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蔷薇(现言1V1 H)》 001.嫂嫂 在延误两个小时后南玥终于落地江北,关闭飞行模式后数条消息蹦了出来,其中一条尤为醒目,来自一个半小时前——玥玥,明仪接到你没有?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南玥有些疲惫,她盯着这条消息几秒后才偏过目光。 上飞机前她曾查看过天气,当时显示的是晴,而现在,落地窗外乌云密匝匝的拢在一块,和晴天沾不上半点关系。 收回视线,南玥略过最先的那一条去回复其他消息,并不时分神查看脚下的指示标识。 消息回到半途手机在掌心轻轻震了下,南玥下意识地触上消息提示,界面自动跳转。 聊天框很干净,备注的名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年前零点,她发出的,并没有得到回复,再往下,就是现在这一条。 沉明仪:我在出口。 南玥轻抿了下唇,一时没能想到回应的措辞,在对话框里来回删改最终也只是发出一个“好”。 五分钟后,一道熟悉的身形进到视线里,南玥带着收拾好的情绪上前,甚至笑容都来不及彻底挂上便在距离那人几步之遥的地方顿住。 先前看漏了,其实是两个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沉明仪低首,同身旁那位挽着他手臂的女人介绍道:“南玥。” 声音平缓而温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南玥微一颔首算作回应,随后慢慢挪开目光定到旁侧。 沉明仪身旁站着的那位,面容清丽,身着米白色连衣裙,平心而论是好看的。与她四目相对的几秒里,南玥清晰的觉察到了她眼中释放的善意。 沉明仪在这时淡声开口:“闻檀,你嫂嫂。” 嫂、嫂…… 可真是陌生的称谓。 * 汽车在高速路上疾驰,南玥整个人陷在座椅里,侧头望向窗外,云层变得更加密实,乌压压的一大片延伸着。 她一直刻意侧着身不去看驾驶位,原本这样的氛围之下全程都该是静默无声的,但今天不一样。 闻檀似乎对她印象很好,才上车不久就主动同她攀谈起来,南玥不大有兴致,只是维持礼貌地随口应对。 直到—— 闻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些不解地问道:“玥玥,你是突然回国的么,怎么没见明仪跟我提起过,还是我刚才下飞机伯母打电话过来才知道。” 南玥捕捉到关键词,那点微乎其微的侥幸心理也没有了,随口扯了句:“可能是忘了吧,回国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在外头那么久回来当然是大事,伯父伯母特意定了你喜欢的餐厅,现在怕是早就眼巴巴望着你到呢。”闻檀说至半途顿了顿,从座椅旁拿出一个礼品盒才接着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正巧你航班延误我就让明仪陪着去买的,准备得匆忙,还望你不要嫌弃。” 闻言,南玥垂眸望向径直被塞到手中的盒子,熟悉的标识,甚至,她都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很喜欢。”南玥干脆将礼盒搁到大腿上,接着声音不轻不重地道:“谢谢嫂嫂。” —— 防走失同名唠嗑号:柠汁包鸭 002.难以启齿的往事 攀谈一路,南玥也算是了解到几分她这位嫂嫂的性情。为人很是周到,话语间留有余地,不会让人厌烦的同时还会暗增好感,整个人都散发出亲和力。 直至车子滑入停车场挺稳闻檀才止住话头先行下车,还不忘回身道:“玥玥,到了。” 南玥正要起身,掌心突突突一阵响动,垂眼一看,锁屏不停歇地蹦出微信消息提示。 为防错过消息,她手机向来都是设置的震动模式,这时倒是方便当做借口,于是南玥重新坐了下来,抬手晃了晃手机示意:“嫂嫂,我这临时还有些工作要交接,你和哥哥先上去吧,不用等我。” 闻檀点点头,“那把车钥匙留给你”,说完她侧身看向站在一旁从始至终没有言语的沉明仪,轻声道:“明仪。” 待两人走远南玥打开手机,点进最顶上的聊天框,入目可见的全是大片大片白色对话框,坠在最尾的则是一句明显心虚的解释。 虞恬:玥玥,我这不是看你之前一直在国外嘛……也就没什么机会跟你讲 将虞恬发来的消息尽数看过,南玥平心而论,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性格品行,沉明仪和闻檀都是绝配。 她心里这样想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将那十数条消息反复看,直到时间捱得久了才强行摁灭了手机屏幕深呼吸一口气打开车门。 却不想,甫一抬眼就对上了沉明仪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淡,让人瞧不出内里的情绪。 相对无言几秒后南玥先一步挪开视线,侧身打算离开。 “钥匙。” 沉明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南玥只得顿住脚步,僵硬地转回身体,再僵硬地伸出手,几秒过去,她呼吸都急促起来还是不见沉明仪来接。 最后几乎是用丢的,一声闷响,分明距离不远,车钥匙没到沉明仪怀中反倒掉在地上。 一时之间南玥只觉头皮发麻,有些话挤占着大脑呼之欲出,她张了张唇,到底没能说出来。 顶着沉明仪如有实质的目光,南玥蹲下身将那把车钥匙重新捡起来。这次没躲没避,南玥直接摊开手心,而后抬起眼,四目相对间她说:“给你。” 手中一轻,是沉明仪拿了钥匙,甚至半点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径直往电梯口走。 南玥咬咬牙,提步跟上。 随着电梯门缓缓阖上,一道仅他们二人的私密空间就此形成,眼见层数一层层迭加,南玥终于将话摆到明面儿上来,“沉明仪,你就没有什么话跟我说的吗?” 她语速很急,接着步子一挪,拉近同沉明仪之间原本还能站两人的间距。 时间一点点过去,层数不停变动,沉明仪却依旧保持着八风不动的姿态。 叮咚—— 电梯门开启,有些刺目的顶灯光线进入视线之内,沉明仪显然不想在这逗留,亦或者不想跟她掰扯三年前那件令他不齿的往事,头也不回地踏出电梯。 南玥望着他的背影,颇为懊恼地喊了声: “沉明仪!” 003.你要我在这里说什么 从电梯到包厢还有段距离,南玥加快步伐,终于在沉明仪推开包厢门前将人截住。 她喘着气将先前那句话重复了一次,“沉明仪,你真的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沉明仪无甚表情地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至正常社交距离,而后视线将南玥至上而下整个打量一番,终于纡尊降贵般地开口道:“你想要我在这里说什么?” 其实沉明仪的声调听不出半点起伏,只是很平常的问句,但南玥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冰水,倏然清醒过来。 一墙之隔,爸妈就在包厢里面,诚如沉明仪说的,她想要他现在说什么?是彻底撕开两人之间从见面起就岌岌可危随时要破碎的遮羞布质问她逃到国外失联三年的真正原因,还是那不知从何时起的心思,亦或是她这次回国真正的理由。 不管是哪一种,至少现在不适合。 南玥那颗从见到沉明仪开始就停止思考一味凭着感情支配行为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她以一种很是缓慢的速度放下手,接着再推开门。 南父南母殷切的目光顿住化作实质粘黏到身上,南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放松,手心都生出细密的汗渍。 她沉沉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不过几秒间嘴角已然挂上了浅浅笑意,“爸妈,我可想死你们啦!” 南母早已激动得站起身来,拉着南玥好一顿瞧,南父虽然端坐着目但目光半晌未动,见几人陆续就座才从鼻孔里哼出声来,不满道:“终于知道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吃不了国外的苦,好好在家待着不好非要出去撞南墙,你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哪像出国镀金,矿里挖金还差不多。” 南玥一向知道自己老爹说话不好听,但一进门就被这么一顿批到底还是有些下不来台,脸整个皱了起来,扯了扯镇夫石虞女士的袖口,“妈,你看爸——” 虞女士几年不见自家宝贝闺女自然是百依百顺的,当即便道:“好了你,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我边上念叨女儿念叨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现在这算怎么回事,摆的架子收一收。” 南玥背有倚仗也不怕了,附和道:“就是就是,爸你赶紧收收你的架子!” 南父悻悻摸了摸鼻子,扯开话题招呼道:“吃饭吃饭。”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南玥在应对爸妈过于热情的问候间隙眼角余光瞥向沉明仪。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就看见了沉明仪夹了一筷子笋片到闻檀餐盘里,大圆桌视线很好,南玥甚至还清楚地看见闻檀回了一个很甜的笑给他。 南玥一时心中闷堵,恰逢虞女士也夹了一筷子油焖笋片到她的餐盘里并说:“明仪知道你回来特意定的这家餐厅,点的也是最合你口味的菜,你从前不是最喜欢这家的么。” 南玥夹了一片笋送到嘴里,笋片清甜的味道在舌腔中爆开,是很好吃的,但这会儿更似嚼蜡。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她戳着盘中几块孤零零的笋片倏然道:“这几年吃惯了洋人饭再尝这些……反而不如之前喜欢了。” 004.至于生气么 餐桌上氛围明显僵了一瞬,南玥置身事外一般视线直直看向对面。 她看见闻檀嘴唇在动,应该是在打圆场缓和,视线微挪,沉明仪一点反应都无,甚至在闻檀说话间隙拿了她的碗盛甜汤并送至面前,闻檀则朝他付之一笑。 四周声音如潮水般远去,后半程时间里南玥机械性的重复着动作,甚至于吃完虞女士跟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点头一一应着。 四月末,江城的夜还有些寒凉,虞枝同女儿说完拢了拢披肩,又侧身朝儿子道:“明仪,那套中心平层已经收拾出来了,离你那不远,你顺道送送玥玥。” 沉明仪微一颔首,应下。 南玥静静站在原地,望着父母上车远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算打车,又在输入目的地时顿住。 出国前什么都没带,原先的房子没打扫估计是不能住了,回国匆忙,她也没来得及通知虞女士收拾,看来只能订酒店先凑合着了。 这样思量着,南玥开始着手搜索周边酒店,也没仔细看,随便找了个还有余房的就打算定。 “南玥。”沉明仪倏然出声打断了她正要付款的手。 南玥闻言回头。 沉明仪站在离她莫约五步远的地方,身旁没有别人,见她回头接着说道,“你之前那套房子收拾出来了。” 南玥并不认为沉明仪可以不计前嫌到送自己回那套房子去的地步,至少她觉得不会,便“嗯”了声,低着头将手机界面切换到打车软件输入地址。 哪知—— “不走吗?”沉明仪道。 南玥下意识回:“走什么?” 沉明仪本来已经朝车的方向走去,闻言回头看向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冷冰冰了,却也不怎么和善。 他说:“你说走什么,不走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南玥后知后觉,急忙跟上,嘴上还不忘说:“走的走的,我行李还在你车上。” 车上静悄悄的,南玥窝在后座,透过后视镜望向沉明仪,几欲开口又咽将话咽了回去。 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三年中,南玥无数次的将自己与沉明仪的角色进行对调,然后得出结论——她做出那种事,沉明仪没有在见到她的时候当场掐死她,这涵养,好得非人都不算谬赞。 至于说话,难听就难听吧。 原本也是她该受的。 这样想着,南玥干脆闭了嘴,免得白白惹嫌。 深夜车少,加之沉明仪车速快,车程压缩至半小时。 地下停车场,南玥打开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后重新走到驾驶座那头,扣了扣紧闭的车窗后默默站着。 几秒后,车窗降下,沉明仪偏头,目光微敛着看她,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南玥一手握着行李箱把手,一手压着降下来的车窗,没话找话道:“额……要不要上去坐坐?” 回应她的是手掌下蠢蠢欲动要上升的车窗。 眼见压不住,南玥讪讪道:“我也没说什么吧,至于生气么……” 说完她连忙收回手,下一瞬,车窗“啪”地一下彻底合拢。 005.