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节 ?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作者:车轮压线扣一百分 简介: 一个[我以为是我依赖你没想到是你离不开我]的沙雕双向奔赴故事。(乱码退出重进,翻页跳页,存在一章只有一两页问题退出就好~晋江bug) * 秦东篱穿越成古代的一位孤女,继承了父母遗产,一间书肆。 以及,绑定了一个叫自然书肆app的系统。 * 卫竞穿越20年,出生就是最受宠爱的皇子,衣食无忧,但他始终无法融入皇宫这个“大家庭”,甚至被刺激出了严重的精神洁癖,最后在二十岁那年—— 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之后,对上“暗号”,和秦东篱接头成功。 从此,他光荣地成为了秦东篱身边的一位知名马仔。 * 秦老板是要做大生意的,一个马仔(划掉),一个伙计哪里够! 她的招聘贴出去,陆续签下了禁军三统领、东南总督府大小姐、秦王府总兵等很好用的“伙计”。 * 后来,自然书肆拥有了更大的店铺,开发了更多的文创产品。 纨绔:自然已经两个月没出新的桌游了,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呢[瘫_(..)_] 贫困生:秦老板大善人,又来送温暖了![奋发图强!] 国子监:他们东望州今年上榜那么高,据说是用了自然书肆出版的教科书[沉思……] 两个穿越沙雕小可爱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系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东篱,卫竞┃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穿越,双沙雕 立意:继承“与人奋斗,其乐无穷”的乐观革命精神。  ? 第1章 ◎任务一:解锁印刷区域◎ 自然书肆是东望州的一间书店,秦东篱带着现代的记忆穿越到书店老板的女儿身上,老板上月刚刚过世,原来的秦东篱打发了伙计后,在自己的闺房割腕自杀。 现在活过来的秦东篱,被动继承了自然书肆和记忆。 以及一个超时空的……app。 【自然书肆app有更新任务!】 又更新!! 秦东篱对更新有些心理阴影,她在穿越过来之前,意识里就被绑定了这个app,更新完毕后,马上就开始了第一次更新,结果就是她穿越了…… 穿到一个古代,继承一间除了书籍,差点被原来那些伙计搬空的书肆,许多经营书肆要用的印刷装订工具都被他们抢走卖了。 按那些伙计的说法,这些工具是他们制做的,和东家没有半点关系。完全不提材料钱谁出的,人工费谁给的…… 这个app有什么用? 能给她把开书店必备的工具补齐吗? 秦东篱陷入悲观情绪中,原主的记忆里,在自杀之前,已经把所有的合作都断掉了,这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自然书肆app更新完毕!】 【更新补偿资金发放,五十两银子。】 有钱,那就很好。 【欢迎店主秦东篱,马上开启属于你的书店经营之旅吧!】 【设置地址:(可自动定位)】 秦东篱懒得填写:“定位吧。” 【收货地址:虞朝东望州午马街南山巷自然书肆】 “怎么?还能寄快递呢?”秦东篱意识进入app里逛一逛,主页就是空落落的三排书架。 【任务一:解锁印刷区域。】 按照任务的指示,秦东篱从她的房间走出来,看向楼下的院子。 自然书肆的格局是,前后两座小楼,侧面一边是围墙,一边是一层的库房,围在中间的是个大院子。 这是她爹娘打拼半生,赚来的不动产。 走下楼,来到院子里,印刷的地方有一个棚子遮挡阳光和雨雪。 【印刷区域解锁条件:油墨(0/1)、刻泥(0/1)、铜板(0/2)、印纸(0/1)、刷子(10/1)。印刷区域的油墨、刻泥、铜板板和印纸都被伙计抢走了,店主需要找齐材料,才能解锁印刷区,进行书籍印制。】 要去哪里找齐啊?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业内人脉。 【任务指引:老店主留下的合作商,也将由店主继承,联系方式存放在书肆的二楼书格中,需要店主找到钥匙,打开书格。】 要去哪里找钥匙啊?秦东篱刚一发完牢骚,眼前就出现了一粒璀璨的金光,即使是白天,也能看得非常清楚。 那就是任务指引的指针吧,秦东篱凭借她丰富的游戏经验,跟着金光穿过了院子,来到前楼书肆。 金光落在柜台背后的大书架最底层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串钥匙。 拿到钥匙串后,金光翩翩飞舞,带着她上了二楼。 找到上锁的书格后,它就像烟花一样炸开,漂漂亮亮地消失了。 秦东篱不知道哪一把才是开锁的:“一把一把试了。” 她运气还不错,排除掉明显不匹配的钥匙后,试到第三把就开了。 这就是个通讯录样式的册子,还需要她到这几个合作商地头上亲自跑一道。 原来给自然书肆提供油墨的商家在城东郊外,他们有一处大庄子,专门做墨的,眼下天还亮着,院里有马车——一匹马后面套了一辆板车,拉货用的。 目前也没有别的交通工具了,秦东篱已经沉浸在游戏当中,肝帝之魂鞭笞她马上行动。 松香墨庄。 老板见到秦东篱,百感交集,又有些欣慰,叹了口气:“合该如此,当初贤侄就不应白跑一趟,说那些丧志气的话,进来吧,我们谈谈后面的合作。” 原主自杀前,还挺负责,把所有的商家都断了干净,避免他们不知情继续送货。 当初断得匆忙,自然书肆预付的银钱也没有取走。 墨庄老板把收据指给她看:“如今剩余的银钱,还可供你书肆大半年,直到明年一月,贤侄往后要续,可以在腊月过来,续约就得按年份来续,每一年的墨价有浮动,以往自然书肆谈的价格,在三十两银子到四十两银子之间。” 这事当续约再谈,反正这一份约,墨庄愿意续,秦东篱也是感激不尽。 重新签订后,约好了,三天后出货,秦东篱便离开了。 路上,她还在做明天继续谈其他合作商的统筹安排,按照app定位的地图规划最短的路径,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回程天已经转黑,太阳刚好落下山,只剩天际泛着黑色的晦暗火红。 前方路边,被那残存的余晖反射出金属的光泽,秦东篱赶紧控制马车,别踩上去。 “谁那么没道德,在马路上乱扔垃圾。” 马车慢慢靠前,再凑近一看,好家伙,不是谁丢的垃圾,是个人。 善良勇敢的劳动人民秦东篱立马就跳下了车,把马往路边牵,仔细打量这个马路上奄奄一息的障碍。 这人穿得破破烂烂,还有些伤口,在这个靠行动证明自己是全民尚武时代的时代中,被树枝划出来的伤口不一定是意外造成,也可能是械斗或者被追杀啊。 秦东篱胆子大,不怕死人,她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微弱的,暖的。 还活着,但胃有事。 她松了口气,借着微弱的天光,又一次凑近去看:“这鼻子还挺好看的……” “这肩宽腰窄,一看就……”秦东篱喃喃自语,“这可不兴救啊,这腰上还有小匕首!” 连系统都有了,她一个穿越的人,免不得会多想一些,可以回城帮忙报官或者叫大夫,也只能如此了。 最后,秦东篱向昏迷的男子哀声说道:“兄弟,不是我不救你,我刚穿越过来,捡人风险太……” 穿、越?那昏迷的人却被她哭醒了,颤巍巍伸出手,轻轻抓住她的裙角,挣扎道:“别呀老乡,自己人……” “什么?”秦东篱鸡皮疙瘩直冒,这人怎么就醒了呢,“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说大点声。” 卫竞:“……” 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刚才居然听到有人说刚穿越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 为了活下去,他吊着一口气,赌了一把:“宫廷……” 秦东篱心里一惊,糟了,他是宫里的人!还好没有救,都这样了,指不定是被人追杀的,她一小老百姓,不要掺和为好。 这也不是什么穿书,谁知道他是不是炮灰! “那个我……” 秦东篱刚开口,他突然发狠,说完了后面三个字:“玉!液!酒!” 遂,彻底昏睡过去。 啊……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节 虚惊一场。 作者有话说: 发车提示: 全程玩梗,大家要是看了几章都觉得不好笑,说不定后面也不好笑了!把脑袋放空!丢掉! get不到笑点真的不要勉强自己,我不希望广大网友各位同胞们,看个网文不都好笑了还要纠结费脑子好辛苦,我的本意就是让能get的人笑的,嘀嘀嘀嘀! 出发—— 第2章 ◎三件货物待出仓◎ 卫竞是被早晨大白的天光刺醒的,他脑子特别乱,手往腰上摸了个空,瞬间惊坐起来,紧张得额头开始冒汗。 “好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又警惕地看向说话的小姑娘,看那姑娘背着光,坐在窗前的圆桌旁,所以昨晚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和他一样,穿到了这个世界! “我去——咳咳咳!!!咳咳!!”正要说话,他又咳嗽起来。 秦东篱把碗递过去:“喝药。” 卫竞正要接,那药碗又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面点,一杯水。 秦东篱:“先垫个肚子。大夫昨夜给你催吐了,说你中毒是吃错了东西,这汤药是养胃的,至于那些皮外伤,涂涂药就好。” “多谢。”卫竟喝水吃面点,又在秦东篱的照顾下,喝了药,“你好,我叫卫竞,护卫的卫,竞争的竞。” “我叫秦东篱,秦朝的秦,采菊东篱下的东篱。”秦东篱端了药送过来:“好家伙,你真是老乡啊!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现在做什么的啊?” 卫竞低叹一声:“唉,这边的家里做了点小生意,倒闭了,我爸妈上吊自杀还要点火送大家一起走,我跑出来的。” “我也挺惨的,”秦东篱开始攀比起来,“我穿过来的时候,这家里长辈都去世了,小姑娘怕自己守不住家业,索性割腕一走了之。” 她把左手的伤亮出来:“喏。” 卫竞觉得那道疤有些扎眼,但他也表示理解:“世道就是这样,别说她一个小姑娘了,我一个大男人都怕……哎对了,我的那把匕首呢,虽然我还没有用过,不过我敢一个人出社会,也全靠它给我勇气了。” “这里,给。”秦东篱把匕首还给他,“你身体好些没?我还得出门谈生意呢。” 卫竞一愣:“谈生意?” 秦东篱点点头:“是啊,我家开了一间书肆,伙计们都跑了,还顺走了我好多东西,现在要去重购补货,赶紧开张卖书。” 卫竞立刻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嘛啊?”秦东篱打量着他,“病也没好,再说了,你那破烂衣服还真不能出去见人。” 卫竞窘迫低头:“我……现在也没钱,就那一把匕首,也不值钱,你要不把我当个苦力,应聘了呗。” 秦东篱倒吸一口冷气,果然不能捡人,会被缠上的! 不过她现在确实缺人手,反正总要招的,不如招自己老乡,起码自己的一些理念,老乡是能理解的。 “好吧,暂时啊。”秦东篱强调,“我就是看你可怜,给你送上人道主义的关怀,说了我不捡人的,也就看你是老乡。” 卫竞十分感动:“老乡,你太好了!” 【自然书肆增加一位新伙计啦!】 【奖励店主十两银子】 这就成了?还没签合同呢,这app有点不正规啊。 【合同生成中……】 “……”她就随便一说,这系统怎么还当真了。 “我家里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你要是不忌讳我的古代爹已经去世……” “谢谢叔叔。” “。” 秦东篱跑去大房给卫竞找衣服,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大房,原主走之前,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每天都有太阳晒进来,还挺温馨。 这里应该是东望州了,卫竞猜测到,他穿着里衣出门,胃中的灼烧感减轻了许多。 虽然那些人不敢再追上来,可是这也注定会让另一群人发现他……卫竞想事时,看到秦东篱抱着衣服走过来。 遇到“同乡”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这是天降的惊喜,卫竞舍不得放弃,更何况,这个女生一个人,也会遇到危险。 棕色外袍套在卫竞身上,有些宽松。 秦东篱转身:“走吧?我们再去吃点早饭。” 卫竞跟着她下楼:“你还没吃吗?你居然一直守在我旁边……” “感动吗?感动就多给我打几天白工。” 卫竞哽了片刻,又委屈地哭诉:“姐姐,其实我胃不好,大夫说得对,我就适合吃软饭。” 秦东篱把马车带过来,揪住他的衣袖,轻轻扯了一下:“上车,自然书肆没有软饭,只有来自黑作坊的铁拳。” “哦。”卫竞听话地爬了上去,乖乖坐好,两手扶住板车的木栏,不太放心,看着司机的后背,和那一匹不太安静的马,“师傅,您考驾照了吗?” “没有,”秦东篱酷酷地说,“黑车司机要什么驾驶证。” 能和老乡斗斗嘴还挺爽的,今天天气不错,是卫竞在大虞的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快乐。 秦东篱甚至哼起了歌: “我家~滴表~叔~” “数~不~清~” …… 今日一天跑全了三家,纸坊和泥坊的老板都挺好说话,还给了她一个优惠价,续回了合约,继续给书肆提供原材料。 铜板要去铁匠铺,印刷铜模板是有现货的,毕竟普通的书籍印刷规格都一样。 最后在木匠一条街,添置了一些家具,到成衣店,给卫竞买了两身衣裳。 又把卫竞感动了一把,哭着说软饭真好吃,他要给秦东篱当牛做马,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直到会书肆里卸货,卫竞才吐槽起来。 “你那原来的伙计们,是真的贪啊。”书肆里面值钱的寻常人收的东西,都顺走了不少,饶是他看在眼里,都有点生气,“抢劫吧这是?” 说不定,原来的秦东篱自杀,就是被他们这群恶煞给刺激的。 秦东篱卸货下来,把凳子放到印刷区域:“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啊,你生什么气,我都还没生气呢。” 【您有三件货物待出仓,请耐心等待!】 【您有一份劳动合同生成完毕,是否打印?】 不打印。 只是说说罢了,这么当真。 【_】 月色里,秦东篱听见了被压制住的细微咳嗽声,在灯笼照不到的地方,病秧子形单影只,倔强地站着。 大夫开的药到底行不行啊?秦东篱思量着,要是吃完还不好,她就换个医馆。 作者有话说: 唱的是《红灯记》,我们秦老板,是个麦霸!心中有麦,哪里都是ktv! 第3章 ◎任务一完成◎ 两天后,油墨、印纸、铜模板和做活字的胶泥都到了,卫竞不咳了,身体恢复得大好,真的成了书肆的苦力,卸了一天的货。 【任务一完成!】 【奖励:入门级印刷教程】 【提示:当自然书肆的印刷熟练度提升到10,会解锁初级印刷教程。】 “我都不带喘气的。”他气血上脑,脸色红扑扑的。 秦东篱拍拍他的肩膀:“您还是喘气吧。” 说着,右脚勾来一张小小的凳子,坐到案前,跟着教程学做刻板。 卫竞有样学样:“你怎么会这个?你专业对口啊?我好羡慕……” “嗯哼~”秦东篱挑眉,“我就是会。” 一学就会的那种会。 卫竞又问:“这个是不是活字印刷的章子啊?” “是啊,这叫字模,有模具真好,”秦东篱感叹道,“各个字模都一个样子。” “你真的会刻!!”卫竞看秦东篱下手又稳有准,甚至,“你不用从学习写反字开始吗?” “我从小就会写,各种字体。”秦东篱示意他不要激动,“淡定,基操,勿6。” 坐在小板凳上的卫竞抱住膝盖,看向秦东篱的眼神里,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他又回过神来,开始寻找自己的价值:“我来塑泥胚!” “行。” 等秦东篱刻了十五个字,卫竞让她停下来:“起来活动活动,放松腰椎和颈椎。” “行啊,”秦东篱放下刻刀,活动手指起身,“怎么活动?做广播体操?” 卫竞一顿:“行啊,你会哪一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节 “你会哪一套?”秦东篱反问,“我学过三套。” 卫竞有些不好意思:“我……我都忘了,二十多年呢,再加上后来高三跑操,大学四年八段锦,没什么印象了。” “八段锦我不会,第二套吧,第二套我印象最深刻。” “那我跟着跳,这套我也学过。” “咳咳!”秦东篱清清嗓子,“开始了啊。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 “时代!在召——唤——” 卫竞:…… 很好,死去的记忆变成bgm突然打过来了。 漫长的四分钟课间操终于结束了,卫竞坐回他的小板凳,远远地看着那一个个雕刻工整的反字:“我们要印什么书?” “诗经,”秦东篱把手里刻完的第三个“有”字小心翼翼地放好,“不过很多字是有重复的。” 这回,不等好奇宝宝卫竞继续问十万个为什么,秦东篱主动从桌肚子里掏出一本《诗经》字集:“里面的排序是按笔顺和笔画来的,不同的字需要的数量也不同,改天我要整理一版拼音排序。” “不过,那只适合我们两个看。” 听到这句话,卫竞有点开心,接下来的塑泥胚工作也在美美的心情下完工。 刻活字是一个大工程,卫竞学了一天的反字,拿给秦东篱过目:“这样行么?” 秦东篱挑了眉毛,看向纸上那一个个方方正正标准的反字:“你这悟性可以啊,我没白捡你!” “嘿嘿,那我试一试刻字。”他信心满满地上手,然后抖了一下,“这胶泥跟木头完全是两种手感。” 秦东篱反而有些担心他:“你学过篆刻吗?别弄伤手。” “我玩过吧,用小刀刻过木头。” 他们一直刻到肚子饿,秦东篱趴在桌面,脸朝卫竞,目光涣散:“饿了,点外卖吗?” 卫竞为之动容,很是心酸:“没有手机。” 真好,卫竞在这里活了二十年,终于可以与听得懂的人说说这从小憋到大的心里话了。 真是不吐不快,说出来,他整个人好像得到了某种补偿,舒服多了。 …… 早上在南山巷吃面点,中午南山巷吃面,晚上两人并肩进了饭馆。 “这是最后一次,”秦东篱捂着银子,心痛的说,“从明天开始,我们还得自己做饭。” 但她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至少晚饭得自己做。” 因为晚饭是最贵的。 这几天两人都东奔西走不着家,或者卸货搬运很忙碌,总是顺路就路边吃了,再打包两份面点回家应付一下。 跑趟的店小二笑嘻嘻搭着毛巾,夹着托盘过来问好。 “这不是小秦老板吗?您这是……”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最近总看见二位在忙呢,小哥不是本地人吧?” “这是我老乡。”秦东篱拿了菜单,简单报了个菜,“你吃什么?” 卫竞也报了一个。 店小二一愣,秦东篱不就是本地人吗?莫非这老乡是回来认祖归宗的? “哦!原来是老乡啊!”小二给他们倒茶擦桌,“小哥是刚从外地回来?在书肆落脚咯?” 卫竞笑着点头:“在给秦老板当伙计了!” 自然书肆的伙计都跑没了,是附近的人家都知道的事,店小二了然:“哦~~见小秦老板好些日子没开门了,还以为不做这行生意了呢。” “内部整顿,过段时间就重新开张了。”秦东篱塞了一把铜钱到小二手里,“小二哥给宣传宣传呗?” 白捞几顿饭钱,店小二乐意得很:“咱们街坊邻居,秦老板的事,就是我的事!” 吃饱喝足,秦东篱带着她的小伙计回了家。 卫竞一进门,就跑院子里,把锄头拿出来,开始相地。 “你干嘛?” “看看哪里好种菜。” 最后,他们选了水井旁边的空地,卫竞一锄头挥下去,秦东篱有些怀疑:“这土好种地吗?” “沙漠都好种地,这当然是洒洒水啦!” 秦东篱释然了,但她还有问题:“我们种什么菜呢?你会种菜吗?” 卫竞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他们出门吃早饭的时候,就去菜行,买了菜和种子。 “葱姜蒜韭得种齐全,”卫竞问,“小白菜怎么吃?” 理想是很丰满的,但是秦东篱还得联系一下现实:“你会做饭吗?我不会。” “我……试试看吧。”卫竞也犹豫起来。 他们中午就没有再出去吃饭,而是进了那个一直只承担烧洗澡水责任的厨房。 中午,他们练手的菜——一盘清炒小白菜,一碗小白菜打汤。 连卫竞都觉得意外,他的厨艺还能入口! 可惜米饭是秦东篱煮的,卫竞一口喝下去:“下次饭也给我来煮吧。” …… 第一个试验性质的活字出炉,从软黏的胶泥,变成了硬邦邦的字模。 “成功了!”卫竞欢喜道。 秦东篱照着app给的教程,又拿来更多的字模:“我们可以下一盘进去试试。” “好!”卫竞蹲到炉子边,耳朵一动,往身后的屋顶看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试验成功了,烧全部的字模用了他们一天的功夫,秦东篱在app里查看了一下熟练度。 0。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怎会如此!? 第4章 ◎任务二:解锁员工福利◎ 可恶啊,忙活了半个多月,居然告诉她,熟练度是0! “东篱,我们可以开始印刷《诗经》了吗?!”卫竞已经迫不及待把铜板捧出来,往上面排字了,话语中不掩饰的雀跃,打消了秦东篱的一点郁闷,“从《小雅》开始,还是从《国风》?” “从风开始印吧,”秦东篱的app上提供了《诗经》要用的字模套,她按照顺序把需要用到的字模先挑出来,“前楼的书店里有《诗经》,你要的话就去拿一本。” 哪知卫竞很酷地说:“不用,我倒背如流。” 秦东篱手下一顿:“你家不是做生意的吗?” 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商人家的孩子,要想通过读书走仕途,很难。 要么是孩子没出路,要么是家里被拖累。 卫竞只是笑了笑:“我家虽然做生意的,但耐不住我爹娘总想让我去考科举,也是逼着我背了点书,这跟科举学子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干嘛不去考试?” “太卷啦,”卫竞痛苦地说,“我可以看书背书,但我真的不想再考试了!” “而且,科举比我们的三大考还要卷,卷死了。” 这要是本土人士的吐槽,秦东篱就该不以为意了,但这是从应试教育穿过来的,她更吃惊。 “我们书肆后面巷子头,就有一个启蒙书院。”秦东篱小算盘啪啪响,“你说他们小孩子卷不卷?” “卷。”卫竞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就好办了! 秦东篱把一张印纸铺在排好版的模具上,卫竞在一边观摩。 等秦东篱用刷子在纸背来回扫,揭下一页,上面是整齐干净的《关雎》,她转身把样品拿给卫竞看:“卫竞,你是可以呼吸的。” “呼——”卫竞都憋出汗了,“我好紧张。” 秦东篱教他印刷的技巧和步骤,就到一边休息了。 伙计,就是用来刷经验的! 《诗经》全册印刷完,耗费了他们两天的功夫,主要是卫竞,他的动作很快,而且手法稳健,秦东篱很满意。 最重要的是,卫竞这个小伙子,任劳任怨。 【印刷熟练度:1】 一册《诗经》一点熟练度吗这是?秦东篱又买回来一套铜板。 一个人印刷九次,另一个人用这个时间把下一页排版好,堪称贫民窟流水线。 印十套的时间,和印一套的时间相比,只多了一天。 秦东篱感慨道:“果然批量才有未来。” 在库房里逛了一圈的卫竞,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找出来一些学徒看的教材,他翻到工具的某一页:“你看这个字盘,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估计也是被他们卷走了。” 卫竞说的字盘,是印刷需求上来以后,一个字一个盘,一盘里有许多个字模,保证同时开工的模板需求都能得到满足。 他主动请缨:“我会做一些木工活,让我试试看吧?” 【印刷熟练度:10】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节 【解锁初级印刷教程。】 【提示:当自然书肆的印刷熟练度提升到60,会解锁中级印刷教程。】 初级教程多了更多的篆刻技术、排版技术以及页面美工。 还有许多大师级的书法和绘画教学视频,以及各种工具的优缺点与使用方法…… 太多了,光是初级的教程,就够她开一辈子的书店了。 【任务二:解锁员工福利】 【任务指引:升级自然书肆中的任意一名伙计即可解锁】 伙计? 【右下角伙计选项,可查看书肆所有伙计的信息。】 现在默认的主页还是书架,和最开始的空书架不同,现在上面多了一本《诗经》。 自然书肆现在只有卫竞一个伙计,还没签合同,他的栏目上有一个蓝色的戳——临时工。 等级:0 嗐。 秦东篱点开升级,弹出来一个窗口。 【目前该伙计无法升级,请派遣他继续工作!】 “卫竞。”她点名。 “啊?”无法升级的伙计在敲钉子,回头应到。 秦东篱对他握紧拳头,鼓舞员工:“加油干!” 卫竞回身继续忙碌,点头笑说:“我们黑作坊也有加油打气的企业文化吗?” “你就继续干吧,”秦东篱视察完毕,背着手往外走,“我出去转转,你看家啊。” 现在是下午,离收摊不远了,卫竞望向她开侧门的背影,嘱咐道:“注意安全。” 围墙外面传来女孩的声音:“我知道——” 秦东篱出门,app的地图雷达里,显示出她需要的几个定位。 她要去看看文房四宝,不要多好,多贵重的,就要那种物美价廉的,为了开张以后的促销做准备。 “小秦老板看看这些?”状元笔斋的掌柜把各品类的毛笔都给她找了出来。 秦东篱照着教程里的方法,挑出了一款她中意的:“掌柜的,我要一百支的话,能不能少一点?” 掌柜摇摇头:“这个品级的,本来就是薄利多销。咱店的笔通常都是一百支装一份,您要买六百支能打九五折,这是我们笔斋的规矩,不能破坏的。” 后又说:“前提还得是,您的店铺跟我们长期合作……” 大的店铺就是这样,财源广进,不差她这一点油腥子。 “行,那我回头考虑考虑。”秦东篱出了状元笔斋,离开了午马街,去了隔壁松生街。 那里也有一间笔斋,只不过松生街没有什么书肆,离东望州的几个书院也远,没什么生意。 “王孙笔斋?”是这里了,在巷子里,店面也小,门面半开半关,不像做生意的,里头冷清的很,掌柜都打瞌睡了。 听见来客的动静,掌柜的也不显得殷勤,懒洋洋支着个脑袋,眼皮子半眯,打哈欠的空当招待客人:“找什么笔啊?” 秦东篱直说了:“你们这里……最便宜的笔……” 掌柜:“哦,你面前头挂着的就是。” 质量还不错,便宜的点大概就是笔杆非常的朴素,相比同型号的普通笔杆而言,要细一点。 不过很好,秦东篱想,适合小孩子用。 而且小孩子对笔的爱惜程度和护养程度,没有那么高,换笔很快的——这些也是初级教程里,大师讲解毛笔时说的一些结论。 笔斋里会有专门拆出的一支试笔,给顾客感受。 秦东篱看了价格,又货比前面几家,决定这个价格可以:“给我来一百支……” 掌柜的抬头,瞌睡虫全飞走了。 “可以打折的话……” “给您打九折!”掌柜的搓手手,起身出来,给秦东篱摇扇子,“我们要不坐下来细谈?” 秦东篱点头:“好说。” “好好好!”掌柜的赶紧向里头招呼,“嘿——出来给贵客看茶!” 坐到那根雕茶凳上,秦东篱心道,果然给钱就是大爷。 作者有话说: 现在就是大爷了,以后当了首富,就得是太爷了吧 今天更得早了点,明天还是晚上九点~* 第5章 ◎目前该伙计无法升级◎ “我们店小,一般就是做几支买几支,”掌柜的含蓄道,“目前也没有过一百支的买卖,您能等几天呢?” 秦东篱算了算:“这个月底前。” 掌柜的松了一口气:“五天之内,我给您赶制出来。” 他颇不好意思:“我们制笔的师父就一个,他这人动作有些慢,您理解理解。” “理解,”秦东篱喝了一口茶,“一百支,给送货吗?” 这有什么,掌柜一口应下:“您说个地方?” “午马街南山巷自然书肆。” …… 这一次跑得有点远,秦东篱踩着自己越来越长的影子回家,南山巷路边的摊子都收了,变得宽敞起来。 青石板街消耗了暑气,渐渐清凉。 秦东篱总觉得有人注视着她,如芒在背,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她回望,这里巷子长长的一条,蜿蜒曲折,还有岔口,背后没有人。 但是,她的确听到了脚步声。 还有,衣服的摩擦声。 她走走停停,这声音也忽近忽远,越往巷子里走,那声音出现的次数就越多,越不加遮掩。 可自然书肆在南山巷的最前头,秦东篱心里发毛,越走越快,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她跑了起来。 再一回头,是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邋遢的短打,一双草鞋,在追她。 秦东篱咬紧下唇,迈开腿,低头狂奔。 可是后面草鞋拍在石板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还带着喘气和嘿嘿的笑声。 “!!!”秦东篱咬破了下唇,痛感袭上头,张口骂道,“滚!” 那个追赶他的男人好像得到了回应一样,更加兴奋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这段路不是住宅区,不是所有人的住所和商铺都在一块的。 城中偶尔有几声犬吠打破静谧,她想大叫救命,可是恐怖就像一张无形的高分子薄膜,封闭了她的嗓子,只能发出丝线一般的气声。 转过墙角,秦东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只看到前面有个人,放下了手里的灯笼跑过来。 “东篱?!” 卫竞这声“东篱”,宛如天籁! 秦东篱抓住卫竞的胳膊,同时,卫竞也将她拉到身后,抬起一条腿,结结实实踢在了流氓的心窝处,将他踢得撞上了拐角处的墙,跌在地上爬起不来。 “好踢!” “……”秦东篱有点小尴尬,怎么现在她又能开口了! 卫竞感受到胳膊上抓住他的那双手,在发抖:“没事了,别怕。” 秦东篱咬牙切齿:“抓他!见官!”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你我是一边的,抓他见官无用。”卫竞上前,用秦东篱给他买的鞋的鞋底,踩在了那个流氓的脸上,“只能这么教训他了。” 秦东篱回想她看过的各种法制新闻,站在卫竞的背后抓着他问:“他会不会……记仇,报复?” 那个人痛极了,要拿手去抓卫竞的脚,被卫竞直接踩了肩膀。 “不知道。”卫竞带着秦东篱后退两步,“揍爽了再说。” “……”秦东篱还是担心,“这样可以吗?会不会有铺头查过来?” 卫竞拍拍她的肩膀,带她往回走,顺道捡起了地上的灯笼:“到时候直说他是个登徒子,追你大半个巷子,我揍人替你解围,事儿就了了,不会升堂什么的。” “当真?” 卫竞打包票:“要不是,你就扣我工钱。” 片刻的沉默过后,秦东篱红着脸,低头,扭扭捏捏道:“你、你,没有工钱。” “咳——!!!”卫竞感觉自己收到了重创,他比那个流氓伤得还重,捂住胸口,继续走,“我的心,破、碎、了。” 秦东篱大破防:“我救了你的命!我给你包吃包住!你还想要工钱!” “可你说我是伙计,伙计是给钱的。”卫竞倔强地说。 秦东篱:“那不给钱的叫什么?” 犹豫一下,卫竞反问:“马……马仔?” 回到了自然书肆,秦东篱的安全感也回来了,她开心地哼起了歌,反锁了后门。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节 “爱到心,破碎~也别去怪谁~只因为相遇,太美~” 今天晚上可真是危险啊,秦东篱庆幸卫竞找了出来:“你怎么出来找我了?” 卫竞抬头挂灯笼:“喊你吃饭。” 这一说,秦东篱摸起了肚子,确实有点饿:“吃什么?” 辣椒笋片炒肉片,还有一碗小白菜汤。 因为两个人都能吃辣,加了辣椒的菜,就是更有食欲一点。 秦东篱拿了碗筷坐下:“可以不丰盛,但一定要有汤!!” 不得不说,卫竞煮的饭比她水平高不少,她炒辣椒会起火,有阴影,这个老乡还是捡对了。 翌日,秦东篱在给字模分类装盘,同样的字放一块,还有分装后的排序,一并进行。 后屋的门板被人敲响,秦东篱手一抖,一个“薇”字掉到了地上。 “我去看看。”卫竞起身。 三名捕快站在门外,例行询问:“昨天晚上,南山巷里有人被打昏了,你们知道这事吗?” “我踢的。”卫竞交代得很快。 三名捕快没想到办事这么顺利,还是走了一遍流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对一下鞋印。” …… “头儿,是他。” 捕头问:“你打人什么原因?” “他欺负我……”卫竞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代词,“头儿。” 铺头:“?” 一个女孩,怀里抱着根木棍,出现在卫竞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捕快抬手指过去:“她?” 卫竞看不看后面:“嗯。” 三人沉默片刻,这理由很合理,继续问:“你昨晚何时出现在巷子里的?又是从哪里进的巷子?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这问的就是秦东篱,她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捕头指使他的一个属下:“你去松生街王孙笔斋核实一下情况。” “是!” 捕头带着另一个属下进了院子,看看菜地,看看印刷区:“还准备开张吗?” 自然书肆的老板上月去世的消息,他们是知道的。 “还在整顿。”秦东篱回答。 捕头指使在院子里转了转,没有进两栋小楼,又说:“你的那些伙计拿了书肆的东西跑路,为什么不报官?” 这都记得清清楚楚吗?秦东篱:“我……管不了。” “你给他们结了月钱吗?” “结了。” 秦东篱的记忆里,不仅给他们结了月钱,还多支付了一些。 现在想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爹一走,全都不装了。 顿时有些委屈,抱紧了怀里的木棍。 他们一问一答聊着,直到派出去的捕快飞奔回来:“头儿!情况属实,还有订单收据,我去的时候,王孙笔斋店里那个老师傅正在做自然书肆定的笔。” 捕头:“哪个师傅?” “孙师傅,”捕快补充,“只有六根手指那位。” 居然是残疾人! 难怪,昨天掌柜说他家制笔很慢,原来如此。 了解完情况后,捕头对他们说:“昨晚那人被卫小哥踹狠了,现在还躺着,他是在松生街的乞丐,脑子也有点问题……下次注意安全,这种一到天黑就不常有人的巷子,不要一个人走。” 三个捕快走后,秦东篱反应过来:“这样就完事了?” “是吧?”卫竞转身,继续去完成他的印刷任务。 印刷十本《诗经》,熟练度是10。 印刷二十本,熟练度还是10。 秦东篱捂住胸口,app,呵,一升级就变心! 换个进度看看—— 【目前该伙计无法升级,请派遣他继续工作!】 作者有话说: 继续! 歌词:雨蝶 下一章明天下午三点发! 第6章 ◎任务三:解锁装订区域◎ “……” 真黑啊。 秦东篱按照教程,画了两款初版的页面,这需要特质模板,在模板原有的竖纹上添些花纹。 这种特质模板,就不需要铜来做了,木头就好。 哪天销量上去了,再给模具升级也是可以的。 这年头,铜就是钱呢!可不便宜的! 木雕是手艺活,秦东篱亲自操刀,她选了两种图案,难度不大,也不小。 买书的都是读书人,追求什么买什么。 学而优则仕,科举出身,不就是当官嘛! 市场上也不是没有花心思做文创的,但是考虑到成本问题,更多的回用在请柬这一类纸张上。 秦东篱在第一块模板的右下角,刻了一顶可爱的简笔官帽。 直到如今,秦东篱才发现了这个app最大的价值——过审! 古代忌讳多,有了审核的功能,秦东篱就安心许多,文艺没有明确的底线,审核能帮自然书肆规避许多风险。 卫竞把木头模板抱过去端详:“还挺好看的!” “还有一款,给我们后边启蒙书院的小孩子们设计的!”她把第二块模板抱过来,“看!” 上面有简化版的风车! 还有糖葫芦! “哇!”卫竞被萌到原地起立,“这也太可爱了吧!” 秦东篱和他讲:“到时候,就把这个做成笔记本,配一支毛笔,当做赠品,买一本《诗经》,送一套赠品。” 卫竞:“那《诗经》的价格呢?提高一点吗?” “还是一本《诗经》的价格,不会亏,只是会比其他人赚得少一点。”秦东篱说,“我们这个是限量的,限购一百本配赠品,先到先得!” 卫竞不停点头:“不错不错。” 《诗经》印到了六十份,卫竞站起身活动,靠在雨棚的支柱上,“一百多份,卖得完吗?” “卖得完。”秦东篱说,“《诗经》的销量可好了!” 这是app推荐的首印书籍,当下全国最畅销的一本书! 但是一间书肆,总不能只卖一种书,秦东篱决定给书肆加印的,还有《千字文解》。 卷起来吧!小孩! 库房里还有许多书,书肆被自己人席卷的时候,没有人拿走它们。 秦东篱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她很庆幸,最宝贵的财富没有入得那伙人的眼。 书肆的布局要重新规划,她和卫竞先把书都搬回了库房,又把书架也拆了,一叠叠靠在院子围墙上。 【书肆怎么能够缺少书呢?请店主按照自己的喜好,diy一间属于自己的书肆吧!】 【自动提示:点击“店主”——“主题”,可以参考系统自带主题进行布局!】 她的书肆有两层楼,秦东篱决定,一楼不做顶天立地那么高的书架,就按照她最常去的新华书店给书籍区域进行分类。 那重头戏,当然是教辅资料! 这个得放在显眼的地方,但是又不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等卫竞把一百份新印《诗经》完成,秦东篱手里的《千字文解》字模也刻完了。 【任务三:解锁装订区域】 【装订区域解锁条件:装订绳(9/1)、书封(100/1)、钉子(5/1)、钉板(6/1),锤子(6/1)。】 久违的小金光又出现了,它这次将秦东篱引向书肆的二楼,在最高的一个木格里,放了一个木箱。 箱子里,是六套简单的装订工具,有一套工具上的钉子变形了,不能再用。 【任务三完成!】 【奖励:入门级装订教程】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节 【提示:当自然书肆的装订熟练度提升到10,会解锁初级装订教程。】 又是一个需要刷熟练度的技术,书肆里人手不够,她想再招一个。 “嘣!” 一声闷响,秦东篱挥舞锤子,将缠了线的钉子凿穿《诗经》那一沓纸的装订线上。 卫竞娴熟地搓着他的字模胶泥,先把字模全部定型之后,他再刻字,现在手上机械地加工着,眼睛围观秦东篱装订书册。 “你有这把子力气,其实那一晚在巷子里,也不是不可以一战。”卫竞看她袖子撸起后,手臂上微微显现的肌肉,说道。 秦东篱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打过架,也不与人发生过肢体上的冲突,也不会判断敌我强弱,还不如练逃跑。” “而且。” 卫竞望着她,等她继续说。 “而且,我就算有力气,也还是会跑的。”秦东篱皱起眉头,“这种人,太恶心了,就像厨房里的蟑螂一样,虽然我可以一脚把蟑螂踩死,但真的很脏。” “我觉得只要和那种生物待在一个空间里,灵魂就会被玷污!” 卫竞:“……” 还有这种说法? 订好第一册 后,秦东篱手写书名,才算完成。 【装订熟练度:1】 预料之中,估计也是装订十册,就能升级了。 “等书肆开张,我还得再招一个伙计。” 卫竞刻字太慢,被打发去干装订的工作,他停下手里的活:“招来做什么的?” “都行,”秦东篱一边刻字,一边说,“导购,打杂,要是想学手艺,也行。” “包吃住吗?” 秦东篱还没拿住决定:“看情况吧?” 卫竞走过来,到她身边坐下:“其实,我再多干点活,也还能当成两个人用。” “……”这是图什么啊,秦东篱给他招手,示意他凑近些,开始画饼,“我秦东篱,是要做大生意的。” 卫竞耷拉眉眼:“哦。” 秦东篱对他这个态度很满意,开始上手写招牌:“以后,我的手底下,要有百万员工!” 卫竞:“嗯。” 秦东篱觉得自己这个饼,实在是太香了:“日月所照,皆有自然!” 卫竞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好兄弟,”秦东篱手掌搭在他肩膀上,真挚发问,“你会记账算账的吧?” 并不,卫竞缓缓摇头:“我不用学记账,每天只要背书就好。他们觉得当官是最出息的,所以拼命地让我去当官。” 这是什么……鸡娃父母!? “你太惨了吧!”秦东篱怜爱了,“还好你爸妈没有读过——” “《哈佛女孩刘亦婷——素质培养纪实》。” 卫竞对这本书也有所耳闻,不禁打了个寒颤。 招牌贴出去的当天下午,就有人站在开了一半的书肆门口,往里头探头探脑:“还招人吗?” 作者有话说: 卫竞:逃过一劫.jpg 明天中午十二点更!! 第7章 ◎增加一位新伙计啦!◎ 那人身材高大,把光线都遮了大半。 正在重置书架的秦东篱旋身望出去,和善一笑:“招。” 【自然书肆增加一位新伙计啦!】 【奖励店主十两银子】 这一次,是合同工。 因为上次秦东篱被流氓盯上的事,凡是外出远一点的,要么两人一起,要么就卫竞替她去。 “铜涨价了,东篱,我们——”他手里拎着熟食和青菜,扣上后门的门栓,转身就看到一个壮汉站在装订桌前,生疏地练习。 秦东篱来给他们互相介绍:“卫竞,竞争的竞,我们书肆的大伙计!卫竞,这是我新招的伙计,叫田黍,彼黍离离的黍。” 大伙计是什么鬼,卫竞不想承认:“什么大伙计?是马仔。” “哦!”秦东篱捂嘴,说的也是,马仔没有工资,只要跟着大哥混就好了。 田黍很老实地停下来,看着卫竞,他不善言辞,拘束地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卫竞也点点头,敷衍了过去,把秦东篱拽到一边,和她肩膀靠肩膀,低头问:“签合同了没?” “签了,”秦东篱凑近他耳朵,“我说要打杂的,他说想当学徒,自愿减工钱,摁手印了。” “减多少?” “减八成。” 秦扒皮啊…… 勤劳善良的老板赶紧否认:“他非要减八成,拦都拦不住,说是我再不同意,就倒贴钱!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自找的啊,那没事了。 “可是……”卫竞有些难办,“学徒,得包吃包住啊。” 秦东篱耸耸肩:“库房那一排,还有两个空房间呢,随便住。” 卫竞还是不情不愿,说话都降了温度:“我不给他做饭。” 秦东篱:“他说他会做饭,这样多好,你也可以腾出时间,多出差啦。” !!! 卫竞愤愤不平道:“你很信任他?” “他说家里收成不好,出来学门手艺,”秦东篱看一眼还在给她刷熟练度的新伙计,“看起来就很正直,不像是什么法外狂徒啊,最近也没看到悬赏通缉,这里的犯人脸上还刺字吗?” 卫竞没好气道:“……刺。” 那也不是逃犯之类的,或者被赦免过的罪人。 秦东篱把他手里的菜接过来:“今晚就让田黍做饭好了。” “不必。”卫竞又把菜抢过来,往厨房走,“谁知道他做的饭合不合口味?” 秦东篱笑着跟上去:“真稀奇,现在有软饭倒是不吃了,给你机会你不要啊?” 卫竞让她逗笑了,把她拦在厨房外面:“行了,我做饭了。” 秦东篱回后楼里,拿了火柴点灯笼,出来挂棚里。 “东家,”田黍已经在水井洗干净了手,“我去厨房帮忙。” “好。” 让他们两个多熟悉熟悉,以后好好相处吧,卫竞好像不太喜欢新伙计…… 难道,是同行相轻? 田黍走进厨房,顺手关上了门。 “把门打开。”卫竞头也不回,寒声命令。 田黍看一眼蹲在灶前烧火的卫竞,低眉垂目:“是,小殿下。” 然后,他又把门打开了,一眼便看见院子里,灯笼下,好奇望向厨房的俊俏姑娘。 那握着烧火棍的手一顿,“我一介布衣,当不起一声殿下。”卫竞把靠近灶台的田黍推开,“请天舒统领离我的灶台远一点。” “小殿下又说这些古怪话了,”田黍如他所愿,后退一步,“您与陛下血脉相连,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们只有血缘关系不可改,其他关系说改就改。”卫竞面对田黍,哪里还有平日半点的和善,“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事,很少吗?” 田黍:“上个月,陛下已经下令修葺秦王府,您回去就是秦王,不用住在宫里,也不领封地。” 亲王住在京中,享有继承皇位的权利,领了封地的藩王是没有的。 卫竞冷着脸,往热锅里倒油:“你好吵。” 他和秦东篱都喜欢吃辣的,自从买到了辣椒以后,每个炒菜都会放一把。 麻的,辣椒和花椒被油煸炒过后,整个厨房都是呛鼻的辛辣香味。 田黍脸开始泛红,捏了把鼻子:“莫非殿下留在这小小书肆里,是为了那姑娘?” “什么姑娘?”卫竞转身拿熟肉的时候,瞪了他一眼,纠正道,“那是你东家,放尊重点。” 田黍:“……” 小殿下入戏好深。 豆腐、熟肉、小鱼干、各种青菜、绿豆芽、炸黄豆和花生米烩一块,最后撒上芝麻,炒了个凑合版的麻辣香锅。 “吃吃吃!”秦东篱让田黍自己拿碗筷,自己先咧嘴笑,夹了一筷子裹了红油的菜,“太强了,麻辣香锅诶!!就是觉得,这味道,在哪里吃过。” “跟南山巷饭馆的老板要的配方。”日常一碗小白菜汤,卫竞坐到秦东篱左侧,厨师坐下来,等于菜上齐了。 秦东篱不知道有这件事:“他会给你?” 卫竞得意洋洋:“那是,我用启蒙笔记的印纸,拿去换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节 “咳咳咳!”秦东篱让花椒呛到了嗓子,咳出了眼泪,“你这辣椒,放得有点多了,而且炒得——咳咳!!咳!有、点、久!” 卫竞给她倒了一杯凉茶,又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红红火火嘛,好兆头。” “迷信!”秦东篱缓了过来,拍一下他的胳膊,笑到合不拢嘴,“我喜欢!” 田黍吃了几口麻辣香锅,很是意外:“卫兄厨艺了得。” 秦东篱这个人不经夸的,夸她的马仔也是夸她,于是谦虚道:“哪里哪里,这配方炒鞋底都好吃呢!” “……”田黍沉默了,没见过这么会聊、这么豪放的姑娘,难道是民间女子很多都是这样? 他看小殿下和……东家聊天,有很多的肢体互动,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上报。 一来,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很自然,没有相恋情侣之间那种缠绵悱恻,反而像哪个山头下来的拜把子兄弟。 二来,即便是兄弟,卫竞也不喜肢体接触,在宫里,他是出了名的洁癖,很小的时候,就不许任何人碰他,陛下和娘娘不行,那些个兄弟姐妹更是不行。 如今到了这个小小的书肆里,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确实是,我的厨艺天花板就到这里了。”卫竞开始卖惨,不似田黍印象中的少言寡语,反而可以边吃边聊,不亦乐乎。 当然,这个聊天对象,不包括他。 秦东篱轻轻锤几下桌边抗议,还学田黍那样古风的叫法:“卫兄,你知道鸿星尔克的广告词吗?” “嗯?”卫竞眉毛一抖,“to be no.1?” 秦东篱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筷子,两个伙计都仰望她,等待东家发言。 “是信念!让能者无疆!” “是行动!让潜力无限!” “是坚毅!让现实,无所不从——” 他们在院子里吃饭,风吹起灯笼摇晃,摆动的光影像在为秦东篱打call。 气氛很到位,卫竞竟然有些敬佩她:“你这种人,就该当领导啊!” 这广告词信手捏来,胸中肯定还藏着不少心灵鸡汤,某一时刻拿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说: 后来, 卫竞:嗝! 田黍:好喝!再来点! 明天下午三点继续~~喜欢可以收藏嗷呜呜呜 第8章 ◎装订熟练度10◎ 田黍听懂了他东家的广告词,说实话,挺让人热血沸腾的。 但是……他完全不能理解小殿下与东家之间的对话,他们明明是一张饭桌上的三个人,却让这个世界,因为语言交流,一分为二。 从没有见过这么放松,这么自得的小殿下,田黍暗暗握紧拳头,再看看吧,先不着急带人回去。 让小殿下,再高兴一段时间! 【您有一件货物待出仓,请耐心等待!】 田黍吃完饭,主动收拾了桌面,还把碗洗了。 “灶台也收拾好。”卫竞大爷似的,吃饱喝足,坐在原地发号施令。 今夜的风有些大,秦东篱见灯笼晃得太厉害,决定给它换个地方,现在捧在怀里,站在卫竞身边:“我们黑作坊不兴职场霸凌。” 卫竞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拔草玩,听话抬头反驳,还带着些许委屈:“谁霸凌他了,刚才是他进厨房要抢我活干,现在我给他表现的机会,他应该感谢我。” “一开始我是有点不舒服,”没想到卫竞承认了,他继续说,“所以我让他别碰我的灶台,现在觉得不妥,把灶台共享给他了,难道不是关爱新同事吗?” 灯笼暖融融的光在他脸庞上晕开,眼睛里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又装可怜,这家伙从倒路边开始,就这画风,秦东篱已经习惯了:“还是我冤枉你咯,烧热水洗洗睡吧。” “好。”卫竞说完就动身,拿了木桶去水井摇水。 田黍已经把灶台擦拭干净了,看见进来的卫竞,问:“小殿下,还要做什么?” “烧热水,我们要洗澡。”卫竞提着水桶从他旁边过去,“你的洗澡水你自己烧。” 田黍眨眨眼:“是,小殿下。” 卫竞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烦:“警告你,在这里,每天都得洗澡,不洗就滚出去,别熏着我们。” 没想到东家还挺讲究,“是。”田黍转念一想,或许也是因为东家和殿下一样,特别爱干净,所以殿下才乐意待在这里的吧? “小殿下,洗澡水属下来烧。” “不用,不需要你。”卫竞有事自己做,一点都不让田黍插手。 …… 月华如水,田黍站在厨房门口,听着水井边上的捣衣声。 这就是寻常人家的夜晚,他迈步走过去:“东家,以后衣服也交给我洗吧。” 秦东篱忙中抬头,月光就这么淌进她的眸子里:“不用,大家都是自己洗自己的衣服。” 她刚开始,很不愿洗衣服的,穿越之前都有洗衣机,她也没洗过几回,现在不仅要手洗,还是用的捣衣杵。 渐渐用了几天,她找到了窍门,还教会了卫竞,想到这里,秦东篱把转身会厨房的田黍叫住:“卫竞人很好的,你多和他相处几天就知道了。” “……哦。”守着卫竞长大的田黍点头称好。 这时候,卫竞也从澡房里出来了,放了一堆衣服的木盆被他夹在腰间:“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田黍愣住,他是出来执行任务的,并不打算长留:“还没买。” 话一说完,就知道又要被小殿下嫌弃了。 “你先凑活着吧,明天早上记得买衣服换了,”卫竞嘀咕走过,“又不是真的没有钱,装什么穷。” 真的不一样了——田黍感慨,小殿下真的变了好多。 他回厨房打了热水,出门又听见不远处两人的对话。 “田黍没有换洗的衣服,你明天不要挨他太近。”卫竞在告状。 接着,他东家开口,不太赞同,反问:“你洁癖啊?” 话还没完,秦东篱又警告他:“不许歧视贫困同事!” 田黍心中一暖,东家品性温良和善,也是小殿下乐意留下来的原因吧? “什么??”卫竞差点就抖露田黍的家底了,“我哪里有歧视,我,我,他!他还有工钱呢,我才是你们的贫困同事!” 秦东篱恍然:“哦!差点又忘了,你是马仔。” 田黍提上热水桶,进了澡房,这澡房干干净净,有两个能泡澡的浴桶,上面刻了名字。 但是这个字体,他没见过,于是眼色沉下来,思虑差事。 外面,秦东篱的声音传进来:“行了,我也给你发工钱。” “我不要!”卫竞硬气道。 这也太无理取闹了,当田黍以为他们要吵起来的时候,秦东篱又说:“够叛逆,不愧是大哥的马仔!” 田黍:…… 秉性善良的人很多,可能,他们只是,性格比较和适。 澡房外安静下来,不过多会儿,在田黍洗完澡,外面有人靠近。 “衣服放门口了,自己拿,穿了不用还我。”是卫竞,交代完就走了。 田黍身材高大,卫竞也不差到哪里去,还算勉强合身。 确实长大了,要是陛下看到现在的殿下,一定很高兴的。 打工的第一天,就这样吵吵嚷嚷地过去了,田黍闭上眼睛,心下暗瞩,自然书肆……有一些古怪的地方,还需查清。 比如不能全看懂的奇怪字体,比如秦东篱的背景,还有他们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句,全都要记录下来。 【您有一件快递正在路上!请耐心等待!】 第二天一早,秦东篱在感受呼吸的清新空气的时候,快递到了! 她的毛笔来了,一百支,跑腿的是给他们看茶的小孩,他是掌柜的侄子。 “辛苦了,小东西。”秦东篱给小东西塞了两个面果子,“拿去吃。” 小东西咧嘴大笑,仰头露出帽子底下亮晶晶的大眼睛:“谢谢姐姐!” “挥挥~” 小东西年少,正是学人的年纪,他往回跑,冲秦东篱也招手:“挥挥!” 卫竞吃着面果子,靠在门口:“干嘛叫人家小东西?” 秦东篱科科笑:“他乳名就叫小东西。” “东家,《诗经》装订好了。”田黍起得最早,秦东篱出房间的时候,他已经干了好半天活了。 捡到宝了啊,秦东篱美滋滋想,这也太勤快了点,手脚还麻利。 她负手上前,装模作样地点头赞许:“小伙子,你亏得是遇上我这么个良心老板呢。” 要是资本家,能把你榨得一滴不剩! “呵呵……” 田黍观察两人,不知道东家这句话,为什么会引得殿下发笑。 “丞相何故发笑?”秦东篱双手抱臂,像是对他的笑有些意见, 然后,她被卫竞盖了头——就是手掌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摁住。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节 简直是奇耻大辱! 在秦东篱炸毛之前,听始作俑者幽幽开口:“不要玩这类官职梗,被人听去很危险的。” 啊,对。秦东篱看看发蒙的田黍,确实,这是古代。 一百册《诗经》装订好了,量变总能引起质变了吧?秦东篱心怀期待,进入app里查看。 【装订熟练度:10】 秦东篱差点一口老血喷向她辛勤劳作的大地,只有她遇到了毫无人性的app,小丑竟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三连押韵!降10c! 明天下午六点~* 第9章 ◎任务二完成◎ 【您有一个伙计可以升级!】 天呐,小卫终于有盼头了!秦东篱点进去,看到有升级提示的,竟然是田黍。 她瞳孔地震,临时工和合同工的待遇差距也太…… 真实了。 【伙计[田黍]升级成功!】 【解锁员工福利!】 【任务二完成!】 都有什么福利,秦东篱意识进入福利界面: 第一个福利亮起来——自然书肆app为全体伙计发放每月津贴,60铜钱/人。 这是,一定要把现金发放到员工手里吗? 【该津贴会以正常收入的形式发出奖励,店主自行决定津贴的发放方式。】 听不懂,什么正常收入? 【如果本月应该卖出四百本书,拥有该津贴后,会在四百本的基础上,再多卖出去与津贴等价的书册。】 哇!秦东篱再次告诉自己,你,是个良心老板! “咦?”他注意到田黍今天哪里不对劲了,“你穿着卫竞的衣裳?” “嗯,多谢……”田黍一顿,“小卫兄。” “噗!小卫兄。”秦东篱去屋里拿钥匙和钱,“走吧,公司发放补贴福利。” 还没开张,先透支吧。 谁让老板本人高兴呢~ 秦东篱因为员工福利的事高兴正高兴着,卫竞却不大高兴:“我带他去买衣服好了,他怎么能麻烦你呢?” “我也要买衣服,”秦东篱衣柜里衣服少得可怜,原主从小就不爱打扮,也很少出门,爹娘要给她裁衣服,还得求着她去,现在秦东篱来了,“我常常要出门,得做个体面人。” 走在她身边的卫竞又被逗笑了:“秦老板是个体面人!” “哈哈哈哈!”秦东篱大摇大摆出门。 田黍再次陷入沉默,这笑点,到底在哪? 午马街的成衣店有两三家,离书肆最近的一家店布料结实又不粗糙,常年与书院合作,为启蒙学生裁制校服,久而久之,学生的家长也带孩子来量衣,还顺路,很方便。 秦东篱上次就在这家启蒙成衣店给卫竞买的新衣裳,还没过去多久,掌柜还记得他们。 “秦老板又来啦~”她眼神一亮,拉住秦东篱,“我最近收了一批特好布料,你跟我来!” 拉着秦东篱就要往后院冲去,秦东篱被卫竞下意识扣住手臂:“干嘛去?!” 掌柜的拿手帕扫向卫竞的手:“你们看自己的呗!” “美女的事,少管。”掌柜这兴致太高,挑起了秦东篱的好奇心,她也急忙抖掉卫竞的手,跟着冲了进去。 美女的场子,要捧。 掌柜带她进了一间库房里,捧出一匹十分光滑柔软的布料,天光打在上面,好像是掌柜用布掬起一汪清水。 “好难得的布料,新品种,老百姓的丝绸!”掌柜的报了个令人心动的价,又往外探头,院子外面只有姑娘在染衣服,没有男人进来,她还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豪迈地把自己领口扒开,露出那一模一样的布料给秦东篱看,“要不要!就还剩九匹,其它都被预定了。” 秦东篱陷入沉思,她早就想做一件夏天穿的背心,可是午马街的三家成衣店都没有:“我给你一件背心图,你能不能再便宜点卖我?” …… 掌柜笑盈盈地走出来,看到卫竞在看女装,会心一笑:“卫小哥,你们挑好衣服了?” 卫竞看她一个人出来,往后面望了一眼:“嗯,东篱呢?” “她在院里看姑娘们做扎染呢。”掌柜笑着抬手,抚上卫竞刚才看了许久的那身蓝染窄袖百迭裙,“这个就是扎染的,上衫染得深,百迭裙染得浅,你们看这波纹非常自然……” 卫竞没有感情地“哦”,他听不懂。 “我选好了!”秦东篱回来的时候,手臂上搭了一套罗衫罗裙,浅绿色的,看着就清凉,“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她顺着掌柜的手臂往上看,瞬间就心动了:“这一套也不错。” 卫竞搭话:“方便行动。” 目前还是富婆的她要了! 添置三人的衣服,又是一笔大花销,秦东篱又悲又喜地上了楼。 田黍也转身要进屋,被卫竞拦下。 “?”他看面前伸过来的手掌心,不明白小殿下的意思。 卫竞勾勾手指,好笑问道:“你也好意思让她给买衣服?” “……”田黍掏出一粒小碎银,放到了卫竞的手上。 当卫竞把碎银塞自己腰间,田黍动动嘴唇,没忍住:“殿下私藏东家的银钱?” “哟?长进了。”卫竞挑眉,挑衅道,“你说去啊,告诉东篱,你没有零钱,只好给了我一粒碎银。” app主页书架上,现在已经放置了两本书籍。 《诗经》和《千字文解》,印刷棚里,田黍在默默地印刷千字文——用启蒙笔记的那一套模板,非常适合小孩子。 秦东篱躺在摇摇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app里纠结,第三本要印什么。 根据数据显示,自然书肆藏书库中,收藏类字画售价是最高的,但那玩意儿得遇到“有缘人”才能做生意。 需求最高的,《诗经》已经印刷了,她福至心灵,动动小脑瓜,把范围缩小到启蒙级别和入学级的图书中,果然,找到了一本“最受儿童家长喜爱的”读物,《邻语》。 这本书是本土文化特产,秦东篱浅看几眼,狠狠代入了——孩子视角。 这本《邻语》是讲故事的,所有的故事归总起来,就是一个主角的日常,这个主角有一个至少两个在她经历过的世界中都会存在的名字,叫——别人家的孩子。 果然是父母会喜欢的读物呢! “东篱,要不要带田黍做操啊?”卫竞体贴地提醒她,“这可是我们小黑作坊的人文关怀呢。” 秦东篱眼前一亮,起身道:“你说得对!田黍,放下手里的活,我们要劳逸结合。过来过来。” “?”田黍不明所以,但他听话,停下了手工。 得到想要的回复后,卫竞很满意:“那你带啊,我出去买东西。” “买什么?”秦东篱已经站在空地上,开始活动,“你不一起吗?” 卫竞指向澡房:“我们多了一个人,洗发水和沐浴皂不够了,还有,洗衣粉也要不够用了,得多准备。” 秦东篱又叫住他:“你钱够吗?” “够。”卫竞往秦东篱背后站着的田黍望去,笑了笑,“还有很多。” 秦东篱追着他的目光,向后瞧,田黍被他们看得低下了头。 他们有事瞒着她,秦老板可不是好敷衍的。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你真的还有钱?(担心) 小卫:有。(心虚) 田黍:。(心虚) 明天六点更!(我蹭最新更新的样子好狼狈) 第10章 ◎老板开张前夜太焦虑怎么办◎ 【印刷熟练度:11】 【装订熟练度:11】 【印刷熟练度:14】 【装订熟练度:14】 田黍真的太全能了,写反字、刻字、印刷、装订,他一学就会。 百思不得其解的秦东篱在app上找到了答案,还真不是田黍本人的天赋高,而是他升级为1级伙计后,系统赋予了他工作效率加成。 知道真相的秦老板眼泪掉下来,还是合同工好啊。 【可以跟伙计[卫竞]签署合同,由临时工转正式工。】 不。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节 【_】 系统又被她整无语了。 书架上,三本书,一本全年龄畅销书,一本启蒙工具书,一本亲子读物。 秦东篱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开张以后,效果如何。 【店主有员工福利保底,可以自信些。】 对对对,秦东篱经系统提醒后内心狂喜,只有有人来买,开了个头,就达到一定的宣传效果了! 这三本书是书肆重点推的,得放在店门显眼的地方。 秦东篱这几天,都在忙开张前的准备工作,还抽空去成衣店取了她的背心,大热天的,还是穿背心睡觉舒服! 除了诗经外,还有自然书肆印得也很多的科举必读,挨着摆。 而那些稀有古籍、鉴赏类,统统移至二楼,既然能看能卖这一类读物,相比也不差钱,所以临窗的露台被清空,二楼三分之一的空间被辟出来,做成了有露天的借读自习区。 秦东篱还准备了茶叶,和煮茶用具,需要的就租借茶具。 其中茶和水免费,借读免费,允许抄录做笔记,但文房四宝必须借用自然书肆准备的。 她还制作了一块牌子,上了油漆,粉笔是成衣店掌柜送的,借读自习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什么免费,什么要钱,明码标价,通通写在上面。 黑板上还在空白角落画了一个q版书生,但书生不是人,是认真读书的可爱兔子,它捧着一卷书籍,脑袋上圆圆的字体写着:书中自有红萝卜! 句子后面的感叹号,就是一只倒过来的简笔画胡萝卜。 卫竞可喜欢这只兔兔了,就是平时稳重的田黍,看到它的第一眼,都不自觉两手托腮,陶醉了一下下。 由于二楼空间有一半被开发出来搞花活,书籍的展示位就被缩减了。 为了合理利用空间,隔断书架和借读区的花架墙,也变成了书架,这里放一些通俗读物,游记、杂谈、非名家小说之类。 毕竟名家的书,都在一楼揽客了。 自然书肆开张前一天,秦东篱紧张到失眠。 由于她的失眠,导致卫竞和田黍都跟着紧张起来。 “以前,书肆生意好吗?”卫竞问。 秦东篱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膝盖,点点头:“感觉还不错的,几十年的老店了,毕竟这里距离启蒙书院很近,读书人虽然没有东望学府那一带多,也还算好的。” 记忆里是这样的,尤其是原主对院子里那一帮工人的记忆,他们仿佛每天都有印不完的书卷,从早忙到晚。 忽然一阵骂声,在书肆后楼的后面惊响,隔壁一瞬间哄闹起来。 又是摔这,又是砸那的。 那骂声也激动高昂起来,声音尖锐,用耳朵去听,那愤怒值都是爆表的程度。 “你说你看店!” “你就是这样看店的!” “你到底是看店——”那女人说到这里,好像拿什么东西在抽打,怒骂声中带着崩溃的哭腔,“还是看这个狐狸精!!!” “汪汪汪!!”还夹杂着几声狗叫。 “我草!”秦东篱像一阵旋风一样,连爬带转,起身就进了库房。 两个陪聊都被她吓懵了。 卫竞:这是要干什么?? 田黍:什么是我草?? 只见秦老板扛着一架长梯跑出来,搭在她的后楼厨房的屋檐瓦背,架稳了就开始爬。 当卫竞反应过来她在干嘛时,秦东篱已经爬到梯子的一半,他连忙跟着起身:“我草,你不是吧?!小心摔了。” 田黍也起身,到底什么是我草??! 平时也没见她力气那么大,居然把一层楼高的梯子都拉出来,还一个人架起来了!! 隔壁正打得火热,叫骂之声不绝于耳,秦东篱趴在瓦背上,隔岸观火。 正房牵着一条疯狂摇尾巴的大黄狗,带了起码十个家丁,点着火把,提着灯笼,还配备了家伙,把前门后院堵了起来,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狼狈地挡住脸,挤在地上报团取暖。 这家店是做雕刻的,和他们书肆的印刷不一样,他家是刻字画,印章、牌匾、楹联、碑文等等,多少也算是个读书人。 老板是抓奸的那个妇人,男人是入赘的,难怪家丁们都站在正房这一边。 秦东篱看得兴奋,笑起来嘴都合不拢,直叹道:“啧啧啧,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隔壁,但见那老板弯下腰,一巴掌扇在了奸夫脸上。 “哇,好脆。”秦东篱两手遮在眉毛上,眺望下方精彩的戏码,“脆的,就是好瓜。” 卫竞也小声喊出来一句:“打得好!” “不过是捉奸,东家还是回去睡觉吧,天色很晚了。”田黍冷不丁冒出来,趴在秦东篱另一边劝她下去。 “诶唷!”秦东篱让他们两个吓到了,动作有点大,被卫竞揪住了后领子,以防滑下去,“你们怎么上来了?” 卫竞:“你说呢?” “吃瓜,看热闹。”秦东篱说,不然还有什么? 卫竞不屑:“这烂瓜有什么好吃的,等老板休夫再吃才是好瓜。” 秦东篱想来想去:“你说得对。” 田黍又一次沉默了,什么叫瓜啊,什么叫好瓜,什么叫烂瓜……这又是什么黑话? 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懂啊? 底下,奸夫被扇了巴掌后,恼羞成怒,应该说,是当着狐狸精的面被扇了巴掌,玻璃心碎成齑粉,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从地上爬了起来。 “居然站起来了,嚯,硬气。”秦东篱看得入迷,实时制造弹幕,“回光返照是吧。” 回光返照的奸夫,还真指着老板鼻子,振振有词:“我是个男人!!” “我也有尊严!” “我就是想要一个贴心的女人怎?么?了?” 篆刻店的老板好像也没有想过,她会听到这样一番言论,愣在当场。 房顶,秦老板气炸了,妙语连珠恨不能把每一个字都变成子弹,把底下的奸夫打成筛子:“啊呸,你是短短,你个脏东西!贴尼玛的心,贴棺材板死去吧,出轨还那么嚣张,吉尔给你打歪。” 说着,还抬起手,往前面突然安静的空气中扇了一巴掌。 “……”田黍仿佛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听得半懂不懂,他大受震撼。 卫竞直接胳膊埋住脸,低下了头,很含蓄地往秦东篱那边竖起了大拇指,瓮声瓮气:“您真会骂。” 隔壁院子里,老板不吵了,好像是冷静了下来,叫人把狗男女绑起来,拖出店铺后院,从南山小巷离开。 月色下,人生百态连番上演,又落幕。 场子散了,三人意犹未尽地爬下楼梯,秦东篱痛骂过后,精神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困了~” 卫竞也困迷了眼,把嘴里的哈欠咽了下去,逼出一滴眼泪。 “东家早日休息,”田黍主动抗下楼梯,对卫竞说,“小卫兄也是。” 秦东篱半睁着眼睛,走向后楼的堂屋:“明早记得叫我,别误了开张的吉时。”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吃瓜吃到忘记焦虑 明天晚上九点!! 第11章 ◎开张◎ 桂和同丈夫一道,将儿子送去南山启蒙书院,正要打道回府时,听见旁边匆匆路过的人在说什么书肆。 “终于开张了,我还以为秦家就这么完了呢。” “秦老板生了个好女儿,有魄力。” “听说今天有个什么大酬宾,送笔送纸的。” “昨天饭馆小二哥那里听来的,买书就送笔!还有个什么笔记本,反正是写字记录用的。” “《千字文解》不就是启蒙的嘛,走!我那冤家老弟也是刚开蒙的年纪,看看有么有合适他的书。” 桂和听着也有了兴趣:“走,相公,我们也去看看!” 自然书肆前面一地鞭炮的碎红,有熟悉的人打眼一瞧:“诶,他们把柜台挪里边去了!” 外头做了几个挂海报的架子,写了开业大酬宾的限量不限时活动,还有书肆主打的三本书。 一幅海报上介绍了赠送的毛笔来历,是松生街王孙笔斋的笔,笔毛鼠尾,笔杆轻细,物美价廉,适合启蒙习字使用。 上边贴了两张卫竞手抄的《千字文》前四句,后用字体的大小和格式来区分正文与批注,用的纸张就是另一份赠品,一张是自带风车糖葫芦的儿童用纸,一张是简笔官帽。 “这送的好东西啊,”桂和的丈夫还没进店就觉得来值了,“想到那小子的功课,我就觉得可以用这种纸给他试一试。” 桂和翻了个白眼:“不喜欢读书的,再花哨有什么用?” “试试呗,又不要钱。” 进门后,最吸引眼球的就是书肆正中间那摆放整齐的书堆,进门看到的是《诗经》,左边是《千字文解》,右边是《邻语》,非常的显眼。 后面跟着的,是那些经史子集类,最后是名家诗文。 在书堆上还有木片刻成的读书兔子,提醒大家活动赠礼。 因为门口的海报上贴了《千字文解》的内容,桂和顺手就拿了一本,与丈夫在柜台集合时,发现他的手里拿了一卷《邻语》。 “得和孩子讲道理,逼是没有用的。”丈夫挥挥手上的《邻语》说,“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好孩子。” 进店买书看书或是凑热闹的不少,柜台前面已经排起了短小的队伍。 柜台背后的木架上,挂满了笔,格子上放着包好的纸张赠品,牛皮纸上贴着“笔记本”三个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0节 前头结账的书生人高马大,抱着《诗经》,选赠品的时候说:“劳烦伙计,在下想要那个帽子的,不要风车糖葫芦。” 书生满意离开,桂和跟前的大婶往前走一步结账,忽然惊喜一叹:“哟!小伙子,挺俊俏!可有婚配?” “李姐,你可快点吧,”桂和在她后头催促,“人家小郎君俊俏得很,可用不着你!” 卫竞飞快检点好赠品,和《千字文解》一通交到李姐手上:“客官您拿好。” 李姐一步三回头,盯着卫竞欢喜不已:“真不用我介绍啊?” “不不不不!”卫竞慌忙摇头,想立刻开溜,这开张还没一个时辰,已经好几个人打听他的婚配了,可惜他现在走不开,身边也没人替。 桂和上来结账,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几眼:“那个小哥……你别紧张,我不问那个哈哈,我说这我们买两本,是不是能送两套笔和笔记本呀?” “可以。”卫竞松了口气,给她包上。 早上。 开张前,秦东篱说:“门面就得上前线!” 卫竞绷紧身体,红着耳朵,毫不客气反弹回去:“你才是门面!你是天下第一大美人!” “我不是!” “……”今天天气真是不错,田黍抱着一沓准备商上架的新书,他快速地习惯了这种无法加入群聊的吵闹生活。 也习惯了小殿下的新性格,更习惯了他们直白夸张花里胡哨的沟通方式。 中午。 逛街看热闹的散去大半,店里就剩最后一个,在“音乐”区转的少妇。 卫竞等她挑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她上来结账。 那少妇柔声问:“《四弦琵琶启蒙》要怎么卖?” “六十文。”卫竞过目不忘,所有的标价他都记得。 收了钱,他将一套赠品送出去:“夫人,您拿好。” “多谢。” 待她走后,卫竞把从二楼下来的田黍抓过来:“看店,我去二楼转转。” 田黍走进柜台:“是。” 二楼的借读区已经有客人入座了,卫竞上楼后,看见秦东篱坐在一男子对面,一边煮茶,一边聊天,下班的好心情少了一半。 “来得正好!”秦东篱听见动静转头,看到卫竞马上招呼,“快过来。” 那男子也抬起头,和他打了照面。 卫竞刚转晴的心情又阴了下去,他挨着秦东篱坐下,有些无奈地问她:“叫我做什么?” “这是老中……大夫,姓吕。”秦东篱介绍。 卫竞眼皮垂下,不给对面眼神,而是对着秦东篱满脸担忧:“你生病了?” 秦东篱否认:“我没有病,只是正好遇见,想请他给你再看看。” “我好得很,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卫竞还在打量秦东篱,越看越觉得她气虚体弱,不太健康。 吕大夫观察了一阵,捻须舒眉:“小公子不必担忧,秦老板气血有亏,不过好在年轻,慢慢恢复就行。” 卫竞皱眉:“为什么会气血有亏?” 秦东篱眨眨眼,把划了一道的手腕露出来。 “哦,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太操心了,”卫竞了然,又对她说,“田黍性子闷,要不你下去看看,吕大夫这里我来照顾便是。” 秦东篱赶紧起身离开:“确实……那你好好招待,我下去看看。” 把人支走后,卫竞的气势就变了,冷冰冰一人,空气都要结出寒霜来。 吕大夫起身后退一小步,跪拜在地:“秦王殿下。” “前几天还没受封呢,今天就是秦王了,你们都不串好口供再来吗?”卫竞挪了位置,“要跪也别冲我跪,害我折寿。” 楼下。 “今天早上生意不错。”秦东篱点了一下货,果然,《诗经》的销量一如既往的能打,顺带把旁边的《千字文解》和《邻语》的成绩也带了起来。 秦东篱到后院拿了扫帚出来,准备清理早上的鞭炮碎屑。 田黍把工具拿过去:“东家,我来吧。” “哦。” 反正现在也没生意,秦东篱站在门口,看田黍扫扫地,又反转手腕,看向那一道疤痕。 她在二楼添置茶叶时,吕大夫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感叹她命大,这伤口虽然结痂,还是可以窥见当时死志坚决。 原主命不大,当时便死了,秦东篱不能说,和他聊了两句,得知对方是个大夫,还有在附近开医馆的打算,便攀谈起来。 “田黍,收拾好了,我们去南山饭馆去买饭菜回来。”秦东篱揉揉眉角,“忙了大半天,都饿了。” 田黍动作很快,收拾好街上的垃圾,还去后院洗了个手,才跟上来。 两人在前往饭馆的路上,遇见了手挽手回家的篆刻店老板和她那渴求尊严的赘婿,相当恩爱,好像昨夜抓奸抓了个寂寞。 四人在午马街擦身而过,秦东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待夫妻二人走远,她相当震撼地望向田黍,发现他神色如常,毫无波澜。 “你看见了吗?!”秦东篱眼里流露出哀伤,她连连摇头,“这都能忍呢……” 田黍对那对渣男怨女没有太大反应:“东家很生气?” 昨晚,东家那情绪可是太激烈了。 “不,”她闭上了眼睛,双手叠在胸前,十分淡然,淡唇轻启,“尊重,祝福。” 尊重,祝福。 田黍敛眸细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作者有话说: 田黍的c盘每天都在扩容。 虽然卡文,但存稿还能撑一撑呜呜呜 明晚九点更~* 第12章 ◎触发隐藏任务奖励声望卡◎ 到了南山饭馆,秦东篱管掌柜要了四份饭,田黍不明白:“东家,我们只有三个人。” “还有二楼的那位吕大夫,我将他留了下来。” 田黍眼皮连跳四下:“怎么……为何要留下那位大夫。” 秦东篱:“人家可是要在南山巷开医馆的,和大夫搞好关系,对我们好呢。” 田黍提了菜,跟在秦东篱身后,回书肆:“东家,您知道那大夫为何在南山巷开医馆吗?” 这南山巷,常住的人家不多,在这里能有什么生意? “这里离启蒙书院近,”秦东篱推测,“可能吕大夫……嗯……擅长儿科吧!” 田黍盯着食盒,神情复杂:“东家所言,不无道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殿下愿意留下来了。 任谁也不会忍心,让东家这样天真善良的姑娘,一个人经营这书肆,要是再遇上先前那种强盗般的伙计,可让她怎么活啊! 【触发隐藏任务:[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人才激励计划启动,店主冲冲冲冲!】 【任务指引:每当有一位伙计,对店主忠心,app将自动发放奖励!】 正要上楼叫人吃饭的秦东篱脚下一空,险些摔一跤。 这个app!又在搞什么!? 【恭喜店主,获得伙计[田黍]的忠心!】 【奖励:自然书肆声望卡*1】 【自然书肆声望卡,可以增加自然书肆的地区声望值,店主可以选择已解锁地图,进行使用。】 app说的地图,囊括了虞朝及其周边国家地区的版图,以州为板块,目前解锁的区域有两个。 一是自然书肆所在地,东望州。 另一处,则是虞朝都城,闻鼓。 要都城的声望有何用,远水救不了近火,远亲不如近邻,秦东篱都没想,直接将声望卡用在了东望州上。 金色的烟花再次出现,瞬间化作漫天的碎光,洒向东望州的版图。 用午饭时,秦东篱和卫竞说起了她刚才看到的事:“你说得对,果然不该高兴太早,真的是个烂瓜!” 卫竞耸肩,表示:“意料之内。” 秦东篱担心他们三个吃的瓜,吕大夫插不上嘴,连忙把话题引开:“嘿嘿,我们说的是后边勒燕阁,您开医馆要牌子,可以去她家上刻字去。” “吕大夫现在在哪里住啊?”秦东篱又热情问道。 吕大夫放下筷子,斯斯文文答她:“正在南山启蒙书院,一位旧友家中。医馆也选好了,在启蒙书院对面,南山巷尾。” 秦东篱:“您开张那日,也邀请我呗,我去给您捧场!” 她思路瞬间打开:“您看您要是缺处方簿啊,标签呀,我自然书肆给印!邻居价!七折!还能让田黍跑腿,给您送去。” “啊哈哈,”吕大夫礼貌一笑,天舒三统领给他跑腿,做梦都要被吓醒,“好说,好说,医馆多的是用书用纸,将来少不了与秦掌柜来往生意,不过吕某自己来取便是。” 有了早上的良好开局,自然书肆下午来了更多的人。 一百支笔送到最后,还剩三十支,这本来是计划送三天的量的,秦东篱美滋滋搓手手:“嘻嘻,可以抓紧策划下一个活动啦!” 天色渐晚,吕大夫早已离开,秦东篱指挥两个伙计准备关门。 “谁?!”田黍忽然察觉到一丝淡淡的杀意,警醒视察周围。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1节 他和吕大夫都跟小殿下碰头了,其他人,当然也能找过来。 卫竞皱眉,也不由得警惕起来:“怎么了?” 屋里的秦东篱在柜台记账,也听见了田黍的声音:“怎么了?田黍发现什么了?” “有杀气。” 也不知道刺客藏在哪里,田黍环顾每一个隐秘角落,都不见踪影,想必来的是个高手。 “哼。” 一声纤细的闷哼,从他腿边飘上来。 他低头一看,是个还没海报架子高的小姑娘,背着一把和她差不多大的琵琶,还有一个可爱的斜挎包。 “呵,”卫竞嘲讽道,“的确,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田黍:…… 可是他真的感受到杀意了,而且这小姑娘的眼神,确实很凶。 在田黍窘迫的时候,卫竞蹲下来:“小妹妹,他惹到你了?” “哼。”小姑娘本就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溜出来的,她抓两下拳头,从斜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过来,“可以退吗?” 那本是今早卖出去的《琵琶启蒙》,卫竞一愣,问道:“这书有问题吗?” 秦东篱也跑了出来,看到两人一站一蹲,围着一个白白圆圆的小姑娘,以及她递过来的那本书:“这是我们店里的书。” “我不想学琵琶了,我要退货。”她脆生生地说,虽然年纪小,但表达很清楚。 “是吗。”不知是不是小姑娘说话怪可爱的原因,卫竞说话也变得软绵绵起来,好像一颗丢进嘴里渐渐溶解的蛋白糖,“我给你看看,这本书上都教了什么歌。” 大致翻了几页,卫竞把书装回小姑娘的斜挎包里,摸摸她毛茸茸的系着浅色花花的头顶:“那些都循规蹈矩的指法练习曲,一点都不活泼可爱,哥哥给你弹一首好听到起飞的要不要?” 小姑娘想象不到那是什么好听的程度:“起飞?” …… 秦东篱坐在第一级台阶上,看着坐在门槛上,半倚门桩,右腿曲起,横抱琵琶的卫竞,看他随性儒雅,风流倜傥,颇有幞头胡服的大唐少年之气。 尤其是灿烂又温柔的夕阳落下来,光影斑驳之间,撒上一层怀旧的滤镜,他低头,手指拨动了第一根弦,像画卷里的人物在动。 前奏刚出来,秦东篱细品,嗯……气氛突然变得苏维埃了起来,因为他用这四弦琵琶弹的是喀秋莎。 那是很活泼啊,也、也能飞。 这首歌曲节奏轻快,明媚,还很简单,很多重复的章节,小姑娘蹲在地上,捧着脸蛋把自己变成一朵小花,随着旋律摇摆自己的花骨朵。 “啊这歌声姑娘的歌声——” “跟着光明的太阳飞去吧——” “去向远方边疆的战士——” “把喀秋莎的问候传达——” 年轻的夫人霍聊找到南山巷口,正好听见秦东篱跟着琵琶曲在唱《喀秋莎》的第三小节,唱姑娘对远在戍边的爱人的思念。 秦东篱虽然唱得很轻,但嗓音依旧有一些许厚度,与勾栏里的黄莺灵雀嗓不同,这是极为适合在月光流照的夜晚,伴着思念聆听的林籁泉韵,让人紧绷的情绪得到舒缓。 霍聊怒气消减一半,又生出一半愁怨。 作者有话说: 田黍:没有人,比我,更懂,殿下留下来的理由。 下一更放在今晚零点!属于明天的更,不是双更哦~* 第13章 ◎初级声望的效果◎ 一首欢快活泼的歌曲,让她唱出了岁月流金的味道,霍聊听了完整的一曲结束后,才款款走过去,低声唤女儿的名字:“符粱。” “小女顽皮,叨扰秦掌柜了。”接着,又给花时间耐心陪伴自家女儿的书肆老板三人赔礼。 田黍因她出声,才回过神来,转身进店,给东家看茶倒水,唱了一小会儿,东家该口渴了。 符粱原本听得开开心心,看到亲娘找过来,赶紧从秦东篱和卫竞之间挤进去,躲在他们身后。 “哥哥弹的琵琶,比先生弹的好听许多。” 态度很明显,就是不回家,还要换老师。 霍聊蹙眉:“不可无礼!跟为娘回家去。” “哦哟,怎么了这是?” 一个声音撞破母女对峙,大家都看过去,是吕大夫身边的那位夫子,腰间挂着折团扇,手里握住一卷书,往过走来。 吕大夫跟秦东篱说:“高夫子听闻书肆出了一种叫笔记本的纸,提出过来看看。” 高夫子点点头:“嗯,听说适合做功课,要是好用,我打算为书院购置一批。” 霍聊趁机把女儿带到身边:“哥哥姐姐有事呢,不可再添麻烦。” “琵琶。”符粱捏捏挎包里的启蒙课本,对卫竞依依不舍,“琵琶给哥哥。” 天色渐渐变暗,霍聊急着回家,南山巷前段时间有流氓的事她可是听说了一些的,便跟秦东篱说:“琵琶可否暂存掌柜店里,明日我再来取,期间如有损毁丢失,都算我家,不需要书肆负责,可两位先生作证。” “也好。”秦东篱也看天色马上昏暗下来,小姑娘不太有危险的概念,大人却没有时间耐心讲道理了,她又吩咐田黍,“你送夫人和小姑娘回家去。” 田黍把水杯递给秦东篱:“好的,东家。” 霍聊心喜,看田黍也是个诚实脸,暗道这家书肆都是善良人:“多谢,明日定登门致歉。” …… 母女走后,秦东篱侧身,请吕大夫和高夫子进店:“仓库里的品种齐全,也还有没上架的新款,夫子去后院看看吧。” 高夫子开心点头:“甚好!” 笔记本用的纸张和印纸有异同,批发的价格也要比普通常用的印纸贵一个铜钱。 “有花脚的笔记本是赠品,印得不多,图个新鲜。”秦东篱将库房中新出的朴素版笔记本样品拿出来,给高夫子过眼,“这是纯格子的。” 高夫子捧在手上,就着灯笼的光线看:“为何右边空了近三尺的宽度?” 秦东篱笑说:“小孩子读书,一次理解不了太长的句子,这空格是给摘抄书本原句用的地方,后面的格子,才是要笔记,可以记一些课堂注解,不同名家的注解,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 此法甚妙,高夫子又讨教道:“敢问掌柜,要是一页记不下,又该如何?” “哈哈,”秦东篱觉得这夫子多少有些古板,“记不下再往后续一页嘛,空白方框内继续将原句子抄录一遍,还能记得熟练些。” 高夫子眼前一亮:“这个……这个要得多,能便宜些不?” “可以,单单对南山启蒙书院的报价,可以打七折,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但说无妨。” “我们得签长约,您在一年之内,只能用我自然书肆提供的笔记本,不能再与其它书肆合作;当然,自然书肆给您的七折,也包括未来会研发的所有新品,只要是笔记本分类的,一律七折,您可以买一些作为奖品,奖励优秀学生。” 高夫子很是心动,又陷入纠结中:“单是笔记本,那书本和其它用纸呢?” “只是笔记本,”秦东篱笑说,“您要是愿意,其它我们也可以承包。” 她在库房的空地走几步,给他们展示自己闲暇时捣鼓的新排版《千字文》样品:“我们可以针对启蒙书院学生的需求,单出一套用更多留白,适合在课本上做笔记的课堂用书。” “还有这样的?”高夫子又接过那本《千字文》样品翻阅,样品没有印全,只给了几页,字与字之间的行列间距都有变宽变大,这也导致每一页能排下来的内容变少。 秦东篱向他解释:“我也没有上过课,不知道书院教学的速度,这就是印着看看的,书院要是又更专业的指导,我可以按最低价供货,如果有第三方买卖,书肆让利三成给书院。” 书院还能这样做生意呢?!高夫子长见识了,他本来是到书肆看看笔记本的,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任务:“兹事体大,容我回去与山长商议。” 秦东篱点头,把各种她在app里试验过的样品送了些到他手上:“好呀,拿回去好讨论,要注意这些只是样品,成品还会改进的!” 送离高夫子,吕大夫向秦东篱递过来一个盒子:“这是补气血的一截人参,品相不算好,对秦掌柜的身体却也够用,一点薄礼,还望笑纳。” 说完,他便把盒子推到秦东篱怀中,匆匆离去。 “??”秦东篱捧着被吕大夫硬塞过来的人参,呆呆愣愣看着卫竞,“吕大夫这人……能处啊!” 第二天田黍到时间去开门,门板一转,天光倾泻进来,还有一个翘首以盼的身影,朝他笑眯眯拱拱手:“早!” 田黍被他搞得有点紧张:“早,您是?” “我是松生街王孙笔斋的王掌柜,找秦老板聊聊生意。”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准备借这东风好扬帆。 田黍领着王掌柜进来:“东家,王孙笔斋的掌柜来了。” 秦东篱正在研究活字板,抬头看见老熟人,和他打招呼:“王掌柜,吃了吗?” 作者有话说: 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第14章 ◎印刷熟练度20◎ “吃了吃了。”王掌柜走进印刷棚,将几只笔从袖子里拿出来,放桌面上,“昨天托了你的福,我那店里来了好几单生意,不过你也知道我那个笔斋,它不是什么大门户,就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老师傅,时间久了,生意还是不好做的。” 虽然是慢工出细活,但根本原因还是师傅身体健康问题。 秦东篱问:“王掌柜有什么想法?” “我啊,我是想,以后要不我们联手,等我攒了一批毛笔,送你这里来卖。” “掌柜打算,怎么合作?”秦东篱来了兴致。 王掌柜比了个数:“四六,我赚你四分。” “二八。”秦东篱狮子大开口,震得王掌柜眼珠子掉出来,“你赚二分。” “三七,我店里好歹三个人,虽然薄利多销,但我人少吃不消。” “好吧,要不今天就把你店里剩下的笔带来,我给王孙笔斋开个专柜。”秦东篱拉住要走的王掌柜,“还没签契书呢!”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2节 王孙笔斋和自然书肆说是合作,也可以说是报团取暖,他们打的口碑就是便宜,所以秦东篱约法,不能涨价。 王掌柜稀奇道:“听说秦老板弄了个自习区,给读书人提供笔墨纸砚,让他们借阅抄书?这……难道不会影响生意吗?” 秦东篱摇摇头,但不细说,只道:“穷人也要读书的,我们致力于,面向所有人群。” “哦~原来如此。”王老板得到了答案,思索着离开。 田黍又走进来:“东家,启蒙书院的山长来了。” 山长是当年的进士,早年辞官回乡,在本地读书人中,德高望重。 “秦掌柜,”他彬彬有礼,也开门见山,“老朽是来与秦掌柜商议课本印刷一事。” 他们坐下来聊,边喝茶,边说启蒙书院的教材内容和排版,山长礼尚往来,带了一篮子书院课堂用书。 秦东篱在app里找到了教育类的排版教程,顺手把王掌柜拿来的笔随便开了一只,在稿纸上粗略绘制一番。 “甚好!甚好!”山长对这种新奇的书本很是满意。 “山长送来的书,和学生的功课,我会细细品读,早日做出适合课堂的教材来。”秦东篱拿出一份app帮忙生成的合同模板,上面添加了一些她的想法,“您要不先看看笔记本的合作?” 自然书肆的条件是,选择订购她家的笔记本,书院就不能再购买其他家的用,笔记本的分类里,还包括了空白页书卷和账本,约定期限为一年,若是不满意,则需要提前两个月来解除约定,不提前两个月,视作主动续约。 她能给出的待遇,就是所有笔记本分类都能打七折,期限内随时来买,不限数量,单本也可以打七折,所以,如果学生个人想要,看中了书肆里某款笔记本,都可以上报学院,通过学院拿折扣价购买。 秦东篱又抛出了一个大饼:“最近,我在研究一种活页纸,就是能随时在笔记的任何一页加入新页,而且使笔记本一如既往保持完整美观。” 她又心生一计:“若是书院有优秀笔记,也可以提供给我,由我来做全新编排,印成笔记榜单,既方便课下书院学子观摩传阅,也能让我在书肆里张贴案例,宣传笔记本,当然,书肆按排版出来的页数给予相应稿费奖励。” “都是孩子,哪有什么优秀……”山长习惯性自谦,却被秦东篱打断:“山长可不要小看了孩子的创造力,启蒙阶段,让小孩的脑子转起来,比死读书要强。” 山长读过书,当过小官,虽然不愿承认,但是脑子灵活的人,在哪里都是过得最好的。 “那!便签字了!”山长签完契书,又按了手印,一式两份,交易达成。 书院首批订购一百八十本纯线条笔记本,带花样的,风车糖葫芦款三十本,小官帽款三十本,山长又提出想要读书兔的,也是三十套,作为奖励来发放。 田黍手脚麻利(app伙计加成),印刷和装订都很快。 【印刷熟练度:20】 【装订熟练度:20】 自然书肆开张的第二天,没有第一天那么热闹,但大生意是一点也不少。 昨天学琵琶的小姑娘符粱,在霍聊的带领下,走进了书院,她看到了柜台里面划水走神的卫竞,过去打招呼:“哥哥!” “来了。”卫竞和霍聊见了礼,“夫人,我们东家在后头忙着。” 霍聊朝他点点头:“多谢。” 得知霍聊和符粱来了,秦东篱去后楼把琵琶抱出来,还给她们。 “秦掌柜,”霍聊把怀中的长卷递给她,“这是家中收藏的前朝第一丹青手真迹,求您帮个忙。” 【古画[瑶石望雪]价值黄金十万两,日后还有升值空间】 “!!!”秦东篱被app的报价吓到了,“夫人您先说要帮什么,这么贵重的物品,我不敢接啊……” 霍聊:“实不相瞒,我想给小女求一位琵琶老师,如果可以,想让她上门求学。” 上门求学,一般来说,这种一对一教学,是得吃住在老师家里的,学费也相应要贵许多。 “夫人说的,是卫竞吧,在外面收银的那位。”秦东篱有些发愁,“这实在是……您也知道,我们刚开张,忙得……” “我手里有一座灵光布庄,”霍聊看向秦东篱身上那一套罗衫罗群,“掌柜这一身布料,也是我新出的料子,目前新料子都是低价试售,下个月就贵了。” “如果卫小哥愿意指教,教多久,掌柜和店里伙计的新衣服,灵光布庄包多久,并且专门派人来量身裁剪,成衣后送货上门。” “今日掌柜要应下,明日我便派人过来,要多少套衣裳,任凭掌柜决定。” 秦东篱非常诚恳地回复:“他有时间。” 作者有话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下一章还是凌晨零点更~* 马上库存就要完了呜呜呜,作者疯狂存稿ing... 第15章 ◎异世界玩梗需谨慎◎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点虚伪掩饰的场面话都不说,霍聊不禁笑出声:“不用再问问卫小哥?” 秦东篱摇头:“不用,我说有,那他就有。” “哈哈哈,好。”霍聊也是做生意的,喜欢和爽快有趣的人交朋友,她把符粱往前推,“那拜师礼……” 秦东篱:“不需要拜师礼,卫竞他不是那种喜欢规矩的人。” . 最后,只是简简单单的走了一个形式。 为了这个家,卫竞心情复杂地抱起琵琶,和符粱说:“就叫卫老师吧。” “卫老师。”符粱脆生生喊了句。 古画,秦东篱说什么也不敢收,让霍聊拿回去了。 卫竞看着那卷古画,和秦东篱说:“让田黍送霍老板回去吧,这画挺值钱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东篱想想也是:“确实。” 她吩咐道:“送霍老板回灵光布庄,你在顺便买些木料回来。” 田黍:“是。” 于是,霍聊带着符粱先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我在送符粱过来。” 把人送走后,秦东篱无比感动地面向卫竞:“听我说——” “不要。”卫竞及时打断她,“你让符粱住进来?住哪里?” 后楼二楼只有三个房间,大房间还空着,秦东篱和卫竞住在两个小房间里。 秦东篱:“我搬去大房间住,把现在的卧室空出来。” 卫竞叹气:“要是我拿晚上的时间来教她,就没时间帮忙干活了。” “嗐,干什么活,”秦东篱大气道,“您可是解决了我们三个人的穿衣问题,您是大功臣,是今日的mvp!” 更何况,临时工没有什么加成,不如田黍和她上手效率高,就看看店,收收钱,教教琵琶好了。 秦东篱看他抱琵琶的手指修长好看:“你家不是只让你读书吗,原来还教了琵琶。” “音乐也是要学的科目,主要是学琴。”卫竞说起自己被鸡娃的过去,都丧丧的,“请老师本来就很贵,不过想霍掌柜这样,请我这种不是名家的书肆伙计,也很少见了。” 显然,小姑娘一定很难教,否则当娘的,也不会死马当活马医了。 “商人也挺好的,”秦东篱感慨,“你看符粱家,请个琵琶老师,就能豪掷千金,哦不,万金!” 田黍回来很快,背上负着半人高的一捆木板:“东家,我回来了。” “放院子里来!”秦东篱问,“你可以让他们送的,左右多出几个铜板,怎么自己给扛回来了?” 田黍老实说:“不重。” 这批木板,也是用来搞文创的,研发是真的费钱,还在前期有app的教学参考模板,可以一边出模板格式,一边自己创新。 即便是模板,对这里的人来说,也是见都没见过的新东西了。 打烊的时间很快在忙碌中来临,卫竞登上二楼,见一位书生还在抄录借阅书籍:“兄台,小店马上就关门了,现在光线渐暗,留着明天来抄也行啊。” 那书生有些窘迫,局促道:“我……再给我一点时间吧,还有十二页就抄完了!” “明天来也是一样的……”卫竞摇摇头,“再给你点时间,我整理好书籍,你就该收拾好了。” 书生脸红,手下书写的速度又快了些:“多谢。” 到最后,他还是剩下了十页:“敢问店家,明日几点开门?” 卫竞一听,很好,图书馆占座卷王行为再现:“辰时初刻,你来吧。” 书生行了一个大大的礼:“多谢。” 点清书架,卫竞给秦东篱报告:“今天把赠品都送完了,王孙笔斋的货还没到啊?” “孙师傅手头在制作新笔,说过几天一起送来。”秦东篱把木头木板上的格子搞成了可拆卸的,在模板四周画了刻度,“田黍已经去买菜了,今晚你就放假吧。” 卫竞从后楼里把琵琶抱出来,拉起小板凳,靠坐在水井边的桃树下,看着菜地上冒出来的绿芽尖:“教什么歌呢?” 他看到菜地和那一排库房之间,栽种的几株含苞待放的茉莉,手拨丝线,琵琶声清丽悦耳,卫竞轻轻哼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一道温柔的女声和进来:“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到后来,只有秦东篱在唱,她听琵琶的曲调有些不对:“你这个茉莉花,怎么这么悲伤啊?” 弹奏的动作停下来,卫竞茫然:“有吗?” 他明明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一个人和他唱着同样的歌,说着同样的话,穿越时空的相遇本是难得,秦东篱和他还有许多的共同话题,这才是最最让他惊喜和感恩的地方。 也不知道感恩谁,感恩命运,还是感恩坚强活下来的自己。 秦东篱在灯笼下不亦乐乎地做着手工,耳边响起了一首新的抒情曲调,是她听过的,但就是记不起叫什么,怎么唱。 终于等到你, 还好我没放弃, 幸福来得好不容易, 才会让人更加珍惜。 “叫什么歌来着?”秦东篱都能跟着哼出来,却死活也记不住。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3节 卫竞低头轻轻弹,加了琵琶特有的旋律:“《终于等到你》,张靓颖唱的。” “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舍友去机场接到我时,给我唱的歌嘛!”秦东篱还能记得起来当时的场景,“她唱得可悲伤了,全是感情,没有技巧。” 确实,流传至今,它已经不仅仅是一首情歌了。 夜色浸没的南山巷,一个路人被静静站在墙下的挺拔身影吓出声。 田黍提着菜篮子,循声望去,是那个偷情的赘婿,他今天又摸黑跑过来了。 等那小子钻进篆刻店后门,啪一声上了锁,田黍才有了动作。 他离得远一些,才能将屋里的两人“看”得清晰一些,他们说的话,田黍每一个字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他在听两个钦天监的谈天论地。 给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秦东篱曾经玩过的一个“梗”——他同样不知道什么叫梗,但是她轻轻松松就把“丞相”这样的词说出来,还是明显带着调侃的语气,除却“丞相”,说不定她也没有尊重本朝公卿的意愿。 何况,明知道这里并没有丞相,她仍然能对着朋友说,把朋友代入到这个官职里,这是不是说明,不管是谁,她都敢拿“丞相”来调侃对方? 如果对方不是当朝皇室,换做普通百姓,都不敢承这一个词。 田黍仿佛抓到了突破口,越想越深,秦东篱的身份他早查清了,土生土长的东望州人士,家里出事之前,连午马街都没出过,以前更不是这样爽朗的性格,恰恰相反,她内敛木讷,胆小怕事。 然而就殿下当着自己的面,提醒秦东篱不要说官职这一下,把对她的保护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说白了,就是表现给他看的。 这一刻,田黍仿佛真的知道了殿下留在书肆的原因。 此时,院子里正好传来秦东篱的疑惑:“田黍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田黍又调整了一次呼吸,推开了后院的门:“我回来了。” “哈哈,说曹操曹操到。” “不是说,不说这些名字吗?” “我又没说丞相!” “……哦。” “男人,你不要那么敏感。” 罢了,田黍心想,反正他只知道,东家是个很善良很幽默很好看的姑娘,看小殿下,每次都笑得那么开心就知道了。 他感受不到幽默,是他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殿下留在自然书肆的九十九个理由》——田黍著 民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第16章 ◎穷人来读书◎ 田黍的手艺,比卫竞那一层不变的万能配方,多了一些花样。 “味道很好啊。”秦东篱不挑食,只有可能是不习惯某家用的油或者大米的种类。 看到殿下面色不善,田黍把话题转开:“我刚刚,看到那奸夫又摸黑去‘看店’了。” 就这,老板还不休夫呢! 秦东篱让米粒不小心呛了一下,不屑笑道:“呵呵,尊重祝福,人别死我家门口就行。” 人别死我家门口就行……一点灵光在田黍心中亮起,他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句话了。 . 大虞皇宫气派巍峨,到了新人入宫的日子,就跟过小年一样热闹。 各大宫殿都有人来来往往,打听到一手的新消息立刻通报主子。 琅抟殿的庭院里,还是宫廷护卫的田黍站在锦衣玉带的少年身后禀报:“殿下,小吴妃进宫了,正在娘娘殿里说话。” 吴锦贵妃身体亏损,不能再有身孕,便将家里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族妹招进了宫里,继续为陛下,也为东南吴家生育皇子。 陛下允了,册封锦贵妃的族妹为吴妃,为了避锦贵妃从前的封号,在前面加了一个小字。 这种习惯,自古以来就有,不足为奇。 “嗯,”卫竞眼底容纳了一池的春水,和一池子的失落与嫌恶,他毫不遮掩自己的爱恨,“以后这种恶心事不用告诉我了,我也不会去见面的。” 他冷冷笑了一声:“问起来,就说——我尊重祝福他们,只要人别死在我面前,他们怎么样都行。” 田黍抱拳行礼的手一抖,意外地抬头,看向那个背影,直到许多年过去,依旧读不懂那位小殿下在想什么。 . 卫竞掀起眼皮,往田黍那方看了一眼。 “招聘账房先生的消息贴出去一天了,也没见有人来。”别人家的事,说个一两句就过去了,秦东篱有更需要她发愁的事,“我还是先学一学,临时凑合一下吧。” 东望州不是经济发达的州府,账房先生这种要识字和统筹的人不多,而且来南山巷引流靠启蒙书院,消息传不开,目前还没有招到账房先生。 夜有些深了,秦东篱抬头,揉揉脖子:“这知识,它怎么就不进脑子呢。” 卫竞洗完了衣服,湿发握在手中,赤脚趿布鞋,走近印刷棚里,因为长得高,影子完完全全笼罩了秦东篱,和她的书。 “给我光!”秦东篱倔强地把书挪到灯笼照得到的地方,“不要阻止我学习!” “……”卫竞坐下来,影子也缩小了,他拿起桌面上被秦东篱搜罗起来的相关书籍,随意翻了一本,很快就放下,眼睛就像被容嬷嬷用针扎过一样,“痛苦!” 在不远处洗衣服的田黍默默地看着卫竞揉一把眉眼,又把书重新捡起来,脸一皱,嘴角下压,继续看。 不感兴趣的知识,就是催眠诗。 卫竞困得不行,转头看,秦东篱已经趴下了:“……” “殿……”他及时改口,“东家这是睡着了?” “嗯。”卫竞都带上了困倦的鼻音,抬手让田黍走开,“我把她弄上去。” 说完,躬身弯腰,手腕架住秦东篱的腋下,将她翻过身,让睡沉过去的秦东篱靠在自己胸前,再腾出左手,把她的膝盖挂在小臂上,横抱起来。 离开了挂有灯笼的印刷棚的卫竞,走进了暗处,背影没有那么温和,冷清得好像今晚黯然月色。 能感受到他体温的人,只有他怀中的少女。 田黍吹灭的灯笼,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上到二楼,秦东篱意识模糊地醒了,眼前是放大的衣衫花纹:“卫竞?” “到你房间了。”卫竞用脚轻轻把门踢开,也没有让她下地的意思,直接送到了床上。 秦东篱还昏昏沉沉,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没收拾房间……” “行了,明天收拾也来得及,你赶紧睡觉吧。”卫竞揉揉她已经开始打转做梦的脑袋,给她脱了鞋。 晚上看了书,就是要睡得香一点的。 第二天,田黍例行早起开张。 今天的门外,依旧站着个人,不是王老板,是个窘迫拘束的读书人。 “嗯……早。”他刚吃完包子,局促地站在门外,望着高大强壮的田黍,怯怯开口问,“我,在在下!可以进去抄书了么……” “哦,”原来是昨天那个抄书的客人,因为写字速度飞快,给他留下了一点印象,他侧身让出道,“进吧。” 书生说着“多谢”,灵巧地溜了进来,轻车熟路到科举区找昨天还没抄完的书。 等田黍用鸡毛掸子出去书本上落下的可以忽略的灰,只见那读书人又一次拘谨地站到了自己身旁,眼里一片惊慌:“请问,《五朝论》怎么不在书架上了?” 他还有十页,就抄完了!今天赶早,还想再抄一册新的! “五朝论?”田黍回想昨晚,是卫竞关的门,“我去问问。” “多谢!” 田黍临走前,和他说:“客官上楼坐等,我拿到书给你送上去。” 书生:“多谢多谢!” 后院里,秦东篱正在勤勤恳恳地刷着熟练度,看到田黍进来:“赶紧,上班了。” “哦,”田黍娴熟地上手,排版,滚墨,放纸……“刚才来了个书生,说没找到《五朝论》,东家,您给问问小卫兄放哪里了吧?” “只有这一本了吗?” “新的还没开始装订,原来剩下三本,昨天卖出去两本。” 秦东篱点点头:“等他买了早饭回来,应该快了。” “东家,二楼抄书的笔墨纸砚租赁两个时辰才一个铜钱,您没看见那书生抄书的速度有多快,我觉得,要都像他这样,靠抄书我们回不了本,还不如卖出去。” 秦东篱摇摇头,站在菜地旁,脚边还有杂草开出的小黄花,诵:“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她说:“我提供的工具都是很廉价的,有钱讲究的人不会买,而想读书的人也不会嫌弃。至少我能做的,是让多一个想读书的穷人能读书,这样就能多一个穷人有机会通过读书,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改变命运。” 田黍手上一愣,抬头目不转睛地看向他的东家。 姑娘那身穿蓝染百叠裙,上深下浅色,裙边缀着一朵娇艳的黄花在和风中摇摆,衬得她像下凡的神灵,那双剪水黑眸,清澈透亮,坚定不移。 “我,”田黍很是动容,苦涩地笑,“我有个哥哥,也想读书的,但是因为小的时候,他偷听村里的大族学堂上课,被驱赶殴打,慌不择路摔进河里,淹死了。” 秦东篱心里也酸酸的:“节哀。” 不久,卫竞带着一篮子豆浆和油条包子回来了。 秦东篱和他说了《五朝论》的事,他放下篮子:“哦,我收到柜台里了,知道他还有十页没抄完,怕今天有人先一步买走。” 田黍立刻放下刷子:“那我先去找给他。” “嗯。”卫竞也没多说什么,招呼秦东篱过去吃早饭,从怀里拿出一张请柬,“吕大夫的医馆确定后日开张,这是给书肆的请柬。” 作者有话说: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杜甫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4节 第17章 ◎任务四:到码头采购茶叶◎ 到了下午,灵光布庄的人来了,来了一队,停在书肆的后门。 符粱抱着琵琶,坐在板车头,秦东篱开门迎接时,没想到这种出行方式是大家都常用的。 她把小姑娘抱下来,布庄来的伙计和管事跟她打了招呼,命人把东西都搬进去。 “这是送给卫老师的见面礼。”管事把一个宽大的盒子递上前。 秦东篱打开一看:“这琵琶,很贵吧?” “也还成,一点薄礼。” 【凤点琵琶,价值万两纹银】 这啥家庭啊!! 秦东篱手一软,不敢接:“卫竞马上就来,您放里头去吧,我怕碰坏了。” “好的好的。” 虽然房间是收拾出来了,但田黍提了一句:“虽然符粱还小,但也过了七岁,是个女孩子,房间和小卫兄挨靠,是不是有些不妥?” 就这样,卫竞也搬了房间,从二楼到了一楼,房门朝院子开放,格局和厨房对称。 “秦掌柜,这是我们带来的样品布料,还有一些成衣。”管事抬上来几个大箱子,果然豪气。 田黍一大早就交代了:“东家给我选就好,东家选什么,我就穿什么。” 即便如此,还是遭到了卫竞的冷嘲热讽:“让东家给你选?哪有这种好事,我选什么你就穿什么吧。” “……”田黍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更荣幸了,他何德何能,“多谢,有劳小卫兄。” . 当灵光布庄带着书肆三人的身量尺寸离开,符粱就坐在秦东篱身边,默默弹起来喀秋莎,是稚嫩的喀秋莎,节奏比原版要慢,声音的力度也轻一些。 “卫老师教你了?”秦东篱见她弹得挺熟练的,但没想到她什么时候学的。 符粱摇摇头:“昨天听了,记住了。” 秦东篱:“真厉害啊。” 符粱赶紧摇头:“不厉害的,我只记得住我喜欢的曲子,不喜欢的,我学不会。” “那你和我一样。”秦东篱托着下巴,她偏科,不喜欢,不愿意学。 “真的!?”符粱大喜,她撅起嘴说,“可是我娘亲说,这是不对的。” 秦东篱摇摇手指:“哪有这样的说法,你只要愿意学,学的时间长了,总会遇到喜欢的。” 以至于卫竞收工回来,坐在树下听完一节,评价道:“怎么有股烤羊肉串的味道?” “烤羊肉串?为什么?”符粱已经学了通感,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声音能联想到烤羊肉串,发出疑惑,并砸吧嘴,“好久没吃了。” 卫竞和她说:“西域胡商来到大虞做生意,也带来了他们那里的音乐和美食,其中美食里最有名的就是烤羊肉串,你弹的很有胡乐热情欢乐的风格,所以我就联想到了烤羊肉串。” “谢谢老师!”符粱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写着四个字——我学到了。 【任务四:书肆的茶叶存货不足,需要去白珊码头采购一批新的茶叶】 暮色四合,秦东篱接到了任务,恰好田黍关了门,过来也和她报备:“东家,这几天来看书的人很多,茶叶用的快,我们的茶罐要见底了。” 卫竞皱眉:“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偷偷顺走了?” “那不可能!我盯着呢!”没有小偷能逃得过天舒统领的法眼,说完他提了口气,有些心慌后怕。 刚刚他是不是和殿下顶嘴了?! 田黍看见卫竞撇过脸,无所谓地耸肩,又轻松下来。 秦东篱叫他们别吵:“算了算了,本来也没有准备多少,人一多,走一轮换一道,用得快也正常。” 如果是泡好在一边的,大家随喝随取,也不会有让客人自己泡消耗得快。 “明天我去码头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茶。” 白天,符粱一个人玩,要不就看他们干活,到了晚上,吃了晚饭以后,印刷棚的灯笼下,卫竞就抱着琵琶教她弹茉莉花。 秦东篱在看书学习怎么做账本,田黍则在一边刷装订熟练度。 第二天,秦东篱和卫竞出门,要去码头采购茶叶,符粱也想跟着去。 “那就去吧,总不能一直待在书肆里。”秦东篱同意符粱跟着,但有个要求,“把你的琵琶放家里,不能带出去。” 刚欣喜万分的符粱委屈巴巴,慢慢挪回后楼,放好了琵琶,才匆匆跑出来了,害怕老师和掌柜不带她。 今天出门,秦东篱穿的浅绿色那一套,方便活动,符粱穿的嫩黄色,跑起来像朵迎春花,头绳丝带是翠绿色的,尾端分别缀有一枚铜铸的花片,上板车的时候,露出红色的珍珠鞋。 “走了!坐稳。”卫竞驾车,一身竹青色外袍,普通的皂靴,奈何颜值够高,身材挺拔比例养眼,属于人衬衣服了。 秦东篱:“ok!” “?”符粱仰头,看到秦东篱圆润的下巴和红润的笑唇,“鸥尅?” 三人和谐地出门,从东望州专门给马车铺设的人少的路线,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白珊码头。 码头熙熙攘攘,大家都在忙碌,人声鼎沸,还有卸货的机械声和远方起起落落的水声。 “茶叶?”码头的管事往外边随便一指,“这里每天都有茶叶上下,你们进去找找吧。” “好,多谢。”秦东篱交了马车的停留和保管费用,带着卫竞和符粱进到了满地货物箱子和麻袋箩筐的码头上。 这里下货的茶叶有很多家,品种质量都不相同,货比三家后,秦东篱选了她心仪的价位和散装茶叶。 “老板,九折不能低了呀老板,您也是做生意的,”茶叶贩子说什么也不再降价了,“这码头的价钱已经很公道啦!要是到了店里,又翻一两翻。” 秦东篱拿出了钱袋:“也行,你得给我送车上去。” “嗐!这有什么,我让他们搬去!”茶叶贩子问道,“你们是哪辆车?” “东区柳三下的板车。” 一个女孩子响亮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啊啊啊啊!阿竞表哥!你——” 河边的风比南山巷的风凉快多了,秦东篱和卫竞各牵着符粱一只手,齐刷刷歪头往后看,这同步率,更有那感觉了。 “成家啦?” “你的孩子都那么高啦!” 她的嗓门太——亮了,吸引了路上的人,大家都看了过来。 少女身材高挑,乌黑浓密的长发被随意用布条捆成马尾,风尘仆仆,衣着像一位侠客,腰间明晃晃悬着一柄长剑。 茶叶摊前,那一对养眼的男女,和他们之间被牵在手里的可爱的小女孩,瞬间得到了许多羡慕与祝福的目光。 秦东篱表情愕然:? 卫竞十分嫌弃,还皱起了俊逸的长眉:…… 【任务四完成!】 【任务五:发售一套文创桌游】 【任务奖励:一张自然书肆声望卡】 作者有话说: 卫竞:要不再给你个喇叭? 秦老板:桌?桌游?! 第18章 ◎有了两个账房先生◎ 离开码头之后,秦东篱邀请卫竞的表妹一起上了马车。 表妹姓古,叫古方婕,她听完秦东篱的解释后,羞愧不已:“这第一眼,确实……咳咳,恕我冒昧了,秦老板~” 在心里,她已经升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说她这位表哥性情古怪孤僻,嫌少与人产生肢体接触,就是生养的陛下和娘娘都不例外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外表除外)的市井百姓,刚才还牵着个小姑娘的手,搞得她以为那是她的亲表侄女,还有貌美如花的秦老板…… 古方婕暗自打量正在照看符粱,提防她坐不稳马车的秦东篱,从刚才秦老板和卫竞的互动中,不难看出,两人关系亲密非常。 京城里,可是没有人,能和卫竞靠得那样近,两人的衣裳都要粘在一起啦! “你来东望州做什么?”卫竞在前面赶车,头也不回问,“在哪里下车?” 下车? 不,她不下车,古方婕倾身往前:“表,表哥啊,我是来投奔您的!我离家出走啦!” 卫竞摇头:“你能干什么?到别处去!” “我有用的!”古方婕在车里爬前爬后,凑回秦东篱身边,可怜兮兮哀求,“秦老板~您店里还缺什么人手,我都可以啊!” 秦东篱歪头一想:“账房先生?” 古方婕欣喜万分:“我可以啊!我可以啊老板!我在家也有算账的,我心算可厉害了!” “我们要的是能一直干下去的账房先生,你能吗?”卫竞没好气道,“说不定过两天你就走了。” 我们……啊是是是,古方婕麻木地想到,她就一外人,表哥和秦老板才是自家人:“这不是你们也缺人手?临时工可遇不可求!” 秦东篱瞥一眼前面那位真正的临时工,沉默片刻,允了:“好吧,临时也可以,我们确是很缺,回去后你先试一试,我看看效果。” 回到书肆,没想到田黍在书肆正门口迎接,身边跟这个不认识的,他先是看见了古方婕,一愣,又不等马车停稳,介绍道:“东家,这位是来应聘账房先生的。” “在下云嘉,因先父干了一辈子的账房先生,学到了不少。” 古方婕郁闷死了,怎么这么巧,谁啊就来和她抢位置。 秦东篱指挥田黍:“把茶叶搬上去吧。” “好的,东家。”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5节 账房先生是有了,一下还有了两个,谁当老大还有待商榷。 反正古方婕是死皮赖脸要留下的,秦东篱干脆让他们自己比赛:“看谁的记账风格比较合适我吧,只要我看得舒服就好了。谁赢了听谁的。” “看我的吧!”古方婕斗志昂扬。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古方婕被卫竞拽到后门外面。 “表哥,我的思路!”古方婕抓耳挠腮,“我的思路!要断啦!” 卫竞冷冷地望着她,审讯似的:“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呃,”古方婕虽然一向不拘小节,但她这位表兄的性子,在圈里还是很出名的,“这个……” “不说就滚回去。” “姨母……” 古方婕补充道:“锦贵妃。” 毕竟,宫里头,她有两个可以叫姨母的娘娘在。 听到这个称号,卫竞有些不悦:“她叫你来做什么?” 古方婕老实巴交:“她听说你在东望州,中了毒,被一个经营书肆的姑娘救了,之后就一直待在书肆里,让我来看看,具体情况。” “还、还有就是,就是劝你回去,要是你放不下老板,把她带走也可以。” 她说完,不安分地回望院里,焦急地像个被班主任拎出来谈话的差生,只想跑。 “秦东篱是我朋友,”卫竞和她保持两步远的距离,警告她,“你要留下来,就得安安分分的。” 古方婕听不懂他的想法,呆呆地问:“只是朋友?” “关你什么事?” “……” 卫竞摇摇头,示意她可以走了,但是又提示她:“田黍是禁军三统领,天舒将军,你不用理会。” “噢!”古方婕懊恼,想她堂堂东南总督府大小姐,能文能武,竟然进门左脚绊到了右脚。 最后的结果让秦东篱有些意外,她以为,古方婕才是那个“非专业人士”,看起来很武侠的一个女子,做的账本却比云嘉清楚许多。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云嘉看过之后,也是十分服气:“以后,还望方婕姑娘多多指教了。” 古方婕大方一笑:“好说。” 【自然书肆增加两位新伙计啦!】 一位正式工,一位临时工。 云嘉住进了田黍的宿舍里,古方婕搬上了二楼,住在原来卫竞的房间,让卫竞好一顿死亡凝视。 今天的晚饭,田黍掌勺,吃的主菜是香煎豆腐酿,掐的是院里的葱花,汤菜是冬瓜汤。 秦东篱吃得赞不绝口:“田黍,你进步也太快了吧!” 这一级正式伙计,和零级临时工就是不一样哈! 卫竞嗤笑一声,没让秦东篱听见,但古方婕扭头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他恶声恶气。 “……”古方婕埋头大吃。 饭后,因为招的人多了,大家排队轮流洗漱也要些时间,于是秦东篱提了早,田黍依旧老实人性子,把自己安排在最后一位。 来了书肆,就得守书肆的规矩,古方婕洗干净出来,学模学样地道水井边摇水捣衣。 秦东篱见她小臂肌肉结实,很符合她那一身的侠气,捶打衣服的动作可比云嘉还要娴熟。 “一早就听见琵琶声了,”古方婕边洗衣服,边问正在琢磨桌游,跟着正宗羊肉串味的琵琶哼歌的秦东篱,“老板,我表哥教的是什么曲子啊,听都没听过。” “哈哈!”秦东篱仰头笑了两声,“阿凡提。” 正好,他们的教学已经重新开始弹唱起来,秦东篱继续唱: “人人都叫我阿凡提,纳斯尔丁阿凡提, 生来就是个倔脾气,倔呀倔脾气~” …… 闻鼓,皇宫,锦花殿。 扮相华贵的美人病恹恹躺在贵妃榻上,她最近动不动就翻阅起天舒三统领捎回来的那份信件,上面记录了许多卫竞的日常内容。 第一次看到,锦贵妃是很欣喜的,她从没见过自己这儿子,还有和人亲近的时候,而且看上去他在东望州那个自然书肆里,过得很快乐很自在。 然而她日日浏览,不是为了睹物思人,而是因为天舒记载的这些文字她都认得,可大多数内容她不理解。 尤其是看到卫竞和那个书肆的小娘子每天能说那么多话,她有些不甘心:“这个秦东篱到底有什么能耐?他都不与自己亲娘说过这么多……” 天舒在信里说,他和那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完全走不进去。 锦贵妃是信的,从他们的对话互动里就看得出来,如果这不是她才离家出走不到一年的孩子,她也要以为两人是相识相伴许多年的亲密好友,否则哪有那么多的默契“暗语”,还都会那些冷僻到根本没有人听过的曲子。 他们肯定早就认识了,那个秦东篱肯定来过闻鼓,锦贵妃想到这一点,眼里生出杀意,私下结交皇子,秦东篱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说: 太喜欢了,所以贴上来嘿嘿。 