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燮的目光无法从她脸上离开,但又不想留下空白的尴尬,于是顺着自己先前的腹稿问:“你怎么来了?之前我好像没在这里见过你。”

    “嗯,最近才发现这里。”她自然地挪了位置,“坐下说。”

    长桌旁是可容纳两叁人的靠背长椅,不过她给他留下的空余并不多,刚好够他坐下,与她相隔半臂距离。

    方燮不知觉地跟着她的步调走,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这点。

    叶蓁蓁看着他,纤细的手指从书页上挪开,将这本书合上,露出封面上的四个艺术字“布料图鉴”,方燮认出来这是自己常常翻看的那本书,心头莫名地浮起淡淡的喜悦。

    真巧啊,她也看这本书,他想。

    “其实,我是特意过来的。”叶蓁蓁侧脸,手指像是无意识地绕着一缕发梢,看起来有些忸怩,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又柔软,“谢琅说你有来这里的习惯,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今天真的来了。”她微歪过头,看着他弯起嘴角。

    她这么坦白地说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他,方燮指节轻拢,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了。

    若是她故意靠近,然后再假装不经意说只是巧合,凭他的敏感,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反而还会因此而对她有所抵触。

    可是,在他禁不住她的光芒主动靠近之后,她却说自己就是为了他过来的,怀疑的泡泡在胀大前就被戳破了,于是留下无法言明的暗喜。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那本书,她注意到,不好意思地说:“这本书我觉得挺有趣的,你也是来这里找书的吗?”

    他点点头,她像是想到什么:“说起来,我还发现了几本有意思的书,你想不想看看?说不定对你来说正好有用。”

    书架就在她手边,她的手又足够长,轻轻一勾就把近前的几本拿了下来,像捧着财宝一样给他炫耀:“你看,《配色速查》《面料的秘密》和《花纹简史》,这几本书内容翔实、语言简明易懂,也很有趣呢。”

    方燮看到那几个熟悉的封面,心想,没想到她喜欢的书,正好也是自己喜欢的那些,这便是心有灵犀吗?

    “好,我会看的。”他有些好笑地收下那几本大部头。

    她说是为了他过来的,结果却窝在这里看书,若不是正好碰上,她应该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了吧?这么一想,他心头竟然还有一丝轻微的涩意。

    安排好他,叶蓁蓁继续投入阅读,只不过,她的腰背有些僵,和原来放松的样子不同,似乎有些紧张。

    由于这几本书方燮已经翻过数遍,内容烂熟于心,再加上她坐在身侧,他便无法专心下来,注意力总是不知不觉地移到她身上。

    他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手肘搭在桌前,稍稍乱动就能碰到对方,意识到这一点,他便忍不住代入了她的情绪,也跟着羞涩了起来。按理说他久别校园,是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叶蓁蓁刻意停留在某一页,指尖摩挲着布料,装作羞涩走神,这个区域正好安静,阳光充足,非常适合某些情绪悄无声息地冒头,然后滋长。

    她抿了抿唇,耳朵因为兴奋而红了起来,他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段令人难耐的沉默:“你很喜欢这种面料?”

    叶蓁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指下,反应过来:“嗯,桑蚕丝斜纹面料,摸起来很舒服。”她以一种十分外行的口吻说,“我记得有几条丝巾好像就是这种材质的,但是看到这里的介绍,我忽然想,要是拿它来做睡裙又会是怎么样的。”

    “睡裙?”方燮眉尾轻挑,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他整个人都认真了起来,“桑蚕丝斜纹——也就是真丝斜纹绸,柔软、有光泽,且弹性良好,摸起来的确很柔软舒适,不过斜纹绸的柔软程度还是比不上绉类和缎类真丝织物,相比起来比较有骨感,所以一般用作服装和围巾。”

    “拿来做睡衣也不错。”他说着,也摸了摸她指尖的面料,带着点潮湿的热力也随之覆到她手背上。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用中指和无名指拂在那块剪裁规整的样品上,感受了一下,说:“16姆米,如果要做睡衣的话,也许12姆米的厚度会更适合吧。”

    “好厉害…”她微微睁大眼睛,眼睛里亮闪闪的。她这种真诚的赞扬让他不能免俗地感到得意,他谦虚道:“其实没什么的。”

