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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行川感觉抓到了一些重点,试探性地问:“你……很缺钱?”

    “嗯。”余书韵承认了。

    单从这一点,谷行川就能判断她这几年过得不好,所以才被生活逼得她收起了原本的天真烂漫。

    照理来说,余书韵的爸爸林忠汉是做生意的,也算个企业家,当年连他这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外人都给足了帮助,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亲生女儿成了今日这样。

    谷行川受过林忠汉的恩惠,心里多少有点记挂:“书韵,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哪知余书韵全身一僵,接连喝了好几口酒,玻璃瓶直接见底了。

    她眼神悲戚:“别提他。”

    “好,不提。”谷行川的心脏仿佛被尖刺戳中了一般。他不该为了满足自己的疑问而去划开她的伤疤。或许他心里的猜测并没有出错,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

    这个废弃的工地里没有灯,只能隐约看到地铁站工地那边的灯光。

    黑暗的环境下,天上的星星尤为清晰。

    余书韵抬头望天。这几年过去,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类似于申城的天空。

    一瞬间她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还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谷行川从医院偷出来,背到草垛上看星星。

    那时候谷行川又瘦又小,余书韵能背得起他。可那会谷行川左侧身体不能动,他配合不了,背起来还是比较麻烦,也容易掉。

    两人连滚带爬地摔了好几次,才去到医院后面的那个草垛上。

    “你还记得吗?你在病房看着天不说话,问你什么不答,给你巧克力不吃。最后不知道怎么就问你想不想看星星,你竟然点头了。”余书韵看着天空说。

    谷行川当然记得这件事,关于她的,他一切都记得。“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只不过想你知难而退?”

    “啊?”余书韵脑袋有点浆糊,低下头来看向谷行川,“真的吗?”

    “嗯,你太吵了。”谷行川见余书韵的神态好像回到了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天真可爱。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我还以为你真的想看星星,才把你从医院偷出来呢,再说你也没有拒绝。”

    “不过我没后悔跟你出去了。”谷行川的话是真心的。

    那时的星星,是他见过最亮最好看的。也给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勇气。

    “还好。”余书韵松了口气,“我们不是被护士发现了吗?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爸了,我让我爸给揍了一顿。”

    谷行川怔了怔,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主要是后来她也没告诉他。

    刚才还说别提林忠汉的余书韵,自己不小心又提起了他。她突然不想再往下说,于是闭上了嘴巴。

    谷行川主动换了个话题:“阿姨现在住哪?既然遇上了,有空我得去看看她。”

    余书韵的妈妈余沁雪当时也非常照顾谷行川。林忠汉主要还是出钱,出力的都是余沁雪。

    “……就在临城。”余书韵的神态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

    “是吗?国庆我能去拜访一下吗?”

    “我们现在租了一个很破的房子。”余书韵知道谷行川对余沁雪心存感激,他提出去看望也正常,所以不想拒绝得那么直接。

    余书韵自己现在也不想天天对着自己的妈妈,所以她已经以忙为理由,快一个月没回家了。

    “没关系,再破的房子我都见过。”这次谷行川是故意假装听不懂。

    他知道余书韵可能不会接受他的帮助,但余沁雪就不一定了,他必须迈出这一步,要不然改变不了她的生活。

    谷行川现在对于事业的规划还在起步期,手头上也有那么一点钱,但往后需要用到钱的地方不少,他也不能拿太多出来,但生活上补贴一下,买点营养品给余沁雪还是能做到的。

    余书韵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小时候家庭条件也不好她是知道的。可她这明显是不想他去啊,他不可能没听懂。

    谷行川趁热打铁:“那就这么说定了。十一我过去,记得给我发定位。”

    “……哦。”她一定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要不你现在给我发?”谷行川怕她清醒过来之后反悔。

    “我现在怎么给你发?”