《阿凡提的故事》主题曲: 人人都叫我阿凡提,纳斯尔丁阿凡提, 生来就是个倔脾气,倔呀倔脾气, 骑上小毛驴我走呀走四方, 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从东走到西, 哎! 看尽人间不平事, 要为穷人出口气, 骑上小毛驴我走呀走四方, 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 从东走到西。 第19章 ◎为秦老板保驾护航的小卫◎ “启禀娘娘,东望州又来消息了,说亲王殿下身体安康。” 等底下的太监汇报完毕,她用手帕抵住下唇:“吕凡生的消息?” 底下汇报的太监点头:“正是,吕大人和三统领传回来的消息一致,都说秦王殿下身体无碍。” “竞儿没事就好,”锦贵妃放心了,“婕儿上回来信说出发了,算算时间,应该见到她表哥了吧?” 太监:“还没有大小姐的消息。” “她与竞儿年纪相仿,生性不受拘束,恐怕容易倒戈,本宫觉得不妥,”锦贵妃皱眉,又做了一个决定,“把秦王府总兵叫来。” “是,娘娘。” . 书肆开张几天过去,生意也没有那么热闹了,由于自习借阅区的存在,每天保底有那么几个读书人,不是在抄书,就是在背书,不至于让书肆冷清下来。 秦东篱没想到,她大姨妈准备来的这几天,会那——么的痛。 简直是痛不欲生。 她已经痛到面无表情,手脚冰凉地躺在躺房间,不是很想活,也不是很想死。 “怎么了?”卫竞看她这副模样,有些心忧。 今天还是约好去给吕大夫的医馆道贺开张的日子呢,秦东篱太痛了,反应有些迟钝,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没来得及说出口,被古方婕拦下了话题。 “表哥你就别问了!” 卫竞隐隐猜到了,但不敢确定,看向秦东篱:“你的脸色很白。” “……姨妈。”秦东篱有气无力,简单地吐出一个关键词,又闭上了嘴。 古方婕:???姨妈?为什么说到姨妈? “咳,”卫竞十分含蓄问,“来了?” 秦东篱摇摇头:“快了。” “哦,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替你去就好了。” 秦东篱不想说话,朝他比了一个ok。 又是一串加密对话,给古方婕听得一头雾水。 等卫竞离开,古方婕就问道:“刚才你们在说,说你月信的事吗?” 秦东篱点点头,看向古方婕,看她有些脸红,是在害羞呢。 “不说这个了,我先去给你弄碗姜糖水来!”古方婕说完就跑,秦东篱又颤抖地闭上了眼睛。 书肆只有卫竞一人去了,其他人还得留在店里干活,古方婕端着一碗热乎的姜糖水上楼:“来吧,老板!” 秦东篱吹一吹碗上的热气,正要喝。 “东家!”田黍大步流星走上来,站在房间外面,“书院定制的笔记本已经装订完毕,什么时候送去?” 秦东篱喝了一小口,把碗贴近小腹,舒服了许多,气若游丝:“中午。” “老板说了,中午。”古方婕十分上道的给传了话,获得秦东篱欣慰的大拇指点赞奖励。 有了热乎的碗温暖小腹,秦东篱回过一丝血来,终于有了点精神,安排古方婕去忙活别的,不用管她。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6节 古方婕说:“老板你放心了,我也学我表哥,用晚上的时间教云嘉做更大的账,白天就交给他好了。” 说完,她扭扭捏捏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秦东篱看着窗外灿烂的夏日光景,心里美滋滋想,临时工的工资请来一个做账大佬,哪怕加上包吃包住,还是划算的要死。 卫竞回来也是中午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到二楼见秦东篱的时候,身后跟着吕大夫。 二楼要比一楼热一些,对他俩来说,会出汗,但对秦东篱而言刚刚好。 “吕大夫?”秦东篱看向卫竞,这很明显,人是他带回来的。 “诶,我来看看。”吕大夫坐下来,卫竞拉住上前凑热闹的符粱,低声哄她离开:“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去玩小狗。” 秦东篱痛的原因,和她之前的割腕有关,得吃几服药补一补,好在现在是夏天,最好治的时候。 之后,卫竞就承担了秦东篱之前的工作,刻花模,排版,印刷,构思桌游。 “老板,”古方婕看不懂了,憋了半天的疑惑终于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吐露,“你真的不是我表嫂吗?” 秦东篱眨眨眼:“怎么会?” “可是,你为什么会……”她咬咬牙,“你和我表哥说那个,就很自然啊,我大哥大嫂新婚那两年,都没有你们那么老夫老妻好吧。” 因为这个?秦东篱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是两个社会环境下的两种不同的观念认识,把另一套理念搬到现有的世界里,是说不通的。 古方婕蹲到床头,小声地震惊地继续透露:“你知道我表哥都拜托吕大夫做了什么吗……他问吕大夫能不能做月事带!!!” “这真的不会太过了吗?” ??? “你说什么?”就算是秦东篱也没有想到,卫竞还想到做这个。 要不是古方婕说出来,估计秦东篱得到快来的那一天,才会想起这里没有卫生巾,只有麻烦还不能保证卫生的月事带。 一声咳嗽,打断她们的谈话,卫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外,他示意古方婕先出去。 “……”古方婕没办法,她还是有些怵这位表哥的。 不,应该说,除了秦老板,大家对卫竞的态度都带着些许恭敬,包括新来的云嘉。 云嘉对卫竞的尊敬,来自于市井小民天生的察言观色,他是能察觉到书肆的伙计对卫竞若有若无的边界感,作为“公司新人”,职场刚跳槽的老油条,他也跟着计较起来。 秦东篱现在好受多了,但是要遵医嘱,还得再躺躺,她就看见卫竞把古方婕刚才坐过的凳子移开,换了一张没人坐过的,挨着自己坐到了床头和她说:“古方婕什么大喇叭,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搞出来呢,她就在这叭叭一通说了。” “成不成都没事,谢谢。”秦东篱真情实感,西子捧心,“是我麻痹大意,差点忘了古代条件跟不上我以前的需求。” 卫竞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你穿过来不久,不像我,在这边活了二十年了,知道的东西更多。怎么样,感动吗?” “暖暖的,很贴心。”秦东篱点头,表情诚恳,“卫竞,那升级版贵不贵啊?” 卫竞被问住了:“不知道,但不会贵到哪里去的,我还特意和吕大夫说了,如果能够研发出更好的卫……月事带,还可以造福普通百姓,改善更多女性的卫生条件。” 他摸着下巴,琢磨道:“吕大夫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的。” 秦东篱好奇问:“你是不是以前为你娘——” “没……你知道的,就这样的礼教制度下,我要是敢说,估计只能挨一个大嘴巴子。不止如此,别的也很讲究,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规矩!”卫竞否认,叹气,“也就是和你在这住着,我才觉得有点喘息的机会。” 秦东篱一直觉得,穿过来这段日子,好像也没有很差,开店铺的老板很多也是女子,比如成衣店掌柜,布庄主人霍聊,还有来去独行的卫竞的表妹,古方婕…… “有那么窒息吗?”她是真的好奇,好奇南山巷以外的天地。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卫竞也不想这么莽撞,直接找姓吕的给弄。 这样一来,皇宫里的那点人一定会知道的。 卫竞耸肩:“那也还是看地方了,比如我们东望州清静,就还行,呼吸顺畅。” 有了云嘉看店,田黍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印刷,书院和自然书肆签下了全部契约,包括王孙笔斋的毛笔,这把王掌柜乐坏了。 田黍又一次从启蒙书院回来,脸色有些差:“东家,高夫子让我知会你一声,这几日有另外两间书肆,照抄了我们的笔记本模样,复刻出来卖,还拿去书院,想做大生意。” 来大姨妈第一天的秦东篱是大早上被痛醒的,吕大夫不负所托,真的搞出了更舒适干净的月事带,这玩意儿还让他发了一笔小钱,本来吕大夫的医馆看小孩的多,渐渐地,变成了妇女儿童病患,还打出了口碑。 作为“发起人”卫竞,也分到了一笔,主要是吕大夫不敢不分…… 秦东篱被痛到翻了一个白眼,摆摆手,让田黍不要放在心上:“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线圈笔记本已经上架了,销量也不错,尤其还有老活动,这次是买两本线圈笔记送一支王孙笔斋的毛笔。 王孙笔斋也是渐渐在自然书肆的专柜里打出了名号,外观质朴,笔匠把心血都投注到了笔毛身上,对于贫寒家庭的读书人而言,是真正的物超所值,就是书肆不主打买笔,笔斋也专供书肆,不再零售,以至于不少人日日蹲守,经常断货,买到还要运气。 南山启蒙书院也采购了一批线圈笔和王孙笔当做奖品,有的孩子家里还有念书的兄弟姐妹,看到他的线圈本,就找过来了。 让刚把课堂笔记偷过去的那两间书肆瞬间傻眼,怎么又出新的了,他们才刚蹭上热点啊!东望州书肆本来也没有几间,以前都是大家不分伯仲一起摆烂,现在突然有一家开始加速,和他们拉开距离,竞争就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锦贵妃千里送伙计! 第20章 ◎隔壁卖铺子的送六只狗呢◎ 从自然书肆开张到现在,上门拜访的人不少,今天又来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们的邻居兼吃瓜对象,篆刻店的老板。 “家里最近忙,一直没空来串门,”老板自报家门,“我是勒燕阁的老板,姓陈,叫我陈姨吧,小秦上次见我还是几年前呢,可能都有点忘记了。” “陈姨。”秦东篱招待她坐下,在后屋的堂屋里,泡了茶。 陈老板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房契和转接契书:“我啊,打算回老家开店去了,这屋子你看,要不要?原本一百两银子的价位,我给你五十九两。” 她是有想扩地盘的想法,因为现在没有招到过本地的伙计,大家都住她这里,可以少给一半工钱,但屋子却只有那么大。 可是六十两……这可是一笔大钱。 “我家那狗下了六个崽,带不走,太麻烦了,留给你,外搭六条狗,六十两你要不要?给姨一个爽快话,姨可是看你在南山巷孤苦伶仃最可怜,不然就给那开饭馆的了。” 秦东篱讨价还价:“五十两。” 陈老板瞪大了眼睛:“诶你这丫头,好心让你怎么还要压我价?” “姨,你那院子风水不好,”秦东篱看着app上给出的五十四两银子的报价,幽幽地说,“以前有个先生说,南山巷这头容易出叛徒,我爹不信,你看看现在……” 陈老板沉思片刻,眼里闪过一丝精明:“你是不是晚上听到了什么?” “什么?姨,鬼宅你还卖六十呢!送狗也是给我辟邪的吧?”秦东篱瞳孔地震,开始回忆,“难怪我晚上有一次听到了狗叫。” 陈老板松了口气,打断她:“行了行了,五十五。” “五十三。” “五十四!”陈老板咬牙道,“丫头,你就让姨挣一点吧!” 秦东篱松口:“那好吧,五十四就五十四了。” 陈老板是个生意人,六条狗很快就让家丁送来了,条子上约好的日子是后天交付,连带里头的东西她都不要了,走得很急。 “我们老板说了,这个价太低,不要声张,让人听了去。”家丁还带了话来。 秦东篱点点头:“我知道了。” 今天也到了发放月钱的日子,田黍望着手里多出来的钱:“东家,多了六十个铜板。” “奖金。”秦东篱笑眯眯地鼓励他,“好好干!” “嗯!”田黍热泪盈眶,东家花时间教他手艺,还多给他一笔钱……虽然这笔钱又会回到小殿下的手里。 他们其乐融融搞团建大聚餐的时候,田黍和古方婕不约而同收敛笑意,警惕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卫竞皱眉:“怎么了?” “我好想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古方婕说话时,还看着那个方向,想要再听一次,看看是不是幻觉。 接着,田黍说的话,让她笃定不是幻觉:“我也听见了。” 秦东篱和卫竞对视一眼,想起了一个多月之前的事。 卫竞:“走!” 秦东篱:“又有流氓了!?”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争先恐后冲出院子。 夜里的南山小巷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伴随他们奔跑的脚步声,还有越来越近的喘息和哭泣。 卫竞跑得快,冲在最前面,他一马当先,大喝一声:“滚开——” 随后又是一脚踹上去,把将姑娘逼近墙角的流氓踢开,他没有去看那女子,而是乘胜追击,将倒地的流氓扣住,准备移交官府。 “你没事吧?”第二个超过秦东篱的是古方婕,她跑上来,关切地问蜷缩在墙角,掩面啜泣的女孩。 秦东篱跑了一小会儿,便捂着肚子倚在墙边,好歹制止了恶性|事件的发展,她也不再着急追上去,而是忍着痛一点点滑落到墙根蹲着。 这时候,又有人从她身边提着灯笼跑过去,带起了一阵小风,后面跟着一条大黄狗,在后面是一队家丁。 雕刻店的陈老板又来抓奸了。 明天都要走了,这男人不消停啊,临行前还要来约一炮。 “活该!” “呸!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哭?” “多行不义必自毙,偷人不得好死!” “还有你!”老板转头骂道,她把那个渣男也扭过来了,“敢说不是你约过来的?” 那男的衣冠楚楚,很是委屈和无奈:“真不是我……你为什么不信呢?” 老板又呸他:“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娘子,旁人都在呢……” 卫竞可不管他们,只押着那个流氓,让古方婕去报官。 “哦。”古方婕正看热闹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东家?”田黍追上来时,在秦东篱脚边停了一小会儿,立马跑前面去,“小卫兄,您去看看东家吧,我来管住这厮。” 卫竞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灯笼的背后,蜷缩在墙角的小身子若隐若现,他赶紧往回跑。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7节 “怎么了?” “别……摇……”秦东篱疼得身体发颤,一只手掌贴上她冷汗直流的额头,随后她就被横抱起来,头顶传来卫竞稍有的严肃的声音:“我带你去找吕大夫。” 凡生医馆。 “秦掌柜亏损期,还是少动。” 吕大夫给扎了针后,秦东篱缓过来不少。 “怎么样了?”秦东篱起身问道,“还是上次那个流氓吗?” 卫竞站在边上,手指拖住下巴做思索状:“是他,那女子被他扒下来一件外衫,我让古方婕去衙门报案了,所以……按照法律条例,这次他将会被刺配充军。” “可恶,居然只是刺配充军!”秦东篱恨得牙痒痒,“他上次在你脚下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这次居然还敢过来,就怕他是换个地方继续作案呢。” 卫竞:“这应该不会,他一没钱二没人,充军以后也只有他被欺负的份。好了,你别想这些了,现在感觉如何,能走不?” 能走是能走,就是有点慢。秦东篱摇摇晃晃,还没走出施针的病房,就被卫竞捞过去背了起来:“就别逞强了。” “谢了,最近都挺麻烦你的。”秦东篱也不扭捏,卫竞的肩膀宽阔,她两手直赖赖地搭在上面,舒坦地勾起了小脚脚。 卫竞嘿嘿一笑:“是我先麻烦你的,不过……没白捡我吧?” “是的,有个老乡就是好啊~”秦东篱拍了拍异世界的温暖。 作者有话说: 陈老板:买卖,六十。 秦老板:不。 陈老板:送六条狗崽。 秦老板:五十。 第21章 ◎小卫的洁癖犯了◎ 回到书肆里,符粱已经被古方婕哄去睡觉了,云嘉在听田黍和古方婕说刚才巷子里发生的事——他本来也想去凑热闹的,可院子需要人看守,符粱还是个孩子,他被古方婕留下来守门了。 众人看着卫竞把东家背进来,背上楼。 古方婕倔强地又问一次田黍:“他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吗?” “这……”田黍答不出来,只好说,“知己?” “知己?”古方婕表情复杂,“知己也要注意距离感的,他们没有。” 田黍更答不上来了,他想说,夫妻之间还有礼数可言呢。 第二天,秦东篱好了不少,但没有什么胃口。 “我想吃冰棍。”她说。 “我看你像冰棍。”卫竞说着,躲过秦东篱缓慢扇过来的一巴掌,起身要往外走,“我去外面转转,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带点。” . 卫竞没在城里转,而是出了城,到了附近的村里。 今天,是南山巷饭馆里的一位大厨休假日,他们约好了今天见面,师傅教他几个菜和点心的做法。 学了半日,最后一道菜,是面果子,师傅教的是核桃。 “来来来来,卫小哥!”师傅把今天教的才都摆桌上,乐呵呵地请他坐下,“中午就留在我这里吃吧。” 卫竞把说好的学费拿出来:“不了师傅,店里还有活呢,我就请了半天假。” 这时候,又有一人从外头走进厨房,是个小姑娘,粉面含春,笑得腼腆,怯怯地送上手里的罐子:“爹,您要的酒。” “好好好,”师傅给卫竞介绍道,“这是我家闺女信芳,今年正好十五。” “有礼,”卫竞心眼多,看出来师傅打的什么主意,往门外迈的步子更大了,“那——你们吃!我就先走了啊!师傅回见!” 师傅堵住门,把人拦住,赔笑:“小哥,不用害羞啊,就是一起吃个饭,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的。” “爹……”信芳的脸蛋红透了,“饭菜要凉了。” 师傅上前扣住卫竞的肩膀:“就是啊,饭菜要凉了,卫小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他还想把卫竞的身子掰过去,见过没想到卫竞这小年轻有两把刷子,又更喜欢了。 “师傅,强留有何用,我东家见我不回去,定然要派人出来找的。”卫竞抬手,钳住师傅粗壮的手腕,面不改色轻松拿开。 放松许久的神经绷紧,托前二十年的福,他对某种信号非常敏锐。 那对父女皆是一愣,这人看着文文弱弱,怎么力气这样大,又一想,力气大好! 师傅的笑容再也坚持不住了:“卫竞,我实话告诉你,你娶了我女儿,这家以后就跟你姓了,我也不招什么上门女婿,看你勤恳面善脾气好,以后对信芳好点,就算……” 他虽然不乐意,但还是说了:“就算你要纳妾,或者是跟你那个秦掌柜好我也不说什么,只要你保证我家信芳是正房,都好说。” 这么俊俏有气度还很有潜力的男人,可不好找,师傅见识过许多人,他一看这姓卫的,就知道南山巷这个小地方关不住他,迟早能闯出一片天来。 到时候,信芳跟着他飞黄腾达,这个小农宅还算什么啊! 看看这卫竞,激他到现在,也就是黑下脸,并没有动手。 会克制,能成大事。 喋喋不休……卫竞一句都不想听下去。 脏。 想要马上离开,这里太脏了。 “你在东望州没有地产,想要那城里的媳妇,就得入赘。”师傅继续在卫竞的雷点上蹦迪,“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自然书肆,莫非你真打算入赘秦家?” 这可有很大的可能,师傅说完就担心了,毕竟秦东篱那丫头,上面两老都去世了,他一旦入赘,就是第二家主,不用受丈人的气。 这么一想,秦东篱也是个香饽饽呢! 他又坏笑,用过来人的口吻给卫竞分析:“你东家还不定选你呢,她那么好的条件,又自带一个书肆,娘家没有人,你可知这样的家境,东望州多少富贵人家相中吗?那可是书肆啊!她就是给当官的做妾,也是贵妾!” 太侮辱人了,秦东篱怎么能给别人当妾!污浊粘腻的空气碰到卫竞的皮肤了,他很难受。 这屋子,很脏。 . 秦东篱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监督田黍在刷熟练度,偶尔出现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还能给他指正。 中午都要过去了,“卫竞怎么还没回来?”秦东篱喝了一碗绿豆沙,又吃了一片西瓜,继续躺在树荫底下,听符粱练习那曲《阿凡提的故事》主题曲,回想着阿凡提里面,那个卖树荫的故事。 后门被人敲了三下,田黍放下手里的字模:“东家,我去!” 秦东篱伸长脖子看过去,卫竞可不会敲门,来的人是谁? “诶唷~都在呐!”那个扮俏的大娘扭着跨,直奔秦东篱的树荫底下来,“秦掌柜这小日子过得是真舒坦诶,不像我桂媒婆,大太阳底下给贵人奔走说亲!” 喵喵喵?媒婆? 秦东篱眼皮一跳,下意识回:“卫竞不在,他出门了。” 桂媒婆放声大笑道:“管他一个伙计什么事!老身是来给秦掌柜您说亲的!看!” 她手一摊,那画卷展开,上面赫然是个儒生相的男子:“这位乃是东望州玉石张家的长子,家里金山座座,一个小店铺都比我们的书肆大上好几倍呢!您看这位张公子,是不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啊这……秦东篱一言难尽,她如果说普通、还行、尊重每个人的审美但她不是这个口味的,会不会不太礼貌? 田黍和符粱也凑过来,田黍还好,成年人,有脑子,也不爱乱说话,但符粱被秦东篱和卫竞两人带得很敢说。 “没什么记忆点。”她是这样评价的,就像评价以前的琵琶老师教她学的那些入门曲。 看桂媒婆脸色突变,非常会察言观色的小姑娘立即点头承认:“是我的问题。” 秦东篱忍住笑:“不了,桂媒婆跑这一趟辛苦,不过以后不用跑了,我目前没有成亲的打算。” “啊不是,丫头,你都十九了!”桂媒婆转念一想,不怀好意地笑道,“是不是没相过亲,所以有些害羞?嗨呀,这都没什么的,我老婆子懂!要不,您给个信,约个时间,我们两家人到那茶楼上细说。” “不了……”秦东篱有些头疼,她大姨妈期间,没有多少耐心应付这些杂事,“田黍,送客吧。” “是,东家。” 桂媒婆业务娴熟,没纠缠,但眼疾手快地将画卷送秦东篱怀里,转身就走:“这画儿我可不能带走!丫头,你再看看考虑吧——啊哟!吓我一跳……” 她刚夺门而出,就撞上了气势汹汹往里闯的卫竞,差点让卫竞撞退。 “这什么?”卫竞本来有带着气回来的,看到秦东篱正在收拾一份男子肖像的画,绷紧的手指捏住画纸一角。 “寻人启事……”被卫竞复杂地扫了一眼,秦东篱笑着说,“好吧好吧,那个媒婆拿来的,给我相亲来了。” 秦东篱哭笑不得:“我才十九岁啊——相亲的就找上门来了。” “相亲……”卫竞牙都快咬碎了,故作轻松地地和平常一样开玩笑,“他说不定还会来的,你可是个香饽饽。” 香饽饽? “怎么说?”秦东篱半倚着摇椅侧面的扶手追问。 卫竞掰手指给她细数:“首先,你家中没有长辈,没有要接济的‘娘家人’,这直接上大分了!” 嗯,有点道理。 “其次,你不仅没有人需要接济,还自带产业。”卫竞给她掰扯道,“还是个书肆,知识文字这种东西,它不仅仅是一门生意的事了,比方说我们刚和南山启蒙书院达成的协议。” “那就是科举入仕的人脉。” 这话,把秦东篱说得一愣一愣的:“你这,还挺有道理。” 卫竞还没完,话锋一转:“但是,你看这人!”他把手里的肖像抖了抖,照着上面的小字介绍说,“他家是搞玉石生意的,家大业大,有钱同时也和当地官府有来往,你一个小女子,进去可就没法像现在那么来去自由了。” “要是你嫁过去一两年里,还生不出儿子,那指定是该纳妾纳妾,该收通房收通房。即便你生得出儿子,那你也有怀孕的时候,家族可是不会嫌儿子多的。”卫竞牵起一抹假笑,“就算你有能耐,拦得住你老公,只怕你往后的婆媳关系,要比美苏冷战还要恐怖!” “天地君亲师,你都不在这牌子上呢,他妈永远压你一头,这种家庭里出来的男人,你还是不要指望他专一了。” 书肆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风在吹着,树叶在摇着,田黍印刷的动作也放缓了下来。 秦东篱本来就没想法,听完就更嫌弃了:“噫——别说了,怪恶心的。” 听到这句,卫竞满意地把秦东篱手边那只糖渍干掉的碗拿走,去了厨房。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8节 秦东篱在摇椅上反复想着刚才卫竞推理的那个假设,有些丧,等她跳出了这个思维,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恰巧卫竞又出来,她把人喊住:“不是说带点吃的回来吗?” “别提了,”卫竞耸耸肩,“有人逼我当凤凰男,周旋了好久。” 秦东篱想笑但只能捂着肚子:“啊?谁啊!” 居然在一天之内,让他们都遇到了这种麻烦。 卫竞把去南山饭馆那个师傅家里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抹去了关于她的部分,让秦东篱好一顿长见识。 “他这么想其实也正常。”秦东篱耸耸肩,“看似让你当了凤凰男,实则是他们父女想借你实现阶层跃迁。” “那他们算盘打错了,我只是个给老板打下手的马仔。”卫竞走去印刷区,从战战兢兢印刷的田黍背后擦过去,拿了一个放样品的铁盒子,又回到树荫底下。 作者有话说: 诶唷~都在呐~大家伙日子过得不错,不像我扣分,还在键盘上含泪码字!!! 如果读者老爷们还满意的话,小车在这里,求个收藏qaq(咬手绢) 第22章 ◎任务五完成◎ 他把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套飞行棋,飞机的图案被改成了兔子、狼、狐狸、农民,每一类四个章,十六个章子可可爱爱。 由于本世界没有胡萝卜,所以一律有红色的水萝卜代替。 在这一套游戏规则中,兔子遇到农民,可以偷吃他的水萝卜叶子,往前多跑三格;如果前方有可以吃掉它的狼和狐狸,可以选择原地不动。 农民不吃兔子,他肩挑一担水萝卜,如果被兔子偷了萝卜三次,农民就要回到原点从头开始;如果遇到狐狸和狼,他可以把狼驱赶回原点,狐狸退半程。 狐狸遇到狼,则需要沉默一轮。 狐狸和狼吃了兔子,可以多往前跑三格;因为不能拐弯,所以也可以选择不吃。 飞行棋地图就被改成了物竞天择的农家乐,“这里有两种油纸材质地图,你看看选哪一种?”卫竞把盒子里的两张地图递过去。 “这个出来的颜色效果不错。”秦东篱挑了他左手上的地图。 第二天,书生照旧在二楼抄书,当他从知识的山峰下来准备去吃饭时,看到一楼凑在一堆的人头,才知道什么叫玩物丧志。 “啊啊啊!!”虽然柜台那位收钱的小青年已经压着嗓子了,但没有什么用,“我要被吃掉啦!前面的农民走慢点呀……” 一个背着斜挎书包的少年趴在柜台上观战,看收钱的小哥哥和一个可爱的妹妹在玩游戏,来找书的人刚开始是无视他们的,到了结账的时候,总算忍不住,也跟着凑了过去。 嚯!真激烈! 符粱骰子扔出一个四,高兴地跳起来:“噢噢!兔子回家!” “这是什么游戏?” “是啊是啊,你们店里有卖吗?” “这是怎么玩的!” 客人们纷纷问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问了,只是正直晌午,有时间出来逛书肆的人多一点。 云嘉抬头,熟练地往文创区一指:“在王孙笔专柜旁边,是木头盒子装的,叫《生存》。” “哦哦哦!!”结账的人顿时少了,再回来时,有的人手里多了一个桌游盒子。 今天,掌柜不在家,她要去衙门取房契。 这一不小心,就又听到了一手新鲜的大瓜。 流氓被充军了,没想到的是,奸夫也被充军了,盗窃罪,他们被发配到东南沿海的抗倭战场前线,有没有命回来都不一定。 陈老板走了,就剩插足别人生活的那个女子,被关在牢里,秦东篱没听到要关多少天。 【任务五完成!】 【奖励:一张自然书肆声望卡。】 看来桌游已经卖出去了,秦东篱闭眼用卡,东望州声望上涨。 【自然书肆升级!】 【奖励:三十两银子,两个1级伙计!】 【您有两个伙计可以升级!】 伙计升级,工钱不变,利润增长,天大的好事,秦东篱喜滋滋地升级了田黍和云嘉,伙计津贴从60铜变成了80铜,工作效率高了10%。 云嘉是账房伙计,还包括了宣传推销的功能,不知道升级之后有什么效果。 秦东篱回到书肆,她现在门面里视察了一下,看到云嘉正在桌游区补货:“卖了多少了?” “六盒呢!东家,我们还可以多做一点!”云嘉斗志昂扬,小脸通红,“明日就是圩日,各乡村里的读书人一般都是借这个时间来城镇里补货的!” 圩日人确实很多,来书店的客人多,还有来找活干的。 “我来东望州投奔亲戚的,羞于在家里吃白食,出来找份活计。”中年男子握紧双拳,“我有的是力气,白天干活,包我一顿午饭就好。” 【自然书肆新增一位新伙计了!】 李地原来是在城里农村两头跑的编草席贩子,有力气,也牢靠,上来就是一级正式工,自然书肆还有成件的教科书要运送,田黍就把这个活交给他了。 日后,田黍负责印刷,他就可以负责装订,编草席是编,编书也是编。 勒燕阁那套院子暂时先放着,秦东篱没有时间搞,今天还是圩日,得把这几日忙完才有闲心。 正好,灵光布庄来接符粱回去,圩日放松一下,他们也不用分心照顾小孩子。 到了晚一些,又来了一个中年汉子,留着胡须,有点斯文,有点粗狂,气质很矛盾。 “小人姓秦,名泰,以前是走镖的镖师。”秦泰面试时介绍自己。 镖师?好!没想到系统给她分配的一级伙计,都各有各的出色经历,秦东篱喜滋滋说道:“工钱你觉得合适吗?” 秦泰有些紧张:“是这样的,我听人说这个书肆可以包食宿,我也可以少要点工钱。” “没买房子?” “没钱,我走镖的钱,都拿去还完债了,现在想干点安生的活。” “刀口舔血,属实不易。”秦东篱感慨了一声,“行吧,你在这里签个字,摁个手印。” 卫竞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等等!” “干什么?”秦东篱警惕,“你又要说什么?” 这么大的生意,你可忙不过来了! 卫竞气得眼眶发红,手还拍在他们要签的合同上:“什么人你都签啊?” app说可以签的人,那就是可以签的。 【初步判断,[秦泰]为1级伙计】 秦东篱半眯眼睛看他,带着威胁和恐吓,咬牙反问:“你质疑我的眼神?” 拦在秦东篱和秦泰两人之间的手,就这么收了回去,盯着秦泰:“没……就是有点担心,领导您继续。” 本来还准备了一大串说辞的秦王府总兵大人,哑口无言,在卫竞的敌视下,颤颤巍巍地签了字,摁了手印,正式成为了自然书肆的一位伙计。 作者有话说: 桌游是码字的时候临时想的,规则非常粗糙,单纯从兔子思维发散,如有雷同,那我再改~ 第23章 ◎一套科普卡片升级桌游《生存》◎ 圩日一共三天,第二天比第一天还要热闹。 自然书肆这一天来了个大客户,直接把柜台里的桌游都买走了,把云嘉吓得愣了一两息功夫,收钱的时候,那人扇子一摇:“不用找了,就当是照顾秦姑娘的生意。” 云嘉愣神,再回神时,那个人带着几个随从在店里客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这什么事啊……”他把刚刚的那一大单和摇扇子的人说给了路过的古方婕。 其实一口气买光货架,动静挺大的,古方婕在二楼添茶叶的时候看见了楼下的动静,那不就是桂媒婆送来的画像里的人吗? 等她下楼,人已经走了。 “我说伙计,那《生存》的桌游还有吗?” “是啊,我特地来给我儿子买的,你们还有货吗,我要两个。” 古方婕安抚好大家:“我去拿,大家稍等啊!” 她跑去院子里,把张大公子扫货的事说了一通:“还有多少桌游,老板,我得先拿去补货。” “还有十套,刻章子有些慢,短时间内做不了太多。”秦东篱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低落了几分,“你确定是他吗?” 古方婕肯定:“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他发冠上的玉石,手上的扳指,都对得上。” “希望还是我多想了,”秦东篱把手上雕刻好的章子放进盒子里,攒够了几套章子,就开始上色,上油上漆,“最近圩日人多,生意也好,有些事能避则避。” 古方婕不屑,但现在他们一个个都隐姓埋名的……算了算了,她看见抱着书籍补货工具箱路过的快乐卫竞,反正有事也不用担心,最大的祖宗都在这里呢。 并顺便,把桌游放进来了他的补货箱里。 再等卫竞从书肆出来,脸耷拉了下来,黑沉沉的。 “今天那个姓张的来刷存在感了?”她听见表哥非常不愉快地问。 秦东篱揉揉手指,起来简单活动活动,对这件事丝毫不上心:“方婕说的,我没看见。” 卫竞一扭头,凶狠的眼神撞上热心伙计古方婕。 “额……”凶什么凶啊,又不是她请过来的,古方婕平淡冷静地告诉他,“是这样,没错。” 秦东篱拍拍手:“大家先不要纠结这件事了,我有一件大事需要人手!”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19节 卫竞第一个响应:“请讲。” “我觉得这套桌游有点简单了,内容上还可以深挖一下。”秦东篱说。 卫竞坐在小凳子上,两手垂直晃荡,指尖都碰到地面了:“怎么说?加大难度?” 秦东篱竖起食指晃了晃:“别忘了我们最大的合作方,南山启蒙书院。桌游肯定会面向小孩子的,所以我想加入科普的元素。” “科普?”卫竞眼前一亮,“卡片那种?” 秦东篱点点头:“我们也是制作新手,制成卡片是比较保险的,以后市场成熟了,再由浅入深玩花样。” 卫竞点头表示认同:“你说得对,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们可以慢慢试水,益智游戏在文人圈子里应该是很有市场的,我们可以慢慢开发。” 他们在一来一回的说,一旁的古方婕完全没听懂,又不敢打断他们的思路,挪到田黍桌子对面,小声问:“田哥,你听得懂吗?他们怎么突然开始说暗语了……” “不懂,”田黍言简意赅,以过来人的眼神看向古方婕,“你习惯就好了。” 如果是和书肆有关的内容,东家还会和他们讲的——用伙计们听得懂的措词。 他们有自己的高效沟通方式,可以极大地节省制定方案节需要花费的时间。 亏得店里招了人,秦东篱还能在圩日忙里偷闲,一级伙计有二级伙计指点,也用不着她操心。 所以,她也想趁着这个时间,出去看看热闹,逛逛街。 陪她一起去的,当然是卫竞。 “我为什么不能去?”古方婕也想出去玩,她本来就喜欢到处跑。 卫竞头也不回,挂上钱袋子,准备从后门出发:“你不是来打杂当伙计的?老实干活去,不乐意就回家。” “那为什么你就可以!”古方婕虽然是问的卫竞,但她看的人秦东篱,委屈巴巴地。 秦东篱刚要开口,被卫竞长臂一捞带走了,卫竞留下最后一句:“我是马仔,又不是伙计。” 马仔?古方婕走南闯北,狐朋狗友一大堆,没听过马仔这种身份,连反驳的角度都找不到。 “可能是护卫这类的。”田黍联系前后,自己粗略总结了一个比较贴近的解释。 午马街从没那么热闹过,越往前走,人越多。 秦东篱一拐:“我们去松生街转转吧,那边好像更热闹。” “松生街东街吃喝玩乐一条龙,西街一排一排的作坊,妥妥的商业中心,要不我们去看看要什么好吃的吧!”卫竞搓手手,蠢蠢欲动。 秦东篱点头:“好啊,再看看有没有倒二手的。” “额。”卫竞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当铺?” 从松生街的第三个当铺出来,秦东篱掰着手指算:“先前点清了勒燕阁的东西,能当掉的少……” 话没说完,身旁的卫竞闪到她身前,秦东篱从他身后,略微偏头探看:“嗯?” “哦!”卫竞身前挡住的那个青年男子,就是先前张家派媒婆上门说亲的张家大公子。 他折扇合拢抵在下巴上,看到眼眸灵动的姑娘露出半个脸,可可爱爱,一不小心发出了惊叹。 真是越走近秦姑娘,越觉得她是宝藏! 比探究家里那几座玉石矿还让他有兴趣。 就是刚才差点失态了,张大公子收拾好仪态,朝露出脸的秦东篱儒雅一拜:“在下张洞庭,秦姑娘有礼了。” 张洞庭?秦东篱呆呆地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唔。” 这时候,一个在张洞庭的对比之下,稍显痞气的声音懒洋洋响起:“这不合适吧?” 秦东篱抬头,从卫竞的肩后侧抬头看,不知道是不是视角的问题,卫竞看着比张洞庭高大许多。 “这就是自然书肆的秦老板?”张洞庭那边,还有一个人,他不出声,大家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卫竞语气不善:“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要想谈生意,还请另约时间。” 嗯~秦东篱满意点头,卫竞现在是个非常专业的马仔了。 “啊……失礼。”张洞庭侧身让了让,当秦东篱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笑了笑,“今日偶遇匆忙,改天请姑娘上洞庭茶楼一叙。” 等走到了王孙笔斋那个巷子,冷清了不少,卫竞对秦东篱说:“我和人打听过了,那个张洞庭,他半年前刚纳了个小妾!那就是个火坑!” “你淡定……”秦东篱揉揉耳朵,“我对他真没意思,我是不会背叛党和人民的!” 卫竞把火气转移到脚下,越走越快。 “唉~卫小哥~秦老板~”王掌柜依旧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很欣喜地和路过的合作伙伴打招呼,“进来坐坐呀,喝杯茶——” 秦东篱犹犹豫豫,可卫竞脚下不停,她也没心思留下来了,只好朝王掌柜匆忙招呼:“下次!下次一定!” 作者有话说: 存稿越来越少啊啊啊啊啊啊!! 第24章 ◎论现代人对邪|教的态度◎ 圩日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卫竞依旧很生气。 因为……那个狗日的张洞庭真的又来了!这次是派人来约了中午的饭局,说有个印刷生意,想和自然书肆谈谈。 “真是一块牛皮糖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秦东篱已经准备好出门了,见卫竞阴恻恻站在墙根用手指在砖上画图:“你在那嘟嘟囔囔搞什么?cosplay潇洒哥吗?” “要谈生意,我去就行了。”卫竞还在纠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走吧。”秦东篱十分豁达,“奥利给!” 洞庭茶楼上,秦东篱上楼,在小二哥的指引下,找到了张洞庭约定的那个厢房,感叹道:“这包厢,一看就透露着至尊vip的气息。” “我去敲门,我先进去,你后进去。”卫竞走到她前面,站在门口。 “ojbk。” 小二耳听八方,各地口语烂熟于心,对各种行当暗语也非常敏感,这是他第一次听不懂行业“黑话”,一头雾水地走开了。 张洞庭见到了秦东篱,好像真的只是来谈生意的:“秦老板请坐!” 等秦东篱坐下后,卫竞就站在她后面,这还让她有些不习惯,但是卫竞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在意。 张洞庭把二人的动作看在眼里,有点心酸,摇摇头,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来,起身介绍厢房里的另一个人。 “这位是我张家请来的先生,姓洪。”他介绍的那人,正是街上站在他身边的男子,下巴上留了一道细细的小须,面相不够正,秦东篱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洪先生朝秦东篱拱手笑道:“是鄙人托大公子牵线,请掌柜帮我一个小忙。” 说完,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小册子:“这是我们自己人看的,不对外销售,但由于人口多,还需要备大量印制,既然大公子与秦掌柜有来往,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给自家人生意了。” 话毕,厢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卫竞快忍不住要把人直接拽走了。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们就按正常程序走吧。”秦东篱把那强加的暧昧一脚踢开,想吃面前的茶点,但没有了食欲。 “秦老板不如先看看?”洪先生笑着把册子递了过去。 卫竞抢先上前接过册子,递给秦东篱。 秦东篱打开一看: 【敬告九极主神华哲太上尊皇、太阴天妃泉淑福懿娘娘、太阴神女嘉丰德贵宝贞元君、太阳神子嘉丰青玉观阳圣君…… ……信徒诵书九遍,求得神女福音濯身,积功德百年青春永驻,得道日月九极,侍奉吾主座下。】 洪先生看着她问:“如何?” “挺有意思的。”秦东篱笑说,“这是哪里的神?” 张洞庭心头一喜,连忙说:“法天教,秦姑娘,对这感兴趣么!” 秦东篱仰头问后侧方的马仔卫竞:“这个教你知道吗?” “……”卫竞摇头。 “秦老板有所不知,法天教来到东望州才三年,又遭俗世白眼,传教不开。这册子,其实是我偶得的一卷天书,趁感应消散之前,匆忙写下的神语。不怕姑娘笑话,在此之前,我还目不识丁,主神显灵,现在我能写百万文字了。”洪先生喝了一口茶,“其实我们也有自己的刻印坊,但是需求量太大,前几日从大公子口中偶然得知,秦姑娘是自然书肆的主人,聪颖善良。我们就想着,何不如找姑娘合作,还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即便不合作,还有情谊在。” 他说的时候,张洞庭就在一旁,满目深情,连连点头,嘴角的笑有些含蓄羞涩。 洪先生:“姑娘既然经营书肆,必定饱读诗书,有智慧,与那些市井小人不同。” “洪先生谬赞了,”秦东篱掩唇浅笑,“我确实认为,诸子百家,要想有经典传世,也需经历一番捶打,在唇枪舌剑的骂战和诋毁中,汇集同道之人。文字可不是一般人能习得的,先生胸中大有乾坤,小女子十分佩服。” 洪先生眼前一亮,感动地捏一把胡须:“秦老板真乃洪某知己啊!” “这段时间,我手上还有些活……”秦东篱表示遗憾,“要与洪先生合作的话,恐怕还需要再等上一等。” 洪先生摆手:“能结交到秦老板,是洪某的荣幸!洪某如今暂住张宅,秦老板如果得空了,派人来张宅通知一声,我们随时可以继续商量。” 聊得也差不多了,秦东篱起身,准备走。 洪先生喊住她:“秦老板,可要了解一下我们法天教?” “我吗?我只是个普通商人,还是女子,何德何能……”她越说越惶恐。 洪先生赶紧道:“正因你是女子,我们法天教,女子的地位是非常高的,洪某能感应得到,秦老板与我法天教太阴神女有极大的缘分!” 秦东篱不知道说什么:“真是受宠若惊。” …… 回到午马街,还没到南山巷,秦东篱把那本祷告的小册子丢给卫竞:“我真牛逼。” 卫竞皱眉,把小册子揣怀里,凑近了秦东篱,嘴巴不动:“有人跟着,别回头,别说话。” 秦东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因为被流氓跟过,她都快ptsd了。 一直到他们从书肆前门进去,卫竞才放松下来:“行了,他们走了。” “谁跟踪我们?”秦东篱长舒一口气。 “从我们走出茶楼开始跟的,”卫竞把小册子拿出来,很嫌弃地丢给田黍,又示意他也跟上来,“那个法天教,很明显就是邪|教。” 秦东篱应道:“这会儿的邪|教一点掩饰都没有,欺负明事理的人少。” “他们有自己的印刷工坊,还要来找你,就是盯上你了。”卫竞毛躁地跟着她穿过院子,往后楼去,“什么女子地位高,也是诱惑你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0节 秦东篱有些好笑:“大哥,你不会以为我信了吧?” “那你干嘛还跟他们浪费口水?”卫竞在茶楼里憋死了,气坏了,现在一口气喝光了茶海里的茶水。 那是洗茶水,喝了就喝了,秦东篱默默地又泡了一壶,见田黍也在,洗了三个茶杯。 “法天教已经发展到了可以大量印刷的洗脑宣传阶段,”秦东篱把茶杯抵在唇下,沉吟,“这个阶段的邪|教,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存在冲击当下意识形态的潜在可能,等它们的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必定会打破现有社会秩序稳定。” 秦东篱接着说:“相应的,市场也会发生改变,现在我们的畅销书是《诗经》,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是什么法天教《圣经》了。” “只要我在,自然书肆就不可能售卖那种东西。” “唉!可能是反邪|教的意识刻进dna里了吧,虽然我只是个小角色,即使不能改变什么,但是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忍不住。”这很正常吧,秦东篱表现得十分理所当然。 卫竞闭上眼,感受着久违的新时代思想对他灵魂的撞击感,进步的,积极向上的…… 包裹住他的那层壳,似乎要裂了。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太谦虚啦! 第25章 ◎识字的都来收集科普资料◎ 田黍起初不明白殿下叫他跟上来的目的,他老实地接过东家递过来的茶杯,不动声色地旁听了一段,隐约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 “把册子给我。”卫竞从田黍手上拿过祷告文册子,摊开在桌面,食指放在句首,一个个名字划过去,“华哲太上尊皇,华哲是前朝末代皇帝出宫曾经用过的假名;泉淑福懿,淑是前朝末代皇帝的皇后闺名,懿是她谥号中的第二个字;嘉丰德贵宝贞,德贞公主;嘉丰青玉观阳,前朝太子私印刻字青阳。” “嘉丰,就是现在的照兴,地处东南沿海,这个地名是前朝初期改的,那里也是前朝发家起兵之地,这几年总督府就在照兴州抵御倭寇,古方婕的家也在那里。” 秦东篱越听越瘆得慌:“那不就是白莲教?” “准确的说,等同于大后期白莲教的少年期。” 大后期是明末清初,白莲教受到了反清复明思想的影响,经由卫竞点出那几个“主神”身份的背景,完全能够对应上“反虞复前”。 秦东篱盯着眼前的册子:“他们应该是在吸纳信众的阶段,强调|教会中女子的地位,这个拉拢女子可行?或者说,他们主要面对的群体就是女姓?怎么感觉怪怪的,是因为思想太超前了有些违和?” 卫竞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要是放到现代还可以理解,多半是境外势力,但在这个节点上,绝对不可能。应该是先吸纳女子,在用女子去吸纳男子。” “……你说得对,钓鱼之前,还要先挖鱼饵呢,”秦东篱眼前一亮,看向坐在对面的卫竞,露出狡黠地笑容,像一只神话中的狐狸,“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还高估他们了?他们连少年期都算不上,撑死还在爬的阶段。” 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卫竞顺着这个假设想下去,有了主意:“哎,东篱!” “嗯?” “你知道机械制造这个专业吗?”卫竞问。 秦东篱点头:“热门专业,工科,机械,仅限于此了。” 卫竞拿上茶杯,绕到秦东篱另一边,靠近她坐下:“我学这个的,在机械中,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磨损。” 秦东篱再次点头:“听得懂。” “磨损分为三个阶段,跑合、稳定和剧烈。跑合阶段也就是磨合期,呈指数变化,速度非常快,到了稳定磨损期,磨损几乎不再增加,剧烈磨损期,就是零件报废的阶段了。” “为了延长零件的使用寿命,可以在磨损方面下功夫,缩短跑合期、延长稳定期、推迟剧烈期。” “我认为,法天教现在应当是出于跑合结束的稳定初期。虽然我们能做的事不多,好歹他们需要的印刷和宣传还在我们的领域,只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尽量延长稳定期,等政府出手。” 卫竞平日是有点中二,有点随性,还有点爱演,但刚才他从自己专业去讲解分析破解之法时的认真,就像在发光一样。 尤其他长得还好看,锦上添花了属于是。 秦东篱:“其实你可以用新鞋磨脚,穿久了才舒服,最后鞋烂了来举例的,这样田黍起码听得懂。” 谢谢东家,田黍内心无比感动。 “是我没想到。”卫竞失笑。 “也亏你还记得呢,”秦东篱抿嘴,有些担忧,“官府,可以相信吗?” 之前卫竞是怎么分析张家的?张家搞玉石生意,对,他们开矿当然需要去官府拿开采权,和官府有来往,那万一官府是他们自己人呢? “东望州我不知道,大概率不可信,但照兴东南总督府或许可信。”卫竞手托下巴,支在茶桌上,侧头望秦东篱,“我们可以先打听一下,在东南那边有没有法天教活动的痕迹。” 远水救不了近火,照兴离东望州的距离,比闻鼓离东望州要近很多很多。 卫竞刚才怕露馅,所以说得模棱两可,其实总督府完全可信,毕竟两个女儿在宫里的地位都不错。 而且,总督府是武将集团,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出兵镇压,总归用得上。 当晚,秦东篱心思沉重地回去睡觉了。 等田黍将院里的灯熄灭后,卫竞扣住他的肩膀,和他说:“之前你往闻鼓传递消息我不计较,从现在起,希望你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把传信这条路给我用到刀尖上来。” 前朝欲孽妄想推翻大虞,田黍不是傻子,今日下午喝茶期间,东家和殿下虽然说了许多让他云里雾里的东西,但这个中心情报已经摊开到桌上来讲了,他也懂得权衡利弊。 “属下知道,殿下放心。” “吕凡生和秦泰那边,你去说一下。” “……”他们的小动作,根本没有瞒住小殿下,田黍叹了口气,“遵命。” 卫竞点头:“这里是自然书肆,叫我小卫兄吧,比殿下这两个字顺耳。” 他不想听田黍的回答,说完也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第二天大清早,吕凡生就上门来复诊,书肆里正开始忙活,他看着眼前多出来的熟人,手一抖,差点露了馅。 秦泰只是朝他点点头,就开始干自己的事。 “我第二天就没事了,”秦东篱非常感谢吕大夫,送了一盒桌游给他拿去玩,“这是我们新出的小玩意儿,见医馆里有几个小朋友,您带回去给他们玩玩吧。” 那几个学童是吕凡生的徒弟,从闻鼓带过来的,疼爱得很:“这个可难买咯,多谢秦老板了!” 先前在洞庭茶楼上秦东篱说有活要忙,并不是忽悠洪先生的,她在库房里找了许多的书出来:“诶呀,还没有个办公的地方。” “要开始整理勒燕阁那铺子了不?”卫竞在两院隔墙前打量,“东篱,从这里打通,装一扇门吧。” 要不绕来绕去,外面街上又有人做生意,不合适。 秦东篱指了李地,他本地人,认识的人多:“你去找几个人,来修修房子。” “好嘞东家,我这就去!”李地本来就是手脚麻利的手艺人,装订书籍的活干得又快又好,这时候替东家跑个腿,不会耽误功夫。 办公室暂时还是设定在了后屋堂屋里,古方婕帮忙把一大摞书话册子放到腾出来的桌子上:“老板,这是要校订还是整理成集啊?” 这些书包含了农牧游记与传说,古方婕知道翰林院也有编订典籍的工作,所以联想到了这个。 “上次不是说要升级我们的《生存》这款桌游,现在就是查阅资料。”秦东篱分了一半给她,“你不也识字吗,一起找找,关于兔子、狐狸、狼和萝卜的内容,都记录下书名和章节。” 作者有话说: 作者码存稿码红了眼 目前存到七万字orz,会加油的,文章七万字之后就每章更新3000+字数了。 第26章 ◎联动启蒙书院的优秀笔记展示◎ “这——么多?”古方婕瞪大了眼睛,害怕地提起了笔。 秦东篱用毛笔戳戳自己的下巴,嘟囔道:“不多吧,都不用动脑子。” 她给古方婕示范了一下如何做索引,后面的工作就顺利了很多。 看着被整理出来的资料,秦东篱美滋滋地说:“嗐!真不错。” 想要什么资料,直接去书库里找就是了,这书库里的书又能印出来卖,又能租,又能给她用来生产新的产品,可谓是物超所值啊! 那二楼一直赔本的借阅区的缺口,很快就能被文创的收益填补了。 “秦老板!” 下午,放假回家呆了三天的符粱又背着她那把大琵琶“返肆”了。 傍晚,红霞漫天,伙计们忙着收摊关门,卫竞买菜去了,他说今晚要露一手。 水井边,菜地旁,桂花树下,七岁的小姑娘已经在她常常弹琵琶的石头上坐好了。 “秦老板,”符粱以前叫她姐姐的,但秦东篱说要叫阿姨了,她不乐意,改了口,“我娘让我在家给她弹唱了三天的喀秋莎了。” 秦东篱忍俊不禁:“你娘这么喜欢啊?” 符粱认真地点头:“嗯,她哭了,问我喀秋莎后来怎么样了,可是我不知道。” 她想起来,当时弹奏的是卫老师,唱曲儿的是秦老板,问她肯定对。 可谁知道,秦东篱只能遗憾地笑着摇头:“我也不清楚歌里的喀秋莎最后怎么样了,在遥远的北方,那片战火纷飞的国度,有许多的喀秋莎。她们有的没有再见到远方的战士,有的见到了,还有的喀秋莎,自己去了远方,成为了新的战士。” 符粱伸手,轻轻把秦东篱往身边拉拽,悄声说:“我知道我娘为什么哭。” “她在想我爹呢,我爹去海边杀倭寇了,好多年没有回来。”她顿了顿,人小鬼大地叹一口气,“唉,我没见过我爹,他离开之后两个月,我才出生。” 两人在夏日晚风中陷入沉默,这时候一袋糕点悬在两人之间。 卫竞的影子投射到了树干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叉着腰,举手拎着系糕点的棉绳。 “虞朝法律规定,凡死亡、失踪的战士,军队都需要统计上报,领取补偿财物,连讣告或失踪文书一并,送往战士家中。”等秦东篱接住了那一袋糕点,卫竞把手垂下来,轻轻按在符粱的脑袋上,“没有你爹的消息是好事,说明他还活着。” 晚餐时分,他们围着一张越换越大的饭桌,在院子里一起品尝卫竞的手艺。 秦泰刚来,还有些不适应,因此他非常钦佩已经淡然处之的田黍,吃饭或是其它的集体团建,都要挨着他田哥,田哥什么态度,他就什么态度。 不知不觉中,田黍已经成了秦泰和古方婕的风向标,田黍动筷子,他们才敢动筷子,如果不小心得罪了殿下,那要死一起死吧。 集卡当然要有卡套,秦东篱本来打算用钱包一样,可以叠起来的形状,但是这个成品没有达到她预想中的效果,卡的外形不能直观的展现出来。 在app里冲浪了两天多,终于有了最终的方案——木质相框。 选用质地偏硬的木材,跟裱画似的框,可以把卡片插进去,这样一来,卡片也不可以太软,容易被卡框刮擦蹭烂。 每一个卡框四边中点处都有两个孔,衔接的零件是铁环,跟笔记本类似。 而且,方便像文牒或奏折那样折叠,到炫卡的时候,哗一下展开,你就是大街上最靓的崽。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1节 “卫竞!”秦东篱整理好了备选的卡片科普内容,把手里最后一本记载了各种萝卜的医术推给他,“去凡生医馆还书。” 医书这种东西,有市面流通的,但家传私学更多。 卫竞把医书放好:“吕大夫说,这书送我们了。” “保真?” “那可不!” 秦东篱再次感慨,吕大夫这个人啊!能处! 第一批卡片制作出来了,效率那么高,还要感谢陈老板在勒燕阁留下来的宝贝工具和材料们。 看到这一次的成品后,秦东篱终于满意地点了头:“这只是第一批科普卡套,卡片有限,不能一次出完,后续再慢慢推出第二批,第三批。” 田黍说:“东家,高先生把书院的笔记送过来了。” “我看看!”秦东篱眼前一亮,把一摞孩子们的笔记抱进后楼——现在改叫中楼,后楼是勒燕阁的小楼。 第二天一早,路过自然书肆的人们发现,他们又把架子放出来了,这次没有宣传什么新品和活动,就是单纯的展示。 “南山启蒙书院优秀笔记……” “邓言,那不是老邓家的小子吗!?” “这是什么?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优秀南山启蒙书院学子。” “……还挺幽默。” “一般吧。” “卡套是什么?这画的不是那个《生存》里的四个身份吗?” “居然还有这样详细介绍的,长见识了,有趣有趣。” “集百家思想,聚一卡灵通,”抄书的书生舒眉而笑,“自然书肆真心不错。” . 洞庭茶楼。 “难怪……”洪先生把汇报消息的伙计打发走,房间里还剩他和张洞庭两人。 张洞庭问:“难怪什么?” 洪先生笃定:“难怪那日秦老板上楼之后,念了句——至尊微挨批,起初你我都不懂,这话里有什么玄机,现在我懂了。” 在张洞庭那盛放着求知欲的眼神中,洪先生开始讲课:“至尊,代表她渴望权利,秦老板……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我们法天教的教义就好像是为了她而打造的。” “那微挨批呢?” “你想想看,今日自然书肆门口,展示了南山启蒙书院的几份优秀笔记,”洪先生眼里迸发出炙热的光,“这说明!她已经把手伸向了东望州的书院!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了批阅州建学府学生功课的权利呀!” “微……挨……批……”张洞庭被他说得热血澎湃,他又学到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至尊vip在第24章 * 洪某:微——神不知鬼不觉;挨——挨着,靠近;批——批阅官学功课! 张洞庭:soga(记下来) 秦老板:……牛啊 第27章 ◎秦老板对小朋友真的,我哭死◎ 自打入驻东望州以来,洪先生从未如此激动过:“哈哈哈哈,以前那些文人,傲慢!看不上我们!现在,我们只要拿下秦老板,那就离文人之流,迈进了一大步了!” “哈哈哈哈哈!”张洞庭美美大笑了一阵,不愧是让他心动的女人! 不过,他眼前一闪而过的,还有那个碍事的身影:“秦姑娘固然好,只是她身边那个男子……” 洪先生早有打算:“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自然书肆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到了下午,消息就送了上来。 “咦?”洪先生皱眉,“居然没有那个男子的名字。” 张洞庭觉得不正常:“他是不是……” 逃犯? “不是,要是逃犯,捕快都能捉他两回了。”洪先生叹气,“自然书肆里,只有这个叫卫竞的,和他表妹古方婕,没有跟秦老板签下契约。” 他们甚至不知道,“卫竞”和“古方婕”是哪几个字。 张洞庭有些酸:“看来秦姑娘和他们关系匪浅啊,呵,那小子对我有敌意,要是说动了秦姑娘入我法天教,这跟屁虫要怎么办?” 他还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呢,而且两人都在法天教里,互相扶持,算是志同道合了吧!秦姑娘一定会慢慢看到他的好的,前提是碍事的人要离开。 . 秦东篱以自然书肆的名义,给投稿的所有小学生都送了奖品。 南山启蒙小学从未如此活泼热闹过,小萝卜头们相聚在一次,互相好奇对方的奖品。 “我这个是重在参与奖!”小朋友喜出望外,握着手里的一支市面价格最贵的王孙笔,“看!” 少年老成的孩子看到了朋友的笔记,又看到奖励朋友的笔:“书肆送你笔,一定是希望你能把字再写工整一些……” “这可是很难买到的甲等王孙笔,”小朋友把它捧在手上,极其珍视,“我的兄长上次蹲了足足五天,只抢到了一支乙等,我一定会好好练字的。” “给你们看我的,”另一个同学小心翼翼地把一本线圈本拿出来,“你们看封面!” 笔记本的封面上,明晃晃印着他的成绩,中间是一个最大的“奖”的,右下角还有他的名字呢! “邓言!你可是最优秀的笔记,奖品是什么?” “是啊是啊,给我们看看嘛!” 邓言刚从夫子那里领取到一个大盒子,上面还刻有“生存-全套卡-奖”,最大的字就是那个“奖”字,一看就是定制的。 “是《生存》的桌游!打开看看!”大家迫不及待催促他。 盒子里面还有刻字,也是先刻了一个奖,一圈“自然书肆赠南山启蒙书院-邓言小朋友”,围绕在“奖”字的上部,成弧形。 “哇——” 是最新款! 还有十六张卡片,“十六张!”邓言都不敢相信,因为自然书肆卖出去的桌游盒子分甲乙两套,一套只有八张卡。 “还有卡套!!!”邓言眼睛都亮了,他的小伙伴们流露出羡慕的眼神,那卡已经镶嵌到了卡套里,他抓起一枚木片,将卡套提起来。 木片摩擦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随着他手越抬越高,卡片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展示出来。 “好精美啊——” “这只狼的眼神好凶啊!!我也想要!!” 落泪了,大家都被这豪华大奖给馋哭了。 秦东篱安排给每一位小朋友的奖品都不同,连类别都尽量减少重复的,避免了大家的攀比心理,为了保护孩子们的自尊心,秦老板还熬出了黑眼圈。 “像这种字体,做出来不太划算,它又不能像pv里的题字那样,随意更改字体大小。”秦东篱怀里搂着一只小黄狗,一边玩弄它,一边和卫竞商量艺术字体要怎么合理运用的方案。 卫竞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主意,因为他正在做活页卡扣最后的实验阶段。 “啪!” 成功了。 “我们可以把这项技术卖给工坊,让他们量产出来,其它两家也可以找他定制,但最后的分红里我们要抽掉四成。”卫竞建议。 卡扣不是金属的,而是软木头的,打磨抛光后对纸张的磨损程度更低。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秦东篱强调,“好好做,不要让领导失望。” 卫竞:“放心!” 等卫竞出门没多久,云嘉匆匆跑进来:“东家,有一位洪先生要见你。” 这是等不及,自己找上门来了?“请他进来吧?”秦东篱又问,“就他一个人?” 云嘉点头:“对。” “老板!!”很快,古方婕也跑了进来。 洪先生头一回走进自然书肆,被里头的热闹小小震惊了一小会儿,这比他们之前去的那两大书肆可热闹多了。 忽而背后传来一阵骚乱,有客人喊叫:“店家!有人偷书——” “他跑出去了!” 其实也就是跑出了门外两步,众人便看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把小偷直接抓住,再次引发大众惊呼。 秦泰面无表情地把小偷带到店里,那小偷被吓惨了,怎么能有那么猛的人! 原来在二楼的客人纷纷涌到楼梯上,探头探脑,他们可是眼睁睁看着那新来的伙计,翻过抄书的书生,腾空一跃,从二楼的露天阳台上跳下去的。 秦东篱赶到前面:“什么情况?” 秦泰:“抓到了一个小偷。” “方婕,你去。”秦东篱示意秦泰把小偷交给古方婕,“上次也是你跑的衙门,秦泰他刚来,还不熟悉。” 古方婕领命:“交给我吧!” “我们也去!我们去作证!”围观群众有好些是老顾客,这种事要干起来十分积极。 “秦老板果然很忙啊。”洪先生见缝插针,硬是挤了进来,跟秦东篱打一照面。 “洪先生见谅,”秦东篱这才看向他,抬手示意,“里面请。” 走进干活的院子,洪先生开始四处打量,这些伙计据说有大半来自外地,外地人好哇!外地人好谈条件,他看坐在印刷棚里埋头苦干的田黍。 是个老实人,还有些木讷。 有看向正在给纸张装订编绳的李地,这个是本地人,不过是个独身汉子,也好。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2节 还有那个从二楼飞升跳下来抓贼的秦泰,连衙门在哪里都不知道,据说曾经是个镖师,现在是在自然书肆当伙计,攒钱买房的。 哦,还有那个挺爽快大方的古方婕,这样品相的不多见,她还是卫竞的表妹……洪先生联想到他的人打探来的消息,说卫竞以前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这表妹家里估计差不多,看她穿的布料,不贵重也不便宜了。 而且,她手下还有个叫云嘉的徒弟,祖上三代都是算账的,人才啊,洪先生目光闪烁,自然书肆里都是人才啊! 要是把秦东篱吸纳了,说不定能获得更多的人才! 他可不像张洞庭,被美色所蒙蔽,眼界太窄了,他是不介意卫竞的,相反,如果卫竞一直都在秦东篱身边,更好,他只要说动秦东篱一个人,后面这些就都好说了。 “秦老板,”他笑着,将一本经文放桌上,“这上面介绍了我们法天教的详细内容,您眼光好,本事大,法天教要是有您这样的领头人,一定会走向成功的。” 秦东篱翻开经文的手指微微蜷缩,掀起眼皮,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领头人?” 洪先生看她这个反应,心中暗喜,来对了! 作者有话说: 洪sir:她,有野心,是我需要的人才。 秦东篱(把下巴移到发光的手电筒上方坏笑):你很有眼光,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第28章 ◎系统已经提供参考书目了!◎ 【……法天教分两部,男子太阳部,女子太阴|部。太阳部供奉太阳神子嘉丰青玉观阳圣君,太阴|部供奉太阴神女嘉丰德贵宝贞元君……两部主管称从事,从事需为全身,未经人事者……其下属二人,称排头,对教内贡献大者胜任之……排头管理信众……】 “东家,桌游室已经按您说的收拾好了,要去看一看……”秦泰从勒燕阁的铺子出来,到前院找树底下歇着的秦东篱,站在两步以外,“东家?” 秦东篱回过神来,拿册子的手搭在摇椅扶手上,内容露出来,没有半点隐藏的意思:“好了?那些工匠还没走吧?” 说着就起身,把小册子往椅子里一丢,听秦泰汇报:“还没,等您验收呢。” “这就去看看。” 雕刻铺子被整改了一下,一楼成了桌游室,二楼目前还空着,存放各种材料,以后或许会用来做办公室、财务室之类。 目前对勒燕阁进行重新装修的次数有些频繁,自然书肆已经和一个工坊达成了短期内的深度合作,还外包给他们《生存》四章子的加工,也是之前外包的活页卡扣那一家。 工匠们给秦东篱做的活多了,对她的审美、要求也比较熟悉,秦东篱来验收也省心,没有大毛病。 “我看行了,”秦东篱在空荡荡的一楼转完,“桌椅板凳都做好了吗?搬进来我看看最终效果。” 工头:“差三套,还没上漆,秦老板,我们明天下午就能给您送来了。” “不急。” 她的第二套桌游还在策划,要等第二套上架才能开张,不然的话,秦东篱还是有点心虚,因为人流量的问题,仅凭一个《生存》不一定能回本。 南山巷人多的时候,也就是圩日,平日出了在这边做工的,到这边就冲着书院来了,哦不,现在也可能是冲着吕大夫的医馆。 很明显,在这段时间里,南山巷进出的女子比以往都多了,有的是驱使马车来的,还配有车夫,是大户人家,看完病,可能顺路来她店里逛逛。 在秦东篱眼中,吕大夫已经是从儿科到儿科妇科两手抓的大佬了。 “老板,你要的书,我就找到那么多了。”秦东篱回到前院里,正好遇见从库房出来的古方婕,她搂着一叠有薄有厚,有大有小的书,跟上回编卡一样的阵仗,“还有几本你要的书,印刷的比较少,基本上属于藏品,要去找有藏书的人家里借。” 秦泰立马开口:“东家,我还有几个尚在联系的走镖兄弟,镖局什么人都有,消息灵通,可以托他们去打探消息。” “好。”秦东篱点头。 古方婕二话不说,把提前准备好的书单交给秦泰,这事儿就等消息了。 等秦泰去忙着给兄弟写信,古方婕和秦东篱往临时办公室——堂屋去:“老板,这次我们又要做什么卡?” 这些书,都是历史书,有历朝历代的正史,也有杜撰的野史。 “这次要做的卡牌数量会有些多,”秦东篱也是在app里研究了好一阵子,才开始上手的,“每一张卡牌代表一个历史文人,哦,这一套只做文人文官,下次有机会再做武将侠客的。” 道理一样,由浅入深。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先把正史、野史上的文人抠出来,按阶段列出他们在某个时期的文坛地位、官职、文学成就和同时期的趣事……”秦东篱说着还举了个例,又道,“我把他的一生分成四个阶段,从高到低对应红黄蓝绿四色。” n、r、sr、ssr嘛! 古方婕:“这颜色排列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秦东篱说,“按我的喜好排的。” 古方婕:“昂~” 考虑到生产卡牌的工作量会很大,自然书肆现在还吞不下那么大的饼,秦东篱只能先以桌游室的模式放出来,大家可以花钱来打牌,但不能把牌带出去。 卡牌的细节,比如数据的计算和确认,app也有一套可供参考的理论公式,最难最繁琐的地方,就在收集资料这一点上。 这可是人工人脑收集的啊! 没有电脑,没有大数据啊! app它没良心,它不帮忙的啊! 【系统已经提供参考书目了!】 秦东篱百忙之中,扭扭脖子,放松一下,瞥见外头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便悄悄走了出去,在那人溜进厨房之前开口吓人:“卫竞。” 一开口,就把准备进厨房的卫竞吓得炸毛,他惊魂未定地半侧回身:“我去……” “做什么偷偷摸摸的?”秦东篱看他背对着自己,手捞过去,“藏什么了!?” 卫竞敏捷躲开,把怀里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做实验呢!保密。” “别忘了你的身份!”秦东篱恐吓道,又上前一步,往厨房里藏的,那肯定是好东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点。” “……”卫竞没办法,对黑作坊头子妥协了,袖子移开,他手里抱着的是一个透明玻璃罐子,里头有许多松针泡在透明液体中,“喏。” 玻璃! 秦东篱显然对容器的来历更感兴趣了:“你从哪里搞到的?” “啊,最近不是清理勒燕阁的旧物吗?”卫竞看着已经到秦东篱手上的玻璃罐,“我在当铺看到的,就换了,放心,不是明器。” 秦东篱大窘,她甚至想不到这一茬好吧! 进了厨房,接着,秦东篱看到卫竞从兜里掏出一块红糖,在小三角架上,用鼎锅烧了水煮开,找了两个杯子,浓稠的糖浆刚好分得到两个杯底。 卫竞把玻璃罐上的软木塞取下来,瞬间,里面滋滋地冒着气泡。 松针汽水冲淡了糖浆,杯口冒着两人都久违的熟悉泡泡。 盛夏的午后是舒适安逸的,古方婕勤恳地整理完了一个人的资料,出门伸个懒腰,就听见了隔壁厨房里传来了她秦老板的尖叫声。 “嗷————” “老板!!!”古方婕闪现到厨房门口,看见里面是卫竞和秦东篱,稍微松了口气。 就是,她表哥为什么一脸惬意地……举杯? 反观一旁的老板,捏住着一只玻璃瓶瓶口,小心护着,怕它碎了。 ……不就是一只玻璃瓶吗。 古方婕走进来:“老板怎么了?突然叫了一声,害我以为出什么事了。” 卫竞跟看白痴一样看她,虚空一指刚退回去继续印刷的田黍,对表妹说:“你觉得可能吗?” 古方婕:=。= “方婕啊?”秦东篱起身,把她的杯子递到古方婕面前,恢复了冷静和老板应有的体面,“喝一口。” “?”古方婕盯着眼前那杯……正在冒气泡的琥珀色液体。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秦东篱:嘎嘎嘎嘎嘎嘎嘎!!!!!!! 感谢扎实的文殊兰的88瓶营养液,感谢清酒煮白菜的5瓶营养液,感谢秋日私语的2瓶营养液,感谢钰郦的5瓶营养液,感谢我爱二郎神的1颗地雷!(在后台摸了好久终于知道这些礼物都是谁送的了)owo 攒多点一起感谢比较撑排面,嘎嘎嘎嘎嘎!! 这是一辆要面子的考试车。 第29章 ◎危险警告+违规处罚◎ “呕——” 古方婕是不想这样失态的,她扶着门框想。 但是,“这是什么!”古方婕的五官皱在了一起,她第一次喝这种一会儿有气泡好奇妙,一会儿难喝,最后停在不好喝阶段的奇怪饮品。 为什么卫竞还能做出那种,优雅又惬意的表情出来啊…… “都说了,我在做实验,不听劝啊。”卫竞幸灾乐祸地把杯子里的“可乐”倒掉,“唉……还好我没喝,像你老板这种不挑食的人都哕了,指定不好喝。” 他还是想喝,很怀念那种下楼就可以买到汽水的日子。 秦东篱笑眯眯地说:“气泡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忽略味道的话。 “哪里来的松针?”古方婕嫌弃道,东望州城附近也没有松树林。 这算什么困难,卫竞轻巧地回答:“吕大夫那里有。” 剩余还没用的松针,被他们拿来煮水喝了,秦东篱端着碗:“真的可以生发吗?” 卫竞:“助眠,睡得好头发就不会落了。” 汽水的乌龙告一段落,但古方婕还在记她老板的整蛊之仇,希望这个月多给点工钱。 “给给给。”秦东篱想都没想,直接就点头了,员工福利肯定给到位! 下午,洪先生又来了。 “听闻书肆在找史料,我这里有不少前朝旧物,希望对秦老板有帮助。”他那些书,有不少与正史相悖的内容。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3节 属于夹带私货,暗戳戳宣扬法天教的立场,秦东篱把那“脏物”接收:“洪先生真是及时雨,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最后这一批脏物落到了卫竞手里,他翻阅期间,脸色十分差劲。 “宣传、伪造虚假历史,就是造反,是死罪。我们不是信众,装傻充愣能逃一死,最轻是抄家罚款。” 秦东篱狠狠撕咬手中的油条,气不打一出来:“我只是想让他们死,他们是想我倾家荡产啊!” “就是说!真的太可恶了这群人!”卫竞附和。 在秦东篱计划里,最多就是给他们一个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拖慢南山巷“沦陷”的速度,要是可以,再帮忙举报作证立个功。 帮忙印刷……这个不可以,这以后被朝廷清算,物证齐全,大功变成大过,玩个屁。 卫竞也明白这其中的尺度不好把握:“等照兴州的消息吧。” 除了找书,还有打听照兴那边有关法天教的情报,这是秦东篱交代给秦泰的两件事,举报也得找对人,不能大意送人头。 秦泰的镖师兄弟来得很快,干瘦身材,背上负一布袋,是秦东篱缺的书。 “这是项炜,我的过命兄弟。”秦泰给秦东篱介绍,“东家,书肆还招不招人?” . 数日前。 闻鼓,皇宫勤政殿。 “殿下还是关心陛下的,到了东望州也没忘记替您分忧呢。”御前大总管欣慰地替卫竞说话。 龙椅上的男人,五官跟卫竞有六分相似,尤其是眉目,他睨一眼身边的太监,由内而外散出发帝王的威严:“朕都不懂他,你能懂?” “宣召王极统领,”皇帝在一道圣旨上盖下玉玺,“东望州有个法天教的消息,朕居然只能从一个小小书肆手里得知。” “奴婢领旨。”大总管听到那三个字,有些心惊。 过山风是民间对天下第一毒蛇的俗称,直属皇帝的行动组织以此命名,常年人数在六百到八百不等,专门面向破坏皇权势力,一旦由他们出手,涉事连坐最广,已经不是九族能够概括的,哪怕是罪人家中树上鸟窝里的鸟,都逃不脱他们的毒牙。 . “招,能做什么?”秦东篱问,好歹以后还靠他联系总督府。 项炜:“东家,我善使刀,刻字刻板我都可以的!” 卫竞坐在中楼的台阶上,托着下巴静静看他们表演。 这人他不认得,但既然和秦泰相识,那就是从闻鼓来的了。 到了夜间,秦东篱和古方婕带着符粱上楼后,项炜独自跟上卫竞,进了卫竞的卧室里。 “过山风响尾,奉旨调查东望州与法天教勾结一事,需要秦王殿下的配合。”项炜单手亮出他的兵器,一柄蛇刀,这是过山风的象征之一。 过山风只对皇帝行礼,面对其余人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不看出身,卫竞面对他反而舒服很多:“大人请便。” 项炜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精致的令牌:“此乃调查特令,可保自然书肆在本次行动之后全身而退,凭令记功受赏。” “大人明日把它给秦掌柜,就说是东南总督府的。” 项炜多看他一眼,收回特令:“好。” . “东南总督府的特令?”秦东篱把那枚还没有她巴掌大的金色令牌放置在手心,仔细端详,抬头问项炜,“总督府为什么会信我?” 这种有十万个为什么的群众,项炜遇过许多,年轻时他还会扯一些瞎话骗人,现在已经非常老道了:“机密,我只负责消息传递。” 秦东篱:…… 说实话,她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令牌是真的啊,不知道系统能不能鉴定。 【特令不是假的】 好吧,她把小金牌收好:“这么说,我就是官方认证的卧底了,不用担心朝廷敌我不分。” 洪先生似乎着急了,最近来找秦东篱的频率有点高:“怎么样?秦老板,我提供的那些书籍可有用?” “那是有大用了!”秦东篱把人请到后院——勒燕阁院子,那里清静,还不会干扰前院干活,“就是有一点小问题,很多内容啊,看起来很优秀,让人眼前一亮,但是……” 后院的六只小狗屁股扭扭,凑到洪先生脚下闻他咬他袍子,洪先生心脏提起来:“但是?” 秦东篱:“但是我不能用,有几个问题。”她手掌往自己脖子上一划,“它太敏感了,怕被官府抄了,还得赔钱,得不偿失。唉,想用但是不敢用啊。” 好失落,好惆怅。 “这个,”洪先生松了口气,安心道,“秦老板,这个您尽管放心,官府那边我已经过了门道,内容上不是问题。” 秦东篱摇晃手指:“官府是其中之一,最怕的是读书人啊,读书人都很较真的,我以后还得和书院做生意,撕破脸不好看。” 书院,洪先生就管不到了,他也没那个本事。 “不过我有对策,”秦东篱把准备好的策划方案递给洪先生,“这段时间我对法天教已经有所了解,那册子里不是提到了信众,我啊,有另一个生意可以跟洪先生谈一谈。” 洪先生:“秦老板您说。” 秦东篱:“你现在手里的这一套,是我特地为法天教内部设计的桌游,洪先生可以用这一套试探那些老百姓,能玩得来的,入教的几率就会大一些。” “!!!”洪先生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福星,“秦老板,改日,我请你吃饭。” 秦东篱打住:“我这个不是送的,我收钱的。” 洪先生连连点头:“好好好!” . 好你妈,桌游样品出来后,秦东篱在心里把洪先生和法天教骂了八百遍。 【危险警告:桌游[文曲星(法天教特供版)]内容违规。】 违规她也做了两套,把自己辛苦搞到的声望都赔进去了。 【违规处罚:宣传非法情节,强制店主使用一张自然书肆负声望卡,过时不用,系统随机选择地图强制执行。倒计时:十、九、八……】 作者有话说: 秦东篱:我与邪|教势不两立 关于糖浆汽水, 古方捷:不难喝,就是报喝▼∧▼ 第30章 ◎奖励解锁新地图◎ 反正,她的书肆开在东望州,在别的地方声望不好就不好吧。 秦东篱黑着脸,把负声望卡用到了另一块解锁的地图——京城闻鼓。 洪先生又一次来到自然书肆,看见里头多了一个新的伙计,那人又瘦又高,更饿了好几顿似的,看着还显老。 “秦老板,这是?” “这是秦泰的兄弟,以前也是镖师。” “哦——” 原来是个练家子,看上去木木的,也就是混不下去了才转行的吧,洪先生在心里掂量项炜,最后没把他放在心上,拿着最近的“收获”和秦东篱讲:“秦老板那招真可谓绝妙,我这四天的功夫,就收到了六个信众,去月一整月也就八个。” 太贪了太贪了,秦东篱应道:“这一招不是长久之计,桌游毕竟还有局限性。” “对对对,只能感化一些游手好闲的人,还有小孩。”洪先生现在就是把秦东篱当他的智囊来用了,有什么想法都忍不住想和她商量来,“我回头又让教里印了许多套,发放到信众家里,教他们认字看画,他们都很感恩,后来联系也紧密了许多。” 洪先生说到这里,又不太好意思地自嘲一番:“您也该知道,那些人什么都信,今天看个佛,明天信个土地,后天去拜龙王,对我们这法天教,想起来才念一念祷告。” “洪先生莫慌,虽然传教难度很大,但以现在的发展来看,优势在我啊。”秦东篱象征性地翻了翻那新登记的名册,记录模式很落后,还没有项炜收集整理的法天教部分高层关系网漂亮。 当初特供版发出去后,项炜就去追踪这些拿到特供版桌游的人家,只一夜的功夫,关系网便出来了。 这套特供版十分稀有,并不是人人都能拿到,既然秦东篱给了“特供”的暗示,洪先生也没有辜负他的智商,真的按照法天教中人员的重要程度去送。 张家有两副,一副家里人独占,一副拿去传教集中地,只有祷告的信众才能玩。 东望州附近的每个村里也有一副,比较吓人的是,都放在了村长家。 还有一副最体现它的价值,送到了东望州主簿的宅子里。 洪先生吃了秦东篱的大饼,满意地离开,临走时还不忘邀约:“秦老板,之前说好回报你的帮助,明日大公子请客,还在洞庭茶楼,我们老时间老地点,不见不散哦!” “这是要拉你入伙了。”卫竞抱臂站在秦东篱身旁,冷眼目送姓洪的离开,“那个姓张的还惦记着你呢。” 项炜有正事要说:“洞庭茶楼现在的幕后负责人姓陈,我已经查到了,她就是把勒燕阁卖给东家的女人。现在不怎么出面,但洞庭茶楼确实是她在经营管理。” “当真?她不是说回老家了吗……”秦东篱目瞪口呆,回神后换了个眼神看他,“项炜,你以前是干镖师的,还是干情报的?” 怎么看,都是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啊! 虽然说镖师消息也灵通,那是人家走南闯北有人脉,见识广,和这种跟踪、追踪、逻辑整理、关联手段,不是一种“灵通”。 项炜憨憨一笑,挠头说:“谢谢东家夸赞,但不是的。” 因为洪先生来得频繁,带来的书还总留有法天教的印记,所以现在书肆里都知道了法天教的存在,李地就是个老实人,没读过书,字都是在书肆里认的,对这东西不懂,也不在意。 但云嘉好歹算小半个“知识分子”,他没有什么警惕心,就是单纯地直觉这种教派有问题:“这名字都是从道家出来的,长那么大也没听过这个教,真不是骗人的?” “记你的账吧,老板做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古方婕当然知道那法天教是骗人的,虽然不认识新来那个,但也知道项炜大有来头,还有他给老板的小牌子,根本不是她总督府的东西,而是天子才能给出的特令,她是见过的。 这么说来,项炜不是神捕营,就是过山风了。 法天教这事,肯定也是田黍或者秦泰送出去的消息,惊动了天子。 “哈……”古方婕轻叹,不知该喜该忧,但如果要进京,她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好秦老板的,秦老板是个多灵气的人啊。 【恭喜店主,获得伙计[古方婕]的忠心!】 【奖励:解锁新地图*1】 突如其来的忠心,把偷吃葱油拌面的秦东篱吓了一跳。 app主动展示了第三个解锁的板块——毗邻东望州的照兴州,东南总督府辖区。 “怎么样!”偷偷给秦东篱做葱油拌面的卫竞看她表情一变,十分期待地问,“是不是很奈斯!” “……”把面咽下去,秦东篱又是大拇指,又是点头,“好吃好吃!”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4节 但是葱这种食材,怎么隐藏得住,“你们又在吃独食!”才表忠心结束的古方婕闻到了香葱的味道,冲向厨房,疯狂分泌唾沫,“老板,人家也饿。” 此时此刻,一个可可爱爱的脑袋抱住古方婕的大腿,从后面冒出来:“老师!我也要吃!” . “秦姑娘,吃啊!”张洞庭热情招待,今天他很高兴,终于又和秦东篱见面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她身后依旧跟着个甩不掉的跟尾狗。 秦东篱不搭理他,礼貌客气地保持在合作伙伴的距离,还不如她和洪先生交谈热络。 洪先生要求组局,当然是有进一步的行动了:“鄙人在家想了许久,觉得秦老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还与我教十分有缘,所以想要特聘您,嘿嘿,帮一个小忙,酬劳我们好商量。” 就怕你不求上门呢,秦东篱也很好说话,一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腐败样子:“洪先生客气了,你我甚是投缘,您说,但说无妨,只要我做得到。” “哈哈,上次见到秦老板的实力后,我是非常仰慕您的才华,”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吹了几句彩虹屁后,洪先生进入正题,“就是想请您参加法天教的祷告会,给信众们讲讲课。” 秦东篱谦虚道:“诶唷不不不,我才知道一点皮毛……” “谦虚啦谦虚啦!您太谦虚了!”洪先生连忙追上来说,“就您编排制作的那套卡牌,就知道您就是为了法天教而生的呀!哪有人那么快,就能把法天教的教义,应用得如此朴素自然,润物无声呢!” 那是你见识少了,秦东篱推拒不成,勉为其难点下头:“可以先试一试……” “哈哈哈!那好!” 聊完了细节,谈好了价钱,回到书肆里,卫竞问:“你要怎么讲?” “不知道,没想好,反正约定在十天以后,整个花活还是很简单的。”秦东篱摸摸肚子,非常乐观,“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作者有话说: to.秦老板: 今天,你为法天教而生! 明天,法天教为你而死! from.车 秦老板面无表情地将阿车送她的字条撕得粉碎(车:t_t)。 我把下周的更新存完啦吼吼吼吼 第31章 ◎只有印刷书肆可以拿最低价◎ 这十天里,桌游室给南山巷带来了更多的人气,大家伙生意都好上不少,南山饭馆的掌柜看了路过的秦东篱,还顺便送了一道新菜给她品尝。 这当然也不是白送的,秦东篱的桌游室茶水点心,也得有供应源。 秦东篱从书院回书肆的时候,洪先生又来了。 他又来了!秦东篱都快烦死了,没见过这么烦人的甲方,一点自由的空间都不给。 “今天来又是什么事啊?”秦东篱提着食盒走进院子里,把手里的吃食交给田黍。 洪先生被她引去了后院,那六条狗见到他来了,又凑过来闻。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印册子的事。”他也知道自己最近来得勤,但实质性的交易有少,自然书肆有多忙他也清楚,但是法天教的事也很急,急到他心焦了! 三年了,发展到了个瓶颈期,自然书肆就是他目前的希望,等了这么长时间,书肆却一天比一天要忙,再往后,怕是要错过了。 “哦——”秦东篱点点头,才想起来似的,歉意笑道,“忙忘了,不好意思,现在是要谈谈?” 洪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卷有些年头的布帛:“这是我们内部的规制,秦老板,你看看。” 和洪先生最初给她的册子规制不一样,这布帛上面规定的,是一种类似口袋书的大小。 “洪先生,你们要的这种印纸,它价格上要贵一些啊。”秦东篱说,“还得专门定制一套印刷模具,小字的工费可比普通价贵一倍了。” “而且,你看我这里人手也不够啊。”秦东篱两手一摊,犯难道,“我们最初就和南山启蒙书院签过协议,他们书院常年要出货。” 她又摇头叹气:“要是做个纸牌,这种可以外包给那些工坊,字模这个不行,会影响书肆口碑的。” “秦老板,”洪先生笑道,“我也知道你们忙,所以啊,印刷一事,不劳烦您,我就想借您的手,拿到最低价的原料。” 印刷出书需要什么原料? 秦东篱来的第一天,系统就告诉她了,印纸、印墨、模板、刷子…… “只有干出版的书肆才能拿到最低价的纸墨,我们愿意用别的好处来和秦老板做交换。” 一来,是因为做出版的书肆合作稳定,就像那些名气大一点的笔斋都知道,几百支起步才有打折的机会,不到一千支就想要折扣,秦东篱必须与笔斋长期续约,利大才会让利,书肆不也同样和书院达成了这样的协议? 二来,秦东篱猜想,或许东望州的官府里,“投资”法天教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没有到宗教控制政府的程度——就他们这个进度,也很难实现,所以把印刷摆到明面上这种事,他们有贼心没贼胆,想干也不敢。 “什么好处?” “秦老板可知道,张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洪先生成竹在胸,“我们可以在各大张氏店铺,给自然书肆进行宣传,张氏单单一个铺子的客流,都比整个南山巷的人还多呢。” “而且,这桌游,那当然是有钱又闲的人……” 秦东篱俊眉一挑:“张家可能么,人家多大的家业啊。” “张家都是我法天教的信众,”洪先生又拿出更多的好处来,“哦对!要是秦老板愿意加入我教,还能拿到更多的便利。” 太史公曾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秦东篱把布帛叠起来:“我不是答应了洪先生,过几天去给信众讲课?最近我也一直在想这事情,讲一节课,是贵教特邀,要是入教的话,我能有个什么位置?” 能想这么多,说明她的意愿很强烈!洪先生趁热打铁:“要是秦老板来,那讲课都归你管了!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位置,我们可以增设。” 增设?敷衍谁呢? “不,”谁知秦东篱艺高人胆大,应聘时的口气也大,“我要太阴|部从事的位置。” 洪先生有些犯难,这一上来就是从事,挺冒险的啊。 “不行?”秦东篱讥笑两句,“您也知道我的行事风格不太因循守旧,入教后的合作,比入教本身更让我在意,谁有能力管束我呢?你我都是合作关系,还有谁配来管我?” 她丝毫没有掩藏过自己的野心,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这样吧,具体的入教事宜,等你去祷告堂讲课之后,我们细谈。”洪先生也留了余地,万一秦东篱讲课效果比他还差,那就可以削减一半的条件。 “也行。” 洪先生从桌游室那个方向走了,卫竞才抱臂从前院走出来:“连纸和墨都舍不得多花钱买,那张家是有多抠门?” “无利不起早,奸商有几个大方的?”秦东篱冷嘲,“这不,找上我们来了。” . 张家,大公子的书房。 张洞庭正在发愁:“秦姑娘似乎对我没有半分意思……” 小厮道:“女人都这样,装清高呢,何况秦姑娘聪明,知道自己手里有书肆这样好的筹码,端架子很正常。” “那怎么让她看到我,觉得非我不可呢?”张洞庭望向书桌前面摆放的,没有翻过一页的书。 “这个嘛,”小厮给他出主意,“那不是话本里写的,英雄救美!大公子,要不我们雇人,给她下春|药,然后,嘿嘿嘿,你把秦姑娘救出来,再趁机和她生米煮成熟饭怎么样?” 张洞庭他也想啊,这样是最快的办法了,可是…… “可是她身边有个伙计,护她护得严实,基本上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好办,把那伙计支开。”小厮脑海里已经罗列出了数十条计划。 但是张洞庭还是不敢,很怂地摇头:“算了算了,不能这样,我听洪先生的意思,他很看重秦姑娘的,想让她任太阴|部从事。要是坏了教内的事,林主簿这么刻薄的人,可不能对我们客气了。” “也是。”小厮也很惆怅,“上次三姨娘就是,惹得林主簿生了气,唉,搞得我们洞庭茶楼差点赔进去了!” 说到洞庭茶楼,张洞庭眼前一亮:“我想到更好的办法了!或许可以找个人去书肆闹一下,然后我出场……”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自然书肆众马甲:快到碗里来! 第32章 ◎五百两银子是秦老板的◎ 距离去法天教祷告堂上课,还有最后两天。 为了那一堂“面试课”,秦东篱特地找了一块大木板,几枚钉子,准备了手写的不渗墨大白纸,几根炭笔。 “东家,南山饭馆的老板托人来请你去试吃点心。”秦泰如今负责看管桌游室,南山饭馆有事总找他。 秦东篱把教具都准备好,存在一个木箱里:“我这就去。” “我也去!”作为一个优秀的马仔,卫竞当然要知道大哥更全面的口味偏好。 . 松生大街,一个头戴斗笠的五尺汉子来到洞庭茶楼,要了壶茶。 “客观慢用。”店小二放茶壶顺便看向他的下巴,再往上有青色的笔画,但是一大半被斗笠遮挡。 煞气逼人,不能招惹。 . 自然书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买书的人不多,但是买笔的人、抄书的人每天都有,桌游室更不用说,从开门到打烊,每桌都是满客。 几天都不回书肆的项炜,今天推开了前院的小门,环顾院子里,只有李地和田黍两个人,他走了过去。 “朝廷通缉的一个犯了杀人抢劫罪的逃犯叫卞天,到东望州来了。”项炜坐到田黍印刷桌对面,给他提个醒,“今早上我碰到了神捕营的人,她说那个人被张家请来,给自然书肆找麻烦的。” ? 田黍疑惑不解,但手底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张家?为什么?” 项炜只能复述他打听到的情报:“那厮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从张家那里听说自然书肆里有很多古怪的外地人,身手又好,煞气冲天,有可能是以前犯过事的,官府不管是因为书肆的老板大有来头。他信了。” “扬言要来投奔东家,给他的弟兄们探探路。” “…………”田黍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现在的心情,相当复杂。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5节 对张家操作的迷惑,对逃犯脑子的怀疑,对流言误打误撞又有些偏差的诧异……千言万语,汇聚到最后,只有对卞天默念一句,节哀顺变。 书肆前台,久违的霍聊找到了古方婕,把她拉倒僻静的地方:“我今天是来接女儿的,一会儿我去把符粱带走。” 古方婕问:“怎么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要不要我们帮忙?” 霍聊摇摇头:“需要帮忙的是你们,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朝廷下令通缉的一个杀人抢劫犯逃到了东望州,道上的人说他是奔着自然书肆来的,据说神捕营的捕快已经追过来了,以防万一,我得先把符粱接回去。对了,灵光布庄的庄护身手不错,我给你们留了五个。” 她进院子匆忙把看卡片的符粱接走,五个庄护就站在院子后门处,没跟进来,临了她还叮嘱古方婕:“必要的时候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听姐一句劝啊!” 古方婕在霍聊离开时飞快问了句:“通缉了多少钱?!” 霍聊:“五百两银子——” 哇! 不仅仅是古方婕,偷听的田黍和项炜,桌游室二楼拿到一张通缉令的秦泰,具是眼前一亮。 “……还我。”神捕营的银衫捕头,向对面的秦泰伸手,想要要过那张通缉令。 秦泰不给,把通缉令叠好,收进怀里,侧头往南山巷吕凡生住的那头望去。 夕阳正好,南山启蒙书院被老师留堂的孩子,也被父母接了回去,桌游室也到点打烊,纷纷成群结队离开,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 冷清中,捕头开口:“他来了。” . 南山饭馆。 “今日就这样,选的这些都定下。”秦东篱也吃了个半饱,美美地跟饭馆达成了第一项零食供应合作。 卫竞起身往饭馆外面走:“不知道田黍今晚做饭了没有……” “肯定啊!”田黍可是她的二级伙计! . 南山巷子前院的小门半掩,轻轻推开就可以看到里面是何场面。 卞天真的是来投奔自然书肆的,如果可以,他当然要坐在第二把交椅上。 “这——”他推门而入,一抬头,一开口,世界陷入寂静中之。 ……里是自然书肆吗? 风从门口刮进去,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朝门口看过来。 手里握着墨刷的汉子,老实和善,面露好奇;干瘦的高个男子站在对面,因为棚子不高,他还要弯腰,眼神阴冷,好像毒蛇;院中离他最近的女子在门开后忽然转身,惊喜地望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还克制地做了吞咽动作…… 最诡异的,要数旁边棚子里的那位,他听见动静回头看到了门口的人,又默默转身,继续编他的书,手上动作灵巧飞快,冷漠麻木,没有感情,仿佛不是在编书籍,而是缝补一具尸体。 这里,就是自然书肆了吧! 饶是他卞天杀过几个人,对这大隐隐于市,连捕快都不敢来缉拿要犯的匪窝也生出一些胆寒,要不二把交椅不要了,大哥们能收留他就行。 正要动作,他感觉身后又有两人靠近,这时候院中的女子动了,她顺手抄起一把算盘,着急地朝卞天扑过来,并大喝一声:“这五百两是我的——” 其余人也围了上来,面露惋惜之情,还是晚了些。 “什么五百两?”又一个年轻人腰间挂着钱袋,从前楼冲出来,撕心裂肺地喊叫,“我的祖传算盘!!” 这是他借给古方婕的,是借!! 卞天明白过来,正要后退,奈何为时已晚,肩膀让人从后面扣住,一个喜气洋洋的声音在他头顶冒出来:“诸位,承让了!” 神捕营的捕快黑着个脸,放下了他没有秦泰快的手:“可以把人给我了,我要移交京兆府。” “给钱,好说。”秦泰手下一捏,卞天浑身发软,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 古方婕倔强地抓住卞天的一只胳膊,恨不能将他撕成两:“见者有份!” “要不是我们吸引住他的注意力,小秦你也没法这么快到手。”项炜阴恻恻地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 就连一向专心当伙计的田黍,也不做声地点了头,表示他和项炜站在一边。 秦泰:“他是奔着书肆来的,五百两,给东家,东家要怎么分,就怎么分。” “我没意见。”古方婕后退一步。 田黍更是没有问题,就算钱到手了,也要上交小殿下。 “……”项炜没有表态,倒也不反对,外快这种东西,挣得一块是一块,多点少点无所谓。 云嘉在古方婕的默许下,悄悄从她手里拿回自己的祖传算盘,退到李地身边:“怎么回事?那门口的人是谁?” “不认得,”李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叹谁,“唉,只知道是个通缉犯,悬赏五百两银子呢。” ??? 云嘉见鬼似的打量卞天,又回头看还在为了加班费而勤恳工作的李地,跟见大鬼一样:不是大哥,你这么淡定呢?! 几个人还在为了五百两争吵,被晾在门口的卞天心里怨恨道:一伙儿的!他们和朝廷是一伙儿的!张洞庭……别让他碰到!!!该死的张家—— 捕头郁闷不已:“我哪里搞来五百两?都是熟人,回头付,京兆府也不敢拖欠秦王府。” 秦泰想想,好像也是,把人往身边一扔:“记得你的话,回头不给钱,老子带秦王府兵一起到京兆府衙门门口骂你们老赖。” “……” “你们在做什么?” 秦东篱和卫竞站在前院的小门外头,看他们拉拉扯扯,还有个带刀的押着个汉子,怎么看都是事故现场。 不敢靠近。 秦泰侧身,看见他们东家站在南山巷道的中间,还做出了后退的预备动作。 “你们干什么?”卫竞挡在了秦东篱前面,指着那个神捕营和逃犯,“这是有人要抢劫?” “启——” “是啊!东家,小卫兄,你们说巧不巧,刚好让差爷拿住了,好险啊……” “??”神捕营的刚要说话,被秦泰给打断了,不过他很上道,被打断就不吱声了。 卞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血——” 接着,他被神捕营捕头一巴掌扇闭嘴。 哇! 秦东篱长见识了,手动禁言,即刻封号,效率好高啊! “这逃犯并没有进到家里,告辞。”捕头提着卞天,身影一闪,就在秦东篱眼前彻底消失,非常的帅。 太阳已经隐没,没有一丝光漏出来,天地间被普兰混钴蓝又带着灰蒙蒙的色调浸染,砖瓦影影绰绰,连风都渲染上一层浪漫有神秘的色彩。 “教练我要学这个!”秦东篱激动地抓住卫竞的衣袖,拼命摇晃,“我要成为东望州的都市传说!” 卫竞身体随着秦东篱的动作摇晃,眉梢眼角染上笑意,任她摆弄。 “(他们神捕营)真慢。”项炜说完,也走出门,从秦东篱面前闪走了,秦东篱更激动了。 秦泰、田黍:…… (他们过山风)真无语。 李地点了一盏灯,与世隔绝一般,对刚才的事置若罔闻:“东家,我先回去了。” “好的,最近辛苦了!”秦东篱给了他一份加班费,“路上注意安全!” 拿到钱的李地,才终于高高兴兴,兜着钱回家去了。 . 张家。 书房内,张洞庭焦虑不安,来回踱步,直到他的小厮气喘吁吁跑进来,忙上前打听:“怎么样?” “哈……”小厮直喘气,摇头晃脑,哭脸摆手,“没。” 张洞庭目瞪口呆,恼羞成怒:“没什么没!说清楚!” 小厮从南山巷跑回来已经是口干舌燥,暗示来暗示去,他家大公子都没发现自己要渴死了,只能强行咽下没多少的唾沫润嗓子:“没进门,让捕快抓走了。” “那个卞天?”张洞庭再次确认。 小厮苦哈哈点头。 “不中用的东西,滚下去。”张洞庭把人打发走后,坐立不安,纠结一会儿又起身,出门去了他的茶楼。 他越想越气,“五百两银子,打水漂了。”张洞庭无比心痛。 作者有话说: 活几把该! 存到第九万字啦!! 下一篇沙雕小甜饼~书名暂定《过山风》。 甜妹杀手vs国公府纨绔,双重生。简介详见作者专栏~ 第33章 ◎秦老板是学医的吧?◎ 原来勒燕阁的陈老板,陈淑,知道张洞庭是来干什么的,早早把消息给准备好了:“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好汉走漏了消息,把卞天的行踪卖给了神捕营的人,前后脚的功夫,可真的是及时啊。” 陈淑说:“要我说,你那个法子没用的。”她给顶头东家细细分析。 “尤其她秦东篱,现在手里头还有两个以前干镖师的打手。”陈淑说口渴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您不就是想搅和一下自然书肆的生意,再拿钱出来给她起死回生,要她对您感激不尽,以身相许嘛?这种办法对她很难见效的,毕竟自然书肆在人家小丫头手里已经起死回生一次了,怎么会需要你帮忙?” 张洞庭脸色很差,这姓陈的婆娘拐着弯嘲笑他呢:“……” “要人家姑娘的心也不难,但好歹得把人先哄进教里,到时候,太阴|部太阳部一分,她自己都不会让那个伙计跟着了。”陈淑说道,“到时候啊,您再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爹妈死前,连南山巷都没出过,见过几个男人?” 这会儿,张洞庭的脸色又好看了起来,看来还得走以前的计划:“继续说。” 我呸!陈淑心里吐了他几口唾沫,还是出了注意:“女儿家呢,喜欢那体己人,关心自己的,没事就送点小心意,花花草草,好看的,她读书识字,多半沾点那些读书人的傲气,送金银首饰是大忌,您就写点情书,弄一出风花雪月来。” “不错……”张洞庭半眯眼睛琢磨着,心道,着法子不错,就差个会写情诗的了。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6节 . 灵光布庄里,被派去保护秦东篱一铺子人的五个打手也回来报了平安,他们一直都蹲在店外,只有一有动静就能翻进去挡一阵子,结果人家有高人,用不到他们。 听说捕快来得及时,霍聊松了口气:“可算是赶上了。” “东家,其实我们不去也可以的,她那里好几个人功夫都在我们之上。”其中一个打手交代,并露出了他小臂上的伤口,“神捕营把人带走后,他们店里那个瘦高的,也离开了,动作比神捕营还要快,我们兄弟几个想要追上去,却被他打了回来,这伤就是警告。”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伯扣住了他的胳膊,细看他的伤口情况,脸色渐渐严肃起来:“这是过山风的把戏,你追踪的那个人是过山风。” “什么?”霍聊坐不住了,“过山风去自然书肆做伙计,您确定么?!” 过山风凶名在外,霍聊这种消息灵通的,当然听说过。 大伯笑呵呵捞起袖子,上面还留着一道差不多形状的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出来:“年少轻狂,当年也被这么警告了一次。” 他的年少,那得是三十多年前了。 说完,大家的注意力回到了卫竞身上:“其实过山风留在书肆,东家可以更放心一些,要是东望州真出了什么大事,衙门都没有自然书肆安全,让小姐跟着她的老师,是保命的好办法。” “明天我亲自把她送过去。”霍聊又吩咐下人,“入秋的新衣样式准备一份,明日我带去让秦掌柜挑。” 第二天霍聊去到书肆的时候,扑了个空。 秦泰告诉她:“东家和卫小哥都出门了,霍老板,有事的话,我找小古来。” “有劳。”小古平日和她女儿玩得很好,霍聊也觉得她在书肆的地位还不错,又是个机灵聪慧的,正好昨天那事也是跟古方婕对接,就点头答应了。 那个据说把卞天擒住的叫秦泰的伙计,确实是个练家子,霍聊暗自打量,直到古方婕找过来,他也去了桌游室。 . “有劳秦老板,这边请。”洪先生在前面带路,把秦东篱和卫竞引进一个偏僻的小祠堂。 今天还不是祷告的日子,秦东篱过来,是来踩点考察的,小祠堂中间供奉着两座神像,前面的排位写着,左边是太阳神子,右边是太阴神女。 “这里庙小,摆不下四座神像,尊皇和天妃就放在法天教主殿里了。”洪先生解释后,又十分好奇,“秦老板看起来胸有成竹,想必明日能给信众们带来一堂精彩的好课。” 秦东篱确实是这么想的,她非常自信地点头称:“确实,我估摸着,这一堂课,要小半个时辰,您要是觉得太长……” “刚刚好!”洪先生现在还时不时拿出那一套特供的卡牌来品鉴,每每都有啧啧称赞,秦东篱,必须要争取到! 法天教,明日必定灿烂辉煌! “洪先生?”四个阿娘拉着家里的孙子孙女,挎上香烛篮子走进来,欣喜道,“今日不是祷告日吧?” 她们都是普通信众,平常能见到洪先生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有些激动,手不知道放哪里。 洪先生本来挺放松的,现在遇到了信众,立刻挺直了腰杆,双手背负:“啊,不是,介绍一下,这是明天祷告前,负责给你们讲课的老师,自然书肆的秦老板。” “自然书肆是不是南山巷那里的?”其中一个阿娘赶紧问,“我们知道南山巷那个书肆的秦老板。” 洪先生:“怎么知道的?” 不光他,秦东篱和卫竞也很好奇。 阿娘们七嘴八舌,各个都要说一遍,大致意思就是,她们从别人口中打听到,南山巷新开的一家医馆里,有她们女人用的东西,比自己在家制作的干净还舒服,最重要的是,便宜。 这医馆,就在教内传开了,各个都去看过,有人特地去感谢吕大夫,结果吕大夫告诉她,能有这东西,得感谢巷子另一头那间书肆的秦老板,要不是秦老板想出来的,他们医馆也没有想到过做起这东西,更不知道还能做成这个样子。 秦东篱看一眼卫竞,吕大夫当然不能说是卫竞搞的,把名号嫁接到她身上,情有可原。 “……”洪先生此刻心情澎湃,他眼里,秦东篱——在!发!光! 四个阿娘上完香要走,走前热情地跟秦东篱保证:“明天我们一定会把大家都叫来听课的!秦老板,你可是个名人哩!” 这还真是大家都没想到过的发展,和洪先生分开后,秦东篱还有不真实感:“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在法天教内提前打下了群众基础。” 这事主要功劳在卫竞,他颇为得意:“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 回到书肆里,古方婕把霍聊留下来的样式交过去:“霍老板让你选喜欢的,她说,要是都喜欢,就全做了,霍老板大气!” “我看都不错的,你让伙计们都挑一挑,挑好了统计一下报给我。”秦东篱回中楼,找来了几本医书,临时抱佛脚。 卫竞则是去了厨房,虽然汽水做出来不好喝,但是炸鸡炸薯条炸薯片一定好吃! 还有他去跟饭馆师傅学的拔丝和面果。 秦东篱真的很喜欢吃面果,蒸的酥的都喜欢,尤其爱吃枣泥,卫竞想了想,又和了一块油酥,试试能不能炸出枣花酥来。 最后一篮子成品,卫竞挑挑拣拣,把稀有的那几个ssr挑出来,剩下的自己吃了,吃不完才给古方婕拿下去分掉。 接到狗粮的古方婕含恨吃了两大块炸鸡,没有好喝的可乐,油炸食品的饮料变成了传统凉茶,其实都很不错,凉茶比汽水还要健康营养。 衣服的事秦东篱直接交给古方婕去管了,让她别可劲薅霍老板的羊毛,她如此慷慨,书肆也得大气些。 到了“上课”的日子,秦东篱起来给自己好一顿收拾了仪容仪表,穿的是窄袖裙裤,外套长过膝盖的深色褙子,衣服上的印花简单朴素,头发一直是她的弱项,虽然原主的记忆里有几种发型,但是上手太麻烦了,她出门都选用最简单的,看上去也还不错,大方得体。 卫竞负责驾车送她到小祠堂,提说授课对象都是女子,卫竞不能进入课堂,只能凑活凑活,陪洪先生一起,坐在祠堂侧面,被帷幕遮挡的空间内,同时来的,还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久仰大名”的林主簿,另一个是张家现在真正的主人,张洞庭的爷爷,张大有。 信众们看不见他们,但在他们角度,可以看见鱼贯而入的女人们,以及神像前准备讲课的秦东篱。 “秦老板……呃不不,秦老师,您那架子上挂张纸是要做什么?” “年轻是真好啊,这深色都盖不住脸上的水色哟。” “没想到南山巷的秦老板年纪这么小,跟我小闺女一般大。” “你小闺女都嫁人了,秦老师可没有,洪先生说的,人家秦老师是被神女选中,神女座下的第一人!” “哇——难怪看起来就是沉稳许多!” 别说了,秦东篱都觉得光听头衔的话,还挺有噱头的,这个洪先生整活居然不告诉她。 “人都到齐了吗?”秦东篱手里有个名册,到的要来点一个点,洪先生说每次祷告都会这样记录,来得次数多的人,每两月得到的神赐福惠就多。 来齐了,今天大家伙儿都到了,一般人不是冲着法天教来的,而是给她们搞出更方便还便宜的月事带的秦东篱。 秦东篱有点紧张,喝了一口水润嗓子:“咳咳,大家好啊,我……” “秦老师好!” “您讲得太好了!” 呱唧呱唧,掌声一片。 洪先生、林主簿和张大有:???!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东篱就是这么光芒耀眼!卫竞鄙视地扫过震惊的三个老男人,也不带响声地跟着鼓掌。 在喝彩声中,秦东篱大为震撼,没见过这么会捧场的,她也不拦着,由她们鼓,鼓给洪先生三人看看,她一个外人,在法天教——甚至当地部分女子群体中的地位! 开场白看来是不需要那么多了,不如直接进入正题,掌声和喝彩声还在继续,秦东篱笔沾上墨汁,在竖起来的板上面画了一副去掉头部和四肢的人体骨架。 “诶呀,这是什么?” “画的是骨头吧?” “那不是排骨吗?” “大家安静一下,”秦东篱等妇女们认真听讲,不再讲话后说道,“古人云,未知生,焉知死。我看后面还得加一句,未知死,焉知神。想离神更近一步求得长生,当然要躲避死亡,不知道死亡在哪里,便不能躲开,所以,今天秦某,就给诸位讲一课——女人有哪些死法?” 座下一排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模样,洪先生直接惊掉下巴,真是角度刁钻,振聋发聩啊! 相对于他们的反应,卫竞只是微微一笑,显得像个听不懂的局外人,他听到最后秦东篱说出来的课题时,有些惊喜,通过这种方式向女子们传递一些健康卫生以及安全常识,非常精妙。 但是越往后,即便是卫竞,也不由得认真起来,秦东篱这家伙,医学生吧!? 想想她那双雕刻特别稳的手,卫竞以他匮乏的见识推断,秦东篱说不定学的是临床、牙科之类的领域,再往深一些细分的学科,他就不了解了。 来听课的女人们一个个安安静静,屏息凝神,一堂课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秦东篱收拾教具时,她们还有些舍不得:“秦老师下节课什么时候啊,十天以后还来么?” 四十几岁的大婶婶都开始对十九岁的姑娘撒娇了:“是啊秦老师,您今天讲的课真好,学到了好多有用的东西呢。” “老师,您是在哪里学到的啊?” “咳咳!”洪先生在关键时刻走出来,“马上就是祷告的时间了,你们要是态度虔诚,神女就会给秦老师安排下一次讲课时间。” “好好好!” “感谢神女!感谢神女!” “老天,秦老师原来真的是神女的人,难怪懂那么多……” “洪先生?”秦东篱跟着他走到帷幕后面,“我们要谈什么?” 洪先生没开口,坐在中间的林主簿打量她,还顺带看了一眼起身走到她身侧的卫竞:“不知二位是什么关系?” 秦东篱和卫竞对视一眼,反问林主簿:“您是?” “这位是林老爷。”洪先生介绍道,“我们法天教的贵人!” 秦东篱坐到刚才卫竞坐的椅子上:“林老爷,这是我的伙计,有什么问题吗?” “小姑娘,你是洪先生看中的人才,”林主簿一开口就是老油条了,“问你的,当然是与法天教的未来息息相关,只是伙计?我看不然。” “啊!我可以影响到法天教的未来?”秦东篱叹气,“可不了,我一小姑娘,没这么大的本事,又不是转世活佛,也不是天生道体,小老百姓罢了。” 林主簿还想再矜持一下,张大有却坐不住了:“林老爷就不要刁难秦丫头了!三年难遇这样一个有灵气的,倘若她来当太阴|部从事,我们可以吸纳更多的女信众。” “女信众”三个字,张大有咬得很重。 “法天教等级严苛,不满足所有的条件,如何能让信众信服!”林主簿的目光依旧在二人身上逡巡,“想必秦姑娘,早就了解过法天教了,知道要成为法天教太阴|部的从事,要什么资格。” 林主簿原来是这么刻薄又傲气的一个人,秦东篱也心高气傲说:“这么挑剔呀?也难怪贵教传教三年,只能盘踞在这东望州的小小一角,连祷告日都不一定能来齐人,还选上了,谁有能耐谁上,你们不是挺多人选么,用不起我,就别请我,都是做生意的,能来这里讲半天一是看在洪先生的面子上,二来是因为热爱!” 她起身,招呼卫竞:“走啦,让神女转告外面的信众们,秦老板啊,下次不来了。” 洪先生、张大有、林主簿:!!! 糟糕了,林主簿又气又恼,他以为这小丫头片子资历浅,很好拿捏的。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最烦别人对老娘的生活指指点点。 洪先生:她看我面子(狂喜) 感谢nefelibata的1瓶营养液,感谢雨过天晴的2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5瓶营养液,感谢44697642(应该是你!但是后台营养液提示的名称是空格,对应评论时间是这样的呜呜)的30瓶营养液,感谢四级的6瓶营养液,感谢失乐园快递检验员的1颗地雷!还有大家热情友善哈哈哈的评论,=w=被鼓励到了滴! 动力无限,今天四千六百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7节 第34章 ◎秦老板是学医的,但是。任务六。◎ 卫竞驱车从车马南巷回家:“你医学生吗东篱?” “是,我活人不医。”秦东篱坐在班车上,完成了“讲课”的任务,看上去效果也超出预期,课时费到手了,还见到了法天教幕后的另外两个人。 一瞬间放松下来,是有些疲倦感,前几天为了让课上的内容贴合时代,也让更多的人能够听得懂,她可是煞费苦心了。 卫竞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哈哈哈哈,活人不医,你是学哪个方向的?临床?” “嘻嘻嘻嘻,”秦东篱从后面靠近卫竞,把两只胳膊从他的脖子两侧往前伸,在他后方阴恻恻地吐出两个字,“法~医。” 咯! 卫竞突然勒马,板车因为一小段减速发生颠簸,由于惯性,秦东篱的鼻子就这么往卫竞的颈侧撞了上去。 “!”卫竞的脖子猝不及防让身后的姑娘圈住,她的指尖就垂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近在咫尺,女孩子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窝出,痒痒的,让他手指一软,把马鞭弄掉了。 好在很快,他就把马车稳住,继续前进。 秦东篱这才匆匆忙忙撑在他肩头起身,揉着鼻子,控诉、审判:“……什么车技啊?扣十二分!罚两万!拘留十五天!” “谁让你吓人!”卫竞梗着脖子,“哪条交规说这么罚了?造谣抹黑本朝法律法规,吊销你的驾照!” 秦东篱:“啊对,忘记吊销你驾照了。” “???” 马鞭只是掉落在了车板上,卫竞捡起来,捏紧,恍恍惚惚地被老马带回了自然书肆。 六只狗一起叫的声音真的很吵,一天一个大小的狗崽子只有吃的才能堵住他们的嘴。 书肆的生意稳稳当当发展中,没有什么问题,但卫竞的音乐课遇到了一个瓶颈。 符粱乖乖地抱起琵琶靠在渐渐开出桂花的桂花树下,以为卫竞要罚她而耷拉这眉毛嘴角,眼睛依旧倔强,不服,炯炯有神。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符粱。”卫竞正在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教她了。 秦东篱不明所以:“符粱怎么了?” 卫竞极为服气:“她……她无师自通了——摇!滚!” “没人规定琵琶不能演奏这样的旋律。”符粱很喜欢摇滚这个词,这很符合她一直以来对音乐的向往,可惜以前的先生都不教,说她还小,学不会那种复杂的指法。 大虞不是没有这样风格的乐曲,破阵出塞,异域风情,只是铁板铜琶,无人教她。 “这有什么,”秦东篱一个俯身,气沉丹田,突然开腔,“i wanna rock!!!” 符粱眼前一亮,挺起小身板,小嘴撅起来:“芜~~” 卫竞:…… 卫竞摇头摇一半,脑海中闪过一截片段,然后拂去石凳上零落的桂花,靠坐在桂花树下,对符粱说:“这么玩也不是不可以,徒弟,为师这就教你弹一曲最拉风的,回头教你指法,不难学,看好了。” 拉风?符粱点点头,她又学会了一个词语。 当前奏响起,自然书肆一夜不得安宁。 节奏飞快的弦乐,变幻出残影的手指,蝉虫和鸣的盛夏夜,院里随风而摆的灯笼,厨房灶台里跳动的火,田黍手里刚出锅的红油鸡块……明月当空,中秋佳节。 本来,中秋节到了,卫竞还有些感怀,现在被徒弟的摇滚把那点小矫情都冲得一干二净。 秦泰头一回领教这样的音乐,这太可怕了,让他听了想打拳。 “啊啊啊啊啊啊!!”秦东篱现场打call,大汗淋漓,嚎着嗓子跟唱起卫竞用吉他音与琵琶音来回切换演奏的经典,是当年她的高中广播室经常放的,“烽、火、扬、州、路——” 听到歌!就表示食堂开饭啦! 卫竞把琵琶都玩出花来了,空隙间还能补上几个鼓点,符粱心里叫嚣着——老师别弹了!快教我呀! “表哥跟谁学的这个……”古方婕再次刷新了卫竞在她心里的印象,谁说他安静的?就他这一手琵琶,怎么会交不到朋友的啊!! 夜间,他们头一次没有规矩整齐地坐在一张饭桌上,而是把酒菜摆好,谁饿了谁去吃,大家没事了就都围观琵琶演奏,卫竞吃饭的时候,他的“小接班人”登场续上。 项炜拿到照兴州的消息回到书肆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疯狂的场面,产生了短暂的自我怀疑: 这是哪里? 孩子蹦跶了一整晚,到点了也不困,直到卫老师亲自没收了她的魔音琵琶才罢休。 “东家,总督府已经着手安排了。”项炜把带有将军印的文书递给秦东篱,“这是此次负责行动的虎贲将军亲笔信。” 总督府派兵属于最后的大招,不得已绝不用,但是该预备的情报不能少。 信函最后写到,阅后即焚。 