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节 ?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作者: 眀月皎皎 文案 【正文完结,放心可宰!】 一朝赐婚,婉婉被指给了三皇子为妃,世人都传三皇子芝兰玉树,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可在婉婉的梦里却并不是这样。 她梦里的三皇子高湛阴鸷冷酷,无情至极,每次他都要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直到她哭为止。 那梦太真实,可世人对三皇子的歌颂也并非空穴来风,婉婉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她和高湛的洞房花烛,男子盖头一挑,后面发生的却和梦里的他截然相反。 没有粗鲁和暴戾,他温柔又怜惜。 婉婉疼哭了。 他便蹙着俊眉,好似剜了自己的心肝似的,吻着她眼角的泪珠,说他是个大坏人。 婉婉觉得,现实中的高湛和梦里的一点都不一样,梦里的他很坏,可现实中的他很温柔。 就连她月事时喜欢吃糖这样从未与人提起之事,他都能细心察觉,体贴入微,当真是天下第一好夫君没错了。 - 高湛为博美人一笑,经历了三世,重生了三回。 第一世他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姑娘,强取豪夺,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让她恨极了他,含恨自尽。 第二世他依旧未改,最终惹得佳人香消玉陨,他也因此一蹶不振。 这第三世再见到婉婉,他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带在身上怕丢了。 唯有放在家里悉心呵护,宠她爱她,让她这一世不再掉一滴泪,来弥补前两世的亏欠。 只是这被他宠在怀里,娇滴滴的小人儿却总是在夜里惊醒,哭得梨花带雨的扑进他怀里,说梦里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很坏,处处欺负她。 高湛:“……” 他的确很坏,所以老天惩罚他活了三世来弥补。 他搂着怀里娇滴滴的小姑娘,咬牙切齿:“不怕,下回再梦到,我钻进梦里,替你揍他!” #这是一个把暴君掰回正道。 男主经历三世才懂得珍惜的故事。# 【表白铁基「一只甜筒」,赠送精美封面,爱你笔芯】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念婉/高湛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君的自我修养 立意:逆境中成长,勇敢善良 第一章 暮春时节,草木丛生,枝繁叶茂。 当属槐树最先展露花期,坠满了一枝头得白,冰晶玉串般的随风轻拂,散发着淡雅幽香。 今日正是长宁侯府老太爷的寿辰,上京城内达官显贵皆来祝寿,候府前门庭若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前厅热闹,后院却有一处极僻静的院落,远离喧嚣。 院内房门紧闭,门口立着三个神色紧张的婢女,屋内时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都是父亲的女儿,我却要日日受欺负挤兑,那丁嫣柔处处都要欺负我,母亲却没有精力替我撑腰,你们说我这到底是个什么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说话的是长宁侯府嫡长女丁怀柔,她是侯夫人温氏所出,温家乃上京城勋贵大家,温氏当年嫁给丁正谦时,他还只是家中庶子,不能承袭爵位,又不想只得荫封,庸碌一生,如此立志要考取功名,挑灯夜战,刻苦读书。 少年有鸿图之志,温大人见了欣赏不已,断定此人日后必有所成,如此便将爱女嫁给了她。 温氏嫁给丁正谦时是下嫁,而丁正谦也因岳父的助力提点,成功走上了仕途这条路,功成名就。 可奈何温氏体弱,终日缠绵病榻,丁正谦又是庶出,更偏爱怜惜侧室。 如此长宁侯府的掌家之权旁落妾室尤氏之手数十年,而丁怀柔明是侯府里金尊玉贵的嫡女,却因母亲不理事,一应吃穿用度全由尤姨娘做主,从小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哑巴亏,还处处受丁嫣柔的欺负。 方才在寿宴上,只因她不善言辞,丁嫣柔就嘲讽她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还暗指丁怀柔这庶女作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嫡女,丁怀柔是庶女才是。 “我从没因她是庶女而瞧不起她,可她却因我性子柔弱就处处踩压我,凡事都要高我一头就算了,如今竟当着众人的面嘲讽,这可叫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呢!” 丁怀柔一边说,一边哽咽着用帕子拭泪。 她不善饮酒,可此翻从前厅挪移到后院这闺房姐妹局,她却吃了一壶的果子酒。 自己吃还不算,还拉着陪着她的两个好姐妹一起一醉解千愁才行。 “丁嫣柔那个小蹄子,我这就去揍她一顿,替你出气!” 接话的是坐在一旁,定国公之女郁司宁,她家是武将出身,父亲和哥哥都是骁勇将军,如此她性情直爽,为人做事也直,在上京城贵女圈子里没人敢惹。 她若说要和谁动手,决不是说说而已。 可丁怀柔是个怕事的,她不过是诉诉苦而已,还不到伸手打人的地步。 她怕自己一个人劝不住,忙向身旁另一女子求助,“婉婉,你快说说她,她最听你的话!” 被叫婉婉的女子是太傅容怀钟之女容念婉,她喝多了,正支着下巴,在桌子上阖眼小憩。 酡红的面颊,浓密缱绻的睫毛上翘,形成一个弯弯的扇形。 她不知方才的发生了什么,听到丁怀柔的话,如梦初醒般睁开熏醉的杏仁眼:“怎么了?” 丁怀柔快速的和她说了一下情况,婉婉这才了然,耷拉着摇摇欲坠的眼皮,半梦半醒道:“司宁,去之前记得先教会柔姐姐武功,不然我怕咱们走了之后,她会挨家法。” 此话一出,郁司宁立刻似泄了气的皮球,气势全无。 丁怀柔也道:“你能保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家里这些事,终究还是要我一个人来面对。” “我……我大抵就该是个命苦的。” 丁怀柔说着,又红了眼圈小声啜泣了起来。 丁怀柔一哭,郁司宁便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她安慰道:“不管怎样,你好歹还有娘,你看我,自从娘没了开始,我爹和我哥就开始嫌弃我,一言不合就揍我。” 她撸起衣袖,洁白手臂露出一大块淤青伤痕,“你看,我这到现在还青紫着呢。” 提起郁司宁的伤心事,挨打受罚,棍棒居多。 丁怀柔最是胆小柔弱,哪里敢看郁司宁触目惊心的伤,不由得垂眸别去目光。 郁司宁则是被打惯了,毫不在意的放下挽起的衣袖,继续道:“我想着这家我是呆不下去了,就想找个夫君嫁了,可竟没人上门提亲,我就瞧着我爹军营里的小将军不错,有意让他提亲,你猜怎么着?我竟然被他给拒绝了,你说愁不愁。” 郁司宁提起这件事,郁闷的又自饮一杯,那小将军拒绝她的理由是她功夫太好,觉得配不上她。 郁司宁想不明白,难道她找夫君就一定要找一个比她功夫还好的吗?若是这样,她这辈子岂不是很难能嫁出去了? 忽然想起在一旁许久没吭声的容念婉,“婉婉,又睡着了?” 她回头,便见容念婉手肘支着下巴,又阖起了眼,发髻上的小鱼流苏微荡。 “没有呢。” 婉婉这次并没睡,所以第一时间回答,“眼皮太沉了,想要眯一会,你们说,我都听着呢。” 三人里,属她酒量最不好,几杯果酒下去,眼皮就开始打架。 郁司宁偏着头,显然也是醉了,不过她酒量最好,见婉婉没睡,在桌底下戳了婉婉一下,给了婉婉个眼神。 婉婉顺势看去,便见丁怀柔还在一旁默默的拭着泪,委屈极了。 “若说惨,咱们谁都没有婉婉惨,婉婉你说是不是?” 丁怀柔是个爱哭的性子,眼泪窝子浅,遇到委屈,不哭上个几个时辰是过不去的。 能为她止哭的最好办法,就是说一个更惨的事,将她的委屈缩小。 婉婉立刻领悟,附和道:“啊……对对对,我最惨了。” 她虽这么说,可委实没什么可诉苦的事儿。 丁怀柔当众被庶女嘲讽,郁司宁情系小将军被拒,而她……不过是个临时被抓过来喝酒凑数的。 可见郁司宁和丁怀柔二人纷纷投来期盼的目光,丁怀柔是眼泪汪汪的同情,郁司宁则是给她鼓励,成败在此一举。 婉婉眼眸一转,豆大的泪珠说下就下“你们两个这都算不得什么,我才最苦。” 美人潸然落泪,打湿了手上绣着梨花的洁白锦帕。 “柔姐姐的母亲不过是身弱了些,不常管事,可只要身子见好了,还是会护着柔姐姐的,司宁的父亲虽粗了些,可郁将军血性,说过要为亡妻终生不娶,便无人再敢提了,可我父亲……我眼看着就要有继母入门了。” 说到这,婉婉簌簌哭泣,泪如雨下:“你们知道我一岁便没了母亲,娘是何模样都不知,这些年姑母隔三差五的来给父亲说媒,若日后父亲娶了续弦,有了正牌夫人,我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母,继母再为父亲生儿育女,到那时我连个维护我的生母都没有,你们说我的处境是不是比你们两个更惨?” 婉婉一岁多时,母亲苏氏因生育三胎难产而亡,她是由父亲和哥哥从小带大的。 若说命苦,大抵谁都会有一些不如人意的悲惨遭遇,在自己的心里落下一个深深的影子,亦或是人生的遗憾,解不开的结。 郁司宁连连点头,赞同道:“我母亲虽早逝,可我父亲说了,此生不会再娶的,我亦是没有后母之忧。你那个姑母的确讨厌,说来说去,还是你最惨。” 丁怀柔还想哭,可一想婉婉连娘都没有,自己怎么说还有娘在,这点小委屈她若是再哭,那婉婉还不得哭死? 好姐妹怎么能在人心口上戳刀子能?于是哽咽着,哽咽着,可她还是说什么都忍不下去,憋得涨红了脸,唇瓣都失了颜色。 良久道了句:“咱们三个怎么都这么命苦呢。” 说完,紧紧抱住了婉婉和郁司宁,呜咽起来。 丁怀柔的性子,大抵不痛痛快快的哭上一通是过不去了,郁司宁想着自己堂堂国公之女,竟没人愿意娶,还要在那个家不知要过多久,挨多少揍,也忍不住情绪的哭了。 婉婉有点懵,这时丁怀柔拉着婉婉的手,心疼的擦着她眼角可怜巴巴的两颗泪珠。 自己哭得同时还不忘善解人意的开导婉婉:“傻姑娘,别忍着,心里不舒服就和我们一起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郁司宁也抹着眼泪劝她。 婉婉见她俩都哭了,只落下自己一个人,不哭似乎不合群……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节 于是三个姑娘凑在一起,洪水决堤一般,抱头痛哭起来。 守在门口的三个婢女听到屋里的惊天地,泣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最先开口的是容念婉的婢女枫荷,“她们这么哭,不会把人招来吧?” 丁怀柔的婢女莲儿道:“我们姑娘这院子偏僻,通常不会有人过来,不过要按着这个哭法,有点悬……” “老太爷过寿这样大喜的日子,三个姑娘跟哭丧似的,被人知道不太好吧?”郁司宁的婢女胡儿性子和她家小姐一样直。 莲儿道:“要是被尤姨娘和二小姐知道了,肯定又要生事,说不吉利呢。” 说着,赶忙将虚掩的门关个严实,将声音尽量不外泄,可哭了一会,屋里却并没有渐消的意思。 莲儿有点急了,怕真的把人引过来。 胡儿忽得想起什么来,忙扯高了调门向屋里道:“听说萧国公府的小公爷到了,还带了两只仙鹤,可好看了,席上的小姐们都去看了?” 许是屋里的音量太高了,胡儿的声音并未很好的传递,这时枫荷忙接过话茬道:“仙鹤稀奇,送仙鹤的人更是难得,我看那些小姐们看仙鹤是假,看送仙鹤的人才是真。” “可不是。”胡儿也附和道:“听说席上的小姐都跑去了前院看小公爷,这功夫再不去,咱们可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莲儿听着屋里的动静,声音忽然渐消了,于是道:“那倒也没什么,左不过那仙鹤也是留在府里的,姑娘现在不去看,一会等人走了,也能看见。” “可人走了,就看不到小公爷了啊!”胡儿一副可惜模样,“这功夫人正在呢。” 三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再转过去听屋里的动静,果真静悄悄,连个哽咽的声音都没有了。 婉婉是最先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戳了戳丁怀柔,“小公爷来了,你不去看?” 丁怀柔正哭得投入:“什么小公爷大公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婉婉觉得她是哭傻了补充道:“萧国公家的小公爷,萧合呀!” 萧合二字一出,果然是止哭的神器,丁怀柔顶着一双肿眼泡问婉婉:“真……真的?” 婉婉点头,用最真诚的眼眸告诉她,好姐妹不骗人! 丁怀柔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忽然想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拉着婉婉问:“怎么样,我的眼睛没哭肿吧?还能见人不?” 特别是心上人的那种! 婉婉很负责任的告诉她:“现在用水粉遮一遮,还能补救。” 郁司宁也忽然得到了什么启发,问向婉婉,“前厅是不是会有许多人,说不定能物色到一个夫婿?” 婉婉把她拉到铜镜前,叫她先看看自己哭得花猫似的一张脸,“别说找夫婿了,出了这个门就要被人笑话死了。” 郁司宁瞧着婉婉不施粉黛,却还如璞玉般无暇,怎么哭都哭不花的脸颊,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番上天的不公。 于是在婉婉的脸上蹭了一道水粉。 婉婉的脸颊是雪白的肌肤里透着股淡淡的粉色,水粉却是冷冷地一道白,画在婉婉的脸颊上界限分明。 郁司宁笑道:“你还说我,你看看你不也是了。” 三个姑娘都是爱美的性子,哭归哭,伤心过后,再走出这道门,展现在人前的,自然还要是最整齐,最美的自己。 萧国公府的小公爷不止是丁怀柔心里的白月光,更是整个上京城女子心里倾慕的对象,如此去前院的路途异常复杂,时不时便要碰到一同去看“仙鹤”的贵女们。 婉婉,丁怀柔和郁司宁三个饮了酒,走起路来,有些发飘。 三人并行,看似姐妹情深,实则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完美的走出大家闺秀的端秀莲步来。 当三人走到前院花园时,环廊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丁怀柔最先看到了老太爷和身旁的太夫人,她惊讶道:“祖父和祖母竟然也来了,还有定国公,安国公,順国公,敬国公,高国公……还有婉婉你父亲。” 她带着些酒意,一个一个的念过去,都是朝中重臣,且这些人因年长身份贵重,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亲自过来的。 放鹤这种趣事,一般都是爱热闹年轻人的天地。 可突然都来齐了,丁怀柔疑惑道:“这仙鹤的魅力真大,竟将人全都请动了呢。” 婉婉看着这阵仗,觉得委实不像只是看仙鹤这么简单。 这时,人群里安国公之女洪箐箐听到丁怀柔的话,忍不住道:“一只仙鹤哪里能将这些老臣都请来,是翊王殿下也来了。” 她知道些小道消息,如此见丁怀柔疑惑,忍不住在她面前卖弄。 “翊王?”丁怀柔转过一双微醉的眼睛看向她,“翊王不是在边关,怎么会在这呢?” 洪箐箐得意道:“怎么你不知道?翊王边关大捷回京了,据说这仙鹤还是小公爷托翊王在边关带回来的呢。” 翊王归来是朝廷机密,丁怀柔自然不知,震惊着:“所以,翊王会和小公爷一起来?” “那是自然。”洪箐箐倾慕翊王已久,若不是知道翊王此次会来长宁伯府,她才懒得过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而婉婉在一旁听到翊王两字时,心里便忍不住咯噔一下。 她有一个秘密,那就是她自从半年前病过一场后,便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总是有一男子用强硬的手段欺负她。 情景难以启齿,不堪入目…… 这么久过去了,梦始终都在,可她却从没看清过那个坏人的模样。 可当婉婉听到翊王的名字时,却莫名背脊生寒,梦中之景缕缕浮上眼前,直觉叫她下意识觉得这个翊王不是好人,她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身体的反应总要比思维来的更快,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慌乱的抽身,离开了人群。 周围人很多,婉婉离开,便有无数人涌上来,丁怀柔和郁司宁并未有任何察觉。 枫荷紧紧跟在小姐身后,却发现小姐好似受了什么惊吓似的逃离,她竟一时追赶不上。 婉婉脱了人群后,便急迫的向马车方向走去,她只希望自己能赶在翊王到来之前离开长宁候府。 可她饮了酒,又见了风,走起路来整个人晕乎乎的,路线似乎也不大符合心意。 枫荷不知小姐好端端得,怎么突然就走了,还走的这么快,一边追一边道:“姑娘您慢点,小心石阶。” 话刚落,女子的绣鞋便落在了布满青苔的台阶上。 “啊……” 身子倾斜一瞬失去了重心,冷冰冰的地面就在眼前,婉婉心里默念完了完了,要脸着地了,倏得酒意也消散大半。 花容失色的姑娘吓得一声惊呼,却还未来得及亲吻大地,便觉腰腹一紧,先一步跌入了一方坚硬的胸膛。 身子被强有力的臂膀拦住,一双大掌便扶住了她的绣臂,掌心用力,十分轻松的将她整个不扎根的身体托了起来。 身侧发出一声银铃脆响,是婉婉发髻上的银簪滑了出去,跌落在青石台上。 银灿灿的簪体顶端做了几朵精致浪花,浪花下坠着个由狼牙磨成的小鲤鱼。 那人扶着婉婉,待她站稳后才俯身拾了她的发簪。 旋即一方大掌映入眼帘,掌中盛着的便是她的小鲤鱼簪花。 婉婉垂眸,便见发簪上的小浪花与男子衣袍上的祥云纹样很是相似,目光再下移,是双一尘不染的黑色长靴,比起自己的绣鞋不知大了多少。 婉婉抿了抿唇,莲步后移将那双小巧玉足全部藏在裙摆中。 “你的发簪。” 头顶传来极有磁性的男声,可也就是这倏然而来的声音,让婉婉的心瞬时漏跳了一拍。 “多……多谢。” 她说服着自己不可慌乱,却还是无意识的颤着手去拿落在男子掌中的发簪,将其握在手中后,连头也未抬,慌忙福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 身后的枫荷见小姐又跑了,只能咬牙继续去追。 男子望着那个慌慌张张的小姑娘,深邃凤眸目送着皎丽身影,只见她裙袂随风微扬,翩翩如画,似一朵俏皮可爱的铃兰花。 作者有话说: 婉婉: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像……强烈抵触! 高湛:开局就十级难度,追妻路漫漫啊…… —— 第二章 “殿下,鹤可带来了?” 男子目光正看着那女子消失的地方,耳侧却突然传来萧合的声音。 男子挥手,便有四个侍丛拎着两个半人高的笼子从远处上前,每个笼子里装着一只生龙活虎的仙鹤。 萧合围着转了一圈,又是感谢,又是称赞,“有劳殿下费心,战神带回来的仙鹤,骨子里都带着不败的气质。” 萧合是上京城有名的衿贵公子,可在翊王面前,也只能有拍马屁的分。 高湛自知他向来嘴滑,说什么也不理,萧合则是也习惯了这种他单方面输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沟通方式。 毕竟眼前这位王爷不太爱说玩笑话。 这时良王高泽手持折扇,一身淡青色衣袍,闲云野鹤般款步而来。 长宁侯老太爷在当今圣上还是孩童之时,曾有救驾之功,所以此次老太爷过寿,良王高泽奉皇帝之命前来贺寿,便是与萧合一道来的。 见到高湛,高泽笑道:“三皇弟凯旋归来,二皇弟这些日子只怕是又要夜不能寐了。” 男子五指收拢,将那处方才被女子指尖触及过的地方握于掌中,冷笑道:“回京途中屡遭他暗杀,如今我归来,他自然是要睡不着的。” “听说邕王府最近又加派了不少人手。”良王笑得和煦,如沐春风般,“估计是在防着你派人暗他杀呢。” 高湛垂眸,目光落在脚边青石缝里,隐约看见一只鲤鱼纹样的狼牙小耳铛,他不动声色的拾起,竟与方才那鲤鱼簪花是一对,便了然了。 他漫不经心的将耳铛握在掌中,淡淡道:“坏事做多的人,看谁都想要害他。” “这么说,你不打算动手?”良王有些意外,“他可是想要置你与死地,这种人该尽早解决,以绝后患,只要你开口,事由我来办。” 高湛瞧着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杀死,向来和煦如光的兄长,今日却因他的事而变得狠厉。 他按下良王杀意涔涔的折扇,道:“皇兄莫急,此刻还不是时候。” 良王明显还要说什么,这时围着笼子逗鹤的萧合对着不远处二人道:“翊王,良王二位殿下,时辰不早,我们去前院吧。” 这鹤是萧合托翊王带回来的,但以翊王向来淡漠的性子,断是不会出席这种场合的。 可这次却出了奇的,翊王不但答应寻鹤,还答应亲自送到宴会上来。如此便是事先说好了,翊王也会一同出现在宴席上。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节 永安侯老太爷虽曾有过救驾之功,但小小一侯府,能得两位皇子同时驾临,惊喜之余,也是诚惶诚恐,特别是翊王,生怕招待不周。 如此才会有老太爷和太夫人,两个古稀老人和一院子的权臣全来“赏鹤”的情景。 可不知为什么,说好了要一同去的翊王却临时转了主意,丢了句“本王还有事”就走了。 萧合和良王相视一眼,谁也猜不透这人来了又走是为何意。 为不让前面一院子的人盼了个空气,萧合只能喊道:“殿下真不去了?这可是你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仙鹤,那我可就不客气,自己居功了。” 可无论他如何说,自然都得不到高湛的回应。 良王拍了拍萧合:“他向来不居功,你这么激他是无用的。” 萧合愁眉苦脸:“何止不居功,从小到大,在三殿下的眼中,这世间万物似乎都入不得他的眼,动不得他的心。” “那倒也未必。” 良王垂眸看了眼脚下布满青苔的青石缝隙,温和道:“我总觉他心中藏有一秘密,而这个秘密对他来说,是他的命。” - 此刻容府马车里。 婉婉虽匆匆上了马车,去往回家的方向,可依旧惊魂未定,直叫车夫快点。 枫荷不理解小姐好端端的干嘛走的那么急,方才还险些摔倒了,还好有位好心的公子扶住了小姐,才没叫小姐脸着地。 难道小姐是怕仙鹤不成? 虽然庆幸小姐幸运,得人援手,可这种与陌生男子发生过于亲密举动这种事,还是不宜张扬的好? 枫荷是婉婉的贴身丫鬟,自小一起长大,自然处处都替婉婉着想。 她们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若被传出去,必然都是女孩子家吃亏。 瞧着小姐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枫荷便宽慰小姐的心:“姑娘别担心,方才奴婢看了,周围并没什么人,这事是不会传出去的。” “不过姑娘下次走路还是要仔细着点,方才可多危险呀。” 枫荷以为小姐一颗心不安稳,是因为与外男有了接触,怕这事传出去名声不好。 可眼下的婉婉,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她满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的,都是男子的那句,“你的发簪落了。” “你的发簪落了……你的发簪落了……” 许是出现的次数太多,想着想着,婉婉甚至都在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枫荷,你说梦里的事会在现实中发生吗?” 她方才听到了无数次梦里那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她从未看清过他的容貌,可他的声音,每每夜里俯在她耳畔的那个沙哑又极致低沉男声。 就算他此刻的情绪正常,声音平缓,可她还是能够分立刻辨得出……一模一样。 “梦?”枫荷见小姐神色异常,又提到梦,便知小姐该是又想起了不好的事,那个每每夜晚纠缠她的梦魇。 “呀,姑娘您的耳铛丢了一只,难怪您会觉得不安。”枫荷看到婉婉左边耳垂空荡荡的,也了然姑娘为何会胡思乱想了。 婉婉十二岁高烧一场后,夜里总会被噩梦纠缠,频频惊醒,醒来后便满头大汗,难以入睡。 容大人见女儿夜不能寐,很是心疼,后得高人指点,狼牙可驱邪避害,便用狼牙给女儿做了发簪耳饰,三点围绕在婉婉的额头和双耳,便形成了一个阵法,日日佩戴,果然从那日之后,婉婉便真的再不会从梦中惊醒了。 可一只耳铛丢失,便是阵法破除,那作祟的梦魇便又袭击了上来,才惹得小姐心慌,胡思乱想。 枫荷是这样认为的,可只有婉婉自己知道,这狼牙阵法不过是个慰人心安的物件,这许多年来,她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梦到那个男人,只不过有了这狼牙在身,她的确不大容易惊醒罢了。 而她此刻的苦恼并不是丢了一个狼牙耳铛,而是撞见的那个男子。 “枫荷,你看到扶起我的那个男子模样了吗?” 枫荷觉得小姐丢了耳铛会被鬼祟缠身,所以正急着想怎么把它找回来。 直到婉婉问她第二遍,她才道:“的确偷偷瞅了一眼,该怎么形容呢?” 她忽然发觉,竟没有一个合适的词,能够完整的形容出那位公子的气度来。 枫荷想了半天,只能道:“咱们家的大公子是我见过最端方有礼的公子,清秀俊逸,霁月清风,可那位公子和大公子一样,又不太一样,大公子性情柔和,见人眉眼都是暖的,可这位公子温柔沉稳的外表下,却似乎藏着一把刀,好似一只好脾气的猛虎,眼下温润,却不知何时会爆发,不得不令人时时忌惮。” 枫荷说完,长长疏了一口气,心里不禁还默默夸赞了自己一句好棒,竟然还真形容出来了。 婉婉听完枫荷的形容,直接目瞪口呆,这不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这还是人吗? 不过她从没见过梦里男子的模样,就算枫荷将男子形容的如画在纸上又如何? 到底她也是无从考证的。 枫荷见小姐很失落,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回答不够全面,于是绞尽脑汁又补充一句:“那位公子身量很高,穿了身月白衣袍,发上束了玉冠,其实回想起来也挺温雅的。” 毕竟她觉得,那男子看小姐的眼神就很温雅,只不过换成她就似寒霜…… 婉婉翻了个白眼,刚刚又是豺狼,又是虎豹的,现在提温雅这个词,她觉得有点脑袋疼。 不过月白色的衣袍这倒是提醒她了,她梦里的男子无论在什么时候,哪怕是就寝时的寝衣也始终是玄色的。 黑沉沉的颜色便如他的性格,性冷暴戾,似乎对他来说,只有玄色才是他的舒适色。 以婉婉多年梦中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穿月白色,那样浅淡的颜色,既是这样那也许是她一时听错,自然就……不是了? 嗯,那就不是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留言的小天使【南笙北执】【难能可贵】【糯米汤圆】【我是mivoki大王】【前程似锦】【薄西酒酒子】【流年忆景】【爰何】【橘子】【56925979】,感谢【糯米汤圆】的营养液,感谢【rosian】【46179555】【盖世汤圆】【南】的霸王票。谢谢,谢谢仙女们的支持。 新坑开文求收藏,留言继续降落红包,爱你们么么哒。 ———— 推作者的预收,卖萌求收藏~ 《小爹爹》 苏晗五岁时,家中突遭变故,被父亲托付给一位义兄做养女。 就这样,苏晗成了跟在君邺屁股后的小跟班。 那年,她跟着君邺去了京都,满脸胡子的富商爹爹摇身一变成了英俊皇子。 苏晗眨巴着大眼睛,呆愣了许久,奶声奶气唤了句:“小爹爹。” - 一日盛夏,苏晗突然闹脾气的吵着要玩雪。 君邺归来,将那个不肯回屋的奶娃娃抱起来。 翌日,王府里便多了处棉花堆得雪景。 只见那身形颀长男子立于“雪中”,任由旁边那小姑娘向他丢了一身的棉花,由她笑得开怀。 - 后来,君邺被册封国储,众目睽睽,都在看他将会选哪家权臣之女为妃,以巩固朝堂势力。 有嬷嬷告诉苏晗:“殿下即将婚配,未婚有女,于殿下声望不好,她最好嫁人。” 那晚小姑娘含泪拜别,说她要去嫁人了,却被男子哑着嗓音抵问她要嫁谁? 苏晗不知。 君邺却奈着性子引导她。 引着少女说出:“她想要嫁小爹爹这样伟岸的男子做夫君。” 他终是展露笑颜,沉声应:“好”。 - 起初君邺答应做干爹,是觉得日后自己若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挺好。 后来他想,要是跟她生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女儿,更好。 【注:男女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感情戏在女主成年后。】 【初见女主5岁,男主15岁,成婚女主15,男主25,存在十岁年龄差。】 第三章 婉婉天生开朗,并不是个和自己过不去的性格,毕竟她自己也希望这是个误会,不是吗? 想到这,总算长疏了一口气。 这时马车后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车外女子一声“吁~” 奔驰的马儿和婉婉的马车便都被叫停。 郁司宁一身红色劲装,飒爽的拦住了马车,跳下马,一溜烟钻进了马车里,吓了婉婉一跳。 “你怎么跑来了?” 郁司宁将手里的小马鞭掖在腰间,反问道:“还说我,你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也不说一声。” 方才的事来的突然,她又一时无法言明实情便道:“有些醉,出去见了风,突然有点不舒服便先走了。” 婉婉酒量不好这事是大家公认的,郁司宁并不怀疑。 她试了试婉婉白皙的面颊,倒觉不烫,便问:“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陪我去瑞祥庄一趟?” 见婉婉不答,她有点担心:“柔儿已经不省人事了,婉婉你可不能也不理我,我还要你给我选料子呢。” 丁怀柔喝了整整一壶的果酒,去看仙鹤已经是她的极限,结束后就回到闺房,一头栽在床上沉沉睡去,再也叫不起来,郁司宁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婉婉身上。 “选料子?”婉婉也快要睡着了,一双微醺的杏仁却在听到料子的那一瞬立刻有了光。 “是瑞祥庄又有新款式了吗?”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些去,晚了可就要被别人买走了!” 郁司宁见婉婉一听到有料子便两眼放光的,也不困了,也不醉了,恨不得为了料子能再干三杯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若说丁怀柔最在意的是萧国公家的萧小公爷萧合。 郁司宁最在意的是各种愿意娶她“脱离苦海”的有志青年。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节 那么婉婉最在意的便是,香粉阁的最新水粉,宝翠斋的重工头面,瑞祥庄的新款料子,再加上醉仙楼的招牌新品,如此无限循环…… “不是有新品,而是我要去做身衣裳,你陪我去。”郁司宁解释。 “做衣裳?”婉婉有些狐疑,“你不是说这个月要攒银子换兵器,不做衣裳了吗?” 郁司宁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竟红着面颊道:“我方才在长宁侯府里看上了一位公子……” 她对男女情爱这方面向来直言不讳,如此道:“我们二人一见钟情,还约着过几日一起去游湖,所以我决定流星锤先不买了,这个月先换身好看的衣裳去赴约。” 情窦初开的姑娘,就算成日里舞刀弄枪,策马扬鞭,却也是冬日里的腊梅,雷雨中的芭蕉,骨子里透着刚毅的美。 她抓起好姐妹的手,郑重道:“婉婉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必须要陪我去,不能缺席,知道吗!” 婉婉有点懵,但姐妹义气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于是她第一反应便是不管这事对不对,先点头应下再说。 脑子始终比身体反应慢半拍,等她反应过来:“终……终身大事?” 她吓得都快要结巴,酒意也全消了,“你私定终身了?” 想着她才被小将军拒绝,眼下又这么快的再次坠入情网,如此无缝衔接。 “可这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郁司宁从小受父亲和哥哥的熏陶,立誓要做一名女将军。 可定国公却认为女子就该乖乖在家里等着嫁人,相夫教子。 无论女儿多么优秀出挑,甚至比军营里许多男子还有勇有谋,可定国公还是不许。 如此父女两人的观念背道而驰,郁司宁才会这般迫切的想要离开。 “草率吗?”郁司宁并不这么觉得,她难得遇到了一位懂得欣赏她的男子,草不草率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村,很难再有这个店了…… 可婉婉知道,这世上的男子,没有几个能够接受成日上战场打仗不在家,做女将军的妻子,不然那小将军为何会拒绝她。 于是婉婉问:“他知道你会武?” 郁司宁点头:“他说这样的我很特别。” 婉婉又问:“那他也同意你去做女将军,参军入伍?” 说到这,郁司宁更是骄傲的点头,“他不单同意,还特别支持,说我是当代花木兰,日后必能做女将军。” 婉婉…… 这么油嘴滑舌的一个人,岂知不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欺骗感情的? 郁司宁看出了婉婉的担忧,她道:“我的好婉婉,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可是司宁……”婉婉还是觉得不妥,“我怕你被骗,吃亏上当。” 这种事,一但东窗事发,男子可以毫发无损的抽身而退,而承担后果的却都是女子,名节尽毁,身败名裂。 郁司宁这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又急于求成,大抵是来不及辨人的。 郁司宁却满不在意道:“我这身手,到底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再说堂堂翊王殿下,金口玉言,又怎么会骗人呢!” 提起自己的心上人,郁司宁难得露出那种被征服,骄傲与崇拜的目光。 婉婉却心口一颤。 “你说谁?翊……翊王?他……” “婉婉!”郁司宁把婉婉的嘴巴捂了个严实,生生把后面“他不是好人”这句话给按了回去。 “小点声,这还是个秘密呢!” 婉婉巴掌大的脸几乎都被遮住,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她点点头,闷闷的发出一声“我知道了”。 郁司宁这才松开了手。 婉婉松了口气,抿起唇舌,见司宁很认真,那句“不是好人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窃语声道:“所以你们约定见面,他很闲吗?” 婉婉虽从未见过翊王,可在朝堂之上,这位王爷可谓是个风云人物,南征北战,屡屡立战功无数,是令敌国闻风丧胆的战神。 据说一年十二个月,他忙的大抵十三个月都在边关镇守,很少回来,因此就连终身大事都被耽搁了。 而此时倭寇未清,匪患四起,如此政务缠身之时,游湖赏京,谈笑风生,婉婉觉得有些荒谬。 她还是怀疑,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可郁司宁却笃定,自己是寻找到了真爱,却丝毫不做怀疑:“他喜欢我啊,自然会想办法抽身来见我,当今陛下还日理万机呢,难道后宫妃子陛下都不理了不成?” 婉婉不知道为什么,竟被郁司宁这套不着边际的言论说服了。 虽然她一听到翊王这两个字,心里总是怕怕的,十分抵触。 可司宁是武将世家出身,翊王也是武将,便不会似她这般,胆子小小的,单是想想腿便要吓软了。 她以前还担心过,像司宁这样的性子,若是寻一个读书人,该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如此这般,倒是不必再担心女强男弱了。 婉婉径自想了想,这大抵这才是最适合司宁的人吧。 就这样,马车一转到了瑞祥庄,婉婉被司宁迫不及待的拉着,被掌柜迎着去了楼上雅间。 她将店里最好的款式全要来,最后还是选了自己最喜欢的绯红色。 裁缝来为司宁丈量身材尺寸,掌柜说:“容姑娘上月订的成衣赶巧今日也做好了,正好试试可合身。” 婉婉上个月订了一套最新款式的流光锦,是准备过几日去颐园游会时穿的。 小姑娘最开心的事,便是试新衣服了,巴不得赶紧穿在身上,美美的转个圈圈,看看好不好看,自然不会拒绝。 掌柜应声,这时隔壁雅阁来为位女客,掌柜被叫出去了隔壁。 那女客一见到掌柜,便急急忙忙的说:“前几日订的料子,现下要改个颜色。” 能在瑞祥庄订购衣料的,都是上京城里有身份的贵女,掌柜自然不敢怠慢,应声说,“我去给姑娘拿颜色样式来。” 那女子却说:“不必了,就换成桃色的。” 掌柜微愣了下,道:“您要得那款,没有桃色,只有梅色。” 那女子却果断说:“不行,只要桃色,麻烦掌柜帮我将店里桃色的样式都拿来。” 最终女子在几款桃色中选了一个,掌柜应声去办了。 这时外面渐渐下了雨,女子的丫鬟说:“小姐,我们等雨停了再走吧,免得弄湿了您的裙角。” 女子也赞同的“嗯”了声。 隔了估摸半盏茶的功夫,主仆二人聊了起来。 只听那女子缓了口气,与丫鬟道:“还好母亲今日得知了这消息,我知道得早,且有时间来换颜色,不然肠子岂不悔青了,你说可险不险。” 裁缝已经量完了尺寸,出去好久了,婉婉和郁司宁在等新衣送来。 听见隔壁又起说话声,两人相视一眼,自然是早就听出了,这是安国公之女洪箐箐,方才在长宁侯府时,她们还见过的。 这时洪箐箐的丫鬟双儿也附和:“可不是,要不是咱们夫人买通了宫里的太监,探得翊王殿下曾替长公主选过桃色料子,推断殿下喜欢这个颜色,颐园那日,姑娘您要是穿着那身湖蓝的,可不就吃大亏了。” 女子也是劫后余生般喜悦。 “这次重阳长公主在颐园举办游园会,表面是看景游玩,实则却是有意替翊王选妃,翊王殿下,那可是生在云端上的男子,天皇贵胄,且日后很有可能继承大统,若能嫁给他那就是一步登天,你说谁能不心动?” 双儿见小姐高兴,不禁又道:“姑娘您身份贵重,还生得这么美,如今又得知了翊王殿下的喜好,投其所好,游园会那日姑娘一定能在一众女子当众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得到翊王殿下的青睐呢。” 洪箐箐被丫鬟捧得喜滋滋,“这事我母亲已经花重金封了口,只我一家知道,别人家都不知道,到时候我一定是最吸引翊王目光的那个。” 丫鬟双儿又拍了半天马屁,大抵意思都是以小姐的美貌,这翊王妃是准了。 洪箐箐又喜滋滋的做了一会准王妃的梦,这时雨渐消,她说:“咱们且别在这说了,快回去吧。” 说罢,主仆二人起身就离去了,雅阁内,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桃色……”枫荷下意识来了一句,“那不是我家小姐最喜欢的颜色。” 话音刚落,小厮便端着成衣走进来,只见那柒盘里盛放的华美的衣裙,正是桃色。 小厮呵腰:“请容姑娘试穿。” 婉婉:…… 我也想改个颜色,不知可还来不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仙女们,今天来晚了,以后不出意外每天晚六点更新,稳定日更,不更会挂请假条。 依旧是新文留言发红包的一天,昨天留言的小仙女,因为今天比较忙,更新之后就去发,宝贝们等一下哈。 下面我来读昨天留言的宝贝们,感谢留言的小天使【我是mivoki大王】【难能可贵】【糯米汤圆】【前程似锦】【ann】【暖暖gri】【橘子】【薄西酒酒子】感谢灌注营养液的天使【糯米汤圆】感谢霸王票【rosina】 谢谢仙女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这里还要特别感谢我的基友「一只甜筒」一直以来在她的文中给我推荐,指路她的在更文《金陵有个小舅舅》by一只甜筒,『端方如玉小舅舅x客居可爱小小姐』,温馨甜宠,不甜不要钱~ 第四章 婉婉自小便最喜欢桃色,记得小时候跟哥哥跑去郊外桃林里玩,还只有三岁的她,被哥哥用袄子裹着,小小的一只,笨笨的似只企鹅。 她的个头还不到树的一半高,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桃树,参天般的存在。 那日有风,刮得满园的桃花纷飞,也是那次,婉婉第一次看见飘满空中的桃花雨。 仿若置身如画,在小小姑娘的心里,埋下了深深的印记。 从此之后,她的衣服是桃色的,床帐是桃色的,就连被褥枕套,帕子鞋袜,所有用度都选桃色。 就连长大后的她,对桃色也依旧有着特殊的执着。 容怀钟见女儿如此喜欢桃色,便命人去南海特意定做了一套桃花形状的琉璃盏,她十二岁生辰,哥哥又送了她一套汝窑陶器,上面倾画着万亩落英桃林。 所以在她看到不多颜色的流光锦中有桃色,便毫不犹豫的就选了。 女子咬唇,隔着帕子的指甲将指腹扣出了一个深深的印痕。 掌柜说:“姑娘若是此刻要换颜色,怕是来不及了。” 婉婉这件流光锦和洪箐箐所选的锦缎有所不同。 这是款极娇贵面料,稍有不慎,便会跳丝尽毁,若想在这样娇气的面料上刺绣图案而不毁丝,需要拥有十几年刺绣经验,技术娴熟的老绣娘掌手才行。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节 而婉婉这件衣裙,领口,腰封,衣袖,裙摆,都是满绣。 是上京城最有名的孙绣娘,耗时一月之久制作而成,眼下颐园游会在即,那孙绣娘的订单都排到了后半年,再请她掌手来绣,必然是来不及了。 “婉婉,你若是为了顾忌我,大可不必这样,不过传言而已,做不得数的。” 婉婉最喜欢桃色,作为一起长大的好姐妹,郁司宁怎么会不知呢。 方才洪箐箐的话,她也是听的真切的。 安国公夫人从宫里打探出翊王喜欢桃色,所以洪箐箐便打算在颐园会上穿桃色来吸引翊王的注意。 可若一个人,只因一件衣服的颜色便左右了他的喜好,那这个人不要也罢。 “所以小姐,你不打算换个颜色,和她们拼一拼吗?” 那可是翊王啊,就算翊王喜欢她们小姐,可胡儿觉得,这种时候,才更应该迎合喜好,捍卫自己的地位,和那些觊觎翊王的人一拼到底啊! “这又不是上战场打仗,有什么可拼的。” 郁司宁果断否决:“不换!”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郁司宁就是这个模样,他既说了他喜欢,那便证明了一切,又何需一个子虚乌有的造谣而去迎合对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她决不因此而改变自己,依旧打算穿她最喜欢的绯色红衣去见自己喜欢的人。 而婉婉却是铁了心要放弃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她……必须换。 掌柜愁眉苦脸,叫苦不迭,就差叫姑奶奶了,说赶制不出来。 婉婉也知,她这衣服费时费力,掌柜也并非空说。 她自然也不会为难掌柜,让枫荷递上照之前翻了三倍的银票塞在掌柜手里。 有了银票的支持,掌柜立马一改拒绝面容,笑盈盈的收了银票,道:“孙绣娘没时间,还有临城的刘绣娘,她手艺比孙绣娘还好,容姑娘只管只放心,游园会之前,管保准时送到府上。” “容姑娘选个颜色吧。” 婉婉记得在选流光锦时,为数不多的几匹中,有湖蓝,有鹅黄,还有月白。 婉婉想,既是为翊王选妃,那么那日各府贵女们必将牟足了劲尽展姿态,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而她,不过是收到了长公主请柬,不得不参加充数,走个过场而已,自然要做这姹紫嫣红里,最不惹眼的那只。 “就换成月白的吧。” 掌柜点头说“好”这便忙去筹备。 离开瑞祥庄,郁司宁忍不住感叹:“这世道,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倍的价钱,婉婉也就你这小富婆肯出,换作是我,我就换一把顶级兵器。” 婉婉笑笑不语,在郁司宁的眼里,她的银子只有买了兵器,才算是花买了刀刃上。 而对婉婉来说,衣裙鞋袜,头面首饰,如同司宁的兵器,是她不能将就的。 “司宁,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五芳斋吃梨花酪吧。” 瑞祥庄一遭,婉婉的酒算是全醒了,此刻肚子有些空落落的。 她想起五芳斋新出的梨花酪,她到现在还没尝过呢,便想要去试一试。 “婉婉,下次吧。” 郁司宁也早就醒酒了,她很想去,可如今得知这游会是为翊王选妃,虽然她不屑和洪箐箐一样“投其所好”,但既是喜欢了一个人,自然也是要为其准备筹划。 “我要回去好好准备准备颐园游会,就不陪你去了。” 郁司宁满是歉意的拉了拉婉婉的手,毕竟婉婉陪她来了瑞祥庄。 婉婉自然理解,“嗯,快去吧,我们随时都能去。” 郁司宁轻盈的翻身上了马,扬起马鞭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街头,回去临阵磨枪去了。 见郁司宁走了,婉婉转身与枫荷道:“她不去,那就我们俩去吧。” 枫荷听到有梨花酪吃,连连拍手叫好。 东街离点翠阁最近,从五芳斋出来后,时间尚早,枫荷便提议为那身月白衣裙配套好看的头面首饰,便又去了点翠阁。 最后回家时,竟是日暮黄昏。 枫荷端着那套桃色的流光锦,感叹道:“这么漂亮的衣裳,姑娘就算颐园会那日不穿,留着平日也可以穿,回去奴婢就把它挂在衣柜里,等姑娘再参加宴会时拿来穿。” 风卷起窗帘,那流光锦即便在昏暗的马车里也能流光溢彩,当真是件极难得的珍奢衣裙没错了。 婉婉瞥了眼便不再看了。 “这衣服以后都不穿了,回去就放进箱子里吧。” 她忽又想到了自己衣柜里,一多半的衣裙都是这个颜色,再一联想到翊王喜欢桃色,明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可心口就是莫名打了个寒颤。 “把柜子里所有桃色的衣服也都压进箱子里。”她似逃出生天般断然,“从今以后我出门,再不穿这个颜色。” 枫荷讶异:“那些可都是姑娘最喜欢的,好些都是大师封针后的绝品呢。” 枫荷觉得好可惜啊,那一柜子的衣服,哪件不是小姐的心头肉,是姑娘花了好些心思,费劲周折得来的。 “姑娘您当真舍得?” 婉婉把指甲都扣进了肉里,咬牙道:“舍不得……也要舍得。” 第五章 回到芜华院,枫荷将所有桃色的衣服都拿去压了箱底。 原本满满登登的衣柜,此刻却只剩下零星几件,少的可怜。 “姑娘,明儿再去瑞祥庄做几身衣裳吧,瞧着不够穿呢。” 婉婉心口堵堵,不能选她最喜欢的颜色做衣裳,去选料子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再说吧。” 她不想去。 枫荷见小姐倦倦提不起兴致,善解人意道:“奴婢知道姑娘是顾忌着司宁小姐,得知翊王喜欢桃色您就避嫌不穿了,可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衣服都收起来,惹得您自己心情都不好了。” 枫荷自然不知小姐心里的真实想法,只觉得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婉婉望天,却发现天已经大黑了,阴沉沉的还没有月亮,望了个寂寞,于是收回目光。 她瞧着自己这一屋子粉粉嫩嫩的摆件,还算比较欣慰。 “我这屋里不还留着些呢。” 这要是都换了,那才叫要命。 折腾了一天,此刻婉婉宽去外衣,只想舒舒服服的泡一个花瓣澡,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醒来,便又是开心美美的一天。 枫荷说:“奴婢这就去叫人备水。” 这时院里的小丫头青蝶跑进来道:“姑娘,二姑奶奶来了,就在前院和老爷说话呢。” “这么晚,姑母来了?”婉婉刚放松下的身体,不得不又精神了起来。 她的这位姑母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这么披星戴月的赶过来,婉婉问:“可知是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无非又是来游说老爷续弦的。” 闻声走进来说话的妇人是衣妈妈,她听闻小姐回来了,便去小厨房煮了小姐最爱喝的玫瑰花露,准备给小姐沐浴时饮口。 方才弄好端过来,还没进门,便听见了屋里婉婉和青蝶的对话。 衣妈妈是先夫人苏氏的心腹,苏氏去世后,便一直留在府里,尽心尽力照顾婉婉,也是婉婉的奶母。 提起家里的这位早已嫁出去,却还隔三差五回娘家的二姑奶奶容怀娟,衣妈妈是打心眼里的不喜欢,八只眼睛都看不上她。 当年先夫人苏氏在时,夫人对这位小姑子是何其得好,将她当做自己亲生妹妹一般看待。 容家世代清廉为官,除了御赐的一座宅邸表面恢宏外,实则家底并不殷实,而容怀娟当年嫁的却是侯府。 那时宣平老侯爷还在世,侯府正值鼎盛时期,容怀娟那点子清官俸禄积攒下来的嫁妆,若是嫁给普通人家尚可,可入了侯府,在豪门勋贵眼里,那便是小家子气,不值一提。 苏氏为了小姑子嫁过去不被婆家冷眼嘲讽,当时是拿出了自己的体己钱来给她填补了嫁妆,让她有体面,风风光光的出嫁,不叫她入侯府后,被夫家瞧不起,委屈受气。 真是恨不能将心肺都掏出来给她。 可容怀娟后面又是怎么做的?老爷为官清廉,家里开支入不敷出, 夫人为了维持府中开销生计,在上京城开了家茶庄,原本只是想要填补些府里账目支出,结果生意却越做越好,一年内连开了三家茶庄,三年便在金国各州省额度有了分号。 生意越做越大,夫人便也越来越忙,容怀娟就趁着夫人不在家,便各种理由让哥哥纳通房小妾。 老爷不肯,她就流水似的往院子里送各种年轻貌美的婢女。 而更可气的是,夫人三胎难产当日,一尸两命,合府上下痛不欲生,老爷更是抱着夫人和腹中未来得及出世的孩子,整整呆坐了一日一夜,未能从悲痛中走出来时。 而容怀娟劝慰兄长的第一句话,不是吊念兄嫂,宽慰兄长节哀,而是说:“哥哥家大业大,可不能没有贤内助为其操持,我瞧着乔家小妹就不错,不如就纳她过门,来给哥哥做续弦吧?” 若不是当年衣妈妈亲耳听见,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夫人尸骨未寒,二姑奶奶就劝说兄长另娶。 难道她忘了夫人当年在她婚嫁之时,是如何处处替她着想,为她筹谋筹划的? 衣妈妈知道这世上的确存有没有良知,忘恩负义之人,可能如容怀娟这般狼心狗肺至此的,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翩叫她们夫人给碰上了。 “姑娘别多想,任她说去,反正老爷也不会应的,这么多年了,哪回不是这样。” 婉婉今日在长宁候府和丁怀柔郁司宁哭诉,说他父亲要娶续弦,她马上就有继母入门这事,纯是为了让丁怀柔宽心,情急之下,胡编乱造的。 她从没见过母亲,却是从小便听着母亲和父亲的故事长大的。 她知母亲生前,是与父亲极恩爱的,若不是母亲在生育三胎时,难产血崩而死,至今还该是这上京城中,人人倾慕的容夫人。 而如今母亲一晃已经离去十三年,父亲便孑然一身了十三年。 她倒不是想拘着父亲,不叫他再娶,只是姑母心思不纯,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是姑母说合的人而已。 “姑娘,妈妈,你们这次可猜错了。”青蝶在一旁听着小姐和衣妈妈的对话,听了半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于是道:“二姑奶奶这次来,不是来劝老爷续弦的。” 她看了眼婉婉,然后道:“是来给姑娘您说媒的。” “给我说媒?”这答案倒是让婉婉意外,“好端端的,给我说媒做什么,我离婚嫁还早呢。” 女子要等到十六岁笄笈成年之后才能嫁人,那些十六七订婚的,十七八出嫁也是有的。她今年才十四岁,离笄笈还有两年呢,急什么。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节 衣妈妈却道:“姑娘今年十四,再过两年便笄笈了,倒也到了该谈婚论嫁之时,也不算早。” 可衣妈妈和婉婉一样,不是不想姑娘订婚,而是单纯不的喜欢这前来提婚的人。 想着容怀娟没有任何征兆,无缘无故就转移目标,牵扯到小姐身上,这下衣妈妈不能淡定了,“可知是谁家的公子?” 青蝶也只是听了囫囵一嘴,并不知对象是谁,只能摇头说:“不知。” 衣妈妈则气得咬牙:“咱们这位二姑奶奶,一心往娘家说媒,这是察觉老爷那不成了,才又打起了姑娘你的主意。” 衣妈妈本以为,这次二姑奶奶来,还是老三样,不是求老爷办事,就是借些银钱,时不时再提一提续弦的事,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只随她去了,反正老爷也不会答应。 可没能祸害成老爷,就来祸害她们小姐,这下衣妈妈可不答应。 “青蝶,你现在就去前院打听,务必要听个子丑寅卯来。” 青蝶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机灵的丫头,没一会就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打听到了,是二姑奶奶家,大房的长子,叫乔闻章的。” 提起乔闻章,婉婉似乎也有些印象,毕竟是连亲的,又同在上京,似乎去年除夕的时候,还见过。 只不过那时人太多,婉婉有些记不得什么模样,只大致有个轮廓,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 枫荷听了也说:“这位公子哥儿是出了名的中庸,他爹连考三年会试落榜,他更是青出于蓝,到今日乡试都考两回了,还没过,外面都给他起名叫科举愁。” 枫荷常跟婉婉出去,私下里丫鬟们也都是相熟的,所以上京城里的八卦她知道大半。 婉婉问青蝶:“那父亲是什么意思?可是答应了?” 衣妈妈一想起二姑奶奶的舌灿莲花,心里就落不下底。 青蝶跑得急,气还没喘匀道:“管家说老爷应了,但顾忌着过几日是清明,怕小姐心情不好,便叫没说,说等过了清明再告诉。” 衣妈妈的心顿时便咯噔一下,她记得老爷曾说过,日后为小姐许亲,不看门第高低,只找个人品贵重,家庭简单,普通的官宦清流人家即可。 像宣平伯府这样日渐衰落,成下势的高门府邸,老爷怎就会…… 枫荷说:“肯定是二姑奶奶跟老爷说了什么,要不怎就答应了呢。” 其实不说,衣妈妈也能猜想道。 “两姓为婚,其生不蕃”,这是自古以来的婚嫁习惯。娘家侄女嫁到自己姑母家里,亲上加亲。 再者有亲姑母照顾帮衬着,那位又定是一通说辞保证,道了个天花乱坠,如此又有哪个哥哥会觉得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姑母家里,能受委屈去呢? “姑娘,趁着这事刚定,还未过明礼,去和老爷说,叫老爷回了这门婚事,还来得及。” 衣妈妈只要一想到乔家那个科举愁会成为日后的姑爷,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她们小姐多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三岁开始读书,四岁便可背诵《四书五经》,父亲是金国最年轻的太傅,哥哥是明年春帷钦定入仕人选,母亲是上京城赫赫有名的商人,即便人不在了,身后却留下了万贯家财,容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可乔家的那位,读得书怕是都就饭给吃了,这般不灵秀的人,怎么做小姐的夫君? 衣妈妈觉得,婚姻之事关乎着一辈子的幸福,玩笑不得,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老爷怎么能连问都不问,就替小姐做主了呢,丝毫没有顾及小姐的感受。 婉婉也觉得父亲这事做的有欠妥当了,且不说那位乔家表哥到底如何,就说婚姻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父亲有意为她订亲,怎么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就这么擅自做了主,若她死也不肯,难道父亲能去替嫁不成? 再说姑母,她总觉得姑母一门心思的往娘家说媒是另有目的,且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衣妈妈都急得火烧眉毛了,“小姐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她担心夜长梦多,真的定了亲,过了礼再退,那可就要有损声誉了,要赶紧去说清楚了才行。 婉婉却道:“反正离清明还有些时日,父亲不说,就还过不了礼,这事不急,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时间一转便是七日后,重阳长公主举办的游园会。 颐园门前汇聚了上京城里所有高门贵胄家的马车,一排排比美似的。 园会上,各家贵女围在一起争奇斗艳,婉婉按着计划穿了那身月白衣裙,成功的在百花齐放的颐园里,做了那支最淡雅,最不惹眼的花儿。 她一路转过抄手走廊,枫荷跟在身后,看着两侧的小姐们,不由得产生疑惑。 凑到小姐耳边,小声道:“姑娘,翊王喜欢桃色这事,不是说只安国公一家知道,可是今儿这场面怎么瞧着,好像全上京城都知道了?” 婉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颐园里几乎是九成以上的贵女们都不约而同得,都穿了桃色。 就算零星几个没穿,也都是相近的藕色,或者是梅色。 “看来不是只安国公一家去宫里打探消息,为了翊王妃这个位置,其他府上也是想了办法,使了门路的。” 枫荷觉得这竞争也太激烈了,她有点担心司宁小姐。 这时,不远处传来争吵声,“你以为你是什么谁,要不是寄住在我家,就凭你的身份,也能来颐园?” 这刁钻刻薄的声音,婉婉都不用看,便认出是姑母的女儿,宣平伯府的乔清乐。 她正在嘲讽客居在她家大房的表姑娘陶安欣。 因为陶安欣今日和乔清乐一样,也都穿了桃色,乔清乐不喜,就嘲讽她痴心妄想,落架的乌鸦却企图飞上枝头做凤凰。 陶安欣低头不语,显然平日里就没少受乔清乐的欺负,怕惯了的。 枫荷看着乔清乐嘴脸,不禁小声嘀咕一句:“那刻薄样子,简直和二姑奶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真是亲娘俩。” “小姐,若你嫁给这样的人家,只这一个姑奶奶,便能搅个翻天覆地,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 婉婉自小家里人口简单,她自然不会趟这趟浑水,让自己落在姑母手里。 她瞧着陶安欣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倒是有些同情这个寄人篱下的姑娘。 枫荷却说:“姑娘离这位陶小姐,也还是远些的好,那位陶小姐思慕乔大公子,得知姑娘和乔公子有了婚约,闷在屋里整整哭了三天才起。” 那就是暂时的情敌了? 那还是离得远些吧。 这时安国公府的洪箐箐大步走过去,气冲冲的,伸手便给了乔清乐一个巴掌。 “翊王喜欢桃色这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现在整个园子的人都知道,你说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乔清乐教训陶安欣正来劲,突然一个耳刮子从天而降,打得她两眼冒金星,就连额头上的飞天发髻也歪了。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含泪道:“我没有!” 她的确没说,可她身上这身精心挑选的桃色衣裙却也证实,她亦有狼子野心,也企图做王妃,便是背叛了洪箐箐。 洪箐箐是安国公之女,乔清乐一个伯府小姐和国公之女处成手帕交,本就是高攀,洪箐箐其实压根就没把乔清乐放在眼里。 这边的异响吸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三五个穿着桃色衣裙的贵女们好信走过来。 婉婉说:“枫荷,咱们走吧。” 任那些人小姐们明争暗斗,争个你死我活,她不喜也从不掺与,这些都与她无关。 婉婉见不远处有一处傍水暖阁,暖阁两侧种有翠竹屏风遮挡,阻隔了外面的喧嚣,很是幽深僻静。 她方才一路走过来,都没寻到郁司宁和丁怀柔的身影,约摸着时间她们也该来了,许也同她一样,正在园子里找她。 于是便叫枫荷,“你去寻一寻柔姐姐和司宁,我就在这里等她们。” 枫荷应声去了,婉婉便进了那暖阁。 暖阁曲静,背依着柳湖,对面则是座弄景假山,假山高处上落得一处凉亭。 垂柳将凉亭隐去大半,只剩下弯弯檐角和两个漆红柱子,山下人看不见凉亭,但亭中人却可居高临下,俯视园会全貌。 此刻萧合正倚着栏杆看着环廊里的热闹。 一眼望去,不禁疑惑:“这些姑娘怎么清一色都穿粉色,难道上京城里布庄子的布都只掉进这一口染缸里不成?” “哪里是都掉进了一口染缸,分明是一夜之间,上京城所有的染缸都换成了这一个色,所有的姑娘都要买这一个颜色。” 提起这上京城的趣闻,良王如沐春风般笑得和煦,手中折扇摇摆,缓步走到亭前。 “这倒是出奇。”萧合也来了兴致,“好端端的,为何都买这一个颜色?不知良王殿下可知这是为何,能否解答一二?” 良王含笑:“自然知道。” 世人都知当今大皇子体弱不与朝政,却无人知道,上至金国机密政要,宫内秘辛的大事,下至百姓生老病死,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今天下事,只要是良王高泽想知道的,便没有他不知道的。 良王回眸,只见石桌旁那始终默不作声的男子,正事不关己的悠闲敲着桌面。 他调侃道:“你说这世间,比你还要叫女子趋之若鹜的,是谁?” 萧合没做他想:“那自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战无不胜的战神,翊王殿下,我又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 他这话是在有意拍翊王的马屁,却也并非是虚的。 若说上京城女子将萧合视为白月光,倾慕的对象,那么高湛则是高高在上,恐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云端。 嫁进萧国公府做小公爷的妻子这种梦恐还可以做一做,可做翊王妃,嫁入皇家……许多人这一辈子连想都不敢想。 萧合一顿拍马屁,说完,偷瞥了眼身后男子的神色,见并无甚不悦,这才小声和良王道了句:“殿下,您拿我和翊王殿下相比,可险些要害死我。” 良王笑笑,他深知高湛在意的从不是这些。 只道:“几日前,不知是谁透了风,说咱们的翊王殿下曾给长公主选过一匹桃色的料子,如此便断定翊王喜欢桃色,一时间这颜色在上京城竟成了抢手货,许多绸缎庄都卖断了货,如此才就成就了这番情景。” 这事,萧合倒确有印象,他母亲有那么一套桃色宫装,据说是好巧翊王殿下来请安,顺手挑的。 他瞧着廊下清一水的粉,这么多娇艳的姑娘,原该是百花齐放,各自明艳,赏心悦目场景,结果却因为这闹得粉花花的一眼看去,竟分不出个数来,不禁觉得有些遗憾。 忽得眼眸一转,便见柳湖旁暖阁里,坐着一翩然女子。 那女子一身月白衣裙,手持团扇,素雅娴静,和那些粉花花成群结队的贵女很是不同。 她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柳湖,此刻日头还不算媚,可她的衣裙却像是那湖水一般,泛着淡淡的绮色,淡雅又不失绚丽,将那张巴掌大的脸儿映得,更是明艳动人。 她正依着轩窗出神,如水的发丝垂顺在胸前,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萧合眼前一亮。 “这位小姐特别,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萧合眼睛一定,心道不止特别,还是位十足十的美人儿。 一旁的良王顺势也看过去,笑道:“这是容太傅家的独女,我前几日听闻她父亲已经为她选定了夫家,只是面上还未过明礼,此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萧合心里不免有了几分失落,这么好的姑娘,竟是早早已经有了婚约的,真是可惜了。 “这么美得如画里的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匹配得上她?” 良王道:“是永昌侯府的乔大公子。” 这事虽还未摆在明面上,可消息却是早已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了。 萧合疑惑,“永昌侯府的乔大公子,这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萧合混迹的都是上京城里富家勋贵的圈子,永昌侯府日渐衰败,其永昌侯又没有什么实职,二人不认识也是正常。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节 可巧,说着说着,那乔闻章竟沿着湖岸一路向前,入了他们的视线。 良王便指给他看:“就是他。” 萧合顺势好奇的看过去。 而那始终沉默不语的男子,在听到容太傅之女后,便已经停滞了指上的动作。 随后更是同萧合一起,睥睨着看向良王手指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高湛:没我高,没我壮,没我富有,没我有文化,还没我有地位,最重要的是他没我帅,鉴定完毕。 —— 临时决定要上下周榜单,生死时速,这几天可能会不定时突然更新~ 下面我来读留言的仙女宝贝【张张】【糯米汤圆】【难能可贵】【我是mivoki大王】【橘子】【卖女孩的小火柴】【流雁】【qycyyds】感谢灌溉营养液【糯米汤圆】【qycyyds】感谢霸王票【rosina】,感谢仙女们的支持,么么哒 第六章 那是一个消瘦单薄的身影。 乔闻章一身青竹色衣袍,沿着波光粼粼的柳湖,一路来到婉婉所在的暖阁前,登门而入。 婉婉还以为是柔姐姐和司宁来了,便起身去迎,结果却迎面撞见一男子,小姑娘花儿般灿烂的容颜失了颜色。 小阁里很静,隐隐还能听见不远处,贵女们的说笑声。 虽然环廊曲折,两旁又有垂柳景石遮挡视线,但其实也不过是举步之遥的距离,若是有人说笑往这边走,免不得撞个正着。 乔闻章身量不算高,在男子中也只能算是中等个头,因常年读书久坐,缺乏锻炼,他身形有些消瘦,眉眼随和,带着股浓浓的书香气。 见到婉婉,他先躬身鞠了一礼,道了声:“婉表妹。”倒是带着几分彬彬有礼的模样。 “你是?” 乔闻章低垂着头,婉婉并不能看清他的模样,直到他抬起头,婉婉这才后知后觉的认出,竟是乔家的大公子,乔闻章。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换做在家里,或是在姑母府上偶然撞见,婉婉也该见礼,礼貌回一句“表哥。” 可这里是颐园,重阳长公主举办的游园会,外面还有众多女眷,本就不妥。 虽说颐园游会并未特意分什么男女,但环廊这边都是女眷,而柳湖西侧的凉亭内才是男子吟诗作赋的地方。 就算没有明确禁止,可男女有别,在道德礼法的约制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无形中刻意的避嫌着,并不会唐突冒进。 而乔闻章只身一个人闯入只有婉婉自己一个人在的暖阁里,何止唐突,若是被人撞见了,更是要说不清。 “乔公子,这里都是女眷,你可是走错了路,快些离开吧。” 婉婉并没有像乔闻章那样亲昵的称呼他为表哥,乔闻章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表妹。”乔闻章见到婉婉,眼中难掩少年喜悦之色,“我并非是走错了路,而是得知婶婶替我做主,将你许配给我,我心中实在欢喜,便是想要看你一眼。” 他目光闪烁,尽落在婉婉的身上,见到婉婉,犹如见到了天上的神女一般。 天知道,他自那年除夕家宴上第一次见到婉婉,便一眼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既见了,便快些离开吧。” 婉婉心中像是堵着块石头似难以言说,她有想过,此次游园会,恐会碰上这位“未婚夫”,但也只以为是远远一见,顶多是在姑母的介绍下,尴尬的说上几句话,可这样荒唐的被堵在暖阁里,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小阁外贵女们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她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过来撞见,明她什么都没做,可却仿佛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心口狂跳不止。 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就算他们之间已有婚约,就算日后两人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也会惹人诟病,被有心人说成,是不知检点,早就暗通款曲才会有这婚约。 为了不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婉婉只想要息事宁人,温声劝说他快些离开。 可乔闻章却并未打算离开,一想到这美若天仙的表妹,不日将与他成婚,成为他的妻子,他眼中便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和向往与期待。 他将腰间玉佩取下,双手奉到婉婉眼前。 “表妹,这块玉佩是我随身佩戴多年的心爱之物,望表妹不弃,请表妹收下。” 乔闻章举手投足谦卑恭顺,又因常年泡在书橱里,整个人书香气很重,很是彬彬有礼。 可就是这样彬彬有礼的人,却做着最无礼之事。 婉婉瞪大了眼,他这是在做什么呀?私定终身吗? “表哥,这玉佩恕我不能收下。” 婉婉向后退了一步,尽量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婉婉道:“若我今日收了这玉佩,便会被有心人揣度是你我有私,众口铄金,可知人言可畏。” 任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饱读诗书的伯府公子,竟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举。 可那温和之人,似乎并未将婉婉的话听进去半分,依旧奉着玉佩:“这里没有别人,表妹收了,也算是我对你的承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儿,她何需要这种荒唐的,私底下的承诺? 婉婉有些急,又后退了几步,鞋子碰到了墙根,身后传来一阵冰凉。 可小阁就那么大,乔闻章又堵住了门口,她又能退到哪去? 他是铁了心的迫着她收下,不收他便端着那玉佩不放手。 婉婉无奈叹气,“你这样不和规矩,若真有心送我,等来日过礼,便放在聘礼盒子里一同送到府上,我自会收到。” 窗外得风吹得和煦,透过窗柩照在婉婉的脸颊上,原是一张粉嫩莹润的脸颊,如今却泛白,小小的姑娘眼中只剩下了惶恐和紧张。 此时假山凉亭内的人,随着良王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刚好目睹了暖阁内的情景。 萧合道:“这个乔闻章竟如此胆大,大庭广众去私见女眷,也不怕惹人非议。” 良王道:“许是觉得婚都定了,便不怕惹人非议了吧。” 萧合却不赞同:“那也是不和规矩的,你瞧把这姑娘吓的花容失色,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正说着,便见乔闻章又拿出玉佩让婉婉收下。 萧合见此情景,更是啧啧道:“这是送礼吗?我怎么瞧着到像是逼婚呢?人家姑娘不愿意要,他就耍赖不起,迫着收下,胡搅蛮缠,岂非君子所为?” “的确冲动鲁莽。”良王轻摇折扇,依旧笑得和煦如风,“不过少年被情爱冲昏头脑,做事无所顾虑,倒也是可以理解。” 萧合很是不赞同这话,“我瞧着他这岁数比我都大,哪里还是少年呢。” 萧合叹息,“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跟一个斯文败类定亲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可惜,可惜,还不如嫁给他。 萧合一边嘀咕惋惜,一边觉得口渴,转身去拿茶碗,却见身后空荡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 “翊王呢?三殿下怎么不见了?” 他记得刚才他和良王说话时翊王还在的,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呢? 萧合的长随诚青回禀:“小公爷,翊王殿下走了。” “什么,走了?” 这可是给他选妃,怎么到头来他和良王看了半天,正主儿却不见了呢? 萧合追问:“什么时候走的?” 他可是奉母亲之命来看着翊王选妃的,还没选出个所以然来,人就这么不见了,他这差事岂不是办砸了? 诚青说:“就在您和良王殿下说,把那姑娘吓的花容失色的时候,翊王殿下就走了。 诚青补充:“走了有一会了。” - 此刻柳湖小阁,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人,婉婉不能接,却又不敢断然拒绝,只怕将人惹怒,得不偿失。 婉婉很是窘迫,只叫乔闻章快起来,一直躬身递她东西,这算怎么回事。 小姑娘退缩得,最后都避在了角落里。 就在这时,不远处隐隐传来贵女们的惊呼声,那声音不断移动,渐稀渐远。 可婉婉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若人群散开,恐会有人过来,心下便是更紧张了。 就在这时,一红衣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婉婉,我就知道你是要想我的,我这不就来了。” 那女子一身绯色红装,墨发高束,干练飒爽,笑起来也是明艳动人,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正是镇国公府小姐郁司宁。 “司宁!”婉婉见到司宁,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都快要哭了。 司宁见这竟有外男,且还将婉婉迫在了墙角,立刻察觉出不对,立刻扬起皮鞭,狠狠道:“婉婉,有人欺负你?” 她将皮鞭对准了乔闻章,随时准备进攻。 枫荷不过出去迎一迎郁姑娘,一转眼的功夫,回来便见到这个,吓得忙跑过去,伸手挡在小姐身前,看贼似的看着乔闻章。 “你这登徒子,你要做什么?” 乔闻章手里还端着玉佩,抬眼依旧是温和目光,他虽是个科举愁,但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 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他心知肚明,眼下这里来了人,玉佩是送不出去了,便也不再纠缠。 “表妹,是我唐突了。” 言罢,他收了玉佩,想要转身离开。 “想走!”郁司宁扬起皮鞭杀气腾腾,“欺负完人就想走?你以为我这鞭子是吃素的不成?” 乔闻章平日里只弄文墨,哪里见过女子武刀弄棒的,只看了一眼,便被郁司宁骇人的眼神吓的得忙缩去了别处。 郁司宁心里暗道了句,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她一鞭子就能把他抽得起不来床。 婉婉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被枫荷扶着,绕过乔闻章,走到郁司宁的身边,这才道:“司宁,让他走吧。” “婉婉!”郁司宁不肯,有人敢欺负婉婉,她定是要打他个狗血淋头的。 可婉婉却坚持,枫荷说:“这事传出去终究是对姑娘不好,郁姑娘,还是息事宁人吧。”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节 想到婉婉,郁司宁这才愤愤收了鞭子,叫乔闻章离去了。 可她心里不痛快,“婉婉你可知他是谁?等他出了颐园,我找个地方揍他,替你出气!” 婉婉生得漂亮,这些年郁司宁听到觊觎婉婉的风言风语也不在少数,可真欺负到头上的,却还是头一个。 她定是要杀一儆百的,叫那些狂徒死了这条心。 瞧着郁司宁恨不得将乔闻章大卸八块得模样,婉婉心里的小阴霾一下子就消了,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 从小到大,只要她受委屈受欺负,第一个冲过去护她,替她出头打架的永远是司宁。 “我知道你心疼我,只是他是宣平伯府的公子,是我表哥。”婉婉垂眸,面上还有未消得恐惧,她道,“算了吧,也并未做别的什么过分的事,再说我和他……” 郁司宁扶着她往小阁外走,追问:“你和他什么?” 婉婉抬步,跨出门槛,外面却出奇宁静,没了方才的热闹,她道:“我父亲前几日为我订了婚约,订婚对象便是他。” 虽然她是打算要退婚的,只是碍于没有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但一日未拒了这桩婚,长辈之间的口头婚约就还在。 “他…他…他,未婚夫!”郁司宁震惊到结巴。 转瞬她又觉得哪里不对,“未婚夫怎么了,未婚夫也不能这样对你啊!还没结婚就这样,这要是成了婚还得了,还不得欺负死你!” 郁司宁是个直爽的性子,但这话,话糙理不糙。 婉婉说:“我也没打算嫁他,是父亲做主的,等回去就找父亲退婚去。” 郁司宁赞同的点头:“这种人,是该退婚。” 司宁挽着婉婉的手,回想起乔闻章那文弱书生模样,忍不住又吐槽了句,“还没我哥哥一半身量,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容伯父就让你嫁给这样的人?咋想的?还不如嫁给我哥!” “你哥……” 婉婉和司宁虽是好姐妹,可婉婉对郁小将军的印象实在不好,司宁总是被她哥揍的鼻青脸肿的,有好几次都被她撞个正着,所以婉婉打小就怕郁小将军的大巴掌。 婉婉瑟瑟:“你哥就还是算了吧。” 她可不想那巴掌落在自己身上。 “我哥他说他只揍我,不打媳妇。” 婉婉并不想将话题围绕在郁小将军身上,此时她们二人已经过了环廊许久,却见两处空落落不见半个人影,婉婉疑惑道:“这儿怎么都没人了?都去哪了?” 郁司宁看了看四周:“没人呀,我来时就没人啊。” 可刚刚明明有好多人的,怎么一下子一个都没有了。 不过她也不纠结这个,想起丁怀柔,婉婉问:“柔姐姐呢?还没来吗?” 郁司宁叹气:“别提了,她是跟着尤姨娘来的,这功夫脱不开身,等一会吧。” “尤姨娘?”婉婉有些意外,虽说全上京城都知道长宁侯府是妾室管家,可代表侯府堂而皇之的来参加正头园会,还是头一次。 “这可是长公主举办的园会,丁伯父就这么让来了?” 郁司宁说:“丁伯父昨日领旨南下,尤姨娘就钻了空子,此来很是得意,就是柔儿又要受委屈了,以柔儿的性子,回去八成又要哭鼻子了。 所以尤姨娘是擅自做主,背着丁伯父来的,婉婉满脑子只有一个词,那就是“荒谬”。 郁司宁见婉婉脸色不好,想着她刚刚受了不小的惊吓,不想让她再担心柔儿的事,于是拉着她的手。 “婉婉咱们不说这个了,你看那边有一片桃林,你不是最爱桃花,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沿着湖岸有一处桃林,延绵大半个柳湖,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满园芬芳,枝叶繁茂。放眼望去花海一片,只远远见着便觉心旷神怡。 婉婉喜欢,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此时洪箐箐也正在桃林,后面跟着的丫鬟小翠,“还好姑娘聪慧,留了一手,不然这次可真是白来了。” 小翠一边跟着小姐,一边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琉璃罐子,盖子上还有换气孔,小心翼翼的,似乎里面装着活物。 洪箐箐气的咬牙,手里的帕子都被她扯变形了。 乔清乐方才挨了她一巴掌,痛哭流涕的跟她保证,这事真的不是她说出去的。 洪箐箐不信,乔清乐就反手给了陶安欣一巴掌,质问她是从哪知道的? 陶安欣倾慕乔闻章,并不想争什么翊王妃,可她寄居在宣平伯府,若是有幸被翊王看上,也是宣平伯府的荣耀,所以她是被迫着穿了这衣裳,于是说了缘由。 洪箐箐这才了然。 “母亲不是说花重金买死了口风,只有咱们一家知道翊王殿下的喜好,可为何所有人都在宫里打探出了这消息?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呢。” 提起这事,洪箐箐越想越生气, 小翠道:“夫人的确是买死了那个太监,可奴婢想,翊王为长公主选料那日,屋里应该有很多人,也过手了许多人,如此便不止是那一个太监知道这事也是正常。” 洪箐箐暗道是自己大意了,后悔怎么没将全上京城的桃色都买断了,这样别家就是知道也于事无补。 这时她走到一处桃花开得最繁茂的地方,便不再动了。 “你确定翊王会到这来?” 小翠肯定道:“姑娘放心,奴婢打听了,有桃林的地方,必有翊王殿下的身影,错不了。” 洪箐箐叹气,“原本是打算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再到桃林里化作一个桃花仙子,与翊王殿下偶然相遇,现下却就只剩下这一个,真是晦气。” 