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节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作者:上官赏花 文案: 慕绵是崇明初中的插班生,因为大夏天戴口罩而被传有病,性格沉默,孤僻,还有点迷信。 她最近有个烦恼不敢跟别人说。 于是就写在了纸条上,从窗台扔向楼下的大榕树,据说可以愿望成真。 刚巧经过的谢时蕴被纸团砸中,摊开一看,只见上面笔迹清秀地写着: “神仙您好,我是住在a栋第六单元三层的慕绵……” 少年嗤笑了声:“木棉跑来跟大榕树许什么愿啊。” - 高年级的谢时蕴,那是一个众星捧月的风云校草,与她毫无交集,直到有一天,她在暗巷里看见他跟几个混混谈笑,手里的烟蒂闪着碎亮火光。 慕绵不小心撞破了这副完美皮囊的背面,吓得仓皇要逃,却被谢时蕴堵住了。 “想要一个人守住秘密最好的办法,知道是什么吗?” 慕绵手心抓着衣角:“我没钱……” 谢时蕴笑了:“是你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话音一落,女孩脸上的口罩被他摘了下来。 - 后来,慕绵的许愿信不断砸到谢时蕴: “神仙您好,我不小心发现了校草的秘密怎么办,他会霸凌我吗?” 谢时蕴:“……没空。” “牙疼。” 谢时蕴打了个电话:“哥,医院留个号。” “今天看到篮球队长好帅,还会再见吗?” 谢时蕴:“不能。” “今天看到邻居家的小宝宝,好可爱啊,请神仙给我一个小宝宝!” 谢时蕴:? 这让他……怎么帮? 【阅读指南】 *天然娇气又善良的小白兔x温柔腹黑邻居狐狸哥哥 *年龄差:6岁 *近水楼台\\\\暗恋成真 *男女主相遇在未成年,成年前没有恋爱亲热描写 内容标签:近水楼台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主角:慕绵,谢时蕴┃配角:┃其它:求求收藏作者专栏呢~ 一句话简介:迷信少女x人间神仙 立意:纵使深陷淤泥,依然仰头逐光。 第1章 我怀疑 九月下旬,燥热的天气抓着夏季的尾巴,蝉鸣依然在树林里叫嚣,阳光穿过伸展的枝桠投落,最后碎成了光斑,落在了少女白皙的眼尾处。 崇明三中的校门口,此时正站着道纤细的身影,荷叶衣领黑白相间,中间垂着一道黑色领带,有风吹过,撩起了胸前细细的绳带,也引来了目光。 此时上午七点二十,校门口是鱼贯而入的学生,三两成群地说着话—— “喂!那女生谁啊,哪所外校的校服是黑白的?” “我去,她还戴着口罩耶,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崇明三中什么时候连阿猫阿狗都收了?” “……” 慕绵走在一群蓝白相间的校服里,突兀又迟钝,双手抓着双肩包背带,指尖紧张地小幅度抠了抠,因为异类而招来的侧目议论,让她不由微低着脑袋,盯着地上的树影,步子缓缓往校门口挪。 突然,一道手拦在了她面前,慕绵心跳一紧,抓着背包带抬头,看见这道手臂上挂了个小红牌,上面写着:纪检。 “这位同学,崇明三中统一着装,你这一身,违反校规校纪了。” 说话的女生面色严肃,慕绵一听,忙摘下书包,低头在里面翻了翻,最后双手递上了一张通知单。 纪检的女学生比她高半个头,天然有压迫感,慕绵有些紧张,隔着口罩细细呼吸:“我是初一三班的慕绵,今天来报道的。” “插班生?” 纪检女学生话音一落,就见不远处小跑来了一道高挑身影,朝两人这边招了招手:“慕绵!” 慕绵抬头,隔着口罩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赶来的女人披着一头长卷发,年纪约莫二十多岁,也朝自己看了过来,眉眼微弯:“你就是慕绵吧?” 和漂亮姐姐对视不超过三秒,慕绵就撇开了视线,点头。 年轻女人暗舒了口气,接过纪检委员手里的通知单后,领着她往崇明三中的初中部走去,“你这个刘海短发倒是好认,我是初一三班的班主任季珉,也是你的语文老师,今早从教导主任那里收到你的资料……” 说着,她视线往下落,看到慕绵脸上戴的口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让季珉一问,慕绵顿时紧张地点头,“有一点,但、但是不影响上课的。” 见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季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紧张,你的个人资料我都看过了,之前一直在南方上小学,初中因为父母做生意的关系转来京市,入学手续又耽搁了,这才延迟了一个月来报道。” 季珉的声音好听,慕绵不由卸下了紧张,突然,一道尖锐的铃声打响,季珉的手也顺势从她肩上收走,“现在带你去教室,你准备好给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 慕绵:!!! 才安定的小心脏又紧张了起来! 预备铃响后,教学楼的走道陆陆续续有学生穿过,慕绵跟在老师身后,虽然视线看着地面,却也感觉到一双双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让人难受。 “季老师。” 忽然,季珉身后传来轻轻的声响,少女的嗓音像果糖,清软又甜糯,让人不由停下脚步看她。 “我想问一下,校服……” 季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这才反应过来,笑道:“办完入学手续后,我们有通知你的家长过来领,但估计是忙忘了,没关系,一会下课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慕绵听她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感觉手心都汗湿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人群,而她孤零零地站在这里,接受一双双审视和调侃的眼睛。 “大家好,我叫慕绵,很高兴,认识你们。” 讲台上,身穿黑白色夏季校服的少女,双手叠在身前,强装镇定地跟底下乌泱泱的蓝白校服们作自我介绍。 ”插班生耶!” “你说什么?” “大声一点!” “听不见啊!” 一时间,课室里不知道让谁带起了头,闹哄哄的一片,慕绵更紧张了。 “咚咚咚!” 忽然,讲桌上有人敲了敲粉笔,是季珉,与方才的温和不同,此刻她语气严肃:“安静,慕绵同学,把你的名字写到黑板上。” 慕绵顿时如临大赦,拿过老师手上的粉笔,就往干净的黑板上写下两个字:慕绵。 笔迹落到最后收了笔锋,原本双手环胸扫视班级的女老师,眸光一偏,忽然有些意外,女孩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写出来的板字却灵动有神,让人眼前一亮。 慕绵将粉笔放回纸盒子,又礼貌地朝同学们弯了弯身。 季珉神色缓和道:“慕绵同学,你就暂时坐到一组第六排的空位上,等月考后会统一调座位的。” 慕绵下了讲台,一路往座位上走去,身侧传来怯怯私语,多是好奇她为何大夏天的戴着口罩。 只是议论声都让季珉的粉笔敲下去了。 慕绵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刚放到桌上就引来了座位四周同学的目光。 “这是哪个地方的教材啊,跟我们不一样。” “诶,你别碰到她桌子……” “天啊,应该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病吧?” 那股如夏日蝉鸣般的白噪音再次响起,慕绵把目光落在课本上,尽量让自己集中精神听课。 “对了,下节课是大会议讲堂,一会下课赶紧去上洗手间啊。” “你手机带了没?” “废话!冒死都要带好吗,我必要把谢时蕴那张脸拍下来啊!” “上次我在学姐手机里看到他照片简直帅翻天了,又拉不下脸让她发给我,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 “……” 慕绵抬头看向黑板,虽然教材不同,但这节上的是诗词课,原文很短,慕绵摊开笔记本认真抄了起来,季珉虽然是班主任,但从底下开小差的议论声大概可以推测到,她在班上的威严不是很高。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节 下课铃打响,季珉一边整理讲义一边道:“今天去高中部的大讲堂听课,班长负责点名,谁要是敢趁机逃课,后果自负。” 她说完,朝正在整理笔记的慕绵支了支下巴,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季珉踩着高跟鞋往办公室走,身后缀了只小白兔,“领教材的科室在思政楼,就是后面那栋白楼,很近的,你拿着这张条子过去。” 慕绵领过签字的小条子,“知道了,谢谢老师。” 季珉见她这么乖乖点头,一时间又关心起来:“要我叫同学带你过去么?” 慕绵忙摇头,想到刚才上课时大家的眼神,还是不要给别人带来困扰吧。 出了教学楼,慕绵照着思政楼的大牌子过去,下一节课是数学,没有课本不仅很难跟上,而且她没想到京市和南城连上课的教材都是不一样的,在来崇明三中前,她在南城初中上过几周课,眼下她还得把前面落下的课程都补上。 等领到教材后才算松了口气,趁着预备铃赶紧跑回教室,只是逋一进门,步子蓦地顿了顿。 视线怔怔地扫了课室一圈—— ?人呢? 慕绵赶紧把教材放进抽屉里,再仔细看向黑板上写着的课程表,确定下一节课是数学啊! 等等! 她脑子里晃了下方才闹哄哄的下课铃里,季珉好像说了句:今天去高中部的大讲堂听课…… 难道就是这一节课?! 想到这,慕绵赶紧抽出笔记本就往楼下跑,此时预备铃已经响了,想到季珉说要点名,她紧张地朝四处张望,高中部,高中部到底在哪里啊? 忽然,她瞥见广场上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正往小树林里过去,崇明中学的绿化率很高,就是校道两侧都种满了高树,慕绵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要往高中部过去的,但此刻她孤立无援,跟着他们至少能找到方向。 然而这个念头刚完成自我安慰,她就看见那几个男生停在了铁丝网前,似乎还在谈笑,双手就抓上了栏杆,三两下地就翻了过去! 慕绵看到这里,步子不由往后退了退,可能,他们只是想逃个课…… 就在她想转身时,视线忽然瞥见了几道蓝色身影,清瞳蓦地一睁,铁栅栏之外的地方,是穿崇明三中高中部的校服! 所以,那几个人是走捷径翻到高中部。 慕绵还有些不安,要不还是回课室吧,假装自己没听见通知,或者说她不认识高中部在哪里。 这些理由都说得过去,可是大家都去听课了,唯独她搞特殊,想到今天班上对她的各种议论,慕绵抿了抿唇,脑子里又不由响起父母总说的话:不知道你不会去问吗,怎么什么事都要别人教你,都那么大了…… 栅栏有两三米高,慕绵就算能踩上铁丝网也够不到顶,因为比起前面几个男生,她只有一米五三。 诶,北方的同学都好高啊。 她沿着栅栏边走,企图寻找突破口,她想好了,就算是迟到,她也可以解释是去思政楼领书了,只要到了大讲堂融入众人,就没有人会说她不对。 忽然,她步子顿了顿,视线里看见栅栏边停了辆自行车。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自行车停车场,挨着栅栏边的有几辆,其中一辆通体银黑,座椅也高,看着就质量很好,她想,也许可以踩上去。 慕绵向来行动力在线,观察了地理形势就开始想定方案,先是双手抓上栅栏,抬脚踩上了自行车的后座,接着再是座椅,最后堪堪跨上了栏杆顶端,只是有一瞬间在想,是不是这样踩别人的自行车不好。 可人已经翻过去了,接着就是落地,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就在她脚尖碰上自行车后座时,底下单车忽然一晃,圆圆的眼珠子猛然一睁,算是知道踩别人自行车后果严重—— “哐当!” 自行车灵性地一歪,慕绵就应声摔进堆满落叶的泥地上。 人仰马翻。 眼前是自行车棚顶,意识里有一个圣诞老人拉着驯鹿在转圈圈:头晕。 夏季燥热的风吹来,慕绵听见落叶枯枝被踩碎的声音,眸光微抬,一道暗影落下,挡住了透明车棚的光。 葡萄似的圆眼睛里映入了一张脸。 干净的轮廓背着光,利落而深邃,明暗交界处,她看见一双眼睛,朝她微微低垂,如枝桠上的桃花,眼睑的线条于尾处微微上挑,衬着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看人时哪怕神情疏离,依然若有似无地勾住人心。 这是一张,男生脸。 而他此刻,停在慕绵头顶的位置,正半蹲下身,俯视着她。 慕绵口罩下的嘴巴,微张了张呼吸着,白色的口罩面细细起伏,她像是做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同时由于下场惨烈而招人笑话,表现得像个丑小鸭,紧张得出了汗。 脑子空白的刹那,画面仿佛静止,唯有一丝闷热的风吹来,她看见少年的宽肩上落了碎金般的光。 深蓝间白的夏季校服,高中部的! 而那道淡漠的视线并没看她多久,略一抬眸看向刚才她翻进来的方向。 那里可还倚着被她踩歪的自行车,慕绵害怕得紧张地喊了声:“学长!” 听见这道软润的声线,少年视线微顿,眼睑一偏,内里蓄着光,打量起她这身外校的校服,眉稍挑起的时候,嗓音慵懒地应了一声:“嗯?” 此时慕绵还躺在地上,浑身像被他视线钉住了,只嘴巴能动:“请、请问大讲堂怎么走?” 少年琥珀色的瞳仁微微浮笑,但这笑却不像让人安心的感觉:“不远。” 慕绵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就听见一道带了几分玩味的调笑落下,少年掌心托腮地看着她:“只是,小学妹踩了学长的自行车,得赔啊。” 第2章 我怀疑 慕绵怔怔地看着眼前垂落目光的少年,道歉的话未说出口,脸颊已经滚烫了起来,掩在口罩下更是闷热。 她僵硬地从地上爬起身,往方才被她踩歪了的自行车过去,计划是先将它摆回原位,再用纸巾擦干净,然而,计划在第一步就行不通了。 这辆自行车好重啊! 纤细的胳膊吃力地拽起,再用腰身抵住座垫以防它再歪倒—— 忽然,摇晃的自行车头被定住了,慕绵怔愣地抬眼,就看见一道修长的手臂轻松地扶住了车把手。 “学长,我给你擦擦!” 说着,她便从兜里拿出了手帕纸,开始从车垫到后座仔细擦了一遍,因为赶着去大礼堂,她此刻着急得心跳撞着心腔,呼吸微微的急促。 少年就站在她身后,上午的晨风吹来,微微掀起他的衣角,慕绵闻到浅浅的柠檬气息,像夏日沁凉的汽水味。 她深吸了口气,低头从兜里掏出了钱。 双手叠着递上,闷声道:“对不起……” 少年蓄着光的眼睑微歪,似乎有浅笑浮动:“给学长的封口费啊?” 慕绵愣了愣,抬眸就撞见他自然上挑的眼尾,心跳顷刻重了一拍,抓着钱的指尖紧了紧,撇过头去:“因、因为赶着去上课,所以才翻栏杆的……” 慕绵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希望他不要告老师…… “时哥!” 忽然,斜刺里传来一道喊声,把慕绵吓了一大跳!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就听见一道踩着碎叶枯枝大步走过来的脚步声,男生五官比起眼前的少年要纤细些,头发也更长。 只见他把手里的冰汽水递给少年,目光就注意到此时正双手奉钱的女孩,“咦”了一声,说了句:“你们俩在我自行车前干什么坏事啊?” 他话音一落,慕绵错愕地抬眸,就看见方才跟她“索赔”的少年正眉眼促狭地看着她,话却是对身边的男生说的:“你这新车,还蛮好看。” 听他这么说,那男生脸上就挂起了兴奋:“是吧!限量版啊,我蹲了好久才搞到手!都舍不得把它停到车棚里的,就怕哪个倒霉蛋给我蹭了。” 男生的每一个字清晰地砸在慕绵心里,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等等,封口费…… 所以这辆自行车不是刚才那位抓包她的学长的!而是他的朋友!此刻物主就在眼前,只要他抖落真相,她今天别说去大礼堂了,恐怕会被揍一顿! “对了。” 那男生喝了口汽水,“她是谁啊?” 慕绵:!!! 死了。 慕绵嘴唇紧紧抿着,眼眶泛起了酸涩,一时间想起自今日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顺心的,好像全世界的障碍都摆在了她面前,她做什么都不对…… 他说得没错,她就是倒霉蛋…… 她用力咽了口气,想把那股哽咽吞下,只是她避开了脸,小肩膀却轻轻地抽噎了下。 那男生喝水的动作一顿,愣了,脱口道:“时哥,你勒索小学生啊!” 慕绵:??? 少年似乎也没想到会把这小学妹弄哭,眸光滑过一丝怔愣,旋即,似想到了什么,弯身看她:“不哭了,带你去大礼堂。” 水盈盈的眸子一怔,抬起时有亮光滑过。 “啧,瞧你把人家小妹妹吓得!” 此刻被蒙在鼓里的男生朝慕绵看去:“别怕啊,他要是真勒索你,跟哥哥说!” 少年单手插兜,经过男生时微侧了下眼,嘴角挑笑:“小学妹要给我钱花,你嫉妒啊。” “噗!” 男生一口盐汽水喷了出来! 慕绵吓得躲在了少年身后,“不、不是小学生!” 吐水男生猛地咳了几声,看向慕绵:“什么?” 慕绵抿了抿唇:“我、我是初一三班的学生,叫慕绵。” 说着,怯怯地给他递上了手帕纸,眼角的余光看向了停在一旁的自行车,想说如果这车有什么问题的话…… “噢~” 男生接过手帕纸,脸上笑得如孔雀抖屏:“怎么,想让哥哥罩着你啊。” 慕绵:??? “嗤。” 忽然,头顶落来一道散漫的笑意,慕绵蓦地抬头,就感觉脸颊让什么东西冰了一下,少年好看的手指携着冰汽水,朝她落了一句话:“要谁罩着啊?小、学、妹?” 少年嗓音清润,末尾慵懒地托长,一字一顿地,仿佛在提醒她自己刚才做过的坏事。 而那位受害者此时正靠到他的自行车上,细长眼睛一笑:“哥哥载你去兜风要不要?” 慕绵脸色一变,扯了扯身前少年的白色衣角:“去、去大礼堂……”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节 男孩子间,有时候胜负欲就是这么奇怪。 少年朝这个男生一笑,转而将手里的汽水递给了慕绵:“乖了。” “诶!那明明是我花钱买的!你真好意思啊!” 慕绵觉得这个学长生气时,好像孔雀屏在抖。 少年双手插兜,一双桃花眼漾起了笑:“小学妹年纪轻轻就知道不为豪车低头,甚好。” - 慕绵一路低着头跟在少年身后,他腿长,步子大,自己不得不走一会儿就要小跑跟上。 上午的日头渐渐热了起来,慕绵戴着口罩更热了,边走边想刚才的事,提醒自己待会要说谢谢。 慕绵盯着少年白色的休闲鞋后跟,刚要快步追上,没提防那鞋面转了过来,脑袋往前一冲—— “嘶!” 少年微微抽气。 慕绵惊吓万分地抬头,就看到自己的脑袋撞进了一道宽阔的胸膛,力气不大,但她头硬啊! “对、对不起!” 慕绵紧张地道歉,双手抓着他刚才给自己的冰汽水,看见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掌揉着胸膛,他长得好高,慕绵也只到他胸前,刚才往那儿一撞,缓过劲,觉得自己的鼻子也有些疼。 “是不是又要给学长钱了?” 慕绵错愕地抬头,蓦地想起方才自己道歉的举止,脸颊不由发烫,“谢谢学长。” “到了,进去吧。” 慕绵看到礼堂大门,心情顿时松了口气,仿佛一场危机终于解除,她脚步蹬蹬地往台阶上走,忽然,步子一顿,转头看向台阶下的少年。 他刚转身离开,慕绵轻轻喊了句:“学长。” 阳光落在他线条利落的下颚线,少年身高腿长,哪怕是穿着再普通的校服,也自有一番清风落拓的气质,在听到声音时,略微朝她侧眸看来,眉眼自然上挑,慕绵不由想到一种动物——狐狸。 “如果那个哥哥还说你勒索我,你告诉我。” 他眼睑微弯,似听见什么有意思的话:“怎么了,要替学长出头啊?” 慕绵让他散漫的语气勾得更紧张了,握着汽水的指尖几乎忘了冰意:“我可以解释的,不用你帮我隐瞒……” 狐狸少年微歪了下头,“隐瞒什么?” 慕绵微抿了抿唇,她想估计是自己刚才被吓哭了,他才没跟同学说是她踩翻了自行车,以致于给钱的时候,别人误会他是在勒索初中生,现在他把自己带来了大礼堂,是又帮了她一回。 “自行车的事……” 少年嘴角微不可察地笑了声,“嗯。” 慕绵微弯了下身表示感谢,脚尖正要抬起,就听见他说了句:“初一三班,慕绵。” 慕绵眸光一顿,微风撩过额上的碎发,她看见少年含笑的眼角:“有事的话,学长会去找你的。” - 大礼堂的课已经开始了,慕绵猫着腰进去,忽然手臂让人一拎,她顿时吓了跳,再抬眼,就看到班主任季珉的眼神:“后面有空位。” 慕绵松了口气,点头往后排过去,刚拉下坐垫,就听见一旁的女生在低头说话。 讲台上是多媒体投影仪,崇明三中的教资丰富,慕绵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课室,先是僵着脖子听了一会,等跟上了进度,身边就传来一道声音:“难怪迟到了,原来是去买饮料啊。” 慕绵微微一愣,转眸看向座位旁边的女生,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说话时眼神扫了下她手里的汽水。 慕绵从刚才进来就一直握着的汽水,此刻瓶身都化了水,在裤子上染了层深色,她忙挪开,指尖有些慌乱地找手帕纸,才想起给了那个孔雀学长。 忽然,面前递来了一个小蛋糕,只见那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挑眉笑道:“刚好口渴了,换你饮料呗。” 慕绵看着手里的汽水,这是刚才给她带路的学长送的。 于是,少女摇了摇头。 那女生没想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插班生居然会拒绝,是不想混了么?! 顿时脸色难看,这时又有个女生说道:“夏之星,你居然敢要她的东西。” 她话音一落,那个递蛋糕的女生收了手,“渴得我都忘了。” 慕绵指尖让汽水微微冰着,转而用力拧开瓶盖,微侧过身去,指尖掀开口罩下沿,将饮料的瓶口贴到了嘴唇边。 一时间,冰凉的橘子味滑落舌尖,沁入了唇腔。 好像方才所有的闷热都顷刻消散。 她细细地喝了两口,忽然察觉到不远处的眼神,眼珠子一转,就看到坐在后排的男生投来的目光。 清瞳一睁,忙收下了口罩坐回去。 而此时后排座位上,几个男生手肘推了推,“没看清楚,就是露了个下巴,尖尖的,长得倒挺白。” “诶,江逾,你怎么还在看啊!” 说话的男生眼神揶揄,“果然戴着口罩就是让人心痒痒。” 被叫江逾的男生白了他一眼,“白痴,我看的是她手里的汽水,一会下了课给我买。” 说完,从兜里掏了钱扔过去,“赏了。” “诶!谢谢逾爷!” 上完大课后,慕绵寸步不敢离开同学,就怕一会找不到回初中部的路,她想到刚才给自己递小蛋糕的夏之星,自己离她远一点应该没事。 “我特意看了就是体育课,放心,跟着我没错!” 说话的是夏之星,她这会热得用手扇了扇脖子,“一会你们给我带饮料就当报答了。” 慕绵装作无意地跟在她们身后,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她们几个转进了一条小道,藤萝从墙上垂下,郁郁青青,倒有几分凉意。 “看!网球课,就是这儿,快找谢时蕴在哪里!” 女生嗓音一落,慕绵步子顿了顿,所以她们根本不是回初中部,而是跑来这里找人? 她心里轻叹了声,有些烦躁,视线朝网球场上扫了眼,想着要不要再等等她们…… “那儿啊啊啊啊啊!” 慕绵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被那道抑制不住的尖叫引去了好奇,忽然,拦网前一道挺拔身影跃起,手中网拍一挥,亮绿色的网球如陀螺般在空中打了旋。 热风撩起少年衣角,她恍惚间,看见露出的一截窄腰,因为跳跃发力而肌肉线条起伏清晰,在阳光下刺入慕绵的眼睛,格外晃眼。 ”谢时蕴!” 忽然,有人喊了声,方才挥拍的少年眼神朝这边看来,慕绵蓦地看清了这张脸,自然上挑的眼角与她在单车棚里所见到的少年,一模一样…… 而他此刻望来的目光微怔,似乎看见她也有些意外—— “砰!” 突然, 慕绵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脑门上,下一秒,脚腕往后一退,却踩了空,整个人往后跌了下去! 在意志存活的刹那,她看见有人朝她跑了过来。 接着就躺到了地上。 她觉得自己除了脑袋有点疼外,其余都很安详,甚至想闭上眼睛,逃离这个星球。 只是安静了许久,忽然感觉到一股凉风,她总算鼓起勇气睁开眼。 入目是一副轮廓细刻的脸庞,少年手里拿着白色网球帽给她扇风,见她醒了,低声一笑:“小学妹,看见学长的球,怎么不知道躲啊?” 第3章 我怀疑 此情此景,梅开二度。 慕绵眼睛往上看,手也跟着举到脑袋上,摸了摸脑门,一阵疼意麻上了天灵盖。 而指尖掩映处,她看见班里的几个女生也围了过来,等一下,她是来做什么的? 于是赶紧从地上爬起身,就听头顶落来一道清澈嗓音:“学长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慕绵抬手捂着脑门,听见谢时蕴的话忙摇了摇头,“没事……” 然而她这脑袋一摇,人又跟着晃了晃。 忽然,胳膊让人一握,抬眼见谢时蕴弯下腰看她:“小学妹的脑袋瓜,可是很重要的。” 少年修长的食指微微撩开她的刘海,温热的指腹似有若无地碰上了那片红肿,慕绵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听见他笑:“又想摔啊。” 又…… 这个字很形象了。 口罩下的脸闷热难耐,她指尖紧了紧,忽然发觉自己握着的那瓶冰汽水,忙拿起按上了自己的额头,声音紧张到结巴:“这、这样就可以消、消肿了。” 谢时蕴眉头微凝:“真没事?” “学长!” 忽然,身侧传来一道女孩的声音:“她是我们班同学,我们带她回去就行了。” 慕绵一听,仿佛看到夏之星身上散发的光芒,忙点头:“嗯!” 纤细的胳膊挣了挣少年的手掌,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慌乱,她总觉得被眼前的学长看着,呼吸都喘不过来了。 慕绵第一次,庆幸自己戴了口罩。 谢时蕴见这小学妹逃似地往同学身边跑过去,双手松松地挎在窄腰上。 “咦,时哥,那自行车棚的小学妹又见面了啊,咋滴,是来找你的啊。” 谢时蕴弯身捡起球拍,修长的指腹按在网洞上,微微用力拉了拉网线,神色淡漠:“不是。” “不是?我还以为你们俩认识呢,就没见你这么好心给一小女孩带路的。” 亮绿色的网球在少年修长的手掌上弹了弹,“没看见她戴口罩么?” “噢~时哥这是日行一善,懂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节 “嗤。” 少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亮绿色的网球被扬上空中,下一刻,被一道利落的球拍挥中,急旋地朝网面的另一侧飞去,与网球砸到边界时一同响起的,还有谢时蕴的嗓音:“小姑娘以为我是好人,总得让她看见点人生希望。” - 回初中部的路上,慕绵亦步亦趋地跟在同学身后,夏之星双手环胸看她:“挺厉害啊,差点就讹上谢时蕴了。” 慕绵觉得额头还隐隐作疼,想到夏之星在课室里给自己递过小蛋糕,遂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话音一落,面前几个女孩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诶,新同学,你是不是脑子被砸傻了啊。” 慕绵想摇头,又怕再犯晕,只是睁着一双黑釉般的眼睛看她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课室,谢谢你们带路。” 众人:“……” 回到初中部,慕绵就知道怎么走了,她从小独立惯了,去哪儿都会下意识记路,就是怕被扔下。 直到少女纤瘦的背影进了教室,夏之星的手臂让人撞了撞,“这插班生,怎么感觉怪怪的?” “确实,脑子好像也不大好使的样子。” 夏之星一个激灵,“别管她了,刚才在网球场上拍的照片呢!赶紧互传!” 提到谢时蕴,几个女生又雀跃了起来,边往课室走边兴奋道:“这个打球姿势绝了啊!不愧是崇明三中的校草啊!” “谢时蕴简直一举拔高了崇明三中的录取分数线!谁看了学校给他拍的宣传视频不迷糊!” “可惜他明年就要高考了,诶,我们还要在这里熬那么多年。” “……” 课室的风扇在缓缓旋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慕绵下巴撑在手臂上,耳边传来同学们议论的关于“谢时蕴”的事,眼皮子将阖未阖地,忽然,桌腿猛地被人一拖,吓得她睁开了眼,抬头便撞见一道审视的目光,男生有一双浓眉,皱起时让人有些害怕。 他手里携着冰汽水,经过时扫了她一眼,刹那的对视后,很快便收了回去。 这时有男生喊了句:“诶,新同学,桌子往里收一收啊,都绊到逾哥的脚了。” 慕绵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方才将她桌子拖了一下的男生,此刻走到了最后排位置,肩膀往墙边一靠,闻言抬起了眼睑,两人视线再次碰了下,慕绵站起身,垂着眸光道:“不好意思。” 男生拧瓶盖的动作顿了顿,课室霎时安静,所有人都朝慕绵看了过来。 而她道完歉后,就低头把桌子往里挪了挪,而她的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此时脸色也有些僵,慕绵知道她们忌讳自己,轻声道:“同学,我会坐远一点的。” 她好像考虑到了每个人的感受,甚至让这些人故意挑衅下绊子的话都砸进了棉花里。 后排男生坐到江逾身边,“我去,这新同学脑子不好使吧,被人欺负她还能先道歉的?” “依我看还挺有眼力劲的,立马跟咱们逾哥说不好意思了,啧,叫什么名字来着?慕绵?怪不得跟朵棉花似的,吵不起架来。” “白痴。” 江逾将饮料落到桌上,“木棉跟棉花能是一回事吗?” 坐在慕绵前排的夏之星翻了个白眼,“咱们班男生还说女生没脑子,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傻叉。” 这时,夏之星的同桌也应和了一句:“就是,我还是喜欢成熟点的。” “噗嗤。” 忽然,夏之星身后传来一道轻轻的笑声,两人不约而同扭过头去,就见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微微耸了下肩。 夏之星皱眉:“喂,插班生,你笑什么啊?” 慕绵愣了下,抬起头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今天坐公交车时遇见的事。” 夏之星冷笑了声,一脸不相信,双手环胸道:“那说来听听有多好笑。” 慕绵见她们都朝自己看了过来,显然她不说出原因就不放过自己了: “公车上坐着两个小女孩,背包上的名片写着小学一年级,有个女孩主动说起自己喜欢班里的一个男同学了,另一个女生嗤之以鼻,说自己喜欢成熟一点的。然后那个女孩眼里就有些崇拜,问她成熟点是什么样的,那个女孩就说——’至少得上小学三年级’。” 众人:“……” 时间静默了两秒。 “噗!” “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至少得上小学三年级!” “绝了,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 慕绵没想到她们几个笑得这么夸张,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连坐在后排的男生都被她们引去了注意。 从江逾的角度看去,那个新来的插班生正低着头,用冰汽水冷着额头,因为脸小,耳朵后面的口罩绳子绑了一个小结,只看见长长的睫毛和圆眼睛。 “夏之星她们说什么呢,那么好笑。” 一旁的温兆伦朝她们扬了扬下巴,“那个新同学是不是还挺好玩的?” 江逾眉梢微挑,眸光里映着一张口罩脸。 此时刺耳的上课铃打响,这节是英文课。 慕绵有了新教材,上起课更认真了,小腰儿坐得笔直,一副来到新世界要努力上进的态度。 江逾转了转笔,这时就听英语老师点了人名:“慕绵。” 女孩愣了下,似乎有些紧张,三班的英语老师是位中年女性,短发,著名的笑面虎,专挑小崽子下手的,“上来,把这题抄到黑板上,再把你的解答也一并写上。” 慕绵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课太认真了,回想刚才好几次跟她对视,是不是给了老师一种“我很行”的错觉。 光洁的黑板上有粉笔滑过,落下一缕缕白色粉末,就在粉笔打下最后一个点时,笑面虎微微点头:“很好,板书很漂亮,答案也漂亮。” 这时,后排的温兆伦压低声音道:“这新同学脑子还不赖嘛,中文板书好看,英文板书写得跟打印体似的。” 尚谦“啧”了一声:“见过笑面虎笑,可没见过她笑着还点头的。” 课室的风扇还在吹着热风,英文课总是听得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一道打铃声响起,大家绷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然而,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微微一笑:“今天看了慕绵同学的板书,让我意识到一问题,就是同学们的字啊,得练一练了,我布置个作业,把今天这篇课文都抄五遍,明天交上来。” “啊!” 笑面虎话音一落,课室里瞬间哀嚎一遍。 温兆伦暗骂了句:“扫把星!” 尚谦有气无力道:“诶,中午还想去打球呢,我不写了。” “你不写行啊,逾哥不写,笑面虎电话分分钟打到他家。” 温兆伦话音一落,忽然看见江逾抽了本作业簿起身,身高腿长地往前面排的女生走了过去。 “啪!” 忽然,慕绵面前落来了一本英文作业簿,名字一栏写着:江逾。 抬眸,蓦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男生有着清晰的双眼皮,垂眸看人时天然强势:“新同学,字写得真好看啊。” 这人说话的语气故意拖着冷嘲的浅笑,显然是为刚才平白被布置了作业在不爽,手掌撑在了她课桌上,声音压低:“明天交作业前给我抄完,懂么?” 慕绵心头骤然发紧,这个男生是要她帮忙写作业? 江逾见她双眼呆愣,挑眉道:“听见没?” 慕绵下意识摇头,“这是你的作业,为什么要我来写?” 她这一摇头,顿时让四周的同学都抽了口冷气,江逾脸色一沉,手就要去勾她的口罩绳,慕绵吓了一跳,忙捂住脸。 江逾这很明显是在威胁她。 “可、可是我也要写,不够时间……” 江逾笑了声,“那是你的事,要是笑面虎找我麻烦,新同学可要小心点哦。” 慕绵轻轻咽了口气,低头看向面前摆来的作业簿。 眼睫敛下,为什么,她做什么好像都不对啊…… - 崇明三中的初中部多是走读生,中午放学后有的回家,有的则在学校里午休。 慕绵家住得离学校不远,于是准备在外面买个饭回去,起身时看到桌角的那本作业簿,抿了抿唇,还是塞进了包里。 校门口外有几家热闹的小吃店,慕绵听爸爸教过,要看一家店好不好吃,就看人多不多,然而这会,她似乎没得选,走到相对没那么多人排队的店前,抬头看墙上的菜单,指尖下意识点着下巴…… “小姑娘吃什么?” 队伍排到慕绵,她顿时紧张起来:“请、请问有不辣的吗?” 她话音一落,老板娘愣了下,忽然,身后落下一道清冽的笑声。 慕绵藏在口罩下的脸就烫了起来,她是南方人,还是一个在来北方前连小米椒都没见过的南方人。 “老板娘,给她重新炒一份吧。” 慕绵心头一跳,转身时看见一身白色校服,视线往上抬,就对上了一双桃花眼,此时他微低下头:“原来小学妹,这么怕辣啊。” 橘子汽水味,应该算是,熟悉了吧。 慕绵低头“嗯”了一声。 这里的菜都是炒好了的,现在又是饭点,多是不在学校食堂吃而跑出来的学生,老板娘只好道:“小姑娘先进去等一会儿。” 她听了,心里松了口气,弯了下身:“谢谢老板娘,我打包的。” 老板娘笑了声,“小丫头真懂礼貌。” 小店里的风扇摇摇曳曳地吹着,慕绵找了个角落坐下,还特意是背对着门口,怕自己戴着口罩给人造成困扰,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索性从包里拿出作业,抄书的话也不费脑子…… 忽然,面前有道高瘦身影坐下,刚平复的小心脏又突突地紧张起来,少年手臂搭在桌沿上,视线探了近来,她忙往后缩,听他道:“脑袋瓜好点了吗?” 慕绵双手撑在腿上,不敢看他,“好了,谢谢学长。” 谢时蕴让她逗笑了:“学长的球砸到了你,你还说谢谢,看来似乎……更严重了啊。” 慕绵让他狭长的散笑勾起了视线,双手摆了摆:“不是不是,我是谢谢学长刚才帮我点菜……” 谢时蕴掌心托腮,侧眸看她时,眼角有流光滑过,这一刻,她感觉狭窄的小店都变得值得等待了。 “要是学长说,还帮你买了单,小学妹是不是又要说谢谢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节 慕绵清瞳一怔,显然是被他的话愣住了,赶紧从包里掏钱,谢时蕴看她慌慌张张地像只小兔子,眉眼一笑,蓦地,视线落在了她面前的作业簿上。 上面的名字,显然写的不是慕绵。 修长的手指将作业簿抽了出来,眼角微挑:“小学妹刚来,就玩早恋啊。” 慕绵猛地抬头,就看见谢时蕴拎着江逾的作业簿,眼里的笑带了点意味深长:“还帮小男朋友写作业,这么乖的呢?” 第4章 我怀疑 慕绵看着谢时蕴携笑的眼睛,脑袋瓜有一瞬间的空白,脱口道:“什么。” 直到“早恋”这个词跟作业簿上的“江逾”联系在一起,慕绵脸上的红晕立刻染上了柔软的耳尖,红得像挂了两枚樱桃,有些着急道:“没有!” 少年宽阔的胸膛靠到椅子上,神色散笑,似乎是当她害羞,慕绵心里有些恼,而这股脾气直接转移到了让她写作业的江逾身上:“他让我帮他写作业的。” 谢时蕴修长的十指交握:“人家让你写,你就写啊?” 慕绵咽了口气,低着头轻声道:“同学都有些怕他。” 她话音一落,谢时蕴眉稍一挑,“他欺负你?” 慕绵想将他手里的作业簿拿回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放回桌上,“可能是因为,我今天让大家的作业量加重了。” 谢时蕴掌心托腮地看她:“小学妹这么厉害呢,还能让全班加作业啊?” 慕绵被他一调侃,忙解释道:“老师让我上台抄题,然后夸我字好看,就……让大家也回去练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谢时蕴,甚至夹杂了一点自夸…… 他果然就笑了声,“这能怪你么,字练好了是他们的,你反而督促了同学们上进啊。” 被他一说,慕绵有些惊愕,她还做好事了? 这时就见谢时蕴把作业簿扔回桌上,“相反,你帮被人做作业,助纣为虐,若是老师查起来,你可是同谋哦,而且,” 少年清澈的嗓音一转,朝她勾了勾食指。 慕绵下意识凑过去,就听他轻声道:“你这么乖,不怕他再找你写作业啊。” 嘈杂的小吃店里,闷热,人来人往,像是怕被旁人听见,他说起了悄悄话。 慕绵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话里的恐吓揪住了心跳,指尖捏着指肉:“我其实准备写得潦草一点,就是让他觉得我很敷衍,让他后悔找我。” 谢时蕴还靠在她耳边,闻言笑道:“小学妹这么有主意,怎么不告老师啊?” 慕绵郁闷道:“我感觉同学都不听老师的话,上课的时候都敢在底下讲话。而且,如果我不帮他写,他就会找别人写……” 谢时蕴了然地“啊”了一声,“小学妹这么贴心,连学长都想找你写作业了。” 慕绵清瞳一怔,身子倏忽往后坐了回去,她想起同学们对谢时蕴的崇拜,显然是个众星捧月的学霸,怎么可能要人写作业,这也太看得起她了: “我、我还不会写!” 谢时蕴看着她认真的圆眼睛,内里还晃着歉意,就像一只因为紧张而竖起耳朵的小兔子,唇边无声骂了句:操。 慕绵没听清,“学长说什么?” 谢时蕴修长的手指掩住唇角,桃花眼含起了笑:“在说,可爱,爆了。” 慕绵瞳孔里映着少年挑起的眼稍,口罩下的嘴唇微张了张,墙上的挂扇缓缓摇向了她这边,热风撩起了刘海,让她眼睛有点痒。 “来了,小姑娘,你的不辣!” 忽然,桌上放来了两个白色塑料盒,一时间打破了眼前定格的画面。 慕绵反应过来,忙将桌上的作业簿收进包里,刚拎起塑料袋,忽然想起谢时蕴刚才给她付过钱了,忙又从兜里掏出了钱,放到他桌前。 正要转身,就听身侧传来一句:“等一下。” 慕绵步子一顿,抬头看向墙上的菜单,不确定道:“不够吗?” 谢时蕴将钱放进她书包侧边的网兜里:“今天被学长砸到了脑袋,这顿饭要给小学妹补一补啊。” 听他这么说,慕绵的眼睛往上看了看,显然也看不到自己额头,小店燥热,她觉得额头都渗着汗:“谢谢学长。” 忽然,见谢时蕴站起了身,走到前面的饮料冰柜里,慕绵要出门,刚好缀在了他身后,以为两人就这么散了,刚要说“再见”,蓦地,脖子让汽水冰了一下。 她缩了下脑袋,转眸就感觉书包的另一侧重了下去。 快餐店外的日头燥热,慕绵却站在他投下的影子里,微凉的风吹来,连带着他的嗓音一同落下:“这瓶汽水,是让小学妹帮一个忙。” 她怔愣地抬起眼,少年也低下了头:“下午上课的时候,去找老师,记住了吗?” - 慕绵插班到崇明三中,在同学们已经相互熟悉并自成团体的时候。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欺负过,在她和老师说过之后,班里的刺头被教训了一顿,她以为终于可以安心度过校园生活时,却发现同学们都远离了她。 耳边都是一些流言,诸如:居然敢跟校霸作对啊,谁敢跟她一起玩…… 慕绵不知道跟老师说了江逾的事会怎么样,她摸了摸口罩,威胁的话还历历在耳。 “铃铃铃——” 忽然,下课的铃声打响,慕绵看了眼时钟,眸光又朝后排瞟了一眼,那个叫江逾的男生正趴在桌上睡觉,似乎察觉到目光,蓦地抬起了头,漆黑的瞳仁朝她看了过来。 慕绵撇过视线,指尖抓了抓冰汽水。 让自己冷静下来。 “诶,对了,学校下周有篮球赛,咱们班女生得去给他们男生加油啊。” 夏之星的声音在嘈杂的课间响起:“老师说我这个文娱委员得组织啦啦队,你们几个都给我去啊。”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女生眨了眨眼睛:“有江逾在,你还怕没人去啊。” 夏之星手里的表格拍了下她的手臂,咬牙道:“所以我这不是给你谋福利么!赶紧填了!” “对了,沈欣宜,你去不去?” 夏之星看向慕绵的同桌,女生扶了扶眼镜:“高清视力,准确锁定篮筐。” 几个女生讨论了一下,夏之星扫了眼慕绵,见她盯着手里的冰汽水发呆,嘟囔了句:“先这么着吧,到时候就算咱们不喊,外班的女生都会帮江大佬喊的。” 慕绵抿了抿唇,果然是,又要被孤立了吧。 一边是为了融合班集体,助纣为虐,讨好校霸。 一边是捍卫自己的权利,化身正义,报告老师。 天平在慕绵的心里摇摆。 “诶,什么时候高中部也有篮球赛啊,我想去看谢时蕴呜呜呜~” 忽然,夏之星的小团体里有人冒了句话,顿时让慕绵打了个激灵。 再之后,她就不知道她们说什么了。 慕绵揣着江逾的作业簿到了季老师的办公室。 谢时蕴是比她大的学长,他的建议,应该比她自己想的周全吧。 办公室里,季珉听了慕绵的话,脸色沉了沉,道:“你才刚来,他就让你写作业了?这事交给老师处理,你先回去好好上课。” 等安抚完慕绵,季珉揉了揉太阳穴,这时一旁的英语老师端着茶过来,脸上挂着笑:“小季老师啊,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学生敢投诉江逾。” 季珉是崇明三中的新老师,一来就当班主任,而且带的还是最让人头疼的初一三班。 英语老师幽幽喝了口茶,高屋建瓴道:“这个得处理好啊,不然,这小姑娘恐怕还得遭欺负。” 季珉轻吐了口气,指尖敲了敲桌面,蓦地想到了什么:“刘老师,您给三班布置的什么作业?” - 慕绵安静地待在座位上,下一节是自习课,他们刚上初一,课程还算宽松一点,这时,慕绵听到课室后排座椅拉响的声音,心跳陡然一颤,好像那声音是刺向她的…… “啧,这帮人又溜出去了。” 夏之星不爽道:“季老师也不来管管。” 沈欣宜叹了声:“人家江逾是年级大佬,就算是见了校长都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能怎么管。”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慕绵低着头看书,视线看到一双黑色球鞋停在了桌腿边,就在桌子让人压下一角的瞬间,斜刺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江逾!” 慕绵眸光一抬,就看到窗外站着季珉的身影。 心跳顿时被揪了起来,就见季珉朝江逾说了句:“跟我来一趟。” 身侧的压迫感没有了,可她还是很害怕,课室安静了几息,夏之星眸光朝慕绵看了过来:“你刚才,是不是拿着江逾的作业簿去办公室找老师了?” 慕绵眼睫敛下:“嗯。” 众人:!!! “嗯?你还’嗯’!插班生,你懂不懂规矩啊,逾哥让你写作业是看得起你,你不想写可以跟他说,你干嘛背后告老师啊!” “绝了,你还想不想在三班混了,宁愿得罪季珉也不能得罪江逾啊!” “……” 耳边再次传来嘈杂的声音,直至上课铃声打响。 被纤细指尖抓了一角的课本泛起了褶皱,在夏之星看来,这个插班生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敢去告江逾的状,而且告完回来还能气定神闲地——写起作业! 这是什么魔鬼心态! 有时候,一些事细思起来不免有些可怕,夏之星压低声音跟同桌许敏洁说了句:“这插班生不会有些来头吧?” 初一三班的自习课,每个人都藏着心思,四十分钟后的下课铃响起,学生再次三五结群地凑在一块。 议论纷纷里,慕绵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郁闷的教室了,整理一下书桌准备往外走,刚迈出课室门,迎面一道黑色身影投来,她步子下意识往后退,抬头,就看见一张嚣张跋扈的脸。 她吓得忙往边上靠,双手背在身后,心里已经开始预演一千种死法,然而—— 一道热风吹过,慕绵抬眸,看见江逾往课室里走去,顿时愣了下,他居然,没放狠话? 于是低头继续往洗手间走去,心想,看来是奏效了。 顿时松了口气。 课室里,夏之星见江逾回来,眼珠子睁大,说了句:“没事吧?”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节 男生单手插兜,斜蔑了她一眼:“有事你顶?” 夏之星让他一呛,嘟囔了句:“都是同学,别做太过分。” 江逾扫了眼夏之星身后的空位,刚要往后排过去,忽然视线一顿,看见沈欣宜在填表。 眉头一挑,“篮球啦啦队?” 夏之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可不是嘛,到时候好好打啊,咱这都齐活的。” 忽然,江逾指腹携起空位上的签字笔,挑开笔盖,另一只手径直将沈欣宜手下的表格抽了过来。 她愣了下,却不敢说话。 只是看见江逾在表格上填了两个字。 待夏之星看清楚时,脸色都变了变。 再抬眼,就见江逾嘴角勾了道笑:“好好表现。” 说完,江逾将笔滚到桌上,笔咕噜噜地停不下来,最后掉到了地上。 此时坐在后排的温兆伦赶紧给江逾让了个位置,俗话说: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逾哥,季珉找你不会真是那新同学搞的事情吧?” 他手肘搭在后桌上,舌头顶了下后槽牙,“让我在办公室抄了一节课的书,胆子挺大啊。” “我靠!” “让她写作业是看得起她,不知好歹!” “得嘞,逾爷,你说怎么收拾这女生!” 温兆伦话音一落,脑袋让英语书给砸了下,他抽痛一声,“逾哥,你干嘛啊!” 江逾扫了他一个眼锋:“要你管。” 这一句像是回答他前面那句问话,又像在说:怎么收拾,要你管? 上课铃打响,慕绵提着胆子进了教室,迎着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她感觉自己要被这些人扫了个遍。 就在她坐回座位时,夏之星忽然扭过头来:“喂。” “嗯!” “拉拉队,报你名了。” 慕绵愣了下,“我也可以一起吗!” 夏之星见她一副惊讶的眼神,要是她知道是江逾帮她填的,估计得见鬼吧,正要开口,却见慕绵的视线在桌上扫了扫,最后弯下了腰,把刚才被滚到地上的签字笔捡了起来。 就在这时,数学老师夹着课本就进来了。 夏之星收了话头,坐回座位。 秃头老王的课在下午上那是最致命的,夏之星听得那叫一个昏昏欲睡,忽然胳膊让人戳了一下。 低头,就看见一道纤细的指尖正捏着一张叠好的小纸条,她没来得及看是谁的,赶紧收了下去。 夏之星瞄了眼正在画图的秃头老王,摊开纸条: 【好啊,谢谢(星星.jpg)——木棉】 夏之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慕绵递给她的纸条,女孩子的字迹娟秀干净,特意画了一个星星表情包,而纸条的一角还贴了一颗糖。 同桌许敏洁视线扫过去时,看见夏之星撕开了糖纸,那包装是透明的玻璃纸,看着这糖就很好吃,于是伸手朝她要一颗。 夏之星推开她的手,“啧”了一声,“这南方产的糖,是甜一点哦。” 此时坐在许敏洁身后的慕绵,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落下,心情也雀跃了起来,好像到了初中,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吧,敢于跟恶势力作斗争,然后赢得了同学的欣赏,还有了组织。 这么一想,好像是谢时蕴的功劳…… 忽然,笔尖一错,演算纸上写了个“谢”字,她愣了愣,笔尖正要勾掉,蓦地又顿了顿。 好像应该跟人家说声谢谢吧。 艰难的数学课终于在下课铃中宣告结束,慕绵赶紧收了书包往外走,就连回头要跟她说话的夏之星都没看见。 那叫一个闪电。 崇明三中的高中部挨着初中部,占地面积却大很多,慕绵往高中部校门口走去,不知道他们几点放学的,感觉这么蹲守像是守株待兔,不对,学长怎么会是兔子呢? 算了,要么还是明天吧? 可是明天也不一定能见到他吧? 慕绵往今天中午吃饭的地方过去,朝老板娘问道:“姐姐,请问高中部是什么时候放学啊?” 那老板娘正在收拾桌子,忽然听见一道清软的嗓音,蓦地抬起了头,脸就在刚才那声“姐姐”中笑开了花:“呀,差不多六点呢吧,怎么了,等人啊。”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眼睛眨了眨:“等今儿中午那个大帅哥呢吧!” 慕绵咽口水差点呛出来,咳得脸都红了:“有事,找他……” “噢~” 老板娘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信了没有:“你打他电话啊?” 慕绵根本没有谢时蕴的电话,现在看来,很多时候能遇见也只是凑巧,遂摇了摇头,算了,等下次见面再道谢吧。 “这样啊,你往那边巷子口过去,我记得他回家是那个方向的。” 说着,朝慕绵抬了抬下巴,“这长得好看的男生啊就是招摇呢,一般人问,我可不告诉她。” 慕绵:“……” 从店里出来,慕绵按照老板娘的指引往小巷里过去,这么一耽误,高中部这会也下课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汇成深蓝色的海洋。 她就像这大海里穿行的小水珠,七拐八拐地,一边往里走,一边还要记出去的路,巷子里都是低矮上了岁数的老楼,慕绵觉得再继续拐下去可能要迷路了,她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走对了没有。 更不确定谢时蕴会不会往这儿走。 黄昏下,九月的晚风带了丝凉气,慕绵拐进暗巷,蓦地,黑黝黝的瞳孔一睁。 眼前狭窄昏暗的巷子尽头,有一簇火苗亮起,三五个衣着斑斓染了头发的青年正在说笑,而其中一个穿着花衬衫的,手里掐着一把金属打火机,往靠墙边的男人面前送了过去。 火光随风跳动,映在一张深邃细刻的脸庞上,薄唇咬着一支香烟,一支,被人点燃的香烟。 她僵着步子往后退,白天里清澈温柔的学长,却在黑夜里,娴熟地让人点了烟?!! 烟蒂闪着碎亮火光,将她心里的房子烧塌了。 忽然,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微微撩起,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的一瞬间,地平线的最后一缕光,隐匿了。 第5章 我怀疑 慕绵的身影落在昏暗的巷口,此刻被吓得捂住了嘴巴,人如其名,木木地愣在原地,双腿发绵。 而那双看过来的桃花眼似有刹那的微怔,但很快隐入夜色,唯有唇角浅浅地勾起一丝若无笑意。 “哟,哪儿来的小可爱啊!” 忽然,蹲在石阶上的黄毛跳了下来,显然是对戴着口罩的慕绵有了兴趣,就在他手掌撑到灰墙走来的瞬间,慕绵那双发软的腿终于充上了力气,撒丫子跑了! “啧!” 刚才捏着打火机的蓝毛笑了声:“搞什么啊,长得丑把人家小姑娘都吓跑了。” 黄毛被他一激,追出巷口的步子也迈得快了,刚拐出去,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句:“回来。” 青年顿了顿步子,不爽地“啧”了声,“哥哥有这么吓人吗?” 蓝毛呵笑了一声,转眸朝此时咬着烟的少年看去:“不应该啊,时哥什么时候魅力无效了?” 黄毛琢磨:“那小丫头穿着三中的校服,真不追?” 谢时蕴修长的指腹点了点香烟,灰烬携光散落,坠在灰地上,“小学妹胆子小。” 说到这,少年瞳仁微狭着笑意:“让她跑远点儿,再追。” - 慕绵双手紧紧攥着背包肩带往外跑,心跳急速扩张,撞破了完美皮囊的恐惧,眼前光线晦暗的狭窄巷道,层层叠叠朝她扑面而来—— 心脏快要撞出身体了! 啊! 就在她跑出老区看见灯火通明的马路时,终于吐了口气! 双手撑在膝盖上,胸口因为逃跑而剧烈起伏,耳边尽是自己的呼吸声。 夜晚偶有一丝凉风吹来,却让她如惊弓之鸟,回家的路上,她连头都不敢回。 心里默念各种阿弥陀佛。 这都是慕绵小时候每逢初一十五跟着奶奶学来的祈福佛经。 慕绵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花溪小区,第六单元,三层。 因为父母刚来京市做生意,所以这房子只是租来的。 就在钥匙伸进锁眼的瞬间,慕绵心头没来由跳了下,转眸看向楼梯通道。 亮着楼灯。 却没有人。 慕绵不疑有他,继续转开了锁眼,只听“吧嗒”一声,一溜烟地窜了进去。 迅速反锁大门。 这才算生还了。 回头,屋子里依然是一片漆黑,慕绵习惯将所有灯都打开。 这才去厨房倒水喝,将玻璃杯搁到水壶边,刚端起烧水壶,却发现很轻,手下意识晃了晃里面的水—— “哐当!”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节 慕绵来不及抓住玻璃杯,眼睁睁看着它砸到了地面。 她抿了抿唇,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深吸了口气。 还是先把碎玻璃都扫干净吧。 晚上六点半,第六单元上的住户阳台逐个亮了起来。 谢时蕴站在楼下,看着那道纤细身影跑进了楼梯口,转角的楼道灯一个个亮了起来,最后停在了三楼。 阳台灯亮起,接着,房间窗户也亮了。 英气的眉稍微挑,原来她住这个房间。 三楼临窗边有一棵大榕树,晚上待在阳台,凉风习习,慕绵脱了身上穿了半天的新校服,丢进洗衣机,身上只穿着白色吊带,跑了一路,现在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坐在阳台上吹着汗。 她把后背靠到黑色的防盗网上,脚踝垂在平台下晃着,厨房里的烧水壶传来咕嘟的水声。 洗衣机还在转着,慕绵微抬起头,指尖摸了摸脸。 黑润的眼睛蓦地黯了下去。 脚尖碰了碰脚尖,下一刻就跳下了阳台,钻进客厅里,拿起电话听筒后,按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几声嘟响后,那头终于接了,慕绵耷拉的肩膀顿时耸了起来:“妈妈!” 电流滋滋声,传来母亲历莉的声音:“绵绵,吃饭了没?” 慕绵舌尖舔了下嘴唇,指尖抠着电话线,其实她今天,原本是想请谢时蕴吃饭的…… “吃了,学校食堂里。” 她声音嗡嗡道。 “嗯,妈妈正忙着,你做了作业早点睡。” 就在电话要阖上的瞬间,慕绵忙说了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过几天吧,绵绵,要不,妈妈给你办住校?” “不用!” 慕绵脱口道:“学校离家里很近,而且住宿名额有限,就不要占用其他同学的了。” 电话那头好像很忙,母亲似乎也没在意她编的这些理由,沉默了两秒后,慕绵觉得妈妈又要挂电话了,忙又道:“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嘈杂了几分,慕绵终于听清妈妈的话:“你打电话问他吧。” 慕绵的肩膀重又耷拉了下去:“嗯,知道了。” 电话那头“嘟——”地一声响,慕绵把听筒放了回去…… 客厅的落地风扇悠悠地转着,吹干了些她身上的汗珠,“吧嗒”一声,她发愣的意识蓦地回到现实,是厨房传来水壶跳闸的声响。 慕绵走进厨房,从碗柜里拿了个碗当杯子,倒满水后小心翼翼地端到阳台上晾凉。 半张脸迈进了手臂里,等热水降温的间隙,目光透过水蒸汽看向阳台外的大榕树。 慕绵悠悠地叹了声,可是她总戴着口罩上学,跟别人说话时,他们都要避开三分。 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慕绵觉得很不舒服。 可是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水蒸汽散开后,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夜风撩过了榕树梢头,慕绵忽然想起她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情节。 女主角为了让男主角高中状元,就会去寺庙求神,拿着写了愿望的宝牒扔到大榕树上。 最后,男主角果然高中状元了! 慕绵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就是说,她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 想到这,慕绵赶紧回屋打开了书包,从里面抽出笔记本摊到桌上,凝神想了想,最后打开笔帽写了一段话。 为了怕神仙看得累,她字斟句酌地,而且每一个字都倾注了心意,可以说,她能拿去参加书法大赛的。 写完后,她又在屋里找了信封,想了想,好像人家许愿都不用信封的吧,神仙拆信也累啊。 于是她将信纸叠成了信封模样,方方正正不过巴掌大小,最后跑到阳台,指尖伸出了阳台栏杆,就在夜风吹来的瞬间,手腕向前一扬,许愿信就朝窗外的大榕树窜了过去! 慕绵趴在阳台上,看着那信袅袅娜娜地飘落,榕树枝繁叶茂,小学的时候她就学过一篇课文,说大榕树是独木成林,她家楼下的这棵榕树也不遑多让,生在那里像座小森林一样,慕绵想,许愿信肯定能挂到上面的。 于是双手合掌,顿时正经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各路神仙您好,我是住在第六单元三楼的慕绵,崇明三中初一三班的学生,请神仙保佑愿望实现,我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斋戒,逢年过节就去上香……” 仿佛是某种意念加持,慕绵觉得一切好像变得没那么糟。 然而,此时靠在榕树下抽烟的谢时蕴,却让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 修长的手指穿过碎发,桃花眼微垂,看到手指间夹着的一张纸条。 借着烟蒂燃起的碎亮火光,谢时蕴看到那纸条上写了字,开头就是:神仙您好。 “嗤。” 视线扫了一眼,最后在“慕绵”那两个字上顿了顿。 旋即“呵”笑了声,携在指间的香烟燃到了头,被少年碾到地上,他看着盘根错节的树干,唇角微勾:“小木棉,跑来跟大榕树许什么愿啊?” 纸条让他叠回了原样,揣进兜里,视线再往上看,在夜里,燃了灯的窗户比白天更清晰,少女坐在阳台边乘凉,纤细的蝴蝶骨靠在栏杆上,更像只小白兔了。 多大了,还玩迷信啊。 “嘟嘟嘟——” 忽然,兜里的手机震动出声,亮起的屏幕上发来了一条简讯: 【时哥,咱们小学妹的电话查到了!】 眸光扫过后面那一串数字,忽然,指腹落在了键盘上:【谁的?】 那头停了十几秒后,发来一句话:【您的,您的小学妹!咱们社会青年不配涌有!】 谢时蕴这才退出短信框,拨起了那一串号码。 此时,阳台上的洗衣机显示剩余16分钟,慕绵已经饿了。 她把凳子搬到厨房,踩着它才够到吊柜把挂面拿出来,再打开冰箱,两天前的小白菜还苟延残喘,不过爸妈每次出门前都会给她买好鸡蛋,她拿了两颗。 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做法,先是将鸡蛋煎焦—— “铃铃铃!” 忽然,客厅里传来电话响,慕绵下意识在想是刚才没接她电话的爸爸,立马光着脚丫子就冲向了座机! “喂!爸爸!” “……” 电流声微微起伏,两息的停顿后,慕绵听见一道磁性的笑音:“你叫我什么?” 慕绵脑子空了下,爸爸和妈妈都有手机,外人是不会打家里的座机找他们的,这个电话都是父母查她是不是在家里,而且她在学校也没告诉过别人电话号码…… 等等,她入学填的表! “那、那是老师吗!我是慕绵,找我什么事啊!” 听筒里的电流声忽然大了起来,客厅里的报纸被吹起了一角,外面刮风了啊,但慕绵没空去关窗。 “江逾。” 忽然,听筒里传来低沉的嗓音:“今天还有再欺负你吗?” 慕绵耳朵麻了一下,指尖抠着电话线,莫名有些紧张:“没有了,谢谢老师。” “慕绵同学。” 让他郑重喊了名字,慕绵后脊背都直了:“在!” 那个人好像笑了声,但说出来的话却带了丝蛊惑:“还有什么事,要告老师的?” 她眼睛睁了睁,有一瞬间,脑海里浮起暗巷里的少年,抓着听筒的手心泛着汗:“老师,我想问一下,未成年人、抽烟的话,是不是……不好啊?” 她说完,心跳突突地跳起,身后的风扇吹了过来,冷汗挥发,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 他低声问:“慕绵同学,想试试?” 慕绵:!!! 啊啊啊,她死了! “我就是问问……不是我!” “那。” 电话那头的声音幽幽道:“谁啊?” 慕绵咬了咬牙,视线忽然瞥到桌上放着的两瓶汽水,蓦地愣了愣。 按着电话的耳朵发了烫,她想到谢时蕴带她去礼堂,还请她吃饭,而且让她遇到不公的事情就大胆告诉老师,最后结果也是好的。 他和江逾不一样,他没欺负自己,还帮了自己…… “没有谁!” 她脱口道。 “嗯?” 电话那头的嗓音低低落下,慕绵怕老师不相信,补了句:“有一天我在小区楼下看到爸爸在跟别人抽烟,他喊我过去,问我要不要抽。” “……” 慕绵义正严辞:“我把爸爸的烟拿了过来,按到了墙上。” “……” “老师,我这么做对吧!电视里都说,抽烟有害健康的!” 电话那头似乎在忍笑,“爸爸打你没?” “唔……骂了我两句,不过他应该认识到错误了,对面的叔叔也不抽了。” 说完,慕绵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 “老师抽烟。”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节 慕绵:“……” “如果我的女儿抢我的烟。” 慕绵心跳一下到了嗓子眼。 “我就不抽了。” 她暗松了口气,果然,爸爸都不忍心…… “不过。” 电话那头的嗓音勾着笑:“我会拿细细的小皮鞭,抽她。” 慕绵:!!! 幸好,幸好她刚才没有说谢时蕴抽烟的事情,不然老师不仅会包庇他,还会抽她,呜呜呜! “老师,我要去吃饭了……” “嗯,好好吃饭。” 慕绵:“老师也早点吃饭。” 电话那头的语气顿了顿,携了一丝笑:“嗯,谢谢慕绵同学。” 慕绵愣了愣,感觉耳朵热了起来。 老师说话好好听,还跟她说谢谢。 慕绵阖上电话后,点开座机上的来电显示,然后把老师的号码抄到了笔记本里。 想到刚才的乌龙,慕绵摸了摸滚烫的耳垂,许愿老师忘记自己叫他爸爸的事情…… 第6章 我怀疑 第二天上学,小组长来收作业,慕绵将英语作业簿交上去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 “逾哥,您还亲自写作业了啊!” 慕绵垂下眼睑继续翻书预习,斜对角的夏之星手肘撑到桌上,“诶,慕绵,你私下是不是跟江逾认识啊?” 笔尖一顿,黑色水墨漫出深色黑点,慕绵摇头:“没有的事。” “哦~” 夏之星托长音调,若有所思:“那为什么他给你报了拉拉队的名字?” 桌腿突然让人一撞,黑色笔墨在笔记本上拖出一道长线,她蓦地抬眼,看见江逾吊儿郎当地跟小组长说了句:“偶尔从良,当回学生。” 慕绵:“……” 江逾说罢,手指转着篮球就往门外走,夏之星喊了句:“下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你又溜啊!” 慕绵感觉江逾的眼锋似扫了过来,瞥过视线继续看书。 “下周篮球赛,给她挣面子呢,季老师该感到欣慰才是。” 说完,身后几个男生也跟着他跑了出去,“还是逾哥厉害啊!” 课室总算安静了下去,慕绵的秀眉蹙起,她想着夏之星刚才跟她说的话—— 是江逾给她报了名额? 那算了。 “夏同学。” 夏之星回头,听她声音软软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拉拉队的事可能帮不上忙……” 她话音逋落,门口就进来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季珉每次上课都会提前到课室的,这会将教案放到桌上后,视线习惯巡视一周,最后落到夏之星这里。 “名单都整理好了?” 夏之星嘴里嚼着口香糖,闻言在抽屉里翻了翻,慕绵看了眼,她的柜子也是够乱的。 “老师。” 就在季珉接过名单后,忽然听夏之星说了句:“慕绵同学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又想退出了。” 她话音一落,众人都不由朝慕绵看了过来,她顿时一怔,心跳又快了起来,起身道:“老师……” 季珉清了清嗓子,朝慕绵道:“老师这边希望你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如果实在不舒服,到时候请个假就好了,行吗?” 慕绵想到季珉对自己的好,还会在她来学校的第一天去门口接她。 于是点了点头:“嗯。” 季珉朝她一笑,“坐吧。” 这孩子比班上的同学年纪都要小,性子又内向,希望这次的集体活动能让她更快地融入班集体。 等老师走后,夏之星“嗤”笑了声,“昨天还装作高高兴兴的,今儿又说不干了,搞得老师还以为我是逼你干活呢。” 夏之星扎着高马尾,五官立体漂亮,生气的时候眼睛往慕绵斜过来,三白眼看着有点凶。 慕绵抿了抿唇:“我才知道是江逾给我报的名。” 夏之星:??? 慕绵声音带着江南的软糯:“我昨天以为,是你给我报的名。” 说完,心情还有些失落,眼睛垂回了桌上的课本。 夏之星愣了片刻,坐回座位时,抬手捋了下头发,忽然低声吐了句:“操。” 一旁的许敏洁心头一跳:“人家以为是你给她写的,你骂什么脏话。” 夏之星指尖抓了抓额头:“要死了,我是个直的啊。” 许敏洁一脸好奇:“什么直的?” 夏之星白了她一眼:“别给我装纯洁。” “诶呀,我这不是正在学习嘛。” 说到这,她眼神瞄了眼身后的慕绵,笑嘻嘻道:“你这小说看多了后遗症啊。” 她冷笑了声,压低语气:“她昨天给我传纸条了。” 许敏洁:“……” “还给我糖吃。” “……” “还说,以为是我给她报的名才那么开心的。” “……” 许敏洁琢磨了一下:“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单纯地把你当,像咱俩这样的友谊关系啊?” 夏之星“咦”了一声:“我交友,有颜控。” 许敏洁:“……” 确实有被伤到。 “她戴着口罩,你怎么知道她好看啊?” 夏之星凑到她身边,“眼睛还挺好看。” 许敏洁想回头再看,胳膊突然让人一掐—— “说人话别看人啊!笨蛋!” 许敏洁轻咳了声,“我前两天关注了一个博主,戴着口罩帅出百万粉丝,后来被人扒了真图,凸嘴龅牙还塌鼻……” 夏之星坐了回去,气定神闲地开始翻书,许敏洁以为她死了心,然而没过多久,突然听她说了句:“找机会扒了她口罩。” 许敏洁瞟了她一眼,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你这个!坏!女!人! - 下了课,慕绵去上洗手间,刚走出没多远,感觉有人跟在身后,回身,是夏之星她们。 遂收回视线,女孩子去洗手间都喜欢结伴,因为排队的时候可以说说话。 慕绵刚走进隔间,逋转身,门就被人按住,抬眸就见眼前落来几道身影,夏之星唇角勾笑,身旁的同学揉了揉手腕:“新同学,识趣一点啊。” 慕绵愣了,就在她们走上前时,瞳孔微张了张,反应过来,点头道:“你们急,让你们先上。” 夏之星:??? “喂,你这人能不能抗争一下啊!” 慕绵走出门的瞬间,忽然感觉有道手朝她的脸落了下来,心头猛地一跳,双手紧紧捂住脸上的口罩,眼睛扫向她们这群人,语气平静道:“小心一点。” 那个女生似没料到她的反应,手堪堪悬在空中,慕绵眸光一侧,“别碰我的口罩,不然,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众人:!!! 慕绵从洗手间里逃出来后,吊着的一口气才终于吐了,心脏还在突突地跳,幸好昨天看电视剧的时候,播到了反派在威胁主角时,是怎么放狠话的! 慕绵心里觉得刺激又紧张,但也担心会不会得罪了夏之星,奇怪,之前还给她送蛋糕,也吃了她的糖,怎么突然又要欺负她。 慕绵也不敢再上洗手间了,熬完最后一节课就赶紧收拾书包出课室,却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仿佛等着她再进洗手间就摘她的口罩。 刚才她那一招能唬一次,却唬不了第二次了…… 忽然,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念头,她想起谢时蕴说过的话:找老师。 于是赶紧解开书包掏出了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最后停在了一个号码上,深吸一口气,转身拿着手机朝她们指了过去:“你们再跟着,我就要找老师了!” 夏之星双手环胸,耸了耸肩,笑道:“大家放学都走这条路,你家开的啊?” 慕绵指尖摸上拨通键,就听一个女生说道:“新同学怎么什么事都爱告老师啊,这样可会没朋友的哦。” 夏之星笑着朝她说道:“新同学,想交朋友的话,给你个机会。” 说着,她下巴朝慕绵脸上的口罩支了支。 慕绵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就摇头了:“等、等我好了,就不用戴口罩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节 听她这话,几个女生挑了下眉,“怕不会真是个丑八怪吧?” 夏之星脸色微变,皱眉道:“感个冒也不至于不能见人吧。” 慕绵着急想上洗手间,指尖下意识就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一时间,电话里传来拨打状态的声音,几个女生没想到慕绵胆子这么大,“你少拿老师吓唬我们!” 就在她话音一落,电话那头“嘟”的一声,接通了。 所有人气息一提,视线投向了慕绵的手机,只听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嗯?吓唬谁?” 夏之星身后的女生吓了跳,低声道:“还真打啊!” 慕绵:“老师!” 这声称呼足够威胁面前的几个女生,慕绵看到夏之星脸上的愠怒,扭头朝其他女生道:“走。” 她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想上洗手间的心情更急了,就在耳边传来那句:“又被欺负了……” “老师,我想上洗手间!” 她的话脱口而出,电话那头顿了顿,显然是对她话锋突然的转变有些错愕,旋即,就听他笑了声:“这个,就不用报告了吧。” 慕绵脸颊烫了起来,极度的难为情,“我刚才为了甩开她们,特意走了岔道,现在不知道……洗手间在、在哪里……” 电流声微微划过,慕绵听见他说了句:“知道怎么出校门口么?” 她视线往四周看,“跟着人流一起走?” 电话那头笑了下:“还挺聪明。” 慕绵挠了下脖子,这会是中午放学,背着书包的大多是出校门的,慕绵脚步急急,走了一会儿,忽然听耳边传来一句:“背对校门口,左边有一栋白色小洋楼,女洗手间,在二楼。” 慕绵如听仙乐,跑得气喘吁吁地,就在看到校门口时,脚腕一转,视线里果然出现了一栋白楼:“看见了!” 慕绵急得往楼里冲,就在她跑上二楼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到了?” “嗯!” 他的语气似携了笑:“那怎么还不挂电话啊?” 慕绵脑子一空,喘着的气息透出了白口罩:“谢、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说完,她像握着烫手山芋似地摁灭了手机。 再一抬眼,就看见洗手间里的镜子倒映了一抹身影,女孩戴着口罩,只是露出来的眼尾和耳朵,红了一片。 她再也不要喝水了! - 慕绵从学校回到小区,步行大概是十五分钟,想到昨天在快餐店里遇到了谢时蕴,她决定暂时不去校门口吃饭,反正小区门口也有餐馆,而且,她中午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喵~” 慕绵蹲在小区花园的绿化带边,小声地“喵”了声,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袋猫粮。 不一会儿,就听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响起了猫叫声,慕绵心下一喜,将猫粮拆开后,倒在了石阶上。 橘色的小野猫嗅了嗅,舌头试探地舔了下猫粮,似乎在确认味道,慕绵哄道:“快吃吧,今天这个是小鱼干味哦。” 那小野猫似能听懂人话,果然就开始低头吃了起来,慕绵趁机摸猫咪的脑袋,“喜欢吗,我下次再给你带一点鱼。” “我喜欢吃牛肉多一点。” 忽然,身后落下一道散笑的嗓音,慕绵浑身鸡皮疙瘩一起,紧接着瞳孔不受控制地瞪大,身子僵硬的瞬间,血液在腿部积聚,下一秒,猛地站起身往家里跑—— 步子刚迈出两步,脖颈后的衣领就让人拽住,好在她紧要关头时脑子反应还可以,迅速转过身去,想将衣领从那人手里挣开。 几乎是转身的刹那,她看见一道修长暗影落下,遮蔽了正午刺眼的阳光,她视线下意识往上抬,拽着她衣领的力道松开了,转而握住了她的脖颈,她瞳孔睁睁地对上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听他道:“想要一个人守住秘密最好的办法,知道是什么吗?” 慕绵骤然呼吸不过来,指尖攥着衣角,隔着口罩的嘴巴深吸了口气:“我、我没钱……” 少年唇色自带鲜艳,勾起时让人不自觉乖乖听话,慕绵仿佛被定住了,看着他倾身下来,她甚至能在他琥珀色的瞳仁里看到慌了神的自己。 “是你也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少年的嗓音天生带有蛊惑力,指腹挑起她的下巴,温热的触感从她的下颚线往上滑,红晕一路染上了耳尖,她感觉到他的手指穿进了耳绳,轻轻一勾,遮掩了半张脸的口罩就被他摘了下来。 慕绵看见他眼里划过的怔愣。 哪怕是极细微的,她还是看见了,是嫌恶吧,是想下一秒就站离她远远的吧。 眼眶是有酸涩溢起,眼睑一眨,就有温热的东西滑落。 同学把她堵在厕所里,放学跟了她一路,说的是好奇,其实不过是想看笑话。 她本以为学长虽然抽烟,但他不会不经人同意就冒犯。 可原来,他跟那些人都一样的。 眼泪再次滚下的瞬间,慕绵用力推开了谢时蕴。 扭头就往花园外走,一边抹眼泪一边慌忙地把口罩戴上…… “嘶!”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声的吃痛,慕绵脚步一顿,但理智告诉她赶紧走,谢时蕴这个人,是坏的。 “喵!” 忽然,一道喵叫窜入耳膜,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橘猫正朝那道坐在地上的身影探去,她吓得赶紧跑过去把小野猫抱在怀里,视线匆匆一瞥,看到谢时蕴白皙的胳膊上划开了一道血色。 慕绵慌在了原地。 少年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眼睑略一抬起,慕绵赶紧抱着猫咪躲在了就近的障碍物——灌木丛里。 冷静了几息后,她想起自己刚才猛地一推。 是不是让谢时蕴擦伤手了? 她抿了抿唇,脑袋小心翼翼地从灌木边冒出,再次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她紧张得结巴道:“你……你没事吧?” “没事。” 谢时蕴站起身,慕绵刚要松口气,就听他道:“只是手断了而已。” 慕绵:!!! “什、什么!” “小学妹。” 谢时蕴脸上半分痛苦没有,微歪了下头,眸光侧过来时,含着几缕光斑:“行个好,带学长去趟医院,行吗?” 慕绵怔怔地看着他的右手,白皙自带光泽的肌肤被一道殷红的血线纠缠,冲击着她的瞳孔。 他说的断了,是不是,坏掉了的意思啊? 她把猫放了下来,紧张地咽了口气:“学、学长,我刚才就是轻轻地一推,应该不至于断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害怕,谢时蕴声音低落:“嗯,知道。” 慕绵从包里拿出了手帕纸,刚递过去,就见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句:“学长碰瓷你的。” 她张了张嘴,谢时蕴这么说,她反而内心愧疚了,见他往前走,忙跟了过去,“我送学长去医院吧……” 谢时蕴见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双手托着像是要扶他,笑了声:“学长断的是手,不是腿。” 被他一说,慕绵忙低下了头,走在前面:“我给你拦出租车。” “小学妹。” “嗯?” “我这血要是沾到了车上。” 谢时蕴眉稍微挑:“那就是二百。” 慕绵:!!! 她低头开始翻书包,就听他道:“前面有34路,直达人民医院。” 见他往前走,慕绵脱口道:“我、我有二百块……” 谢时蕴眉头一凝,似想起了什么事:“刚才是谁说,自己没钱的?” 说起刚才,慕绵心里就鼓起了怒气:“要不是你摘我口罩,我也不会推你……” 谢时蕴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内里还藏着委屈,轻叹了声:“所以学长这不是,遭报应了么?” 慕绵吸了吸鼻子,“我不知道医院怎么走,你带路……我带钱。” 慕绵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双手不由紧张地攥着书包,低头道:“看我干嘛……” “哥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带女孩子去医院。” 慕绵:“……” “还是,女孩子给我掏的钱。” 慕绵:“……”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他好像还……挺骄傲的? 34路公交车逋停,慕绵就蹬蹬蹬地上了车,刷了两次交通卡后,朝司机道:“两个人。” 说完就四处扫了一圈座位,最后停在了靠窗的单人座上,“学长坐这里。” 谢时蕴见后面有空着的双人座,笑了声:“不敢跟学长一起坐?” 慕绵指着车座旁的标识,谢时蕴脸色微怔,就听她道:“老弱病残孕专座,学长,趁这个机会,享受一下。” 谢时蕴:“……” 他弯下腰朝慕绵看来:“小学妹,学长困了。” “嗯?” 慕绵见他坐到后排的双人座上,努了努嘴:“是学长睡相难看,怕吓到人了吗?” 谢时蕴手肘撑在窗沿边,掌心托腮看向她:“坐上来。” 慕绵抱着书包有些迟疑,就见他嘴角微弯:“给学长靠一下肩膀。”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节 第7章 我怀疑 谢时蕴说完,伸了伸修长的脖颈,少年的线条起伏优美,让慕绵想起了油画里的光影艺术,此时公交车窗撒下了一道金色的阳光,柔和地镀在他的侧脸上,而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睛,正看着她。 慕绵心头一跳,呆楞的瞬间,车身启动,她踉跄地朝前迈了两步,手就抓上了他面前的栏杆。 她抱着书包坐下,眼睫敛着:“我的身高,你根本靠不上。” 谢时蕴的眸光落在她瘦窄的肩膀上,果然只到他的胳膊,遂笑了声:“那还有点可惜。” 慕绵蓦地抬眸,“什么……” 温热的风从窗缝里吹了进来,和他的声音一起落在耳边:“太小了。” 慕绵睫毛颤颤,只觉耳膜的痒意一路钻进了心底,挠着她,指尖下意识紧紧攥着书包带。 像怕被人发现,连呼吸都在克制地轻轻喘了出去,而脸颊被口罩护着,那热气氤氲不散,最后将她的脸热了起来。 太小了,所以,没办法让他靠。 也没办法,和你当上朋友……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人民医院站,慕绵跟在谢时蕴身后,他往哪个方向走,她就缀在他身后,好像去看病的人是她。 等进了医院,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了过来,慕绵隔着口罩打了个喷嚏。 谢时蕴低头看她,下巴朝靠近大门的座椅支了支:“去那儿坐着。” 慕绵不安道:“你要去哪儿?” 谢时蕴指了指前面的挂号口,慕绵没来过大医院,印象中小病小痛,爸妈都会带她去认识的医生诊所,她这会一进来就被巨大的白光和行色匆匆的白大褂弄得有些紧张,但还是乖乖去等候区坐着。 没一会儿,谢时蕴就过来了,慕绵站起身朝他跑了过去,“可以去看医生了吗?” 谢时蕴看着她亮亮的眼睛,让她一个人待在这是有多害怕啊。 “走吧。” 慕绵被谢时蕴带上了二楼,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明明受伤的是他,但他却亲力亲为,这让慕绵想起了一个词——身残志坚。 刚才公交车上的残就挺符合他的,学长太要强了。 逋进科室,慕绵就见里面坐了位女医生,短头发,但比她的长一点,视线也注意到了自己,她下意识往谢时蕴身后躲了过去。 女医生笑道:“坐吧,把口罩摘了。” 慕绵抬头看了谢时蕴一眼,就见他坐到了医生面前的椅子上,于是便跟着他坐到旁边,“医生……” “口罩摘了。” 慕绵听医生的话,但还是有些犹豫,低着头摘掉了耳绳。 医生的目光朝她投来,慕绵有些局促不安,下巴就让医生捏了起来,听她说道:“脸是过敏了,这几天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慕绵下意识摇头,“我连辣都没有吃!” 她坚定而诚实的一句话,让一旁的谢时蕴笑了声,“还真是,都是吃的南方人特制小锅菜。” 让他一说,慕绵也点头。 医生又问了句:“有过敏史吗?” 慕绵想了想,摇头。 医生写字的笔顿了顿,抬眸朝谢时蕴看去:“家长说。” 慕绵:!!! “医生,他不是家长!” 女医生警惕地凝起眉头,“不是家长?小妹妹,你多大了。” 慕绵愣了,这跟她多大有关系吗? “12岁。” 女医生的笔朝谢时蕴指了过去,见他身上也穿着一个学校的校服,但两人看起来年龄差不小,遂问了一句:“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慕绵发现医生的脸色变得严肃,但她仔细一想,谢时蕴确实不是家长,是学长啊…… “妹妹。” 慕绵:呃?! 谢时蕴宽阔的手掌压在她脑袋上:“我是她哥。” 慕绵愣了愣,就见医生的视线朝她看来,弄得她顿时心跳加快,视线撇到谢时蕴的手臂上,忙道:“他欺负我摘我口罩,我推了他一把,他就说自己手断了,我才没有这样的哥哥!” 医生这回笑了声,方才警惕审视的目光也散开了,“嗯,兄妹间打打闹闹很正常,还断绝关系了。” 慕绵:??? 抬眸对上谢时蕴含笑挑眉的桃花眼,慕绵一头雾水,医生为什么信了,谢时蕴干嘛说她是妹妹啊! 谁要当他妹妹了! “小姑娘的脸蛋现在过敏加上发炎了,再仔细想想,平时除了吃之外,还有没有接触什么东西?” 慕绵皱眉仔细回忆,难道是因为她自己做的饭没煮熟吗…… “猫。” 忽然,身侧的谢时蕴开口道:“是不是染了猫藓之类的病菌?” 他话音一落,慕绵顿时愣住,就见医生点了点头:“那就是了,小孩爱玩猫,就算是家养的也要定时驱虫体检的,小姑娘是不是去摸路边的小野猫了?” 慕绵怔怔,爸爸和妈妈在家的时候基本不让她到处玩,自己也是趁他们出差才敢在小区喂猫的…… “小孩给猫喂了粮,还摸人家,一点不吃亏。” 被谢时蕴一说,慕绵脑袋低得更下,委屈了:“我不知道会这样……” 医生:“你妹妹要是再拖下去,过敏只会更严重,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也要上点心,这次好在只是红点,要是脸烂了,留疤就麻烦了。” 慕绵一听,顿时害怕地抓着桌沿,谢时蕴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见小丫头可怜兮兮的,医生神色缓和道:“别紧张,我先给你开点药,内服外敷,先观察三天。” 慕绵想到医生刚才说会留疤,情绪简直跌到谷底,嘴巴紧紧抿着,而压垮她最后一根稻草的,是医生那一句:“再打一针消炎药。” 再打一针! 打一针! 一针! 针! 谢时蕴眸光一垂,就看到那张粉润润的嘴唇一瘪,愣了:“小孩,乖,一会哥哥给你买糖吃。” 医生开了处方单:“别怕,打一针很快就好的,家长先去把费用交了。” 慕绵见他要起身,自己也跟着,谢时蕴没想到这打针能把她吓成这样,他也没哄过小女孩,于是弯下腰道:“哥哥很快回来。” 慕绵瘪着嘴,咬着牙齿,低头拉开了书包,从里面找出了一个零钱袋,上面缝了只小白兔,递给了谢时蕴。 他眉眼一笑,接了过去,就听她委屈地说了句:“要买棒棒糖。” 谢时蕴步子一顿,低声道:“好。” “橘子味的。” “小女孩还挺挑。” 等谢时蕴出去后,慕绵感觉自己孤身处于龙潭虎穴,步子缓缓走到门口,就听医生忽然说了句:“别乱跑啊,小妹妹。” 慕绵看到医生起身进了里面的另一扇门,心脏扑通扑通地,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下拖,空落落的。 她忍着喉咙里的酸涩,耳边反复响起医生说的那些话…… “哐!” 忽然,身后的金属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慕绵吓得往旁边一跳,就看见一道长影倚在门边,似乎是看到她刚才的应激反应,嘴角浮起了笑:“怕什么啊,哥哥又不吃人。” 慕绵看到他拿回来的缴费单,就知道猎杀时刻开始。 有护士从隔间里出来了,示意慕绵进去。 她一整个汗毛直立,浑身僵在原地,感觉身后有道大掌将她往前推了推,她愿称之为死神之手。 就在她步子迈过门槛的时候,身后的手收了回去。 “小妹妹,坐到椅子上。” 护士姐姐带着白手套在向她招魂,慕绵听到头顶落来一句:“去吧,哥哥就在外面等你。” 房间里一股冷气传来,就在身后那道脚步走开时,慕绵的情绪瞬间绷断,转过身朝谢时蕴喊了声:“哥哥……” 修长的身影一顿,回头就看见一双泪水淋漓的杏眸,小女孩抽抽噎噎地,纤瘦的肩膀耸了耸,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谢时蕴蹲下身想伸手给她擦眼泪,又怕手不干净,刚要去抽纸巾,就听她哽咽道:“爸爸和妈妈,都会抱着我打针的。” 抽纸巾的手,僵住了。 慕绵深吸了口气,指尖抓着他的衣角,“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里面……” 感觉到衣服被微微一扯,谢时蕴就像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推了过去。 他站起身,几乎是无法抗拒地,带她进了注射室。 慕绵让谢时蕴坐到椅子上,自己爬了上去,就像以前爸爸和妈妈带她来打针时一样,她趴在他的肩头,就像山一样让人安心。 “抱紧小孩。” 护士说了句,仿佛是多年给小孩打针的经验之谈,“别让她乱动。” 慕绵害怕地闭紧眼睛,泪水鼻涕都糊在了谢时蕴的肩头,就在护士的消毒棉签往屁股上抹来一道凉意时,慕绵浑身一僵,下一秒,后脖颈被一道温热的大掌护住,谢时蕴将她搂抱在怀里,让她有一瞬间,忘了那一针扎下来的疼。 - 打完针后,慕绵的眼泪也收了回去,甚至觉得,非常丢人。 被谢时蕴看到口罩下的脸,更丢人。 被谢时蕴看到她打针哭得淅沥哗啦,还把他的衣服都打湿……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节 为什么偏偏最糟糕的自己都让他看见了。 想到这,心里就莫名泛起了酸涩和难过。 她低着头跟在谢时蕴身后,却见他往医院门外走,步子蓦地一愣,“哥……学长……” 谢时蕴眸光垂下,听她嗓音里还泡着哭腔,嗡嗡地,指尖指了指他的手臂:“你的伤还没去看。” 他唇角微弯,小女孩看着爱哭,脑子倒挺机灵的啊。 “骨科下午两点才开诊,走吧,学长带你先吃点东西。” “嗯……” 慕绵快步跟了上去,见他手上的血痕被擦干净了,小臂看着白皙有力,阳光下透着青色血管,慕绵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是说越粗的越不容易折的吗? “医生说的忌口都记住了?” 慕绵的思绪让他打断,才发现两人进了一家西餐厅,慕绵瞬间担心起自己的零钱袋了。 那零钱袋谢时蕴好像没还她,忽然,面前递来了菜单,头顶落下一句:“自己点点看。” 慕绵顿时集中起注意力:“这都要考我。” 谢时蕴左手托腮,目光看着小女孩那张认真的小脸,眉眼本就生得精致干净,鼻尖挺翘,形如水滴,光是这上半张脸蛋就足够让那些小男生动心了,也难怪江逾会惹她。 他视线往下落,看到慕绵那道微微张开的粉嫩嘴唇,唇珠圆润,唇线像用了极细的工笔勾勒描绘,恰到好处的饱满,像含苞的花骨朵儿,此时她抬眸看向自己,白皙的皮肤因为过敏染了两团红晕,衬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还真挺像一只小白兔的。 “学长,我点这个套餐吧。” 谢时蕴眸光一扫,看了配菜表,这才“嗯”了声,让服务员下单。 此刻四下安静,慕绵朝他微微探过身,小声道:“学长,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那道桃花眼一挑,“怎么,我说不能,小学妹就不问了?” 慕绵:“……” “就、就是刚才在诊室里,医生问我们俩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骗她啊?” 谢时蕴眸光微侧,餐桌旁的落地玻璃窗将他周身染了道白色的柔光,那道好看的唇角微弯,“不是亲兄妹,还带你去医院的话,小木绵,你猜,他们会不会是情侣啊?” 第8章 我怀疑 情、情侣?! 听到谢时蕴这句话,慕绵瞬间僵住,身子还保持着前倾,就看见少年那张精雕细刻的脸靠了过来—— “骗小女孩这种事,学长……还挺行。” 慕绵原本就觉得脸被上了药麻麻的,此刻见他凑近,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什么行啊?学长你……经常骗人吗!” 谢时蕴抬手给她面前的玻璃杯倒了水,耳边水声轻响,慕绵低着头,心里莫名有些生气,原来不仅是对她做这种事,哪怕是别的女孩子,他都会这么做…… 跟慕绵没有关系—— “我说的是,” 水壶被他搁回到桌上,“刑法的刑。” 慕绵:!!! 谢时蕴宽阔的胸膛靠回到椅背上:“要是医生看见我这么一个十七八岁的俊小伙带着一个只有12岁的小女孩去医院,她恐怕得报警。” 慕绵抿了抿唇,默默坐了回去。 落在腿上的手抓了抓桌布一角,盯着面前的玻璃杯道:“那学长,不也是……未成年吗?” 谢时蕴无声勾唇,“未成年的话,就可以跟慕绵谈恋爱了么?” 慕绵蓦地抬起头,嘴唇张了张,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下嘴…… 说不可以吗? 好像她要找一个成年人谈恋爱似的…… 说可以吗? 他又说这,挺刑的…… 所以,其实谢时蕴真的只是把她当小妹妹,还生怕被人误会了。 一时间脑袋耷拉了下去,就见面前推来了一杯水:“怎么不喝?” 慕绵想到自己今天中午找洗手间的囧样,顿时摇了摇头,“我不渴!” 蓦一抬眸,就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没记住刚才医生说的话了?” 慕绵咬了咬唇,“等一下……再喝……” 这时,刚好服务员端了菜上来,慕绵小声问道:“姐姐,请问这里有……洗手间吗?” “咳咳咳!” 她话音一落,就听对面的谢时蕴忽然咳了出声,原本冷白的皮肤一时间染了层薄红,慕绵忙给他递了张手帕纸,“你看吧,多喝水还会被呛到的。” 谢时蕴咳了几声,唇角却还弯着笑,看她的眼睛意味深长:“是,还会找不到洗手间。” 慕绵神经一紧,她今天已经在谢时蕴面前丢脸太多次了,以致于此刻心虚得像被他抓到了糗态。 好在服务员姐姐说了洗手间在哪里,这才打破了尴尬局面,然后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他说的“找不到洗手间”的人,慕绵捧起玻璃杯,咕嘟嘟地喝了好几口水。 她点的是一份奶油意面,谢时蕴面前的则是一份牛排,端上来的铁板上还滋滋冒着油脂,她都不由咽了口水。 只见谢时蕴拿起刀叉熟稔地划了几刀,那牛排肉里的粉色便透了出来,她的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瞄了过去,直到—— 慕绵瞳孔一睁:“你、你不是说你手断了吗!” 修长洁净的手指顿了顿,少年了然地轻轻“啊”了声,“差点忘了。” 于是,右手又重新垂了下去,用左手的刀叉戳了块牛排吃起来。 慕绵:??? “忘了?” 她脑子像夏日的风扇,“咔哒”转了下,“所以,你刚才是骗我?” 明明已经被她发现了,谢时蕴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继续表演:“学长什么时候骗你了?” 慕绵着急地指了指他的手,就听他轻笑了声:“忘了?刚才学长可是说过,碰瓷你的。” 慕绵眼睛顿时瞪大,他好像……确实说过,但是—— 他干嘛碰瓷自己啊。 骗自己带他来医院? 可是最后,看了病的人是她…… 想到这,慕绵心里像是有一团雾被吹开了,露出澄澈清明的潭水,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冒着泡,像谢时蕴给她的那一瓶橘子汽水,拧开瓶盖后,就会荡漾开细密气泡。 “学长,为什么帮我?” 她说完这句话,觉得心底的气泡涌了上来。 让她一时间呼吸不畅。 少年眼角上挑的桃花眼朝她看了过来,似乎停了很久,久到面前的意面被她的叉子卷了又卷。 “妹妹这么好看的眼睛,要是脸上留了疤,就太可惜了。” 意面顺着叉子“吧嗒”滑了下去,慕绵视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白瓷盘,耳朵里嗡着那句话:这么好看的眼睛…… 好看…… 所以,学长是在夸她吗? - 从餐厅里出来,两人走到了公交车站。 谢时蕴看了眼时间,“回去刚好赶上下午的课。” 慕绵低头在书包里找公交卡,再次想起零钱袋在谢时蕴身上,抬头朝他道:“学长,我的公交卡。” 这时,到站的公交车刚好开了门,慕绵有些着急,就见他单手插兜,示意她上去,“学长请你。” 慕绵:“……” 听起来好大方。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看到谢时蕴也是拿了一张卡,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签了字就等于给了钱。 但她很少在外面吃饭,爸爸妈妈在家的时候视餐馆如洪水猛兽,宁愿煮面吃都不会下馆子,他们是吃腻了,但她没吃过。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往崇明三中开去,慕绵这回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暖风吹来,吃饱了,她就想睡觉了。 眼皮子一下一下地想要相遇,又在她头一低时猛然惊醒。 忽然,头顶落下一道低笑声。 慕绵赶紧抱着书包正襟危坐,就听他道:“头再点下去,就撞栏杆上了。” 慕绵的脸挡在口罩下,微微发烫。 “很困?” 慕绵闷声道:“还好。” “这个年纪,睡饱了才能长身体。” 说着,他双手环胸,肩膀朝她低了下去,“靠过来吧。” 慕绵愣愣地抬眸看他,就见他眼底蓄了道笑意:“怎么,一会上课也要用脑门敲桌子吗?” 她轻轻咽了口气,“我不能让学长靠回来,你会吃亏的。” “学妹写日记吗?” 不知道谢时蕴问这个干嘛,“作业要写。” “哥哥这么帮你,也不是不图回报。”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节 “什么?” 他的眸光含笑落来:“如果妹妹写日记的话,就在今天的结尾处加上一句:’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加倍孝顺哥哥。’” 少年琥珀色的瞳仁迎着光,慕绵有一刹那的失神,就见他歪了下头:“记住了吗?” 慕绵:“嗯……” “那复述一遍。” “嗯?” 谢时蕴学她:“嗯?” 慕绵张了张嘴:“等我、等我长大……” 忽然,身后的玻璃窗有风刮了进来,一下勾起碎发撩入了她的眼睑,慕绵难受地闭上眼睛,就感觉身前倾来了一道柠檬清香,是自然、干净的洗衣皂的味道。 就在那道长手朝她身侧落下时,慕绵心跳都要撞出身体了。 “吧嗒。” 身后的窗户被他合了上去,风也停了叫嚣,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扫了道暗影:“然后呢?” 她感觉声带都在微微发颤:“报答哥哥……” 他微微侧眸,笑道:“错了。” “加倍报答哥哥……” “又错了。” 慕绵一时间有些慌乱:“一定要、加倍……” “孝顺。” 他纠正她的用词,“小学妹,上课也这么不认真听讲吗?” 她有些恼了:“有什么区别啊!” “我正好缺一个孝顺我的妹妹。” 慕绵心底荡漾起的那一丝涟漪顷刻随风歇止,又是妹妹,说什么孝顺,不就是把她当小孩吗! “学长对其他女生也这样吗?” 谢时蕴眉梢微挑,“哪样?” 她后背微微僵直,“让别人孝顺你……” 谢时蕴轻轻地“噢”了声,“我想想。” 慕绵:!!! 想想,他还想想! 到底是有多少个啊! 谢时蕴脖颈靠到椅背上,下巴往上抬起,“崇明三中的人里,见过我抽烟的女孩……” 慕绵听他提起这事,整个人瞬间呼吸停滞,就见谢时蕴那双勾笑的眼睛朝她侧来,“只有一个。” 慕绵心脏漏了一拍。 “我得对妹妹好一点啊,万一哪天,她跑去告老师了呢?” 谢时蕴看向她的眸光意味深长,让慕绵突然响起自己曾在电话里问老师抽烟的事,甚至有一瞬间因为害怕被报复而想报告给老师。 此刻仿佛是被他戳中了心思,忙坐正身子,压着紧张道:“我没有……” 谢时蕴低笑了声:“真乖。” 慕绵把脸埋进书包里,原来是因为她撞破了他在干坏事,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的。 没多久,公交车到站。 慕绵下了车径直往校门口跑去,刚到才发现离开校门还有几分钟。 她低头去找学生证,第三次发现零钱袋还在谢时蕴身上。 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再回去找人,看见他进了一家便利店,心里就想,签个名就能吃顿西餐的人,怎么会讹她的零钱袋。 “学长。” 谢时蕴身高腿长地站在收银台前,手里拿了瓶咖啡,闻声垂眸朝她看来,见小姑娘伸出细白的巴掌,声如蚊呐:“我的零钱袋。” 谢时蕴觉得小孩跟人讨钱的模样就像跟人借钱似的。 将罐装咖啡放到收银台后,转身从旁边插着糖的塑料架上抽了根棒棒糖。 仔细看了上面的口味,这才结了帐。 “过来。” 慕绵跟着他出门,见他拧开了冰镇咖啡,仰头喝了几口,才从裤袋里拿出了零钱袋,看着人高马大的男生,手里拿着一个小兔子,一时间竟有几分搞笑了。 她接过来,视线一错,忽然看见他宽大的手掌上还躺着一颗棒棒糖,蓦地想起今日在诊室里,自己忍着哭腔说要棒棒糖。 没想到他还记得,慕绵一时间眼眶有些泛酸,直到他说了句:“以后哥哥老了,会买糖孝顺我吗?” 慕绵:“……” 没好气地接过:“等你老了,牙都要掉光了!还吃糖!” “这不正好。” 颀长的身影半蹲下身看她:“掉光了,就不怕蛀牙了。” 慕绵拨开糖纸,将口罩卡到下巴,把糖塞进嘴里,朝他皱了皱鼻子:“那你就等着吧。” 谢时蕴看她跑着往校门口走去,嘴角还弯着笑意。 慕绵拉开零钱袋,从里面翻出了学生证,忽然,目光顿了顿,仔细数了数里面的钱…… 所以,谢时蕴根本没花她的钱? 难怪他一直不把零钱袋还给她…… 这时,一道打铃声响起,校门口的铁闸缓缓打开,人流在往前走,她就像分叉口上的小蓝点。 忽然,脑子里冒了个念头,慕绵转身朝便利店跑了过去,丢下一枚硬币后就拔掉了一颗棒棒糖。 抓紧书包朝高中部跑了过去。 哪怕是远远的,走在人群中,他依然像道发光体—— “学长。” 谢时蕴的跟前让一道纤细的手臂拦住,就见小女孩抓起他的手,在掌心处放了颗棒棒糖。 天生微挑的眉眼带起一道笑,小姑娘还挺较真…… “如果,” 慕绵说话的气息微微喘着,“你忍不住想抽的话,就、就像我这样。” 慕绵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夹在棒棒糖柄上,学着大人抽烟的模样,把糖从嘴里叼了出来,“感觉也是一样的,而且,糖是甜的。” 说完,她捂住嘴巴就跑了,像只小兔子,还脸红红的。 谢时蕴站在垂花的校墙下,这时有男生朝他走了过来:“时哥,哪儿来的糖啊!” 谢时蕴将糖收进了口袋里,同学见状笑道:“你不吃给我,正好下午提个神!” 他微摇了摇头,眼底含笑:“妹妹给我的,说是,要把我的牙甜掉。” 第9章 我怀疑 下午上完课,慕绵回到家已经是六点半了。 她把食堂里打回来的饭放到桌上后,就跑进了浴室里,摘掉口罩对着里面的镜子看自己。 眼睑下的脸颊漫了道红晕,像长了红雀斑,慕绵踮起脚尖,把自己往镜子里凑得更近了,想象谢时蕴剥开她口罩时看到的样子,应该比现在还要严重吧。 脑子里又想着他说的那句话:“妹妹眼睛生得这么看好,若是脸上留了疤,就太可惜了。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噗噗发作,想到今天下午上课时,原以为自己会忍不住打瞌睡,结果却没有。 她翻书看到里面对话框的男孩,就忍不住联系到谢时蕴。 糖明明都吃完了,可酸甜的橘子味仿佛在她心底种了根,只要想起他,那种子就会冒出一点芽叶。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可是又好像……并不难受,相反,自己像是有了一个秘密,下意识要守住它。 - 接下来的几天,慕绵都有认真听医生的话,甚至比考试还要严谨地吃药和抹药。 她以为自己会很快再见到谢时蕴,结果周末都来了,她一次都没在餐馆里遇到。 周五下午,慕绵趴在桌子上休息,迷迷糊糊间听到课室里的声音变得躁动起来,有人在讲台上扯了道嗓子喊:“都给我认真听,咱们班篮球赛的小组赛在周二,这次可是全市的比赛,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让那些高年级的见识见识,别以为咱们好欺负……” 慕绵眉心皱了皱,把脑袋翻了个面继续睡,没多久,课室里的噪音安静了下去,她睡得正沉,忽然感觉耳朵痒痒的,她哼了声,抬手去抓耳朵,刚摸上,就听教室里爆发起哄声—— “哇哦,逾哥牛逼!” 逾哥? 江逾? 忽然,脸上似有道气场压下,她内心警铃一响,睁开双眼,入目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仁,那人在看到她睁开眼的刹那,似也愣住了,转瞬间,挑眉倨傲道:“新同学,全班可只有你一个人敢睡啊。” 看到江逾,她下意识坐起身,这一动,蓦地发现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卧槽!” 夏之星愣愣地骂了句,“你这脸……长这样他妈的戴什么破口罩啊!” 慕绵双手忙拢回口罩,却被江逾眼疾手快地扯掉,耳窝被口罩绳刮过,一下就疼了起来,此刻被人盯着脸看,慕绵生气地站起身要拿回口罩,却见江逾抬起了手,他这人生得高,个头有一米七几,慕绵够不到,就跳了起来。 忽然,头顶落来他的笑声,耳边是一句话:“求我啊。” 江逾惹慕绵的这场戏直接让全班都看兴奋了,慕绵紧紧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平静道:“还给我。”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节 江逾目光垂落:“还红眼睛了,怎么跟只小兔子似的,一会是不是又要去找兔妈妈啊?” 他每说一句话,班里的同学就激动地起哄,慕绵被他们像看猴子似地围观,深吸了口气:“江逾同学自己都旷课不听讲,凭什么要我听你们的?” 她话音一落,讲台上的温兆伦顿时瞳孔放大:“你这新同学到底懂不懂规矩啊!这是篮球赛,事关集体荣誉的事!” “那就可以不经人同意摘掉我的口罩吗?说一句叫人起来的话不会吗?” 慕绵抬头瞪了江逾一眼后,没再理会他眼里的惊愕情绪,转身坐回座位。 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夏之星也察觉到慕绵生气了,忙道:“逾哥,这节笑面虎的课,你先回去,不然又得点你。” 江逾转了转手里的口罩绳,视线又落回到慕绵那张白皙干净的脸上,弯腰说道:“放学后门见,不然,你的口罩,我见一次,摘一次。” 慕绵转眸看他:“那我就不戴了。” 江逾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忽而笑了,这时,课室里进来一道灰蓝身影。 只见笑面虎的视线在教室里兜了一圈,最后定在了江逾手里的口罩上,脸色微微一愣,旋即道:“上课了,同学各回各座。” 江逾懒洋洋地直起身,顺势将口罩揣回兜里,这才往后排走回去,尚谦和温兆伦他们朝大哥吹了道口哨,口型无声说道:牛逼。 江逾靠到后排课桌边,双手仍插着兜,就听尚谦说了句:“啧,这新同学戴口罩不会是故意的吧?” 温兆伦也好奇:“我还以为是怕丑到社会,没想到……长这样,该不会是什么小童星吧,怕被认出来?” 尚谦也兴奋道:“我回头查查!” 江逾眸光朝他侧来:“你什么意思?” 尚谦脸色一愣,就注意到江逾眼里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忙收起了笑,小声道:“逾哥,看上人家了?” 江逾眉稍一挑,抽出课本翻了翻。 温兆伦跟尚谦对视了眼,“逾哥,你不是喜欢江乔那款的吗?” 这时,就见江逾拿出手机点开短信框,修长的手指编了段话:【夏之星,放学把慕绵带去后门。】 短信一发,江逾转了转手机,没一会儿,一道轻声震动响起:【想得美!】 江逾笑了声:【还真是,想,得美。】 这会笑面虎让他们默写,夏之星正在低头发短信,没提防手臂突然让许敏洁撞了下,吓得她赶紧把手机塞进抽屉里。 抬眸却见笑面虎是往慕绵那儿走过去的,夏之星视线一落,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会的小白兔居然敢趴在桌子上睡觉! 班上的同学都朝慕绵看去,只见笑面虎步子一顿,看了眼她桌上的默写笔记,双手背在身后,什么都没说,继续往过道走了。 这一个小插曲直接让三班瞳孔地震,夏之星点开手机迅速给自己的小姐妹发了条短信: 【知道我后桌长什么样吗?就是她上课睡觉,老师都不舍得把她叫醒的偏爱!】 - 放学后,整个崇明三中初中部都是欢呼雀跃,迎接周末的到来,夏之星见慕绵起身收拾书包要走,就想起自己之前在洗手间堵人家的事,顿时有些尴尬拉不下脸—— “那个,慕绵同学,下周二就是篮球赛了,拉拉队的事得商量一下。” 慕绵让她提醒,才想起自己之前被报名的事,于是点了点头:“好。” 没想到慕绵这么好商量,夏之星脸上顿时堆笑,人果然是颜控动物:“那我们边走边聊吧。” 说完,她眼神还瞟了眼江逾,却见他腰上别了篮球往外走,脑袋微侧,眼里露了点坏笑。 夏之星轻咳了声,忍不住问道:“慕绵,你这脸不是没事吗,干嘛戴着口罩啊?” 听到这话,慕绵抿了抿唇,只说了句:“习惯了。” 几个人边聊边往校门外走,这时许敏洁忽然说了句:“卧槽,高三模拟考,谢时蕴又是年级第一!” 猝不及防听到许久未见的名字,慕绵的思绪一下让她们提了起来,目光不由朝许敏洁的手机看去,一旁的夏之星笑了声:“不是第一才是新闻,简直少见多怪。” 说着,她忽然想起件事,眼睛放光:“对了,我听师姐说,谢时蕴如果考完试,周五会去网球场!” 慕绵心头一跳,网球场…… 一旁的沈欣宜扶了扶眼镜:“我们不是要准备篮球赛物资采购的事情吗?” 夏之星挠了挠头:“那不然这样,慕绵,你和欣宜去订横幅,我跟敏洁负责去订物资。” 沈欣宜眯了眯眼:“然后买的水都给学长们送过去吧?” 慕绵见夏之星和许敏洁朝她们挥了挥手,步子不由往前迈了下,手却让沈欣宜勾了过去,“走吧,别理她们,犯花痴。” 慕绵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原来……所有人都喜欢谢时蕴,而她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她被沈欣宜带着绕了段路,慕绵对崇明三中附近的地理状况还不太熟,“欣宜,横幅去哪里订啊?” 沈欣宜指了指前面的斜坡:“学校后门有打印店。” 慕绵还没来过后门,目光好奇地往四周探了一圈,蓦地,瞳孔一睁,只见斜坡的栏杆边倚了几道身影,其中一个男生看见慕绵,顿时促狭道:“哟,新同学还是来了嘛。” 沈欣宜扶了扶眼镜道:“我们去打印店,别挡道。” 尚谦朝慕绵支了支下巴,“这不是,逾哥有事找绵绵同学帮忙么。” 慕绵步子往后退了退,逋一转身,手腕猛地让人扯了过去! - 崇明高中部网球场。 夏之星握着两瓶水和许敏洁挤在一众师姐之间,视线拼力往球场上看。 伴随着一道道尖叫,夏之星也没看清楚谁赢球,反正看到谢时蕴就够她尖叫的了! 中场休息,夏之星赶紧去给偶像送水,结果前面的师姐长得太高,她根本够不着,只得一边跳一边挥舞手臂,就在她以为这次又要失败之时,身前的人流忽然分了道,她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落来。 她不真实地眨了眨眼睛:“学、学长!给你水!” 谢时蕴看她递来的水,却没有接过去,只是目光落在夏之星的脸上,“初中部的?” 夏之星双瞳冒光,忙比划道:“对啊!上次就是,我们在那边看学长打球来着……” “噢~” 忽然,站在谢时蕴身旁的林初宴笑道:“这不就是那个被阿时砸到脑门的小姑娘嘛!” 夏之星:“……” 忍不住白了这个学长一眼:“慕绵是短发,我是马尾,学长你这眼神是不是得去挂眼科啊。” 林初宴:“……” “我还说呢,那自行车棚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戴假发了。” 谢时蕴拿着白毛巾擦过脖颈,视线往这俩小姑娘身边扫了眼,眉头微凝,“被砸到脑门,就不敢来了?” 夏之星还捧着水,听谢时蕴的话才反应过来:“噢,不是,慕绵要去给我们班篮球赛准备物资呢。” 在偶像面前,夏之星的嘴巴是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倒豆子似的:“去学校后门打印横幅去了……” 说到这,她脸色一僵,猛地朝许敏洁看过去:“糟,江逾也在后门!他还让我叫慕绵过去!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这茬!” 谢时蕴擦汗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向夏之星,不过一息间,手里的毛巾扔给了林初宴—— “欸,时哥,你去哪儿?” 谢时蕴转了转手腕,“低血糖了,去补点。” 第10章 我怀疑 三中后门斜坡的小巷里,慕绵被尚谦拽着踉跄了几步,逋一抬头,就被眼前的画面惊住。 背光的灰墙边,站着一男一女。 男生靠墙,女生压着他的肩膀,他们在……接吻! 慕绵霎时脑子空白,僵着脖子往后退,后背却突然让人推了一把,她没提防差点往前摔,就听尚谦笑着喊了句:“逾哥,你的小可爱来了!” 就这一道声,彻底将慕绵卷进了那两人的视线里,这时,压着江逾的女生侧眸朝她看了过来,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上是一副被打扰了亲密行为的不悦,慕绵吓得脸色惨白—— “对、对不起,我是来打印店的,不是这里……” 一道漆黑的视线朝她落来,慕绵看到江逾瞳仁里的笑意,“那还真是,巧了。” 他说着,直起身离开墙边,长腿径直朝她走了过来,慕绵转头,却发现尚谦不见了,整条巷子此时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他们! 慕绵人麻了,双手紧紧攥着书包肩带想跑。 就听那女生嗤笑了声,双手环胸地扫了慕绵一眼:“江逾,为了跟我分手,你居然找来这么一小妹妹,你,眼睛瞎了吗?” 忽然,慕绵脖子让一道手臂卡住,紧接着人就靠到了江逾怀里,耳边是他说话时震动的心腔:“介绍一下,我有女朋友了。” 慕绵:!!! 瞳孔地震! 脖子让江逾勒得紧,她深吸口气差点呛出了咳嗽,双手慌忙摆了摆,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这副害怕模样让江乔冷笑了声:“吃了肉,想换素的?” 慕绵:“……” 素、素的? 江逾的眸光朝她落来,就看到一副白里透红的脸蛋,笑了声:“慕同学,怎么一激动,就脸红啊?” 慕绵想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松开,却没想江逾的力气这么大,头顶落来他暧昧的一笑:“蹭得老子心都痒了。” 面前的江乔脸色微变,但姿态依然高傲得像只凤凰:“呵,那就,证明给我看看吧。” 证明?! 慕绵脑子嗡的一下,一瞬间想把江逾锤爆—— 忽然,箍着她脖子的手臂松了力道,空气灌入肺腔,她猛地咳了出声,下一秒,后背就被压到了墙上,慕绵浑身血液泛凉,抬头就看到江逾笼罩下来的阴暗。 她手肘抵在他肩上,脖颈用力偏到一侧,却感觉下巴让人掐起—— “不可以……求你了……”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蓦地响起,让江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4节 今天下午,他摘下慕绵的口罩时说过,如果她求他的话,就把口罩还给她…… 她还记得…… 忽然,江逾的脖颈猝不及防被人一钳,紧接着整个人被一道外力砸到了地上! “砰!” 对面的江乔尖叫出声,双手捂住嘴巴! 压在慕绵身上的力道骤然解除,她吓得根本来不及思考!拔腿往外跑,却见尚谦站在巷口怔愣地说了句:“谢时蕴怎么来了!” 慕绵步子一顿,猛地转身,就看到谢时蕴正半蹲在地上,手上的力气钳着江逾的脖子,膝盖则压着他肩膀的一侧! 当初在暗巷里窥见的烟蒂,冷冽的脸色瞬间与此刻重叠—— “学、学长!” 慕绵声音里含着水泡,喊他时音节微微颤着,“打印店在外面!” 她的声音似乎给了这场突兀的打斗一个解释。 谢时蕴是来打印资料的。 但谢时蕴却没有松手,额前的碎发掩映他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狐狸向来善于伪装,哪怕手在杀人,神色依然斯文又温和,“小孩,叫什么名字?” 江逾让他按在地上掐脖子,挣扎地瞪他:“关你屁事!” 谢时蕴微微歪了下头:“看到学弟在这里欺负女孩,你说,我这个纪检委员长应该把他当场掐死呢,还是叫家长来打死啊?”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优雅,但拼在一起却让人血液发凉,尚谦和温兆伦赶紧解释道:“学长,我们真没有做什么,都是同班同学!不信你问慕绵!” 说着,尚谦朝慕绵眨巴下眼睛。 慕绵僵着声音道:“学、学长,你先松开他……” 谢时蕴脸色冷淡,微抬起头看她,从慕绵的角度看去,他这张脸贵气又杀气。 “松、开?” 慕绵发觉谢时蕴的脸色更冷了,她心跳害怕得发抖,比起江逾,此刻的谢时蕴才是真正的恶魔。 忽然,被压在地上的江逾左手揣进了裤兜,慕绵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现电视里看过的画面,反派被打倒后,会在求和时趁机掏出凶器! 慕绵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双手立马压住了江逾的胳膊! 又怂又凶:“江逾!你、你不准动!” 而这时,江逾的手已经将东西拿了出来,慕绵眸光一怔,就听他挣扎地说了句:“我只是想……给你戴回去。” 男生的手里拿着一个口罩,是他今天从慕绵脸上摘下的。 看到这,谢时蕴眉心微凝,就见慕绵一把将口罩拿走了,起身径直扔进了墙角的塑料垃圾桶里。 而此时的江逾,眼睛充血地看向谢时蕴:“可以松开了吧。” 谢时蕴无声一笑,“江逾?” 尚谦他们冲过来时,谢时蕴的手刚好收了回去,只是上面留下深深的红痕,江逾被扶着坐起身,喉咙火辣辣地疼,每咳一声,舌腔里都是血腥味。 一道高大的暗影落在江逾身上,谢时蕴站起身时,从兜里拿出了纯白手帕,动作不疾不徐地擦着,像是碰过了什么肮脏东西。 江逾脸色涨红,一双浓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却见谢时蕴挑眉勾笑的桃花眼居高临下地蔑了道光:“我记住你了。” 说罢,白手帕让他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慕绵遭此意外,人还懵懵地看着江逾,心里想,谢时蕴不会被他们发现坏人的身份吧! 除了抽烟、和社会不良分子混在一起,谢时蕴还会……打架! 她不敢直视了! 忽然,后脖颈让一道温热的大掌覆下,细密的电流窜入心底,她看见黄昏最后的一道光落在地面,倒映着谢时蕴挺拔的身影,此刻微弯下身,在她耳边念了句:“别看他。” 慕绵心头一颤,脖颈被他微微用力向上抬起,目光对上了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他说: “看我。” 有一瞬间,慕绵心里“吧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沦陷了。 - 慕绵缀在谢时蕴的身后出了巷子,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沈欣宜的电话—— “慕绵,你没事吧?”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没事……” 沈欣宜轻吐了口气,“那你赶紧回家。” “嗯……” 谢时蕴眸光微侧,看到小学妹耷拉着脑袋,眸光微凝:“怎么回事?” 慕绵没吭声。 但他往哪儿走,慕绵就跟着他往哪儿走,根本不看路。 最后是进了一家店,她听见开门时响起的电子音:“欢迎光临。” 谢时蕴把她按到里边的椅子上,刚要起身去点餐,衣角忽然让人抓住。 他垂眸,对上一双瑟瑟不安的眼睛,杏眸边勾勒着红线,像被雨洗过。 “哥哥去点餐,慕绵有什么想吃的?” 她站起身,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点餐区,慕绵从包包里拿出了零钱袋,还没点餐就想着这顿饭她请了。 谢时蕴长手撑到桌上:“要一个橘子味的圣代,再要一瓶冰汽水,罐装的。” 慕绵看着餐牌算价钱,刚要从零钱袋里拿钱,就看到桌上放了张大钞…… 抬眸,看到谢时蕴用食指和中指指节捏了下她的脸颊,“怎么,哥哥像是要被妹妹包养的人吗?” 慕绵:“……” 嘀咕了声,“那我不就成了被哥哥包养的……” 话音戛然而止,看见谢时蕴挑起的眉梢,慕绵心头一跳,挪到旁边去等圣代。 应该是给她点的吧? 谢时蕴见她乖乖的,唇角无声勾起,这次让她自己端餐盘了。 回到座位上时,慕绵发现,谢时蕴坐在了她旁边,而不是外面。 这张桌子靠窗,有光散在她圆润白皙的脸上,谢时蕴看着她在吃雪糕,说了句:“脸蛋好干净了,怎么还戴着口罩?” 慕绵动作微顿,眼睫敛下,她知道谢时蕴话里的意思,如果她不戴口罩,江逾可能就不会摘……她也不会因为矛盾被他欺负…… “他没亲上……” 慕绵声音含着水汽,落在谢时蕴耳朵里,琥珀色的瞳仁微微怔愣,旋即温和道:“那就好。” 听他平淡的反应,慕绵心里像是有天大的委屈,雪糕也吃不下了,有东西堵着喉咙,“我……还戴着口罩是因为想……” 她视线朝谢时蕴看了过去,旋即又低下头,指尖拢了拢,“想谢谢你,想让你……第一个看到。” 谢时蕴拿起汽水的动作蓦地一顿,瓶罐上的冰水珠滑落,挂在他的指甲盖上,有细微的冰意,侵入心底。 指腹摩挲了下汽水瓶,“抬起头。” 慕绵的心跳在噗通噗通地发作,指尖抓着衣角,还是不敢抬头,好像说出刚才那番话都已经是天大的勇气了,若不是因为在他眼里自己还是小孩,恐怕…… “不是要给哥哥看吗?” 慕绵心里悲伤那么大,甚至懊恼至极,此刻摆正了脸,眼睛却撇到了一边,反正都没惊喜了…… 忽然,面前放大了一张慵懒贵气的脸,她怔怔地看着谢时蕴朝她凑了近来,脑袋霎时空白。 蓦地,脖颈上传来一道凉意,她瑟缩地往墙边靠,却听他低沉地笑了一声:“别动。” 慕绵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明明才吃了雪糕的…… “慕绵,” 他嗓音低落,就在慕绵感觉到喉咙再次传来冰意时,那双天生的含情眼勾了笑:“是在紧张吗。” 慕绵:!!! 她有一瞬间觉得血液都涌上了脸颊! 那冰汽水忽然陷入她下颚的软肉里,迫使她仰头看他。 “第一次,让别人这样消肿吗?” 她轻轻地“啊”了声。 原、原来,谢时蕴是在给她消肿? 她的脖子刚才被江逾的手臂箍过,肯定红了一片。 看着此刻谢时蕴倾身落下的脸,她似被定住一般,只会应一声:“嗯……” 他笑时的气息浅落在她的脸上,“记住了吗?” 慕绵愣愣地:“什么?” 冰汽水让他换了个方向,忽然转到了她脖颈侧边,从上往下轻轻一滚,最后落在了锁骨处,他似极有耐心地说:“小木棉,用冰汽水给脖子消肿的第一次,是哥哥的。” 有一滴冰水珠顺着锁骨滑进了衣领,慕绵的心跳再次不可抑制地,颤动。 第11章 我怀疑 从甜品店出来,慕绵低头揪着书包肩带,嗡声说了句:“谢谢学长。” 谢时蕴双手插兜看着她,忽而眉稍微挑:“我姓谢,不叫谢谢。” 呃? 慕绵愣愣抬头看他,有一瞬间在想,是不是感谢人还得做点实质性的行为啊?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5节 忽然,谢时蕴朝她弯下腰,目光探了近来,看她的眼睛道:“刚给脖子消了肿,怎么脸又红了?” 慕绵步子往后退,后脚跟绊到了石阶,她吓得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最后在谢时蕴拎住她书包肩带时作为结束。 慕绵手背覆上脸颊,试图让它强制降温,“医生说的,我脸皮薄。” “脸皮薄?” 他话里蓄了抹笑意,慕绵轻咳了一声:“所以容易红。” 谢时蕴见她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讲道理,了然地轻轻“啊”了声,“那通常是什么情况?” “呃?” “总不能一直都挂着红脸蛋吧?” 慕绵低头抓了抓脖子,谢时蕴看到她耳尖也是红的。 “如果太闷了,也会。” “透不过气就会?” 慕绵心里懊恼,这个人为什么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于是开口道:“学长,我请你吃饭吧!” 谢时蕴被她这突然抬头的一嗓门愣了下,旋即挑了下眉,“约我啊?” 慕绵:??? “不、不是,我是,呃,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谢时蕴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这只小兔子,忽然抬起手,掌心按在她头顶,有一瞬间,慕绵定住了。 “好啊,吃什么?” 慕绵愣了愣,“就、吃烤肉吗?” “为什么吃烤肉?” 慕绵还定住身子,“学长不是喜欢吃牛肉吗?我家附近有一家……” 谢时蕴点了点头,眸光朝她微微侧来,嗓音像磁铁轻击时般清澈,“慕绵同学,要带学长回家啊。” 慕绵:!!! 心跳快压不住了。 “学长……要……要不打包带回家吃吧?” 谢时蕴:“也行。” 慕绵暗松了口气,没办法跟谢时蕴再待下去了—— “就是,” 他忽然思忖了下:“你爸妈在家,不介意你带男人回去吃饭吗?” 慕绵傻了,木木地说了句:“我爸妈不在家啊。” 说完,就看到谢时蕴眼底有流光溢出,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是,不是去我家!是学长你带回家吃啊!” 谢时蕴直起身,手掌也顺势从她头顶收了回去,“如果哥哥没有家,妹妹会收留我吗?” 慕绵脑袋得到了自由,刚喘过气,忽然被谢时蕴这句话给愣住了,什么叫……没有家? 谢时蕴见她疑惑地仰头看他,食指指腹戳了下她奶乎乎的脸颊,手感竟是出奇的绵软,于是又掐了下,“不是要带哥哥回家吗,走吧。” 慕绵觉得一切都变得鬼使神差,就好比,她这会走在前头,把谢时蕴领回了花溪小区。 理智告诉自己,这个学长诡计多端,她是斗不过他的,但心里又像被他操控了,明明他没说什么,甚至事情的决定权在她手里,但最后,好像事态的发展又如他所愿…… 慕绵小小的脑袋瓜理不清楚,最后两人已经进了烤肉店了。 靠窗的位置临着小区的绿植,从慕绵的角度看去,树上挂的灯球就像…… “慕绵,想吃什么?” 对面的谢时蕴唤了她一声,目光便从白灯球转向了眼前少年,脑子里霎时冒出了一个意象:月亮。 谢时蕴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眸光浅浅一笑,“想吃,哥哥的脸?” 慕绵被他一撩,缩了缩脖子,慌忙地立起菜牌挡住自己的脸。 这家烤肉店给食客配了烤炉,端上来的鲜牛肉一边烤一边吃,能第一时间尝到食材的香味和鲜度。 不过很多时候都有服务员帮忙烤制。 慕绵这一桌的菜端上来后,老板娘见他们两个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于是让服务员过来给他们做。 慕绵其实没来这家店吃过,她只是每次回来都看到店里很多人,而且香味撩人,她想吃很久了。 被分配过来的是一个小哥,慕绵看他站在烤炉边,黑衬衫黑西裤,腰上还围着黑围裙,连口罩也是黑色的,只露出一双浓眉卧蚕眼,注意到慕绵的视线,他目光朝她一落,笑道:“小妹妹想先吃哪一道菜啊?” 慕绵指了指牛舌,“这个!” 男人戴着黑手套,纤长的手指握着银亮的铁钳子,动作好看又利落,看得慕绵眼睛一瞬不眨的,最后那薄薄的牛舌被带了点玫瑰色的辣椒酱,被男人一卷,送到了她的碟子上。 “趁热吃。” 服务员声音温柔,慕绵笑道:“谢谢哥哥。” 坐在对面的谢时蕴,太阳穴跳了跳。 牛舌入口脆爽,毫无腥味,一点甜辣酱吊起味蕾,慕绵眼睛亮亮地抬头看他:“好好吃!” 服务员小哥笑的时候,眼睑下的卧蚕微深,让他眼睛看起来更迷人了:“还想吃什么?” “咳咳咳!” 忽然,对面的谢时蕴右手拢成空拳在唇边咳了几声,慕绵视线挪到他脸上:“学长呛到了?” 学、长? 谢时蕴靠坐到椅背上,“给哥哥倒杯水。” 慕绵忙起身将水杯端了过去,就见他喝了两口后,朝服务员说了句:“一会再烤,烟有点大。” 慕绵:!!! 一会? 她才开始吃啊! 看到小哥娴熟地收了工具,慕绵一整个依依不舍,“学长,要不我们换个位置,我这里没烟。” 谢时蕴手肘搭在桌沿,拿起镊子将鲜肉铺到铁板上,慕绵见状,愣了下:“学长也会烤吗?” 谢时蕴面无表情地铺牛肉:“嗯,吃过。” 慕绵点了点头:“看来这家店果然很好吃。” “一般吧。” “呃?” 谢时蕴扫了眼这里的服务员,淡淡说了句:“花里胡哨的东西,太多。” - 吃过饭后,慕绵准备送谢时蕴出去,刚好看到守门的大爷出来倒水,“欸,绵绵!” 慕绵被吓了跳,迅速瞟了谢时蕴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 “伯伯好……” 大爷站在保安亭边,朝她招了招手:“来拿一下你家的电费表。” “噢,好!” 慕绵只想赶紧拿了走人,却听大爷跟她唠了起来:“带朋友回来玩啊。” 慕绵:!!! “啊……” “伯伯好。” 身后的谢时蕴忽然打了声招呼,惊得慕绵一跳。 大爷眼神打量了他一眼,就听小姑娘解释:“他也是三中的学生,帮了我一个忙,所以请他吃顿饭。” “噢。” 大爷点了点头,眼神还在谢时蕴身上逡巡,末了问了句:“长这么高,高中部的吧?” 谢时蕴:“高三。” 听到这话,大爷“噢”了声,刚要往亭子里走,忽然眼睛一亮:“高三啊!” 慕绵:“……” 这是怎么了…… 就见大爷从亭子里拿了张彩印宣传单出来,“刚好,咱们这小区有几个放租的单位,都是上一届刚高考完走了的孩子,你看你需不需要?不是大爷说啊,这里离三中那是真近,而且小区闹中取静,吃饭交通啥都方便,对了,我刚还打听了,说在咱们这备考的那几个孩子,考得都很不错!” 慕绵嘴角抽了抽,大爷什么时候还干起中介的活了。 刚要将宣传单推回去,就被一道长手接走,慕绵顺着视线看向谢时蕴,“学长不是住校吗?” 她这句话是给谢时蕴一个理由推掉销售,哪知大爷视线遛到了慕绵身上—— “欸,对了,绵绵,上回我跟你爸妈提的那件事,他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慕绵:??? “啊?” 大爷脸色顿时着急:“你爸妈天天就知道做生意,没看清楚,这真正赚钱的是房子啊,你看,咱们这小区,学区房吧,崇明三中高中部初中部,门口公交站,再往六百米就在修地铁了,现在这房子买一套才二三十万,以后肯定涨啊,不好过你们租房子住!” 慕绵脸上的笑抽了抽。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慕绵一边点头一边步子往后退,指尖拽了拽谢时蕴的衣袖,就在他眸光落下时,慕绵眼神一瞥,拉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跑。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6节 夜风带着白日的燥热刮在耳畔,慕绵拉着谢时蕴一路穿过花园,身后还有大爷的嗓门—— “你们俩记住我说的话!!!” 好不容易出了大门,慕绵喘了喘气,刚要将谢时蕴手里的传单拿走,却见他手腕一转,将广告纸叠了起来,揣进兜里。 慕绵:“……学长,你,不会真信?” 谢时蕴“啊”了声,慕绵着急了:“你的钱怎么那么好骗啊!” 他眉眼蓄着笑,看着她因为跑了一会就红彤彤的脸蛋,这会还鼓着气,指腹忍不住戳了下,“小金鱼,吐泡泡。” 慕绵:“……” 谢时蕴弯下腰看她:“学长班上确实有不少同学在附近租了房子。” 慕绵想了想,脑子里的灯泡一亮:“学长是年级第一,自然不用像他们那样要熬夜拼命学习。” 谢时蕴看着她星星似的眼睛,笑了:“年级第一都知道,这么关心哥哥啊?” 慕绵呼吸一滞:“我,我听同学说的。” 谢时蕴无声勾唇:“那你怎么知道,学长不像他们那样拼命地学?” 慕绵愣了下,好像明白,世间没有什么成功是轻而易举的…… “那学长的家离学校很远?如果不远也可以走读,而且在家里吃饭的话,总比食堂有营养,别人学到十点,你可以学到十一点……” 她的语气越说越小声,因为发现谢时蕴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慕绵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哥哥没有家。 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妹妹,怎么那么乖啊。” 他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冒出一根呆毛来,他看着她同样呆楞的脸,说了句:“总想给哥哥省钱呢。” 慕绵让他一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时,不远处投来了一束车灯,谢时蕴长手招了招。 出租车靠边停下,今天周五,他应该是要回家的,坐出租车的话,看来他家离学校不近…… “哥哥……” 谢时蕴的手刚拉开车门,侧身就见一道娇小身影立于夜色中,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今天说的……让我收留你的话……” 少年单手搭在车门上,车灯影影绰绰地映出他高瘦清朗的轮廓,慕绵心头突突地跳起,和她声音一样发着颤:“我、我回去跟爸爸妈妈说一下……你、等我消息啊!” 说完,小兔子拔腿钻进了丛林里。 留谢时蕴愣在了车外。 “欸,同学,走不走啊?” 出租车司机喊了道嗓门,却见少年略微侧过头,朝他清浅一笑:“不走了。” 说罢,车门“砰”地一声被阖上。 谢时蕴双手揣兜,朝方才小兔子消失的丛林里走了进去。 第12章 我怀疑 花溪小区的路灯是一个个球形的玻璃灯罩,掩映在树林上,此时的夜晚空气带着几分潮湿,谢时蕴走在安静的小道上,仿佛是从一个月亮游向了另一个月亮。 就在月亮尽头,他看见了一道娇小熟悉的身影跑进了楼道,昏暗的小洋楼一节节地亮起了灯,仿佛是被她带进了光源。 最后,他看见三楼东边的阳台也亮了,流光洒在临窗的大榕树上,这让他想起那天黄昏时候,在树下捡到的许愿信了: 【神仙您好,我是住在第六单元三楼的慕绵,崇明三中初一三班的学生,我最近有个烦恼不敢跟别人说,我好像生大病了,脸上莫名其妙长了红点,会痒,我怕传染别人,又怕吓到别人……其实是我怕同学嫌我不干净,但是爸爸妈妈一直在外地,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我很害怕,我会不会变丑,脸会不会不好了,我会不会死啊?我不想死,求求神仙帮帮我吧,我平时都有做好事,我会扶老奶奶过马路,会喂猫,看到门卫大爷都会鞠躬……(此处省略很多字)我还评过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此处省略很多字)所以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好好做人的份上,保佑我的愿望实现,我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斋戒,逢年过节就去上香,谢谢神仙[爱心]。此致,敬礼!】 现在想起这封信,谢时蕴的嘴角都会莫名的勾起。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小孩。 干净,会相信这世上有神仙。 就在他的视线从三楼的阳台收回时,蓦地看见那道身影走了出来,他下意识站在暗处,却听见道开门声。 谢时蕴眉心微凝,这么晚了,这小孩要去哪啊?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不过有些缓慢,过一会儿,就见一道穿着蓝白校服的小身板走了出来,两手正提着一个桶,看起来有些吃力。 亦步亦趋地走到大榕树下,这才长舒了口气,接着拍了拍树干,说了句:“许愿树,我来还愿了!” 谢时蕴:??? 此时的慕绵从桶里舀了勺水,开始绕着大榕树开始浇,一边浇一边念叨:“许愿树你真的好灵验,你看我的脸现在已经完全好了,虽然过程有些曲折……” 谢时蕴:??? 所以他的功劳,都被这小孩归到一棵大榕树上了? 慕绵浇完水后,双手合十虔诚道:“我现在还有一个心愿,希望神仙能帮我实现!” 谢时蕴:??? 还……还有? 慕绵:“我希望爸爸妈妈能让学长住到家里来。” 谢时蕴瞳仁微怔,直到女孩浇完水,提着桶回家了,他才从暗影里出来。 谢时蕴扫了眼这棵被浇透的榕树,忽然笑了声,这小孩,怪让人想疼的。 绕过这栋楼,谢时蕴就看到刚才给慕绵洗脑的门卫大爷,径直走了过去。 那大爷正在练拳,一个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立着的挺拔身影,眼睛一眯,立马亮了起来。 这不是刚才那帅小伙么。 “咦,你怎么是从小区里出来的,噢,绵绵带你绕后门进去的吧,这小姑娘,是不是带你回家了?” 谢时蕴被大爷那句话呛出了声,“咳咳咳!不是,您别误会。” 大爷双手撑在后腰上,“欸呀,你不用解释,我一看就知道了。” 谢时蕴顿时板着脸,严肃道:“没有,您别乱说。” 大爷见他沉冷下去的脸,轻咳了声,甩了甩手道:“噢,那快走吧,也不早了。” 谢时蕴从口袋里拿出了宣传单:“您刚才说小区里有房子出租,我想咨询一下。” 大爷看到眼前摆来的广告纸,眼神一眯,抬头看向谢时蕴:“还说没去人家里。” 谢时蕴:??? 大爷:“看了户型知道好了吧,我跟你说,咱们这小区带双阳台,主卧那儿还有一个!” 谢时蕴:“……” 原来大爷的话,是这个意思。 此时大爷朝谢时蕴眨了眨眼:“心动了吧,高三学生租房,还有心动折扣哦,你看你要哪个房型。” 谢时蕴见大爷从抽屉里拿出了小本本,长睫微敛,只说:“第六单元,三楼,有房吗?” - 这个周末,慕绵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一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二是仔细斟酌该怎么问,家里有一个空房,是不是可以出租。 不过周日,慕爸慕妈回来了。 慕绵狗腿地给他们端茶倒水,吃饭的时候,慕爸碗里的饭还没吃完,就见女儿站在了旁边。 慕泽扶了扶眼镜,“怎么了?” 慕绵:“我给爸爸添饭!” 慕泽欣慰道:“爸爸饭还没吃完,你先回去吃你的。” 慕绵:“那我在这等着。” 妈妈历莉敲了敲桌面:“回来好好吃饭。” 慕绵家里,是典型的虎妈妈猫爸爸,只要妈妈一说话,比爸爸管用。 这会慕泽赶紧扒完饭,把碗递给了慕绵,“麻烦慕绵同学了,别装多。” 慕绵小脸顿时高兴,趿着拖鞋进了厨房。 等爸爸妈妈吃完饭后,慕绵主动洗起碗,不过妈妈没让她碰,她就站在旁边看妈妈洗。 历莉就开始问学校的事,慕绵心思紧张,试探问了句:“妈妈,咱们家不是有个空房么?” 历莉把洗干净的碗递给女儿,让她放回碗柜里,“嗯,怎么了?” “就是,我认识一个朋友……” 历莉的眼神忽然转到她身上,慕绵主题还没切入就被妈妈看穿了,“突然问空房,又说你有一个朋友,怎么,是想让他住进来?” 慕绵呼吸一滞,她妈妈好厉害! 不愧是创业女士。 慕绵抿着嘴巴,“嗯”了声。 历莉皱眉:“什么朋友啊,让你把人都招家里来了。” 慕绵脑子里瞬间翻过好几个词条,最后停在了一处:“年级第一。” “噗!”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喷水声,慕绵瞬间吓了一大跳,再转头,看到正靠在门边喝水的爸爸,慕绵脸色一沉,她爸又偷听人讲话! 但凡爸爸在家里有决定权,慕绵都不会找妈妈问了。 爸爸真是又八卦又怕老婆。 历莉双手擦了擦干布,示意慕绵把干净的碗碟收进碗柜里,解开围裙后把慕泽拉进了房间。 慕绵偷偷趴在门外听,但什么都听不见,于是就跑到空房,这间原本是书房,临窗有一张大书桌,慕绵仔细比划了一下,又去阳台拿了扫把和拖布过来,爬到柜子上开始清理。 等慕爸慕妈出来后,慕绵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 “绵绵。”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7节 慕爸朝她招了招手,慕绵放下扫帚跑过去:“爸爸,可以了吗?” “咳。” 慕泽想了想,问道:“绵绵在学校交了朋友是好事,但是……你怎么会突然想让他住到家里来?” 慕绵认真道:“他家离学校很远,要坐车的那种,家庭情况也有点困难,而且他之前帮过我,我也想帮回他。” 