还是很刺激的,秦东篱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玩这种特务游戏,不,是实战。 他们需要了解到法天教内部的势力分布,全部的人员日常动态,资本储备等,一次预判法天教的造反动向。 在秦东篱准备安排计划的同时,app给她发布了新的任务。 【印刷熟练度:60】 【解锁中级教程】 【任务六:请出版一套科举类教材,并用于当地官学书院教学使用】 要她和官学书院联合,让官学授权她去编辑印刷科举考试用书。秦东篱倒吸一口冷气,你这app,比她还会画大饼!! 印刷熟练度都到六十了,秦东篱查看了一下装订熟练度,只有四十七,这没法探究,app都没有给出过计算公式,除了苟时间,还是苟时间。 上课那天和林主簿发生了争执,回来后秦东篱和卫竞把事情原封不动地陈述给项炜,项炜表示已经准备深入调查项炜这条线,只是他如今只有一个人,还很“业余”,平日负责联系总督府的也是他,有点忙不过来。 “东家,我已经跟总督府上表,他们决定派个专门的联络人过来。”项炜算算时间,“差不多三五日,就到书肆了。” 秦东篱暗喜,怎么,她又要有伙计了? 最近云嘉的工作量很大,他已经升到了一级,田黍到了三级,其余人都在二级,只有那两个临时工,只能继续努力工作。 街溜子古方婕带着一封书信找到在app中级教程里研究教科书干货的秦东篱:“老板,张家的一个伙计送消息过来了,给。” “昨天刚和他们闹掰,今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秦东篱打开来,先看落款,这是洪先生送来的,前面一大堆道歉和彩虹屁,最后才说来意,“……今晚洞庭茶楼一叙,大家和和气气继续谈原料交易。” 明写原料交易,暗示那个从事的位子。 “方婕,你表哥呢?”秦东篱把信叠好,重新递回给古方婕,“这个你见到项炜,就交给他。” 古方婕应下:“好的,我表哥去找吕大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 “这是医馆发售卫生带一来的购买名单,殿下如果需要,下官立即让徒儿手抄一份,送去书肆。”这也没卖多久,但买的人非常多,吕凡生把账簿抱出来,“因为来买卫生带的患者,都顺带让下官问诊过,所以全都有记录,托秦姑娘的福,她印刷的问诊册内容齐全,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都在上面……” 卫竞粗略翻看几页:“好,全抄了。” ……这工作量,吕凡生默默思索,最近哪个徒弟在犯错。 办完事,卫竞回到书肆里,秦东篱把洪先生约她的事说了一遍。 “我跟你去,”卫竞每次都这么说,“还有项炜,今晚的饭局对法天教一定很重要,他可以借机混到洞庭茶楼里看看。” . 气势上不能输人,秦东篱挑选了一套明艳大气的衣裳,这还是霍聊选的样式,说是出门在外,气势要强一些,才会少一点被人欺负的机会。 因为气血不足,还得补上红色的唇釉,可惜她的唇形比较圆,不凌厉,眼妆没有多画,修了一个眉形,压住了少年气。 为了搭配衣裳的配色,秦东篱给自己涂了宝蓝色的指甲油——这是第二次去成衣店回购背心时,掌柜送的分装。 下楼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的身上,“走了,”秦东篱从卫竞身边走过,一心赴宴战意拉满的她没发现什么一样,直直走到门口等他。 卫竞收回了视线,还给了其他人抹脖子警告,最后无情地关上了侧门,隔断了大家的视线。 “……”古方婕感慨,“我们老板的气质真好,和闻鼓那些高门闺女站一块,也不输了。” 秦东篱的装束在古方婕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悲愤地说:“我要是多读点书,就不会来来去去只会说好看了呜呜呜!” 其他人:谁不是呢。 洞庭茶楼,洪先生几人早早就在厢房里坐着了。 “秦东篱那个伙计,我昨天就注意到他了,”林主簿抿一口茶,“他跟我们坐一起,十分放松,毫不拘束,不像个伺候人的。” 张大有也赞同:“所以,林老爷才觉得,他和秦东篱那丫头有点什么?” 厢房的门被敲了两声,陈淑推门而入,送上刚出炉的茶点:“那丫头来了。” “她那伙计跟来没有?”张洞庭沉不住气,一问出来,惹得林主簿和张大有都有些嫌弃。 陈淑察言观色,有些幸灾乐祸:“回东家,来了。” 作者有话说: 歌名《烽火扬州路》 符粱,一个摇滚酷妹。 秦老板:都被我的新皮肤迷住了吧! 第35章 ◎秦老板想到一个刺激的关系◎ 陈淑等级不够不上桌,只能在屏风后面带呆着,有事才会出面张罗。 林主簿对张洞庭的那点心思没有一点关注,张洞庭也不配得到他的关注:“昨天问及二人的关系,秦东篱就闹了,莫非他们真的有过什么?一定要让她成为新的从事,往下放一级也不是不可以吧?” 今天能来,就是他准备妥协的态度,但是他还是有些纠结。 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不能满足教义上对从事的要求,意味着秦东篱成为从事以后,他们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金钱,用来防备信众发现、揭穿这个谎话。 “他们有过什么……”张洞庭脸都黑了下来。 洪先生一点都不在乎:“秦老板是一位能力很强的宣传家,我们的任务很重,诸位,主教连发三道命令,我们再没有什么进展,他老人家就要把法天教在东望州的据点撤掉。” 这件事对林主簿和张大有的冲击力度有些大,法天教要撤掉,就等于他们这三年经营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8节 赌徒,不能接受的就是输,和赌局的中断。 “秦老板的特供版卡牌游戏、她昨天的那一节课,带来的影响比前面两年多的效果都要好。”洪先生明显是力保派,毕竟这个人是他一直争取的,他同样不愿意放弃这段时间对秦东篱的投资,“我原来承诺了她一个讲课先生的位置,但是很显然,秦老板更适合从事的位置,信众对她的认可度很高。” 虽然他隐藏了这背后秦东篱强硬的讨价还价,但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能出席,就基本上默许了这个决定。 厢房里再次陷入沉默,比较关注这事的信众已经在打听秦东篱的地位了,她们甚至在传秦东篱就是神女派下来救赎她们的神使。 在法天教教义里规定,神使一职,就是从事,神的从事。 “我们小看了秦东篱在女子中的地位……”林主簿怎么也想不到,就凭她在凡生医馆卖出的卫生带,就能拉拢那么多的女子。 一个小厮在门外通报:“秦老板来了。” “秦老板!”洪先生十分殷勤地起身,到门口迎接今天宴会的主要人物,门一开,被秦东篱的这一身气势震住了。 秦东篱今天来,目的也是从事一职:“洪先生,你们商议好了吗?” “昨天太冒昧,还望秦老板见谅。”林主簿还从没对一个小辈拉下过脸。 厢房内人太多,卫竞主动上前,不动声色地把秦东篱和他们隔开,护她到座位上坐下。 张洞庭痴痴地看着秦东篱,觉得她今天特别的好看。 秦东篱比较开门见山:“昨天也是我不够理智,后来我也反思,是自己太莽撞,林老爷是有心看重我,请我入教任从事的。小女子却错失了良机,不知道今天应约,还来不来得及?” 更高的地位,象征着更高的福利和权利,别说秦东篱眼馋那个位置,就连陈淑也肖想过,可她不是处子是众所周知的事。 洪先生连忙笑说:“来得及,来得及。” 林主簿:“既然你和这位伙计没有什么——” 秦东篱突然灵感爆发:“他确实不是我的伙计,他不过是——”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口。 艹。 秦东篱心里咒骂道,这老匹夫说话可以再温吞一点,看到现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她就知道这话撤不回了。 也好,这么一来,有了“裙带关系”,卫竞日后在法天教的地位也不会低,他的地位上来了,才能给项炜提供更多调查的机会。 “诸位不是都想知道我和卫竞是什么关系么,其实也还好。”秦东篱一瞥张洞庭忽明忽暗的眼神,抬起来招呼卫竞的手更加坚定了。 原本失落的张洞庭又在心里燃起希望: 她看我了!她选择坐在我对面,一定是为了方便看我,她心里有我。她特地解释自己和伙计的关系,“不过是”什么不重要,反正没那种关系就好,所以……秦姑娘其实是说给我听的,她在意我…… 真的烦,秦东篱很讨厌张洞庭这种普通却自信的眼光和姿态,还一直盯着她。 虽然他们在路上有商量怎么打配合,但一直没有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 秦东篱没有办法,只好说随机应变,见招拆招算了。 因为事先没有商量过,全靠现场发挥,卫竞只知道配合她,弯下腰,垂下头,带着疑惑地靠近,在想秦东篱要干什么。 直到他被秦东篱反手绕过颈下,圈在她的胳膊中间,被她那染上了宝蓝色美甲的手指轻轻捏了两下耳朵。 两下!!!! “他啊,不过就是我的一条——”看到张洞庭目光再次暗淡下去并不愿看他们亲昵互动的样子,秦东篱心情好得很,“一条小狼狗罢了。” 众人震惊:狗?!? 卫竞:……………… 这个效果真是不错,秦东篱满意地松开卫竞,让他退回去。 “……”卫竞的脸和脖子一片薄红,依旧垂着头,表面上不为所动,实际心里远航的巨轮已经倾翻入海。 “咳咳咳!”他们对这种富婆的兴趣是有所耳闻……略有耳闻,真的不多,就一点点,“那个,这实在是,哈哈。” 把伙计当狗,这伙计也乐意,唉,不能理解,但是可以理解。 如果是狗的话…… 桌上除了秦东篱和卫竞,所有人都陷入到一种矛盾状态。 洪先生是接触秦东篱和卫竞最多的人,他也没想过这两人竟然是这种主从关系,不过也没有特别意外,因为卫竞在他的印象里,的的确确是个非常听秦东篱命令的角色定位。 张洞庭一面嫉妒卫竞可以和秦东篱有如此近的关系,一面又十分地轻视:秦东篱那么好看,今天盛装尤其惹眼,就算他们关系再亲密就怎样,能一同坐上桌的人,还不是他张洞庭,而卫竞,也只能当美人脚边身后的一条狗! 狗是没有尊严的,张洞庭骄傲地挺胸直背,他有! 他在法天教的地位,只是比从事低了一点点,但是张家是出资最多的一方,该受到的尊敬,一点不比从事少。 反正林主簿已经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了,他心说秦东篱把那伙计当狗看,从昨天的接触看来,她是个很高傲的人,理应不会让这种没有尊严的男人爬床…… 想到这里,他又往卫竞身上扫一眼,这小子表里不一,说不准给一个女人当狗是为了什么,总之秦东篱入教以后,要控制不能让她做大,忍辱负重的男人可以为他所用。 至少,林主簿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张大有身边坐立不安的张洞庭,而这个叫卫竞的,比那鳖孙看上去稳重太多。 后续的过程就很顺利了,大家互诉自己对法天教未来发展的理念,气氛良好,期间陈淑出来跟秦东篱见了一面。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让秦从事和洞庭茶楼的掌柜打个照面吧。”张大有提议。 陈淑笑着出来,在秦东篱身边加了张椅子坐下,笑盈盈道:“我和秦从事以前可是邻居呢,丫头,没和你说实情,骗你是回老家了,你不会怪陈姨吧?” “哪里呢,同道中人。”秦东篱设想,可惜了,陈淑家业是雕刻,要换做是印刷,估计也没有她的今天了。 这多亏了陈淑,怎么能怪人家呢,嘻嘻嘻嘻…… 今晚的饭局大伙都很尽兴,除了心绪起伏不定的张洞庭。道别之前,林主簿主动邀约:“不知秦老板明日可有时间,去主殿那边走个过场,让大家认认人,还有这位卫小哥,自己人要做好登记的。” “明日不见不散。”秦东篱带着卫竞离开,天色已晚,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前方。 卫竞还在想着秦东篱捏他耳朵的事,那触觉,回味几遍都让他耳热。 “走慢点啊卫竞。”秦东篱对自己今天的战绩十分满意,要不是怕书肆里的人受刺激,她回去还得吹一次,她伸手就能够到面前人的长发,把它们拢在掌心里,轻轻向下扯一把,追上去笑问,“怎么了,小狼狗?你今晚非常的沉默呢。” “……”卫竞很不自在地侧脸过去,看她倾身而上,仰着脸,眼里全是掺了月色的笑意,把头发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有点僵硬地控诉,“我要去官府告你调戏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只可惜官府或许并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品种的狗可以附加调戏的含义。 秦东篱仰头大笑,跳到他面前倒着走,压着嗓音,特别拽:“丫头,你不乖哦。” 内心敏感又实在骚得一批的卫竞气急败坏,上前勒住始作俑者的脖子欺负她,咬牙切齿羞愤欲绝:“你还说我是鸭——” 就算是秦东篱也想了两秒,才听懂他说的“鸭”是哪个“鸭”,爆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上网都在看什么啊小伙子!!”秦东篱两手抓住圈着她脖子的结实小臂,肌肉真硬啊,但是,这就是男大学生的脑回路吗,“鸭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我笑死了哈哈哈哈、别,大哥别,我背不动你!” 已经明白过来的卫竞:………… 他把秦东篱捂在怀里,就像在捂自己的黑历史,仰头看天,可恶啊,想住到月亮上面去。 算了,社死就社死吧,他还是想和秦东篱待在一起,开心。 他们一路打闹,完全不知道后面跟着一位没有感情的过山风。 本来今天收获颇丰,他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结果半路和同行的两人撞上,他们之间的气氛太好了,项炜便默默跟着,暗中保护,本来开始都还好好的,起码自己的路自己走。 后来这都什么跟什么! 连影子都叠在一起了!没眼看!项炜在心里写完小作文,默默掏出蛇刀搂在怀里,对它说,还是你好。 作者有话说: 是谁在破防,是高贵的过山风大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牌为打击法天教做出重大贡献! 秦东篱:好,以后就这么打广告! 第36章 ◎小小邪|教,说来就来◎ 卫竞在法天教的册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魏晋。 得到消息后的林主簿,赶紧派人去查,发现商户之子,叫魏晋的,全天下少说有十六个……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 在参观法天教内部活动场所的第一天,秦东篱顺便把洪先生需要的印刷材料也带了过来,秦东篱万万没有想到,她能看到老熟人。说熟也没有熟到哪里去,就是脸熟,而且脸和名字都能一一对得上号。 “那边那些人?”她停在路上,站着不动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法天教印刷册子的地方。 洪先生腼腆一笑:“哦,他们是专门负责给法天教印刷册子的。” 秦东篱脸色还很平静,她的内心其实也很平静,对于原主的记忆,她或许应该为此感到气愤的,但是情绪化从来都不是她的拿手好戏:“这是从自然书肆离开的伙计,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手里的工具,也是从书肆里带走的。” 难怪……秦东篱和卫竞不约而同想到,他们在开业前整合书肆的财产,一个工具都找不到,而书籍一本也没丢。 原来,他们还是小看了法天教,南山巷被渗透的时间又更早了一点。 “我先回去了,下午在过来。”秦东篱离开了法天教活动中心。 洪先生十分体贴:“要不要我派个人跟着你,方便以后联系。” 秦东篱摇头拒绝:“不了,我们家小狼狗会很生气的。” “。”站在一旁的卫竞没有出声,默认了。 洪先生:………… 这一茬过不去,洪先生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好好一姑娘,养什么“狗”啊。 “会很生气,”秦东篱再次强调,“目前,我对他还非常满意,所以,您考虑的事以后再说吧。” . 秦东篱回到书肆,把今早在法天教内部印刷作坊看到的情况和项炜讲了。 项炜知道这件事情后,沉思了许久:“目前只有先拿到完整的名单,才能准确判断形势。” “嗯,在真实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可以乐观一点,至少自然书肆、凡生医馆、南山启蒙书院的人都干干净净。”卫竞把他们的三个大后方圈了出来。 法天教不敢碰书院她能理解,秦东篱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是凡生医馆?人是会变的,我们不需要对医馆保持应有的警惕吗?” 知道的实情的和不知道实情的,都沉默了。 这要怎么说?这谁敢说!! 是啊,为什么?云嘉正想开口,被他古师傅拍了一巴掌,勒令:“别问!”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29节 由于秦东篱还有书肆老板这一身份,所以她不能每天都去主殿“坐班”,就跟祷告也有祷告日一样,秦东篱让洪先生也给她排了一个工作表。 “三天去一次,一次在主殿留两个时辰,”秦东篱不太高兴,两个时辰不就是四个小时,这么久,“一个时辰,选个吉时,聆听信众祈愿。” 说白了,还是心理咨询,或者更业余一点,陪聊。 还没钱! “东家,两个时辰吧,书肆有我们。”说话的项炜。 秦东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吧,那我就代你们的诚意,一并去主殿发光发热了。” 早点铲掉法天教,早点脱离苦海,秦东篱给自己加油打气,忍忍,很快的。 法天教的神女主殿,神像相当有钱,镀金的,在信众眼中是宝相庄严。 “从事,我……” 听闻一女信众唤她,秦东篱从放置在殿内的“神话”中抬起头,又是一愣。 今天总是碰见面熟的人。 “倩儿?”秦东篱确认她的名字。 倩儿欣喜点头:“是我是我,从事知道我?”她只是法天教的一个小排头,居然被秦从事记住了。 秦东篱心说,不想记住也难,毕竟你在勒燕阁和有妇之夫偷情,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小吗,还是说法天教真的隐藏了实力,陈淑和她打的小三竟然都在法天教,也不知道这事…… “从事,我问神女,姻缘一事,不知她有什么指示?”倩儿也就刚才被认出来开心了一下,现在回归正题,又郁郁寡欢起来。 秦东篱还有一个助手,帮她按规定记录下倩儿的祷告。 “神女的指示是,”秦东篱特意停顿片刻,“劝你最近莫问姻缘,清静修身。” 倩儿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开始抽泣,然后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戚,哭着跑了出去,不过她还不忘感谢秦东篱:“多谢神女,我相通了!” 助手瞳孔地震,望向她敬爱的从事大人:真有这么神!? 我去!秦东篱也很懵逼,你怎么就想通了?那个助手,你别这样看我…… 接着又来了一个女子,她是直接哭着进来的,在神像面前烧了香,来从事桌前坐下,往一旁的功德箱里放了钱,在册子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便开口问:“从事,我问了神女,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秦东篱在助手炙热的眼神中,斟酌了片刻:“神女没说话,她生气了。” “啊?!”女子被吓到收起了哭腔,可是下一个问题更体现出了她的崩溃,“为什么生我气啊?” 助手也点点头,对啊,为什么啊? 秦东篱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还叹气来着。” “那,那我要如何做?”她又开始哭了,不慎露出来的肌肤全是青紫,没有一块好的,“我打不过他呜呜呜,我真的打不过他。我婆婆,还要催我多来问问神女,什么时候能生孩子呜呜呜,我不想问了,我不想问了……” 秦东篱眨眨眼,什么打不过,家暴吗?怎么,神女能管家暴? 你找神女,还不如找我,至少还能得到我的一个救助地址:“神女还在气头上,要不明天你到南山巷自然书肆找我,我今晚抽空再帮你问问。” 女子连忙起身,向秦东篱掬了三个躬:“多谢秦从事!多谢秦从事。” 助手叹为观止:“从……从事,您真的能听见吗?”那神语。 “嘘……”秦东篱故作玄虚,讳莫如深,“不可道。” 从法天教陪聊室下班回来,秦东篱正憋了一肚子槽点,结果院里没有她要找的人:“卫竞呢?” “老板……”吃瓜的古方婕被噎住了,缓口气才说,“你们连半天都分不开了吗?他和项炜去灵光布庄接货了。” 秦东篱开开心心坐到卫竞教符粱弹琵琶的那张石凳上,背倚大树,看着椭圆的桂叶缝隙间金灿灿的光,和金灿灿的花:“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不能和别人吐槽啊,她怕自己又说些很忌讳的东西,祸从口出不是? “快了吧快了吧,”古方婕敷衍完,叹口气,不忍直视这怨女,“你下午出门后,我表哥就跟你现在这样,我吃三口就得回他一句你去哪里了?你还有多久回来?现在什么时辰了……后来他自己熬不住了,听项炜说要去灵光布庄拿货,就一道跟着走了。” 秦东篱抓住了一个很重要很关键的点:“你从我出门,吃到现在?” “我没有!”古方婕她急了,“我,就是刚好在吃瓜,你们两个刚好两次就有人在我旁边扰我!” 秦东篱无聊地噘嘴,开始招惹古方婕:“没有就没有,吼辣么大声干嘛啦!” “日——”古方捷龇牙炸毛了,但她敢怒不敢言。 到了书肆打烊的时间,符粱抱着她的琵琶,又坐到秦东篱身边的石板上,开始了她的摇滚之旅,今天是轻摇滚,没那么热血,非常舒适休闲。 “回来了。” 闭目养神的秦东篱睁眼,跳起来就跑出了桂树下,往后门去:“接什么货了?!” 看到秦东篱立刻回应还跑出来迎接,卫竞空落了一下午的心瞬间就被装满了:“灵光布庄的衣服,还有一个人。” “人?”秦东篱看见了跟在项炜身后,一道而来的陌生男子。 他黑衣上补丁无数,像是穿了许多年,脸上皮肤粗糙且略微发红,三十来岁的模样。 “秦老板,”他朝秦东篱问好,“在下符泉,是符粱的父亲。” !!! 就在符泉和符粱都很新奇地面对面打量和互相试探的时候,秦东篱坐在不远处的印刷棚里,和项炜卫竞聊正事。 “他就是东南总督府派来的联络员。”卫竞说出符泉此行的身份,“以将士负伤,解甲归田为由,回到东望州。但是改掉了他东南总督府参军的事,变成了西南的番队。” 项炜补充道:“来我们书肆,是为了看女儿。” 秦东篱正好要讲倩儿的事告诉他们:“就是不知道陈淑和倩儿是否知道对方也在法天教了。” 卫竞觉得这事多少有点离谱了:“认识的可能性很大,他们不会是仙人跳吧?” “跳啥?”秦东篱倚着柱子,“跳一个啥也没有的上门女婿?” 听完今天太阴|部信众脱不出婚姻求子家庭等类型的祷告,卫竞摸一摸下巴:“也不知道太阳部那边的信众的诉求是什么……钱?女人?当官?” 说起今天陪聊接受到的那些负面情绪,秦东篱就是一肚子苦水,但她没有吐苦水的需要,因为她会苦中作乐:“太阳部我过不去,但是太阴|部这从事啊,还得是我来当,像我这样优秀、博学、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卫竞非常赞同,又是星星眼,又是狂点头:“是的是的!” “我去查。”项炜起身,不愿再留,“那个倩儿我有印象,我这就去深查!”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黑化读条中…… 第37章 ◎解锁中级装订教程◎ 新官上任第一天结束,迎来三天小长假,秦东篱在给被家暴的女子的字条上,写了一个烧红糖浆的详细法子,口头告诉她该怎么泼到她丈夫的脸上,并斥巨资附赠了她几块糖。 既然是来求救了,那么肯定是想过反抗的,“神女祝福你。”秦东篱最后送她离开。 “感谢神女。”女子带着菜篮感动地离开,迫不及待要回家尝试。 古方婕在院子里嗑瓜子:“她居然谢那个破德贞,也不说谢谢你,哈……” “这事吧,其实可以换个角度看问题,毕竟我和她目前是拥有‘共同信仰’的两个人,”秦东篱很无所谓,“因为感谢神是法天教的规矩,她如果不说感谢神女,也许会担心我以后因为她没规矩而不帮她了。” 在现代感谢上帝感谢主的人很多,秦东篱见怪不怪吧。 万一人家对教外人就很正常,该谢谁也拎得清呢?秦东篱心道,没有证据,还是不要预设人家跟谁都感谢神女了,毕竟除了一肚子气,什么也得不到。 原来如此,古方婕理解后也不生气了,双手捧住脸蛋嘤嘤嘤起来:“忘了你已经是他们的从事了,我没有想到这一层,老板,你好厉害哦!真善解人意。” 哈哈哈哈哈!秦东篱心里美滋滋,骄傲地双手叉腰:“是的哦。” 秦东篱混入法天教,法天教也践行了他们的承诺,在张家各大柜台商铺,给秦东篱的自然书肆打起了广告。 卖点自然是玩的东西,现在自然书肆的桌游存货很足,合作的外包工坊也是先生产自然书肆的桌游,再接其它两个书肆的单子。 说起另外两个书肆,他们只是最开始被自然书肆的动作惊吓到了,但是看秦东篱不仅没有责怪他们盗印笔记本,连桌游也分了一杯羹,现在两兄弟有手拉手开始躺平,抱住自然书肆的大腿慢慢上分。 由于他们的地段也好,时不时给自然书肆引个流,几个书院的读书人到了放学日,有时间的偶尔也会去南山巷转转,每一位到了自然书肆的书生,都会对二楼借阅自习区感到新奇,喜欢这种氛围的,来得也更频繁。 久而久之,南山巷有个还不错的自然书肆的消息,也在各大书院里传播开来。 熟悉了法天教内务之后,秦东篱就成了上班打卡,下班关机的模式,洪先生有什么芝麻大点的事,都想来找秦东篱商量,却总是被秦东篱推脱掉。 “很累,”秦东篱真情实感地喊累,“你再这样,从事就换人做吧。” 洪先生跟听到了恐怖故事似的:“不不不!这从事还得您来啊!!!我不打扰了哈哈,秦从事,秦老板,您好好休息。” 天知道秦东篱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反正他是门清的,法天教哪里有什么神呢?可自从秦东篱当了神女主殿的从事之后,来祷告的人真的多了三倍! 是三倍!! 太阳部的从事都急了,托洪先生问过几次,他也特别好奇,怎么太阴|部的同事业绩这么好,这让他很难堪。 秦东篱能有这样的成绩,全靠当初红糖一战,让被家暴的妇女扬眉吐气,精神焕发,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大伙儿都把她当成了社区工作人员,要不是没那么多钱,她们恨不得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过来祷告一下。 跟现在的洪先生没区别。 听说,被家暴的那个妇人,现在在家里说一不二,婆婆不敢恶语相向,平日好吃懒做的丈夫也真的如愿以偿,只能躺在床上,想吃饭拉屎都只敢喊老娘去伺候,她一个外姓人,只要把这两个熬死,房子和地都是她的了。 真是美啊,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酸言酸语…… 那妇人开始还是来期期艾艾地祷告,秦东篱和她说,可不管这些话,你做的事,都得神女指点,愚蠢的凡人怎么会懂! 话说回来,秦东篱虽然“放假”,但偶尔还会找点借口,让卫竞去法天教高层刷个脸,混点经验,往后好在太阳部获得更大的晋升机会。 今日卫竞也照例去了,回来后面露喜色:“林主簿找我喝茶了。” “他说了什么?” . 林主簿一副运筹帷幄的高人姿态:“魏晋,难道你想给秦从事,当一辈子见不得人的狗?” 卫竞沉默不语,心中狂喜,还有这好事?不过他想当见得人的…… 可是转念一想,这就是秦东篱临场发挥编排出来找刺激的人设,又一阵失落。 这次他却没控制住,显露在了脸上,可给林主簿高兴坏了。 孺子,可教也。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0节 林主簿承诺,一定祝他脱离苦海,登上太阳部从事的位置上。 . “哈哈哈哈哈哈!”林主簿成了秦东篱今天的快乐源泉,她笑倒在摇椅上摇啊摇,深情款款地握住卫竞的衣摆,委屈巴巴抹眼泪,“人家明明说的是小狼狗,他怎么说你是见不得人的狗呢?这不是在挑拨离间吗呜呜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扁桃体都能看到了。 古方婕特别欠地遛过来补了句:“那不还是狗嘛,是吧表哥?” “有多远,滚多远。” 别人怕他卫竞,古方婕现在可不怕了,“啊?狗叫?”嘲完带着一串爆笑声,夺门而出,今天白天估计是看不到她了。 嘲讽卫竞诶!太爽了吧!古方婕要是到闻鼓去玩,可以跟当地勋贵士族吹一辈子了。 秦东篱本来是快笑停了的,结果古方婕一句“狗叫”又戳在了她的笑点上,卫竞就这么静静地看。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秦东篱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法天教神女主殿上班。 一位衣着得体的夫人,手里攥着两个八字:“我有两个丫鬟,神女能不能告诉我,送谁去给老爷当通房能生儿子。” 秦东篱:“神女说生男生女取决于你丈夫的身体,而不是你的,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送通房没用,通房能生儿子的话,其实你也可以。” 一位阿婆红着眼睛:“我姑娘,我姑娘不干净了,吵着要出家……我觉得那个男人也还行,虽然年纪大了二十来岁,可他给得起彩礼,我们认了,无非是生米煮成熟饭,反正她挑三拣四的,这下好,不用选了。” 秦东篱:“神女说出家可以还俗,结亲却难和离,哦,神女也出家了。” “……” 一位小婶婶来求丈夫事业:“保佑我夫君身体健康,早日能当上知州大人的轿凳。” 噗——秦东篱还以为她是来保佑丈夫当上知州大人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送出祝福:“神女口渴,喝水去了,我帮你留言,回来她就能看到。” 小婶婶:“麻烦从事了!” 只有助手非常懂事,送来一杯温水:“从事,您喝!” “好妹妹!”秦东篱一口喝光。 后面又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秦东篱的表情都快和神像差不多了——眼皮半合,睥睨众人,她不睥睨人,她睥睨桌上的沙漏。 可真难熬啊,以前走亲戚那种劝她找个有钱人嫁了的半封建思想就够她受了,现在简直是立体环绕魔音入耳,遭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污染与腐蚀。 两个时辰,她怎么有胆子应下的时间长度,从神女主殿出来,她还六神无主。 “怎么和期末考场出来的挂科预备役一样?”卫竞在离太阴|部不远的巷口,看她像个丧尸似的出来。 秦东篱现在心情很复杂,她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便换了话题:“你在等我?” “是啊,”卫竞挨着她走,“现在天黑越来越早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还没有吧?秋分还没到呢,现在天气转凉,不过秦东篱算一算日子,中秋已经过去,的确也差不多了到了。 这一晚,秦东篱没心思跟他们在下面闹,早早就上楼睡了,可是躺在床上,依旧失眠。 原来这就是卫竞说的,令人窒息的感觉。 ……太可怕了,秦东篱双手覆盖在脸上,做起了深呼吸缓解情绪,她要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她一点也不优秀,一点也不博学,她想不到怎么才能中和一瓶可以源源不断生产酸或碱的溶液。 秦东篱不想被“酸/碱化”,但在四个小时高密度的封建信息攻击下,只能防御不能反抗的话,真的会消耗很大精力,疲惫中,她有一瞬间反问自己,是不是要低头和妥协于这个时代。 答案在问出来的下一刻,也出来了——不是。 可以周旋,决不妥协。 这太惊险了,如果她选了是,即便只是一瞬间的动摇,却意味着零的突破,同化是时间的问题。 老是从这个方面想这件事不行,秦东篱辗转反侧,决定换个角度,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于是,她开始敬佩起卫竞来,他的意志完全没有动摇过,从相遇到相处的这几个月,他就好像和自己一样,刚穿越过来的似的。 所以卫竞是怎么做到的?他真的太强了。 【装订熟练度60】 【解锁中级装订教程】 这消息今天下午app就提醒过,说起来,她的“现代化”还有一部分功劳要归到这个系统身上,秦东篱越来越清醒,觉得总要做点什么勉励自己才行,反正也睡不着了,研究起app解锁的装订教程,缓和一下惶惶不安的情绪吧。 住在书肆里的伙计们也察觉到东家今天的不正常,田黍作为代表被派出来向卫竞打听:“东家遇到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卫竞也是一脸担忧,秦东篱从来不和他倒苦水,最多就是吐槽,哈哈一笑就完了。 第二天,古方婕抄着鸡毛掸子从书肆的二楼下来闲逛,让云嘉叫住:“师傅!” 他把手里那张桃红色的信封交给古方婕:“这是一个客人留下的,您给东家送去吧,我去不太合适哈哈哈。” “嚯?”古方婕笑了,拎着信封往里走,正巧卫竞抱着一箱笔记本走出来,“表哥啊!” 卫竞:“你正常点。” “看!这是什么?!”古方婕把信往他眼前一晃,又拿开,“啧啧啧,我的老板,又有了无名的爱慕者。” ??? 卫竞气到头都歪了:“你再说一遍?有了什么?” 前院后院,两老表转了个遍,没发现任务目标。 “你东家哪里去了?”卫竞回头问田黍。 田黍回想:“出门办事了。” 古方婕:“说去哪里了吗?” “没。”田黍摇头。 作者有话说: 古方婕发出街溜子的声音:“我表哥是狗——” 震惊!卫竞生气的原因竟然是:他并不是真的(秦东篱专属小狼)狗!! 秦老板:继续黑化,并即将获得加强buff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感谢55250461的80瓶营养液!爱泥萌,在很努力地提速中(一脚油门踩下去) 第38章 ◎收藏癖会心动的火漆◎ 秦东篱到了工坊,掏出她画好的图案:“师傅,给我先铸这些图案,一样一个。” “好嘞,秦老板?”工匠忙里抬头接下单子,看到了秦东篱,“最近您跟隔壁合作的生意,可把我们这些手艺人看眼热了。” 他说的隔壁就是木匠工坊,秦东篱笑说:“您家要是手艺好,这生意不就来了吗?” 她一书肆老板,搞那么多花样过来,师傅立马就懂了:“放心,保您满意!” 出了铁匠铺,她又转身去了泥瓦匠工坊,app上抄的原料,好多工坊有是有,但都没泥瓦工方齐全。 “不好意思啊秦老板,”泥瓦工坊的师傅看单子上的材料,有些犯难,“银朱刚刚被人买完,下一批货在路上了,目前只有烟灰的。” 秦东篱没有意见,银朱贵,现在不需要用,她不是很着急:“烟灰的也行,我给你一个方子,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做出来。” “我看看?”师傅看好了步骤,拍拍手,“好嘞!现在我也不闲,试试看吧。” 火漆的好一些材料,在大虞都能找到平替,价格上属于小康消费水平,秦东篱做这个,是为了在各大书院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灰黑色的火漆蜡烧了四次,才达到秦东篱要的那个效果:“师傅,有没有其它颜色的细石粉,要亮晶晶的。” 泥瓦师傅好笑道:“好,亮晶晶的有,白色的,行不行?” 白色的也不错,底色纯,自己上色也可以的,秦东篱点点头:“那我们再试一试吧!” . 卫竞听见了敲门声,一开门,不是秦东篱。 “这是自然书肆秦老板订的货。”跑腿的说。 “秦老板呢?”卫竞问。 跑腿的泥瓦工坊小学徒脑袋一歪:“没说,但不在我们工坊里了。” “辛苦。” 卫竞接过那一大箱子“快递”,回到院中继续等。 这信笺在他手里,左看右看,几次要上手,但是不敢拆。 “算了。”他把信封放在秦东篱桌上,忙自己的事去。 自从林主簿找过他聊天后,他到法天教太阳部走动更加频繁起来,秦东篱只能搞到差不多整个太阴|部女信众的名册,太阳部的名册却不能到手,这得靠他去。 期间,项炜也催了几次,他手里有一份明显不全的名册,需要有人帮忙验证和补全。 秦东篱终于在午饭点赶回了书肆,刚一进院子里,就收获了一道哀怨:“你出门怎么不带我?” 卫竞就在门口,搬了一张小板凳,大长腿曲着,手搭在膝盖上,头靠着墙,一副望眼欲穿的表情。 “就不带你。”秦东篱故意的,她还有给卫竞准备了礼物,怎么可以带他一起去呢。 一阵微弱的“咕噜”声传来,不是谁肚子在叫,是从卫竞嗓子眼里发出来的,他在表达不满。 秦东篱觉得好笑:“你在表达什么?自然书肆其实有七只狗吗?” 那不就是小狼狗? 卫竞抬手指着院里的箱子:“你买的什么?” “哦,对,这个箱子。”秦东篱走过去,拍拍箱子,“你别碰。” “?” “我也要做实验!”秦东篱终于扬眉吐气,掰回一局。 古方婕不知道从哪里溜达回来,后面跟了一串狗,幼崽期短小的尾巴像路由器天线一样竖起来,一摇一摆,可高兴了。 “哟?”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1节 她看见卫竞这落魄样,想去调侃两句。 卫竞眼一横,“……”她的话全咽下去了,刚回来,只想呆家里,不想出门,“没事,表哥你……玩。” 说着,把手里的狗绳套他小拇指上,开溜。 “呜呜汪!” 小狗往他腿上爬,他一抖,就被打回原地。 但是,这一共有六条。 直到吃饭前,他才指使小徒弟给他把身上的狗一只一只摘下来。 秦东篱放好了箱子下楼,前一秒还高高兴兴,后一秒唉声叹气:“过几天,又到讲课日了。” “讲课……”卫竞和她说,“我是不是也可以向林主簿,主动请缨,去给太阳部的信众讲讲课?” 太阳部?秦东篱好奇:“你要讲什么?怎么保证效果?” 卫竞伸出手指摇一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能来多少新的信众。” 他话音刚落,项炜非常配合:“我们的人到了,一百零一个,八十二名男子,十九名女子。” “一——百零一个?!”秦东篱被吓到不敢大声说话,“你们是要给法天教换家,分散力量,围点打击是吧?” 项炜一听,来了灵感:“围点打击挺好,怎么围?” 秦东篱:“你问我?这不该问总督府吗?我们得统一行动,把配合打好。” 怎么又扯到总督府?项炜呼吸一滞,他刚才……差点暴露了,都怪书肆氛围过于放松,互相知道底细的几人平日就敞开了聊,东家一开口就很“自己人”,他下意识地顺道把话接上了。 然后一个人在说过山风,一个人在说总督府…… 这真不是项炜的疏忽大意,他不由得暗中打量起秦东篱,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某些话,不是一句见多识广就是盖过去的。 就像普通农民,看的是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大多数的商人,眼里都是钱;读书人拼命要功名,官帽一戴才知道,那是镣铐,衙门之内,如履薄冰……一个阶层的人,看一个阶层的事,才会说一个阶层的话。 而这个书肆的老板,常在谈笑中,把士农工商都看了个遍。 他接到皇令时,和陛下一样,以为这些小教派的动作,是卫竞或者田黍他们察觉到的,至于秦东篱,只是她刚好在这群人里面罢了。 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项炜改变了他的想法,秦东篱才是这一切的主导者,她虽然还不知道卫竞等人的身份,但她也敢用一座小小书肆,去对抗一个反动势力。 一个谨慎、迂回、冷静、随机应变恰到好处的少女,即使她现在是一个普通人,此事一了,就不再是了。 特令不是卫竞让给秦东篱的,而是本身就该属于她。 “这个……”项炜干巴巴说道,“东家,我也不知道,要不等符泉将军消息?” 秦东篱点点头:“也是,现在你也不管这事了。” . 在林主簿的大力扶持下,卫竞拿到了一次讲课的机会,这让原来负责传教的洪先生一愣。 那不是秦老板的……狗吗?林主簿这是在干什么? 听完卫竞的课,洪先生对他的印象全刷新了:“这?这真的只是一个伙计?” 一个书肆的伙计,能读的书就是书肆里的书了不起了,他怎么能把太阳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细细推敲,卫竞的逻辑有没有漏洞。 而且,他还把海市蜃楼和太阳之力联系起来了!! 宝藏!又是个宝藏!自然书肆怎么那么多人才啊!洪先生他好嫉妒…… “秦东篱本人能言善辩,在她身边呆久了,有点本事不奇怪。”林主簿非常满意自己选人的眼光,“张洞庭浑水摸鱼两年多了,他实在不愿为本教出力,就下放一级。” “林大人,您要让卫竞顶替他?” “不,让卫竞成为新的从事,原来的也下放,去张洞庭那个位置呆着。” 洪先生没有反对,也不是很赞同:“……” 那小子给你下迷魂药了!提拔那么快,想在太阳部塑造一个秦东篱分篱? 林主簿老神在在:“洪先生,您就看着吧。” 他和卫竞聊过,卫竞的眼界,放在他们州府衙门,也是一等一的好,他都恨不得招回衙门里为己所用,给他姓洪的放在法天教里,才是屈才了。 虽然洪先生依旧对卫竞的晋升颇有微词,但是卫竞交出来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五天新信众收了十五个,太阳部终于能和太阴|部平起平坐了! 这天,秦东篱刚给太阴|部信众讲完伤口的应急处理,收拾教具时,耳朵捕捉到了八卦,动了动。 “怎么不见陈淑和倩儿,她们吵架吵到连课都敢不听了吗?” “陈淑不知道,倩儿挺尊重从事的,她都没来……” “倩儿和陈淑真的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秦东篱背着小箱子,凑到她们外面,光明正大的听! “诶呀……她们磨镜呐!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倩儿现在不想跟陈淑玩了,但是陈淑不答应,纠缠中。” “啧啧啧……陈淑可是倩儿招进来了,招进来就不管了,倩儿也是活该被纠缠。” 魔镜? 磨镜! 大家聊得太入迷了,秦东篱来了听,听完了走,大家都没在意。 原来当初也不是仙人跳,而是倩儿本意勾引那个赘婿,招他入法天教,后来发现了行事爽利的陈淑,觉得这男人没有什么本事,就去招陈淑了。 两人一合计,反过来觉得男人碍眼,勾结了林主簿的几个下属的下属,把人弄进了大牢,发配充军。 还有那个流氓,本来是个排头,因为招惹了前去祷告的某官老爷娘子,被打了脑袋赶出来,浑浑噩噩盯上了来南山巷偷情的倩儿。 这才让秦东篱遇到这种倒霉事,真是打鸭惊鸳鸯——株连无罪人。 当时倩儿是吃了牢饭的,也就吃了三天,被林主簿这些人弄出来了。 秦东篱又惊又气又憋,好一笔法天教的烂账,让她无辜地被连带着蹭了一身的灰。 . “我发现,林主簿有想要架空洪先生的意图。” 书肆里,秦东篱在参照app的理论思维,给科举类复习教材做最后的整理,卫竞在她身边晃悠,和她说最近接触林主簿之后的感觉。 秦东篱抬起头,满意地看向自己半个月来的成果:“他们一直以来就有些分歧,不过姓洪的一向乐观,不甚在意,现在林主簿可能想摊牌了,他想搞一言堂,总督府决定什么时候收网?” 卫竞笑说:“听你的安排啊,外面负责配合你。” “行啊,那就先给林主簿一个火并洪先生的机会,然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作者有话说: 加buff中…… 九万多字了,大家放心吧,按目前的收藏来看,倒v随缘,完结v肯定是有的(捂脸)。所以,不用太担心我会坑啦! 我超级爱他们,我为他们哭过好多次了呜呜呜,但是这毕竟是本沙雕甜文哈哈哈哈哈,这是篇搞笑文!!不要emo,是甜甜的。 第39章 ◎灰色的火漆越看越红◎ 第二天下午,秦东篱依旧去了神女主殿,今天来的人少,助手说可能是有些人家里丰收,忙着来不了。 真可惜,她今天倒是斗志满满呢,却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秦老板。” 来神女主殿的,都叫她从事,来神女主殿却叫她老板的,是霍聊。 “霍老板怎么会来这里?”秦东篱想,霍聊应该知道一些事,毕竟负责这一块的是她丈夫。 霍聊出手阔绰,说话间往功德箱放了两块金砖:“听说你在这个什么法天教祷告堂,我过来瞧瞧。” 主殿同样是对外开放的,就和寻常庙宇一样,不过只能参观前殿。 两块! 金砖! 榜一大姐来给她冲业绩了,呜呜呜,秦东篱热泪盈眶,恩将仇报,颤抖着双手把一本小小的宣传册子递过去:“其实用不了那么多。” “支持你的事业嘛,”霍聊收好那小册子,云淡风轻,视钱财如粪土,“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做的事,一定能成。” 她也不就坐,占后面人的位子,很快就走了,走前说:“下次要是有什么活动,喊上我呀。” “放心,会通知到位的!”秦东篱挥手目送富婆离开。 助手在旁边记下这笔大财,握笔的手指都是软的,这才叫富商啊,张家那群老抠搜真比不了好吧! 今天的神女主殿是真的热闹,走了一个霍聊,又来了一个殷璀——午马街成衣店的美女老板,大银锭子一个一个数着往功德箱里放:“……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归一,十全十美。” 秦东篱催助手快记下来,这是榜二财神。 殷璀肯定和霍聊一起的,哪有这样给钱的信众! 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秦东篱今天好事连连,笑都收不住了。 这大概,就是氪金的力量吧。 果然,殷璀说:“刚在外面遇见了霍老板,我也闲着,就过来看看你这的情况,还不错嘛……” “有活动叫你啊。”秦东篱手法娴熟,把册子递一份过去。 殷璀完全没在意手里的册子,笑嘻嘻挥挥手:“走啦,步步高升哦!” 助手飘起来了,都从事了还往哪里升,除非走出东望州,去总坛。 两个时辰的聆听祷告结束,洪先生老早就在门外等着她:“来来来,我有要事和你说,说完再走!” 两人去了供奉尊神和天妃的大殿,在偏殿里坐下。 “最近我们势头太盛,被人盯上了。”洪先生很是发愁。 秦东篱心中一紧,连忙问:“谁?要紧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2节 洪先生看她一眼:“城外发现了东南总督府的兵马,有点要紧。” 秦东篱一个后仰:“这和我们法天教有关系吗?” “有!”洪先生叹气,“就是有,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法天教内混入了细作,被他们拿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正在计划栽赃陷害,将我们铲除。” 秦东篱还是蹙着眉,不理解:“我们法天教的对手……不应该是其他教派吗?总督府是朝廷的,难不成有什么教派已经打入朝中了!” 这……洪先生呆住了,这也不失为一个理解的角度。 既然秦东篱这么想,那洪先生就摊牌了:“我实话告你吧,林主簿怀疑那个细作是你。” “我?”秦东篱一撇嘴,“那个林主簿,林大人啊,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我过,什么脏水都给我泼一遍他才高兴吧?” 洪先生这次不再顺着她打趣了,表情十分严肃:“可是这些事,确实是你来了以后才发生的。”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说,细作是我来了之后才暴露的,但是不一定是我来了之后潜入的,如果林主簿一定要拿这个打压我,那我也可以说,细作明明是他加入的时间到最新一位信众加入的时间之间暴露的,根本不能证明是我的问题。”秦东篱说着,给姓洪的报了个数,“我都把我最有钱的两个朋友拉来了,还要怎么做?” “洪先生,您是知道我的。” . 林主簿的家中,卫竞的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嘴角挂上一丝苦笑:“林老爷,您是知道我的,这种事别说泄露,在下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目前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但太阳部刚刚清理过一遍,保准是太阴|部那边出的差错。”林主簿眼红太阴|部近段时间的成绩,他对秦东篱这个人也不太有好感,毕竟被这种恃才傲物的人刺过几句,一直记挂在心里,“秦东篱狮子大开口,要了从事的位置,姑娘年纪小,不知道爬得高摔得狠,这事顺便也给她一个教训,也让姓洪的认清现实。” 打起来,卫竞在心里给他摇旗呐喊:“洪先生和东家说话,总是避开我的,没法给老爷分忧了。” 林主簿不仅没有怪他,反而更放心了:“正常,你上课招揽信众的效果和秦东篱平分秋色,我要扶你上去,他们也会正视你的存在了。” 卫竞沉思:“可是您刚刚说,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我担心……” “你和秦东篱怎么可能一样?”林主簿摆摆手,“太阴|部的存在,本就是为太阳部服务的,招揽一名男信众,胜过招揽十位女信众。” “……” “就这样,你呀别担心其他的,这段时间我帮你在太阳部内已经搭好了关系网,那些信众又是你招来的,一定会拥护你。”林主簿幽幽说,“我们太阳部和她们女人帮不一样,真有什么事的时候,还是靠我们的。” 卫竞:“那细作还不知道是不是在太阴|部呢,万一在我们这……” 林主簿:“这次被泄露的更多是太阴|部接触的消息,不过你不用管,自有我来处理。过几天,我把现在这个从事下放,你上来顶替他。” “现在的从事无功无过,我在他旁边当个助手——” “不用!我说了不用!魏晋,你就大胆上!”林主簿以为他是当“狗”当久了,笑着拍他肩膀,“小兄弟,头一回品尝权力的滋味吧?前些月,我在太阳部也处理了几个人,他们也是无功无过,有的甚至是干了两年多的排头。” 说起这个,林主簿还向卫竞求证:“你在南山巷,应当知道不久前闹流氓的事。” “知道,”卫竞开口,“踹了他一脚,让他躺了半个月。” 林主簿大笑:“好小子,原来是你踹的。他就是那个被我处理掉的排头,一棍子不小心敲他脑袋上了,让他变成了傻子,才导致他接二连三在南山巷犯事。”他阴毒地说,“再这么下去,我都得教他卖出去,现在估计都已经上照兴前线了,不知道死没死。” “说不定呢。”卫竞没有跟着笑,只是看他笑,心里算着他还能笑多久。 . 秦东篱回书肆后,古方婕给了她一个盒子:“铁匠工坊伙计送来的,老板,里面是什么啊?” “是一些新货,先保密。”秦东篱手指放在唇上,“等卫竞回来了,你叫我一声。” “哦好。” 她回到房间,点了一块蜡烛,怕火力不够,特地买来的肥蜡烛,在融化火漆蜡的时候,把装有火漆章样品的盒子打开,里头一共有五种待选的图案,和一个送给卫竞的礼物。 火漆不能干巴巴就这么送出去,她把教材的样品用纸包了起来,最后用火漆封存,图案是北斗,只是文曲星被放大了。 火漆腊是灰色的,掺和了亮粉,各处颜色浓淡不一,很像失色的星空。 “老板——”古方婕上来喊她,“表哥回来了。” 秦东篱把一枚成型干掉的纽扣行火漆抓在手心,整理好桌面,熄灭蜡烛:“来了。” 卫竞坐在树下等,桂花开了一树,很香,他看古方婕上楼,看秦东篱从房间里出来,经过走廊转下楼。 古方婕刚才说秦东篱有东西送他,他的心跳声就开始在耳膜旁边放大,还越跳越快。 他把手掌不停地抹在衣服上,明明没有汗,却总觉得自己出汗了。 “卫竞!”秦东篱看到桂树下朝她望来,目光一直黏住她的青年,挥挥手中的拳头,坐到他旁边,“我的实验完成了。” 卫竞调整好坐姿:“成功了?” 秦东篱把准备上架的五个凝固的火漆图样放在两人之间的石头上,卫竞知道火漆,但他没有玩过:“这个,怎么用?真的会有人收集吗?” “读书人会收集金属章和火漆粒的。” 卫竞要捡起一枚细细观察,为秦东篱用手拂开,她握着拳的那只手里还有:“这是给你做的图案样品,不卖给别人。” 说着,她把一枚圆圆的烟灰色带晶粉火漆放到了卫竞自觉摊开接受的掌心里。 火漆是倒放的,平滑的底部朝上,卫竞紧张地反转过来,尽管做了一些会被触动到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秦东篱狠狠地击中了心脏。 那一枚火漆印下了他们最熟悉,最敬仰的一个符号,相交叠的镰刀锤子。 一颗深埋在心中二十年的种子破壳而出,生命的气息游走于卫竞的筋脉血管,他站了起来,珍重地把这枚银灰色的火漆捧在手上,眼睛亮堂堂,从各种角度欣赏它,包括光线的变换。 “火漆的材料是大虞的,镰刀锤子是我们的,彼此之间不是单纯的对立关系,你看它们在火漆上就共存了。” “新事物不是凭空产生的,它脱胎于旧事物,我们应该去寻找它们之间的联系,而不是一味地做单项选择,只知道排斥和斩断。” “不能走左边的路,不等于必须要走右边的路,对不对?” 这是秦东篱难得温柔的时候,卫竞手里握着火漆,他看秦东篱在发光,是真理在发光。 三天一个四小时,周期性的思想摧残,真的很像一根上吊绳,在各种力和时间的叠加作用中,在秦东篱的脖子上越勒越紧。 她失眠的那一个晚上,经历了从恐慌,到无助,到绝望,到寻找出路,到发现了火漆,看到希望;从看灯火熄灭步入漫漫长夜,到眼见黑色黎明后东方破晓,她坚强地撑了过来。 一个晚上,秦东篱通过卫竞找到了出路,他们是可以解开绳子的! 不用每日活在担惊受怕中,不用担心自己会抵挡不住时间的力量和时代的巨浪,不用被封建思想无声地改造,因为大虞就是中国古代的平行世界,作为一个古老文明,发展上没有很大的差别,它依旧是包容的,一点也不极端! “嗯。”卫竞刚出声,险些就要哭出来了,他三番两次抬头看秦东篱,原地踟蹰,还是试探性微微张开双臂,艰难又可怜地吐出一个字,“抱……” 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都染红了,我见犹怜,他想要一个拥抱,还在征求意见。 看他一副要哭不哭地倔强样子,秦东篱哪里受得了,也伸手从卫竞胳膊下穿过,圈住他,还拍拍他的后背:“抱抱!” 卫竞怎么这样难受,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两人相拥的瞬间,卫竞的眼泪决堤,埋在秦东篱肩上,镰刀锤子握在手里,嘴里鼓着气,还憋着,不要发出哭声。 可是他已经开始抽泣,肩膀在发抖。秦东篱没说话,留他哭。 卫竞力气很大,拼命地在确认秦东篱的存在,如果这是一个梦,他醒来一定会朝这个梦拼命奔赴。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黑化的巅峰,是红化。(酷) 小卫:今天是秦始皇摸电门——赢麻了。 这章快四千字了,我觉得很肥∠(⊙w⊙」∠)_ ps:这个颜表情是我拼的,系统脸符号会变问号,所以凑了这个,好魔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0章 ◎区区口令,张口就来◎ “嘘!”还是十来岁少年的天舒把琅抟殿新来的宫人招呼道一旁,“小殿下不喜欢有人靠近他的房间,也不喜欢有人跪拜他、低头跟他说话。以后在他面前要自称‘我’,有什么事站远点说,说完后,如果小殿下听见了,会回应你的,得到了回应赶紧撤,不要在小殿下面前晃悠,知道了吗?” “那,打扫……” 天舒:“不该操心的事,不要瞎操心,听懂了吗?” “可我们就是负责打扫和送饭的啊。” “这里是琅抟殿,小殿下的规矩才是规矩,懂?”田黍把人都赶走以后,嘟囔,“有得偷懒还不好,问东问西的。” 房里的卫竞睡眠轻,还是被外面的动静弄醒了,他仰躺在床上,把手举起来,看着白白嫩嫩的手背巴掌:“八岁了。” 真是度日如年…… 后又闭上了眼睛,在心里给自己升起一轮独属于他的太阳。 . 现在,他二十岁,有个人送了他一轮巨大的红日。 “不哭了?”秦东篱感受到肩膀上的人情绪渐渐平息,搂住她的双臂也松了力道,但是没有放开。 “嗯……”卫竞还是要强地强调,“我没有。” “行,你没哭。”秦东篱微微侧身,只需要微微旋转一点点角度,收回给卫竞拍背的手,就能捏住他红透的耳廓。 揪一下,再揪一下。 卫竞不得不和她分开站好,低头揉揉自己的耳朵。 “谢谢你陪我,”秦东篱很开心,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卫竞一直都与她同行,“如果是我一个人,肯定熬不了二十年的。” 突然被夸,还是被秦东篱一本正经地夸,卫竞更不好意思了,连连摇头傻笑:“不会的,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区区二十年,都是小意思。” 话赶话说到这里,卫竞又牛皮起来了:“再来几百年都没有问题。” 秦东篱看他一直把玩那个火漆:“等银朱到了,就印一个红色的。” “嗯嗯!”卫竞把镰刀锤子的火漆高高举起,放到太阳底下,可以看到一点透光的效果,“真帅啊……” “这一批样品效果都不错,有空了你去工坊多跑几趟,抓紧时间把火漆套装弄出来。”秦东篱又说道,“哦,九月之前能出来最好,我们再搭一个重阳章,限时不限量,只重阳前后三天卖。”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转身找向田黍:“田黍,我把科举的——” 印刷棚里,一堆人排排坐,正看他们两个人搂搂抱抱看得入迷。 “田哥!”古方婕在桌子底踹他一脚。 突然被点名的田黍不慌不忙:“三个版本的科举考案样书,赶紧排版印出来,给东望书院送过去,是吧东家?” 众人: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田哥那样专业。 “对,”秦东篱无语地看他们一窝窝,“都散了,生意不要做了是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3节 “走走走……” “算账算账,云嘉,我们去算账。” 卫竞站在后面,拍拍秦东篱的肩膀,喊了她一声:“东篱。” “嗯?”秦东篱转身。 “你也不要害怕。”卫竞笑的时候,天上的云正好从太阳底下飘过去,金灿灿的光洒落进他的眼睛里,眼尾还有没褪去的红润,他又变回了那个能说能笑,积极向上的卫竞。 其实他还是害怕的。 秦东篱点点头:“我不怕。” 胡说呢,卫竞心想,它是定海神针,是最后的依靠,秦东篱当时一定怕极了,才会想要将它真实地握在手里,求个安心。 今天符泉过来看女儿,带来了一个消息。 他们钓到了一条大鱼,但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东望州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动,实际上有不少背后有身份的人,混在人堆里,打听总督府的事。 “我们这边原本是两部人马,虽然互不相识,但约地方碰头很方便,现在多了第三方混进来干扰,对进度产生了极大影响。”符泉说,总督府这边的基本都是普通士兵,对细作识别不敏感,这才说漏了。 秦泰听到有些生气,秦东篱按住他的情绪:“百密一疏,法天教草木皆兵惯了,其实也是误打误撞,我们将计就计,至于接头,加个口令就行。” 东南总督府面对的是倭寇,双方人种差异很大,几乎不打潜伏,就算打也不用寻常军队,总督府自有特殊人士。 “口令不是更容易暴露吗?”符泉怎么也想不出来,他所接触的口令,都是术语,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番队的,或者打哪一场下来的士兵,口令认人更好认。 秦东篱嘿嘿一笑:“不仅要设置口令,打情报战,还要打出速度,打出节奏,得由我们牵着他鼻子走……怕什么,这不有我吗?” “还有我。”卫竞跟一句。 当晚,项炜带着他不是很钟意的口令离开了,符泉还好,就是要笑死了。 自然书肆有点东西的,符泉在回布庄的路上想,还能学到特种战术。 . 早上,在猪肉铺子,一个总督府兵头戴斗笠,农民打扮,在某摊位说:“要十斤精肉,切作细细的臊子,不要见丁点儿肥的在上面。” 屠户拿刀就切:“包馄饨?” “这你就别管了,再切十斤肥的,也切作臊子,上面不见半点精肉。” 屠户看他一眼,默默移开桌上油花花的抹布,露出了一团过山风的图标:“那寸金软骨要不要啊?” “不要,我又不是来消遣你的。” 情报包在荷叶里,让总督府兵带走了。 下午,在一个卖酒的铺子,老板正要打烊,进城里卖柴的樵夫镰刀压住桶盖:“爷爷,葫芦装满酒,要快。” 老板睨他一眼:“你这葫芦能装多少?” “有多少装多少,路上喝。” 老板往他旁边看看空气:“你一个人?” “和我哥一起。” 老板“哦”一声:“你六哥来了。” “哈哈,对。” . 林主簿的人就坐在旁边的卤肉铺子前面,从天亮守到天黑。 “你发现有可疑的人了吗?” “你发现了吗?” “各个看上去都很正常。” “我和你相反,各个看着好像都有嫌疑……” 在洞庭茶楼,张洞庭愁容满面,在想秦东篱怎么还不给他回信,不知道她看了那情书,是何感想。 哒。 林主簿放下手中的茶杯:“秦从事对你是什么态度?” “啊?”张洞庭正襟危坐,“就是,忽近忽远吧……”他听说自己被降级,是林主簿的安排,又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托爷爷去打听,却被爷爷打回了院子里,骂他不争气。 今天林主簿问话,他说一句,想三次,生怕惹了林主簿,又给他降级。 现在太阳部的从事是秦东篱的那条狗,就因为他在秦东篱身边学到了那一嘴皮子功夫,呵…… 林主簿沉吟:“暧昧么,年轻人是喜欢这么玩,你也老大不小了,娶个从事,是你们家高攀。” “林老爷的意思?”张洞庭眼前一亮,这是,要给他降级补偿? 林主簿笑笑看向他:“上面现在怀疑是秦从事走漏的消息,唯有脱去她从事的身份,让她暂时降级避一避,才能挽救她。你知道,成了亲的女子,不会再是从事了,到时候,我给你们主婚。” 这种事,他们已经办得很熟练了。 一人降一级,我俩真般配啊!张洞庭喜滋滋点头:“多谢林老爷成全。” . 拿到了银朱作为染料后,秦东篱封装好几册教材样本,连带启蒙书院山长的推荐信,和自己的书信一道,叫项炜出门出顺带给送了。 她又给卫竞印了一个红色的,还咬牙买了金粉颜料,做了一个完整的镰刀锤子火漆送给卫竞,卫竞简直恨不能把火漆焊在胸口上。 金属章秦东篱说要送给卫竞,但是卫竞没有要:“你会印,我不会。”送章子的事,就此作罢。 马上九月就来了,桌游室不能只能两桌游,之前给客人们画饼说要做的武将系列卡牌,也得抓紧,在九月中旬左右就出来。 这事古方婕尤其积极,主动请缨:“我我我,老板,我对历朝历代的武将都烂熟于心了,您让我来编吧!” “也好,我把卡牌的算术方式写出给你,不懂的就问我。”虽然都是卡牌,文臣武将做点区别最好,秦东篱写了一份策划案,把战力、战绩、时间、年龄、军队实力等参数做了详细说明,希望古方婕能看得懂。 古方婕本来就是个头脑灵活的姑娘,还识字,问了几个小问题后,就跑一边搞策划去了。 过堂风把草纸吹到了地上,古方婕俯身去捡,抬头时看到了塞在中楼厅堂橱柜下面的缝隙里的信封:“这是那封给老板的信呀?” 老天爷,卫竞怎么把信塞这里了? 恰好卫竞进来喝茶,古方婕把信举到他面前:“表哥,我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是个君子,没想到啊……” “说人话。”卫竞没有看那信封,只觉得碍眼,躲开后低头倒茶。 古方婕:“虽然说你们两个那啥,可以还没成亲不是?怎么还拦着别人追求我老板呢,要是那个人比你还优秀,不就是耽误老板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卫竞懒得跟她解释,拿了信就走。 “你要去销毁它吗,”古方婕又拱火,“我可以去举报你吗?” 卫竞抬手对她一通指点:“不是说耽误她么,我亲自去送信,你少给我搞事情。” “嘿嘿。” 嘿个屁,一天天怎么这么欠打,卫竞恹恹离开。 秦东篱这会儿正在巡店,到书肆二楼,看见借阅区坐着的依旧是那几个眼熟的书生,她招来云嘉:“去打听一下他们家在何处,什么条件,如今什么身份。” 云嘉微怔,后点头道:“好的东家。” 他东家在一些事情上,是很好猜的。 秦东篱下楼,在楼梯上遇到往上走的卫竞,他手里还拿了一封信——这种信封和信纸是一套的,多用来诉一些男女情意,原来书肆也有卖,但考虑到这里距离启蒙书院太近,她给清了。 不知道是他要写给别人的,还是哪个姑娘送给他的。 可能是小姑娘送的吧,卫竞长得很招人,没什么桃花得益于他的身份,跟着一个长得好的,不如跟着一个有前途的。 南山巷富婆也数得出几个,说不定呢,哼。 “上来做什么?”秦东篱问,语气间的不爽没藏得住。 卫竞本也一身汹汹气势,忽然就弱下来:“找你。”秦东篱怎么生气了,谁惹她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呵,男人,你承受不住我的怒火。 田哥mvp在这章,昨天搞错了。 (作者放下作话,扭头就跑。) 感谢芳草萋萋的15瓶营养液,感谢野犬陆生的10瓶营养液,感谢嗯嗯的10瓶营养液,感谢否已凉的1瓶营养液,感谢阿脑的5瓶营养液,感谢阿脑的1个地雷! 虽然(悲报)因为改稿导致存稿数量-1,但我存了一张三千八的(目前的极限呜呜),冲冲冲! 第41章 ◎秦老板说:我是你爹◎ 闻鼓。 过山风统领王极便衣收刃,跟在微服皇帝的身旁,还有数人散于人群中,暗暗保护。 “老爷,我们的人都到了,东南总督府来信,法天教在照兴的总坛已经控制住了,随时可以拿下。”王极说话时,一行人已经取了马,出了城,“算算路程,您到东望州的时候,他们应该刚结束。” “最好如此。”皇帝翻身上马,率先出发。 王极不再接话,招呼兄弟们,默默跟随。 红云千里,雁阵九行,一路人马,日夜奔驰。 . “我的?”秦东篱捏着手里的信件,发现信封有些脏,一看就不是卫竞的,脾气好起来,“谁给的?” 卫竞耸肩:“我不知道。” 他们一同下了楼,秦东篱还得去桌游室转一圈,便把信也带了过去,路过前院,看到古方婕探头探脑在屋里看戏,卫竞走在秦东篱身后,无声地对着怨种表妹抬手一抹脖子,以示威胁。 忙完了书肆的事,到了等晚饭的时候,秦东篱才有时间看信。 卫竞把菜一个个端出来后,坐到秦东篱身边:“信看了?” “看了。”秦东篱点头,她在等人齐了开饭,中间打了个哈欠,有些些小困,都是那封情书给催眠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4节 卫竞提起了精神:“如何?” 不止他,古方婕的耳朵也往这边“转”过来,偷偷听。 只听秦东篱不当一回事儿,还笑了起来:“哪个鬼才,想得出给搞出版的老板写情书啊,可逗死我了,看了个开头,给我困得死去活来,还特么三页。” 古方婕:=。= 卫竞松了口气:“那你看完没?” “太长了,没看,反正也没有署名,扭扭捏捏给谁看。” 田黍终于端上来最后一个菜,秦泰也从桌游室回来了,一桌人喝酒吃菜,秦东篱没有再说情书的事。 饭后,洗碗的洗碗,扫地的扫地,每个人都有事情干。 接着,大家又开始排队洗澡,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两个浴室,于是分了男女,男子去后院的,女子在前院的。 秦东篱在洗衣服的时候,秦泰走过来:“东家,桌游室……桌游室……” “怎么了?”秦东篱拧干了衣服,起身问。 “你去看看吧。”秦泰朝桌游室一指,窘迫地跑开了。 . 秦东篱提着灯笼来查看,桌游室里什么情况也没有,楼上也没有,但是她从楼上往下看,看到了露出屋檐外的石狮子有光,便下楼开了门。 “你在这里干嘛?”秦东篱看到卫竞,傻乎乎地倚靠着石狮子的肚子,钓鱼似的也提了一盏灯笼。 卫竞不好意思地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 他把那枚火漆印又拿了出来:“还是很想知道,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秦东篱走过去,和他面对面,一起在灯笼下看这枚火漆印:“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就是猜的。” 他们靠得很近,卫竞说话也不禁放低了声音:“怎么猜到的?” “我们日常交流就很顺畅,共同语言很多,”秦东篱笑起来,“说实话,就算放到现代社会,你也算是和我同频最高的人。” 卫竞:“是吗……” 秦东篱把手里的那只灯笼的木杆塞到了石狮子的嘴里,好像是狮子咬住了木杆,她徐徐说来:“喜欢喀秋莎,因为信仰共产主义;喜欢阿凡提,因为立场会和他一样,阿凡提说自己是‘穷人的阿凡提’;喜欢烽火扬州路,因为它是中国最成功的摇滚之一,有一种归属感、民族自豪感……” “我没有说绝对,我是在说我自己。”秦东篱后退了一步,“然后以己度人,想你会不会跟我一样,不会刻意总结喜好。很多喜欢是出于符合三观的下意识喜欢,不会去深究喜欢的原因。一旦深究,就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的一些共同属性,意外地提醒到了自己,应该喜欢什么。” 卫竞:“嗯,好像也是。” 秦东篱得到了肯定:“我很希望看到的东西,说不定你也想看,结果显然是我猜对了。我们喜欢的东西都一样,那我们也算三观一致,算志同道合了。” “算,”卫竞手里还提着灯笼,他一笑一点头,换了一个姿势站起来,灯笼也晃一晃,“但是你分析漏了一点,除了上面所提到的以外,你还有一点喜欢没有分析到。” “我?哪点喜欢?”秦东篱突然有一种,被人抓包的紧张感。 “你知道我会喜欢你所喜欢的人事物,那你知不知道——你还喜欢你自己,所以,”卫竞看向她,眼下黑眸里活跃着一点明亮,他心如擂鼓,声音也在竭力控制平稳,“我也……会喜欢你。” 秋风有些凉,石板路上有清粼粼的月光,跟水一样。 “是我让秦泰找你过来的,”到了坦白的阶段,卫竞微微垂下肩膀,向面前心上的人俯首,紧张地握着灯笼,“想问问秦东篱小姐姐,要不要和我谈一段异世界的恋爱?” 这是在告白吗? 这是在告白。 扑通、扑通…… 时间走得太慢,秦东篱迈向他的那一步,差不多让卫竞把自己憋死。 “可以啊。”秦东篱站在他面前,很近很近,一个人仰头,一个人低头,他们的呼吸都要交叠在一起了。 她说可以! 卫竞得到回复后绽放的那个笑容,是秦东篱见过他最灿烂的笑,在黑夜中照进她的心里面去了。 他们是双向的,他们连爱都是同步的,秦东篱也跟着笑起来,把手递给他:“要牵手吗?” “嗯。”卫竞毫不犹豫把手搭上去,那种快乐已经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动作传递出来了。 好像在训狗,卫竞真的变成了一只小狼狗。 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但没有相握的手,卫竞在想,好事成真。 秦东篱把他的手牵住,又往前一小步,他们之间快贴上了:“要抱抱吗?” 啊啊啊啊,这就是谈恋爱吗?!卫竞点头:“嗯嗯,要!” 秦东篱垫起了脚尖,环住了卫竞的脖子,欣赏他现在无措的镇定,继续问:“要接吻吗?” “!?”卫竞的瞳孔在地震,“这个……可以吗?” 秦东篱收起了笑容,那当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今晚必须要亲上:“不要吗?还是不会?” 卫竞害羞起来,说话也不太流利了,但还是要强地说:“我,我,当然会!我看过电视剧——” 他被迫俯身,衣领在姑娘手里,一张暖暖软软的嘴唇贴了上来,轻轻碰了他一下,卫竞没有忍住吞咽的动作,喉结处的高光和阴影上下滑动。 不仅如此,还伴随比他更要强的一句话,一本正经说:“我看过高质量av。” …… 秦!东!篱!看!过!a!v! 还是高质量的。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虽然我也没有实战经验,但我的理论更丰富,你得听我的,张嘴。” 怎么还攀比起来了,卫竞好沮丧,他感觉自己像个废物,连教材水准都输给了女朋友……不过沮丧也只是一小会儿,因为他发现,女朋友教得真好。 他学会了。 静夜长巷,一座石狮子,悬空一盏梨黄灯笼,地上也有一盏在微风里轻轻摇曳,影影绰绰一双人,在小楼前,屋檐下,月色里。 “你们在干?什?么?!” 美好总是短暂的,在这条入夜后,秦东篱呼救都无人应答的巷子,今天稀罕的出现了第三个人。 张洞庭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他满心欢喜地来找秦东篱,想告诉她,林主簿允许她嫁给自己当正妻,还能给他们主婚,秦东篱一定会愿意的。 林主簿来主婚,这是多大的殊荣!张洞庭想,秦东篱一定会同意的。 可是,现实把他的好梦撕碎了。 他看到秦东篱和她的小狼狗(他觉得是侮辱性词语)在私会,在……在亲吻! 这是在偷情! “好啊,好啊!”张洞庭眼红着走近,厉声警告,“两个从事夜半私会,不清不白,我要告发你们!” 卫竞还紧紧搂着秦东篱的腰,表情很不爽。 还没亲够呢,秦东篱也好不到哪里去,真他妈的烦。 张洞庭气到浑身发抖,他抬手指着两人,最后指向还把手搭在卫竞肩上动作暧昧但看向他时眼神淡漠的秦东篱身上:“捉奸在场,我要你当众验证处子之、呃——” 风一样的速度,秦东篱都没反应过来,卫竞已经一脚把人踹到了对面的墙上,而他的手还黏在自己腰上,一点都没挪开。 搂着女朋友揍人的感觉太爽了,但是卫竞还得把秦东篱松开,趁张洞庭还没完全滑坐到地上,他又抬脚压在了张洞庭胸前。 秦东篱追上来,小声劝阻:“别打坏人家的店,去我们那边。” 张洞庭:!!!该死!狗男女!该死! “有道理。” 秦东篱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根树杈,很挺长,轻轻打在被卫竞钳制住的张洞庭脸上,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有点好奇,处子之身,怎么验?” 说到这个,卫竞的手劲又大了三分,把张洞庭的骨头都要捏碎了。 “你这个、”张洞庭狠狠地看向秦东篱,拼尽全力,从牙关中溢出谩骂,“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秦东篱被逗笑了:“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一棍子抽他脸上,秦东篱又笑盈盈地开口:“我和卫竞好好的,三又是谁?四又是谁?不会有人自己脑补太多,真的代入了吧?” “脑补也不行。”卫竞松开他的肩膀,抓住他已经散乱的头发,“去找你的林主簿哭吧,希望明天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哈哈,秦东篱,不会以为洪先生能保你吧?”张洞庭原来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怨恨,“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法天教指下来的婚事,信众只有服从的份,忤逆教内安排,就是叛离本教,赶出法天教之前,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林主簿要我们成亲,你就一定是我的女人!” 噗的一声,又是一拳。 卫竞同前几次一样,把秦东篱和张洞庭隔开,这一次多了一点程序,给了他一点颜色。 “我是你的爹。”秦东篱把他脸都抽花了,指使男朋友,“把他放了,留着恶心。” “哦。”卫竞有些不爽,但还是听话,空下来的手在衣服上使劲摩擦,嫌脏。 她,她不是非常有文学修养的一个人么?怎么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张洞庭被那一句“爹”骂得面红耳赤,羞耻到了极点,可是这两个人,一个打不过,一个骂不过,他得到了机会,最终选择跌跌撞撞,狼狈逃离。 秦东篱丢了树杈,牵起小狼狗的前爪爪,取下灯笼回家:“希望他明天不要让我们失望。” 闹得越大越好。 两人牵着手回到书肆里,众目睽睽下,晃了晃。 众人:…… 不敢说话。 秦东篱先开口问:“项炜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能说他一早就回来了,在外面不小心看完了全过吗?不能,项炜答,“刚刚。” 作者有话说: 磕得我一本满足。 会写小说真好啊~ 感谢nefelibata的1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否已凉的1瓶营养液,感谢失乐园快递检验员的9瓶营养液,感谢王可爱的10瓶营养液,感谢阿和的10瓶营养液,感谢未月二九的1瓶营养液! 看到满屏的营养液好幸福(*≧u≦)感谢大家,在这里统一致谢了~感谢到21:23之前大家的心意,剩下的等我明天啦~困困 今天码了快七千字,大拇指已经敲不动键盘了,因为我写到的那一章我好快乐,不用大家催,我自己都在催自己啊啊啊啊(拥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jpg)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5节 ps:保证存稿的数量,是为了能够在当天发文之前游刃有余地精修一遍,展现更高质量的内容,没有不想的意思呜呜呜 第42章 ◎火并那天谈了一个大单子◎ “秦从事,”洪先生第二天派人来了,“洪先生请您去一趟。” “等我一下。” 卫竞今天一大早就去晃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他先在前面顶着。 一路上,秦东篱在想,张洞庭不是跟洪先生走得近吗?就因为下放他的人是林主簿,所以站到了林主簿这边?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那什么抖m啊。 穿过一条法天教信众常走的巷子,秦东篱进了那个供奉尊皇和太妃的院子。 张大有严厉的叱责在门口都能听见了:“你知不知错?!” 无人回应,秦东篱心还是提了起来,他们对卫竞怎么样了?这态度,该不会真的上私刑了吧? 想到这里,秦东篱脚步加快。 “为什么要夜半私会太阴|部从事?”张大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真是气急了。 啪的一声,是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 秦东篱冷着脸,冲进去:“你们这是在——” 干什么? 被打的人不是卫竞,卫竞还好好地坐在林主簿身边喝茶。 “来了啊,秦从事。”张大有走过来,向她鞠躬致歉,“我的孙子有些冒犯,还望从事看在主神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原谅?秦东篱嗤笑一声,主神的面子很大吗?他有几个师啊? 秦东篱看见趴在凳子上,被拷住了手脚的张洞庭,脸色有些白,但也还可以,看来张大有就是在打给旁人看的。 林主簿和洪先生还坐着,洪先生看到秦东篱过来:“张大公子最近不太如意,有些魔怔了,居然大半夜要去书肆找你,这可真是……不过还好,半路上让不知道哪个流氓给抢了钱,只好带着一身的伤病回来。哪想这厮今天一大早闯进主殿来,非要说状告从事呃……把自己被打的事嫁祸给魏从事,就给你和魏从事编排了一下。” “年轻人不稳重,就得吃点亏。”林主簿很生气,他的算计就这么被张洞庭这小子抖落出来,“一个副排头栽赃太阳部从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卫竞就坐在林主簿身边,看地。 洪先生看秦东篱看卫竞的眼神,于心不忍,把她拉到另一边坐下,让她和“背叛”的小狼狗之间隔了三个人。 这座位安排得,众人立场分明,大家都在等秦东篱表态。 毕竟她是从事,而且传教本事很大。 秦东篱叹一声:“这种事也不是归我管啊,要如何处置,诸位该问太阳部的从事。” 林主簿看到她吃瘪,就像看到了洪先生吃瘪一样:“张洞庭对秦从事一往情深到了半夜幽会的地步,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不分什么部了,还是让秦从事来定夺。” “这……”洪先生有些为难,“秦从事身份摆在这里,怎么能与其他男子放一处讲,有些失礼了。” 到时候秦东篱的风评被污染,她从事的地位也保不了。 洪先生预见自己即将痛失一员大将,对林主簿开始有了一点意见。 秦东篱眨眨眼:“洪先生还不知道么,我当这个从事,林老爷一直以来都很勉强的。” 她话说完,洪先生的脸就黑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理论,有人跑进来报:“城外的据点让军队拔了!” “什么?!”洪先生大惊失色,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是哪路军队?” “军旗是,东南总督府。” “林主簿,”洪先生转身看向他,“我们现在内忧外患,是不是可以把秦从事的事情先放到一边?” 卫竞一阵咳嗽,林主簿挑眉:“法天教在东望州三年一来,一直都是洪先生主外,林某主内,现在内忧外患,不正好分工明确?” “好……”洪先生也是个有脾气的,妨碍法天教的经营就是他的底线,林主簿说的这话,就是在分权,不管他有没有把外面的军队摆平,林主簿都有借口把他从两部管理层孤立出去。 今天很热闹,洪先生因为秦东篱被林主簿针对的事,以及东南总督府把村里据点拔掉的事,更怀疑所谓的“细作”,不过是林主簿的手笔。 回到了神女殿,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秦东篱也跟着洪先生一起生气:“林老爷,林主簿是官府的人,洪先生,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如果他也有兵马,咱没有,那岂不是……” “他想得美。”洪先生暗笑,“谁说他有兵马了,一个州主簿,管账的,也就平时给他几分面子,今天就敢跟我开染房了。兵马当然主外,必须在我们手里,我这两天不在教内,秦从事,你注意防范。” 秦东篱:“我待在书肆好了,林主簿连我的小狼狗都挖了过去,这地方我呆着不安心。” 洪先生想想今天卫竞的不对劲,更生气了:“林主簿好算计,你说得对,秦从事,往后千万小心。” “当然。” 此后,秦东篱便安心地在书肆里经营她的生意——东望书院的回信到了,他们对“知识点”这个概念非常感兴趣,回了一份两倍多的信,最后还提到了火漆。 “这种专业的事情,还得是由专业的人来做啊。”秦东篱看完了东望书院对教材内容安排的建议后叹到。 古方婕也把武将系列的卡牌样品带了过来:“老板,表哥已经在法天教待了三天了。” 小狼狗“叛主”,满足了林主簿一把当谋士的虚荣,他真觉得自己行了,可以搞策反工作,人一狂,漏洞就来了。 正处在刚在一起就异地恋的秦东篱淡淡问道:“哦,他说想回来了吗?” “没有,”古方婕坐到她身旁,倒了一杯水,“项炜说,他快把太阳部收服了,还要再加两天,现在洪先生和林主簿在斗法,运气好,表哥能把林主簿架空。” 秦东篱接过卡牌样品,放她出去玩:“再探再报。” “得嘞!” 进展非常喜人,卫竞也很烦“异地”,所以只能加快太阳部发展的速度,林主簿还把他带到了官府里过明路。 衙门里的关系网又清晰了一分,结合项炜收集到的情报,解决了一个过山风卡在瓶颈的重要问题。 卫竞送回来的时间情报很准,洪先生真的在第二天就跟林主簿火并了,洪先生的人手堵在神子主殿,要拿下林主簿这个“叛徒”! 他手里的证据,是辗转卫竞和秦东篱,才到手上的。 秦东篱没有去,只是听项炜描述一二,都觉得很刺激,现场一定相当热闹。 “东家,启蒙书院的山长来访。”田黍走进中楼来,后面跟着山长和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雅,这才是真正的儒生相,张洞庭完全是东施效颦。 “在下东望书院夫子韩束,久仰秦掌柜大名。” “不敢不敢。”秦东篱没想到,东望书院来得这么快,“二位请坐。” 她送到书院的样本都是从app里参考的,编辑了多少书册,就研读了多少本,东望书院想要再多的话,她是一点也挤不出来了。 所以,合作的事,还需要放到一边,等书院自己有了方案以后,再请秦东篱帮忙排版。 “自然书肆的许多新出印书,在下都看了一遍,排版令人舒适,难怪我书院的弟子们,都爱来这里找书。”韩束说,“现在距离秋闱还有两个月,我们书院有几套卷子讲解,不如秦老板试一试,帮忙归整一下?” 同样的内容,按照不同的逻辑顺序去学习,类似于思维导图,不同的逻辑在学习效率上会存在一定的差距。 秦东篱给他们送去的样本有不同的顺序,展现出来的效果一目了然,这才是韩束愿意在短时间内赶过来商量的重要原因。 “还有一个,就是秦掌柜说的火漆。”韩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秦东篱的意思,偶尔用在不那么正式的信件上,不失为一种文雅的乐趣。 秦东篱想不到这么顺利,而且从接触读书人以来,她对这些书生都很有好感,至少目前还没有见到那些酸儒腐儒和心比天高、目下无尘的装逼犯。 大家谈得差不多时,秦东篱亲自送他们从侧门出去,门一开,外头就有一队捕快跑过去。 “今日是怎么了?”启蒙书院的山长皱眉,“这样乱。” 韩束比山长知道得多些:“听说官府要清查躲藏在东望州内部的乱党,以免引起骚乱,伤了黎民百姓。” “乱党?”秦东篱想问,乱党指哪一派。 “秦掌柜有所不知,城外已经起了一次民乱,虽然已经镇压,但知州大人防微杜渐,不得不小心戒备。”韩束品性温和,待人接物很有耐心,讲解的节奏也让秦东篱听着十分舒服,这大概就是老师了。 山长微微摇头:“城外的事我也听过一耳朵,不过最近几个月都没出去过,不晓得外头什么光景。东望州无灾无患,为何会有民乱?” 韩束:“不知,书院为了秋闱,已经闭门三个月了,除了采买人员,很少有人进出。我和东望书院的山长也是去拜访知州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这是在做什么?” 久违的声音,在午马街路口方向响起,秦东篱惊喜回望:“卫竞!” 怎么提前回来了? 明明只是四天没见,她觉得卫竞变了好多,真是心疼地问:“中东局势如何?” “…………整个晋西北乱成一锅粥了,知州突然改了主意,要弃林保洪。”卫竞下巴上冒出几根胡子,昨晚一宿没睡,不打理的帅哥,叫落魄大帅哥,绝对不会变丑。 这,果然很乱!秦东篱握着他的手,上下摇两摇,泪目:“同志,辛苦了。” “魏公子?”韩束挺意外,“没想到魏公子和秦掌柜也有交集。” “交集?”卫竞眉梢抖了抖,看向女朋友,反手给她握住,以正视听,“我和秦东篱是一家人,没想到韩夫子今天会来,我现在这一身有些失礼了。” “哦?啊,没有没有。”韩束没想到前两天在知州府上才见过的青年才俊是书肆的人,秦掌柜人也很厉害,他们很般配。 送韩束和启蒙书院的山长离开,秦东篱问卫竞:“现在出城?” “嗯,都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前线:谁在打我?我在打谁? 大后方:收! 感谢芳草萋萋的5瓶营养液,感谢某君的10瓶营养液,感谢明月半墙的25瓶营养液! 第43章 ◎马甲是一起掉还是?◎ 卫竞带秦东篱走了一条可以出城的路,这条路上都是他们的人,林洪正热火朝天的斗法中,他们不仅不能抓出总督府的细作,还露出了更大的破绽。 城外的一切都准备妥当,板车上放置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箱子。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6节 秦东篱跳上车:“有多少人?” “六十六,数据是过山风整理的,应该没有错误。”卫竞回答。 这几天秦东篱让项炜做个对照组,对比秦东篱当从事前后,法天教太阴|部每次参与祷告的人员名单,大概率能把普通信众分出两到三个迷信程度—— 到底她们是信仰偏向法天教,还是信仰偏向秦东篱。 太阳部同理。 今天秦东篱要见的,是后者,她始终相信基层是最重要的。 抢在法天教煽动民意之前,把老百姓稳住,少一波人陪他们搞事,争取减少东望州事态升级的可能性。 最好的结果,是无辜民众可以在一觉醒来后,不觉得东望州有过多么强烈的震动,一如往常生活度日。 “走!” 秦东篱坐稳后,卫竞扬鞭,马儿撒开蹄子就往城外跑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村子的祷告堂旧址,神像已经被总督府收走了,秦东篱和卫竞到时,一队士兵守在外围,看到人来,立刻放行。 里面人很多,都是村里被法天教迷惑过的村民,男男女女都有,甚至有的全家老小都在。 在看到秦东篱和卫竞走进来时,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迎上来,吵吵嚷嚷问怎么回事。 “从事,你们也是被关进来的吗?” “从事,洪先生他们怎么样?” “这到底是怎么了,忽然就说法天教是乱党,这!!!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从事,你们真的造反了吗?!” 总督府士兵站在二人身后侧,组织纪律:“安静——” 秦东篱和卫竞对视一眼,在对方的肯定下,走到了大家面前:“我不是法天教的人,也不会和什么神女说话。” 她的坦白局,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在听,虽然不敢置信,但是事实。 “可是,您确实帮了我们许多忙。”一位二十来岁的姐姐说道,她手里还牵着个半大的女儿,“教了我们许多很有用的东西。” 秦东篱笑着,摊开双手:“看,能帮助人的,最后还是人。” “可是……其实法天教也很好了,我入教学会了认字,也没有那么坏吧?洪先生教大家认字,都不收钱的。”有人挠头,他对法天教的已经有了很深的情感。 秦东篱还是很有耐心地开导这些被洗脑的老百姓:“那我们就来算一笔账吧。” “大家每次祷告日都拿出来多少钱祷告?加在一起有多少钱了?” 有人算得快:“我,我每次都去……八百文不止了……”看着每次去,不怎么花钱,积累起来,也是一笔巨款。 秦东篱:“不说东望书院,就是我们南山巷头的启蒙书院吧,认字启蒙读书,一年五百文,能认的字读的书比在法天教多得多。还有一些工坊,去当学徒,三年,最多的不到百文钱,也能识字。不然就去饭馆当个跑堂的小二,至少菜单也能教认全了,还有月钱。” “对于我们在座的各位,在座的,有时间精力去求神祷告的各位来说,识字的成本其实不高,高的,是学本事的成本。” “大家的钱被洪先生送去了法天教的总坛,他们用这笔钱招兵买马,准备造反。” 众人:!!! “我们没有想造反啊!” “从事,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期间,一位妇女站出来,眼睛通红,她是被秦东篱传授了泼糖浆的反抗家暴成功的那位:“可是,如果没有法天教,我根本不会认识秦从事,我也不会有今天。现在,我家里,都是我说了算,不用被打,不用被责骂生不出男孩,不用每天低头伺候他们……” “哈哈,很感谢大家对我的认可,”秦东篱对她特意筛选出来的人群说,“嗐,法天教在许多地方都有开设分坛,但秦东篱只有一个对不对?前两年没有秦东篱的时候,你们有多少祷告得到解决了?” “甚至可以说,有些人的苦难,正是法天教带来的。” 众人:……好像真的是!是秦东篱当从事之后,祷告的人才多了起来的! …… “秦从事——不,秦老板!谢谢你!” “还有卫小哥谢谢你教我们那些小机关,特别实用!” 他们给村里的老百姓们做完了第一轮的思想工作后,把从箱子里带来的花牌和农书工书,还有秦东篱收集来的一些本地歌书,都是老百姓们唱的歌,以前是口口相传,现在是整合在一起,能学到更多的歌词,还有许多村里用得着的,一并都发了出去。 而花牌的第一个玩法,就叫斗地主! 这是通过了app审核的,应该……或许……不算在造反那一行吧……秦东篱有些担忧,不过卫竞说不算,她就姑且信了。 等他们再次回到城中,法天教主从犯已经全部收押,秦东篱作为内应之一,还需要去过山风处报备记录,以免后续被误算。 特令留着,等最后天家赏罚再用。 在衙门里,秦东篱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过程,项炜说的东望州法天教背后最大的鱼,正是原来的知州大人,最近东望州各大衙门前面热闹非常,全是被拔了官皮的犯人。 这段时间,总督府一直在前面吸引法天教的注意力,干扰他们的判断,过山风趁机抄了知州的家,把东望州的官场彻底整治一遍,处理掉了近乎六成的官员,堪称刮骨疗毒。 后期的审讯工作量很大,过山风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一位幸运儿,项炜。 秦东篱还不知道项炜的身份,秦泰也是壮了胆子,才敢严肃警告他,他一旦暴露,就凭东家那个脑瓜子,能把自己人全扒出来,还说田黍是皇上安排过来的,拿皇上来压他。 项炜:……他当然知道不能说,但秦泰不知道,倒是他以此为由骗了秦泰几顿酒菜。 “糟心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了!”秦东篱一身轻松,回到书肆里已经有些晚了,田黍饭菜已经做好,她说,“明天去南山饭馆吃顿庆功酒,秦老板请客。” 古方婕欢呼:“好诶!” 六只狗:“汪汪汪汪汪!” 法天教结案期间,符粱回家和爹娘待一块,享受从未有过的亲子时光。 自然书肆变成了一片快乐的海洋,外面风云突变,里头日子照样过,大家都收拾好残局,洗澡、洗衣服,没有什么改变。 第二天照旧开张营业,秦东篱心情大好,站在二楼吹风,一低头,看到了楼下院子里站了群外人。 “秦泰,什么事啊?” 正在和那群外人交流的秦泰抬头:“东家……” 秦东篱下了楼,走过去,正好听到为首的那个有些圆圆的男人在说:“只是说见秦王一面,没有其他意思。” 他们衣着得体,姿态挺拔,不想秦东篱认识的那些普通商人。 “秦王?”秦东篱打着哈欠,问秦泰,“你兄弟?” “…………”秦泰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不,不是。” 圆圆的男人见秦东篱,给她供一拱手:“在下姓桂,叫我桂三就好,您就是秦掌柜了?” 秦东篱打起精神来:“你好你好,你们来是找人,还是谈合作?哦,要不我们到屋里坐下聊?” “也好也好。”桂三撩袍抬腿,正要跟着秦东篱去,“我们说的秦王,是秦王殿下,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最近隐姓埋名,一直待在贵书肆里,有劳掌柜照应了。” 秦东篱优哉游哉地上台阶:“哦,那种秦王啊,还挺接地气的。” 桂三等人:???我们想看的是你受宠若惊、不敢置信、诚惶诚恐、大受震撼的反应,不是这个!! “哪种秦王?”秦东篱站在门口,不进去,转过身来,眼里的困意顿消,显然是清醒过来了,“谁啊?” 桂三很满意,对对对,我就是要看这种反应,可以再深刻一点,再激烈一点吗? 但是秦老板不可以,她很淡然地看向秦泰:“你知道我们书肆有个秦王……殿下吗?” 一楼一小屋的门也开了,卫竞不修边幅,伸着懒腰出来蹭到秦东篱身边,眼睛湿漉漉的,打哈欠说话有些不清楚:“领导,我们早饭吃什么啊?” 秦泰:…… 那群人立马转身面向卫竞,看着他,人多,动作就非常明显了。 卫竞后知后觉:嗯?我要怎么反应? 秦东篱:嗯?原来是你小子? 桂三老泪纵横:“参见秦王殿下——” 太久不见,小殿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这、这看上去,开朗了许多,真像个普通百姓,也难怪要离宫出走,原来是不愿受到拘束。 想必是不愿回宫的,到时候见了陛下又要……唉。 为什么桂总管会来东望州啊?卫竞下意识躲闪,退到秦东篱背后,浑身绷紧:“看我做什么?你、你们找那个秦王殿下,和我卫竞有什么关系……” 玩梗自爆是吧卫竞,秦东篱到底还是护着他的:“卫竞家是做买卖的,而且他家里人全部死于火灾,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可能真的是你们找错人了。” 众人:!!!?? 不要命了你!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末了,秦东篱又补一句:“古方婕可以作证,她可是卫竞的表妹。” 他就知道!东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一个都跑不了,秦泰感到一阵窒息,完了完了,东家看上去都气疯了。 连东南总督府的大小姐也被拉下水,这可是御前大总管,要是上面纠结东家出言不逊,殿下和大小姐也跑不了的,秦泰在心里呼唤,田哥,田哥你在哪里!! 他田哥刚去了对面南山饭馆订餐,又买了早饭回来:“东家起了吗?我已经——” 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中楼堂屋阴云密布。 秦东篱坐在主位,靠着椅背,两手搭在椅圈扶手上,非常大气。 旁边坐着的,是低头缩脖子,不敢吱声的古方婕,后面站着冲他尴尬使眼色摸鼻子的秦泰,另一边是…… 是御前大总管! 和他的好兄弟们!好兄弟们还给他一个不明不白的坏笑。 但是,田黍不愧是田黍,他还可以镇定自若地把两盒早点在桌面放好,还把进屋钱的话接上:“预定好晚宴了。” “呜呜……”古方婕不禁出声,企图蒙混过关。 秦东篱把特令找出来,抛高,接住,抛高,接住:“不要那么紧张,这不是有好处吗,托卫竞和古方婕的福,我们跟总督府合作很愉快。” “哦,还有过山风。”秦东篱接住落下的特令牌子,收拢到拳头里。 记仇名单,再添一员。 此时正在准备想皇帝汇报工作的项炜忽然一冷,摸摸腰侧的蛇刀,安定下来,过山风向来谨慎,不可能有什么遗漏的大问题,他想。 一直不见人的卫竞终于走进了田黍的视野,只见他怀里抱着一个上了锁的箱子,快乐地雀跃地狗腿地走到秦东篱身边,把古方婕挤开,把箱子放到桌上:“别生气了,看我给你报的仇!” “什么?”秦东篱身子微微前倾,看卫竞打开了那个复仇の箱。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7节 箱子打开的那一刻,秦东篱眼睛雪亮,嘴微张,什么气都没有了,那里头——全!是!钱! 卫竞邀功:“你给他们的工资,我全没收了,看!钱,只多不少!怎么样?还生气吗,领导?” 众人大惊:太狗了! “啪”的一声,宝箱合上,秦东篱凑近和他耳语:“你小子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会给大哥找台阶下的马仔才是好马仔,哦不,他现在已经升级了,现在是男朋友。 “诸位,”秦东篱端坐好,十分和气地招呼大家,“小问题,都是小问题。先吃早饭,来来,都别站着了,坐坐坐。” 作者有话说: 今天四千字芜湖! 秦老板手动帮伙计们把马甲重新披上:既然那么喜欢打工,就留在这里,继续打工好了。 众马甲:吸氧.jpg 忠诚的小卫:一个都别想走(汪!) 感谢芳草萋萋的5瓶营养液,感谢软糖最性感的5瓶营养液,感谢是你的小仙女嘛的10瓶营养液! 很感谢大家的收藏评论营养液地雷,好消息,28号要可以从第33章 开始倒v了! 入v成功后编编要我更三章,还好我有存稿,但是我就那点存稿了,所以这两天会多存一点,可能来不及看大家的评论了,感谢名单也可能会延迟t^t我滴宝贝存稿 第44章 ◎东望州地图声望满级◎ “为我的草率自罚一口。”秦东篱举起了碗,仰头喝下一口热乎乎的豆浆。 一群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非常诡异的早饭。 “隐姓埋名?”秦东篱还特地和卫竞碰了一下豆浆碗。 卫竞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就这一个名字。” “你紧张什么啊,”秦东篱大概是有点清楚他以前的处境了,不过到目前为止,也还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我又没生气。” 要生气,也是因你而起,但不是冲你来。 桂三不敢说话,他被强行跟小殿下同桌吃饭,已经太折煞人了。 即便他的存在感很低,但秦东篱的压力还是源源不断压过来:“你不想回去吧?” “当然!”卫竞斩钉截铁,牢牢勾住女朋友的左胳膊,“我们锁死。” 秦东篱应到:“嗯!那以后你就继续跟着我,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 卫竞:“嘿嘿。” 原来调查流氓的那个捕头又来了,看见一大桌子人还怔愣一下,接着办公:“秦老板,法天教中有人供出一件投毒案,牵连到你的父母,需要你跟我等到衙门走一趟,时间紧迫,还望尽快。” 诡异的早餐就此终结,秦东篱消化了几秒钟,放下筷子:“我知道了,走吧。” . 招供的人是曾经自然书肆的伙计,后来卷了工具投奔法天教的账房先生。 秦东篱没有和他们见面,目前也见不到,只能在衙门里,官府问什么,她答什么。 “你的母亲,是去年正月去世的?” “是。” “你的父亲,是今年四月去世的?” “是。” “当初认为他们的死因,分别时什么?” “都是病死,请的午马街王大夫。”秦东篱补上一句,“同一种病。” …… “犯人口供,从前年正月开始给你的父母投毒,毒药是林志锋,也就是原来的主簿提供的,可是林志锋不承认,我们没有其它证据。” 秦东篱叹一口气,越靠近真相,她和法天教的仇便越重:“开棺验尸吧。” “呃,你同意?”钦差大臣说那么多,就是想多劝劝这位小姑娘,他们会去开棺验尸。 “啊,同意。”秦东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此事宜早不宜迟,大人要什么时候行动?” 一队官差骑马跑向老掌柜坟茔的地点,他们后面跟着辆马车,车里坐着不会骑马的秦东篱和陪伴她的卫竞。 卫竞握住她发凉的手:“你,要亲自上手?” 毕竟这事,她专业对口啊。 秦东篱终于有了一些笑意:“怎么可能,世界都不一样,很多理论不能实操。” 这个道理,秦东篱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 因为她捡到卫竞之后,知道他大概率是食物中毒,可惜催吐效果不佳,请来王大夫问诊,才知道吃下去的是消化很快的果实,那种果实在尚未成熟阶段叫青果,有微毒,过量服用容易产生幻觉。 这算是本世界的“土特产”了,秦东篱不知道的“土特产”只会更多,哪里敢托大。 秦东篱带他们到了地方,指着墓碑:“就是这里了。” 挖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挖出来,她可以把坟迁到风水更好的一处去,让他们彻底安息。 当薄棺露出来的瞬间,卫竞和秦东篱都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难得登高,这里秋意更浓,候鸟飞来飞去,最后衔云落入山坳中。 秦东篱胸闷,但是又很轻松:“从来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到,反邪|教是对的,那不仅仅只是一句口号。” “嗯。”相比秦东篱与反邪|教的距离,卫竞自认为要比她远一些,没有人能百分百共情,但是只要努力,还是可以无限靠近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嘛。 东望州的仵作很厉害,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敛尸收棺,迁坟下葬,通过官府的力量,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 这次迁坟,秦东篱往里面放了新的陪葬品,是原来“秦东篱”的遗物,和她的父母在一处。 在碑前,秦东篱添了许多的香火:“我希望他们可以去新的世界,我们的世界里,在那里开一个书店。” 卫竞也蹲下来,又烧了一叠纸钱。 这时候,三只杜鹃鸟飞过来,立在了墓碑上,两只大,一只小,在碑头来回散步,直到纸钱都烧完了,才陆续离开,钻进林子里。 回到城中,恰好赶上放学,韩束带着他的手稿和黑眼圈爬上了秦东篱和卫竞的马车,完全没有了初见面时的风姿:“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为了我们学院的上榜成绩,在下真的够拼了。” “科举还有多久啊?” “一个月。” 秦东篱想劝他要不算了,一开口:“加油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能送一个是一个,韩某也不求多。”韩束爱惜地抚摸上自己的成果,“书院里有几个弟子,本来就差临门一脚,多亏秦老板给了我灵感,现在找到了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办法。” 为了抢在科举前出版最后的《冲刺强化》,秦东篱放下了原计划,给书院的考生插队,优先印刷科考资料教材。 科举关系到一方政绩,这些相关书籍都会送到知州和德高望重的大儒眼前过目。 “陛下……”钦差大臣目前代掌知州一权,面对东望书院送上来的教材,不敢第一个发表观点。 皇帝看得快:“韩束?” 钦差:“是云开十八年的进士。” 皇帝再一看出版:“自然书肆,阿桂说那个小姑娘,不同常人。” 跟在他身边的王极提醒:“响尾也说过,秦东篱眼界很高,会做生意,做出版书籍很有一手,反邪|教意识强烈,还会打情报战。” “反邪|教这个词很有意思,”皇帝细细品味着,“情报战我看了奏折,也十分精彩。” 钦差:“陛下要召见吗?” “事关竞儿,朕要想想。” 驿馆楼下,秋风萧瑟。 一位小太监从马车里拿出来一件披风,给桂三披上。 “师父,咱们没把人请来怎么办啊?”他愁眉苦脸。 桂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小殿下一整日的行踪一五一十尽数报备,还附赠一个秦东篱的消息,将功折罪,晚上该吃吃该喝喝。有小殿下在这里,陛下还没精力管咱们。” “是哦。”小太监从院里隔着门,看向外面的东望州街道,打烊的打烊,还有几队官差或者过山风,在张氏玉行进进出出抄家。 一方首富,就此跌落榜下,全家入狱。 他神游之际,一对眼熟的人影撞入视野,从驿馆外面走过:“诶——!师父,那不是殿下,和,和那个,诶——师父,你看他们!那是不是咱们小王妃啊?” 思及今早那顿令人印象深刻的早饭,和出自小殿下手笔的恐怖的复仇の箱,桂三不禁颤抖,幽怨哀叹:“说不定……” “哦。”小太监也没多想,像小殿下这样高贵的身份,王妃当然得是门当户对才是。 桂三的叹惋还在继续,飘荡风中:“你家殿下都恨不得入赘去,王爷帽子都不想要了,哪里还有王妃?” 小太监:“……嗯,好像是没有见过如此活泼的殿下,现在才像个年轻人。” 以前,只是远远见过,他总是一个人独处,不与任何人来往,真的是任何人,没听说过这位殿下跟谁走得近过,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动不动地打坐、站立、倚靠,在湖边,在宫墙下,或者大石头上,像雕像一样,不如现在,会和年纪相仿的姑娘打闹,会笑,会跑,这样才是真正二十岁的年纪啊。 桂三笑了笑:“以前也不老成啊,以前的殿下,更像是个没喝孟婆汤的,所思所想,还留在上一世呢。” 那也太邪乎了,小太监看看师父,他师父比他了解小殿下,说不定还真是那样的。 .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秦东篱还在跟着法天教的后续进程,从项炜那里得知有一小群原来被骗的法天教教众家里都有身体残疾的家人,他们想要祷告,也都是为了这些残疾的家人。 秦东篱数了一数名单:“我遇到过几个,没想到还有那么多。” 他们一路从衙门走到松生街,王孙笔斋里,王掌柜的侄子小东西正在关门。 “小东西!”卫竞喊了他一声。 “秦老板!”小东西朝他们挥挥手,“小卫哥哥!”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8节 秦东篱小跑从那道还没关的门里进去,拍拍又长高一些的小东西的脑袋:“找你伯伯说些事!” 一袋银子放在桌面,让王掌柜困意全消,面露正色。 “多的不必退,少了我补,这是定金,您看够不够?”秦东篱商量问。 王掌柜一声长叹,起身朝她拜了一拜:“秦老板大义,您有多少人,我便收多少人,只不过,让他们做那么多笔,可有销售之处。” 要是囤积太多,对秦东篱而言,也是负担。 “靠损害自身利益来做的善事,不得长久啊。”王掌柜劝到。 秦东篱点头,叫他尽管做:“这些笔自有去处,掌柜不用担心。” 孙师傅也是残疾人,既然他点头肯带,那么残疾人归他管着,总比归健全的人管着要稳妥些,大家的自尊不会遭到二次伤害。 “只要带一段时间就好,教会了这些人手艺,那些为他们求神拜佛的家人看到他们自强不息,也能早日从法天教的迷信里走出来,去过踏实的生活。”秦东篱把名册放在钱袋旁,和王掌柜告辞了。 因为身份暴露的事,加之秦东篱为铲除法天教立下大功,给过山风提供了诸多便利,减轻了许多负担,项炜在秦东篱给他发布的任务上堪称任劳任怨。 “东家,这些都是没有钱拜先生的草民,住址也登记好了。” 秦东篱展开图纸,好些村庄里州府都很远。 “卫竞。”秦东篱招呼男朋友。 卫竞低头:“嗯?” “我们说好要印刷关于日历本的计划,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日历现在还不是家家必备的计时工具书,皇历大家买不起,到了朝廷颁布新历,则由官府家家通告。 借由法天教一案,秦东篱向官府要了皇历来,拿到了印刷资格——其实这对官府而言不是什么问题,不管有没有日历,到了点还得按部就班去通知。 秦东篱准备先出年历,这年历为了考虑到受众,设计了两款,自家手艺,成本都很低。 一款是小儿识字启蒙版,有对应的字和插图,画都出自卫竞之手,由田黍和秦东篱雕刻,偶尔秦泰和项炜没事了,也来帮忙。 另一款,是给农民用的,同样有字画,尤其在二十四节气时,会有对应的图,农民可以按照节气当天的日子,倒推前后的数字,多多少少,能把代表数的字认全了。 总归,这就是用来普及识字用的,只是比较含蓄,因为秦东篱害怕自己做得太张扬,会得罪一部分她不知道在哪里的人。 “领导放心,妥了。”卫竞竖起大拇指,“这不是给科举考试开了快速通道,所以就积攒起来了,印完冲刺的教材,日历就能开搞。” 【恭喜店主,获得伙计[项炜]的忠心!】 【奖励:自然书肆声望卡*1】 她还没来得及用道具,系统及时地拦住了她,避免了道具的浪费—— 【恭喜店主!东望州声望三级,到达满级。】 【特殊奖励:外挂碎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1】 秦东篱手里玩着那一枚金闪闪的特令,站在中楼堂外面,聆听app传来的美妙之音,不禁喟叹:“啊,我可真牛逼。” 作者有话说: 今晚按时先更一章,因为后两章要等第二天早上确认入v成功才能发,我也不知道晋江设置的是几点v。_(⊙e⊙」∠)_ 感谢芳草萋萋的5瓶营养液,感谢软糖最性感的5瓶营养液! 订阅对榜单非常重要,所以为了回馈大家的支持,29号回馈感谢订阅红包~~谢谢大家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我也会在接下来的连载中,继续带来快乐滴故事! 第45章 ◎秦老板的面子一点要给◎ 总督府军队没有入城,但是虎贲将军亲自来了,一是面圣,二是接古方婕回家。 “表哥,您就给劝劝吧!”小将军是古方婕的堂弟,苦哈哈求爷爷告奶奶,“我姐不回去,挨抽的可是我呜呜呜。” 卫竞正在欣赏手里的镰刀锤子,一枚烟灰色的,一枚赤红色的,好看:“找秦老板,古方婕听她劝的。” 踢皮球似的,把人敷衍走了。 虎贲将军被皇帝踢到卫竞脚边,又被卫竞踢到秦东篱脚边,仰望着这顺位第三个据说能解决问题的姐姐:qaq。 诶?卫竞不高兴了,大声嚷嚷:“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有事说事撒什么娇,装什么可怜?再这样卖弄姿色,我把你打出了我告诉你。” 秦东篱茫然歪头:? 堂堂虎贲将军羞愤欲绝:“谁、谁撒娇了?” “……”秦东篱正在暗爽,卫竞吃醋真是太可爱惹,“你回去吧,我劝古方婕,你不方便在场。” 虎贲将军“噌”地起身,给秦东篱深深一拜:“姐!你是我的姐!” “滚!”卫竞直接动手,拎住他脖子上的红巾,把人丢了出去。 回来后,卫竞把小凳子从印刷棚里搬出来,贴着秦东篱的摇摇椅,靠在她腿边继续玩火漆。 秦东篱左手玩着怀里的狗崽,右手玩着男朋友的马尾,美美地说:“我可真是人生赢家!” “嗯,重吗?”卫竞没有回头,但是他把半个身子搭在了秦东篱的腿上,侧着玩火漆,还是不是用脸蹭一下。 秦东篱轻轻晃一下摇椅,没太晃得动:“诶呀,这就是爱情的重量。” “靠……”卫竞捂住了心脏不停发笑,这是什么甜蜜的暴击。 . 现在照兴战事已停,她也不是很着急回去,秦东篱时不时能在书肆里捣鼓出一些有趣新鲜的小玩意儿,她牌都还没有打够呢,回家跟谁玩啊。 “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秦东篱握住她的双手,感情真挚,“我答应了虎贲小将军,要劝你回照兴,姐妹,给个面子。” 古方婕酝酿了半天:“老板……你要不要再真诚一点劝劝我?” 秦东篱松开她的手,两眼含泪,双唇都在抖动:“我把卫竞抢你的工钱还你……我也不再计较你们合伙骗我,既然你连这个面子都不愿——” “老板——”古方婕扑上去,用她嘶哑的嗓音呐喊,“别说了!我回!我这就回!” 她好后悔,她悔不当初,为什么忍心骗老板,古方婕飞快地收拾好包袱,她来的时候轻装简行,离开的时候大包小包,跟从家里出远门似的,又抱着秦东篱哭起来:“呜呜,老板,你以后还会见我吗?对不起,都是……都是我姨母的命令,她要我来看着表哥,我真的没有隐瞒了。老板,以后再见,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秦东篱笑一笑,拍拍她的脑袋:“唉,我当然是选择原谅你了。说不准哪天,我也会去照兴转转,到时候在去找你吧。” “嗯嗯。” “古方进在外面等着了。”卫竞上来二楼催,没有半点挽留之意,恨不得她能从二楼直接飞下去,怎么走得快怎么来。 虽然不知道秦东篱是怎么搞定古方婕的,但是这不妨碍古方进对她油然而生敬佩之情:“姐姐,你真是太——” “告辞,好走,不送。”卫竞把门一关,权当送走了。 门外,古方进疑惑:“不是说,表哥脾气好了很多吗?” “唉。”古方婕整理好缰绳,一跃翻身上马,“人家是对秦老板脾气好,你哪位啊?” “那秦老板,不就是我们表嫂咯?” “差不离吧,我还等着吃了喜酒才走呢,”古方婕很不爽地给了堂弟一个白眼,“就你在这里催催催。” 古方进想想就觉得离谱:“还吃了喜酒再走,姐,你也太天真了。难道你真信陛下会让他最疼爱的儿子蜷缩在这陋巷里,娶一个开书肆的姑娘,像个平民百姓似的过一辈子?” 古方婕听着刺耳,打马出发:“闭嘴,你的军功可是那所谓的开书肆的姑娘给你挣得的,没有她,你的那些破烂战术都得喂到前朝欲孽的肚子里了。” “不是,姐……”这让古方进有些脸热,拍马跟上,“我没有看不起秦姐姐,我是说姨母那边呢。” . “那个桂三……真的是太监?”秦东篱在院子里分装定制的火漆粒。 卫竞点点头:“嗯,所以我……我今晚,还得去见一见。” 秦东篱把卫竞额前松落下来的一缕碎发挂到耳后:“你在皇宫里长大啊,什么感觉?” “当然是不自然,不习惯啊,”卫竞笑得很随性,也很无奈,“我对皇宫的体感最多的就是旅游景点,谁要在旅游景点住二十年啊……” “那,你这里的父母,额……”秦东篱还是说不出你的皇帝爹和什么妈,又不知道人家妈是皇后还是别的,“就是,你对他们也没有感情的吗?” 秦东篱是半路“复活”,变成了这里的秦东篱,可卫竞不一样,他是真真实实被父母养大的。 卫竞摇摇头:“对谁有感情啊?合法拥有十几个女人的爸,还是把自己妹妹送到老公床上的妈?” “卧槽……”秦东篱叹为观止,难怪卫竞要跑了。 “一出门,遇到的同龄人,不是见面跟你下跪的,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卫竞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说了点以前的事,手上也不停,低头玩着秦东篱归类好的那几盒火漆,企图转移注意力。 果然窒息。 秦东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轻抚上他的后背:“要不别去了,他孩子那么多,差你一个了?” “是啊,”卫竞十分嫌弃地复述一遍桂三的台词,“我可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噫,”秦东篱靠过去搂住卫竞的胳膊,心疼说,“我该怎么拯救你?我倒霉的男朋友。” 卫竞则是食髓知味,脑袋凑过来一拱一拱:“亲亲,快!趁他们都不在。” “……” 今天是九月初八,法天教谋逆案在今天彻底落下了帷幕,无辜受骗的信众拿回了自己的钱财,也得到了政府的补贴——从被抄的那些钱里拿,有地的回去种地,没地的也安顿好,堪称圆满。 秦东篱晚饭吃不下去,很担心卫竞在外面见他皇帝爹的情况,最后还是早早的放下了碗筷,去提了一只灯笼。 “东家,去哪里?”田黍和秦泰跟上来。 “去等卫竞。” 古方婕走了之后,书肆又招了几个本地人,和李地一样,不住书肆里,打烊了下班就走。 符粱还在家里,等她爹回营后再过来,书肆饭桌上冷清许多。 要说心里最复杂的,还得是云嘉,他师傅走了,剩下两个大官爷一左一右,李地则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能和这位淡定的大哥倾诉。 