小翠忙拍小姐马屁:“姑娘美若仙子,翊王殿下见了必然喜欢,一个也是管用的。” 洪箐箐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对翊王妃的位置,势在必得。 洪箐箐接过小翠手里的罐子,“你去前面看着,翊王来了通知我。” 小翠应声去了,没一会跑回来说:“来了,来了,翊王来了!” 说完便忙接过洪箐箐怀里的罐子,跑到一处树后躲着去了。 洪箐箐恍然见一青色身影闪在桃林过,又见跟随一蓝色身影,男子的衣着和身量与女子都大不相同,洪箐箐一眼认出是的确是来了,于是压制着内心的欣喜与激动,忙用团扇遮面,欲盖弥彰,故作一副树下赏花姿态。 丫鬟小翠也是看准时机,一见人走近了,打开盖子,便有上百只颜色绮丽的蝴蝶夺瓶而出,霎时在这粉色桃林间飞散开来,翩翩起舞,惹得桃花四落。 洪箐箐身上挂了香囊,是事先准备好,引着这些蝴蝶飞到她身旁,这样她便不用有任何动作,就能引起翊王的注意,也可惊为天人。 良王和萧合入园来寻找翊王,素知他喜桃花,颐园的这处桃林他是必要走上一走的,如此二人才来此寻找。 奈何小翠不识翊王,见二人气度不凡,萧合还唤良王为“殿下”,便认定就是了。 如此蝶花飞满天,在这素雅的桃林中,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精致景象。 引得良王与萧合驻足,忽得那些绚丽的蝴蝶似是寻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只飞向了一处。 婉婉正与郁司宁游走在桃林间,闻着花香阵阵,赏着只一年才能一见的景色。 忽而一只五彩蝴蝶向婉婉飞来,她伸手,那蝴蝶便悄然落在婉婉的指尖。 三月初春,蝴蝶是极少的稀罕物,就是有也该是在温泉池旁,那样温暖的地方。 婉婉将那只蝴蝶凑到眼前,“小蝴蝶,你从哪里来呀?” 那蝴蝶便扇了扇翅膀,似乎是在用它的方式和婉婉说话,惹女子噗嗤一笑,“难道你也是来赏桃花的吗?” 郁司宁笑婉婉,“你都这么大了还和蝴蝶说话,蝴蝶怎能听懂人说话呢?” 那蝴蝶自是听不懂,但却也不怕人,无论婉婉怎么移动,它只换了个更稳妥的位置,落在婉婉掌心就是不走了。 婉婉也难得这般开心,便托着它继续向前走。 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花瓣,有的时间久了便化成了花泥,正走着,迎面便扑来了更多的蝴蝶。 婉婉手中这只蝴蝶比那些飞来的蝴蝶个头大上许多,似乎是这群蝴蝶的头儿,它落在婉婉掌心,那些蝴蝶便只落在婉婉周围的桃枝上。 婉婉移动一步,那些蝴蝶便跟随一步。 良王和萧合是来找翊王的,结果翊王没找到,却遇见了个桃花仙子。 只见衣裙翩翩如水,波光粼粼,容颜迤逦,周身都散着淡淡光晕,叫人移不开眼。 萧合愣了下,“殿下,咱俩莫不是误入仙境,怎就见到天人了呢?” 良王含蓄的笑了笑,却没说话,只是继续转去了目光,去看那仙子旁边的姑娘。 郁司宁一身绯色红衣,腰间别着小马鞭,正开心的去追刚刚落在她鼻尖的蝴蝶。 任她伸手如何敏捷,可就是追不到,婉婉实在看不下去,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司宁,用帕子吧。” 郁司宁才不要帕子,她撸起袖子,找准时机,牟足了劲,纵深一跃,抓个正着。 “抓到了,婉婉我抓到了”。 她开心的去给婉婉看,结果一松手就又飞了,惹得婉婉在一旁咯咯的笑。 婉婉倒是不用追,这些蝴蝶始终围着她飞舞,似乎是在以她为中心。 起初她还觉得欣喜好看,可欣赏着欣赏着,婉婉开始觉得有些不对。 她并不知这是事先安排好用来引人的手段,小姑娘平日里只在闺阁,哪里见过这个。 脑海里第一个念想是有点懵,随后便开始怀疑,自己怕不是中了什么降头? 此刻不远处,那一身月白衣袍正信步在桃林间的男子,忽见不远处突然冒出许多蝴蝶。 仔细看去,便见蝴蝶飞舞间,那个一身月白衣裙,宛若天边皎皎明月的姑娘,正微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眼,绞尽脑汁儿的,似乎是在发愁着什么天大的事儿。 繁密桃枝隐去了男子大半身量,一只五彩蝴蝶穿过重重阻碍,飞到男子跟前。 他伸手,接了那蝴蝶,一朵桃花也随即翩翩飘落。 彩蝶飞离,他垂目,便见满园桃色芬芳,唯这一朵雪白,落在他掌中…… 作者有话说: 高湛:今天是和媳妇穿情侣装的一天。 —— 又是个突如其来的更新,下章预测还是这样,因为周三前要写满三万字才能上周四的榜单。 所以这周四宝宝们在编推榜单上就能看见我啦,好开心,我一会继续去爆肝。 下面感谢为我留言的小天使,【我是mivoki大王】【难能可贵】【张张】【糯米汤圆】【橘子】【40417662】【流雁】感谢灌溉营养液【糯米汤圆】感谢仙女们的支持,爱你们爱心呦!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节 第七章 婉婉发现,那只一直跟着她的五彩蝴蝶不见了,没一会又不知从哪里飞回来了。 她的狼牙耳铛不慎弄丢至今还没找回来,此刻耳垂上带的是一对小银鱼儿耳铛,发髻上的银钗便也匹配着换了相同的。 婉婉以前是不信邪的,可眼下她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枫荷的话,是否叫父亲再补做一个狼牙耳铛,把那个三角阵法再带回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这些蝴蝶只围着她转,场面着实古怪难以解释。 这新奇的场景自是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 有宫女见了一脸羡慕道:“这位小姐生得好漂亮,美得就像是天女下凡似的,她周围的蝴蝶也好美,那些蝴蝶是不是觉得她太美了,所以舍不得离开呢?” 打扫做事的小宫女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脸的倾慕与稚嫩。 旁边和她一起拿着扫把的宫女也看得痴愣愣的,“这不就是所有女子都想活成的样子,实在太美了。” 婉婉继承了母亲九成以上的容貌,苏氏绝美,在当年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又因经商有道,还被喻为上京城第一女商人,当年容怀钟和苏氏相遇时,也是起于那惊鸿一面。 衣妈妈曾说:“姑娘简直是照着夫人的样貌,一笔一划刻出来的,简直丝毫不差,若是等了笄笈,再长大些,甚至更盛夫人三分。” 但婉婉因母亲早逝,家中没有主母,所以她并不会像其她小姐那样,常随母亲去赴各种宴会。 除了父亲偶尔带她参加一些宴会,和她常去柔姐姐和郁司宁家小坐外,其实嫌少在人前露面。 游会上,男宾和女宾本就未曾相隔,只不过女宾在游园,男宾则在一侧楼阁吟诗做对,此刻也不知为什么,男女宾客都不约而同的乘船向桃林的方向。 婉婉正在发愁怎么才能解了这莫名其妙的降头,结果越来越多的人被这桃林里翩然飞舞的彩蝶引了来。 再见到婉婉,美人天香国色,容颜迤逦,便有附庸风雅的,当即便赋诗一首。 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婉婉,他们都说你是仙女呢。”郁司宁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见有人夸赞婉婉,她乐得比自己得到称赞还高兴,“我早就说过我们婉婉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你还总说我是胡说,你瞧我没说错吧,大家都是这么觉得。” 婉婉用团扇遮了面,此次园会,她是不想出风头的。 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免不得有人问:“这惊为天人的女子是谁?” 便有识得的人答:“是容太傅容之女。” 那人了然,又不禁赞不绝口。 婉婉瞧着着情况,再过一会,怕是祖宗八代,闺名小字都要被扒出来了。 她拉起郁司宁的手,“司宁,咱们快走吧!” 她想了好长时间的办法,想来想去,似乎只能尽快的逃离,是唯一能够避开窘迫的最快办法。 郁司宁也觉得不走不行了,她们几个被越来越多的人围着,像是在看“猴”? 两个姑娘商量好,手拉着手,匆匆离去。 可无论她们走的多快,蝴蝶都紧随不舍,郁司宁瞧着这诡异情况,忽得想到了什么,惊吓道:“婉婉,莫不是中了什么降头,冲撞了什么神仙?” 婉婉也有这样的想法,两人想法不谋而合,这下婉婉便更怕了。 枫荷想着小姐体弱,眼下又没有狼牙阵法的庇护,莫不是真的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枫荷是个胆小的,声音都颤抖了,“姑娘,跑吧!” 跑出这里,甩掉这些诡异的蝴蝶。 婉婉和司宁相识一眼,觉得也只有这样了, 言罢,两个姑娘挽起裙角,带着婢女,说跑就跑了。 那月白和绯红两抹身影,还未待刚来的人看清,一溜烟的,就淹没在了压满枝头的桃花中。 昙花一现般得,只留下惊落了一地的花瓣,和零星几只还在林中飞舞的彩蝶,众人恍然回神,面面相觑。 柳湖上,听闻翊王正在游湖,贵女们便都一阵风般乘了船,在湖面上寻摸着翊王殿下的身影。 结果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寻找,却看见了岸上桃林那奇景。 有人惊讶道:“你看,那飞出了好多蝴蝶。” “桃林怎么会有蝴蝶呢?真稀奇。”有人疑问,有人自已经了然了几分。 虽知,但却不说。 丁嫣柔是第一次随母亲来参加这样大的园会,本就洋洋得意。 见众人疑惑的事,她却知道,不免有几分显摆的心思,得意道:“这算什么稀奇事,温香阁里的花魁娘子便养了许多这样的蝴蝶,身上再挂上每日为蝴蝶喂食的香料,将蝴蝶放出时,蝴蝶自然就寻找香料而去了。” 她说得详细,就差将那喂养蝴蝶的香料配方都一并说了。 一旁的丁怀柔拽了拽丁嫣柔的衣袖,示意她慎言。 丁嫣柔却鄙视的瞪了丁怀柔一眼。 她从小就将丁怀柔视为眼中钉,巴不得取代她嫡女的位置,只会以为丁怀柔是嫉妒她比她出风头,怎会认为是为了她好呢。 这时船支渐渐向湖岸靠拢,那桃林也愈渐清晰, 三月的上京城,本就是个烟雨蒙蒙的季节,偌大的柳湖,挨着桃林林荫之处,碧绿的湖面上起了一层薄薄水雾。 水雾遮了地面,桃林仿佛生于云间,这时有一白一红两抹身影穿梭太桃林间,身后落着无数桃花和五彩斑斓的蝴蝶。 那情景如仙人入画一般,不似凡尘。 有贵女看痴了神,心道一句:“好美。” 有识出伎俩的,暗暗骂了句:“招蜂引蝶,下作伎俩。” 还有不识人的,便问:“这人是谁呀?” “她是容家的小姐容念婉。”嘴快的是宣平伯府的二小姐丁嫣柔。 她最见不得丁怀柔的这两个好姐妹,凭什么她又朋友,而她却没有。 逮到机会,巴不得狠狠嘲讽。 “我之前见她穿得与我们不同,还以为是她消息闭塞,不知翊王喜欢桃色,结果竟是反其道行之,到将咱们都做了陪衬呢。” 她口气鄙夷,话里夹枪带棒。 长公主的宴会,来客门楣之高,贵女当中更有贵中之贵,譬如郡主,县主,乡君,都在其列,且也都是奔着翊王来的,自是将这一船人,大大小小都得罪了。 这时有人不妨再添一把火,掩帕含笑道:“我听说这位容小姐很是不同?” 丁嫣柔蹙眉,满脸厌弃道:“她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母亲也不知是哪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天生一副的媚骨头,惯会缠人,就是死了也勾着。 容家至今没有当家主母,这事整个上京城都知道,茶余饭后的闲谈中,自也少不了这个,但当真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也只有丁嫣柔。 “她自小没有主母管教约束,又是个狐媚的,你瞧她那伎俩,不知在那个腌臜地学来的,也配勾引皇子,呸!” 她说完,一船的人,无人再吭声,谁都不愿意去接她的话。 坐在一旁的丁怀柔小声道:“二妹妹快少说两句吧。” 堂堂侯府小姐,张口闭口就是勾栏瓦舍,还说这伎俩是从勾栏院里学来的,未出阁的女儿家,如何得知这些? 方才她解释那蝴蝶的出处就已经很难看了,现下又说了这些口无遮拦的话,丁怀柔觉得,都快要丢死人了。 可丁嫣柔却压根不觉自己言语丢人,只觉得是容念婉自己不知检点,她只是实事求是而已,满不在乎道:“你拉我做什么,我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丁怀柔顾忌妹妹,可丁嫣柔却从不会顾忌她的长姐。 “大姐姐,全上京城的人都知你跟那狐狸精谄媚要好,你们成日在一起研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可别连累我,不让我说实话!” 丁嫣柔咄咄逼人,张口闭口就给她的长姐按了个不知检点的帽子。 丁怀柔知婉婉心性,什么温香阁的蝴蝶,她不知,婉婉更是从未听说过。 她见婉婉和郁司宁跑得那样急,那哪里是事先筹备好的样子,分明是被这些缠人的蝴蝶吓坏了,只想快点摆脱。 她想要替婉婉争辩,可嫣柔是自家妹妹,无论她们两个谁赢谁输,到最后丢得都是宣平伯府的脸面。 再加上丁嫣柔口无遮拦,丝毫没有身为小姐该有的约束,什么都敢说,她这样的性子,哪里争吵得过? 到最后不过是成全了一船看热闹的人罢了。 争吵不过又拿她没有办法,丁怀柔又气又急,只能默默掩帕拭泪。 有看不下去的,小声道:“一个庶出的,竟把嫡女给气哭了,还说别人没教养,也不瞧瞧自己。” 此话一出,一船的贵女都暗暗偷笑,唯有丁嫣柔自己不知是再说她,还以为她们是在笑话岸上的容念婉。 婉婉和郁司宁离开了桃林,桃花仙子逃落,众人无甚欣赏,便也都走了。 有些闻讯后来的,看了个寂寞,只得去和一早就来的人打听:“那桃花仙子到底是何模样?” 那人却只笑不语,据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再说洪箐箐,等一众人轰隆隆的走,也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她,奈何她一身桃色衣裙,几乎隐在了桃园里,透明的似空气一般。 这时追丢了婉婉的五彩蝴蝶寻着那香囊散发的香味而来,带着几只彩蝶在洪箐箐周围飞舞。 “现在飞过来还有什么用,人都走了!” 洪箐箐拿着团扇,想要将它们尽数赶走,可蝴蝶只认香味,任洪箐箐怎么赶也赶不走。 洪箐箐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把那只五彩蝴蝶拍死,扔在地上,和那香囊一起捻在了泥里。 小蝴蝶们没了头儿,便成了没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飞了一会就四散不见了。 “为什么那些蝴蝶刚才没飞到我这里?” 小翠被质问的答不上来,只能说:“明明那香囊是管用的,方才也引着蝴蝶过来了,可容小姐一出现,仿佛这香都失灵了,蝴蝶便只迎着她去了。” 洪箐箐气的跺脚,咬牙道:“敢抢我的风头,容念婉,你给我等着!” - 高湛是与桃花仙子一同离开的桃林。 侍卫祁沨迎上来,拱手向男子道:“殿下,属下去时,容小姐身边已经有人替她解围,是定国公家的小姐。” 男子早已知晓,只“嗯”了声。 祁沨便又问:“那乔公子属下已经抓起来了,殿下打算何时处理?” 男子不答,却反问他:“你觉得那乔闻章如何?” “什么如何?”祁沨不太理解。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节 男子轻咳了声,几不可见的将手揽于身后,略微挺直了腰,淡淡道:“和本王比,你觉得如何?” 刚回京时,祁沨还有点看不懂殿下的心思,不过作为殿下的心腹,他现在大抵是懂了。 他想都没想便答:“那自然是殿下。” 说完,祁沨又补充:“殿下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多少姑娘倾慕于您,而那乔公子与您,不能相比。” 高湛当然也是这么觉得,冷峻的眉角上那抹浓浓的阴霾渐散,换来的是那张清风冷月般的逸俊容颜。 良久,他道:“放了吧。” “放了?”祁沨疑惑,“殿下……不杀了?” 高湛侧眸,幽深瞳孔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觉得以本王的能力,只有杀了他,才能达到目的?” 祁沨瑟瑟:“那自然不是。” 祁沨从未怀疑过他们王爷的能力。 只是他还有疑问:“那方才一并抓了的,镇国公,吴国公,秦国公,刘国公家派去容府提亲的那四个媒婆……” 他略微顿了下,似乎是认真斟酌了一番后,才问道:“按殿下的意思,也都一并放了吧。” 高湛…… 作者有话说: 祁沨:“我们殿下说了,容姑娘的心,大家各凭本事,公平争取。” 高湛:“滚!” —— 哇,我赶在了六点搞完,虽然零了几分,但还是好开心。 和仙女们请个假,这几天爆肝伤到了,明天可能不更,后天更,我虽然不在,但爱你们的心依然在哦,爱你们,啵! 下面我来感谢留言的小天使【糯米汤圆】【难能可贵】【我是mivoki大王】【张张】【橘子】【流雁】感谢营养液【糯米汤圆】永远爱你们,么么 第八章 “放回去,让她们去提亲吗?” 男子俊朗的眉眼带着些许怒色。 似乎方才从他口中而出的那些云淡风轻,都是假的。 祁沨以为他们殿下能力超群,并不会在意这些,哪知这反应明显是他会意错了。 “那……杀了?” 祁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殿下的心思,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男子指尖摩挲着握在掌心那朵小小的白色桃花,弱不禁风的小花,要攥紧了,收好了,才能不被风吹走。 他看向祁沨,凤眸微眯,整个人俊冷得遥远又疏离。 “在你看来,本王就只会杀人?” 祁沨脑海里浮现出在战场上,敌国头颅飞扬,血花四渐的场景,从不给人多一分生还机会的殿下是多么的冷血无情。 不免嘀咕:“难道……不是吗?” “是吗?” 他如踏在云雾上的天神俯视众生,眉眼疏离又淡漠 祁沨惶然打了个哆嗦,如芒在背般,矢口否认道:“自然不是。” “殿下善心善德,慈悲怜人,是最和蔼可亲不过的,怎么会随便就杀人呢。” 祁沨说完,觉得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可这话,殿下爱听。 他其实很是想不明白,殿下明明是赫立战功,威名远扬的战神,却不知为何,总是避而不谈他在战场上的肖勇。 在他看来,英勇无敌的殿下是多么的令人敬佩仰望,可在殿下自己的眼中,却是逆鳞,是避而不谈的禁忌。 仿佛称赞殿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还不如称赞殿下善心善德,宽厚恭良来得更符合他的心意。 然而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翊王殿下手起刀落就是蹴鞠的头颅,碗大的疤。 温良这个词,对杀伐果断,动不动就血流成河的翊王殿下来说,实在不沾边。 可殿下他就是喜欢别人这么说他…… 祁沨有时都甚至怀疑,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神和上京城内霁月清风的三殿下,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嗯。”男子不咸不淡的回应了声,仿佛并不在意,但也怒意渐消。 祁沨借势接着问:“接下来怎么做,还请殿下明示。” 男子缓缓将那朵小花收于袖中,有风浮过,空中的云遮了太阳,阻隔了炽烈的光,在男子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阴影。 “她不是已有婚约。”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可祁沨还是莫名的听出了几分阴鸷的味道。 桃林间零星还能看到有落单的彩蝶穿梭飞舞,却早已迷失了方向。 他道:“就把她已有婚约之事告诉她们,让这些企图提亲的人死心。” 祁沨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 他俯身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 游园会结束在日落黄昏前,容怀娟在颐园门口等了许久,才是等得乔闻章从里面走出来。 乔闻章神色慌张,跌跌撞撞的跑回来,小厮忙服侍着少爷上了马车。 刚一进来,容怀娟不关心他为何失踪这么久,只问:“玉佩可送出去了?” 乔闻章擦了擦汗,沉默良久才道:“表妹没肯收。” 方才的经历实在太可怕,他的眼中依旧是惊魂未定,慌张失措。 容怀娟直接忽视了乔闻章的异常,听到玉佩没能送出去,气得不打一出来。 “婶婶白教你了,你不想办法让她收了你的玉佩,你就不怕她回去悔婚?” 做事就要做绝,丑陋的一面已经露了出来,便要一不做二不休,要不留有余地,不给他人喘息机会。 乔闻章自然是怕的,若不是怕表妹悔婚,他也不会听信二婶的话,行那龌龊之事。 可天不帮他,半路冒出个郁司宁,他就想送,也得有命送才是。 容怀娟不死心:“你可瞧出她对你印象如何?” 乔闻章心下难以平复,已是后悔万分:“已经那般无礼纠缠了,表妹对我……哪里还能有什么好印象。” 容怀娟气得攥拳,心里暗骂了句废物,“这婚,我看你是不想成了!” “婶婶,我没有!” 乔闻章对表妹如痴了魔一般,夜夜入梦,相思成疾,他那里是不想成,是做梦都想成了这婚事。 他慌了,生怕这事黄了,便抓着容怀娟的手恳求道:“求婶婶别让表妹退婚,我保证成婚以后定会好好待她,不叫她受半点委屈,视若珍宝。” 乔闻章的话是真的,迫切无助的心也是真的。 他低眉顺目,容怀娟不动声色的抽回手。 “你这孩子,我怎么能不帮你呢。”她眉眼一转,消了方才的怒气,又叹了口气,尽是无奈道,“只可惜你不听话,你只要按婶婶说的去做,婶婶保证你抱得美人归。” 得到容怀娟的承诺,乔闻章仿佛是吃了定心丸一般,露出了喜色,“只要能娶到表妹,我什么都听婶婶的。” 容怀娟满意含笑,“好孩子,快起来,婶婶定会为你说好话,你尽管等着好消息吧。” 乔闻章是被忽悠的,把心放在肚子里走了,容怀娟的心腹高妈妈上了车,有些担忧道:“夫人答应了大公子去说和,可婉姑娘那边,怕是不能应了。” 容家这位小姑奶奶打小便跟她不亲,如今乔闻章在她这侄女面前露了这么大的难堪,依婉婉的性子,容怀娟也觉得这事怕是不成了。 高妈妈道:“夫人经营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看成功在即,若不成,着实可惜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容怀娟不甘心,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她想了想道:“去户部,去见兄长。” - 芜华院,婉婉和郁司宁慌慌张张的回来,衣妈妈见着两个小姐失了魂似的,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问:“这是怎么了?” 枫荷说了颐园蝴蝶都追着小姐飞这诡异的事,衣妈妈年长,阅历多,一听便知这根本不是什么灵异事,是有人用了心机和手段,想要引起翊王的注意。 只是阴差阳错,那些常年养在温室内,只吃调配香料长大的蝴蝶,闻到了小姐身上与花香无异花露香味,便舍了那原本的味道,忍不住追随。 蝴蝶扑花乃是天性,所以并不是什么异事。 闺阁里的女儿,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孔孟圣贤之道,哪里听说过这些旁门左道。 郁司宁叹为观止:“竟然还能这样。” 婉婉也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双单纯错愕的眼眸大大的写着两个字,“震惊。” 她们两回来时研究了一路,要不要找个能人道士破一破,却谁都没想到,这事竟是人为。 倒是胡儿先想到了重点:“姑娘,这么多人对翊王殿下有企图,要不您给殿下练个武,耍套刀法什么的,也好把她们给比下去。” “我是不是还该吞个剑,来个胸口碎大石?”郁司宁白了眼净出馊主意的胡儿,“我又不是练杂耍的?需要卖艺才能留住人心?” 那些招蜂引蝶的伎俩,郁司宁以前不知,如今知道了也并不以为然。 她喜欢的人,若只是因为某一个女子的勾引就弃她于不顾,那么只能说,他从未有过真心。 忽得她想到了什么天大的事:“呀,婉婉,我约了翊王殿下见面,你既没事,我就先去了。” 她是因为婉婉,才舍了心上人在一旁。 想起自己是和婉婉一道坐马车回来的,她的马还留在颐园,不禁又喊道:“时间来不及了,婉婉马车的马借我一用,改日我请你吃梨花酪啊。” 话落,只见一抹绯红身影,身后还跟着个穿青衣的丫鬟,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芜华院外。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节 衣妈妈笑着摇头:“这么大了,司宁小姐还是这样心性。” “她是改不了了。” 婉婉收回远送的目光,对司宁这样大大咧咧去私会的事,免不得心里替她有几分担忧,她该低调些的。 衣妈妈瞧着姑娘只顾着担心别人,却不担心自己,不免提醒。 “司宁小姐是男儿心性,凡事都不放在心上,也不受世俗困扰,可姑娘您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明日就是清明了,经今日颐园与乔闻章一见,婉婉知道,也是时候和父亲讲清楚,提退婚的事了。 “我知道,等父亲回来,我便去与他说。” 天近暮色时,管家说老爷派人回来传话,今日公务忙,恐要晚归,便叫小姐不要等他回会来一同用饭了。 父亲不回来,兄长也未归家,婉婉一个人便简单吃了口。 用过饭后,婉婉去了书房。 账房已经送来了上个月的账目,整整齐齐排放在书案上,落成了座小山。 这些账目都是母亲生前留下的十数间茶庄店铺,每月开支入账所记录的账本。 原本这些一直都是哥哥容怀瑾在料理,可春帷在即,兄长要忙于筹备明年春科,无暇分身,婉婉便主动承担了账目的部分,替哥哥分担。 “姑娘,夜已深了,小心熬坏了眼睛,明日再看吧。” 此时已是二更天,屋外敲起了棒子声,夜色浓重,空中一轮皎洁明月,树上有蝉鸣声,将这寂静的夜似是撕破了一道创口。 婉婉打了个哈欠,衣妈妈为她披了件外衣。 “父亲还没回来吗?”她在等父亲归来,与他说乔闻章退婚之事。 衣妈妈心里也是记挂着这个,所以派人去前院听着,老爷回来便立刻通知。 结果倒现在还没动静。 衣妈妈摇摇头,“还没呢,太晚了,姑娘别等了吧。” 想着明日是清明,她还要去寺庙祭拜母亲,再回来恐也要晚上,想了想道:“我还不是很困,就再等一会吧。” 衣妈妈在枫荷口中得知了今日颐园上的事,那乔闻章竟将小姐堵在屋子里,迫小姐收下他的玉佩。 如此荒唐龌龊,若真嫁了还了得? 早早找老爷说明,把婚退了是好事,小姐既然这么坚持,显然也是极厌恶的,如此衣妈妈便也就不再劝了。 婉婉不忍所有人都熬着,便去绣床,将躺在她被窝里的布娃娃取来,放坐在书案上的烛台旁。 笑道:“有她陪着我就够了,你们都快去睡觉吧。” 那是一个眉眼弯弯的笑脸娃娃,烛光照得小娃娃圆鼓鼓,胖墩墩的脸颊暖洋洋的。 她看着婉婉笑,婉婉也看着它笑。 衣妈妈每每见到姑娘对着布娃娃笑,眼中便会浮现出十四年前,夫人还在时的情景。 这娃娃是夫人亲手为姑娘做的,当时夫人即将临盆,恐无瑕陪伴,冷落了姑娘,便做了个布娃娃哄姑娘开心。 原本以为只是短暂的陪伴,夫人出了月子,便就有更多时间陪伴女儿,可怎知…… 这一陪伴,竟是永远…… 忆起往事,衣妈妈忍不住红了眼圈,却不忍被小姐看见,也惹得小姐伤心。 夜深寂静,那个小小的身影透过窗柩,在烛灯前,认真而又仔细的查看着每一笔账目。 她右手执笔,左手玉指灵巧熟练的拨着算盘,时而眉头微皱,时而了然于胸。 发髻上的小鱼流苏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闪闪的银光,万籁俱寂,只屋里时不时传来算珠噼啪做响的声音,和屋内飘散着的,淡淡墨汁清香。 已是子夜十分,夜色深处的高墙上,倏然出现两道黑影闪过。 那两个黑人头带面巾,看不清容貌,待翻过墙后,似是极有目的的直奔婉婉的芜华院而去。 轩窗内,小小的姑娘丝毫不知危险正在渐渐向她靠近。 黑衣人见到婉婉,相视一眼。 其中有一人确定道:“没错,就是她!”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仙女们,更新来迟,原本答应昨天的更新写到了现在,卡文实在太痛哭,呜呜~ 留言有红包,有红包,有红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 下面我来感谢上章留言的小天使:【难能可贵】【张张】【我是mivoki大王】【糯米汤圆】【橘子】【流雁】【甜蜜蜜】【小筝同学】【南】【frankkkk】感谢灌溉营养液【糯米汤圆】【qycyyds】【盐柒】【frankkkk】感谢霸王票【南】 感谢仙女们的支持,frankkk同学还特意嘱咐我注意休息,有你们支持我赶劲满满,爱你们,么么哒 第九章 矮个子的黑衣人说完,高个子的避免抓错人,把事办砸,还特意从怀里掏出画像比对了比对。 女子生得花容月貌,清姿天成,画像也仅能画出她的三分灵动来,不过确定是本人没错了。 二人相视点头,结果刚迈出一步,矮个子就一脚踩在了干树枝上。 婉婉正聚精会神的查看账目,她还差一册账本就全部看完了。 结果外面却突然传来树枝被踏断的“咔嚓”声。 “谁?” 她寻着声音,警觉的看向窗外。 却听见夜色深处,传来几声猫叫。 猫儿是夜行动物,半夜出来抓耗子不小心踩断了树枝,发出声响。 黑衣人是打算这么引导的,所以藏在树后,以假乱真的学着猫叫。 叫了一会,矮个子一抬头,却发现屋里的灯莫名其妙的熄了,方才坐在窗前的女子也不见了,眼前只有漆黑一片。 “老大,别叫了,人都没了。” 被叫老大的高个子也抬头,错愕道:“人去哪了?” 矮个子回答:“不知道啊!八成睡觉去了吧。” 旁边就是女子的卧房,可院子里一片静谧,卧房里也没有光亮。 按着正常起居来算,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一进去就熄灯入睡了。 高个子觉得事有蹊跷,站起身道:“走,进去看看。” 他们是江湖上专业掳人的贩子,两个大汉抓一个柔弱千金,对他们来说,手到擒来的事儿。 而此时婉婉正站在书房窗旁,侧耳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那猫叫声是假的,她隐约听到了有男子的对说声,还说要进屋。 她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 想着父亲和哥哥都不在家,能翻墙而入的必然都是手段凶残的亡命徒。 婉婉不敢贸然有所举动,她想若是图财,家里的银票珍宝,只要他们不害人性命,尽数拿去便是,她决不阻拦。 可若是为了色……那便是不寻到目的不罢休的。 所以她才熄了灯,将自己隐于黑暗中。 婉婉的心狂跳到了嗓子眼,脚下的步伐也越加慌乱了。 可她告诉自己,越是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慌乱只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这院子里所有的人。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剪刀,小步小步的挪移到门口。 她让自己先站在房门后的墙壁前,这样一会贼人入门,她便可趁其不备,悄无声息的偷偷离开。 然后叫醒院里的人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报官,通知父亲。 匪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婉婉屏气凝神,仿佛连喘息都会暴露她的行踪。 房门被推动,在耳侧发出“吱呀”声响。 沉重的脚步声踏进来,矮个子道:“老大,太黑了,这啥也看不见啊。” “点灯。”高个子说完,矮个子便在乌漆麻黑的屋里摸索着烛台。 婉婉知道,她要在点灯之前离开,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可裙角被方才开起的门缝紧紧夹住,她一动,就发出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老大,人在那!” 这声音在寂静黑暗的屋子里来说,太过明显,婉婉被发现了。 高个子怒斥:“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矮个子气势汹汹的寻过去。 婉婉见事不妙,猛得拽下裙子,任裙角被撕扯出一处大大缺口,她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往外面跑。 屋外月色如银般洒下来,万籁俱寂,只听到女子惊恐的喘息声。 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拼了命的逃出生天。 可她到底只是个柔弱的姑娘,身后被两个大汉追着,一时慌不择路,绊倒在了地上。 转瞬,她就被两团黑影围住。 “跑?”高个子眼露凶光,“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婉婉下意识得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逃无可逃,花般面容也跟着失了颜色。 “我父亲可是当今太傅,朝中重臣,我是官家小姐。”婉婉挺直了腰杆,“你若敢杀我,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若一开始婉婉以为他们只是入府行窃的小偷,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冲她来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2节 “你放心,我不要你性命,有人花钱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看着比画像上还要绝美十倍的女子,不禁骂了句娘,这么好的货,可惜是个雏,碰不得,不然他定要先尝一尝这美人的滋味。 不过虽然不能碰,但摸一摸,得些便宜总是无妨的。 他看着女子杨柳细腰,婀娜有致的身材,还有那张足矣跌倒众生的精致面容。 他做了这行这么多年,见过的小姐无数,可像眼前这位,浑身上下都似剥了壳的鸡蛋水灵剔透的,还是头一个。 有了恶念的人,眼中便会露出猥琐,藏不住的贪婪目光。 婉婉心暗道了句:“完了,这是奔着她的色来的。” 她亮出藏在袖口里锋利的剪刀,刀尖向外,威胁道:“你别过来!” “呦呵。”高个子见那绣花剪子,不怕反笑:“没看出来,还是个辣货。” 他丝毫不费力气的一把夺过婉婉的剪刀扔在地上,然后舔着舌头,迫不及待的想要伸出猥琐的手,去摸婉婉的脸颊。 “老大,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矮个子在一旁看的热血沸腾,满脸讨好恭维,“你摸完,给我也摸摸呗?” 他搓着手,跃跃欲试,只等着老大完事好轮到他。 可老大刚伸出去的手,什么还没摸着,便被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物件割了手。 削铁如泥般,整个从手腕处被拦腰斩断,当场血花四渐。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高个子疼得嗷嗷惨叫,哪里还顾得上去摸美人儿。 矮个子也吓傻了,看着老大掉在地上血淋淋的手掌,腿都软了。 “老大,这是咋回事啊?” 老大哪还有心情答他,钻心般的疼痛让他险些昏厥,好在他尚还有一丝理智,道:“快跑。” 矮个子都吓得尿了裤子,忙哆哆瑟瑟的点头,可耳侧又传来一道破空声哪里还容他们逃跑。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有一莫名硬物一箭穿入心口,从后背穿出。 事情只发生在转瞬,两人几乎是同时,串糖葫芦似的,被牢牢固定在了一起,浑圆的眼睛瞪得老大,稍顿了片刻,二人便重重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歹徒,转瞬就没了气息。 婉婉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心口一紧,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 夜空下,那立在房屋之上的白衣男子纵身一越,便从数丈高的屋檐翩然落下。 他如踏在云雾上的天神,矜贵高冷,冷漠疏离。 “殿下。”祁沨也从跟随下来,上前查看道:“两个都死了。” 男子并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只去看昏倒在地上的姑娘。 她呼吸微弱,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祁沨有些疑惑,“容小姐并未受伤,怎么会晕了呢?” 高湛瞥了眼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迹。 反问他:“你不是说,不会有血?” 他稳准狠的将翠竹一箭穿入两个黑衣人胸膛,伤口处干净的,就好像那致命的异物是长在身体里一般,浑然天成。 祁沨吃瘪,支吾道:“属下只想到了伤口,却忘了他们还要吐血……” 祁沨失算,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高湛未语,只俯身将地上的小姑娘打横抱起,送进屋内。 待安顿好一切,他才走出来道:“将这些血都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殿下……您不怪我?”祁沨有些意外,更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高湛冷瞥他一眼,“处理不掉,提头来见。” 祁沨?? “是。” 第十章 婉婉第二日醒来时,枫荷正在屋里整理着她今日要穿的衣裙。 “姑娘,您醒了。” 枫荷一回头,便见小姐已经坐起了身,轻纱薄帐间,微阖着眼,显然还没睡醒。 若是换作平时,枫荷一定会说“时辰还早,小姐且再睡一会。” 可今日是清明,小姐要和老爷公子一同去大禹寺祭奠夫人。 “姑娘,早膳已经备好了,衣裙发饰也都按着您的要求准备妥当,奴婢伺候您洗漱梳妆吧。” 婉婉知道今日要为母亲上香,是个不可马虎的重要日子。 她揉了揉眼,起身便已有小丫鬟端着水进来,枫荷上前掀开床帐,伺候着小姐洗漱。 此时窗外天儿刚蒙蒙亮,院子里正有婢女拿着扫把认真洒扫。 而那洒扫之处,正是昨夜那两个黑衣人双双倒地的地方…… 婉婉不觉想出了神。 枫荷是个爱说的性子,见小姐心情似不太好,想着今日是清明,小姐恐在伤感母亲,便一直找着话头,说个不停。 婉婉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着外面一片祥和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院落。 她心中疑云之感更重,脑海中倏得想起昨夜那黑衣人的手断落在她面前,鲜血淋淋的画面。 骤然心口一紧,便问:“昨夜府里可是进了贼?” 她只是试探的问枫荷,只字未提人命这事。 果然,枫荷什么都不知,一脸茫然的看着婉婉。 “进贼?没有啊,府里没听说有东西丢了?” 婉婉不死心,便又问:“那昨天夜里,你可有听到什么异常,或今早醒来,可有什么不同?” 枫荷摇摇头。 她睡得很好,没有听到任何异响。 婉婉的脸色就变得愈加不明了。 昨晚明明两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了院子里,家里怎么就没有人知道呢? 枫荷没觉得府上有什么不同,只觉得是小姐有了什么异常,醒来便开始说胡话。 “小姐可是又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了?” 婉婉怔了怔,梦? 她的确从那次高烧之后,便会经常做一些可怕的梦,但她往常做的梦,都是与那个人…… 可昨夜之事太过真实,婉婉并不觉得那是梦。 她忽得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去翻看自己身上的寝衣,想要证明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可衣服没变,衣角上侵染的血迹,和裙摆上被撕裂的缺口却都不见了。 完好的,就和昨晚刚穿时一个样。 婉婉…… 枫荷见小姐的神色,心里便已有了肯定,这是又做噩梦了。 “老爷已经派人去漠北寻狼牙了,只是漠北现在不太平,战事四起,要补上小姐丢失的那只耳铛,恐还要再等上一些时日。” 枫荷见小姐始终黛眉微蹙,心事重重的样子。 以为小姐是在愁这个,便安慰小姐,别怕再等等,等阵法回来了,就好了。 可婉婉其实并不在意那个狼牙耳铛什么时候回来,她纠结的是,昨晚的事,是真实发生的事啊,她真的没有做梦! 可压根就没有人相信…… 用过了早饭,一切准备妥当,小厮来报说老爷下朝回来,可以出发了。 婉婉向来不是个纠结的性子,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了。 她穿戴整齐,起身向外走,衣妈妈跟在身后,忍不住提醒:“姑娘,宣平伯府的婚事……再不说,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婉婉知道,今儿是清明,这事不能再拖了。 她点头道:“放心吧,我这就跟父亲说清楚。” 衣妈妈见小姐应下了,悬着好几日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她并不担心老爷会不顾小姐感受,执意要小姐连亲,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因为从小到大,只要小姐要的,老爷便没有不应的。 她始终害怕的,是小姐自己不提。 婉婉母亲离世的早,父亲就是再宠她,可男子的事业到底是在宅院之外,有时也很是心有余力不足。 所以婉婉从小就养成了,能自己解决的事,决不烦扰父亲的习惯。 但婚姻事大,后半生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皆由于此。 所以,婉婉就是再心大,这种事也是不能将就的。 一行人就这样穿过垂花门,来到正门,便见马车就停在门外。 婉婉提起裙摆,脚下的步子也忍不住加快了些,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父亲和兄长了,心里不免有些小小期待。 可正准备踩着踏脚蹬上马车,结果却先一步听到了马车里,父亲和哥哥的对话。 “听说好多人家都有意来向婉儿提亲,但却因得知婉儿已有婚约,作罢了?” 马车里说话的是婉婉的哥哥容瑾,男子容貌秀俊,身形伟岸,端方如玉。 虽还未入仕,但因三元连中,在上京城中已是小有名气,如此对京中消息也很是通晓。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3节 “确有此事。”容怀仲点头,虽然这消息提前传出去他有些意外,但阴差阳错的挡了这几桩提亲,也算因祸得福。 他眼中有一丝庆喜,“还好你妹妹的婚事定下了,不然这帖子送上来,哪个都是烫手山芋。” 太后仙世,留下了许多当年旧部。 而皇贵妃当年入宫,便是太后有意送去宫中以巩固势力。 其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前隐约不明,如今圣上日渐高龄,皇贵妃便也不那么避讳了。 “邕王近些日子对太后旧臣多有拉拢,这其中便有提亲的这几家。” 容瑾道:“那父亲的意思是,他们已经……?” 容怀仲并不能确定他们已经归于邕王,只道:“如今朝堂不稳,局势不明,无论这些人日后为谁左右,都注定逃不过要卷入皇权争夺当中。” 他微顿了下:“婉儿的婚事,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容瑾也赞同父亲的话,虽然妹妹不被卷入纷争漩涡是好事,可这宣平伯府的乔闻章…… 容瑾担忧,“这事,婉儿应了吗?” 提起这桩婚事,容怀仲起初心里也是忐忑的,他担心女儿眼光高,看不上平庸的乔闻章。 可昨儿容怀娟亲自来报喜,说两个年轻人见面,相谈甚欢,既两个人年轻人看顺了眼,容怀仲这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提起女儿的婚事,他眼中难得有一丝欣慰,“昨日你姑母和我说,婉儿对乔家长子的印象不错,既然婉儿自己喜欢,我便也放心了。” 女儿婚嫁之事一直是容怀钟心中的一件大事。 如今事已敲定,且女儿可在他的保护下安稳一生,他便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容怀钟感慨道:“不上不下,安然无忧,便是最好的归宿。” “待你入仕成家,你妹妹再嫁人,我也算功德圆满,百年后也有颜面去见你们的母亲了。” 容瑾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一想眼下朝堂党派不明,瞬息万变。 若日后妹妹所嫁之人站在了他与父亲的对立面,那还真不如嫁给根本卷不进政斗的宣平伯府。 如此,挂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得给咽了回去。 婉婉站在马车外,听着父亲和哥哥的对话,巴掌大的脸儿若有所思了良久,才上了马车。 路上,一家人难得团聚,容怀仲提了好多话,想要与孩儿们亲近。 婉婉听了父亲和哥哥的对话,知道她和乔闻章这婚事背后,是父亲对她的深谋远虑,用心良苦。 她也明白,父亲在朝为官,表面光鲜,实则如履薄冰,需步步谨慎小心,才可保得永远的安宁。 而她既是官家的女儿,承了这普通女子一辈子都不可能享受的荣耀与地位,那便也不能似普通女子那般,凡事只为自己一人考虑,无所顾忌。 “婉婉。”容怀仲说得高兴,话锋一转,便想要提一提乔家订婚之事。 于是郑重了神色道:“父亲有一事想要与你说。” 婉婉心头一顿,始终微垂的睫毛几不可察的颤了颤,她抿唇,藏在衣袖里的指甲深深的扣进了肉里。 她知道父亲想要说什么。 “爹爹。”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打断父亲的话,“我正巧也有事想要与您说呢。” 容怀仲最疼的就是他这小女儿,从小到大,在女儿面前只做慈父,严父都是留给容瑾的。 他声音都缓和了几个调儿,道:“婉儿先说,什么事?” 婉婉不安的搅着手里的帕子,在父亲和哥哥双双的注视下,她抽了抽鼻子,红着眼圈,便说了颐园游会上发生的事。 容怀仲一拍大腿,气愤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女儿的眼泪一颗颗滚烫的豆子,每一颗都砸在了老父亲的心窝里。 婉婉说:“可是父亲方才与哥哥的对话,女儿都听到了。” 她咬唇,唇瓣都失了颜色,很是纠结为难。 容怀仲之所以听了妹妹的说和,应下这桩婚事,是觉得乔家人品尚可,却不成想这乔闻章竟是个伪君子,表面风度儒雅,内里却是个猥琐的登徒子。 这样的人,怎能托付女儿终身! 婉婉路上一直抽噎着,容怀仲哄了一路,直到大禹寺才算勉强哄好。 他平日里忙得无暇抽身,就是今日来为亡妻进香,也是缝里挤出的时间,亲自添了灯和苏氏生前爱吃的糕点后,还没说上两句话,便有官吏寻来,不知附耳和容怀仲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大变,忙急着步子,便要走。 临走时,郑重着脸色,道:“婉儿不必担心,我回去便去找你姑母退了这门婚事,我看这大禹寺依山傍水,汇集天地灵气,还挺好玩的,婉儿你先在这小住些日子,散散心,也等婚事彻底了解了,爹爹再来接你回去,你觉可好?” 大禹寺是皇家寺庙,并不对外开放,能在这里供奉牌位进香祈福的,都是上京城钟鸣鼎食之家,闲杂人等连门槛都迈不进来。 这里安全又清净,且女儿家在寺庙清修,说出去也无什么不妥,反倒会觉女儿善心善德,反正都是好的。 婉婉知道,父亲是回去想权宜之计去了,于是她乖巧的点头,说:“我会乖乖住在这,等父亲和哥哥来接我回家。” 姑娘突然在寺庙小住,枫荷亲自回府取了小姐要用的一应物品。 管事和尚为婉婉安排了禅房,临时决定的事,没有事先的准备,一切妥当时,已是日落黄昏。 因为是在寺院,婉婉也不能无所事事,便去请教了方丈大师,想要为母亲做点什么。 方丈说诵经超度,帮夫人早生极乐,脱离痛苦便是最好。 晚饭过后,婉婉便按着大师所说,去供奉母亲的祠堂,为母亲诵经超度。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 婉婉还没念上一会,母亲有没有收到她不知,她只觉得自己怕是要把自己给超度了。 “南无……南无……” 婉婉越念,越觉得心口似堵了快石头似的难受,悲痛交加,念着念着,竟忍不住呜咽的哭了起来。 此时祠堂隔壁,是另一间供奉牌位的祠堂。 祁沨正默立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们殿下已经对着这块无名牌位沉默很久了,久到那三根香排着号,轮着圈儿的,也都早早烧个殆尽。 房梁上坠着大盘大盘的檀香,偶尔落下一段一段的灰烬,就和这屋里的静谧一样,悄无声息。 原本他以为,他们殿下会像每年一样,要在这一言不发的呆上一个晚上,到明早上朝。 直到隔壁传来女子的诵经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清明这日为亡故先人诵经,超度祈福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祁沨不理解的是,来这诵经之前,这经文就不能事先在家好好练习一下吗? 祁沨听着那吭哧瘪肚,顿顿搓搓的诵经声,他都快跟着喘不过气了。 不过这也就罢了,念着念着,竟还带起了哭腔,这又是怎么回事? 且这哭声愈演愈烈,丝毫没有消止的意思…… 祁沨偷偷抬头瞅了眼他们始终静默不语的殿下,果然原本就沉甸甸的眸子变得越加的深不可测。 隔壁女子虽哭,但诵经的心却是坚定的。 只听一会传来哽咽,一会吸了吸鼻子,一会又念着蹩脚又拗口经文,碰到不认识的字儿,还要多发几个音来找调儿。 如此一痛下来,祁沨被折磨的都快要给跪了。 他忍不下去,旁边的殿下自然更忍不下去。 只见男子铁青着一张脸,冷意森森,气势汹汹。 转瞬,大步向隔壁走去…… 作者有话说: 祁沨:完了完了,这是哪个倒霉蛋儿,触了殿下的眉头,惹殿下不痛快了。 高湛:……呃呃,媳妇不哭,本王是来给你送纸巾的。 ———— 第十一章 婉婉心里难受,却翩翩还弄不清缘由,好端端的,她到底在为什么难过? 想不通,只觉悲由心生,心口似是被剜了刀子似的,又似是被翻了几个滚,打了几个转儿,再扔进油锅里,煎炒烹炸。 如此一圈下来,这人能好受才怪呢。 她捂着心口,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伴随着隐隐哽咽,直叫人听得,心都要碎了。 这时有一小沙弥走进来,一身青色裟衣,双手合十着说:“阿弥陀佛,女施主,错了,错了,您诵错了。” 他是这里负责添油的小僧,方才正在另一侧隔壁添置香油,结果听到这里跌撞起伏的诵经声,察觉不对,这才过看看。 婉婉止了声,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小和尚,不明所以的问:“小师父,您说我什么错了?” 她葱白的手里还攥着神圣的经书。 那小僧深深吸了口气,道了句:“阿弥陀佛。” 他将目光落在那本半开的经书上,解释道:“施主为亡人超度,该诵《妙法莲华经》或是《地藏经》亦或是《往生咒》,可施主您诵的却是《大悲咒》,此经并不能超度亡灵,往生极乐,可不就是诵错了。” 不止诵错了,还活生生把自己给诵哭了…… 婉婉有点懵,她翻看了下手里的经文,封面的确写着《大悲咒》三个字。 她不大懂经,只以为所有的经都是一样的,所以也就随手拿了一本。 那这么说她读了这么半天的经,对母亲来说一点用都没有,竟是白读了是吗? 想到这,心里那骨子莫名其妙的苦便愈加升华起来,忍不住又掉了两滴泪珠,暗骂自己可真没用。 婉婉生得娇美,巴掌大的小脸晶润莹白,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还是挂着水润露珠的那种,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就是六根清净的小师父见了,也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心。 “施主倒也不必自责。”那小和尚见婉婉哭得这般难过,温低了几分声音道:“这《大悲咒》本就是洁净灵魂,消除业障,引发善根的,施主既会难过,悲由心生,便说明您内心纯澈,并无业障,这是好事。” “真的吗?” 婉婉抬头,蓄在眼里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下来。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4节 小和尚又道了句“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自然是真的。” 小师父说她是个佛家认证的好人,婉婉吸了吸鼻子,好吧,忽然觉得心里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衣妈妈见小姐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她不放心姑娘一个人在祠堂,便拿了衣裳过来瞧。 刚一进来,便见婉婉眼圈红红,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 她还记得夫人刚去世时,一岁的姑娘总是缠着她,哭着要母亲。 一晃十几年过去,先夫人的牌位没变,可前来祭奠的姑娘却是从咿呀懵懂的孩童,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而姑娘在三四岁时就已经不再吵着要母亲了,只会在思念母亲的时候,一个人默默拭泪,懂事的让人心痛。 “姑娘。”衣妈妈忍着心中酸楚,劝着,“夜深了,该回去就寝了,左不过咱们也不走,等明儿一早您再继续来为夫人诵经,免得熬坏了身子。” 她说着,已经温柔的接下了婉婉手里的经书,将搭在腕上的衣裳也披在婉婉身上。 当年苏氏意外离世,原本准备与丈夫一同归乡的衣妈妈应下了先主的临终嘱托,替她照看这一双儿女,这一留便是十三年。 衣妈妈常说:“夫人之恩,她几生几世无以为报,来世飘渺,唯有今生鞠躬尽瘁,不负先主所托。” 婉婉看着恍惚失神的衣妈妈,便知她触景生情,在伤感亡母。 小姑娘起身,亲昵的搂着妈妈的肩膀,猝不及防得在她的脸颊上,“啵”得亲了口。 那张与苏氏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带着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天真和烂漫,恍然是年轻时的夫人出现在眼前。 那一瞬,始终压抑在心底,对亡去故人的追念顷刻间涌上心头。 明是安慰,结果却越发严重了。 婉婉见状又凑上去亲了一口,她澄澈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好看的就像天上闪烁的星星。 这猝不及防的吻跌进了衣妈妈的心里,“你这孩子。” 她嘴上嗔怪,心中却比蜜甜。 婉婉搂着衣妈妈的肩膀,就像小时候要抱抱一样,在她耳边道:“我这孩子是不是很可爱,很惹妈妈喜欢呢?” 她撒起娇来,三岁的娃娃都要甘拜下风。 衣妈妈无奈含笑道:“都多大了,还这么爱撒娇。” 婉婉吐了吐舌头,见妈妈不再难过,便拉着她的手:“妈妈,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少女笑得甜美,似乎早已忘记了方才不开心的事儿。 衣妈妈本就不想小姐因此伤神,笑着说好。 婉婉临走时,按着刚才小师父所说,在香案上的经书中,找到了《妙法莲华经》《地藏经》《往生咒》这三本。 衣妈妈不解:“姑娘要拿回去吗?” 婉婉小心翼翼的把经书抱在怀里,好看的眉角微微蹙起,她道:这经书实在太难读了,我要回去好好练练,免得佛祖听了觉得我心不诚,不肯为母亲超度了,怎么办。”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练得和寺庙里的师父们一样流利顺畅,这样佛祖听到她这样好听的声音,没准一个高兴,提早让母亲往生超度也说不定。 衣妈妈笑着说:“佛祖能不能听到老奴不知,但夫人一定会因姑娘的孝心而感动的。” 婉婉望着那块写着母亲名字的牌位静静立在那儿,从小到大她从不觉得那只是块冷冰冰的牌位,在她眼里那块牌位似是真的拥有灵魂的母亲,在天上默默关注着。 无时无刻不在看着她长大。 婉婉抱着经书,就这样主仆二人离开祠堂。 直到消失在夜色中,那菩提树下的身影才渐渐有了轮廓,在月光的映衬下,男子仿若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矜贵疏离。 祁沨一直跟在殿下身后,他是亲眼看着殿下如何冲出门去,又是如何戛然止步,只在门口默默注视着祠堂内的一举一动而不入的。 祁沨原本还在心里为隔壁那个冒失诵经的女子暗暗捏汗,暗道他们殿下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直到他好奇的往祠堂里瞧,才登时了然,祠堂里的姑娘不是别人,这不正是昨夜殿下翻墙头,从歹徒手里救下的容姑娘? 难怪冷冰冰的殿下在那一瞬收敛了锋芒,整个人都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柔光,凛冽不在,反倒多了几分温柔。 只是祁沨有一点想不通,殿下既然决定铁树要开花,那么依着殿下的身份地位,光明正大去容府下聘,说要娶容家小姐做王妃便是。 又是翻墙头,又是拆人家姻缘的,还要英雄救美,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好容易两人碰了面,结果还不见…… 这般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殿下,全没平日里的独断专行,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殿下吗? 祁沨想不通,所以殿下到底在顾虑什么? 就在他愣神溜号的瞬间,男子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那玄青色衣袍一闪,便浑然天成的与漆黑融为一体,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 翊王轻功天下第一可不是被吹捧出来的。 祁沨揉了揉眼睛,望着寂静黑夜,愣愣的唤了声“殿下?” 果然没有回应。 不禁叹气,完了,他又没跟上…… - 窗外的猫儿霹雳扑隆的忙着捉老鼠,婉婉一个人趴在榻上认真的练习经文。 她学东西向来迅速,只一会的功夫,就能轻松整段的读下来,再多读上个几遍便可默背下来,丝毫不费力。 衣妈妈离开前,知道小姐要晚睡,便细心在床榻旁的小几上备好了茶点和果子。 婉婉趴在榻上,翘着小腿,衣裙铺落在床上,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她脚尖翘翘,绕在一起,淡粉色的裤脚堆落下来,露出一双纤细玉足,粉嫩可爱。 婉婉看得入神,她一边读一边伸手去抓盘里的脆枣。 光滑细腻的汝窑瓷盘,触手还带着些微凉,婉婉摸了好几个圈,除了光秃秃的盘子,一个枣影也没摸到。 如此少女抬眸看去,果然枣子都被她吃光了。 旁边的清茶和桂花糕都还,可她只想吃甜脆可口的枣子,没了喜欢的吃食仿佛就没了前进的动力。 时间就这样静默了几瞬,小姑娘大抵是和自己的嘴巴做了几番挣扎,最后还是自己败给了自己。 只见她将经书反扣在榻上,然后慢吞吞的从床上拱起身来,手脚并用的,似一只赖床不愿起来的小猫儿。 她穿上便鞋,桃色睡裙紧跟着垂落下来,遮住了一双小巧玉足。 此时已是深夜,衣妈妈和枫荷都睡下了,她并不打算唤人,便拿着盘子准备自己去取。 可是她对这里并不熟悉,要去哪里取枣子呢? 婉婉想去寺庙里的厨房看一看,结果刚一开门,便有一道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黑暗中那抹白犹如空中明月,交相呼应也极为显眼。 婉婉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见是位男子从天而将,朗眉星目,清风霁月般,翩翩然落在院中。 清风卷起月白袍角,他仿若是踏着云雾而来,轻飘飘得不沾染一丝尘埃。 婉婉一眼就认出,这衣袍,无论是从纹理面料,花型质感,还是款式版型上来看,都与昨夜出手相救她的白衣男子一模一样…… 越是这样确定,她心中就越是疑惑不解。 什么见到救命恩人的激动和感激已然消失不见,取代的是满脑子--------------/依一y?华/的不解和疑问。 试问这世上哪有人,只穿一件衣服而不换的? 还有这人从上京一路跟她来到大禹寺,昼伏夜出,神出鬼没,且还没有人能够察觉他的存在,昨夜那两个黑衣人和他,仿佛只存在她一个人的脑海里,没有半点踪迹可寻,这般扑朔迷离,神出鬼没,岂非人力所能及? 婉婉越想越觉得蹊跷。 转而再一看男子周身,竟连个影子都没有,婉婉实在不能淡定了,不由心口一颤,手里的汝窑瓷盘险些没拿稳,摔在地上。 还好婉婉眼疾手快,在盘子距离地面分毫之距,稳稳接住,可她这样惊慌失措,丢了魂般似的举动,也成功引来了男子目光。 婉婉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冷冰冰的气息注视着,总得来说,就是没有人气。 再一抬头,果然撞进一方深不见底的黑潭中,心下暗道一句“完了完了,要坏事儿!” 她刚读完经书,对饿鬼,冤鬼,怨鬼,灵魂超度之事也算是略有了解。 经书中说,人死后,灵魂便会从躯体中脱壳而出,化作一口气,或一缕青烟,看不见,摸不着,却带着亡人的意念。 这意念若有对生前的执念,便不愿转世轮回,飘渺在人间,如此便成了她眼下所遇见的此情此景。 而佛经的作用,不止可净化人的心灵,还可引鬼魂彻悟,抛开执念,放下过去,心甘情愿转世轮回,得以解脱,这便是灵魂超度的其中一项功能。 所以,婉婉看着那冷飕飕的“人”,强咧嘴干笑了笑两声。她表面是为了安抚厉鬼不露獠牙,实则也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 不过那眉眼弯成月牙儿的模样,属实可爱好看,男子几不可见的也勾起唇角,露出浅然一笑。 竟笑了! 婉婉趁热打铁,放下手里的瓷盘,迅速双手合十在胸前。 然后郑重得闭上眼,嘴里便开始快速的诵着经文。 男子就这样静默得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和他压根就听不懂的咒语…… 直到一声“阿弥陀佛”铿锵结尾。 少女长长松了口气,那模样仿佛是解决了一件天大的事一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喜。 庆喜之后她缓缓睁开眼,却再次撞进那一方漆黑深谭,双眸碰撞,惹起层层涟漪, 婉婉吞咽了口震惊的口水,却依旧不能压惊,呆呆的,愣愣的望着那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 不可置信的道了句:“竟然还在?” 作者有话说: 婉婉:《往生咒》居然都没把他送走? 高湛:我是重生,是人,不是鬼。 ———— 从年前一直在外地,三次元实在太忙了,前几天又犯了角膜炎,眼睛一直睁不开,抱歉仙女们久等了,我大概这月中旬会回家,回家就没有这么忙了,v前随榜,但v后肯定会日更,宝宝们放心。 还是老规矩,评论红包(大红包)! 下面我来感谢仙女们的留言:【糯米汤圆】【难能可贵】【frankkkk】【我是mivoki大王】【烟火yu】【张张】【橘子】【小白人ha】【团子猫猫猫】【小君】【烟山凝】【歪比巴卜】感谢营养液【糯米汤圆】【团子猫猫猫】感谢霸王票【rosina】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5节 爱你们,么么哒! 第十二章 能随随便便就杀死两个黑衣人的鬼魂,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道行之高,这入门级的咒语自然是制服不得他的。 他该是死了很久的那种,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佛经上有说,对于这样的鬼祟缠身,只用经法是不行的,若想要引其放下执念,愿去转世投胎,除佛经净化外,还需要有圣水的洗礼,才肯超脱永生。 可这大半夜的,婉婉去哪里找圣水呢? 转念一想,佛光普照,佛家清净之地,就连树上的蝉叫都带着佛调,这寺庙里的一花一木皆染着佛气,那么只要是在寺院里的水,自然而然不就是圣水了。 想到这,婉婉也不管那“人”用何种眼神看着她,她只管提着裙摆,跑去院中树下,先折了断根柳枝,然后又在种着荷花的水缸里沾了满满一柳枝头的“圣水”。 一切准备完毕,她又一路默念着佛经返回男子跟前。 然后根本不及反应,柳枝一挥,稳准狠的对着男子印堂的位置,抛洒出那神圣的“圣水”。 水花四渐,还带着些许锦鲤游过的鲜味儿,这次婉婉没有闭眼,所以她目睹了全过程。 那水珠是如何滑出一道美丽抛物线,然后成喷洒分离状,一滴滴四散在男子工整分明的五官上。 始终静默得男子闭了眼,水珠顺着宽阔额头一路滑下来,经过眉毛,眼睫,然后沿着唇角下颚,滑过喉结,水珠与水珠相遇融合,最终滚进衣襟,淹没在那月白衣禁之中……湿了一片。 这情景太过旖旎,小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有些看呆。 高湛一睁眼,入目便是一张巴掌大,花痴般的小脸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看…… 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倏得小姑娘眼前一亮,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个小包竟然会动! 高湛也发现了小姑娘奇怪的重点,他理了理领口,故做无意间的大掌遮了那脖颈处的凸起。 随着男子一声轻咳,婉婉才恍然回神,收回目光。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往生咒》加圣水的超度当时都对他无效,这…… 他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未落的水珠,那水珠成极其缓慢的速度,龟速向下滑落。 婉婉甚至都怀疑再等一会,这水珠会不会结冰挂霜…… 像他这样道行高深的资深亡魂,应该早就看出了,她想要超度他的吧? “嘿嘿。” 婉婉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窘迫感。 女子咧嘴,尴尬的干笑了几声。 她越想越觉得后怕,这就好比是杀人未遂,司马昭之心,对方尽知。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说完,便觉得这话似乎很难令人信服,两次超度,说她不是故意的,这连鬼也不能信了。 于是又改口道:“倒也不是全然无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刻意。” 擅自做主给一个不愿转世的亡灵超度,这就好比是一个活得好好的人,你非要安排送人归西一样严重。 她笑的心虚极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昨儿扎在那黑衣人身上的翠竹,今儿穿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说,你这怨念挺深,我没抄得动你。”明人不说暗花,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妨摊开了说。 男子面颊上的水珠已经全消了,眼下能看见的,只有被打湿的月白领口,衣襟下露出里面淡淡玄色里衣。 婉婉觉得这话题还是有些过于敏感,深度探讨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于是在男子还未回她之前,先一步转移了问题:“你执念这么大,是生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她分析着,“你昨夜救了我,说明你并不打算害我,不打算害我又跟着我……” 婉婉聪明的脑袋转了转,“难道是你认为我能够帮你完成心愿,要我帮你做事?” 这种异文故事,婉婉经常在画本子和上了年纪的老人口中听到。 据说人死后魂魄便不再属于人间,一缕青烟如何能左右凡间事,所以带有执念的亡魂需寻一个凡人,为之代劳,便可达成目的。 可她一介闺阁女子,并不能似男子那样行走方便,无论是传递消息还是申冤登堂,她都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能帮他做什么? 婉婉忽然想到了,她虽不能出门奔波行走做事,可她有钱呀! 别家府里一个老爷大抵要养七八个妻妾,再生十几二十几个子女,就是挣做金山回来,分到每个人头上也就那么些有数的月银。 可婉婉的父亲是个特例,堂堂太傅,当朝正一品大员,家里却只有婉婉和哥哥这两个花钱的主儿。 所以从小,婉婉便是全上京城里,花钱最冲的那个姑娘,一个人花十几人的份,这十数年下来,就是她自己攒得小金库都够在上京城娶个媳妇了,就更别提如今她还掌管着府里和外面大大小小的店铺账目,实际权利,比许多人家的正头大娘子都多。 婉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个冒着金光的财神爷,腰缠万贯的土财主,所以他跟着她,是想要她给他送纸钱? “你缺钱?” 见男子不语,婉婉觉得这人怕是觉的她年纪小,没把她放在眼里。 小姑娘不服气,拍胸脯保证:“我很有钱的,金山银山,房子田铺我都烧得起,你尽管提。” 可他还是不吱声,夜风卷着男子腰间玉佩,惹得流苏微扬,婉婉一眼便认出了玉佩上的盘龙图样。 能佩戴龙纹玉佩的人都是天潢贵胄,是不会贪图她这仨瓜俩枣的。 可做了鬼魂的天潢贵胄…… “你是皇子?” 男子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异样,婉婉见他默认,心中便是更加肯定。 本朝并无在这个年纪薨逝的皇子,若是往上翻几代,那就只剩下前朝太子,兵临城下之际以身殉国,刚好是这个年纪…… 父亲曾说起,当时那太子死时并不甘心,曾誓言要复国,先皇刚登基时,还曾屡屡被梦魇所扰,最后是请了得道高僧超度,才得意安眠。 如今朝廷更迭,皇帝都换了几番,这事儿算起来,该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儿,那太子的魂魄……果真老成。 所以他并不为钱财,意图复国? 那可不行! 婉婉摇头,看男子的眼神都变得警觉,“你是前朝那个以身殉国的太子?” 她是金国儿女,爱国之心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浓烈。 当年前朝皇帝昏庸,若非自己立身不正,又怎会给开国先帝揭竿起义的机会? 如今国泰民安,海清河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前朝纵有不甘,可大局已定,胜负分明。 复国?还是继续做梦去吧。 她是决不可能帮一个前朝太子完成这种荒唐执念的,就是纠缠她也不行! “翊王殿下,你听说过吗?” 少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说完对上男子深邃黑眸,见他不语,便知他是不知。 “他是金国的常胜将军,有他在,所有想要侵略领土的敌人,只是听一听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缴械投降,连打都不敢打了,怎么样,很厉害吧!” 虽然在婉婉心里,她对翊王打心里抵触不喜,可一码归一码,她不得不承认,翊王是金国的定海神针,有他在,边关安宁,国泰民安。 所以提起自己国家的英雄,婉婉言语中不自觉带着小小骄傲,底气都变得十足了。 果然,男子被提起了兴趣,静静等着她后面的话。 小姑娘也不掉胃口,扬眉吐气道:“他可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战神,金国有他,没有任何国家敢来侵犯。”婉婉决定要吓一吓他,让他知难而退,于是道,“他可不只会领兵征战,所用断魂刀,还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更是专斩鬼厉,特别是带着怨念,不愿往生投胎的煞鬼,修为再高也不成。” 婉婉故意将鬼煞说得极重,从而提醒,“我劝你千万不要招惹他,他真的很厉害,你碰到定是要灰飞烟灭。”婉婉好心提醒,“所以,放弃复仇的念头吧。” 小姑娘一片赤诚,日月可鉴。 好好保家卫国的战神,到她的口中竟成了斩妖除魔的道士。 始终漠然的男子不仅不怕,反被她给逗笑了。 婉婉绷着脸,“你不信?” “翊王的大刀可是不摆设!” “翊王不用刀。”男子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声音都变得异常清冽好听,耐着性子替她纠正,“他用剑。” 婉婉…… “我当然知道!”有些人就是这样反应迅速,当即改口,“我是金国人,我怎么会不知道翊王用剑呢?” 被一个魂魄当众揭穿,婉婉怎么肯承认她刚刚吹捧的人,她竟然连用什么兵器都不知,岂不是很打脸。 “翊王平时用剑,但是他还有一把断魂刀,这事你不知道,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想着,反正这事他也无从考证,于是那一瞬的心虚被抹平,她坚定得,就连她自己都信了。 “我不是前朝太子。”男子抬眸,望着那个呆呆的姑娘,“也不是鬼。” 许是心情极佳,他的声音并不似平常低沉冷冽。 “你不是鬼?” 男子乜了她一眼,那表情显然是再说,他什么时候说他是鬼了? 诚然,这一切都是婉婉自己认为的。 那么既不是鬼,那是什么? 婉婉的脑袋又在飞快运转着。 她忽得在他的丹凤眼中,嗅出了几分狐狸仙的味道。 难道他是……妖? 婉婉的脸儿一时几种变化。 男子静静的看着那个小姑娘,看着她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又豁然开朗,只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越加的不可言说…… 男子垂眸,以同样的方向低头看了看。 婉婉正在瞧,他到底有没有尾巴。 “咳咳。”小姑娘的眼神实在太过专注,专注的忘记了,她不该盯着男子的某一个地方,一直看…… 婉婉倒是乖巧收回目光,因为她啥也没看着。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6节 如此肯定,他没有尾巴。 月色下,男子身形颀长,而婉婉只及他的肩头,那如松柏伟岸的身影,几乎将小小的姑娘整个笼住。 可她并不觉有任何压迫感,反之这个人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淡漠世俗的疏离感。 婉婉将这感觉总结为,飘然仙气。 “所以……你是神仙吗?” 她望着他,眼中带着期许,又泛着无限微光。 清风拂过少女发梢,她只简单挽了一半的头发,插着一根可爱的布娃娃发簪,那一头乌黑秀发如瀑般垂顺在身旁,发髻上的布娃娃露出开心的笑。 男子喉头一哽,良久他才回道:“受你母亲嘱托,她叫我来守护你。” 婉婉: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作者有话说: 海上没信号呢,生死时速开船前发出来(我真的害怕极了)宝贝们的留言和红包,等我下船(也就两个小时)会在作话和后台里补上哈,感谢宝贝们,么么哒! 第十三章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起初男子的声音带着愉悦,婉婉还不大能够听出。 可刚刚那句,他明显压低了嗓音,郑重又认真,而那深沉的男音就…… 与梦里那个男子的声音无限重合,所以小姑娘清澈如水的眼眸,对上那双淡静如海的漆黑凤眸,丝毫不加掩饰的,仔细打量过去。 高湛是觉得,他若是再不承认些什么,以她的想象力,什么魑魅魍魉,牛马蛇神,给他按一个千年王八万年龟倒也不是做不出。 所以,至少神仙在她眼中带这崇拜与光芒。 可那崇拜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就变成了直勾勾的打量。 婉婉不得不承认,这位神仙给自己修了张极俊郎清逸的容貌,龙眉凤目,挺鼻薄唇,五官深邃立体,棱角工整分明。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尊贵之气,那刻画在骨子里得矜贵与桀骜,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不做,仿佛只一个眼神,都可让众仙跪拜,俯首称臣。 所以他在神仙堆里,应该也是个挺大的官吧? 不然怎么会架子这么大,肃着一张脸,好似谁都欠他钱似的疏离。 婉婉看了半天,除了他个子太高,她看起来脖子有点酸之外,其他没有任何缺点,诚然也没看出半点异常。 置于那酷似梦里男子的声音,算了,婉婉有些头痛。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和梦中男子一模一样的声音了,她实在不能将眼前这个清携俊逸,仙风玉骨的高冷神仙和那个暴力阴鸷,鬼面獠牙的地狱阎罗重合在一起。 她思来想去,也许梦里的男子生了一个大众嗓音,这就好比有些人长了一张大众脸一样,总是时不时能遇见与之模样相似的人,但也只是声音相似而已,并非是同一个人。 婉婉觉得这解释甚有道理,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而声音也就那么几个调,有相似也是说得通的。 毕竟哪来得那么多巧合的事儿,还通通发生在她的身上? 小小的姑娘,全部的心思起伏皆挂在脸上,高湛看着她一会阴雨绵绵,一会又晴空万里,骄阳妩媚。 也不过转瞬的功夫,一年四季的变化都被她转了个变,果真是女儿家的心思,易懂难猜。 他正饶有兴趣看着她一会还会不会下雪,自己的这张脸她望到何时才肯收回目光。 小姑娘却是得到答案后,先一步回过神来。 神仙诶! 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日竟能见到神仙,还是受母亲托付的神仙! 可母亲能托神仙来看她,为什么不能自己亲自来呢? 她忽然发现,自己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问,都是关于母亲的。 于是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星光,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这声音我觉得很熟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吧,她承认,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还是不得不正视,她很介意声音这个问题。 男子明显有一瞬微怔,喉结一滚,想说的话却被小姑娘接下来的话,先一步堵在了口中。 “不过虽然耳熟,但是我确定你不是我说的那个人。” 她梦里的男人只会用各种各样的的手段欺负她,哪里会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似现下这般霁月清风的与她平静对话? 婉婉每每梦见,不是正逮着她,就是前来逮她的路上,不由分说,无可救药。 他怕是有病吧? 高湛…… 忆起梦中之事,小姑娘的脸儿一阵绯红,一阵青白。 男子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菩提香,闻之叫人莫名安心。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知多久,高湛极有耐心的等着她思绪游离,转一圈再回到他身上。 这时寂静的小院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婉婉闻声望过去,是衣妈妈披着衣裳从厢房走出来。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睡不长,衣妈妈一觉醒来发现姑娘的屋子还亮着光,便出来瞧瞧,这么晚了若还没睡,便该劝姑娘睡觉了。 果然一出来,便见婉婉站在院子里。 “姑娘,深更半夜,这是要去哪?” 婉婉原是想要去厨房找枣子,所以穿得很是暖和,一看便知是要出去的。 衣妈妈突然出来,婉婉第一反应便是再转回头去看男子,果然,方才还在身后的人,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悄无声息,神出鬼没,果然是神仙的风格…… 这时衣妈妈已经走到了跟前,她显然是什么都没看见, 若衣妈妈看见了,婉婉必不会瞒着,可现在她若如实说了,妈妈不是认为她梦游,就是觉得她又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满口胡话,不但不会相信,还会惹她担心。 