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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怒绝夫佳人魂飞天

    摩龙翔一干人被甘雪甜用计清除之后,黄水坝大权聚在摩香浓一人手中,她重用飞天涯,使他得已大权在握。

    飞天涯见时机成熟,暗到菊园客栈潜人给萧寒送信。

    西兵大整旗鼓,开始叫阵,日日不辍。摩香浓心知因摩龙翔等人内讧,黄水坝实力受到大挫,应当不战养兵,因此拒不应战。

    西兵叫阵更急。摩香浓忧心忡忡。

    这天晚上,摩香浓约飞天涯月下对饮。她端坐椅上,风吹长发,酒清人瘦,朴素的衣衫显现着她俭朴的性格,虽然她平时脾气较急,但礼贤下士、英勇果敢又不失沉着冷静,更难得的是,她还有个好酒量,实在是女中丈夫,使飞天涯暗中钦佩,飞天涯曾私下自忖,若不是敌我两立,他与摩香浓定能成为知己好友。摩香浓喝一杯酒,叹道:“生命实在美好,可惜总有人在鼓动战争。”

    飞天涯:“是啊!”

    摩香浓:“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几个人的志向,又有多少人葬送了性命。”

    飞天涯被这话震憾,突然觉得自己报仇之心甚是狭隘,更觉她忧虑苍生的霍达心胸令人崇敬。她长叹一声,幽幽道:“西兵久久叫阵,我若长期不出,则会军心动摇;如若出城作战,军力又更为亏虚。”

    飞天涯双眸一时雪亮,浓眉一耸道:“公主,在下倒有一计,既可出战,又可少耗军力。”

    摩香浓:“赶快说来听听。”

    飞天涯:“公主出战,飞某带人把守城门。门内士兵备好弓箭。出战士兵不要恋战,稍战即退,接近城门。西军必然紧追,待近城门处,门上即发箭掩护,速开城门,我军趁机逃入城中。这样,既能使西兵损失惨重,又能使我军不遭重挫。”

    摩香浓抚掌道好,举起酒杯道:“飞将军不愧为将才!小女一直敬佩将军的侠肝义胆、光明磊落,与将军共事,常感幸运。让我敬将军一杯!”

    飞天涯端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酒意渐浓,摩香浓对月摇头,双眉宛转道:“自初见飞将军,小女便对将军倾情,但大敌当前,又何谈儿女情长。”

    飞天涯心情沉重:“蒙公主错爱,飞某实在不敢当。”

    摩香浓吟道:“清酒吞月水如心,寒风卷云气如剑;铁甲黄沙守忠节,热血报国终无憾!”

    二人举杯再饮,各自心潮澎湃,微风吹拂着洁白如雪的丁香花,“沙沙”地送着隐隐约约的香气,一切都似缥缈的梦境。

    西兵再次叫阵,摩香浓率兵出战。厮杀不久,东兵速退,西兵紧追不舍,摩香浓心内暗喜。东兵奔近城门,仍不见箭发,摩香浓大惊失色。西兵飞快赶来,一场恶战刹那展开。这时黄水坝城门突然大开,东兵由内冲出,一片大乱,西兵立刻呐喊着蜂拥而上。摩香浓心落冰窟,叹道:“摩氏江山毁于我手!”

    人影幢幢,她瞬间恍然大悟,心碎肠断。武文丽砍杀数人,催马与她交兵。武文超的声音:“抓活的!做人质!”

    这时一骑黑马流星般驰来,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飞天涯!”

    不避武文丽快刀砍来,一剑刺向飞天涯。飞天涯挥刀架住武文丽的钢刀,闪身躲过她的长剑,急切地道:“公主,快逃命去!”

    一旁的武文丽舍下摩香浓,向飞天涯猛攻。摩香浓催马长笑,剑若闪电,一瞬斩杀无数。英氏诸将把她团团围住,她目闪利光,毫无惧色,顽强抵抗,身上连受数伤,摇摇欲坠。武文丽从人群中冲出,挥刀向她奔来,高喊:“抓活的!”

    她鄙夷地一笑,长剑横挥,当颈一抹,血喷如泉,跌下马去。武文丽取了她的首级,放声狂笑。

    黄水坝军队溃散四逃,将士纷纷被擒,飞天涯亦被当作俘虏关入前阵大牢。萧寒到牢中探望他,飞天涯痛心地问:“贤弟,英王为何囚我?”

    萧寒摇头道:“大王不肯承认当日派你诈降之事,我见这种情形,就没交出圣旨,以免被他毁灭。”

    飞天涯急切地道:“我死无干,只是不能背卖国之名冤死。可有办法救我?”

    萧寒:“因将军、大臣多反对将你处斩,大王打算在大殿上亲自审你。小弟暗想,如今只有一人可以救你。”

    “是谁?”

    “当今王后。”

    飞天涯疑惑地:“王后?”

    萧寒:“莫非黄水坝探子不曾报过?”