慕泽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看来他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 慕绵脑子里想起谢时蕴跟混混待在一起的画面,抽烟算好孩子吗? 而且,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这时,历莉走了进来,“绵绵,那你这个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慕绵抬头看向妈妈:“男的。” 慕爸慕妈:!!! - 周一开学,慕绵情绪低落。 脸埋在课本里一直没吭声。 坐在前排斜对面的夏之星想到周五那天的事,瞟了眼后排靠窗的江逾,轻咳了声,安慰道:“绵绵,不好意思啊,那天我忘了……打印店在后门,江逾他们也在那里……” 同桌沈欣宜点了点头,“你别怕啊,江逾他其实……” 她说着,就见慕绵把脸朝她转了过去,“别提他。” 众人语气一噎。 夏之星挠了挠脖子:“要不这样,我下次带你去看谢时蕴好不好?” 慕绵眼睛朝她一抬,没说话。 夏之星又道:“就只带你一个人!” 慕绵低头翻书。 前排的许敏洁低声道:“我们周五那天打听到了学长家住在哪里,你想不想知道?” 对女生来说,友谊都是从分享秘密开始的。 为了哄慕绵,许敏洁也是掏出了家底:“我听看网球赛的学姐说,谢时蕴家住在春归路,你晓得?那里都是私人洋楼,我们京市流传一句话,有钱住云熙,有权住春归!” 慕绵让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脑子转了个弯,谢时蕴家,很有权?! 夏之星瞟了眼后排的江逾,“那家伙就是住云熙的。” 慕绵还在出神,因为她想到谢时蕴说过的:哥哥没有家,妹妹收留我吗? 她一直以为,谢时蕴的家里是有什么难处! 她还跟爸妈说,把家里的客房拿出来资助学长,结果被他们轮流教育了一番,以为她刚到三中就早恋了,差点要来学校找人。 她怕死了,根本不敢再说。 所以,她是傻子吗! 一定是吧。 慕绵越想越生气,这股气存在丹田里发酵着。 下午放学,崇明三中的的蓝白校服鱼贯而出。 谢时蕴和几个男生往校外走,林初宴在水果店杀了个西瓜,边站在门外啃,边往外看,视线里忽然出现道有些熟悉的身影,胳膊撞了下谢时蕴:“欸,那个是单车棚小妹妹不?” 谢时蕴眼睫微抬,蓦地与她对上了视线,旋即唇角微勾,朝老板娘道:“要两盒草莓。” 刚提了水果出门,视线一扫,蓦地眉头一蹙:“我妹呢?” 林初宴咽了口瓜:“走了啊。” 谢时蕴:走、了? 林初宴:“不是,她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啊?” 第13章 我怀疑 慕绵在水果店门口看到谢时蕴,本来想去买草莓吃的冲动立马刹住了车。 挺好的,她一边往花溪小区走,一边在心里想:省钱了。 刚到小区大门,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轿车,慕绵眼睛一亮,脆生生喊了句:“爸爸!” 慕泽正从后备箱卸了两包货,见女儿朝自己跑了过来,把她赶走:“你提不动,回去给爸爸开门。” 黑色塑料包被撑成了箱子般大,慕绵两只手都环不上,又去提了下袋耳,最后还是慕泽肩上扛了一个,手上提了一个,慕绵在他身边绕了两圈后,就跑回去给爸爸开门了。 这栋小洋楼总高只有八层,没有电梯,当初慕家租在这里就是为了慕绵上学方便,连大马路都不用过。 只是搬快递就有些麻烦了,慕泽刚迈上台阶,重心晃了晃,正要调整过来,忽然,肩上重量一轻,他顿时一愣,抬头看去,就见一道白色校服站在台阶旁边。 少年神色微敛,礼貌道:“叔叔,我帮你提上楼。” 慕泽见少年单手提起了他肩上的货,手臂肌肉起伏,本想说不用的话收了回去,笑道:“北方的小伙子,力气蛮大。” “叔叔住几楼?” “三楼,谢谢啊。” 慕泽说完,就见谢时蕴长腿迈了两阶上楼,另一只手上,像提了草莓。 刚到三楼,慕泽正要指自家大门,就见这小伙子已经停在他家门口了,他正奇怪,大门就被拉开,一颗小脑袋冒了出来—— “爸爸!” 慕泽:!!! 慕绵当场僵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谢时蕴,以及他眉梢微不可察的轻挑了下。 慕泽揉了揉慕绵的脑袋,“这个哥哥是帮爸爸提东西回来的,快叫人。” 慕绵撇过视线,慕泽皱眉道:“绵绵,不能这么没礼貌。” 慕绵咽了口气,极不情愿道:“哥哥。” 慕泽朝谢时蕴道:“辛苦了,进来喝杯水吧。” 谢时蕴唇角微勾,余光落在慕绵纤细的脖颈上:“不用,我就住叔叔家对面。” 话音一落,慕泽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我说三楼,你就知道我家住哪儿了!咦,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是刚搬来的?” 谢时蕴略一点头。 慕泽眸光忽然瞥到他身上的校服,“你也是,崇明三中的学生!” 谢时蕴跟慕泽说话时,眼角的眸光看到慕绵正睁着一双圆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看他,“嗯,高三。” 慕泽脸上顿时笑意加深:“高三不容易啊,在校外租房住条件确实好一点,绵绵,你看哥哥,学习刻苦还乐于助人,你要多向人家学习懂吗?” 慕绵感觉到爸爸落来的视线,忙瞥过头去,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她和谢时蕴明明认识,为什么却要在爸爸面前装作陌生人…… “嗯。” 慕绵轻应了声后,转身溜回了家。 厨房里,历莉正在做饭,听到门外的动静就喊了声:“让你爸洗手,先喝碗汤。” “哦。” “哦还不快去。” 慕绵把脑袋埋进桌里,不一会儿就听见爸爸进屋了,紧接着传来洗手声:“莉莉,咱们家对门来了个在三中念高三的孩子,长得顶好看,还帮我提货上楼了。” “之前怎么没见过啊?” “刚搬来的,这念高三不容易啊,我问了,还是一个人住,在外面租房能学晚点……” 慕绵的耳朵不受控制地伸向厨房,炒菜声里夹杂着关于“谢时蕴”的信息,她忽然有些迷茫,为什么,他会租到对门。 花溪小区里有那么多的洋楼,楼里有那么多的房子,他却偏偏,走进了她家的对门。 “绵绵?” 忽然,对面的妈妈叫了她一声:“想什么这么出神?把这盅汤给对门的哥哥端过去。” 慕绵:??! 慕泽挽起衣袖炒最后一个菜:“咱们跟人家不熟,叫来吃饭有些不合适,这汤你妈妈可是很少炖的,小心点端。” 慕绵:??? 历莉凝眉:“小丫头做事怎么磨磨蹭蹭的?” 历莉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慕绵让妈妈一说,端着木托盘就下了餐椅,表面脸色冷淡,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这栋楼型一梯只有两户,楼道拐角是个阳台,此时慕绵把托盘放到阳台上,再踮脚去按门铃。 虽然做了心理建设,但门响的瞬间,她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吓了下,没去看谢时蕴,而是转身把托盘端了起来,盯着他腰上的白色t恤:“我、妈妈让我端、来的,给你。” 慕绵等着他来接过去,没想到,灰色的酒店棉拖往后退开半步,长手将大门推得更开了。 “辛苦了啊,小学妹。” 他的嗓音清润含笑,落在她头顶上,说罢就往里走了,像在给她引路。 慕绵第一次进对门,也是,第一次来谢时蕴的家,目光还未触及四周,就让一道寒意卷上心头,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再抬眼,将托盘放到胡桃木餐桌上,视线滑过客厅,才发觉这套房子不仅大,而且很空,颜色都是灰黑色,格局南北对流,穿堂风一过,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正想说要回去了,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水声,慕绵的目光找到谢时蕴,看见他站在水槽边,因为生得高,得微弯着腰才好用水,黄昏的光线镀在他身上,像勾了道暖意。 慕绵一时又觉得,这屋子不冷了。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那道高瘦的身影直起后,微侧向她,修长的小臂上勾着水线,食指朝她勾了下,说:“绵绵,过来。” 他的目光仿佛有操控人心的魔力,她步子挪到厨房门边,不敢靠太近,此时水声渐慢,听他说了句:“今天看到哥哥,为什么走?”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8节 谢时蕴靠在水槽边,双手撑在身侧,慕绵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上悬着水珠,指甲盖透明干净,像在发光,就在一滴水珠滑落时,她下意识,咽了口水。 忽然,那手撑离开水槽边,朝她落了下来,没等她反应,后脖颈覆上一道湿湿的凉意,她再次打了个冷颤。 在光源之外,谢时蕴这么冷。 他的目光朝她落来,四目相视之际,她心跳骤然失控,步子往后退,他像是预判了她的反应,托着她的脖颈让她抬头。 慕绵看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带出一道低沉的音调:“嗯?” 慕绵心脏不受控制地漏了下。 “你……骗我。” 谢时蕴琥珀色的瞳仁里有暗光流过,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哄她:“骗你什么?” “你说你没有家,其实……” 慕绵指尖有些紧张地攥着裤缝,“你家条件很好……” 她眸光不敢看他,但谢时蕴的手掌很宽,托着她的脖颈微微一捏,带着凉凉的水意,让她不敢动。 只能被迫承受他的目光。 “谁说的?” 他问。 慕绵抿了抿唇,声如蚊蚋:“听别人说的……” 谢时蕴另一只手还撑在水槽边,慕绵能看到上面微微起伏的青色脉络,将他的皮肤衬得更冷白,骨节拢了拢,她听见他说了句:“听了别人的话,所以不信哥哥说的?”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慕绵却感觉到一丝愠怒,因为他手臂上的骨节愈加地明显了,这句话蓦地扎进她的心底。 信别人,还是信他? 她不知道,但是此刻被他逼问。 慕绵心里忽然有些委屈,想低下头,他又不让,眼睛一下就有些酸了,谢时蕴看着她忽然变可怜的模样,方才沉静的眼眸浮了丝笑意,“怎么了,绵绵这是,嫌富爱贫?” 慕绵指尖抓着指尖,将心里的酸涩咽下去,忽然,唇边碰来一道凉意,慕绵愣了愣,鼻翼间就钻进一道甜香,他的身影逆着窗台的光,朝她弯下,说:“张开嘴巴。” 慕绵惊愕的同时,嘴唇也讶然地张了张,但他显然还不满意,握着她脖颈的手转而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哥哥喂你草莓。” 慕绵的舌尖让一道香甜侵占,她站在厨房边吃草莓,除了嘴巴,哪里都不敢动。 谢时蕴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问道:“甜吗?” 慕绵点头。 他说:“知道草莓多少钱一斤吗?” 慕绵摇头。 谢时蕴:“两盒花了我一百块钱。” 小兔子眼睛瞪大了。 谢时蕴歪了下头:“不过,这两盒都给你吃。” 慕绵有些不好意思,但嘴巴里还含着大草莓,说不出话。 “所以,” 谢时蕴气息悠长地带了道笑:“绵绵还嫌富爱贫吗?” 慕绵摇头,想说她并不是嫌富爱贫,当然也不是要嫌贫爱富的意思。 谢时蕴又从水槽里拿了一枚红彤彤的草莓,托着它的手指缠着水滴,让草莓看起来更秀色可餐了。 他的嗓音绕了丝蛊惑在她耳边落下,“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绵绵都只听哥哥的,好不好?” 慕绵看着他手里的草莓,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谢时蕴的笑热了下她的耳尖,慕绵心头一颤,愣愣地看着他将草莓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少年唇线清晰,甚至让慕绵觉得有一丝性感,只是他刚咬下两口,那眉头就皱了起来,转身用手接住了嘴里的草莓,扔进了垃圾桶里。 “好酸。” 慕绵:??? “不会啊,我刚才吃的那枚又大又甜。” 谢时蕴的下巴朝水槽里的草莓支了支,“你挑一颗。” 慕绵伸出手拿了一颗,摊到谢时蕴的面前,“这个……” 她话音未落,就感觉手腕让他小臂一抬,掌心就送到了他的嘴边,没等她反应过来,谢时蕴的气息落在了她的手心,温热的,有些痒,明明什么都没碰到,他只是咬住了她的草莓而已,可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被他咬住了。 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吃下去,窗外的夕照一寸寸滑下,厨房里已经没有了光亮,昏暗中,他的声音像被草莓染上了湿润,“果然,还是妹妹喂的,最甜。” 第14章 我怀疑 慕绵出来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怀里就抱着了一个水果篮,里面是洗得红澄澄饱满欲滴的草莓。 谢时蕴长手拧开大门,慕绵再次听到那声机械音:门已解锁。 平静的空气蓦地掀起波澜, 慕绵心跳一跳,朝防盗门看过去。 慕绵家用的是钥匙锁,和谢时蕴的不一样, 慕绵找不到锁眼在哪里,但它的门把手会发光。 谢时蕴注意到她的目光,长身倚在门框边,“想试试?” 慕绵挠了挠脖子, “你是怎么开门的啊?” 谢时蕴走出来, 长手将门往里一推,只听“吧嗒”一声, 门关上了,慕绵都没来得及问一句“你带钥匙了吗”…… 这时, 就见他的手背扫了下门上的小屏幕,弯腰时,说话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把手放上去。” 慕绵一脸好奇, 难道不用钥匙就可以开吗? “拇指, ” 他说, “按到中间那个蓝圈。” 慕绵翘出大拇指, 准准地按了上去,耳边听见他微不可察地落来笑音, 慕绵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下步子, 就听见防盗门冒了一句:“指纹已录入。” 慕绵:??! 眼睛瞪大地看向谢时蕴, 就听他下巴微点:“转一下吧。” 她僵着手臂, 转了转门,只听“吧嗒”一声,机械音再次响起:“门已解锁。” 一道冷风自门缝间钻出,慕绵看到屋里灰色的沙发,怔怔道:“指、指纹锁?” 谢时蕴双手环胸:“酷吧。” 慕绵:“……” 刚才按指纹的拇指还有些麻,所以谢时蕴为了让她试试,把她的指纹录进去了? “那你快删掉指纹吧,不然我就能随便开你家的大门了。” 谢时蕴略一思忖,旋即目光朝她落来:“这不挺好的。” 慕绵:??? “啊?” 谢时蕴:“哥哥跟你交代件事。” 慕绵忽然有些紧张,这怎么就成交代了? “万一哥哥哪天学猝死了,你记得要第一个进来。” 慕绵一脸惊吓,“为、为什么啊!” 谢时蕴掌心抓了下碎发:“万一没穿衣服什么的,妹妹,让你哥走得体面点。” - 慕家厨房的香气飘到了客厅。 历莉看到门口晃进来的小身影,凝眉道:“拿着什么?” 慕绵将不锈钢水果篮放到餐桌上,一言不发地进了洗手间洗手。 端菜出来的慕泽看了眼,忽然想起上楼时看到谢时蕴手里提的草莓,转眼朝慕绵道:“怎么拿哥哥的东西?” 慕绵坐在椅子上,低头端碗拿筷子,也不夹菜,闷声吃了起来。 历莉奇怪,“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慕泽:“闺女啊,爸爸是怎么教你的,你喜欢吃什么家里能买,别人的东西不可以拿,知道吗?” 慕绵忽然放下碗筷,看向爸爸:“那他不就不能喝我端的汤了?” 慕泽被女儿的话一噎,轻咳了声:“是让你去跟哥哥学习的,不是让你去吃人家东西。你也看到了吧,你才上初一,以后的路长着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 慕绵“哦”了声,低头吃饭,历莉扫了眼那草莓,朝慕泽道:“下回别让绵绵过去了,这丫头打小就喜欢吃这种甜食,估计在那就吃了不少,人家孩子看她爱吃,客气送回来的。” 慕绵脸颊一热:“我才没有!” 慕泽呵呵笑了两声,“嘴角都是草莓汁了,以为爸爸看不见。” 慕绵舔了下舌头。 心虚地继续扒饭,脑子里还嗡着谢时蕴出门前跟她说过的话,“万一哥哥哪天学猝死了……” 她暗暗抽了口气,先不说有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她看电视新闻都有说,要关爱孤寡独居老人,因为很多的突然发病,都是因为发现不及时人就走了。 慕绵心想,谢时蕴应该不至于是老人,但他独居。 不过,她关心这个做什么…… 吃着吃着,她脑子又冒出了谢时蕴那句“记得第一个进来”…… 所以, 慕绵咬了口青菜,忽然听对面的妈妈说了句:“远亲不如近邻,这小伙子也很有礼貌,家教不错。” 所以!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9节 谢时蕴之所以住在她家对面,是因为想有人可以照应他,给他穿衣服?! 慕绵戳了戳饭,别人养儿防老,他这是养妹防老啊! - 第二天周二,天还蒙蒙亮着,慕家的大门就拉开了。 慕泽和历莉都是生意人,又是在创业阶段,每天五六点就出门了,原以为是这小区里起得最早的,没想到碰上去学校的谢时蕴。 慕泽想到昨天慕绵拿了人家水果的事情,快步上前朝他招了招手,“时蕴,这么早就去学校啊。” 谢时蕴礼貌地点了下头。 慕泽是个做生意的,喜欢看人面相,尤其是像谢时蕴这种干净帅气的男生,一看就招老师喜欢。 “昨天真是谢谢你了,还给绵绵送水果,今晚我跟她妈妈刚好有空,你就到我家里吃顿饭吧。” 慕泽说完,见谢时蕴似乎有些犹豫,忙道:“你们高三学习忙没事,主要是,叔叔有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是关于我女儿绵绵的。” 谢时蕴步子微顿:“叔叔您说。” 慕泽仔细斟酌了下话语,“是这样啊,前两天我跟绵绵妈妈刚回来,绵绵就各种献殷勤,我们还以为她想我们了,结果开口就问能不能把家里的空房借给她朋友住。” 谢时蕴眸光微怔,就见慕泽一副愁容地说道:“而且还是个男的。” 谢时蕴蓦地咳出了声。 慕泽轻叹,“我跟绵绵妈妈工作都忙,她两岁半就被送去了全托,上学也比其他孩子早一年,听到这件事之后,绵绵妈妈把她说了一顿。” 谢时蕴眉心微凝,难怪,这小姑娘昨天看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生气也不来找茬,自己在那里委委屈屈的。 想到这,谢时蕴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软了下。 这小孩,怎么这么乖啊。 慕泽见谢时蕴眼睫敛着,心道跟他说这件事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你们高中部,应该跟初中部没什么往来吧?” 谢时蕴眸光淡笑:“这得看,是什么往来了。” 慕泽想了想:“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绵绵说那个男孩是年级第一,你说,” 慕泽的眼睛隔着镜片看向谢时蕴,低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高中部的?”? 谢时蕴眸光对上慕泽的眼睛,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当然。” 慕泽扶了扶眼镜,“那你们高中部,有打篮球的年级第一吗?” 谢时蕴嘴角的笑意微僵,“什么?” 慕泽摩挲着下巴:“绵绵说今天放学要晚点回来,学校里有篮球比赛,她是拉拉队员。” - “阿嚏!” 慕绵是被一道喷嚏惊醒的。 躺在床上看了眼闹钟,不到七点,作为住在学校附近的人,完全拿捏踩点上学的时间。 慕绵从家门口出来时,目光还恍惚地瞄了对面的大门一眼,准确来说,是那个指纹锁。 因为起得早,她上学反而不急了,步子不由往那儿走过去,左右研究了一下,谢时蕴应该上学了。 她的拇指再次伸了出来,不知道谢时蕴有没有把记录删除,于是往蓝色光圈按了一下。 蓦然,一道金属的“吧嗒”声响起,她神经顿时一紧—— “门已解锁。” 下一秒,大门弹了开来,慕绵吓得呆毛直立,双手忙将大门又阖上了! 吓得左右看了眼,确定门锁好了,拔腿跑下楼梯。 寂静的楼道里,只有方才被弹开的那道大门顶上,有一道极细的红光探头在闪烁。 崇明三中初一三班,慕绵一边翻书预习下一节课,一边听夏之星在安排后勤工作。 其实对于篮球赛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那里还有江逾,如果不是为了跟同学们一起完成任务,她完全不想去参与。 “重的东西就不用慕绵提了,你到时候帮忙站在那里拉横幅,拍照好看就行。” 慕绵头也没抬,只嗯了声。 大课间人声嘈杂,忽然有人说了句:“这篮球赛如果冲上市赛,咱们的工作时间岂不是得拉长?” 夏之星掀了下眼皮:“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而且冲上市赛之后,就不是在我们初中部比了,高中部的室内篮球馆见过吗?” 慕绵眉心一跳,高中部? 夏之星:“你别看咱们是初一,江逾很能打的,当初可是去了国外学了一年多的职业篮球,不过被他家里人揪回来了,所以江逾比咱们年纪都大,噢,比绵绵还大两三岁吧。” 慕绵翻了页书,嘀咕了句:“难怪欺负弱小。” 忽然,过道有人经过,慕绵桌子又被撞了下,她头也没抬,因为看到了江逾压在她桌上的篮球了。 脏、死、了! 她忙从包里拿出湿纸巾,就见江逾的手伸了过来,“给哥哥擦一下。” 慕绵忍着脾气道:“擦你个球!” 江逾眉梢微挑,眼前的小丫头长得又白又奶,说出来的话怎么带刺:“行啊,拉拉队,把球擦干净,比赛的时候要用。” 慕绵愣了愣,这擦球怎么还得她来做! 一旁的沈欣宜忙道:“慕绵一会还要给老师抄板书,要不我们擦吧。” 江逾眼睑忽然撩到沈欣宜身上,淡淡道:“有你什么事啊?” 慕绵心里更气了,刚要开口,就见江逾道:“你给我擦球,我给你抄书,行了么?” 众人:!!! 他这话丢下来,全班霎时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朝慕绵看来,就听江逾说了句:“抄哪里。” 她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相信,但手里的书已经让他拎了过去,“打勾这里?” 慕绵“嗯”了声,不过她以为江逾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径直往讲台走了过去,修长的手指夹了支粉笔。 他生得高,板书可以直接从最上角开始写,而慕绵有时候还得踩在椅子上。 “我靠,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进来的几个男生见江逾在抄板书,都瞪大了眼珠子。 而最让慕绵惊讶的是,江逾的英文字流畅有力,此刻他抄了半面黑板,远远看去就是一副艺术字画。 和她的娟秀比起来,江逾的大概是,她目光落在桌上的篮球,洒脱有力吧。 这和她在后门斜坡上看到的江逾,又好像不是一个人,难道有人外表校霸,实则是个修身养性的男孩子? 这么反差的吗? 这让慕绵不由想到了谢时蕴…… 跟江逾不同,他是外表看起来众星捧月的优秀榜样,实则么,又像是有一股子叛逆,抽烟就抽烟,还是别人给他点的烟,总感觉社会地位不低…… 等等,她脑子里怎么又冒出谢时蕴的身影了? 慕绵摇了摇头,胡乱用湿纸巾把桌上的篮球擦了。 等江逾写完,她把篮球递了回去,“我不欠人情。” 江逾眸光刮过她的脸,凝了两秒,忽然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句:“下午比赛看到我,记得叫大声一点。” 慕绵:??? 看到他那张痞坏的脸,若不是手里的篮球被他接过去了,她真要拿球砸他的脸。 等他走后,夏之星凑了过来:“欸,慕绵,这江逾该不会……” 欲言又止,只有眼神暧昧地朝她眨了眨。 慕绵朝她勾了勾手指。 夏之星凑了过去,慕绵低声道:“下午比赛看到我,记得叫大声一点。” 有一瞬间,夏之星浑身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抬头对上慕绵的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感觉?” 慕绵问她。 夏之星想了想,“你……耳朵进水听不见?” 慕绵忽而笑了下,“嗯,回答你刚才的话。” 夏之星:“嗯?” 慕绵学着她刚才的眼神,暧昧地眨了眨:“欸,慕绵,这江逾该不会……耳朵进水听不见?” 夏之星“扑哧”笑出了声,这时,就见笑面虎胳膊夹着教案进来了,几个人立马坐了回去。 笑面虎眼睛扫了一圈黑板,愣了下,朝慕绵看了过去,她站起身道:“老师,这板书是江逾写的。” 这下,笑面虎更惊掉牙了。 上课铃打响,她书角敲了敲桌面,忽然说了句:“江逾。” 教室里顷刻陷入寂静,只听笑面虎道:“来翻译一下吧,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众人屏气凝神,慕绵视线不由朝黑板看了过去,身后传来一道少年低沉懒散的嗓音:“要是如果这样,那么恋爱就是一个偶然的机遇,有的人被爱神用箭射中,有的人却自己跳进网罗。” 他话音一落,慕绵心里惊愕,这时忽然想起夏之星说过的话,这个人在国外学过职业篮球,所以…… 他的外文水平对比其他人有天然的优势。 果然,慕绵指尖捏了下书角,做人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为表象所迷惑。 桌上被扔来了一个纸团,慕绵抬眼,看见夏之星朝她耸眉,她小心摊开一看:【江逾说完,看了你一眼,我刚才说的,他可能对你有那意思,小绵绵,你被爱神用箭射中了哦。】 慕绵心头一震,正要回话,忽然见讲台上的笑面虎视线扫了过来,她吓得赶紧将纸团揉进衣袖里。 -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0节 下午放学铃声一响,课室里的噪音充斥耳边,初中部的篮球赛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夏之星这个文娱委员紧张得就像她打比赛一样。 此时慕绵拎着红色的横幅,上面印着诸如三班必胜之类的加油口号,又土又有气势,她本以为篮球场地很大,足够他们摊开几张的,结果去到才发现,观战区早就让不少人占了位置。 夏之星撞了下慕绵的胳膊:“看看,这些都是来看江逾的。” 慕绵垂下眼眸,忽然有些烦躁:“既然这么多人,也不差我这一个,要不我回家了?” “欸!是不是同学啊!” 夏之星忙道:“好了不开你玩笑。” 这时,观站区已经有人在呐喊尖叫了,慕绵奇怪,“比赛不是还没开始吗?” 夏之星:“这不是热身嘛,江逾中了个三分,啧,我跟你说啊,男生要是篮球投了分,就会下意识去看自己喜欢的女生。” 耳边是夏之星的声音,慕绵视线正往篮球场看,恰好对上了江逾投来的眸光,少年眼锋桀骜不驯,明目张胆地朝她挑起。 有一瞬间,慕绵想起斜坡里他勒住自己脖子的画面,疼意仿佛还在脖颈蔓延…… 她抿了抿唇:“之星,我还是想回去……” 然而此刻的夏之星正忙着发矿泉水,慕绵手里的水忽然让人接了过去,抬头,就看到江逾的脸。 慕绵愣了刹那,突然,校园广播里放着的音乐戛然而止。 刺耳的机械音响起,有人拍了下话筒,接着是一道清冽好听的嗓音自广播里淌出:“慕绵同学,你的哥哥叫你回家吃饭。” 有一瞬间,慕绵以为自己……幻、听、了! 眼前的江逾脸色微僵,一旁的夏之星“卧槽”了声,“慕绵,这是你哥在……广播寻人?!” 慕绵反应过来的刹那,整个崇明三中初中部都知道了…… 全校广播:慕绵同学,你的哥哥叫你回家吃饭。 方才还愣在原地慕绵,把手里的横幅塞到夏之星的怀里,拔腿就往校门口跑了出去! 傍晚的热风刮过脸颊,慕绵感觉耳朵连着脸一点点发热,渐渐烧得她面红耳赤,一路跑出了学校,视线慌忙地扫过四周,最后在垂花墙边看见了一道长影。 少年双手环胸,一袭白色校服让风撩起衣角,此刻姿态闲适,眼神悠哉地看向她。 慕绵感觉自己就是颗烧红的小火球,朝他冲了过去—— “你、你干什么啊!” 谢时蕴从垂花墙边站直了身,脸上的光影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明暗之间,他的眉骨显得愈加深邃。 “走吧,回家吃饭。” 他的嗓音温和如玉,慕绵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谢时蕴!” 她情急之下,喊了他的名字。 长腿一顿,垂眸看向她,“怎么了,放学不回家?” 慕绵气急了:“你干嘛用广播找我!现在……现在全校人都听见了!” 谢时蕴略一思忖,眼角里勾了道笑:“怎么了,哥哥叫你回家吃饭,是不能让别人听见的?” 慕绵跺了跺脚:“你、你自己换位思考一下啊,我要是也去你学校广播寻人,我说’谢时蕴,你的妹妹叫你回家吃饭,你怎么想啊!” 谢时蕴看着她扑粉的脸,忽然笑了下,“那明天。” 慕绵“啊”了声,就听他道:“也来给哥哥涨涨脸。” 慕绵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串问号。 难道,他不觉得丢脸吗! “学长,今年十七岁吧。” 谢时蕴点了点头,补充了句:“生日是二月十五。” 慕绵算了下,“三年一代沟,我们这,差了两辈。” 谢时蕴:“这不挺好的。” 慕绵:??? 谢时蕴揉了揉她的呆毛:“好事成双。” 慕绵:“……” 谢时蕴见她脸蛋鼓着气,说了句:“不高兴了?” “嗯!” “看来这个方法挺有效,哥哥下次还这么找你。” 慕绵:!!! “我跟你有仇啊!” 谢时蕴眸光微侧,朝她落来:“你爸爸今天请我去你家吃饭,总不能让长辈等。” 慕绵神色一愣:“我爸干嘛请你吃饭?” 谢时蕴琥珀色的瞳仁滑笑:“说你一个小妹妹初来乍到,让我帮忙看着点。” 慕绵:??? 谢时蕴:“别让她被人骗。” 慕绵看着他狐狸似的脸,怔怔道:“那你怎么说?” 谢时蕴将她肩上的书包卸了下来,提在手上,慢条斯理地替她理了下衣领:“我跟你爸说,行啊。” - 虽然谢时蕴用了这种……广播寻人的方式害得全校的人都知道慕绵同学要准时回家吃饭,但是…… 怎么说呢,虽然会被人笑话,可她至少不用再在篮球场边给人当拉拉队了。 也许,接下来都不用。 找不到理由的时候,谢时蕴刚好给她递来了一道云梯。 回到家后,历莉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慕绵很少有回到家能闻到饭香的时候,历莉见她进了屋,说道:“去洗个手,把碗筷摆齐,饭快好的时候去对面叫哥哥。” 慕绵“哦”了声,手里的书包让她放进了房间,洗好手后出来,就帮忙摆餐桌。 没过一会,慕绵就听见门外有动静,慕绵以为是谢时蕴来敲门了,忙走到阳台的鞋柜里找新的家居鞋,刚拆了包装整齐地摆到地上,就听见门锁拧开的声音。 逋一抬头,看见自己的爸爸。 慕泽刚除了皮鞋,似乎没注意到她拿错了鞋,“怎么,今天不是说学校篮球赛,要晚点回来吗?” 慕绵不动声色地把新家居鞋放到一边,给爸爸拿了他的拖鞋,随口说了句:“那也比你们早回。” 慕泽的视线打量了女儿一眼,“真去看篮球赛了?其实这篮球赛也没什么好看……” “爸。” 慕绵觉得她爸又得说教一通,“nba今晚三点的直播吧。” 慕泽咳了声,这时,厨房里传来历莉的声音:“菜做好了,绵绵,去叫哥哥来。” “噢!” 慕绵从慕泽胳肢窝下溜了出去,刚要敲谢时蕴的家门,就听见那道智能锁突然转响,视线里,看到一身清白校服走了出来。 “吃饭……” 慕绵说。 谢时蕴“嗯”了声,反手将门关上,就见小兔子跑回了家里,给他敞开了门,而后把放在一旁的新家居鞋给他拿过来。 “呐。” 她放好后直起身,双手撑在腰后,一副很卖力辛苦的样子。 谢时蕴嘴角噙笑,“谢谢小妹妹。” 慕绵嘴唇抿了下,低声道:“哥哥,我家吃饭有个习惯。” 谢时蕴弯下腰放鞋,“什么?” “就是,你吃得越多,我爸妈就越喜欢你。” 谢时蕴眸光看向她:“听过一句话,叫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吗?” 慕绵愣了愣,就听谢时蕴笑了声:“放心,看你哥表现。” 两人进了屋,历莉还是第一次见慕泽口中说的邻居孩子,果然是高挑清朗,相貌一流,微笑道:“时蕴,我是绵绵的妈妈,你叫我莉阿姨就好。” 谢时蕴点了下头,“莉阿姨,打扰了。” 历莉笑了声:“客气什么啊,坐吧。” 慕绵赶紧给谢时蕴拉了餐椅,谢时蕴看了眼,低声问她:“你坐哪?” 慕绵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谢时蕴这才坐下。 厨房里,爸爸端着汤出来,边走还边说:“注意注意,滚水来了!” 历莉赶紧站离他几米远,慕泽将汤碗端到谢时蕴面前,“你们小孩别碰碗,小心烫。” 谢时蕴低了下头:“谢谢叔叔。” “欸,客气什么,你们念高三的得好好补补,这汤里放了椰子,特别鲜甜,你尝尝。” 慕绵见爸爸进去了,把勺子递给谢时蕴,“哥哥,你像我这样。” 慕绵舀起一勺靠碗边的汤,吹了吹,用嘴唇碰了下汤勺的温度,再慢慢喝勺里的汤。 “这样就温度刚刚好,特香。” 谢时蕴笑了,“你们南方人还真是,爱喝汤啊。” 慕绵:“我们的汤比你们的紫菜蛋花和番茄鸡蛋汤好喝多了。” 谢时蕴:“怎么,搞地域歧视啊?”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1节 “不是,你们也有好的。” 谢时蕴看她:“哪儿好,说来听听?” 慕绵见他一脸认真地,悄悄咽了口水:“长得好。” 谢时蕴:“怎么个好?” “就是……” 慕绵看到蔬菜篮里的瓜,说:“长得大。” “咳咳咳!” 慕泽和历莉出来的时候,看到慕绵不知道跟哥哥说了什么,让人男孩子突然呛出了声。 “绵绵,吃饭别说话。” 慕绵觉得有些委屈,明明是谢时蕴先问的,她刚才还认真喝汤来着。 这时热菜都摆好了,历莉做的都是南方菜,尤其那道砂锅嫩豆腐酿鲜肉,是慕绵最喜欢吃的,不过出于礼貌,她用勺子先给谢时蕴舀了一颗。 慕泽就说了几句让谢时蕴不用拘谨的话,然后就是招呼他吃自己爱的蒸滑鸡,历莉今天还特意买了一条桂花鱼,让他们俩吃多点,有营养。 一张桌的菜慕绵都爱吃,唯独那道苦瓜。 然而,慕绵还是无法抗拒地被妈妈舀了一勺,是的,一整大勺。 她的脸都绿了。 历莉凝眉:“不准挑食啊。” 慕绵把脸埋进了碗里,筷子把苦瓜拨开,宁愿吃米饭都不肯碰。 谢时蕴眼角的余光瞟见了她的脸,从他的角度看去,视线正好落在女孩肉乎乎的脸颊上。 谢时蕴将手里的碗放下,慕泽忙道:“电饭锅里还有饭呢!绵绵妈妈煮了很多,快去添。” 历莉见状,说道:“绵绵,给哥哥盛饭。” 慕绵起身的时候,谢时蕴也站起来了,“妹妹碗里的饭也吃完了,一起去盛吧。” 说着,也没管她吃不吃,直接将她的碗拎走了。 两人进了厨房,慕绵正踮起脚打开电饭煲,准备给谢时蕴挖一大勺米饭,头顶忽然落来一句:“还真怕哥哥吃少了啊。” 慕绵心头一跳,转身就见他拿了个干净的勺子,将她碗里的苦瓜舀了出来,慕绵愣愣,刚想说要是妈妈知道她倒了,绝对要打死她—— “绵绵这么娇气。” 谢时蕴将她手里的碗拿走,把那勺苦瓜都放进他的碗里,而后说了句:“行啊,苦都由哥哥来吃。” - 慕绵觉得谢时蕴好像做什么事都能招人喜欢。 哪怕只是帮她把不爱吃的菜吃了,哪怕只是说一句“苦都让哥哥来吃”。 慕绵安静地吃饭,她的米饭底下没有苦瓜,都换到谢时蕴的碗里了。 有一瞬间,她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有一团花噼啪一下,炸开了。 麻了全身。 吃过饭后,谢时蕴没有去客厅,而是帮忙收拾桌子,历莉笑着说不用他帮忙,慕绵赶紧扯了扯谢时蕴的衣角,低声道:“哥哥,我家的习惯,宁愿让客人洗碗,都不能让他收拾桌子。” 谢时蕴凝眉:“为什么?” “说是财不外流。” 谢时蕴:“……你家规矩还不少。” 慕绵点头:“生意人,都迷信的。” 听到“迷信”这个字眼,他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悠长一笑:“难怪。” “不过当然也不会让客人洗碗的,通常都是我表现的机会。” 她边说,边卷起薄外套的衣袖,刚撸到手肘上,突然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掉了下来。 两人目光往下一落,慕绵还奇怪哪里掉的垃圾,谢时蕴长手捡了起来,眸光一瞥,就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 慕绵怔愣的刹那,猛地反应过来那是夏之星上课时给她传的纸条!忙从谢时蕴手里抓了回来,抬眸就对上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看清里面的字没有,果然做了亏心事人都莫名心虚。 “我去洗碗了!” 谢时蕴走到客厅,见慕泽给他倒了热茶,电视里播着三十分钟新闻联播,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又跟慕泽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回家学习。 慕家知道他学习重,自然不会强留,慕绵在厨房里洗碗,听见爸妈送谢时蕴出门的声音。 心里暗吐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的时候总会紧张,没见到他的时候,又会……想他。 洗完碗后,历莉让慕绵先洗澡再做作业,说完女儿刚坐下,就看到沙发一角落了个黑色的东西。 视线定睛一看,“这是……” 慕泽视线投到她手里的东西,反应过来:“时蕴的手机,怎么落这儿了!” 听到谢时蕴的名字,慕绵下意识看过去,站在客厅里盯着妈妈手里的手机,历莉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文件,顺口说了句:“绵绵去还给哥哥。” 慕绵“哦”了声,佯装淡定地接了。 就在出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爸爸的声音:“绵绵。” 慕绵赶紧把鞋穿上,半只脚探出门口,这才道:“啊?” “还了就赶紧回来,别又吃人家东西,打扰哥哥学习。” 慕绵嗯了声:“知道了。” 慕绵捏着手机摁了谢时蕴家的大门。 等了一会儿,房门拧开,她看到地面落了一道长影,鼻翼间有淡淡的橘子香气,像清爽的沐浴露。 慕绵缓缓抬眸,就看到一张湿发半垂的脸,桃花眼沾了水意,看向她时璀璨如琉璃,微微勾笑的唇角因为水色而愈加鲜艳。 她脑子里冒了句话: 唇红齿白,少年郎。 “下次吃饭不坐你旁边了。” 慕绵愣了下,就听他道:“坐妹妹对面,让你看个够。” 慕绵脸颊一热,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人家的脸看,忙收回视线,“我,是来送手机的,你落下了。” 谢时蕴接了过去,“辛苦妹妹。” 他说话总是客气,慕绵抿了下唇,“哥哥,能记一下我手机号码吗?” 谢时蕴动作一顿,却没有急着翻开手机,“怎么,想哥哥给你打电话?” 慕绵张了张嘴,“你就是,下次找我,能不能别再广播寻人了……” 她的愿望是那么的卑微。 他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从慕绵的角度看去,那白t恤半干半湿的,隐隐显出里面起伏的轮廓。 “绵绵还真是脸皮薄啊。” 慕绵:“我念一下号码,你记一下……” 谢时蕴解锁手机屏幕,转给她:“自己按。” 慕绵低头打了一串字,仔仔细细地核对了三遍后,这才把手机还回去。 谢时蕴操作存储,忽然问了句:“备注什么好啊?” 她这才意识到谢时蕴好像不知道她的名字是这么写的,“思慕的慕,情意绵绵的绵。” 谢时蕴点了下头,“又是思慕,又是情意绵绵,要不这样,你也给哥哥取一个备注。” 慕绵:“啊?” 谢时蕴眼眸狭笑:“谢情意。” 慕绵:“……” 情意……绵绵? 谢时蕴:“听着多像兄妹啊。” 慕绵咬牙骂了句:“像你妹!” 谢时蕴点头:“可不是呢。” 慕绵心里想翻白眼,“我回家了,一会给我手机打个电话,我就备注:隔壁老谢。” 谢时蕴:“……咳!” “老什么?” 慕绵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差了两个代沟。” 谢时蕴将手机揣进兜里,被说老似乎也不生气,“那谁是爱神?” 慕绵神色一怔,就见谢时蕴气定神闲地说:“江逾?看来,那天在后门是哥哥多管闲事,今天他有篮球赛,哥哥不该把你叫回来吃饭。” 慕绵脑子钝了下才猛地反应过来:“不、不是!那纸条是同学给我的,当时上课,老师刚好讲到……一首英文诗歌。” 像是在听她狡辩,谢时蕴问:“那他看你做什么?” 慕绵语气一闷:“我怎么知道,可能我坐前排吧。” 谢时蕴眉梢微挑:“抬头看我。” 慕绵心里有些虚,就听他道:“背给我听听。” 慕绵张了张嘴,背? 谢时蕴笑了声:“让哥哥重温一下初中知识。” 她脑子里仔细回忆课本里的内容,“英文还是中文?” “江逾念的什么,你就念什么。”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2节 慕绵想了下,“要是如果这样,那么恋爱就是一个偶然的机遇,有的人被爱神用箭射中,有的人却自己跳进网罗。” 谢时蕴挑眉:“记那么清楚啊。” 慕绵:??? “你让我背的。” 谢时蕴气息悠长,“你说,谁是被爱神用箭射中,谁是自己跳进网罗?” 这个人还真考她,“莎士比亚可能就是为了押韵……” 谢时蕴笑了:“别说,这句话当情书写,还挺美。” 慕绵怔了怔:“是吗?不、不过我又用不上……” “哥哥记一下。” 慕绵看到他拿出手机,情绪忽然绷紧,整个人下意识紧张得抖了下,“哥哥你……是要发给女生吗?”? 谢时蕴眼皮撩起看她,“行吗?” 慕绵心跳一窒,他要发给女生,对她而言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可是他又问她,“行吗”? 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有些失落,“随你。” 谢时蕴点了下发送键,慕绵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下,她低头拿了出来,看到一条陌生短信,指尖点开的瞬间,头顶落来一句:“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外面花花世界,别被这些迷眼了,懂吗?” 慕绵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有一瞬间心脏像被什么凿开,往里填了花: 【爱神的箭不会伤害一个小女孩,只会在她耳边说,等你长大后,就用网给你兜来一个好男人。】 耳尖发热,她不敢抬头看他,“干嘛……跟我说这些。” 谢时蕴长身倾下,感觉到他压来的气息,慕绵步子往后挪了挪,眼睫抬起,看见他身上似染了层月色,琥珀瞳仁有暗光流过,像只男狐狸,对她说: “篮球场不过四百多平米,标准的网球场有六百七十平米,绵绵不是喜欢长得大的东西么,来看哥哥比赛吧。” 第15章 我怀疑 慕绵回到家后, 就被历莉催去洗了澡,这会发稍耷拉着水珠,将坠未坠的, 被她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走了。 后背靠到椅子边,双手环住了膝盖,下巴点在膝盖上时, 目光发呆地看着桌上的草稿簿。 那本应写满公式的a4白底演算纸里,此刻写满了一个中文字:“谢……” 谢什么呢? 笔划落到后面,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了,谢时蕴没告诉过她名字该怎么写, 但是跟她说, 手机号码可以备注【谢情意】。 手里的笔似受了某种控制,一笔一画地写了“情”, 写了“意”,然而在“情”字的上面用拼音标注了“shi”, 又在“意”字上用拼音标注了“yun”。 谢情意,读作谢shi,yun。 好像这样, 她的秘密既宣之于口, 又隐于高朋满座。 “嘟——” 忽然, 桌上的手机震了下。 慕绵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忙用练习册将演算纸盖住。这才去拿手机, 以为是电话,结果屏幕一亮, 是一条短信, 发信人:谢情意。 慕绵心脏撞了下, 缓了缓, 这才点开了短信框—— 【今早开我家大门了?】 慕绵:!!! 瞳孔地震! “嘟!” 手机再次震了下,她吓得猛然坐起身,又是一条短信—— 【哥哥没别的意思。】 死了死了,谢时蕴怎么会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以为她要进去偷东西! “嘟——” 手机再次震动了下,这次慕绵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魂都要被他震没了。 谢时蕴很有钱吧,不然为什么不一条短信发清楚,非得这么震她! 慕绵盘腿坐在床上,等了还一会儿,发现那手机似有灵性,在她扔了一次后就不震了。 她这才鼓起勇气拿了过来,求你了,别震。 【门上有摄像头,你经过的时候,记得对它笑一下。】 慕绵:“……” 她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下这句短信,字里行间的谢时蕴,是开玩笑呢,还是对她有戒心了。 毕竟给她加指纹锁是一回事,她会不会偷偷开门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她今早小心隐藏的行径,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戳穿了。 慕绵指尖抓着手机,上齿咬了咬唇,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她不想谢时蕴以为她是个坏小孩…… 【对不起,我不是要进你家门,也不是要做什么事,我就是想看看你把我的指纹删了没有。】 编辑完短信后,她读了两遍,最后在前面又加了一个称呼:学长。 然后把“你”改成了“您”,最后又官方地补了句:【如果给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再次致歉。】 短信发完之后,慕绵把手机塞进了枕头底下,然后人埋进了被子里。 不一会儿,那声招魂令震了。 她小心翼翼把手伸进枕头里,捂着被子点亮屏幕—— 谢情意:【嗤。】 慕绵:??? “嘟!” 慕绵手心一震,短信又来了,她的小心脏啊! 谢情意:【被抓包了就叫学长?】 “嘟!” 谢情意:【还您您您的,哪儿学来的好习惯,是单叫学长一个人的,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有?】 慕绵:“……” 她点开已发短信,数了下,她还真是……打了三个“您”字。 慕绵:【也跟老师这么说。】 “嘟!” 谢情意:【那算了。】 慕绵:??? “嘟!” 谢情意:【您留着跟老师叫吧。】 慕绵看着这句话,莫名唇角一弯,也不知道谢时蕴是在称呼她“您”,还是说,别再叫他“您”了。 但慕绵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客气,大人对待小孩不就是这样么,责备几句,然后就算了。 谢时蕴也说“算了”,果然是这样…… 慕绵:【你是不是觉得我想干坏事?】 “嘟!” 又是一震,慕绵心脏都要吓出来了,赶紧跳到手机设置界面,调成了静音状态,这才翻到短信框。 谢情意:【哥哥不在家,你能干什么坏事啊?】 慕绵:??? 【就是要趁你不在家,然后去偷你家东西啊。】 谢情意:【这房子除了我,还有值钱的东西?】 慕绵:【有啊,你家的门,我听说智能锁很贵的,而且你家大门还有摄像头。】 短信发过去后,谢时蕴没回复,慕绵趴在床上揪被子,她这样说,是不是就显得她没坏心思了。 欸,下次再也不去随便开他家的门了。 换位思考,就算她给了朋友备用钥匙,如果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家门,自己也会介意吧。 那句话说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忽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回不是震动,而是—— 来电铃声! 慕绵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脑袋把被子撑成了一顶帐篷。 “喂……” 她的语气尽可能让人听不出紧张。 谢时蕴:“明早来哥哥家一趟。” 慕绵抓着枕头角:“什么事啊?” 谢时蕴:“哥哥起得早,桌上有一瓶鲜牛奶,你自己带去学校喝。” 慕绵愣了好一会,谢时蕴让她明天去他家,所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觉得,他真的不在意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3节 “怎么不说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谢时蕴的笑音:“哥哥就是问了你一句是不是开我家门了,你就这么紧张认错的。” 慕绵心里有些闷:“你还不如,别告诉我……” 谢时蕴:“那哥哥这不是怕么。” 慕绵:“怕……什么啊。” 她又不会真干什么坏事。 谢时蕴:“这万一哥哥衣衫不整地在家,你这突然开个门,一点准备都没有。” 慕绵:??!!! “我、我今早开门是七点,你们高三早就上课了!” 电话那头了然地“嗯”了声,“还知道高三的上课时间啊?” 慕绵心头一跳,“虽然是初一,但我们也是有紧迫感的。” 谢时蕴轻笑了声,“那是该提早准备,明天过来把牛奶喝了,有益脑部发育。” 慕绵张了张嘴,“你是在说我傻吗!” 谢时蕴像是在掩嘴笑,“等你到哥哥这个年纪,想的就不是偷对面家的门了。” 慕绵指尖抓了抓被单,她现在想的也不是偷他家的门,但她不敢说想偷人…… “我就是好奇,你家的门是智能锁,万一没电了怎么办,就算有备用指纹也没用啊。” 对,她就是学术研究! 谢时蕴:“我这不是还有备用房间么。” 慕绵:“呃?” 谢时蕴:“绵绵不是说,回家跟爸妈商量收留哥哥的事么,谈得怎么样了?” 慕绵:?!?! 谢时蕴:“嗯?” 慕绵:“哥哥,我、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先不聊了!” 谢时蕴气息悠长地笑了声:“后天。” 慕绵愣了下:“什么事啊?” 谢时蕴:“也过来喝牛奶。” 慕绵怔愣了片刻,脸颊热了起来,没等她说不用,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好像,叫她过去喝牛奶,不仅是在说他不介意她开门这件事,而是真的,想给她喝。 - 十月初的天气,渐渐有些转凉了。 慕绵坐在课室里,双手拢着牛奶瓶在喝。 校服的衣袖有些长,她刚好缩着手,以至于夏之星转过来时,说了句:“绵绵,你怎么那么小啊。” 慕绵眼睛瞪大,夏之星点了点头,“不过,眼睛还是够大的。”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沈欣宜笑了声,“慕绵,昨天的篮球赛你没来看可惜了,咱们班打得超厉害的!” 夏之星扬了扬下巴,“江逾今天没来,知道为什么吗?” 慕绵吸了口牛奶:“身体被掏空了?” 众人:“……” 夏之星凑了过去,把慕绵的小下巴掰到走廊上,“你看,那些女生都是来看他的。” 慕绵咽了口牛奶,“所以他不来是为了避蝴蝶?” “嘶。” 坐在前面的许敏洁点了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慕绵想到他跟另一个女生分手还拿她当幌子,心里顿时堵了口气,“这种人居然还有人喜欢。” 众人:??? 夏之星晃了下她的脑子,“绵啊,你是不是瞎啊?” 慕绵:“体检视力4.7,没有瞎。” 夏之星没好气道:“江逾勾勾手指,多少蝴蝶朝他扑过去,你居然说这种话,别仗着人家对你偏心眼儿,你就这么说。” 慕绵:??? “你是没见过他……” 许敏洁:“就算他身边的女孩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如果啊,他肯为了你放弃一整片森林,浪子回头,你能不感动?” 慕绵:“难道不能找一个洁身自好的吗?” 夏之星手肘撑在桌上:“像他这种极品,不可能缺对象的。” 慕绵牙齿咬了下吸管。 许敏洁的眼神落在慕绵脸上,“江逾虽然长得危险,但跟他在一起应该很幸福吧,反正他那些前女友死活都不肯跟他分手。” “长得危险?” 沈欣宜扶了扶眼镜:“好看的东西都会遭人觊觎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这一说,对面的夏之星揶揄道:“那长得丑还是有优点的,至少有安全感。” 慕绵用力吸下最后一口牛奶,咕噜一声,上课铃响了起来。 江逾有多好她不知道,但是,比他好那么多的谢时蕴,身边的蝴蝶肯定密不透风了。 那她会不会,也是其中一只…… 想到这,眸光落在手里的牛奶瓶,上面写着:高蛋白补充钙质,促进儿童健康成长。 慕绵:“……” 是了,在谢时蕴眼里,她大概是一只……蛹。 - 和江逾这种可以随心所欲来上课的学生不同,慕绵必须得吭哧地用功,因为马上就要月考了。 她是异地插班生,这个考试对她来说很重要,年级前一百名的学生可以上月考榜单,某种程度上,就像宣告她能正式地融入集体。 比起课余活动,成绩才是一切。 慕泽和历莉最近也是早出晚归,慕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忙着考试,就连谢时蕴也没见到。 只能从爸爸的口中听说,偶尔早上五六点的时候会碰见他出门。 慕绵忍不住在想,那么忙的话,应该不会有时间谈恋爱吧…… 第二天清早,慕绵调了一个和爸妈出门时间一样的闹钟。 五点五十分。 等大门一阖,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趿着拖鞋跑到阳台。 晨光熹微处,还未被阳光照透的空气吹来冷风,她站了一会便觉得冷,可又怕跑回去穿衣服会错过,便抱着胳膊固执地站在阳台边。 忽然,绿意掩映的榕树下走出一道清朗的长影。 慕绵心跳刹那间快了一拍,双手撑在阳台上看。 晨风掠过,吹了吹他干净的衣角,慕绵记得他身上的味道,那天早上她去谢时蕴家里喝牛奶时,特意去看了他用的洗衣液。 是橘子橙花味的。 就在她晃神之际,那道干净长影似察觉到了什么,步子蓦地一顿,倏忽朝她这个方向侧了过来。 慕绵一瞬间吓得魂都快撞出来了,猛地缩进了阳台底下。 双手抱着膝盖,本就泛冷的手臂,这会更是打了个寒颤。 缓缓地深吸一口,心里胡乱背了段古诗,等背完,再次起身往阳台外看,踮起脚尖,却再也没有那道少年的身影了。 慕绵垂下眼睑,悄悄吐了口气,可以不用紧张了,可又像丢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 接下来的几日,因为要看谢时蕴,所以她每天都早起,也睡不着了,索性就开始复习月考内容。 因为他,这反而成了她早起学习的动力。 可这个动力也不是每天都能让她看到的。 慕绵从夏之星那里听说,高三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就连周末也要上课,一个月也只有一次完整的双休。 和谢时蕴比起来,她的学习一点都不苦。 晚上吃过饭后,慕泽开着电视看新闻,历莉催促慕绵快去复习:“明天还有一天,细心准备,早点休息。” “知道了。” 慕泽喝了口热茶,这会新闻播到天气预报,窗外不时刮着风,“绵绵,明天有大雨,你记得带伞。” “知道了。” 慕绵端了杯热水进房间,门还没关,外面传来慕泽和历莉断断续续的话:“这突然大雨,物流那边肯定又要管制了……” - 下午最后一科是英语,广播里刚放听力,窗外就开始刮起了哨子似的风。 一时间课室里都有些烦躁,慕绵压了压被风撩起的卷子,隔着风声听广播里的男女对话。 刚写完作文,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地砸下雨线,她抬头望天,乌云盖顶,早已没有了日光。 考完试后出来,夏之星嘀咕了句:“好不容易周五,居然来下暴雨,绵绵,你带伞了吧?” 慕绵点了点头,夏之星撑开伞:“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害,还说去高中部看学长打球呢,好不容易考完试给我困家里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4节 慕绵想起之前谢时蕴说过的话,让她去看他打网球,下意识脱口道:“之星,你怎么知道他今天打网球啊?” “今天是高中部双休啊,周五下午可以回家的,通常这个时候他们时间比较多。” 慕绵“哦”了声,夏之星忽然眯了眯眼,“你问这个干嘛?” 慕绵让她眼神一探,忙道:“就是觉得,你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啧,那是当然了!” “轰隆~” 忽然,天边滚来一道闷雷,西风夹着冷雨朝校道上的学生涌了过来,一时间惊起一片嗷叫。 慕绵指尖摸着口袋里的手机,这几天早上她都没有看到谢时蕴,应该是住校了吧,可是到周末了,他回家吗? 那他,是回哪个家啊? 那他,有伞吗? - 崇明三中高中部,下课铃一响,教室里拖起了桌椅声。 林初宴拿着手机挠了挠头发,“欸,你们谁带伞了啊!” “你一大老爷们的淋点雨怎么了?” 林初宴:“这不是我女朋友没带伞吗,周末她想回家,要不你这大老爷们给我伞?” “滚!你女朋友又不是我女朋友。你问时哥,他周末都不回家的。” 林初宴眼神扫向不远处的救兵,“哥……” 谢时蕴脸色沉冷,林初宴借伞的话没说出口,就见他随手丢了本书给他,“伞,给你。” 林初宴:“……” “要不,我跟你回宿舍拿伞?反正你不回家,也用不上。” 谢时蕴眸光扫了他一眼:“谁说我不回家了。” 林初宴笑了:“行,你要回家,别周六又跑回学校住了,你这都第一了你逼死谁呢!” 谢时蕴脸色淡漠,垂在桌下的左手张了张,青筋突起。 忽然有人喊了声:“林初宴,你要伞是吧,我给你,我妈刚好下班,开车来接我了。” 林初宴接过伞,见谢时蕴嘴唇抿得发白,又扫了眼外面的天色:“时哥,你要回家这会得走了,不然再晚点积水暴雨,更难走。” 谢时蕴起身,将桌上的书卷在手里。 两人一同下了楼,刚到拐角,谢时蕴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初宴眸光一掠,就看到谢时蕴那双琥珀色的瞳仁微动,神情有一瞬间柔了下来。 林初宴好奇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就见谢时蕴接了过去,还没说话,嘴角先弯:“喂。” 电话那头传来密密匝匝的雨声,于这片嘈杂里,一道干净娇俏的嗓音响起:“哥哥,你带伞了吗?” 谢时蕴:“绵绵没带伞?” 林初宴眉心一跳,这说话的语气跟刚才是一个人吗? 慕绵:“我带伞了,我还穿雨衣了。” 电话顿了两息,慕绵又说了句:“我就是问你一下,如果你没有伞,我可以……借给你。我听他们说你们这周双休,那你跟我回家吗?还是说回……” “哥哥没带伞,这会在主教学楼一楼。” 慕绵:“……” 谢时蕴:“哥哥就在这等你来接我,哪儿都不去。” 阖上电话后,一旁的林初宴:??? “时哥,你不是,宿舍有伞吗?” 谢时蕴双手揣兜,朝他神清气爽地一笑:“送你了。” 林初宴:??? “那你用什么啊?” 谢时蕴瞟了他手里的伞一眼:“快去送伞吧,不然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说着,他目光朝校道上落去,远远就看见一道亮黄色的小鸭子雨衣,下巴朝那儿扬了扬: “我跟你不一样,我妹妹来接我回家了。” 林初宴:“……” “你特么,这大雨天好意思让妹妹来接……” 话没说完,眼前就冒出了一张白皙的小脸蛋,女孩双手抓着伞柄,目光看向谢时蕴,“哥哥。” 这时,候在楼道下等雨停的高三生都朝谢时蕴看了过来。 “卧槽,时哥,这你妹妹啊!好可爱啊!” 谢时蕴把慕绵头上的雨帽拉下去,又把绳子系紧了,女孩刚才露出来的小脸一时间让他挡住,众人只听他淡淡道:“嗯,刚上初一。” 接过伞,谢时蕴头也没回地揪着慕绵身后的书包往校门外走。 慕绵的视线透过雨帽一角瞟向了谢时蕴。 却见少年手里的伞大半都是偏到她头顶,自己肩膀湿了半边。 “哥哥,你不用给我撑伞,我淋不着雨的。” 谢时蕴听她这话,垂眸朝她看来,好看的唇角微弯:“绵绵。” “嗯?” “哥哥忽然觉得,你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慕绵:??? 她忽然停下脚步。 谢时蕴见她把手伸了过来,“伞还我。” 谢时蕴:??? “怎么,赖账啊,说好借我的。” 慕绵眉头皱起:“你干嘛骂我丑。” 谢时蕴:??? “我怎么骂你了。” 慕绵嘴巴一瘪,“同学都说,长得丑的人,都让人有安全感。” 谢时蕴愣了一息,忽然笑出了声,“你看那些穷凶恶极的歹徒,也有丑的,你觉得他们有安全感?” 慕绵想了下,“好像也是……” 两人继续往家里走,慕绵到楼下的小区超市,说了句:“我买个便当回去。” 谢时蕴:“叔叔阿姨不回来吃吗?” 慕绵点了点头:“他们要去仓库管物流。” 谢时蕴将她手里的便当放回去,“那,哥哥给你做饭,吃吗?” 慕绵心头一跳,抬头看他,就见他笑了声:“也不能给绵绵白吃的。” 慕绵手心摸进了口袋,正要给他钱,就见他弯下腰,额头的碎发悬着几滴水珠,少年琥珀色的瞳仁看起来迷人又蛊惑:“陪哥哥一直到雨停,好吗?” 第16章 我怀疑 耳边是超市人来人往的声音, 小推车咕噜噜地往通道里钻,慕绵愣愣地看着谢时蕴的眼睛。 嘴唇微张,忽然见他眉头一蹙, 伸手揪住她的背包带,将她往一侧推了进去,慕绵愣愣地转眸, 就看到一辆大推车堪堪擦过谢时蕴的手臂。 少年开口:“小心一点。” 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是对推车的人说的。 慕绵刚才在发愣,都忘了避开。 两人往水果区过去,慕绵双手抓着书包, 看他拿了盒樱桃, 问她:“想吃多少?” 慕绵刚想伸出手指,忽然想到上次在谢时蕴家里吃了草莓, 被爸爸训了一顿,于是忙摇头:“不吃, 哥哥你吃吧。” 谢时蕴笑了,拿了两盒樱桃放到购物车里,慕绵跟在他身后, 挠了挠脖子道:“哥哥, 我爸妈不让我去别人家吃东西, 以前我去姑姑家做客, 多吃了两颗巧克力, 结果呆了一会就被爸爸带回家了……” 谢时蕴又拿了份沙拉,闻言道:“妹妹家教挺严啊。” 慕绵盯着购物车里的樱桃, 心里想是不是有一盒是她的, 那一会结账的时候她就掏钱…… “那是不是也不能随便带人回家。” 忽然, 头顶落来谢时蕴的嗓音, 很近,他就弯着腰看她。 慕绵呼吸有些不畅,“也不是……得看什么人……” 谢时蕴了然地“嗯”了声,“那今晚怎么过啊?” 慕绵:“啊?” 谢时蕴:“哥哥也不是随便就能跟人回家的男孩子啊。” 慕绵脸颊一热,抓着透明的包装纸,低声道:“那我爸妈就挺喜欢你的。” 谢时蕴纤长的手臂搭在购物车把上,低头看她:“喜欢我什么?” 慕绵:“就是,不随便去别人家里。” 谢时蕴点了点头,“那下次你爸妈让我去你家吃饭,我是不是得拒绝啊?” 慕绵下意识道:“这个不用!我妈妈做饭分量很大,我爸每次吃到最后都很撑,上次你来我家吃饭,我爸可开心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5节 谢时蕴轻笑了声:“难道最开心的不是绵绵吗?” 慕绵心头震震,有一瞬间差点呼吸停滞了,就听他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下次还吃什么苦瓜苦菜叶的,你就知道哥哥有多好了。” 慕绵双手握在身后,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很想说,我本来就知道你很好,自从那次你带我去医院,抱着我打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两人在收银台排队,慕绵准备掏钱结账,就见谢时蕴拿出了银行卡,慕绵要给现金,听他说了句:“哥哥忘了,你去零食区挑袋糖过来,我在这等你。” 慕绵一听赶紧往零食区跑了过去,以前跟妈妈来超市的时候也有过,一到结账才想起来忘了东西。 等她挑了袋棒棒糖回来,谢时蕴已经结好账在外面等她,下巴朝她手里的糖指了指,“自己给钱。” 慕绵:“……” 说得那么冷酷,刚才怎么不让她买单了。 收银的阿姨笑道:“这个法子好,下次我小孩闹着要买糖,我就让他自己给钱,不然没得节制了。” 慕绵心里委屈,明明是他说要买的,虽然她挑的是自己喜欢的款式…… 出了收银走道,谢时蕴却没有带她出去,而是拎着袋子到了超市里的就餐区。 慕绵坐到椅子上,看他摆出了刚才买的一盒盒菜,修长干净的手指套上塑料袋,再拿出切片面包。 一层煎鸡蛋,一层切片,一层沙拉,再淋上酱汁,再一层切片,铺上香煎鳕鱼,最后切片封顶,然后用超市送的一次性塑料小刀切成四份,插上牙签。 慕绵看着谢时蕴的手,感觉一个三明治让他做出了高级餐厅的贵价体验,这会他又揭开酸奶盖,摆了两颗洗干净的樱桃上去,慕绵忍不住,咽了口水。 最后,谢时蕴将盛了三明治的塑料盒和酸奶推到她面前,眉眼浮笑道:“吃吧。” 慕绵套上手套,双手捧起了一小块三明治,刚送到嘴边,忽然抬眸看向谢时蕴:“哥哥不吃吗?” 谢时蕴琥珀色的瞳仁微怔,旋即笑道:“妹妹还想着哥哥呢。” 慕绵手里的三明治还没吃,递给他:“你也吃。” 谢时蕴长长的眼睫毛低垂,在他眼睑下扫了层淡影,少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唇角的笑意加深:“你先替哥哥尝尝味道。” 慕绵听罢,心里想这尝味道不该是厨师该干的事吗? 不过她看谢时蕴做的时候已经饿了,于是转而双手捏着三明治咬下一口。 谢时蕴看她鼓起的腮帮子,慕绵吃饭的时候也很乖,嘴巴闭着,就显得鹅蛋脸更圆了,谢时蕴倒是喜欢在她东西的时候问她:“好吃吗?” 杏眼弯起,小姑娘点点头。 谢时蕴:“下次还吃哥哥做的饭吗?” 慕绵:“……” 这就是他做的饭? 她还以为谢时蕴要做什么大菜,不过她也不能歧视三明治,于是点头,以资鼓励。 谢时蕴眸光勾着笑意浮动:“那,你答应哥哥的事,也得做到。” 慕绵:“唔?” “陪哥哥一直到雨停。” 慕绵咽下三明治后,就让谢时蕴递来的酸奶堵住了嘴巴,他又问:“好喝吗?” 慕绵点头,成功给他带偏了注意力:“这个三明治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谢时蕴笑了,不以为然道:“有多好吃啊。” 慕绵:“就是,吃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谢时蕴转着樱桃梗的手指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微敛:“是吗。” 慕绵看着上面丰富的馅料,“哥哥是经常做这个吃吗?” 谢时蕴:“偶尔吧。” 慕绵把手里的这块吃完,又去拿另一块,这次也递给他:“我尝了,这个在外面,至少卖八十八!” 谢时蕴被她逗笑了,这次接过她递来的三明治,“奸商。” 慕绵的眼睛盯着他的脸看,谢时蕴眼神对上她的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下头:“哥哥这张脸,应该能卖八十八了。” 慕绵一听,凝眉道:“才不是。” 八十八哪里能买这样的脸啊! 谢时蕴笑道:“那卖多少钱。” 慕绵低头捏起一块三明治咬了起来,等吃完了,发现谢时蕴还在看她,像是等她开个价似的。 慕绵喝了口酸奶:“得看那个人有多少钱,如果她身上只有一块钱,但是都给你了,和一个身上有一万块的,却只给你一百块钱的人相比,肯定选那个肯把一切给你的吧。” 谢时蕴听她这么说,眉稍微挑:“你是不是没钱。” 慕绵:“……” 谢时蕴:“只有穷人才会说这种鬼话骗人。” 慕绵:“……” 谢时蕴轻叹了声,“学妹欺负学长没文化。” 慕绵:???! “你还没文化,你都年级第一,念高三了!” 谢时蕴手肘撑在桌沿上,“那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慕绵拿出零钱袋,把纸币都摊了出来,谢时蕴数了下,眉稍轻挑:“八十八?” 慕绵像是被他戳破了刚才的心思,“买糖花了十二块。” 谢时蕴了然地“啊”了声,“原来哥哥的三明治值八十八,是因为你只有这么多。” 慕绵脸颊涨热,她其实是存了那么一点小心思的,我肯把身上的钱都给你,如果哪天别人拿八百八过来,你千万不要因为他开价高,就跟别人走了…… 慕绵:“就、就当是我给你的饭钱……” 她把钱都推过去。 谢时蕴:“那哥哥还不是只值八十八。” 慕绵着急解释:“如果我哪天有八百八,我也会花那么多钱买的。” 谢时蕴看她一脸认真又有些语无伦次的模样,轻笑了声:“绵绵的钱,也是挺好骗的。” 慕绵低头啃了一大口三明治,颇有一种要吃回本的架势。 谢时蕴将桌上的盒子收进垃圾袋里,然后将慕绵的钱叠进她的零钱袋,最后只抽了一块钱出来。 “学长呢,贪慕虚荣,嫌贫爱富,如果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块钱,给我也不要。有一万块却只给我一百块的人,根本满足不了我的胃口。不过,如果是绵绵的话,她有八十八,只给我一块钱,我也要。” 慕绵嘴里的樱桃在舌尖缓缓化开,谢时蕴的嗓音在嘈杂的超市里透入耳膜,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了下来。 像是天上的星星,掉进了湖里,让她想要藏起来。 她看见谢时蕴给她递来了纸巾,慕绵不敢抬头,怕让他发现自己的脸烧红了,只是下一瞬,他说了一句:“记住了,以后哪个男孩子拿你刚才说的那种话骗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慕绵心里咯噔一下,星星的光黯了黯,为什么是以后,为什么是哪个男孩子?所以他刚才的话……只是在教育她? “那、那如果他说了跟你一样的话…… ” 谢时蕴将桌子收拾干净,笑了声:“大概,可以嫁给他。” 他说得漫不经心,转身就去扔了垃圾,慕绵心底漫起说不上来的酸涩,就算有第二个人说出和你一样的话,我也不嫁给他。 - 两个人出了超市,外面还在下雨,慕绵看着漫上人行道的积水,一边穿雨衣,一边想他刚才说的话。 如果要陪谢时蕴一直到雨停的话,就会很晚,爸爸妈妈回来看见他们待在屋里,怎么办。 她不想大人对谢时蕴有什么想法。 就像那天在医院里一样,医生看到她和谢时蕴待在一起,看他的眼神都是警惕。 好像她这个年纪就容易被人骗一样。 就连谢时蕴也说,别被男孩子骗了。 雨声噼里啪啦地砸着头顶的透明伞,慕绵觉得雨衣凉凉的,明明没有水渗进来,可她心里还是莫名的难过。 “哥哥……” 她仰头看向谢时蕴,少年一手撑伞,一手护在她身后,闻言朝她落下了目光。 女孩指了指前面的书报亭,说:“能去那儿吗?” 谢时蕴看了眼那家门店,雨夜里有一束光自灯牌里透出,写着“留灯”。 他点了下头,这会时间不过八点,门店还在营业,因为大雨,店里也没什么人,谢时蕴把伞和雨衣放在了门口,两人在店里看了一会儿书。 谢时蕴大概看了下时政类的题选,逋一抬头,就见慕绵正掂起脚够书架上的书,于是走过去给她拿了下来,刚扫了眼书脊上的书名,脸就沉了下去。 慕绵忙扯了回来,说了句:“谢谢哥哥!” 然后就溜到边上去看了。 谢时蕴双手环胸走了过来,慕绵感觉书上被他盖住了一片阴影,于是转身走到另一边,头顶的阴影又飘了过来。 慕绵:“……” “哥哥,你的书看完了吗?” 谢时蕴眼神蔑着她手里的书:“看来学习强度不够啊,还有时间看小说。” 慕绵忙把手里的书封盖住,“我去结账了。” 谢时蕴幽幽地跟在她身后,说了句:“早知道刚才把你那八十八都骗走。” 慕绵:“……” 出了书店门口,慕绵见谢时蕴撑伞,抿了抿唇,“哥哥。” 谢时蕴垂下眼眸,见她指了指小区大门,“我想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回来。” 少年眉头微凝,“大晚上的不回家?” 慕绵点了点头。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6节 谢时蕴揪着她的书包要往家里走,就见她抓住他的衣角,往屋檐下的长条椅走了过去,“坐这里,边看书边等,好吗?” 谢时蕴眸光微怔,就见慕绵拿出手帕纸给他擦了擦椅子,屋檐外淅淅沥沥地坠着雨线,唯有这里得一处安宁。 书店门口的一角亮着灯,那个“留灯”,原来是二十四小时亮着的意思。 伸展的琴叶榕将角落围成了一个小阳台,慕绵又扯了扯谢时蕴的衣角,“哥哥,坐这里。” 有一瞬间,谢时蕴似乎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手中的透明雨伞还缓缓滴着水珠,在脚边晕开了一汪水雾。 因为答应了要陪他一直到雨停的。 又不敢晚上去他家里,所以,小姑娘就用这种笨拙的方式,一边等着大人回来,一边,陪他。 谢时蕴靠到椅背上,耳边是慕绵翻书时轻轻的响动。 眸光里看着屋檐下被雨水拍打的琴叶榕,忽而嘴角扯了下。 他谢时蕴还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贝妹妹。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忽然靠来了一道小身影,轻轻的,谢时蕴垂眸,看到慕绵闭着眼睛的小脸蛋。 手里还抓着那本小说,谢时蕴把书抽了过来,这种言情小说,他也见班里的女生看过,这会无聊,谢时蕴就随意翻了几页,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里面的男主设定,打篮球的校霸,身边追求者众多,偏偏看上了爱学习女主,动不动惹她…… 谢时蕴:“……” 很不巧,他想到了江逾。 少年眸光垂在她脸上,手里的书让他放到了身后,低声说了句:“等绵绵长大了,会遇到更好的。” 这时,大门尽头亮起了车灯,细密的雨帘下,谢时蕴看见轿车停在了不远处的车道上,有两道身影从里面匆匆走了下来。 “绵绵!” 谢时蕴抬眸,看到神色焦急的历莉,“你们……” 少年抿了抿唇,“绵绵说要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他话音一落,历莉先是愣了下,旋即眼眶就泛起了一圈水雾。 撑着伞的慕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说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哽咽,“谢谢你啊,时蕴,欸……” 谢时蕴起身,想把睡着的慕绵抱起来,就见慕泽已经弯下腰:“不用了,你快回去吧。” 历莉指尖抹了下眼角,“这丫头真是的,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还这样……” 谢时蕴喉结微微滚动,就见慕泽把女儿背了起来,“等丫头醒了,你也别训她了……有人等你回家你还不高兴了……” 谢时蕴站在原地,看着慕家三口已经匆匆往小区楼下走了回去。 他抬起头看天,耳边是慕泽的那句话,“有人等你回家……” 唇角微扯,这种感觉他大概是体会不到了,但至少现在,雨终于停了。 - 回到家的历莉才发现慕绵身上还套了件校服外套,慕泽把慕绵放到沙发上,扶了扶眼镜:“肯定是时蕴给她披上的。” 历莉抖了下外套,发现领口挨着商标的地方磨出了线头,指尖抹了上去,再不缝线就得破了。 “丫头大雨天的要在外面等我们,时蕴这孩子怎么也不把她带回家,两个人就在那干等着……” 说到这,历莉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他们俩自从女儿出生以来就一直忙生意,以为孩子大了就轻松了,哪里想到反而是孩子褂着他们。 慕泽给妻子倒了杯热茶:“大晚上的,家长不在家,别说那孩子只是一邻居,就是绵绵的堂表哥,我都不放心他们待在一屋。” 历莉拿出抽屉里的针线,在校服领口的位置补线:“也是,这么说,时蕴那孩子还是很懂分寸的。” 慕泽挠了挠头发:“通常吧,长得好看的男孩子,都挺懂分寸的。” 历莉:??? 慕泽:“例如你老公。” 历莉起身,“十二点了,你赶紧去洗澡……” 慕泽忙道:“你想想,咱俩上高中那会,我都没碰过你手,还是你点头,我才牵的……” - 第二天周六,慕绵从床上醒来的时候,人还有点懵。 恍惚想了下,她昨晚看的小说好像到第36页,然后…… 然后呢??? 慕绵猛地掀开被子,趿上拖鞋就往房间外走。 这时,客厅已经没有人了,慕绵看到妈妈留的小纸条:早餐在锅里,邻居哥哥的外套在阳台晾着,记得给他送回去。 谢时蕴的外套? 慕绵跑到阳台,就见上面飘了件三中的外套,很大件,慕绵用晾衣杆把它撑下来,结果一个没抓稳,外套直接盖到了她头上。 慕绵却没急着把衣服扯下来,而是用鼻子嗅了嗅,忽然,眉头一皱。 不是那个味道。 她把外套折到手上,跑到洗衣机旁边,拿起自己家的洗衣液看了看,薰衣草味的。 慕绵垮了下脸。 但还是把手里的外套叠整齐,然后去洗手间洗漱,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一考完试,整个人都放松了。 不过想到能给谢时蕴送衣服,就又能见到他了,心情不由雀跃了起来,特意进房间换了身裙子。 这才出门去敲谢时蕴的大门。 对于这个指纹锁,慕绵多少有点阴影,眼神不由往门上看了眼,找到那个红外线监控仪。 嘴角扯了扯,当是笑了。 这才抬手敲了敲他家的大门。 这会十一点,慕绵时间算得准,不会太早,也不会在人家饭点。 “吧嗒。” 大门从里面应声而开。 慕绵心头微跳,往后退了退,双手捧上外套,“哥哥,你的衣服。” 少年今天穿了白色的居家服,显得干净又清朗,修长的手指接过慕绵手里的衣服,浅笑道:“谢谢。” “洗过了的。” 谢时蕴随手将衣服放到门口的挂衣架上,“好,知道了。” 慕绵步子动了动,两个人好像没话说了,谢时蕴的手也要搭在门把上,好像随时就要再见了。 “那个,哥哥……” “嗯?” “我、我今早起来找不到昨天买的书了,你有看到吗?” 提到这件事,谢时蕴也想了下,“啊,好像让哥哥弄丢了。” 慕绵瞳孔一睁,昨晚她迷迷糊糊的记得是爸妈把她背回家了,但她实在太困,根本睁不开眼,难道谢时蕴没有帮她把书拿回来吗…… 虽然他没有义务保管她的东西,可是…… 慕绵有些难过,好像自己的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这时,谢时蕴弯腰朝她看来,“对不起啊。” 慕绵愣了愣,对上他这双桃花眼,一时间又生不起气来,“没关系,这次就,原谅你了。” 谢时蕴看着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裙子,耷拉着脑袋的模样,俨然是只垂耳兔,说话也有了耐心,“为什么原谅哥哥?” 慕绵背在身后的手指抓了抓,“我应该收回自己书包里的……” 谢时蕴见她还反省自己,唇角微弯:“那是不是,不论哥哥做什么事,你都会原谅我?” 第17章 我怀疑 慕绵看着谢时蕴倾下来的脸庞, 眼神流光间,犹如一只男狐狸朝她勾着魂。 为什么原谅他。 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原谅他。 慕绵张了张嘴,“哥哥、还做错了什么事吗?” 谢时蕴微歪了下头, “不知道呢。” 慕绵:“……” 又在逗她玩。 慕绵心里泄了道气,“我回去了,哥哥你好好学习吧。” 谢时蕴见她往家里走, 双手环胸道:“反正,你得原谅我。” 慕绵步子一顿,蓦地回头,就见那道大门应声阖上了。 - 晚上, 慕泽和历莉回来得有点晚, 不过还是给慕绵做了碗面吃。 历莉见她在那里低头嗦粉,额头上的刘海都快粘到眼睫毛上了。 “绵绵, 你这头发该剪了啊,再长看着就没精神了。” 慕绵吃着粉“嗯”了声, 就见历莉从包里拿出了钱,“明天周日去剪了,小区外面有几家发廊, 你挑人多的进去。” 慕绵点了点头, 捧起碗喝汤, 这时慕泽从浴室里出来, 历莉起身去给他盛面, 边说了句:“你把衣服放到脏衣篓里,一会我再分, 别给我染色了。” 慕绵耳朵忽然动了动, 咽下最后一口汤, “妈妈, 洗衣液要没有了,我明天去超市买一瓶回来。”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7节 厨房里传来历莉的声音:“行。” 慕绵按了按心跳,把碗放进水槽后,主动把其他的碗也洗干净了。 有种莫名的开心。 - 第二天上午,慕绵揣着钱出了小区。 虽然她没在附近理过发,但发廊在居民区还是比较好找的,就是老城区里的巷子比较绕,多数都是些长得相似的平房,连门牌号都掉了。 十月份的天气转了凉,慕绵双手揣进外套兜里,边走边往门口有红蓝柱的发廊店探了探,忽然,目光里闪过一道黄头发。 那头黄毛明亮鲜艳,在阳台的折射下发着光,慕绵一下就抓到了他的身影,他旁边还有一道蓝毛,荧光似的。 慕绵本想收回视线,可意识里忽然晃过一道画面。 破旧陈暗的巷子里,一道清冷身影伫于杂色之间,打火机燃起的光亮只照在他一人身上,在她的记忆中,只有谢时蕴,是发光的。 而那个给他点烟的人,慕绵记得。 她当然记得,居然可以给谢时蕴点烟! 那个蓝毛长得那么丑! 她步子不由跟了上去,就见这几个头顶奇怪发色的青年钻进了横街,手中烟蒂闪着碎光。 不一会儿,他们忽然停下了脚步,慕绵吓得心跳一撞,赶紧藏在了旧灯牌后面。 好在这时传来几声狗吠,那几个人抽完了烟就进了一家平房。 慕绵抓着斜挎包的肩带,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跟上,直到她视线落在那门口上的红蓝.灯柱。 所以,他们进的是一家……发廊? 那、那就是正经地方吧。 慕绵小心翼翼地探进目光,玻璃门里的理发店,有人坐在那吹头发,有人靠在墙边玩游戏机,她的视线下意识去找刚才那几颗亮脑袋。 手已经推开了玻璃门。 一道“欢迎光临”响起,慕绵心头一震,里面的人也跟着抬头朝她看来。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就是那宇宙中心。 “你、你好……” “理发是吗?” 忽然,斜刺里有道身影探了过来,慕绵转眸,对上了刚才看到的蓝毛! 目光一错,他就站在前台收银柜里面。 “啊,嗯。” 蓝毛挠了挠头发,“那小妹妹得等一下了,咱们今儿生意有点火爆。” 慕绵视线扫了理发店一圈,吹头发的一个,玩游戏的两个,坐在椅子上梳头发的一个…… 生意……火爆?? 那蓝毛给她抽了张沙发椅,“来,小妹妹坐这,我去给你找理发师。” 慕绵:“……” 这里确定是,正经发廊吗? 蓝毛往店里的后门走了进去,慕绵刚要收回视线,就听见那里头传来热闹的嘈杂,不过是一晃眼,她好像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人。 几张桌子,耳边还有麻将声。 房门虚掩,噪音中夹杂着尖细的女声:“时哥给我的牌,就是好~” 慕绵心头一颤。 那道笑声刺耳,她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时黄毛走了出来,看到慕绵时,瞳孔微微一怔,好像在回忆什么。 慕绵倏忽站起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径直往那道暗门走了过去。 烟味呛入鼻翼,慕绵忍着咳嗽的冲动,推开了那道旧木门。 十二年的勇气,都攒着花在了这一刻。 噪音贯耳,视线慌乱地扫过眼前的棋牌室—— “诶,你这小孩怎么那么皮啊!” 忽然,身后传来黄毛的嗓音,就在肩膀被人抓住的瞬间,她于纷乱的世界里,看到了安坐于一角的少年。 纯白的t恤套在他身上,清俊禁欲,唇角没有笑意,长长的睫毛敛着,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牌。 那一叠扑克牌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飞,如蝴蝶展翅,最终臣服于他的掌心之下。 慕绵看着她娴熟地牌技,一时间认知被顷刻打散,她指尖抓着木门框,看到少年身侧坐了个短裙女郎,说话时倾身朝他靠了过去,红唇离他的耳朵,那么近。 有一瞬间,她心里的星星罐子像被打翻了,溢出酸涩的泪,漫上眼眶。 她站在角落里,和他好像隔了人山人海的距离,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哥哥……” 声音只有她能听见,就在房门被人阖上的瞬间,她看见那双桃花眼撩起了眼皮。 可很快,被那道短裙女郎遮掩住了,和眼前的房门一样,她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黄毛揪着慕绵回到前店,口中嘀咕了句:“现在的小孩真是管不住,什么都要看……” 他话音一落,手就被人拍开,黄毛错愕地垂眸,看见一双倔强的水眸:“别碰我。” 慕绵快步往大门走,牙齿被她咬得发酸,双手用力推开玻璃门的时候,那道机械的播报音又响了起来—— “欢迎再次光临。” 她,再也不要光临了! 就在步子往外迈的瞬间,后衣领忽然让人揪住,脖子一勒,慕绵心头重重一颤!拼力地往前逃。 “咱们这,可没有进来了,不花钱就能走的规矩。” 慕绵眼眶的泪顷刻滚了出来,她吓得抽了口气,谢时蕴的声音就落在头顶上,她感觉到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指腹,凉凉的,若有似无地碰到她的脖子。 忽然,脖颈让人一捏,慕绵吓得浑身冒出了冷汗,紧接着,面前打来一道长影,她低着头,看到谢时蕴白色的运动鞋。 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可是他却和那些人呆在一起。 小区门口都挂横幅了,禁止黄、赌、毒。 他,他还是高中生,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他会被记档案,前途尽毁的。 这时,谢时蕴半蹲下身,抬眸看她。 目光相碰时,那双桃花眼有流光滑过,“不哭了。” 慕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胆子很大的,可是,她看见谢时蕴那样…… “阿蕴,怎么了?” 忽然,身后的玻璃门又响起,一道柔媚的女人声跟了过来。 慕绵眼眶的泪珠子又涌上了。 她的喉咙比腌了一年的黄瓜还酸。 这时,身边一道香水味落下,女人问:“你认识这小女孩?” “不是小孩……” 慕绵张了张嘴巴,声音里有隐忍的哭腔,“我是来剪头发的。” 谢时蕴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先是给她擦了擦下巴的泪珠,然后一点点往上走,接住了泪,“我们绵绵,怎么那么爱掉眼泪啊。” 慕绵闷声撇过头去,“我们南方人,喝水多。” 她话音一落,谢时蕴低笑了声,就听那个女人问道:“这是你妹妹?” 谢时蕴:“嗯。”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慕绵心里难受至极,“我回家了。” 然而,后脖颈还让他捏着,这个谢时蕴,右手可以轻柔地给她擦眼泪,左手捏着她,动弹不得。 眼前高大的长影站起身,“不是要剪头发吗?” 慕绵:“你们是黑店,我要换一家。” 谢时蕴眉稍微挑,那香水女人就笑说了句:“小妹妹,我们这可是正经发廊,走吧,我给你洗头。” 慕绵吓死了,身影往后缩,刚好靠在了谢时蕴身边,就听他说了句:“我来吧。” 慕绵心头微动,那女人皱了皱眉,“那边还得你过去。” 谢时蕴推了推慕绵,把她带进店里,她其实应该拔腿跑的,可是她想听他说话…… “我这个妹妹哭了,不马上哄回来,可是要跟我断绝关系的。” 女人撇了撇嘴,手心搭在他肩膀上,说话时胸口贴到他的手臂,“好吧,那我帮你顶一会儿。” 慕绵看着她走进房间的背影,腿那么长,腰那么细,胸,她还有胸! 忽然,头顶压来一道大掌,视线让人挪开,耳边是谢时蕴落来的话:“怎么,看上人家了?” 慕绵心头一跳,不吭声。 他又说:“小小年纪的,心思干净点。” 慕绵:??? “我、我哪里不干净,你才不干净!” 她说完,见谢时蕴眸光微动,对视的刹那,他似乎没有反驳她的意思,而是拿来了一张毛巾,盖在了她肩膀上。 慕绵怔了怔,她,是说错话了吗? “躺下。” 慕绵见他坐到水槽边,试了试水温,动作还挺娴熟的,想问,他是不是也在这里给人洗头发。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8节 这时,刚才揪她的黄毛从楼上下来,手里端了个茶壶,目光一扫,“哟,这小姑娘被你抓回来了?” 谢时蕴把水阀一拧,语气温和道:“这喷头再出不来热水,我把你的头抓下来。” 慕绵:!!! 立马乖乖躺下。 黄毛把玻璃茶壶放到桌上,转身去洗手间调了水温,嬉皮笑脸道:“哪能让谢大少爷来伺候人呢,这种粗活小的来就行了。” 水声自花洒里缓缓流出,慕绵躺在洗头床上,目光朝上望时,能看见谢时蕴的眼睫毛,就在他头低下来时,慕绵紧张地闭上眼睛! 忽然,头顶一道温热落下,她暖得浑身一颤,清澈的嗓音和水声一起,缠在她耳窝里:“够热吗?” 慕绵“嗯”了声,不敢睁开眼。 忽然,水声停下,她感觉一道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稍,按在她的头皮上,一瞬间,全身发麻。 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就听他嗓音低落:“哥哥这个力道,可以吗?” 闭着眼睛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嗓音在心头鼓动,她不敢说可以,也不敢说用力一点,她只会“嗯”。 - 慕绵洗完头后,脑袋被谢时蕴包成了一个小山,一张清白干净的脸露出两只耳朵。 黄毛经过时,“啧”了一声,“谢大少爷,您这妹妹长得好纯啊……” 后面那声“啊”变成了惨叫,谢时蕴手里的剪刀隔着塑料套往他后肩胛骨捅了上去。 慕绵看着镜子里的黄毛一脸痛苦面具,想回头,面前就挡来谢时蕴的身影,她愣愣地抬眼,“你……怎么拿着剪刀?” 谢时蕴朝她好脾气地笑道:“自然是要剪头发。” 慕绵:??? 如果她没记错,刚才进门的时候,收银台的蓝毛是给她找了黄毛剪头发的! “哥哥,你,连理发都会?” 谢时蕴弯腰把黑色的挡发布围到她身上,低头时,慕绵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烟草味。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会呢。” 他话音一落,镜子里的慕绵瞳孔睁大:“你没给人剪过头发?!” 谢时蕴把她头上的毛巾摘下来,这时蓝毛经过,“我去,时哥,你这妹妹的头发是染了黑色吧,发质又纯又亮的!” 谢时蕴手肘支在椅背上,回头优雅地说了个字:“滚。” 慕绵也想滚,此刻胆战心惊的,谢时蕴看起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骂人的时候,把人头拧断的时候都是笑的,所以,他现在拿着剪刀对自己的笑,慕绵合理怀疑他是不是在暗示: 小妹妹,要是你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保证把你的头发剃光。 “滋……” 忽然,谢时蕴手里的剃毛刀通了电,把慕绵吓得抓着扶手想跑。 “把头低下。” 慕绵心里想哭,“哥哥……” 谢时蕴手里的毛巾擦了下她的头发,看起来更乱了,“听话,低头。” 慕绵咽了口气,“我、我保证不会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谢时蕴手里的剃毛刀倏忽停止了“滋”声,慕绵头顶的利剑终于挪开了。 谢时蕴的大掌隔着毛巾捏她的后脖子,“想剪哪里?” 慕绵:“……” 他的意思好像是想掐断她的脖子。 “刘海有点长……” “好。” 谢时蕴把她的头发梳了下,起身走到她面前,逋弯下窄腰,慕绵刚好看到他低下的领口,吓得她忙撇过头去。 “怎么了?” 慕绵脸颊发烫。 谢时蕴的指腹撩开她的刘海,视线对上少女有些慌乱的眼睛,笑了:“紧张什么?” 慕绵指尖抓着,闭上眼睛道:“你、你快一点。” 鼻翼间环绕着谢时蕴的气息,她根本不敢呼吸,忽然,下巴让他的指腹挑了下,她吓得颤了颤,耳边是他的嗓音,像气泡水一样,低沉地滚落:“别动啊。” 慕绵很紧张,直到剪刀的声音落下,她觉得,今天只要能活着出去,不管多丑她都认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走道有人过来,鼻翼间不再是谢时蕴的气息。 “我泡了咖啡,专门给你妹妹留的,呐。” “不用。” 谢时蕴声音冷淡。 “啧,我给你妹妹的,又不是给你的。” 谢时蕴挪了下椅子,“我妹妹不吃苦的。” 滴答。 慕绵好像听见心底有道涟漪泛起。 慕绵下意识睁开眼睛,忽然,一道碎发扎了进来,她下意识低下头,眨了眨眼皮。 “怎么了?” 慕绵眼睛被头发扎得疼出了泪,“好像掉头发进去了……” 谢时蕴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眼睛,凑过来的时候,慕绵吓得往后缩脑袋,他的手就托着她的下巴,“别眨眼睛,哥哥给你吹吹。” 他嗓音一落,慕绵怔怔地睁着眼,忽然,眼睑处撩来一道轻柔的暖风。 慕绵抓着衣角的手心沁出了热汗。 “还有吗?” 慕绵摇了摇头。 谢时蕴拿风筒给她吹了吹头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稍,很轻,但是足够在她心里跳舞了。 他的手,刚才还在房间里玩牌。 为什么他会在里面,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好了。” 谢时蕴收了剪刀,这时在一旁喝着咖啡的黄毛抬起眼皮,“可以啊,谢大少还真是干一行成一行。” 慕绵抿了抿唇,声音低低道:“多少钱……” 谢时蕴双手环胸,“身上有多少钱?” 慕绵张了张嘴,然后把零钱袋拿了出来,“一百八十七……” 谢时蕴靠在收银台边,歪头看她:“这次,给哥哥多少钱?” 旁边收银的蓝毛打趣了声:“你哥给你剪头发的功夫,在棋牌室都能挣四位数了。” 慕绵指尖抓着零钱袋,那么多钱,她哪里有。 心里忽然有些气馁了,低头拿出一百块。 “怎么,” 谢时蕴垂眸:“之前说的话都是哄哥哥的?原来不是有多少钱,就给哥哥多少钱。” 慕绵指尖抠了抠零钱袋:“一会还要去买洗衣液的。” 谢时蕴笑了声,一旁的蓝毛瞟了他一眼:“你别撩妹妹了,小孩的钱你都敢要啊。” 谢时蕴把钱收到口袋里,“我妹给我钱花,我怎么不敢要?她给多少,我要多少。” 蓝毛搓了搓胳膊,“有妹妹了不起!” “阿蕴。” 忽然,棋牌室的房门里走出一道红色的短裙身影,慕绵心情一落,就听她穿着高跟鞋“咯哒咯哒”地走过来。 “进去吧,大家都等着呢。” 慕绵抬头看向谢时蕴,就见他垂眸看向自己:“知道怎么出去?” 她抿了抿唇,她知道,但是…… 慕绵摇了摇头。 谢时蕴朝红裙女人道:“我送她出去。” 女人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快点。” 慕绵有些怕她,是不是自己这么说,给谢时蕴造成困扰了,于是忙道:“哥哥,我、我想起来怎么出去了。” 谢时蕴愣了下,就见慕绵从斜挎包里拿了个东西,塞到他的手里:“你,早点回来。” 说完,人就推开玻璃门跑了出去。 “欢迎再次光临。” 机械的电子音在摇晃的门内响起,蓝毛笑了声:“这小丫头挺奇怪的,一会一个意思。” 女人的手搭在谢时蕴的肩上,“她给你的什么?” 谢时蕴指腹转了转,蓝毛目光好奇地探了过去,“咦,棒棒糖,还真是小孩。” 说着,划开了手里的火机,点着嘴角的香烟,女人也笑了声,伸手接了根香烟过来,另一只手还搭在谢时蕴的肩上,他生得高,自己穿着高跟鞋也矮他一个头。 忽然,女人的手别他挑开。 她扯了扯嘴角,把手里的烟递给谢时蕴,却见他干净的手指拨开了那枚棒棒糖,眸光朝她侧来,“她是让我别抽烟。” 女人递烟的动作僵住了,笑道:“真是个小孩。”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29节 那双桃花眼有流光滑过,却不是在看她,“你遇到过一个让你别抽烟的人吗?” 女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了,耳边是谢时蕴那句:“我遇到了。” - 慕绵是跑回家的。 等到了小区门口,她晃了晃脑袋,心里全是谢时蕴的眼神,还有那些来来往往的大人,他们抽着烟,打着牌…… 慕绵往超市里走,她看见了,谢时蕴不止抽烟,他还能在棋牌室里赢很多的钱,跟很多奇怪的人交朋友。 夏之星说得没错,像这样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勾勾手指就有人黏上去。 慕绵喘不过气来,抱着洗衣液走到了结账台。 小票打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上面的购物清单:橘子橙花味洗衣液。 她抱起那瓶洗衣液往家里走,明明知道谢时蕴的那些事,明明知道他只是把自己当妹妹,可是,她还是会买和他身上一样味道的洗衣液。 她还是,喜欢他。 第18章 我怀疑 慕绵抱着洗衣液回家后, 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都丢进洗衣机。 洗衣液瓶盖拧开的瞬间,她凑上去闻了闻, 明亮的,清新的味道。 像夏天。 她坐在阳台上晃了晃腿,看着外面的花园。 心里莫名在想, 为什么她见到的谢时蕴,和大家说的不一样…… 刚才分别的时候,她说早点回来,那他会回来吗? 可是, 他凭什么听她的啊。 慕绵双手环着膝盖, 还有,她刚才为什么哭啊, 好丢脸…… 可是在她掉眼泪的时候,谢时蕴什么都不知道, 却还是第一时间出来了。 就因为他给她擦掉眼泪,慕绵好像就能原谅一切。 她还校服那天,他问过:是不是哥哥无论做什么, 你都会原谅我。 “反正, 你得原谅我。” 谢时蕴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慕绵晃了晃脑袋, 起身去客厅开电视机。 周末的电影频道是慕绵最爱的节目, 这会电视屏幕一闪,画面里是灯红酒绿的赌场, 众人围坐看着中间的年轻男人玩牌, 指尖翻转间, 一张皇后亮了出来。 慕绵再次想到在暗室里看到的少年, 他也是这么玩牌的。 眸光一挪,电影名叫《赌侠》。 慕绵:“……” 她从桌上拿了根棒棒糖,揭开糖纸送进嘴里,甜香在舌尖漫延的刹那,电视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你惨了,你坠入爱河啦!” 慕绵瞳孔一睁! ——“才不是呢,你不要胡说八道!” ——“是啊,你看你发.浪的样子谁都看见了!” 慕绵:!!! ——“捂着脸都能看见吗?” ——“一样浪!” ——“背过身去呢?” ——“更浪!” ——“这样都看得见我发.浪,那他一定能看见啊!” ——“当然看见了!” 慕绵:!!! 她慌忙把电视遥控找出来,赶紧熄灭熄灭! 直到客厅再次陷入寂静,慕绵整个人都倒在了沙发上。 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而她耳朵里还嗡着电视里的台词…… 她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了。 原来不是因为看见谢时蕴隐于晦暗的一面,而是,看见他和别的女人挨在一起。 他们挨在一起。 想到这,她眼眶就开始冒出了泪。 难怪,坠入爱河前面,有三个字: “你惨了。” 她哀嚎一声:“慕绵,你惨了!” “滴滴滴!” 一道机械音响起,阳台里的洗衣机工作完毕,提醒她晾衣服。 慕绵从沙发上起身,揉了揉眼睛,打开滚筒盖,一道橘子橙花味朝她涌了过来。 明媚花海将她包围。 心情又莫名地冒出了小花。 “哎,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慕绵把衣服抱了出来,盖在头上闻了好一会儿,这才把他们晾起来。 光影穿过衣服,明天,她就能穿着它们去上学。 慕绵刚要转入客厅,视线一瞥,忽然看到阳台一角立着的鞋柜,那上面,放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她想到那个挨着谢时蕴的女人,红色的短裙,红色的高跟鞋……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不服气作祟,慕绵把妈妈的高跟鞋拿了下来,脚丫子踩了进去。她在阳台上走了一会,声音“咯哒咯哒”地,高跟鞋有点大,她走起来小心翼翼的,心跳又因为重心上移而悬了起来,摇摇坠坠。 好像,也没那么难。 慕绵努了努嘴巴,拧开了门锁,她现在就算走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而且,穿着高跟鞋,她就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一点。 楼道寂静,慕绵探出了一颗脑袋,四下张望了下,没有人,嘿。 她踩着高跟鞋出来,鞋跟的末尾拖了点尾音,她扶着扶手往下走,反正她以后肯定能穿高跟鞋,现在嘛,就当是练习。 慕绵聚精会神地盯着脚下的楼梯,每踩下一级,耳边就响起清脆的“咯哒”声,悦耳,好听。 “咯哒……” 忽然,楼道上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慕绵又往下踩了一级,鞋尖刚好碰到了一处暗影。 她凝了凝眉,因为太注意脚下了,以致于她没看见…… 眼睑一掀,瞳孔里映入一道披着灯光的长影,少年停在下两级的台阶,琥珀色的瞳仁里滑过怔愣,目光往下落…… 一瞬间,慕绵血液上涌,想把脚下的窘迫藏起,可就在她往后踩上台阶时,鞋跟一错,带着她整个人朝后绊去! 指尖用力抓着扶手,然而脚踝像要崴下了,她来不及惊呼,忽然,后腰让一道力气揽住,鼻翼间散落淡淡的烟草味道,她喘了口气,另一只手抓住了少年纯白的衣襟。 慕绵瞳孔睁睁,她仿佛在那双琥珀瞳仁里看到了自己,他、他们是,那样的近,近到,她感觉到他的气息,还有心跳,她,被谢时蕴抱住了。 呼吸停滞,指尖抓着他衣襟的手更紧了。 少年眸光撩起,楼梯上的灯光在寂静中,暗了下去。 昏暗中,感觉一道热意自腰后漫延全身,耳尖轻轻擦过他的脸颊,耳尖发热,脑子里嗡开了烟花。 少年长腿连迈了两级台阶,将她环在了怀里,像是有些惊魂未定,在她耳边轻笑了声:“新鞋子?” 慕绵张了张嘴,他看见了! 她想到电视里的那句台词: ——这样都看得见我发.浪,那他一定能看见啊! 她想挣开他的手臂,可是他的手好长,托着她,就像,天然的屏障,怎么都不会掉下去。 “嗯……” 她说。 假装是,自己的鞋。 谢时蕴走了上来,就站在她下一级台阶,手还搂着她,黑暗中,感觉到他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头顶上,嗓音轻落下:“好像,是长高了一些。” 慕绵知道是鞋子的缘故,心里窘迫至极,动了动脚踝,“就是有点大。” 说着,她低下头要脱掉,因为再不脱下,她一定会更丢脸! 谢时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之前都干什么去了啊! “别脱。” 他的声音像是透过肺腔震进来的。 少年弯下腰,“地上脏,哥哥抱你回去。” 清润的嗓音一落,慕绵心头有星星闪耀,而后,就像被云朵托起,心跳往上浮跃,她被谢时蕴横抱起来了。 心脏要撞出身体,不是一瞬间,而是持久地撞。 高跟鞋坠在她的脚尖上,慕绵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他总是,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的窘迫掩盖,不管是戴着口罩的时候……被人钳制的时候……还是现在,明明偷穿了大人的鞋子,他却在这层难堪上,盖了一层漂亮的蕾丝布。 慕绵,承认吧,你穿着高跟鞋出来,就是有一瞬间,想让他看见,看见,我也可以,像那个女人。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0节 “哥哥……” 谢时蕴把她放到门口,闻声朝她“嗯”了一道音节。 “你……是经常去那里吗?” 黄昏的光摇摇欲坠,她低头盯着他的鞋面,低声问。 “今天,是被哥哥吓哭了?” 他说。 慕绵抿了抿唇,她一开始以为是,后来发现是因为那个女人。 但她不敢说。 谢时蕴见她不吭声,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递了回去。 慕绵抬眸看他,少年一双桃花眼,让她哪怕身处初秋,依然能看到三月的桃花盛开。 “不用还我。” 谢时蕴把钱穿进了她的手心,慕绵就把手往后缩,少年笑了:“小姑娘,别学坏了。” 慕绵心跳微颤,指尖背在身后揪着,“你才学坏。” 谢时蕴:“哥哥再坏,也只要妹妹一块钱。你么,年纪轻轻的,就学会给男孩子花钱了?” 慕绵嘀咕了声:“你这不是缺钱么。” 谢时蕴眸光微怔,就见少女仰头看他:“不去……行不行啊?” 少女眸光里映着星星,看他时真挚又执拗,谢时蕴唇角微弯,小臂搭在楼道的窗台上,少年语气吊儿郎当的:“不去,你养我啊?” 慕绵心头顷刻震震,脱口道:“我养你啊!” 她话音一落,少年笑出了声,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她的呆毛:“《喜剧之王》看多了?” 慕绵抿了抿唇,好吧,又让她递了个台阶,“电影频道的。” 谢时蕴点了点头,“咱们绵绵,还有一颗当男主角的心呢。” 慕绵指尖抠了抠手心,“你下面一句台词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傻瓜’。” 只要我先骂自己,就不会被伤心到了! 谢时蕴鞋尖点在地面,闻言低头看她,楼道朝西,日暮的时候,太阳把最后的灿烂都撒了进来,落在少年的身影上,他说:“崇明初中部的特等奖学金,每年有两万,慕绵,如果你能拿到,哥哥就信你。” 慕绵心头微颤,两万! 崇明三中是京市最好的中学,奖学金自然丰厚,但这也意味着竞争激烈,可是,谢时蕴能拿第一,她如果拿不到,说什么养他的话根本就是放屁! 慕绵暗暗吸了口气,就在谢时蕴站直身的时候,她忽然说了句:“是不是只要拿到,你就不去那里?” 谢时蕴笑了下,“等你拿到再说。” “不行,你现在就要答应我,以后都不可以去!” 谢时蕴没想到她这么执拗,好像那儿是龙潭虎穴,自己是去送死。 “小木棉,两万块就想管哥哥一辈子?” 慕绵张了张嘴,忽然有些气馁,但还是挣扎地问:“行……吗?” 谢时蕴眸光微侧,看着少女脸颊上浮动的光斑,透明白皙,一点点可爱的小绒毛跳进眼里,他似受了某种鬼使神差的推力,就像那次在医院里,他被推着进去注射室抱着她打针一样。 “嗯。” 少年轻轻地应了声。 不是方才漫不经心的态度,而是,答应她了。 慕绵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天大的恩赐,踮起脚尖看他:“哥哥,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谢时蕴看着她干净清白的脸,心头像是落了道绵软呢喃。 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小身影藏进了大门里,谢时蕴唇角微勾,原来有了妹妹,真的有人跟他说这句话了。 - 回到家后,慕绵踢掉高跟鞋,兵荒马乱地跑进房里,一整个人抛进被子中,脸颊闷得冒热,脑袋快沸腾起来。 谢时蕴,第一,养他…… 慕绵脑子嗡嗡地盘算起来,只要他不去那个棋牌室,就不会遇到那些女人,这样就能等她长大。 慕绵越想,越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个鲤鱼打挺,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写了一段话: 今天,抱住了。 还有,要养他。 第三件事情嘛,希望拥有一双自己的高跟鞋。 希望,慕绵想了想,忽然又翻开了一张纸条,要不要跟大榕树许愿呢? 算了,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神仙了吧。 现在最强烈的愿望,是那笔奖学金才对! 慕绵翻出了练习册,虽然月考刚过,正是放松的时候,但崇明三中的奖学金看的是一整年的表现,慕绵想了下,她现在也算积极参加班级活动,而且这次月考她不到六点就起来背书了,不管怎么说,至少不会很差。 假期一过,慕绵就去找班主任季珉打探奖学金的事情。 作为一个插班生她这个行为似乎有点莽,不过季珉虽然意外,却很高兴,“这次的月考成绩我看了,很不错,虽然冲奖学金还有点难度,但学习确实需要目标,这是奖学金的评审标准,你拿回去看看。” 慕绵点了点头,大概先浏览了一遍,免得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又来找老师,最后落在一行字上,不由疑惑道:“老师,这里写,奖学金每人只能获奖一次,是什么意思啊?” 季珉:“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如果一个学生已经领过,接下来就不能参加评选。” 慕绵:“老师……我能看一下,之前获得奖学金都有谁吗?就、就是想找个榜样。” 季珉起身走到书柜边,给她翻了翻,最后抽出一本宣传册,“你看看,这里应该有近几年的名单,有些学长学姐已经升到高中部了,不过也一样,都是好榜样。” 慕绵这次没有马上翻,而是直接说:“老师,快上课了,我能拿回去看嘛?” 季珉正在整理资料,也不大在意这本宣传册,“嗯,拿去吧。” 慕绵抱着宣传册里可能有谢时蕴的吉光片羽,心思暗暗雀跃,没提防出门差点撞到了老师,眼前一道高大暗影落下,她堪堪扶住门框,忙道:“老师好!” 那人脸色冷硬,皮肤偏黑,闻言只点了下头,就往办公室走了进去。 慕绵让他吓了跳,刚才也没撞到吧…… “哟,沈老师来了。” 慕绵挠了挠脖子,刚准备往楼道走,就听身后传来一句:“你们网球部要来咱们初一挑苗子啊?” 网、网球部? 慕绵步子一顿,走不动路了,就听那道沉声响起:“不是。” 慕绵:“……” 切…… 她有些失望地回头看了眼,就见刚才那道大高个老师的视线落在了季珉身后,哦?难道是来找季珉老师的? 难道,他们初一也有望开网球课?! 然而,就在她满怀希望地期待时,季珉逋转身去,那位大高个也转身收回了视线。 慕绵:??? 季珉完全无视那位沈老师,整理了下教案就往外走,刚好那大高个堵在了通道上,她看到只略点了下头,就侧身经过了。 慕绵:??? 不熟? “慕绵,怎么还站在这?” 慕绵张了张嘴,“没、没事……” 季珉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人安心,慕绵轻咳了声,“老师,我看奖学金里还有什么大型比赛经历,那体育比赛的话,网球比赛行吗?” 她说话时,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刚才进来的大高个老师,发现他的眼皮也往这边撩了过来。 “这个的话,我倒不是很清楚。” 季珉拿着资料看了眼,慕绵发现那个大高个也走过来,好像要说话,哪知季珉就说了句:“不过以你的小身板,老师觉得吧,咱们还是把心思放在考试上,胜算更大。” 一句话,让慕绵和那个沈老师都无语了。 回到课室后,慕绵把宣传册藏进抽屉里,上课铃响,大家拖拖拉拉地起来喊“老师好”,慕绵坐下时,眼睛瞟到窗外有人经过,忽然,手臂让同桌沈欣宜撞了下,“看走廊,有大帅哥!” 讲台上的季珉在讲课,窗外的男人讲着手机经过,不知道是不是慕绵的错觉,感觉他的眼神又落在了季珉的脸上。 不过很快,人走过了。 慕绵掌心托腮,网球老师,谢时蕴也是打网球的,诶,怎么跟他有关的人,自己总是忍不住注意。 她从抽屉里拿出宣传册,翻到了历届奖学金一栏。 谢时蕴…… 谢时蕴…… 忽然,目光落在一张出类拔萃的脸上。 那么多面照片墙,她就是能一眼看到那张脸。 少年嘴唇平直,明明面无表情,可是微仰的头颅和淡漠的眼神,就像在说:第一,而已。 慕绵掌心托腮,她真是暗恋得,骄傲又自豪。 而且,她终于知道他的名字该怎么写了。 这是今天,最值得纪念的事情。 - 月考后,随着单科成绩下来,大家都知道慕绵的总分位列全班第一,年级第七。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1节 不仅是老师惊讶,同学也很意外,因为慕绵是从南方转校过来的,教材都不同,她却能考到第一。 但是慕绵看到这个成绩,有些五味杂陈。 因为三班的第一,才只是年级第七,而三班的第二,是年级第二十七。 怎么说呢,这个班,成绩一般。 “绵绵,牛啊,闷声当大神!” 坐在前排的夏之星转过头来说:“看不出来脑袋瓜还挺好使,这回你丫的心里乐死了吧!” 慕绵抿了抿唇:“可是特等奖学金,一个年级只有三个。” 众人:??? 慕绵:“我才考了第七。” 众人:??? 慕绵:“诶,看来我还不够努力,我出去背会单词。” 众人:??? 夏之星看着慕绵的背影:“这怕不是要,立志成为王的女人?” 许敏洁:“孩子有大志是好事。” 沈欣宜:“特等奖学金,火箭班都虎视眈眈,绵绵怎么会突然想拿啊?她很缺钱?” 夏之星“啧”了声,“这你就不懂了。” 众人看她:“你懂?” 夏之星摩挲着下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想让某个人开心?” 众人眼神八卦:“谁?” 夏之星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 众人:??? 夏之星:“她进拉拉队的时候就说过,是因为我。” 众人:“……” 夏之星:“如果有人为了我拿奖学金,其实吧,我性别卡得也不是特别死。” 众人:“……” 夏之星看着慕绵在安静角落里学习的背影,“草,好酷啊!” 此时坐在后排的温兆伦眼神也往外飘过去,“逾哥,听见没,咱们绵绵同学要拿特等奖学金,你爸不是校董吗?给开个后门呗。” 江逾瞥了他一眼,“学校我家开的?” 温兆伦:“……” 尚谦:“夏之星那丫的,又在那发神经了。” 江逾撩了下眼皮,忽然起身往外走,几个兄弟看见他的背影,顿时揶揄地低声起哄。 慕绵正在背单词,忽然身后靠来一道暗光,眉心皱了皱,往旁边走了过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句:“喂,今天下午篮球赛,你该不会又让你哥叫回家吃饭吧?” 慕绵:“嗯。” “嗤,都多大人了,还那么怕你哥。” 慕绵抬眸看向江逾:“你有哥哥吗?” 江逾眉梢一挑:“没有。” 慕绵:“那还有点遗憾。” 江逾:“怎么,没哥哥打我是吧?” 说到这,他忽然有些好奇:“不回家,你哥会对你怎么样?” 慕绵想了下,好像真不知道,谢时蕴都没对她发过脾气的。 江逾凑到她面前,“他会打你吗?” 慕绵心头一跳,谢时蕴,打她? 怎么打她? 慕绵指尖抓着书页,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出声。 慕绵拿了出来,江逾眼锋一扫,谢情意? 慕绵拿着手机往走廊里过去,这才接通。 “喂,哥哥。” “嗯。”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嘈杂,“今早出门看见你爸了。” 慕绵:??? “干、干嘛?” 谢时蕴:“篮球赛,又要晚点回来?” 慕绵:“这不是要积极参加班级活动嘛,那个奖学金的要求。” 谢时蕴语气幽幽拉长:“所以呢?” 慕绵:“哥哥,我如果不回家,你会打我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气笑了:“打啊,狠狠地打。” 慕绵心头震了震,“那,我不回家了。” 谢时蕴:??? 慕绵:“你打我吧。” 谢时蕴沉了沉气:“你再说一次。” 慕绵:“要不,你骂我。” 谢时蕴:“你有病?” 慕绵:“再狠一点。” 谢时蕴的气息匀匀地透过电流声颤入耳膜:“放学后要是不给我马上回家,看哥哥怎么收拾你。” 第19章 我怀疑 慕绵放学后, 和夏之星他们拿着物资去篮球场。 “绵绵,今天你哥不叫你回家吃饭了?” 夏之星揶揄地朝她眨巴了下眼睛,“不会又广播找人了吧?” 慕绵一脸淡定地拉开横幅, “反正晚一点。” 夏之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就去忙着分矿泉水了,慕绵抿了抿唇, 想起刚才自己在手机里最后跟谢时蕴说的“那你收拾我好了”。 就…… 慕绵挠了挠头,这下更不敢回去了。 球场上哨声吹响,今天季珉也来了,因为是年级半决赛 , 观赛区就比之前多了不少人。 “哇塞, 江逾好厉害!三分三分!灌它!” 伴随一阵阵尖叫声,慕绵心不在焉地晃了下横幅, 指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谢时蕴也没再给她打电话。 也是, 本来就是邻居关系,人家还是高三,有什么义务管她。 “嘟嘟嘟——” 忽然, 耳边响起一道铃声, 慕绵心头一跳, 忙掏出手机—— 黑屏? “喂, 您好。” 说话的是旁边的季珉, 慕绵抬眸看去,见她携着手机在讲电话。 慕绵心里顿时空了下。 低头摸出手机, 忽然手肘让人撞了下, 耳边是夏之星的尖叫:“江逾江逾!帅炸了!啊啊啊啊!” 江逾投完篮转眸, 视线下意识朝角落望去, 所有人都在呐喊拍手,只有她,在低头抻直横幅。 唇角勾了道邪笑,操,可爱惨了。 一轮尖叫过后,慕绵总算耳根清静。 “行,我知道了,通知现在就发到班级群里,今天刚好是篮球赛,应该不会有学生跑那边去的……” 耳边传来季珉沉沉的语气,似乎电话那头的事情有点严重。 “那赌场离学校不远,难怪之前发生过赌徒勒索学生的事情,现在被端了总算是铲除毒瘤了。” 钉! 慕绵脑子嗡地一下。 赌、赌场? 端了?? “嘟!” 忽然,手机震动出声,慕绵心头一震,慌忙点开信息,班级群里,红色加粗的通知: 【为加强城市建设,杜绝黄赌毒违法行为,校方现接通知,横街十九号发廊内有人非法聚赌,现已被警方查获,据悉有崇明三中的学生参与,校方对此深恶痛绝,同学需引以为戒,一经发现,崇明将以最高处分执行。】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2节 慕绵脑袋顷刻空白。 横街,发廊…… 这在前不久她还去过的地方,她还在那里遇到过谢时蕴,怎么会?! 心脏急剧地收缩,慕绵指尖发抖地按下谢时蕴的号码—— 漫长的“嘟”声,却没有人接。 慕绵心里急了,拉过旁边的沈欣宜,把横幅塞到她手里,“我有事,你帮我顶上!” “诶,慕绵!” 身后是一道接一道进球的呐喊声,撞着慕绵的心脏,视线在混乱的脚步中变模糊。 她不知道那条信息里说的“学生参与”有没有谢时蕴,但是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跑出初中部大门后,慕绵转身冲向了高中部,门卫伸手一拦,她慌忙从包里翻校园卡,结果因为太着急,笔袋松开了,圆珠笔跌跌撞撞地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慕绵嗓音颤着,门卫是位大爷,见孩子紧张地低头捡笔,和蔼道:“小妹妹,别急啊。” 慕绵摇了摇头,匆匆将笔抓进包里,递了校园卡,大爷对了名字和脸,刚一挥手,话还没说,小姑娘就跑进去了。 大爷逋转身,看见角落里还掉了支圆珠笔,小兔子的笔帽,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孩,真浪费!” 慕绵不知道谢时蕴在哪个班,现在高中部也放学了,她站在上次给他送伞的教学楼前,又拨了电话。 这回,还是没接。 人海茫茫地捞针,根本没用。 她定了定神,往好的方面想,谢时蕴没有去横街。 慕绵深吸了口气,朝一个女生走过去,先是漾开一道笑,旋即道:“学姐,请问,广播部怎么走?” - “操,今天沈蔚发什么疯啊!想打死我们吗!我们可是高三的金疙瘩!就算我不是,谢时蕴是吧!” 林初宴捡球快捡疯了:“谢时蕴,你他妈的别打了!今天又不是你的场,你给我滚!” 高中部网球场上,太阳褪了余温,黄昏的金色撒在了栏网上,一道亮绿色的弧度自空中抛过,砸在了林初宴的脚边—— “下面播报一则通知。” 忽然,操场上的广播声响,“谢时蕴同学,你的妹妹在器材室等你回家。” 捡球的林初宴愣了愣,“砰”,头顶一个网球砸了下来—— “我去,时哥,时哥!” 谢时蕴手腕转了转网球拍。 林初宴放了球篓,都忘了追究谢时蕴砸他脑袋的事了:“你妹,你妹!” “砰!” 林初宴肩膀让人砸了一球。 回头,很好,是他们鼎鼎大名的网球老师——沈蔚。 拖堂还好意思在这里体罚学生! 林初宴脑子里已经开始想怎么暗鲨他了! “时蕴。” 沈蔚走到拦网前,“把拍还给林初宴吧。” 谢时蕴把拍扔了过去,高冷道:“看到了吧,球该这么打,不用谢。” 林初宴:??? “要不是你占着茅坑,我至于等到现在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跑来跟我抢场子,你妹都看不下去了!有你这哥谁受得了……” 身后是林初宴埋冤的声音,谢时蕴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动作不疾不徐地收拾运动包,一旁的男生们打趣道:“时哥你这磨蹭什么啊,新娘子出嫁,别让你妹等啊!不然又得广播寻人了。” 谢时蕴眉梢微挑,“嫉妒。” 众人:“……” 谢时蕴:“我妹妹哄我呢,懂吗?” 众人:??? 谢时蕴勾了道若有似无的笑:“不然,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初宴看着谢时蕴的背影,“啧”了声,“这人特么孔雀开屏都没他得瑟。” 体育器材室里,黄昏透过玻璃窗洒下一道金色光柱。 有尘埃在其中翻飞流动,物理书上说,这叫“丁达尔现象”。 空气里是闷热难散的味道,慕绵坐在一张旧课桌上。 视线落在地上的光亮处,脚尖晃了晃,那光就缀在她的小腿上,除了这里,整个器材室,安静地陷入昏暗。 慕绵手心撑在身侧,手腕上的秒针发出轻微的声音,而在这道等待里,笨重的铁门被人推开了。 刺耳地打破了寂静。 尘埃开始跳了起来。 慕绵看到面前走来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鼻翼间有水龙头里淌出来的清水味道,她眼睑抬起,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瞳仁。 流光滑过,在她心湖里点了道涟漪,她张了张唇,却发现喉咙里堵着一股酸涩。 谢时蕴看着她的脸,先是一笑,但很快,唇角的笑意就凝住了。 他看见这双黑黝黝的杏花眼在掉眼泪。 低头扯下脖颈上的白毛巾,动作里有一丝无措,给她擦了擦下巴挂着的泪珠,“怎么回事啊,哥哥还没收拾你呢,你就先哭了。” 慕绵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有一道光晕落在上面,“他们说,你早就下课了。” 谢时蕴手里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脸颊,“最后一节体育课,要么改自习,要么提早结束。把头抬一下,哥哥擦不到了。” 慕绵下巴让他抬了起来,撑在桌上的手心紧了紧,“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谢时蕴动作微顿,这才去翻包里的手机,看到好几个来电显示,有些无奈地笑了:“小丫头,是谁说今天要看篮球赛,晚点回家的?哥哥刚才在打球,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 谢时蕴看到她眼里的泪滚得更凶了,声音都软了下来:“晚点回家也没事,哥哥也没说不行,说收拾你也就是吓唬你的,我还真打你啊。” 慕绵低着头,声带控制不住地颤抖。 原来,她去看别人打球,谢时蕴也不会有哪怕一点的不开心,他还有心情去打自己的网球。 原来,在电话里放的狠话都是假的,他根本不会真生气打她。 原来,她晚点回家也没关系,对他来说,自己只是邻居家的小妹妹而已。 “绵绵?” 慕绵脸上的泪根本停不下来。 当她看到谢时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她的心情,原来,并不是对等的。 “哥哥……” 谢时蕴给她擦着眼泪,见她抬起水眸看向了自己,动作一顿,四目相视,小姑娘哽咽着嗓音说: “这个世界,好不公平啊。” 谢时蕴不知道她怎么了,说出这样的话,“学校有人欺负你?” 慕绵看着他,没吭声。 谢时蕴低声道:“怎么突然来找哥哥了?” 慕绵张了张唇,感觉谢时蕴的毛巾在轻轻地擦着自己的脸颊,明明知道他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就拿出来撩撩,人类对待宠物也是这样吧。 可是,她还是会为这样给她擦眼泪的谢时蕴心动啊。 也知道为他的紧张和担心,不过是单方面的自我感动而已。 又何必,跟他说呢。 此刻看到他在学校好端端的,就够了,至少是,给了自己交代。 她从旧课桌上跳下来,摇了摇头,闷声道:“没事了,我走了。” 忽然,后衣领让他轻轻揪住。 慕绵没有回头,感觉他走到了身边,光柱已经隐没了,器材室里安静得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他弯下了腰,声音很轻地落在耳边,“这个世界确实很不公平,但对哥哥来说,遇到了慕绵,好像,一切都变得没那么不公平了。” “哐当。” 有什么撞进心里,慕绵怔怔地看着眼前这道暗影,直到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有人喊了声—— “时哥!过来帮忙搬球!” 慕绵的脚步才终于挪了挪,转身往那透光的大门跑去。 林初宴感觉身边有只小兔子跑过,刚要喊一声,抬眸就看到谢时蕴也跟了上去,“诶,时哥……” 慕绵一路跑出了学校门口,门卫大爷刚要招手,眼前白影就窜了过去—— “诶,小姑娘,你落东西了!” 大爷抓不住小兔子,一转头,就看到跟上来的少年。 谢时蕴眸光一低,看到大爷手里拿着一支粉色的圆珠笔,问道:“是刚才那小孩掉的?” 大爷点了下头:“是啊,小姑娘刚才慌慌张张地找校园卡,笔掉了一地,喊了都不停。” 谢时蕴接过那支粉色兔子圆珠笔,“我是她哥,给我吧,谢谢大爷。” 指腹转了转笔,正奇怪小丫头急什么,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谢时蕴眉心微凝,边往外走边按了接听键—— “谢大少爷,出大事了!咱们窝被端了,你这段时间别再往那走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3节 谢时蕴瞳仁微缩,指腹摩挲着手里的笔帽,“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啊!估计一早被盯上了,本来没什么大事,不知道哪个孬种动了歪念头,搞了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反正最近风头紧了,你自己顾好自己啊。” 谢时蕴沉了沉气,“嗯。” 电话那头的电流声滋滋地停止,谢时蕴划开手机,就看到班级群里跳动的信息框。 等他看清那行字后,握着兔子笔的五指紧了紧,不知过了多久,轻吐了口气。 原来,小木棉是因为这件事啊。 还真是,把她吓到了吗。 - 慕绵回到家,慕泽和历莉还没回来。 她赶紧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经过镜子时,照了下脸,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慕绵深吸了口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我为他担惊受怕,他还在那里打球,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算我看别的男生打球,晚上不回来吃饭,对谢时蕴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慕绵洗过澡后,进厨房淘米,先把饭煮上了。 这时候大门响起,是爸妈回来的声音,慕泽看到她还愣了下:“不是说班级活动吗?搞得我跟你妈都没急着回来做饭。” 慕绵唇角下压:“我回来太早了是吗?” 历莉:“咳!” 慕泽也清了下嗓子,“爸爸就是随口问一句,这就给你们做饭。” 慕绵没什么胃口,“爸,我要是真早恋了,你怎么办?” “咳咳咳——” 两夫妻还没顺过气,就被女儿这突然的一句话给呛傻眼了。 慕泽:“早、早什么?你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历莉一抓住慕绵的胳膊:“你说清楚,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想气死你妈啊!” 慕绵没想到妈妈突然脾气又冷又凶,自己也吓了跳,张了张嘴:“你、你看,我说我要早恋,你们的反应就这么大,但是,我朋友她跟别的男孩子一起,她的哥哥,就,反应很平静。” 慕绵说话语气都在打结,慕泽和历莉相视一眼,历莉顺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人家哥哥反应平静?” 慕泽围上围裙:“就是,别人家里,你看到的是一回事,背地里说不定就拿棍子打断妹妹的腿了。” 慕绵:!!! 历莉:“好了,你这个朋友要是早恋,你也别跟他来往,学坏了。” 慕绵轻轻地“哦”了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爸爸。” 慕泽边摘菜边看电视,“嗯?” “你说,什么样的人,会去赌钱啊?” 慕泽视线忽然朝慕绵落了过去,“闺女,这也是,你的一个朋友?” 慕绵轻咳了声,“电视,电视新闻……” 慕泽这才松了口气,“贪心。” 慕绵抿了抿唇,她忽然想到谢时蕴说过的话,“哥哥是个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的人”…… 这时,妈妈从房里走了出来,“越穷的人越想赌,赌到最后抽不了身,就妄想一盘翻身。” 慕泽:“你听你妈妈说的,多有道理。” 慕绵靠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电视机。 越穷的人……越想赌…… 那天在理发店里,蓝毛说,谢时蕴给她剪头发的功夫可以挣四位数。 所以,他是因为没钱,才会去赌的吗? 妄想一盘翻身吗? 慕绵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厨房里传来炒菜的油烟味,她视线往大门看去,也不知道谢时蕴回来了没有。 算了,她在他那里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吃饭了,绵绵,过来盛饭。” 慕绵机械地去端碗,坐到餐椅上时,视线一扫,人就愣在了那儿,历莉的筷子已经伸过来了。 “不准挑食。” 她看着碗里面的苦瓜,心里像被人挖了一个洞。 脑子里嗡着谢时蕴的声音: “我的妹妹不吃苦的。” “行啊,苦都由哥哥来吃。” 莉莉看着慕绵低着头,脸都快埋进碗里了,皱眉道:“让你吃个菜,你还哭鼻子了。” 慕泽笑她:“有那么苦吗?” 慕绵扒了口饭,只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慕绵去阳台晾衣服,他们家换了洗衣液,和谢时蕴的一样。 她闻了一天,都不腻。 心情也好些了。 门口的大榕树梭梭地作响,慕绵听着风声,忽然眉心一动,她今天吃了那么多苦瓜,是不是,可以求一点甜了? 例如,给神仙许个愿望呢? 这时,爸爸妈妈都在房里,慕绵手脚快速地拿了信纸,为了怕爸妈出来时看见她扔信,慕绵就拿着 信纸走到阳台上去写。 其实如果是写其他的,她倒没那么紧张,但这次的愿望里,是关于谢时蕴的。 除了神仙,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叩叩叩……” 忽然,阳台连着的大门传来敲响声,慕绵吓了一跳,收下信纸踮起脚尖看猫眼。 就见一道挺拔清朗的身影站在门外。 慕绵的心脏突地一下。 早不敲门,晚不敲门,偏偏这时候打扰她跟神仙交流! 慕绵脾气就来了,掀开大门,小脸一垮。 看到面前递来了一支兔子笔,慕绵看也没看他,直接抓了过去,闷声道:“谢了。” 就在谢时蕴还想说话时,门“哐”地一下阖上了。 谢时蕴:“……” 抬起的手悬在空中,转而挠了挠头发,早知道就不还笔了,拿了这个借口,结果连笔都没留下。 至于为什么要留笔,他也不知道。 谢时蕴开门进家里,想着今天小女孩坐在旧课桌上掉眼泪的样子,指腹碾了碾,最后拿了烟出来。 淬亮的火光在昏暗的阳台里点燃,谢时蕴低头抽了一口,才觉得郁结散了一些,眸光里,映着那道大榕树。 小臂搭在阳台边,心里想,当时小姑娘哭成这样,他却还问她怎么来了,不是在看篮球赛吗? 好像,是会对他发脾气吧。 但这丫头在电话里宁愿被骂都要去看,他能怎么办,又不是人家亲哥,能管么。 忽然,视线里划过一道抛物线。 谢时蕴瞳孔微怔。 手里的烟被他碾在了石台上,火光熄灭的瞬间,房门应声而开。 谢时蕴跑到大榕树下,点开了手机电筒在地上仔细找了找,最后在一片落叶下翻到了信封。 先是松了口气,再然后,倒是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找了半天,倒有点怕打开了。 这小姑娘该不会写一些:再也不要见到谢时蕴之类的话吧。 毕竟,谁都不会想要跟一个出入赌场,不干净的人有来往。 想到这,唇角自嘲地扯了下,又不是没经历过,何必在意。 指腹挑开信封的开口,本以为会像上次那样写了小作文,哪知,视线一落,只有一句话: 【希望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平,都会绕开谢时蕴。】 - 慕绵学会写谢时蕴的名字后,第一次就写在了许愿信上。 第二次,是写在日记本里。 她还记了谢时蕴说的那句话:“这个世界确实很不公平,但对哥哥来说,遇到了慕绵,好像,一切都变得没那么不公平了。” 慕绵不知道谢时蕴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也没为他做过什么。 而且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她也只是暗恋的其中一个,罢了。 这天傍晚,刚回到小区,慕绵就被门卫大爷叫住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4节 “绵绵!有你的快递!” 慕绵步子一顿,就看到门卫大爷双手背在身后,等她走近时,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慕绵瞳孔一睁,是、是一束玫瑰花? 大爷朝她眨了眨眼睛,“快抱回家吧,我不会告诉你爸妈的。” 慕绵脸颊一热,捧了过来就往楼道里走了,刚跑了一会,忽然顿住脚步,“伯伯,谢谢你。” 大爷朝她挥了挥手,单手环胸倚在保卫厅边,手中携了根烟,淡淡抽了口:“想当年啊……” 慕绵气喘吁吁地跑上楼,鼻翼间都是玫瑰花香,随着呼吸缠进心里,虽然不知道是谁送的,但…… 她视线落在玫瑰花上,反正,有人送花谁不开心呢? 慕绵小心翼翼地掖开玻璃纸,忽然,视线顿了顿,目光落在上面的玫瑰花梗上,指尖又摸了上去,蓦地,瞳孔一睁。 “慕小姐。” 忽然,身后落来一道清润的嗓音,慕绵心头一颤,低着头没敢转身,就感觉这道身影走到她旁边,弯下腰看她:“明天周六,可以跟谢时蕴先生一起,看个电影吗?” 慕绵头都快埋进玫瑰花里了,没吭声。 那个少年温柔道:“对不起啊,哥哥那天不知道你是为了我的事跑来器材室,惹你哭鼻子了。” 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手腕却突然让她握住了。 慕绵将他的手带了下来,五指修长干净,食指上却突兀地缠了道透明创可贴。 她微张了张唇,“哥哥……不怪你……” 谢时蕴笑了声:“那可以松开哥哥的手了吗?” 慕绵手指缩了回去,“干、干嘛送红玫瑰啊?” 说到这件事,谢时蕴挠了下脖子:“这个季节找不到木棉了,就将就一下,收红玫瑰好吗。” 慕绵心跳噗通噗通地撞着身体,“所、所以你就把玫瑰花的刺,都削了?” 提到这件事,谢时蕴了然地“啊”了声,“总不能,扎到绵绵的手吧。” 慕绵眸光落在他缠着创可贴的手上,所以,他就把自己的手扎了。 谢时蕴看她在发愣,嗓音低柔轻哄:“妹妹,给哥哥一个机会吧。” 慕绵看着他琥珀色的桃花眼,试探地问了句:“你是在,约我吗?” 第20章 我怀疑 慕绵一回到房间, 整个人扑进了被子里,小腿扑腾地蹬着,心里好像有个小人在叫嚣:啊啊啊啊! 他说, 他说是在约我! 慕绵指尖抓着被子,心里的星星散到了天上,一颗颗的沾了蜜糖, 她被甜哭了。 晚上,历莉和慕泽回来,做好了饭还不见女儿出来,于是敲了敲门, “吃饭啦!” 历莉把菜放到桌上:“从挑食到绝食了是吧?” 房门应声开了, 慕绵从里面出来,先是洗了手, 这才端正坐到餐椅上,历莉刚要说她, 就见小丫头的筷子自动自觉地伸进了苦瓜里。 历莉:!!! 慕泽:!!! 见慕绵扒了几口,历莉笑了声,朝慕泽道:“可算把她挑食的毛病治好了。” 只要她能吃下一道不爱吃的菜, 那其他不爱吃的菜也能吃下。 只是饭吃到一半, 慕泽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绵绵, 夹肉吃。” 慕绵摇头。 历莉:??? “治好一样另一样又有毛病了?” 慕绵认真道:“我最近要吃斋。” 慕爸慕妈:??? 慕绵嘴角不自觉溢出笑意:“还愿。” - 周五下午, 是一周里最令人期待的时光。 还没放学,夏之星已经兴奋地约人过周末了。 “慕绵, 这周末跟我们出去玩呗!动漫星城!” 慕绵摇了摇头。 夏之星皱眉:“就算要拿奖学金也不用这么拼吧, 做事要讲究劳逸结合。” 同桌许敏洁侧眸笑了她一声, “你光记得逸了吧。” 沈欣宜扶了扶眼镜, “你挑的地方太吵太闹了,要不我们挑个安静的吧,看电影怎么样。” 慕绵心头微跳。 对面的夏之星点了点头:“诶,对,看电影够安静,是绵绵喜欢的。” 绵绵喜欢的…… 所以谢时蕴约她去看电影,是觉得她会喜欢吗。 夏之星看着慕绵,忽然乐了:“怎么一听看电影你就笑啊,那就约这?” 慕绵忙摇头,许敏洁奇怪道:“周六要上补习班的话,周日都没空吗?” 慕绵点了下头。 夏之星摩挲着下巴:“不对啊,你,周日要干嘛去啊?” 慕绵让她一问,低头翻了翻书。 发现大家都没出声,有些心虚地抬眸,忽然见夏之星的眼睛凑了过来—— “你,有人约了?” 慕绵心脏一缩,脸有点热了,怕被她们看见,忙把头埋进了臂弯里。 夏之星瞳孔睁睁,这时预备铃打响,几个男生闹哄哄地窜了进来,夏之星看到江逾,有些不开心道:“你这丫的一点心思都藏不住,江逾约你了?” 一句话,平地一声雷。 慕绵怔怔地抬头,江逾的目光也落了下来,看到小兔子疯狂摇头,眼睛一眯:“去哪儿?” 慕绵:??? 夏之星:“谁知道你们约哪儿啊!慕绵,你重色轻友!” 江逾把手里的篮球扔给尚谦,单手撑在慕绵桌上,“行啊。” 慕绵:????等反应过来,小脸严肃道:“不是约你。” 江逾像选择性失聪,看向夏之星:“刚才说去哪儿?” 夏之星不理他,扭过头去。 江逾又看向沈欣宜,她有些怵他:“绵绵说不去看电影。” 