真的是你啊 南玥站在原地抬手抹了把脸,顺带抹去了沉明仪发动车子离开时甩过来的一脸车尾气。 时差没倒的困倦终于上涌,南玥舒了一口气,强打精神拖着在此刻显得累赘的行李箱朝电梯间走去。 时隔三年再回到熟悉的地方,最后一晚的记忆依旧清晰得仿若昨日,令整套房子都套上了层薄薄的、不太能用言语来形容的情绪。 南玥草草洗了个澡就栽倒在床上,裹着被子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再醒来时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记不太清,窗帘遮光性很好,半点光线都不曾透进来,南玥醒了不久又重新蒙头睡去,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才将她彻底拽醒。 她迷迷糊糊地从枕下摸出手机,划了几次才划至接听键上。 “玥玥,来玩啊!”虞恬的声音带着嘈杂背景音传了出来。 南玥整个人意识发散,拥着被子坐起来问,“玩什么?” “你时差还没调过来吗,这都晚上八点了!” 南玥“唔”了声,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又随意抓了抓睡得一团乱的头发,“还真是。” 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脑袋昏沉,她暂时不太想出门,正要开口拒绝,虞恬又道:“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大伙知道你回来专门组了个局,现在都候着呢,地址我发你手机上,快点啊!” 都来不及拒绝电话就被挂断。 南玥摸索着开了灯后重新躺倒在床上清醒了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起身,一番洗漱后开着导航去往虞恬发的会所。 沉明仪是在会议结束后接到虞枝电话的。 他这位养母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以在助理提醒后沉明仪直接回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开场是熟悉的寒暄:“明仪,在忙吗?” 沉明仪简言意骇道:“刚开完会。” “没有打扰到你吧。”虞枝嘴上关心着,话题半点不停地转至打这通电话的真正意图上,她语气不紧不慢地道:“是这样的明仪,玥玥回国有半个月了,也没主动说回家吃饭,我呢原本想的是她在国外这么久,回国了肯定要和朋友聚一聚也就没催她,但这两天我听说玥玥她连着好几晚都没回她那套房子里……” 沉明仪静静听着,直到虞枝止住话头才一如既往地顺应她心意道:“我晚上会去看看她。” 电话那头,虞枝显然相当满意他的答复,挂断前带着笑意道:“那好,你和玥玥要回来吃饭记得提前和我说。” 结束通话后,沉明仪顺手将手机关闭丢到旁边,没再施舍眼神,径直站起身走出办公室进行下一场会议。 南玥刚睡醒又被人拉出门,这几天酒精摄入过多她整个人都有些昏沉,本欲拒绝,又听虞恬说今晚不一样,是圈子里某个公子哥闲来无事买下的会所开业。 他们这群人,家里生意上多多少少有联系,并不好抹面子,加上她这刚回来,自然大聚小会的少不了。 几杯不知度数的漂亮果酒下度头脑又开始昏涨,南玥陷坐在沙发环椅里,觑着眼观赏不远处下沉台的劲歌热舞,音响过大,震得耳朵发疼,连带旁边人说什么都听不太清了。 中央空调嘶嘶吐着冷气,南玥今天出门随便捞了件短袖穿,这么在出风口坐了会儿裸露出的肌肤都有些发冷。 酒意上头,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她看见了沉明仪。 这个念头在混沌的大脑里只存在了一瞬,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认为沉明仪会特意找到这里来。 南玥抬手揉揉眼睛,眼前人影却没有消失。 她怔松着想要起身,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身体酒精过载,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扑了出去。 没有扑空,身体拥抱着的是实感。 南玥下意识收紧手臂,将人抱了个满怀,口中低声喃喃:“沉明仪,真的是你啊。” 006.别装了 一秒、两秒。 怀中的人并没有强行脱离,于是南玥抬起头,疑惑地问:“你怎么不挣开我。” 沉明仪没有说话。 顶灯打下来照得眼前一片白,南玥其实看不太清,不过即便不看她依旧能想象出沉明仪此刻的模样。 他向来不怎么爱露情绪,这会儿应该木着一张脸,也不是不想挣开她得桎梏,只是懒得和她进行更多的肢体接触而被迫被她抱着,又或是懒得同她这么个显而易见的醉鬼计较。 总而言之,今晚这个醉鬼她是装定了。 顾及到这场子里的人或多或少对沉明仪面熟,南玥主动放开了他,挂着一脸迷瞪瞪的表情重新倒回座位上。 一番动作下来她整个人歪七扭八地靠坐在环椅边沿,装作成三年积攒下的龃龉被酒精冲刷得一干二净的模样,抬起手拽了拽沉明仪垂下的手。 “哥,我头好晕。” 即便是从前她很少叫沉明仪“哥哥”这个称呼,一般都是直呼其名,而这个很少又分为几种情况——犯事需要擦屁股、刻意讨好再说出自己的过分要求以及……撒娇。 正正经经数起来拢共也不会超过一双手的数目,也因此,几乎每一次都出乎意料的有效。 一句话说出来南玥感觉到自己脸颊有些烧得慌。 音响里的劲歌依旧炸耳,南玥保持着扣住眼前那节清劲手腕的动作,指腹恰好贴着手腕内侧,能清晰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 意料之中,这个动作没能维持多久,但手腕被人掐握着强行拎开的体验到底不怎么美妙。 更不美妙的是沉明仪明显不吃她这一套,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堪称拙劣的伪装,说出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冷淡至极:“南玥,别装了。” 南玥恍若未闻,继续死皮赖脸地去拉他的手。 沉明仪当然不会让她如愿。 掐握着手腕的力道半点都未收束着,极重,痛感从掌心与皮肤相贴的地方缓缓漫开。 无声的较劲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回到卡座的虞恬打断,她“咦”了声,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察觉到氛围不太美妙当即打起了圆场:“明仪哥,对不住对不住!今天是我拉玥玥出来的,刚好现在时间不早了,你看——” 虞恬顿了顿,眼神往南玥那飘,示意她装醉。 现在这样一个人打掩护一个人装醉逃避的场景她们俩用过无数次,从前的沉明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但现在…… 南玥深呼吸一口气,在虞恬茫然目光中从环椅里坐了起来,头低着,声音也是闷闷的,“走吧。” 说完,她侧着身从沉明仪面前擦过,径直走了出去。 夜里内外温差大,凉风拂面,但相比不住制造着冷气的会所还是要好很多。 南玥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车子便索性靠着旁边路灯等人。 等啊等,时间过了许久,沉明仪还是没有出现 南玥眨了眨眼努力止住困倦,今晚热场子时一群人借着这样那样的由头灌了她许多,那些酒看着漂亮无害实际度数并不低,先前的醉是装的,但现在,她眼前慢慢迷蒙起来,头脑发顿,只觉天旋地转。 灯光洋洋洒洒下来,照得周遭洁白一片,南玥努力维持着站姿盯着会所门口,在不知第几次晃脑袋维系清醒之后终于让她盼到了沉明仪。 随着沉明仪的走近,南玥眼前渐渐清明起来。 酒精在脑海里肆意挥发,疯狂挤占着思绪,连带心里的那点顾忌也顾不上了,南玥仰起脸,视线不躲不避地看着他。 沉明仪的好看是不可否认的,即便已经看了多年,即便他常常冷脸,南玥依旧这么认为。 她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沉明仪那天。 007.挑哥哥 南玥小时候身体并不好,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即便虞枝夫妻花了许多心思呵护调理依旧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好不容易长到四岁,又因为贪玩着凉大病一场,身体素质一朝回到解放前。 夫妻俩心疼不已,四处寻医问药不得又转而寄希望于神佛,打听到某个寺庙灵验便连夜带着南玥赶往。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年,直到开春。 一家三口一如既往地虔诚进香捐赠香火钱,本该又是一次无果而终,却在离寺途中遇着了名老道,言说与南玥投缘,非要给她算上一卦。 声名在外的寺庙周边总有这类人,目的不外是行骗或者糊口,一般被拦住夫妻俩也不恼,反正也要不了多少钱权当为女儿积德行善。 哪知那老道不仅说得头头是道,还给了解决办法——找个八字硬的孩子帮南玥。 秉承着“试一试也无妨、万一真的能够让女儿好转多养一个孩子对于他们也不算什么”的心态,回到江城当天虞枝便带着南玥往当地最大的一个福利院去。 福利院院长将一众孩子聚集起来,南玥向来养在温室里,第一次见那么多同龄人,怯怯地往虞枝怀里钻。 南玥其实很想有个哥哥,过年的时候欢欢妹妹来家里玩就有哥哥陪着,还有臻臻姐姐也是,她们都有哥哥。但妈妈跟她说,先有了她就不能再有哥哥了,南玥为此还伤心了一阵儿。 来的路上虞枝已经细细同她说过这次的意图——“挑哥哥”。 惊喜来得很是突然。 南玥在虞枝怀里藏了一阵,最后到底是想要哥哥的情绪战胜了羞怯,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一看过众人。 她有些颜控,吃的穿的用的都要最漂亮的,对于心中惦念许久的哥哥自然也是。 她观察了许久还是没能挑出属意的,正打算开口同妈妈她不想要这些人当她的哥哥,还没来得及开口耳畔传来匆匆脚步声。 南玥被这道声音吸引,下意识寻找向声源。 是一位福利院老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到近前了南玥才看到她还牵着个男生,身量很高,她得微微仰着脸才能看清。 这不经意的一眼让她眼前一亮,直接将没来得及对虞枝说出口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南玥看一眼这个哥哥,想到什么,又将视线投向院长阿姨带过来的那一群哥哥们脸上,几番对比下来她忽然发现这个生得格外好看的哥哥似乎对她的到来没什么反应。 那些哥哥脸上或多或少有着期翼或是讨好的情绪,更有几个急切地想要在妈妈面前展示自己,但他没有。 在她探究的几秒里,男生垂着眼进到一众人群间,很沉默,看起来不太开心。 南玥歪着头盯着他看,半晌才挪开视线转而看向虞枝,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扯了扯妈妈衣角小小声问道:“妈妈,我能要那个漂亮哥哥当我的哥哥吗?” 虞枝听到她这个请求有些诧异,一旁陪着的福利院院长亦然。 院长解释道:“是这样的虞女士,那个男生叫沉明仪,今年10岁,在这里生活有四年了。”她顿了顿接着说,“这孩子命苦,爸妈在谈生意的路上出车祸没救过来,家里亲戚抢着分他家的钱顾不上他,大晚上的连人带一笔钱就丢过来了。这几年下来我算是摸清了他,性子是很好的,但估摸着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不怎么爱和人讲话,加上这年纪……” 院长的话戛然而止,虽未言名虞枝也算明白她的意思。 一般领养人过来都是挑年纪越小越好的孩子,利于培养感情是一个原因,防患于未然也是一个。孩子记忆力随着年岁增长愈渐完善,既然领养必定得花费大量时间精力金钱去培养,没有人会愿意看到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对原生家庭藕断丝连。 沉明仪很不巧地处在这个尴尬阶段,所以即便他各方面条件都是顶好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心人愿意领养他。 南玥也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但小小的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没有人要那个漂亮哥哥,她重新看向沉明仪,眼睛里盛满了喜欢。 许久才依依不舍地转头看向虞枝,语气坚定:“妈妈,他长得好看,我喜欢他,想要他当我的哥哥。” 008.醉酒、自慰(H) 窗外景物快速倒退,偶有光打进来,衬得车厢内昏昧一片。 南玥偏头闭目休息,沉明仪更是默不作声,一路也算相安无事。 倒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她的头昏得不行,车内温度又适宜,让她的瞌睡虫止不住地翻涌。 路程并不长,却分外难捱。 毕竟以南玥对沉明仪的了解,可不认为他好心到会主动做出身体接触,比如从停车场将昏睡的她抱到卧室的床上。 