    “地址也行。”

    余书韵拿出手机,人脸识别解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阵,把手机递给谷行川:“我念你打,有点头晕。”

    谷行川忍着笑,确认余书韵不会后仰,才坐直身子收起一直在她身后撑着的手,接过手机。

    余书韵真的把地址念了出来。

    谷行川装模作样地打字,其实他借此机会打开了她的相册,把她刚才还没画完但顺手保存了的图片发给了自己。地址他默默记在心中。

    “你为什么不画画了?”谷行川像是随口问的。

    “没钱。”余书韵一句过去。

    “我以为你会考美院的。”

    余书韵一愣,思路竟然清醒了一些。从谷行川手上夺回手机。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会考美院,但美院不在临城,单凭这一点,余沁雪就打死都不同意,还有学费的问题……想想都知道林忠汉不想给她那么多钱。

    谷行川刚把她的对话框里那张图片的记录删除,手机就被她拿走了。

    余书韵借着酒精带给她的一丝混沌,照实说了:“读美院一年的钱,大概可以让我在临大把工商管理读完。”

    谷行川收起笑意。

    “我出不了临城。她不让,我妈宁死不让。她甚至都没想让我上大学。我的学费,还是去找我爸的老婆求来的。呵呵,呵呵。”余书韵发出好几声渗人的笑声。

    谷行川从她的这几句话里听出很多信息。

    林忠汉真的不是出事,而是出轨?他自己出轨也罢,还抛妻弃女?关键是林忠汉当时手上的资产,不都是余沁雪娘家的吗?真看不出来。当年人模狗样的,对他又关爱又热心。

    如果是这样,余书韵不愿提他也不奇怪。

    谷行川一阵心疼:“韵儿,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时候余书韵也常常这样,奶声奶气地问他:“行川哥哥,你手疼吗?你腿疼吗?我抱抱你就不疼了,你别不开心啦,不要不说话啦。”

    然后不等谷行川同意,小小的团子就直接抱了上来。

    虽然谷行川不觉得有哪里疼,他是单纯的动不了。可被她这么软乎乎地一抱,心理上似乎真能安定不少。

    “好。”余书韵同意了。

    谷行川伸出双臂慢慢地揽了过去。

    许是感到温暖,余书韵忍不住轻轻地靠在他身上。

    余书韵也没有让谷行川抱太久,不到两分钟就推开了他,垂着眉眼:“我们回去吧。”

    “回去之前,我请你吃顿饭。”

    “不用了。”余书韵心情有些复杂。

    “我饿了。”

    “……好吧。”

    谷行川偷偷抿了抿唇,他就知道,只要他一示弱,她就溃不成军。

    余书韵这时候也有些酒醒了,她斜了谷行川一眼,每次他总会轻易地戳中她的点,让她无法拒绝。

    “你自己能下去吗?头还晕吗?或许我们再吹会风。”似乎真的不应该爬到车顶来喝酒的,现在他们一个醉一个行动不便。想到这里,谷行川自我嘲笑了一下。

    余书韵没有听到,直接伸腿下去:“下吧。”

    “你小心点。”谷行川拿出手机打亮手电筒照着她。

    “上山容易下山难,你才要小心点。”

    “我会的。”

    “……”余书韵无言以对。她好像被他故意呛声了,但又好像没有。

    余书韵快要下到地面时,伸手接过谷行川的手机,举起来照着他:“你慢点。”

    “嗯。”

    谷行川下得很小心,以致于显得动作非常的慢。

    余书韵又想起以前的他了。当年他也是这样慢悠悠的,仿佛所有的动作都被他放慢了好多倍,真的很像一只小树懒。

    好在两人都顺利回到地面。

    谷行川还不忘把酒瓶和垃圾捡走。

    余书韵伸手:“我来丢吧。”

    谷行川几乎没有犹豫就递给了她。

    出了工地,余书韵就近找了个垃圾桶把垃圾扔了:“这个时间点饭堂都关门了,去哪吃饭?”

    他们现在可是11路车,临大的北门荒凉得要命,别说吃饭了,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要穿过学校去南门吃也不是不可以,可带着谷行川,估计一个小时都走不到。

    谷行川想了想:“要不我们去天桥上坐会,点个外卖。”

    “噗,你够了。”

    车顶点外卖已经够神奇了,换个地点竟然是荒无人烟的人行天桥?

    这所谓的天桥估计是临大早就建好的,年久失修,早就破旧不堪。也不知道那会这片地是不是被规划过想要发展起来,最后没有成功。被谷行川盯着的铁皮铺子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天桥下的路半天也没几辆车经过,临大的学生哪怕真要走这条路,也不会特意从天桥上过去,这就成了喜欢躲清静的余书韵的一个好去处。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天桥和她的心境太像了,破旧且无人问津,没有人来关心。

    谷行川跟着微微一笑:“吃不吃牛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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