婉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了。 她重新将盘子拾起,端到面前,那原本盛满枣子的盘子此刻光秃秃泛着光儿。 婉婉很是委屈,可怜巴巴的道:“妈妈,我想要吃枣子,可是没找着呢。” - 遇见活神仙,这种只能在茶楼画本子里听到的故事,活生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换作谁都需要有一段时间来消化。 婉婉一夜无眠,这导致她第二日醒来时,眼睛青肿了一圈。 枫荷见了,吓得“妈呀”一声,“姑娘您就是再下功夫,也不能不要命似的,看您的眼睛都熬成什么样了!” 婉婉下床,跑到铜镜前一照,自己也“妈呀”一声,怎么成这样?难道是她昨晚肚子空,夜里吃了桂花糕,多饮了几杯茶的原因,水肿了? “枫荷,快去厨房拿个用凉水拔过的煮鸡蛋来,我要消肿。” 枫荷知道,她们姑娘素来爱美,容貌更是姑娘最最在意的地方,平日里就是冒一颗小米粒大小的豆都要紧张的用芦荟汁敷下去才彻底安心。 眼下眼睛青肿成这样,若不消,姑娘这一日怕是都不能消停了。 可…… “姑娘您忘了,这是寺院……吃素呢,哪儿来得鸡蛋?” 枫荷提醒,婉婉这才恍然,她刚才一时着急,忘了此时身在寺院,不禁默默道了几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怎么能在寺院提煮鸡蛋呢!这也太杀生了。 没有煮鸡蛋,婉婉就只能叫枫荷去拿瓜片来敷。 用过斋饭后,婉婉在母亲祠堂里诵经,眼睛上贴着两片冰冰凉凉的瓜片。 在美颜这方面,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解决,一计不成便另想一计,反正就是不能有任何瑕疵去见人就是了。 她昨晚的佛经不是白练的,临近中午的时候,婉婉已经可以一边敲木鱼儿,一边诵经了。 眼睛上的瓜片不知换了几岔,枫荷说:“姑娘都诵了一上午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婉婉只抿了一小口,她不敢多喝,怕把刚消下去的眼睛再喝肿了。 揭下瓜片,婉婉对着镜子反复的看,她生得娇美,一张小脸也嫩得似是剥了壳的荔枝,恨不能掐出水来。 枫荷也在后面仔细的瞅。 “还是不行。”婉婉认真看着镜中自己,叹气道:“敷了一上午竟还没有完全消肿。” 最好消肿去青的办法是鸡蛋加冰敷,姑娘每回浮肿都是这样做的,煮鸡蛋在浮肿的位置滚上几圈,再用冰敷一敷,很快就消散了。 可眼下这两种在寺院都是寻不得的。 枫荷知道今儿这肿不消,是过不去的。 “姑娘,寺外不远就有农户,我来时看见有鸡,要不我去农户家买个鸡蛋回来?” 婉婉觉得枫荷这主意甚好,只不过这鸡蛋不能带回寺庙里来煮,是犯戒,但她出去滚个鸡蛋再回来,就不算破坏规矩了。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用心,这办法总是有的。 婉婉道:“不要你去买,我跟你一起去弄完再回来。” 婉婉只是暂居这里的女客,出入只要报备一声,并不受限。 她出门带了轻纱帷帽,将整个窈窕身姿遮住,只露出一截齐地裙摆,可即便是这样,枫荷还是觉得姑娘太惹眼。 这周围都是村子,种田务农的妇人大把都是,可像她们小姐这样,绫罗绸缎,莲步翩翩,每一步都走出摇曳生姿的大家风范,属实与这朴实无华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果然这一路突兀的,不知引来多少好奇目光。 好在出了寺院不远处就有村子,村头一家老夫妇卖了她们一颗煮鸡蛋,于是主仆二人便在这对夫妇震惊错愕的注视下,完成了一整套的眼部消肿护理…… 枫荷拿出巴掌大的小铜镜,婉婉仔细看着镜中自己,满意的点点头,瞬间觉得整个人都心情舒畅了。 临走时,婉婉留下了远远超过那颗鸡蛋的碎银子。 老头子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望着那贵小姐身影,不可置信的道:“活了这么久,我竟不知鸡蛋竟不是用来吃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7节 那老婆子也“嗯”了一声,感慨附和道:“还是城里人见识广,鸡蛋竟可以用来保养滚脸。” 她也拿起鸡蛋,学着刚才手法在脸上滚了几圈,问向一旁丈夫:“怎么样,有没有变年轻?” 老头子…… - 回去的路上,婉婉采了不少鲜花,还缠了花冠,心情都是美美的。 只是在寺院门口,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妇人突然拦住去路,吓了一跳。 那妇人衣衫褴褛,身形萎颓,她见到婉婉先是眼中闪过一喜,随后眉头紧锁,做出一副可怜像。 一把瘦骨颤颤巍巍道:“这位心善的小姐,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子吧。” 第十四章 她一边说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半旧的帕子,将那帕子在手心摊开,里面包着的是个有许多年头的银镯子。 “我是外地乡下来投靠亲人的,亲戚没寻着,身上盘缠都用光了,求姑娘肯我用这镯子跟您换些银两,好有盘缠反乡。” 那妇人生得病弱,又低眉顺目,提起这事还不住抹眼泪,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叫人见了忍不住心生怜悯。 “姑娘,咱们的银子够换的。”枫荷是个大大咧咧又心软的姑娘,小声在耳边嘀咕,“要不咱们帮帮她吧。” 婉婉倒不是冷血,只是她有一点实在想不通,用银镯子换银子做盘缠,难道不觉得有点多此一举吗? 那妇人似乎也察觉不妥,于是道:“原是不必烦人,寻个铺子换了银两就是,可我一个乡下人,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找不到能兑换银两的当铺,见姑娘面善,又是贵人,才斗胆和姑娘开口,还望姑娘施手。” 这谈吐,哪里似是个乡下人的样子…… 婉婉垂目看了眼自己的鞋,又看了看那妇人的鞋。 她虽衣着破旧,样子可怜,可那破旧的衣裳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婉婉不过是去附近村子里走了一圈,绣鞋上就染了不同程度的脏污。 若按着这妇人所说,她身无分文,又跋山涉水,全程徒步来到这,如何一双鞋子旧得“崭新”? “你不是真的想要返乡。”婉婉仔细打量,最终在哪半旧的裙料上,看出了端倪,“你是宣平伯府的人。 此言一出,那妇人明显神色一闪,忙矢口否认:“什么宣平伯府?我不知。” 婉婉觉得那裙子似十年前伯爵府下人的衣裙,但原本也只是试探,不敢肯定。 可眼下见她如此慌张,倒是可以肯定了。 那妇人见婉婉要走,急得抓住婉婉裙角,然后跪在地上猛得磕头。 “求姑娘大发慈悲,求姑娘赏我一条命,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她带着哭腔,不多时便引出寺里的小和尚和附近百姓都东张西望的看热闹。 一位是一身绫罗绸缎,高高在上的贵家小姐,一位是破衣烂衫,卑微祈怜的羸弱妇人。 此情此景,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是这位小姐仗势欺人,妇人可怜。 “你快点起来!别在这鬼哭狼嚎,我们姑娘可没欺负你!” 枫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丫头,可这般滴水不漏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那妇人的目的是要婉婉收了银镯子,哪里是为了要钱。 那沉甸甸的银袋子丝毫不入她的眼。 “怎么你还不走吗?”枫荷气急败坏。 那妇人敛了哭,将镯子送到婉婉跟前:“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平白接受姑娘的银子,这镯子还请您收下。” 枫荷气得冒烟,他们这是换汤不换药,同样的招数用两次,是他们主子傻,还是觉得我们姑娘好糊弄? 可哪知那妇人接下来的话,吓得枫荷汗毛都立起来了:“姑娘若不收,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以死明志!” 明志个毛线? 谁需要她明志个什么,她们姑娘今天出门怕是没看黄历,遇到这么个件倒霉玩意! 可此时说什么都晚了,若死了人,闹出人命,谁能相信这事与婉婉毫无关系,只怕都认为是婉婉逼死人,人言可畏,说不清呢! 枫荷都要气炸毛了,一张脸一会白一会红,只觉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无语过。 可婉婉面上看着柔柔弱弱的,但实则骨子里是个倔强的性格,越是威胁强迫,她越是不肯屈服。 “命是你自己的,不必拿来迫我。”她说完,也不理,转身便欲随她去。 这妇人是乔闻章的奶母高妈妈,她原本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很好拿捏,轻轻松松就吓唬住了,可没想到竟这般不好摆弄。 卖惨装可怜被她识破,以命要挟竟也没能恐吓住她。 可二夫人说,不能想办法让容姑娘收下镯子,她就等着去窑子里接她的女儿吧! 高妈妈知道,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无畏就是拼一个狠劲,她若怕了,这事就彻底黄了,她若是一头撞过去,容家为了息事宁人,公子这婚事也就成了。 高妈妈一咬牙,起身便欲向墙上冲,可还没等冲出去,就有人出来阻拦。 “妈妈,不可啊!” 乔闻章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拦住高妈妈欲寻死的路,激动道:“妈妈就是再疼我,也不能连命都不顾了啊!” 乔闻章对奶母的情还是很深的,见奶母为他搏命,一时感动都要哭了。 高妈妈急得冲着乔闻章挤眉弄眼,她这是在和容姑娘拼狠劲,假的,假的啊!结果被乔闻章这样一拦,气势全无。 乔闻章丝毫还不知是自己坏了事儿,因昨儿刚被容怀仲上门退婚,一张脸还甚是憔悴。 因为事发突然,他当真以为奶母要为他而死,不由觉得是婉婉心狠。 “表妹,你宁愿罔顾人命,也不愿嫁给我吗?” 他说得痛心疾首,伤心又绝望。 婉婉望着那一对主仆情深,烘托得自己成了罔顾人命,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时竟无语到了极点。 不过既有人拦着她不死,婉婉便可无所顾忌的离开了。 岂知乔闻章见她要走,撇开奶母,一把抓住了她。 女子娇弱,骨架瘦小,乔闻章抓着婉婉的手腕,光滑细腻的触感带着与女子近距离接触,才能闻到的好闻体香。 他进乎痴魔的看着她,恨不得想当即啃食一口,以满足他对表妹魂牵梦绕的贪婪念想。 若将神女亵渎侵犯,那…… 可痴魔的想法还未实施,不知从何处飞来个不明物体,狠狠击中在乔闻章的眉心。 乔闻章的眉心被那物体砸的陷下去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瞳孔涣散,眼睛如铜铃般瞪得老大的倒在地上。 高妈妈上前试了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惊呼道:“死……死了!” 此时大雄宝殿,男子一身玄色衣袍立于二楼高阁之上,身后是巨大的释迦牟尼金身头像。 雍州最近缕有异动,暗卫探查后,发现雍州王暗自屯兵操练,已有谋反之心。 祁沨正认真汇报着暗卫带回来的消息,结果殿下压根没听,手一挥,不知往外扔了个什么东西,随之便有人大喊:“死人了!死人了!” 寺庙门口出了人命,引来不小骚动,祁沨也闻着声音好信儿的往下看。 结果一看,好家伙,这人不是别人,不正是殿下的情敌乔闻章。 此时那人脑门塌陷一个深深的大坑,整个人成一个大字模样躺在青石地上,那伤的形状,祁沨不得不下意识去看男子身旁的盒子,果然里面那颗巴掌大的夜明珠消失不见…… 祁沨不解,“殿下不是说不杀他,要和他公平竞争吗?” “你觉得公平吗?” 男子声音冷得似千年寒冰,祁沨打了个哆嗦。 他见一旁的容小姐花容失色的模样,还不住的揉着纤细手腕。 说起来,他们殿下还没摸过容小姐的手呢。 祁沨忙摇头改口:“不公平!” 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 宣平伯府公子光天化日死于非命,关键是仵作还查不出到底被何所伤。 宣平伯就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伯爵夫人更是几次哭断了气,参汤一碗一碗的吊着,险些就跟着去了。 衣妈妈起初得知这件事,气得咬牙切齿的,连说苍天有眼,没叫乔家得逞! 可冷静下来又连连叹气,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姑娘无缘无故惹上这等倒霉事,就算与姑娘毫无关系,可以后姑娘的名声…… “唉。” 衣妈妈愁的连晚饭都没用,早早歇息了。 夜里,婉婉一个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转转难眠,她怀里的布娃娃都跟着不知翻了几个个儿,可她还是困意全无。 夜深人静的时候,万籁俱寂,白日里发生的事也如洪水般,不受控制的一股脑的全部浮现在脑海中。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银镯子的算计,乔闻章的丑恶嘴脸,还有他的死…… 婉婉是讨厌乔闻章的,特别是他不择手段的算计,让她打心里不喜,可讨厌归讨厌,她却从没想过他会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倒在她面前没了气息。 特别是当宣平伯和伯爵夫人赶来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面对生离死别,有那一瞬婉婉竟觉得她的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纵然乔闻章的不择手段的让人讨厌,可当人死了的那一刻,再多得讨厌竟都怨不起来,只剩下叹息。 婉婉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她觉得禅房已经装不下她大大的烦恼。 夜晚的天凉凉的,小姑娘望着浩瀚星空,抱着布娃娃坐在门前台阶上,眼底难掩一抹惆怅。 “有心事?” 婉婉正想的出神,身后突然出来一抹清冽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掺杂着淡淡菩提香。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8节 婉婉抬头,果然对上男子清俊眼眸。 高湛已经来了有一会了,他看着那小姑娘在屋里翻来覆去,看着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望着星星出神。 今日的事一定吓坏她了吧? 婉婉见到男子,初有些意外,不过一瞬,好看的眸子便闪烁着光。 “的确遇到了一点小小的烦恼。”她眼睛弯成了个小小月牙,明是忧心忡忡却还要说成云淡风轻的的样子很是惹人心疼。 男子几步上前,与她同坐在石阶上,可即便是这样,婉婉看着他还是需要仰望。 他今日换了衣袍,虽还是一身月白,但从料子和版型都有很大的变化。 若说昨日的他是霁月清风,端方工整的上职神仙,那么今日的他则是休沐在家的赋闲仙人。 宽整的玉带换成了细细丝绦,面料也从垂顺的绸缎换了更为舒适松垂绵纱,少了几分凌厉,更多了几分柔和。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牵连。” 他以为小姑娘愁眉不展,是在担忧自己会被这件事有所牵连。 可见她似乎并未有什么疏解,男子想了想又道:“你也不会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那声音犹如从天而降的清冽甘泉,一瞬灌注进了小姑娘的心坎里。 婉婉这才对上那双深邃凤眸。 月色如银般洒下来,男子认真凝重,沉稳而又坚定。 “一切皆由你愿。” 你不愿,没有人能强迫你。 作者有话说: 萧合:殿下,我托你给太后寻的夜明珠呢? 高湛:扔了。 萧合:扔了!那可是太后寿礼! 祁沨:小公爷那玩意挺好,杀人不出血…… 萧合:我晕死! —— 卡文连卡三天,接下来就是我熬夜爆肝赶榜,疯狂更新的日子~呜呜 下面我来感谢留言的小宝贝【我是mivoki大王】【团子猫猫猫】【难能可贵】【糯米汤圆】【你学废了吗】【小白人ha】【橘子】【欧阳文希】【57847621】 感谢灌溉营养液【糯米汤圆1瓶】感谢霸王票【欧阳文希】我爱你们,么么哒! 第十五章 房檐上挂着的五角灯笼被风吹得倾晃,烛火阑珊摇曳,灯封上的禅字便更加清楚明显。 光亮透过纸张映在男子清俊面庞上,月色下的他清冷高贵,犹如不问世事的云端天神。 烛光带着几分暖色映下来,覆盖住清冷月光,将整个人映照着多了几分烟火气。 夜里的大禹寺极静,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就连蝉都不知跑到了哪去偷偷打盹。 起初婉婉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对上男子坚定又认真的眼眸看着自己,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并没听错。 “真的吗?” 小姑娘的眸子闪烁着星光,望着男子犹如望着大雄宝殿中,释迦牟尼的金身佛像一样伟岸庄重。 “嗯。”他声音低沉,却异常清冷好听。 犹如一汪甘澈清泉,沁注在小姑娘的心头。 云卷云舒,一朵俏皮白云遮住了天边的月亮,男子的衣袍也被映上了烛光的昏黄。 今日之事发生后,婉婉心底是有诸多过滤的,多到她一时竟理不清,道不明,她到底是在惋惜乔闻章年轻短命还是在担忧自己无故遭受牵连。 可仙人说她不会收到任何牵连,还说了她的婚事,不会被他人所左右。 清清淡淡的几句话,却醍醐灌顶般,彻底解开了婉婉心里的疙瘩。 原本连婉婉自己都想不通的事,可男子却犹如肚子里的蛔虫,看得比她还清楚。 神仙都似他这样有仙法,可读懂人心的吧? 婉婉兀自这样想着,可想着想着小脑袋里猛得就冒出了自己夜里贪嘴,最后肿了眼睛,跑去外面滚鸡蛋的事儿。 还有前些日子,她贪嘴吃多了凉糕,拉了肚子,整整折腾了一夜没睡,最后坐在恭桶上睡着。 上个月她做噩梦,手蹬脚刨的自己滚落在地上,疼得诶呦一声,哭了鼻涕,等等…… 这些可怕的糗事从小到大实在太多了,多到婉婉一时半会竟不能全部想清,而这些糗事都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小秘密,被她偷偷的埋藏在心里,从不告诉别人,只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若仙人能读懂人心,那么这些小秘密岂不是都被知道了? 婉婉忽然觉得脑袋翁一声,自己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纵然眼前这位看着就像是得道仙人,还拥有海量的胸襟和犹如天空一样宽阔的博爱。 可神仙都是吃琼浆玉露长大的,凡人吃五谷杂粮的事儿,他岂能理解?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望着那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仙人,带着浓浓的打量,警觉的看着他。 高湛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惊慌失措和强装淡定,不过转瞬又变的坦然。 接着婉婉道:“仙人能掐会算,那可也能掐算出我日后的夫君?”小姑娘咬唇,鼓起勇气道,“我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 好吧她承认不能改变自己,就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豆蔻年华的姑娘,有哪个不会去想自己未来夫君是何模样?可婉婉就从没想过。 丁怀柔喜欢齐国公家的小公爷,只远远看见就羞得面红耳赤。 郁司宁和翊王殿下两情相悦,每每提起眉飞色舞,整个人似掉进了蜜缸里的甜。 可是她…… 要不是这次姑母找父亲说和提亲,她大抵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她也该花些心思关注关注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当然她最关心的,是她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婉婉脑袋空空,她想不出夫君到底该是什么样,于是将问题抛给了仙人,期望能够解答。 小小的姑娘坐在石阶上,膝盖上放着布娃娃,小巧的下巴搭在布娃娃的头上,那柔软的布娃娃就陷下了一个坑,裹住她的下巴,只露出一张粉粉唇瓣。 她在静静等着男子答话。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结果他不答反问。 这倒是难住了婉婉,嫁人都是她最近才意识到的,夫君她还真从未想过。 面对仙人的疑问,婉婉是真的认真的回答他:“我喜欢什么样,这世上就会有这样的人吗?” 婉婉觉得仙人的这么问题问得有毛病,若让她说,她自然是期望她未来的夫君十全十美,无一缺点错处,这是所有女孩子梦中夫君的样子,可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别人的喜好而生,也不会为别人而改变,就算她自己也不会。 婉婉觉得仙人好似被她的话噎住了,婉婉突然有些心慌慌。 “仙人我不会嫁不出去吧?” 她怕自己得罪了仙人,被嫁不出去。 “不会。”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所以仙人,我未来的夫君到底是什么样,你就说说呗。” 小姑娘带着几分讨好和娇憨,她真的好奇极了。 “他……”那些个好听的话,在小姑娘奇奇怪怪神情时,竟一时哑然,半晌男子只道了句“他很好。” 婉婉追问:“有多好,仔细说说。” 高湛…… 男子的出现,犹如是孤单的路上照射下来一道光。 他整个人被暖烛包裹着,云朵飘离,可那抹似曾相识的淡漠疏离感也跟着消失不见。 那晚,婉婉与他聊了很多,但大多也都是围绕着母亲。 她想详细展开说说未来夫君,可在仙人的口中只得到了模棱两可,只言片语的回答。 倒是她的母亲,仙人知道的比她还多,这让婉婉很是开心。 男子走后,婉婉睡得比平时更香,夜里她梦到了母亲坐在床边,温柔的为她做布娃娃。 婉婉起身,看着自己怀里的布娃娃:“母亲,不是已经有一个了,怎么还做?” 苏氏温柔笑道:“婉儿长大了,母亲做的这个和你怀里的是一对呀!” 婉婉低头一看,果然那是个可可爱爱的男娃娃。 - 此时宣平伯府,宣平伯夫妇哭着猝死的儿子,肝肠寸断。 二房容怀娟在房里气得摔盘子摔碗,闹得比大房那边动静还大。 “好好的一步棋,就这么废了!” 立在一旁,容怀娟的心腹高妈妈不住叹息,可即便是废了棋子,也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动静出来,大房那边本就有了丧事,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是被那边的人知道,大公子都死了,夫人还在气闻章无用,恐惹是非。 “夫人气归气,可事已铸成,多说无益,小心祸从口出。”高妈妈小声劝着。 可容怀娟觉的心口疼哪里肯听,她现肚子里有一肚子的火没出发,被大房听到又如何,他们儿子的死又不是她所为,而她却因为这个废物,所有的筹划彻底作废, 她忽得想起什么,一双眼睛狠狠瞪向躲在角落里,乔闻章的奶母高氏。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她突然发问,吓得高氏一个机灵,缓了好久才大着胆子,颤颤巍巍道:“奴婢也不知公子好端端的,怎就被东西砸中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9节 她领命办事,事没办成少爷还死了,二夫人是何狠毒做派,全府上下皆知,她吓得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若不这么倒霉,公子早就拉着容姑娘进了轿子。” 这招是容怀娟教乔闻章的,若想要达到目的,便需要不择手段。 她才想到婉婉那个机灵的丫头恐不好糊弄,担又比保这次万无一失,她便告诉乔闻章,让他大庭广众将婉婉拉进马车带有,后面就算不发生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小姐的名声也毁了,到时她再游说兄长说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干柴烈火的,发生点情不自禁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到时候兄长肯定会大发雷霆一阵,但冷静下来,为了女儿考虑,也会同意了这门亲事,如此便成了。 可…… “这是天降横祸,夫人就是再气再恨也无济于事。” 乔闻章死像离其,浑身上下没有半分伤痕,只眉心上落了个拳头大的深坑,没人人知道那是何物所伤,也没有人知道是何人所谓。 甚至现在已经开始谣传,这死壮,并非人为,“大公子虽然没了,可咱们还有二公子和二小姐呢。” 这倒是提提醒了容怀娟, 高妈妈见夫人面色缓和,便给高氏使了个眼神见她下去。 高氏巴不得赶紧离开,生怕晚了将这气撒在她和女儿身上,送女儿去窑子。 待高妈妈走了,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容怀娟才道:“我那一双儿女,妈妈觉得能行吗?” 她起初是一门心思的要给兄长续弦的,只是没想到哥哥用情这般至深,她劝说了十几年竟不见松动。 前段时间更是直接挑明了他年岁已大,全无续弦之心。 容怀娟一计不成才另寻了一计,想要把外甥女娶到他们家里来。 可好端端的路又被堵死了,“妈妈你说,难道是连老天都不肯帮我吗?” 高妈妈道:“夫人不要这么说,咱们的二公子虽然不比大房家的大公子,可咱们二小姐无论是从才貌和家世,配容家公子都般配呢。” “可从小到大,我那外甥就跟前晃,他就没睁眼瞧过她一眼,我瞧着心里是没有呢。” 容怀娟也不是没动过把女儿嫁回娘家的念头,容瑾那有容念婉好摆弄,再说兄长从小打到哄着她,她说什么都信,可她那个外甥,每每见到总觉得带着敌意,要她做女婿容怀娟倒是乐意,她用觉得容瑾不肯。 高妈妈说,“夫人都没试,怎么知道不成。” 高妈妈见夫人还有顾虑,便小声道:“以前容公子不瞧咱们小姐一眼,那是他们年岁还小,容家公子只拿小姐做妹妹,可日渐他们年岁大了,咱们姑娘又生得这般标志,容家公子铮铮男儿,见了咱们花一般的小姐,怎还能连正眼都不瞧呢?只怕是要看一眼就陷下去,魂牵梦绕,日日夜夜睡不着呢!” 容怀娟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当年前来容府提亲的人也将踏破门槛,所以乔清乐性子虽然娇纵不讨喜,但不得不承认,模样还是很乃端详的。 容怀娟被高妈妈这话说的心动了,幻想着若女儿嫁回娘家,做了容府里唯一的少夫人,那这岂不是比把婉婉嫁过来还要水到渠成。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打入内部才是更好的选择。 高妈妈见夫人开心了,于是又给夫人吃了个定心丸。 “退一万步说小姐的事不成,再不济我们还有公子,到时再用些手段,只要沾上关系,都是成的。” 妈妈的话,容怀娟觉得很是有理,可她这没等笑出声,外面就有人来报:“二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去了会宁府,说是要告您!” - 婉婉第二日醒来已经快到午时了,她其实有一点点认床,纵然枫荷贴心的把被子都带来了,可他还是觉得寺院禅房的床没有家里的舒服。 但今晚她睡得非常好,好到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睁眼便见一身红衣的郁司宁坐在床边。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被吓得丢了魂,生病了呢。” 她听闻了昨天发生的事,一早赶来大禹寺看婉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吓坏了吧。” 婉婉委屈吧啦的点头,“好端端的人,说死就死了。” 她刚想说她还从未见过死人,不过转念想起那两个黑衣人,是不是人她不知,但死……必然是死了,于是欲在嘴边的话她没说。 婉婉把小脸藏在墨发里,只剩了一点点,她刚起眼神还有些迷蒙,唇瓣也干干的没有血色,郁司宁见了以为她是真的吓坏了,心疼极了。 “不怕不怕。她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婉婉的头,一本正经的说,“好再他死的照顾你,半点血都没出,也算是他屡次唐突你之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刚走进来准备伺候姑娘起身洗漱的衣妈妈也赞同,“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万幸没让姑娘见到血,不然姑娘体弱,又常爱梦魇,定是要吓坏了的。” 说起梦魇这事,郁司宁也是知道的,她担心的问:“你刚刚做噩梦了吗?” 婉婉摇头。 郁司宁见到她摇头,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婉婉梦中到底是怎样,只知婉婉说有猛兽咬她,司宁是个见了老虎也能挥起鞭子自卫的性子,可婉婉柔柔弱弱的一副小身板,见到野兽除了束手就擒,无助嘶喊外,她能有什么抵抗的法子? 郁司宁这些年对婉婉所形容的噩梦,她脑海中浮现的,始终是各种凶猛的野兽扑在婉婉身上撕咬啃食的画面,不寒而栗,想想都觉得胆寒。 而婉婉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做梦了,更不曾梦见过那个与禽兽无异的黑衣男子了。 郁司宁一大早风风火火的赶来还没吃早饭,衣妈妈备了庙里的清粥小菜,两个姑娘坐在一起开心的吃了起来。 吃饭间郁司宁提起宣平伯府昨夜之事。 “昨儿夜里,宣平伯府的大房和二房打起来了,据说还报了官,要对簿公堂,这事你知道吗?” 昨儿乔闻章出事,婉婉第一时间便叫枫荷去找了父亲,与父亲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能感受到父亲的怒火,要不是乔闻章已经死了,他定是要大发雷霆,找乔家算账。 父亲临走时叫她安心呆在这儿,先暂时不要回上京,还叫她不要多想,一切都有他在。 她察觉出,父亲没说,但这里面绝非她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 “对簿公堂?”婉婉震惊。 郁司宁说:“没错,是大房夫人告了二房,就是你姑母。” 提起这个姑母,郁司宁小时去婉婉家里玩第一次遇见,便不喜欢。 “说起来,你和乔家这婚事是她一手极力促成,你说乔闻章做的这些事,有没有她的教唆?” 婉婉不傻,她当然知道肯定是有的。 “整件事都是姑母一手操办的,若说这里没有姑母的受益指使谁能相信呢,不然我又怎么会住在寺院不回上京去。” 郁司宁赞同的点点头,她知道婉婉向来都是个头脑清晰的姑娘,很多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只是有些时候她不说而已。 虽然这件事有姑母的挑唆安排,可她知道姑母的眼睛始终都是盯在她们家里,对于乔闻章的死,估计她也震惊意外。 “所以伯爵夫人去上京府,要告姑母什么?” 提起这事,那可堪称是一场豪门阔府,深宅大院里的大戏。 “还能为什么,为了爵位呗。” 郁司宁将这件事的整个始末,从头到尾的讲给婉婉听。 原来容怀娟撺掇着容乔两家联姻,除了容怀娟揣着歪心思外,大房也有些自己的算计,可谓是个怀鬼胎。 宣平伯府日渐衰败,后嗣不旺,大房二房加一起只得两子,且二房乔闻不学无术,唯有大房乔闻章还算予以重望,可惜是个科举愁,若凭自己的能力,只能勉强得个荫封,仕途无望。 就在这时,容怀娟提出两家联姻,大房夫妇两想着自己家儿子平庸,老子也就那么回事,若是能攀上当朝太傅这棵大树乘凉,莫说是自己儿子的仕途,就是日后整个宣平伯府也不用愁了。 如此才默认了这桩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着容怀娟折腾。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折腾媳妇没娶回来,竟把儿子给折腾没了。 昨夜夫妇二人伤心之余,仔细一回忆,恍然觉得是自己上当了,夫妇两一口咬定,容怀娟是为了争夺伯位谋杀长子,两人越想越恨,再加上丧子之痛,一气之下将二房告上了公堂。 可容怀娟也不是吃素的,当初这桩婚事最后桶破窗户纸的是大房,她不过是说一些似有若无的话,勾得大房活了心思,主动请她出面撮合。 容怀娟还为难了几日,是大房夫妇请了二房一顿酒,醉意之下她才勉强答应。 如此顺水推舟的,才说亲上加亲这种话。 所以如今大房说她蓄意,她自然可拿出当初他们求着她撮合提亲这事来说,堵得大房夫妇两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可到底是他们死了儿子,咽不下这口气,如此一口咬定就是二房杀人。 容怀娟当真没有想要乔闻章的命,也未看得上日渐衰落的爵位,好端端被扣屎盆子,还闹上了公堂,她也不在乎什么见面,一股脑的将大房家里的丑事全都抖搂出来。 如此,当初面上一片祥和平静,兄友弟恭的宣平伯府,如今上演了一出成了狗咬狗,闹得满城皆知,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只是可怜了乔闻章,尸骨未寒,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棺材里,连何时出殡,葬在哪里都没有人做主张罗,灵台的灯被猫打翻,贡品被老鼠叼走,府里下人们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很是凄凉。 衣妈妈没有听八卦看热闹的心思,若认真起来,这上京城中各个家族里,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谁家都能翻出几件来,倒也没什么稀奇,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对她们姑娘的影响。 司宁却说:“这件事对婉婉没有一点影响。” 衣妈妈有点不太相信。 好端端的一个人,和姑娘一起的时候死了,众目睽睽之下,如今又惊动了府衙,事件调查下来,她们姑娘便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郁司宁说:“现在上京城都传遍了乔闻章是个登徒子,光天化日在寺庙门前对女子无礼,突然暴毙,许多人都说,是佛祖显灵,为民除害呢。” “而且宣平伯府内讧,两房闹腾得这么欢,莫说是婉婉,就是死掉的乔闻章都要被忽略了,所有人都在等最后结果,到底是大房人心不足,还是二房杀人夺位,且热闹着呢,根本没有人关注还有什么姑娘。” 婉婉忽然想起昨晚仙人的话,“这件事不会与她有任何牵连。” 果然。 “那姑娘的婚事就有希望了。”衣妈妈这心喜怒穿插,一天不知百转千回了几次。 结果郁司宁满是歉意的看着婉婉,“婉婉的婚事,恐怕是要压上一阵子了,不能议呢。” 衣妈妈急问“为何?” 郁司宁叹了口气,道:“是翊王选妃未定,重阳长公主的意思,所有去颐园的姑娘都暂时不能议亲。” 这倒是让婉婉疑惑了,“翊王不是该选你吗?为何还未定下?” 这种事,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郁司宁羞红了脸,露出少有的娇羞,她道:“谁知道,他这些日子挺忙的,婚嫁又是大事,马虎不得,想来是还没有时间提吧。” 婉婉想想也对,翊王要处理军事政务,还要忙着谈情说爱,倒也是该挺忙的。 她只是一个呆在深闺里的姑娘,不懂男子的事,也不该妄加揣测。 饭后,婉婉和司宁一起躺在床上聊着姐妹之间的私密话,也不知是谁先提起蝴蝶,说着说着就提到了颐园那日,再聊下去就说起了郁司宁去见翊王的事。 以前婉婉对男女之事不甚敏感,她总觉得这玩意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如来个东坡肉,吃个糯米团子来的满足。 可现在小姑娘大了,也开始心生好奇。 听闻司宁竟和翊王两个人整整呆在一起好三个时辰,天黑前才回去。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0节 婉婉有点想不通,“两个不熟的人在一起,不觉得尴尬吗?” 这种事上,郁司宁也算是过来人,见婉婉一脸无知求解的样子,她饱含深意的说了句:“尴尬什么,能做的事儿可多了!” 她性子直,什么事儿也都不瞒着婉婉,于是大大方方的从头到尾说了她和翊王在一起这三个时辰里发生的所有事。 骑马射箭,谈天说地,这些婉婉觉得,她和她的好姐们在一起一样也能做,有什么好特别的? 直到司宁说到最后,小姑娘檀口微张,震惊道:“什么,亲……亲了!” 郁司宁每每回忆起那日之事还心口还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她抓着婉婉的手,让她感受她心口的怦跳,“你和我在一起,也会心跳吗?” 婉婉摇摇头,复而又点头,是有心跳的,只是没有跳的这样快…… 郁司宁告诉她,“这便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喜欢,可喜欢就可以这样不守礼法了吗?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翊王不是善类,她对司宁与他的接触一直持有担忧,如今看来,他的确是个不守规矩的登徒子没错了。 婉婉刚在心里暗暗下了这样的定论,紧接着郁司宁便有意道:“是我主动亲的他!” 婉婉……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说: 高湛: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本王是被冤枉的。 —— 十二点之前还有一更,原本昨天要更新呢,结果陪家人吃饭到好晚,迟到说一声元宵快乐,留言的宝子们有红包呢,快去留言吧! ——接下来感谢为我留言的天使【rosina】【橘子】【团子猫猫猫】【我是mivoki大王】【小白人ha】【桑延】【小君】感谢宝子们留言,再嘀咕一句,留言有红包哈~我溜了去码下章,嗷~ 第十六章 骂人的话一股脑全部都哽在了喉咙里。 郁司宁见婉婉似乎不太舒服,坐起来紧张的问她怎么了? 婉婉摇头说没事,只是原本替好姐妹出头的话,一时都咽回去她有点不消化。 “你主动亲他?”婉婉简直要惊掉下巴。 郁司宁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 她不认为喜欢一个人,亲他有什么错,她又没杀人放火,怎么管得那么多! “喜欢一个人,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 司宁没了母亲,有些女儿家的心思,她也只能和姐妹说。 不知道为什么,婉婉的脸颊红得似火烧得一样,司宁原本只是想要说一说她的心事,可见到婉婉比她还害羞。 她笑嘻嘻的捧着婉婉的脸颊,打趣道:“你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做坏事的是你呢!” 婉婉别过脸不让司宁看,恼凶成怒的嗔怪她“不知羞!” 自己不知羞还来带坏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梦中旖旎,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 只是她从来都是被亲的那个,面对眼前这位主动出击的女英雄,婉婉有点崇拜,也心生几分好奇。 于是她向她最好的姐妹发灵魂拷问。 “亲人是什么感觉,咬来咬去很刺激吗?” 她实在想不出,除了刺激还能理解成为什么。 郁司宁对婉婉的疑问半知半解,刺激肯定是刺激的,可为什么是咬? 她不理解。 婉婉有点懵:“难道不是咬吗?” 她梦里男子对她的吻,大抵和她吃肉肉,咬来咬去没什么区别,区别只差被咬碎,然后再吞进肚子里…… 所以她才会发出这样的灵魂拷问,为什么都喜欢咬人?咬人真的很爽吗? 她觉得梦里的那个人对这件事很是痴迷,可是她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打心里抵触。 郁司宁不知婉婉脑袋中的想法,婉婉比她小一岁,她便以为是婉婉对这种事懵懵懂懂的,误会了什么。 她抓起婉婉榻上的布娃娃,亲身示范,撅起嘴,对着布娃娃的嘴,“啵”的亲一口。 以此来演示,她和心仪之人当时就是这样亲的。 婉婉眨巴眨巴眼睛,她知道啊,她亲衣妈妈也是这样亲的,她小时候亲爹爹和哥哥,也是这样亲的啊。 只是她亲的都是他们的脸颊,可是亲嘴嘴…… 婉婉下意识摸了摸她可怜的唇瓣,原来亲嘴嘴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其实还可以蜻蜓点水般的,软软糯糯的触碰在一起。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被咬…… 郁司宁见婉婉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恨不能自己凑上去亲她一口,可她想她要守住自己的嘴巴,决不可以这样随便的去亲别人,就是婉婉也不行。 她起初也只是想要成功的解释一下什么是亲亲,后来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若婉婉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的亲吻是咬,而没有得到正确纠正的话,日后与丈夫成婚,洞房花烛之时,她向新婚夫君下了口…… 郁司宁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心疼婉婉。 于是她竖起她的两个大拇指按在一起,认真的解释,“是唇齿相依,不是相咬。” “怎么样,明白了吗?” 婉婉其实早就懂了,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她是被咬的。 而且她好想要咬回去! “那如果被咬,可不可以咬回去呢?” 司宁觉得婉婉这个问题倒是很值得思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是司宁的父亲郁将军经常说得话,只不过郁将军说得是边关战事,并非是两片嘴唇之间的官司。 “被咬很疼的!”婉婉强调补充。 郁司宁觉得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被欺负。 于是她气冲冲道:“那当然要咬回去!” 得到了最好姐妹的赞同与支持,婉婉觉得充满信心,她呲了呲小虎牙,暗暗下定决心,若再梦见,她就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下去,狠狠讨回来! 此时翊王府,正和郁将军商讨雍州之事的男子莫名其妙的眼眉跳了跳。 祁沨凑过去在耳侧小声说了什么,男子轻“嗯”了声。 祁沨退下去,高湛示意郁将军继续说。 郁将军其实也没啥说的了,雍州王屯兵谋反,敢造反,领兵干他就完了。 至于谁来领兵,这还要看圣上的意思,他们说了也不算。 置于今日,他的确心中还有一事要问。 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身材魁梧,眉目冲关,站在殿中如一座山,可即便是这样,面对坐在上首的年轻的男子,说起话来,也还是有几分斟酌考量。 他略颔首,说了个与政事无关的事儿。 “听闻殿下心中有一心仪姑娘?” 他一个武将,说起战略兵法头头是道。换到女儿家的婚事,老父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男子笔尖微顿,前些日子长公主屡派人来问他颐园那日可有他喜欢的女子,他眼下并无成婚打算,搪塞了几次未果,后来问得烦了,便随口说了句,“有。” 可这与他何干? 他最不喜欢别人盘他的问私事,特别是这方面的事。 男子落了笔,眉眼淡漠的看向下首而立的八卦将军。 丝毫不留情面道:“郁将军,这不该是你关心的事。” 郁将军被怼得一梗,好在这殿里并无旁人,不然这面子怕是要碎一地,捡都捡不回来。 可他就是再拽,也是看上了他的女儿,他这个做爹的,因何就不能过问了? 老将军心里不爽极了。 这要不是看在他是翊王,他是臣下,他惹不起的份上,想他堂堂定国公一等世袭大将军,女儿嫁人,他拿捏女婿还不跟拿捏小蒜似的? 殿里一片寂静,男子继续看着公文,殿内燃着淡淡菩提香。 老将军自我安慰,自我开解了翻,哈腰一块一块的将碎了一地的面子拾起来,收好。 自始至终,男子都未再看他一眼。 算了,他还是回家问闺女去吧。 临走时郁将军趁其不备,狠狠瞪了上首一眼,暗暗腹诽,“女儿看上的这都什么人啊!”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啦,好饿我去吃饭了,宝子们有没有吃饭呢,今天去亲戚家,已经被打电话催怎么还没到,不说了,辽了辽了,宝子们别忘了留言有红包哈,上章留言就留到下章来感谢了,爱你们么么哒! 第十七章 宣平伯府出了这么大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婉婉以为她还需要在大禹寺住上几日才能回去,可谁成想宣平伯府的官司,一日内就草草了事了。 容怀娟洗脱了自己的冤屈,乔闻章的死成了一桩悬案,到底是他杀还是意外,其中真相有待考证。 伯爵夫人不服,当堂哭晕去也未能有所改变,回去后便一病不起。 倒是容怀娟逢人便哭诉喊冤,将自己活脱脱塑造成了受害者还顺带彻底掌管了整个伯爵府后院。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1节 容怀仲说,姑娘家住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的,起初她不让女儿回来,是怕女儿无故卷入这场事端之中,对女儿声誉不好。 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便再没有住在外面的道理。 如此一刻也等不得,急叫管家备马车去接,傍晚十分容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大禹寺外。 管家奉老爷的命来接小姐回家,“老爷说,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太不安全,所以派老奴接您回府。” 婉婉其实对陌生的环境,起初是新鲜欢喜,可住着住着也有些想家。 可她现在还不能回去呢…… 小姑娘一下一下的扣着帕子,很是为难,她该找些什么理由留下呢? 婉婉想了想道:“母亲的经我还没诵完,诵完再回去吧。” 衣妈妈笑道:“姑娘有这份心,回家诵也是一样的。” “可那宣平伯府的事还没彻底了结,我这个时候回去,万一被有人心人揣测,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稳妥起见,要不再等等吧?” 这回轮到管家慈眉善目道:“小姐放心,宣平伯府的事已经了解的妥妥当当,卷宗都盖章入案了,此事没有任何转折机会,您就放心很老奴回去吧,老爷很想您呢。” “可是……” 婉婉忽然发现,她一时竟再找不到任何留下来的理由,眼看着天色将暗,管家催促着要快些动身了,天黑之前好下山,不然视线不好,下山的路会不好走。 这时枫荷已经将随行物品收拾妥当,大包小包的搬过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婉婉。 那个揣了心思不想走的姑娘稳坐如山,面上淡定,实则心里正急得火烧眉毛。 忽得她眉头一蹙,很是难受的捂着肚子,“诶呦”了声。 当即引得衣妈妈紧张询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婉婉不想走,因为神仙仙人答应她,今晚还会来呢,于是她捂着小腹,蹙眉道:“疼……妈妈我肚子疼。” 她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惨,这可吓坏了一屋子的人,衣妈妈问枫荷,“小姐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枫荷说:“没有,小姐吃的,我也吃了。” 管家又说:“是不是着凉了,肚子疼?” 枫荷说:“不能呀,这一整天都没出屋,难不成是染了风寒了?” 衣妈妈摸了摸小姐的额头,并未发热,“风寒也不能只肚子痛,我看不像。” 一时间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可任大家怎么猜测询问,怎么问她怎么个疼法,婉婉就是什么都不说,只“诶呦,诶呦”的叫着。 直过了好一会,久到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下了山,暮色笼罩大地,婉婉才没那么叫唤了,病怏怏的道了句,“没事,我就是有点胀气,现在好多了。” 一屋子的人…… 经这么一闹腾,天也大暗了。 衣妈妈去给婉婉熬小米粥,管家则是出了禅房,正好撞见从厨房出来的衣妈妈,他叹息一声:“今儿是走不了了,我派人送信回禀老爷,便在这住上一晚明儿再走吧,小姐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衣妈妈看了眼屋里好胳膊好腿的小姐,道:“也只能这样了。” 夜里众人都睡下了,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只有月光洒下来,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清楚听见。 婉婉一个人趴在被窝里,双手托着下巴,只露出脑袋安静的望着窗外。 她在等神仙仙人来给她讲昨天没讲完的故事。 可她等了好久,直等到眼皮打架,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也没把人等来。 不知不觉,她的脑袋已经开始迷糊不清,整个人也眷眷的提不起精神。 “嘭”的一声,她磕进了柔软的褥子里,这才恍然察觉自己竟睡着了。 她告诉自己不能睡,明天她就要离开这了,就算故事不听,可也该和神仙仙人道个别,说一声她走了,这样才显得咱们有礼貌懂规矩。 婉婉自兀这样想着,用执念和毅力强撑着,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烛台上最后一小节蜡烛也即将燃尽,婉婉想,实在挺不住了,蜡烛灭了她就睡觉,就在这时,忽得有一阵清香翩然而至。 那熟悉的味道,婉婉知道那是神仙仙人身上惯有的菩提香,果然一睁眼,便是那月白身影映入眼帘。 婉婉仿佛浑身上下的细胞的被唤醒,倏得从被窝里坐起身来,一头墨发披散着,遮住了半张精致脸颊。 她咧嘴笑了笑,随之又揉了揉还在和瞌睡虫做斗争的睡眼,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起话来似是小鱼吐泡泡般的,“仙人您可算来了。” 她撑得委实辛苦,说起话来免不得带着几分哀怨。 高湛今日被皇帝叫去宫里询问雍州王屯兵谋反之事,时间较预计略长了些,从皇宫出来到回王府换衣,再到来大禹寺,纵然轻功无人能及,可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他道:“遇到些事,临时耽搁了时间,抱歉。” 他温柔解释,语调柔和,很是耐着性子。 婉婉倒并无半点怪他迟到的意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见他这样认真,小姑娘反倒是有些自责了。 “无事无事,我也刚好睡不着呢,仙人这么晚还这么忙,想必也挺累的吧。” 她善解人意起来也是很讨人的。 高湛道了句:“不累。” 婉婉便起身下了床,光溜溜的小脚一瞬淹没在湛蓝裙摆里。 婉婉以前鲜少穿蓝,可经过颐园一事,她将所有桃色的衣裳都压了箱底,她皮肤白,蓝色更衬得她明媚得似一朵盛开的蓝铃花。 她知道仙人今晚会来,所以提前穿好了衣裙,即便是窝在被窝里快睡着了,可身上的衣裳还是工工整整的。 小姑娘忘记了盘发,及腰秀发如水中绸缎般散落,婉婉摸了根发簪,轻车熟路的拢着青丝,没一会就盘出了一个利落发髻,露出巴掌大眉清目秀的小脸。 高湛看着她头上多出来的那根毛茸茸竹熊发簪,憨态可掬,活脱脱是个翻版的她。 小姑娘眼睛闪闪,见仙人盯着自己的发簪出神:“仙人也喜欢竹熊?” 男子收回眼眸,笑道:“甚觉可爱。” 婉婉摸了摸头上那团毛茸茸,赞同道:“我也觉得挺可爱的。” 她笑得明媚,仿佛将这屋子都映上了光。 男子和风细雨道:“今日有些晚,可还要听故事吗?” 他来的实在是太晚了,方见她睡了,本不想再扰她,结果小姑娘不知怎的,自己就醒了。 “讲呀!”婉婉等了这么久,就是想要听故事的呢。 她极力的和自己困倦的眼皮做斗争,娇憨道,“我的眼睛说,它还想要再睁一会呢。” 她说完已经搬好了小板凳,仙人一个她一个,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期待着她的故事。 高湛见她兴浓,也不再扫兴,只略微含笑便坐在了她搬来的凳子上,整个过程中,婉婉一直用她的哈欠为故事伴奏,最后困得眼睫都湿嗒嗒的粘在了一起。 屋里的小烛台换了新的蜡烛,时不时爆出个灯花,发出“噼啪”声响。 婉婉每每刚要睡着就被这灯花惊醒。 小姑娘一个脑袋左摇右摆,发上的簪子都要晃掉了。 “好了,这个故事讲完了。” 男子端起身旁的茶盏,拨了拨浮叶,优雅的润了润嗓子。 他讲得都是婉婉母亲苏氏在天上做神仙的故事,小姑娘听得认真,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崇拜的不得了。 崇拜之余还不忘打个哈欠,“娘亲在天上好厉害。” “还想听吗?” 他含笑着,活像个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断文揽客。 婉婉重重的点头,想听呢,她想要听更多更多有关母亲在天上做神仙的事情。 男子道:“明儿吧,今儿太晚了,你该睡了。” 婉婉也的确撑不到下一个故事,如此听话的点头,同时还很是应景的又打了个哈欠。 忽然她想起她还有重要的事没跟仙人说。 “仙人,我明日就要回家去了呢。” 她眨巴着眼睛,男子颀长身影映在她的眼中,“所以仙人明儿要找我的话,要去我家,不然可就找不到了。” 她声音小小,软软糯糯的,略有些忐忑,她怕仙人找不到她,就这样不见了。 男子瞧着她紧张模样,心口莫名涌上一股奇怪感觉,他道:“不会,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有了仙人的话,婉婉似是吃了定心丸,开心道:“那我就放心了。” 男子淡淡“嗯”了声,也不欲多留,转身离去。 婉婉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喊道:“总是仙人仙人的叫您觉得一点都不亲切,您既是母亲的朋友,那我以后就叫您神仙舅舅吧?” 舅舅…… 此话一出,婉婉觉得气氛莫名其妙得有那么一丝丝尴尬,可她却想不通哪里不妥。 男子顿住脚步,原地静默了良久才纠正道:“叫哥哥。” 婉婉望着仙人离去背影,站在原地默默嘀咕。 “神仙哥哥?可是他已经好老了呢。” 作者有话说: 婉婉:大写加粗四个字,我!不!愿!意! 高湛:被媳妇嫌弃的一天,内伤到吐血…… —— 感谢昨天留言的小天使,两章我就混在一起读了,【团子猫猫猫】【和西】【达达】【frankkkkk】【难能可贵】【小白人ha】【橘子】【小君】【小西叽】【我是mivoki大王】【wuwahoo~】【梨涡】【糯米汤圆】【25296127】【57070581】【吃鱼】【π-π】【解绿】【十七分之六】感谢营养液【糯米汤圆1瓶】宝子们都有没有收到红包?有遗漏的留言补发,爱你们么么哒! 第十八章 有些时候人真的不能说谎,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婉婉昨晚刚装完肚子痛,第二日一早醒来就应验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2节 小腹闷闷的一阵阵抽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面柠着劲,婉婉想,许是昨夜踢被子,小腹着了凉,虽疼但尚能忍住,且并不耽误正常行程,婉婉就没说。 用过了早饭,婉婉上了马车,那原本以为一会几天的疼痛感,不轻反而加重了,再加上山路颠簸。 婉婉坐在马车里,身子跟着凹凸不平的路面一晃一晃的,最后车轮碾压在一块凸起的石块,婉婉整个人被颠起来,然后再重重落在座位上,那疼痛不适便就愈加明显了。 “姑娘您怎么了?”枫荷见姑娘脸色似乎不太好,认真问道,“可是昨夜没睡好?” 婉婉摇头,她不是没睡好,是肚子痛…… 可这不过一会的功夫,腹中绞痛的,她已经难捱的说不出话。 葱白的手紧紧捂着骤痛的地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汗珠,手心冰冰凉凉的,还伴随着心慌。 婉婉顿觉不妙,她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受过,她该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了吧? 衣妈妈常说,越是不爱闹病的人,得一次病才是重病,不脱骨也得拔一层皮。 老人的话,总是有那么一定道理的,婉婉越想越觉得害怕。 就在这时,婉婉忽然觉得一阵湿达达,黏糊糊不知什么东西染了裙裤。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结果竟是染了一手的鲜红血液。 她!流!血!了! 婉婉瞳孔骤紧,随之脑袋嗡的一声就昏了过去。 枫荷比婉婉小一岁,也没见过这等场景,见到小姐身下和手上染了血,吓得跳起,大叫着唤人:“快来人,小姐晕过去了!” 衣妈妈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听到前面枫荷的声响,她忙赶过去。 一行人乱作一团,管家也担忧的跑过来,被衣妈妈阻隔在了外面,因为她搭眼一看便知,那哪里是病了。 枫荷吓得眼泪汪汪,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妈妈,快去见郎中吧,小姐是不是得了什么内伤了,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出了这么多血。” 她想说,再这么流下去,会不会死啊? 衣妈妈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叫枫荷给小姐搭上,遮住那脏了的衣裙。 她进了马车,叫外面不要耽搁,继续走。 管家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事情不必言说,只看一看便了然。 他若无其事的叫车夫继续前行,只道:“快些,老爷想小姐,叫早点回去。” 那马夫一扬鞭子,马儿就加快了速度。 容怀仲记挂着女儿,昨夜忙完公务就一直等到现在。 见马车停在门口,他才算是放了心,结果心心念念的闺女没有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叫“父亲”。 衣妈妈下马车,简单和容怀仲说了几句,只见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衣妈妈又说了什么,他才有所缓和。 如此婉婉这遭大禹寺之旅,站着去的,最后躺着,被父亲抱回去的。 容怀仲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在绣床上,他知女儿晕血,昏迷一会自己便会醒,而至于其它…… 婉婉今年十四岁,正是小姑娘刚刚成年的年纪,婉婉没有母亲,女儿家的私密事,他一个做父亲的不懂,更不好过问。 衣妈妈让他放心,这是每个女孩成长的必经之路,姑娘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可容怀仲还是有点愁,旁的好说,可她女儿畏血啊,这以后见一次晕一次的可怎么好? 衣妈妈却说:“老爷放心,等一会姑娘醒了,老奴与她说清楚,她不怕了,也就不昏了。” 衣妈妈之所以可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先夫人苏氏便晕血,婉婉是继承母亲美貌的同时将其他的习惯也都一并复制了下来。 苏氏生前曾说过,大多畏血其实都是心里上的恐惧,方才婉婉没有任何准备的突然摸到了血,自然是吓坏了的,可时间久了,慢慢接受此事并非意外,而是女子成年后该有的,寻常得犹如吃饭睡觉一般的身体反应,便也就不怕了。 容怀仲听衣妈妈这么一解释,紧皱的没眉头倒也渐渐舒展了。 他道:“那就拜托妈妈好好照顾婉儿。” 衣妈妈颔首,容怀仲便也不好一直留在女儿房中,方一路抱着女儿,他脑海中浮现出女儿一岁到十四岁所有的画面。 从那个胖墩墩的婴儿到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再到他抱着都觉有些吃力的少女。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女孩了,长大成人了。 - 婉婉醒来的时候,腰上系了个奇奇怪怪的不名物体,身旁还放了许多热乎乎的汤婆子。 她小腹依旧绞痛,但有了汤婆子暖着,冰凉的身子缓解了不少。 她刚想好奇去起身看看,结果小腹传来阵阵绞痛,算了她还是躺下吧。 可刚躺下,一股莫名的热流从不可言说之处涌出,从大概十岁开始,小姑娘的身体日渐成长,婉婉便发现偶尔会有晶莹剔透的东西淌出身体之外,那种感觉与方才无异。 可那时候她肚子不疼啊,现在她肚子很疼,很疼…… 婉婉深深的怀疑,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之前便是身体信号的预警,只是没有引起她的主意。 好后悔。 婉婉尚觉她的人生一片大好,若因此缠绵病榻,她不甘心。 就在这时衣妈妈端着红糖姜水走进来,见小姐醒了,她笑道:“肚子还疼吗?” 婉婉见到衣妈妈犹如见到救星了一般,抓着衣妈妈的衣襟,心底压抑的恐惧一瞬涌上心头,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妈妈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她还记得那一手的血是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衣妈妈却笑得满是深意,“姑娘不是生病了,姑娘是成年了。” 她极有耐心的坐到床边,不疾不徐的将她的疑惑都一一解释给她听。 婉婉听得一愣一愣,似懂非懂。 不过有一句话婉婉听明白了,那就是这玩意只要一有,就要跟她一辈子,以后一个月一次,次次不落。 而她就要像现在这样挂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而且你还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不受控制的就…… “好麻烦!” 婉婉有些烦闷,小姑娘平日里蹦蹦跳跳,来去自由,想去哪就去哪的惯了。 有了这玩意岂不就有了束缚? 婉婉觉得她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并且最不开心的是,这种事情让自己很不方便不说,且小腹还一阵阵抽痛,她难受的连动都不愿动。 这是那位神仙设计的?好没道理! 衣妈妈说姑娘初来月事,不习惯是正常的,以后就要推算着日子,然后每个月提前备好月事带。 虽然这些都不用婉婉来操心,可单是挂在她身上的这一条就够她烦闷的了。 她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自己身体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 有些难过的不想说话。 “妈妈给我点时间,我想要静一静。” 衣妈妈瞧着姑娘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愿面对的样子,无奈笑了笑。 想起她自己小时候月事初临,她大抵也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衣妈妈知道该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慢慢接受。 渐渐接受了,便也不畏惧了,置于腹痛…… 吃什么药,放多少汤婆子,都只能是暂时缓解,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很负责任的告诉婉婉。 “等姑娘日后成婚,有了身孕,生产之后便不会再痛了。” 婉婉……更加郁闷了。 衣妈妈离开后,婉婉也只是象征难过了一小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因为被窝里暖融融,她搂着汤婆子实在是太舒服了。 夜里高湛如约来到芜华院,却见女子房中寂静昏暗,并未有半点灯光。 此时时辰还早,小姑娘精力旺盛,往常这个时间她都是不肯睡的。 今儿发生的事,他知道,如此便缓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进了小姑娘的闺房。 女儿家的屋子总是到处都透着机灵可爱,一屋子的各种新奇摆件,珠帘略过男子发冠,再深,入便是女儿家小巧绣床。 婉婉就蜷缩的躺在绣床里,桃粉色的纱幔将她围起来,屋内阵阵馥郁芬芳扑面,那是婉婉自己调制的花香。 男子掀开纱幔,小姑娘蜷缩着,玉藕般的手腕垫在头下,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涔涔冷汗,额角碎发也湿答答沾在一起。 “夫……夫君……我要夫君。” 小姑娘蹙眉,从嗓子里呜咽出来的细碎声音,柔柔弱弱,惹人怜惜。 那一瞬,男子指间微顿,空气似都凝结在一起,良久他俯身,哑着嗓音,极尽温柔的在她耳侧低语:“我在。” 小姑娘眉头并未因此舒展,而高湛就这样守在绣床边,直到朝时才离开。 临走时,他从怀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漆盒,放在小姑娘枕边。 男子走后,婉婉依旧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布娃娃,她心里难过极了,因为她梦见母亲回来后又不见了。 于是小小的她,抓着父亲的手,用含糊不清的话,可怜巴巴的央求。 “父亲……我要娘亲。” 第十九章 第一次月事初潮, 莫说婉婉自己不适应,就是初次迎接变化的身体也有些不暇。 婉婉几乎一直躺在床上,眷眷的不愿动, 稍有什么大动作,某处便决堤般, 枫荷一看小姐僵在那不动了,便知该换月事带了。 这玩意的到来, 是叫人极不方便的,婉婉每每被带去清理换洗都要嘟囔上一阵阵,哀怨的道上几声“麻烦”,然后嘟囔得觉得心里舒服些了,才算作罢。 衣妈妈这些日子一口气做了好些个月事带, 一摞一摞的摆满了婉婉的小柜子。 她一边分门别类的规整着, 一边和枫荷说:“这个短的小巧, 行走方便,姑娘出门的时候可用。” “这个长的能整个包裹住, 给姑娘夜里就寝时用。”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3节 “还有这个薄的。”衣妈妈算了下日子, “姑娘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明儿开始就给姑娘用这个薄的吧, 天渐热了,太厚恐会捂出痱子, 用这薄的就够用了。” 衣妈妈是婉婉身边唯一拥有几十年月事经验的人,长短薄厚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可却是苦了一旁的枫荷, 她认真听着衣妈妈的叮嘱却还是听了个糊涂。 她比婉婉小, 婉婉从大禹寺回来那日, 枫荷吓得都快要昏过去了, 如此懵懵懂懂的, 可她不允许自己迷糊,因为她还要照顾小姐起居呢。 婉婉趴在床上,原本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衣妈妈的话,心不在焉,结果听到痱子两个字后,她没办法淡定了。 捂出痱子! 这玩意会捂出痱子? 那儿长痱子? 婉婉单是想想就觉得可怕,从头发丝到脚趾盖,浑身上下都是拒绝! 她可不要长痱子,坚决不要! 可她觉得她八成现在就长痱子了,湿答答的极其难受。 婉婉一刻也不想等了,扭着身子,“妈妈,我现在就要换薄的。” 从耳房出来,婉婉觉得自己了了块心病,衣妈妈见小姐这都好几日还是闷闷不乐的。 便道:“姑娘,其实月事对女子来说,是上天安排给女子单独的恩赐,这种好事男子可没有呢。” “妈妈您是在说笑呢吧?”婉婉有些想不通,这么麻烦的事,怎么就是恩赐了呢? 恩赐你动不动就腹痛? 恩赐你每个月血流成河? 这哪是恩赐,诚心要她的命吧? 衣妈妈见小姐不信,她拿起妆台上的铜镜放在婉婉面前。 “姑娘你瞧,有没有发觉您这几天皮肤变好了?” 婉婉这两天心情烦闷,都不怎么照镜子了,她移上目光,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果真皮肤比之前更加好了。 白里透着红得粉嫩,水润得仿佛是挂在枝头成熟的水蜜桃。 婉婉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脸颊,又捏了捏,不可置信道:“竟是真的。” 衣妈妈笑道:“月事可是女子排毒养颜,保养肌肤的绝佳机会。” 她就知道小姐一时半会还不能真正的接受身体的变化,与其让小姐抵触着慢慢接受,倒不如想些办法,让小姐觉得月事也并不是是烦恼,还有很多益处和惊喜。 所以这几日,衣妈妈在小姐的补汤中放些有排毒养颜功效的草药,几日下来小姐的气色不减反增,甚至更上了一个台阶。 “姑娘若再连续吃上几日排毒养颜汤,皮肤还会更细腻,更明艳呢。” 婉婉的皮肤已经很细了,嫩得就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仔细看都看不到毛孔,滑得就像是拨了壳的鸡蛋。 可即便是这样,她依旧拒绝不了变美的诱惑,若她早知道小日子能让人皮肤变好,别说这疼还能忍,就是疼死,她也愿意! 方才心里那股子还很浓烈的抵触情绪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她说:“妈妈,这就是您说得排毒养颜汤吧?” 衣妈妈说:“是。” 婉婉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很是有气吞山河的架势。 这时枫荷来报说:“郁姑娘和柔姑娘来了。” 婉婉昨日收到了弘昌伯府的请柬,弘昌伯府的嫡小姐云潇潇举办春日宴,邀上京城里的姑娘都参加。 可她赶巧来了月事,且又正是最不爽利的那几日,就称病婉拒了。 郁司宁和丁怀柔定是去了不见婉婉,听闻又病了,这才赶过来看。 果然郁司宁人还没进声先到,“婉婉你怎么样,没事吧?” 丁怀柔是娴静端庄的性子,她提裙款步迈进门槛,用温温柔柔的声音,问了和司宁同样的话。 婉婉心里暖暖的,她虽从没得到过母爱,可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都是爱她的,关心她的。 “我没事,惹你们担心了。”她大白天在榻上,身上还盖着被子,虽不见病态,可怎么瞅都觉不正常。 郁司宁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衣妈妈笑道:“两位小姐不必紧张,我们姑娘只是来了小日子,不碍事呢。” “小日子?”郁司宁不解,“是什么节日吗?” 有小日子,那么是不是还应该有大日子? 一年中的大日子那就当属除夕了,可现在离除夕还远呢,所以小日子到底是什么? 郁司宁正神游着,一旁的丁怀柔却早已了然了是怎么回事。 她坐到婉婉身边叮嘱:“这个时候体质最弱,最容易得病,要注意保暖,对凉的东西也不能碰了,免得染了风寒。” 婉婉点头,一一都记下了,“有妈妈在,我一切都被照顾的很好。” 丁怀柔点点头。 “柔姐姐,那你也有吗?”婉婉不免好奇的问。 好像她们姐妹之间,从未聊过这个。 丁怀柔点点头,“嗯”了声,“在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 “那怎都没见你提呢?”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我以为你们都知道。” 她家里姐妹多,单是一个姨娘生一个,就够住满了院子,如此她头上也有好几个年长的姐姐,女子葵水这种事,她见得多了,知道的也多,轮到自己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郁司宁不知道啊,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郁司宁就是那个有些晚熟的姑娘。 不过经过科普,很快司宁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的反应比婉婉还激烈,婉婉劝慰她可美容养颜也不行,这么个麻烦事,她只祈祷晚点轮到她! 丁怀柔此次来,看婉婉的同时,也是想要向婉婉请教理帐。 上次尤姨娘趁着长宁侯不在家,大张旗鼓的以正室夫人的姿态出席了重阳长公主的游园会,出尽了风头的同时也丢尽了长宁候府的脸面。 而最关键的还不止丢脸,她还说了许多很话有意在宴会上拉拢别家夫人,结果无意中得罪了重阳长公主,触了长公主的霉头,惹了祸。 长宁侯得知后勃然大怒,坚决要处死尤姨娘以保候府安危,丁嫣柔哭得几次昏厥,也未能挽留母亲的命。 而府内这些年一直都是尤姨娘管家,突然她死了,府中事务无人料理,永安侯无奈只能向大夫人求助。 侯夫人庄氏缠绵病榻多年,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哪里还能料理家事。 他有心再抬一个可心的姨娘管家,但庄氏却四两拨千斤的都给否了。 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上不得台面的人硬拉出来,是要惹祸的,长宁侯也不傻,可夫人不理事,他又没时间自己来管理府里这些琐碎事。 就在长宁侯一筹莫展之际,庄氏提出了让自己的女儿丁怀柔暂代管家之职,料理家事。 长宁侯起初还不同意,觉得女儿太小,如何管家。 庄氏就问他,难道他嫡出的女儿还不如后院的姨娘? 长宁侯被噎得一梗,一张老涨得通红,想想就答应了。 丁怀柔提起前些日子家中翻天覆地的变化,至今如在梦中。 “所以庄伯母没有精力管家其实都是假的,她始终是在退避锋芒,故意纵容尤姨娘嚣张跋扈,最终惹出滔天大祸。” 丁怀柔点头,“是这样,从我记事起,尤姨娘就在府里横行霸道,母亲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意外。” 丁怀柔是真的没有想过,母亲竟织了这样大一张网,设下这么深的陷阱,慢慢养着尤姨娘,引着她自己走进去。 夫心难收,庄氏起初也不是一开始就走了这步棋,只是长宁侯宠妾灭妻,她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最后还伤了身。 庄氏一时拿她不得,不想夫妻离心,最后只能称病抱恙,退避锋芒,放任不管。 任由妾室为非,人一旦纵容惯了,便就有了雄心豹子胆,就是天大的窟窿都能捅出来。 丁怀柔说:“其实母亲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尤氏刚死,她现在不好立时康复,便要我先代理管家,待我日后出嫁,母亲病好,这掌家权便顺理成章的回到母亲手中。” “庄伯母康健是好事。”坐在一旁始终未许的郁司宁道,“只是委屈了柔儿,从小到大一直被尤氏母女欺负,受了不少的苦。” 丁怀柔想起她儿时的经历也很是感触,她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这样的命了,可没想到还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婉婉知道,柔姐姐还小,没办法告诉她真相,虽然她于理上理解庄伯母的做法,大局为重,舍小保大,可于情上,婉婉觉得身为母亲,看着自己女儿受委屈而不护,内心应该也很是煎熬吧。 “母亲与我坦白那日也说她对不起我,从小到大也没护着我。”可这些对丁怀柔来说,曾经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觉委屈,只要能搬倒尤氏,受再多得苦我都愿意!” 温温柔柔的语气却带着坚毅与决绝。 她说:“前些日子你在大禹寺,我便想要找你讨教,但那时刚掌管理事,应接不暇,如今你又不舒服,便等些时日,也不急于一时。” 婉婉知道柔姐姐是在体谅她,可一个刚过门的新妇入门,要想赢得合府上下信服,还要颇花费些心思收买立威。 更何况柔姐姐还是未出嫁的闺阁小姐,以前又柔弱无依处处受人冷眼,眼下尤氏虽死了但余党尚在,这一摊烂泥想想都觉头疼。 这个节骨眼,正是查账立威的好时候,不能耽搁。 婉婉伸手道:“柔姐姐,拉我起来,我可以!” 她十二岁便开始掌管家里的账目,十三岁时已经开始帮哥哥看生意铺面。 婉婉的母亲苏氏是上京城第一女商人,生意遍布全国。 婉婉这天生的头脑便也是随了母亲,她对账目异常敏感,若有人在账面上动手脚,婉婉只要一搭眼,便已了然三分。 郁司宁是最讨厌算账的,单是听到算盘声响就开始打哈欠,没一会就睡着了。 傍晚时分,郁司宁才伸着懒腰起身和丁怀柔一起离开。 丁怀柔性子虽柔弱恬静,但在理帐这方面却十分聪慧,她没有婉婉经验多,但很多事婉婉只一说,她就立刻明白。 临走时,丁怀柔说,“上次春日宴你没到,下月初我要在府中举办春日宴,到时你一定要来。” 丁怀柔以前从不会在家中举办宴会,如今家里没了尤姨娘管事,做起事来也变得方便许多。 这是好事。 婉婉自然要捧场。 “一定到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4节 丁怀柔和郁司宁走后,婉婉便开始兴致勃勃的和枫荷一起翻箱倒柜的,准备去参加宴会的衣裳。 枫荷说:“姑娘这件水蓝色的好看,最衬您。” 婉婉穿蓝色的确很美,以前她是喜欢粉色,如今她发觉蓝色更适合她。 “可这套没有搭配的首饰头面。”枫荷忽想起什么,“夫人有一套与这衣裙简直绝配,只是……” “姑娘若带,还差一对耳洞……” 婉婉没有耳洞,平日都是带耳夹。 她想了想,咬唇道:“那现在就扎一对吧。” 枫荷:震惊脸! - 此时翊王府书房。 高湛正在处理军务。 祁沨进来禀报,“殿下,梁州世子来了。” 话音还未落,便有一身影进来,那人轻功及佳,不在高湛之下。 高湛眉目不动,这身影便一闪站在了他面前,那人一身赤红衣袍,额间坠着两绺飘逸碎发,一双狐狸眼微微上调,眼中含笑道:“许久未见,翊王殿下别来无恙?” 此人便是梁州世子花辰,梁州地处金国最南之地,因风俗不同,衣着上也与上京有所不同。 “世子未经传照擅自进京,可知这是欺瞒君上的大罪。”高湛连眼皮都未抬起来看他一眼,只淡淡阐述。 花辰却不以为然,跟祁沨要了盏茶,自顾自道:“招我入京的官谍文书明日便要八百里加急的送出,我就算此时不入京,十日后也必入上京城,算起来不算欺瞒。” 高湛懒得与他理论,直入主题,“雍州王谋反之事,你父子二人知道了?” 梁州与雍州正是金国一南一西,两州土地紧密相邻。 雍州王屯兵数年,秘密操练雄兵百万,若想要一举歼灭,梁州便是最先能够植入腹地的最佳选择。 可皇帝担忧,雍梁两州相邻那样近,雍州王起兵谋反,岂知梁州王有无谋反之心,暗中与雍州结盟。 若如此,便是两州联手,就是高湛也会措手不及。 于是高湛提议,将梁州王世子花辰宣入上京城,明是宣召和亲,实则是为质子,以此胁之,以防梁州王有不臣之心。 花辰痛恨道:“你这主意好不恶毒,你可知我吃不惯北方的饭,喝不惯北方的水,自从出了梁州之后的每日都很是煎熬,险些水土不服。” 他好端端的现在这,纯是胡诌,水土不服是没有的事,煎熬倒是有那么一些。 他来上京城,本不是为什么雍州王谋反的事的,他是另有目的,只是好巧撞上了这事,上京城一入,高湛的眼线便将消息禀报了来,他与其被高湛抓出来,不如自己上门,讨个人情。 “我父亲有没有谋反之心,圣上不知,难道殿下你还不知?” 当年高湛与安南人交战,梁州王派世子领兵支援,高湛与花辰曾是过命的交情,如此他决定开始打感情牌。 高湛说:“世事无常,说不准。” 花辰痛心疾首,世上有那个谋反的,会主动把自己送上门来,自寻死路吗? 他现在不图别的,只图雍州这一仗快点打完,这样他也好早点回家。 高湛直接忽略了他的捶胸顿足之痛,只道:“如今密折还未送出,你在上京城内不易露面,十日之后再去驿馆报道,到时我自会保你周全。” 