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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衮也没有追问,便叫李掌柜拿些银子还债,用剩下的银子继续治病。

    半月过去,杨衮的病痊愈。

    杨衮要面谢恩人,便问李掌柜周济银子的那人是谁?李掌柜还是守口如瓶。杨衮立即来了暴劲儿,“噌”地拉出宝剑,一声暴叫:“你再不说出他的姓名,我就不客气了!”

    李掌柜的颤声说道:“那人住在袜子坡刁鹅岭的高家庄内,就是人称‘白马银枪’的那位高思继呀!”

    次日,杨衮别了李掌柜的,就奔高恩继家走去。

    白马银枪高思继不但善于济困扶危,还好交朋结友,而且从不计较地位高低。听家人说有位年轻人来访,便来门外迎接。

    杨衮一见恩人,如见亲人。心一激动,眼圈儿就红了:“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上前几步,就要跪下参拜。

    哎呀,朋友。为何如此?”高思继急忙扶住杨衮,“朋友,你如此待我,真叫我莫名其妙啊?”

    杨衮眼里含着泪,说:“我就是受你接济二百两银子的杨衮啊。如今病已痊愈,特意拜谢救命之恩来了。”

    “噢——原是为了此事!”高思继一见杨衮年轻英俊,仪表不凡,顿生和他交友念头,“朋友,快进寒舍一叙!”

    高思继把杨衮让进客厅,也象平时接待朋友那样,首先敬茶,然后备酒。茶酒中间不外唠些闲嗑。当听说杨衮是永宁山的人时,便间杨衮:“在永宁山是否有个杨家峪呀?”

    “你为啥打听杨家峪呀?”

    “在杨家峪隐居一位名将金刀杨会,当年曾经镇守潼关,阁下是否晓得此人?”

    “这个……”杨衮不知他提爹爹是为何意?

    高恩继接着说道,“我听说这位名将当年曾经放纵一些豪杰劫掠潼关,后被罢官回了原籍,人都颂他是舍己爱民的英雄。我师父和师叔都曾参与劫掠潼关,杨会对他兄弟二人曾有放生之恩。因此你一提起西宁,我就想起杨会来了。”

    杨衮这才说道:“这位杨会就是家父。”

    “哎呀!”高思继站起身来,抓住杨衮双手,“真没想到,你就是金刀杨会之子!杨公于,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是来到洛阳访师大爷学艺啊。”杨衮接着说了花枪手夏书湮为了报恩,来到杨家向自己传艺,后来病故,临终时让自己寻访师大爷夏书棋,请他传授余下的那二十八式枪艺等情。

    “哈哈哈哈……”高思继朗朗大笑,“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都认不清啊!杨衮兄弟,你猜我是谁呀!我就是那位夏书棋的徒儿呀?你师父夏书湮乃是我的师叔!”

    “那么,我杨衮就高攀啦!”说着跪下,“师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呀!”高思继忙把杨衮搀起,“遗憾的是,自从师娘去世以后,他老人家在家里就呆不下去了,常到外地寻朋访友。如今又带着吾儿高行周出去了。”

    “这个……”杨衮听了,两眼发直。

    高思继说道:“杨衮兄弟,你愁什么呀?你不就是要学那二十八式北霸六合枪吗,我跟师父已经全学会了,兄弟如不嫌弃,我可代师传艺!”

    “哎呀,这太好啦!”杨衮乐得都合不上嘴了。

    于是,杨衮便在高思继家住下,继续学习二十八式北霸六合枪艺。

    高思继在传授枪艺之前,想看一看杨衮的枪艺。便叫杨衮把他会的百式枪艺从头到尾练了一遍。高思继一看便知,这的确是本门枪艺,但他发现,杨衮的枪艺尚有许多不足之处,尤其虚不足虚,实不够实,其进不锐,其退不速;其势不险,其节不短;静不如山,动不着霆。总之,杨衮的枪艺还没练到精妙之处。

    高思继想,“一艺不精,误了终生”,不该让师弟满于现状,便脱下长衫,说:“兄弟,我练上几式给你看看。”说着,操枪练了起来。

    杨衮向来就不服人,今天看了高思继的枪艺,可从心里往外佩服,不由暗道,师父曾经说过,“山溪难知江河深,井蛙不知有大海”这话的确不假,我要不出来见见世面,怎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我的功夫和师兄比可差远啦!这真叫“学如牛毛,成如麟角”啊!暗下决心,定在高家把师兄的枪艺全学到手。就问“师兄,你练枪时,手上的劲儿为啥使的那么准呀?”