一句话,既回答了江逾,又帮慕绵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 然而,江逾点了下头,“好。” 慕绵生气道:“我那天约了别人!” 江逾歪了下头,看她小脸通红的,唇角勾了下,“我就是别人。” 慕绵:“……” “反正我不会去的!你自己看好了。” 江逾居高临下地看她:“一会收短信。” 这时,上课铃打响,江逾这节课难得在后排修身养性。 慕绵气闷,有的人光是站在那就影响空气。 这节课发卷子,前排一直传下来,到夏之星那儿,她头都不回,同桌许敏洁瞟了她一眼,“要不我跟你去看电影?” 夏之星瞪了她一眼,“我找谢时蕴去。” 慕绵:!!! 夏之星:“我还没人约了?” 慕绵低头抓着笔杆,就听许敏洁道:“人学长洁身自好,沉迷学习,著名一高冷学霸,你约他?” 夏之星:“所以才要主动出击啊!不然你等他约你,这朵校草就被人摘了!” 慕绵嘴唇抿着指尖,手里的笔不自觉划了几道线,洁身自好,高冷学霸,他约我了! 校草是被我摘的! 嘻嘻,好稀罕啊! 为了他,别说特等奖学金,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吃苦瓜,她都愿意。 - 慕绵周六补了一天的课,把原本周日的学习计划都压缩到了周六,等写完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此时慕绵盯着手机,谢时蕴约了她明天十点,所以,她要给他发一条信息提醒一下吗? 例如:学长,明天十点见。 或者:哥哥,明天要给你拿早餐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5节 慕绵趴在床上,下巴垫着枕头,发什么好呢?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下。 慕绵瞳孔一亮,心跳在看到【谢情意】三个字时,噗通一下跃起。 深吸了口气,点开屏幕上的短信提醒—— 【九点五十,哥哥在楼下的榕树等你。】 慕绵呼吸停了几秒,直到把自己脸憋红了才喘过气来。 不是来敲我家的门,而是在楼下等她。 就是,他连被家长发现的可能性都排除了。 慕绵躺在床上,一字一句地看了两遍信息,忽然,屏幕又亮了下。 谢情意:【想要晚一点也没关系,女孩子睡饱了才开心。】 慕绵一个鲤鱼打挺,在回复框里打了行字:【我会准时到大榕树下集合的!】 短信发过去后,慕绵又盯着他的字看了会,想要有一台打印机,把他的短信都打印出来。 这时,屏幕又亮了下,谢情意:【早点睡。】 慕绵:【学长也早点睡,晚安!】 短信发过去后,慕绵下了床,准备去洗手间洗漱,就看到妈妈敷着面膜从房里出来。 慕绵刚经过,忽然,步子顿了顿。 历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慕绵盯着她的脸:“妈妈,你好白啊。” 历莉指尖抚着面膜,强压下扬起的嘴角,“那是,你没看妈妈多努力吗?” 慕绵:“妈妈不用努力都好看。” 历莉这回嘴角更压不住了:“过来,妈妈给你用一下,这保养了和没保养就是两回事,你得让你爸看看,下次让他买更贵的。” 慕泽:“什么?” 历莉挑了下眉:“买双份。” 慕绵仰起头,面膜冰冰凉凉地敷在脸上,就像给一串糖葫芦包了层糖衣,心里滋滋地冒着甜。 妈妈好笨啊,都看不出来她其实是想敷,才夸她的。 - 第二天一大早,慕绵八点不到就醒了,挑了身白色的泡泡裙,早餐是历莉出门前就给她做好的。等慕绵准备好后,也才不过九点。 还有一个小时,慕绵就翻英文单词卡。 反正她现在对学习的热情就跟对谢时蕴的热情一样——充满动力。 九点五十的闹钟一响,慕绵就背上小兔子挎包下楼,配的是一双天蓝色的平底单鞋,舒软又轻松。 刚下楼,就看到大榕树下站了道清白长影。 少年今天穿了纯白的t恤,黑色休闲裤,整个人站在光影处,青衫落拓,耀眼夺目。 慕绵步子停在不远处,心里默念:抬头,看我。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似有所感,蓦地抬起眼睑,缀着光斑的瞳仁微转,落到了少女的眼中。 慕绵仿佛听见心底叮铃一声,藏在身后的指尖勾了勾,“学长,早上好。” 谢时蕴走了过来,唇角噙笑,另一只手收了手机:“叫什么学长啊,小学妹?” 慕绵指尖抓着挎包带,低声道:“总觉得叫哥哥,像是跟家长出去约会。” 此刻她心里嚎叫:叫学妹也好过叫妹妹吧! 谁要当你妹啊! 谢时蕴眸光微侧,落在她扑粉的脸颊上,忽然“啧”了声,“还真是,脸皮薄。” 慕绵:“呃?” 谢时蕴:“跑下楼的功夫,脸就红了?” 慕绵:“……” 谢时蕴:“跟画了妆似的。” 慕绵:“谁化妆啊!” 谢时蕴:“没化吗?” 慕绵瞪了他一眼,指尖在脸上抹了一把:“就是没有!” 谢时蕴了然地轻叹了声:“妹妹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慕绵有些不好意思,“医生说的,脸皮薄容易脸红的。” 谢时蕴眸光落在她脸上,笑意吟吟:“知道啊。” 慕绵眼神闪躲:“那你还盯着我看。” 谢时蕴:“但你说,你是热了,喘不过气了,就会脸红,但是哥哥怎么觉得,你这会站在树荫下,也脸红啊?” 慕绵:!!! 谢时蕴:“三楼而已,这会气还没喘匀?” 慕绵快步往小区大门跑:“再不走就赶不上电影开场了!” 等一上出租车,慕绵就开窗透气,头也不看谢时蕴,就扭到窗户边。 好在电影院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今天是周日,来看电影的人特别多,慕绵看着一对对年轻情侣,默默挺起小腰板,就有一种,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这会取票的地方在排队,谢时蕴让她找个地方坐着,慕绵看到隔壁有卖冰激淋的,就问:“哥哥,现在吃还来得及吗?”? 谢时蕴支了支下巴:“买小的,凉。” 慕绵:“那你吃吗?” 谢时蕴听她这么问,忽然笑了笑。 慕绵:??? 难道,一个男孩子吃冰激淋很奇怪吗? 谢时蕴:“妹妹真好。” 慕绵突然被他夸了,还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去买了。” 谢时蕴:“我不吃。” 慕绵:??? 什么鬼? “你不吃你笑什么啊!” 谢时蕴眉稍挑笑:“就是,妹妹看到喜欢的东西,还能想着我,哥哥觉得,有被孝顺到。” 慕绵:“……” 冰激淋的队伍不算长,慕绵正在看广告牌挑味道,就见上面写着“第二支半价”的字眼,慕绵心头微跳,下意识往谢时蕴看了过去,以前就从来没享受过这个福利,现在有谢时蕴了,还是享受不到。 “妈妈,我要吃草莓味!”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嗓音。 慕绵回头,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让一个美妇人牵着,妈妈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手里还拿着手机在讲电话。 草莓味哦,也不错。 慕绵心里想。 排到自己的时候,慕绵报了自己的口味,零售员说了句:“第二支半价。” 慕绵刚要摇头,就听身后的小男孩问:“妈妈,你要吃吗!” “妈妈不吃。” 这时,慕绵衣袖让人扯了下,低头看见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没说话。 慕绵有一瞬间在想——买两支!给他一支! “是要草莓味吗?” 慕绵低声问他,小男孩点了点头。 这时男孩的妈妈正在不远处安静的地方讲电话,慕绵跟零售员说了要两支草莓味,等结账的时候,身后的小男孩就踮起脚伸手给钱。 慕绵笑了声,“不用,姐姐请你。” 小男孩愣了下,有些腼腆地说:“谢谢姐姐。” 奶乎乎的声音,后面那声“姐姐”,还是用三声和二声念出来的,好可爱啊! 要不是人家妈妈在附近,慕绵都想捏他的脸了,接过草莓杯后,慕绵给他递了一支,“呐。” 这时,小男孩的妈妈走了过来,就听儿子道:“姐姐送给我的。” 女人正要掏钱还给慕绵,忽然见儿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动漫贴纸递给了慕绵,顿时愣住了:“妈妈都不肯给,你给姐姐?” 小男孩把贴纸又往慕绵手里送了送,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就听女人笑道:“妹妹你拿着吧,他喜欢你才送给你的。” 慕绵接过贴纸,弯下腰撩他:“喜欢姐姐啊?” 小男孩奶乎乎的脸蛋红了下,藏到妈妈身后,给了贴纸的手抓着妈妈的衣服,女人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喜欢姐姐的话,妈妈就把贴纸拿回来。” 小男孩害羞道:“喜欢……” 慕绵把贴纸撕开,贴到手机壳上,朝他晃了晃:“谢谢小帅哥的贴纸,姐姐也喜欢你啊。” 这下,小男孩直接扯着妈妈的衣服挡住了脸,女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好了,我们进去看电影了。” 慕绵和他妈妈聊了几句后就去找谢时蕴,正奇怪自己在这里耽搁那么久,他怎么没来找她。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6节 忽然,视线里出现一道青绿色的连衣裙,女生长发过肩,裙身下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脚上是细带高跟鞋,此刻正言笑晏晏地和面前身高挺拔的少年聊天。 而这个宽肩窄腰,只是穿着最朴素的白衣黑裤也能在人群中发光的少年,正是她的对象! 慕绵“蹭”地一下,迈着大步走了过去,忽然,斜刺里一道声音传来—— “慕绵!” 慕绵:??? 转眸,看到站在青绿连衣裙身旁的男生,慕绵顿时愣住了。 “江、江逾?” 那男生嘴角扯了道笑,挑眉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慕绵:??? “这位江同学说,你和他约了,看、电、影。” 身后幽幽传来谢时蕴的嗓音,慕绵整个人呆若木鸡! “没、没啊!” 江逾双手插兜:“我发了短信给你,今天上映的科幻片,走吧,我取票了。” 慕绵慌乱地看向谢时蕴,“不、不是!” 她此刻瞬间从一个捉奸女人变成了一个要说出渣男台词的女人—— “哥哥你听我解释!” 谢时蕴脸色冷漠地扫了江逾一眼,这时那青绿连衣裙女生笑道:“阿逾,原来她就是你今天约的女孩啊?我说呢,鬼鬼祟祟的,我叫你陪我逛街都不肯,原来藏了这么个小可爱!” 慕绵:??? 所以这个女人该不会又是他的哪个女朋友,想找她来顶包分手? 慕绵吓得赶紧躲到谢时蕴身后,那年轻女生弯腰看她:“你好,我是阿逾的姐姐,江琉,琉璃的琉。” 姐姐? 慕绵松了口气,就听她笑道:“也是谢时蕴的学姐哦,我也是崇明三中的毕业生。” 慕绵愣愣地看她,“学姐是,大学生!” 江琉点了点头,朝谢时蕴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我还记得两年前的建模赛,你的模型是我见过最完美的设计,至今难忘。” 谢时蕴目光落在慕绵身上,“不是说要解释吗?” 慕绵心头一跳。 谢时蕴:“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场,够你说了。” 江逾见慕绵慌张地掏手机,朝谢时蕴狐疑道:“你是她哥?” 慕绵指尖在按手机上,就听头顶落来一句:“嗯。” 动作顿在了江逾发给她的那条短信上,状态:未阅读。 谢时蕴扫了眼,“怎么回事,没跟人说清楚?” 江琉见状笑道:“阿逾,你没等人家回复好,就自以为人家答应了,哪能这样的啊。” 慕绵听出了江琉是在给她打圆场,可她此刻脸都烫了,手里的冰激淋在化。 江逾不耐烦道:“要你管!你个大学生一整天很闲是吧!我又不是小孩了!” 江琉揪了下他耳朵:“我比你大六岁,我看你什么样的,就跟你看六七岁小孩是一样的!小孩就是小孩!” “吧嗒!” 冰激淋滴到了指尖上。 慕绵有一瞬间耳膜失聪。 我看你什么样的,就跟你看六七岁小孩……一样…… 她下意识往谢时蕴看去,就听他道:“把你弟领走。” 江琉笑道:“难得遇见,你们看什么电影,一起吧。” 眼前的江琉说话落落大方,三两句就能将尴尬化开,她说着就低头去看谢时蕴手里的电影票,有一瞬间神色微怔:“动画片?” 慕绵愣了愣,对面的江逾朝她勾了勾下巴:“走吧,跟我去看科幻片,别老黏着你哥。” 所以,谢时蕴订的电影是,动画片? 有男生约女生来看电影,是看这个? 正、正常不应该是爱情片吗?! 江琉有些遗憾,“看来不是一部电影,妹妹,你是要跟哥哥看动画片,还是跟江逾看科幻片啊?” 慕绵心里有点气,她哪个都不想看! 她想看的是爱情片! “姐姐。” 江琉愣了下,就听慕绵道:“你约人了吗?” 江琉看了谢时蕴一眼,笑了下,“这得看你哥哥约不约我啊。” 慕绵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看着江琉这身晃眼的青绿连衣裙,就跟自己被绿了一样,“那我陪你看爱情片吧。” 江琉:??? 慕绵咬了口冰激淋,气鼓鼓道:“我想看爱情片。” 这时,一旁的谢时蕴揪住她的后衣领,“小小年纪的看什么爱情片,走了。” 一口冰激淋顺进喉咙里,拔凉拔凉的。 江逾想追上来,就让姐姐拍了下脑袋,“臭小子,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这么丢脸!” 慕绵被谢时蕴按到座椅上,不想说话。 “姐姐!” 忽然,身旁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小奶音,慕绵愣了下,转眸就看到旁边坐了个小男孩,手里也拿着跟他的同款冰激淋。 那个小男孩的妈妈探来了视线,“妹妹,好巧啊。” 慕绵看到小男孩,心情好了一些,但转瞬又沉了下去,谢时蕴带她来看的居然是动画片! 也不是说动画片不好看,不适合成年人,但、但是动画片又没有亲嘴……这些。 而且,她还是跟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看。 慕绵跟小男孩聊了一会天,一旁的谢时蕴则在旁边玩手机,电影开始了,他长手伸了过来,将她的脖子掰正。 慕绵看向他,忽然说了句:“那个小男孩说喜欢我。” 谢时蕴唇角微勾,“小木绵,还挺有魅力。” 慕绵愣了愣,晃了下手机壳:“他把他喜欢的贴纸都送给我了。” 谢时蕴转眸看了眼:“喜欢?” 慕绵点头。 谢时蕴:“行啊,一会哥哥带你去买。” 慕绵:??? 谢时蕴:“再买点,美少女战士?” 慕绵:“……” 她坐了回去。 出神地看了会儿电影,转眸拿水,发现旁边坐着的小弟弟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发现自己看他的眼神,又赶紧缩了回去。 慕绵又看向了谢时蕴,等他目光从手机里抬起时,她下意识转向了电影屏幕。 有一瞬间,她忽然想,谢时蕴对她的好,是不是就像她对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如果她看到一个小男孩哭,她也会哄,会给他冰激淋,会在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也说喜欢他。 可是…… 这种坦荡的表达、撩拨,根本就不是,情侣间的暧昧。 谢时蕴好像,不会像这个小男孩一样,看见她就脸红。 “哥哥。” 谢时蕴转眸,低头将耳朵靠了近来。 慕绵:“你,有喜欢的人吗?” 谢时蕴顿了顿,抬眸看她,笑了:“怎么了?” 慕绵:“不能说吗?” 四周晦暗,谢时蕴眸光里映着碎亮,落在她脸上时,轻轻应了声,“喜欢妹妹啊。” 她盯着他的脸,坦荡,从容,温和,他就是没有……慌乱和脸红。 第21章 我怀疑 看完电影后, 慕绵跟着谢时蕴去吃饭。 他也没问自己想吃什么,就带她到了西餐厅。 慕绵忽然想起上次从医院出来,两个人去吃饭, 他也是这样。 大人带小孩的话,只会安排他们认为有营养的东西,毕竟, 小孩的意见有什么参考价值呢。 慕绵一顿饭吃得情绪低落,却还要在谢时蕴的眼神下吃完。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7节 “把汤喝了。” 谢时蕴把炖盅推到她面前。 慕绵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找了个男朋友,而是找了个爹! 心情就像过山车, 起起落落。 “多吃点鱼, 补脑。” 谢时蕴又在那里说了! 是了,她就是没脑子! 她是大笨蛋! 慕绵戳了下鱼脸颊的肉, 后面就不吃了。 谢时蕴挑眉:“不要了?” 慕绵摸着肚子,“饱了。” 谢时蕴的筷子戳到了鱼嘴巴上, 慕绵看着他吃自己碰过的鱼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轻笑了声:“哥哥不嫌你。” 慕绵目光又落在鱼头上,双手捧着玻璃杯喝水, 有一瞬间在想, 鱼都比她幸福, 至少, 鱼亲到了谢时蕴的嘴巴。 - 吃过饭后, 谢时蕴看她耷拉着脑袋,揪了下她的后衣领:“吃饱了犯困啊。” 慕绵没吭声, 只点了点头。 谢时蕴:“那我们回家。” 慕绵心里空落落的, 但没说什么, 跟着谢时蕴在路边等车, 这时候,自行车道上有一道道年轻的身影划过,慕绵的视线也跟着他们追了上去。 下午的暖风撩起衣角,自行车都踩出了自由的味道。 谢时蕴见她被自行车勾去了目光,问了句:“想骑?” 慕绵盯着自己的裙子。 谢时蕴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走,哥哥载你。” 慕绵愣愣地抬眸看他,就见谢时蕴往自行车道边的出租卡位走了过去。 他估计是经常租车,三两下就操作成功,把自行车从卡位里推了出来。 慕绵在电影里见过的,情侣都会一起骑自行车,她那点死掉的灰烬又燃了一下,透了点光。 此刻谢时蕴长腿斜撑在一边,侧身看了她一眼,忽然似想到了什么,把身上的白衬衫外套脱了下来,叠好后放到后座上,这才道:“坐上来,舒服点。” 慕绵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指尖摸了摸他放在后座上的白衬衫,心里的那潭死水,微澜了。 她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就坐在谢时蕴的衣服上。 “哥哥。” 她看着他后脑勺上的碎发,突然很想摸,就像谢时蕴无数次摸她脑袋时一样的,不过还是忍住了,说:“谢谢。” 谢时蕴侧身看她:“手呢?” 慕绵:“呃?” 谢时蕴:“一会打算抓着哥哥衣角是吗?” 慕绵目光落在他衣服下,还真就去抓了。 谢时蕴将她的手腕揪起,直接放到自己腰上,“我就知道,你一会想勒死我。” 慕绵:!!! 刚要收手,自行车忽然平衡了起来,她吓得环在谢时蕴腰上的手立马紧了紧,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话,要是抓着他衣服下摆,这会谢时蕴估计要被往后扯的衣领勒住脖子了。 慕绵轻咳了声,“哥哥,你,经常载人吗?” 谢时蕴:“哥哥看起来像是有车的人?” 慕绵嘴角勾了下,语气佯装淡定道:“但你看起来,很懂啊。” 谢时蕴的声音顺着风送了过来:“什么?” 慕绵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勒住你。” 谢时蕴了然的“噢”了声,“还记得那个被你踹翻自行车的人吗?” 提到这件事,慕绵就有点心虚:“怎、么了?” 谢时蕴轻笑了声,风鼓着慕绵的耳朵。 “他说,他女朋友最喜欢勒他的脖子。” 自行车碾过小石子,忽然颠了一下,慕绵心头摇摇晃晃的,只听到了三个字:女朋友。 忽然,轮胎行经减速带,又颠了一下,谢时蕴已经将车速放慢,小心地绕开了,就在第三次颠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笑声。 谢时蕴愣了愣,正想说这附近在修地铁,减速带可能有点长,结果身后的小丫头像是被打开了笑穴,咯咯地笑个不停了。 谢时蕴被这丫头的笑惹得嘴角勾了起来,“小慕绵,这么喜欢被颠啊?” 慕绵捂住了嘴巴,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谢时蕴嘴里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就足够她重新心动了。 - 慕绵下午睡到黄昏才将将醒来,就听见屋外传来爸爸妈妈说话的声音。 她揉着眼睛开门,历莉见她醒了,有些着急地说了句:“爸爸妈妈要回南城几天,有一批货一直卡住了,绵绵,你自己待在家,妈妈之前交代过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吧。” 慕绵一听爸妈又要出差,小脸垮下了。 历莉握着她的细胳膊,慕绵抿了抿唇:“早餐的牛奶和鸡蛋都在冰箱里,出门前要检查锁好门了没有,准时回家用座机打电话给你们,中餐和晚餐都要在食堂里吃饱,晚上睡觉一定要把门锁好。” 听她这么说,历莉这才放心继续收拾行李,“你要是一个人在家害怕,等妈妈回来就给你办住校。” 慕绵倔强地摇了摇头,历莉和慕泽也没再说什么,留了钱在桌上给她。 慕绵帮妈妈拿小提包,送他们下楼,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坐上了出租车,心里汪起了酸涩的难过。 转眸,就见草丛里趴着一只小橘猫,慕绵嘴巴憋了下,回家里拿了猫粮,下楼给它倒到了花坛边,蹲着看它吃猫粮:“现在不能摸你了,还要给你喂吃的,真亏。” 小橘猫“喵”了一声,慕绵也哼哼地“喵”了一声。 谢时蕴回来的时候,正正看到一人一猫在那里互相喵。 “受了罪,还敢啊?” 慕绵心头一跳,抬头见谢时蕴弯腰看她,傍晚的光线昏昏沉沉,衬得他轮廓深邃,白天就够招人眼了,到了晚上,还靠那么近,美颜暴击。 “咳,我没摸。” 谢时蕴揪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提着站起身,她发现,这位学长很喜欢揪她。 “勒!” 她不高兴地瞪他。 谢时蕴愣了下,松开了手劲,眸光就落在她脖子上。 慕绵:“你下次别揪我后衣领了,也别掐我脖子!我总感觉你要从背后暗鲨我。” 谢时蕴双手插兜,闻言朝她歪头一笑:“那不然,哥哥碰你哪儿啊?” 慕绵:!!! 谢时蕴:“头发这么短,也没个马尾可以揪。” 慕绵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垂在身侧的手晃了晃外套的衣袖,谢时蕴眸光一挪,手就落在了她肩膀上,将她转了转,忽然“嗯”了声,“这里也挺得心应手的。” 慕绵:??? 她刚才在晃手呢,谢时蕴瞎吗! 就不能改牵手吗! 谢时蕴宽大的手掌虚握着她肩头,“实在想摸猫,哥哥给你买一只。” 慕绵刚要挣开他钳着自己肩膀的大手,忽然愣了下,眼睛亮亮地看他,就见谢时蕴唇角微勾,“想要什么颜色的?” 这还能选颜色? “白色的。” 像他身上穿的衣服。 谢时蕴点了下头:“要多大?” 慕绵双手在身前虚虚地拢起,比划道:“大的,好摸。” “行。” 慕绵见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倒有些后顾之忧:“可是我爸妈不让我养。” 谢时蕴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会让你养的。” 慕绵指着自己的脸:“要是再红了,怎么办?” 谢时蕴眸光微侧,笑道:“哥哥送你个玩偶,也能让妹妹脸红啊。” 慕绵:“……” 谢时蕴弯腰看她:“生日什么时候啊?” 慕绵撇过头去:“六月一日。” 谢时蕴没忍住,笑出了声。 慕绵皱眉看他:“你不会连个玩偶都要等到生日才送吧!” 说完,她忽然顿了顿,这话像是自己舔着脸跟他要东西似的,但现在才十一月,离六月,也太远了吧…… “还真是个小孩。” 谢时蕴往楼道里走了上去:“六一儿童节,快乐。” 慕绵:“……有什么好笑的,那天生日的又不止我一个。”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8节 谢时蕴低眸看她:“可是那天的木棉花,只有你开了啊。” 她出生在六月,而木棉花期是每年的三月到四月,谢时蕴,原来知道啊。 - 周一上学,初中部的状态就是一整片得了上学综合症,个个神智不甚清醒。 慕绵也有点发呆。 直到江逾进来,朝她桌上丢了盒巧克力,她抬眸看他,就听他道:“我不吃。” 慕绵:??? “你不吃我吃?” 这时,旁边的沈欣宜抓了抓她的衣袖,视线朝窗外瞟了眼,慕绵往外一看,就见一个外班的女生眼红红地看着她。 慕绵一瞬间反应过来了,拿起巧克力走到江逾桌前,仿佛是划清两人的界限,“别拿我当枪使!” 江逾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靠到后桌:“怎么,又要跟你哥告状啊?” 慕绵心头一跳,转眸看向江逾,就见他嘴角勾了道笑,若有所思道:“他姓谢,你姓慕……” 慕绵像是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脱口道:“你闭嘴!” 江逾脸色一沉,长腿拖了下桌子,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我还是头一回听别人,叫我闭嘴。” 慕绵没再理他,转身坐回了座椅上,这时夏之星奇怪地探了过来,“你俩,周日真去看电影了?” 慕绵抿唇摇头。 “啧,我就说,江逾脸色这么臭呢。不过绵绵,你也别跟他对着干,他这个人吧,吃软不吃硬。” 慕绵看她:“是吗?” 夏之星双手环胸:“男生不都这样吗?”? 慕绵翻了页书:“我看江逾挺犯贱的。” 众人:!!! 慕绵:“吃软不吃硬,但是我不服软,他就跟我较上劲了,好像我碍了他校霸的名声。” 听她这话,夏之星先是一愣,旋即笑得咳出了声,“绵绵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越不鸟他,就越吸引他的注意啊?” 慕绵:??? 夏之星:“就是啊,书里说的……” 慕绵:“哪本书?” 一旁的许敏洁从她抽屉里拉了本小说出来。 这下,众人了然。 夏之星咳了声,“道理都一样,这男生就是,你冷他一段时间,他就会注意到你了,觉得,诶,这小姑娘不一样啊,别人见了我都脸红心跳的,就你冷漠无情……” 慕绵眼睑一抬。 脸红心跳,这,这不就是她看到谢时蕴时候的样子吗! 夏之星:“你要是表现得喜欢他,那完了,完全被他拿捏住了,你适当地吊一下他,那他对你的兴趣就来了。” 慕绵奇怪:“吊一下他?” 夏之星挠了挠头发,“就是不顺着他,他说什么就反着来,让他不顺心,让他烦躁!他只要一研究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就说明他把你放心上了。” 一旁的沈欣宜扶了扶眼镜:“之星,理论到位,就差实践了。” 夏之星朝她扔本英语书:“行啊,等谢时蕴什么时候想谈恋爱了,我就找他实践去。” 慕绵眉心一跳,一旁的许敏洁笑了声:“人家就算要找对象,谈大学生都不会谈初中生吧,他图你什么啊,等你下课陪你写作业?” 慕绵心头仿佛被人戳了一箭,一旁的沈欣宜又补来一箭:“听说高中部有很多暗恋他的女生,就等着人家高考一结束就拿下呢。” 几个人聊着,忽然听慕绵说了句:“那,万一他喜欢小的?” “嘶!” 夏之星忽然鸡皮疙瘩一起:“别!” 慕绵:??? “你刚才不是还……” 夏之星:“我一想到他找一初中生谈恋爱,我的滤镜就立马裂开!初中生找他能理解,免费辅导作业,他找初中生,该不会……有什么癖好吧?” 慕绵:“……” 能有什么癖好。 慕绵趴到桌上,是了,她也想不出来谢时蕴找她能有什么好处,跟个拖油瓶似的,那天看到他跟江琉站在一起,两个人说的话,她根本听不懂,但好像,那才是谢时蕴的世界吧。 初中部刚放学,慕绵去食堂吃饭,这几天历莉和慕泽都不在家,她也能正大光明地挑食了。 目光在打菜窗口上逡巡了一圈,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最后打了两个菜,边吃边想着夏之星今天说的话: “你对他爱答不理,他才会发现你高攀不起……” “他要是跟一初中生谈恋爱,真的品味不行……” “……” “咯哒!” 突然,慕绵上齿像是咬合错了,被咬到的后排下牙齿一阵疼意猝然袭来! “嘶!” 她疼得牙根都软了。 忙去水槽边漱了口水,以为是正常现象,哪知上齿再往下咬的时候,下牙龈又是一阵酸软。 她吓得赶紧把指尖伸进嘴里摸了摸牙齿,就摸到一个地方是松晃的! 而且感觉旁边有一块冒出来的小硬疙瘩,忽然,一个念头冒了起来—— 她该不会是,牙齿出问题了吧! 慕绵不敢再晃那颗松动的后牙,收拾起书包就赶紧往校医室跑过去。 上回她皮肤过敏的时候,谢时蕴就说过,学校里有校医室,可以先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会她刚到校医室大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慌忙拿出来,视线一扫,来电显示:【谢情意】。 她定了定神,暗示自己:冷静,不能表现得太在意他。 “喂,学长。” 电话那头顿了顿,电流声缓缓流过,清澈的笑意响起,“在哪儿,学长载你回家。” 载? 慕绵想到上回坐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他估计是觉得她喜欢吧,可是…… 慕绵舌尖碰了下牙齿,“我回家了……” 电话那头的语气如常:“嗯,准时回家,不错。” 慕绵有些懊恼地抓着衣角,差点就要坦白了,又听他道:“下回哥哥早点跟你说。” 慕绵张了张嘴,旋即唇角下压,不是你的问题…… 你不用怪自己。 “哥哥,再见。” “嗯,再见。” 慕绵收下手机,心里有点难过,她总是这样,把人家对小孩的关心,当成心动的理由。 - 电话那头的谢时蕴阖上手机后,将车钥匙扔回给林初宴。 那人没提防被砸了脖子,回头道:“诶,车钥匙还回来了,但答应我的事你不能反悔啊!” 谢时蕴面无表情,坐回到椅子上。 林初宴琢磨了下他的意思,手肘撑到桌上,“怎么回事啊,小棉袄漏风了?” 谢时蕴略抬起眼睑,那琥珀色的瞳仁淡淡地扫人时,多少有点胆战心惊,林初宴摸了摸胳膊,“这周五晚上,别反悔啊。” “三千。” 林初宴:“靠!” 谢时蕴抽了张卷子出来,“高三学生的时间,是无价的。” 林初宴:“靠!” 谢时蕴翻到大题上,大概算了个思路,“养女朋友没钱了?” 林初宴盯着他的脸:“咱就是说,如果妹妹借自行车了,你还真放着几千块钱不要换借车啊。” 谢时蕴没说话,只在最后道数学题上写了个答案。 林初宴的声音又灌了过来:“哥。” 谢时蕴手上的签字笔一顿,就听林初宴又喊了声:“我也想要一个愿意千金买我开心的哥哥。” 谢时蕴眉稍微挑:“我跟你不一样。” 林初宴:??? 谢时蕴:“你女朋友以后还得你伺候。” 林初宴:“所以?” 谢时蕴把卷子一折,嘴角勾了道笑:“我妹妹,已经会孝顺我了。” 林初宴:“……” 晚上回到小区,谢时蕴烟瘾又犯了,轻叹了声,手摸进口袋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往三楼的阳台望去。 灯火亮着暖光,视线再看向隔壁的阳台,漆黑寂静的一片。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39节 明明就是住两隔壁,可有时候,差了一扇门,就是不一样。 谢时蕴刚要拿出打火机,忽然,那三楼亮光的阳台处有道人影晃过,谢时蕴下意识将手里的香烟收进口袋,想着回家再抽,然而,那道小身影却停在阳台外。 谢时蕴站在暗处,亮光的地方一眼就看得清楚,那小孩这会正盯着大榕树发愣。 谢时蕴眉心微挑,怎么回事啊,又要许愿了? 就在他等着慕绵扔许愿信下来时,那丫头却转身离开了阳台。 谢时蕴:??? 没一会儿,他看见楼道里亮起灯。 她这是要……下来亲自说? 慕绵下了楼,仰头盯着大榕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尝试爬上去。 站在远处的谢时蕴下意识迈腿要把她揪下来,然而,想到她之前在许愿信上写的话,好像,又不想戳穿她了。 如果她愿意跟自己说,就不会对一棵树说了罢。 慕绵爬得不高,按理论来讲,只要是朝上就行。 因为下牙齿要拔掉长出新牙,那许愿信就得是往上放。 这就跟换掉的旧乳牙要按照上下牙齿的不同,分别朝上扔和往下扔是一个道理。 慕绵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尤其在迷信(bushi),玄学方面。 放好后,她从榕树根上跳下来,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求神仙保佑我的牙齿能顺利换掉,千万不要坏……” 许完愿后,还抱了一下大榕树。 谢时蕴:“……” 等慕绵上了楼,谢时蕴走到她刚才逗留的地方,根本不用爬,因为他一抬头,视线就刚好是慕绵刚才踩着树根费劲才够到的高度。 那大榕树盘根错节,树根绕着树根,中间有一个小夹洞,此刻就塞着一封信。 谢时蕴抽了下来,借着昏暗的夜色,目光扫过上面的字: 【神仙您好,我是住在第六单元的慕绵,我又来了,您还记得我吗?是这样的,我今天吃饭的时候咬到了牙齿,摸上去松松垮垮的,我去校医室看了,医生说有点麻烦,让我爸妈带我去大医院看看,可是他们现在都不在家,我很害怕,因为牙齿松了,吃不了饭了,但是新牙又已经长出来了,很着急,求求神仙能让我的旧牙自己掉下来吗,我最近已经开始主动吃苦瓜了,麻烦您了。】 娟秀的字迹上仿佛透露着一个小姑娘虔诚的希冀,她这个年龄,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换牙了吧。 谢时蕴无声地笑了笑,掏出打火机,点了支香烟,靠在榕树边抽了一会,等烟蒂燃尽,他才将手机拿了出来。 指腹按了按,最后停在一个号码上。 树梢上的月亮寂静地照着凉夜,不知过了多久,指腹还是点下了拨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喂,您好。” 谢时蕴气息顿了顿,才开口:“哥。” 那头愣了下,“时蕴?” “嗯。” “怎么换号码了,之前打你手机都不接!我妈还天天念叨你,放假了也不回家,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 “哥。” 谢时蕴轻笑了声,“明天你们科还有号吗?” “怎么了,你牙哪儿不舒服?” 谢时蕴指腹摩挲了下打火机,在玄关处转了下,火苗猝起,气息沉静道:“一小孩,12岁,估计是换牙,是不是得给她挂个儿科?” 电话那头想了想,“不用,明天中午吧,我给你插个号。” 谢时蕴:“我得挂个最好的号。” “……你哥,最好!明天见!” 第22章 我怀疑 京市的天气比南城冷得早, 而且温度降得快,历莉临出差前又给慕绵加了一床被子。 一入夜,慕绵洗过澡就套上她的厚睡衣, 帽子上缀了两只兔耳朵,纯白色的暖乎乎。 这会慕绵抱着书刚要回房间,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门铃声。 这要是往日慕绵倒没什么, 但现在是晚上,她一个人在家! 慕绵顿时警铃大作,没吱声。 以为那门铃见没人应就会歇,结果没一会, 它又响了起来! 慕绵忙拿了手机, 走到大门口检查锁眼,确定锁上了。 深吸了口气, 这才踮起脚尖看猫眼,洞里立了道长影, 慕绵愣了下,抓了抓脖子。 方才的紧张松了下去,奇怪, 谢时蕴晚上从来没找过她的。 门应声拉开, 慕绵抬头, 就看到一张妖孽似的脸, 脑子里再次蹦出夏之星说的话: 吊着他, 让他心痒痒! 咳。 慕绵立马板正脸看他。 谢时蕴双手插兜,微弯了下身:“明天中午放学, 哥哥在花墙等你。” 慕绵愣了愣, 谢时蕴这是, 又、又约她吗? 难道是她今天拒绝谢时蕴坐自行车的缘故? 慕绵摇了摇头, 中午能干嘛啊,而且明天上学,要约也是周末吧。 继续吊他! 谢时蕴视线又近了些,慕绵往后退了退,不能盯他的脸,盯他的衣领好了,诶?衣领往下低了,喉结,在动…… 谢时蕴:“怎么不说话?” 慕绵双手背在身后,抓着兔子睡衣的尾巴,“我自己回。” 嗷! 拒绝了! 不过语气有些心虚,但是话越少气势越足! 谢时蕴笑了声,“跟哥哥去个地方,很快。” 慕绵压住心跳,又摇头拒绝了。 我可不是你勾勾手指就会贴上去的小可爱! 谢时蕴眉稍微挑,“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 慕绵心里暗暗窃喜,你猜,我在吊你啊! 不过我才不告诉你。 忽然,下巴让他指腹轻轻捏了下,慕绵瞳孔一睁,谢时蕴那双潋滟流光的桃花眼就倾了下来! 这、这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可是她还是未成年,这个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张嘴。” 他说。 慕绵脸颊蹭地爆红了! 眼睛只敢盯着他的喉结,感觉他的指腹微微用力,慕绵害怕极了,不过她刚才刷牙了,还是草莓味的牙膏…… “嗯?” 谢时蕴微歪了眸光,笑道:“怕什么啊,哥哥又不是外人。” 慕绵抓着兔尾巴的手紧了紧,理智在他的蛊惑下开始溃堤,嘴唇微微张了张,她是想说话,绝对不是想跟他么么哒的意思,“哥哥,我觉得……我们现在还……”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慕绵感觉下巴让他指腹往下一压,下一瞬,眼前有道光照了进来,她下意识闭眼,就听他道:“哥哥看看。” 慕绵愣了,看? 看什么? 舌头吗? 脑袋又让他抬了下,少年手机打亮了手电筒,了然地“啊”了声,“难怪不说话,原来是牙疼啊。” 慕绵:??? 她瞳孔睁睁地看着谢时蕴收下手机,嘴角勾了道笑:“哥哥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慕绵:??? 谢时蕴站直身:“好了,回家早点睡。” 慕绵:??? 谢时蕴又笑了:“小哑巴。” 慕绵顿时气了:“谁要跟你去!” 说完转身进了屋,反手将房门关上,保险栓拉满! 谢时蕴是猪脑子! 我不说话是因为在高冷吊你,根本就不是……牙疼! 慕绵摔进被子里,摸了摸下颚,这下真被他气疼了。 -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0节 第二天,慕绵垮着小脸去上学。 谁跟她说话都兴致缺缺,等到中午的时候,慕绵摸了下手机,没收到谢时蕴的来电。 所以他昨晚应该只是开玩笑吧,她不说话才当她是牙疼,应该没看出来她长了新牙。 想到这,她松了口气,一方面是害怕去医院,另一方面,让谢时蕴带她去医院拔牙,总感觉怪怪的,只有小孩才换牙。 出了校门口,慕绵径直往小区方向走,刚转进巷子,视线一瞥,蓦地脚步一顿,然后往后挪了挪。 怎么在这里看到他了! 慕绵深吸了口气,不过两人都住一栋楼,碰上很正常,慕绵觉得自己佯装淡定地经过就好。 就在她步子踩到阴影时,谢时蕴的手伸了过来,她看见地上的影子在放大,心头一跳,猛地往前冲,忽然,一道长手落下,拦腰把她捞了起来! 慕绵蹬着腿喊:“干嘛!” 谢时蕴笑了声,“哥哥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自己徒手拔牙了。” 慕绵:!!! 谢时蕴拎着她走出路口,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慕绵很抗拒,后脖颈就让他大掌按了下来,“乖,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慕绵顿时血液发凉:“你要绑架我?!” 谢时蕴:“……” 出租车司机:“……” 慕绵立马掏出手机,司机不敢动,回头见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孩子,语气顿了顿,“这是……” 谢时蕴朝司机得体一笑:“妹妹不肯去拔牙。” 司机神情顿时明了:”得嘞!” 慕绵手机按到了爸爸的电话,却没有拨通,紧张道:“是不是严重的话,得家属签字啊?” 谢时蕴靠到沙发上,侧过头看她:“也不是。” 慕绵:“那你让我打电话?” 谢时蕴微微一笑:“这不是怕你回去告状么。” 慕绵:??? 谢时蕴搬出了她的话,“说哥哥绑架你。” “咳。” 慕绵拨通了爸爸的手机号码:“那一会,我说,还是你说?” 谢时蕴:“你先说,再把手机给我。” “哦。” 电话嘟了几声后,那边终于接了过来,“爸爸!” 慕泽背景声音有些吵,“绵绵,中午回家了吧。” 慕绵抿了抿唇:“爸爸,我牙齿有点不舒服。” 慕泽语气一愣,“怎么回事?” 慕绵把她昨天吃饭摸到牙齿松动的事情跟慕泽说了,也去了校医室,校医让她尽快去挂牙科,否则新牙长出来了,旧牙还没换掉到时候牙齿会长不好。 说完后,慕绵就怯怯地把手机递给了一旁的谢时蕴。 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比她去拔牙还要紧张。 谢时蕴接过电话,礼貌地说了声:“慕叔叔,我是时蕴。” 慕泽有些着急,听到谢时蕴的声音怔了怔,“是绵绵跟你说了吧?” 谢时蕴“嗯”了声,目光瞟了眼慕绵,小丫头见他看向自己,忙缩回了视线。 “我哥在京市大学的附属口腔医院,我之前也在那儿拔牙,他今天出诊,我想带绵绵去看看。” 慕泽听到这话,语气顿了顿,谢时蕴又说了句:“您如果不放心,就等你和历阿姨回来再拔。” 慕泽:“我知道那是好医院,而且就算我们在京市,如果绵绵牙齿有问题,我们也只能带她回南城给认识的医生看。” 谢时蕴眼睫敛下,“叔叔的意思是……” 慕泽:“你先带绵绵去给医生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看能不能再等等。” 谢时蕴眸光看向慕绵,此时小姑娘正趴在窗边看风景,只给他露了个后脑勺,“我知道了,叔叔。” 就在他要阖上电话时,那头传来慕泽的声音:“时蕴,谢谢你啊。” 谢时蕴浅笑道:“不用客气。” 慕泽也笑了声,却没再说什么。 然而,阖上电话后,此时身处南城的慕泽立马去找老婆历莉。 对于慕绵的牙齿问题,历莉比其他父母都要紧张,“拔牙最重要的是早,晚一点,新牙长得差不多了,旧牙还占着位置,那一口牙就长歪长丑了啊!” 慕泽:“时蕴已经带她去医院看了,他是京市的,比我们更认识医院的人,不然,这回我恐怕得飞回京市把她带回南城看了。” 历莉听慕泽提起谢时蕴,一时间又想到那个雨夜,两个小孩坐在书报亭门口等他们回家,“还真是远亲不如近邻,想不到时蕴这孩子,做事挺稳重的。” 慕泽凝眉想了想:“刚才在电话里,他跟我说了句话。” 历莉转眸看他。 慕泽:”时蕴说,他想带绵绵去看看。” 历莉:“有什么问题吗?” 慕泽:“正常来说,邻居家小孩生病了,你第一时间跟她父母讲,这很正常,但是他的表现,是不是有点主动?关键这个’想’字,如果说你邻居大人不在家,小孩头痛脑热,你会想带她去看医生吗?” 历莉见慕泽在那里冥思苦想,索性继续翻手里的订单,慕泽还在那儿说:“莉莉,你说是吧?” 历莉没看他:“一会时蕴的电话打过来,给我接。” 慕泽:“这事你也别太怀疑,可能人家就是想帮绵绵。” 历莉有些无语:“慕先生,咱们又不是医生,你只要给绵绵找到好医生就行了,现在关键是尽快把旧牙拔掉!你这会在我耳朵边嗡嗡嗡的,我以前拔智齿的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现在,绵绵都上初中了,你还以为她是个打屁股针就哭鼻子的小孩啊!” 慕泽嘀咕了句:“……也是,孩子确实得独立……但我还是不放心,有我在旁边医生会用心点。” 历莉:“你刚才说那医生是谁?” “时蕴的哥哥。” 历莉朝他展颜一笑:“老公,有没有可能,他站在旁边比你管用啊。” - 京市大学附属口腔医院,窗明几净的走道上散发着消毒水味,慕绵本来还有些紧张。 但她发现这里的医院和她以前去过的牙科不同,不是苍白色,地砖和装潢是暖色调的,而且每个医生都待在自己的诊室里,隔音好,没有电钻声…… 慕绵跟在谢时蕴身后,见他在给自己填信息,心里忽然就没那么怕了。 填完后,谢时蕴就带着她往里走,医院安静,就连房间的大门也特别豪华,比起害怕,她倒多了几分好奇。 “哥哥。” 谢时蕴停下脚步,“怎么了?” “这里好漂亮。” 谢时蕴笑道:“医院能有多漂亮啊。” 说着,就推开了面前的房门,慕绵抬头看他:“像会所。” 谢时蕴:“……” 这时,诊室里传来轮子拖动的声音,慕绵抬眸,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套塑胶手套,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微弯:“小朋友,我们这儿,是正规医院。” 慕绵愣愣,见眼前的男人站起了身,穿着黑西裤的长腿走到自己面前,弯腰看她:“叫什么名字?” 慕绵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戴着口罩和眼镜,但是好迷人啊。 就在她怔怔地要回答问题时,忽然感觉肩膀让人一带,人就让谢时蕴拨到了身后。 “邻居一小孩。” 他说。 男人站直身,朝谢时蕴笑道:“行啊,还挺会给你哥招揽生意。” 慕绵:“……” 他是,谢时蕴的哥哥? 难怪,就算戴着口罩和眼镜,那股子压迫人的帅气还是泄露了。 慕绵忍不住又偷偷瞟了他几眼。 这时候诊室里还有另一个年轻护士,看到慕绵也不自觉声音柔了些:“来,小姑娘,躺到诊椅上,让许医生看看。” 许……医生? 不是姓谢吗? 慕绵狐疑地看向谢时蕴,就听他道:“护士姐姐都擦干净了,上去吧。” 这时许医生坐到椅子上,闻言笑道:“有你这么哄小孩的吗?” 慕绵看到那双穿着西裤的长腿坐着的时候都掩饰不了的长,心里没来由在想,以后的谢时蕴是不是也会长这样啊? 此时男人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医生的话,慕绵是很听的。 许医生温柔哄她:“如果害怕,咱们就不躺上去,好吗。” 慕绵看了眼诊床,她觉得自己应该躺上去,遂鼓起勇气道:“不怕。” 其实心里怕死了。 许医生笑的时候,眉眼很和煦,“真乖,告诉哥哥,叫什么名字?” “慕绵。”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1节 许医生听罢,长腿推了下椅子,转身在电脑桌上动了下鼠标,屏幕亮起,他说:“十二岁的小姑娘。” 说着,眸光朝谢时蕴扫了眼,话却是对慕绵说的:“跟他什么关系啊?” 慕绵没想到医生话锋陡然一转,指尖揪了揪裤缝,就听一旁的谢时蕴道:“你这医生什么记性,能看看,不能看换。” 慕绵不知道谢时蕴怎么突然冷了脾气,忙乖乖地爬上了诊床,那边许医生姿态闲适道:“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邻居小孩都归你管,打算大学选幼师专业啊?” 谢时蕴双手插兜,“当牙医,目标是砸你饭碗。” 慕绵:“……” 许医生:“啧,白眼狼,你的牙还是我拔的呢,你瞧多好看,门面。” 慕绵一听,眼睛就往谢时蕴看了过去,就见他臭着一张脸:“刚学了牙科你特么就拿我当小白鼠,我没告你我都后悔了。” 慕绵:!!! 谢时蕴说脏话了! 许医生:“我不是说了吗,等你哥混出头了,以后你小孩的牙我都包了,不收钱。” 谢时蕴过去就要把慕绵带下来,许医生一把拦住:“得,你老婆的我也包行了吧。” 慕绵:!!! 谢时蕴:??? 一旁的护士笑了声,朝慕绵道:“这里是漱口台,这杯消毒水你先含着,十秒后吐掉。” 谢时蕴就站在慕绵旁边,手刚要扶上床,就听医生道:“哪儿都别碰。” 谢时蕴深吸了口气:“我还真不该来。” “去哪儿都没你哥这儿靠谱,懂吗。一个道理,外面再好,也没家里好。” 慕绵心头微跳,嘴巴鼓着漱口水看向谢时蕴,就见他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给慕绵。 “许医生,再废话我就打投诉电话。” 慕绵吐了漱口水,躺到床上,眼前白炽光打了下来,却不刺眼,许医生给她调了灯光角度。 这会真的要看牙了,两个嘴仗帅哥也终于不吵了,慕绵努力张开嘴巴,医生的小镜子伸了进来,估计是怕她膈到,指腹轻轻滑了下她的下嘴唇。 “十二岁,所有恒牙都换了,就差最后一颗。” 听到医生这话,慕绵眼睛亮了亮,最后一颗! “是不是,拔掉这颗,我就长大了。” 听见她的问题,许医生笑道,“是啊,以后就是智慧牙了,谢时蕴的智齿也是哥哥拔的。” 谢时蕴磨牙:“你特么能不能闭嘴。” 慕绵瞄了谢时蕴一眼,心里忽然在想,他也会说脏话,也会生气骂人。 可上回电话里,让他骂自己的时候,就总感觉不得劲。 慕绵有些惆怅。 这边谢时蕴跟自己哥哥冷脸完,转眸朝慕绵温和道:“给爸爸打个电话。” 慕绵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先给慕泽说了自己这会在口腔医院,然后就是谢时蕴接了过去,说了两句,就见他朝医生道:“跟这小孩家长说说情况。” 许医生戴着手套的双手抬了抬,“你托着手机。” 慕绵哪里敢让谢时蕴伺候,忙说:“我来……” 然而,谢时蕴真帮他哥拿手机了,只是脸很冷。 慕绵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高兴的谢时蕴,她第一次看到。 大人似乎只会在平等成熟的人面前展露一点真实的自己,而面对小朋友,永远都是笑意和包容。 毕竟,不要跟小孩计较。 医生跟电话那头的慕爸慕妈说清楚了慕绵牙齿的情况,眼下是不能再拖,而且是后齿,影响咀嚼。 虽然历莉和慕泽很担心,但慕绵之前换了那么多次牙,也不是没经验,最后跟医生再三说了谢谢。 许医生看了谢时蕴一眼,淡笑道:“这得多亏了时蕴。” 谢时蕴面无表情地阖了电话,就听许医生道:“给你挣面子了吧,亲爱的弟弟。” 谢时蕴替慕绵收好手机,“放心吧,一会我就去缴费,让你挣钱。” 众人:“……” 慕绵抿嘴想笑。 谢时蕴怼人,又帅又可爱。 医生给她松动的旧牙抹了药,接着慕绵就听到器械声响起,虽然拔过牙但她还是很害怕啊! 一旁的护士姐姐给她拿了个小玩偶抓着,慕绵一看,是个牙齿玩偶! 吓死了! 忙摇头。 谢时蕴见她指甲都要抠红手背了,问护士:“还有别的吗?” 医生说了句:“现在这里最多余的就是你了。” 慕绵:!!! 她眼巴巴地看着谢时蕴,生怕他要出去。 就听许医生道:“你要么帮我安抚病人,要么给我出去。” 谢时蕴见慕绵可怜兮兮的,圆圆的杏眼汪着水盈盈的光,想到刚才电话里慕叔叔和历阿姨的叮嘱,低头看她:“握哥哥的手?” 吧嗒。 耳边是金属器械的声音,像是她大脑里的某根神经被轻轻拨动了下,慕绵眸光愣愣地看着谢时蕴,她想到那次打针的时候,她就是抱着谢时蕴才止住了哭。 这次,她怯怯地伸出了手。 谢时蕴安抚地朝她笑了笑,宽厚的大掌拢住她的手心,那么温暖,那么动心。 这是她第一次握谢时蕴的手。 虽然是在拔牙的时候…… 但是,仅仅是在拔牙的时候。 旧牙很快就拔掉了,医生动作很轻,慕绵觉得如果他不是怕她疼,估计操作得更快。 而且都没有磕碰到其他地方。 拔完牙后,慕绵咬着棉花球说不了话,谢时蕴去缴费,就听许医生淡淡道:“不用了。” 谢时蕴:“亲兄弟,明算账。” “嗤,还教训起你哥来了,刚我让护士去交了。” 谢时蕴正要掏钱,就见慕绵拿了支笔在桌上写了行字,他眸光一扫,顿时沉下了脸。 许医生见了字条,摘掉手套之后,食指在耳后一勾,将口罩也摘了下来,笑眼看她:“哥哥电话很好记的,我写给你。” 谢时蕴见慕绵居然还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写,太阳穴隐忍地跳了下。 “好了,到点该回学校了。” 谢时蕴手掌拢着她的后脖颈,慕绵感觉他力道有点重,拿了电话号码后,慕绵朝医生弯腰,牙齿咬着棉花球说“谢谢”。 医生笑意吟吟地目送他们出去,慕绵第一次见这么温柔的医生。 谢时蕴见她把字条收进口袋里,脸色冷淡:“喜欢我哥啊?” 慕绵点头了。 谢时蕴呵笑了声:“没机会了。” 慕绵瞳孔一睁,咬着棉花球,口齿不清地问:“他有女朋友了?” 谢时蕴双手环胸:“你刚才朝他龇牙咧嘴的。” 慕绵:!!! 龇牙咧嘴,那、那谢时蕴不是也看到了吗! 谢时蕴:“诶,丑。” 慕绵:!!! 丑?! 他也是这么觉得吗? 她刚才确实紧张得发抖,可是…… 啊,早知道就不让谢时蕴陪她了! “不过。” 少年轻笑了声,目光凑了近来,“哥哥不嫌你丑。” 慕绵:“……” 那还不是丑吗! 第23章 我怀疑 慕绵咬着棉花球, 唇腔里是丝丝血腥味。 但都比不过她心里的懊恼和难受。 谢时蕴带她来拔牙,又让他看到自己的糗样了。 再这样下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真成兄妹了。 晚上放学回到家, 谢时蕴还给她熬了粥。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2节 天气透冷,他的白衬衫外面套了深蓝色的毛衣,夏之星说, 一个男孩子光是干净就足够吸引人注意了,而谢时蕴还勾人。 “喝粥小心烫。” 慕绵点头,谢时蕴见她蔫蔫的,弯腰笑道:“怎么, 要哥哥喂?” 慕绵吓了跳, 摇头,说话还是不敢张大嘴巴:“你回去学习吧, 我没事。” 谢时蕴宽阔的肩膀靠在门框边,“这得好好谢谢医生。” 慕绵点头, “也谢谢你。” 谢时蕴拿出手机,“对了,我哥电话多少?” 慕绵:“嗯?” 见他拿出手机, 下意识去掏兜里的纸条, “我有, 你怎么没你哥号码啊?” 慕绵说话嘴巴张不大, 含糊其辞的, 谢时蕴接过纸条,顺手收进兜里:“快回去喝粥, 不然凉了。” 现在天冷, 就算拿炖盅盖着都不好保温, 慕绵忙接过托盘, 说了句“谢谢哥哥”,这才用脚关了门。 谢时蕴煲的粥里放了青豆和肉沫,入口又滑又绵,而且味道清新,慕绵心里感叹:又帅成绩又好,还会做饭,三明治也好吃,嘤嘤。 吃过饭后,慕绵洗好了碗,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她习惯洗衣服之前检查口袋,不然搅在一起就麻烦了。 只是掏着掏着,她猛地反应过来,写着许医生电话的纸呢? 谢时蕴拿走了纸条也不还给她! 算了,等到要拔智齿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希望那时候,她还跟谢时蕴是邻居。 不对,不要当邻居了。 - 历莉和慕泽比原定计划要提前回来京市。 十一月中旬的北方,树叶开始抽成金色。 像风铃一样。 慕绵趴在阳台边看树,被历莉叫回了屋,“把面霜和护手霜都擦上,北方天冷,风一刮就脸疼。” 慕绵手背让妈妈挤了点乳白色的护手霜,香气四溢:“好香。” 她看了眼护手霜的包装,银色小管上印了一圈玫瑰。 这时,慕泽从柜子里给慕绵拿了雨衣:“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雨,还有折叠伞都放进书包里。” 慕绵抱过伞,忽然说了句:“今天我们班有篮球赛。” 慕泽和历莉对视了一眼,慕绵表情神秘:“就算下冰雹也不会取消哦,你们猜是为什么呢?” 慕泽扶了扶眼镜:“因为你们学校有室内篮球馆,都听你说多少遍了,行了,赶紧上学吧。” 慕绵:“……有吗?” 历莉开门:“还是在高中部,连我都知道了,妈妈说的话你给我记住,男生,不要靠近,懂吗?” 慕绵目光看了眼对门,就听历莉道:“你看对面的哥哥,每天起早贪黑地努力学习,要喜欢,也得喜欢这样的。” 慕绵:!!! 像是被戳穿了秘密一样,慕绵慌忙背着书包跑下楼,“我去上学了!” 跑下小区,慕绵抬头望向这棵高大的榕树,弯腰从地上捡了片叶子:“你这么灵,一定能长命千岁的。” 她把叶子夹在书里,准备回去做押花书签。 篮球的市赛在下午三点,但天气已经开始阴了起来,夏之星凑在慕绵身边,闻了闻,“怎么这么香啊!” 慕绵从口袋里掏出了护手霜,“呐。” 旁边的同学见慕绵给夏之星挤护手霜,都被香倒了一片,于是也把手凑了过来,夏之星见慕绵挨个去挤护手霜,没来由说了句:“这女生互相挤护手霜,怎么跟男人递烟似的。” 江逾他们经过,就见女生围成了一团,头顶跟晃了枝花似的,笑得够灿烂。 他目光下意识看向慕绵,“干嘛。” 慕绵把护手霜收进外套兜里,没理他。 江逾也学他们女生把手伸过去,一旁的夏之星“啧啧”道:“你娘不娘啊!” 江逾挑了道眉:“一会他们一身臭汗,就我是香的。” 夏之星竖起拇指:“逾哥好心机。” 慕绵抓着护手霜,“你小心手滑。” 江逾笑了:“还挺关心我,那就抹手背。” 夏之星撞了下慕绵的胳膊:“咱们拉拉队得给鼓点劲儿啊,一会比赛的时候,熏死对手!” 慕绵让她的话逗笑了,于是拧出护手霜给江逾的手背挤了一点,闷声道:“手滑不怪我。” 这时尚谦他们也挤了过来,刚要伸手,就让江逾拎走了。 夏之星看他们走开的背影,不由道:“其实江逾也挺好的,对吧,绵绵,要不考虑一下……” 她说着,就见慕绵往前头走了,夏之星跟了上去:“篮球馆在那边。” 慕绵挠了挠脖子,“我想看看荣誉榜。” 夏之星惊了:“不是吧,这才初一你就想着高中的事了!妹啊,你这样让我们压力很大!咱们还有好几年呢!乖,别看了。” 慕绵抓着手里的雨伞,低声道:“我恨不得马上就高三。” 崇明高中部的荣誉榜很显眼,就在上下学必经的行政楼一层,上面印了一行字:学校之大,不止在高楼,大师之大,更在学生之大。 慕绵仰起目光,轻而易举地,在照片墙里看到了谢时蕴的脸。 她从前会痛苦于他太优秀了,因为特等奖学金,真的好难啊。 可这一刻,她又庆幸于他足够优秀,这样哪怕在人群中,自己也能一眼找到他。 高三,十七班。 慕绵指尖捏着伞,挨个班找了过去,从一楼到五楼…… 教学楼总共才七层楼,谢时蕴他们居然在六楼! 重点班是不是通过强迫学生爬楼来锻炼身体啊! 慕绵累出汗了。 在看到十七班的门牌时,没顺下去的气又提了上来。 慕绵跟打侦查战似的,为了不被发现,特意藏在后排窗帘后面,只露出眼睛在教室里找人,讲台上是个年轻的外教,高三重点班果然不同,连英文口语课的外教都这么帅! 然而找了一圈,谢时蕴的脑袋都没看到。 奇怪,她向来拥有能在人山人海中侦查谢时蕴的雷达,怎么这会不响了。 于是她忍不住把头又伸出来了一点,她就不信了—— 忽然,面前的窗帘让人一撩,慕绵瞬间吓得瞳孔睁大,浑身僵在原地,糟糕! 视线慌忙一挪,蓦地,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 慕绵:!!!! 少年先是一愣,旋即眉稍一挑,像微风拂过桃花枝桠,他手肘撑在窗台边,眸光凑了近来。 慕绵嘴唇张张,忙压低声音道:“要、要下雨了,我来送伞的……” 她猫着腰举起了手中的雨伞,然后挂在了窗沿边,“哥哥,我走了。” 就在慕绵重新蹲下去时,头顶落下一笑:“我说呢。” 慕绵感觉后脖颈忽然让人一按,人就被捞了起来,耳边清风送来一句:“哪儿来的小仙女啊。” 慕绵心脏撞了下铃铛,脸颊热了半边不敢露出来,低声否认:“不是……” 这会大家都在上课,谢时蕴说话的声音很低,“这么香,哥哥隔着窗帘都闻到了。” 慕绵愣了愣,闻了下手背,难怪刚才他撩窗帘…… 实话实说,他刚才撩窗帘露出来的侧脸跟撒了柔光似的耀眼。 “是护手霜而已。” 为了证明她不是在招蜂引蝶,慕绵从外套兜里拿出了护手霜,在手里晃了晃:“哥哥要吗?” 谢时蕴摇了摇头,慕绵有些失落,“天气冷,擦了会更舒服的。” 谢时蕴掌心撑着侧脸,刚好将她和教室挡住了,“哥哥嘛,挺糙的,用不着。” 慕绵努了努嘴,“那我给哥哥递烟,你抽吗?” 谢时蕴愣了下,旋即桃花眼溢了道笑。 慕绵:“……” 果然,看他眼里的笑就知道有多得瑟! 于是径直伸手在他手背上挤了一坨玫瑰护手霜,此时窗外的风吹了进来,一时间香气散落,仿佛玫瑰花开满了窗台。 慕绵:“我同学说了,挤护手霜就跟递烟一样的,你擦吧!” 谢时蕴:“……” 手背交叠,在光线下泛着透明的干净,慕绵盯着谢时蕴缓缓交缠的十指,心脏噗通噗通的,想摸。 “我走了,哥哥好好上课……” “小仙女。” 忽然,谢时蕴低声叫住了她,“老师提问了,帮哥哥答一下。” 慕绵:??? 她一初中生,她答什么啊她答! 慕绵想溜了,忽然听他念了句英文,“so, the morning or the nightfall?” 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低沉的,带着气泡的嗓音。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3节 问她,是清晨,还是黄昏。 她愣了下,抬眸看向黑板,投影上放了一些旅游照片,应该是外教跟学生在互动吧。 “嗯?” 谢时蕴看她:“快轮到哥哥了。” 慕绵让他说得有点紧张,“nightfall.” “why?” 慕绵:??? 这还要理由? 我怎么知道,nightfall听着好听点? 这时,谢时蕴那双漂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瞳仁里流光婉转,慕绵脑子“啪”地一下,像是被他电到了,愣愣地说了句:“because the color is your eyes.” 因为黄昏的颜色,是你的眼睛。 此刻,此间,窗外寂静,慕绵看到谢时蕴微微一愣的眼眸,慌得脑子一片空白,点了下头,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窗帘被风吹得摇摇曳曳,一旁的林初宴刚睡醒,迷迷糊糊地看向谢时蕴:“讲到哪儿了?” 说着,没见回应,转眸看他,揉了揉眼睛:“时哥,你是不是没擦面霜啊,耳朵都冻红了。” 谢时蕴摸了摸耳朵,确实有些烫,掌心捂住了下半张脸,低笑了声:“让一小孩给撩了。” 第24章 我怀疑 慕绵冲出大楼后, 脸颊已经一整个爆热了。 十一月的冷风都吹不散的热。 头顶落来雨滴,也降不了温。 慕绵冒雨往室内篮球馆跑去,嘴角抑制不住地, 笑出了声。 连同这大雨都像在心间跳舞。 脚尖踩在水汪里,溅起的水线就像她的心跳,轻快又雀跃。 这场篮球赛, 慕绵是啦啦队里喊加油喊得最努力的。 好像,这声“加油”是跟自己说的。 比赛结束后,班主任季珉让大家在场馆里站好合影。 慕绵拿着横幅站在前面,眼睛笑得弯弯的。 江逾站在她身后, 嘴角勾笑:“这么开心, 脸都要笑烂了。” 慕绵:??? “来了,3、2、1, 茄子!” “老师!” 忽然,身旁的江逾喊了声, “别叫茄子,叫慕绵。” 慕绵:??? “对哦,慕绵, 嘴巴笑得更灿烂了, 来, 大家看着镜头!” 慕绵人还有点木, 叫慕绵干什么? 这时, 江逾站了过来,拿着相机的季珉笑道:“来, 3、2、1, 慕绵!” 话音一落, 全班人都喊了声“慕绵”, 嗓音响彻篮球馆,慕绵脸颊瞬间爆红,忽然,肩膀让人一搂,她猛地抬头,恰好对上江逾落来的目光。 “咔嚓。” 相机里的画面,永远停留在了这一瞬间。 - 比完赛后雨还在下,但已经没一开始那么大了,因为第二天周末,班委组织大家去唱k庆祝。 慕绵不是很想去,但听说唱歌的地方有自助餐,这就很新鲜了,慕绵慕名而去。 这种时候文娱委员夏之星当仁不让,一口气连点了一排流行歌,慕绵一边吃着布丁一边给爸爸打电话,说大家都组织出来活动了,结束要到九点。慕泽让慕绵给他发地址,晚上过去接她。 慕绵安心地继续吃东西,一旁的江逾靠在沙发边上笑她:“别人嘴巴唱个不停,你嘴巴吃个不停。” 慕绵嘴边叼着汤勺:“也好过某些人,不唱不吃,浪费物资。” 江逾笑了声,拿过她放在桌上的酸奶:“我吃这个。” 慕绵护食:“你要吃自己去拿。” 江逾手肘搭在膝盖上,“诶,小傻瓜。” 慕绵:??? “你才是小傻瓜!” 人家明明是小仙女。 谢时蕴说的! 江逾低声问她:“早恋吗?” 慕绵:??? 她吓得叼在嘴里的汤勺吧嗒掉在了地上,身后是震耳欲聋的歌声,而江逾的嗓音低低地落入耳边,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你……” 江逾眸光微侧,指着桌上的零食:“你要多少,我买多少。” 慕绵深吸了口气,但还是感觉脸颊冒热:“我谴责你!” “嗤。” 慕绵义正严辞道:“你不知道学校禁止早恋吗!你想害我!” 不就是当初没有给他写作业吗,竟想以恋爱误她入歧途,好可怕的心机,但凡她电视看少了,都会中了他的计。 江逾气定神闲道:“怎么能说害你,你成绩好,我篮球好,咱俩一文一武。” 慕绵:??? 江逾:“再说了,老师反对,才有意思。” 慕绵一脸难以置信:“有意思?” 江逾嚼了枚口香糖:“地下恋情,多刺激。” 慕绵没再跟江逾聊下去,因为她拿了杯水泼到他脸上了。 但凡上到高中都做不出这种幼稚行为,难怪是个初中生! 慕绵出了包厢,一是因为生气和尴尬,二是因为泼了江逾有点害怕被揍。 二者结合,那包厢她是回不去了。 她在洗手间里盯着手机看,最后拨了爸爸的号码,结果一串忙音后,没有人接。 慕绵心里叹了声,但凡她上了高中,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害怕。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她低头靠在墙边,一阵酸意涌上了眼睑,她紧紧咬着牙齿,是不是太冲动了,不应该泼他的。 他可是年级校霸,打球的时候就知道有多狠了。 夏之星还说过,他经常打架的。 慕绵手背抹了下眼睛,深吸了口气,指尖按着通讯录,最后停在了一个备注【老师】的号码上。 之前她被迫帮江逾写作业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师打家里的电话回访,慕绵抿了抿唇,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七点五十分,下班后了,还是饭点,感觉这会打电话过去会遭人烦吧,而且这种事也有些难以启齿。 慕绵决定编条短信: 【老师您好,我是初一三班的慕绵,很抱歉再次打扰您,请问如果有同学跟我提出交往这种话,我该怎么处理比较恰当?毕竟我现在还小,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捉弄而已。】 慕绵检查了下短信,确定表达出了自己的烦恼和立场了,她绝对没有要早恋的意思! 于是点击发送。 像是松了口气,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忽然,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慕绵忙掏了出来,该不会是老师打电话来了吧! 来电显示:【谢情意】 慕绵想到今天送伞的窘状,一时间有些犹犹豫豫,最后决定拒绝。 额头冒汗。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扔进了水池子,短信提醒—— 谢情意:【?】 谢情意:【呵,不接电话?】 慕绵心跳加速:【有点吵,不方便。】 谢情意:【在哪。】 慕绵:【跟同学出来唱歌了,我们班篮球赛拿了奖。】 谢情意:【融创?】 慕绵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谢情意:【房号发一下。】 慕绵盯着短信上的两个字,房号? 慕绵:【干嘛?】 谢情意:【你爸让我去接你。】 慕绵:???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4节 呵呵,老爸刚才还答应来接她,结果转眼就卖女儿了! 如果谢时蕴出现在同学面前,首先夏之星就得炸了啊! 而且她也不想再回那个包厢了,实在太尴尬。 于是走到前台,让服务员给她开了个小包厢,然后把房号发给谢时蕴。 慕绵:【你今天不用补习吗?我爸怎么能支使高三生!】 谢情意:【去你家还伞的时候说的,我家里的书到期准备去市图书馆还,顺路而已。】 慕绵奇怪,她爸爸在家,那干嘛不接她电话。 慕绵无聊地躺在沙发上,好在刚才自助餐吃饱了,这会电视屏幕在跳动歌单,慕绵想谢时蕴在图书馆,应该没那么快过来,于是走到点歌台挑起了歌。 指尖滑拉了两下,点了几首歌。 拿起麦克风拍了拍,这会没人,她可以尽情歌唱了。 再来一首…… 《纤夫之爱》!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只盼拉着我,妹妹的手哇,跟你并肩走噢噢噢……只盼日头它落西山沟哇,让你亲个够噢噢噢……” 慕绵一口气唱到后面,音调直接拔到最高,感情浓郁到都要溢出来了,仿佛所有的不开心和烦恼都在一道道“噢”中退散。 真情实感到汗都出了。 就在她摆出结束姿势后,音乐停止,慕绵转身去拿水喝,就是这一转身,她看到门边倚了道长影,少年双手环胸,手里拿了只手机,五彩斑斓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眉眼在笑,嘴巴也在笑…… 慕绵:!!! “咳咳咳!” 一口盐汽水差点喷出来! 谢时蕴站直身,将手机收回口袋,“唱得不错。” 慕绵:“你……咳咳咳……什么时候……来的!” 谢时蕴眉稍微挑,像是在回忆:“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 他含笑的嗓音一本正经地念出了歌词,慕绵当场石化,再然后,她可以化成尘土离开这个星球了。 谢时蕴:“要不,再唱一遍?哥哥男声,也不是不行。” 慕绵:??? 啊啊啊! 她内心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听到! 她拎着背包冲出了包厢,脸蛋涨红,十二年来小心翼翼保存的脸面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毁灭吧! 慕绵快步走在前头,谢时蕴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忍着笑喊她:“妹妹。” 慕绵不理他,径直绕进了小区大门。 这种时候一声“妹妹”直接把她送走! 上了楼,谢时蕴又说:“落东西了。” 慕绵不信,拿钥匙开门,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喵~” 步子一僵,谢时蕴是在学,猫叫吗! 她回头,听见密码锁传来“门已解锁”的声响,少年从门内抱了只白色玩偶出来,外面套了层透明袋,慕绵怔怔地看着他递来,说:“你的猫。” 少年眉眼里的笑温柔如月夜,让她觉得,好像自己的尴尬都太矫情了。 人家可能觉得没什么。 她双手拢住大白猫,有她身量这么大了,慕绵方才的情绪缓和了些,这算翻篇了吧,“谢谢学长。” 很好,特意不说“哥哥”,让死去的记忆彻底埋葬。 谢时蕴唇角微勾,“不客气,小、学、妹。” 慕绵抱着大白猫回家,为了怕爸妈过问,心里还想好了说辞,却发现爸妈不在客厅,正好,她赶紧把玩偶藏进房间。 收拾了一番准备洗漱,才见爸爸从房里出来,“爸爸,是对面的哥哥送我回来的。” 慕泽:“说谢谢人家了没有?” 慕绵点头,“妈妈呢?” 慕泽:“她有点累,让她睡会。” 慕绵乖乖去洗澡了,等出来,就听爸爸说了句:“明天周末,你妈妈给哥哥也做一份早餐,你送过去。” “哦!” 慕绵把大白猫抱到床上,整个人陷入它怀里,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慕绵怕谢时蕴要去补习,也起得早,从锅里拿出妈妈做的汤米线,去敲谢时蕴的房门。 她昨晚还特意发了短信,说要给他送早餐的,他也回了:【辛苦了,小学妹。】 应该在家吧。 等了一会,房门开了,慕绵刚要将托盘递给他,就见谢时蕴很自然地转身进屋了,“桌上有牛奶。” 慕绵把早餐放到桌上,见谢时蕴回了房,门半开半阖,慕绵看到他又趴回到床上,白色的珊瑚绒睡衣和睡裤,就像只,白狐狸。 “哥哥,米线要尽快吃。” 她站在门边叫他。 谢时蕴脑袋掰到她这边,悠长地“嗯”了声,“你吃了吗?” 慕绵摇头,“我先给你送过来,就回去吃。” 谢时蕴抬起眼睑,微眯着看她:“你先吃。” 慕绵:“……哥哥,都高三了,你还赖床。” 谢时蕴半张脸埋在床褥里:“哥哥起床,是有点难。” 慕绵有些无语,“反正我送过来了。” 刚转身要走,忽然,房里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歌声——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哟嘿哟嘿吼!” 慕绵:!!! 她一整个僵硬,瞳孔地震,眼角的余光看到谢时蕴长手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摁掉了。 摁掉了! 所以,为什么他的手机里会有她唱的《纤夫之爱》! 谢时蕴从床上悠悠坐起身,手指穿过碎发,嘴角勾了道笑:“不过吧,自从哥哥换了闹铃后,起床都是被,笑醒的,还挺幸福。” 第25章 我怀疑 一股剧烈的难为情自心底涌上, 慕绵眼睛酸酸的,委屈道:“哥哥你欺负我!” 谢时蕴愣了下,看了眼手机:“怎么就欺负上了。” 慕绵鼓着气出了谢时蕴的家, 少年跟了上去,就见她出门还把大门带上了,关的时候还很小声。 就…… 他挠头笑了笑, 小丫头生气还不敢用力摔门。 真可爱。 慕绵回到家里,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挺尸了。 自己唱的《纤夫之爱》还在耳边回荡,她想到了一个词:音容宛在。 呜呜呜。 丢脸都震撼整个银河系了。 心里挣扎着想, 要怎么让谢时蕴把这首歌删掉, 她还没长大,还没追人家, 就已经死在了十二岁的深秋里了。 她拿过手机点开短信框,一条未读忽然映入眼帘, 慕绵“蹭”地一下坐起身! 等下,她昨晚还给老师发了信息的! 啊啊啊啊,未读!她居然没理人家! 来信时间是晚上十点, 她刚好准备睡了, 此刻慕绵都不敢点开了, 如果不是因为谢时蕴连发短信震她, 她也不会关掉震动铃声, 现在怎么办! 祸不单行…… 诶。 她躺在沙发上调整了下心态,喝了口水, 绝望地拿过手机点开短信—— 老师:【就跟他说, 现在负债三百万, 暂时不想谈恋爱。】 慕绵:??!! 噗! 负、负债三百万? 慕绵脑子空了一下, 她只看过电视剧里演的:给你三百万,离开我儿子。 从来没看过,负债三百万,离开我学生。 慕绵从沙发上坐起身,挠了挠头,发了条短信。 慕绵:【老师对不起,昨晚太早睡了醒来才看到您的回复,想问一下,如果对方说不介意呢?】 发完短信,慕绵赶紧调了手机的短信提醒,震动就震动吧。 “嘟——”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5节 慕绵心跳一紧,迅速点开短信框,争取做到秒回! 老师:【呵,他能帮你还?】 慕绵:!!!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 “嘟——” 手心一震,短信再次提醒—— 老师:【甩了他,找个能帮你还的。】 慕绵:!!! 原来如此! 好厉害啊! 老师不愧是老师! 慕绵:【谢谢老师提点!我坚决不会早恋,一心只有学习!】 “嘟——” 短信提醒,慕绵此刻感觉拨云见雾,毕竟不管电视剧还是现实里,穷鬼不可怕,可怕的是穷还欠钱,一旦沾上了,不仅赔人还赔钱! 老师:【偶尔还是要有点文娱活动,充实一下紧张的学习生活。】 慕绵:【例如?】 老师:【唱歌。】 慕绵:“……” 世界安静了好几秒,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而后,被点亮了,指尖“嘟嘟”地敲了行字: 慕绵:【谢谢老师,这辈子不会再唱了。】 - 最近京市的天气温度骤降,慕绵一个南方来的小女生已经被冻傻了,不过好在,来暖气了。 这是她长这么大没见过的,每天开心得只想待在屋里,但是慕泽和历莉非要将她从被窝里掏出来。 “你这个年纪怎么还睡得着,赶紧下楼运动!” 慕绵瘪着嘴:“可是好冷啊!” 慕泽:“不运动只会更冷!最近小区里都有好几个小孩得了流感,就是免疫力低下导致的,赶紧去跑两圈,出了汗就不冷了。” 慕绵想抱着暖水管下楼,然而脖子已经被历莉缠了一圈围巾,慕泽:“爸爸刚才在楼下练单杠,还看到你时蕴哥哥了,人家高三不比你忙啊,一大早就下楼跑步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慕绵本来还神情蔫蔫地抓着围巾上的兔耳朵,一听到谢时蕴的名字,眼睛就亮了起来,他也在楼下?! 自从上次的演唱事故之后,慕绵已经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很久,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态度,毕竟人家高三,没空天天跟她玩。 诶,就算不见面,他也不会想她吧。 只有她自己觉得,我在生气你看不见吗? 除非把我的歌删掉,我就原谅你了! 慕绵下了楼,寻到小区的单杠边,她刚才听爸爸说在这里看到谢时蕴的。 冷风灌耳,慕绵转了转手腕脚腕,弯腰拉伸后,把腿抬到杠上,一边压,眼睛一边往四周瞄。 扫视了好一会儿,她索性跳起身去抓高杠,试图拉长一下身高。 就在她凌空晃着腿时,一旁的高杠被人一压,重力往下坠着,慕绵感觉整个人随着高杠摇了摇,吓得她抓得更紧了,猛地抬头看去,映入一张优越清白的侧脸! 慕绵:!!! 刚才被晃的心跳突突地膨了起来。 没出息。 她继续晃腿。 假装不在意。 “慕绵。” 他叫她。 慕绵不搭理,好烦,人家在这里玩,你过来干嘛! 谢时蕴双手用力,轻松地将身体往上送,慕绵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穿着薄外套,跟她一身胖乎乎的羽绒服比起来,宛若两个季节。 “这样,会吗?” 他问。 慕绵继续晃腿,像只被冷风吹着的咸鱼,他是来炫的是吧! “怎么不说话?” 他笑了。 慕绵鼓着气,他倒是笑得挺开心! “说什么。” 本小姐态度撂这里了,你自己看要不要删歌吧。 谢时蕴挑了下眉:“哥哥最近考完试,还不错。” 慕绵耳朵尖伸了过去,虽然开心,但还是表情淡淡:“哦。” 她也快考试了,所以要不要沾沾谢时蕴的喜气。 旁边的少年又做了几个拉伸,高杠晃了晃,她手有点麻,想下来了,就听他道:“多亏了妹妹。” 慕绵:??? 谢时蕴眸光朝她一笑:“每天早上,都让哥哥这么开心。” 慕绵:!!! 谢时蕴慢条斯理地拉杠:“以前是起不来,现在是,恨不得早点起来,学习效率都高了,早上一口气背十页单词,不带喘的。” 慕绵:??? 谢时蕴是在念广告词吗! 她的《纤夫之爱》是神药吗! 慕绵半信半疑:“真的?” 谢时蕴朝她点头,真诚道:“堪比《好运来》。” 慕绵抿了抿唇,要不让他把歌也发给自己? 玄学这种东西,很微妙的。 慕绵轻咳了声,从杠上下来。 谢时蕴双手轻松地搭在杠上:“不玩了?” 慕绵去踩脚踏车。 谢时蕴看她短胳膊短腿的,跟只小兔子似的在那儿用力踩,“绵绵,哥哥对不起你。” 慕绵步子一顿,这话说得,她一脸惊悚地看向谢时蕴,他干什么了! 谢时蕴:“明知道你不高兴,还把你的歌当成起床铃声。” 慕绵:“……” 不要再提了,谢谢,另外,给我也发一版,最近天冷,也有点起不来。 谢时蕴从单杠上下来,“哥哥想问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慕绵张了张嘴,想说“删掉之前给我发一版”,就见他若有所思道:“可是,这种事怎么能问女孩子呢。” 慕绵:??? 谢时蕴:“应该男生想办法哄女孩子才对吧。” 慕绵心头一跳,撇过头去,见谢时蕴手臂搭在她面前的脚踏车头,下巴搭在手肘窝里,“过来。” 他笑得桃花眼又潋着光了,慕绵不自觉朝他靠了过去,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轻轻落了句:“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 慕绵瞳孔愣愣,蓦地转眸对上他的眼睛,长睫如簌簌桃花,少年的话仿佛只对她一个人说:“哥哥陪你看雪,好不好?” 话音一落,慕绵有一瞬间被埋进了暖炉,而后,鼻尖忽然落来一道凉意,她眼珠子看了过去。 谢时蕴的笑音靠得很近,她耳朵都红了。 “眼珠子都对上了。” 他说。 慕绵忙抬起眼睑,就看到谢时蕴从面前站离开,眼前一片白色雪雾自天上漫延下来,像一幅曼丽的画卷于眼前翻飞,她忍不住伸出了手,白色的手套上托了片片晶莹的雪花,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慕绵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雪。 她从脚踏车上下来,仰头朝天上看去,从一开始的愣愣,到后面笑出了声,接着就是尖叫—— “雪,真的是雪!好漂亮啊!我第一见,真的是第一次!” 她嚷嚷着往空旷的地方走,谢时蕴跟在她身后,都说南方人看到雪很夸张,但他没想到,慕绵这么夸张,一蹦一跳地飞起来。 就在他嘴角弯起时,瞳仁忽然睁了睁,下一瞬,长手朝慕绵伸了过去:“小心!” 慕绵顾着接更大的雪花,没提防下坡地方有积水结冰,她一脚踩上去,整个人打粗溜滑! “啊!” 慕绵滑了两下直接往后倒,意识里已经开始冒金星了,忽然,预料中的疼意被一道温暖包裹,她眼睛眨了眨,转头,看到自己后背正压着一个人! 啊! 谢、谢时蕴! 她把人压倒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6节 慕绵忙撑着身子起来,好在他只是坐在斜坡上托着她,不然要是摔到脑子就糟了! 她伸手把谢时蕴拉起身,又低头用手套拍了拍他身上的雪,抬头,发现他正在拍她肩上的雪花。 两人愣了下,慕绵怔怔地看着他,“谢谢哥哥……” 谢时蕴点了下头,收回了手揣进兜里。 慕绵低头踩着雪花,两人往回走,慕绵想到自己刚才摔了个跤,这会变得小心翼翼了,不过谢时蕴托着她了。 诶,怎么办,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他了啊。 两人走到大榕树边上,此时雪开始变大了,慕绵想到自己接下来也要期末考了,此情此景,最适合许愿了! 于是双手合十,开始朝大榕树低声念道:“求神仙保佑我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慕绵所求不高,只要能考上年级前三,拿到……” 说到这,她想到谢时蕴在旁边,不敢说出声,就心里默念:拿到特等奖学金,拿到特等奖学金,拿到特等奖学金!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呼! “嗤。” 忽然,身旁落来少年清澈的低笑,慕绵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大人眼里过于幼稚,但实践证明是有效的! 脑袋让人轻轻拍了下,抬眸,笑意从他琥珀色的眼底滑过,他说: “小木棉,你拜天拜地,不如拜我。” 第26章 我怀疑 慕绵十指微拢, 耳边响着谢时蕴清澈温柔的嗓音。 心跳叮咚似雪花坠入。 如果非要拜他的话,慕绵的愿望大概就是,希望你也能像我喜欢你那样, 喜欢我。 她敛着眼睫回到家,安静地摘下围巾和外套,然后回到房里, 躺在大白猫的怀中。 脑子放空地盯着天花板,明天,明天,很多个明天以后, 她就能长大了。 崇明初中的冬季期末考来临, 慕绵一到冬天起不来的性子也被某种巨大的推力簇拥着,六点不到, 就用冷水洗脸,好在慕泽和历莉也起得早, 爸妈为事业奋斗,而慕绵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谢时蕴和第一,当目标重叠时, 她心底就会溢出一种充盈的, 隐秘的悸动。 慕绵会在清早到阳台看书, 只要听到对门响起【门已解锁】的机械声, 就知道谢时蕴要下楼了。 冬日的阳光懒散, 穿过薄雾透到少年的背影上,再冷的时候, 连阳光都没有, 路灯的光就会镀在他身上, 温柔至极。 慕绵发现, 如果叫她面对谢时蕴,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可如果是远远地看到他在,就会很安心。 很偶尔的时候,她会在阳台边看到下楼的爸妈和谢时蕴碰上,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他会停下脚步朝三楼的阳台看过来,这时候她就会立马缩回阳台里。 生怕他看见。 但好像,又怕他没看见。 这种微妙的,难以捉摸的情绪,也被慕绵归到了暗恋症状。 冬季期末考一结束,初中部就彻底休寒假了。 慕绵领回成绩单的那天,小区里堆了厚厚的积雪,她直接躺到雪堆里。 没有人看见,因为她穿着白色的衣服,跟雪一样。 她看着头顶的大榕树,嘴角上扬,“当神仙的话,是不是很开心,因为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 这时候,耳边传来积雪窸窣的声音,慕绵在发呆,听到有人说了句:“神仙也有烦恼的。” 慕绵愣了愣,想从雪堆里起来,却发现旁边陷入了一道长影,她转眸,看到谢时蕴眉眼清朗的轮廓,她想到最近流行的一句话,哥哥的下颚线,比我的前途还清晰。 “什么烦恼?” 慕绵问他。 这时候,经常被慕绵喂的橘猫踩着雪过来了,踏了一地的梅花,停在慕绵的手边。 慕绵对谢时蕴的答案并不好奇,她觉得此刻,雪都是暖的,想跟他一直躺在一起。 少年单手枕在脑后,“他一直实现别人的愿望,却没有谁来实现他的愿望。” 慕绵眼睛亮亮地看向谢时蕴,学长就是学长,思考的问题都这么有深度! “哥哥。” 谢时蕴转眸看她,少女的脸蛋和雪一样清白,一双眼睛莹润明亮,干净得像水里捞出来的鹅卵石。 她问:“你有什么愿望?” 桃花眼微微一怔,一如风歇时静止的枝桠,他笑了声:“哥哥这个年纪,你说有什么愿望?” 慕绵在雪堆里翻了个身,看向他:“哥哥的理想大学是什么?” 谢时蕴:“分数能上哪个大学就上哪个大学。” 他说得无甚所谓,慕绵蹙起眉头,认真道:“京华大学。” 谢时蕴双手叠在脑后,曲起一条长腿:“你这个妹妹对哥哥还挺高要求。” 慕绵凑到他旁边,“因为你值得最好的。” 头顶的大榕树有微风拂过,几缕雪花落在少年清隽的眉骨上,他眼里含了道笑,看着大榕树不知在想什么,就在慕绵撑得胳膊有些累时,谢时蕴朝她侧眸看来:“哥哥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慕绵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眼睛:“那确实是嘛。” 谢时蕴:“那你想考什么大学?” 慕绵掌心托腮:“我还小呢。” 谢时蕴轻叹了声:“果然,对别人严格,对自己宽松。” 慕绵忙道:“不是不是,京华大学对我来说太……遥不可及了……” 就像你一样。 谢时蕴:“那哥哥就行?” 慕绵:“你是年级第一啊!” 谢时蕴眸光微敛,嘴角抿成了线,慕绵不知道他怎么了,“哥哥?” “第一也不代表什么。” 慕绵从雪地上坐起身,“第一代表无论你在哪里,别人都能看到你。代表你是一道光,是别人引路的灯塔,迷航的方向!” 谢时蕴让她逗笑了:“作文不错。” 慕绵轻咳了声,竖起拇指:“市里竞赛一等奖。” 谢时蕴配合地“哇”了一声。 慕绵抿嘴想笑:“反正你要考京华大学。” 谢时蕴浅笑了声,躺在地上看她,瞳仁里是琥珀色的流光,对她说:“你考,哥哥就考。” - 京市的雪肆无忌惮地落着。 在掩到膝盖上时,慕绵跟着爸妈回南城过年了。 她给每一位老师和同学都写了新年贺卡,给谢时蕴挑的贺卡是宝石蓝,里面藏了灯带,打开就会有一盏盏星星亮起来。 她的贺卡写的是:祝哥哥考上京华大学。 算是,对他那句话的回应吧。 她最近发现,靠近谢时蕴后,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操控:对江逾的反抗,对奖学金的追求,对京华大学过早的期盼…… 南城的温度比京市要暖很多,正月的时候甚至能穿薄外套,她跟着妈妈去庙观里祈福,那是老城市区里的道观,能在这样繁华的地段里保留一座依山而建的千年古观,本身就是神迹了。 历莉让慕绵拜文昌仙君,保佑她学业进步,奶奶说要心里默念身份证,更灵,慕绵忍不住问:“那如果住得远呢?” 奶奶就说:“那你就跟仙君求登高远照,让他照着你。” 说完就让历莉去求符了,慕绵见状,忙道:“妈妈,符给我,我自己说。” 历莉笑了声,“小小年纪受了香火,自有各路神仙庇佑。” 道观里的灵符有两种,一种是刻了文昌君的小金牌,一种就是朱砂黄符,慕绵都买了,还买了保佑身体健康的灵符,道长说,手里要拿着符跟神仙说你是谁,所求是什么,而且求了之后,以后的三年都要来拜。 慕绵趁奶奶和妈妈去拜其他神殿的时候,躲在角落里拿出手机打电话。 着急等待的时候,慕绵都恨不得谢时蕴能把她那首《纤夫之爱》设为来电铃声了。 一声“嘟”响,慕绵心跳一紧,下意识压低声音:“喂,哥哥。” “嗯,难得,给哥哥拜年了。” 慕绵:“你快告诉我你的身份证号码。” 谢时蕴:??? 慕绵:“发短信给我,就现在!” 那边顿了顿,似乎还想问什么,慕绵觉得好像突然跟别人要身份证有点唐突和没礼貌,正要解释,就听电话那头忽然道:“嗯,在发了。” 慕绵微张的嘴唇僵僵,旋即道:“好,哥哥再见。”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手机就“嘟”地一声响起,慕绵收到谢时蕴的短信,上面是一串身份证号码。 于是拿着灵符在仙君面前开始念,照着奶奶的话说:“保佑谢时蕴一年四季平安顺遂,登高远照,照着他……” 祈完符,慕绵用红包把灵符都收好,这才算安心了。 点开短信框正要回复谢时蕴,蓦地盯着那串数字看,才想起他的生日,是二月十五日。 刚好是过完年后,还有几天。 晚上,慕绵问爸爸什么时候回京市,他们还在忙南城这边的生意,跟她说要再过几天,慕绵有些着急,就说了句:“我们二月十五开学。” 慕泽和历莉顿了顿,两个人商量了下,尽快把这边的生意安排好。 等到二月十四日,她早早就收拾行李,生怕爸妈忘了要回京市了,奶奶还是一脸的不高兴,说:“在南城好好的,非要跑这么远,带着绵绵也奔波。”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7节 历莉脸色不是很好,慕泽打圆场道:“妈,等那边安顿好就接您过去。” 奶奶摆了摆手:“我在南城住惯了。” 慕家在爷爷那一辈开始经商,也算小有积淀,住在半岛的别墅群里,本来也可以继续待在舒适区,不过自从慕泽和历莉结婚后,两人的生意越做越好,就萌生了将品牌做到京市的打算,毕竟比起本土,在京师站稳脚跟,国外的订单就不会少。 只是两头的奔波,连慕绵都觉得爸妈太累了。 京市的飞机落地,慕绵心里内疚,后悔跟爸妈撒谎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抱着大白猫,给谢时蕴发了条短信。 慕绵:【哥哥,明天早上有空吗?】 手机震了下,是谢时蕴的回复。 谢情意:【嗯。】 慕绵:【中午呢?】 谢情意:【嗯。】 慕绵趴在床上:【晚上呢?】 谢情意:【嗯?】 慕绵:【哥哥,你十八岁生日,这么有空的吗?】 谢情意:【不要提年龄。】 慕绵:【……】 谢情意:【有的人还是十二岁,有的人已经十八了。】 慕绵笑出了声,一时间不知道谁羡慕谁。 慕绵:【我回京市了,你在小区吗?】 短信那边停了一会儿,慕绵等得有点困了,手机又震了下,她睁开眼睛看。 谢情意:【刚翻.墙出宿舍了,等会到。】 慕绵:??? 翻、翻什么! 慕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你不知道什么事你出来干嘛!】 谢情意:【妹妹回来给哥哥过十八岁生日,真是太孝顺了。】 慕绵:“……” 她披上外套出了房间,视线瞄了眼客厅,很好爸妈都不在,她把房间灯关上,佯装在屋里睡觉,悄咪咪开了大门出去。 二月的京市还是冷,慕绵戴着耳帽等在楼下,踮着脚尖往外看,冷风落在脖颈上却不觉得冷,揣在兜里的手暖意融融。 路灯如一盏盏圆月,映在地上拖长了暗影,慕绵看到谢时蕴穿着黑色的长羽绒服,整个人如料峭寒树,眉眼清冷如雪。 只是在对上她的视线时,微微笑了笑,仿若三月的桃花开了。 慕绵脑子里蓦地冒出了一句话: 小别胜新婚。 她低着头,后悔没戴围巾下来,不然就可以捂着围巾嘴角发.浪了。 “咳,哥哥好。” 谢时蕴身上带着寒气,笑时如松雪落山,“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慕绵:“我约的也是明天早上。” 谁知道你半夜有爬墙的习惯。 谢时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哥哥这不是知道你要十二点跟我说生日快乐嘛。” 慕绵:??? 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这个倾向? 谢时蕴看了眼腕表:“还有十二分钟。” 慕绵:“那你先上楼吧,一会到点了我给你打电话。” 谢时蕴没动,凝眉看她:“就这样?” 慕绵:“啊?” 谢时蕴脸上的笑隐了下去,“哦。” 慕绵:“哥哥。” 谢时蕴把脖子上的蓝色围巾摘了下来,箍到她脖子上,冬天的谢时蕴身上,有椰奶的味道。 她的脸蛋埋在围巾里嗅了嗅,要醉了。 “你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谢时蕴下巴朝她脖子上的围巾支了支,慕绵脸色顿时一僵,抬手就把围巾摘了下来。 谢时蕴笑了声,“别人送的都是亲手织的,哪有这么好看。” 亲手织的? 天啊,这竞争也……也太大了! 慕绵清了清嗓子:“那还有呢?” 谢时蕴:“有叠了一罐星星的。” 慕绵:“……” 谢时蕴:“还有送钱的。” 慕绵:“……” 谢时蕴:“送花。” 慕绵低着头,“你都收了?” 谢时蕴眉眼蓄笑:“不能收。” 慕绵愣了下,“为什么啊?” 谢时蕴双手插兜站在楼道口,路灯的光落在他眉眼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收了可要负责的。” 慕绵抿了抿唇,腕表上的指针一点点滑到了整点。 慕绵敛着眉眼,说:“哥哥生日快乐。” 谢时蕴眸光微侧:“嗯,绵绵也快乐。” 像是怕被大人发现,两个人一直待在这里,谁都不觉得冷。 慕绵呵出了白气,“哥哥,你把手伸出来。” 谢时蕴摊开手心,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如清竹,慕绵深吸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用小红包封着的灵符和小金牌。 “这个是给你求的文昌君符,保佑你金榜提名,这个是给你求的鲍姑符,保佑你身体健康,力大如牛。这个小金牌放在家里,这个灵符要随身带着。” 慕绵低声说着,不敢抬头看谢时蕴,“求的时候跟神仙说了你的名字,他们都知道你身份证了,所以,不能退掉。” 谢时蕴安静地看着她说完,慕绵心跳如鼓,又补了句:“收了,也不用你负责。” 谢时蕴修长的手指微拢,轻应了声。 慕绵步子挪了挪,紧张道:“那我回家了。” 说着,就往楼梯口上去,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绵绵。” 步子踏上台阶,头顶的感应灯亮了起来,身后是谢时蕴的声音,“你不一样。” 他声音轻落,似乎含着笑意:“你得对哥哥负责啊。” 第27章 我怀疑 负责…… 负什么责? 负责什么? 慕绵趴在床上, 脸快让被子闷到透不过气,才抬起头。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收了女生的礼物就要负责, 不能白拿人家东西,她才说这些灵符不是礼物,就是他的, 结果反过来赖上她了。 她如果不跑回家,谢时蕴肯定又要说什么孝顺,妹妹对哥哥真好啊。 我呸! 他说得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要不是图你这个人, 我孝顺谁不行啊,跑来孝顺你。 慕绵抱着大白猫在床上滚了几圈, 动作顿了顿,起身跑到衣柜里, 把他的围巾拿了下来,缠在大白猫脖子上,这才抱着安心睡下去。 崇明高中部的寒假放得很短, 对高三学生来说大概就是一个周假, 初中部就舒坦多了, 慕绵回来上学的时候, 京市还会下雪, 她给班里的每个同学都带了支润唇膏,男生是蓝色的, 女生是粉色的。 崇明的学生都不差钱, 慕绵选的润唇膏不便宜, 最重要的是金属管底下刻了名字。 “哇, 谢谢慕绵同学!你们南方人连个润唇膏都这么甜的。” 夏之星率先拧开抹了,慕绵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没什么好带的。” 前面的许敏洁笑道:“男生要什么润唇膏啊,给他们就是个浪费。” 慕绵抿唇浅笑:“算是特产吧,大家都有比较好。” 其实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今年评选的特等奖学金,如果人缘好一点,说不定赢面更大。 小小年纪为了拿奖已经世故起来了。 同桌沈欣怡悄悄扭头看向后排的江逾,小声道:“诶,慕绵,上回你在包厢里泼了他一杯水后,我还以为他那帮人会对你怎么样,没想到……”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8节 慕绵心头一沉,就听夏之星神神秘秘道:“逾哥放话了,谁都不准欺负慕绵,人家要好好学习,给他拿奖学金的。” 慕绵:“……” 不要脸。 许敏洁好奇道:“绵绵,是吗?” “不是!” 她冷漠地翻开书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夏之星:“我也觉得。” 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润唇膏,“我这要是用完了怎么办?” 慕绵:“再给你一支。” 夏之星开心地晃了下脑袋,“我喜欢这个味道,我在国贸买的香味太浓了,反而这种清新的舒服。” 沈欣怡扶了扶眼镜,“今天下午咱们小组值日,你可别再借口要去高中部偷懒了,不然慕绵连你那支唇膏都收回去。” 夏之星抬手捋了下马尾,“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高中部恨不得封校,哪还让我们初中部的进去。” 慕绵指尖攥着书页,“那高三还能走读吗?” 夏之星:“当然可以,基本上有条件的都在学校附近租房了,诶,我听说谢时蕴就是在云溪小区租了耶!” 慕绵心头一窒,忽然见夏之星眼睛凑了近来:“绵绵,你有见过他吗?” 她愣愣地张了张嘴,“啊?” 夏之星朝她摆了摆手:“你也别整天就知道读书,偶尔也要看看帅哥调剂生活嘛!” “说到你偶像……” 沈欣怡笔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们有看学校论坛吗?” 夏之星掏出手机,“干嘛,最近忙着。” 慕绵心思让她们的话题牵了过去,就因为其中关于谢时蕴的蛛丝马迹。 许敏洁手心托腮,直接道:“你是说保送的事?” 保送! 慕绵腰杆直了下,说这个她就不困了。 沈欣怡点了点头:“崇明每年都能出不少名校保送生,高考前几个月基本就定了。” 夏之星兴致不高:“不用猜谢学长都是京华大学,跟我说这个妥妥的打击我好么。” 沈欣怡的目光透过镜片意味深长地看向夏之星:“高三年级第二保送了京华大学,但是年级第一,名单上没有。” 她话音一落,慕绵手中的铅笔芯“吧嗒”一下断开。 夏之星盯着手机论坛里的帖子,瞳孔睁睁:“我靠,不会吧!凭什么第二能保送,第一不能啊!” 许敏洁:“所以大家都在讨论,不过有人说可能是保送的专业不对口吧,但按谢时蕴的成绩,应该能挑专业。” 慕绵心头震震,这时,上课铃打响,上的是笑面虎的英语课,慕绵指尖摸着兜里的手机,她从来没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这会却打开学校论坛,迅速浏览帖子。 谢时蕴…… #学神开始就没去考好吧,根本不存在落不落榜的事# #人家大学指不定就出国了,还让你们在这指指点点# #人家这成绩就算正常参加高考也是给崇明三中争脸# #阴谋论一下,学校是不是为了提高名校率,让成绩好的高考,成绩低点的保送啊# #楼上帖子小心管理员出没# …… 慕绵越看越心急如焚,先不管谢时蕴是什么原因,慕绵这个初中生都明白,高考的不确定性太大了,而京华大学已经是国内最好的大学,能保送为什么不接受?第二名都能去,以他的能力就算不被保送,也有降分资格…… 还是说……出国? 慕绵深吸了口气。 所以,才不去考? 此时,笑面虎手里拿着课本走下讲台,矮跟鞋在地上“咚咚咚”地踩出了声,然而坐在过道边的慕绵毫无察觉,一旁的沈欣怡吓得瞳孔睁睁,刚要撞慕绵的胳膊,就看到笑面虎的目光落在了慕绵的手机上。 这一瞬间,夏之星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然而当事人慕绵同学还低着头,脑袋都快搁到桌上,专注地玩手机! 窗缝里有冷风泄入,夏之星只听一声轻叹,震惊地抬头看向笑面虎,就看她叹过气后,继续往前走了。 就…… 叹一声,就放过了? 全班震惊! 上回江逾上课玩手机都被她没收,直接站到课室后面! 而她们的慕绵同学,就是一声叹气,并且当事人根本没听见! 夏之星抽出手机,恨不得匿名发帖: #咱班小可爱有多厉害,上课玩手机连老师都不舍得打扰她!# 放学后,慕绵还在想谢时蕴的事情,手机屏幕停在短信框上。 现在是高考倒计时了,帖子都在讨论谢时蕴保送落榜的事情,如果她也去问,会不会更遭他烦。 毕竟,如果他想说,也用不着大家议论纷纷地猜测了…… 慕绵把手机收进兜里,拿起扫帚继续打扫课室。 - 冬末初春,京市傍晚的太阳很薄,透过大扇窗落进了高三六楼的课室里。 林初宴烦躁地挠了挠头,“这些人怎么那么八卦,年级第一考什么学校轮得着他们在那儿逼逼赖赖的。” 他说着,抬眸看向旁边的谢时蕴,却见他趴在桌上,长手伸出了课桌沿,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那儿欣赏窗外的落日。 “时哥,我给你找几个人控评?” 谢时蕴没搭理他。 林初宴吹了下额头的刘海,继续拿着手机在那儿敲,发出轻微而快速的“嘟嘟”声,“你也别在意,反正过几个月就高考了,公平竞争,谁也比不过你。” 谢时蕴还是没说话,这时候有同学拿着扫帚在窗户边经过,听见林初宴对着谢时蕴后脑勺说话,笑道:“宴哥,人都睡着了,你在那儿怼空气呢。” 林初宴倒抽一口气:“你还睡得着!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还是没反应。 林初宴也不知道他是真宽心,还是难受不想说话,烦躁地单手撑着脑袋,指腹退出对战贴,再看看其他高楼帖。 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珠子一睁,“我靠!” 指腹迅速哗啦下去:“这小妹妹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这时旁边有同学经过,都被林初宴引去了注意:“别的不说,拍得还真好看,是在咱们这的篮球馆吧。” “像是截图,氛围感满分了。” 林初宴抓了抓脖子,忽然脑子灵光一闪,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想起来了,时哥他妹!” 他嗓门一落,原本睡在旁边的谢时蕴幽幽起身,长手拿过林初宴手里的手机。 “诶?你刚不是睡着了吗?” 谢时蕴一个字没说,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咱班小可爱有多厉害,上课玩手机连老师都不舍得打扰她!# 帖子下一群人在求图,后面有人回复了一张,像素还算清晰,是一个女孩让旁边高大的男生搂着,正脸红红地仰头看他。 一旁的林初宴手臂搭到谢时蕴肩上:“这帖子估计是被人顶上去的,该说不说,你这妹妹,哥哥有事她真上,直接把你从热搜上扒下来了,这妹夫谁啊,看着挺高大英俊啊,现在的初中生谈个恋爱都这么轰轰烈烈的吗!” 旁边的同学都凑了过来,“哟宴哥,说得好像你初中那会不轰烈似的。” “就是啊哈哈哈……” “能当时哥的妹夫,这小子不简单吧,我看帖子底下说叫江逾,初中部一风云校霸。” “牛啊……” 四周是议论的笑声,谢时蕴将手机放回桌上,拨开林初宴的手起身往教室走了出去。 “诶,时哥?” 林初宴拿过手机,“去哪儿啊。” “不对啊,妹妹要是早恋,当哥哥的,不得……打断她腿啊!” …… 谢时蕴长腿往信息楼走了过去,手机拨了个号码,漫长的嘟声中,他径直推开信息部的大门。 房间里的人抬头看他:“时哥,是问论坛上那些关于你的帖子是吧,我们都在处理,放心……” 谢时蕴坐到办公椅上,直接在管理页面输入帖子id,页面跳转到热门:#咱班小可爱有多厉害,上课玩手机连老师都不舍得打扰她!# 鼠标点击【永久删除】。 这时,手机那头传来接通的声音,谢时蕴声音平静道:“在哪。” 那头语气有些犹豫,顿了一会说:“学校。” 谢时蕴:“什么时候能回到家。” 慕绵:“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谢时蕴神色很冷,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温和:“嗯,哥哥在家等你,朋友送了箱樱桃,过了今晚就不新鲜了,绵绵帮哥哥吃了,好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49节 第28章 我怀疑 慕泽和历莉今晚又要加班, 让慕绵在学校食堂吃了再回来。 有时候慕绵会想,虽然跟爸爸妈妈来京市会过得比南城苦,但她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踮起脚尖摘到的鲜果, 永远比从地上轻松捡起的美味。 慕绵回到家后,从冰箱里拿了盒小蛋糕出来,这才去敲谢时蕴的家门。 虽然她的指纹可以打开门, 但……谢时蕴说过,万一哥哥没穿衣服什么的…… 指纹锁应声打开,一道青草碾过椰奶的味道透进她的鼻翼,慕绵指尖摸了摸蛋糕盒, “哥哥给你。” 谢时蕴笑了声, 再次转身进了客厅,慕绵发现, 谢时蕴总是不会在门口接她的东西,这也给了她借口可以跟进来。 桌上放着洗好的樱桃, 慕绵把蛋糕放上去,看到餐桌上放了不少书,心头微跳, 让她再次想起保送落榜的事情。 但她不敢问。 这时, 谢时蕴坐到她对面, 神色温和地把樱桃推到她面前:“吃吧。” 慕绵看到上面红澄澄滴着水珠的红果, 诱人。 “爸爸说不能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 谢时蕴打开了慕绵拿过来的蛋糕, 拿叉子舀了口送进嘴里。 “跟你换的。” 慕绵拿过一颗樱桃放到嘴里,明知道很没礼貌, 但仅仅是因为谢时蕴, 让她打破原则。 小姑娘嘴巴吃得鼓鼓的, 谢时蕴靠在椅背上, 双手交叉:“哥哥问你个事。” 慕绵点了点头。 “送哥哥的符,还有送给别人吗?” 慕绵忙摇头。 谢时蕴嘴角微微勾笑,慕绵把樱桃核吐到手里,问他:“哥哥干嘛这么问?” 谢时蕴给她递了纸巾,“灵符讲究心意,如果一个人三心二意的话,” 他的目光含笑地落在慕绵眼里:“就不灵了。” 慕绵听到这话,心里莫名难过,明明求了符,为什么没有被保送啊。 谢时蕴看她低着头,也不吭声,轻笑道,“没什么想问哥哥的?” 听到这话,慕绵蓦地抬起头,眸光对上他的眼睛,抿了抿唇,舌尖里的樱桃味缓缓散开。 “哥哥,我求符那天是二月十号。” 谢时蕴略微点头,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保送的事是高二就开始,跟你的神仙没有关系。” 慕绵指尖抓着指尖,“那你是要出国吗……” 他笑了声,手肘搭在桌沿上看她:“哥哥不是说过么,你考的话,我就考。” 慕绵:“可是你得先考,我才考。” 谢时蕴掌心撑着下颚:“逻辑严谨。” 说罢,提起樱桃蒂给她。 慕绵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他:“那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谢时蕴指腹转了转樱桃蒂,“这件事,哥哥没跟别人说过。” 慕绵心头微跳,紧张严肃的情绪在心底漫延,却见他目光示意她吃手里的樱桃,慕绵忙放进嘴里。 他会跟她说吗? “哥哥什么样,你都见过。” 谢时蕴靠到椅背上,“也不在乎让你多知道点。” 慕绵看着他平静的眸光,牙齿咬着的樱桃溢出果汁,缓缓漫延的还有谢时蕴气定神闲的声音: “政审。” 慕绵瞳孔睁睁—— “咯哒!” 牙齿咬到了樱桃核! 啊啊啊啊! 谢时蕴看着她怔怔的眼睛,云淡风轻道:“所以,特权的事,轮不到哥哥。” 说完,见她没反应,眼睛还一点点变红了,笑道:“哥哥跟你解释一下,免得你到处听人乱说。” 慕绵还是没吱声。 谢时蕴脸上的笑微微敛下,“嫌弃哥哥啊?” 慕绵忙摇头,她想去洗手间吐掉,她好像嘴巴咬出血了! 于是缓缓从餐椅上下来,她不敢当着谢时蕴的面吐血,上次拔牙的记忆好不容易让它风干了! 谢时蕴凝眉,也站起身,“要回去?” 慕绵点了下头,他气息微沉,把桌上的樱桃拿给她。 慕绵摇头,拔腿要往门外走,手臂却突然让人抓住了!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过年亲戚给红包的时候,她不肯要,大人就抓着她的手死命塞! 呜呜呜! 慕绵挣扎着往门口跑,谢时蕴弯腰对她说:“拿回去吃。” 慕绵捂着嘴,谢时蕴这会发现她有点奇怪:“怎么不说话?你刚才吃的樱桃核呢,含在嘴里干嘛?” 慕绵脸颊顿时涨红,捂着嘴说:“没什么……” 谢时蕴忽然把手伸到她下巴边:“吐出来。” 慕绵:!!! 看她吐还不够,还要吐到他手里! 不要! 她又要往外跑,谢时蕴的大掌抓着她的肩膀就跟拎小鸡崽似的,“别让哥哥说第二遍。” 慕绵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哪里敢把核吐到他手里,从嘴里推到手心,生怕带出了口水。 呜呜呜呜为什么她总是在谢时蕴面前这么丢脸啊! 谢时蕴看到她手心的樱桃核,“刚才为什么不吐出来,急着回家,是不是哥哥说的话让你害怕了?” 慕绵忙摇头,“不是……嘶……” 她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谢时蕴凝眉道:“牙疼?” 她低着头默认。 谢时蕴见她抓着樱桃核不撒手,心里划过一道猜测:“咬到了?” 慕绵脸颊一热,“嗯。” 谢时蕴笑了声,“哦。” 慕绵有些不高兴:“你还笑,你还哦!” 谢时蕴:“我以为你是因为听了哥哥的话才要跑的,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咬到了牙齿啊。” 慕绵委屈:“谁让你总在人家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啊!” 谢时蕴歪头:“怪哥哥。” 慕绵:“……” 好像也不能怪他…… 妥协道:“我想去漱口……” 谢时蕴带她进了洗手间,给她找来了个玻璃杯,“漱吧。” 慕绵看他,谢时蕴起身出去了。 她忙接了水漱口,冰凉凉的水意漫延唇腔,才算镇住了疼意,只是脑袋恍惚的时候,方才谢时蕴说的话又漫了上来,政审…… 她拿出手机查了查,越查越震惊,难怪谢时蕴刚才问她是不是怕了,这,刑事处罚…… 谢时蕴他杀人犯法? 慕绵哆哆嗦嗦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谢时蕴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在按电视,所以现在,她一个未成年少女在他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根本就来不及呼救! 而且细想过往,她撞破了谢时蕴的诸多坏事,抽烟赌博,还和不法分子混在一起,而她还……还被他美色迷惑,其实他对自己的那些好就是因为想控制她! 温水煮青蛙,当小青蛙发现水已经沸腾的时候,刽子手的刀已经下来了! 慕绵额头冒冷汗,白着一张小脸出来,“哥、哥,我先回家……” “过来。” 谢时蕴声音温和,却不容置喙。 慕绵没理他,径直往大门走去,紧张得同手同脚的。 就在她刚抓上门锁的瞬间,身后一道压迫感袭来,慕绵吓得用力拧玄关,就在她拼尽全力冲出去时,面前忽然摆来了一篮樱桃。 她步子顿了顿,没敢回身,只感觉谢时蕴的嗓音落在耳边,轻得像早春的风:“听话,拿回去吃。” 她心里忽然漫延起一股说不明的驱使力,她双手僵着去抱水果篮,谢时蕴站直身,慕绵抿了抿唇,“哥哥。” 感觉他就站在自己身后,慕绵不敢回头看她,心里寻思,如果谢时蕴真的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她……她就能立马冲回家里。 “到哪一步了?” 谢时蕴:“嗯?”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0节 慕绵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就是……犯法的事。” 谢时蕴略微思索了下:“骗小孩钱?” 慕绵下意识回头看他:“什么?!” 谢时蕴伸出一根食指:“一块钱。” 慕绵:“……” 他怎么还记得上次吃三明治的时候拿了她一块钱的事。 小脸严肃道:“那人家干嘛不保送你?” 谢时蕴倚在走廊边,双手插兜道:“可能京华大学怕给了我名额,后面会被人举报吧。” 慕绵愣了愣,京华大学? 所以,谢时蕴在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学校。 她目光看到楼下的大榕树,那天她躺在雪地里跟他说要考京华大学的时候,他的反应却是一副冷淡甚至勉为其难的样子…… 但最后还答应她的要求了。 慕绵指尖抠着水果篮,如果因为政审被拒,那是不是意味志愿也不可以填? 而她当时还一脸无知地让他要考。 现在想想她真是猪脑子,这无异于舀一瓢雪往他衣领里塞进去! “其、其实,京市大学也、也很好,你看你哥哥给我拔的牙,就是不疼……” 谢时蕴静静地看着她在那里慌乱,慕绵抓了抓头发,“还有人民大学啊,呃…… 医科大学这一些,我觉得不能光看一个人的大学文凭,只要他上进努力,肯吃苦耐劳,而且长得好看,就还挺好的。” 谢时蕴眸光微歪:“这怎么听着,像是选男朋友的标准啊?” 慕绵紧张地解释道:“我这是在给你大学志愿提供建议嘛!如、如果你觉得没用就算了,反正我就是一个初中生……” 她撇过头去,此刻月影横斜,谢时蕴靠在拐角的露台边,仿佛披了月影:“这会怎么不怕我了?” 慕绵低着头,她只是因为那么一点,一点他当初明知道被京华大学拒绝了,还答应她考的举动而短暂地……不那么怕。 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会又不是在你家。” 谢时蕴略微点了下头,了然道:“原来刚才怕我吃了你。” 慕绵蓦地抬头,“谁让你说自己政审不过关的……” 谢时蕴轻叹了声:“果然还是歧视我。” 慕绵:???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嘛,勒索小孩算什么处分。” 谢时蕴的目光看向她时,像树梢上安静的月亮,“如果哥哥说,什么都没做呢?” 慕绵愣了下,什么都没做那干嘛…… 谢时蕴站直身,长手去拉大门,好像,不愿意再跟她说了。 慕绵抿了抿唇,往家里走。 “绵绵。” 忽然,身后传来谢时蕴的声音,“刚才你给的学校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慕绵心里猛地泛起了难过,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能上京华。 她低着头,忍着喉咙里的酸涩,手扶着大门不知道怎么拧。 “但,我还是喜欢绵绵一开始的建议。” 慕绵蓦地转头看他,少年双手插兜,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原来的位置,目光温和,笑意能抚平她所有的不安和猜测。 “京华大学,答应了慕绵的,不反悔。” 少年嗓音如春夜,滴滴灌入她的心头。 琥珀色的瞳仁蛊惑着她,大概是杀人放火的谢时蕴,还是会让她,再一次抛弃理智。 喜欢上他。 第29章 我怀疑 三月开春, 慕绵的月考再次压了下来。 她给自己加强了学习计划,这种自觉性和高强度让慕泽和历莉很是欣慰。 尤其是慕泽,只要女儿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那之前可能的早恋问题就引刃而解了。 不过爸爸和妈妈也比以前更忙了,慕绵发现他们总是很累,有时候衣服放在脏衣娄里也忘了洗, 她就放进洗衣机,等滚筒转动结束的声音,能背完三页单词。 而阳台外的大榕树,也终于抽出了绿芽。 京市的春天来得晚, 而且柳絮飘飞, 这是她第一次在北方过春天,感觉并没有很好。 她总是忍不住咳嗽。 历莉会在晚上回来的时候给她熬汤, 顺便让她送给对门的谢时蕴。 慕泽有时候会说:“一个家得花多少年才能培养出一个高考生啊。” 慕绵也会想,比起他, 自己一点都不辛苦,甚至因为有了追上他的目标而感到隐隐的喜悦,这种喜悦, 只有她自己知道。 晚上送汤过来, 她看着谢时蕴把汤喝完, “哥哥, 你晚上几点睡啊?” 谢时蕴撩起眼皮, “一点。” 慕绵:“……” 看来她学得还不够狠。 学到一点的话,那肯定能拿年级第一! “不过。” 谢时蕴放下炖盅:“最近哥哥打算早点睡。” 慕绵眼睛亮亮地看他:“哥哥,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 你坚持住!” 谢时蕴笑出了声, “还真想我学猝死啊。” 慕绵:“……” 谢时蕴:“你几点睡?” 慕绵:“十一点。” 谢时蕴眉头微凝, 慕绵又说:“爸妈回来我就睡觉,有时候十二点。” 谢时蕴指腹转了转笔,“难怪。” 慕绵悄悄挺起小腰板,准备接受谢时蕴的夸奖。 却见他脑袋微歪看她:“长不高。” 慕绵:!!! 啊啊啊啊啊! 长不高?! 谢时蕴靠到椅背上,看着小姑娘脸蛋变色,又说了句:“哥哥也有点担心,所以准备早点睡了。” 慕绵深吸了口气,谢时蕴比她高多了,但她不知道具体有多高,说不定在他这个年龄里算正常的:“我在我们班坐前三排……” 谢时蕴:“哥哥坐倒数。” 慕绵:“你多高?” 谢时蕴:“最近刚高考体检完,一米八二。” 慕绵心里默算,这都快比她高三十公分了! 都这样了他还想长高? 难道……他是要去泡一米九的女人吗?! 慕绵再低头看自己,谢时蕴走在人群里都绝对不会看到她的存在,毕竟低头太累。 “哥哥,我回去了。” 慕绵耷拉着脑袋端起托盘。 谢时蕴起身送她到门口,又给她递了瓶牛奶:“十点前睡觉,早上喝牛奶,懂吗?” 慕绵看着他放在托盘上的牛奶,挣扎地问了句:“等我考完试……” 谢时蕴:“你这辈子还有很多试可以考,但长高的话,你以为什么时候都能长啊?” 慕绵低着头,谢时蕴是在嫌她矮了。 是了! 人家都十八岁了,她个小垃圾才十二岁,人家都可以跟大学生谈恋爱了,她个小垃圾还在为长高和写作业间发着愁。 慕绵“哦”了声,就听他道:“长高了跟哥哥说。” 慕绵:“……你这样让人很有压力。” 谢时蕴:“呵,没点压力,今晚又十二点才熄灯。” 慕绵:“也没有到十二点……” 谢时蕴给她开了家门,低声笑道:“小撒谎精。” 慕绵心虚,耳尖有些热,谢时蕴怎么知道她十二点才熄灯的。 难道是她刚才撒谎的表现很假? 回到家后,历莉在厨房里洗碗,慕绵偷偷把谢时蕴给的牛奶藏进房间。 吸管戳了进去,边喝边翻日历,还有两个月她就生日了,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至少,十三岁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1节 不过六月一日和高考就差了七天,他应该,不会记得吧。 - 月考结束后,季珉给慕绵报名了语文和英语竞赛,这个奖的含金量很高,因为只分初中和高中,不分年级,如果能拿到一等奖,今年的特等奖学金就稳了。 慕绵学得更狠了,加上竞赛的成绩,她就可以拿到三万块,三万块啊! 比谢时蕴要求的两万块还要多! 搞钱就是最香的。 就连夏之星给她分享最新的言情小说,她都没空看了,还一脸正义:“学生的全部事业就是学习。” 夏之星:“……这孩子怕不是学傻了。” 许敏洁轻叹了声:“小丫头还没开窍。” 沈欣怡:“绵绵,就你这成绩可能初二就要被分到重点班了,你会走吗?” 她话音一落,慕绵感觉她们都朝自己投来了目光,“不会。” 夏之星凑了过去,伸手掐她的脸:“是因为我吗?” 众人:“……” 慕绵:“嗯。” 夏之星高兴得两只手都伸了过去,一旁的许敏洁给了她个白眼,又问慕绵:“是因为我吗?” 慕绵点了点头。 夏之星:“……” 沈欣怡笑道:“咱绵绵是很长情的人。” 慕绵抿了抿唇,其实她听妈妈说过,因为她是中途插班的,很多学校和班级都不收,只有崇明三中的三班收,所以她心里是很感恩的。 于是坚定道:“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话音一落,就看到江逾靠在窗台边投来的目光,听到她的话,眼角笑意加深,慕绵顿时一愣,立马板正脸色。 江逾:“小妹妹就是招人喜欢。” 夏之星把他推出窗外,“你别想打我妹妹主意!” 江逾笑她:“怎么就成你妹妹了。” 夏之星:“反正就不是你妹妹!” 江逾嗤笑了声:“我可不是什么渣男,随便认妹妹,谁要她当我妹妹了。” 慕绵笔尖微微戳进笔记本里。 就听一旁的同学在那说着话: “现在都流行认哥哥妹妹啊,怎么了。” “就是不喜欢你,又觉得你挺可爱呗!” “真喜欢的,早就上赶着要交往了。” “而且这种男生特渣,敢认我当妹妹,看我不给他一个大飞脚!” “变态!” “……” 渣男…… 变态? 慕绵有些呼吸不过来。 谢时蕴吗? 她把头埋进书里,鼻翼间是圆珠笔的墨水味。 她嗅了嗅,却不觉得难闻,甚至有些上瘾了。 这个世界好像是,所有人都不会允许她暗恋他吧。 比起谢时蕴。 她才是那个,十二岁就偷偷喜欢邻居哥哥的变态。 她的每一支笔,都记得他的名字。 都写过,他的名字。 - 五月,天气渐暖。 学校里的少男少女们又开始散发躁动的荷尔蒙了。 地理书上说,五月初昏大火中,心宿星在正南方,就代表夏季五月来临,黑夜变短,白昼变长。 慕绵早起没那么难了,晚上因为热,也能晚点睡,抓紧准备六月的竞赛。 晚上十点,她戳了瓶牛奶来喝,牌子是谢时蕴给她的,后来她就让妈妈给她买这种。 好像多喝点牛奶,熬夜也能补回身高。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慕绵拿过来看,目光睁睁,刚要接通的手指瞬间弹回来。 惊出一身冷汗。 现在十点十分,如果她接了电话不就证明她没睡吗! 哼,谢时蕴你以为我是笨蛋吗。 慕绵把手机放回桌上,正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自喜时,忽然,手机“嘟”地一声亮了屏幕,短信提醒—— 谢情意:【睡觉。】 慕绵没回复,假装自己睡着了。 “嘟——” 谢情意:【怎么还不关灯?】 慕绵:!!! 她吓得手里的牛奶都掉地了,抬头朝房间四周看了看,确定没被装监控录像! 等等…… 她目光看向窗户。 一道念头闪过,猛地起身去拉窗帘! 慕绵的房间外是视线开阔的小花园,此刻晚风寂静,她目光穿过路灯,看见一道颀长身影倚在灯柱边,单手插兜,目光朝她微仰过来。 慕绵有一瞬间僵在原地! 谢时蕴,他怎么在那里! “嘟——” 手机震动,依然是短信提醒,慕绵胳膊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目光落在屏幕。 谢情意:【别以为爸妈不在家,就没人管你。】 慕绵瞬间条件反射跑回房里,“啪”地一声,关掉房灯。 四周顷刻陷入寂静。 慕绵晃过神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突突,突突……” 她哆哆嗦嗦地藏进被窝里,捂着脑袋,黑暗里盯着屏幕上的字眼。 停了好一会儿,她打字的手还是发抖。 慕绵:【哥哥,你大半夜的在那里干嘛?】 谢时蕴:【看看谁家孩子还不熄灯睡觉。】 慕绵努了努嘴巴:【你还管别人家的事。】 谢时蕴:【嗯,竞争意识,谁要是比我努力,我就让他立马休息。】 慕绵藏在被窝里忍不住发笑,想到刚才谢时蕴朝她窗户看来的身影,掀开被子朝大白猫捶了两拳! “你吓死我了!” 慕绵又瞟向窗户,不知道谢时蕴走了没有,但是又不敢出去看,生怕他看见自己鬼鬼祟祟的影子。 于是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慕绵:【我睡了,哥哥赶紧回去吧。】 谢情意:【听说有人是儿童节生日。】 慕绵看到这行字,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他记得自己的生日?! 嘴角疯狂上扬,克制地打了个字:【哦。】 谢情意:【要是再熬夜不睡觉,哥哥带你去餐厅吃饭,就能一直享受儿童半价优惠。】 慕绵嘴角的笑凝住了。 呵呵。 去你的儿童餐! 赌气地发了句:【我生日那天有安排了。】 短信发送过去,那边没有回应,慕绵盯着屏幕好一会儿,咬着指尖想,是不是她这么说,谢时蕴就真不跟她过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于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她又在编辑框里写了段:【快高考了,哥哥你应该也没空|】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2节 输入的光标忽然停住,她看到谢时蕴发来了短信。 谢情意:【早上六点三十能不能起来?】 慕绵:【???】 谢情意:【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哥哥也就这点时间有空,都给你。】 第30章 我怀疑 生日这天清早, 慕绵嗅着窗外的青草香醒来,耳边是树林间小鸟叽叽喳喳的晨叫,慕绵却不觉得烦, 倒像是——迫不及待。 因为是周六,慕绵的补习班不用这么早去上课,于是她特意换了身白色的连衣裙, 回来再换校服。 慕泽和历莉已经去上班了,工作日太忙,他们都是给钱女儿让她出去外面吃早餐,这会慕绵下了楼, 看了眼腕表, 六点二十分。 还有一会时间,慕绵靠在大榕树边等着, 顺道拿出小包里的单词卡准备记几个词,刚翻了一页, 蓦地,一道灵光闪过。 生日,今天她生日! 也就是说, 这一天, 可以被奖励许一个愿望! 慕绵从包里掏出笔, 却怎么都翻不到笔记本, 最后在单词卡背面写了一行字, 心里着急谢时蕴会不会下来了,于是走到榕树背面赶紧写好, 接着抬头往树上看了看, 最后瞅到了一个树洞。 慕绵双手合十, 虔诚地默念心愿, 就在她手心塞到树洞时,对面忽然传来一道笑声:“怎么,跟哥哥玩捉迷藏?” 慕绵心跳一窒,迅速看了眼已经塞好的许愿信,这才从榕树背面出来,轻咳了声:“没什么,我在背单词呢。” 谢时蕴今天穿了身白色的亚麻短袖,下身是卡其色的帆布裤,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又挺,慕绵看了眼旁边的树,对,就像一棵树一样直。 “哥哥,我们一大早的去哪儿啊?” 谢时蕴推着辆自行车,坐垫上放了件叠好的衣服,等她坐好了才踩上脚踏:“带你去吃早餐。” 慕绵忽然笑了声,谢时蕴听见了,问她:“怎么,怪哥哥没惊喜吗?” 慕绵摇头:“我们老家的人也是,为了吃早餐可以一大早起来排队。” 谢时蕴:“难怪你下楼比我还早,以后可别这样了。” 慕绵“哦”了声,自行车转了道弯,他说:“尤其是以后和男生约会,总得让人家等你才是。” 慕绵嘴角的笑默默敛了下去,为什么是以后和男生约会,就不能……不和别的男生约会吗…… 吃早餐的地方不远,谢时蕴长腿撑在地上,让慕绵下来。 这胡同是道窄巷子,尽头有一处冒着炊烟的老店面,古旧的木招牌上写了四个字:柴火馄饨。 老板是个白头发的老爷爷,看到谢时蕴后熟稔地点了点头,“坐外面宽敞点。” 慕绵好奇地四处看了看,这种早餐店,没在这附近住个十年八年的,都找不过来。 “没什么忌口的吧?” 慕绵看到老板桌上摆了一大碗绿色的东西,小声道:“不吃葱。” 谢时蕴笑了声,“还有呢?” 慕绵指着招牌上的菜单:“香椿也不要。” 谢时蕴大掌揉了揉她脑袋瓜:“这个季节,你想吃都没有。” “还有不要甜口的,我早上不喜欢吃甜。” 谢时蕴让她坐到椅子上,慕绵见他进去说了什么,却没急着出来,而是拿了旁边的木柴往火炉里添了把火,站在旁边等着,馄饨好了之后,也没让老奶奶端,而是自己端过来。 慕绵双手托腮看他,从前听人说过,一个人值不值得交往,就看他对老弱病小的态度,谢时蕴对小,很好,对老呢,也很好。 她慕小绵眼光真好! 谢时蕴走过来,看她在那里托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上牙齿咬着下唇,嘴巴弯成了月牙。 “绵绵。” 慕绵伸手端过自己的馄饨,嘴角弯得更窃喜了,谢时蕴手肘撑在膝盖上,“刚才那样,给哥哥再笑一次。” 慕绵:??? 啊? 她刚才在笑? 谢时蕴见她愣着,说:“上牙齿,咬着下嘴唇。” 慕绵按着他的话做了,却见谢时蕴目光凑了过来,心跳突然噗通了下,这是,看上她的笑容了? 哼! 看你还敢不敢说让我跟别的男孩子约会! “绵绵的门牙,” 谢时蕴眸光凝在她嘴巴上,忽而似了然道:“原来是小兔牙啊。” 慕绵:??? 小……小兔牙? 此时谢时蕴搅了搅馄饨汤:“小心烫。” 慕绵心情复杂,“哥哥,刚才你问我还有什么忌口,我忘了说。” 谢时蕴勺子微顿,幸好自己这碗还没吃,这小兔子也是够娇气。 慕绵看着他眼睛:“我不吃兔子。” 谢时蕴愣了下,旋即松了口气:“放心,你碗里没兔肉。” 慕绵也松了口气:“哥哥你吃吗?” 谢时蕴舀了勺馄饨,眸光朝她深沉一笑:“吃啊。” 慕绵:!!! 狐狸,狐狸都吃啊! 慕绵默默地低头吃馄饨,虽然对于谢时蕴又三番两次关注她牙齿这件事倍感羞耻,但她还是忍受跟他坐在一张桌上吃早餐,她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吃饱后,慕绵见谢时蕴去店里结账,老奶奶好像知道他读高三了,说:“刚才添了把柴火,预祝你红红火火。” 慕绵一听,目光就朝那灶炉看了过去,柴火馄饨煮出来的味道带着乡野淳朴的气息,她平时胃口不大,但今天硬撑着把早餐都吃光了,此刻看到这个红红火火的灶台,她骨子里的某种冲动闪现。 等谢时蕴转过身时,就看到慕绵正蹲在炉灶边,一张白皙小脸映着火光,十指交握,眼睛闭着。 俨然是在……虔诚地祈祷。 谢时蕴垂眸低笑,见奶奶奇怪,轻声道:“等她。” 慕绵许完愿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谢时蕴:“哥哥先载你回家。” 慕绵摸了摸肚子,“哥哥,我想走走运动一下。” 谢时蕴索性就推着自行车,“这么自觉,看来是怎么喂都不会胖。” 慕绵:“哥哥你刚才吃那么多,不也还是瘦吗?” 谢时蕴眉稍微挑,想说自己可不瘦,但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谈论身材似乎有些不妥。 两人走出巷子,此时七点刚过,晨光清澈,马路边传来电子儿歌,慕绵好奇地往那边看去,就见一个老叔叔推着自行车在卖气球。 车尾后座上系满了气球绳子,远远看去,让慕绵想起了一部电影,老爷爷和一个小孩用气球吊起了一座老房子环游世界,找到妻子的梦境。 浪漫又感伤。 一旁的谢时蕴见慕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气球,问了句:“想要哪个?” 慕绵摇了摇头,她都这么大了,哪还要气球。 谢时蕴推着自行车走到叔叔跟前,慕绵站在马路边,看他清白身影掩在五彩斑斓的气球里,明亮又浪漫。 于是,她的目光从气球转到了谢时蕴的身上,没一会儿,就见他给了叔叔钱,慕绵愣了下,就要制止他,却见叔叔笑容满面地骑上了谢时蕴的自行车,而他那辆载满气球的车,归到了少年手里。 慕绵瞳孔睁睁地愣在原地,见他坐上车椅,长腿撑到一边朝她看来,“走吧,哥哥载你回家。” 谢时蕴,用系满气球的自行车,载她回家…… 这一天清晨,慕绵的心就像那辆自行车一样,轻飘飘地荡在云层上。 就像电影里的那个小孩,一直骑就可以飘起来,到达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 十三岁的生日,她拥有了一整辆自行车的气球。 谢时蕴到了小区门口时,却没见慕绵下车,回头看她:“不是说要回家换衣服?” 慕绵低着头从车上下来,第一次觉得距离这么短,这么快。 就在她往楼道上走时,谢时蕴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慕绵顿住步子,听他道:“礼物忘了拿。” 谢时蕴将系满气球的项圈从车后座上取下,“过来。” 慕绵步子挪了过去。 “把手抬起来。” 他的声音温和耐心,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地,把手抬起。 忽然,手腕轻飘飘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带起,慕绵蓦地抬眸,看到有无数气球在微风中摇摇曳曳的,牵着她的手,像是在对她说:你好啊,慕绵,生日快乐呀。 心里顷刻间泛起一种难以言语的感动,她明明很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会涌出水雾。 谢时蕴弯腰看她:“祝绵绵像气球一样,永远向上,永远无忧,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比气球还要轻,像天上的云,每一个字都温柔地包裹着她的心头,然后被她用力抱着,结果却不小心将这些云挤出了水来,从眼眶中落下。 谢时蕴愣了愣,“绵绵?” 他一说话,慕绵哭得更厉害了,肩膀控制不住地耸了耸,连带着系在手腕上的气球都在晃动,像是在安稳她:别哭了,小寿星。 可是她就是想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会给她送一整辆自行车的气球,从来没有。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3节 谢时蕴从兜里拿出了手帕纸,给她擦眼泪,笑道:“看来,十三岁还是没长大啊。” 这话一出口,慕绵哭得更猛了。 谢时蕴有些无措地揉了揉脖子,“别哭了,不然人家以为我要骗小孩气球。” “不是小孩……” 哪怕哭着,慕绵还在倔强地反驳。 气球的浪漫,让她短暂地不去想,只有哄小孩才会送气球的,不去想,谢时蕴是在把她当小孩哄。 她牵着气球跑上楼道,风跟着气球跟上了她,慕绵在拐角时,忽然朝他说了声:“我会长大的。” 谢时蕴神色微怔,直到那拐角处只剩下阳光。 老式自行车很费力,谢时蕴把车停在雨棚下,从后座拿下外套,眸光一错,看到慕绵今早藏身的老榕树背面。 迈步走了过去,估摸着她的身高和抬手的距离,最后在盘根错节的树洞里,找了一封许愿信。 正面是张单词卡,金色的荧光笔在上面画了一道备注—— bright future:前程似锦。 谢时蕴指腹微微滑过,翻到背面,少女笔迹娟秀地写下—— 慕绵的生日愿望:谢时蕴考上京华大学。 第31章 我怀疑 慕绵上完补习班回家已经是傍晚六点, 空荡的客厅里映着一道夕阳,明亮的金色,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暖融融的, 她躺在床上,光线滑过肩膀,她目光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上面缀着一枚枚气球。 嘴角再次扬了起来。 等气球慢慢坠落,她就把它们都叠起来藏好。 她看了一会书,房间外传来爸妈回家的声音,慕绵怕他们进来喊她会看到气球, 于是赶紧起身, 手刚扶上玄关,就听外面隐约传来争执的对话。 历莉:“我说了前期就是要投资, 没有资金怎么能盘活整个场?” 慕泽:“但我们现在都已经砸了那么多钱了,如果再这样下去, 南城那边的盈利就得填补这边的亏空!” …… 慕绵心头一跳,握着门把手不敢动。 历莉和慕泽偶尔会因为生意上的事争吵,慕绵暗暗吸了口气, 等爸妈消了气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像是意识到女儿还在家里, 于是过来敲了敲门。 “绵绵?” 慕绵假装在床上睡觉, 听了几声叫唤后,这才带上睡腔爬起来, “妈妈……我换件睡衣就出去。” “嗯。” 慕绵耳朵贴在门上, 心里默念几个数后, 才从房里出来, 顺道把房门关上。 慕泽看到女儿,扯了扯嘴角:“今天绵绵生日,爸爸给你买了蛋糕,过来吃吧。” 慕绵安静地爬上餐椅,就见历莉也坐了过来,慕绵掀开蛋糕盒后,惊喜道:“哇!是草莓蛋糕!” 历莉也笑了下,给她把塑料刀拿了出来,“绵绵自己切。” 慕绵在蛋糕上比划了下,最后在中间用力切下,切出了两块三角形蛋糕,上面都缀着草莓和糖霜,慕绵一手端了一个,先放到慕泽和历莉的面前。 然后再切了一块给自己,历莉拿起叉子,没什么胃口,慕泽摘了眼镜揉鼻梁,最后跟慕绵说:“你切一份给对面哥哥送过去。” 慕绵戳起草莓的叉子顿了顿,然后起身切了一块大的,再拿过叉子出了家门。 就在门阖上的瞬间,她听到历莉扔叉子的声音。 心头哐当一抖,空荡荡的害怕涌上心头。 转身走到谢时蕴家门,抬手摁了下门铃,等了一会儿,大门没有动静,她又摁了一次。 时间滴滴答答地转着。 再按第三次的时候,慕绵心里有一股酸涩涌了上来。 她没有再按门铃了,捧着蛋糕下楼,在一楼的楼道口站着,目光往小区大门探了过去。 偶尔有人进来,有人出去,但都不是他。 慕绵想起谢时蕴说过,他只有早上有空,时间都给她了。 “吧嗒。” 有泪珠砸到了草莓上,慕绵吓了跳,忙用指尖擦掉上面的水珠,然而,第二颗……第三颗…… 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了。 她把蛋糕挪开,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草莓沾了眼泪,慕绵用叉子挑起来,不舍得扔,就自己吃掉了。 好酸。 明明放了那么多糖,可还是好酸啊。 她刮了一层奶油送到嘴里,想中和掉嘴里的酸涩,可是奶油也不好吃,黏糊糊的腻。 这时有个推婴儿车的奶奶经过,小车里的宝宝“呀呀”地叫着,慕绵朝他抿嘴笑了笑,奶奶笑道:“你也想吃呀,小乖乖。” 慕绵把最后一口送进嘴里,小宝宝愣了,还在那里“呀呀”地叫唤,奶奶道:“怎么不坐着吃?” 慕绵摇了摇头,跟宝宝说了声再见,就往楼上走了。 耽搁的功夫,慕绵在拐角的平台边吹了会儿风,这才回去开家门。 客厅里的气压很低,她本来想好了要说谢时蕴都吃完了,但他们都没有问。 历莉坐在沙发上,慕泽坐在餐椅边,在这个客厅的对角线上。 慕绵很害怕,但心里告诉自己,爸爸和妈妈也不是没吵过架,她只要乖乖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晚上洗过澡后,慕绵躺在床上,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她扯了扯气球绳子,“希望你一切顺利。” - 六月的天气随着一场大雨的降临,变得愈来愈热。 高考的时间固定六月七日到八日,夏之星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慕绵:“知道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吗?” 慕绵想了想:“因为再不考,天气就更热了?” 夏之星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六七八,录取吧!” 她话音一落,慕绵心头晃过一道轻响。 下意识就想到了谢时蕴,京华大学卡了他的政审,也不知道凭高考成绩,能不能再争取一次机会。 这两天高考,慕绵都没来由地紧张。 此时趴在课桌上发呆,就见季抿走到窗台边,朝她招了招手,慕绵跟了上去,因为天热,人都有些蔫蔫的。 季珉却笑意满满,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红本,“上次的语文竞赛拿了一等奖,这是市里发下来的证书,还有五千块奖金。” 慕绵心头瞬间拨云见日,眼睛亮亮地看着季珉,“谢谢老师!” 五千块! 好多啊! 慕绵压抑着上扬的嘴角,“那季老师,英语竞赛?” 这时,同一个办公室的笑面虎端着茶经过:“结果还没下来,你先等着。” 慕绵心头一凉,自从上回上课玩手机后,慕绵就很怕她,此时一听忙鞠躬道:“知道,谢谢老师。” 