男子合上最后一道公文,起身准备离去。 花辰却忙拦住高湛,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画像。 道明来意:“我此次入京,其实还有一事。” 他将画上的女子给高湛看,“这个女子就住在上京城,你可知道她在哪?” 男子只淡淡瞥了眼,便道:“不知。” 花辰不死心,又问:“你再仔细看看?” 那画上的女子生得清姿逸丽,倾国倾城,一双杏仁眼,笑起来还带一对小虎牙。 高湛连回都懒得回,径直走了,只留下花辰满脸的困惑,“他不该不认识啊!” 离开翊王府,花辰端详着手里的画像,又端详着另一只手上的玉雕小人。 他问向身后心腹温言:“画的不像吗?” 温言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玉人小像,“简直一模一样。” 花辰也觉得,这画是他照着这玉雕人偶的模样,一笔一笔的扒下来的,没有不像的道理。 “这玉雕明就是他雕的,可是他怎么就认不出呢?” 温言想了想,道:“许是时间太久,翊王忘记了。” “你以为他是你,脸盲?” 雕刻得这么玲珑精美的玉人,就连眼睫都恨不得根根分明,如此用心,怎会忘记? 花辰不信邪,在上京城里随便进了个胭脂铺子。 脂粉香浓郁,他问店铺里的伙计,“可认识这画上的女子?” 那伙计接住沉甸甸的金子,手都快砸漏了,一眼就认出,“这是容太傅家的小姐,闺名叫容念婉。” 那伙计答得太快,怕这钱来得太容易恐遭反悔,于是又机灵的附和一句,“至今未曾婚配。” 花辰笑了,他就知道高湛在说谎! 于是他收了画像,满意得又扔了一定金子给伙计。 那伙计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望着灿灿发光的金子,眼白一翻,嘎一下,整个人过了去。 - 婉婉是对自己下了狠心了,为了能带上漂漂亮亮的耳饰,磨着衣妈妈,为她扎了耳洞。 衣妈妈之所以答应,倒也不是全因为小姐的软磨硬泡,当初老爷视女如命,不肯在小小婴儿的耳朵上残忍的扎洞,所以姑娘这一耽搁就到现在。 如今姑娘大了,眼看就要笈笄嫁人,衣妈妈想,日后做了人妇,嫁去婆家总不能还要带耳夹吧。 万一丈夫满心欢喜的送了小姐一对耳坠,小姐却因为没有耳洞而不能佩戴,那岂不是扫了夫妻间的情趣? 再说现在正是初春,气候还算凉爽,伤口还好愈合,衣妈妈是很认真的想了很久,权衡利弊之后,才答应的。 两颗豆子在女子薄薄耳垂上反复揉搓,直揉搓到麻木的没了知觉,再用火烧过的银针,稳准狠的穿进薄薄耳垂。 衣妈妈拿了两个半圆形的银耳针,穿进小姐刚刚扎好的耳洞里,然后再涂上事先准备的药膏。 因为都搓得麻木了,银针穿进去的时候,婉婉有知觉,但却并不觉得疼,可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麻木劲过了,耳垂便开始渐渐发热,恢复知觉,然后火辣辣的疼。 等到用晚膳时候,枫荷拿着厨房送来的饼,在婉婉的耳垂上比量着,她道:“姑娘,您的耳朵肿得跟发面饼一样大了呢。”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婉婉的耳垂就涨得好似快爆炸了,她看着那白胖胖,厚墩墩的发面饼,这么大? 这也太夸张了吧。 枫荷说:“一点都不夸张,小姐不信自己照镜子看看。” 衣妈妈说:“姑娘还是别照镜子了,看了之后,这几日怕是要不肯出门见人了。” 婉婉不信,便非要亲眼去看,结果两个耳垂肿得似两个晶莹剔透的大灯笼。 而这灯笼因为是新伤,耳洞处还染着隐隐血迹。 高妈妈说:“姑娘要有心理准备,今日是血,过些日子没准会化脓。” 婉婉:自闭了…… 夜里,高湛踏月而来,芜华院静悄悄的。 婉婉没睡,她正窝在绣床上不开心。 高湛进来时,她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埋在纱账里。 “仙人,我今日这模样,委实不易见人,还请您见谅。” 高湛这几日忙着朝事,有三日未来,他知小姑娘来了小日子,可估算着也是该过了。 于是他温声问她:“怎么了?” 婉婉透过纱帐望过去,便见轩窗下男子立得笔直,桃色纱帐映在男子月白衣袍上,成了更淡的粉色。 她说:“今日打了耳洞,现在肿的厉害,所以不想见人呢。” 婉婉郁闷的托着下巴叹气,她现在这模样严重的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婉婉都有些担心,她还能不能赶上柔姐姐的春日会了? 她的伤口不易愈合,并不适合弄这些。 高湛回忆起上两世的婉婉,耳垂小巧又饱满,并没有耳洞,怎么突发奇想就扎了…… 这期间男子已经走到了床帐前。 即便小姑娘觉得自己此刻形象不佳,可男子却并不放心就这样听之任之。 他掀起遮挡在两人之间的纱帐,露出里面半依着床边的小姑娘。 婉婉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没脸见神仙了,可她的耳朵肿得着实再太严重了,遮不住那就只挡住脸吧。 她捂着脸,心道自己这模样,也不知有没有丑到家,好在她除了耳朵丑了些外,其它各处都还是好好的,且很拿得出手。 这样想着弥补一下,心里倒有些平衡了。 “怎么想起来打耳洞?”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疑问。 婉婉道:“喜欢母亲的首饰头面,想要带就只差一对耳洞……” 小姑娘就是这样,平时柔柔弱弱怕磕怕碰的,可到这种时候,为了美就什么都不怕了,拼搏精神很是值得学习。 “疼吗?” 婉婉还没等回答,忽得耳侧传来了阵阵清凉。 那清凉带着浓浓的菩提香,婉婉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闻过这香气,她觉得很好闻,便下意识挪开手,却见男子此刻正俯身,薄唇对着她的耳垂,一口一口的轻轻吹气。 火辣辣的耳垂被徐徐清风吹得阵阵微凉,舒服极了。 婉婉有些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仙人,他生了一副极好看又禁欲的皮囊,高挺鼻梁,深邃眼眸。 他的唇瓣也极为有形,仿佛是上天鬼斧神工造就的绝美艺术品。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5节 果然有仙术就是有便利的条件,容颜不老,还都是孤品。 婉婉羡慕不已,看得痴神,高湛则又换到了另一侧,去吹她的另一个耳垂。 他越过小姑娘玲珑精致的面颊,婉婉觉得他的鼻尖都快要碰到她的鼻尖了。 那一刻心口怦跳的悸动感,慌乱了好一阵才恢复平静。 “还疼吗?” 他极认真且耐心的吹了许久,才去问她。 婉婉先是下意识的摇头,复又点头。 她道:“吹的时候不疼,不吹了就又开始疼了。” 她只是实事求是的阐述一下事实,可说完婉婉觉得自己这话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仙人给她吹凉凉就已经很感谢了,还怎么能要求他一直吹呢? 好吧,若他主动想再吹一会,婉婉也是不介意的。 高湛就算是再功底深厚,可也到底也只是个凡人,是凡人就需要呼吸,便不能一直一直的吹气,若一直吹,就是大罗神仙也是要受不住的。 高湛吹了多久?粗略的算一下,每一侧的耳垂,大概十几次吧。 他见方才红的厉害的耳垂,此刻似乎颜色消下去了不少。 但吹凉气这种办法只是暂时的缓解,治标不治本的,这肿怕是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消。 男子站起身道:“我去给你取些药来。” 他有专门针对消肿的秘药,婉婉听说仙人有药,眼睛闪闪的先道了声谢。 高湛出去没一会就回来,时间短暂的,婉婉甚至都怀疑那药就在这个院子。 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小药瓶,打开瓶盖,露出里面成晶露状的透明药膏。 男子用小木片在顶端剜上药膏,便欲给婉婉涂药。 婉婉说:“我还是自己来吧。” 方才仙人给她吹耳垂,她便已经觉得很劳烦了,且两个人离得太近,便会有一种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感觉。 婉婉说不清楚,所以她下意识拒绝,可男子却并没有想要假手于人的打算。 他躲开了小姑娘去拿竹片的手,道:“你看不见,我帮你。” 婉婉眨巴着眼睛,她的确无法看见自己的耳垂,可坐在铜镜前就看见了,凡事都有办法解决的嘛。 可并未给她任何反驳机会,冰冰凉凉的药膏已经覆盖在她的耳垂上。 高湛一边涂一边道:“你体质特殊,最不易消肿,你该懂得规避,不让自己受伤。” 他的样子活像一个老父亲心疼女儿,在一本正经的说教。 婉婉规规矩矩的坐着受教,乖巧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觉得耳朵凉凉的很舒服,已经没有刚才那样难受了,高湛的手很轻,一丝不苟的。 可是动作太轻便会觉得有些痒。 “别动。” 她明显有感觉那药膏被图到别处了,如此小姑娘继续娴静乖巧,不再动了。 可身子不动,嘴巴还是可以动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婉婉觉得两个人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于是问他:“仙人是怎么知道我体质特殊,不易消肿的?” 这件事她自己都不知道呢,所以很是好奇。 男子手上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下,脑海中便不禁浮现出许多旖旎画面。 他略定了定神,继续了手上的动作,语气鲜少带了几分低沉道:“是你母亲告诉我的。” 婉婉“哦”了声。 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药涂完,男子收了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上盖子。 他问:“还想听故事吗?” 他不过三日未来,她就给自己惹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婉婉这模样哪里能睡着觉呢,若今日仙人不来,婉婉便打算抱着话本子打发时间,什么时候看的眼皮都睁不开了,什么时候再睡。 但仙人来了,她说:“要呢,要听故事呢。” 高湛也看到小姑娘枕头让,那一摞五颜六色的话本子。 他随手拿起几本翻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可是不得了。 《西厢记》——教唆小姑娘和书生偷情。 《牡丹亭》——教唆小姑娘为爱自杀。 《凤求凰》——教唆小姑娘叛离家族。 最后一个更过分,《霸王别姬》项羽杀死了自己心爱女人,而后自杀,双双殉情,成就一段凄美佳话。 高湛……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瞧着那书都有些旧,明显有反复翻过的痕迹,特别是《霸王别姬》这本痕迹最重,想必是看了又看的。 “喜欢看这些?”他瞧着小姑娘仿佛对这书视若珍宝,很是紧张的样子。 婉婉脑袋闪过一道灵光,她怎么能承认她喜欢看这些画本子呢。 她当着仙人的面,自然是更愿意听仙人的故事才是。 所以她并不肯承认:“都是无聊时才翻看的杂物,比起来,我更喜欢仙人您的故事。” 她拍马屁的准头还是十足的。 高湛自然不是在醋她除了听他的故事外,还看别的。 只是现在坊间流传的这些书实在难以入目,随便拎出一本,不是女子为爱自杀,就是为爱众叛亲离。 仿佛女子为了情爱牺牲一切是理所当然,而书中的男子,不是一贫如洗就是文弱书生,甚至还有戏子,反正就是我老哥一个,要钱没钱,要命也不一定给,只那一颗赤诚的心,口口声声说爱你,然后那些个富家小姐便瞎了眼了似的,爱得死去活来,爱的抛弃一切。 爱一个人,怎会舍得见她做任何事? 而这些浑然不懂的小姑娘们却还因此趋之若鹜,看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竟丝毫不觉这有问题? 男子冷俊眉角上挂上了一层寒霜。 “以后不许看这些,免得学坏。” 婉婉并不觉得哪里就会学坏了,可是她明显感觉仙人的口气都比平时生硬了几分,她也不是个顶风作案的主儿,于是乖巧点头。 说:“我知道了。” 之后高湛一口气给她讲了,《匡衡凿壁偷光》,《陈平忍辱读书》,《王羲之苦练书法》,《孙敬悬梁刺股》的故事。 说完还不忘总结,“与其浪费时间看那些毫无用处的情爱话本,不如学些正向的知识充实自己。” 婉婉不赞同,那些话本也是充实自己精神世界的一种,怎么就是毫无用处了? 可她没这个精神争辩这个了,因为她被成功的用正面故事给哄困了。 小姑娘耷拉着眼皮送仙人回到天上去。 高湛临走时,又不放心的看了眼婉婉的耳垂,婉婉低声嘟囔。 “已经不觉疼了,仙人,你这个是神药吗?竟然这么好用。” 高湛将那白玉小瓶收入袖中,瞧着那肉眼可见,渐消的耳垂。 回忆起上一世,这药是专门为她调制,只在每每事后涂在那处,以用来消肿。 他不禁道了句:“的确神药。” 第二十章 神仙仙人的药就是神奇, 仿佛是带了仙术一般,婉婉一觉醒来,竟完全不肿了。 衣妈妈见了惊叹不已, 她说:”姑娘这肿像偷偷绽放的昙花,来得快, 消得也快。” 婉婉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对耳垂几乎已经恢复了原貌, 薄薄小小的,却多了一对小小耳洞。 原来打耳洞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至少神仙仙人给她用过药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姑娘的耳洞仿佛是灌注了灵丹妙药一般,一夜愈合, 衣妈妈惊叹之余却也庆幸小姐没遭什么罪, 如此也没多想。 可即便是这样, 衣妈妈也叮嘱:“姑娘要想着时不时转一转耳洞里的银针,不然耳针会和肉涨在一起, 那可就麻烦了。” 竟还会这样? 婉婉毛骨悚然! 她害怕耳针就这样长在耳洞里拿不出来了, 于是每隔一会就要转一转,疼得蹙眉, 却担忧此时不转,以后怕带不了好看的耳铛, 只能挂着这两个光秃秃的半圆银针,那得多丑啊。 衣妈妈说, 姑娘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偶尔动一动就行, 她活了半辈子, 还没亲眼见到谁真的耳针和肉长上。 婉婉…… 耳垂虽然消肿和平常无异, 但内里的伤口是还没有愈合的,且要等到愈合,还需要一阵。 她向来出门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完美无瑕的出去见人,耳朵上不能带美美的耳铛,对婉婉来说就等同于不能见人。 枫荷说:“姑娘可以用发髻把耳朵遮住,这样就看不出了。” 可婉婉是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很多时候一副好看的耳铛,将原本平平无奇的衣裙发式都能提升了一个台阶,整个人也显得活泼灵动,可谓是画龙点睛之笔。 不可或缺。 所以婉婉认为,与其把耳朵藏起来,还不如直接把自己藏起来算了。 不能出去见人,婉婉便窝在房里看话本子。 这些话本都是高湛昨夜精心筛选过的,像那种人物背离世俗,内容罕见离其,恐存在诱导风险,思想不够端正的故事,都被他没收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6节 婉婉抱着所剩无几的画本子,还在心存侥幸,可结果却发现她最最最喜欢,可谓是心尖肉的两本,也都不在了。 一本是不染凡尘的得道高僧,为保护一女子,离经叛道,最终为爱还俗。 另一本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大将军,意外爱上仇人的女儿,爱恨纠葛,成就旷世绝恋。 婉婉不愿接受事实,反复寻找,最终连连叹气。 这还看个啥,还不如睡觉。 这时枫荷兴高采烈的跑进来,“小姐,老爷带回了两头小梅花鹿,可好玩了,您快去看看吧!” “梅花鹿?”婉婉扔了画本子,一双眼睛亮的发光。 枫荷说:“是啊,长得灰突突,一大一小两只,最关键的是……” 枫荷提提起就想笑:“最关键的是它们屁股上的毛是白色的,还是炸开的,就好像屁股开花,那模样实在滑稽可爱极了。” 枫荷说完笑得合不拢嘴,婉婉有点懵。 梅花鹿,不应该是降红色,有着大大的鹿角,身上长着好看的梅花斑点,走起路来高挑,吃起草来优雅,被称为山中精灵? 可灰突突,屁股开白花是什么,那是她印象中的梅花鹿吗? 耐不住好奇,婉婉跟着枫荷一路跑到了父亲的院子,此时合府上下,最热闹得当属是在这了。 府里的下人将那两只小动团团围住,婉婉和枫荷去时,里三层外三层的,见到小姐到了,下人们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婉婉提着裙摆走上前,容怀仲的寒窗院周围种得都是翠竹,入院右侧有一棵松树。 那两只小鹿便在这松树下的草地上吃草,说是吃草,其实被这么多人围观,两个小家伙已经没了吃草的心思,直勾勾的望着围成一圈的人,那样子颇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呆萌可爱。 婉婉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后,也呆住了,这——不是鹿吧? 枫荷指着其中一只面向她们的屁股,小声道:“小姐你看我没说错吧,屁股会开花。” 那两个小家伙似乎是因为突然换了陌生环境,受到了惊吓,屁股上椭圆的白毛就像是孔雀开屏似的,以中间一个点位中心,依次一根压着一根的打斜立着。 像开花,也更像是个扎屁股的鸟窝,再加上那双看似无神,实则内里蕴藏着无限“智慧”的呆萌表情,难怪枫荷只一提就忍不住要笑。 婉婉看着也觉得好开心。 突然远处传来毛驴叫声,有一只闻声跳了起来,另一只便也配合的跟着蹦起来,它们能蹦得好高,没一会就跑去了别处。 管家大喊,“快抓住,可别让它们跑丢了。” 家丁撸起袖子,正准备去追,结果那原本已经跑得老远的小家伙,似乎是听到了管家的话,却不明白这声音的来历。 于是还没等家丁行动,两个又齐齐蹦回来,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起源。 这下可好,家丁一个搂脖,一个抓腿,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这两个小兽塞进了木笼子里。 枫荷有些不解:“跑都跑了,还回来干啥?” 婉婉觉得这两个小家伙,脑袋似乎不太灵光…… 两个神秘小兽是先到的,容怀仲是后回来的,父亲回来后婉婉才知道,原来这两只小兽是翊王殿下的。 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她家里,竟是因为算命先生说,要想膘肥体壮养的好,容姓宅院最宜生长,婉婉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翊王不觉得荒谬,如此今日一早将这两活宝托付给了容怀仲,代为照顾。 容怀仲是颤抖着手,接下了这么个艰巨的任务,毕竟翊王殿下的东西且还是活物,这玩意要是养死了,惹殿下怪罪…… 翊王却说:“无妨,这小兽年纪小,喜动贪玩,找个人日日陪着它们玩就行。” 日日陪着玩…… 容怀仲正想着选谁做饲养员。 这时婉婉挺身而出,毛遂自荐。 她能日日陪着玩,且还很有自信能够融入道它们当中,保证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身心健康。 容怀仲想了想,倒也靠谱,毕竟女儿活泼,翊王殿下的小兽也活泼,倒都是精力充沛不觉累的。 就这样,芜华院里多了两只在地上吃草的小家伙。 枫荷搬了椅子和茶桌给小姐坐,婉婉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个小家伙。 枫荷说:“我还以为它们是梅花鹿,竟不是。” 婉婉喝了口茶,又给这两个小家伙添了把草,道:“父亲说它们的名字叫狍子,很是珍贵稀有。” 婉婉也是第一次见,她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可婉婉觉得,狍子这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好听? 衣妈妈说:“山里的人都叫它们傻狍子,更难听。” 婉婉不肯承认这两个蠢萌蠢萌的家伙有这样难听的名字。 衣妈妈说:“姑娘不如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这时枫荷指着两个狍子,开心道:“姑娘你看,它们的屁股又炸开花了呢!” 婉婉想了想,很负责任的说:“那就一个叫大丽花,一个叫大菊花吧。” 狍子:你礼貌吗? - 拥有大丽花和大菊花的日子是欢乐的,时间一转就到了柔姐姐的春日宴会。 长宁侯府门一水的华盖马车,门庭若市,几乎大半个上京城的人都来了。 这也算是上京城中小姐宴请,到场率最高的一次了,几乎无人缺席。 婉婉到时也被这景象给惊呆了。 虽是女儿举办的春日宴,宴请的都是一众小姐妹,可不知为什么,除了那被请的小姐外,各府的夫人也都不请自来,跟着自家女儿们曾宴会。 衣妈妈说:“当初长宁侯宠妾灭妻,成了上京城里多少达官贵人的笑柄,如今侯夫人卧薪尝胆,一招制敌,彻底翻盘,多少人唏嘘,多少人佩服,又有多少还受着丈夫气的夫人们暗暗道一声痛快的同时,想要亲见一面侯夫人,得夫人点拨。” “所以……”婉婉瞧着一众夫人,加起来仿佛比各府小姐都多,“她们都是来找庄伯母支招的?” 衣妈妈点头,“如今庄夫人在整个上京妇人圈子里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这些人来参加宴会是假,见侯夫人才是真。” 婉婉点头,能将一个局做十几年之久,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人,其城府,不是人人都学得来的。 花厅里,长宁侯夫人庄氏一身素雅衣裙,端庄雅致,位坐上首。 两侧各府夫人已是满座,有些甚至只坐个圆板凳,也要参与进这场会话之中。 距离庄夫人最近的,是安国公夫人,恭氏,老安国公三朝元老,如今安国公在朝中身居要职,门庭显赫荣耀,也是众夫人中身份地位最体面,最说得上话的。 这时一只燕子落在轩窗外的树枝上,唤着轻快的叫声,清翠悦耳。 安国公夫人笑道:“春燕报喜,果然就连燕子都知道,长宁侯府有喜事发生。” 这时有另一只燕子飞来,两只燕子刚从南方迁徙而来,正准备物色着适宜住巢的位置,所以一直围着树打转。 吴伯府夫人道:“瞧,长宁侯府里,就连燕子都是成双结对的,一飞一追得多惹人。” 这话未免有些酸,但也是倒出了不少夫人的心声。 庄氏并不愿在这种场合提及这些事,她还是更愿意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尤姨娘自作自受,而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只是个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可怜之人。 “说来巧,府里的确是添了庄喜事。”庄氏一转话题,“昨儿儿媳李氏诞下一子,府中添丁进口,我也荣升了辈分,做了祖母。”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双喜临门的大喜事。”安国公夫人这双喜很是意味深长,懂得人自然都懂。 庄氏做了祖母,欣喜之余,免不得叫人将小孙儿抱过来,叫众人看看同乐。 小娃娃软软糯糯很是惹人可爱,一众夫人见了爱不释手,祖母情绪泛滥。 安国公夫人说:“我前阵子得了匹苏州上等的柔纱绵,那布料似棉非棉,似纱非纱,是用蚕丝和棉线用特殊手法合在一起纺织而成,有绸缎的冰凉,又可如棉般吸汗,触手水般柔软,给小婴儿做衣服最为合适。” 她说着叫随从差人回去取来,要送给刚出生的小公子。 庄夫人道了声谢,这时外面的姑娘们围在一起,正赏着盛开的牡丹花,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安国公夫人忽得想到了什么,她感叹了下少女不知愁滋味的年少美好,又侧转身,看向庄氏道:“看这些花般的姑娘就让我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我有一提议,不如就让这些姑娘每人写一个福字,绣在那绵纱上,为小公子做一件百福字,取福寿绵绵,更有为侯府再添子添福之意,庄夫人你觉得如何?” 屋外这些姑娘,都是上京城里拔尖人家的闺女,家世显赫,财源深厚,个个都是有福气之人。 庄夫人觉得这意头很是不错,便应了。 于是下人在院子里,支了书案,摆了笔墨,正在赏花的姑娘们纷纷靠过去。 婉婉正和郁司宁,丁怀柔一起品茶,院子里突然传来声响,随后便见院子里的小姐们一个一个提起笔,在宣纸上不知写着什么。 婉婉不明所以,“这是在做什么?” 旁边有下人答:“是夫人让小姐们每人写一个福字,集齐一百个,绣在衣料上,给小小少爷做百福衣,取福寿绵绵之意。” 这样有意义的事,平日里闲得都快冒烟贵小姐们自然都是极愿意的,争先恐后的想要一展自己苦连多年的一手好字。 婉婉听闻要写字,下意识得向后挪动碎步,想要在无形中,悄无声息的退出这集福大会。 可不远处的丁嫣柔见婉婉想躲,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 她大着嗓门喊:“婉姐姐,你要去哪?” 婉婉微顿脚步,听闻是丁嫣柔声音的那一刻,便道不妙。 她当着众人的面回过头,只能解释道:“衣裙脏了,去换身衣裳。” 丁嫣柔皮笑肉不笑的走上前,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她的去路,道:“婉姐姐换衣裙不急于这一时,所有小姐都写了福字,婉姐姐是长姐最好的姐妹,这样好的祝福机会,你也不能落呀。” 她拿起笔,体贴的为婉婉沾了墨汁,这时下人便极有眼力见的把小桌案搬到了婉婉面前。 丁嫣柔双手奉上,婉婉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来,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握起笔,在工整洁白的宣纸上,铿锵有力的写下一个福字。 那以挥洒而又放荡不羁的形态,在一众贵女娟秀字体中,如一匹撒缰的野马般,脱颖而出…… 第二十一章 只要自己不尴尬, 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婉婉的字不好看这事其实在亲朋好友,熟悉的圈子里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 婉婉功课做得好,人也机敏聪慧, 虽是女子,可学究却觉得这位学生日后必有所成。 所谓有期望才会有要求, 学究看婉婉那哪都顺眼,唯独这字被气得倒仰。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7节 如此她小时候经常因为字丑而被女学究罚写字抄书, 可无论罚多少遍,写多少字,甚至还被罚过抄十指厚的书,她整整抄了一个月,最后更是边写边哭着完成的。 可即便是如此, 那张牙舞爪的婉式字体依旧没有得到半分改进。 学究还乡时, 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可婉婉是真的尽力了。 婉婉觉得写字这事,也还是很看天赋的。 丁嫣柔就是知道婉婉的字不好, 丑得脱颖而出, 所以见她想要躲,才故意把她叫住, 架着她也要写福字。 尤氏刚死,府里就大操大办春日宴, 合府上下一派喜气祥和之景,仿佛前她母亲的死从来就没发生过。 没有人记得尤氏, 更没有人愿意提起尤氏, 她更让她心寒的则是父亲长宁侯, 尤氏死后, 庄氏特意为长宁侯又纳了两个美妾, 以此来转移长宁侯的注意力。 可尤氏尸骨未寒,那个狠心将她杀死的男人却夜夜做新郎,而她明母亲离世,却不能难过,不能哭闹,也不能带孝,只当是死了个下人,阿猫阿狗似的什么玩意,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强颜欢笑。 丁嫣柔心里有恨,可她一时找不到丁怀柔的岔,拿她最好姐妹出气,也算是暂时的满足。 婉婉能够清楚听到来自周围贵女们隐隐低笑声。 她向来正视自己的不足之处,知道她这字的确不好,所以她才知难而退想要规避,只是结果没跑成。 郁司宁性子耿直,见婉婉被人嘲笑,当即撸起袖子,掐腰道:“都笑什呢,找揍是不是?” 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贵女们谁敢招惹郁司宁,一时间都不敢冒出声来,可这也只是恶治,治表不治本,大家伙表面不说,心里和背地里该笑话还是要笑话。 婉婉都能够想象得到,这事都用不上等到明天,这些小姐们只要一踏出长宁侯府的门槛,她写字又丑又难看这事,便会被添油加醋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整个上京城的贵人圈。 那么他们容家世代簪缨,父亲和哥哥积累的一世英名,也将要在她这毁于一旦…… 婉婉正想着,丁怀柔却接过婉婉手里的笔,在婉婉福字旁边的空白处,也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 原本这些人还都只是笑话婉婉,可当丁怀柔也写成这样后,众人从嘲笑转成了疑惑不解。 柔姐姐的字在上京城里是出名的灵气娟秀,婉婉自知其短,所以扬长避短,她几乎不在外人面前写字。 但丁怀柔的字可堪称一绝,当年一副藏头诗还拿下了诗会的首冠,如此她这样写,自然没有人会认为,是她的字丑成这样,而是在想她为什么要故意写成这样? 丁怀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笑道:“既是集福就该有这世间的千姿百态,形态各异的福字,才算得到完整的福气。” 她是信口胡邹的,可经她这么一说,众人都仿佛是受到调拨了一般,很是赞同的齐齐点头。 而婉婉,也当然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那个和丁怀柔一样,为了小小公子的福衣,故意把字写丑的其中一位。 这时郁司宁也在宣纸上写了个飞扬的福字,那福似乎是只会武功,能舞刀弄剑的福,不像女子更似男儿。 婉婉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下了台阶,后面有贵女为了巴结丁怀柔,也模仿着故意把字写丑。 丁嫣柔气得又咬牙,又跺脚。 明明就是人前出丑被众人笑的事,怎么就这么容易就被化解了呢? “你长姐可真厉害。” 这时洪箐箐从不远处走过来,她方才一直看着这边的动静,知道丁嫣柔是故意让容念婉出丑。 如今翊王妃悬而未定,翊王又传出已有心仪人选,她认为,最有能力与她竞争的,整个上京城中便只有容太傅之女容念婉。 且颐园游会那日,她当众引走她精心安排的蝴蝶,成为众人焦点,从那一刻起,她便将容念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敌人的敌人便是天然的盟友,她看着丁嫣柔气急败坏,愤愤离去,不动声色的悄悄跟了上去,“需要帮助吗?” “不如我们结盟,一起对付讨厌的人?” - 虽然柔姐姐当众替婉婉解围,这事得以十分体面的化解。 可婉婉还是觉得她今天是磕搀给磕搀开门,磕搀到家了。 于是从回来就一个人闷在屋里,就是大丽花和大菊花来找,也无动于衷。 婉婉一个人把头埋在被子里,她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衣裙,头上带得头面是母亲的那套珍珠水晶镶嵌的珠钗戴套,而那工整发饰被她弄的有些歪,头发也有些凌乱,可她全然不理。 她所有的情绪都在白日里那个福字上,小姑娘越想越觉得难过,越想越觉得丢人,她担心有眼尖的看出真相,从此以后她就是上京城写字最丑得姑娘。 想到这,婉婉不禁在被子里发出一声“呜咽”哀嚎,然后手脚并用的,用力拍打着床榻,直到真的憋闷的喘不过气来,才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露出一颗毛茸茸凌乱的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息。 高湛来时便撞见这样一幕,小姑娘气呼呼的拿自己的头和被子撒气,那模样活似个没鱼儿吃,闹脾气的小猫。 “在气什么呢,这么认真?” 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淡淡好闻的菩提香。 不知何时站在了屋里,婉婉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止住了想要继续的动作,眸光移去,果然便见是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 “仙人你总算来了!”她倏坐起身,似乎见到仙人,所有的烦恼都可一扫而空。 “您这么久都没来看我,我还以为您再也不来了呢。” 自从她扎耳洞那日,他出现为她上药,之后一转都已进入四月,他才出现。 小姑娘的话明显带了几分哀怨。 高湛最近忙着很多事,还出了趟远门,分身乏术。 他刚想说声抱歉,结果那个毛茸茸的小姑娘却替他解了围。 “仙人是去闭关修炼仙术去了吗?神仙的仙术,若不常常修炼也是会遗忘的吧?” 这倒是叫男子一时也不能说他方想要说得解释实话。 而婉婉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他到底干什么去了,见他不语,便是默认了。 “不开心?”男子很巧妙的转移话题。 他刚回到上京城便来看她,所以还并不知白日里发生的事。 提起自己的伤心事,婉婉委屈的带着鼻音,她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话说的果然没错,仙人,我现在就正在徒伤悲。” 她将白日里在柔姐姐家发生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这简略自然是丁嫣柔故意让她出丑她没说,只说了阴差阳错自己被迫当众写字出丑。 说完她眼泪汪汪的看向那静静听她讲话的男子,吸了吸不争气的鼻子。 她在等着他的安慰。 结果高湛却并没有安慰她的打算。 “你的字其实可以写得很好,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他清俊眉角微微上扬,一双凤眸漾着柔光,淡淡道:“可幸你遇上了我。” 婉婉之所以字丑,一半是先天遗传了母亲苏氏,另一半则也是因为小时候家里请得那位女学究。 女学究相当严肃且眼里容不得沙子,这虽是尽心尽责的好事,可有时太严厉也会适得其反,婉婉就是在学究的否定和呵斥中,渐渐没了信心。 人一但否定自己,即便是天赋异禀也会变得平庸。 婉婉不可置信道:“仙人难道也会写字?” 她的意思并非是怀疑神仙不会写字,而是觉得仙人已经这样厉害了,怎么还能事事都这么完美? 可男子以为自己是被质疑了,如此走到书案前,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首诗。 婉婉紧随其后的跟过来,正好赶上仙人最后一笔,那铿锵有力,气势恢宏字迹,犹如一条飞龙,一跃腾空,直入九霄。 “教你可还及格?” 他语气状似谦虚,实则却底气充足。 纸张上淡淡墨香充斥着婉婉鼻息,而那龙飞凤舞的字却不断刺激着婉婉的大脑。 她毫不犹豫的抱拳,高昂叫了声:“师父!” 就这样,婉婉在师父的安排下,先练习笔画,一撇一捺,横平竖直。 婉婉在书案前认真练习,可小姑娘就是这样,反复重复写着一样的字,总会觉得闷。 烛光映在她白皙脸颊上,婉婉恍然抬头,便见依窗侧坐的仙人,一半侧脸映着烛光,一半侧脸隐于黑暗。 可就只是这半边脸颊,就已经极精致,俊美好看。 说好了是练习笔画的,结果小姑娘不知不觉中,竟拓着对面男子模样,在宣纸上画起仙人的小相来。 那灼灼目光让人想忽略都难。 高湛察觉她在溜号,一抬头便对上小姑娘一双痴痴呆呆的眼眸。 被抓个正着,婉婉犹如做错事的孩子,倏得低下头,结果男子已经起身,缓缓向她走近。 她想要拿个什么东西,把那溜号的作品给遮住,可男子身高腿长,还未等她遮掩,就已经为时已晚。 她垂眸不敢正视他的眼睛,那眼神飘忽,闪躲不定,高湛一看便知有猫腻。 他看向宣纸上,一排排工整撇捺的旁边,有一极不合群的画像。 不过几笔简单的线条,便勾了出了他的模样,每一笔似乎都入了心,带了灵性,将他方才坐在窗下的情景完美复现。 “好玩吗? 他目光上移动,对上小姑娘窘迫表情。 婉婉此刻心口慌乱极了,而此次乱跳不同于仙人给她耳垂上药时的那种莫名奇怪乱撞感觉,而是做坏事被抓包,担心害怕被惩罚的窘迫。 “总是反复写笔画,我写不下去了嘛。”在这种时候,狡辩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 婉婉本能的保护自己,为自己的溜号找借口。 写不下去就画他的画像? 高湛觉得这有点谬论。 “基础不打好,何谈以后。” 他严厉起来,并不亚于婉婉儿时家里请的女学究。 婉婉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付了人? 可是仙人的字实在是太绝了,婉婉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字,就是书法大家也不能并论。 婉婉咬唇,想着那龙章凤姿的字未来将出自她手,一咬牙便也忍了。 “可是我就是真的写不下去了,仙人您就让我写会字,换换脑子。” “就一小会,好不好?” 她真的别无所求,也不偷懒,只求别再让她练笔画,她真的都快写吐了。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若再让她继续,下一瞬怕是就要哭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8节 男子提笔在宣纸上利落写了“容念婉”三个字,道:“那就练习自己的名字。” 婉婉意外又惊喜,他板着脸,极不好说话的样子,她原以为他是不肯的。 高湛的字大气恢弘,与小女儿家一朵一朵似花般的簪花小楷很不一样。 婉婉将宣纸印在字迹上,以字帖的形式临摹。 可她多变的脑袋,忽得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看着宣纸上,“容念婉”那铿锵有力的三个字,有点不开心。 “仙人知道我的名字,可我至今还不知仙人您的名字呢。” 她忽又想起,神仙似乎不以名字自称,而是以仙号,所以她继续问,“仙人的仙号是什么呢?” “南淮。”男子淡淡回他,月光顺着窗柩,淡淡洒在他的肩头。 “南淮仙人?”婉婉自兀嘟囔着,“好好听的仙号。” 她说着,在宣纸上极认真工整的写下“南淮”二字,拿起来问向高湛,“可是这个南淮?” 赶巧她写对了。 男子淡淡“嗯”了声。 婉婉说:“仙人可写下您的仙号,我好来拓写练习?” 她觉得自己的字丑,不及仙人万分之一。 男子却并不在意,不紧不慢的落下茶盏,慢悠悠道:“不用,你这个写得便很好。” 对于写字,婉婉这次是下了苦功的,她发誓一定要练好,再不在人前丢怯。 可万事都不是一撮儿就的,外面敲起清脆梆子声,已经二更了。 男子起身,落了她手里的笔,“太晚了,练字在于精,不再于多,明再练,不可劳累。” 以前她被罚抄书,可是整整一夜不睡,挑灯熬油的抄,甚至抄不完,父亲和哥哥也跟着一块帮她抄。 所以在婉婉的认知里,什么勤能补拙,悬梁刺股,要想做成什么事,不睡觉是最基本原则。 高湛却叫她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写。 临走时,小姑娘有些慌,“仙人明日还会来吧?” 他一走,便是连个招呼也不打,许多日不见人影,虽然婉婉觉得这倒也没什么,因为她也挺忙的。 可眼下这不是相中他的字了吗? 若人走了,这一手好字可就到不了手了。 男子心口有一瞬莫名悸动,他望着那个满是期待目光的小姑娘,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高兴?” 他临走时送了两只小兽给她玩,如此他以为这段日子她会很开心。 婉婉说:“那倒没有,我过得还是很开心的。” 有些人,问得时候是想要得到那两个小兽送出去后的正向反馈,可当小姑娘没心没肺的说她很开心,压根就没想过他,那莫名的失落感又涌上心头。 当真是纠结极了。 不过提起这段时间的事,婉婉最想要说得当属院子里那两只被她养得膘肥体壮的大丽花和大菊花。 她骄傲的说:“我这段时间样了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着实有趣。” “只是那两只小家伙哪都好,唯一不好的是,它是翊王的。” 那一瞬男子眉角几不可见的抽了一抽,他神色从容又淡定,可语气却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翊王——有什么不好?” “翊王并没什么不好的。”小姑娘真诚回答。 男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结果有些人说话大喘气,接着上一句又道:“他的确没有什么不好,还有好多人都崇拜他,可我不知为什么,只听到这个名字就打心里抵触。” “也许,他上辈子是我的仇人吧。” 高湛…… 作者有话说: 婉婉:我喜欢小兽,可就是不喜欢小兽的主人,没有任何理由。 高湛: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心都被伤透了。 —— 宝子们评论有红包,别忘了嗷~ —— 再推荐另一个基友的预收《诱春光》by瓜子和茶,即将开文 国公府来了位远房表小姐,生得是敏秀瑰丽,婉婉有仪,引得世子爷神魂颠倒,非要娶她为妻。 国公夫人忍不住和弟弟抱怨:“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也配得上我儿子?” 谢景明漫不经心说:“这有何难,尽快找个人嫁出去便是。” 出门遇见过来请安的顾春和,小姑娘温柔一低头:“舅舅好。” 娉娉婷婷柳梢头,春光澹荡不胜羞。 这一刻,谢景明只想将这满庭春光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瞧。 顾春和自知身份尴尬,在国公府处处谨小慎微,从不肖想攀高枝,只盼着父亲早点接她回家。 不想她躲过了世子,躲过了太子,却没躲过当朝摄政王。 帷幔深处,春和呜咽着求饶:“舅舅……罢手好不好?” 谢景明轻柔吻去她的眼泪:“休想!” 从那日初见开始,他已是欲罢不能。 【白切黑贵公子vs窈窕俏美人,1v1,甜宠文,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亲戚关系】 —— 下面我来感谢十九章和二十章留言的仙女宝宝,【wuwahoo~】【瞌睡】【酥甜】【吱吱书】【糯米汤圆】【只会嗷呜的猫】【林雅舞】【暖暖grj】【徐长吟】【团子猫猫猫】【frankkkkk】【暮雪】【小君】【得得欢喜九月】【陆壬辛】【小白人ha】【姜初丁】【永昼】【安】【今天哭了吗】【一只牛角包】【默恋-夕阳】感谢营养液【糯米汤圆2瓶】【默恋-夕阳5瓶】【吱吱书1瓶】感谢霸王票【rosina2个】【次生1个】【南雨1个】【?神明的宝贝?】感谢所有仙女的支持,我爱你们,别忘留言红包哦! 第二十二章 被人当面揭穿却还能神色如常, 浑当这事与自己无关的,这天底下怕也只有金国战神,堂堂翊王殿下才能如此稳得住。 婉婉自己其实也有些想不通, 她从未见过翊王,素未谋面的一个人, 她怕个啥呢? 气氛忽然有那么一丝丝莫名其妙的尴尬,屋里充斥着浓浓墨汁香, 可婉婉还是能够清楚的闻到来自男子身上俊冷菩提香味。 “仙人您不高兴?” 虽然高湛面上不显,可小姑娘机敏,女孩子的第六感又是那样的准确。 她在这骤降的气氛中嗅出了一丝丝冷冽气息,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随着周遭变化而变得温度骤降。 所以…… “难道您也不喜欢翊王?” 她这话是下意识没过大脑,脱口而出, 可说完她又恍然觉得这似乎不太可能。 仙人是神仙, 翊王是凡人, 人神总是有一定距离的,若非是她的母亲得道成仙认识了仙人, 拜托仙人照付她。 那么她普普通通一凡界女子, 又怎会如此幸运,亲眼得见到活神仙且还和活神仙做朋友, 拜了师父了呢? 婉婉这样想,而那位神仙仙人则几不可察的深吸了一口气, 道:“没有。” 是没有生气,还是没有不喜欢翊王? 婉婉觉得好像都没有。 就在这时, 寂静的房里, 突然传来一串奇怪叽闷响。 那闷响叽里咕噜, 由浅到深, 由高再落到低, 高山流水般起伏连奏,又仿佛是沉入水中小鱼在吐着泡泡。 穿过小姑娘的肚皮,融入在这寂静深夜当中。 婉婉明显有那么一刻的微怔,时间仿佛都凝结在了一起,缱绻睫毛微颤,她倏得用手捂住了自己干瘪的肚皮,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声音由何而来。 那一串串闷响叫得欢快,仿佛是在开着欢快演奏会。 高湛觉得,小姑娘的表情实在滑稽极了,那肚子和自己的主人很不是一条心。 婉婉越按,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声音就叫得越是欢快,最后小姑娘委实无奈,只能干笑两声,打破尴尬。 “嘿嘿,一晚上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 她何止是一晚上没吃东西,她这一整天几乎都没怎么吃饭,丢人都快把她给丟饱了,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呢。 可站现在小姑娘心情好,很不能狼吞虎咽的吃下一头小猪。 婉婉忽得想起,她的小柜子里还存有一盒栀子饼还没吃,腹中的饥饿,岂是那些喝琼浆玉露的神仙能够理解得了的? 婉婉眉眼弯弯,提着裙摆,便径自跑去柜子前,躲下身在最底下的一层里翻弄了好久,头都快扎进去了,最终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她先是打开盒盖,确认了里面就是她要的栀子饼后,这才兴高采烈返回来。 轩窗下还静静当着高湛用了一般的茶盏,小姑娘练字练到深夜,这中间竟连口水都没喝,这倒是他的疏忽了。 婉婉献宝似的捧着盒子到男子跟前,那栀子饼雪白通透,还带着浓浓的清香,婉婉的肚子又应景的叫了起来。 可小姑娘自己不急着用,秉承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婉婉将盒子往前送了送,十分真诚推荐:仙人尝一块,可好吃了。” 她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分享给她最最尊敬的师父,这样他就会更加卖力的教她习字了吧? 小姑娘的算盘在心里打得噼啪做响,那声音丝毫不亚于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高湛瞧着她那殷勤模样,唇角不自觉勾出了一抹浅笑。 他说了句“我不饿,你吃吧。”于是便去了桌前。 婉婉想,也是,神仙吃神仙的食物,大抵凡人的食物他们是不吃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29节 于是她也不再劝,一口咬在了栀子饼上。 高湛转身时,正见小姑娘脸颊鼓鼓,唇瓣还沾着稀碎白渣,正心满意足的品尝着。 他倒了杯茶,送到她跟前,“喝些茶,免得干。” 婉婉想说,这栀子饼不干,是用栀子花瓣做的,软软糯糯很好吃。 可当那温热的茶盏茶带着男子指尖冰凉触感,碰到婉婉手心上时,她嘴里的栀子饼瞬间就变得不香了。 仙人的掌心很宽厚,手指很修长,骨节分明,笔直又好看,婉婉看了仙人的手,不自觉的张开自己的手,未免有些惆怅。 她的手要较正常女子的手略小些,虽然纤细如柔荑,洁白如璞玉,但其实还可以再纤长,再漂亮一点,就更好了。 她那充满艳羡目光中,毫不掩饰的颇带着几分哀怨,“就是因为手指不够长,都没学成琴呢。” 她有点委屈,因为柔姐姐弹琴时就很美,美得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儿,她也想像柔--------------/依一y?华/姐姐那样抚琴作曲,衣袂飘飘。 可惜她不会…… “手指不长也不并阻碍抚琴。”男子道,“只是学时要多下些功夫。” 婉婉原也只是小小的哀怨一下,并未走心。 可仙人这话却是戳了她的底儿,揭了她的短儿,没错,手指的长短并不能左右一个人学习琴艺的道路,而没能学成的,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不通音律,另一只则是不下苦功,而婉婉很荣幸,她是第二种。 婉婉小时候贪玩,再加上她天生对乐器并不算喜爱,所以她是拿手指当借口罢学的,当初哭着喊着说手指疼,不肯学的。 但算盘对婉婉来说也很吃力,可她却拨得比谁都欢快,那怕双手并用,也不见她罢学。 “嘿嘿,仙人果真学识渊博,什么都懂。” 且还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有些人秉着敌不尴尬,我不尴尬,讪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呆呆的小虎牙。 “手大抓草,手小抓宝,手小没什么不好。” 男子淡淡的话似一剂良药,瞬间开解了小姑娘的心结,沁注进了心田。 仙人这是在夸她有福气吗? 婉婉得到了仙人的肯定,所有的烦恼一瞬都烟消云散,她的眼睛亮闪闪的,栀子饼也不知不觉,多吃了两个。 - 高湛离开芜华院后,径自去了驿馆。 更深夜重,四周静谧无声,男子隐于黑暗,只手中那柄利剑闪着寒光。 花辰正在熟睡,忽然屋内传来几近无声的隐约脚步声,他耳骨动了动,倏得睁开眼,那寒光便以是一但闪电般,落在了他的胸前。 花辰下意识在榻上打了个滾,躲开那致命兵器,目光上移,便见男子一身玄色衣袍,眸光森森如地狱修罗,阴恻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你吃错药了?还是梦游了?” 花辰见来人是翊王,去抽出藏在被褥下兵器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见他是清醒的,花辰又说:“大哥,大半夜你不睡觉来我这锁命,你以为你是黑白无常吗?” 他见高湛出现在此其实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竟上来就要杀了他,这种事,不是该决斗之前先理论理论吗? 月前他在一家胭脂铺子里打听到了他要找得那女子姓甚名谁,原本是满心欢喜的,结果自此之后他与这女子安排的见面便频频受到阻拦。 阻拦之人是翊王确定无疑了,只是他想不通,他不是不肯承认他认识这姑娘吗? 现在又杀出来不让他接近,这又是唱哪出? 直到他的暗卫查到,堂堂战神,金国人人尊敬的翊王殿下,竟有正门不走,夜夜做登徒子,去翻人家姑娘的墙头。 且一连着几日,仿佛是走顺了腿般,墙上的砖头怕是都要被蹬秃,只要他人在上京,必要走上一遭。 “你这是刚从容小姐那出来?”花辰挑眉坏笑。 花辰想说,翊王殿下挺忙的,刚从苏州回来,圣上还未来得及见,便先去见了容家的小姐,从容府出来,王府也没回,便跑来驿馆杀他。 那他是不是还算挺重要的? 花辰自兀想着,整个人不见半分紧张,懒洋洋的侧靠在床旁,一下一下吹着他额前碎发。 他才不信翊王会真的杀了他呢。 “容家不是你该想的。”男子眸色如寒刃一般锋利,这几日他不在京中,他更加明目张胆,高湛是真动了怒的。 “我劝你消了打她主意的念头,本王便不再追究。” 花辰扬眉,不以为意,“怎么,你还能真的杀了我?” 他不信一个从不理美色的人,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杀他,可高湛却真的起了杀他的念头。 剑刃一转,便直欲钻进那脆弱脖跟。 花辰吓得一个踉跄,才恍然察觉,他还真没跟他开玩笑,“高湛,你玩真的!” 话音未落,花辰便一个闪身,人影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高湛收了剑入鞘, 随之屋里传来花辰哀怨声音:“你可真狠,竟真要杀我!” 他轻功不在高湛之下,但这并不代表武功也拿得出手,若不跑,便要如粘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有些人腿怂嘴却不怂,他躲在一个十分稳妥的位置嚷嚷:“我奉圣上旨意,就是来上京城和相亲的,我看看容太傅家的女儿怎么了?你不许我打主意,难不成你自己喜欢?” 他隐于暗处,仔细瞧着男子神色,想要在他的脸上瞧出他夜半私会小姑娘而就出的心虚线索,结果眼睛都瞪的快掉在地上了,硬是没瞧出什么来。 “相亲?”高湛无情提醒,“别忘了你是来做人质的。” 他用余光淡漠的瞥了眼房梁上垂下的那块橙红袍角,随之将剑收入鞘中,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取笑,“收一收袍子,穿得那么艳,那个女子能看上你?” 他说完,旋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花辰拽了拽他耷拉在空中的衣袍,瞧着那一闪而没的黑色身影。 啧啧。 “你穿得稳重,阴森森吓死个人。” 他不服气冷哼,“我讨不到,难不成你就讨得道?你若能讨到,还何故装神弄鬼,翻人家姑娘的墙头,当神仙?” 高湛:我愿意,用你管? - 翌日芜华院。 因昨晚字写得委实有些多,婉婉第二日醒来,手腕便开始隐隐发酸。 枫荷整理小姐书案,看着上面一沓一沓的字,有小姐的名字,还有…… 她拿起一张疑惑道:“姑娘,南淮是什么,您干嘛写这个?” 婉婉刚从绣床上坐起身,听到枫荷的话,便犹如午夜梦醒般身子一僵,倏得跑过去,连鞋子都忘了穿。 “没什么,我随便写着玩的。”她接过枫荷手里的字,让枫荷去打水,带人走出去后,婉婉才在众多宣纸中,翻找到了昨晚她为仙人画小像的那张。 仙人那清俊的侧脸,昨夜看好看,今日再看已然觉得好看。 她将画像小心翼翼的折起来,妥善收于妆奁最底层。 一切做好后,枫荷和青蝶便进来,伺候婉婉洗漱更衣。 今儿天好,大丽花和大菊花心情也好,比平日多吃了不少草。 容怀仲为了将翊王殿下的这两只小兽养得万无一失,专门安排了两个拥有养狍子多年经验的山中农户来饲养。 但这两只小兽很认人,只跟婉婉好。 婉婉只要在院子里,她走到哪,它们就跟到哪,形影不离。 两只小兽彪肥体壮,精神头十足,容怀仲见了很是欣慰。 听闻殿下过几日要去漠北巡查军营,他左思右想,仔细思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登上王府大门,站在了正殿当中,求见翊王殿下。 男子一身玄色云锦缎袍,臂膀上的金丝团龙纹样,带着帝王之家特有的威仪庄严。 他从一进来,就压得容怀仲大气都不敢喘,只能低头沉默看着自己的鞋尖。 世人皆说当今翊王清风霁月,如沐春风,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可他们忘了,翊王如今已过及冠之年,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女儿都生了。 所以当今的翊王殿下成熟内敛,与传言若说,委实不沾边,若是倒退十年,说是个少年郎还比较符合,可见造谣传播之歪,不符合实际。 容怀中每次见翊王,他都觉得,翊王那双不知坎了多少脑袋,杀了多少性命的双手,会把人的脖子一折一个断。 “臣,参见翊王殿下。”他抚袍,恭敬拜礼。 “容大人,请起。”男子清冷的声音在空旷大殿回响。 高湛叫人置茶,又叫容怀仲入坐,并问其来意。 容怀仲本就诚惶诚恐,说起来意,刚和腰遵命坐下的身子,还没等碰到椅子,便又立了起来。 “老臣今日前来,是有一私事,斗胆想要向殿下相求。” 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臣,提起公务自然是底气十足,侃侃而谈的,可谁让今日容怀仲是因私上门,他摸不透翊王心性,如此硬着头皮,更显踌躇。 前些日子,安国公那个老家伙在翊王殿下这吃了憋,骂骂咧咧的找他诉苦。 何事他不知,但翊王殿下是如何铁面无私,如何不开情面,如何如何不好说话,却是被他说得淋漓尽致。 这倒是也附和翊王治军严谨的一贯作风。 可容怀仲心里忐忑啊。 “请讲。” 男子清冷声音,居高临下的传进容怀仲的耳朵里。 他滚了下喉咙,说道:“臣此次前来,是为家中小女而来。” 他微顿,道其缘由,“爱女体弱,常常被梦魇所扰,不得安睡,臣得高人指点,取三颗狼牙佩戴在小女身上,形成驱祟避邪阵法,可叫仙女不再受梦魇困扰。” 说到这里,容怀仲叹气,“可不巧数日前,小女其中一颗狼牙不慎遗落,如此阵法被破,不得组成。 “如今漠北战事不断,商贾不得靠近,老臣托了好些关系,也未能寻到。”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0节 有些时候,时值乱世,就是有钱也解决不了问题。 “臣听闻殿下过些日子要去漠北,老臣斗胆,可求殿下带两颗狼牙会来,为小女续上阵法,如此老臣定当感激不尽。”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原以为翊王殿下恐会听的不耐烦,如此扣头时心里还十分忐忑。 可殿下似乎并未因此而显得不耐。 杀狼取牙,这对高湛来说倒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日日被梦魇所扰,不得安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怀仲虽然觉得,这事似乎和翊王殿下没啥关系,但既殿下开了金口,他不再做一番解释似乎不太好。 毕竟是他有求于人…… 于是他便又将女儿婉婉曾因风寒高烧一场,此后便日日梦魇之事说与了翊王殿下听。 可翊王殿下听缘由不够,还要听梦的内容。 这倒也没什么,容怀仲说就是了,只是翊王殿下的脸色怎么听着听着,就变得凝重了? 老父亲提起女儿梦魇,难掩心疼。 他一时忘了身处环境,说到愤恨时,恶狠狠道:“这也就是梦,老臣摸不着坏人影儿,如若不然,我定要狠狠揍那人一顿,将他大卸八块扔进河里喂鱼,让他知道知道我容家的厉害!” 高湛:…… 作者有话说: 高湛:你要狼牙防什么? 容怀仲:实不相瞒,专门防你。 (小剧场不混入正文剧情,仅供娱乐) —— 红包发放,宝子们注意查收。 —— 感谢为我留言仙女宝宝们【wuwahoo~】【糯米汤圆】【什么颜色显白】【只会嗷呜的猫】【林雅舞】【暮雪】【糯糯gtj】【团子猫猫猫】【frankkkkk】【子橙】【姜初丁】【得得喜欢九月】【万能椰子油】【易燃易爆炸/锦屏人】【杰克西】【落期未落】【上树】【你好高冷】【木子拙】【努力搞钱】【gaa.】【软软姜】【亚亚巫】【筱凡】【cioudy】感谢灌溉营养液【糯米汤圆1瓶】【暖暖grj10瓶】【cioudy1瓶】感谢投出霸王票【rosina3个】【什么颜色显白1个】【南2个】【易燃易爆/画屏人3个】爱你们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婉婉梦魇这事, 身边人都知道,并不是什么鲜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容怀仲觉得,既然翊王殿下问到这, 那么说了也没什么,否则翊王想知道的事, 他便是含混过去,以殿下的手段, 也可轻而易举的得知。 只不过婉婉的这个梦,不同的人知道的都是不同的版本,其剧情内容偏差之大,若非出自她一人之口,单以故事来说, 任谁都没可能将其联系到一起去的可能。 按衣妈妈的话说就是, “姑娘是做梦吓傻了, 最后连人兽都不分了。” 起初婉婉被问起,她说梦里有个陌生男子欺负她, 看不清模样, 也说不清发的事,只是震惊惶恐, 懵懂无知,任衣妈妈怎么问, 她也含混不上来,不知该怎么形容。 再后来小姑娘渐渐明白了些什么, 倒也更不肯透露一个字, 只当做是藏在自己心底的一个秘密, 若问起, 便只说是野兽想要吃她。 所以人兽版本就是这样产生的, 而在容怀仲的口中,人和兽的结合,那自然就成了禽兽。 容怀仲万万没想到,在郁老家伙嘴里相当不好说话的翊王殿下,刨根问底之后,竟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他一把老泪纵横,热泪盈眶,感动的连连说好几声“谢”字,掏心肺腑,真诚至深。 - 再说婉婉这边,她家里寄养了两只呆呆萌萌小兽已经有些时日了,这段日子郁司宁和丁怀柔一个忙着约见心上人,一个忙着管家查账。 始终嚷嚷着要来,结果一拖就拖就到了如今。 大丽花和大菊花两只小兽,虽然是一个品种,但却有着天差地别的性子。 大丽花生性活泼,胆大喜近人,大菊花则敏感多疑,哪怕是在已经十分熟悉的环境,还有婉婉在身边。 可是见到陌生人还是免不得要屁股对着敌人,应景的炸开它雪白的花。 这是狍子在野外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但是在郁司宁和丁怀柔的眼中便是可爱的不能再可爱了,呆萌的不能再呆萌,再加上那一脸无辜,状似懵懂,直勾勾的眼神。 一时婉婉的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婉婉,我听说这两只小兽是翊王殿下寄养在你家的?” 说起小兽,便就免不得要提起小兽的主人,婉婉点点头说“是呢。” 如此便也顺带说了下那个极尽荒谬的寄养理由,这天底下,怕是也只有翊王殿下做出此事,没人觉得离谱,反倒是纷纷去问哪个高人?也想算上一算。 丁怀柔好奇的问向郁司宁,“这么费心周折,这小兽对翊王来说很重要吗?” 婉婉同样也好奇这个,于是二人齐齐将目光转去一旁的郁司宁。 而郁司宁正摆弄着她的耳朵,面对发来的疑问,她十分负责任,果断的回了她们一句:“我不知道啊。” 她和翊王见面时,从未提起过这个,要不是容大人担此重任,她到现在还不知翊王有养兽的喜好。 她和翊王在一起时,翊王当真与传闻中一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说起话来温文尔雅的,哪怕是她唐突得亲他的脸颊,他也只温言说:“不可对别的男子这般,这一辈子,只可对他。” 所以在郁司宁的脑海中,翊王殿下是一阵徐徐清风,涓涓溪水,温柔入骨,从未听闻他有养兽的喜好。 提起心上人,少女面上难掩几分娇羞。 丁怀柔打趣道:“她呀,现在是泡在蜜罐子里的一匹野马,要不是现在不便见人,岂能在这里安生的坐着,早就和她的翊王殿下,跑到九霄云外。” 郁司宁从不遮掩自己的感情,她最近和翊王见面越来越频繁,要不是她如今不便见人,的确早就跑出去约会去了。 可虽然不避讳,但被自己的好姐们这样打趣,她也还是要为自己的面子搏一搏的。 于是有些人自露其短儿,被郁司宁狠狠将上一军。 “你还说我呢。”她看向丁怀柔,不怀好意道,“你怎么不提你和萧小公爷的事?快快如实招来,你和小公爷如今走到那一步了?” 突然提起萧国公家的小公爷萧合,丁怀柔立刻变了神色。 婉婉正在埋头认真吃着今年头岔下来的大地香瓜,可那一瞬,捧在手里的瓜瞬间就不香了。 “萧小公爷?”婉婉抬起头,“柔姐姐你什么时候和萧小公爷认识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自从尤姨娘死后,丁怀柔接管了掌家之权,如此出去的机会也就多了。 那日丁怀柔去铺面查账,偶然遇见同样查账的萧合。 因两家铺子是邻居,账房又赶巧只有一墙之隔,丁怀柔查账时与掌柜对账,步步拆招,招招直中要害,问得掌柜连连败退,最终全招。 这全程对话全都听进了隔壁萧合的耳朵里,不禁佩服不已。 如此萧合主动来请教丁怀柔查看账目,丁怀柔也就顺手帮他指出了问题,这样两人一来二去,彼此也就互通了心意。 可互通心意后,萧合并没有去丁家提亲,而是还是一如既往的拿着账本子往隔壁跑。 丁怀柔便旁敲侧击的问他,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他目前还没有想要成亲的打算。 既不打算成亲,那么招惹她做什么? 如此丁怀柔决定快刀斩乱麻,再不见萧合,断了这没有结果的缘分。 这些都只发生在刚刚这几日之内,所以郁司宁只知他们相识,却不知已经结束。 “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可能了。” 她虽这样说,可心口的骤痛却如小刀子一般,割刮她的心肉。 郁司宁赞同丁怀柔的做法,一个男人接近却不肯给名分,那还继续下去做什么? 等着身败名裂吗? 郁司宁给了丁怀柔一个大大的抱抱,丁怀柔在郁司宁的怀里伤心的簌簌哭泣。 婉婉有点懵,她刚知道柔姐姐成功相识了她倾慕已久的人,结果还没来得及替她高兴,这段感情就夭折了…… 她在感情方面没有什么经历可分享的,如此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可柔姐姐哭得她心肝都碎了。 婉婉想了想,道:“要不我们一起喝点酒吧?” 所谓“抽刀断水水倒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酒不能解决任何实质上的问题,反而还会让一个不剩酒力的人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喝醉酒的丁怀柔满脑子想的都是萧合,她睁眼是萧合,闭眼是萧合,就连看大丽花个大菊花两只兽,都是萧合。 越想忘记的人却越是凭空出现,丁怀柔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婉婉和郁司宁把她抱在怀里,做无声陪伴。 郁司宁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头,安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明天醒来,咱们就又是一条好汉。” 结果话音还未落,她自己就“嗷”得一声跳起来,“婉婉,你碰到我的耳朵了,呜呜!” 上次春日宴,郁司宁见婉婉的耳洞好看,回去后经不住胡儿的忽悠,便也扎了一个。 可婉婉是三月扎得耳洞,郁司宁扎时已是四月,如此一日比一日炎热,伤口一直没有愈合。 方才被婉婉误碰了下,钻心得疼叫醉了酒的郁司宁忍不住大叫一声。 “司宁,你的耳朵太严重,都化脓了。”丁怀柔抽噎着看过去,被郁司宁耳洞处冒出的白色脓水惊得一时忘了哭。 婉婉看着很是心疼,连连道歉。 郁司宁却拜拜手,叫她不要在意,她即便是不碰,这疼其实也没断过。 这时衣妈妈忙拿出小姐打耳洞时用的药,给郁小姐涂上。 她一边涂一边还说:“这药特别好用,我们姑娘耳朵肿得似个灯笼似的,也只一个晚上就全消肿了,姑娘涂了这个,管保明儿就好了。” 衣妈妈给郁司宁花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大饼,婉婉见郁姐姐深信不疑的样子,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 夜里,高湛如约来到芜华院,月色如水,院里那两只小兽四仰八叉的躺在树下睡觉。 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 他款步走进去,婉婉正在屋里认真习字,只是屋里除了往日的花香外,还隐隐夹杂着几分酒气。 小姑娘白日里饮了酒,到了夜里还是有些醉醺醺的,她见仙人来了,先是咧出一个大大的笑,然后放下手中的笔迎上去,献宝似的拉着仙人叫他去看她今日练习的字。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1节 高湛走近一看,便见她的字已经初有长进,至少比她原本放纵的字体规矩了许多。 而她此刻练得,正是他的“南淮”二字。 男子能够看出,这小姑娘是在这上面花了心思认真专研的,虽然字体还略带青涩,但颇有几分他的神韵。 “写得不错。”他毫不吝啬他的夸赞。 婉婉得到了肯定,明媚得似个太阳。 她温温热热的气息不断扑在男子胸襟,高湛移眼,淡淡问她:“你饮酒了?” 小姑娘点点头,诚实得说:“白日里和好姐们一起吃了些果子酒,现在还有些醉呢。” 这次衣妈妈酿得果子酒,酒劲略大,所以她到现在都还没醒酒。 醉了酒的姑娘,看哪里都是眉开眼笑,就算是看仙人俊冷的脸,都带着平日里根本不敢有的欣赏和专注。 高湛下意识别去那灼热目光,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他今日要让她练习的字。 行云流水的一口气写了好几页,他才落了笔。 “明日清醒时,按着这个好好练习,今日你醉了,便暂休一晚,好好休息。” 他不认为醉酒的学生能学到他什么真传,与其让她一双炙热的眼睛巴巴盯着他溜号,不如等她清醒了再教,如此才事半功倍。 可高湛这话,听到婉婉的耳朵里便是仙人觉得她提不起来,想走。 她紧忙拉住仙人衣袖,一双明眸巴巴的望着他,那样子简直可怜极了。 “仙人,别走好不好?” 她无比真诚的晃了晃男子的手臂,修长的衣袖随着她的摆动轻轻摇摆。 她委屈吧啦的说:“我听话,肯认真学习呢。” 婉婉之所以撑着酒劲不肯睡觉,就是在等仙人来,如此见他要走便有些急,她要说的话还没说,怎么可以放他走呢。 男子心口一颤,垂眸看着那双如玉般葱白的小手,有一只还浑然不觉的抓着他的手心,传来阵阵柔软温热。 他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我不走。” 高湛其实也并没打算走,只是打算今日取消习字而已。 “真的?”小姑娘还有些不信。 高湛道:“我何时骗过你?” 婉婉想想也对,仙人是神仙,神仙是不会骗人的,可他刚才的确转身欲走的呀! 这又怎么说? 男子郑重道:“我去取样东西,很快就回来。” 仙人很是信守承诺,出去几乎是转瞬就回来了,所用时间与他上次去为她取神药差不多。 他回来时,手里便多了个黑色精致的食盒。 婉婉鼻子灵,还没等走近,就闻到了味儿。 她心底大抵有了猜测,可还是问道:仙人,您拿的这是什么啊?” 男子打开食盒盖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只刚出锅,还冒着蒸蒸热气的大闸蟹。 他说:“前阵子去了趟苏州,阳澄湖的闸蟹,带回来给你尝尝鲜。” 他说着,便将盛放螃蟹的盘子端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昨日她半夜饿得找东西吃的模样着实惹人,今日他便将这螃蟹提前温在了炉灶上,原本是打算等她半夜饿了,他再取来给她吃的,结果计划提前了…… 不能习字,就让她吃螃蟹? 婉婉觉得自己赚到了。 男子又从食盒底部拿出了一整套吃螃蟹用的工具,工整放在桌子上,一切准备妥当,便叫婉婉坐下。 螃蟹对于地处北方的上京城来说,的确是个稀罕物。 每年进贡入京的螃蟹,经过一路的波折,能活下来的也就那么几个。 而婉婉距离上次吃螃蟹,大约在什么时候呢,她仔细想了想,似是在去年中秋。 阳澄湖的螃蟹是出了名的肥硕,而男子带来的螃蟹不仅肥硕还很新鲜。 婉婉攥拳凑上去比了比,不禁“呵”的一声。 竟比她的拳头还足足大了一圈。 男子道:“现在并不是螃蟹最肥美的季节,等到了九、十月这螃蟹还要比这个更大上一圈,且膏黄丰富,味道更为鲜美。” 婉婉觉得仙人在吃螃蟹这方面很是头头是道,经验十足,不由得问:“那仙人还会去苏州吃螃蟹吗?” 小姑娘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只要一想那活泼肥硕的螃蟹挥舞着壮壮的钳子向自己招手,眼中就难掩欣喜。 高湛不太确定他还会不会再去苏州,不过那时他大抵在辽东,到时用装满海水的大木桶运回一些海蟹回来,到是可以。 “若你认真习字,学有所成,可以考虑。” 师父二字可不是被白叫的,让他带螃蟹回来,也是有前提的。 婉婉觉得仙人带螃蟹,左不过就是用仙术,嗖得一下飞过去,再嗖的一下飞回来,不会费什么力气,所以才不见外呢。 想着现在离九、十月份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婉婉信心十足。 “那仙人可要说话算话,这螃蟹我得定了呢!” 螃蟹在北方虽是个稀有的物,但作为高门贵府里的小姐,从小婉婉就被教如何优雅的吃螃蟹。 可优雅这事都是表面花架子,需要先一个一个把螃蟹肉□□,放在小食碟里,然后再用筷子夹起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来品尝。 可若说吃得满足,吃得开心,那当不是这个吃法。 小姑娘正在纠结,她在仙人前面到底是要优雅的吃,还是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对得起自己的嘴巴? 想不通,便将这个问题抛给仙人,透透仙人的底儿,“仙人平时都是怎么吃螃蟹的?” 高湛只乜斜了她一眼,便知了她的小心思。 他倒是不急着回她的话,只优雅的用剪刀“咔嚓,咔嚓”的剪着蟹腿,然后再将蟹腿上的肉推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螃蟹的后壳,熟练的去掉了内里所有内脏,只剩下可以食用的蟹黄和蟹肉,然后将其掰成两半,再用筷子将方才置在盘子里一节一节的白嫩腿肉,一个一个整齐摆放在橙黄蟹黄上。 做好这一切,他将那半只螃蟹送到小姑娘跟前,道:“一口咬下去,很是好吃。” 婉婉觉得仙人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就是想要咬着吃呢。 她接过仙人送来的螃蟹,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下去。 那种蟹肉与蟹黄的完美结合,有蟹肉的紧实饱满,还有蟹黄的绵密沙糯,再加上那凝结着又入口即化的蟹膏,充斥着整个口腔,刺激着唇舌。 那种咸,鲜,香,甜反复不断的抨击着味蕾,婉婉觉得她仿佛被插上了翅膀,在幸福的海洋里翱翔。 “这也太好吃了!” 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螃蟹。 瞧着小姑娘这么容易满足模样,有那么一瞬,高湛在想,若上一世他带螃蟹给她…… 男子的思绪也只是一瞬,婉婉刚刚吃好了一半,仙人便贴心的又送上了另一半。 吃好了一只,下一只便已经拨好排号等着她。 不过片刻功夫,两只螃蟹下了肚,剩下两只,仙人让她明天再吃。 高湛净了手,将事先准备好的姜茶送到小姑娘跟前。 “螃蟹寒凉,喝些姜茶免得腹痛。” 她体凉,吃了寒物便爱腹痛。 婉婉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回味着螃蟹鲜香同时,也在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仙人。 茶碗遮住了她好看的唇瓣和小巧绣挺的鼻子,透过茶碗边沿,她看着那个默默收拾螃蟹壳的南淮仙人。 一瞬仿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可这样的疑惑被婉婉的一个饱嗝打断,恍然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还没说。 “仙人,我其实还有一事想要求你帮忙。” 她吃了仙人的螃蟹,这要求提起来便更加没有底气,可她今日等仙人来,不是为了吃螃蟹,是为了司宁的。 她见仙人不语,便知他在等着她继续。 于是道:“我有一特别要好的姐妹,前阵子见我扎了耳洞,她便也扎了,如今伤口不能愈合,发炎得很严重。” 她说:“仙人前些日子给我用的那神药,可也能给她用一些?让她快点好呢?” 婉婉想,那神药小小一瓶,肯定是十分珍贵的,没准炼个千八百年才得此一瓶,向仙人讨要,委实有些不好开口。 可她实在心疼司宁,便是厚着脸皮,软磨硬泡,也不能眼看着好姐妹受罪而不理。 桌子上堆成座小山丘的蟹壳已经被男子收拾干净。 他对上小姑娘满是期待目光,俊冷眉眼微沉,瞧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良久,他用简洁且不容拒绝的语气,回复道:“不行。” 作者有话说: 郁司宁:我谈了个假翊王,呜呜,让我去哭一会。 —— 感谢上章为我留言的宝贝【asavait】【木子拙】【随缘】【杰克西】【林雅舞】【万能椰子油】【wuwahoo~】【你好高冷?】【软软姜】【糯米汤圆】【暖暖grj】【暮雪】【努力搞钱】【团子猫猫猫】【上树】【gaa】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宝贝【暖暖gri10瓶】【暮雪1瓶】我爱你们,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耐不住婉婉的软磨硬泡, 高湛便提了个方子给婉婉,叫她找个郎中,按着方子上的药熬成浓汁, 涂在患处。 仙人给婉婉涂的药,是盛在一个白玉瓶里, 晶莹剔透的,不掺杂一点杂质, 就仿佛是泉水凝结成了冰露,触在肌肤上凉凉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可仙人给司宁的方子却极其敷衍,当郎中按着药方上的药熬出来的时候,婉婉, 郁司宁和丁怀柔三个姑娘都惊呆了。 郁司宁蹙眉, 捏着鼻子问:“婉婉, 你确定这是消肿的药,不是要人命的毒药吗?”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2节 她用木棍搅合着那一滩漆黑浓稠的药汤, 再三确认, 满脸的怀疑和不信任。 若不是这方子是婉婉拿的,郁司宁真的以为自己被什么坏人给盯上了, 想要谋害她性命。 婉婉看着那滩药汁也蒙了,这和仙人给她用的药, 也不一样啊。 于是便问向请来的郎中:“先生,您是按着这个方子熬的吗?会不会是熬糊了?” 她说到最后, 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郎中肯定道:“姑娘放心, 我一味一味对照着熬的, 错不了, 而且我从医数十年, 这样的方子每年都要熬上了几回,虽用药略有差别,但正对这位姑娘的症状,差不了呢。” 得到了郎中的肯定,婉婉便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想着仙人是神仙,神仙是不会害人的。 “那就……试试吧。” 郁司宁耳朵发炎的越来越严重,用了好多办法都没有效果,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心一横便也同意了。 丁怀柔心细,担任了为郁司宁涂药的重任。 那黑漆漆,还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液体,就这样被丁怀柔小心翼翼的涂在了郁司宁的耳朵上。 三个姑娘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耳垂,汤汁并不能完全沾在上面,有些还顺着郁司宁的脖颈,滑进了衣襟,落下一条黑黑印记。 郁司宁说:“这下完了,更不能见人了。”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去跟心上人见面了。 而丁怀柔的重点却是在日常起居上,“你涂了这个可要怎么睡觉,要不就坐着睡吧。” 丁怀柔不说,郁司宁还没想到这处,定怀柔一说,如此更是愁眉苦脸。 婉婉始终没说话,因为是她拿了方子,请了郎中,熬了药汁把这黑漆漆的不明物体,涂在了司宁的耳朵上…… 好在仙人虽抠门不肯舍药,但给的方子着实是有效的,司宁涂第一回 时便有明显好转,再连涂两回,便彻底消肿,可以出去见人了。 可雍州王起兵造反,圣上派翊王去雍州平乱。 郁司宁这边清洗耳朵上的药汁,那边翊王携军军队已经出了上京城了,等她彻底梳妆打扮好,少女一身绯色红衣,策马追出城外之时,却只隐隐看到了军队的尾巴。 而前天夜里,仙人也和婉婉说,他要离开一阵子,恐要数月后再来。 他带了一沓厚厚的字帖,上面写满了铿锵有力的字迹,由易到难,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叫婉婉好好练习,不可偷懒懈怠。 婉婉乖巧应下,并承诺,等仙人回来,她的字一定会突飞猛进,可别忘了答应她的螃蟹呢。 高湛说不会去那么久,顶多三个月,他回来会给她带其它小玩意,不过螃蟹依旧做数。 就这样,时间一转便进了七月,上京城也迎来了数十年难得一遇的酷暑。 天热的仿佛是下了火一般,到了正午时分,长街上便是连人影都见不到。 所有人都倦倦提不起精神,就连树上的鸟儿也热的不愿唱歌,只想睡觉。 婉婉倚在榻上,没精打采的半垂着眼皮,偶尔胡乱的拨两下矮几上的算盘,证明她还没睡。 她面前放了一摞厚厚的账本,可她现在却没有心情看,只等着夜里凉快些再看。 她被热的胸口闷闷的,整个人昏昏欲睡。 因是在房间里,便只搭了件薄薄纱衣,内里穿了件抹胸小裙,薄如蝉翼的柔纱质地,将少女凹凸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漆黑如瀑的墨发高高挽起,露出女子曲线优美的纤白脖颈,她已经穿得少得不能再少了,可这降了火的天气,还是叫她的额角,鼻头和下巴上冒了一层细细汗珠。 那样子就放若是凝脂美玉上挂了露珠,晶莹剔透,美到了极致。 婉婉手腕撑着头,眼看就快睡着,结果窗外传来阵阵说话声,打破了婉婉飘离思绪。 抬头望过去,竟是枫荷引着人抬了个不知是什么的漆黑大木盒子。 那木盒子有半个人高,粗度似一座小缸,虽是木头所作,但内里似乎装着什么很沉的物件,所以四个人搬起来还很是费力。 “小心点,这可是稀罕物,可别碰坏了。” 瞧着枫荷紧张模样,婉婉不禁提起了兴趣,见那物件落在了自己身边,她问枫荷:“这是什么?” 枫荷一溜小跑的过来,乐嘻嘻道:“姑娘可是个好东西,是冰鉴呢!” 她说着,便开大那木盒子顶部的盖子,一阵氤氲冷气扑面而来,因为外面和内里的温度差度较大,那冷气便成白烟状喷涌而出。 