田黍和秦泰不放心,怕她被人冲撞了:“我们陪你一起去。” 秦东篱:“不,我自己去。” 现在东望州处于全面整顿阶段,作奸犯科之徒出手就是往枪口上撞。 . 东望州最气派的酒楼里,卫竞在桂三的引领下,登上高楼,这里比洞庭茶楼要气派不知多少,要是秦东篱来了,是不是又要说这包间才是至尊vip,原来看到过的,都是小弟弟。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39节 他连秦东篱的神态都想象出来了,不禁发笑。 “殿下,到了。”此行相见,桂三更捉摸不透小殿下的心思了,只好老实做自己的事,少去揣度主子。 卫竞推开门,看到了屋内主位上,坐着一位和自己眉目相似的男子。 “竞儿来了,”皇帝赶紧招呼他来身侧,“快坐,朕向人打听了你爱吃的,看看。” 这会上来的还是饭前小食,有三道,醋芹、酸萝卜、凉木耳。 这些秦东篱也喜欢吃,卫竞摇摇头,好像也不能这样说,他的女朋友胃口好,见一样爱一样。 可惜了,他们的庆功宴,被桂三来扒马甲一搞,宴是吃了,就是没庆功,成了赔罪宴。 卫竞隔了一张凳子坐下,不情不愿,想个被班主任留办公室做思想教育的学生。 “怎么不吃?”皇帝见他不动,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情报出了问题,这些其实是卫竞不喜欢吃的。 “吃的。”卫竞拿了筷子,真就慢条斯理地开始干饭,他动筷之后,热菜热饭很快就上桌了。 父子两个吃了一顿沉默的饭,等到卫竞吃饱,不再动筷,皇帝才徐徐开口,问起儿子的近况:“我看你好像胖了一些,脸色好不少了,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卫竞擦了嘴:“嗯。” 那么多人往宫里传消息,他也懒得复述一遍。 “打算什么时候回宫?”皇帝接过桂三泡来的御茶。 卫竞用茶漱了口,摇头说实话:“不回。” 皇帝还是没忍住,皱起了眉头:“为了那个姓秦的小姑娘?”随后他又叹一声,“你如果是为了她,那就更要回宫了,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我们能够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卫竞起身打断他的话,“我不喜欢的东西,也是她不喜欢的东西。” 皇帝心道,真是天真,不逐利,何故还要经营书肆?要把书肆做大? 商人的本质,还是贪,秦东篱可以有很多让人惊叹的优点,但是只要她想做好生意,就还是要钻营,要计较。 “父皇送送你。” 桂三心中一唱三叹,皇上何时对其他殿下这样体贴过……小殿下啊小殿下。 出了酒楼,卫竞四下张望,找来时的方向。 “竞儿。” “卫竞。” 辉煌灯火下锦衣玉带的皇帝,阑珊星点中只提一盏灯笼的秦东篱,同时开口。 秦东篱往边上看去,那个长辈的眉眼和卫竞很相近,那就是一国之君,政要人物,东望州没有传出天子驾临的消息,看来是微服私访。 既然如此,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快过来!”秦东篱朝卫竞招手。 “走了。”卫竞没有再等皇帝开口说话,迈开步子,只是走了两步,就向秦东篱的方向跑过去,和她并肩没入晦暗的街巷里,连背影都在告诉皇帝,此时的他有多轻松快乐。 桂三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直道秦老板怎么如此胆大,难道小殿下没说皇上的事? “重阳佳宴,把秦掌柜也请过来,”皇帝思虑片刻,“就以清扫法天教行动首功的名义去邀请。”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天子口中夺“食”,秦老板你很勇哦 第46章 ◎官宴上唯一的平民座上宾◎ 星明月黯,灯火阑珊,皇帝和桂三都没有发现秦东篱回头了。 她还记得大三的某个宿舍夜聊,舍友聊起了自己的姥爷。 舍友姥爷是见过太监的,那年姥爷也是七八岁的年纪,在路上撞到了一个刚好下轿子的老人,姥爷抬头盯着人光滑的下巴看,姥爷的妈妈把他的头摁下去,让他叫“给老祖宗问好”——这位是曾经拨到宫外当差的太监,附近老百姓都认识的。 老人家精神很好,也没有怪罪,还给了他一颗很难见到的方糖,两路人背道而行,走远了几步后,姥爷的妈妈教他以后遇到太监不可以盯着人脸看,但是姥爷年纪小,本来没打算做的事,一旦强调不让做,就越是想做。 姥爷当时就回头了,只那一刻,要进茶馆的老太监也回头看到他了,笑起来很慈祥,就是普通的老爷爷。 他说那是一段非常深刻的记忆,国家越强大,那一段记忆就越深刻。 . 秦东篱也回头了,但是桂三站在皇帝的身旁,低头应答,笑呵呵的,他们不一样。 “看什么?”卫竞也转头,看见酒楼下的两个人站了一会儿从另一边离去。 秦东篱手里的灯笼被卫竞接了过去,她两手一空,就抓住了卫竞空出来的那只手:“你见过很多太监么?” “见过几个,他们都知道我不喜欢见宫女太监,所以很少让人在我面前晃。”卫竞似乎心情很不错,还有精力吐槽,“以至于大家都在传,我看不起阉人,看不起身份低贱之人。到底是谁看不起呢,切。” “我什么权利也没有的,连独立自主权的都需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才能争取到……一半。” “那种地方,我真待不下去,诶呀,还是外面好。出来了,就更不想回去了。” 秦东篱:“然后你就因为太饿,吃错了果子,食物中毒。” “那不是被你捡回来了嘛~”卫竞又开始撒娇了,他讲不出道理就会用各种讨巧的手段转移秦东篱的话题。 秦东篱扫一眼app里的地图:“那要是我可能会去京城闻鼓,你还去吗?” 以为卫竞会犹豫,或者劝她别去,但他没有,反而斩钉截铁地保证:“去啊,什么龙潭虎穴我都陪你去,只要信仰在,我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此处有掌声!”秦东篱啪啪啪给他鼓掌,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出了繁华的夜街,回到了午马街,巴掌声十分清脆响亮。 . “天不怕!地不怕!信!仰!在!” “我们必须鼓众,跨越阻碍,站、起、来。” 秦东篱哼着《我们的世界》的空耳,推开了自然书肆的侧门,大家都还在院子里,迎接他们:“……你们怎么这个表情?天又没有塌下来,都给我笑!” “哈哈哈,东家,你们回来了!”秦泰搓手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久没有回来的项炜也出现了,递过来一份信函:“这是,这个是明晚重阳佳宴的帖子,陛下亲自邀请东家到场。” 皇帝组织的宴会,当然是官宴,秦东篱还是很好奇:“让我看看这种帖子长什么样?” 帖子很精美,看起来就贵,纸张摸上去就知道是贵的,正楷工整,用墨均匀,没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要的就是一个一目了然的效果。 帖子说,宴会的地址在前知州府上,官府下衙之后至太阳落山前,凭贴到场即可,秦东篱打击天教记首功,上座,到了宴上会有人负责接引。 “只有我一个人?”秦东篱左右看看,前后看看,没有其它地方记了什么小字,备注可以带的人数。 大家缄默,这种宴会,能让一名白衣上座,从前都是闻所未闻的,还想让一介草民拖家带口,呼朋唤友的去么? 看大家都默认,秦东篱觉得没什么意思,要把帖子还给项炜:“那我不去了。” 谁吃席一个人去的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卫竞……她朝卫竞看过去:“你去的吗?” 卫竞眼下一片茫然:“我去干嘛?东望州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谁,去了不是自爆么。” 秦东篱深呼吸,那就更不去了。 丢到项炜手上的帖子,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又被他丢回到秦东篱的怀里:“我不管,我的任务只是通知你。” 说完,他又一阵风似的翻墙飞走了。 一点都不炫酷了!秦东篱生气地摘掉了滤镜。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秦东篱从房里出来,在走廊上看看天空略过的候鸟,舒展身体,清晰头脑,再一低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桂三带着一队人又来了,还是和秦泰在院子里聊。 见到了秦东篱,桂三和和气气地上前:“秦老板,这是新的邀请贴,您过目。” 对面和她说话的,是个太监。秦东篱反应迟钝了一些:“呃,劳烦您多跑一趟。” 新的帖子上面,字体变了,很潇洒俊逸,改的是邀请名单,在秦东篱后面添了一个名字,卫竞。 “这是陛下御笔亲书,秦老板再拒绝,恐怕……” 恐怕不能在东望州混下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秦东篱扯笑:“好的。” “告辞。” 日暮十分,东望州有品级的官员都赶往知州府,秦东篱和卫竞一路散步过来,见到了许多精美豪华的马车和轿子。 人潮如涌,秦东篱在憧憧人影之间,看到了那位信众口中提到过的轿凳。 这种轿子的“门槛”很高,人矮一点的,能高到膝盖上,坐在里面,腿脚会被轿子下半部分的墙板遮挡,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上半身。 一个人跪在轿子前,旁边的人搀扶着从轿厢里出来的矮胖官员,他先踩在轿凳背上,再慢悠悠稳稳当当地落地。 秦东篱看得入迷,直到她的手被卫竞牵住:“别看了,我们先进去。” 送往迎来的门童见一男一女走来,气度非凡,可身上衣衫没有品制,再好看也是白衣,说不定是谁家的一等下人。 女子从容不迫地递过来一份请帖,他随意接过来,差点被口水呛到,是上头吩咐过的御笔皇贴! “二位稍等!我去叫总管事来接待你们!”门童赶紧赔笑,生怕自己笑得不够灿烂,让他们忘不掉刚才自己轻蔑的态度,一个麻溜地转身,跑了个没影。 秦东篱就这么被热情和殷切的氛围包裹着,认到了他们两个人的位置。 落座后,紧接着就是五六个人围上来添茶倒水,摆上饭前小食,秦东篱慢条斯理地擦手,她和卫竞坐一桌,那种二人桌,下人当着他们的面把碗筷又洗了一遍。 伺候的人们都知道这一桌是何等的金贵,纷纷暗地里打量他们,二位这一身打扮,可真是低调,不过真正的高人就是这样的,看他们举止泰然,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皇宴了。 “诶唷。”一位丫鬟不小心在清洗碗碟的时候,由于太紧张,把一点水洒在秦东篱面前的桌案上,瞬间眼眶就红了,手抖得快跟上帕金森了,“奴……奴婢……” 秦东篱擦手的白巾往上一擦,轻轻松松解决小问题:“没了,别怕。” “你倒是没什么拘谨,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紧张。”卫竞调侃道。 “也不是说紧张不紧张,我只是对他们的服务有点熟悉的感觉,”秦东篱细细品着,回忆到,“上次被这么热情地服务,还是在海底捞,我舍友大喊‘秦东篱生日快乐’之后。” 哈哈哈哈,卫竞幸灾乐祸,已经很努力在憋笑了:“对不起,但是很好笑。” 瞬间,周围一圈伺候他们的下人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太好了,还以为这一桌是最伺候的,没想到意外地好说话。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0节 “明知这是圣上宴请,却不盛装出席,布衣小民能得此上座已是天大的荣幸,还不自惜,果然不知礼节。”有人走了过来,是那个踩人当轿凳的大腹便便的胖子,他眼里的轻蔑比之前的门童更甚。 许多已经到场的显贵本就打量着,离天子最近的这一桌,到底是何身份,此话一出,都嗡嗡讨论起来。 秦东篱不认识他,只好问可能会认识的卫竞:“他谁啊?” 卫竞迅速扫他一眼,喝自己的茶:“不认识。” 啊胖:“?” 秦东篱也不生气,也不坐得端庄,她就要侧坐,就要把胳膊肘支桌面上,托着下巴,示意阿胖:“继续,这种等级的宴会还有什么规矩,可以多说点吗,谢谢。” 听古代人讲规矩讲礼仪习俗的乐趣,是在网上看科普视频体会不到的,要是这个胖胖的官员可以介绍一下自己身穿的那件华丽礼袍上绣的精美图案都有什么讲究,就更好了。 她秦东篱,就爱长见识。 “?”挑衅?阿胖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抬手指她,“你——” 秦东篱坐直:“我?” “东望伯,伯爷的座位在对面。”来的是项炜,一身黑质鳞衣,上面的蛇鳞暗纹带着血气,腰间白银金属带,蛇刀握在手中,过来把秦东篱挡在了身后。 伯爷?原来是个贵族,不是当官的,秦东篱又一次看向卫竞:这东望伯的头衔,听起来就是你家的,居然没有见过吗? 卫竞蹙眉不爽,十分嫌恶:谁要见过他?一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啊……哈哈,多谢大人提醒。”阿胖不敢得罪刚血洗了几个家族的过山风,连和他对话都显得发虚,只能默默吃瘪回去,不敢再找茬。 “哇哦,项炜的新皮肤,有一说一,这身制服真好看啊。”秦东篱小小声羡慕,她也想穿穿。 卫竞把目光移向项炜:“就这?” 项炜:…… “人家是东望伯呢,难怪嫌弃我们。”秦东篱感叹。 卫竞:“啧。” “东望伯府没有出头子孙,明年无法请封世子。”项炜插一句,给秦东篱讲解,“等他一死,后代就要落入寒门,和东家平起平坐了,现在不过是让他代替后辈提前体验了一把。” 秦东篱问:“我也是寒门么?” 这就不需要项炜解答了,卫竞抢先说:“不是,项炜说的寒门指落魄士族,还是读书的。我们这顶天了,叫草民,没有门。” “哈哈,挺有意思的。”秦东篱又问了几个词,卫竞一一解答。 看他们聊得投入,项炜准备离开。 “项炜。”秦东篱又喊住他。 “嗯?” “你现在有事吗?” 卫竞脊背一僵:“有……保证宴会秩序正常。” “保证哪块区域啊?” 项炜犹豫,他是过山风,一向没有和外人说任务的习惯。 秦东篱又开始了,拿出对付古方婕那一套,准备翻旧账:“不是吧,啊蛇?昨晚还管人家叫‘东家’,今天就生分——” “就在这里,维护秩序。”项炜无可奈何地继续敷衍,他东家真的很狡猾,但是人很好,“不要叫我啊蛇,感谢你。” 哈哈哈哈,自从知道过山风就是眼镜王蛇那个外号之后,秦东篱看他真就越看越像条蛇。 秦东篱向他招招手:“要不你站我背后?我这里视野好,广角,不信你过来。” 神特么广角,卫竞又喝了一杯茶,还给身旁喋喋不休的女朋友也倒了一杯。 =。= 虽然有点离谱,但是项炜还是站了过去。 其他随旁服侍的下人们纷纷挪开了一些,项炜的蛇刀最近杀气太重,还没完全散去。 阿胖侯爷正要坐下,看见秦东篱和过山风有说有笑(单方面地)攀谈起来,最后过山风还听她的指令,站到她的身后,吓得一屁股跌坐下去,牢固结实的椅子发出咯吱一声。 听说过山风善伪装……难怪她敢在皇宴上穿得像个平民百姓,原来她是过山风啊!!说不定就是皇上授意的,毕竟过山风只听皇令。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抬举了……阿胖。 老板哼的歌是神级空耳《上古卷轴5我们的世界》的弹幕。 差点四千,但是,极限了哈哈哈。 三更完啦,大早上起来码后续存稿,是谁那么勤劳,是我(个_个) 第47章 ◎目标:拿下京城那块地图的声望◎ 当一位过山风站到了秦东篱的身后,她的世界就清爽了许多,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里,所有的目光要经过他们身上时,都会从地上绕开。 舒服,还有点爽。 不敢围观秦东篱和卫竞以及招惹过山风的人很多,其中并不包括刚立了大功,最近一直与过山风有着紧密合作的东南总督府虎贲小将军,古方进。 “东篱姐!”古方进的座位也在对面,居东望伯上座,和钦差大人同桌,是秦东篱真正的对面座位。 卫竞率先开口:“你有事吗?” “表……不要这样嘛,小卫兄,”古方进麻利地从隔壁拉过来一张凳子,坐到卫竞旁边,但是越过他和秦东篱聊起来,“姐,我会玩那个斗地主了,改天我们三个玩一把啊!” 古方婕回家的时候,还带走了自然书肆的所有种类的桌游各一套,并且要秦东篱答应她,如果出了新的,一定一定要及时给她送过去。 在驿馆等大军集结的时候,古方进缠着古方婕教他玩了几种,现在对斗地主很上头。 “你没和方婕一起回去吗?”秦东篱友好地推了一盏点心过去给他,卫竞打一巴掌,她得给一颗甜枣。 古方进骄傲地说:“他们先回去了,我作为东南总督府的主帅,得留下来送陛下啊。” 哦,秦东篱恍然大悟,所以今晚的宴会,也是百官宴送天子所设。 说话间,钦差大人出来了,他是和皇帝一起的,他出来,说明皇帝也要到场了,古方进连忙坐了回去。 “皇上驾到——” 桂三的嗓子并不尖细,就是要清亮圆润一些。 所有人不约而同站起来,秦东篱和卫竞同样,只是比其他人要敷衍一点,这种敷衍带着一些技巧,不太能看得出来。 众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东篱:“吾皇万睡万睡万万睡。” 只有卫竞听到了,在心里夸了一百遍女朋友好可爱好可爱。 保持对会场主要对象的礼貌,同时“坚持做自己”,是每一位总被拉去坐场过的幸运大学生应有的基本素质。 其他人都把头垂下,盯着桌面,秦东篱还是要偷看,只看到卫竞皇帝爹的胳膊肘就打住,点到为止。 衣服是很低调的高奢私人订制,灰调面料上绣着银线提亮,保持威仪同时亲近平和。 皇上走过去后,秦东篱看到了一件新的鳞衣,这件还有披风,比项炜的等级要高。 两个人都是走路带风型,只有桂三小碎步在后面跟着,憨态可掬。 秦东篱是天生很难察觉到气场的人,此时她感觉到了现场逐渐紧张的气氛,是另一种窒息感——渐渐凝聚的压迫。 压迫不是皇帝给的,是在座的各位,他们觉得这个时候统一默认该要被压迫一下了,于是压迫感积少成多,影响到了不想被压迫的秦东篱。 “都坐下吧。”皇帝开口了,这气氛才稍微松动下来,“王极。” “是。”那位最高级的过山风大人站出来,宣布了法天教一案所有涉事官员的下场,以及现场任命新的官员上任。 领导讲话,祖传流程,秦东篱开始研究茶点的成分和工艺。 等王极说完,皇帝也不过多废话,命令:“开宴。” 桂三站出来:“开——宴——” 看到座下终于同时挂上笑脸的两个年轻人,皇帝也终于庆幸了一回,能猜懂一次竞儿的心思不容易,好在那个小丫头好猜。 宴上的每一碟菜都很精致,负责秦东篱和卫竞这一桌的,把菜放下退到远处,还一阵恍惚:“刚刚那位小姐和我说谢谢了是吗?” 另一位侍女点头:“嗯嗯!” “她好温柔啊。” 等钦差与古小将军和陛下说完话,王极跟皇帝低语:“陛下,项炜那里……” “就让他站那里吧,不妨事。”皇帝也忙着吃起来,拿过手边的酒,朝秦东篱举杯,“法天教一事,秦姑娘功不可没,朕敬你一杯。” 皇上都举杯了,底下的人也纷纷跟着举杯,这晚宴过半,不知道秦东篱的,也都认识了七七八八,各个感叹后生可畏。 连带着她家的书肆,也在诸位官员心里留下了印象。 秦东篱也不知道说什么,如果单单是面对一个帝王,她还能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可他也是卫竞的爹。 思考的时间不多,她一句也没有答,回敬皇帝喝了一口,意思意思。 “不想喝酒就别喝。”卫竞看出了她的犹豫,便伸手,把刚才秦东篱喝过的那个酒杯移过自己面前,往上位的皇帝深深看一眼,当面仰头喝了个精光。 座位与座位之间不太近,上面灯光晃眼,桌上菜肴丰盛,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其他宾客都不知道他喝的是哪一杯。 王极打量皇帝的脸色,桂三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这下好了,又把小殿下惹生气了。 皇帝见怪不怪,反正竞儿对他、对任何人,都很少有看顺眼的时候,除了离开闻鼓后,在民间遇到的这个书肆老板,秦东篱。 秦东篱……身世清白,什么也查不出来。 他其实是想跟秦东篱聊聊的,但是卫竞那个眼神,在警告他不要越界。 “法天教涉事官员全数押解入京,”皇帝对秦东篱说,“还有许多细节上的事,需要秦老板跟一下案子,所以,三日后,你与朕一同回京。” 秦东篱要去闻鼓,卫竞一定会跟着。 去闻鼓,秦东篱早有打算,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她甚至还挺高兴,跟着大部队能省掉好多功夫,只是该含蓄的时候还是含蓄点:“好的,陛下。”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1节 别人都喊的陛下,秦东篱跟风,也这样叫。 宴席散后,桂三问:“陛下,秦王殿下的事……” “他们在此之前的确从未见过,继续深挖,这位秦姑娘和竞儿,一定会有一段极其类似的经历,”皇帝的目光就像鹰隼般锐利,“把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再好好整理一次,交给朕。” 清秋夜,桂三缓缓擦一把额头的汗:“陛下,您说,这……这会不会是,鬼神通灵之说?”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皇帝:“东西整理好送来时,记得把太史令也请过来。” 桂三:“是。” . 夜深露重,田黍带着两件披风找了过来,终于等到两人出府,赶紧上前:“小、卫兄,东家,添件衣服。” “好,谢谢。”秦东篱接过轻薄但挡风的披风,“你们吃了吗?” 田黍心里暖融融的:“吃了。” 卫竞又从秦东篱手里接过她的披风,给她整理好后背,在转到前面系好带子,弄完以后才三下五除二穿好自己的。 三人往回走,田黍在前面照路,卫竞和秦东篱也是一人一盏灯笼,在后面跟上。 “一说起去闻鼓,你好像很开心嘛。”卫竞发现,现在自己说话,已经可以吐出白气了。 秦东篱现在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包路费,包食宿,宝贝,地主的羊毛还不赶紧薅啊!” 她叫我宝贝诶,卫竞的手背碰到了秦东篱,自然而然就握住,然后和她十指相扣:“那书肆怎么办?” 过山风归队,古方婕离开了,田黍和秦泰都是来找他的,卫竞走了,这两个人必须走,还有至今藏得好好的吕凡生…… “让云嘉管啊,”秦东篱扣紧指尖,牢牢将他握住,“别的都歇歇,日历的模板都做好了,李地也会印,还有新招的那两个伙计,也挺机灵的。” 卫竞不太放心:“实在不行,把古方婕弄过来,反正她一定很乐意。” 在出发前,还有一个重阳要过,重阳节上自然书肆的火漆章子热销,云嘉整一天都在向诸位新老顾客展示如何使用,示范后得到的一堆印好图案的火漆变成了赠品,小孩子喜欢。 看到许多附近念书的孩子手里都有一两个家长给的,秦东篱写了一副字,挂在结账处——注意儿童误食火漆。 韩束那天也来了,每一款图章都买了两套,火漆粒也是,高高兴兴地挑了整一盒,满载而归。 “看不出来,韩先生收集瘾也挺大的。” 重阳一过,到了出发的时间。 两人发现他们的打算都落空了,皇帝早就把自然书肆安排得明明白白,东望州刚大换血,过山风暂时驻扎在此,据点就设在自然书肆。 来接他们的不是桂三,是过山风的统领王极。 秦东篱看着带了两个兄弟重回书肆的项炜,长吁短叹,阴阳怪气:“唉——真是风水轮流转,到头来,被偷家的人变成了我。” “东家……”项炜奉命行事,“你放心吧,印刷装订我也会。” 收拾好行囊,秦东篱临行前再三叮嘱项炜:“好好看家啊。” 送走了秦东篱和卫竞,项炜的同僚稀奇道:“这位秦姑娘是哪路神仙,把你们一个个收服了。” “不知道,但的确很强。”项炜点点自己的额头侧面,“上一个能有这样周全谋算的,我只知道太史令一人。东家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需要你去接触了才行,当然,法天教的人现在估计就不会喜欢她了。” 同僚很意外:“哈哈哈法天教那个没办法,但真有你说的这么神?” 项炜不得不承认:“就是神,我们的任务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全靠东家。她也并不在意我们隐瞒身份。这次法天教试图造反,我们和东南总督府出力是理所应当,反而让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替你我开路,的确亏欠人家挺多的。” “都当首功了,还普通呢?完了完了,改天我真的要去会一会她。” . “到了。”王极带着他们的行李到指定的车厢里,那车厢有秦王府的标志,秦泰就坐在外面,他负责驾车。 皇帝还没有出来,大家都在等着,桂三好几次示意他们进屋面圣,卫竞都当没看到,带秦东篱在周边溜达看风景。 “卫竞,你徒弟来了。”秦东篱瞥见了远处的一家三口,他们是来送行的。 反正还得等,两人走过去,和他们碰头。 霍聊和符泉正要对卫竞行礼,身边的女儿已经扑过去抱住老师的大腿呜呜啜泣:“卫老师,你还回来吗?” 卫竞把人抱起来:“回的,书肆还在这里呢。” 秦东篱看向符泉:“你不用走吗?” “过完年再走。” “啊。”还有三个月,秦东篱和霍聊说,“我们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回来了。” 卫竞把宝贝徒弟放地上,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估计得过了春闱才回得来。” “宝贝不哭了,”秦东篱也蹲下来,给小可爱擦眼泪,“跟你娘说一起去闻鼓,反正你家不差这点钱。” 符泉笑说:“也不是不行,正好我在家,带妻儿出行也方便。有时间倒是可以上京转转,届时一定拜访殿下——” “不用叫我殿下。”卫竞拍拍他的肩膀,“还和以前一样,叫我卫竞。” 符泉微怔:“好。” 霍聊:“你倒是挺会想……对了,要不把书肆开京城去?东望州小地方,你挣不到大钱的。” “这不先去踩个点么。”顺便再薅一把羊毛,再打几场秋风,秋闱快到了,春闱还有几个月呢。秦东篱其中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多搜集科举主城——京城的科举书,她得偷点回东望州来。 韩束先生说东望州的生源有些平平无奇,就是很差啦! 作为东望州一俊杰,秦东篱就是想为她保护过的东望州再做点什么。 霍聊把包袱递给秦东篱:“一点盘缠,拿好。” “跟着陛下走,我们也用不上。”秦东篱要推拒,哪知霍聊说:“托你的福,官府返还我十倍黄金,这点就是九牛一毛,你不拿我心不安。” “行。”秦东篱收好那沉甸甸的包袱,她倒是不愁物资上的事,反倒是书肆的声望,在闻鼓好像是负的吧…… 这得好好想想了,她还是想要拿下这片地图的,尤其是东望州声望满级后,她更想了。 秦泰已经光明正大配上的配上了他的军刀:“殿下,东家,要出发了。” 来的时候,皇帝一行人是骑马的,走的时候,当地官员配上了一整套豪华的车队。 等秦东篱上车后,他们背后隔了几米外,吕凡生敏捷地钻进一辆不显眼的更小些的马车里。 作者有话说: 我好牛,四千。 恭喜吕凡生大夫获得最有价值的马甲选手荣誉称号。 秦老板:漏网之鱼是吧。 截止21点之前:感谢芳草萋萋的8瓶营养液,感谢揽风和你的110瓶营养液,感谢阿和的1个地雷! 爱你们,最近正在逼自己一把,争取一天能存两章,但是,因为剧情需要那么多字数,肥一点的地方,一天只能一章半_(:3」∠)_ 第48章 ◎秦老板又要黑化了◎ 秦东篱等人跟随皇帝一行浩浩荡荡离开后,自然书肆里实在冷清,云嘉每晚都在院里小坐许久,怀念昨日的喧闹。 他还不知道项炜和其他伙计是伪装过的过山风,有跑腿的事依旧丢给他去办:“东家已经备好了充足的科举相关书籍和笔墨纸砚,保证周边贫苦的读书人人手一份,你明天出去的话,顺带给送去吧。” “知道了,这事交给我。”项炜接过名册一看送货量,“要送这么多?” 云嘉苦笑反问:“那不然呢?书那么贵。” 这还只是附近的,更偏远的地方还有不知道多少。 . 车队走了半天,中午在东望州北边的一个小镇休息。 最好的酒楼上,皇帝独自一桌吃饭,桂三在一旁伺候,煞是心酸,明明有儿子在,却一路上连个交流都没有。 “竞儿在做什么?” 刚从外面进来的桂三面露难色:“不知道,他们坐一排,敲膝盖?” 皇帝也迷惑了:“嗯?” 吃饱没事干的两个人坐在楼上大堂没人的长凳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个小锤锤,卫竞手握小锤,在秦东篱膝盖上轻轻敲一下,无事发生:“不应当啊。” 他又回来敲自己的,敲一下,腿翘一下。 “你给我,我自己来。”秦东篱从卫竞手里拿走了小锤,低头找自己膝跳反射的点,“这不是吗?” 她也是敲一下,跳一下,然后在卫竞的膝盖上摸了摸,找到那个窝窝,往上面要敲。 “诶唷!使不得啊秦姑娘!”桂三忙跑过来拦着秦东篱,殿下金贵,之前吃苦也就算了,现在人也找到了,怎么还能这样糙养着。 两人正玩得投入,被桂三搅了兴致,卫竞拦住桂三要去抢秦东篱手上小锤子的手:“你不许碰她。” “……”之前在东望州,皇帝还放纵着他,现在觉得卫竞回宫的思想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竞儿,你跟朕来。” 休整好以后,卫竞上了他皇帝爹的马车,秦东篱一个人,又觉得无聊起来。 她东张西望,就像看看有什么新鲜事,然后就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把吕凡生抓了出来。 “最近过得怎么样?”秦东篱皮笑肉不笑,“吕大夫,哦不不,您看我,吕大人。”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吕凡生赔笑道,“秦老板说笑了哈哈,你那个箱子里,我出的钱可是最多的!” 卫生带的分成,全都在里面了! 秦东篱:“……” 还有谁是卧底?还——有——谁—— . 队伍出发继续往官道赶去,上了官道,在经停的驿馆休息会更方便,也不扰民。 皇帝的车里,父子两一个心平气和,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回去以后,你打算给那秦姑娘一个什么样的名分?”皇帝问,“外室?妾?侧妃,还是王妃?” 卫竞伸个懒腰,换了个坐姿,句句铿锵,说起他的宏愿:“都不,我要给秦老板入赘,我要吃软饭。”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2节 “!?!”皇帝的表情这辈子都没向今天这样裂开过,“你不要说气话。” “哼。” 皇帝换了一个话题:“你有什么想法,最好一五一十跟朕通通气,你母妃知道秦姑娘进京,是一定要见的她,到时候,别说朕不帮你。” 母妃,卫竞很讨厌这种称呼,以前他也看过宫廷戏,那时候挺无所谓的,可一旦这顶帽子戴在了生育养育自己的母亲头上,并且母亲还以此为荣时,就不再是戏了,也变得有所谓了。 “见了又如何?”卫竞懒洋洋地,没放在心上,“罗列一下门第差距,把我捧上天,把她踩入地?或者再拿些金银财宝,把人发落到一处无人的小庄子,派两个人看守着?” 又不是没人干过,那个什么宫的,就是这样干。 卫竞记不住了,他恨不得全忘了,怎么会记些细节的东西。 “也就敢欺负欺负无法反抗的弱者罢了,”卫竞想到秦东篱在法天教受刺激之后,一个通宵给他搞出套镰刀锤子,要是到京城再被刺激更大,啧,“您觉得秦东篱弱吗?” 怎么会弱!皇帝皱起了眉头,心生不悦:“你是在挑衅朕?” “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卫竞又把他皇帝爹噎了一次。 . “秦姑娘。” “嗯?”秦东篱在车内睡午觉,外面驾车的人由秦泰变成了桂三。 桂三笑呵呵问:“您就这样跟着殿下?不会不甘心吗?” “什么?”秦东篱脑子有些昏沉,午睡后劲太大,她迷糊说道,“搞错了吧,是卫竞跟着我啊。” 呃,桂三被噎住了,他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那殿下有和你说,以后的打算吗?人啊,总是要成家的,总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姑娘你也容易遭人口舌。” 天呐,宫里的太监这么八卦的吗,还是这么会替主子操心? 秦东篱在车厢里翻出一个水囊,补充了水分,终于清醒过来,神叨叨来一句:“你们不懂的,我和卫竞现在是正常关系,离谈婚论嫁还早着呢。” 谈恋爱你们懂吗? 你们又不懂,不仅不懂,还会不赞同,何必解释。 “早?”桂三哭笑不得,“哦哟秦老板,不早了,我们殿下都二十了!这年纪,还是单着一人,在那京城里该有人说闲话了。” 秦东篱:“哦。” “殿下这次回去,贵妃娘娘必定要他娶妻纳妾,好安定下来。”桂三觉得自己真是好心,还有闲心给她提个醒,顺便安慰她一下,“这王妃,得是个门当户对的,许是那个公卿世家大族里的嫡女,秦老板对剿灭法天教有功,陛下说不准,能赐你一个秦王侧妃呢!” 越听越是口干舌燥,秦东篱又把水拿出来喝。 桂三还在絮絮叨叨,鼓励秦东篱:“本来这王爷侧妃,也是有讲究的,可秦老板厉害,又得殿下喜爱,肯定能争取到……秦老板?秦老板你在听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一直没有说话的秦东篱撩开车窗帘子,抬头仰望蓝天白云。 桂三:“想什么问题?” 秦东篱特别闲适地说:“我在想,大虞朝有没有一套完整的刑法?” “啊?”桂三自己琢磨,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有……有的吧。”这个他也不是专业的,得去刑部、大理寺去问了。 呼~今天的秦老板,怪吓人的。 . 傍晚赶时间到了最近的驿馆,官兵和驿丞出来接驾。 卫竞捱了一下午,人都蔫了,见到秦东篱就扑上去,现场人多也不好搂搂抱抱,只是揪着她的袖子拉拉扯扯。 “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卫竞问得还是有些含蓄,秦东篱的脸色,何止是不高兴,感觉这天色就是因为她的情绪才变昏暗的。 “晕车。”秦东篱在车上坐久了,不打算马上进驿馆,在外面转转,透透气,官兵们把马牵到草场安置也挺好看的,她以前可没机会看。 就是不高兴了,卫竞快贴她耳边问:“谁惹你了?” 秦东篱冷酷地回答:“大虞律法惹我了。” 一连几天,秦东篱的脸色都不算好,卫竞怎么哄都没有用,不过他好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是皇帝,或者说,皇室相关人员。 秦东篱喝着卫竞给她煮的秋日润肺的糖水:“你怎么知道。” “你看见他脸就刷地一下,立马黑下来,”卫竞叹道,“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个他,默认是皇帝。 正准备喝下一口的秦东篱把碗移开,诧异地抬头看向卫竞,他挺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那,那……” 卫竞摸摸她的头:“他肚量挺大的,没事,而且最近政务繁忙,也没心思放你身上。” 皇帝是个很优秀的皇帝,这一点,卫竞不得不承认这点。 “卫竞,”秦东篱把碗放桌面,靠坐在床头,盯着坐在梳妆台前面对自己的男人看去,伸手碰碰他的脸,“你说你待在皇宫里二十年,他们一天到晚都在和你说什么啊?” 卫竞笑起来,握住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蹭蹭,又偏头亲亲她的手心:“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过我都当耳旁风,久而久之也知道怎么应付了。” 秦东篱都快让桂三的话给气哭了,起身搂住卫竞,卫竞见她起身扑过来,也赶紧站起来,把人带到怀里好一通安慰。 “不想了哈,放心吧,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再次离开卫竞怀里,秦东篱眼睛一圈红,还有点鼻音,和卫竞抱怨道:“你这月亮,可真难揽。” 消化了几秒钟,卫竞笑出声,又把人包在怀里,轻轻摇晃,安抚女朋友的情绪。 可上九天揽月是吗,“京城是九天,那五洋在哪里?”卫竞转移话题,转移秦东篱的注意力。 “照兴。”秦东篱都找好对应了,“有机会要去一次的。” “好。” 卫竞声音太温柔了,秦东篱听了开始发困,但是又舍不得离开这个宽阔的怀抱,就这么睡了过去。 把秦东篱安顿好,卫竞掩上房门,出去找到了秦泰:“前天下午谁在马车上和你东家说过话?” 秦泰就知道这事没完,他当时就在一旁听着,作为外人,他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不用说秦东篱:“桂总管。” “他在哪?” “在陛下房里。”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吕大夫:………… 大虞刑法:杀人犯法哦。 截止20:15的投喂: 感谢芳草萋萋的10瓶营养液,慕青的10瓶营养液,亦复如是的40瓶营养液,小书虫的15瓶营养液,手可摘星陈的10瓶营养液,四级的10瓶营养液! 我承认,我今天这章有点短,虽然国庆也有点短……但,2号凌晨更三章(万字)! 第49章 ◎是皇宫?是旅游景区=。=◎ “桂三,沏壶茶来。”皇帝笔耕不辍,继续批示从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 门外有人敲了三声,桂三先沏茶,后问:“谁?” “我。” “殿下?”桂三赶紧去开门。 不请自来,连皇帝都抬头看过去,从奏折里脱离出来,很快就猜到了卫竞来意:“秦姑娘怎么样了,还在生闷气吗?” “陛下曾经问我,您的几个儿子里面,谁堪当大任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冷宫那个。”卫竞开门见山,把桂三都吓傻了,下巴脱臼似的合都合不拢。 这样一句直白的回答,连皇帝听了都心跳加速:“原因呢?” “矮子里面拔高个嘛,”卫竞直勾勾盯着他,“您有几个儿子,又养废了几个,自己心里要有数。” 皇上的自尊也是很强的,但头脑也是很清醒的,清醒到生气的时候说话和平时没有区别:“就为了一个秦东篱,过来跟你老子说这些混账话?” “我喊的是陛下,不是爹。” 无非就是你攻击我的软肋,我攻击你的痛点。 父子之战,桂三待不下去了,低头出门守着。 皇帝站起来,走出桌案,站到卫竞面前:“谁不知道你是朕最宠爱的孩子,竞儿,你从来不跟父皇交过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卫竞整理自己的衣衫,“我不是针对您,我是针对所有的人。” “你跟秦东篱倒是聊得很投机,你们是‘同志’,朕很好奇,是同的哪一种志?”皇帝爹的威仪气势一旦放出来,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承受住,“你们打击法天教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这天下,还有没有你们的——‘同志’?” “朕不是桂三,看到一男一女,同龄又般配,就只往年少慕艾上靠。” 同龄又般配,卫竞的气暂时消了一点:“谢谢。” “?” 皇帝真的是被这孩子气笑了:“你还没有回答问题?” 卫竞半点心虚也没有,坦坦荡荡:“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您的监视范围内。” “是吗?”皇帝心里闪过无数可以质控他的罪证,但卫竞从始至终都是死鸭子嘴硬,以前撬不出来,现在更甚,“法天教的人也监视了几个总督府和过山风的接头点,同样被秦东篱的几个口令掩饰过去了,事实证明,眼见不一定为实。” 有一个明察秋毫的皇帝爹,卫竞早就摆了,坐在茶桌旁玩一个干净的茶杯:“您可以多想,但我和东篱只是普通人,绝不接受莫须有的罪罚。” “朕没有想要为难你们,借用你的一个词,‘客观上来说’,秦东篱一介草民,她当王妃,意味着什么你知道么?”皇帝眼里满含深意,“你的背后,将来一个士族都不会有,古往今来,大多数集团选择缔结姻亲,无非是默认了天地间最牢固的关系是血脉。” 想要血脉之盟,就必须生孩子,孩子就是盟约上最重的一个章。所以,卫竞,和他所有的孩子,都是皇族跟某几个大集团缔结成功的章,不对,除了一个意外。 “朕让桂三去和她说这些,只是想让她有个准备,京城不是东望州,不要那么天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秦东篱运筹帷幄,这点道理定能想得通。此地距离闻鼓还有两天的路程,够她做出决断了。” “要平叛的功名和通亨的财运,还是要注定三妻四妾的王爷,对她来说,可能不难选。” . “这有什么难选的?”秦东篱大早上听卫竞打小报告,打一个哈欠后说,“小孩子才做选择。” 卫竞一听,眼睛亮起来,秦东篱继续:“我全都不选。” “嗯?”卫竞眼里的光又暗下去,委屈,“你刚说什么?”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3节 男朋友急了,秦东篱赶紧安抚他,啾一下,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声音有些诱惑:“这是选择题吗?这是主观题啊,宝贝,想要什么,自己去拿就好了,不要局限在对方的预设里。” 两路人下楼,在楼梯处相遇,秦东篱一改昨日的黑脸,对皇帝笑嘻嘻问早:“您先下。” 其余人纷纷低头,藏住表情,这秦老板真是…… 两天的时间,秦东篱依旧和卫竞黏黏糊糊,一会儿手拉手去散个步,一会儿卫竞教秦东篱骑马,马背硌得慌,“我要下马!”秦东篱手掐卫竞的胳膊,然而没用。 “求我。”卫竞用鼻尖点在她额头上。 秦东篱何许人也,东望州著名俊杰:“求你了,好哥哥,哥哥放我下马吧,你最好了。” 马停了下来,秦东篱的脚终于踩到了大地上,她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实了,缓过一阵子,她拖着发软的脚重新回到马车上,坐在秦泰旁边扶着车厢木框,软着腿,颤着声,指着同行的卫竞:“卫竞你牛逼,你等着孽力回馈吧,牛逼死你了,日子还长着,有你求我的呢,到时候可别怪我秦某人心狠手辣!” “来啊来啊,让我见识一下秦老板有多心狠手辣!”卫竞就这么一阵风似的,从马背飞跃到车顶上,在翻到秦泰和秦东篱之间,把秦泰挤近车里,“里面呆着。” 突然放假的秦泰:两个人愣是说出了一整个自然书肆的热闹。 他甚至还幻想出了两个人吵架时,背景里的符粱满院子追六条狗,古方婕模仿项炜翻墙动作耍酷,把墙皮踩掉,不敢吱声,以及雕刻印刷和装订区的敲打声…… 真是怀念啊,难怪殿下不愿回闻鼓,他都不想回——不,要回,秦泰想起一件被搁置许久的大事。 之前抓到卞天的那五百两还没拿回来呢! 秦泰一个激动,从车厢里冒出个头,挤到卫竞和秦东篱中间,傻笑中露出了八颗牙齿:“东家东家!我们的钱!” “……你别那么惊悚。”秦东篱说。 卫竞作势要把他的脑袋按回去,秦泰语言组织能力稍有欠缺,又冒出来:“殿下殿下!是通缉令上面的五百两银子!” 正要开骂的卫竞手依旧按在秦泰的头顶上,一听到五百两银子:“什么通缉令?” “就是那天,神捕营来带走的那个!嘿嘿嘿,”秦泰想起来有五百两,又美了,“东家,那个逃犯是奔着您来的,哦,是张洞庭雇来给你找麻烦的,被我抓住了,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拿五百两银子的悬赏!” 秦东篱一想起来这是一笔巨款,就问:“去哪里拿?” “等到了京城,去京兆府取,他们认识我,不敢欠我钱的。” 秦东篱隔着卫竞的手背,拍拍秦泰的头:“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秦泰:……我谢谢您夸奖。 一直到闻鼓,秦东篱都没有再和皇帝那一行人有过交流,尤其是起初还会找她聊两句的桂三,有什么事都是王极的下属过来传话。 “秦王殿下,秦老板,”那位过山风看起来比项炜要年轻许多,但眼里的凶光还是吓人,“马上就要到闻鼓了,陛下差遣我来问问,秦王殿下的旧物还在宫里,二位是要进宫住下,还是去秦王府?” 卫竞:“你说,去哪?” 秦东篱想了想:“去景区,我得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这口吻,哪是看看,是巡视检查吧。 “咳,那就,就去景、进宫吧。” . 车驾还没进京,秦东篱已经感受到了帝都的人气,可真热闹啊,进城过卡排了长长的队伍,各行各业,人生百态,她都看着迷了。 殊不知,外面的人看到了驾车的姑娘,也是着了迷。 卫竞感觉大家的视线有些灼热,便往秦东篱身上又贴紧了些,要你们看到她的时候也能看到我!我们两个是一体的! 皇帝回京没有通知百官接驾,他原话是:“有那点时间,不如多处理一点政务。” 秦东篱也挺佩服他的务实和勤政,都开始在心里猜他的谥号了,那必须了不得。 要是让当事人知道,有人惦记着自己死后的“美好光景”,估计半夜难眠。 这不要紧,就是惦记了一下下,生死看淡嘛,秦东篱没那么多忌讳,她还给自己想过墓志铭呢。 “殿下,前面就是秦王府了。”被塞进车里享福的秦王府总兵看到自己以前上班的地方,倍感亲切,他从车窗探出来,“前面过桥,左边就是,您回来了,估计还要修缮一遍。” 卫竞:“按理说,秦王府也算景区了。” “emm,”秦东篱看见王府里露出墙面的瓦匠,“开发中,还不能算吧。” “行。”卫竞平稳地驱车离开。 马车路过秦王府门口,站岗的四名府兵看到一辆由秦王殿下和一位姑娘驾驶的马车路过,车窗那探出来一颗熟悉的头,正和他们微笑打招呼。 四名府兵同时擦眼睛,定睛一看过去的车:???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们大哥坐在车里?秦王殿下在外面驾车! 这到底是什么待遇? 刚刚那个赤|裸裸打量他们的姑娘又是谁? …… 秦泰还在继续给他东家介绍:“再往前面,过了这个路口,就是京兆府。” 果然,一面大鼓立在衙门右侧,两个捕快提刀护卫,很是威严。 “就来这取银子是吧?”秦东篱都没留意秦王府的位置,倒是把京兆府衙门四周的参照物都记了个遍。 “再往前……”再往前秦泰就急了,赶紧钻出来,“我不能做车里了,殿下,殿下东家,你们进去吧。” 秦东篱一点也不嫌弃挤到他们中间的人肉导航:“前面是哪里?” “前面是内皇城,各级衙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秦泰抬手,给秦东篱远远就指了一队巡逻兵,关卡处立了一杆威风凛凛的玄色大旗,“天舒旗,田哥的下属们。” 秦东篱:“哇哦。” “你下去吧,景、宫里用不到你。”卫竞拍拍秦泰的肩,挺后悔的,应该在路过秦王府的时候,就把人踹下去了,碍事的玩意儿。 秦东篱看秦泰的兴致被他老板儿子打击到了,于是安慰道:“去吧,把钱领了。” 说的是!秦泰一秒回血,非常积极地跳下马车:“我这就去!” 作者有话说: 怎么克服进宫的紧张呢? 秦老板:当它是景区,还不收费的那种,白嫖,真的快乐。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 看错日期,你们快进键拍到了@_@,国庆晚上十一点还有两更,2号也是万更,啾咪! 第50章 ◎小弟的小弟真会捧场啊◎ 锦花殿。 贵妃已经换好了衣裳,浓妆洗去,换上清淡素雅的面妆:“本宫这样子,可否平易近人?” “有的,娘娘平日就是个好脾气的,如今更和善了。”听说卫竞回京,锦贵妃的乳娘和她一样,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锦贵妃哼笑:“本宫心情好,就和善,要是看谁不顺眼,那也不会让谁痛快。” “那个秦姑娘就是草民,没什么身份,不值得娘娘放在心上。”乳娘说,“到时候进了宫,自然就见上面了,娘娘觉得此女不堪入府,便交给奴婢来处理。” 宫里的手段多,有几个皇子府上也出过这种情况,“一点都不劳神,就挑那些娘娘手上玩剩下的花样,都够她受了。”乳娘浅浅说了几个,锦贵妃忽而又想起来一个问题:“方婕和她关系好,倒不必做得那么难看,点到为止,她既然是个聪明的,也会保全自己体面。” 乳娘:“是。” 等啊等,从宫人来报卫竞会回宫住,田黍已经赶回琅抟殿收拾,到田黍收拾好琅抟殿,有奉皇命在内宫中为秦东篱各处添置,锦贵妃心情起伏两回,气都要消了,人还没来给她请安。 她有些泄气道:“不会是到皇后宫中去了吧?一大早,就听说她派人在那边转悠了。” 乳娘只当听到个笑话:“娘娘,我们家殿下何时去过中宫?” “也是。”锦贵妃又松了口气,“小吴妃……算了,他也不喜欢见,乳娘,你拿上礼盒去飞烟宫,让小吴妃这段时间不用来请安了。” “是。” 锦贵妃想得多:“要是那个秦姑娘被中宫拦了过去本宫也不怕,竞儿带回来的女人,怎么样还不是本宫说了算。” 乳娘:“就是。” 马上,宫人又来禀报:“贵妃娘娘,秦王殿下被陛下直接带到勤政殿了。” 锦贵妃心头一喜,这说明她们家竞儿还是很得陛下喜爱的:“那,那个秦姑娘呢?” “秦姑娘也去了。” 锦贵妃和乳娘心头一震:“她也去了?!” 那是勤政殿,是商议国事的地方,被传召到勤政殿的,哪个不是国之栋梁,秦东篱要是进了勤政殿,后宫的手段就不好再拿出来用了,朝堂……秦东篱又不是官,也不能让自家兄弟去弹劾她。 好气哦! 乳娘结巴:“娘娘,还、还要……” “不了不了,先看看吧,说不准陛下得用她呢。” 出入勤政殿的人,背后默认是有皇帝撑腰了,治罪也得按皇帝的规矩来,别说她贵妃了,就是皇后,也不能再随便对秦东篱指手画脚。 毕竟,万一人家就是在执行什么皇命,后妃不知道去指点,就是干政了,是大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家族的罪人。 “还不如去中宫见皇后呢……”锦贵妃丧气道,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日落西山,宫人又来禀报:“娘娘!殿下往这边走了!还有一会儿就进来了!” 锦贵妃坐不住了,往外急急走去:“来了来了,我的儿!终于回家了!” 乳娘多心眼又问了一句:“殿下身边的秦姑娘呢?” “秦姑娘没来,桂总管只说她有要事,跟王极统领走了,应该是要去协助过山风处理什么事。” 锦贵妃:“哦哟!” “娘娘小心!不要走那么快!” 乳娘眼里飙泪,抖着手,也得上去把绊脚差点摔了的主子扶稳。 还不如只是单单去了勤政殿呢—— 锦贵妃的心脏都要受不了了,勤政殿出来,托母族也能压一下,为什么是过山风,为什么呜呜呜……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4节 “娘,”卫竞走进来,看到他贵妃娘在抹眼泪,问旁边的人,“她怎么哭了?” 锦贵妃抽噎:“喜极而泣……” “哦。”卫竞只希望等会儿她不会拿出一串相亲名单塞给他,还有就是,别再换新的眼线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了。 “爱妃怎么哭了?” 众人回头,除了卫竞,都俯身请安:“参见陛下。” 唉,卫竞望向宫墙之外:秦东篱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人待在这里,别扭极了,身为皇子,他又不能去蛇巢。 委屈,像一只被丢下的狗勾。 秦东篱今晚回来也要很迟了,过山风的“巢穴”在京郊,得出城进山里。 一条马车走的泥路修到了蛇巢的门前,秦东篱下车后,跟王极一起进了山坳里。 “秦姑娘,就是这里。”王极带她停在一座朴实的建筑前,这楼看起来盖得敷衍,墙上都是绿藤攀附,门前立一座石碑,潦草写着一个“招”字。 楼里点着烛火,里头一半是小楼,一半是山洞,除湿效果做得好,非常干爽。 秦东篱是过来录口供的,她和王极隔桌而坐,椅子也不冷,就是她现在有些紧张。 “张家知不知道法天教要造反?” “不知道,他们级别不够,”秦东篱看面前为她准备好的热茶,喝了一口,心里放松了一些,“林志锋和姓洪的只让他们帮忙洗钱,法天教除了姓洪的,我猜知道内情的不多,林志锋都不一定知道,他只是知州手底下的一条狗。” 王极点点头,记下了:“你是怎么知道法天教要造反的?” 秦东篱:“卫竞说那几个被供奉的神,是前朝的皇室。” 王极笔下一顿:“说了你就信?” 他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秦东篱还不知道秦王的身份吧。 “信啊,读书人不都要读历史么?他知道那么清楚很正常。”秦东篱说自己的心路历程。 王极记下她说的话,和她对视:“这些是前朝秘辛,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末代皇室的各种名号,全部以谥号和正名代表。” 什么微服私访的马甲号,小字,章子上的字,都不存在史书里,秦东篱又学到了。 陆续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王极准备带她离开:“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锁,秦姑娘今晚回宫的话,我送你进去。” “好的,谢谢。”秦东篱抬头看星星,四周都是高耸的山头,星星满满当当装了一盆,泡在普蓝色的池子里。 在上马车时,一个过山风拎着个浑身是伤的犯人进去:“统领。” 王极跨在马背上:“这是谁?” “东望州,张洞庭。” “谁?”秦东篱上了马车,回身探头,那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是张洞庭? 王极脸色也不好:“过山风要审讯的人,谁敢打的?” “不是,”那名过山风也是头大,“统领,一时疏忽,虽然和以前一样,也跟神捕营的犯人混在一起拉回京城的,谁知道这次神捕营里抓回来的其中一个,跟张洞庭有愁怨,在路上把他给揍了。” 秦东篱:“……” 这也太倒霉了吧。 “揍他的是谁?”王极沉声问。 “卞天,一个逃犯,现在转到京兆府大狱了。” “去吧,别让他死了。”王极侧身看向还在吃瓜的秦东篱,“项炜说过一个,张洞庭花了五百两银子,雇了个江湖上有些名气的逃犯去你的书肆闹事,在门口让秦泰拿下了。” “他花了五百两?”秦东篱心里的算盘打响了,“那就是说,卞天身上也有五百两银子了?他的银子呢?” 王极笑说:“这要问神捕营了。” . 他们回城,又把原路走了一遍,秦东篱路过秦王府,一时心动,想下去问问秦泰,拿了五百两还是一千两,但是衡量了一下钱和卫竞,秦东篱咬咬牙,还是先回去看看卫竞吧。 天舒旗下有一队禁军在站岗,看到了王极直接放行,秦东篱的马车车夫也是过山风,禁军没有拦截审查。 白天一起进宫的,都是从东望州一路过来的人,勤政殿就在朝殿后方,位于主干轴上的前殿,距离宫门不远,秦东篱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后知后觉感到不适。 什么叫深宫啊…… 现在勤政殿也过了,秦东篱得下马车步行,夜深露重,王极和一名过山风护送她往后宫走。 路上没有人,只是偶尔路过一个宫殿,会看到在值夜班打瞌睡的小太监,把灯笼放在了脚边,睡得不省人事。 浓雾后出现了一队禁军,把秦东篱吓了一跳。 “别怕,是禁军。” “秦老板。”禁军队长向王极和秦东篱抱拳,“天舒统领命我等在此接应。” 王极心里跟着重复念了一遍:秦老板?呵,这位小姑娘,真是人心所向啊。这样也好,有天舒在宫里,秦东篱的人身安全就有了绝对保障。 秦东篱告别了王极,跟着田黍的小弟们去找卫竞。 “秦老板!”禁军中有个年纪稍嫩的少年,偷偷出声,“你做的那个武将牌可真好玩!” “那是古方婕负责制作的,”一有人开口,秦东篱马上就聊上了,“你知道古方婕吗?” 少年:“那当然,东南总督府嘛,难怪这牌那么专业,我们就说肯定是行家。” 巡逻本来不该出声,不过他们现在不算巡逻,就是接人,队长就不再拦着他们说小话。 都聊起来了,那别人也不闲着:“秦老板,你要不来闻鼓开书肆吧,天舒统领说你还会好多好玩的。” “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今天刚到,还没来得及出去逛逛。”秦东篱忽然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的,“我和你们说个秘密,你们千万千万不要说出去。” 众人:“哦哦好,秦老板你说!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秦东篱说:“其实陛下已经给我准备好店铺了,我手里头正好有个新的桌游,桌游就是桌子上玩的,你们懂哈!量肯定不大,先到先得。” “芜~~~” “秦老板,陛下给你准备的那铺子在哪里啊?” “嗯——”秦东篱稍稍回忆,“承愿桥,我对这些地方还不熟,改天让人带我去看看。” “秦老板,我们大哥说,你帮过山风抓了好多反贼,真的假的。” “肯定真的啊,刚才不就是王极统领亲自送回来的吗!” 秦东篱险些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举手之劳,见义勇为。东望州是我家,和平安全靠大家,这都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一起努力的结果,不敢居功。” “哇,秦老板大气!” “真厉害,过山风都是你的小伙伴了,好羡慕啊。” 不知不觉,他们从开始的安静,变得热热闹闹,一路聊到了琅抟殿。 手搭在殿前狮子上的卫竞一把揪住那个倒着走,还在边说边比划的小子的后颈:“要不要我在里面给你们摆一桌,聊个通宵?” 作者有话说: 张洞庭被押进一个混笼里。 卞天抬头,把人按在笼子上,眼眶通红,偏执又阴鸷:给爷死。 作者丢掉剧本就跑。 要睡觉了,感谢截止十点半的投喂^o^/: 感谢十七的3瓶营养液,柳色笛的20瓶营养液,学习废的6瓶营养液,貂貂的10瓶营养液,青君的20瓶营养液,miekkamies的1个地雷,不好意思的小明的1个地雷!!啵啵! 等会儿还有一更。过了零点还有一更。 第51章 ◎京城分部的伙计预备役◎ 琅抟殿门气势雄伟,雕梁画栋,门环上有秦东篱不认识的瑞兽,里面一定相当气派。 “不不不了,殿下,我们走了哈哈哈!” “走走走……” 一直跟在琅抟殿附近值班的天舒旗都习惯了,和卫竞也“没大没小”的,走的时候还互相推搡。 卫竞住的地方很大,“真够大的,”秦东篱和卫竞绕过那开败了荷花的池塘,“比我家的别墅两倍还大。” “你家还有别墅……”卫竞受伤了,“我这看着大,但是住人的地方就一个屋子,厢房收拾好了,你睡右边的,我睡左边的。” “好的。不是和你谦虚,房价低的时候买的,因为那时候我爸妈有很多公积金,其实也就小康而已。”秦东篱捏住手指,“小别墅,很小的别墅。” 那也是别墅,卫竞从来没有那么心痛过:“我们的小康不一样。” qaq 卫竞早带秦东篱把自己的活动领域转了一圈,其实惊叹的地方就是“这宫殿没参观过,有点意思”,后续也没什么起伏了,又不是没看过。 “饿,有夜宵吃吗?”她晚饭没吃,王极给了她一点干粮,现在肚子又空了。 “有鸡蛋羹。”卫竞去厨房给她取过来,兴冲冲拉着秦东篱出门,“我带你去看我的宝贝,边吃边看!” .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秦东篱吃着鸡蛋羹,对前面的鸡笼表达自己若有若无的人性。 三只公鸡,一只母鸡,四足鼎立,四个鸡笼分在四角,现在天晚,它们都睡了。 “牛啊,”秦东篱手里是还温热的鸡蛋羹,“三——只公鸡,不会扰民吗?” “扰谁啊,宫里能路过我这片地的,哪个不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卫竞叹一口气,好像他也不是很想这样,“这四只鸡可是我亲自孵出来的,以为最少能有两只母鸡,没想到这个概率……唉,不提也罢。” 秦东篱有些兴奋:“它们会打架吗?” 卫竞此刻就是一位正在参加军事农业频道记者采访的养殖户:“打!我给它们划好地盘后,偶尔有鸡越界,就会被叨。” “你什么时候养的啊?”秦记者把手里的空气话筒递过去,“只有鸡蛋,没有小鸡吗?” 卫竞站在空气镜头前:“是这样的,鸡蛋不够吃。” 秦东篱:“哈哈哈哈哈哈!”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5节 “目前来说,是要先解决温饱问题,我们的肚子等不到小鸡仔长大的那天。”卫竞整活中,“本来是有一个可持续发展计划的,就是先持续我方的生命,维持能量,顺便学习专业的家禽养殖技术,争取第二年能够做到科学养鸡,环保养鸡,但是……” “但是?” 卫竞沉痛地说:“但是第二年,我离家出走了。” 秦东篱收起了空气话筒:“看来你在景区活得没我想象中那么凄苦悲惨啊。” 卫竞低头,捡起了地上一块小石头,丢进绿化丛里:“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 事实证明,有扰到某民了。 除了那几声鸡叫,皇宫的清晨,十分宁静,安逸,秦东篱溜达到门口,看见了外面扫撒的宫女太监,他们也看了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秦东篱又迅速退回琅抟殿里。 正准备行礼的宫人们:嗯? “你小时候住的地方逛完了,我们可以出宫了。”秦东篱甚至不太想在这里多吃一顿饭,真遇到宫女太监,那和旅游景区还是不一样的,没有自有身的人,被压迫的奴婢,显露在表面上的麻木和无神,有亿点触动到她。 就是昨天情况特殊,除了桂三一行人没有遇见别的,看来今天这才是常态。 “行啊,我没有要收拾的东西,把人带上就能走了!”卫竞正要答应,桂三亲自来了。 桂三穿上了他的总管衣袍,手里拿着拂尘,眼睛笑起来变成两条弯缝:“陛下让我来请殿下到勤政殿议事。” “现在?什么事?” “不太清楚,”桂三说,“约莫还是法天教的事。” 秦东篱说:“我昨天和王极统领提到了你,你认出他们供奉的神像是前朝皇室。” 卫竞点点头:“那就去吧,田黍,一会儿送你东家出宫,我晚些再出去找你们。” “是,殿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田黍走过来,站到秦东篱旁边。 有田黍在,秦东篱安心很多,有田黍和昨晚带她一路的那群禁军在,秦东篱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秦老板,”一个中年禁军挤进来,抢到了和秦东篱聊天的机会,“秦老板!你那书肆还招伙计吗?” 秦东篱:“当然招,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她还不知道怎么招呢,这次来是踩点,不卖书,就卖桌游,不当搅乱市场的天降靶子。 “我……”他不好意思说道,“这次禁军纳新,我们这一批老兵升不了职,就要被替下来,没有了军饷就得自己去找活干。” 原来是退伍啊,也可能是裁军,秦东篱看一眼自己最满意的伙计,一口应下:“来吧,有多少来多少。” 她有钱,她养得起! “但是我也不知道那间铺子有多大,能不能住下,所以不一定包吃住。” “噢!!!”全军欢呼,很快大家又安静安静下来,差点忘了这里是皇宫。 一名宫走过来:“请问前面可是东望州的秦姑娘?” 田黍走上来:“是秦姑娘,我奉殿下之命,护送秦姑娘出宫。” 意思就是,对面即使是皇后,都不能拦着。 因为琅抟殿从不与中宫有任何来往,皇后的面子都不看,在这后宫基本可以横着走了。 小宫女惊讶抬头,看看田黍,看看秦东篱,这就走了? “怎么回事?”锦贵妃见他们磨磨蹭蹭,等不耐烦,自己过来了。 小宫女赶紧转达:“娘娘,秦姑娘要出宫去了?” “现在?”锦贵妃愕然看向秦东篱,“这才进宫住了一晚,怎么就匆匆要走?” 锦贵妃身边有很多宫女太监,秦东篱有点毛骨悚然,她悄悄后退半步:“就,外面有事。” 客客气气的,在秦东篱的眼里,生活在宫中的人,都有一个初始标签——历史人物。 昨晚和禁军聊过,才渐渐接受他们存在的事实。 不会是,现在也要继续和新的人聊吧…… 锦贵妃长得真是好看,秦东篱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想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秦东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什么叫雍容华贵啊!!! 这算是,见家长了吗? “秦姑娘,本宫是竞儿的母妃,”锦贵妃一开口,旁人都傻了,贵妃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她还说,“你们的事本宫多多少少知道些,你别紧张,找你呢,就是想邀请你到他母妃那里,聊聊天,喝喝茶。” “……真的吗?我不信。” 锦贵妃:??? 其他人:?!! 就连田黍也侧头看她,东家,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啊! 秦东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不不,是误会,她没有想拆台的意思,真的是被锦贵妃的美貌和声音迷住了心志,下意识说出声了。 然而锦贵妃没有因此甩脸子,或者向她施压——贵妃娘娘也不敢,只能叹气:“是,但请你的目的,还是跟竞儿有关。” 她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神色哀戚,不是做戏的:“他自幼有自己的主意,除了每天来请安,几乎不与本宫亲近,便是他离家出走,本宫也想不通理由是什么……” “秦姑娘!”她此时仅仅是一位绝望的母亲,拼命想要抓住秦东篱这根救命稻草,“秦姑娘,本宫听不懂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竞儿离家出走前,留下那一堆奇奇怪怪的文字和符号,本宫也不太懂,想找你来看看。他说他出现了幻觉,是真的,还是吓唬我们呢?” “现在他回来了,本宫不敢在他面前提,秦姑娘你行行好,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就是想知道他这些年都在想什么,他为什么突然要离家出走。” 秦东篱去了。 好奇,卫竞写了什么,为什么说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给田黍使了个眼色,锦贵妃立马说:“中午之前,本宫一定放人。” 田黍这才松了口气,跟上去。 锦花殿不同于琅抟殿的冷清静谧,它宫人如云,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花簇,永远都有绚烂多彩的颜色。 锦贵妃命乳娘把一个棋盘大的盒子摆出来,里面全是写了字的纸,发黄的程度各有不同,是积攒了许多年的。 “这些都是竞儿写的。”锦贵妃坐在她对面,又恢复了平静,端庄大气,待客周全,“去把新做出来的糖果点心和陛下赏赐的贡茶拿出来。” 秦姑娘可是跟过山风有交情的人,锦贵妃必须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排面。 这样,就算陛下问起来,自己也能说得过去,真没有苛待过她。 “谢谢。”秦东篱对把精致好看的香甜点心和芳香四溢的贡茶放到她面前的宫女说,又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纸,全是简体汉字,不用说出自谁手了。 那张纸上是熟悉的一首诗,王维的。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不看不知道,这才看了一句,秦东篱的鼻子就发酸了,明明是大家都没有感情地朗读背诵的诗句,放到这里…… “唉——” 秦东篱一叹气,锦贵妃就紧张起来,她起身去看让秦东篱叹气的内容,这诗她还记得,因为写的是“思亲”,高兴了好多天。 “噗——”秦东篱刚刚酝酿出来的伤感,看到后面两句忍俊不禁,看出来了,卫竞这人是真的乐观。 锦贵妃跟着看下去,站在她们身后的乳娘也被吸引过来,伸头要看。 【遥知兄弟在答辩,拍毕业照少一人。】 落款是某年的重阳节。 今年,他们是一起过的重阳。 抱着去看卫竞还能产出什么自我安慰的“艺术”,秦东篱从盒子里捡起了下一份手稿。 【白首为_,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白首为功名,可是卫竞没有写功名,涂成了一条小线段。 可是他的“白首”不是因为功名,只是想回家,回真正的家。 抚上这张纸,字迹和前一张对比,好看了一些。 “这是竞儿去年写的,前一张,是好多年前了,他那会儿才十三岁。”锦贵妃对卫竞的慈爱都在话里,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是他,出走前一天留下了的。” 秦东篱接过锦贵妃递来的新纸,上面页首是一行大写加粗的字—— 【刀削面机器人的设计】 什么什么? 下面是熟悉的格式,姓名学号班级老师学校…… 这是卫竞的论文吗?他们学机械的论文课题,这么、这么朴素这么生活化吗?! 秦东篱又看一眼那个学校名字,他们原来离得那么近,近到连一站公交的距离都不到。 “贵妃娘娘,后面的呢?” 锦贵妃忽然有些头冷,秦东篱果然知道后面还有。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参观了,也就是个普通皇宫。 十二点见~ 第52章 ◎你忽悠人的样子真像洪先生◎ 勤政殿在朝堂之后,比朝殿矮一点点,汉白玉石阶上站着一人,高大清瘦,不穿官服。 卫竞跟随桂三走上去,听桂三向那个人行礼:“太史令。” “阿桂公公。”太史令回以一礼,又对卫竞点头,“小殿下。” 三人一同进殿内,面见皇帝。 殿里除了皇帝和王极,还有一个人,年纪和卫竞相仿,眉眼比卫竞更显冷峻,嘴和耳朵的形状跟皇帝如出一辙,他的面前是一盘棋,对面是召他们过来的皇帝。 摆在一起看,更像了。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6节 桂三上前:“陛下,小殿下来了。” 皇帝看一眼对面的年轻人:“你兄弟二人鲜少见面,如今都长大成人,该多走动走动。” 下棋的年轻人放下手里的棋子,起身走向卫竞,行了一个兄弟间的礼:“弟弟。” “……”卫竞不会管这些同父异母的孩子称兄道弟,“叫我卫竞吧,卫意。” 殿内有人讶异,有人已经习以为常。 皇帝就是那个已经习惯的人:“竞儿不是针对你,他对其他人也这样,你不要在意。” 卫意:“儿臣知道。” “这盘棋先不下了,我们来谈谈东望州法天教的事。”皇帝拍拍手,到了书桌前,招呼他们四人一起坐下。 “过山风以东望州为中心据点,开始在东南一带严整淫祀之风。”皇帝问卫竞,“竞儿,这件事是你和秦东篱发现的苗头,对于民间鬼神传说的信奉一事,想来能说几句。” 卫竞还是老样子,多的他不敢说:“理想是理想,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我只能针对法天教的事发表一些看法。” 所有人都看着他,“根据我在法天教太阳部担任从事的经历来看,他们的教派能成一定的气候,离不开背后知州的推波助澜,和富商的鼎力相助。” “最重要的是,人民的愚昧。” 皇帝的表情动作不大,但卫竞看出来其中的意思——不同意。 “一个瓶子,里头空空的,倒进去清水就是清的,倒进去泥水就是浑浊的。” “倘若一个瓶子里有清水,再往里倒泥水,就会有溢出的现象警告;”卫竞看向他的皇帝爹,“如果装了清水的瓶子里有一粒种子,往里倒泥水,虽然水变浑浊了,但种子长得也更快了。” “一粒种子吸收了水分,消化了泥中的养料,瓶里剩下没用的东西,会被它日益强劲的根须锁住,往上,开出花,源源不断地给它提供清水和泥水,最后这个瓶子会结出果实。” “世界上没有哪个瓶子里的水是绝对清澈的,所以种子的存在,非常重要。” 这一粒种子可以说成是人等待启蒙的思想意识,卫竞想要表达的一点,就是开启民智。 皇帝的脸色没变,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所以自然书肆给读不起书的书生送书,送笔墨纸砚,给农民送日历识字?你们在东望州偷偷摸摸搞这个,当地士族豪绅一旦发现,势必容不下你们,还会牵连更多被书肆资助过的人。” “这只是我的一点浅析,”卫竞两手一摊,“您不如听听别人的看法?” 皇帝沉声道:“法天教的高层就是因为读的书太多,受到了前朝的影响,才生出这等狼子野心。” 卫竞锐评:“片面的。” 殿内又一次陷入沉默中,其他人完全说不上话,只顾着看天家父子两个吵架。 皇帝:“你还太年轻,要——” “每次您让我发表自己的观点,我都真诚地给您说了,”卫竞起身,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是学机械的,不是政治家,“这就是我看问题的角度,又没有否定您的任何一个政策,天下是您做主,我多说两句也不会改变您,那我说什么您听着就完事了。” “不是想要了解我吗?一无聊就在那里研究我,一个劲地问问问,我说了您又要在给我讲道理批驳我,我是来听你讲道理的吗?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就聊到这吧。”连敬词都不用了,卫竞丢下话就往外走。 桂三赶紧追上去:“小殿下!” 卫竞:“滚。” “我说什么你听着就完事了……” “我是来听你讲道理的吗……”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这些话,就像有回音一样,萦绕在大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现场里,除了太史令和卫意,大家都习惯了。 原来,陛下除了要被御史台骂,回来还被殿下……这是真的受宠啊,但凡换个儿子,都不敢开这个口。 “意儿,此事就由你和王极跟进了。”皇帝头疼地按揉额角,不是他不想理解孩子,是怕自己一旦表现出哪怕一点的支持赞同,卫竞能说出更让士族逆反的话。 可惜,卫竞太犟了。 唯一让他松口气的是,卫竞对皇位没有兴趣,最做官也没兴趣,现在不是让他变法的好时机,还需要再等一二代才行。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他的直觉就是,竞儿浅谈到的部分理念,在未来会有实现的可能,只是人还不够稳定,把握不好其中的一个度,对自己要追求的东西也不够精确,看似选定了一条路,实际这条路上落满了霜雾,迈不出脚。 思想一层,远超于当世的文治武功,偏一点,对后世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有的线,可以早早就埋好,等后人需要用到,再挖出来。 搓线的人选有了,那么埋线的人呢? 皇帝看向默默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卫意,如果不是卫竞的提醒,他都把这个儿子给忘了。 有些事皇帝不便讲,得靠本人自己悟,但是皇帝太过谨慎小心,卫竞是真的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立场——永远不会为了权贵利益站在百姓对立面,其实皇帝只要表达自己知道了,也不会让矛盾愈演愈烈。 他们永远在鸡同鸭讲,更重要的还是那个根本问题——卫竞现在的心理状态不够稳定,导致许多沟通变得无效。 记得田黍说,皇宫里的生活给卫竞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宫里的卫竞和自然书肆的卫竞判若两人。 “你怎么在这里?”卫竞看向在勤政殿外等他的田黍手底下的禁军。 禁军:“殿下,秦姑娘被贵妃娘娘接去锦花殿了。” . “好家伙!”秦东篱看到那一溜英文摘要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发出惊叹,连英文摘要都写出来了,小伙子英语不错啊。 锦贵妃又一次紧绷:“怎么了?!” “没事,夸他厉害呢。” 秦东篱边看边吃,手边的盘子里只剩一块红豆饼了。 在锦贵妃的示意下,乳娘又给她换了一碟新的茶点,花生酥。 再往后是论文里的正文章节,致谢,参考文献写了几本教科书,不规范,最后还有附录——三页半的代码。 空白处还有心得,秦东篱定睛一看,花生酥也不吃了,把上面的字来来回回地读,眼里嘴角笑意尽数收敛。 把锦贵妃看得,手帕揪成一团。 【一个坏消息,这是我在幻觉中写出来的。一个更坏的消息,我发癫写的东西都比原来好,why?】 【没什么盼头。】 【走了,向东。】 锦贵妃:“竞儿说的幻觉是真的吗?我们还以为他故意这样,吓唬我们。” “确实挺吓人的。”秦东篱很严肃地跟锦贵妃说,“娘娘,不能再让他回宫里了,真的很危险,谁知道他下一次出现幻觉,是不是自杀呢?” “!!!”锦贵妃呼吸差点没上来,“你确定吗?” 乳娘在一旁听,老脸煞白。 秦东篱摇晃食指:“没有人,比我,更懂,卫竞。” 目前来说,这是事实,锦贵妃她认:“那怎么办?” 秦东篱示意她不要慌乱:“我接触卫竞这么久,完全没发现他的问题,说不定已经好了大半。不过呢,我们还需要防患于未然,您让我再观察观察,我们两个很聊得来,他到我书肆去住,我一定时刻观察他,一但发现问题和解决办法,及时跟您汇报!” “好好好。”锦贵妃不是盲目信任她的,从东望州传回来的各种消息记录,以及陛下对秦东篱的看重,更有过山风的背景,她愿意再试一试。 虽然秦东篱出身不好,但她是过山风啊! 等到了锦贵妃点头,秦东篱心满意足:“那这样,观察期间最好不要有任何外界干扰,他以前不喜欢什么,现在您就不要和他提,要是再刺激到了,我怕我也控制不住。” “所以这个力度,得由我亲自把控,”秦东篱非常严肃地警告她,“您和陛下,千万不要插手。” 锦贵妃犯难了:“陛下那……” 殿外小太监飞奔过来:“娘娘!殿下又和陛下吵架啦!正往这边来呢。” 又吵起来了,锦贵妃一阵目眩,立即拍桌,慷慨陈词:“好!东篱,本宫就把皇儿交给你了,陛下那边不用担心,本宫就是死,也不会让陛下再去刺激竞儿的!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治好他,在京城缺什么就让田黍来锦花殿找本宫要!” . 为数不多的几次沟通,都以不欢而散告终,卫竞寒着脸往锦花殿走去,却在门口碰见了让锦贵妃亲自送出来的秦东篱。 “东篱,你拿着这个。”锦贵妃把一箱沉甸甸的女孩用的头面从乳娘手中接过来,亲自送给秦东篱,那眼里全是秦东篱,全是希望,“本宫就送到这里,往后,竞儿劳烦你看顾着。” 秦东篱欣然接过那盒子,还真的是重啊:“长者赐不敢辞,娘娘您信任我,我也非常感动的,以后有什么消息,一定及时通知到您。” ??? 为什么,他在秦东篱身上,看到了洪先生传教时的影子。 锦贵妃都准备回去,一转身看到了儿子,喜出望外:“竞儿,你来了!” “嗯,”卫竞身上的闷气已经散去,“听说您半路请人,我只能来接。” “那——”锦贵妃还想留他,最后忍住了,为了儿子的命,“那你们先出宫吧,不是还要忙吗?” 卫竞又一次意外,他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嗯,您注意休息。” 被儿子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好的,锦贵妃连连含笑点头:“去吧去吧。” “果真感情好,只是可惜了,东篱的出身不好,”锦贵妃对能帮助自己儿子的女人怎么会有意见,这样的人当然越多越好,“只等东篱把竞儿的心病治好了,由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就是可惜了我挑的那几家闺秀,用不上了。” 刚秦东篱还说,这种心病会复发呢,乳娘也狠狠点头:“就是,什么事也比不上殿下的身体健康大,秦姑娘挺好的,背后可是过、过山风……” 锦贵妃猛然记起这个,庆幸道:“差点又忘了,乳娘,本宫没说什么得罪东篱的话吧?” 乳娘外头细想:“好像没有,秦姑娘都收下您的见面礼了。” 作者有话说: 成熟的封建主义思想和稚嫩的社会主义思想之间的矛盾。(胡说八道) 后面两更就到明晚十一点以后吧,拜拜~ 第53章 ◎高贵的京城,声望真难刷◎ 出宫的路上,秦东篱三番两次被路过的宫人突然屈膝行礼吓到:“怎么这条路那么多人啊?” “快到中午了,宫人们交班吧。”卫竞带她绕去勤政殿那条路,“这里没有人,巡逻禁军你也见过了。” 秦东篱刚松口气,心又提起来,望着前面出现的人:“那这个人是谁?” “太史令,刘镌,你可以把他看成是大虞朝的天文学家,地质学家,数学家……”卫竞列举不完了,粗暴概括,“总之,就是很牛逼的六边形战神。”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7节 “他好像是在等你。” 太史令确实是在等他:“殿下,秦姑娘,陛下让我带二位到承愿桥头的铺子验收,书肆需要的书籍我可以帮忙找来。” 让一个正三品的大员帮忙带路,帮忙找书,卫竞也是头一回见:“这就不麻烦太史令了,我认识路,有书也能自己去找。” “皇命难为啊,殿下就当帮一帮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卫竞挑眉:“可以啊,太史令带路吧。” “先去秦王府,我要找秦泰取银子。”秦东篱看着卫竞,改口。 卫竞不假思索:“哦,我们得先去秦王府。” 刘镌和气得很:“无妨。” 过了勤政殿,秦东篱终于看见对外的宫门了,那从门洞里散射出来的光,像是一种无言地召唤。 经过她的一顿忽悠,现在卫竞暂时归她了!秦东篱此时心情非常舒畅。 “这么高兴?”虽然卫竞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但看到秦东篱笑起来,他也会不由自主跟着开心。 秦东篱偷偷和他说:“你的贵妃妈把你交给我了!还保证,她和你皇帝爹都不会来书肆骚扰你。” “你说真的!?”卫竞神奇地看她一眼,“你刚才就是在忽悠她?我娘,唉,人各有志。” 好歹他娘没再见他的时候捎带上那个什么小吴妃,这次离家出走效果显著。 . 敢和陛下吵架的小殿下,手里抱着一个大盒子,一看就是装饰品的礼盒,对身边的姑娘的话是听之任之。 陛下觉得他们之间搭建了某种感应,让他们可以跨越地域用心灵交流…… 和两人走成“人从”距离的刘镌淡淡瘪嘴,他真的不是半仙,也不信鬼神之说,他就一破搞算术的,懂什么心灵交流啊。 这京官,可真不好当啊,不过刘镌想到陛下给他看过的一些让人文书很容易往心灵交流方面联想的情报,小殿下和秦老板这两人,确实有点意思。 . 承愿桥就是秦王府旁边的桥,秦泰把五百两给了秦东篱:“东家,张家那个破烂花了五百两雇的卞天,现在钱还在京兆府,说是赃款,不能给咱们。” “五百两够多了。”秦东篱接过银票。 秦泰委婉道:“那个……当初大小姐,啊对,大小姐说见者有份,您看着怎么分啊?” 旁道传来一声冷笑,卫竞打量他:“分?要不是我在书肆,你们能找过去?不管有没有你们,张洞庭都会冲着东篱去,我、灵光布庄,哪个拿不下他卞天?你们坑蒙拐骗沾了我和东篱的光,现在还想扒着我们吸血?” !!! 天地良心,秦泰发誓,他们就是单纯的见钱眼开。 “不,不敢。” 不敢说要钱了,秦泰当天给两位远在东南的小伙伴送信,后来项炜的消息来得很快—— 【兄弟你糊涂啊!自然书肆都成过山风新巢了,我怕我问起来,东家不给钱就算了,还得管我收房租,听我一句劝,跟着东家立功比这区区几百两银子更赚。】 赚前途啊! 还是那一天,皇帝赏赐的书肆铺子就在对面,只是两边朝向不同,秦王府坐南朝北,铺子临河,要偏向坐东朝西,铺子前的街道很宽,不想南山巷那么窄而幽深,河畔高柳下隔不远就有马车停靠,附近有三五酒家,再往河下游走,过一个路口,还有一座大书院。 刘镌给秦东篱介绍完附近环境,带他们进了铺子:“这是主街最佳地段之一,人气鼎盛,秦老板以后生意兴隆。” “借您吉言。”秦东篱还在琢磨,三品的官,现代她只在新闻里见到过,没想到还能这么朴素,别说没有架子了,丢人堆里这一身衣衫也要被淹没,唯一显眼的就是他的个子,比许多人高大。 机不可失,秦东篱试探地问了刘镌关于春闱科举的书目,刘镌不假思索:“秦老板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找找。” 今天的万霞跟油画一样绚丽,还有飞鸟的黑影,从天空系调色盘一样的水面掠过。 进京到现在,秦东篱终于有了轻松闲适的感觉。 “东篱,今晚是不是要把卧室整理好啊?”卫竞挂在铺子内主楼二层的走廊栏杆上,看秦东篱把刘镌送走,又走回来。 秦东篱仰头看向他,阳光正好移到他的脸上,十分柔和,无辜。 卧室里基础的家具都有,也很干净,就是被褥的颜色秦东篱不喜欢,记在小本本上,有空逛京城的时候,去挑一挑。 “这里,我要住这里。”卫竞指着秦东篱房间的隔壁,“我们挨着。” 在秦东篱的规划里,这个书肆不会再放伙计的房间,只留几间客房,朋友来了可以小住:“准。” 卫竞兴高采烈,欢呼着进去给自己铺床。 洗澡前,还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小事——皇帝为他们准备了浴桶,和在东望州时用的大小一样,但是质量高一大级。 不管是为了警告,还是他们多想,这点不愉快没让两人过多纠结,很快就过去了。 又没有花他们的钱,有本事再来点! 秋天的夜里狂风乍起,轰隆隆一声惊雷把秦东篱从梦里唤醒:“……” 刚才,她做了一个后劲很大的梦。 梦里是昨夜走过的那条宫巷,巷道变成无限长,卫竞在另一边,拨开人群向她走来,他们之间隔着密密麻麻的宫女和太监,他们朝卫竞下跪,叩首。 在她们的上空,是几座华丽的高椅子,贵妃、皇帝,她没有见过的五官模糊的皇后……他们俯视卫竞,脸上挂着轻蔑的笑,像看戏一样,看卫竞要走多久。 巷道里挤满了人,秦东篱后背全是汗。 秦东篱的反射弧有些太长了,直到出宫了才开始后怕起来。 她翻身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下定决心出门,辗转站到了卫竞的房门前,犹豫片刻,手覆在门上,悄悄推开一道缝。 秋雨前的大风呼呼刮,秦东篱脸上还被细碎的沙砾刮到了。 卫竞倒是睡得安逸,两手露出来,搭在被子上,漏进来的风刮起了他放在架子上的衣裳。 “扣。” 合上了门,秦东篱在清凉夜里更睡不着了,凭栏望天,看闪电,听雷声,等雨来。 雨没有落下来,一件秋用外衫搭在了她的肩上,卫竞打着哈欠:“大晚上起来看闪电,看云暮,你喜欢克苏鲁吗?” “喜欢。”秦东篱转身,把自己嵌进卫竞的怀里。 卫竞困意顿消,把她抱住:“怎么了?做了噩梦?” “嗯。” “梦见什么了?”卫竞低头蹭蹭她的鬓发,哄着问,“有没有梦见男朋友?” “有,”秦东篱缩紧圈住他后背的胳膊,有些恼怒,有些失意,还有些不甘,“你是我的。” 卫竞笑了,特别安心的一个笑:“对,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你是我的你。” 在社会关系上,在心灵上,彼此都深深地依赖着对方,热爱着对方。 下半夜,秋雨如注,两人不睡觉,看了半夜的雨,第二天关起门睡到大中午,等秦泰来敲门才起。 “东家!”秦泰找来了工匠,“不是要做架子吗,我把人找来了,你们早上去哪里了,我敲门敲半天。” 秦东篱长发垂在肩后,坐在院子里直打哈欠:“睡觉。” 秦泰表情古怪,又见他们秦王殿下也是一脸困意,眼睛半张着坐到秦东篱背后,半梦半醒地玩人家头发:“……” 好吧,他不敢问下去了。 刘镌大人会看风水,昨天给秦东篱顺嘴提了几个小建议,接着就开始规划布局,木匠娴熟地在量铺子里的尺寸,写写画画。 “东家,早饭,哦不,午饭给你们捎来了。” “谢谢了。” 【书肆怎么能够缺少书呢?请店主按照自己的喜好,diy一间属于自己的书肆吧!】 【自动提示:点击“店主”——“主题”,可以参考系统自带主题进行布局!】 【道具提醒:根据app自动定位,您目前所在地图声望较低,使用声望卡可以提高声望哦。】 新的书肆,秦东篱被app一瞬间拉回几个月前,当初的自然书肆宛如一汪死水,现在已经可以平稳地发展了,很是欣慰。 就是那个声望给她难倒了,负面声望卡的效果怎么比正面的高,她把唯一的声望卡用到了闻鼓的地图上,最后声望显示还是负值! 也不知道后续要怎么捞声望卡,这东西牵扯到人和当地重大事件的参与程度——秦东篱根据几次获取经验瞎猜的,闻鼓不愧是政治中心,不像东望州那么好刷。 在闻鼓的这间书肆,秦东篱目前不打算卖书,主推书肆的特色——文创。 京城嘛,肯玩肯花钱的更多。 文武牌和《生存》依旧是主打,但这次要再升级一次,把数据做一个微调,图案要更精致,另添了几种惩罚游戏,抽字和赏罚。 抽的字有天干地支十二生肖,赏罚卡套的内容可以和前面的所有卡牌搭配使用。 文创中的火漆必然主推,闻鼓染色原料更丰富,秦东篱配好色以后,只等成品出来,还能往东望州送一点。 但是既然是书肆,秦东篱还是要上架一部分书籍,不卖的话,就把自习区开大些,这里穷人少,但也是有的,尤其马上要秋闱了,紧接着后面就是春闱,来博一个前途的读书人一定不少。 作者有话说: 看了半夜的雨啦!真是的! 截止晚上9点的投喂感谢: 感谢炎家小凉的9瓶营养液,好运环绕我的1瓶营养液,天上一只的10瓶营养液! 马上还有一更哦 第54章 ◎法天教高层秋后问斩!◎ 这段时间内,还有不少权贵听见了风声,送来了拜帖,秦王殿下回京,动静不大不小,想知道的稍稍打听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 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卫竞和皇帝在勤政殿吵架的事也传了出来,这京地一片狐狸,都盼着对手去招惹秦王,然后自己出手拉拢。 能留在京中建府的皇子都已经成家,且为中宫皇后所出,其余子弟封王就藩,无召不得入京,亲王中只有他是贵妃所出,恩宠可见一斑。 而且普通吵架已经很离谱了,就现在的几个殿下哪个敢和自己老子爹大声说话,再说这可是在勤政殿吵架,别人能进勤政殿一次就得激动兴奋好几宿,他秦王吵完还能让皇帝主动请刘镌给秦王的铺子看风水。 再听说小吴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众人连连感叹,这东南总督府的荣耀到底能延续到什么时候啊…… 可惜的是,秦王殿下身边有了一个女人,虽然到目前还没有名分,但是锦贵妃似乎很中意她,连推了几个诰命夫人的明示暗示,这下总督府的态度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们能结亲联盟的选择不多,但就是不选。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8节 后来,大臣们在皇帝面前也旁敲侧击问过,皇帝的态度居然也和贵妃一样! 这就让人不得不往深处想了,一个很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亲王被默许娶平民为妻,是要有什么打算?巧合的是,陛下把冷宫里的那个儿子带出来了,他的背景也是,他母亲就是个宫女来着。 陛下要干嘛?是温水煮青蛙,慢慢削弱世家在后宫的存在;亦或者是削弱秦王背后的东南总督府的力量,让他们想结亲也不敢……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各个世家警醒起来。 这段时间要好好观察有关秦王府的风向,不能冒进。 进京的第十天,新一轮禁军轮换开始了,今年退伍的老兵没有想前辈们那样为出路发愁,收拾好行李直本书肆。 “一个个签,不要急。”秦东篱坐在她新买的摇摇椅上面,看一群退伍包分配的老兵排队签合同,“住的地方给你们找好了。” 老兵们两眼放光:“在哪?!” 秦东篱朝身后的方向指:“对面,秦王府。” 老兵:!! “这是真的吗?” “那可是秦王府诶!” “咱又归殿下管了?哈哈哈哈哈,感觉和在宫里当禁军没差别啊。” “有差别啊!这外头规矩少,晚上还不用执勤!” 秦王府多好的选择,不用教租,房间也多,通勤方便,这待遇,秦东篱都忍不住赞美自己真是个有良心的老板了! 【自然书肆新增12名伙计了!】 不仅是伙计,还是1级伙计。 秦东篱又添了一个新的文创内容——拼图。 不是小孩子才能玩拼图,只要把拼图做出难度,对喜欢挑战智力的聪明人来说,绝对受欢迎的,京城嘛,想要彰显才智的多得是。 “秦老板,你要的关于科举春闱的书,老爷托小人给送来了。”书肆外面的小厮,是刘镌的人,拉来了一车的书。 秦老板当成震惊,这只是和春闱相关的书…… 那个小厮又说:“老板,老爷说了,请老板放心,这些书都是他看过的,亲自筛选出来的有用的书,要是不够。” “够够够!”什么叫学富五车啊,秦东篱想,原来科举真的很卷。 要不是有一个app新功能,秦东篱估计也无从下手,这得益于任务六——成功出版一套书籍并用于教学的奖励。 秦东篱远在闻鼓,不知道东望州的进度,app说奖励达成说明已经见到了效果,这次的功劳归韩束,她蹭了一次分。 【书库检索建立】 【书库大数据运算成功】 【app新增书籍:200】 秦东篱问:“有奖励吗?” 【_】 好,她知道了,没有。 有了集中春闱资料的检索库,秦东篱的工作进度迅速拉快,堪称事半功倍。 桌游的手艺活还是交给当地的制造工坊包办,先做了一批,看看效果,后续在调整货的数量。 闻鼓的秋天和东望州不同,更北更西的地方,雨少干燥风大,城中许多乔木落的叶子刷刷刷的,那气势好像十万天兵天将下凡捉猴子现场。 卫竞牵着秦东篱在书肆外面的河堤上,踩着干脆的黄叶,欣赏清晨水面上还未散去的雾,手里是在旁边早餐小推车摊子上买的糕点。 “今日秋闱了。”卫竞看到那些读书人陆续从他们身后经过,有的也停下来买早饭。 秦东篱深吸一口气:“要考试了,好紧张啊!紧张地吃早饭,紧张地看风景。” 还在摊子旁边不小心听到的赶考书生们:??? 汝听,人言否?! 秋闱一事跟秦东篱这个老百姓没什么关系,但是秋闱过后就有了。 她收到了一张拜帖,托卫竞这响当当的秦王名号,她在世家里也挂上了一个名字。 榜出来的那一天,大理寺卿家长子的解元请帖就送到了秦王府。 “靠,好嚣张。”这一看就是提前写好的,秦东篱叹服,“这么自信吗?!” 都不怕被人抓到小辫子,参他爹一本科举舞弊。 “这个人我小时候听说过,卷王,别人家的孩子。”卫竞追忆往昔,“一到那种不得不出席的大场面,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家长拿他去教育自己的孩子,我就在旁边看热闹。” 他们两个人的帖子是分开送的,邀请未婚女客到府上,就得女主人出面。 考虑秦东篱还没嫁人,主人家很谨慎地送了两份,周全了礼数。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京郊,寺卿家手上的一处庄子,宴命起得也应景应时,叫秋收宴。 收获的季节,长子也收获的功名,一语双关。 “阜稼庄,在哪里?”秦东篱挺喜欢这字的,不,准确的说,读书人的字,都很好看,各有各的好看! 卫竞也不知道:“回头秦泰带我们去就好了……你真的要去?” “好奇。”秦东篱说,“我对未知的事物,都很好奇。” 卫竞只好说:“那行吧,到时候让他们被我们的房间安排的近一点。” 秦东篱愣住:“还要过上一夜呢?” “田庄里京城都不近,路程要半天呢,以前听他们说,是去住上一夜,早上回来” “得空了去逛街吧,我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秦东篱和卫竞说,“来了闻鼓那么多天,都没好好看过这座城市。” 闻鼓的市集很多,随时都可以去,不像东望州,有确定的圩日,圩日也不及京城的小巷来得热闹。 秦东篱要去买衣服,闻鼓有东望州没有的款式和布料:“我还是觉得,灵光布庄的布最好。” “你也不想想,霍老板给的那种布料多少钱。”卫竞给她指一块标牌,那里卖的就是灵光布庄的布,“在京城翻了三倍,是这家店铺里上等的料子了。” 没想到啊,小小东望州,真是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啊。 外头的人群狂躁起来,卫竞抬手把秦东篱护在怀里。 “怎么了?!” 不仅是秦东篱,店里的其他客人和伙计也跑过门边问。 外头不知道是谁大声喊道:“有人造反被抓了!现在正游街呢,马上就到午门了!快去啊,再不走就看不到了——” “啊!!不要挤我!” 一个大叔带着粗狂地口音:“谁!谁掐我屁股?!” “有小偷啊——” “造反的是照兴州蒋家,他们一家老小全部问斩!还有东望州的几个贪官,狗娘养的,老子最恨贪官!我看到了,是过山风押回来的。” 人群一窝蜂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原地就剩下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喧闹的街道空了许多。 要不是摊子还要看,老板们都要跑光了,秦东篱还在店里转着看布料,看一些可以用到书肆装饰或者产品上的料子。 他们没有去,知道个结果就好了,斩首示众,恐怕是秦东篱为数不多不愿凑上去看的热闹。 卫竞来到对面的铁匠铺前的小摊,那里卖的也是铁匠铺里打造的一些小玩意儿,胜在精致有趣,有观赏性,也有客人会来光顾。 “这个多少钱?”卫竞手上拿了一枚白钢的簪子。 “十三文。”商贩说,“铸剑的残片,丢了可惜,师傅随手给改成簪子了。” 卫竞手指摸上那剑尖一样的簪身:“能开刃吗?” 商贩:“加三文。” 卫竞付了钱:“快些。” “客官放心,马上!” 秦东篱转完了铺子,出来时卫竞正好回到门口:“选好了吗?” 她点点头:“选好了,今天付定金,五天后调货,十一月上旬初会直接送我书肆里。” “那时间刚好。”赴宴的时间在十月下旬,月末那几天,回来差不多就到了计划开张的时间。 赴约的礼物,卫竞让秦泰去准备了,代表秦王府,秦东篱准备的是一副拼图和一枚火漆章,拼的是二十八宿图,章子是一尾正在越出水面的锦鲤,火漆粒颜色上全套。 除此外,还有送女主人的见面礼,秦东篱送出了一整套桌游牌。 “还没开张,开始倒贴了。”秦东篱心在流血。 等待赴宴日子的同时,他们还在继续整理和春闱有关的资料,刘镌找来的很多书,秦东篱在东望州都没见过——东望州的书籍,包括书院的书,秦东篱都收录到app里了。 闻鼓的资料,也是花样百出啊,秦东篱看得如饥似渴:“我要把这些书的精华,全送到东望州去!” 秋闱才过去没有多久,项炜进京了。 他还带来了东望州的秋闱成绩:“韩夫子托我转告东家,钦差大人亲口说,今年东望州的学子前面好几个有望考上进士,您提供的几种背书方法,效果卓群,虽然上榜名额不变,质量的改变是看得出来的。” “你在闻鼓留多久?”秦东篱听了很高兴,又问他回东望州的时间,“还是说不去东望州了?” 项炜:“那边山高皇帝远,常年对外的东南总督府也无暇管理,民间淫祀成风,一查才知道有多少隐患,打击了几个大的教派,还有余毒未清,估计需要两年到五年的时间。今天回京述职,顺便再调派一些人手,当然大家都会帮忙照看书肆的,这个东家您放心。出发时间,估计十一月初走。” 秦东篱麻了,怎么回事,她自然书肆是被收归国有了吗?要真的是,你们倒是投资啊,还要薅老百姓的羊毛呢? “我手上正在汇编一册闻鼓用的春闱书籍,十一月初……”秦东篱咬咬牙,“我加把劲做好,你带回去给韩束先生。” 项炜目光闪烁:“好,对了东家,秋闱放榜后,有三个读书人来找你,要感谢你,如果不是自然书肆给借书,后来又送了那么多东西,他们也没那么快能考上举人。” “不错啊,钱够吗?不够我给你带点回去。”秦东篱感慨道,“和我的关系不大,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够的,自然书肆的收益很不错,云嘉经营得很好。” 将近十月底,秦泰过来接人出城赴宴,看到了项炜:“好久不见啊!项兄!” 曾几何时,他一个秦王府总兵,做梦都没想过,能跟凶名在外的国家利器称兄道弟。 过山风大人不仅和他称兄道弟,还上来跟他勾肩搭背:“我回蛇巢,是兄弟,就载我一程。” 作者有话说: 能说不载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49节 3号的更新还是十二点,但是只有一更,没有存稿了,4号的那三千字我光是删都删了六千,所以存稿告急(⊙へ⊙╬) 第55章 ◎噩梦照进现实◎ 一阵秋雨一阵凉,阜笳庄庄子周围的农田都已经收获完毕,留下红的、棕的、金灿灿的根茎和垛子。 今天秋高气爽,没有要下雨的样子,多云有风,光线正好,让大伙儿心里舒坦。 “幸好昨天把东西收了,昨晚那个雨真够大的。”庄户大早上起来,看见平地上还没干透的水渍,心有余悸,抽起了烟,“要毁了主家的粮食,把我一家老小买了都赔不起。” 隔壁邻居大娘扛出来一个晾晒的木架子:“今天风大,把菜花拿出来吹干,留着冬天吃。你们家都不准备囤点粮食,省着吃,等明年开春,府上的几位公子分家产了,指不定是跟谁呢。” 大娘的儿媳出来喂鸡,儿子提着柴刀出来:“管事上次来,嘱咐我们把柚子砍掉一些,用来烧炭,你们家出个人啊。” 那个抽烟的庄户肉疼:“柚子树长得好好的,还挺结,怎么要砍?那今年不是白照顾了?” “你管那么多呢,又不是花你钱种的树,让你砍你就砍。”大娘的儿子又去其他家叫人。 儿媳抽空抬头远眺:“咦?那些马车是不是主家请来的客人?” 一辆辆宝马香车驶过长亭,从官道上拐了进来,穿过大片的农田和庄户的房舍,停在气派的庄子前面,一位位客人下了马车。 大理寺卿家拿了解元的长子杜栋,和妹妹杜岚,站在庄子的大门前迎客。 多数人和兄妹二人打了招呼,就跟在仆人身后,直径往里去了休息游玩了。 还剩几位姑娘,互相寒暄着挽手准备陪好友杜岚接完了人,再一起进办宴会的地方,为了不挡道,移到了田边的大树下,站累了还能往石头上坐,也贪看京城里少见得到的田园风光。 “我二哥说,秦王殿下回京了。”贾姑娘一见到好友们,开始聊起最近听到的趣事,“他还说,秦王殿下带回来一个女人。” 众人眼前一亮:“没说给了什么名分?” 贾姑娘摇头:“没有名分,这才奇怪。” “确实,要放在以前,我还以为他要修仙问道呢,一副‘凡人,你们不懂我’的样子。我哥可不喜欢他了,天天说他坏话。” “这个我也听说了,”易姑娘举手,“我娘还想趁机进宫见了贵妃娘娘,想推我大姐去做秦王妃。” 贾姑娘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可是秦王殿下连陛下的话都不听的,跟贵妃娘娘说亲,真的有用吗?” 易姑娘摇头:“我娘回来后,脸色很奇怪,她说贵妃娘娘好像对秦王殿下带回来的姑娘特别喜欢,明里暗里退掉了好多夫人。” “她好像姓秦。” 诸位姑娘都没想到是这个展开:“那干嘛还不让人家姑娘进门啊!” 这时候,又有一个小姑娘弱弱开口:“呃……我听说,好像,那个秦姑娘,是——” 众人问:“是什么?” . 上路后,秦东篱开始有些紧张:“你说,这个宴会,会不会想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高贵的千金小姐突然带人把我拦住——你这身份卑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参加……参加杜少的宴会?侍卫!侍卫!把她给本小姐轰出去!” “都住手!”卫竞突然出声,把秦东篱的戏打断了,他换了一个坐姿,把女朋友可爱的脸蛋捧在手里,咬着牙发出愤怒的声音,“谁敢动本王的女人?嗯?!她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本王要你们整个家族陪葬!” 秦东篱冷静下来了:“你……” “如何?” “差了点。” “嗯!?”卫竞不服气,“哪里差了?” 秦东篱非常专业地点评:“你没有眼红。” 车厢外,驾车的秦泰和蹭车的项炜听得津津有味,但不敢催他们继续,惋惜的叹一口气。 有话本吗?想看这样激烈的桥段。 京郊的农田一片连着一片,地里的庄稼都收好了,但还有农民穿梭其间,拾取遗漏的粮食,秦东篱不禁轻轻哼唱起:“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向前的马车缓缓减速,停了下来,外面都是人声车马声。 “殿下,东家,到了。”项炜一身鳞衣,蛇刀在侧,待马车停稳后跳下来,对车厢里的人说。 卫竞从马车里出来:“一会儿你跟我走,送了礼就我们两个自己转转。” 无论是卫竞还是秦东篱,都不是混这个圈子的,宴会上也是小圈子各玩各的,自己舒服就好。 秦东篱随后要从另一侧跳下来,可是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礼盒,有碍视线。 “东家,我拿着吧。”蹭车人项炜主动给她接过盒子。 树下。 “是什么呀?” 大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马车是秦王府的,驾车的人有两个,一个穿着府兵制服,另一个…… 贾姑娘气虚:“那是过山风吧?” 易姑娘傻眼:“那是过山风。” 小姑娘终于补上了她的道听途说:“……听说秦姑娘是过山风。” 还有姑娘分析道:“看那位过山风大人前前后后的伺候,这位秦姑娘,高低是个小头领啊!” 秦东篱还不知道,她又一次被人误会成了过山风,要让她知道了,她在整个闻鼓都敢横着走。 “参见秦王殿下。”无论以前卫竞说了多少次不必如此,杜栋依旧遵照礼节,不出纰漏。 卫竞把他们两个人的礼物都交给了杜家兄妹,杜岚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对秦东篱款款行礼:“秦姑娘头一次来闻鼓,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这个盒子,是送你的,朋友聚会,可以拿出来玩一玩。”秦东篱把兄妹二人的份已经分好了,“那个小一些,是你哥哥的。” 客似云来,他们没有耽搁太久,寒暄了几句就进了庄子里。 后来的两个发小给杜栋贺喜,又问:“刚才他们马车上有位过山风!你们看到了吗?” 杜栋无奈一笑:“看到了。” “栋哥,那姑娘就是他带回来的?我听说陛下和贵妃娘娘都见过她了,既然满意怎么还不迎进门呢?”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他和过山风走得近吧?” 碎嘴子长大了也是碎嘴子,杜岚微笑:“二位兄长不如当面问殿下和秦姑娘?” 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消,杜岚又说:“或者去问过山风大人?” 被妹妹噎到了,两个当哥哥的不好意思再当面打听,拍拍杜栋的肩膀,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们先进去了,你们忙!” . 秦东篱和卫竞没有到扎堆的大园子里,而是往外走,从小门出去,到了柚子林。 “这些柚子树是杜家的吧?”秦东篱看下面十几个汉子,打着赤膊在伐木。 卫竞随手这么一划:“在闻鼓城郊,你眼前看到的所有的田产,要么是杜家的,要么是其他权贵的。” 秦东篱不愿相信:“我们进京的时候,沿途都是田地,总有哪一块是村里老百姓的吧?” “郊区是没有的,可以是农民租贵族的地来种,有点类似于我们说的佃户,但是在大虞,佃户很少,一般贵族都养自己的家丁,每个庄子配置多少家丁管理田产,也有规定。” “所以这里的村庄住的不是农民,都是家丁?” 卫竞点头:“要区分是大户人家的田宅,还是自然村落,很简单——就看路口有没有界碑,有碑告诉你是某某村,那就是村子,没有的通通都是地主产业。” “我长见识了,”秦东篱继续往前走,这里的泥土还有雨后的潮湿,“在去毒巢的路上看到了好多的田和林子,也有看见小聚居的房舍,那边呢?靠近过山风的地盘,是不是贵族的田产就会少一点?” 过山风组织算是保密单位了吧。 “那边啊,”卫竞说,“那边更没有普通的农民,那边的田产,全都是过山风的。” 我靠?!秦东篱圆溜溜的大眼睛要闭不上了:“他们的?!组织的,还是个人的?” “组织的,他们的家属负责耕种这些地,人手不够还会从禁军那边调人过来帮忙,称练军,属于特殊的村子吧。” “汪汪!”一条黑色劲瘦的土狗从下面的草丛里传上来,它背后还有一只在追他,两只狗玩闹中冲到了两人面前。 底下干活的庄户一看卫竞的衣服非富即贵,赶紧放下手里的柴刀匆忙爬上来跪下请罪。 “狗子冲撞了二位贵人,请二——”话没说完,他就被卫竞拽了起来,“啊?” 只听他身边正色的姑娘看着自己,开口道:“狗没吓到我们,你下跪才吓到我们了。” 他只听到贵人被他吓到,膝盖一软,有作势要跪。 “别跪了,忙你的活去吧。”卫竞把秦东篱挡在身后,“没人追究责任。” 秦东篱提醒他:“倒是你手里的活要是做不完,是不是会被上面问责?” “多……多谢贵人,大人有大量。”庄户没有跪,但还是朝两人拱手拜了拜,才召唤两只狗子离开。 秦东篱等人走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感觉自己在被庄户跪拜的那一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噩梦照进现实。 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膝盖也跟着发软,对方跪得太快,想避避不开,心里甚至在想,要是资本家能跪得有那么快,多好。 第56章 ◎再说下去要出大问题!!◎ 贵族是世界和庄户的世界的距离与割裂感,宛如秦东篱穿越前后的两个世界这样扭曲。 “秦姑娘,您真的是过山风啊。”有的姑娘就是胆子大,她有问题真的当面问。 “我不是,就是和他们有些……合作。”秦东篱挑眉,这事从哪里传出来的,手里的骰子丢出去,两个点,兔子往前走两个,偷吃了农民伯伯的萝卜叶子,继续跳,“关系一般,哈哈。” 啊——我的叶子,还剩一份了!问问题的姑娘坐在桌游一边,被这一把走向吓得花容失色。 下一把掷骰子轮到了女主人杜岚:“秦姑娘对卧室有什么要求,一定不要客气,庄上会尽力满足的。” 什么叫关系一般……和过山风有关系就不一般了好吧! 那可是皇权中心。 过山风他们攀不上,也不敢攀,这位就可以,和她走近,只有好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0节 宴会上没有出现电视中的狗血戏码,就像现代吃席一样,坐认识的人旁边,只管吃。 不一样的是,大虞朝男女严格分席,秦东篱吃饱后,给卫竞使了一个眼色走开了。 卫竞本来也吃得差不多,对同桌人聊的功名志向和成家立业不感兴趣,潦草吃了个七分饱也离开了。 “他还是那么的,”主桌上,杜栋的发小咬耳朵,“孤僻。” “难为他肯来给你祝贺。” 杜栋已经微醺:“秦王要来,肯定不是冲着我来,和他同行的,不是还有一位过山风大人?” 两位发小瞬间毛骨悚然:“陛下莫非怀疑——” “查呗,我凭本事拿到的解元,才不怕查。” 暮色四合,秦东篱站的地方是个高台,可以看到远处灯火下的庄户人家。 “吃饱了没有?”卫竞坐到她身边的长方石凳上,陪她一起看。 秦东篱坐到他身边:“饱了。” 人还在发呆,卫竞看了许久,直到天全黑了:“你在想什么?” 附近窸窸窣窣地,随后灯照了过来,是庄子里的下人:“小的来给贵人们点灯。” 卫竞冲他点点头:“有劳。” 等那个点灯人离开,秦东篱才开口:“都城附近,是不是没有农民啊?” 这些庄户,其实也是家奴,卖身契在贵族手里,没有真正的自由。 “毒巢附近有,但他们不是定义上的农民,是过山风的家属。”卫竞说,“过山风之于大虞,好比安全局之于我国,定位上是一样的,间谍、造反组织都会移交给他们。” “同样,他们也不是只身一人,很多过山风也有家人,就住在毒巢外面的田庄上,这类农民也是有自有的限制的,在接受统治者监控的同时也受到了统治者的保护。” 原本,说要来赴宴,只是秦东篱没机会见这种世面,过来看看古代的平辈之间的宴会能有什么内容,现在,她有了新的兴趣。 app的书库里有了海量的书籍,大部分和科举考试有关,土地相关的内容,就藏在这些抬着读书人入仕的书里,大虞朝律法、明算科、策论、诗词歌赋……如果有人俯视,微微弯腰,就能拾取。 【闻鼓的地主土地所有制,导致了城郊一带农民较少,种田的是奴婢、家臣——总而言之,是把自己的人身自由卖给那些权贵的人,连雇农也算不上。】 【土地除了权贵所有,还归“过山风”特权集团所有。特权集团除了过山风,还包括禁军、神捕营等,遵守土地回收制度,土地所有者死亡或退出,而家里没有人继续接替他成为新的过山风,那么土地会收回到皇帝手中,换成等价钱币补偿。依照史料的数据显示,特权集团的数量二百年间一直都在扩大。】 【导致闻鼓周边的土地所有权,正在渐渐的从贵族手中转移到特权集团手里,由于土地回收制的存在,以及没有影响到被牵连的权贵利益,无人在意闻鼓田产归属的变动。】 【对于闻鼓这种土地所有权的变更规律,有一个初步的展望——】 夜深人静,秦东篱从与卫竞分开,回到杜家为她安排的客房中,一直躺在床上,不停地进行头脑风暴,她灵光一点,从床上坐起来。 得感觉把灵感记录下来,她害怕一觉睡过去,第二天就给忘了,客房没有纸笔,秦东篱推门而出,“秦姑娘有什么吩咐?”值夜班的下人走过来问。 “有笔墨纸砚吗,方便的话,麻烦送一套到我房间里来。” “有,秦姑娘稍候,小的这就去拿。” 快点,再快一点,秦东篱在房前来回走,不断重复自己的发现,加深巩固。 很快,就有一阵轻脚步声靠近,秦东篱喜出望外,杜家的速度确实挺快的。 还没来得及转身,她被人从身后困住,嘴里塞了一团布,后被迅速掳走。 “……”秦东篱的火气上来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她带走? 过一会儿,她就可以记录自己的灵感了。 也不知道会被他带到什么地方去,这个人有没有作案同伙? 秦泰睡在马车里,被守夜的小弟吵醒。 “头儿!秦姑娘给人掳走了,你去通知殿下,我去追。”说完闪人。 什么情况啊?杜家怎么护卫的,秦泰憋着一肚子气冲进了阜稼庄。 好好一个宴请,等到天亮把客人送走就圆满结束了,偏偏在下半夜出了这种事,杜栋的脸色也不见得好。 “那人收买了附近的庄户,通过庄户的掩护潜进来的。”管事一头大汗,站在一众庄户前面,磕磕巴巴地向主人汇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掳走秦姑娘。” “秦王殿下……” 卫竞才是最坐不住的那个人:“京兆府的人怎么这么慢?” 早知道还来什么京城,卫竞气恼又担心,整个人陷入焦虑中,破宴会有什么好参加的,破大虞有什么好了解的……马上天就要亮了,他终于等到了府兵的信号定位,立马离开:“你们留在这里等神捕营的人,我先去找。” 杜栋试图阻拦无果:“殿下,当心危险。” “殿下!我们一起!”秦泰挤开他,跟着出门,按刚才定位信号的距离,沿着兄弟留下的记号,不用多久就可以找到人。 . 深秋的凌晨结满了霜,秦东篱感觉脑壳很重。 她被丢在了一间房里,这地方一角落堆着柴,一角落摆了张床,空余的地方有炊具,屋里除了绑架她的还有一个腰间挂烟杆的女人。 “这就是把东望州法天教一锅端了的秦老板?好厉害!”她的声音非常滑腻,秦东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秦东篱是被反着扛过来的,最开始的时候,能看到追过来的秦泰的兄弟,但很快他也察觉到,加快了速度,把秦王府兵越甩越远。 他们进了树林,好像这里就是他的地盘,回到这座小屋里和女人汇合后,男人放松下来,悠哉点了一盏灯:“天亮以后,会有人出城来接应我们的。” “那个老东西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指望他记得我们?”姐姐望向有些紧张的秦东篱,“秦老板和秦王殿下关系匪浅,帮我们姐弟恢复良籍应该很简单,我们就告诉你背后的雇主是谁。” 谁能想到自家姐姐还临场反水呢! 弟弟黑着脸:“姐?你在干什么?明明说好的——” “谁说好了,是你瞒着我来绑人!” 都指名道姓了,就是奔着她来的呢,“我一个商人,如何能做主恢复二位良籍?秦王,他才刚回京,不方便。”秦东篱摇摇头,怂恿道,“我看二位骨骼清奇,身手一绝,是当过山风的好料子,说实在的,找秦王不如去投奔过山风啊!能拿军籍不说,还可以分到一块地。土地,可以种的那种!” 当过山风还有地分?!怎么比雇他们的人还要不靠谱! 弟弟脸上的刀疤清楚地动了一下:“少骗人!” “就凭我和过山风的关系,能骗你们?听我一句劝,现在收手还来及!”秦东篱叫嚣,“知道去毒巢的路怎么走吗?不知道就好好听我说,别看过山风苦了点,好日子在后头呢。这是内部消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姐姐托着下巴,两眼放光,很感兴趣,催到:“继续继续。” 要是放平时,没有五块钱她不轻易聊,现在形势所迫嘛,秦东篱问:“姐姐,有笔吗?我得给你们展开分析。” 没有笔,没有纸,“那我就将就一下吧。”秦东篱勉为其难,把坐着的草席掀了,看看平整的木头床板,向姐姐问工具,“我可以要一把小刀吗?就在这上面写字就好。”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男人发出警告威胁,“等天亮有你好果子吃!” 秦东篱委屈道:“姐姐不是要我继续说吗?不能板书的话,我说不出来。” “给她,磨蹭什么,她一弱女子还能持刀反杀你?”姐姐说话有些冲,弟弟生了闷气,但还是把袖子里藏的小刀放到了床板上。 看,这不就妥协了吗。 没有人可以阻挠她记录灵感——秦东篱终于如愿以偿,虽然条件艰苦了些,木板床就是纸,小刀是笔,在上边刻字:“根据大虞朝京城闻鼓地区的土地经济实况,对封建君主专|制下地主土地所有制的后期发展提出初步假设。” 边上的两人:“???” 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 . 树林的前方是过山风大片的农田,后面是各世家贵族的田产,中间的荒地就像隔离带,让权贵和过山风显得尤其泾渭分明。 天色渐渐亮了,迎来晨曦。 小屋里的油灯没有人去熄灭,秦东篱讲解的声音越来越顺畅:“因此,特权集团将逐步剥夺权贵地主的土地有所有权,大部分的土地将掌握在农民手上,请注意!划重点——” 屋外,秦王府兵们脚步放轻,第一个出来追踪的府兵后来也跟丢了,这次终于找到了树林里的脚印,带大家摸过来,低声说道:“殿下,应该就在前面了。” 秦泰耳朵一动:“我听见东家的声音了!