可她真的太困了。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被褥时南玥有过短暂的清醒,但很快重新陷入梦乡。 宿醉总会身困体乏,昨晚早在沉明仪到来前南玥就明确表示过她要休息,至少明天,也就是今天再有临时邀约她是不会露面的。 简单洗漱过后南玥重新躺回床上,开始享受回国后的第一个休息日。 手机刷着刷着就没了兴趣,也不是没想过继续去骚扰沉明仪,这其实一直在她的计划之内,但回国前的南玥可没想过沉明仪会给她送上那么大的惊喜——给她找了个嫂嫂。 即便现在她也根本无法消化这个惊喜。 百无聊赖的时候总会有些别的想法悄悄冒头,比方说……饱暖思淫欲。南玥从她杂乱的行李里翻找小玩具时,发自内心的觉得经过几千年还能流传下来的话果然有一定道理。 窗帘留有缝隙,些微阳光透进卧室里,再漫到床尾,明灿灿的一片。 南玥一向不吝于取悦自己,特别是在有过三年前那样一次大胆的经历后。 她随手扯过一个枕头垫在腰后,脱掉内裤,张大双腿,接着,清洁过的吸吮型小玩具毫不顾忌地压上阴蒂。 手机则被随意丢在一旁播放着助兴小视频,屏幕里,一对男女全身赤裸的拥抱在一起,亲吻、抚摸、相互取悦着。 手机音量调得并不高,即便如此,视频里的激烈声响依旧通过扬声器清晰地传出来,挤占在床头的一小片区域里,不断敲击刺激着南玥的感官。 回国前两周她一直在忙着交接手续,根本无暇做这种事情,旷了许久的身体显然分外诚实,很快便进入状态。 小玩具发出细微的马达运作声,吮吸口慢慢发热起来,一刻也不停歇地刺激着敏感的阴蒂。 手机屏幕里的男女彻底交缠在了一块,身体激烈碰撞产生出的淫靡水声,让人听着便身体发热发软。 南玥半边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身体软得像没有安装支架的棉花娃娃,大张的双腿摇摇晃晃,唯有小玩具被她牢牢握在手中,严丝合缝地贴在被玩得充血肿胀的可怜阴核上。 吮吸口震得水穴泛起细密不间断的麻感,穴口小幅度翕动着,受不住地颤巍巍吐水儿。 俨然是最不设防的私密时光。 “咚咚——” 两声克制的敲门声骤然炸响,分外不合时宜,紧接着沉明仪不疾不徐的声音穿透门板传了进来。 “南玥。” 卧室里南玥呼吸一窒,全身紧绷,只觉头皮发麻,根本来不及去想沉明仪为什么会现在踏足她家,唯一的念头就是遮掩此刻正在做的事情。 她握着小玩具遥控的手颤抖摸索着,想要寻找电源关闭不住震动的玩具。 哪知房间光线太暗,她错把加强档位的按钮辨认成开关,吮吸口的吸力瞬间上升一个层次。 她太知道自己身体敏感不中用,在这之前根本不敢用最高档。 高潮来得突然。 也格外令人崩溃。 南玥身体发颤,脚尖绷直,手中力道骤松,小玩具脱手掉落,可怜地歪靠在大腿内侧,穴口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波波温热水液。 锁舌在这一刻咔哒转动,沉明仪推门进来。 009.更糟糕了 她…… 维持着双腿大张的自慰姿势,在沉明仪的眼皮子底下,高潮了。 卧室布局在此时显得分外巧妙。 大床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卧室门,以沉明仪当下站立的位置,他完全可以将床上一片凌乱景象尽收眼底。 这一认知让南玥太阳穴砰砰直跳,高潮带来力竭体乏将她席卷,甚至都来不及扯被子遮掩自己光裸的身体。 或许是自己脑补过剩,又或许是沉明仪目光存在感太强烈,南玥拢了拢双腿,却还是没能止住外泄的水液。 好像……更糟糕了。 顿了几秒南玥捂着脸坐起身,她几乎不敢去看沉明仪的脸色,只能苍白无力地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你会来啊……” 沉明仪侧着脸,并没有对这番言论做出任何评价,只丢下一句:“穿好衣服出来,我们谈谈” 那把声音听在耳朵里,六月飞月也不过如此了。 身上力气慢慢恢复,沉明仪丢下的话无疑是圣旨,鞭挞着南玥一件件穿上先前兴致来了揉做一团又丢了满地的衣服。 打开卧室门前她回头望着满床狼藉,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双手抬起,捂着脸无声喊叫一秒。 代入沉明仪视角,一进门就看到她…… 她都替他崩溃。 从前南玥最抵触就是沉明仪的“和她谈谈”,每每听见头皮都会一阵一阵的发麻。 他向来话不多,不过即便什么都不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都能让她心中发怵。 是以—— 当南玥磨磨蹭蹭挪到沙发上和沉明仪面对而坐时,她几乎没有任何缘由地觉得身上哪哪都不痛快。 今天不出门她穿得随意,身上就套了件睡裙,原本还是能穿着见人的,如果这睡衣的料子不那么软和,如果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 南玥心里惴惴不安,手指无意识揪着睡裙一角小幅度绞动着,这么一番下来,本就皱皱巴巴的睡裙更加不能看了。 许久她才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对面根本瞧不出任何情绪的人,小心翼翼地说出在心里翻来倒去好多次的措辞。 “我错了。” 面对这样的沉明仪,滑跪无疑是最简单快捷且有效的认错方式。 说完这句,南玥重新看向沉明仪,见他垂着眼睛,似乎并没有听进她这句认错,默默在心中添补。 至少三年前滑轨是很有效的。 但是,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什么都会变。 即便如此她依旧没忍住小小声为自己辩驳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会突然来我这儿啊……” 一句话没说完南玥忽然意识到什么,声气儿都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几个度,“所以昨晚是你送我上来的?你不会一晚上没走吧?你不走是不是担心我?!如果是这样,那你突然推门进来真的不能够怪我啊——” 她无厘头的猜想没能全部说完便被打断。 沉明仪终于抬起眼看向她,一双眼瞳漆黑,让人看不透,说的话更是不近人情:“我不想听。” 南玥一愣,几秒之后才说:“哦,我知道了,那我不说了。” 偌大的客厅就此静下来。 时间很是难捱,南玥绞着睡裙的手被布料缠得渐渐没了血色。 直至手机铃声很短暂地响起又被人挂断。 布料轻微摩擦声响在耳畔,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声,一张卡片被推至眼前。 南玥眨了眨眼,盯着压在卡片上那两根骨节修长而匀称的手指,一时理解不了其中意图。 好在沉明仪似乎并不打算在继续留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言简意赅道:“这是工牌,明天来公司报道。” 说完便径直起身,徒留南玥坐在沙发上对着小小一张工牌干瞪眼。 —— 前面一章增改润色过,顺便求求珠珠TvT 是不是见过 第二天早上九点。 南玥准时踏进公司到人事部报道。 即便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HR告知职位的那一瞬间南玥还是觉得自己幻听了。 本来以为以现阶段沉明仪明显不太友好的态度能给她一个职位就已经是万分退让了,哪能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一定是调得离他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哪知道! 南玥垂眼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邮件信息,职位、任职楼层、工位具体地点写得分明,可能是为了让人不错看漏看,还特意大写加粗。 南玥盯着“总裁秘书助理”字样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反手拿着,接着笑眯眯地看向忙碌的HR小姐,指着屏幕问道:“您看这封邮件是不是发错了?” HR带着十分笃定与一分不解地语气戳破了南玥最后的希望,“不会,今天来报道的就您一个,而且沉总特意打过招呼,就更不会错了。南小姐,您的工位在二十六层,左手边电梯直达。” 告别热心指路的HR,南玥视死如归的进到电梯,往秘书办公室报道。 出电梯的一瞬间,她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心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谁家好人家的办公室全透明啊…… 南玥依照邮件所写找总助于斐报道,四目相对间的第一印象便是她一定是位精明能干的人,但—— 南玥蹙了蹙眉,没忍住问道:“于斐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这实在不算一个好的开场白,但她真的眼熟眼前这个人,只是一时记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于斐似乎也被这一句话问愣了,顿了几秒才道:“是吗,听说南小姐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我常出差m国,可能我们偶遇过,不过……以南小姐的样貌如果偶遇过你我应该不会没有印象。” 闻言,南玥只好压下心底的异样感点点头。 办好入职流程,南玥手托着于斐交代需要整理归纳的文件正打算往工位走去。 余光倏然瞥见办公室透明玻璃斜对面紧闭着的实木门与百叶窗,她止住脚步小小声喊了声:“于斐姐。” 于斐抬头,顺着南玥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当即心领神会地安抚道:“一般情况下都是关着的。” 被告知不用在沉明仪的注视下工作,南玥不由松了一口气。 又小小声道了谢后才往自己工位走,几步路的距离让她走得分外轻快。 南玥大学学的金融,几年的专业课学习让她痛苦不堪,在昨天之前还打着休息一年半载再上班的算盘,哪知今天就变成了勤劳的小工蚁。 分到手的工作不算棘手,同事相处起来很愉快,沉明仪也没有出现来扰乱她的心绪,总体来说,第一天的上班体验是顺心的。 但从第二天开始,她就不那么认为了。 表面是光鲜亮丽的总裁秘书助理,实则就是帮忙打杂。这个打杂成分包括但不限于——打印文件装订成册,冲泡咖啡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活计。 结束第二天的工作后南玥回到家里躺倒在沙发上,终于意识到沉明仪为什么会给她安排这么一个职位,忍受着她在他面前晃荡。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依旧让她非常喜欢 南玥咬牙坚持了一星期,愉快的周末生活终于快要被她盼到。 直到于斐穿着西装小套裙踩着恨天高抱一沓文件来到桌前对她下达新的工作任务 于斐道:“沉总要出差南市一周,你跟着。” 南玥睁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我吗?!” 于斐把手中文件拢在掌心,不轻不重地磕在桌上,肯定道:“是的,你去。晚上九点的飞机,这是需要用的文件,在下班前重新核对一次。” “我……”南玥磕磕巴巴地说,“于斐姐,我才来,什么都还不太熟,怕应付不了,能不能跟——”大家换换。 南玥话还没说完便被于斐打断,大姐姐般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就是不熟悉才要你出这次差,一周还是能能学到不少东西的,不用担心,有事不还有沉总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南玥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要到来的假期泡汤,她连吃饭的胃口都不太有,午饭时间象征性地拆了袋牛奶喝完便窝在座位上核对文件。 午饭时间大家三五成群吃饭去了,办公室很是寂静,偶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南玥憋着一口气效率加快不少,厚厚一沓文件随着时间流逝只剩一小半。 长时间用眼导致眼睛发涩,她抬起头望向前方打算缓解缓解,正要顺道拿起手边的牛奶喝便看见这几天来确实很少开着的门打开了。 闻檀从里走出来,沉明仪紧随其后。 以南玥的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两人面容,闻檀自不必说,就连沉明仪唇角都捎带上几分笑意,显然是交谈甚欢。 南玥拿牛奶的手顿在半空,视线无主地飘向电脑左下方。 十二点半。 他们应该是要一起去吃饭吧,未婚夫妻嘛,很正常。 重新将心思放到工作上,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 这趟出差来得突然,她什么都没准备,只好折回家中整理行李,偏偏她做事又一向有些拖拉,等到收拾好已近八点。 机场远离市区,几年没怎么开车一时也难以上手。 翻来覆去纠结半天,南玥还是打开通讯录输入那串被她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拨了出去。 