一瞬凉气扑面,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因此降低了几分,人也都精神舒爽了好多。 再定神,便是一盘子冰镇梅子送到了她面前。 婉婉不禁疑惑,“这冰鉴从哪来?” 她父亲虽是当朝太傅,但这玩意是皇室专属,君臣之别便区别于此,等级森严,不可逾越,除非是圣上赏赐,才敢享此殊荣。 枫荷从管家手里接来冰鉴时也只是囫囵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翊王殿下送来的。” 翊王? 婉婉瞧着面前还冒着凉气,酸甜可口的梅子,舌根一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依旧淡定问道:“翊王怎么会往这送冰鉴呢?” 这时衣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彻底解答了婉婉疑惑。 “说是今年夏季燥热,恐两只小兽耐不住酷暑,所以翊王府派人送来了冰鉴,是给外面两只小兽镇果子,解暑用的。” 瞧着外面两只悠闲的小家伙,婉婉觉得夸张得同时,有那么一瞬还觉得,自己活的竟还不如一只兽…… “可既是给大丽和大菊的,怎得又搬到了我这?” 且还给她镇了梅子? 难不成是父亲心疼她不耐热,所以将翊王给小兽的冰鉴,以公徇私的搬给她用? 这要是被正在雍州平乱的翊王知道了,可还了得? 婉婉瞧着那酸甜可口的梅子,一时竟不敢下口,只怕这一口吃上去,父亲会被翊王治罪。 衣妈妈说:“翊王府送来了两个冰鉴,每一个都小缸般大,能装好多果子,两只小兽不宜多吃凉物,所以用一个便够了,剩余下来的一个,老爷才安排给姑娘用的。” 虽然婉婉是捡剩的那个,可暑伏天里,能够吃上一口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吃得的冰镇果子,当真是提神舒爽,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如此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几颗冰镇梅子下肚,婉婉望着窗外,与她一同啃果子的两只小兽深感欣慰,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数月的精心照顾没白费,两只小兽都知道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了呢。 - 七月初二,雍州传来捷报,翊王率领的军队彻底剿灭了雍州王,百万将士顷刻间溃不成军,雍州王父子被生擒,不日将班师回朝,押送回京。 皇帝得此消息龙颜大悦,下旨犒赏三军,并加封功勋将领。 安国公作为一等世袭大将军,其子又是骁勇小将军,这一家子的官职都封到了顶儿,偏郁小将军还没成婚,郁老将军前年亡妻,至今还是个老光棍,亡妻也在早年就已是诰命加身。 皇帝高兴之余,在封赏上略有些犯难,这也没啥可封的了啊。 一旁的内侍小心提醒,“安国公还有一女呢。” 皇帝这才恍然,龙笔一挥,便册封安国公之女郁司宁为安宁乡郡,食邑三百户。 年纪轻轻便有册封加身,上京城中贵女众多,可不是个个都能被皇帝亲封为乡郡,譬如他们文官家的女儿便是一辈子都不敢想。 婉婉和丁怀柔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很是替司宁高兴,这是何等的荣耀。 可郁司宁却愁眉苦脸,因为她不想做什么乡郡,她想做女将军。 婉婉就知道这册封没册封到她的心坎上,于是安慰她,“你今日是乡郡,明日焉知就不是将军了?有册封就总比没有的好,至少能在圣上面前混个脸熟。” 丁怀柔在一旁浅笑不语,她知道婉婉是在胡诌呢,女子被封为乡郡已是无上荣耀,又怎么可能会被册封将军呢。 可郁司宁就真的就信了婉婉的忽悠了,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婉婉你说的是真的?” 婉婉也不知道呢,她只是不想让司宁闷闷不乐的。 想了想于是道:“你看你还有三百户食邑呢,这三百户农户从此以后可都要靠你吃饭了,你要罩着他们不受欺负,这样他们明年才能有富足的粮食上缴赋税,所以你这身份也等同于手下有几百号人的小将军呢,可千万不要让圣上失望啊。” 丁怀柔听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见过安慰人的,可没见过这么胡诌着安慰人的,关键胡诌得似乎还挺有道理。 郁司宁忽然被婉婉说得茅塞顿开,是啊,她还有三百户人家要罩着呢,这三百户人家年年给她供给赋税,她怎么也该教他们几套拳法,强身健体不说,最关键的还是要有能力打恶霸,最好再培养出来几个好苗子去参军,到时候她离女将军就更近了。 郁司宁被婉婉说得整个人精神头十足,衣妈妈端着茶点过来,叫姑娘们喝点茶润润喉。 今日是七月七,乞巧节,牛郎织女在天上相会的日子,夜里长街上会十分热闹,斗巧祈福,花灯游行。 丁怀柔早就准备好了她最拿手的小玩意,准备拿去斗巧大会上与一众女子一决高下。 她手巧,编出来的小玩意栩栩如生,每年各种新奇的物件都能把得头筹,得巧儿。 而婉婉和郁司宁便很是自觉的默默退出斗巧行列,婉婉的一双“巧”手,除了拨算盘和数一沓沓银票子飞快外,平时这双手就跟沉睡了似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而做出的小玩意,你说它丑,有鼻子有眼的,还谈不上丑,你若说它好看,放到一众作品中,当真是平白给别人做了陪衬。 这种不上不下的手艺,婉婉觉得她还是把精力花在沿街小吃上更划算些。 而至于郁司宁,她每年都会发出一问,“今年斗巧大会,有比骑马射箭的吗?” 天刚刚染了一抹暮色,太阳还未完全降落,映得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长街上已经有了热闹景象,沿街小贩的叫卖声,各个府上的马车,还有临街百姓家,满地乱跑的小娃娃。 婉婉和司宁,柔姐姐三个,只沿着街道逛了一小会,天就大暗了。 街上各家商贩都点了灯,有的酒楼门前更是从楼上坠下一大串灯笼,整齐排列,气势恢宏的,映得整个长街亮如白昼,一派喜气洋洋。 丁怀柔说:“听说今年斗巧加了一个新项目,理帐,婉婉你不去试试?” 婉婉刚往嘴里塞了一块梅子干,酸甜入口,下意识的蹙了蹙眉角,摇摇头说:“不去。” 她刚刚听卖梅子干的老板说,前面新开了一家西域羊肉串,老板是地地道道的西域人,那口味正宗的,得到了上京城百姓一致好评。 婉婉是个吃货,面子上的荣誉哪有实打实吃到嘴里还得划算。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不去尝一尝正宗的西域烤羊肉串呢? 那边斗巧大会马上就开始了,丁怀柔见婉婉不去也不再劝,只叫她一会多点几串,给她留点,她斗完巧就来。 婉婉让柔姐姐放心去,有她在,得巧吃肉,一个都少不了。 这时郁司宁打探了一圈那西域肉串的具体位置后,跑回来说:“婉婉,我们往东城去,店在那边。” 顺着人流,婉婉和司宁没一会就走到了,这家店不愧是地地道道西域人开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3节 店面就很有异域风格,老板刚刚开业,为了招揽客人,门前还搭了台子,台上有五六个西域穿着打扮的蒙面女子在跳舞。 西域民风开放,穿着也开放,再加上上京城今年赶上了难得一遇的署热,婉婉见到那白花花的肚皮,像水蛇一样随着乐曲摆动,纤细的手腕勾勒着女子更加苗条傲人的曲线。 别说男子,婉婉自己都看懵了。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撺掇起来,有人跑过来激动大喊。 “翊王回来了,翊王殿下大胜归来,班师归朝,军队已经进城了!” 那人话音还未全落,便已有身着铠甲的将士跑过来,分离两侧人群。 众人见状纷纷避让,不多时,便见到大金战旗高高飞扬在夜空中,马蹄声渐近,为首男子一身银灰铠甲于马背之上,身形挺拔,剑眉深邃,说不出的清冷疏离,衿贵桀骜。 周围百姓无不被这强大的气场压得不敢直视,纷纷下意识低下头。 那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将士们,带着大胜归来的恢宏气势。 铮铮男儿,铿锵血骨,在此时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多少少年见此情景热血沸腾,立志从戎,保家卫国。 而少女们则在这一刻春心萌动,情窦初开,幻想着那一身铠甲的将军,日后会成为她的夫君。 这时婉婉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她指着那个逐渐向她们靠近的俊冷男子,向同来的小姐妹激动道。 “快看,那就是翊王,咱们大金的肖勇战神呢!” 作者有话说: 赐我一双和婉婉一样灵巧的手吧,点钞票这事我行! —— 感谢上章为我留言的宝贝们,她们有【子橙】【wuwahoo~】【上树】【11】【你好高冷?】【团子猫猫猫】【努力搞钱】【万能椰子油】【frankkkkk】【木子拙】【第二份半价】【林雅舞】【暮雪】【gaa.】【晨曦】【小白人ha】感谢浇树【暖暖grj10瓶】【暮雪1瓶】【子橙10瓶】【你好高冷1瓶】感谢投注霸王票小仙女【第二份半价1个】爱你们,吧唧~ 第二十五章 身后话音未落, 婉婉的头顶便传来破空声。 利箭飞驰而过,直奔向那马背上年轻的将军。 那一箭很是有准头,随之便听见铁器与铁器发出撞击声, 有将领怒喊,“有刺客, 保护殿下!” 方还一派祥和宁静的长街,此刻已经乱作一团, 一声声高昂尖叫不绝于耳,而那几个西域舞娘,也不知从哪里就变出了兵器。 见一箭未中,干脆一块飞上去,以数量取胜。 因是乞巧节, 街上女子重多,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长街上的女孩子们吓的花容失色, 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端庄。 婉婉第一时间就被郁司宁拉着护在了身后,不远处便已起激烈的打斗, 随后传来惨叫。 婉婉怕血, 郁司宁把她送上马车,又一路护送她回了家。 将她安顿好之后, 她不放心丁怀柔,便又策马返回了长街, 去找柔儿。 好在那发事的地方离斗巧大会的地方相隔甚远,郁司宁赶到的时候, 那些歹徒已经全部被伏诛, 而这慌乱压根就没有惹到这边来, 只听闻东城那边有人刺客, 情况很是激烈。 郁司宁看到丁怀柔没事, 她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这时有人讨论起了方才的事,并提起了翊王。 原本是以卵击石,翊王的人,不肖片刻就将刺客全部擒获,且死伤惨重这事,从那人口中一过,竟成了翊王的人受伤,翊王殿下受伤惨重。 郁司宁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心上人要惦记,可等她赶到事发地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没有一个人影。 地上只留下一滩滩打斗时留下的血迹,长街上的百姓,关门的关门,回家的回家,什么都没有。 她敲开了一家店铺,询问方才的情况,可有人受伤? 那掌柜说贼人已经彻底被伏诛,又回忆了下,似乎的确有人受伤,当时侍卫一在喊“保护殿下”,好像受伤的就是他。 郁司宁鲜少会哭,可在这一刻豆大的泪珠顷刻滑落,她吸了吸鼻子,振作起精神,告诉自己要坚强,于是翻身策马,那一抹红衣,去向了翊王府的方向。 - 此时婉婉老老实实的呆在芜华院,派去打探柔姐姐的小厮回来禀报,丁家小姐也没事,人也已经回家了,婉婉这才放下心。 翊王殿下班师回朝,却在当街被刺杀,虽将其全部伏诛,翊王也毫发无损。 可皇子遭遇刺,这可是撼动国本的大事,皇帝口谕,将一众大臣连夜宣入皇宫。 容怀仲匆匆的来,紧张的围着毫发无损的女儿转两圈,左看看又看看,直到管家说:“老爷,再不去您就是最后一个到的了,别家大人为了显得积极,这功夫马车都到宫门口了。” 容怀仲一听,别家早都走了,放下悬着的心同时,一溜烟又匆匆的入宫去了。毕竟翊王殿下答应他的狼牙还没到手,此刻不能得罪! 婉婉一个人坐在葡萄架编做的秋千上,偷听牛郎织女说悄悄话,可这次乞巧节,牛郎织女八成也被吓坏了,婉婉什么都没听到。 忽得一阵清风袭来,带着淡淡菩提香。 她下意识望过去,便见那白衣胜雪的男子,立于朔月下,丰神俊逸,皎皎出尘。 他如天边月,亦如浩瀚星,清新雅致,眉目如画。 他的到来仿佛漫天星斗都没了光,薄唇微扬,说不出的温雅与清贵,婉婉见之,便眉眼弯弯,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 “仙人,您回来啦!” 那一瞬,小姑娘仿佛是个被落在家里,期盼着家长回来的小孩子,天上的繁星都没她此刻的星光耀眼。 “我没做梦吧,这是真的吗?仙人您真的回来啦!” 她一连激动的说了好多,男子垂目望着她,他轻“嗯”了声,然后道:“略高了些,还盈润了不少。” 时隔三月,小姑娘的变化不多,但处处都被他看在眼里。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泛着光,气色好得似个吸饱了营养的水蜜桃,一双大眼睛望着他,映着他的身影。 婉婉最近长身体,小姑娘比较贪吃,夜里又会理账习字,如此积累下来,的确胖了些。 她嘿嘿笑道:“这都被仙人看出来了,的确胖了,但只是一点点呢。” 她不会承认自己胖得那么明显,那怕一眼就被看穿。 她笑得没心没肺,大抵这三个月野得都忘记了他。 “功课如何,布置给你的字帖可有练习?” 男子俊冷眉角微挑,等着小姑娘的回答。 提起练字,婉婉骄傲的挺起胸脯,信心十足道:“仙人布置的字帖我每日都有练习。” 高湛离开这三个月,婉婉作为仙人的好学生,再加上又螃蟹在前面诱惑着,她当真是刻苦的一日不落。 所谓勤能补拙,三个月积累下来,婉婉的字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与之前相比,仿佛出自两人之手。 而她之所以这般有自信,很大一部分还由于上个月随父亲去参加太师家的喜宴。 因在长宁侯府为小小公子写字集福这事,被柔丁怀巧然化解,洪箐箐和丁嫣柔便计划,借着这次机会再让婉婉当众出丑。 以次将上一次的遮掩一概接发。 如此两人在宴会上千方百计的提议,要提字送贺。 婉婉在一旁默不作声,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洪箐箐终得说服了太师夫人应下,丁怀柔在一旁小声道:“她们这是故意想要让你出丑。” 婉婉一直在练字,且字练到丁怀柔看了都叹为观止的地步,她自然不担心丁嫣柔和洪箐箐这次的计划能得逞。 果然话题一转就到了婉婉的身上,她们为了让婉婉动笔,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竟说婉婉的属相与今日这对新婚燕尔相和,旁人无所谓,说什么都要让婉婉提上一笔。 有些事,一口答应便就不好玩了。 婉婉假意拒绝,说自己闺阁女儿,不懂舞文弄墨,难蹬大雅之堂。 可婉婉越是这样说,洪箐箐和丁嫣柔越是觉得她心虚,便宽慰她,“没事,当今容太傅之女,书香门第,簪缨世家,再丑又能丑到哪里去?真是太谦虚了。” 这时太师夫人慈眉善目笑道:“贺词而已,只图个彩头,容姑娘不必紧张,随意一提便是。” 主人都发了话,婉婉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于是很是半推半就的到案台前,提笔写了一首祝词。 婚宴不同往常内院夫人小姐们举办的宴会,这种正式场合是并无男女之分。 如此除了一众小姐夫人外,围上来的还有各家前来庆祝的官员公子。 且太师在朝受人敬仰,全上京城的显贵,无一遗漏都来了。 婉婉不卑不亢,那行云流水的字迹令在场所有人为之惊艳。 更有人不禁赞叹道:“娇若惊龙,出神入化,我上次看到这般气势恢弘的字迹时,还是出自翊王殿下的手谕。” 同看过翊王殿下字迹的也附和道:“三分相似,七分神韵,不过即便如此,已然很是难得了。” 毕竟当今翊王殿下的字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莫说还未笈笄的闺阁女儿,就是他们这些入仕多年的老头子也不能及。 若是说一句掏心肺腑的大实话,那便是这小姑娘比他们这些糟老头子写得还好,这岁数都白活了。 婉婉笔落,便迎来周围一片称赞。 容怀容知道女儿最近在练字,可练到这种地步,作为父亲,他欣慰的同时也还是很震惊的。 通常女儿家的字体追求的都是小巧清秀,鲜少有姑娘能写出这般磅礴大气,胸襟宽阔的意境来,再加上婉婉生得美,人如其名,婉婉有仪,倾世绝伦。 不禁引得在场多少、少年为之露出倾慕之心。 而等着她出丑的丁嫣柔和洪箐箐两个,只能在一旁干瞪眼,被气得冒烟。 小姑娘开心的讲了月前在太师府上发生的事,可谓是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 男子默默的听着她的欢喜,小姑娘一转却,不忘感谢恩师。 “这都是仙人的功劳。” 她眉眼弯弯似个月牙,“仙人的字,我虽只学到了三分,可这三分就已然很厉害了呢,可见仙人的字境界之高,是凡人渴望不可及的。” 军营里,一身臭汗味,性情刚直,满口粗话的将士一抓一大把,可像眼前这样香喷喷,满脸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小姑娘,还属实不得见。 清风拂过她额间碎发,带着那发髻上的流苏微扬,她下意识眨了眨眼,又忽得是想到了什么。 提着裙摆转身跑进了屋,走之前还对男子道:“仙人等我一下,我有东西拿给你。” 拿什么?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4节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练得字吗? 男子几不可见的眉角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可小姑娘拿的不是宣纸,而是抱了个大大的竹盒子跑出来。 那竹盒子不算大,还隐约可见分为上下几层,她神神秘秘将其放在地上,打开前还不忘抬头,确认一下仙人的位置。 看不出是什么,男子便垂眸,静静看着小姑娘蹲在地上认真鼓弄。 她一边鼓弄,一边嘴里还默默念叨着,“桂花糕,香酥饼,小清瓜,大樱桃。” 随着小姑娘每一声话落,都伴随着一声瓷器碰撞青石地发出的脆响。 高湛起初还没看懂她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直到那糕点果子一盘盘,整齐划一的摆放在他面前,随之一个金灿灿的香碗不偏不倚,刚好放在正中央。 小姑娘会心一笑,然后在香碗里,郑重插上三柱香。 高湛…… 作者有话说: 婉婉:没错,我就是这么虔诚! —— 感谢留言宝贝【暮雪】【橘味梦季】【林雅舞】【小花同学】【上树】【糯米汤圆】【你好高冷?】【努力搞钱】【团子猫猫猫】【我为刀俎】【只会嗷呜的猫】【木子拙】【困困宝宝】,感谢为我浇注小树苗【橘味梦季2瓶】【凯旋归来1瓶】【困困宝宝1瓶】感谢宝子的支持,我爱你们o! 第二十六章 天际上, 牛郎织女隔河相望,而地上的小姑娘,正虔诚的望着她心中无比高大伟岸的仙人, 闪闪发光。 “仙人,您不在的这段时间, 我一直在想,您这样好, 我该怎么报答您呢?” 小姑娘是真诚的,发自肺腑的,想要为一直帮助她,陪伴她,帮她解除困境, 给她带螃蟹的南怀仙人做些什么。 可是她一小小凡人女子, 为神仙能做什么呢? 婉婉最先想到的, 自然是去庙观,亲自在仙人的神像前, 真诚的拜上三拜, 再送上庙里最粗最壮的供香,一口气燃个烟火缭绕, 再为仙人修葺庙宇,重塑金身, 让仙人在一众仙位里做最有面儿,最闪亮的那个, 以表心意。 可婉婉整整找了一个月, 上京城内外个个大大小小的寺院, 庙观她都找遍了, 还派人打听了好远的地方, 可就是没有南淮仙人这么尊神的存在。 婉婉想,神仙那么多,不能全部都供奉起来,倒也说得过去。 那位列仙班的仙册里总该有仙人的身影吧,婉婉将从上古开天辟地,到如今的九洲神册,就连封神榜都一一查一遍。 一字不落,真真儿没有仙人半分影子。 眼前这位清风霁月的神仙仙人,就如是从石头缝里蹦出,凭空出现。 那仙人该不会是只猴子吧? 婉婉瞧着仙人模样,故自认定,若当真是只猴子,那也是一只集高贵优雅于一体的金丝猴。 别的猴子,她想象不到呢 “我找了好久仙人的神位,可竟没有供奉仙人的庙观。” 小姑娘很是有几分为难道:“既是这样,我便该为仙人建造一座寺院,塑造金身,将仙人供奉其中,受世人香火鼎旺的,可是……” 她咬了咬粉嫩唇瓣,连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可是我仔细算了下,若要将一座寺院拔地而起,首先要先去户部批放土地许可,再请工匠大师父设计筹划,精算出尺寸用料后,钻勘地基,建造神殿,还要请雕刻师父雕梁画栋,请绘画师父美化涂色,再修葺院落,移植树木花草,开凿山路,沿修台阶……” 她说到最后都快没了音儿, 小姑娘嘟囔着唇瓣,暗戳戳的扯着帕子,“我的银子不够…… 这一通下来,还只是粗略计算,就需要好大一笔银子,像这种计算开支,通常都要将最初的预算再多准备出一半,才能保证工程的正常进展,银钱不会终断。 这倒也不是完全不够,婉婉算了算她的小金库,若真的把这摊给支起来,她的银子就要都花光了,且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恐也会有一部分要贴补进去。 这代价有点大,很不划算呢。 小姑娘的脑袋就如她日日拨得算盘一样精明灵光。 倾家荡产和聊表心意相比,婉婉自然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毕竟仙人不看重钱财,更看重她的心意不是。 高湛拎起那个可怜巴巴,欲向他行跪拜大礼的小姑娘。 他清冷的声音划过她的发顶,好看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微微滚动。 “散仙不受香火朝拜,也不需要庙宇,你不必这般费心。” 小姑娘站稳身子,不动声色的暗暗松了口气,小声嘀咕道:“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 有些人没听清,追问道。 婉婉忙讪笑道:“我是说,那我该多不好意思。” “你不需要不好意思。” 那不容拒绝的口吻,婉婉觉得仙人不但好,还付出不图回报,这得是多么高的境界啊,果然也只有神仙才能做得出。 小姑娘眼睛一转,捻起一颗樱桃送到男子跟前。 “仙人既不受供奉,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现在吃一个吧。” 甘甜可口的红樱桃,就仿若是眼前甜美的少女。 小姑娘亮闪闪期待的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男子淡淡应了声,“略甜。” - 此刻翊王府门口,郁司宁以最快的速度翻身跳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翊王府大门,却被两侧侍卫拦住。 “什么人,竟敢擅闯翊王府!” 那守门的将士气势汹汹,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 郁司宁急昏了头,竟忘了她与翊王见面向来都是约着去城外,她从未来过翊王府,这里的人自然并不认识她。 于是她将手中马鞭别在腰上,向两个将士抱了个拳,很江湖道:“两位仁兄,我与翊王殿下相识,如今有要事求见翊王殿下,还烦请通传。” 安国公之女,将门之后,骨子里就带着那股子不卑不亢,铿锵韧劲。 两个侍卫虽不认识,但见此女气度不凡,且穿着打扮又英姿飒爽,他们殿下是武将,刚从战场上回来,保不齐真的认识,猜不出身份,不敢贸然得罪,两人相识一眼。 “姓甚名谁,报上来我好进去禀报。” 郁司宁想了想,她与翊王两人的关系还未摆在明面上,她虽性子粗条,做事说话向来直来直去的。 但所谓关心则谨慎,她自然不想出任何差池,惹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她没说自己是安国公之女,更没说自己刚被晋封的安宁乡郡的称号,只道:“郁家小姐,郁宁。” 郁家是个大家族,且郁司宁隐了中间的字,懂得人听了自然能够认出,听不出的也自然是不该知道的。 得了名讳,其中一个侍卫跑进去禀报,没一会便又出来。 “殿下说不认识你这号人,你还是快走吧!” 他没见到王爷,只在祁沨大人那就劈头盖脸的遭了一顿骂。 他们王爷刚经历一场刺杀,如今正是风口浪尖,最危险的时候。 王府的守卫都增调了好几支过来,那些个没名贴,没请柬,随随便便杵在王府门口,张口就说与翊王殿下相识,随口编造理由想要进府,一概不许! 郁司宁觉得,大抵是她的名字并没有传到翊王的耳朵里,不然听闻是她来了,他怎么会不见呢?便要侍卫进去再帮她通传。 侍卫怎肯在去遭骂,便说:“殿下的护卫日日跟着王爷,他都说没你这号人,我还进去同传个啥!” 殿下的护卫,那不就是涵漳,“他说殿下不认识我?” 郁司宁很是不可置信。 侍卫肯定点头,早就把她认做了是个骗子,“怎么样,这回死心了吧?” “好好的一个姑娘,学什么不好,非要学骗子骗人,你当翊王府是什么,这可是除了皇宫最森严的地方,没有王爷点头,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侍卫叽里咕噜一口气说了好多,可郁司宁都没有心情去听。 涵漳说不认识她,那不就是殿下不想见她?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不是殿下伤得太重,怕……” 怕她担心,所以才说不认识她? 方忍下去的泪花就又溢了上来。 “谁说我们殿下受伤了?” 守门的侍卫也都是跟随翊王出征的将士,听有人说他们殿下,那是第一个不愿意。 郁司宁愣了愣,“翊王没受伤?” 那侍卫看出来了,这又是一个被他们殿下的魅力所迷糊的痴情女,才哭咧咧的跑来要看心上人,这倒不禁让他冒出了几分同情。 “我们殿下岂能这么容易就受伤呢?倒是只会扇扇子的良王殿下,刀剑无眼睛,受了伤。” 侍卫瞧着这女子紧张模样,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他没受伤?” 侍卫道:“没有没有,伤得是良王,我们殿下好着呢,你快回吧。” 郁司宁听了,心头也是庆喜,“原来不是他,那我就放心了。” 可转念又想,既没受伤,那因何不肯见我……? - 此刻婉婉正拉着高湛,在她的小桌案前,和仙人一起分享着这三个月以来她的功课,从歪歪扭扭到工整有形再到神采飞扬。 高湛一页一页翻看,舍不得落下每一丝进步。 其实他并没教她多少,大多时候都是她自己临摹,刻苦练习出来的结果,可见勤能补拙,有些时候和天分无关,与刻苦有关。 时间一分一分的静静流逝,男子终于翻完最后一页,看着她的磊磊硕果。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5节 “进步很大,可还要继续再学?”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掀了一侧眼皮,“若不学,还能有螃蟹吃吗?” 她是惦记着螃蟹,才这般勤学苦练的? “其实不学也可,你的字已经很不错了,达到了螃蟹的标准。”他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婉婉自己也知道,她的字和三个月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若说多么厉害自然谈不上,但却是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最起码在人前不会露怯。 可若是和仙人的字相比,那可还差着好大节呢。 仙人的字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以入无人之境。 优秀得人永远都是令人崇拜和仰望的,譬如神仙仙人的字,譬如柔姐姐的琴,再譬如司宁的骑术。 婉婉想,她有什么能拿得出手,震惊四座,情趣与高雅相结合,能让人一提起,便就想到她,满口称赞,品头乐道的呢? “仙人觉得,若我继续学下去,可还有进步的空间?” 若她能将仙人的字一分不落全部习来,婉婉想,那他们容家时代簪缨,书香门第的招牌也有她的一份助力。 男子道:“学无止境,只要肯学,进步自然是有的。” 他瞧出了小姑娘的心思,年轻时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总好过庸庸碌碌一生,中年回望只剩后悔与叹息。 “若你继续学,十月份去辽东,可考虑带上你。” 他将诱惑筹码又加一成,诱导那个左右徘徊的小姑娘。 “去辽东?”小姑娘蹭的一下坐起身,她在脑袋里飞快的搜索着这个地名,“去辽东做什么?” 男子清朗的眉毛上挑,“吃海鲜。” 这时,婉婉已经在脑袋里搜索了下大金的舆图,锁定到了辽东半岛的位置。 什么螃蟹,大虾,鲍鱼,海参,牡蛎,海螺,贝类,各种奇奇怪怪的海中食物浮现在小姑娘的脑海中。 上京城地处北方,辽东是距离上京最近的一处沿海州县,婉婉从小连上京城都没出过,更没见过海。 那些海上异事,她也只是在《地理志》和《寻游记》的记录中看到过。 婉婉对书中描写的海天一色,波澜壮阔之景很是心之向往,再加上诱人海味,于是重重点头,牟足了劲道:“我学!” 说了一圈海味,婉婉肚子应景的叫唤了起来。 可远水解不了近火,虽然仙人答应她以后带她去海边吃海味,可此刻她需要觅食,填饱眼下的肚子了。 如此便不得不提起原本计划去吃的羊肉串,好好的肉串竟没有吃到,小姑娘不免有些哀怨。 “西域那些歹人心眼可太坏了,竟然开店铺来刺杀翊王,他可是我们大金的战神呢,三岁娃娃都知道不能成的事儿,仙人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何止想不开,好好的肉串还没吃到嘴,他们为什么就不能等她吃完了再刺杀呢? 再者生意这么好,这要是一直开下去得挣多少银子,这些人脑袋是进水了吗,有钱不挣去玩命,婉婉啧啧,实在太没眼光了。 提起刺客,小姑娘柔水般的眸子鲜少露出几分怒火。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翊王,为何还要替他说话?” 婉婉对仙人突然抛来的疑问,她也很认真的想了想。 她从小生在官员世家,受父亲和哥哥的熏陶,爱国情怀熬如浓汤,大是大非,国家大义面前,她还是很拎得清的。 “侵犯我们国家领土的人,就该让翊王殿下狠狠的收拾他们,再说我也没替他说话,我只是阐述事实,至于翊王——” 小姑娘顿了顿,认真道,“我还是不喜欢他。” 高湛:…… “想吃肉,没有肉串,烤羊腿可行?” 有些人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讨论。 听说有烤羊腿,小姑娘吞了吞口水,重重点头。 婉婉以为,仙人说的羊腿,是大手一挥,屋里就多出了香喷喷的大羊腿。 结果男子却起身道:“走,带你去个地方。” 此时城外军营庆功宴上,圣上赏赐的烤全羊正架在火上,呲啦啦的冒油。 婉婉看了看天色,有点为难:“仙人,太晚了,父亲不许我这么晚出门呢。” 她知道仙人不是坏人,可若是被父亲知道她夜里没有乖乖呆在闺房,而是偷偷跑出去…… “无妨,只一会就送你回来,不会被知道的。” 他一本正经的说着与诱拐孩童的人贩子,统一口径的话。 想着仙人每天嗖的一下出现,又嗖的一下离开,说去苏州就去苏州,说去辽东就去辽东,上天入地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 婉婉眨巴了下眼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仙人从房顶飞下来那翩然一幕,仙人说很快,就应该是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吧。 想着父亲夜里并不会来她的闺房,衣妈妈和枫荷也都睡了,她只去一小小小小会,不会惊动任何人,如此便应了。 “那仙人要带我飞到天上去吗?” 在婉婉的脑袋里,认为仙人出门肯定是要飞来飞去的。 画本子里的天宫,烟雾缭绕,神女在天上飞,还有各种神奇可爱的仙兽,琼浆玉露,瑶池花林,到处都充满了仙气,很是好看。 仙人要带她去的地方,应该就是仙境吧? “想飞?”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口应下,“可以。” 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天上傲游,居高临下,俯视整个上京城,婉婉觉得那一定美极了。 可当双脚离地,真正腾空而起时,她才发现,原来在天上翱翔这事,并不适合凡人,只是飞禽和神仙的专属。 仙人揽着她的腰,可是她还觉不够,双手紧紧环住仙人的胸膛,抓着仙人的衣襟,当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时,婉婉更是吓得一头扎进男子胸口,将头和一双惊恐的眼睛全部埋藏在仙人胸膛里。 可并不是她不看,这事就可以全当不存在。 “仙人,你快点,我……我好像有点怕高!” 不是好像,是很怕的那种。 男子臂弯收紧,将那个小小的身子加固,另一只手轻抚她的额头,温声安抚道:“别怕,马上就到。” 作者有话说: 高湛:马———上———就———到———,相信————————————————————————————————————————我,是真的想多抱一会。 婉婉:骗子!呜呜呜…… —— 回答“晚睡秃头”小仙女:原先的名字肯定会有印象呢,每天都会手打感谢留言的宝贝们,你们每一个id名我都熟悉,只是改了名字我不知道是谁了呢,可以提示一下下吗? 感谢宝贝们留言,【你好高冷?】【我为刀俎】【糯米汤圆】【徐长吟】【wuwahoo~】【万能椰子油】【晚睡秃头】【努力搞钱】【暮雪】【祈棠】【团子猫猫猫】【gaa】【上树】【我是小娇妻】【林雅舞】感谢浇灌小树苗的宝贝【陌上花开15瓶】爱你们,我的宝子们! 第二十七章 仙人的胸膛很是温暖结实, 还有浓郁的菩提香,虽然很叫人安心,可仙人的速度委实也太慢了些, 她不得不对仙人的能力产生怀疑,这仙术也忒差了吧。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才传来男子低沉清泠的声响:“到了。” 随即双脚落了地,按在婉婉头上的大掌也为之松开, 虽然仙人的飞行术没有婉婉想象中那么哇塞,但不得不说,仙人怕她害怕,一直轻抚着她的头,这个举动还是很贴心的。 当双脚终于稳稳落地的那一刻, 婉婉这才睁开眼, 新奇的看向四周一切。 没有传说中的烟雾缭绕, 蓬莱仙境那般美轮美奂,惊艳绝伦, 反之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庄重, 深沉沉的。 他们似乎是置身在一座殿宇之中,高耸的宫殿, 规整的院落,带有蝙蝠纹样的青瓦, 凃有玄色漆墙,轩窗上绘制着描金祥云图案, 扣手上一对凶神恶煞的铜狮子头。 庄严肃穆, 让人见之不由肃然起敬, 生起敬畏之心。 婉婉觉得, 这里四处都透着森严之气, 院落寂静无声,虽无一兵一卒把守,可也因这啸肃,便叫人有不得擅入之感。 这委实无法和香喷喷的烤羊腿联系在一起,小姑娘疑惑,“仙人,这是哪?” 该不会是走错了吧? 男子清泠声音在寂静深夜显得格外低沉,“这是我的府邸。” 他如踏月而来的谪仙人,与世无争,清淡疏离。 婉婉愣了下,“这里是仙人的府邸?” 她问完,又再次确认了下眼前的南淮仙人,她一直以为,像仙人这样道骨仙风,仙气飘飘的神仙。 仙居不是在云端,也该是在峰峦之巅,那种集天地灵气于一处的山脉上。 奇花异草,鸟兽飞禽,犹如异世仙境,处处彰显着为仙者那种不染世俗,不问世事,无欲无求的翩然之感。 可眼前仙人的居所…… 婉婉不禁又抬头多打量了几分,暗暗惊叹道,这未免也太恢宏了吧! 虽然神仙都会仙术,仙居之貌用得大多也都是障眼法,可这处处透着奢侈,满满用银子堆砌得奢华味道。 不得不说,仙人这品味,这格调……与神仙二字,毫不相符呢。 “原该带你去后院小阁,但临时有要事商议,如此便要委屈你些,与我一同在议事殿,边吃羊腿,边听我议事。” 这是高湛会见议事的地方,风格上自然比后院更多了几分庄严,不苟言笑。 婉婉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有好吃的,哪里还会觉得委屈。 吃货对美食的追求,向来只挑食物,不挑地方的。 果然,仙人的羊腿并没有让婉婉失望,小姑娘看着内侍盛进来,一大只比她脸还大的烤羊腿,震惊得险些语无伦次了。 “这么大一只腿,那得多么大的一只羊啊?” 这是高湛命人去城外快骑带回来,御膳房最擅长炙肉的师父,用祖传秘制酱料现烤的,送来时还冒着热气。 “很大一只。”男子瞧着暗戳戳,跃跃欲试的姑娘,唇角不住含笑。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6节 他将割肉用的小刀递给她,道:“不够,后面还有。” 婉婉忙说:“够呢,这么大一只,何止够,她都吃不了呢。” 男子很是有一种不着急,吃不了慢慢吃的悠闲态度,不紧不慢道:“不急,吃饱为止。” 小姑娘接过小匕首,便去集中精力,对准热乎乎的羊腿,考虑着该怎么下这第一刀。 “仙人放心,您尽管忙您神仙的事,我会安安静静填包肚子,绝不打扰你。”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羊腿,说出的话迫带了几分不走心的意味。 懂事的姑娘,无论带到哪里都叫人省心,婉婉这是心里打着辽东的注意,想着这次仙人恐是考验她,她该要乖巧的好好表现,不做一只拖油瓶,这样等十月份的时候,她才能跟着仙人一起,去辽东吃海味呢。 小姑娘的小心思,如何能逃过男子的眼,他淡淡应“好”。 翊王府里的一切用的都是最好的,就连用来盛放配菜的器皿都精美得让人窒息。 她从没见过这么一整套的精致的琉璃盏,晶莹剔透,折射出来的光,将盏中的配菜映得更有光泽。 琉璃在金国属于稀罕玩意,毕竟这东西只有波斯才有,一年也就进那么几个。 婉婉自认为也是位见过世面的姑娘,可一口气上这么多琉璃器皿的,就是上京城身份贵重的重阳长公主,怕是也不能。 “喜欢?”男子瞧着小姑娘盯了好一会,浅笑道,“喜欢送你。” “送我?” 小姑娘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则是拒绝。 父亲从小就教导她,“君子不轻受人恩,受则难忘。” 虽然仙人是受母亲托付来照抚她,想着人情母亲会还的。 但仙人于她也有恩,有救命之恩,还有师徒之恩,这已然叫她不知该如何报答,若再收仙人这般贵重的东西,婉婉心里沉甸甸的。 “仙人心意我领了,物件便就不要了。” 男子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但见她婉拒,到也没再坚持,只道:“无妨,以后都是你的。” 她刚想问,以后都是她的是什么意思? 结果话还没出口,殿外便起敲门声,随着一声通传,殿门便被打开了。 鱼贯进来四个人,齐齐向上首跪拜,道了声:“殿下。” 因为是隔着一道屏纱,所以婉婉看不清外面四人模样,只能看清隐约人影,从身形和身量上来看,确定是男神仙。 这些就是仙人方才说的,要与之议事的人吧? 既来了人,婉婉便下意识的将话茬又吞回肚子里,不再说了。 四个大人都是高湛的心腹,今夜前来是为殿下在长街突然遇刺之事,可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便被屋里扑面而来的一阵羊腿香给堵了回去。 有刚从郊外军营参加庆功宴回来的,第一时间就闻出了,就是烤全羊那味。 而与此同时,屏风后的姑娘也已经夹起第一块香喷喷的烤羊腿,卷在青叶子里,“咔嚓”一口吃下去。 青叶脆嫩,叶茎充满水分,小姑娘细碎的咀嚼声,在这寂静殿宇中显得异常清楚。 最边上的大人用眼神向周围三人发出交流信号,“殿下在吃东西?” 便有人小声说:“殿下事务繁忙,恐这个点还没用膳,着实辛苦,不如我们且先出去,等殿下用完膳再议,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人说完,另外三个听了也很是赞同,连连点头。 婉婉正鼓着腮帮子,她还想要再吃一块酸甜爽口的泡菜萝卜,结果筷箸刚加起来了,就听到下面神仙们的对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到了仙人与外面神仙的正常交流。 吞咽一口,香喷喷的羊腿下了肚,可筷箸上的脆萝卜却停在半空中,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你不必在意他们。” 男子声音温柔和煦,仿佛对小姑娘在他身旁细碎的咀嚼伴奏毫不在意。 他拿起置在他面前的筷箸,夹了一块羊腿肉,又拿了张青叶上,转而向向下面大臣们道:“无妨,继续说。” 他包了个肉卷递给小姑娘,于是大臣的话还没出口,便又传来一阵叶颈脆响,犹如一只忙着啃萝卜的小兔子,“咔嚓”个不停。 有眼尖的,顺着透过屏风的光晕去看,才看见那屏风后面,隐约有两个人影。 他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扒拉着旁边的人,以求自己不是老眼昏花。 果然四个人一同看去,得到得答案是相同的,殿下不是自己一个人! 只是屏风上身形模糊,除了两个人,并不能再瞧出什么。 与此进入主题,其白大人率先开口,“殿下,羌王此举不臣之心昭著,臣提议大兵压境,送羌王一份大礼。” 今夜刺杀高湛的西域人已经被证实,是若羌国人,若羌是西域三十六国中,始终反对与金国消战,结盟友国的一国。 若羌国派人潜入上京城刺杀,其意很难不被人怀疑,是其余三十五国也有异心。 “白大人此言过于鲁莽了。”一旁胡大人并不赞同这个看法,“我们现在只确定那刺客是若羌人,却不能确定其余诸国已被若羌说服,若贸然出兵,恐毁了两界经久和平,同样伤了盟国之心。” 金国地大物博,边境之广,覆盖东西南北数十邻国接壤,雍州王起兵造反刚刚平反,若此时再惹起西域战火,显然并不是最好时机。 “我说起兵若羌,又没说把这三十六国都打了。”白大人道,“谁杀咱们殿下,咱们就杀谁,这叫杀鸡儆猴,懂不懂。” 白大人不是武将,但性情颇为刚直。 “你说得轻松,只起兵若羌,你当其它国都瞎了吗?他们能坐视不理?” 白大人不服:“那些都是咱们的友国,又不打他们,派出使臣定约便是,因何要管?” 胡大人觉得跟他着实讨论不下去,于是便向上首道了声,“殿下”,想要听听翊王的意思。 婉婉吃心重,且她也的确是饿坏了,无论下面争论的多么如火如荼,她也全不闻他们在争论什么,目标只在于今日这盘羊腿肉,她能以一人之力消灭掉多少。 “容大人,依你的意思?” 高湛话头一转,将这问题抛给了始终未言语的容怀仲。 容大人作为这四人里面官阶最高的谋臣,说话自然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他还未等组织好语言,屏风里的姑娘便听到仙人口中,容大人三个字,一口茶水生生都呛了出去。 “茶……茶叶咔在喉咙里了。” 婉婉捂着胸口,眼泪汪汪的连咳不止,这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容不容大人了。 一瞬,殿内只有小姑娘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下面的大人们面面相觑,继续用多年养成的默契眼神交流。 “果然是女的!” “听声音,年纪不大,该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容大人,你怎么回避交流?” 容怀仲默默: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婉婉被茶叶叶子卡得不轻,男子忙拍她的后背,好一会才助她把异物咳出来。 待声音渐消,才传来男子低沉声响,“怎么样,好点没有?” 婉婉憋得一张脸而染得绯红,她喘息了一会才道:“好多了,刚才好险。” 她忽然察觉,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一片寂静无声。 她本是打算做一个安静吃货,不打扰任何人的,结果……小姑娘有些自责。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无妨。”男子并不在意地下的鸦雀无声,此刻他只在意面前的姑娘有没有好受一点。 “这是柔然的奶茶,你尝尝。” 他本是打算等她一会用完饭,拿这个哄她,打发时间的,结果却提前派上了用场。 婉婉接过瓷白玉碗,闻了闻,有奶的醇香,还有茶的清香,她小酌了一口,香味浓郁入喉,不禁道了句:“好喝。” 见她喜欢,且脸色也好多了,高湛才叫他们继续。 最先缓过神说话的是白大人,他还是坚持攻打若羌,以此来立大国之威。 而胡大人和高大人则是持反对意见,倒是始终静默在一旁的容大人,盖了一头的雾水,从始至眼神游离,终都未出一言。 后来这事说着说着,从若羌说到了幕后主使,又从幕后指使说到了如今朝堂,提起朝堂局势,便就又不得不说如今悬而不立的储位。 高湛听了半晌,眼眸一转,却见那个静悄悄喝奶茶的姑娘知什么时候,竟伏案睡着了。 他不欲再听,冷声道,“此事我自有决断,都退下吧。” 殿下始终都没表态,最不甘心的还当属是白大人和胡大人。 可主子下了逐客令,臣下就没有不走之理。一众俯礼退下,一瞬,殿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小姑娘轻浅的呼吸声。 男子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不被遮眼,然后取了挂在架子上他的玄色披风,搭在小姑娘身上。 将她打横抱起,向殿外道了句:“祁沨,备车。” 婉婉迷迷糊糊醒来时,正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她躺在柔软锦被上,头正枕着仙人的修长的腿。 婉婉坐起身,她瞧了瞧天色,还好她没睡过头,天还没亮呢。 “仙人是在送我回家吗?” 正阖眼小憩的男子微挑起眉眼,“嗯”了声道,“还有一会才到,不再睡会?” 他带着初醒时的鼻音,与平时清贵高冷的他很是不同。 马车就那么大点,要再躺下,还是要枕在仙人的腿上,婉婉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吧。 “不困了。”她柔了柔睡眼,转移话题,“仙人,听他们都唤您殿下,凡人只有皇氏亲王才会被叫殿下,所以仙人……您是仙界的皇子吗?”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发出好奇疑问。 她刚才并没有仔细听,可她的耳朵也没有被堵上,虽听很多事她听不懂,云里雾里,很是迷糊,但她大抵能够确定,方才那些人,都是仙人的心腹,在商议着紧密之事。 原来仙界也并非是他们凡人看到的那样,无欲无求,无牵无碍,有等级权利的地方,那怕是神仙也免不得要争夺王位。 想着仙人自己有这么多事要忙,还要日日夜里来陪她习字,她生怕拖了仙人前进的后腿。 “仙人,我没有打扰你争夺王位吧?” 男子撇了眼那还没长大的小姑娘,淡淡说了声“没有”。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7节 想着她小心思多,怕她心生愧疚,于是又道:“其实这些人都逼着我成婚,方才你的出现,不但没有打扰,还帮了我堵住悠悠之口。” “所以你不是麻烦,有了你的出现,才使我少了很多麻烦。” 仙人说得言辞恳切,可这事听到婉婉的耳朵里,便下意识觉得,是她耽误了仙人的姻缘。 “可惜人神不能通婚。” 说到此处,小姑娘不免有些失落和惆怅。 男子挑眉,用很是意味深长的目光,期待着她后面的话。 于是小姑娘双手托腮,叹息道:否则我定要将我最好姐妹,柔姐姐的小姨母介绍给仙人您,不叫您孤独终老呢!” 小姨母? 高湛…… 作者有话说: 婉婉:那可是我最最最好朋友的小姨! 高湛:本王只要你! —— 婉婉:什么若羌,什么三十六国,超出知识范围,完全听不懂呢! ———— 搞到了凌晨,太困了,呜呜呜,回复“努力搞钱”:微博搜索“晋江眀月皎皎”那个是我呦 回复“晚睡秃头”:木子拙知道呢,我的输入法只要打木子就会自动出拙,哈哈哈 回复“wuwahoo~”和“万能椰子油”:因为晋江一键感谢不显示留言,呜呜,我想让你们的名字都出现在作话里,就自己打啦! 好啦,接下来感谢我为留言的仙女们:【wuwahoo~】【墨沁】【努力搞钱】【上树】【你好高冷?】【第二份半价】【团子猫猫猫】【林雅舞】【我是小娇妻】【暮雪】【万能椰子油】【晚睡秃头】【小白人ha】【frankkkkk】感谢灌溉小树苗的宝贝【努力搞钱10瓶】感谢投注霸王票的仙女【第二份半价1个】谢谢宝子们的支持,爱你们,我去睡了~ 第二十八章 “你朋友的——姨母?” 高湛觉得, 这怕是他这辈子听到最意想不到的话。 婉婉察觉到了仙人的异样,她想自己这话说得似乎不是很全面,恐引得仙人的误解。 于是忙解释道:“虽然是姨母, 但却是小姨母,她也只比柔姐姐大了两岁, 去年才笈笄,如今也只十七岁。” 提起这位小姨母, 婉婉很是喜欢,眼睛里都带着光。 “只可惜……”那光渐渐暗淡了下来,“只可惜仙人是神,小姨母是凡人,你们注定没有缘分呢。” 小姑娘失落叹气, 一旁始终不语的男子却默默松了一口气。 高湛还想要说什么, 结果外面传来祁沨声音, “殿下,到了。” 从翊王府到容府之间乘马车, 大抵要用一柱香的时间。 这一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但期间大半都被小姑娘睡着过去了, 所以婉婉下意识惊讶道:“这么快!” 她先一步钻出马车,结果马车所停位置是他们家东边, 高高的院墙。 婉婉正疑惑,连门都没有, 她该怎么进去时, 男子却手臂揽住她的腰, 纵深一越, 便带着她飞了进去。 她轻车熟路的抱着仙人的胸膛, 却还未来得及开始害怕,须臾之间,她就稳稳站在了芜华院之中。 外院与内院的距离,若是走也要走上好一阵,婉婉在心里暗道了声,好快,比去时不知快了多少。 高湛将小姑娘送回来后,叫她早些休息,随之又是一个蜻蜓点水,翩然消失在夜色中。 婉婉对着仙人消失的方向,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心里却不禁疑惑,仙人这速度不是挺快的,嗖一下来,嗖一下就没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难道是自己最长胖,仙人带不动吗? 可刚刚明明也好轻松呢。 在重量这个问题上,婉婉永远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毕竟她也只是胖了一点点呢。 “嗯,还是仙人仙术不行,忽高忽低!” 得此结论后,小姑娘心满意足的的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 容怀仲从离开翊王府就开始神情飘离,白,胡,高,三位大人跟他道别,他都没听见,只反复得回忆着屏风后女子的声音,怎么会和他女儿的声音那么像。 还没解出个所以然,刚进寒窗院,管家便来报说:“老爷,翊王殿下来了。” “翊王?”他刚从翊王府回来,殿下深夜便又造访而来,这也太稀奇了。 稀奇事太多,容怀仲一时便无瑕顾及那个和女儿声音相似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只得又穿上刚脱下的外袍,匆匆去前厅迎见。 路上他脑袋飞快运转,分析着殿下此来缘由,恐是因为刚才在王府,就若羌族派人暗杀之事,明日朝堂之上,是提议起兵攻打,还是维持和平,来询问他的看法。 因为四人当中,白,胡,高三位大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只有他未说一言。 他到不是不参与,只是被那个女孩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如此殿下亲自来问到他头上了,容怀仲一路便开始组织语言。 转进前厅,迎面便见殿中白衣男子,容怀仲先微愣了下,虽然衣着风格与颜色较以往都不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如此恭敬叫了声:“殿下。” 男子闻声转身,依旧是那张俊冷容颜,深邃凤眸仿若千年寒洞,无尽深渊,叫人望而生畏,见之便觉胆寒。 容怀仲下意识收回眼,不再去看。 而那迫人气势铺天盖地袭击而来,并未因黑衣还是白衣而有所改变后,他找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觉,这就是翊王殿下没错了。 随即,男子清冷声音,叫他:“免礼。” 西域一事,其需要慎重考虑因素众多,譬如三十六国有三十六个不同的想法,虽然除了若羌外,其于三十五国目前皆与大金结为友邦,两界商市互通,往来繁荣。 可大金是天国,实力强硬,对诸小国存在威胁,若起战乱,虽说只打若羌,但难免引其他国人忧心惶惶,若羌与七国接壤,这七国首当便是要自保的国家,到那时诸国联手,团结一起抵抗大金,那便不是挥挥手只打一小小若羌的事了。 容怀仲的结论是,若羌刺杀翊王,十恶不赦该杀,但不该用兵战来解决,该想一个迂回的办法,权益之计,且还是在朝堂对殿下最有利的一面才可。 容怀仲想完这一切,便规规矩矩的等着殿下发问。 可结果有些人并不按套路出牌,一开口便是:“容大人托本王去漠北取的狼牙,本王给你带回来了。” 他说完,一旁祁沨便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垂目的容大人。 容怀仲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东西却已先一步落入手中。 只见两颗长长獠牙,安安静静的躺在嵌满珠宝,精致木盒子里,知道得这是漠北雄霸一方猛兽之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哄孩子的小玩意。 而上首少言寡语的那位,却是比这漠北孤狼还要可怕的存在。 容怀仲万万没想到,殿下到访,一不过问朝堂,二不不讨论政事,竟只是为了送一对狼牙? 这种小事,就如同是容怀仲手下向求他得样东西,他虽应了,但却不会亲自经手过问,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妥当即可。 他都如此,以翊王殿下这样的身份,怎么会…… 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忐忑,回想起当今翊王殿下所经历,皇室内斗可谓是腥风血雨,暗流涌动。 再联想到如今朝堂局势,混迹朝堂数十年的老臣,自然猜到翊王殿下的意图。 如今朝堂两方势大,一方以文官为代表,邕王为首的贵妃一派,而另一方则是以武将为代表,翊王为首皇后一派。 而容怀仲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文官,因何混迹进了几乎九成以上都是武将的翊王一派,这还从一桩旧事说起。 十年前容怀仲在户部任职,调查盐税一事,当时他身在苏州,受人威胁,遭人陷害,要么收下贿银,贪赃枉法,被拖下水,要么被扣罪名,革职审判,就在他陷入两难,一习书信让管家和衣妈妈带着他一子一女逃离上京之时。 是翊王殿下出手,助他脱困解围,帮他查理盐税,整治了贪官正法,因此他也才能有今日太傅之位。 这一晃十年过去了,圣上身体日渐衰退,储位却迟迟不立,皇位之争一触即发。 如此殿下今日这般屈尊降临寒舍,只为一桩小事,其有笼络,亦有试探之心。 容怀仲知道,他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于是他收好狼牙,向上首男子郑重叩首道:“殿下对臣爱戴之心,天地日月可鉴,臣感激不尽,唯有一生追随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否则无以为报啊!” 区区两颗狼牙,就把容大人给感动成这样,就差鼻涕一把,泪一把了,抱着殿下大腿痛哭流涕。 一旁祁沨实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拜托他们殿根本不是看你好不好? “顺道而已,容大人不必有压力。”男子轻飘飘一句就点破了他此来,并非是来拉拢试探的,叫他不必多虑。 他拨了拨茶盏上的浮叶,茶香入口,“大人这茶不错。” 容怀仲此刻满脑子都是疑问,勉强扯出一丝笑,故作淡定道:“老臣亡妻生前是有名的茶商,至今铺子仍在贩茶,这是今年最新的雨前龙井,殿下喜欢,臣备些,送到您府上。” 说话间,高湛又品了几口,这才落了茶盏,淡淡说了声“好”。 翊王走后,容怀仲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管家来了,他将狼牙交给管家,让他尽快做成耳铛给小姐的同时又吩咐,让他备一份上好的西湖龙井给翊王殿下。 做完这一切,容怀仲鬼使神差的到了芜华院,可女儿已经长大,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随便进入女儿房中,于是便叫起了衣妈妈。 衣妈妈正睡,却听见抠门声,打开门竟见是老爷,也是一惊。 “老爷这么晚,怎么来了小姐院里?” 容怀仲今日不确定女儿此刻在不在房里,回去也是睡不着了。 于是便让衣妈妈进去看看婉儿可在房里。 衣妈妈虽不理解老爷大半夜这是做什么,但还是着做了。 看着绣床上熟睡的小姐,她如实道:“姑娘在房里,且睡着香呢。” 容怀仲听了,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问,“最近小姐可有见过什么人,如果什么地方?” 衣妈妈道:“小姐除了去定国公和长宁候府找郁小姐和丁小姐两人外,从不随意出去,且随行都有下人跟随,老爷何故有这样的疑虑?可是有什么不妥?” 衣妈妈但觉反常,忍不住去问。 没确定的事,容怀仲不能乱说,模棱两可的说没有,只是最近忙,许久未曾关注女儿,便问问。 衣妈妈松了心,既老爷关心,便也提了提小姐近况,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小姐的字。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8节 提起婉婉的字,容怀仲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太师府上,众人对女儿字迹评价,三分形似,七分神韵似翊王字迹。 容怀仲问:“她最近习字,可知是谁教的?” 这倒是问住了衣妈妈,小姐练字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闭门造车。 “姑娘房里有一落厚厚的字帖,平时姑娘便是照着那纸上的字迹临摹,并没有人教。” 衣妈妈又仔细回忆了下,“丁家小姐写得一手好字,那该是她教的吧?” 容怀仲说:“不像。” 女儿家的字体大多娟秀,丁家姑娘他见过,柔柔弱弱的,教不出这样的字来。 衣妈妈又道:“那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吧。” 如今市面上各种各样的习字字帖玲琅满目,衣妈妈想,那字贴各种各样,小姐在铺子里买回来的,也不无可能。 想起翊王府坐在殿下身旁和女儿声音相似的女孩,和翊王殿下今日出现,只为亲自送给女儿用来辟邪的狼牙。 这种种巧合…… “衣妈妈。”他正色道,“明日你将小姐习字的字帖送到我的书房,我要看看。” 衣妈妈以为老爷是关心小姐习字近况,如此没多想就答应了。 待容怀仲回到书房,便问管家:“隔壁萧园,如今可有人住?” 管家会意道:“至今除了守院家丁,主人并未居住进来。” 他没再说什么,管家见状正准备要退下,结果又被容怀仲叫住。 “等等。”他实在难消头中雾水,便只能与跟随他多年的心腹说:“你说今日我去翊王府,翊王身边竟多了个女子,且那女孩声音酷似婉儿。” “老爷,该是听错了吧?”管家听了也是震惊,“翊王殿下和咱们小姐……不该啊!” 容怀仲自然也觉得这事根本不可能,可惜那屏风遮着他没见到人,只听了声音,否则他也不必在此纠结。 “可实在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管家并未亲耳听到那声音,也无法体会到底有多像,如此便劝慰着,“小姑娘的声音,十个人里有八个都差不多,再说咱们小姐养在深闺,翊王殿下又常年在边关,一年回来时间屈指可数,这八杆子大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呢。” “可萧园……”容怀仲指了指隔壁,“你说会不会……?” 管家说:“老奴觉得不会。” 他冷静分析:“翊王是何地位,若当真相中了咱们小姐,光明正大提亲下聘即可,明明可以摆在明面上的事,又何必做这种偷偷摸摸小人行为,如今翊王麾下多是武将,唯您一位在朝中根基深厚的文官,着实没有冒着惹怒您的风险,做这个登徒子。” “再说,就算殿下是心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不良嗜好,可老奴觉得咱们小姐也不能同意啊,咱们小姐是什么性子老爷您最是知道,怎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得就与男子私会,还深夜不归家,所以说到底,这事总归是不成立的。” 他分析完,还补充一句,“老爷肯定是一时听错了。” 容怀仲被管家全面透彻的分析一顿洗脑,他虽还有疑惑,但管家最后一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就是翊王肯,他女儿也不肯啊! 他在想什么呢?竟然认为女儿与外男有私,身为父亲往自己女儿身上泼脏水,这要是被婉儿知道,婉儿得多伤心,他还陪为人父吗? 想到这,容怀仲顿时把自己狠狠骂一通同,之后又反过来很认真的回忆了下脑海里女孩的声音,忽然觉得那女孩的声音变了味儿,好像不像女儿了呢。 - 翌日清晨,婉婉人还没睡醒,枕边就被郁司宁给哭湿了一大片。 她本是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婉婉,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只能小声的,压抑的沉吟哭泣。 但这声音听到婉婉耳中,就不得不让她联想起那许久未曾梦见的噩梦。 婉婉从惊慌和恐惧中猛然惊醒,可哭声扔在耳侧,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红色身影便迎面扑过来,紧紧把她抱住。 耳畔“哇”的一声,如五雷轰顶般的劈下来,婉婉还在迷蒙中的睡眼被惊得瞪得老大,睡意全无。 “婉婉,你可算醒了。”耳侧传来好姐妹郁司宁的声音,随之又是“哇”的一声,伤心欲绝,痛彻心扉。 婉婉蒙了,她下意识轻抚她的后背,问她:“司宁你这是怎么了,是郁伯父又打你了,还是你哥哥又欺负你了?” 从小到大,能让她哭诉的,也就只有被郁伯父追着打,棍棒底下的事。 郁司宁说:“不是,是翊王!翊王他移情别恋,另寻新欢,喜欢上别人了!” 随后又是“哇”得一声,如雷贯耳般,婉婉还从没见过司宁哭得这般伤心过。 她一边安抚,一边理清思绪。 “翊王另寻新欢?这怎么可能,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 虽然婉婉之前总是隐隐担忧司宁和翊王两人,总觉翊王并非善类,可时间久了,见司宁日日活在蜜罐里般的甜蜜,她便也渐渐放下怀疑,送上祝福。 她乃是堂堂国公之女,其父和哥哥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广立战功,且也都是翊王麾下。 客观来说,翊王就算是个好色之徒,也不存在玩弄司宁感情的可能,除非他傻到自断其臂,引郁家痛恨。 如此婉婉才会发出理智疑问。 可郁司宁就是一口咬定,他移情别恋了。 从昨晚她去翊王府被拒,今日一早朝堂上对翊王府出现神秘女子传闻,再加上她今早约他见面,同样遭到拒绝。 郁司宁哽咽着,断断续续把前因后果说完。 “婉婉,你说这么多事摆在一起,难道不是移情别恋还能是啥!” 的确,昨天夜里不见,是因为府里已有女子,第二日女子公之于众,再不见那便是无声宣言,懂的人自然懂。 可婉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禽兽,就该千刀万剐!” 她哭过,骂过,发泄过,便眼泪一擦,拎起她七寸长的大刀。 婉婉这才发现,她向来不离手的小马鞭,此刻竟换成了一把短刀。 在郁司宁的世界里,能动手,绝对不吵吵。 “司宁,你这是要做什么?”婉婉心头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郁司宁吸了吸哭红的鼻子,提刀,恶狠狠道:“既做不成夫妻,便就做敌人,他既负我,今日我便找他决一死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婉婉惊得,连晨起的如厕都吓得没了感觉,她忙劝她冷静,别冲动,翊王是什么人,那可是久经沙场的战神,她此举动无疑是以卵击石。 这些道理,郁司宁自然都懂,她道:“可是婉婉,我就是忍不下这口气!就是死,我也要和他拼了!” 是有人不守承诺,背弃承诺与感情在先,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浓情蜜意,转瞬烟消云散,昔日良人已拥她人入怀。 婉婉只觉得司宁的大坎刀在岑岑做响,已经人刀合一了。 她道:“可你现在连翊王的面都见不着,你怎么和他拼命?” 诚然,翊王府守卫森严,她又约不出来人,人都见不着,何谈决战。 婉婉见司宁不吱声,温声劝阻,“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若你真的伤了翊王,你有没有想过郁伯父和郁小将军?” “谋害皇子是重罪,会被满门抄斩的。” 郁司宁伤心欲绝,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听婉婉这么一说也冷静了,这事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怎能连累父亲和哥哥呢。 “婉婉,那你说该怎么办?” 见司宁冷静下来,婉婉想了想,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 “你到底是国公之女,如今又有县主封号,我想他应该不会不给你个交代,就这么不了了之,你且先耐心等几日,看他会不会主动见你。” 郁司宁眯眼,“婉婉你这个办法好,我等他自己主动来找我,到时他肯定没有防备,我再趁他不注意,一下了结了他!” 她挥舞着大刀,寒意森森。 婉婉愣了:“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她废了好些口舌游说,叫司宁千万别和翊王动刀子,郁司宁满口答应,可她总觉得她压根就没听进去她的话。 夜里婉婉惆怅得睡不着觉,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唉声叹气。 高湛来时,便见一个心事重重的小姑娘,明是坐在秋千上,却不荡。 “想什么呢?想得出神?” 他都来了有好一会了,她竟都没发现。 小姑娘一台眸,便撞进男子温润如玉的眼眸,甜甜叫了声“仙人。” 她耷拉着双脚,轻轻摆动,“没想什么,就是白日里遇到了些事儿,现在有些担心。” 他俯身坐在旁边的石头象凳上,温声问她:“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他静静的等着小姑娘开口,婉婉便道:“是我的一个好姐妹,她情投意合的心上人突然移情别恋,如此伤心不已,要找那负心汉算账,我担心……” 她担心司宁一时冲动,和翊王动手会吃亏。 忽然想到,仙人不是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于是微垂的眼眸一下明亮了起来。 她道:“仙人快帮我掐算掐算,我那好姐妹去找负心汉报仇,有几成胜算?” 她先是奉上女方的名字:“定国公府小姐,郁司宁。” 再报男方时,明显变得咬牙切齿,“当今三皇子,翊王,高湛!” 她声音拉得很长,恨不能一口撕碎,还觉得不解气,狠狠道了句,“负心汉,被狼吃!” 始终静默的男子这才有了几分重视,微挑起眼皮,看向那个气呼呼,都快气炸了的姑娘。 复问了句:“翊王?高湛?负心汉?” “你确定?” 作者有话说: 婉婉:确定,千刀万剐! —— 来晚了,宝子们,吃麻辣烫加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凉瓜,冰与火的撞击,你们懂的,呃呃呃呃…… 感谢留言宝贝【每天要吃水果】【wuwahoo~】【上树】【林雅舞】【第二份半价】【墨沁】【晚睡秃头】【暮雪】【努力搞钱】【万能椰子油】【小白人ha】【vv】感谢灌溉营养液,后台卡了,看不到了,明天一起补上嗷,感谢霸王票宝贝【第二份半价1个】【墨沁1个】,我努力码字写故事来回报你们的爱,么么哒! 第二十九章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39节 婉婉点头, 她当然确定,千真万确! 男子却说:“她一成胜算都没有,因为你的朋友认识的人根本就不是翊王, 她被骗了。” 高湛在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惊讶,到底是谁在冒充他的身份接近定国公家的女儿, 定国公父子是他麾下得力将才,如此之举, 不得不怀疑是别有用心之人设下的离间计,故意挑拨定国公父子与他之间的关系。 婉婉也是震惊,“这……怎么会!” 仙人的话叫人出乎意料之外,她想过任何结果和可能,但唯一却从未想过, 翊王是假冒伪劣的。 “这有何不能?”男子起身, 颀长身影遮住半边圆月, 他为她简单讲述了下如今朝中局势,翊王与安国公之间对两方势力的利与壁。 婉婉点头, 果然和她想的是一样的。 “所以冒充翊王之人别有用心, 其心可诛,你该提醒你的朋友, 避免上当。” 他说完,小姑娘沉默半晌, 并不吭声。 他免不得问上一句,“怎么, 你不信我?” 婉婉自然不会不信仙人, 回神说:“没有。” “不是不信仙人, 只是有些感叹, 翊王这样的人物, 竟还有人敢假冒,果真是树大招风,他该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冒充了吧。” 小姑娘并未注意仙人微动面庞。 他道:“位高权重者,虽有权,但也不是事事皆能掌控,哪怕是当今圣上,也不能。” “所以他该感谢你,让他规避了这次麻烦,被釜底抽薪的风险。” 婉婉眨了眨眼睛,直接忽略掉了仙人莫名其妙的深邃眼眸,送上自己的大大疑惑。 “翊王没有仙人说的这么弱吧?安国公跟随翊王这么多年,熟悉翊王品行,也没那么容易就被策反吧?” 还有司宁,虽然一时不知被骗,可纸包不住火,真相总归会大白,得知真相的司宁必然不会牵责翊王,只会痛恨欺骗她的人,所以说到底,翊王他为什么要感谢我?” 男子被小姑娘夺命三联问,问得一哽,他拿出一会才准备拿出来的牛乳酥糕,送到她面前,真诚道:“来,吃酥糕。” 有些人想要用美食堵住小姑娘条理清晰的嘴巴。 而婉婉尝了一口,觉得好吃之后,却也不忘方才仙人还未回答的问题,但终究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小姑娘只是小声嘀咕。 “仙人果然只是神界的仙人,到了凡界,脑子就没那么灵光了呢。” 高湛…… - 虽然婉婉觉得昨夜仙人这话有些过于危言耸听了,但她还是做了仙人口中,翊王要感谢他的事,那就是将事实真相告诉司宁。 可她刚到国公府,就被告知她们小姐一早就出去了。 此时先一步得知真相的郁司宁,胯着她七寸长的大砍刀,气势汹汹的去了她与假翊王传送书信的客栈。 马蹄阵阵,将清晨的宁静踏破。 她长驱直入,直接将刀架在了掌柜的脖子上,“让他出来见我,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你。” 郁小姐昨儿刚约见他们主上被拒,掌柜一瞧这是真鸡眼了,可他一个小人物,哪里能有和主上说话的份,于是赶紧给他的下手使眼色,把这事赶紧告诉上面的大人。 并满脸堆笑道:“小姐少安毋躁,我们主上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您……您别着急,要不把刀先放下,小的给您泡壶上等的好茶,您坐下来慢慢等?” 做掌柜的,纵然只是个为了掩盖身份的一种伪装,但也要真实扮演,做得逼真,才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郁司宁见到掌柜,便会想起假翊王那如假包换的演技,如此更加火冒三丈,刀也逼得更近了,只叫他“闭嘴。” 掌柜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不敢再多言,唯恐言多必失,好在涵漳大人及时出现在了客栈,救了他。 那刀一瞬从掌柜脖子上转移,架在了涵漳的脖颈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他呢?” 涵漳是假王爷的心腹,见到他,那么离见到正主就不远了。 虽然被刀架在脖子上,涵漳还是毕恭毕敬的向郁司宁作了一揖,他道:“殿下不方便来这,便与姑娘约在城外,老地方相见。” 此时他还并未察觉出什么,只以为是郁小姐气殿下昨日未见而已。 郁司宁听到殿下二字,尤为刺耳,不禁讽刺道:“骗子骗人久了,就连自己都被骗进去了吧?殿下?要不要让我父亲指认指认,你口中的翊王殿下,到底是不是真的翊王?” 她明显察觉到涵漳的惊慌,一旁管家吓得一溜烟早就跑到柜台底下避难去了,涵漳思忖良久,道:“这件事,郁小姐一会见到殿下,殿下自会与您澄清的。” “呵呵。”郁司宁觉得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一口一个殿下叫着,淡定又从容,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她收刀,涵漳只觉肩头一轻,整个人也松下来不少。 郁司宁不欲与他纠缠,只道:“好,我到要看看,你口中的殿下会怎么自圆其说!” 她出了客栈,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只剩下绯红身影,飘然消失在街头。 确定危险解除,掌柜才敢从柜台底下钻出来,一面唉声一面叹气道:“涵大人,您说这郁小姐这么泼辣,当初主上相中了她什么?再说郁小姐这么好斗,就咱们主上那体格,您说能受得住吗?” 涵漳也是迷茫,“何谈以后,眼下这关就很难过。” 涵漳向正赶去城外的殿下,隔空送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掌柜不理解,“你说主上他图啥?” 感情这东西,谁能说出个所以然? 涵漳想了想,“许是刺激吧。” 他们殿下性子安静,也许就是因为太安静,所以才喜欢闹腾的吧,毕竟若是两个安静的人在一起,那这日子就过不成了。 “再刺激也不能玩命吧?”掌柜有些无法想象,“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娶个媳妇很娶个大炮似的,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很公正的说,郁家小姐性子虽风风火火直来直去,可和他们殿下处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要不是事情败露,惹急了她,这刀该是一时半会还架不过来。 涵漳无奈叹息:“你不懂,这是殿下自己选的,痛并快乐着呢。” - 此时上京城外,沿溪河畔旁,清风引得垂柳飘拂,便如立在树下眉目如画的男子,摇曳着手中折扇,儒雅入骨,翩然端方。 郁司宁刚转出城门,便已然见到了那个人,绯红身影疾驰,踏破了这一方的安静。 她下马第一件事,便是将刀对准男子胸膛,银光乍现,她质问道:“你骗我,你不是翊王,到底是谁?” 男子眉目微动,眼中喜悦渐消,良久他道:“你都知道了。” 她刀锋挺近,直距离心口分寸间,“不说我便杀了你。” 男子和煦眼眸漾着层层愧疚,如实道:“我的确不是翊王,而是良王——高泽。” 他说完,根本不在乎那刀锋会不会挺进,只关注着女子随之的反应。 那每一丝入微变化,都如细细绵针,伤人于无形。 他当初之所以隐藏了良王的身份,以翊王的身份与她相识,虽有阴差阳错的巧合,可却也有他默,一错再错的意愿。 其中担忧便是不想看见女子此刻震惊,错愕,不可置信的神情。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 男子还是一如往常的那个人,可身份上却有了巨大的变化,郁司宁瞧着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骗她的男子,也不如往常看着顺眼了。 “你承认得倒是挺大方的,良王殿下。” 郁司宁方才还讶异涵漳为何一口一个殿下叫得那般顺口,原来翊王是假,殿下二字却是真。 “为什么骗我?你的理由?” 郁司宁不认为,一个人没有任何原因的人,会不以自己的真实身份视人,既有隐藏总归是有原因的。 高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怕你看不上我。” 他天生体弱,而郁司宁又是武将之女,且司宁本身又是个武艺高强的姑娘, “我从生下来就疾病缠身,也曾悉心调养,如今看起来虽与常人无异,但羸弱的底子却是让我不能像正常男子一样拉弓提剑。” 说白了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辈子也只能握着一把折扇的“废人”。 诚然,良王被揭穿后,说得每一句都是跌面的大实话。 郁司宁觉得良王这话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她之所以会将他认作是翊王而未有丝毫怀疑,那便是从身量上来看,他并没有半分羸弱,丝毫看不住他是个病秧子。 高泽说:“那都是唬人的花架子,都是假象,实则他的确手无缚鸡之力。” 郁司宁还是不太相信,结果不相信的话还没说出口,男子便传来一声低沉闷哼,那方才以刀抵着的胸口,一瞬渗出涔涔血迹,染红了衣襟。 郁司宁蒙了,忙收回刀,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没伤你啊,你……你……你怎会回事?怎么就出血了?” 难不成弱成这样,还是个碰不得得瓷娃娃? 高泽捂着阵痛的胸口,勉强扯出一丝笑,打趣道:“宁儿功夫超凡,刀气了得。” “高泽,你可别想懵我!”郁司宁气急败坏,他这分明就是在翊王归京那日受了伤,伤口还未愈合,崩裂了。 这明摆着的事,可别想赖在她身上,“我就吓唬吓唬,我可没碰你啊!”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以免被误会。 “没碰吗?”男子挑眉,和煦的眸子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端方自持的人被逼急了,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 “你没碰,那本王的嘴是被谁亲麻的,难道你都忘了?” “你……你……你……” 郁司宁震惊这话竟从一个连拉手都会害羞的男人口中说话来,果真世风日下,人都变了性。 与此同时她的面颊如火烧云一般,烫得都快要烤化了,她你了半天,才憋出“登徒子”三个字。 后又酝酿许久,才道:“活该被人捅,那些西域人怎么没多捅几刀,为民除害呢。” “为民除害,还是为你出害,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他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将郁司宁逼得节节败退,果然坏人被揭发后,露出丑陋嘴脸毕露,便再不顾及原本形象,恣意妄为了。 眼看自己就要被抵在树上,郁司宁不得不抽出她七寸长的大砍刀,抡起来。 可那原本对准高泽的刀,却刀锋一转,临时改变了方向,径直坎向了他身后,倏然出现的黑衣人。 郁司宁原也只是气急败坏,脑袋一热抡出大刀的,而随后出现的黑衣人给了她很好的台阶。 那黑衣人如从天而降一般,一出现就是三个,郁司宁率先和为首的交了手,转瞬另外两个也参与进了其中。 她一以敌三,没一会就落了下风,眼看便已然纠缠不过。 郁司宁急喊:“你该有暗卫保护你,怎么还不见出来帮我?”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0节 天知道,她这可是在帮良王打仗,保护他们的主子,涵漳不在就算了,怎么暗卫也袖手旁观。 良王无奈摊手,“本王没有暗卫。” 郁司宁彻底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武还不带暗卫,你是疯了吗,快捡石头砸他们!” 她已经快要挺不住了,眼见其中一黑衣人脱身,翻身持剑向她刺来,须臾便已逼近。 郁司宁暗道了声完了完了,今日她和这倒霉王爷都得死在这刺客手里,她要跟他们拼了,看了能搏出一条路来。 就在她发狠,决一死战之际,她还未及发力,那三个正与她打得激烈焦灼的黑衣人,却在霎时间,仿佛是中了什么东西一般,“扑通通通”三声,全布应声倒在了地上。 郁司宁愣了下,石头成精了? 她上前试了下鼻息,发现已经死了的三个黑衣人,皮肤乌眼青似的,比身上那黑衣还黑。 “毒……中毒?” 郁司宁惊诧,转瞬看向高泽,不可置信道:“你杀的?” 男子微微含笑,女子这才发现他手上破了的扇子面里的秘密,瞬间了然。 “有暗器,怎么不早用!”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方才险些要了她命。 见她呼呼走了,高泽有点无奈追上去,与她解释道:“这不怕伤了你。” “那刚才怎么就不怕伤了我?”