    “公主只关心军情,如此闲事,当然不报。”

    “您昔日挚友花小姐,如今已幸为王后。”

    飞天涯的胸口如同被人重击一下,他后退两步,含泪道:“这也怪不得她!我为了国事对她太过绝情。”他冷笑一声,“不过我终于知道大王为何不肯赦我,原是夺我之妻,怕我反他。”

    萧寒:“花小姐当对你一如既往,情深意重,所以此事她定能帮你。”

    飞天涯隔着牢槛抓住他的手腕,圆睁双目道:“你说什么?”

    萧寒一脸愕然。飞天涯:“你再说一遍。”

    萧寒显得茫然无措。飞天涯狠狠盯着他:“告诉我,花月倩是不是自愿的?”

    萧寒:“兄长不要为难小弟。忠字当前,有何可言?”

    飞天涯颓然放手,一时心里空空荡荡,满脑的“忠、孝、仁、义”如小人儿般跳舞,朝他鬼笑,他不由掩住双目。

    攻克黄水坝,即撕开了竹山的裂口,英氏胜利在望了。英无敌召来众将,高傲地坐在大殿上,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的黑吊眼闪闪发光,踌躇满志地说:“黄水坝摩贼,实在可恶,耽朕时间太久,耗朕粮草兵力,因此朕要将俘虏全部活埋,以示朕威!”

    老将王能慌忙道:“大王,万万不可!活埋俘虏而不收编,浪费兵力,且易失人心。”

    英无敌怒道:“妇人之仁,有何作为?”

    王能:“大王,江山尚未全稳,不可大开杀戒……”

    英无敌手拍椅背,怒道:“够了!你总是最能和朕唱反调的一个!是不是以为朕离了你打不下江山?你不要在此倚老卖老!”

    王能“扑”地双膝跪地:“末将宁愿人头落地也要说!大王要仁爱啊!”

    英无敌暴跳如雷:“竟敢说朕不仁爱!来人,把这个糊涂老儿拖下去斩了!”

    萧寒慌忙上前,双膝跪倒,磕头道:“大王,王将军为我军立过汗马功劳,求大王饶他一命,在下愿代其受罚。”

    众将立刻跪地求情。英无敌把手边的金杯狠狠摔到地上,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想逼宫吗?”。

    萧寒:“在下不敢。大王,您且息怒,此事拖后再议不迟。”

    英无敌忿忿挥手道:“也罢。王能死罪可免,活罪不饶,拉了下去,打上五十军棍。”

    萧寒起身,众将也都立回原位。

    贵为王后的花月倩对任何事都毫不关心,只管日日抚琴而歌。这日清晨,她正抚琴,丫鬟禀告:“王后,元帅求见。”

    花月倩诧异地停指起身,萧寒已经进来揖礼。花月倩问:“什么事?”

    萧寒:“在下请与王后独商一事。”

    花月倩叫左右丫鬟全部退出。萧寒捧出圣旨道:“王后,请看在昔日与在下兄长飞天涯的情份上,救他一命,在下感激不尽!”

    花月倩接过圣旨,一边说:“我好似听大王说过黄水坝被打下来了,莫非他被抓了?”

    “正是。大王因您与飞将军往日之缘,对他耿耿于怀,因此不承认他确实的身份,想置他于死地。”

    “原来飞将军是诈降的。我如今对他已无往日之情,大王又何必难为他呢?”

    “大王执意除他,无人敢送圣旨,今日即要大殿审他,求王后将圣旨当众送上,免他死罪。”

    花月倩迟疑道:“我私下里劝他不成吗?”

    萧寒:“那个萧某不便多言,王后自作打算即可。”

    他一揖告辞。

    花月倩拿起圣旨,欲去大殿。媚黛进来,亲切地说:“王后,您可有空,我们弹唱跳舞来玩儿。”

    花月倩蹙眉道:“可惜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回来再找你。”

    媚黛旋身一转,腰间“叮呤”作响,花月倩不由低头去看,登时如遭雷击,她一把抓起媚黛腰上的翠玉双鱼挂坠,眼睛里满是怒光,道:“原来这坠子是你的!怎么只有一半?那一半呢?”

    媚黛道:“我也不知道那一半啊,这是大王给我的。因为只剩了一半,所以他想扔掉,我跟他讨要,他就给了。”

    花月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声问:“什么时候给你的?”

    媚黛仔细回忆道:“就是你前夫刚去世,你还病着的时候。”

    花月倩咬牙流泪道:“我真是傻,看来雷电就是因我而死!”

    她甩开媚黛,握着圣旨,飞也般去往大殿。

    飞天涯正身带枷锁,当殿而跪,英无敌傲慢地喝着茶,倚在龙椅里。花月倩突然如风而进,满面怒容。英无敌惊道:“王后,你怎么来了?”

    花月倩将圣旨当众展开,道:“你忘记了是你将飞天涯派去摩氏诈降的吗?”