季珉笑道:“行了,回去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好好奖励你。” 提到慕爸慕妈,慕绵嘴唇抿了抿,轻声道:“季老师,我拿奖的事,可以不跟爸妈说吗?” 季珉神色微怔,奇怪道:“怎么了?” 慕绵双手捏着信封包着的奖金,“就是,想先把钱攒起来。” 季珉脸色一沉:“这笔钱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你要拿来做什么?” 慕绵顿时有些害怕,都不知道怎么撒谎了,眼睛胡乱地四处飘,忽然看到办公室进来的一道身影,眼珠子一睁,脱口道:“想报一个网球班,可是我爸妈非要我去补习班!” 话音一落,那道高大身影就朝慕绵看了过来。 由于声音响亮,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听见了,打趣道:“沈老师,你们这网球班挺贵啊。” 季珉怕慕绵被骗了:“还是要跟爸爸妈妈说的。” 慕绵摇头,这时,旁边站来一道大高个,慕绵不敢抬头:“他们都跟老师一样,觉得我个子太小,会被球砸到。” 季珉:“……” “个子小有个子小的打法。” 忽然,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慕绵心脏鼓鼓地跳着,就见季珉站起了身,一旁的其他老师介绍道:“季老师,这是高中部网球课老师,沈蔚。” 季珉朝他点了点头,“您好,小孩说要拿奖金学网球,我也不清楚这笔费用是多少。” 慕绵心里害怕极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个谎去圆…… “确实不便宜。” 沈蔚声音没有感情,“不过可以带她去高中部的网球课试试,先看能不能打得来。” 听到这话,慕绵用力点头,季珉笑道:“谢谢沈老师。” 慕绵抬头看向季珉:“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季珉:“……” 人家只是客气一下你这小孩还当真了啊! “这个……”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4节 沈蔚:“这周五吧,放学后我有空。” 慕绵双眼冒着向往的感激:“谢谢沈老师。” 沈蔚略微点了下头,“我先走了。” 季珉坐回办公椅上,嘴角的笑敛了下去,“你想学网球老师不拦着,但奖学金的事……” “我会跟爸妈说的,真要报班的时候会说的……” 季珉看她一脸可怜的样子,想这孩子也不是拿着钱去做什么,而且崇明三中贵族子弟众多,五千块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事。 是以才勉强答应她的请求。 慕绵把钱藏进书包里,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初中部虽然没被征用考场,但心都跟着那考试结束铃飞到外面去了,尤其是夏之星,她特意准备了一束花,准备等谢时蕴出考场就送过去。 和她一样想法的女生有很多,慕绵觉得竞争压力太大了。 此时考场外被家长挤得水泄不通,夏之星热得用纸巾擦汗,慕绵看到奶茶店,问她要不要喝。 夏之星点了点头,眼睛还在往校门口望:“我要加椰果和芋圆。” 慕绵看了眼人山人海的阵仗,拿出手机给谢时蕴发了条短信: 慕绵:【哥哥,你出学校了吗?】 短信发过去后,慕绵就走到奶茶店点饮品,视线忽然停在了“大红袍”三个字上。 “嘟!” 手机震动出声。 谢情意:【你要哥哥什么时候出来?】 慕绵嘴巴微张了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热的缘故,脸颊发烫。 慕绵:【我同学买了花要送给你,就在奶茶店这边,你出来的话过来这边拿可以吗?】 谢情意:【那你买了什么给哥哥?】 慕绵:“……” 我、我拿了钱! 嘻嘻。 本来慕绵也想买花,但是她现在有钱了,看其他东西那都是俗物。 不过她决定给谢时蕴一个惊喜,于是回了句:【你先过来拿花吧,她热得都出汗了,还有,她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就是一会咱们要装作不认识。】 慕绵想到夏之星兴奋地要带她来见谢时蕴,像是把自己追的明星抱出来给她看,她心里就有点羞愧,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做不到像夏之星那样,大大方方地说喜欢谢时蕴,也要别人喜欢。 而她,只想把谢时蕴藏起来,只有她一个人喜欢。 “嘟——” 手机来电铃响,慕绵看到谢时蕴打来了电话,忙点了接通,目光下意识往高中部校门口望去。 “哥哥。” “嗯,问你个事。” “嗯?” 谢时蕴的嗓音带着笑意,“不能说的关系,是什么关系啊?” 第32章 我怀疑 慕绵:!!! 关系…… 什么关系! 谢时蕴细数:“学长学妹的关系, 邻居关系,还是,” 他语气忽然停在这里, 慕绵心跳一窒,就听他轻笑了声:“兄妹关系。” 慕绵握着奶茶杯,冰块晃动间撞着指尖, 她答:“都不能说。” “行。” 谢时蕴:“回头。” 慕绵蓦地转身,眼前一道白色身影遮住日头,她嗅到橘子汽水的味道,清爽地滤过热风, 落在她身上。 少年收了手机, 目光却没有看她,而是落在奶茶店的菜单上, 慕绵下意识把手里的奶茶递了上去。 “学长!” 忽然,身后传来夏之星的声音, 谢时蕴桃花眼微撩,目光落在她递来的鲜花上。 “祝学长心想事成,考上理想的大学!” 夏之星有些紧张, 但脸上洋着红彤彤的兴奋。 此时一个女孩递了奶茶, 一个女孩递了鲜花, 簇拥在谢时蕴面前。 慕绵抬起的手僵硬着收下, 夏之星见状, 一把拿了过来,“学长, 你肯定渴了吧!”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退缩啊姐妹! 慕绵愣了下, 忙把奶茶拿回来, 她刚才就是下意识递的, 这才反应过来和他在电话里串通好的,要装作不认识。 “妹妹几岁?” 谢时蕴语气温和道。 夏之星:“我十四岁,她十三岁了!” 谢时蕴了然地点了点头,“抱歉啊,学长不收未成年小孩的花。” 夏之星:!!! 这时,谢时蕴目光掠到慕绵身上,眉梢微挑:“也不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慕绵:!!! “我又没说要给你。” 她嘀咕了声,一旁的夏之星撞了下她胳膊,笑道:“学长那我们先走了哈哈。” 说完灰头土脸地揪着慕绵的手往外走。 “搞什么啊你刚才!” 夏之星拿过吸管,一把戳到奶茶盖上:“犹犹豫豫的,我要是你,直接就把吸管怼他脸上!” 慕绵看着夏之星在吸椰果,一整个问号:“刚才是谁把我揪走的?” 夏之星叹了声,指着不远处奶茶店的人流,谢时蕴长身玉立,不肖细看视线就能轻易抓到。 “我要是有他身边那些学姐那么大,我直接一捧花塞他怀里!” 慕绵趴在小卖部门前的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看着他跟其他女生说话,不用弯腰,不用低头,就是很自然地站在一起。 好像这样年纪的学长学姐,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对方眼里流动的情愫吧。 根本不用说“我喜欢你”,更不会在说了“喜欢你”后,只当作是兄妹间的感情。 “好烦啊……” 慕绵忽然哀嚎了一声,五千块也买不来真爱,就算给他了,他也会说:谢谢妹妹孝敬。 夏之星拍了拍她的后背,“别烦,下一个更乖,要不你考虑下江逾吧。” 慕绵:??? “我看起来像是会早恋的人?” 夏之星嚼着珍珠,呵笑了声,“三杯奶茶,你一杯,我一杯,第三杯,谁啊?刚才一看到谢时蕴,我天啊,你那眼睛都黏上去了,手跟不听使唤似地给他捧奶茶,看不出来啊慕小绵,平时那么文静一小姑娘,骨子里这么闷骚呢?” 慕绵被她说得恼羞成怒:“你说什么啊!” 她提着奶茶袋起身,“我拿回去喝的!” 夏之星“噢”了声,“我说信你,你信吗?” 慕绵:“……” 她边走边想着夏之星刚才的话,她看谢时蕴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 - 回到家,慕绵把奶茶放到茶几上,坐到沙发按手机,最近爸爸和妈妈在冷战,有时候也不回来吃晚饭,她虽然能在学校食堂吃,但如果爸爸和妈妈回来看到热饭,心情应该会好吧。 想到这,慕绵蹭地下了沙发,拿上零钱袋就去超市买菜了。 经过谢时蕴家门时,步子忽然顿了顿,今天高考结束,听说高三都会去狂嗨,他应该也会很晚回家吧,又或者不回家…… 慕绵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出小区的时候还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见他在吃饭,一下忘了,早知道就把家里的奶茶给他。 刚才失魂落魄地,都忘了这茬。 大爷吃饱饭后在门口喝茶,顺道遛弯消食,黄昏的光暖融融的,打眼就看到铁闸门外进来的一道高大身影。 少年身量颀长如玉,阳光映在他身上都自带柔和,大爷朝他招了招手:“恭喜啊,终于解放啦!” 谢时蕴朝大爷略微点了下头。 “对了,要退租的话,得提前一周说噢。” 小区里有不少专门租给高三学生的房子,每次高考完物业就忙着收楼,谢时蕴听到这话,步子顿了顿,神色淡淡地应了声。 高考前一周,崇明三中的高三每天都在考试,白天上课晚上讲题,真到高考这一天,人都考麻了。 做题几乎是机械的惯性。 “门已解锁。” 机械密码锁响起转动声,一周没打扫的屋子带着灰尘气,谢时蕴咳了声,随手掀开灯,墙上的可视听智能屏幕弹出提醒。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5节 显示有三条未读通知。 指腹点开后,从斗柜里抽出烟盒,火苗自打火机窜出的瞬间,他看到视频里站着个女孩。 眸光微怔,烟蒂淬着火光缓缓燃烧,他看到女孩捧着草莓蛋糕站在他家门前,按了三次门铃,最后一次,她没有回家,而是下了楼。 谢时蕴眉宇微凝,调出了监控记录,最后滑到她回来的画面,手里的蛋糕没有了。 他垂眸吸了口烟,靠在门边,看着烟雾散到天花板上,直到烟蒂燃尽后,扔进玻璃缸里,拿出抽屉里的香水往空气喷了喷。 香雾如看不见的雨笼在他身上,谢时蕴拉开了房门,去敲了对面的慕家。 没有回应。 于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那头也没有接。 索性下楼等。 一楼的楼道外还有几级阶梯,谢时蕴看到老奶奶在费劲搬婴儿车上来,于是长手搭了过去。 奶奶愣了下,就听婴儿车里的小宝宝“呀呀”地喊了声。 “小乖乖,别动了,哥哥帮咱们搬呢。” 小宝宝还在那里扑腾着爪子和肉脚,目光往楼道看了过去,奶奶笑了:“没有姐姐在那里吃蛋糕了,咱们乖乖等长大了就能吃草莓蛋糕。” 谢时蕴动作微顿,放下婴儿车站起身道:“谁在这吃蛋糕?” 奶奶刚想说谢谢,闻言道:“前几天有个小姑娘在这站着吃蛋糕呢,还一边吃一边哭的,怪让人心疼,应该是住在这栋楼的。” 谢时蕴神色怔怔,修长的手指拢了拢,这时,那婴儿车里的小孩又叫唤了,奶奶往大门看去,笑道:“哟,小乖乖,这么小就记得人了?” 谢时蕴看见女孩双手提着塑料袋回来,长腿朝她走了过去。 女孩没发现,直到脑袋往他胸膛撞来。 慕绵吓了跳,抬头就见一张逆光神颜,人也跟着愣了,手里的塑料袋让人接了过去。 “走吧。” 他说。 慕绵僵着腿跟在谢时蕴身后,“你怎么回来了?” 谢时蕴白皙的手臂青筋微显,语气却自由散漫:“准备回来先睡个三天三夜。” 慕绵抿嘴偷笑,“哦。” 上了楼,谢时蕴把菜递给她:“小小年纪倒会自己买菜做饭了。” 慕绵想到这几天家里的气场,心情有些低落,只淡淡应了声。 “这会不装陌生人了吧。” 他问。 提到这事,慕绵本来还因为他拒绝自己的奶茶有些失落的,但本来就应该这样,于是点头道:“谢谢哥哥。” 谢时蕴笑了声,“那行,奶茶还回来。” 慕绵:??? 嘴巴张了张,谢时蕴凝眉:“怎么,送给别人了?” 慕绵忙摇头:“不是没有,你等等。” 说完抱着菜往屋里进去,没一会儿,就提来了饮料袋,里面放了两瓶奶茶。 “你刚才,不是在奶茶店喝过了吗?” 她问。 谢时蕴坐到楼梯的台阶上,手肘撑着膝盖,单手托腮道:“嗯,所以只能喝一瓶,给哥哥挑一个。” 慕绵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谢时蕴接过去时,里面的冰块仿佛顷刻消融。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铺在旁边的地上。 没说话,但是慕绵知道他是让自己坐过去。 “怎么挑这一瓶?” 他把吸管戳了进去,觉得太甜了。 慕绵指着瓶子上的标签:“大红袍,在古代就是状元穿的。” 谢时蕴愣了下,旋即掌心掩住了半张脸在那里笑,慕绵认真道:“真的!” 谢时蕴点了下头:“行,哥哥喝完。” 慕绵用吸管戳了自己那瓶,本来没胃口喝的,现在又有了。 她吸了一会儿,谢时蕴忽然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转眸,见她在奶茶里吐泡泡。 “你是金鱼吗?” 他忍不住又笑了声。 慕绵把嘴里的脆啵啵吃完,这才道:“哥哥,你知道怎样才能吃到奶茶里的脆啵啵吗?” 谢时蕴晃了晃奶茶,慕绵眼睛亮亮道:“你往吸管里吹气,等它咕嘟咕嘟之后,再吸,脆啵啵就全进吸管里了!” 谢时蕴别说往吸管里吹气了,奶茶他都从来不喝的。 但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往吸管里吹气,耳边是“咕嘟咕嘟”的声音,然后再吸了口。 果然。 谢时蕴笑了声。 真是小孩。 奶茶喝了一会,楼梯里传来脚步声,慕绵下意识往楼道下看去,就见爸爸和妈妈回来了。 她倏忽站起身,手里的奶茶不知道往哪里藏。 “绵绵?” 谢时蕴看到慕泽站在楼梯下,神色有些严肃:“又偷吃零食了?” 慕绵忙摇头,谢时蕴起身说了句:“叔叔好,奶茶别人送的,我让绵绵帮我喝。” 历莉:“那就更不应该吃了。” 谢时蕴把慕绵往身后带,“等我下回学会熬阿姨的靓汤,再给你们送过去当回礼。” 提到这事,历莉神色缓和了些,“这有什么的,对了,你们今天高考完,怎么不去放松下?” 谢时蕴:“还要准备填志愿的事。” 听到这话,慕泽扶了扶眼镜:“这志愿可得好好填,有目标了吗?” 谢时蕴点了下头,慕泽笑道:“看来考得不错,哪所学校啊?” 历莉见慕绵站在谢时蕴身后,把她牵了过来,就听谢时蕴说了句:“京华。” 慕泽、历莉:!!!? 我们每天投喂的小伙子考的竟然是京华大学! “咳!” 慕泽惊喜道:“那很好啊,想不到啊想不到,一表人才,光宗耀祖啊,你爸妈得开心得不得了!” 谢时蕴神色淡淡道:“谢谢叔叔阿姨。” 慕绵跟着妈妈进屋,指尖摸了下肩膀,想到谢时蕴刚才将自己带到身后的举动,心底瞬间泛起了暖意,连带着心情也雀跃了起来,“爸爸妈妈我买菜了,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做三明治吃。” 这道菜是她跟谢时蕴学的,满满一口都是幸福的味道,所以她也想让爸妈尝到,做法也不是很难。 历莉见女儿小小年纪地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心里忽然有些难受,朝慕泽道:“你跟她说吧。” 慕泽十指交握放到桌上,“绵绵,过来一下。” 慕绵见爸爸妈妈神色沉凝,心里忽然害怕起来,继续洗菜不肯出去。 历莉又叫了她一声:“饭不用你做,先出来。” 慕绵指尖漫进水池里,咽了口气,“很快的,很快就能做好的……” 历莉无奈地叹了声,进厨房把女儿牵了出来。 慕泽将眼镜摘下,揉了揉太阳穴:“绵绵,等你下个月学期结束,我们就搬回南城。” 慕绵愣在原地,眼眶控制不住地涌出了泪。 第33章 我怀疑 慕家在京市毫无根基和人脉, 为了扩张市场,前期投入了大量资金,与此同时, 南城的生意蒸蒸日上,工厂的货无法同时供给两地,南城的盈利也在填补京市的亏空。 当初慕泽和历莉来到京市发展, 目的就是想将本土品牌国际化,但显然,一年过去了,他们依然无法找到平衡。 京市的市场环境与南城截然不同, 如果继续耗下去, 他们要在南城和京市两头跑,恐怕连南城的市场都保不住。 慕家做出这个决定后, 慕绵哭了一晚上,但她没有跟爸爸妈妈说不想走。 因为比起她, 大人们的心里更难受。 早出晚归奔波劳碌,慕绵第一次明白,原来有些事并不是努力就能如愿。 爸爸让她抽时间跟老师办理退学手续, 慕绵还没想好怎么跟同学告别, 于是在上体育课结束后, 去奶茶店给全班同学都订了啵啵奶茶。 只有一杯橘子汽水是她自己喝的, 店员问她要几分糖, 她说要最甜的。 这是她在京市遇到的最喜欢的味道。 课室里,夏之星喝着奶茶说:“还记得第一次在多功能大教室看到你手里的饮料, 那会我热得就特想喝。” 慕绵低头咬着吸管, 忽然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 说:“你家住哪里啊?” 夏之星愣了, 一旁的许敏洁笑道:“搞什么啊,查户口呢。” 慕绵把笔推过去:“说不定我心情好,又给你们订奶茶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6节 夏之星“我去”了声,“虽然奶茶我也买得起,但怎么回事,别人送的就是好喝。” 她话音一落,慕绵愣了愣,脑子里晃过谢时蕴曾经在厨房里跟她说过的话,“草莓,还是妹妹喂的,最甜。” 她用力吸了口橘子汽水,就听沈欣怡道:“你也好意思喝,下次别浪费钱了。” 慕绵摇了摇头,“拿了奖学金,就应该请大家喝奶茶。” 夏之星瞬间感动:“你听听这觉悟,你不拿奖学金谁拿啊,真的,你当我妹妹吧,我也想有个这么孝顺我的妹妹。” 慕绵:“……” 许敏洁啧笑了声,“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慕绵握着笔杆的手紧了紧,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我是不是很傻?” 她忽然问了句。 众人:??? 夏之星愣了:“这怎么是傻呢!我们也不是因为奶茶才跟你玩的啊!” 慕绵抿了抿唇:“如果我说,我希望你们是这样呢?” 许敏洁摇了摇头:“完了,你这孩子容易被人骗啊。” 沈欣怡:“骗钱骗身的那种。” 夏之星拍了下书:“说什么呢!谁敢骗啊,老子削了他!” 话音一落,玻璃窗突然“哐当”一声,被篮球砸中,慕绵吓了跳,就听夏之星吼道:“你砸坏玻璃事小,你伤到绵绵我鲨了你!” 江逾眉稍微挑,眸光朝慕绵侧来:“兔子妈妈叫你去办公室,走了。” 慕绵心头一紧。 出了课室,忙不迭往办公室走去,就见江逾也往那头走,目光有些狐疑,但懒得跟他说什么。 季珉见慕绵来了,说道:“刚才沈老师过来,提醒你今天下午去网球场,最近高考完那边有空场,既然要学就要认真,不能辜负老师的用心啊。” 慕绵指尖攥着衣摆,低着头,此时季珉的目光又转到江逾身上:“又逃课,都投诉几次了……” “季老师……” 打断季珉的人,是慕绵。 江逾愣了下,垂眸见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心道:还帮着他呢。 “对不起。” 小姑娘声音低软,还带着一丝哽咽,“今天下午没办法去上课……” 季珉愣了下,“之前不是答应好的?” 慕绵深吸了口气:“下周暑假,我就要回南城了。” 江逾笑了声:“你这小胳膊细腿的,还打网球,别被网球打了。” 季珉:“我还以为你想趁假期好好练,不过没关系,等回来……” “我要退学了。” 江逾嘴角的笑意凝固,只听旁边的女孩道:“我爸爸让我尽快,跟老师办手续。” - 崇明高中部终于送走了高三,整个学校顿时空旷了,沈蔚见不到这帮兔崽子竟然有些无聊,于是把谢时蕴叫回来打网球。 拦网上一个扣杀,谢时蕴笑了声:“沈老师,要是无聊就找个对象聊聊呗,等我上大学了,可找不到这么好的球友呢。” 沈蔚反手挥球,偌大的网球场上来回挥洒着两道高大身影,沈蔚面无表情地扣球:“闭嘴。” 谢时蕴弹跳跃起,球拍挥中荧光弧度的瞬间,眸光一挪,连带着沈蔚也被他引去了注意,少年唇角微勾,觑准了防线一个跳杀,网球砸到边界内的刹那,他轻笑道:“沈老师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沈蔚没跟学生计较,小跑到刚才出现人影的铁网门口,谢时蕴把球拍放到台阶上拿水喝,夏季燥热的风吹来,隐隐听见那人和沈蔚的交谈声: “抱歉啊沈老师,孩子因为家里的事要退学,没办法在这学网球了,怕她看了难过,我先跑来跟您说一声,也是很突然……” 谢时蕴仰头喝了口冰水,拿起毛巾擦汗,眼角的余光里,跟沈蔚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穿着淡蓝色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估计也是老师,这会为了学生的事跑过来,喘得脸都红了。 脸红的话,谢时蕴脑海里不由冒出一道小身影,跟他理直气壮地说:医生都说了我脸皮薄容易红。 他忽而笑了声。 “她学习成绩特别好,刚拿了特等奖学金的小姑娘,就插班了一年,我认真问过了不是学校的问题,她家里是来京市做生意的,很快就要回南城了……” 热风吹过少年发稍的汗意,指腹间携着的冰水冷进心头,谢时蕴眸光微怔间,下意识转头问了句:“老师,您说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季珉让眼前的高大少年叫住,一时间愣了愣,“慕绵,你们认识?” 她话音一落,谢时蕴将网球拍塞到沈蔚手里,“我有事先走了!” “给我回来!你走了谁跟我打……” 沈蔚话音未落,就见少年拿过运动包将手里的网球递到季珉手里,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学生没来,麻烦老师顶上。” 季珉:??? 沈蔚:“没大没小!” 少年身影早已跑远,留季珉握着网球跟沈蔚对视着,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打,我还是……” 沈蔚:“没关系,我教你。” 季珉愣了下,就听他道:“你去那边背阴没那么晒。” “啊……哦。” - 慕绵在教务处填完资料和档案的转移申请,已经是放学之后的事了。 她背上书包往校门口走,抬头却见江逾双手插兜等在路口边。 慕绵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手腕却忽然让他握住了。 她吓了跳,下意识想挣手,头顶落来一句:“聊聊。” 慕绵小脸严肃,“没什么好聊的。” 江逾舔了下唇角,笑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 慕绵低声道:“我就是一正经学生。”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不正经! 江逾:“年纪小,不开窍?” 慕绵:“谁年纪小!你不就大我两岁!” 男孩点了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家。” 慕绵还想挣手,就听他道:“你们南方人,喜欢哪样的?” 慕绵愣了下,心里莫名冒出了谢时蕴的脸,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可以努力学习,可以六点不到就起来,可以为了一个目标拼尽全力,可是,在年龄上,在喜欢谢时蕴这件事情上,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江逾在等着她的回答,可垂眸看去,就见她耷拉着脑袋,漂亮的眼睛水雾雾的,像蒙了雨雾的玻璃窗,好看又朦胧。 他喉结微微滑动,握着她的手收紧,视线中忽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高挑挺拔,在看向这边时,剑眉凝起,江逾认识他。 “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小?” 他忽然开口,吓了慕绵一跳。 江逾嘴唇紧紧抿着,浓眉下的眼睛难得认真地看一个人,“我也会到高三,我也会有十八岁。” 慕绵心头一颤,“江逾……” “你现在不抓住我,别人就会来抢的。” 今天的黄昏特别明艳,像凤凰尾翼迤逦而过,目光所及处皆是一副灿烂盛夏。 慕绵有时候讨厌京市,有时候又特别喜欢它。 尤其是现在,因为要走了,好像连江逾都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慕绵把手腕从他手里抽了回去,这次他没有强硬。 “江逾。” 男孩双手插兜,气息有些紧张,慕绵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很坚决:“喜欢你的人很多,可我不是其中一个,但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接受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比接受喜欢更伟大,谢谢你。” 江逾愣愣地看着慕绵跑回小区,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目光抬起,看到站在树荫下的谢时蕴。 脸颊热起了红,但还是鼓着气朝他走去,虽然比他矮,但他现在还小,他会长高的。 “哥哥。” 少年双手环胸,眸光睥睨着他:“谁是你哥。” 江逾:“慕绵的哥哥,就是我哥哥,你提早适应一下。” 谢时蕴气笑了:“行啊,玩早恋,我妹妹是舍不得打,你,先断哪条腿好呢。” 江逾瞳孔一睁,步子往后退,喊了声“哥哥”后,拔腿跑了。 谢时蕴没追上去,江逾那眼珠子通红,他可没哄小男孩别哭的经验。 转身往小区楼道上去,三楼的拐角安静地落着金色的黄昏,他脚步停在对面的慕家,按下门铃。 没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谢时蕴坐在门边的台阶,等慕绵开门时,他双手交握地看她,说:“哥哥跟你说个事。” 慕绵愣了愣,步子听话地挪到他面前,这次,他没有放手帕在旁边的台阶上,而是放了包。 好像,并没有让她坐的意思。 她站着,而他坐在台阶上,第一次,两个人平视了。 慕绵心头微微跳动,“什么事啊?” “几号回南城的机票。” 慕绵瞳孔蓦地一睁,眼前的少年眸光没有往日的温和,语气甚至有些冷沉:“说话。”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7节 慕绵忍着喉咙里的酸涩和哽咽,他这么问难道是知道…… “还没有订。” 谢时蕴交握的指腹拢了拢,傍晚的光线一点点滑过台阶,少年隐于晦暗里,慕绵甚至听到他缓缓呼出的气息,“真喜欢上人了?” 慕绵心脏像是被什么击穿,一瞬间骤然窒息。 谢时蕴见她不吭声,指腹微微碾着,有点犯烟瘾了,“知道自己才几岁?你这个年纪,心智还不成熟,容易把好感当成喜欢,其实是不应该的,懂吗?” 他的语气压着愠怒,可话说出来,面前的女孩就开始掉珍珠似的眼泪。 “是喜欢,就是喜欢……” 慕绵双手紧紧攥成拳,倔强地哭着。 在学校办退学手续时,她没有哭,被江逾抓着手腕,她没有哭,一切的告别里,她都没有哭。 可是现在,那种隐忍的酸涩突然冲破了防线,抑制不住地溃堤。 谢时蕴从包里拿出手帕纸,“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现在的眼泪有多不值得流了。” “值得……” 谢时蕴给她擦眼泪,“等你长大了,会遇到更好的人。” 慕绵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坠,砸在谢时蕴的手背上,“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长大后遇到的……他就是偏偏在这个时间出现,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谢时蕴轻叹了口气,“绵绵,听话。” 慕绵肩膀抖着起伏,“对不起……” 暗恋是, 哪怕我的世界为你撞得头破血流,依然会因为不小心打扰了你一个眼神,而感到愧疚。 慕绵许过那么多愿望,那么多都与谢时蕴有关,可是,在结局的时候才发现,她忘了跟神仙说了,保佑她和谢时蕴永远在一起。 十三岁的年纪太早,可等到发现又太迟。 她在不被允许恋爱的年龄遇到了让自己千万次心动的少年。 他是个众星捧月的人物,但可惜的是, 自己并不是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第34章 她把我当 慕绵回南城的那天, 敲了谢时蕴家的大门。 她把之前买的猫粮送给他,希望他有空能去喂小区里的流浪猫。 说完就被历莉牵走了,谢时蕴帮慕泽搬行李, 最后站在楼道口送他们离开。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谢时蕴靠在阳台边抽烟,想到慕绵交代的事情, 就去门边的斗柜拿猫粮。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扫了眼来电显示,眸光冷了冷,将猫粮放到桌上。 “喂。” 电流声缓缓流过, 那头的语气和雨天一样冷淡:“怎么, 连妈都不会喊了。” 谢时蕴找了个塑料碗,刚伸进猫粮袋里, 忽然像是膈到了什么,他把碗放到桌上, 伸手拨了拨。 找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什么事?” 信封口被透明胶粘得很牢,谢时蕴起身去拿小刀,就听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上了哪个学校?” 刀口划过信封, 语气浅淡:“京华。”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砸着, 谢时蕴的手伸进信封。 “一会我把学费打到你卡里, 你也十八岁了, 以后, 我也不欠你们谢家的了。” 女人的语气没有起伏,好像因为京华两个字, 才让她有了那么点花钱值了的感觉。 只是说完, 却迟迟没有等到谢时蕴的回答, 不耐烦道:“怎么, 我做得还不够吗?” 客厅没有开灯,谢时蕴的眸光落在信封里抽出的一沓人民币上,这是从慕绵给的猫粮里找到的。 里面有一封信,写着: 【哥哥,答应你的特等奖学金,此外还有竞赛的奖金,谢谢你一年的照顾,希望你身体健康,万事胜意,养我这个妹妹很划算吧。】 谢时蕴笑了声。 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电话里是女人冷漠的声音:“谢时蕴……” “不用了。” 那头语气忽然顿住,就听谢时蕴说了句:“不用给我钱了,妈,我不欠你的。” 阖了电话后,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间或冷风砸着窗户,谢时蕴拨了个号码,显示用户关机,他又发了条短信。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依然没有回应。 他起身,拿了猫粮和伞出门。 大雨砸着伞面,他端着猫粮在小区里找猫,头顶轰隆的雷声划过,草丛里和它往日出没的榕树边都没有猫的踪影。 但是这个雨夜,谢时蕴出奇的耐心,找了很久,似乎有些偏执地,一定要找到猫。 而那只小猫呢,也倔强地不出现了。 他肩膀淋得透湿,一直到雨停,他端着猫粮回家,伞面滴着水珠,楼道的感应灯缓缓亮起。 就在他抬手开门时,忽然似有所感,蓦地转身看向对面的大门。 橘黄的灯光柔和地照在橘猫身上,它安静地蹲在慕家的门边,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谢时蕴半蹲下身,将手里的猫粮放到它面前,橘猫安静地吃着,谢时蕴心头微滚,轻声道:“你这只流浪猫,有见到我的小兔子吗?” - 慕绵下了飞机,看到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谢情意:【哥哥不要你的钱。】 慕绵忍着喉咙里的哽咽,这时,机场商场里有奶茶店在试喝,慕绵想到自己跟夏之星说的话,希望仅仅是因为奶茶就能让你记住。 这一笔奖学金,能让你记住我。 慕绵关掉了手机,抬头朝爸妈道:“对面的邻居哥哥要给我寄东西。” 历莉愣了下:“小孩子不能要别人的东西。” 慕绵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他问你们地址,不要告诉他。” 回到南城后,慕家给她办理了初中入学。 慕绵的生活再次回归到了学习的正轨上。 她把那个关于谢时蕴的手机卡藏了起来,像是生怕他要来还钱一样,怕他要断了跟她的牵扯。 可她也知道,就算关系不断,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可能了,差了六岁的年纪,上大学的谢时蕴应该交了女朋友吧…… 而等她上大学的时候,他也已经毕业了,那个关于京华大学的约定,只有她自己记得。 高二下学期,慕绵的成绩稳定在了前三,按照老师的说法,京华是没问题。 慕绵回来跟父母说,心里藏不住的高兴,可慕泽和历莉再次对她的人生做了决定,一如当年去京市一样。 “爸爸和妈妈商量好了,等你高考结束,就出国学艺术设计。” 慕绵呆愣地看着他们,餐桌上,历莉说道:“这些年我们的生意在南城发展得不错,但要打入国际市场还是需要顶尖设计师,绵绵,你是我们的骄傲,爸爸妈妈希望你能继续我们的事业。” 慕泽:“出国学设计,一方面是让你的履历更漂亮,另一方面,能积累更多的人脉,当年爸爸妈妈在京市犯过的错误……” “哐当。” 慕绵把手里的筷子拍到桌上,历莉皱眉道:“怎么回事,吃饭不准拍筷子。” 慕绵忍着喉咙里的哽咽起身,“我吃饱了。” 慕泽:“饭还没吃完。” “我说我吃饱了,就是吃饱了。” 她转身上了楼,坐在书桌前发呆。 面前高垒的习题卷子伸出了一副副嘲笑她的面孔,傻子。 慕绵是个傻子。 她掀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栏上输入“京华大学”,点进学校官网,一条条新闻地看,明明跟她没关系,可她还是执拗地点着鼠标。 忽然,光标停在了一行新闻上:《京华大学毕业典礼时间安排》。 慕绵愣了愣,目光凑了近去,看到了优秀毕业生名单:谢时蕴。 心脏像是被久违地戳了下,她拿出笔记了下来。 可是写着写着,眼睛就像被什么东西刮过,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遥不可及。 慕家给慕绵安排了留学计划,就在约定要去机构沟通的那天,历莉一直没有等到放学的慕绵。 电话也打不通,慕泽赶回家,一边安抚妻子一边说:“是不是之前让她出国,丫头不高兴了?” 历莉气死了:“十七岁来给我搞叛逆期是吧!” 慕泽给女儿的几个同学打了电话,得到的消息是她今天根本没去补习班,都要上高三了还这么任性。 两夫妻气得差点要报警,历莉的手机忽然传来短信,显示机票购买订单。 慕泽忙拿过来看:“京市?她去京市做什么?” 历莉按着心脏躺在沙发上:“臭丫头还算有点良心,不然我真要报警了,你说她去那儿做什么?” 慕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忽然步子顿了顿:“之前丫头说要报京华大学,她该不会是要去学校?” 历莉忽地从沙发上弹起:“快,订机票!”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8节 慕泽翻了下订票页面,“最早都是明天的航班了,这孩子蓄谋已久的吧!” 历莉心慌地翻通讯录:“快联系京市的朋友去接!” 慕泽:“都是些生意伙伴,绵绵也不认识他们啊,而且一个小姑娘我交给谁都不放心!” 历莉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忽然停在了一个号码上,“等等,时蕴不是在京华吗?” 慕泽蓦地抬起头,“对哦!” - 从南城到京市的飞机航程是三个小时。 慕绵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出逃,但在机场买票的时候,她还是用了亲属卡,购买记录会自动发送给历莉。 到底是没有狠下心让他们担心。 七月的京市正值仲夏,不仅热,还干燥。 慕绵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去买瓶橘子汽水。 兜里的手机就震动出声了。 她以为是爸爸妈妈的电话,结果却是个陌生号码,显示:京市。 于是就接了起来。 “喂,您好。” 手机里隐隐传来夜风,旋即是一道轻笑:“呵,可以,离家出走。” 有一瞬间,慕绵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手里的冰汽水滚过水珠,将她指尖冻麻了。 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在哪。” 语气淡漠。 慕绵低着头,深吸了口气,“你怎么知道……” “在哪。” 这次,他的语气里明显带了隐忍的愠怒。 慕绵第一次见谢时蕴生气,是四年前的分别,第二次,是四年后的重逢。 她说:“t4出口的商店。” 她不敢动,就僵僵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谢时蕴认不认得她了,但是她认得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慕绵也不喊,就一直看着他,心里默念:回头,看我。 忽然,男人长腿一顿,似有所感地回头,四目相视间,那双桃花眼底流过微微的惊愕。 少女穿着白色衬衫,底下是浅蓝色伞裙,个子比从前要高了,像抽条似的,五官也长开了,圆眼成了杏花眼,大而明亮,鹅蛋脸清白干净。 倒是头发只比从前长了一点,顶着栗子头,谢时蕴一眼就看到她了。 四年没见,谢时蕴比从前更高大成熟了,慕绵看着他走来,双手松松垮垮地扶在腰上,脸上神色沉冷,“还真是翅膀硬了,没处飞。” 慕绵指尖抓着指尖,心里很委屈,压着喉咙的哽咽道:“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硬。” 她低软的话音一落,谢时蕴被她气笑了,“行,没硬,哥哥倒要看看你大晚上的跑来京市做什么。” 慕绵深吸了口气,“关你什么事。” 谢时蕴听了,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慕绵听到他唤了声“慕叔叔”,心头微微一窒。 两个人聊了一会,谢时蕴阖上电话,朝她道:“你爸让我看好你,这回关我事了。” 机场的白炽灯刺眼,慕绵跟在谢时蕴身后,行色匆匆的行人里,慕绵像只狼狈的兔子跟在他身后。 两人坐上出租车,慕绵抓着背包肩带,听他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心脏顿时紧张起来。 “我自己订了酒店……” 她不安地抓着手机。 谢时蕴眸光里有车灯滑过:“挺好。” 他又笑了声,语气凉凉的:“别跟我说那里还有个男人等着你,姓江名逾,准备私奔。” 第35章 她把我当 慕绵愣愣, 这跟江逾有什么关系? 她看到谢时蕴才别扭好吗。 四年前被他发现自己暗恋他,还当着面教训了一顿,后来还是跟爸妈一起才敢把猫粮给他的, 不然她根本没办法单独面对他。 “不是。” 她刚下飞机,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又不敢说是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最后索性不解释了。 车厢里安静地滑过电台的歌声:远方传来风笛,我只在意有你的消息,城堡为爱守着秘密,而我为你守着回忆…… 慕绵靠在椅背上, 偏头看车窗, 听谢时蕴问了句:“那为什么跑过来?” 她指尖攥着衣角,闭着眼睛不吭声。 谢时蕴没再追问, 出租车穿过车水马龙的夜晚,最后停在了酒店大门。 男人付了钱下车, 眸光一偏,看到小兔子没动,关门的声音收了力道, 绕过车头走到她这边, 竟然, 睡着了…… 他还在气头上, 她就睡着了? 谢时蕴深吸了口气, 弯腰小心地将她横抱出来。 一直到酒店,前台见一个男人抱着女孩, 顿时一脸的警惕, 谢时蕴未免误会, 先将慕绵抱到大堂一角的沙发上。 低头看了眼时间, 给慕泽发了酒店定位。 没一会儿,慕绵兜里的手机又震动出声,她在这声响里翻了个身,脑袋就靠在了他肩膀上。 谢时蕴扶着她的脑袋,低声道:“绵绵。” “唔,好吵……” 谢时蕴:“再不接电话,你爸妈恐怕要报警了。” 慕绵眉心一皱,揉着眼睛醒来,抬头就看到谢时蕴清晰的下颚线,顿时睁了睁,这时包里的手机还在持续震动,她忙掏了出来。 “喂,妈妈……” 电话那头的历莉来不及责备,“我们订了明天最早的航班,你今天晚上自己一个人住要小心点,” 说到这,历莉语气顿了顿,“妈妈知道你是想去京华大学,通知了时蕴,但毕竟是外人,懂吗?” 言下之意,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哪个男人都不可以信。 慕绵抿了抿唇,“知道了。” 挂了电话,慕绵起身去前台办入住,刚拿出身份证,就见谢时蕴也拿了卡,说了句:“开两间,要挨着隔壁的。” 慕绵心头一跳,她来京市就没打算告诉谢时蕴的,哪里想到爸妈直接通知他,让她再次难为情。 “送份晚餐到702房。” 谢时蕴说完,把702房卡给了她。 “哥哥……” 慕绵忽然叫住他,“你不用陪我。” 没必要因为她爸妈的嘱托让自己麻烦。 谢时蕴没说话,径直进电梯刷了房卡,慕绵抿了抿唇,“你明天还有毕业典礼,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里离学校近。” “叮咚。” 电梯响起楼层提醒,大门滑开的瞬间,谢时蕴忽地想到了什么,侧眸朝她看去:“你怎么知道,哥哥明天毕业典礼?” 慕绵瞬间瞳孔睁睁,整个人再次陷入木讷状态,“啊?” 这时电梯里有保洁员推着清洁车进来,谢时蕴站在她身前护住,另一只手落在她后脖子上,还是像以前那样轻轻推她。 慕绵只觉微微的寒毛在脖颈上竖起,她低着头不敢出声,悠长的深蓝色地毯延伸在走道尽头,两侧复古壁灯消融着寂静的夏夜。 她跟着谢时蕴走进房间,房卡还未插入电源插销,黑夜里,她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尼古丁味道。 有一瞬间,她想和他在这良夜里,永远不要开灯…… “吧嗒” 电源启动,谢时蕴在房间里检查了一圈,却不忘继续刚才的问题:“怎么又不说话?” 慕绵坐到床边,双手撑在身侧,白色帆布鞋尖点着地:“最近在看大学,点开官网看到的。” 这时,门外响起门铃,慕绵想起身去开,就听他道:“坐好。” 开门的是送餐员,男的。 慕绵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记住,一个人住酒店,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他说着,将晚餐放到桌上,示意她去洗手吃饭。 洗手间里,慕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红的,没出息。 于是用清水洗了洗脸,深吸了口气。 这才出门。 “那我以后也会自己一个人住酒店的,除非我跟别人一起。”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59节 她坐到餐桌前,嘀咕了声,像是要反驳他的话,以证明她长大了,和小时候那个木讷的慕绵不同。 谢时蕴就坐在她对面,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看着她吃饭。 慕绵有些不自在,但她真的饿极了,飞机上也没怎么吃,一落地就胆战心惊地对付谢时蕴,于是眼角的余光尽量不看他。 现在是怎么回事,小时候暗恋过的人知道你暗恋他了,并且长大后还要面对他的说教! 换个星球生活吧。 “不管是住酒店,还是独居,同性还好,异性的话,都不可以让他们进去。” 慕绵抿了抿唇,筷子戳着青菜,“我都长大了。” 谢时蕴笑了声,没什么温度:“十七岁算什么长大。” 慕绵心里鼓着气,又把她当小孩—— “我也会长到你这个年纪的你瞧不起谁啊!” 由于情绪激动,边说还喷出了两粒米饭…… 慕绵忙捂住嘴,谢时蕴给她递纸巾,清咳了声:”十七岁吃饭还漏米漏汤。” 慕绵:“……那十八岁总可以了吧!” 谢时蕴:“不行。” 慕绵磨了磨牙:“封建老男人。” 谢时蕴:??? 慕绵咽了口汤,忽然想到了什么,状似无意道:“你肯定带过女生回家吧?” 说完,一直没听见谢时蕴的回复,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比黄花菜还凉,更吃不下饭了。 于是摆了筷子。 抬眸,就看到谢时蕴微歪着头看她:“哥哥这条件,确实有不少追求者。” 慕绵指尖抓着沙发,没吭声。 谢时蕴:“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要嫖我一样。” 慕绵:??! “谁啊!” 谢时蕴掌心托腮,眉稍微挑:“这哥哥跟谁在一起,都是吃亏啊。” 慕绵眼睛愣愣地看着他的桃花眼,确实勾魂摄魄。 事隔那么多年,桃花开得更耀眼了。 “确实,” 慕绵深吸了口气:“哥哥,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谢时蕴点了点头,“所以,女孩子也一样。” 慕绵:“那哥哥,如果你拿不准主意,可以问我。” 谢时蕴:“什么?” 慕绵上半身倾到桌前:“就是,如果哪天你想带女孩子回家,先问我。” 谢时蕴像是听到笑话,“问你什么啊,小小年纪的,不学好。” 慕绵皱起眉头,“那你刚才还说我不准带异性回家,到你这里就成了你自由了!这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谢时蕴了然地点了点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诗用得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慕绵:??? 谢时蕴:“不管多大,带异性回家都要问过家长。”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 慕绵:??? “关你什么事。” 谢时蕴长腿交叠:“本来也不关我的事,谁让你十三岁就有早恋前科。” 慕绵:??? 谢时蕴:“还被我发现了。” 慕绵被他一说,心里顿时冒出了天大的委屈:“才不是!” 明明就是单恋! 我想早恋我跟谁啊! 谢时蕴修长的指腹斜撑着侧脸看她:“狡兔三窟,你就是那只狡兔,狡辩的狡。我现在很后悔,没跟你爸妈说。” 慕绵:!!! “你想鲨我直接勒脖子算了!” 谢时蕴凉笑了声,“就因为我说了你和江逾几句,四年不回信息不接电话,现在突然跑来京市,绵绵,哥哥真的,很后悔。” 慕绵愣愣地看他。 江逾? 不对,我不联系你明明是因为你追着要还钱啊! 而且还被发现暗恋你,我不要面子的啊! 谢时蕴修长的指腹拿过桌上的筷子,轻轻一折,只听“啪”的一声,男人气息温和:“当初就应该打断他的腿。” 她张了张嘴,所以,当初站在楼梯口,谢时蕴说她是不是喜欢上人了,说她年纪小心智不成熟,错把好感当喜欢,说的是……她和江逾?! 慕绵心头震震,“你是看到……什么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谢时蕴觉得她跟江逾有事啊! 我每次在你面前脸红心跳的,你瞎了? 谢时蕴:“前几天看到江逾。” 他眸光朝她幽幽一笑,“又喊我哥哥,还说你要考京市的大学,慕绵,想不到啊,挺长情的。” 慕绵拧了瓶矿泉水,结果因为强忍着嘴角勾起的弧度,拧不开,而对面的谢时蕴头顶一片乌云,还伸手帮她把瓶盖拧开。 她低着头喝水,“谁说十三岁的喜欢不是喜欢。” 长情,她就是长情啊,你信不信吧! 谢时蕴神情散漫:“明天我毕业典礼。” “哦。” 她轻轻地应了声。 心里却在咆哮,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暗恋他! 所以她埋葬了四年的心又活回来了! 她就像那条风干的咸鱼,反复在这个星球蹦跶! “在你爸妈来之前,” 谢时蕴将桌上的餐盘收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慕绵歪着头,心情都要冲上云霄了,但脸上还要摆出一副我才不是为了你来的姿态:“我还有事。” 谢时蕴用手帕纸慢条斯理地擦着修长的手指,说话时眼角微弯:“不听话的小慕绵,可是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哦。” “……” 第36章 她把我当 第二天清早, 慕绵的房门传来响声,她前一晚问了谢时蕴要几点起,这会特意提前起来洗漱了。 开门之后, 看到他拿了份早餐进来。 慕绵看了眼腕表:“哥哥,你要几点出发?” 谢时蕴起身去挪椅子时,看到她帆布鞋一正一反地踢在床边, 弯腰把它放到了门口的鞋柜上,“不急。” 慕绵来不及拦住,感觉让他拿鞋子有点怪,“哥哥你吃了吗?” “嗯。” 慕绵这才揭开盖, 是份没有葱花的小馄饨。 这个味道, 让她想起十三岁生日那天谢时蕴带她去吃的柴火馄饨,嘴角偷偷勾起, “哥哥你早上特意去买的吗?” 谢时蕴翻了下桌上的杂志,语气淡淡道:“顺路。” 慕绵喝了口汤, 心里暖融融的,这里最顺路的难道不是酒店自助早餐吗…… 吃完早餐后,慕绵换好衣服出来, 她今天穿的是明黄色的过膝连衣裙, 白色的荷叶衣领, 远远看去就像一束明亮的小雏菊, 谢时蕴眸光扫了眼, “准备挺充分,不过没门了, 走吧。” 慕绵今天搭配的是棕色小斜挎包, 行李让谢时蕴提着, 她一身轻松地跟在他身后。 从前她想看谢时蕴生气, 今日见到了,神情很淡,甚至语气温和,但话里话外总有那么点刺。 像……玫瑰花的刺。 漂亮又勾人。 让人心甘情愿地,被他扎。 慕绵没来过京华大学,只看过网图,此时七月,湖上接天莲叶的荷花荡漾,散发着缕缕清爽的风。 慕绵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镜头一挪,就看到谢时蕴白衬衫黑色休闲裤的身影,“咔嚓”一下,指尖都在抖。 不过,赚到了。 就在她要再拍一次时,斜刺里有人走来,是个穿着修身桃红连衣裙的女人,嘴角洋溢着笑,说:“时蕴,一会我给你拍照!”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0节 慕绵嘴角的笑僵了僵,谢时蕴长身朝她侧来时,她慌乱地收下手机,目光看向一边。 “这小姑娘是……” 女生问了句。 “慕绵,我妹妹。” 她心头低落地下坠。 “原来是慕绵,我记得你!江逾的小同学!” 慕绵愣了下,抬眸看向女人,就见她聘娉婷婷地朝自己走来,脚上是一双黑色细带高跟鞋,“你好啊,妹妹,还记得我吗?” 慕绵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一瞬间和一个人重合了…… “江琉姐姐?” “哇,慕绵记性真好!” 慕绵让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的名字谐音太好记了。 “看来江逾没少在你面前提我,怎么,他说我坏话没有?” 慕绵张了张嘴,就听一旁的谢时蕴开口:“好了,哥哥要去换衣服拍大合照,你跟我过来。” 慕绵让他招手跟了过去,江琉则跟谢时蕴并肩走着,原来,谢时蕴说前几天看到江逾,是因为……他跟江琉有联系啊…… 不远处的广场簇拥着一群穿学士服的青年男女,宛若光明的风景线,朝气蓬勃。 谢时蕴要去换衣服,让慕绵站在树荫下不许动,江琉说了句:“你过去吧,我帮你看着妹妹。” 熟稔的口吻。 慕绵低头碾着石子。 忽然,斜跨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慕绵拿了出来,是京市的陌生号码,“喂。” 一旁的江琉撑着伞,就听慕绵问她:“姐姐,你知道这里去东门怎么走吗?” 江琉:“你哥哥让你不准到处走,你去东门做什么?” 慕绵看着江琉那张明艳的脸和高跟鞋,再看自己宽松的连衣裙和白色帆布鞋,心里顿时有些挫败:“我爸妈过来了,我要去接他们。” 江琉见这会在拍大合照,于是道:“那姐姐带你去。” “谢谢姐姐。” 和江逾不同,江琉性格好,还长得漂亮。 两人走到东门,慕绵一眼就看到送花的快递员,忙跑了过去,江琉来不及跟上,就感觉身边一道风扬过,再转眸,明黄色的少女踮起脚尖接过一束盛大的鲜花,手里的相机下意识拿起,“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慕绵朝她笑着跑了过来,江琉手中快门一直在按,那是一束白玫瑰,花蕾上染了一圈渐变的蓝色。 江琉问她:“好漂亮,这是什么花?” 慕绵:“马耳他蓝玫瑰。” 江琉记住了:“不是说等爸爸妈妈?” 慕绵:“他们也快到了,姐姐你不用陪我,我知道怎么回去。” 江琉看了眼时间,“可是……” 她刚要说话,包里的手机响起,那头像是有什么事,慕绵说道:“我已经十七岁了,姐姐不用担心。” 江琉笑道:“那你跟哥哥说一声。” 慕绵点了点头,在这里等爸妈。 他们坐的是最早一班飞机,和谢时蕴约定了在京华大学碰面,就像交接似的,慕绵觉得他们太小瞧十七岁的人了。 等了一会儿,慕绵这身亮黄色的连衣裙成功让慕泽和历莉捕捉到,两个人顿时松了口气,见她抱着一束玫瑰,历莉没好气道:“也不见你给妈妈买一束。” 慕泽:“我也没有。” 慕绵:“我送给哥哥就走。” 历莉:“走吧,好好谢谢哥哥,真是麻烦人家了。” 慕绵在前头引路,刚走到一半,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让她改了备注:谢情意。 新号码还是……被他侵略了。 “跑哪儿了?” 慕绵:“我出来校门口了,爸妈他们来了。” 电话那头语气顿了顿:“等一下。” 慕绵愣愣,就听他道:“等一下再走。” 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们在去找你的路上,可是她听见谢时蕴的语气里带了丝着急,好像,她忽然不见了,他在担心她。 慕绵:“嗯。” 他是以为自己要跟爸妈走了吗? 慕绵抱着花的手紧了紧,忽然,身后的历莉喊了声:“时蕴!我们在这!” 慕绵让妈妈的声音引去了视线,抬眸就看见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走在校道上,黑色学士服衬得他气质矜贵又清冽,桃花眼朝她落来时,含了一抹笑意。 谢时蕴朝他们走来,一路上仿佛繁花盛开,经过的女生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他。 慕绵抱着蓝白玫瑰,听见爸妈在和谢时蕴说话,虽然好久不见,但慕泽和历莉看到谢时蕴,还是真心替他高兴的。 有风吹来,谢时蕴手里的学士帽流苏微微拂过她的手臂,慕绵忽然有些近乡情怯,不敢送花。 他们站在广场边,跟来的江琉拿着相机,说:“时蕴,我给你和叔叔阿姨拍张照。” 慕绵想挪开脚步,就让谢时蕴按住了后脖颈,四个人站在繁花似锦的校道边拍了一张合影。 这时有人朝谢时蕴喊了声,估计是宿舍合影,他转头朝慕泽和历莉说了句:“叔叔阿姨,你们等一下,中午一起吃顿饭。” 慕绵本以为爸妈会拒绝,没想到慕泽爽快地说:“好啊,你先去忙,我们在学校逛逛。” 谢时蕴点了点头,就朝那几个高挑的男生走了过去。 “诶,时哥,你还说你爸妈不来,搞得我们这几天对你这个可怜虫那叫一个照顾!你妹的骗人感情!” 谢时蕴愣了下,回头朝校道边的一家三口望去,就看到慕泽正拿着手机给妻子和女儿拍照。 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说话别带妹,我妹没骗人感情。” “诶,你妹妹长得真漂亮,让她一起来拍照吧!” 谢时蕴眼神凉飕飕道:“滚。” 中午吃饭,慕泽订了附近酒楼的包厢,慕绵才知道爸妈之所以答应谢时蕴一起吃饭,是为了感谢他照顾自己。 慕绵把花放到旁边的座椅上,跟谢时蕴挨着一起坐。 父母多是问一些将来工作的打算,慕绵插不上话,就在旁边默默吃菜。 慕泽:“时蕴,这次真是谢谢你,小丫头跟家里闹别扭,非要考京华不肯出国,这才跑出来了。” 谢时蕴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看着埋头吃饭的小姑娘,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略微笑了笑:“站得远一点,眼界就能大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历莉:“绵绵,你听哥哥说的,爸妈还能害你不成。” 慕绵咬了口米饭,听谢时蕴轻松平静的语气,果然是忘了他们曾经一起考京华的约定。 吃过饭后,谢时蕴借口去洗手间,慕泽见他出门,忙跟慕绵道:“赶紧去结账,别让哥哥付钱。” 慕绵蔫蔫地出来,刚走出楼道拐角,就看到谢时蕴的背影,手里拿着电话在讲:“江琉,一会有空吗?下午陪我……” 谢时蕴说着,长身微侧,就看到慕绵站在不远处,四目相视,她吓了一跳,兔子似地窜了出去。 慕绵结完账后回到包厢,却已经不见谢时蕴的身影,而她送给他的那束花还在。 心里瞬间泛起巨大的酸涩和难过。 明明身边有女生了,却不跟她说。 慕泽和历莉订了下午四点二十的机票,吃过饭后一家三口就往机场方向回去了。 慕绵坐在出租车上,怀里抱着送不出去的玫瑰,就像她这场暗恋一样,从头到尾,只和她一个人有关。 候机厅里,慕泽和历莉在vip包厢休息,慕绵指尖沾了清水,往玫瑰花上弹水珠。 本来想让它不那么蔫,可现在发现,这水珠就跟泪珠子似的。 在来之前她特意上网查了,暗恋的话送马耳他玫瑰最适合,可没想到这么不吉利…… “嘟嘟嘟——”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慕绵点开屏幕,来电显示:谢情意。 她咽了口泪,不想听。 电话挂断后,短信提醒亮起—— 谢情意:【哥哥在t2航站口外面。】 慕绵愣了愣,紧接着又是一声嘟响。 谢情意:【出来。】 慕绵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回头看向爸妈,见他们都闭着眼睛休息,估计是昨晚担心她一夜未眠,这会都睡着了。 她想把花放下,可是飞机上不允许带花。 那是不是说明,她还有最后一次送花的机会了。 也许,以后都没有了。 慕绵抱着花往候机厅外走去,步子越走越快,刚才还在想时间太慢,现在却希望时间更慢一点。 男人背影挺拔耀眼,慕绵一下就看到他了,本来想跑,却见他也回过头来,慕绵矜持地收步子。 “哥哥,你怎么来了?” 谢时蕴手里拿着一个礼盒,递给她时说了句:“随身带着,不准托运。” 慕绵下意识往他身边看了眼,吃饭的时候他不是跟江琉约了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1节 她把花递到他面前,没说话。 谢时蕴唇角微弯:“抱歉啊,刚才哥哥有些着急,没带走,多谢绵绵替我保管。” 慕绵抿了抿唇,见他接过了花,这才去拿他的礼盒,粉红色的包装,还挺大的。 “这是什么啊?” 谢时蕴弯腰看她:“哥哥挑了好久,希望绵绵能喜欢。” 对上他的桃花眼,慕绵有些呼吸难耐,指尖抓着绳子:“谢谢哥哥。” 男人看了眼玫瑰,笑道:“记得哥哥以前送你玫瑰,现在礼尚往来啊?” 慕绵“嗯”了声。 谢时蕴:“那怎么不挑红色的。” 慕绵:“……” 谢时蕴的浪漫也就到那儿了? 红玫瑰? “花语。” 慕绵低声道:“告别的都是过去,要来的都是惊喜。” 谢时蕴了然地点了点头,“倒是挺适合毕业季的,谢谢绵绵,哥哥离开学校都不难过了。” 慕绵抿着唇,花语还有最后一句,但她不敢说:而你,就是那个惊喜。 回到休息室,慕绵背着爸妈偷偷打开了礼物盒,眸光一滑,蓦地愣在原地。 礼盒里躺着的,是一双细带的水晶高跟鞋。 高跟鞋,是高跟鞋…… 慕绵怔怔地看着它,脑子噼里啪啦地炸开烟花。 往日场景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记忆,是在那道安静的楼梯,她踩着妈妈的高跟鞋学走路,遇上了回来的少年。 窘迫,羞耻,难为情。 他却没有笑她,而是将她抱了起来。 慕绵以为他已经忘了。 可是, 他没有。 他好像看穿了一个小女孩对长大的渴望,并且偷偷地替她隐藏。 时过经年,送给了她一双水晶鞋,不动声色地,实现她的愿望。 盒子底下有一封信,慕绵视线模糊地读着: 【绵绵,谢谢你来参加我的毕业礼,谢谢你带着爸爸妈妈一起,还有,谢谢你四年前的奖学金。】 信封底下放着一笔钱。 慕绵眼眶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想起大人曾经说过,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这一生,都将在怀念那场相逢中度过。 第37章 她把我当 好像知道那场机场分别是最后一次见面一样, 谢时蕴给慕绵提前准备了十八岁的成年礼物。 明明可以等她十八岁再送,可是谢时蕴没有问她家住哪,仿佛一切都泾渭分明地保持边界。 道了谢, 两不相欠。 长大的过程就这样结束了。 慕绵申请到了历莉和慕泽期待的常青藤名校,如他们所愿,她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专业上。 国外和国内日夜颠倒的时差让她跟朋友联系甚少, 虽然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藏掉电话卡就以为能不被谢时蕴找到,但一别两宽,也渐渐地失去牵连。 成年人的世界和小孩不同,不是只要读好书就行了。 慕绵偶尔的时候会想起他, 好像因为得不到, 就告诉自己,现在的谢时蕴肯定变了, 像那些出了社会就油腻的男人一样,所以自己要加倍努力, 让他看看,曾经你瞧不上眼的小妹妹,也会有脱胎换骨的一天, 也会有男人追。 这个念头在她挫败的时候就会冒出来, 变着法儿激励她。 可是直到后来的某个深夜, 慕绵梦见了谢时蕴, 梦见他送高跟鞋的那个场景, 对她说:“哥哥挑了好久,希望绵绵能喜欢。” 梦境里的慕绵不是十七岁, 是二十二岁, 他亲手给她穿上了高跟鞋。 原来, 她的所有自我安慰里, 都潜藏着希望能和他久别重逢的幻象。 大学里年轻男女众多,尤其是留学圈子,慕绵开始遇到不少追求者,但都一概拒绝了,以前说是要努力学习,现在呢,来者皆拒,后来,圈子里都传她可能喜欢女生。 她听了觉得好笑,但没过几日,竟然遇到了要她联系方式的女同学。 慕绵没办法,只好捏造了自己在国内有对象了。 后来传着传着,就成了她在国内有个女性对象。 慕绵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剪掉了身边的桃花。 父母对她恋爱的事情倒不急,甚至希望她回来再找,倒是国内的朋友偶尔会问她情况,觉得一个人在外谈个男朋友还能帮到她,女孩子太独立是要吃苦的。 尤其是,这么多金发碧眼的帅哥。 慕绵也在想,谈一个也不吃亏吧,可当她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内心就会冒出一股极度消极的情绪:慕小绵,你这是要认命了吗?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生小孩,就这样结束一辈子了吗? 好可怕。 她是要事业为重的。 大学毕业后,慕绵拒绝了国外知名的时尚设计集团offer,选择在七月回国。 慕泽和历莉对女儿的乖巧懂事向来欣慰,如果不提她当年突然离家出走跑去京市的叛逆往事。 这些年来,慕家在南城的根基越扎越稳,如今女儿不仅学成归国,而且一线国际时尚品牌驻亚太地区总部还向她投来了橄榄枝,也没问她愿不愿意,开始举手赞成。 慕绵也没想到,她当初拒绝的国外offer,会在回国后录用她进入亚太区市场。 总部设在京市。 这就是慕泽和历莉同意她不回南城的原因。 两夫妻想到当初在京市的闯荡,多少是有些意难平,而女儿就成了他们实现愿望的延续。 去尚驰集团报道那天,是京市的九月。 慕绵一个人挎着皮包推着行李箱,轻装简行得就像来这里出差。 一如十年前,她一个人到崇明三中报道。 慕绵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银杏树,神思蓦然恍惚,已经十年了啊。 慕绵作为管培生入职尚驰,这是一家高端时尚定制品牌,全线产品包括服装珠宝香水化妆品…… 带慕绵的总监名叫史蒂芬,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他说,大俗即大雅,他说,尚驰既赚女人的钱,也赚男人的钱。 除了推出市场的产品之外,顶尖设计师主要服务上流圈,哪怕是一线明星要借礼服都有门槛,因为让这些明星穿出来,只是为了让真正能买得起的人看到。 工作之外,史蒂芬会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慕绵摇头,史蒂芬点头了:“挺好,女孩子,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慕绵:“我也是这么觉得。” 史蒂芬:“男人嘛,有的是。” 慕绵这次没吭声,低头喝咖啡。 史蒂芬靠到椅背上,他个子不高,却留了络腮胡,好像是为了填补不甚丰盈的头发。 “耐不住寂寞的男人会早结婚,耐得住寂寞的男人晚结婚,耐不住寂寞又有钱的男人,不会结婚。” 慕绵眉心一跳,指尖搅了搅吸管,咖啡杯里冰块流动:“那耐得住寂寞又有钱的男人呢?” 史蒂芬笑了声,很假:“不存在的。” 慕绵:??? 史蒂芬手指点了点太阳椅扶手:“哥哥给你上最后一堂课,也是最重要的一堂课,做我们这行的,会接触很多顶级富豪新贵,不分男女,人格魅力非常强大,而我们的工作是打造他们的公众形象,让他们变得更完美,可是有时候,你会爱上自己创造出来的人。” 慕绵愣了愣。 史蒂芬敲了敲金属扶手:“我们这行的大忌,就是和客户纠缠不清。” 慕绵眸光沉静,应了声。 史蒂芬看着面前这只小白兔,“所以你一旦遇到顶级男客户,就记住师父说的那句话。” 慕绵抬眸看他。 史蒂芬一字一句道:“耐不住寂寞又有钱的男人会跟女孩玩玩,但他们,不会结婚的。” - 规培实习结束后,慕绵正式跟着史蒂芬接触尚驰的设计工作,要想混时尚圈,学历是敲门砖,而比起能力,人脉是让你顺风顺水的运气。 念在慕绵初来乍到,但有能力有灵气,师父史蒂芬给她千挑万选了一个客户: “在形象设计上,男人比女人更简单,尤其是本身底子就好的男人,其次,是新贵男人,他们对艺术没有太多挑剔,追求舒服得体为主,最后的最后,要求少给钱多。” 慕绵心里记下了,所以史蒂芬今天是带她去见一个底子好,事少钱多的新贵男人。 “那师父,有他的客户资料吗?” 史蒂芬:“没有。” 慕绵:??? 此时他们已经坐上了车,再回去商量已经来不及:“没有资料怎么知道他喜好?” 史蒂芬:“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人家没要求,换句话说,就是谢谢不用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2节 慕绵:??? “所以其实尚驰的在华市场形势严峻,已经要上门拉客户了?” 史蒂芬给了她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之前他的助理联系过尚驰,但他们老板没兴趣,本来事情就搁置了,但接下来他们会有一个新品发布会,这是一家做新能源的创业公司,目前国家在新能源这块很看重,到时候各界媒体争相报道,如果他用了我们尚驰的设计,你猜怎么着?” 慕绵:“蹭别人热度是不是不太好?” 史蒂芬翻了个大白眼:“大小姐啊,虽然你入职那天给我送了一枚祖母绿翡翠胸针,但你也要体谅一下师父的良苦用心啊,他在尚驰没有设计师,所以现在谁拿下他,谁的业绩就能冲上云霄!这是你作为新人的第一单,他的知名度就是你的招牌啊!” 慕绵轻咳了声,“怎么有点像青楼姑娘挂牌子似的……” 史蒂芬揉了揉太阳穴:“可不是呢,小花魁要开.苞,我这老鸨不得给她选个好男人啊。” 慕绵从前专注设计,来了尚驰这段时间,她学的反而是商业的待人处事,职场的利益纠葛。 不过虽然她不懂勾心斗角,但她最擅长送礼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史蒂芬手上时尚资源众多,但从来不带新人,如果不是她送礼的眼光好…… 公司的商务车停在园区大门,慕绵按照名片上的电话联系客户助理,低调的银灰色卡片,左上角印着公司名称:ne。 果然是科技创新企业的风格。 两人刚站了一会,就见一栋园区大楼里走来了道年轻男人的身影,白衬衫黑西裤,虽然着急但很礼貌地跟他们寒暄。 ne的办公楼在园区的东南边,鸟语花香的,办公楼总高六层,助理陈洵带他们上了三楼,说:“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们老大还在里面开会。” 慕绵在玻璃会议室外的小皮沙发上坐着,这会没有玩手机,而是目光逡巡了遍楼层设计,时尚和家具定制都能看出一个人的风格,有的花哨繁密,有的矜贵格调,有的…… 直白冷淡。 这是慕绵对这个客户的初印象。 这时,玻璃会议室里传来响动,慕绵下意识起身,就见陈洵推开了玻璃大门,人群涌动间,她逆流朝里面走了进去,陈洵说话的那个人背对着大门,高大的办公椅后背挡住了慕绵的视线。 对客户毫无准备就来了,这让她很紧张。 “麻烦让一让。” 出门的员工朝她说了声,慕绵抱歉地略微侧过身,“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那办公椅动了动,慕绵心跳一窒,比面试时还要紧张,想着怎么介绍自己…… 就在她抬眸的瞬间,一道淡漠的目光自办公椅侧边转了过来,顶上的灯晃了晃,镀在男人分明细刻的轮廓上,此刻明明她站着,他坐着,可男人微微一撩的桃花眼,像有道沉甸甸的目光朝她压来。 一时间,喘不过气。 第38章 她把我当 会议室里有人经过, 慕绵听见助理在那里介绍,“这是尚驰的设计总监史蒂芬先生,设计师慕绵小姐。” 史蒂芬简明地表达了来意, 慕绵没有坐,目光也在刚才刹那的相逢中收回了视线,但她感觉到, 谢时蕴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 九月的京市尚带着热岛效应,空调机口微微地落着冷风。 慕绵垂在肩后的长卷发被吹得撩了撩,她今天长发半扎,露出光洁的额头, 上身一件纯白休闲t恤, 下身配了修身的八分铅笔浅色牛仔裤,细带白色高跟鞋, 双手背在身后,一时间给这个刚经过头脑风暴的会议室带来丝丝清爽凉意。 史蒂芬:“如果谢先生同意合作, 相信我们尚驰的设计师不会让您失望的。” 谢时蕴修长的指腹在桌上轻点了点,说话时嗓音带了丝笑意:“仅仅是不让我失望,这个门槛也太低了。” 史蒂芬说的都是些场面话, 闻言笑道:“那就看谢先生的要求了。” 谢时蕴指腹微微用力, 办公椅往后推, 男人站起了身, 高大的暗影顷刻笼罩下来, 她听见谢时蕴朝助理道:“去办公室聊。” 助理眼睛一亮,小声道:“您一会还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沟通。” 除非确定这场交谈是有意义的, 一般情况下老大是不会让陌生合作商进办公室的。 史蒂芬也有些意外, 本以为会是场硬仗, 还亲自带徒弟来, 没想到金主心情不错。 他暗示慕绵一会表现积极点,把以前教过的本领都拿出来。 然而她脑子还有一瞬间懵然,谢时蕴,ne创始人,京市投资者最青睐的创业新贵。 所以,他根本没变成自己想象中的油腻便便,更不是被生活打压失去光环的普通人,而是,尚驰要拿下的客户…… 她的客户…… 慕绵细细地喘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跟在史蒂芬身后。 男人的办公室装潢一如她刚才所见,冷淡的黑白灰,直白的布置,每一样东西都能找出它的使用价值,绝无多余的摆设。 史蒂芬让慕绵拿出了尚驰过往的设计稿和成功案例,现在仿佛已经到了谈如何合作的地步了。 史蒂芬是个谈判老手,谢时蕴却也让他带进了话题,慕绵站在一边,哼,一会看你怎么拒绝。 男人随意翻了下文件,就没看了,灯光下眉眼疏淡:“怎么拿的都是,别人的设计稿。” 说着,他抬眸看向慕绵,语气微不可察地含了笑:“你的呢?” 这样带有边界的温柔,似乎与从前的少年重叠了,可如今他眉眼里的冷淡和周身矜贵的气场,又和从前的谢时蕴不一样。 她敛下眉眼,递上了自己的设计稿:“这是我的得奖设计,请谢先生过目。” 谢时蕴翻图纸的动作微微一顿,史蒂芬似乎注意到谢时蕴眉眼里的沉凝,怕是自己徒弟的作品让他不甚满意,忙道:“谢先生,我们尚驰还没有您的客户资料,这边方便让我们设计师拿数据吗,回去马上给您初稿。” 谢时蕴仍在慢条斯理地看慕绵的设计稿,不管男装还是女装,让慕绵陡然生出一丝被他检查作业的错觉来。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淡淡说:“慕小姐,呵,可以。” 慕绵心跳微窒,说可以就可以,干嘛前面加个“呵”,这听起来就像冷嘲热讽一样! 史蒂芬眼神也瞟向了慕绵,所以这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谢时蕴阖上设计稿,似乎要递回给她,慕绵忙走了过去,就在她伸出双手倾身低头的瞬间,男人也站起了身,耳边落来一道低磁的嗓音:“学会叫我谢先生了。” 她耳尖蓦然泛热,站直身,史蒂芬坐在会客沙发上,离这里倒是有几米距离,所以他刚才那句话,只有两个人听见。 好像知道她不想相认似的,他倒是没有当场戳穿她。 毕竟,她不想因为相熟而被要求拿下谢时蕴的订单。 而谢时蕴,应该也很讨厌别人攀关系吧。 她抱回设计稿,发现谢时蕴并没有坐下,而是朝史蒂芬道:“方案再定,资料找我助理要。” 史蒂芬“蹭”地一下站起身,“谢先生,我们之前跟您助理要过,但是关于您的身高体量,还是需要由我们尚驰的标准来定。” 史蒂芬知道要求客户是行业大忌,但他刚才发现这位谢先生对慕绵的设计稿看了很久,这可不是一般的上心。 肯定是让他看中了什么,而刚才那声“呵”,是出于对自己过多关注后表现出的冷漠态度,故意的。 于是朝慕绵道:“卷尺。” 慕绵忙从包里拿了出来,刚要递给史蒂芬,就听他道:“你给谢先生量。” 慕绵:!!! 史蒂芬一副这种事还要师父来教你吗! 慕绵此刻后脊冒汗,谢时蕴就站在她身后,但她根本不敢直视,竟然还要她量谢时蕴的……身体? “慕小姐。” 身后忽然落来一道磁性嗓音,她瞬间炸毛,就听他语气拖了道腔:“需要谢先生,怎么配合你啊?” 慕绵指尖抓着卷尺,史蒂芬这会坐在沙发上,一副看徒弟表现的模样,而身后有只狐狸正一副看好戏不嫌事大的姿态。 她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在工作,什么谢时蕴,他是她的客户! 慕绵扫视了眼办公室,朝南的格局,窗外绿树掩映,自然光下,一切看得会更加清楚,于是她走到翠绿的落地窗前,找了个角度说:“麻烦谢先生站到这里。” 谢时蕴今天穿了黑色的衬衫,纽扣是琥珀贝纹,身下也是黑西裤,刚才看着冷冽矜贵,此刻让阳光落来,倒让慕绵觉得他没那么生人勿近了。 她站在他身后,拉出卷尺量了下肩膀,还挺……宽的。 “谢先生。” 慕绵站在谢时蕴身后,低声道:“麻烦把手,抬起来。” 谢时蕴依言抬手,垂眸,看到一双素白的柔荑从身后环了上来,像是要从后面拥住他,但小兔子边界感很强,生怕碰到他,只是让软尺绕上了他的胸膛。 “多少?” 他问。 慕绵吓了跳,看着数字念了声:“胸围,101公分。” 像是怕谢时蕴问她这个尺寸怎么样,她忙把卷尺绕到了他腰上,此刻靠近,若有似无地嗅到他身上雪白龙胆的香水味,慕绵对这个香水的初印象是:好苦。 但落在谢时蕴身上,却让她在前调里找到了一丝橙花味,缠绕着柠檬气息,恍惚让她想起了十年前,少年送给她的那瓶橘子汽水。然而,这抹回忆的味道很快散去,在她低头的刹那,龙胆草的茎苦被木质调裹挟着朝她涌来,冲破了气泡的幻象,让她认清了现实。 她缓缓咽了口气。 将手从他的腰上收回。 这次,他没有问。 慕绵蹲下了身,咬了咬牙,低声道:“谢先生,麻烦您把腿,分开。” 虽然说出来的话有点羞耻,但谢时蕴是她的客户,在答应合作的那一刻,就是她板上的肉,她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此时她蹲在谢时蕴身侧,软尺绕过他的大腿,看了眼尺寸后,低头记在笔记本上。 谢时蕴看着她写字的手,干净纤细,指甲盖磨的圆润,涂了樱桃似的果酱色,清新又浓郁,显得皮肤更白了。这让他不由想起樱桃的甜味来,想起,十年前的那个黄昏,小女孩在他家里吃樱桃,咬到牙齿时的可爱劲。 慕绵量完了腿围后,拉长卷尺要量身高,这时,谢时蕴忽然转身面对着她,慕绵以为他要说话,结果他只是伸手在帮她拿卷尺,慕绵抿了抿唇,虽然穿着高跟鞋,但还是得垫脚举起手才能够到…… 一米八六。 她还记得谢时蕴高三那会体测,是一米八二。 现在又长了四公分…… 忽然,男人手上的卷尺朝她头顶微微一压,慕绵愣了下,听他语气含笑:“小慕绵,也长高了。” 慕绵手上的卷尺一松,惯性地将软绳抽回,她低头记下了数据,“量好了,辛苦谢先生。” 谢时蕴把手伸了过来,“请问慕小姐,我能确认一下吗?” 两人一口一个“谢先生”、“慕小姐”地在那里表演,旁边的史蒂芬则靠在沙发上翻起了合同。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3节 优秀的总监已经在想一会要开什么价钱了。 慕绵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等着谢时蕴确认,忽然,他目光停在客户信息上,慕绵愣了下,“如果没问题……” “二十八岁,老吗?” 慕绵:“……” 谢时蕴修长的指腹点了点她的打勾项:“中老年客户?” 慕绵:“……这个其实是说您不差钱。” 谢时蕴了然地点了点头,“可以宰的意思。” 慕绵:“……您看尺寸就行,这些都不是重点……” 谢时蕴“嗯”了声,“慕小姐,第一次给人量吗?” 慕绵愣了下,“不是……” 这说得她多没经验啊。 谢时蕴把笔记本递了回去,“是吗,给别人量,也脸这么红?” 慕绵:!!! 谢时蕴嗓音低落在耳边:“谢先生还看到,慕小姐的脖子上立起了小绒毛。” 第39章 她把我当 回集团的车上, 慕绵打开车窗,夏末初秋的微风掠过,涂了樱桃酱色的指尖轻轻抚上脖颈。 小绒毛…… 哪里有小绒毛! 时隔多年, 她看到谢时蕴还是不自在,而他还是像从前那样逗小孩呢,小孩子才有小绒毛! 一旁的史蒂芬则一脸高兴地翻着合同, “慕绵,咱们这是开门红啊,为师很欣慰,有了这笔订单, 你在尚驰也算站稳脚跟了。” 尚驰的高定设计师只要找到金主……呸, 客户,接下来就是专业服务, 这一行贵精不贵多,慕绵翻开笔记本里的信息表, 胸围101,腰围76,大腿围65…… 所以, 她利用职务之便, 拿到了谢时蕴的三围, 还挺……好。 她揉了揉耳朵, 也许是因为这身材才脸红的, 不是因为他是谢时蕴吧。 史蒂芬扫了眼慕绵手里的信息表,眉头微皱:“中老年客户?” 慕绵“嗯”了声, “他的审美是功能, 而非艺术。” 不过她刚才面对谢时蕴的问题时, 善良地夸他有钱, 实在不好戳破他的眼光跟个老头似的。 毕竟,他是甲方。 “慕绵,你跟谢先生之前认识吗?” 史蒂芬的话音一落,慕绵愣了下,蓦地抬眸看他,“什么?” 史蒂芬情商极高,尤其是在看人,“我总感觉,你看谢先生的眼神有些……” 慕绵:!!! “没有!” 史蒂芬“嘶”了声,“你这只初入职场的小白兔,师父之前跟你说过的话要记住,我们是不可以跟客户有任何感情纠缠……” “嘟——” 突然,慕绵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史蒂芬打住了话,慕绵抽出手机屏幕一看,心头蓦然一紧,真是一说曹操就到了。 她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史蒂芬,特意把手机拿到靠窗的地方才接通,“喂。” “嗯。” 那头的男人嗓音透过电流,在她耳膜里微微搅着,磁性低沉,“什么时候来京市的?” 慕绵指尖悄悄抓着小皮包,“半个月前。” “今晚七点二十,淮城明月间,吃晚饭。” 慕绵:!!! 有这么约人的吗,都不问她有没有时间? 慕绵低着头,声音也压了下去:“没空,要赶图纸。” 那头低笑了声,拖腔带调地说:“谢先生允许你晚一天交稿,还是说,” 话到这里,他声音也压低了:“你不止我一个客户?” 慕绵:“……” “我刚入职尚驰,你是第一个,你那边不方便接电话吗,那先挂了。” 谢时蕴这回声音也低,还带笑:“不是你不方便么,嗓音那么小声,搞得谢先生都怕你露馅了。” 慕绵:“……” “我怕什么啊!” 她这回声音回归了一点正常,就是不想他再逗自己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慕小姐谈了男朋友,怕他以为,你在外面偷情。” 慕绵:!!! 偷情?!! 她咬牙切齿地说:“谁跟你偷情啊!” 谢时蕴笑了声,“还真谈了啊。” 慕绵愣了下,她刚才否定是最后那句,完全是下意识,落在他那里,倒成了默认前一句了。 谢时蕴语气如常,此刻像是在翻文件,总之没什么在意地说:“难怪。” 慕绵心里正奇怪,她表现得像是在谈恋爱? 谢时蕴:“连哥哥都不叫了。” 慕绵:“……” 这时,商务车停在了集团地下停车场,慕绵跟着史蒂芬进电梯,仓促说了句:“进电梯了,信号不好……拜拜。” 她最后那声“拜拜”也是压低声音,挂了电话才松了口气。 感觉身上都汗湿了。 一旁的史蒂芬按了楼层,意味深长地说道:“欲盖弥彰。” 慕绵:!!! “师父你别误会!” 史蒂芬朝她摆了摆手,表情谄媚:“拜拜~” 慕绵:“……” 史蒂芬:“暧昧对象?” 慕绵顿时炸毛:“才不是!” 史蒂芬指着她的耳朵:“这红的,不知道还以为他贴着你耳朵在说话呢。” 他话音一落,慕绵不知怎么的,就真脑补出了谢时蕴气息若有似无贴着她耳窝说话的画面,可明明两个人也没说什么啊,一定是她太敏感了,以致于放大一切感官去探索他。 慕绵下意识摇了摇头,说:“就是一个……学长,约我出去吃饭,也不问我有没有空就决定了地方,我刚才就是拒绝他的。” 其实慕绵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是不是太没礼貌,抛开关系不说,他可是自己的甲方,不对,甲方约乙方出来吃饭,那才不合适吧! 对,她没做错! 这么一想,慕绵觉得自己浩气凛然。 “啧。” 史蒂芬了然地点了点头,“高手啊。” 慕绵:??? 史蒂芬:“这种段位的男人,如果还有钱,恐怕不发餐厅定位,发个酒店定位都有人扑。像你这种小年轻约人才问有没有时间,那不是给对方递台阶拒绝么。” 慕绵:“……好像也是。”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轻响,慕绵听见史蒂芬提醒她:“小心啊。” 她心头猝然被拽着往下沉,所以,谢时蕴是个段位的、情场老、男、人。 呵。 慕绵鼓着一肚子气,晚上下班时间也在画设计稿,画了一版就在上面打个叉。 一旁的同事安谧看了眼,奇怪道:“画得挺好啊,干嘛要作废?” 慕绵淡定道:“没作废。” 安谧:“那这个叉是?” 慕绵:“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看它主人不顺眼。” 安谧:“……” 一下班,隔壁办公室的曲米就来跟慕绵打招呼了,“我今晚不跟你吃饭了。” 慕绵点头:“没事,我还得加班,在公司叫外卖。” 曲米朝她挥了挥手,“走啦。” 安谧也在收拾桌子:“今天周五,你没约吗?” 慕绵笔尖顿了顿,摇头。 安谧:“也是,你这种小新人一进尚驰都特努力,有什么活也往身上揽,像你室友曲米,到点准时下班,绝不拖延。”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4节 慕绵唇角微扯:“那是她效率高。” 安谧笑了笑,没再说话,慕绵也松了口气,生怕说错了什么得罪人,因为曲米是她的合租室友,在来京市前,她是跟尚驰的人事网上沟通的,在她问到公司地址想要租房的时候,曲米刚好也在换房子,找的地段就在公司对面,虽然贵了点,但安全方便,而且她初来乍到的,能跟同事一起住也算有个照应,等她一到京市就直接拎包入住。 所以,慕绵对同事曲米还是很感谢的。 而且她刚入住那段时间,曲米就去了英国出差,慕绵一个人住还特别害怕。 晚上,她做完谢时蕴的设计稿已经是十点后了。 她一画起图整个人都沉浸了,而且办公室安静,更容易集中精力,在加上,她画图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谢时蕴穿上会是怎么样。 她居然给谢时蕴设计衣服,让他穿什么就穿什么,还挺……爽的。 慕绵也不知道自己的恶趣味从哪里来,大概是从小被他逗惯了,势必要扳回形象:都市女精英的形象,你惹不起! 所以画完之后,慕绵就给他邮箱发了过去,备注:尚驰设计初稿,请谢先生过目。 言下之意是:今晚不跟你吃饭真的是在忙! 收拾完后,慕绵就背上小挎包出了公司,回家的路上有意无意地打开手机屏幕看,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回复。 所以,她在这里百转千回地,谢时蕴那边估计已经约了别的女人在共度晚餐了吧。 呵。 手机塞回挎包。 慕绵和曲米租的房子是商业区的小洋楼,闹中取静,银杏树生得颇高,慕绵喜欢它的阳台。 此刻她上了楼,刚从包里掏出钥匙,就听手机震动出声,来电显示:谢情意。 噢,谢先生终于有空了呢。 慕绵沉吸了口气,边掏出钥匙开门,边接了过来,一副:我可不是专门在等你电话的姿态。 大门“吧嗒”一声转开,电话那头传来谢时蕴的嗓音,“慕小姐……” 话音未落,慕绵这边就传来一道爽朗笑声,男人的……笑声。 慕绵瞳孔睁睁,那头的谢时蕴似乎也听见了,没再继续说话。 此刻她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高跟鞋,看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而他看着电视的眼睛也朝她转了过来。 一时间四目相视,那男人站起了身,笑道:“锅里还有点菜,吃吗?” 耳边是微微的电流声,她听见谢时蕴说:“你跟男朋友,一起住?” 他这道轻微的疑问句让慕绵陡然反应过来,吓得赶紧把通话摁灭! 但这个行为,如史蒂芬所说:欲盖弥彰。 这时,浴室的玻璃门被推开,出来的曲米看见慕绵,自然地说了句:“回来啦。” 慕绵收回看沙发上男人的视线,转身将鞋子放进柜子,轻应了声,“嗯。” 她看了眼腕表,十一点零三分,身后传来曲米的声音:“他是我男朋友,向阳。刚才我去洗澡了,跟他说了你晚点回来,锅里有宵夜。” 慕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发脾气,只是尽量让语气平静:“不用了。” 曲米:“噢,那你去洗澡吧。” 慕绵看了眼男人,之前她从没听曲米说过会带男朋友回来,怎么就突然……难不成是新交的? “嘟嘟嘟——” 突然,手机再次震动出声,慕绵看了眼来电,进屋拉门,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等接通的时候,她语气平静地说了句:“您好,谢先生,请问图纸有什么问题?” “图纸没问题。” 慕绵笔尖微顿,就听谢时蕴凉笑了声:“真是,白养这么大了。” 慕绵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一说,整个人就像被刺了似的:“我又没吃你家大米……” 谢时蕴:“嗯,草莓樱桃牛奶,我算算,小时候还给你洗过头发,剪过头发,接你放学回家……” “谢时蕴!” 她忽然吼了他一嗓子:“那我妈妈炖的汤你没喝吗!” 谢时蕴了然地“噢”了声,“原来你记得。” 慕绵:“……” 谢时蕴:“所以,我跟你说过的话呢,结婚之前不可以让异性进家门,听哪儿去了?” 慕绵:“你又不是我亲哥!你管我做什么!” 怄气的话一落,电话那头没有了回复。 慕绵的心跳在沉默中紊乱地撞着身体,眼眶也润着水雾,整个人埋进臂弯里。 “我只是,” 他嗓音娓娓一落,像湖心泛起的涟漪:“今天看见绵绵回来京市,很开心。没有要管束你的意思,只是你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也能给你撑个腰。” 慕绵指尖紧紧攥着衣袖,忍着喉咙里的酸涩,谢时蕴总是这样,慈父慈母地散发光辉,让她难以抗拒,可转头又说:我是你哥哥啊。这种好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现在看,” 他轻轻笑了声:“绵绵好像不需要了。” 第40章 她把我当 阖上电话后, 慕绵抱着膝盖窝在椅子里发呆。 她来京市是因为这里有更好的时尚资源,并不是因为任何人。 就像谢时蕴从来没想过去南城发展一样。 凭什么她要追过来。 其实她刚才有一瞬间想说自己没有男朋友,可是这种解释本该是两个暧昧间的男女的对话。 现在这样……也好, 两个人能保持距离。 慕绵拿了睡衣出房间,就听客厅里继续传来电视声,向阳还在看球赛。 她心情更糟糕了。 见曲米去阳台晾衣服, 她径直走过去,刚要开口,就听她道:“我男朋友周末来京市两天,他工作在深城, 周日就回去了。” 慕绵愣了下, “你们,异地?” 曲米轻叹了声, “是啊,没办法, 他这个工作在深城那边收入更高,就是我们得两头奔波。” 慕绵抿了抿唇,一时间严肃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感觉他们挺不容易。 但家里有陌生男人让慕绵很不自在, 于是她匆匆洗完澡就回房间了。 忙完也已经过十二点, 她直接倒头就准备睡觉。 房间昏暗寂静, 慕绵刚翻了个身, 就听见靠床的一面墙传来……奇怪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翻个身换个睡姿, 然而, “咚”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墙。 慕绵吓了跳,忙从床上坐起来,她跟曲米的房间是挨着隔壁,而且床都是靠在一面墙上,她睡得迷迷糊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耳朵就贴到了墙上…… 手背揉了揉眼睛,忽然,动作顿了顿,整个人猛地弹回床上! 连忙兜头盖脸地盖上了被子。 然而夜晚仿佛是一切呻.吟的放大器,慕绵从抽屉里找出了耳机,听着音乐才勉强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还以为能好好休息,然而等早上醒来,慕绵头昏脑胀地在厨房里看见两个正在做早餐的情侣,他们还问自己要不要吃,她笑笑,吃狗粮也够了。 慕绵索性收拾资料回公司加班,谢时蕴说图纸没有问题,那她也该打样了,尚驰总部内有大型的原料研究楼,时尚杂志里看似简单的设计,其实奥秘很多都在布料上,就更不用说设计师的创意了。 谢时蕴的公司是做新能源产品,所以服饰搭配首先就要是环保材料,很多时候细节往往是打动消费者和投资商的锚点,能事半功倍地撬动更大的利益回报。 这次她要为他准备的是新品发布会上的包装,从头到脚的形象设计,所有也包括饰品、香水、鞋子还有发型…… 从图纸到样品,慕绵出乎意料地,比预期提前三天完成。 这还真是,多亏了曲米和她男友。 一时间竟不知是喜是悲。 慕绵给谢时蕴的助理陈洵打了通电话,约试穿时间,他那边似乎行程有些紧张,如果要去尚驰总部可能得过两天了。 慕绵:“没关系,我们可以送过去。” 瞧瞧,我们的服务就是这样的好! 陈洵让她等回复,没一会儿,慕绵的手机就传来了谢时蕴的电话。 自从上次那通确认图纸的电话后,两个人似乎隔了很久没联系了,慕绵顿感生疏,不过这样也好,公事公办。 他说:“翡丽酒店云朵餐厅,下午三点,可以吗?” 地点是吃饭的地点,但时间却是茶歇,慕绵猜测他应该是有个局,抽空来试穿了。 “没问题。” 她说。 谢时蕴:“嗯,路上注意安全,不急。” 他语气似乎有些疲惫,慕绵关心的话抿在了唇角,只“嗯”了声,就阖上了手机。 下午两点三十分,慕绵提前到了翡丽,订了个钟点房让谢时蕴试穿衣服,从一楼到十七楼的距离,应该,行吧。 于是给他发了个信息—— 慕绵:【我在翡丽,房号1703。】 发过去后,慕绵就拿着礼袋上楼,刚把衣服挂进衣柜,包里的手机突地震了下,短信提醒—— 谢情意:【?】 慕绵:【不方便上来?】 谢情意:【你先下来一楼。】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5节 慕绵有些奇怪,谢时蕴好歹给了不少钱的,开个房试衣服的费用他都要省吗? 于是边下楼边给他回一个信息—— 慕绵:【你是不是还没忙完?】 谢情意:【嗯,我是有点困。】 慕绵:??? 谢情意:【谢谢慕小姐给谢先生开房睡觉。】 慕绵:“……” 他是不是想太多了。 - 翡丽一楼云朵厅,靠着落地玻璃窗的白色餐桌旁,此时正坐着一男一女,男人慵懒地靠在白色椅背上,修长的指腹斜托着下颚,左手滑了下手机屏幕,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而他对面坐着的,则是位身着红色旗袍的贵妇人,老牌富豪的打扮,就连眼镜都是老式复古的金铜手持镜片,戴着蕾丝短手套的手优雅地挟着金手柄,举手投足如油画一般,正朝落地玻璃窗外看风景。 “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虽然喜欢找年轻设计师,但没有灵气又做事莽撞的,我岑太太能让他在京市圈子里混不下去。当然了,年轻有年轻的好,要的就是个心思灵巧,别被教条框住了,拿些老东西糊弄我,我要是喜欢啊,捧他成角不是问题。” 谢时蕴浅笑道:“谢谢岑太太。” “诶?人怎么还没到啊?” 岑太太一边不耐烦地说着,一边拿黄铜小圆镜在看翡丽的酒店花园。 “她不知道我今天约了您,给我在酒店开了个房间,让我去休息。” “哟,有妹妹的哥哥就是好,不过也看是什么妹妹,我可从来没给我哥哥这么周到过。” 谢时蕴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刚结束产品测试,就听陈洵说慕绵给他的衣服做好了,问约个时间。 刚巧周三这个时候,岑太太习惯在云朵厅喝下午茶,他倒是能继续撑起姿态来给她引荐一个人。 “这身段不错。” 忽然,面前的岑太太拿着金铜镜片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看着真赏心悦目。” 说着,把手里的放大镜片放到谢时蕴面前,“三点钟方向,你瞧瞧,漂亮姑娘。” 谢时蕴笑了声,将镜片推回去,岑太太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老岑要跟你在一块,我放十万个心。毕竟,姑娘可瞧不上他呢。” 谢时蕴手肘撑在桌沿上,修长的指腹撩了下咖啡勺,正想着慕绵怎么还没来,眸光微微一挪,蓦地,愣了下。 岑太太见他目光停在落地玻璃窗外的花园,笑着给他递去了金铜框玻璃镜片,“小伙子,这样看,才清楚。” 铜框镜里,斑斓的蓝色花丛内,有道着月银色旗袍的秀影娉婷伫立,少女身段优雅纤细,看着如花中仙子,然而此刻,她正微仰着头看天,有只蝴蝶自花海中翩跹飞过,她便朝蝴蝶吹了吹气,像是要让它飞得更高些。 谢时蕴看到这里,唇角微微勾起,然而下一刻,那少女忽然抬手朝那蝴蝶一抓,素白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银镯子随着这刹那的举动清铃一撞。 “嗡”地一声。 有一瞬间,谢时蕴仿佛听见那串银镯就在他耳边落音,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前轻撞,敲着他的耳膜,无法停歇。 他怔怔地看着少女握成拳的纤手,那里藏了一只蝴蝶。 纤细指尖缓缓伸展开,少女明眸璀璨,粉唇笑着张开,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她略微弯下腰,将蝴蝶送到站在花丛边的小女孩眼前。 小女孩在看蝴蝶,没有再看少女。 谢时蕴在看少女,没有再看蝴蝶。 而她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握,抓的哪里是蝴蝶,分明是……他的目光。 谢时蕴这一刻才明白那句诗:吾家有女初长成,娇俏可人及倾城。 岑太太的咖啡勺轻轻一转,有奶色的涟漪在杯中泛起,她说:“你妹妹怎么还不来?再等下去,我可没耐心了。” 谢时蕴不动声色地放下圆铜镜片,修长的指腹转而端起咖啡,直到苦涩在唇间缓缓漫延,他才像是平抚了些焦躁,大概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心跳有些紊乱了罢。 就在那口苦咖啡划入喉咙的瞬间,头顶落来一道娇俏的嗓音:“谢先生,下午好。” 喉结微滚,苦味扩散。 他放下了咖啡杯,眉眼朝她浅淡一笑,“坐。” 少女的圆眼长成了杏花眼,在眼稍处微微上翘,发怔的时候,好像看一朵花都是深情的。 谢时蕴就这么抬眸看她,直到对面的岑太太开口,“这位就是慕绵小姐,谢先生的妹妹?” 慕绵闻声,那双眼睛就转眸朝岑太太看了过去,“您好。” 谢时蕴长手拉开了旁边的白色软椅,在她落座时,说了句:“岑太太,高定旗袍收藏家。” 慕绵身上带着花园的香气,似乎是出于礼貌,在他说话时,身子微微朝他倾了过来,像是…… 有一座花园,在朝他倾颓,将他掩埋。 岑太太朝慕绵伸手:“慕小姐,好漂亮啊,这身旗袍也是你自己设计的?” 慕绵点了点头,眸光朝谢时蕴瞟了眼,见他大掌掩着下半张脸,眸光朝窗外看去,难道是……她坐在这里让他不自在了吗? “嗯,是,改良的中式旗袍。” 岑太太笑得得体优雅,举手投足都是老牌贵族的气场:“我听你哥哥说过,你设计的旗袍得过奖,所以我很感兴趣。” 慕绵愣了下,原来谢时蕴是给她牵线,于是低声道:“谢谢。” 男人的桃花眼微微敛着,没有回应。 慕绵说道:“这顿我请。” 她话音一落,似乎惹到了谢时蕴的笑意,眸光朝她看来时,声音很轻地说了句:“叫声哥哥,就算还了。” 第41章 她把我当 慕绵一时愣愣地看着他。 两人坐在一起, 对面的岑太太下巴抵着手背,打趣道:“是不是叫声哥哥,怎么样都行啊。” 慕绵心头一颤, 忙收回了看谢时蕴的目光,转而看向岑太太,她此刻显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慕绵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她:“岑太太。” 岑太太靠在椅背上,“尚驰找我的设计师很多,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快消,做一件旗袍, 只要结果满意, 我不在意久等。” 听这句话,慕绵顿时明白, 眼前的岑太太就是史蒂芬所说的“有钱但是麻烦的老牌贵族”。 慕绵低头从包里拿出房卡,递给谢时蕴。 男人扫了眼, 眉稍微挑。 慕绵低声道:“你不是困吗,先上去休息吧。” 她先把谢时蕴打发走,再跟岑太太好好细聊, 这笔订单说不定就能拿下了, 他在这里不仅插不上话还碍事。 谢时蕴没有接房卡, 而是问她, “我是你的客户, 还是……” 慕绵:“……” 好像,把客户打发去凉快地儿呆着, 属实有些不恰当。 这种时候, 慕绵脸皮就叠加厚度了:“哥哥。” 谢时蕴桃花眼微微一挑, 接过房卡。 好不容易等他走了, 慕绵这才从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调出设计稿给岑太太。 她没有接,慕绵只好这么拿着给她看,也看不出来岑太太是中意还是没兴趣,不过她还是简短地介绍了设计理念和特点。 “慕小姐。” “您叫我慕绵就好。” 岑太太轻轻笑了声,“你刚才是嫌谢先生碍事呢,还是心疼他太累了啊?” 慕绵愣了下,张了张唇,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个。 “他是我哥哥,当然是,心疼他了。” 岑太太点了点头,“你们感情很好?” 慕绵:“……” 这种时候厚着脸皮攀关系实在可耻—— “还行吧。” 岑太太:“我跟我哥哥就不是这样呢,我如果跟别人有事要谈,恨不得赶紧把他打发走。” 慕绵眸光一怔,糟糕! 押、错、答案了! 岑太太双手叠在下巴下,“所以,你们一个姓谢,一个姓慕,有血缘关系吗?” 慕绵微微咽了口气,这题该怎么答? 鉴于前一个问题因为违心说错了,这个还不如诚实招来算了,她感觉谢时蕴跟眼前这位富太太关系匪浅,当然她也没有要探究人家关系的心理…… “我们是,从小住对门。” 岑太太微微微笑:“有意思。” 慕绵:??? 岑太太拿过桌上的圆铜手持镜片,看向落地玻璃窗外的花园,“就给我做一身像花园一样的旗袍。” 慕绵眸光睁睁,所以这是,拿下订单了?! 岑太太:“艺术不是它本身如何,而是它给人带来怎样的情感体验。所以我也没办法具体跟你说想要什么样,但是可以在你原先的设计费上加10%,所以,希望慕小姐可以给我做出比你现在水平更好的作品。” 慕绵忽然觉得眼前的岑太太给她设置了一道门槛,但,比起谢时蕴的“没问题”,她更喜欢挑战。 于是视线顺着岑太太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花园,蓦地神色一愣,就听对面的岑太太说:“你知道,你哥哥坐在那个位置上看窗外花园,看了好久吗?” - 九月末的天气,黄昏一落,不冷不热的温度如一道轻纱笼罩花园。 慕绵上来酒店十七楼的房间,刚要按1703的门铃,指尖却顿住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6节 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他是醒了,还是没醒啊? 如果醒了,那她应该按门铃,如果没醒,她按了岂不是把人吵醒? 慕绵觉得今天的自己做了太多的选择题。 最后她想了个折衷的办法,先开一道门缝,如果没有亮灯,那说明没醒,如果亮灯了。 这个点他也该醒了吧…… 电子门锁感应声轻轻转响,慕绵小心翼翼推开门,昏暗的房间安静地透着空调冷气,她心头微窒,指尖捏着门把手。 谢时蕴,睡着了。 她悄悄把房门阖上。 靠在墙边站了一会,起身往电梯口走了过去,下楼在前台续了钟点房,再预定一份晚饭送到房间。 等忙完,慕绵还在想要不改天再给谢时蕴试衣服时,手机就响了起来。 屏幕亮起:【谢情意】。 她恍惚了下,要不把备注改了。 “喂。” “嗯,谈完了吗?” 谢时蕴的嗓音带着睡醒时的轻微腔调,似卸了防备后的慵懒感。 慕绵看了眼时间,“都六点三十分了,当然谈完了……” 谢时蕴笑了声:“岑先生说,岑太太订旗袍,至少要花三个小时。” 慕绵愣了下,所以,他是算准时间醒来的? 这会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窸窣掀被子的声音,于是道:“我一会上去,你好了跟我说。” 谢时蕴:“好什么?” 慕绵想到以前住谢时蕴家对面,他跟自己说进来要敲门,万一他没穿衣服什么的。 “你以前说的,要给你准备下。” 电话那头有衣柜门拉开的声音,谢时蕴了然地“噢”了声,“所以我是先穿好我自己的衣服,等你上来了再脱掉,换你的衣服吗?” 慕绵:!!! 所以他真的没穿好衣服吗! 幸好她刚才没进去! 谢时蕴:“还是说,我现在直接穿你送来的衣服?” 慕绵:“……” 为什么又是选择题,烦死了! “你爱穿哪个穿哪个。” - 慕绵是等晚餐电话通知之后,才跟服务员一起上楼的。 房门逋一打开,抬眸就看到一身音蓝色身影站在门边。 她眸光下意识睁了睁,凝在谢时蕴的身上不会挪开了。 他选择穿了她送来的新衬衫。 送餐员:“先生,您的晚餐。” 谢时蕴看向慕绵,见她在发愣,笑了:“你给我点的?” 慕绵:“呃,嗯,尚、尚驰的服务……” 谢时蕴扫了眼晚餐,问她:“你吃了吗?” 慕绵:“刚才跟岑太太吃了点心,这会肚子还很饱。” 送餐员出去后,谢时蕴就去洗手间了,慕绵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见他出来,却换了身衣服。 那身音蓝色的衬衫她还没看够,于是站起身道:“怎么换下了?” 谢时蕴坐在餐桌前,“吃饭会弄脏的。” 慕绵愣了愣,低声道,“你还挺爱惜。” 谢时蕴:“毕竟是妹妹给哥哥做的第一件衣服。” 慕绵心头微跳,不动声色的假装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那也是你自己花钱买的,又不是我送你的。” “送我也行。” 慕绵:“……你也好意思……” 谢时蕴筷子拨了拨米饭,说:“哥哥不介意吃软饭。” “……” - 等谢时蕴吃过饭后,真又去洗手间换回了新衣服。 慕绵忽然有些想笑,但见他出来,忙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脸。 她今天拿来的是上衣和休闲西裤,主要是看胳膊、衣领还有裤腰带。 慕绵从包里拿出定位针,问他:“有哪里不舒服?” 谢时蕴沉吟了下,才说:“可以。” 慕绵半信半疑地垫起脚尖看他的衣领,却感觉谢时蕴眸光朝一旁偏了下。 慕绵微微咽了口气,有这么介意吗,“我不会碰到你的。” 谢时蕴眸光垂下,看着她在给自己扣衬衫最顶上的那枚纽扣,她今天的指甲是透明的渐绿青色,他见过一些女人的手,有的会贴出长甲片,但她的却没有,磨得干净圆润,只是上了层清新颜色,指甲盖天生的形状像小贝壳,可爱又迷人。 慕绵的手,很迷人。 这是谢时蕴注意了两次后,得出的结论。 “抬手。” 她说。 谢时蕴依言抬起。 慕绵捏了下衬衫两侧,轻轻往下一滑,落在他的腰侧,然后指尖勾进了裤腰,微微一提,谢时蕴额头忽然渗出一层薄汗。 慕绵的指尖从裤腰两侧绕到了他身前,就在她要确定尺寸的瞬间,手腕忽然让人握住了。 慕绵愣了下,听他说:“可以了。” “我还没量……” 谢时蕴:“不用。” 男人的嗓音像在隐忍着什么,慕绵抿了抿唇,收回手。 “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她忽然有些泄气,宁愿谢时蕴像岑太太那样,提出一堆意见,愿意跟她沟通。 房间里空调的冷气微微吹来了风,谢时蕴只说:“我送你回家。” 慕绵垂下眼眸,指尖捏着定位针。 等他从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她去接隔尘袋,就听他道:“你去开门。” 两人往地下车库走,慕绵把地址发给谢时蕴,等找到他的车后,慕绵却停在了副驾驶车门外。 想了下,就往后车厢走了过去,却见他把衣服放在了后座中间。 谢时蕴笑她:“后面风景更好?” 慕绵抓了抓脖子,嘀咕了声:“男士的副驾驶不能让人随便坐。” 谢时蕴:“谁说的?” 慕绵瞟了他一眼,其实从两人重逢到现在,慕绵都没问过,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谈婚论嫁。 “嫂子说的……” 谢时蕴看着她,先是怔了下,旋即呵笑了声:“嫂子是谁啊?” 慕绵眼睑往上瞟了他一眼,“那你让我叫你哥,你对象不就是嫂子吗?” 谢时蕴将副驾驶座打开,捏着她的后脖颈就把人往里带,慕绵还抓着车门不撒手,就听他嗓音随风送来:“嗯,嫂子说的。” 慕绵愣愣,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抽出安全带,就在她要起身时,男人气息一倾,雪白龙胆的苦涩笼了下来,慕绵瞬间被定在原地,耳边只听“吧嗒”一声,安全带,锁上了。 慕绵大气不敢出,所以他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是有对象还是没对象,她是有嫂子还是没嫂子啊? 谢时蕴调出了导航,车身启动后,电台里播报着晚间新闻,慕绵听着听着就有些犯困了。 不过她不敢在谢时蕴的车里睡着,于是低头玩起了手机小游戏,好在她租的房子在市中心,离翡丽很近,才让她不至于在车里闷死。 “停在这里就行了,我自己进去。” 慕绵客气地吐了句话,只感觉车身缓缓靠边停下,她解安全带的时候,听见谢时蕴也解了。 没等她说不用送,男人就径直下了车。 小区里灯光黯黄,但因为是老城,两旁的栅栏伸出了老树的花枝,密密麻麻的茂盛又鲜活。 慕绵捏着包走在里侧,旁边有电瓶车经过,谢时蕴就往她这边走了近来。 她眸光朝他瞥了眼,刚想说不用送,忽然见他长身往前一倾,整个人像是要摔倒,慕绵吓了跳,下意识伸手揽腰抱住他! 男人顷刻朝她压了下来,慕绵抵着他宽硬的胸膛,蓦地,一道温热气息落在耳窝,“慕小姐这么抱我,不怕男朋友看见吗?” 慕绵蓦地抬头,软发轻轻擦过谢时蕴的脖颈,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似碾碎了耶奶后散落的味道。 “还是说,” 男人说话时,胸膛微微震着慕绵的心口。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7节 “你不介意,多一个男人?” 第42章 她把我当 慕绵怔怔。 多一个……男人? 她忙从谢时蕴怀里离开, “我、我刚才是看你要摔倒了……才抱你的。” 情急之下也忘了顾及两人的身份,这般突然投怀送抱,又让他抓到了撩她的把柄…… “摔倒?” 谢时蕴忽而笑了声, 想伸手揉她的脑袋,但动作却悬在了半空,目光落在她回避的脸上, 顿了顿,到底不像是小时候。 于是半蹲下身,将松开的皮鞋带系好了。 慕绵呆楞地看着他系鞋带,脑子“嗡”地一下反应过来, 所以谢时蕴不是要摔倒, 而是……要弯腰系鞋带? 那她刚才的举动岂不是…… 绝了,人家不误会你才怪! 慕绵步子外后退了退, “我到了,哥哥你开车注意安全!” 说完, 逃似地窜进了小区里。 直到进了屋,这才松了口气。 室友曲米敷着面膜出来,见慕绵在那里拍着心口喘气, 奇怪道:“怎么了, 一副做贼心虚似的?” 做贼……心虚? 抱了谢时蕴, 所以, 她是在心虚? “不是没有!” 曲米笑了声, “噢,这反应还真是……肯定。” 慕绵放下包去倒了杯水喝, 曲米在调电视机:“听说你接了ne的单, 他们老板好伺候吗?” “咳咳咳——” 慕绵猛地被水呛了口,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曲米给她抽了张纸巾:“瞧把你吓的, 那老板真不好伺候?” 慕绵摇头,坐到沙发上跟曲米一起看起电视。 但这偶像剧里播了什么慕绵看不进去,只见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一旁的曲米在那里“嘿嘿”姨母笑,慕绵轻咳了声,问她:“曲米,我今天看了部电影。” 曲米目光忽然朝她转了过来:“电影?跟谁看的?” 慕绵:“……” 这个关注点不应该是电影的内容吗? “就是等客户的时候用手机看的。” 曲米顿时没了兴致,“噢。” 慕绵假装在看电视,撩了下头发:“就是里面有个男生,跟女生呢是从小认识的关系,但中途分开了,长大后重逢了。” 曲米:“噢,青梅竹马,久别重逢。” 慕绵:“……” 她概括得好厉害。 曲米:“然后呢?” 慕绵:“其实那个男生一直把女生当妹妹照顾,他不知道女生暗恋他。” 曲米:“啧,渣男。” 慕绵:“……” 曲米:“没事乱认什么妹妹啊。” 慕绵抓着抱枕,一时间有些聊不下去,但还是张了张嘴:“他误会女生有男朋友了。” 曲米:“呵呵,失去才知道珍惜是吧。” 慕绵:“不是,因为这层关系,两人除了工作上的来往,私底下饭都没一起吃过的。女生怕男生知道自己暗恋他,所以也借着男朋友的幌子保持两人距离。” 曲米想了想:“那男生喜欢女生吗?” 慕绵抿了抿唇,“都是兄妹相称,肯定不喜欢啊。” 曲米轻叹了声,“你这部电影是be啊。” 慕绵躺在沙发上,长叹一声:“是不是因为女生暗恋他,所以觉得他说什么都在撩她啊?” 曲米起身揭掉了面膜,“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啊?” 慕绵:“他说,’慕小姐这么抱我,不怕男朋友看见吗?’、’你不介意,多一个男人?’” 曲米拍脸的动作顿了顿,慕绵看着她:“所以,这是撩吗?可是他明知道女生有对象,这样不合适吧?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或者对其他女生也这样没有道德?” 曲米轻咳了声,坐到沙发上,“他有没有道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天没看电影。” 慕绵:??? 就在曲米认真看她的瞬间,慕绵脑子电光火石地反应过来,“不是,你别误会!” 曲米:“还有,男人心里都是有算盘的,他小时候为什么把你当妹妹,你是给了他什么好处?” 慕绵想了想:“就是住对门,我爸妈经常让我给他送饭。” 曲米摸了摸下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看你就像看投喂他的饲养员。” 慕绵:“……” 曲米:“不过等他有对象了,你这种情况就会好转了。” 慕绵心里顿时委屈:“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不过像他这种长得帅,又会撩的男人,还有钱,按道理不缺女朋友,但我问他,他模棱两可的。” “噢~” 曲米点了点头,“又帅又会撩,身边还没女性?” 慕绵:“就是见面那么久,没看到过。” 曲米摸了摸下巴:“说不定,他是不缺男朋友。” 慕绵:!!! 谢时蕴不缺男朋友?! 这个画风…… 曲米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说明你不是输给女人。” 慕绵怔怔道:“哥哥,坏掉了。” 曲米:“他如果再撩你,你要实在不服气,就回怼过去的。” 慕绵:“回怼?” 曲米:“你现在就当他不喜欢女生,你就没心理压力了,以其人之道反撩其人之身啊!” 慕绵瞳孔睁睁,“还能这样吗?” 曲米意味深长地看她:“不然呢,他撩你,你就在那里脸红心跳地自个受罪?凭什么啊,咱们现在是大女主时代!” 慕绵眼睛一亮,“好像是耶!那具体怎么做?” “其实这种性转一下就行了,例如,” 曲米食指勾了下她的下巴:“’哥哥,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怎么,这点小把戏是要引起妹妹的注意么?’、’妹妹就是要宠你’、’我坐上来,你自己动’。” 慕绵:??? 曲米:“就是这个意思。” 慕绵听着脑子有点乱,让她无缘无故跟谢时蕴说这种话,肯定又要被他笑死吧! “算了,你就当我跟你说了部电影吧,我去洗澡了。” 曲米还想跟她继续探讨:“真的,慕绵你试试,你长这么漂亮,说不定能把他掰直啊!” 慕绵:“……” - 十月伊始是国庆节,尚驰很有人性地放了七天假。 曲米和男朋友约了一起回老家,虽然两人是异地,但却是一个地方的老乡,真要追究什么时候认识的,居然是高中时候的前后桌。 所以曲米又拿这件事跟她说了:“你如果要在京市发展,要么找一个本地的,要么找一个老家的,别找两头不着的,等你以后怀孕了就知道辛苦了,对了,你那个哥哥是哪儿人啊。” 慕绵在啃苹果,注意力只在最后一句话上:“京市的。” 曲米震惊道:“那很好啊!勇敢绵绵,不怕困难!” 慕绵:“……” 国庆七天,慕绵订了回南城的机票,虽然是假期,但还是把手头的工作带回家,尤其是谢时蕴的发布会临近,衣服也要定版了,可是问他哪里不对,他又说“可以”。 慕绵做衣服多年的经验,不可能一版就能合适的,尤其她还只是打了个样品,不是真正的成品。 所以她想了个办法,就是拿谢时蕴的旧衣服看看。 于是联系了他的助理陈洵,感觉男人之间比较好沟通…… 等下,他的助理,是男的! 慕绵轻咽了口气,“陈助理,您就按照这个地址寄到我公司就行了,我会提前一天回京市。” 陈洵:“具体都要哪些衣物?” 慕绵:“西服正装,衬衫和裤子。”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8节 陈洵:“好的,请问内裤要寄吗?” 慕绵咳了声,“有的话……也行。” 陈洵:“好的,我这就给您寄新的。” 慕绵:!!! 陈洵:“我现在给您准备,快递今天就能发出。” 慕绵僵着语气:“好的……谢谢……” “不客气。” 阖上电话后,慕绵人还有些愣。 现在就给她准备,今天就能寄…… 今天是法定假期,除非是谢时蕴自己准备,可如果是这样,他不可能给自己确切的寄出时间。 肯定是……他手上有啊! 慕绵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一个助理得当到什么地步,才会有老板的贴身衣物…… 慕绵转身趴在床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塌陷了。 “嘟嘟嘟~” 忽然,手机震动出声,慕绵半死不活地拿了起来,看到谢时蕴的来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强迫自己镇静,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 “喂。” 电话那边像是在户外,有微风划过,所以,果然是陈洵在家里给他准备衣服…… 谢时蕴:“放假了还在家里工作?” 慕绵:“嗯,毕竟又不是老板。” 谢时蕴笑了声:“没事要多运动,别光趴在桌上画图。” 慕绵:“噢,所以老板您是在运动吗?” 不然别在这里指点我! 谢时蕴笑了声,“还真是。” 这时,电话那头有人喊了一嗓子:“时蕴,换你替一下!” 慕绵笔尖一转,男人的声音,呵。 “你听,哥哥真的在打网球。” “噢。” 不想听。 谢时蕴:“要拿哥哥的衣服为什么不找我?” 慕绵:“你又不说衣服哪里不合适,下个月就要新品发布会了!” 谢时蕴这会接了球拍走到球场,慕绵没好气道:“你玩吧,我继续改。” “没事,哥哥戴了蓝牙耳机。” 慕绵:“……” 谢时蕴:“妹妹在发脾气吗?” 慕绵哼了声。 你跟男人打球吧,别管我了。 此时她听见电话那头的谢时蕴在挥拍,网球场很大,他不断地小跑接球,没一会儿,气息就开始渐渐急促起来,先是缓缓的起伏,然后在挥中网球时,呼吸陡然重了一下。 慕绵听得心头一颤,抓着笔尖的手紧了紧,结束了一轮,她听见谢时蕴对她笑道:“哥哥赢了,听见了吗?” 慕绵笔尖在纸上划了划,“听见了,哥哥,你好会喘啊。” 第43章 她把我当 午后微风掠过偌大的网球场, 亮黄色的网球擦过天际,朝拦网的另一头旋转飞去。 “砰”! 网球场上围观的众人惊愕出声:“时蕴!” 谢时蕴被网球一击砸中了心脏。 而此时,电话那头只剩“嘟嘟”的电流声。 好像方才的那场通话, 不过是风吹来的幻听。 谢时蕴捡起地上的网球,握在手里捏了捏,忽然朝空中一扬, 球拍朝前一击的瞬间,网球在空中掠过了一道抛物线。 对面的人吓死了,颤巍巍地去接球,却是一愣—— “你这球, 也忒温柔了吧!” 谢时蕴笑了声, 揉了揉心口,“这算什么, 我还能更温柔。” 众人:“……” 谢时蕴:“你们说,约女孩子打网球的话, 这样送球行吗?” 众人:!!! - 慕绵在南城家里宅了几天,赶着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回到京市。 慕父慕母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又是老一辈能吃苦的, 在他们的监督下, 慕绵在家除了伙食好之外, 每天早起运动和工作…… 这个假也是放了个寂寞。 十月的京市, 天气开始转凉, 慕绵刚下飞机穿上外套,就收到陈洵的短信。 【慕小姐, 这边显示快递已被尚驰快递柜签收, 麻烦您拿到包裹后告知我一声, 谢谢。】 慕绵扯了扯嘴角, 面无表情地发了句:【好的,谢谢,过两天会清洗干净回寄。】 一想到谢时蕴和陈洵…… 和男人…… 慕绵对他完全丧失了兴趣。 各方面的兴趣。 放下行李后,慕绵躺在沙发上,整个人提不起力气,曲米比她还要晚回来,屋子空置了几天,到处都是灰。 于是拿出手机软件找一个家政,显示:【您前面还有371单。】 慕绵:“……” “嘟~” 手机震动出声。 陈洵:【慕小姐,请问您回京市了吗?】 慕绵:“……” 【我现在就去拿衣服。】 陈洵:【好的。】 慕绵先挂着家政订单,简单洗漱了下就去公司拿快递,以前觉得住在公司附近方便,现在发现,真是应了那句话:公司是我家。 慕绵拿出包裹直接上办公室拆,一手拿着剪刀一手给陈洵发短信,正要跟他确认货物,手机就跳出了一条提醒: 谢时蕴:【水云谣306间。】 慕绵:【?】 谢时蕴:【既然回京了,哥哥给你接风洗尘。】 慕绵:【还真是要洗尘,我这会打扫卫生呢,今晚没空。】 放下电话后,慕绵把谢时蕴的衣服整理出来,西装外套衬衫…… “吧嗒” 有什么东西从袋子里掉了出来。 慕绵看了眼外套口袋,估计是陈洵没有检查衣服里的东西,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铝纸包装的药片,不过半个巴掌大小,一排药丸吃剩几片,慕绵看了眼药名,像是胃药。 慕泽早年因为拼生意,也是落了胃病,家里常年一个抽屉的药盒,小时候慕绵差点把它们当糖吃,把大人都吓坏了。 她拿起手机准备给陈洵打电话,就看到谢时蕴的短信,之前她把人家备注改了全名,现在忽然觉得也是碍眼,于是直接改成了【谢谢】。 改完心里顿时窃喜,这样他每次打电话发短信,就跟向她道谢一样。 谢时蕴当然要谢谢她,她无怨无悔暗恋了他那么多年。 谢谢:【谁让你打扫卫生的,那个男人呢?】 慕绵:“……” 这让她怎么回答? 谢谢:【把你地址房号发给我。】 慕绵:【干嘛?】 谢谢:【我让阿姨去你家洗尘。】 慕绵:!!! 还有这等好事!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69节 慕绵:【也不用这么客气哥哥。】 暗戳戳把哥哥叫上了。 谢谢:【呵,以前对你不够好?】 慕绵:【还挺好……】 谢谢:【哥哥对你那么好,还不是被别人骗走了。】 慕绵愣愣地看着谢时蕴的这句话,一时间有些恍惚。 谢时蕴对她有多好呢,细枝末节,总是偶尔会想起来,以致于她回过头才发现,斯人若彩虹,一旦遇上了,就难再将就。 可惜,杨过有小龙女,郭襄也只能是风陵渡口初相遇,误了终生。 慕绵将谢时蕴的药放进包里,决定下次见面再还给他。 没一会儿,她就接到家政阿姨的电话,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她那。 慕绵又急匆匆抱着谢时蕴的衣服回去。 “谢谢阿姨,这个时候那么多人叫家政,您还能抽空过来帮我的忙。” 上门的阿姨年逾五十,动作麻利干练,“我是谢家的阿姨,自然是有空的。” 慕绵在收衣服:“谢时蕴家的保姆吗?” 阿姨动作顿了顿,“是主家的,不过我也算是看着二少爷从小长大,所以一周会抽一次时间去给他打扫卫生。” 主家? 慕绵忽然有些好奇:“所以他是从家里搬出来住了?” 阿姨点了点头。 慕绵又问:“那阿姨,你有见他带过女人回家吗?” 阿姨想了想,摇头。 慕绵抱着衣服跟在阿姨身后:“那男人呢?” 阿姨想了想,点头。 慕绵:“……” 一时间五味杂陈。 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没有性生活,虽然不足以认定为变态,但说个有问题也不过分吧。 “慕小姐,你放心吧。” 阿姨拿布擦起油烟机:“二少爷家里,连一根女人的头发丝都没有。” 慕绵:“……” 您真是让我放心的吗? “除了头发丝之外,口红?衣服?生活用品这些呢?” 阿姨见慕绵一直在追问,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她:“慕小姐,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去二少爷家里,就在云锦公馆的三号楼……” 说着,见慕绵一脸呆楞,奇怪道:“小姑娘,你是他女朋友不会连这点信息都没搞清楚吧?” 慕绵吓了一跳:“女朋友,谁说的,才不是!” 阿姨的目光又仔仔细细地盯着慕绵的脸看。 她忙解释道:“就是有点生意往来,因为我今天找不到家政他才帮忙的,你别误会啊!” 阿姨眸光一侧,往慕绵脖子看了过去,“是没错啊,这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慕绵:??? 阿姨:“二少爷家里摆了好几张照片,里面那个抱着花的女孩,不就是你吗?” - 晚上家政阿姨走后,慕绵给谢时蕴的微信发了一句谢谢。 然后约他明天吃饭。 鉴于谢时蕴从来没问她有没有空的习惯,慕绵也是直接做了决定:【水云谣306间,六点五十分。】 学得真好。 等那头回复了句:【好。】 慕绵就抱着膝盖盯着手机屏幕看,一直到它黑屏了,慕绵都不知道该怎么问出一句关于照片的事。 她跟谢时蕴的合影应该就是他毕业那会,拍照的人是江逾的姐姐江琉,慕绵有江逾的联系方式,可以找到江琉,但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肯定也已经把照片删掉了。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一时间又觉得委屈,为什么啊,因为我是给你端饭的饲养员,就对我好吗。 那给你做饭的是爸妈,你应该对他们好啊,去给他们当儿子啊! 他处理关系游刃有余,而她呢,生怕逾越界限,被以为有肖想图谋之心,最怕的是,连妹妹都没得做了。 第二天下班后,慕绵在工位里化了个淡妆,同桌安谧扫了她一眼,“啧”了声,“有情况噢。” 慕绵轻咳了声,“就是跟个朋友出去吃饭。” “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 慕绵轻咳了声,早知道就说哥哥了,不过也会被她问是不是亲生的。 “就是之前帮了个忙,我请他吃饭。” 安谧点了点头,“如果是男生呢,你就准备一份礼物。” 慕绵:“……” 她有说是男的吗? 安谧:“香水,鲜花,都可以,如果暧昧对象,领带,捆住他~” 慕绵:“……” 安谧:“其实,男人是最适合被捆绑的。” 慕绵:“……我先走了。” 安谧朝柜子支了支下巴:“那儿有新品,还没上市的,告诉你,男人很喜欢给他仪式感的女人呢。” 慕绵往大门走了出去,步子顿了顿,又折回来,最后在新品展区里挑了一对手表,记在自己名下。 至于为什么是一对,咳,她倒是要看看,谢时蕴把女表给谁戴。 到了水云谣,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因为订了包厢,她也不急,就在门口等着。 以示尊敬! 路灯铺洒在长街上,夜晚的尘埃在其间翻转跳跃,一道道灯柱映着夜归人。谢时蕴今天没有开车,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车窗落下,他指腹点了点烟蒂。 透过挡风玻璃,看向不远处的倩影。 长发半垂掩着侧脸,露出秀气的鼻尖,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绸缎连衣裙,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枚散着莹光的月亮。 有的人,哪怕是站在黑暗里,都会让人觉得她在发光。 驾驶座上的陈洵看了眼时间,“老大,还有三分钟就到约定时间了。” 谢时蕴手肘撑在车沿上,半张脸埋进臂弯里,女孩露出一双润白的脚踝,她今天穿了高跟鞋,他从来没见谁穿高跟鞋这么好看,像尊艺术雕塑。 甚至,以前从没觉得,小姑娘会长大,都长这么大了啊。 “老大。” 陈洵欲言又止:“你都看了慕小姐好久了,现在是不是,近乡情怯啊?” “说什么呢。” 谢时蕴自嘲了声,靠到椅背上,烟蒂的光在眼睑下晃动,“她是我妹,我能当畜生么。” 第44章 她把我当 六点五十分。 谢时蕴准时出现在了慕绵跟前。 “怎么这么乖啊。” 他轻笑了声:“在这里等哥哥。” 慕绵梗着脖子淡定道:“基本礼仪。” “是吗?” 他单手插在兜里, 这时有侍应生给他们推开了玻璃门,暖气和喧嚣涌来,慕绵听见谢时蕴说了句:“哥哥就从来没被人这么等过。” 慕绵愣了下, 看他。 谢时蕴又说:“没人等过我。” 慕绵咽了口气,“可是从小到大,你每次都是准时出现, 总不能别人比你还迟吧?” 谢时蕴想了下:“还真是,跟别人约会,我最怕迟到了。” 慕绵:“……” 男人桃花眼朝她眨了下,“但是你不会。” 慕绵:“我就无所谓是吗……” 谢时蕴想了想:“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 你春游回来吗, 你爸爸拜托我去接你回家。” 慕绵顺着他的话仔细回忆。 谢时蕴:“那会哥哥忙忘了,考完试才想起来呢, 足足迟了一个小时,到的时候看见你在马路边蹲着, 带了顶小黄帽在数蚂蚁。我当时怕你生气,还想好请你去吃汉堡,哪知你看到我, 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 慕绵:“……” 绝了, 她有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0节 两人进了餐厅, 间或有小车推过, 谢时蕴将她带到自己身侧, “你还跟我说对不起,那么忙还要来接你, 数蚂蚁的功夫, 还幻想出哥哥是不是在半路上被车撞了。” 慕绵:“……” “我都忘了。” 两人拐进包厢通道, 嘈杂的声音淹在身后, 她听谢时蕴说了句:“我本来也忘了,直到后来相亲。” 慕绵:!!! 谢时蕴:“有个女生让我等了一个小时。” 慕绵:“……” 谢时蕴呵笑了声,“哥哥以为全世界的女生都跟妹妹一样,后来发现,妹妹就是妹妹。” 慕绵忽然有些难过。 妹妹就是妹妹…… 也许他们的关系都停留在了过去的年少回忆里,谢时蕴当她是家人,而她还习惯将那种幼稚的暗恋投映到他身上。 “你也不小了。” 她从包里拿出了他的胃药,塞到他的西装口袋:“别老回忆小时候,抓紧时间给我找个嫂子吧。” “怎么,还真嫌哥哥老啊。” 慕绵抿了抿唇,这句话也是她对自己说的,别抓着过去不放了,人总得向前看的,那么多年,她也该有点长进了。 “谢时蕴?” 忽然,包厢通道一侧有道房门被推了出来,说话的是位中年男人,身型矮胖,黄豆眼正朝谢时蕴盯了过来,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行啊,都敢忘了咱上回放的话了。” 慕绵一看这人就来者不善,心头警铃一响,抬眸看向谢时蕴,一脸疑惑他是谁,人就被谢时蕴牵到了身后。 谢时蕴长睫微敛,在眼睑下扫出一道暗影,“孟老板,好久不见。” 慕绵看向对面的男人,只见他笑了声,朝包厢里喊道:“兄弟,都给我出来!” 慕绵吓了跳,忙抓着谢时蕴的手要跑,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潜意识告诉她这些人跟谢时蕴不对付! “你先回去。” 他声音轻落在她耳边,颤着瞳孔,就在包厢里有几个壮汉出来时,慕绵下意识挡在谢时蕴跟前,说了句:“做什么!知道我是谁吗!” 她话音一落,眼前的男人还真是……愣住了。 慕绵暗吸了口气,语气冷静道:“今天就是要来好好谈的,谁敢先动手,我卸了他。” 谢时蕴眸光微怔,眼前的孟老板也迟疑了下,看向谢时蕴:“呵,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那个岑老板不就是能摆谱装逼吗,全身上下除了个壳,他还有什么能跟我孟求比的!” 慕绵愣了愣,岑老板? 这时,包厢里有人走了出来,“夫人都听见了,说让他们进来谈。” 谢时蕴不动声色地把慕绵挡在身后,就听孟求道:“刚才说卸人的,给我进去。” 慕绵心脏一紧,就听谢时蕴道:“这是我跟你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孟求冷笑了声:“晚了。” 说罢,一个个悍匪似的保镖示意两人进去,慕绵心里九转回肠地,谢时蕴僵持着不肯她跟进去。 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有问题。 慕绵小时候也不是没见过谢时蕴的那些事,难不成除了非法赌博,他还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哥哥。” 慕绵低声问他:“你抢了孟老板的女人?” 谢时蕴低声道:“比这个还严重。” 慕绵愣了愣。 谢时蕴:“我欺骗了他的感情。” 慕绵:“……” 谢时蕴:“现在看,他还挺伤心。” 慕绵:“……” 既、既然是情感纠葛,那慕绵觉得自己应该跟进去,实在不行一会告诉孟老板,谢时蕴转性了。 嗯,爱上了女人。 慕绵:“知道我是谁吗?” 谢时蕴垂眸看她。 慕绵:“不知道就对了,进去吧。” 谢时蕴:“……” 进了房间,慕绵扫了眼,包厢里有好几张桌,刚才一呼而出的壮汉坐在旁桌,主桌中央坐了孟求,还有一个……女人。 “刚才说要卸我兄弟的,就是你这个小姑娘?” 说话的女人一脸富贵气,脸庞圆润,身上戴满珠宝,只是这种叠加让慕绵联想到了一个词:土豪。 “嗯,是我。” 她扬了扬下巴。 谢时蕴冷声道:“孟夫人,当初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做生意好聚好散,没必要抓着那点恩怨让大家都不好过。” “砰!” 忽然,隔壁桌有人砸了一瓶红酒,顿时把慕绵吓了跳。 孟夫人笑道:“我们挺好过的,就是想让你不好过而已。我们夫妻俩还从来没被人过河拆桥过。” 慕绵听得有些糊涂,谢时蕴怎么就过河拆桥了? 谢时蕴冷笑了声:“二位的钱干不干净两说,我们公司可不是给你们洗钱的窝点。” “放屁!” 孟求气得站起了身,就要撸起袖子过来打人,慕绵瞳孔一睁,忙站在谢时蕴跟前,“原来是钱的事,好说!我还以为是什么情感纠纷呢!” “孟求。” 主桌上的孟夫人叫住了自己老公,朝慕绵看去:“你是谁。” 慕绵轻咳了声,轻轻拽了下谢时蕴的衣袖,让他坐下来,他眸光满是警惕和冷硬,慕绵只好先坐,脸上摆出了笑,双手环胸地靠在椅背上:“好说,刚才砸酒那位兄弟,过来把酒倒上。” 众人:!!! 慕绵淡定地看着面前的孟夫人,对付男人她没办法,对付女人她可有的是办法。 而显然,这一个房间里的男人都听这个女人的。 两人对峙之下,孟夫人朝那个保镖支了支下巴,“给她倒满。” 谢时蕴看着那人将酒杯倒满了葡萄酒,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孟夫人,她是我妹妹,小孩不懂事。” 孟夫人笑了声,“我看她懂事得很呢。” 慕绵坐直了身,“听说我哥哥跟二位有过节,不胜其扰,我也是刚回来京市,这不就来会会你们。” 说着,慕绵端起了面前这杯被倒得满满当当的红酒,微微侧过头,将鲜艳欲滴的红酒顺入唇腔。 谢时蕴蓦地一怔,“绵绵!” 慕绵抬起右手示意谢时蕴没事,等将红酒喝了大半才松开唇,朝孟夫人嫣然笑道:“正式场合里,红酒的高度应该是我现在这酒杯里的高度,像刚才那样给客人倒酒,可是要让人笑话老板不懂事的。” 眼前的孟氏夫妇愣了下,就见慕绵朝她举杯,“二位,请吧。” 她都先喝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于是孟求夫妇也端起了酒杯,刚要喝,就听慕绵道:“诶,握酒杯的手不是这样的,孟夫人,在西方酒会上,您就是贵族夫人,这手上的珠宝可是要露出来的呀!” 孟夫人看见慕绵摆出好看的手指,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慕绵耐心道:“孟夫人,咱们现在有钱了,可出去面子还是得挂着,这里没有外人,我教您呢,真不骗你。” 孟夫人气得把酒杯放到桌上,“够了,我们今天可不是在这里跟你学喝酒的!” 谢时蕴见慕绵手肘撑在桌上,慵懒地晃了晃红酒杯,倾身在她耳边道:“好了,别喝,听话。” 慕绵微侧过头,微醺的气息落在他耳边:“有哥哥在,我喝多少,都不怕呢。” 谢时蕴琥珀色的瞳仁里映着她淡绯的脸颊,怔愣在眼底划过,转瞬,又被一道笑意覆上,肩膀让她轻轻推了下,“哥哥,坐好啊。” 谢时蕴靠到椅背上,嘴角噙着笑意,眸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孟求不屑地笑了声:“谢时蕴,你让妹妹喝酒算什么男人啊。” 慕绵眉稍一挑,“怎么了,就兴孟老板有老婆护着,我哥哥就不能有妹妹挡酒么?” 她话音一落,谢时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抬手要将她的酒杯接过来,就听她撒娇道:“干嘛啊哥哥,你胃不舒服,不可以喝酒的~” 谢时蕴看着她眼底的波光荡漾,都荡进他心底了。 对面的孟求轻咳了声,“说正事说正事!” 慕绵回头看他:“谈什么正事啊,你们连喝酒都不会,还说人家岑老板装逼,大人,时代变了,这里是京市,不是有钱就能当上等人,得学会包装啊懂不懂。” 孟夫人脸色微变,“小丫头片子还在这里教人。” 慕绵幽幽笑了声,“孟夫人身上这件衣服是尚驰的高定,看着够富贵逼人,可惜,是去年的旧款,还有你的包包,背着它恐怕连你们小区的茶歇都进不去。” 孟求猛一拍桌子:“放屁!我们哪儿不能去啊!” 慕绵略微歪了下头,看到孟求手上的腕表,轻叹了声:“孟老板,也就我哥哥善良,不坑你的钱,你戴着这块手表出门,就是在脑门上刻了两个字:冤、大、头。” 孟求:“……” 慕绵从礼袋里拿出了两个棕色丝绒珠宝盒,放到玻璃转盘上,指尖微微一转,礼盒就停在了孟氏夫妇面前。 “这是尚驰集团今年秋季限定发售的国王腕表,腕表底下的数字是发行编号,全球限量九十九对,目前市面上没有实物,哪怕是高额配货的贵宾客户都买不到。孟老板,孟夫人,包装不是看谁的东西更贵,而是看,谁能买到别人买不到的东西。” 说到这,慕绵微仰头将手里的红酒喝得不剩,最后指尖优雅地将酒杯口翻向他们,“够诚意了吧。” - 饭店外的路灯影影绰绰地落在行人身上,绒绒的暖光让年轻的男女视线里多了一道温柔滤镜。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1节 慕绵眸光微微眯着看向谢时蕴:“你看,我说我没喝醉吧,我都能踩高跷走路!” 谢时蕴的手隔着外套牵她的手腕,“行,哥哥的车在哪里?” 慕绵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我怎么认识你的车!” 谢时蕴笑了声,眸光低落,看着绯红的鹅蛋脸,“那,绵绵今晚想坐副驾驶,还是想坐,后车厢?” 慕绵兴奋地举手:“驾驶座!” 谢时蕴:“……” 慕绵:“我要开车!” 谢时蕴唇角弯起,将她牵进了副驾驶座。 “干什么啊!” 慕绵要起身,谢时蕴就抽出安全带横过她身前,女孩推开他,不安分道:“勒……不要……” 她越反抗,身上男人就压得越用力,慕绵喘不过气了,视线朦胧地看着谢时蕴凝在她脸上的瞳仁。 车厢晦暗,他气息灼灼,“绵绵……” “嗯?” “哥哥长这么大,从来没试过。” 慕绵贝齿咬着指尖,“啊!我知道,从来没试过被我罩着!” 女孩喝醉了,眼眸灵动狡黠,说话时像纯真的少女,却又不知不觉勾着人深陷。 谢时蕴的气息微微压着她,欲落又止,“嗯,被你罩着……” 慕绵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你小时候也帮过我,嗯,打跑江逾那个流氓!” 谢时蕴眸光微顿,鼻梁就离她脸颊不过毫米,昏暗的车厢里,少女身上散发着葡萄酒香,又甜又醉,让他想要……一饮而尽。 “哥哥,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慕绵不高兴地推了推他。 谢时蕴恍惚中,收回了那点兽性,方才就差一点…… 他垂眸,“抱歉,压到绵绵了。” “嗯,我原谅你了。” 他笑了声,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绵绵永远都要原谅哥哥。” 轿车缓缓驰行在公路上。 两旁璀璨灯火映着车窗,慕绵数着房子,“一、二、三……哥哥,我到了,在那儿!” 谢时蕴不动声色地将车身停靠在路边。 慕绵解开安全带,刚抓到门把手的瞬间—— “咔嗒” 突然,车门被锁住了。 慕绵用力推了推把手,“嗯,怎么开不了啊!” 男人修长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车门控制键,桃花眼微微垂着,“绵绵。” “哥哥,开门……” 谢时蕴气息沉沉:“不和你那个男朋友住了,行不行?” 