临挂断前才被接通。 南玥边推着行李箱走路边可怜巴巴地朝着电话里说:“沉明仪,你能不能来接下我啊……” 熟悉的车子缓缓驶来,然后停下。 南玥拉开车门便看见坐在后排闭目养神的人,其实车厢后排的空间并不小,但她还是犹疑了一瞬。 没等她想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沉明仪倏然开口道:“你还要呆站着多久?” 南玥悻悻:“这不是怕吵醒你么……” 夜晚八点的外环线灯火璀璨,来往车辆络绎不绝,偶有车灯探进照亮车厢一隅,又快速消退。 南玥靠着车窗这一头,眼角余光不受控地瞥向身旁的男人。 三年时光不短不长,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许是长期处于高位,身上的气度倒是有了些许变化,愈发显得冷冽,让人不敢与之亲近。 即便如此。 那张脸,依旧让她非常喜欢。 自费 车程不算短,期间南玥一直忍着没说话,直到领到登机牌,看见上面赫然印着经济舱标识。 沉明仪早已端坐在vip室里,南玥追过去径直说出自己的要求:“我要升舱。” “自便。”沉明仪抬手抵开那张快要怼到脸上的登机牌,神情坦然地说出异常冷血的话,“不过,公司不会报销员工出于自身舒适而超出差旅费的部分。” 南玥不可置信:“凭什么?!” 沉明仪不再理会,将视线转回身前的笔记本电脑上。 而南玥,她望着眼前这实打实的奸商兼资本主义兼丧心病狂手边的登机牌,见上头印着的字样与自己的不相符愈发生气,不自觉挨着沉明仪坐下来,点着登机牌上显眼的标识质问:“那你为什么可以坐头等舱!” 沉明仪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口吻淡然:“标准不同。” 南玥:“……” 南玥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心说不报销就不报销反正她不差这几个钱,于是又起身奔向热情的空姐提出升舱要求,却被遗憾告知舱位已满。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南城。 南玥揉了把被经济舱摧残的腰,满脸恨恨地抢在沉明仪前面坐上合作方前来接应的车。 抵达酒店已近十二点,连轴转十七个小时南玥简直身心俱疲,什么插科打诨、抓住机会搭话全被她抛之脑后,只想好好蒙头睡一觉。 负责任的总助于斐充分发挥了她的特质,在她下车前精准发来信息叮嘱各种注意事项,于是南玥只好拖着沉重的身体与行李箱去前台办理她与沉明仪的入住手续。 前台递过两张房卡,并再次确认:“小姐,一间豪华套房一间普通大床房是吗?这是您的房卡。” 南玥交涉时魂游天外根本没听前台说的话,只一个劲儿的点头,这会儿听见“普通大床房”无疑被触动到了敏感神经,为防听错她复述了一次:“一间豪华套房一间普通大床房?” 前台微笑着点头。 南玥不想再去沉明仪那自讨苦吃,索性直接拿出手机点开支付页面说:“我可以升级套房吗?” 前台:“您稍等,我这边帮您查询一下。” 鼠标咔咔声响了几下,前台满怀歉意道:“抱歉小姐,这些天客流量较大,客房全被订满了。” 南玥摆摆手示意不需要了,拿过房卡又重新拉着行李箱走向酒店大厅沙发稳坐如山的男人。 如果怨气可以化作实体,南玥边走边想,她这会儿头顶汇聚的怨气一定可以把沉明仪整个人吞吃掉。 然而真正对上沉明仪,她的一腔怨气直接不争气的消散了。 将房卡稳稳当当的放在茶几上后,南玥难得简单明了地说:“你的房卡,我回房间了。” 大床房就大床房,房间而已,睡觉的地方罢了,能有什么区别,睡得更舒服些吗?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有区别的。 凌晨一点,不知是深夜里听觉神经太过敏感还是房间隔音太差,南玥睡下没多久就被一阵难以言说的暧昧动静闹醒。 可怜 被迫听了半晚活春宫,第二天一早南玥顶着一副黑眼圈在闹铃声里艰难爬起来。 这次沉明仪是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商业峰会,为期一周,南玥作为他带来的唯一一个助理自然要无时无刻跟在身边。 时间已然不早,南玥抓紧时间化了个淡妆,又赶在于斐发来的行程表标注的出发时间前赶到沉明仪房间同他沟通流程。 说是沟通,不如说她读,沉明仪边用早餐边听,不时嗯一声算做回应。 南玥腹中空空情绪也不高,去往会场的路上除却必要沟通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甫一入场沉明仪便被志愿者团团围住引向最前排落座,南玥站在原地快速环视四周,见后排席位还有空缺抱着电脑与速记本走了过去。 议程紧凑,整整一上午南玥手脑都没停过,诚如于斐所言,来这一趟她确实可以学到许多东西。 下午三点上半场会议终于结束,流程表上今日大事件只有这一场会议,再后则是用于结交朋友拓展合作方人脉的酒会。 中间有几个小时的空闲,南玥正打算抽空点个外卖裹一裹她早已饿扁的肚子,却没料到会议主办方之一突然发出邀约,想要沉明仪到他名下才开业的度假山庄参观一番。 不得已,她只得又跟上车,摇摇晃晃历经大半个小时车程到达位于南市城郊的度假山庄。 为了契合周遭刻意营造出的僻静环境,道路多以石头做就,或是鹅卵石,或是规则不一的石板块,这可苦了一行人里唯一踩着高跟鞋的南玥。 她这几年日常多以平底鞋为主,要不是出席会议需要搭配衣服根本不会穿上这双美丽却折磨人的废物! 南玥忍受着脚踝剐蹭的痛苦眼也不敢眨地盯着沉明仪后背,不知多久终于让她逮到了空隙,那位陈总临时接到电话回避旁边接听去了。 南玥连忙凑到沉明仪身前,饿了太久她几乎眼冒金星,又怕打扰到两人交谈一直不敢言语,直到这一秒,她皱着脸低低哀嚎:“沉明仪——” 沉明仪视线偏转,起先看到了张些许苍白的面庞,接着平静无波地往下。她今天穿了身杏白西装套裙,配一双银色细跟,根底不算矮,维持站姿太久,一双没被遮掩的小腿肚正细微发着颤,再配上细细扭着的眉,瞧着好不可怜。 对此,他语意不明地评价:“娇气。” 南玥充耳不闻,上前一步然后侧身。 这个角度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一众随行人的视线,误以为这位漂亮的秘书小姐有事需要汇报识趣地偏头低声交谈起来。 而南玥。 她深呼吸一口气,径直握住身前男人的袖缘,感受着西装布料润凉触感在手心泛开,问:“沉明仪,什么时候可以休息一下啊,我腿疼。” 沉明仪不答反说:“放开。” 南玥身心俱疲脚腕还一直忍受着磋磨,心理防线早已脆弱得像勉强黏合在一起的碎玻璃,这会儿又在沉明仪处碰了壁,被他一句话弄得玻璃碎屑哗啦啦撒了一地。 她瞪圆了眼,手上力道加重不少,直将手中那片昂贵布料拧得满是折痕,语气强硬道:“我不!” —— 不就是差点把你睡了吗 西装袖口陡然承接一股强行下拉的力,并随着某人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手劲带得紧束着手腕。 对于沉明仪而言,是一种不太舒适的感觉。 正欲抽出手,一阵皮鞋踏地声由远及近。 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随着那位陈总结束通话回返开始无声弥散。 南玥并不想她和沉明仪拉拉扯扯的样子被别人看见,主动松开手后退一步重新站至右后方,表情看不出丝毫破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忽略沉明仪那截皱得根本不能看的袖口。 一行人随着绿林小道继续走了十来分钟,直至看到一处内宿区,贵人多忘事的陈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下会之后他们根本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里面错落修葺着几座仿江南的院落,沉明仪自然同那位陈总一起,南玥则随着众人另择一处休息吃饭。 大半天的高强度脑力劳动加体力劳动下来南玥饿得眼晕,看也没看直接往嘴里送,以至于饭没吃两口脖子上便起了层红疹。 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敏南玥开始仔细看面前的菜样,果然发现表层或多或少都撒有细碎的松子仁。 她过敏症状严重平时都会主动规避过敏源,也就不怎么爱随身携带抗过敏药物,实在没能想到简简单单出个差居然能碰上这种事。 南玥在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勉力挪动自己酸疼的腿往外走,打算找前台要点药先将就着。 哪知,药没要到又临时来了工作。 南玥再度被召到沉明仪身边心里早已满是怨念,只能勉强靠着自身素质才没甩脸子走人。 她坐在旁侧小几前,边听沉明仪同那位陈总谈话边将那份她已经对过两次的文件进行最后一次核实。 也因此,她没能察觉到沉明仪的目光在某一瞬间定在过她的脖颈上。 一顿饭的功夫敲定一个合作,南玥收好文件放进包里,不知第几次在心中腹诽商人果然无利不起早。 临告别时,笑容满面的陈总热情地想送一送他们,被沉明仪婉言拒绝。 原本先前谈合作沉明仪的话就不太多,这会儿只剩他们两人就更不用说了。 南玥同他并肩站着,莫约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迈巴赫稳稳停在两人面前。 司机下车径直将钥匙递过来,“沉总,您要的车。” 说完便转身离去。 南玥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明仪打开后车门,不咸不淡道:“你不是说累了?” 沉明仪说这话时正好站在大敞着的车门前,根本没料到南玥会骤然往他身上扑,一时不察真叫她扑进了车座里。 紧接着,“砰”地一声,南玥强行关上了车门。 刚才她扑向沉明仪的力不小,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他硬生生撞进车里的,自身自然无可避免跟着倒了下去。 头脑发热时做的事情总来不及思考,以至于南玥这会几乎跌坐在沉明仪身上,将他压了个实打实。 车座狭窄,两人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南玥抬眼,对上男人毫无情绪可言的目光,先他一步说:“我不起来!” 而后,她就着当下这副难以言说的姿势把住沉明仪的肩借力撑起身,居高临下地发出质问:“沉明仪,你是不是故意的?!” 距离太近,沉明仪偏头错开,平声反问:“故意?故意什么?” 一句话让南玥直接出离了愤怒,她十手指用力,将眼前这身剪裁得宜的西装肩头抓得皱巴巴,然后语速极快地说:“故意刁难我让我去当你助理,什么破助理,根本就是个打杂的!我浪费休息时间跟你来出差,凭什么想升舱升套房还要自己花钱,这也就算了,花钱都还升不了!你坐头等舱我坐经济舱,我坐得腰都要断了!你睡豪华套房我睡大床房被迫听一晚别人做爱第二天还要饿着肚子看你吃早餐,忙了大半天想点个外卖又临时跟你来到这个破位置,我穿个高跟鞋走得腿都要断了你知道吗?!好不容易能吃上饭还过敏了,药没吃上又要去核对你那个破合同,对对对,对得我眼睛都要烂掉了!不就是差点把你睡了吗,这不是没睡上吗!” 南玥一口气将几天积累下来的怨言说完舒坦不少,车内跟着安静下来。 几秒后,意识到自己刚才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南玥小心翼翼去瞧沉明仪的脸色。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南玥心里瞬间浮起三个字——她完了。 骗上床 “‘差点’?”沉明仪轻嗤,“南玥,你真敢说。” 都到这份上南玥也不惧什么了,理不直气也不壮地梗着嗓子撑着气势说:“是啊,我敢说。那你呢?沉明仪,你敢说吗?” 说这话时,她对上了沉明仪的眼睛。 他瞳色很黑,平素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会儿倒是被她激得显现出一点,黑沉沉的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南玥于是顶着这道视线一字一顿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三年前和我滚上一张床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我回国这么多天你缄口不提这件事,沉明仪,你真的彻底忘了那一晚吗?” 一千多个日夜,真的彻底忘了那一晚那间房子那张床,彻底忘记她了吗…… 如果不是没忘,怎么会这么折磨她! 南玥说完,一腔怒意彻底化为乌有。 指尖依旧深深陷在西服里,抓扯出凌乱的褶皱,她就着骑跨在男人大腿上的姿势有些挫败地垂头,也不管会不会被推开,会不会被人出言冷嘲热讽,径直埋下去,像一朵蔫了吧唧的没人要的花。 一秒、两秒。 腰际骤然横上一只有力的手臂,带着实打实的劲将她带离现在这个过于暧昧的气氛。 沉明仪将南玥从身上扯下来,又掰着肩膀把人抵到车门边沿,他面色极冷,说出的话也直戳人痛点,毫不留情:“我不忘,难道你要我一直惦记着被自己妹妹灌醉了骗上床吗?” 南玥一怔。 这是回国后两人接触下来沉明仪头一次在她面前谈及三年前那件事,那件南玥觉得于他而言难以启齿,恐怕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来解心头之恨的难堪情事。 “南玥。”沉明仪低垂着眼,语气在瞬间恢复一如往常的平和,他说:“不是谁都能像你那样不管不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于和哥哥滚上床也能够直接了当拍拍屁股走人的。” 沉明仪话尽于此,再没多说一个字。 南玥哑火了,颓然跪坐在椅子上怔愣地看着他。 车厢内又一次静默下来,座椅在这一刻好像格外宽阔,将两人间其实不算多的距离变得天堑一般。 直至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被沉明仪接通。 不是合作方,也不是公司事务需要他做决断,或许是车厢内太过静了,静到南玥都能通过话筒的细微声量听见对方的声音。 沉明仪的未婚妻,她的好嫂嫂的声音。 闻檀语气很是柔软地唤了声,“明仪。” 紧接着的是一句关心,“你在忙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南玥听在耳朵里,心里忽然激荡起一阵难言的情绪来。 她想起回国那天虞恬给她发来的消息以及与闻檀接触下来的种种。 之于沉明仪,或许闻檀才是最该站在他身边的人,而不是一直死皮赖脸纠缠着他的她。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能在她不在的三年里不管不顾订下未婚妻,那她占着妹妹的身份纠缠他、恶心他、勉强他又什么错呢。 勾引 沉明仪举握着手机,声音听不出半点不对,“不忙,有事么?” 电流嘶嘶声中,闻檀笑了一下,然后说:“妈让你下周跟我一起回家吃个饭,我怕你忙,趁着这会儿你估计空下来了提前说一声。” 沉明仪没说什么,径直应下。 南玥靠在车窗边,听着两人交谈,沉明仪虽然话不多但闻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给予一定答复。 闻檀这会儿大抵是空闲下来了,话题在她那把柔软声线的刻意引导下开始改变方向。 她状似无意道:“明仪,合作谈得顺利么,我听说这位陈总性格有些古怪。” 沉明仪似乎没有发觉,如实道:“还算顺利。” 闻檀:“那就好。”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轻声询问道:“我听说你这次把玥玥也带上了,她进公司没多久,能适应得了吗?”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南玥下意识望向沉明仪握着的手机,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然而沉明仪注定是要辜负她期望的,她听见他说,“别人能适应她自然也能,不用把她看得太重要。” 闻檀不赞同道:“明仪,玥玥是你妹妹,总归是不一样的,别太苛责她。” 沉明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主动问了句:“你手上那个案子怎么样,需要帮忙说一声。” 电话那头,闻檀笑着道“挺顺利的,如果要你帮忙我会……” 话没说完,她忽然听见一道极度不协调的画外音,女人得声音。 “沉总——” 区区两个字媚得让人心魂都忍不住跟着荡漾。 也只有一声。 沉明仪掐断通话望向始作俑者,语气冷然:“南玥,你想干什么?” 南玥整个人深陷在座椅里,像是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事,面上满是计谋得逞的欢快,不仅如此还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沉明仪,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沉明仪不言。 南玥不依不饶重复问他:“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呀沉总?” 她又模仿了下刚才的嗓音。 于是看见沉明仪的神情愈加冷漠。 南玥心中愤愤,表情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甚至于她还能笑着对上沉明仪的眼睛,接着在他的逼迫的视线下,将他整个人由上至下一点儿也不落的扫视了一遍。 暗示意味十足。 尤其是,在某一个部位反复流连时。 沉明仪作为被她盯视的对象自然知道其中含义,却不打算同以往那般刻意规避了,他垂下眼,对上那双笑眼。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南玥其实都不太敢在沉明仪情绪明显不好时跟他对视,一般只一眼就会让她心跳变快,整个人的情绪被动的跟着他走。 当下亦然。 她迎着沉明仪意味不明地目光,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自己想是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小兽,脊背发寒心脏狂跳,像随时要从胸腔子里蹦出来一样。 南玥先出言挑衅,自然也不想在这一刻表露出怯场的情绪,便睁圆眼睛瞪视回去:“别以为你这样看着我我就会怕你!”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南玥下意识寻声望去,沉明仪的手机亮着,来电提醒上下跳动,屏幕清晰地显示着备注——闻檀。 南玥当即道:“不许接!” 沉明仪当然不会听,拿起手机就要接听,膝上忽然一重。 南玥整个人扑过来就要夺他手的手机,浑然不知此刻两人贴得又多近。 沉明仪微顿。 南玥抓住时机,将手机夺到自己手中,不管不顾地朝前一丢。 “嘭!” 手机砸到中控上,不知碰到了哪个边角,铃声骤然停止。 —— 评论区看完了,关于哥对妹的态度,这里解释一下: 哥态度不明显是我的原因,之后会斟酌添加哥视角。主要还是更新比较慢,导致剧情一直阻塞不前,明天开始会尝试双更。 拍穴(H) 南玥抿了抿唇,为自己辩解道:“不能怪我,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接。” 即便当下处于压制位沉明仪依旧眸色沉静,声色也毫无起伏,“下去。” 南玥这才发觉刚才情急之下她只顾着抢手机,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又一次扑到了男人身上。 不过扑都扑了,要是真听沉明仪的直接下去多丢面儿啊。 思及此,南玥下颚微抬,摆出一副强横模样说:“我不。” 话语未落一股力覆上她的腰侧,一如先前她耍无赖时。 南玥意识到沉明仪这是要强行把她丢下去,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慌乱间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手一抻,结结实实环上沉明仪脖颈,即便这样还嫌不够,交迭的两臂快速紧了紧,紧接着埋首下去。 她整张脸紧贴在沉明仪颈侧,衬衣衣领随着挣扎的动作轻轻剐蹭着面颊,声音被捂得有些闷:“我不下去,就不!沉明仪你想都别想!” 车内静极,衣料交迭的摩挲声被放得很大。 沉明仪面色不改,卡在南玥腰上的手微松,往上,改为轻拍了拍她背部:“你下来,我们谈谈。” 南玥于是又紧了下自己手臂,扬声道:“我不,你要谈就这样谈!” 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沉明仪眉心轻蹙,放弃同她说好话的计策,“不下来是么?” 分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南玥却莫名后背发凉,但被激起的好胜心足以支撑她,于是她斩钉截铁般道:“我就不下!” 毕竟沉明仪也不能真拿她怎么样。 为了表明自己的坚定态度,南玥更深地往他怀里钻,身体的贴合也因此几乎达到严丝合缝的地步。 她今天穿的及膝套裙,这会儿以两腿分开的姿势跪坐在沉明仪大腿上,整条裙子随着动作不受控地往上翻卷,很快裙摆便卷到大腿根部。 透过后视镜,裙底风光一览无余。 沉明仪偏开视线,原本覆于削薄脊背上的手向下,最后定于尾椎处,掌心微微用力地揉了把。 南玥被这忽如其来的暧昧动作弄得浑身一颤,身体不受控地略微抬高了下,然后又重新下落。 套裙因为这个动作彻底卷做一团,迭折的布料卡在臀部,压出一道凹痕。 为了搭配套裙,南玥今天穿的是丁字裤,小小一片布料盖在腿心私密处,在此刻显然起不到任何效用,她下体几乎没有掩盖地贴上了沉明仪的西裤。 布料润凉,与人体的温度有些差别。 南玥不太舒服,下意识地抬高了些臀部,于是很是不巧地将半遮半挡的穴送到了沉明仪手中。 沉明仪轻哂,没有收回手。 南玥听见他叫了声自己名字,然后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有时候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南玥感到莫名。 没等她想到怎么回嘴,便感觉到那片薄薄的布料被人拨到一旁,将整张穴完整地裸露出来。 南玥意识到不太对,紧张地喊他:“沉明仪——” 她的话没能说完。 沉明仪拢着掌,对着后视镜里印现出来的那口穴,拍了一巴掌。 揉穴(H) p o1 8a z.c om 力道其实不重。 但拍的地方不寻常。 南玥被刺激得浑身一颤,不可置信沉明仪居然这么对她。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不想先前困住沉明仪的动作这会儿竟然成了为难自己的助力,他不过虚虚一拦她就没办法逃脱,被迫两腿分开地困在他怀里。 “啪——” 又是一掌。 这回力道稍倏加重,沉明仪掌心整个拍在慢慢往外淌水的穴上。 南玥受了刺激想要逃离,腰臀往上抬的同时惊叫道:“沉明仪!” 她想让他住手。更多免费好文尽在:p o1 8a g. c om 但该怎么说,说让他不要拍…不要拍她那里? 南玥心中挣扎,发觉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又受了一掌,她终于两股颤颤着,迂回且艰难地将自己意思隐晦表露:“我下去,我现在就下去,你先——”放开。 沉明仪语气平淡:“晚了。” 南玥崩溃闭眼,只觉脸上一阵阵发着热。 不是被沉明仪拍痛的,是羞的。 即便自慰在她眼里早已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但被人这么粗暴对待还是头一次,尤其是那人还是沉明仪,这种感觉,让她既想抗拒逃离又想沉溺其中。 不过三下穴口就被拍得发热。 呼吸似乎也灼热起来。 她依旧维持着埋首在沉明仪颈侧的姿势,吐息间产生的热气打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南玥心里忽然浮出一个坏主意。 他不让她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 她启唇,探出舌尖,顺着男人平顺的颈部线条轻舔,动作相当暧昧。 沉明仪面色如常,丝毫不受她影响。 他跟着换了种方法,掌心完完全全摊开,再上抬,将那口水穴整个覆盖住,包握于手中,然后重重揉了一把。 “唔!” 快感过于强烈,南玥猛地停住挑逗的动作。 是和自己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更刺激,也更想继续。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腿,却忘记了自己早就是一副两腿分开跪在沉明仪大腿两侧的姿势,再动作就不是拢腿了,而是在夹沉明仪的大腿。 无疑是明晃晃的示意。 沉明仪动作一顿,倏然就笑了,很轻的一声,而后说:“喜欢这样是吗?” 南玥不知道该不该答。 她微微直起身,想要去看沉明仪的脸色。 即便他情绪一向波动不大,十来年的相处也足够她摸清楚。 但沉明仪并没有给她观察的机会。 姿势的原因南玥大腿是完全大开着的,什么都彻底的裸露在外。 沉明仪眼睫垂着,五指彻底的拢着不住流水的穴,掌心肉同时摁在被不过几掌就刺激得颤巍巍充血挺立的阴蒂上,手腕挪移,就着穴道里往外涌的水液,大幅度地揉弄着。 南玥蹙着眉微微喘息,环于男人脖颈的手开始脱力下滑。 她阴蒂向来敏感,用小玩具都不敢开高档,即便如此都会三五分钟就高潮。 然而当下,沉明仪一手控着她的腰让她不得逃脱,一手揉着她的穴…… 太刺激了。 再多点就受不了了。 南玥手指无意识抓住沉明仪西装后背,褶皱瞬间显现。 她决定闭嘴。 她不能再刺激沉明仪了。 —— 指奸(H) 她不能再刺激沉明仪了。 这个意头猛地在脑海中浮现,像是在敲响警钟。 然而诚如沉明仪所说,晚了。 掌心揉弄的力道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可以称得上肆意,时重时轻,钓得南玥在重时抬腰想离开,在轻时又忍不住把整张穴往沉明仪手中送。 她被揉得头脑发晕,呼吸变急,两腿逐渐不太能跪住,膝盖颤颤往两边滑,几乎全然伏进了沉明仪怀里,腿心大开的同时更加方便了某些动作。 太裸露,也太危险。 南玥无意识地捉住那只在她身下作乱的手,声气儿是软的,“沉明仪,我不要了……” 沉明仪腕部微一用力,挣开了她几近于无的桎梏,“不是不想下去?” 当下这个姿势,明显不适合谈论先前她不管不顾撒泼时的问题,但沉明仪却提了出来。 