    英无敌顿觉尴尬,嗫嚅道:“呃,呃,给飞将军开枷吧。朕这些日子身体欠佳,很易忘事,何况陈年旧事一桩。”

    飞天涯摆脱枷锁,站起身来。却见英无敌怒视着花月倩,而花月倩亦怒视着他。见花月倩这种情态,对飞天涯来说,实在惊异,仿佛她是换了个人。英无敌:“王后,你不要恃宠而骄,回宫去吧。大殿岂是妇人来的地方。”

    花月倩冷笑道:“我想大王不是忘事,是想置飞将军于死地才对。你为了得到我花月倩可谓费尽心机。”她转视大殿两边的众将领,“你们看见你们辅佐的这个道貌岸然的国王了吗?他第一个强暴了我,并且屡屡拿我旧时情侣飞天涯性命威胁我就范,毁了我的一生!”

    飞天涯听得这话,顿觉头晕气闷,踉跄后退数步,恰至武文超身边,武文超连忙扶住他。

    英无敌从椅子里跳起来,吼道:“你疯了吗?”

    花月倩盯着他冷笑道:“你为了夺取我,居然杀了我夫雷电,还欺骗我嫁你为王后,让我到泉下都无颜再见夫君!”

    英无敌:“朕才是你的夫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一个小小雷电,朕杀他却又如何?”

    花月倩柳眉直竖,面目扭曲,她恨恨道:“你欺我一介弱女子,竟使用如此卑鄙手段,什么国君,只是禽兽不如!”

    英无敌大怒,喝道:“朕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挥手将手边金杯掷出,花月倩不曾防备,却听“砰”的一声,正被击中头部。飞天涯不由狂喊一声:“不!”

    纵身飞过,接花月倩在手。英无敌这一掷,因狂怒而拼了全力,花月倩一介弱女,自然承受不下,她登时头破血流,看着飞天涯,气息微弱地说:“求你看在昔日的情份上,把我和雷电,葬在一起。”

    鲜血已遮盖了她的花容,蓝色的双眸缓缓合上,可怜一个如此绝美的女子,气息断绝,撒手尘圜。

    这自然不是英无敌想的后果,他奔到花月倩身前,抚尸痛哭。飞天涯怒视着他,将花月倩缓缓放下,回身“哗啦”抽出武文超腰间所佩宝刀,朝英无敌当头劈下。英无敌大惊,旋身躲过,怒道:“逆贼,你竟敢犯上?”

    飞天涯面容扭曲,一招“日月合璧”自下划弧而上,斩向颈项,英无敌急一缩头,王冠落地,狼狈不堪,大喊道:“救驾!”

    无人行动。他一边闪避飞天涯,一边对众将破口大骂:“一群逆贼!朕是天生龙种!人灭不了龙!朕永远不死!朕要谁死,谁就得死!待这一劫过,朕要将你们全部处斩!”

    话犹未毕,已被飞天涯刀自面门划下,鲜血串串滴落,他犹不能置信,待气短力亏时,方挣扎一句:“师父,你骗朕,朕原是会死……”

    颓然倒地。

    飞天涯亲手劈飞了一世的梦想,他将刀一掷,但觉世间万事已空,什么都不愿追想,弯身去抱起花月倩,对武文超道:“武将军,请带我找雷电葬身之所。”

    武文超爽然答应。两人走出大殿。

    飞天涯的脚总是绊到腿上,使他不停摔倒,他惟恐摔到了花月倩,总是自己垫在身下。武文超见他如此深情,亦是叹惋。二人将花月倩葬到雷电墓边,飞天涯跪地长哭。哭过一时,向武文超道别。武文超道:“元帅极端爱才,飞兄还是留在军中助他一臂之力吧。”

    飞天涯冷笑一声:“他深得大王宠幸,如今想来,何事不是他助大王?”

    他欲言又止,但觉追究再无意义,顾自踉跄而去。

    一番漫无目的地乱走,他已迷路,满面山花烂漫,宛如花月倩的容颜,他顿觉心内一阵绞痛,晃晃歪到一棵树上,缓缓滑落在地,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静谧的树林里腐烂的叶子味道弥漫,黄蜂“嗡嗡”地一团团飞舞着,布谷鸟在清脆地喊着:“不如归、不如归……”潮湿的泥土沾满了他的衣袍,他满目凄怆的泪水,自语道:“不如归,归去哪里?即使泉下,月倩也无容我之所……”

    回思以往,但觉荒唐。久久躺地仰视,渐渐迷朦。

    待醒来时,已是夜深。他坐起身来,四围寂寂,孤独如水,他悠悠悲歌:

    “风浓烟深夜苍茫,月满人瘦空惆怅。

    惺忪梦回旧时光,清纯年少多痴狂!

    人影幢幢,似曾相识却又遗忘。

    是恩是爱都已憔悴,是恨是怨都已散场。

    残星泪眼前方迷惘,冷夜孤灯凄路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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