第45章 她把我当 慕绵抓着门把手的指尖紧了紧, 在那道“咔嗒”声响的瞬间,她心跳猝不及防地一窒。 而在谢时蕴说出那句“行不行”时,她后知后觉的, 有些酒醒了。 她不敢回头,指尖摸索着解锁键,往解锁方向一拨。 “咔嗒” 又被锁上了。 慕绵的心跳噗通噗通地跳得飞速, 像是两个小孩的游戏,她又去拨解锁键,瞅准时机拉门把手! 这次,车外的夜风涌来, 她有些晕眩地踩落地, 正要看路,身后传来车门阖上的声音。 谢时蕴下了车, 站在她身侧抬头看小区里的大楼,问她:“给哥哥指指, 是哪一户?” 慕绵突然有些怕他,这个人总是轻而易举地操纵她的心跳,说一些奇怪的话。 不和别人住, 那她和谁住啊, 房租都交了, 合同也签了的。 “我走回去就知道了。” 她说。 谢时蕴桃花眼睑压着浓郁的夜色, 慕绵看了眼就瞥开视线。 “你现在, 能自己走?” 慕绵张了张嘴,就见谢时蕴半蹲下身, 给她露出宽大的后背, 这个肩宽, 这个腰围的尺寸…… 她知道, 她量过! “上来吧。” 他说。 可是,她还没摸过。 摸的话,是不是就知道他穿多大衣服? 真是没见过比他更麻烦的客户。 史蒂芬说男人的衣服比女人简单,可现在显然,都好的谢时蕴一点都不好。 因为,不是她的。 “我能自己走……” 她赌气地往小区大门走了进去,结果刚走两步,路灯照得她目眩神迷,开始胡乱伸手想找支柱,就在高跟鞋跟崴下的瞬间——手腕忽然让人握住,没等她反应,双手就绕上了他的脖颈,紧接着浑身一轻,人就贴到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你干嘛~” 谢时蕴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小腿,声音低哑似晚风:“安分点。” 慕绵不吭声,“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家在哪里,你就抱着我吧。” 谢时蕴:“行啊,如果哥哥找到你家了,你怎么办?” 慕绵努了努嘴,“凉拌!” 谢时蕴:“跟你男朋友分手,记住了吗?” 慕绵:“……” “你好没有道德。” 谢时蕴轻声一笑,慕绵心腔感觉到他微微的振幅,酥酥麻麻的,她想悄悄隔开两人的距离,可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小腿让人捏了下,他脑袋微微侧向她,说:“哥哥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什么道德。” - 小丫头喝醉了,不记得她把地址发给了保洁阿姨,谢时蕴可是连门牌都能倒背如流。 此时站在门口,慕绵瞳孔睁睁,一副小孩没见过世面的震惊样儿:“真的是我住的房子耶!” 谢时蕴“嗯”了声,“开门。” 慕绵晃荡着两条细腿:“你放我下来,我才能开呢。” “我又没抓着你手,还真喝醉了啊,包都找不着了?” 慕绵挺直细腰:“都说了没醉,你看我吐了吗!” 谢时蕴:“……” 这个问题值得重视。 慕绵从小包里摸出了钥匙,对了半天还是插不进钥匙孔,有些生气了:“这个钥匙孔怎么在动啊!” 谢时蕴笑了声,忽然,意识里滑过一道念头:“屋里没人?” 慕绵眼睛都快成斗鸡眼了:“嗯,国庆回来的机票不好买,她又请了两天的假。” 谢时蕴气息微微一沉,“那还挺遗憾。” 慕绵:“嗯?” 这时,谢时蕴把她从背上放了下来,从她手里拿过钥匙,慕绵见他一下就把门锁拧开了,人还傻傻的,“你……你早不放我下来,你害我转了半天!” 房门推开,一道冷风钻出,慕绵打了个寒颤,听谢时蕴说了句:“哥哥这不是,想让别人看看谁背你回来的么。” 慕绵:“……” 有什么好看的。 她抬手掀开灯,扶着门想脱高跟鞋,就见谢时蕴把她带到了门边的皮凳上,慕绵见他半蹲着身子,温热的掌心托着她的脚踝,仔细给她解高跟鞋上的细带。 长裙的裙摆间或撩过他的手背,慕绵看到男人麦色肌肤上的血管,像…… 她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 谢时蕴动作顿了顿。 慕绵又戳了下,忽然笑了:“像我夏天的时候,捏的空心秸秆。” 谢时蕴将高跟鞋放进鞋柜里,敛着眉眼问她:“好玩吗?” “嗯,我夏天的时候爱玩,因为夏天才有,等到秋天秸秆就长实了,里面抽了穗,变硬了。” 月白色的绸缎长裙垂落,遮挡了润白的脚踝,他将慕绵横抱起来,往里走的时候,忽然步子一顿,有两个房门。 谢时蕴眸光微微一愣,“你们,住两个房间?”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2节 慕绵点了点头,“她的贵一点,照顾我。” 谢时蕴:“哪个是你的?” 她指了指隔壁的原木色房门,谢时蕴抱她进去,可刚要把她放上床,小兔子就扑腾着细腿不乐意,“衣服脏,不能上床的。” 谢时蕴:“……” 还真是,娇气的。 慕绵的房间里有一张小沙发,空间倒不算小,谢时蕴把她放上去后,拿过桌上的水杯,又问了句:“有蜂蜜吗?” 慕绵点了点头,“厨房那儿,你会弄吗?” 谢时蕴起身,让她安分坐着:“我不会弄,你还会弄了。” 等谢时蕴泡了蜂蜜水回来,就见女孩跟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里,房间的灯光是暖色的黄昏,映得她雪白的肌肤透着迷惑人心的光泽。 像是,他手中潋滟甜意的蜂蜜水。 谢时蕴半蹲在沙发边,将蜂蜜水递到她唇边:“张嘴。” “要勺子。” 她说,“橱柜里,我那个金色的樱花细勺子。” 谢时蕴:“……” 男人又折了出去,回来时见她平躺在沙发上,眼睛亮亮地看着天花板,双手举在头顶玩头发,外套散在了地上,谢时蕴才发现,原来她这条裙子,肩上只有两根细带子。 他缓缓深吸了口气,将外套从地上拿了起来,盖到她身上,这才说:“绵绵,乖,喝蜂蜜水。” 他话音一落,慕绵从沙发上起身,像是晃到了胃,整个人忽然恶心,想吐了…… 谢时蕴忙把蜂蜜水放到桌上,手掌下意识伸到她下巴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慕绵看着他的手,愣了愣,下一瞬,下巴就放到了他的手掌上,笑嘻嘻道:“骗你的,笨蛋哥哥。” 谢时蕴看着手里托着的鹅蛋脸,霞光绯红,尤其那双嘴唇,似樱桃一般润。 这让他恍惚想起小兔子小时候,吃樱桃咬到牙齿,她也是,不肯吐他手里。 他笑了声,指腹捏了捏她精致的下巴,“把蜂蜜水喝了就好。” 慕绵伸出双手,“哥哥抱抱。” 谢时蕴无奈地接过她的胳膊,像抱小孩似地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好~小祖宗。” 慕绵侧坐在他腿上,脑袋靠着他胸膛,一口一口地喝着他送进来的蜂蜜水。 安静的房间里,有勺子搅过杯沿的声音,有细细的流水,吞咽的声音,慕绵喝了一半,就不想喝了,像小孩似的,把脸埋在谢时蕴怀里。 空气中散着微醺的酒气,还有她身上的香水,淡淡的椰奶碾着无花果的味道,纠缠在一起,压在谢时蕴的心头。 听着怀里女孩细微温柔的呼吸,仿佛这个世界的尽头就在这里了,他哪儿都不想去。 “哥哥……” 慕绵仰起头看他,“你这个,会动。” 谢时蕴眼睑微怔,顺着她的指尖,才发现她看的是自己的喉结,然后她指尖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说:“我没有呢。” 谢时蕴声音开始变得沙哑,“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慕绵歪了下头:“可以让我摸摸吗?” 男人明显怔了下,但没有拒绝她,只是把头微微仰起,像是一种无声的引导。 慕绵指尖微微划过,像挠痒痒似的,而后,忽然一脸惊喜地看他:“原来喉结这么硬啊!” 谢时蕴没接茬,只是深邃的琥珀色瞳仁凝在她脸上,慕绵以为他不高兴了:“对不起……” “你知道吗?” 慕绵:“嗯?” 男人嗓音低沉似窗外浓郁的夜色,化不开的沙哑,“其实咽口水的时候,会更明显。” 慕绵眼睛又亮了起来,谢时蕴没再说话,而是又把头转回去,像刚才那样微仰起头,慕绵知道,他的意思是,可以给她碰。 她窝在谢时蕴怀里,鬼使神差,或者是酒气攻心,她抬起指尖放到他的喉结上,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秒,慕绵感觉他的喉结在自己的手指下滑动…… 一瞬间,世界有盛大的烟花盛开。 慕绵怔怔地看着他,心跳没有预期地加到了最快,险些让她窒息过去。 而她的手还不会松开,谢时蕴的脖颈微微蹭着她的指尖,桃花眼里潋滟着春色,缓缓朝她压来。 “感觉到了吗?” 慕绵微微张开了唇,指尖像烫似地收了回去,“我……我感觉……” 她指着自己的小腹:“这里,好多水,想要上……” 谢时蕴眸光一暗,慕绵倏忽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洗手间!” 怀里的温软一空,谢时蕴的意识像被人连根拔起,疼得他发紧。 指腹从西装外套里摸出了烟盒,走出房间到阳台上凉会儿冷风。 “吧嗒” 打火机窜出火苗,就在烟蒂燃起火光时,谢时蕴眸光一挪,看到了阳台上晾着的衣服。 黑色的男士西裤。 阳台里没有亮灯,谢时蕴拇指撩过火焰,眼睑半敛着,就在烟蒂燃上一寸时,被他从唇边携了下来,转而朝那身男装烫了上去。 只听微微“滋”的一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嗓音:“哥哥,你在阳台做什么?” 指腹将烟蒂收进手心,五指一拢,灰烬被碾碎在掌中。 这才侧身看向从房里出来的慕绵,唇角噙了抹温柔笑意:“看看风景。” 慕绵抬手给他打开了阳台灯,原本笼罩黑夜的长身,此刻让一道光温柔罩来,慕绵靠在阳台栏杆边,说:“我们这儿的夜景可好看了,那儿是花桥,左边是新区,右边是老区,就真的一桥之隔!” 谢时蕴听着她在耳边说话,小粉唇叭叭地,掌心又碾了碾烟蒂,微微的疼意让他清醒。 “绵绵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慕绵愣了下,谢时蕴怎么突然问她…… 见他眼角蓄着清浅笑意朝自己看来,又问:“他对你,好不好?” 慕绵抿了抿唇,喉咙里泛起一丝酸涩:“很好。” 谢时蕴的眸光收了回去,看向窗外风景:“有时候也不能只看他对你好不好,得看这个人的能力。” 慕绵低声道:“追了好久,因为他太优秀了。” 她追得,好累。 谢时蕴方才那一丝笑意都敛了下去,沉默了几秒,“我们绵绵这么好,他怎么能让你追呢?” 慕绵靠在阳台栏杆边,有种冲动想要涌出口,可是,万一他知道了自己的贼心,跟她保持距离了怎么办…… 连妹妹都没得当怎么办。 有时候她总觉得,哪有那么多好事轮到她啊。 “那你看哥哥,总有一点好吧?” 慕绵听见他轻轻笑了声,嗓音如晚风送欲,“哥哥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差吧,从小跟着我的小孩,怎么就去追别的男人呢?” 慕绵愣愣地看着他,甚至在这声笑里听出了一丝自嘲,所以他是什么意思,从小众星捧月,所以觉得遇见他的女孩子也应该都喜欢他,但现在……在她这里找到了一丝落差? 可是…… 就因为这样,你才把我当妹妹吧。 慕绵视线凝在他身侧,此时的谢时蕴双手撑在栏杆边,长身微微倾下,黑色的衬衫,铁灰色的西裤,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夜色中的线条,朦胧又诱人…… “其实哥哥,有好的。” 谢时蕴眸光朝她落来,似要洗耳恭听,慕绵轻咽了口气,“哥哥的屁股,还挺翘。” 第46章 她把我当 慕绵话音一落, 空气里有好几秒的凝滞。 她看到谢时蕴的眼底先是划过怔愣,而后是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但很快就撇过了目光, 轻咳了声。 慕绵后知后觉地吓了一大跳,忙摆手道:“啊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她指尖在空中比划了个弧度, 可就在这一瞬,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倏忽跑进了屋里,带出一道嗓音:“你别动!” 谢时蕴:“……” 嘴角轻笑了声, 手心里的灰烬被他碾入风中。 至少, 他还有一点好。 虽然这个…… 好像没什么用。 慕绵很快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扯出了一道软尺, 说:“哥哥,我给你量臀围!我知道了, 我上回给你量尺寸的时候,忘了这里!” 谢时蕴:“……” 男人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你认真的?” 慕绵一脸抱歉, “对不起, 我那天太紧张了, 其实我很认真的, 我是专业的, 你信我!” 谢时蕴见她双手从自己身后绕了上来,勒出一道软尺拦住他, 他指腹揉了揉太阳穴, “你……” 慕绵站在他身侧, 低头看了眼数字:“哥哥的臀围是……” “你给我闭嘴。” 慕绵低声道:“93。” 谢时蕴:“……”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3节 慕绵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哥哥你别自卑, 这可是模特身材!” 谢时蕴冷笑了声:“你刚才要再大声一点,整栋楼都听见了。” 慕绵歪了下头:“干嘛,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咱们骄傲!” 谢时蕴:“……” 慕绵的脸凑到他跟前,“哥哥,你是在害羞吗?” 谢时蕴撇过头去,把她拽回了屋:“没有。” 慕绵:“可是你的脸好像红了。” 谢时蕴:“热的。” 慕绵:“热?几分熟,可以吃了吗?” 谢时蕴大掌盖在脸上,“小丫头,不害臊。” 慕绵皱眉:“你干嘛啊,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 谢时蕴眉头一拧,看向她,语气陡然沉冷:“挺行啊。” 慕绵扬了扬下巴,“国外男模可好看了!我让他们穿什么就穿什么!” 谢时蕴深吸了口气,最后说了句:“绵绵,咱们出了国也要保持本心,懂吗?” 慕绵点头,“知道。” 谢时蕴笑了,用她喝蜂蜜水的杯子倒了杯凉水,“你知道个什么啊,你知道。” 慕绵:“我知道无产阶级最终会取得胜利!试看将来寰宇,必是赤旗的天下!” 谢时蕴:“……” 慕绵站到沙发上,“哥哥,你知道我在国外听得最多的歌是什么吗?” 谢时蕴搭了道腔:“义勇军进行曲。” 慕绵眼睛一亮:“哥哥好懂我!” 谢时蕴磨牙:“我一点都不懂你。” 慕绵:“还有一首,放在一起听特别热血沸腾!” 谢时蕴把她踢到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头顶就落来一道歌声: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谢时蕴动作顿了顿,嘴角勾起,从兜里拿出了手机,默默地放到桌上,坐回了沙发,长腿叠着,安静地看她在那里唱。 慕绵跳下了沙发,一边唱还一边跳,她在国外学过交谊舞,此刻一身绸缎长裙似被明月笼罩,旋转时如水波荡起涟漪。 明明唱得没有一个声调在节奏上,明明不是什么抒情音乐,可谢时蕴却托着下颚认真地看她,看着这个,只为他一人演唱的姑娘。 如果在战场上,他有幸能看见一个姑娘为他起舞唱国际歌,大概下一秒,就会甘愿赴死。 唱完后,慕绵提起裙摆朝他谢礼,“好听吗?” 谢时蕴给她鼓了鼓掌,起身道:“很完美。” 慕绵把手朝他伸了过去,谢时蕴看她,慕绵小声提醒:“吻手礼。” 男人唇畔陷入一道弧度,握着她的手弯腰落了一道吻。 慕绵这才高贵地收回手。 “十二点了,小公主,该睡觉了。” 慕绵摇头,“不是小公主。” 谢时蕴眉稍一挑,“那叫什么?” 慕绵剁了下脚:“你没听我刚才唱的吗?’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谢时蕴没忍住笑出了声,“咳咳咳!好,主人,该去睡觉了。” 慕绵双手揽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印了道吻,而后软声道:“你也晚安,我的主人。” 谢时蕴眼底滑过刹那失神,指腹下意识去握她的手腕,忽然,头顶钟声响起,女孩滑腻的指尖从他掌心溜走。 原来,十二点钟声响起后,被打回原形的,不只是灰姑娘,也可能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落魄男人。 - 十月的秋天是京市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临窗的房间,清早能听见鸟语,嗅着花香醒来,一整天都将在阳光中度过。 整个尚驰在经过七天假期后,都陷入了赶进度的繁忙中,只有慕绵,陷入一场脑袋空空的回忆里。 安谧从茶水间里拿了两杯咖啡,给她桌上放了一瓶,道:“小美人,怎么了,睡落枕了?” 慕绵抬手捶了捶太阳穴,“我昨晚喝酒了。” 安谧:“嗯。” 慕绵:“是跟一个男人。” 安谧:“嗯?” 慕绵:“他送我回家的。” 安谧:“嗯!” 慕绵:“可是我忘了发生什么事了。” 安谧:“嗯……” 慕绵:“不过,我今早起来在桌上的笔记本里发现了这个。” 安谧凑近去定睛一看,“野啊宝贝!” 慕绵忙捂住她嘴巴,“小点声!” 安谧竖起了大拇指:“大晚上的跟男人量臀围玩,接下来是不是拿那根软尺捆绑他~” 慕绵:“没有!” 安谧眼睛定定地看她,慕绵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忙低头继续画图纸。 安谧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笑意幽深。 这时,隔壁办公室的曲米走了过来,给大家发家乡特产,毕竟国庆七天回了老家,不少工作让留守的同事帮忙了,于是道:“这周五晚上,梦花酒吧,我请。” 安谧声音慵懒道:“都有谁啊。” 曲米点了几个人,最后说了句:“我请客,带上男朋友不为过吧?” 慕绵心头警铃一响,周五、带男朋友,所以曲米又要带男朋友回来过夜?! 晴天霹雳! 曲米:“到时候都来啊。” 慕绵张了张嘴想说不去,却见曲米朝她眨巴眼睛:“认识新同事的好机会。” 慕绵:“……” 昨晚发生的事情慕绵因为一无所知,反而有些无所畏惧,但当谢时蕴的电话打过来时,慕绵那点伪装顷刻变成了心虚,本来想接的,手指一划,变成了挂断。 慕绵:“……” 谢谢:【?】 慕绵:【开会。】 谢谢:【嗯,今晚吃饭的地方在京会。】 慕绵:!!! 慕绵:【我今天下午要出差。】 谢谢:【哪儿,几天,飞机,高铁还是汽车?】 慕绵:“……” 从小到大,每逢遇见谢时蕴,她必出糗,这次她也不想问了,老天让她喝酒断片一定是可怜她。 慕绵:【下周再回来,看进度,去好几个地方,你说的通勤方式都有。】 糊弄完,慕绵总算舒了口气,等衣服做好后也是下周的事情,昨晚用生命拿到的尺寸,不能浪费。 - 等到了周五,还没下班,曲米就在群里通知大家记得聚会。 虽然慕绵在跟人打交道这件事上并不熟络,但玩也是好事。 梦花酒吧离公司不远,多是年轻人聚集的场所,无聊了还能上舞池蹦迪,这会慕绵在剥花生吃,曲米则跟其他同事在舞池上蹦跶,沙发这儿就剩慕绵和安谧,还有曲米的男朋友向阳。 安谧:“我这腰不是很行,慕绵,你去玩吧,我给你看着包。” 慕绵摇头,对面的向阳是个理工男,闻言道:“买张升降桌站着办公,久坐确实难受。” 慕绵继续吃花生,安谧笑她:“这花生有这么好吃吗?” 向阳见状,就朝服务员喊了声:“waiter,麻烦再上点小吃。” 说着,就转头问慕绵:“还要点什么?” 慕绵:“薯条。” 安谧笑着端了杯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带小孩来。” 慕绵看到酒已经警铃大作了,还让她喝,不如要她的命,这会吃点零食也能解解馋,看免费蹦迪。 酒吧里五彩斑斓的灯光挥过,但愣是能营造出伸手难见五指的昏暗氛围,没一会儿,有人端着托盘过来,向阳忙道:“放她那儿,都是她爱吃的。” 慕绵忙清空桌面,“谢谢!” 一道修长的手指端着杯盘落下,嗓音沉润:“不客气。” 慕绵指尖刚捏到一根薯条,蓦地听见这道声音,动作一愣,还没抬眼,旁边的安谧手中酒杯一晃:“帅哥,有没有兴趣在我们桌玩玩?” 她话音一落,慕绵看到眼前一张精雕细琢的完美侧脸,嘴角噙着浅笑,对上她视线时,却看不出笑意,仿佛是因为他站得高,眸光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这位小姐,请问,我可以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4节 慕绵:!!! 此刻应该在外地出差的慕小棉,看到了在这里当侍应生的谢时蕴! 所以现在到底是谁在撒谎! 这时,曲米他们跳完一轮下来,看到侍应生送饮料顺手接了过来,一落眼,几个女生都看直了。 “我去,梦花酒吧名不虚传啊!” 安谧看热闹不嫌事大:“慕绵,你说,要不要留人家?” 慕绵人还僵在原地,她也不是没在酒吧玩过,但……但被长辈抓包还是第一次啊! “小丫头脸皮薄,你问她干嘛!” 曲米说着,赶紧挪来旁边的椅子:“帅哥,坐!” 向阳见状,有些不乐意道:“人家要工作,别耽误事。” 说着,朝谢时蕴道:“小哥,这是小费,这里不用你了……” “谢时蕴穿着黑西装,打了燕尾领带,此刻酒吧光线昏暗,间或灯光划过他脸庞,勾勒出一副俊美无铸的雕塑面容,他脸色含着浅笑,将向阳给的小费收下,“我们酒吧的规矩,是收了小费,就得陪人。” 安谧眨巴下眼睛:“陪,是怎么个陪法?” 慕绵一听,忙道:“安谧姐姐,你别乱说!” 慕绵着急起身要溜,就听谢时蕴道:“这得看诚意了。” 慕绵:!!! 诚意! 她瞳孔睁睁地看向谢时蕴——什么诚意都不行! 连忙去拽谢时蕴的手,却被一旁的同事起哄道:“噢哟,原来是咱们小慕绵看上了呀~” 慕绵:“……” 男人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在她耳边道:“游戏还没开始呢,我收了小费,得陪他玩玩。” 此刻酒吧灯光划过,两人贴耳说话,暧昧氛围似公诸于众又像隐于暗角,慕绵心跳咚咚作响,人就被谢时蕴按回座位。 但鉴于她刚才的关心则乱暴露了情绪,同事们纷纷给慕绵和谢时蕴让了个位置。 他也毫不避讳,直接坐在向阳隔壁,把他跟慕绵分开了。 谢时蕴长手抽出桌上的扑克牌,语气温和道:“玩牌么?” 众人哪里管玩什么,看帅哥就够了:“可以!” 慕绵坐在一旁磨牙,就见这个人长袖善舞地开始耍牌,她见过的,十年前,在那个烟雾弥漫的赌场,那时候的谢时蕴还是个少年,手里的牌就像他的使臣,只要他勾勾手指,一个个全都贴服地表演。 十年过去了,他的手技……更长。 骨节分明修长,每捏出一块卡牌,女生们都惊讶地鼓掌,玩牌的男人已经够帅了,还是手长得性感,脸如尤物的男人。 慕绵见他这样被人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牌发到她这里,也兴致缺缺的。 曲米:“帅哥,你也一起玩嘛!” 谢时蕴淡笑地摇头:“公平起见,荷官不参与游戏。” 慕绵愣了下,呆呆地看着他。 其他同事顿时笑道:“慕绵,你怎么回事啊,你的牌在手里,不在他脸上。” 谢时蕴桃花眼蓄着笑,下巴朝她手上的牌指了指。 慕绵脸颊一热,忙低头翻牌,最后发现,她这个最无心恋战的人赢得最多,而向阳这个最会玩的男人输得最惨。 曲米看了好一会帅哥才想起自己有男人,忙道:“那我们不喝酒了吧,谁输了,就真心话大冒险!” 安谧:“好啊,那这会,帅哥总可以一起玩了吧。” 慕绵没听谢时蕴说话,眼睛瞟了他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像是征求她意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怕他再盯着自己看,也跟着其他人说:“玩吧……” 谢时蕴轻笑了声:“好。” 慕绵咽了口气,这次是摇骰子,在开盖之前,安谧说了句:“先订好惩罚。” 慕绵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惩罚,她现在就是如坐针毡。 曲米:“那就罚点数最少的两个人牵手怎么样?” 同事们笑出了声,“这算什么惩罚。” 谢时蕴一听,指腹不动声色得撞了下慕绵的骰子,等曲米一声令下,大家都揭开谜底。 最后,慕绵的是2点,谢时蕴的是1点。 “哇~” “牵手牵手牵手!” 慕绵:??? 现在她合理怀疑谢时蕴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牌有问题,骰子也有问题! 谢时蕴嘴角始终噙着浅笑,倒成了慕绵不好意思了,她鼓着气道:“牵一下就行了吧。” 刚才向阳输了好几轮,这会曲米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行,至少得这首歌结束才行!” 慕绵:“……” 她低着头,把手伸了出来,安谧:“十指交扣噢~” 慕绵:“……” 忽然,指缝让一道微微粗粝的手指穿入,慕绵觉得指尖一阵酥麻,如电流窜入心头,突突地给心脏起搏加速。 一首歌怎么那么长啊。 这时,有人说了句:“曲米,你男朋友是不是不大舒服,要不你先带他回去?” 这人话音一落,原本在玩骰子的谢时蕴神色微凛,看向了刚才输得最惨的向阳。 曲米朝慕绵道:“绵绵,那你要跟我们一块回去嘛?” 安谧打趣道:“你们俩小情侣的,她回去吃狗粮啊!” 此刻,舞场里切了音乐,一首歌的时间结束,牵手游戏终止,慕绵被藏在桌下的手微微一动,想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可就在这一瞬间,那道原本轻拢着她的大掌,突然收紧了。 第47章 她把我当 慕绵心跳骤然被人抓紧。 浑身不得动弹。 唯有指尖清晰的触感在麻着她的感官, 告诉她:谢时蕴握着你的手,时间到了,他还握着。 所以, 这代表…… 什么? 慕绵放在桌上的手有些抖,此时对面的安谧道:“来,继续摇骰子。” 慕绵怕被发现, 就继续摇,她不敢看谢时蕴,也不敢看其他人,这轮骰子输了的人要喝酒, 此刻的紧张, 是被谢时蕴牵着手,还有游戏的惩罚, 以及,这隐于晦暗中的难言情愫。 就在她揭盖的刹那, 指缝间的指窝传来酥麻的碾磨,她心脏陡然一炸,连带着头皮都麻了。 十指连心。 谢时蕴偏偏撩她心。 揭盖子的手颤了下, 盖子一滑, 骰子掉到了地上。 安谧笑她:“一听喝酒就紧张。” 骰子掉到安谧那边, 她正要去捡, 慕绵忙道:“安谧姐, 我捡!” 她吓死了,现在谁弯腰都会看到她跟谢时蕴扔扣在一起的双手。 她偷偷又挣了下, 他的指腹就捏她的指尖! 混蛋, 耍流氓! 慕绵低头捡骰子, 根本不敢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安谧笑她:“你自己说,是几?” 慕绵刚要张嘴,对面的同事忽然道:“绵绵,你脸怎么那么红?” 慕绵:!!! 安谧:“也没喝酒啊?” 慕绵抓着面前的酒杯,“我输了,喝一杯。” 就在她仰头时,有道修长手指将她香槟杯脚勾了过去,嗓音低落:“你是三点,我输了。” 慕绵怔愣瞬间,香槟杯落入他手,一晚上滴酒未沾的谢时蕴,将那琥珀色的浓酒顺入唇腔。 男人的唇线极为好看,此刻染了酒色,平添几分性感,在场的其他人起哄道:“下一轮骰子,谁赢了就跟帅哥牵手!” 慕绵:!!! 牵、牵手! 于是轻咳了声:“有点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安谧看她脸颊热得泛红,笑了:“要不要拿点冰块给你冷一下脸蛋?” 慕绵下意识用手背贴了下脸颊,急忙从座椅上起身,只是她脑子挂了一件事,就忘了另一回事,譬如,她的手还跟谢时蕴牵着的。 而此刻一起身,谢时蕴的手就被她带了起来,顿时在众人面前暴露无遗—— “诶哟!” “原来绵绵是要把人帅哥带走!”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5节 “说好牵一首歌的,怎么这歌都切了好几轮了,还牵着呢?” 慕绵让他们打趣得红晕从脸颊热到了脖颈后,“不是不是……” 这时,谢时蕴也悠悠起身,姿态一副闲适从容,“我带慕小姐出去,透透风。” 后面三个字落在慕绵心头,像是意有所指,就在她迟疑的刹那,人就让他牵了出去。 她现在既紧张又害怕,心跳撞了一晚。 紧张是因为谢时蕴牵她了,害怕是,被算账。 酒吧大门逋被他推开,一道冷风就裹了上来,间或冰丝划过脸颊,慕绵怔了怔,就见这夜幕下的灯柱间翻飞着细细雨丝。 所以,下雨了! 十月中旬的京市,一场秋雨一场寒,慕绵却觉得此刻天助我也! “下雨了,得打车回去……” “呵。” 她话没说完,旁边就落来一道凉笑,谢时蕴将她带到门廊下避雨,“出差。” 慕绵:!!! 谢时蕴:“下周回。” 慕绵:!!! “临时,临时的!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 谢时蕴轻轻一拽,将她带到身边,手从刚才就一直没松开过,慕绵现在怀疑他是要掰断她的手。 “陈洵,史蒂芬,说了两句,这朵小木棉花啊,露馅了。” 慕绵脸颊涨热:“我这不是,忙嘛。上回跟你吃饭,又是喝酒又是凶狠大佬,谁、谁还敢啊……” “啧。” 谢时蕴笑了声:“我看你敢得很,还男朋友。” 慕绵:!!! “什么啊!” 谢时蕴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手心的软肉,弯腰朝她看来,一双桃花眼含了酒气,此刻头顶迷离的雨线划过灯光,慕绵恍惚间被这双含情眼,勾住了。 “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确实好点面子。” 慕绵:??? 谢时蕴:“就这么想谈恋爱?” 慕绵:!!! “啊……不、不是,那个是我室友的男朋友,我的男朋友今天……” 谢时蕴耐心地看着她在那里兵荒马乱,可不是么,从小到大,她的暗恋就是自己在独自垒城堡,就算烛光闪耀,依然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而谢时蕴呢,永远光芒万丈,永远游刃有余,永远操纵人心。 她心里忽然汪起委屈,“我就不能有男朋友吗,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我还年轻,我又有工作,吃得也不多,养我也不亏钱……” 男人琥珀色的瞳仁凝在她脸上,慕绵想用力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被他越攥越紧,气急败坏道:“我都成年了,你别想像以前那样教育我!” 慕绵又想到那个楼梯间,那个少年指责她早恋,说她心智不成熟,说她的喜欢不过是场错觉。 她越想就越委屈,眼泪就被这场雨给勾了下来。 十年了,她还在谢时蕴圈定的界限里,将自己困在其中。 “所以,” 他声音低沉地落在她耳边:“绵绵是想谈恋爱。” 慕绵愣了下,模糊的视线朝他看去,男人站在屋檐外,此刻半边肩膀被雨水淋湿,滴滴答答地,水雾漫延出一道深色,也漫进了她的心头。 他说:“那,跟哥哥试试,行吗?” 少女水雾雾的眼睑蓦地一抬,有珍珠似的眼泪坠了下来,谢时蕴掌心一伸,堪堪接住了那滴珍珠。 指腹碾了碾,女孩似被吓到了,谢时蕴声音轻柔地低哄:“哥哥实在是怕了。” 慕绵呼吸被水汽笼罩,头顶的雨丝将两人拢在一个角落,她恍惚想起也是一个雨夜,谢时蕴让她陪自己等雨停。 他们就坐在书店门口的屋檐下。 而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书店变成了酒吧。 她轻咽了口气,觉得这一切不过是雨中幻象,眼里的泪一串串地止不住。 谢时蕴的指腹轻勾了下她的眼睑,悬来了一滴晶莹的珍珠,还真有人的眼泪,是这么好看的。 “哥哥也没要你马上答复我。” 他又说了,“现在告诉你,就是让你有个数。” 慕绵脑子空白了一刹,“你刚才问我行不行。” 谢时蕴眼眸微垂,凝在她脸上。 慕绵缓缓透了口气,“你以前说过的,这个’行’,是刑法的’刑’。” 谢时蕴眸光一怔,旋即哂笑了声,慕绵脸上都是泪,活像是被他欺负了,但还摆着一副认真脸:“你说的。” “小孩记性挺好。” 慕绵的手还想从他手里挣开,谢时蕴这次握得没那么紧了,但还是不放。 目的性极强。 慕绵心里被万千思绪纠缠,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了,“为什么啊。” 谢时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还要说为什么啊,你以前让我喊妹妹,不是挺自然就接受了。” 慕绵感觉他气息落下,男人,老男人的手段就是这样,就像请你吃饭从来不问有没有空一样,现在要跟她谈恋爱,就说一句“跟哥哥试试”,这听着就跟骗小孩似的。 慕绵步子往后退,几乎抵到了墙根,低头嗅到他身上微微浮动的酒气,“那时候小,不懂事……” 男人喉结微滚,说了句:“哥哥也是。” 慕绵愣了下,抬眸的刹那,听他落了句:“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早知道会这样,不如当初不认识。” 慕绵心情一寸寸坠落,是啊,早知道,大家都不要认识,不要她暗恋得那么辛苦。 谢时蕴的指腹轻轻勾了下她的手心,让她心头泛痒,耳边是他低磁性感的嗓音:“搞得现在,我追妹妹,都跟犯罪似的。” 慕绵:!!! 她觉得今晚喝了酒的谢时蕴有点不正常,她害怕了,挣了挣他的手,“你先松开。” 屋檐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空气里滚动着潮湿的水汽,眼前的女孩脸颊绯红,带了点婴儿肥的可爱,看他时的眼睛又纯又欲,可偏偏,让他泛起了情念,说:“绵绵的手好小一只,哥哥有点舍不得松开。” 慕绵心头被小兔子撞着,声带里颤着细细的哭咽,“哥哥,我害怕,你松开……” 谢时蕴敛下眉眼,这才松开她的手,此刻白嫩的手背早就被他勒出了红痕。 女孩不仅脸皮薄,原来肌肤也薄的。 男人嗓音沙哑:“抱歉,吓到绵绵了。” 慕绵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我要回去了。” “嗯,” 他说,“哥哥送你。” 慕绵摇头,往后退了退,忽然感觉雨雾落在脖颈上,凉得她浑身一颤,谢时蕴将外套脱了下来,挡在她头顶,“过来。” 慕绵抓着他西装外套一角,两人走出雨雾时,头顶霹雳啪啦的猛烈雨线砸落,慕绵被溅起的水洼往里推,一直推到谢时蕴的怀里。 他的肩膀很宽,给她举着外套挡雨,却挡不住潮湿的空气,她不可抑制地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是苦艾草的味道,它还有一个名字,叫“狂恋”。 第48章 她把我当 慕绵跟着谢时蕴走到他车旁, 就在他让自己坐上副驾驶的瞬间,慕绵蓦地拦住他开车门的手—— “哥哥,你喝了酒, 不能开车!” 谢时蕴动作微顿,眉眼一笑,“倒还记得关心哥哥。” 慕绵愣了愣, 晶莹的眼睛还带着水意,几缕长发黏在鹅蛋脸上,谢时蕴沉笑了声,“哥哥刚才跟你说了那些话, 绵绵不生气, 我很开心。” 慕绵脸颊涨热:“我才不是同意的意思!” 欲盖弥彰地解释,说完她自己都恨不得咬舌头了! 头顶的雨还在落, 慕绵低着头,盯着他胸前的纽扣, 听他说:“至少让哥哥觉得,恋爱不成,还能当回兄妹。” 慕绵心头微震, 比起自己畏首畏尾, 瞻前顾后的表达, 谢时蕴竟然…… 她没想到他也有顾虑, 但比她勇敢。 果然, 在谈恋爱上,谢时蕴也比她优秀。 “绵绵。” “嗯?” 谢时蕴轻笑了声, “会开车吗?” 慕绵愣愣看他, “嗯。” “好, 那哥哥挡你到驾驶座。” 慕绵鬼使神差地就坐上了驾驶椅, 可等门一阖上,她才反应过来,就在谢时蕴披着雨雾进来时,她又下意识去找纸巾给他擦了。 就总之,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谢时蕴却没有接过她递来的纸巾,而是侧过身去,露出了白色衬衫和大片水渍,慕绵愣了下,听他说:“哥哥够不着,麻烦绵绵了。” 慕绵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自己本来还想摆出一副受欺负的生气样,但现在,看他为了不让自己淋湿衣服都淋透了,只好伸手轻轻擦了擦,最后直接抽出纸巾贴上去,让纸巾吸水。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6节 “好了。” 她说。 谢时蕴也没再为难她,调出车里的导航给她,这时,慕绵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 【安谧】 慕绵一整个瞳孔睁大,她刚才忘了,自己出来前说的是透透风,这会却半天没回去。 她紧张地看向谢时蕴,说:“哥哥,你别出声。” 谢时蕴眉稍微挑,就见小兔子胆战心惊地背对着他接电话。 “喂,安谧姐姐,嗯,外面下大雨,临时有图纸要改……” 【云锦公馆,已为您规划路线】 慕绵:!!! 突然,身后传来汽车导航的语音,慕绵猛地回过头去,就见谢时蕴气定神闲地关掉了导航仪声音,她一时间来不及说,耳边就是安谧的声音:“云锦公馆?你去那儿做什么?” 慕绵:!!! “啊,这、这……” 安谧:“噢~莫不是跟刚才那个大帅逼有事要办?难怪一直看他也没回来,啧,姐姐懂的~” 慕绵顿时慌了:“不是不是,那个……” 忽然,她脑子灵光一闪,说了句:“曲米不是和她男朋友过来了嘛,就是,我在挺不方便的,所以我就去朋友家过个周末了。” 说出这个解释后,慕绵如释重负,那头的安谧也了然道:“合租就是有这点麻烦,你说她跟女生合租,还带男朋友回来让人家多尴尬啊……” 那头的声音有些嘈杂,而车厢寂静,曲米的声音几乎如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回放。 “谧姐,我这会在路上,先不跟你说了,咱们周一再见。” 安谧:“嗯,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到了跟我发个信息。” “嗯,好。” 慕绵阖上手机,整个人才卸了口气。 此时,安静的车厢里,只听“啪嗒”一声,车前导航屏幕亮起了光,显示目的地:云锦公馆。 慕绵抿了抿唇,“哥哥,我先送你回家。” 对于刚才的扯谎,慕绵只当它翻篇了,她调节了下座椅和后视镜,第一次开谢时蕴的车,她不免有些紧张,而且此时是雨天,雨刮器晃动的声音低低地流淌进车厢。 好在云锦公馆不算远,刚到了目的地,就听谢时蕴说了句:“开进车库。” 慕绵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打方向盘,最后总算把车停好了,解开安全带道:“那哥哥,我先走了……” “今晚去哪个朋友家?” 男人忽然开口,慕绵愣了下,“刚才就是随便跟安谧说的。” 谢时蕴凉笑了声,“所以你别跟我说,你要回去那个有男人的出租屋里睡。” 慕绵:“……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谢时蕴手肘撑在窗沿上,“上次跟你通电话里的那道声音,就是那男的吧。” 慕绵嘀咕了声:“什么叫那男的,曲米的男朋友。” 谢时蕴的气息很缓沉,听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明天给你找套房,搬出来自己住。” 慕绵顿时摇头道:“不用,我住那里挺好的,而且离公司近,曲米的男朋友就两周来一次。” “所以就骗我,那是你男朋友?” 慕绵红唇微张。 谢时蕴眼睑半隐在昏暗中,眸光朝她压来:“说明你知道,女生家里出现陌生男人就是有问题。” 慕绵被他说了一通,莫名难受上涌:“你干嘛老骂我,刚才也是,说那些话,你其实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就是逗我玩,看我哭你很开心!” 谢时蕴神色微怔,旋即压低声音道:“哥哥没有骂你。” 慕绵:“你有你就是有,你骂我蠢,你骂我笨!” 谢时蕴语气一噎,深吸了口气,“那绵绵,哥哥先跟你道歉。” 慕绵哼了声:“我不接受,我还开车送你回来!还要被你教训,我就是笨!” 谢时蕴被她这副“我先骂自己把罪名安在你头上”的姿态弄得有些无奈了,唇角扯了下,“绵绵不接受也行,那你先告诉哥哥,是不是因为租金的事?这种事找人转租就行了。还是说你觉得怕跟同事闹不愉快,那可以给她送份礼,这种事上你不是最在行么。” 谢时蕴耐着性子给她分析问题,慕绵抓着方向盘,低声道:“也不是……” 慕绵感觉谢时蕴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她抠了下方向盘,“我之前在国外自己一个人住,老是做噩梦,后来申请了留学生家庭,才好转了。” 谢时蕴眉心微凝,见小姑娘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我真的没骗你,在陌生的环境,我不敢一个人住。” 慕绵:“也住过宿舍,那两天因为提前到学校,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就做梦梦见有人进来……” 听到这个答案,车厢里沉默了几息,慕绵低头去掰门把手下车,忽然听身后的谢时蕴说道:“绵绵,跟哥哥上楼。” - 云锦公馆十九层。 是谢时蕴的家。 慕绵有些踟蹰,但鬼使神差地,她想到了上次来她屋里打扫的阿姨说,谢时蕴家里放了她的照片。 此刻密码锁转开,谢时蕴进门掀开了客厅灯,鞋柜里有一次性酒店棉拖,慕绵忙低头接了过来,“谢谢,我自己拿。” 谢时蕴没坚持,去厨房洗了手后,打开冰箱给她拿了瓶矿泉水,倒到水壶里烧开。 慕绵就站在门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客厅的陈设,依然是冷淡的工业风,不过像是遵循了环保理念,没有一点多余的无用摆设。 只是她视线扫过客厅,怎么都没看到照片之类的东西。 “绵绵,来喝水。” 慕绵忙走过去,厨房很大,但是很空旷,谢时蕴就站在中间的岛台旁。她很喜欢厨房的岛台设计,操作方便多了。 指尖碰了下玻璃杯,温度刚好,于是低头喝了起来。 心里想着怎么问照片的事。 “房子是复式,一层是办公用,二层才住人。” 慕绵愣愣,“这里是你办公的地方?” 谢时蕴笑了声,“创始地,拿了政府资助后,就搬到高新区了。” 慕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哥哥,你们的创始地还挺豪华。” 谢时蕴:“带你参观一下。” 慕绵心思雀跃,正中她意。 这套复式在顶层,所以还连带了楼顶使用权,楼梯在拐角处,难怪慕绵刚才一进来没看见。 此时谢时蕴把房间里的所有灯都掀开了,还要慕绵扶着楼梯。 “二层是两个套间和客厅,加一个书房。” 慕绵试探地问了句,“这肯定很贵吧。” 其实她也有在京市买房的打算,但之前看过了,整个一线城市经历了好几轮房价上涨,早就不是十年前的价格。 谢时蕴:“嗯,抵押给银行换的创业资金。” 慕绵:!!! 见她一脸睁睁,谢时蕴笑了声,“可以问。” 慕绵:“那哥哥哪儿来的本金买房子?呃,如果是家里资助的话,当我没说。” 谢时蕴按了电动窗帘,此时能看到朝南落地玻璃窗的风景,“把我买在云溪的那两套房卖了。” 慕绵:!!! “云溪,是我们当初租的那个小区?” 谢时蕴双手环胸靠栏杆边,气定神闲道:“还记得你那个门卫大爷?” 慕绵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了。 谢时蕴提了她一句:“他当初让你爸妈买房的时候说过的,那儿肯定能涨。” 慕绵愣了,大爷的话谢时蕴真信了! “从二十万一套,涨到六百万,绵绵,你信吗?哥哥还买了两套,用上了你给我的三万块。” 慕绵不敢信了。 谢时蕴手肘撑在阳台栏杆上,俯瞰繁华夜景,他说:“没有谁会一辈子都是烂泥的,只要你抓到那根杆子往上爬,总有出头之日。” 慕绵看着这张棱角成熟而带有锋芒的侧脸,一时间恍惚与过去那副少年面孔重叠,可又觉得,已经不一样了。 她步子往后退,忽然碰到了电视墙,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她下意识去接,蓦地,视线凝在了那张照片上的笑颜。 女孩捧着盛大的蓝白玫瑰花,朝镜头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身后是繁华的人流,但都模糊失焦了,只有人群中的女孩,在镜头这里,她是唯一的焦点。 记忆倒流,她不记得自己拍过这张照片了。 但她知道是谢时蕴的毕业礼,她那天偷偷从南城跑到京市,大家都以为她是叛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为了来参加谢时蕴的毕业典礼。 忽然,身后有道气息落下,她蓦地抬眸,看到谢时蕴含笑的桃花眼,这个男人似乎还没醒酒,又或者,酒意更浓了,他修长的指腹微微抬起,被窗帘遮挡的白墙上,还挂了几幅照片。 是她和谢时蕴还有爸爸妈妈一起的合影。 “他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忽然,谢时蕴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她下意识避了避,而他始终保持着距离,近乎靠近,又有分寸的距离,跟她说:“搬过来跟哥哥住,好吗?” 第49章 她把我当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7节 慕绵被谢时蕴逼到了墙角, 退无可退。 “不、不行的。” 她轻轻咽了口气,今晚发生的事情就像千丝万缕的雨线缠绕,她还没来得及理清, 怎么谢时蕴就说让自己搬来跟他一起住了。 “怎么不行?” 他耐心地问。 慕绵低着头,习惯去看他衣襟上的第二枚纽扣,“你是男的。” 谢时蕴微歪了下头, “我是男的不可以,其他男的住你们屋就可以?” 慕绵忙摇头,“他就是偶尔借住。” 虽然曲米和向阳确实给她带来了一点困扰,但比起跟谢时蕴住的话…… “哥哥住一楼, 绵绵住二楼。” 他直接把慕绵的困扰都解决了, “比起你和别人同住一层,这样的距离更适合你的创作, 不是吗?” 慕绵眼睛亮了下,她工作的大部分时间就是画图, 因为租的房子里没有相对宽阔的空间,她晚上都是在公司加班的,所以一直想有一个书房。 谢时蕴好像真的能看穿她。 慕绵抓了下裙身, “可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这是你家。” 谢时蕴想了想, “哥哥刚才说了, 这套房子还有贷款未清, 你住进来的话,还能帮我减轻点压力。” 慕绵愣了下, “啊?” 谢时蕴双手负在身后, 微弯腰看她:“你现在房租多少钱, 我这里就收多少, 二楼都是你的,相当于是我租给你,你不亏,哥哥也赚了。” 慕绵问他:“那你一个月贷款要还多少啊?” 谢时蕴脸色有些为难:“也不是很多。” 慕绵:“嗯?” 谢时蕴:“四五万吧。” 慕绵:!!! 谢时蕴:“所以这不是得找妹妹帮忙么,这万一哥哥还不上贷款了,房子可是要被收回的。” 慕绵看了眼这套房子,这个地段如果想要再入手,按她的能力估计得把爸妈在南城给她买的房子卖了,还得再背上月供。 而且她家里是从商的,知道现金流对谢时蕴有多重要,此刻被他一说,也不免考量起来,反正都要租房子,与其把钱给房东,不如给谢时蕴…… 等等! “你、你交不上房贷关我什么事,你找个对象就是给你交房贷的?” 幸好,最后一刻她保持住了独立女性的清醒,没有被谢时蕴的可怜打动到! 男人低声笑了笑,“在成为男女朋友之前,绵绵至少要考察一下哥哥吧。” 慕绵愣愣,见他桃花眼又压了下来,她几乎是陷入了纯白色绸缎窗帘里,头顶的光被他遮挡,好像下一瞬,他再靠近的话,就会……亲上…… 她心跳噗通噗通又炸了起来,听他轻声道:“二十四小时,贴身考察,好吗?” 慕绵抓着窗帘隔挡在两人面前,“谁说要考察你了。” “噢,不考察也行,那就直接……” 慕绵:!!! “我的意思是,我还没考虑你说的提议!” 谢时蕴:“嗯,哥哥这不是让你考虑了么。” 慕绵抓着窗帘,“你先走开,墙角太窄了。” 谢时蕴的气息一靠近,她的心就跟要撞出去似的,从小的毛病直接复发,还是急性跟慢性切换。 隔着窗帘,她听见谢时蕴后退的脚步声,刚松了口气,就听他说:“那去房间。” 慕绵:!!! “谁要去……” 话没说出来,掀开窗帘就看到谢时蕴走到了房门前,长身玉立朝她侧来:“这儿还没参观呢。” 慕绵:“……” 说实话她不是很敢进去。 虽然她喜欢谢时蕴,但是,当一个暗恋了十年的男人跟她说要不要试试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哭,第二个反应就是害怕,第三个反应,就是觉得他的喜欢可能是轻飘飘的,就像天平一样,她的那一头重重地往下压落。 不对等的。 关于喜欢,她只会一个人,不懂得两个人之间,怎么谈爱。 慕绵站在门口,见谢时蕴从衣柜里拿出了衬衫,说:“都是新的,你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就去把你的行李收拾过来。” 慕绵抿了抿唇,“我还没说好……” 谢时蕴:“好,那哥哥明天给你给你买新衣服回来。” 慕绵张了张嘴,“不用……” 他总是那么周到,让人轻易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就连“谢时蕴”这三个字,念出来都是温柔语调。 谢时蕴把衣服递给她,“绵绵,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查户口了? 他这是在查户口了?! 谢时蕴见她一脸紧张,低笑了声:“连哥哥都拒绝,那些男人恐怕一靠近,你就要跑掉了吧,兔子小姐。” - 临近十二点,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外,夜景依然繁华璀璨。 慕绵洗过澡,蹲在窗前看夜景,确切地说,是发呆。 她这会穿了谢时蕴给她的白衬衫,袖子很长,让她挽上了两截,衣摆也很长,足够她当衬衫裙。 放在脚边的手机亮了又黯了,她现在脑子混混沌沌的,但有一道光却亮得很清晰,那就是,跟谢时蕴谈恋爱吧! 肖想了那么多年,她怎么会不答应呢,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换身份了。 一直蹲到腿麻,慕绵才爬进了床褥里,床垫很舒服,软乎乎的,一下被暖意包裹,她就像思绪都松散缓和开了,接着就是抱紧枕头,嘴角开始上扬,然后在大床上翻了好几个滚圈—— 谢时蕴说要跟她谈恋爱耶! 是真的! 现在是十二点零一分,而她就在谢时蕴家里的大床上! 十二点过去了,城堡没有变成南瓜车,慕绵也没有变成灰姑娘! 也不知道曲米睡了没有,她点开聊天框发了条信息: 【我在看电影,电影里那个男生跟女生说,“我们两个人试试”。】 发完,慕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她是睡不着了,开始做起了空中自行车,然后是压腿,怎么说呢,她突然有了管理身材的意识了,如果可以她甚至想下楼逆风跑几圈。 “嘟嘟嘟——” 突然,手机震动出声。 慕绵忙扑到床上,看到是曲米的来电,“喂,曲米姐。” 电话那头的曲米刚想说话,忽然,语气一顿,“妹儿,你刚做了……剧烈运动?” 慕绵:“啊!” 曲米深吸了口气,“你这只小白兔,人家刚提谈恋爱,你就献身了啊你!” 慕绵:??? “啊,不是不是!” 曲米:“你喘成什么样了,太涩了,我一女的都受不了!” 慕绵:??? “我刚才在做空中自行车,练腿啊……” 曲米:“……” 空气有几秒的沉默。 最后是曲米的一声咳嗽打破了沉静:“那你答应了没?” 慕绵抠着枕头,“还没有。” 曲米这才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你这会脸都快笑烂了吧。” 慕绵趴在床上,指尖绕了绕枕头角,两条腿晃荡着,“哦。” 曲米:“没马上答应,算你还有点矜持,不然,人家都怀疑你是不是早就暗恋他了。” 慕绵顿时一愣,从床上爬起来,“不能吗?我刚才就是有点被吓到,所以下意识想暂停一下。” 曲米:“有时候男人说跟你谈恋爱,有很多种原因,但归根到底就是目的性,你马上答应了,那他不就觉得轻而易举?还有啊,你暗恋他多久了,他有暗恋你吗?” 这句话在慕绵心里醍醐灌顶了一下。 曲米:“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不然太冲动了,你那些年的喜欢就弃之如逐水漂流了。” 慕绵雀跃的心思渐渐冷静了下来,“那我该怎么办啊?” 曲米:“观察他,他如果真喜欢你,会有行动的,总不能你说拒绝,他就不追了,这不海王么!” 观察…… “噢,对了。” 曲米忽然想到一件事,声音压得很低:“我说的这件事可能会让你十年暗恋瞬间下头,但姐姐我还是得提醒你啊,就是你得观察他是不是器、大、活、好。” 慕绵:???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8节 “啊?” 曲米:“都是成年人了,开心最重要,么么哒,晚安。” 电话“嘟”地一声阖上,慕绵还愣愣地拿着手机,只是脸颊一寸寸烫了起来,她本是想跟曲米分享这个好消息的,可是,怎么话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这让她……怎么观察? 忙把头埋进被子里,赶紧催眠自己睡觉别想了。 梦里,原本混乱的思绪如藤蔓一般在心底伸展,最后,结出了一朵朵粉色的桃花,有风吹来,桃花树上挂着一张张桃花笺,摇摇曳曳的,慕绵伸手摘了一枚下来,上面写着: 【你好,谢时蕴,我是十二岁的慕绵,我喜欢你。】 她伸手又摘了一枚,上面写着: 【好久不见,谢时蕴,我是二十二岁的慕绵,我还喜欢你。】 桃花树下,有个少年清风朗月般伫立,他朝自己看来,桃花眼笑得明媚流光:“那么,慕绵小姐,请和谢时蕴谈恋爱吧。” 请和谢时蕴谈恋爱吧。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遗憾和不得,慕绵从未想过有什么好事会落在她头上,以致于从小到大,她从来不会去买彩票,甚至觉得好运都是有限的,如果花在天降横财上,那其他事情上就没有了。 原来,她这十年努力,都不过是在攒一个好运,它叫: 暗恋成真。 第50章 她把我当 第二天清早, 慕绵的手机闹钟就响了。 因为是借宿别人家,她不好睡太晚了,洗漱好换上烘干的衣服下楼。 楼梯走到一半, 视线先往下探。 谢时蕴昨晚睡在楼下,这会也不知道他起了没有。 仔细听了半天,客厅没有动静, 她这次放心下楼。 记得昨晚谢时蕴是从冰箱里拿的矿泉水,这会她站在冰箱门口,想掰开门,但她有一个习惯, 这是爸妈在她出国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借宿在别人家,不可以随便开人冰箱门。 慕绵双手背在身后, 她跟谢时蕴现在的关系,应该不算“别人”了吧, 但更得注意举止了,她以前听人说过,一对情侣本来还挺好的, 但一住在一起, 就什么问题都冒出来了。 慕绵一想, 放在冰箱上的手就收了回来。 一楼的客房在东南边, 慕绵走过去, 挨着门缝听里面的动静,没声。 走了? 慕绵又跑到大门口, 他的居家鞋是灰色的, 没在鞋柜里啊…… 难不成, 谢时蕴还没起来? 是了, 以前住对门的时候,早上妈妈让她送早餐,他都起得晚,后来慕绵特意调晚了时间。 谢时蕴也太爱睡了吧。 “你这个年纪,你怎么还睡得着。” 她低声吐槽了句。 忽然,大门的可视听对讲屏传来铃声,慕绵吓了跳,研究了会,这是一楼大堂的门禁,这会一个外卖小哥等开门,慕绵狐疑了下,谢时蕴睡着了,她也没点外卖,是送错了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他业主没有接电话,外卖员就会尝试按其他户主的门铃。 “您好,请问是送到这一户的吗?” 慕绵问了句。 “没错,1901。” 慕绵:??? 点了开锁键后,慕绵跑到谢时蕴的房门,敲了敲,没敢开门,就说了句:“哥哥,外卖到了!” 她这么说,就算是只猪都要起来了吧。 等了一会儿,大门有人在敲,慕绵顾不得谢时蕴,就跑过去开门了。 “您好,谢先生的外卖。” 慕绵疑惑地接了过来,“谢谢啊。” 人没醒,他梦游点的吗? 就在她把外卖拿到餐桌上时,那间谢公主的闺房门终于姗姗开了。 男人穿着白色居家服,抬手顺了把头发,慕绵问他:“你洗漱了吗?” 谢时蕴:“嗯。” 慕绵:“一个小时前点的外卖,所以你?” 谢时蕴走过来把外卖盒拿出来,“见你没起来,我又睡回去了。” 慕绵:“……” 谢时蕴:“这不是绵绵第一天过来住,哥哥得表现好一点么?” 慕绵:“所以……” 谢时蕴把外卖盖子都揭开:“看哥哥给你精心准备的早餐。” 慕绵:“这不是外卖吗?” 谢时蕴:“早起一小时,特意给你点的,晚了都抢不到的。” 慕绵想笑,“哦。” 然后进厨房拿盘子,却发现消毒碗柜里…… 空空如也。 她轻叹了声,就见谢时蕴走到冰箱拿水,慕绵视线一挪,这个冰箱的干净程度,不亚于商场里销售的新冰箱。 谢时蕴给她烧水,说:“绵绵,先喝粥。” 慕绵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坐到餐桌旁用起了塑料碗,事实上,慕绵就算点外卖也喜欢用自己的餐具盛,有时候还会再热一下,但现在,味道都打折了。 谢时蕴给她倒了杯温水,算是他今天唯一下过厨房的证明。 “味道怎么样?” 他问。 慕绵看他一脸求夸奖的表情,轻咳了声,“您问的是白开水?” 谢时蕴手肘撑在大理石桌上,“外卖点得好,也是加分项吧,跟着哥哥,绵绵怎么也不会饿肚子。” 慕绵瞟了眼冰箱,“你还吃胃药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我呢。” 谢时蕴眉梢微挑,给她夹了颗虾仁:“可不是,哥哥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家小孩。” 男人掌心托着下颚,说话时语气还带着清晨睡醒的腔调,慵懒地拖了点鼻音,慕绵听到这话,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生出一丝“秀色可餐”的念头来。 “嗝!” 忽然,声带不受控制地打了个结,慕绵瞳孔一睁,看到谢时蕴也愣了下。 “嗝!” 她又打了个嗝! 手连忙捂住嘴。 谢时蕴把水端到她面前,“哥哥这么好看啊,都把绵绵看撑了。” 慕绵:!!! “嗝!” 她打嗝的声音很短,像小绵羊的声儿,谢时蕴忍不住弯起嘴角:“还跟个小孩似的。” “我是小孩嗝!你还跟我嗝!谈什么恋爱嗝!” 谢时蕴掌心掩着下半张脸,“听话,先喝水,连喝三口,止嗝。” 慕绵:“嗝!” 她这嗝打得满脸通红,忙端起水喝了起来,咕嘟嘟地,连喝了四口。 喝完后,谢时蕴给她抽了张纸巾,“没事吧。” 慕绵等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没事!嗝!” “嗤!” 谢时蕴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你还笑嗝!” 慕绵气死了,为什么跟谢时蕴吃个早餐都不能安生,什么嗅样都能上! 而且在他面前放大十倍的那种。 谢时蕴:“那你试着捏鼻子,咽口水。” 慕绵侧过头去,不让他看。 但还是听他说的,捏鼻子。 连咽了三次后,好像打嗝的冲动没有了。 谢时蕴嘴角含笑,“把牛奶喝了,补钙。” “补什么钙,我又不是小孩嗝!” 谢时蕴:“咳咳咳!” 男人用咳嗽掩饰了他的笑声。 慕绵:“……”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79节 气死了,不吃了。 谢时蕴喝了口水,起身拖开慕绵旁边的椅子,她捂着嘴巴,“又是什么办法吗?” 他眸光微侧,“把手拿开。” 慕绵放下手,忍着打嗝的冲动,看见眼前的白色居家服一点点靠近,慕绵瞳孔睁睁,有一瞬间,他感觉谢时蕴好像要亲她! 她的手不知道该挡还是不该挡,可是,他昨天才表达心意,难道她…… “看哪儿?” 他嗓音微落,慕绵顿时紧张地说不上话。 “看哥哥。” 他说。 慕绵脸颊涨红,整个人窝在了椅子里,目光要撇到旁处,下巴却让他捏了起来,视线被迫抬起。 她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在清晨的光线里流动,长长的睫毛垂着,掩映了神色,她捉摸不透谢时蕴的心思,正如她此刻,被他施加定咒。 “哥哥,按照流程,你是不是应该先追我,才……” 男人眉稍略微挑笑,说:“好了。” 慕绵愣了下,“呃?” 他的气息稍稍带离开,慕绵深吸一口气,才发现不打嗝了! “好了?” 谢时蕴:“嗯,对视十秒,集中精神。” 慕绵眸光一怔,“所以你刚才,只是让我看你眼睛?” 谢时蕴把牛奶推到她面前,说话时视线朝她偏来:“嗯,不然呢?” 慕绵抱着牛奶低头喝了起来,假装掩饰不回答了。 谢时蕴却在那里想,而后了然地“噢”了声,“绵绵是以为,哥哥要亲你么?” 慕绵:!!! “咳咳咳!” 谢时蕴抽出了张纸:“这么大了,还吐奶啊。” 慕绵慌忙擦着嘴巴:“你才吐奶!” 谢时蕴唇角弯了下,“行,哥哥吐奶。” 男人的手肘划过大理石桌沿,撑在她面前,这次的眸光极具攻占性,“那观察的话,是不是也包括,接吻?” 慕绵:??? 她忙用手背捂住嘴巴。 谢时蕴的气息还落在她脸颊上,“不可以吗?” 慕绵被他撩得耳尖都麻了,“嗯。” “是,” 男人的眸光含了春色,微微在她脸蛋上滑落,声音低磁性感:“哪里,不可以啊?” 慕绵顷刻招架不住,心跳噗通噗通地被他操纵,“我们还没,在一起呢,现在就只是,哥哥妹妹。” 谢时蕴轻轻地“噢”了声,“哥哥和妹妹接吻,听着,更刺激了。” 慕绵:!!! “你,你变态!” 谢时蕴低笑了声,桃花眼撩起:“你是我妹妹,那你就是,小、变、态。” 慕绵被他撩得七荤八素的,这会只要他霸道,她还真说不准要沦陷了,她用力撇过头去,“你是觉得,跟我玩刺激,是吗?” 谢时蕴视线凝着她粉嫩的脸颊,女孩似乎有些生气,鼓鼓的,更想捏了,“哥哥喜欢跟绵绵玩。” 慕绵指尖紧张地抠着,“所以你也是这样,跟别人玩的?” 她说重话的时候,自己就先紧张了,整个人都烫了起来,谢时蕴的气息就落在她脖颈后,说:“你见哥哥跟谁玩过啊?” 慕绵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十年前的校园时期,和现在,她哪里知道…… 忽然,她想起了陈洵。 “你跟男生好像,挺亲密的。” 谢时蕴:??? “国庆那天,我让陈洵给我寄衣服,他马上就给我寄了,那会你在打网球……他那儿有你的衣服。” 她说完,那边半天没有回应,慕绵回头看他,“那、那不是男的,也有女的,我只是还没发现……” 谢时蕴有些气笑了,“园区里有员工宿舍,他有我休息室的钥匙,” 说着,他语气顿了顿,“这种小事你都观察出来了,小慕绵,别跟哥哥说,那会你就惦记上了?” 慕绵吓得魂飞魄散,“我就是举例子!现在年轻人玩得开,我又不是思想保守的人,而且你跟我说你一直没谈恋爱,突然找我谈的话,我不得,谨慎点吗?” 谢时蕴点了点头,下巴抵在臂弯处看她。 慕绵心虚地咽了口气,“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让我跟你谈恋爱。” 谢时蕴目光扫了眼这房子和餐桌上的早餐点心:“除了这些,哥哥工资卡也给你。” 慕绵心里想笑,但还是板着脸,“我是说,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这句话偷偷换了概念,把“和我谈恋爱”变成“喜欢我”,心里都不由滋滋冒起甜。 但表面上还是严肃的。 谢时蕴指腹轻点了点桌面,说:“刚才哥哥看你眼睛的那十秒钟,差点喘不过气。” 慕绵眼眸怔怔,“可是我看你明明……还挺淡定的。” “嗯,那真要是喘出声了,不就耍流氓了么。” 慕绵:??? 贼喊抓贼! 谢时蕴看她脸颊透红又懵懂的模样,轻舔了下唇角,说:“小慕绵没良心。” 慕绵:??? “我哪里没有!” “长大了就回来祸害哥哥。” 慕绵:“……我哪里祸害了。” 谢时蕴笑了:“都把你哥变成畜生了,还不是祸害?” 慕绵张了张嘴,“那你找别人谈去,你找我做什么,我又没勾引你。” 明明是他这只男狐狸精在那儿撩她。 “哥哥也不是没相过亲。” 慕绵低着头,心口有些闷。 “哥哥很忙,也很累,没有时间和兴趣去了解她们,有时候想,可能真到了年纪,结个婚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吧。” 慕绵:“所以你就杀熟!” 谢时蕴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什么呢,小变态。” 慕绵:“……” 这怎么就成她外号了,“大变态!” 谢时蕴微歪了下头,“大变态也就在你身边可以这么放松,睡懒觉醒来,你问的第一句是哥哥洗漱了没有,而不是指责我。迟到了,会在门口一直等我,你知道吗,哥哥从小到大,就喜欢被人等。” 慕绵心里泛起了暖融融的春意,“你这是什么爱好啊,活该单身。” 谢时蕴宠溺地笑了声:“刚才哥哥说把钱都给你,你想知道的却仅仅是为什么我喜欢你,绵绵,这世界上,也就只有你这么对我了,毫不算计,诶,哥哥都要被你宠坏了。” 慕绵愣愣,她没想到谢时蕴会关注这些细节,自己仅仅是在保持边界,可在他那里好像都成了——他心动的理由。 其实,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光是坐在那里让我看见,就足够心动了。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了解一下。” 谢时蕴看她:“那问完,哥哥是不是可以被奖励,跟你接吻了?” 慕绵:“……” “那我不问了。” 谢时蕴:“那奖励先攒着。” 慕绵:“……” 他真是,好会试探一男的! “就是,你,有没有过,女人。” 她问完,头低得很下,不敢看谢时蕴。 “如果绵绵给我的话,我就有了。” 慕绵脸蛋埋进了曲起的膝盖里,嗡声道:“你都二十八了,如果没有的话……说明你,不大行。” “不、大、行?” 男人语气平静,桃花眼微撩起:“那现在,让绵绵验个货?” 第51章 她把我当 验、验货?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0节 慕绵愣愣地看着谢时蕴, 在他靠近来的时候,慕绵脸颊瞬间爆红,整个人吓得往后倒, 却没想这餐椅背承不住她的推力,带着她往后跌了下去! 失重的刹那,她双手想去抓餐桌, 胡乱在空中划过,下一刻,手腕让人握住,紧接着, 腰身被一道手臂捞了起来, 慕绵如抱浮木,双手缠上了身前人的脖颈, 只感觉一道牵引,人就坐在了他身上。 “砰!” 身后是餐椅砸到地上的声响, 如同她心脏般,吓得浑身一抖。 谢时蕴双手扶着她的腰,气息如蜻蜓点春水, “坐也坐不好, 以后哥哥就这么抱着你吃饭才好。” 慕绵忙从他怀里起身, 奈何谢时蕴腿太长了, 她想落地, 脚尖又点不到地面,细腿下意识用力绷直, 却带出不可避免的摩擦…… “流、流氓……” 她脸红地咽了声。 谢时蕴克制地坐在椅子上, 闻言沉笑了声, 嗓音低落:“现在, 谁是流氓啊。” “扣分!” 慕绵穿的长裙是绸质的,轻薄柔软,此刻却让她险些跌入了他的炽热里,只要他稍微用力箍着她,恐怕自己根本无法落地。 慕绵双手撑着他胸膛,红着脸下来。 越怕碰到禁地的兔子,偏偏会跌入陷阱。 谢时蕴长睫敛下,除了微微凸显的手臂青脉,神色却如常平静,只嘴角浮笑时,眼睑下的流光更盛,“那哥哥的初始分,是多少?” 慕绵坐到离他远远的客厅沙发上,闻言背对着他,“零分,现在,倒扣一百分。” “能申诉吗?” 慕绵:“不能!” 谢时蕴:“哥哥刚才就是看你快摔地上了,才抱你的。” “你就是耍流氓!” 谢时蕴:“那,有什么加分项弥补一下吗?” 慕绵回头看他,气鼓鼓道:“这还要我教你吗!那你别追我了!” 谢时蕴还坐在餐桌上,“那不行。” 慕绵:“……” 谢时蕴站起身,语气还有些委屈,“那哥哥进屋换身西服出来。” 慕绵抬眸看他,“你要出门?” 谢时蕴摇了摇头,“以后在家,哥哥也穿西裤,勒皮带,行吗?” 慕绵:“……” 谢时蕴:“一条皮带不行,咱们勒三条。” 慕绵:“……” 她抿了抿唇,这么说反而显得自己上纲上线了,刚才就是两人姿势有些暧昧而已,而且曲米说,如果要确定关系,好像那个那个也是考察的重点。 “咳,随你。” “那哥哥可以上二楼吗,衣服在卧室里。” “这你还要问我!” 慕绵羞极反恼,就见谢时蕴轻咳了声,“说好楼上都是你的。” 慕绵:“什么时候我说好了。” 这说好也只是他单方面吧! 谢时蕴步子迈上楼:“好,哥哥这就把自己衣服都搬下来。” 慕绵:“……” 她这会吃完早餐想回去,但出租屋那里有曲米和她对象又不方便,只能去公司了,可好不容易周末她还把时间贡献给工作,也太不值当了。 上回她周末去加班,物业大妈看到她就说小姑娘单身吧,来,大妈给你介绍几个对象…… 慕绵手腕揉了揉太阳穴,把餐桌上的外卖盒都收拾干净。 没一会儿,就见谢时蕴真抱着衣服下楼了。 见她在收拾餐桌,就说:“放着,不用动。” 慕绵:“是阿姨今天过来吗?” 谢时蕴进房间的步子一顿,“本来是,但我让她今天别来。” 慕绵:“所以,你自己搞卫生,这也是你表现的计划之一?” “不是。” 慕绵:? 谢时蕴朝她笑了眼,“哥哥只是不想别人来打扰我和绵绵。” 慕绵指尖抓着纸巾,怎么表白后的谢时蕴,狐狸样儿更肆无忌惮了。 不过,咳咳,她还,有点喜欢。 一楼的房间是客卧,虽然没有二楼的空旷,但也是带了浴卫的,这会谢时蕴把衣服都挂进了衣柜,慕绵就站在门口看,忽然,似想到了什么,说:“哥哥,你书房可以借我用一下电脑吗?” 谢时蕴:“嗯,密码是我生日,215。” 说罢,他想了下,“哥哥上去改改。” 慕绵:“我用完你再改。” 谢时蕴:“正常密码都是六位数的,215601,怎么样?” 慕绵:!!! 601,是代表她的生日吗…… 谢时蕴果然就从屋里出来,带她上了楼,慕绵才反应过来,忙道:“也不用这么……刻意。” “还是说,601215?” 慕绵:“啊?有什么区别?” 谢时蕴声音压低:“绵绵喜欢哥哥在你前面,还是后面?” 慕绵:??? “都行……吧,有什么说法吗?” 谢时蕴听罢,眉梢微挑了下,没再说什么,最后把密码改成了215601。 慕绵猜了下,所以谢时蕴喜欢在她前面么,果然是大男子主义,就不能把她生日放在前面,说一句“一切以绵绵为先”,亏她情话都帮他想了。 “你电脑应该没什么不能看的吧?” 慕绵试探地问了句。 谢时蕴反问她:“绵绵的电脑有哥哥不能看的吗?” 慕绵想了下,其实都是些工作文件,刚想说“没有”,忽然反应过来里面有很多男模照片,咳了声,没说话。 谢时蕴:??? “一会就去给你搬家。” 慕绵:“……” 谢时蕴:“把电脑也搬过来。” 慕绵紧张道:“还、还没在一起就……同居,不合适。” 谢时蕴:“那你给哥哥个截止时间,行吗?” 慕绵坐到办公椅上点开自己的工作网址,“你就给我烧了杯水,点了份外卖,就得寸进尺了,还有,我要画图,你别站在我后面。” 谢时蕴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顺手拿过桌上的平板电脑,慕绵刚开始改设计稿,忽然微信框跳了下,看到谢时蕴发来了一张图。 标题是:绵绵的追求日记。 第一行:烧水、点外卖,-100。 慕绵想笑,但鼠标截了个图,把《绵绵的追求日记》改成了《谢时蕴的追求日记》,发过去。 慕绵:【明明是你追我。】 谢时蕴:【行,哥哥追你,不给期限的话,那就追一辈子。】 慕绵瞳孔微怔。 哥哥追你。 追一辈子。 握着笔的指尖紧了紧,心里瞬间开满了花,谢时蕴不知道,一开始追着他的,是慕绵。 她比他早了十年喜欢。 却从未敢肖想他的回应,即使是在昨天,在他说出恋爱请求后,旁人提醒她,自己也在告诉自己,暗恋了那么长时间,如果他没有一点付出就得到了这份感情,对他而言就是轻而易举。 慕绵想谢时蕴珍惜,如同她珍惜他一样。 但这一刻,好像时间上的计较都不重要。 因为, 是他先说出了一辈子。 谢时蕴在不经意间,为这段感情的天平加了砝码,在她十年暗恋的另一端上,压上了一辈子。 慕绵低声道:“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你骗小孩呢。” 谢时蕴在看平板上的资料,闻言笑了声,“确实。” 慕绵转眸看他,就听他道:“一辈子那么长,谁说得准,我要是现在不抓住,等你像之前那样,跟一个男人去酒吧,吃他给你点的东西,我那时候想再追,来不及了。” 慕绵心里一寸寸泛起涟漪,“也不是。” 谢时蕴撩起眼睑,听她说:“哥哥可以,横刀夺爱。”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1节 “说什么呢,” 谢时蕴指腹碾了碾,有点犯烟瘾了,“让我讨好一个女人不择手段,我学不来。” 慕绵小脸一垮,看屏幕继续勾线条,你清高,你是君子,行了吧! “也就找个女人去勾引那个男人,带你去抓小三,然后在你哭得伤心欲绝的时候,哥哥说一句,” 慕绵抬眸,见他桃花眼笑得腹黑,“过来,哥哥抱抱。” 慕绵:“……” 横刀夺爱他不会! 趁人之危行得很! 设计图画了没多久,谢时蕴给她下楼倒了杯水上来,眸光一挪,看到屏幕上全是线条图纸,说道:“费眼睛,先休息一会。” 慕绵窝在办公椅上,转了转轮子,手里捧着他送来的水杯:“没事,只是在对比一下效果图。” 谢时蕴:“哥哥这儿有打印机,你把这些图打印下来,贴到墙上看。” 说着,他环顾了书房一圈,“这面墙我挂一个木质板,你可以把图纸钉上去一起看。” 慕绵愣愣,想说不用麻烦,但她在公司里确实是这么看图纸的,自然光下对比效果能更明显。 “其实,” 慕绵张了张嘴,见谢时蕴已经给她空出了一面墙了,这会回头看她:“不要说不用,哥哥是自愿的。” 慕绵抿唇想笑,笔尖点了点嘴唇,“我还需要一台,高精度智能缝纫机。” 谢时蕴眸光蓦地划过一道怔愣,慕绵清了下嗓子,“请问谢先生,你这里可以放吗?” 听见这句话,谢时蕴先是笑了声,想说什么,但最后坐在了沙发上,手掌掩着下半张脸在笑。 窗外明媚的光透了进来,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有一瞬间,与少年时的谢时蕴重叠,耀眼的,肆意张扬的。 对她说:“欢迎入住谢先生的家,亲爱的,慕小姐。” 第52章 她把我当 慕绵忍着弯起的嘴角, 清了清嗓子道:“没说答应你什么。” 谢时蕴脸上自顾自地挂着笑,“知道,房租按时交就行了。” 慕绵:“……” “嘟嘟嘟——” 忽然, 慕绵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视线一扫,唇畔的笑顿时凝住了。 来电显示:妈妈。 慕绵心虚地站起身, 朝谢时蕴道:“我要去接个电话。” 男人见状,自己往房门走了出去,还顺带给她阖上了。 就……还挺自觉的。 慕绵划过接通键,“喂, 妈妈。” “嗯, 周末在外面还是在屋里?” 自从毕业后,历莉的电话就明里暗里地打探她的情况, 如果在外面,肯定就要问跟谁了。于是慕绵淡定道:“屋里, 手头有些工作要忙。” 历莉:“噢,是这样,妈妈有一个朋友, 生意上的伙伴, 她有个儿子啊比你大三岁, 就在京市的人民医院上班……” “妈妈!” 慕绵下意识打断她的话, “我这还有工作要赶呢, 你打电话给我就为这事啊?” 历莉:“什么叫就这事?终身大事比什么都重要,你们两个人奋斗比一个人奋斗轻松多了, 两个人赚钱就比你一个人赚得多!” 慕绵:“……这话说得, 好像他不用花钱一样。” 历莉:“现在是不是妈妈说你两句都不行了啊?” 慕绵:“……” 历莉:“我看这个医生就蛮好的, 而且他也是南城人, 以后你们逢年过节一起回来,对了,他家就住在咱们对面。” 慕绵凝眉:“我怎么没印象?” 历莉:“噢,对面小区里的一户。” 慕绵:“您这也太能扯关系了,真要说对面,那谢……” 话到这里,她突然打住了提谢时蕴的念头,一时间生出一种头胎刚怀上不能说出去的忌讳。 历莉:“谢什么?” 慕绵:“谢谢人家,给我介绍对象。” 历莉:“这还差不多,我一会把微信名片推给你,你记得加啊。” 慕绵:“噢,那我先忙了,妈妈再见。” 阖上电话后,慕绵刚才的好心情忽然被打搅了,神情也有些恹恹,划开聊天框,看到历莉给自己发来的信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很重要,别给我搅黄了。】 慕绵发了个“威胁”的表情包。 指尖划了下名片,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自己心里有人,还是那个小时候住对门,帮你们接送孩子的男人! 好羞耻…… 明明没什么啊,不就是大六岁么,现在都长大了,在一起也行啊。 可是…… 该怎么解释,两个人小时候清白。 慕绵趴在桌上,是不是想太多了。 “嘟~” 忽然,手机震动了下,慕绵支起下巴扫了眼屏幕—— 【好友请求】 她没加,人家先加了。 慕绵抿了抿唇,想点拒绝,要不,通过之后,跟人家解释其实自己瞒着家里人谈恋爱了? 这样妈妈那边的生意保住,她也不会被催了。 而且那个男的比她大三岁,又是医生,这种优质股肯定不愁没相亲对象的。 于是慕绵点了通过。 正在研究怎么发开场白然后引入主题,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慕绵吓了跳,忙把手机收起来,跟上课被老师抓包似的,谢时蕴奇怪地扫了她一眼,说:“中午了,想吃什么?” 慕绵看了眼时间,“都行。” 谢时蕴眉梢微挑,“敷衍哥哥?” 慕绵:“不是……就是还不饿。对了,你们这儿有健身房吗?” “嗯,小区门口有一家,一会我联系销售给你办张年卡。” 慕绵一听,视线不自觉朝他瞟了眼,谢时蕴眼睑撩了起来,目光如质般抓住她,“眼睛看哪儿呢?” 慕绵忙低头继续画图,谢时蕴忽然不看手机了,手肘撑在桌上低头看她:“哥哥还没问,绵绵交男朋友,对身材什么要求?” 女孩耳尖都红了,还在那里强装淡定地画图纸,“腹肌的话,还是想要有。” 谢时蕴的笑声撩了下她的碎发,“为什么想要?” 慕绵小脸通红,她本来不想回答,但如果谢时蕴没有,她这句话不就正好暗示他去练吗? “穿衣服好看。” 谢时蕴掌心轻轻落在她头顶上,“小变态,腹肌是用来摸的。” 慕绵:!!! “谁是小变态!” “大变态的妹妹啊。” 慕绵:“谁是你妹!” “噢,不是妹妹,那是什么身份?” 他桃花眼笑如妖孽,慕绵结巴道:“租、租客!” 谢时蕴了然地点了点头,“租客跟房东。” “嗯。” 男人的指腹轻点了点她的脑袋,说:“其实,哥哥的腹肌,也能租。” 慕绵:!!! 谢时蕴:“第一次,免费试摸。” 慕绵吓得靠到桌上,“你是多缺钱!资本家没底线了?!” 谢时蕴笑了声,将她手里的笔抽了出来,“在你面前别说底线了,什么都能丢。” 慕绵:“……” “你,你耍流氓!我不住了!我还没签合同!” 谢时蕴:“噢,提醒哥哥了,我这就打份合同出来。” 慕绵:“……” 她低声说了句:“我现在的房租是四千,你不信我可以拿合同给你看的。” 谢时蕴无所谓地“嗯”了声,“你说四万我都没意见。”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2节 慕绵:“你当然没意见了。” 谢时蕴:“反正以后卡也是你的。” 慕绵:“……” 谢时蕴:“打过来的钱,就当哥哥给你攒嫁妆了。” 说着,他忽然似想到什么,说:“如果嫁给别人,嫁妆就不还噢。” 慕绵:“……” “你、你怎么追人之后,就变了样了。” 谢时蕴听她这么说,从打印机里拿出合同,“那绵绵喜欢什么样的?” 慕绵咽了口气,“正经点的。” 谢时蕴点了点头,把合同放到她面前,清了下嗓子,“仔细看清楚上面的条款,租金押三付一,租约为一年,租客不可临时退租撕毁合约。” 慕绵认真看了下,浏览到最后,视线顿了顿,“什么叫房东有权临时毁约?” 谢时蕴气定神闲道:“嗯,我们这是正经合同,房东临时毁约只要赔付两倍租金。” 慕绵:“……” “那我考虑一下。” 她低声道。 谢时蕴眉心一凝:“小可爱,你玩我呢?” 慕绵:“……” 谢时蕴:“我可不是你亲哥,慕小姐说好了要租的。” 慕绵:“……” 现在怎么又正经过头了。 “那我考虑一下不行啊,又没真签上字。” 谢时蕴坐到沙发上,神色沉静,“那慕小姐仔细考虑,我先点份午餐,鉴于你没有签订合约,房东不负责您的三餐事宜。” “什么意思啊。” 谢时蕴眉眼不抬:“就是签了,房东就是你粮票,不签,自己点外卖。” 慕绵:“……那我不吃外卖。” 这次,谢时蕴的视线从手机掠到她脸上,慕绵补充一句:“要吃你做的。” 谢时蕴眸光顿了顿。 慕绵唇角抿笑,“做我男朋友可没那么简单,除非……他能给我做饭。” 谢时蕴的家里,连个盘子都没有,他会做饭才怪。 慕绵眼里促狭笑意,腿还在椅子上晃了晃,“而且不是随便做就行的,得是别人吃过,说好吃的。” 谢时蕴的气息沉了下,“你以前说过,我做的三明治好吃。” 慕绵:“噢,骗小孩谁不会。” 看着谢时蕴为难的样子,慕绵第一次觉得,好像当他女朋友也不赖,甚至,还有点特权。 “嘟嘟嘟——” 忽然,谢时蕴的手机响了起来。 慕绵眉头一皱,他该不会真点了外卖,只点他自己的吧。 然而,男人看到来电显示后,眼神抬起看了她一眼,慕绵有些懵懂,直到听他朝电话那头说了句:“喂,历阿姨。” 慕绵:!!! 历阿姨? 她忙指了指自己,无声用口型道:“我妈妈?” 谢时蕴眉梢一挑,“嗯,最近有跟绵绵吃饭。” 慕绵一瞬间血液上涌! 凑到谢时蕴那儿想听,忽然感觉男人眉眼凉了下,眸光朝她转来,眼神似笑非笑:“呵,可以。” 慕绵:??? 谢时蕴:“相、亲、对、象,还通过了微信,这要是没意思,狗都不信。” 慕绵不知道谢时蕴话里话外是在跟历莉说,还是在跟她说,整个人僵在原地,忙摆手想解释。 就听谢时蕴气定神闲地撇过视线,“现在的小孩,还没确定关系,多认识几个,当养鱼了。” 慕绵:!!! 谢时蕴:“呵,阿姨不知道,我就是别人鱼塘里养的一只。” 慕绵用力摆手! 然而,她往谢时蕴那里走,他就转到旁处不看她。 谢时蕴:“对了,阿姨,我这里有两张马尔代夫的私人订制旅行券,别人送的,我现在也走不开,想送给您和叔叔。” 慕绵:??? 怎么扯到旅游去了? 谢时蕴脸上的笑意一点都看不出来任何生气征兆,只是说了句:“这点心意不算什么,如果不是阿姨让我陪绵绵去相亲,我还真不知道。” 慕绵已经紧张得在跺脚了,示意他快点挂电话,谢时蕴扫了她一眼,说:“没什么,家里养了只兔子,在外面偷吃,这会正闹肚子呢。” 第53章 她把我当 空气里有几秒的寂静, 直到谢时蕴阖上电话,慕绵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倒是他先开了口:“慕小姐, 很多相亲对象吗?” 慕绵顿时生出委屈来:“哪有!” 她把手机递给谢时蕴看:“呐,我妈妈说的,不能给她生意搅黄了……对方申请的好友添加, 又是医生,这就当多个朋友嘛……” 她越说越小声,因为谢时蕴的眼神缓缓凉了下去。 “我其实……是想跟他说来着。” 慕绵咬了咬牙,“这字都准备打了, 说我现在有正在接触的对象。” “那历阿姨跟你说的时候, 为什么不讲?” 慕绵脸皮薄,此刻他坐着, 慕绵站着,活似家长训小孩, 压迫感就来了:“这不是还没确定关系……么。” 听到这话,谢时蕴从沙发站起身,慕绵心头一跳, 以为他生气了, “我不会跟他去吃饭的, 我真的没有在养鱼, 哥哥你去哪儿……” 谢时蕴微弯腰, 朝她温柔一笑:“哥哥下楼给你做饭,今天中午, 吃鱼。” 慕绵:“……” 她虽然没做错什么, 但现在被谢时蕴知道了, 慕绵倒生出一丝没有坦白的心虚来,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真这么花心,总之心情复杂之下,慕绵画图纸也不大能集中精神,干脆下楼看谢时蕴。 他刚才好像让人外卖送来了食材,这会正在厨房里鼓捣,慕绵背着手走过去,佯装倒水实则视察,却见谢时蕴回头道:“厨房油烟重,别呆这。” 慕绵轻咳了声,提醒道:“哥哥,你盘子都没有,怎么做鱼啊?” 谢时蕴淡定地笑了声,“一会你就知道了。” 慕绵好奇:“你真的会做饭吗?” 谢时蕴此时一身黑衬衫和铁灰西裤,还绑了围裙,慕绵视线扫过他身后,其实吃什么不重要,这身材在厨房里干活,还真是……挺诱惑的。 她干脆坐在餐桌旁,边喝水边看他的背影,就在他转身时,慕绵忙低头佯装玩手机。 “工作也不干了,来陪哥哥?” 慕绵指尖抓了下头发:“做饭……也是考察项目。” “噢,”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今天这道菜是烤鱼。” 慕绵一听,有些意外谢时蕴居然会做这么复杂的菜,“家里有烤箱?” “嗯,橱柜内嵌的。” 慕绵见他弯腰把锡纸盒放进烤箱里,视线一挪,又不受控地落在他精瘦的腰线下…… “哥哥做鱼,还不放心?” 慕绵:“啊?” 谢时蕴笑了声:“盯这么紧,生怕我叫外卖替换了是吗?” 慕绵眉头一皱,“才不是,我刚才又不是在看鱼。” 说完,她瞳孔一怔,谢时蕴眉梢一凝,“那你在看什么。” 慕绵淡定地喝了口水,察觉到谢时蕴的眼神还凝在她脸上,慕绵轻咳了声,“哥哥你以后,别在外面弯腰。” 谢时蕴:??? 慕绵:“穿西裤的话,人家容易误会。” 谢时蕴想了想:“慕小姐这边,有穿西裤不能弯腰的规矩?” “嗯,尤其不能穿灰色的西裤。” “为什么?” 慕绵咽了口水:“有点,性感。” 谢时蕴眉梢一挑,指节敲了敲桌面,“好,哥哥下次注意。” “我只是出于一个设计师的客观评价,而且你要注意身材保养,哪儿不一样了,我一看就知道。” 说到这,她眼神飞快地撩了谢时蕴一眼:“找设计师当女朋友,压力可是很大的,你考虑清楚。” 此时烤箱里跳出工作完成提示音,谢时蕴走过去,被她说了也不改,继续弯腰。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3节 慕绵的眼神艰难地挪开。 男人把烤鱼端上餐桌,抽了张手帕纸出来,耐心地擦拭修长的手指,而后坐到她对面,食指朝她勾了勾。 她上身倾了过去,听他撩人一笑:“那哥哥以后,只在家弯腰给绵绵看。” 慕绵:!!! 这人还能再变态一点吗! 此刻谢时蕴整以暇地给她递了叉子和筷子,还是一次性的那种,说:“尝尝看,这鱼死透了没有。” 慕绵:“……” 这不由让她想起刚才被谢时蕴说是她鱼塘里的鱼的相亲对象…… 她筷子从鱼背戳了下去,嗯? 她又戳了下,看一条鱼熟透了没有得看筷子能否穿透,而此刻,她戳了两次都遇到阻力,显然…… “没死透。” 她说。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最后,还是谢时蕴说:“那哥哥再烤半小时。” 慕绵:“半小时后都化成灰了。” 谢时蕴冷笑了声:“正合我意。” 慕绵:??? “还吃不吃了?” 谢时蕴:“点外卖。” 慕绵:“……” 鱼复烤就老了,而且看样子也没做什么祛腥处理,慕绵跟着谢时蕴进厨房,很好,这儿一点配料都没有。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自己处理,不准浪费粮食。” 谢时蕴:“那哥哥先带你下楼吃饭。” 慕绵:“别心存侥幸,你自己处理,我下楼吃饭,然后还要回公司改设计。” 谢时蕴眉头一凝:“我送你去公司。” 她往大门走,他也跟了过来,慕绵停下步子开鞋柜,他就给她提高跟鞋,蹲下身给她换,慕绵看着他,忽然唤了声,“谢时蕴。” 她坐在换鞋凳上,由他给自己套鞋跟,双手撑在身侧,对上他抬起的眼睑,忽而笑了声,“如果我不答应跟你谈恋爱,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这么好吗?” 男人眼睑下覆了层暗色,站起身时,若有似无的距离和压迫倾在她身前,低声在她耳边说:“哥哥还能对你更好,让绵绵,永远都不想做回妹妹了。” - 十一月的京市覆了层亮黄色的秋意。 旁人总说,春天是恋爱的季节,可慕绵却觉得,天冷的时候谈恋爱也不错,因为刚才,谢时蕴的气息,很热。 她没让他送自己回公司,因为合理怀疑他想借机不处理掉鱼。而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有点担心。 如果她再多呆一刻,就出不了门了。 谢时蕴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太强烈,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她总是会忍不住靠近去闻,目光控制不住地凝在他身上。 仿佛是天生的吸引,让心跳甘愿沉沦。 慕绵发现,她比十年前,更喜欢他了。 晚上的时候,慕绵回出租屋拿了换洗衣服,就在谢时蕴家附近订了酒店。 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到远处的云锦公馆,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她随手捞了过来,看见是谢时蕴的来电。 “七点五十了,要哥哥去接你吗?” 慕绵:“我订了酒店,今晚不回出租屋睡,你放心吧。” 她这话一落,那头的气息就沉了沉,“怎么,哥哥这儿是龙潭虎穴?” 慕绵:“等你什么时候能做出一道像样的菜,我就搬过去,不过谢先生放心,房租我会照付的。” 谢时蕴气笑了:“谢、先、生?” 慕绵:“不然,房东先生?” 她抿着唇想笑。 谢时蕴:“见过房东为了讨好租客学厨艺的?” 慕绵努了努唇:“现在不就有了?” 谢时蕴“噢”了声,“现在的小孩,坏得很。” 慕绵正色道:“我只是在纠正你的坏习惯,天天点外卖,重油重盐的,你让我怎么跟你住啊。” 谢时蕴音调悠悠地拖着腔:“睡了我的,吃了我的,然后不负责任了。” 慕绵:“我哪儿没负责任了,我一会就把钱转给你。” “呵。” 谢时蕴凉笑了声,“嫖资啊。” 慕绵:“……” 谢时蕴:“也行,给我转一块钱。” 慕绵:??? “一块钱?” 谢时蕴:“嗯,便宜吧。” 他声音压得低了,“这不是怕你嫌贵,不回头么。” “……” - 到了工作日,曲米的对象也回去了,谢时蕴倒是没催着她搬,不过却没有放过她。 因为ne的新品发布会,就定在了这周五。 慕绵给他准备了正式场合的服装和配饰,而且为了凸显新能源概念,不仅材质上花了心思,她还准备了一枚胸针。 谢时蕴的外表属于招摇狐狸型,天生就适合戴珠宝。 水蓝色的圆形宝石寓意着地球,宝石内的金色流光代表水和风,外嵌以钻石环圈,代表地球资源的永恒循环。 而且因为是新兴科技公司,慕绵没有让他穿古板的衬衫戴领带,而是在西装内配了件黑色高领针织衫,看着沉敛又自带锋芒。 以致于谢时蕴一到发布会现场,镜头就绕着他不停地闪。 而此时,慕绵则跟岑夫人挨着坐在一块,她知道岑氏夫妇是谢时蕴公司的投资人,所以今天特别注意没有穿旗袍,只是穿了件水蓝色长裙,因为是露肩的,所以在脖子上绕了钻石choker项链。 她这么穿也是存了私心的,因为谢时蕴身上珠宝的颜色,就是她今□□饰的搭配。 而且她作为陪同工作人员,又不至于太高调。 果然,她从小就喜欢做这种暗地里的事。 正当她跟岑夫人聊着天时,有工作人员朝她走来:“慕小姐,谢先生让您过去采访区一趟。” 慕绵跟岑夫人打了声招呼,起身跟这人走过去,问:“怎么了?” “好像衣服有点问题。” 慕绵心头一紧,步子也快了些。 不远处的采访区围了一圈的记者,谢时蕴站在品牌签字板前,长身玉立,一片片闪光灯落在他身上,如浮光跃金,独他静影沉璧。 慕绵第一次见到公开场合的谢时蕴,心跳蓦地噗通噗通地跳。 男人生得高,在回答记者问题时,琥珀色的瞳仁微微一挪,就落在了她身上。 这时,工作人员给慕绵让开了一条道,提醒她上前去看看。 慕绵微微正色,这才发现他胸针的位置有些偏了,于是避开了摄影灯想过去,但他就在万众瞩目的中心,她无从迈足。 而男人也不再说话,示意暂停。 慕绵见大家不再拍,这才走过去,背对着镜头给他整理衣服。 周遭似乎一下安静了,慕绵将他胸针调整好,低声说了句:“一会记得,这身西服是不用扣的。” 抬眸时,见他眼神正看着自己,桃花眼底压着笑意,说:“胸针戴对了吗?” 慕绵:“嗯,你继续吧。” 谢时蕴抬手,将胸针拨了下。 慕绵:??? 此时两人站在灯光处,她愣愣地抬眸看他,咬牙道:“你别动,这么多人看着呢。” 谢时蕴的眸光就凝在她泛红的鹅蛋脸上,磁性的嗓音吸着笑意,说:“我故意的。” 慕绵:!!! “咔嚓!” 忽然,四周响起了摄影快门的声音,雪花般的闪光灯落在两人身上,慕绵听见他说:“故意让全世界都知道,慕小姐是我喜欢的人。” 第54章 她把我当 聚光灯下, 慕绵看着男人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他的发言令人挪不开视线,专注沉敛, 他说的每一个字,慕绵都恨不得听清楚,可串在一起, 就像一个个陌生的文字,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谢时蕴刚才在她耳边说的话。 他故意的。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和她站在一起。 毫不避讳所谓的脸面。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4节 也不认为场合不恰当。 甚至, 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因为在她从采访区离开时, 清楚地听见他回答了八卦的记者问:“嗯,只是我单方面的追求女生。” 谢时蕴追求慕绵, 全世界都知道。 而慕绵暗恋谢时蕴,没有人知道。 但是, 他以自己的方式,让慕绵成为了别人羡慕的对象。 坐在一旁的岑夫人笑道:“小姑娘可不要被男人的这些伎俩骗到。” 慕绵握着手机轻应了声,“那怎么样才能确定, 他不是在骗我啊。” 岑夫人柳叶眉微微一挑:“看他愿不愿意纡尊降贵, 陪你一起玩。” 慕绵愣了愣, 岑夫人音调很慵懒, 像只宫廷波斯猫:“我老公追我那会, 我正热衷演话剧,他呢, 就来陪我一块儿演。” 慕绵偷偷瞄了眼前排的岑先生, 嗯, 确定是只胖猫, 于是道:“岑先生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男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尊心了,我演小姐,就偏让他演小厮,他若是觉得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什么身份都可以,那至少他心里,我可以让他放下自尊心。” 慕绵眼睛一亮,“岑夫人驭夫有术啊。” “男人么,是没有底线的动物,你不管他,他就不舒服,你越作,他就越痛快,所以啊,慕小姐,你太乖了,往后他可就不上心咯~” 太乖了? 慕绵仔细回想,谢时蕴不止一次说她乖。 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发布会刚结束,岑太太指点慕绵道:“你现在要是不走,他可是会拿刚才的事跟你讨糖吃的哦。” 慕绵看到谢时蕴此时正与一众政商交流,今天这场新品发布会给他带来了更多的客户和投资商,她第一次体会到,现代企业不再是过去如他们父辈那样,通过贸易政策发家致富,而是核心技术。 这些渴望通过谢时蕴这样的新贵保持财富增长速度的老牌贵族们,岑夫人说,有的是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人。 而今天的这场发布会,让慕绵第一次在谢时蕴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 她朝男人的方向微微一笑,而后从坐席里离开了。 谢时蕴视线的余光于衣香鬓影间抓着她,见她往大门走,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 “嘟~” 慕绵走出大门透气,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 谢谢:【我跟陈洵说了,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慕绵唇角勾起,回了句:【嗯。】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是助理陈洵的来电。 慕绵报了位置,很快就有辆轿车停在自己面前。 这时,手机又震动出声—— 谢谢:【宴会不参加,是不是不喜欢哥哥今天的表现?】 慕绵:【恭喜谢先生发布会圆满成功。】 谢谢:【?】 慕绵:【没说不喜欢。】 谢谢:【噢,那哥哥今天可以加分了吗?】 慕绵:【?】 聊天框里发来了一张图——《谢时蕴的追求日记》 慕绵:【勉强五十分吧。】 谢谢:【还是不及格啊。】 慕绵:【嗯,我都说了,追我可没那么简单。】 谢谢:【那,到几分哥哥才能有名分啊?】 慕绵唇角弯起,【我要是开心,零分也可以,我要是不开心,永远不可以。】 忽然,手机屏幕上冒出一个个微信消息提醒,慕绵指尖一滑,一个个红点跳了出来,为首跳得最厉害的头像…… 慕绵等它震完,这才敢点开。 夏之星:【图片】 夏之星:【图片】 夏之星:【图片】 夏之星:【靠靠靠!慕小绵,你通敌叛国,你重色轻友,你先下手为强!】 夏之星:【啊啊啊!陷入恋爱脑的谢时蕴,为什么还是那么帅啊!】 慕绵点开她发来的照片,是今天发布会上拍到的光影,黑白世界里,人来人往的背景皆是浮云,一片片雪花似的闪光灯下,水蓝色长裙的女人在低头给高大的男人整理西服,而男人双手插兜,眸光含情脉脉…… 对,慕绵看到谢时蕴的眼神,第一反应就是含情,如春水般脉脉地看着她。 夏之星:【这个眼神真是要溺死了!学长这条件真的要出圈了啊!】 夏之星:【你干嘛啊你为什么还不回我信息,靠,你们俩不会已经正在干那啥了吧!】 夏之星:【呜呜呜呜我要删掉你了!】 夏之星:【删掉之前能告诉我感觉怎么样吗!】 慕绵:【……】 夏之星:【!!!】 慕绵:【如果不是谢时蕴,你会主动联系我吗?】 夏之星:【那也没见你主动联系我啊!】 慕绵:【我初二转学那会,谁跟我放狠话说以后再也不见了。】 夏之星:【……你回京市你也没跟我说啊。】 慕绵:【图片】 那是一张截图,慕绵特意保存的,她回京市后有天发了条朋友圈定位,屏蔽了一些人免得无畏社交,夏之星没点赞,但是慕绵看到她紧接着也发了条朋友圈,就在她上面,配文字:呵呵哒。 夏之星:【我发朋友圈又没刷。】 慕绵:【哦,配图里捏着木棉花的手不是你?】 夏之星:【那我现在不是找你了吗!怎么,别跟我说为了引起我注意,特意去勾引学长的啊。】 慕绵:【???】 夏之星:【你明知道我有关注他哦。】 慕绵:【逻辑自洽。】 夏之星:【呵,本小姐暂时原谅你。】 这会商务车停在小区,曲米周末去了深城找男朋友,慕绵又得一个人住了。 小时候有段时间,爸妈带她来京市做生意也是这样,在她某天回来的时候,家又空了。 慕绵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回来洗漱完,慕绵躺在床上,微信里又有消息弹出,有一个头像是蓝天机舱背景,一只小绵羊探出脑袋,慕绵给他的备注是:【江逾。】 江逾:【呵呵,我就知道!】 江逾:【谢时蕴不是你哥!他犯法,他骗初中生!】 江逾:【他这个人不安好心,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慕绵从床上坐起身,回了句:【江逾同学,晚上好。】 江逾:【我朋友圈都是夏之星在发疯,你赶紧让她删掉,别再传谣言了。】 慕绵赶紧点开朋友圈,果然,夏之星配了发布会的照片,配文:【男神和白月光搞在一起了,我该怎么办?】 江逾回复:【不信谣,不传谣。】 许敏洁:【唯有祝福。】 沈欣怡:【还能争取一家三口。】 慕绵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时夏之星的微信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她的大嗓门就逼入耳膜:“他们都说那个女生不是你,气死了,还说是我造谣!” 慕绵:“你别气了,小心乳腺增生。” 夏之星:“……” 慕绵轻咳了声,“其实我跟谢时蕴没在一起。” 夏之星:“他那眼神全世界都看出来喜欢你,救命,本来我还觉得他可能看一道菜都是深情的,可是采访里他对着记者都是一脸冷静的啊,而且你看动图,你给他摆正了胸针,他就故意弄歪了!” 慕绵:“……” 夏之星:“这还不磕吗?” 慕绵:“确实,没在一起。” 那边沉默了一会,说了句:“别跟我说,真的是他在单方面追求你,而你不答应……” 慕绵:“暂时……” 夏之星的嗓门又大了起来:“我去!我去!绵绵同学,你给我们女性争光了啊!就应该这样,男人怎么了,再优秀也得追着跑!吊他,就是要吊他!” 这句话让慕绵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夏之星就是给她出了这一招,当时的她假装拒绝谢时蕴,然后……被他以为牙疼,还带去拔牙了。 往事,不堪回首。 夏之星:“明天周末,你有空没,我们几个聚聚!” 慕绵:“没有谢时蕴这事,你还不打算约我了么。”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5节 夏之星掐起嗓子说:“那你带上谢时蕴我也没意见啊~” 慕绵想了下,“感觉吃顿饭没什么意思。” 夏之星:“噢,小绵绵有什么建议?” 慕绵想到今天岑夫人跟她说的话,问道:“有那种,角色扮演类的情景游戏吗?” 夏之星想了想,说:“剧本杀?” 慕绵:“嗯,就是有小姐和仆人的。” 夏之星:“行,我刚好有朋友开了家,最近有个剧本正火,我问他有没有你这种角色扮演。” 说着,她语气顿了顿,“找谁演仆人?” 慕绵:“谢时蕴。” 夏之星:“……” 不是恋爱脑的绵绵,我好爱! 阖上电话后,慕绵打开聊天框,看到谢时蕴发了条信息:【晚宴结束了,谢谢绵绵。】 慕绵:【晚宴没帮上忙,不用谢。】 谢谢:【因为你,再也没有人以为我是同性恋以及给哥哥介绍对象了。】 慕绵:【……】 谢谢:【所以现在,也应该不会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 慕绵:【……】 谢谢:【哥哥这么努力变好,关键时候救了自己一把。】 慕绵:【刚才我初中同学联系我了。】 谢谢:【……】 慕绵:【约我去玩。】 谢谢:【地址发我一下。】 慕绵:【你不会喜欢的,都是小孩玩的,叫剧本杀,你听过没有?】 谢谢:【现在听过了。】 慕绵:【……】 谢谢:【跟小孩谈恋爱就是好,永葆童心。】 慕绵:【???】 谢谢:【六一儿童节永远值得庆祝。】 - 周日,慕绵按着夏之星发来的定位到了游戏体验馆。 她是习惯提前到的人,以为谢时蕴会准时到,就站在门口准备给他发信息,结果刚点开聊天框,就收到夏之星的轰炸了—— 【学长来了学长来了!托绵绵的福,爷青回!】 慕绵:??? 这次怎么提前就到了。 敢情,只有跟她约会掐时间? 谁惯的! 体验馆很大,慕绵按照指引到了围读剧本的房间,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c位的男人,此时正敛着眉眼看着剧本。 有人朝她挥手,是一头黑长直的夏之星。 有的人不说话,只坐在那里就宛如女神了,可是她一旦开口—— “我去,慕绵,真人比照片还贼拉好看呢!” 这时有道不悦的声音插入:“你谈了个东北男朋友,能不能就别说话了!” 吐槽的人是江逾,男人一身黑色皮夹克,懒洋洋地斜靠在椅背上,说话时,眼睛朝她看了过来,眉眼锋利,比从前更不好惹了。 而他就坐在谢时蕴对面。 这里都是她的同学朋友,谢时蕴宛如一家之长,安静,沉稳。 江逾:“咱们都会玩,就一老年人得带,你也知道,玩剧本杀呢,最讨厌的就是猪队友,谁一会拖后腿,输了别怪老子骂他。” 慕绵坐到谢时蕴旁边,“我也是第一次玩。” 江逾:“……” 夏之星:“没关系,我带你!” 江逾:“你怎么带啊,一会谁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夏之星:“那你能带?” 江逾笑了声,手里按了按自动签字笔,“比某些骗小孩的男人靠谱。” 听到这话,谢时蕴翻了下剧本,“请教一个问题,这里的人物卡片是随机抽取,还是自己选择?” 夏之星立马回复:“可以自己选的,学长你想选什么?” 谢时蕴淡笑地朝江逾看去:“你们先选吧,我不欺负小孩。” 江逾:“……” 慕绵大概看了下剧本,这是个民国谍战情景游戏,玩家通过了解人物属性后,选择对应角色的剧本。这时npc过来发剧本,看了一圈后,发现慕绵穿的是一身中式改良旗袍,直接说了句: “这位小姐当歌女吧,直接不用换衣服了!” 慕绵:??? 最后的卡牌人物确定,江逾是歌舞厅的富商,夏之星则是慕绵的姐姐,一个女大学生,此外其他同学也领了政府要员的角色,而谢时蕴的身份,最敏感,也是最难玩的——地位最高的情报科站长。 npc:“现在请玩家换好衣服后进入游戏区,每位玩家都需在自己的领地里寻找线索,找出凶手的同时拿到自己的情报并安全送出。” 慕绵看了眼谢时蕴,低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包庇你的,你也不用考虑我们的身份,认真玩。” 谢时蕴“嗯”了声,“我堂堂的情报科站长,除非你色.诱我。” 慕绵:“……” 谢时蕴:“不然我抵死不从。” “……” 按照剧情背景,因为舞厅发生了枪杀案,一位国党政府要员被暗杀,所有在场目击者都被两两关押进了情报科的小房间里,等候提审。 他们的任务是要在这个时间内探出对方是不是共.党的身份,互相掩护送出重要情报。 此时的慕绵跟江逾关在一个房间里。 慕绵正在研究屋里的线索,一旁的江逾一边鼓捣摆件,一边懒洋洋地问道:“所以,当年那个广播喊你回家吃饭的人是谢时蕴,不让你跟我看电影的哥哥,也是他,明明不是亲哥,你居然骗我,呵,怎么,吊着他又吊着我?” 慕绵把书塞回书架上:“没有。” 江逾:“那你回答我,你当时喜欢他吗?” 慕绵动作微顿,江逾冷笑了声,念了三个字:“谢、情、意。” 慕绵猛地回头看他,就听他道:“我当时还在纳闷,你手机来电的备注谁啊,这么腻歪,十二岁跟一十八岁的男人谈恋爱,慕绵,你知道他这是犯法?” 慕绵冷静道:“没有谈恋爱,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在一起。” 江逾气息沉了沉,“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对你旧情难忘?” 慕绵抿了抿唇,“没有。” 江逾手肘撑在桌上,缓缓吐了口气,“你不能跟谢时蕴在一起。” 慕绵脸色沉静,“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已经长大了。” 江逾扯唇笑了声,“行,你长大了,你告诉我,你了解谢时蕴吗?” 慕绵愣愣地看着他。 江逾眼神冷了下去:“他当年为什么没保送京华,是政审原因。” 慕绵继续翻书找线索:“我知道。” 江逾:“那你知道是什么政审吗?” 慕绵动作一顿,背对着江逾,没有说话,她记得,江逾的爸爸是崇明三中的校董,所以只要他一问档案就什么都知道了…… 江逾:“谢时蕴家往上数,三代从政,到他爸那儿,却是落了个贪腐罪名,挪用公款到澳城赌博,被追债的,捅死在了澳城。” 慕绵瞳孔睁睁,眼前书名字样蓦地模糊不清,整个人呆楞在原地。 江逾:“他这种人,三代都不能从政,也就只有现在这条出路了,但是你不能跟他在一起,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是也嗜赌了,沾上就是自毁清白……” “哗!” 忽然,屋外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慕绵心脏猛然被人一掐,大脑被刺入了鸣叫,窒息空白。 这时,有npc推开房门,说了句:“慕小姐,轮到你提审了。” 按照游戏规则,当警报声响起,游戏区里的玩家只能呆在自己房里,不可出去走动,慕绵经过昏暗的长廊,心跳一下下撞着身体。 她想起那个在幽长暗巷里抽烟的少年,对她说:“你也要告诉哥哥一个秘密。” 想起赌室里跟那些鱼龙混杂的男女玩牌的少年,看到她时问:“被哥哥吓到了?” 还想起那个下午的斜坡,谢时蕴请她吃了雪糕,笑说了句:“哥哥没有家,绵绵收留我吗?” “我们绵绵那么娇气呢,行啊,苦都由哥哥来吃。” “京华大学,答应了绵绵的,不反悔。” …… 可是最后,是她反悔了。 她没有去京华。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6节 那封京华大学的许愿信里,没有写她的名字…… 慕绵眼眶一点点泛起雾气,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当时的谢时蕴到底承受什么样的生活,他活得那样优秀和耀眼,从来没有人揭开去看,他往上爬到底有多辛苦…… 审判室里,谢时蕴坐在长桌前,灯光晦暗,映得他眉眼如霜,拒人千里。 然而,在他抬起眼睑看向自己时,又是浅浅的笑意,温柔说:“慕小姐,您好。” 慕绵坐在审判椅上,按照游戏规则,npc把她的手都绑在了老虎凳上。 谢时蕴走过来,对他说:“你先出去。” 慕绵见他半蹲在自己面前,等房门阖上,就抬手将绑着她的麻绳解开。 “吧嗒” 忽然,一道珍珠泪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谢时蕴动作一顿,抬眸看她,语气温和道:“这么怕我啊?” 慕绵嘴唇微张,见他从兜里拿出了手帕,给她擦眼泪,“慕小姐想用眼泪逃过审判,是没有用的。” 慕绵也不知道为什么哭,贪腐的人不是他,罪名也与他无关,为什么他要被政审,为什么他要承受档案里永不消失的污点。 为什么,他还可以这么温柔地对她。 “谢先生。” 她的视线被雾得看不清男人的脸庞,但她心里又是那样确定,这个人是谢时蕴,在这个逼仄的囚室里,她确定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你爱我吗?” 话音一落,眼泪又坠在了他手心上。 谢时蕴笑了声:“怎么,这是你的剧本台词么?” 慕绵摇头。 谢时蕴神色微怔,给她擦眼泪的手帕缓缓下落,停在她的唇畔,女孩微仰起头,娇艳红唇轻轻张着,缀着梨花雨:“如果今日这是一间真正的囚室,我愿意,和你永远困在这里。” 谢时蕴的的瞳仁蓦地陷入深潭,里面映着一轮皎月,他的手帕轻轻擦着她软唇上的口红,声音低沉而喑哑,“所以,你是答应了么?” 慕绵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眼前男人的目光里全是她,她早就心有所属了,只是迟到十年,对不起。 “谢时蕴,愿意和慕绵谈恋爱吗?” 男人笑了。 长长的睫毛舒展,如一簌簌桃花落来,说:“我愿意。” 得到肯定的回答,慕绵仰头朝他一笑:“这就是我送给你的情报,谢先生。” 他的手帕碾过她的软唇,此刻审判室里,气息灼热,暧昧与末日纠缠,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嗓音性感:“那作为奖励,我可以吻慕小姐么?” 慕绵神色微怔,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温度,心跳猛然撞着身体,“可是,会有人来的。” 谢时蕴笑了声,“游戏规则,警报声响,任何人不得在外走动。” 慕绵愣愣地看着他,“那警报声?” “吧嗒” 像是有什么装置被按响,慕绵蓦地转头看向门外,温软的脸颊堪堪擦过他的鼻梁,外面响起了警报声,所以是谢时蕴在控制? “知道,警报声要响多久?” 慕绵摇头。 他眸色一寸寸暗了下去,语气却极具耐心:“我不停止,它将永远鸣响。” 他指腹轻勾起她的下巴,琥珀色的瞳仁动情而深情,说:“绵绵,和哥哥接吻吧。” 第55章 许愿树 谢时蕴的气息裹着浓烈的苦艾草味道, 如根根藤蔓将她捆缚其中。 慕绵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就在方才被他用手帕擦掉了口红,此刻干干净净, 仿佛没有任何的隔阂,男人的眼睑垂下,看着她的唇, 而后,他的唇畔压了下来。 就像两道被断桥分开的水流,在某一刻越过石板相遇了。 刹那间,慕绵的心跳窒息一空, 无数的血液和神经都为这陌生的吻而停止掉工作。 全心全意地感受河流交汇之际, 那凛冽的,温柔的, 几乎瞬间要融入身体的触碰。 慕绵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心脏在这陡然的反应中开始猛烈跳动, 她因为喘不过气而张开的唇,此刻却被他觑见了空隙,舌头顶开她的齿间, 力道不重, 却也不轻, 慕绵感觉到陌生的侵入, 下意识往后退, 然而,然而, 脖颈被男人的大掌轻托起, 她被迫仰起头, 而他微微粗粝的指腹正陷入她后脖颈的颈窝里, 来回轻轻碾磨。 慕绵看着他琥珀色的桃花眼,流光潋滟,几乎要将她溺于这涌来的情意中。 谢情意,谢情意…… 她的声带,第一次颤着发音。 是独属于他们接吻时的信号。 谢时蕴听见了。 他的力道开始变得更加猛烈,另一只手仿佛也需要释放压力,握着她的手腕锢在审判椅上。 此刻,她是长官,她是囚徒。 居高临下地入侵了她的领地,将她标记。 慕绵眼角滑过一道濡湿的泪,却不是难过,而是,尝到了他,得偿所愿了。 她毫无经验,依然抬着眼睑看他,像是不敢相信,而他长长的睫毛掩映着瞳仁里的湖光山色,慕绵看见他勾笑,目光看着她的软唇,温柔地换了个方向,含着她的下唇,而后用舌头撩过唇底。 这次,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章。 想要他停止。 但这个男人仿佛是一个世纪没有进食,此间绵长而又耐心地与她舌尖勾缠,就像大灰狼守株待兔,终于抓到了他的兔子小姐。 如何肯轻易放过。 慕绵被他亲得软靠在了审判椅上,门外是喧嚣鸣笛的警报声,她永远也没想过,她会和谢时蕴接吻。 哪怕是全世界都不允许他们相爱,可是这两道河流,终究是突破了坚固的石板。 她呜咽地喘着气,她还没学会该怎么接吻,她只会坐在原地,承受他的碾压和引领。 可是她好喜欢他,因为接吻而变得愈加沉沦。 “哥哥……” 她的音线颤入了他的舌腔,男人没有说话,但她听见他喉结吞咽滚动的声音,而后是他指腹压入颈窝的力道深重。 慕绵在这道性感的气息里,攥着他肩章的手倏忽收紧,他的强势被她包裹着,河流早已分不清方向,直到“吧嗒”一声轻响。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细微的声响打破这场禁忌,慕绵如受惊之兔慌地一缩,谢时蕴的动作顿了顿,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地上掉了枚纽扣。 而后,眸光一挪,他这身演出服的肩章,被小兔子拽掉了。 慕绵的脸颊早已熟透了,她低头扯过他手里的手帕,捂着嘴巴不敢看他,只见一道修长手指拾起了地上的肩章。 “吧嗒”一声。 装置被按响,警报解除。 这时,房门外传来敲声,慕绵吓得站起身,拉开门看见npc正站在门口,捂着嘴巴问道:“请、请问洗手间……” npc指了指,慕绵慌不迭地快步走了出去。 审讯室里,npc问站长:“是否需要再提审嫌疑人。” 谢时蕴:“不用,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他指腹碾着纽扣,唇角滑过一道笑意。 npc愣了愣,“这肩章怎么掉了?” 谢时蕴将纽扣收进口袋:“兔子小姐咬的,放心,我会赔。” - “哗啦啦~” 洗手间里。 慕绵用清水不断洗手,如果不是因为脸上有妆,她都想用冷水把自己拍醒降温。 此刻自己的脸蛋熟得就像只红苹果,大概是因为热胀冷缩,觉得脸也蓬了起来。 而那道嘴唇尤其红肿,慕绵抿了抿,残留的电流酥麻全身,是和他接吻的后劲。 喜欢他,害怕他,又,逃不掉他。 慕绵从包里拿出口红,手轻轻抖着,缓了好久才将妆补上。 而后,又用粉底遮盖了脸上的红晕。 让一切看起来都正常。 可在哪里,早已变了。 谢时蕴他,怎么那么会亲啊。 剧本杀游戏到最后,由最高执行站长选出一名嫌疑人无罪释放,其他人都作为凶手留在沦陷区。 所有人都以为逃生的人会是慕绵,并将情报都给了她,可结果是她被留下,无罪释放的是江逾。 公布真相的那一刻,大家才发现所有人都在一条船上,除了谢时蕴,他众叛亲离,只有一个人。 夜幕低垂,大家站在体验馆门口揣着兜意犹未尽地复盘。 夏之星懊恼地嗷了声:“学长真是预判了我们的预判,怎么会放过江逾啊,以为第一个处决的就是他!” 其他同学也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慕绵偶尔插一两句,以掩饰她在这场游戏里做过的出格之事。 间或冷风吹来,她视线下意识寻找谢时蕴的身影,眸光一挪,就见他站在台阶下,黑色的长外套将他掩映在寒夜。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7节 沉默时如一道长长的暗影,不打扰任何人。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谢时蕴的眼睑也抬了起来。 四目相视的瞬间,慕绵的心头有温热的电流滑过。 她跟同学们说了几句,而后朝远处的男人走过去,步子渐渐地加快了。 女孩今天穿的是白色羊毛大衣,此刻朝他奔来,如一轮明月坠入深潭,好像,他再也不是一个人。 谢时蕴眉眼微动,说:“你们去吃饭吧,有我在,小孩们都放不开。” “二十多了还小孩呢。” 谢时蕴笑了声,从外套的口袋拿出卡塞进她兜里,“嗯,看到你们就忍不住摆出家长姿态。” 慕绵拿出卡,朝远处的同学们挥了挥手,笑着喊:“今晚学长请客噢!” 众人:“耶!谢谢学长!” 谢时蕴的眉眼也让她染了笑意,弯腰附在她耳边道:“密码记得吗?” 慕绵下意识回想,听他嗓音低沉:“哥哥在你的前面。” 慕绵眼睛一亮,“想起来了,生日!” 男人眉眼蓄笑,揣在大衣口袋里的指腹碾了碾方才被慕绵拽下来的纽扣。 “对了哥哥,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你不放我离开沦陷区?” 慕绵也觉得奇怪,连她自己都认为,只有一个逃生名额,谢时蕴怎么也得给她啊。 此刻质问他,自己还有点不高兴的。 冷风吹来,谢时蕴站在风口替她挡着,说话时声音极致温柔,然而暗色目光却沉甸甸地朝她压来,“哥哥的身边,就是绵绵的沦陷区,我怎么会放你走呢?” - 同学聚会结束后,夏之星还跟慕绵有说不完的话,嚷着要跟她回家睡,勾着她的脖子说谢时蕴干嘛不来一起吃饭啊。 慕绵解释道:“他要回去学做饭,真不是瞧不起我们。” 众人:??? 慕绵气定神闲地修改了谢时蕴不来聚餐的理由,坚定地点了点头。 众人:“……” 晚上回了出租屋,慕绵给谢时蕴发了信息,实在太累了,洗漱完就倒头睡。 只是人困倦到极致反而睡不着了,于是摸出手机翻起了跟谢时蕴的聊天框。 忽然发现他换了个头像,指尖点开看,黑色的背景下有一枚月亮和一棵树。 慕绵托腮看了一会儿,没研究出寓意,不过就像微信开屏有一个地球和人一样,大概是代表某种新能源的意思吧。 视线一挪,注意到自己给谢时蕴的备注,然后点开改成了【谢情意】。 指尖又落在输入框上,看了眼这会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分,他肯定睡了,要不明天再给他发好了。 “嘟~” 忽然,手机震动出声,慕绵瞳孔一睁—— 谢情意:【?】 慕绵不敢吭声,隔着屏幕他知道自己在干嘛啊!她又没开摄像头。 谢情意:【对方正在输入】 慕绵:!!! 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啊啊啊! 谢情意:【两点了,想哥哥?】 这一刻让她梦回十年前,谢时蕴就在她家窗台下监视她睡没睡觉! 慕绵:【改备注呢,哥哥,你能给我备注成,“慕绵绵”吗?】 那头很快就给她发了截图,慕绵嘴角勾起笑意,发了句话:【呐,这就是哥哥思慕绵绵的意思。】 思慕绵绵。 谢谢情意。 慕绵觉得自己的情侣名起得真好听。 “嘟嘟嘟~” 忽然,手机来来电提醒,是谢时蕴打来的。 她清了清嗓子,划开了接听键,佯装困意:“喂,太晚了,我要睡了。” 谢时蕴:“哥哥睡不着,绵绵再陪陪哥哥。” 慕绵努了努唇:“你这作息也太不健康了!” 谢时蕴慢条斯理道:“哥哥问你个事。” 慕绵慵懒地“嗯”了个调。 谢时蕴:“南城口音,怎么说我喜欢你。” 听到这个问题,慕绵嘴角就开始上扬,压着兴奋的语气答:“我中意你。” 电话那头笑了声:“那,我很喜欢你呢?” 慕绵:“我好中意你。” 谢时蕴又笑了:“嗯,哥哥知道。” 慕绵:??? “你不是要学吗?快念给我听听!” 谢时蕴嗓音拖腔带调地笑:“就不兴,哥哥想听啊。” 第56章 许愿树 慕绵跟谢时蕴在发布会上的合影在圈子里传开了。 上班第一天, 尚驰的会议就议论这次的公关事件,慕绵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在刚入职尚驰时, 史蒂芬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不要和自己的客户有私人感情。 原本正等着大领导的批评,但令她没想到的是, 史蒂芬给她说情了:“他们俩是青梅竹马,本来就认识的,不是大家想的什么肮脏交易。” 即便这样,慕绵还是被当例子让大家引以为戒了, 她心情委屈又低落, 跟着史蒂芬进了办公室。 他脸色也有些沉了,“不过这事吧, 也不能怪你,要是没这层关系咱们也拿不到他的订单, 而且这次也算是你的首秀了,给尚驰带了热度,功过相抵。下次, 你要注意了。” 慕绵一脸感激:“我知道了, 下次绝对不会发生!” 史蒂芬笑了声:“我说的是——如果下次再跟其他顾客传出绯闻。” 慕绵:!!! 史蒂芬眼神揶揄道:“还真有下一次啊。” 慕绵想到史蒂芬连她和谢时蕴是青梅竹马的事都知道—— “他是不是私底下找过您?” “嗯。” 史蒂芬毫不隐瞒地点头,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你亲哥, 就是这话里话外听着就有些怪了。” 慕绵:“哪里怪了。” 史蒂芬:“他说, 他只要慕小姐。” 慕绵心跳一漏,佯装正经道:“说的估计是尚驰设计师。” 史蒂芬:“关键是下一句话。” 慕绵:??? 史蒂芬眼神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希望不要给慕小姐再安排其他男客户。” 慕绵:!!! 史蒂芬晃了晃手里的咖啡, 语气悠哉道:“什么亲哥啊, 不仅断妹妹财路, 连桃花路都断了。” 慕绵:“……” - 对于谢时蕴干预她高定的事, 慕绵有些生气。 这才刚在一起就这么霸道地管东管西了。 不过没等她兴师问罪,那边已经跟她发信息说了今晚吃饭的事。 慕绵:【除非你能做出像样的菜,不然我不吃。】 谢情意:【哥哥昨天学了一天,手都烫伤了。】 慕绵一听,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我也没急着让你赶紧学的。】 谢情意:【但我急着想和你吃。】 慕绵:【……】 忽然,手机来电提醒,是谢时蕴的电话号码,慕绵心里组织好语言,这才接通。 谢时蕴:“不和男朋友吃,你和谁吃啊?” 慕绵:“曲米回来了。” 谢时蕴:“噢,也行,你顺便跟她说说换租的事。” 慕绵:“……我先问你另一件事。” 她深吸了口气,“干嘛跟我师父说不让我接男客户的订单啊。”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8节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语气微顿,“也不是不让。” 慕绵眉梢一挑,“嗯?” 谢时蕴:“哥哥这不是听说了,高定都是女性的更贵一些么,而且你也擅长女士设计,既然都是要做,当然是时间效益最大化。” 慕绵“呵呵”,“还挺有道理的。” 谢时蕴:“可不是,哥哥还等着绵绵赚多点钱呢。” 慕绵:“我以后就算搬过去,也会给你付房租的。” 谢时蕴:“不是房租的问题。” 慕绵:“那是……” 谢时蕴语气慵懒地说了句:“哥哥这不是盼月亮地,想吃上软饭么。” 慕绵:“……” - 下班后,慕绵跟着曲米在小区外的川菜馆点了水煮鱼和豆花,吃香喝辣了一番后,慕绵戳了下碗里的鱼,问曲米:“你男朋友会做饭吗?” 曲米点头:“当然,他做得比我还好吃,所以我就宁愿洗碗啦,不过如果以后一起住了,我就买一台洗碗机,血赚啊!” 慕绵眼里都是羡慕,“可是他不会。” 曲米轻咳了声,“毕竟不一样嘛,你家那位……” 她说着,朝慕绵竖起了大拇指。 慕绵:“其实,如果再次相遇,谢时蕴哪怕是个修车工,我都会喜欢他的。” 曲米手上的大拇指没收回,这次朝慕绵指了。 慕绵:“而且他不会做饭就天天点外卖,胃也不好,我就怕以后和他一起,我就忍不住给他做饭。” 曲米:“其实互相帮助是对的。” 慕绵摇头,有些惆怅道:“我做饭那么好吃,万一把他吃胖了怎么办,他身材那么好,我不忍心。” 曲米:“……” 慕绵:“还是让他自己来吧,我可以勉强的。” 曲米的大拇指一直没收回去。 吃饱饭后,两人在小区散了会步,慕绵拿着手机刷了会新闻和品牌的广告设计,忽然,目光凝在一副海报上,“果然,只要有创意,安全套广告都能上热门。” 曲米瞟了眼,笑道:“也就是广告好,这个牌子真不好用。” 慕绵:“……” 曲米认真道:“真的,不过吧,可能因人而异。” 慕绵收了手机,曲米眼神落在她沉默的脸上,眨巴了下,“所以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慕绵脸色顿时如洪水猛兽,解释道:“就是亲了下,其他没有了。” 曲米“噢”了声,“我不信。” 慕绵:“……他还叫我搬过去和他住。” 曲米冷笑,“狗男人。” 慕绵没说其中原因和曲米的男朋友有关,但一旦一起住,那件事就避免不了吧。 曲米见慕绵在旁边踩落叶,撞了下她的胳膊:“其实只要双方身心健康就没问题,我给你介绍点增进情趣的,你那位这么绝,你怎么也得上啊!” 慕绵耳尖泛热,忙换了个话题:“你跟向阳总不能一直分开,是打算你过去深城,还是他来京市?” 曲米轻叹了声:“估计只能我过去了,其实我跟他是分分合合的,最后也就变成搭伙过日子了,当初要不是看他可怜……” 吐槽起自己的对象,曲米就说不完了,不过慕绵刚跟谢时蕴确定关系,急需在别人的感情中吸取经验。 两人聊了一会,慕绵手机震动出声,是谢时蕴给她发来了微信。 谢情意:【家里没厨具,不好发挥。】 慕绵:【噢。】 谢情意:【明天陪男朋友去买一点。】 慕绵也有点想他了,于是折衷回了句:【嗯,不过不吃饭。】 为了逼他下厨,慕绵真是用心良苦了。 谢情意:【行啊。】 慕绵点开表情包库找一个“ok”,可是就在指尖点下去的瞬间,那头先冒出一句: 谢情意:【那,吃哥哥?】 慕绵:【点头ok.gif】 有一瞬间,慕绵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凉了两秒,她才想起来撤回,指尖哆嗦地长按,手机“嘟”地一声震动了—— 谢情意:【会不会太快了?】 慕绵顿时松了口气,果然谢时蕴只是在撩她开玩笑,于是找了个当结束话题的表情包,就在指尖点下去的瞬间,手机几乎前一脚冒出一句—— 谢情意:【想不到绵绵这么心急。】 慕绵:【你说得对.gif】 慕绵:!!! 她这次立马撤回了表情包,还顺手把前一个也撤回了! “嘟~” 谢情意:【截图】 慕绵:【……】 谢情意:【明天下班,你男朋友来接你。】 “……” 现在她逃离这个星球还来得及吗? - 谢时蕴的车在她还没到下班时间就来了。 慕绵为了避嫌,让他停远一点。 谢时蕴就说:“怎么了,丑媳终究还得见公婆。” 慕绵:“……” 谢时蕴:“更何况,慕小姐的眼光也没那么差。” 这个男人,自从说了要追她之后,整个人就开始散发狐狸精的气息,现在拿到了名分,那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彰显撩人手段。 慕绵又气又恼,最后化了个淡妆才出了公司。 商务区这边也有住宅花园,所以规划了一片大型生活物资采购商场,此时慕绵和谢时蕴顺着人流往商场里走进去,他推着车,慕绵则在他的要求下挽着他的手臂。 有一点慕绵可以确定,谈了恋爱的谢时蕴,会粘人。 “绵绵。” 忽然,头顶落来一道声音,慕绵愣了下,“嗯?” “在想什么?” 慕绵轻咳了声,“在想要买什么。” 谢时蕴眉梢微挑,“一会就逛到。” 慕绵点了点头,果然,不远处就是杯碗瓷碟的厨具区,慕绵快步走了过去,就开始挑花色了。 谢时蕴带她来还是有道理的,毕竟摆着学艺术的女朋友不用,暴殄天物呢。 “这个行吗,款式简约有格调,而且质量不错,最重要的是好收纳,能盛菜。” 谢时蕴单手揣兜,闻言点头道:“你是艺术家,你说了算。” 慕绵被她一夸,开心地将这套餐具收进购物车了,而后听他落来一句:“反正这家也是你的。” 慕绵低声道:“我还没答应……” 谢时蕴桃花眼微垂,含笑道:“那哥哥换个说法,租客小姐,这家有你一半。” 慕绵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但她好像从没在嘴上赢过谢时蕴,想想就有些悲愤。 这时两人逛到了生活区,慕绵视线大概扫了下,看到角落里挂了一排排银亮色纸盒包装的东西,像是糖果,于是视线就不自觉落了下去,等她这双近视眼靠近了,才猛然反应过来上面的英文字! 谢时蕴见她盯着安全套看,眼底浮笑,“你想买的这不就逛到了。” 于是他伸手挑了一盒码数,蓦地,手腕被她握住了—— “哥哥,不要这个牌子的,它不好用。” 谢时蕴眼睛里的笑,凝住了。 第57章 许愿树 慕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本意是要阻拦谢时蕴拿安全套,但现在,目的达到了, 但过程好像…… “不、好、用。” 男人的语气落下了三个字,她明显听见里面隐忍深长的呼吸,慕绵有一瞬间脑子被兔子踢了! “我、我的意思是它就是广告打得好, 谁用谁知道……” 慕绵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边夺过谢时蕴手里的安全套盒,挂回去的动作都在抖,而这时, 旁边站来了一对年轻男女, 显然也在看她手上的牌子。 一时间,气氛都凝住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89节 慕绵忙让开位置给别人, 那个女生显然欲言又止,男生的视线瞟了谢时蕴一眼。 慕绵忙挽着谢时蕴的胳膊想走, 然而,他的腿跟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将她刚才挂回去的安全套拿了下来, 丢进购物车里。 慕绵一整个大脑充血, 想把它拿出来, 然而—— “吧嗒” 第二个。 “吧嗒” 第三个。 “吧嗒” 第四个。 “吧嗒” 第五个。 …… 慕绵眼睁睁地看着谢时蕴把货架上每一个牌子的安全套都拿了下来! 她人还石化在原地, 只听他语气闲适又平静, “没关系,试过才知道, 谁才是最好用的。” 慕绵张了张嘴, 肩膀就让他揽上了, “回去。”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女生拧了男生的手臂, 说:“我也要都试!”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已经没有人愿意听真话了吗? 一直到坐上车,谢时蕴的气场就像一座冰山,确切来说,是浮动在海平面上的冰山,只露出一角,而底下是巨大的寒意。 “哥哥这个人,能吃苦,但受不了委屈。” 谢时蕴的眉眼凝着霜,慕绵心跳紊乱,人还在他批发了一堆安全套的现实冲击中没缓过劲来,幸好,幸好现在有自助结账,感谢科技—— “不好用是同事跟我说的,我真的没用过……” 谢时蕴语气悠长地呵笑了声,“男的女的?” 慕绵瞟了他一眼:“女的,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加上我在国外的时候……” 谢时蕴眸光朝她侧来:“慕小姐,不会解释的话,请不要解释。” 慕绵语气一噎,靠回椅背上,“反正就是那回事。” 谢时蕴狭长的眼睑微压,扫出一层阴翳:“知道哥哥现在想做什么吗?” 慕绵心跳突地一下蹦起,指尖摸上了门把手,忽然“咔嗒”一声,她猛地回头看向谢时蕴,就见他指腹摩挲着车门控制键,“这里是公共场合,哥哥是讲道德的人。” 说着,男人桃花眼朝她倾来,“小慕绵刚才把哥哥脸都吓绿了,我还能这么克制,真是个好男人。” 慕绵:“……” “我,我可以自己回去,这里离我住的小区不远,走路就行。” 她声带都在发颤。 然而下一瞬,车子启火,慕绵感觉车身都在轻轻地震动着。 男人没说话,转了下方向盘开车停车场。 慕绵心脏骤紧,双手抓着安全带道:“你、你自己回去做饭,以后每天都要给我拍一张照片,我要看进度。还有,我还没考虑清楚什么时候搬去你家……” “我没记错的话,这周末,你那位室友又要带男人回来了吧。” 谢时蕴手肘撑在窗沿边,语气凉笑:“要么你带我回去住,要么你来我这儿住。” 慕绵:!!! “为什么!” 谢时蕴微微一笑,“就她有男朋友,你没有么?” 慕绵:“……” “做人也不能,太计较。” 她嘀咕了声,也不知道谢时蕴听见了没有,车子沉默地开入夜色,停在了慕绵小区门口,她这才松了口气。 老区窄道旁的榕树垂着枝桠的树影,两旁栅栏上爬满了藤蔓,慕绵刚推开车门,冬日的风就灌了进来,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刚阖上车门,就见谢时蕴也下来。 慕绵张了张嘴,“冷,你不用送我……” “砰!” 她话没说完,就见谢时蕴坐进了后车厢。 慕绵:??? 此刻夜色昏暗,她看不见男人在里面做什么,该不会是还在生气吧。 可她刚才已经解释了啊,她说这个安全套不好用是听别人说的。 谢时蕴未免也太小气了。 怎么谈个恋爱,他人就变成这样了。 慕绵打开后车厢门,探进头去:“你怎么了,不开车走吗?” 谢时蕴半张脸掩入夜色中,“没怎么。” 慕绵:“噢,那我先上楼……” “不过是你男朋友被你吓得差点猝死,这会想找个地方躺着而已。” 慕绵:“……” 她坐进车里,顺手带上车门,寒风陡然隔挡在门外,“我不知道你会误会。” 谢时蕴眼睑垂着,慕绵觉得他在生气,但他这个人情绪又深藏不露,往好的想就是稳定,往坏的想就是让人捉摸不透。 谢时蕴嗓音低沉:“如果哥哥跟你说了同样的话,你会怎么样?” 慕绵愣了愣。 如果谢时蕴跟她说,这个安全套不好用,她会怎么样…… 心头顷刻泛起一阵酸楚,光是想象就要将她淹没。 她微张了张嘴,“对不起。” 谢时蕴:“哥哥没有怪你。” 慕绵:“不过你跟我说是别人跟你讲的,我就能接受。” 谢时蕴眸光转向慕绵,“刚才你说哥哥计较。” 慕绵:“……你心态是不是太……” 谢时蕴:“哥哥想跟你接吻。” 慕绵愣了愣,耳边忽然传来衣衫摩擦发出的窸窣声,昏暗里,她感觉到手腕让人握着,下颚被他托起,下一秒,唇畔压来一道凉意,紧接着,开始升温,灼热,力道加重,她轻喘了声,他的舌头就长驱直入了。 慕绵被迫陷进沙发与车门的角落里,模糊的视线中,她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以及接吻时细微的吞咽和碾磨声,还有,她看见了,谢时蕴撑在车窗上的大掌。 修长有力,青色的筋脉渐渐显现,晦暗中,充斥着性感的张力。 慕绵感觉自己要软下去,就在她滑落的瞬间,另一只手攀上了谢时蕴的肩膀。 一刹那,她听见男人加重的气息。 “绵绵……” 慕绵被他亲得眼眸带水,脸颊透红,她小时候说过,只要喘不过气来,就会脸红。 此刻,谢时蕴的心跳撞着她的身体,说话时唇畔撩着她的软唇,对她说:“哥哥刚才,真的被你吓到了。” 慕绵的声音颤着水意,“对不起……” 谢时蕴的吻又落了下来,但是比刚才的霸道多了丝温柔,慕绵仰着头,虽然她依然回应笨拙生涩,但好像,能安抚住这个男人。 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脆弱。 慕绵被他亲得半躺在沙发上,苦艾草的气息浓烈地裹挟着她,慕绵抓着他衣襟的手一松一紧地,摇摇欲坠,陷入情念。 “绵绵,哥哥,十年前就认识你了。” 他的嗓音沙哑,“可是十年前,我跟你说不要早恋的时候,你掉着眼泪跟我说喜欢那个男孩子。” 男人低着头,埋进她脖颈,心跳压着她的心跳,说:“这十年,足够一个女孩遇见无数个对她好的男人,足够她经历嫁人生子。” 慕绵听见谢时蕴微微哽咽的声带,搂着她的力气也越来越紧,她掌心抚着他的后背,“哥哥……” 她想说,十年前的表白,不是对别人说的,是对你。 “而我对命运提前给我的馈赠还毫无知觉,哥哥错过了你的十年,如果你没有回来京市,哥哥会,错过你一辈子。” 慕绵指尖穿过他的发梢,低声说:“不会的……” 此刻的谢时蕴就像小孩,他被一道导火线击中,所有的后怕都在顷刻朝他涌来,他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孩,生怕她逃了似的,“绵绵,谢谢你。哥哥小时候那样管着你,害你哭鼻子,你还愿意要我。” 慕绵咽了声,这是他们自确定交往关系以来,谢时蕴说过的,最长的表白。 不是“和哥哥试试恋爱”,而是一想到她可能喜欢过别人,一想到她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他就会为这种想象感到无比害怕…… “哥哥,是不是很喜欢我?” 她轻声问了句。 谢时蕴压着她的喉结微滚,“喜欢绵绵,喜欢到想哭了。” 慕绵唇角弯起,心里被他的话激得暖融融的,原来被他喜欢会这么幸福,是哪怕尝遍十年苦涩,她都觉得连本带利赚回来了。 “那你就哭给我看。” 谢时蕴语气微顿,慕绵见他没动静,调皮地扭了下脑袋想看他,就听他道:“绵绵,想看哥哥哭?” 慕绵:“嗯,啊……” 忽而,颈窝处一阵酥麻窜入四肢百骸,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脑子缓过一阵,才反应过来——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0节 谢时蕴、谢时蕴咬她脖子! “哥哥,你、你干嘛……” 慕绵被他吓得有些紧张,声音都变了,娇软地在心头婉转。 谢时蕴嗓音低磁,问她:“什么感觉。” 慕绵脸都烧了起来,他还问自己什么感觉! “我、我不知道……” 谢时蕴抬手扯下自己的高领毛衣,露出性感的脖颈和半掩的锁骨,低敛的桃花眼压着她,半哄半诱地说:“那绵绵也咬哥哥一口。” 慕绵吓得瞳孔微睁,只听他又落来一句:“用力一点,把哥哥咬哭。” 第58章 许愿树 慕绵站在出租屋门口, 夜色昏暗,唯有一点路灯让她借光掏钥匙开门,只是她插了三次, 才把钥匙插进孔里。 一如刚才在车里,她去开门把手,拽了三次还没把门拽开, 男人倚在车座的沙发上,磁性的嗓音带着笑落在她耳边:“猪。” 慕绵掌心捂着脸,洗手间传来水声,慕绵推开房门钻了进去, 而后整个人靠在门上。 心脏被加装了起搏器, 疯狂地撞着她的身体。 慕绵不是一个接受别人批评和责怪的性格,相反, 她在国外,谁若是说一点自己不好, 她绝对卯足劲让对方哑口无言。 但面对谢时蕴,不是的,他向来强大克制, 又温柔自持, 慕绵想象不到他骂人的时候。 可是刚才, 他笑自己是“猪”。 想到这, 她脸颊就不可以抑制地烫了起来, 为什么谢时蕴连骂人都那么性感,好想被他再骂一遍。 慕绵缩在房门角, 屋里的灯没有开, 昏暗间, 她软着力气将外套脱了下来, 只是在碰到脖颈时,动作蓦地,顿住了。 身体再一次泛起烧灼,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温度会升得这么厉害。 当时脑子也几乎是空白的,他咬了她的,然后扯下了自己的衣领,让她咬回去。 慕绵被他压着,面前送来了猎物。 兔子急了也咬人。 更何况,她不仅急,还饿。 关键是,他还说了句话:“怎么了,不会?” 慕绵的心思就动了,单手勾着他的脖颈把他拉下来,张嘴就往他刚才咬自己的地方也下嘴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真的咬,而他好像也疼。 口感就是…… 慕绵舔了舔唇,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在勾引我! 他的脖颈经咬,不软不硬,甚至因为他微微的幅度而肌肉滑动,她下巴陷入他的锁骨,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 她咬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谢时蕴喘了。 她像是得偿所愿了,她也不想咬的,但是他会喘啊…… 慕绵脸蛋埋在臂弯里,怎么会这样,她居然能对谢时蕴做出这种事,真是离谱的出息。 “叩叩叩——” 忽然,房门外传来敲响声,慕绵仿佛做贼心虚般吓了一大跳。 “绵绵,你回来了是吗,我刚才听到开门声?” 从浴室里出来的曲米隔着门朝她说话。 慕绵:“嗯,在换衣服。” 曲米:“噢,行政的安排你收到了吧?” 慕绵:“什么?” 曲米:“你看邮件,刚发的。” 慕绵缓了缓神,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灯依然没亮,她就喜欢抹黑干事。 电脑屏幕刚亮,手机就震动出声了,她扫了眼,忽然觉得眼睛都被烫了。 心里滋滋地冒烟花,抱着枕头捶了好一会儿…… 下次还想捶谢时蕴。 谢情意:【哥哥到家了。】 慕绵勾着唇角:【噢。】 这时电脑开机完成,慕绵调出内部工作邮箱,看见行政发的邮件。 曲米和她不是一个部门,主管行政,所以可以到点下班,同时有什么内部信息也会更早收到。 谢情意:【哥哥想给你打电话。】 慕绵手心托腮,拿过手机的同时点开了邮件,【哥哥,你变了。】 刚放下手机,谢时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慕绵等了三秒才接通,调整了下呼吸,假装在看邮件。 谢时蕴:“哪儿变了啊?” 慕绵轻咳了声,认真道:“黏、人。” 话音一落,那头低沉地笑了声,“哥哥刚好有空,这会在做饭呢,怎么就黏人了。” 慕绵听他说这话,指尖滑了下电脑键盘,蓦地,视线一顿。 电话那头的谢时蕴听她没说话,“嗯?真不理我?” 慕绵本来还雀跃的心情此刻一下就低了,闷闷道:“集团要开为期两周的培训,之后就是设计赛。” 谢时蕴:“……” 慕绵又仔细看通知:“培训地点还不在京市,因为是涉及评职称的考核,设计所的人都得报道。” 谢时蕴的气息凝了凝,“那,能带家属?” 慕绵鼠标滑到最后,“加人的话,自费一部分钱,因为是一届比较重要的设计竞赛,所以要求学生都尽量在园区里活动。” 谢时蕴:“把地址发给我。” 慕绵截了个图发过去,谢时蕴那边估计也在电脑边,对她说:“车程大概三个小时,你不用跟公司一起出发,哥哥送你去。” 慕绵一听,心里顿时暖得开花了,牙齿咬着指尖没说话。 谢时蕴:“记住了?” 慕绵“嗯”了声,“还说不黏人。” 谢时蕴:“送你怎么能是黏人,还有,跟人事说,你自己单独住一个套间。” 慕绵一听,心头铃铛一响,“不、不行,我一个人住怕。” 谢时蕴:“那哥哥一个人住就不怕?” 慕绵脸颊一烫,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让自己单独住了,小声说:“可你是男人。” “你不知道畜生都特别担惊受怕的么?” 慕绵:“啊?” 她脸颊鼓成了红苹果,“那、那得是我父母同意我们谈恋爱……现在他们都被你送去马尔代夫了,等他们回来还得时间呢。” 上回谢时蕴知道家里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后,无缘无故就给爸妈送了旅游券,两口子也很久没出去了,刚好又是生意淡季,自然就高高兴兴地,回头还让慕绵把钱还给谢时蕴。 这会正在阳光沙滩呢,不过也好,历莉就没空管她相亲的事。 但总会问的,慕绵不想拖。 谢时蕴:“要哥哥学会做饭,才肯搬过来住,现在哥哥送你去考试,也不包住呢,还得先问过父母,现在小年轻的心眼,真多。” 慕绵:“那能比得过你么……” 谢时蕴:“哥哥有什么心眼?” 慕绵:“你让我单独住套房,不就是……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这样了,让我觉得你,不稳重。” 谢时蕴听罢,幽幽笑了声,“单独套间,双床房。” 慕绵愣了下,就听他拖腔带调的话音:“小慕绵的心眼,偏想到哪儿去了?” 慕绵:!!! 谢时蕴:“冬天叶子都黄了,也难怪,有的小姑娘的思想,也变黄了。” 慕绵:“我才不是,那那住两间房……” 谢时蕴又轻叹了声,“你说哥哥都这个年纪了,还要送女朋友去考试,一时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慕绵凝眉:“什、什么意思啊?” 谢时蕴笑了声:“喜的是小孩上进,忧的是,我女朋友怎么还没长大。” 慕绵:“……” - 培训时间定在十二月,京市已经开始下雪了。 就算尚驰安排的培训地点往南一点,天气也依然是冷。 但慕绵向来心态积极,虽然培训打乱了计划,甚至还要兼顾手头紧急的工作,但她听安谧说,每年的培训都是同行交流的好机会,其实把它当成是重返校园,心情就会愉快些。 而且培训的地点在一个红砖区,是上世纪的苏俄工业风格,一栋栋不过四五层楼高的教学楼,而校舍则被改建成了酒店,同时还保留了俄式美学,又因为坐落在离城市中心远的郊区,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宁静。 慕绵是坐着谢时蕴的车来的,原本她不想麻烦,但听他说刚好在这里有业务,就顺道一起办。 她这才安心,虽然不知道谢时蕴是不是安慰她。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1节 到了培训基地,慕绵就要赶下午的课程,本想让谢时蕴先把行李搬上酒店的,他倒是不急,先陪她去报道找教室。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提前十五分钟,课室里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了,她忙从后门进去,一些陌生的同行都在交流,慕绵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旁边一位前辈说了句:“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慕绵愣了下,环顾四周都找不到位置,这时,就见谢时蕴还站在走廊外看她,顿时有一种家长带孩子第一天开学的错觉。 透过课室的玻璃,她看到谢时蕴朝一个方向指了指,慕绵顺着他的手朝前看,果然看到最左边第一排的课桌是空的。 顿时松了口气。 等她坐下一会,谢时蕴才放心离开了。 慕绵拿起书挡在脸上,今天又更喜欢谢时蕴了呢。 “慕绵?!” 忽然,后斜方有人喊了她一声。 慕绵愣了下,回头,就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边短发栗子头的女生眼睛就亮了:“真是你!好久不见!” “温言!” 两个女生互喊了一声,十指相扣恨不得跳起来! “原来你也来上课了!这也太巧了,我们在一个培训课室!” 慕绵用力点头,“毕业后你说回连城,我还以为除非我们去对方城市才能见面,没想到同行的世界这么小!” 这时温言已经跟慕绵的同桌打好了招呼,两人换了个位置。 这一挨着座,立马就跟连体婴儿似地粘在一起!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下午的课也就是组委会的老师讲解接下来的课程安排和注意事项,很快就结束了。 慕绵想起件事,嘴角弯得更高了,“对了,今天是我男朋友送我来的,我带你去见见他。” 温言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 温言是她在留学时交到的关系最好的同学,她还是第一次给朋友介绍谢时蕴,心情紧张又雀跃的,两人穿过红砖长廊往楼下走,谢时蕴知道她的下课时间,是以一下楼就见他等在了那里。 慕绵心里有些骄傲,带着温言朝谢时蕴走过去,“呐,他就是我男朋友,谢时蕴,他做新能源的。” 谢时蕴见慕绵一个人进教室,出来还多了个小伙伴,两人手牵手的,还带人来介绍他,而且他的名字开头前缀是——“我男朋友”,听得他唇角带起笑意,对她说:“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慕绵兴奋道:“她是我在国外的大学同学,叫温言!我们俩关系可好了,不过毕业后她去了连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谢时蕴抬手揉了下她脑袋,笑道:“你俩看着跟小学生似的。” 慕绵笑嘻嘻地朝温言道:“一会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一旁的温言看到谢时蕴,眉头却凝了起来,视线有些疑惑和探究,“绵绵,你不是说,你在国内的男朋友……是个女的吗?” 慕绵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谢时蕴按在慕绵头上的手微微用力。 温言:“难道……你是骗我们的?” 慕绵:!!! 温言:“还是说你跟那个女的分了?” 慕绵:!!! 温言:“异国四年都那么坚固的,怎么……” “温小姐。” 谢时蕴打断她疑惑的念头,眉眼带着冬日的笑意,说道:“为了让绵绵和我的关系不至于遭受非议,我愿意牺牲多一点。” 温言瞳孔震惊:“所以你是女的?” 慕绵张了张嘴,就听谢时蕴眼神带刀地落在她脸上,“来,叫声姐姐听听。” 第59章 许愿树 慕绵像是被两边同时抓包, 一边是好朋友,她欺骗了她。 另一边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却要她叫姐姐…… 叫不出来。 对面的温言见慕绵低着头, 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过去的事,只是刚才情急之下脱口问了,“那个, 那我们去吃饭?” 慕绵悄悄去牵谢时蕴的手。 这顿饭宛若鸿门宴。 谢时蕴向来话少,只是待人接物习惯的温和疏离,所以尴尬的气氛只能靠慕绵和温言在驱赶了。 温言在手机app上找了家店,谢时蕴开车过去, 刚到饭店, 慕绵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妈妈的电话。 “喂,妈妈。” 此时温言先下了车, 急着走在前头去拿桌号,慕绵则站在停车场边等谢时蕴停好车, 耳边是历莉的声音:“到阙城了?” 慕绵:“嗯,下午还开了个小班会,现在出来吃饭了。对了妈妈, 我见到温言了, 毕业典礼上你也见过的!栗子短发那个女生!” 历莉想了下, 也反应过来了, 笑道:“诶, 不只是一个集团的人?” 慕绵:“嗯,这次的培训是国际课程, 为了接下来的新锐时装周, 也算是同行交流的机会。” 她说着, 目光下意识去找谢时蕴的身影。 见他停好车, 于是便朝他走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历莉的声音:“那你是跟谁住啊,能安排到一个集团认识的同事吗?” 慕绵:!!! 抬手摸了下脖子,心虚道:“认识的。” 历莉:“谁啊?温言吗?” 慕绵心跳开始发紧,低头踩着地面画过的白线,说:“就是一个姐姐。” 历莉:“噢,那你出差在外要注意安全。” 慕绵“嗯”了两声,生怕历莉再问,就忙说再见了。 刚阖上电话,头顶落来一道轻轻的“嗤”笑。 “姐姐。” 男人磁性的嗓音于夜色里裹着淡淡的苦艾草气息,慕绵不知道怎么的,心跳像被“吧嗒”按下一道开关,开始乱了节奏。 她抬眸看向谢时蕴,男人眉眼淡淡,似笑非笑,手掌揉着她的脖颈说:“在国外怎么跟人讲的,国内有个女的男朋友?” 慕绵微张了张嘴,“我跟你解释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谢时蕴又低笑了声,“那我不听了。” 慕绵忽然贴到他怀里,停车场的角落,前面都是一排排车辆,他们就站在尽头,没有汽车经过的时候,灯光都是昏暗的。 她的手穿入他的大衣里,抱着他的腰,仰头时,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撒起娇:“好嘛~” 谢时蕴揉着她后脖颈的手力道重了下,气息低落,吐了一个音节:“嗯。” 慕绵心里窃喜,“你女朋友在国外有好多人追的嘛。” 谢时蕴气息一顿,嘴唇抿成了线。 慕绵:“但我一心学业,只想早日成才报效祖国,所以就拒绝那些男生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讲究人脉关系,我不想让大家难堪,所以后来被传出是喜欢女生的时候,我也没否认,但是……” 谢时蕴:“别跟我说真有女生找你。” 慕绵朝他绽了道笑:“所以我只好说我在国内有对象啦。” 谢时蕴深吸了口气,指腹转而揉了揉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碾着,慕绵看他一直没说话,低声道:“难道你不信?” “我信。” 慕绵:“那……” 谢时蕴:“原来,当你男朋友,不仅要对付男人,还要对付女人。” 慕绵:“……” 谢时蕴又笑了声,低头想亲她,慕绵忙捂住嘴巴,“有口红,会弄在嘴边的。” 谢时蕴气息微挪,吻落在了她脸蛋上。 慕绵被他亲得脸颊泛热,想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他搂了回去,“不是说有要求吗?” 她差点忘了,唇角弯了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能再叫一遍吗?” 谢时蕴:“什么?” 慕绵用口型说:姐姐。 谢时蕴神色微怔,旋即笑了声,“我刚才只是给你划一个重点,嘴硬不肯叫姐姐,转头就跟历阿姨说跟一个姐姐住。” 慕绵歪了下头,说:“叫不叫。” 谢时蕴:“……” 慕绵:“不叫我今晚就找姐姐。” 谢时蕴有些无奈,“你是有什么癖好吗?” 慕绵有些委屈,“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兄弟姐妹,我只有一个人,小木棉真的好惨,开花的时候连叶子都没有……” “姐姐。” 慕绵话音一噎,睁着眼睛看他。 感觉谢时蕴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夜晚的冷风沁人,慕绵却看到了男人泛红的耳朵。 她心跳快得浑身都在生热。 因为,谢时蕴叫她,姐姐。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2节 她不仅有哥哥,还有弟弟。 跟谢时蕴谈恋爱,好划算。 - 三个人坐在半包厢的隔间,谢时蕴坐在慕绵外面,温言则坐在慕绵的对面。 更多时候都是两个女生在说话,叽叽喳喳的,聊了一会儿,温言看了眼谢时蕴,说:“我们都聊以前上学的事,你男朋友会不会觉得无聊啊?” 慕绵也看向谢时蕴:“那你想一起聊什么?” 谢时蕴神色淡淡,他其实想出去抽烟,于是道:“都行。” 温言忽然想起件事:“对了,毕业典礼的时候,慕绵的爸妈还特意飞过来参加了,我们当时还说慕绵的对象怎么没来呢。” 谢时蕴眸光微敛,慕绵忙摆了摆手解释:“当时他太忙了。” 温言拿出手机:“穿学士服的绵绵可好看了,我们的聊天背景还是咱俩那会拍的毕业照,简直是人群中发光的存在!” 她说着,就调出了背景照片,转到对面的谢时蕴眼前。 二十二岁的慕绵,和十七岁那年出现在谢时蕴毕业典礼上的少女不同,留了长卷发,眉眼如皎月寂静又仙气,笑时,好像全世界都跟着笑了。 谢时蕴眸光微掠,忽然停在一处,神色明显地凝了下。 慕绵也顺着他目光瞥了眼,突然瞳孔一睁,忙夺过他手里的手机,佯装笑意说:“是吗,我看看!” 而后避开了谢时蕴的视线,看了一会就还给了温言,转移话题道:“这汤不错。” 温言:“还行吧,跟你妈妈熬的差远了,诶,还是好想念历阿姨炖的汤,简直是我留学生涯里的一缕温暖。” 两人正说着,谢时蕴摸了下外套里的烟盒,敛眉低声道:“我出去一下。” 慕绵点了点头,温言等他走了才松了口气,“你男朋友气场好大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诶,下次我们俩单独见面吧,不要带对象了。” 慕绵眼角的余光看见那道黑色长影走出了饭店的玻璃大门,抿了抿唇,他刚才……应该没看见吧。 - 吃过饭后,谢时蕴开车送她们回校区酒店。 慕绵想到跟谢时蕴一个房间,心里就紧张,跟温言说:“我先去你那儿坐会,我们还有……” 谢时蕴:“我还有事,晚点回来。” 驾驶座上,谢时蕴拉下车窗跟慕绵说了句,就转了方向盘走了。 慕绵愣在原地,先是松了口气,但旋即又,心里空空的。 她想跟谢时蕴在一起,但又怕跟他在一起。 回到酒店房间,慕绵从行李箱拿出了被罩,她特意准备了两个,一个深蓝色,一个嫩粉色。 分别铺到两张床上,这样哪怕是住酒店睡觉,都不会觉得难受。 收拾好后,慕绵就抱着睡衣进浴室卸妆洗漱,因为不知道谢时蕴什么时候回来,她动作也比平日快。对着化妆镜擦洗面奶时,忽然发现自己皮肤似乎好了很多。 作为南方人,她对北方的干燥冬季免疫力不强,但此刻发现,她居然不搓皮了! 是又滑又嫩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等收拾好后,慕绵想把洗好的小衣挂在浴室的晾衣绳上,但一想到谢时蕴要进来,她就吓得忙打开衣柜,把小衣挂进去。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了,他还没回来。 慕绵窝在被窝里,拿出手机戳了下聊天框:【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没一会儿,那边回复:【到楼下了。】 慕绵一看,心头顿时一紧,哆嗦着手指说:【我要睡了,你动作轻点哦。】 谢情意:【嗯。】 慕绵阖上手机后人就埋进了被子里,房间的灯光半明半暗,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只听电子声轻响,心脏像是被人掐住,喘不过气。 而后,她听到浴室传来了水声,慕绵给他准备了睡衣,就放在架子上,真丝蓝,跟她身上这件……是情侣款。 慕绵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这时浴室的门被推开,慕绵缩在被子里,心跳疯狂打鼓。 男人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慕绵喘不过气了—— “嘟——” 慕绵:!!! 攥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出声,被子外的脚步声也停了。 慕绵不敢动! “嘟!” 到底是谁,是谁在害她! “绵绵还不睡,在等哥哥回来?” 被子外传来谢时蕴低沉的嗓音,慕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吭声,她意识缓了缓,有一瞬间注意到手机发来的信息,是温言—— 【绵绵,你男朋友刚才来找我。】 慕绵:!!! 怎么回事,谢时蕴居然背着她找她的女同学! 温言:【他跟我要你毕业礼的照片耶,你没给他看过吗?】 “嘟!” 忽然,手机又震动出声,慕绵都不知道该怎么关掉提示,被子外再次落来谢时蕴的声音:“那哥哥说的话,你能听见吧。” 慕绵看到温言又发来一句:【你男朋友好奇怪,没微信,要我给他蓝牙……】 慕绵:“……” 她唇角弯了下,然而一放松,被子就动了动,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不及时了! 被子外头落了道低低的笑音,“还给哥哥铺了床单啊。” 慕绵听到谢时蕴掀开被子的声音,心里“咚咚”地敲着,也不知道谢时蕴会不会听见,掌心悄悄按着心脏。 谢时蕴要她毕业照片,干什么啊。 “哥哥记得你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是十七岁。” 他的嗓音似悠长低沉的大提琴音,缓缓淌入寂静的夜晚,“可是哥哥却从没想过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慕绵瞳孔微怔,心底渐渐泛起潮意…… “哥哥当时送给你的那份礼物,只是想当作你十八岁的成人礼,因为,可能很难再见面了。” 慕绵指尖缓缓攥着被子,头埋进了臂弯里,还是……被他发现了。 “绵绵,哥哥五年前送给你的高跟鞋,已经过时了。” 温热的湿意自眼眶涌出,慕绵紧紧咬着牙齿,害怕发出一点声音,更不想谢时蕴再说下去了。 “但是,你还是穿着它去参加毕业礼。” 说到这,谢时蕴忽而低低地笑了声,“哥哥本来听到你同学说我没有去,心里已经很难过了,而现在,哥哥更难过,五年了,我都没有,再给绵绵换一双高跟鞋。” 她有那么多漂亮的鞋子,她甚至可以自己设计鞋子,可是在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天,偏偏,穿了他送的那双过时的高跟鞋。 看到照片的这一晚,谢时蕴在楼下抽掉了一整包烟。 第60章 许愿树 这一晚, 慕绵的眼睛都是肿的。 因为谢时蕴说的话。 【高跟鞋,没有过时。】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这条短信。 我对你的喜欢,也永远不过时。 她睡得很沉, 梦里沉浸在一片玫瑰花海里。 谢时蕴送给她的高跟鞋,她带出国了,十八岁那年她穿着它行走在巴黎的街头, 二十二岁她穿着它登上了毕业典礼。 就好像,谢时蕴从未缺席过她的人生。 原来暗恋永远无法自行终止,喜欢的那个人就像自己幻化出来的意象,随着时间和遗憾变得愈加浓烈。 不然, 也不会有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和朱砂痣。 她听人说, 暗恋会终止在当你看见对方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的瞬间,她一直在等这个时候, 又害怕这个时候,好在, 她终止的暗恋,是因为,谢时蕴和她在一起。 幸好, 是和她在一起了。 - 第二天, 慕绵的手机闹钟震响, 因为要上课, 加上昨天下午还没到时间就坐满了人的课室, 她更加不敢耽搁了,立马起床收拾。 睡在隔壁床的谢时蕴还没醒来, 她于是手脚轻悄悄地不敢闹出多大动静, 可就在她下床的时候, 闹铃再次震动。 慕绵忙去拿手机要关掉, 然而,一道稚嫩的歌声忽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妹妹我坐船头噢~哥哥你岸上走~恩恩爱爱牵绳荡悠悠~” 慕绵:!!! 她猛地转过头去,就看到对面大床的被子里伸出一道长手,拿过床头柜的手机,而在这缓慢的动作里,那歌声还在慕绵的耳朵里回荡—— “我俩滴情我俩滴爱,在牵绳上荡悠悠……只盼日头它落西山沟哇,让你亲个够噢噢噢~” 慕绵坐在床边已经石化了,唯有一双瞳孔尚能看清这个世界,她看到谢时蕴关掉了手机闹钟,从床上坐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穿过头发,语气惺忪道:“起来了,快去洗漱吧。”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3节 慕绵张了张嘴:“哥哥。” 谢时蕴慵懒地“嗯”了声,躺回床上,慕绵深吸了口气,“你先去洗漱吧。” 谢时蕴把被子盖回头上,“你先去。” 慕绵两条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走到谢时蕴那边的床头柜,手刚要落到手机上,男人就说了句:“做什么?” 慕绵深吸了口气:“哥哥,我想尖叫。” 谢时蕴拖腔带调地呵笑了声,“叫吧,哥哥听着。” “啊!!!!!谢时蕴,你给我换掉换掉你这个大变态,你居然还用我的歌,你是不是故意的呜呜呜,你快换掉,这是什么玩意,求求你了,不要再用它,我真的不想活了,你是不是想我再死一次,我要逃离这个星球,我不去上课了,老师问我为什么,我就说我哥哥用死去的回忆攻击我,还要在我的坟头放《纤夫之爱》来蹦迪!” 谢时蕴笑了声,就在她伸手去抢手机的时候,大掌握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了怀里,慕绵挣扎地去抢手机,就听他笑道:“好,那哥哥换掉。” 慕绵脸颊涨红,都快哭了:“你别跟我说你一直用这个起床铃,我会死给你看的。” 谢时蕴:“多好听啊,哥哥每天起来,什么烦恼都让你唱没了。” 慕绵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俯身双手用力把他的手按在两边,语气威胁道:“赶紧!” 谢时蕴偏过头去,指腹划了下屏幕,似乎在斟酌,想了想,“这首怎么样?” 慕绵转眸看过去,就见他手指点了下屏幕,一道娇俏的歌声自手机扩音器传出——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战斗——” 慕绵瞳孔一睁,愣愣地看着谢时蕴,只见男人眼眸微眯,思索了下,道:“一大早的被《国际歌》叫’起来’,好像也挺应景……” 慕绵:“这又是、又是哪儿来的!” 谢时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你灌了一大杯红酒的那晚上,非要给我表演一边跳舞一边唱歌。” 慕绵:!!! 谢时蕴:“结束了还问我要吻手礼,你说,” 他嗓音喑哑地落在她耳边,“你是我的主人。” 慕绵:!!! “删、删掉!删掉!你侵犯我的隐私,你偷录我!” 她恨不得在地板抠出三室两厅,太死亡了!!! 然而她越是要抢手机,谢时蕴的手就抬得越远,慕绵趴过去抢,双腿骑在他腰上妄图钳制他,挣扎间,她另一只手按在男人的胸膛上,身子往前一送—— “哐当” 手机砸在了地上。 一瞬间,慕绵浑身似电光火石般被擦热了,抓着谢时蕴衣衫的指尖蓦地紧了紧,瞳孔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 沉默的时间里,唯有心跳。 慕绵张了张嘴,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一点点泛起了热,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烫下心底。 “铃铃铃——” 忽然,酒店的电话铃响起,慕绵顷刻间像被人捶了一拳,慌不迭地从他身上起来,下床时差点没站稳让被子绊了一脚,感觉身后的男人要来扶她,她逃似地跑进了浴室。 洗手间的镜子前,慕绵刚要打开水龙头洗脸,抬头间,整个人再次当场死了一次。 她的睡裙是真丝的粉色,属于两件套,但今早因为醒来得太刺激了,以致于她根本没发现自己只穿了吊带,此刻一根带子松松地掉在了胳膊上,内里半掩半露的…… 慕绵缓缓吸了口气,也不是没想过可能会发生什么,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而且,他是谢时蕴,她又不是出家人,能吃的时候,就、就大胆一点嘛。 但是,谢时蕴听了她十年的《纤夫之爱》,现在又有了五音不全的醉酒歌,很好,毁灭吧,今晚她就换房间睡吧。 她今天妆都不想化了,打了个隔离防晒和口红是她最后的倔强,做好了心理建设走出浴室,去行李箱里拿出今天的衣服,因为是上课,她就简单地配了奇异果绿色毛衣和栀子花色长伞裙,套上驼色大衣出门了。 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跟谢时蕴沟通。 等阖上房门,整个世界好像终于能喘上气了。 谢时蕴掀开被褥下床,抬手揉了揉额前的碎发,空气里有女孩的气息,是奶油味的清花香,有段时间,家里的阿姨沉迷上插花,每周都会给房子换上不一样的花,他没觉得难闻,也没觉得多好闻。 但此刻,他觉得,慕绵留在屋子里的气息,像搬来了一座花园。 他穿行在花园里,也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并且不想除祛,甚至想要,一直带着她的味道。 长手拉开衣柜门,正要将脱下的睡衣挂上,视线蓦地一顿,落在了里面挂着的……粉色小衣上。 谢时蕴的气息沉了沉,最后还是,将门阖上了,将睡衣放到床上,经过时,看到了女孩胡乱扔在床上的吊带睡裙。 指腹落下,轻轻摩挲着少女肩带。 语气低喃:“哥哥好像,吓到绵绵了。” - 一整天的课,慕绵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抬手锤了锤脑袋瓜,妄图让自己清醒,一旁的温言被她吓了跳,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了?” 慕绵低着头在纸上画图,“头疼。” 温言“啊”了声,“要紧吗,昨晚没休息好?” 说到这话,她不由噤声,那边的慕绵顺口应了句:“嗯。” 温言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还是要节制一点的。” 慕绵:??? 温言轻叹了声:“不然上课没精力。” 慕绵:??? “不是!” 她一激动,声音就提了一下,这时讲台上的老师语气一顿,“这位同学,是有不同的见解吗?” 老师的话当场让整个课室的人都朝慕绵看了过来。 慕绵:“……” 她从座位站起身,抬头看向屏幕,迅速地扫过题干,回想刚才老师说过的问题,正要解释,忽然,课室里响起低低的讨论声,慕绵无意识掠过窗外,只这一眼,整个人血液泛凉! 谢时蕴这个男人干什么又出现啊! 她心跳顿时疯狂打鼓,只见男人双手环胸,正微侧着眸光朝她看来,身后有人议论:“外面那个大帅哥谁啊,是我们的培训老师吗?” 培训你个头! 老师你个头! 慕绵张了张嘴,“老师方才解答了我的疑惑,原来我一直对立体镶钉刺绣珠的理解是不对的。” 言下之意是,我并没有说你“不是”,我在说我“不是”! 很好,她在全班面前丢脸不止了,现在还被谢时蕴发现她开小差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二十二岁了呢,还逃不过被学长支配的恐惧。 慕绵,你换个人恋爱吧! 下课后,温言笑道:“你男朋友来接你放学噢。” 慕绵笑不起来,心情恹恹地收拾培训资料,这才跟温言走出课室,逋一抬眸,就看见高大的男人四周围了好几个女孩,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恶。 “先生,请问您是我们这儿的老师还是学生?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谢时蕴眸光微抬,就对上慕绵投来的视线,一双秀眉皱成了小山,脸颊像河豚鼓鼓的,他敛着眉眼说道:“我只是来旁听学习的。” 听到这个解释,慕绵心里更气了,说他来等女朋友下课很难吗! 呵呵,果然男人有了对象也不会拒绝蝴蝶! “女朋友脸皮薄,怕她碰到问题不会,要哭鼻子的。” 谢时蕴的话穿过走廊落入慕绵的耳朵里,瞬间烫了下她的脸颊。 第61章 许愿树 慕绵呼吸一顿, 低着头往前走,一旁的温言抿嘴笑了声,“干嘛走那么快, 你男朋友要追不上了。” 慕绵:“丢人,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秀恩爱,谁跟他秀了!” 温言“噢”了一声, “看来谢时蕴说得没错啊。” 慕绵奇怪地看她:“什么?” 温言挑眉一笑,“我女朋友,脸皮薄~” 慕绵伸手掐了下她腰,温言吓得往边上一弹:“说不过就动手, 你要人身攻击也别对我啊!” 慕绵:“……” 此时两人下了楼, 温言朝身后瞥了眼,“你男朋友来了, 我先走了。” 慕绵愣了,忙抓住她:“你去哪儿?一起吃饭, 我请。” 温言忙摆手:“你家的狗粮有点消化不良,我要去酒店吃自助餐,公司送我过来学习容易么。” 慕绵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谈恋爱好像不大好, 一时间也有些自责—— 温言:“不把酒店包的自助餐吃够都浪费了公司给我交的学费。” 慕绵:“……” 见温言朝谢时蕴打了声招呼就走, 慕绵也想去酒店吃自助餐了, 刚开口, 脖子就让人捏住。 她的命运就这样被他扼住了咽喉。 慕绵:“酒店方向在那儿。” 谢时蕴指腹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后脖颈, 一时间倒是让她泛酸的脖子舒服了一些。 “这个点就回酒店,绵绵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 慕绵:“……”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4节 “我说的是去吃自助餐。” 谢时蕴:“行, 附近刚好有一家。” 慕绵:“……” 谢时蕴把她带上了车, 慕绵才反应过来此刻对他的情绪应该是强烈的谴责:“麻烦谢先生应当事人的要求, 把起床铃删掉。” 谢时蕴手肘撑在窗沿上, “删了。” 慕绵看到自己的坚持是有效果的,这才靠回车椅背上,就听他又说了句:“本人就睡在我旁边,还要什么电子铃声啊。” 慕绵:“……” 谢时蕴:“明天记得,亲自叫哥哥起床。” 他的嗓音里落了笑,尤其是“亲自”二字,暧昧又刻意。 慕绵想到今早发生的事情,脸颊不自觉烧了起来,指尖摸到车窗键按了下去,冷风微微撩过,让寂静的车厢陷入了流动的情愫之中。 谢时蕴把她带到了市区的购物城,吃饭的地方就在五楼,直梯上来,慕绵就看到了雪糕站,眼睛亮了下,指着它说:“哥哥,吃这个!” 谢时蕴扫了眼,“吃饭。” 慕绵像是要达到某种执念,双手环着谢时蕴手往小窗口过去,朝零售员说:“要两支草莓味的。” 谢时蕴:“哥哥不吃。” 慕绵:“第二支半价!” 谢时蕴笑了声,“你只买一支还能少几块钱。” 纯粹是商家促销手段。 但慕绵就是要他陪自己吃。 两人靠在商场的景观台边,慕绵盯着谢时蕴:“哥哥吃!” 谢时蕴无奈,咬了口雪糕,慕绵这才满意,舔了下甜筒,一阵冰意凉进唇腔,她一下眯上了眼睛,见谢时蕴目光凝在自己脸上,她仰头笑道:“好吃吧。” 男人没说话,收回视线,低头咬了口甜筒。 慕绵双手捧着甜筒脆皮,她吃雪糕习惯从下面往上舔,看哪里要化了就赶紧接住,虽然舌尖被冰得发麻,但还是好爽啊。 “还真是个小孩。” 谢时蕴侧眸看她,慕绵嘴唇被冰得有些肿了,“你跟小孩谈恋爱,你也是小孩。” 谢时蕴笑了声,“我十年前就不吃甜筒了,你十年后还吃。” 慕绵敛下眉眼,她想到十年前的那场电影,她想吃雪糕,却不敢让谢时蕴和她一起第二支半价,但今天不一样了。 她好像,又实现了一个愿望。 谢时蕴见她低着头,丁香小舌在甜筒上打着圈,“绵绵。” “嗯?” 谢时蕴的眸光有些深,手臂搭在玻璃栏杆边看她,“哥哥不是小孩。” 慕绵:“嗯?” 他的食指指腹忽然覆上她冰得微微泛肿的嘴唇,似乎在为她刮掉唇边沾染的雪糕渍,又像是某种亲昵的行为,微微摩挲软唇,嗓音很低,对她说:“是个男人。” 慕绵脑子里像是有道清凌凌的水声响起,她僵着身子,直到手里的雪糕滴到了指尖。 “吧嗒”一下。 谢时蕴的眸光微挪,看到她干净纤细的手指,她的指甲就像圆润通透的玻璃窗,上面折射着渐变的绯色,最后在指甲边沿勾了一道极细的白线。 像是,一道休止符。 谢时蕴的指腹微顿,从她唇上离开了。 慕绵有些不明所以,舌尖自唇畔伸出,舔了下他刚才碰过的地方。 “别动。” 他说。 男人从兜里拿出了手帕,“把手伸过来,哥哥给你擦。” 慕绵换了只手拿雪糕,感觉他的手掌很烫,“哥哥,你很热吗?” “嗯。” “吃雪糕了还热?” 谢时蕴耐心地给她擦着指尖,“越吃越热。” 慕绵:“那你把外套脱了吧。” 谢时蕴低笑了声,看着她的桃花眼有暗光流动,说:“回去就脱。” 这道嗓音裹了些暧昧不明的情愫,如冰激淋的甜意,在慕绵舌尖化开。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接吻的话…… 慕绵打住了自己的歪念头,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想什么呢,小变态! - 吃过饭后,两人没有坐直梯,谢时蕴带她坐商场的扶梯下去,当是消食了。 忽然,在拐到三楼的商城时,谢时蕴的步子顿了顿,牵着她往服装专柜走了过去。 其实慕绵有逛品牌店的习惯,但因为带着谢时蕴感觉没法专心,没想到他会主动。 慕绵眸光一扫,就看到一双男式皮鞋,款式低敛,倒是符合谢时蕴的风格。 就在她去拿时,身后传来谢时蕴的声音:“绵绵。” 她转眸看去,见谢时蕴朝她道:“试试。” 目光见他从展柜上拿下一双高跟鞋,跟销售说了她的尺码,慕绵走过去道:“我不缺鞋子。” 谢时蕴垂眸看她:“坐下,哥哥给你换。” 慕绵耳尖有些热,“不好吧,大庭广众……” 谢时蕴:“如今社会人人平等,你凭什么让销售给你换鞋。” 慕绵:“……” 说得,好有道理。 她坐到沙发上,正要弯腰脱下靴子,就见谢时蕴半蹲下身托起了她的小腿,找到拉链滑开,她今天穿了黑色丝袜,脚尖绷着往后缩了缩,下一秒,脚踝就让他轻握着,套上了一双黑色玛丽珍跟鞋。 穿衣镜前,谢时蕴坐到沙发上,看着慕绵对着镜子在侧身。 她今天穿的长裙,只露出小腿一截,纤细的线条走至脚踝,行走时,脚踝侧肌微微凹陷出性感。 谢时蕴指腹碾了碾,似乎触感仍在。 他想起慕绵第一次穿高跟鞋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那天她跟着前辈来到他公司,他早就谢绝高定,觉得这并不符合新能源的定位。 但是他听见了那道声音,似温柔春风在身后落下:“不好意思。” 他鬼使神差地转了下身,看见一抹扎着高马尾的纤影,白色t恤和牛仔裤,那张脸和她的打扮一样清白干净,唯有一双高跟鞋,让她看着正式了一些。 陈洵介绍说,她叫慕绵。 慕绵给他量尺寸,他看着她,长高了,变成了个大人了,学会叫他谢先生,不认哥哥了。 他却是,想方设法地要她叫。 可是,在她终于叫出“哥哥”的那个下午,他却在前一秒,动心了,动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旗袍,花园,蝴蝶,万花筒,不及她落来的香气,不及她触碰的柔软。 往后她做什么,都像将情.欲裹在他身上…… “哥哥。” 忽然,耳边落来一道柔声,谢时蕴抬起眼睑,唇畔勾着淡淡笑意,“好看。” 慕绵低着头,指尖去挽头发,刚要脱下鞋,就听他道:“穿着走吧。” 他去牵她的手,女孩的长发很软,在有风吹来的时候,会轻轻撩过他的脖颈。 就是在,撩他。 - 回到酒店后,慕绵还在欣赏自己的鞋子,玛丽珍的风格百搭,可以幼可以雅,谢时蕴见她还在对着鞋子拍照,笑道:“那哥哥先去洗澡了。” 慕绵沉浸拍照,顺口“嗯”了声,然后把照片发给温言:【不许说不好看!骄傲脸.jpg】 温言:【好看,绵绵穿什么不好看啊,诶,不对,不穿更好看。】 慕绵:【……】 温言:【真的,以前以为你喜欢女的,我都不敢跟你开这种玩笑,生怕你觊觎我。】 提到这事,慕绵有些不好意思:【当时确实没心思谈恋爱。】 温言:【?啥,所以你当时真的空窗?】 慕绵:【……】 慕绵:【不好意思瞒了你,辟谣跑断腿,我就不辟了。】 温言:【为什么啊,那么多好看的你一个都没选中?到底谁给你的意念让你这么守身如玉啊!】 慕绵摸了摸脖子:【马克思。】 温言:【……】 慕绵:【我是不会被资本家打趴下的。】 温言:【哦,我刚才查了下,谢时蕴,资本家。】 慕绵:【……】 温言:【打趴下?】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5节 这时浴室门被推开,慕绵像是被人抓包似地吓了跳,就见谢时蕴抬手擦着头发出来了,身上套了她给他准备的墨蓝真丝睡衫,潮湿的头发滴落着水珠,化在肩头。 男人的睡衣领扣解开了两枚,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肤感冷白,透着几分性感,慕绵心跳狂敲了下,就见男人转眸看她。 桃花眼尚带着浴室里的水汽,潋滟流光,慕绵一时间脑子宕机,只知道视线黏着他。 “绵绵。” 慕绵脸颊烫起,傻傻地“啊”了声。 谢时蕴坐到床边,宽阔的胸膛半倚靠在床头,慵懒得狐狸本色尽露,“那么喜欢看哥哥?” 慕绵:!!! 她眼睛猛地挪到一边,继续假装玩手机,“我在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谢时蕴了然地“噢”了声,“不是都量过了吗,自然合适。” “嗯。” 慕绵心虚地起身,背对着他拿睡衣,手都在抖,“哥哥你先睡吧。” 谢时蕴:“不急,等绵绵。” 慕绵吓得心脏都在发抖,抱着衣服就进了浴室。 本来身体就够烫了,现下被热水一淋,她宛如一朵被丢进锅里煲汤的木棉花。 等她在浴室里磨蹭到快要水蒸气中毒前,终于拧开了浴室门。 发现房间外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暗,慕绵松了口气,估计是谢时蕴睡了。 顿时没那么紧张,悄咪咪地抱着衣服出来,就在她挂好小衣后,身后忽然传来被寝翻动的声音,慕绵心脏一震,不敢回头,哆嗦着挨到自己的床尾上。 “吧嗒” 房间的灯彻底暗了。 慕绵摸到被子的手顿了顿,听到谢时蕴唤她:“绵绵。” “嗯?” “吹干头发了吗?” “嗯。” “下次让哥哥给你吹。” 慕绵顿时松了口气,吓死了,以为他要说什么,“好。” “你调闹钟,哥哥就不调了。” “好。” “绵绵,想跟哥哥一起睡吗?” “好。” 第62章 许愿树 慕绵指尖抓上被子, 黑暗中,大脑被热汽蒸得发胀,此刻缓缓运转, 她刚才…… 答应了什么?!!! 有低磁的笑声传来,谢时蕴说:“过来。” 慕绵:!!! “哥哥,我、我刚刚的意思是, 我说的是,同时睡觉,你看我们现在熄灯了,就是马上睡觉, 就算是一起……” 墙下的感应灯缓缓亮起, 她的视线开始适应黑暗,看到谢时蕴双手垫在脑后, 棱角落着一道薄暗,显得深邃迷人。 慕绵心跳咚咚咚地, 抓着被子的手心冒汗。 “哥哥说的是,睡在一张床上。” 慕绵咽了口气,“谈恋爱、都要这样的吗?” 谢时蕴:“不知道。” 慕绵:??? 谢时蕴:“哥哥也是第一次。” 慕绵脸颊发烫, 嗡声道:“这样睡挺好的, 你看我们谁也打扰不到谁, 还能说话。” 她指尖抠着手机, 所以她该怎么做, 是不是应该喷香水,但是她刚才擦了身体乳, 之前看攻略说这样会很黏腻的, 啊, 早知道就不擦了。 “哥哥也想跟绵绵说话。” 慕绵“呃”了声, 听他道:“你要隔着一个过道跟哥哥喊话吗?” 慕绵:??? “不、不是……” 他刚才的意思不是要做那个吗? 难道就真的,只是一起睡觉吗? 可是她没办法把持住不动手啊! 她没吭声,谢时蕴朝她这边侧躺了过来,“那你靠哥哥近一点。” 慕绵心里堵着气,什么嘛,害她心情跟过山车一样,谢时蕴干嘛,不强硬一点啊,还问她…… 不过她刚才也说“好”,说好了你不过来抱我,要我把自己送过去? 啊,他怎么一点情调都没有。 好烦! 你稍微强迫一下我不就从了…… “绵绵?” 慕绵抱着枕头背过身去,有种你自己过来抱我! “想见见哥哥的家人吗?” 他的声音蓦地在慕绵心头泛了下涟漪,谢时蕴的家人…… 从前他住在对面的时候,慕绵没有见过哪个大人来过,唯一关于谢时蕴家人的印象,是那个给她拔牙的男医生,谢时蕴喊他哥,但他们又不是一个姓的。 她想起那天玩剧本杀,江逾跟她说谢时蕴爸爸的事情。 但是她不敢问,因为他并没有主动开口。 所以现在, 慕绵转过身去,“什么时候啊?” 谢时蕴双手环胸地看她,“我昨晚打电话给我妈了,希望她这个月能回来。” 昨晚? 慕绵想到他很晚才回来,是去给妈妈打电话了吗? “那阿姨是定居在哪儿,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她的。” “澳洲。” 慕绵嘴巴微微张了下,有些惊愕,然而昏暗中,男人的眉眼很清冷,甚至像在说一个平静的故事:“我外公外婆在澳洲,十三年前,我妈也过去了。” 慕绵抿了抿唇,十三年前,那时候谢时蕴是刚初中毕业吗? “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了?” 谢时蕴淡笑道:“我想跟你爸妈谈和你恋爱的事,应该正式一点的。” 慕绵心跳有些失序,“你不怕他们怀疑我们小时候就早恋?” 谢时蕴眉梢一挑:“哥哥可没有早恋。” 慕绵有些心虚,“我怕我爸妈不同意,把你当变态。” 他眉眼蓄了笑意,“那么怕哥哥娶不到你啊。” 慕绵:!!! “我、我这不是把可能的因素都考虑到位嘛!” 谢时蕴想了想,“哥哥以前清清白白,现在跟你在一起,就被人以为高三那年对一个初一小学妹犯了罪,” 说到这,他轻叹了声,“一世英明啊。” 慕绵:“……” “那现在追我的人确实是你……” 谢时蕴看着她,瞳仁漆黑而深沉,“那,要不就说是绵绵追的哥哥?” 慕绵:!!! 男人轻嘶了声,“十三岁的时候就喜欢上哥哥了,为了他毅然决然回国,孤身来到京市,暗恋十年,终于摘得美人归。” 慕绵整个人吓得心跳疯狂乱撞,瞬间呆愣,他他他怎么会知道! 谢时蕴眸光微眯:“这个理由总比哥哥十年前就看上绵绵,来得合法。” 慕绵从床上坐起身,气急败坏:“谢时蕴你、你要不要脸!” “十年前哥哥就出落得帅气逼人,让你一个小姑娘动心也是很正常的,你那时候就是一小屁孩,还没发育,我怎么可能会想泡你啊。” 慕绵气得拿枕头砸他,“负心汉!” 谢时蕴长手接了过来。 慕绵语气抽抽嗒嗒的:“那整个崇明三中,有那么多小学妹,初中的,高中的,你、你谁都不要,你要我当你妹妹,你还说你喜欢我,看电影那天你说过的,你还搬到我家对面……” 慕绵被他气得浑身难受,连带着小腹都开始绞了起来…… 谢时蕴掀开被子下了床,“哥哥过去哄你,行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6节 慕绵撇过头去。 男人的气息就压了过来,她心里委屈至极,虽然明知道他看自己就跟她当时看六七岁小孩一样,但,但她当时难过不说,不代表现在不能。 所以她变本加利息索赔! 谢时蕴坐到她面前,女孩嘴巴就瘪了下去,他托着她的下颚,指腹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头就要亲,慕绵偏过去头,“不给亲!” 谢时蕴轻笑了声,“傻。” 慕绵心跳微微颤着,低着头,“我就是傻。” 背着他藏进被子里,男人就拨过她肩膀,要她面对着他,“不是喜欢哥哥在你前面吗?” 慕绵:??? 谢时蕴念了串数字:“215601。” 慕绵:???!!! “你这是,是什么歪理?” 谢时蕴躺在她身后,“转过来,听话。” 慕绵:“不转。” 谢时蕴:“不转那哥哥也不说。” 慕绵闷声道:“说什么?” 谢时蕴:“嗯,就是为什么偏偏选你,大概就是,一些夸绵绵的好话。” 慕绵一听,蹭地转过头来,眼睛亮亮地看他,谢时蕴笑了声,把她搂在怀里,“过来一点。” “你别得寸进尺!” 谢时蕴桃花眼压着她的脸,“信不信,哥哥还能再得寸进尺?” 慕绵让他气息闹得浑身发烫,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小时候多可爱,被哥哥发现踩翻了别人的自行车,还会把钱都赔我。” “现在不可爱吗?” “现在是,性感。” 慕绵听不下去了,拿起枕头挡在面前,“就因为我给你钱,你就把我当你妹妹,觉得我好骗。” 谢时蕴笑了:“那也不全是。” 慕绵:!!! “那就是有一点是!” 谢时蕴:“哥哥的脸,也是有人愿意给钱的。” 慕绵:“……” 谢时蕴:“就看我愿不愿意松开道德底线了。” 慕绵磨了磨牙,有点为往事悔恨。 谢时蕴:“不过,” 他气息顿了顿,“林初宴让你选我还是选他的时候,你选了我。” 慕绵愣了愣,以前的事她其实都记不大清楚了,又听他说:“绵绵知道,被人选择的感受吗。” 挡在面前的枕头被他压了下去,谢时蕴眸光凝着她的眼睛,“哥哥什么都没有,他有自行车,你都愿意选我,我很开心。” 慕绵心头似有一道鹅卵石轻轻坠入湖面,“叮咚”一声,在她脑袋里响了下。 她没想过谢时蕴会记得,她当时不过是情急之下的选择,却让他感到开心。 “哥哥那么优秀,不应该很多人选择你吗?” 慕绵轻声问他。 谢时蕴的气息靠了过来,男人似乎想吻她,先是落在她的额头上,而后是鼻尖,然后是脸颊,耳边是寝被窸窣摩擦的声音,慕绵让他如羽毛般的吻撩得心神泛荡了。 “还记得哥哥送你去大礼堂那天,你跟我说过的话么?” 慕绵想了想,摇头。 “你说,如果有人污蔑哥哥勒索你,就告诉你,你说你在初一三班,叫慕绵。” 谢时蕴把她搂在怀里,声音低喃:“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嗓音落在末尾,慕绵感觉到他心腔震了震,好像有什么隐忍的思绪被打翻,他说:“所有人都恨不得把我推开,所有人……” 慕绵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把头埋进他怀里,手揽在他后背轻轻地抚着,“哥哥……” “他们出了国,说会回来看我的,但是,没有,骗我的,她昨天跟我说今天会告诉我确定回国的时间,但是,我又被她骗了……” 慕绵眼底泛起酸涩,有的人因死亡而永别,有的人却是生离,是生生剥离的心痛。 “哥哥,没关系的,我带你回去见我爸爸妈妈,就说是我死缠烂打,暗恋了你十年,你束手就范,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听到这句话,谢时蕴搂着她的力道更紧了:“绵绵,哥哥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连别人的承诺都不被兑现,但是你回来了。” “嗯,” 慕绵抚着他的后背,复述他刚才的话:“为了你回国,为了你孤身来京市的……” 她仿佛感觉到男人的心跳隔着薄衫撞着她的身体,慕绵指尖微微拢着,气息开始轻轻泛喘。 “哥哥……” “我妈说儿子都是讨债的,要是能生个妹妹就好了。但可惜,她二婚又生了个儿子,打电话跟我说是个弟弟,我当时就笑了,再不高兴,她还不是为了弟弟放弃我了么,我永远是那个被放弃的人。” “不是的。” 慕绵摇头,“有很多人喜欢你。” 谢时蕴沉笑了声,“人总是贪心不足,十七岁的时候想,我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二十八岁的时候想,如果妹妹是我的,就好了。我的,我的……” 他的声音低低萦绕在她耳畔,痴痴道:“一辈子都是我的。” 第63章 许愿树 修长的指腹自后脖颈穿入她的发梢, 微微用力揉着她的头皮,电流,酥麻, 直接操纵她的意识。 隔着薄薄的真丝,慕绵几乎没有阻隔地感受着谢时蕴的灼热。 此刻两人侧身相拥,他的气息倾轧, 将落未落之时,问她:“接吻吗?” 每一次,谢时蕴都会问她,像是要征得她的请求, 可这样直白地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挑明, 就让她浑身紧张得不行。 慕绵浅浅地喘着气,指尖紧紧攥着被子, 幸好自己带了床罩,这样做亲密行为她也不会不舒服。 “可以……” 她说。 谢时蕴托着她的脖颈, 嗓音沙哑:“那绵绵,主动。” 慕绵:??? 谢时蕴看她本来还想闭上的眼睛,此刻水雾雾地看着他, 嗓音低落:“哥哥教了你两次了, 第三次, 是不是该绵绵来了……” 慕绵脸颊烫得厉害, “哪、哪里有接吻也要考我的, 我是跟你谈恋爱,又不是跟你上课的。” 谢时蕴翻了个身, 将她搂到自己身上, 慕绵彻底压在了烫山上, 浑身血液都要被煮沸了, 挣扎着要翻身回去,腰就让他大掌揽着,“就这样,亲哥哥。” 慕绵低头,诱人美色当前,她、她根本把持不住。 她手肘撑在他两侧,像一只被热风吹得摇摇曳曳的风筝,而线的那端,就是谢时蕴的手,牵引着她,缓缓将她的上身压下。 慕绵心跳狂乱不止,谢时蕴的桃花眼勾着她,让她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将唇畔覆上了他的唇。 柔软的,细腻的,寂静的空间里,她用适应黑暗的视线找到他,而后用感官去触碰他,学着他往日的动作,张开唇,用舌尖瑟瑟地探了下对方,而他像是毫无防备,自动自觉地张开了。 她的舌尖碰了碰,就肯让她攻城掠地,灼热相迎,舌头划过她的舌底,而后在舌尖末端挑了下。 一刹那,慕绵猛然觉得有一股热意自身体坠下,寂静的房间里低低淌着接吻的声音,自耳朵灌入心脏,她轻轻喘了喘气,唇畔从他身上离开。 谢时蕴将她落下的长发挽上耳后,指腹缠着几缕青丝,嗓音沙哑:“才亲了一会,就不行了?” 慕绵被他一说,忙钻进了被子里,很快,后背就贴来了一道宽阔灼热的胸膛,她想起过去书中的故事,上京赶考的书生借宿寺庙,却被狐狸精幻化的美人勾引,会于深夜时自荐枕席,耳边吹气。 慕绵紧张地蜷缩着,此刻不正是他们二人么,狐狸精……狐狸精…… “绵绵,好香啊。” 她心脏乱跳,“是,是身体乳的味道。” “原来刚才绵绵在洗手间,不止是吹头发。” 他的嗓音夹杂着性感的笑,让慕绵一时神思恍忽,所以,他刚才在房间,是在听浴室里的声音吗? “绵绵。” “嗯?” “也给哥哥擦擦,行吗?” 慕绵脑子“叮”地一声,刹那空白。 背对着他,小声道:“身体乳,在浴室里,你自己拿。” 谢时蕴去握她的手,慕绵像被电流碰到,要不是被他抱着,此刻早就吓得滚下了床。 他的手掌很热,贴着她的手背,慕绵浑身颤了颤,那股热意又在往下坠了,她试图让自己清醒,“你们男的应该用不惯女生的,我下回去给你挑一支。” 谢时蕴笑了笑,轻声道:“小笨蛋。” 慕绵肩膀蹭了蹭耳朵,痒。 “哥哥以前不用身体乳。” 慕绵轻轻“啊”了声,“那你刚才还说要……” 谢时蕴:“现在不一样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7节 慕绵“嗯”了声,听他说:“有女朋友了,她身上有,我身上,也得有。” 慕绵瞳孔睁了睁,所剩无几能思考的意识终于转了过来,“你、你别说……少儿不宜的话……” 怎么在床上的谢时蕴跟个流氓似的,她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他就贴上来,说:“少儿是谁?” 慕绵:“……” 谢时蕴低声笑她:“小孩明天要上课,弄得哥哥,像在犯罪。” 慕绵抓着枕头:“谁、谁弄你了!” 他明明也没做什么,但此刻三两句话就足够撩拨她了,然而就在她气极地反驳之时,肚子突然疼得猛然往下一坠—— 紧接着,像洋葱皮被撕下一般,慕绵脸颊霎时变凉! 下一秒,她推开谢时蕴,惊慌失措地下床窜进了浴室。 “啪” 浴室的灯光被打亮。 门外传来敲响声,慕绵吓了一跳,就听他道:“绵绵,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有些急,慕绵在浴室里就有多懊恼,不敢出去了。 方才两人那般,她也想好了,也不是不行的,可是,可是…… 居然来了例假!她有算时间,但是没想到偏偏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 她现在想哭了。 没一会儿,站在门外的谢时蕴听到浴室里低低的啜泣声,心头一沉,“绵绵,你先出来。” 房门吧嗒一声拨开,谢时蕴刚要开口,就见女孩手背捂着眼睛,绕过他往行李箱走了过去。 “怎么了,哪儿难受,告诉哥哥……”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慕绵从行李袋里拿出了卫生巾。 话到喉咙,转了个弯,回去了。 慕绵红着眼睛进浴室。 又在里面纠结了一会,丢脸了。 太丢脸了。 要在谢时蕴目睹慕绵十年笑话簿上,再添光辉一笔。 浴室门打开,谢时蕴还站在那儿,慕绵抓着睡裙摆,不敢看他,低着头走回床上,感觉谢时蕴跟着她,像是欲.求不满的老男人…… 可不是嘛,都到这一步了,问题出在她身上,丢人! 不过,如果问题出在谢时蕴身上……好吧,她宁愿出在她身上。 “绵绵。” 慕绵趴进被子里,脸都埋了进去:“你回去睡吧,我……我不方便了……” 没一会儿,感觉床的另一边陷了进去,慕绵像只鹌鹑缩在角落里,感觉男人又来抱她了。 房间里归于寂静,抓着被子的手还没松,谢时蕴就把她的手收了进去:“哥哥抱你,不舒服吗?” 慕绵没吭声,他又说:“转到哥哥这儿。” 慕绵不敢,低声问:“你刚才是不是想要……” 谢时蕴的手贴在她小腹上,低声道:“你在害怕。” 慕绵张了张唇,“有吗?” 谢时蕴笑了,“你刚才在抖。” 慕绵:“这、这可能是正常的……反应。” 谢时蕴想了下,“原来如此。” 慕绵不敢再说了,显得她在引导他似的。 谢时蕴:“怪哥哥没经验。” 慕绵脸埋着枕头,“不怪你,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慕绵咬着指尖,“我……掉链子了。” 谢时蕴:“转过来。” 慕绵不肯,他说:“你刚才捂着肚子,是不是就已经不舒服了?” 慕绵没吭声。 谢时蕴轻叹,“下次哥哥会让你准备好的,如果中途不舒服,就跟我说。” 慕绵心脏像被他身上的热量熨贴,一时间,紧绷的神经都缓了下来,竟生出一丝感动。 她缓缓转过身去,谢时蕴的手就顺势搂着她。 慕绵仰头看他,“你、不生气吗?” 谢时蕴低头看她:“生气什么?” 慕绵抿了抿唇,“就是,不满……” 谢时蕴“噢”了声,“刚才在浴室里哭的人,才生气吧。” 慕绵:??? 谢时蕴笑她:“吃不到哥哥了。” “才不是,才不是!就是单纯地哭一下。” 谢时蕴:“那难道你每个月都要哭?” 慕绵:“嗯。” 谢时蕴:“……” 慕绵:“一起排毒。” 谢时蕴低低地笑了声。 慕绵看着他的脸,又开始心神荡漾了,然后又想哭了。 就像做梦的时候梦见了一顿丰盛大餐,准备吃呢,梦醒了! 谢时蕴是她的。 她的。 那么努力才得到的。 她把头埋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的香气,然后,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抠他的纽扣。 忽然,手腕让他钳着,头顶落来一句:“做什么?” 慕绵心跳一紧,“你这颗纽扣好像会发光。” 谢时蕴:“……” 慕绵低声试探道:“哥哥,你是不是带了……上次在商场买的东西?” 谢时蕴气息一窒,连带着嗓音都有些沙哑:“没有。” 慕绵:??! 谢时蕴眼底压着情意,“没想过在外面要你。” 慕绵:!!! 所以,所以刚才都是,她单方面在那里不要苦茶籽了?!? 而他就真的只是想抱着她在床上亲亲然后聊天?! 混蛋,撩她不负责任! 气得她肚子更疼了呜呜呜~ 看到慕绵瞪大的眼睛,谢时蕴捏了捏她的鼻子:“还真哭鼻子了啊。” “你骗人……” 鼻子让他捏着,骂人的时候像小猪。 谢时蕴忍笑道:“嗯,哥哥骗小孩。” 她明明也感觉到他有反应了,混蛋居然还在这里装纯洁—— “小孩小孩,我就是小孩,我现在肚子疼,我要喝奶!” 谢时蕴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明天早餐就有了,乖,睡觉。” “我不,我就要现在喝奶……” 她闹脾气道:“你抱着我干什么,你又没有!” 说完,她看见谢时蕴的目光落在了他衣领上…… 第64章 许愿树 在慕绵因为痛到脑子混沌, 以致于语无伦次地冒出了……虎狼之词后,谢时蕴的眸光明显暗了下去。 空气停滞,她听见他沉沉的呼吸, 她刚才好像……说错什么话了吗。 “哥哥,也不是……不行。” 谢时蕴的嗓音低低地落下。 他的手开始解她刚才碰过的纽扣了,慕绵一整个惊呆住:“不是, 哥哥……”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没那么疼?”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8节 慕绵红着脸,视线开始乱飞,“牛奶……牛奶……” 谢时蕴:“哥哥这个人, 从小年级第一, 好胜心强,你说我没有, 我不同意。” 慕绵:“……” 请问您现在跟牛比个什么劲啊! 此刻他衣领上的纽扣让他解下了第三枚,若隐若现的起伏肌理在黑暗中覆了层引人沦陷的魅色。 慕绵往后挪了挪, 谢时蕴揽着她的腰,“去哪儿?” 他声音低沉磁哑,慕绵无意撩了他, 此刻就有些心虚, “洗手间。” 谢时蕴动了下, “哥哥抱你。” 慕绵忙摇头, 从床侧边落了地, 而后兔子似地窜上了对面那张床,哆嗦着说:“我要睡了, 睡不够我我会难受的……” 这张谢时蕴的床上有他的气息, 慕绵把头埋了进去, 小腹虽然隐隐不适, 但大概是累了,离开了谢时蕴的怀里,睡意和上课带来的疲倦缓缓压了下来。 但也睡得不甚安稳,空气里都是关于他的信息素,如水雾笼罩,青蔓色的,她梦里像行走在热带的雨林,耳边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一夜,她的世界下了一场雨。 第二天清早,慕绵的闹钟还未苏醒,她便让小腹的坠疼唤醒,不舒服地翻了个身继续蜷缩,酒店的落地窗帘厚重,若是不打开,白日也如夜晚一样,她还当是半夜,直到浴室里再次传来水声。 慕绵皱了皱眉,眼睛艰难地睁开,指尖去摸桌上的手机,才发现已经是早上了。 再一抬眸,看到对面那张床空空的。 嗯? 那位爱好赖床的谢公主居然起来了? 此刻浴室门传来被拉开的声音,慕绵下意识紧闭双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怕他。 男人似乎是洗了个澡,她没有听到谢时蕴躺回床上的声音,相反,他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最后落在她床畔,慕绵藏在被子下的手紧了紧,带着水意的气息落下。 “早安,兔子小姐。” 下一秒,慕绵感觉到额头让人蜻蜓点水般落了道柔软。 心头微微一跳,慕绵等着他气息离开,但他就一直不走,好像在看她睡觉,等等,她现在刚睡醒,就是仪容仪表这一块…… 她假装翻了个身,然后似梦呓般嘟囔了句,以掩饰她用手背擦眼睛的动作…… 忽而,身后落来一道轻轻的笑声,一瞬间,慕绵怀疑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所以在笑她? “……” 慕绵双手撑着起身,就听他道:“不急,哥哥等你吃早餐。” 慕绵背着他先把睡衣整理好,然后又用手拨了拨她的头发,为什么要在一大早让谢时蕴盯着脸啊! “嗯。” 她打开衣柜准备先换衣服,然而门一推开,粉色的小衣就晃入眼前,仿佛在跟她打招呼:嗨,主人,你看我多可爱! 慕绵一瞬间大脑充血,忙把衣服收了下来,就听谢时蕴道:“干了吗?” 慕绵:??? “啊……” 夹子有点紧,仿佛在跟她说:嗨,主人,你屋里的男人也看到我了呢~ 谢时蕴:“贴身的衣服没干透不能穿。” 慕绵背对着他:“干、干了……” 说完,她抱起衣服就窜进了浴室! 谢时蕴看着那衣柜里晃动的衣架,刚伸手扶好,就听浴室里传来一道长叹声,唇角微勾,小姑娘的脸皮,还真是又薄又爱红。 - 收拾好后,两人下来酒店的自助餐区,慕绵刚进餐厅,就看到临窗边的温言朝她招手了。 因为这次的培训规模比较大,早餐时间人也就多了,两人约好谁先到就先占着座的。 此时谢时蕴也看到温言了,朝慕绵道:“你先过去坐着,哥哥给你端早餐。” 慕绵因为来例假,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闻言点了点头,说:“不要凉的。” 慕绵跟温言坐在一起,考虑谢时蕴身高腿长的,就让他自己坐一排,两人刚说了会话,就见男人端着托盘过来了。 温言清了下桌子,“今天谢先生也起得早,是有公务要出去吗?” 谢时蕴:“没有。” 温言:“……” 很好,直接把天聊死。 慕绵面前被谢时蕴摆来了各式热腾腾的早点,还有热米线,她刚要拿筷子,就听他道:“先喝奶。” 说着,他把托盘上的瓷杯放到她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有点偏,轻咳了声,说:“谢谢。” 她确实也有些渴了,牛奶的温度刚好,她咕嘟嘟地喝了半杯,刚放下杯子,对面的男人看她:“还要吗?” 慕绵摇头。 “现在感觉还疼吗?” 慕绵抿唇:“还疼。” 一旁的温言叉着意面的动作顿了顿。 谢时蕴:“不去上课了,哥哥给你请假。” 温言:!!! 慕绵拧了拧眉,“坐着没事,只要不走。” 温言:“咳咳咳!” 一口白开水差点呛了出来。 慕绵让她吓了跳,忙扯过纸巾给她:“怎么了?” 温言咳了好一会,喉咙难受道:“你们俩真不把我当外人。” 慕绵捂着小腹道,“你就不是外人。” 温言:“……” 慕绵朝谢时蕴道:“你去端你的早餐吧。” 谢时蕴:“还要什么?” 慕绵:“我够了。” 谢时蕴这才走了,温言朝她眨巴了下眼睛,“谢先生还蛮会疼人的嘛。” 慕绵让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吗?” 温言摸了摸下巴:“昨晚我给你发了信息你一直没回我,纵色去了啊。” 慕绵:“啊?” 温言:“也别闹太晚了,还要早起上课的。” 慕绵:??? “你在说什么?” 温言:“要是疼的话,你买点润滑的,事前上一下,事后呢擦点药,这个要注意啊,不然你一天都不得劲……噢,我把链接发你一下,这老男人就知道让你不去上课,还是姐妹靠谱吧。” 慕绵:??? 空气安静了两秒,慕绵脸颊顿时爆红,“温言你!” 这会谢时蕴回来,见慕绵低着头摸肚子,凝眉道:“不上课了,吃完早餐哥哥带你回去。” 温言轻咳了声,“还不是怪你。” 慕绵有气无力地抬手握着温言的手,试图阻止她再说下去—— “她年纪小不懂事,谢先生您得管着点啊,不能纵容她了,毕竟第二天还得上课呢,这是正事。” “温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例假了。” 空气再次安静了三秒。 慕绵脸颊更热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温言:“咳咳咳,那个,我吃完了,你们请便……” 慕绵用尽最后力气拽她,“等我。” 温言:“……” 对面的谢时蕴看着俩小学生在那闹,先是喝了口咖啡,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慕绵脸上,“所以,不去上课,是纵容你?” 慕绵:“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时蕴:“那是什么意思?” 温言汗颜,慕绵心虚道:“反正没什么意思。” 说完就牵着温言的手要走,“我们先去上课了,哥哥你不用旁听,我现在感觉很好。” 谢时蕴:“……” 两人从餐厅里跑了出来,温言大喘了口气,“你哪儿找的男朋友,好吓人,他刚才那审判的眼神,我差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要被他砍死了。” 慕绵:“也没那么夸张。” 温言摆了摆手,“你们俩真是刚谈的吗?” 慕绵点头,温言:“现在这些老男人手段厉害得很,算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当我放屁吧,哪还用我教啊。” 慕绵抿了抿唇,拽了下她的衣袖,“要的。” 温言:???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99节 “什么?” 慕绵鼓起勇气,轻声道:“你刚才说的……” 温言想了想,“啊?链接?你还要吗?” 慕绵红着脸,“要的。” - 两人走去课室,慕绵打开了手机,就看到谢时蕴发来的微信。 谢情意:【中午早点回来休息。】 慕绵:【好。】 谢情意:【绵绵是喜欢哥哥管你,还是纵容你?】 慕绵心头微跳,这时手机又震了下,是温言发来的链接。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谢时蕴的话,从小到大,他就管着她,好像也是习惯吧,现在两个人身份转变了,她来上课,他还要跟着来,就像找了个爹当男朋友。 这时链接跳转,慕绵滑了下页面,仔细研究了下,然后发现底下有推荐,款式一样的,但价格好像不同,慕绵点了分享,跳转出联系人,这时课室走道有人经过,慕绵赶紧点击发送然后把屏幕关掉。 等课程开始上了,慕绵才敢立起书打开手机界面。 朝坐在旁边的温言小声道:“你看我发给你的链接。” 温言也在偷偷玩手机,“哈?什么链接?” 慕绵:“那个好像是新款。” 说着,她低头滑了下界面,嗯? 这时,谢时蕴的头像动了下,慕绵点开一看。 谢情意:【哥哥,不需要这个。】 她奇怪地往上一滑,一瞬间瞳孔地震! 她、她居然把温言给她的润滑链接——发!给!了!谢!时!蕴! 第65章 许愿树 十二点下课, 慕绵说什么都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温言给她打包了中餐,行踪颇是鬼祟,归根到底, 是慕绵不想让谢时蕴看到自己。 温言是跟公司同一届的女生一个房间,都是做设计的,风格倒更偏向现代和个性, 慕绵因为寄人篱下,跟她说话时多了几分嘴甜,总之对方就高兴得要约她出去喝酒了。 刚吃上饭,慕绵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慕绵瞟了眼, 温言也瞟了眼, “请问小姐,奴婢要先回避吗?” 慕绵轻咳了声, 摇头,拿起手机起身往浴室走了, 温言咬了口土豆丝:“挺好,您亲自回避。” 慕绵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谢时蕴的声音:“十二点十五分。” 她有些心虚:“我还有些课业要跟温言一起, 中午不回去睡。” 电话那头语气顿了顿, “哥哥刚才出去给你买了甜品。” 慕绵愣了下, “那……” 谢时蕴:“没去接你下课, 就溜走了是吧?” 慕绵抿了抿唇, 想到今早的社死经历,她连撤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哪儿还有冷静去面对谢时蕴的“哥哥不需要这个”, 以及他后面又发来的—— 【如果绵绵需要的话, 哥哥可以试试。】 试试她就直接逝世好吗! “哥哥你不用来课室找我, 你不是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吗,不用管我。” 她有些懊恼和气急败坏,从小到大在谢时蕴面前她就是个小孩,就连那份暗恋的心思都是小心翼翼,如今两人成了情侣,他还像以前那样管着她。 总感觉,像家长多过像男朋友。 然而,她话音一落,那头的语气沉了沉,慕绵抓着电话的手心有些冒汗,就听他说:“原来,不喜欢哥哥管你。” 慕绵愣愣,忽然想起他今早微信上的话—— 【喜欢哥哥管你,还是纵容你。】 慕绵低着头,指尖抓着裙摆,“你看那么多来上课的人,也没有谁家的男朋友会站在外面啊。” 男人低低笑了声,慕绵还想解释其实自己也不是不喜欢被你管…… “因为他们的对象,不叫谢时蕴。” 慕绵心头微微一跳,听他道:“有一个可爱又性感的女朋友,他就应该时时挂在身上。” 隔着手机,慕绵脸颊像被电流烫上了,“哪、哪里有人可爱又性感的,你会不会夸人。” 电话那头轻轻地“啊”了声,嗓音被电流裹着,低磁又撩人:“脸蛋可爱,身材性感,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女朋友?” - 下午的课,慕绵听得昏昏欲睡。 中午想睡,却让谢时蕴的话撩得心跳不安分。 一旁的温言也有些困,于是小声道:“沈恋约你一起去酒吧,还有几个同行,到时候我俩一起去。” 慕绵:“嗯,不过……” 温言:“有谢时蕴,没我。” 慕绵:“……我想说的是我得过几天才能喝酒。” 温言:“噢,没关系,沈恋一天不喝身子不爽,跟没灵感似的,你等过几天再约她就是了。” 两人开了会小差,慕绵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下屏,是谢时蕴的微信提醒,不是文字语音,而是一张图片。 慕绵指尖点开,缩略图像是一张购物页面,放大,视线落在上面的文字:润滑…… 慕绵:!!! 瞬间瞳孔地震,双手一边挡住屏幕一边按了熄屏,然而下一秒,屏幕再次因为微信提醒亮了下。 谢情意:【够吗?】 慕绵指尖都在抖:【我真的是发错链接了……】 谢情意:【哥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慕绵:【……】 谢情意:【你想要就买,不该管你的,该纵容得纵容。】 慕绵:【……】 所以谢时蕴认为的纵容,是给她买最大量的润滑油吗啊! 慕绵:【你赶紧退掉!】 谢情意:【不是要吗?】 慕绵:【不要不要不要!】 谢情意:【哥哥也觉得。】 慕绵松了口气,发生这种社死事件,她是不可能再直视这种东西了,她碰都不要碰,于是点了下编辑框写了行字,就在她点击发送的时候,聊天界面好像往上滑了一下,但因为是上课,慕绵玩手机精神非常紧张,于是根本没注意到,对方先发来了一句—— 谢情意:【绵绵不需要这种东西。】 慕绵:【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对吧!】 聊天界面里没有空气,只有高速运转的cpu,但此刻,它和自己的主人一样,大脑停止运转。 慕绵撤回了消息后,把手机关机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和谢时蕴分手的可行性。 比起她不能没有他,她更不能没有这个地球。 因为它是人类唯一的家园。 - 下午的课,慕绵一直在低头,除了投影仪哪里都不看,生怕忽然在那扇窗户上看到谢时蕴的身影。 好在一个下午都是风平浪静。 慕绵准备再去开一个房间,让温言跟自己一起住好了。 对此温言表示强烈的谴责:“再这样我也叫我男朋友过来!” 慕绵不以为意,邪媚一笑:“放心,他是抢不过我der~” 温言不屑道:“我男人孔武有力!” 慕绵:“我男朋友力大如牛!” 温言:“胸围100!” 慕绵:“我哥哥胸围101!” 温言:“腰围77!” 慕绵得意地翘起下巴:“腰围75!” 温言:“他一米八四!” 慕绵:“他一米八六!” 温言:“他十七点六五!” 慕绵仰起头:“他……” ??? 温言眼角一挑,“怎么,没量过?”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0节 慕绵怔怔地看着她,等反应过来,拿起床上的枕头朝她砸了过去:“你别叫温言了,你叫温黄吧!” “你别乱起小名,我只用我男朋友取的。” 慕绵太阳穴微跳,只见温言双手环胸,得意的姿态宛如昭告天下:“本人姓温名言,字略污。” 慕绵:“……” 温言:“你男朋友给你取什么小名啊。” 慕绵躺在床上挺尸,不想理她。 “嘟嘟嘟~” 温言拿起手机,瞟了眼鸠占鹊巢的慕小姐,掐着嗓子道:“你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奴婢请问小主,是接还是不接?” 慕绵把被子盖到脸上,“不接!” 说完,脸忽然皱了起来,从床上坐起身:“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温言“呵呵”道:“拜你所赐啊,谢先生上次找我要你的照片,顺便拿了电话,我以为没啥事,结果回去估计用心揣摩了你的照片,打电话问我,站在你斜后方的男生是谁,为什么总出现在照片里。” 慕绵:“……” 温言:“他说十张照片里,你对他笑了两次。” 慕绵:“……” 温言:“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你对他笑了三次。” 慕绵:“……” 温言:“不过放心,姐妹我是真女人,直接跟他说,那俩男的是一对。” 慕绵:“……” 这时,温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慕绵无力抬手道:“给我吧。” 温言耸起眉头:“我男人给我的电话哦,你确定要听吗?” 慕绵:“……” 她仔细回想留学的四年来,为什么会和温言成为好朋友,一是因为她的设计灵气大胆,充满“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创新,二是因为,她在国内有一个男朋友,所以两人混在一起,彼此都挺放心。 第三个原因是…… 慕绵看着温言趴在床上跟男朋友打电话的姿态,就是一个打滚儿的小女人。 自己其实,想在她身上想象一种,如果她是温言,那边打电话的男人是谢时蕴,是什么样的。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咯~” 慕绵看着温言在咬手指,“谁说的,没你在身边,我睡得才早呢,起得也早,作息从来没这么健康过!” 慕绵笑了声,觉得他们挺好玩的,怎么别人谈恋爱都这么甜腻自然,她谈恋爱就紧张,好像生怕做错什么…… 当然,她好像也没做对过什么吧。 好不容易情到浓时,她来例假了。 想学习一下怎么进入恋人关系,发错链接了。 摆出一副老司机的姿态,结果不是在翻车就是在坐过山车,除了把自己吓得半死,就是把谢时蕴笑死。 噢,把他笑死,自己能继承他的房贷吗? 慕绵摸到手机,点了开机,就看到谢时蕴打来的未接电话。 聊天框里,撤回消息的下一句话是谢时蕴发来的:【别老撩哥哥。】 慕绵脸颊微微烫着,手背按了按让自己降温,发了句:【没有,我今晚和温言有课题,晚点回去。】 谢情意:【哦,撩完就跑。】 这话倒听出几分怨夫情绪。 慕绵忍不住嘴角勾笑,【哥哥,你会隔着手机亲我吗?】 谢情意:【新玩法?】 慕绵:【mua~你发语音。】 发完,慕绵心脏噗噗地跳,很快,谢时蕴发了条语音过来,她赶紧去包里拿耳机。 耳机一戴,指尖紧张地点了下语音—— 【今晚接吻的时候,哥哥会录音的。】 男人嗓音低沉性感,慕绵听得脸红耳赤,接着又是一条语音:【早点回来休息。】 慕绵指尖都有些抖了,这时身后的温言走了过来,她赶紧打了行字:【课题很多,早睡不了,而且我还没做唉!】 “绵绵,你把图纸拿出来。” 温言抱着笔记本,慕绵点了发送后赶紧起身把书桌收拾干净,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亮了下,慕绵一边铺图纸一边点开—— 谢情意:【好。】 她视线无意一挪,扫到自己发的那行字。 此时,温言见慕绵石化在原地好几秒,耳尖都红到滴血,奇怪道:“怎么了?” 慕绵:“没……怎么……” 她只是把“唉”打成了“爱”而已,她只是把“我还没做唉”打成了“我还没做.爱”而已,没关系的,回京市的高铁只要一个小时而已。 第66章 许愿树 晚上, 慕绵跟温言一起睡的。 温言有些无奈:“你谈个恋爱,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慕绵没法跟她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埋在被子里, 心里想着那句经典的电影台词: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入夜,温言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开了小夜灯, 这才去拧门,看到站在外面的谢时蕴,压低声音道:“睡着了。” 男人略微点了下头,“打扰了。” 床上睡得正熟的女孩棉被让人轻轻掀开, 而后盖上了一件外套, 男人俯身将她横抱在怀里,温言:“今晚我室友不在, 你就让她睡在这好了。” 谢时蕴:“她有我,不用别人照顾。” 听到这话, 温言愣了愣,看见眼前高大的男人抱着慕绵出门,没来由笑了下, 难怪小姑娘怕他, 根本就是喜欢到无法自拔了。 这种段位的男人, 慕绵根本拒绝不了。 也就躲在她这儿撒个娇, 转头就被抱走了。 谢时蕴抱着怀里的温软回了房间, 刚放到床上,衣领就让她揪住。 眸光压了下来, 低声道:“绵绵?” 女孩没说话, 但手也不松开。 谢时蕴沉了沉气, 问她:“要跟哥哥一起睡吗?” 女孩抱他像抱着被子, 十二月末的天气寒冷,她舍不得刚贴上的暖炉。 谢时蕴掀开被子,侧身躺了进去,把她抱在怀里。 环绕在他身上的寒意被她驱散了。 谢时蕴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妈过年的时候回来,我会带她去南城见你爸妈的。” “绵绵,不要嫌弃哥哥。” - 第二天清早,慕绵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张帅到自带柔光的脸庞。 她揉了揉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直到那双桃花眼睑如枝桠被风吹动,她才惊觉自己跟谢时蕴睡在了一张床上。 酒店厚重的窗帘透着细微的晨光,慕绵借着这点光线看到他琥珀瞳仁里的笑。 而后,她往后退了退,下床跑进了浴室。 来例假的时候,雌性激素飙升,实在不是一件很好的体验。 等她洗漱好从浴室里出来,看到谢时蕴还躺在床上,她靠过去刚想说话,男人就转过身背对着她。 慕绵:“哥哥,我先去上课了。” 谢时蕴:“嗯。” 慕绵觉得他有些冷淡,昨晚明明还一起睡呢,没想到他会去温言的房里把自己抱回来,还有点感动,“昨晚,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睡的。” 被子里的男人弓了下身子,依然没有回头:“小冰箱里的是红枣椰奶,新鲜的罐头,你用微波炉叮一下就可以。” 慕绵朝小冰箱走了过去,就听他说道:“哥哥这几天有事,要出趟差。” 听到这话,慕绵按在冰箱门上的手顿了顿,开心的情绪瞬间落了下去,仿佛被这冰箱冷到了。 “嗯。” 冰箱寒气泄出,慕绵看到里面放了好几瓶罐头包装的炖品,拿出来道:“怎么买了那么多?” 谢时蕴:“每天喝一瓶。” 慕绵下意识去数了下,就听他道:“喝完哥哥就回来接你了。” 瞳孔微微张了张,原本失落的心情随着嘴角翘起,“哦。” 身后是寝被窸窣的声音,男人似乎是从床上坐起了身,“哥哥看到你上课的时候,后座有男生偷偷盯着你看。” 慕绵愣了下,忙回头,却见他拉过被子盖到了腰上,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不要跟他们笑。” - 北方冬天的雪下得厉害,缀在树枝头上裹成了冰棒。 慕绵跟温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刚走没多久,慕绵就见温言盯着一根冰柱子看。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1节 而后,隔着手套把冰凌子拽了下来。 “嘶”地一声,慕绵笑她:“冰都被你拽疼了。” 温言放到嘴里咬了口,冷得直打哆嗦,问慕绵要不要,她往后缩了缩,温言就朝她怼了过来,没一会儿就成了她逃她追的场景。 温言:“在我们家乡,过年就这么玩!你快体验一下!” 慕绵一边笑一边跑:“我不!” 温言:“你都嫁了个北方人了,入乡随俗啊!” 慕绵:“那干嘛不是他入乡随俗!” 温言:“对哦,慕同学女性觉醒意识很强嘛!诶对了,谢时蕴不是说今天回来接你吗,我对象就快到了哦,到时候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于心不忍呢~” 慕绵朝她扬了扬下巴:“那你甩了他好了!” 温言边跑边咬了口冰凌子:“那你甩了他,我就甩!” 慕绵:“我才不要!” 温言:“哪里有你这样的!渣女!” 慕绵:“我是渣女你也爱我啊!” 温言一听,扔了冰凌子追得更快了,慕绵吓得双腿费劲地在雪地里刨,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笑得力气也要没了,就在她快被雪绊倒的时候,身前一道暗影落来,一把抱住了她。 熟悉的苦艾气息,慕绵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腕,惊魂未定地抬眸,落入一双微挑的桃花眼:“看来我不在的时候,慕同学过得很开心嘛。” 话音逋落,慕绵就让后背一道冲劲朝前扑了,谢时蕴一下用力揽住慕绵,“投怀送抱也没有用了。” 慕绵不知道他哪里有脸说这种话,“明明是你自己跑了!” 她边说,边回头去扶温言,这时,就见一道高大身影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了温言的后衣领,慕绵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这个寸头男人把温言扛到肩上。 慕绵:!!!! 温言朝她摆了摆手,“我男朋友来啦,绵绵拜拜,下次来连城!” 慕绵僵着脖子点头,谢时蕴见她盯着人家恋恋不舍的,大掌落在她头顶上,“再不回去就在这里当雪人了。” 慕绵朝谢时蕴道:“哇,温言的男朋友还是一如既往的酷耶。” 谢时蕴把她视线掰回自己面前。 慕绵:“留学那会我见过他,温言说他男朋友上大学兼职,攒机票钱来找她。” 谢时蕴没说话,牵着她往回走。 慕绵:“没想到他们还在一起,温言说,等她结婚了,找我当伴娘。” 这时,谢时蕴打开后车厢门,把她带了进去。 慕绵碰到暖意,赶紧钻了进去,才反应过来是后车厢,刚抬头,就见谢时蕴的身影披着雪意压来。 “那绵绵结婚的时候,想请谁?” 听他这么说,慕绵还真仔细想了下,就感觉脖颈上的围巾让他摘了下来,“不用摘,现在不热。” 谢时蕴:“哥哥怕你一会喘不过气。” 慕绵愣愣地“啊”了声,就听他道:“这几天,表现得怎么样?” 听他一问,慕绵分享欲就来了:“考核通过了,等明年开春就是新锐时装周,到时候再精改作品。” 谢时蕴眉眼蓄着笑意,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掉,一时间,后车厢变得有些逼仄,他低声:“奖励。” 慕绵抬眼看他,就见男人指腹捏着她的下巴,俯身在她唇畔上压来薄冷的柔软。 她指尖顷刻间抓着他的衣襟,又怕弄皱了,不敢太用力,结果下一秒,手腕就让他带着攀上了他的肩膀。 谢时蕴将她搂在怀里,没一会儿,她就变成坐在他身上了,她低低呜咽一声,想往后躲,后脑勺就被他大掌按住。 直至亲到慕绵都喘不过气地捶他的胸膛,他才松开,“你这哪里是……奖励我……” 谢时蕴眼底尽是桃花色:“嗯,奖励我。” 慕绵“啊”了声,“你一个陪同的家属都旷工了。” 谢时蕴:“这么想哥哥?” 慕绵撇过头去,“不想。” 谢时蕴:“有跟别的男生笑吗?” 慕绵摇头,谢时蕴大掌上下揉过她的脖颈,气息又吻上了她的嘴唇。 温柔又缱绻,上下含着,像是要把她吃掉。 不知过了多久,慕绵听到声带发出的颤音,而后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像被海浪冲上岸的搁浅小鱼。 “这个,奖励你。” 慕绵脸蛋早就熟透了,“这算什么奖励啊。” 谢时蕴了然地“噢”了声,“现在已经看不起接吻了吗?那,来点刺激的?” 慕绵吓得瞳孔一震,“什、什么啊!我说的分明是你占便宜!” 谢时蕴指腹将她毛衣领口微微拉下,说:“亲这里,可以吗?” 慕绵脸颊顿时涨热,“你别问……” 谢时蕴低笑了声,“好。” 而后,慕绵感觉到脖颈处传来酥酥麻麻的电流,亲密爱人之间,能将性命引颈以待,心甘情愿。 “哥哥……” 谢时蕴没说话,指腹穿入她的毛衣领,让她浑身紧绷,却又在颤抖中感受着被怜爱。 “你让我别对其他男生笑,那你呢……” 这次他的气息微微松开她的颈窝,转而落在她耳畔边:“我不会靠近除你以外的其他雌性。” 慕绵让他一本正经的话说得有些心跳失序,等反应过来,低声问:“雌性?” 谢时蕴:“这次上山查看风能装置,要骑山羊,我特意选了公的。” 慕绵攥着谢时蕴的衣领,低着头笑得肩膀微微耸动,一双眉眼如水含情,“我说的是女人。” 谢时蕴揽着她的腰:“慕小姐管得真精细。” 慕绵努了努红润的嘴唇:“那当然,你也不能对他们笑,到处撩人。” 谢时蕴:“笑就是撩人?” 慕绵抬眸,见他眉梢勾笑携春色:“绵绵小时候就见过哥哥的笑了,所以那时候,心动吗?” 第67章 许愿树 慕绵下意识“嗯”了声, 心跳在接吻的失序中再次紊乱。 年少时的,心动吗? 他问错了,应该是:心动了, 多少次? 谢时蕴看着她愣愣的红脸,指腹捏了捏,说:“原来, 喘不过气的时候会脸红,还有,这种时候。” 说罢,又低头吻住她的唇。 方才的问题像是随口一提, 慕绵却在这样的亲密触碰里开始失去理智, 两人不过是几日未见,好像, 睡也睡不好了,吃也没胃口了, 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后车厢被外套和围巾铺盖,慕绵觉得谢时蕴的气息变得浓烈,吻也从她的脸落到了脖颈处, 而他的手似悬非悬地落下, 慕绵心跳有多快, 全都暴露在他的掌心。 “绵绵。” 慕绵快将他衣襟攥破了, 脸早已熟得能煎鸡蛋, 这种时候谢时蕴该不会又要问一句“可不可以”,她快死了。 谢时蕴:“管管哥哥。” 慕绵呼吸一窒, 男人高挺的鼻梁压入她的脖颈, “怕吓到你了。” 如果不是在车上, 慕绵会说一句“没有吓到我”, 可惜,现在是在车上。 慕绵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有一瞬间的羞耻。 哪怕是出国四年,还是改变不了性格里偶尔的木讷,尤其是面对谢时蕴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被美色所惑,傻了。 男人从车里下来,慕绵的行李早已经收拾好了,谢时蕴来接她的时候先上去替她把行李箱拿了下来,应该就能直接开车走,但他却说:“等哥哥一会。” 慕绵乖乖地点头,见他阖上了车门,空气里还存着旖旎暧昧,慕绵指尖揪着指尖,捏了捏,就连指甲盖都变红了,更何况她的脸。 于是摇下车窗视线往外探,本是想给自己降温,却瞥见不远处的雪松下,立了道高挺身影。 男人垂着眼睑,修长的指腹携着一支香烟,昏暗的夜色之下,雪地泛着盈盈光泽,月色和雪色之外,他是这天地间第三种绝色。 - 三个小时的车程,慕绵直接睡过去的。 似乎因为他的到来,一切都变得安心。 只是等她醒来时,看到谢时蕴的车停在了云锦公馆。 慕绵再没睡醒都惊醒了。 谢时蕴却语气平常:“明天周末。” 慕绵:“所以?” 谢时蕴:“你室友的男朋友又来了。” 慕绵:“……还挺会算日子。” 谢时蕴:“走吧,行李都搬上去,省得以后还要挪过来。” 慕绵下车,嘴角弯起了笑,耍心机的谢时蕴还蛮可爱的。 行李搬上楼后,慕绵就有些紧张,鉴于刚才在车里她被吻得神魂颠倒,不知道一会谢时蕴会不会把她…… “今晚早点睡。”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2节 他说。 慕绵:??? 听听,这是男人该说的话吗?? “叮!” 电梯铃响,慕绵不想进去了,直到他说了句:“我妈过来了,明天带你去见见她,好吗?” - 慕绵要见家长了。 虽然谢时蕴十年前就天天见她爸妈,一起吃饭聊天看电视,但是! 那是谢时蕴,不是她! 这下,慕绵彻底一晚没睡好。 幸好贴了贵妇护肤品,才在第二天醒来时皮肤状态安然无恙。 “给你妈妈准备的礼物?” 谢时蕴:“车上。” 慕绵想了想还是不安心:“你送我到尚驰的专营店,我去挑。” 谢时蕴笑了声,“不需要。” 慕绵正色道:“你说她那么久没回国,咱们一是出于晚辈的礼节,二是要表达家乡人民的热情。” “……” 慕绵:“还有我们向上的精神面貌!” 谢时蕴见她出门都有些同手同脚,笑她:“还是慕小姐考虑周到。” 慕绵:“那除了你妈妈还有谁啊?” 谢时蕴:“我姑妈和姑父。” 慕绵:!!! 男人神色微敛,语气平淡地说了句:“还有我妈的小儿子。” - 谢时蕴的车停在春归路时,已经临近上午十一点。 慕绵拉开副驾驶座上的小镜子补了妆,一旁的谢时蕴看着她抹口红,慕绵侧了下头,感觉他此刻眼神看得自己有些不自在,生怕涂叉了。 下了车,慕绵跟着谢时蕴往坡道上走。 她对春归路的了解还是多年前听夏之星说过的那句——有钱住云熙,有权住春归。 虽然是冬季,但两道老树枝桠高大,若是在春日定花繁锦簇,在京市中心能有独门庭院的洋楼,非后起新贵所能企及。因为慕绵还看到这院门的围墙上挂了牌,不允许交易和拆建,想不到,谢时蕴的家住在了文物里。 门铃拨响,院子里的大门有佣人走了出来,慕绵一眼就认出是之前来给她打扫屋子的沈姨,她笑意岑岑地打开铁闸门:“少爷回来了,欢迎慕小姐。” 慕绵原本看到熟人还有些放松,但此刻被她一称呼,莫名像是带了身份来的,有了些拘谨。 谢时蕴轻推了下她的后背,低声道:“别紧张,慢慢来。” 很多时候,慕绵因为他的耐心和温柔,以及他愿意去感受自己心底的情绪而生出无数次心动。 “好。” 她低声应道。 在来之前,谢时蕴跟她说过这是他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房子,现在是姑妈一家住着。 一进主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小孩兴奋的笑声,慕绵抬眸,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中年妇人,身形高挑,法式盘发,正牵着一个男孩下楼。 慕绵心头微跳,下意识去看谢时蕴,这时,客厅里有位妇人脸带笑意地走了过来:“阿蕴带女朋友回来了,可真是过年前的一大喜事啊!” 说着,视线朝慕绵看了过来,“你好啊慕绵,我是阿蕴的姑妈。” 慕绵双手交叠在前,礼貌地笑道:“阿姨好。” 说完,她朝谢时蕴看去,却听姑妈又说了句:“静娴,你来瞧瞧。” 比起姑妈的圆润,这位叫静娴的女人气质偏清冷,慕绵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蓦地,手背让人握住,转而与他十指交握,她听见谢时蕴语气带了丝笑意:“妈,这是慕绵,绵绵。” 慕绵有一个习惯,如果身边亲近的人笑,她就会笑:“阿姨好。” 原来,眼前这位大美人就是谢时蕴妈妈。 “绵绵,听时蕴说过,为了你,十三年来第一次打电话叫我回国。” 慕绵悄悄看了眼谢时蕴,他嘴角还噙着笑意,不知道是因为妈妈回来了,还是因为她。 “好了都别站着了,快坐,饭快好了,一会就洗手吃饭。”姑妈热络地招呼着。 慕绵跟着谢时蕴,把带来的礼物一一送给了长辈,最后轮到了坐在美式沙发角的男孩,看着年纪约莫十岁,穿着小西装,还打了蝴蝶领带,似乎是被安排了重要场合,被大人教训要安静,此刻就睁着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看她。 是个混血。 慕绵面对小孩就没那么拘束了,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礼盒递给他:“奥斯汀,这份是送给你的。” 赵静娴见状,脸上难得露出和悦的神色,用中文和他说:“说谢谢。” 男孩站起身走了过来,比起礼物,他对慕绵更好奇,然后说了句震惊全场的话:“谢谢妹妹。” 慕绵:??? 谢时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叫姐姐。” 奥斯汀疑惑:“我刚才听见她叫你哥哥了。” 慕绵愣愣,又听这小孩挺起胸膛有理有据地说:“我也叫你哥哥,所以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 “扑哧” 慕绵捂嘴笑出了声,旋即发现好像不大礼貌,小声说:“不好意思。” 奥斯汀眼睛亮亮地看她:“哇,妹妹好可爱啊!” 说着,他的手就伸过来想捏慕绵的脸,被一道大掌握住拎到一边,“数学怎么学的。” 对面的赵静娴把孩子牵了回来,“国外姐姐妹妹都是一个称呼,绵绵别介意。”说着正要教训儿子,就听他道:“妈妈你也叫她妹妹!” 慕绵:“……” 看来这小孩不仅不会年龄排序,中文的听说读写也不是很及格的样子,“绵绵”怎么就成“妹妹”了。 “叫姐姐。” 谢时蕴语气有些沉。 小男孩抱着慕绵给他的礼物说:“妹妹,妹妹!” 慕绵忙扯了扯谢时蕴的衣袖,说:“他发音以为是绵绵,没关系的。” 谢时蕴:“有关系,长幼有序。” 赵静娴朝奥斯汀道:“叫姐姐,不然礼物就不送给你哦。” 男孩一听,有些委屈,慕绵看不得粉雕玉琢的小宝贝难过,蹲下身哄道:“那你叫慕慕吧。” 谢时蕴第一个反对:“不行。” 慕绵解释道:“他只是发音问题。” 谢时蕴又朝男孩道:“叫姐姐。” 男孩不想理他,朝慕绵绽了笑:“慕慕!” 姑妈见状打圆场道:“好了,总算捋清了辈分,都过来吃饭吧,今天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 一上桌,小男孩就挨着慕绵坐,她倒是乐意,毕竟这顿饭就他们俩年纪最小了,感觉衣袖让他拽了拽,慕绵低头,就听奥斯汀小声用英文说:“哥哥好凶。” 这时,一旁的谢时蕴把慕绵带了过去,眼神警告男孩,用英文道:“别以为我听不懂。” 吃饭席间,姑父客气地跟谢时蕴说:“我看你最近工作强度很大,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谢时蕴敛着眉眼淡笑道:“为了我的奥迪,她的迪奥,需要努力。” 慕绵心跳似陶瓷杯盘轻撞,这算是公开在长辈面前表达了对她的情意吧,不过—— 慕绵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男人低下头,听她说:“哥哥,我用的是娇兰。” 一旁的小男孩盯到两人在说悄悄话,“慕慕,你们在说什么?” 慕绵摇头,小男孩指着谢时蕴说:“那哥哥为什么耳朵红了?” 第68章 许愿树 小孩童言无忌, 大人一笑置之。 但谢时蕴不是,吃过饭后就把奥斯汀拽到门角边,“保持两米距离。” 奥斯汀吹了吹气, 额头的刘海扬了扬:“我说要带妹妹去练滑板呢,为什么不行!” “不会说中文就给我站在这里念十遍。” 一旁的赵静娴有些无奈:“时蕴,你跟弟弟计较什么。” 谢时蕴淡淡地看了赵静娴一眼:“我小时候叫哥哥一声全名, 被你打了十次手掌心。” 坐在一旁倒茶的慕绵动作微顿,听见谢时蕴语气冷漠地说了句:“我只是让他念十遍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慕绵起身朝赵静娴道:“阿姨,喝茶。” 赵静娴神色平静,朝谢时蕴道:“你跟他, 不一样。” 慕绵看了眼奥斯汀, 小男孩得意地朝谢时蕴做了个鬼脸。 而后溜到慕绵跟前,牵着她手腕道:“慕慕我们上楼玩!” 她不知道谢时蕴和奥斯汀有什么不一样, 不都是她的儿子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3节 慕绵看向谢时蕴,低声道:“不要紧, 我教他。” 忽然懊恼刚才纵容了他弟弟,应该听谢时蕴的话,让他叫“姐姐”, 才不至于听见母亲说这种偏心的话。 上了楼, 慕绵说:“陪你玩可以, 要叫姐姐。” 奥斯汀似乎对中文的“姐姐”很难发出来, 刚张了嘴, 就不肯念,慕绵坐在木地板上, 忽然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低声道:“那你念, 嫂嫂。” 奥斯汀认真地看着她的口型, 然后点了点头,念:“骚骚!” 慕绵:!!! “不是不是!停止!” 忽然,楼梯的拐角上来了一道长影,手里拿了瓷杯,问她:“你教他什么?” 慕绵轻咳了声,“姐姐啊!” 奥斯汀站起身:“哥哥,骚骚!” 慕绵:!!! 谢时蕴神色一凝,“你说什么?” 奥斯汀指了指慕绵,“她让我念的。” 慕绵深吸了口气,起身接过谢时蕴手里的杯子说:“这种弟弟没用了,趁早发卖了吧。” 谢时蕴见她走到阳台边喝茶,大掌揉了揉奥斯汀的金色头发:“还挺会气人。” 奥斯汀“嘿嘿”笑了声,“骚骚!” 慕绵脸颊一热,回头朝他道:“别乱说!打你手心了!” 奥斯汀脸蛋一僵,嘴巴瘪了瘪:“你也这么凶!” 谢时蕴轻叹了声,“不学了,就叫慕慕吧。” 奥斯汀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谢时蕴:“哥哥,你什么时候转性了!” 谢时蕴:“因为你说骚骚太难听了。” 奥斯汀:“……” 打击了,沉重的。 见他回了房间,谢时蕴的目光就朝慕绵投了过来,她顿时生出做错事被抓包的慌乱,轻咳了声:“我先下楼了。” 手腕让他握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入指缝间,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嗓音低落:“你刚才教他什么?” 慕绵低着头,“姐姐啊……”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教弟弟念“嫂嫂”,不然他又得笑话她了,说“噢,小慕绵这么心急嫁给我啊”。 不害臊了! “小骗子。” 他嗓音里含了笑,慕绵被戳中心跳如雷,却听他问的是:“哥哥,骚吗?” 慕绵蓦地抬眸看他,反应过来奥斯汀刚才说的是“哥哥,骚骚”,所以…… 慕绵轻咳了声,说:“骚。” - 谢宅的院子外是树木丛林,隐秘性极好,又风景甚佳。 奥斯汀虽然只有十岁,却已经开始玩滑板了。这会正戴着头盔,兴奋地给慕绵表演。 比起屋子里的拘束气氛,谢时蕴这个便宜弟弟相处起来更轻松些。 他一边遛着滑板,一边说:“我哥哥很讨厌!” 慕绵:“哥哥不讨厌,我从小就想要哥哥。” 奥斯汀抬头看他:“所以你就找了我哥哥?” 慕绵愣了愣,“他是我男朋友。” 奥斯汀“噢”了声,“那我可以当你哥哥。” 慕绵:“在我们这儿,年龄小的男孩要叫我姐姐。” 奥斯汀:“在我们那儿哥哥弟弟都是一样的。” 慕绵还要解释,奥斯汀又说:“我也想要妹妹。” 慕绵:“……”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奥斯汀悄悄跟她说:“我以前给哥哥打电话,他就跟我炫耀,说他有妹妹了,过得比我好。” 慕绵瞳孔微怔,心底忽然泛起了酸…… 过得,比他好。 所以他的努力,都是在证明这些吗。 奥斯汀:“我要妈妈也给我一个妹妹,她说没有,我说为什么哥哥就有,妈妈就说我跟他不一样。” “你和哥哥有什么不一样?” 慕绵压着喉咙里的酸涩,“你妈妈为什么这么说。” 奥斯汀想了想:“我和爸爸妈妈一起住,但是哥哥跟他的姑妈住。” 慕绵微微吸了口气,“你知道住了多久吗?” 奥斯汀:“好久好久。” 慕绵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那你觉得哥哥开心点,还是你开心点?” 奥斯汀:“我以前觉得我开心点,后来发现他更开心了,我都没有妹妹,他说妹妹会给他送好吃的,每天给他唱歌叫他起床,不像我妈妈,总是吼我起来。” 慕绵忽然笑出了声,眼眶有点湿润,“确实是,”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瓜:“你哥哥比你幸福。” 奥斯汀难过得想哭了,慕绵也有点难过,他问她:“你难过什么,明明只有我受伤。” 慕绵笑得眼里泛起了晶莹:“我不知道。” 奥斯汀学着她刚才的手法摸了摸她的头:“你是心疼我吗?” 慕绵坐在台阶上,指尖转了转手上的树枝,“嗯,心疼。” 寄人篱下,所以,谢时蕴才说他没有家。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骗过她。 - 因为是周末,姑妈和姑父让慕绵和谢时蕴待久一点,晚上等他哥哥回来再一起吃饭。 慕绵不想待太久,但想到谢时蕴很久没有见过他妈妈了,加上奥斯汀虽然脑子有点傻,但还是挺好玩的,于是就留下来陪他了。 她愿意的话,谢时蕴就没有意见。 洋楼里有他以前住过的房间,姑妈说:“已经让佣人收拾过了,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就当自己的家好了。” 慕绵看了眼谢时蕴,抿唇笑道:“谢谢姑妈。” 就当是自己的家,可并不是自己的家。 慕绵看了眼房间,除了一张床,就是四面墙的高柜,看得有些压抑,慕绵:“这是你以前的房间吗?” 谢时蕴点了下头。 她想打开书柜前,问他:“可以开吗?” 谢时蕴摇头:“不是我的东西。” 她收住了手,“那你的东西?” 谢时蕴:“高三那年搬走了。” 慕绵不着痕迹地垂下了手,所以这里连他的东西都没有了吗。 她坐到床边,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累吗?” 谢时蕴笑了笑,“这话应该我问你。” 他坐下来,手习惯地去牵她。 身后是古朴的雕花窗,有微微的凉风吹了进来,雪积在树干上,层层垒在枝头,隔着白色的落地窗纱,偷偷看着房中一角。 安静的房间里,慕绵心跳微微起伏,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上的骨节,棱角分明的。 谢时蕴低头看她:“摸哥哥做什么?” 慕绵偏过头去,脸颊有些热,“好玩而已。” 谢时蕴:“绵绵。” “嗯?” “我们约定一个暗号好不好?” “什么?” “如果我想接吻的话,就捏你手心,你想接吻的话,就摸我手背。” 慕绵脸颊微烫,“干嘛约定这个啊,万一牵手的时候不小心……” “刚才你说我骚。” 谢时蕴有些委屈:“我觉得是不是我最近表现得跟你想象中的哥哥不一样了。” 慕绵怔着眼睛看他:“骚怎么了。” 这回是谢时蕴愣了,慕绵脸颊泛红,低头时听他问:“所以你喜欢?” 慕绵没吭声,只是指尖摸了摸他的手背。 忽然,手腕让他一扯,男人的荷尔蒙就压了下来,她心跳随之失序起伏,就在他的吻落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4节 慕绵:“……” “哥哥,慕慕,你们在里面干嘛!” 谢时蕴忍着脾气,磨牙道:“你说得对,应该卖了。” 慕绵捂嘴笑了笑,起身去开门,就看到奥斯汀抱着枕头进来,“哇噢,我来陪你们了,开心吗!” 谢时蕴:“滚。” 慕绵:“是你孤单,要我们陪吧。” 奥斯汀脑袋一耷拉:“扎心了,老铁。” 慕绵让他逗笑了,“进来吧。” 谢时蕴见他们这么熟络,有些不悦道:“进来做什么,你没房间吗?” 奥斯汀抬头看他:“我跟慕慕的感情,你羡慕不来。” 谢时蕴:“……” 奥斯汀:“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只有她心疼我。” 慕绵:“……” 谢时蕴:“真会给自己加戏。” 奥斯汀把枕头自觉地放在床的中间,然后像领导一样视察一圈房间,最后走到了书柜前,谢时蕴趁机把他的枕头拿走,慕绵刚想笑他,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慕绵吓了跳:“奥斯汀!” 谢时蕴忙抬手护住书柜里的书,慕绵赶紧把奥斯汀拉走,“有没有砸到?” 他摇了摇头,有些害怕:“对不起,我只是想拿一本睡前故事书。” 慕绵松了口气,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奥斯汀!” 慕绵抬眸,看到是谢时蕴的妈妈,忙解释道:“阿姨没事的,只是掉了几本书,没碰到。” 赵静娴用英文低声说了奥斯汀几句,似乎是不想让他们听见,但慕绵却从这种语言交流里,感觉到了一丝隔阂和生分。 是哪怕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依然觉得疏离的关系。 慕绵站起身,走到书柜前帮谢时蕴把书拿起来,就听奥斯汀说:“我就是想拿书……” 小孩爱看书是好事,赵静娴把他牵到书柜前,“你自己挑,妈妈给你拿。” 慕绵忽然有点羡慕奥斯汀,这么大了还有大人给他念故事。 奥斯汀看到一本红色的书脊,指了指:“我要那本!” 谢时蕴刚要抬手,就看到赵静娴去拿了书,说:“这是新华字典,学中文的,刚好适合你。” 说着,她翻了页,动作顿了顿,慕绵也看到了,那字典扉页上写了“谢时蕴”。 赵静娴扯了扯嘴角,朝慕绵道:“阿蕴小时候就不大爱惜自己的东西,没买多久的字典就掉页了。” 她似乎是想用过往的回忆化解尴尬的气氛,但在慕绵听来却有些喘不过气。 她看到谢时蕴抿着的嘴唇。 都那么大了,依然走不出原生家庭的影响。 依然会因为父母的一句“不爱惜自己的东西”而情绪难消。 “不是的,阿姨。” 慕绵忽然叫住了往外走的赵静娴,说了句:“因为爱书才会时时翻看,因为经常用书才会掉页的。并不是,不爱惜。” 她话音一落,赵静娴瞳孔微微怔愣,旋即淡笑了声,“原来是这样啊。” 慕绵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您应该夸他的。” 谢时蕴握着书的手紧了紧,眼睑下扫出淡淡的阴翳,听见赵静娴说了句:“是吗,如果是翻坏的话,还说得过去。” 大人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责备是责备,他们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在意。 可无数次皱起的眉头和眼里的嫌恶,都会让孩子记很久。 可长大了,却又不能说一句父母不是,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次当家长。 谢时蕴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直到这一刻,慕绵说了句“你应该夸他的。” 房门被阖上,他去牵她的手,把她带到了床上。 慕绵安静地看着他,他的指腹捏了捏她的手心,慕绵的指尖就去摸了摸他的手背。 男人笑了,朝她微挑了挑下巴,气息落在她脸上,唇畔贴覆之际,他说:“绵绵,原来哥哥一直都没有做错。” 第69章 许愿树 冬日午后的光很薄, 落在爱人身上如淡金色的光。 男人的手臂挡在女孩身上,生怕她被灼热所晒到,而在这样温度里, 他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夏天。 少年穿着白色t恤,推开花园的铁栅栏,汗水携在额头的碎发上, 他一手拿着网球拍转了转,另一只手去倒了杯冰水喝。 而后他看到楼梯角有道匆匆下楼的身影,是赵静娴,她习惯盘法式的头发, 哪怕回国那么多年, 早餐也是西式,在少年的记忆里, 他的母亲是因为和出国留学的父亲相爱了,才跟着回来的, 听来浪漫。但哪天两人吵架了,他就会从赵静娴的口中听到:“要不是为了阿蕴,我才不会放弃国外的生活和家人跟你谢兆程回来!” 好像, 结婚是因为他, 吵架也是因为他, 尤其这一年, 谢兆程被外调到了澳城。 异地总是会生出矛盾。 “阿蕴, 马上去换衣服,跟妈妈去机场。” 少年愣了愣, “去哪儿?” 赵静娴脸色惨白:“澳城。” 这个暑期, 谢时蕴刚刚中考完, 父母答应过会带他去澳城玩, 那是一个和京市完全不同的天地。 在南方。 “不是说下周吗,我还没跟教练请假……” “现在,马上。” 赵静娴打断了少年的话,他眉头微微皱起,却没再说什么。 匆匆换了衣服准备收拾行李,却听一道厉声响起:“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收拾行李!” “妈!” 赵静娴的情绪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拽起他的手往门外走,门外已经有计程车等着,少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出手机给教练发了短信。 等到了机场,少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同学约他暑假去海边玩,少年眉眼扬起:“成啊,我这会正准备去澳城,等到时候哥带你们兜风——”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被人夺走,少年怔愣,赵静娴直接将他手机按了关机—— “妈,飞机还没飞,你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 赵静娴忽然看向他,眼神冷得死寂,她说:“谢时蕴,你爸出事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玩?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少年一瞬间脸色泛凉:“爸出什么事?妈,我不知道……” “不知道?我让你回家,从刚才见到你一直到机场,你没有问过一句发生什么事!就算是邻居的狗看到我不舒服都会跑过来,你呢,玩手机,和朋友说说笑笑,一点用都没有,我生了一个没用的儿子!” 少年紧紧抓着座椅把手,从一回家到现在,赵静娴的脸色就冷得让人不敢靠近,从前只要他一问,她就开始向他指责父亲。 他想,等到了澳城,爸爸应该就能把妈妈哄好了…… 他低着头,坐在前面的小孩让大人抱着,正攀在座椅上往后看,“呀呀呀”地朝少年抓手手。 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少年朝他伸出了手,小孩就抓住他的手指,很稳,然而他的心情却让赵静娴的话摔进谷底,他不知道爸爸出了什么事,机舱头顶的空调出着冷风,在这个夏天如坠冰窖。 他从包里拿出了卡牌,抽出一张给小孩,想让他松开自己的手,然而卡牌却让赵静娴抽了过去,她指尖恨不得将它抓碎,对他说:“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些东西。” “这是爸给我的!” 赵静娴靠在椅背上,没有再说话,唯有抓着卡牌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赵静娴没有吃一口东西,少年也不敢吃,但其实他打完网球回来已经很饿了。 飞机准备降落之时,空姐播报了澳城的天气,因为大雨,需要延误一会。 此时机舱外降下夜幕,赵静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气的声音让人的心情和窗外的雨一样低沉。 飞机落地,外面下了很大的雨,赵静娴去买伞,他说:“妈,我给你撑吧。” 赵静娴没说话,付了两把伞的钱,她拦了辆车,报了个地方,是警察局。 司机的眼神透过后视镜看向这对母子,谢时蕴眉头皱起:“不能走吗?” “可以,但是我们这里不兑汇率,打表多少,收人民币。” 按照汇率,人民币更值钱,但这个雨夜,人生地不熟的谢时蕴只好吃亏地点头了。 计程车缓缓行驶在陌生的城市,谢时蕴想到妈妈刚才报的地方,难道爸爸是碰到了什么官司?可他就是来纪检监察的,怎么会到警察局呢? 车门一开,窗外的大雨肆意打在伞面上,毫无顾忌地欺负他这个外地人。 少年心里憋到极致,又因为饥饿生出一种想吐的反胃。 大雨闷热的天气让他额头渗汗,可警局的玻璃门一开,寒冷的空调又吹了过来,他脑袋昏昏沉沉。 这时,有人朝赵静娴走了过去,神色沉凝,“大嫂,节哀。” 节哀,节哀…… 少年听不懂,只看见大人们朝警局里的通道走去,光线惨白,没有尽头,他愣在原地,恐惧让他不敢再迈一步。 赵静娴停下了脚步,对他说:“懦夫,懦夫……” 她说着,眼里忽然哀戚地涌出了泪。 少年拳头紧紧握着,看到她转回身继续往里走。 他忽然害怕了,害怕被丢下一个人,快步跟了上去,然后,他看到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幕。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5节 比冰冷还要冰冷的房间里,他看到一个黑色的长袋。 有人拉开了长袋的拉链来。 赵静娴停在不远处,看了眼,然后,头转到了旁处,少年已经看不清她的神色了,因为她抬手捂住了脸。 那个总是在她生气时候哄她的男人,就躺在长袋里。 赵静娴说得最多的话,是为了你和你爸爸放弃一切。 可现在,那两个被她抱怨的男人,已经死了一个了。 “谢时蕴。” 赵静娴的手撑在桌上,说话时低着头,“过来。” 少年站在角落,他不敢,他害怕,胃里的翻涌将他绞痛。 “谢时蕴。” 这次,赵静娴哭了出来,“过来,看看你爸爸,你看看他……” 看看他。 这一句话,让他朝前走了过去。 最后一面,呼吸空停。 初三时,老师问过,你的理想是什么,少年想起他的表哥,似乎当个医生也不错,可是同学跟他说,要碰尸体的噢。 他还笑,这都怕,世界上就没有医生了。 原来,真的会怕,怕到喘不过气来,怕到,忘记该怎么哭。 “大嫂!” 忽然,有人喊了声,谢时蕴猛然抬眸,看到赵静娴晕倒在了地上。 之后,是无休无止的雨声,他坐在房间的窗户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她的手仍攥着拳头,里面是父亲给他的卡牌。 他走出警局,看到站在门口抽烟的几个男人。 朝他们伸了手。 男人们愣了愣,其中一个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阿蕴,该长大了。” 他没说话,从他手里抽走了烟,走到警局的台阶上坐着,这里没有遮挡,大雨落下,砸在烟蒂上,火光被熄灭了,可少年还在学着大人模样抽烟。 有人走了过来,给他撑了伞,说:“你爸爸,算是因公殉职了。” 他心里鼓着呼吸,吐不出来,男人又叹了声,坐在他旁边,朝不远处亮着光的地方指了指,说:“看到了吗,那是赌场。” 少年从口袋里拿出了卡牌,学着父亲教他的手法,洗牌翻牌飞牌,男人笑了笑:“挺好的,去当个荷官饿不死。就是千万别像你爸爸那样,记住,荷官永远不能下场赌牌,就算知道下一桌该怎么赢,都不可以,否则,屠龙者,终成恶龙。” 雨一直下,少年的眼角却干涩难忍,“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男人又点了一支烟:“我们去查人,他被盯上了,经不住诱惑下场,结果被做了局,其实已经挪用公款去还了,可是他们想捅人,不用由头就捅了。” 少年手里的国王牌被攥得面目全非,雨水将上面的花字糊开,他嗓音沙哑:“是谁?” 男人抬手搂住了他的肩膀,“记住,你爸爸是因公殉职的,其他的,交给叔叔们。” 少年想吼出声,可是他的眼睛很干,暴雨倾盆抵不过他心里落下的大雨。 赵静娴处理完谢兆程的后事后,带着谢时蕴回了京市,她瘦了很多,小姨从澳洲来了,陪她一起打扫屋子。 在衣柜里翻出了一个手提包,惊讶道:“这可是限量款,至少配货六十万才能拿到的!” 赵静娴看着那个包包愣神,旋即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说:“我要的不是这个,我要的是他回来!” 小姨每天都陪着妈妈,有一天半夜,他听到门外有摔倒的声音,吓了一跳,开门听到妈妈在哭:“妹妹,妹妹……” 少年忙给小姨打了电话,没过多久,小姨开了车回来,笑着说:“以前听爸爸妈妈说邻市里有一家好吃的早餐店,不过得六点就排队了,姐姐,你快尝尝。” 少年看着妈妈在小姨面前像个孩子,忽然有些羡慕,他也想被人抱着,说:“看,我给你做的早餐!” 可是,并没有。 他有一天出门去超市买菜的时候,不知道小姨说的酱油是哪一种,在货架前徘徊了好久,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是个中年男人,从他面前拿走了一瓶酱油,有个男孩大声喊了句:“爸!这儿!” 他看见这个男人朝那个男孩挥了挥手,说:“买瓶酱油,让你妈等等再结账!”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忽然看不清楚了,这一刻,他猝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了爸爸。 在那个雨夜尚未来得及汹涌的情绪,积压后顷刻爆发出来。 那天,他抱着那瓶酱油走回家,一边走,一边哭。 哭了好久。 谢时蕴,没有了爸爸。 小姨从澳洲过来陪妈妈,有天忽然对他说:“阿蕴,小姨要把妈妈带回家了。你是想跟小姨出国,还是留在这里?” 他看着妈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抉择,他问了声:“妈妈?” 赵静娴朝他道:“这套房子是你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有你姑妈的一份,如果你留在国内,他们答应会照顾好你。” 少年没再说话,因为妈妈已经给他做好了留在国内的计划。 小姨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道:“跟小姨出国吗?” 少年轻轻地吸了口气,“不了。” 小姨:“为什么?到了澳洲你会认识很多新朋友,有很多好玩的事儿。” 少年抿了抿唇,看了眼赵静娴,似乎是某种赌气的情绪在:“我会守在这里,我不会忘记这里,我长大了,不贪玩。” 他耿耿于怀那天的飞机上,他以为去澳城是去玩,耿耿于怀那天赵静娴对他的责骂。 他甚至觉得,他错了,他不应该对同学说那种话,他不应该快乐,不应该笑。 因为他爸爸死了。 后来,姑妈一家搬了进来。 赵静娴对他说:“要笑,要有礼貌,不可以喊你哥哥全名,要听话,还有,要会察言观色,对别人温柔一点才会讨人喜欢。” 少年说:“可以不让他们搬进来吗?” 赵静娴深吸了口气:“你爸爸挪用了公款,是你姑妈和姑父填的钱。” 少年愣愣,“可是,他们说我爸爸是因公殉职的。” 赵静娴:“是,我们用钱买回了你爸爸的名誉。” 少年躲在被子里躺了一天,赵静娴临走前,对他说:“不要和别人比,你和他们不一样,从今以后,你只能靠自己。” 赵静娴总是说,因为儿子才回国的,可是谢兆程死后,她没有带上他。 其实回国是因为谢兆程,离开也是因为谢兆程,从此至终,谢时蕴都只是那个被发泄的人。 因为未婚先孕,因为奉子成婚,他来到这个家,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吧。 没有他,赵静娴不会离开自己家人,爸爸也许会和别人生另一个孩子,总之,不会是谢时蕴。 高二那年暑假,小姨打电话跟他说,妈妈要结婚了,让他去澳洲参加婚礼。 谢时蕴犹豫了,只是用积蓄给妈妈买了一条项链寄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没有跟她出国,没有再去影响她的人生。 因为没有钱,他把以前上惯的课外班都退了,也没什么朋友了,在他们约自己出去的时候,就以学习为由搪塞。 他记得那天去退网球课时,教练只讲了句:“没事,崇明高中有网球课,到时候我一样教你。” 人生灰暗时,能遇到一点星星,他都能将它放大。 因为不想伸手跟姑妈要钱,偶尔的时候,会去赌场给人当荷官。 他的牌玩得很好,都是他爸爸用命学来的,唯一教给他的东西。 他想起爸爸教他玩牌的时候说过,如果哪天遇到喜欢的女孩,就给她表演,比你打网球帅多了。 她会喜欢的。 少年记得父亲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是那天,赌场里来了一个女孩,她站在门口看见了自己在里面玩牌,吓得跑了出去。 他本是要去逗她,想问一句“哥哥玩牌酷吗”,可是话没说出口,就看到她在掉眼泪了。 女孩子掉眼泪就麻烦了。 还是个小孩,都不会欣赏他的帅气,和赌场里那些女人也不一样,每次他来玩牌,那些女人都喜欢得不得了的。 给她剪了头发,很丑,她居然不哭了。 小孩真是奇怪,还好骗,说收多少钱就给多少钱,还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那时候他笑了,小丫头还管他。 不过那天不知道怎么的,提前不玩了,钱也没收。 对这个小孩,他还是蛮愿意疼的,好像亲情无处安放,都投到她身上了。 学校里流行认干妹妹,不止是男生,女生也认,林初宴笑她们是芭比娃娃玩腻了,找真人当玩偶,还给她们打扮。 那会他也想有,不过不敢说,是因为妈妈生了个弟弟。 但是他没想到,自行车的棚顶会掉下来一个妹妹。 第一次见面就给他钱,明明那么害怕,还是会说:“如果别人污蔑你,就告诉我噢”。 林初宴能污蔑他什么,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玩牌,还给他介绍生意的人。 林初宴从来不缺任何东西,敢随意谈恋爱,家世是真的家世,不像自己…… 谢时蕴很羡慕他,但是这一天,小女孩在他们之间,选择了谢时蕴。 她听话,让她不要给别的男孩子做作业,她就不做。 看到他抽烟,还帮他隐瞒,给他买糖,说“哥哥,吃棒棒糖也一样的”。 自从澳城的那个雨夜之后,她是第一个给他把烟换成糖的人。 第一个说,愿意收留他的人。 第一个说,哥哥,不要去赌场了,行不行啊?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6节 谢时蕴看着她,偷偷穿了高跟鞋还是那么矮。 她不觉得自己玩牌帅气,她只是被那里的鱼龙混杂吓到了,只是在自己伪装的优等生面具和社会流痞的冲撞间吓到了。 她很乖,家教很严,从来不敢一个人的时候让他进自己家里,因为答应陪他等雨停下,她就坐在书店门口,虽然她是在等爸爸妈妈回家,但是那一刻,坐在她旁边的谢时蕴,第一次不难过了。 她喜欢吃草莓,还有樱桃,不能吃苦。 喜欢低着头走路,怕生人,有些孤僻,但是会把心事写在纸条上。 她从来不敢麻烦别人,被网球砸到了还会说没关系,不舒服也不敢告诉爸爸妈妈,她还,迷信。 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送护身符,会相信这个世间有神仙,许愿的时候特别虔诚。 “哥哥,你知道吗,这个奶茶叫大红袍,在古代状元会穿大红袍噢!” 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希望他过得好的人。 唯一会为他向神仙许愿,给他一个前程的人。 是他灰暗人生中,忽然降临的光。 看到她,他就会很放松,小孩从来没有计较,因为他当过小孩,知道小孩会全心全意对别人。 他们的好,通透又干净。 他人生中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是住到她家对面。 那会姑父和姑妈因为要给哥哥准备结婚的事,避开他讨论过房子的装修,确实是不方便的。 于是借着高三的缘由,他搬去了学校住宿,周末同学都回家了,他也就回姑妈家,可是,似乎没有他,这里会更自在吧。 他也希望有一个地方,愿意他回去的地方。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哥哥,你今天回家吗?” “哥哥,下雨了,我给你送伞。” “哥哥,给你的早餐。” “哥哥,起床啦!” “哥哥,吃饭啦!” “……” 遇见你的时候,星星都落在我头上, 可是,也终将落在别人头上。 他看到小孩跟一个男生牵着手回家。 所有人都知道小孩要回南城念书了,只有他不知道。 因为三万块钱,他打电话要还给她,她就干脆断联。 更不敢告诉她父母,生怕因此让她受到家长的责备。 斗转星移,就连星星也不会永远在一个地方闪烁。 直到大学毕业那一天,她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抱来了一束花,把她爸爸妈妈也带来了,给了他一个完整的毕业典礼。 是怎样的好人家,才会养出这么好的女儿呢。 给她最好的教育,送她出国。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时蕴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因为出国得遇爱人。 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出了国,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的距离,从对面的一扇门,变成了就连星星,都无法在同一个时间遇见。 毕业是散筵,是告别,在这场典礼里,小姑娘是来跟他说再见的。 哪怕是太阳,也会从地平线尽头消失。 他只能拼命往上爬,才能够到光。 因为这束曾经出现的光,让他相信,他可以过得很好,没有谁会一辈子都是烂泥。 后来,他够到了。 上帝再一次将收回的光,还给了他。 人生乐事不过久别重逢,失而复得。 他要照顾好她,让她好好的。 还是像从前那样,听他的话。 可是,有什么东西在变了,视线,心跳,欲望,占有。 当她为他喝下了一整瓶红酒的那一夜,醉的人,是他。 第二天,他去了谢兆程的墓地。 对他说:“爸,你曾经告诉过我,牌玩得好的男孩,能追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可是你没告诉我,真心对我好的女孩,不会让我去赌牌的。” 原来那么多年都在等,等那个把他拉出深渊的人。 幸好,他等到了。 第70章 许愿树 慕绵是让一道微微窒息的吻, 亲醒的。 她有些脾气地哼唧了声,想偏一下头,却感觉后脑勺让人托着, 齿间被他轻轻顶开,慕绵撩起眼睑,看到一张逆光落来的脸。 精雕细刻如神塑, 就连根根睫毛都长得修长如翼,她的那点起床气,顷刻烟消云散。 慕绵指尖轻轻抓着他的衣襟,“哥哥……” 男人的气息微微悬停, 嗓音沙哑道:“醒了?” 慕绵轻点了下头, “被你亲醒的。” 虽然没脾气,但事实还是要摆正, 是你不对。 谢时蕴:“喜欢吗?” 慕绵:“……” 难道他听不出来自己的批评吗。 “几点了?” 谢时蕴:“还早。” 慕绵:“那你怎么醒了?醒了就算了,还要把我弄醒……” 她拢着被子还想睡, 想象这张床是谢时蕴以前睡过的,她就……嘿嘿,挺舒服的。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 就听他轻声道:“对不起, 把绵绵弄醒了。” 谢时蕴搂着她, 两人侧身而眠, 慕绵微微抬起眼睑, 见他还看着自己。 “哥哥睡不着吗?” 这个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但如果他不睡,慕绵不好意思还赖床。 谢时蕴“嗯”了声, “睡了一会, 睡不着了。” 慕绵心里叹了声, “这可怎么办啊?” 谢时蕴眉眼温柔一笑, 学她叹气:“怎么办啊?” 慕绵:“这个岁数就睡不着了,那等年纪再大一点,岂不是更睡不着了。” 谢时蕴:“……” 慕绵:“那现在,哥哥想再努力一下吗?” 谢时蕴敛着眉眼,将她搂在怀里,气息很轻:“不了。” 慕绵:“……” 谢时蕴:“怕又会做不好的梦。” 慕绵伸出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眼:“难怪一醒来就亲我。” 谢时蕴感觉眉头让她指尖划得有些痒,依恋地抬了抬头,蹭她的温柔触碰。 慕绵又说:“为什么抱着我还会做噩梦,这不科学。” 谢时蕴轻笑了声,“那怎么办啊,小木棉?” 慕绵哄他:“做噩梦又有什么关系,醒来的时候会发现现实是那么的美好,幸好那只是一个噩梦,然后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没有对比,你不会觉得糖那么甜,我那么可爱!” 谢时蕴看着她亮亮的眼睛,和刚睡醒时带着的奶音,笑了笑,忽然往被子里滑了下去,把头埋进她的怀里。 慕绵让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紧张,低声道:“哥哥,这里是别人家……” “我知道。” 慕绵:“那我们还是……” 谢时蕴:“遇到你,忍耐力又上了一阶。” 慕绵脸颊有些热,“要不还是起来吧?” 谢时蕴:“不要。” 慕绵:“……” 很好,把她弄醒了,他准备睡觉了。 慕绵:“你不是说睡不着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7节 谢时蕴:“你给我唱首歌吧。” 慕绵疑惑地“啊”了声,“唱、唱歌?” 谢时蕴蹭了蹭她的心口,慕绵想往后缩,他就搂得更紧,“唱。” “我……我唱歌不行的……” “刚刚还夸自己可爱,怎么唱首歌就不行了?” 慕绵好不容易自恋一回,让他上纲上线地追究了,“那唱什么啊?” 谢时蕴:“能让我睡着的。” 慕绵:“睡前摇篮曲?” 谢时蕴:“试试。” 童谣的话自然简单点,慕绵想了想,开始哼了起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她哼着哼着,埋在怀里的男人忽然笑出了声。 慕绵:“……” “我!就!说!你!会!嘲!笑!我!” 谢时蕴收住了声:“没有。” 慕绵:“那你在笑什么!” 谢时蕴:“想到一些事。” 慕绵好奇道:“什么事啊。” 谢时蕴:“以后再告诉你。” 慕绵耸起眉头:“你勾我胃口。” 谢时蕴从善如流:“嗯,就是在勾你。” 慕绵:“……” 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 下午醒来,奥斯汀这只活宝又要出去溜达了。 院子门口是个小斜坡,慕绵有些担心他溜滑板会摔,于是跟在旁边看。 谢时蕴倒是单手揣兜地站定不管,偶尔拿手机回个信息,抬眼的时候,忽然看见慕绵正弯腰给奥斯汀卷衣袖,手机镜头一移,把那处安静的一角拍了下来。 仔细看了看,忽然传来慕绵的笑声,是奥斯汀扶着她上滑板,脸上又惊又怕,但滑起来的时候,眼里挂上了笑,下意识朝他看了过来。 谢时蕴的镜头又给她拍了一张。 女孩留着长发,笑意嫣然,哪怕冬日依然有暖化春光的明媚。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江琉他们系来拍毕业照时,给他打包发来的照片,里面有一张少女捧花的光影。 奥斯汀:“哥哥,你在看什么!” 谢时蕴将手机屏幕放低,就看到两颗脑袋凑了过来。 奥斯汀:“你干嘛偷拍我!” 谢时蕴:“……” 慕绵指了指照片,提醒奥斯汀:“你哥哥是在拍我。” 奥斯汀:“你们每天都能见面,还拍什么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来的!算了,就当给你拍照留念吧,以后可不能随便拍我噢!” 谢时蕴大掌按在他头上:“我现在就把你裁掉。” 奥斯汀:“……” 慕绵也拿出手机,“要不我给你俩拍一张照片。” 谢时蕴神色平淡,奥斯汀有些勉强。 慕绵往四周看了眼,最后让两人往旁边光线好的地方站了过去。 “来一点笑容好吗?” 奥斯汀站得笔直,双手贴在裤缝上,谢时蕴单手揣兜,慕绵看着忽然笑出了声,“奥斯汀,你喊慕绵。” “慕绵~” “咔嚓” 画面定格,慕绵给奥斯汀的儿童手表传照片,谢时蕴看了眼,小孩笑得露齿,而他虽然脸色平静,但听到“慕绵”的名字,倒是现出温和的表情。 “怎么想的,让他喊你名字。” 提到这件事,慕绵就不免追溯到初一那年,“当时是江逾提的议,篮球赛合照的时候让大家喊慕绵拍照,那一刻我恨不得把篮球塞进他嘴里。” 谢时蕴眉眼微凝,“你明明看着他,还脸红。” 慕绵:??? 谢时蕴:“勾肩搭背。” 慕绵:??? “哪有!” 奥斯汀抬头,视线在两人面前逡巡:“哥哥,你是在吃醋吗?” 谢时蕴抿唇:“没有。” 奥斯汀:“噢,就是慕慕对别人脸红也没关系。” 谢时蕴皱眉:“不行。” 奥斯汀:“那还不是吃醋!” 慕绵瞟了谢时蕴一眼,见他教训奥斯汀:“才多大,你懂什么是吃醋,毛都没长齐。” 奥斯汀:“我当然懂,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穿着西装去给喜欢的女孩送生日礼物了!” 慕绵:“……” 谢时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到点了,回家。” 奥斯汀:“吃醋又不是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我每次吃醋,我女朋友都哄我的!” 慕绵低声问:“怎么哄啊?” 谢时蕴眼角的余光落向慕绵,听奥斯汀道:“我是一个理智的男人,首先要她给我一个解释,然后她会送我礼物,例如一束花啊。” 慕绵笑道:“奥斯汀也喜欢收花啊。” 奥斯汀点头:“谁说只能女生收花,男孩子也喜欢啊,你知道吗,我喜欢她就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会送我花的女生,男孩子也喜欢被人宠的啊。” 说着,他一脸看穿世界的表情朝谢时蕴道:“对吧,哥哥。” 谢时蕴:“……别拉我下水。” 慕绵偷偷看了眼谢时蕴,忍不住弯起嘴角:“那你要听我解释吗?” 谢时蕴撇向一边,“你要想说,那就说吧。” 看着他转过来的耳朵,慕绵轻咳了声,踮起脚尖道:“当时大家都一起喊慕绵,我就不好意思脸红了,他忽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就下意识看向他,手抓着他的手腕是要把他的手撒开。” 谢时蕴眸光微微朝她垂下,此刻有风吹来,枝桠簌簌地落着雪:“当时有人把这张照片传到了学校的论坛上。” 提到这件事,慕绵抿了抿唇,还想解释,就听他道:“被我删了。” 慕绵愣愣,“你怎么能删掉?” 男人朝她挑了道眉:“管理员,是我。” 慕绵瞳孔微睁,“你、你不早说!” 谢时蕴:“没事,哥哥都删掉了。” “不是!” 慕绵忽然激动道:“那会论坛上好多人造谣你没有被保送的原因,气死我了!我在底下评论就被人骂!那些黑子就是见不得人好!” 她回想往事就生气:“然后我就把造谣的帖子全部举报了!” 说着,她发现谢时蕴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忽然愣了下,摸了摸脸,“有东西吗?” 谢时蕴指腹微微碾着,说话的语气携着探究:“那,你有举报别人造谣你和江逾的帖子吗?” 慕绵有些不好意思:“哥哥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举报,就是当时我那个帖子让人顶上了热门,我想能帮你转移视线嘛,那他们说就说吧……当然我绝对不承认跟他的关系噢!” 谢时蕴静静地听着,琥珀色的瞳仁凝在她脸上,内里微微泛起流光:“所以,比起你自己的名声,哥哥的事情,更重要,对吗?” 慕绵一时间怔怔地看着他,感觉他的气息微微压了下来,他说:“那时候的我,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第71章 许愿树 谢时蕴的话如光滑的黑色鹅卵石, “叮咚”落入她的心湖。 哥哥那个时候,有那么重要吗? 慕绵在他极具蛊惑的瞳仁里,轻轻点了点头。 谢时蕴的眉眼, 有涟漪划过。 只是在这点头后的一瞬间,慕绵低下了头,心跳突突地撞着。 这时, 奥斯汀对于不能插入话题表示迷惑:“慕慕你们在说什么啊?” 谢时蕴目光朝他落了下来:“说你在这里真多余。” 奥斯汀:“……” 慕绵忽然笑出了声,抬手捂住了嘴。 见谢时蕴看着她,忙敛下嘴角,“我先进去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8节 奥斯汀看着慕绵的身影, 又看向谢时蕴的脸, 说了句:“慕慕是在害羞吗?” 谢时蕴笑了声,“你又知道?” 奥斯汀挺起胸脯:“我最近喜欢看国产电视剧。” 男人挑了下眉眼。 奥斯汀:“哥哥刚才看慕慕的眼神, 比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还会演。” 谢时蕴掠了他一眼:“我不是演。” 奥斯汀:“那就是弹幕上说的,’不可以涩涩’!” 谢时蕴:“少看。” 奥斯汀学着他刚才的眼神, 挤眉弄眼。 谢时蕴:“真丑。” 奥斯汀:“对吧,真想不明白,慕慕为什么会看上你。” 谢时蕴:“……” - 晚上, 谢时蕴的哥哥回来了。 真神奇, 哥哥的哥哥, 慕绵看着眼前的男人, 三十出头, 穿着西装和谢时蕴站在一起,颇是养眼。 只是看着看着, 发现男人也朝她看了过来, 先是愣了下, 旋即朝谢时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 又低声道:“慕绵……” 谢时蕴不着痕迹地挡住他看向慕绵的视线,“叫弟妹吧。” 慕绵先打的招呼,“大哥好。” 许靖轩挑了下眉,“弟妹好。” 慕绵见他扶了扶眼镜,总觉得有些熟悉,而后轻拉了拉谢时蕴的衣袖,“我是不是见过他?” 说着,她摸了摸脸蛋。 谢时蕴气定神闲,“不记得就不用想了。” 许靖轩端着咖啡,此刻他脱了西装外套,身上穿着白衬衫和黑色束腹带,显得身高背阔,慕绵看了一会,忽然想,不知道谢时蕴穿束腹带,会不会也这么……性感。 “吃饭。” 忽然,身旁的谢时蕴朝她压低声音道。 慕绵不知道怎么的,看见许靖轩就觉得牙齿不舒服,对面的姑父开口说了句:“靖轩,你们医院最近忙不忙,牙科的话应该还好吧,都到周末了,还要阿蕴他们等你回来吃饭。” 牙科? 慕绵忽然抬起头,视线愣愣地在谢时蕴和许靖轩之间转了转。 就看到许靖轩眼神带笑,“嗯,幸好回来了,辛苦弟弟弟妹久等。” 谢时蕴:“不辛苦,命苦而已。” 许靖轩笑出了声,“你还命苦,我现在才知道,你高三那会居然利用我泡妞!” 众人:!!! 奥斯汀顿时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居然还能这样!” 许靖轩耐心地跟他说:“是哦,带着小姑娘到我科室里拔牙呢,那会人家小妹妹才多大啊~” 谢时蕴太阳穴突突地跳,脸色镇定如常地朝慕绵道:“别听他乱说,我没有带别的小妹妹。” 慕绵听得心跳发快,只默默应了声:“嗯。” 许靖轩夹了块瓜吃,旋即笑出了声。 慕绵知道他认出了自己,而谢时蕴跟她说的那句话看似是在澄清没有早恋,但知道真相的三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是:只带了你去。 然而奥斯汀这只傻蛋还在追问:“真的吗,是谁啊!” 慕绵听到谢时蕴隐忍的脾气,忙低声道:“姐姐给你剥虾吃。” 奥斯汀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菜:“我要吃瓜!” 慕绵:“……” 谢时蕴给他夹了道虾:“自己剥。” 一旁的许靖轩笑了声,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慕绵看着他们,忽然也想笑了,总感觉是在看一条食物链,哥哥高一级,血脉压制。 