南玥太阳穴突突跳直跳。 到底没有彻底被快感彻底冲昏头脑,她觉得沉明仪状态不太对,挣扎着想要起身。 到一半,又被按下去。 沉明仪道:“别动。” 腰身被卡着,五指摁在腰侧,压出浅浅指痕。 南玥无法动弹,只能维持着一副腰臀上翘的羞耻姿势,将水淋淋的湿穴彻底送到沉明仪手下。 套裙彻底卷到腰间,起不到丁点遮挡作用。 沉明仪掌力加重,揉弄穴瓣的同时也揉上充血的花蒂,透明水液不住地往外泄出,最终在他掌心汇聚成一小片水洼。 后视镜里,情形更为淫靡。 沉明仪视线扫过那处,再偏开。 就着手上黏腻的水液,他拨开两片紧闭着的软肉,直接送了一个指节进去。 “唔!” 异物入侵,南玥忍不住闷哼了声。 她很少尝试入体,一般在自我前戏时就忍不住高潮了,最多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把自己的手指送了半根进去。 自己的和别人的手指总归是不同的,尤其这人还是沉明仪。 南玥闭着眼睛喘息着,感受着他那截手指快速碾着穴道内壁进出。 “叽咕”水声不断响着,进到耳朵里,扰乱她的神思。 就在南玥渐入佳境时,沉明仪又抵进一根手指。 “嗯……” 两根手指对于她来说太多,南玥蹙眉,腰臀扭动着想要躲开,却忘了沉明仪的手臂还箍着她,这么一挣扎直接被压着送入更深。 指节没入大半,她实在不太适应,低低喊了声沉明仪,可怜巴巴地说“好撑……” 不止是撑,更多的是酸感。 很熟悉。 她要高潮了。 意想不到的是,在这紧要关头,沉明仪居然抽出了手。 被弄得不上不下南玥很是难受,头脑发涨间,她垂下手去捉沉明仪的手,想要他重新插进来。 但始终被他避开。 南玥皱着脸抬起眼,对上沉明仪的视线,于是她身体在他怀里乱蹭着可怜巴巴地喊了声:“沉明仪…帮帮我……” 手指重新被送入穴里,浅浅的插弄着,即便这样对于南玥而言也是足够的。 她闭着眼,大腿发着颤,很快就在揉绞着的手指下高潮了。 需要我帮忙吗? 快感太过,南玥好一会才回过神,然后发现沉明仪的手依然插在穴里。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抬了抬腰提醒道:“沉明仪,你……” 修长的指节慢慢往外退,然而高潮刚过的敏感小穴并不能承受这称不上刺激的动作,内壁颤着收缩了下,贪吃地夹住那截手指。 沉明仪感觉到,动作微顿。 南玥羞耻地闭了闭眼,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说:“谁让你不及时抽出去,我又不是故意的。” 耳畔响起一声很短促的笑,然后她听见沉明仪意味不明道:“是么?” 南玥脊背莫名发凉。 同时,本欲退出的手指重新往里送了些,稳稳摁在某一点凸起上。 “唔!”南玥眼睛蓦地睁大,满脸不可置信。 沉明仪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撤出手。 “不是故意的?”他复述一遍她的话,而后抬起手。 距离太近,足以南玥看清。 沉明仪五指并没有拢得很紧,其中两根修长的手指沾满透明的水液,来自她,甚至两指间距处还黏腻地粘着几丝银线,将断未断。 南玥脸上的热还没退完又腾了起来,半垂着眼握住男人手腕,强行挪到视线之外,接着不服气地仰起脸看着他质问道:“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难道就没有反应吗!” 她坐在他腿上,自然能感知到他身体某处的变化,很是明显。 车厢内,他们所处的这一小块地方再度安静下来,只余彼此交错着的呼吸声。 南玥以为沉明仪被自己一番话堵住了嘴,心里不由自得起来,带着调笑意味的眼神先与他对视了一秒,再毫无顾忌地顺着他那张很是冷淡的脸往下探去。 那一处并不如他面上表现出来的平静,西裤被顶起鼓囊囊的弧度,由于她贴得太近,能感受到硬热的物什毫不收敛地抵在她光裸的大腿内侧。 南玥眉尾好心情的抬起,唇角弯起一抹弧度,看向面前的男人,礼貌发出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她也不恼,接着好心补全了句:“比如说……用手。” 说完,她参照沉明仪先前的动作,将手掌抬起送至他眼下,大幅度地挥了挥。 生怕没有存在感。 沉明仪径直将眼前乱晃着的手拉下,不咸不淡道:“你想多了,正常生理反应而已,现在能从我身上下去了吗?” 南玥闻言,脸立马皱了起来,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顺着沉明仪捏握着手的姿势逐渐掌握主导权,最后一把将他的手按在腰后,她语气可怜地说:“沉明仪,我腰好酸啊。” 很明显的意思,她想让他揉。 沉明仪却顺着她的指引拍了拍那截细瘦的腰,语气很平地说:“南玥,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么?” 南玥心思被戳破,吐了吐舌头,慢慢直起塌着的腰。 起到一半又顿住,她不死心地再度试探,边说边用手指轻点沉明仪的手,“我的腰真的很酸,你真的真的不能帮我揉一揉吗?” 湿巾 南玥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沉明仪真给她揉腰,毕竟这种“事后温存”并不适合存在于他们现在的关系之中。 会很别扭。 闹腾了会儿力气也渐渐恢复,她见好就收,没怎么磨蹭地撑着沉明仪肩膀借力从他怀里起身。 也是这时她才看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衬衫皱巴巴的,下裙更是不能看,足够正经的套裙被她穿得像情趣内衣。 她拉下卷折的裙子重新坐回靠窗那边,背靠着车门快速整理着衣服,期间没忍住撇眼看向身旁的沉明仪,他不知从哪抽出一包湿巾,正抽出一张往身上擦。 南玥顺着动作望去,这才发现他的西装裤靠大腿位置的布料泅湿了一大块,痕迹很是明显。 南玥抿着唇瓣收回视线,直到勉强把自己整理得看不出什么异样只余腿间黏腻才侧了侧身说,“湿巾可以——” 话还没说完手边就多了一包湿巾。 南玥看看湿巾又看看沉明仪,迟来的羞耻终于在现在缠上她,只能低着头不自在地说:“你要不,先回避一下?” 沉明仪闻言轻哂一声,但也没说什么,如她所愿地下车回避去了。 南玥收拾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清理好,末了还不忘重新拆一张湿巾包住那些团成小团沾满水液的湿巾。 车重新开会酒店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回来的途中南玥接到通知,原定于今晚的晚宴因不可抗因素延期到明晚举行,她也因此可以好好休息上一晚。 白天过于疲累,她回到酒店后洗完澡就睡下了,一觉好眠。 次日清晨,手机在枕畔嗡嗡震动。 南玥迷迷糊糊地接起,还没出声就听见对面亲昵地喊她:“玥玥。” 是虞枝的电话。 南玥“唔”了声,示意对面继续。 虞枝知道女儿习惯先是轻声问“吵醒你了?”接着又道,“刚好,坐起来醒醒神。” 南玥将手机丢到一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做好了承受对面喋喋不休的打算。 如他所料—— 虞枝声音不疾不徐,但意图很是明显:“听说明仪让你进公司当他的助理了?这次南市的商业峰会带的也是你?还只带了你一个吗?” 南玥用被子捂住了耳朵,无奈道:“妈你这不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吗,怎么还要专门再问我一次。” 电话里虞枝顿了半晌才接着说,“我这是关心你,你看看你,回国之后有主动和妈妈聊过天吗?” 南玥知道她妈向来是个起了头就一时半晌停不下来的主儿,当即连声应道:“好好,我知道了,等空下来了就跟你聊,现在我要起床了就先挂了。” 刚醒过来南玥还有些迷糊,手机刚才又不知道被她丢到哪去了,她懒得找,于是只好又听着虞枝慢慢念叨。 “先别急着挂。” “是这样的,有人邀我赴宴,刚好地点就在南城,我呢就顺道来看看你,和你吃顿饭,记得叫上明仪一起。” 南玥这下不晕也不困了,她坐起身,连忙从被子堆里找出手机,“诶,怎么就要吃饭了!这几天这么忙我哪来的时间和你吃饭,还要叫上沉明仪一起,怎么可能啊——” 虞枝没再回应她,径直挂断了电话。 “嘟嘟”忙音不断,南玥重新将手机丢到一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虞枝的独断专行,接到电话时就知道不是好事,但前面铺垫得太满又特意掐着这个时间点简直让她防不胜防。 什么临时起意吃顿饭,明明是已经定好行程了过来通知她而已! 不容抗拒 中午,散会后南玥快速收好东西跑到会场门前等人。 即便过了一上午她心情依旧颇为郁猝,脸上没什么笑样地维持着塌着肩膀拎着包的姿势。 莫约十来分钟才见到沉明仪的身影。 他仍然穿着一身黑色正装,正朝着这边缓步而来。 南玥早已准备好说辞,在男人走到身前时默默跟上,始终隔着半步距离她低着头语速极快地说:“是这样的,这件事不是我本意,我也是临时被通知到,就是——我们中午要和妈妈吃顿饭,她今早说她会过来。” “知道。”沉明仪说。 南玥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沉明仪顿住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觉得她给你打了电话就不会打给我么?” 南玥瞬间了然,心中默默后悔居然忘了虞枝的这个习惯,亏得她站着打了半天腹稿。 “所以你把饭局推了?” 沉明仪语气平静:“不重要。” “哦。”南玥闭了嘴。 早在上午十点她就收到了虞枝发来的定位,距离他们所处的这个会场并不远,是一个私人茶舍。 临下车前南玥还是叫住了沉明仪,她轻咳了声掩饰心中尴尬,“那个,待会速战速决?” 沉明仪将车停好后顺着后视镜看向她,几秒后,微一颔首。 南玥回以一个微笑。 在对付虞枝这方面,他们向来统一战线,而现在,也只有这个没变了。 进到茶舍,先一步映入眼帘的是颇为清幽的曲水回廊,侍者领着他们一路前行,最终在转过一面屏风后见到了端坐煮茶的虞枝。 见到两人,虞枝微轻声说:“来了,坐。” 之后取了两只青瓷茶杯,斟满她刚刚煮好的茶,平推至对面,“一路过来渴了吧,这家的茶还不错。” 南玥端起还在冒热气的茶水就往嘴里送,一口气喝得只剩个底儿,她被烫得吐了吐舌头嘴里还不忘赞扬:“真是好茶!好喝!” 虞枝无奈地看着她,从旁拿起一壶冷茶,边斟边道:“怎么还是这样毛躁,这几天跟着明仪,我看你是一点东西没学到。” 南玥本意是转移虞枝视线,没想到她居然能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稳稳当当将箭头指向沉明仪。 她开口打算辩解,但沉明仪先她一步开了口。 他语调平顺,听不出过多的情绪:“我的错。这几天事忙,我打算峰会过后再着手教她公司一应事务。” 虞枝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眼前的青瓷茶杯轻啜,末了又道:“玥玥才回国,这事儿暂时也不用急,只要明仪你心里有数就行。” “我知道。” 南玥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只能捧着茶杯一杯杯喝着茶,舌尖被烫得暂时没什么知觉,但喝着喝着她还真品出了点回甘的味道。 话题由虞枝主导沉明仪附和,一路从公司事务再聊到与某个合作方的往来,南玥听得无聊,便将喝不下的茶水浇到茶桌旁搁置着的荔枝茶宠上。 连着浇了两叁回,荔枝由灰变白再变灰,正欲浇上第四回时桌子被人扣响,很闷的声音。 南玥抬起眼。 虞枝终于将视线重新放回她身上,看她一直幼稚地玩着茶宠,不由蹙了蹙眉说:“很无聊是吗,我和哥哥说话时你要听着,将来都是你的经验。” 南玥抿了抿唇,闷闷应声:“知道了妈妈。” 虞枝说完,召来侍应生撤下茶具换成菜品。 一桌清淡菜色,是虞枝喜欢的口味。 南玥夹了两叁筷子就不想动了,但是不可以,她于是机械性地夹菜然后咀嚼,期间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瞥沉明仪。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恶。 南玥收回视线,继续慢慢咀嚼着。 午饭末尾,虞枝吃好后想到什么,叫了声玥玥,然后交代:“你嫂嫂爷爷下周过七十大寿,到时你和我一起过去。” 语气说不上命令,但也不容她抗拒。 扯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纷 南玥停顿了一秒,点头应下。 虞枝交代提点完施施然提包走人,徒留两人肩并肩同坐一边对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肴干瞪眼。 不知沉默了多久南玥开口问:“不然重新点一些?我看这些都不是你喜欢吃的。” 沉明仪说不用,随后起身往门外走。 南玥将杯底最后一口冷茶喝尽追出去,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她小声将没说完的话继续,“可是我有些饿。” 沉明仪一手掌着方向盘,恰逢红灯,车子停下,他目光在中控上定了一秒之后说:“如果晚宴开始前你不需要留时间出来可以找个餐厅吃饭。” 南玥在心里权衡。 “你和我一起吗?”她试探着问,而后又默默否决这个提议,“我觉得我还是需要换礼服的。” 