她好像……” “过山风家属不是普通的农民,他们不属于一般官府管理的范围,而是直属于过山风,所以叫特权集团农民,我给简称为特农。其笼统的定义就是,拥有武装力量,特殊时期有一定概率发展成为武装自治……” 卫竞带人包围了树林里的小屋,秦泰一脚把门踢开:“东家!” 讲课的声音戛然而止,屋里的屋外的,都沉默了。 屋内,床边地上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人,他们听得入神,居然没发现自己的窝被端了,这猛地一声大喊,把他们的注意力抓回来:!!!被耍了! “咦?”秦东篱站在一张只剩一般床板的床上,另一半床板被她答在手臂上,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字符,面向前方众人,“你们来了!” 卫竞担心地走去,检查她有没有受伤,随后便看到了那木板上的内容,写的是“未来贵族会遭遇史上最彻底的一次打压,社会地位急剧降低……”,吓得他直接跳过缠缠绵绵失而复得的感情历程,无比震撼地仰视他那依旧站在最高处的女朋友,差点声音都劈叉了:“这是可以说的吗??!” 作者有话说: 《开始大虞王朝局部社会各阶级分析(迫真)》 意义:参考价值不大,主要象征主角对发现自我价值的一个零的突破。 秦老板和小卫的新道路——认真地了解这个世界,针对性地为后世探索出路提供更有价值的参考资料。 【情节走向参考依据】: 马克思主义产生的条件: 1.社会根源/经济社会基础(大虞不满足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一条件) 2.(无产)阶级基础/实践基础(大虞不满足无产阶级在斗争中走向自觉并迫切渴望科学的理论指导这一条件) 3.思想渊源,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英法两国的空想社会主义(就它了,主角的主观能动性满足研究大虞社会中存在的哲学的条件)。 . 翻译一下就是: 当大虞后世进入到关键的阶段时,有人迷茫地翻到他们写的书,就可以看见秦老板和小卫在字里行间中为他们摇旗呐喊:同志们,这里有一条路!请结合实际情况进行科学探索~ . (第一版太轻佻,第二版太严肃,尽管这一版剧情设定还是有些幼稚,但在作者有限的认知和不咋地的笔力内尽全力了qaq各位大大有异议请轻拍,为了及时写出这一章,精力条和血条都见底惹) . 截止21:37的投喂感谢~ 感谢57191994的1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养蜂人的15瓶营养液,感谢钻出书的小可爱的1瓶营养液,感谢炎家小凉的1个地雷! 明天桌游室开张~~【好消息】,存稿在慢慢恢复中~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1节 第57章 ◎要打就去桌游室里打(牌)!◎ 那对姐弟被秦王府兵拿下,震惊地望向秦东篱:“你骗我们!” “没骗你们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绑了我也是真的。”秦东篱敲床板,指挥,“关门,放卫竞!” 门“邦”的一声,被秦泰关上。 姐弟惊恐:??? 卫竞小心翼翼地把秦东篱手里的利刃拿走,转身面对劫匪姐弟:“供出主谋,投诚不杀!” “我们招!我们都招!”说完,姐姐还是心有不甘,“秦老板,你给我们讲完嘛,讲完他们是怎么没的,我什么都说!” 其实她选择听秦东篱说这些,就是因为早就发觉雇主不靠谱,见面时他们那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已经出现端倪,和弟弟说过好几次,弟弟说她想太多,她辩驳无能,说不上来哪里不靠谱,好不容易遇到个嘴替,就想让秦东篱分析完,给她听一个痛快! 现在听完就下牢,回头死了也无憾! 秦东篱摸一把刻字的木板:“可是我还没有写完,今天只能讲那么多。” “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审!”秦泰没有让姐弟两现场招供,和秦东篱卫竞说,“殿下,东家,等他们冷静之后,分开一个个问,避免串供。” “说的有道理,那我就继续写了!”秦东篱把木板放平,找卫竞要小刀,“快快,把刀给我,我还要继续写!” “秦老板——秦老板——”姐姐的烟杆在挣扎的过程中掉到了地上,没有人帮她捡,任她呼喊秦东篱,越走越远。 而秦东篱也没忘记姐弟两人听她讲这些的初衷:“对了,秦泰,他们二人的奴籍……” “东家放心,交给我去办好了。”秦泰领了任务马上离开。 卫竞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最后又看向秦东篱,这思想工作做的,当政委吧! 天越来越亮,卫竞想对他说要不回去再写,秦东篱马上就说了:“现在感觉正好,还差一小节,我在这里写完再回去,几分钟很快的,把刀给我。” “哦,给。”卫竞把那把小刀丢开,暗戳戳换了一把新的——白钢簪子。 秦东篱捧在手上:“这个好像簪子。” “这个就是剑刃改造的簪子,我还给开刃了。本来想书肆开张那天送你的,你需要的话,现在送正好,”卫竞提醒,“尖端锋利,小心划手。” 秦东篱试着在木板上刻字,比刚才那个小刀好把握些,还好看,非常惊喜:“你什么时候买的?” “法天教头目斩首示众那天,看布料的时候,我在对面买的。”卫竞又想起来现在是早上了,从怀里再次掏出一个果子,紫皮的,“先吃个果子垫垫肚子吧,补充一下糖分。” “嘿嘿,”秦东篱接过来,把外皮随便擦擦就咬下去,肉脆汁甜,果香浓郁,“绑架我的那个弟弟还威胁我不要打歪主意,否则天亮有好果子吃,果然有,嘿嘿……” 卫竞看着她又说又笑,没有半点不适,终于踏实下来,珍惜地碰碰她的脸。 “嗯?”秦东篱自然地蹭蹭卫竞的指尖。 卫竞捏捏她软乎乎的脸:“你写吧。” “嗯!” . 把床板扛会书肆后,秦东篱……被约谈勤政殿了。 茶香四溢,是秦东篱在贵妃宫里喝过的那一种,皇帝亲自泡茶,秦东篱和卫竞各坐茶桌一边,桌面上放着从木板上抄录下来的很“反”的内容,等他说话。 “你们觉得,那些人看到这些东西,会如何?”皇帝给他们倒了茶,同样也倒了问题。 同时,还有坐在第四方的太史令,刘镌大人。 秦东篱把茶杯捧在手上,把问题踢回去:“回陛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看对谁,是吧?”卫竞助攻一次。 刘镌含笑抿一口茶,皇帝则是直接笑出来,见没吓唬到人,直言道:“算了,朕说就朕说吧——他们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们。所以,想写什么就去写,写好送勤政殿来。” 贵族之所以会落寞,傲慢从不缺席。 “这。” 秦东篱正语塞,王极来了:“启禀陛下,劫持秦老板的那对姐弟招供,雇主是太常寺卿高典,属下查到,太常寺卿监守自盗,提供了许多前朝文本,资助照兴蒋家成立法天教的源头之一,现已捉拿归案,” “之一。”皇帝品出了其中细节。 王极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与额头齐平:“属下失职。” “确实失职,全查一遍。” “是。” . 前不久,斩首示众了法天教的主要成员,今天,太常寺卿一家被全数带走,路过行人都不忍看那门庭之内的满地狼藉,四周邻居到了半夜里,耳中依旧环绕着惨叫和喊冤,还有最尖锐的小孩的哭声。 其他有权势者皆不出声,一个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告诫自家,紧要关头,行事小心,然后偷偷探听缘由。 消息时从不知道哪个小辈嘴里传出来的,没有明说什么,单单叙述了一遍这两天发生的大事。 昨日大理寺卿长子杜栋在城郊阜笳庄设宴,秦王携秦姑娘赴宴,下半夜秦姑娘被人劫持,杜家到京兆府报案叫人,到早上秦王找到秦姑娘,回城后即刻被陛下召进皇宫,没多会儿,太常寺卿一家没了。 这时候,官位越高的人,越是不寒而栗。 陛下春风和煦多年,今年突然布下雷霆万钧,心虚的人各有各的心虚事,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秦东篱的书肆在一些人眼里也变得奇怪起来,一个个想去打探,但是又不敢,怕被过山风抓到把柄。 京兆尹去杜府告知了结案,其余不再细说,杜大人想问,捕快却没办法,赔笑说道:“大人,移交给过山风的案子还能是什么情况?除了造反,还是造反,告辞了!” “最近造反的案子,最大的就是法天教,东望州知州一系也牵扯其中,秦东篱出身东望州,一定和此案有重大牵连……”杜大人在大理寺,和过山风不是一个系统,知道得不多,且比较零碎,“栋儿说,过山风和秦东篱走得近,贵妃娘娘动不得秦东篱,还有秦王。到底是秦东篱陪他进京,还是秦王陪秦东篱进京?” 杜栋和杜岚站在一旁,听父亲碎碎念的推理,对已有的认知全然颠覆。 板上钉钉的事,秦东篱不是什么秦王殿下身边没名没分的女子,至于有多重要,他们也不敢乱猜。 . 担惊受怕是当官人的事,和闻鼓的老百姓没有关系,他们每天照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王极出现以后,皇帝没有在和他们聊别的,很快就召见了卫意,放他们离开。 “啊,我的女盆友,要写内参了!”卫竞坐在马车里感叹。 秦东篱眼皮子耷拉着,她快困死了,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你会把中二病的拯救世界宣言书当重要文件看吗?” “你写的,我就看。” “嘴真甜,我还要帮韩夫子整理教科书资料,送回去给他参考,回去你给校对排版,快点印刷出来。” “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自然桌游室也在十一月初开张了,普普通通的剪彩,知道的人大多不敢来,不知道的大多没兴趣,进来凑个热闹,偶尔有一两个读书人看火漆章子新鲜,买来玩玩。 大伙儿看热闹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群健壮小伙。 “秦老板!!” “秦老板,我们来了——” 是轮值结束的禁军,兴冲冲跑进来:“我们的桌游没有被卖光吧!” “秦老板,快快快!”说着,把钱拍柜台上。 进来闲逛的,还有杜栋唯一的两个纨绔发小。 除了不学无术之外,是两个好人。 他们一个叫王迸,一个叫李周,家里长辈也是闲散王孙,没有实权的贵族。 王迸看那几个不怎么眼熟的禁军:“谁家的店,还请了托?” 李周看到正在结账的秦东篱:“那不是秦——” “走走走,我们也玩玩去!”王迸把李周往里推,“看看好不好玩,权当捧场了。” 桌游室在书肆一楼左侧,就像茶楼的大堂,里面摆满了桌椅板凳,秦东篱用不同的屏风划开了九个区间,想要包厢的,目前还没那个条件。 右侧,就是所有桌游出售架,价格和游戏规则都写得一清二楚。 路过的书院学生看得懂桌游的游戏规则,也有心痒痒的,可一想到过完年就没多少时间就春闱了,只能忍着好奇,先去准备科举考试。 禁军出来的时间不长,一伙人匆匆而来,抢走了足够的武将牌后,欢呼雀跃地回去,蝗虫过境不过如此:“有新乐子咯!” “哈哈哈哈,终于不用抢位子了!” 最后留在桌游室的客人,只有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吃喝玩乐溜大街的纨绔。 日当正午,别人都回家吃饭了,王迸和李周正开了一局新的。 “二十一局十一胜,父子局!”王迸激动地站在来,把钱丢给随从,“去给我们卖饭过来。” “你别挣扎了,”李周笑他,“让你两把你也不能反超我,这个爹我今天当定了。” 王迸不服气:“切,明天我把栋哥拉过来。” 李周嫌弃道:“栋哥要准备春闱,宴请那次玩过后他就没再出来了。” 又玩了一句,王迸快饿死了:“这缺德玩意儿怎么还没回来,爷饿死了都!” 说着,他就看见了被自己派去买饭的随从,提了两个食盒回来,缩着脖子,跟有人要挟了他似的。 马上,要挟他的人就出现了,那双靴子都绣满了金线,嵌着闪闪发光所谓宝石,胖脚踩地上,再抬起来,跟油炸的黄金馒头似的,身后也跟了几个小厮。 “公子……”随从低头不敢看王迸的脸色,瑟缩地放好了食盒,退到他身边。 金贵的小胖子没进去,就站在大堂,对桌游隔间叫嚣:“王迸,龟孙儿,我知道你在里面,速速出来受死!” 用古方婕傻瓜账本记账的秦东篱也抬起头来,正好,秦泰也来送饭了,后面跟着准备出城的便衣项炜。 “看看谁先死啊!”王迸冲出来,后面李周半拦不拦,想着这是秦老板的店,不好在此惹是生非,但兄弟的面子又要给:“迸儿,算了算了,又不是我们抢了他的烤羊腿,何必呢?” 金贵的小胖子震声:“可他笑了!他笑得好!大!声!李周,我不牵连无辜的你,闪一边去!” 王迸刚输了好多局,正郁闷着:“打啊!” 双方正准备原地开干,被一把雪亮的蛇刀刀鞘重新隔开。 闻鼓,对蛇刀知识的普及教育做得相当到位。 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2节 “你们不要打了。” 大家往店里看,柜台后面的姑娘,头上有一根露尾的簪子,露出来的尾端是开刃的。 她没有动,就在那里劝架:“要打,去桌游室里打。” 纨绔们:………… 冷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吐魂~今天的作者被榨没有骚话了,舞台交给大家。 截止19:17的投喂感谢, 感谢57191994的1瓶营养液,感谢心有猛虎的26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2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 第58章 ◎二十八星宿拼图太简单了(不屑)!◎ 项炜取走了秦东篱要他给老家稍去的东西,凑一起能有个二十来斤吧,最重的,是书。 是知识!是无数东望州学子的未来! 秦东篱挥手目送他离开,项炜心情沉重,过山风人还是太少了,否则他还能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纨绔们打了一下午的武将牌,到了快回家的点,在随从们的三催四请下怅然离开了牌桌,小胖子的气也消了,他赢了王迸好多把,兴致正好,来问秦东篱:“老板姐姐,那武将的桌游多少银子能买一套?” “没有了哦。”秦东篱站在柜台里看着他,“今天的牌刚刚卖完。” 小胖子站直了:“没了?!那,那还有什么新鲜的,我要看看。” 秦东篱把一套拼图拿出来:“这是新出的一种游戏,叫拼图,只有放对了位置,才能复现一副完整的画。” 李周眼前一亮:“诶!这不是栋哥书房里的那套么!秦老板,原来栋哥的那套二十八宿图是您送的啊!” 您?金色的小胖子敏锐地抓住了细节:“老板姐姐,那我也要一套。” “你?”王迸不屑一顾,“你拼得出来吗?别逞强了,就你这脑子,连鸡骨架都拼不出来。” 小胖子偏要买:“姐姐,《文曲星》那一套牌我也要,还有吗?”他先玩,走在王迸前面,下次用文人牌再杀一遍。 “我也要!”王迸觉得这是文武两分,一定大同小异,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可倚触类旁通。 十一月的天气更冷,秦东篱都快冻傻了。 闻鼓书肆的生意远没有东望州热闹,好在店铺不是租的,因为情况特殊,还免了税。 这个app的地图声望,秦东篱研究了好久,都没搞明白,为什么现在那么难弄,在东望州就是很快的。 不能回答的问题,app也不出面解释,直接装死。 雪停夜,天空墨块剪了一撇细细的银钩,远处有许多的小星星。 app的教程里好像有提到一种类似“答案之书”的玩具书,收集各种花,配上花语,带一个公式,取几个数字套进去,可以得到唯一的一朵花,那朵花就是求的答案。 花,秦东篱的书库里关于花卉的少,想要更多齐全些的专业书籍,到宫里肯定能要到,这个一定要白嫖。 她再抬头往天,星星也可以哦?其实星星可以加的“私活”更多,也更方便,更合适。 秦东篱说干就干。 星星类的专业书籍在古代可以从两种渠道获得,第一种是本土道教,带有故事性;第二种是朝廷的太史监。 很荣幸,她两条路都可以走,只要找一个人就好了。 秦东篱列出了书单,托秦泰送到刘镌的府上。 那一天,全京城一些闲得发慌的权贵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刘镌身上,看他的眼神都略带同情:被秦东篱盯上,你完了啊。 消息传到了太史监,同僚都来问他出了什么事。 “倒也不必如此,就是找一些书。”刘镌笑笑就过去了,在太史监里把秦东篱想要的那些书都给她找了出来,看到桌上那三十七本,陷入疑惑,“这些够吗?” 都三十七本了,把他最喜欢的那几本也加上吧,想他堂堂三品大员,秦老板一定会仔细阅读自己强力推荐的星轨算术书。 收到书的秦东篱确实很兴奋,捧着一本星轨算术书顶礼膜拜:“刘大人可真的太强大了!”她翻了三页公式之后,把书按在桌面,“啥?啥?啥?这写的都是些啥!” “嗯?”卫竞路过,拿起来看了三秒钟,又放下离开。 头也不回地离开。 . 工部尚书陈辙回到府上,人还没进院里歇着,就听见夫人在儿子那边叫门:“一天到晚躲在房里,看看你这一地的什么东西?以前叫你看书你跑出去玩,马上就要十八岁了,要你多出去走动你又猫家里乱翻你爹的书,成心气你老娘是吧?!还不快点收拾起来,明天你老子就到家了,看他不抽你!” “怎么回事?”陈辙皱紧了眉头,改道去了儿子陈削的院儿。 下人给他讲:“老爷您几天没回来不知道,公子早前突然说想看书,就……” 陈辙不喜欢人说话吞吞吐吐:“就什么?” 下人欲哭无泪:“就把您的那个上了三重锁的书房给撬啦!” 上了三重锁的,当然是存放机要图纸文书才用得上。 他说完,在没听到陈辙的回应,但可以感受到,老爷的呼吸比昨天的雪还急。 下人没敢进去,陈辙的低气压在儿子的卧室门外炸开:“陈、削。给我一个解释。” “娘——”本来还在收拾散落一地书籍的小胖子腿一软,跌坐在身边娘亲的脚背上,顺势就抱了上去。 陈夫人脸色一白,往后一倒,被丫鬟和走近的陈辙一同扶住。 陈辙把儿子拎起来,比刚才还要生气:“你压到你娘的脚了!你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我就是想看书,爹呜呜呜呜呜。”陈削特别怕他爹生气,但是又很喜欢惹他爹生气,平时沉稳干练的老爹吼人的时候,表情特别的生动,陈削特别爱看,觉得很搞笑,反正他爹打人就是一般痛,忍忍就过去了。 大白天见鬼了,知名纨绔哭着喊着要读书了。 “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书房吗?为什么要撬锁?”陈辙一面很生气,一面又很顺气,他娘的,他儿子终于肯读书了。 陈削老老实实说:“上三重锁的书房,理论上要比一重锁的强,我觉得——” “我知道了,我不需要你觉得了,把书整理好,带上书过来见我。” “哦。” 陈削还是很聪明的,不仅把书带过来了,还把《文曲星》也带了过来。 “爹,我就是想知道,谁更强,为什么他可以更强,才去翻书找他们的故事看。”陈削还指着《文曲星》盒子底部的小字,“要是发现有合理错误,书肆改版后会给我送一套免费的。” “反正书都翻了,不如全对照考据一遍。” 陈辙把这些印有文坛泰斗明星的卡粗略地看了一遍,他总算知道儿子嘴里的理论是什么了,一个文人在一套卡里有四张牌,他四个重要的人生阶段从低到高一次是一颗星到四颗星:“所以你撬了我落下三把锁的书房,真有你的。” 一时间都听不出是夸还是损,“这是什么?”陈夫人拿了几张来看,还被儿子提醒:“娘,看完记得放回去,少一张就玩不了了。” 他娘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 “不管因为什么,愿意读书就是好事,”陈辙把卡放回盒子里,又拿起了里头的小纸条,展开一看,是陈削记录的“问题”,看得陈辙当场笑出来,“文无第一,你写的这些都是有争议的问题,说服不了书肆改牌。” 陈削的美好愿望落空了,心有不甘:“唉——那算了,哦,爹,你要不要和我玩一把?” 陈辙又开始头疼了:“让你娘陪你玩吧,爹最近太累了。” “爹!”陈削还是没有放过他身心俱疲的老爹,“我还有一个游戏,是二十八星宿的,我这就拿过来给您看!你别跑啊,别跑啊,我马上就过来!” 他一走,屋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头疼了。 二十八星宿的拼图碎片,也是装在盒子里的,陈辙眼皮颤抖:“你这个,破坏性,堪比……你爹毕生遇到过的最大的那一场洪水。” 太伤心了,亲爹居然这样想他,还好这只是个误会,陈削赶紧解释:“这个叫拼图,您看这些碎片,边边角角都是有规律的,不是撕的,玩法就是把它们拆下来再拼回去。” 陈辙倒吸一口凉气:“你会?” 纨绔会认星宿的定位,还能把那么碎的碎片拼凑回原样?他怎么就不信呢。 “我就会玩一半,”陈削干笑两声,“会拆下来,拼回去不会了,哈哈。” 陈夫人听不下去了,陈辙叹气:“放我书房——一道锁那间书房,我收拾好就给你拼。” 第二天,自然桌游室里,王迸、李周和陈削再次相遇。 “陈削,敢不敢和我再来一局!”王迸这次底气十足,昨晚回家他找自己的爷爷、爹、哥一起,缠着他们给他把《文曲星》的所有文人全讲了一遍,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所以底气十足。 陈削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来啊,怕你!哎,先等等,我要和老板姐姐再买点拼图!” 拼图有展示柜,当着两个对家的面,陈削只能挑一套难度最高的拼图——天下第一赋全文:“之前那套二十八宿也太简单了,一早上能拼十次,现在已经腻了。” “呵呵,你就装吧。”王迸转身去了昨天的那个位置,和李周挑眉,“你来不来?” 李周摇头,泡茶,点了盘干果,看戏。 陈削去结账的时候,发现柜台里面换人了,那人低着头左手翻书,右手抄书,忙得很:“诶,怎么换了个人啊,真是的。小子,那个姐姐呢?昨天那个,长得特好看的姐姐,人也很友善的姐……” 抄书的笔一顿,卫竞缓缓抬头,看向这个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的陈尚书的儿子,每次出现在宫宴上都要留一段传说,回家再挨一顿揍的奇人,亲切地问候:“陈削,你是天天要挨一顿削的削是吧?” “嗯?”陈削上下牙齿开始打架,“怎、怎怎……” 秦王殿下为什么会在柜台帮忙收钱!! qaq,怎么办,他刚才说话有点大声了。 爹,咱家是混到头了呀!儿子不孝! “怎么了?”秦东篱带了两个包分配的伙计从后门出来,一起把新的拼图上架,就看到那个小胖子纨绔靠在柜台侧面,缓缓滑落。 王迸也出来催:“怎么这么慢啊,是不是不敢——” 呃!秦王殿下! 卫竞叹一口气,抱着一摞观星的书回内院去,跟秦东篱身后的两个伙计说:“你们收账吧,我歇会。” 秦东篱看这两个纨绔公子哥的表情有些异样,很是担心自己的生意:“还玩吗?基础时间和茶水点心不退。”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本来生意就不好。 ——截止19:45的投喂——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3节 感谢芳草萋萋的2瓶营养液,感谢失乐园快递检验员的10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勤劳的孩子的2瓶营养液,感谢闲都的10瓶营养液! 周六的三章初稿存好两章了,但还没精修,周日的(灵魂在飘荡……)看我这几天状态哈哈哈,评论都有看滴,除了误解之类的评论,都等我有时间了一条条回呜呜呜 第59章 ◎给王极统领一个友情价,七折◎ 玩啊,当然玩,就是双方气焰没有那么强了,陈削抱着刚刚跟秦王殿下买的拼图,和王迸、李周一起钻进了左侧的桌游室。 秦东篱留了一个伙计在柜台看顾生意,也回院里忙着收集星星的材料。 扑簌簌的声音从天而降,秦东篱从书中抬头,望见烧了炭的遮雨棚外又飘起了白雪,便起身搓手去屋里找了个口铁锅,煮了红糖姜茶,提出来驾到炭炉上煨着,觉得冷了就喝一小杯。 不知不觉,她开始在这个世界经历冬天了,好像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的雪,一样的冷,一样的宁静。 负责绘制星宿图的卫竞哈着气,松开手里的笔和尺子,冻僵的手缓缓做抓拳动作,半途被塞过来一只热乎乎地小茶杯,他都没有留意到棚子里的炭炉上多了一壶姜茶,接过茶杯的手指慢慢合拢,顺带把送茶人的手也抓到指尖下捏了捏才松开。 “什么时候下的雪?”卫竞一开口,嘴里的白气呼呼往外跑,要飞出去拥抱漫天同族的世界。 秦东篱和他背靠背,喝着同一个壶里的姜茶,胃里背后都暖暖的:“有好一阵了,你太投入,都不知道我去过厨房。” 卫竞咧嘴傻笑,在大虞的二十年也没办法磨去他最深刻的一段记忆:“我想起大三大四在制图楼里熬夜画工图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冬天,一低头天黑了,一抬头天又亮了,窗外结了霜,出去看才知道下了一夜的雪。我们楼高,可以看到大半个学校被雪压住的样子,又冷又想下去玩。” “我们学校下雪的样子差不多,”秦东篱也开始想自己学校冬天的样子,“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年冬天,大概是期末前,学校抢修水管,不小心把暖气管道挖断了,头一回知道实验室里的仪器有多冰,玻璃可以冷到那种程度,写出来的报告全是蚯蚓体的。” 卫竞也说:“我们也有过,做的实验和测量有关,还要用手拿铁。” “拿铁,”秦东篱砸吧嘴,“我好想喝拿铁。” 卫竞:“……” 第二天,宫廷里下朝后,百官朝宫门外散去,左右台阶之间的龙壁比雪还要白,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漏下来,获得一个晶莹世界,刘镌心生一算,正要抬手,被陈辙叫住。 “陈尚书?”他不得不停下来,手上的十二宫正掐算到一半。 陈辙一看,暗道不好,愧疚道:“打扰到……” 刘镌算手成拳,收了回去:“随时都能算,不差这点时间,您有什么事要问?” “刘大人,您通晓天文,可知道哪些与星辰有关的好书?” 说到这个,刘镌就不困了:“我推荐您看星图解析最完整的《星轨算数》。” 这本书在陈辙以前为儿子找明经科读物的时候,刘镌已经向他推荐过了,儿子没启蒙,他自己学到了不少,内容非常晦涩:“不,不,要幼儿启蒙的,最好是图多字少,算术难度在计数一下。” 刘镌走神片刻,瞬间回忆起了几十本,在心里挑好后,回神道:“陈大人,令郎此时用功,为时不晚,今后必有一番作为,书的事交给我,下午我让人送府上。” “借您吉言,有劳了。”陈辙绷住了表情,就不是很喜欢和刘镌说话,连借口都找不了,“来日必登门致谢。” “这个好说,”刘镌顺嘴一提,“其实在下有许多书已经被承愿桥头自然书肆的秦老板借了过去,自然书肆的新书,令郎或许也会喜欢。” 陈辙听见了一个儿子嘴里提过的名字:“自然书肆?是自然桌游室那里?” 知道得如此清楚,刘镌后知后觉:“啊,对,他们的书肆还没开张,目前只经营桌游室,令郎既然对星辰感兴趣,或许玩过她家的二十八星宿拼图。” 陈辙:“确实玩过。” “那不是王极统领吗?”不远处的几位大人放慢脚步,目光看向疾行出宫的过山风。 “他要去哪?” . 自然书肆里,王极亲自来见秦东篱,外面有下起了雪,三人移到了屋内:“法天教一事,如今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了,这是陛下赏赐的,命我亲自给秦老板送来。” 一支御笔。 连卫竞都懵掉了:“这……” 王极:“法天教祸事从前太常寺高典开始,他提供给蒋家大量前朝秘辛,改成神话,开始在照兴州传教,但是照兴州局势过于混乱复杂,虽然传播起来很方便,但是想要加速吸纳信徒,就要冒着被东南总督府打为叛军误杀剿灭的风险,成本太高,而高典拨的钱不多,给的任务重,迫于压力,蒋家转移阵地,以高典的名义,去隔壁东望州,通过贿赂取得当地知州的支持,知州如果没有出事,过不了几年就会调任去另外的州府,法天教则能够更顺利的扩展。” “如果那些被印刷出来的册子被发放到受骗信徒的家中,最终收到最大影响的,是东望州的那些尚未启蒙的孩子。” “计划用女人去吸引男人,用长辈去引导孩子,十几年以后,东望州或许将无声地脱离朝廷掌控,这就是高典的口供。” 秦东篱指尖滑过自己的眉毛,按压一会儿太阳穴:“贿赂知州的钱,不是张家的么?高典的钱去哪里了?是不是高典的钱没给够,蒋家想要单干,所以去找张家了?” “哈哈,不愧是秦老板,的确如此。”王极多看了她两眼,被旋转的御笔晃了一眼。 卫竞玩着御笔:“高典为什么要造反?” “这个问题现在我不能答,”王极没回答,“还有一点尾巴要收,等腊八那天,殿下和秦老板就知道原因了。” “这种事还要统领亲自来?”秦东篱按下卫竞转笔的动作,让他停止对他皇帝爹的挑衅。 王极不太在意这些细节:“路过,顺便的。” . 路过桌游售货架,王极随手挑了几盒卡牌,“看禁军们玩得挺热闹,我也带几盒回去给他们排解无聊。” 秦东篱好说话:“我们什么交情,给你打个七折。” “多谢秦老板。”王极付了钱,冒雪离开,“雪大,二位不用送了,告辞。” 从书院下课回来途中,不小心看到王极付钱那一画面的李周的爹,思量片刻,和车夫说:“去杜府。” “好的,李司业。” 杜大人听了李司业说给他的见闻:“王极居然亲自去了?” 那王极是什么人?就是正一品大员要被抄家,都不配他出面的,能让王极亲自办的事,一定是陛下手上最重要的事。 李司业琢磨:“这秦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啊,。” 杜大人轻飘飘一句:“突然想起来,李周最近和王迸在自然桌游室里,和陈削差点打起来,是过山风拦下的。” “什么?!”李司业最近一直在忙,对这事完全不知道,茶叶不喝了,当即就走人,“我先回去了……杜兄,告辞。” 外面偷听的兄妹两个悄悄离开,杜岚拽住哥哥的衣袖:“她的桌游什么时候开张的?” “我们被禁足的时候,爹派人送了礼去,让秦王府的人截走了。”杜栋侧目,“你要去看看吗?秦老板送的拼图很好玩。” 一经提醒,杜岚忙不迭点头:“她也送了我许多牌,特别好玩,明天我就去看看,再给你挑挑有没有其他的好东西?” “你看着带吧,我要是没心思玩,你就拿回去自己玩。” “好的好的!” 杜岚会屋后,马上就写了帖子,让丫鬟快快送出去。 . 还有几天就到冬至了,秦东篱和卫竞等雪停后,决定出门买些过小年的东西。 市集总有有扫雪,再多人走来走去也不见得多脏,秦东篱在小摊上看中了一双特别可爱的冬鞋,灰色鼠毛边围着,脚脖子处,鞋头圆的,也顶了一簇毛团,面是灰色的,耐脏不显脏,配深色的冬裤冬裙很合适。 秦东篱给老板付了钱,一团软和蓬松的围脖绕上了她的肩颈,口鼻被浅绿色的围巾盖住,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冲着卫竞眨阿眨。 “我看着合适,就买了。”卫竞摸摸冷风吹红的鼻尖,看她一眼,又看一眼,觉得特别好看,浅绿色衬得秦东篱白白嫩嫩的脸蛋更有光泽,亮晶晶的。 围巾上的圆眼睛被眉毛压弯了,秦东篱的声音隔着围巾传出来:“你在哪里买的,我要去给你买一条。” “我不冷,我不要。”卫竞两辈子都没有戴围巾的习惯。 “我就要买。” 最后出了市集,两人身上报复性地挂满了奇怪的和不奇怪的各种东西。 秦东篱怀里抱了一只特别喜欢的灯笼,准备回去挂在棚子里,剩下的年货全是卫竞拿的。 他们走回书肆已经过了中午,午饭也是从外面买好了带回来。 卫竞感慨道:“以前在东望州的时候,我们刚开始也是在外面吃,或者买了带回来。” “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是随我们高兴。”秦东篱进店前,脚尖着地,敲掉鞋底的积雪。 “秦老板你回来啦!” “秦姑娘,你去哪里啦!” “呀!秦王殿下?” “诶呀~刚才你们两个是一起出去的呀。” 又是那阵耳熟的叽叽喳喳的鸟雀声,跟着一起抬脚敲雪的卫竞动作一顿,抬眼望去,七八个京城的名媛,手里举着团扇或是些什么小玩意儿,再搭上满头珠翠令人炫目,又看猴似的围上来,又是扑面而来的各种香粉……让他眼睛、鼻子、耳朵一起接受打击。 最后,在秦东篱的一句:“你们先玩,我吃了午饭就来找你们。”之后,纷纷散去留下一串: “等你哦!” “秦妹妹慢慢吃,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我们先去重开一局啦。” 卫竞:…… 就说吧,闻鼓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群姐姐妹妹,哦,还有弟弟。 在家玩拼图的陈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把小厮急坏了:“公子,多穿件衣裳?” “不了不了,”陈削揉揉鼻子,“等我拼完,别干扰我!” 自然书肆门外,站了一男一女两个捕快,手里拎着几件老字号的糖糕。 卫竞和他们有仇,没让人进来,站在门口拦着:“做什么?” “殿下,我们来给秦姑娘道谢的。”开口说话的,是那天绑架秦东篱的姐弟中的那个姐姐。 弟弟的变化是最大的,那股子凶恶气一改,一身正气,人也显得挺拔了不少:“托殿下和秦老板的福,我们还有一众兄弟都归良籍了。” 姐姐拍拍手里的刀,腰间的牌牌:“因为大家身手不错,受了罚之后,被征为捕快。” “从、从高典谋反这件事中,我深、刻、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无、知,秦老板说的是对的……”弟弟磕磕巴巴地,把花了二两银子拜托秦泰写的检讨书念出来,“……今天特地来承认错误,希望,能够继续、沐、沐浴在伟大秦老板的光辉里,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卫竞忍得很辛苦,这除了开头,不是古方婕第一次遛狗崽不牵绳跑出去到外面去,把狗弄丢一晚上,被秦东篱教训后写的检讨书吗? 作者有话说: 六只狗崽:我们不是人,但古方婕是真的狗汪汪汪汪汪 古方捷:秦泰侵权!给我赔钱!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4节 一个两个都掉钱眼里了。 截止晚上八点: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 周六的三章存好啦! 周末的在努力中~晚安(这个作者就是睡得早,起得早∠(⊙e⊙」∠)_) 第60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这群姑娘把桌游玩了一遍,还是最喜欢带上惩罚牌,玩其它游戏输了就抽一张,秦东篱吃了午饭,过来陪她们一块打武将牌。 “秦姑娘,马上就要冬至了,你有打算穿什么了吗?” 秦东篱乐了:“穿的暖和就行,不是该问吃什么吗?冬至那天我不想出去,就窝在家里烤火炉。” 桌上的贵女们一个个安静下来,牌也不打了,就看着她。 看起来,穿什么对她们而言很重要。 杜岚先开了口:“秦老板,历年冬至都要进宫赴宴的,估计过两天宫里就差人来问你了。” “进宫过冬至?”又要去进去旅游啊……秦东篱出了牌,想也不想,觉得宴会就是很耗费心神的地方,万一有遇到阿胖那样的,更烦,“看情况吧,不一定去。” 这都敢不去,众人心道,不愧是过山风里的大人物! 闲聊不重要,打牌最重要。 “输了!” 这次打牌人多,分了阵营,秦东篱这边输了。 受罚的小姑娘抽了一张惩罚牌:“横抱起你左手边的第一位同性……” “抱秦老板!” 小姑娘个子矮,但是不瘦,非常自信地面对秦东篱,抬起双臂:“上吧!老板!放心,我不会把你摔了的。” 秦东篱心情复杂,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这牌上的惩罚内容是她亲自定的。 . 卫竞以年前都很忙不能讲课为理由,把捕快姐弟打发走以后,又来了一群人。 外头,秦泰带来了桂三,还有几个大箱子,箱体侧面都雕龙画凤的,写满了“我很贵”。 桂三恭敬地问:“殿下,秦老板呢?” “在里面和朋友玩牌。”卫竞放下手里的拼图,看那几个箱子一眼,“冬至宴的礼服?” “是是。”桂三在卫竞变脸之前,赶紧说,“陛下说了,不强求您二位一定要来,只是如果无聊,来吃饭也行。”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卫竞回溯记忆,仔细想想好像是吵完架之后,难道他爹真让自己的气势震住了?他变厉害了! “咳,”卫竞矜持地没有把得意显露出来,“知道了,你回去吧。” 桂三本来还想在说什么,但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说,就忍住了:“我这就走,不打扰殿下玩拼图了。” 宫里的人走后,卫竞没心思玩了。 冬至宴的事还要和秦东篱说一声,去不去由她决定。 游室是没有门的,只拉了屏风隔断,随时都可以进去,他绕过屏风,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把秦东篱横抱起来,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欢声笑语中,秦东篱还露出了一丝娇羞,手臂环住了小姑娘的肩膀,不敢乱动。 卫竞缓缓瞪大了眼睛,他都没有公主抱过的女朋友被别人先下手为强了!!! 一大桌千金大小姐玩得很快乐,动静却不大,小范围可以听见,卫竞在外面专注玩拼图,都不知道这群人在里面玩得有多花! “秦、秦王殿下?” 众人回头望想进来的方向,秦东篱很快就落到了地面上,很高兴地样子:“有事吗?” “……你们先玩。”卫竞体面地退了出去,叫上两个伙计,还有秦泰一起,把那几个大箱子抬到库房里放着。 卫竞走后,刚刚和秦东篱混熟的几个小姐妹好奇:“秦老板,你太厉害了,秦王殿下都能弄到手。” 世家千金有一点好,就是好赖话分得清,同样的一个意思,怎么讲让对方舒服是有技巧和经验的。 比如“秦王殿下对你那么好,为你心甘情愿屈居小小书肆,居然舍不得给你一个名分”和“秦王殿下被你搞到手了”,说出来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果不其然,秦东篱听了一直乐,捧着脸倩笑:“小意思。” “你太谦虚啦!”大家纷纷打趣。 易姑娘这会儿也敞开了说:“秦老板,秦王殿下可以闻鼓公认最难接触的人了!” “秦老板,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贾姑娘一马当先,身先士卒,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那么漂亮,好想看你穿上嫁衣的样子呢。” “我们也是!” 在场的姑娘们都没有成亲的,但是刚才打牌的功夫,秦东篱了解到了几位已经有了婚约:“我们不在闻鼓定居,开春以后就走,所以没有考虑过,你们的喜酒,也不一定能喝上。” 好几个姑娘异口同声:“你们不在闻鼓定居!?” 杜岚:“可他是王爷诶。” 那么大一个秦王府在这里,他又没有封地,也不投军,不留在京城,难道要去流浪吗? 贾姑娘:“秦老板还是过山风呢!” 上次看到过山风和他们一起在一辆车上,要是秦王殿下因为秦姑娘混成了过山风的编外人员,那手里的权利可比区区闲散王爷厉害多了呢。 “我不是过山风!我真不是,大家可别说了,”秦东篱惊恐,谁造的谣啊,“和卫竞成亲这种事,还早着,现在又更重要的事,顾不上了。而且陛下和贵妃娘娘也都没有意见,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还是会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走……还有啊,我真不是过山风,真的就是有点点关系。” 对于她的澄清,大家的态度是:“好的好的。” 话题就这样匆匆跳过,易姑娘歪头:“冬至宴不去也好,去了你就会遇见另外的几位王爷,他们都是皇后上的皇子,以前在外面说过很多秦王殿下的闲话。唉……宫里可真的不好过,亏得锦贵妃娘娘得陛下盛宠,殿下子凭母贵,过得比其他庶出的几位殿下好太多了。” “这样啊,”秦东篱追问,“都是说的什么闲话?” 易姑娘小声说:“我说不出口,反正很多,多到我一个不掺和的姑娘家都知道一些。秦王殿下从不搭理他们,你也不搭理就好,别中了他们的套。” “这样啊,谢谢了。”秦东篱记下了。 几位千金下午没有留太久,需要早些回家,秦东篱把人一个个送上车:“下回出新的玩意儿,我再请你们来。” 杜岚抱着给她哥带的几份拼图,点头说:“好的。”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晚上又要下雪了,今天是她在闻鼓生意最好的一天,接待了一群京城高门大户里的姑娘,有富婆,收益就很不错。 打烊的时间也快到了,秦东篱让伙计提前下班,自己关了店门。 刚一进到院子里,就被卫竞突然从旁边拦腰抱起来,还转了个圈。 “干什么!”秦东篱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因为太惊险了,双手死死搂住卫竞的脖子。 卫竞很臭美,是个特别注意形象的人,只要有条件,一整天都要干干净净的,他的下巴、耳朵以及颈侧的线条,就在秦东篱眼前放大,说话时会跳动的喉结,每一个细微动作牵动着肌肉的变化,都会让秦东篱这个颜狗老色批心跳加快。 “我抱你就吼我,她抱你就可开心了。”卫竞没有把人放下来,还在斤斤计较。 秦东篱咬住他耳朵:“这有可比性吗?” “有。”卫竞嗓子突然变哑,带她到了干净又还算空旷的库房里,把她放到今天送来的叠在一起的箱笼盖上。 秦东篱眼前是卫竞的下颌线,还有下唇,很迷人,她喜欢的形状。 室内暖了许多,不算很亮的天光正好透过窗户打进来,在秦东篱脸上落下一层朦胧的薄薄的铅灰,卫竞傻傻地看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凑过去用鼻子蹭蹭她脸上的光。 有人闷闷不乐,委屈得不行,偏偏不说话,就要蹭,从脸上蹭到下巴,一路又转至颈窝,不亲,只是用鼻尖轻轻扫着。 把秦东篱扫得心痒难耐,于是她勾起了躁动不安的卫竞的下巴,往他唇上咬了一口,又分开注视他耷拉着的眼睛:“你小时候,有被别人欺负吗?” 卫竞不知道秦东篱为什么这么问,明明应该在接吻的:“没有,我单方面孤立屏蔽他们。” “傻子。”秦东篱这次亲上了他的下巴,学卫竞刚才的样子,又扫过他的喉结,光都打在上面了,就是露出来任她亲着玩的。 忽然卫竞的气息急促起来,支撑在箱子上的左手从秦东篱的背后环过去,紧紧贴在她的腰上,手指和他的喘息都很不安分。 这么喘气,不是勾引人吗,秦东篱的耳朵被他拼命抑制但不经意漏出来的零星气声震热,不知不觉她的手也摸到了对面的腰上,扣住了带子。 “秦老师……”卫竞绷紧了身体,额头放在她不太宽的肩膀上,呼吸特别重,大手覆上小手,“怎么办,难受。” 秦老师现在和他半斤八两,也靠在他颈窝出,揪住他的衣领,又兴奋又慌张又在隐隐期待什么,鞋尖踢踢他的腿:“问、问我?” 大冷天的,卫竞额头冒了热汗膝盖抵在箱子侧面,想要更靠近一点:“你不是,接受过高、高等教育吗,你教教我。” “…………”神他妈高等教育,秦东篱暴汗,一时语塞,又打起了退堂鼓,“我,我中途辍学了,也不会。”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接包袱,“……”卫竞重重喷出一腔燥意,他人都要没了,眼角甚至憋出了一滴不争气的眼泪,“呜呜呜……” 秦东篱的呼吸也不平稳,抿紧唇,再松开,贴近他的耳朵吐气:“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卫竞把她圈得更紧,又抱了起来:“你别走就好。” . ……年轻人,还是……算了,两层的箱笼上只剩下了浮动的光尘。 他们在台阶似的第一层箱面上坐着,躲在二层箱笼的背后,卫竞圈住了秦东篱,空出来的手放在她身上,自己则一条长腿曲起,另一条没处放,随便搭在地面上。 交叠的呼吸和雪风同时起,直到渐渐上移的光线在没机会找到他们,又同时停息。 秦东篱瘫坐在卫竞怀里,脑袋空空,曾有一瞬间,她很后悔,自己不应该辍学的:“卫竞……” “嗯。”卫竞亲亲她发顶,声音懒懒的。 “菜逼。” 卫竞:…… 骂的只是手艺罢了,有一说一,秦东篱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有氛围,年轻人嘛就要玩点刺激的,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 “滚开。”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5节 秦东篱不知道第几次冷漠地把人从自己身上扒下去,她的男朋友尝到了一点甜头之后,发情期来了似的,天天大半夜爬床,要搂着自己睡。 “我什么都不干。”卫竞可怜兮兮地哀求。 然后到了第二天,秦东篱就会陷入一个比火炉还热的怀抱里,被卫竞拱几下。 “伤身体啊小伙子。”秦东篱良言规劝,其实是卫竞精力太旺盛了,她真的应付不过来,她还要赚钱呢! 她还有事业的!富婆是那么好当的吗? 卫竞抱着她和被子嘤嘤道:“难受……” “要不你回秦王府住吧?” “。” 矛盾得到了暂时的缓解,虽然卫竞在克制了,但还是要和她睡一块,打都打不走。 大冬天有个人形恒温暖炉,秦东篱睡得更好了,不走就不走吧。 又一次半夜,秦东篱被热醒,随后卫竞也醒过来,黏黏糊糊:“宝贝,我刚做梦好像学会了,现在申请补考一下手法。” 秦东篱服了:“宝贝,你的梦里真是啥都有啊。” 作者有话说: 还没有……都是手艺人阶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截止16:26滴投喂感谢~ 感谢王学彤的10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 报!!!周末的草稿也完成啦!!!!!! 第61章 ◎像是一段博物馆的ai影像◎ 冬至当日,正午过后,雪也停了,还罕见的出了太阳,皇城下停满了马车,车辙来自四面八方,比阜稼庄秋收宴那一次不知壮观多少倍。 各级官员都穿上了朝服,这一次是来赴宴的,不用把笏板带上,携带家眷陆续排队进宫。 托老爹的福,陈削的座位比较靠前,他数着皇家席位上的人:“咦?怎么不见秦王殿下?” 他前面的人答:“还在书肆里和秦老板带一块儿吧,不知道来不来。” 陈削这才注意到,自己前面坐着的是王迸的好兄弟,今年秋闱的解元——杜栋。 “你坐在这里?” 杜栋微怔:“是。” 陈削一咬牙,身子往前探:“杜兄!听说你很会玩拼图啊。” “一般,”杜栋如实回答,“玩物丧志,读书休息的时候才会拼一套放松一下。” “……嗯,不错的,春闱你使劲,拿个状元。”陈削不再自取其辱,又端正地坐回去。 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杜栋还是谢过了他的勉励,心里觉得陈削人其实不错,还是他们的弟弟,王迸对他的描述带有太多的个人情绪,不值得参考。 女眷那边就更热闹了,什么都有得聊,杜岚她们小姐妹正好一桌,有人打听着:“秦老板会来吗?” “不知道啊,我们去的那天,不是有宫里的人来送了东西么,通知肯定通知了,来不来……” “嗯,不好说。” “也没瞧见她的位子。” “陛下对她如此看重,应当会往前一些坐的。” …… 上座。 几位中宫所出的嫡子坐在一侧,各个都已经封了亲王,妃嫔所出的皇子,只剩和卫竞同龄但还没就藩的留在宫里,坐在亲王的下面一排。 . 还有半柱香就要开宴了,大皇子绩王姗姗来迟,一眼把弟弟们看到了头:“哟,怎么没见秦王殿下的座啊?” 这一排皇子的座位上,没有一个空座。 他们后方还有皇室的旁支,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喝茶看戏。 一群细碎的脚步声靠近,锦贵妃盛装出席。 所有人心跳几乎都漏了一声,今年怎么回事,皇后换成了贵妃? 那不就是正妻不来,侧夫人出来陪客了。 “本宫的儿子,当然挨着本宫坐。”锦贵妃被人扶着,从绩王身旁走过去,在众皇子上面斜放的座位边上停了一下,那个座位像是在皇座和皇子的座位之间加塞的,却是宫宴上最尊贵的宾客席,“竞儿和东篱都清瘦,这看起来也还坐得下。” 说完,看见皇后那几个儿子都是吃瘪的表情,锦贵妃志得意满,炫耀一般走上原本该是皇后的座位上,就这么从容优雅地定下来了。 乳娘例行公事同诸位皇室长辈解释:“皇后娘娘偏头痛,来不了,陛下让贵妃娘娘代行陪宴一事。” 宗室的老人各个都鬼精,不想前面那些年轻气盛的,皇子们各个都有不服,他一个庶出的皇子凭什么能破那么多例! 不过还是庶出罢了,趁人之危还得意的女人……御史台和他们外家可不会让她的儿子越过嫡出上位,不就是一次宫宴,没什么大不了的,二皇子景王喝一口热茶,阴阳怪气道:“哼,看来秦王是真的飘了,宫宴也能迟到。” 三皇子同样不爽,继续拱火:“听说弟弟带回来一个美人,至今无名无分地在他身边伺候着,啧……我是断然做不出来这种无情之事的,可见是没教好。” 大皇子绩王接茬道:“谁敢教他啊,一个喜欢自己扫撒宫殿的皇子,哈哈哈哈,命中注定是教不好的。” 锦贵妃最讨厌这帮废物编排她儿子,正要动怒,又听远处桂三在唱:“皇上驾到——” 上座的看得最清楚,王极带头,一路禁军相护,他们是从勤政殿方向来的,皇帝开宴前还在处理政务。 皇帝陛下和秦王走在两侧,中间是一名未出嫁的秀丽姑娘,看礼服品级,是二品功勋夫人。 众皇子皆惊叹道:这谁??! 唯独锦贵妃淡定饮茶:哼,愚蠢猖狂的小辈。 . 因为锦贵妃不放心,派乳娘亲自带人赶来,那几个奇妙的箱子在冬至的早上还是被打开了。 原本心虚的两个人,看见箱子里奢华无比的礼服和珠光宝气的饰品被人陆续捧出来,什么都忘了。 没有陈设家具的略微空旷的房间,厚实沉重的宝箱,青铜的如意锁,几位手脚稳重的穿宫衣绾宫髻的年轻女孩,那熹微的晨光就像穿过了历史的轻纱,笼罩在她们忙碌的身影上,四周静悄悄,她们的动作很轻,发出很细微的声响。 一明一暗,库房被切割成两半,秦东篱牵着卫竞的手站在较暗处,放轻了呼吸,仿佛置身于某博物馆只开了弱光的展馆中,看一段近乎无声的ai影像。 乳娘走近,将手中的一道折子递过去:“秦姑娘,这是陛下的意思。” 折子上写明了情况的特殊,册封秦东篱为二品功勋夫人的大典需要等法天教一案尘埃落定,再举行封赏仪式。因为卫竞在宫里拘束,所以两人觉得赴宴,则需要她提前以二品功勋夫人的身份携带“家眷”卫竞出席。 卫竞对这种事一向不积极,但秦东篱护短,对认识一下欺负过男朋友的人这事一向很积极,最终决定还是去了。 . 秦东篱携卫竞再一次成为座上“宾”,既是受邀而来的客人,也是宴会的主人。 一个是庶出亲王,一个是没……是二品夫人,一出现立马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些曾经见过秦东篱的人,全都傻眼了,原来她还有功勋的吗??! 绩王怒视那无视他的庶弟,嫉妒又不屑,呵,还不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废物! 被贵妃推拒过的诰命夫人们见到秦东篱那一身象征荣耀的礼服,终于全部看开了,两手一摊,这还怎么比,什么都没有,自己都比不过,女儿还怎么比? 在锦贵妃和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秦东篱选了锦贵妃,让卫竞坐在靠近贵妃的那一边,自己则把卫竞和那些“兄弟”隔开。 “东篱,不要拘束,当自己家就好。”锦贵妃余光瞥见那一溜不再出声的王爷,心情十分舒畅。 卫竞一坐下来,就在忙着添茶倒水:“我会照顾她的。” 秦东篱也十分的客气:“卫竞会照顾我的。” 待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在丞相的带领下,向皇上献上祝词,随后开宴。 “那就开宴吧。”皇帝手一挥,桂三传令开宴,无数宫娥端着佳肴走进来,丝竹声如仙乐,秦东篱陶醉其中。 第一轮菜上齐后,大家在仙音曼舞中用餐,感情不错的坐得近的还会互相交流,秦东篱也放松了下来。 当主舞的水秀从她面前拂过,叮铃铃的佩环声响,秦东篱痴痴念到:“圆梦童年。” 卫竞和她几乎头碰头窃窃私语:“什么梦?” “体验一次西游记的蟠桃会呀,”秦东篱美美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景区项目真是丰富啊。” 绩王看不惯边上的两人聊得开怀,共赏舞蹈,凭什么他卫竞就可以和自己的女人坐在一起,自己却不能带妻妾在一旁伺候,便呛了一声:“这等神妃仙子,宫外确实不太多见。可惜秦姑娘虽常伴秦王身侧,却踏不进门槛过高的秦王府,不能时时进宫一饱眼福。” 好好的节目,偏偏有人要来扫兴,卫竞脸色不虞,要抓住秦东篱的手,却被她反抓着,动作干脆稳定,传递出令人安心的情绪。 皇帝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他今晚放假,什么都不想管,锦贵妃隐隐约约听见了声音,只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矛盾了,怒瞪绩王。 “日日想看神仙的人不多,”秦东篱坐得比他高,略带一些俯视,以及来自黑化兔子的压迫感,微笑着凝视绩王浮动的双眼,“我知道的,一般都信法天教。” 法天教不就是前段时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大老远从照兴拉来京城斩首示众的万恶之源吗?绩王突然瞪她:“你——信口雌黄你!” 动静有些大,皇帝也看了过来:“怎么了?” “怎么这位殿下也信教?要给我传教?入教就能看神仙跳舞是吗?”秦东篱帽子三连扣,直接在绩王头上暴扣。 锦贵妃连忙问儿子:“怎么了?东篱在和绩王说什么?” “没什么,”卫竞头一回主动举杯敬父母,“就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点敏感刺激掉脑袋的话题。 险些以为卫竞要告状,说他给秦东篱传法天教,那不是隐晦地说自己要造反吗,绩王连自证清白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人家并没在意,只是随口一提。 他耀武扬威开嘲讽,连滚带爬闭麦收声,把后面几位兄弟看得一愣愣的:“大皇兄,怎么了?” “没什么,”绩王想瞪秦东篱一眼出口气,但是现在他士气低迷,不敢这样,只能看着不甚有趣的舞蹈,回答景王,“不过是一只狐狸精罢了,观舞吧。” 景王:?秦东篱吗?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那应该算是一只兔子精。 都是皇帝的儿子,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到眼中,皇帝大概也猜到了:“他们有分寸,冬至宴才刚刚开始,爱妃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也先忍忍吧。” “……是,陛下。”锦贵妃哪能不知道,绩王这几个皇后生的东西,又在欺负她孩子了,就是不知道后面东篱说了什么,把绩王噎回去了。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6节 不愧是她可以把儿子托付出去的女人,干得漂亮! 宫里的菜是真好吃,秦东篱感叹,卫竞点破她:“国宴你说好不好吃。” “那确实。” 每人份的菜都不多,吃到最后秦东篱都撑了,但还有饭后小食助消化,卫竞递过来一杯他用盘里的糖渍山楂和茶调的饮料:“这是我吃了好几年摸索出来的,宫宴diy特调饮料,快喝一口!” 山楂肉粒介于软烂和生脆之间,糖浆的香味重于甜味,酸也不刺激,像是用了其它的酸来辅助缓解山楂激烈的酸,入口非常舒服,泡在茶里,香味更浓了,秦东篱好惊喜:“放了什么啊,好香!” 卫竞偷偷把桌底下的手搭在秦东篱腿上,比了一个心:“放了——爱!” 作者有话说: 小卫:没有技巧,全靠感情。 第三章 等明晚十二点之前,和周日的一起放,一个是没脑子改了,另一个原因是要跟后面的一万字连起来好一点。晚安~~~~~ 第62章 ◎再次到景区体验新项目◎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流被人打断,锦贵妃身边的乳娘走过来低声提醒:“殿下,陛下问您话呢。” “嗯?”卫竞要看秦东篱,就会有半个后脑勺对着锦贵妃跟皇帝,这一转头,锦贵妃和皇帝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 皇帝摇晃手里的金杯:“你大皇兄关心你呢,要替你向朕求个官位,让你也锻炼锻炼。” 要别人给自己求官做,无异于大学生毕业了找不到工作,亲戚假大方真笑话你一样,顺嘴要帮你找工作。 就是瞧不起人啊! “不用了。”卫竞对绩王说,“大家管好自己就行。” 秦东篱掩唇:“绩王殿下又是找我传教,又是挖我的伙计,数次排挤我这个外乡弱女子……种种行为,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绩王气急败坏,拿手指她,用手指人对于他这样的身份来说,是很掉价的行为。 卫竞拨开他指向秦东篱的手指头,顺势揽上女朋友的腰,带她靠近自己,远离傻逼:“唉,有人急了,到底是谁?我不说。” 啊啊!绩王胸口剧烈起伏,真的被气到不行。 卫竞每每看见他们,就忍不住去想,幼稚傲慢自私自利的草包为什么可以把在科举中杀出重围的胜者挤出部门。 “此事以后再说吧。”皇帝本来就不想说的,绩王几人非要纠缠,把他也搅得不愉快起来,“冬至宴差不多结束了,谁要走的,便先去吧。” 说完,皇帝第一个起身,和群臣道别,锦贵妃随后,离开前看了卫竞一眼,儿子在听秦东篱说话,嘴角就没有放下过,要是接过话,笑得更灿烂,眼里的柔情隔那么远她都感受到了。 绩王拂袖离去,不愿与秦东篱和卫竞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的几个弟弟也跟上去:“大皇兄,等等我们!” “我们也走吧?蹭吃蹭喝结束了,回家洗澡睡觉去!”秦东篱身上挂了许多玉石挂件,头上也是,一顶金银宝石做成的冠,坐在这里一个下午,好看是给别人的,脖子酸是给自己的。 卫竞给她捏捏,不忍就这么让秦东篱顶着这个再往回走:“这里离锦花殿近,去那把衣服和发冠换了在走。” 想想这样也不错,秦东篱欣然点头:“也好。” “你,开路。”卫竞抓过来一只准备下值会所里打牌的小禁军。 小禁军挺起胸脯:“是,殿下。” 所谓开路,就是把卫竞要走的那条路清道,不要让他冷不丁地遇到几个动不动下跪的人,尤其今天人还多。 卫竞要走的路本就僻静,清了不会影响到正常干活的人,只会影响到过来偷偷摸摸对食或者私下违规交易的人。 “锦贵妃每天都要带着些玩意儿,也不嫌重么。”秦东篱忍不住脖子发酸,抬手扶住后脑勺。 卫竞带她进了锦花殿:“习惯了吧,还有就是为了好看,能忍,反正她也不用动。” “……” 等宫女们帮忙把她的发饰都取下来后,秦东篱一身轻松:“我感觉我一个跟斗能翻十万八千里。” “哈哈哈,”卫竞笑着从宫人们手里接过那顶金冠,“确实很重,以后不戴了。” 另一边。 得知卫竞和秦东篱去了锦花殿换衣服,锦贵妃不留在皇帝寝宫,要先回去看一眼。 宫殿上方的天空染上了淡淡的晚霞,头一回,皇帝觉得卫竞出宫挺好的。 . 忽略掉绩王,锦贵妃今天还是很开心的,竞儿肉眼可见的变好了,秦东篱果然没有骗她,放以前,卫竞哪能这样和她笑啊,每次母子相见,卫竞都郁郁寡欢。 “乳娘,我从总督府带来的嫁妆里,不是有好多衣服没来得及穿吗,全给东篱带走吧。”锦贵妃心情大好,“姑娘家家的,不会嫌衣服多。” 看到主子高兴,乳娘乐意得很:“这就去!” 天光昏暗下来,宫里陆续掌上了灯,秦东篱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锦贵妃就进来了。 然后,秦东篱变成了锦贵妃的奇迹真人暖暖:“这一套也可以,既然这一套可以,那下一套也可以,来人!” “娘娘……可以了,真的可以了。”秦东篱不停地点头,不停地暗示,不停地场外求助。 但是,卫竞看她的变装小游戏,比他贵妃娘还有兴致。 锦花殿自从小殿下能跑能跳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和睦的景象了。 “娘娘!”小太监这时候跑进来,“娘娘!皇、皇后,来了。” 三人表情具是一变,主要是锦贵妃,她和皇后有仇,然后是卫竞,他当然不可能靠近一个和自己亲娘抢男人的女人。 秦东篱则是松了口气,变装小游戏,终于结束了。 他们来到了正殿,卫竞和秦东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侧头看向走进来的正宫娘娘。 锦贵妃先一步迎上去,很是敷衍地打起招呼。 “本宫今日突发偏头痛,冬至宴的事,辛苦妹妹了。”皇后病态明显,身体虚弱,进屋后直接朝锦贵妃平日里坐的镶金嵌玉的美人榻坐去。 锦贵妃悠悠上前,坐到最前面的椅子上:“皇后身体欠安,有什么事差宫里的下人过来,何苦自己走一遭?” 直击宫斗现场,秦东篱看得津津有味。 锦贵妃乃一朝宠妃,还是武将集团出身的宠妃,皇后压不住她的,有些郁气,也只能对小辈发作。 她睨一眼秦东篱,见她墨绿中袄金丝扣,上面绣着杀气腾腾的黑色饕餮图腾,浅月色的裙身被压在袄下,就是民间的形制,看来真的没当成秦王妃。 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怎么有脸坐在这里的。 “我们皇家,讲究门当户对,锦贵妃对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未免也太随意了些。”皇后也不坐,她可不坐在一个贵妃下面,“虽然秦王现在也没个职位,到底是年纪还小,等陛下上心了,总有进衙门学习的那天,何至于……” 锦贵妃一声冷笑,话都到了嘴边,被秦东篱抢了过去:“卫竞很优秀的。” 卫竞是要起身的,可秦东篱的手按在他衣袖上,不让他动。 皇后:嗯? 殿内的人全数禁声,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真的会有人不知礼数,敢插嘴皇后娘娘。 既然插嘴了,那就贯彻到底咯,秦东篱声音不大,胜在声音干净吐字清晰:“他那么好,完全配得上我。” 皇后:??? “嗯?”贵妃看向她儿子,卫竞一脸享受是……好吧,就这样吧,既然秦东篱要出这个头,那她就看着好了。 卫竞很优秀,完全配得上她? 哈哈,皇后和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听笑了,这是哪里来的土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锦贵妃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吧! “放肆!”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用她尖细的指甲戳过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胆敢在一国之母大声说话。” 卫竞最烦的就是这种人:“怎么你们中宫出来的,就那么喜欢用手指人?” 一枚金色的小巧令牌出现在秦东篱的手掌中,她都懒得起身,潇洒地一个覆手,特令落在了硬邦邦的红木桌上,发出闷闷的金属声。 怕宫里有人没见过,贵妃插一句:“哟,这不是特令么,东篱还没有到陛下那儿换个赏赐么?” 特……特令原来长这样的,皇后的宫女脸色刷的变了,有些惊慌,有特令的人,一般都是立了大功的呀。 “你刚才说什么?”秦东篱丢出特令后,腕骨上又露出了一只瑞兽掐金丝的镯子,盯着那宫女说话,“我没听见,可以再说大声点吗?” 这下好了,特令没见过,有品级的服饰,他们宫里的人是需要铭记在心的。 刚才还狐假虎威的大宫女退到皇后身侧,举棋不定:“娘娘……” “二品,功勋夫人。”皇后看着她手上露出了的一个镯子,那是二品功勋夫人才有的镯子,看了几次,真的不是幻觉,又冷静下来,“册封功勋夫人,本宫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你一个乡野丫头,从哪里偷来的?给我拿下她!” 皇后带来的人不多,主子头脑发昏,他们还清醒着呢,原地摇晃起身子,但没有上前一步。 现在有功勋夫人头衔的女子,东南总督府居多,锦贵妃的妹妹,古方婕的母亲,就是本朝唯一一位一品功勋夫人。 要是被锦贵妃抓到了他们对功勋夫人不敬的小辫子,下场会更糟糕。 秦东篱原本是觉得镯子好看,一直都没有取,它就搭在那皓腕上微微晃动,彰显某种不得冒犯的特权身份。 因为自己的两句话,和两个道具,让两方在殿里僵持着,实在无聊,秦东篱在想着怎么开溜,这个宫斗项目体验得也差不多了,还得先去找吕凡生要点草药的医书,那种书里记载的植物肯定更齐全。 皇后见自己使唤不动人了,颜面扫地,一生气,站起来太猛,又缓缓向后翻倒:“啊——” “娘娘——”主帅倒下了,中宫一方乱做一片,把锦花殿弄得乌烟瘴气。 “啧。”锦贵妃觉得晦气,赶紧差人去,“把吕凡生请过来。” 秦东篱耳朵一动,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趁乱跟卫竞说:“找吕大夫要点记录了草药的医书。” “之前呢,我记得要过来几本了。”卫竞回她。 “那就是萝卜的。” 卫竞记起来了:“哦,这样啊。” 等御医请来了,又是一阵静默。 “皇后娘娘头疾发作,导致情绪偏激,难免做出错误的判断。”俗称小心眼不讲理,吕凡生给皇后施针救急,开好了药方,让太监去抓药。 忙完这一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忙另一头。秦东篱见吕凡生看到自己总是想躲,就非要找上去:“吕大夫能不能借我几本草药类的医书啊,要有图的。” “借,借,秦老板如今气色不错,看来是调养上来了。”吕凡生顺道还给秦东篱和卫竞也把了脉,“殿下脾胃已经大好,但还是要注意少吃酸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7节 “秦老板冬天千万要注意保暖。”吕凡生最后说道,“秦老板要的话,我等下直接让徒弟送去书肆就好了。” 搞定,今天果然没有白来。 “回……回宫。”虚弱的声音从美人榻上传来。 皇后被吓得头痛的,她当然知道秦东篱的镯子不是偷的,也默认秦东篱的确被封了功勋夫人,但是这些事皇帝没有和她提过,被御医舒缓了头痛之症后,脑袋清醒了许多,越往细想,她背上留下来的虚汗越多。 这是无形中,她中宫的权利被一整个架空了,一定是她或者她娘家那边做了什么被皇帝查到了,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一个冬至宴,成了敲响皇后的警钟。 但,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说: 继续! 第63章 ◎获得闻鼓年轻一辈支持率达60%及格线◎ 回到书肆的当晚,秦东篱久久不能入睡,她在脑子里想了很多,要不怎么说她有时候反射弧长呢,今天是真的又给自己洗脑了一遍,把皇宫当景区旅游了。 经历几番唇枪舌战,过关斩将,秦东篱现在都躺家里的床上准备睡觉了,才渐渐意识到了皇宫荒唐的一面:“看你的反应,是习惯了。” 嫡庶之间,君臣父子,妻妾宫斗,小人猖狂……就是个豪华的垃圾场。 “人是社会性动物,本能地总想要活得更舒服些,当然要习惯的,”在隆冬的雪夜,比起皇宫来说,书肆的小楼避寒功能太弱,卫竞还是把两只胳膊露出来,交叠枕在脑后,望着黑暗,狡黠一笑,“但是只能象征性习惯一点点,只能是一点点,不能再多了。” 秦东篱恨不得把眼睛都埋进大被子里,卫竞在她旁边的再三强调戳中了她,于是瓮声瓮气地跟着笑,听了卫竞说的话后,她的困意涌上来,睡得特别沉。 【印刷熟练度:97】 【装订熟练度:95】 两版答案之书都印刷装订好了,花卉版的因为多了《草药大全》提供的巨大资料,已经从最开始的花卉概念变成了成书后的《百草微言》。 至于星宿版,还多了一点波折。 《星宿呓语》原名《天外来音》,秦东篱起得很应付。 卫竞吐槽:“你这名字起得,比法天教还要法天教。” 秦东篱给他一拳:不要侮辱我! 《星宿呓语》汇编每一颗太史监真实记录的星星,由道教文化中的故事和广为流传的民俗故事浓缩成“星语”,分为了友情星、姻缘星、事业星、亲情星,通过随机获取数字,代入一套公式中计算,最后得到相应的唯一一颗星星。 每一颗星星页面,有最官方的星图讲解,还有观测时间、地点、出现的频率等等。 《百草微言》也做了四个分类,并收录了大量的药学知识,因为汇编时间太短,内容要比星宿版少一半,价钱也少近一半。 这两套书唯一的难点,在于公式和计算,所以附录上会注明基础的运算法则,和入门级运算技巧。 腊月初六,两套新的桌游书籍上架,秦东篱让伙计在门口挂上了两幅海报。 【凡人赴宴去,星君入梦来。缘遇随机数,众生皆可占。】 【君子自比,小人自拟。三分毒药,缘择算取。】 又分别列举了两个好的事例,介绍玩法,和插图示意,在出版前,来桌游室的纨绔和贵女们都得到了消息,今天一早就等着了。 “一本哪里够,她们说要买十八本的。”贾姑娘说的她们,是另一个圈子,两边玩不来还要互相监视,各自阵营中也有少则两面派,多则碟中谍的人。 杜岚拿出了钱袋,好——多,朋友都惊了:“你的月钱吗?” “我和我哥的,现在在家里看书,用得不多,剩下的全给我了!”杜岚别提有多得意。 这可把有只顾自己的兄弟的姐妹羡慕到了:“我不想要那个哥了,岚岚,你哥还缺妹妹吗?” “才不,他有一个妹妹就够了。” 和她们抢新桌游的,还有王迸和陈削他们两派之间的较量,这个干哥哥就没那么贴心了,只会给杜岚以重创。 开张之后,杜岚发现,也没有很多人来抢,只是说说罢了,她身边有个姑娘笑骂道:“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 骰子可以取六个数,《星宿呓语》中的数字更多一些,两个骰子一起抛,一圈人排队等,自己抛自己的数字。 拿到数字后就翻开附录页,有的人算到一半:“诶呀,这书是不是错了,书里没有我算出来的这个数字。” 易姑娘已经找到她的那一页了,望过来:“你是不是算错了?” 那姐妹又算了一遍,不好意思道:“确实……嘿嘿,你们都是什么星啊?” “哇!我是一颗事业星,谷二星,我爹就在司农寺当差呢!我好喜欢,星语是……岂要人人识得俺,良种万代育人人。真厉害……还有白话文的,是谁做的好事,不会因为知道真相的人少,而改变事实。” “而且你还姓谷啊!” “好神奇……” 先前抱过秦东篱的那位小姑娘发现了书中的口诀:“你们看到口诀了吗?好像也是可以算的。” 易姑娘:“可以算什么?” “算这颗星星某年某月某日出现的具体时辰。” “每一天吗?” “是吧?要不今天试试呗。” “可是看起来好难啊,”贾姑娘对杜岚撒娇,“岚岚,你回去让你哥教你,你再来教我们好吗?” 杜岚摸着自己的那颗华盖四星,一颗友情星:“好呀。” 星语是——咫尺华盖下,总有失路人。 白话文说:再微小的力量,也有用得到的时候。 “秦老板不来吗?”有人问。 又有人回答:“她好像很忙,一直在后院,伙计说人手不够,一起加印……偷偷说,我还看到秦王殿下了,他也在干活。” …… 忙碌的一天过去了,伙计们陆续下班,秦东篱去关门。 【恭喜店主,获得闻鼓年轻一辈支持率达60%及格线。】 【奖励:自然书肆声望卡*1】 闻鼓版图上金灿灿的烟花炸开又冷却,声望终于回到了零线。 “啊啊啊啊啊!”打烊以后,app罕见地出了一个没见过的结算和奖励,秦东篱激动地冲进院子里,旋转,跳跃,飞扑到扫地的卫竞身上大喊。 卫竞淡定地搂住她,亲了亲女朋友的耳朵:“不要激动,我知道我干活的样子很帅,你非常地迷恋我……” 真的飘了,秦东篱想,他真的太飘了。 . 杜府,杜栋写了一遍预测近三天能观察到启明星时间的计算过程。 “原来这么简单吗?”杜岚在心算的结果,和杜栋纸算的结果一样,她想自己这算是入门了吧。 杜栋挺意外的:“没想到妹妹对明经科那么有天赋,我这里有一本《周髀算经》,你要是学会了,可以算到更多的星星。” 原来还有这种书啊!杜岚连连点头:“好好好!” . 腊八这天,王极说的大事发生了。 闻鼓发生了继太常寺卿高典被过山风“登门拜访”之后的又一件大事,法天教的网越收越笼,差点逃掉的一条鱼被更高的浪打翻在岸上。 由于桌游室的生意稍微上了一个台阶,来的人多了将近一倍,聊的也是各自家族社交圈内的事,今天统一的话题,都变成了绩王。 这些官几代贵几代们三两桌的聚一块,有个屏风象征性隔一下就不介意了,甚至因为这样更有氛围还有想要把屏风撤掉的,说话的声音丝毫不注意,跟茶楼里的大堂一样嘈杂。 “我亲眼所见,一队过山风闯进了绩王府,一顿噼里啪啦的刀剑声后,整整齐齐地带走了绩王府中的所有人,那绳子一个串一个,啧。”一位小公子小嘴叭叭,“难怪人家管他们叫无常爷呢,我看话本上黑白无常也是这么串小鬼的。” 同桌的好友纠正他:“诶诶,注意点,人家现在不是绩王了,是庶人!” “庶人?”第三个纨绔边吃边打听,“这罚得不痛不痒,不是造反都要杀头吗?” 小公子:“说是没直接参与,不知情,量罪没有那谁……那谁?!” “高典。”小厮贴心补充。 小公子:“对,高典才是死罪,日子都不挑了,明天拉午门砍头。” “没劲……唉,谁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一人吐槽道,“我们在外面总被人说成纨绔,唉,其实只是个败家子,真正的纨绔,还得看绩王,前绩王,人家败起来,直接败的大虞江山呐!” “别说了别说了,”有人提醒他,“这店里也有一位纨绔来着。” 当场有起码一半的人不赞同:“哪有秦王殿下这样的纨绔啊,虽然以前总听那些年长几岁那一辈的,谈论他不好,现在想想,就是酸!人家以前是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现在,嘿嘿,还带回来一个会做游戏的媳妇儿,造福老百姓呐!” “收费也不贵,比那些大茶楼大酒楼良心多了。” “那绩王就是变成庶民,没了?” “不知道,听我姐说大理寺已经判了,不过还有上面什么这个院那个院要核查,慢了点。” “你姐怎么知道的?” “我姐和大理寺卿家的二姑娘是闺中好友,打牌时听她说的,哦,这地方也是她跟我说,我才能带你们来啊。” 秦东篱听了大半天,结合自己人知道的,拼凑出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来龙去脉。 绩王年纪最大,娶妻纳妾,三子二女,又封了亲王,在朝中政绩中庸,就想做出大一点的政绩,希望得陛下赏识,能封他为太子。恰好高典找来,两人一拍即合,选了个最偏最乱的角落,准备自导自演一出平叛大戏。 在王极那里听到,他的口供里对法天教不甚了解,高典只是汇报一下乱的进度,顺便找他拿钱,后面法天教伏法后,高典依旧瞒着他,从中骗钱。 这也是过山风把人丢给刑部和大理寺的原因,绩王没有充足的造反证据,他们不能动手。 绩王结党营私,妄图谋逆,不忠不孝,是法天教最大靠山,任邪|教祸害东南二州百姓,罪大恶极。由于他是王子犯法,审查流程会更严苛,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除了绩王,中宫一脉全部完蛋,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在借题发挥,都能忍前面那几年,现在却要对自己儿子下狠手,还不止一个。 后面那几个嫡出的皇子,在政事上的错漏没到绩王的那个等级,依照律法,他们就的绩王一样,都将移交刑部,由刑部主审,督察院督审,大理寺复审,卷宗需备份,分别移交翰林院、御史台,涉及闻鼓案件还需送往京兆府一份。” 大虞之前的朝代,皇室有自己的一套祖宗法,皇子犯法不与庶民同罪,到了虞朝第四任君主荣登大宝,废除了互相包庇的所谓祖宗法,反其道而行,执行了一套比刑法更为严苛的皇室监察法典,主要体现在执法程序上。 可皇位一传再传,到了现在,虽然王子与庶民依旧同罪论处,但权利更迭,新贵崛起,底下的人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得罪皇室背后兴起的各大家族。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8节 第二天,是个罕见的大晴天。 高典的囚车从毒巢运往午门,路过承愿桥,桌游室的地段好,挤满了人。 越是站的靠近,手里的烂菜叶子臭鸡蛋越多。 秦东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命捕快姐弟绑架她的高典,他好像精神失常了,脸朝青天,仰着脖子,一路喊冤。 “我冤枉啊陛下——老臣冤枉啊——” “臣没有想过造反——” “臣是被蒋家骗了!!!” 他的眼泪鼻涕混到了一处,身上脏兮兮的,眼睛迷糊真不开了,嗓子还能继续哭喊:“臣没有造反,臣、臣只是个贪官呐——” 卫竞眼里的百姓们纷纷往他身上丢菜叶,臭鸡蛋,骂他不是好人,诅咒他永世不得超生,个大茶楼酒肆的二楼上,还有无数的读书人,挥舞着袖子唾骂。 今天的天气好得不得了,自然桌游室的生意也再创新热度,“只是个贪官,”秦东篱听着新鲜,“比烂,传统艺能,自古有之。” 次日朝堂之上持续高能,又是一道册封太子的圣旨,把卫意从冷宫带到了朝堂之上,调往司农寺担任少卿,跟随司农寺卿学习处理政务和农事。 还有绩王的罪连夜定下来了,他罪不至死,罚往照兴东南总督府充军。 软禁中的废皇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比死刑更惨的,是到敌人手底下活受罪啊! 过了最热闹的高典问斩日,自然书肆的客流量又断层式下跌。 “同志们,救亡图存的时候到了!”秦东篱把账簿拍出来,底下坐着卫竞和十二名伙计,“这些红色的数字告诉我们,桌游救不了自然书肆,还得回归本源才对!”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亏钱啦!!!!警报!!!! 第64章 ◎日报行不行?预报怎么样?◎ 书肆,怎么能不卖书呢?是不喜欢吗? 是没有竞争力啊!需要打破常规,推陈出新! 禁军老油条子举手发言:“东家有什么指示?” 秦东篱调兵遣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要科学地发展,出一个人去调查闻鼓各个家庭的经济情况,不用特别仔细,调查手段请以本朝律法作为准绳,不可越过雷池半步。” 第一名伙计积极响应:“东家,我去!” “记下来,”秦东篱暂时任命卫竞作为自然书肆分部书记(这里指记录员),继续提要求,“再来三个人,搜罗大街小巷人们讨论最多的话题,要会写字的。” “我!我会写字!” “让我去,东家,我特别会打探消息!” “那我也去!” “东家,我现在学写字行吗!?” 秦东篱欣然点头:“活到老学到老,非常好,书肆有认字启蒙,好好学。” 两本答案之书的宣传海报是秦东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头发落了一点,随后她发现,他们作为一个印刷出版的书肆,少了一个编辑部!闻鼓这种卷学历学资历的地方,想要吸引一身傲骨的读书人,光有她和卫竞两个人顶不上来。 京城的书肆他们也去转过,即使是生意普通的书肆,人家都有绑定的话本作者,评书作者,不用说名气最大的书肆后面是什么大佬了。 做话本吗,不,自然书肆这么一块宝地,前面大街来往三教九流,后面国子监进士科学院,最理想的一步,是做点事实报道,光卖书平平无奇,日报才是独我一家的特点。 在准备期,秦东篱做了一个小小的尝试。 桌游室的每一章桌子的茶盘里,都放上了一叠薄薄的纸片,上面写了关于绩王、高典与法天教的大概关系,以及高典的罪状、行刑时间,绩王被抄家、废为庶民、入狱的时间,和今天一早新鲜出炉的流放充军的判定结果。 “该消息一经公布,后果……由笔者……秦东篱,负全责。”几个纨绔桌游也不打了,基础时费和刚点的吃食也不要了,拿上几张,纸片就往家里冲去。 到了下午,桌游室一轮一轮来了许多人,各个服了基础时费,就为了进去领一张小纸片。 后院里,秦东篱让伙计们加快印刷:“这叫什么?这叫天时地利人和。” 卫竞在看一叠手稿,优哉游哉说道:“这叫因果循环,这叫报应不爽。” 法天教对秦东篱的家庭做出了非常残忍的破坏行为,一家三口死因都可以归结于它。 本世界的秦东篱死去,异世界的秦东篱出现了,她对此一无所知,她甚至认为当时的自己除了卫竞一无所有,却还是向法天教发起了反击,背水一战。 这个过程,充满了各种偶然性,但也存在某种必然。 胜利必将站在人民的一边,剥削者必将消亡。 现在,法天教留下的一切“遗产”,反为自然书肆的发展提供养分,为秦东篱带来声望、收益…… “你觉得这个可以写吗?”秦东篱站在他身边,弹了弹手稿的一角,这是他们探索世界的课题。 卫竞往放置了笔墨纸砚的棚子里走去,盯着那个标题——历史与现状的继任者样本分析,说道:“当然,你已经足够严谨。” 是继任者,包括政权系统的迭代人选,包括家族的继承人选等等。 “哈哈,”秦东篱戳戳他,“你给我说说吧,对于大虞朝,你要更了解一些。” 棚子里的桌面不算凌乱,也谈不上整洁,卫竞把一堆纸稿堆起来放到一旁,搓搓手让血液流畅起来,铺上一张新的稿纸,从炉子上提来热水浇进笔洗中,一会儿热水温度就降下来。 墨汁化开,秦东篱坐在一旁,看卫竞在上面画了半个大大的中括号,“我想想,应该可以用矩阵的知识和你大概说一下大虞朝的某种家族发展规率,其实两个古代大同小异,但分析肯定要有更具体的依据……” 矩阵?用数学讲社会,卫竞果然理工科,秦东篱心头加了一跳,她喜欢这样新鲜地视角表述,擦亮了眼睛,认真看向卫竞。 中括号留在最上面,卫竞在下放空白处写到:“首先设一个mxn矩阵……每一行从a1到……an,代表一个家族中的n个子代样本。” “一共……有m个家族,n个地位。”卫竞定义完这些符号,才开始在中括号的右侧落笔,最后一行写满了0,往上一行前面还是[0,0,…,1],倒数第三行变成了[0,0,…,2,0],从左起第一个非0数越来越靠左。 秦东篱看向他冻得微红的指尖,以及鼻尖,和他认真时会抿紧的唇:“这是一个行阶梯矩阵。” 越往上一行,从左看第一个非0数字的位置越靠近左边,左侧连续的0元素变得越少。 “对,”卫竞写的那些非0数字都是随机的,写完所有的元素,补上了右边的中括号,他继续在下面备注,因为天气太冷,写得有些慢,“因为这样,我可以把m个家族,进行排行,1最高,m最低。” 红色的墨汁在第一行数字底端留下痕迹,拖着尾巴延伸出空白处,卫竞继续说:“这是最高层的家族。” 第一行,a11=c,其余全是0。 “1到n也是排行,代表个人能爬到的天花板地位,1最高,n最低。而矩阵中,这些数字元素代表对应样本子代的综合能力,0最低。” 卫竞圈起了那一个“c”,说道:“第一行代表皇室,就算大部分的子代样本都是0,都是像皇后生的那几个废物一样,没有任何用,只要出现一个数字,无论是多少,比方说卫意的综合素质只要不是0,他就能站到a11的位置上,支撑着最大的家族,使其屹立不倒,皇室家族继续站在顶端。” “底层中,0最多,地位也最低。”卫竞把最后的一个“0”添了一笔,改成“10”,“家族资源匮乏,即便是10的综合实力,地位天花板也是很低的。”秦东篱看懂了,各个阶级中人才、资源量的分布一目了然。 即便底层家族中,一个子代样本的综合实力是10,但他的天花板是mn,是最底层,所以这个家族始终还是底层。 秦东篱又问:“是不是也可以说明,在底层某个收敛区间中,它们的子代样本能够实现‘0的突破’的可能性也是最少的?” “收敛区间?你说的收敛区间是我没有想到的,”在交流和思维的碰撞中,卫竞也接收到了新的认知,他高兴地拉拉秦东篱的小手,“静态下看,社会阶级就像分段函数,阶级之间存在间断点,这可能算是一个划分阶级区间基本上下限的方式。” 秦东篱顺着思路说下去:“你填的矩阵里,中间的行列数字最多,大数字也出现的最多,到了这个高度的家族,可以称作世家了吧?它的子代样本数据,属于是里面最漂亮的,数据越高,能获得的地位上线也越高,地位越低的数据越小,有点像优胜劣汰。” 要是这样分析,那么第二第三行就不一定了,数字乱中有序,左首位都不是最高的,“所以前面是贵族,还要看出身;世家只要能力出众,上升的潜力越高,获得的家族资源就越多,所以大体上左高右低。”秦东篱来了灵感,“这样的人才数量分布好像……趋向于正态分布了。” “对,宝贝你太聪明了!”卫竞放下了毛笔,还给秦东篱鼓起了掌,“这是我以闻鼓做样本推出来的,目前还很粗糙,你看现在皇室里只剩下一个了,原来还不是的,所以其他数据我也不能保证。如果是研究历史上的家族和政权系统,会稳一点。” 接着,卫竞把填出来的部分行列,都一一给秦东篱拉了具体的家族举例,少部分是现在依旧存在的,大部分在历史上存在过,但随着朝代一起消亡的…… 讲解结束以后,秦东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说的变化确实让人有点担心,那就以历史为主做分析总结,用现在的样本做验证。可是我们所用到的现成的数学体系,和大虞世界的运行规律一定对应的上吗?运算倒是可以……统计学还是一实际样本为主,我们不能假设,那就是幻想,脱离实际了。” “凡事是没有绝对,”卫竞扬眉,他有非常充足的准备,“但我手里的数据显示,两个世界的数学规律基本相同。” “哦?”秦东篱来了兴趣,搬起小板凳坐着听讲,“比如?” 说这个,卫竞简直是信手捏来:“我曾经蹲过很多次闻鼓东门的人流量,四个季节、早中晚都抽样统计过,随着样本的扩大,数据渐渐向泊松分布靠近。” 秦东篱星星眼,没想到卫竞还有那么酷的少年时代:“哇——好厉害!你还记得泊松分布呢,是因为设计刀削面机器人用到了吗?” 刀削面机器人?!! 卫竞被吓了一大跳,捏住她的鼻子:“你怎么知道我的毕业课题?” 他确定自己没有说过。 “……”露馅了,完蛋了,聊太嗨顺口说出来了,秦东篱抱住他捏过来的手,啵啵亲了两口,“先说说你追踪过的数据吧。” “好吧,先放过你。”以后有的是时间问,卫竞则骄傲地继续,“还有每次国子监出示的成绩排行,分数区间同样,也符合正项分布,跟我们那里的规律是一样的。” 一连听了几个数据举例之后,秦东篱简直就像发现宝藏升值了一样,兴奋地跳起来,手缩在衣袖中海豹鼓掌:“牛牛牛,你就是数据控的福音啊宝贝! 院子里还有其它的工作棚,伙计们也在加油做模板,听见东家和殿下那头热闹起来,就张望一下。 “殿下和东家那么恩爱,到底什么时候成亲啊,”一位伙计都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好想看看殿下迎娶王妃的场景,那排面一定很大。” 他的搭档摇头:“我看未必,秦王殿下回过一次秦王府吗?估计是要给东家当上门女婿,被陛下压住了。” 远处雪棚下的吵闹亲昵能甜到人心里去,好几个人被当场说服了:“有道理!” 因为极度无聊,才会去研究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卫竞遇见秦东篱之后,连怎么算账都学不来,看书就头痛。 卫竞在秦东篱的花式3d环绕鼓掌声和彩虹屁中笑起来,他在秦东篱面前抬手,张开,抓成拳:“世界线,收束。” 二十年在黑暗中的踽踽独行是卫竞离开京城后最不愿回忆的阴影,他以为自己在过去仰头看到的,永远是一片漆黑的夜,现在他想起来许许多多的细节,那些都是他在前行路上,无意中点亮的小小火炬。 它们没有消失,而是留在来路上,告诉他继续走,前方就是和秦东篱一起要去的未来。 “既然如此,那么套用矩阵的一些定理公式,应该可以了吧。”秦东篱也跃跃欲试,拿起笔在新的纸张上也画了一组中括号,里面是空的,代表原式,又画了一个箭头,后面跟了一个新的中括号。 新的中括号里,第一排是[1,0,…,c],秦东篱说:“虽然阶级分明,但是他们仍然在同一个矩阵里,属于一个整体。” “事物本身存在着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秦东篱在箭头的上方写了一个“内”字,“内部矛盾可以是矩阵通过自身有限次的初等变换,使得底层人民有向上走的机会,最高到第一行。但社会解构再重构,有限次初等变换的结果不会发生变化,就像王朝的迭代,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等价的。” 从底层爬到最高层的一个典型案例,但不是在大虞,卫竞提到:“朱元璋。” 秦东篱在箭头下标注了一个“外”字:“外部矛盾的加入,可以看做一个新的矩阵相……乘吧,假设是相乘,相加感觉不对。相乘更好,不管是哪个世界,在历史上都有过外部的矛盾,比如少数民族冲突,但他们可能算一个单位矩阵吧,乘进来还是封建君主专|制。” “哦,你的意思是,起码要有属于资本主义的矩阵,或者共产主义的矩阵,进来相乘……”卫竞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样的解读思路太奇妙了,就是好可惜,不能在大虞世界的历史中进行验证。” 秦东篱:“理论假设就是这样的嘛,有什么条件做什么实验,不用可惜。费马大定理论证了三百多年呢。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卫竞认为他和秦东篱的相遇,是基本乐观派碰到究极乐观派。 确定了以“继任者”为切入点为研究目标以后,秦东篱列下了提纲,继任者研究对象首先分为两大类,一是家族系统,而是官僚系统。 家族系统下分贵、士、农、工、商,以下还有更细的分类,需要边收集史料,边进行完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59节 官僚还需要再去见一次皇帝,要是不让写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偷偷写。 相比起官场上的升迁贬谪,世家才是封建中的重中之重,秦东篱首先想到的是一组新鲜例子——绩王,和隔夜饭——张洞庭。 一个是最高统治者的继承人,一个是前东望州商业巨贾的继承人,他们在不同的阶级,做了性质相似的决定,最终都走向了失败。 这再一次验证了马克思主义思想对大虞的适用性,矛盾的普遍性寓于特殊性之中。 太典型了,秦东篱一想到这对对照组,心情无比澎湃,感谢法天教,你们真是生逢其时,死逢其时啊! 遥想当初,大忽悠洪先生十句话里九句假,还剩半句假话,就是那句:“秦东篱是为了法天教而生的。” 他们的关系走到现在,确实到了密不可分的阶段,在将来,秦东篱还会深入研究这一教派,原来她的专业是法医,与尸体对话,还原案件真实;现在愿与历史对话,还原世间真理。 果然……学(法)医救不了大虞的未来! 卫竞比秦东篱还要激动,他这一次回到闻鼓,收获才是最大的,很多心结也解开了,更有了新的动力去面对未来的人生。 虽然有些事不能急于求成,但是不能因为看到一代人受苦,就认输放弃,然后躺在棺材里看着后世代代人受苦。 鲁迅先生教育中国青年:“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我又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 确实如此,卫竞从未理会过这冷笑,未来也不会在意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箭了。 他看着笔耕不辍的姑娘,眼底的春天比现实更早的来了,秦东篱,大虞异世,幸甚有你。 东宫。 这座闲置了几十年的旧址,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卫意从小就在想,东宫内的景色是什么样的,现在他见到了,和他生活的那座冷宫其实没多大区别,大雪一盖,不过如此。 等春天要到了,他还是要去冷宫,看顾那些养了十数年的一草一木。 “朝堂之上,被牵连的官员达到四成,涉深要案的不多,但陛下旨意,沾上了就要革职,朝堂外还有禁军、神捕营、兵马司、闻鼓商会等,全都不放过,京城的大牢马上就要人满为患了。”司农寺卿谷厘依照皇令,入东宫面见太子。 卫意站在原地不动,欣赏雪景:“那这些人的外家呢?” 问的是那些亲王的王妃和侧妃的家族。 “收权。”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速度在意料之外,谁能想到皇帝如此果决,卫意问:“他们的地都收回来了?” 谷厘把田产簿也带了过来:“是的,下官这次来见您,也为了这件事。” “有劳谷大人跑这一趟,”卫意亲自从谷厘的亲信手上收过来账本,还真是重,比他见过的废皇后冬天用的坐垫两倍还厚,“太史监说最近有暴雪,或许到下旬廿五才会停息,那时候距离除夕也不远了,找个时间一起到地头上转转吧。” 说完,便抱着那些册子进了殿内。 雪风吹打到谷厘的脸上,生冷刺痛,原来太子殿下刚才站的是风口,他们聊了多久,太子殿下就替他挡了多久。 对于卫意提出要去实地看看的想法,谷厘相当意外,太子来司农寺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古往今来,仅此一例,现在不仅来了,还主动赶着下地干活,也不知陛下的意思,还是这位殿下的意思,无论如何,也需要对他的背影拜别:“殿下此举令下官佩服。” 选择司农寺是卫意的意思,皇帝问他理由,他说的是:“因为民以食为天。” 皇帝马上想起了卫竞,便吩咐了一句:“到司农寺前,和你弟弟打声招呼,要是他也去,就照看一下。” “是,父皇。”卫意应下。 皇帝:“哦,还有。” 卫意:“?” “竞儿和东篱,就是承愿桥头自然桌游室的秦老板,他二人向来形影不离,你一并照看了吧。”皇帝在卫意的一声“是”中,找来了秦东篱的那份……特别狂的分析,“这是那位秦老板写的,你拿去看一下。” 这次,卫意才隐隐察觉到传说中的秦东篱在勤政殿到底是什么地位了。 . 自然书肆的消息很快就得到验证,绩王被发配充军,贴榜告示。 “这个书肆什么来头?!”不少人对此感到惊奇。 而秦东篱只这一次试水,后续没有在出什么小纸条,让几次慕名而来的人们都空手而归。 古代的消息慢,像秦东篱拿一手实时甚至“超前”一天的情报宣传能力,在当时上到朝廷官员,下到普通读书人,都很惊讶的。 一则有消息的身份都不简单,二则各自立场不同,不会急着传出来,但秦东篱没有朝廷立场,今天是一边的,说不定明天就对立了。 如今谁不盯着自然书肆看,看一位功勋夫人和一位荣宠加身的闲散王爷,能掀起什么风浪。 当事人却正在发愁书肆的后续发展,并不想掀风作浪,甚至恨不能隐身发育。 “报纸的话,周期不够短,日报做不出来,何况许多人府上都有自己的探子,你忘了高典手下那两姐弟?有很多老百姓也不太认字,更用不上。”卫竞提议,“不如和太史监一样,做预测,他们日常负责天气预报,我们可以多多做市场预报,比如预报一个季度以上的物价浮动。” 秦东篱抬手覆上卫竞的额头:“你会吗?” “……不会,”卫竞把她的手拿下来握住,“但我们可以找会的人。” 秦东篱:“比如?” 卫竞真挚地举荐:“我亲爱的徒弟的妈。” 现东望州首富,霍大老板,秦东篱当即批准:“摇人!” 作者有话说: 霍聊:天空一声巨响,老娘闪亮登场! = 这一章是小卫心态的转折点,让他知道了自己前二十年没有白过,都是值得的,两个宝贝即将迎接新生活(热烈鼓掌!) 补充一下—— 本来要加上的鲁迅先生的那一段: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我又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 字太多了,所以截取前面,后面放作话~ 今日份20:59前感谢名单~~~~~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糯米的1瓶营养液,而衣的2瓶营养液,阿脑的10瓶营养液!爱你萌,啾啾 第65章 ◎准备走街串巷卖日历◎ 摇人也不是说摇就摇的,不能什么好处都没给人家安排,就把人坑过来太不道德了。 还有卫竞的头衔在这里摆着,就算霍老板觉得吃亏不愿上京,也不敢真不来呀。 这事还得慢慢规划,至少让人好好过个年。 “离除夕越来越近了。”秦东篱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飞雪,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掀开一丝窗隙后立马合上,“这暴雪再不停,年都没心思过。” 没生意就没钱了,过年也不高兴了,秦东篱想了想,决定在给东望州的信多加一封,让云嘉搞点钱过来,app上看得到两家店的收益,东望州的书肆可好太多,云嘉和李地都忙成三级伙计了。 暴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到十九有了缓下来的趋势,虽然依旧还是大雪,但总比暴雪强。 没有对比,就没有希望。 自然书肆也关门了,伙计们待在秦王府里,不用过来上班,书肆院子没有了人,一下子变大了很多很多,现在又堆满了雪。 二楼的卧房里,门帘都是棉布做,不让外头的寒气进来,也不让里头的暖气跑出去,为了换气和防止中毒,只有偏离床铺最远的角落窗户开了一些。 被子和床上用的炉子都在秦东篱身上,吕大夫说她今年冬天很关键,务必要保暖好,好在是有炕床,不然冬天要过不下去了。 大冬天两个人挤在床上会变懒,卫竞换个法子,在房间里做俯卧撑锻炼取暖,还能在运动时回秦东篱的话:“太史监说廿五就停雪了,到时候我们拉一辆小车车,走街串巷卖日历去!” 帅哥帅久了怎么继续加分,在女朋友面前保持魅力? 那就当着她的面,在做俯卧撑的时候说话不喘气。 卫竞已经热到脱了外衫系在腰上,随着动作的起伏,身上的肌肉和形体线条做出优美的变换,还显得腰更细了。 斯哈斯哈!秦东篱她吃这一套啊! “咳嗯——”秦东篱再次打开窗户,一朵雪花飘进来,再关上,“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啊。” 钱,她要钱!她要自己赚的钱! 现在书肆每天赚的钱,发完伙计工钱,就够日常开销,一点存款都不留。 除了那五百两外,就是皇帝给的赏赐,秦东篱想起了已经收好的特令……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这块小牌牌去换钱呀。 卫竞身上暖和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不多的灰,膝盖磕到软软的床垫上,弓身探向窗前,用力把窗户合上:“别开窗了,小心功亏一篑,后面还有那么多天,你要是病倒了……” 他扑到秦东篱膝盖上哇哇大哭:“我们家的顶梁柱就垮了,我就吃不到软饭了!” “……”秦东篱俯视卫竞的头顶,“戏真多,去把矮桌搬过来,我们继续写内参,跟你皇帝爹换钱。” 哭得真情实感的卫竞起身去办事,露出一张笑意满满的脸。 秦东篱没有马上写,头探到卫竞颈窝蹭蹭:“一点汗都没有出,但是热气腾腾的。” “俯卧撑罢了,这么冷的天没那么容易出汗。”卫竞低头回蹭,气息喷到了秦东篱的耳朵上,“还写不写中二宣言去勤政殿骗钱了?” “写。”秦东篱在心中默默流泪,不,她不想写!她想和男朋友卿卿我我! 卫竞指尖沿着秦东篱烧红的耳廓划过:“我去做饭。” 早之前太史监发出暴雪预测时,秦泰就往书肆囤了许多粮食,就算吃到过年都没有问题的,没有生意要做,卫竞有大把时间向厨房伸出魔爪。 这种时候吃面食多,尤其是包子馒头大饼之类,因为炒菜容易冷,今天吃的是肉夹馍,肉卤得特别香,咸口的,不像秦东篱在学校吃的会放很多糖。 馍饼松弹劲道,越吃越精神,还有肉汤,秦东篱食量不大,喝一个小碗量的就够了。 “你最近厨艺见长啊。”秦东篱很满意地吃一块饭后甜点糯米糍,还是枣泥陷的,“你教教我,我也给你做饭。” 卫竞让她打住:“我不需要你的恩将仇报。” “呵!”秦东篱差点咬到舌头。 她边喝茶,边改草稿:“我们两个说的时候,感觉挺顺畅的,但是一到落笔环节,又步步难行。” “论文不就是这样嘛……”卫竞猛然抬头,看向秦东篱。 同时,秦东篱也想起来,卫竞可能要说什么,果然,他问:“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毕业论文呢?”他甚至也要扳回一城,“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东篱:“你猜?”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0节 其实卫竞知道她从谁那里打听到的,他同样也很好奇:“你和我娘关系很不错?”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秦东篱说起了顺口溜,“岂止是关系不错。” “她很信任你的样子,给你看我的东西,还会心甘情愿放手让我跟你出宫。”卫竞特别好奇,憋在心里琢磨了很久,“我娘这个人,有点控制欲的,其实我写的论文离开前就烧了,你看到的是她找人监视我,偷偷抄录的一份。你和她说什么了?” 想起那一箱子的稿纸,从卫竞小时候收集到二十岁,秦东篱不佩服都不行,那是有一点控制欲吗?那是有亿点吧!连字迹都要求一样。 “嗯哼。”秦东篱不答反问,“你都烧了?” “都烧了,”卫竞点头,“我是抱着死外边的决心离开的,这些东西不方便留下来,当时没有想到她会……后来在东望州习惯了,现在反应过来,居然觉得很合理。” 秦东篱问:“你要去找你娘要回来吗?” “不了,”他摇摇头,“以后再说吧。” 说完,卫竞很欣慰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放下了一切,可以用一种很平和很坦然的心态去面对皇宫里的人事物。 现在和秦东篱一起探索世界,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 第二天雪小了些,秦东篱坐不住出了卧房,决定去楼下厨房看卫竞做饭。 厨房里,卫竞居然在吃独食。 秦东篱过去抢了一个酥饼,不等卫竞劝她,一口咬下,被重重的油气熏到,翻了个白眼。 “你非要抢,好吃的东西我抢过你的吗……”卫竞把她手里的酥饼拿回来,取了热毛巾给她擦干净手,“不要看见我吃什么你都要吃,上次喝可乐也是。” 之前她吃饭,卫竞就在旁边吃一点,他说是吃过了,没想到是这种“吃过了”,把不好的自己吃掉,做出来好吃的才给她,傻子…… “不好吃你吃什么吃?”秦东篱把那一碟油炸食品丢了,回来带着一些薄怒,抬手掐住卫竞的腮帮子左右晃,“你的胃不要了?” 卫竞跟着摇头晃脑,口齿不清:“浪费粮食。” “所以你要糟蹋你的胃啊?”秦东篱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自己实习期跟着主任解剖过的那些尸体,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粮食珍贵还是胃珍贵?” “……都贵。”卫竞倔强表示,还有重复强调,“真的都贵,我认真的。” 秦东篱烦躁地上前,撞近他的怀里,抱抱他:“我们吃点简单的就好了,不做这些好不好?” “没有新鲜口味换着吃,这种不能出门的极端天气下,人的情绪也会低落的,我不想看见你不高兴的样子。” 秦东篱眼眶红了:“你看我现在高兴吗?” 卫竞抱住她晃啊晃:“对不起。” 是道歉,也还是没答应。 “笨笨的。”卫竞对她好的时候,总是笨笨的,一点都不像他给自己普及知识时闪闪发光的聪明样子,也没有吹一通牛逼后说各种反转大实话认怂时那么可爱好玩。 不仅笨,还死犟。 . 廿五当日,雪果然停了。 他们要去巷子里卖年货——新年的日历。 对比别家的日历,自然书肆的日历和在东望州出日历的思路一样,从市井百姓们普遍关注的东西下手,不做成那种砖头后的,排版密密麻麻的日历本,而是像挂历一样,带环的三棱柱样式,一个月一翻,重点节日、圩日用金色加粗凸显。 当地人翻皇历,往往要看好多年份的,光出一年的不够,根据伙计们打听来的消息,大家平时一条街几户人家共买一册很贵的万年历,村里更甚,一村人去族长或者理正、村长家里看,自己平日想翻还没有,要是能有便宜的,买个一两年应付也愿意。 那些掌管着万年历的也没意见,大事情上看个祖孙三代,还得找他们。 距离除夕还有五天,满京城都是一片红色,捕快都加班出来挂灯笼了,自然书肆也印了一些桌游的新年周边当赠品。 今年是虎年,大街小巷跑的孩子们都带上了虎头帽,腰上屁股后面挂一条小尾巴,手里握着糖葫芦和缠红绳的小棍子,咯咯咯从承愿桥那边,笑到承愿桥这边。 新年新气象,一年的日历以红色作为底调,日历上正面是日子,背面是对应月份的画,新年是红红火火大吉大利的年画和门神,接着是舞龙舞狮,清明种豆…… “正月新春舞龙灯,二月郊外放风筝!”秦东篱全副武装,穿得一身绣彩线青鸟图的藏蓝冬衣,像珐琅彩上的篮,像颗会动的宝石,她暖暖和和带上卫竞出了门,唱起小学学过的歌谣,“三月清明杨柳绿,四月牡丹花正红……” 一辆推车从旁边的岔道冲出来,撞上了卫竞,卫竞没事,推车歪了,好在,车上封存好的罐子没有倒。 “没事吧?”秦东篱问卫竞,见他一点事也没有,才看向撞过来的那人那车,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瓦罐差一点点,就要翻下来了。 卫竞松了一口气,伸手要把那个罐子扶好。 下一刻,他们傻眼了。 那贩夫手握车把一抖,技法娴熟地将车头一罐抖到地上。 哐啷一声碎响,酒香在巷子里弥散。 秦东篱:??碰瓷? 那贩夫见状立刻张开嘴要叫唤:“我的——” “诶呀,”秦东篱在路人察觉前跌倒了地上,扶住右腿,“我的腿——” 贩夫:???同行? 秦东篱抬头给还在发蒙的卫竞使眼色:“我的波棱盖呀……” “啊呀!”卫竞后知后觉,惊跳起来,赶紧蹲下去关切问候,“东篱你怎么了?宝贝,宝贝你说话呀!” 酒香和倒地的姑娘,一看就是撞上了,热心路人围上来:“这是怎么了?撞到人了。” “哟,看着有点严重,赔钱看大夫吧,别拖延了。” 卫竞情绪到位了:“这腿还能动吗……啊不能了,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东篱就两条腿,这下可好了……” 作者有话说: 我哭了,我装的。 你碰瓷,你完了。 感谢名单来惹! 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感谢学习废的3瓶营养液! 艰难的探索到了出路以后,鸡飞狗跳的生活又要开始辣!撒花撒花撒花~ 第66章 ◎知道要选什么春闱鸡汤卖吗?◎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只见摔倒在雪地里的小娘子被她家小郎君护在怀里,一个劲低头啜泣,那条腿就在贩夫推车的车底下,好像真的很严重。 “我的腿不能动,一动就扯得疼。”秦东篱袖子里的手,掐住大腿肉。 贩夫慌了:“诶??!不是!!我没撞到她,是,是这位公子把我的酒撞倒了!我没有撞到那位姑娘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本来要喊冤叫赔的是他才对,他是真的摔了一坛酒呐! 热心路人:“你没撞,那人家怎么会倒地上,还摔了腿呢?你就是不想赔钱吧!” “就是,看你也是卖力气的,怎么欺负弱女子呢!” “人家都还没找你要钱呢,你这就倒打一耙了?” “这有什么好吵的,见官啊,上衙门理论去!撞人了还要别人赔你酒钱,想钱想疯了吧。” 贩夫想开溜,被秦泰拦住。 秦泰知道今天书肆重新开张,特地过来看看有什么缺的,就在那巷子里围了一圈人,还以为是看什么热闹呢,他高高兴兴跑过去——自己家的! “想走?”秦泰个子高,还穿着秦王府兵的甲胄,已经把人吓住了,他招呼过来拜会秦东篱的捕快两姐弟,“舒千,舒万!” 见到捕快真的来了,众人纷纷散开,秦东篱也从地上被卫竞搀起来。 热心路人见到了卫竞:“诶!是秦王殿下!” “这不是秦老板吗!” 碰瓷的贩夫欲哭无泪,人被秦泰提着,膝盖发软,想跪也没机会跪:“小人知道错了!求王爷大人有大量,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没断奶的孩子……” 姐姐舒千过来查看秦东篱的伤:“秦老板!我先带您去看大夫吧。” “不用了,我——”秦东篱的声音被舒万盖过去。 “你给我住嘴!”弟弟舒万从秦泰手里接过吱哇乱叫的贩夫,手法老道地一巴掌扇过去,给人禁言了。 这场面,好生眼熟……秦东篱看舒万的那一通操作:“令弟,不进神捕营真是可惜了。” 舒千一听,大喜:“秦老板说的是真的?!多谢!” 毕竟秦老板说的话,都能成真! “不不不……我就是随口一句感慨,祝你们早日选进神捕营哈哈哈。”这哪能啊,她和过山风确实说不清了,但是她和神捕营是真的清清白白啊!! 接着,秦东篱给舒千讲了刚才的经过:“他撞上来的时候酒还没掉,为了摔一坛酒,他还抖了一下推车。”舒千查看了碎地上的酒坛,酒已经变成冰了。 舒万顺手拿了一坛车上的酒,感觉手感不对:“嗯?”打开一看,“这是水啊。” 碰瓷的怎么会带一车酒来呢,姐弟两把推车和贩夫一起带走,秦东篱都不用跟着再去做口供——她腿没有真的伤,但是贩夫撞到了卫竞。 卫竞! 秦王殿下! 皇亲国戚! 该怎么罚怎么罚,律法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舒千舒万把贩夫带走,看客们也就散了,谁敢看秦王的热闹啊,马上就过年了,像贩夫那样找死的不多。 出师不利,秦东篱拍掉身上的碎雪,“还好我穿得够多。”摔那一下没有感觉。 卫竞身上还挂着塞满了日历的布袋:“还去吗?” “当然了。” 在承愿桥一侧的街巷里转悠推销,开始上来买的都是老头老太太,还是家里有宝宝的,看日子比较有满足感,尤其是日历的封皮还是白白胖胖的娃娃。 到了后面,都知道这种日历零花钱就能买到,小孩子也围了上来,要买那种有小孩斗蛐蛐放风筝的,小小一本,抓在手上翻,和小伙伴们围在一起看画,认字,数数。 第一次出来叫卖,没有带太多的货,书肆书院这一片还没走完,日历就卖完了。 “我就说可以多带一点。”卫竞说道,“这一带的家庭挨靠书院,更爱图吉利,这种红红的玩意儿,不管是什么,只要够便宜,年节前后进来走一遭都能卖出去不少。前提是得抢先,再往后家家户户都有了,也没人要了。你看那些,买毛笔的都来了,笔杆上缠一段红纸,都有人抢着买。”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1节 秦东篱见识过了才深有体会:“这里的人家条件都比较好吧。” “很多人家凑钱也要来,孟母三迁为的不就是个书院氛围么,这洗脑的读书声的熏陶下,孩子上进的概率确实多一点。”卫竞说,“就像学区房一样,等春闱一过,就可以看见这边又是进进出出的搬家队。” “你听听,这边读书声从到到晚,几乎不停的。再然后是有的家庭孩子考上了功名,就换到离衙门近一些的地方,通勤方便还清静,而这里空出来的房子,卖给早早等着的人家。” 秦东篱头都大了:“卷,真卷……” . 走动了一早上,秦东篱也没有那么的冷了,回到书肆里脱了披风,坐到雪棚里开始给东望州写信。 一封写给自家的人,让云嘉打钱! 一封是写给霍聊,希望聘请她一个月的时间,教教怎么经营闻鼓的书肆,写了许多问题,最后附上了报酬和福利。 这东望州的书肆经营起来没什么坎坷,属于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小地方也没有什么竞争力,当地人也没有闻鼓人见多识广,见到什么新鲜东西都不奇怪,吵不起来噱头。 书肆的科举书要继续印,但是秦东篱加了一些小心思,就是往背读书籍的分章插入章末小结,一些鸡汤文学。 “不要什么贫寒学子一举中第,不要一目十行,也不要头悬梁锥刺骨,要什么知道吗?”秦东篱问她刚刚培养起来的五大三粗的实习编辑。 实习编辑痛苦摇头,他才刚认完字呀…… 秦东篱告诉他:“我们要选那种——平时考试排名一般、倒数的,最后春闱上榜的!要选——平时有点偷懒,最后三个月、两个月甚至一个月才开始冲刺,结果春闱怒杀千百人冲上榜的!懂了吗?” “我的老天爷……”实习编辑他虽然刚读书,但他以前也是禁军啊,打排名这种心理,被他东家真的一拿一个准了,“东家,我懂了。” “懂了就去整理出来给我选,去吧!”秦东篱把人打发走,秦泰来了,后面跟着合作的铁匠铺伙计,他们过来送货,送新做好了火漆章。 几个大箱子往院里一放,“砰砰砰”发出几声闷响,秦东篱拿来册子要点数:“卫竞,过来搬砖。” 卫竞特别狗腿地跑过来:“诶!好嘞!” 几位铁匠铺的伙计也是头一回亲眼看见传说中陛下最宠爱的秦王殿下,居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不仅没有架子,简直比他们面对师傅的时候,还要狗腿一些。 就连看向秦东篱的眼神都多出十分的敬佩,高手啊! 卫竞开箱后,只数第一层的,手指点上去挨个念:“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虽然有点感觉不对劲,但卫竞还是持怀疑态度继续念:“三二三四五六七……诶?” 他困惑,他不解,“这不对啊?”但是他想不明白,“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旁边准备登记册字的秦东篱已经笑疯到蹲在地上吃雪了。 “殿下,”秦泰不得不点一句,“这不是我们的《时代在召唤》吗?” ……卫竞拉下脸来,他大爷的,他又在秦东篱面前社死了:“艹。” 此时秦东篱已经爬回雪棚里,扶着桌子忍笑,颠来倒去换了好几个姿势,再笑下去,不排除会哕的可能。 小小的雪球捏在手里,卫竞恼羞成怒,佯装淡定,看向雪棚里的人:“东篱东篱!我给你表演一个。” “表演什么哈哈哈哈,”秦东篱一开口就憋不住笑,“你刚刚的表演已经很精彩了哈哈哈哈!!” 可恶…… 岂可修! 卫竞飞出手里的雪球,雪球“咻——”的一声,朝秦东篱手上飞去,他大喊:“expelliarmus(除你武器)——” “啪。”秦东篱中招的右手一松,带着墨的毛笔摔在了她刚写好的信上,信里的内容没有草稿,想到就写了,所以现在有些内容她也不记得。 刚才还控制不住的笑意瞬间收敛,看向桌面辛苦写完的几张信纸开了墨梅,“卫竞,”她露出了一个核善的微笑,“你死定了。” “意外,宝贝。”卫竞拒绝地摇头,恐惧地后退。 “avada kedavra——”一个雪球砸过去。 . 卫意觉得今天天气不错,也是本来约定好的廿五日,与东宫的人说:“本宫今日去司农寺,不一定回,主屋里不用烧炭。” “是,殿下。” 司农寺不仅管理全国的耕地资源,还负责动植物的育种部门,里头都是当今圣上几十年间从天下网罗到手的奇人怪才。 “高典、庶人卫章,还有几位王爷被罚的田产,已经全部整合,与周边田主换齐。”司农寺卿谷厘一点点给卫意汇报,“现在正直冬季,这些又是良田,无论给哪一家,都是愿意换的。” 卫意翻阅到第四页:“又给过山风赏了十亩田?” 谷厘:“过山风功劳最大,赏田也正常,何况才十亩,京中勋贵不也在意吧?” 如果没有看过秦东篱写的东西,卫意也不会在意,只觉得赏出去的东西,也能收回来,就像那些被抄家的人一样,今日就算给过山风赏千亩良田,各位也只可能被震撼到,再打听要怎么样才能拿到这些田,然后开始做梦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家…… 然而秦东篱的角度看,就像是给大虞朝京郊的土地历史编织了经纬线,纵横都做了对比和部分公开的数据分析,其结果让他有种开悟的感受。 这是从开国至今的历史记录,不是一个皇帝在位期间甚至不是最近十几年的,是所有的大虞朝皇帝都呈现在历史上一个效果。 和秦东篱说的一样,他们真的在削弱贵族手里的土地——权利。 “殿下,现在要去地头上走走吗?”谷厘问。 卫意收起了田册:“走吧,先去承愿桥,见一见秦王和秦老板。” 谷厘心下算计,为什么要去见秦王殿下,那位手上没有权利,威胁不到他才对。 . 自然书肆里的伙计原来都是禁军,见到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一时间手足无措,好在卫意不介意:“不用管我。” 说罢,带上谷厘直径走向内院,门帘一掀,露出了卫竞闪避的后背,和一支被卫竞闪避躲开的一团白色雪球。 很大的一团。 继卫竞躲开后,也被卫意敏捷闪躲。 谷厘:“!!!” 谷厘默默拍掉胸前的雪粒:………… 同时还有一道姑娘家的厉声,“阿瓦达啃大瓜?”谷厘搓搓冰冷冷的手,听了那句话,有些探究,“好似带了一些西邦的语调,秦老板店里还有西域伙计呢?” 事故还没结束,卫竞全程投入,浑然不知后面有人,他抬手,掰掉一根门檐上坠下来的冰棱,热血沸腾地朝对面大喊:“expecto patronum(呼神护卫)——” 然后,秦东篱看到一个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青年从他背后走出来,发现事情变得奇怪起来:“咩吔?” 作者有话说: 小卫的守护神——太子卫。 秦老板:以为大家都是麻瓜,没想到卫竞真的是巫师! 21:00前的投喂感谢~ 感谢王学彤的1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1瓶营养液,感谢炎家小凉的10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 第67章 ◎诸位大人说自然书肆是个好地方啊◎ 现在还是雪天,人一旦动起来,就不愿停下,一停下来就觉得冷。 秦东篱一蹦一跳到卫竞身侧,两人一起好奇地盯着门口出那一位,和卫竞眉有六分相似的男子。 卫意也在重新打量卫竞,和他身边那位勤政殿受封功勋二级夫人的秦老板。 宫里的卫竞,和民间的卫竞,判若两人,卫意看着卫竞想,两相比对,卫竞在宫外看起来要开心很多。 “这是你的哥哥吗?”秦东篱问。 卫竞脱口而出:“凭什么是哥哥?为什么不问是弟弟。” 又和卫意撇清关系:“我和他没有关系,我乃锦花殿独生子。” 秦东篱她懂了:“被我说中了,你破防了,你果然是最小的。” 明明长得就很像,秦东篱来回打量,还越看越像。 “在下卫意。”卫意自报家门,还朝秦东篱拱手一拜,彬彬有礼,又介绍自己带来的人,“这位是司农寺卿谷厘,谷大人。” “原来是宫里的殿下,和寺卿大人。”