饭桌上,因为男人多,姑父高兴地拿出了多年珍藏的红酒,刚要给谢时蕴倒,慕绵忙将他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说:“他要开车,我跟叔叔阿姨们喝。” 姑妈一脸惊喜:“能喝酒好啊,你不知道,以前静娴坐月子的时候,我给她熬了好多鸡酒汤补呢。” 赵静娴笑了声:“别提了,喝得我每天醉醺醺的。” 姑妈笑呵呵道:“我酒窖里还藏了几瓶米酒,就等着以后给儿媳炖呢!” 长辈们聊着,谢时蕴想去收慕绵的酒杯,就听她低哼了声,“就你那个胃,再喝就进医院吧。” 不知道怎么的,姑妈忽然又说了句:“对啊,绵绵如果怀上了,我那一瓶米酒就留给她了,放心,绝对月子坐得好好的。” 慕绵吓了跳,握着酒杯的手都抖了,谢时蕴见状,朝姑妈道:“现在还没想生孩子的事。” 姑妈以为两口子是不好意思,笑道:“诶呀,这不是快了么,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好不容易你妈妈回来了,今年过年就一起跟绵绵的爸妈提结婚的事。” 慕绵:!!! 结、结婚! 她、她还没想好啊! 不对,恋爱才谈多久啊! 谢时蕴敛着眉眼说:“姑妈,我看大哥今年也三十三了,您也该催一下他。” “咳咳咳咳!” 许靖轩直接呛出了声,姑妈看他简直一脸嫌弃:“算了,我的米酒还是指望你们俩吧,反正我现在也已经没脸了。” 一旁的姑父皱起眉头:“说这些做什么。” 姑妈举杯朝慕绵笑道:“到时候坐月子就回来,现在这个家冷冷清清的,多点人热闹。我最喜欢小孩了,反正退休没事做,再这样待下去我都怕得老年痴呆。” 奥斯汀一听,忽然放下了筷子,一旁的赵静娴见状道:“怎么不吃了?” 奥斯汀双手缩在身前,不安道:“我忽然也有了压力。” 谢时蕴扫了他一眼:“吃掉一只虾的压力吗。” 奥斯汀:“我已经找好结婚对象了,但是我还没做好要生宝宝的准备。” 赵静娴揉了揉太阳穴:“你要是敢在成年前给我带回来一个宝宝,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慕绵心头微跳,这时姑妈举杯跟她碰了下,说:“诶呀,童言无忌嘛。” 慕绵抿了口酒,低头朝奥斯汀道:“在你没有能力给孩子足够的爱之前,都不可以。不然,你就会抱怨他打扰了你的生活,你们都会不开心的。” 说着,她揉了揉奥斯汀的脑袋,一旁的谢时蕴看着女孩的侧脸,忽然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吃过晚饭,谢时蕴看了眼时间,准备起身告辞,慕绵也喝得有些晕乎乎的,说话时带着笑,朝奥斯汀道:“好啊,过年慕慕就带你去南城玩,我们去海边玩,抓虾,抓大鱼,还有海草噢!” 奥斯汀高兴地跳了起来:“跟澳洲的一样吗!” 慕绵想了想:“不知道耶,万一没有澳洲的好玩呢,你会不高兴吗?” 奥斯汀摇头,“你们跟我玩就好啦!” 慕绵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乖。” 奥斯汀也摸她的脑袋:“真乖。” 几个人站在院子里说再见,谢时蕴牵着慕绵的手把她带了出来,喝醉酒的女孩浑身软绵绵的,说话也软绵绵的,还莫名爱笑:“去海边噢。” 谢时蕴垂着眼睑没说话,慕绵就忽然站定,男人侧身看她,她就双手托着他的下巴,说:“你要说’耶’!” 谢时蕴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冬天的海边,不冷吗?” 慕绵笑嘻嘻地仰头道:“不冷噢,而且我们那儿临近澳城和港城,我想好了,我要带你去玩!你开心吗?” 谢时蕴扯了扯嘴角,双手搂着她的腰,慕绵扭头想看他的脸,但被他抱着也很舒服,于是双手环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谢时蕴,抱我!” 男人弯腰把她横抱起来,慕绵扬了扬手,“我感觉好像有件事没有做。” 谢时蕴:“嗯,回家。” 慕绵摇头,“不回家!” 谢时蕴拉开了车门,慕绵晃着腿,“花!花!” 男人垂眸,见她眼睛亮亮地说:“我要送你花!我,慕总,要宠你噢!” 谢时蕴看着她脸蛋红扑扑地说着霸道的话,笑了。 慕绵看着他,“你终于笑了!” 谢时蕴:“嗯,一见你就笑。” 慕绵哼起了歌,坐到副驾驶上任由谢时蕴给她系安全带,乖乖地唱:“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远没烦恼~” 谢时蕴听着,眼睑里的光一点点漫开,双手撑在她身侧,慕绵歪着头看他:“谢时蕴。” “在。” 慕绵咯咯笑出了声,“你们家好奇怪。” 谢时蕴:“要是不喜欢,以后都不见。” 慕绵伸出手指数了数:“男人,男人,男人……为什么,都是男人。” 谢时蕴感觉她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气息一寸寸压了下去,就在他要亲下去时,女孩忽然生气地说了句:“为什么没有妹妹!” 谢时蕴眸光顿了顿,“什么?” 慕绵一脸正经道:“谢时蕴,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你知道吗?” 谢时蕴瞳仁深深地看着她水润润的嘴唇,只“嗯”了声。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09节 慕绵:“我想要女儿!” 谢时蕴气息一窒,而后又听她笑嘻嘻道:“如果是龙凤胎,也可以。” 他喉结微滚了滚,指腹摩挲着女孩后脖颈上滑腻的肌肤,见她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所以,你要努力哦~” 第72章 许愿树 谢时蕴的掌心轻托起她的下颚, 嗓音低沉如撩人夜风:“这算是,你对我许的愿望吗?” 慕绵瞳孔闪烁着星光,闻言下巴在他掌心蹭了蹭, 像兔子尾巴撩着小腿,又轻又痒,“是对神仙许的愿望。” 男人低低地呼吸, 唇畔覆在她的软唇上,喝了酒的慕绵又乖又甜,还会自己张开嘴巴,谢时蕴亲着亲着, 嗓音里发出轻轻的喟叹, 他说:“绵绵,我爱你。” 慕绵舌尖像小猫舔了下他的唇角, 笑嘻嘻道:“你完了。” 谢时蕴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下粉唇,“嗯, 比昨天更完了。” 慕绵轻轻地说:“你坠入爱河了。” 谢时蕴心头蓦然涨起水意,要将他淹没,而他在这道潮水中, 甘愿沉沦。 “那你呢?” 他问, “为什么喜欢哥哥?” 慕绵双手忽然抬起, 伸了个懒腰, “谢时蕴, 我好困啊。” “不回答我的话,”他的指腹轻轻碾着她被亲红的嘴唇, “不能睡。” 女孩双手撑起眼皮:“你虐待我。” 谢时蕴:“现在是谁虐待谁啊?” 慕绵另一只手捂着心脏, 戳了戳, 然后又捶了捶, “这里,看到你就不听话了。” 谢时蕴握着她的手腕,长睫低敛:“怎么不听话?” “它就会变得很快,有时候往上,有时候又像掉下去,开心,又不开心,害怕,又想靠近你。” 他气息倾在她身上,“想靠多近?” 慕绵歪头看他,忽然朝他嘴角亲了亲,然后缩了回去,“这样。” 谢时蕴看着她,眸光一寸寸落下,喉结微滚,而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舌头顶开她的齿关,一路直入,抵在她的舌尖底下,缠绵徘徊,不肯离去。 直到两个人的呼吸开始失序,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眼底是无尽的缱绻:“这样近呢?” 慕绵嘴唇抿了抿,低声说:“有点难受……” 谢时蕴长睫低垂,“不喜欢?” 慕绵下意识道:“不是。” “那……再近一点的话?” 慕绵忽然捂住嘴巴,“我要吐了!” 谢时蕴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喝醉了想吐?” 慕绵忙道:“不是!” 谢时蕴:“没关系,哥哥不嫌弃你。” 慕绵脸红地为自己辩解,“我很能喝酒的!” 听到这话,谢时蕴今天再一次笑得开怀。 慕绵坚定道:“真的!” 谢时蕴弯起嘴角:“行,能喝。” 慕绵指尖揪着指尖,“不是真要吐……” 谢时蕴看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正要直起身绕去驾驶座,就听她道:“哥哥的舌头,有点厉害。” 男人瞳仁微怔,却见她抬起水雾雾的眼睛道:“刚才……有一点吃不进去,不过我会练习的!” 谢时蕴气息一浊,抬手捂着半张脸。 慕绵又道:“我会把你都吃进去的,请放心!” 男人把她按回原位,声音又轻又哑:“闭嘴。” - 黑色轿车驶入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心,两道路灯犹如一枚枚安静低垂的月亮,路人从这个月亮走到另一个月亮,安静又规律,以致于慕绵看着看着—— 靠在副驾驶沙发上睡着了。 一直到车子开进地下车库,黑色天幕落下,她睡得更香了。 男人停下车,却没有急着开门,而是侧眸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女孩,指腹碾了碾,大抵是烟瘾又犯了。 掌心滑过方向盘,最后落在车门把手上,推开,轻轻阖上,而后,绕到副驾驶座上,将女孩抱了出来。 她身上落着白麝香的气息,又沾染甜奶的味道,谢时蕴抱着她上了楼,进了房间,依然无法松手。 不愿松手。 慕绵搂着他的肩膀,迷糊哼哼道:“这是哪里?” “家里。” 他说。 女孩抬起了头,扫视了一圈,就在谢时蕴要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她晃了晃腿,“不能上床。” 男人动作一顿,垂眸看她,眼底压着情.色,“抱歉……” 却听她道:“衣服脏的。” 桃花眼有一瞬间如蒙大赦,随风晃动了下。 “你笑什么?” 慕绵问他。 男人把她放在沙发上,声音温柔如夜月:“没什么。” 慕绵软绵绵的手去脱外套,却怎么都脱不开,见谢时蕴坐在一旁看她,有些生气道:“你还坐在那里干嘛!” 男人嘴唇抿成一道线,就在他站起身要走时,女孩朝他伸出了手:“帮我啊!” 他气息一沉,弯腰把她外套脱了下来,而后是她的高跟鞋,慕绵半躺在沙发上,衣服脱到一半又忍不住想睡了,却还是撑着眼皮说:“我要洗澡了!” 说着人却还在沙发上磨蹭,谢时蕴把地上的外衣捡起,刚要拿过她包包,却听见里面传来震动声。 手机被拿了出来,上面的来电显示——【妈妈】。 男人一时间神色清明了些,轻吐了口气,“绵绵,你妈妈的电话。” 慕绵抬起手,“给本宫拿来。” 谢时蕴让她的可爱劲逗笑了,“知道怎么划开接听键吗?” “当然了,你当我是白痴吗!” 说着,指尖戳到了屏幕上,谢时蕴不知道怎么的,那一下好像戳在他心头,连带着他自己也屏气凝神地——紧张。 “喂,妈妈!” “嗯,刚回来呢!” “准备去洗澡呢,您早点睡吧。” “妈妈,那么晚了您就别跟我说相亲的事了,我好困啊!” “反正我不要去!” “就这样吧,拜拜!” 谢时蕴见她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而后起身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进了浴室。 全程电话里没有提及她回了谁的家,她为什么不去相亲了。 谢时蕴坐在沙发一角,房间的壁灯照不到他身上,反而将他淹在更深的黑暗里。 他拿出手机,指腹滑过屏幕,最后停在了一道电话号码上。 几声嘟响后,电话那头传来慕泽的声音。 “喂,时蕴啊,我们寄过去的马尔代夫手信你收到没有?” 男人略微扯起嘴角,“收到了,谢谢叔叔阿姨。” 慕泽:“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啊,对了,我们让绵绵把钱转给你,你别不收啊。” 男人语气淡笑:“叔叔,不用跟我客气。” 慕泽:“叔叔阿姨怎么能占你便宜,难得你有心,比我那亲闺女强多了。” 提到慕绵,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去了京市发展,山高皇帝远的,都会挂她亲妈的电话了!就是因为上次跟你提过的相亲,对方大她两岁,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而且那个男方家里还有地,以后她嫁过去肯定不用愁的,真不知道她想找什么样的!” 谢时蕴气息略微顿了下,说:“绵绵,想找我这样的。” 电话戛然陷入了一阵沉默,电流声微微浮动,谢时蕴给了对方短暂的反应时间,而后,没等他再开口,又说了句:“是我追的她。” -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地落下,雾气弥漫,温度上升。 北方的冬天冷且干燥,但慕绵还是习惯每天都洗澡,洗暖了才好入眠。 浴室门推开,她裹着长毛巾出来,视线下意识一扫,却不见谢时蕴的身影。 “哥哥?” 话音一落,门外二楼的客厅里,坐了道安静的长影。 慕绵方才空落落的心一下被填满了。 她走了过去,见他手里携着香烟,眉头皱起,抬手把烟抽了过去,摁进了水杯里。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0节 谢时蕴看着她的动作,脸上挂起了浅淡笑意,“对不起啊,哥哥下回去阳台抽。” 慕绵心口起伏地呼吸,“不许抽!” 谢时蕴看着她因为洗了澡而红扑扑的脸蛋,哑声道:“酒醒了?” 慕绵窝进沙发里,“抽烟有什么好的,你就戒不掉吗?” 谢时蕴的瞳仁里映着她皎洁精致的轮廓,秀丽纤细的脖颈,身上馥郁的香气,每一寸都比烟更催人堕落。 “嗯,戒不掉。” 慕绵撇过头去,却听他道:“绵绵,其实哥哥也只是个普通人。” 听到这句话,慕绵心底微微一戳,回过头看他,男人神色掩入晦暗,浓得透不进光。 她抿了抿唇,“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想到自己一来就抽走了他的烟,确实不大礼貌,“对不起,其实……心情不好也不一定要抽烟,我们有很多让自己开心的办法……”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笑:”例如呢?” 慕绵:“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谢时蕴长睫低垂,“今晚吃饭的时候,你对许靖轩笑了三次。” 慕绵:??!! 谢时蕴:“我在想,你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慕绵紧张地摇头:“不会不会!虽然你老我六岁,但是他比我老十一岁啊!” 谢时蕴:“……你确定在哄我?” 慕绵清了下嗓子,“我今天就是看他穿白衬衫配的肩胛束缚带不错,还挺有搭配品味的。” 谢时蕴听着,平日里的温柔克制都被心里冒起的酸泡淹没掉了,“你别看他,我也会穿。” 慕绵愣了愣,凑到他面前,只听男人低声说了句:“穿得比他好看。” 慕绵没想到许靖轩在谢时蕴这里有那么大的威胁力,不过想想也是,哥哥优秀的话,当弟弟的压力肯定不小,于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哥哥,你就算什么都不穿,也是最好看的!” 第73章 许愿树 慕绵话音一落, 发觉谢时蕴看她的眼神沉了沉,一时间愣愣,猛地脑回路转了个弯! 男人呵笑了声:“哥哥不穿, 最好看?” 慕绵:!!!? “我、我的意思是,做人不需要攀比,做、做自己就好了!” 谢时蕴轻“嗯”了声, “哥哥开心了。” 慕绵愣了愣,“就……开心了?” 他伸手,女孩顺势滑进他的怀里,指腹捏着她的脖颈, 声音贴着她的耳朵说:“想看吗?” 慕绵脸颊发烫, 装作不知道他说什么。 虽然对他的肉.体还是有过幻想的…… 慕绵的指尖让他带着贴上了劲瘦的腰际,慕绵心跳忍不住砰砰地撞着, 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捏着她的耳朵,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 呼吸里带着细微的喘,苦艾草和甜润的奶味纠缠于晦暗昏黄的沙发一角。 慕绵不知道她可不可以这样,但还是, 忍不住捏了下他的腹肌。 头顶落来的气息一重, 而后, 她撑在他腰上, 依恋地低声道:“哥哥, 我好喜欢你。” 柔软的长发缠着他的脖颈,他却宁愿窒息也不愿意松开她的触碰, 少女的指尖轻轻划过肌肤, 在他的心脏上跳舞, 招惹。 “有多喜欢?” 慕绵的指尖又摸了摸, “连腹肌,也喜欢。” “哥哥不骗你。” “嗯?” “就是,给你摸的。” 他搂着她的腰,鼻翼间都是她身上的气息,缠绵而低暧。 慕绵:“那,我也不差。” 她说完,脸颊立马烫了起来。 男人动作顿了顿,垂眸看她,慕绵不敢和他对视,低着头,却听他温柔地说了句:“那,礼尚往来?” 这一下,慕绵更不敢吭声了,缩在沙发角落里,偷偷地调整呼吸,但是,男人却没有真的动手。 慕绵等了一会后,抬眸看他,却感觉他只是吻了下她的锁骨,心里顿时涌起巨大的落差。 “哥哥……” 谢时蕴眸光里垂着皑皑的薄雾:“绵绵,今晚锁好房门。” - 夜晚的风钻入门窗裹了进来。 暖气缓缓地为房间的主人驱赶寒意,慕绵却觉得心情如坠冰窖。 她低头扯了下衣领,往里面看了看。 忽然眼眶酸了起来,我真那么差吗! 我都摸你了,你干嘛,不摸回来啊! 吃亏了。 呜呜呜。 她好亏! 拿起手机连夜刷网页,准备问一句:临门一脚男朋友退缩了是不是不行!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下。 慕绵点开看,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妈妈:【过年前几号回来?】 慕绵:【这周上完班就提前回家。】 妈妈:【好。】 慕绵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抿着唇编辑了条信息: 【妈妈,你们不用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已经给你们招到了女婿,特别好,跟爸爸对你一样好!】 她决定循序渐进地攻破历莉和慕泽的防线。 等了一会,聊天框传来历莉的回复:【爸爸妈妈虽然给你找相亲对象,但是,也不是那么急。】 慕绵:【???】 历莉:【你现在才二十二岁,对象可以先处着,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几年,感情稳定再进入婚姻。】 慕绵:【妈妈,其实我们已经很了解对方了。】 历莉:【绵绵,你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 慕绵看到这条短信时,忽然愣了愣,妈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 慕绵忙发过去一句:【妈妈,没错,我已经二十二了,不是十二了!】 历莉没有马上回复,慕绵又说了句:【我可以自己做选择了。】 说完,她发了句“晚安”后,关了机。 这一夜,好像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安静的时间平复心情。 第二日清早,慕绵下楼,看到谢时蕴放在桌上的早餐,纸条写着:早安,兔子小姐。 慕绵弯起嘴角,决定暂时原谅他昨晚的行径。又想起十三岁那年生日,谢时蕴带她去吃柴火馄饨时,盯着她的牙齿说她有兔牙,然后在送她回家时,买了整整一辆自行车的气球给她。 那一年的生日是她过得最难忘的,此后每一年的这一天,她都会想起他的好。 想到这,她忽然有了勇气,不管爸妈怎么想的,她都不会让谢时蕴受到委屈。 这么好的女婿,他们还想上哪找! 临近年关,慕绵加班加点地赶进度,准备回家前两天,谢时蕴约她出来吃饭。 两个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此时她趴在出租屋的书桌上,拖着懒音道:“要不等放假再吃吧,我还要收拾行李……” 谢时蕴:“想带你见见老师。” 慕绵眸光微愣,坐直身道:“好!” 那头男人笑了声,“嗯,明天六点去你公司门口接你。” 谢时蕴好像在慢慢带她融入自己的圈子,先是家里人,而后是他的老师,慕绵原本因为工作而心力交瘁的情绪顿时被治愈了。 第二天下午,慕绵问了谢时蕴他老师是什么样的喜好,给他和他的夫人都挑了礼物,她忽然生出一种贤内助的感觉。 等到了餐厅门口,慕绵还在副驾驶座上检查了下妆容,谢时蕴认真地看她抹口红,等她收下金属小管时,他顺手接了过去,指腹转了转,慕绵看他:“怎么了?” “这就是娇兰?” 慕绵愣愣地点头。 谢时蕴眉眼挑笑,“记住了。”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谢宅吃饭时,谢时蕴说的那句土味情话,忍不住笑他:“你怎么还去学土话了。” 谢时蕴把口红放回她的化妆包,一脸坦然:“活到老,学到老。” 慕绵忍不住笑,见他下车绕到她这边开门,就把礼物给他递了过去,而后挽着他的手进西餐厅。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1节 侍应生引着两人进了包厢,慕绵心情微微有些紧张,就像复习考题一样回忆:这是谢时蕴高中时候的网球老师,姓沈名蔚,夫人也是崇明三中的老师。 门逋推开,坐在里面的男人抬起眼,五官棱角硬朗,皮肤是小麦色的,看着帅气还挺年轻,果然是体育老师。 “沈老师,季老师,这位是我女朋友,慕绵。” 慕绵绽出得体的笑,“沈老师晚上好。” 说着,谢时蕴给她拉开了座椅,她视线顺势往旁边的女人看了过去,“季老师……” 话到一半,忽然,愣住了。 而那位叫季老师的女人也愣住了,“慕绵?” 眼前的季珉留着羊毛卷短发,和以前的长发形象不同了,但是,慕绵对她还是多少有那么一点印象,虽然那时候她只是初一…… “怎么了,阿珉,你们认识?” 沈蔚的视线在太太和慕绵之间来回看了眼,忽然,手腕就让季珉握住—— “她,慕绵,你忘了吗!我第一届带的学生,特等奖学金!” 沈蔚:??? 季珉有些无语:“你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还能记得什么!” 慕绵一听,忙把礼物递了过去,笑道:“沈老师记得您喜欢橙色的围巾。” 这话接得那叫一个顺畅,季珉身子前倾,朝沈蔚道:“怎么能让学生送这么贵的礼物!” 谢时蕴:“季老师,您现在的学生比较出息,您就笑纳了吧。” 季珉看着他们俩,一时间还有些恍惚,然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双手撑着额头,“谢时蕴,慕绵,你们……” 说着,她忽然笑出了声,“老师真的没想到,慕绵,我更没想到会再次见到你。” 慕绵心里泛起暖暖的水花,“我也没想到老师会记得我,我才在崇明上了一年的学。” 季珉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篮球赛的合影都还在我的办公桌上放着。” 这话一提,慕绵感觉身旁的谢时蕴气场顿时沉了下去。 她赶紧转移话题,“我们点菜吧,沈老师,季老师,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说着,她把菜单递了过去。 季珉还在激动中没缓过神来,就让沈蔚点了,他似乎跟谢时蕴关系不错,两个人亦师亦友,话题聊得轻松自然。 季珉:“老公,你真的不记得她了?” 沈蔚又看了眼慕绵:“我记得她不是我的学生。” “对!” 季珉晃着他的胳膊:“她差点就要报网球课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她当时拿了文科竞赛市一等奖,发了五千块奖金,那会你就在,因为她不让我告诉她家里人发了钱,说要报网球课的,咨询你。” 她话音一落,包厢里的气场忽然安静了下去,慕绵心头顿时一震,“季、季老师,这么久的事,您还记得……” “当然记得,当时你还想拿特等奖学金,一直很努力,还常常来办公室问问题的,科室的老师都很喜欢你,就是你最后那个月突然说要退学,那会特等奖学金虽然定了你,但还没发下来,你这小丫头就紧张得不行,生怕学校欠了你的,有一次听我说可能发不下来,立马就哭了,还写了一封长长的申请书。” “季、季老师……” “奖金,要报网球课?” 忽然,慕绵身旁的谢时蕴开了口,她蓦地转眸看他,又听季老师道:“是啊,小丫头从崇明赚走了三万块钱,都成了我们崇明的新闻了,不过确实是优秀,我们也不能因为她要转走就扣下钱。” “三万块……” 谢时蕴低声说了句。 沈蔚:“那现在网球也学得不错吧,那么努力拿奖学金就为了报班。” 慕绵脸颊顿时烫了起来,“还、还行吧。” 谢时蕴黝沉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不是为了网球吧。” 慕绵心头微跳,对上他的目光:“我……” 谢时蕴忽然笑了声,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那句玩笑的话吗?你,” 说到这,他喉结滚了滚,内里情绪涌动,说出来的嗓音都有些哑了:“熬夜早起,就是为了奖学金,就是为了,我吗?” 第74章 许愿树 包厢里是暖气微微流动的声音, 慕绵在这道幽深凝视的目光中透不过气来。 她抓着餐桌布的手紧张地抠着,坐在对面的季珉和沈蔚有些愕然,“时蕴, 那会绵绵才上初一,你是高中部的吧,已经……认识了?” 慕绵心头警铃一响, 这话戳出来就严重了,尤其面前两位还是他们当年的老师,绝对不是早恋啊—— “不是,老师您们别误会, 我、我一直把他当我的学习榜样, 还记得谢时蕴他当年拿过奖学金的,您不是说嘛, 人需要有榜样……” 她语无伦次地解释和掩盖,落在谢时蕴眼底却像是把他的情绪搅乱。 季珉点了点头, “是,那会我们初中部还有时蕴的光荣榜呢,之前不是想换来着嘛, 教务处就说时蕴这张脸挂在上面能激励人。” 沈蔚难得笑了声, 接上了话:“那会毕业照, 他们班加印了几十份, 就因为时蕴在里面。” 提起过去的事, 俩夫妻倒是能回忆起不少,慕绵低着头翻菜单, 而后跟旁边的服务员点菜, 感觉一旁的谢时蕴目光仍凝在她身上, 她耳背和脖颈都有些烫了。 但好在一顿饭下来, 谢时蕴没再抓着他刚才那句话不放,只是一直等到分别,两人坐回车里,空气再次于幽暗中寂静。 “为什么不说,那会我们就认识。” 男人的话音一落,慕绵心跳微微一窒,低声道:“不合适。” 谢时蕴凝眉,忽而呵笑了声,“怕,他们以为我们早恋么?” 慕绵那点心思一下就被他戳破,她猛地抬起头,“是、是啊,明明清清白白的,如果被老师知道那会我们就认识,岂不是晚节不保。” 谢时蕴掌心滑过方向盘,琥珀色的瞳仁里落着碎光,“那,你是怎么想的?” 慕绵愣了愣,“什么?” 男人垂着眼睑看她:“三万块,那会哥哥跟你,非亲非故吧。” 慕绵瞳孔怔怔地看着他,就感觉他气息凑了近来,慕绵缩在座椅一角,握着的双手让他手指扣了进去,谢时蕴的骨节明显,压着她指尖的软肉拿捏。 像是在……严刑逼供。 慕绵有些紧张,“那、那会你不也搬到我家对面……我可不会为了谁搬家的。” 听到这话,谢时蕴低低一笑:“你该不会以为,哥哥当年是为了你搬家?” 这语气,慕绵本来那点想坦白暗恋的心思瞬间被他笑没了—— “不、不是嘛!” 谢时蕴捏了捏她的脸颊:“行,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慕绵:??? “谁这么想了!说得我好像自作多情!” 谢时蕴轻叹了声,“哥哥自作多情,行么。” 慕绵:“……好叭。” 谢时蕴的指腹撩开她的衣领,酥酥麻麻的触感,掌心微微托起她的后脑勺,而后低头,咬上她的脖颈,力道不轻不重,耐心至极地舔了舔。 慕绵仰起头,听他声音低哑道:“搬到你家对面,是我当年做过最对的事。” 高三那年的谢时蕴,有很多光芒,也有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直到那天,他在榕树下捡到了一张纸条,那是一个女孩不敢告诉别人的秘密。 忽然发觉,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和他一样,竟是生出一丝并不孤单的情绪来了。 踮踮脚,努努力,也不是不可以让生活变得好些,而实现她的愿望,何尝不是也让自己看到希望。 当年的小女孩说想让他住进她家里,想想都给她实现那么多愿望了,也不差这一个,总不能让她不开心吧。 毕竟,他谢时蕴这辈子也只能遇到这么一个,会拿棒棒糖在他面前当烟抽的小孩了。 - 临近春节,机场的客运量是平日的好几倍,此刻飞机一着陆,空姐播报南城气温,相比京市的气候暖和很多。 刚到转盘处提了行李,慕绵就把外套和围巾都换掉了,一旁的奥斯汀兴奋地嚷嚷:“到了到了,我要去海边玩!” 赵静娴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收进行李箱里,看了眼腕表:“都这么晚了,绵绵,我们今晚先去酒店,明天中午和你爸妈见面,这样时间宽裕点。” 慕绵点头,“阿姨好好休息,不着急的,酒店都订好了。” 赵静娴笑道:“女孩子还是细致点。” 慕绵看了眼谢时蕴:“是他订的。” 听到这话,谢时蕴提行李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牵起她的手出了航站楼,“不用在我妈面前给我邀功。” 慕绵挠了挠脖子,“夸你还不开心。” 谢时蕴垂眸笑道:“我的意思是,需要绵绵在你爸妈面前给哥哥邀功。” 慕绵脸颊一烫,撇过头去道:“这还要我帮啊,明明是你要跟我在一起。” 谢时蕴看着她的侧脸,大掌落在她的后颈上:“嗯,是哥哥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慕绵板着脸:“哥哥,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我们南方人很迷信的。” 谢时蕴:“嗯,是哥哥活着的每一天都要跟你在一起。” 慕绵轻咳了声,“还有,我爸妈不能吃辣,你明天点菜的时候注意一下,菜不能点单数!对了,我爸爸不抽烟的,你不能给他递烟,我妈给你红包,你就收着,回头给我就行……”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奥斯汀吃力地把行李放进车后备箱里,刚要转身喊谢时蕴,就看到自家哥哥亲上了漂亮姐姐的嘴巴—— 接着,姐姐推开了他,红着脸说:“还、还有,不可以在我爸妈面前有任何的……亲密行为!” 谢时蕴食指指腹抹下唇畔的口红印,嘴角噙笑:“还说不帮哥哥,小骗子,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 慕绵晚上回到家,历莉和慕泽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2节 见她提着行李下来,二老的视线又往她身后张望了。 “不用看了,就我一个人。” 慕绵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我让他回酒店休息。” 历莉和慕泽相视一眼,先开口的是妈妈:“行,那今晚你先跟爸妈老实交代。” 慕绵:“……之前不都老实交代了吗。” 慕泽:“呵呵。” 历莉:“真行。” 俩夫妻没见到女儿时念叨,真见了还是先忍住了脾气,让她回屋洗漱收拾好,直到她坐上了餐桌,审判才正式开始。 慕绵一直觉得他们家之所以没有肥胖基因,是因为吃饭的时候都拿正事来说,这还怎么好好吃了。 慕泽:“怎么谈上的?” 慕绵看了眼妈妈,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上次妈妈给我介绍相亲对象,还找谢时蕴陪我去吃饭。” 历莉:??? “妈妈是因为没见过那个男孩子有点不放心,再说了,找时蕴是不想让你显得在外孤立无援,被人家瞧不起!而且这不是怕你不去么!” 慕绵脸不红心不跳地陈述事实:“嗯,反正就是这样谈上了。” 历莉:??? “敢情给你的相亲对象是你哥?” 慕绵:“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历莉揉了揉太阳穴,这回轮到爸爸上:“你给我说说,看上人家哪儿了?” 这道题有隐藏雷点,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到小时候的感情,那会两人住对门,天天在爸妈眼皮底下晃,谁都不会想到他一个高中生会瞧上她这个初一生的。 “优秀。” 慕绵说。 历莉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这还用你说啊。” 慕绵:“那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因为差六岁嘛?” 慕泽深吸了口气,“差六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你们以前认识那会,他是不是对你做过……” “爸!” 慕绵连忙打断他的刑法思维:“我追的他。” 慕泽、历莉:!!! 慕泽:“我就知道!” 慕绵:??? 历莉继续揉太阳穴:“我说时蕴瞧上你什么了,你小时候没少在他面前出洋相,高中离家出走还让他去逮的,你们就根本不可能啊!” 慕绵:??? 慕泽:“就是啊,时蕴现在可是京市的新贵,像他这种科技领域里的创业人才,应该要找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到他的,我们家只是做服装生意,在京市无权无势,他看上你什么呢?” 历莉:“图你年纪小?” 慕泽:“可是绵绵也会老的啊。” 历莉:“这才糟糕,万一以后飞黄腾达了……” “爸,妈!” 慕绵忙打住他的话,“我算是听出来了。” 慕泽和历莉看向她。 “你们对他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慕绵深吸了口气,“你们现在,是对我不满意。” 慕泽和历莉没吭声。 慕绵:“……” - 入夜。 南城的冬日透着湿润的冷意。 慕绵钻在被窝里和谢时蕴发信息。 慕绵:【哥哥,你为什么喜欢我。】 谢情意:【这么快就给哥哥探到考题了?】 慕绵:【嗯,你先想几个答案,我给你打分。】 谢情意:【想到喜欢的人是你,我就很高兴。】 慕绵唇角弯起,在爸妈那里受到的打击被顷刻治愈了:【我有那么好吗?】 谢情意:【你房间拉开窗帘,能看到星星吗?】 慕绵见他这么说,起身忍着冷意走到窗台前,手机再次嘟地一声响起,她垂眸,看到他发来的一句话—— 【想每晚从你的窗户看星星。】 第75章 许愿树 慕绵看着窗外的这片星空, 一时间愣愣,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难道他话里的意思是, 因为我窗户有星星,所以觉得我很好嘛?于是打下一句: 【你的房间窗外,看不到星星吗?】 谢情意:【能。】 慕绵:【那干嘛要在我窗户看啊?】 很快, 那头发来了一段语音,慕绵点开,听筒放到耳边,只听一道低沉的笑声裹挟电流落来: “因为, 想每晚都睡在你的房间。” - 第二日清晨, 慕家一大早就传来了声响。 慕绵昨夜睡得晚,被妈妈从床上拽起来, 不高兴地说了句:“妈妈,吃饭是中午时间……” “那也不能中午才出发, 你给我好好收拾体面,提前到是基本涵养。” 慕绵从床上坐起身,朝历莉道:“妈, 你们是嫁女儿, 不是娶女婿。” 历莉:“是啊。” 慕绵:“这么紧张, 让我觉得我像倒贴的。” 这时爸爸经过房间, 一听忙“诶”了声, “怎么是你倒贴,一会我就用红纸把谢时蕴的名字写下来, 倒着贴到绵绵的房门。” 慕绵:??? 历莉:“对, 是谢时蕴倒贴!” 慕绵:“……” 我可真谢谢您们了。 虽然她跟谢时蕴都已经见过对方家长, 但第一次双方家长的正式见面还是不免紧张, 尤其是,以恋人的关系见面。 车上,慕绵就给谢时蕴发了微信:【我们快到了,我妈非说要提前,幸好餐厅就在你们住的酒店楼下。】 谢情意:【我到了。】 慕绵:【这么早?】 谢情意:【嗯,来了南城人生地不熟,昨晚都没睡好。】 慕绵:【……】 难怪昨晚突然跟她说那种话,哼,他自己都觉得看到文字不好意思吧,所以才发的语音! 不过想到他那句“想每晚从你的窗户看星星”,嘴角就忍不住勾起。 算是,原谅他的少儿不宜了。 等车停到餐厅门口,慕绵挽着妈妈的手进去,谢时蕴订的是包厢,进门前,历莉还特意让慕绵帮她看一下口红沾到牙齿没有。 慕绵给爸爸整理了下衣领,这才道:“好了,今天二位就是主角。” 慕泽:“看爸爸的表现吧。” 历莉:“绵绵你一会别说话,文静坐着就好。” 慕绵:“……” 怎么她爸妈不像是来见亲家,更像是来谈生意的…… 一会难不成还要就彩礼钱开始讨价还价嘛? 侍应生推开包厢门,就看到沙发上坐了位气质清美的中年女人,而她旁边则跟了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这会正玩着手里的乐高,听到房门这边的动静,抬眸朝慕绵看了过来—— “慕慕!” 慕绵神色略微怔松,朝他道:“中午好,奥斯汀,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爸爸妈妈,你叫伯伯和阿姨。” 奥斯汀虽然有点皮,但大场面还是不掉链子的,乖乖地叫了大人后,慕泽和历莉脸上都挂起了笑,再跟赵静娴打招呼,倒轻松了些。 慕绵和奥斯汀站在一角,低声道:“你哥哥呢?” 奥斯汀捂嘴在她耳边道:“哥哥今天出去了好几趟。” 慕绵皱眉:“有什么事吗?” 奥斯汀:“他好像在紧张耶。”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3节 听到这话,慕绵不由抿唇笑了笑,这时,房门外走来一道挺拔高阔的身影,慕绵蓦地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今天的他穿了和自己配色的衬衫外套,显得眉眼清俊气质卓绝,单是站在那里,历莉和慕泽就要给他加分了。 此时他走到长辈面前,说话落落大方,分寸得体,加上慕泽和历莉本就对谢时蕴熟悉,现在他一来,这顿饭倒是吃得没那么拘谨了。 只是饭吃到末尾,赵静娴忽然说了句:“时蕴也年纪不小了,他这次让我从澳洲回来和你们见面,看来是定了心意的,绵绵爸爸妈妈,你们也算是对时蕴了解,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可以提上计划了?” 她话音一落,慕绵顿时怔住了,慕泽和历莉脸上的笑也敛了敛。 慕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想到爸妈对他们在一起的不放心,以及她才跟谢时蕴确定关系几个月,恋爱还没谈够就结婚的话,这种未知让她忍不住胆怯。 忽然,垂在桌子底下的手让一道温热的大掌拢住,十指相扣,抬眸间,听到谢时蕴说了句:“绵绵还很年轻,在京市的事业刚刚起步,现在就结婚对她的人生而言有些赶,我们商量好明年再说。” 谢时蕴的话都在为她考虑,慕绵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只是对面的慕泽和历莉脸上却没有笑。 慕泽:“谈恋爱还是要以结婚为前提,如果真考虑结婚,还是得尽早准备。” 历莉:“而且绵绵嫁人这件事,也不是我们说了就算的。” 慕绵:??? 什么叫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时,历莉朝她看了眼,俨然是今天进来前给她打的预防针:乖乖坐着,别说话。 慕泽:“得是绵绵的爷爷说好才行。” 历莉:“还得奶奶看过才能说了算。” 慕绵:“……” 对面的赵静娴脸色微微敛笑,她确实有些心急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倒是一旁玩乐高的奥斯汀说了句:“那什么时候去见爷爷奶奶啊?” 听到这话,慕绵忽然笑了笑,“他们住在海边,离这里一个小时的车程。” 奥斯汀高兴地“耶”了声,“那我们现在就去啊!” 谢时蕴垂眸,眼底蓄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说:“好。” 吃过中饭后,慕泽和历莉让谢时蕴带妈妈和弟弟到家里坐坐,慕绵本以为他会客气拒绝,没想到他欣然同意了。 慕绵:“昨晚不是没睡好吗,好不容易办完了大事,还是回去睡会吧。” 此时是慕绵开的车,赵静娴母子则回了酒店午休,慕泽和历莉也没要求和他们坐一辆车,而是让司机接回了慕宅。 谢时蕴靠在副驾驶座上,脑袋微偏,目光就朝她落来:“现在是我要求娶慕小姐,别说是你家让我去坐坐了,就是让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也得去啊。” 提到这件事,慕绵抿了抿唇,此时车停在红绿灯前,她说了句:“刚才你妈妈提到结婚的事,我们什么时候商量过明年再说的?而且,虽然你是为我考虑,可是我爸妈会觉得你在吊着我……” 这个问题好像怎么说都不对,谢时蕴确实考虑了她的感受,但是不是,他也不急着和她结婚? “那你呢?” 他问,“怎么想的?” 慕绵数着红绿灯的倒计时:“你也可以适当地表现出……很急着娶我。” 听到这话,谢时蕴忽然轻轻笑了声,慕绵脸颊有些热,像红灯一样。 “刚才在进包厢房门前,我看到你和叔叔阿姨站在那儿,你给阿姨检查口红,给叔叔整理衣领。” 慕绵回想刚才进包厢后,谢时蕴确实晚来了一步,奥斯汀还说他是在紧张呢。 “嗯,爸爸妈妈也紧张的。” 谢时蕴的目光看着她:“我忽然想到十年前,我跟你在书店门口等你爸妈回来,你睡着了,他们着急地过来把你抱了回去,那会的小慕绵是真小啊,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呢?穿着高跟鞋,漂漂亮亮地带着爸妈见男朋友,还说要嫁人了,哪家父母舍得啊。” 听到这话,慕绵眼眶忽地泛起了酸意,“谢时蕴,现在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我爸爸!你还舍不得了……” 谢时蕴中午和慕泽喝了点酒,虽然慕绵想劝,但还是让他按住了,此刻他右手指腹微微碾着左手的无名指,“哥哥只是在想,幸好,你要嫁的那个人是我,不然,交给谁照顾,我都不放心的。” - 慕家的别墅坐落在近江边的半岛上,算是早年一批生意致富的人才能积累下来的产业。 毕竟当年这里规划的时候还只是一片农田,谁曾想,不仅京市的房价疯涨,南城也是。 谢时蕴是第一次到慕家,慕泽和历莉是存了点心思,虽然他如今是京市新贵,但咱们女儿也不差,看这房子,看这大花园。 在客厅坐了一会,历莉就让佣人给谢时蕴收拾一间客房午休,慕绵带他上楼,刚介绍完,就听他低声问:“你房间在哪儿?” 慕绵指了指三楼的南边,拧开门锁道:“这儿,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谢时蕴笑了声,站在门口等她,没一会儿,一颗脑袋从门里冒了出来,“好了,请进。” 女孩的房间总是有淡淡的奶香,谢时蕴一进来就觉得很放松。 “哥哥,你坐这儿。” 慕绵说着,却见他站在了窗台边,于是道:“这里可以看到楼下的小花园。” 谢时蕴没有低头,而是抬头说了句:“嗯,哥哥还想,每天从你的窗户看月亮和日出。” 慕绵愣了愣,旋即结巴道:“你、你先坐着,我去拿点水果上来!” 要死了,现在她看到窗户都是黄色的…… 房间一时寂静,谢时蕴坐到慕绵刚才挪来的椅子上,视线一瞥,看到上面放了台迷你打印机,粉蓝色的,顺手拿了过来摆弄,却看到底下压了张纸条,上面印着一句话: “想每晚从你的窗户看星星。” 唇角微弯,而后,视线一移,忽然看到书桌的一角落了本活页笔记本,单词卡的大小,他本是不打算偷看,如果不是看到透明封面上透出来的那行字。 指腹翻开的瞬间,瞳仁怔怔。 第76章 许愿树 活页小笔记本的第一面, 写了三个字:谢情意。 还有两个拼音,“情”字上标注的“shi”,“意”字上标注的“yun”。 女孩的笔迹稚嫩, 一笔一画认真又用心,谢时蕴的视线停顿几息,忘了翻页, 瞳仁里有暗光流动。 情意,时蕴。 她什么时候写的? 指腹掀开下一页,是打印的小卡片: 2011年12月2日下午7:00 【爱神的箭不会伤害一个小女孩,只会在她耳边说, 等你长大后, 就用网给你兜来一个好男人。】 这是一条短信截图,粉色的荧光笔在那句“等你长大后”下划了一道线, 批注:“他说等我长大”。 2011年12月2日下午10:00 【门上有摄像头,你经过的时候, 记得对它笑一下。】 批注:今天也笑了,不知道你看见了没有。 2011年12月7日下午10:06 【九点五十,哥哥在楼下的榕树等你。】 批注:从今夜开始, 我就感觉到了快乐, 时间越迫近, 我就越来越快乐。 2011年12月7日下午10:09 【想要晚一点也没关系, 女孩子睡饱了才开心。】 批注:失眠了, 不过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心了。 2011年2月14日下午11:00 【妹妹回来给哥哥过十八岁生日,真是太孝顺了。】 批注:为什么你连出生的日子都挑得那么好, 你知道今天是情人节吗? 2011年5月31日下午11:09 【别以为爸妈不在家, 就没人管你。】 批注:你管我一辈子吗?如果是的话, 那我就说好。 2011年5月31日下午11:10 【听说有人是儿童节生日。】 批注:十三岁了, 可还是好小啊。 2011年5月31日下午11:12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哥哥也就这点时间有空,都给你。】 批注:鲁迅说过,时间是金钱,时间是生命,你都给我的话,那我是不是拥有了你全部的金钱和生命,那是不是等于,你是我的。 2011年6月12日下午3:03 【哥哥不要你的钱。】 批注:拿了我的钱,就要记得我,不能忘了我。 就要记得我, 不能忘了我。 …… 谢时蕴眼睫颤颤,一股强烈的酸胀在心头涌起,挤走了全部的空气,他变得,无法呼吸。 这是他十年前给她发过的短信,从第一条信息开始,她每一句都打印了下来,每一句都给了回复,但是,她从来没有给他发过去。 而他,从来不知道她的这些心事,这些,有关于他的心事。 为什么她没有说一句喜欢你,却比“喜欢你”还要热烈万分。 热烈到,将他融化。 身后的大门传来拧动的声音,大掌将活页本放回了原位。 慕绵手里端着水果盘上来的,看到谢时蕴背对着她在书桌上挑书,说了句:“哥哥你想看什么书?” 她把水果盘放到小圆桌上,把叉子插上,听他说了句:“都想要。”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4节 男人没有回头看她,嗓音低沉缱绻,慕绵心头微跳,想起那天在谢宅的房间里,那个不被允许打开的书柜,于是说道:“那都给你好了。” 谢时蕴落在桌上的手拢起,忽而一笑,轻柔又喟叹。 慕绵拿着叉水果的签子给他递了过去,谢时蕴眸光微转,落在她脸上,看了很久,直到,她把草莓往他嘴边送了送:“哥哥,吃吧,很甜。” 谢时蕴张开嘴,听话地把草莓吃进嘴里。 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午后,他在水槽边弯腰吃她递过来的草莓。 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喉结滚动,问道:“甜吗?” 话音逋落,后腰让他揽起,反应不及,唇畔就让他封住了。 草莓的沁香如春风,撩着爱人的舌尖。 而后,炙烈,强势,每一处都要占据,都要留下他的痕迹,他的掌心托着她的下颚,低头亲得那样放肆,呼吸灼热地喷薄在她的脸颊上。 慕绵抓着他的衣襟,想说房间门没有锁,想说,长辈随时可能会进来,可是他亲得那样霸道,像是要把她吃掉。 她仰起头,腰一点点被他压着往下弯,在失去力气的时候又让他托了起来,前后夹击,进退无路。 她开始喘出了声音。 和他的呼吸一起缠绵,零落在这少女的房间里。 “哐当” 慕绵失去了力气,握在手里的叉子掉在了地上。 男人微微松开她,又低头含了下她的软唇,一下,两下,像是暴风雨后的安抚,慕绵心动难忍,唤了声:“哥哥……” 谢时蕴的桃花眼泛起潋滟的水光,晕出了美人的粉色,他说:“绵绵,有什么想跟哥哥说的吗?” 慕绵让他抱着,大脑早就在他的吻中沦陷了,此刻懵懵的,还有点傻气:“什么?” 男人低笑了声,嗓音沙哑,“知道了。” 慕绵:“嗯?” 谢时蕴低头咬了口她的脖子,声音贴着她的耳畔说:“哥哥会帮绵绵守好秘密的,守一辈子。” - 南城的春节总是四季花开,下午的时候温度暖和,阳光透过白色落地纱帘撒在床榻上。 佣人把客房收拾好了,慕绵还要过来再视察一番,说:“枕头合适吗?” 谢时蕴笑了声,“只是午睡而已。” 慕绵想他晚上也睡在这里,但现在两人还只是刚见了家长,不可太造次了,她还是要在爸妈面前维护他的男德形象的。 慕绵:“那你睡吧,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带你出去逛逛好吗?” 谢时蕴坐在床上,“听你的。” 慕绵抿唇笑了笑,“那午安。” 谢时蕴躺在床上,忽然朝她道:“枕头。” 慕绵:“不舒服是吗?我给你换。” 只见他唇角噙笑:“可以用你的吗?” 慕绵:“啊?” 谢时蕴坐起身,“哥哥只是忽然想到,既然迟早要睡在一起,不如早点适应你。” 他话音一落,慕绵脸颊蹭地冒起了红,“你、你赶紧睡吧!” 说完,她有些落荒而逃,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会摔门,再生气,都是很轻地把门阖上。 谢时蕴重新躺回床上,手臂挡在额头,目光看着天花板,良久,后怕地叹了声。 “幸好……” 他低声道:“幸好,当初哪怕误会你有男朋友,还是要得到你。” - 下午三点不到,谢时蕴出了房间。 看到在走廊擦桌子的佣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绵绵下午爱睡懒觉的,谢先生可能要等一会了。” 他没关系地笑了声:“慕叔叔和历阿姨呢?” “太太去商场买菜了,说让你们今晚在家里吃,先生习惯下午去公园锻炼。” 谢时蕴颔首,见佣人去抬箱子,伸手接了过去,“我帮您。” 佣人笑道:“太谢谢了,不过不是很重,不用麻烦。” 谢时蕴看到箱子里放了个粉色的礼盒,眸光微凝,说:“这是绵绵的?” 佣人:“是的呀,因为她过年要回家,太太和我把她屋子收拾了一番,这些都是她床底下放着的,再不清理掉,恐怕姑爷来了得笑话了。” 谢时蕴想到慕绵在他进房间前都要让他等一下,嘴角不由勾了起来,“我帮您拿下楼吧。” 佣人还要拒绝,就听谢时蕴道:“以后总归要给她收拾的,先练习下。” 佣人听罢,用带着口音的国语乐呵呵道:“不用练习,绵绵嫁给你后肯定就生性做人了。” 谢时蕴心里想笑,慕泽和历莉都还没答应婚事呢,家里的阿姨先给他们板上钉钉了。 箱子被他抱在手上,刚走下楼,里面的盒子就晃开了盖,眸光一扫,蓦地,瞳仁一怔。 一旁的佣人见他不走了,奇怪道:“怎么了?” 谢时蕴把箱子放到地上,半蹲下身,动作和呼吸都带着紧张,直到视线落在那盒子里的——彩虹气球。 一张张彩虹气球,全部被整齐地叠在了一起。 佣人见谢时蕴看着气球发楞,笑道:“这都是绵绵小时候收藏的宝贝了,每年生日的时候都要吹起来挂满房间,不过十八岁后就没再拿出来了,毕竟都长大了……” 谢时蕴拨开气球,忽然看到盒子底下放了一封信,佣人奇怪道:“咦,这里怎么会有一封信?” “十八岁以后……” 谢时蕴握着那封信,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是他写给她的感谢信,感谢她当年的三万块钱……因为这个盒子,就是他当初送她高跟鞋的礼盒。 为什么十八岁以后就不再拿出来了。 是因为,那时候已经放弃他了吗? 谢时蕴站起身,说:“阿姨,别跟她说我见过这些东西。” 佣人愣了愣,“为什么……” 谢时蕴朝她略微点了点头,回到楼上的房间。 刚推开房门进去,就听到对面房间传来声音。 谢时蕴握在玄关上的手顿了顿,却发现她不是来找他,而是脚步匆匆地往楼梯走去—— “阿姨!阿姨!我放在床底下的纸箱子呢!” 谢时蕴站在房门后,听到慕绵着急的声音:“你们怎么给我拿出来了!” 佣人:“地板凉,你穿上鞋子啊!” 慕绵气急了:“都说过不能扔的!” 佣人:“都放那么多年了,还留着做什么,气球都漏气了。” 慕绵:“漏气也不能扔!” 佣人:“你这孩子,出国前还扔到了垃圾桶,还是我给你捡回来的,我说拿回去给我孙子玩吧,你又不肯了……” 谢时蕴握着门把手的指腹蓦地拢紧了,出国前? 所以,对他的那些喜欢,仅仅只是在……小时候吗? 第77章 许愿树 走道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谢时蕴的房门被人敲响。 慕绵站在门外,双手背在身后:“哥哥, 你睡得好吗?” 谢时蕴:“嗯。” 慕绵:“刚醒吗?” 他撇过视线:“嗯。” 慕绵有些心虚地挽上他的手,说:“那我们出去玩吧!” 谢时蕴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想问, 但后面还是收住了口,慕绵想带他赶紧离开家里,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小时候那些幼稚行为。 直到坐上车,慕绵阖上车门的时候, 忽然听他说了句:“绵绵, 我喜欢你。” 慕绵心头微微一颤,抬头看着他, 男人弯下腰,单手撑在方向盘上, 问她:“你知道吗?” 慕绵在他的呼吸里渐渐迷离,只被他引导理智地说了句:“我知道……” 男人的指腹勾了勾她下巴下的软肉,像逗小猫似的:“比你喜欢我, 还要喜欢你。” 慕绵瞳孔怔怔, 谢时蕴的喜欢, 是比她的还要喜欢…… 她心里忽然涌起无限的感动来,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可他现在要和自己比喜欢,就姑且地, 让他比吧。 男人总是要强的。 她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下, “那, 明天也要努力, 比我喜欢你,还要更喜欢我。” 说完,她自己先脸颊发烫了,总是在谢时蕴面前感到害羞,这是从十二岁开始患上的毛病,后遗症大概是要一辈子。 黄昏时分,南城的太阳落山,天气又恢复了些许冷意,但两旁大树郁郁葱葱,却是在京市的冬日所不曾看过的风景。 谢时蕴牵着她的手走在人行道上,间或有电动车钻来,他把她搂在了内侧,安静地听她说:“这是我小学念书的地方,门口的斜坡有很多好吃的,以前阿姨接我放学,就会给我买冰棍,还有他们炸红薯饼和麻辣杯面,以前可便宜了。” 他听着,忽然笑了声,“小馋猫。”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5节 慕绵忽然止住了话。 谢时蕴又说了句:“我很喜欢。” 慕绵低着头,指尖拢了拢围巾,掩着半张脸,闷声道:“你今天怎么老说这种话。” 谢时蕴的指腹捏了捏她的手心,慕绵吓了跳,结巴道:“不、不行,这儿是学校。” “你刚才舔了下嘴巴。” 慕绵:“我只是在……” 谢时蕴:“在勾引我。” 慕绵:“回、回忆小吃摊!” 谢时蕴笑了声,把她的手揣进了大衣兜里。 两人继续往前走,黄昏穿透树林枝桠落下,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卷起丁达尔现象,慕绵另一只手摊开伸了过去,忽然站定脚步,“哥哥!” 谢时蕴站在她面前,见她指尖忽然拢住,穿进了他另一边的大衣口袋里,笑嘻嘻道:“虽然不能接吻,但我送给你光!” 男人眼睑下漫起了细碎的笑,另一只手将她围巾压下,很快在她唇边印了下,说:“那我还你一个吻。” 慕绵惊愕地张了张嘴巴,接着眼睛后怕地往四周瞟了眼,佯装无事发生。 天色渐渐幽暗,两人在等红绿灯,谢时蕴又捏她的手了,慕绵有些胆战心惊:“哥哥,在外面,别这样。” 谢时蕴没再捏她的手,一直走到慕绵以前上的中学门口,他忽然说了句:“想回家了。” 慕绵愣了愣,“南城不好玩吗?” 谢时蕴:“回家就可以这样了。” 慕绵:“……” - 两人走了一会,就回到了繁华的商务区,慕绵的车停在这儿的停车场,本来还想再逛逛品牌店,但历莉打电话让他们回家吃饭。 谢时蕴视线朝灯光敞亮的珠宝店扫了眼,忽然说:“你下去取车,我在这附近等你。” 慕绵奇怪道:“怎么了?” 谢时蕴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想上洗手间。” 慕绵蓦地往后退了下,“去啊……” 说完就跑了,怎么他上个厕所都说得这么色.情。 还是她想多了…… 见她身影走远了,谢时蕴才往珠宝店走了进去。 - 谢时蕴的晚饭是在慕家吃的,历莉和慕泽虽然没有松口说同意两人的恋爱,但也没说不同意。 慕绵心里还存了几分忐忑,饭桌上殷勤地给爸妈夹菜,再次表现出慕泽饭还没吃完,她就去等着盛饭的景象。 而谢时蕴,抛开现在是女儿的追求者这件事,慕泽和历莉还是很喜欢他的,尤其以前他就经常来慕家吃饭,对慕绵多有照顾,就是不知道,这种照顾是不是让慕绵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对此慕泽和历莉有些头疼。 吃过饭后,谢时蕴陪着慕泽在客厅喝茶,慕绵被历莉拉去了厨房洗水果。 她的目光想往外看,就让历莉挡住了:“现在还没怎么的,就一双眼睛黏在他身上了,你让爸妈怎么相信你不受委屈。” 慕绵顿时着急道:“他对我很好!” 历莉:“时蕴这孩子客气,他以前对你好是礼尚往来,你一个小屁孩可别抓着以前的事不放啊。” 慕绵低头吸了吸气:“但是那么多年,我还是只喜欢他一个。” 闻言,历莉忽然一窒,叹了声:“恋爱脑。” 慕绵小声道:“他不知道我以前就喜欢他。” 历莉把水果放到篮子上,“最好是这样,妈妈希望你找一个爱你的,多过你爱他的。” 慕绵现在还是没有勇气让谢时蕴知道她那段暗恋,怕他会笑,怕他一两句就否定了她十年来的坚持,再说一句:那不过是心智不成熟的表现…… 那种委屈,光是想想就足够难过了。 客厅里,慕泽给谢时蕴倒了杯热茶。 而后问了句:“时蕴,今天你妈妈在,我不好意思问,关于你爸爸的事……” 谢时蕴呼吸沉稳,眼睫微垂,语气平和道:“我爸爸,因公殉职了。” 慕泽瞳孔一睁,意外道:“抱歉啊……” 谢时蕴微摇了摇头,说了句:“以前不想跟人提及,也不想让人知道,但您是绵绵的爸爸,我想了很久该怎么坦白才能让你们不介意,可正因为这层身份在,所以不可能不介怀。” 听到谢时蕴这番话,慕泽落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高三那年我失去保送资格,是因为政审不通过。大学毕业后之所以选择经商而不是从政,是因为我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谢时蕴想到很多年以前。 那个喊他这个陌生人叫哥哥,朝他张开手说“我打针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抱着我”的女孩。 她怎么会拿他跟爸爸妈妈比。 可是后来,他从姑妈家搬了出来,解脱了寄人篱下的处境后,遇到了一户很好的人家。 大概在女孩心里,他跟爸爸妈妈一样的好吧。 但是现在,忽然觉得对不起他们。 他拼尽全力去改变,但很多东西,依然无法改变。 - 谢时蕴走后,慕绵看到慕泽靠坐在沙发上,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 她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爸爸……” 慕泽长吐了口气,对她说:“绵绵,爸爸还是,介意的。” 慕绵眼里忽然涌起了酸涩,“为什么?” 慕泽:“你没有跟我说过他的背景,你只夸他好的一面,现在典型是被蒙蔽了双眼。” 慕绵怔怔地站在客厅里:“你们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慕泽朝历莉道:“虽然不能怪时蕴那孩子,但是……绵绵,有时候看一个人能不能嫁,还得看他的家庭,如果他爸爸是个……贪污腐败的,还因为赌丧了命,你让我们怎么放心他不会……” “他不会!” 慕绵忽然噎住了他的话:“我知道的。” 历莉愣住了,朝丈夫道:“到底怎么回事?” 慕泽叹了声,“现在都是查三代,我是担心他们以后的孩子……” “不用担心。” 慕泽愣了愣,慕绵直接道:“我想好了,如果你们担心我们的孩子不能从政,那我就把他们的户口挂在亲戚名下,再说了,等我以后当上了老板,我就让他们继承家业。” 慕泽:“你挂谁名下啊,你当孩子是套房子,是辆车啊,还能改爹呢!” 历莉:“还想好了!婚还没结你就想生孩子,那生几个你是不是也想了!” 慕绵:“嗯,我想生个女儿。” 慕泽:“……” 历莉:“……” 慕绵:“而且谢时蕴说了,能跟咱们姓慕。” 慕泽:“咳咳。” 历莉:“真的假的?” 慕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现在问问哪个男的能这么做的,你看我爸,生我一个还是因为计划生育,而且还是跟他姓的。” 慕泽忙道:“诶,我们让你姓慕是因为这个姓好听!” 历莉斜了他一眼:“我这个姓不好听?我本来想叫历枝的,你非要叫慕绵!” 慕泽:“那慕绵多好听啊!” 历莉朝慕绵道:“你觉得历枝好听还是慕绵好听?” 慕绵:“我生了女儿的话,就叫历枝。” 历莉一拍手,朝慕泽道:“你听听!” 慕泽:“刚才女儿说孩子是跟她姓慕的啊,怎么就成历枝了!” 历莉一听,顿时来气了:“行啊慕泽,还好意思嫌弃时蕴的背景,我当初就应该强硬一点改姓!” 慕绵让他们两人慢慢吵,自己上楼回了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了谢时蕴的号码,却发现是占线。 心里忽然有些空空的,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啊。 爸爸刚才肯定是因为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说了些介意的话,只要哄哄就好了,他们就她一个女儿,总不能看着她不结婚。 等了一会,手机再次响起了铃声,慕绵忙接了过来,“哥哥。” “嗯。” 听到他的声音,慕绵心头忽然忐忑不安,刚才琢磨的腹稿都有些乱了次序:“你别听我爸爸的话,他这个人虚荣心,自己从商的就想孩子从政,我说你以后肯定是个大总裁呢,而且我也不会一辈子打工的,我们肯定能把日子过好,我也不是不能吃苦的,而且我吃得也不多……” “对不起,绵绵。” 慕绵愣了愣,心里忽然泛起肿胀的酸楚,“哥哥,你干嘛说这种话……” 她的嗓音开始颤着害怕:“他们只是怕你也会赌,但是你没有,那天我们在酒吧里,你都在发牌,你说荷官从来不参与游戏,我知道你不会……” 电话那头深深地叹了声,而后语气温柔道:“我不知道你跟你爸妈说想生一个女儿,刚才他们打电话问我,我说的是生龙凤胎。” 慕绵:??? “不过,”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6节 他嗓音低低的,温柔又缱绻:“你说女儿的名字叫历枝,我同意了。” 慕绵:??! 第78章 许愿树 “我刚刚只是跟他们随口一说, 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慕绵顷刻有种被谢时蕴抓到马脚的羞赧:“而且同不同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时蕴安静地听着她的声音,慕绵开始有些紧张:“其实我只是想跟你说, 你是你,他是他,我知道人没有办法摆脱自己的出身, 所以你如果不开心,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难过。” 耳边是低低的电流声,慕绵听到他的呼吸, 而后他缓缓开口道:“如果是在今天之前, 我或许会考虑这样的背景对你是不是不好,可是今天以后, 我曾经努力想要遮掩摆脱的阴影,都被你打上了蝴蝶结, 原来面对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他曾经的骄傲在一场噩梦中彻底破碎,然而他不断地修补企图让一切看起来保持原样, 自卑又自矜, 矛盾又虚伪。世人皆爱美丽容颜, 唯有她见过谢时蕴的那些不堪后, 依然喜欢他, 依然朝他伸出了手,对他说:“哥哥, 吃糖。” 没有人可以拒绝糖。 正如谢时蕴, 无法拒绝慕绵。 - 南城临海, 在离市区一个多小时车程的南海岸边, 气候反倒比市区要暖和很多。 奥斯汀一到海边就放飞自我,他是不知道大人们心里装着的事,此刻慕绵看到大海依然忧心,因为她要带谢时蕴见爷爷和奶奶。 还没进家门,就看到二老站在院子门口等他们了。 她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发僵,刚介绍完,奶奶就说了句:“这事我们也作不了主,得问绵绵的舅爷。” 慕绵:“……” 谢时蕴始终面带微笑:“好。” 估计昨晚慕泽和历莉都跟二老通过气,慕绵从来没想过她谈个恋爱都跟过五关斩六将似的,低声跟谢时蕴说:“别怕,我舅爷如果说好,那就能成,后面绝对没有亲戚了!” 谢时蕴眸光深看了她一眼,说:“没事,他要是说不好,我照样跟你处。” 慕绵:“……” 奥斯汀问:“舅爷是谁啊?” 赵静娴摸了摸他脑袋:“爸爸的舅舅,奶奶的兄弟。” 奥斯汀脑袋瓜绕了一圈,慕绵又补了句:“是我奶奶的双胞胎哥哥,退休后就在寺庙里帮人算卦。” 谢时蕴秉承着知己知彼的态度问道:“那舅爷退休前是做什么的?” 慕绵:“物理研究员。” 众人:“……” 奶奶带着谢时蕴和慕绵去了寺庙,这家庙观香火鼎盛,还是坐落在近海湾的古城里,当地的和前来旅游的人都喜欢来这里求神庇佑。 奶奶说:“一到过年就很多人来拜神祈福,先说好了,在这里求了符的,往后三年都要来上香的。” 谢时蕴看到奶奶手里的灵符,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就听慕绵道:“奶奶您放心,就算不是来还愿,我们每年都会来这儿看您几次。” 奶奶“哼”了声:“小的时候来还愿可积极了,后来还了三次就不来了,早就忘了我这个奶奶了吧。” 慕绵忙笑嘻嘻地哄奶奶,撒娇道:“奶奶奶奶奶奶~” 奶奶这才笑了,问谢时蕴:“能来还愿吗?” 他看到奶奶递过来的灵符,接过去道:“以后每年都带她回来几次。” 慕绵站在一边,没想到谢时蕴一句话就让奶奶点头了,知道她问的不止是还愿,而是够不够心诚。 谢时蕴微低着头,听慕绵在他耳边小声说南城的习俗,而后双掌合十,说:“你先要跟神仙介绍自己,报出你的身份证号码,你是哪儿人,现在住哪里。” 谢时蕴浅笑道:“这儿是南城,离京市是不是有点远?” 慕绵:“那就求神仙’登高远照’,我以前就是这么说的。” 谢时蕴垂眸看她:“那灵吗?” 慕绵用力点头:“灵的。” 谢时蕴看着手里的灵符:“所以来还了三年的愿?” 慕绵仰起头:“奶奶说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虔诚地开始许愿,谢时蕴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很轻地说了句:“还了三年的愿,也行,十六岁的时候,还是喜欢的。” 身后是纷扰的人间香客,慕绵心里默默对神仙说:“希望和谢时蕴一直一直在一起。” 十年前忘了许下的心愿,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 舅爷坐在庙观的小院子里晒太阳,身后是一树开得层层垒垒的丝木棉花,如果不是他正翘着腿玩手机,经过的香客大概是要给他顺手添香火钱了。 奶奶让舅爷看看谢时蕴,实际上是看他的八字。 谢时蕴只知道出生日子,具体哪个时辰只好去问赵静娴,等奥斯汀把妈妈找了过来后,慕绵心里有些紧张,因为她看到谢时蕴的神色有些沉凝,见赵静娴想了好一会儿,谢时蕴开口道:“如果不记得,那就不看了吧。” 他握着慕绵的手紧了紧,对舅爷淡定说:“反正就算您说她克夫,我也会跟她在一起的。” 慕绵:“……” 舅爷忽然笑出了声,一旁的赵静娴忙道:“找到出生证了,您看。” 慕绵看到赵静娴手机里的出生证照片,偷偷朝谢时蕴道:“你出生还按小脚丫,好可爱啊。” 谢时蕴低声说:“你不也按吗?” 慕绵:“但是你最可爱。” 听到这话,谢时蕴心情忽然暖了下,说:“你才最可爱。” - 舅爷看了出生时辰,没说合适,也没说不合适,只是单独留下了慕绵和谢时蕴。 谢时蕴小声问慕绵:“舅爷抽烟吗?” 慕绵摇头,“你想抽烟吗?” 谢时蕴摸了下口袋,说:“没有。” 慕绵瞟了眼舅爷,见他进了屋子,忽然踮起脚尖在谢时蕴的唇畔印了道吻,很快就缩了回去。 谢时蕴神色有些愣,而后舔了下唇角,说:“还想抽烟。” 慕绵:“……” 这会舅爷从屋子里端了茶出来,往石桌上一放,说:“坐吧。” 慕绵殷勤地笑道:“舅爷,泡的是时蕴给您带的茶叶吗?” 舅爷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别岔开话题。” 慕绵:“……” 谢时蕴双手撑在腿上,眼睑微垂,神色认真:“我从前没有卜算的经历,但您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舅爷看着他,忽然笑了,“小伙子挺会说话。” 慕绵心里很紧张,却见舅爷靠在躺椅上悠哉地喝了口茶:“我昨儿听绵绵的奶奶说了你俩的事,这时蕴啊,哪儿都好,就是谁都没法做主同意还是不同意,生怕误了绵绵的人生。” 听到这,谢时蕴握着慕绵的手拢紧,“我自知配不上。” 舅爷笑了笑,道:“绵绵的奶奶当年下乡当老师,遇到了那会是个小镇长的爷爷,两个人啊看对眼了,但你爷爷家里死活不肯让你奶奶进门。” 慕绵愣愣:“啊?为什么?” 舅爷:“你奶奶成分不好呗,当年你爷爷要是娶了她,等于自断仕途。” 慕绵瞳孔怔怔,“我不知道……” 舅爷双手一摊,笑眯眯道:“那会他们那叫一个冲破层层困难,你爷爷宁愿当一辈子小镇长都要娶你奶奶。” 慕绵忙道:“但是爷爷和奶奶很恩爱啊!” 舅爷:“作为绵绵的舅爷,我当然介意她对象的家庭出身了,我希望她一辈子顺风顺水,越爱她,就越希望她好。但爱情这东西啊,无法用科学理论证明,但又藏于每个人身上,我们有很多世俗的东西要考量,但到最后还是发现,比起那些,能遇到爱情本身就足够让人幸运,如果无法抗拒它,那就去好好享受。不要怀着会不会连累对方的心理,更不要觉得和他在一起是一种怜悯。” “没有!” 慕绵和谢时蕴忽然异口同声地否定了。 慕绵抿了抿唇,低声又坚定道:“没有觉得是怜悯,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是拖累。” 谢时蕴看着她,“你是不是随你爷爷啊。” 慕绵“啊”了声,就听他道:“如果我是你爷爷,让我选择的话,我也想要这样的人生。” 慕绵:“什么人生?” 谢时蕴:“不管怎么样,都要和爱人在一起。” 舅爷喝了杯茶,朝谢时蕴笑了笑:“所以,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时蕴心底忽然似被什么击中,好像在他看来需要深思熟虑的选择,在这里都变成了人生稀疏平常的小事。 舅爷:“其实在来之前,你们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是需要神给你们一个坚定的指引而已,你爷爷和你奶奶也真是的,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还非要我来拿这个主意。来吧,八字我来给你们算算。” 听到这,谢时蕴站起身道:“不用了,谢谢舅爷。” 慕绵好奇道:“听听吧,万一你是旺妻命呢?” 谢时蕴朝她低笑了声:“好。” - 从庙观里出来,赵静娴把谢时蕴带到一边,问道:“绵绵的舅爷怎么说?” 谢时蕴:“上上签。” 赵静娴松了口气:“那绵绵觉得呢?” 谢时蕴垂眸一笑:“她说,我出生那天是个好日子。”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7节 第79章 许愿树 海边的白浪一层叠着一层涌上行人的脚边。 慕绵想脱了鞋子踩水, 让谢时蕴拉住了,“天冷。” 慕绵:“可是水暖的啊。” 谢时蕴看到赵静娴站在不远处给奥斯汀卷裤腿,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 他也想来海边旅行,但,那并不是一个好回忆。 慕绵见他不肯松手, 于是道:“好吧,那我们去骑车。” 两人往岸边的石堤上走去,慕绵见他一直垂着眼睑,说:“谢时蕴!” 他抬起了眼睑, 撞上慕绵笑嘻嘻的脸:“你在想什么?”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在想, 这里求婚是不是也挺浪漫的。” 慕绵愣愣,下一秒人就僵在原地, 舌头也结巴了:“什、什么?” 谢时蕴垂眸看她,桃花眼撩着笑:“那么紧张啊?绵绵不想嫁?” 慕绵脱口道:“不是!” 谢时蕴眼底蓄笑, “那就是想嫁。” “可、可是,我们才谈恋爱没多久……” 慕绵还从来没想过结婚是什么样,她现在只想好好和他恋爱的。 男人把她搂在怀里, 轻声道:“绵绵, 别害怕。” 慕绵:“哥哥, 你为什么那么突然……” 谢时蕴:“海边原来这么好看, 谢谢绵绵。” 慕绵唇角弯起:“所以你觉得在这里应该做浪漫的事对吗?” “嗯。” 慕绵从他怀里钻出来, 弯腰蹲到地上,摘了朵小黄花编成了枚小戒指, 朝谢时蕴举了过去:“呐!” 谢时蕴伸手:“给哥哥戴上。” 慕绵:“……” “我、我是让你给我戴……” 谢时蕴的手指修长干净, 朝她伸了过来, 慕绵就没有抗拒力了, 说:“好吧,我一会再编一个。” 谢时蕴见她低头给自己戴上了小黄花戒指,说:“哥哥跟你要什么,你都给。” 慕绵:“明明是你什么都要。” 谢时蕴坐到草坪边,说:“来,哥哥给你变个魔术。” 慕绵坐到他旁边,见他把戴着小黄花戒指的手伸进了裤兜里,轻声道:“别眨眼。” 下一秒,男人把手伸了出来,刚才被她戴了花编戒指的手上,突然现出了一个铂金戒指! 慕绵整个人愣了两秒,接着就把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你作弊!” 谢时蕴刚要笑,忽然握住了她在裤兜里游走的手,嗓音哑了下去,说:“摸哥哥哪儿呢?” 慕绵瞳孔睁睁,下一瞬,指尖发烫地把手从他裤袋子里掏了出来!紧跟着要站起身,人却让他带着坐到了草坪上。 她忙撇过头去:“你是不是还有另一枚戒指。” 他说:“没有。” 慕绵:??? 谢时蕴俯身在她耳边道:“你刚才不都摸了个遍吗?” 慕绵低着头,耳尖有些热:“怎么只有你自己的……” 男人垂头轻咬了下她耳垂,说:“哥哥其实没什么安全感,非得绵绵给我个承诺,心里才有底。” 慕绵微微侧过头去,脸颊擦过他的唇畔和高挺的鼻梁,“刚才舅爷都说了,我家的传统基因……不会介意你的出身的。” 谢时蕴的手臂环上她的腰,闻言亲了亲她的软唇,嗓音里含着笑:“那哥哥现在戴了你给我的戒指,绵绵就不能反悔了。” 慕绵低着头:“刚才就是一朵小黄花……” 谢时蕴:“给我一朵小黄花,我也娶。” 慕绵小声道:“明明是你自己要的。” 她本来是想让他给自己戴的。 谢时蕴:“等你哪天想结婚了,就戴上戒指,哥哥就知道你同意了。” 慕绵愣愣地看着他:“哪里有人求婚这么随便的啊!” 谢时蕴把她环在自己的怀里,眼里的笑就像海边温柔的风:“你才二十二岁,我不想圈定你的人生,我二十八了,我想,被你圈定人生。” 慕绵心头如水波泛澜,他又说:“所以,我先戴上订婚戒指,行吗?”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的回应,也给足了她安全感,只要你什么时候想要,就去找他。 慕绵仰头亲上他的唇畔,男人搂着她,回应她敏感又青涩的吻。 慕绵将他压到了地上,海风撩着两人的头发,谢时蕴的大掌握着她的脖颈,微咸的海风和青草的气息散落在两人之间,而后渐渐升温,慕绵双手撑在他身侧,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想要离开,脑袋又被他按了回去,将她含住。 “唔——” 她整个趴在他身上,心跳慌乱,“会被看到的……” 谢时蕴微微松开她,神色里全是索要的情愫,慕绵不敢看,忙坐起身理了理头发,“我,我先回去了。” 慕绵想站起身,却听他道:“想跟哥哥一起回京市吗?” 她愣了愣,他嗓音在她耳边缱绻落下,“哥哥在家等你。” - 南城的春节俨然是个花季,过年前后鲜花盛放,与北方的银装素裹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赵静娴很久没有回国了,跟奥斯汀在这里待到了年初二,才从南城坐飞机直接回澳洲。 慕绵跟着谢时蕴送他们去机场,还备了很多手信,最高兴的是奥斯汀,因为手信都是吃的,最难过的也是奥斯汀,因为要分别了。 离航班启程还有一个多小时,慕绵陪她在等候区坐着,两人都有些静默,尤其奥斯汀被谢时蕴带去上洗手间了。 赵静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她是个有生活品质的女人,四五十年如一日,不会因为谁改变自己的生活,但偏偏—— “怀上时蕴,是我人生的计划之外,当时才二十出头,心情就是烦躁,甚至想骂人。” 慕绵抿了抿唇,心里忽然很难受。 赵静娴语气平静道:“我当时的身体不允许打胎。” 慕绵心里猛然泛起酸涩,“阿姨,谢谢你没有杀死他。” 赵静娴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们都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但那个时候的我太年轻了,以至于只想着自己,我一直觉得为他们父子回国是我做出的最大牺牲,现在发现,他们也给过我快乐,只是被我掩盖了。” 不远处,谢时蕴带着奥斯汀从洗手间出来,赵静娴看着他们,忽然笑了声,眼眶里泛起水光:“我从前一直想再生一个女儿,以此证明我的人生跟过去不同了,结果还是一个儿子,现在发现,原来老天的意思,是罚我重新再来过。” 慕绵垂着眼睑,“阿姨,你很幸福。” 赵静娴唇角微弯:“时蕴很喜欢你。” 慕绵心头微跳,只听她道:“从前他很讨厌过生日的,因为我和他爸爸是未婚先孕,可能是听到了一些难听的话,他小时候会在日记本里写’如果妈妈没有生我该多好’。” 听到这句话,慕绵心头猛然钝痛。 赵静娴释然地笑了笑:“可是那天他跟我说,你喜欢他出生的日子。时蕴是笑着跟我说的。” - 慕绵想在南城一直待到春节结束。 谢时蕴手头的工作很多,年初三就要飞回京市,慕绵想到他那天问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心里就莫名紧张,只是说:“我自己回去。” 谢时蕴当时只看着她,没说话,指腹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像在转着她的小心脏。 对于住在一起这件事,谢时蕴似乎在循序渐进地让她接受,不过现在好像也到了,可以的地步吧。 慕绵也不是没想过,后面觉得顺其自然好了,而且曲米说过,结婚之前,得试试。 而回到京市的谢时蕴,让沈姨过来把屋子都打扫干净,听她问:“见了慕小姐的家里人,都还好吧。” 谢时蕴站在墙架前,目光落在上面放着的相框上,除尘巾轻轻擦过,说:“嗯,她家里人很好。” 沈姨顿时面带笑容:“那太好了,以后这屋子就不是二少爷一个人了。” 谢时蕴的视线忽然凝在照片上的那抹少女身影,手捧鲜花,笑容灿烂,那会她过了十七岁的生日,长得又乖又漂亮。 想到这,他摸出了手机,指腹翻出一串号码,点了拨通,几声嘟响后,传来一道女声:“怎么,学弟过年是要来讨红包还是发红包啊。” 谢时蕴长睫微敛:“我想见见江逾。” 电话那头的女声愣了愣,“你见我弟弟干嘛?” 谢时蕴:“你要是怕我揍他,就跟着一起吧。” 江琉:“……” - 第二天下午,谢时蕴到了江逾开的咖啡馆。 江琉好几次说,“咖啡馆不是他风格,酒吧才是。” 见到谢时蕴,江逾脸色很冷淡,确切地说有些臭,“什么事。” 谢时蕴刚要开口,就看到店里的侍应生在给窗边的花瓶插上新花,视线淡淡一扫,却是凝在那一束束玫瑰上。 江琉见状,笑道:“时蕴你要是喜欢,让店员给你包一束带回去,别说,我弟还是有点经商头脑的,每周固定时间给顾客送店里的花,还能顺带处理掉。” “我只是觉得那花有点眼熟。” 听他这么说,江逾故意岔开话题:“有话快说。” 谢时蕴靠到椅背上,神色慢条斯理:“我知道你喜欢绵绵。”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8节 江逾脸色一变,“我知道你是个畜生。” 江琉:“好好说话!” 谢时蕴唇角淡笑:“几年前绵绵偷跑来京市,是不是你约她来的。” 江逾眉头拧起,一旁的江琉回忆道:“是你毕业典礼那天?” 谢时蕴略一点头,目光凝在江逾脸上,却见他嘴唇抿着,没说话。 这时有侍应生端着刚换好的花过来,江琉说道:“这束马耳他蓝玫瑰,还是他看了绵绵那张抱花的照片后,让佣人在家里的花园种的,开得还不错吧。” 谢时蕴顺着江琉的话看向那束玫瑰,午后的光线如金箔,镀在了渐变的蓝玫瑰上。 他忽然想起这束花为什么熟悉了,“是我毕业典礼上的那束?” 他话音一落,一旁的江逾站起身,朝侍应生道:“把这些玫瑰全部换掉。” 江琉愣了愣,“怎么了?” 谢时蕴看着眼前的玫瑰,指腹轻拨了拨花瓣,说:“马耳他蓝……” 江逾又朝谢时蕴冷声道:“你如果对她不好,我第一个揍死你。” 江琉忙止住他的话:“你说什么啊!人家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了。” 谢时蕴却没有生气,只是十指交握放在身前,指腹摩挲了下上面明显的戒指:“绵绵上初一的时候,你牵着她回家,这件事我记到现在。” 江逾梗着脖子:“我就知道你那个时候就对她心怀不轨!” 谢时蕴略微侧眸看他:“你说迟早会叫我哥哥的,现在看来,是你输了。” 江逾下颚绷紧,见谢时蕴眉眼得意一扬,忽然气不打一出来—— “哥!叫了,我没有输!” 江琉:“……” 这货为什么是我弟。 第80章 许愿树 因为慕绵的那本日记, 谢时蕴确定当初江逾一定是强行牵她的手。 小姑娘力气小,胆子也小,好几次被他欺负, 谢时蕴觉得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是得跟江逾算这笔账。 “叫哥也没用。” 他说:“手机拿出来。” 坐在一旁的江琉对谢时蕴多有了解,越是生气的时候越不显山露水, 于是没等弟弟暴躁,她先把江逾的手机递了过去。 “你干嘛!” 江逾怒了:“你这是侵犯隐私!” 谢时蕴不理他,直接点开了微信界面找到慕绵,对面的江琉一个头两个大, 直接拎软柿子捏, 骂起了自家弟弟:“小小年纪不学好给我玩早恋,牵人姑娘的手回家, 厉害啊,你怎么不牵回咱家!” 江逾:“我倒是想, 那不是住得离学校远吗!” 江琉拍了下他脑袋,江逾气炸了,磨牙道:“你干什么啊有你这么当姐的吗!我二十多了!” 江琉呵呵:“我看你什么样的, 就跟你看十几岁未成年一样的。” 江逾:“你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江琉玩了下美甲:“嫁不出去就待在家里啃老, 顺便跟你抢抢家产咯。” 江逾心里很委屈:“你总是欺负我!从小到大!你等着!” 江琉:“等着你给我找个弟妹啊, 行, 我跟她处好了, 合着她一起欺负你。” 江逾差点吐血。 对面的谢时蕴指腹斜撑在太阳穴上,手上的戒指刺眼, 目光凝在手机的聊天框上, 直到一声嘟响。 江逾直接伸手过去:“我手机响了!” 谢时蕴看着屏幕上的回复, 瞳仁里一寸寸沉下了光, 而后,手机被江逾拿了回去。 男人一声不响地拢起了手,面前的白色染尾蓝玫瑰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说:傻子。 江逾的目光落回到自己手机屏幕上,刚想问他到底干了什么,却看到是和慕绵的聊天框。 谢时蕴用他的账号发了一句:【我的咖啡馆种满了马耳他蓝。】 江逾瞳仁睁睁,视线往下落,看到慕绵的回复:【它把好运带给了我,但或许并不适合你的咖啡馆,因为,暗恋真的太苦了。】 很多年以前,江逾看上了班里的一个转学生,又乖又漂亮,像透明的瓷器,好像一碰就要碎,他想去碰碰,结果,扎到了手,还上头了。 再后来,她就像天空恰好飘来的一片云,只是偶尔投影在他身上,转瞬就不见了。 他起初觉得并没有太难过,时间一长,他也会交新的女朋友,继续游戏人间。 直到有一天,他恶劣地,用陌生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假装是她的同学。 慕绵没有听出来,只是问他怎么了,于是他就说:“我逃课,被发现了。” 她先是愣了下,而后认真地给他想办法,小声地说:“你去医院挂个号,让医生给你写一张假条,然后不拿药跑路。” 他抿紧了嘴唇,没吭声,慕绵的语气很轻,“你下次,别再逃课了。” 江逾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头有些抱歉:“我刚转来南城,班里同学的名字还没记全。” 她反过来跟他说“不好意思”了,江逾喉结滚了滚,嗓音有些哽咽:“那你不记得我,还跟我说这些,不怕我骗你啊。” 女孩笑了声,“没关系,你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因为相信我。” 江逾从小锦衣玉食,他看上的必然是最好的,可惜,可惜,她的马耳他蓝不是送给他的。 他种了一整个花园的玫瑰,都不及那个人说:“别看他,看我”。 那年秋天的后巷里,谢时蕴把他按在地上,他就应该知道,他输了。 - 京市的春节是下雪的。 而且昼短夜长。 谢时蕴走在刚扫了雪的人行道上,双手揣在大衣的兜里,他碰到了烟盒,顿了顿,指腹眷恋地去摩挲那枚戒指。 他想着慕绵回应江逾的那句话,年轻的男孩,喜欢得热烈张扬,把她喜欢的玫瑰插满了咖啡馆,明目张胆地暗恋她,其实女孩是很难拒绝的吧。 可是慕绵却说,暗恋很苦,不适合他的咖啡。 他仰头轻吐了口气,散成了白雾。 长腿迈上了花店的台阶,推门进去时,仿佛走进了一座四季如春的花园。 谢时蕴的视线扫过花丛,黄昏的光洒满了金色。 他的目光落在一束玫瑰花枝上,刚要伸手携起,就听手机响了起来。 店员是个女孩,她走过来询问:“先生,买花是送什么人呢?” 谢时蕴语气微顿,抬起食指落在唇边,示意店员先不要说话。 女孩却被他这个动作惹得有些脸红了。 谢时蕴站在安静的一角,这才划开了手机接通键,低念了声:“绵绵。” 电话那头传来软软的声音,“哥哥,你这会在家吗?” 谢时蕴眉梢微凝,“你回来了?” 女孩忽然有些急:“不是,就是问一下……而已,上次好像落了图纸在你家,只是让你帮忙找找。” 谢时蕴长睫微敛,“你按一下指纹锁。” 电话那头愣了愣,接着,谢时蕴听到轻微的门锁开启声,女孩惊愕道:“怎么能开!” 明明到了他家,却因为他不在家所以不好意思让他马上回去,编出了这么一个……懂事的理由。 “绵绵。” 他说:“哥哥很快回去。” “不、不用!” 她有些慌乱,“我、我有事情要忙,你不用特意赶回来。” 谢时蕴的气息很缓,说:“嗯,坐一天飞机累了吧,好好睡一觉。” “嗯。” 慕绵很轻地应了声,然后阖上了电话。 谢时蕴转身走到花架前,继续去抽那束玫瑰花,店员忙接了过去,有些惊讶道:“先生,您是要送给女生吗?” 谢时蕴方才携着寒意的眉眼一时间如雪山化开,“对。” 店员有些不确定地看他:“先生,您这样的,应该不用送马耳他蓝吧。” 谢时蕴抬眸看她:“有什么涵义吗?” 店员让他看得有些心跳紧张,实在太帅了,“马耳他蓝的花语是,’告别的都是过去,要来的都是惊喜,而你,就是那个惊喜’。通常都是学生买得多,代表暗恋和追求,您这样的,我觉得送棵草,她都会高兴。” 听到这话,谢时蕴敛着眉眼没说话,店员以为自己话太多了,忙道:“那我给您包起来!” 谢时蕴看着这束马耳他蓝,轻轻一笑,“确实,她送了我一棵草,我高兴得想立马娶她。” - 京市的雪压满了枝桠,夜里有风吹过,簌簌地又飘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和南城的春节截然不同。 谢时蕴拎着花回来,一层的客厅开着暖融融的光,冷凝的神色一瞬间被暖意熨贴而上。 他找来阿姨以前留在家里的玻璃瓶,把花都插好,拿着上了二楼。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19节 只有走道灯亮着,书房里没有人,谢时蕴的步子停在慕绵的房前,很轻地转了下门锁。 昏暗的房间里,偌大的床上侧躺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正背对着他。 谢时蕴的心脏骤然收紧,却又在这道紧绷里冒出了花。 他将玫瑰花瓶放到她的床头柜上,地毯吸走了他的脚步声,直到门重新阖上,女孩都没有醒来。 落地玻璃窗外,华灯满盈,月亮高挂。 慕绵从下午一直睡到了凌晨一点。 翻身的时候,闻到了清馥的玫瑰香气。 她颤起眼睫,指尖去碰开关,床头灯亮起的瞬间,有淡淡的流光撒在玫瑰花上。 娇滢又稚嫩。 玫瑰花苞欲开未绽,似乎要等着一夜过后的清晨,才肯向世人展露全部的婉致。 她认出了这是马耳他蓝,意识忽然有些清醒,是,谢时蕴放进来的吗? 心跳一漏,慕绵赤着脚走出了房间,客厅里只亮了一道壁灯,暗色将她的视线引向了阳台。 有冷风吹来,慕绵愣愣地看着那道修长挺阔的身影,下意识走过去唤他:“哥哥……” 男人低垂着眼睫,手肘倚在栏杆边,修长分明的指腹间携了一枚香烟,烟蒂闪着碎亮火光,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庞,深邃又迷人,如玫瑰丛林里最妖冶的王。 慕绵站在客厅中央,一时间忘了呼吸。 那双桃花眼朝她看来,指腹微动,眸光里有情.欲流淌:“十七岁,胆子真大。” 慕绵心跳一颤,不知道他提十七岁做什么,只道:“哥哥,外面冷,进屋吧……” 慕绵想去牵他,却感觉他的掌心很烫,垂眸,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烟蒂一点点烧了上去,慕绵有些紧张:“哥哥……” 男人的目光仍凝在她身上,她因为起得急,只穿了件樱桃酱色的吊带真丝睡裙,这会风一吹,她冷得毛孔紧缩,微微发着颤。 谢时蕴朝她低下头颅,嗓音的气息只落在她耳边,“不喜欢哥哥抽烟,是吗?” 慕绵微微抬眸,撞上他近在咫尺的视线:“嗯……” “这支烟烧到尽头了,哥哥都没有抽一口。” 慕绵瞳孔怔愣地看着他说话时微微滑动的喉结,耳边是他蛊惑低磁的语调:“所以,作为奖励,哥哥可以,偷走你的一个夜晚吗?” 第81章 许愿树 阳台的风很冷, 可是谢时蕴的掌心,很热。 他托着慕绵的下颚,于万家灯火前, 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慕绵不知是冷的缘故,还是被他的吻撩入唇腔而发着抖,他的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 指腹穿入长发,落在了她后颈的窝陷处,上下地捏着。 柔软而又霸道,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慕绵被他揽入怀中。 她指尖抓着他的衣襟, 蓦地,脚尖离了地, 整个人悬空地让他单手抱起,慕绵条件反射地环上他的脖颈, 生怕摔了下去。 而后,她听见男人低沉性感的笑音。 她无处可退,男人的吻攻城掠地, 黑夜是谢时蕴的帮凶, 让他可以不再是白日里的温柔克制, 疏离得体, 而是, 肆意表露他衣冠楚楚下的败类行径。 她仰头承着他的吻,仿佛引颈就戮。 房间里, 亮起的暖黄色台灯, 此刻影影绰绰地在墙上倒映光影, 落下一地温软薄色。 落地的白纱窗帘因为紧闭的窗户而安静地垂着, 为主人们隔绝屋外的打扰。 昏暗,蒸腾的热气,暖风熏得游人醉。 空气里散着馥郁的花香和椰奶果被碾过的汁香,慕绵在谢时蕴灼热的吻里喘不过气,他平日里言辞精简,偶尔的一两句话也会让她难免心跳脸红,然而此刻,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用吻就足以引着她沉沦彻底,置身一望无际的夜海。 她眼睫颤颤,想去寻找灯塔,让意识回流,却在睁开眼时,撞入他雾霭沉沉的瞳仁。 这仅仅只是,一个吻。 “绵绵,别害怕。” 他低声温柔地哄,仿佛和刚才那个霸道吻她的人毫不相干。 慕绵只觉肺腔终于灌入了新鲜的空气,她刚才甚至都忘了该怎么呼吸。 但是此刻,她害怕是真的,紧张是真的,因为那个人是谢时蕴。 “哥哥……” 她声带轻轻颤着。 “嗯,哥哥在这里。” 他轻吻了她的额头。 接着,直起身,灯影恍惚间,她看到谢时蕴褪下了手上的铂金戒指。 心里忽然空空地,“哥哥,你,你摘戒指做什么……” 那枚戒指代表他被她圈定了,他一摘下,慕绵就紧张。 然而,谢时蕴再度俯身看她,他的手掌像拨过春天的桃花,温暖轻柔,“你说哥哥摘戒指做什么,小、兔、子……” 慕绵眼睛睁圆,只听他落在耳边的热风,“绵绵,还是很紧张啊。” 她心脏几乎撞出身体,真枪实战地上了考场,结果之前学的知识全都于这一刻在脑子里化成浆糊。 慕绵被他一说,更觉羞赧,谢时蕴对她而言,是不断变得优秀才能够到的月亮,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然而,他像位耐心引导她的老师,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耳垂,说:“哥哥给你唱首歌,放松一下,好吗?” 慕绵一听,乖乖地点头,她还没听过谢时蕴唱歌,可能他一唱,自己一放松就能表现得好点了。 男人温热的指腹顺着耳窝往下落,经过脖颈时轻柔地摩挲而过,他嗓音磁性喑哑,落下的每一个字都像在调情,像调酒师手里的搅冰长勺,他轻轻地哼了个调:“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一瞬间,慕绵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尖陷入几欲在上面划过红痕,仰起的视线里,看到昏黄薄暖的灯光,置身温柔交织的密网,她在拥抱里无所适从,噗通的心跳仿佛泉水回荡的声音。 她才知道,谢时蕴为什么要摘掉手上的戒指。 “绵绵,” 男人的视线如坠黑暗,“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慕绵顷刻间肺腔窒息,指尖再次想去抓住什么,一只手却被他十指相扣地压在了她头侧。 圆润的指甲盖上画了点点青梅花,和她樱桃酱色的睡裙相衬,谢时蕴的眼底有化不开的浓墨。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哥哥……” 女孩的视线渐渐变得迷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是轻轻地唤他,等他,知道他会教她的。 “哥哥在这,绵绵别害怕,你表现得很好了,乖。” 慕绵是雨夜下躲在丛林里瑟瑟发抖的小白兔,谢时蕴是那个赏金猎人,他看到了猎物,追着朝她引弓拉弦,蓦地,挡雨的桃花树突然簌簌落下了桃花……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慕绵的眼角因为疼痛而沁出了泪来。 接着如桃花树上的雨,止不住地落,她知道这不是委屈,但是她想哭,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哄她的。 男人的气息低低在她头顶盘旋,而后有道吻落在她的脸颊,一点点接住她如海水般清澈的珍珠泪。 谢时蕴看着她的眼睛,破碎又迷人,他毫无遮掩地对待她,甚至因她滑落的眼泪而变得心动难忍。 因为她零落的声声“哥哥”而变得霸道,侵占,掠夺她的一切。 慕绵看到他碎发上携着的汗珠,于是下意识抬手替他抹开了。 那双桃花眼尾勾起了红线,覆满显露无疑的春色,在慕绵替他抹汗的那一刹那,瞳仁深深,就在她收回手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跳猛然一撞,想挣脱他,下一秒指尖就被他轻轻一咬,她吓得缩了下。 男人的嗓音缱绻沙哑:“绵绵还给哥哥擦汗。” 慕绵觉得他像变了个人,“哥哥,你……” 谢时蕴俯身哄着她:“绵绵这么乖,哥哥实在是,太高兴了。” 她就像那无尽的深渊,引诱着他堕落。 他做不了人了。 房间里的空气似夏热,似化不开的网将他们捆绑,女孩若低婉的哭泣,可他却觉得,越是在这情投意合之际,越应该在一起。 谢时蕴的温柔仅仅在言语上,指腹撩起她鬓边黏汗的软发,在她耳边说:“哥哥现在,是你的人了。” 慕绵早已难辨世界的意识恍惚清明了下,而后,是他重复一遍的呢喃:“我是你的。” - 慕绵昏昏沉沉地被月亮拢着,直到后半夜,她没有了一丝力气,想爬起来洗澡,指尖刚触上开关,就听见一旁的男人起身。 她动作猛地僵住,以为这样时间就能停摆。 却听他道:“去哪儿?” 慕绵心里一虚,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声音里的警惕,低声道:“洗手间……” 他起身下床,绕到她这边,慕绵忙抓起睡裙拢在身上,就见谢时蕴弯腰把她横抱起来。 慕绵低着头,越是紧张越拢不好衣服,她甚至能感觉他贴在后背的手臂上血管的流动。 男人把她放进浴缸里,慕绵忙道:“我……我自己来……” 谢时蕴眼底存着情念,提醒她方才做过的事情,她赶紧道:“你帮我拿一件新的睡衣,这件被你弄坏了。” 她是想强烈谴责他的,只是话到他那边,就成了—— “那,绵绵被弄坏了吗?” “你……你……出去!” 男人蹲在浴缸边看她,“累不累?”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0节 慕绵不想跟他说话了,生怕被他抓到一个线头就逗弄她。 谢时蕴眉梢微歪,琥珀瞳仁里有流光划过:“这么累啊,说话都没力气了,那哥哥给你洗。” “不是不是,我可以!” 谢时蕴见她还是不肯,手掌悬在空中,而后垂在她脑袋上,起身时亲了下她的头顶。 直到浴室门阖上,慕绵才有了一口气可以喘。 睡裙拿下,身上全是红梅果。 慕绵抬手摸了下眼睛,哭过。 她连忙打开了热水,心里只有一句话:谢时蕴,太可怕了。 她洗了一会,实在是太累了,没等谢时蕴给她拿睡衣,她就裹着浴巾出去,却发现两条腿又酸又胀,难受得她又想哭了。 扶着墙开门,想出去找另一间房间睡。 然而,房间里的光亮起了一盏,慕绵看到谢时蕴从衣柜里拿出了床单在换。 方才洗过的热水瞬间冲上大脑,她的整张脸顷刻被烫熟了。 铺床的男人没有穿上衣,露出宽阔的后背,慕绵还看到她在上面留的红痕。 这确定是,她抓的吗…… 她站在墙角边不敢动,谢时蕴看到她,走过来弯腰横抱,“怎么不叫我进去。” 慕绵愣愣地,视线划过被他换下来的床单,心口起伏,就在他把自己放到床上时,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去拿地上的床单,然而下一秒,被男人的手臂捞了回去。 耳边落下他残存冶艳的音调:“绵绵都这么大了,怎么还……” “不是,没有!” 她吓得打住了他的话。 慕绵难为情地把被子拉到头顶,才不是尿床。 谢时蕴长手搂着她,柔声问:“还难不难受?” 慕绵不敢吭声,他就来吻她。 她瑟瑟地往后缩。 他轻叹了声,“是有点不太克制,不过刚才说好的奖励……” 慕绵反而成了那个戴罪之人,小声反驳:“我又没答应你……” 谢时蕴捏了捏她涨红的脸,“才得到哥哥,就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了?” 慕绵:!!! “不、不是,我好困啊,睡吧,你才换了床单……” 他勾唇一笑,话落在她心口:“别担心,哥哥家里,有很多床单。” 第82章 许愿树 慕绵曾经读过一首诗, 在她恍惚摇晃间,搁浅在白茫茫的意识边缘。 “有时清晨醒来,连我的灵魂也是湿的, 海远远地发声,回响,这里是港口, 在此,我爱你。” 她忽然想念给谢时蕴听,但她没有力气,他似乎也只想专注地做一件事情, 让她陪他做的事情。 窗外的光线滑过白色纱帘, 柔和地撒在白色的床单上,她感受着空气里渐渐升起的温度, 从清晨,到中午。 她睡了醒, 醒了睡,间或被男人从床上抱起来,哄着喝了牛奶, 他说里面加了藜麦, 女孩子不能不吃早餐。 只是喝完她又倒头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 是下午的三点。 她看了眼时间, 觉得谢时蕴太过分了。 床头柜上的马耳他蓝玫瑰开得盛艳, 昨夜还含羞露怯,今日却是垂着枝头, 垒垒的花蕾朝瓶外伸展, 如美人摇曳。 慕绵走进浴室, 看见镜子前的自己, 睡衣遮掩之外的肌肤上残存着的印记,再一次避开了视线,将浴室门锁好,这才拧开水在浴缸里泡热水澡。 腿上的印记更深,让她不得不再次想起谢时蕴的行径,四个字总结:斯文败类。 千年老狐狸,摆出一副化作了人形的姿态,眼神勾人,牵着她的手引诱,说:“绵绵,不好奇吗?” 是,她就是好奇了一下,然后,手心泛红,手腕酸胀。 她抬手捂脸,降不下温了。 - 走出房门的时候,听到隔壁书房里传来键盘声,慕绵心头微跳,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遛下楼—— “睡饱了吗?” 谢时蕴似乎在她身上装了监控,她一动他就知道,这会起身从书房里出来,窗外的光泄入,映在他身上宛若神祇。 慕绵撇过头去,斯文败类。 然而这一撇头,就看到了阳台上晾着的白色床单! 忙低下头,轻咳了声:“我要出门……” 谢时蕴朝她张开了手,说:“哥哥抱你下去。” 慕绵:“……” 她看着他精雕细凿的侧脸,好看的唇畔微微勾起,眼角……如沐春风。 有……那么高兴吗? 慕绵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下楼的时候他的脚步很稳,这让她又不由想起自己昨晚要被压断了的双腿,心里顿时恼羞成怒:“大混蛋。” 谢时蕴那双桃花眼朝她看来,眼角挑笑:“谢谢绵绵夸奖。” 慕绵:??? “你的理解力是有什么毛病吗?” 谢时蕴把她放到餐椅上,说:“你从小就喜欢大的东西。” 慕绵:??? 谢时蕴:“所以,” 他嗓音呵笑:“大混蛋,就大混蛋吧。” 慕绵脸颊涨红,“你闭嘴!” 谢时蕴从微波炉里拿出了暖着的粥,勺子舀出一勺递到她唇边。 慕绵自己伸手接了过来,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自己会吃。” 谢时蕴单手撑着下颚看她:“是吗,那昨晚,哥哥可是教了好久。” “谢时蕴!” 他低声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昨晚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慕绵:??? 她昨晚叫什么了? 谢时蕴指腹揉着她的耳垂,说:“你叫我,阿蕴。” 慕绵指尖像是被瓷碗烫红,“我、我怎么会叫你阿蕴啊……” 谢时蕴眉梢微挑,“哥哥让绵绵叫什么,你就叫什么了,真乖。” 慕绵觉得自己的段位在他面前完全就是炮灰级别,抱着碗转到另一边,“我要喝粥,你别打扰我。” 她这么说,谢时蕴果真不打扰她了,只等她吃完,拿了纸巾给她擦嘴,慕绵忙接了过去,说:“你、你这么有空吗,当老板的人不应该日理万机……” 谢时蕴给她端了杯温水,闻言顿了顿,说:“你改名了?” 慕绵:“啊?” 谢时蕴眼睑促狭,“理万机,还挺好听。” 慕绵:!!! “谢时蕴,你、你害不害臊啊!” 他手肘撑在桌沿上,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衬衫,领口开了三粒纽扣,从慕绵的角度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反正,锁骨露得让人忍不住想撇开领口…… “一开始是有点,后面么,咱们俩之间,总得有一个人不害臊。” 慕绵轻咳了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谢时蕴的指腹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嗯,哥哥等着你的名分。” 慕绵:“……” 她起身把碗放进水槽,谢时蕴直接拿了过去,“还想吃吗?” 慕绵想了想,“还有吗?” 谢时蕴一手掌心撑在流理台上,闻言眼底压下暗色,低头便将吻凑到慕绵唇边,她吓了一跳,往后退,说:“我、我说的是粥!” 男人微歪头看她:“我说的是,我。” 慕绵:“……” 她扭头往灶台边走过去,男人跟在她身后,像只摇尾巴的狐狸,说:“真不吃?” 慕绵看到锅里还有粥,于是把它都舀了起来,“粥是你做的?” 谢时蕴点头。 慕绵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挺好喝的。” 谢时蕴笑了:“当然,绵绵的一日三餐,哥哥得上心啊。” 慕绵看着他,这次明白了他的套路了,甚至想要强烈谴责:“你确定只是一日?”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1节 谢时蕴略微凝起眉头,似乎真要算了,慕绵忙止住他放飞的思绪,说:“你不用照顾我,去忙吧。” “哦。” 慕绵:??? 这么听话的? 只见谢时蕴坐到沙发上,没说话,低头拿手机出来翻了翻。 慕绵跟过去,以为他工作上有什么烦恼,于是坐到他旁边想看他的手机,就见上面是购物界面,等她看清楚后,视线像是被烫了下,抬手就捂住他的手机屏幕。 男人的视线撩到她脸上,“昨晚都试了下,觉得这款最好用,你觉得呢?” 慕绵觉得谢时蕴骨子里的妖孽都被释放出来了,“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谢时蕴视线凝在她脸上,“体谅一下哥哥。” 慕绵:??? “刚开荤,是有点飘了。” 慕绵:“……”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不是市区禁止燃放鞭炮,谢时蕴真的会放烟花? - 吃过饭后,慕绵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浑身还是发软,但明天就是开工日,慕绵不能迟到。 因为曲米跟她说过,尚驰的传统,开工日老板会给全体员工发红包,已婚同事也会给未婚的年轻员工发红包。虽然慕绵性格有些社恐,但因为是新人,借此机会还能和集团里的前辈们打好关系。 加之谢时蕴昨晚的表现…… “哥哥,我今晚要回租的地方住。” 谢时蕴瞳仁里的眸光凝住了。 书房里,男人修长的手指转了转长笔,骨节寸寸分明,冷硬而灵活。 慕绵看了一会,撇开了视线。 “说好的。” 他语调低沉,“搬过来和哥哥一起住。” 慕绵微微张了张嘴,说:“租的房子离公司就十分钟的路,要近点。” 谢时蕴长睫低敛,慕绵站在书房门边,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好像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等着受教育的人。 “不是说,哥哥会做饭了,你就搬过来住吗?” 慕绵抿了抿唇,“可是……” 他眸光朝她压来,沉甸甸地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是粥不好吃,还是,我不好吃?” 慕绵脸颊一烫,怎么说得她好像忘恩负义似的,“我明天得早点去上班……” 说着,瞟了他一眼,见他显然不满意自己的决定,于是只好哄道:“那、那我周末搬过来住,行吗?” 谢时蕴忽而笑了声,“哥哥这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什么?” 慕绵:“……不是租客嘛,我给你租金就是了。” 谢时蕴眉梢一挑,“行,这嫖资说得还挺正经。” 慕绵顿时结巴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她的脸都气红了:“我也没跟你要什么……” “明天哥哥送你去公司,” 说到这,他语气顿了顿:“以后,哥哥每天送你,风雨无阻,行吗?” 慕绵心里有些软,一旦谢时蕴认真跟她沟通商量,后面加一句“行吗”,她就有些招架不住。 温柔是真的温柔,但这温柔里却是给她安排好一切的霸道。 “那、那今晚我要锁门,自己睡。” 谢时蕴转笔的动作一停,“不行。” 慕绵梗着脖子说:“那我要回去。” 谢时蕴:“过来。” 慕绵站着不动,他轻叹了声,起身去抱她,像昨晚一样,单手就把她像小孩一样托了起来。 谢时蕴抱着她坐到沙发上,把她的下颚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掌心揉着她的脖颈,低声哄道:“别这样。” 慕绵心头如微风掠过,轻咽了口气,“我怕我起不来……” 谢时蕴:“好,哥哥今晚就抱着你,行吗?” 慕绵让他哄得决心有些摇摆,见她不说话,谢时蕴又问:“被哥哥吓到了?” “有一点……” 他温柔地笑了声,“没关系,慢慢来。” 慕绵低着头,指尖摸到他身上的衬衫,这件还是她给他设计的,于是转移话题道:“这件上衣穿着舒服吗?” 谢时蕴狭长的眼睫微眯,对她说:“没有你舒服。” 第83章 许愿树 晚饭是谢时蕴做的。 因为慕绵留下来了。 她坐在餐桌前等他出餐, 就像看一只狐狸在厨房里摇着尾巴忙碌。 慕绵忽然想起小时候看的电视剧,里面说女子新婚之夜后,眉眼就会变得不一样, 可能更妩媚,更水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样, 但谢时蕴,底线都没了,那双桃花眼天生就招人,看她的时候, 稍稍一压, 含着笑,就让人觉得很涩。 又或者是因为她自己, 眼睛不干净了。 于是慕绵吃饭的时候强行不看他的脸。 他今天做的是烤牛排,西餐对他来说更简单一些, 有标准的量化,不像中式,光是“火候”和“适量”就够他头疼了。 慕绵咬了口牛排, 朝他道:“真好吃!” 对于辛勤付出的男人, 慕绵不吝赞扬, 这样他以后就会更努力了。 果然, 他眼睑携笑, 说:“慕绵的嘴巴,真甜。” 慕绵轻咳了声, 低声道:“你也是。” 谢时蕴给她切好了牛排, 说:“哥哥的不甜, 最多是, 灵活。” 慕绵气息一窒,朝一旁撇过视线,心里做了个盘算。 等吃完饭后,趁他把碗放进洗碗机的间隙,偷偷猫进了他在一楼的卧室,昨晚他自己擅自上了二楼,意乱情迷间,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拿出来的安全套,于是慕绵决定今晚把这些东西都锁起来。 她窸窣地在一楼客房的床头柜里拉抽屉,因为是客房,谢时蕴显然没有多少东西在这里,除了几件衣服…… 她动手拉了下,忽然发现衣柜里的一个密码锁卡住了。 咦? 她好奇地看了看,不仅有密码,还有钥匙,双重防护。 至于这么严谨吗。 他藏什么宝贝了? “找什么呢,小、兔、子。” 慕绵心头猛地一跳,转身就见谢时蕴双手环胸倚在墙边,脸上没有脾气,而是带着审判的眼神看她:“做错事了哦。” 慕绵忙站起身,“我在看你衣服。” 谢时蕴视线往下掠,见她翻出了衣柜里的保险箱,而后,目光又落到她身上。 慕绵有些招架不住,直接招了:“我找那个……你昨晚用的东西。” 谢时蕴气息微顿:“楼上。” 慕绵:??? 谢时蕴:“你房间左边床头柜。” 慕绵:??? “你怎么放那儿!” 谢时蕴朝她侧眸一笑,“自然是在你房里做,不然放哪儿……” 说着,他忽然略微思考了下,说:“绵绵是想,换个地方玩?” 慕绵:!!! “不是不是!” 他说着站直了身,往楼上走去,慕绵忙跟着,就听他道:“浴室也放吧。” 慕绵吓得想尖叫了! “我……我是要把它都锁起来!” 她话音一落,谢时蕴眉头凝起,“到时候找钥匙,急死你。” 慕绵:“……” “我看急的是你吧。” 他弯腰在她耳侧笑了声,说:“床头柜的钥匙在抽屉里,你自己找出来锁上,钥匙自己保管,不见了的话,” 他语气顿了顿,而后舌头撩了下她的耳珠,“找哥哥哭。”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2节 - 慕绵被他言语里的话威胁到了,对于保管钥匙这种事她确实不在行,但不管怎么说,先过了今晚再说。 她拉开床头柜,发现里面都是那天两人在商场里,他被自己那句“这个牌子不好用”的话激到,而批发式地买回来的套。 慕绵下意识数了下,大概知道昨晚用了多少了,谢时蕴这个人真的,挺费套。 于是伸手把它们都垒起来塞到最里层,谢时蕴坐在床边,手肘支着膝盖,说:“怎么,看尺码?” 慕绵:“……才不是!” 谢时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绵绵这辈子就只能跟哥哥一个人了,所以,你想对比的话,看看尺码也无妨。” 慕绵:“……” 开了荤的是他的嘴吧! 想到这,慕绵整个人都烫了起来,她怎么也跟着少儿不宜了! 于是忙把抽屉锁紧,起身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见谢时蕴还坐在那儿,说:“你出去。” 他肩宽腿长的,穿着白色的居家服,看着狐狸本狸,起身时朝她略一点头:“藏在房间里啊,那要用的时候,倒也挺方便的。” 慕绵此刻觉得,谢时蕴说话很正常,但在她这里的理解为什么会不正常了…… - 晚上的时候,她在两人之间摆了长枕头隔开,又准备两床棉被,他一张,她一张。 谢时蕴进来的时候扫了眼,说:“你怎么不装副防弹玻璃。” 慕绵:“……” 谢时蕴:“有需要的话,就隔着玻璃拿电话沟通。” 慕绵摆出严肃正经的语气:“说得好像坐牢似的。” 谢时蕴琥珀色的瞳仁微动,语气里携了丝委屈:“对我来说,就是坐牢。” 慕绵等他躺了上去,这才安心地去关灯,从另一边爬进被子,背对着他准备睡觉。 “绵绵。” 身后忽然想起谢时蕴低柔的嗓音,像是有只手轻轻地拽了下她的衣角,让她不忍心不回头。 “嗯?” 她轻应了声。 谢时蕴:“转过来。” 慕绵缓缓地吸了口气,“你不睡吗?” 谢时蕴:“看着你睡。” 慕绵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去看他,“呐,现在你能闭上眼睛了吗?” 谢时蕴手臂垫在侧脸下,晦暗不明的光线中,他的眉眼深邃立体,似染了淡淡的忧郁,“你先闭上眼睛。” 慕绵瞳孔微愣,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跟谢时蕴同榻而眠,心跳似小鹿于溪边饮水时泛起的涟漪,波心微澜,就在她心里默数着数字催眠时,不知怎么的,她缓缓抬起了眼睑。 男人的视线投入了她的瞳孔,半张脸掩入枕头里,露出的另外半张脸,美色销魂地勾着她。 慕绵慌乱撇开视线:“说好的,闭上眼睛。” 谢时蕴轻笑:“那,你怎么还睁开眼睛啊。” 这个男人,看似把主动权给了她,例如锁起来的床头柜,隔开他们的枕头,以及她说的睡觉。 可是,他才是那个掌控她的男人。 慕绵轻轻地吸气,就见他朝她张开了胸膛,说:“绵绵,到哥哥这里来。” 所有的诱捕,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 她甘愿跳入牢笼。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里发出轻轻的喟叹:“绵绵喜欢怎么躺着,以后,哥哥都配合你。” - 第二天清晨,冬日阳光淡薄,慕绵习惯的生物钟敲响了。 她睁开眼睛,热意包裹袭来,她看到一副安静又摄人心魄的脸庞。 很乖的谢时蕴,正抱着她。 她来京市之后,最难以习惯的就是冬季的冷,暖气的供应虽然能抵挡气候,但人到底是薄弱的,尤其她还是一个从小在南方生长的女生。 可是昨晚,她有些泛凉的脚丫子碰了碰他,他就托在了手掌心。 他的手又宽又大,捏得她有些痒,但更多的是,很暖。 她在他的温柔里消融,就像雪碰到了火山。 慕绵悄悄起身,关掉了闹钟后,进了浴室梳洗,因为要化妆的缘故,她等收拾好了才去叫谢时蕴。 “哥哥。” 她碰了碰被子,说:“起床了。” 谢时蕴双手垫在脑后,宽阔的胸膛在伸展时变得像海平线一样广直,见慕绵在摇他的被子,慢条斯理地说了句:“为了等你叫哥哥起床,我硬是赖到了现在。” 慕绵:“……” 绝了,赖床还有道理。 早上,慕绵在冰箱里翻到了沙拉,特意看了下日期,发现是昨天送到的,想起谢时蕴昨天做的饭,没想到他连今天的早餐也准备了,果然,对他有了要求后,他会连附加超纲题都做了。 吃过早饭,谢时蕴送她到公司,刚下车,就听他道:“绵绵,今晚哥哥过来接你下班。” 慕绵点头,转念想:“如果你忙的话也不用来接我。” 谢时蕴笑了声,“不来接你,你晚上自己吃什么啊。” 慕绵朝他甜甜一笑:“没关系,你女朋友会自己去垃圾桶里找吃的。” 谢时蕴:“……” - 尚驰开工第一天,慕绵跟着同辈和未婚的年轻同事一起去各个部门里讨红包。 拿红包的人图钱,送红包的人图吉利话,慕绵都做好了功课,按需发送祝福。 尚驰总部又很大,各个部门走下来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有红包拿。 但托了这层关系,慕绵又熟络并加了不少前辈的微信。 一番战绩后,慕绵把红包都铺在了桌上,摆出了一个心形拍照,点开微信,先是在家族群里发了,配文:【祝大家万事胜意,新的一年顺风顺水顺财神!】 因为不想发朋友圈,所以慕绵只给相熟的朋友和群发了。 最后点到谢时蕴的头像。 没一会儿,他回了句:【群发完祝福,可以跟我单独聊天了么?】 慕绵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哥哥,我数了下有好多钱!!!】 谢情意:【虽然这是婚前福利,但结婚后,哥哥给你发红包。】 慕绵唇角勾笑,点开微信里的红包功能,输入了99块钱,配文:【那结婚前,我给你发。】 没一会儿,慕绵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指尖点开一看,附赠留言:【好,现在就结婚。】 第84章 许愿树 好…… 现在就结婚…… 明明前一秒, 谢时蕴才说结婚后给她发红包,下一秒就把红包发来了。 慕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短信,一时间以为这是他在给她下聘礼了。 慕绵唇角弯起, 托腮看着微信聊天框,谢时蕴的试探实在是手段高明,她在聊天框上回了一句:【谢先生这么有钱, 结婚后舍得上交吗?】 谢情意:【银行卡在书房长桌左边第三层抽屉,密码是哥哥在你前面。】 慕绵看到最后一句话,耳尖顿时烫了起来:【你就不能好好说数字吗……】 谢情意:【这不是怕被监听么。】 慕绵:【……】 谢情意:【还是谨慎点。】 慕绵:【……】 她算是知道谢时蕴这个密码排序的意思,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在床上看着她。 不过, 他的银行卡是锁在书房里, 那她在一楼的房间看到的保险柜藏的又是什么? 慕绵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强烈和喜欢探究隐私的人,但那个人是谢时蕴的话, 就另当别论了。 对他,她永远好奇心爆棚。 慕绵:【除了书房, 还有哪里藏了金库?】 谢情意:【没有,我又不是兔子。】 慕绵:【???】 谢情意:【狡兔才三窟。】 慕绵:【……】 掌心托腮,看来谢时蕴并不想跟她提及保险柜的事。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3节 明明两个人都看到了, 既然他不说, 那她也不好再追问。 毕竟, 如果是自己有秘密, 也不一定想要对他全盘托出。 只是, 心里还是有一点失落。 - 晚上七点,谢时蕴的车停在了尚驰集团门口。 慕绵坐进副驾驶座, 朝他道:“这么晚了, 在外面吃吧。” 谢时蕴唇角勾了道笑, 说:“嗯, 那去吃日料。” 慕绵想到他今天发红包附赠的那句留言,偷偷瞄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谢时蕴:“当然,慕小姐怕她男朋友太累,不让他做饭了。” 听到这话,慕绵忍不住想笑,撇过头去:“我只是太饿了。” 谢时蕴掌心撑着侧脸,窗外掠过的华灯光影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他专注时,落在慕绵眼里就像一尊雕塑。 “抱歉啊,哥哥来晚了。” 慕绵忙道:“没有,时间刚好的。” 谢时蕴眉眼微挑了道笑:“再晚一点,我是不是要去垃圾桶里捡女朋友了。” 慕绵一听,鼓起腮帮子:“你说我是垃圾!” 谢时蕴:“……” 他笑出了声,“是你自己说我不来接你,你就去垃圾桶里找吃的。” 慕绵:“那你不来接我,我就自己回去!” 谢时蕴琥珀色的瞳仁微动,带着微微的压迫感,似笑非笑道:“回哪儿去?” 慕绵张了张嘴,小声道:“还有东西在出租屋里。” 谢时蕴眼里的压迫感散了些:“好,一会哥哥帮你搬回家。” “不用不用!我找个时间去收拾就好了。” 谢时蕴眉眼压笑,良久,语气里轻轻地落了两个字:“真乖。” 慕绵看着他,忽然问了句:“如果我搬去你那儿住了,你还会每天都来接我下班吗?” 谢时蕴:“你要是想我每天来接你,我就每天来接你。” 慕绵:“……” 这种千年老狐狸永远用最绅士的语气和最诱人的眼神,让她自愿入局。 “不用。” 她忽然硬气道:“我自己买车!自己来上班!” 谢时蕴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想我每天来接你下班。” 慕绵:“……” - 高峰的饭店时间,日料店里座无虚席,慕绵本以为要排队拿号,没想到谢时蕴直接订了包厢。 不过进门后服务员说包厢有最低消费,慕绵心头微跳,跟谢时蕴小声道:“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了太多耶。” 此时慕绵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谢时蕴没有坐在桌子对面,而是坐在了她旁边,学着她低声说:“那怎么办?” 慕绵:“……” “你是男的,你吃多点。” 她太饿了,让她出去再排队她也提不起力气了。 谢时蕴凝眉:“不行。” 慕绵:“为什么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吃太多,腹肌没了怎么办?” 慕绵顿时瞥过视线,有些结巴道:“你、你腹肌是饿出来的啊……” 谢时蕴问她:“哥哥没有腹肌的话,你还喜欢吗?” 慕绵愣了愣,转头朝他严肃道:“不会。” 他冷笑了声,“果然。” 慕绵:“人应该有良好的自律能力!” 谢时蕴:“就是馋我的身子。” 慕绵脸颊涨红:“那你不是?!” 谢时蕴慢条斯理地拿过热毛巾给她擦手,细心又认真,慕绵的指尖让他捏得痒痒的,而后,听他说了句:“你吃得肚子圆圆的,我也喜欢。” 慕绵手背捂着下半张脸,小声道:“你别说话了……” 谢时蕴眼眸微眯:“现在又不给做,只能靠说了。” 这会包厢的推门拉开,服务员端着寿司刺身进来,慕绵说了声谢谢,等人走后,见谢时蕴又要说话,她忙拿起桌上的一块寿司塞进他嘴里,脸红红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么!” 谢时蕴指腹撩了撩她的下巴,像逗小兔子,接着,另一只手去拿了块寿司,递到她面前,慕绵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明骚了,撇过头去,自己夹了另一块来吃。 忽然,后腰让他轻轻一揽,他指腹似清楚知晓她怕痒的穴位,轻轻捏了下,慕绵登时定住了! 转眸,对上他狐狸似的眼睛,乖乖地张来了嘴巴。 男人这才满意地敛起眼睫,嗓音低沉含笑地落下:“那一晚,哥哥可是把你研究得,很彻底。” - 春节余韵还在京市里漫延,高挂的灯笼和喜庆的红字灼人目光。 虽仍在下雪却觉人心温暖。 只是相较南城,慕绵在京市还是冷得习惯早早地回屋里,居民也鲜少出来受冻的。 回到家,慕绵赶紧泡了个热水澡,物理升温。 谢时蕴是北方人,在慕绵的要求下,也被迫每日要洗澡。 考虑到皮肤会很干,她护完肤后,就下楼去找谢时蕴,让他坐到沙发上,给他也敷一张面膜。 这会他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公司的事,慕绵就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把脑袋躺到沙发背上。 他一看,直接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 慕绵:“……” 她蹲在旁边拿着面膜给他的脸敷上,顺便再欣赏这副绝色容颜。 然而,因为靠近,听见了谢时蕴的手机那头传来了道年轻女声。 她动作顿时一僵。 而男人的语气很轻松,显然是因为熟络,说了句:“这件事你来跟就行。” 慕绵悄悄抬眼看向他。 还很信任嘛…… “对了,老大,衡州那边的负责人我们已经沟通好了,后天就来考察,此外我还联系了几家有意向的厂家,到时候一起竞价。” 听到这,谢时蕴眉眼微松,“效率不错。” 慕绵垂着眼睑,指尖一点点摸着他的脸颊,忽然不想给他敷面膜了,养糙一点,不怕外人惦记。 谢时蕴眼睑的流光微转,看到小兔子正蹲在沙发边,另一只手习惯地揉着她后颈,电话没有挂。 慕绵想走,但她忽然觉得,自己凭什么走,就应该蹲在这里看他到底要打多久的电话! 一口一个老大,谢时蕴这个创业老板也太没有威信了,怎么说也得称呼:谢总! 哼! 察觉到慕绵幽怨的目光,谢时蕴又交代了两句,准备阖上电话,那头忽然说了句:”对了,明天雨夹雪,记得带伞。” 慕绵心头窒息,透不过气了。 谢时蕴:“嗯,其他的工作明天再说。” 阖上电话后,慕绵径直站起身,结果因为腿太麻,人又有点昏,一个踉跄,就让他搂在了怀里。 慕绵双手撑在他头侧,眼睛瞪大想要质问,忽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时蕴:“我敷个面膜让你这么开心。” 慕绵:“嗯,没有了脸,你就是个普通男人。” “普通男人?” 他笑了声,“原来,除了身子,还馋脸啊。” 慕绵哼了一声:“不然呢,图你年纪大?” 谢时蕴抬手想把面膜摘掉,就被她按住了手,说:“就这样!丑丑的!” 谢时蕴转而把她拢进怀里,慕绵想落地,他就让她像树袋熊似地缠着他,说:“我抱你上楼。” “我有腿。” 谢时蕴:“用哥哥的腿。” 慕绵张了张嘴,下一秒,心跳砰砰地,他还真是,不管在哪儿,都爱表现自己的大长腿…… 楼上书房,谢时蕴抱着她坐了下来,而后拉开长桌下的抽屉,一张张银行卡摆了出来,最后,是一个黑金小礼盒,慕绵愣愣地看他打开,上面是一枚青梅翡翠冰透玉镯。 谢时蕴握着她的左手,指腹摩挲而过,女孩手腕纤细白皙若柔荑,当得起那句“皓腕凝霜雪”,他的眼神是在欣赏一件无价绝伦的艺术品,温柔地将玉手镯套了进去。 就像,把她套在了自己手中。 慕绵怔怔地看着这枚玉手镯,她是学过拍卖鉴赏的,这等品相的玉镯有市无价…… 她想褪出来,就见他摘掉了脸上的面膜,朝她笑得清澈又干净,“我们谢家没剩什么好东西了,只这一样,我奶奶说,以后得给我老婆戴。”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4节 第85章 许愿树 慕绵愣愣地看着谢时蕴。 指尖摸着手腕上触手微凉的玉镯, 轻咽了口气—— 镯子真好看啊啊! “你、你……” 她深吸了口气,“这算是求婚吗?” 谢时蕴抱着她,抬起的眼睑对上她的清瞳:“你不用急着回应我, 送你的玉镯只是想让你开心。” 慕绵耷拉着脑袋,抬起的手腕晃了晃,那玉镯里似有青梅流动, 青翠欲滴,她心里欢喜至极。 “开心。” 她说。 “那……” 谢时蕴的指腹捏了下她的手心。 慕绵脸颊烫起,因为高兴没反应过来,谢时蕴想让她主动亲。 她往后缩了下, “你送我这个, 原来就为了那个……” 话音未落,唇畔就让他覆了上来, 她指尖攥着他的衬衫衣襟,而后渐渐服软, 让他抱着起身。 从书房到卧室,谢时蕴长手去摁开了房灯,慕绵怔愣地忙从床上翻起身, 原本昏暗的一室覆了层薄薄的淡光。 谢时蕴开了灯后, 便低头吻上了她, 慕绵心跳砰砰地撞着, “哥哥……” 男人的嗓音染着情愫:“亲一下, 想看清你。” 慕绵抿了抿唇,抱着枕头小心翼翼地看他。 谢时蕴见她这般, 手悬在空中, 连带着声音都有点哑了:“你要是不想, 哥哥就不吓你了……” 她靠在一角, 见他那双桃花眼底压着温度,缓缓地吸了口气,“床头柜钥匙,在、你枕头底下。” 谢时蕴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慕绵不敢看他,说完就慌乱地藏进了被子里。 而后,她听见被子外响起轻微的抽屉声,心跳一点点加快,收紧,头埋得越来越低。 “绵绵。” 慕绵不敢吱声,只听见一道轻微的沉笑,“明早哥哥送你去上班。” 她牙齿咬着指尖,小心翼翼道:“明天下午四点,飞巴黎的航班。” 男人握着她手腕的力道蓦地一紧,慕绵又说了句:“开春的时装周,去年给你说过的……” 话音落下,她听见谢时蕴沉下去的呼吸,“去多久?” 慕绵指尖抓着被寝:“七天……” 男人忽然呵笑了声,气息压到她脖颈上,低垂的桃花眼睑一点点染上暗色:“所以,这算是行军之前,让未婚夫给你体贴抚慰一番,对吗?” 慕绵瞳孔怔怔,明明是她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才让了步,怎么到谢时蕴这里就成了她要温存了? 然而此刻,理论已经没有办法理论了,她渐渐地沦丧了辩论的资本和气力,房间里的光犹如丛林薄雾,谢时蕴的瞳仁里氤氲着化不开的浓云,熏香一缕缕燃着,瑞脑销金兽。 恍惚间,慕绵听到手腕上的玉镯磕着床柜的声音,清脆动听,犹如那莺鸟的婉转嗳啼。 那高高挂着的月亮,也会在星星漫延的夜里沉陷…… - 京市机场,寒意覆拢。 慕绵绕着围巾从车上下来,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神色有些紧张,忙接过谢时蕴手里的行李箱往机场里走。 “绵绵,” 他唤了她一声,慕绵回头,等他说话,却见他只看着自己,而后,朝她温和一笑:“平安落地。” 慕绵朝他绽了道笑,但她自己知道,唇角牵扯,“你,你自己也要注意,我不在,不可以让其他人进家门。” 他笑了声,修长的指腹微微压下她的后颈,慕绵让他的指腹划得有些痒,刚要往后缩,就听他道:“还是肿的,一会在飞机上不要摘围巾。” 慕绵一听,忙把围巾拢上了半张脸,“你快回去吧!” 说罢,拉着行李箱往安检口进去了,只是刚进了旅客止步,似心有灵犀一般,她回头朝大门口望了过去,果然看见那道挺拔修长的高影。 一如那天夜里,她闭上眼睛要睡了,他还在那里看着她。 慕绵心里忽然泛起了酸涩,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分别那么久,她心里别提有多舍不得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不断往前才有的好结果。 倘若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职员,或者,没有在京市立足的能力,又怎么能牵到谢时蕴的手呢。 飞机舱里,安谧刚放好登机箱,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随身带着的睡眠好物,一番收拾后,慕绵觉得她u型枕一套,眼罩一戴,耳机一塞,睁眼就能到巴黎。 “慕绵,围巾这么热,不摘吗?” 慕绵摇头,她坐在靠窗口的里座,闭上眼睛休息时,就会想到谢时蕴刚才唤她时的语气,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真是的,飞机才开始滑行,她就想念京市了。 从前出国留学的时候也没现在这样挂念南城。 大概是心落在这里了罢。 慕绵忍不住想起昨夜,指尖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耳边尽是这镯子磕碰在床头的声音,等她反应过来,心疼坏了,怪谢时蕴,结果他嘴上说着对不起,行为却在坚决有力地驳回判决。 慕绵发现,谢时蕴这个人,表象的言辞和实际的行动截然不同,他的温和态度极易令人产生迷惑性,掩盖他霸道的行径。 最后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慕绵在飞机上睡了不知多久,长途的航班让人极度疲累,所以这睡眠是越睡越累,直到空姐播报时间和推送餐饮时,慕绵才勉强撩开了眼皮。 一旁的安谧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电视屏幕,慕绵揉了揉太阳穴,扫了眼节目,视线恰好停在了屏幕右上角显示的天气温度和时间上。 起初也只是看过一眼,并没有多大注意,然而,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她猛地抓住,目光再次盯向电视屏幕上的日期! 2月13日。 今天是2月13日,所以,明天是情人节,后天是—— 谢时蕴的生日?! 她深吸了口气,忽然想起他送自己来机场时的神色,好像昨晚是自己玷污了他的清白似的…… 但现在看到这个日子,慕绵算知道他的脾气是哪儿来的。 出差挑他的生日,真挺能气他的。 慕绵扯了扯一旁的安谧,等她把耳机摘下来,笑笑道:“你男朋友生日,你送什么给他啊?” 安谧:“球鞋,限量款。” 慕绵听罢,心里叹了声,她好像对谢时蕴的喜好没有很多的了解,如果是小时候,她自然能随心意,但现在,成年人有钱能买很多东西,反倒显得心意难为。 慕绵在飞机上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地还是没想到要送什么给他。 抬手捶了捶自己脑袋。 飞机着陆后,慕绵和同事们在机场等接待的工作人员,顺便拿出手机给谢时蕴发了条微信: 【哥哥,我到啦!】 谢情意:【嗯。】 消息秒回,内容冷淡。 害得她真就生出一种昨晚对不起他,得到了就冷落他的愧疚来,就更不敢打电话了。 跟家人报完平安后,慕绵跟着同事上车出发去酒店。 忙前忙后地收拾完,继续躺床上倒时差,但她也不大睡得安稳,这次的时装周有尚驰的参展作品,慕绵的设计也在其中。 他们一行人没休息多久,就赶着去秀场做准备了。 一投入工作,慕绵完全忘了时间,这次大秀因为选在了情人节,布景里有热烈张扬的玫瑰,金风玉露的蔷薇,慕绵根据模特身材和现场风格在做最后的设计调整。 全程紧绷着神经,一直到尚驰的大秀结束,慕绵的心情才算大松了口气。 秀场后台里,慕绵靠在桌边拿出手机翻看信息,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月14日23:50分。 四周是喧嚣的人声,充斥着黏腻的香水味,与前台所展现给观众的奢华截然不同。 而在这纷乱的世界里,慕绵立于一角,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秀眉紧皱。 这时,前台有模特下场,欢笑的嗓音充斥耳边,慕绵刚想另寻他地,却见其中一个模特拿着手机和其他人自拍,接着点开了手机上的社交软件,似乎是发状态。 一瞬间,慕绵瞳孔倏忽一亮! 飞快点开微信朋友圈,点击添加图片,指尖在相册里翻了翻,谢时蕴的照片…… 忽然,目光停在了一张她之前在谢宅大门前给谢时蕴拍的照片,那会她正在和奥斯汀玩滑板,见谢时蕴在给他们拍照,于是她便临时起意要给他和弟弟合影一张。 所以—— 慕绵手机截图,把奥斯汀裁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古朴的墙院前,冬日雪色覆枝桠,而他独立料峭枝头下,神容俊朗,挺拔清湛。 慕绵配了文:【2.14的情人节快乐,2.15的生日快乐,我是说,遇见了你,我很快乐!】 慕绵鲜少在朋友圈和社交账号上发布这样的直白话语,但翻来覆去地想,却又觉得还不足以表达她是在官宣,于是在句子末尾,她又加了句【@谢情意——慕绵绵】。 点击发送后,整颗心脏都砰砰直跳。 没一会儿,手机震动,慕绵划开看,是奥斯汀的回复:【你裁了我!】 她淡定地退出聊天框,等着谢时蕴的表扬,然而,他的聊天框里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是时差的缘故,他这会还没醒? 慕绵心头警铃一响,男人不在眼皮底下就是不安。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5节 忽然,消息震动,是奥斯汀的头像在谴责:【图片】 奥斯汀:【好的,只有奥斯汀被同时裁掉的世界达成。】 慕绵点开他的截图,是谢时蕴的朋友圈?! 画面里是她站在古朴斜坡上的镜头,侧身而立,眉眼携笑,他的配文是:【蓄谋已久,得偿所愿。@慕绵绵——谢情意】 第86章 许愿树 飞往京市的飞机刚落地滑行, 机舱里就是纷纷拿出手机连接信号的声响。 一串串信息提醒里,慕绵点开了谢时蕴的头像。看到他发来的一句:【t2航站口出来。】 慕绵拿下行李走出通道,京市的天气覆了层暖意, 较她离开前多了道太阳,而在这片暖意里,看到谢时蕴站在门口的身影。 黑色的长外套, 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谈话时眉头微蹙,冬日下的皮肤冷白得生人勿近, 远远望去, 就是一个美人。 慕绵故意把行李箱拖出声,晃到他面前, 踮起脚尖看他,男人敛下眉眼, 大掌拢上了她的头顶,想要低头亲她,慕绵微缩了下脑袋, 视线往四周瞟了两眼, 一副:公众场合, 注意形象的小正经。 谢时蕴唇角微勾, 朝电话那头说:“先不聊了, 我接到我家的小公主了。” 慕绵瞳孔一愣,旋即让谢时蕴牵上了手, 耳边是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小声道:“我也不小了。” 谢时蕴步子一顿, 眼角的余光往她身上落下, 琥珀色的瞳仁压着笑意,“嗯,是不小。” 慕绵:“刚才在飞机上,坐我旁边一小女孩,穿着纱裙,超可爱的,小孩才叫小公主。” 谢时蕴把她带到车边,行李提进后备箱里,说了句:“那,叫你大公主?” 慕绵:“……听着有点老。” 谢时蕴:“在我面前说什么老啊。” 慕绵双手负在身后,微歪了下头,说:“给你的生日礼物开心吗?” 谢时蕴:“嗯。” 慕绵神色一绽,正要坐进副驾驶座,就听他道:“全世界都骂我畜生。” 慕绵:“……” 两人坐上车后,谢时蕴给她系上了安全带,慕绵下意识往后偏了下头,男人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怎么,老一岁,这就开始嫌弃了?” 慕绵低着头,“不是,你快开车吧。” 谢时蕴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会,最后撩笑了声,“好的,大小姐。” 她听出谢时蕴嗓音里的小脾气,越跟他相处越能察觉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好的话会说,但从来都是夸对方的话,从小到大,他跟她交流说得最多的是“哥哥”,而不是“我”。 站在她的立场交流就像一个绅士朝她弯腰,教人如何不心动。 但真要沟通起来,他如果还是以“哥哥”的态度自处,那慕绵就很难从长辈到男朋友的身份转变。 以至于她总是会在谢时蕴面前害羞。 这是她离开谢时蕴几天来,跟安谧交流悟出的道理。 曲米也曾经跟她说过,主动有很多策略,不一定会让男生厌倦,反而会让他追着你跑。 慕绵决定在谢时蕴身上试试。 “咳。” 她坐直身,见此刻车停在红绿灯前,这才说道:“刚才不是不让你亲,是因为后面还有车等着。” 她话音一落,谢时蕴眸光朝她看来,视线顿了顿,而后笑道:“哥哥没要亲你。” 慕绵:??? 谢时蕴:“就是发现,味儿香。” 慕绵:??? 谢时蕴轻叹了声,“原来吃了肉才懂其中滋味。” 慕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无端的心跳就在失序,抬眸,黄灯亮了。 她觉得自己思想不纯洁了,决定主动转移话题:“饿了,去吃饭!” 谢时蕴手掌伸了过去,说:“让哥哥捏捏手腕,是不是瘦了。” 慕绵板正脸:“你别再叫哥哥了。” 谢时蕴气定神闲道:“闹什么小脾气啊。” 慕绵:“我以后要叫你谢时蕴。” 他垂眸笑了声,“噢,立规矩。” 慕绵:“不然我总感觉身份怪怪的。” 谢时蕴“嗯”了声,“那就改口。” 慕绵也点头,同时他说了句:“叫声老公听听。” 慕绵张了张嘴,僵住了。 