挑了一身不怎么出错的素色一字肩礼服端着香槟跟在沉明仪身后,好在前来攀谈的人目的不在她身上,并且他们口中说的项目投标之类的她其实也不怎么想听。 找到空隙南玥闪身到没什么人的露台上端着一盘小蛋糕开始吃,或许是露台空气比之会场内要清新许多又或许是身心太过放松,整个人都是松快的。 随着时间推移,盘中蛋糕见尾,南玥正打算收拾收拾回到会场,忽然听见旁侧传来窸窣动静。 露台与露台间有些距离,两侧以纱幔做隔,南玥不由顿住脚步望向声音传来的那一侧。 隐约见得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与会场之中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他正打着电话,靠下端的地方闪烁着猩红光点。 刚才那一声应该是点烟的声音。 南玥收回视线重新抬步,没走上两步,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响声,似乎是将打火机扔在地上发出的爆鸣。 露台玻璃隔音很好,加之这一块清静,她回避不成将那人的话听了个全。 “你说过很多次了!” “到底还要和他纠缠多长时间?” “总是骗我,我跟你养在外面的情人有什么区别。” “暂时不想说了,挂了。” 男声听着很是气愤,又包含着无处宣发的无奈,南玥边听边揣度,估摸着也是个扯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纷。 她心中默默叹气,不想再听,端着空盘子离开了露台。 除却第一天比较忙,剩余几天相对来说还是很清闲的,转眼就到峰会闭幕式。 南玥依旧坐在后排,一众主办方接连不断的冗长发言听得她昏昏欲睡,前一晚熬夜挑选寿礼太久几乎没怎么睡,强撑了几个来回到底没忍住,就着摊开笔记本的姿势垂着头阖上了眼。 “啪嗒——” 膝盖上重量陡轻,南玥惊醒。 地上散落着纸笔,她顿了几秒弯身去捡,再直起身时视线不自觉环顾四周,发觉偌大的会场几乎空了只剩下留下来收拾整理的志愿者,而沉明仪站在座椅旁,看不出来等了多久。 胡乱收拾好东西装进包里后南玥解释说:“太无聊了,而且你不叫我,所你多等的时间不能算到我头上。” 沉明仪目光平静地扫过来,南玥从这一眼中读出他想表达的含义——你想多了。 南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先一步离开,期间衣角不可避免蹭上沉明仪的。 回家 晚上八点,飞机降落江城。 回程路上很顺利的升了舱导致经历两小时飞行南玥都不怎么疲惫。 取完行李她和沉明仪一同往航站大厅走,路程有些长,足够她询问一些事情,比方说她嫂嫂闻檀爷爷的寿礼。 其实并不想谈论,但耐不住虞枝要她一同出席,既然答应下来总不能随便准备礼物驳了人家面子。 “沉明仪。”南玥喊了声然后问,“闻爷爷寿礼你准备的什么?” 沉明仪目视前方说:“画。” 南玥满脸问号:“能不能再稍微详细一点,比如闻爷爷有什么喜欢的名家大师。” 沉明仪不答反问:“你觉得就算现在知道了还有时间准备吗?” 南玥摸摸鼻子忍不住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妈妈又没有提前通知我。” 况且诚如沉明仪所言,她就算现在知道了也是真的没办法立马弄来一副大师的画当做寿礼了。 闻言沉明仪脚步微顿,侧首看向她,“既然没有提前通知你自然早就帮你准备好了。” 南玥“嗯”了声,心知这个话题至此结束了,她想了想,又抛出另一个话题,“今晚我要回家住一晚,你……” 她停顿了一下,边瞥沉明仪神情边将剩下的话补全:“你要和我一起吗?” “毕竟前两天答应妈妈了,刚好现在空下来,过去时间刚刚好,住一晚明早就可以离开。” 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沉明仪在自己住的房子里肯定是要比跟她回去要轻松的。 意料之外,沉明仪答应下来。 南玥颇为讶然,“你答应了?” 刚好走到出站口,南玥眼尖地看见之前送他们过来的司机大叔便咽下了还没说完的话。 坐上车沉明仪言简意赅道:“去华庭。” 南玥那颗难以置信的心被人稳稳锤回原地,怕多说多错,她乖乖闭了嘴将脸朝向窗外。 半个小时车程后到达华庭,江城地价最昂贵的别墅区。 保姆阿姨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时隔叁年见到南玥很是激动,连忙接过行李将两人迎进屋。 南玥看了一眼灯火漆黑的二楼,小声问:“阿姨,妈妈睡了?” 刘姨摇摇头,“夫人从南城赴宴回来后似乎不怎么高兴,昨天又和先生吵了一架。” 南玥闻言无措地张了张唇,看着沉明仪欲言又止,半晌往他那头靠了些压着声儿说:“我们回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交代阿姨不要跟虞枝说他们回来过直接悄悄走人,二楼的灯亮了。 虞枝一身真丝睡衣出现在二楼栏杆边看向他们,声音不怎么热切地问:“怎么现在回来了?” 南玥扬了扬下巴示意刘姨手上的行李,然后说:“刚刚下飞机就想着回来住一晚上。” 虞枝没多问,看得出来的确是没什么心情。 懊恼今晚临时起意居然撞在枪口上,南玥说话小心翼翼的:“时间不早了妈妈,我和沉明仪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就从刘姨手里拿回行李转身朝电梯走。 没走几步被叫住,南玥无法,又转回身看向虞枝,便听见她说:“来我房间一趟。” 被他迷疯魔了 说完虞枝便离开了栏杆边。 南玥心里不想上去但是又没法抗拒,她站在原地拧着眉看向一旁一直没做声、存在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人,懊地吐槽恼说:“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走了几步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定住步伐回头,用的陈述句:“你知道他们吵架了。” 所以才会同意跟着她回来。 沉明仪站在茶几前倒了杯水,他没肯定也没否认,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后微微抬手示意道:“还在等你。” 刘姨已经回房睡觉,但虞枝还在等她,一时之间也不能拿沉明仪怎么样,她只能愤恨地咬着牙齿往楼上走。 在被叫住的那一瞬间南玥就清楚会面对什么样的谈话,毕竟对她来说这种叁天一小谈五天一大谈的虞枝单方面输出早已是家常便饭,听得多了,逐渐演变成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虞枝依旧乐此不疲。 进到房间,见虞枝在床边坐着,南玥低低道:“妈妈。” 虞枝拍拍身旁,“坐。” 南玥坐下来后她直截了当问:“这次跟着明仪出差,感觉怎么样。” 南玥打着十分精神应对:“感觉很好,学到了很多东西。” “是吗?”虞枝质疑,“我听说银燕的杨总也去了,他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之一,明仪有介绍给你认识吗?” 南玥微愣,在脑子里一通搜刮都没能想到那位杨总长什么样,正愁恼,忽然想起那天晚宴的确有见过,但是那晚见的人实在太多了。 “玥玥?” 南玥回过神,“有的。” 为防又被误解,她主动说:“但是妈妈,我都没记住他的样子,这是我的原因,不能怪沉明仪。” 虞枝听着,脸上浮现出一副“我该说你什么好”的表情,然后说:“你也不用护着明仪,要是他好好给你介绍你会记不清?” 南玥被这一句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好半晌才辩说解:“本来就是我的原因。妈妈,你不要动不动就误解沉明仪。” “我误解他?”虞枝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到底是在误解他还是在提点某些人你真的听不出来吗?出国叁年到底是真的想出国镀金了回来管理公司还是不得已逃避出去,其中原因你心里不该跟明镜似的吗南玥!” 虞枝看女儿一副被戳穿心思的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不和善起来:“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样子,我看你就是被他沉明仪迷疯魔了!他现在有未婚妻你不知道吗?我看我是时候把他的婚礼提到日程上来了,免得你天天一副要死要活的鬼样子,早知道有今天我就不该把他带回家!” 南玥不知被哪句话戳到了敏感神经,扬声道:“妈妈你太过分了!” 虞枝冷笑,反问道:“我过分?” “不是吗?凭什么和爸爸吵了架就要来折磨我?!”南玥攒紧手,重重吸了一口气,口不择言道:“妈妈你当初不也有未婚夫吗,爸爸当初不也是你名义上的小叔子吗,你还不是和他滚上了床才会有了我!” 旧事被女儿以这种方式重提,虞枝头脑发昏,手指颤抖地指着门:“你给我出去!” —— 听墙角 南玥下楼时客厅的灯还是亮的,沉明仪静静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她上去时倒的那杯水,玻璃杯很透,可以看到水还剩大半。 看到她沉明仪倾身将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起身,手上拿着车钥匙问:“还想在家住?” 闹得不太愉快南玥本身不想呆了,闻言点了点头,“走吧。” 第二天是休息日,也是出席寿宴的日子。 南玥起了个大早下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车子虽然叁年没怎么开但有人定时保养检查,可以马上上手。 打开导航找到沉明仪昨晚说的地点——郊外的一处私人庄园,距离她所在的公寓一小时车程,好在时间很充裕,南玥得以慢腾腾地开车前往。 到达时也才九点,庄园外并没有什么人,南玥不想那么快向虞枝低头也就没有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来,重新发动车子绕着庄园外的柏油路往不怎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开。 早上起得太早,又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南玥困得不行,找到一处高大的树植做遮掩,熄了火定好闹钟放下座椅接着平躺下去打算补补觉。 没到闹钟响起的时间南玥就被吵醒了。 睡前她特意将车窗降下来一点流通空气,外面的争执声好巧不巧顺着车窗的那一点缝隙传了进来。 南玥抬手揉了两下眼睛,并没有急着起身。 争执声很清晰,听声音估计就在车子附近,陡然坐起来被发现太尴尬,她可不想被人觉得有听墙角的癖好。 本身没什么兴趣,南玥正要彻底关上车窗继续睡她的觉,便听见一道男声说:“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很熟悉,是那天晚上晚宴时听到的声音。 南玥顿住了关窗的动作,心里不由想她居然还能听见那次感情纠纷的下半场,挺巧。 更巧的是,这次女主人公也在。 男人质问完就再没有声音,似乎是两人陷入了僵持,过了近一分钟南玥才听到一道刻意压低的女人的声音:“我之前跟你解释过。” “解释?那一句话也算解释?” 比起男声的暴跳如雷,女声显得很是平静,“怎么不算,你要跟我在一起时我就再叁强调过,当时你说你可以忍受。” “的确可以,但也不是现在这样!” “你要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女声稍顿,随即声色压得更低地说,“如果现在你不能忍受了,分手不就好——唔!” 女人的话没能完全说完。 南玥躺在车里,一窗之隔,清晰地听着不远处唇齿相接时发出的密密匝匝的、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以及,或许是女人挣扎时两人衣料摩挲产生的细微声响。 持续了很久,久到南玥都觉得自己偷听得脸能烫熟鸡蛋了。 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接着是很重的喘息声,一起一伏。 再没有更多的交谈,随着脚步声渐远南玥撑着座椅坐起来,从树枝的间隙里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男人一席不怎么显眼的黑色西装,女人被男人身形挡住,只能看见一点浅碧色的裙角。 发现 heiyeshuku.com 秉承着别人的感情跟自己无关的想法,南玥重新倒回座椅上接着补觉,直到被闹钟吵醒才发动车子绕了一圈到达庄圆门口。 将车停在门口,立马有人上前接过钥匙帮忙去泊车。 宾客陆续到了不少,南玥没等几分钟就看见了自家熟悉的车子缓缓驶来然后停下,虞枝穿一身雅致修身旗袍从车上下来。 南玥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走上前,低低喊了声:“妈妈。” 虞枝看都没看,径直往前面走。 南玥抿了抿唇,抬步跟上去。 有侍应生引导,母女两人很快一前一后的进到里面,很浓厚的喜气围绕着整座庄园。更多免费好文尽在:xunhuanli.com 甫一进到会客厅南玥就看到了一身中山装的寿星闻老爷子,叱咤商界一生,即便当下是笑着的周身气度也有些压人。 