女子反问。 男子又道:“这不是怕你被别人伤了,我习暗器多年,手上还是很有准头的。” 所谓关心则乱,当黑衣人与郁司宁缠斗在一起,方位多变时,他的确有那么一瞬担忧,恐自己误伤。 可再见那黑衣人凶狠,眼见自己喜欢的姑娘受到危险,那一瞬便也顾及不见许多,多年的经验喊他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郁司宁切了声,“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你当真是那个性格温良,最好说话,最为和顺,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良王殿下?” 民间对良王的传闻,不是这样子的啊。 被自己心上人用这般长的前缀讲述自己的身份,良王不免有些心塞。 他缓缓道:“儿时病疾缠身,别的皇子都能习武自卫,我习不得,便只有被人追杀,四处逃跑躲藏的份,后机缘巧合得遇见我如今老师,如此另辟蹊径,以暗器自保。” 他郑重道:“我的确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可若是咬人的毒蚂蚁,便就不一样了。” 皇宫里能平安长大的孩子,手上不沾染几条人命是活不到长大的,而这人命的区别便在于,是他想要取别人性命,还是别人取他。 像良王这样生母只是位没有家世背景又并不受宠的嫔妃,他又在人人眼热觊觎的皇长子之位上,如热锅上的蚂蚁,谁都巴不得再添一把火,能生存下来属实是要用些手段的。 “活得这么不容易,我今儿就不杀你了。” 女子扬眉,吹哨叫马。 高泽以为她要走,结果却见马背上的姑娘,一双白嫩玉手从绯红衣袖里伸出来,“你伤得太重了,上马,我带你一程。”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这话说得似乎有些太没志气了,于是又冷冷补充道:“王爷身份尊贵,若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还是亲自送回去比较安心。” 高泽没提停在不远处等他的王府马车,应声上了马背。 路上,踏着日落黄昏的夕阳,他时不时应景的提一提他们之前一起游玩,泛湖,品酒,骑马等等,种种回忆。 本想要唤起那份双方都无比真挚的感情,结果女子却冷言威胁:“殿下再不闭嘴,我就把你扔下去。” 高泽暗暗感叹,果然女子的脸,六月的天,翻脸无情,大抵就是如此。 郁司宁的马停在良王府门口,按程序卸下良王,离开前,高泽一把抓住马缰,眼眸深沉,低声问她:“宁儿,我们之间……可以好好聊聊吗。” 他心中总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事似乎并没有他起初想的那般,那么容易转还。 果然女子一把扯回了良王手里的缰绳,冷漠道:“良王殿下,我送你回来仅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你别误会,再说今日初识,你我不过片刻之交,连朋友都谈不上,有什么好聊的?” 她说完,便策马扬长离去了。 高泽望着女子离去身影,“涵漳,她不肯原谅我,我该怎么办?” 涵漳见殿下伤口染了血,顾不上回答,忙叫人去请太医,这才道:“殿下您伤得这么重,还是先回去安心处理伤口吧,您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去追郁小姐呢?” 高泽怔楞了下,问他:“你是说我还能把她追回来吗?” 涵漳宽慰道:“郁姑娘是真心喜欢您的,只是此时正在气头,过了也就好了,只要殿下摸着郁小姐的影,日日去追,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怎么追不回来呢。” 涵漳的宽慰,让高泽的心里舒服了不少。 他暗暗下定决心,她不是说他们今日才初识,那么他便从今日开始,重新把她追回来,只要他不放弃,总还是能挽回的。 结果没一会,国公府里便传出了郁家小姐留下一封书信,一个人参军去的消息。 定国公知道此事大怒,扬言要把女儿给抓回来,可他发现时女儿早已出了城,抓回来谈何容易。 而正换药的良王得知,一口血喷在被子上,着实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 高湛得知消息赶来,与萧合在门口碰个正着。 涵漳在门口等着,见人来了忙迎上去。 进府途中,高湛问了下良王情况,在一旁憋闷好久的萧合,终是按奈不住自己都快溢出来的疑惑,赶着空档问向涵漳:“太医说殿下的伤口是情绪所致的崩裂,殿下这得有多大的情绪,能把伤口给崩开?” 此问亦也是高湛关注的。 涵漳憋了半天,蹦出俩字:“情伤。” “殿下被情所扰,情伤伤人于无形,痛彻心扉,足矣导致伤口崩裂。” 萧合惊得下巴都掉了,“不至于吧?这么夸张?” 回想他和丁家小姐那时,也没把自己搞到死了的样子,顶多就是来个宿醉,把自己灌得神志不清,再骂自己两声废物,配不上人家。 自此发奋图强,何至于此啊? 涵漳说:“至于,小公爷不知殿下与郁小姐的感情,心中之痛,自然无法体会。” 萧合还是比较乐观,“那也没什么,都在上京这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殿下不死心,早晚还能再追回来。” 就比如他和丁怀柔,虽然两人和平分手了,但奈何丁萧两家的铺子多啊,且商业上还有往来,如此每个月对账,总能见上一两回,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萧合觉得也挺好的。 涵漳说:“晚了,郁小姐人已经参军去,不在上京城了,这也是我们殿下绝望,一病不起的原因。” 萧合瑟瑟,人影都摸不着,果然是无法挽回。 “那殿下这是被人甩了?”萧合小声询问。 涵漳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萧合不禁唏嘘,“当今皇子也能被甩,这可叫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该怎么活。” 涵漳倒也不是一味偏袒主子下属,很是公允道:“这倒也不怪郁姑娘,是我们殿下有错在先。” 涵漳简单阐述了下事情的首尾,萧合听了直拍大腿,“真没想到,良王殿下表面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竟背地里经做这种骗小姑娘的勾当,当真该气。” 涵漳抽了抽嘴角:“倒也不至如此,殿下其实也是有苦衷的。” 他想为他们殿下,在小公爷面前说点什么。 结果萧合一口否定,“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苦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骗人?骗就是骗了,错就是错,一万种苦衷也不是拿来欺骗感情的借口。” “殿下隐瞒身份不说,以另一种身份与小姑娘谈情说爱,这不是骗小姑娘感情是什么,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毫无半分真诚可言,要是我,不也选择不原谅!” 涵漳默了半晌,附和道:“倒也的确不妥。” 萧合愤愤,“什么倒也,他就是!” 涵漳无言再替主子争辩。 而一旁,始终静默不语的男子,陷入了深思…… - 高泽苏醒后,只叫了高湛一人在房里,说有事与他说。 兄弟两对面而坐,良王胸口上缠着比之前厚两倍的纱布,还隐隐泛红。 “皇兄伤重,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非说不可?” 高泽的确没力气的想要休息,但有些事他却放心不下,非说不可。 “此事若我不说,恐彻夜难眠。” 高湛默了默,对上兄长眼眸,郑重道:“皇兄请讲。” 他以为兄长不顾自己安危,这么急是要论朝中局势,结果他一开口就道:“你这神仙算起来,也做得有小半年了吧?” 他声音带了几丝游离,可语气却异常肯定。 男子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唇角。 高泽倒也不纠结高湛是否承认,见他默不作声,只继续道:“骗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南淮,我见你是真心将那姑娘放在心上,视若珍宝的挚爱,有时越是珍爱便越有诸多顾虑,反倒适得其反,我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寻一个机会与她坦白,用真实的身份来见她,不要像我一样,被人揭穿后,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有些人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无声沉默…… 高泽是体会了失去挚爱的那种滋味,所以作为兄长才苦口婆心叫自己的亲弟弟不要步他的后尘。 他自高湛第一次见容家小姐的眼神中,就看出了端倪。 之后以仙人自居,翻墙接近小姑娘这事,自然逃不过他庞大的消息网。 高湛知道,这世上只要是良王想知道的事,哪怕是闺房密事,他也有办法得知。 高泽一声叹息。 “我喜欢的姑娘,已经参军去了,皇兄不希望你喜欢的姑娘也离家出走。” 一个谎话的背后,需要一百个谎来圆,纸终将保不住火,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没到真正发生的那一刻,却都存有侥幸。 离开良王府,高湛出奇没有骑马,而是乘了马车。 车轮阵阵,摩擦在地面上,哄哄做响。 男子端坐在车里,很认真的想了兄长对他说的话。 郁家小姐郁司宁得知事情真相后,一气之下参军从戎,而他心里的小姑娘呢? 综合上两世结果,他知道,兄长说得离家出走,她大抵是不会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1节 但若被她恨起来,却是可将自己性命于不顾,剜心彻骨,最后尽数搭进去。 她不玩失踪,却敢和你玩命。 而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上演。 作者有话说: 婉婉解释:上两世环境所至,其实我很珍惜生命的,死的时候还想能被救过来,当真不玩命呢! 高湛:是吗,一点没看出来。 —— 论码字乌速,我是无敌了,这一章我竟然写了两天,且昨天一晚还没睡觉,抱歉宝子们,迟到了,这章留言给你们补偿红包包,上章留言的仙女,我留到下章一起感谢,因为有事要出去。有点来不及了。么么爱你们啊! 第三十章 安宁乡郡放着好好的乡郡不做, 却要以女儿之身从戎参军。 此消息一经传出,上京城的贵女圈,一片哗然。 一侧与司宁一样, 怀有远大抱负理想,不甘循规蹈矩, 一辈子困于高墙闺阁的姑娘,在和世俗观念斗争的底气更加了几成, 想要做郁司宁外,第二个勇敢吃螃蟹的人。 而另一侧那些一辈子深居简出,为女时被母亲教导要相夫教子,嫁人后自己相夫教子,为母后叫自己的女儿要相夫教子, 安守本分一生的夫人们, 她们根深蒂固的认为, 女人一辈子便只能在高墙后院,为男子的贤内助。 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 夫死从子,在不同时期, 一辈子都有不同男子安排她们的生命,而这于她们而言, 是妇道,是本分。 如此, 在得知女子竟去从戎, 且还是弃乡君身份于不顾, 甚觉荒谬的同时, 也有人怨天不公, 怎将一切的幸运都给了她。 而定国公在第二日早朝上,因女儿从军一事,更是遭到了谏议院的大臣们轮番弹劾。 有从定国公个人问题出发的,便说:“定国公大人教女无方,宠惯过度,任意妄为,不顾纲常伦理。” 有从朝廷法制上出发的,便说:“女子参军恒古未有,且大金律法中,并未说女子可入军为士,如此可见有悖朝纲,已然触了动了法律。” 更有甚者,在大殿之上,竟是拿出了《女则》《女训》两本矩戒女子的书籍,直指宁安乡君违背了《女则》与《女训》中的那几条规戒。 并附带自己看法,“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是为女子之本分,像安宁乡郡这样抛头露面,还入军从戎的,简直就是金国女子之耻,歪风不正之气不能助长。” 言官们说得振振有词,言之凿凿,郁将军听的胡子都快被气歪了。 她虽不赞同女儿从军,可自己的女儿也不容别人这么抨击。 “我女儿从戎参军,那是为国效力,报效朝廷,虽是女儿身,但心胸却如男儿一般辽阔,宏图远志,怎到你们口中就成了歪风不正之气?还要治罪?” 为首弹劾的芳大臣说:“女子抛头露面,从军入仕就是不正之气,试问这天下,若所有女子都一心只想抛头露面,建功立业,而不在家相夫教子,那么回家的丈夫谁来服侍,年迈的公婆谁侍奉?年幼的孩童谁来照顾?大金向来讲究的是男主外,女主内,衍嗣昌盛,香火绵延,若女子都去从了军,那香火谁来延续,子嗣如何昌盛?” 定国公气的咬牙:“我夫人病逝,我一人照顾一双儿女,掌管家事,送终高堂,且从未耽误朝事,数年下来也没见我累死!” 芳大人当即抓住把柄,道:“如此可见定国公无瑕顾及女儿教导,教女无方。 “且将军的夫人是产下了一双儿女才病逝的,试问若您的夫人从一开始就只在军营从军而不归家,您这双儿女还有得了吗?” “你!”在文官的唇舌面前,武官向来都是争不出理的,郁将军被气的脸一阵青白。 “我女儿一人入军,你何故夸大其辞,颠倒黑白,将天下的女子都说进去?” “一人如此,便会有第二人如此,二人如此便会人人如此,如此循环,为女者不孝顺父母,为妻者不尊敬丈夫,为媳着不侍奉公婆,所谓各司其职,各为其主,各行其是,各应其分,若是非颠倒,黑白不分,这世界岂不就乱了套。” “你!你!你!” 定国公连说三个你字,两次在腰间找随行配刀,但朝堂上不能配刀进入,定国公摸了个寂寞,而那芳大人颠倒一手好曲直。 趁定国公不语,芳大人道:“圣上,定国公被臣说得自惭行愧,已无言以对,臣恳请圣上撤回宁安乡郡的封号,以儆效尤。” 老将军说不过,拳头眼看就要招呼上去,容怀仲忙在一旁提醒:“老郁别动武,这是个圈套!” 定国公恍然醒悟,他虽是武将脾气直,口舌不如文官能言善辩,可他脑子还没老到不灵光。 他想了想,自己这一拳头出去,殴打文官,没错都变成有错了。 既是圈套,定国公便先发制人,一个白眼当场倒在朝堂上,昏死过去。 上阵杀敌一辈子的老将军,立如一座山,倒下如一座山脉。 郁小将军高昂喊一声“父亲!” 带着男子特有抒发情感的方式,如山顶洪流般,肝肠寸断,直指芳大人,“这个人要谋害镇国大将军,还请圣上决断!” 芳大人那能想到,向来身体倍棒,每天早上起来都能抡大锤的大将军,能被他三言两语气倒下去,慌忙推脱,他没有。 龙位上的皇帝蹙眉,不接小将军的话,只道:“传太医,将定国公扶下去休息。” 圣上“休息”二字用的甚为巧妙,毕竟看了半天戏的皇帝,若看不出这病是装的,他这么多年的皇帝也算白当了。 此事明摆着是邕王向翊王发难,定国公在关键时刻没有中计,而凭自己一人之力,反将一军,规避这场风还给对方定了罪。 被抚下去的老将军身材魁梧,实在太沉,弱不禁风的太监抬不动,最后迈门槛时都是国公爷自己配合着跨出去的。 “翊王,这件事,你怎么看?” 定国公悄然退场,皇帝目光一转,看向高湛。 被抬下去的是他的武将,堂上弹劾的是二皇子邕王的人,这时要他出言,自是皇帝希望他出来打一下圆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毕竟方才一轮交锋,他略胜。 高湛应声一步上前,清冷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杨门女将替夫从军,巾帼英雄似乎只有在国难,家难来临时才可以挺身而出,而盛世下的杨门女将就是叛离世俗。” 他瞥了眼方才那些言之凿凿的大臣,冷冷道:“禁止女子出门闯荡,难道真的是担心香火不能延续?公婆无人侍奉?孩童无人照理?还是男子自己本身的私心在作祟,不愿接受自己恐被超越,撼动地位,女强男弱的事实,而刻意压制?” 翊王此话一出,朝堂鸦雀无声。 容怀仲应声附和道:“一人从军不代表全金国女子都会从军,我金国军队训练有素,门槛之高,男子都未必人人达标,并非是你想入伍就可以的,芳大人,你真的是多虑了。” 谁这边还没个文官了,就你们会巧言令色,可别忘了当朝太傅可是我们这边的。 那些武将们嘴虽说不过言官,可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表情,不服?有种下朝单挑,揍不死你! 皇帝打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并无表面那般简单,女子从军虽本朝从无先例,但偌大金国,每日发生的事这么多,其中若无背后势力推波助澜,这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真不至于拿到朝堂上说。 “郁家三代武将,宁安乡君选择从戎参军,不可因她是女儿身便予以批判,可知堂上众人皆由女子孕育而生,可见女子虽弱则刚,但芳大人所提之意也不无道理,男外女内自然大伦,千百年朝廷更迭而此不便,究其根本,并非是一言一行一朝一夕而能改变的。” 皇帝这话,模棱两可的,谁都没斥责,谁也都没赞同。 不过宁安郡主算是得皇帝同意,名正言顺的从戎参军,再无人敢非议,而那些也想就此去闯荡的女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皇帝一句男外女内,自然大伦就让家里人名正言顺的,把她们扣得死死的,什么理想报复,只能乖乖寻亲嫁人。 而竟此一事,邕王和翊王两方起初的暗战也渐渐浮出水面,成了明斗。 虽然皇帝做了把端水大师,并未完全赞同翊王的话。 可翊王此言在上京城一瞬全都传开了。 马车里,婉婉听着柔姐姐给她讲今日翊王在早朝上的事,惊叹道:“翊王殿下他真的在朝堂上这么说得?” “可不。”丁怀柔也是很意外,毕竟这种替女子说话的言论,出自男子之口就已是不易,而此人还是堂堂翊王殿下。 “这段话现在在上京城圈子里都传遍了,以前喜欢翊王的更加痴迷不行,那些不喜武将,觉得武将不会疼人的,也开始转变了态度,开始幻想铁骨柔情了。” 不得不说,婉婉这样听到翊王名字都闻风丧胆的人,得知这番言论后,都不得不重新审视下翊王在她心中的陈固印象。 “司宁现在得到了皇上的御准,可以名正言顺的参军,也算是得偿所愿,一桩喜事。” 想着郁司宁打小就立志要做女将军,她只要一提这个,就准要挨郁将军的打,可理想哪里是几次棍棒就会动摇放弃的? 婉婉却叹息一声,“只可惜这个好消息,司宁估计要回上京的时候才知道了。” 丁怀柔也是叹息,“可不,她为了能顺利混进军队不被抓,绕开郁将军手下的军营,准备去更远的地方投军,此时不知正跋山涉水的跑去了哪里,根本不知上京的情况,且那些军队地处偏远,消息闭塞……” 想着既幸运又有那么一丢丢霉运的好姐妹,婉婉和丁怀柔相视一眼,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就差一日,好可怜。” 今儿是瑞祥庄出新品的日子,婉婉和丁怀柔到时,绸缎庄门口已经停了不少前来选料的马车。 瑞祥庄一季度会出四到六次新品,平均一个月下来最少也有一次。 所以往常并不没有这么多的贵女前来,而临近太后寿宴,皇帝安排梁州王世子借此机会在太后寿宴上择亲,如此宣了上京城所有官家贵女皆入宫祝寿,一时间置办首饰头面,衣裙胭脂的铺子都热闹了起来。 “梁州王世子,就是那个和翊王大军一同平乱雍州的那个吧?” 刚一进门,婉婉和丁怀柔便听到有两个贵女一边选料子,一边议论着这位入京选亲的世子爷。 “可不就是他,梁州王立了功,圣上便安排和亲,听说那世子爷是王爷唯一的儿子,日后承袭王位,谁嫁了他就是准王妃。” 王妃固然诱惑,“那梁州离上京城那么远,听说要走两个月才能到,若是与世子成婚嫁过去,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回家了?” 旁边的贵女可不这么认为,“你以为你嫁在上京,你就能随意回家了吗?天真!那梁州山景秀美,人杰地灵,梁州王作为异姓王有自己封地统治权,不受朝廷牵制,在那生活,活脱脱一个土皇帝,你不去别人巴不得去。” “土皇帝?那嫁过去岂不做了土皇后?”那贵女说完,忙捂住嘴,知道自己失言了。 婉婉听着她们的议论的热闹,不禁问向一旁柔姐姐,“梁州当真有她们说得那样好?” 她虽知梁州美不胜收,可却从未真正了解过。 丁怀柔道:“据说天上的云不是白的,而是彩色的,地上有千百种花,一年四季盛放不衰,各种各样咱们连见都没见过的瓜果,还有似凤凰的孔雀,美得跟仙境似的。” 听柔姐姐这么一说,婉婉也有点心动了。 蓝天彩云那该是怎样神奇之景呢,孔雀开屏她也只在书上看过。 结果丁怀柔却说:“不过这些人,也不是人人都想要和梁州世子结亲,她们有很多人还在惦念着翊王,翊王婚事至今未定,虽然传闻殿下已经心仪之人,且身边曾出现过一位女子,但这些终归是传闻,都不了了之了,再加上今日翊王在朝堂上的言论。” 丁怀柔指着正迈台阶上楼的安国公之女洪箐箐,“她就是头号要嫁给翊王,不嫁翊王不罢休的人。” 洪箐箐对翊王的执着,婉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跟在她身旁那人,“柔姐姐,那人不是丁嫣柔?” 丁怀柔瞥了眼,道:“她现在跟洪箐箐走得极近,我母亲强势,她不敢对我动手回去受罚,恐将矛头对准了你,你可要小心留意着些。” 上次在太师府婚宴上,便是洪箐箐和丁嫣柔二人一唱一和引婉婉题词,要不是婉婉已经习得一手好字,便就要当众出丑。 婉婉点头,“我知道,柔姐姐放心吧。” 瑞祥庄掌柜刚将安国公府小姐迎上去,一回头便见容家,丁家两位小姐进来。 这两位小姐可是她心里贵客中的贵客,一位是花钱如流水的婉婉自是不必说了,而旁边这位新进小财主,长宁候府的掌家嫡小姐,那也是挥金如土,舍得花钱的很。 掌柜看着两个发着金光的小财神搭伴一起向她走来,脸上堆出的褶子不由更深了几分,心里暗暗道,她今儿账面上的流水怕是要创新高了! 婉婉和柔姐姐被掌柜迎着上了二楼,刚在雅间坐下,便是先听到了隔壁,丁嫣柔的说话声。 “这郁司宁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女子参军竟还成了圣上许肯的事,让她如愿,简直天下奇闻!” 郁司宁与丁嫣柔之间,两人并无甚过往,但她是丁怀柔的好姐妹,便自动与婉婉一起,成了她的敌对。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2节 一旁磕瓜子的洪箐箐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我要是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丁嫣柔不理解,问:“为什么?” 洪箐箐道:“军营里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子成日混迹在一起一群男子中,你说怎样?”洪箐箐没再说,只是浅笑不语。 丁嫣柔马上悟了道,“你是说她可能被军营里那些将士糟蹋,名节尽毁?” 丁嫣柔一想到这就高兴的两眼放光,觉得既解气,又能狠狠让长姐难过,到时再传出这她不检点的风言风语,岂不痛快。 她向来说话无所顾忌,且她生母尤氏出身市井,许些个腌臜手段,她是从小看到大的。 可洪箐箐是货真价实的高门贵女,父母皆出身贵族世家,有理有度,她就是装了一肚子坏水,可面上也要保持她国公府小姐优雅形象。 张口就是这种粗俗市井之言,洪箐箐忽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她的嫡亲姐姐这么看不上她。 洪箐箐当即脸色就挂不住了,“什么糟蹋不糟蹋的,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丁嫣柔愣了下,“不是糟蹋那能是什么?” 就是用脚趾头想,一个女子和一群男子在一块,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还能干啥。 “女子从军,抛头露面,名声尽毁,除了这些还能是什么?” 洪箐箐咬唇,她今天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存蠢货带出来,都要丢死人了。 丁嫣柔这才恍然,她道:“名声那可是女子一辈子比命还重要的事儿,我要是她,我就一根白绫,抹脖子上吊算了,可没脸再活在这世上。” 洪箐箐狠狠瞪她一眼,连瓜子都没心情吃了。 婉婉和丁怀柔听到隔壁的对话,气得冒烟了。 虽然知道司宁性子爽利,向来不在乎这些世俗言语,可丁嫣柔那句司宁被人糟蹋,却是触及到了婉婉和丁怀柔的底线。 司宁可以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可作为好姐妹的她们却不能听而不理。 婉婉低声询问:“柔姐姐,你今儿带了多少银子来?” 此时隔壁两人话题一转,正讨论着今日要选的面料,有一款稀珍奇货,洪箐箐说势在必得。 丁嫣柔在一旁奉承讨好,洪箐箐便答应也给她做一身。 丁怀柔说:“带得不算多,不过铺子就在附近,不够可以去取,你只管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婉婉算了算她的银子和柔姐姐的银子加在一起,大抵够了,于是附耳与柔姐姐小声说她的计划。 只见丁怀柔脸上风云变化,一会震惊,一会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直到婉婉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第三十一章 这时掌柜笑呵呵的拿着料样子进来, 丁怀柔将手指放在唇瓣上,示意掌柜别出声。 此时隔壁洪箐箐和丁嫣柔先一步拿到料样子,正品头论足聊得火热。 掌柜多机灵的人, 脱口而出的话,一瞬就都收了回去, 只是脸上的笑意不减,静悄悄将料样递了上去。 婉婉静静听着隔壁对料样的点评, 并指着洪箐箐很是喜欢,准备下手的这款,小声跟掌柜说:“掌柜,这款卖了洪小姐后,我要买绝版。” 婉婉声音虽小, 但绝版二字却如一抹闷声轰雷, 炸开了小阁中的宁静, 掌柜惯有的迎客脸上都忘了笑。 上京城的商圈里有这么一个规矩,无论是衣料, 钗环, 胭脂还是水粉,只要买主出得价够高, 就可以买断这款商品的所有权,从今以后这个款式只属于买主一人所有, 掌柜除了提供给买主,服务于买主之外, 再不可挂牌销售, 卖给其他任何人。 这样买主对这个商品便拥有了绝对的处置权, 大多这样的商品最后都做成了孤品, 整个金国只此一件, 别人喜欢,有钱也买不来。 如此便就不会担心,自己喜欢的东西泛滥大街,遇见与别人穿着一样的烦恼和尴尬。 只是这绝版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放眼整个上京城,还没几个被买了绝版,就是掌柜这瑞祥庄,十几年的老店,至今也未为有一款被卖成了绝版,所以这事儿虽存在,但其实在商界也只是个传说。 “容小姐,您确定您要买绝版?”婉婉可是瑞祥庄的大客户,小财主,做生意断没有一棒子打死,一锤子买卖的做法。 掌柜虽被绝版二字惊得颤抖,但她还是要免不得劝一句,慎重考虑,仔细思量,这可不是小钱。 婉婉自然是认定了的,于是说她很确定。 如此掌柜便又善意提醒:“小姐,既是要买绝版,说句不该说的,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您既先在我这定了,那洪小姐那便可不卖了。” 买绝版的夫人小姐,舍得砸大价钱,求得无非就是我有你没有的独树一帜,别人模仿不来的美,同时也是无形中彰显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若同样的东西也卖了别人,那就不能称之为绝对的孤品,这钱也就白花了。 掌柜以为容小姐心思单纯,听说隔壁也喜欢,便好说话的先卖隔壁些,她再买断。 可她是做生意的,小姑娘不懂这门道,她这个掌柜可不能瞎卖。 上京城这些贵夫人小姐们可不是傻子,她可不能贪图那几尺布的银子,回头卖没了信誉,惹人诟病。 于是掌柜很是耐心的小声和婉婉解释了,告诉她不能这么买,这样姑娘就不合适了。 婉婉听完笑道:“掌柜按我说得做就是,我就是要洪家小姐先买,我再买成孤品。” 掌柜一听,好家伙,洪家和容家什么时候好上了,她竟消息闭塞到了这种程度,还是朝堂上有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局势变化,当今太傅都开始巴结安国公了? 难不成邕王要做太子了?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一瞬,掌柜是做生意的商人,朝堂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与她无关,她只知道谁给她银子,她就买谁东西,其余一概不管。 于是当洪箐箐定了料子,丫鬟去交了银子后,掌柜又带了买断这款布料的契约,去了婉婉这,签字画押,将洪箐箐买的这款料子买成了婉婉专属绝版。 交了银子后,婉婉说:“掌柜,这款料子我要一百匹,掌柜库存若不够,还请加急赶制出来,我有急用。” 掌柜一听,好家伙,这不是要买成绝版,这是要烂大街啊! 还好她是先卖了洪小姐,再卖的容小姐,合理按着市场规矩,她就是一个卖布的,高门阔府里,闺阁小姐们的明争暗斗,与她无关,她只管挣钱。 “小姐放心,我一会就吩咐下去,加班加点给您赶制出来。” 这时,婉婉也不再顾虑隔壁的人,原本低低的声音放开了,故意让隔壁听见。 她说:掌柜,我这次来不是给自己选面料的,是受好姐妹司宁所嘱托,要给上京城所有孩童裁制夏衣来选料子的,你这都有什么孩子穿的面料,我看看。” 婉婉的语气,完全像是才刚进来的,掌柜懵得一批,可她多机灵的人,也只是一瞬就反挺过来,配合道:“那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婉婉说:“都是给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面料不必多好,主要舒服吸汗,颜色靓丽,适合孩子穿的就行。” 此刻隔壁正嗑瓜子的洪箐箐和丁嫣柔放在嘴里的瓜子顿住了,下意识对视一眼,果然,仇人的声音,化成灰都认识。 丁嫣柔最坐不住,把耳朵帖在墙上,便听还有长姐的声音。 这时丁怀柔也符合道:“是这样的,司宁预算不高,且她人也不在京中,只托我们帮她选些普通面料,给城内外百姓家的孩子做衣裳,不必多么贵重,心意到了就行。” 洪箐箐扒拉着丁嫣柔,小声问:“给小孩做衣裳是什么意思?” 丁嫣柔也从未听说过,只摇头,两人便继续听。 婉婉帮她们答疑解惑,“可不是,她担心自己从军对郁伯父声望不好,所以才想这个办法,以定国公府的名义给上京城百姓家的孩子每人做一套衣裳,这样也能挽回定国公在上京的声望的同时,对她的名声也好,毕竟她回来后还要嫁人呢。” 人虽走了,但还是要给自己积口碑的,免得名声太差,没人肯娶。 倒出缘由,掌柜也了然了,于是道:“两位小姐莫急,适合孩子的面料,我这就去取。” 掌柜刚一出去,就被提前守在雅阁门口的丁嫣柔一把拽了过来。 “掌柜我告诉你,她们要的料子,不许卖给她们。” 丁嫣柔嘴脸嚣张,颐指气使,她是仗了洪箐箐的势,否则她一个长宁候府庶出的女儿,哪来的勇气到处施威? 掌柜眼睛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厌恶,但面上还是惯常堆笑的模样,“诶呦”了一声,随后可怜道:“丁二小姐高抬贵手,我就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商人,有市不卖,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她这是委婉的在拒绝丁家二小姐的无理要求,并告诉她,不要当了别人的财路。 可丁嫣柔根本听不出来,她啧了声,满不在意道:“你这么大个铺子,日进斗金,少卖几匹布就要喝西北风,骗谁呢?不想答应就直说,隔壁怪外抹角的。” 掌柜见丁嫣柔不仅不上道,还这般理直气壮的揭底儿,仿佛她答应她无礼要求就是应该的,不答应反成了她的错。 面对这样的人,再好脾气也有些挂不住了。 可掌柜还是稳住了怒火,不看别的,只看带她来的,是安国公家的小姐,她得罪不起。 可丁嫣柔见掌柜迟迟不应,她却先翻起脸来,“你知道这是谁的意思吗?我告诉你,这可是……” “掌柜。”丁嫣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洪箐箐打断,她笑着走出雅阁,对掌柜说到,“请这边说话。” 她笑得优雅端庄又从容,可实则内心已经极其抓狂了。 丁嫣柔见洪箐箐出面了,便得意的看向掌柜,挑衅道:“安国公府嫡小姐,是你得罪得起的人物吗?” 她以为洪箐箐出来是帮她出头的,结果又在前面端庄又优雅的贵小姐止步,剜了她一眼,狠狠道:“你闭嘴!” 她这人都快要被丁嫣柔给丢尽了。 掌柜跟在后面,直接无视了一脸迷茫的丁嫣柔,暗骂了句蠢货。 长宁候府正头娘子的嫡出大小姐就在旁面那雅阁里坐着呢,都是一个爹的种儿,差就差在娘胎上。 果然,仗势欺人没教养的东西,只有自私自利,仗势欺人的母亲才能养出这样没教养的女儿。 孰是孰非,高下立判。 这时洪箐箐走到无人处止步,转身向掌柜温婉一笑,先倒了句,“掌柜勿怪,丁二小姐所说,并不是我的意思”。 说完她从袖口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掌柜。 随后道:“容家小姐要的所有孩童衣料,我的确不会让你卖给她,而是我都要了,有多少卖多少。” 经丁嫣柔这么一搅和,她只能毫不避讳说出她的目的。 掌柜有些犹豫,一时没敢接,洪箐箐问:“怎么,是觉得不够吗?” 掌柜自然哪边都不敢得罪,还是那句话,她就是个卖布的,只要符合正常交易顺序,自然是谁先给银子,谁就说了算。 于是在庞大洪家势力压迫下,掌柜收下了银票,笑道:“够,足够呢。” 洪箐箐没吱声,但见着自己的银子一瞬转去了掌柜手里,也不免肝疼。 这可是她攒了一年的体己,今日本是要拿--------------/依一y?华/去放印子钱的,可巧,竟花在了这。 不过高门阔府的小姐,对金钱的执着也就心疼那么一小会就罢了。 她觉得用这个钱换郁司宁身败名裂,同时容念婉作为郁司宁的好姐妹,名声遭受牵连,那么这钱花的也还是很值的。 于是掌柜进婉婉屋时,一脸歉意道,“容小姐,丁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孩童的款式都买完了,丝制坊那边出了些问题,一直没补这货,要不您再看看别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3节 丁怀柔看了眼婉婉,在桌底下悄悄给婉婉竖了个大拇指。 丁怀柔觉得,不妨顺势再添一把,直接把她们掏成穷光蛋。 于是道:“既孩童的没有,我瞧着这款也不错,要不就这个吧。” 婉婉瞧了眼,“我觉得也行,掌柜这个多银子一匹?” 掌柜报了价,婉婉蹙眉,“有点小贵。” 但掌柜说:“这已经是店里最便宜的一款了,没有比这再便宜的了。” 丁怀柔劝着:“我瞧着宁留给咱们的银子也只够买这个了,不够的地方,要不咱们给她补上吧,再说上京城里也只瑞祥庄的料子质量最好,若是别家铺子,出了什么问题,明是花了银子还惹诟病,好事都让咱们办砸可就不好了。” 婉婉想了想,“行,可我带的银子不够,那我们且先回去取银子,一会过来再买。” 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要掌柜等等,她们回去取银子,取了银子就买。 掌柜自然满口答应,结果没一会,洪箐箐先一步派回去取银子的丫鬟就已经回来了,还有丁嫣柔的丫鬟,将她的体己也都一并拿来。 两人银子凑在一起,先一步买下了所有料子。 果然,婉婉和丁怀柔回府没多久,瑞祥庄的伙计就一脸歉意的来了,说方接到通知,仓库漏雨,不巧她们选的那款料子被水淹了,也买不得了,掌柜说要不再选选别的,他把所有布样子都拿来了。 婉婉瞧着万里无云的朗日晴空,不由叹息一声,“恰逢雨季,看来老天爷注定我们是与那料子无缘了,罢了罢了,不远了,你且回吧。” 丁怀柔在一旁笑得和不拢嘴,一高兴还赏了小厮几个碎银子。 小厮攥着银子,回去路上有点懵,他一边走一边想,正常来说,没买着心仪料子的小姐不是该生气跺脚,大发雷霆,他都准备好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然后他再笑着深表歉意,直到买主消气为止。 可这两位小姐,没买到料子不气反笑,笑完还给赏钱,真是闻所未闻,天下奇闻。 小厮回去和掌柜禀报,掌柜这才品出些个味来? 仔细回想了这件事从头至尾,暗道了句乖乖,好大的一张网,原以为是两败俱伤,现在看来,是洪家小姐败而不自知。 瞧着安国公府来已经就位来取布匹的马车,一匹匹布料摞得一人多高,装在马车上堆成一座小山。 掌柜只暗道,这种神仙打架她发财,数钱数到手抽筋这种事以后多来点,她不嫌累呢。 相比瑞祥庄掌柜数钱数得乐开花,婉婉的花也只开了一瞬,就萎靡了。 因为她刚回到家,就面临着又要支出一大笔开销。 工匠师父完工后,来找婉婉结算工钱。 丁怀柔瞅了眼上面的钱数,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婉婉你这是建了个什么,玲珑宝塔吗,竟然这么贵!” 婉婉也是苦笑,“原本计划没有这么多,但建着建着就超预算了。” 小姑娘摊手,她还是上京城有名的小富婆,但面对今日这两大笔银子支出去,也险些要破产。 婉婉看了明细点了头,于是便让枫荷领着工匠师父去结帐,看着远去的背景,婉婉叹息一声:“唉,感觉被掏空了。” 丁怀柔笑她傻乎乎,明有这么大一笔开销,方才在布庄买断,为何不让她去铺子里支银子,而是自己咬牙撑着。 婉婉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柔姐姐走,我带你去参观参观我斥重金打造的神秘建筑。” 两人一转进了芜华院,丁怀柔带了好奇,愣愣道:“土地庙?” 她一眼便见到,婉婉院子里多了个半人高,靠墙而立的小房子,那房子建得相当大气恢宏,两边还植了翠绿矮竹,鲜花假石,很有意境。 可…… “婉婉,你在自己院子里,建土地庙啊?” 丁怀柔有些不可置信,这在她看来,等级如同是把坟移植在她家后院,一样不可接受。 毕竟谁愿意一大清早起来,出门就见个香火鼎盛的——小庙。 婉婉并未觉有何不妥,直接忽略了柔姐姐的震惊,她纠正道:“这不是土地庙,而是仙庙。” 丁怀柔:有什么不同吗,土地也是仙。 婉婉又一本正经的和柔姐姐解释,她说:“我不久前有幸认识一位神仙仙人,这位仙人帮了我许多,我为了感谢他,便给他建一座仙庙,以示诚心。” 其实自己还好,婉婉最感谢的就是司宁遇见假翊王这事,揪出骗子,及时止损,她觉得仙人简直棒极了。 丁怀柔觉得自己怕是耳朵出现幻觉了吧? 遇见神仙? 神仙都这么有空吗,不是遇到骗子了吧? 就在这时,听闻小姐回来,来寻小姐的衣妈妈在后面指着婉婉的脑子,又指着自己的脑子,比划着。 示意丁怀柔,她们小姐最近又犯病了,不知冲撞了什么,行为举止很是异常,脑子也不灵光,让柔姑娘别见怪。 丁怀柔不是第一天认识婉婉,自然了然。 如此也不再提出质疑,只用哄孩子的语气,顺着她说,“这庙建的可真漂亮,一点都不像寻常的庙。”她仔细看了看,“到像是做宫殿呢!” 这话的确说到了婉婉心坎里。 婉婉得意道:“这位仙人在天界是位皇子,我建的这个就是这位仙人的仙邸,我去仙人府邸做客的时候,也被这么漂亮的殿宇震惊到了,于是下意识多看两眼,就记下了这模样。” “我希望仙人来时,在这小居或小憩时,也能如同回家一般和心舒适,这就是我当初建造的初衷,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是还是不是? 丁怀柔达不上来,因为她被婉婉的话给惊呆了。 良久她才定了定神,勉强扯出一丝笑,极敷衍的附和着:“是呢,这么看来,这位仙人的品位,委实是好极了,不亏是做皇子的人……的神。” 婉婉也这么觉得,虽然仙人的品味和他的形象实在有些不符,但不得不说,格调是真的高。 她一样一样给柔姐姐讲述这宫殿各种精巧之出,提起仙人,她简直滔滔不绝,最后还说了她和仙人就在里面吃烤羊腿的事。 丁怀柔七魂都吓飞了八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当真无法想象,婉婉和一个不知什么的在这里面吃羊腿,是个什么诡异模样…… 好在下职回家的容怀仲来了,犹如救命稻草一般,转移了婉婉的注意力,不再和她输出她的奇遇,丁怀柔还稍稍缓过来点儿。 容怀仲听闻女儿在自己院子里建了坐庙,还满口说胡话,下职就忙过来看女儿是不是又中了什么邪。 他刚转进女儿的芜华院,目光就被两个姑娘围着,极是眼熟的那坐小庙吸引去了目光。 暮色的漆墙,暮色的瓦砾,描金祥云纹样的轩窗,还有微微上翘,只有皇室中人才能用的檐角。 他一边走近,一边在脑中搜索。 脚下也不免加快脚步走近仔细去瞧,那庙太矮,他甚至还哈下腰仔细打量。 透过小而精致的木制雕花殿门,目光望进去,刚好落在他和几位同僚日常向翊王殿下汇报议事,所站的位置…… 忽得瞳孔缩紧,容怀仲恍然明白了,这不就是翊王府,翊王殿下的议事殿!? 而目光上移,看向那小小殿宇最里处,平日里翊王殿下所坐上首位置上,立着一块大而醒目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南淮仙人之神位,几个大字。 而南淮二字入眼,老父亲心脏都漏跳了一拍,随之身子一晃,当场昏死过去。 南淮,那是翊王殿下的表字! 作者有话说: 容怀仲:疯了疯了,女儿被狼盯上了! 快把狼牙拿来,坏了,牙也是翊王的,怕已经不灵光了,啊啊啊啊,救命!(来自老父亲无助抓狂的心声) —— 感谢留言的宝儿【糯米汤圆】【徐长吟】【上树】【wuwhanoo~】【团子猫猫猫】【frankkkkk】【万能椰子油】【努力搞钱】【第二份半价】【林雅舞】【暮雪】【酥甜】感谢营养液【后台看不到,我用一键感谢叭,会显示在后面】感谢霸王票【第二份半价1个】【rosina1个】感谢在2022-03-04 20:26:45~2022-03-05 21:5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第二份半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要吃水果! 3瓶;糯米汤圆、酥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二章 “父亲!” “为父没事, 扶我起来。” 容怀仲的昏迷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就用自己摧古拉朽的意志,把自己从昏迷的道路上, 一把拉拽回来。 他女儿被坏人盯上了,这时候他怎么能倒下?开玩笑, 就是黑白无常来了,阎王告诉他寿终, 他也能把黑白无常给甩了,高低是不能弃儿女不顾。 身为父亲,这种本能是天生的,天生保护幼雏的潜力。 婉婉还吓得心慌慌的,忙问父亲怎么了, 去请大夫吧。 结果容怀仲起身, 掸了掸身上的浮灰, 摆手说:“爹没事,就是刚才走得有点急, 摔了。” 方才容怀仲的确脚步急得似腾云, 婉婉吸了吸鼻子,将眼眶里打转的金豆子逼回去, 破涕为笑,“那爹以后慢点走, 有没有摔疼哪里?” 容怀仲摸摸女儿的头,宠溺道:“爹知道了, 爹不疼, 那都不疼。” 其实今日之震惊, 并没有那日他要衣妈妈拿女儿习字的字帖, 亲眼看到翊王字迹时那么震惊。 但为什么就撑不住要昏, 容怀仲想,大抵是字迹还能让他抱有一丝侥幸,而此刻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冲击太大,才一时没坚持住。 方他听女儿和丁家姑娘所起吃烤羊腿的事,如此他问向女儿:“你和这位神仙,一起吃过烤羊腿?” 提起这事,婉婉惊魂未定的小脸终于有了几分缓和,她道:“前些日子有幸去了这位仙人的府邸,仙人请我吃了很好吃的烤羊腿,还喝了奶茶。” 要不是有一位仙人和父亲重名,也叫容大人,她因此被呛到,那个香喷喷的烤羊腿她一定还能再多吃上几口,现在想来还很是惋惜。 婉婉以为父亲会问她,那仙宫是什么样的?仙界可有何种稀奇的花鸟鱼兽,她连语言都组织好了,结果老父亲的追问,竟只在时间点上。 “婉儿是具体哪日去吃烤羊腿,在什么时辰?白天还是晚上?” 婉婉都乖巧一一答了。 容怀中这下彻底明白了,什么神仙仙人,什么仙界神邸,都是哄骗单纯小姑娘的,原来那日他听到酷似女儿说话声的那个姑娘,就是他的女儿婉婉! 且翊王不仅诱拐哄骗他的女儿带回王府,还带着她在议事殿议事,他和他的女儿人两人中间仅一道屏风之隔啊,却不知彼此。 简直丧心病狂! 老父亲气的肝颤,可这事他一时又不能和女儿说,许是做官久了做出了职业病,凡事都要将就个证据,因为他此刻空口无凭,一时恐难让女儿信服。 所以他决定,从今天开始,他就悄悄守在女儿院子里的角落处,守株待兔守着殿下过来,若殿下来了,他便第一时间站出来,当着女儿的面儿戳穿他!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4节 管家有一疑问:“翊王轻功天下第一,若他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神仙,到那时老爷该如何证明?” 正在吃饭,准备一会吃饱好去夜下蹲守的容怀仲顿了顿,微微蹙起眉角,一瞬又松散开了。 “这事不难,婉儿不是给他建了个小庙,他若是真的神仙,就当着婉儿的面钻进去,若钻不进去就是假!” 对于一个一心揭发坏人嘴角,被逼急了的老父亲来说,什么招想不出来。 管家说:“这招妙,只是怕不会惹怒王爷? 容怀仲愤愤,碗里的米饭气的都没心情吃了。 “他爬我闺女墙头,哄骗我闺女说他是神仙,我没生气就不错了,他生气,大不了老夫这官不做了就是!” 他就是官不做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被诱拐! 管家暗暗竖起大拇指,“老爷威武。” 结果经做好最坏打算,大不了官不做了,也要揭穿丑恶嘴脸的容怀仲,在女儿的院子里这一蹲,就蹲守了大半个月。 女儿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连大丽花和大菊花两只小兽,白日里蹦跳累了,到了晚上也睡得无比香甜。 容怀仲每日警觉跟铜铃似的,但除了两只狍子偶尔打呼磨牙,顺带排排气外,竟没有任何风摧草动,愣是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 起初前几日,容怀仲的劲头还很足,精力也算充沛,可大半个月下来,再有士气的兵将也要被这一分一秒无事发生的寂寞消磨得毫无斗志。 再加上他白日还要当值,夜里蹲守又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最后竟是不知不觉靠着墙根睡着,神仙没等来,还染了风寒。 管家觉得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毕竟你也不知道这翊王殿下什么时候兴致一起就飞过来,万一一辈子不起,那老爷难道还要守一辈子不成? “老爷,您白日还要忙公务,夜里这样熬,身子肯定是要吃不消的,要不先别蹲了?” 管家担心老爷身体,劝说说。 容怀仲一连大了三个喷嚏,却说:“不行,我一定要等到!” 他都守在那大半个月了,些半个月翊王没来,保不齐这几日就会过来,前面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如今什么都没得着就让他放弃,他怎肯死心。 万一今日他不去,恰巧今日翊王就来了,他岂不是要后悔死? 管家见老爷坚持,知道这办法不行,于是想了想,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依老奴看,要不您就在小姐的院子里栓条狗吧,夜里有人来它肯定是要吠的,老爷您听到狗叫声在往小姐院子里赶,这样也不迟。” 容怀仲一听,这个办法好,以狗代替,既不用他亲自去守,也不会错过任何风吹草动,两全其美,实在是妙。 可他高兴之余,仔细品了品,却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来,这办法似乎在怪外抹角的说,他还不如一条狗……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容怀仲一大早还是去了集市,让管家带回一条大黄狗,送进女儿院子里。 婉婉的院子里本就养了翊王托为代养两只狍子,这两只狍子已经认为这个院子属于它们的领地,突然又加入一只大黄狗,院子里一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而对没见过狍子的狗来说,这两个长相奇奇怪怪的不明生物,它满脑子都是疑问,这两是个什么玩意? 于是起初是狍子撵狗,想要把它赶出这个院子,捍卫自己的领土。 而后作为新来的,气势上本就落了下风,可是它跑着跑着,猛得一回头,却发现这俩货竟是吃草的,那它还怕个啥? 于是不但半柱香的功夫,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狗开始字体起了狍子。 而当狗发现,当狍子遇到危险,逃起来不是用跑的,而是用跳的时候,它更是玩性大发,撒腿去追,等它们跳起来后,狗子也在后面学着,欢快的跳…… 婉婉窝在绣床里睡得正香,结果却听到院子里发出锅碗瓢盆破碎的声音。 她翻身,又在床上打几个滚,把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睡。 结果却听枫荷大叫一声,石破天惊的,把婉婉霎时惊得坐起来。 随后又是枫荷的威胁,“你们几个闯了这么大的祸,看一会小姐起来怎么打你们!” 枫荷也只是呵斥的吓唬吓唬,打肯定是不能打的,但小姐生气是肯定的了。 枫荷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这是供果,你们有好端端有水果不吃,吃这个干什么?要得道升仙吗?” 头一句话婉婉自然听的模棱两可,不知道院里的两只小兽是惹了什么祸被骂,但后面这句,婉婉明白了。 她跑出去一看,果然,仙人的神庙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供果,被三个小坏蛋吃得跟狗啃似的。 “这是谁家的狗?” 大丽花和大菊花是她养的,她自然会承担主人监管不利的责任,该教训还是要教训,该警告也还是要警告。 但那只狗颜色土黄,显然是个生面孔的大狗,吃了仙人的供品,惹了这么大的祸,她怎么也得要让它的主人知道,好好罚罚它! 结果衣妈妈说:“姑娘,这狗也是你的,是老爷今儿一早送来您这养的。” 婉婉一口气呛回去,扶额问:“父亲送来狗干什么?” 拿她这当动物园吗?院子里已经养了两只,再送来一只,这房盖还不得掀了。 衣妈妈说:“老爷说他没时间,先放姑娘这寄养着。” 婉婉望天,翊王寄养,她父亲也寄养,她还想养一只小猫呢,请问此刻正在谁家寄养? 大黄狗似是瞧出了婉婉很是不情愿的样子,它吐掉嘴里的果子,一步一步走到婉婉跟前,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尽是渴望与可怜。 衣妈妈说:“这只黄狗是老爷今早在集市上买的,寻常人家养狗,都是打小开始养的,像这样已经长成了,脾性已定的,没人愿意养,大多都是被狗肉店买走,成了餐桌上的美食,老爷许是见这狗可怜,于心不忍,买了它吧。” 衣妈妈解说着,老爷喜欢却没时间照顾,如此就送到了小姐院子里,想着小姐平时物件,也可以做个玩伴。 但这也只是衣妈妈的猜想,而真实原因其实是,容怀仲买它,是因为它是一众狗里,叫的最欢快,声音最洪亮的那个。 而且老板还跟他保证,这狗看家护院那是一绝,苍蝇从他家门口飞过,他都都把翅膀咬了。 最重要的是,狗眼能见人眼所不能见的事,譬如牛鬼蛇神,牛头马面,魑魅魍魉,反正不管看见是人是鬼,是神是妖,就一个字,看见就咬! 这推销绝对是推进了容怀仲的心坎里,经过老板一顿忽又,容怀仲当即就交了银子,让管家把大黄狗带回家。 临走时老板还贴心嘱咐,这狗不咬主人,不用拴绳,散养效果最佳! 再说回此刻这只在集市上买力表演,终于被容怀仲买走,带回家里的这条大黄狗身上。 它许是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归属,不能看家护院,就要被送去狗肉店,成为食客们口里的盘中餐。 如此它相当懊悔自己方才与那两只傻狍子的放纵行为,此刻乖巧听话得如一只温顺得,叫咬都不会很大声的小巴狗,匍匐在主人跟前,前后巨大的差距,看着让人心疼。 婉婉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摸这只装得像模像样的狗头,它也舒服的随着婉婉一下一下抚摸的动作,闭眼。 “你也后悔刚才的事了对不对?” “你想留下来,对不对?” “你不想再被送去集市上卖了,是不是?” 大黄狗下巴搭在地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呜咽”一声。 婉婉笑了,“小傻瓜,既然父亲把你买回来,托付给我照顾,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我怎么能舍得把你送集市上再由人买卖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你瞧那两个被我养得多胖,可见我不是个坏主人呢” 婉婉笑着指一旁那两只做了坏事被骂,同样很是心惊肉跳的大丽和大菊。 她耐心说教:“刚刚你们破坏的那个,是南淮仙人的神庙,那是我最最最尊敬神仙朋友的家,以后都不要再去那里捣乱了好不好?否则我会很伤心的。” 狗子似乎是听懂了婉婉的话,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虽然日后犯不犯这时,因着语言不通,着实不好说。 但它低垂眉眼,都不敢抬头去看婉婉的样子,活脱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婉婉拍拍它的头,夸了声:“好狗!” 全当它是答应了。 “小姐。”一旁枫荷道,“大丽和大菊都有名字,您也给它起个名字吧。” 婉婉瞧着它明是第一天来,却并没有寻常动物半分胆怯,但它刻意接近主人,努力讨好的样子,却证实着它的内心有多不安。 婉婉想了想,“就叫狗蹦子吧。” 来第一天就把主人的东西打翻,狗蹦子名副其实了。 而后来,当婉婉亲眼看见它追着大丽花和大菊花,然后跟着它们一起蹦,婉婉不禁感叹一句,“狗蹦子真的好能蹦。” 而当天夜里,狗蹦子就冲着房顶,“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容怀仲刚要睡着,忙一个机灵起身向女儿院里跑去,婉婉也是被狗吠声叫得出屋察看。 只见狗蹦子在院子里,围着房子一圈一圈不停的跑着,目光则凶狠的望着房顶,汪汪叫着。 而房屋上,一抹橙红身影见到下面的大黄狗,仿佛丢了魂似的,吓得不知何去何从。 狗吠声将人聚集越来越多,容怀仲见到屋顶上的人,大喊一声:“有小偷,快抓贼!” 那人一听,毛都炸了,当即一个转身天下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婉婉:好失落,那不是仙人呢,仙人才没这么怂。 容怀仲:唉不是翊王,小偷凑什么热闹,白来了。 而那边去追的家丁道:“不行啊老爷,小偷跑了!” 就这样父女二人,各怀心思,相继回去睡觉了,而容怀仲回去路上向管家嘱咐道:“再派些人手,咱们府怎么跟个大窟窿似的,谁想来都能来?” 管家郑重应“是,老奴明儿就去办。” - 时间一转,便到了八月末,太后寿宴的日子。 容怀仲送给女儿的狗蹦子,也只有刚来的第一天发现人,吠得不止,后来每天不是和大菊大丽厮混在一起,就是四仰八叉的躺在狗窝里呼呼大睡,容怀仲都怀疑这狗被惯得不知看院了呢。 后来容怀仲旁敲侧击的问女儿,神仙这段时间可还来过?以此确定这狗是不是开始偷懒了。 婉婉说:“仙人许是在忙,这一月都未曾来过。” 这对婉婉来说没什么,毕竟仙人最高记录一走就走了三个月,一个月对婉婉来说,无甚稀奇。 可这对容怀仲来说就很漫长,因为他急着想要揭发翊王,翊王一日不来,他就一日不得安睡,总惦记着这事。 想着最近朝堂中并无什么事,他都闲得在吏处支鱼缸养鱼了。 所以翊王到底在忙什么不来?还是说君王情薄,翊王和女儿接触着,接触着也就淡了,如此另寻新欢? 若真是这样,容怀仲觉得再好不过了,毕竟他也没想要女儿和翊王有什么不是。 马车就这样轰隆隆进了宫门,婉婉是第一次入宫,看着两侧巍峨耸立的宫殿,不知为何竟有一些莫名熟悉感。 她忽然想起,仙人的府邸除了颜色不同外,这造型就和皇宫很是相同,如此熟悉感由此而来,倒也说得通。 “父亲您看,这皇宫和神仙仙人的府邸好像,果然无论神仙还是凡人,皇族的眼光都很一致呢。”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5节 自从她与父亲和衣妈妈说了她遇见神仙这事后,小姑娘总是兴致浓浓,时不时提一提她敬重又仰望的仙人。 一旁的容怀仲却撇撇嘴,憋了一肚子的话,可惜翊王就是不给他机会一吐为快。 不过想着一会入宫,宫宴上翊王也在,眼看就要露馅,老父亲的心也算舒服了不少。 “闺女,记住,这皇宫寿宴在坐的只有人,无论你看见什么,都是人,知道吗?” 老父亲耐心叮嘱,婉婉愣了半晌,可不是说太后寿宴上还请来了上京城有名的杂耍班子。 婉婉疑惑道:“父亲,那杂耍班子的猴也要当人看吗?” 这是什么规矩,小姑娘第一次入宫,不懂。 容怀仲哽了哽,耐心解释到,“那还是猴,但凡你看见人模人样,像个人似的,记住那就是人,别的啥也不是!” 婉婉:有点懵…… - 容府的马车刚进来宫门,紧随其后便是安国公府的马车。 丁嫣柔假扮成丫鬟的模样,跟在洪箐箐身边,她是庶女,没有资格和长姐一样入宫,只能以一个丫鬟的身份混进去。 此时洪箐箐手里攥着个琉璃宝葫芦样式的簪子,那葫芦看着是个装饰,但实则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透明液体。 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向一旁丁嫣柔,“你这办法真的能让她当众出丑?” 丁嫣柔笃定道:“这是西域媚药,服用之人不消片刻就会神志不清,双腿发软,眼神迷离,心神涣散,胡言乱语。” 而这都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这东西会让人控制不住想小解,结果还腿软不知如厕,最后只能任由着脏湿裙裤,甚至还会当众宽衣,抛脸面羞耻于不顾,只想要……” 顶嫣柔凑到洪箐箐耳边,小声坏笑道:“只想找男人!” 洪箐箐羞得面红耳赤,这种粗俗的话,她也就只有在丁嫣柔这里才能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丁嫣柔也有办法得到。 “真的这么灵?”洪箐箐还是觉得有些离奇。 丁嫣柔点头,“这可是花楼里,专门对付那些不肯接客的姑娘们用的药,用完之后,誓死不肯的货,都肯主动找男人投怀送抱,百试灵验!” 洪箐箐虽然无法想象丁嫣柔说得那种当众脱衣,控制不住脏湿裙裤到底是个什么羞耻模样。 但想来绝对是要人身败名裂,从此再无法在上京城抬起头,自然就也再不能跟她争翊王妃的位置,就是了。 她虽不懂这些腌臜下作的手段,但有一点她却知,不仁起富,不择生冷的道理。 想到这,洪箐箐将簪子插进发髻,露出深深狞笑。 “那就多下点!” 作者有话说: 我今天更新好早,好开心! —— 感谢留言得宝贝【糯米汤圆】【团子猫猫猫】【是阿轲啊】【上树】【徐长吟】【wuwahoo~】【20228934】【春天歌颂玫瑰】【努力搞钱】【林雅舞】【朝夕】【暮雪】【小白人ha】【煤七】 我发现我手打营养液和霸王票,会出现后台打不开,或者有遗漏的情况,所以后面我会手打留言宝贝们的id名字,然后用系统来感谢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宝贝,人脑子果然没有电脑子严谨,我要你们一个不落都出现,哈哈哈,爱你们么么!感谢在2022-03-05 21:57:35~2022-03-06 18:1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阿珂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皇宫规矩森严, 历年来太后寿宴,也只是邀请皇室内亲一起,像今年这般热闹, 还是头一次。 太后寿宴选在后山下最南侧的粼微台举办,之所以选在此处, 一来粼微台建在碧水之上,不似正殿庄严威武, 清新雅致,山水秀丽,这样的环境举办宴会再合适不过。 二来此处为最靠外侧的一处楼阁,太后寿宴有许多外臣亲眷入内,安排在此处方便外臣进出, 同时避开了内宫娘娘们的居所, 以免宫外人入内的诸多不便和隐患。 所有外臣的马车, 都只能停在前殿与后殿相通的甬道岔口,此处有内侍接应引路, 穿过朝前门, 再走上百来步距离,便可到粼微台, 可为很是方便。 内侍将容怀仲和婉婉引在了外臣席间一处不前不后的位置,躬身道了句:“容太傅, 请入座。” 容怀仲颔首,带着女儿入了席。 此时粼微台内已经来了许多人, 婉婉将望过去, 便见到柔姐姐已经到了, 正坐在她的正对面, 长宁侯和夫人庄氏在首, 丁怀柔在后。 两姐妹见面,自然不必言说,只是一个眼神便知彼此见到对方的欢喜,但这是皇家宴会,不似宫外宴会那般随意,如此姐妹两个也只是互看了眼,其余和别家女子一样,规矩二字深入骨髓,生怕哪里不妥,丢的就是整个家族的脸面。 席上安排分为两排,第一排坐得都是主宾夫妇,后面则是各府领来的公子小姐。 而婉婉母亲不在,父亲便是一人坐在前面,婉婉坐在后面次排。 再向门口的位置望去,宣平伯府也在最后一排入了坐,首席是宣平伯和伯爵夫妇,大房夫妻俩,而因乔文章离世,次席上坐着得是二房子女乔清乐和次子乔闻丙。 儿子离世还不到半年,夫妇二人入宫赴宴只能带着二房的孩子,宣平伯是男子还好,凡事不喜形于色,伯爵夫人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中年丧子之痛,让她显得格外苍老了很多,郁郁寡欢。 而后面的乔清乐却抑制不住满脸的喜气洋洋,这可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场面,好些人一辈子都难有些种机会,就是她母亲也只能把她送出去见世面,而自己留在府里,等着她回去将场面说与她听。 于她来说,自然是哪里都是新鲜,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丝较那些没有资格入宫的贵女多了一份优越。 而乔家虽为伯爵,却因朝中官职的权重,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甚至有几家在朝职位正盛,颇得帝心的子爵,男爵位置都要比宣平伯府位置略靠前,可见宣平伯府此时除了爵位撑着门面外,在朝中已无实际根基,衰败迹象明显。 而宫里本就是趋炎附势的地方,顺序的安排与朝堂之关联,其中微妙肉眼可见。 就像萧国公的位置,若以国公来论,该与定国公安国公在一处,但萧国公是当朝驸马,娶得又是重阳长公主为妻,其富贵显赫便不能再与国公来论,自是归于内戚,甚至因重阳长公主是太后嫡亲女儿,圣上的嫡亲妹妹,更是在内戚之首。 婉婉刚定了定神,安国公夫妇便带着洪箐箐走进来。 老安国公是太后旧部,当年圣上继位时,老安国公拥护太后,几乎是一路护送着,将当今圣上护送至龙位,如今安国公在朝也任要职,势力不容小觑。 如此他们被安排在外臣中上首的位置,内侍直引着走到最前排,再往前便是内戚的位置,才止步,让安国公一家入席。 洪箐箐在众人注视下,昂首挺胸的入了席。 有些时候,就是这种细微之处的等级之分,才能在看着面上都挺热闹的高门阔府中体现出,谁家地位权势,更胜一筹。 而当洪箐箐从婉婉面前走过时,婉婉瞧着跟在她身后的婢女似乎并不是一惯带的那个,看着身影有些眼熟。 只是那人低垂着头,并不让人看清她的容貌,再想仔细去看,人已经入了同侧席位,便看不清了。 这时席首上传来一声内侍高亢声音:“皇上,太后,皇后驾到。” 如此还在交头接耳低语的众人,闻之一瞬安静下来。 内侍话落,便有一身着明黄龙袍,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率先走进来,随后便是一身雍容华贵的太后,和身着凤服,端庄威仪的皇后并行在皇帝两侧。 众人朝拜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威严声音缓缓传遍整个粼微台。 “众卿家平身。” “谢圣上。” 婉婉垂眸,跟随着父亲一同起身,一同落坐回席上。 与天家同宴自是打骨子里就带着拘谨和敬畏的,无论平日里在上京城身份多么显贵,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圣上面前就只有低头说话的份。 婉婉坐在父亲身后,有父亲挡着,便想要偷偷再瞧一眼那个眼熟的婢女,结果望过去却见洪箐箐身侧已然没了那人身影。 没见到人便不能确定眼熟的是谁,如此婉婉也未做多想,这时上首传来陛下的声音,众人望过去,婉婉也收回了目光,看向圣上。 只是圣上离她着实有些远,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那唯一的黄色龙袍。 圣上说完,皇后随后也致祝寿词,然后是胡贵妃,鄂妃还有几个小王子公主。 声音高高低低,婉婉未能全听清,但大意都是祝太后福寿绵长,青春永驻等等。 之后是所有王公贵胄和大臣共同起身向太后敬酒。 太后笑着拿起酒盏,依次轻沾了沾,向众臣示意。 贺寿完毕,皇帝提示寿宴可以开始了,一旁抱着拂尘的内侍,操着一口尖锐嗓音,响彻整个粼微台,“宴会正式开始。” 随之丝竹空篌声响起,十几个彩衣舞女翩然入场,曲调悦耳,舞姿曼妙悠扬。 离着天家最近的几位王亲国戚时不时向圣上提酒,说上个两三句,但不在乎都是阿谀奉承的话,自是不打草稿便可脱口而出。 而外臣坐得离帝王甚远,要想搭话就只能靠喊,而宫宴之上高声喧哗,显然是不妥的,如此大家便也默契的放弃了这种出风头的机会。 若大家一起敬酒,那便是一个不落,若没有,便只与临近几个交好的同僚,相互说上几句,共饮一杯。 容怀仲则是这一众外臣里面的特例,他不与同僚说话,甚至忽然了旁边与他最为交好的安国公和对面的长宁侯。 只每隔一会,便悄悄的向前面内戚席位瞟上几眼,想要越过一众人肉高山,看看是否能找一找翊王的身影。 可惜他是外臣,三位亲王坐在最里,离皇帝太后最近的位置,他中间隔着皇亲国戚,王公贵胄,还有几个国公爷,妥妥首尾距离,委实看不清呢。 就在容怀仲觉得他都看不清,女儿自然更看不清,急得之时蹙眉之际,一旁定国公瞧了他半晌,侧过身子,猛然来那么一句,“你看啥呢?” 他声音低沉粗壮,犹如战场上的大炮,突然响在耳边,吓了容怀仲一跳。 定国公见他一惊,笑呵呵道:“你老往上面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瞧女婿呢!” 诚然,梁州王世子也正坐在上首席侧,作做为促成此宴的相亲对象,其实除了容怀仲外,时不时也有别的大臣瞟那么几眼。 毕竟这女婿到底花落谁家,还好说呢。 可容怀仲看得并不是梁州王世子。 “谁看世子了!”容怀仲收回目光否认。 安国公却不信,追问:“你往上看,不是看世子是看谁?上面除了后宫的娘娘不常露面,剩下哪个你没见过?” 这言外之意,他若不是看世子,就是在看皇上的女人。 “我那是在看……!” 容怀仲险些就脱口而出,他在看翊王,好在及时止住,不然他还要解释为什么要看翊王。 容怀仲狠狠瞪他一眼,警号他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安国公笑笑,他这声音,旁人听不见,再者老容和他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且不提前些日子在朝堂,容怀仲先他一步看破谏议院的诡计,提醒他免中圈套,就是这些年他们之间相互帮衬着的事,十个手指头已然数不清了,他怎么可能害他呢。 容怀仲暗骂了他一句“莽夫”,安国公则回了他一句“懦夫”。 自古文武很难契合,其根本原因便是一个谨慎言行,如履薄冰,一个粗枝大叶,武刀弄棒,说话做事都不在一个点儿上。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6节 安国公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自饮了杯伤心酒后,转过头又说了句,“胆小鬼”,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些,不理他,自顾自看歌舞去了。 这时一舞曲毕,舞娥们翩翩退去,内侍上前报场,下面上台表演的,便是上京城最有名的杂耍班子。 这杂耍班子在上京城内很是出名,但这些年却只在民间百姓之间流传,公候贵胄和皇室都为曾见过,太后偶然得知,很是好奇,如此钦点了一出戏猴儿。 内侍退去,只见杂耍艺人起初先是领上来一只小猴,那小猴穿着和人一样的衣服,只是亮相便已经引起众人笑声。 一位年纪小的姑娘还指着那只小猴惊讶的说:“母亲,那猴子竟还会穿衣裳。” 那孩子母亲摸摸女儿的头,笑着说:“母亲也是头一次见呢。” 就这样,随着锣声召唤,又不断有四只猴子上台,它们的出场方式各有不同,有的是翻跟头上来的,有的是作揖上来的,有的是推车上来的,最后一个更绝,竟是蒙着眼睛上来的,结果差点走过了头,被同伴给拉回来的。 待五只小猴到位,戏耍艺人又换了音乐,五只小猴便随着乐声整齐站成一排,跟着锣点声的快慢,分别翻起了跟头,着实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据说这是杂耍班子为了太后寿宴特意编排的《猴子拜寿》,五只小猴卖力表演,活跃的让人移不开眼,而就在锣声最高亢之时,那五只小猴如叠罗汉似的,三二一的摞在一起。 最右边小猴手里亮出上联“福如东海长流水”最左边手里则拎着下联:寿比南山不老松。 中间的小猴不知在哪里捧出了个又大又饱满得桃子,台上也起了浓浓雾气。 而站在抱桃儿小猴肩膀上,最上面猴子则在这时候亮出了横批,“猴子摘桃”。 惹众人眼前一亮,一旁艺人拜寿,称此桃是西王母蟠桃园所摘,王母娘娘特许,送给人间太后祝寿。 皇帝见太后笑得开怀,也是高兴,叫内侍重赏杂耍艺人,杂耍艺人捧着赏银,连连谢恩。 这时有宫女将一早备好的寿桃程上来,太后的自然是最大的那个,而其余依次分下来,分给婉婉这也足有掌心那么大。 婉婉看着小猴拜寿有趣,还能变出桃来,却没想到自己也有幸能尝一尝这小猴“摘”来的寿桃。 上首太后大抵夸赞了这桃子结得好,果实饱满,果汁丰富。 待太后用了第一口,众人才陆续用起来。 婉婉早就对这桃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若是在家里,她定是要捧着它一口咬下去,大快朵颐的吃个满口果肉甜汁才算过瘾。 但这是在宫宴,于是只能拨了皮儿,拿起小勺子,十分讲究的,一下一下的舀着吃。 因着讲究吃像要雅,所以宫里提供的勺子也是小的可怜,不过拇指腹那么大点,舀一勺下去还不够润口的,没等尝出啥滋味,就没了。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勺子虽小,若是以勺子为半径,在桃肉上狠狠这么挖上一圈,那么挖下来的果肉便多了几倍,一口吃上去,也很是过瘾。 婉婉就是用这样的办法,别人家贵女还在小鸡啄米似的小口小口的吃,她却已经先人一步,只剩下个干干净净的果核了。 桃子是吃完了,婉婉望着小碟内淌了足有小半碟澄澈的桃汁。 她偷偷把桃核拿出来放在一旁,悄咪咪端起小碟,不动声色的把桃汁倒进了自己的小茶盏中。 枫荷立在小姐身后,偷偷憋笑,放眼望去,也就她们家小姐,连桃汁都不放过。 其实挖桃肉而淌下的桃汁最是美味,婉婉舔舔嘴唇,很是意犹未尽。 果然,还是给太后进供的桃,是精选中的精选,比她平时吃到的,不知好吃多少。 容怀仲知道女儿素爱吃桃儿,且因为地理位置原因,上京城的桃花都是碧桃,结出的果子没有食用价值,像这样饱满多汁的桃子,最近也要在幽州运送过来。 如此老父亲怎能不懂女儿的心思,就在婉婉意犹未尽之时,她的小碟子里“啪噔”又跌进一颗粉粉嫩嫩的大桃子,犹如从天而降一般,砸进了婉婉心坎里,小姑娘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容怀仲面上不动声色的和同僚敬酒寒暄,私下却是左手夹在右胳膊腋下,悄悄把自己的桃传给了身后的女儿。 小姑娘凑到父亲身后,甜甜说了句:“谢谢爹。” 老父亲唇角微微勾起,浅笑不语,这种小动作,只有他们父女两个知道。 婉婉拿起勺子,继续奋斗她的桃子,容怀仲则是把身后的女儿挡得严严实实的,毕竟女儿能吃下两个大桃子这事,做父亲的还是要帮着藏着掖着点。 两个桃子下肚,婉婉满足的打了个嗝,此时寿宴也进入中期,歌舞渐散,只还有乐声绕梁。 一众王公朝臣面颊都喝得红扑扑的,丁嫣柔又适时出现在了洪箐箐身边,悄声对她说:“成了,估摸一会出去看烟花,药性就该发作了。” 她将药注进了桃子里,一路目送着,亲眼看着被吃下,才回来。 洪箐箐觉得丁嫣柔这药有点下迟了,埋怨她怎么不早点下,最好让她在宴会上发作,岂不更加出丑。 丁嫣柔的目的不是让容念婉只单是出丑而已,因为出丑只是如了洪箐箐的意,让她再不可能成为翊王妃的人选,而丁嫣柔要的,则是让她彻底身败名裂,在宴会上顶多只是名裂而不能身败。 她是要借洪箐箐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人多眼杂,能下手已是不易。” 丁嫣柔这话在说谎,刚才耍猴精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台上的猴子,就连做事的宫女都忍不住卖了呆,但她有自己的盘算,怎会全以洪箐箐的意愿呢。 洪箐箐听丁嫣柔这么说,看了眼还没什么反应的容念婉,心里还是不爽,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婉婉吃了两大个桃子觉得好饱,有些撑,可撑着撑着就开始有些晕了,晕着晕着又感觉有些困,除了桃子,她竟什么都吃不下了。 这时内侍向皇上禀报,说烟火已经准备好了,请太后皇上皇后移驾,出去观看。 一时间众人都起身随驾出去,婉婉虽觉得有些不适,但也还好,觉得出去看烟花透透气也好,如此便起身。 粼微阁建在荷花池之上,看烟花之处在荷花池对面,需要下了粼微阁再沿着湖岸往前走,而烟火便在隔墙外的一处空地燃放 虽然湖岸两侧被灯照得通明,但夜色下考虑男女大防,如此众人便自觉分为了两队,男子随着皇帝而行,走荷花池左侧,女子则跟随太后,皇后走右侧。 容怀仲嘱咐枫荷照顾好小姐后才随着男子一行人离去。 婉婉是跟着一众贵女走在了荷花池的另一侧。 起初在粼微阁她只是觉得有些胸闷,不舒服,可没走几步便开始有些喘。 婉婉察觉自己身体不适,便下意识去叫枫荷,可回头一看,却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枫荷不见了。 胸口的憋闷感逐渐上涌,带着体温的上升,让她犹如被置在火上烤。 婉婉不知到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她用手按着心口,只希望心跳可以被按得跳慢一点。 可显然这种办法是无效的。 而她细微的异样变化,紧随其后的洪箐箐皆看在了眼里,跟随在身后的丁嫣柔小声说:“你瞧,她这是发作了。” 洪箐箐按耐不住,露出一丝得逞狭笑,二人从行动明显渐缓的婉婉身旁径直走过。 “瞧着吧,用不了一会,她就要成为众人的焦点,全上京城耻笑的对象。” 洪箐箐倒是有些遗憾,并不能站在那好好看看丁嫣柔所说的情景,到底是何模样。 她这个始作俑者,当然要若无其事的只当什么都没不知道,待后面传出什么堪入目的事儿,她还要以帕掩口,做出一副震惊表情,说上那么两句,“容家小姐当真惋惜”一类言词以证明她的清白。 身边的人一个个从婉婉身边走过,婉婉却觉得自己手脚软得厉害,似乎每迈出一步都要用尽平时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力气。 她见不到枫荷,便下意识想要去找柔姐姐,如她寻了半天,也不见柔姐姐的身影。 这其间有人来询问婉婉可是有不适,婉婉下意识察觉自己这异样来得蹊跷。 皇宫复杂,她不好将自己托付给不认识的人,如此便只道自己无妨,她想走到荷花池对面,找到父亲就好了。 可身体的反应远比她预想还要严重,方多用些力气还能走,不过转瞬她竟是连力气都没了。 婉婉知道自己这情况,走肯定是走不动了,一众人已经走远,她便先寻了个地方小坐,缓一缓,兴许这莫名其妙的闷热感一会就好了。 就在她眼神涣散,思绪不断飘离,人也一会清醒一会糊涂之时。 一抹橘红身影出现在她眼前,那人抓住婉婉的手腕,一搭便知:“你被人下了药。” “下药?”婉婉恍惚间,“谁要毒害我?” 她在宫中并无仇家,是谁要她的命? “不是毒药。”他顿了顿,“是比毒药还可怕的一种药。” 他说完,便见女子已是面颊泛红,已有神志不清的迹象, 他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这里不安全,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婉婉第一反应就是我不走! 她又不认识他,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想着不管怎么样,她就坐在这不走了,父亲就在不远处,等着父亲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找她。 若她走了,父亲就寻不到她了。 可这也只是她脑子里的想法,浑身无力的她,哪里又有能力反抗,更容得她来反对,男子不过轻松一带,便已将这个意识模糊的姑娘给抗走了。 那抹橙红身影轻松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枫荷原本是跟着小姐寸步不离的,可不知被谁踩了后脚跟,踩丢了鞋。 待她转个圈,把鞋穿好在去找,小姐已经不知去向了。 她把小姐给跟丢了! 枫荷第一时间追上去,去找小姐。 可所有的夫人小姐都到了荷花池对面,就连后面的都到了,可她找了两圈却并不见半分小姐身影,枫荷这才察觉情况可能比她想象还要严重。 当即便急得眼泪汪汪,可她知道皇宫并非别处,不敢声张,只能忍着眼泪去找老爷。 此时空中已经炸开了绚丽烟花,所有人都沉浸在烟花美景之下,枫荷见到容怀仲,小心凑过去,怕被人听见,便将老爷叫去一处无人的暖亭旁。 小声道:“老爷,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烟花声在夜空中回荡,容怀仲心下一惊,婉儿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枫荷以为烟花声太大,炸得老爷没听清,如此又大了几分音量说:“老爷,小姐不见了!” 她说话的时,恰巧是烟花间歇的空隙,而看似周围无人的地方,此刻暖亭里,正坐着良王,翊王二人。 高泽伤势未愈,所以太后特恩准良王坐着看烟花,而高湛不喜人多,特来蹭坐,如此枫荷的话,不高不低,恰巧清楚传进暖阁内,二人耳中。 容怀仲说:“我听见了,婉儿怎么就不见了呢?” 枫荷再忍不住,哭着道:“奴婢原本是紧紧跟着小姐,可奴婢的鞋被人踩丢了,就一转身穿鞋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奴婢以为小姐就在前面,可奴婢追上去找了两圈,湖边根本没有小姐身影。” 她来找老爷时,连男子这边都找了。 枫荷一声一声哭着,却又不敢太大声被人知道,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吓得麻木,自责又懊恼,她方才就不该去找鞋,就该光着脚也要跟着小姐的。 参加寿宴的人虽多,但也没拥挤到能踩脚的地步,且这些人无论是夫人小姐,还是跟进来的婢女,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举止言行有度,断也没有踩脚的可能。 翊王良王二人相视一眼,已然确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而容怀仲也觉出了不对,以往官眷入宫,是不允许带婢女的,这次之所以放宽的原因,便是上次康诚郡主只身入宫,却莫名掉进水里被人活活溺死了。 康诚王为还女儿一个公道,请圣上彻查,可郡主死的离其,就连跟随在身边的内侍第二日也投井自尽了,此事成了无头公案,察不清。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7节 如此圣上下令,此后凡进宫女眷,准许身边有一位侍女跟随,也免有居心叵测之人,串通内侍害人。 想起康诚郡主的惨死,容怀仲倒吸一口冷气,枫荷抽噎着说:“老爷,小姐不会是遇见坏人了吧?” 容怀仲如被雷劈,一口气差点没过去,他脸色变了又变,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转身,径直进了身后暖亭。 容怀仲一进来就跪在翊王跟前,高泽很是意外,但显然高湛并不意外。 “臣小女在宫中不知去向,臣恳请殿下帮臣寻回小女,臣感激不尽,万死不能为报。” 上次求殿下带狼牙时,容怀仲也是这么说的。 但那时他并不能确定翊王肯不肯帮他,但这次他莫名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今日之事,殿下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良王的随侍涵漳去了又回,在两位殿下之间说了什么,高湛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去找!” 他面色阴鸷犹如地狱修罗般可怕,容怀仲察觉到了那股刺骨寒意扑面而来。 祁沨领命下去,良王则叫涵漳也一同去寻。 