    高思继说:“俗话说,‘刀是兵刃之母,棍是兵刃之帅,枪是兵刃之贼,唯独这枪,又尖又奸,最不好练,尤其是那枪杆儿、枪尖儿的劲,练好可不容易。可是,你要下到了功夫,也会练到神妙之境。功到自然成嘛!我就把练枪杆儿的‘枪崩檀木桩法’和练尖儿的‘枪崩蝇头之法’练给你看看。”

    所谓“枪崩檀木桩法”,就是在地上埋着两排碗口粗的檀木桩子,每排九根,练枪的人在两排桩中站住,两臂一叫劲儿,一拧手中枪,一边儿往前走,一边儿用枪杆儿一棍一棍扫左排檀木桩,枪杆儿到处,木桩立即“啪”地一声被崩断,然后转身,再扫右排,只听“啪啪啪啪”,这九根木柱也被枪杆儿崩断。

    所谓“枪崩蝇头之法”,就是地上埋棵木杆,在杆上挂着一盏纸灯,纸上粘着一些小米饭粒儿,在饭粒儿上爬着—群苍蝇,一抖枪尖儿,只许把苍蝇脑袋崩掉,不许把灯笼纸给捅破。这枪尖儿的功夫就算练到家了。

    高思继把这两种枪法练完之后,问道:“兄弟,你觉得我的枪法怎么样啊?”

    杨衮当即扑到高思继的跟前,抓住他的双手,激动地说:“师哥,我的功夫和你相比可差远了,请把这些真功夫都教给我吧!”

    这说明,杨衮对高思继的功夫心服口服。杨衮要是听了杨会的话,死守田园,只以为爹的刀法是天下绝艺,不但学不到高家的枪法,还会养成“天下老子第一”的骄狂性格,如今闯出去了,不但眼界开了,也懂得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句真理。这就叫“井底蛙天窄,山顶鹰眼宽”啊!

    杨衮在高思继家一晃呆了二年,如今已经十七岁了。他这二年苦功算没白下,已把高思继的绝艺全学到手,尤其他手上的劲儿,要轻轻如鹅毛,要重重如泰山。心里常想,我这回可妥了,拿当世天下英雄来说,除了师兄高思继,就数我这条枪啦!把杨衮美得都不知道自己能吃几婉干饭了!

    这天,杨衮和高思继一边儿吃饭一边儿唠着闲嗑儿,唠着唠着,就谈论起英雄来了。杨衮问道:“师哥,你看当世,哪一些人可以算英雄啊?”

    高思继觉得杨衮话里有话,眼皮一翻,说道:“要依师兄看来,要论当世英雄的话,会使北霸六合枪的杨衮兄弟该算众魁之首了!”

    杨衮先是得意的一笑,又故做谦虚地说:“哪里,哪里,我杨衮的枪法再好,也不该压倒师兄你呀!”

    “住口!”高思继把脸一沉,“我也不是当世英雄。师弟呀!你只学了几手武艺,为何就如此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这说明你也太年轻啦!对世上的事毫不知晓。论起你我兄弟的能力,虽然不错,也只不过九牛一毛而己。”

    杨衮的脸稍微一红,便恢复了本色。心想,我师哥也过谦啦,就凭你我这手枪艺,怎能说是九牛一毛!这真是笑话!他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可没说出,便转弯抹角地说:“师哥,方才我失口了。不过,请你说说,当今天下到底谁是英雄?”

    高思继想了片刻,说:“在唐僖宗时,有位黄巢,把大唐杀了个国破家亡,算得上是(足堂)马无敌了……”

    “难道黄巢算是出奇的英雄?”

    “非也!”

    “那么到底谁是真正的英雄?”

    “僖宗丢了江山,藩镇晋王李克用攻打黄巢。晋王殿下有个十三太保李存孝,力大无穷,槊招绝伦。他马踏黄河七昼夜,占领长安,火烧五凤楼,把黄巢逼得拔剑自刎。僖宗封他为勇安公,赐他一块‘天下恒勇无敌将’的金牌。谁要跟他对阵,只打一两个招面,就会被他打败,从未打过三次照面。为此又称‘马前无有三合之将’。看来此人可称天下无敌的英雄了。”

    杨衮还不服气:“如此说来,再也没有比李存孝更高的英雄啦?”

    高思继说:“僖宗晏驾之后,朱温自立大梁王,他的手下也有不少英维。如今李存孝威震太原,朱温跟他较量,恐怕也要吃亏!”

    杨衮听了,心中暗想,我师兄把李存孝捧得也太高啦!难道我杨衮和师兄的这条枪,就比不上李存孝的那把槊!如此贬低自己,岂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曾给爹留下书信:要不露脸,决不回家。“扳倒大树有柴烧”嘛!要想露险,就得碰大个儿的。我要把李存孝的那块金牌夺来,不也成了“天下无敌将”啦!我要真能这样,非把我爹乐趴架了不可!

    杨衮拿定主意,也不唠了。高思继还当杨衮服气了呢!

    次日清晨起来,杨衮来到高思继的房内,说要回家探望二老双亲,马上就要登程,特见兄长告辞。

    高思继想“母在高堂,儿不可远游”啊!甚是理解杨衮的心情。立即摆宴,为杨衮饯行,并把扬衮送出十里多地。分手之时,高思继说:“今日分手,兄有—句良言相告,兄弟学得枪艺,定要为民除害,保住国土不失,更别依仗自身武艺去做坏事!”

    杨衮说:“师兄放心,今后定做露脸的事,要保皇上,必保明君,不是明君,他让我给他当爷爷我也不干!”

    可是高思继哪里知道,杨衮离开洛阳之后,并没回家,而是直奔太原会李存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