虞枝上前问候,南玥连忙跟着微笑着说祝福语并呈上贺礼。 眼见虞枝交谈起来,南玥乖巧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当隐形人。 作为准亲家的南家在这场名流云集的寿宴里自然是最受人瞩目的存在,南玥清晰的感知到不过虞枝几句话的功夫就有许多目光逐渐聚集到她们这边来。 耳边交谈声没有停歇,期间伴有闻老爷子开怀的笑。 南玥百无聊赖,一时又找不到说辞离开,只好半垂着眼盯着脚底铺陈着的地毯花纹,盯着盯着,视线里出现一双皮鞋与一双高跟鞋。 抬起眼,沉明仪一身黑西装,面色如旧,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要说有什么不同,南玥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发现那身西装相较他平时穿的做工要更细致些,窗外阳光打进来,能看清衣料上精致的暗纹。 “玥玥,你也来了。”闻檀温和的声音响起。 视线扫过,首先看到的是她含笑着的面庞,紧接着是她挽着沉明仪臂弯的手。 南玥目光一顿,然而大众场合由不得她闹性子,于是她轻轻点头算作回应,礼貌开口:“嫂嫂。” 喊完人南玥正要借口离开,眼角余光从相携而立的两人扫过,话倏然就咽进肚子里。 又确认一眼,心中止不住地讶异。 闻檀身上穿着的裙子款式并不怎么出挑,按说在这种场合里是最合适不过的,但,那件裙子的颜色是浅碧色。 赫然是她今天听到的那场感情纠纷中女主人公的裙子颜色。 竭力压制住表情,南玥随口扯了个慌说:“嫂嫂,我早上起太早现在头有些晕,想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闻檀闻言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没事吧?” 南玥摇头。 闻檀于是放心下来,侧首看向沉明仪,说:“明仪,我现在走不开,麻烦你带玥玥上去休息一下。” 沉明仪嗯了声,“应该的。” 跟着沉明仪前往休息室的路上南玥几次欲言又止,一是她只看到了片衣角,来来往往宾客那么多,并不能揪着这点蛛丝马迹就说那人是闻檀;二是,如果是,她该怎么说? 南玥心中天人交战,沉明仪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步履不停地道:“想说什么就说” 聊天 在脑子里拉扯几个来回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南玥只好佯装无事反问道:“没有什么想说的,怎么这么问?” 这话一出,意料之中的,沉明仪再没多说一个字。 直至到达休息室门前。 沉明仪手搭在把手上,没急着推门,而是微微侧头看过来,目光带了很明显的审视意味。 南玥回视。 几秒后那道视线收回,接着咔嚓一声,门打开了。 融融阳光浸润落地窗撒满屋子,不远处小桌上摆放几盘精致的小点心,柔软沙发一角堆迭着绒毯。 沉明仪侧身留出方便进出的通道,“你休息吧。” 南玥站在原地不动,被疑问弄得整颗心像在火上煎烙,格外难捱。 她忽然非常非常的想知道沉明仪的态度。 他对闻檀的态度。 半分钟过去,她仰头看向身前的人,忽然伸手去牵他的手。 意料之外没有被避开,于是她打蛇随棍上,“你不能留下来陪我么?” “你不是头疼?” 言下之意是头疼就休息,要他陪有什么用,是能治好吗。 但头疼本身就是她找的借口,如果沉明仪在自然会好,毕竟只是看着他她心里就能分外熨帖。 南玥于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走到沙发前坐下,而后扯了个软枕抱在怀,下巴搁在软枕上,眼巴巴的瞅着他,提出请求:“就十分钟。” 见沉明仪依旧不为所动,她继续加码,“反正宴会也没开始嘛,再说,你不是不喜欢人多吗,那么多人,又要应酬,很吵的。” 不知哪个字触动了沉明仪,顿了几秒他转身关上了门,在沙发尾部坐了下来。 南玥舒服了,整个人歪到下去,拿过一旁的绒毯盖在身上佯装休息。 房间很静,阳光透亮得晃眼。 躺了几分钟南玥就躺不住了,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试探着开口喊:“沉明仪?” 没有得到回应。 很明显,他就是懒得搭理她,也不会觉得她开口会有什么好话。 南玥锲而不舍,又叫了一声:“沉明仪——” 尾声被刻意拉得冗长,声色又浅,听得人无端心燥。 沉明仪拿着手机查看邮件的手微顿,“你很无聊么?” “是呀,就是无聊才想跟你说说话,但叫你你又不答应,只好恶心你了。”南玥应声得一点都不心虚,她手抬起抻到脑后,将软枕拉高了些,视线开阔稍许,可以看到男人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她好心情地弯起唇角,接着说,“你看,这不是成功让你理我了嘛,说明还是很有效的。” 沉明仪关掉手机丢到身前的小桌上,两手抱臂侧过身来,视线同时投下来,大有一副“看你能说些什么”的姿态。 可能是环境太过安逸导致南玥过于放松,一时也不怵他了,想了半天居然找了个之于两人算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炸弹般的话题——“叁年前……你还生气吗?” 一声冷嗤响在耳畔,瞬间便拉紧了南玥脑子里那根不知不觉间松了的弦。 显而易见,是生气的。 可…… 即便经过叁年那晚的记忆对于南玥来说依旧记忆犹新,她稍作回想,虽然她直接跑掉的确不太对,但还是不懂沉明仪为什么一气能气叁年,明明她觉得他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这样想着,南玥一时之间没能控制好嘴巴,话“呲溜”一下就脱口而出了:“你一个男人又不吃亏,而且我记得你那晚硬得那么厉害,也不像不爽的样子啊。” 说完才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南玥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然后去看沉明仪。 他脸上的错愕还没来得及收回,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 很快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他闭了闭眼,显然是根本不想就某个问题跟她进行更深层次的探讨。 南玥心虚地将身上盖着的绒毯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圆溜的眼睛,试图补救:“我不是故意的。” 顿了一秒,她语气非常诚恳地说:“真的不是。” 沉明仪听着,没做出丝毫表态,然后发觉她竟然小心翼翼地给他戴起了高帽。 “沉明仪,你人这么好,是不会跟我生气的,对吧?对吧?” 这招她从前用得多,时隔叁年再捡起来,竟也…… 沉明仪唇瓣微抿,垂下眼拒绝那道试探性意味颇足的目光,意味不明地说:“人好?南玥,你想太多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自然也不会接受她随手抛来的好人卡。 得寸进尺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他设置的十分钟倒计时在这一刻归零。 沉明仪拿起手机站起身,说:“时间到了。” 见他转身真要离开南玥急急坐起身,伸手去扯他,但没预估好距离,身体平衡过载,整个人裹着绒毯朝前扑去,直接跪摔进沙发与小桌的空隙里。 一声闷响。 沉明仪闻声回首。 之前说话时无聊把绒毯乱七八糟裹缠了一身,以至于这会儿摔倒,她只能保持着像一条大毛毛虫的尴尬的姿势跪在沉明仪身后,动弹不得。 南玥试着挣扎,最终以失败告终。 实在无法,她顶着一张涨红的脸仰起头看向沉明仪,“你…帮帮我呗。”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那张冷脸上罕见地浮现一丝无语的情绪。 南玥发现有机会,再接再厉重复了一次:“帮一帮呗。” 几秒后,沉明仪退回沙发尾,接着倾下身。他用目光将眼下这只大毛毛虫扫了一次才垂下手越到后边,用指尖去拨被折塞到背后的绒毯边角。 视线被遮挡,全靠摸索。 南玥今天穿了件一字肩礼裙,后背小半裸露着,被绒毯包裹时不知不觉,这会沉明仪离得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香气。 时间很短,近乎瞬息沉明仪便将人解救出来,收手时他指尖不慎蹭了下后背那块白洁的皮肤,而后察觉到眼前的人很轻地颤了一下。 沉明仪眼睫垂下来,没过多停留,他站起身,视线顺势往下落,“还要怎么样,我一并帮了。” 语气毫无起伏,南玥听在耳朵里,觉得比听机械朗读的声音还要让她难受。 她不由瘪了瘪唇,但依旧没抛弃这个某人主动抛出来的机会,就着跪坐在一片绒毯上的姿势说:“再陪我,十分钟。”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南玥于是重新仰起头,意料之中,她对上了一双眸色幽深的眼睛。 然而得寸进尺向来是她的强项。 南玥伸手拍了拍旁侧的沙发示意他坐,然后道:“你不如计个时?” “不用。”沉明仪重新坐下来,手机被丢到一边,显而易见,对于她的“好心提议”他并不打算采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南玥也没能够再憋出点什么。 他们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事情提都不能提,像深埋地底的大树脉络,更像绑了无数根引线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那如将化冰层般浮于表面的脆弱平衡彻底打碎。 十分钟到了,南玥自觉站起身,将绒毯折好裙子理好后说:“走吧。” 两人前后脚走出休息室,重新进到宴会厅。 不算长的时间,整个宴会厅已经热闹起来,筹光交错,人群中间正是闻老爷子。 袖扣 而闻檀。 她安静地站在闻老爷子身畔,两手虚扶在他手臂处,嘴角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让人一眼望去便好感倍增。 南玥步入宴会厅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微怔。 愣神间隙,沉明仪从身旁大步流星走过,衣角带起一阵轻风。 视线下意识追寻,本以为沉明仪会做足十佳未婚夫的模样走到闻檀那边同她一起陪同来访宾客,但没有,事实难得与她所想背道而驰。 那道颀长背影越过人群,往大厅另一头的落地窗前走去,期间还从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端了杯香槟。 距离越来越远,视线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南玥逐渐看不太清。 顿了几秒,她不动声色往前。 “你知道你做得有多明显么?”虞枝的声音从后进到耳朵里。 南玥转过身看到的就是一脸漠然,显然是气半点没消的模样。 虞枝手里拿了一支香槟,轻轻晃了下,高脚杯里的酒液瞬间四荡,她语气实在称不上好:“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南玥耸耸肩,并不欲多做辩驳,说得多了到最后也只是互戳痛处,直至不欢而散。 走到自助区时南玥端了一盘蛋糕用做遮掩,在人群中穿梭顺便敷衍交谈了一番她终于找了个能够将落地窗那边情景完全收入眼中的地方靠站着。 沉明仪在同人交谈。 很平常的事情,但是…… 南玥眼睛微微眯起,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倏然发觉交谈的另一方身形有些熟悉,衣着也是,她今天才见过这一身西装。 出席这种规格的宴会大家穿着都很讲究,无一不是高定礼服,几乎不会有撞衫的事情发生。 而这一点也是最巧妙的。 南玥有个收集漂亮珠宝的小小爱好,对于印象深刻的饰品向来是过目不忘的。 今天早上无意在车里偷听给她带来的震撼实在说不上小,加之那两人离开时她还瞥过一眼,印象深刻的不止有只露出一角的裙摆,还有男人垂手时在清晨日光下显得格外闪亮的袖扣。 此刻,那枚袖扣静静缀在沉明仪对面的人西装袖口上。 南玥远远对着那张脸在脑中搜寻,发觉完全没有印象,是一张生面孔,至少她在江北的这些年里没有碰到过。 难道是她不在的三年里沉明仪结交的新朋友? 这一念头浮现没多久南玥便将其掐灭。 除去工作上不可避免结交的合作方,沉明仪本人私下的社交圈很简单,就那么几号人,一个手都能数过来。且依照她对沉明仪的了解,她可不认为他能在短时间内结交一个关系匪浅的朋友。 但当下,沉明仪唇角的笑容骗不了人。 不是那种饭桌上的虚与委蛇,也不是嘲讽的冷笑,是她都很少见的、做不了假的、颇为开怀的笑,显然是聊得非常不错的。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南玥没有抓住。 她泄气般地侧过脸,正要吃一口手上拿着用作遮掩的蛋糕,一个人倏然进到视线里。 南玥拿着叉子的手指一顿。 不为别的,那人身上的礼服颜色居然也是她印象深刻的浅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