难怪卫竞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原来又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秦东篱只好负责一下交流上的工作,毕竟人家是带着九卿之一过来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卫意和谷厘对视一眼,回她:“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话聊下来有点生硬:“吃了吗?” “……嗯,没。”两人再次一同摇头。 这就是得陛下赏识的自然书肆秦老板吗,风格和太史令刘镌大人,确实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都很跳脱。 卫竞则是更在意另一件事:“我和他长得很像吗?你能分清楚我们吗?” 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身材,差不多的五官……这些都是因为继承了皇帝的基因,没有办法的,除非人为破坏。 很像啊,秦东篱被他的问题问住了:“吕大夫不是让你少吃酸吗?很像,不是一模一样。” 怎么一天天醋劲那么大,不过,秦东篱捂脸,眼睛迸发精光看向卫竞,发现了意料之外地惊喜:“你居然,在想,替、替身文学?!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你倒打一耙!”卫竞恼羞成怒,气呼呼往小楼里走,“别让他们堵门口了,还是进屋里说吧,挺影响生意的。” 刚才那什么什么文学,卫意和谷厘都没听懂,不好说话,老实地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自中宫一脉全部倒下以后,卫竞同父异母的兄弟中,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现在的太子,只看太子是什么态度就…… “咦?”秦东篱脑子转了过来,看着他们陆续进屋的背影,“太子的名字好像叫卫意……” 咳咳,既然……那就……继续保持现状吧,人家好像也不太在意,寺卿大人好像,也十分的平易近人。 大家都没架子,平起平坐,平起平坐哈哈哈哈。 卫意从冷宫无人在意的孩子,一跃成为东宫太子后,整个人变化很大,首先人精神了许多,也变得贵气了,就像一枚在土里被糟蹋多年的玉石,洗干净后水润光亮的样子。 “我这次来,是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高典等人被回收的土地?”他的仪态很得体,仿佛从小便受到了皇室礼仪教育,“秦老板呈上殿前的书稿,父皇已经让我拜读过了,所以在出城前,特地过来相邀。” 皇帝这么信任卫意吗?关于皇帝看中自己的“中二宣言”,秦东篱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反倒是认为有一丢丢的羞耻,因为那份关于土地所有制的分析和猜想都是她的灵光乍现,不太经得起推敲,最多只是提供了新视角、新方向。 土地? 卫竞一向以秦东篱为主:“我们家秦老板说了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2节 “那秦老板?”卫意试问。 秦东篱喝茶:“去啊,去见见世面。” 认识世界,才能改造世界。 “秦老板说笑了,”卫意起身,“事不宜迟,尽早动身吧,午饭我请了。” 中午去,傍晚就能回来。 . 城郊晴空万里,这样的好天气能一直持续到除夕。 万亩良田都在雪中,静静等待惊蛰。 卫意骑马,谷厘等司农寺带出来的人一辆马车,秦东篱和卫竞一辆马车,谷厘在前面带路,他们要先去司农寺安排在田边山坳处的庄子。 “被没收的土地,有三种去向,第一是闲置,等朝中有了新贵,则封赏土地;第二是军田,军田分过山风、神捕营、禁军三种田,其中禁军人数最多,不出闻鼓,又要练兵,其他两家田地忙的时候,也会雇请禁军的人来帮忙;第三是衙田,隶属司农寺下稼种衙门,以方便培育出更好的种子。”卫意骑在马上,手里攥着马鞭,单手握住缰绳,长篇大论地讲,没听见应和,便偏头去看。 马车有一个很大的窗口,秦东篱和卫竞两颗脑袋挨靠在一起,眼睛炯炯有神,浑然不觉雪风吹红了鼻尖和脸颊,都注视他,听得入迷。 卫意:……弟弟和弟媳,有些可爱,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咳,还想听什么?”卫意问,像个脾气很好的老师。 卫竞:“高典和废皇后一脉被没收的田地,现在是怎么分配的?” 人本来就是他举荐的,现在能白蹭专家课,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闲置的最多,有近一千八百亩,都在更远的地方,我们今天去的话,就赶不回来京城了。”卫意抬手以马鞭指向左右,“这里是司农寺的,过山风的十来亩还在毒巢附近。” 他们又从田地,聊到新上任的太常寺卿,卫意说:“新上任的太常寺卿也得了十五亩,原来那十五亩地是高典的,这是陛下给新太常寺卿一个警告吧。” “十五亩……”秦东篱酸死了,“也警告警告我吧。” “哈哈哈哈哈!”卫竞笑趴在窗外,拍打车壁。 卫意:……秦老板怎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在司农寺官署负责的庄子上,还需要再步行一截路。 卫意借机和卫竞道谢:“阿竞,我能有今日,全靠你了。” “还是你自己有能耐,用不着感谢我,就算我不说,将来他也会看到你的,所以以后就不用提了。”卫竞说这些话,还是有些别扭,牵着秦东篱的手,加快了速度,往山路上走。 离卫意越来越远,秦东篱好奇地回望,山下积雪的路段,那位被抛下的低头望地的太子,孤零零一个人,身后的侍卫随从都默默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你又看他。”卫竞委屈起来,把秦东篱拉倒路边,捧住她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看我好不好,我才是你男朋友。” “我是担心他因为你对他语气不好记仇,没想到你真的很纠结这个替身文学,以后我会注意的,没有替身,你才是月亮。”乖乖,这个问题看起来很严重啊,秦东篱拍拍他的胸口,用国际上最大的诚意向他道歉,“红豆泥私密马赛!男朋友,原谅我叭。” “你。”卫竞现在哭笑不得,“我没有,我只是害怕你觉得我欺负他,冷落他,然后怕你可怜他。” 秦东篱摸上他的大脑袋:“傻宝,我一个半亩地都没有的小老百姓,为什么要可怜一个东宫太子?” “…………”卫竞也不知道,“也是哦。” “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呀,”秦东篱含情脉脉看着卫竞,“你真是太单纯太善良了,自己过得不好,还担心别人可不可怜,我呜呜呜……我好心痛啊,你可不可以对自己好一点?” 卫竞已经开心起来了,心里的幸福满满当当,身子得意地微微摇摆,嘴角不停上扬:“好了好了,不用说了,嘿嘿!” . “我们司农寺,是吃的都管。”谷厘贵为九卿之一,还专管粮食,人很清瘦,也显得司农寺就是个油水不足的地方,“好的种子、家禽牲畜,发往各地方官营铺子去售卖,或者直接拉往乡下。” 除了太史令刘镌,谷厘是她打过交道的第二个高官,说起话来也是心平气和,他那手底下的官员们,也没有什么架子。 司农寺的官署庄子跟权贵的私人庄子不同,这里也有武官侍卫驻守,下地前要换上专门的衣服,地里积雪厚,四人在一群下属的陪护下,参观了最近的一片。 谷厘扒开雪地,徒手扣除一块土:“这土质好,瑞雪兆丰年,要不是明年春闱,我都想去跟陛下多讨要几亩来,寺里那些先生们手头上都有好种子,为了抢地都快打起来了。” 这土能扣?秦东篱试探地弯下腰,也扒雪,学着谷厘的动作,那冻上的土粒纹丝不动。 “……”这些人都是怪力气,秦东篱起身,一小块土送到她面前。 “拿去玩吧,小心雪化了脏。”卫竞拍拍手,搓搓红红的指尖,抬头和谷厘说,“大人缺地的话,把秦王府的拿过去吧,自己走一下手续就好,不用钱。”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谷厘一阵恍惚:“全、全部?” 卫竞满不在乎:“啊,我也没听说谁种了,除非他们不告诉我。” 要是种了,怎么可能不告诉他,这是不怕死啊。 谷厘感动不已,其余陪同的下属也没想到,秦王竟然如此慷慨! “要是人手不够,秦王府兵闲着也是闲着,拉一半去帮帮忙也可以。”卫竞说完,谷厘已经双眼含泪,要不是彼此身份都不允许,他恨不得跪下来磕几个响头叫声爹。 其余司农寺官员也跟做梦似的,直接愣住,这是真的吗?!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多谢殿下!” “殿下一举,天下百姓不会忘记的。” 抬举啦!卫竞乐呵呵随口一提:“诸位也知道,那个秦王府我也不回去,现在就和秦老板住在对面的自然书肆里,诸位大人若有空闲,来光顾一下小店生意呀?” “一定一定!” “久仰大名,择日拜访!” “家中孩儿常去,都说是个好地方呐——” 秦东篱大为震撼,这个人,真的真的是捡!对!了!怎么就这么贴心呢!以后要对小甜心再好一点,今天弄脏她信函的事就不计较了。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鞠躬):红豆泥私密马赛! 小卫:感受到了,诚意满满。 截止19:31之前~~ 感谢王学彤的1瓶营养液! 赶存稿ing...为下一个周末的两万努力,但是一章都没存上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咬牙切齿.jpg) 第68章 ◎举子入京了◎ 【田产令:高田低赠,君赠臣,臣赠民……不可逆。】 秦王府的田产赠出之后,就不可以要回来了,要回来就是犯法。 “我还有个开发中的景区,送谁好呢?” 天黑得早,他们要赶回城,马车里外面挂着灯,微弱光线逸进车厢里,非常柔和。 秦东篱靠在他身上,听到这句:“你送上瘾了是吧?” “全抛了,干干净净。”卫竞抱紧家里的顶梁柱,期盼道,“等开春,把闻鼓的书肆安顿好,我们就可以去别的地方了。” 车里颠簸,空气不通畅,但是马车跑起来会带有冷风,卫竞陪着秦东篱坐马车,就是为了管住她,不让她钻出去。 “嗯,”秦东篱有些困乏,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闭上眼睛假寐,“到处都去看看。” 快要到除夕了,闻鼓的夜市会连续开起来,通宵达旦,城门也不关,轮值翻倍。 一行人入城后,秦东篱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好奇撩起了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红,和暖黄,期间夹杂着五颜六色的零星光点和杂耍焰火,舞龙舞狮的也来了,狮子和龙的眼睛是金色的,贴的金属片,在火把辉映下反射金光,俨然一幅太平盛世之景。 “好热闹啊今晚,”秦东篱蠢蠢欲动,一扯卫竞的衣袖,“我们下去玩玩吧!” 卫意和谷厘等人还要回衙门:“那我们就此别过。” . 早到的小贩们铺子支好了,人来人往,总有生意。 “炸麻花也太香了,好饿……”卫竞看到这些热闹的市集,恍若隔世,以前他从来没发现闻鼓夜市这样好看热闹,“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空气中不仅有炸麻花的香味,还有炒熟的芝麻、花生,还有香甜的糖酥,不远处就有人在熬糖浆,粘糖葫芦。 喧闹的街上,忽然有爆炸的声音,只响了一道,“砰——”。 随后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叫卖传过来:“爆米花嘞——爆米花嘞——” “我看到那边有状元糕,好多读书人在排队!”秦东篱摸摸差不多饿了的肚皮,很快融入到欢庆岁末的浪潮中,“太急了……我闻到孜然味了,哪里在烤串?” 人类对烧烤的热爱,是跨越时空的。 就在书肆对岸,承愿桥前,烤串的摊子围满了人,在摊子边上,就是卫竞曾经提到的西域人,坐在鼓上,在弹奏非常有特色的琵琶曲。 秦东篱挤进旁边的人堆里,买完了两罐热乎乎的羊肉汤,卫竞这边才烤到他们点的肉串。 “话说上古五星脱河入海,乱了大道,导致日月不轮,中天之上,一条银汉挂了三万余年,直到孕育出新的五星,将其填补归位,九星画卦,成了现在的新天田后,才恢复了人间昼夜交替的秩序,世人便渐渐把上古五星淡忘。且问那五兄弟做甚要脱天河,入东海,诸位听我细细道来——” “好——” 掌声雷鸣,人挤人的看台下,大家鼓掌要举过头顶。 桥边柳树下,灯笼高高挂,说书人开了嗓,在讲一段民间关于天田五星的传说。 “东篱!烤串好了!”卫竞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袋,里面少说有五十串了。 秦东篱把香味吸入鼻腔:“好香……” “前面还有糖酥,长得像切糕,全是坚果葡萄干。” “我刚才看到有人吃了这黏糊糊的东西,闻着也好香啊,有山楂粒在里面,团子看起来糯糯的。” “那是闻鼓的特产,我记得过桥有……” 两人边吃边挤到桥上,承愿桥是闻鼓最宽大的一座桥了,桥下还能通过一艘艘游船,现在河上飘着灯火,还能看见船里的宴会盛况。 秦东篱抱着烧烤,一路走一路吃,卫竞怕他俩走散了,捏住秦东篱的衣服后领。 最后前脚尖挨着后脚跟,终于过了桥,一转就到了书肆前面。自然书肆关门了,前面都是小摊子,算命的,卖古董的,二手货的一大堆。 河堤柳下是码头,游人从此处上下船,还有远道而来的客船,坐着的人们提箱子夹雨伞,风尘仆仆靠了岸。 “赶考的已经来了啊。”卫竞一手烧烤,一手羊肉汤,吃得浑身发热,逼走了寒气。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3节 秦东篱惦记着:“你说,东望州的考生什么时候来啊?” 卫竞回忆道:“许多举子在过了年就从家里出发了,看路程长短,正月陆陆续续就到了,二月再来,住的地方就少了。” “哇塞,那不是跟考研差不多,考试还得抢酒店呢。” 不只是住宿,看书的地方也要抢,自习室闻鼓分室,马上就热闹了,笔记本之类的文创产品,和速记小册子也赶紧跟上。 今晚上糖吃多了,秦东篱带了没吃完的烤串回书肆,进了院子里就听不大清外面的吆喝,伙计走前给他们在棚子里留了灯笼,不至于看不清路。 “你不进屋,去那做什么?”卫竞走到廊檐下,发现秦东篱没跟上来,抬头发现人坐到了雪棚里。 油纸袋靠在小火炉旁边,秦东篱蹲下来重新烧了炭:“路上补了一觉,现在挺清醒的,把今天没写完的信写了,明天拿去给王极统领,让过山风的邮差帮忙捎个顺丰信。” 卫竞也跟着坐进来,看到还摆在桌面上那脏兮兮的信纸,心虚不已:“要不我来写吧,信……是我弄坏的嘛。” 说着,他坐在了凳子上,准备新的纸张,等秦东篱把壶里的水烧开。 火光映在秦东篱软软的脸蛋上,卫竞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又觉得不满足,便起身和她一同蹲在地上看火。 还不消停,继续捏上秦东篱的耳垂:“你在想什么?” 秦东篱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稍稍一偏头,和他的手腕蹭蹭,眼里都是卫竞:“我在想你。” “嘿嘿嘿嘿!”卫竞心花怒放,笑起来甜滋滋的。 看到卫竞那么高兴,秦东篱也笑起来,抬手捏捏他的脸颊,:“以后跟着我,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嗯嗯嗯嗯!”卫竞连连点头。 炉子上的水烧开了,秦东篱起身拍拍手上的灰,看着卫竞开心小狗脸上的一撇灰色胡须,满意地说:“去把信抄了。” “好!” “今晚上你自己睡。” “!!!”卫竞仿佛听到了世界末日的消息,“不——” “我去烧水洗个澡,你不写完不许睡觉。”秦东篱活动活动筋骨,离开了雪棚,哼着歌渐行渐远,“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望向姑娘远去的身影,卫竞抬眼望天,屋檐皑皑一片白,站在暖融融的火炉边,站在烧烤飘香的空气里,孤寂凄凉:“刚刚说好的,让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呢。” 只是低落了一会儿,他又高兴起来,没事,晚上继续爬床就好了,东篱那么爱他,一定会选择原谅他的! . 等卫竞写完信后,秦东篱已经睡熟了,他把灯熄灭,摸到床上,庆幸自己体热,要不然把秦东篱冻醒了又挨踹。 确认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什么反应,他偷偷摸摸把人家的手环到自己腰上挂着,再喜滋滋抱上去,自我洗脑,唉,女朋友真粘人,睡着了也得抱着自己,说什么不和他睡都是口是心非罢了…… 被口是心非的秦东篱早上是被小小卫顶醒的,她额角连续跳了好几下,在心里确认自己从来都没有起床气这东西,现在,可以有了。 卫竞在梦里面半天动不了,想靠近秦东篱,只能不停地挣扎,挣扎到最后,他醒过来,血气上涌,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动不了了。 用五花大绑来形容他现在的境况有些过分,其实只是绑了上半身,肩膀到手肘的距离,全部被黑带子缠绕着,系上了结,带子另一端在秦东篱手里。 现在天还没有亮,是不需要用灯可以辨认事物方位的明暗程度,整个空间是蓝色调的。 秦东篱靠着紧闭窗棂的那一面墙,身上披着前不久买的褐色狼毛披风,里面穿着还是缓和的浅色睡衣,笑嘻嘻地打量他。 被子里一动一动的,卫竞小腹一紧,秦东篱横坐着在床上,脚伸进了他的衣服底,一下一下轻轻踩着自己的腹肌。 还特么,每一块都踩一遍,按顺序来,很有节奏。 “宝贝……”卫竞要往上挪挪,腹部上的脚丫就停了,结结实实地按住,他咽下唾沫,这让他不支棱就有点反人类了。 外面天色混沌清白,秦东篱还是笑嘻嘻地看着他:“干什么呀?不许动。” 卫竞燥得很,手被绑在两侧,不顶用了,试图把绑缚自己的扣挣开:“山不就我,我就山啊……” “这是我跟刑警大队学到的,不太好解开,所以……”秦东篱开心地用脚掌在他那八块腹肌上面拍拍,“你求我——” 卫竞那身影就像一阵风,从平地掀起来,他不用手也可以让自己在厚重的棉被下面坐起来,压到女朋友面前,衣衫不整地,红着脖子,粗着嗓子,凑近秦东篱的耳尖,低声祈求:“求你了宝贝,踩踩,都要憋坏了。” 秦东篱被迫蜷缩在墙壁和卫竞的怀里,只有脚掌抵在前面,她仰着头,任由光影在她的颈上胸前洒下斑驳,眼里雾气氤氲,侧过脸咬在身上那个狗东西的肩膀上。 带子还是解了,用秦东篱颤抖发软的手解开的。 大型犬这点不好,不好控制,容易把自己带翻车,尤其是lsp,翻得最快。 这次保住了脚,没有保住腿……屋外平静如昨,屋内才有风雪沸腾,声息不止。 天色还早,卫竞一番餮足后把红扑扑的秦东篱重新搂在怀里,蹭了半个小时,蹭到晨光熹微,不得不起。 . 秦泰一大早,带着舒千舒万来拜访秦东篱。 “东家,舒千和舒万非要来见你,找我好几次了。”他于柜台前站得笔直,“说要当面感谢你。” 秦东篱靠在椅子上,筛选伙计们收集来的乱七八糟的鸡汤,面无表情道:“哦。” 嗯?他东家今天怎么了?秦泰不敢问,迂回找到了卫竞:“殿下,舒千舒万来了,非要当面感谢东家,可是我看东家心情不好,她怎么了?” 秦东篱心情不好,但卫竞今天是提前过年了,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没什么,你不懂的。” 秦泰:? 所以呢!!!有什么事情是他不可以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叫你别问了,这是在保护你知不知道? 截止18:26—— 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安然的2瓶营养液~~~~ 这次也没有…………这次是腿o(*////w////*)q 第69章 ◎司农寺全体声望,拿下!◎ “秦老板!”舒千给她行一个大大的礼,“秦老师!” 她渴望知识的眼神令人动容:“还能给我们再讲一堂课吗……就一堂,从今往后,您要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还沉浸在“如何管理男朋友”这种烦恼中的秦东篱被面前的姐弟两个问懵了,缓缓站起来,手扶在柜台面上,由于开口:“这不好吧……” 真是太可怕了,秦东篱感觉自己被架到天上去了,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引二人入后院详谈。 雪风吹得人清醒,秦东篱到了屋内,很严肃地和他们讲:“我不是不想讲,而是讲不了。” 舒千忧虑问道:“何以见得?” 秦东篱让二人坐下,给他们各自到了一杯热茶,叫他们冷静点才慢慢说开:“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脑子想出来的东西,究竟是对是错,我们还需要去验证。” “那,”舒万叫他姐别着急,自己来问,“秦老板,之前你给我们讲的不挺好吗?高典都进去了,地还真的被分了给过山风。” “不!不!不!”秦东篱希望他停止吟唱,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作文被随地朗诵吧,“我那是缓兵之计!我就是看你们心不坚定,想稳住你们!策反你们!” 舒千突然凑近:“秦老师,您策反成了,我心服口服。” 秦东篱只好起身,去到印刷区附近的书库中,带了两本书回来,鼓励道:“既然你们是认得字的,那我建议你们博览群书,冷静的、客观的、全面的认识这个世界,形成自己独有的一套知识体系和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两姐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老师,什么叫体系?什么叫什么人生什么世界……” 舒万连念都念不出来,这对于他而言,太拗口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这么基础的东西都想不明白,听我说再多也没有用啊,我们呢,还是一步一来,先打基础。” 秦东篱终于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利用机会进行反击,把书往他两人面前一放,“这是太史令刘镌大人热情推荐的启蒙读物《星轨算数》第一卷 ,第一卷讲的就是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由什么构成的?怎么来的,往后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认识世界,先从认识星星开始,星星和时间有关系,时间和人有关系,这是很重要的!我们的历法,就是根据星星算出来的。从数星星开始,再到认方位,接着算术入门,还教你背九九乘法口诀,笔算、心算、珠算都有涉及,但仅仅只是涉及哦。” 舒千舒万眼睛发亮:!!!认识世界!听起来好威风! “当然,如果是要学习算术,还是找算法入门,这本书讲得不多,有很多过程都被省略了,读起来很困难的。所以我建议你们,看不懂的地方直接跳过,或者只看文字的部分,不用管怎么算星星,学会选择性阅读。” 秦东篱口若悬河,殊不知门外已经或蹲或站着包括但不限于秦泰、谷厘以及司农寺各位访问代表…… 直到卫竞咳嗽一声,她看过去,下了一小跳:“哦?!这么多人!” 她脸全红了,听她扯皮多久了,怎么都不出声的:“你们……” “咕咕咕……”舒万噘着嘴,手按在茶桌长,想要起身但是不敢动,“谷大人。” 谷厘抬手安抚他,又代表司农寺全体向秦东篱拱手:“今日前来拜访,是为了表达司农寺对殿下和秦老板的谢意。” “是啊,”少卿说,“多谢二位慷慨相助,年后许多计划都能提前动工了!” 谷厘侧身,展示院子里的几大箱子书籍:“这些都是我寺多年编撰的心血,内有土地法令、地理、农具、五谷杂粮、气候等,一切与农家有关的文字。” 少卿笑道:“都是农家诸位先生相送,表达感激。” 不用吵架了,良田随便挑,人手不够找秦王府兵,就跟玩经营模拟游戏开了无限资源一样,还是免费的!这谁不爱啊! 看到院子里的书箱,这次眼睛发光的人变成了秦东篱:“这是真的吗……给我拿来印刷出版吗……不会只是让我私藏吧?” “哈哈哈哈!”谷厘放声大笑,“秦老板放心印刷出售,司农寺的文献典籍向来会送往兴文署印刷出版,自然书肆是第一个民间可以印刷的书肆。” 舒千舒万也跑出来,跟在秦东篱身后,眼馋着箱子里的书:“哇——这么多!” 他们也是遇见秦东篱之后,才知道自己是喜欢读书的,也是可以读很多书的,连太史令大人写的书,他们都能读。 这些书,都和种地有关,要是他们也读了,以后不在当捕快,也能回去种地。 拿到司农寺的版权,官方权威文字,自然书肆不说凌驾于闻鼓其它书肆之上,也可以算平起平坐了吧。 司农寺众人还不在休沐日,拜访过自然书肆后,很快就离开,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诸位同僚对秦东篱的印象更深了。 “难怪是陛下册封的二品功勋夫人啊!你们看到了吗,秦老板在教两个捕快读书!” 一位司农寺官吏小声说:“太史令要是在的话,一定很欣慰。” “嗯!”他的观点获得了一致认同。 诸位七嘴八舌道:“刘大人和秦老板还挺像的,当年我登第,在茶楼喝茶偶遇过刘大人一回,他听说我要到司农寺当差,便十分热情地拉着我聊了好久的四时气候,我到现在也还记得那时候受宠若惊的感觉。” 太史令大人岂止是不看出身,他简直是看到一个算一个,对满朝文武都推荐过自己的《星轨算数》,影响同袍不行,就影响同袍的后代!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4节 总之,要广撒网。 可惜见效甚微,如今,竟然有人帮他宣传,这真是,让旁人都热泪盈眶的地步了。 难怪秦老板能有如此大的作为,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秦老板还很谦虚,数次出入勤政殿面圣之人,担得起此二人一声‘老师’了。”少卿大人感慨,“何况能功名加身,又岂是常人?” …… “这书呢,我们书肆不印,你们要买可以到官府经营的兴文署去找找。”秦东篱稳住学习疯魔的姐弟俩,把他们哄离开,“最近有很多和春闱有关的要上新,所以有点小忙,就不接待你们了。” 说到这个“小忙”,秦东篱心里美得,书肆好歹是有点起色了。 舒千舒万也没好意思要求别的,怎么说也是绑架过秦老板的,秦老板没有把他们赶出去已经是大善人了:“不打紧,不打紧!打扰秦老板了!” 舒千则说:“我们去看看书肆里的其他书!” 秦东篱:“啊,也行。” 都是生意。 将人打发走,秦东篱绕着那一堆箱子转圈:“啧啧啧……这能出多少图书了?” 卫竞挤到秦东篱和箱子中间,坐到箱子上,正对她:“我是大功臣!” “赏!说吧,要什么?”秦东篱捧住他那求夸的得意的脸,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卫竞心猿意马,眼珠子提溜一转,马上被捧在手心的脸蛋被按到一侧,两眼无辜,“嗯??” 秦东篱阴恻恻笑出来:“想好了再说。” “……”卫竞一肚子主意瞬间掉头,抬头挺胸,“全听领导安排。” “嗯——”秦东篱很是欣慰,拍拍卫竞的肩膀,“不愧是优秀马仔出身,很上道。” 卫竞十分自豪:“马仔,我专业的。” 先保住床位,再徐徐图之。 “最近土地转移有些频繁,先出个普法的吧。”秦东篱指挥道,“去,把土地法找出来,司农寺的话,应该还有可以公开的独家内容。” . 难得盼到暴雪过去,迎来晴日,陈削一大早精神焕发,穿戴整齐后,戴上了圆圆的毛毡帽子就往外面跑。 “早饭你不吃啊?”陈夫人怒骂道,“下回老娘不做你的饭了!” 陈削的声音飘回来:“下次~~~~” “还下次,下辈子都没有,等投胎别再投回老娘肚子里。”她好不容易下一次厨,这小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估计是去自然书肆的桌游室了,随他吧。”陈辙喝着热呼呼的瘦肉粥,吃了三屉娘子亲手包的小笼包,“吃吃吃,夫人不要生气,吃不上是他没福气。” 陈夫人念道:“要是那自然书肆开得早那么十几年,儿子今年说不定也能参加春闱了。” “就靠那点游戏?”陈辙不赞成,“要这么容易就能中举,闻鼓还能有纨绔?” 陈夫人坚持:“那也比不学无术的几率大。” 陈辙心说,大不到哪里去,但是不敢说出口。 . 离除夕越近,河畔码头越是热闹,上上下下多是书生书童,还有一大家子跟过来的。 自然书肆看上去比暴雪前多了五六个人的生意,也不少了,都是往二楼去的,那上面是买书的地方,和借阅自习区,上下楼梯的书生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就是那些千里迢迢从外地赶来,就等着明年春闱的。 承愿桥这边有书院,招读书人喜欢,总会过来转两圈,刺探一下京区的考生情报,河畔好风景,又是码头,稍稍抬头,能看见“自然书肆”和“自然桌游室”几个大字,在二楼的窗户,搭下来一条旗子,写的是“二楼提供借阅自习,文房四宝茶水齐全”。 这可是个好去处,临河风光秀丽,读书也舒服。 再上楼一看招牌上,明码标价,写得是一清二楚,自己掂量掂量银钱,穷有穷的读法,富有富的搭配。 外地书生走进来,看到五花八门的拼图、动物、人物的形象立绘宣传,各种桌游海报目不暇接,还有屏风后面传来的吵闹嬉戏,有些疑惑:“劳烦,这里可是书肆?” “书肆在二楼,一楼是桌游室,和一些文创品。”伙计见他书生打扮,给他指路,“那边是上二楼的楼梯,楼梯附近卖的是笔记册子,封信用的火漆图章,还有日历,哦,还有春闱备考倒计时,看书上二楼,二楼很高,很安静。” “多谢。”书生有好多都没听懂,但知道要上楼了,他迈开腿,忽觉背后刮起一阵旋风。 一位看起来就很金贵的小公子吵吵嚷嚷跑进来,伙计们纷纷让道,他顶着一个又大又圆的可爱的毛毡帽子,朝店里喊:“我篱姐在吗——” “你篱姐不在。”一道舒适的青年男声从布帘后面传来。 书生闻声看去,后院帘子被一只好看的手掀起来,那人加冠年纪,高大挺拔,金质玉相,简单的圆领长袍被他一身不俗气度衬得贵气非常。 只见他懒洋洋走出来,回应那位小公子,眼里全是□□裸的警告威胁:“你竞哥在。” 这小兔崽子,一口一个姐的,听着耳朵要长刺了。 作者有话说: 吕大夫:殿下~~~少~~吃~~酸~~的~~~ 太史令刘镌大人(泪目):秦老板,她真的,我哭死。 截止19:47~感谢王学彤的1瓶营养液,感谢九鸦的8瓶营养液! 第70章 ◎【自然书肆更换新年主题啦!】◎ 他没听错吧!秦王殿下居然与他,称兄道弟! 这是在讽刺他,还是认真的?陈削都不敢回话了,连连后退:“秦王殿……殿下,哈哈哈哈,弟弟不敢,不敢和你兄弟相称。” 卫竞:“……” 刚来京城的书生屏住了呼吸,什么?!那个打扮得像个普通伙计的男人是当朝王爷!!他从楼梯下摆放了笔记的架子后面探出两只眼睛,好奇地继续围观,手里拿了一册春闱倒计时日历做掩护。 “不喊哥,那就喊叔吧,就是记得给你姐也提一提辈分,得叫姨。”卫竞走近,冷笑一声,非常霸道抬手,“交钱领号。” 卫竞比他高出太多,一走进压迫感拉满。 陈削瑟瑟发抖地抽出手来,数了钱交上去,知道卫竞就是吓唬他后,大着胆子问了句:“那,殿下,我姐去哪里了?” “进宫了。”卫竞幽怨答道。 嘶,好强大的怨气。 陈削稀奇了,好奇心害死猫,顾不上对方是谁,就凑上去问:“你不去?你们两个不是焦不离孟——” “是不是头皮痒?”卫竞左手拿了钱,右手直接拎住陈削的后脖颈子,送他进了桌游室,“我们老板的事,你少打听。” 原来这位王爷不是老板吗……书生在卫竞转身之前,恍恍惚惚地缩回架子背后,用日历遮住了口鼻,想入非非,那,这书肆的老板,身份得多高才能压一位王爷啊,还进宫了……那不得是!!! 正在勤政殿接受册封仪式的秦东篱,不知道自己在某个小书生心里快登基了。 卫竞再怎么和皇帝顶撞,也还是会给国家法律一个面子,他和秦东篱没有成亲,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秦东篱的受封仪式与皇族无关,他身为闲散王爷,没有资格参加功勋夫人的册封。 哪怕这份功劳里有他的一份,但是要分开另算,朝廷的账是分得很清的,以最大程度预防臣子结党营私的恶□□件发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卫意是太子,他可以参加!这让卫竞很不服气,最后牵连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纨绔陈削。 册封有点像去领奖学金,各种签字,多了几道听召程序,不用跪拜叩头,观礼的人有太子、王极、刘镌、九卿中的三位、翰林院学士三人。 接过诏书和礼牌,在几位重臣的见证下,秦东篱正式领了二级功勋夫人的头衔,一个月多了八两银子俸禄。 观礼的臣子们也先行告退,于殿外等待。 皇帝收好了玉玺,吩咐桂三:“夫人的礼器赏赐送往锦花殿吧。” 秦东篱的礼服都是存在锦花殿的,这对锦贵妃而言,不知道有多欢喜,就好比孩子考中了状元,虽然孩子不同父母居住,但状元牌子挂在父母家里。 “中午,你要在锦花殿用膳吗?”皇帝问她,和问自家小辈一样。 秦东篱摇头:“早上出来的时候,卫竞就闹脾气了,黑着脸,也不吃早饭,哄了很久才哄好。” “???”皇帝一脸担忧还带着质疑,“他如今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更严重了呢?” “就是,离不开我,尤其是我进宫。”秦东篱一副“没救了但还有救”的复杂表情,“我也是借此机会,试一试他现在的状况,果然,他只是平时看起来正常,我一走他就得疯了。” “唉,”皇帝眉头紧锁,“如此——他既然把地送了司农寺,便是做好了离开京城的准备吧?” 秦东篱眨眨眼:“是啊,我们很快就走了。” “那除夕……” “太子陪伴陛下,不就够了吗?”秦东篱说。 . 典礼结束以后,大家一同出了勤政殿,都围上来道贺:“恭喜秦老板。” “前途无量啊……” “巾帼不让须眉!” 秦东篱只能给各位伯伯爷爷辈的大人们还礼:“没有没有……客气客气……” 还不忘打一波广告,做生意的,要钱不要脸:“诸位前辈有时间,来承愿桥头自然书肆坐坐呀!” 伯伯爷爷们:“哈哈哈,一定一定。” “老朽已经去过啦哈哈哈!” “你去做什么?” “给孙子买拼图!” 卫意说:“我与谷大人要往司农寺去,可以顺路送一送秦老板。” 谷厘连连点头:“可以一起!” “我需要去锦花殿,把礼服换了。”秦东篱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司农寺自从接管秦王府的土地后,对她是无比热情。 果不其然,谷厘惋惜道:“那便作罢,我们就先告辞了。” “慢走。” “多谢刘大人,劝陛下把这事简化了。”秦东篱以为册封和电视剧里一样,很讲究仪式感的,没想到确实就是讲一讲仪式感,简单地走了一个过场,就结束了,顶多是再穿了一次二品功勋夫人的制服。 刘镌承了她的感谢:“应当的,秦老板在宫里呆得越久,秦王殿下在书肆里就要牵连越多的无辜人。”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5节 他格局很大地来了一句:“都是为了百姓好。” “厉害!”秦东篱回以真挚的掌声,“大人,您的书我已经用完了,待伙计整理好,择日送还府上。” 刘镌难以置信:“用完了?就用完了?” “嗯?”秦东篱书都出完了,那不然呢,和《生存》一样,搞一套升级版吗?重复的桌游估计销量一般,还得赔,闻鼓就那么点人。 该印刷的也都录入app书库里,一直扣着人家的书,不太好。 刘镌却很大方地说:“这些书都不是孤品,尤其是星图解析最完整的《星轨算数》,非常值得一读,不懂可以来问我,太史监的大门永远向秦老板敞开!” “说起来,我最近给两位捕快推荐了您的《星轨算数》……”秦东篱说到这里,发现刘镌看她的眼神突然热切起来了,“第一卷 。” 刘镌十分感动,可惜男女授受不亲,否则他就要抱上去了:“秦老板,您是懂我的!” ??秦东篱大惊,几欲后退——这是什么洪先生的味道?刘大人您串味了! . 勤政殿里。 桂三咋舌:“陛下,冬至日后,有一些人对秦姑娘这个二品夫人,表示不满。奴婢看来,秦姑娘不过一介草民……” 会不会捧得太高了? “不要说她是草民,”皇帝盯紧了秦东篱离去的方向,批评桂三,“不要和贵族世家一样,傲慢。” “太史令小时候是个乞丐,工部尚书是樵夫的儿子,大理寺卿是黑市养奴,”皇帝可以把他得力手下的经历信手拈来,“还有指导太子的司农寺卿,求学之路亦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艰辛;便是太子,也在冷宫耕耘二十年。” “哪个出身好?” 他评价秦东篱,用的参照物是卫竞,能和皇子比肩的也叫普通人?更何况秦东篱虽表面清白可证,却与她现在展现出来的才学之间有相悖的逻辑,反证了她的“来路不明”,这种人必须控制在手里,不可放任自流。 她如此了解宗教的传播与发展,今天能轻易地摧毁一个法天教,不敢保证哪一天,就会建立一个更恐怖的法天教来。 桂三低头,不敢搭话。 皇帝撂下笔,出到殿门前,手扶玉栏,心中无限惆怅。 “太子去司农寺了?”皇帝想起了这个儿子,性格和他最像的儿子。 桂三把手缩进袖子里,抓住了袖口,不让风灌进去:“殿下近日有空都待在司农寺,鲜少回东宫。” “竞儿把秦王府的田产送给司农寺了。”皇帝笑叹,“他还是没有变,从来都是在想着远离皇室,这一次回京,甚至做得更决绝。” 要不是秦王府不能送,否则就是把王府也送给卫意,皇帝也信他做得出来。 . 锦花殿里,秦东篱在宫女的帮助下拆除头饰。 “竞儿就算不能去勤政殿,也可以来锦花殿等着呀。”锦贵妃心情有些郁闷,她这儿子,是越发不愿进宫了。 秦东篱似不经意提了一嘴:“娘娘,卫竞前几日说起了您监视他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准备想开了,这才翻起旧账,不吐不快?” 锦贵妃:“……” 事是她办的,她无话可说。 小太监进来禀报:“娘娘,小吴妃来了。” “?”锦贵妃紧张地看了正在卸妆的秦东篱一眼,问小太监,“不是让她今天不要来吗?” 小太监哪管得了这些,一边摆烂一边哄道:“来都来了。” “阿姐!” 秦东篱一听这声,年纪轻轻的,好奇转头看去。 一个大着肚子的年轻宫妃健步如飞闯进来,肉肉的脸蛋,无论精巧的五官还是霸道的气质,都和锦贵妃有七成相似,后面的宫女们脸色煞白,担忧地看着她的肚子。 锦花殿里的宫人纷纷请安:“小吴妃。” 小吴妃不搭理他们,把手里的书信交到姐姐手里:“方婕那丫头带人出海了!” “什么?” “什么!” 锦贵妃和秦东篱异口同声,小吴妃朝秦东篱看过来。 秦东篱不知道要怎么办,正准备起身,那小吴妃已经扶着肚子走过来,给她请安:“您是功名加身,哪用得着起身见我?是妾身见过夫人。” “都差不多得了,妹妹过来坐下。” 因为小吴妃的出现,锦花殿乱了一阵,很快又回归正轨,秦东篱换好了来时的衣裳,出来拜别锦贵妃。 今日进宫穿得没有往时随便,还要来面见锦贵妃,索性就挑了锦贵妃送来的冬衣,好人家用的料子轻巧暖和,不显臃肿,洁面后的秦东篱白白净净的,二十不到,水灵灵的很。 小吴妃不免多看了几眼。 锦贵妃有很大的意见:“海寇尚没有杀干净,这时候出海,不要命了?” “那还是听了闻鼓去的消息,”小吴妃看一眼坐下听信的秦东篱,“她的小嫂嫂取了功名,她听了心里痒,也想要。” 刚坐下就点名,秦东篱接不上话:“这……” 锦贵妃沉吟:“陛下扩展海图之心越来越烈,如今出海,能挣功名,却难得安生。” 她们都是海边长大的孩子,海的波澜壮阔和凶险毕生难忘,锦贵妃又说:“那可是大海。” 秦东篱问:“去多久有说吗?” 小吴妃再次看她一眼,像是看不够:“半个多月吧,从写信算起,已经有五日了,第一次出去不会走太远的,倘若能平安回来,正月十五就要入京等封,听令挂帅。” “一转眼,方婕都到挂帅的年纪了。”锦贵妃唏嘘,还有些羡慕。 方婕……放现代,还在读高中呢,到了总督府这样的将门,已经要上战场了。 但凡是东南总督府出来的,谁不羡慕呢,小吴妃摸着肚子:“谁让我们姓吴,不姓古呢。” 锦贵妃管束她一句:“不许胡说。” 东南总督府有两大姓,秦东篱来到闻鼓那么久,也听到了一些,如今总督府总督是古方婕的爷爷,军权在古家手里,那么送入宫中为妃的姑娘,就要从吴家选。 若是下一次军权移交到了吴家,进宫的就成了古家的女儿。 这次进宫,秦东篱感觉自己离卫竞又近了一步,大虞王朝中,世家……和其他阶层之间,确实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让人进来不易,也让人出去不易。 她甚至往坏了想,如果在古方婕成家之前,总督府的军权到了吴家手里,她会不会是被送进宫的那个古家姑娘呢? 古方婕连自己家都待不下去,在书肆里没事还喜欢翻墙进出,不爱走正经路,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禁锢森严的皇宫。 连卫竞都忍受不了。 出海好! 锦贵妃和小吴妃都在担心她的生命,但是秦东篱偷偷在心里给古方婕加油打气,就要出海!游到更远的地方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除夕,清晨。 天空落下一层薄薄的雪雾,等太阳出来之后,就消散了。 下雪不冷,融雪冷,秦东篱也戴上了保暖的毛毡帽,红色的帽身围了一圈棕灰色毛茸茸的帽檐,围巾绕了她的小脸两圈,只露出黑黝黝两只大眼睛,从小楼到书肆,走过短短的院子一截路,就能把眼睫毛打湿。 书肆也热热闹闹的,桌游室里的纨绔们笑谈今天谁被拘束在家里,不让出门。 秦东篱把早早准备好的巨型新拼图挂到了拼图区,王迸也是听说书肆出了一版大型拼图才溜出来的,看到的第一眼,他和其他人一样,惊掉了下巴:“哇——这也太美了!” 那拼图上画的是万家灯火,漫天飘着祈福灯,灯下系上红丝带或者许愿条、许愿牌,有序地飞向云霄,灯太亮了,天上的星子若隐若现,很不起眼。 “伙计,”他拉过来一个曾经的田黍下属,“这多少钱?” 伙计摆手:“这个不卖,这是我们东家和殿下画的,摆出来喜庆,不卖。” “什么?哪个殿下?”王迸没听仔细。 “还有哪个殿下?”伙计奇怪地看他一眼,“当然是我们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深藏不露啊,以前可没人说过他会画画……王迸转念一想,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中宫全倒了,没人打压他,贬损他,自然什么好的也就让人瞧见了。 【自然书肆更换新年主题啦!】 新年主题已经换好,对联、福字、门神、红灯笼、剪纸……柜台上还有一只布老虎装饰,笔筒里装了一对假的糖葫芦。 “没想到,鸡汤文学和春闱倒计时的销量是最爆的。”秦东篱数了账,嘴角就没有下去过。 伙计说道:“可不是吗,其他书肆也偷偷学我们做了倒计时日历,不过咱们是先出的,口碑好!” 接近晌午,桂三还是奉旨来了书肆一趟,说明了宫宴的时间。 “不是冬至才宴过吗?”秦东篱直接拒绝,“不去。” 桂三跟个保险推销员似的,继续掰扯:“是家宴。” 秦东篱瞳孔地震,义正辞严:“那就更不能去了!” 你们是要我男朋友死啊! 桂三眼神往屋里转:“殿下呢?” “他出门转圈去了,今晚我们要去看灯会。”出门踩好点,晚上就知道哪里有什么热闹,不至于瞎转。 他们要自己过年,过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年。 作者有话说: 古方婕: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昂昂昂昂~~~ 秦老板(打call):勇敢方婕,不怕困难! 皇帝:儿媳恐怖如斯(帝王级紧张.jpg) 一更4700+,一更5800+! 第71章 ◎秦王府?是游客集散中心!◎ 【在皇宫里,拥有集团背景的后妃,有可能对于这样一段联姻关系的认同属于合作,合作项目也包括建立血缘纽带——生孩子,出自同一集团的后妃依旧共享家族资源、信息……】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6节 “东篱——”卫竞从外面冲进来,扑到柜台上,往里探头,打断了秦东篱的联想。 秦东篱瘫在椅背上,看卫竞神采奕奕,鼻尖冒了汗珠:“你干什么去了?” 卫竞抬手往后指:“晚上承愿桥,有打铁花,我打听了时间,就是日落之后。天一黑,他们就开始,预计可以打半个时辰,我们吃早点饭,去占位置呀!” . 屋白落余日,水浅照黄昏。 吃饭?年轻人能凑热闹就不需要吃饭了!! “我们会不会来得太早了?”虽然说打铁花的地方在承愿桥,但是看铁花的地方在另一座桥,需要沿河经过国子监进士科的书院,还有某两位大人的府邸,到另一座桥上。 这地方已经有人在摆摊了,摆摊的一位阿婆给他们四面八方都比划了一通:“看铁花就在这里好!渴了我这里有水卖。” 河上吹过的风冷飕飕,也抵不住阿婆的热情,秦东篱瞭望远处的承愿桥:“打铁花的还没来呢。” 卫竞见她有些抖,把人揽进怀里,看桥上有人已经提着灯笼聚拢,映在河上,水也在发光:“天都黑了,快了吧。” “小夫妻感情还挺好,”阿婆在旁边乐呵呵搭话,“生孩子了没?” 秦东篱和卫竞都感觉对方身体一僵:“……” 真是到哪里都躲不过去的魔鬼发问,秦东篱靠在卫竞怀里取暖,侧头跟阿婆聊了起来:“您家几个孩子啊?” 阿婆不是真的关心他们生没生,但真的很在意别人知道自己家生没生:“我七个孩子哩!” 语气尤其夸张,秦东篱想,要是她能种出七个葫芦娃,才能用得上这种睥睨众生的高级语气。 “我四个儿子都成家了,三个女儿也都嫁出去了,大儿子生了三个小子,老大媳妇现在又揣上了……”阿婆高兴地掰手指头给他们数一遍。 秦东篱和卫竞在旁边听着,也跟着她一起露出笑意,听她说家里人丁兴旺,阿婆头顶还有公婆,他们家是四世同堂,在闻鼓开了个木匠铺子,一大家子人挤在一个院子里,其乐融融。 她还怕秦东篱和卫竞认为自己家孩子不孝顺,说明:“我来摆个小摊,赚点乐子,闲着也是闲着。” “快看啊——准备开始了!” 阿婆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身边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喧哗。 有人大喊了一句,大家又都往桥边挤了挤,由于有摊子拦着,反而在桥边栏杆处比桥中间松散一些。 秦东篱也抬手往承愿桥那边指去:“他们在舀铁水了!天啊,在黑夜里的颜色好好看!” 炉子里的火焰是承愿桥上最亮的光,直到打着赤膊的师傅用木勺舀起了一簇铁水,往中空一抡。 哗啦啦—— 铁水纷纷撒开,瞬间化作群星璀璨,旋涡状的深红火花在漆黑的夜幕下,渐变出亮白、亮黄、橘红、深红、暗红的光,照亮了河堤的白雪与高柳,倒影河上,好景成双,比烟火还要绚烂,更让人热血沸腾。 第一簇铁花刚刚绽放,紧接着就开了第二轮,接连不断,承愿桥越来越亮,铁水在空中碰撞的响声越来越热烈,熔融金属带来的星火在桥上跳跃,在河上坠落,与倒影里的自己相拥,再次飞溅出更细碎的火星,发出最强烈的霹雳声,如同爆竹一样。 直到最后一簇火光在冬日夜里冷却熄灭,这一场盛大的打铁花表演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大家欢呼着,呐喊着,赞叹着,忽闻锣鼓铜铙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高昂的唢呐一起。 他们站的这座桥,迎来了龙和狮的队伍。 “走,我们到桥下去。”卫竞紧紧带着秦东篱的肩膀,护着她到桥头,哪里都是熙攘的人群和不绝于耳的欢呼。 秦东篱有些发热:“我快要看不过来了!” 在龙狮队前面,桥头宽敞的地方,还有杂耍和卖艺的。 “呼——”的一声,艺人把酒喷向火把,带出一长串熊熊烈火,惹得众人拍手叫好。 在除夕夜这一天,秦东篱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玩火方法。 “风火轮——”秦东篱跳起来拍手鼓掌,拉着卫竞挤进去看杂技表演踩火球。 卫竞又让她去看另一边:“那人舞弄的棍棒两端也有火——啊不,也是铁水,这也是打铁花吧。” “好看好看!” “龙来啦!” 打头阵的壮士举起一个球灯,龙头跟着球灯舞动,一路过来,鞭炮噼里啪啦响了一路,硝烟味浓,人声鼎沸,把他们逼到河畔的街巷。 “我们还没吃东西呢,”卫竞推推秦东篱的腰,和她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去承愿桥那边,走走走,那边街道更宽,吃的更多。” 承愿桥这条街,已经办起了灯会,就在大家围观打铁花的时候,卖灯的铺子一个接着一个,从桥头搭到了衙门前。 灯会上什么形状都有,“这几天都在看灯,但是每晚都有新鲜好看的出现。”秦东篱买了两副灯杖,一人手里拿了一根木杖,杖首弯曲,倒挂一串浅浅天蓝色的小型长骨灯笼。 “这也太帅了。”秦东篱很欣赏灯杖的造型,“比手提的霸气!” 卫竞捧道:“那必须啊——一寸长,一寸强!” “哈哈哈哈哈!” “年夜饭吃什么啊!”秦东篱笑完摸摸肚子,不能是随便吃点小吃摊就算了吧。 卫竞早有安排:“走,哥哥带你下馆子去。” “哪里?” “我个人认为最好吃的一间酒楼。” 秦东篱念了一遍酒楼的名字:“百家楼?” “各地美食,应有尽有。”卫竞与有荣焉。 酒楼里的格局是一个环形,天花板垂下彩带,挂上镂空的灯笼球,直通一层。 台上还有歌舞表演,“哇塞!”他们看到一群身材健硕的面具男人,在台上赤|裸着上身和赤着脚跳傩戏的桥段,时不时还有小炮仗丢上去制造氛围,别说秦东篱了,卫竞看了也要两眼放光。 大大的平安结挂在二楼的栏杆外侧,一个平安结一个福字交错排列。 就是店里的小二都换上了红衣服,墙上三五步贴一张老虎的剪纸,还有纸花扎成的毛绒虎头,张开嘴大吼,活灵活现,虎虎生威。 秦东篱完全不需要点菜,因为菜单上面的名字没几个是看得懂的,点菜的活都交给卫竞来。 卫竞熟练地圈好了几个大菜,又要了屠苏酒,秦东篱拍拍他的胳膊:“你不要点太多,吃不完就浪费了。” “我知道,放心,肯定吃得完。”卫竞给了伙计赏银,带她转身,看厢房的大窗户。 他们选了高楼,四楼的地方,从这里放眼望去,承愿桥一条灯街尽收眼底,再远一些,还能看到龙狮的队伍走到哪里去了。 “闻鼓汇集各方来客,到了除夕最热闹,”卫竞双手支撑在窗棂上,把秦东篱圈在怀中,头一低,下巴贴上她的脸颊,在楼下的沸沸扬扬中,呢喃耳语,“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 秦东篱忽然发现,楼下五光十色的大街不好看了,她转身回抱住卫竞,任她平日里能说会道,此刻也只想安安静静地。 他们过了第一个中秋、第一个重阳、第一个冬至、第一个除夕。 “我们好像没有分开过。”秦东篱回忆结束,说出这句话,腰间的手臂拢紧了几分。 卫竞很坚定地说:“我们不会分开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秦东篱连连点头:“嗯嗯嗯!” 年夜饭上来了,椒盐羊排,整根的,直接上手啃;酸菜鱼,鱼肉鲜甜,酸菜解腻;凉拌肉肠片,还有炒什锦。 秦东篱一口下去,直呼过瘾:“我想起我们班毕业聚餐了的菜谱了!这几样,我们都点了。” “卫竞,你是哪一届的?”秦东篱之前看到他的学号,只有班级号,前面的入学年份没有。 “嗯……”卫竞喝了酒,眼神迷离,耳尖淡粉色,反应有些迟钝,“不记得是哪一年,但我知道我毕业的那一年,乃——天临十一年。” 天临十一年毕业的,秦东篱一拍桌子:“我也是呀!” “我们一届的!?” “不仅一届,我们学校还是隔壁!” 他们在对方的隔壁,读了四年,从未遇见过。 等到时空扭曲,却能在异世界产生交集,从此亲密无间。 他们手牵手出了酒楼,卫竞一直傻乐,秦东篱摸摸他烧红的脸:“你是不是喝醉了?” 卫竞覆上她的手背,笑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今晚没喝,我也要醉了。” 除夕夜的灯会依旧开到第二天清晨,秦东篱和卫竞又逛了一条街,看小孩们追逐滚灯球,后面跟着两只小狗。 两人逛累了,打道回府,洗漱完窝在床上,靠着墙壁,披上披风,腿上盖好被子,一个教一个编中国结。 卧室里的烛火微微摇曳,他们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秦东篱嘴上不停,教卫竞编绳的手法,两人的手指互相穿梭交叠,卫竞手法生疏,一路磕磕绊绊,最后得到一只勉强及格的作品。 玩也玩累了,卫竞一拍秦东篱的手,想到一个新点子:“领导,开电视,看春晚。” “真有你的,”春晚也能云,秦东篱随便“放”了一个,“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我想死你们了——” 卫竞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冯巩老师!” 奇奇怪怪的春晚氛围越来越浓: “歌一般,”秦东篱失望地摇头,手指挑一把卫竞的下巴,“那些小鲜肉都没你长得好,声音也没你好听,身材也比不上你。” “嗨呀!”舒坦,卫竞晃起腿来。 良久,卫竞说道:“现在个小品不好笑。” “对,八股文小品,没意思。”秦东篱啧一声,好像真的在看小品,“你还记得我是为什么捡你的吗?” “对暗号呗,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在真实世界还是幻想世界,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卫竞挪一挪位置,肩膀跟秦东篱齐平,靠她身上笑到合不拢嘴,“感谢赵丽蓉老师的作品,也感谢神奇的网友,救我一条狗命。” 秦东篱一张嘴,唐山话就来了:“我叫赵丽蓉~” . 天上砰砰砰点燃了烟花,马上就要跨年了。 皇城里的钟敲了三声,提醒大家差不多要到子时,家家户户的鞭炮都挂好。 “好了,现在到保留节目《难忘今宵》了。”秦东篱裹上了围巾,等着皇城里的子时钟。 卫竞取了一根香来,香头一点点慢悠悠烧着:“李谷一老师唱得还是那么好。” “还有蔡国庆老师也不错。”秦东篱又抬头看无月无星的天上说,“张也老师的中国结流苏耳环还是那么好看啊。” 咚—— 咚———— 咚——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7节 等子夜那一声钟敲起来,和街坊邻居一道,把守岁的大炮仗点响。 等鞭炮响完,远处其它人家的鞭炮又起,在一片如意声里,卫竞说:“新年快乐,秦东篱。” “新年快乐。”秦东篱晃晃手里的长香。 硝烟腾腾而起,卫竞酒劲有些上头,抬手穿过烟雾,去触碰秦东篱的脸:“我一直都是清醒的,你也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不是他的幻觉,不是梦,不是一个疯子的臆想。 原本低头看香燃烧过程的秦东篱,转身抬头,对他笑起来,眼眸清澈如水:“我是客观存在的,你很清醒。”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在两个世界,都一样。 春天要来了。 . 大年初一,鸡鸣,天亮。 卫竞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他女朋友还在不在,抬手往身侧捞去——空! “呃??!”卫竞睡意全消,惊恐地穿衣穿鞋,头发也不梳,仓惶下了楼,只见雪棚里,秦东篱正在写东西。 呼—— 他松了口气,暗骂自己神经兮兮的。 “你怎么这样就下楼了?”秦东篱看过去,不忍直视卫竞那一头鸡窝,“你现在像个臭要饭的。” 还好身上有披风遮挡,他把披风上的帽子一戴,挤到秦东篱身边,劫后余生般重新感受秦东篱的气息:“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了……” 以为你从没来过大虞。 秦东篱一声冷笑:“睡懒觉的人不配一觉醒来就看到我。” 卫竞:…… “嘤嘤嘤。”他不死心地往秦东篱身上蹭,捣乱,不让她继续写。 “滚!”秦东篱看着自己又写废的一张纸,朝那倒霉玩意儿吼道,“再蹭,我写废一张你就吃一张!” 卫竞不动了,老老实实趴在她背后,当一个保暖毛绒龟壳。 书肆里的伙计也习惯了这个地位的秦王殿下,每天看他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原因被东家训,都很新鲜。 秦东篱闲来无事,写点app里的排版教程,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闻鼓的书肆还要经营下去,有了教程,好办事。 今日,宫里按例送来的赏赐。 卫竞及时下令,吩咐秦泰把人都往秦王府引过去,大箱小箱的挡路,别影响书肆生意。 “俸禄呢,八两,还有朝廷福利,不错不错。”秦东篱算好了账,大手一挥,全部投到书肆来! 新年一到,书肆的主要客人就从纨绔变成赶考的举子们,自习区很宽阔,座位很多,气氛也好,周围都是和春闱有关的书籍,秦东篱搜罗来的,整理后根据app里的教程重新汇编的,书肆的名声渐渐在读书人群众传开,大家过来转一转,也是奔着独家教辅和笔记本、自省簿——也就是错题本而来。 “贤弟明经科太弱,这里有自然书肆独家编辑的《旧题新练》!” “好用?” “嗯?愚兄觉得好用,适不适合贤弟,那就另说了。” “其实……我看这本就挺好。” “这是什么……距离春闱还有两个月?不要慌,问题不大。”书生翻了几页,有些懵,“看这个有用?” “稳住心态很重要!” . 开春后,万物复苏。 过了初七,阳光好得让人发懒,闻鼓不算北方,地势低的地方已经开始回暖,正直冰河解冻,生命力旺盛的草木已经开始发芽。 秦东篱看别人都说去踏青,她也想去。 “这好办,我们先准备东西。”卫竞拍着胸脯保证,这种事他很熟练。 于是,两人来到了附近的市集,买烤架,买叉子,买香肠、买鸡……文艺的说法是踏青,通俗一点还得叫野炊。 出外面吹吹风踩踩草算什么踏青!秦东篱和卫竞意见一致,必须到小河边野炊才行。 一个市集买不全他们要的,还得跑外邦人聚集的西市,那里有羊肉、烤饼、各种调味料和神奇炊具。 西域人民很喜欢音乐,从进入西市到出来,秦东篱的耳朵里还在洗脑循环刚才听到的热情胡曲。 甚至回到了书肆里,那音乐更清晰了,秦东篱捂住耳朵:“太可怕了,我被洗脑了。” “东家!”秦泰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从后院跑出来,冲他们招手,“你们看谁来了!” 到了后院,所谓的幻听其实是真的,符粱正在给田黍的那几个下属展示自己奔放不羁的曲风,弹的就是刚才秦东篱和卫竞在西市听到的那一首。 符粱还没到十岁,小小一个,穿得讲究,一看就非富即贵,手里的琵琶被她摇出了电音,是赛博朋克版西域民歌。 院里的伙计们年纪也都不小,好多家里也有老婆孩子,看到冰雪可爱的小符粱,个个父爱泛滥,一个接一个的鼓掌。 符粱余光瞥向秦泰离开的方向,看见了一男一女两对鞋,人还没确认就放下了手里的琵琶,站起来向门那边跑过去。 “师父!”小姑娘长高了,可惜掉了一颗门牙,咧嘴笑完才想起来捂嘴,再仰头看着秦东篱,“师娘!” 真稀奇,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映射到人际交往中,以称谓来彰显,有种很微妙的美好,卫竞捏捏徒弟的脸蛋:“说话漏风了。” “你爹娘呢?”秦东篱看向院里,东望州过来的怎么只有一个小朋友,大人却不见了。 秦泰说:“东家,霍老板带的东西太多,人也多,所以我让人带他们到秦王府里安顿了。” 太多是多少,卫竞邀请来的人,就是安排住在秦王府的:“不是霍聊老板一家人么?还有谁?” 秦泰把一份信交到秦东篱手上:“这是云嘉给东家的信,我没看。” “是我让云嘉送钱来的,”秦东篱拆了信,“钱呢?” “钱都在库房放着了,”秦泰这才回答卫竞的那个问题,“云嘉说闻鼓的物价贵,还是从自家带点手艺人过来支援才能长久,就在王孙笔斋选了八名学徒,一并带来了。” “除了那八名学徒,还有东望州上榜的举子,霍老板接了官府的生意,送他们上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安顿,也一起送王府里休整片刻。” 举子当然不可以住在王府,那不就成秦王的人了么! 霍聊估计就是在忙这件事,秦泰还说:“找住所的事,我就打发给舒千舒万了,他们两个差爷,更好办事,东家和殿下放心,举子的住宿问题,天黑之前一定能办妥当!绝不会让他俩滞留王府,影响前程。” 什么景区开发区啊,秦东篱一个大后仰,秦王府都快变成游客集散中心啦! 作者有话说: 《春晚大虞分会场》导播:秦东篱,卫竞。 我今天写出来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明天还要写一万字呜呜呜呜呜呜呜 截止21:44~ 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读者的20瓶营养液!!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奈何我是个端水大师,回复一条就得各个都回复了,所以欠了太多!等我下周的存稿码出来几章,再安安心心想段子去(磕头!) 第72章 ◎压力来到了富婆这边◎ 信中写了很多东西,事无巨细都上报了,云嘉把东望州的书肆经营得非常好,app上看报表,是闻鼓羡慕不来的高度,他还及时向各大合作商续了一年的约,可靠! 不到下午,霍聊已经把考生的住所都安排到位,云嘉送来的八名笔匠师傅,身有残疾,长途奔波到现在,身心俱疲,已经各自歇下,她一个人来了自然书肆。 “符泉不来?”卫竞左看右看不见第二个人来,“他回总督府了吗?” 霍聊坐下,接过秦东篱递来的茶,表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很差,大约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年前就被召回去了,来送信的士兵说,要出海。” 出海。 “是跟着方婕出海吧,”秦东篱也多了一份惆怅,支持古方婕出海,但也会牵挂她的安全,“听说这一次不会出去太远,顺利的话,半个月就回来了。” “已经半个月了。”霍聊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我有钱有生意有女儿,有没有他一样过,符泉能回来,无非是锦上添花。” 她堂堂东望州首富,白手起家,如今事业蒸蒸日上,又结交了功勋夫人和秦王殿下这样的人脉,顺风打入京城市场轻而易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能争取什么,便去争取什么,其它不能强求的,就交给别人来主动了。 芜~秦东篱星星眼:“你看得开就好,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霍聊忍俊不禁:“你说得在理。” 第二天大早,秦东篱把准备好的野炊工具带上,符粱还带了她路上买的老鹰风筝。 出发前,秦老板向书肆里的伙计们说明:“我们其实不是出去玩,而是去和霍老板拉近关系,让她指点指点我们书肆的经营方案,人家可是东望州的首富呢,做生意当然比我们这种门外汉厉害了。” 哦!说得是呢! 秦东篱走后,一个伙计觉得不对:“老板是先决定去踏青,后来才遇上霍老板的吧?” “……”伙计们能说什么呢,可怜巴巴地目送老板们离开。 卫竞让秦泰带路,到了城郊的小河边,河畔很宽的一带都是石头,近岸处一丛一丛的芦苇,还有日渐活跃的水鸟。 这种地方非常适合野炊,就地取材,拿脚下光滑的大石头垒出灶来,冬日刚过,附近的树林里木柴遍地都是。 霍聊对这些野炊流程毫不生疏,串串、搭灶,还从河边摸出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做砧板,准备好后就和秦东篱去钓鱼。 “你别下水啊秦东篱!”卫竞去林子里做陷阱前,给往河边去的不受寒的对象一个警告。 霍聊坐在石头上,把鱼饵抛水里,嗤笑:“他平时也这么管你的?” “管我?”秦东篱也跟着嗤笑一声,“天大的笑话!” 随后,也站在旁边的巨石上,芦苇丛边,甩出了鱼竿。 到底还是没敢坐下去,那石头摸起来就很凉。 没有人搭理符粱,符粱自己在石滩后面的草地上放风筝,秦泰在一旁看护着,看她的老鹰来来回回贴地飞行,最后走了过去:“小符粱,风筝是这么放的。” 小女孩清脆的笑声响起,秦东篱由水面擦过的影子向天上看去,春寒料峭,一只老鹰风筝掠空滑翔,薄翼扑簌。 远处从外地赶考路过的南方书生和书童裹紧了衣衫,看向远聚集了四人的河畔,哆嗦发问:“才过了冬就出来踏青,这是闻鼓的习俗吗?” “公子,有些习俗就不要随了,”书童顶着风走,捂住帽子,“二月的事二月再做吧……”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8节 虽然这里不比前面那一段山路冷,但是比起江南,还是冷太多了。 冰雪消融,浮冰底下鱼也活了,咬钩的不少。 “东篱——”卫竞老远的一声吼,把秦东篱杆下一只胖鱼吓跑了。 秦东篱恼怒地回头,见到卫竞手里的野兔,马上放下了鱼竿,跑过去抓住了它的耳朵。 野兔的皮毛在慢慢变成灰色,三瓣嘴高频抖动,让秦东篱想起了打点计时器。 “好可爱的兔子呀,”秦东篱把野兔拎起来,“烧烤还是爆香?” 卫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半一半呗!我去拿刀。” 鱼也钓得差不多了,秦东篱抓住兔耳朵,和霍聊在石滩上坐着玩。 “兔子蹬腿力道很猛的,不知道刚过完冬的有多猛?”秦东篱看那兔腿一蹬一蹬,挺弱的,不知道大虞的野兔有没有他们实验课的兔子厉害。 霍聊掰着手里的枯枝柴火,含蓄提示:“别吧,再弱它也是兔子啊!” 天上的老鹰还在盘旋,越放越高,符粱仰着脖子,手紧紧拉住秦泰的衣摆,欣赏他超高的放风筝技术。 卫竞跑去河边洗刀,指尖碰到水,被冷了一哆嗦,用干净的布擦拭刀身的水后,他往回走,很快听见了秦东篱的惨叫。 “怎么了?!”卫竞跑过去。 秦泰连孩子带风筝一起跑过来,看见秦东篱坚强地微笑,眼泪默默流出来。 “她想知道野兔的腿有多厉害。”霍聊一面安抚秦东篱,一面拎起始作俑者——灰兔,“不小心让它踩了一脚。” 秦东篱张嘴:“骨骨骨骨……骨折了。” 她被踩到了脚趾。 卫竞、秦泰叹气,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 “你们先玩着,我送她去看大夫。”卫竞把人打横抱起来,“很快就回来的。” 主要是霍聊不太理解:“都受伤了,还要来?” 秦东篱咬牙切齿:“这点伤,算什么!” “我以为,这种事发生在古方婕身上才是最合理的。”卫竞又心疼又想笑,不断安慰她,“很痛吗?” “怎么说呢?”秦东篱“啧”一声,“谁断谁知道。” 骨头呢!那可是骨头呢!痛是肯定痛的,对于秦东篱而言,还没到需要痛哭流涕的地步,最开始的生理泪水不算的话。 闻鼓随便一家老字号里头,都是杏林高手,骨科大夫给秦东篱右脚的小拇指绑好了棍子:“行了,过两天再来看看。” 药都没开,只是绑之前涂了药酒。 “不痛了。”秦东篱浑身舒坦,立马好了伤疤忘了疼,甚至有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这也算是奇遇了,是吧?一般人可没我这种经历。” 卫竞:“那当然!” 回“大本营”的路上,秦东篱开始今天的自我反省:“做人呢,好奇心,还是不能太强。” “……”卫竞无奈,“这跟好奇心的关系真的不大,和脑回路的关系大一点。” 秦东篱怒拍车板,发出强烈警告:“你再组织一次语言!” “人的好奇心还是不能太□□竞慢慢地驾驶,生怕她再磕着碰着。 爆炒兔肉里放了油炸的芋头片和花生米,还有驱寒的大虞高山红椒,用的锅是书肆里的圆底铁锅,焖米饭炒兔子肉都可以,尺寸大小用来野炊很合适。 “香……”秦泰裹着红油三口干掉一碗米饭。 霍聊给符粱把她不喜欢的花生米挑出来:“吃吧,小口吃,细嚼慢咽。” 一排烧烤架上,卫竞撒上了西域的香料,让它继续受炭火熏烤,一半兔子烤的焦黄,刷上蜂蜜和香料后,表皮泛起了红色的油光,边边角角的地方已经焦了,看就知道是香脆口的。 鼎锅里的鱼汤很清,卫竞敲了两个鸟蛋进去,最后撒了一把葱花,盛在碗里,端给女朋友。 “这是你的病号餐,别的就不要想了。” 骨折被忌口,忌烧烤,忌红油,忌爆炒。 秦东篱冷漠地喝了一口鱼汤,心里暖暖的,胃里满满的,嘴里淡淡的:“造孽啊!” 大家没忍住笑了出来,符粱挑了一块在家里炸干炸脆,又爆炒过,在她米饭里裹干净了红油的芋头,递给秦东篱:“就一小块,不怕的。” 秦东篱的眼泪要从嘴角流出来了:“乖,你自己吃。” 还好他们准备了年糕,和茶果,秦东篱不至于什么都吃不得,卫竞把没来得及烤的串串,放了一把进鱼汤里炖着,柴不够了就去添柴,忙碌好一顿,让秦东篱吃到了麻辣烫。 卫竞给她盛好:“来,你的不麻不辣的麻辣烫,趁热吃。” “噫呜呜噫,”秦东篱喝一口汤,吃一根串串,不禁喟叹,“这也很不错。” “煮的年糕也好吃的,你沾上这些烧烤料试试。”卫竞把干碟放她面前,那里面是他注意好忌口后给秦东篱配的。 吃吃喝喝中,霍聊说起她的计划:“闻鼓是一个很浓缩的圈子,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联系起来,自然书肆目前有些孤立,没有同行拉着一起玩,也不积极主动融入进去,能有今天这样的生意,吃的东望州老本,地段好,进城后的第一家书肆,离国子监近,门前还有渡口,你们二人身份立在那里……” 霍聊昨天来的,今天就能把自然书肆的利弊分析全面,至于计划,那还没有,但秦东篱原来的计划已经被东望州首富全盘否定了。 “我们听你的,霍老师!”秦东篱拉住霍聊的手,与她深情对望。 “生意讲究一个往来,”霍聊跟她比划,“你有消息出得去,还得有消息进得来,循环往复,才不至于形成一潭死水。现在书肆的新鲜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们不是拿到了司农寺的官府书籍么,不如直接去跟兴文署谈一谈合作,什么版本买什么价钱,只要是合作的,他们应该不会不给你和殿下面子。” “兴文署印出来的书很贵,他们吆喝的是精品,买卖的对象是各大书肆,还有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 “闻鼓的书肆,也以兴文署马首是瞻,我们擒贼先擒王,其它书肆自然会主动上门,跟你玩。进入圈子了,自然书肆也算真正进入了内部市场,一起协商协调,商人向来讲究最大获利和至少一条退路,不到万不得已,大家就都是朋友。” “其实自然书肆打不乱闻鼓的市场,其他的书肆,面向的客人最低等次也是能够自费的读书人,以你一贯的风格,价钱是不能高的,老百姓得买得起,何况还有借阅一说,他们买不起,也能看得起。” “有圈内互相引导,久而久之,你的书肆就是没什么钱的普通人的首选。” 百转千回,终于轮到秦东篱泪目了:“霍老板,你是懂我的!” 救星!大救星! . 总体上来说,这次野炊,不算圆满,但没有遗憾,秦东篱也吃得很香。 秦泰在前面驾车,符粱玩累了,躺在霍聊怀里小憩。 “你笑什么?”卫竞给秦东篱把帽子戴好。 “高兴就要笑。”长空无云,一片晴朗,刚才卫竞费尽心思给她凑一顿好吃的,让她很难不高兴。 还有书肆发展上的一些阻碍,霍老板的话就像一个定心丸,好像有她出手,书肆就有无限的未来。 . 第二天,全京城的纨绔都知道秦老板的脚趾被野兔蹬断了,现在去哪里都拄着拐杖。 现在书肆的经营都放手给了霍聊,兴文署不好进,卫竞直接把秦泰丢给她当手下。 用特权打败特权。 身残志坚的秦老板拄着拐杖,来到了游客集散中心——秦王府,去慰问千里迢迢跟随霍聊来投奔她的八名笔匠。 王府就是一座小园林,曲径通幽,过了层峦叠嶂,又有一片开阔地,不是湖就是楼台。 楼台上有一面鼓,那是擂台,秦王府兵会在那里玩打擂。 秦泰给笔匠们划的地盘在一处安静的小院,地方够宽敞,隐蔽性好,让他们有足够的安全感。 其实对于从村里被资助到城里学手艺,还能有幸来一国首都给当朝王爷干活的八个笔匠而言,住在哪里都是从未见过的好。 他们当中,有的是哑巴,有的是天生畸形儿,还有干活伤了的…… “师傅说,当初送我们去学做毛笔的,就是这位秦老板。” 有人很忐忑:“我怕我做得不够好,要是耽误她赚钱,可怎么办?” “秦老板是正常人,唉,我当时不该来的,师傅好歹和我们一样,这里好像都是正常人。” 大家越聊越失落,不能说话的更憋闷,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自己和自己比划手势。 直到一队府兵过来,一看就是给人带路的,大家屏息凝神,在紧张地期盼中,终于看到了新东家的现身—— 嗯?嗯?嗯? 那个被簇拥进来的姑娘,是秦老板吧,看起来是有点眼熟的。 “怎么……”大家往她身侧看去。 王府府兵也开口介绍:“这是我们的秦老板,和王爷。” 怎么拄拐了啊? 秦老板的腿是怎么了? 秦东篱拄着拐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蹦一蹦朝他们靠近,向他们热情的打招呼:“你们好!” “!!!” 大家的紧张感瞬间消散,脸上的忧虑骤然消失,精神面貌焕然一新,都被秦老板的积极向上乐观开朗顽强生活的精神打动了。 众人脸上也带起了笑容:“东家好!” 就连不能说话的笔匠,也笑着围上来,向秦东篱点点头。 “我们还是做王孙笔斋的那种笔,师傅怎么教的,我们就怎么做,不用担心其它的。”秦东篱也知道他们行动不方便,“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 “这里可是王府,小人们何德何能。” 秦东篱拍拍卫竞的肩膀:“你们就安心住着,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们的,只要在院子里做毛笔就好了,材料上,或者是生活上,找这些府兵兄弟,他们会转交给秦泰处理的。想出门的话,得和府兵说一声,让他们带着些,闻鼓也有歹人。” 比如那种碰瓷的! “秦老板,”有一个笔匠泪崩了,抹着眼泪哭着说,“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怎么报得了?” “你们肯认真跟师傅学制笔,又肯背井离乡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帮我,我也很感谢你们,这已经让我获得回报了。”秦东篱倚着拐杖,和他们说,“因为你们,我会更加坚定、更加努力的去帮助更多的人。” “我们也会踏踏实实做人的,秦老板您放心吧。” “对,我们也会做一个好人的。” “我还会努力攒钱,寄回去给我娘,万一有个病痛,不用不舍得花钱。” ……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69节 不仅是笔匠们,连王府府兵也忍不住点头,侠义难得可贵。 头儿说得对,秦老板是大好人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秦老板呢! 虽然是个乌龙事件,但这不影响老板和员工之间深厚的感情。 秦东篱又问了大家一些困难的地方,笔匠们纷纷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困难,这是来享福来了,怎么还有困难! “那行吧,我先走了。”秦东篱不好久站,拄着拐杖,由卫竞带了出去。 路过卫竞家的豪华人工湖,在假山和水植见,秦东篱看见了湖中畅游的一簇簇红色锦鲤:“哇!” “好多鱼!”卫竞也惊叹,那一丛一丛的鱼,动起来像云一样聚散,在自己家还跟个外人似的,发出羡慕的赞叹,“真好看。” 正好府兵很贴心地拿来了鱼食,给他们喂着玩,秦东篱累了,整个人重量压在卫竞身上,一边喂鱼一边唱:“小鲤鱼,真是有勇气,神出鬼没勇猛都赖皮~” 卫竞则是非常霸总地来了一句:“看,东篱,这片鱼塘,为我承包了吧!” “……”秦东篱重叹,“现在压力给到富婆这里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众府兵:虽然听不太懂,但殿下要看秦老板脸色行事他们是看懂了。 作者有话说: 小卫:用最霸道的语气,讨最软的饭! 第73章 ◎编者韩束,出版……自然书肆!!◎ “这是我最近整理的,秦老板,你看看,哪里不懂问我。”霍聊霍聊用了七天的时间,把闻鼓的市场全部拿捏在手。 秦东篱叹为观止,拍手称赞:“不愧是你,东望州的首富!” 霍聊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 “东家,项炜回来了。”秦泰把人带进来。 项炜是来说东望州自然书肆和过山风正式合作的事宜,秦东篱能怎么办,说好听叫商量,其实只是通知罢了。 “你们看着办吧。”秦东篱无所谓。 项炜又说了一件事,比较让人提神:“东家,总督府的大小姐要进京了。” “古方婕?” “是。” . 正月十五,元宵节。 和预计的时间一样,古方婕入京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随她一起出海的将领。 这事大家都提前一天才知道,因为他们是急行军,斥候不比他们快。 正当大家以准备看总督府的大小姐如何英姿飒爽往宫里去的时候,古方婕到承愿桥停了下来,改道去了自然书肆!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自然书肆!! 临近承愿桥的一个茶肆里,众人也是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说不定是奔着抢男人去的。”有人自以为掌握了真相,与同行者推测,“秦王殿下没有实权,也不住在宫里,娶自家表妹,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你说的有道理啊!” “这叫什么道理?”一个儒生站起来,红着脖子去找他们理论,“不提风月,就谈不得女子了是么?” 他身后的读书人也顶了上来,不等对面反应,继续说道:“古大小姐与我们秦老板在东望州已是相识,两人住在一处,怎么就不能是去见旧友?” 对面不知道是哪路的混账,见他们过来拆台,也不甘落后,继续胡说:“听你们口音,也是外地的,就是那东望州来的吧?说起那自然书肆的小娘子,这么熟悉,该不会是有什么苟且——噗——” “二品功勋夫人,岂容尔等编排?舒万,带回衙门,交由京兆尹大人处置!”舒千本就是负责这一片的巡逻,听说古大小姐去了书肆,她对古方婕不了解,但是这样厉害的女孩子有些吓人,她也担心秦老板会有麻烦。 没想到,让她撞见了这些地痞在说浑话,也知道了古方婕和秦老板是旧识,那便不去打扰了,先把这些无赖清理掉才是。 “姐,全带走吗?”舒万一人控制了三个无赖,全部用锁链绑住。 舒千看了那几位瑟瑟发抖的书生一眼,向弟弟招手:“一起带回去挨板子!” 全然不知自己一来就掀出什么风浪的古方婕,炮弹一样冲进了书肆里,嗓门依旧不小,吓了所有人一跳:“老板——” “大小姐!!”伙计们在宫里见过她一面,指向院内,“东家在里面。” 秦东篱已经听见她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了,等古方婕闯进来,卫竞下一秒瞬移到自己面前,用秦东篱的拐杖把她顶住,不许她再靠前一步:“你脏兮兮的,别冲过来,弄了我们。” “阿聊,粱儿。”在古方婕身后跟进来的符泉喊了一声,直奔霍聊而去,把妻女拥在怀里。 “…………”古方婕怨念更甚,连连跺脚,“老板,你说句话啊老板!” 卫竞:“闭嘴吧,你一来,我就觉得这院子里养了八百只鸭子。” 秦东篱发话了:“拐杖给我。” 抵住古方婕胸甲的拐杖缩回去,重新回到秦东篱手上。 看着久别重逢的老板居然用上了拐杖,古方婕的注意力马上到了这里:“老板,你怎么跛了?” 秦东篱食指拇指虚虚捏住:“一点小意外,你们进京后有什么打算吗?” 然后招待他们到屋里坐去,不要妨碍了书肆的伙计印刷装订。 “没什么打算,全看陛下的意思,连什么时候离京也不知道,总之就是看圣意。”古方婕进了书肆,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自在,哦不,比在自己家舒坦多了,什么见鬼的规矩都没有,“我们刚到,来你这里看看,就进宫面圣去。” “噗——”秦东篱被茶水呛到,“你还没进宫?” 那不就是公然把她排在皇帝前面,这就是一粉顶十黑吗!太可怕了,不要啊! “不急啊,反正现在陛下也没有时间见我,等下朝以后再说。”古方婕老道地说,“以前也会去锦花殿吃吃茶,听陛下宣召,现在不急,听说你在闻鼓也开了一间书肆,更好奇一些。而且符泉的家人也在,这不正好了。” 秦东篱认真地听她说话,真是小嘴叭叭,不过没有卫竞说的那么磕碜:“你也不脏啊,卫竞瞎说。” 她打量起古方婕,要去面圣的,在城外就已经打理过了。 “哼!”古方婕冲着卫竞耀武扬威起来,现在她今非昔比,手握实权,可以牛气起来了,不怵卫竞这个闲散王爷。 卫竞翻了个白眼,一声冷笑后,不愿再说。 秦东篱继续说:“就是晒黑了,看起来脏兮兮的。” “哈哈哈哈哈哈!”卫竞获得了胜利,并且提醒他的怨种表妹,“还叫什么老板?你该叫表嫂!” 古方婕不甘示弱:“该叫你老板爷!牛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花的谁的钱?” “哈哈哈哈哈哈!”秦东篱才是最大赢家。 在外面和家人相处的符泉走进来:“小将军,宫里来人了。” 古方婕拍拍手,撑住桌子起身:“那我就先走了,老板,等我完事出宫请你去百家楼吃饭!” 秦东篱向她挥挥手:“等你哟!” . 古方婕十七岁披甲挂帅,稚气仍在。 少年将军犹如涧中虎子,神气非常,雄赳赳气昂昂迈步穿过宫门,登上天阶,入朝堂,讲述出海见闻,请皇命,组建更大的海军,去更远的国度。 次日,古方婕的出现,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是武将集团中从天而降的惊喜,古方婕的成长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即便是她的母亲,也没有对这样一个整日招猫逗狗说东往西的二五仔有过太大的期盼。 谁能想到,第一个请命出海绥靖的人会是她! 组建海军,军权将进一步分解,如果古方婕此行顺利,那么东南总督府将登上一个新的巅峰,大虞朝的半壁江山,有它一份。 古家在京中有一处府邸,离秦王府不远,来自然书肆很方便。 “今天来就是和老板说一声,陛下还在召集大臣们商议出海的事宜,我呢,大概春闱前是走不掉了。”古方婕最近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她也不总过来玩,在东望州的时候,这孩子就没一刻闲得住的,一会儿没看见就跑外面溜达了。 秦东篱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两道红痕:“你和谁打架了?” “和狗打架了。” “这么不待见呢?”直接管人家叫狗。 古方婕把伤痕露给她看:“真是狗挠的,我从大理寺衙门旁边路过,一条黑狗在路边叫唤,大理寺的人也在围堵,我上去帮忙。” “???”秦东篱一时间接受无能,“你这看大夫了吗?” “这要看什么——”话说一半,她见老板走出去叫人。 “卫竞,古方婕让狗挠了!不会染上狂犬病吧?” 正在帮忙排版的卫竞迷惑回头:“什么东西?” …… 三人马上往宫里去,找御医看,值班的正是吕凡生:“这要看到那条狗才行,大小姐现在身体无恙,后面保不准。” 卫竞特别靠谱地说:“我让秦泰去大理寺问狗了,要到就会送进来。” 宫里有御兽园,古大小姐让狗咬了,大家都很紧张,没多久,御兽园的兽医也到了御医署等狗。 黑狗已经蔫了,趴在板台上,耷拉耳朵和尾巴,任人拿捏。 “狗没事,属于性格上太活泼,并非发病。” 有了兽医的话,大家才松了口气。 古方婕靠在秦东篱身上,也没有了精力:“老板,麻烦你了。” 她已经知道了秦东篱和卫竞没事不愿进宫这个原则,尤其她表哥还有离家出走的前科,可见他们有多不喜欢皇宫,今天却为了她二话不说走了一遭。 唉——老板对她真好! 吕凡生提议:“以防万一,大小姐最近还是留宿宫里,有不舒服的情况,下官也好及时发现。” “呃……”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0节 “也好,这样稳妥。”卫竞不等古方婕表态,就替她应下,带秦东篱出宫。 秦东篱走前还叮嘱她:“你注意安全。” 古方婕难过得就像被家长丢进小学的没做完作业的宝宝:“……” . 自然书肆的生意在霍聊的手里越发红火,纨绔们聚集的桌游室起了个隔断,从另一侧开了门,面向承愿桥接下来的大街,而书肆还面朝河堤。 一楼的文创区多了批毛笔,有人看着这些货从秦王府侧门抬出来的,好奇是什么毛笔能得秦王青睐,结果进来瞧了一瞧,笔的质量普通,价格更是便宜。 没有半点贵族专属的气派,“还以为是什么千金一根的好毛笔。”那几人嘟囔着要走,被旁边挑笔记本的人听了去,好心告知:“这位仁兄,自然书肆的价格是闻鼓最便宜的,做工精细度上或许不是太高,质量还是很有保证,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他捏一捏手里的本子:“你瞧,这纸张可是书写用的,不会拿印纸以次充好,主要还是便宜,而且笔记本啊、背书条啊,他家好用,别的地方不如这家。” “这是纸上怎么还有画框?”其中一人探究道。 “这是自省用的笔记本,”那人说,“记录一些自己在读书上的错误,还能写下自己的心得。看,里面印了有勉励读书人的名言警句呢!” 他指向笔记区的展示台:“那里有各种笔记本的用法。” 看完后,他们纷纷评价:“花里胡哨的……”最后,各自带了一本喜欢的笔记本,取了一台春闱倒计时的日历,别扭地走向柜台结账。 在他们之后,又有人来了毛笔区,挑挑拣拣选了几款,一看价钱:“这么便宜!?” 复看手里的毛笔,很明显,笔匠把心思都用在笔尖处了,笔杆十分朴实,用料也一般,他拿去柜台问伙计:“这种笔,能用三个月么?我看它笔毛做工不错的,怎么别的地方这样粗糙?” 伙计抬头看一眼,那是他们的王孙笔:“这种笔不是读书人用的,小孩子不懂事,启蒙时期多数不会敬惜,再好的笔没几天也坏了,反正都是几天就坏的,买这种刚刚好,坏了也不会心疼。笔毛当然好,这可是我们家笔匠师傅独门手艺,金子都往笔毛上砸了,笔杆就凑活吧,能用就行,穷人家的孩子,还讲究什么啊。” 有的笔也很便宜,便宜得笔毛也十分劣质,笔杆却做得好些,有点本末倒置。 “自然书肆……”他走出们,抬头又看一遍匾额,记了下来,“倒是挺良心的。” 礼部。 出门探查的小吏们都回来汇报工作,其中就有刚刚问毛笔的那个人。 “大人,您看这几只笔。”他把笔和价格已经对笔的调查信息一同递上去。 礼部侍郎看见几个眼熟的字,眉头一跳:“自然书肆?” “正是,是新开的,在秦王府对面。” 侍郎端正好自己的坐姿:“你可知这店铺背后的老板是何许人?” 小吏脸红道:“小人才从外地调回来,不不太知。” “便是秦王……将来的秦王妃,二品功勋夫人,巧合,她本人就姓秦。”侍郎很满意这支笔,“考试也就三天,一人两支笔,正所谓善书者不择笔,这个价格和质量对那些读书人来说可能有些差劲,但是对我们考场而言,刚刚好。” 差劲的是笔杆,笔毛不比市面上的普通毛笔差,相反,还好上一些。 侍郎留下了一支:“放入备选中,你们试用完毕,要是达到了标准,就选自然书肆的,本官也自己用一用看看。” 小吏没想到自己刚调上来,就替侍郎办成了一件大差事,连带对自然书肆也生出一分好感来。 他离开后还在回味中:“那书肆里都标上了价钱,全是很便宜的,没想到竟然是有功勋的大人开的铺子。” 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准备启蒙,他二话不说,又去书肆里扫荡了一遍,一结账,更快乐了,以前哪能买到那么便宜的书和笔啊! 还得是他孩子好,生对了时候。 选用物美价廉的自然书肆毛笔作为春闱考试用笔,在笔斋、书肆等圈内引起了小小的震荡,最后是兴文署发话——礼部择笔自有考量,莫在天子眼下生是非。 其余关于笔的详情,是闭口不谈。 某些铺子的老板听后讪笑:皇室么…… 春雨沥沥,书肆门前的柳树抽芽,石板湿漉漉有些冰凉。 雨雾朦朦中,卫竞早起开了铺子。 “店家早——” 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 图书馆前提前两个小时的排队现象再现,卫竞早已习惯,淡然应答:“早。” 来的大部分是东望州的读书人,他们中有人最早习惯等座位的,其他举子猝不及防被卷到,已经来不及了。 与书院不一样,自习区是严禁讨论和念书的,大家安安静静,自己看自己的书,秦东篱几次上楼,他们都没有发现。 从他们手里的书就能出来,哪些是东望州来的,因为需要免费读书环境的举子家境都不怎么好,所以她们用的书,都是秦东篱送出去的。 能有那么穷苦家庭的读书人中举,算一个奇迹。 二月九,春闱第一场开始了。 除了春闱,还有各种特科考试,选拔特殊人才,据说太史监的官吏中,有六成是走特科考进来,他们的卷子,比明经科的算术在难度上翻了三倍;还有说考记忆力的,每次考试的题型都不同;还有考特殊能力的……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特殊能力…… 科举期间,书肆的生意;冷清了三分之一,而纨绔们完全不被影响,桌游室依旧是热热闹闹的。 只是越来越多的公子哥,还有官家小姐开始对自然桌游室有了意见:“秦老板!什么时候出新的桌游啊!!” “就玩腻了??”牌也是能玩腻的吗?秦东篱对闻鼓二世祖们的实力一无所知。 他们的答案是:“没有玩腻,但需要新的桌游。” 为了应付他们接连不断地意见,秦东篱连夜交给伙计们一套话术: “尊敬的顾客,您的意见非常宝贵,我们老板非常重视这个问题,感谢您对桌游室的支持!” 天真善良的纨绔们:呜哇!自然书肆的态度好好哦!既然已经收到,那就等老板解决问题好啦! 桌游是没时间出了,继王孙笔之后,自然书肆又一次在文人中出了名,快要忙不过来了。 因为春闱过后,东望州甲榜有一人,末榜最厉害,最惹眼,后面倒数吊车尾一连十个,都是东望州的! 震撼闻鼓全书院。 打听来打听去,国子监最先搞到了东望州考生弯道超车的根源——教科书。 编者韩束,出版……自然书肆!! 又是辣个女人! 作者有话说: 自然书肆招聘: 5名客服。 要求:声音温和,性格和善,面相友善,记忆力好,口齿清晰。 工资:面议。 截止19:39: 感谢学习废的3瓶营养液,感谢一树石榴的5瓶营养液,感谢貂貂的7瓶营养液,感谢nefelibata的1瓶营养液,感谢炎家小凉的1个地雷!!爱你们啵啵啵,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上了一个曝光不错的好榜单! 第74章 ◎可别在她书肆前面出事啊,不吉利!◎ 【恭喜店主,获得闻鼓官署好感度达30%及格线。】 【奖励:自然书肆声望卡*1】 30%就能及格,行政部门果然很乱。 秦东篱也发现了,在不同地图获得的声望卡属性也不同,闻鼓的等级比东望州高,所以东望州的声望卡在闻鼓的效果很小,本地的声望卡用在本地最适配,只需要一张,闻鼓地图的声望就等级到了一级。 幸好幸好,法天教只是在东望州搞事,要是换成闻鼓,那负面声望卡的效力能把她的忍耐程度击穿。 . “怎么样?” 国子监内,祭酒问回来的下属。 下属说道:“秦老板的意思是,可以合作,她会给东望州的韩束去一封信,达成南北联动,一起编撰新式的课堂用教科书。只是,有一个条件。” “说。” “要国子监教学共享,由自然书肆出版,包括我们的试题,名师讲解。” 祭酒记下来:“我知道了,你再去请诸位夫子过来,我们一起商议。” “小人这就去。” 国子监一出动,其它私塾也找上门,愿以高价购入东望州书院的教材,供不应求,秦东篱说要提前预定。 书院私塾负责采购的人,也都是人精,知道文字这一类,除去经典,普遍具有时效性。 便是法律,也要每年增修啊。 “不如大家一起商讨,”霍聊建议,“约定新修教材的期限,几年重新编一次,最迟什么时候定稿出版。” 秦东篱认同:“确实。” 内部讨论得差不多了,霍聊起身离开:“我在闻鼓的布庄最近也遇到了一点问题,先去处理一下。” 霍聊简直就是个疯狂商人,她凭借自然书肆的两座靠山,迅速在京城立住了脚根,还在短短两个月内,扩大了生产规模,兼并了三个经营失败准备转手的成衣铺,接手了铺子留下的裁缝,扩大了产业链。 “她能有这么强势,最根本的点是户籍,”卫竞一针见血的指出来霍聊的成功关键,“霍聊虽然是巨贾,但她是军户,并且符泉的军衔不到三品,一旦符泉升了三品武官,她的这些产业就得折掉至少四成。” 秦东篱问:“为什么?” 他们坐在雪棚里,卫竞随手就能把他们收集的那些资料拿到手上:“最重要的原因是三品武官的赏田很多,在哪里驻守,就赏哪里的田地,次要的原因是,霍聊野心很大,她想搞垄断,这个垄断依旧带有封建气,和我们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张家倒下之后,接任首富的是霍聊,因为她有最多的土地,她的原始积累最多。” “霍聊手里有大批江湖人,此江湖非彼江湖,跟武侠小说没有关系,跟《水浒传》更贴合。”卫竞提了一个要点,“这些人,是没有土地的。还记得之前说过的寒门和草民么,按这个分,江湖人居无定所,都算做流民。” 他们和霍聊属于雇佣关系,霍聊没有权利帮他们上户,说不定这帮人也因各种原因不愿上户。 只要呆在灵光布庄,跟着霍聊混,就有饭吃。 目前,灵光布庄不仅仅会生产布料,它从原材料的种植,到新产品的研发,再到卖出布料和制作成衣,实现生产一条龙。 现在布庄的发展也很明显,她处于一个扩大再生产的阶段,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控制,渐渐地,霍聊资本将形成一种循环,不断地积累,直到量变引起质变,从自由竞争走向垄断主义。 自由竞争阶段中,商品经济占据主导地位,一旦进入垄断阶段,霍聊又能靠手中不断更新的技术,继续把握主动权。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1节 “大虞朝法律对商人力量的遏制,是对付资本无节制扩张最锋利的砍刀。”卫竞咋舌,“这就是咱们的封建主义迟迟无法迈向资本主义的一道大坎了吧,霍聊的野心只能实现一小部分,除非她反。” 秦东篱顺着思路走下去:“也可以和朝廷做交易。” 话说出口,她看向卫竞,又把自己否决:“不是朝廷,是皇室。” “这个可以有。”卫竞点头,“这个交易也注定是非常不平等的,霍聊需要付出不可想象的巨大代价,以及往后的稳定事业,去堵一个未来。” 说了那么多,也只是推演和猜想,霍聊会怎么做,还没有下文。 . 秦东篱给韩束去信后,等了三天,等来了韩束的回应,和卫竞一起去了附近的进士科书院,拜访国子监祭酒。 “这么快?”祭酒很诧异,怎么说东望州也算是最南边了,往返居然只用了三天。 秦东篱告诉他:“过山风。” 祭酒悟了,结合此前听过的传闻,心道,那还得是你。 把过山风当信鸽用的,您秦老板是古今第一人。 他哪里知道,秦东篱的出生点都让过山风盘成蛇窝了呢。 秦东篱把霍聊跟她商量的话术,转述给祭酒,祭酒这边正好也想到了划期限固定改版的方式。 祭酒说:“进士科下经典不需要多动,编一次可以用十几年,策论与明经科可以一年、三年、五年制改动。” “今年,可算作初始年。” 为了印刷,书肆需要更多的伙计,秦东篱头一回在闻鼓张贴了招牌的告示。 纸张刚贴上去,便乌泱泱来了一群衣着朴素的……退休捕快。 “舒千和舒万说,老板这里缺伙计。” “既然秦老板都把禁军的那群人收留了,咱京兆府捕快也不差啊!一并要了吧!” “要了吧!要了吧!” “是啊老板,要了我们吧!我们手脚利索的!” 大家七嘴八舌央求,还有人说:“老板我是伤退的,我年轻,您优先考虑考虑我!” “奶奶的,我就是六十岁怎么了?看不起六十岁啊?”中气十足,尚能饭! 卷,年龄卷起来。 好在书肆的院子够大,皇帝赏赐的铺子,就是好用。 新来的伙计们虽然都要先经过培训,但是他们有组织有纪律,听安排会来事,让秦东篱非常省心。 距离她拥有百万员工的梦想,迈出了一小步。 如今春闱过去了,二月到了下旬,朝廷还是没有就出海一事讨论出一套章程来,古方婕和符泉等人,依旧滞留京中。 “大理寺把那条狗送给我了,以防万一。”古方婕现在相信平平淡淡才是真,人也不烦躁,由朝堂每天为了她的事吵,“总之海是出定了的,多商议商议好,一条条列清楚了,免得背后刺我一刀。” . 三月闻鼓更是暖和,二世祖们依然没有等到新的桌游。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桌游室,找到了正在打牌的谷姑娘:“姑娘!王三公子进京了!” “王三谁啊?”谷姑娘抽到一张四星圣人,眼睛发光,今天手气是真的好啊! 小丫鬟附耳说:“就是与您定了亲的那位,王三公子,今日上门,去,退退退婚。” 退婚就退婚啊,谷姑娘甩出圣人绝杀,令桌上其余的姑娘叫苦连天。 “退了好,我也不认识他。”谷姑娘继续抽,嘶——四星琴圣!她又问,“我家退不退?” 小丫鬟却气不过:“那王三公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心上人,还带到了京城来,老爷夫人当然要退了,不然我们家成什么了。” 谷姑娘嫌弃:“噫——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不退,本姑娘也迟早要去退的。” 一旁的易姑娘甩出一张圣人小时候,开口说道:“学学人家秦老板,先把男人放身边,养他个几年,保证他从里到外干干净净的,等哪天高兴了,就给个名分,不错不错。” !!! 这话让隔壁的王迸李周那一桌听到,顿时沉默,李周手里的牌都掉了,齐刷刷扭头往她们这边看,眼里闪烁着惊恐之光。 贾姑娘将他们呛回去:“看什么呀,又不是说你们,做什么美梦呢!转回去!” 众公子哥:…… 杜岚这一轮计分,正无聊着,话题来了也跟一句:“万物争春,处处都是谈婚论嫁的消息,唉——” “岚岚,你家着急了?” “是齐家来了个表姑娘,他们想把人送东宫里头。” “哪个齐家……该不会是……” 杜岚点头,就是那个——废皇后的齐家。 “太子妃?” 杜岚摇头:“就齐家这么一想,我爹说没听见宫里有什么反应,估计告吹。” 谷姑娘数章四星大牌遮住红唇:“听我爹说,太子从开春一来,一直都在京郊的地里,不像要成亲的样子。” “就算要成亲,也应该是贵妃娘娘张罗了。” 现在太子背靠锦花殿的事,已经众人皆知,他和自然书肆也公然有过几次往来。 临近中午,几桌人散了场,移步外头吃饭去。 谷姑娘手气好:“今天去百家楼,姐妹们放开吃,我请客,散散喜气。” “诶!” 刚出桌游室,一个姑娘被她倒着走时从背后撞了一下,跌在地上。 一旁的男子赶紧把人扶起来,十分温柔体贴:“小柔,怎么样了?” 谷姑娘的小丫鬟脱口而出:“王三公子?” 诸位贵女齐齐望过去——就你叫王三? 王三相貌平平,也不能说平平,是大家天天都能看到养眼的秦王殿下,审美太高了,这样一处亮点也挑不出来的男人,多看两眼也记不住啊。 杜岚打量起这一队男女,嘴角一牵:“这就是千里迢迢来京城找谷妹妹退婚的王三公子?” “只是定亲,现在已经退了。”王三看向小丫鬟身边那高高在上的谷姑娘,心里愤愤不平,“谷姑娘有气冲我来,小柔她是无辜的!” 谷姑娘缩进姐妹身后:“谁啊你?我今天手气好,还退了亲,心情甚好,你识相的就滚远点,少来我和姐妹们面前找晦气。” 她们身后,有窜出来几颗纨绔好奇看热闹的大脑袋,王三见状,大声嚷嚷起来:“我就说怎么半天不见你,像你这般整日不着家的女人,娶了又有什么用?” 大街上都是人,本就有围观看热闹的,这还得了,谷姑娘脸白了,她感觉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这就是在公然辱没女子的名声么! 王迸冲上来就是一脚,趁王二不注意把他踹地上,在小柔的尖叫声中怒骂:“哪里来的外地人,闻鼓的姑娘你也敢欺负!你那个王家是什么东西,说清楚了,别在闻鼓做了混账事情,到头算到我靖初侯府的头上来!” 这京城里姓王的大家族就是靖初侯府一家呀,他王二衣冠禽兽,人模狗样的,顶着个王字敢来自然书肆堵人,这样嚣张的事,也就陈削做过了。 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难免会做出联想。 王二恼羞成怒,起身要和王迸扭打。 “这是做什么?”古方婕刚从宫里出来,心情欠佳,脸上阴云密布。 李周和她说:“那个泼皮公开羞辱谷姑娘,王迸踹了他一脚,他不服,要打。” 陈削补了句:“听说刚和谷姑娘退了亲,谷姑娘刺了他一句,这厮便恼羞成怒,人都不装了,光天化日之下,对谷姑娘指指点点。” 古方婕认得王迸,小时候还打过架的,她二话不说便上前将两人扯开,拎起王二就走,到了桥边翠绿的高柳下,胳膊一抡,轻描淡写地将人丢进了河里。 王迸愣在当场:!!! 其他人目瞪口呆:!!!! 小柔梨花带雨地跑过去,扶着柳树哭喊:“啊——三公子——” 即使是看热闹的人,也纷纷后退,现场只剩水中落汤鸡扑棱的声响,还有当事人未来家属的小声啜泣。 陈削牙齿打架:“不愧是,帮大理寺捉过狗的。” “你怎么知道?”杜岚侧头问。 陈削:“我爹下朝回家后跟我说的。” 贾姑娘:“你爹能跟你说这些?” 陈削吹牛皮:“我和我爹无话不谈!” 刚出来没赶上热闹的秦东篱一阵头痛,叫来伙计:“去拿个长杆的渔网,把人捞起来。” 可别在她书肆前面出事啊,不吉利! “老板……” 秦东篱回望那没有感情的丢垃圾机器,古方婕脸上写着——“求安慰”。 “吃了吗?”她问古方捷。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古方婕朝她摇头撒娇:“还没有,我请你吃百家楼。” 秦东篱眼前一亮:“可以!” 后面古方婕又说:“不带表哥好不好。” “可以!”秦东篱想了想,问,“可以给他带一些回来吗?” “哈哈,行。”古方婕终于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走吧,现在就走。” 作者有话说: 《大虞朝经济的初步探索缘起》 秦老板携手卫竞表示:不必当真,都是空话。 *解密*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2节 工部尚书陈辙跟儿子说的其实是:“年纪都差不多,你看看人家古方捷,你看看你。人家都能帮大理寺捉狗了。” 截止19:47: 感谢wendy的10瓶营养液,感谢阿脑的10瓶营养液!吨吨吨吨! 今天4000———— . 后面剧情有点难写,没有精力回复大家,特地集中感谢!! 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读者qaq 爱你萌∠(≥e⊙」∠)_ 第75章 ◎亲情价,五五折!◎ 对大虞组建绥远海军一事,朝廷上分了几派。 支持古方婕的,支持组建海军但不支持古方婕挂帅的,反对组建海军的,以及和稀泥的。 下朝后,皇帝被大臣吵得头疼,点了几个人到勤政殿来。 “陈辙,你有什么看法?” 陈辙立场鲜明:“回陛下,十年磨剑,如今我大虞造船技术成熟,海战经验丰富,正是出海的绝佳时机!古方婕虽为小将,初出茅庐,胜在魄力非凡,已有远航经验,手底下皆为海军,万事俱备。” 皇帝又点了御史:“邢御史有何见地?” 邢御史起身一拜:“陛下,臣认为出海势在必行,但不能是古家女。” 他甚至不说古方捷的名字。 “哦?”皇帝又问,“何以见得。” 邢御史:“东南总督府分古、吴两家,如今吴家有二女入宫为妃,手里有三分兵权,古家手里七分兵权,长女得一品功勋夫人爵位,平起平坐。如果古家长孙女挂帅出海,手握重兵,下一辈的姻亲之盟,则又要从吴家出一位女儿入宫。古吴两家好不容易整合到一家,互相掣肘,总督府不可再分了。” 古家和吴家合并一府,看似强强联手,实则加强了皇帝的中央集权。 “东宫没有女主人,邢御史的意思是,古方婕是嫁入东宫的最佳人选?”皇帝没表现出赞同,也没反对。 邢御史道:“古方婕是秦王的表妹,太子如今在锦花殿尽孝,二人又到了适婚之龄,不仅亲上加亲,还能防止东南功高震主。”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陈辙反驳:“陛下,古家不止一个好姑娘,但将才难等啊!”他们工部与东南总督府联合造船已经不止十年,怎么能因为最佳人选到了出嫁的年纪就把她换下来,“出海人选不可应付,古小将军赤胆忠勇,初定海线有功,虽年幼却天资过人,若是毕生投入拓海开疆大业,我朝海事将一片坦途!” “陈尚书,她小小年纪野心勃勃,不等诏令擅自开海,可见古家的军权已经够大了!再出一个御海大帅,我大虞江山怎么办!!”邢御史绷紧神经,对抗到底,“陛下!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若要用古方婕,也不该让她在古家!” 就是要古方婕嫁人!把隐患扼杀在萌芽期。 陈辙也跟着生气,情绪十分激动:“你这老匹夫,分明就是不服气古方婕为何不是男儿!” 邢御史被噎住:“这是事实!倘若她是男儿身,那便是公主下嫁!总督府自有公主生儿育女!古小将军女儿身,本就麻烦,怎可将出海重任交付到妇人手里?” “好了!”皇帝不想听了,再听下去又是车轱辘话,“都退下吧,此事再议。” 等几位朝臣不甘心地离开后,他吩咐桂三:“阿桂,去请刘镌。” 桂三:“是。” 消息传到了锦花殿,古方婕没有了逗狗的心情。 小吴妃身子重,还是来了:“出海还是太危险,方婕,你也再好好想想吧。” “总督府有竞儿维系,根本用不上方婕。”锦贵妃安慰侄女儿,“别的不能保证,你的婚事,还是由你母亲说了算的。” 怎么都在说她的婚事,古方婕还是那句:“我要出海。” 为什么大家都盯着自己呢,因为古家少女儿,她又是最有出息的一个,还因为她的母亲,太厉害了,需要交出自己的孩子才能让京城这些大臣放心吧。 尤其是文臣。 . 百家楼里。 秦东篱静静聆听古方婕的诉苦,看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百家楼的酒卫竞喝了也上头,他们表兄妹半斤八两。 “我想出海。”古方婕重复她的执念,“我要登上名将谱,把古方婕三个字,刻进史书里,万古流芳。” 秦东篱开导她:“现在有人想把你送进东宫,有人只是不希望你出海,也有人支持你出海,一切还未下定论,你不要过于焦虑,越是紧要关头,越要保持头脑清晰。” “老板,我怕啊。”她撅起嘴,特别羡慕,“我从小就不着家,到处跑,最多是触犯家法,现在我长大了,连跑都不敢跑,因为可能会触犯国法。” “老板,你知道质子吗?” “以前有小国会送质子来,以求两国和平,求大虞不会攻打他们。” “现在,我就像……算了,这种话不可以说,太大逆不道了。” 她懊恼地敲打自己的头:“我应该进京前,找个自己看得顺眼的,把亲事先定下来。” “方婕——”秦东篱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你的婚事不可能这短短几天就定下来的,起码能谈个两三年,他们上朝都喜欢小题大做,吓唬陛下呢。别当真啊!” 秦东篱打包票:“赌不赌,你在端午之前,一定能单身离开,回照兴去。” 古方婕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啊,老板你还要赌!” “小赌怡情,开心开心。”秦东篱见她情绪好了些,这才认真和她说,“海寇是没办法在我们海岸上杀干净的,除非我们的海军漂洋过海,杀到他们的老巢给他们灭种,所以,今年的海防,也得看你娘,看你们古家。” “出海的路线是你划定的,如果没有人能顶替你,你就一直是御海大帅的首选,东南总督府不会放你出去嫁人,要是你看上哪个小郎君了,嘿嘿,你爷爷他们说不定会把人抢过来入赘。” “看看你娘不就知道,有军功,说话就硬气。” 古方婕摊在椅子上丧气道:“女孩子要的军功比男孩子多,大家都管我叫小将军,可这就是虚名。” “唉,老板,我觉得你和表哥就很顺利,说不进宫就可以不进宫,说不成亲就不成亲,陛下和姨母都不敢逼你们。我好羡慕啊,随心所欲多好。” 秦东篱给自己也添了一杯酒,手轻微发颤,酒水溅到了桌上:“那是你表哥吃了二十年的苦头换来的。” 古方婕瞬间酒醒,直愣愣地看向秦东篱:“是吗……” “想要争取,就要抗争,想要抗争,就不能赤手空拳。”秦东篱也吃不下了,没有胃口,“道理你都明白的,谁的本事大,谁就能争取到更多。” “我不太懂……具体的……” 秦东篱神秘一笑:“不懂就多看看大虞朝的律法,陛下不是还没表态么?与其在这里瞎揣度,不如看看今年新编的律法,这里面写的都是陛下最真实的心思,大虞目前的问题有哪些,今年陛下重点抓了哪些问题,和往年旧律一对比,答案就出来。到时候你再对症下药,让他们不得不选你。” 嘶——要不然怎么说古方婕机灵呢,她瞬间恢复满血:“老板,读书多果然办法多啊!” “嗯呐!” 两人碰杯,瓷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东篱趁机说:“因为科举教材改版,国子监把这方面的也重新编了一套用作分析,由我自然书肆独家发售,你要吗?给你亲情价,五折!” “!!!我还要收钱??”古方婕被商人伤透了心。 “我小本生意!”秦东篱绝不让步,“你又不是没钱,要是实在不愿给,就去二楼借阅,不过呢和你提前打个招呼,书肆的二楼每天人满为患,你想要抢到位置,就得提前一个时辰来等我开张。” “这么早,你不能给我留一个位置吗?” “我是个很公平的人,给你走后门,会影响我在底层读书人心中的口碑!” . 今天书肆门口出了事,新来的那一户王大人闹到了京兆府,但京兆府管不了古方婕,也管不了王迸,于是那王家就想拿自然书肆撒气。 毕竟打王三的人,都是这里的常客,古方婕还认识这书肆的老板,过来也是找老板的。 收拾不了那些贵族,给书肆找点麻烦还不行么?! ——不行。 太快了!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王大人刚下令砸店,就被一柄钢刀架住了脖子。 自然书肆里,卫竞面无表情地吃着百家楼送来的饭菜,一盘金黄油亮的板栗鸡,和一小樽深红醇香的三年桃花酿。 “呵呵,”他冷笑道,“呵呵呵呵……” 伙计们没发觉他的异样,跑进来小楼里来通报:“殿下,那个王三的老子带人来砸场子,已经让秦总兵拿下,只要您发个话,他就把人丢督察院去。” “不,”卫竞心情不好,放下筷子,“我要去会会。” “?” 王大人肠子悔青了,怎么十几年没回来,京城就变了呢!一个王爷,不在府里混日子,开什么书肆啊! 还没有人提醒他。 “这位……王大人,人缘也太差了吧。”卫竞嘟囔着,走到院子里,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被按在椅子上坐着,颈侧架了一把锋利的长刀,吓得一动不敢动。 在卫竞的示意下,秦泰把刀收回。 他调侃道:“怎么动不动就要砸书肆呢?是我这小书肆,没有你想要的书吗?” 王大人胆怯心颤:“王爷,下官一时糊涂……” “你确实糊涂,”卫竞甚至有些佩服他,“也不知道你的官怎么当到这份上的,以前没有被人整过吗?在京城砸书肆……” 天子脚下,能安生卖书的,会是没有背景的普通老百姓吗? 王大人努嘴,欲言又止。 卫竞眼中精光一闪:“王大人什么官啊?” “小、小官,王爷,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打住。”卫竞让秦泰把人送走,“官员知法犯法,送督察院去!” 秦泰应一声,正要动手,那位来替儿子出气的王大人自爆了:“殿下,不行啊殿下,下官的官职是家父安排的,不能去督察院啊殿下!您有什么吩咐,下官肝脑涂地,求您别告督察院!” 走后门了啊,“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卫竞的兴致也没了,不屑于这种草包再多说一句,“必须去督察院检举揭发,王三一家以权谋私,说不定卖官鬻爵的事没少干。” 秦泰这次不再给王大人说话的机会:“是!” 卫竞把人送到桌游室门外,看着他们浩浩荡荡一路往官署去,心情好了不少,风和日丽的一天,秦东篱居然抛下他去和外人吃饭! 这个仇他记下了。 但是,秦东篱还记得给他送饭,她心里有他!她好爱他!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3节 “殿下?!” 许久不见的田黍从承愿桥走下来,过来和他请安。 卫竞看他竟然出现在这里,随口问一句:“怎么出宫了,有事?” 田黍点点头:“一点小事,锦贵妃差我出宫问问太子殿下,对婚事有什么意见?” “婚事?”卫竞皱眉,“和谁?” “古家大小姐。” 这是什么婚事?古方婕把秦东篱拉走,是因为这件事吗? 卫竞心里一沉:“卫意什么态度?” 田黍也不知道这话对不对,反正谁说的话谁负责,他基本原话转述:“太子殿下说——他不成亲,他要种地。” “哇!”卫竞也是很意外,很惊喜,都要给他鼓掌了,“不错子!” 格局打开!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的因果律武器启动: 碰我必吃牢饭。 * 闻鼓年轻人由于压力太大,都选择延长单身年龄—— 古方婕:不结婚,我要出海。 卫意:不结婚,我要种地。 谷姑娘:不结婚,我要打牌。 王迸:不结婚,我要打架。 陈辙:不结婚,挨打t_t…… 李周:不结婚,保持队形^o^ 秦东篱:不结婚,有对象,有x生活~ 卫竞:不结婚,有对象,有x生活~ 所有人:??!!!! 第76章 ◎都给老子学中文。◎ 对出海的各种争吵延续了两天之后,皇宫里出了一件大事,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小吴妃生下一对双胞胎皇子。 暮春出游踏青的队伍更多,这时候也是书肆忙碌的开始,已经上榜的东望州书生前来拜别这位对他们有恩的老板。 “我等必定勤恳务公,一心为民,以报秦老板昔日赠书励学之恩情。” 秦东篱送他们过了承愿桥:“诸位上任之地贫苦,如若需要在当地助学的话,便往东望州的书肆去信吧,京城我们也不会久留了。” 几位书生大喜,连连应下。 这些,都将成为他们日后晋升的政绩助力,也是秦东篱为他们做过的事,替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地方兴学,不要放弃一个想读书但读不起书的穷人。 送走入仕的读书人,秦东篱和卫竞回去忙起了关于编辑排版的教程印刷,小吴妃生下皇子的消息也在这个时候送到自然书肆。 春雨如泣如诉,淅淅沥沥,朦胧如烟,如同此刻卫竞的心境,连他自己也看不真切。 卫竞微怔,随后点头:“好,知道了。”没再有过多的情绪,继续干着手里的活,没有印错一页纸。 他不是最小的孩子了,现在他又多了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不舒服?”秦东篱暖暖的手覆上他的额头。 姑娘站在他面前,亭亭玉立,怀里抱着选好加工拼图的画卷。 “没有。”卫竞视线上移,可以看到近处,她白瓷般手腕处挂着的细细两圈玛瑙金镯,金属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难过,也不必要高兴吧,也就那样。” 已经放下,就不回头看了,前方还有好风景。 秦东篱很欣慰:“少年,你成长了。” “谁是少年?”卫竞收拾好工具,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袍,绕道秦东篱身前,把她搂住,又开始脸蹭脸地怒声,“我现在是铁血男!人!!” “好,”秦东篱附和道,“牛逼。” “哼唧。” 因为吴家又多了两个皇子当外甥,古方婕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没有人再拿古、吴两家的实力均衡问题来纠缠不放。 “明天我与你表哥要去勤政殿,商议出海一事,有新的消息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你。”秦东篱摸摸古方婕的头。 古方婕瘪嘴:“好的。” . 第二日散朝之后,天色青灰多云,无雨,空气中散着潮湿气味。 刘镌到勤政殿外等候时,遇见了不用上朝的秦东篱和卫竞。 “殿下,秦老板。” “刘大人,早。” 玉阶之上,刘镌拱手,他穿着的就是秦东篱初次见他那日的旧衣衫,十分随性,越是单薄的衣衫,越是衬托他高大的骨架子。 拥有这样的高个子,和三品高位,本应该是举手投足间,无形给人一种压迫,但刘镌没有,他更像一株千年的古榕,一座自远古便伫立此地的高山,像能够承载万物的大地,待人宽厚,谁都可以从他身边路过。 秦东篱见过刘镌,才懂了为什么世说新语中会用山来赞美男子,除了外形刚健,更重要的是拥有大智慧,以及那一股坚持本我、虚怀若谷的精气神。 “太史令。”秦东篱不是空手而来的,她为了今天的出海会议,准备了材料,“您要看看吗?” 刘镌也对她手里的小册子好奇,点点头:“好啊!” 桂三的徒弟上前来:“诸位可移步殿内等候。” 勤政殿里有茶水点心,刘镌手捧秦东篱的企划看得津津有味,很快,又有身着官袍的一个人走进来。 桂三的徒弟喊他“工部尚书”,秦东篱打量起这个精干的大叔,要是再胖一圈,和陈削是有几分相似的。 “秦王殿下,秦老板,”陈辙对他们客气一拜,坐在了二人对面,“犬子在外,有劳二位照应了。” 劝过数不清几次架了,他们确实有照应,卫竞也冲他点点头:“为了社会和谐,应该的。” 陈辙:“殿下大德,下官佩服。” 以前京中多流传秦王殿下不好的名声,似乎要将他比作一个妖怪,而不是人,现在中宫一倒,拨云见日,真相大白,秦王的名声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人人称赞,皆为好评了。 尤其是在年轻一辈,不与中宫、齐家厮混的小辈,对秦王的印象最好。 “陈尚书,你看看这个。”刘镌看到高兴的地方,拉一把坐在旁边的陈辙,“秦老板出书很厉害的,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陈辙实话实说:“没有,但我知道自然书肆的桌游很厉害。” 秦东篱:“……” 有个死迷桌游但是不会玩只能找他来解的儿子,陈辙也算是自然书肆桌游的忠实玩家了。 “太子殿下到——” 太子卫意进殿,身侧跟着司农寺卿谷厘,又过了一会儿,还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和秦东篱没见过面的大官,以及兴文署的大人。 勤政殿内,秦东篱是除了刘镌外,唯一不用穿官服的,卫竞和卫意一样,要换上符合太子、亲王身份的龙袍。 大家围坐在一处,秦东篱环视众人,这几天从古方婕口中,已经清楚的了解了朝中各位大人的站位,皇帝今日请来的,都是支持出海的大臣,至于支不支持古方婕,那就另说了。 “父皇还有要事处理,现在便由孤来主持本次召见诸位所议政事。”卫意现在是一个成熟的太子了,举手投足间比年前多了一份君主该有的气场。 几位老臣捧道:“太子殿下请!” 他们要商议的是,该组建一支什么性质的出海绥远军队? 宰相须眉皆白,精神矍铄,中气十足,他的分量最大,也是第一个开口的:“我朝一向以德服人,以和为贵,老夫以为,最要紧的是一个和字。” “光有和也不可,”兵部尚书道,“强者为尊,先礼后兵,否则也不用训练海军了。” 陈辙没有提出意见,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这便是需要计较的,舰队只能容纳一定数量的人,各方人数如何配比?” 谷厘追补问题:“兵器、工具、粮食……仓库如何配备?” “不知秦王殿下,和秦老板,有何高见?”兴文署的大人发问。 终于轮到秦东篱发言,她开口道:“不才,私以为最重要的,是传播大虞王朝的大国形象,刚刚诸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所以,一个完整的大虞对外形象,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既然要对外交流,我们要选什么出去交流才好?” 随和的礼部尚书积极举手:“这个我有话要说!天子威仪……” 剔除掉反对出海的官员之后,大家合坐一堂,讨论中不见了硝烟味。 等皇帝来,他们已经暂定了主要任务——“以和为贵,文化交流,商品交换,确定凭证。” 隐含任务——有绥必有靖,有兵戈往来,打的目的还是为了“和”。 终极任务——彰显大虞王朝的大国形象。 由兴文署和自然书肆,编辑、刊印大量流向海外的图文,以基础的语言诗歌、图画、历法、地图、工具书籍为主。 “我朝幅员辽阔,已知历法计时需因地制宜,”刘镌起身,朝皇帝一拜,“臣愿请命出海,做这四方定位之人,绘宇内世界图,献与陛下。” 在座诸位表现出不大赞同之意,皇帝亦是如此:“太史令乃我朝问天第一人,海上凶险非常……” “正是。” “太史令挑选几位弟子就好,大虞可不能没有您啊!” 有了陛下发话,大家都纷纷发声劝说。 刘镌浅笑:“小将军少年英雄,老刘愿做护星人。” 此话一出,殿中群臣缄默,刘镌站古方婕,那古方婕出定了!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4节 “朕……”皇帝心情复杂,比起此前争议古方婕能不能出海这件事,刘镌要出海更让他心痛,难做割舍,袖中温暖的文策不再掩藏,他取出来递给刘镌,“太史令和小将军,什么时候说好的啊?” “古方婕献策,她将为大虞在海外以港口定点,以点连线,共线成面,汇四方海图,供大虞放眼真正的天下,朕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对天文地理,懂得还挺多。” 刘镌定睛一看,手里的策论书皮上写着《海图策》,署名古方婕,长眉舒展:“这是自然书肆的字墨,陛下冤枉人了。” 突然被点名,秦东篱摇头:“不啊,我不知道啊。” 众人的目光移向卫竞,卫竞坐直:“不知道加一。” 加一? 秦东篱话锋一转:“陛下,我有一言。把大虞的形象,以民间神话故事改编讲述,来传播虞朝的核心价值体系。” “核心价值体系?”皇帝反问。 “核心价值体系,就是大虞以何治国,发展方向,对外政策……告诉外邦人,这里伫立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王朝。” “把我们的思想转化成故事,画成画,传出去。比方说,神话中的自强不息、自力更生、以和为贵、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等等,将处世之道表达出来,哪怕语言不通,通过生动形象的画面,也能传达内在的信息。” “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强盗,我们是来交朋友的,我们要的目标是——共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礼部尚书再次响应秦东篱:“陛下,诗歌礼乐,乃上古天子绥远之法,亦可用上!音乐与图画一样,是没有隔阂的。” “兴文署愿为秦老板所说的画册制造雕版!” 大家的灵感开关一下子全打开了,源头活水汹涌澎湃,奔腾着汇聚东海。 “父皇,”卫意眼中泛光,“儿臣也请缨前往!” !!! 众人皆惊,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 卫意不等皇帝发问,主动说:“海外有海外的土地,儿臣愿携带大虞的种子,到无主之地开荒。” “你!”皇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秦东篱直呼纯血种花人,她算是看出来,卫竞的守护兽,是个种!地!狂!魔! “那不成,您是太子,出京城都是大事一件,更何况出海一遭,十有七八有去无回,怎么可以——” “太子殿下三思!” 户部尚书顾不得许多,急到跳脚:“您干嘛呀!您要是去了,我又得去多搞一大笔钱!啊!” 谷厘听了都觉心惊胆战:“殿下,您就不要……”不要来凑热闹了。 卫意的请命不出所料,被无情地驳回,因为不能保证安全。 他失落地坐回椅子上,眼里光芒收敛,秦东篱隐隐有看到一个壮志难酬的雄心。 “越靠近黄道十二宫且有大河流域的国度,实力越高,不可掉以轻心,同样不可以错过。”刘镌体贴地给太子遮掩过去,“星垣有齿,地垣亦是有齿,十二星宫靠海的距离同样有差异。除了海军,还需擅长各种地势作战的军队。” “嗯——”兵部尚书深表认同。 “还有一件事,一个我们必须要坚持的原则。”卫竞字字铿锵有力,声音洪亮,把大家的注意都集中过去。 皇帝:“说。” “必须传播我们的文字,让世界人民都来学习我们的文字!” 秦东篱以拳击掌:“没错!让所有人都发现我们的文字的魅力,让它成为未来世界交流的主流文字!” 甘霖凉!去他妈的英语!都给老子学中文。 “哈哈哈哈,准!”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什么如此激动,说话含恨,咬牙切齿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但此言不差,皇帝不会不同意。 其余人也没有反对的:“说得好,我们想要占据主动位置,就要让所有人都听得懂我们的语言,看得懂我们的文字!赢下纸上的战争!” 【恭喜店主!获得“同行的肯定”。】 【特殊奖励:外挂碎片[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1】 同行? 秦东篱往对面看去,那兴文署的代表大臣与她对视,眼中满是热情和欣赏。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感谢同行送来的外挂碎片! * 感谢一只无限非概率怀表的30瓶营养液~~~ 下一章就离开回家啦! 这几天在规划大纲后面1/3情节,数一数剧情点,周末四天照样日万,30号或者31号能正文完结,慢一点就是11月前两天,然后就是番外~~ * 番外已定一种。 他们都成为了历史,从课堂、历史考古、电视节目、网络论坛、故居遗址……提及他们,我能想到的先记录下来,然后一个个写哈哈哈哈。 ps: 没有秦老板和小卫穿越回来的现代番外哦,因为我想不到怎么写,无聊不如不写。 第77章 ◎陈削崩溃的问题投稿◎ 勤政殿里,众人从早晨谈到了下午,中间短暂休息了片刻,草草吃了些桂三准备的食物,又开始了新一轮谋划。 出宫已经接近傍晚,光线渐渐昏暗,从天阶往下走,平视远处宫墙上鱼鳞状的云幕,一层纤细的灰蓝,一层鳞片宽的灰白,相互交错。 回到书肆,古方婕便迎了上来,她一直在这等着:“怎么样?老板。” 秦东篱笑拍她的肩膀:“你绝对可以出海,太史令保举了你。” “太史……你是说刘、刘镌大人?”古方婕不敢置信,在院子里打转,“他真的相信我!?” “对。” 快乐是可以感染旁人的,卫竞也笑起来:“你本事也不小,居然悄咪咪搞出一个《海图策》,正好与太史令的计划不谋而合。” “真的!?”古方婕一蹦三尺高,再三确认才敢相信有了希望,“我听了老板的话,翻看律法文书,还托杜岚的关系,略微了解了大理寺近几年的大案,发现陛下越是近几年,贪污腐败越抓得严,还有税法几乎每年都有调整。” “陛下推崇勤俭节约,不喜欢铺张浪费,如今国库充盈,最大的开销就是往我们东南总督府拨款造船,既然不扩军,也不增加辎重,准备那么多钱,肯定不是为了打仗。” “不打仗一定躲不开互通商道,所以我才想到沿海设点,探索商船航线。” 古方婕自小熟悉海事,只是差了临门一脚,这才能迅速突破。 只要她的想法和皇帝一致,就能取得皇帝的信任,让皇帝偏向她一分。 “现在大家还在为了人员配比的问题争执,多少工匠、多少兵、多少使臣,都没定下,如果你的立场偏向和平,陛下就会选你。”秦东篱和她说,“和你竞争的那些人选,多出自军中,他们更愿意挣军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出到茫茫海上。能上船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陛下决不允许他们被穷兵黩武的将领耗费光阴甚至生命。” 卫竞:“武将是首选,也是保证航海外交能全身而退的最硬底牌,所以,除了陛下一定会排除那些主张侵略的人以外,文臣也会压不住你,你越是往和平交流上面靠拢,赢面就越大。” 古方婕坚定点头:“好!” 这天,也是各科教科书印刷上市的日子,有国子监操刀,新版教材获得了一众好评。 准备下一届春闱的学子们争相抢购,除此外还有秋闱的教材,国子监效率高,一并完工。 兴文署与自然书肆达成合作关系,这意味着自然书肆与其他私营书肆不再是一个层面上的,半官方的兴致让更多学子认准了自然书肆出版的教材、背诵册、习题册等等。 想要有好的书写体验,可以买兴文署出版的,没那么多钱就来自然书肆凑合,起得早还能免费看书。 并且,自然书肆的笔虽然用不久,但那是科举指定用笔!多用这种笔,上了考场也能适应呐! “秦老板。”霍聊带着符粱走进来,后面的伙计帮她们收起了雨伞,她到了闻鼓后,去哪里都把符粱带在身边,明了是想让女儿长大后继承自己的衣钵。 书肆的伙计从霍聊那里学了些皮毛,小本生意已经足够用了,秦东篱就没再请她继续为自己的生意奔走。 大家最近都忙,秦东篱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看见霍聊,仔细算算,也就三四天:“还没恭喜你,拿到了布匹的竞标。” 出海的备选商品中,布匹的限定是十五中,其中十一种贡布是定了的,几百种民间布料一起争四个名额,不亚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霍聊送上去十八种布料,最后只有一种“鲛织”的绫,在光照下,从不同的角度会看到不同的金属色泽。 “多亏秦老板提前捎来口信,我才能准备充分。” 两人又说了写客套话,互相吹捧一番,霍聊道明来意:“秦老板计划何时离京?我接下了押送一些京货去照兴上船,三月下旬便走,顺路的话,可以一起互相照应。” 那就不是互相照应,而是霍聊单方面照应他们了。 “我们差不多,书肆还有一些排版和出版的事,没有交代完。”秦东篱指指在排活字的卫竞,“现在正在给他们出教程,等我们离开闻鼓,也有人可以继续出新书。” 那些没有考上的东望州读书人,没有离开,直接在京城住下备考看书,等下一次春闱,秦东篱请他们来书肆帮忙,做一些校对和编辑的活。 有几个实在不行的,干脆不考了,跟着秦东篱学习如何做出版。 霍聊走前交代:“最迟三月廿六就出发了,秦老板要一起走,就得抓紧时间。” . app上的教程也被秦东篱印得差不多了,廿四前肯定能弄完。 兴文署在十三那天找上门:“目前要刊印的备选书册量很大,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单独出一个大型书库,来存放这些上船的书,还要做好安全守备,以免让那些不赞同出海的小人暗算。” “那就秦王府呗,空房间多得是,环境也好,绝对安全。”卫竞一张口,把最后的不动产也上交了国家。 秦东篱赞叹:“你真是见缝插针地往外送啊,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兴文署的人就跟当时的司农寺众人一样,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神情恍惚。 卫竞一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嗯~” 呜呜呜呜……秦王殿下是什么神仙呐!!心地好善良哦! “东家,舒千舒万来了。”伙计在院门口喊。 秦东篱起身出去:“你们细谈,我去看看。” 书肆里,新的拼图刚上架就卖掉了一小部分,书肆又出了球形的拼图,把忠实玩家们吓唬住了,纷纷窜戳杜栋和李周这些高玩们去买来体验,看看效果。 “秦老板!”舒千舒万腰间挂着捕快的刀,一些读书人怵他们,默默挪远。 舒千舒万回去后,真的买了秦东篱推荐的《星轨算数》第一卷 ,并且记下了他们看书时的问题,用的是自然书肆的活页纸,写完后积累起来,问题比《星轨算术》第一卷还要厚。 “秦老板,您要我们读书,可我们读出来好多问题,这可怎么办啊?”舒千谈了谈她的读后感,“这一卷读得懂的实在太少,但是懂了就觉得世界真是神奇,可惜我们姐弟二人太过驽钝,学不来……”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5节 “哪里驽钝了?明明很聪明啊。”秦东篱夸得他们又恢复了神采,“就这些问题是吧,我找个机会拿去给太史令大人,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解答。” 刘镌要是知道有人这么认真拜读他倾力推荐的书,一定会很感动的,这些问题对他来说,估计都不要动脑子。 舒千舒万露出渴望知识的热切目光:“太!史!令!” “嗯,我去问问,不一定行。”秦东篱不能保证,因为现在刘镌还要准备出海事宜。 老天爷!舒千舒万激动之情洋溢出来,秦老板是什么活神仙!! 太史监,刘镌接过秦东篱送来的一堆问题,果然眼眶湿润:“既有人学,那我便讲,三日后,会遣童子送到书肆。” 秦东篱眼珠一转:“刘大人,跟您商量个事?” . “《千万个为什么》……这是什么书?” 三月十七,自然书肆上了新书,罕见的推出了宣传海报。 “和《星宿呓语》、《草木微言》类似的?” “好像不是,你们看作者……” “刘——!!”一位书生咬到了舌头,气声与同伴耳语,“那不是,太史令?看内容提要,好像和《星轨算数》有关。” “这位仁兄,让我看看!”又一个读书人挤进来,“我正好在看这本,不太看得懂……哇!这个很适合我啊,我先去买啦!” “这刊名为何是《千万》?” “嗯……许是豪放派吧?” 善于夸张。 舒千舒万没想到他们这一问,还能拿到稿费,还可以免费获得《千万个为什么》的样刊! “秦老板人真是太实诚了,明明是我们去拜托她,居然还分我们钱!” “还出成了这什么,刊?”舒万指着作者一栏,“姐,你看,还有咱两的名字呢!” “我们何德何能……可以跟太史令排在一起呜呜呜呜。”舒千捂嘴痛哭。 舒万看了刊物的第一页,刘镌给他们的解答很通俗,并表示他们问得很通俗,所以自己才能答得很通俗,接着写了几句认可的话语,又把姐弟两人激动地抱头痛哭。 . 名人效应下,《千万个为什么》卖得很好,甚至还有很多达官贵族也来抢购,有的是买回去给自家孩子看的。 比如…… “陈削!”下衙之后,陈辙腋下夹着一套新鲜出炉的期刊回家。 《千万个为什么》是他发现衙门里刚上任的新科下属在谈论,一听还是自然书肆出的,于是让人也买了一册回来看看,发现里面那些稚嫩的问题很适合自己的儿子。 屋内的大书桌上散落了一地的拼图块,陈削头脑发昏,只能欣赏那几块珍惜的边边角角,星空神秘的魅力已然窥一斑而知全豹了。 听见老父亲召唤,陈削冲出去:“爹——” “拿去。”陈辙把《千万个为什么》拍到陈辙的怀里,“桌游玩了那么久,你多少学点吧?” 陈削抱着怀里的刊物发蒙,游走回房间后才看到出版的书肆时自然书肆,便很给面子地近一步打量起来:“《星轨算数》问答,辅助阅读……这个《星轨算数》不是那本么!” 那本童年噩梦啊!! 他看看身边的星空拼图,又看看这本《千万个为什么》,犹豫起来,都是说星星的,说不定有用呢? 陈削一咬牙:“先看看吧!看不懂另说,万一有原图也能参考参考是吧?” 秦老板的星空拼图,都是跟太史监买的,最多填了颜色,变得更好看一些。 当晚,陈夫人在饭桌前左等右等,不耐烦道:“你儿子什么意思,现在玩桌游都疯魔了不成?!” “夫人莫急,为夫这就去看看。”陈辙立马放下筷子,大步往陈削院子去,一推开门,脚边飘落了一地的验算纸,上面的算术过程他看一眼便知道陈削是要做什么,“那本《星轨算术》你看得懂了?” 陈削的拼图有了新的进展,他趴在地上算得起劲。陈辙唯一看不下去的,就是他勾手指算术:“你先吃饭,吃完饭爹教你怎么找启明星的位置。” “你会?”不学无术的纨绔向堂堂工部尚书发出质问。 陈辙被挑衅到了,忍住怒意:“我会不会算吃饱你就知道,但你要再不去,你猜你娘会不会来揍你?” . 这一本《千万个为什么》,秦东篱打算变成了定期的杂志,她在自然书肆里多了两个投稿箱,一个是“问”,一个是“答”。 她在刚发售的刊物最后一页,排了一行小字,写了几句话——欢迎投稿各类问题,会联系专业人士帮忙讲解,下期出版后,能够回答问题的人也欢迎带着答案投稿。 连刘镌这样的专业人士都能请得动,就算其它的专业人士与自然书肆不熟,也会为了蹭一蹭刘镌的名声,答应合作的。 “做好分栏,还有问题整合,同类的只选一个问题最好的上去……一些没什么价值的,比如问别人家女儿嫁没嫁的,直接过滤掉。” 投稿不多不少,可以凑齐两页这样。 秦东篱在带人审核收集来的问题,分了几道程序,第一遍删除最基础的探听隐私和国家敏感话题,识字的伙计就能上手,第二遍删除重复的问题,第三遍把问题进行归类整理。 由书肆里的专业编辑部进行校对整合,分好栏目,指定邀请解答问题的人,送到退休捕快伙计的头领手里,由他按地址一份一份送过去,并带着霍聊交出来的得力谈判伙计去谈生意…… 如果还有遗漏的问题——桌游方面的问题,正经人谁研究这个啊!这些问题就一起放到第二期中,由读者投稿来解答。 收集到稿件后,秦东篱和卫竞又手把手带学徒,教他们参考教材进行排版。 廿一那日发出来新的一期,期刊的周期还在试验阶段,初期不一定隔多少天发,内容和专栏也不固定。 卫竞拿了一期新鲜出炉的刊物,乐了:“东篱,你看哈哈哈哈!” 【陈削:请问《启明星》拼图除了按照公式计算定位十六颗星星外,不能走捷径了是吗?大家是怎么拼的啊?不会都是拿《星轨算数》来算吧?不会吧?虽然拼完很好看,但是这还算是桌游吗?】 “多朴素的文字啊!学渣崩溃的情感扑面而来。”秦东篱已经脑补出陈削在写问题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酸模样了。 秦泰一身湿气走进来:“殿下,东家,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 “那就放两天假。”秦东篱瘫在躺椅上,“累死我了……” 之后霍聊来了一趟,已经确定了离开的时间在廿五,过来通知时间。 廿四那天,锦贵妃破天荒命乳娘来请秦东篱和卫竞入宫:“娘娘想要为殿下和秦老板送行。” 大家都看向卫竞,努力想要捕捉到他浓墨长眉表达不悦的轻微耸动,但是没有。 “那就去吧。”卫竞也罕见地没有拒绝,乳娘喜出望外,再次确认了一遍。 卫竞笑着又应了一遍,送乳娘离开,和秦东篱说:“我得去把她偷偷抄的那些稿纸烧了。” “那就烧了吧。”秦东篱也觉得该烧。 一是和过去的二十年深宫生活道别,二是上面有很多不能留存的内容。 皇宫对信息的保管能力很qiang,卫竞写来是为了寄托精神,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而这些文字,如果不小心流传后世会出大问题。 第一次出走时,卫竞已经把自己写的原稿烧了,这一次,还得把锦花殿的烧掉。 火盆里的火苗窜得老高,火舌狂舞。 锦花殿姹紫嫣红,鸟语花香,潮湿氤氲的小园中,一众宫人和锦贵妃围在附近,看着两人蹲在盆边,一张一张放进去烧。 “……”锦贵妃不忍再看,偏头到一侧,低声抽泣,好似烧的不是什么故纸堆,是她孩子的童年、少年、青年过往,“当真一个念想也不留。” 竞儿不要皇宫了,锦贵妃咬紧了下唇,她的孩子最终还是不要她了。 小吴妃还在坐月子,她生完孩子后,一度不愿看他们,一看就流泪,所以,刚出生的双胞胎如今放在锦花殿养着。 等烧完了稿纸,两位小殿下的乳娘大着胆子向秦东篱讨一个祝福。 稚子何辜,他们是卫竞同父异母的的弟弟,在这个时代是有正经名分的。 “这是正月那段时间编的绳子,喜气还没散呢。” 秦东篱顺手给小吴妃的两个孩子送了红色的五星绳结,这五星结是她和卫竞编的,一人编了一个,现在系在小朋友的手腕上。 “多谢秦姑娘!多谢殿下!老奴不要脸,想再求个吉利话。”乳娘也是奉命行事,秦东篱和卫竞已经能在朝中说得上话,未来要是对两个弟弟有意见,他们的处境要难很多。 毕竟卫竞也是东南总督府的背景,锦贵妃又压小吴妃一头,古方婕和秦东篱走得近,卫竞真的要对兄弟动手,他们胜算太小了。 场面有些尴尬,宫里的人都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唯独他们的贵人——秦老板和秦王殿下反应不过来。 这也算是一种试探吧,锦贵妃何尝不知,出面解围:“东篱,想到就说,没有也不强求的,孩子得到的祝福够多了。” “是是……”双胞胎的乳娘讪笑,正要退下,不再为难。 “有有有!”秦东篱毫不介意她们这样一句话里弯弯绕绕藏着十八层含义,反正灵感来了。 她握着两个小朋友软弱无骨的藕节手腕,嘴里振振有词,低语速念,仿佛什么施咒现场: “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 “”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 “照!” “万!” “代!” 乳娘被:???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春风乍起,鸟雀和鸣。 卫竞有被她检索出来的曲库给杀到,当即鼓掌赞扬:“红!!” 他突然一声吆喝,给双胞胎吓哭了,“呜哇”双重奏让锦花殿的小园子更添一份生气。 “哈哈哈哈哈!”得到回应的秦东篱起身,笑着和卫竞击掌,回头摸摸两个孩子的球球手,“你看你把小朋友吓哭了。” 卫竞还去做鬼脸:“哭呗,锻炼心肺力量,以后可健康了。” 场面尴尬? 不,秦老板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传播红色思想的机会!你尬你的,我说我的。 大家也不知道秦老板跟殿下在高兴什么,总之都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把人气走,没把关系弄僵。 “秦姑娘与殿下感情真要好。”锦贵妃的乳娘把气氛拉回来。 锦贵妃笑说:“是啊,竞儿和东篱说得到一块儿,都是心思纯良的孩子,也很难得。诶呀,这花太香了,把孩子抱进去休息吧。” “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一个小太监过来禀告。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6节 午饭是锦贵妃精心操持的,还有秦东篱在冬至宴上喜爱的山楂茶。 卫竞给她又兑了一杯,锦贵妃看在眼里,又高兴又难受:“竞儿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闷头吃饭,现在在饭桌上也活泼了,本宫看着很放心,以后在外面,你们也要好好吃饭。” 秦东篱和卫竞都听话点头:“嗯嗯嗯!” 两个孩子怎么看都还小,哪里舍得他们走啊,锦贵妃眼神落寞,忽然眼前的碗里被两双筷子放了两块她爱吃的菜,又意外地抬头,看见秦东篱和卫竞已经把手里的公筷放下,换回了自己的筷子。 “你们吃就好了!”锦贵妃的食欲又回来了,抬手动了筷子。 两人又陪着锦贵妃坐到午后,三人在花园里赏花,锦贵妃正教他们怎么做花干,秦东篱接过一朵新鲜的,放鼻子下嗅一嗅,很清香,问:“能吃吗?” “哈哈哈哈,能。”锦贵妃捏一捏秦东篱圆润的小鼻尖,“净想着吃。” 卫竞把胳膊搭到女朋友的肩膀上,环住她:“她可不挑食了,给什么都吃!” “娘娘。” 宫廷画师带着画具走过来。 秦东篱闻声望去,见后面还跟着皇帝和太子卫意。 卫竞看看画师,问锦贵妃:“这是要干什么?” 锦贵妃拉住他的手,轻轻晃:“陪母妃一起画一张像,好不好?” 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母亲还没有老去,这样短暂的光阴交错,只有瞬间,等待回首,一个越长越大,一个越来越老。 她只要这一瞬间,在画里永远保存着。 “你们兄弟两,一人抱一个弟弟。”本该在最忙碌的时候,皇帝还是抽空来,了了爱妃的心愿,这何尝不也是他的心愿。 皇帝贵妃坐在前面,卫意抱着双胞胎哥哥站在他父皇后侧方,卫竞抱着双胞胎弟弟,站在锦贵妃左侧,秦东篱站中间把兄弟两个隔开,手里拿了一枝开得明艳的粉色金边、层层叠叠的宫花,花瓣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雨珠。 画画不像拍照,站在那里等个几秒钟,快门一按就结束了,他们在被画的时候可以随意动作,聊天,不走开就好。 “这得画到什么时候?”秦东篱把玩手里的花,偷偷问。 锦贵妃说:“咱们人多,还得好一会儿呢。” “不用画到天黑就行。”卫竞无所谓,该安排的在书肆时都交代清楚了,这两天无非是收拾行李,想起来就捡一点,想不起来就玩,当放假了。 锦贵妃嗔道:“就这么着急走吗?” 把怀里的小子换一个姿势抱着,卫竞踩着她的话尾接上去:“那就让我们抱着这两个胖子站到天黑吗?娘,你坐着说话不腰疼。” “哈哈哈哈!”秦东篱扶着卫竞的胳膊笑起来,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皇帝也放松下来,回头看他们三个,最后问身后侧的太子:“怎么走神了?” “嗯?”卫意稳稳当当的把皇弟抱好,“回父皇,儿臣在想司农寺刚下秧子的那几块地。” 最近下雨,可别捂烂了,小苗苗们嫩嫩的,很是脆弱,比怀里的弟弟还要娇嫩,一时不看着,满心都是牵挂。 这梅雨季节,还有小虫,卫意严肃起来,有点不想待下去了,正好弟弟仰头看到他的严肃脸,被吓了一个激灵,拳头捏紧,噘嘴:“呜哇——呜哇——” 哥哥一哭,弟弟就跟着哭。 锦贵妃也回过身:“怎么好端端都哭了?” 卫竞烦死了,毕竟这是在他耳边哭的:“卫意你怎么回事!?” “不知道。”卫意盯着前面的花圃,也很头疼。 皇帝:………… 孩子哭起来好像救护车的声音,秦东篱没忍住,笑了出来,一笑就停不下来,最后笑弯了腰。 画师笔墨微动,把倾身靠在秦王殿下身侧的姑娘脸上的恬静换成花季雨季中,最灿烂美好的笑颜。 好歹也是位宫廷画师,速写娴熟,后期在做好调整,就能送到宫里来了。 他离开后,几个人终于解散,各自活动,几位宫人赶紧上来接过小皇子,带下去喂奶。 贵妃送他们到锦花殿的门口:“等画出来了,让人给你们送一份过去。” 卫竞:“嗯。” “竞儿!”锦贵妃扑到卫竞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母妃舍不得你,你一定要想母妃。” 卫竞此时心里酸涩苦闷,环抱住把他养大的母亲:“嗯,会想的,会给您写信的,有时间也会回来看您。” 喉咙痛痛的,能少说两句,还是少说两句。 锦贵妃哭了多久,卫竞就抱住她多久,等她自己收拾好心情了,才任她松开自己。 “东篱……” “娘娘。” 锦贵妃给她整理了鬓发,笑道:“少叫一个字,就喊‘娘’吧,以后竞儿就交给你了。” 秦东篱大大方方应下:“好的,娘。” . 廿五,一直都是阴雨天气的闻鼓稀罕地出了大太阳。 霍聊的车队运送布匹绸缎、工部的器材还有东望州书院的教材,浩浩荡荡在城外集结。 这天卫意来送行,他也顺路出宫去地里。 他问:“你们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吗?” 秦东篱和卫竞已经上了马车,坐在车厢前十指相扣,同时说: “到处走一遍。” “都走一遍吧。” 说完,他们相视一笑。 古方婕和符泉还不能走,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 “等我回去。”古方婕按住他们要走的车辕,红了眼眶,不舍又极其羡慕,“等我!” 秦东篱给她一个拥抱:“放心,有太史令大人在,你一定能被选上的。” . 马车渐渐驶离闻鼓,城门墙头的高度一点点降低,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下,空余烈日,照向十里外长亭亭盖的尖角,光芒万丈。 卫竞亲自驾车,秦东篱伸手,递过去一张折叠好的纸,叠成一枚空心五角星。 “什么?”卫竞疑惑地打开,怔愣住了,那是他写的字,没有烧掉的幸存物。 他展眉一笑,生出少年意气:“你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刚来闻鼓的那天,”秦东篱痴痴望着他俊朗的侧脸,“带走它的时候,就想着,我也可以带走你。” 现在秦东篱把她的月亮带走了,九天明月,就该照耀九州。 卫竞珍惜地摩擦纸面,陈旧稚嫩的字迹,和他当属的心境,都已经离他十分遥远。 【有一个幽灵,gon|产|主义的幽灵,在封建王朝游荡。】 他早已不是一个人了,把纸条重新叠好,收进心口处的口袋里,和秦东篱送他的两枚镰刀锤子火漆待在一起。 卫竞一只手控马,一只手握住了秦东篱,跟随车队,赶往东望州,他们初遇的地方。 和来时一样,他们一路顺风,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准时到了东望州。 站在南山巷前,看着一如往常的书肆门面,秦东篱感慨:“有点大学放假回家的感觉了。” “走吧!东西好多,我们从小门进去。”卫竞控制马车驶进巷中。 秦东篱满怀激动地推开那扇记忆中的木板门,脚往前迈,她踢翻了一只肚子好肥的狗崽。 那是一只黑色的狗崽,不是她家的大黄狗,体型年龄都很小,正用力翻身,一个屁股墩实地坐在地上,拦住她的去路,并张开嘴,露出红色的舌头,恶狠狠地发出警告:“呜!” 呵,秦东篱冷笑,连“汪”都不会的小废物。 “哇!”卫竞上来直接把门推开,看到了满院子玩耍奶声叫唤的狗,“项炜是捡了一个满编中队的狗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狗崽子想说的是:像我这样的恶犬,里面还有一个中队! * 由于估错情节,说好这章离开,那就是这章离开……为我的莽撞自罚双更,落泪。 这章二合一了哦,8000字!惊不惊喜! ??到群众中去??◇ null 第78章 ◎书肆乃过山风唯一赞助商◎ 一片混乱中,从院里走出来一位便衣过山风:“秦王,秦老板。”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狗?”秦东篱看这老家像新家,前院这少说二十来只,还有陆陆续续从后院扭屁股,小短腿一撇一撇,吐出舌尖跑过来的,什么品种都有。 原来家里养的那六只,已经到了尴尬期,是这一窝窝小崽子们的带头大哥。 过山风抱歉道:“这个……这个说来话长,我不知道全面的实情,等我们头领回来,让他亲自说吧。” 卫竞还想找人帮忙搬货的:“他们人呢?” “头领带云嘉和李地去山区送书了,这一次比较远,得两天后才能赶回来。”留守的过山风把小狗们往后院赶,“我帮你们卸货吧。” 卫竞:“有劳,我们的行李自己拿,你把箱子搬进来好了,里面是从京城带回来的书和桌游模板。” “好嘞!” 秦东篱的行李都交给卫竞去拿了,她要从店铺开始,一点点巡逻检查,看看过山风有没有损坏她的财产。 柜台,嗯,包了一层硬木片,一旁的柱子上写“今日下乡,自习上二楼”。 下乡这个词是秦东篱无意间对着项炜说出来的,这就被他拿来用上了。 楼梯,上了一层新漆,不错不错,过年的灯笼和剪纸也没有撤掉,扮相还不错。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7节 自习区有轻微的翻书声,只有两个人,年前那些眼熟的读书人都到了闻鼓,这是新的一批考生。 其余变化不大,什么货架放什么书,都没有变,秦东篱不再打扰他们,静悄悄下楼。 回到院子,看到重修的工作区都被设立了围栏,狗崽们进不去,秦东篱摇晃围栏:“还挺结实。” 棚子边的菜地……嚯!秦东篱吓了一跳,“种得可正好。”她羡慕极了,过山风又多开垦了一片菜园子,还搭架子种豆种葫芦。 本来过山风就是有田地的,不用出远门,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也会去打理自己的地,或者帮队友打理,不讲情面,大公无私的过山风们,背地里可都是种地高手! “听说秦王殿下和秦老板回城,韩束特地前来拜会。” 三人正忙着收拾东西和狗,齐齐转身看向小门外的那位夫子。 韩束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自来熟往他鞋面趴去的奶狗,小尾巴短短一截,直直朝天竖起。 啊!可爱! “韩夫子消息也太快了。” 韩束正色,回答秦东篱:“霍老板到书院送了书,顺口提起的。” 卫竞放置好心里下楼,拿了长扫帚来再次赶狗,狗群乱窜,就是不回窝。 “呜!” “嗷呜!” “这里狗多,”他道,“韩夫子注意脚下。” 韩束春闱时间,卫竞还小,他只听过这位小王爷的名声,是什么样的他有些忘了,总之不是这平易近人,朴实无华的姿态:“多谢殿下。” “还是叫我卫竞吧,这里总没有闻鼓那么多规矩。”卫竞在京城,也得配合其他人,别人不喊他殿下就是无礼,被人纠察出错,会害了别人。 韩束只能称:“是。” 过山风倒是熟得快,现在已经一口一个“竞哥”的喊了。 “竞哥,你房间怎么不开啊?”他年纪小,十七八岁,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在一楼卫竞原来的房间前面转悠,时而拨弄那把锁,“是不是钥匙丢了?需要我给你开吗?” 准备坐上摇摇椅休息的秦东篱直接一屁股跌下去:“……” 卫竞揽过过山风的肩膀,带他仰头看二楼那一个打开门通风的房间:“小伙子,你看清楚了,哥只说这一遍,那——才是哥的房间。” “可那是秦老板的——哼!”小伙子是单纯不是傻,立即闭嘴,不再吃狗粮自助餐。 韩束把一沓工整的卷子展示到秦东篱跟前:“这些是去年我院的甲等卷,一直有听说自然书肆在自助穷苦书生考学,便将它们送来,给秦老板出版。是买卖还是捐赠,全凭秦老板做主,只是买卖书院就讲分成,捐赠的,书院分文不取。” “多谢夫子慷慨,也多谢书院。”秦东篱对韩束的看法又多了一面。 . 过山风的人对秦东篱很是客气,他们平日里就像是书肆伙计,除了没心思搞创新外,云嘉安排他们印什么,他们就会印什么。 巡视到房间,行李都暂时放在桌上。 秦东篱的屋子在梅雨季节还是干爽的,一问那位小伙子,才知道原来过山风有熏屋子的习惯。 “我们毒巢虽然建立在山谷中,但是衣食住行一点也不委屈。”小伙子美滋滋谈及,任务是真的重,福利是真的好。 “确实,我去毒巢的时候,发现那地方湿气挺重的。” 他有些惊讶:“你还去了毒巢?!” 秦东篱也美滋滋提起:“是你们王极大统领带我去的。” “早说,那就算半个自己人啊。”小伙子毫不见外道,“既然如此,自然书肆,也是我们的温馨小毒巢了!” 秦东篱鸡毛掸子敲过去:“想得美!” “我吼!”卫竞从二楼房间跑出走廊,垂直翻下一楼,放声歌唱,秦东篱在二楼都听见了,第一次成功把所有狗吓回后院。 “东望州的天——是晴朗的天——” “东望州的卫竞好喜欢!!” 对于秦王殿下突发的疯狂,小伙子有点紧张:“老、老板,这!” 被卫竞突然的返祖行为吓了一跳,秦东篱眼角也染上了笑意:“没事,他今天高兴!” 又离开京城了!不用当秦王了! 解放! 潇洒了两日后,项炜和云嘉一行人回到书肆。 “东家——”云嘉激动地从板车上跳下来,他还是随身携带着祖传算盘,“诶?我师傅没来吗?” 秦东篱说:“你师傅还在闻鼓,过段时间就会照兴,没有时间来东望州了的。” 云嘉很失落:“好吧。” “这些狗……我会找个时间送京城去的。”项炜随手抱起脚边的一只,“二月那时,往南方向去查到一个叫志远镇的地方,那里的大山深处藏着散落的村落,村之间彼此没有联系。其中有个村子里有一种神秘信仰,已经传了三代。他们的风俗里有虐幼的习俗,最多的是虐童和虐狗。幼童是找人贩子拐来的,通过虐打和洗脑,让他们在十四岁之前是受害者,十四后成为加害者。” “所有涉事人员情况复杂,很棘手,一律押往京城,剩下幸存的一批狗崽,一时间没法安置,我们就把狗带了回来。” 他身边的一位长相清秀的过山风说道:“从闻鼓回来后,我们还在继续溯源,最后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这里的村民,而是八十多年前从照兴偷溜进来的倭寇,杀了原住民,拐带东望州、照兴州各地的幼童。把他们‘养’成倭寇,八十年间,用我们的后代来对付我们,简直畜生。” “东家?”项炜问,“怎么了?” “已经开始生气了,那些倭寇呢?”秦东篱问。 项炜说:“还剩两个,牙齿都掉没了,关在毒巢里面,把极刑全过一遍。” 秦东篱捏紧拳头:“再碎尸万段!” 项炜冷笑:“熬成肉汤!做成他们的食物,送到海防前线,骗那边的倭寇吃了!” !!! 啊蛇,难怪那些贵族都怕你们!秦东篱光是听在耳朵里,都开始反胃了。 在书肆的日子,岁月静好,就是狗有点多。 尤其现在三月末,马上要入夏了,气温也渐渐升高,狗有些燥。 每天她在院子摇摇椅上休息的时候,总有恶犬扑过来,抱住她的腿爬上爬下,又叼着她第三次捡回来遮阳的扇子到处扔,玩得不亦乐乎。 秦东篱干脆往椅子上一趟,感叹世道艰辛:“唉——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我去给你抢回来!”卫竞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和一群巴掌大的狗子混战。 项炜四月初十等到了闻鼓传来的消息,兴奋地点了人马:“去照兴州,东家,我们需要你!” “?”秦东篱感觉不妙。 于是,他们以自然书肆往照兴州主城查看分部书肆的名义,上路了。 “东家,有您在,可真是好啊!”项炜也不忘了古方婕,总督府那边卖日历的书肆,可是古方婕给弄的,“还有古大小姐,有您二位,可真好啊!” 车前的秦东篱脸色极臭:“路上一切开销,你一个铜板不能少地全都还回来。” “一定一定!” . 照兴州三面临海,唯独与东望州接壤地带全是大山。 入夏之后,许多蛇虫鼠蚁在山林中爬行,疯狂生长。 “啊蛇!”休息时,卫竞用树杈挑起来一条贴着树根准备溜的小黑蛇。 秦东篱下意识给出建设性意见: “泡酒!” 东望州没有用五毒泡酒的习惯,反倒是照兴和西南那边多,项炜不动声色记在心里。 秦东篱远远看到路边有一碑:“是不是到照兴地界了?” “还没有,”项炜也注意到那块石碑了,走过去看了一眼,跟秦东篱和卫竞现场解读,“这是路碑,用来定位的。旁边有一条通往那边山顶的小径……上面埋葬了一百三十七名抗倭义士,我算算,距今已有八十四年。” 看到秦东篱和卫竞抬头仰望侧方高山的神情,眼里含光。 永远敬仰人民英雄,无论在哪里。 项炜心中一动:“东家,殿下,可要上前祭奠,不远的,进山走个百步就到了。” 秦东篱:“去。” 卫竞也说:“看看。” 这里的路长满蒙蒙草刺,项炜带路,在前面披荆斩棘。 在一座座路碑的指引下,他们看到了墓地。 墓碑提字是一百三十七抗倭义士墓,那个时候还没有东南总督府,照兴州比现在更加混乱,海寇肆虐,烧杀抢掠还会食人,一度要杀入东望州。 他们是附近的百姓,妻儿老人已经逃往东望州,但是他们留下来死守这一条唯一可以进入虞朝内地的山路,一直拖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为古家军争取到了进攻的时机。 附近有石刻,落款是四十年前,东南总督府已经建立,它整理了文人武客的祭文,和第一任总督抗倭誓词。 唯一的遗憾,是这些人的姓名没有统计完全。 八十四个春秋过去,历经两三代人的努力,总督换了八任,无一例外马革裹尸,终于把海寇打退到海里。 手中没有奠酒,秦东篱和卫竞站在那隆起鼓包的墓前,走了一圈,顺便扫墓,最后为故去的英魂添上两捧新泥。 秦东篱嘴上念道:“人民英雄。” 卫竞跟一句:“永垂不朽。” 夏日的葱绿和白花的洁净占据了项炜眼中大部分的景色,他此时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把秦东篱和卫竞说的话连在一起,默默念上三遍。 无名的悲壮在胸中激荡翻涌,项炜向来只听过“吾皇万岁”,今天起,他又知道了,人民英雄也能不朽。 重新上路,秦东篱放眼望去,前路群山连连,明知山那边是海战前线,却无法用肉眼望穿。 她忍不住吟唱了辛弃疾的词:“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爱国词人,薄薄纸页上的四个字,背后是血海深仇和国家尊严。 秦东篱从未经历过江山一阙崩塌的局面,最危机的时候,是边境冲突,她很害怕。 卫竞揉捏她的手掌,不让她继续用指甲扎手心:“在学校的时候,只是知道这些诗词写得好,来到这里后,心中许多的情绪只能借由诗词发出声音,才知道它们有多好,知道它们为什么能够千古传唱。” 中华民族永远不缺少具有优秀品质的人,谁传承精神,谁传唱经典,再造新力量,周而复始,源源不断地鼓舞一代又一代砥砺前行,永远打不垮。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8节 “从这里开始,就是照兴了。”当真正的州界碑出现,项炜说。 山还是山,郁郁葱葱的大山,蜿蜒的路,和许久才能碰见的村落与酒家,在远处缩成点阵。 路旁的古树上挂满了藤蔓,前面聚拢了一群单衣汉子,坦露着胸膛,身上还有刺青,肩上砍刀带着环,悬空晃动。 还有那句,很熟悉的开场白—— “呔!”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秦东篱不为所动,看戏一般点评:“这种话是怎么做到元宇宙统一的?” “精彩。”卫竞优雅鼓掌,“照兴州果然……民风淳朴。” 山寨确实很淳朴,很潦草,房屋错落。 全体兄弟共计三十一个,全被扒了上衣,连环绑在平时操练的场地中央,双手抱头蹲下,接受烈日灼烤,和反过来把他们一锅端了的官家的审视。 “大哥……” “你别喊我大哥了,”大哥往那一队同制式的蛇刀扫了几眼,生死看淡,“咱们这个家,马上就要散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每次写这些反派都能把自己逗笑。 《是每天都能把自己逗笑的小作者一枚吖~》 第79章 ◎要想社会风气好,宣传工作少不了◎ 山寨名同山名,叫中田,茅屋有四座,两间饲养牲畜,两间茅房离得远,木屋两排,一排住的,一排库房。 即便是干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山寨里依旧有几块不错的菜地,山贼们还把野兽套回来驯养,有野兔和黑皮土猪。 乍一看,说是山里的猎户家也没毛病。 家底全部被扒拉出来了,山贼们个个形容悲催,后悔今天出门没看皇历,真是倒了大霉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反正看着都不简单。 山寨空地上一片静默,其余地方动静很大,来回脚步声不停,还有清晰地报数声,报一次数,山贼们的心就会痛一次。 该死的是,卫竞还在一旁轻飘飘点评,加安慰:“专业!这抄家真是专业!有条不紊,配合默契,效率奇高。看来很快就查完了,马上就能过来问话,不用你们等太久,感动吗?” 不敢动……山贼们也是真情实感地体验了一回,什么是刀子嘴,一个词就是一把刀,刀刀扎在欣赏。 玉面小郎君气度不凡,嘴角含笑,可是这张笑起来那么好看,那么温暖的嘴,怎么说得出这么伤人,这么薄凉的话呜呜呜。 听口音,是外地官府的官差吧?又不太像,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你别搞人心态了。”秦东篱坐在一边,给过山风他们提供笔墨本子。 众山贼:果然还得是姑娘心容易软。 “要是问出错误信息,让我后面的思想工作做不到位,留下隐患怎么办?岂不是只能杀了……都是人命啊……”秦东篱,又一次辜负了对手对她的期望,打破了敌人对她的幻想。 山贼们彻底绝望了,果然,最毒妇人心!不要对女人抱有希望! 卫竞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你最搞人心态。” “嘻嘻。”秦东篱不接话,胡萝卜加大棒,先给棒子,再给胡萝卜。 过山风抄家业务熟练,卫竞说完只有一会儿功夫,他们就把种田山寨的财产清点完毕,接下来就是众人期待的集体审问环节。 “姓名、年龄、家住哪里、哪一年开始当土匪的?为什么要当土匪?有没有犯过事?期间有没有想过下山?” 过山风开始只问基础问题,他们发现这伙山贼脸上身上都没有刺囚字,那就不是在榜逃犯。 “……”无人回应。 山中有许多的声音,鸟叫声最多,它们唱得越欢,现在气氛越紧张。 那位在书肆里对秦东篱和卫竞特别亲近的小伙子,欻地抽出了刀,雪亮的白刃上有一道显眼纤细的铜绿色血槽,色泽阴森好像蛇毒。 他说出来的话,也确实够冷血狠毒:“我从一开始数数,尔等若不交代,那便逢五逢十杀一人。” “一。” 有人已经开始纠结,在做心里斗争。 “三。” 大家慌作一团,怎么是三啊?二呐!会不会数啊!?呜呜呜,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蛇刀已经架在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男人的脖子上。 !! 哪有这样数的?! “我说!我说!”另一边的一位大汉带着哭腔,为了救兄弟,一闭眼大喊,“小人姓秋,单名招。白沙县人,是去年路过的游学秀才,回家时路过中田山,因为会认字,被拉入伙,在山寨里负责管粮草的。” 那位彪形大汉说话文绉绉,原来还是读书人,和武人文相的秦泰完全反了过来。 “能写字好。” 大家看着前方唯一一把椅子上,坐着刚才最扎心的那一名年轻姑娘,她扎起了高马尾,碎发毛茸茸,毛笔夹在中指和无名指间,眼睛在看手上的册子,一笔一划地写些什么。 确实是个见过大场面的娘们儿。 “你!”项炜指向他,“过来!” 秦东篱分了他笔墨和本子:“一会儿,说一个,你就记一个名字,前面标上次序。” 那么多同音字,谁知道是说什么字。 秀才老老实实写字:“是。” 卫竞瞥一眼他的纸——第一秋招。 他突然心绞痛,跟个祸国妖姬一样,往前挪一小步,揪住秦东篱的衣袖朝她进谗言:“他怎么能叫秋招呢……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一些很傻逼的hr。 “唔……”秦东篱停下笔,作思考状。 “小人……”秋招欲哭无泪,“姓名父母所赐,小人也是无辜的哇!” 其他的山贼见到这一幕,牙都要咬碎了——死小白脸! 秦东篱表演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也不知道是在嫌弃谁:“继续继续,这个不是问题。”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秀才要因为一个名字,就被拖下去杀了呢。 唉,山贼老大认命了,主动开口:“小人周贡,是山寨的首领。我们这里除了秋招,三十个兄弟都是一起的,一个村的,在前面白沙镇坨坨村。” “三年前才上山落草,我们都没有犯事,都是官府逼的,兄弟三十人家中几代都是老实种地的农民,若不是被那乡绅富豪勾结官府,抢田抢女人还要抢孩子,坏事做尽,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打也打不过,回去就是死,不然也不会做这生意。” 同乡的土匪老实交代,夹着满腔愤懑:“现在坨坨村不能住了,有个王老爷把地都收走,拿来种花。老婆孩子都也不知道在受什么罪……我们被赶出来,有家不能回。” 项炜:“王老爷?” 卫竞:“种花?” 秦东篱:“孩子也抢?还要驱逐青壮年?” 青壮年是最抢手的劳动力,不是要种田吗? 她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一敲:“还有呢?后面的人接着说。” “听话的年轻人才可以留在村里,还得被打断一只手,要不断一只脚,然后帮王老爷种田,不听话的,不愿断手脚的,会被关起来。” “也是我们跑得快,还有些兄弟因家里的老父老母尚在,没跑掉,被抓了。我们在这里等了三年,也没见他们出来,不是死了,也是残了,继续给王老爷种地。” 要把人打残了,再使唤去种地,这白沙镇坨坨村,是什么大虞世界的金三角吗? 秦东篱写字的力度越来越大,眉头越压越低,两腮的肌肉都绷紧,浑然不觉酸累:“照兴州既然有东南总督府坐镇,为什么还会这么乱?又是邪|教组织发源地,又是黑恶势力圈地,村里被迫害的那些老百姓,和种植园里的奴隶有什么区别?” 卫竞低头思索,表情不明。 项炜语气也变得冰冷:“派三个人,去前面打探情况。其余人原地休整。” 他朝山路延伸的方向眺望,企图看穿蛰伏在宁静山岚中狰狞的黑暗:“本来就是要彻查照兴州,那就从白沙镇坨坨村开始吧。” 紧接着,他又听到卫竞说了一句令他心惊胆战的话:“东南总督府里,一定有内鬼,先给闻鼓去信,不要打草惊蛇。” “嗯。”项炜也是这么想的。 . 谁都没有想到,刚进入照兴州,就迈不开脚了,问题有些棘手。 项炜偷去片刻机会放松一下,活动筋骨:“把照兴州留在最后查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看来得在南方呆够五年才能结束任务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秦东篱心态比他们乐观,她环顾寨子四周,看着青山绿水,提议到,“既然要留下来打持久战,那就把山寨改造一下吧,这是个好地方,可进可退,正好建立临时据点,方便行动。” 一个过山风嘟囔:“当初法天教那么快能知道总督府出兵东望州的事,指不定是谁通风报信了……” 项炜点头,划出五名过山风:“据点确实要建,你们几个跟我走,先去砍柴建房子。” 周贡完全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一个走向,他们身份不简单,张口闭口就把东南总督府挂在嘴边,看这架势是要帮他们搞王老爷,而自己和兄弟还被被锁着:“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不是说好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拦路抢劫之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过山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老实在这呆着。” 山寨里,过山风们看守的看守,搞建设的搞建设,只有秦东篱和卫竞他们两个人,什么都不干,地位可见一斑。 闲着没事的卫竞转了一圈回来,和秦东篱闲聊:“我刚路过他们的茅厕,真的是太臭了。” 他黑脸过来指控山贼老大周贡:“你们的茅坑多久没清理了?” 而且连化粪池都没有!直接往地下挖!就这么堆积着,都能看到蛆爬上来,还有人拉边上,真是太恶心了。 “??!”周贡气不打一出来,“大男人讲究这些做什么?!你的屎尿还是香的?” 这个小白脸怎么这么娇气?不愧是以色侍人的下流货色!他鄙夷! 卫竞只看了他一眼,很分得清主次的他决定先跟过山风商量一下:“春夏交替的特殊时节,如果不注意卫生,容易滋生病害,人一旦染上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了的。他们那两个茅坑,得早点解决,秦东篱体弱,最先生病的就是她,你们忍心?” “……确实是。”过山风皱眉思索,他们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是敢不敢的问题,于是他解开了周贡回到身边几个人的锁链,“去把你们的东西清理干净,不许留下异味。”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79节 憋屈的周贡敢怒不敢言,但是他的兄弟在过山风的监视下,往那两个臭气熏天的茅厕走去,路过卫竞的时候,还给他甩了脸色。 卫竞一看,不太放心,决定去监工:“我也去看着他们!” . 由于茅厕最初的规划一点都不科学,现在孽力回馈,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这种最脏最臭的活,以前都是小弟干的,周贡一肚子火。 他现在要把脏东西都捞出来,把这个胡乱建成的池子洗干净,手上的不小心力气有点大,几滴浑浊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身上。 山贼大哥表情裂开来:“谁拉的屎!怎么这么臭?” 小弟们腹诽,大哥,你不是说大男人不讲究的吗?! 虽然已经被“诏安”了,但是小弟天生畏惧大哥:“大哥我最近上火,不是我啊……” 这事儿都怪那个小白脸,他们洗了一下午的茅厕,最后在山后的溪边把身上清洗了一边。 过山风确保他们没有异味以后,才放他们上岸穿衣服。 衣服也是自己清洗过,还湿着,得在旁边架火烤干。 由于监督他们的过山风表情自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被茅厕熏到的嫌恶,一想到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距,周贡就发自内心地佩服起来:“兄弟,你们真厉害,那么臭的地方,你们眉头都不皱一下。” 过山风也就是拷问他们的时候吓人,相处了一个下午,又有卫竞的各种嫌弃在先,周贡几人已经不那么害怕了,甚至觉得他们的沉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善良。 见过山风没给他们反应,依旧高冷,周贡决定拉踩一下,是人总会攀比,杀手也有虚荣心:“不像那个小白脸,比女人还娇气。” 小白脸? 过山风的表情终于松动,周贡以为自己拍到了马屁,心里正乐着,结果一向沉默寡言的对面开了口:“你是在说秦王殿下吗?” “秦……秦王?”周贡怀疑他们说的不是一个人,“我是说一直跟在那个姑娘身边的,那人整了一张白净的脸,小姑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那个,真的是?” 堂堂王爷,会人前人后伺候一个姑娘?周贡从没有见过皇室,还是说真实的皇室就是这样的,跟说书先生讲的截然不同啊! “嗯,”过山风淡定地说,“那个姑娘姓秦,是皇帝陛下亲封的二品功勋夫人,秦王殿下……是她的人,习惯为秦姑娘鞍前马后,凡与秦姑娘有关之事,秦王殿下一律亲力亲为,故而……看起来像个随从。” 一个还没有名分的可怜男人,过山风在心里为秦王鞠一把同情的眼泪,说随从都是给他面子。 照兴州的人,对许多头衔都不太懂,唯独军衔,还有功勋夫人,那可太懂了,总督府里战功赫赫的几个夫人,谁没听说过! 他们穿梭在树林中,过山风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东望州连同知州在内,大小贪官共二百余人,都是秦姑娘抓的。陛下当时就在东望州,亲自召见过她参加宴会,后来在京城,册封她为二品功勋夫人的爵位。就算到了总督府,她地位也不低。” 周贡有些恍惚:“都是见过,见过天子的?” 又后知后觉:“那你们……也是,皇城官差……” 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惹不起的大人物会有统一制式的武器,却忘了最大的人物皇帝,那个掌控生杀予夺大权的九五至尊,也会有。 扑通一声,周贡膝盖发软,跪在了地上。 他一跪,后面的小弟也一个个扑通扑通跟着跪。 “怎么回事?”后面小弟不知情,小声问。 前面的摇头:“不知道,大哥都跪了,我们不跪不合理,先跪着,回头再说,不差这点时间!” . 搭建干净无异味的茅厕,过山风也是专业的! 新的茅厕一共两个,化粪池终于放在了远处,而且密封性很好,凡是人活动的区域,都能保证不受气味的影响。 “水池引水过来,便前便后,都要冲洗厕所,出来还要洗手,住在山林里更要注意卫生习惯!我们有能力做多好,就要做多好,这代表了我们过山风的集体形象。” 听秦王说了一大段,过山风抓到关键词:“我们?” “你们不是宣扬过山风和东篱是半个自己人吗?”卫竞理直气壮,“我和东篱是一个自己人,所以过山风难道和我不是半个自己人?” 过山风:??? “不愿意就算咯,反正要长期驻扎的是你们,不是我和东篱。”卫竞耸肩。 这次过山风终于点头:“也是!” 卫竞终于满意地离开了这个项目,到秦东篱面前邀功:“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哦?”一直在研究山贼口供的秦东篱,挑眉,为他的发言转身,“请说出你的理想!” 卫竞自豪点头:“做一个对社区有用的人!” 秦东篱思考:“你是说修建厕所?” “没错,”卫竞说,“绿色新农村,你我共参与!” 哇!秦东篱放下笔记本,为他鼓掌,为他竖起大拇指:“今年的感动社区十大人物,没你我不看。” 卫竞有些不好意思:“咳咳,其实我没有出力,只是提出了好几个颇有建设性的建议,并被大家采纳,都是他们的功劳。” 就在大家高速建设新的山寨社区第三天,秦东篱让项炜把被关押的山贼集中到空地上——她要开会了。 秦东篱手夹着笔,围着他们打转,手里还拿着自己写完的分析报告:“哪有人生来就是土匪呢?我懂诸位,都是时也命也,现在好好配合组织工作,改过自新,以后都有光明的未来。” “要是能种地,谁愿意在刀口处讨生活啊!”秦东篱无比悲怆,“无非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她的这句反话,不仅让山贼们另眼相看,更让过山风众人心头一震。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山寨里只剩下秦东篱的声音,“自古朝代更替,农民起义从不缺席,如果不是生活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谁又愿意家门口那一亩三分地,挺而走险,做出这种一旦失败,就会株连九族的造反大事?” “如果出现了贪婪罪恶的人落草为寇这种事,那就是人的问题。”秦东篱提高了声调,“如果出现了种田的老实人也去落草为寇这种事,那就是这个社会的问题!是政府的问题!朝廷的问题!” 除了卫竞,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这番大逆不道的发言捏一把汗,周贡等山贼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可是秦姑娘,在场所有人,就你看起来最反动啊! 作者有话说: 皇帝:朕就知道她是造反的最大潜力股!(盯——) 感谢闻静的5瓶营养液,感谢不知道叫什么好的鸣鸣的10瓶营养液!吨吨吨!! 最近大家都好少投营养液了,是我前面已经把你们榨干了吗(扭腰)(勾手指)(抛媚眼)(wink) 下一更没有修好qaq,老规矩明晚继续! 第80章 ◎是拐子滴干活◎ 日光把树叶照透亮,宛如翡翠。 这就是秦东篱做的思想工作吗?卫竞跟着分析,人在什么情况下可以一呼百应?一定是能说了别人不敢说的话,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 被逼上山,落草为寇,本来就走在一条反路上,周贡他们都是老实的农民,想反但是不敢反。 接着,秦东篱话锋一转:“当今圣上勤政爱民,贤明圣德,奈何我大虞疆土幅员辽阔,山高皇帝远,又有海寇战乱,才让这东南一隅被放任自流,出了土皇帝!” 饶是项炜,也遭不住她这番铿锵有力的发言,抬手捂住心脏,松了口气。 明明是为陛下开脱的好话,怎么会越听越让人害怕呢? 秦东篱并不是为皇帝开脱,她只是实事求是,要感谢的话,还得感谢皇帝自己治国多年的成绩和态度。 换一种皇帝,秦东篱就是另一套话术了,明君有明君的打法,昏君有昏君的打法。 而此时的山贼们目光紧紧跟随秦东篱,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们十分赞同秦姑娘说的话。 什么皇帝不皇帝的,他们也不知道,侵占他们良田的人,确实是只手遮天的土皇帝。 “我们根本不是王老爷的对手……”可是,除了愤怒以外,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秦东篱一个潇洒侧身,让后面站着的一排过山风与山贼们的面对面:“知道他们是谁吗?” “他们——是过山风!”秦东篱歌颂道,“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是贪官污吏的噩梦!是为民请命的英雄先锋!” 诸位过山风身心舒坦,秦老板夸人,就是好听啊! 山里的风潮湿黏糊,项炜冷汗直冒,秦东篱要是造反,一定会有八方响应,陛下也是艺高人胆大,敢把她放出来。 完了又看向卫竞,项炜消息灵通,知道如今那位冷宫太子能有出头之日,也离不开秦王在陛下面前的随口一提。 “秦王殿下有东家相助,若要成事,”项炜眼中一片清冷,“恐怕也不难啊。” 卫竞就站在他身侧,胳膊抬起来就架在他肩上,哥俩好地嘿嘿一笑:“大人有所不知啊,我和东篱,乃卧龙凤雏,不可共事一主!” 项炜眼皮跳起来:“可您与东家,如今不都是在为陛下效力吗?” “陛下?”卫竞冷笑一声,“哼,那个老男人,这辈子都得不到我的真心。” “……”项炜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在秦王身上花那么多心思。 卫竞也想不通,他什么都上交了,怎么还觉得自己有竞争皇位的实力和野心,他有那么强吗?唉——哥不在朝堂,朝堂依旧有哥的传说啊。 等秦东篱给山贼们做完第一次思想工作后,项炜就让下属把绳子解开了,他很清楚,这些人的眼神已经变了。 秦东篱善于攻心,她能准确的抓住这些人最想要的东西。 借由秦东篱的嘴,把他们不敢说的反话都说了出来,山贼们听着爽,也愿意听秦东篱的意见,加上这些天除了被限制自由,没有受到任何屈辱,周贡等人彻底的服了。 跟着本事大的人,有饭吃,知道过山风能替他们报仇,更没二话。 第二天中午,探子回到了中田山寨:“坨坨村那一片关卡重重,人多轻易进不去,里面田边的监工,都统一配备了倭刀。” “倭刀?”项炜横眉,“这里真的是照兴么?” 卫竞也愁眉不展:“总督府缴获倭刀后,会统一进行销毁,也不允许民间有人私藏,一旦发现按倭寇身份处理。” 过山风的探子回来时,还带了一把大红色的花:“这是他们种的,圈那么一大地,全部用来种阿芙蓉,也不知道要卖给谁。” 花朵像古欧洲贵族的裙裾,四瓣交叠,红得像血,妖冶慑人,一根碧绿长杆光溜溜,只有尾端有一些毛刺。 “这是罂粟啊!”秦东篱把花拿手里观察,古时对罂粟的命名就是阿芙蓉,她盯着项炜的眼睛再三强调,“这个东西,必须由朝堂严格管控,否则一定会出大问题。” 项炜苦涩一笑:“怕是已经出问题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种个药物也这般躲躲藏藏,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有毒害。 白沙镇的人现在出不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以我多年的经验……”项炜摸着下巴说,“这地方不仅仅只有这一门害人的生意,污泥里,什么都会长。” “照兴州五分之四都是山,地形就是阻隔信息传递的天然结界。”秦东篱手里拿的,正是一张照兴地图,“形势每一天都会发生变化,情报是收集不完的,把有限的信息最大化利用是关键,现在我们要想的是,重点收集哪方面的情报,才能发现他们的根本问题,然后对症下药。”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0节 风水堪舆,他们书肆有印的,来的时候,秦东篱顺手带了一张。 只是民间流通的地图不精细,只有粗略定位,比不上战争沙盘,看看常用道路是可以的。 来了来了,大家上一次围点打援法天教,都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次终于赶上了现场。 “事物普遍联系的,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秦东篱把探子收集到的信息全部分散列在一张纸上,“与倭寇有关的,照兴州有海战、罂粟田倭刀,东望州志远镇有一个虐幼的倭村,两地交界处的义士墓,时间上,倭村与义士墓的时期是重叠的……” “倭村和拐卖小孩有关,小孩都是从哪里来的,照兴州的孤儿?法天教教大家认字,目标也是洗脑东望州没文化地区的下一辈,这个教派的原产地,还是照兴州。” 一切的隐患,或许都是从八十多年前开始埋下的。 卫竞指尖在桌上轻点:“罂粟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孩子……得找到拐子,如果这个拐子和坨坨村有联系就最好了。” 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分析,项炜眼前一亮:“那不是正巧,我留了人在志远镇的山村里,就是在蹲拐子。” . 在中田山寨的第六天,收集目标情报没有任何进展,“山寨都被建设成反抗王老爷根据地了,王老爷呢……”秦东篱坐在地坪晒太阳。 忽见一只腿长腰细的黑狗出现,它脖子上挂着个金属小球,脏兮兮的,蹦蹦跳跳爬上山寨,看到站岗的过山风,尾巴要成螺旋桨。 过山风从它的脖子上把金属小球去下来,打开拿走里头的情报,转身朝项炜走去:“头儿,我们在志远镇那个假村子守到人了!” 就是那个拥有神秘信仰和虐幼的扭曲癖好(不能称之为习俗)的倭寇文化村子。 “哼,”项炜看完情报,得意道,“谁说不能守株待兔的,这不是抓到了吗?” 他们抓人迅速,倭村的人来不及反应,外面给他们送小孩的人贩子当然不会知道山里发生的事,一定会按照约定的时间送人上来,于是项炜留了人在那个藏了倭寇的村子里蹲守,从二月守到四月,终于把人等来了。 “他麻袋里装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人赃俱获。”项炜和秦东篱说,“我们继续在这里等,人贩子和倭寇有关,等他们一块过来,人贩子用完了也得送到东南总督府去,让他们的人再审一次。” 只用了两天,在倭村的过山风便押着人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三个小孩,和情报上说的一样,两男一女。 人贩子已经昏迷,不省人事,被押到之前关山贼的屋子里锁起来,有过山风进去审讯。 三个孩子年纪都在十岁左右,项炜还摸了他们的骨头:“倭村要的孩子不超过六岁,以三到五岁居多,十岁的孩子怎么也送过去了?” 过山风:“那个拐子说,没有那么小的了,现在都是十岁往上的。” “你们家在哪里?”秦东篱蹲下来问。 三个小孩瞳孔有些涣散,完全不给外界一点反应,卫竞看到不对:“是不是被下了迷药?” 一刻钟后,屋里的拐子醒了,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地求饶:“不是迷药,是芙蓉糖!人吃了糖,就会变得很听话,带着走在路上,他们表情也是很高兴的,这样不会让路人起疑……” 项炜立马抓住了线索:“你哪里买的芙蓉糖?” “白沙镇。” 拐子已经被过山风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后面问什么说什么,一五一十全都交代清楚。 . 从中田山到白沙镇,马车要走半天。 “这些地方,原本是农田。”拐子说,“后来,王老爷让人在四周都盖起了房子,不让人看见里面的田地在种什么。” 路边都是房屋,里面有人在做工,做什么都有,纺织、纳鞋底、修工具……几乎每个人都会盯着路过的他们看。 这些人脸上的神情,直接击穿了秦东篱对压迫和奴役的肤浅想象与认知,虽然她没有在现实中见到过,但是只要看一眼,就会自动对应上那一个词——麻木不仁。 她被盯得毛骨悚然,害怕得想要逃避,但每次都迫使自己重新睁眼看回去,盯着他们看,把他们的样子刻进脑海中,最好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程度。 这不单单是大虞朝的伤痛,也是他们那个世界,祖国摇摇欲坠时的苦难,世界越是陷入黑暗,解救世界的真理,才会越发耀眼。 每一束红色的光芒,都是一杆刺破乌云的枪。 卫竞几番要上手,想将秦东篱的眼睛遮住,不让她那么难受,但是卫竞没有这么做,只有用肩膀轻轻撞上去,和她并肩。 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遮住了秦东篱的眼睛,让她逃避现实中的残忍真相,就是对她本人最大的侮辱,也是对一名无产阶级战士最大的轻视,更是一种需要检讨纠正的傲慢和自负。 未来的所有日子,他们还要一起看世界。 拐子勒马:“大人……不,诸位同行,白沙镇到了。” 项炜:“进去。” 这里入镇的关卡,比闻鼓还要严格,好在拐子是他们的熟人:“这三个是谁?” “同行。” “哦~”那守卫一听也是拐子,没多问,便放人了。 白沙镇有许多家作坊,门前的牌子上挂着“芙蓉糖”三个字。 拐子到了官府衙门,与那里的捕快禀报:“小人有要事,求见王老爷。” 王老爷今年七十七岁,面相凶煞丑陋,牙齿稀疏,就在高堂之上,穿着华丽金贵的织锦,一开口就是老痰卡在嗓子眼的味道:“这几位是谁?” 秦东篱笑嘻嘻上前:“王老爷,听说您这里有长久生意可以做,我们小孩多,来跟您做买卖。” 她不安分,有很多小动作,表现出是个没什么素质的人,这不是她有意为之,只是想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罢了。 “老爷,”拐子苦笑,“那边不要十岁的,我们手里没货了,只好牵了条线,这次的小孩就是三位同行帮忙补上的。” 卫竞拍胸脯:“我们几岁的都能搞到,当然,只要你们钱到位。” 一开口,就是老财迷了。 项炜没说话,只是阴恻恻地在旁边发笑。 原本看秦东篱和卫竞,王老爷还有些犹豫,觉得他们猥琐狡诈过多,有些轻浮,但后面一看到项炜眼中的阴鸷邪恶,又觉得这帮人还算互补。 靠谱。 . 四人在白沙镇留了下来,暂住到了一家旅舍里,门一关,拐子就求爷爷告奶奶问:“我都说了,后面还得呆多少天呢?要不你们留在这,我先走了吧?” 他手里的三个孩子被扣住,王老爷一定把事情败露的气撒他身上,小命难保,不如反水过山风,他们正经人,不轻易杀人,还能有条活路。 项炜按压了他的一个穴位,缓解他的焦虑不安:“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的,安心当好中间人。” 在白沙镇呆了半天天,哪也不能去,会被人跟着。 第二天一早,隔壁吵闹起来,女人的哭声凄厉,秦东篱不忍听。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六岁了——河神不要的——” 一个粗狂的男声呵斥:“河神现在要了!” “胆敢偷生偷养孩子,把她关起来!送育所去!” “孩子——” 期间完全听不见孩子的声音,拐子特别熟悉:“为了让孩子能养在身边,当娘的给小孩弄哑了,熬到七岁就不用送去祭祀河神了。两年前很多人这么干,后来王老爷便立了规矩,把孩子弄哑的人家,不管是谁下的毒,孩子的母亲必须送进育所,在那里面不停和男人□□,怀胎,生产,以向河神赎罪。” “这些孩子会通过一个祭祀河神的仪式,从河道中运出来,我们就在外头等着接走,把他们送到志远镇。” “今年吧,孩子是越来越少了,因为毒哑的孩子也用不了。” 人贩子谈及孩子,与肉贩子谈及牲畜一般,没有区别。 “种毒、制毒、贩毒、邪|教、买卖儿童、虐待妇女、独立、通敌……”卫竞掩上窗户,“白沙镇简直是要素叠满了。” “天欲要其亡,必先要其狂。” 那户人家门前也热闹,一个大婶指指点点:“就是你们这样自私的人家太多,近几年惹得河神生气,连发几次大水,还好意思哭。” 大叔也在路边附和:“就是,王老爷心善,还建了育所,你才有机会好好向河神赎罪,把亏欠神灵的孩子补上……” 从下午进城,到早上太阳刚出来,秦东篱看见的苦难没有重复的,大虞的一个角落,正在腐烂。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可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秦东篱现在站立着的地方,充满了被压迫和被剥削…… 此刻,她发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原来,连吼一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都是需要底气的。 项炜也意识到这地方的问题,越探越严重:“怎么办?”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秦东篱揉一揉眼睛,“地狱不缺机遇,我们时刻做好准备就行。” 干,就完事了。 等到晚上,王老爷终于派人来请他们过去。 四人走近一所逼仄的小院中,里头坐着肉山似的王老爷,和一个矮小佝偻的猴脸男人。 拐子带着三人只能站在门外说话,王老爷向猴脸男人谄媚一笑,指着项炜说:“将军,他们说,几岁的,都有。” 那个将军看到秦东篱,眼神露出精光,竖起大拇指,一开口,又把秦东篱和卫竞震在原地:“哟西,花姑娘,大大滴好看!” 像!太像了!这外形,这气质,这腔调,这台词,简直一模一样! 好一阵子,秦东篱反应过来,奸笑着对猴子脸摇摆食指,“将军阁下,花姑娘,不是。”再指着自己的心口处,“我滴,良心,大大滴坏。” “诶!博库哇(我),”卫竞灵机一动,补一句,“是拐子滴干活!” 那个猴子脸十分激动,站起来,为他们鼓掌:“哟西——”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先礼后兵:我滴良心大大滴坏。 小卫:辅助,拼命辅助! 来了!!!! 第81章 ◎你长点心吧,你才认识秦东篱几天啊?◎ 屋内的烛火和自然书肆的没什么两样,却仍然让秦东篱觉得那光有些脏。 “啪!” “啪!” “啪!”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1节 王老爷抚掌大笑,没想到,拐子带来的同行能够得到将军的青睐,这也能让他拿到不少好处:“当真不错,赏。” 拐子喜出望外,从里头的侍从手里接过了王老爷的赏银:“谢王老爷!谢王老爷!” 白银亮堂,银光映照在他眼中,王老爷是个傻的,被他卖了还给他钱,这波不亏,血赚。 “我与秦老板一见如故,想邀请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后天一起到阿芙蓉田地赏花。”猴子脸中文不错,只是口音还有一点大佐味,“不知道有没有这种荣幸?” 秦东篱哪有不应下的道理:“是我们的荣幸!” “听说你们现在住在旅舍里面,”王老爷是会看人脸色的,要是秦老板攀上高枝,他也能多个面子,“这多不好,给你们倒腾一个院子出来,一会儿就有人带你们过去。” 就没听过有这种好事,反正项炜也是开了眼界。 秦东篱:“王老爷真是义薄云天啊!” 月色朦胧,夜里有些闷热感,他们不愿在门口久站,借口奔波一路,没缓过来,自请离开。 王老爷和猴子脸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也好说话让他们走了:“几位好好休息,等有时间了,我们再来谈这个生意。” 镇子很小,也就两条巷子,一条主街,王老爷给他们拐子住的地方在白沙镇的旮旯,这边没什么人气。 拐子进屋后,在屋里到处摸:“他奶奶的,灯去哪儿了?” 没等他找到点灯的,屋里已经亮了,项炜点了火折子。 终于把灯找出来点亮了,秦东篱看清了房间的格局,就跟旅店没有什么区别,一点属于私人空间的小物件也没有,房间都在二楼。 拐子把大堂的桌椅板凳都迅速擦了一遍,保证干净后,请他们三个坐下。 卫竞对这院子很好奇,没有在桌边坐下,反而去积攒了灰的窗边,把窗户推开,以便室内通风。 从窗户看出去,那个小小的院子背靠别人家的外墙,四周都不通透,地上长满了荒草,哪里有人来打理这些,也是任其枯荣。 在桌边坐下的项炜,回想起秦东篱惊为天人的那一句,还觉得很神奇,直叹:“东家,加入我们吧,过山风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有秦东篱在,这破局的进度比骑上奔马还要快,只是见一面的功夫,就“走到”目标人物的心里去了。 “你们过山风没有自己的宝贝吗?天天惦记别人的宝贝。”卫竞嫌窗户脏,没有用手碰上去,走回来,挨着秦东篱坐下,开始划地盘。 秦东篱是从来不吝啬言语夸赞自己的:“太优秀了,没办法。” “鬼子是看上你了,”卫竞皮笑肉不笑,抬手霸道地扣住秦东篱搭在桌面上的手腕,“以后还是离远点比较好,他下贱!” 他馋你身子,他下贱! 哕!恶心! 秦东篱眼中流露出危险的信号,愤怒起来:“下贱的鬼子,终须一死!” 项炜眸色微敛,他是敏锐的过山风,即刻捕捉到两人这又是在“对暗号”,说“黑话”了。 “为什么叫他鬼子?”拐子发现了关键问题。 卫竞:“他不就是鬼,难道他还是个人?” 项炜也觉得:“倭寇相貌丑陋,堪比鬼怪。” “这鬼子叫什么名字?在倭寇那边什么地位?”卫竞问。 拐子摇头:“小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志远镇从许多地方收孩子,白沙镇只是其中一处。搭上王老爷这三年,都是他的人安排我做事,差不多半年能有两三个孩子给送过去,我这三年都会来,一个是接活,一个是为了补一下阿芙蓉糖。” “阿芙蓉对人有害,医术上也有记载。”秦东篱看向他。 拐子摇头,一片茫然:“他们说就是糖片,小孩吃了就乖了。” “你贩卖儿童,本罪大恶极,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此次行动如果成功,我可以给你保下性命。”项炜突然起身,手掌覆上拐子的天灵盖,幽幽威胁,“若是敢再次反水,到对面揭发告密,我也能在死之前,让你看看什么叫地狱。” 拐子再次跪倒在地,地上的灰扬起来:“没有没有……不敢不敢……大人相信小的,小的不敢玩弄您三位啊!” 秦东篱一句话就讨得王老爷上头的倭寇喜爱,他哪有这脑子去搞破坏,那最先死的还是他呀:“您三位是我放进来的,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大人信我!” “那条路,不回头也罢!”秦东篱拍拍他的肩,“起来吧,将功折罪去。” 拐子抹一把眼泪,扶着膝盖站起来:“但听大人吩咐。” 对于拐子这种人来说,大棒比胡萝卜管用,项炜敲打得差不多时,终于问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育所,你能去吗?” 育所? 拐子站在一边,连连点头说:“可以的可以的,我可以去相孩子,您三位在王老爷面前过过明路了,我带着一起去都没有问题。而且那鬼子一看就比王老爷还要厉害,鬼子欣赏秦老板,就更没有问题了。” “不过,咱是拐子,只能见到孩子,母亲是见不到的。” 秦东篱记下来:“哦,知道了。” 为了不断有新生儿,白沙镇还专门打造了育所,这说明送孩子到志远镇的山里,不是交易,而是任务。 现在已经没有适龄的孩子,他们也赌一把,将十岁的送过去,就像交税一样,是不管有没有,都得不做的事情。 拐子在白沙镇有自己的人脉,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消息:“还有件事,昨天村里来信给王老爷,说山里都是官府的人在巡逻,得躲一阵子,暂时不能联系了,所以讨论生意的事情要搁后谈。” 那鬼子今天和王老爷谈的,说不定就有这消息,难怪不着急,叫他们好好休息呢,原来是甲方不着急,乙方也跟着开始划水了。 村子是二月份扫掉的,秦东篱问项炜:“信是你们写的?” “不是,信是我们截获的,知道能派上用场,一直压着,到现在才给送过来,打时间差。”项炜补充道,“信的内容是倭语,所以得找东南总督府翻译之后,再做处决。” 拐子又说:“前两天育所刚有一个孩子出生,他们还跟我通了气,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诸位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 项炜:“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没事,明天去呗!” . 猴子脸和王老爷就像一对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比他们提前一步出现在育所门口:“好巧啊,秦老板。” 哪有拐子能够得到这么大的重视,王老爷暗中打量秦东篱,将军定是看上这个秦老板了。 他想了一通,也笑起来:“没想到三位这么着急,不是说好了休整么?” 秦东篱满怀深情地说:“干一行,爱一行,一想到这里有孩子出生了,便是明天进棺材,今天爬也要爬过来看一眼,估上一个价钱。” 拐子在一旁感叹,乖乖,秦老板可真能扯,关键是还挺打动人,那他就肯定没有这么强的爱。 “看来今天还是要谈一谈了,在下最尊敬认真工作的人,”猴子脸给他们让道,“诸位,请进。” 秦东篱识趣地后退:“你们是主人,你们先请!” 拐子和项炜走中间,秦东篱和卫竞最后跟上,卫竞偷偷和秦东篱咬耳朵:“你说,鬼子会不会太感动,给你封个拐子仙人?” “艹。”秦东篱跟着队伍,走进第一道门,她指着两道门之间的砖道缝隙,对卫竞说,“看,草,生了出来。” 噗—— 两个人不敢笑出声,还好走最末端,没人发现。 育所环境很好,就是过于安静,也没看见有被送进来的女人,孩子的哭声也听不。 这里头,真有孩子吗? 一想到育所的性质,秦东篱感受到了一丝阴冷,不由得攥紧了卫竞的衣袖,而后被卫竞宽大的手包裹住。 初夏草木由浅变深,颜色很有层次感,他们已经穿过了三重洞门,折过五六处拐角,才终于在一个房间前面停下。 这是一处采光还不错的独立的院子,这个院子非常的小,装潢却非常精致,看鬼子和王老爷轻车熟路的架势,也知道,就是为他们两个准备的。 鬼子很喜欢喝茶,而且只喜欢喝他那一种泡法的茶,虽然味道真的很一般,加上有滤镜,秦东篱觉得这连普通农田路边茶肆买的大碗茶都比不上,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次次捧场。 刚出生的孩子很快被抱上来,项炜看一眼就说:“活不过五岁。” 当场吓傻白沙镇的所有人。 王老爷咳嗽两声:“你懂什么,不要乱说?” “哼,这种货色,白给我们都不要的。”项炜不解释,只冷笑一声,让人更紧张了。 鬼子只是淡定地摆手:“带下去吧。” 秦东篱以内行的身份嫌弃一番:“我来照兴,却很少经过你们这里,育所这种东西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是说有女人吗,我一个也没有看见?” “那些人都是有罪的,看她们做什么?”王老爷不高兴,秦东篱说这话可是逾矩了,不过是一个拐子,夸两句还装上了。 卫竞叹气:“有女人的育所还生不出孩子,你们这个镇子,问题很严重啊!” “!!!”王老爷无法反驳。 秦东篱悲哀地摇头:“想也知道,你们根本不懂女人怀孕的条件有哪些?可别糟蹋女人了,要孩子的直接找我收吧。把你们育所的女人给我养,我让她们三年抱两!” 卫竞:………… 这熟悉的画大饼手法。 “咳咳咳!!”什么虎狼之词,王老爷苟活七十余年,不能被呛死在谈判桌上。 鬼子是个很虚心的鬼子:“育所之事,请秦老板指教。” “既然阁下如此客气,那我便要指教一二了!”秦东篱开始吟唱,“首先,不能让她老想着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情,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座的各位,都认真听着。 “其次,要让她保持身体健康,女子本就体弱,稍微碰个凉水,这辈子说不定就生不出孩子。” 王老爷和鬼子眼睛鼓起来,王老爷愣愣说:“确实听大夫说过这样的……不过我们想的是,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碰点凉水该怎么就生不出孩子了?原来果真如此么……” 你他妈连大夫说的话都不听,现在听一个拐子说就信了?秦东篱突破了对老王头的认知下限。 “你让她们高兴,你要让她们自己来选,要谁当孩子的父亲。育所又不是窑子——”秦东篱噎住,她说不下去了,这特么不就是为了满足这些人打造的窑子么…… 扯远了,于是她趁着对面还没反应过来,赶紧下结论:“母亲身体不好,心情不好,生出来的孩子哪里会好,很多都是早夭的,能活下来的孩子,性格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多是呆滞木讷。” 秦东篱是看着他们的脸色说话的,等他们的脸色一变,就知道自己说没说中。 拐子听着心跳七上八下。 秦东篱不小心让开水烫着了手背,疼得她眼眶都红了。 “别激动,别激动,”卫竞赶紧给她捂住,用手扇了扇,给对面解释,“买卖一家亲,我们秦老板也是性情中人,要是没有了母亲,那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是不是?” 缓了缓,秦东篱接着亮嗓子说:“我们卖了这么多年呐,就是聪明伶俐的好卖,那种愣头愣脑的,看起来还有点恐怖。那种不聪明的孩子,一看就知道,他老娘怀胎时,不怎么期待他。” 猴子脸一听说不聪明,表情很不愿意:“不行,要聪明的。” 越是没有的,越要强调。 “这育所里生不出好孩子的,”秦东篱非常笃定地说,“母体心神不宁,积郁在心,怀上的概率会减少,孕中的母亲情绪不好,会消耗非常多的养分,孩子没有养分,怎么长得好呀?算了,多说无益,改天我弄一个过来,给你看看,什么叫聪明水灵,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2节 育所是王老爷下令建的,只有前两年出过几个水灵的,后面就不行了,秦东篱的描述让他狠狠羡慕了一把,心有不甘问道:“秦老板说的是真的?” “哈!我是专门干这行的,见过的孩子和母亲比你们吃过的盐都多,你们,得、信、我。”秦东篱说的跟真的似的。 吃了七十多年盐的王老爷:“……”认知被打破,陷入知识盲区,又无能反驳。 项炜:……在学了,在学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鬼子看向秦东篱的眼神,变得尤其尊敬,“秦老板,您是懂行的,您说,怎么办?” 是时候,祭出他们的大招了,秦东篱说把项炜推出来:“要不然带我们去看看育所里的母亲跟孩子?我们这位是会医术的,还管接生呢,狸猫换太子,从未失手过。” . 说干了口舌,秦东篱终于换来了见一面育所女人的机会。 出门时,她还要故意给他们扎两刀:“太糟蹋了,太糟蹋了……那么多女人,啧啧。” 鬼子转身斥责王老爷:“王桑!你要坏了帝国的大事!” “将军……我这!”他确实是太心急了,底下的人也是见色起意,想办一个育所,上面拨钱,下面白嫖,岂不美哉?他也是这种人,便动摇了。 到了地方,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育所这样安静了,因为这些女人都在床上躺着,穿的衣裳也是一挑就松,做什么的一目了然。 卫竞不方便进去,站在门外发呆,神游,低头抬手,碰一碰胸口。 而项炜半点不适都没有,冷漠地进了屋子,用秦东篱随身携带的本子,借来育所的笔墨,一个个把脉问诊。 秦东篱亦步亦趋,跟在项炜的身后,听他询问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比这里受苦受难的女子更麻木不仁。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把紧握的双拳藏进袖口中,再次强迫自己抬起头,正视事实,正视苦难。 一向能说会道的秦东篱失语,她一开口,就会露馅。 房间就像大宿舍,她们睡在一处,个个身材瘦小,惊魂不定,再细节的东西,她不愿现在想。 从房间出来后,项炜依旧冰冷地汇报:“一共十六个女人,最少的生过三个,最多的生过六个,现在十个不孕,四个怀了也容易小产,还有一个在坐月子,剩下一个还是刚送进来那个,十五个人的身体都耗空了,生得出来才怪。” 至于那个孩子,项炜也没有乱说,是个早夭的命。 . 农历的四月,罂粟田如同一片火海。 走近在田地间劳作的人,他们瘦黑如干柴,点燃了这满田的烈焰。 罂粟田中有一个观景台,可以饱览全局。关卡重重的罂粟田,因为鬼子的邀请,秦东篱四人轻轻松松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育所即将被拆,王老爷贪不到上面的钱了,但是鬼子为了这片热烈的阿芙蓉,还是决定再给王老爷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待客请茶,鬼子笨拙地茶艺表演有些不伦不类:“这是我们故乡特殊的泡法,请。” 放屁,就是半桶水夹漏,从中原学了个四不像回去,也好意思来你宗主国爸爸面前显摆。 秦东篱在心里长篇大论,手上捧起袖珍茶盏,一口干:“好喝!斯国一跌死内!” “喔呼呼呼呼——卡哇伊内!卡哇伊!”猴子脸一听到家乡话,直接泪目,“秦老板,你真的让在下惊喜。” 秦东篱十分谦虚:“阁下见笑了,走南闯北,是学过几句简单的,多的也听不懂。说一句,给您图一个乐呵。” 王老爷一脸懵逼,只觉得这婆娘干拐卖这行实在太屈才了! “小心烫,”卫竞拦住秦东篱去接新茶盏的手,公然对她体贴细致,“别光顾着说话啊。” 鬼子乱飞的短眉毛挑动,这才注意两个人的相处距离:“二位原来是一家人。” “阁下这话说的,”秦东篱也不掩饰,哈哈大笑,坦坦荡荡握住卫竞的手,“干我们这行的,不都说搭档是夫妻吗?” 卫竞:“好做生意!” 王老爷细细一想,也赔笑道,尽力讨好鬼子新看上的红人:“啊对!哈哈哈,不是夫妻怎么带走孩子是吧?”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鬼子转移了话题,“四月十五那天晚上,是白沙镇的花神节,祈求花神赐予我们更多健康成长的阿芙蓉,秋日一定大丰收。” 他很喜欢秦东篱,眼神在秦东篱身上打量,等卫竞的火气要蹿到百会穴的时候,最后说道:“你很适合花神,不,你就是花神!” “我们即将到来的花神节上,需要一个美丽的女子扮演阿芙蓉花神,在镇上游街。”鬼子向秦东篱发出真诚的邀请,“在下非常希望,秦老板能够成为今年白沙镇的花神!” “哦?”秦东篱烟眉轻挑,发出下岗神职人员的声音。 卫竞忽然消气,面露慈悲:可以提前扎花圈,写挽联了。 这是个正常人多少都觉得有点草率的决定……鬼子你长点心吧,你才认识秦东篱几天啊? 但是鬼子不觉得草率,因为——白沙镇里,最亮眼的姑娘,就是秦老板了!年轻美丽,智慧,见多识广,充满魅力! 他甚至非常有礼貌地低下头颅:“拜托了!” “这真是……”秦东篱无奈地摇头微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鬼子五体投地,咚地一声,头在茶桌上面一磕:“阿里嘎多够咋一马斯!”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神职人员下岗再就业 感谢xcy同学的5瓶营养液~~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啵啵啵啵啵,俺来了! qaq,这一章从早上九点改到晚上九点半,抓了好多bug,包括前面一章,只能说还好没发哈哈哈哈。 so——下一章又要挪到白天了! 斯密马赛!(入章随俗) 这是个速通副本,刷一波新地图声望,继续日常生活。 第82章 ◎闪击!白沙镇插旗!◎ 犄角旮旯的小路,只有四个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东家,鬼子最后一句说的狗杂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困扰着项炜,跟鬼子和王老爷分开后,他便想问。 卫竞替秦东篱回答:“整句话是谢谢的意思。” 项炜:“东家跟殿下居然都懂倭语……” “只是听过几个耳熟的词。”秦东篱也装不出一副很会的样子。 项炜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一遍:“你们谁懂得多?” “嗯——”秦东篱看一眼卫竞,“这取决于……谁比较见多识广了。” 卫竞:“那还得是你。” 花神节在四天后的四月十五,鬼子希望游街结束后,能与她单独相处,喝一杯小酒。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秦东篱冷不丁冒出一句。 卫竞耳朵一动:“地图炮了呀这一句。” “倒装句了属于是。” “属于是了属于是。” …… 拐子跟在后面问项炜:“他们在说什么?” “不该掺和的事,不要瞎掺和。”项炜凉凉看他一眼,警告道。 . 【阿芙蓉女神居住在海外的一座仙岛上,信仰阿芙蓉女神的人类都会获得幸福,犹如穿梭云中。】 白沙镇也有自己的书肆,铺子里就一个人守着,不经常打扫,架子上和书封上都落灰了。 这里卖得最好的书,是秦东篱手上这一本,《阿芙蓉女神传说》,除此外,不该缺席的科举类书籍,秦东篱在这店里一本都没有找到。 《传说》里面的插画中,阿芙蓉女神有很多倭国服饰,艺术效果阴森恐怖,暗示了他们各种变态的癖好。 但书肆里卖的画卷,清一水儿的都是虞朝画风,显然老百姓的审美一时半会改不了,只能在书的插图里面夹带私货。 当初在东望州,决定打击法天教之前,她说过一句什么来着——她不想书肆里的畅销书从《诗经》变成什么《圣经》。 这个预言,在照兴州的一个小镇上成了现实。 《阿芙蓉女神传说》的最后一部分,就是向女神祷告经文。 白沙镇也不是全信阿芙蓉女神,还有河神,混信,估计要是再来一个,也能信。 “……女神爱世人,赐下下阿芙蓉,吾……吾?后面又是什么,好难背哦……”街上有十多岁的孩子,一靠着墙角坐在那里,背诵阿芙蓉女神祷告文。 最近两天特别忙,秦东篱和卫竞每天都有一半时间呆在衙门的房间里。 鬼子每天都来:“你们那两位朋友,怎么不见人?” “他们懒,”卫竞嫌弃摇头,“不是谁都像我一样,乐意跟在秦老板身边照顾着。” 秦东篱从放置了一堆杂物的桌前起身,向鬼子伸手,摊开,递过去一个金属的长印。 “这是什么?”鬼子接过来,上下打量,最后在底部看到了图案。 一副交叠的,镰刀锤子。 秦东篱从桌上拿出一个大盒子,“这是我送给白沙镇老百姓的见面礼。”她把盒子打开后,里面火烧似的红冲击着鬼子的视野,“花神节,怎么能没有彩头呢?” “红色好看,像阿芙蓉的花。”鬼子对秦东篱慷慨送出的火漆蜡块很心动,又看一眼火漆的图案,“只是为什么,是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秦东篱不着急回答他说:“把一枚蜡块放在金勺上用火烧熔,滴入光滑平整的铜板上,自然形成一个比金章圆底大一点的形状,再用章子压下去,等红色的腊冷却下来,就能分开。” “这是礼物的制作过程。”她坐在椅子上,“以前倒腾旧货剩下来的东西,最近全面了解了阿芙蓉女神后,觉得很适合她。” 卫竞手里把玩着他的那一枚灰色火漆,王老爷看了一眼,确实是旧物,再来一两年,就能被盘出包浆了。 “等到游街那一天,一个老百姓,送一枚红色的腊币,这是花神赐给他们的,并且为他们烙上了专属的印章。” 秦东篱从鬼子手里拿过金章,看着那镰刀锤子,悠悠说道:“告诉他们,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 “soga!”鬼子很赞同、很欣赏这样一件礼物,“秦老板,你说得不错,他们确实需要牢记自己的身份。” 四月十五,鬼子命王老爷派人去了镇下几个种植罂粟花的村里,家家通报——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3节 “皇军要我带句话,你们今天晚上,跟着光走。” “今天晚上,跟着光走。” 这里的人们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光走,木讷地应下来,反正等到夜里,他们照做就是了,不照做,又要挨刑罚。 日薄西山,花神节游街要开始了。 “听说今年是新的花神。” “前面在领什么?” 人群中,官府的人人手一个盒子,从盒子里面抓一把红红的东西,发到人们手里,嘴里不断地说:“一人一个,不许多拿,一人一个,不许多拿。” 身后跟着的人补充:“镰刀和锤子,花神赐予你们老百姓的礼物!要的,就是你们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接过火漆印的人,很新奇地打量着:“确实是镰刀和锤子……” “怪好看的。” “花神送的,能不好看吗?” “其实……算了算了。”他不能说,其实他还想读书。 可白沙镇的书院已经被祭神的祠堂取代了。 打扮花神的房间内,一片深浅不一的红,幢幢人影中,最艳丽的颜色,穿在了镜子前的绝色美人身上。 她的指甲被染红了,额前绘上一朵妖娆的阿芙蓉图腾,能蛊惑人心的妖花开到了眉头上方,把眉毛染上了一层不显眼的红粉。 “不要碰我的眼睛。”今天的花神还未染朱唇,唇瓣已经是色泽红润饱满,红色的笔即将触碰到她的眼皮,被她开口制止。 为她上妆的侍女犹豫:“可是将军说——” “我眼睛不好,会看不见。” “是。” 不画眼睛,不涂口脂,秦东篱害怕那红艳艳的东西,是罂粟花染上的颜色。 对着镜子调整了自己的妆和头饰,她回神猛然发现,放屋里空荡荡的,其余人都被支开了。 有一阵脚步声在靠近,秦东篱紧张地碰了碰头上被藏在鞘中的剑簪,感觉心跳要突破一百二了。 屏风后面的人侧身探视,露出一双眉目温润如画,似远阔山水,浓淡相宜,神采奕奕。 对视上后,他的山眉压住秋水,笑意深深。 “我把人都支开了。” 卫竞走出来,秦东篱松了口气,她听卫竞凑近低声说:“周围都是过山风,我一直在门外守着,鬼子要进来,我和项炜一定跟着。” “我也不怕。”只是以防万一。 两人站在镜子面前,秦东篱一身绣满罂粟花的红装,卫竞灰蓝色的圆领袍上,绣了缠银丝的墨绿色罂粟叶片。 他们就这么并肩站着,没有依靠,没有牵手,衣角都分明,但他们脸上挂着相同弧度的浅笑。 秦东篱着迷于卫竞面部干净的轮廓曲线,他今天的状态,很像一个多情风流的浪子,一夜情的优质选项。 卫竞盯紧了五官秾丽的秦东篱,终于理解小王子为什么想要把玫瑰扣在玻璃罩里,只是他的心思,远远不如小王子单纯。 秦东篱吹了个口哨:“这,结婚照,绝配!” 卫竞却不满意:“要是我也一身红色,今晚就能结婚了。” “你要今晚想结婚,就是穿着一身彩虹色,我也不介意。” 说完,秦东篱包裹在层叠花瓣中的腰肢被揽过去,贴在卫竞身上,她的红唇很快被咬住。 “罂粟花……”卫竞眼神完全是痴迷,“当真是,一旦碰上,就戒不掉了。” “我不是罂粟花,”秦东篱揪一把卫竞的耳朵,“我是秦东篱。” 卫竞顺势改口:“是秦东篱,更戒不掉了。”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卫竞放过她的嘴唇,恋恋不舍地贴贴蹭蹭:“偷情结束了。” “秦老板——” 鬼子后面跟着戒备状态下的项炜,两人一起走进来。 看到阿芙蓉花神样子的秦东篱,鬼子恨不得死在她的裙摆下。 秦东篱把他的失态尽收眼底,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项炜往半开的窗户望去,对秦东篱挑眉。 秦东篱:“……” 花神节,白沙镇的狂欢夜。 . 宁静的村庄里,男人们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聚到一处,罂粟田边,有人将火把垒成小山。 手中的火把投映在周贡的瞳孔中,变成了熊熊怒火,面前都是他的父老兄弟,可是都变了模样,见面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这些非人非鬼的行尸走肉,是他们。 “大哥!”秀才的愤怒不比他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要点火了。” 周贡和侥幸逃出来的二十几个兄弟,把火把一个个点燃,分到村民们手里。 黑瘦的村民们看着手里的火把,依旧毫无波动,黑沉沉的眼珠子,没有一丝触动。 “噗——” 直到风和火的声音越来越热烈,种满了罂粟花的罪恶之田,付之一炬。 那是村民们三年血汗浇灌的大地,他们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着火了……” “烧了。” 从最开始的害怕,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到周贡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今天传遍村庄的那一句:“跟着光走!乡亲们,兄弟们,我是周贡,我回来了!” “跟着我走!” 周贡。 是阿贡! 一具具干柴的躯壳僵硬地活动起来,黑洞洞的眼神渐渐发亮,在地狱中闪烁着不惧鬼神的凶恶之光。 白天赤红如火,大片的罂粟田,在一个晚上,化作真实的火海。 一把火烧了王老爷的罂粟田,被阿芙蓉女神埋葬了三年的魂魄,正在一点点汇聚重回农民身上。 除了坨坨村,四面八方,都点亮了红色,璀璨如星。 纵火者连成长队,他们一路往白沙镇的方向走,沿途一路烧田。 带头的就是周贡,他们举着火炬,踏过坨坨村的田埂,走向被过山风清理完成的关卡。 年轻的过山风杀死了最后一个留守城外的倭寇走狗,把准备好的一根长杆交给周贡:“注意安全。” “多谢。”长杆的大部分有红布包裹,进城的那一刻,周贡将它展开。 一面巨大的红旗在火炬长龙生出的风中飘扬,白沙镇的主街道万人空巷,他们盯着突然闯进来的旗帜与火炬,心如擂鼓。 红旗上,金色的镰刀锤子在火光中十分醒目,众人纷纷看到手中花神赠予的礼物,酷吏洗脑式的言论在大家脑中回响,一遍又一遍,震耳欲聋——“记住你们的身份!” 记住……当然记得住,他们就是用镰刀的农民,用锤子的工匠,他们是士农工商的中流砥柱,不是王老爷的奴隶!也不是倭寇的走狗! 三年的愤怒一朝点爆,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了他们的“芙蓉糖作坊”里,拿出了捶打糖块的锤子,和切割糖块的砍刀,或一瘸一拐或沉默不语地握紧手中的火漆,加入了红旗引领的队伍。 他们好像天生就知道,这支队伍是来干什么的! 五个女人,带着她们被毒哑的孩子,和被削平了左手手掌的丈夫,从屋里走出来,他们手无寸铁,依旧满含热泪,不用过多的言语,就愿意跟着火光走。 队伍停在了街道中央的衙门门口,过山风为他们清扫了阻碍。 当花神徐徐靠近,神座上有一盏巨大的花灯,亮得发白。 “什么人!?”互送花神的队伍不得不在衙门前面止步,纷纷抽出雪亮的倭刀。 “照兴人民,永不为奴!”周贡一声大吼,亮出了那把曾用来拦路抢劫的砍刀,执刀之人心变了,刀口便转换了方向。 “照兴人民,永不为奴!” “打到王奸叛国贼!” 响应他的声浪如排山倒海,席卷整条大街。 事变,总在瞬息之间。 眼前的热闹,秦东篱看不真切,她起身走下来,走进刀光剑影中。 数十名过山风不会靠近她,倭寇也不敢伤到她,周贡仅有的三十个兄弟护送她走到衙门口。 孔武有力的秀才秋招将申冤鼓拔起来,撞开了禁闭的大门。 此时的周贡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自己的血,踩着倭寇和走狗的血,踏上了此地的最高处——花神宝座。 花神宝座上的灯就像一个太阳,把红旗照亮,所有被奴役的人们终于爆发出怒吼,要把这个黑暗的白沙镇掀翻。 周贡站在最高处,红旗一挥,王家大宅烧起了大火,再一招展,育所的火光映红了天空。 衙门唯一的路上,一地倭刀无人能捡起,站在院中的,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蛇。 秦东篱畅快淋漓地抬头,看见一抹红色插在高高的檐角上——这个世界的红旗,由这个世界的人来升起。 一位过山风从里面跑出来,眼中迸发兴奋的神采,期待秦东篱的指示:“秦老板,鬼子怎么处置?”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不高兴了,就会红化给你看。 波兰遇见白沙镇:嘿,伙计,你也被闪击战了吗? *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速通啦~草草修改了一遍,还没有精修,先放出来给大家看看! 第83章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4节 ◎获得永久buff[过审率100%]◎ 项炜等一众过山风认为,他们是见过秦王殿下最多面的人了。 京中盛传秦王孤僻冷漠,他们见过秦王的随和热情;传他少言寡语,他们见识过秦王一件屁大小事能喋喋不休说一天的本领;嘲讽他是扫地皇子,是贱命错投了贵胎,他们见识过秦王被不同人群真心拥护爱戴的样子…… 秦王是一位特别的王,他有太多美好的一面,所以在看见他凶狠黑暗一面的时候,过山风也有一些不适应。 “碰!” 鬼子的后背摔在墙上,骨裂的疼痛让他发出哼哧声,在他即将从墙壁上跌落时,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差点脱离人世。 地上全是血,湿答答的,黏糊糊的,带着猩味。 秦东篱进到关押鬼子的房间,首先看到的,是衣衫有些凌乱的卫竞,他的喉结下方有一道红痕,拳头还在滴血,眼中是支离破碎的光片。 “你哪里受伤了?” “嗯?” 卫竞回过神来,眼里寒冷锐利的锋芒化作一汪柔和无辜的春水,他顺着秦东篱的眼神低头看,才想起来,把自己的手上的血往衣服上擦一擦:“鬼子的血,我没有事。”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邀功一般,踩在被他五花大绑的鬼子身上,给秦东篱看鬼子:“捉到一只鳖。” 把白沙县变成地狱的一大主力,她恨得咬牙切齿,恨得手痒痒,新仇旧恨,今天就一起报了! “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卫竞真的很懂她,拿来一根准备好的苍蝇拍,交到秦东篱手里:“别脏了自己的手,这个也很好用,要不要试试?” 复仇……秦东篱握紧了苍蝇拍,点点头。 虽然国家政策优待俘虏,不过这里是大虞,大虞没有这项政策,而且——要复仇,只能说是她个人没有素质,和祖国妈妈无关。 鬼子被过山风架起来,看到秦东篱的那一刻,眼神复杂:“你……” “啪!” 他本就被打烂的脸上,再次飞溅出血沫,再说不出一句话。 过山风们呼吸一滞,秦老板对倭寇的恨,也比他们想象中深得多。 . 两天前,四月十三的东南总督府。 一间暗室内,也是一地血泊,还有残肢断臂。 “儒卿……”男人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再来两下,真的就成人棍了,他灰白的脸色和他的人生一样丑陋,不光彩。 吴儒卿嫌弃那把刀上的血太脏,丢到了一边,她身披金鳞铠甲,刻有“金镳”二字的腰牌,象征着她正四品武官的身份。 暗室的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位士兵,手里捧着文书:“将军,罪证齐了……还有,还有小公子在外面……” “让他进来。”吴儒卿接过那些文书,放在桌上,叛国罪证的旁边,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上面的封条撕了一半,黑色的印章上赫然印下三个让人胆寒的字——过山风。 士兵口中的小公子大步闯进来,先是被地上的残酷吓了一跳,绕过那一地的血,走到吴儒卿面前:“娘。” 吴儒卿取来一把新的砍刀,递到儿子面前,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可言,只有残酷冰冷的现实道理:“你要留在吴家,就砍了他剩下的手脚。” 少年瞳孔骤缩,紧张地咽下唾沫。 吴儒卿带来的压迫比暗室更让人恐惧,那是她的儿子,但也是卖国贼的儿子。 “他私通倭寇,他是你父——” “他不是我父亲!”孩子眼里的愤怒和血脉带来的耻辱都灼烧着他的眼眶,抖着手,取过吴儒卿手里的砍刀,向地上的男人走过去。 少年的刀法精湛,干脆利落。 “跟我走。”吴儒卿收了儿子手里刀,满意地带他离开暗室,对留下来处理卫生的部下说,“别让他死了,留着继续审,后面还要和其他叛徒对口供。” “是!将军!” 回到阳光下,少年重新感受到血在流动的温度和速度:“娘,如果我没有砍他,你要怎么处置我?” 吴儒卿给儿子细细擦干净脸上的血点,低声叹气,无奈又温和:“不是处置你,是处理你。” 孩子:………… 他不问了,也松了口气,只是心里憋闷。 “娘,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他拼命地想跟卖国贼划清界线,“砍头的时候,需要我上吗?” 吴儒卿眼皮一跳,担心自己把孩子刺激狠了,赶紧说:“……这个有点过了,这个不需要。你和我去一趟白沙镇吧,去接应几个人。” “谁?” “去了就知道了。” “我以后,叫吴赴了。” 当初给儿子取了一个“赴”字,没想到应在这上面了,吴儒卿发出了高压状态下,第一声轻松的笑。 吴赴不知道内情:“怎么发现是他的?” “过山风在白沙县收集到了他的一个私印,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我在他刻好的那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印是用来……” 过山峰收集了很多证据,甚至直接送到了她的手上。 就像他让儿子做出选择一样,过山峰看在卫竞的面子,和东南总督府的面子上,也是给她一次做选择的机会,如果她不动手的话—— “唉。”这里海风的咸腥,让她不喜,“先去点兵,我们时间紧迫,要在四月十五当天赶到。” 吴赴点头应下:“好。” . 抵达白沙镇外,天色已经黑了,但白沙镇外是一片火海。 吴儒卿眉头紧锁:“希望我们没有来晚。”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在山路上七歪八拐地驰骋,终于在第二天的夜晚进了城。 “娘!都被杀了!”吴赴看到那些死人手里,用的是倭刀,振奋又疑惑,“这里为什么会有倭寇?” “你为什么改姓,这里就是为什么。” “……” 先锋抬手往夜空中最高最亮的地方遥遥一指:“将军,那里有一面红旗!” 还有一群百姓的吼声,他们在收捡地上的尸体,清点己方受伤的人员。 他们的状态和瘦削都让吴儒卿触目惊心,她带领东南总督府的士兵走进衙门,先把王老爷等叛徒收押,再去了动静最大的那个屋子。 门被推开,她率先走进去,就看到一袭火红的背影,那是一位姑娘。 姑娘丢下手中染血的苍蝇拍,压抑地嘶吼:“不解气,不解气啊!” “不解气就换个方式!”她身边的男子立马把人拥进怀里,轻轻拍打后背,低声哄她。 是卫竞。 “用鞭子抽他!” 卫竞还附和:“好!用鞭子抽他,还要沾盐水!” 原本在一旁观看的人,也纷纷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 “秦老板,把人交给我们,保证让你解气!” “我们有铁的鞭子,还是带刺的!” “就是就是,回头我们审问的时候叫你来看啊!” 这些人都穿着普通的衣服,吴儒卿看到了他们的佩刀——是过山风。 什么人,能让过山风抢着来哄? 只是被一群人围在里面的姑娘忽然没了动静,“秦老板……好像昏过去了。” “嘘,小声点吧。” “小声什么?是昏睡,不是睡,先看看秦老板有没有事吧!” 项炜:“没有大碍,睡醒就好了。” “这几天她没怎么睡,大悲大喜,估计是撑不住了。”从拿起苍蝇拍那一刻起,秦东篱连抽鬼子三巴掌,一句话也不说,可把他担心坏了,现在人昏睡过去,倒是让卫竞松了口气,好好休息也好。 吴赴:“表哥。” 卫竞把秦东篱横抱胸前,带她出门,迎面对上吴儒卿和吴赴:“姨母,表弟。” “阿竞,这位是……”吴儒卿给他们让开路,一起往外面走。 白沙事毕,卫竞也放松下来:“我媳妇!自然书肆秦东篱。” 老天爷,吴赴只看了一眼,他表哥娶了个神仙,这也太好看了! “原来是秦姑娘,方婕回家后每天都要念叨她,还带了许多桌游,也开了一间书肆,说是替秦老板先开的。”吴儒卿这才想起来,卫竞身边的那个秦老板,在过山风里有身份。 看这架势,是能高升啊! 再看一眼卫竞,她们阿竞……貌似高攀了。 “将军,乱党全部收押,没有遗漏。” 吴儒卿下令:“休整一夜,明早鸡鸣出发。” “是!” 卫竞守了一夜,到第二天,秦东篱还在睡。 大军出发时,吴赴亲眼见到了白沙镇外的一片焦土,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幸存者,恨不得把那个让他背负羞辱的男人千刀万剐。 他满腔愤懑:“这里,还是我们管辖的土地吗?” 卫竞告诉他一个颇为丢人的事实:“不是,白沙镇即将改名赤沙镇,准备划到东望州去了。” 吴赴:…… 丢人,真的很丢人。 沿途两侧,焦黑的土地上都是埋头苦干的人,大多数骨瘦如柴,面部脱形。 周贡带着一群人来送他们:“秦王殿下,秦老板——” “她没事,谢谢。你们好好安顿,有问题过山风会帮忙的。”卫竞已经把秦东篱安顿在车厢里,又给了他一块令牌,“等东望州知州过来,就说赤沙镇是你在管,让他尽力听你的意见。”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5节 周贡忐忑:“我不会……” 卫竞摇摇头,否认他的这个想法:“赤沙镇现在没有什么劳动力,你的亲人需要什么你最了解,你得想尽办法去争取,这里原本不是东望州管辖的土地,他也会有疏漏的地方。” “多谢——” “不要跪我。”卫竞把他拦住,“我们费尽心思把你们拉起来,不是让你们继续下跪的。” 周贡:“嗯……” 他没文化,不知道说什么。 “走了,后会有期。”卫竞说完跳上了马车,进去看顾秦东篱。 赤沙镇后续的事,他们管不了了,上面发话,商量好对策,太子会亲自过来。 . 火燃烧的声音闯进秦东篱的脑海中,还有无数人的怒号。 秦东篱猛然惊醒,从床上做起来,捂住狂跳的心口。 现在是大白天,外面还有整齐的操练口令声。 “好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卫竞坐在床边的桌前,笑盈盈地吹一碗药,起身走过来,坐到床上:“把药喝了吧。” 好像时光被拉回了很久以前,秦东篱在旁边守着卫竞的那一天,阳光也很明亮,透过纱窗照进来。 “不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胃么?”秦东篱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房间是哪里,但是卫竞在这里,她就什么都不怕,安安心心喝药养身体就好。 脑袋被揉一把,她听见卫竞说:“这个就是现在喝,吃完了就去吃饭,吃完饭再喝另一副药。” “……”秦东篱直直倒在床上,“我还是接着睡吧。” 【欢迎店主登录自然书肆app,以下为历史信息。】 【恭喜店主!自然书肆照兴州地图声望达到1级!】 【恭喜店主!自然书肆照兴州地图声望达到2级!】 !!! why? 秦东篱睡不着了,可是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奖励:获得永久buff[过审率100%]】 【特殊奖励:外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1】 【已获得外挂碎片*3,是否合成外挂?】 作者有话说: 秦东篱;我素质极差。 东南总督府:能高升=是过山风下一代统领! 截止20:30~~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糯米的1瓶营养液,感谢学习废的3瓶营养液!!! 第84章 ◎沙滩主题书肆,get!◎ 秦东篱昏睡那日。 东南总督府的议事厅里,古吴两家坐在长桌的右边,项炜率领三位过山风坐在左边,两派之间的桌面上,陈列着被揪出来的间谍的罪证。 “这份活动名单里面,一共有九十九人,照兴州官员二十二人,乡绅六十二人,总督府……”项炜把名册拿在手里,一条条念,“五人。” 五个将领被策反,总督该换人了。 “老臣治下无方,”总督古连用当即单膝跪在地上,“愿出海拔寇!将功折罪!” 项炜无动于衷:“海防大事,我等管不了,但总督府上下,必须由过山风搜查一遍。” 两家人面露难色,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也是自讨苦吃…… 过山风表面提醒,实际威胁:“出海一事,疑人不用,诸位好好考虑。” 古方捷因先斩后奏出海,还被按在京城,等一个正式的名分,现在他们这些老家伙,是给后辈拖后腿了。 