    叶蓁蓁观察着他的表情,心想,果然人人都爱听奉承话。

    顺着这个话题,他习惯性地问:“那么你想要一件怎么样的睡裙呢?”说着,他手上握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铅笔,手下也卧了张草稿用的白纸。

    “我想,应该是宽松、剪裁简约,但是造型又很飘逸。”她随口说道。

    方燮只用了寥寥数笔就把人体勾勒出来,然后画上了一条堪称梦幻的长裙。

    半透明的吊带上围,深V领口链接繁复的花纹,腰线高高束起,底下则是层迭的纱质裙摆。的确是宽松、简约而又飘逸。只不过比起普通睡裙,似乎更像是一件高级晚礼服。

    叶蓁蓁一眼就喜欢上了,不得不承认,方燮的品味的确超凡,她眉眼弯弯,点了下模特有些模糊的五官:“这就是我吗?”

    方燮看向那张与叶蓁蓁相似的脸,视线往下扫过模特只勾了几笔的胸口,忽然红了脸,刚刚只顾着描述自己的想法,居然直接用了她为蓝本作画,而且还画的是这种稍嫌暴露的风格——希望她没有因此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只要扫上一样就能知悉对方叁围,这仅仅是他的职业习惯,真的没有其他用意。他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辩解一番。

    他的纠结叶蓁蓁没有接收到,她也完全没有留心这个细节,按照她定下的剧本,她正表达着自己的欣赏和喜悦,还说:“要是我真的有这么一条睡裙就好了,这可太漂亮了。”

    方燮迟疑了一下:“也许,我可以为你设计。”

    叶蓁蓁十分高兴:“真的吗?”

    方燮点头,他喜欢看到她这么愉悦开心的样子,因为看着她的笑,他的心里也一样盛满了快乐。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小的承诺换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太好了!”少女雀跃地把他抱住,软和温暖的躯体将他围困,一个湿热的、柔嫩的亲吻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落到了他的脸颊上,她身上的阳光气息完全扑向了他。

    方燮在愣怔中眨了眨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令人窒息的美丽容颜,手按在她肩上下意识地想推开,可是他马上看到她瞬间的失落,仿佛晴空变成了绕顶顶乌云,脸颊也鼓起来,白皙间透着淡粉,上头覆着细软的绒毛,像初初成熟的蜜桃,令人爱怜。

    她的失落本应让他升起愧疚,可是他却反而生出了妄念,颊上的潮湿触感仍在徘徊着,方燮鬼使神差地反手按住她的肩,不是推拒,而是拉回。

    他垂眸看着这个可爱到让他心软的女孩,轻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在这么询问她的时候,也在询问自己的内心,他是不是喜欢她?

    方燮脑中不禁串连起那些与她相关的无比清晰深刻的片段,试图找出否定的证据。

    燃烧的玫瑰,悠远的夜幕,还有那些交心的谈话,心有灵犀,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然后他忽然发现,他好像早在初见时就已经心动了。

    想明这一点,他紧紧地望着叶蓁蓁,等待她的回答。

    意料之中地,她面上涌起粉红的羞意,唇角抿直。

    但她没说“才不是”或者是“你想多了”这样的话,而是瞄了他一眼,小声问:“你怎么知道?”

    这是…承认?

    他不自觉扬起唇角,心想,对啊,因为她就是这么坦诚、毫不虚伪的性格,所以一定会大大方方地承认,而不是一味羞恼。

    他的脸上逐渐泛起叶蓁蓁所熟悉的柔情蜜意。

    她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欣喜地望向他的眼睛,其中清澈地映着他的样子。

    目光相对,不知是哪段旋律对上,两双唇瓣迎着光影,犹如磁极相互吸引一样,轻轻贴合在一起,柔和而迥异的香气渐渐糅合相融。

    “我也是。”他轻轻含着她的唇瓣,柔声说,“我也喜欢你。”

    她凑近了些,主动环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唇瓣交错着回应他,与他陷入这个温柔的亲吻。他便搂紧了她,更加沉醉。

    “他的好感度?”叶蓁蓁问。

    520报告:“方燮好感度+15,好感度75。”

    她了然:“他果然吃这种文艺的调调。”

    ————

    我要吃肉!(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