难怪别人骂他畜生,狐狸精! - 餐厅是谢时蕴选的一家居酒屋,在老城区里,绕了好几个弯,轿车就停在了外面。 慕绵让他牵着手走在老街上,两侧皆是热闹的食肆,门口灯笼摇曳,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回来了。 这时一家奶茶店前排了长队,慕绵看了眼,知道是最近很火的饮品,刚回了国,很久没喝奶茶,于是道:“哥……” 见谢时蕴眉眼微挑,她止住了语气,舌头转了个弯:“我去排队买奶茶,你先进店里坐会吧。” 谢时蕴看了眼这条队伍,拿出手机扫了个码:“一会到了过来取就是。” 说完,牵着她的手往居酒屋进去,慕绵环顾了眼店里的环境,“不要点酒。” 门框上有半截布帘垂下,谢时蕴生得身高腿长,低头进门时对她说了句:“我还挺喜欢你喝了酒的样子。” 慕绵愣愣地看他,“怎、怎样?” 谢时蕴掌心轻按在她肩上,说:“热情四射。” 慕绵:!!! 这顿饭慕绵打死滴酒不沾。 点了餐后,谢时蕴手机响起取奶茶的提醒,正要起身出去,就见慕绵站起身道:“我去取。” 谢时蕴看她:“就这么心急啊。” 慕绵觉得他话里有话,澄清道:“才不是,刚才奶茶店里那么多漂亮姑娘,我是怕你招蜂引蝶!” 谢时蕴听罢,果然不起身了,眉眼带笑:“那我得把自己藏好了。” 慕绵这才满意地笑说:“算你自觉。” 谢时蕴忽然抬手揽住她的后颈,将她带着弯下了腰,唇畔蓦地亲上了他的脸颊,而后,耳边落来他的一句:“大小姐你好,我是你金屋藏娇的娇夫。” - 网红奶茶店有两层,一楼光是排队取奶茶的顾客就排了一条长龙。 慕绵有些饿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要因为不好意思逃荒似的跑出来,应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的。 “你看就是他啊!” “真的好帅!” “戴着口罩看不大清楚啊。” “这眉眼这骨相还不够优越吗!” “对啊,就连耳朵都跟精灵似的!” “……” 排在前面的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慕绵这边,她视线从手机屏幕抬起,就看到前面正在给奶茶打包的男生。 身形高瘦气质干净,此时略低着头,看起来肩膀又平又直,虽然脸上戴着黑色口罩,但高挺的鼻梁在口罩下撑起轮廓,偏头时侧脸线条流畅,再加上一双戴着蓝手套的修长双手…… 慕绵算是明白这家奶茶店之所以火的原因。 队伍排到她,慕绵把手机截屏的取单号给他,男生似乎有些近视,隔着长桌弯腰倾到她面前,慕绵本身有些社恐,下意识往后一退,说:“8166。” 男生的目光朝她落来,只很快便收了回去,慕绵发现,他的眼睛和谢时蕴一样,都不是纯黑或者普遍的棕色,而是茶色。 他在长桌上摆着的饮品上扫了眼,接着往后面的制作流理台走过去,过一会手里拿来了一杯奶茶,长手放到桌上,拿过包装盖封好。 然而,那盖子似乎有些不听话,加上奶茶盛得很满,他越小心仔细,那盖子越盖不上去。 慕绵察觉到他皱起的眉头,视线又朝她看了过来,大概是因为他那双眼睛,慕绵下意识柔声道:“要不要我扶着奶茶,你盖盖子啊?” 男生看她的瞳仁里划过一道微微的怔愣,慕绵见状,又道:“没关系,你慢慢来。” 似乎被她打消了着急的情绪,那盖子终于被合上了,慕绵接过去,笑道:“谢谢。” 很难得的,他眼底流露一丝笑意,慕绵转身往外走了出去,蓦地,步子顿了顿,侧身回头,看见人流掩映间,低着头的男生,一双耳朵尖泛起了红。 看来还是和谢时蕴不一样,他以前可不会红耳朵。 - 吃完饭出来,已经临近九点,慕绵摸了摸肚子,觉得国内的居酒屋果然还是最好吃的。 因为店里还有不少人,慕绵先出门口等谢时蕴结完账,刚走到通风的地方,就看见槐树下站了道修长干净的身影,黑衣黑裤,显得他手指间挟着的烟蒂光亮明显,似乎注意到了慕绵的视线,男生抬起眼睫,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视,慕绵有些意外,不过都是陌生人,她淡定的收回目光,然而,男生却站直了身,此刻他没有戴口罩,从暗影下走出,一副面孔生得如水仙澄净。 “刚才,谢谢你。” 他的声音带了些气泡,慕绵认出他是奶茶店的小哥哥,于是笑道:“不用。” 他笑了下,似乎有些腼腆,舔了下唇角,“第一次喝这家店吗?” 慕绵点头,他问:“味道怎么样?”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6节 慕绵想了想,说:“本来刚下飞机还有些鼻塞,喝了你们的奶茶就呼吸通畅了。” 她的话似乎逗到了男生,他眉眼笑开了。 “绵绵。”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慕绵心头微跳,逋转身,肩膀就让人揽住了,男人的视线朝她落来,带了丝笑意:“朋友?” 慕绵介绍道:“他是那家奶茶店的员工,问我味道怎么样。” 谢时蕴桃花眼狭长,眉梢微挑,呵笑了声,朝眼前的年轻男生道:“你觉得呢?” - 车上,慕绵偷偷瞟了眼谢时蕴。 他的神色似乎没有不好,气定神闲地看着车。 可是刚才他对那个男生的态度有些奇怪,“人家自然觉得自己店里的奶茶好喝,你还那样问。” 谢时蕴手肘撑在窗沿上,扶着方向盘的指腹轻点了点,说:“一会到了家,你先上楼,我给你拿行李。” 慕绵:??? 这话题哪儿跟哪儿啊,“噢。” 这时轿车停在红绿灯前,他嗓音携着冷笑开口:“他问的不是味道如何,他问的是,有机可乘。” 慕绵愣愣,旋即才明白他刚才那种瞬间沉冷的敌意是哪里来的:“他们店里排队跟他买奶茶的人能绕整条街!” 谢时蕴转了下方向盘,说:“我跟他不同,我只给你泡。” 慕绵:??? 谢时蕴:“他,给钱就给泡。” 慕绵:“人家是正经奶茶店!” 谢时蕴下颚紧了紧:“我说的是泡茶,行么。” 慕绵歪头看他:“你这吃的是飞醋吗?” 谢时蕴唇角微勾:“呵,飞过来好大一瓶醋。” 慕绵:“……” - 到了家,慕绵上楼脱了外套,如果不是身上脏,她累得想立马瘫到床上。 刚拿出睡裙要进浴室,就见谢时蕴进来了,她顿时有些紧张,“那个你用楼下的浴室……” 他长手扯开了红色领带,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七天没见,都瘦了。” 慕绵有些不信:“真的吗,那我拿软尺量一下你的腰围,要是吃胖了……” 谢时蕴抱起她走进浴室,气息压到她身上,嗓音氤氲情念:“我的腰瘦没瘦,绵绵用腿量,不就知道了。” 第87章 许愿树 浴室花洒上的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漫湿了白色的地砖,水线绕着砖缝蜿蜒曲折,极其有耐心地润湿久未被主人光临的地界。 柔软的灯光覆下, 因张力而曲起的水面波心荡漾,折射着盈盈的光泽,物理世界里, 若一个容器的刻度标好了极限,却仍然有再被突破的临界,只要,继续耐心去探索。 良久以后, 谢时蕴嗓音低沉喑哑地贴着慕绵的耳朵, 说:“绵绵长大了,轮到要哥哥等你回家了, 这七天的滋味煎熬,日夜难忍。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你, 甚至想好了,如果你不喜欢住这里,那就去买一处院子, 种满花, 让你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里面跳舞, 旗袍也好, 像我那日在镜窗里看到的少女。你要嫁给我, 嫁妆,呵, 有一百万我娶, 有一千万我也娶, 但还是不足够, 我向来贪心,要你从今往后的每一个夜晚。” 后半夜,夜莺春啼,坠在雪白皓腕上的青梅玉镯被谢时蕴修长的手指穿入,一点点褪了出去。 她咽了口气,“做什么……摘我的镯子……” 谢时蕴将玉镯放到床头柜上,桃花眉眼压春色:“上次你怪我没分寸,险些将你的镯子碰碎了。” 慕绵神色一赧,没想到他会记得,不仅是一句道歉就算过去…… 蓦地,手腕上套进了一道凉意,慕绵视线恍惚间,看见一道金色的光亮,“这是……金镯子?” 谢时蕴“嗯”了声,俯身亲了下她黏湿额头的软发,说:“暂时替这玉镯。” 慕绵指尖摸着金镯子,心底漫延热意:“其实,现在……不戴就行了……” 谢时蕴一只手与她戴着金镯的十指相扣,转而压在她头顶上,音调含着柔情:“我喜欢听你碰着镯子的声音。” — 金木之声,悦耳动心。 慕绵听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中午。 若不是出差回来是休息日,她也不会让谢时蕴这般放浪形骸。 自然,也不会让自己这般。 慕绵下楼时,没有看见谢时蕴的身影,餐桌上留了字条,上面写着早餐在微波炉里。 她唇角微微浮笑,手腕晃了晃上面色泽璀璨的金镯子,小时候觉得金子俗物,长大后才知,值钱。 吃过早午餐后,慕绵进了书房打开电脑,准备整理这次时装周的资料。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慕绵拿起一看,是妈妈的电话。 “喂,妈妈。” 慕绵清了下嗓子,确定昨晚频繁颤动的声带,此刻不会让人听出端倪。 那头的电流声传来:“绵绵,爸爸和妈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慕绵心头一紧,这语气显然是件大事,于是放下手里的资料起身走到窗台前,“嗯,现在方便听。” 历莉:“你现在跟时蕴在一起的事,我跟你爸考虑了很久,虽然也不反对,但也怕你吃亏,他给我们的态度是真心想要跟你结婚的,所以吧,我跟你爸有这么个决定,就是想在京市买套房子。” 慕绵瞳孔一怔,买房?! 历莉:“我们知道时蕴有房,也说过会写你的名字,但是吧,我们问了律师,这写了名字的也不代表是你的,而且两个人结婚后,财产就是共同所有,到时候就很难说清楚了……” “妈!” 慕绵皱眉打断她的话:“什么叫到时候!什么时候要说清楚谁的东西是谁的啊!” 她跟谢时蕴还没结婚,爸妈就寻思他们离婚该怎么分家产了。 慕绵抬手抚额。 历莉语气严肃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不管他对你天上地下多好多好,你现在是年轻,他比你大六岁,那以后比你年纪小的女生出现,男人一有钱,什么小姑娘没有啊。” 慕绵翻了个白眼,“行,我努力挣钱,以后让他图我的钱,那最好了,只要有钱他就跟定我。” 历莉:“你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慕绵:“这样我更有安全感呢,钱不走,他不走,我抓着钱,就抓着他了。” 历莉深吸了口气,“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婚姻观真奇怪,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结婚前先买套房,而且现在京市不是限购吗,你未婚首套更好。这几天你有空就去看看房子,有中意的就跟爸妈说,到时候我跟你爸一起去看。” 虽然历莉语气严肃,但慕绵知道他们是在给自己打算,低头揪了揪衣角,说:“那到时候你们都搬过来,给你们住。” 历莉笑了声,“爸妈在南城挺好的。” 慕绵:“你们就我一个女儿,不跟我一起,那以后我搬回南城算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推门声,慕绵心头一跳,转身,看见谢时蕴端着牛奶站在门口。 瞳孔顿时睁大,朝历莉道:“妈妈,我还有点事,一会再跟你说吧!先挂电话了。” 那边,谢时蕴垂着眼睫,脸色沉静得看不出喜怒,慕绵见他把牛奶放到桌上,说:“一会下来吃中饭。” 慕绵小心翼翼地看的脸色,说:“你留的早餐我都吃完了。” “嗯。” 慕绵:“所以现在不饿。” 谢时蕴眼皮微撩,说:“那下来看着我吃。” 慕绵轻咳了声,“刚才,你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谢时蕴慢条斯理地给她收拾桌上的杂物,“你们说的南城话,我不怎么听得懂。” 慕绵顿时松了口气,端过牛奶喝了起来,却听他又落来一句:“依稀记得你说,努力挣钱,抓住我。” 慕绵:!!! “咳咳咳!” 一口牛奶呛进了气管。 谢时蕴:“还说什么,我图你的钱。” 慕绵:“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有钱,能更自信点……”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谢时蕴的目光宛如审判,而后,右手撑在她座椅扶手上,指腹轻轻刮了下她的唇畔,慕绵看到上面携着的牛奶,蓦地眼神一烫,想起了昨晚,他褪了戒指的手指,都做了什么。 “那你,图我什么?” 慕绵瞳孔微愣,对上他的视线,“嗯?” “你用钱绑着我,那我要用什么,绑着你?” 慕绵下意识抿了抿唇,抓着玻璃杯的指甲泛白,视线一点点从他英气眉宇滑到勾人的桃花眼,高挺如雕塑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亲起来撩人又灵活…… 她的视线一点点往下,谢时蕴的衬衫解开了三枚纽扣,她的目光轻易就探了进去,上面还残存浅浅红痕,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最后落在他的腰间…… 昨晚的谢时蕴就在耳边问她:“现在量了,瘦没瘦啊?” 慕绵不知道他瘦没瘦,只知道他更疯了。 于是轻轻咽了口气,男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她有些招架不住,可是回想昨晚,回想很多的以前,她总是那个被他支配拿捏的人,她也不想弱,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只傻白兔子。 于是抬起头,迫使自己对上他的眼睛,说了句让谢时蕴惊愕到失语的话: “图你,看起来能生一个聪明的宝宝。”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7节 - 午后,冬末春初的光薄薄地透进阳台。 谢时蕴坐在餐桌前吃饭,慕绵被他安在了对面,像个陪他吃饭的玩偶。 她也不想,但如果不陪他吃,下午不能出去,今晚不能侥幸。 好不容易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慕绵帮他把盘子收拾进厨房,刚想说自己要出门,回头就见谢时蕴在接电话—— “刚才在吃饭,嗯,女朋友非要看着我吃完才放心,担心我三餐不定的,对胃不好。” 慕绵:“……” 他打着电话,眼角的余光还看着慕绵,她今天穿了修身铅笔牛仔裤,上衣是青绿毛衣,外套一件白色短外套,整个人看着干净又朝气,若说她还是个大学生,完全合时宜。 因为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而不是高跟鞋,谢时蕴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慕绵抬眸想说再见,却见他目光落在了她脚上,话到嘴边就收住了。 她今天穿运动鞋是因为谁! 现在腿还是酸胀的! 出了门,慕绵打车报了地址。 而后划开通讯录打了个电话,几声嘟响后,那头传来一句:“喂,绵绵,到哪儿了?” “刚坐上车,你等我一会儿。” 夏之星:“好哒,不急,我在大门口等你!” 出租车开了大约二十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大门前,她刚下车,就看到不远处有人朝她招手—— “绵绵,这里!” 慕绵刚想小跑,然而膝盖的酸涩瞬间袭来,慕绵深吸了口气,心里再次把谢小蕴拎出来骂一顿。 夏之星过来搂着她,一脸兴奋道:“你找我是问对人了,我跟你说现在整个京市的房产信息尽在我掌控之中!” 慕绵知道夏之星是京市知名国有房企的员工,还是看她的朋友圈,虽然发得不频繁,但不得不说她拍的新房都很诱人。 此时夏之星领着慕绵进了大堂,“麻烦你们安排一个楼盘销售,谢谢。” 她话音逋落,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夏之星跟他说着话,慕绵视线一错,看到他身后跟来了一个男生,干净挺拔,一袭西装,目光正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接着伸手递过来时,抬起的目光微微一愣,而后,朝慕绵绽出了一道清风掠水仙似的笑意,“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第88章 许愿树 这一声“姐姐”唤出口, 慕绵微微一怔,而面前的男孩似乎有些腼腆害羞,低头摸了下脖子。 原本在跟销售经理沟通的夏之星侧过头来, 视线在这个男生身上逡巡了一番,而后转头问慕绵:“认识?” 慕绵也觉得很巧,低声解释:“在奶茶店见过, ” 说着,抬头看向他:“你不是那儿的员工吗?” 男生点了下头:“兼职。” 慕绵了然地“噢”了声,这时,销售经理介绍道:“他是我们这儿的实习生, 大二, 苏言肆。” 夏之星眨巴下眼睛,慕绵视线落在他左胸口处的金色工牌上, 名字倒是好听。 “慕绵。” 她礼尚往来地报了自己名字。 苏言肆乖乖地点了下头,“你好, 慕小姐。” 夏之星眼角挑笑:“刚才还叫姐姐,怎么换称呼了,来, 再叫声姐姐听听。” 慕绵看她简直就像在调笑良家妇男, 轻咳了声, “我们去看房吧。” 苏言肆一听, 把手里的平板递了过去, “这是动态户型,前面是沙盘和地理光屏。” 慕绵伸手接过平板, 却听他低声道:“我给你拿着就好了。” 慕绵眼皮微抬, 浅笑了声, 道:“谢谢。” 苏言肆脖子有些僵, 视线微微一偏,说:“不客气。” 此时销售经理熟稔地介绍道:“我们这片是高端住宅区,这一块临近后山的区域是叠墅,而这一片打造山景湖林的则是独立别墅,请问慕小姐是想看哪处?” 慕绵看着沙盘,心里忽然想起昨天夜里,谢时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甚至想好了,去买一处院子,种满花……” 慕绵心底暖意流淌,连带着脸颊都有些热了。 “慕小姐。” 忽然,耳边有道气泡似的嗓音落下,“是暖气很热吗?” 慕绵抬头,“呃?不是。” 苏言肆指了指她的脸,说:“那你的脸怎么红了?” 慕绵张了张嘴,一旁的夏之星也顺着目光朝慕绵看去,眼神揶揄:“诶,苏弟弟,你别黏着我妹妹。过来姐姐这儿。” 慕绵瞳孔一睁:“才不是!” 她言下之意是要解释不是因为苏言肆脸红的,然而这话一出口,夏之星“欸”了声,“怎么,还真要他黏着你啊。” 慕绵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去看独栋别墅。” 一行人走出大堂往花园的样板楼过去,慕绵走得比较慢,苏言肆跟在她身后,夏之星回头牵她:“你一套,我一套,以后我们就能当邻居!” 慕绵笑她:“你真当买菜啊。” 夏之星:“欸,我真不想再跟家里住了,我都二十三了,还天天管着我。自己一个人多自由自在。不过么~” 说到这,她低声在慕绵耳朵悄悄问道:“和学长一起住感觉是不是超棒!” 慕绵缩了下脑袋,抬手摸耳朵:“还好。” 夏之星眯了眯眼,“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你们先处着,实在不行么,天下男人多的是。” 说着,她视线朝身后的苏言肆瞄了一眼。 慕绵下意识道:“不是。” 夏之星“呃”了声,慕绵话到嘴边收住了,想说谢时蕴才不是不行,他,什么都行。 两人进了独栋别墅的样板楼,夏之星比她还认真研究,一个劲地问销售经理问题,间或朝苏言肆看了过去。 “言肆?” 慕绵回头,他似乎在发呆,听到声音后愣了下,抬头朝前辈道,“好,我去拿水。” 说罢就出了大门,夏之星过来跟慕绵介绍房子,想象道:“这里的院子朝南,有心情的话就种点花花草草,没心情呢就让学长来种,进门的玄关还赠送了一半的入户空间,设计一个换鞋区和小衣帽间。还有这里是厨房……” 说到厨房,慕绵很在意,问了句:“精装还是毛坯交付?” 销售经理和颜悦色道:“精装,我们这里的配置都是顶级的,质量维保三年,您放心。” 慕绵点头:“我确实是个怕麻烦的人。” 转上二楼,有个开阔的阳台,销售经理说:“这里是儿童房,和父母的主卧挨着。” 说到这,夏之星忽然“咦”了声,问慕绵:“这房子是你买还是学长买啊?以后你们俩住这里吗?” “看离上班方不方便吧。” 这时,苏言肆拿了几瓶矿泉水上来,递给了慕绵,就听她说了句:“是我买。” 夏之星眼睛瞪大,一把抱住了她:“富婆贴贴!” 慕绵有些哭笑不得,刚拧开的水就有些撒了,苏言肆忙从兜里拿出了手帕纸递给她。 “谢谢。” 慕绵接了过来,他顺手拿过自己手里的矿泉水,却没有说“不客气”,好像从刚才就一直沉默寡言。这样工作不会被前辈批评吗? 夏之星哀嚎了声:“我要是男人我就要追你了,当然不是因为你有钱,你没钱我也喜欢你。” 慕绵:“……” 夏之星:“更何况你还有钱!” 她坐到沙发上,一脸痛恨道:“学长命也太好了!” 慕绵喝了口矿泉水,嘴巴鼓鼓的,视线继续环顾别墅,凉水沁入喉咙,慕绵开口道:“现在户型都有哪些在卖,给我算一下价格吧。” 销售经理坐到沙发,把资料放到桌上,慕绵绕着房间走了一会,忽然小腹袭来一阵坠疼,她眉头蓦地皱起,另一只手已经扶上了后腰。 “慕小姐,你怎么了?” 说话的是苏言肆,她这才发现这个弟弟从刚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也太安静了,微摇了摇头,扯起嘴角:“没什么。” 这时客厅里的夏之星朝慕绵道:“我是内部员工,到时候再给你申请折扣。” 慕绵想朝她点头说谢谢,然而又一阵坠疼袭来,慕绵感觉脸颊都凉了。 “慕小姐,你坐这儿。” 苏言肆领她做到温莎椅上,还把枕头立到靠背,让她坐得舒服点,她抬手撑着太阳穴,恍惚想起怕不是例假来了! 这一个念头冒出来,慕绵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对面的夏之星还在跟销售经理研究房价,此时的苏言肆半蹲在她面前,抬头问:“需要我帮忙吗?” 慕绵摇了摇头,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这里有药店吗?” 苏言肆眉头皱起,很快拿出了手机:“是什么药,我记一下。” “布洛芬。” 他点了下头,说:“好,慕小姐你等一下。” 男孩身高腿长的,迈了几步很快就出了门,这时,夏之星走过来,奇怪道:“怎么了?” 慕绵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洗手间在哪?” 夏之星:“在外面的大堂。” 慕绵抓着她的手腕站起身,“带我过去。” 夏之星看她这样子,紧张道:“是不是来例假了,带卫生巾了吗?”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8节 慕绵点头,“包包里随身带着。” 夏之星抱着她的腰:“那就好。” 慕绵觉得小腹的坠痛比之前的还要厉害,怀疑是最近工作高压导致的,一回国时差也没倒过来。 两人进了大堂,夏之星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慕绵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昨晚还喝了冰奶茶,难怪那么痛。 夏之星见她嘴唇都白了,“要不要我打电话让学长来接你?” 慕绵深吸了口气,“他在忙,不打扰他了吧。” 夏之星见她还逞强,这会都得扶着墙了,心里就憋气,他忙就不让他来照顾了吗! 你还给人家买别墅! 夏之星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 - 慕绵从洗手间出来,就见夏之星在门口等她,“走,过去那边坐会。” 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突然出了点状况,你们看这样可以吗,资料我先带回去考虑一下,然后我们互相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 销售经理点头道:“自然,毕竟买房也不是买菜,这是我的微信……” 说着,他视线朝附近扫了眼,奇怪道:“言肆呢?” 慕绵才想起来,刚才都疼懵了:“我拜托他帮我去药店买药的。” 她怕不吃布洛芬没法自己回家。 夏之星怕慕绵人傻钱多被讹了:“这样吧,我们拉个群聊好了。” 慕绵拿出手机,点进了夏之星的群聊链接,这时,手机屏幕跳出来电提醒,是谢时蕴。 她愣了愣,抬眸看了眼夏之星,就听她道:“做什么不舒服也要忍着啊,男人可不能惯。” 慕绵笑了笑,说:“知道啦。” 夏之星这才顺气,见她接起电话,“到了吧?” 慕绵跟谢时蕴聊了几句后,说:“他快到门口了。” 夏之星:“行,我送你出去。” 花园门口,慕绵看到谢时蕴的车,顿时痛感都降低了,只见男人拉开车门,揽着她的腰坐进副驾驶座,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你等一下,我等个人。” 她视线往回看,就见大堂门檐下跑来了一道西装革履的清瘦身影,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朝这看来。 “我让他给我买了布洛芬,我去拿一下。” 刚要过去,却感觉肩膀让谢时蕴按了下,人被塞进副驾驶座,安全带绕了上来,男人嗓音低沉:“在这里坐着别动,我去。” 慕绵点头,谢时蕴阖上了车门。 转身,视线看到这男生手里拿了个小纸袋,因为跑得急,额上的碎发携了丝汗,看起来清白干净。 谢时蕴狭长的眸光微压,看到他西装上别的名牌,眉梢微挑,声音带了丝压迫感:”又见面了。” 苏言肆有些意外,旋即平复了下刚才因为走得急而有些喘的气息,礼貌道:“跟慕小姐在奶茶店见过,那天我刚好在兼职。” 谢时蕴了然地点了下头,“大学生?” 苏言肆:“大二。” “哪所学校?” “京华大学。” 谢时蕴唇角凉笑,“就这么缺钱。” 苏言肆长睫低敛,嘴唇抿成了直线,将手里的小纸袋递了过去,说:“慕小姐的药。” 谢时蕴视线无所谓地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却没有马上接过去:“给顾客买药,不是你们销售的工作范围。” 苏言肆:“她刚才很不舒服。” 谢时蕴修长的手将纸袋接了过去,眼神里带着居高临下的薄冷:“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多了。” 苏言肆眸光一睁,就见谢时蕴将药从袋子里拿了出来,说了句:“我会给她换一个女销售的。” “先生,您误会了。” 谢时蕴微不可察地勾了道笑,“是吗,那就最好了。” 说罢,男人转身往车身走去,花园的柏油道旁立了垃圾分类桶,谢时蕴手腕一挑,将手里的药扔进了【不可回收处】。 第89章 许愿树 谢时蕴坐上车, 慕绵脑袋靠在座椅上,侧头看他:“药呢?” 话音未落,男人长手握着她的后脖颈, 倾身覆吻。 慕绵呼吸微微一窒,而后在他唇舌之间渐渐沉湎,感官抽离, 神经末梢开始发麻,只听得见彼此接吻的声音,还有唇畔纠缠的磁吸。 还未来得及分辨方向的下一秒,耳边落来他磁性的嗓音, 他问:“有用吗?” 慕绵视线涣散, 抬眸看着他压着热意的眼睑,轻喘了喘气, 说:“在外面……” 谢时蕴笑了声,“嗯, 先去买药,回去好好亲你。” 慕绵脸颊透红,软软地靠在座椅上, 目光看着谢时蕴的脸, 指尖轻刮了下他唇畔残留的口红, 声音氤氲着水意:“想回家。”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 坐回驾驶座。 黑色轿车驶入车流, 慕绵此刻见到谢时蕴,闻着他身上熟悉眷恋的味道, 仿佛全身心都舒展开, 时差的后遗症袭来, 她眼皮黏着, 带着小腹的坠痛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外的光线驶入黑暗,她睡得昏昏沉沉,感觉有人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又暖又宽的怀抱,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电梯铃响,慕绵缓缓抬起眼皮,觉得让谢时蕴抱着在电梯里不大好,毕竟这里是公众场合,刚适应光线,就看到电梯里站了个小女孩,此刻正仰头看着她,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见她醒了,开口说:“你是公主吗?” 慕绵愣了下,而后,她身旁的奶奶拍了拍她的脑袋,慕绵扯了扯嘴角,却听谢时蕴道:“她是大小姐。” 她本来的不舒服让他的话哄得消散了一些,却见这四五岁的小女孩抬头看谢时蕴,说:“那你不是王子,你是谁?” 慕绵彻底让她逗笑了,柔声问:“城堡里除了王子和公主,还有谁呀?” 小女孩想了想,忽然朝慕绵抬起了手,紧张道:“猎人,他听皇后的命令去杀白雪公主!我救你!” 这时,电梯铃响,小女孩的奶奶把她伸出来的手牵了过去,抱歉道:“小姑娘刚上的幼儿园,天天嚷着读故事书呢,来,跟哥哥姐姐说再见。” 小女孩不相信:“奶奶,猎人是坏人!” 慕绵笑道:“嗯,但我是自愿跟他走的。” - 傍晚时分,金色的薄光透过窗棂染了进来。 谢时蕴把慕绵放到沙发上,而后起身去厨房倒了温水,再把药递到慕绵面前。 她刚才对布洛芬渴求极甚,现在却忽然有了好心情,抬眼朝谢时蕴撩了下笑:“皇后的毒苹果?” 谢时蕴半蹲在沙发边,闻言将药放进嘴里,接着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俯身时,唇畔贴合,舌头携药送了进去。 慕绵皱起眉头,下一秒,嘴边送来了一杯温水,她忙接了过来喝下。 谢时蕴这才道:“乖了。” 她张了张唇,说:“坏人。” 谢时蕴笑了声,坐在地上,上身倚在沙发边,拿过小披肩盖在她的小腹上,而他的大掌则穿入披肩,撩起她的衣角,给她疼痛的地方落下温热。 他掌心又宽又暖,加上吃了药,慕绵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谢时蕴眸光凝在她脸上,“明明有麻烦也不打电话给我,如果不是你同学,我一会是不是还要开门让别人送你进来?” 他嗓音里氤氲着极其细微的起伏,似乎在隐忍,慕绵抬起眼睫看他,指尖轻轻地点在他的唇角上。 “谢时蕴。” “嗯。” “谢时蕴。” 他握着她的手,唇畔亲了亲指尖。 “你以前,就是我从京市搬回南城,你是怎么过的啊?” 她声音很轻,像小猫尾巴撩小腿。 谢时蕴亲了下她的掌心,没有放下,而是握着她,女孩的手也是冷的,晚上睡觉前要捂热,冬天的时候,白日也要捂着她。 “上学,下课,打工。” 他说。 慕绵轻轻吸了下鼻子,“去哪儿打工?” 谢时蕴想了想,却不想再想,“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慕绵:“你总是这样。” 谢时蕴眸光微愣,听女孩嗡着声音说:“我难受了要告诉你,你难受了,你从来不告诉我。你高三的时候,去后街的棋牌室,是不是没钱?上大学之后,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再跟家里要钱的,也、也没人给你钱的,你是不是也打很多份工?” 慕绵眼眶水润润的,像一朵娇弱的纯白花蕾,“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谢时蕴握着她的手微微拢紧,“绵绵,都过去了。” 慕绵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朝他伸手道:“来,让你女朋友抱抱你。” 谢时蕴眼睑划过温柔笑意,俯身将她搂在怀里,良久,男人嗓音低落:“其实没觉得辛苦,但是被你一抱,忽然觉得,挺苦的。” 慕绵贴着他的胸膛,说:“那我哄哄你。” 谢时蕴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怎么哄啊?” 慕绵抱着他,说:“以后吃苦瓜的话,我帮你吃掉一半。” 谢时蕴笑音沉沉地落下,像窗外暖融融的日落,“不用。”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29节 慕绵:“同甘共苦哦。” 谢时蕴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就不会让它出现在咱们家的餐桌上。” 慕绵听到这句话,心跳微微一颤,耳边是谢时蕴的心跳声,她安静地听着,像与他共眠的每一个晚上,“咱们家?” 谢时蕴:“嗯。” 慕绵小声说:“可是,这样的话,孩子会挑食的。” 谢时蕴眸光一顿,低头看她,慕绵垂着脑袋不让他看,只小声道:“就,不大好。” 他忽而笑出了声,抱着她更紧了:“是不是得结婚了?” 慕绵轻咽了口气:“我只是想到刚才电梯间的那个小女孩,还蛮可爱的。” 谢时蕴:“嗯,女儿就叫历枝,这套房子配的学位还可以,你说,是让她读私立还是公立?” 慕绵:“……” 谢时蕴垂眸:“绵绵?” 慕绵装睡,这个男人,还没结婚已经想好孩子上哪所幼儿园了! 生孩子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很痛很痛的耶! 虽然真的很可爱呜呜! - 休息日回来,刚好又是慕绵出国一周后第一天上班,手头的工作…… 她看着例假又想疼了。 好不容易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已经是中午时分,慕绵打开微信,先是跟谢时蕴发了句:【该吃午饭啦!】 然后划到聊天列表,看到夏之星拉的买房群聊,慕绵才想起来爸妈交代的事,于是把房子的资料信息都给他们发过去。 忽然,视线一凝,看到群聊里的一个头像,是个动漫男孩,慕绵不由想起苏言肆,上次让他帮忙买了药,虽然没买到,但还是要感谢他。 于是在群聊里艾特,发了句:【上次看房辛苦你帮忙买药,谢谢。】 发完又觉得单独谢谢他有些不妥,慕绵又艾特了销售经理,夸赞他的专业能力。 最后,点开夏之星的聊天框,直接给她发了个红包。 很快,她就回复了句:【算你聪明,没在群里发红包,你要是买成了,他们提成多的是。】 慕绵唇角压笑,【我也给你提成。】 夏之星发了个兴奋的表情包:【我就算了,还要再带你看几个楼盘吗,到时候我给你申请折扣,虽然不多,就当是送你结婚的随礼。】 提到结婚,慕绵掌心托腮,忍不住问夏之星:【你觉得我跟谢时蕴结婚,这件事真实吗?】 夏之星:【……】 夏之星:【还是你跟我结婚比较不真实吧。】 慕绵:【可是我觉得跟你结婚比跟他结婚真实。】 夏之星:【容我翻一下民法典?】 慕绵:【谢时蕴以前把我当妹妹,现在呢,虽然被我要求不叫“哥哥”了,但我感觉,我爱他多一点。】 夏之星:【???】 夏之星:【懂了,婚前恐惧症。】 慕绵:【还真有这种东西啊。】 夏之星:【嗯,现在生活美好,谁愿意打破走入下一场未知的人生,而且你还年轻着呢。】 慕绵:【而且我觉得他平时处变不惊,知道他是爱我的,但我总感觉拿捏不了他。】 夏之星:【!!!野啊妹妹!】 慕绵:【我拿捏不了他,结婚后岂不是被他吃定了!】 夏之星:【这确实是个问题,那你们拉了小黄灯后,你也拿捏不了他吗?】 慕绵:【???】 夏之星:【完鸟,床上床下你都被拿捏鸟。】 慕绵:【……】 夏之星:【对鸟,上回给你买药的弟弟,我帮你把钱转给他了,你不用再给。】 慕绵:【???他买到药了?】 夏之星:【是啊,给了学长。】 慕绵:【???】 夏之星:【对了,你发现没,这个弟弟长得有点像学长!】 慕绵:【对,我第一眼看见他就有这种感觉。】 夏之星:【是吧是吧!你看到他脸红也是可以理解的啊!】 慕绵:【……】 正要发信息解释,同事就拿了一沓图纸过来,慕绵一个头两个大,跟夏之星说了在忙后,继续埋头赶起了工作。 但想到谢时蕴既然拿了药,怎么没给她?幸好夏之星替她给钱了,不然多尴尬。 等忙完设计稿,慕绵给谢时蕴发了条消息:【你那天不是拿了药吗,怎么中途又去药店买了?销售给我买的药呢?】 没一会儿,谢时蕴回了句:【以后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 慕绵:【哦,我知道啦。那买的药呢?】 谢时蕴:【下班去接你,有想吃的吗?】 慕绵被他带离了话题:【公司附近有家新开的料理,我带你去吃!】 谢情意:【好,你带我,我带钱。】 - 下班后,谢时蕴到慕绵公司楼下接她。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在还带着冷意的初春里,套了背心毛衣和短外套,看着,年轻了点。 晚饭是在慕绵公司附近吃的,被同事安利的饭馆,两人走在小道上,谢时蕴将她护在里侧,微低着头,听着女孩小嘴叭叭地说:“今天真的忙死了,明明不是我的工作还要我来做,□□也要我去报销,流程超级复杂的,好不容易走到财务那儿,又说我系统填错了,给我打回来重写……” 慕绵越说小脸越垮,谢时蕴耐心地听着,朝她道:“嗯,是挺可恶的,还有呢?” 慕绵仿佛得到了鼓励,又倒豆子似地说了一通,最后,口干舌燥,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负面能量太多了,于是噤住了声。 谢时蕴低声说:“抱怨完了?” 慕绵点了下头。 男人朝她张开手,说:“来,让你男朋友抱抱。” 第90章 许愿树 别抱怨了, 抱我…… 慕绵看着他眼底的笑,几乎是无法抵抗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谢时蕴的大掌托着她的后脖颈, 低声在她耳边道:“绵绵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慕绵微微一怔,抬头对上他压着深色的桃花眼,她变了? 谢时蕴:“以前的你, 有些内向,说话爱结巴,在我这儿总是低着头,没一会儿就要逃走。” 慕绵双手穿入他的外套, 抱着他的腰, “有吗?” 头顶落来一声低笑:“现在长大了,没有我的帮助, 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慕绵猛地抬头, 不安道:“什么叫没有你的帮助?” 谢时蕴看到她眼里的紧张,将她搂得更紧了,语气轻轻叹了声, “绵绵, 以前觉得, 你这小孩怎么那么多麻烦事, 现在又自私地想你不要长大了, 有什么事找我就好,可是, 我不能说出’如果累了就别干了’这种话, 我知道你正在走一条很好的路, 你一直在发光, 不止是在我的眼里。” 听着他耐心温柔的嗓音,慕绵心底像是被他惹出了一丝丝不安,他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忙碌,甚至,她会在听到谢时蕴跟别的女性通电话时,冒出警惕和吃味,虽然明知道那只是他的员工。 “不管我走哪条路,你都是在的吧?一直都在。” 谢时蕴垂眸亲了下她的额头,嗓音温润如春:“所以绵绵得抓牢我,就像夜里,你抓着我那样的紧。” 慕绵张了张唇,旋即慌张地从他怀里出来,涨红了脸:“流氓!” - 烤肉店里的食客不少,慕绵和谢时蕴来的时候刚好剩了小桌。 慕绵坐在小隔间里,刚要给对面放杯子,就见谢时蕴挨着她坐过来了。 “这里有点挤,你坐对面吧。” 谢时蕴:“烟往那儿飘,会呛。” 慕绵听罢,也就没多想,点了菜,就把手机放到桌上,而后脱了外套放到隔烟的木篓里。 忽然手机上冒出了微信消息提醒,慕绵指尖划开,看到是夏之星的头像冒了红点。 夏之星:【宝儿,在干嘛,我刚去给你联系楼盘的折扣,他们跟我说你换了销售?】 慕绵:【???没有啊,我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来得及考虑房子的事。是他们有别的业务不接我的单了?】 夏之星:【那就奇怪了,不过别管了,有我在你放心,不会被坑的。】 慕绵给她发了个贴贴的表情包:【我在吃饭呢,你也快去吃饭吧。】 这会服务员刚好上菜,慕绵给夏之星拍了张餐桌的照片后,把手机放到桌上,朝谢时蕴道:“我去洗手间洗个手,你让我出去一下。” 谢时蕴让开了道,眼角的余光瞥到她和夏之星的聊天框,上面是夏之星发来的一句:【就是可惜,我也见不到那个长得像学长的弟弟了。】 男人瞳仁里的光暗了下去。 没多久,等慕绵回来,肉已经到摆上烤盘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0节 她搓搓手拿起生菜准备包烤肉吃,就见谢时蕴戴上了手套,说:“我给你弄。” 慕绵乖乖坐在他旁边,等他把肉包好递过来,她嘴巴一张,却见他的手微微往上一挪,而后在她面前轻轻绕了个圈,眼神挟着一丝蛊惑,“说,喜欢我。” 慕绵脸颊让蒸腾的热气熏得有些热,小声提醒:“这是在外面……” 谢时蕴颇有耐心地看着她。 慕绵对着他手里的肉咽了口水,说:“喜欢你。” 谢时蕴:“主语是什么?” 慕绵已经让肉香迷得神智不清了,“我喜欢你。” 谢时蕴把手里的肉送进她嘴里,看着她鼓得胀胀的小嘴巴,桃花眼下压尽暗色,“好吃吗?” 慕绵点头。 谢时蕴:“以后只吃哥哥的肉。” 慕绵脸颊烫红。 他今天怎么那么奇怪,美食诱惑她表白,跟洗脑似的。 吃过饭后,慕绵摸了摸肚子,圆滚滚的,再看谢时蕴的肚子,说:“每天这样吃,你的腹肌没了怎么办?” 谢时蕴摸了下自己的腰,说:“明天下午去网球场。” 慕绵点头,觉得他很上道,却听他道:“你也一起。” 慕绵瞪大眼睛:“我、我还不方便运动。” 来大姨妈是她偷懒的借口。 哪料谢时蕴大掌按在她头上,低声说:“那就坐在旁边,好好看你男朋友的肉.体。” 慕绵:“……” 今天的谢时蕴,怎么变骚了。 - 开春后,京市的天气依然比南城冷上不少。 而慕爸慕妈虽然远在南城,每天电话里还是少不了唠叨她要多出门运动。 坐在一旁的谢时蕴听见了,眼皮微微朝她一撩,等她阖上电话后,慢条斯理地说了句:“一个月有几天不方便运动,其他时间也是可以运动的。” 慕绵抱怨道:“可是我每天下班就很累了啊,而且外面那么冷,不想出去跑步。” 谢时蕴唇角微微携笑,翻了下手里的文件,“我说的是,在床上的、运动。” 慕绵:!!! “你少儿不宜!” 谢时蕴双手一摊:“我这不是给你找了理由,告诉爸妈你有在运动么。” 慕绵:“……这算什么理由啊……” 谢时蕴:“我可以证明。” 慕绵一脸惊恐:“你还想怎么证明啊?” 谢时蕴略微思忖了下,说:“生个孩子?” 慕绵:“……” - 谢时蕴的网球场临着高尔夫球场,在这个季节里能在京市看到一片葱绿,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慕绵虽然不能打网球,当然她也不会打,但出于职业习惯地穿了网球服,同时还给谢时蕴准备了和自己情侣款的网球服。 太阳薄温,慕绵坐在太阳伞下戴着墨镜,双手支在椅背上,视线里是网球绕过拦网的抛物线,她眯了眯眼,接着就开始看她的男朋友了,起跳,挥拍,击球。 风扬起了他的衣摆,慕绵恍惚间想起十年前,她因为迷路跟着夏之星去了网球场,才知道他们是去看谢时蕴的,那时候的他,少年澄澈,身上的香气是橘子味。 和现在的苦艾草不同,但不变的是,慕绵看到谢时蕴起跳挥拍时露出的腰际线,线条起伏间,她见过汗水在上面恣意流淌的画面,像心脏的起搏,似河床的流动,是干柴上跃动的烈火。 那么多年过去了,谢时蕴就算什么都不做,她还是会被他牢牢拴在手里。 慕绵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这时,谢时蕴拿到了赢球,视线朝她看了过来,察觉到她的镜头,方才打球时凌厉的神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挑笑,慕绵看着镜头的画面,忽然心思一动,拿出包包里的平板电脑和数字笔,在照片里的男人身上画了两只狐狸耳朵,还有,摇摆的尾巴。 没错,那尾巴因为摇摆晃出了虚影。 慕绵画好后,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发给了谢时蕴之后,又给夏之星发了过去。 慕绵:【忽然想起初一那年跟着你回初中部,结果跟到了高中部的网球场。】 夏之星:【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还被他砸到了脑袋摔地上了,当时我们都震惊了!!】 慕绵:【丢脸的事不要再提。】 夏之星:【可是学长注意到你了耶!】 慕绵:【这种机会给你要不要?】 夏之星:【没有谁会拒绝学长带她去校医室的吧!你居然还拒绝他了!】 慕绵:【???】 夏之星:【当时我觉得你真是勇士。】 慕绵:【哦,就因为这样看上我的?】 夏之星:【很难让人不看上。】 慕绵:【……】 没一会儿,夏之星又给她推了个楼盘链接。 慕绵点开看了下,脑子里忽然想起上次谢时蕴去新楼盘门口接她时,跟苏言肆拿了药。 奇怪,夏之星说苏言肆给了他,但谢时蕴又说没有。 于是点开了群聊,找到苏言肆的头像,想了想还是没有加好友,看了眼他的微信账号,手机号码,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此时她一边看着谢时蕴打球,一边支着手机,几声嘟响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气泡音:“下午好,慕小姐。” 慕绵刚想说话,忽然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边呼吸忽然急了下,说:“我这边有客户资料。” 她笑了声,“原来如此,对了,上次让你帮忙买药,你是给了我男朋友吗?” 那边“嗯”了声,慕绵就奇怪了,听他解释:“我可以把买药的订单发给你。” 慕绵忙道:“我没有误会你,只是他回来并没有拿着药……” 电话那头语气顿了顿,似乎有些难言,而后,说了句:“我看到你男朋友,把我给你买的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慕绵:??? 苏言肆:“他可能,对我的工作不是很满意。” 慕绵皱起眉头,“他都没跟你沟通过,怎么会对你不满意?他不是这样的人。” 苏言肆:“慕小姐,抱歉,接下来如果您对房子有什么问题,会有新销售跟您对接。” 慕绵对这事也不理解,甚至有些生气:“上次沟通得挺好的,你们房企怎么说换人就换人了?” 苏言肆语气诚恳:“真的很抱歉……” 慕绵:“那以后需求沟通到一半又换人?” 苏言肆忙道:“不是的,姐姐,是你男朋友说要给你换销售。” 慕绵:??? 苏言肆有些委屈,到底是刚入社会的小青年,“所以我才说,他似乎对我有意见。” 第91章 许愿树 一场球赛结束, 谢时蕴转着拍过来。 跟他打网球的是n.e的投资人岑尚,岑夫人的丈夫。 此时两人边往场外走边聊着天,岑夫人本来今天也要来, 但听说是跟谢时蕴打网球,又不来了。 言下之意是,很放心。 此时慕绵给他拿了毛巾和水, 阳光有些刺眼,谢时蕴眉眼微眯,朝她道:“谢谢女朋友。” 说着,没接毛巾, 而是把头低过来, 意识是,慕绵看了下他身后, 没有尾巴,但显然是说:你给我擦汗。 慕绵深吸了口气, 给他额头的汗抹干净,“请问谢先生,需要给您拧开瓶盖吗?” 谢时蕴接过了水, 说:“出力的事情, 不用你做。” 慕绵:“……” 看他仰头灌了几口水, 水珠顺着滑动的喉结滚落, 慕绵稍稍拉开视线, 决定跟他讨论一件事。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慕绵给他把干爽的衣服拿了出来,谢时蕴“嗯”了声, 往更衣间走了过去。 慕绵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有些不明白, 他为什么那么做, 甚至觉得有些过分。 等男人出来,身上已经是干爽的气息。 “洗澡了?” 慕绵给他把衣服叠起来。 谢时蕴“嗯”了声,“怕有汗味,你不喜欢。” 慕绵:“……你以前可从来不这么在意的。” 谢时蕴轻叹了声,“有了女朋友,危机感更强了。” 慕绵呵呵笑他:“这话狗都不信。”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1节 现在明明有危机感的是她! 谢时蕴牵着她的手出门,慕绵想到刚才跟苏言肆的电话,开口道:“上次那个楼盘,你觉得怎么样?” 谢时蕴步子微顿,“不是叔叔阿姨要买么?” 慕绵点头。 谢时蕴:“那我更不方便发表意见。” 慕绵歪头看他:“我们对京市都不太了解,你给点意见也可以哒。” 谢时蕴想了想,说:“再看看其他楼盘吧。” 慕绵轻轻“嗯”了声,又问:“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奶茶店的男生吗?” 谢时蕴气息微凝,握着她的手更紧了,“谁?” 慕绵又补充了句:“那天我刚好看到他在兼职,后来我让你跟他拿他给我买的药。” 谢时蕴眉头拧起,没说话。 慕绵又轻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你……” “慕绵。” 忽然,谢时蕴低沉的语气打断了慕绵的话,她噤声了,因为他叫了自己的全名。 谢时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沉了口气,说:“没觉得像。” 慕绵“哦”了声,“我听你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出来打工,我就忍不住想,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像他那样。” “他是他,我是我。” 说着,他眼神朝慕绵压了下来:“别提他,回家。” 慕绵不知道他态度怎么了,忽然站定脚步:“你撒谎。” 谢时蕴步子一顿,回头,听见慕绵说了句:“你把他的药扔了,他那是帮我的忙,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点失风度?” 谢时蕴缓缓呼吸,说:“绵绵,在外面,别乱吃别人买的药。” 慕绵:“可是……” 谢时蕴:“他知道我会来接你吗?” 慕绵缓缓摇头,因为电话是后来夏之星打的。 谢时蕴朝她微微一笑,长手将女孩抱在怀里,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我的女朋友,长得漂亮,年轻,有钱,在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 慕绵贴在他怀里低声道:“所以是你吗,把我的销售都换了……” 药可以解释是陌生人的药不能吃,但是,换销售是不是太过头了。 谢时蕴:“嗯,给你换了个女销售。” 慕绵仰头看他,眯了眯眼:“那我以后的顾客是不是都不能是男人?谢时蕴,之前还说我自己走出了一条很好的路,现在,你想成为我的绊脚石?” 男人的瞳孔里凝着深色,慕绵在里面看到了紧张和在乎,她嘟囔道:“我也没那么笨吧,以前在国外也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 在谢时蕴这里,怎么就成了一个跟男人点头就是“有人要害朕”的警觉了,于是正色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请谢先生放心。” 谢时蕴抱着她,轻叹了声,“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这么做了?” 慕绵“嗯”了声,“有一点,比我爸妈还能管我,我都长大了。” 谢时蕴:“就是长大了,才让人更不放心。” 慕绵:??? 谢时蕴:“我希望你,不要再见那个人。” 慕绵觉得奇怪,“谁?” 谢时蕴把她带进车里,拉上的安全带就像将她捆缚住,而后,锁上车门,慕绵等他坐进驾驶座开车,然而他进来却是…… “唔……” 唇畔让他温热的气息贴了下来,安全带的紧绷勒着她的脖颈,慕绵就像一只笼中雀,只剩仰起头承着他辗转强势的投喂…… 慕绵软在座椅上,听他在耳边落来声音:“谢时蕴是独一无二的,不像任何人,也没有人能替代,知道吗?” 慕绵“嗯”了声,他低头轻咬了下她的下巴,接着嗓音沙哑:“明晚就可以了吧?” 慕绵眸光迷蒙,对上他含情的双眼,听他说:“真乖,明晚得好好奖励绵绵才是。” - 谢时蕴这只千年老狐狸,慕绵就算有火气想跟他算账,就算难得抓到他的不对,也会让他合情合理地碾过去。 不过销售的那点殷勤也是正常的,这种商品成交一单的提成,苏言肆大概半年不用出来打工吧。 她其实有点承认,看到苏言肆,确实因为他身上有淡淡谢时蕴的影子,对他多少有点亲切感,说不准就真下订了,所以她决定跟夏之星再去多看几套房。 中午休息的时候,慕绵去夏之星的公司约她吃饭,两人都在cbd上班,步行过去都很方便。 慕绵拿出手机刚准备给夏之星打电话,就见她微信发来了一个痛苦表情包:【宝!我被领导叫住了,现在还在楼上,你先上来二十一楼吧,外面冷。】 慕绵:【好,不急。】 夏之星:【嘿嘿,好喜欢跟你约饭。】 慕绵:【???】 夏之星:【我迟到你从来不骂我。】 慕绵:【别放彩虹屁了。】 夏之星:【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放了个屁?】 慕绵:【……】 阖上手机后,慕绵按着指引,登记信息后往电梯间走去,这会刚好是中午,上下电梯的人都排了长队,慕绵走过去,犹豫要不要排队占名额。 “慕小姐!” 忽然,前面不远处冒出来一颗清俊的脑袋,因为生得高,在队伍里特别出挑,慕绵认出了他:“苏言肆?” 他抬手摸了下脖子,“你怎么来了?” 慕绵朝他笑了笑,说:“找夏之星。” 苏言肆点了点头,朝前面看了下,说:“我跟你换位置吧。” 慕绵:??? “不、不用,我其实可以在楼下等她的。” 苏言肆“哦”了声,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去,慕绵注意到他又摸了下脖子,抬眼朝她身后看去,忽然说了句:“敏姐,我的位置让给你吧。” 忽然,慕绵身后的女人高兴地应了声,“太好了,谢谢小苏啊!” 就这样,苏言肆就站在了慕绵身后,说:“我也不急。” 慕绵双手叠在身前提包,眉眼敛着,心里想上次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她也说了抱歉,应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不过谢时蕴说,房企销售会为了跟顾客打好交道所以表现体贴,让她不要被此迷惑,否则一旦给了钱他们可就翻脸了。 现在想想也是,所以一会如果苏言肆再说房子的事,她就保持高冷一点。 然而,一直到坐进电梯,苏言肆都没有主动跟她说一句话,电梯因为人多,苏言肆低声问了句:“慕小姐,你站这儿,要去几层?” 慕绵:“谢谢,二十一楼。” 苏言肆点了点头,长手越过人群给她按了楼层,慕绵站在他身后,听他解释了句:“这栋楼里有几层是办理签售的,所以人会比较多。” 慕绵点了下头,这时有人往里挤了,慕绵站在电梯角落,苏言肆长手撑在她身侧,解释道:“一会就好了,二十一层不是办业务的。” 慕绵又点了点头,果然,经过其中几层楼时,乌泱泱下去了一群人,慕绵才松了口气,随着电梯的上升,慕绵觉得空气都舒畅了,一直到最后,电梯间里只剩下她和苏言肆。 她客套地说了句:“你也是在二十一楼办公呀。” 问完觉得真是废话。 然而下一秒,男孩摇了摇头,说:“没有,是送你上来。” 说完,他耳朵红了下。 慕绵愣了,现在这些销售为了卖成房子都这样了吗! 她扯了扯嘴角说:“不用客气,我朋友在门口接我的。” 苏言肆点了下头,“哦。” 慕绵让开位置:“那你按自己的楼层——” “砰!哐呲呲——” 猛地电梯陡然一震,慕绵话音未落,整个人因为失重倏忽往电梯壁撞了过去—— “小心!” 头顶灯光“砰”地熄灭,黑暗中天旋地转的晕晃袭来,慕绵条件反射地紧紧抓着电梯扶手,一直到剧烈的震动猝然停止,她肺腔窒息,抬眸,发现肩膀一侧让人护着。 而后,头顶落来一道隐忍的嗓音:“姐姐,别害怕。” 第92章 许愿树 中午时分, 宴客莱的包厢里,装潢格调优雅,水晶吊灯的光覆在精致的餐食上, 间或侍应生端着高脚杯走来,在中央席位上放下了红酒杯。 圆桌旁分坐了男男女女,面上带着得体的笑, 只是举杯和说话时都有些客气恭谨,此刻的目光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和对面年轻男人间逡巡。 谢时蕴的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端起酒杯朝面前的老总敬酒,而对方也有一套客气:“这顿饭应该在晚上吃的, 但我们实在是时间安排不过来, 再晚一点就得飞了。” 这次来考察n.e的是全球大型采购商和专家组,也是他们邀请了很多次后终于得以见面的团队。 谢时蕴敛着笑意, 说:“希望各位在京市有一个愉快的经历,不虚此行。” 众人酒杯刚托起, 谢时蕴放在桌上一角的手机震动出声,他眸光微掠,是串陌生号码, 直接按掉。 红酒顺入唇腔, 那道屏幕又亮了起来, 这次是一条短信—— 【学长, 合景大厦的电梯出事了!慕绵被困在了里面!】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2节 男人瞳孔里顷刻漫延红酒的色泽, 下一秒,包厢里响起椅子拖动的声音, 正在觥筹交错的采购商和专家组错愕地抬眼, 看到站起身的谢时蕴。 俊逸的脸庞抿成直线, 凝眉将手机攥在掌中, 几乎是毫无停顿的间隙,他朝在座的客人说了句:“抱歉,先失陪。” 六个字,坐在一旁的孟萱顿时吓了跳,公关经理忙笑着打了个圆场,给谢时蕴递台阶下。 然而,一阵风掠过,谢时蕴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 在坐的投资商眉头皱了起来。 - 一楼停车场,谢时蕴的手刚扶上车门,一阵急烈的反应涌上头,抬起指腹揉了揉太阳穴,而后晃了下头。 “老大!”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您喝酒了,要去哪儿我给您去办吧!今天这场局是我们做了多少工作费尽心思请来的,您不能就这么走了!” 谢时蕴没听她的,径直往路边走过去,孟萱又说了句:“这个时间很难打车,我们女的没喝酒,我开车载您。” 谢时蕴从兜里拿出了车钥匙,喉咙声带仿佛要用力才能发出声,“合景大厦。” - 合景大厦十四层,安保和消防人员都赶到了现场,围观的人群拥挤,被物业隔开了,“都退出去,无关人员不得靠近……” 忽然,物业被一道长手拨开,他踉跄地撞到墙上,“欸,你谁啊,出去!” 男人长腿往电梯口走了过去,身后一个女人急忙追上来,跟物业解释:“抱歉,里面被困的人员是我们领导的家属……” 孟萱话音未落,那头突然传来一道压抑的怒气:“三十五分钟,人还没有救出来,电梯安保呢,你们怎么做质检的!” “老大!” 孟萱忙把他拉了回来:“现在不是质问他们的时候,你喝醉了,先冷静一下啊!” 谢时蕴走得急,连外套都没穿,隔着衬衫,孟萱感觉到他手臂紧紧绷起,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控的时候。 忽然,一道刺耳的摩擦声传来,谢时蕴猛地朝电梯门看去,消防正用力拨开电梯门,他挣开孟萱的手,径直过去拨电梯另一边的门。 就在光透入黑暗的瞬间,谢时蕴看到电梯厢里紧紧抓着扶手的熟悉身影—— “绵绵!” 电梯里,慕绵听到久违的嗓音,心头顷刻似被流水熨过,“哥哥……” 声带一颤,眼眶里氤氲起水雾。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谢时蕴踏入电梯,慕绵因为惊吓和被长久的密室围困,此刻没有丝毫力气,只会说:“危险……不要进来。” 谢时蕴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别害怕。” 慕绵听到他嗓音里裹挟的一丝惊悸,直到出了电梯,光线重新覆盖,慕绵的心跳才渐渐归序…… “等等。” 她说话时,视线越过他肩膀往身后看了过去,谢时蕴侧身,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一道长影,狭长的眉眼顷刻压下暗色。 慕绵:“苏言肆刚才为了护着我,撞到手了。” 谢时蕴下颚线紧绷,说:“回去。” 慕绵:“哥……”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谢时蕴身后跟来了一个长发及肩,穿着亮黄色西装的年轻女人。 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孟萱:“老大,您先回饭局,我来照顾慕小姐。” 慕绵抬头,看到谢时蕴眼里划过的一丝犹豫,虽然仅仅是匆匆一瞥,但也足够她清醒。 “放我下来吧。” 慕绵轻声道。 这时,身后有人走了过来,苏言肆目光落在慕绵身上,“慕小姐,实在抱歉给您带来了这样的困扰,我司会给您一定的补偿的……” “合景连总部的电梯都能出事,” 谢时蕴的声音冷硬如刀:“如何保证业主的安全,拿人命开玩笑的企业,想必多我们一封律师函,也不多。” 谢时蕴的语气冰冻三尺,狭长眼睑低敛,抱着慕绵走出了大厦。 “电梯的故障是大厦的问题,如果不是苏言肆刚才在电梯里护着我,现在受伤的人就是我了!我本来还想跟他道谢的,你板着这张脸迁怒他,不是让我忘恩负义吗?” 她说完,晃了晃腿,“谢时蕴你放我下来!”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也走上前:“老大,我给您约了车了,现在回去还赶得及……” 慕绵看到这个女人,心里就堵着气,老大老大,叫得那么亲切! 她直接从谢时蕴怀里跳了下去,“我自己能走,你有事去忙吧。” “慕绵。” 男人嗓音低沉地握着她的手腕,慕绵陡然一阵吃痛,倔犟地抬起头:“你不是还有饭局吗,你快回去,我没事,别影响你的生意。” “别闹脾气。” 慕绵突然想笑,但话到嘴边就是委屈:“我哪里有闹脾气,你刚才连一句谢谢都不说就算了,还把脾气迁怒到苏言肆身上,你根本不知道在电梯里如果不是他……” “慕绵!” 这次,谢时蕴嗓音骤然冷得让人寒颤,“我说了,你不许再见他,也不许再和他联系。” 谢时蕴有一瞬间的失控,霸道的口吻落下,让面前的女孩惊愕得害怕,喉结微滚,他强迫自己语气柔和下来,双手捧着她的脸蛋,低声道:“绵绵,乖一点,听哥哥的话。” 慕绵看着他眼里的情绪,缓缓地吸了口气,“我没有要见他,我是来找夏之星的……” 谢时蕴:“好,你只是来找朋友的,只是碰巧见到他,对吗?” 慕绵点了点头。 谢时蕴:“为什么会那么多碰巧?” 慕绵瞳孔微睁,“你什么意思?” 谢时蕴眸光冷冽:“他是故意的。” 慕绵不解地看着他,而后,目光里映来一道亮黄色女士西装,忽然,她笑了声,“这位是谁?” 孟萱让慕绵一问,忙自我介绍道:“您好,慕小姐,我是n.e的行政经理。老大喝了酒,所以我开车送他过来的。” 慕绵唇角微扯,“谢谢。” 说完,朝谢时蕴抬头看去:“你看,我可以对帮助你的异性说谢谢,而你呢,是怎么迁怒他人的?” 谢时蕴眉眼低垂,看着她的脸颊,忽而说了句:“你可以迁怒他人。” 慕绵挣开他的手:“谢时蕴,你喝醉了。” 他拉开车门,把慕绵塞进了后车厢,而后朝孟萱道:“直接回饭店。” 慕绵心理突然逆反:“谢时蕴你放手!” 谢时蕴仍旧握着她,“乖,哥哥还有一点事,忙完就来哄你,听话。” 慕绵的手腕让他握得生疼,男人的力气霸道又不讲理,她瞬间汪起巨大的委屈:“你总是这样……” 慕绵吸了吸气,“总是这样,我说什么你都不听,你只是想让我乖乖的,听你的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呜呜呜……” 刚才在电梯里的惊魂未定和此刻谢时蕴的失控一道压了下来,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堤:“明明就是你做错了,你永远都不承认,之前是这样,直接跟史蒂芬说不让我接男式高定设计,我买房子,你就把我的销售当成洪水猛兽,说给我换就换,你从来没跟我商量过,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你做的决定!然后告诉我,乖乖的,要听话。谢时蕴,你听过我的意见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明明是你追的我,明明是你……” 因为暗恋,她受驱使般听他的话,好像看起来一切得偿所愿,谢时蕴那么完美的人,还追她,就是她在神仙面前求来的梦想成真,可是,就因为这样,她心里是卑微的,让他哄一下就好,让他追一下好,让他一亲就好…… 她真的,永远被他牵着走。 “绵绵……” 谢时蕴抱着她,掌心揉了揉她的脑袋,慕绵感觉到他的心跳震着自己的心腔。 “哥哥没有不听你的意见,没有不考虑你的感受。” 慕绵双手抵在他身前,咽了口气,说:“如果我不乖,不听你的话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曾几何时,她患得患失,视线永远在人群里寻找他,可是,真的好累啊…… 她的那些小情绪总是收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时蕴,你是不是,只喜欢那个乖巧懂事的慕绵?可是,我不想总是当你的软绵绵了。” 第93章 许愿树 慕绵对谢时蕴提过的那些小要求, 不过是在他的大要求面前小小的欲拒还迎罢了。 她自己知道的,他要她搬来云锦公馆,她也就提了一句让他学会做饭, 不过是因为他三餐不定闹胃病。答应他的恋爱请求,中间也不过是小小的波澜罢了,因为他在所有人面前的表明心迹而感动。 他的每一分好, 慕绵都小心珍藏,哪怕是刚才跟他生气,嘴上说的都是你忙你的事情去吧。 慕绵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该是任性的, 谢时蕴创业很辛苦, 她从小到大在爸妈的教训下,什么事都做得为对方考虑。 可所有的情绪都会有积压的瞬间,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只是一直不去面对罢了。 此刻她待在饭店的小会客室里, 谢时蕴去了隔壁的包厢,让孟萱看着她。 慕绵双手握着热水杯,听孟萱道:“慕小姐, 您先吃口饭。” 慕绵微摇了摇头, 孟萱坐到她旁边, 抿唇道:“刚才老大听说你被困在电梯, 整个人都跟失控了一样, 他真的很紧张你……” 慕绵暗暗吸了口气,“我以前也会因为他为我做的这些事, 而不介意他的其他事。” 孟萱:“慕小姐, 今天的饭局真的很重要, 我跟您解释下……” 慕绵:“我知道他很忙, 所以在电梯里我没有打电话给他,刚才也让他回来了。” 孟萱的话被慕绵戛然而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慕小姐善解人意……” 慕绵扯了扯嘴角,“嗯,我从小到大,被人说得最多的就是乖了。” 除了那次,她被爸妈安排出国留学,偷偷买了机票跑来京市,就是那一次。 她放下水杯,站起身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3节 孟萱摇头:“老大让我看着你。” 慕绵:“你知道这样我会更生气。” 孟萱抿了抿唇,“慕小姐,今天的饭局真的很重要。” 慕绵微歪了下头:“那是不是我不体谅他跑掉,就是不听话了?” 孟萱:“……” 慕绵缓缓吸了口气,坐回位置上,拿出手机给史蒂芬发了条信息,而后,点开了飞机航班信息。 做决定不过三分钟,她收回手机,朝孟萱笑了笑,“好了,我吃饭。” - 谢时蕴的饭局结束,站在门口送走了采购商和专家团队,刚才他突然的离开成了席间的小插曲,大概也会成为对方考量他的因素之一。 从前他应对所有事都必须在计划之内,不确定的可能性也会纳入他的应对方案里,但是,关系到慕绵的话,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冷静。 应酬的人刚走,谢时蕴迈着长腿往小会客厅里进去,门逋推开,视线落在女孩的侧脸上。 她低着头,手里捧着杯热茶。 她还坐在那里。 谢时蕴觉得,幸好。 哪怕是得罪了采购商,他都觉得,幸好。 刚才她闹的那一通脾气,加上电梯事故,让谢时蕴光是想到可能看不见她,心里就被抽空了一样。 “绵绵,” 他走过去,像往常一样,弯腰道:“走吧,我带你回家。” 慕绵放下茶杯,指着面前的饭说:“我都吃完了。” 谢时蕴“嗯”了声,刚想说“真乖”,但话到嘴边就收住了,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你是不是只喜欢我乖巧懂事”…… “味道怎么样?” 他问。 慕绵:“还行。” 说着,她看了眼时间,“两点三十了,我得回公司上班。” 谢时蕴眼底是幽色,“下午休息可以吗?” 慕绵忽然凝起了眉头,说:“不可以,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休息?你现在又要我听你的话吗?” 谢时蕴愣了下,他从来没想过这是命令她,“你刚才电梯失事,我要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慕绵摇了摇头,说:“不用。” 谢时蕴牵着她的手,低声道:“是不是在生气?我说对不起。” 慕绵歪了下头:“然后呢?” 谢时蕴下颚线绷紧,慕绵轻叹了声,“我不打扰你了,你喝了酒,早点回去休息。” “我送你。” 他的手一直牵着她。 车上,慕绵偏过头去往外车窗外看,有外人在,谢时蕴不好做什么,否则刚才她哭的时候,自己肯定不顾一切亲她哄她。 到了尚驰总部,谢时蕴把慕绵送下车,“今晚……” 慕绵:“你喝了酒,今晚我自己回去。” 在无人的街区里,路道旁的树荫微微散下光斑,谢时蕴垂着长睫看她,声音似在用力压抑着:“不是因为你乖和听话,才喜欢你的,是因为喜欢你,喜欢慕绵,绵绵刚才的话,让我难受到现在。” 慕绵抬眸看他,男人的眼里因为酒色而泛起斑斓的琥珀光,迷人又禁欲,他说他难受了,眼里尽是要她说一句好话的蛊惑。 慕绵缓缓吸了口气,挪开视线:“你难受,我也难受,但是,我不想总是这样……” 谢时蕴:“那绵绵想要哪样的?” 慕绵低着头:“你有耐心去自己想吗?” 谢时蕴看着她,“好,我不说让你听话,乖乖的这种话,也不会老是管着你。” 说着,他抬起了手,把戒指摆到她面前:“我一直是等你的,考虑你的感受。” 对于结婚这件事,他看出了慕绵的犹豫,所以用这种方式在暗示。 但是他不知道,慕绵为什么犹豫,只以为她是年纪的缘故。 她轻轻叹了声,抬头朝谢时蕴道:“我想,我们需要认真考虑一下。” 谢时蕴凝起眉头,“考虑什么?” 慕绵:“谢时蕴,你抓疼我了。” 男人却仍旧抓着:“你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办到。” 慕绵:“那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好吗?” 谢时蕴眸色一沉:“不好。” 慕绵笑了声,“你看,你还说有考虑我的感受,我说什么不顺你的意思,你就说不好,我都得听你的,我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岁了,谢时蕴。” 她话音一落,自己心头先堵了起来,“松手。” “绵绵,是不是因为别人……” “你在别人身上找什么问题!” 慕绵气得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尚驰大门走了进去。 谢时蕴没有门卡追不上来,慕绵穿过广场往设计楼进去,刚踏上台阶,回身时,看见那道挺拔的高影还站在那里。 只是距离太远,他看不见她的泪流满面。 暗恋的故事,一开始就是苦的,哪怕跟他在一起,还是,不公平的…… 她总是仰头看他,等他回头。 - 入夜,京市的春风掠过城市繁华璀璨的灯光,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工作,三五成群的人从尚驰总部出来,手里携着包,谈笑晏晏。 停在门口的车灯闪烁,没有光的车厢里,男人单手撑在窗沿上,指腹再次碾了碾,想去碰烟。 但还是忍住了,心里想着,等那个女孩出来,就跟她说:虽然很想抽烟,但一直忍着没有碰,因为你不喜欢。 时间上的数字在跳转,昏暗和空寂压下,久等让人不安,谢时蕴拿出了手机,想了很久,还是给她发了条短信:【绵绵,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那头一直没有回音,谢时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斟酌地发了句:【如果跟朋友在聚会,那吃饱了让我过去接你,好吗?】 他觉得自己的姿态放低了,也认真想了她的话,虽然仍没有头绪。 指腹点了点屏幕,那头仍没有回复,谢时蕴眉头拧起,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一声嘟响后,机械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心头一紧,指腹迅速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联系人—— “喂,史蒂芬。” “谢先生啊,什么事?” 谢时蕴嗓音覆着初春的寒意:“慕绵在公司吗?” 那头愣了下,“没有啊,她今天下午跟我请了年假,咦,她没跟你说吗?” “知道了。” 电流声截断,谢时蕴沉吸了口气,十指紧握放在方向盘上,脑子里迅速划过几种可能性,气息缓缓让自己冷静,而后,点火,驱车。 - 人流晃动的机场,强烈的白炽光照下,将门外的黑夜驱赶。 慕绵下了飞机,半张脸让墨镜掩盖着,只露出精致的红唇,待客区里,出租车排了长道,她走过去,司机下来将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小姐,来这儿旅游还是出差?” 慕绵报了酒店地址,说:“散心。” 司机转着方向盘,熟络地唠嗑:“现在天气还有点冷,不过海边还是可以玩的,而且是旅游淡季,没什么人。” 慕绵眸光转向窗外,灯影晃动,海风微咸,一时间心情总算舒展了一些,幸好有钱,不然只能在家里跟狗男人吵架了。 到了酒店办了入住登记,她定的是海景高级套房,就算天气冷,阳台上也有私人泳池,够她玩了。 累了一天,慕绵收拾完倒头就睡着了。 没有订闹钟,一直到清晨的阳光薄薄地照在她脸上,慕绵才舒舒服服地醒来,而往日跟谢时蕴一起睡,早上都是被累醒的。 行李是她还留在出租屋里的衣服,刚好是春夏装,还有她以前买的几件泳装,本来是为了设计参考,没想到还真穿上了。 吃完早午饭,中午沙滩落下了暖融融的日头,慕绵穿了泳装套了小披肩,落地玻璃镜前,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装修辉煌的大堂里,偶尔有旅客前来办理入住,慕绵戴着大草帽,红丝巾绕过下巴固定,手里拿了本书,正悠哉地出门。 忽然,视线一瞥,也只是匆匆一瞥,看到了登记处有道熟悉的身影。 心头瞬间警铃一响,指尖拉了下墨镜,这时,那人似心有灵犀般直起身,视线往她看了过来! 桃花眼,高挺的鼻梁,精雕细刻的下颚线!! 慕绵心里瞬间想骂人! 谢时蕴怎么找过来的! “小姐,麻烦让一下。” 这时,有个扫地阿姨推着车从门口出来,慕绵被她的话吓了跳,而她这个大幅度的动作,让刚才搜寻的目光迅速锁定到她身上! 男人修长的指腹在桌上轻点,说了句:“不用查了,我要找的人,出现了。” 前台的服务员抬眼,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纤细美人,虽然脸上戴着帽子和墨镜,但泳衣下那双又长又直的腿,就算是陌生人,经过都会忍不住看几眼。 简直就是漫画腿啊。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4节 “小姐,这位先生在找您,请问需要把你们的房间……” “不认识。” 忽然,慕绵冷硬地撂下了狠话,双手环胸道:“你们酒店就这样对待顾客的隐私吗,什么人都敢查?” “小姐,不好意思!” 前台一听,转头朝眼前这位高大的男人说道:“先生,这位小姐说不认识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男人的桃花眼朝她压了过来,慕绵若不是隔着墨镜都有些招架不住,刚要转身走,就听他笑了声:“呵,不认识,你身上哪儿有红痣,我都知道。” 慕绵气得炸毛:“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谢时蕴双手插兜,朝前台道:“麻烦登记一下入住,把她的订单也挂在我名下,就当是,提前过蜜月旅行了。” “谢时蕴!”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男人眉稍微挑,前台看了眼身份证,对上谢时蕴的眼睛,听他道:“她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就算念出了我的名字,也是不认识。” 慕绵让自己冷静,她不知道谢时蕴是怎么追过来的,但她的态度很明确,他哪天不改正态度,她就不会……结婚的! 蔚蓝的海边沙滩,慕绵惬意地坐在白色太阳伞下,躺在沙滩椅上给自己擦防晒霜,就在她伸手去拿时,瓶子让一道长手接了过去。 慕绵冷淡道:“你谁啊。” 谢时蕴:“慕绵的未婚夫。” 慕绵视线故意往四周看了眼:“哪儿呢?” 谢时蕴将防晒霜挤到掌心,慕绵一看,立马拿帽子护在身前:“你要干嘛!” 谢时蕴往脸上抹了下,说:“谢了。” 慕绵:“……” 她拿起旁边的书盖到脸上,良久,旁边没有动静,悄悄把书往下滑,看到谢时蕴躺在她隔壁的沙滩椅上。 慕绵想走了,但是,凭什么她走。 于是她就在这里耗着,没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一句:“橘子汽水,谢谢你的防晒霜。” 慕绵转眸,看到谢时蕴把汽水递到她这边,接着又继续躺了回去。 她不知道谢时蕴发什么疯,他很闲吗,我来度假,你凑什么热闹啊。 想质问,但现在他们的角色是,互相不认识。 “对面有个岛,你知道吗?” 谢时蕴开口了。 慕绵不吭声。 他又说:“来的时候看了下介绍,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们就组个团。” 组团? 慕绵翻了个白眼,他比她还能进入角色。 “不好意思,我不单独跟男人出去玩的。” 谢时蕴笑了声,“慕小姐家教这么严啊。” 慕绵:“嗯,我不能接男顾客的高定,买东西不可以有男销售,还有哦,我如果跟一个男的困在电梯里,有人就要发疯的,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的方圆十里都不会有其他男人哦。” 谢时蕴没吭声。 慕绵又补了句:“当然了,我知道他是心胸狭窄,生怕我这种高质量的女性被人撬了墙角,但更过分的是哦,他连招呼都不打,还是别人通知我的,我合着就是个他听话的宠物呗!我感觉男人靠近我都会不幸,所以这位先生,麻烦您离我远一点。” 良久,有道声音低低落下,“不是心胸狭窄。” 慕绵“呵呵”笑了声,“那如果我这么管他,他会怎么想,他工作还做不做了?” 谢时蕴清了下嗓子:“他应该还挺开心的。” 慕绵:??? 第94章 许愿树 谢时蕴的姿态, 一点都不像是来追妻的,更像是刚好也想度个假,刚好, 遇见了她。 慕绵板着小脸:“他只是没经历过,所以才说这种话。” 谢时蕴靠在沙滩椅上,唇角勾笑:“你要相信他, 可以处理好一切问题。” 慕绵嘟囔了句:“那他是怎么处理我的?” 谢时蕴侧眸看她,细碎的海风吹来,掠过他散了纽扣的衣襟,“他仔细想了下, 也是能列举出某些尊重你感受的时候。” 慕绵耳朵稍微伸了过去, 就听他道:“接吻之前会问你,锁着安全套的柜子, 钥匙是你藏着的,你要是不愿意, 他不会强来。” 慕绵想堵住他的嘴。 她生气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谢时蕴每次问“行吗”的时候, 她没说过“不行”, 她还气自己没出息! 所以才会逃到南边, 就是想在没有他干扰的环境里好好思考, 但现在, 他显然不想让她太清醒。 慕绵从沙滩椅上起身,抓着帽沿往海水边走了过去, 此刻午后, 浪潮随着海风卷上了金色细腻的沙地, 退潮时又留下一地细碎迷人的光亮。 慕绵赤着脚丫子踩进水里, 海的温度是暖的,慕绵想躺进去,她又往深一点的海浪区走了过去,一道浪卷上来时,慕绵正等着温暖的水潮涌来,然而—— 她等了半天,抬起眼,看到谢时蕴站在她身后,替她挡住了浪水。 “谢时蕴,你干嘛挡我身后,我要玩水!” 慕绵仰头看他,海水打湿了他的白衬衫,半暗半透,慕绵看到水线在上面熨贴漫延的痕迹,眼睛顷刻像烫了一样,撇过去,人也跟着跑掉了。 谢时蕴抓着她的手腕,慕绵跺脚:“我现在,要玩水!你不准挡着!” 这个男人总是以“为你好”的理由管理她的生活,她就不能有自主权了! 谢时蕴看着她背对着朝水的方向,闭着眼睛等海浪涌来,心里轻叹了声,说:“小时候怕你叛逆期,长大了,谈恋爱怎么也叛逆期啊。” 慕绵朝他皱了皱鼻子,大声喊道:“谢时蕴!我又不是你的小尾巴,我是你女朋友!” 谢时蕴笑了声,“嗯,知道。” 慕绵又喊了起来,像是要跟大海争锋:“我不能总是在意你的感受,勉强我自己!” 谢时蕴点了下头,“是,不舒服的时候,要跟我说。” 慕绵双手拢在嘴边朝他喊:“我就是喜欢你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谢时蕴眼里的笑意愈深,似海水荡涤而过的宠溺,“没错,你先爱你自己,我爱你。” 他的话和高高的海浪一道涌了上来,慕绵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人蓦地木在了原地。 下一秒,男人忽然从背后环了过来,将她拢在怀里,海浪直接冲向了他们,谢时蕴被海水打湿,而躲在他怀里的慕绵,被谢时蕴打湿了…… 她低着头,说:“你再讲一遍。” 谢时蕴的嗓音挟着温暖的海风,“我爱你。” 修长的手指携着水意穿过她的指尖,轻轻的勾住她的指缝,“喜欢听的话,我每天都跟你说一遍。” “为什么是每天一遍……” 就不能说很多次吗? 谢时蕴轻笑了声:“一天一遍,这样,绵绵每天都期待和我第二天的相见。” 慕绵的头发丝黏着鬓边和下颚,水珠顺着线条往下坠,“你是不是因为需要一个女朋友,才对我这么做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了别人,她刚好成了你的女朋友,你是不是也对她这么好?出于一个男朋友的身份?” 谢时蕴从她后背搂着她,说话时,嗓音就落在她耳边,“不是,小时候也只对你那么好。” 慕绵感觉到他胸膛的热意,几乎要沦陷了,“你松开我。” 谢时蕴仍旧搂着她:“绵绵……别生气了。” 慕绵微摇了摇头,“我不是生气,谢时蕴,你太好了,好到,我无法控制自己。” “那就不要控制。” 慕绵:“可是,你可以控制自己。” 她回头看向他,男人眸色深凝:“绵绵,我没有……” 慕绵朝他莞尔一笑,海风中像一朵洁白的铃兰花,“我不想事事顺从你的心意,我也想你追随我。” 说完,她指尖朝男人弹了下水花,就在他下意识闭眼的瞬间,慕绵从他怀里逃了出去。 永远掌控她心跳的谢时蕴,她也希望,能掌控他。 - 酒店的晚餐特意为顾客准备了一场小型鸡尾酒宴。 因为是淡季,气氛反而多了些安静的氛围,觥筹交错间,调酒师将一杯流光溢彩的玛格丽特推到面前这位精致干净的美人手边。 她的指甲圆润如海边的贝壳,经海水柔洗而缀着点点光泽,渐变的白贝色,在灯光和鸡尾酒下,衬得指尖无骨纤细,美不胜收。 “维纳斯的手折断了,想必是被这位小姐偷走的吧。” 慕绵侧眸,看到旁边坐来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唇角微勾以示招呼,而后微仰头,饮了口酒。 “小姐,可以请您和我跳一支舞么?” 旁边的男人绅士地朝她伸来了手,慕绵刚想拒绝,就看到大门口走来一位身高腿长的男人,铁灰衬衫黑西裤,整个人如暗影包裹,气质出挑又清冷。 慕绵只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朝面前这位男士道:“你是单身吗?” 男人愣了下,而后朝慕绵璀璨一笑:“我是来度假的。” 慕绵了然地点了下头:“那你会接受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跳舞吗?” 外国帅哥想了想,“只是跳个舞而已,为什么不行?” 慕绵:“你还挺民主。” 外国帅哥单手撑在酒吧台上:“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如果她哪天离开我,那一定是我魅力不够。”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5节 慕绵忽然让他逗笑了,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忽然,身侧落来一道暗影,慕绵敛了下笑,仰头喝了口酒。 “认识?” 谢事蕴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慕绵:“嗯。” 她点了下头,“刚刚。” 谢时蕴眉梢微挑,朝调酒师点了杯伏特加,慕绵想开口让他别喝酒,但最后话收在嘴边,不管他。 “先生是来度假?” 谢时蕴背靠在酒桌旁,单手支在桌沿上,手里似乎在摩挲着一个银色光亮的金属,慕绵眸光微低,看到他指腹微动,一簇火苗于暗色中窜起。 慕绵心头一惊。 对面的外国小哥一笑:“当然,难道还有人是来海边工作的么。” 谢时蕴的嗓音低沉,“嗯,我就是。” 慕绵:“……” 外国小哥:“哇哦,酷耶,先生是做酒店工作还是旅游行业?” 这时调酒师把谢时蕴的酒递了过来,男人晃了晃里面的冰块,叮咚轻响的声音微微震着慕绵的心跳。 “是来做女朋友的工作。” 慕绵:??? 做、做什么?! 面前的外国人对中国博大精深的语言没太听懂,于是朝慕绵道:“走吧,我们去跳舞。” 手刚伸出来,就见慕绵的手腕被这个男人握住。 慕绵耳边落来谢时蕴的一句话:“别理他。” 她唇角微勾,“你知道这位先生刚才说了一句什么吗,他说:如果女朋友跟自己分手,一定是因为自己魅力不够。” 说罢,她微歪着头,眼神含笑地审视他。 谢时蕴的纽扣里是蓝宝石,这件衬衫也是慕绵给他配的。 “我跟他不一样。” 谢时蕴说得气定神闲,一点都不卑微—— “我看上的是最好的,她要是哪天想在外面野了,我就来陪她野,等她玩累了,就带她回家。” 慕绵心头微微一颤,和着酒精顺进了心潮。 “你那么闲吗?” 她问。 “很忙。” 谢时蕴又喝了口酒,“但比起那些冰冷的数字,我更想每天早上睁眼就看见你。” 慕绵微微张了张唇,而后低头咬住了吸管,对面的外国小哥似乎反应过来了,视线在他们两人间逡巡,“所以你们……” 这时,有酒店的服务员过来,手里拿了张通行卡,说:“先生,小姐,订了我们酒店旅行套餐的顾客,需在明天早上十点在大堂集合,我们开往海岛的游船会在那里恭候各位。” 谢时蕴接过通行卡,眼底的流光压向慕绵,“还真订了。” 慕绵:“……” 今天中午他问了句想不想去海岛,慕绵没理他,然后回来悄悄做了攻略,觉得不错就……订了。 “咳!” 她把自己的通行卡拿了过来,说:“你可以不去。” 谢时蕴:“我确实对这种旅行团没什么兴趣,” 喝了酒的嗓音暧昧不明,“我只对你,有兴趣。” 慕绵往后退,“你、你离我远点。” 谢时蕴双手一摊,“我们的距离已经安全到,跟陌生人差不多了。” 慕绵抿了抿唇,“是不是只要我开心,你做什么都行?” 谢时蕴挑了下眉。 慕绵眼里忽然划过一丝狡黠,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道:“我还,挺想看你穿泳装的。” 谢时蕴瞳仁一凝,对上慕绵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我说的是,” 她轻咳了下嗓子,“女士的。” 那双桃花眼瞬时一怔。 第95章 许愿树 慕绵话音一落, 刚要收回脚尖,人就让谢时蕴的手臂揽住了腰。 灼热的气息染在耳边,她听见他落来一句:“玩我?” 慕绵脸颊猝然一热, 忙撇过头去,“谁让你,总是给我做决定, 也不问我的意见。” 慕绵让他箍得动弹不得,像是要嵌入他怀里。 “我觉得那都是小事。” 谢时蕴桃花眼底氤氲酒色:“不值得我们为此浪费时间。” 喝了酒的谢时蕴,攻击性太强了。 慕绵轻轻咽了口气,“那我说的话, 你听吗?” 谢时蕴笑了声, “今晚?” 这下轮到慕绵害怕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去海岛的!” 谢时蕴眉梢微挑:“行, 明晚。” 慕绵:??? 不是,他真的愿意, 穿、穿女士泳装? 这个画面,咳咳,她还忍不住有点期待怎么回事。 - 慕绵回了房, 发现谢时蕴的房间就订在她的隔壁。 心里忽然冒出一丝甜蜜来。 因为, 感觉到了他的在乎。 原来就算她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谢时蕴也会找到她, 只要他愿意。 而不是, 只有她去找他了。 洗漱过后,慕绵站在阳台边吹风, 因为害怕掉进私人泳池, 她牢牢地抓着栏杆。 这时, 耳边传来水浪声, 慕绵侧眸看去,夜里的灯光明显,隔壁房间探出来的玻璃泳池折射着蓝色流光,而男人在水里伸展的双臂挥起水花,慕绵看着他起伏的线条肌理,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咳。 慕绵拍了下自己的脸蛋。 她现在要保持高冷脾气,这样谢时蕴才能长教训,自己才不会老是被他牵着走。 “大晚上的,你游什么泳啊?” 谢时蕴单手捋了下额头碎发,抬手拿过毛巾搭在肩上,双手一撑,坐在了台阶上,因为眼睑悬着水珠的原因,眸光眯了眯,“浇个火而已。” 慕绵:??? “你哪儿来的火气啊?” 该生气的是她。 谢时蕴笑了声,朝她道:“你啊。” 慕绵张了张嘴,又听他落了句:“还挺能磨人。” 慕绵:??! “你、你说什么啊!你可以不来的!我又没逼你!” 谢时蕴眼眸微倾:“我说的磨人,又不是这件事,而是……” 他视线含笑地裹着她,慕绵呼吸一窒,有一瞬间想到他在夜里说的那些话—— “你、你收敛一点,你这个大流氓!” “噢,谢谢夸奖。” 慕绵脸颊涨得散不掉热了,慌忙往身后退回去,结果一脚踩空,整个人跌进了泳池里! “噗通”一声! 耳边是谢时蕴惊愕的喊声,她脚底慌乱地打滑了几下,双手扒拉着水面,直到谢时蕴的声音传来:“水很浅的,你能站起来!” 慕绵摸到了台阶,才终于扶住了身子,然而呛了几口水,这会正闭着眼睛在那里咳嗽。 “没事没事,拿毛巾擦一下。” 谢时蕴站在他阳台的水池边朝她哄着,慕绵顿时委屈起来:“这、这泳池怎么一点都不私人!” 她出什么糗都让他瞧见了!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6节 谢时蕴笑了声:“泳池就是来正经游泳的,你还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慕绵:“……” - 第二天一大早,慕绵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下楼集合,不远处就看到谢时蕴站在那里,不仅是他,身边还绕了几个年轻女孩,穿着碎花泳裙,身上披了外套,看着…… 慕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美女谁不喜欢。 谢时蕴敛着眉眼,他今天穿了休闲上装,南方的天气暖意融融,太阳明媚,他还穿着长西裤,看着…… 古板保守的样子。 注意到慕绵的视线,谢时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她双手背在身后,说了句:“我们很熟吗?” 谢时蕴呵笑了声,“很烫。” 慕绵一噎,手就让他牵了过去,慕绵嘀咕了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谢时蕴想了想:“没擦防晒,给我。” 慕绵:“……” “你一个大男人的你还精致起来了!” 她话虽带着气,但还是从包里拿出了防晒霜,往他手心挤了一大坨,说:“都抹上,一点不能剩。” 过了一会,导游过来安排大家上船,慕绵仔细看了看谢时蕴的脸,然后伸手给他下颚抹了抹,谢时蕴就把头低了下来,眼睛看着她的脸,慕绵让他看得忍不住摸了下脸,“有东西吗?” 谢时蕴低笑了声:“化妆了。” 慕绵:“……啊。” 谢时蕴:“给谁看的?” 慕绵:“……我自己心情好就化妆啊。” 谢时蕴又低了头,鼻翼落在她唇边,慕绵有一瞬间的怔愣,旋即往后退了下,“要、要上船了。” “嗯。” 慕绵捂着嘴巴,谢时蕴牵着她的手,说:“这只口红闻起来,还不错。” 慕绵:??? “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慕绵:“谁、谁给你亲了!” 两人上了船,海风掠来,谢时蕴坐在她外面,双手搭在后边的座椅上,说:“也可能不好吃。” 慕绵:??? “谁说的,你之前亲的时候,我就涂过这支!你色盲吗!” 谢时蕴笑了笑,神色逆光朝她落来,“是吗,看来我还挺正人君子,一点不色。” 慕绵想把他踢到海里喂鲨鱼。 上了海岛,海风吹来还有点冷,好在慕绵带了披肩外套和下身裙。 海岛上有一些创意的旅游小店,慕绵跟谢时蕴逛了一会,说:“没什么意思。” 谢时蕴狭长的眼睑携了丝笑朝她压来,“想做点有意思的?” 慕绵生怕跳进了谢时蕴的圈套,正经地说:“我要去冒险!” 谢时蕴:“……” 这时,微咸的海风吹来,慕绵摸了下小脸,感觉有细细的凉意刮来,再抬眼,额头砸下了一滴水珠。 走在前头的导游喊道:“要下雨了,大家得跟紧噢,我们到下一个景点避雨……” 慕绵朝谢时蕴小声说道:“我一直想跑,就是,不想听任何人的话,不想总是一直听话……” 她话音未落,人就让谢时蕴牵着往后面的街道跑了进去,海风灌来,两侧是明亮晃过的街景,狭窄的小道里,慕绵让前面的人牵着避开行人和自行车,曲折不平的海岛小路,转过了不知道几个弯,慕绵看到尽头是蓝色的,就像忽然闯入开阔的世界——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明明跑得喘不过气,还是要笑,凉凉的雨丝落在脸上,她却觉得空气自由又舒畅。 谢时蕴听见身后传来咯咯咯清脆的笑声,转身把她牵到了岛上的礁石群里。 慕绵被他按进一个小山洞里,“谢时蕴……” “嘘。” 他食指落在唇边,低声说:“我们跑了,导游得找我们强制消费的。” 慕绵抿唇偷笑,跟着双手捂住了嘴巴。 寂静幽深的小洞穴,只够两个人弯腰藏身,这时候洞外的雨下得大了,谢时蕴替她挡在外面,另一只手去摸她的头发:“淋湿了吗?” 慕绵也去摸他的头发,“跟你一样。” 谢时蕴:“刚才顾着跑,应该给你挡着。” 洞外的光线透了一点进来,她认真仔细地看着谢时蕴的脸,“你是神仙吗?” 谢时蕴捏了下她的鼻子:“淋傻了?” 慕绵:“我想要跑,你就带着我跑。” 谢时蕴:“不然呢,让你跟别人跑。” 慕绵噗嗤笑出了声:“噢,这么紧张我啊?” 谢时蕴靠在洞壁上,桃花眼底晦暗不明:“哥哥想了很久,那天你突然跟我发脾气是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都很听话的。” 慕绵嘴角的笑意忽然敛了下去。 他说:“我高中那会,抽烟打架还去赌坊当荷官,我觉得我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无所谓好还是不好,而你,从来都没让大人担心过吧,只有那次,” 他眸光闪着淡淡的碎光,“从南城坐飞机跑来京市。” 慕绵缓缓吸了口气,“小时候被爸妈要求必须听话,任何的人生决定都是听他们的……我不想结婚以后,又……变成听你的。” 谢时蕴认真地看着她:“所以,就拿哥哥不顾你感受擅作主张的那些事为由头,跟我吵架,消失。” 慕绵低着头,“你现在就像一个教导主任……” 谢时蕴轻咳了声,“好,那你骂我。” 慕绵:“……” 谢时蕴:“把我当老师,给你补个叛逆期。” 慕绵:“……算了。” 谢时蕴:“老师说话算数。” 慕绵:“学生跟老师,感觉有点……变态。” 谢时蕴:“……” 慕绵:“我生气也不是无理取闹。” 谢时蕴把她抱在怀里,“嗯,有理有据。” 慕绵张了张嘴:“我以后,可以接男士高定吗?” 谢时蕴没说话,慕绵嘴唇抿着,“那以后如果出于礼节有异性给我送东西,你会不告诉我就扔掉吗?” 谢时蕴眼睫垂着,慕绵指尖抓着他的衣襟:“跟我对接工作的异性,你不顺眼,是不是要给他使绊子?” “绵绵……哥哥只是,有点吃醋。” 慕绵看着他:“是一点吗?” 谢时蕴把她抱在怀里,洞外的雨还在下着,他从兜里拿出了手机,按了个号码,慕绵伏在他肩头,以为他是有工作,然而,电话接起的那一瞬,她听见谢时蕴说了句:“上次对接慕绵小姐的销售,还是让他们跟吧。” 慕绵瞳孔微怔,蓦地直起腰身朝谢时蕴看去。 男人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下次去看房子,让我陪你。” 慕绵吸了吸鼻子,双手环着他,“谢时蕴。” “嗯。” “我想接多点高定,我想帮你还房贷,不想你那么辛苦……” 她声带里颤着哽咽,男人揉着她后脖颈的动作微顿,气息愈沉:“绵绵,没事,哥哥不辛苦。” 慕绵吸着鼻子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夏之星的电话。 “之星。” “绵绵,怎么啦!” “你再给我联系新的销售吧,替我谢谢之前的销售,我会给他们备一份薄礼,麻烦你到时候给他们。” “欸?为什么……” 慕绵看着谢时蕴眼里的惊愕,忽然笑了下,说:“有个人吃醋了却不肯开口,现在被我教训了。” 谢时蕴看着慕绵挂断了电话,朝他道:“你看,只要你说,我觉得你会介意,我也会照顾你的感受。所以下次,你也跟我讲好吗,不然,我不知道你在吃醋,因为,我有时候会有点迟钝……” 谢时蕴抱着她,低头亲了下她的脸颊,“好,哥哥记住了。” “还有,” 慕绵小声道:“其实,我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怕你哪天突然失望了,觉得我怎么不听话,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我也会有脾气……” “嗯。” “那我这次的脾气,够厉害吗?” 谢时蕴见她还让自己点评,笑了声,“嗯,挺大的。” 慕绵:“那你喜欢不听话的我吗?” 谢时蕴低头含了下她的粉唇,说:“嗯,我当你是在调情呢。” 慕绵:“……” “原来,绵绵也会没有安全感,我以为只有我。”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7节 慕绵不相信:“你小时候还说我挺有安全感的。” 谢时蕴咬了下她耳珠:“我那时候是说你给我送伞,现在,就是只招人的小白兔。” “那你不是!你还是狐狸精呢!” 谢时蕴了然地“噢”了声,“是吗,被哥哥勾引到了?” 慕绵皱了皱鼻子:“你果然在勾引我!” 她往洞外看去,见雨似乎停了,于是站起身出去:“雨听了你的话都不想下了。” 谢时蕴牵着她的手:“出太阳还下雨,知道这叫什么吗?” 慕绵:“虚张声势?” 谢时蕴笑出了声:“狐狸出嫁。” 慕绵:??? “你……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故意编故事啊……” 谢时蕴弯腰看她:“狐狸出嫁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就会施一场法术降雨,这种雨很快就会结束,因为,狐狸的仪仗只在人间停留很短的时间。” 慕绵听着谢时蕴话里的典故,似信非信。 雨停后,停在海岛上的船出发回到酒店。 慕绵看着电梯里的楼层数字上升跳跃,就像她的心跳一样。 此刻两人因为淋了雨,浑身透着湿意,而谢时蕴掌心的温度,透着水汽传来,一点点煮着她的体温。 只听“叮”的一声,慕绵浑身抖了下。 谢时蕴牵着她往房间走了过去,她步子顿了顿,“我、我房间在那边。” 男人的大掌握着她的手腕,嗓音低沉:“要用的东西在我房里。” 慕绵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下一秒脱口道:“泳、泳装,你说要穿的,在我房里。” 谢时蕴将房门一阖,桃花眼落在她身上,“我穿你的。” 慕绵看见他眼里的暗色,有些害怕:“那、那我穿什么?” 男人动作精准地解开衬衫纽扣,嗓音沙哑:“你穿我的,好吗?” 第96章 许愿树 湿漉漉的雨打在巨大的玻璃窗上, 积聚着缓缓滑下,厚重黏腻,阴天的下午, 比黑夜透了些光线,又比白日多了昏暗。 雨天的气候是凉的,然而房间里, 暖气浮动,钟表的发条耐心地在暗中滑过,度量着精细的刻度,伴着心跳的起伏嘀嗒地转动…… 不知过了多久, 慕绵听见谢时蕴对她说的那三个字, 她今天问他是不是忘了什么的三个字—— “我爱你。” 慕绵眼睫沁着泪,像潮湿的雨季里忽然被丰盈的树林, 男人的指腹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说:“绵绵, 喜欢吗?” 慕绵说不出话来,男人嗓音低沉地笑了句,修长的手指托着她的后颈, “因为你, 哥哥再也不怕下雨天了。” 谢时蕴的下巴嵌在她的颈窝里, 泛红的耳窝处, 他的气息和窗外的雨一同落下, 慕绵看着衣袖上的衬衫纽扣,琥珀色的流光缠绕, 晃动, 像极了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这是, 谢时蕴的衣服,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换上的…… 她指尖扣着那粒宝石袖扣,几乎要将它扯断的瞬间,听见身后落来一句:“回家后,把家里的密码改一下。” 慕绵湿漉漉的眼睫轻颤,“什么……” 谢时蕴磁性的嗓音轻掠:“601215。” - 飞往京市的航班时长是四个小时。 飞机准备降落滑行时,空姐播报了地面温度。 可一直到落地,慕绵还在拢着毛毯昏睡。 若不是周遭都是解开安全带和拿行李箱的声音,慕绵大概还是不会醒的。 醒来时,谢时蕴扣着她的手,说:“不着急。” 慕绵带着睡意的惺忪,哼了声:“你是想等大家都出去了,然后你再藏起来,整个飞机舱就只剩下我一人。” 谢时蕴笑了声,“想象力挺丰富,那你怎么不想,我跟你一起藏起来,再偷偷坐一趟返航?” 慕绵:“……” 谢时蕴嘴角噙笑地看她:“毕竟,我对这趟旅行很满意。” 慕绵瞪了他一眼,“明明是来追我,结果变成你享受了。” 说罢站起身,两人都是带的登机旅行箱,谢时蕴从高架上拿了下来,她想去接,就听他说了句:“也不是我一个人享受。” 慕绵指了指脖子上的高领薄针织衫,眼睛像只红红的小兔子。 谢时蕴揉了揉她的后脖颈,说:“绵绵对我这么敞开心扉,我不得,好好表现啊。” 慕绵觉得谢时蕴哪儿都好,就是这张嘴,越来越会……欺负人了。 - 谢时蕴没有让她拉行李箱,慕绵就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握着行李杆上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灵活…… 这样的手,居然在拉冰冷的行李杆! 慕绵低头握了握自己的手,想着怎么开口拿回自己的行李箱,然后让他顺手牵她…… “谢时蕴。” 男人步子微顿,却没有回头,而是一手将行李箱的拉杆拢在了一起,腾出一只手来,往后朝她伸了过去。 慕绵嘴唇抿笑,小跑着过去,双手拢上了他的大掌。 “叫我做什么?” 谢时蕴低头看她。 慕绵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件事,说:“想吃火锅!” 谢时蕴看了眼腕表,说:“先吃了再回家,行吗?” 慕绵点头:“嗯,不然回家了躺着就不想出门了。” 谢时蕴忽然叹了声。 慕绵皱眉看他:“怎么了……你不想吃?” 男人唇角勾了道笑,说:“大概是体会到’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滋味了。” 慕绵:“……” - 谢时蕴因为慕绵突如其来的假期,手上的工作堆积如山,陪她吃了火锅,送她到家后,门都没进,就回公司了。 临走前交代一句,沈姨今天过来清洁。 慕绵想他刚才吃饭时就接了好几个电话,才算是明白他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是在自嘲。 于是说了句:“以后沈姨过来,你让她联系我吧。” 慕绵是想让谢时蕴少接一个电话,毕竟电话铃真的挺催魂的,但话到他那边,就成了: “明白,女主人。” 慕绵:“……” 房子空放了几天,确实都积灰了,慕绵简单地打扫了卧室,刚洗漱好,就听见手机铃响。 “喂,沈姨,我在家,您直接进来吧。” 慕绵收了手机,下楼去迎沈姨。 “慕小姐,晚上好啊。” 慕绵笑道:“您叫我绵绵就好了。” 沈姨麻利地进厨房擦洗,慕绵在边上烧了水,说道:“沈姨,您是一周过来几次?以后跟我说就行,费用是多少,以前是怎么结算的?” 沈姨正在客厅吸尘,闻言笑道:“少爷屋里总算有个女主人了。” 慕绵差点呛了口水,这话怎么跟谢时蕴说得一样。 沈姨:“我以前总唠叨他,这房子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人气儿。” 慕绵:“一个人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您别老说他。” 吸尘器的声音忽然戛止,沈姨抬眸看向慕绵,似乎在想什么,忽然笑了笑,说:“难怪少爷那么喜欢你。” 慕绵:??? 沈姨:“他小时候,家里没少训他,男孩子调皮,都说习惯了,后来估计是叛逆期,越说他就越不听,最后就冷冷地扔了句’能不能别说了’。” 慕绵握着杯子的指尖有些烫,“我记得是从十五岁开始吧?” 沈姨微摇了摇头,朝慕绵看去:“反而是上了高一,整个人都成熟了,说什么也听着,不反驳,会对人笑,客客气气的。” 慕绵咬着下唇,家道中落的滋味,不是简单的四个字,而是,突然所有的一切都被拿走,从前是一场梦,而今醒来才是现实。 如果没有吃过糖的人,让他吃一辈子苦或许还能过的。 可是吃过了糖,再让他去吃苦头,日子才是真的难熬。 沈姨在打扫卫生,慕绵也没闲着,谢时蕴的房子确实空,而且设计冰冰冷冷的,她想着逐渐添点东西。 “绵绵,这房里的物件要清理吗?” 深姨扫到一楼的客房,慕绵才想起来之前跟谢时蕴分房睡,他把一些衣服都拿了下来。 “要的,我给他拿上楼……” 说着,语气一顿,道:“算了,给他整理一下都放衣柜里吧。”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8节 下次他要是乱来,就给他打回冷宫。 慕绵把谢时蕴搭在衣架上的外套收了下来,现在是换季,一些厚衣服就得收了。 打开衣柜刚要挂衣服,视线就扫到柜子下带锁的抽屉上。 注意力再次被这种锁起来的东西引去了注意。 “沈姨,您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她笑了声:“这我哪知道啊,锁起来的肯定是贵重的东西呀。” 慕绵掌心托腮,“贵重的东西,所以清理主卧给我住的时候,连这些东西也拿了下来……” 她心里嘀咕了句,所以,是不想让她看见吗? 以前她还能忍住自己的那份好奇心,可是看久了,谢时蕴越锁着,她就越忍不住,但她没钥匙,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撬开,不然显得她没道德了。 得让谢时蕴主动给她看才行。 慕绵琢磨了一晚上,但等到谢时蕴回来时,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门锁的声音落响,传来一句:“门已解锁”。 慕绵听见谢时蕴进门的脚步声,强撑着眼皮抬起,软绵绵道:“你回来啦。” 谢时蕴将手里的外套搭在沙发上,一手托起她,低头便亲了上来—— “唔!” 慕绵还有些不清醒,双手揽着他的肩膀,人就让他横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 她躲开了他的吻。 “亲醒了?” 慕绵:“……” 这是什么一语双关。 “我自己上楼,快一点了,你赶紧洗漱睡觉。” 她给他摘领带,谢时蕴又低头要亲她,慕绵双手把领带交叉,直接勒住了他的脖子,说:“你今晚睡楼下。” 谢时蕴:“……” 慕绵:“好好想清楚,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谢时蕴:“是我回来太晚了?你不高兴啊?” 慕绵板着小脸:“才不是……” 谢时蕴低着头:“我本来还有点感动。” 慕绵:??? 谢时蕴:“你等我到这个时候。” 慕绵:“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他眉眼蓄笑,似乎终于可以放松地拥抱她,说一句:“你等我,就足够了。” - 休假一回来,慕绵手头的设计稿堆积如山,跟谢时蕴一样忙得昏天黑地。 而等她想起来为什么让他睡一楼时,已经到了周末。 谢时蕴这几天加班回来得晚,也不想上楼打扰她,好不容易到周末,慕绵发现她不明说,谢时蕴可能要把那个保险柜带进坟里。 慕绵扶着楼梯下来,看见男人正坐在沙发上讲电话,白衬衫,银蓝色领带,是她给他打好的埃尔德雷奇结,用金色的领针固定,此刻他长手搭在沙发背上,显得肩宽挺阔,听见她脚步声,抬起眼皮,带了几丝慵懒放松的姿态。 手机里仍传来电流声,慕绵走到他面前,手心里攥着的东西扎得她微微生疼。 另一只手提起白色的蕾丝裙,也不唤他,而是安静地爬了上去,坐在他身上。 视线里,谢时蕴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看向她,确切地说,是看着她的唇畔。 红唇贝齿之间,轻咬住了那黑色小方袋的一角。 谢时蕴,没有办法再冷静了。 第97章 许愿树 谢时蕴的手臂钳住慕绵, 她双手将他按在沙发上,其实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细细地发颤。 男人另一只手还在打电话,语气沉静:“明天再联系。” 明、明天? 慕绵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身子, 谢时蕴将手机扔到沙发一角,另一只手也箍了过来。 她眉心一蹙,仰头时嘴唇轻张, 那咬在她齿间的塑料小方袋便掉了下来,落在—— 谢时蕴的腰上。 男人笑了声,“是好多天了啊。” 慕绵心跳突突地撞着身体,但还是强迫自己掌控局面, 于是壮着胆子低头亲他。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惊愕, 旋即很快地仰头承着她的吻,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她的后颈, 每一次都让慕绵有一种被他拿捏性命的惊颤。 但这一次,他倒很有耐心, 等着她的到来。 慕绵的舌尖还是有些生涩,撞了撞他的唇齿,他不主动打开, 有些急了, 又推了下, 而后, 低沉笑音震着她的心口,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你蹂.躏我了。” 慕绵趁他说话的间隙, 舌尖钻了进去, 也是有些慌乱, 没有他的引导, 慕绵就只会“唔唔”地发声。 谢时蕴怎么还不主动…… 她有些气馁和生气,笨拙无措,打起了退堂鼓,然而,就在她收回去的瞬间,男人的手掌忽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勺,突如其来的吻攻城掠地,慕绵的眼珠子瞬时瞪大! 指尖攥着男人肩上的衣衫,揉得发皱,呼吸被更热烈的温度蒸着,顺着舌尖至于声带,灼得她哑了。 “谢时蕴……” “叫,阿蕴。” 在他说话的时候,慕绵终于得以喘息,差点忘了自己是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整个人失重般被他搂着站起身,慕绵吓成了一只树袋熊:“你、你等等!” 谢时蕴长手将沙发上落下的安全套拿了起来,鼻梁压了下她的脸颊,“还挺会勾引人。” 慕绵脸颊涨红,她刚才咬着它确实是在勾引,但她的打算是在谢时蕴意乱情迷的时候套话! “不、不给!” 她嗓音里还含着水意,谢时蕴眉梢一挑,“怎么了?” 慕绵朝一楼的客房指了过去,刚要开口,谢时蕴了然道:“想换个场景玩?” 慕绵:??? 谢时蕴抱着她往客房里进去,刚进屋,慕绵就挣扎着落地,指着衣柜道:“这里,打开!” 男人似乎有一瞬间的不解,慕绵径直过去拉开衣柜,蹲下身拉了下最底下的锁扣,再抬眼看他,眼里的暗示十分明显:我想看。 谢时蕴的神色一怔,眼底那抹含情敛下,“怎么想到看它了?” 慕绵蹲在抽屉旁边,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低声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啊?” 谢时蕴半蹲下身看她,“嗯,秘密。” 慕绵心里忽然有点酸,谢时蕴声音很低:“绵绵不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吗?” “那不一样。” 她的秘密是对他十年的暗恋,而谢时蕴的,她害怕他的秘密也是关于一个异性的,这样好的他,她不想他的心里还装着别人。 她的那点占有欲,就像颗气球一样在膨胀,最后“嘭”地一下—— 谢时蕴愣了,“怎么还哭上了?” 慕绵撇过头去不让他擦眼泪,“你不能有秘密……” 她声带里呛着泪水,话一出口就呜呜咽咽地,咬字也不利索:“你不能瞒着我,不可以背叛我,不可以……” 谢时蕴笑了,坐在地上抱她:“哥哥没有背叛你。” 慕绵用力摇头:“你不让我看,肯定是跟其他女孩子的东西,私相授受,你,谢时蕴你脏了!” 他忽然气笑了,“我干干净净的,每天都得洗澡,连大冬天都洗,皮都洗干了。” 慕绵哼了声,千年老狐狸,冬天洗完澡就说干,非要蹭她的身体乳,简直混蛋! “我、我不管,你给我打开。你越不肯打开,我就,越可以肯定你背叛我了……” 她想到这,眼泪就委屈地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见过谢时蕴会珍藏什么宝贝,还是她不能看的宝贝。 男人轻叹了声,“好了,别哭了。” 像是被她的哭闹惹得有些无奈。 慕绵吸了吸鼻子,等谢时蕴去拿钥匙,自己守在这里,生怕他把抽屉里的东西调包了。 没过一会,谢时蕴找到了抽屉钥匙,垂眸见慕绵眼睑耷拉着水珠,指腹轻挑了下,说:“别哭了。” 慕绵嗓音带着哭腔:“要真是女孩子的东西,我、我会哭得更厉害。” 谢时蕴把钥匙给她,“自己开吧。” 慕绵见他起身出门,着急道:“你去哪儿!你、是不是想畏罪潜逃!” 谢时蕴笑了声,“嗯,听说一会有人要鼻子,先去拿纸巾。” 慕绵:“……” 完了,所以他话里的意思是,这里面真是女孩子的东西! 她盯着那个抽屉,手里的钥匙插到一半,轻轻转了下,只是“吧嗒”的一声响,就足够她忘记呼吸,唯剩心跳在发颤。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39节 脑子里迅速掠过几种可能性,如果谢时蕴真的喜欢过别的女孩,那,那她…… “呜呜呜呜……” 谢时蕴刚进来,就听见一串哭声。 “怎么了?” “谢时蕴,你不可以喜欢别人,你,你要是喜欢别人,我就,我就把你杀掉!” 谢时蕴:!!! 慕绵哭着说:“然后,把你的骨灰撒到海里,喂鱼!” 谢时蕴:“你还没看。” 慕绵手背抹了把眼睛上了的水珠,也不用他的纸巾,低头把抽屉拉了出来。 忽然,几张信纸折成的信封跃入眼帘,颜色泛黄,看着有些年头了,慕绵一时瞳孔睁睁。 谢时蕴刚准备解释,就听她指着说:“情书!你、你还说你没喜欢别人!” 谢时蕴:??? 慕绵从抽屉里拿了出来,拆信纸的手都有些抖了,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怕把他的东西弄坏,好不容易把信纸拆开,她吸了吸鼻子,仿佛要当场谴责他的罪名—— “神仙您好,我是住在第六单元三楼的慕绵,崇明三中……” 她声音越念越细,越念越慢,最后,停了下来,仔细盯着信纸上的字,工整娟秀,透着几分熟悉,还有,上面的名字——慕绵…… 一个模糊的印象闯入脑海,慕绵惊愕地往下看,信纸上规规整整地写着一串小孩唠叨式的愿望。 慕绵不可置信地看完,抬眸看向谢时蕴,此刻他掌心托腮地看着她,说:“是女孩子的东西,现在,吃醋了?” 慕绵低头又把抽屉里的信纸都拆开,这次手更抖了,这一封上写的是:神仙您好,我不小心发现了校草的秘密怎么办,他会霸凌我吗?” 还有一封,写着:牙疼…… 另外一封:今天看到篮球队队长好帅,还会再见吗? 还有:希望爸爸妈妈让学长住到家里。 …… 慕绵轻轻咽了口气,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泪珠子滴答滴答地落,像那晚下雨的海边城市。 “你、你怎么,怎么不跟我说,是你捡了……” 慕绵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拿着这些信纸看向谢时蕴,她脑子空空的,被泪水糊住,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上他的视线,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曾经关于谢时蕴的记忆浮上心头,而她许的那些愿望,那些,年少无知,如今看起来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幼稚行径…… 都被一一地,藏了起来。 慕绵手背捂着眼睛,“谢时蕴……谢时蕴……” 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嗯,我在。” 她脑袋埋进他怀里:“你是神仙吗……” 他笑了声:“不是什么神仙。” “你是狐狸,修炼的男狐狸……” “也不是什么狐狸。” 慕绵眼睑的泪润湿了他的衬衫,“那你为什么帮我……” 谢时蕴掌心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是你的愿望,找到了我。” 慕绵眼里的泪掉得更厉害了。 谢时蕴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温柔道:“好了,不是别的女孩的东西,你怎么还哭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追我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就不会那样了……” 不会患得患失,不会怀疑他的喜欢,不会觉得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谢时蕴拢着怀里哭得如梨花雨落的女孩,“小孩的时候,会觉得芝麻绿豆点的事都是天塌下来的烦恼,哥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可不想你因为这点小恩小惠,一时感动就答应我的追求。我想要你是因为真心跟我在一起感到快乐,才选择这个人的。” 慕绵趴在他的肩上,耳边里是谢时蕴落来的温柔,像是将她所有的眼泪都包裹着接了起来。 谢时蕴是神仙,慕绵的神仙…… “我是真心实意,真的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坚定地选择你,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是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雨水打过,突然闯入的过去将云雨扎破,在心底下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雨。 而幸运的是,这场雨,有谢时蕴陪着,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 “可惜绵绵后来转学了,我还在想,是不是找了别的神仙许愿,也不知道灵不灵。” “谁上初二了,还、还朝大榕树扔纸条啊。” 谢时蕴笑了声,“也是,南城那边那么多庙观给你拜的,不过,你现在也可以跟我许愿。” 慕绵忍着哭,微摇了摇头:“小时候有很多愿望,后来再次遇到你,就不需要再许愿了。” 第98章 许愿树 慕绵哭得有些累了, 抽抽嗒嗒地伏在谢时蕴的肩头,此刻午后的风穿入窗户,轻袅而落。半分清醒下, 逐渐为过去的幼稚行为感到羞耻。 谢时蕴看过她太多糗样了,一件不落。 她更想哭了。 “小哭包。” 谢时蕴的嗓音里含了笑,慕绵抓着他的衣襟, 闷声道:“你那个时候,肯定笑惨了吧。” “哦,还好,哥哥什么场面没见过啊。” 慕绵低着头, 像是在踌躇犹豫着什么, “你为什么还收着这些东西啊。” 谢时蕴手肘支在腿上,掌心托腮道:““那时候想着要还你的钱, 怕自己忘了,留个念想。” “那、后来不是还钱了吗?” 谢时蕴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习惯了, 又不是没地方放。” 慕绵又被感动了一番,却听他道:“万一你哪天富贵了,还能拿这些东西换点什么。” “你……” 谢时蕴修长的手指从抽屉里把剩下的信纸拿了出来, 挑开信封口, “不过, 还有个愿望没实现。” 慕绵视线探了过去, 这封藏在里面, 她刚才哭花眼了,都没看见—— 【神仙您好, 今天看到邻居家的小宝宝, 好可爱啊, 请神仙给我一个小宝宝!】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烫进慕绵的瞳孔, 脸颊涨热,眼睛因为哭过,此刻眼尾晕红,羞赧让她一把将纸条夺了过来,结巴道: “就是……童言无忌!” 男人单手撑在她身后,略微侧眸看她:“是吗?” “嗯……我那会就是,在、在楼下吃蛋糕嘛,有个老奶奶推着婴儿车过来,那个宝宝跟我招手……” 谢时蕴桃花眼睑含笑地看着她在那里解释,说:“那时候哥哥不知道怎么帮,现在,日渐熟练。” 慕绵:!!!! 什么日、日渐熟练?! 慕绵忙把许愿信都收了回去,低着头的时候,谢时蕴看到她后脖颈上缀着光在细碎跳跃的小绒毛,指腹轻轻滑过,又软又痒的。 “咦?” 慕绵看到里层有一台老式手机,好奇地拿出来摆弄,忽然想起自己会偷偷把谢时蕴发给她的短信打印成小卡片,不知道他是不是…… “这个,打开……” 她说话时声音像被泪水浸过,又细又轻,软绵绵的,听得谢时蕴手臂微微绷直。 “咳。” 他清了下嗓子,“一会吧。” “就现在!” 哭过的嗓音奶奶的,谢时蕴呼吸有些沉,接过她手里的手机,按了开机,显示电量不足,慕绵有些生气:“你都没时时勤拂拭!” 谢时蕴:“……” 慕绵:“线!” “找不到了。” 慕绵不管,低头再折腾旧手机,谢时蕴没办法,只好去找充电器,最后拿来了一个工具箱。 慕绵坐在旁边看他把电线外层胶圈绕断,然后接在了旧手机的电池接电口,做了个临时万能充电器。 慕绵看着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将铜线绕了个圈,最后轻碾过线头,结了个花。 她乖乖等在插座口,谢时蕴收拾好工具后去洗了个手,这番折腾,旧手机总算充上了电,慕绵像个心急吃热豆腐的人,忙把电池装回手机里,长按开机。 试图寻找谢时蕴保留他们之间短信的证明。 她在短信搜索栏上输入自己的名字,找到收件人为“慕绵”的短信,见谢时蕴过来,抬头道:“你这手机质量挺好的,我生怕旧手机打不开,特地把我们的短信……” 话到后面,慕绵的声音忽然停了下去。 视线里出现了两个字—— 【老师】。 老……师? 她、什么时候跟谢时蕴叫过……老师?! 她不确定地把信息调了出来,上面写了—— 【老师您好,我是初一三班的慕绵,很抱歉再次打扰您,请问如果有同学跟我提出交往这种话,我该怎么处理比较恰当?毕竟我现在还小,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捉弄而已。】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40节 下面一条回复—— 【就跟他说,现在负债三百万,暂时不想谈恋爱。】 慕绵:!!! 【老师对不起,昨晚太早睡了醒来才看到您的回复,想问一下,如果对方说不介意呢?】 ——【呵,他能帮你还?】 ——【甩了他,再找一个。】 慕绵:!!! 她内心有个小人在咆哮—— “谢时蕴这里面的短信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叫你老师!” 此刻当事人慢条斯理地接了杯水走过来,递到她面前:“喝了。” 慕绵:“你回答我!” 她气红了脸,谢时蕴慢条斯理:“你忘了?是你一来就叫我老师的。” 慕绵:??? 谢时蕴挑了挑下巴:“你自己看发来短信的开头,老师老师的,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慕绵咬牙,死去的记忆开始渐渐攻击她:“我看你分明很好意思。” 谢时蕴单手托腮,一脸无辜道:“哪有,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慕绵:??? “那你还这样对我……” 谢时蕴朝她笑道:“你是我家的小孩,让我耽误一下,也行。” 慕绵让他一说,冒出来的质问就像被他哄好了似的,嘀咕了声:“谁是你家的。” 谢时蕴捏了下她的鼻子,“你这小孩,不是早就心里有了主意?” 慕绵忽然让他戳中了心思,有些慌乱:“什、什么啊,我那会才十三岁,你……你看刑法了嘛!” 谢时蕴有些无辜:“我对你做什么了,让你好好学习,别谈恋爱,你许愿让我住你家,我搬到你家对面了,默默无闻。” 慕绵:“哦,默默无闻还保留着这些东西?” 谢时蕴“嗯”了声,“想着你回了南城后会不会找老师,我还挺用心良苦的。” “那……” 慕绵轻咽了口气,“我是说如果……那个时候,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跟你表白的话,你会……怎么想?” 谢时蕴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本来没什么想法,你要是表白了……说不准,就往那方面想了。” 慕绵木木地看着他:“哪方面?” 谢时蕴唇角微勾:“养个童养媳,似乎也不错。” 慕绵:“……” 她板正了脸:“那你是我童养夫。” 谢时蕴轻咳了声,“你养我?” 慕绵点头,“给了三万块的。” 他忽然低笑了声,“哦。” 慕绵在他的笑眼里忽然晃了下神,“我是说真的。” “嗯?” 他磁性的声带微颤。 慕绵轻声道:“那天,你知道我要回南城的那天,把我叫到了楼梯口,跟我说的那些话,还记得吗?” 谢时蕴脸上的笑微微一凝,十三岁的慕绵记得,没理由十八岁的谢时蕴不记得。 慕绵低着头不敢看他,“其实我以为你知道我……暗恋你,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说’喜欢’,不是对别人……” 谢时蕴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那是对谁?” 慕绵紧张地抓着他肩上的衬衫,几乎揉皱,指尖泛白,“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从来都是,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男人沉沉的气息拢在她脖颈里,寂静中,慕绵听到了他心脏震着自己的心腔,像钟表滑过时间的响动: “我……我一直不敢说,小时候怕你疏远我,觉得、觉得我和那些喜欢你的女孩一样别有用心……后来,我也不敢说,明明你已经跟我表明心意了,明明你主动说了要在一起,可是,我还是不敢,我怕你会因为我这十年的喜欢而一时感动,因为感动才和我在一起的……” 她声音说到后面又开始下起了雨,裹挟着小心翼翼的隐藏,偷偷的暗恋,和无法公之于众的喜欢。 可是在这一刻,当她看到谢时蕴将她那些羞耻的,无法言说的少女心,都一一妥善地藏了起来,内心里涌起的被爱护和尊重的情绪,几乎如洪水般将她淹没。 “谢谢你……” 她脑袋埋在他肩上,“谢谢你那个时候没有拿着纸条来问我,谢谢你没有笑话我,还、还帮我。” 谢时蕴揉了揉她的脑袋,低笑了声:“你要是愿意说出口,又怎么会找大榕树互诉衷肠。” 慕绵哭得小嘴都憋了,“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让你知道我那么喜欢你,好喜欢你,只喜欢你……” 谢时蕴柔声道:“嗯,哥哥知道。” 慕绵:“像喜欢神仙一样喜欢你。” 谢时蕴:“知道。” 慕绵哭着说:“你怎么会知道……” 谢时蕴笑了:“你都来求子了,把我当送子观音啊。” 慕绵本来还沉浸在巨大的感动中,却被谢时蕴这句话突然逗得笑了下,忙拿纸巾擦掉眼泪鼻涕,“你怎么还拿以前的事……唔……” 后面的话到嘴边就被他堵住了,唇畔压来他的气息,下一秒,整个人失重般让他搂着站起身,她变成了一只挂在他身上的树袋熊。 慕绵在这片窒息的进攻里微微缩了下脑袋,却不料身后贴着一道白墙,她瞳孔睁睁,只能承着他的吻。 窗外的日暮渐渐西下,倦鸟知还,晚云遥映,山气欲黄昏。 “绵绵。” “嗯?” “还记得,哥哥那年骑着自行车载你经过修地铁的减速带么?” 慕绵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哪里还记得什么了,谢时蕴轻轻地啄了下她的脸颊,“减速带很颠,你就坐在我后椅上一直在笑。” 慕绵思绪渐渐有些朦胧,却听他嗓音沉哑地落在她耳边:“哥哥抱着你上楼,好不好。” 慕绵没明白他的意思,直至一道轻微的塑料撕拉声响起…… 第99章 许愿树 “午夜的钟特别慷慨, 给了充裕的时间,我比尤利西斯的水手们航行得更远,驶向梦的境界, 超越人类记忆的彼岸……” 慕绵的意识里漂浮着博尔赫斯的《梦》,如月亮坠入山谷,依然散发柔光, 铺洒在他的子民身上。 月照山客,风吹俗人。 从今夜起,她找到了她的神明,并且, 成为他唯一的信徒。 - 春日清晨的风透着薄薄的凉意, 却是个最好的时节。 慕绵被谢时蕴拢在怀里,看着他的眉眼, 明亮深邃,光线是最好的艺术家, 将他的容貌雕塑得过分的迷人。 她轻轻地从他怀里出去,像是生怕他醒来要做什么,慕绵在地上找到了那件纯白的蕾丝睡裙。 裙身棉麻的质地, 脖领和衣袖间缀以绣工繁密的蕾丝, 穿上时, 遮掩了她膝盖上落下的红晕。 慕绵拉开了落地窗帘, 光线跳跃上了她的肩膀, 而后越过,落在白色床单上。 男人长睫一凝, 被柔暖的日光撩起了眼睑, 适应明亮后, 他看见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站在落地窗前, 抬起软白的双手,伸了个懒腰。 光穿透了她的白长裙,勾勒着内里的轮廓,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独属于他的珍藏。 而后,女孩从光里走了出去,谢时蕴听见浴室的门被阖上。 唇角微微勾起。 十点的时候,慕绵叫了份早午饭外卖,不是她不做饭,实在是没有了力气,而且她也不想把谢时蕴叫起来,怕他一会问一句:“先做饭,还是先做……” 慕绵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他们昨晚的对白。 他昨天下午阖上的那通工作电话,真的直到今天此刻,还没有打回去。 慕绵给谢时蕴发了条微信,把桌上的餐食拍给他看,就当是叫过他起床。 然而没等她吃两口,楼梯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慕绵托着腮,囫囵说了句:“早。” 谢时蕴“嗯”了声,还带着晨起的惺忪:“怎么起那么早。” 慕绵:“……” “以前不都赖到中午么。” 慕绵:“呵呵。” 她赖到中午就是因为早上起得比他晚,才让他趁人之危! 吃了那么多次亏,她还笨么。 慕绵:“你今天要出去吗?” “怎么,绵绵一大早的就赶我走,难道不满意……” 我怀疑她把我当许愿树 第141节 “不是!” 谢时蕴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水,“那就是满意。” 慕绵戳着沙拉:“我否定的是——不是要赶你走!” 谢时蕴轻笑了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嗯,那就是想我留下来陪你。” 慕绵:“……” 谢时蕴手里握着冰水,初中时,她背过物理书上的一条定律: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液化成小水珠。 此刻瓶身一点点凝水,慕绵看着那些水珠缓缓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挪开了视线,低头吃东西,但还是低声说了句:“早上别喝冰水……” 谢时蕴笑了声,“嗯,不喝。” 他端起了慕绵给他倒的温水,细微的吞咽声传来,慕绵想捂住耳朵了。 “很热吗?” “嗯?没啊。” 她抬起头。 谢时蕴手肘撑在桌面上,“哦,那想什么呢,想到脸都红了。” 慕绵瞳孔一睁:“想、想这沙拉味道还行啊!你快吃!” 谢时蕴看了眼面前的碗,明明是叫的外卖,她倒有耐心摆盘,“嗯,吃了肉,是得均衡一下。” 慕绵:??? “你可以不说话吗?” 谢时蕴拿过桌上的冰水,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很自然的小动作,慕绵无意识就把身子前倾过去,忽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她瑟缩地往后退,转眸,看到刚才冰着她脖子的是那瓶矿泉水。 等她反应过来,瓶身贴着她的脖颈轻轻往上一滚,顶住了她的下颚。 慕绵看到谢时蕴倾身落来的视线,含着笑意的压迫感,说:“春天到了,总不能让你一直穿高领。” 她瞳孔怔怔,像是被他这句话蛊住了心神,任由冰意绕过脖颈。 恍惚间,慕绵想起那个凉风微拂的下午,校园后门的小餐厅里,谢时蕴也是这样拿着冰水给她敷脖子上的红肿。 只是那时,她是因为被校霸欺负勒了脖子。 而此刻,却是因为他才染上了点点红梅印。 慕绵缓缓地呼吸,看着谢时蕴认真的眼睛,说:“你知道,人生乐事是什么吗?” 谢时蕴略微抬起眼睑:“久别重逢,失而复得。” 慕绵心跳缓缓失序,这八个字,就像他们走过的那场过去,“我加一个,物非人是。” 男人琥珀色的瞳仁缓缓流光,对上她的视线,笑了声:“干嘛要凑三个。” 慕绵伸出了手指:“三大乐事。” 谢时蕴手里的饮料瓶勾了勾她的下巴:“哦,是一家三口,还是要生三个啊?” 慕绵:??? 谢时蕴掌心撑着下颚,眉眼笑意和煦:“你这诉求怎么越来越多了,不过,我向来对你有求必应。” - 京市刚转入春季,慕绵所在的设计部就要开始准备秋冬装的秀场。 时尚的提前目的在于掌控一个时间段的热点元素,照史蒂芬的话来说:“我们宣布今年的流行色是什么,他就是什么,有时候,时尚不需要解释,就是一个感觉。” 今年尚驰的国内大秀在申城的古堡举行,老派和潮流,刻板和突破,元素的碰撞让这场大秀还没开始就已经热度极高了。 谢时蕴看着慕绵在收拾行李,双手环胸倚在门边,“我怎么感觉,以后结婚了,我是那个等你回家的人。” 慕绵唇角抿笑:“哦,那你不介意,可以跟我去。” 谢时蕴:“我对热闹的闪光灯没兴趣。” 慕绵点了点头:“你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他笑了声,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楼。 “你要是忙不用送我去机场。” 谢时蕴笑了:“这个时候跟我客气,昨晚坐上来的时候,怎么……” 慕绵忙堵住他的嘴巴,气急道:“我自己去!” 她作势要去拿行李箱,人却让他搂在了怀里,耳边是他的一句:“知道慕小姐行军之前抚慰家属,只要你想,我可以配合。” 慕绵脸颊发烫,她昨晚不过是怕谢时蕴知道自己要出差不高兴,所以只是想酝酿一下情绪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别处,谁知道,他还……有点纯情。 原来,谢时蕴也有被掌握的时候。 原来狐狸的耳朵会红,脸也会红,嘴上说够了,却抓着她不放。 慕绵托腮看着飞机外掠过的云层,层层叠叠的,就像……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云图,落地连上信号后,给谢时蕴发了过去:【你看,这个云好像腹肌哦。】 谢情意:【知道了,你在想我。】 - 这次的古堡时装秀前后历时一周,直到最后一天,慕绵收到了自己的订单。 曲米拿着单子过来,说:“这款酒红色抹胸礼服要改一下,客户急着要。” 慕绵拿过资料,扫了眼上面的订单数据,视线微微一凝,一旁的曲米也看了过来:“这个尺寸跟你的有点像,绵绵你干脆穿在身上,让安谧过来量身改好了。” 前台的走秀还在继续,这时安谧让曲米拽了过来:“客户今晚就要飞,想把这件成衣带回去,出的价格不低,你们抓紧了。” 慕绵一听,便也没多想,慌忙套上了酒红抹胸礼服,让安谧量着腰线修改。上身的抹胸覆以轻纱,下身是张扬的蓬蓬裙摆,虽然是酒红色,但此刻安谧见慕绵穿上身,忽然感叹了句:“仙女似的。” 曲米揶揄地笑了声:“谁家的朱砂痣啊。” 慕绵都急得焦头烂额,她们还有心情打趣,刚想开口,就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谢时蕴的电话。 “喂,哥哥,我现在正忙着……” “我在南门等你。” 慕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笑:“在这里办了几天秀,该不会连门在哪儿都找不着吧?” 慕绵瞳孔一睁:“你、你来申城了?” 谢时蕴:“嗯。” 这时,身后的安谧开口:“好了,绵绵这身材本身就够用了,不用改什么。” 慕绵拽着曳地裙摆,“你等我一下!” 谢时蕴有些懊恼地说了句:“可能不行啊,哥哥只有十分钟就要走了,定了航班。” 慕绵朝曲米问道:“客户什么时候要礼服?” 曲米看了眼订单:“一个小时。” 慕绵忙抱起裙摆往门外走,末了说了句:“我很快回来!” 圣索菲亚古堡是申城名流会集的场所,不仅在于其神圣高大的建筑,更在于其入夜后宁静如神祇的美。 此刻慕绵走出大门,幽长的台阶两旁,倒影着中世纪的复古宫灯,她的视线顺着一级级台阶往下看,光影在折叠,尽头处,是一道玉立如月的挺拔身影。 这座古堡的台阶就像公主的出逃之路,她穿着酒红色的婚纱裙,宛若春日里的木棉花,一步步朝谢时蕴坠来。 他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 就像电梯里的她对小女孩所说的那样,公主甘愿跟随猎人出逃,走入外面自由的世界。 慕绵扑进了他的怀里,因为跑得急了,语气里还带着喘,笑意盈盈:“你不是说不来吗!” “喧嚣确实令人厌恶,但这里有慕绵,我不能不来。” 慕绵“噢”了声,“这是,小别胜新婚。” 谢时蕴看着她身上的酒红色抹胸礼服,衬得她肩若削成,玉骨为肌,“难怪,还穿着婚纱来见我。” 慕绵在他面前侧身一摆,说:“好看吗,我的作品。” 谢时蕴眼眸含笑,玉立风中,“人更好看。” 慕绵让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惜我的秀结束了,不然还能带你看。” 谢时蕴握着她的手:“冷不冷。” 慕绵点头:“有点。” 她刚才出来得太急,身上这件礼裙又是抹胸的。 谢时蕴牵着她的手伸进了西装外袋里,“暖一暖。” 慕绵一靠进他的怀里,就觉得浑身的紧绷都放松了,懒洋洋地倚着他,两只手还故意把他的西装口袋往外抻,忽然,指尖在一角摸到了个圆圈状的东西,好奇地又摸了下,下一秒,从谢时蕴的口袋里拿了出来—— “这是什……” 她话未说全,瞳孔已经睁大,此刻她手里携着的正是一枚——六爪钻戒! 黑夜的古堡一角,慕绵借着月色看着手里璀璨的光芒,一时间,忘了说话,然而怔怔的瞳孔里渐渐漫起了水雾。 “这是,钻戒……” 她这次嗓音带着哭腔,“钻戒,你看!” 谢时蕴把戒指拿了过来,眼底蓄着波光粼粼的月色,问她:“好吗?” 慕绵傻愣愣的,见他要把钻戒拿走,自己又紧张地要拿回来。 直至他说了第二遍:“嫁给我,好吗?” 慕绵深深地吸了口气,“谢时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