没办法,人确实是自己没发现,疏忽大意,总督垂下头颅:“请便。” 搜查不是抄家,比较有针对性,有侧重搜查方向,一天一夜,过山风在总督府各处出入,他们不睡,全军跟着熬。 卫竞和项炜靠在房间外面的栏杆上,对着底下来回流动的火把吐槽:“她真的是放开了睡啊……真羡慕,这么大的动静都吵不醒。” “从到了白沙镇开始,东家就一直失眠,没有睡过好觉,如果明日午时再不醒,殿下就得想办法让她醒了。” “知道了。” 搜查到第二天日出结束,过山风收获颇丰。 “今后过山风驻扎中田山,有事好联系,告辞。”项炜说完,带人离开了。 . 【外挂[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已合成】 【是否选择角色使用外挂?】 还可以选择角色使用?秦东篱想查看有什么角色可以选择,但是没有这个功能,好东西就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走?带你看看东南总督府。”卫竞盯着她把要喝完。 秦东篱这才关心起身边的环境:“这里是东南总督府?” 卫竞点头:“我们在吴家。” 总督府两大家族住在一块,类似于乌衣巷里住着王谢家族,距离是相对普通家族而言很近,其实放到现代,有点像两个比邻的大型小区。 主要是大在有很多个操练场,武场,武器库…… 秦东篱下楼,就看到在屋里听到的操练口令声源,原来楼下就是一个操练场。 哗啦啦的潮水上涌声传来,秦东篱拉住卫竞的手腕:“我们在海边?” “这里靠近内海,不是前线。” 话不是卫竞说的,吴儒卿带着吴赴找过来,手里提着军队特有的慰问品:“秦姑娘感觉身体如何?” 卫竞赶紧介绍:“这是吴家的姨母,娘的大姐姐。” “姨母。”秦东篱礼貌见家长,见吴儒卿全副武装的样子,她不是很了解状况,这难道是要上战场了? 吴儒卿把手里的礼物交给卫竞:“秦姑娘帮了总督府一个大忙,这是一点见面礼,感激不尽。” 过山风送上来的证据前前后后攒了小半年,总督府的人际网早已被摸透了,如果这次行动如果没有那么快,事态往后发展会更严重,总督府将有很更人要受到牵连——造反没有无辜人,只有隐患。 危机解除,秦东篱也回归轻松状态,一开口,老学生代表发言了:“应该的,维护大虞边防,吾辈义不容辞!” “哈哈哈哈哈!”吴儒卿很欣赏她开朗直爽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秦姑娘胸怀广阔,志存高远,反间能力出众,当是青年楷模啊!” “不敢当。”秦东篱只是其中作为推进速度的一环,没有她,倭寇的计谋也会在未来破产,“要论反间,过山风才是最精通的。” 刚被过山风搜过家的吴儒卿和吴赴非常赞同她的说法。 在大虞朝,爱国教育并未普及,自觉反间也要看风向,比如白沙镇太远了,那里就没有海边警觉,归根结底还是集体素质不够高,没有自觉性。 自觉性尤其难得,放眼现代世界,也依旧还是个大问题。 卫竞不忘初心:“照兴州乃海防前线,全民皆兵,应该尽早与老百姓宣讲倭寇的间谍渗透战术,提高大家的警惕,对某些词汇达到高度敏感。全民识字,读书,开智,对边防来说,非常重要!” “对,人民的意识很关键,倭寇也正是朝着老百姓下手的,我们现在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秦东篱也同意,训练关键词触发警报是提高全民警觉性的一个有效反间手段,因为他们的敏感度也是这样来的。 在大学城,尤其是拥有一个牛逼理工科的大学城,大学四年不知道要开多少个反间谍宣讲班会。 就卫竞他们学校,可以做到平均两年抓一个的爆率,他们学校抓间谍,整个大学城都要紧急开会。 邪|教、颜革、性别对立言论、校园民族议题、校外澳籍华人加台女配置、线上摄影图片交易…… 现代的花样太多了,对比大虞世界的倭寇,简直是降维打击。 过山风调查经验丰富,但嗅觉不如素材齐全的秦东篱敏锐,所以强强联手,一个定位,一个出击,才能迅速锁定幕后黑手。 白沙镇一案能够速破,是不可轻易复制的天时地利人和。 吴儒卿记下了,“普及识字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会跟总督府上报的。”她又把话题扯开,“秦姑娘还没有去看看书肆吧,方婕把它开在海边了,可以让吴赴带你们去。” 差点忘了,他们是以视察自然书肆分肆的名义出发的,只是没想到变故来得太快,这借口也没机会用上。 “好啊!”秦东篱很期待,海边诶!新主题! 任务就落到了吴赴身上:“表哥表嫂,我们从这条巷子走。” 他今天才正式和这位表嫂见面,卸妆后的秦东篱最有特色的是眼睛,永远闪烁着真诚之光。 她今天穿着简单清凉的罗裙,长发随意编了一条长麻花,松松散散搭在后背,就像这一路的夏花一样干净清新,没有阿芙蓉花神盛装带来的距离感。 吴赴看见他表哥跟在背后,伸手摘了路边怒放的淡黄色小花,悄悄别进表嫂的麻花辫上,一个人偷笑。 噫——他好多余呀! 穿过两旁种满了热带植物的石砖巷道,海的声音被撕掉了薄膜,变得更加清晰。 海的蓝色和天的蓝色分明,辽阔的视野让人舒畅,明媚的阳光把铺满了沙砾的沙滩晒得五光十色。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大虞世界的海。”卫竞眺望海平面,波澜壮阔,与他见过的大海没有什么不同。 吴赴带他们去了一户农家小院,伙计们今天不上班,院子里还有制作桌游和日历的工具,他给两人解释:“我表姐走之前把书肆托付给我管理,照兴比较特殊,对这些东西需求不高,没有,过年前饮了一次日历,也都发出去了。” 这个院子是三间自然书肆中最简单的,前面一个种了花花草草的院子,后面一栋二层小楼,楼上也是绿藤爬满,有的还坠了下来,在风里微摆。 卫竞看着前后冷清,也没什么人,有些怀疑:“在这能有生意吗?” “现在是没什么人的,你看家家都挂了牌子,但都不开门。等到每个月总督府组织的出海打渔日,这里特别热闹,跟市集一样。”吴赴形容道,“一些渔船家里人回来这里转转,我们日历便宜,一条二指肥的海鱼就能换。” 秦东篱扶在小院子的篱笆上,往外看:“诶?海边真的有西瓜地!哇!”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6节 看着表嫂好兴奋,好激动的背影,吴赴问卫竞:“你们难道一直觉得,海边不会有西瓜地吗?” 那怎么可能?! “海边必须有西瓜地!”卫竞斩钉截铁地说,也不知道在维护什么。 “在这里住挺好的。”秦东篱说,比总督府好,住别人家里,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自在,放不开。 卫竞一向是秦东篱说什么他就是什么的:“可以啊,我看小屋挺大的。” 吴赴带他们进门:“表姐说了,这里就是给你们留的,伙计们只有白天上工才会过来,这个月的打渔期已经结束,下个月上旬,伙计就会过来,到时候让你们见一见,认认脸。” “可以,最近也太累了,正好休息一段时间。”秦东篱显然是松弛下来,不像上班了,“放半个月假!” 楼里什么都不缺,连衣服都是备齐的,地板、家具都干干净净,一些过道、门框、窗户附近,或摆放或坠下形状颜色各异的贝壳海螺,楼梯前的博古架上,放了一个小土盆,种了一些苔藓,还有一根仙人掌形状的珊瑚。 这里的布置充满了大海的气息,就像是现代古风与沙滩风结合的度假屋。 吴赴说:“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表哥表嫂放心住下!知道你们会来,昨天就让人把该有的补齐了,厨房里也什么都不缺,本地有卖的我都让人买了。” 有钱人,不愧是有钱人。 除了有钱,吴赴也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要不一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些糟心的事。 走时,吴赴带走了卫竞列出来的一串长长的单子,要他联系泥瓦匠给做出火漆蜡,原本带来的,都用光了。 “白沙……赤沙镇一案,好像会牵连到表姐出海的事。” “这件事你不要乱想,”卫竞送他出去,“等安顿下来,我们再给她去一封书信问问。” “好。” 回到小楼,在楼梯底下,卫竞不经意间发现了一柄鱼叉。 二楼的露台上,秦东篱正在欣赏海边的夜色,被卫竞兴冲冲喊回头:“宝贝,看!” 卫竞手举鱼叉,咧嘴傻乐:“拿鱼叉的不一定是海王,也可能是少年闰土!” 他好像得到心仪玩具的小孩子,秦东篱也想到了,她语重心长地笑起来:“宝贝,拿鱼叉的不一定是少年闰土,也可能是袁华。” “不——”卫竞丢掉了鱼叉,就像丢掉了一块烫手的山芋。 “哈哈哈哈哈!” 海边的小院里,传来了姑娘十分耐心地轻哄:“好好好……不生气了,是少年闰土!” 作者有话说: 小卫摔鱼叉:是少年闰土!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f有点峰的少女的1个地雷!! 啾咪啾咪~~∠(≥e≤」∠)_ 第85章 ◎妈祖画像给印吗◎ 【讨论历史上几次特殊的地方行政管理变动,以及变动地区所承受的任务和战略地位,对当时以及后世分别产生的重要影响……】 【赤沙镇第一次划归东望州,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照兴州的战况、地形,东望州主城距离赤沙镇更近,交通道路的升级能够为当地带来更快的经济发展速度,能让赤沙镇得到很有效的管理。战略地位上,把照兴州的大后方,建设成为东望州的大前方,地位升级,严防倭寇再次纵深穿插……】 审核通过率100%,那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听说东望州知州打算在东望州和白——赤沙镇之间修一条商路,这样后续援建赤沙镇的时候,大型车队就不用从官道绕远路过去。”秦东篱展开过山风送来的信,“要想富,先修路,希望赤沙镇早日挺过来。” “种植了罂粟的土地,都是废土。”秦东篱读信,“他们打算把这些土全部移开,从东望州运新的土壤过来。” 卫竞想想,觉得工程好大,赤沙镇四周都是村落,每一个村子都被烧光了:“太难了吧,那得多少土,烧掉了也不行吗?” 秦东篱想到以前看见的新闻:“要是有用,金三角被烧掉的罂粟田就不会放在那里,什么也不种了。” “在新土地送过来之前,他们可以往东望州方向的山区开荒,或者扩建新村,往土壤好的地方挪一下。” 赤沙镇的恢复进度秦东篱一直在跟进,过山风的信三天送来一封,咨询一下倭寇埋线的细节,是否真的斩草除根了。 “那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盖房子了。”卫竞凑过来看信,“东望州有拨粮食下来吗?” 秦东篱苦笑,把信给他,让他自己看:“法天教在东望州府附近的农村传教,导致许多农民疏忽农事,也是刚好自给自足,连余粮都没有。” 邪|教的危害和负面影响,总是方方面面的,当你以为这就是全部的时候,它又会把新的害处展现出来,看得到的人,就会警惕它,看不到的,就会轻视它,放纵它。 “我已经写信给云嘉,让他送一些书过去,赤沙镇的书肆里,正经书都被替换了,大家正需要各种指导生活的书。” 不认识字,官府会派人去念,去教,就像宣读新法和皇历一样。 赤沙镇的书肆整顿,正好提供了就业;从王孙笔斋学成出来的那些残疾人,被知州动员来到这里,安抚残疾人,教他们制笔的手艺,让他们看到残疾也能过好的希望。 育所里的姑娘们,还有被毒哑的孩子,以及一直安顿在中田山寨的那三个吃了芙蓉糖的孩子,都被送到东望州吕凡生医馆治疗,虽然吕凡生回宫了,但他还留了两个高徒在这里,继续为妇女儿童看病。 东望州出动了全辖区内的各级捕快,通过拐子的口供,满世界搜寻被他卖掉的孩子,调查东望州的拐子交易网…… 过山风前期的来信都很厚,事无巨细交代,还要问秦东篱,有没有疏漏。 说好的休息,只是身体在休息,过山风就像傍上她了,什么都要问一下,“我是人,不是百度啊。”秦东篱无语了,打一个哈欠,提醒自己还在休假,“过山风,你们是一个成熟的组织,该断奶了。” “晚上去海边散散步?”卫竞提议,“放空一下脑子。” 海边的天气很好,风很舒服,天很蓝,云也很高很轻,秦东篱在这里待了一天,就爱上了沙滩书肆,到了海边,怎么能不去靠近大海,她眼前一亮:“好!” 等到下午的阳光不在那了热烈,天地间充斥着橘色调的柔光,他们才准备出门。 去海边不能穿布鞋,这种天气也没人想穿皮靴,秦东篱在二楼半露天的平台鞋架上,发现了几双木屐。 “平底的人字拖,不是自来也穿的那种。” 日暮下的沙滩染上了淡淡的紫色,夕阳不在他们这个朝向,看不到海上落日的美景,海风咸咸的,沙滩上有被潮水推上来的海草,路过时腥味更重。 “早知道就带一个小桶过来赶海了。” 沙滩上物产富饶,有各种小动物。他们还没有吃晚饭,出门转转,提前踩好点,看看哪里有每天都开放的小市集,等厨房的存货吃得差不多,也知道去哪里补货。 他们走到了渔民出海的小港口,这里停泊了许多船,在一些人家门前,还有坏掉待修的“伤员”,船身还刻了一些象征平安的符箓和神兽。 秦东篱好奇,过去围观。 “小姑娘是外地来的?没见过你。”伤船旁边有老奶奶出来收咸鱼干,好大好长的咸鱼,差不多和老奶奶一样高,她的口音很重,秦东篱完全听不懂。 “我外祖是本地人,来看他们的。” 秦东篱望向卫竞:“你会说啊!” 卫竞习惯性地把手腕搭在她的肩上,半环绕住女朋友,得意一笑:“我娘教我的。” 哦—— 老奶奶咯咯笑:“带新娘子来外祖家咯!” 卫竞也跟着咯咯笑:“是咯。” “你们在说什么?”秦东篱难得一次,体会到了田黍和项炜等人的痛苦,不要说黑话啊! “说我们绝配。” “……”秦东篱大概猜得出来一点点,手指往他腰间一戳,“问问奶奶,哪里有菜市场?” 老奶奶往他们走来的方向指去:“在岩滩。” 他们门前是干净的沙滩,岩滩在巨大的妈祖脚下,从书肆门口可以望见。 临走,老奶奶和他们说:“下旬在这里有个庙会,每个月都会举办,为下个月月初大家出海进行祈福。” 卫竞答应:“多谢奶奶,我们一定来。” 晚风有一丝凉意,他们都把裤腿挽起来,露出小腿,拍打在脚上的海水还是温暖的。 海滩干干净净,没有现代化的垃圾,寄居蟹顶着小海螺从他们脚边路过,贝壳空空的,被海鸟吃干净了,卫竞捡到了一个和他巴掌一样大的海螺,拿去海水中洗干净,放在耳边认真地听。 秦东篱凑到海螺附近,问他:“听见了吗?” “听见了。”卫竞说。 风声和潮声涌进海螺的空腔里,形成了共鸣,海螺把它接收到的大自然的声音放大,悄悄说给你听。 “是什么声音?” 卫竞侧头,看到了秦东篱眼中倒映的月色,他把海螺放到秦东篱的耳边:“你听到了什么?” 秦东篱被他问笑了,抓住他的手,把海螺移开,踮起脚尖勾住了卫竞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看着茫茫大海喃喃道:“反正和你一样。” “那我听见了你的心声,说你爱我。”卫竞趁机揽住她的腰,和她一起侧头看海。 秦东篱从不打击对象的自信,只会鼓励:“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卫竞用鼻子蹭蹭她的头发,“我就是听见了。” “随便你,反正我和你一样。”秦东篱说完,对自己的发言很得意,这真的是一句很酷的情话。她把海螺放到耳边又听了一遍,风声是絮状的,流畅的,潮声很低,铺垫在下方。 在天色完全黑掉之前,秦东篱和卫竞掉头回家,路过了那一片很大的瓜田,靠近时,秦东篱看见有人在守着,身前放了一盏油灯。 “嘿!是一个小孩。”卫竞笑了,“大虞小闰土。” 现在的西瓜才开始长,到了夜间,瓜农来地里灌水,小孩就坐在一旁守着,等大人忙活完了,一起收拾东西回家。 他们也没有上前打扰,十指相扣回了书肆里,把门锁上。 瓜田那边,少年的紧张渐渐散去,又看向他们这一带唯一的一间书肆:“原来书肆里住的是他们。” 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看见,他发散了一会儿神思,然后低下头,翻起了那本可以认字的日历,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笔一划地描摹:“鱼、渔……” . 书肆里,厨房是独立的,还是个半开放厨房,外面摆了桌椅,是露天的餐厅。 被厨房的油灯点亮,墙壁上的海货非常惹眼,咸鱼挂了三条,三条鱼的形状都不同,还有抹了盐的海带,隔断的浅水池里有鱿鱼,蛤蜊,生蚝和螃蟹,桌上的几个布袋里,分别是干的小银鱼,小虾米,大米、白面粉、白米粉和干粉丝。 秦东篱已经脑补出一顿豪华海鲜大餐了,搓手手,期待待:“宝贝,今晚吃什么?” 宝贝也戳手手:“不知道,我没做过海鲜,保险起见,炒一个海鲜炒饭吧。” 大菜什么,以后学了再说,免得浪费食材。 “炒饭也好吃,”秦东篱什么都喜欢,“需要我帮忙吗?”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7节 “不。”卫竞什么都可以答应她,但是下厨是他的底线。 柴火已经劈好了,秦东篱烧火很在行,卫竞淘米,把鼎锅架上,留它在那里烧着。 可是秦东篱心有不甘,只会烧火,这岂不是显得她比卫竞没用:“要不要我来给你找点配料?” “这个可以。”卫竞把全部的橱柜打开,喊出行动口号,“找辣椒!找辣椒!” “好的!好的!收到!” 卫竞开一个柜子,秦东篱搂一个柜子,吴赴让人准备的东西果然齐全,捞了一圈,桌面上就摆不下了。 红辣椒干,辣椒粉,辣椒油,花椒,尖椒,青色大菜椒,中菜椒…… “那就再做一个虎皮青椒吧。”卫竞拿了两个中菜椒,“这种个头——闻起来是挺辣的。” 秦东篱开始点菜:“炒菜放点咸鱼肉吧。” “可以,你选一条喜欢的来。” “可以再放点虾米吗?” “当然,虾米必须放。” “再来点鱿鱼,可能是鱿鱼,我分不清触手怪。” 最后,在秦东篱走到螃蟹面前,卫竞颤抖地打断她:“再放,全都要放完了,痛风警告,我们节制一点。” 然而秦东篱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荒诞的怪相,什么人该说什么话,都是有迹可循的,于是她开始确认:“你在和我谈节制吗?” 卫竞一个后仰,小脸一红,欲言又止。 …… 翌日,秦东篱又一次被一个大头蹭醒,缓缓睁开眼睛,阳光已经洒进来了,露台上的花格外新鲜,今天天气也不错。 “东篱,”卫竞兴奋地看着她,两眼放光,“我们去海钓吧!” 秦东篱伸个懒腰,小伙子,精力相当旺盛啊。 他们两个的海钓属于幼儿园水平,想开船也不会,去岩滩找个好位置下杆就行浅钓一下图个乐就行,提前体验退休生活。 拿了鱼竿出门,遇上一个红脸的本地人,他看看书肆的牌子,又看秦东篱和卫竞不像是本地长相,磕磕巴巴地用官话礼貌问:“两位是书肆的老板吧?你们这里印的日历不错,图画真清楚啊,我来就是想问问,那妈祖画像印不印?” “妈祖?画像?”卫竞没听说过这项业务,直到对方递过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那纸的大小比例和符纸很像,上面大红色背景,画了一个妈祖的形象,一看就是贴在祭牌上供奉用的。 内地贴玉皇大帝,三清,玄武大帝的更多,海边的渔民更多信的是妈祖。 秦东篱呼吸一滞,书肆还能印这个呢? “这不是纸扎店或者庙里印的吗?”秦东篱小声吐槽。 那位本地人也没有办法:“打仗时间太长,海禁太频繁,已经没有多少铺子了。” 打了几十年的仗,自收复照兴开始,渔农也还好,小手工业基本维持不下去,能活下去的生意,都是跟前线挂钩,有大量供给需求的。 老百姓忙于保命,既知神佛无用,当然关得多了;如今战事渐渐平息,他们也得到了稍微稳定安全的打渔期,求妈祖保佑的习俗开始恢复,何尝不是百姓走向安定的一个现象。 作者有话说: 奇怪的副业多了起来。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感谢ari-apr的26瓶营养液! 第86章 ◎肯定站古方婕啊◎ 听说自然书肆有人住进去了,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老板,附近消息灵通,出海的船老大就派人找了上门,之前买的日历本就很好,下个月出海了,还想带点妈祖画像保平安。 “可以印的,但需要点时间,你们还有多余的样图吗,我参考参考。”秦东篱也不说会不会亏本,她能在这里开书肆,已经是做慈善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看着两人手里的鱼竿,非常热情问,“你们是打算去海钓吗?我们那里有专门钓鱼的地方……” 这就是人脉啊! 这都是退休项目的人脉啊! “那真是给你们添麻烦啦!”秦东篱欢喜地说道。 那人连连摇头表示:“不麻烦不麻烦,现在交个朋友,以后都是熟人。嗯……除了妈祖,土地公也可以印吗……” “……”秦东篱笑到,“可以可以。” 你们还有信什么的,一口气报了吧,她秦东篱今天就入乡随俗,就当了解本地传统民俗文化了! 出门前还说没有船,只能去岸边解解馋,没想到刚出门,接个生意,还能配送开船教练的。 小舟不会开太远,内海一片太平,外海就不一定了。 “这一片海域可以游泳,很安全。”教练就是找上门的那位红皮肤渔民,叫陈宽,三人赤着脚上了渔船,刚一出去,秦东篱就害怕了,越往外,海越深,越藏着未知…… 卫竞手指缠上了腰上系着的绳子:“你有深海恐惧症吗?” “没有。”秦东篱只是一个恍惚,就看见他已经露出了白晃晃的八块腹肌,大脑发出警报,“你干什么去?” 卫竞朝她笑了笑,又脱掉了外裤,把夏天穿的不过膝盖的里裤裤头重新扎紧,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嚯——”秦东篱看他忽然潜入海中,兴风作浪,像一条分水白龙,太厉害了,她也想下去玩! 陈宽哈哈大笑,看出了秦东篱的心思:“秦老板想去游泳吗?就怕你们这种不是海边长大姑娘,会放不——” 开。 “噗通”一声,陈宽话还没有讲完,船上就剩一见外套了。 “卫——竞——”她也下来啦! 浪花打在头上,海里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只要一如水,就能感受到时而涌上来将她往海边推过去的大浪,和退潮时拼命将她往海底卷的暗流。 一只手揽住秦东篱,把她带出海面一点点,卫竞看她没有浪头高,被拍下去都不知道。 陈宽还在整理渔网:“阿竞放心吧,这里非常安全,在这跳海自尽都死不了,放心去游。” “有这么安全?”秦东篱搭上渔船歇会儿,让船带着她走,船的速度比她快,可以感受海水快速滑过皮肤的清凉。 卫竞掉头,朝她游过来,速度很快:“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我去前面看看!”秦东篱松开了手,身体横过来,脚往船身一蹬,借力游向左侧。 太阳越升越高,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在水里,秦东篱心跳加速:这是什么庞然大物? 鲨鱼? “东篱!” 卫竞远处的呼唤,致使秦东篱回头,她正要往船那边去,可无形的压迫感已经沿着海浪无声地蔓延过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不是说这一带很安全的吗……秦东篱懵掉了,她还在拼命往回游,哪怕知道自己不是背后那位海洋杀手的对手。 它要追上来了!秦东篱感觉死亡又一次靠近,脑海中没有别的念头,只是盯着船上的陈宽看,想他到底是什么人—— 哗—— 巨大的身影来到她的身侧,黑色的鱼身,朝她侧露出白色的肚皮。 “我来了——”卫竞兴奋地声音由远及近,扑打出很夸张的水花,又一条小一些的巨兽向他游过去 秦东篱没有被大鱼攻击,海洋兄弟这配色也不是大白鲨,而是…… 啊啊啊啊啊!!!! 胖虎! “我的妈啊……”秦东篱想,虎鲸近海撸人来啦! 可以摸摸吗?秦东篱小心翼翼出手,碰到了胖虎的肚皮,妈啊,老天鹅啊,这是她秦东篱可以摸到的虎子吗? 人生巅峰了,秦东篱想看看水里的虎鲸,头还没有完全没入水中,那虎鲸便动了,想要把她继续往海边推。 “它们叫虎鲸,会救人的,所以这片海域很难死人,”陈宽也把船划过来,“以前倭寇大肆扑杀虎鲸,导致我们这边的虎鲸越来越多。他们对人很亲近的,有虎鲸在的地方,就不会有鲨鱼,好多人还被它们救过,所以渔民看到虎鲸,就是看到了大海上真正的护身符,哪里会舍得杀呢。也是因果报应吧,虎鲸看到身穿倭寇战甲的人掉进了海里,都不搭理的。” “总督府也三令五申,严禁渔民猎杀虎鲸……” 秦东篱已经和胖虎开始了忘我的嬉戏追逐,海钓?海钓早抛到脑后了! “吴赴来了。”卫竞游过来叫她,“正好,该上岸了。” “啊?” “看起来有事,不然他会在书肆里等我们的。” 秦东篱马上变成冷漠脸:“可是我在放假,不谈国事。” “虽然我也支持你,但是我们还得上岸,”卫竞给她摸摸指尖,“皮都皱了,要脱水的。” . 东南总督府终于撇清了关系,证明了清白,总督古时芳——古方婕的爷爷,坐在首位松了一口气:“过山风总算放过我们了。” 哪里是过山风放过他们了,而是朝廷、皇帝放过他们了。 座下一位副将开口:“说起来,秦王殿下到照兴也有一段时日,听说他还没有成亲,只是身边跟了一位没有名分的姑娘。要是能和秦王殿下联姻,亲上加亲……” “你又在听谁胡言乱语,”古时芳一想到秦王、不、一样到秦王身边那个姑娘,更是头痛,“不管是谁让你来打听的,回去告诉他们,秦王的主意别打了。” 副将一愣:“总督?为何?” 以前最看好秦王的,不就是您吗? 一提到这个事,古时芳就胸口闷:“你那边的间谍是不是没清干净?现在谁还不知道,秦王身边的姑娘在过山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倒好,要和过山风抢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让你的人都老实点,没名没分的,恐怕不是那个秦老板,是我们秦王。” 吴老将军也开口道:“秦王作为亲王,本该留在京城,要联姻也是和京城的联,你看京城哪一家有过动作?更不用说能把秦王从京城带出来的那个女子,简直是她走到哪里,过山风跟到哪里。” “这次要不是我们在过山风里面有人,谁能保证陛下对总督府的态度?五名大将啊!!”古时芳声音都还是颤抖的,不是受到惊吓,而是被气得,被渗透,何尝不是打了一场败仗。 另一人擦擦额角的汗:“那就留一个过山风在我们身边?” “中田山那里已经有一窝了,这多出一个没什么。”古时芳很看得开,“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们加强府内自查,还有照兴的控制,总不会错。” 老吴家那边的人急问:“下一战什么时候打!?把倭寇赶尽杀绝,方婕出海时,才能多一分保障。” 古时芳愁眉不展:“京城来信,朝堂上有半数人不同意由她率领大军出海,还想拖延时间,把她嫁出去。”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8节 “没有我们总督府点头,谁敢娶她!” “你说呢?”古时芳凉凉地看一眼老战友,“他们那些王孙贵族,强买强卖的腌臜事干得还少吗?” 议事厅外:“总督!闻鼓来信!大小姐出海一事,后日朝廷便有定夺,倘若大小姐不能出海,恐怕……” 就算不能陷害把古方婕送去嫁人,那么就送进监狱,反正她总得选一个“牢”坐着。 要依法论罪,私自出海是大过,总督府的兵吃的皇粮,他们不是私兵,只不过山高皇帝远,大家野惯了,一直没出过什么岔子。 赤沙镇的事如果没有那么严重,古方婕还能放回来,只可惜过山风不会讲情面的,这真是,祸不单行。 “秦老板和方婕关系不是挺要好的?” “要能带出来,早和秦王一起,被带出来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 照兴着急的事,闻鼓也着急。 桌游室里,古方婕玩不下去了:“抱歉,来个人替我吧。” “不打了不打了!”杜岚把牌一放,这桌便散了,“贵妃娘娘怎么说的?” 古方婕摇头:“她管不了。” “你的两个姨母,生了三个皇子,都没法替你说说话?!” “谁敢强娶你……”谷姑娘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身在京城,“现在宫里你们一家独大,太子都要背靠锦花殿了!” 杜岚:“莫非是太子?” “哼。”古方婕嗤笑一声,想到近日来的种种遭遇,摇摇手指,“他们是怕我会嫁给太子,肯定会从王迸那些侯爵纨绔里面挑人。” 在隔壁打牌头痛的王迸头皮发麻,起身就跑:“我这段时间都不会出来了,有事去王府找我!” “不行啊,这群纨绔里面还有我,我配不上大小姐,我这段时间也不出来了!” 最后,桌上还剩两个人。 李周和陈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家里没有爵位的,倒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陈辙:“继续继续,我们两个继续!” 那这个“他们”就很好理解了,“姓齐的呗……”将军府的小姑娘武佳偷偷说。 杜岚一点她的额头:“这么会说话,以后说大点声。” 古方婕摊牌了:“等后日朝中的结果了,陛下透了气,站在我这边的人超过一半,就能出海。” 牌局散了以后,姑娘们各自回府,陈辙和李周也打不下去,赶紧溜了。 杜府。 杜岚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她爹从大理寺盼回来了:“爹!明早站古方婕!” 杜大人被他女儿如此直白的站队吓了一跳,气不打一处来:“朝中要事,你少掺和!跟你哥学学。” “我哥是盲目站太史令,太史令站方婕,所以我哥必须站方婕。” 杜大人:“???” 谁告诉你的! 将军府。 “他们文人能指挥打仗吗?”武佳在她爹面前蹦蹦跳跳,“方婕是总督府认可的出海人选,爹,你给女儿透露一下,你明早上朝站哪边啊?” 大将军优哉游哉地拍这大腿,欣赏小女儿蹦跶的可爱模样:“那当然是古方婕!爹不是说文人打仗不顶事,而是他们选出来的那些文臣是真的差劲!” 武佳:“对!” 大将军:“古大小姐不是已经带兵出过海了吗,多省事,经验又是最丰富的。” 武佳狠狠同意:“没错!” 大将军:“总督府那么多海军,又有那么多有优秀的后生,不至于选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去砸自己招牌啊。所以,古大小姐,必有她过人之处,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武佳崇拜地看着父亲:“爹,你说得太好了!” 靖初侯府。 王迸着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反复不停地向家里的两代老纨绔确认:“不会是我吧?孩儿还小啊……孩儿……打不过她啊!” “笨笨,不要慌。”靖初侯宝贝地唤儿子乳名,“咱家必须站古方捷,为了你的世子请封,咱家也得站总督府啊!” 王迸松一口气,但没有完全松懈:“那其他人呢?” 老侯爷摆摆手:“爷爷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等你奶奶和你娘回来,就有信了,不管谁要算计谁,总之不能是我们靖初侯府。” 陈家。 “爹……”陈削眼巴巴地看着陈辙。 陈辙也不再逗他:“你的话,你站谁?” 陈削想也不想:“古大小姐啊。” 陈辙笑问:“因为和她玩得好?” “不是,”陈削否认,“因为只有古大小姐她真的出过海啊……” “哈哈哈哈哈!”陈辙笑着起身,路过儿子身边,鼓励式拍拍他的肩膀,往书房走去,“你都明白的道理,偏偏有小人要装糊涂!” 王家。 房间里聚集了一群人,齐大人发问:“后日有多少胜算?” 王大人比了一个五:“一半。” “还有谁可以拉拢的?” “东宫党,他们最需要和总督府抗衡的势力。” 第二日,田黍快马出城。 桌游室生意惨淡,少了将近一半的人,好在二楼的自习区依旧人满为患。 大家都没有了打牌的心思,古方婕依旧窝在院子里看书,谁说只能去抢二楼的位置,这书肆的库房难道没有存货吗! 她可是自然书肆的临时工,在书肆里看库存的书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就是要静下心来,秦老板说她能出海,那就一定能出海。 等到第三日上朝前,夏日的天都没有亮,一群人打着哈欠聚在承愿桥头,也不进书肆里坐——还没开门。 书肆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薄雾笼罩在江面上,正要散去。 杜岚:“昨日,我已经给秦老板去信了,希望她能赶回来。” 谷姑娘说:“我爹没有表态,但是想要争取东宫势力,就得在这里拦下他!太子是秦王抬上去的,秦王殿下的土地也都给司农寺了,那不就是间接给他了吗,要是太子还有良心——” 柳树上,陈削和王迸蹲在高处远眺:“来了来了!” “小将军。”符泉带着总督府的兵马,准备就绪。 只是对峙,不是造反,也不伤人。他敢跟这一票,也有赌的成分,赌赢了,他的军衔能飞到新的一级台阶,输了也没事,依照军法,留半条命革职回老家,他老婆是东望州首富,东望州现在最缺钱,根本不在怕的……除非老婆不要他。 但是这不可能!霍聊最爱他了! 古方婕手上青筋迸出,眼里尽是猩红杀气,咬牙切齿,背水一战,恶狠狠道:“给我把他拦下来!” 出不了海就是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今天她就要赌一把。 作者有话说: 秦老板又双收到信了:我在放假懂吗?!放假! 《静下心》 赌狗上头了,幸亏是友军。 古方婕——逼宫经验丰富,有需要请到自然书肆预约咨询(酷)。 自然桌游室出来的,全部都是二五仔,全部! 霍聊:无几把叼语,男人都是赔钱货。 . 此时,卫意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皇帝(冷静喝茶.jpg):让太子提前体验一下,皇帝要控制多少奇葩,天底下又有多少奇葩。 第87章 ◎是自然书肆内战,想吃泡面——◎ 晨风夹带着午夜凝结的水汽,一粒粒细密地打在卫意的脸上,他带着田黍直接从百里外的梯田赶回来。 田黍通报用了一个白天,他们回来用了一夜,城门开阖的动静,在承愿桥能看到。 两匹马上的披风猎猎,很快就到了被一排东南总督府兵马拦下的承愿桥头。 田黍往秦王府望过去,只见墙头背后隐隐趴着一排黑黑的脑袋:……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桥头、树上,全是闻鼓最活跃的那一群年轻人,他们都爱搞事,也不怕搞事,也很会搞事,因为从小家里都会教育他们,底线在哪里,搞事的度在哪里。 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他们就说,是在等自然书肆开张…… 卫意扫过他们盯过来的脸,距离自然书肆开门营业还有两个多时辰,夏天本来就亮得早,这群人是熬夜在等着了吗? “太子殿下,”古方婕的神情比河上的水雾还要冷,还要漠然,她已经身披铠甲,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我们——” 好好谈谈。 一只布袋从卫意的马上丢过来,古方婕皱眉打开一看,是一袋种子。 “把兵撤了。”卫意居高临下,全然不怵他们的逼迫,表情淡淡的,语气也同和往时一样平和,“这袋良种,就由小将军替孤拿去海外,开荒种下吧。” 众纨绔面面相觑,这是?这是表明立场了?原来太子早就做好了决定……大家松了口气,搞事不用被罚了。 古方婕盯紧手中的种子,心里忽然平静了下来——应该相信秦老板的,今天是她冲动了。 田黍拍马上前,对上符泉:“兄弟,都是一个书肆里出来的,你女儿我还带过呢。”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89节 “……”谁和你一个书肆出来的,符泉示意弟兄们退开。 等太子离开,到消失在他们视野中的时候,一阵欢呼爆发。 “大小姐!稳了啊!太子殿下的人加上我们知道的,绝对过半了!” “咳……先别高兴得太早。”古方婕握紧了手中的布袋,拼命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结果不出来,就是白高兴一场。” 众人:哦哦哦哦! 秦老板说过,预期放到最低,心态才会稳。 . “前段时间太忙,总督府招待不周,”吴赴等两人上了岸,过去说明来意,“大爷特地遣我来,邀请表哥表嫂赴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大爷是古吴两家子弟对总督的称呼,吴将军称二爷。 秦东篱内搭就是一件吊带贴身背心,身材姣好,她把外衫的水拧掉后,披在身上,由海风吹干:“怎么你们家这么多宴会啊?” 她参加过的、拒绝过的,数都数不过来:“一定是没有分好工作日、休息日和节假日的原因!” 卫竞忍笑:“……你说得对,不过他们是制定工作日、休息日和节假日的。” “唉!”秦东篱依依不舍地回望还在海里偷看他们的虎鲸,真的很舍不得呢。 陈宽不认识吴赴,过来问:“老板有事?我们可以下次继续,要不约个时间?” “等我们把你要的那些神都印好吧。”卫竞说。 “那好,你们忙。”陈宽告辞了,划着他的船,从海上离开。 迟来的接风宴办得很隆重,隆重到秦东篱这个社交恐怖分子从进来就一直在认人,在笑,在打招呼。 宴会在晚上,白天准备期就是各种被围观。 这里是总督府最大的场地,聚餐、誓师、点兵也在这里,,接风宴除了给秦东篱和卫竞接风,还有就是让秦东篱在总督府走一个过场,大家表面认识一下。 举办宴会前,总督已经让人几次确认,秦东篱的情报大家都收到了:“大家都注意一下,不要让那些没有眼力见的,和秦姑娘起冲突!” 没办法,刚经历过一劫,他玩不起,对过山风慎之又慎。 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过山风再查一次了,到时候,史书要怎么写他呀!! 晚节,晚节很重要! 只希望看在秦东篱的面子上,这群毒蛇不要把他们咬得那么紧。 古吴两家中,古家姑娘少,吴家姑娘遍地跑,一窝蜂的围到了秦东篱身边。 “表嫂!” “表嫂!”一群姑娘围过来喋喋不休,“你什么时候封的二级功勋夫人啊?” “听说你不用上战场,那告诉我们你的功勋怎么评的吧!我好想再见见世面……” “我这个年纪,你看还有希望吗?” “求您!” “折算成人头要多少啊……我们也没有机会和过山风一起打配合呜呜呜。” “两场小冲突,一次特殊任务,剩下的全是掩护转移,可有可无嗷呜——没有功劳啦!” “表嫂,您立功那条路,还走得通吗?” ……这一群,都是上分狗吧?“我这个,应该走完了。”秦东篱和她们说了一下造反相关,最后总结,“是一次涉及到皇室的造反重案。”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与齐家本就是对家,多少听过几句。 “也可能……”秦东篱想了想,比较含蓄道,“和卫竞有关。” 涉及到皇室,这一点就很劝退了,姑娘们脸上都写满了“此路不通”。 相比较于其他地方的待嫁少女,总督府的女儿更多的会着眼于功勋获得条件,因为家中许多长辈给了她们榜样,可惜再多也不能凑齐两个巴掌,还是太少。 “如果方婕这次能够出海,也能拿到功勋夫人了。”秦东篱建议,“要不你们……” 跟着一起去? 距离她最近的一个表妹完全放弃:“不是谁都能出海的,在我们这里,如果战功不够,想要上船,需要通过许多考核。” 其实就是特招,一艘船有固定限载,能者优先。 “尤其是要精通算术,对辎重的调配统计, 手下兵力部署,和大战各部队打配合,后勤补给划分……”越是举例,大家的脸色越是苦闷,“至少要把做账这种最基本的纯纸上的算学题练到炉火纯青吧,唉,反正越往后越难,我们这一辈能通过考核的凤毛棱角,都只能从最基础的小兵做起,攒资历太难啦!” 秦东篱了解之后恍然大悟,哦!原来古方捷做得一手好账,是这么练出来的! . 聊得正欢,一阵高亮的声音响起来。 “海威大将军到——” 此时已经临近日暮,天空中晚霞成了紫红色的玫瑰状,接风宴开始前,客人到齐了。 所有互相寒暄的人都惊喜地往外望:“大娘子从前线回来了!” “真是回来得及时啊!” 姑娘们也纷纷鸟兽散,跑回了自家中,看来这位大将军威信很高。 从别处挤回来的卫竞低头和秦东篱说:“海威大将军,就是古方婕她妈。” 就是那位当朝唯一的一位,一品功勋夫人。 秦东篱抢着时间偏头问:“她爸呢?” 卫竞抿紧唇:“过年时的一场恶战中,牺牲了,我也是刚才听说的。” 看来,古方婕也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秦老板!”吴繁卿披挂未脱,先和家里的长辈打过招呼,便过来与秦东篱见面,“小女方婕这大半年,劳烦您照顾了。” “没有麻烦。”秦东篱见到这位气场强大的一品功勋夫人,瞬间乖巧可爱起来,“方婕也帮了书肆很多忙。” 吴繁卿话不多说,给自己倒了碗酒:“还是要感谢的,你不用喝,我喝。” 随后,她一口就干了。 那酒,起码有五十七度。 之后,她拍拍秦东篱的肩膀,对她和卫竞说:“照兴州不比闻鼓和东望州,你们在外面住,千万注意安全。不行就回总督府,都是自己人。” 大爷默默点头,说得对,把秦姑娘拉入伙当自己人就稳了! 后面吴繁卿被拉去讨论军战事,秦东篱和卫竞跟着大爷二爷去了主桌。 “大家准备啦——” “哇,要开始吃饭了吗?”这会儿,比吴繁卿到场时更热闹了,打仗的,都是干饭人。 秦东篱和卫竞是宴会的主角,比起前面几次聚餐,这一回要更自在。 坐在他们身边的几乎所有长辈都很热情,一点也不端着,招待他们:“吃吃吃!喝喝喝!宴会,就是吃饭!不想聊天,就一直吃!阿竞,东篱,吃!吃!” “倒酒!” “不用碗,拿坛子来,今天机会难得,我和老哥哥拼一个!” …… 在总督府里,大家不用穿礼服,许多人甲胄也不解,酒坛子更是直接就上了桌,整条的烤鱼端上来,盘底垫着花生米,烤鱼上盖着鱼腥草和紫苏叶,鱼身摆了一圈蕨菜,咸香酸辣中带了甜味。 宴席上,气氛正好,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忆往昔,秦东篱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也喝了几口酒。 等卫竞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秦东篱的筷子已经夹不起面了,便拿走了她的酒:“没事吧?” 那碗面条筋道弹牙,面汤鲜甜香浓,就是夹不起来。 “我没事。”秦东篱眼神迷离,和那碗面较上劲了,面条三番两次从筷子中间滑落,让她有点生气,“不要紧……” 这时,吴将军已经注意到了,问卫竞:“东篱这是,喝醉了?” “嗯。”卫竞那自己的筷子上去,要给她把面夹到小碗了,这样就能端起来,结果喝醉的秦老板生气了,把卫竞吓回去:“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夹,一切的帝国主义和,和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吴将军二话不说在一旁鼓掌:“说得好!唉,等等,帝国主义……”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卫竞赶紧给领导找补:“不是说我们大虞,我们叫封建帝制,帝国主义说的是倭寇!” “嗯,这句话好,这句话很鼓舞士气!”吴将军他要记下来。 . 等秦东篱酒稍微有点醒,他们已经回到了书肆。 卫竞在给她擦脸,忽然,她鼻头一酸:“卫竞……我想吃泡面……” “啊,”卫竞看向天花板,表情越发痛苦,揪住手里的热毛巾,也一阵酸涩,“你一说,我也想吃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秦东篱很想吃:“你会吗?我想吃打卷的那种,还要油炸。” “得找面的配方。”卫竞挠头。 秦东篱说:“就今晚吃的那种。”她还记得那个口感,和泡面的面很像,甚至比泡面的口感更好。 那就好办了,可以直接去总督府要配方,卫竞哄她把蜂蜜水喝了:“明天去看看。” 秦东篱竖起食指,再次强调:“要打卷的。” 至于面的形状,卫竞说:“这个好办,就是走刀的时候,把路径设置成波浪线,加一根曲轴的事。” “对哦!”秦东篱喝了蜂蜜水,开始纠结怎么让面条变卷,想来想去只有织毛衣,而卫竞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你可真聪明,不愧是设计过刀削面机器人的。” 一提到刀削面机器人,卫竞两行辛酸泪:“求求你宝贝,别提我的毕设了,我肯定挂了这次。” 秦东篱安慰他:“不会的,他们会给你毕业的。” “死者为大。” 卫竞:“……” 谢谢,女朋友很会安慰人,她真的,我哭死。 作者有话说: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0节 小卫过不去的坎:我到底有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 学校:出于人文关怀…… 第88章 ◎回到东望州◎ 海边的风景真是太美好了,海鸥在远方的高空盘旋,窗台的仙人掌炸着小刺,青绿色,毛茸茸的。 “正好,表弟,你去联系一下原来书肆的伙计,我们有个生意,最好在下旬的庙会前印完。”秦东篱整理好院子里的工具,把刻好的泥板放到炉子里烧。 “哦,好的表嫂。”吴赴今天是来送他们他们需要的东西的,被秦东篱拜托去发通告。 通知尚未谋面的伙计们,黑心老板来啦!他们要提前收假啦! 正巧,厨房里传来油炸的声响,吴赴小步挪过去,从厨房窗台探头往里面张望:“表哥,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炸面条,但不一定好吃。”卫竞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提前说好,还要吃,受到了伤害就是自找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炸面条?吴赴扣扣脑袋,走进去围观:“盘馓?” 盘馓是南方沿海一带的一种油炸面食,与面条一半粗细,经典造型是像地暖管道一样盘整一片,拦腰有一根面粘上做成扣,下油锅一炸,炸得里里外外都干掉,成焦黄色。 卫竞手里的面饼很像盘馓,但是比盘馓多了几层,而且盘馓是直的,这面包怎么卷卷的?好像围巾哦。 “不是盘馓,是一种可以不生火,用开水泡开就能吃的速食美味。”卫竞用筷子拨弄着油锅里的面饼,防止它粘锅。 “素食?” 吴赴有个问题:“可是烧开水也要生火呀?” 卫竞手上动作停顿,转头看着表弟,非常诚恳地表示:“……我谢谢你提醒我烧水要生火。” “哦,用开水泡开,不要用锅灶是吧?”烧水嘛,茶水炉子也就够了,吴赴感觉新鲜又好玩,继续留下来围观他表哥的手艺。 卫竞还在初次尝试阶段,“炸得好像不够久。”面饼还没有变脆,他用筷子戳了戳软的,于是又放油锅里复炸。 等面饼再次起锅的时候,外面起了一层焦黄,一碰就散了,“行吧,变干脆面了。”卫竞一口咬下去,唇齿中爆出咔嚓声响,听得吴赴舔了一下嘴巴。 想吃。 接着,他看到卫竞把脆的面饼放进碗里,往上面浇了两勺开水,焦黄的外层散的快,里头的面条还是浅黄色的,然后用一个大盘子盖住。 原来真的是放进碗里,不用下锅的面条,吴赴心动了:“表哥,既然要泡,为什么还要炸呀?” 卫竞想要推荐他去投稿闻鼓的《千万个为什么》杂志,只需要他一天的输出量,编辑部可以出两期的内容。 表弟提的问题,做表哥的当然有问必答,主要原因是,这里是表弟的地盘:“生面条用开水是泡不熟的,过了一次油锅后,把生面炸成熟面,想吃的时候,把面饼直接放进碗里,用茶水壶的开水泡软泡热,放上调味料了就能吃。不用跑一遍厨房,浪费那么多时间和柴火。” 他分了一块干脆面部分的试验品给吴赴:“现在是没有什么味道的,调味料没做,可以试试口感,这个炸的火候过了,就这么吃吧。” 吴赴一口送嘴里,果然很脆,没有味道,油还是很香的:“如果放点盐……” “可以呀,盐、辣椒面、花椒粉,都可以调味。” 当秦东篱的雕版出来以后,卫竞端着个碗,也从厨房出来了,到秦东篱面前展示自己的半成品:“看!” 他把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面饼在她面前秀一番,你脸上撒了许多调味料粉末:“要不要吃吃看?” “直接吃?哇,这……你这不是干脆面吗?”秦东篱话是这么说,已经手拿筷子往碗里伸去了,辣椒味,嘎嘣脆。 够香够脆,很零食风,味道还不错,根据卫竞的前科,肯定是能吃得不错才会拿出来给她。 但是,“泡面呢?”秦东篱问,不想煮泡面,怎么做成干脆面了,“老板给你经费搞研发,不是让你偏离主题的!” 卫竞不是很愿意承认:“泡面口感一般,我还得再试试,目前呢,干脆面也能解解馋呀。” 秦东篱眼中闪过危险的信号:“你不会又把自己当垃圾桶了吧?” 这一次,卫竞没有骗她,侧身指向从厨房里跟上来的亲爱的表弟:“给他吃了。” 吴赴的状态不错,也没有表现出难受的样子,似乎还挺开心。 “……”那一刻,秦东篱承认,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在表哥的创意厨房里吃了一道口味味道一般般,但是非常有趣的面食,吴赴打鸡血似的,活力满满,干劲十足,当天下午,就把表嫂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只是他找来的伙计,和秦东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却又可以理解,甚至有种回家的错觉,和“果然如此”的感慨。 吴赴红着脸,好像是自己滥用职权,做了不好的事情:“表嫂,是这样的,他们的工钱我们总督府负责出一半,都是伤退下来的老兵,没有去处,只是找个活计。” “您放心,若有不服管教的,总督府会亲自管教!” 退役海兵们不太了解新老板,非常的紧张,争先恐后的承诺,希望能够保留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东家……我们可以看店,没有人能够在我们书肆里搞破坏!” “我们保证守规矩!” “以前军令如山,以后东家命令如山!” 偏僻的海边,总是关门的书院,响亮的口号……这里是大虞,这不是在搞传销。 看到这一个个还穿着士兵常服的“伙计”,秦东篱十分善解人意:“我知道,我懂的,我很熟悉,在场的诸位都是人才,我很满意。” 退伍士兵被分配的定点单位罢了,洒洒水啦,高级伙计福利也高呢! 泡面又搞了一天搭大半天,口感终于对了,但是调料包没有,缺少灵魂调料的泡面,是镜中月,是水中花,是死物。 “走,我们去妈祖庙那边的岩滩转转。”思来想去,卫竞终于知道少了什么,在一大早,就带秦东篱出门。 “去岩滩的市集?”秦东篱看向前方那高山之上的妈祖神像,知道那边有什么。 卫竞看上去很开心:“看看有没有生蚝卖?” 岩滩菜市场是他们见过的规模最小的一个集市,战区没有什么人,一眼望过去,这里青菜和海鲜品种全都能够全。 光线有些刺眼,卫竞单手遮挡在眼前,直径走到目标摊子:“生蚝怎么卖?” “吃生蚝啊,也行。”秦东篱已经想好怎么吃了。 碳烤生蚝,就要辣椒蒜蓉!就要辣椒蒜蓉! 老板抠抠脚:“你要多少?” “全部!” 秦东篱:“你买那么多?这太夸张了!吃得完吗?” 就是算上他们的伙计,也用不了两个箩筐吧! “有大用!这个回去说嘿嘿。”卫竞还搞神秘。 老板瞬间起身,“来来来,小伙子!”他上来跟卫竞勾肩搭背,“我后面船上还有的,你先看看要不要得完。” 看完了,“全都要。”卫竞转身找秦东篱,“领导,给点钱。” “……”没有感情的富婆抛出去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全过程没有一句话,等着看卫竞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老板看在眼里,嚯!那么多钱,直接丢出手,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户人家哦! 买了生蚝以后,份量太大,老板主动问:“这么多生蚝,也不好带,你们住哪里,我给两位送回去?” “就在前面沙滩的自然书肆。”秦东篱往沙滩方向指,“里头有人,交给他们就行。” “原来是书肆!好好好,很方便!”老板用船拉了货,沿海边给他们拉回书肆去。 菜市场上的蔬菜量都不大,一看就是自家种的,书肆里也有种,买完生蚝他们就不看别的,继续往前走。 “来都来了,”秦东篱望向高高的山上,那一尊巨大的妈祖神像,“要不要去看看?” 卫竞也挺感兴趣:“好。” 妈祖庙在高山之上,妈祖神像的脚边。 “一座如此恢宏的庙宇,竟然连神像的鞋底高都没有……”秦东篱感叹。 卫竞则是站在妈祖的阴影中,仰视神灵,看向妈祖慈悲的双眼:“巨物爱好者狂喜。” 海边渔民的生活渐渐稳定,这里的香火也有了一些,但管理神庙的负责人还没有,所以还是有一些荒。 香案背后摆放了许多排位,木牌上都贴了和书肆现在印的一样的妈祖画像,只是色泽老旧,都有破损。 “后面的木牌是好久之前的了……”桌案上挺干净,来拜妈祖的人会扫一扫,“新的只有五个。” 正经的信仰会变成文化中的一部分,可以让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渔民们相信妈祖会保护他们海上的安全,所以有了更大的勇气,从险象环生的大自然中争取到实实在在的物质。 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对于集体社会而言,没有物质支撑的“精神归宿”,只是虚假的空中楼阁。 他们迎着下午金灿灿的阳光,回到了书肆,生蚝已经被伙计们摆到了厨房里:“东家,需要我们帮忙吗?” 秦东篱:“不——” “要的!”卫竞抢过话来,他拦住秦东篱,坦白,“生蚝太多了,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他一向拥有良好的自我认知,从不托大自讨苦吃。 与此同时,杜岚说古方捷被针对的信,和过山风送来的一手消息——皇帝已经宣布,派古方捷出海的消息一起传了过来。 “还好驿站走得慢,”秦东篱高兴坏了,“不然我又要多两天发愁的。” “有什么可愁的,我那个皇帝爹稳得很。”卫竞开始处理生蚝。 说得也是。 “你一次煮那么多吗?”秦东篱问,“现在可以说了吗?卫老师,您要做什么呀?” 卫竞把手洗干净,把生蚝倒锅里:“熬煮蚝油啊。” “蚝油。” 在现代,调味品五花八门,秦东篱其实不怎么用蚝油,但是,大虞没有那么花里胡哨,所以蚝油在她心中的地位开始急剧上升。 “男人!”秦东篱抱住卫竞的胳膊,疯狂蹭蹭,“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是我不知道的!” 还好她及时,把“朕”字吞掉了。 卫竞心花怒放,像一只求偶期的雄孔雀:“嗨呀,这怎么能说呢?男人的魅力,来自于神秘感。” “神神秘秘的,乱棍打死。”秦东篱盯住他。 卫竞甩甩手上的水,凑到秦东篱的耳朵边,小声说:“其实我爹也觉得我们神神秘秘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1节 “是啊,没有打死,是因为父爱如山。” 打死了,就是父爱如山体滑坡。 秦东篱看着他熬煮蚝油,第一次是尝试,只放了一点,熬的时间很快,半天的功夫,锅里就是黑乎乎的一团粘稠流体。 “已经很香了。”秦东篱吸吸鼻子,“好鲜啊这个味道。” 蚝油的香味把伙计们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太香了,要无心工作了! 新鲜出炉的试用款蚝油被舀一勺放进了碗里,照兴沿海食用鱼油,书肆里的食用油存的也是鱼油,在往碗里加入盐、酱油,用加了煎蛋炖煮的浓白鱼汤冲开,再把煮软的泡面放进去,撒上葱花香菜,和虾米,放入没有刺的鱼肚白肉片。 “一碗不怎么方便的方便面做好了,闻起来还挺像的,我先试试味道。”卫竞拿了筷子,还没碰到碗口,被秦东篱收走,他看过去,“嗯?” 秦东篱捞一筷子方便面:“我来试毒!” “唉,好吧。”卫竞没有跟她争,手环在女朋友的腰间,做出一种保护的姿态,他对自己的作品也没有太多的自信。 秦东篱只吃了一口,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少了点东西,鱼油放得有点多。” 卫竞把那碗面从她面前移开,不让秦东篱再吃下去:“少了什么?” “……粉包?” . 两人为了肚子里的馋虫,躲在厨房捣鼓了好久,一直到四月下旬的庙会前一天,陈宽来取走印好的画纸,他们还在做尝试。 “明天的庙会去看看吧,这面……”卫竞心疼地摸摸自己的喉咙,但实在是吃腻了。 秦东篱和他半斤八两,各种水平的方便面吃够了:“去看看。” 他们还挺好奇,沿海的民俗活动有什么特色? 要论特色,各地鬼神之说多半会夹带道教神仙,虽然是祭妈祖,但玉皇大帝和土地公也会抬出来烧两柱香。 接着是舞龙舞狮,大树底下和船队,都要点上炮仗,消灾解难,然后把印好的那神灵画像放在香案前,等下月初出海时,在从妈祖庙中取出来,贴在出海的船上。 到了夜里,他们把烧红的碳铺成一条路,十名海边的汉子打赤脚踩上去,抬着妈祖趟过火海,一路迎回港口的小庙中。 黑夜与暗红的火光相配,是秦东篱对大虞百姓庆祝节日庙会最大的感触,过年时,在闻鼓承愿桥看到的打铁花,也是这个氛围。 祭祀用的烧猪在庙会结束后,切分给各家带回去,最好的肉给年纪最大的那一群老人。 妈祖庙会结束过了七天,在五月初一这日,每个月最热闹的海市开始了。 自然书肆附近都开始开张营业,秦东篱附近的商铺,最多的是卖一些渔具材料。 渔民们会做很多鱼具,但是材料需要购买,战争区经济比较紧张,原材料比手工作品卖的更好。 “秦老板在家吗?”总督府来人一路小跑到了书肆,见到秦东篱和卫竞之后,恭敬行一个军礼,“海船五月初四准备开始装货入库,特地邀请秦王殿下与秦老板出面,参加典礼。” 卫竞请他进来喝水:“多谢小兄弟,初四我们一定到。” 典礼在总督府和工部造船的船厂举行,第一批准备出海交换的货物已经全部运到,大家挑了一个良成吉日,把这些货上船入库。 “方婕回来了没有?”秦东篱顺道提了一句。 小兄弟摇头:“还没有。” . 古方捷在授衔之后,成了京城中最热的人。 许多帖子都往她的府上送去,亲卫耐心地一个个劝回去:“将军正在准备出海事宜,不便走动。” 桌游室里,杜岚和同伴们分享自己打听来的情报:“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不能离开京城的,变成了齐家。” “齐家不能离开京城?为什么?” 对外宣称忙正事的古方婕抛出骰子:“陛下放任齐家结党营私,在背后闹事,把他们这几十年在京城经营的人脉网络都摸清楚了,本姑娘走马上任的好日子,就是他们的清算日。” “你什么时候回照兴州呢?” “明天就走。” 明天是端午,秦老板和她说好的最后期限。 . 东南总督府和工部联合开办的船厂特别大,建立在很偏远的一个港口,里面有六个大型船坞。 目光所及,全是木材。 “表哥!表嫂!”一个充满活力的小将军从船厂里面冲出来,朝他们挥手。 秦东篱一晃眼,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古方进?” 上一次的晚宴,古方进没有到场,原来是当了工兵,在这里造船。 “说造船不敢当,”他有些羞涩红脸,“现在还在学习当中,给老师傅们打下手。” 古方进负责接待他们两个:“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 “走?”卫竞示意。 “弟弟来这里也就四五个月,职位低,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入耳舒服,听起来也感觉到稳重了很多,“这里是组合部,还有一些准备上船的小物件,工部的杨大人觉得可以稍微改的更好一些,就给打回来,拆了重新改。” “不错不错!”卫竞和秦东篱说,“我们大三暑假实习也是去的船厂,我还摸了一把航母战斗群的模型,可惜,没有真正的航母可以看。” 秦东篱发出了羡慕嫉妒的声音:“呜哇!已经很可以了!” 一整个战斗群诶,太羡慕了…… 秦东篱也给他分享自己的实习经历:“我是去的我们家那边当地分局的痕迹拍照,很不幸,赶上一起剧本杀密室杀人大案,人手不足,在上面的专家来之前,我们实习生也得跟着上。” “呜哇!”卫竞眼里洋溢着崇拜和怜惜,“你们好辛苦,这个案子的新闻我好像看到过,凶手死者全员恶人是吧?” 秦东篱连连点头:“啊对对对!确实上新闻了,如果你看到了几张超厚马赛克,那就是我拍的。” 说完,秦东篱皱起小脸,记忆犹新地哕了一下。 “前面就是弟弟干活的地方了,图纸校对所,诶表哥你们——”古方进在前面滔滔不绝地介绍,一回头看见他表嫂在哕,他表哥在拍背给表嫂缓缓。 !!! 古方进立马想到了一些足以令全家开心的事:“表格——” 他嗓子都激动劈叉了,“我们家要添新丁了吗?!” “……”臭弟弟也太能联想了,卫竞警告他,“没有的事,你不许出去乱说,别跟你表嫂添麻烦。” 古方进不死心,面露狐疑:“真的吗?我不信!” 秦东篱被他说笑了:“真没有。” 一点可能都没有,他们心里有数的,两个人接受的思想教育和大虞的人不一样,会考虑身体健康和年龄,至少现在这个十九二十岁的年纪,不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目前四方奔波,没有稳定下来,更不好,为了百分百避孕,只能蹭蹭不进去。 这种事他们也没有商量过,都是默契地这样认为,这样去做。 唉。 悲从中来,卫竞再次警告:“别问,再问我就动手了。” “不问就不问,”古方进往前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我说,请大夫看看吧,不管有没有,这犯恶心都不是好事啊。” 这次卫竞点了一下他高贵的头颅:“你说得对。” 典礼就是一个剪彩仪式,第一批最后一趟货,还是霍聊送过来的,结束后,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我已经选上出海的商户名单了。”霍聊春风得意,一见面,就给他们放出了一个爆炸新闻。 秦东篱觉得她不愧是做大生意的,胆子也太大了:“那符粱怎么办?” 符泉是古方婕的手下,肯定要上船的,他们夫妻二人一走,谁来照顾孩子?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也是想趁着年轻,我们两个人都有机会上船,去外面搏一搏。这孩子……”霍聊苦涩一笑,“就算我不出海,她也不一定能够留在我身边,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不需要你们多照顾她,能让她一直留在自然书肆里面就可以了,那里还有许多过山风盯着,想来皇上也会放心,看在你们的面子上,闻鼓也不至于为难她。还有就是我的生意,怕那些人不老实,欺负了她……” 霍聊说了很多,想得很周全,方方面面都给符粱想到了,从到闻鼓开始,她把符粱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有了这个念头,不一定是出海,只是以防万一。 她是在给符粱争取最大的自由,也是在为自己的野心铺路,东望州首富的头衔霍聊不满足,她还想要更多的财富力量。 “我不敢保证,符粱留在书肆就一定安全。”抛开两人的交情不谈,秦东篱给她打预防针,“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也是皇权之下的臣民,一旦出了事,她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无辜也跑不了,反而还会连累你们。” 过山风是跟随她的吗? 不是,过山风是来盯她的,从他们把书肆选做临时据点开始,就一直盯着了。 说话间,工部杨大人前来拜见卫竞:“殿下将王府慷慨相赠,我等不甚感激。” 原来卫竞把王府让给兴文署做书库的事,他们在照兴都知道了。 “举手之劳。”卫竞看着他们大兴船业,心痒手痒,疯狂暗示,“要是还有能帮得上忙的,大人不用客气,我一定不会推辞。” 杨大人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只是客套一下:“目前确实是有一个,不知道如何解决,在船上如果淡水断掉的问题。” 他们还没有远航的经验,这是古方婕第一次尝试远航遇到的问题,回来后造船厂也开始着手解决,可惜所有方案都以失败告终。 “这样啊,我们可以参观一下船队吗?”卫竞问。 杨大人俯首:“自然,殿下请。” “这是主舰。”杨大人介绍道。 主舰是指挥舰,体量巨大,船体的一块木板可以用来造一艘小小的打渔船。 “饭灶在哪里?”卫竞站在甲板上,这上面的风都大很多。 杨大人带他们往船舱底部走:“在下面三层。” 饭灶就是厨房,木板船生火做饭容易引发火灾,但是远航不能只吃冷食,大虞人民的胃和底线都不允许。 所以厨房生火做饭的灶台和风口是特殊制造的,用的材料是石头,连接甲板的底座也封上了青砖,隔绝火灾。 整个厨房内壁都是泥板隔绝,烟囱的走向如同车辆排气管,横着走的。 秦东篱开玩笑说:“要是烧的锅炉房,推进的动力都有了。” “殿下?”杨大人看卫竞盯着炉灶,心生疑窦,有点紧张这王爷会不会真的想要外行指导内行,要真的,他……怎么办啊,人家才贡献了自己的王府出来,不好拂了面子。 按捺下烦心事,杨大人继续带他们参观大船:“我们有专门的货船和战船,而且船体之间可以在海上做到勾连和解锁……” 船上很多新的特定的功能,也都是根据古方婕在海上频频碰壁后总结的问题研究出来的,当听到统帅已经确定是古方婕之后,船厂的人都松了口气。 五月十六,古方婕到总督府了,这次回来,不再是爹娘棍棒相迎,而是亲朋好友们给了她一个大排面,敲锣打鼓接回家的。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2节 “秦老板呢?”古方婕一回来,就问。 吴繁卿说:“在自然书肆呢,阿竞用生蚝做出了一种调味料,正在琢磨怎么保存,好让你们带到船上吃。” “真的吗!?”古方婕兴奋一跃,冲出了府,一路狂奔,往海边跑去。 此时的吴赴已经吃上了第一口香喷喷的泡面,一脸满足:“呜——好吃,好方便啊泡开就好,就像那些干粮一样。” “表——哥——老——板——” 秦东篱跑出厨房,往门口望:“我好像听到方婕的声音了。” 海市已经结束,院子里的印刷工具已经收拾好,伙计们也放了时长令人羡慕的月假。 所以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幻听了?”秦东篱问。 “没有吧?我也听到了。”卫竞得到了好的反馈后,踏实地给自己和秦东篱下了两块面饼。 自己做的面饼,就不要藏着收着了,份量大胆放!海鲜肉料往撑了加! “表——哥——老——板——”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还伴随着推门的声音。 秦东篱愕然:“好家伙,真的是你。” 卫竞平淡吐槽,“大喇叭是这样的。”然后默默拿出一个新的大碗,又泡了一饼面。 “好吃!”好吃到耳聋,吴赴放下面碗,看到凭空出现的表姐,“姐,你怎么来的?” 古方婕自觉地坐到了饭桌前:“我闻着香味来的。” 卫竞把他和秦东篱的份端上餐桌:“要饭要得那么理直气壮,也是不多见。” “哼!”古方婕拍桌,“我现在是三品武将,你区区、闲散王爷,放尊重点!” 卫竞靠住秦东篱的肩膀:“二品功勋夫人,手持特令,秦东篱——我靠山。” 吴赴:…… 秦东篱要吃面,把卫竞抖开:“滚。” “哈哈哈哈哈哈!”古方婕熟门熟路,凑到灶台上,端了那一碗热腾腾的面,“这是我的吧?” 秦东篱提醒她:“还没泡好,你等面软了再吃。” “好的,我听老板的。” 汤足饭饱后,古方婕爱上了泡面:“这也太好吃了吧,还那么方面,我要带上船去,紧急情况烧一锅水就行,就不用麻烦。” 卫竞起身回小楼:“还有一个东西,要你带去造船厂……” 两天后,造船厂的杨大人收到了古方婕的一份图纸,那是一份简单提取淡水的蒸馏冷凝原理图。 “将军!您真是救急啊,”官员又高兴,又犯难,“用什么材料做好呢?” 古方婕告诉他:“这东西出自秦王之手,他只说可以用这个办法取淡水,缺点是会消耗大量的燃料。” “燃料不打紧,我们有解决的办法,最主要的是这个东西,它的材料很讲究呀。”杨大人是个经验十足的高老手,“就说用来冷却的管道,我们通的是海水,铁、木头肯定不能用,而且要透明,不然哪里堵了也不看不见……”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问题,古方婕欣慰地点点头:“能发现问题就是好事,杨大人,有劳啦!” 又要加班的杨大人:? 怎么又是他?不过呢,前几天他对秦王殿下的看法也有了改变:“是我太想当然了……” 出海前有许多的准备,包括各方人员,除了海军外的人,唯恐水土不服,或是有晕海症,都提前来到照兴州的海边训练。 其人数之多,规模之大,吓到了隔壁偷窥的倭寇。 秦东篱也将亲眼见证了一场登陆对抗战的展开。 倭寇狡猾且执拗,对他们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若不杀到他们的老巢,要他们断子绝孙,我大虞海线日后必然会再次迎来崩裂的局面!”总督披甲上阵,吴繁卿为第一战场的主帅。 从闻鼓远道而来,刘镌没有半点不适,甚至加入了东南海军的军师部:“我观天象,七日后必有一场飓风,从留音岛擦过。” “哈哈哈哈!天要我胜,我不得不胜!”总督挥戈传令,“通知海威大将军,把倭寇拖在留音岛外七日,拖不到第七日,这个大将军她就不要当了!” “是!” 海边依旧是一片晴空,秦东篱有了新欢。 “胖虎……”她趴在船上,每次想要摸到虎鲸,虎鲸就会缩到海里,“哼哼,小妖精,还是个钓系的。” 嘤—— 虎鲸从鼻子噗噗喷水,回应秦东篱。 海湾来看,岁月静好,没有半点开战的硝烟味。 “今天第几天了?”秦东篱问,抬头一看,大太阳,万里无云,热得要死。 卫竞勾手指算了算:“第六天。” “你确定?”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就连台风,也要打个突袭战。”卫竞想,“就是不知道我们的人受到的影响大不大。” 这可是台风。 那也得打啊,为了大虞的江山,为了古方婕出海顺利,只有打完这一仗,耗尽倭寇的元气,才能让船队百分百安全地穿过前线大港口,往西去。 夜间,留音岛附近,倭寇的船只死死咬紧岛上唯一薄弱的突破口:“继续——” 再强攻一次,他们就能把困守在岛上的大虞主力海军一举歼灭,重新登录大虞照兴,指日可待。 一波接一波的强攻,宛如海浪拍在岸上,碰触之后只能返回。 “他们……”倭寇的主帅强撑住最后一口气,挥舞手中的倭刀,“这一次又弱了,他们已经完全退到岛上去躲起来了,最后,再攻一次,冲啊——” 没有最后一次了,所有的倭船拼命往前划,呐喊声威武,长夜漫漫,天幕如墨,无情的大自然没有给他们最后一次登岛的机会,飓风呼啸着,以摧枯拉朽之力从东北刮向东南,贴着岛侧打了一个旋。 留音岛上的植株与土块全部发生了位移,吴繁卿带领属下们躲在提前挖好的洞里里,只留了两个放哨的位置。 “风来了!” “将军,我看见倭寇的船全被飓风卷进去了!” “噢噢——” “老天助我——” 洞里,大家狼狈的脸上挂起胜利和放松的笑容,他们在岛上守了五天,“大将军太厉害了。” “大将军威武!” 吴繁卿每次都能正确估算出敌我双方的战损,然后预测下一场冲突的时间,把倭寇一步步引诱到留音岛附近,给他们造成大虞军的败相。 第一品的功勋,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 “大将军,您怎么不笑啊,不高兴吗?” 吴繁卿听见亲兵发问,顿时笑了:“大将军的名声保住了,怎么会不高兴?” 等飓风过境,等了半个多月,而古方婕却用这半个多月,在海上成功的进行了一次练兵。 航行的船队在飓风退却的第二天返回,全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还好回来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就是总督他老人家,也被年轻的小将吓唬住。 古方婕天生虎胆,胆大心细,是上船的好料子,她浑身湿漉漉的,乌云很快就走开,一束金灿灿的阳光撒到了她的身上。 “船只有少部分损耗,在飓风附近可以逃开,全员无伤!嘻嘻!” 秦东篱拍拍自己的胸口,窒息了数天,终于喘过气来,她打开了app。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外挂选定角色:古方婕,是否确认?】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外挂选定角色:古方婕,已确认。】 【提示:店主的外挂已经使用】 远离朝堂,远离大虞,远离东南总督府,人心难料,希望这个外挂可以保佑古方婕,保佑出海外交的人们一帆风顺。 项炜亲自来了一趟照兴,交给卫竞一幅卷轴:“陛下送来的画。” 画中雾雨朦胧,皇帝和贵妃携手坐在前面,看着画外人,后面的三位年轻人神色各异。 卫意穿着太子服,低头研究手里的小皇子,小皇子也好奇地看他一眼,秦东篱笑得最是明亮,手里的鲜花没有她娇艳,卫竞怀里的宝宝也笑着朝她伸手,卫竞的目光放在她脸上,笑得很含蓄。 “干嘛用花把你的脸遮住,我要看脸!”画像送到了海滩的书肆后,秦东篱把它挂在了房里,卫竞欣赏了许久,最后抱住身侧的画中人好一顿猛亲。 秦东篱被他亲得面红耳赤,这太……她躲开发疯的男大学生:“只是遮住了一点点。” 卫竞亲爽了,抱起人黏黏糊糊说道:“真好真好,我老婆就在身边真好。” 真是甜死人了,秦东篱默默开心点头。 九月,航海船队就要出行了,秦东篱没有去送,而是提前回了东望州,去灵光布庄接符粱。 符粱没有哭,甚至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一如往常一样,跟着秦东篱和卫竞回了书肆,就好像她只是来上学,她的爹娘还在家里等放假来接她。 这一次离开照兴州,地图声望还没有满级,她还有重回照兴州的计划,去记录战区的实况,和沿海一带特有的风土人情…… 第二个新年,是在东望州过的,下雨很冷,比下雪时冷,北方冷在雪后,南方冷在雨时。 “很久没有来看你们了。”城外的高山上,雨夹雪最冻人,秦东篱和卫竞披了斗笠,系了蓑衣,提着祭品上来,在雨伞下,老老板一家三口的墓前,烧了钱纸。 冬天本不该看见鸟的,至少得等到二月,一声脆弱的“布谷”被雨雪打湿,杜鹃鸟还是飞过来了,三只杜鹃的嘴里,都携来一朵还半开的迎春花。 “这就开了?”卫竞撑着伞,好好奇。 秦东篱把篮子收拾好,起身说:“在远的地方吧,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有的春天来得晚,有的春天来得早。” 南山巷的青石板上还是一地的红碎纸,除了大年三十放的鞭炮,还有前段时间有姑娘出嫁,既然是喜庆的味道,便留到年后再扫了。 卫竞推开了书肆的小门,过山风递来一封信:“太子已经到赤沙镇了。” “给你们秦老板看吧。”卫竞不想管这些,他初心不负,一如既往吃软饭。 秦东篱把篮子给卫竞,拆了信,往中楼去:“要回信吗?” “这个看情况,一般来说是不用回的。”过山风说道,逢年过节的慰问信罢了。 卫意的信里说了很多关于赤沙镇的现状,非常详细,落笔流畅,看得出他一国太子的诚意,在信的最后,是对新年的祝辞。 【祈祷上天,江山永寿。】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3节 桌上的笔墨还没收,秦东篱顺手拿了信纸写了几个字,让伙计跑腿去驿馆送信:“信我给你回过去了。” 卫竞再给符粱修改乐谱,放下笔问她:“回了什么?” “一点新年祝贺。” . 赤沙镇的冬天再冷,也挡不住赤沙人们建设家乡的热情。 过年的时节,所有人舍不得停下忙碌,只为了争取下一个即将到来的春天。 “殿下,自然书肆的信。” 卫意接过来,把信展开,风吹在薄薄的纸上,仿佛是它在喊—— 【人民万岁】 字迹随性,没有署名,但有一个红色的镰刀锤子图章。 作者有话说: ===☆=== (正文完) 感谢芳草萋萋的3瓶营养液!!! 爱您!! 这个结局是我在秦老板第一次红化的时候写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明天更新番外了哦~ 他们后面的事迹、功绩都从历史的角度写啦(我爱看这种的,自己给自己点菜嘤嘤嘤~) .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作者,但还是想要下本的预收1551 新书进度会在专栏的公告栏放出,会先学习一段时间,提升讲故事的水平qaq阔以点个关注呀∠(⊙e⊙」∠)_ 下面是预收文~ 古代双重生《过山风》,也不是什么正经主角。 秦老板:卫竞很好,完全配得上我。(宣言) 童甜甜:封岳很好,骨灰分他一半。(遗言) orz 不知道改了多少遍的文案: —— 在众人眼中,童添文静乖巧,就因为与国公府是对门,便打小被国公府的混世魔王欺负,很是可怜。 直到某日。 一老太爷的寿宴上,一群鳞衣蛇刀的武官闯进来,将四周团团围住,声势浩大。 众人目睹童添从贵女中走出来,一柄蛇刀架在老寿星孙女脖子上,杀气凛冽:“过山风奉旨抄家,望诸位配合。” 大伙儿不寒而栗。 谁说她可怜??! 京城著名纨绔虞国公世子封岳见状,吓得大病一场。 ====== 从纨绔到摄政王,封岳给了众人许多惊喜。 弑君复国,给童添报仇后,一觉醒来,他回到了叛党造反前的少年时期。 正当他要拖着病体去童府,少女翻墙过来探病。 “我护你周全!”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童添一愣,用了巧劲挣开,把药瓶放他面前:“听说你不吃药,快点,别逼我动手。” 封岳看到她另一只手里按住的蛇刀——那是上辈子,被乱党屠尽的皇帝死士:过山风。 可是…… 上辈子的童添,不是过山风。 ====== 互宠 第89章 番外一 铛—— 铛—— 金属敲击的钟声响起, 提醒考试时间到,考生交卷。 初三一班的教室里, 黑板上是历史考试科目, 老师在上面点清卷子,同学们都起身准备出考场,教室走廊外已经有不少穿着校服的少年在游荡, 他们手里拿着笔袋,有不少人还拿了白色的草稿纸。 先回到教室的高姗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课桌, 拿出了自然版历史教科书, 开始求证自己纠结的一道大题。 同桌一脸苦相,回来就把历史书掏出来,脑门往上面一磕,哭到:“秦老板,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上礼拜还给你上供了你爱吃的泡面!” 由于史书上诸多名人语录中, 对秦东篱的称呼都是秦老板, 所以后人也多称秦老板,以示尊敬。 历史最后一道大题是赤沙镇农民反抗, 最后一个小问, 考的是秦东篱对赤沙镇的影响。 “你一个字都没写吗?”他的后桌问。 高姗的同桌无奈答:“写了点,就写了‘直接影响’、‘间接影响’这点。” 后桌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你在给阅卷老师出填空题呢?哈哈哈哈!” 历史考试结束后,还有半个小时才放学, 往后七天是国庆节, 为了让同学们过一个快乐长假, 学校决定, 本次月考成绩会在收假当天晚自习发下来。 “其他人去哪里了?”历史老师兼班主任走进教室,扫一眼四个组, 人没有到齐,还有四分之一的座位是空的。 同学们纷纷回答: “搬书。” “小卖部。” “厕所。” …… 班主任看一眼时间,“那我就不等了,国庆作业写黑板上,互相提醒一下。”接着,她在一片哀嚎声中抬手控场,“没卷子,就一个看电视的作业,看电视总愿意了吧。” “芜——历史没试卷!” “老班万岁!!” “看什么电视?” “肯定是历史剧啦,不然叫什么历史作业啊。” “二倍速的事。” 班主任开始掰了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不是电视剧,是中央一台的一个文物直播节目,《旧物新知》,今天晚上八点,第一件文物是虞代画圣师悭的真迹,一幅描绘文帝时期的虞朝宫廷画,上周新鲜出土……” 底下的学生们笑起来:“新鲜出土哈哈哈哈。” “话说,刚考那一道虞朝的选择题,农业秒选惠帝。” “……不是惠帝,是文帝,虽然前面提到了农业,但问的是古方婕第一次出海访问,前三次都是文帝时期。” “什……怎么办?我看到题干上的‘农业’,盲选了惠帝了啊!” “对什么答案,看看,国庆七天乐,无了。” 班下议论纷纷,班主任继续在讲台上坚强地布置作业:“我们中考的考试大纲要求初一古代史和初三世界史,今年要求青少年深入了解学习我国优秀的传统历史文化,古代史比重会变大,虞文帝又是重点考点,新出的这种考古新闻很有可能出成题目,看完节目以后,大家写一篇观后感,不少于800字。” “好——” “还要写观后感。” “不是试卷已经很仁慈了。” “语文发了六张卷子,六篇作文,加上历史,七篇……” 放学铃一响,没有班主任的掌控,班里的学生如同脱缰的野马,朝校门口狂奔。 高姗背上沉甸甸的作业和教科书,冲进家门:“妈妈,我今晚八点要看中央一台,老师布置了作业!” “是不是《旧物新知》啊?”爸爸坐在沙发上面,捧个手机上下滑动。 “对的,老师说可能会出考点,让我们听听。” 虽然现在才是下午五点多,妈妈已经把频道换到了一台,一边吃苹果一边说:“今晚上的吗?你们老师怎么说的?” 高姗就说:“今晚的直播看完,写800字观后感,说是讲新出土的师悭的真迹。” 爸爸:“家族群里从昨晚吆喝到现在,都等着看你外婆上电视呢,台里邀请她去当嘉宾,大家让你外婆给偷拍一张,好提前看看古画长什么样,值得搞这么大的阵仗。” “我外婆?”高姗的外婆是著名历史学者,她学过的每一本历史教科书后面的引用里都有她外婆的名字,高姗住校,消息不通,得知外婆上电视,还是班主任要求全班同学都要看的节目,简直是意外之喜,还很骄傲,“真的吗?我同学们都要看呢!” 电视上的预告宣传已经替家人回答她了—— 【岐岭陶代古墓3号藏品坑出土的师悭真迹首次公开亮相,保存完好……】 水墨特效浮现出古画的名字——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 典雅的古筝背景音乐渐渐淡出,画面切换置直播前录好的采访。 一位满是书卷气的老太太精神饱满,双目有神,介绍栏中写道:著名历史学家、社科院历史研究院院士孟常徵。 “哇!”高姗眼睛雪亮,“真的是外婆!” 外婆好厉害啊……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4节 画外采访:“孟老您好,在今晚的直播中,我们主要能够了解到什么?” 孟常徵很认真地回答:“很高兴能够和古画界的胡山老师合作,针对《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进行学术交流,这幅画一出土,就在我们学术界内引起了不下八级的地震。” 用了一个她认为很贴切的比喻,孟常徵很开心地笑出来,无形中拉进了专家学者和普通观众的距离:“首先它的作者的地位就很高,古今第一画圣,师悭。” “大家都知道的,师悭流传下来的真迹很少,历朝历代的临摹作品可谓海量,但是没有哪一幅能称得上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师悭作为写意画史上的一座高峰广为人知,历史文献中几乎没有记载过师悭的工笔画,这一卷出自师悭手下的工笔画作品也刷新了史学界对画圣的……履历吧,我们说得通俗一点,尽可能让观众们都能听懂。” “上面说到它是师悭早期的工笔画,这是第二个重点,第三点最重要,也是接下来我们要深入研究的课题——虞朝后宫里的生活。它是一幅保存完好的虞文帝时期的宫廷画,画中包括了建筑、宫廷生活、花鸟、人物等等,信息密度很高,从不同的角度可以有不提样的发现,总体上看,也把虞代宫廷生活的一个小片段,较为高清地还原在世人面前……” 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刚才孟常徵提起的那位研究古画的大师,胡山。 他的第一句就是:“这副画首先最直白的一个体现,就是当时虞朝皇室的精神面貌和高颜值,我们现在夸一个人相貌好,就说他颜值高哈哈哈,可见虞朝皇室的颜值哪怕放到现在也是很出众的……” “尤其是双秦,很多历史爱好者都知道的,双秦就是自然书肆最牛的老板——秦东篱,和她的丈夫,秦王卫竞,两个人合称双秦,史书上也这么写,算是官方认证吧。” “这幅画太宝贝了,无论古书上再怎么对他们的外貌进行文字描绘,都不如这样一幅工笔重彩还加了光影的写实画来的直接。” “尤其是还画出来情感,年轻人那种眼神,诶哟喂,我真的……再说下去,这话就收不回来了,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字幕特效出来一排可爱扭动的“哈哈哈哈”。 一家三口排排坐在沙发上看预告,家族群里红包乱飞,还有拍照放群里repo的,爸爸回得不亦乐乎。 最后是一幅古画徐徐展开的特效,琴声饱满,灵气充沛,画面上还犹抱琵琶半遮面,覆盖了一层涟漪效果,配上原画,好似带人走入一段春雨后的花香小径,与史书上的古人跨越时空相逢。 “这个是古画吗?”高姗从今天下午放学回家,全程高能,激动地捂住嘴,“我是说,他们古人就长这样好看吗,画圣会不会美化了?” 不需要高清!五位成年主角的颜值已经到了胡山大师狂吹的地步啦! 这个真的难以置信呀…… 妈妈答:“这上面画的是文帝和贵妃,还有惠帝和秦王,还是太子的惠帝抱着刚出生的景帝,秦王抱着那个是康王,中间那个拿了花的少女是秦东篱,这画的时间小吴妃在坐月子。” 就看了一眼,这就……高姗震惊:“妈,你解密也太快了吧?!” “这幅画在正史里是有记录的,”妈妈露出了史学家之女的神秘微笑,“《新虞书》文帝卷,你外婆当睡前故事讲给我听,熟悉这一段的人,就能很快能联想到,这是他们唯一一幅聚在锦花殿画的像。” 虽然从小受到历史熏陶,但妈妈最后还是读了物理,高姗没有这种史书级别的睡前故事可以听。 她看一眼电视上的时间,怎么还是六点啊,好想看她外婆继续讲大虞朝的历史。 “快去淘米煮饭。”妈妈催她。 “哦……好的……” 半分钟后,妈妈再次催促:“晚上八点就能看了,快点去煮饭。” 中央一台终于进入广告时间,高姗钻进了厨房。 “最后一道菜!”爸爸端上来一道鱼汤,抬头看一眼时间,“现在六点五十,早得很呢,平时吃也到不了八点。” 高姗先喝汤:“我们今天考历史就考了文帝,但是出题老师设了陷阱,很多同学选了惠帝。” “卫意在位期间,大虞的农业发展到达了历史上的一个顶峰。”妈妈对虞朝的历史信手捏来,“那段时期的农书也是最多的,不知道你们初中历史学不学秦东篱和卫竞……” “学……她真的是,历代考生的痛。”高姗哀叹,饭都不吃了,开始掰手指头,“语文考她的传记,全文默写!政治考思想,历史考功绩,地理经常在题目引用她写的书,古方婕的船开到哪她就写到哪……这两个恐怖的女人,出了好多好多考点,还有很多是难点。” 每次考试,大家都要拜一拜秦老板,求秦老板放他们一马,不要在考场相遇了! 晚饭结束,才是七点半,高姗匆匆忙忙收拾好碗筷,洗了个手,拿纸和笔坐在茶几前,准备记笔记。 爸爸把音量调大:“你先看呗,记笔记会错过精彩内容的,重播再记。” “哦。” 八点,节目直播准时开始。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解读一段历史,品味一段往事。欢迎来到大型古物博览直播节目《旧物新知》,我是央视主持人……” 前面几分钟,都是节目的介绍,参与嘉宾的介绍,那头衔一个比一个大,那头发一个比一个白。 介绍完画的背景,进入主题后,由古画专家胡山来先发言:“据传,这幅画一共画有两份,现在找的这一幅是宫里的,被后来陶代的那位姓赵的商人收藏,还带进了墓里。” “我们现在看到它颜色经久不退,一个原因是在墓里保存的很好,另一个原因是当时虞朝宫廷对画作的保护做得很好,其中有许多防腐、防虫、火、潮的技法是断代的,有了它,我们就能重新接连上。” “师悭,虞朝人,十二岁入宫为天子作画,多为写意,实际上流传下来的也是写意,这一幅是截止目前唯一的工笔重彩,还加入了光影明暗,画得很透亮,雨后初晴嘛……” “对于古画,首先我们要知道它的背景,时代背景,是虞文帝时期。还有它的创作背景,为什么师悭要画这幅画?是因为当时秦王要准备离开京城,跟随秦东篱前往东望州,回秦东篱老家,这样的、离别的情景下,锦贵妃想要留一个念想。” 主持人:“就是合影留念。” 胡山:“对,儿子又要走了,拍个照片。” “所以为什么师悭用的是工笔,用重彩,这幅画它最初的目的不是为了某种炫技或是艺术的表达,而是为了让一位母亲可以睹物思人,这个当然是越像越好……所以画的重点,其实是在卫竞身上的,他的神态,他和秦东篱的互动,是这幅画中的灵魂所在。” 主持人很懂观众的好奇心,也把电视机前高姗的疑惑调侃式地问了出来:“这么说,画上都是他们真实的样貌,不是加了美颜的!” “我不敢保证绝对,但一定是我们已知当中最接近的,大家可以通过光影细节看出来的其实,贵妃的手很白很亮,很有肉感,再看看秦东篱,秦老板的手,一看就是要粗糙一些,没有染指甲,也没有留指甲,历史上,她是开书肆的,同时自己也会上手干活,那就是劳动人民的手。” 主持人指向左边:“我发现最粗糙的手就是这一双,当时还是太子的惠帝,对不对。” “惠帝是真的种地的,还会育良种,后面还有很多他在务农的画,那些都是写意了,神态上其实能看得出来很贴近……” 待胡山老教授从古画的领域对师悭和画进行了科普与解读,但今天的重头戏,是对于画中内容的解读。 主持人把话题引向画中的几个人,孟常徵拿起了话筒: “这一幅宫廷画可以讨论的方面有很多,我拿到画的第一反应啊,就是给里头的主要人物对号入座,两位皇帝——也可以说三位,中青幼三代,文、惠、景都在左边;右边双秦,代表自然书肆,也可以加上秦王府图书馆,现在也是秦王府博物馆了;一个武将世家,锦贵妃吴令卿,东南总督府的吴家,还有这里头的皇子,全是出自东南一脉。” 胡山:“毕竟是在锦花殿里画的。” 主持人问:“这是怎么对的号,入的座呢?画上有题字,但不会把他们的姓名加上去,卫竞老师和卫意很好区分,看秦老板和谁挨得近,那两个小子呢?史书上说,小吴妃生了一对双胞胎。” “喔——”说到靠秦东篱区分卫竞卫意的时候,全场都发出磕到了的齁甜笑声。 孟常徵:“《新虞书》文帝卷,有记载。‘雨后,贵妃召悭画于殿,文帝、太子入,携洛王左、康王右,画毕,双秦东去。’史书的文字向来以简洁凝练为主,翻译是不能按照原文去直接翻译的,这里面从贵妃召师悭到锦花殿,到双秦东去,其实已经把画中的主要角色都写进去了,甚至还很贴心的告诉大家,两个大胖小子,哪边是哥哥,哪边是弟弟。” “一直以来,这只是存在于史书里的一句话,这一幅《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的现世,是对《新虞书》的一个作证……” 高姗跟着念:“双秦?就秦王和秦东篱了?” 他们的课本中,没有这些引用,课外科普果然比上课有趣。 几乎是同步的,主持人也抛出了这一问题:“胡山老师说了,秦王和秦老板是画中的主角,所以对他们两个,我还想问一下。为什么《新虞书》里面,直接就用双秦来概括秦王卫竞和秦东篱,不觉得这严肃感会降低吗?” 胡山笑呵呵地接话:“是像现在网上说的cp名吧哈哈哈哈,很不正规的样子。” 主持人含笑:“您是懂嗑cp的。” 就在现场观众们跟着一起欢乐的同时,孟常徵也笑着证明她也很懂嗑cp,直拍大腿,那神采飞扬的,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事实上现在他们两个人的cp名就是双秦呀!当年我们历史系的同学,多少人把双秦论文写成同人文呐……” 观众席的收音有些强,收到了非常突兀的一个年轻人的呐喊:“现在也是——” “哈哈哈哈!” 大家笑够了,孟常徵开始正经科普:“这里面的‘双秦’本来是作为调侃的,很多同时期的人,比如太史监兄妹中的妹妹,杜岚,她就是最先调侃的,说两人形影不离,名号都是秦,不如叫双秦,这名号就在闻鼓的女孩们的圈子里流传开了。” “翻翻《虞书》就知道,它里面都还不是这么个叫法,到了后世重编出《新虞书》时,大家发现他们两个的的确确是不怎么分开的,既然双秦两个字就能代表两个特定的人,为何不用呢?” 主持人继续调侃:“看来史学家们也在费尽心思减轻自己的工作量啊。” 胡山当即指向卫竞的眼神:“你们看他,那个眼神,眼眸半阖,唇边带笑,颧骨抬高,看秦老板的眼神非常专注。师悭肯定是……是……主推他们两个的。” 台下的观众要笑飞了,老胡同志,你暴露了! “坦白吧,是哪个同人图大手子。” “几十年的双秦圈老黑话了,好家伙,胡劳斯肯定有不少存货。” “胡老师您是摊牌了是吧?”主持人也失笑,把话题带回来,“也是,历代文人都歌颂的一对佳偶,谁不喜欢呢?” 孟常徵低头偷偷笑够了,又才跟着接话:“其实看师悭笔下的秦老板,笑得很生动,她面前的那朵花,都比不上她那种生命力怒放时的魅力。” “整个人很轻松,站在皇帝和贵妃身后,还能这样开朗地肆无忌惮地笑,说明她在皇室中的地位……不知道算不算夸张地说法,我的分享是,这五个人里面,秦老板的地位不是最低的。” “哇——” 胡山他又来了:“根据他们的一些友人留下的笔墨来看,秦老板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很靠谱的,而且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所以您二位的意思是,”主持人说,“如果进宫会让秦老板吃亏,她就不会进了?” 孟常徵很赞同他的说法:“根据她的自述是这样的,而且那一次离开闻鼓后,再一次入京就是文帝生病。关于秦老板的这个人,太史令刘镌用比兴的手法,对秦老板有过这样一句评价——风起大虞,息平原,怒山峦。” “她是大虞的一阵风,岁月静好的时候,大家对她的力量没有什么感知,一旦碰到了她的底线,她发起反击的速度也很快,像山风,而且直击要害,让对方没有时间反应,无处可逃。” 胡山:“说起山风emmm,就不得不提到那个古今未解之谜。” “秦老板是不是过山风?” -------------------- 作者有话要说: 秦老板:这么闲,一定是我留下的考点不够多。 第90章 番外一(下) “秦老板算不算过山风, 其实还真的不好说,史料不齐全。”孟常徵摇摇头, 表示惋惜, “想象一下,就连和她走得近的那些朋友,都不知道, 只能偷偷猜。” 主持人哈哈一笑:“也是不敢打听。” 历史上对过山风的评价也各有立场,但在他们手段残忍、令世家贵族胆寒的观点上, 不约而同地保持一致。 只不过现在很多以过山风为题材拍摄的影视剧, 一半在现有历史上进行艺术加工的,一半是架空的。 无论哪一种,男主角都多为过山风统领,比较威风。话题最火的,男主人设都比较苏, 再配上一个娇软治愈系甜美女主, 做做任务,谈谈恋爱。 想看真实的过山风题材, 也做不到……因为都不能过审。 以至于, 到了第一阶段的现场提问环节,一位小男生拿到了话筒: “刚才提到了过山风, 想问问两位老师,过山风真的很可怕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孟常徵回答他:“放在大虞, 叫过山风, 放到现在, 我们叫国安部。” “好像国安部离我也还是很遥远……而且他们都是为了抓坏人, 我们应该会感觉比较亲切吧?”小男生挠挠头,他好像一个在共情方面有点点小困难。 主持人举例:“教导主任其实也很亲切的, 教导主任你怕不怕?”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5节 “……”小男生的脸一下子就拉了,投在大屏幕上,让观众们笑了一晚上。 第二个被选中的观众是一位女中学生,她问:“史料记载,秦王前二十年,在闻鼓的风评并不好,还被调侃为扫地王爷,也不和锦贵妃亲近,我很想不明白,他的原生家庭其实很好,父皇和母妃都对他宠爱有加,但还要离京,文帝也乐意亲自把他找回来,感觉是个恃宠而骄,挺能作的人。 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为什么会养成孤僻少语,独来独往的性子呢?还有一点,《虞书》中记载,他经常和文帝吵架,古人以孝为先,他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孟常徵:“先回答问题吧,在卫竞的视角来看,他的原生家庭是非常糟糕的。这位小朋友,你的第一个问题从预设条件开始就错了,所以推不出结果。第二个问题是认为,他对文帝不够敬重是吧?” 中学生有些紧张:“是的老师。” 孟常徵摇摇头:“我要说的是,他已经很尊重文帝了……下面说一说原因。” “关于你预设的条件,要先看看秦王的风评。文帝时期被我们划分为前、中前、中后、后,四个时期,中前期是恢复特招科举,中后期节点是废黜中宫,秦王的名声也是在此之后变好的,可见古人打舆论战也很激烈的,不能信,只能参考。所谓孤僻少语,或许是一个表象,结合他的整个人生,卫竞从来都不是孤僻少语的人,但可以看成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再一个谈论到原生家庭,我的同事,桂志芳老师写过一本叫《生错时代的秦王》的书,里面有将秦王和秦老板组建的新家庭与秦王的原生家庭做对比,结合一些双秦的发言,得出来一个结论:秦王很注重感情上的忠诚,反感三妻四妾的行为。 他的朋友里面,没有一个是娶了妻又纳妾的。” 主持人问:“会不会还有一个原因,他的朋友很多都是不可以纳妾的。” 孟常徵:“是,他结交朋友是不分阶级的,甚至以工农朋友居多,所以桂志芳老师为什么给这本书起名叫《生错时代》呢,秦王适合现代。 而秦老板就有点恐怖了,她很擅长思想改造,是人是鬼都能和她交朋友,就像一个可以变废为宝的垃圾回收站一样。” 胡山眼睛笑眯了:“社交恐怖分子。” 孟常徵继续分析:“然后说一说秦王这个人本身的属性。秦王是不是一个很作的人?他尊不尊重文帝这个父亲? 他的人生轨迹中,第一个重大转折点,就是二十岁离京,秦老板留下来的文字里称他是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的原因,秦老板亲笔记载,写得也很清楚。当时的卫竞患有严重的抑郁,已经产生幻觉了,皇宫的整个包括皇帝女人多,包括森严的等级制度和压迫被压迫,都让他感到严重不适。” “他不喜欢宫女太监近身,独来独往,很少去给父皇母妃请安,不去中宫见皇后等等这些行为,放在封建社会里,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很不讲礼貌,人品有问题的人,要在舆论上打压他轻而易举,事实上中宫已经做到了。” “也正是因为离家出走,双秦才得以相遇。秦王遇见三观一致秦老板,才真正地活了过来。他说秦东篱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在想什么,并且和他观念一致的人。” “剖析了他的人生经历后,不难发现,他很尊重文帝,也尊重皇宫这个环境。秦老板和他一样的,否则以秦老板的煽动能力,大虞可能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胡山:“离家出走就是最大的尊重了,我不改变这个环境,我不闹,我自己走行了吧哈哈哈哈。” 孟常徵:“是啊,都离家出走了,文帝还要把人抓回来,谁不尊重谁呢?赤沙镇的事远比法天教严重,文帝都没去,我还是比较支持文帝驾临东望州是为了儿子这个观点,文帝也是真的很疼爱他。” “卫竞……”孟常徵说着说着就笑了,“卫竞后来不是还给秦东篱写过一篇感谢信么,现在那封信在秦王府博物馆收着,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文字很白,都不需要翻译。那封信真的特别可爱,把老婆吹成天神下凡,解救他脱离苦海……什么很多人给他的爱都是累赘,有老婆爱他就够了,老婆不仅给他很多爱,还哈哈哈哈还给他很多的钱。” “哈哈哈哈!”胡山直呼太甜了,“怀疑他打击迷信行动太多,多少被染上了点那个味道。” 话又说回来,孟常徵下了最后一个结论:“双秦其实很好研究,只是文献量很大,他们能自己印刷,还有用不完的书库,不是专门研究的话,其实没有那么多时间能看完,说句海量文献,一点都不夸张。” 主持人深有感触,想到了开心的事:“我们上学那会儿,就很流行一句话,叫——秦老板一个人,就是一片题海。” 观众区又附和道:“现在也是——” “现在也是!!”高姗激动地拍桌。 爸爸抬头看一眼时间:“快九点了,这直播有多久啊?妈生物钟挺早的,不怎么熬夜。” 妈妈说:“好像是到十点的,我哥在那边接呢,节目组安排了最近的酒店。” …… 等官方放出节目的重播视频后,网上多了许多的剪辑和repo分享。 【repo】【双秦】《旧物新知》第一期:锦花殿暮春雨后小聚图 1l:一楼祭双秦。虔诚地奉上海鲜泡面,求今年高考可以遇不上。 2l:每年都有人上贡品,每年都考,建议楼主逆向思维。(doge) 3l:楼上点醒我了! 4l(楼主):你们插楼也太快了吧!我开始了~ [师悭原画截屏]这颜值,我先舔了,呜呜呜呜呜,竞哥眼神好痴情啊,这居然是画出来的。 秦老板逗孩子,竞哥抱孩子,幻视一家三口,搞个代餐先…… 没想到他们长这样呜呜呜呜,我何德何能,这画一出来,预言双秦会变成cp圈的天花板。 5l:楼主,已经是了(涕泗横流)双秦现在没有圈了……好多新入坑的,正在网上疯狂啃pdf。 6l:qaq我是新入坑的,老师让我们看直播,然后写观后感当作业,没想到自己学的考点还能有那么多糖qaq感觉以后考试再也不怕了=w= 7l(楼主):前面典型新人发言,我搞双秦cp和我照样写不出题有关系吗?完全没有呜呜呜 8l:哈哈哈哈哈哈,六楼好可爱,一定没有见识过秦氏题海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哕!!! 9l:八楼太惨了……给八楼上柱香 10l(楼主):胡劳斯——交出你的同人图!!! 现在网上也多了好多新鲜的同人图,发现以前的同人美则美矣,但看到真正的双秦后,才有那种完全对味的想法。 画皮容易画骨难,尤其和文帝贵妃太子同框有了对比,我总感觉,“双秦”气质真的很……现代化orz,这算不算思想滤镜。 11l:楼主你不是一个人,双秦是我老师的课题,他也这么认为。用他的话说,双秦一直都是引路灯,即使我们的社会在高速发展,一般人也还是追不上他们,更不用说裹小脑的。 12l:新入坑的萌新,文献太多了,从哪里开始看啊呜呜呜,以及想写婚后同人,可是哪些文献有他们成亲生子的具体时间记录吗,孩子找了一个通宵,啥也没发现。 刚开始看到这张小聚图,以为竞哥怀里抱着的是他们的孩子,结果发现是弟弟,后来找到一个叫符粱的酷姐,以为是他们的孩子,然后发现是竞哥的徒弟,秦老板富婆朋友的女儿_(:d)∠)_ 13l:点烟……现在的萌新胆子真大,下来就要写婚后了。说一下答案吧,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时间哈哈哈哈。 秦王府博物馆就有文献副本展示,说是某一个深秋,双秦登山望远,看到天地间一片红,红色的云海,红色的山林,觉得气氛很好,于是就拜了天地。 孩子大名没有记录,好像有刻意隐姓埋名,不让人知道他们俩的孩子是谁,只知道小名叫“都行”。 (双手合十.jpg) 14l(楼主):感谢信真的笑死我了,我看过全文,个人认为,竞哥是全凭信仰在堆字数,回忆相处细节很零碎。(谁说竞哥寡言少语我第一个不服,最能扯淡就是他好吧,骚话连篇的碎嘴子还差不多) 15l:不知道一个软饭男你们在吹什么。 16l:楼上??? 17l:15楼是花了几万块钱把地摊文学都看完一遍,然后被完全洗脑了吗?说个热知识,自然书肆的藏书都有免费pdf版,秦王府博物馆图书馆身份证免费进。 18l(楼主):软饭男洗脑包虽迟但到。曾经,有个男的,想做软饭男做不成,在网上疯狂传播竞哥软饭男的洗脑包,也算是轰动一时吧,后来滋生了无数软饭男地摊文学,我也是考古发现的。 19l:家里有皇位继承的软饭男哈哈哈哈哈哈 20l:竞哥:硬饭软吃罢辽 21l:不要光看你竞哥的泥腿子呀,人家头上那个亲王帽子还戴着呢。 22l:竞哥:我的田呢?哦,捐给国家了啊。我的王府呢?用来当图书馆了啊。 23l:那样说,岂不是秦东篱高攀了? 24l:……有的时候吧,圈子真的不能太大,什么污七八糟的脑子都敢下来说两句。 25l:23楼为什么不去看史料呢?是因为太枯燥了,没有洗脑包刺激吗? 26l:都入双秦的坑了,为什么不学一下唯物辩证法呢? 27l:虽然我是双秦萌新,但……读过初中都不至于说出23楼那种话,和秦老板有关的大题你做出来了吗,菜鸡?秦东篱传初三必背,中考重点考点,你不会连读都都不利索吧? 28l:秦老板:让你小看我了,还是考点不够难。 29l(楼主):身经百战的楼主还是继续repo吧。 秦老板是不是过山风这个真的好迷,史料上属于两头都沾点,不过秦老板不是过山风大boss这个没毛病。 但很多玛丽苏同人emmmm,就很喜欢把秦老板写成过山风的幕后大boss,这真的有点历史虚无主义了!!大boss都是有记录的,双秦pdf检索“王极”最后一份就是历代过山风统领名册,求求大家尊重史实。 30l:啊啊啊啊啊快去看胡山劳斯的专栏!新鲜的同人图!! 第91章 番外二 因为是旧物“新知”, 要符合价值观,所以作为无产者觉醒的知识宝库, 双秦才是直播的主题。 但这并不妨碍网友们慧眼识珠, 把卫意提了出来。 七天长假,桑笺从学校回家,舅舅舅妈忙着做生意, 把表妹丢她家里:“不用管吃管喝,人还在就行……那还是管管吧, 劝她少玩手机, 多读书,跟你一样念个大学,考个研究生。” 她还真不会劝学,她—— 桑笺正在逐渐放空大脑,小学五年级的表妹突然対着手机发花痴:“左边的太子好帅啊啊啊啊啊。” “好帅的太子?现在的古偶有好看的太子吗?”桑笺凑过来, “让我看看——挖!谁画的?什么太子?哪本小说的同人图?” 表妹把简介展开:“是卫意, 虞朝的太子,以后还是皇帝呢, 真实的长相喔!比我堂哥的历史书里那些古人好看多了, 要是书里的人都长这么好看,我也会多翻一下。” “……”忽略掉表妹理直气壮的言论, 桑笺看手机的表情逐渐迷惑:“你确定?” “是啊,这是刚出土的古画, 画圣画的呢, 师悭。”表妹拿孟常徵和胡山的话来给表姐科普, “这是贵妃娘娘要来思念儿子的画, 所以一定是越真实越好。” 还说得一套一套的,好像自己真的很懂了。 桑笺拿自己的手机上网搜了一圈, 最后截了一张卫意的单人图,发了动态: 【我们意大爷长得太争气了呜呜呜呜[图]ps:历史真人,师悭的宫廷画,照着画的!不是同人图!】 【猪圈圈长回复:大胆!还叫什么意大爷!叫意哥!斯哈斯哈】 【组委回复猪圈圈长:叫老公!】 【桑笺回复组委:你是弯了还是在趁机占我舍长便宜啊】 【佳佳的毕设200斤:嘤嘤嘤,从此惠帝的云后宫多了一个种地的可怜人(羞羞)正好,惠帝的后宫都是地,和我这个农学人很配(小狗摇尾巴.jpg)】 【云云回复:惊呆,真的意大爷,不是同人图??是我们那个农学界的宝藏帝王,卫意吗?】 【桑笺回复云云:是他!就是那个把后宫改造成农科院研究基地的神奇男人!】 那个在琅抟殿池塘里种莲藕养甲鱼的男人! 那个继承了卫竞留在琅抟殿里的所有公鸡母鸡的男人! 那个把御花园的景观树全换成嫁接果树搞抗旱试验的男人! 那个宫里没有地了跑去在锦花殿试种,骗锦太后弱水葫芦是铃藤,欺负老年人的男人! 【班长回复:长得再帅又怎么样?大爷永远都是我们农民的大爷!大爷/大爷/】 古代经营书肆日常 第96节 桑笺把她们农学的官网打开,找到卫意的专题,给疯狂迷恋卫意颜值的小表妹看:“我们学校,有一门课专门讲卫意的,他的故事都特别有趣。” “挖!”小表妹好憧憬啊,“表姐,你们学校叫什么啊?” 桑笺靠在沙发上,吃她们隔壁宿舍大丰收分的吃不完葡萄:“告诉你你现在这个成绩也考不上啊,离卫意最近的地方,就是站到我们国家生产粮食的土地上。” 小表妹在认真看卫意的介绍:“卫意很会种地诶!唉,我们家没有地,阳台上有一颗西红柿,没了。”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顺着网线大数据扒出来什么:“他都没有皇后呢!他,一个人,就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皇位传给了他的弟弟。” “唉。” “表姐,他为什么不结婚生孩子?” 桑笺看到表妹手机里的东西,网络上,已经沸沸扬扬地传播起那个古老的段子—— 普通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 你意大爷:后宫良田三千顷。 . 在卫意的同人图集合视频下面: [呜呜呜呜那么好看的男孩子,居然沉迷种田,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卫意中年时期有策马赶豨写意图,单看人神采飞扬,其实看得出来是个帅大叔,可惜黑山猪太出戏t_t] [历史老师上课总是意大爷意大爷的叫他,我还以为他的形象真的是个穿汗衫的老大爷_(:d)∠)_] [同人文呢?朕的同人文呢,还不速速端上来!] [卫意的同人文还挺多的,从古至今都是,无他,唯单身耳。] [双秦是绑定cp,卫意是邪门cp大乱炖,尤其是他们那一代人才辈出,很多人都在史上留下了一两笔就,最火的是和古方婕。] [史书上有记载哦(doge)文帝本来动了念想,但是被所有人驳回了。] [孩子的亲事上面,文帝好像没有做过主,或者说,没有成功过哈哈哈哈哈] [他们两个虽然火,但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he都得ooc,把历史走向改了,要不只能be] [为什么?] [因为古方婕一生都在远航,而这个女人,不让卫意上船,建议他好好待在陆地上。所以,他们估计一辈子见不上几面,除非ooc。]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你那句“好好待在陆地上”那么好笑!] [正史科普: 卫意登基后,再也没有人能管他种地的事了,农业大兴,同时卫意也实地走访了许多地方,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农业技术革新,然后就是蹲古方婕出海的日子,提前给她写信,愿意用功勋一品夫人换她一个船位,跟着一起出海开荒。 古方婕反手把信送到御史台,以卖官鬻爵的由头,参了身为皇帝的卫意一本。] [看完科普了……我直呼,好家伙。] [我只能说,会变成考点题库的女人,都不好拿捏的。] [你不好拿捏她,但她可以轻松拿捏你(狗头)] [看完楼上的科普了,当个段子看其实可以一笑置之,可是我一看,这是正史。 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卫意这是有心理疾病吗?种个田能魔怔成这个样子,怎么治理得好国家啊?]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你和吃了卫竞软饭男,秦东篱高攀女洗脑包的一样,是一群没文化没文凭的煞笔——虞朝大旱十一年是初高中历史第一重点考点,没有缺席过一张考纲范围内的考卷。 都他妈的变成历史摆那里了,看一小截科普就在这里发散,也不会自己去求证,是不是臭要饭的? 意大爷手里的大虞是封建时代的农业巅峰,为他弟搞强国政策攒了巨丰厚的家底,而且到虞末摆烂了五个皇帝才把家底那点余粮耗空。]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你忧国忧民的样子令人害怕] [意大爷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只是想要更好的土地,种更多的粮食,以便应対未来的那场大旱呜呜呜呜呜呜呜,大爷是老百姓的好大爷,多亏了杂交出来的抗旱种子,还有从海外引进来的耐旱粮食,才把最难熬的那十一年大旱抗过去的。] [呜呜呜呜是的,每次读历史读到惠帝抗旱这段就很感动,那可是十一年啊,放以前就是饥荒、死人、瘟疫、民变了。] [什么叫种地种出魔怔?吐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好吧。 有的人真的半桶水就敢出来晃,但凡有个初中毕业证呢?卫意那段时间为什么到处走啊? 因为第一、二年不明显,不是农民根本察觉不到,卫意是一直都跟着司农寺种地的,比不下地的人更敏锐一点,其实早在第一年干旱的前一年,司农寺的粮食都开始出现减产现象,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当时朝廷也有人対他意见很大,后来意见大的都被卫意押去种地了,意见才消失。 为什么他一个皇帝要各地跑呢,因为各地地形、土壤、气候等等都不一样,一样的是各地都有他的老百姓啊! 当时不止是卫意,朝廷、过山风和自然书肆把能用的人都用上了,以前交通很慢,我们的领土又很辽阔,专业可靠的人往这天下一撒就没有了。人命关天的事,大家都在和时间赛跑。 我说的这些在历史课本上都有,不看书来杠的,该不会是什么境外吧?] [啊——我刚考完试,选择题刚考了一道,卫竞的什么主张,対十一年大旱产生了间接影响。] [回答:开民智(狗头叼玫瑰)也是我们联考的选择题。] [自然书肆印了许多农书,还有图画,就是拉着板车一个村一个村去送] [其实十一年抗旱也很容易动摇民心,看秦老板写的那些文章,《旱灾无情人有情》、《大旱之后必有大寒、勒紧裤腰带屯粮动员》、《天不能亡我》……还有挺多的宣传语,十一年呢,这都没乱起来真的不是靠运气,而是所有人拿命在搏。] [确实,就算不是因为饿,也会有人拿旱灾来当幌子,压住反|动的苗子也好难。] [别说了,都是大题(吐魂)] [而且!大旱开始后的第六年,卫意才启用建国初期的重典,这成绩已经很牛了! 重典时期,他杀了好多官,过山风人数翻了三倍,每天都在处决害国的蛀虫。(有拍成纪录片,班主任带着看的,全程不敢吱声,生怕屏幕里面的过山风听到,虽然知道是演员,也是屏幕里,但还是怕)] …… 桑笺擦擦手上的糖渍,隔壁的新品葡萄好甜啊:“因为他很忙,很忙很忙,不只是卫意,那段时期,所有人都很忙,其实除了他,很多到现在还有名有姓的历史名人,都很忙,晚结婚或者也干脆不结婚的,多了很多。” “他们在忙什么?” “忙着……等到太平日子里,让更多人可以闲下来,吃饱喝足,有时间有精力可以谈恋爱,结婚,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番外放在免费坑《行车记录仪》里面!点击专栏第一个坑就能进去~ 挥挥~有缘下一本在榜上见啦! 第92章 【书肆】 1. 卫竞执着于毕设的原因是,他还有不到一周就答辩了。 秦东篱看得开的原因是,她得学五年,现在才大四,并且因为逃过了期末考试甚至有点暗爽。 2. 考古陆续发现几座了双秦的墓,经鉴定,全都是假墓。后续在海边某座临海山崖上,挖出了一块石制雕版,碳十四鉴定年份在双秦消失后。字体为自然书肆印刷体,内容疑似墓志铭。 天地为棺穴,我二人死活其间。历史为洪流,谁子孙沉浮其内。 3. 景帝和康王是卫意带大的,双胞胎弟弟康王在卫意的影响下,喜欢玩泥巴,双胞胎哥哥景帝为弟弟做了各种连杆机构,比如手摇和泥机,手摇脱玉米粒机,手推搓泥丸机,挖挖机……哥哥对机械更感兴趣。 以及,康王是团宠。 4. 陈削子承父业,但没有完全子承父业,他成了“机械手游”制作师,为大虞的精神文明建设、友好外交动作等各方面,都做出了卓越贡献。 5. 古方婕在海上,沉迷吸鲸,做了许多图册,为大虞时期的海洋生物历史留下珍贵的财富,也为后世学子留下了许多背诵考点。 6. 社科院出了一款火爆的古代mmorpg,可以选择的身份有——司农寺种田养殖小吏、自然书肆印刷装订跑腿伙计、过山风杀手、国子监书生、吕凡生医馆学徒、古方婕船队海员,新手村在赤沙镇。玩法涵盖基建、种田养殖、经营、科举、航海外交、对抗等。 7. 符粱,一位红色摇滚歌手,经典词曲有《赤沙》、《火炬》、《红旗谣》,同时,她也是一名吐槽歌手,代表作有《谁在狗叫》、《钱多,愁》、《啊蛇很好》…… 8. 都行在秦东篱和卫竞的督促下,养成了时不时写点日记的习惯。长大后的都行翻看日记,发现里头记录的全是自己承认犯下的错误和假大空的承诺之后,才恍然大悟,是个屁的日记,都他妈的是检讨书,孩子被爹妈骗了! 9. 过山风觉得蹭了自然书肆那么多年不动产,有点过意不去,再次向享受勤政殿特殊津贴的稀有人才发来邀请。 秦东篱依旧摇头拒绝。 “为什么不去,挂个名,还能领个低保。”就连一向懂她的卫竞也很迷惑,按理说,秦东篱不喜欢纠缠,这种好事拒绝两次就会应付式答应了的。 秦东篱合上书本,认真且坚定地回答:“因为我是拉文克劳。” “啊——”卫竞手托下巴,迷恋地欣赏阳光下抱书端坐的女孩子,心情十分美好。 这是多么纯粹的中二病发言啊—— 衣裙也是她最爱的蓝色系,深邃幽暗,沉着睿智的拉文克劳鹰院蓝(其实就是深夜天空的颜色)。 他低声缓缓念诵,好似吟唱:“我们以执着追寻真理,我们与智慧结为伴侣,我们破迷惘傲然挺立,我们是凝视冬湖的鹰。 ” 这种精神上的回应,秦东篱在大学从来没有过,她听着听着,非常满足又幸福陶醉地笑了:“你居然记得这些‘招生宣言’。” 网上有许多哈利波特四大学院的剪辑,弹幕都会刷这些热血中二又非常有归属感的美好短句。 卫竞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耳朵有些红,还抬手摸鼻子:“不是考试的东西,记得特别牢固。” 10.(区别两个女儿,把名字替换了谐音。) 秦东黎割腕自杀,在陌生的异世界醒过来,她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来消耗这具身体的记忆。 由于死过一次,她对记忆中关于尸体、各种案发现场的画面没有恐惧。 后来她顺利毕业了,进入暑假实习的单位工作。 第一次出现场,看到死者尸体,她意外地感觉有一丝亲切,等她上前触碰到尸体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特异功能——可以看到死者生前最后一个小时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