可没一会,高湛也起身离开,男子颀长身影伟岸如山,此刻他目色沉沉,任谁见了都要避而远之,以免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间,暖亭中就只剩下良王和容怀仲。 良王笑道:“容大人早就知道了?” 明人不说暗话,若容怀仲不知,他便不会第一时间来找翊王求助。 容怀仲颔首,“臣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最近才知道?良王瞧了眼下首的老父亲,叫他起来别跪了,如此又道了句:“那你也太不关注另爱的生活了,这事据本王所知,少说也有半年之久。” 容怀仲一口老血险些当场吐出来,“是臣对女儿关注不够。” 良王摇了摇折扇,颇有些同情他,一个父亲带着女儿生活,怎么关注,男女之间总有那么些个不方便,是照顾不到的。 “本王最近一直劝他坦诚,可他嘴上答应,人却在打退堂鼓,始终迈不出这一步,你这狗算是白买了,他一时半会估计都不肯露面。” 容怀仲则又是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良王忽然就又想到什么,“你说这次他找到另爱,会不会借此坦明身份?” 良王觉得这次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容怀仲满脑子想得却都是女儿安危,哪里有心思想这个,于是应付道:“老臣不知。”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翊王这些日子为何不来给女儿当神仙的原因,竟不是厌倦了女儿,而是良王下了舌,看来他今日这步棋是走对了。 可走对了的同时,老父亲又五味杂陈起来,今日他求了翊王,那女儿和翊王之间便一时半会,理不清了…… - 此时婉婉已经被花辰带去了一处小阁里,这处小阁远离喧闹,偏远僻静,除了远处空中炸开的烟花声外,周围一片静谧。 花辰刚发现婉婉时,婉婉也只是有些神志不清,四肢无力,是药性刚刚发作的表现。 而到了小阁后,她已经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咬紧唇瓣,巴掌大的小脸一会绯红,一会又因为药性侵蚀,变得难捱的惨白。 而与此不同的是,她从耳根脖颈一直下延,一直到衣袖里露出的葱白玉手,此刻都是从内而外泛着潮红。 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烫。 花辰试着给她点了几处穴位,助她抑制药性侵蚀,却发现毫无用处。 他从未见过如此烈性的春、药,而瞧着她发作的速度来看,用量且还不低。 花辰一时挠头,暗骂谁这么禽兽,竟给一个姑娘下这么重的狠药,这该怎么解? 可他还未想好该怎么办,躺在小榻上的姑娘却已经蜷缩成一团,汗珠湿了她额间碎发,她浑身都在抗拒着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而因此身体不住的颤抖。 她抓白了粉红的手腕,咬破了唇瓣,那药性如洪流猛兽一般,一股一股侵蚀着她的身体,那是一种莫名的失重感,带着她的身体和理智不断下坠。 捱过去一轮,又迎来更强烈的一轮,直至漫延进四肢百骸,入骨入心。 婉婉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青丝贴在她的面颊,乱在她的脖颈间。 偏她入宫的衣服又极厚重繁杂,层层交叠不知穿了多少层,整个人热得似个开了锅的蒸笼。 花辰瞧着她这样子,还没被那药折磨成什么样,就要先被这一身衣裙捂个半死。 他肉眼可见得她至少穿了三层,怎么也要脱掉两层再给她扇扇风,可让她觉得舒服一点。 就在花辰弯腰去解小姑娘衣服,想要让她凉快凉快之时,一玄衣男子破门而入。 随之入目便是那个神志不清的姑娘颤抖的蜷缩在床榻上。 而屋里唯一男子,正卖力的解着女子胸口处的衣衫,扣子已开了大半,不用说也知他要做何等禽兽不如之事。 花辰连反应都未及反应,便被一股极强大的气息冲得,整个人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 随着他痛苦一声“闷哼”,又沉沉落在地。 男子如地狱修罗般踏血而来,所到之处尸骸边野,哀嚎一片。 花辰见情况不妙,奋力起身,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 “滚!”男子并不给他任何解释机会,“再不走,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若是换做往常,这情景压迫下,花辰早就认怂,一个轻功飞的了无踪迹。 可是这次他却出奇没有走。 “她被人下了药,我是在帮她解药!”他试图解释。 结果男子的眼神却变得更加狠厉,花辰一哽,“我说的解药,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药可不是我下的,我没必要!” 方他解婉婉衣裳被抓了个正着,眼下已是百口莫辩。 男子并不理会他的话,只径直抱起那个蜷缩着在发抖的姑娘离去。 “你……” 要带她去哪?这话,他也只说出了一个字,后面五个字,被男子狠厉眼神硬生生骇回了肚子里。 直到男子已经出了门,他才想起什么喊道:“她中的是西域媚药,此药无解,你若救她,可要对她负责!” 男子身影一瞬消失不见,他见那人不答,只能又威胁:“否则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 夜空寂静,除了还在燃放的烟花声外,自然无人回应。 婉婉觉得自己是个大火球,而抱着她的那个人是冷玉寒冰,她睁开眼,入目却只见男子胸膛,和那一身玄色衣袍。 那种深入骨子里的条件反射,让她立刻便想到了是梦中那个只着黑衣,永远看不清容貌的人。 挣扎,抗拒,惶恐,一瞬尽涌上心头。 高湛不知怀里的姑娘为何突然开始推拒他,小姑娘绯红着一张脸,却尽是绝望。 男子心口骤然抽痛,似是下意识明白了什么,他揽住她胡乱的手,轻声唤她:“婉儿,婉儿。” 清冽温柔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菩提香,婉婉回过神,再睁开眼,却见是仙人俊美容颜。 “仙人?” 她怕不是出现幻觉了?才见是仙人抱着她,可仙人身上有好闻的菩提香,他也有。 只是仙人今日与以往不同,穿了黑色…… 婉婉眉头蹙成一团,此刻抗拒的颜色和仙人的脸放在一起。 “是我。” 高湛抱着怀里的姑娘,眸色沉沉,瞧不出情绪,可他的回应却犹如一座山,可以依靠,结实的叫人安心。 婉婉怔怔望了瞬,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眼,有仙人在,她便知自己是安全的。 而与此同时,她才知道,原来仙人的怀抱可以这么清凉,犹如是冰凉泉水包裹着她,可以无限的转移她难耐的热,让婉婉觉得很舒服。 她下意识想要靠近,凑拢,如此才能更多的从他的身上索取凉气。 而仙人也挺大方的,任她取凉,只是她取着取着,心底却又冒出了另一种欲望在喧嚣,那欲望促使着她并不满足现下的索取,而是不知不觉,似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一般,想要凑上去,贪婪寻找些什么。 她想不通,她会想要在仙人身上找什么呢? 祁沨此时早已将马车备好在宫门口等着,远远见到殿下带着容小姐出来时,也是一惊。 中了那种东西,常年混迹在道上的人一看便知。 而容小姐此刻俨然已经被药性侵蚀去了七分神志,她抓着殿下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人也不甚老实的在殿下怀里乱动。 自然成年人都知,她想要做什么…… 散落下的青丝混杂着汗珠,湿答答黏在一起,结成了缕状,她连抓着殿下衣襟的手都是粉色,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媚态的粉。 祁沨也只是最初远远看了那么一眼,察觉不对,便识趣的转过身背对着回避。 男子抱着那个失了神志的小姑娘,良久才缓步走上马车。 起初祁沨还不解,都啥情况了,殿下怎么还慢吞吞的。 直到容姑娘被殿下放进车里,那一声苏媚进骨子里的娇声,祁沨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这才意识到殿下为何如此小心翼翼,否则这一路不就…… 可是这种声音也是他该听到的吗? 此刻他恨不得能一巴掌把自己拍成个聋子,祁沨还未下得去手,马车里则传来男子低沉声音:“去萧园。” 祁沨没答,用启动的马车做无声回应。 可哪知马车移动只是轻微颠簸,就惹得车内姑娘又是一声轻呼。 祁沨头皮都麻了,五雷轰顶一般,生怕再多听一个字,就被殿下判了死刑。 “别出声,一会狼都被你招来了。”车内男子低沉威胁。 可小姑娘早已浑噩不清,什么狼不狼的,她现在比被狼吃还难受,又或许她就是一头狼,想要把眼前可供她裹腹的仙人一口吃进肚子里。 “仙人,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被人毒死了?” 婉婉咬唇,那怕唇瓣已经被咬破,可也只有这样,才能换来她稍纵即逝的一丝清泠。 “不会。”男子低沉抚慰,“相信我,一会就会好的。” 她勉强相信仙人的话,可那如千层巨浪抨击礁石的欲在婉婉体内再次翻涌,心智也只那么一瞬又被淹没。 “殿下,前面就到宫门口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8节 眼看临近宫门,门口有将士守卫排查,可怀里的姑娘却蹙着眉,俨然又是一轮的攻势。 她很是难耐抓着他。 他不过只碰了她一下腰身,想拢一拢她的身子,便引得小姑娘轻呼。 只是那声轻呼很快销声匿迹。 高湛几乎是下意识堵住了小姑娘的檀口,用唇舌淹没了那摧魂至魄的嘤、咛。 而男子至冽的吻,犹如往婉婉的身体里沁注了一汪甘泉。 她也终于知道,心底那股催使着她的欲到底在寻什么。 平安出宫的祁沨长舒了一口气。 结果他还未来得及庆喜,马车内便又起了更耐人寻味旖旎声响…… 作者有话说: 祁沨:殿下留我一条狗命是殿下现在忙着,没时间。殿下哄完小娇妻,第一件事是不是就要杀我灭口?毕竟我知道的可太多了…… —— 回复【wuwahoo~】小宝贝:每次看到你们留言,我也好开心呢~每天发完新章都在刷留言,哈哈 感谢留言小宝贝【上树】【每天要吃水果!】【暖暖grj】【团子猫猫猫】【20228934】【小白人ha】【煤七】【万能椰子油】【林雅舞】【wuwahoo~】【墨沁】感谢在2022-03-06 18:15:56~2022-03-08 23:4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要吃水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仙人的吻犹如是一场久逢的甘露, 沁润着整片干涸大地。 而地上那棵急需要水和养分滋润的小树苗,又怎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细密雨丝浇灌,可她还觉不够, 恨不能一头扎进仙人的洋池中,贪婪, 迫切的吸取着养份,再也不要出来。 以唇堵住她的声音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可这权宜之计却直到马车停止,他才拿下那双紧紧攀着他的小树藤。 婉婉意犹未尽的舔舔唇,口中还回荡着淡淡的菩提香。 “仙人,我刚刚是不是轻薄你了?” 她方有那么一丝理智回神,可这理智促使她说的话, 听着也没什么理智。 高湛一哽, 方才明明是他先吻了她, 可在小姑娘迷失的脑袋里,怕是已经浑然分不清了。 就在这时, 早就想要聋死自己的祁沨硬是硬着头皮打断, “殿下,到了。” 高湛便也不再说话什么, 抱着怀里那腿不扎根儿的小姑娘,径直出了马车。 这是高湛买下萧院后, 第二次来。 周管家在这里守了数年,得知殿下今夜突然驾临, 也是一惊, 匆忙迎上去, 便见殿下怀里还抱着个姑娘。 那姑娘生得极美, 美得不可方物, 一头乌黑秀发垂落,巴掌大莹白小脸泛着不可言说,极不正常的红晕。 管家也只是一瞬,便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 祁沨给周管家一个肯定眼神,无需怀疑,就是他想的那样。 殿下数年不来,一来竟带回了中了那种药的姑娘,这…… 他该怎么做? 管家猜不透主人的意思,免不得一时手忙脚乱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湛冷声道:“安排最近的一间卧房,备水,没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许打扰。” 至此,周管家便是明白了,殿下他想要做什么。 这种药虽不是致命毒药,但若不能及时缓解,到最后也会伤了根基。 管家不敢怠慢:“殿下这边。” 他一路引着入了后院,路上还忍不住多瞟了两眼那姑娘,心里暗暗想着,也不知今夜过后,殿下是给这位姑娘名分,还是自此就这样养在萧园里? 他感叹,这可是他们殿下带回来第一个姑娘,他甚至在想,今夜过后,能不能一举怀个娃娃? 他们殿下也老大一把年纪了,别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若是真有了,这可是殿下第一个孩子,若这姑娘日后做了王妃,那便是嫡长子,何其尊贵。 可忽然老管家又眉头紧锁起来,似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他有点担忧,这姑娘中了那种药,这药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吧? 可转瞬他又不担忧了,他们殿下不就是这么来的,生龙活虎还做了大金战神,可见这种药不影响胎儿,没准还专出战神,想到这他松了口气,不碍事,不碍事。 周管家自兀这样想着,和高湛目色沉沉,面色凝重相比,他一路上倒都乐呵呵的。 最近的卧房的确很近,没走多远便到了。 萧园虽无人居住,但周管家打理的极好,从未有一日懈怠,而他们来时,已经有下人先一步掌了灯,送了茶水点心,如此屋里所有物品一应俱全,且都是崭新的。 高湛看了看环境,什么都没说,径自跨进去,把小姑娘放在床榻上。 管家见状,识趣的忙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两扇房门遮挡了屋内视线,周管家便将目光转去了一旁祁沨。 忍不住好奇问:“这是哪家的贵小姐?殿下要娶她做王妃吗?” 周管家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还是希望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嫡出,若是外室所出,甚至是侧妃,那么日后在长幼嫡庶之分上就很令人头疼。 当今三位皇子就是这般,大皇子是长而非嫡,他们三殿下是嫡而非长,中间还夹着个母妃最得圣宠的二皇子,因长幼嫡庶,储君之位悬而不立。 若皇后当年先生下殿下,嫡出长子继承储君最为名正言顺,便也没有后面诸多问题了。 祁沨自然不知周管家的想法,只道:“是容太傅的女儿。” 至于能不能做王妃,祁沨不知,他说了不算,殿下自己说了才算。 不过按着殿下二十多年才开一次花这频率,不娶容小姐做王妃,他还能娶谁? 周管家一听是隔壁容家,觉得这事有门儿,太傅之女,和他们殿下门当户对,且还很郎才女貌,周管家回忆了下刚才女子容貌,觉得和他们殿下还挺有夫妻相,不禁心里一阵欣喜。 “你说我要不要去备一碗坐胎药?等会给这位姑娘服下?” 许是年纪大了,老管家期盼孩童的心很是迫切。 祁沨抽了抽嘴角,瞥了眼周管家,“你是想孩子想疯了吧?” “坐胎药应该不必,避子汤来一碗还差不多。” 以祁沨对他们殿下的了解,未婚先孕这种有损女子名节的事,他必然不会让此发生在容家小姐的身上。 坐胎药也就周管家能想得出来,避子汤还靠点谱。 “避子汤?” 周管家听了,脑袋立刻摇成拨浪鼓,那可不行,他可以不备坐胎药,但决不备避子汤,死也不备! 祁沨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若是一会殿下同你要,你也不给?” 周管家想了想:“那就说药材不够,反正没有。” 反正亲手断送殿下后代这事,他若是做了,会痛恨自己一辈子。 而置于祁沨的疑虑,周管家倒也不是不考虑女子名节问题,他算了算,若从一会起就操办大婚,从下聘,成婚,入洞房,急虽急了点,但两个月还是够用的。 如此就算有孕,到时只称胎儿早产,也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他自然是有一箩筐的万全之策,让里面的姑娘安心怀个娃娃,什么都不必去想。 祁沨第一个就觉得他太天真,殿下大婚怎会两个月就匆匆结了?以为是打仗吗,讲究个速战速决。 再说大婚于女孩子而言,一生只一次,何其重要的事,匆匆操办必留遗憾,他都懂的事,殿下怎么会不懂? 思来想去,也就这天真的老顽不懂。 周管家无论说什么,都先在祁沨这吃了瘪,忽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便去给殿下备水去了。 伙房的妈妈刚被叫起来,问,“周管家,烧多少?” 周管家顿了顿,“先烧它个两大锅,不够再烧!” 伙房妈妈愣了愣,“两大锅啊?” 确定要烧这么多吗?她们厨房的锅可是很大。 褪猪毛的时候也没用上两大锅,主子就带个姑娘会来住一晚上而已。 伙房妈妈不禁疑惑:“您确定主子是带着个姑娘回来的,不是旁的什么带毛的?” 两大锅,肯定用不了呢。 周管家认为宁可多也不能少,殿下正血气方刚的年纪,谁能摸得准这个。 于是很确定点头,“烧就是了。” 周管家走后,祁沨耳根总算清净了,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静的呆上一会了,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没一会屋里就传出了动静。 婉婉虽然浑身上下似一滩水似的提不起力气,意识也时好时坏,但她对外界的感知却还是存在的。 方她知道仙人一路抱着他,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其间有旁人跟着,纵然她心里难耐的紧,可她还是窝在仙人胸膛里,乖乖的一点都不动,若实在耐不住,就咬自己的手指,直咬得手指落下深深牙印,才能让她稍稍冷静下来几分。 可等房门被关严,屋里仅余他们二人后,小姑娘的魔爪便不受控制的伸出来。 婉婉也不知她是哪里来的力气,竟起身勾住了仙人的脖颈,想要凑上去,延续方才在马车里意犹未尽的吻。 仙人的唇瓣可是太冰凉了,犹如灵丹妙药一般,碰一碰就可让人身心舒畅。 高湛立在烛台前,灯罩被他取下来,他正要拿什么东西在火上烤,结果那粘人的小姑娘就凑了上来。 怕伤了她,他便将那东西扔远,扔到确定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再回神,小姑娘滚烫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着,她衣领的扣子是花辰解开,又被高湛系回去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49节 不过他系的不好,好像有一处还系错了,因此拧巴在一起,刚好是胸口位置。 婉婉嘟起粉粉嫩嫩的小唇瓣,她眼看就能亲到仙人了呢,只差一点点,可身子委实不够高,便踮起脚尖,打算一鼓作气凑上去。 结果男子却冷冷拒绝她的吻:“不可。” “为什么?”小姑娘猛然睁眼,一双迷离的杏仁眼不解望着他,那样子仿佛是在说,方才明明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 “你还太小,不可。” 他的声音如沉金冷玉般的灌进小姑娘的耳畔,而最后那句,几乎是从炙热的喉结中迸发而出,带着隐忍和灼烧。 明明只有这么做才让她得以慰藉,明明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舒服些,明明刚刚仙人的吻,解了她那蚀骨之感。 “你方才说,一会就会让我好的,可是好多个一会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好。” 不止不好,甚至更差了。 小姑娘免不得心生哀怨,仙人说话怎么不算话了? 她如一头小猛兽,脑袋里尽装着仙人。仙人生得俊美,处处都长在了她欢喜的点上。 她看着就赏心悦目,此刻更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特别是仙人已经让她吃到了他的甜头,她又怎肯轻易罢手? 她也别无所求,只是想再碰一碰他的唇而已。 显然,小姑娘已经将他视作了解药。 而高湛知道,他此刻并不比染了药的姑娘好受几分,他容不得这小人再有丝毫触碰。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凑近,只是抓着他衣襟的手,或可怜巴巴的叫他一句“仙人”,都足以令他沦陷。 可…… 她才十四岁,小小的姑娘刚刚迈入成年,浑身上下骨头都还没涨齐。 高湛想起之前种种,两次娶她入府,她都已经十六岁了。 他太了解她了,在那种事上就如琉璃薄片萃成的花,春日前的一抹冰霜,娇小又脆弱,受不得半点委屈。 她常眼泪汪汪的叫他罢手,似乎与他处在一起一次,她便需要用几倍甚至更长时间来缓解。 她这般遭受不住,而那还是她再大两年后的事儿。 仙人说得大义凌然,可婉婉很委屈,“我已经不小了,而且这和大小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仙人这怕是看见别人,看不见自己,她都没嫌弃他老,他竟然开始嫌弃起她小了? “既是觉得我小,那方才为何要吻我?” 她又不是不懂,仙人吻她的那一刻,她脑子确有迷失,可她心里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 明是他惹了她,给了她甜头,如今却又不肯负责,宁愿她被置在火上烤也不管不顾,好冷血无情! 啧,想起来了。 高湛一时哑然。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方才他的吻,若说是为了避开侍卫巡查,以免她发出奇怪声响,情理之中的被迫之举。 那又为何直到了萧园才作罢。 解释总归是解释不通的。 这时小姑娘脸儿一阵红一阵白,眉头紧锁的似乎有什么不适,她探手去摸身下裙裤,却被湿漉漉一片吓坏了。 婉婉险些“哇”的一声哭出开,她真的要死了。 “我……我……我要去如厕。” 小姑娘涨红了脸,羞囧的用尽最所有的力气,冲进了耳房。 高湛眸色沉沉,见她转身后,裙子沾染的痕迹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知道那不是她要小解,而是…… 男子眸中厉色更重。 这时,耳房内传出小姑娘隐隐啜泣声。 那声音很轻,似是不想被人听见,极低沉的呜咽,委屈,无助,隐忍和绝望,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 男子心口一颤,似千万银针穿蚀而过。 忽得花辰的话又复在他耳边回响,“此药只有一种办法能解,若你救她就要对她负责。” 高湛默了默,打开了耳房的门。 漆黑的耳房并没掌灯,小姑娘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 她跑进来才察觉,她不想小解,而满脑子挥之不去,都是仙人模样。 见高湛来了,她便止住哽咽。 男子缓步上前,烛光透过耳房门口,投射在男子身上,地上映出了他颀长身影。 那身影渐近,小姑娘咬唇,负气道:“你既不肯,还进来做什么!” 男子俯下身与她平视,玄色袍角落在地上,与周围漆黑融为一体。 可他却用最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是我不好。” 婉婉别过头,却不肯看他一眼 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倔强得让人心疼。 体内的欲依旧在喧嚣,她抱紧了膝盖,小小缩成一团,乌黑秀发散落,她的背脊在不住颤抖着。 可纵然这般难耐,也依旧对仙人的示好无动于衷。 微凉的手掌带着不可言说的诱惑,穿进小姑娘浓密秀发,指腹摩挲着她的发根,一路冰凉下滑至脖颈。 他能明显察觉小姑娘身体的变化,紧绷的身体舒缓了许多。 他便又在她耳侧缓声道:“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 他声音低沉且认真,“让你隐忍,是我不好。” 有些事,并非是忍一忍就能过去的,他该寻个更妥善的办法。 见她不再抗拒,大掌才扣着小姑娘的后脑,低头温柔抚上她的唇。 那个腰背挺得笔直的倔强姑娘,一瞬便瘫软了下来,化做了一滩水,又跌进了云雾里。 男子手臂收拢,将那软得一塌糊涂的小人儿紧紧揽进怀中。 “仙人。”婉婉小声嘤咛,隐隐带着委屈,“我都不嫌弃你老,你也别嫌弃我小,好不好?” 高湛吻着她的眉眼,轻声说:“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留言的宝贝【wuwahoo~】【每天都要吃水果!】【林雅舞】【小汐】【万能椰子油】【阿斗】【糯米汤圆】【暮雪】【是阿轲啊】【上树】【小白人ha】【frankkkkk】感谢留言,宝贝爱你们哦!感谢在2022-03-08 23:42:03~2022-03-09 18:04: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阿珂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五章 随着夜空中最后一朵烟花绚丽绽放, 一切归回宁静,至此太后的寿宴也算是圆满结束。 张太后从头至尾都笑得和不拢嘴,连连称赞皇后, 这场寿宴操办得好。 黎皇后并不居功,如实说了她近些日子犯了旧疾, 身子不爽利,如此寿宴筹备之事, 一应都交给了鄂妃来操持,今日寿宴圆满结束,都是鄂妃的功劳。 鄂妃一身素色宫装,妆容淡雅,跟在皇后身侧, 微微颔首道:“娘娘虽在宫中休养, 可心却时时记挂着寿宴情况, 臣妾也不过是帮娘娘跑个腿,传个话儿, 算不得什么。” 她不动声色的又将这功劳推还给了黎皇后。 太后今儿高兴, 特别是那一出戏猴,着实讨她欢心, 便道:“皇后仁德,鄂妃贤淑, 你们二人都是有孝心的好孩子。” 后宫妃嫔一派祥和,一团和气, 皇帝见了也高兴, 一时兴起便道:“皇后, 朕许久未去你那, 一会送母后回宫, 朕去你宫里。” 黎皇后并未因此有多少欣喜之情,反之异常淡定从容道:“臣妾最近身子不适,恐把病气传给陛下,圣上也许久未曾去鄂妃那里,良王受伤,鄂妃夜不能寐,人都清瘦了不少,圣上得闲去鄂妃那坐坐吧。” 黎皇后几句话将皇帝推给了鄂妃。 而提起大皇子良王前些日子在长街受伤,皇帝简单问了几句情况。 而后看向鄂妃道:“泽儿受伤,你又要操办寿宴,这些日子着实辛苦。” 皇帝明显今夜是想要宿在鄂妃宫里了,鄂妃看了眼一旁的黎皇后,神情有那么一瞬的复杂。 但还是垂眸道:“臣妾不辛苦,臣妾在宫里备好酒菜,待圣上降临。” 皇帝拍了拍鄂妃的手,欣慰了声:“好。” 发生的这一切,把一旁胡贵妃气得咬牙,皇帝昨夜可是答应她,今晚还是宿在她宫里的。 皇后和鄂妃合起伙来唱了一出双簧,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人给抢走了! 秦嫔见状,小声道:“不就是办了场寿宴,多大点事,知道的是圣上体恤鄂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打了胜仗,边关传来捷报了呢!” 旁边惯跟在胡贵妃身后溜须拍马的佳嫔也附和,“可不,你瞧皇后那故作清高的样,圣上要去她那,却被她推去了鄂妃那,拿圣宠当什么,她说给谁就给谁,出奇的是圣上还真就肯了!” 胡贵妃狠狠瞪了佳嫔一眼,让她不会说话就别说! 这时一个宫女急匆匆跑过来,跪在皇后面前哭诉道:“皇后娘娘,三公主,三公主她被梁州世子掳走了!” “什么!”此话一出,不止是帝后,就是熬不得夜,昏昏欲睡的张太后都惊得回过神来。 婢女哭诉说:“千真万确,就在水鸳阁,梁州世子不知撞了什么邪,拉着公主就往里走,奴婢亲眼看见,行为举止很不正常,娘娘再不去,就怕……就怕……” 后面不用说,都知道怎么回事。 黎皇后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皇帝脸色铁青,气冲冲直奔水鸳阁。 此时水鸳阁,花辰倚着小榻半靠在轩窗下,夜风吹着他凉意徐徐,可他还是热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0节 他将手搭在小几上,腕下垫着脉枕,烛光映着他的手腕,上面扎着几根细细闪闪的银针。 “小公主,你确定你这招管用?” 坐在花辰对面为他施针的人,正是黎皇后所出三公主,高濛。 此刻她没时间回答他的话,正皱着眉头,聚精会神的努力的翻着医书。 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可她实在太认真,头影遮住了书的光亮,看起来委实有些艰难。 “书上说,媚药之毒,扎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高濛一连点了花辰四五个手指,最后还是没弄明白,到底要扎哪根。 “干脆十个手指一并都扎了算了!”她有些负气,“不行把脚趾也扎了,总归是不会扎错的。” 花辰一听整个人都懵了,不禁深深怀疑,“你到底会不会医?” 高濛腰杆一挺,死不承认道:“会啊!怎么不会!你不信我?” 花辰身子一瘫,绝望的放弃挣扎。 他忽得想起什么,问她:“你该不会是翊王派来,故意弄死我的吧?” “我皇兄?”高濛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似一把浓密的小扇,“你和我皇兄——有仇?” 她几乎是一瞬,连犹豫都未曾犹豫,就从翻看如何怎解媚药之毒转而去查看人体穴位。 一边看嘴里一边还嘀咕着:“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到底是哪个?” 花辰有点后悔,他怎么就出门不看黄历,遇到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公主?不靠谱也就算了,他还就叫她三言两语的,就给忽悠来了,还真以为她能医。 “诶,你在找什么?” 他瞧着她嘴里嘟囔半天“不是”,有点不耐烦。 高濛连头都没功夫抬,仔细寻找,随口应付道:“在找死穴呢。” 花辰觉得有点不对,“你找死穴干什么?” 她就是再专研医术,忙着学习,也要先把病人治好了之后再学吧,这是最基本的医德。 小公主这才抬头,水润的眼睛看向他,不紧不慢道:“杀你啊,你不是说你是我皇兄仇人,我不杀你反治好你,再由你杀我皇兄,那我还不如直接杀了你。” 小公主调理清晰的让花辰毛骨悚然。 “谁是他仇人了?谁要杀他了,我就是那么一说,玩笑,开玩笑你懂不懂?” 花辰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就忘了这小祖宗是高湛嫡亲的亲妹妹,一个爹一个妈的,护短得很,开不得玩笑! “哦!料你也伤不着我皇兄,只有被我皇兄伤的份。” 小公主眼睛澄亮,心思也通透,她径自又翻回了寻解媚药那页,花辰见状,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是在高湛把人带走后发现自己也中了春,药,但他所中之药与婉婉所中并不是一种,可见不是一人所为。 而他体内的药性也并没有婉婉的烈,按理来说有药可解,但他败就败在选错大夫,所托非人。 这位小公主打着她神医圣手的幌子,坐在这翻医书都翻大半个时辰了,他原本是可以用轻功离开皇宫,去宫外寻医的,结果被她这么一耽误,别说轻功了,药性已经漫延至全身,他现在还能很沉稳冷静的与她沟通,就已经觉得很是幸运了。 “你别动,我要给你施针了!” 小公主医书一扣,眼神一瞬变得认真凝重起来。 当皇帝一众人赶到水鸳阁时,花辰的药已被高濛解了,两人衣着工整,对面而坐。 花辰吹着他被扎成筛子的十根手指,三公主则在低头认真的收拾着她的小药箱。 黎皇后见到女儿,第一时间走过去,见到两人似并没什么,才放下心,温声问女儿道:“濛儿你怎么会在这?” 她看了眼一旁吹手指的梁州世子,心下差不多也了然了。 高濛终于整理完她的小药箱,盖上盖子,笑呵呵道:“母后,我半路碰到中媚药的世子,就顺便救了他。” 花辰颤抖着还在渗血的十根手指头,腹诽,那是顺手吗?明明是见到中毒的他,两眼发光的走不动道,追着他口口声声跟保证,自己医术高超能够起死回生,非拉着他解药。 要不是他一念之差,他现在早就舒舒服服在医馆里,由经验丰富的老医师为他救治,何故在这遭了半天罪,十个手指被戳破,由她来练手? 黎皇后听到媚药二字,心口一颤,脸色立马就不好的。 “世子他……!”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还粘了那种药,黎皇后第一反应就是他有没有对她的女儿动手动脚,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这事传出去,公主的名声也不好了。 她回头看向皇帝,是极少能见到的求助眼神。 皇帝想了想,“今日之事有关公主名节,任何人若传出去半个字,格杀勿论。” 后面垂首应是,可三公主却炸了毛。 不让传,那怎么行! “你们,你们,别听我父皇的,出了这门槛见人就要说,本公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将误食媚药的梁州世子从濒临之际拉回来,险象环生,成功救治!成功救治,听到没有!” 高濛掐腰命令,她好不容易治对了一次,怎么能就这么被雪藏了? 黎皇后捂着女儿的嘴,叫她不要再说了,越说越不像话。 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怎么救?什么都没发生,任谁能相信? 她喝令道:“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本宫就治你们所有人的罪!” 帝后都发话了,三公主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敢听啊。 这时皇帝抬起眼皮,看向花辰,“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辰药性解除,浑身轻松,他躬身行了一礼,一五一十的说了他发现自己中媚药,遇到公主,被公主救治的全过程。 皇帝面上瞧不出情绪,倒是始终端庄的皇后,涉及女儿,总是会乱了心神,没了往日从容。 皇帝轻咳了声,看向花辰,道:“朕召了那么多女眷入宫为世子相看,世子一个都没看中,不成想竟看上了朕的女儿。”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极不情愿又没有办法道:“罢了,既然你看上了朕的三女儿,朕便下旨,给你们赐婚。” 花辰一瞬蒙了:“陛下,臣……臣没看上公主啊!” 此话一出,挎着药箱的三公主不愿意了。 她掐腰质问:“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没看上本公主?本公主哪不好,由你看不上?” 高濛气呼呼道:“本公主刚刚救了你的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懂得知恩图报知不知道?” 花辰颤抖着双手,欲哭无泪。 就在他再无法为自己辩解,以为自己就要做这受气驸马之时,三公主却一转看向皇上,圆润的脸一变,委屈哭诉。 “父皇,你是喝醉,神志不清了吗?他都多大岁数了,都快能做我父亲了,您让女儿嫁给这么一个老男人,您是不爱女儿了吗!” 高濛说着一头扎进皇帝怀里痛哭流涕,哭得龙袍上本是腾云的升龙,哭成了入海的降龙。 湿了一片。 老男人?花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可置信道,年纪大是大了点,可也没到能当爹的份吧? 但这话他自是没说。 黎皇后见女儿如此决绝,自然心疼,她道:“陛下,濛儿才十三,和世子整整差了十三岁呢!” 高濛只知道梁州世子是大龄剩男,却不知道具体年龄,听到竟整整差了十三岁,更是惊得满脸的不可置信,呆了一息,转瞬“哇”的一声,哭得更难过了。 她哭的可怜,更是发起狠话来,“父皇,濛儿就是一辈子不嫁,就是出嫁做姑子,就是做老姑娘,就是死,我也不嫁给他!” 她泪眼汪汪的指着花辰,满心满眼都是嫌弃,她甚至在想,自己刚才怎么就起了仁善之心,救了这么个麻烦。 想做她的驸马,做梦! 这么彻底的被嫌弃,花辰一脸无辜,他招谁惹谁了? 为不让小公主自毁一生,他道:“臣谢圣上美意,但臣与公主的确不合适,公主正值芳龄,臣却已近而立,年纪悬殊,不敢耽误公主花样年华,毁她一生。” 高濛抹了抹眼泪,“算你有自知之明,亏我没白救你!” 如此,皇帝就是再有心赐婚,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 此刻萧园。 祁沨守在门口,屋里传来阵阵不可言说的声响。 周管家拎着灯笼过来,算了算,不可置信道:“都得有两个时辰了吧?” 厨房的沸水滚得,添了一波又一波,周管家等得着急,这才过来看看。 祁沨看了看天色,认真纠正道:“两个半时辰。” 周管家啧啧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这时屋里的声音渐消了,祁沨和管家相识一眼,都默契的不再说话。 婉婉一瞬瘫软在仙人宽厚的胸膛里。 仙人说话还是很算话的,说不再叫她隐忍,便再未曾让她忍耐。 只是仙人的探索不止在唇齿间。 她不知什么时候,仙人已经从耳房把她抱进了卧房。 她只觉得眼前一会漆黑,一会明亮,微睁开眼,看见的都是仙人俊逸容颜,而有时仙人的模样也会变得模糊不清,因为她的神志全不在哪儿。 仙人说,若她耐不住,就要与他说。 可她似乎什么都不用说,只需抓着仙人的衣襟,躲在他的怀里。 他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药性的抽离,一瞬带走了婉婉身上所有的力气。 愉,悦过后的浅静,伴随着还未能平复的微喘。 高湛将那个湿嗒嗒的小姑娘放到床榻上,她似一只魇足的小兽,阖着眼,乖巧的全没了方才的迷迭。 可她的手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开。 “乖,我去叫水。” 他松了她的小手,可婉婉的另一只手又攀附上来,不肯让他走。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1节 “仙人,我们之间,会有结果吗?” 她年纪虽小,可有些事并不代表她不懂,小小的姑娘似是有千般顾虑,眉头都拧巴在了一起。 高湛轻抚小姑娘的头,消除她心中所有的顾虑,温声道:“傻姑娘,我会娶你。” 婉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弯了弯唇,这才松开了她的小爪子。 她觉得自己好困,仿佛下一秒就要跌进梦里,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又有些兴奋的睡不着, 隐约间她听到仙人低沉说话声,随后传来流水声。 她半睁开眼,便见仙人立在不远处铜盆前净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笔直修长,因常年练武,手握兵器,他指腹和指侧生有不同程度的粗砺薄茧。 大掌带起涔涔水花,在极静的室内发出淅淅声响。 婉婉一瞬别过头去,羞红的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留言宝贝【小白人ha】【wuwaho~】【每天都要吃水果】【小香】【团子猫猫猫】【20228934】【林雅舞】【上树】【暮雪】【万能椰子油】【第二份半价】宝子们,谢谢留言,感谢鼓励,么么哒感谢在2022-03-09 18:04:23~2022-03-10 22:0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第二份半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周管家思虑还是很周详的, 见屋里要了水,便特意安排了白妈妈在外面候着。 毕竟这种事,还是要有、有这方面经验的已婚妇人来伺候, 比较放心妥帖。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屋里并没有要唤人的意思, 只偶尔传来投洗帕子的流水声,还有女子被无故扰了清梦, 很是不满的哀怨声。 婉婉睡得正香,结果被翻来翻去的,使起小性儿来,拒不配合。 男子便只能耐着性子去哄,“听话。” “不要呢!” 婉婉翻了个身, 湿嗒嗒的头发贴在白润背脊和粉嫩脸颊上。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仙人好讨厌, 一点都不如刚才懂她的心思, 可爱迷人了呢。 她都这么累了,就只想要甜甜的睡上一觉, 非抓着她换衣服做什么, 有什么事就不能等她睡醒了再说? “你这样睡,染了风寒怎么办?” 她浑身都湿透了, 方又擦了一遍,男子试图以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的战术,哄她穿上。 可小姑娘对他的话全充耳不闻,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完全屏蔽了。 高湛无奈, 只能采取强硬措施。 如此, 屋外三个便听了一场大戏。 “衣服不是这么穿的!” “小衣的系带在这里呢, 仙人你抓得我好痒!” “仙人, 你拽着我头发了,好疼!” 小姑娘被扰得似一只即将要发疯的小兽,蹙着眉不情愿的睁开眼。 一头凌乱墨发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却遮不住满眼的哀怨。 她望着那个清冷如玉的男子,发出直击心灵的深深疑问:“仙人,你为什么就不肯用仙术呢?” 虽然此刻仙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很不一样的变化。 虽然仙人说了会娶她,虽然她看仙人的眼神也有了那么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味道,竟完全忽略了仙人的高龄,而满心满眼都只有仙人的好。 可仙人的手真的好笨拙,很难不被她嫌弃。 高湛一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是神仙这件事,大抵在一月前他便已经在认真考虑,怎么和她解释。 可此刻似乎并不是一个合适解释这件事的好时机。 男子用指腹揉在小姑娘的眉心,温热的触感,一下一下摩挲着。 没一会,婉婉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困意来袭,她便也没了精力再去管仙人是不是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沉沉睡去。 屋外的人不知吹了多久的冷风,才传来男子低沉声音,叫人进来把衣物收了。 屋里,婉婉被纱帷遮住,窝在被褥里正舒舒服服的香甜酣睡。 高湛就坐在床榻旁的圆桌前,静默得一边饮茶,一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白妈妈一进来就被男子扑面而来的迫人气势压迫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男子却不曾一言一语,甚至他什么都不用做,只因屋里有他,便以叫人望而生畏,不怒自威。 仿佛他的无限温柔与耐心也仅对床榻里那个姑娘一人所属,而对旁人只有冷漠与疏离。 男子沉着脸的样子着实可怕,可床榻内的女子却美得不可方物。 她而也不过一眼,便被榻里的姑娘引去了目光。 虽然隔着纱账视线有些迷蒙,可那姑娘声得实在是生得太美了,如九天仙女下凡般。 白妈妈觉得窒息,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神仙美人,睡着的样子都这样好看,醒来后怎还得了? 难怪那么冷漠的人在她面前都有无限温柔,如此便忍不住多看两眼。 “拿了东西就出去。”高湛冷冷瞥了眼往床榻张望的白妈妈,很是不悦。 他的小姑娘睡得正浓,不愿被人打扰。 一瞬,白妈妈如芒在背,吓得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甚至连气都干脆不喘了,只抱着衣物和被褥掉头就走了,屏气凝神用出最快的速度出去,仿佛多停留一会就都会没命。 高湛除要了一盆温水为小姑娘擦身外,还要了水沐浴。 这时,耳房传来小厮声音:“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高湛要得是冷水,所以备得很快。 可八月炎炎盛夏,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凉水,除非是从深井里现打上来的。 可小厮觉得那太凉了,如此便用了水缸里的水。 水缸中存的水经受了一整日的阳光照射,水都是乌突突的。 男子起身,径自去耳房试了试水温,但觉不够,便吩咐道:“加冰。” 高湛在冰水里整整泡了两个时辰,出来时已临近三更。 此刻容怀仲在家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转了多少个圈。 方妈妈,枫荷和青蝶更是轮着番的一会就跑来前院探探消息。 就在外面敲起三更梆子时,男子抱着还在熟睡的婉婉,出现在了容府后院。 管家第一时间跑去书房禀报:“老爷,翊王带着小姐,回来了!” “人在哪?快带我去!” 当容怀仲赶到时,婉婉已经被高湛放在了她的绣床上。 许是熟悉的床榻让婉婉觉得添了几分舒适感,小姑娘睡得更加香甜沉静了。 容怀仲眼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女儿的衣服虽整齐完好,可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件。 他一瞬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瞧了眼翊王的,果然也不是寿宴时的那身,老父亲心口一哽,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他出宫时遇见长宁侯,得知柔姑娘和婉婉一样,也在寿宴上失踪了,而长宁侯告诉他,梁州世子不知被什么人下了那种药,险些和三公主有了肌肤之亲。 寿宴竟这么乱,容怀仲当即联想到了自己失踪的女儿,一种莫名的担忧涌上心头,始终惴惴不安。 如今见此情景,容怀仲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殿下,臣的小女她………” “她很好。” 高湛如何看不出容怀仲的情绪变化,“令爱中了西域眉药,不过并未发生大人所担忧之事,如今药性已解,已然无碍了。” 显然这话,容怀仲有些不大相信。 这时为小姐盖被子的衣妈妈向老爷点点头,证实了翊王此言非虚,小姐身上并无任何暧昧痕迹。 容怀仲就有些想不通,那好端端翊王换什么衣裳?害他白白担心一场。 不过女儿平安归来,总归是可喜可贺的。 于是老父亲感激涕零,说了好多誓死追随,表忠心的话。 高湛并不在意他的忠心,只道:“若有人提起,大人只说令爱在皇宫迷路,后遇到重阳长公主,由长公主护送回来便可。” 他已将后续一切都安排妥当,封锁消息,维护小姑娘声誉。 而长公主那边也派人送了信,除了下药之人外,无任何人再知此事。 “此事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便不会只限于下药这么简单。” 高湛几句话,容怀仲如醍醐灌顶般被点醒,并毛骨悚然。 “到底是谁这般歹毒心肠,要害臣的女儿?” 他自问为官这么多年,处处谨小慎微,从未得罪过什么小人。 “此事本王会查明,大人只管照顾好令爱便可。” 容怀仲方才只顾着担心女儿安危,却未仔细想过这其中缘由,如今翊王殿下发话会查,想来这幕后之人也不会躲藏多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还是殿下思虑周全。” 高湛淡淡“嗯”了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要与容怀仲商议,便不多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结果容怀仲却先他一步,道:“臣还有一事与殿下相求。” 男子默了默:“容大人请说。” 老父亲面色深沉道:“今日之事,于女子而言如同灭顶之灾,虽小女有幸得殿下所救,安然无恙,但其中给小女带来的伤害却是不可估量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2节 既是中了那种药,老父亲用脚趾头像,也知定然是不堪回忆的。 这其中有没有遇到趁人之危的坏人?女儿衣物尽换,可是受到了什么登徒子的侵犯? 他不想问,也不想女儿记得,无论怎样,安全归来便是好的,其余他只当做从未发生过。 他不希望女儿醒来后,被这样的阴影笼罩,挥之不去。 他见过太多有这样不幸遭遇的姑娘,一辈子生活在恐惧和憎恨之中,在提不起希望的日子里,慢慢被摧残,消磨殆尽。 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总是格外苛刻的,这也叫许多女子接受不了自己曾经历过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永远不肯直面。 “所以臣想……与其记得徒增烦恼,倒不如将这件事彻底忘记。” “你的意思是要本王……” 容怀仲说:“是!臣知殿下有一种药,一觉醒来,可忘记昨日记忆,臣想要求一颗,给小女服下。” 老父亲只希望女儿的人生能够是完美的,不留遗憾。 他希望他的婉儿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灿烂明媚,活得似个小太阳,而不是被阴霾笼罩,从此眼中没了光。 高湛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而这件事,于婉婉而言,的确也不是什么一件值得追忆的事。 老父亲护女心切,连连恳求。 男子静默不语,沉思良久,最终同意了这个要求。 - 婉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屋里竟一个人都没有,叫了几声,衣妈妈,枫荷和青蝶都不在,只进来个在院子里洒扫的小婢女,一问还三不知,只说人都往前院去了。 婉婉穿了衣裳,简单用簪子把头发挽起,便出了芜华院。 她现在有些好奇,她们到底干什么去了,竟撇下她不顾,这也没到发月例银子的时候啊。 脚步渐进,便听到了前厅传来十分激烈的对话声。 此时前厅内,容怀娟正哭得伤心又委屈。 这是她在兄长面前一贯做法,一哭二闹三上吊,动不动就寻死觅活,总有一种能牵动兄长那颗疼惜小妹的心。 可这次,无论容怀娟怎么哭诉解释,容怀仲犹如一块铜墙铁壁,面色铁青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兄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婉儿好啊!” 她这话已经说了十四年了,以前容怀仲还信,毕竟这是他的亲妹妹,是婉婉的亲姑母。 可自从乔闻章一事后,容怀仲便不再信了。 “你还知道你是婉儿的姑母,口口声声说为她好,我就没见过哪个姑母这么往自己亲侄女身上泼脏水的!” 婉婉从没见到父亲如此震怒过,特别是对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姑母。 容怀娟被兄长宠爱了一辈子,从小到大,她说什么兄长就没有不依的,如此见兄长态度坚决,也是意外。 可她并不死心,只道:“婉儿被坏人所害,失了清白,我这个做姑母怜惜自己的侄女,恐她日后不能议婚,便叫自己儿子娶婉儿做正妻,我处处为婉儿着想考虑,替她遮掩,兄长怎么能说我是往自己的亲侄女身上泼脏水呢,兄长这么说岂不是叫娟儿寒心!” 她死不承认不说,还口口声声为自己辩解。 容怀仲见妹妹一口咬定了女儿如今已然不是清白之身,以此要挟他松口,同意这门亲事。 容怀仲痛心疾首。 “够了!”他气的倏得起身,走到她跟前,“婉儿昨日在寿宴身子不适,晕倒在了御花园,是重阳长公主遇见,叫了太医诊治,并把她送了回来,根本不是你说的那般,你还要抹黑吗?” 容怀娟自然不信,“兄长,事到如今,您难道还要一个人苦撑着,不肯和娟儿说实话吗?” “如今婉儿已是残花败柳之躯,你为什么就不肯同意这门亲事,放婉儿一条生路?” “我看是你想要害死你自己的亲侄女!” 容怀仲气急败坏,一个掌掴重重落在容怀娟的脸上。 发钗珠花被甩出老远,高耸工整的发髻也整个向一侧倾斜,容怀娟的嘴角还渗了血。 她捂着火辣辣红肿的脸,不可置信:“兄长,你打我!” 长这么大,兄长对她从来都是温言相对,莫说打她,连一句重话都未说过。 “你自己做了什么黑了心肠的事,你心知肚明!”容怀仲气得面色发白,牙齿打颤,“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兄妹,你也不要再踏入我容家半步!” 就这样突然被兄长逐出门,容怀娟万万没有想到。 她还要哭诉什么,可容怀仲根本不容她说,狠狠叫她“滚!” 衣妈妈给管家使了个眼神,容府家丁便不由分说的把披头散发的容怀娟拖了出去。 那情景狼狈极了。 至此,站在后门目睹这一切,一脸茫然的婉婉彻底懵了。 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打姑母,姑母又为什么要提这种根本不着边际的亲。 还有姑母说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躯,可父亲却说她昨日病倒被重阳长公主所救,姑母是在往她身上泼脏水。 可无论这两种,哪一种说辞,这一切在婉婉脑海里全都是空的。 一觉醒来,她记不起昨日发生的事。 所以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回复留言【徐长吟】【wuwahoo~】世子是男主带走女主之后自我发现的~ 上章结尾小修了下,添了个剧情,宝子们感兴趣可以回去看一下下哈。 感谢小宝贝们留言,【wuwahoo~】【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上树】【徐长吟】【林雅舞】【暮雪】【万能椰子油】【朝夕】【小香】【小白人ha】【frankkkkk】 第三十七章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容怀娟被两个小厮左右架着往出拖, 起初她拼了命的大喊“兄长”。 结果都快被拖出门口了,也不见容怀仲有所理会,容怀娟脸色一变, 全没了刚才可怜模样。 她手臂用力一甩,挣脱了钳制, 对着被甩开的小厮露出狰狞模样,道:“我可是长宁侯府的夫人, 你们也敢碰我,吃了狗胆了吗?” 那两个小厮互看一眼,有些被骇住,便不敢凑近了。 她一边站稳,一边整理自己的发髻妆容, 可头上固定发髻的簪花早已丢的不知何处去, 半张脸肿得似个刚出锅的大馒头。 衣妈妈阴沉着脸走上前, 任由她在自己凌乱的发髻上胡弄着,想要找回最后的体面。 可她这模样, 那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二姑奶奶, 你原也是大家出身的贵小姐,又嫁得伯府这样的门庭, 荣耀显赫,一生无虞, 可为何偏要做这些黑心肠的事,毁了自己, 你不为自己考虑, 也要为自己的儿女积德。” 给自己的亲至女下药设计陷害, 小姐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身为姑母, 她也下得去手。 容怀娟一时没听懂衣妈妈的言外之意,所有思绪都只落在了衣妈妈头半句话上。 “什么叫原也是。”容怀娟挺直了腰背,昂首道,“我乃是当今太傅的亲妹,父亲也曾任户部尚书,爷爷乃先皇最信任的御史大夫,侄儿明年春帷更是早已认定的殿前三甲,前途不可限量,我容家世代簪缨,累代官宦,你怎能说原也,我几时不是?” 她在宣平伯府的这些年,若不是仗着娘家的势,又怎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地位。 衣妈妈连眼皮都未抬,看她一眼。只当她看做是秋后的蚂蚱,无力挣扎。 “老奴并未说容家不是,老奴说的只有您一人不是。” 容怀娟犹如是被触了痛处,眉目变得更加狰狞。 衣妈妈却继续淡淡道:“老爷与您已经断了兄妹关系,从今以后,你只是宣平伯府的二夫人,与容家再无干系。” “老刁奴,你仗着我哥哥心善,竟还当家作起我兄长的主了,我与兄长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相依为命长大,岂能是你三言两语就挑拨得?” 容怀娟自然不肯断了自己娘家的退路,今日兄长虽打了她,也说了断绝关系的狠话,但她也只当成这是兄长一时的气话。 其中必然存在误会,还有挽回的余地。 衣妈妈自然知晓,以她的身份,不该插手主子的事,所以在容家这数十年,无论是伺候先夫人,还是照顾小姐,她虽不喜这位二姑奶奶,但都未曾在老爷面前说过只言片语。 但这次,她要狠狠断了容怀娟的希望,让她认清事实,一辈子不要再想要插手娘家的事,陷害她们小姐。 “二夫人这话,说得不对。”衣妈妈冷冷否定,“老爷这世上的血亲,只有小姐和少爷二人,于你不过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对你一再忍让,也不过是为维持兄妹之情,但二夫人却因此想要动老爷的女儿,动他的心头肉,一次不成再来一次,自食恶果。” 这种话,衣妈妈自知不该出自她一个下人口中。可容怀娟是个什么作态,这么多年她可太知道了,若不把话说透,让她彻底死心,回头她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不敢保证老爷会不会一时又心软了。 “我……”容怀娟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我没有,婉儿这事不是我做的。” 衣妈妈自然不会听她的辩解,“有没有,二夫人自己心知肚明,且老爷最讨厌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之人,二夫人今日之举,若还想要老爷原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 容怀娟气得颤抖,而更多的还是彻底失去兄长的不甘。 她怎么能失去兄长,失去容家给她带来的荣耀。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二夫人,老爷说了,从今以后再不许你踏入容府半步,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们这些下人要尊巡老爷的令,把你赶出去了。” 衣妈妈话落,方才架着她的两个家丁凶神恶煞的撸着衣袖,其实这么多年,容府上下,太多看不上这位动不动就责骂下人的二姑奶奶了。 容怀娟气得咬牙,她不过是来提亲,帮兄长解围,她不过只是提了一嘴,就引得兄长大怒指责。 她做梦也没想到,眼看就要成的事儿,最后竟会闹成这样的地步。 不方便跟进去,一直守在门口的高妈妈,见自己家夫人这般情景,忙跑过去。 她听了二人这番对话,大抵便猜到这事被弄巧成拙,夫人这个模样,事情必然也十分严重了。 高妈妈扶着不甘心的容怀娟,“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她们夫人现在如此狼狈模样,实在不亦在外多留,且一侧脸肿得这么高,要看郎中才行。 容怀娟自然不死心,可此刻容府如铜墙铁壁一般不由她进去再见兄长,她咬牙,最终气冲冲上了宣平伯府的马车。 此时马车里,乔清乐正等着母亲的好消息,见母亲回来,还没看清就问:“母亲怎么样,舅舅是不是答应了?” 她方才在马车里还暗暗打算,若容念婉嫁进她家,做了她的嫂嫂,落在她手里,她定要处处掉脸色,给她小鞋穿,日日立规矩,反正是肯定不能叫她舒服就是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3节 结果容怀娟猛一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狠狠看着她,左侧脸肿得馒头大,眼睛都快合在一起了,嘴角还有血。 乔清乐吓得“妈呀”一声,还以为自己见到鬼了,半晌她才道:“母亲,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容怀娟现在看到女儿是越看越气,“你当真亲眼看到,容念婉被人下药侵辱了?” 她瞪着一大一小的眼睛,灼灼审视着她。 乔清乐一下就慌了,似是被人出戳穿了谎言。 “母亲我……” “你没亲眼看见,对不对” 自己的女儿,什么情绪能逃得过做母亲的眼睛。 那一瞬乔清乐低垂下了头,怕得大哭起来。 “是丁嫣柔跟我说的,说她给容念婉下了药,我听到欣喜,可我怕跟您说了,您不信,便编造了亲眼看见容念婉被人拖进树丛……” 容怀娟一个巴掌高高举起,最终却还是没舍得打下去。 指着女儿狠狠道:“我就不该信你一个空口小儿的话!” 乔清乐哽咽着,不甘心道:“丁嫣柔骗我,我现在就去找她算账!” 她抹着眼泪,气冲冲就要走。 容怀娟冷静下来却觉事有蹊跷,拦下了女儿。 这时马车停在宣平伯府门口,一直在门口焦急徘徊的乔闻丙见是母亲的马车回来了,还没等停稳就追了上去。 嚎啕大喊,“母亲,我不娶表妹,我死也不娶!” 他今早醒来才得知,母亲拿着婚书去舅舅家求亲去了。 那容念婉长得虽好,母亲给她和大哥说亲时,他也的确说过母亲偏心,这么美的表妹,母亲想着大房却不想着他。 可如今那容表妹已经被别人拿了清白,残花败柳之躯,给别人做小都不配,要给他做正妻,那他这头上带绿,这一辈子还不得窝囊死! 他素知舅舅对母亲百依百顺,如此便笃定这事也是成的。 见到母亲的马车,便扒着马车外外面哭诉,鼻涕一把泪一把,很是可怜。 容怀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结果又来了这么个扶不起来的儿子添堵。 “母亲,你要是逼我娶表妹,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那你现在就去死!” 容怀娟也是气,一向窝囊的儿子,这时候竟有起志气来了,她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去死。 那知乔闻丙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抱着以死向挟的心,一头栽在了门口的漆柱上。 马夫惊呼:“二少爷!” 而乔闻丙早已撞的昏厥,意识全无之前,他嘴里还念着,“残花败柳之躯,我死也不娶!” “丙儿!” 容怀娟震惊,也顾不得形象,顶着一张红肿渗血的大饼脸,慌乱冲出去,声嘶力竭喊了声“丙儿!” 高妈妈呆了好半晌,才喊道:“快,还不快去请郎中!” 至此,整个宣平伯府乱作一团。 - 容怀娟走后,容怀仲便一个人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夜里婉婉备了些清粥小菜,准备给父亲送去。 衣妈妈已经与她说了这件事的缘由,原来昨日寿宴,有人竟在宴会上下那种下三滥的药,秽乱宫闱。 婉婉体弱,昨夜晕倒在御花园里,被重阳长公主遇见,得长公主所救,但二姑奶奶并不知此事,如此误以为婉婉也中了那种药,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荒唐的提亲。 婉婉唏嘘姑母为何总是这般处心积虑,不是往娘家塞人,就是想要让她嫁进她的婆家。 衣妈妈思虑良久,最终倒出缘由:“夫人生前,曾计划买下徽州最大的商行,因此变卖了几乎大半身家,此事因临产而搁置,而夫人临终前将这笔银钱分为两份,分别作为公子和您娶亲出阁时所用的聘礼嫁妆。 “老奴猜想,她许是觊觎着那两份聘礼嫁妆,碍于自己是外嫁女,不便插手,所以始终劝说老爷续弦,安排自己的人进来,后在老爷那不成,便把主意打到了您身上,毕竟若您出嫁,属于您的那份嫁妆不必找,就自然浮出水面了。” 婉婉不曾想,竟是为此。 衣妈妈也是叹息:“容家世代清流,当年她出嫁,嫁得又是伯府,嫁妆并不丰厚,为不让她嫁过去被夫家轻视,夫人用准备兑换铺面的银钱为她填补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可谁成想竟是帮了只狼!”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世上的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被利益趋势,甘愿违背良德,甚至挺而走险的亡命之徒也大有人在。 可婉婉总觉得,姑母生来富贵,虽不能与王侯贵胄相比,但容家累世公卿,何至于此? 衣妈妈却笃定,那就是个掉进名利堆里,喂不饱的白眼狼。 月华如水,八月的盛夏,夜里格外宁静,婉婉走在芜华院去寒窗院的路上,偶尔几声蝉鸣,剩下的便只有她和枫荷的脚步声。 因是来看望父亲,她今日只穿了身藕荷色的齐胸襦裙,外面搭了件淡紫色轻纱薄衣。 万千青丝只由一根简单的小鱼发簪挽着,额角发鬓两侧零星散落些许碎发。 枫荷提着灯走在前面照亮,婉婉则提着食盒与之并排。 刚一进寒窗院,枫荷便见到老爷在门口,身旁还站着位白衣男子,似在说着什么。 枫荷忽觉那位白衣男子颇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而婉婉却一眼就认出,那一身月白衣袍,长身玉立的朗俊男子,这不是许久未曾来找她的神仙仙人,还能是谁? 可仙人为何会出现在父亲院里?且看着交谈十分相熟,仿佛相识许久? 就在婉婉一时疑惑不解时,枫荷抓着小姐的手,紧张道:“小姐,小姐,他就是那日长宁侯府老太爷过寿,您撞见的那个男子啊!” 她怕小姐一时恐难想起来,还补充道:“您当时不是还说,这位公子是披着羊皮的大野狼来着。” 枫荷肯定道:“就是他呢!” 说到此处,她的音量不受控制的高昂了了几分,在寂静的院落显得尤为突兀。 如此,小姑娘迎着仙人投来的深邃目光,挺了挺本就很溜直的腰杆,昂首阔步,径直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婉婉:也不知是谁做了亏心事呢! 高湛:今夜注定是个坦白局。 —— 感谢留言的小天使,【小白人ha】【小香】【朝夕】【团子猫猫猫】【林雅舞】【万能椰子油】【每天要吃水果】 第三十八章 小姑娘昂首阔步,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夜色下藕荷色的裙摆在青石路上绽放出一朵朵铿锵小花。 她迎着男子深邃目光,却在临近时, 一转将他忽略。 “父亲。”婉婉向容怀仲颔首,恭敬福身道:“女儿是来给您送宵夜的。 小姑娘恭顺有礼, 一举一动皆是名门闺秀的大家风范。 她微抬眼眸,看了眼旁边多出来的人, 并未有过多表情,只是上前几步,将食盒递到父亲手中。 “父亲您这既有客不方便,女儿便就不多打扰了。” 明是已经认出了他是位假仙人,且骗她许久, 可碍于有父亲在场, 婉婉选择隐忍不发。 女儿这明明什么都知道, 却露出一副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神情,容怀仲接过女儿沉甸甸的食盒, 一时险些没拎住。 老父亲的心也似个铅块似的, 一瞬也跟着压抑了下来。 有些时候,不说远要比说出来还要叫人惶惶不安, 其心思的难以琢磨程度,如同一根银针沉沦海底。 就怕空气倏然凝固, 死一般的沉寂。 有道是做贼心虚,明女儿被骗这事根本与他无关, 可他就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瞧着女儿看自己的目光仿佛都带有几分审视, 好似是跟翊王一起被抓了包。 “婉……婉儿有心了。” 老父亲汗颜, 一时窘迫难当。 他急于挽回在女儿面前光辉煌伟岸的老父亲形象, 一时眉头都蹙成了八字,迫切想要解释一番。 可奈何他旁边还立着位他着实惹不起的人,此人被动的被戳破仙人身份,脸色已然很是不好。 若他这个时候选择和女儿解释了,此事他事先并不知晓,又与他无关,把自己先撇得干干净净。 那么且不管女儿相不相信他这位老父亲的肺腑之言,就说危难之时,他先把殿下给扔了,卖了,翊王这关,他第一个过不去。 他倒是也不在乎为了女儿“出卖”翊王,只是这出卖也要讲究个方式方法,当着当事人的面把他给卖了,他怎么说也是在翊王手底下做事,怎么也要为自己日后的工作环境和仕途做考虑。 再说他昨儿还在翊王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了许多阿谀奉承的话,什么肝脑涂地,誓死追随,最后一激动还学一把武官那套慷慨激昂,誓死维护殿下一生。 他昨儿还想他一不上阵杀敌,二不做暗卫护住,他一个连骑马都是个半吊子,半点功夫的纯文官,这话就拍个马屁,让殿下听着顺耳即可,那能有用上的一日。 可知人不可昧良心发任何不着边际的誓,果然老天谁也不放过,今儿就让他应验了。 “父亲,您不为女儿介绍下这位客人的身份吗?”婉婉到底耐不住,先发制人了。 老父亲喉咙一哽,没来由的心下更慌了。 他心道这下完了,女儿一定是认为是他包庇翊王,把他和翊王一种人想成了一丘之貉。 他该怎么和他的女儿解释,他是好人呢? 就在老父亲颤抖着嘴唇,徘徊在翊王和女儿之间,他到底该先在面儿上,象征意义性的维护主上,还是公私分明,把自己摘干净再说? 就在他始终拿不定主意之时,不明所以,闻声从屋里出来的容瑾走了过来。 他刚从扬州巡查铺子回来,人也是刚进府没多久,高湛此次来容府,也是得知容瑾归来,听他禀报暗查扬州官府贪污卖官一事。 如此当这段时日皆不在家的容瑾,见到门口,翊王,父亲,家妹,三目对望,异常诡异情景的一瞬。 容瑾自然而然认为,此刻迫切想要开口说话,嘴巴却似是被浆糊粘住的父亲,是因为婉儿撞见翊王殿下,突然遇到这样意料之外的事,父亲一时不知如何回旋解释,所以才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而对于旁边那位,他又自然而然的认为,旁边那位脸色晦暗不明,始终沉默不语的翊王殿下,是因为不悦自己出现在容府,密密议事这事被除他们以外的第四个人知道,哪怕这人是容家人,是他的家妹,也不行。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4节 此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大小之差,全凭殿下一念之间。 其说小,不过是小妹一时兴起前来看望父亲,误打误撞遇见殿下,并无探听之心,纯是无心之失,含混过去到也就罢了。 可若往大了说,便如此时父亲迟迟不语,未能很好将其化解。 如此议事重地,任由外人出入,松散不严,翊王殿下治他们一个管制不严之罪,甚至至此怀疑容家的可靠程度,从而不再信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所以容瑾见父亲迟迟答不上来,他心里又着急又怕因此而惹殿下不悦,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如此容瑾第一时间挺身而出,含笑向自家小妹介绍道:婉儿,这位先生是父亲门下的门客。” 他说完,又转身向翊王恭敬介绍:“先生,这位是家中小妹,不知先生到来,偶然撞见,乃下属看守不严,还请先生见谅。” 他这话其实是在为婉婉开脱,也是想要翊王殿下息怒。 小妹无意撞见,乃是意外,他给翊王按了个门客的身份,容怀仲乃当朝太傅,其下不乏有一些有见识谋略,与容怀仲很是投机的门客登门拜访,如此说来并不会引人怀疑,也不会引婉婉做多探究。 便希望翊王殿下不要介怀。 容瑾深知,君臣之间,即有信任,但其间仍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一息间便将所有都安排妥当,可除他之外其余三人,压根在意的就不是这个。 他瞧了瞧翊王神色,似乎无甚变化,心中舒然松了口气,便又向妹妹温提示:“婉儿,先生是长,你该给先生见礼才是。” 其实这礼见完,只要翊王不说什么,妹妹一走,这事也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容瑾就是这样打算的。 婉婉瞧着眼前三人,三种不同表情,不同的神色,父亲和哥哥还好,什么事都挂在脸上。 而那位—— 婉婉不禁用一种全然不同的角度,审视眼神打量着那个不动声色的门客先生。 她福身颔首,文静端庄,温声道了句:“南淮——先生。” 她道“先生”二字时,声音温婉又恭敬,可容瑾却在这其中听到了些别样味道来。 南淮?家妹怎知殿下表字?这是他们为臣属之家决不可能提及的。 而一旁容怀仲好似吃馒头被噎到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偷偷望相翊王的神情更是复杂不明。 小姑娘的声音如一把温柔刀,不动声色的扎进了某人的心窝子里。 那袅袅婷婷身影转瞬消失在院门之外。 只留下三个神色各异的男子,其容瑾惶恐,容怀仲面色复杂。 而那个始终沉默未语,神色晦暗不明的白衣男子,却在夜色的遮掩下,颀长身形几不可察的——微晃了下。 - 明月星稀,万籁俱寂。 一路婉婉都气冲冲回到芜华院,枫荷追都追不上。 院里大丽花和大菊花两只小兽正依偎着趴在树下,沉静安睡。 狗蹦子独自窝在狗窝里,享受着属于单身狗一只狗的悠闲时光。 当它听到院里有动静时,天生的本能让它伸头往外瞅了眼,见是它的小主人回来,无甚稀奇,脑袋一缩便又回到狗窝,继续做它的美梦去了。 婉婉回到院子后便径直去了那座南淮神庙。 小庙建得精致,依山翠竹,香火鼎盛,仙雾缭绕,那一砖一瓦皆是她亲手绘画涉及,和工匠沟通,花了好些银子不说,其耗费的心神精力,是不能计算估量的。 原本对仙人的报答之心,虔诚敬畏,本就无需计算,不图回报的。 可眼下,婉婉真是越看越觉生气。 枫荷气喘吁吁得跟进来,人还没站稳,便见小姐站在小庙前,一块一块的拆扔着房盖上的瓦砾。 那清灰色,成色极佳的南窑供瓦,被小姑娘一丢,一瞬飞进漆黑空中,消失不见。 一瞬又重重落在坚硬青石路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昂贵的青瓦被摔得粉碎。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小姐平时爱惜的不得了,掉块碴都心疼的不行,枫荷见了震惊,小姐怎说摔就摔了? 刚想要阻止,结果那瓦砾似雨一样,没有规律的砸过来,枫荷一时竟近不得身。 婉婉正在气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这功夫她也顾不得了。 神仙都是假的,她还留着这座庙平白添堵做什么,不如拆了解气! 瓦砾是一片一片覆盖在房顶之上的,十分容易取下,扔得自然也舒心痛快。 此时院子里起了狗吠声,高湛一进院子,便见到那个埋头苦干的姑娘,一边扔着什么,一边嘴里还负气道:“骗子!骗子!大骗子,让你骗我,等我把这个拆完,我就去把你的家也拆了,一个都不剩,让你无家可归!” 闻到院里有陌生气息的狗蹦子,一步步逼近,发出低沉呜声,警告外来入侵人员,叫他知难而退。 而男子不过是一个冷冽眼神,那方还气势汹汹的狗子,一瞬仿佛是遇到了强劲天敌一般,被骇得顿时萎靡不振,小小“呜咽”一声,便垂头退了下去。 不战而败。 树下的两只小兽听闻动静,挑起眼皮,闻声望了眼门口的人,一看是老熟人了,便摇摇尾巴,阖眼又睡了过去。 此时房盖上的瓦砾已经被婉婉尽数扔光了,如此她将目标一转,向砖墙使劲。 可奈何她银子花得太到位,泥瓦匠做的太用心,那青砖都是和着糯米面和泥土砌在一起的,当时泥瓦匠还和她信誓旦旦保证,风雨无阻,百年无虞,见她放心就是这一院子的房子倒了,这座庙也屹立不倒。 她当时还因此一高兴给了不少赏钱,而眼下她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把这青砖拆下来,委实也是不可能的。 “枫荷,去取锤子来!” 枫荷吓得“啊”一声,瞧着那富丽堂皇的小庙,顿觉砸了可惜,“小姐,真砸啊?” “快去!”婉婉平日里对带下人都是温言温语的,就算下人做错了事也鲜少苛责,这次显然她是真动了气了。 枫荷不敢违背,应声后,一溜烟跑出去找管家要锤子去了。 她心急,如此走的也快,看到门口恍惚立着位年轻男子,下意识认为是公子来了,如此头也未抬,便匆匆出去寻锤子去了。 手上的动作停歇,小姑娘一时有气无处发泄,气鼓着腮帮,胸脯都跟着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等枫荷取锤子的间隙间,她想要把房梁先掀了,如此便转身想要从院子里寻个什么趁手物件。 结果一转身,东西没找到,门口倒是杵着个十分碍眼的人,且那人还在看她。 那人端方如玉,清冷自持,立在院门口,月色如银般洒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男子便不动声色的缓步走上前。 他颀长身形在月色下映得笔直又修长,夜风拂起他轻薄袍角。 他亦然如那冷月如霜的天神,腾云踏雾而来,矜贵高冷,不食人间烟火。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他,他携着月色从屋顶翩然降落,一举杀死了两个匪徒,救她于危难。 而他带她入他的府邸那次,他也是带着她一起,一跃而起,飞至空中。 那种倏然离地的失重感和耳侧萧萧风声,心口的狂跳与被他揽在怀中莫名的安心,她至今还清楚记得。 可今日,那个口口声声以南淮仙人自居得神界散仙,天界皇子,竟是踩在青石路面,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婉婉忽然觉得这一幕甚是讽刺极了。 “你不是神仙吗?” 她望着那个逐渐向她靠近的男子,睥睨的看着他,“仙人不是走到哪里都靠飞得?” 她耻笑自己竟真的信了他得鬼话这么久,且还深信不疑。 一时情绪跌宕,她也不知是气自己太傻,太好骗,还是在气他的不诚。 既想不通,便一股脑全都发在他的身上。 小姑娘气鼓鼓,活脱脱似个炸了毛的猫儿,!又似是只发了狠的小野狼。 她指着漆黑的天儿,睽睽怒视,咄咄道:“咋就不飞了呢?” 作者有话说: 高湛:再飞就要挨揍了,媳妇的算盘,倒立不能掉珠子的那种…… —— 加更木有呢,那就红包来一波吧,这章留言宝子有红包,大家踊跃留言,掏光我的jj币哈哈哈 感谢上章留言的小宝贝们,【团子猫猫猫】【小汐】【上树】【小香】【kk】【frankkkkk】【林雅舞】【暮雪】【万能椰子油】【每天要吃水果】感谢在2022-03-12 21:08:48~2022-03-13 21:4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花时节又逢君 10瓶;kk 5瓶;frankkk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飞呀! 倒是飞呀! 小姑娘亮起尖尖的爪子, 指着天上的月,有本事就来一个嫦娥奔月,她当即忘掉方才的事, 还奉他为仙! 可男子的鞋靴仿佛是被什么黏住了似的,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婉婉都恨不能亲自给他示范下那些飘逸飞天情景,他当初都是怎么飞来飞去的? “那些都是轻功, 并非仙法。”男子眉目间似镀了层淡淡微霜,瞧不出情绪,“我——不是神仙。” 虽然婉婉一早就看穿了这一切,虽然她在父亲那就已经知道了男子的欺骗,虽然她早有准备。 可当他亲口承认他不是神仙之时,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 疼痛是加倍的。 今日之前, 她从未对仙人的身份有过任何怀疑,何止从未, 简直深信不疑。 可现实往往并不给你任何准备的机会, 就要让你直视与面对。 婉婉心口沉甸甸的似是坠了一个大铁球,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她是真的生气了, 是那种猫儿被偷了小鱼干,不能原谅, 触及底线的那种欺骗。 而男子则似是一头被揭了羊皮的狼,在小绵羊面前低头忏悔。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5节 “对不起, 我不该骗你。” 可羊又如何相信狼的鬼话, 相信他刻意的伪装和接近, 全不是因为要吃了她?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小姑娘不需要他的任何道歉, 甚至根本就不想要。 如果道歉有用, 那这犯错的成本也太低了。 高湛倒不奢求他能被立时的原谅,只是眼下,他除了道歉之外还能做些什么? 无能为力。 曾经与仙人的回忆,她对仙人的深信不疑,崇拜与敬仰,仍在婉婉的脑海里回荡,往事如昨,却皆成了讽刺,成了深深的笑柄。 “先生从选择说谎的那日起,便该知终有一日,我会知道真相。” 若不是她今日偶然撞见,是否他还想要将这荒唐的谎言继续延续下去,继续做他的神仙仙人? 而如今谎言被揭穿,一切伪装卸下,她也该知道这谎言的背后的目的所图。 “所以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姑娘目光灼灼,是愤怒过后的冷静与沉思。 她提前声明,“别再说是受我父亲嘱托,守护我这一类的鬼话,我不信。” 她不再对男子的话深信不疑,甚至从今日开始,由他口中所说得每一个字,在她心里可信度都将大打折扣。 男子用最诚挚的目光,最诚恳的口吻,如实回答她的疑惑。 “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才想要接近。 曾经两世,他从未见她如此发自内心的笑过。 那种见到她欢喜他便欢喜,她笑他便与她一起笑,那怕他明明知道,一朝事情败露,一切将化作泡影,烟消云散。 可他还是如痴了魔一般,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自欺欺人。 婉婉觉得这个说辞甚是荒谬。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先生何谈喜欢?” 打着喜欢的旗号招摇撞骗,他真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事已至此,先生难道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他的解释,在小姑娘眼里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她不认为,真正喜欢一个人,会以欺骗作为开始。 建立在谎言之上一切的关系都是脆弱的,若他真心在意,又怎肯随意拿来冒险。 高湛何尝不想真诚,他从一开始便知,若以真实身份必然接近不得她,那么既已经知道了结果,他又怎会认从? 就是因为不敢冒险,才就此隐瞒。 她不是他,不知他心有顾虑。 “我所说皆是真心。” 可这种荒谬的说法,婉婉已经不敢再相信了。 “先生的解释恕我不能赞同,并且我现在十分怀疑先生的品德。” 她的每一句话,都棉里藏针的扎在男子心里。 这时枫荷提着半人高的铁锤姗姗归来。 她一进来便看到院里的男子并非他们公子,而是刚刚在老爷院子里见到的那位先生。 她警觉的举起锤子,缓步走过去,护在小姐身边。 婉婉指着那已然被掀了屋顶,只剩下四面墙壁和一根房梁的小庙。 解释道:“这座神庙是我日前为南淮仙人所建,原本是想要给仙人一个惊喜,但既南淮仙人是先生凭空捏造而来,世上并无此仙,那么便也再没有留着这座庙的必要。” 她毫不拖泥带水,果决道:“此庙拆除,便是我与仙人之间的缘尽,先生以后也请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院子里,这里是内宅,先生不再踏足,过去种种我便也不再追究,这也算是我们为彼此留下的最后一份体面。” 她说完,便向身旁捧着锤子的枫荷道:“把庙砸了吧。” 小姑娘转身,身后便响起了枫荷抡起锤子,毫不留情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小庙建得结实,枫荷抡得卖力,可一锤也仅仅松动两块青砖,如此当枫荷气喘吁吁,将四面墙砸成了一片废墟时,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她回到小姐屋里复命,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庙砸完了,而是:“姑娘,院里的那位公子还没走。” 高湛初见这座小姑娘为他花费心思打造,与他府邸几乎九成相似的庙宇,转眼却已是一堆废墟。 他亲眼看着它一点一点崩塌在自己面前,心便也跟着一起塌尽了无底深渊。 枫荷撵他走,高湛钻了小姑娘话里的空子,只说她以后不许他来,却未说今日要撵他走。 他既来了,便要随着自己的意愿去留。 枫荷说不过,只能去找小姐。 婉婉回屋之后便在理账,耳侧算珠的“噼啪”声一时带着她的思绪,并未关注屋外的动静。 “还没走?”婉婉有些意外。 枫荷点头:“怎么说都不走。” 婉婉沉思了片刻,“枫荷,放狗。” 枫荷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只是一瞬,便挽着袖子,领命出去着做去了。 不多时,院子里便传来狗吠声,其间还夹杂着枫荷的发号施令。 “蹦子咬他,狠狠咬他!” 一时间院子里闹得鸡飞狗跳,原本睡在树下的大丽和大菊两只小兽都不得不临时再寻一处安静的地方。 婉婉耳边不慎清净,算错了一笔账,之后便无心再碰了。 她收了账本,径自上了床榻,熄灯睡下了。 院里唯一的光源骤暗,只剩下微弱的月光,一时并不足以提供视线。 忽然,狗蹦子突然就不吠了,而待枫荷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借着月光仔细四下查看时,才发现那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走了? 狗子是先一步发现完成了任务,好似用尽了毕生勇气似的,一瞬萎靡的缩回狗窝里,生怕会遭到报复。 枫荷指着不争气的狗子,心里那个气。 她忍不住说教:“你也太不给咱们姑娘长脸了,姑娘平时对你这样好,你竟只敢躲在我身后叫,你平日里看家护院的本事都哪去了?” 她掐腰,越说越来气,“要不是我看不下去,趁乱帮你旺几声,你以为就你那没骨气的声音,那人能被你吓走? 起初枫荷不知,这位先生和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南淮先生与南淮仙人,再加上小姐最近一直说她遇见了神仙,如此对号入座,竟不是神仙下凡,而是一个大活人夜夜翻墙入院子。 枫荷现在想想都觉毛骨悚然。 如此她见到那位假神仙,自然将之与登徒子同视。 “唉。”枫荷觉得这狗是白养了,关键时候还不如她,“你可太掉链子了!” 狗子似是知道自己怂的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小主人,这门面它没撑起来,委实没脸见人。 可它也想上啊,就是那人委实在太凶了,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它怕它真的冲上去,骨头渣都不剩,如此狗子心里也委屈,不禁“呜咽”几声。 以视忏悔。 枫荷困意袭来,她也不再说教了,事情已过,且人也撵走了,目的也达成,她也不能跟一只狗太较真不是,便打着哈欠去了后院睡觉去了。 夜里,婉婉一个人躺在绣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去了多久,她下床走到书架最低层,在一个落了灰尘的盒子里,翻出一张画像来。 烛灯燃起,照亮了画上女子的面庞。 那是一张与婉婉几乎九分以上相似的容貌,只是画中之人梳着妇人发髻,眉目间较婉婉多了许多沉稳,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稚嫩。 “母亲。” 小姑娘将画像小心翼翼的平铺在书案上,冉冉烛光将苍白的画纸映得罩上了一层温柔暖色,仿佛有了温度。 婉婉一瞬湿润了眼角,却不敢掉下泪,怕打湿了画像。 她轻抚着母亲的面颊,指腹触及之处,带着纸张的微凉。 那种如同大禹寺中,冰冷坚硬,刻有母亲名字的牌位一样。从小到大,她对母亲的认知,只存在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件里。 而母亲在她脑海中的形象是模糊不清的。她只能在别人提及母亲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她心里母亲的性情与轮廓。 可这轮廓终究是片面单一的。 她渴望了解母亲,得到她更多的信息,更真实的轮廓。 而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触及她的母亲,拿母亲来做接近她的幌子。 更不该为她缔造了一个梦,一个由他编造有关于母亲所有形象的故事。 她信以为真,并引以为傲。 那个已经活脱脱呈现在她眼前,活在她心里,深信不疑的母亲,却在这一刻又被无情的告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编造的谎言。 母亲所有的形象一瞬崩塌,泯灭,化为泡影,而她的心便也这样跟着碎了,惘然若失。 那单薄瘦弱的身形,透过烛光,在寂静的深夜,如一张剪影映在洁白的轩窗纸上。 此刻翊王府,高湛亦一夜无眠,祁沨接了刚刚得来的消息,进来禀报。 男子立在轩窗下,静默得等着祁沨的话。 祁沨道:“容小姐没睡,在一个人偷偷落泪。” “守在那的暗卫说,哭得很是伤心。” 祁沨走后,高湛便一直站在窗前没再动过,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有窗外树叶沙沙,和偶尔几声蝉鸣。 直到屋外响起梆子声,男子望了望蒙亮天色,恍然已是五更。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6节 他垂目,缓了缓神色,对着殿外正打瞌睡的祁沨吩咐道。 “更衣,上朝。” 作者有话说: 高湛:媳妇一个人默默拭泪,好心疼,不过可见她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婉婉:我在哭母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自作多情。 —— 红包到账,注意查收~ 最近疫情很严重,作者君周围已多处沦陷,脚下之地岌岌可危,不知未来日子里会被抓去捅几回嗓子,宝子们注意防护,保护自己和家人安全,特别是吉林的宝贝们,你们是最棒的,加油! 感谢留言宝贝【团子猫猫猫】【林雅舞】【小君】【暮雪】【每天要吃水果】【随缘】【wuwahoo~】【frankkkkk】【上树】【万能椰子油】我会一直努力哒!感谢在2022-03-13 21:42:49~2022-03-15 04:1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婉婉看着画像, 伤心难过没一会便开始打起了哈欠,等到她把画像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时,她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昏昏沉沉,一头栽进绣床里,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 容怀仲临上早朝前, 说女儿昨儿心情不好,今儿便让她睡个饱,不必叫起。 左不过女儿家看看书,理理账,不似入职做事需要点卯, 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平白受罪。 如此, 当丁怀柔顶着正午太阳来容府,踏过芜华院门槛时, 婉婉还正披头散发的, 懒洋洋晃坐在绣床上,由着婢女们为她梳洗。 她半睁着一双似睡非睡杏仁眼, 见到丁怀柔,懒洋洋道:“柔姐姐,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她还没起呢。 她这话把刚走进来的衣妈妈逗笑了,“姑娘已经不早了呢, 再晚一会都该直接留柔姑娘吃晚饭了。” 婉婉又打了个哈欠, 看了看窗外的太阳, 果然正午了呢。 丁怀柔抱着账本坐到床榻边, 笑道:“我家那院子里公子小姐一大堆, 明里暗里都相互比较着,谁敢睡到这个时候起呢,更别说是父亲下令,整个上京城,也就婉婉有这样的福气,被父亲宠着。” 衣妈妈从旁含笑:“老爷这么做其实也不妥,姑娘在家里被宠惯了,可赶明嫁了婆家,那能再似现在这般随意了呢,只怕到时一时难以适应。” “那怕什么,到时婉婉找一个会疼人的夫君,也宠着就好了。” 始终没说话的婉婉,挑起了一侧的眼皮,接过枫荷递给她的帕子,一边擦脸一边道:“柔姐姐比我大,要找也是柔姐姐先找会疼人的夫君呢,哪能先轮到我。” 丁怀柔的婢女莲儿在一旁,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丁怀柔一时打岔过去,“什么夫君不夫君的,我今儿找你来是有正事,让你帮我看看东街铺子的账本。” 她说着,也不管婉婉连梳洗还未做完,便急着拉着她去了桌前。 枫荷便追着小姐去桌前梳洗,衣妈妈叫人在桌上布了早膳,让两个姑娘一边吃,一边看。 婉婉只穿了身寝衣,发髻还未来得及盘。 她一页页仔细翻着账目,丁嫣柔却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用勺子戳粥,那样子瞧着,无心吃粥,更无心在账目上,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柔姐姐,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婉婉转过账目,举给丁怀柔看,不可置信道,“这么简单的小漏洞,你别跟我说你搞不定。” 婉婉虽算账盘帐是一把好手,所有的账目从她眼前过,都别想要蒙混过关,那怕是七十二变,她这火眼金睛也能看出。 可柔姐姐并不比她差,只是接触时间尚短,经验不足而已,但这种简单的小漏洞,哪个大户人家账目里,随手一翻都能翻出十个八个来。 婉婉不信柔姐姐需要跑到她这里来,特意找她帮忙,这般小题大做。 丁怀柔性子虽柔,但做事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所以她虽接手时间不长,但底下的人皆对她心服口服,没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所以这已经算是她在众多无事账本中,挑出问题最多,也是最拿的出手来说的一本了。 但还是被婉婉无情揭穿。 这时丁怀柔的丫头莲儿道:“容姑娘,我们姑娘来您这可不是真心讨教账目的,她是来躲人的。” “谁?”婉婉冥冥之中似闻到了瓜香,忙好奇追问。 莲儿知道容姑娘和她们姑娘好,彼此也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不是外人,便道:“是萧国公府的小公爷,姑娘这两日都在躲他呢。” 萧国公府小公爷,萧合? 婉婉记得两人前些日子因账结缘,但似乎接触一段时间后,觉得彼此并不合适,如此便和平分手了。 这是旧情复燃,又重新在一起了? 婉婉托着下巴,已经等着开始听故事了。 因着两位小姐都未怎么用膳,衣妈妈便贴心的盛上了一盘五香瓜子和最新鲜的大地甜瓜,供两位姑娘说话消遣。 婉婉眼睛一亮,拿起一块瓜,心道还是妈妈懂她,正是应景呢。 “柔姐姐,快说说,你们是怎么又碰到了一起的?” 一线吃瓜群众已到位,丁怀柔到也不会刻意瞒着婉婉,只是此事说起来有些不好启齿。 她叫所有人都下去,关上门来,只说给婉婉一个人听。 其实屋里的枫荷和衣妈妈早就跃跃欲试等着分瓜了,结果柔小姐不肯当着她们面说,衣妈妈和枫荷当下更是好奇。 婉婉为了听故事,自然只要柔姐姐肯说,且不把她给撵出去,其他都能应。 枫荷恨不能把自己的耳朵留下来接收声音,不情不愿的被衣妈妈拉走。 屋里只剩下姐妹两人,一瞬静悄悄的。 “其实也没什么。”丁嫣柔故作轻松道,“就是寿宴上我被人下了药,是萧小公爷送我回去的。” 丁怀柔垂眸,提起此事仍有些难言。 可婉婉觉得这没什么呀,柔姐姐病了,小公爷送柔姐姐回家,回去路上两人有了交流,小公爷忽然发现,他还是喜欢柔姐姐,被柔姐姐的美貌温柔端庄娴静所蛰伏,于是毅然决然的决定提亲,娶柔姐姐为妻。 “这不挺好的。”婉婉记得,当初两人关系无疾而终,其主要原因便是小公爷迟迟不肯提婚嫁之事。 一副吊儿郎当,游逛惯了不成家模样,柔姐姐在他的身上看不见希望,如此才做了了断。 而如今小公爷真心悔悟,决定和柔姐姐修成正果,这是多好的事儿,柔姐姐还在愁什么呢? 丁怀柔却咬着唇瓣半天支吾道:“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明几乎没有任何交际的两人,为何突然一夜之间关系突飞猛进,竟到了一步就谈婚论嫁的地步。 其中过程之快,难免不叫人往歪了想。 婉婉这才注意到刚才柔姐姐说的,“药”这个关键词。 婉婉这才后知后觉,“柔姐姐,你说的药,该不会是……?” 画本子里,十个本子,八个都要有的经典桥段,那就是下、春、药! 下药这种事,可将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女纠缠在一起,因药结缘。 也可将两个互生情愫,互相爱慕的男女捆绑在一起,以药定情。 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药物的催使下,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婉婉可看得太多了。 丁怀柔点头,证实了婉婉的猜想。 婉婉震惊的手里的瓜险些掉在地上。 “太后寿宴,规矩森严的皇宫里,竟敢有人下那种药?” 丁怀柔也觉此人很是大胆,她回忆着当时情景,“我想了好久,那药最有可能是被注进了太后赏赐的寿桃里。” 婉婉更是震惊了,太后寿桃,巴掌那么大一个,她一口气就吃了两个。 丁怀柔说:“那人只是针对我,好再那桃子我只吃了一口便没再动,所以药性并不深。” “所以小公爷趁机,占你便宜了?”婉婉一时紧张了起来。 丁怀柔却摇头否认说:“不是。” 瞧着婉婉疑惑不解,良久她解释道:“你忘了,我一直倾慕他,很多年了。” 丁怀柔不提醒,婉婉都快要忘了,柔姐姐可是一直暗恋萧小公爷的。 只是后来柔姐姐和小公爷断得太干脆利落,毫不不拖泥带水,让婉婉一时竟忘了这桩往事。 但多年的喜欢倾慕,又怎是说放就放了的? 于是婉婉眼眸一转,忽就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所以,柔姐姐,你占他便宜了?” 丁怀柔垂眸,不置可否。 婉婉当即震惊的站了起来。 她一直以为,只有司宁这性子才会主动,却没想柔姐姐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女中豪杰。 丁怀柔搅了搅手帕:“可我并不打算嫁他。” “为什么?” 婉婉一时有些想不通。 丁怀柔却说:“婉婉,你没亲身经历过,你不懂。” 那日她中了那种药,主动搂着萧合,贪婪索吻。 那种直白的觊觎,赤、裸的渴望。 长宁侯府家风严谨,丁怀柔从小耳提面受的都是教导她如何成为一名温柔端庄,克己守礼的妻子。 而那种抓着男子不放,只有勾栏瓦舍的风尘女子才做出来的举动,丁怀柔不能相信,那真的是自己。 她真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一巴掌把自己拍昏,而是一念之差的纵容,自己做了件一辈子都挥不去,忘不掉丢人的事儿。 这哪里是嫁给萧合,这怕是嫁给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一辈子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她在自己倾慕的男子面前曾经有多丢脸。 婉婉也觉得挺丢人的,她只是听着都想要脚趾抠地,而柔姐姐面皮那么薄,其心里阴影程度,可想而知。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7节 所以对于萧合提议的婚事,丁怀柔打心里拒绝。 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未来的丈夫,是那个见过她最难堪,最失态一面的那个人。 而她也不能接受,身为妻子的她,在丈夫的心里却并不是温婉端庄的,而是如一只树袋鼠似的扒在他身上…… 说白了,丁怀柔的面子里子在萧合那都丢尽了,碎了一地,捡都捡不回来的那种。 “婉婉”丁怀柔问,“如果是你,你会嫁吗?” 不嫁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话到嘴边,婉婉又莫名的咽了回去。 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恍惚浮现在眼前,似乎不知在什么时候,她也曾遇到过同样问题,但她的答案很坚定,是嫁的。 婉婉想不起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因此更加理性的看待这件事。 “柔姐姐该与小公爷谈谈,也许在小公爷心里对柔姐姐的印象从未因这件事而改变过,只是柔姐姐自己不知而已呢。” 作者有话说: 萧合:容小姐,跪了,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 感谢宝贝们的关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哒,感谢留言的宝子【小包子】【wuwahoo~】【每天要吃水果!】【上树】【万能椰子油】【墨沁】【暮雪】【林雅舞】【小白人ha】【团子猫猫猫】【风临】【奶油胖福】爱你们么么感谢在2022-03-15 04:18:46~2022-03-16 00:1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包子 20瓶;半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一章 丁怀柔觉得婉婉说得对, 既萧合主动提亲,那么她该借此机会与他好好聊聊,不让自己后悔。 如此丁怀柔借着归还账目的由头去了东街, 就连婉婉都知道,那东街铺子便是与萧国公府铺面一墙之隔, 他们起初相识的地方。 所以柔姐姐去那,很明显, 是有意想要碰见萧合的。 而柔姐姐走后,婉婉径自沉思了会。 刚刚她脱口而出劝柔姐姐的那番话,对她来说竟是那么的熟悉。 似乎,曾有一个人说过要娶她,她也愿意嫁给他, 只是这事最后不知道为什么, 变得无疾而终。 而她也怎么都想不起, 那个说要娶她的人到底是谁。 虽想不通,但既柔姐姐喜欢萧小公爷那么久, 若两人能因此而解开心结, 她未尝不是做了一桩好事。 结果二人却是——谈蹦了。 临近傍晚,丁怀柔顶着一双红彤彤得眼睛, 在见到婉婉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原来萧小公爷娶她,全因那日他将她送回来, 考虑到丁怀柔的名声,所以出于声誉考虑, 站出来要对她负责。--------------/依一y?华/ “谁要他负责!” 丁怀柔气得扔了帕子, “他以为他是谁, 张口闭口就是对别人负责, 这样显得他很大仁大义, 顶天立地是吗?” 她鲜少说这样的气话,可是这次是真的被萧合给气到了。 方才两人谈话,丁怀柔最不想提及,希望两个人忘掉的事,却在萧合口中频频说出,三句话不离,时时刻刻提起,这让丁怀柔羞愧难当。 而当萧合信誓旦旦要对她负责,叫她可放心托付终身时,更是让丁怀柔恍然,萧合并不喜欢她,娶她只原于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她是什么,沉甸甸的负担吗? “全上京城的人都说我母亲卧薪尝胆,在侯府里隐忍蛰伏数十年,是个厉害的正室,许多人还因此来寻她取经。” 丁怀柔止了眼泪正色道:“可婉婉你知道的,母亲这数十年过的并不好,我过得也不好。” 她是亲眼看着母亲如何一步步煎熬出来的,纵然她们母女二人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可这一切在她眼中,并没有苦尽甘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觉得不值。 深深的不值。 “我从不认为母亲是个胜利者。” 从母亲嫁给父亲,父亲漠视她,不爱不爱她的那时起,她的母亲就输了。 她深知一个男人不爱自己的妻子,可以做到多么冷血无情。 而那对于一个将自己后半生都交托给丈夫的妻子来说,迎接她的将是无尽的煎熬。 她决不会让自己也陷入那种深渊之中,重蹈母亲覆辙。 所以,丁怀柔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萧合“勇于担当”的壮举。 她不是个累赘,不是负担,她也不需要任何人为她的人生负责。 那怕她一辈子不嫁,也不要像母亲那样,在娘家时跟娘家庶姐庶妹争,在婆家跟丈夫的妾室斗。 而作为争斗根源的男子,永远都能将自己干脆利落的抽离,置身事外,只冷眼旁观着这些女人为了他丑态百出,死去活来,而他只管视若无睹的享受。 她想不通,女子的一辈子,悲欢喜乐,地位荣辱,为什么要尽数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自己有手有脚,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要陷自己于绝境? 她甚至觉得,若她是母亲,大抵在父亲冷漠之初,她就会一封和离书,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何故惹来一世蹉跎,风华岁月,最好的年纪,尽都消磨在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身上。 丁怀柔忽然就萌生出一个想法,且很坚定:“婉婉,要不我自立女户吧。” 萧国公府的提亲,对长宁侯府来说简直受宠若惊,求之不得的亲事,此次她单方面拒绝了萧合的求亲,回去之后还不知如何与父亲交代。 若她自立女户,婚事由她自己做主,那一切担忧便都迎刃而解。 婉婉觉得柔姐姐自立女户没什么不好,且金国对立女户这事儿也并没有明确禁止。 只据她所知,大多能独自立户的女子,要么父母双亡,要么是与夫家和离,反正像柔姐姐这种无事发生,突然要自立女户且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无论是在户籍问题上,还是在家族宗室里,恐都会有很大压力。 丁怀柔说她不急于这一时,既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向这方向努力。 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把手上的铺子经营好,如婉婉的母亲一样,先让自己变得强大,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 婉婉觉得柔姐姐这话说得没错,女子无论在什么时候,有自给自足的能力,腰包鼓鼓才最安心。 她忽就想起自己见了底儿的小金库很是泄气,没有信息撑腰,腰杆感觉都不直了。 “柔姐姐我们一起努力,一起挣更多更多的银子!” 婉婉立誓,要把她的小金库重新添满,并且擦亮眼睛,什么鬼呀神的,谁忽悠她花银子都不好使,她要紧紧捂住她的小金库。 丁怀柔也暗下决心,要靠自己,改变被人安排的命运。 衣妈妈留柔小姐在府上用晚饭,于是姐妹二人吹着晚风,在月下畅饮。 丁怀柔顶着红扑扑脸颊,拉着婉婉的手道:“婉婉,我现在是深深的体会到银子的重要性。” 她以前不掌家,每月只拿着有限的月银算计着过日子,可如今她才懂得何为生财有道。 “我跟你说,夫君可以不要,但银子却不能没有。” “对!”婉婉对柔姐姐的话也深表赞同,她半阖着眼,醉意明显,“谁说女子就只能嫁人,嫁人不该是女子生命的全部,挣钱才是咱们的全部。” 丁怀柔道:“只有不依附于人,才有能为自己做主。” 婉婉赞同附和,“只有自己做主,才能自己选夫君。” 丁怀柔显然也醉了:“到时候找个上门夫婿。” 婉婉听了柔姐姐的话,起初有些蒙,怔了怔忽得无比赞同的笑了。 她摇晃着小酒杯,“上门夫婿好,我也定要给父亲娶一个上门夫君回来孝顺他老人家。” 她笑得合不拢嘴。 丁怀柔举杯,“为了自由!” 婉婉:“为了上门夫婿!” “为了我们的共同的目标,干杯!” - 此时翊王府。 高湛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祁沨立在一旁,日常汇报着容小姐这一日的情况。 “长宁侯府小姐来找容小姐,好似是为了萧小公爷的事。” 萧合向长宁侯府提亲,迎娶丁家嫡女这事,高湛知道,便叫继续说。 祁沨道:“不过丁小姐好像并不想同意这门亲事,甚至还因此和容小姐哭了一场。” 两人曾经闹过别扭,前缘没那么好续,这事高湛也知道。 他并不感兴趣别人的事,但也没拦,只让他再继续往下说。 祁沨便接着继续:“容小姐为了安抚丁小姐,安排了酒菜,两人在院子里喝酒谈心。” 因为暗卫就隐在一旁树上,于是听了个清楚明白,便都一并汇报了。 “她们说……”祁沨欲言又止,其实是打算不说了。 “说什么?” 高湛不过随口一问,他并没有窃听别人私事的爱好,且两个姑娘凑一起,无非是日常小女儿家的事,能说什么。 不过想着这里面有婉婉,便想要多听听,与她有关。 见殿下追问,祁沨道,“两位小姐在商讨自立女户的事,谈及婚嫁,认为嫁人不重要,挣钱立户才最重要。” 祁沨说完,偷瞧了眼殿下神色,似乎无甚异常,才大起胆子继续道:“两位小姐说要找上门女婿。” “容小姐还说……” “说什么?”高湛追问。 祁沨虽低头回话,看不见殿下神色,却已经感受到了寒意森森。 祁沨顶着压力,“容小姐说,她要娶个上门夫君,孝顺容大人……”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8节 “啪”的一声,男子落了笔,墨汁甩在公文上,留下一道长长墨迹。 祁沨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风口浪尖,连呼吸都是错的。 可祁沨等了半天,这雷霆似乎又骤然消散了。 良久,殿内恢复了平静,高湛撤了被染脏,写了一半的公文。 提笔重新书写,淡淡道:“退下吧。” 祁沨在殿下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就是这几息的凝滞,他却仿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道了声“是”,一溜烟退得无影无踪。 - 夜里,婉婉将柔姐姐送走,已是皎月当空,万点星辰闪烁之时。 今儿衣妈妈自酿的果酒劲有些大,婉婉和丁怀柔都有些醉了。 枫荷扶着小姐回屋休息,头还没等沾着枕头,人就先去会周公了。 衣妈妈无奈,小姐醉酒之后就是这样,若是在外面,还可撑着回家,可若是就在家里,客送走后便是一会功夫都等不得,就要睡了。 枫荷打了热水,为小姐擦身更衣。 这其间,婉婉嘟囔着,说自己也要和母亲一样做一位鼎鼎大名的女商人,到时候娶一位风流倜傥的上门夫婿,这样她不用嫁人,就可以永远陪在父亲身边,父亲一定会很开心。 先夫人在上京城是出名的女商人不假,可遇到老爷后也还是嫁给了老爷,这世上的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娶男子为妻简直闻所未闻,衣妈妈也只当小姐年纪小,只是酒后的醉话。 就这样闹了好一会,芜华院的灯才算熄了。 高湛原本静静听着小姑娘酒后的雄心壮志,试想这上门夫婿,容怀仲怕是不敢接。 就在这时,房上突然闪过橘红身影,高湛眼露寒光,一跃也追了上去。 “世子这么晚不在驿馆休息,跑来这里,是梁王世子做腻了,改做梁上君子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州世子花辰。 花辰一惯的橘红艳袍,额头还坠着两缕飘逸碎发。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全神贯注的花辰吓了一跳,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他见到高湛很意外,翻屋檐当场被抓,一时又有些窘迫。 他拍了拍染了灰的袍角,站稳身笑道:“原不必做这房上客。” 他指着院子里大狗窝,“实在是臣怕狗,不敢下去。” 此时狗窝里的大黄,早就被高湛骇得不敢踏出狗窝半步。 “狗都不欢迎你,便该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花辰一哽,他今日是出门没看黄历,遇见了这尊煞神。 忽想起那日他从他手中,将中了媚药的小姑娘带走,如今在小姑娘的院子里,犹如是头被侵犯领地的野兽,虎视眈眈的敌视他,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他这是把他当成爬屋檐偷窥的登徒子了? 他今日来,不过是心里记挂,过来看看而已,可不是来惹麻烦的。 既又遇见个看门护院,且他依旧惹不起,花辰向来不吃眼前亏,便一转想走。 可男子却并未打算就此作罢,“陛下赐婚,你为何拒绝?” 那日太后寿宴,水鸳阁圣上当场将三公主赐婚给花辰,虽然两人都说彼此皆不是对方良人,可圣上却似是早心意已决,并没有收回旨意。 提起三公主,花辰连最基本礼貌客气的笑都没了。 “公主千金之躯,臣配不上公主,不敢委屈公主。” 花辰入京,起初为质,后来梁州王出兵,雍州王被正法,平反有功,皇帝赐婚。 在高湛看来,他就是来和亲的,他不肯,并非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心有所属,才不肯同意这桩亲事。 “你觉公主配你委屈,那谁陪你不委屈?” 男子幽深目光似一把寒刀,他意味深长道:“容念婉吗?” 忽然被提起名字,窝在被子里睡觉的小姑娘,眉头莫名动了动。 花辰一听,坏了,这人是彻底把他当成情敌了。 他当即否认,“那哪能呢!我跟她是不可能的。” 花辰指着脚下房盖儿,“做我侄女还差不多。” 高湛没有心思跟他贫嘴,开玩笑。他不听警告,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容念婉,这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本王限你明日便应了婚事,迎娶公主回梁州,否则本王便将你压在上京,做一辈子的质子。” “啊!?”花辰震惊,“明天就……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高湛给他一个丝毫没有商量余地眼神,让他自己看着办。 是娶了公主换自由,还是为爱永远被囚禁。 花辰五官纠结成了一团,这两种他哪个都不想选。 就在这时,屋里的小姑娘蹙眉,冲着房顶方向大喊,“谁在上面说话,这么晚了,还能不能让人睡觉了!” 她睡得正香,梦里还梦见自己成功成了女商人,家财万贯,如愿娶了上门夫君。 就在她和夫君洞房花烛,她正准备掀盖头一览俊容之时,房盖上频频传来的说话声,扰醒了她。 婉婉坐起身,气呼呼,夫君的脸都还没见着呢,好烦躁! 花辰忙捂住嘴,发觉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大了,吵醒了下面的姑娘。 可若不是高湛逼他娶三公主,他也不能把下面的小姑娘喊醒。 说到底都赖他。 忽得灵光一现,他趁高湛不备,一脚踏破脚下一片青瓦。 一块瓦砾被破坏,层层相依托的青瓦便不受其负,在男子的脚下龟裂,范围逐渐扩大,随之便是“哄”得一声坍塌。 事情只发生在顷刻间,本根不由人反应,而始作俑者踏了一脚后,轻功一跃转身就消失不见。 高湛一时不查,待察觉异样,人已经随着塌陷,开始往下掉。 婉婉不过就是喊了一声,不成想却把房盖给喊塌了。 随着细碎青瓦纷纷坠落,随之而落得还有一翩然男子。 那男子一身湛蓝衣袍,因下落速度极快,衣袍以腰带处为分界,袍摆向上飞起。 刚巧遮住了男子面容,那情景就仿佛是梦里,那个还未来得及掀盖头的新郎。 婉婉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酒劲仍在她脑袋里不断盘旋。 她揉了揉怔楞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错愕道。 “天降夫婿,我这是要发达了吗?” 作者有话说: 高湛:完了,媳妇还不想见我,现在走可还来得及? —— 感谢宝贝们留言【朝夕】【林雅舞】【上树】【团子猫猫猫】【万能椰子油】【小白人ha】【每天要吃水果】 第四十二章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转瞬。 随着月光下, 男子以既优雅,又从容不迫的方式翩然着陆,随之袍摆也跟着下落, 露出男子那张端方深邃,冷峻自持的容颜。 婉婉的心都跟着凉了半截。 没有梦里期待中的上门夫君, 有的只是那张她虽然不得不承认俊美,但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 这还有完没完? 她忽然觉得, 自己所有的耐性都消磨殆尽。 婉婉不单没觉得这是什么天降夫婿的大美事儿,甚至觉得自己倒大霉了。 她瞧着一地的狼藉和房顶一眼能望到天儿,躺在床上就可夜观天象的大窟窿。 那一地踏碎的青瓦和被砸坏的桌椅家具,每一处的损失都叫她心肝抽痛。 而那罪魁祸首却可安然立于其中,衣袂飘飘, 就连灰尘都不近他身半分, 婉婉越看学气, 这是半夜来砸场子的吗? 隐在床榻里的姑娘警觉的看着他。 “先生这是做什么?梁上君子吗?” 小姑娘咄咄质问。 果然,天道轮回, 方才高湛用在花辰身上的话, 现下通过小姑娘的口,转还给了他。 上房顶这事全因花辰的出现, 高湛临时之举动,并不在计划中。 “——抓贼。” “有贼?”婉婉象征性的四下望了望, 用已经看穿一切的神情回问,“可除了先生以外, 我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她目光灼灼, 犹如把人架在火上烤, “先生是贼喊捉贼吗?” 这大抵是高湛这辈子说过, 最心虚的实话了。 因为虽的确有贼, 但他半夜偷潜入她院中,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他在婉婉的眼中,已然是一个完全没有可信度之人,且他也是半夜潜入,自己本也立身不正,又如何举证他人? 既然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小姑娘都不会相信,高湛干脆放弃解释。 而他的所作所为,婉婉也的确连头发丝都相信不起来。 婉婉起身,一双玉足滑出,穿在榻旁的便鞋内。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59节 随之轻纱帷帐微动,从里面走出一身薄荷绿色薄纱衣裙的少女,少女面容姣丽,一头青丝墨发齐腰垂落,衣裙虽薄,但是该遮得地方遮,不该露的地方半点都看不到。 婉婉绷着小脸儿,先在床头掌了灯,随之拿着那泛着火光的烛台,狠狠怒瞪了眼立在窟窿之下的男子。 高湛一哽,以为那小姑娘又要揶揄他怎么不飞? 结果婉婉只是瞪了她一眼而已,转瞬便拿着烛台,借着烛光,去她的妆台前仔细查看起来。 男子掉落的地方刚好在妆台不远处,有青砖碎屑落在台面上。 她拿起小银鱼簪花看了看,又拿起另一根小猫儿簪花,就这样妆台上的首饰逐一看一遍。 婉婉还觉不放心,打开一旁漆黑色的扁盒,拿出里面她极珍爱的小竹熊簪花,见无事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一旁价值连城的南洋大师的茶具砸得稀碎,可婉婉也只是看了一眼,无甚波澜,可知这些才是她的心头肉,缺一不可。 后来她在屋里转了圈,看了看屋子被损伤的程度,做到心中有数。 高湛静默得看着那个小姑娘提着裙摆,在屋里一会弯腰,一会俯身,各处查看。 她面上还有醉酒未消的酡红,但眼中的精明却未因酒意消磨半分。 她仔细勘察,显然不放过任何一处遗漏,而因此让自己有半点损失。 果然,待她查看完,小姑娘放了烛台,转身看向男子。 “先生不止擅入我的院子,还砸坏了我的屋子。”她用一本正经,谈正事的的口吻,“这笔账该怎么算?” 她个头虽比男子矮,可气势上却半分不输,小姑娘傲然得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眸,连胸脯都跟着上移了几分。 耐心静默良久的男子,听闻还有账可算,始终紧绷的心口一松,眉头微挑,道:“那自然是要赔的。” 小姑娘蹙眉,并未因男子爽快承诺而露出半分欣喜,反之还有些凝色。 “赔自然是要赔的,可怎么赔先生可是想好了?” 她心里的小盘算已经开始拨了,答应赔偿并不代表什么,怎么赔,赔多少,她的损失可能尽数挽回,这其间可还有额外补偿的空间。 遇到这种情况,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是首要考虑的问题。 高湛自然认为是房顶修好,屋里破损一应照价赔偿,必不叫她吃亏,这么个赔法。 可似乎小姑娘有她自己的想法,他道:“那你说该怎么赔?” 婉婉觉得男子这话不对,否定道:“不是说我要怎么赔,而是要先清算一下我的损失,先生损坏了我多少物件,价值几何,按价赔偿。” 高湛觉得小姑娘说得再理,便等她去书案上,提笔清算。 可婉婉咬着笔杆,反倒开始纠结起来,她屋里有好些都是无价的孤品,放在市面上千金难求,有价可估,这无价的物件怎么算? 一盏茶加一柱香的功夫过去,婉婉徐徐扩列出了整整十篇的损失赔偿表。 高湛看到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屋里有这么多物件吗? 显然是有的。 男子接过小姑娘递过来的赔偿表,饶有兴致的一条一条逐一看下去。 什么屋瓦,桌椅,花瓶瓷器,地毯,珍珠摆件,琉璃摆件,珠连,翠屏,壁画,门窗,妆奁,每一个物件是单件,还是整套,一套多少只,小姑娘都一样一样仔细扩列出来,高湛便耐心的一页一页的看下去。 直看到最后一页,他的眼眸似有了微妙变化。 果然,男子的目光在最后一页上,停留思考的时间最长。 婉婉吃茶是假,借着着吃茶的由头偷偷关注着男子的表情才是真。 她面上故作镇定,但实则心里却是不停地在敲鼓。 前面尽数九页,虽品类扩列之细腻,高湛并不能对号入座,但他好歹知道自己赔得是什么。 可这第十页…… 高湛瞥了眼坐在一旁,眼神闪烁着精明和盘算的小姑娘。 婉婉放下茶盏,明知故问道:“先生是对哪项存在疑意吗?” 他拎出第十页,“这个我需要解释。” 第十页上笔墨并不多,总共只有三条,但其离谱程度,远远超出前面的九页。 婉婉咽了口里的茶,指着这三条,一条一条道:“这个花草寿命补偿,是先生在无形中伤了我的花,我的花原本一季便可开花,结果因为这么一吓,三季不开花,这自然是要偿的。” 她又指第二条,更是理直气壮,“这梦境补偿,先生你扰了我的好梦,梦乃财运,我原从明日开始财运高涨,结果经先生这么一扰,我的财运就都没了,这自然要你来偿。” 至于这第三条,婉婉偷瞧了下男子神色,瞧着还不至于翻脸,便道:“这第三条,空炁赔偿,先生之举,我的屋子到处弥漫着灰尘,住不得人,我便要搬出去住一阵子,这空炁污染,自然也要偿。” 小姑娘一口气说完,高湛挪了挪指腹,露出上面总计一千八百两——金。 这会功夫,二人谁也没说话,屋里就这样宁静下来。 婉婉继续品着茶,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她还耐得住。 大概两息,男子云淡风轻道:“明日我派人送到你府上。” 婉婉险些一口茶生噎下去,她惊讶的看着他,那样子分明是在问,这样就答应了?不讲讲价吗? 按着日常惯例,这第一口价自然要先抬到最高,之后商讨中再慢慢下降。 她就差明晃晃的写上,一千八百两金,可讲—— 难道他看不出来? 讨价还价这种事,在高湛行事作风上,向来是不存在的。 要么价格合理,他接受,要么价格过高,他一口否决。 但婉婉显然是个特例,她是既不合理,摆明了讹人,可男子还欣然接受那个。 这人也太好说话了吧?冤大头吗? 面对小姑娘投来怀疑目光。 “怎么,觉得多了。”他挑眉,冷峻眉角带着一抹坏笑,“要不我少赔些?” “那可不行!”婉婉倏得就像一只护食儿的小猫,看护着自己的小鱼干一样。 否定道:“你既都已经答应了,便再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到嘴的鸭子,味都闻着了,那一定是要死死地按在铁锅里,怎么能让它飞走呢。 高湛觉得这小姑娘跟他锱铢必较,算起账来的样子很是可爱。 他很是享受的将那单子折好,妥善放进衣襟里,心里想的是,明日之后,小姑娘收到他沉甸甸的金子,会不会生有几分愧疚之情,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又近了一步? 别说一千八百金,若能打破僵局,就是一万八千金,也是肯的。 既已达成协议,男子便不再多留。 “时间不早,早些休息。” 他说完,便开了门,准备离开。 “先生!”婉婉却叫住他,这人半夜闯进她的院子,虽然超额补偿了她的损失,可凡事一码归一码。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来做什么?” 男子止步,颀长身影在月色下镀了层淡淡微光。 他的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精致的五官和优美的下颚线浑然一体。 他侧过脸,喉结微动。 婉婉莫名吞了下口水。 男子随之薄唇上扬,看了眼那个如花般可爱又呆萌的姑娘。 沉声笑道:“昨日我不小心弄丢了只猫儿,实在放心不下,特来看看。” 作者有话说: 最近熬夜太频繁,昨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因为人睡着了,连请假条都没挂,呜呜是我的错,宝子们见谅啊~ —— 感谢为我留言的小天使【上树】【万能椰子油】【团子猫猫猫】【林雅舞】【暮雪】【小白人ha】【昀朵】【奶油胖福】依旧深爱你们的月亮!么么感谢在2022-03-16 21:48:22~2022-03-18 12: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奶油胖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三章 “殿下要一千八百——金!明日就要?” 王府管家胡伯, 不是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就是觉得自己岁数大了,耳朵不灵光。 他看向一旁祁沨大人发出求助表情, 想要听他说这不是真的,结果祁沨给了他一个无比肯定的眼神, 要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的都是真的, 他还没有那么年迈,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胡伯苦着一张脸,他虽是管家,但账目这事也不全由他经手,这么大一笔支出, 他不敢贸然应下, 便叫人把账房管账叫来。 福管账就是这个倒霉蛋儿, 他平日一应事务只和管家沟通,且事无巨细, 从无错处。 可面见殿下回话这还是第一次。 殿下向来不苟言笑, 沉默威严,平日只是远远撞见, 都叫人窘迫得膝盖发软,垂目不敢直视, 仿佛看一眼都是冒犯。 可他现在要和殿下一对一对话,不免舌头打结, 冷汗岑岑, 紧张到了极点。 “拿不出?” 高湛不过是惯常口气询问, 可听在福管账耳朵里, 就是在被质疑他的工作有问题。 高湛其实也挺疑惑的, 他日常有朝堂军务缠身,向来不太过问账务上的事,但他堂堂皇子,当今翊王,家大业大,总不至于一千八百金都拿不出。 见账房默不作声,他发出深深疑惑,“本王不是家财万贯吗?” 他问出这话,问得一旁等着高湛回来议事的良王高泽憋笑。 堂堂翊王,金国战神,住着恢宏宫殿,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连一千八百金都拿不出,说出来谁信?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0节 面对殿下的疑问,福管账颤了颤,压着胸口的狂跳,冷静回话:“殿下的确家财万贯,可这些年殿下将银子都拿去置办了产业,殿下名下的商铺,田庄,店面遍布无数,但账上可支配的流动银子……” 福管账吞了下口水道:“着实不多……” 他这话都是事实,并不存在私吞私藏,高湛向来日常生活简单,不喜铺张浪费,且一个单身汉的日子,再铺张也铺张不起来。 再加上他年少就随军出征,领兵打仗,从戎在军的日子占据了他大半时间。 和将士们一起风餐露宿,日常见惯了百姓疾苦,馒头咸菜也是一餐的他,节俭二字并非刻意为之,而是已经深入骨髓。 纵然回京后,身为皇子拥有金尊玉贵的生活,可于他来说不过依旧是一日三餐,一张床榻,无甚区别。 高湛也恍然想起,他曾吩咐过,日常开销不必奢靡浪费,余下银钱都用来置办店铺,所以这么年他名下的产业,数不胜数。 如此他也是家财万贯的,只是一时动不得,花不得。 想通这一切的男子,便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良王。 高泽忽然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皇兄,你有多少?借我一千八百金。” 果然,高泽忽然觉得自己这趟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他是支持翊王没错,但向来都是事上支持,银钱不相融,毕竟亲兄弟明算账。 他讪笑道:“我能有多少,皇兄我一无官职,二没战功,三无……” “兄长不必哭穷。” 高湛一语道破,他也不欲与他多费口舌,打蛇七寸,杀人封喉,借钱自要拿人命脉。 “我知郁家小姐所在军营。”他淡淡道,“借我,按市场利八分利,如何?” 他说完,笃定的看向高泽,那样子显然是告诉他,钱借我,消息给你。 方还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良王,手上的折扇抖了抖。 他作为江湖第一阁阁主,可堪称天下之事尽在囊中,以消息牟利,但探寻郁司宁这事却迟迟碰壁,始终未有结果。 果然军营里的事,还是要身处军营的翊王最灵通。 他想都没想,向涵漳吩咐到:“去账上给翊王殿下支取一千八百金。” 涵漳询问:“要银票还是要现金?” “要先金。”高湛果断回答。 高泽贴心补充:“要一锭一锭,装在精致盒子里,最好四周贴上镜子,一打开就闪闪发光的那种。” 涵漳明了,应声去办了。 高泽调侃道:“皇弟这是要用金子把姑娘砸蒙吗?” 高湛否定:“不是砸蒙,是——补偿。” 想忘都忘不掉的补偿。 一辈子都记得。 - 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随着婉婉浓重鼻音唤了声“枫荷”,这一天便又开始了。 因昨日天降“横祸”,婉婉的主屋住不得人,她便睡去了厢房。 可侧房哪里有正房宽敞舒适,她起时眼中还带着几分未消得倦怠。 “姑娘,这是今儿一早那位先生送来的赔偿。” 衣妈妈差小厮将两个极精致的木箱子捧上来。 那木盒沉甸甸的,小厮端得极费力,其中一个因距离遥远还冒了汗。 “嘭,嘭。”两声,盒子被放到桌子上发出沉闷声响。 枫荷围着盒子打量,“小姐,这里装得是什么,看着不大,怎么这么重?” 她们昨夜睡得熟,熟到小姐房里发生了天大的事儿都不知。 婉婉起身下了床榻,不出意外,应该昨儿定好的赔偿金。 果然盖子打开,黄澄澄的金子满满两箱,在镜子的折射下,还发着耀眼光芒。 枫荷看呆了,“这么多——金子!” 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衣妈妈虽跟着先夫人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可此情此景也委实震惊不小。 婉婉自是为没想到,这么说话算话不说,办事效率也这么块,一千八百金呀,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一夜之间就拿得出的。 枫荷感叹道:“就一个洞,当真值这么多?” 婉婉道:“本是不值,但你要看这踩了窟窿的人是谁。” 若是她,她自是不肯做这样的冤大头。 可若是换了一个半夜偷爬女子房顶,理亏的人,如此便是值得。 枫荷怔怔,“那小姐院子里还有两个厢房呢,公子老爷那还有好几间,若一一都砸了,岂不是要赚大发了?” 婉婉瞧了做发财白日梦的枫荷,“这世上那有那么多好事被你占,能赶上这一遭以是难得。” 经此一事,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踩别人家房顶,以免再损失一千八百金。 所以她到是想都砸了,可也得有冤大头肯出才算。 小姑娘不在意今后是否还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她现在只在乎现在,这一千八两金,够不够数。 金国金银货币铸造规格,分为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二十两。 这箱子里的都是规格最高二十两的,如此一定金二十两,一千八百两,便是九十锭。 婉婉不觉疲倦的一个一个捣腾出来,再一个一个数回去。 一个箱子里四十五锭,两箱加起来,不多不少一千八百金刚刚好。 一早起来就数金子数到手腕酸疼的婉婉,决定收回昨夜她说,发财梦被打扰就不灵这话,她这显然就是发达了啊! 枫荷道:“小姐这金库如今成了名副其实的金库了,黄澄澄都是实打实的金子。” 衣妈妈瞧着一夜之间便可拿出这么多金,便知老爷的这位门客,不是普通人。 而婉婉在心里算了下修补屋顶和折扣屋内损失,再加上她建造小庙的支出,仔细算下来,竟还是亏空。 如此一早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快乐没了。 婉婉用过早膳,叫枫荷带上银子,备上马车,出府。 枫荷问:“小姐我们去哪?” 她并未听说今日哪个绸缎庄出新品,也未听说那个糕点铺子出了新点心? 婉婉说:“不去长街,我们去上京镖局,选镖师。” 她昨儿就已有了打算,他父亲虽是文官,家里不必武官守卫森严,可也不至于漏风成这样。 大半夜深宅大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好歹也是当今太傅府邸,他父亲也是要面子的,如此觉得要选几个身手好的镖师,看家护院,镇宅! 上京镖局坐落在城南,这里几乎云集了上京城所有镖局,身强力壮的武林大汉随处可见,江湖气息浓重。 而婉婉之所以选择上京镖局这家,是因为这家镖局的林总镖头曾是定国公手下的副将,因在战场受了重伤不能继续参军,如此转业,在上京城开了这家镖局。 她要选入府的保镖,自然要找身份背景都信得过的,而这的镖师都是军营里退下的将士,身份背景干净,且作行事风严谨,不似其他镖局鱼龙混杂,江湖气息浓重。 当容府马车停在镖局门口时,林总镖头好似开了天眼似的,第一时间迎上去。 他年纪与婉婉父亲相仿,身材魁梧,生有连腮胡。 婉婉带着帷帽,可他依旧一眼就认出,笑着迎上前:“容丫头!” 习武之人性情豪爽,声音也豪爽不羁,婉婉微微颔首,礼貌道了声:“林伯。” 结果她还未及说明来意,林总镖头就先说了:“来选保镖。” 他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因为话落,他就招手向一旁管事吩咐道:“去,把咱们这最能打的都带过来,任容丫头挑选。” 婉婉瞧着热情过了头的林总镖头,颇有一种八百年来一回客,强买强卖的味道。 她不禁四下瞧了瞧,难道是最近生意不好,要黄了? 可来来往往的镖师和商客,到处写着欣欣向荣,生意兴隆八个大字,这哪里有半点要黄的意思。 婉婉有些意外:“林伯怎么知道我来是要选保镖呢?” 她什么都没说,林伯就什么都知道,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林总镖头面色微微一怔,转瞬“嗐”了声。 解释道:“这不最近上京城里总闹贼,和你一样来来保镖的贵小姐,一天都来好几波。” 他解释着,“你一来,不用说,我就知道你家也招贼了吧?” “林伯果然洞察。”婉婉有些佩服,“难怪生意这么好。” 林总镖头抹了把心虚的汗水,勉强扯出一丝笑:“咱干这行,就得这么敏感,啥都知道。” “快别在这说了,容丫头,进屋一边喝茶一边选。” 婉婉随着林总镖头,刚到厅中,那据说是最能打的镖师便鱼贯而来。 一共有十人,穿着同样的服装,整齐站成一排,垂目静等着吩咐。 他们言行举止似都是经受过专业□□的,有礼有仪,很是端庄。 婉婉瞧了眼这十位“勇士”,又瞧了瞧此刻在院中练武场上,正赤膊练武的大汉。 那林伯推荐的这十位,可是太瘦弱了,两人加一起勉强顶那边一个大汉,是狼见了都要哭着走的那种单薄羸弱。 “林伯……”婉婉下意识越过那些人,目光看向练武场。 她想说,还是后面的看着吓人,镇宅。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1节 林总镖头将自己当成一座山,随着婉婉的目光,挡住她看向练武场的视线。 “林伯,他们能……行吗?”小姑娘发出深深疑问。 婉婉也不是以貌取人,但看家护院这种事,当然是以健壮魁梧为最佳。 “容丫头可信我?”林总镖头用诚恳目光,和十分不娴熟的话术,推荐着他旁边十位“壮汉”。 婉婉说:“林伯的话,我自然相信,可……” 林总镖头笑道:“容丫头相信就好,你相信咱这事就好办!” 他比划着身旁,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撂倒一排的瘦弱镖师。 信誓旦旦道:“你别看他们身量单薄,可打起架来,半点不输外面那些莽夫。” 他继续推销:“林伯让你选他们,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想你父亲是文官,院子里若是长期养许多打手,岂不引人口实,但他们就不会,他们是身藏绝技的普通人。” 林总镖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推荐。 “就是就是。”这时其中一个镖师,操着一口尖细嗓音,自我推荐道,“林镖头说得对,咱家不只会保护小姐安全,咱家还会端茶递水,伺候衣食住行,全能着呢,比那些只会打架的糙汉子可强多了。” 那人一边说,一边还比划着兰花指,指尖细腻得堪比女人手。 婉婉当即就想到了太后寿宴,那抱着拂尘,操着同样尖细口音的大宦官。 “咱……咱家?”婉婉有些蒙,她怕是出现幻听。 这时旁边另一个“镖师”发觉恐要露馅,对着那个说话的,依旧是尖细嗓音,细声细语道。 “咱家啥咱家,咱们一会被容小姐选走,以后容家就是咱得家!”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找补,只能笑笑着附和说:“对。” 林总镖头摸了摸一脑袋汗的大脑门,他不会说谎,这派来的更是拖后腿,还咱家,他们是生怕容丫头不知道,他们是太监不成? 林总镖头愁得剑眉都竖成了旗杆,憋了半天才解释,“这几个前阵子给皇族做事,扮成了宦官,一时叫顺了口,还没变过来,不过不碍事,熟悉熟悉就好了。” 那说错话人举着兰花指,也附和,“林总镖头说得对,咱家啊不是……我啊就是一时不太适应,过几日就好了。” 婉婉瞧着他那深入骨髓的莲花指姿势,一时感叹,这怕是每个一年半载,不能这么手到擒来吧…… 眼前这十个人,着实看不出有半点能护主人安全的样子,婉婉还是想选武场里练武的那些大块头镖师,看着都觉得靠谱。 奈何林伯强烈推荐,还说那些人都太粗,只适合在外押运,不适合入宅。 这时枫荷也劝:“姑娘,那些人看着凶神恶煞的好吓人,入宅院子里的人都要被吓死了,的确不合适。” 借着劲儿,林总镖头又对这十人猛夸,还出谋划策,到时候让这两个坐房顶看守,他们体重轻,压不塌房顶,到时无论是地面,还是天上,他拍胸脯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十个弱不经风的“保镖”为了婉婉松口,更是一人展现了一项自己的独门绝技,婉婉被虎得一愣一愣的,就差拍手叫好,扔两锭碎银子了。 婉婉也不知自己是不经劝,同情心泛滥,还是怎么着,反正就是嘴一松,莫名其妙就应了。 可婉婉要不了这么多人啊,她只要两个就够了。 正准备在这其中挑选两个的时候,林总镖头却说:“容丫头别选了,我这和对门镖局比价,买二赠八,这十个你全都带走,我看着省心。” 十个镖师齐齐点头,其中八个掐着兰花指站出来道:“小姐,我们是赠品,不要钱,供口饭吃就行。” 话已至此,婉婉还能说什么,如此就都留下了。 出了上京镖局的门,婉婉马车后面就多了十个手掐兰花指,细声细语比女人还温柔的——保镖。 婉婉坐在马车里有些惆怅,后面传来他们谈话声。 保镖甲:“你看咱家就那么像内宦吗?” 保镖乙:“你不说咱家还行。” 保镖丙无情拆穿:“不说咱家,你也像!” 这时街上拿着糖葫芦的小娃娃,指着那兰花指,走莲步的十个保镖,“母亲,这就是您说的娘娘腔吗?” 女子捂住儿子的嘴:“别瞎说,那是大户人家的婢仆,不男不女的,咱以后可不做这个!” 婉婉:唉,更加惆怅了…… 作者有话说: 婉婉:我是来找保镖,看家护院的,这找了个啥? 高湛:一样护你周全。 —— 迟到了,抱歉宝子们,今天我想加个更,所以今天还会有一章,么么 —— 感谢宝贝留言【kk】【上树】【林雅舞】【小白人ha】【蓝桉】【万能椰子油】【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 感谢在2022-03-18 12:44:00~2022-03-19 00:4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蓝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婉婉自从带了这十位“保镖”回来, 容府上下可谓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太平之举。 只是这十位感染力着实太强,没有被府里气息同化不说, 反倒让府里的家丁们,不少闲来无事都学着翘起了兰花指。 婢女们迎面见到十位“保镖”, 都亲切的以“姐妹”相称。 婉婉瞧着越来越混乱,她越来越看不懂的复杂关系, 又是连连叹气,不禁每日一问,她这都是带了什么人回来,扰乱府内风气? 可偏这十位看似是个花瓶摆设,但实则内里都是填了实心的铁花瓶, 各个都是身怀绝技, 一顶十的高手。 自从他们来后, 府里平静的,别说人了, 就是一只蚊子飞过去, 都得被揍得哭着回家找妈妈。 婉婉感叹,果然林总镖头所言不虚, 看家护院管用得很。 如此衣妈妈得知她要把这几位送回去,她想了想还是劝惜小姐惜才。 毕竟拥有这般高强武功的着实不多见, 虽言行举止与世俗不同,但所谓怪才, 怪才, 不怪哪来的才呢。 而自从她产生了这个想法后, 婉婉发现这十位的言行举止似乎也悄悄收敛了许多, 而更多时候是不当值之时, 他们闷在房里不出来,颇有一种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乖觉态度。 婉婉一时也真就不好开口了,毕竟人影都摸不着。 直到九月初九重阳节那日,十位“保镖”好似出关了似的,一起出现在她面前,笑盈盈的送上他们的重阳礼。 婉婉看着那做工精美,雕梁画栋的立体雕花衣裙,水仙花如是从裙子上扎根,长出来一般,立体得仿若置身于花丛中,不是绣得,是撒了种子种上去的。 婉婉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这……是你们绣得?”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精美绝伦的绣法,且这针脚,这做工,这细腻仔细的劲儿,莫要说男子,就是婉婉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 保镖甲翘着兰花指,衣襟上还别着一根穿着线的绣花针,他道:“这是咱们十个对小姐的心意,咱们原先没事就陪娘娘们穿针引线做刺绣,有些娘娘手艺好,咱们跟着,就都练出来了。” 甲说完,乙轻咳一声,示意他悠着点说,免得一会又说漏嘴了。 丙则见状立即解围:“这不我们伺候过皇室贵人,贵人平日无事,就爱摆弄针线,我们就也都会了。” 宫里的人,最懂得就是如何讨主子们欢心,投其所好,哄主子那是放在最前头的头等大事,到了容府也不能忘了这深入骨髓的技能。 这半月,十人洞察着,发现他们这位小主子平时除了爱吃吃喝喝外,最爱便是这胭脂水粉,衣裳绸缎了。 做美食那是御膳房厨子的事儿,他们十个不上手,如此一研究,鄂妃娘娘最精通刺绣,他们跟随时没少跟着看。 如此便专研上了服饰衣裙这上面。 婉婉知道他们保护过皇族中人,他们说的娘娘,大抵就是上京城中哪个王妃娘娘吧? 婉婉也没细想,不过这水仙花着实可以假乱真,又不免赞叹了翻。 赞叹之余又是望着自己的手叹气,男子都可捏针绣这么好的花,可她这双手……日后若是有了夫君,估计连个像样的绣品都送不出。 算了,她还是拨算盘去吧。 今日是九九重阳,待容怀仲下朝,婉婉便与父亲哥哥一起,去了城外族庙祭拜先祖。 婉婉的祖父祖母去世得早,所以每年的重阳节他们都会来这跪拜祭奠。 往年姑母容怀娟也会来,虽按着老话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正常来说与容家再无关系。 但奈何他们这支人口轻,这一代只有容怀仲和容怀娟兄妹两人,父母又逝去得早,兄妹二人感情深,所以每年容怀仲都会默认自己的妹妹也回家祭祖。 可今年,容怀仲没提,管家自然也就顺应着老爷的心思,半分消息没透出去。 可消息不透露并不代表容怀娟就不知,兄长每年重阳祭祖,这是板上定钉不会改变的事,她无需打探消息,只需一早在宗庙门口等着就好。 果然掐算着容怀仲下朝,再到从上京城内到这的路程,容府马车就停在祖庙门口,被容怀娟等到了。 婉婉鲜少起得这么早,如此在摇晃的马车里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马车停了都没叫醒她,把她叫醒的是姑母撕心裂肺的哭声。 衣妈妈在外面看得真切,瞧着她突然从树丛里冒出来,抓着老爷的衣袖,在家族宗祠前哭天抹泪的。 衣妈妈就知道,这位二姑奶奶是看准时机,要放大招了。 九九重阳既是祭奠仙人,又是个合家团聚的日子。容怀娟选择这个时候冒出来,又是在先父先母的灵位前哭求原谅。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要心软,摒弃前嫌了,可容怀仲偏就是不应,所以才惹来容怀娟长久的央求。 婉婉闻声,搭手掀开车帘往外望,正见这时哥哥容瑾走上前,不知说了什么。 姑母眼神顿时变得犀利,方在父亲跟前楚楚可怜的哭诉,一转将矛头都对准了她的兄长。 指着容瑾,不知再逼问什么。 婉婉下了马车,走近才大约听明白,姑母正在控诉,说她兄长是个白眼狼,九九重阳之日,不规劝父亲一家和睦,反教唆他父亲不认亲妹,没有人性,妄为人伦。 可父亲也是这么打算的啊,那不就等同于说,父亲也不配为人? 容怀娟情急之下,把自己的兄长也骂了。 容怀仲的面色就更加不好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2节 衣妈妈在旁小声道:“姑娘,以二夫人的性格,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你瞧且闹腾着呢。” 这是容家宗庙,里面供奉得不止容怀仲一家,整个容氏家族皆在,此时尚有些早,许多远亲因道远还未赶来,但陆陆续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容怀娟就是打算在这个档口,一面哭诉,以免也是迫着兄长,碍于面子收回断绝兄妹关系的那句话。 可容怀仲就是不应,这倒在容怀娟的意料之外。 她见婉婉走过来,兄长显然是要忽略过她,领着儿女进去祭拜。 容怀娟眼快要来不及了,她怎肯就这样作罢。 于是身子一晃,整个人当众昏厥了过去。 此时伺机而动的乔清乐看见母亲给她发来的信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声嘶力竭的喊了声:“母亲!” 然后就扑在容怀娟身上,跟哭魂似的。 容怀娟听着女儿刺耳的哀嚎,她小声提示,“别光哭,快说话,一会人都走了。” 乔清乐这才后知后觉,哽咽着,委屈的喊了声“舅舅!” 到底是晚辈,容怀仲对妹妹有气,可却不能殃及到孩子身上。 乔清乐见舅舅驻了足,她露出一抹欣喜,于是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地全说给容怀仲听。 内容大抵就是,她母亲这些日子过得委实不好,有多可怜,日日难眠,伤心过度,还生了重病,反正就是之前错事一概不提,只言其苦,求原谅。 容怀仲觉得,大人之间的事与孩子无关,且他也不能和一个孩子说她母亲什么,便等她说完,只沉声让容瑾送她们母女回家,这事便作罢了。 “舅舅!”可乔清乐自是不肯的,她哭着喊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吗?” “您这是活生生要逼着母亲去死啊!” “您不要母亲了,我父亲也不要母亲了,若母亲死了,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干脆我也不活了!” 乔清乐自太后寿宴后,就等着容念婉失贞的消息,可是她等啊,等啊,失贞消息没等着,却等到了父亲一纸休书,要休了母亲。 当年乔二爷同意娶容怀娟,自然是看中了容家不可限量的仕途,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么多年乔二爷无论是教唆,还是容怀娟自己主动,他在这位舅哥的身上得了数不清的好处。 以前她仗着自己有兄长撑腰,不许他纳妾,如今容怀仲与她断了兄妹关系,那么这女人在他眼里就再没有半点利用价值,半辈子没碰其他女人的乔二爷,当即决定踹了这妒妇,去找他的温柔乡。 此时,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对容怀仲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 俨然,亲妹晕倒,兄长无动于衷,给众人带来的信息皆是为兄者太薄情。 再加上一旁哭得似个泪人,可怜卑微到骨子里的女子,声嘶力竭喊了声:“舅舅你好狠得心啊!” 当真是惹起周围无数同情心泛滥,怜惜之心不断。 而有谁能想到,这对哭诉母女背后,才是那最歹毒心肠之人呢? 乔清乐哭得一声比一声洪亮,什么候府的脸面,候府小姐的端庄,她只知道若没有舅舅,没有母亲,她无依无靠,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只生怕后面的人听不见,再大声一点。 婉婉见状不妙,她再这么哭下去,明儿朝堂上被参奏的就是他父亲。 她不能坐以待毙,该想个办法挽回局面,不叫她们抹黑父亲形象才行。 “兄长,你若不认娟儿,娟儿就要被乔二休了啊!到那时娟儿无家可归,唯有死路一条了。” 不知何时,容怀娟又苏醒了过来,以命相挟。 衣妈妈这个气啊,老爷这么堂堂正正的一位君子,怎得妹妹却这般胡搅蛮缠,不知廉耻? 就在周围看热闹得人聚集得人越来越多,还有许多人窃窃私语,为新来人讲述前因后果。 两方僵持不下之时。 远处传来马蹄声,那马向人群而来,人们闻声下意识让出路来。 只见一位侍卫翻身下马,走到容怀仲面前。 “太傅大人。”他先是作揖行礼,而后才道,“边关急报,翊王殿下速召大人面见,商议国事。” 容怀中一听,军情紧急,万分耽搁不得,当即连祖宗都不祭了,更是故不得地上的那个。 只吩咐儿子容瑾,将她们母女妥善送回去,其它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翊王召见,谁敢阻拦。 躺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撒泼打滚的容怀娟,张了张口,最后也只能不甘心的任由兄长马车远去。 这时,旁边有位棕衣妇人借着这个档口道:“容太傅多随和一个人,自己的亲妹妹能不认,这其中必有隐情。” 另一个紫衣妇人接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做事太绝,才会彻底伤了骨肉至亲的心。” 棕衣妇人一听,好奇问:“怎么,你知道这其中缘由?” 紫衣妇人点头,立时引得一群婆子好奇凑上去。 紫衣服人故意把声音放低,吊足所有人胃口,只悄悄和那几个婆子说。 几个婆子听完,恍然大悟,用极不友善的目光看向地上穿金戴银却耍得一身狼狈的女子。 棕衣婆子了然道了声:“难怪。” 蓝衣婆子附和:“要是我,我也要断绝关系,一辈子不来往!” 绿衣婆子更是厌恶脸,嫌弃的“呸”了声,转身就走了,多一刻都不想看,嫌恶心。 几个婆子反感都这么大,一脸厌恶表情的看着容怀娟,便是一旁有没有听到缘由的百姓见状,联想着她方才所作所为,和婆子们所说。 也综合道:“撒泼打滚,鬼哭狼嚎,这作态,那好到哪去?” 有人啧啧:“自己作得,估计是活该。” 方还被众人视为弱者可怜的容怀娟,就这么风头一转,成了万人嫌。 乔清乐觉得被这种众目睽睽,鄙夷的眼神注视,简直丢人极了,她拉着母亲,灰突突的。 “母亲,咱们快走吧。” 她一刻都不想在这呆下去。 容怀娟不知自己这次为什么又失败了,她明明可以十拿九稳的事,怎么就失败了呢? 想到那些婆子的谈论。 难道是知道了容念婉失贞一事? 可转念一想,这绝不可能啊,她是断定哥哥为了女儿名节,不会再提此事,她才有把柄可抓,才敢这样大哭大闹的。 可刚刚她们到底说了她什么,竟会这样反应? 容怀娟一时想不通,被乔清乐连哄带拽得上了马车。 而从祖庙出来,刚刚祭拜完先人的兄妹两人,瞧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庙门口。 衣妈妈笑道:“姑娘,二夫人果然一头雾水,不知所措的就这么走了。” 容瑾不禁好奇:“婉儿,那些婆子到底知道了什么,竟那么管用?” 婉婉瞧着哥哥好奇目光,笑道:“其实她们什么都没说。” 她没什么可抓姑母把柄的,唯一一个致命的把柄还与她的名节息息相关,她就是再生气,也不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此容瑾便更是不解了。 衣妈妈笑着解释道:“那几个婆子都与我相熟,赶巧她们在这,姑娘就让我叫那几个婆子凑到一起瞎嘀咕,看似是在说嘴,其实什么都没说,都是装得。” 衣妈妈说到这,忍不住笑开了花,这么多年她从没有今日这么痛快过。 “起初我还担心万一二夫人质问起她们,让她讲出来给大伙听,却答不上来而露馅。” “但姑娘仿佛是掐算好了似的,二姑奶奶真的就连问都没问,就这么走了。” 容怀娟心虚,自然不愿提婉婉头天夜里被人下了那种药,第二日一早作为姑母就第一时间跑去登门提亲,这种两败俱伤的丑事。 容瑾笑道:“婉儿,你这可是好一出以假乱真,方才为兄都要信以为真了。” 婉婉却觉得,她这戏唱得好,关键也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她道:“若没有翊王殿下的召见,把父亲引走,我这戏还唱不下去呢。” 高湛:呃呃,故意的,故意将人提走,给媳妇搭台唱戏。 作者有话说: 这章和上章在下章一并感谢,我是在说绕口令吗,哈哈,爱你们! 第四十五章 九九重阳, 除了祭拜先祖,登高望远外,另还有一极附庸风雅之事, 那便是赏菊。 上京城有一菊市,一年只在重阳节这一日开放。 市上有寻常难得一见的稀有菊花品种, 每年各大花老板为了吸引顾客,还会别出心裁, 培育各种菊花新品,举办菊花展,赏菊大会,评选出今年品相最佳的花王,当众拍卖, 价高者得。 此举吸引不少爱菊人士, 还有许多文人骚客不远千里而来, 只为来此一睹花王风采。 而对于居住在上京城内的百姓来说,重阳节逛菊市, 如同除夕放烟花, 端午赛龙舟,中秋赏月, 一样是节日的风俗,深入骨髓, 必要走上一遭。 婉婉也喜菊,但能够趋势她不知疲惫的来这菊市逛一遭的, 除了一盆盆爆满盛开的菊花外, 还有街边以菊花为料, 飘香各异的新奇街头小吃。 这种一年才凑在一起一次, 一次可在一处吃个够的机会, 婉婉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怎么能落下呢。 “姑娘你看,那家的菊花糕一看就好好吃的样子。” 刚一到菊市街头,枫荷就在万花丛中精确锁定到了街头第一家小吃摊位。 那是春香斋在这分设的摊位,春香斋是上京有名的糕点铺子,且菊花糕是这家的招牌。 重阳赏菊,手里怎能少了菊花糕,瞧着摊位前聚集越来越多的人。 婉婉叫枫荷快去排队,抢购菊花糕。 枫荷得令,高兴的一头扎进人堆里,没一会拎着热腾腾的糕点跑回来。 因为菊市入不得马车,只能步行,如此所有马车都停在了街头,婉婉跟枫荷,还有四个随从装扮,看起来弱不禁风却个个都是绝顶高手的保镖一同入了菊市。 可走着走着,没一会,枫荷突然就震惊的“啊”了一声。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3节 保镖甲闻之望去,也惊讶的“妈呀”了一声。 保镖乙随之大惊失色,“诶呀妈呀!” 保镖丙最顶不住,愁眉苦脸道,“这可咋整啊——咱们把小姐跟丢了!” 菊市人流攒动,和婉婉一样带轻纱帷帽的姑娘很多,且属瑞祥庄最受姑娘们喜爱,如此一眼望去,十个帷帽八个都是同款。 枫荷一股脑跑去看了好几个带着这样帷帽的女子,结果个个都不是,又喊了好几声“姑娘”,无人回应。 这时旁边有一男子紧紧拉住自己的小女儿,嘱咐道:“佳丫头要跟紧爹爹,不能随处乱跑,这有拍花子,小心把你抓走!” 那小姑娘九,十岁模样,认真且重重点头。 枫荷一听拍花子,腿都吓软了,险些昏倒当场,她缓了下,随即大哭,“我又把姑娘给弄丢了,这可怎么办啊!” 四个保镖脸色比枫荷还难堪,毕竟他们四个大活人,八双眼睛,生生把小主子给跟丢了,若有什么闪失,他们还有命活吗? 保镖甲虽然话多,总露馅,可关键时候还是他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翘着颤抖的兰花指道:“快别愣着了,趁这功夫小姐还没走远,赶紧找啊!” 他说完忽又想到了什么,对丙说,丙听完点头,转身往反方向去,消失在了人群中。 此刻婉婉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了单。 街上热闹,有各种以菊花做出的奇特造型,仙女飞天,嫦娥奔月,她看得入迷。 这时街边有一家买毛茸茸小兔子的,活蹦乱跳的兔子很是可爱,她蹲下来瞧了好久。 也就是她蹲下身瞧小兔子之时,同样带着同款轻纱帷帽,与她身量衣裙皆相仿的另一个女子起身。 枫荷误以为起身的这位是自家小姐,便这样跟了上去…… “老大,这个我瞧好久了,是个落单的。” 此时人群深处,三个不怀好意的男子,盯着独自逛菊市的婉婉,窃窃私语。 他们将目光落在帷帽内,女子隐隐绰绰的柳腰上,其中一人伸出两个手指,笔画着,“瞧着这身段,最少值二十两银子。” 那被叫老大的,脸上有一条狰狞刀疤,他狠狠削了下那人的脑袋,怒斥道:“二十两?最少五十两,这绝对是个好货!” 人贩子这行干年头多了,眼光自然而然也跟着提高了,这女子虽被帷帽遮体,只见轮廓。 可瞧着穿着打扮讲究,走路形态端绣,举手投足都带大家风范,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岂是寻常女子能媲美的。 他道:“若要脸蛋漂亮,一百两也值!” “什么,一百两?”两个小弟都被这数字给震惊到了。 他们平时抓得普通女子,一个顶多卖十两,这个一百两,那可抵得过他们抓十个啊,怎能不叫人心动。 那刀疤脸掰了掰手腕,眼露凶光,“这次我就带着你们干票大的!” 于是给两个小弟始眼神,让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包抄过去, 刀疤脸则一手迷药,一手匕首,从目标的正后方,向女子靠拢。 他们都是亡命徒,按着行规,若迷药按在鼻子上不能行至昏迷,而遭到反抗,那么抵在后面的刀,要么威胁别动听话,要么不听话的,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坚决不留活口就是了。 菊市上处处都是热闹之景,玲琅满目的小玩意,婉婉并不知,此时危险正向她靠近。 她见前面又有一处小食,正准备回头叫枫荷,两人一起去买来尝。 却在这时,倏得有人从后面搭住了她的肩膀,随之一方□□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背后。 婉婉下意识想要挣脱,男子却在她耳边沉声道:“别停,继续走,后面有人贩子。” 那淡淡菩提香和男子清冽熟悉的声音,婉婉不再挣扎,而是按他所说往前走。 此时刀疤脸就在他们身后须臾距离,眼看就要得手,千钧一发之际,一男子突然出现,以身挡在了他与目标之间。 手里的迷药和刀倏得遇到了阻碍,发挥不上去,男子身量颀长,将那帷帽下的小姑娘挡得严严实实,连个边都不露。 刀疤脸见这人是故意阻碍他,坏他好事,气急败坏便举刀向男子坎去。 可后面的暗卫怎给他这个机会,自是还没等出手,人就被拖走了,同样消失的还有他的两个小弟。 婉婉听闻有人贩子跟着她,紧张极了,脚步不由加快。 “走这么快行不行?” 她问着身后男子,如临大敌。 其实危险已经解除,可瞧着小姑娘紧张模样,高湛忍不住唇角勾笑。 他说:“行”。 婉婉便半分不敢懈怠,一直保持着这个速度,直到一家茶馆楼前。 男子随在她身旁,指挥着,“进这儿。” 婉婉点头说好。 二人一入茶楼,小二就热情迎上来,见到男子笑容有一瞬凝滞,男子不动声色道了声:“老规矩”。 那小二了然,又恢复热情,引着二人去了楼上雅间。 终于安全了,婉婉坐下来喝了好大一口压惊茶。 她大抵猜出菊市人多,她应该是和枫荷他们走散,又被坏人盯上。 “多谢先生出手相救。”小姑娘摘下帷帽,眉眼弯弯,好看的眸子如净扯潭水泛着微光,“先生也是来赏菊的吗?” 男子眸色微动,这时小二端着点心进来,热情报了一圈名儿。 这样一打岔,男子便没再说话。 婉婉瞧了眼外面高朋满座的茶楼,生意这样好的地方,却可为眼前男子长期僻出一间最为上等的雅阁。 “先生是这的常客?” 一口气能拿出一千八百金的人,必然是财大气粗之人,那么常年包下一间雅间,似乎也无甚稀奇。 她解释,“我看这小二认得你。” 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男子不紧不慢为她把空了的茶盏填满,慢悠悠道:“这茶馆是我开的。” 婉婉径直吃了口花糕。 全当她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窗外喧闹不绝于耳,为了避免尴尬,婉婉将目光转去了窗外,而外面正是菊花竞拍环节。 对面台上摆了大抵有十盆各色各状的菊花,此处正是居高临下,最佳观赏之地。 而婉婉一眼就看上了其中一盆名为“陶客居”的青绿色菊花。 此菊挺拔傲然,在众多艳丽妖娆的菊花中脱颖而出,让婉婉眼前一亮。 婉婉突发奇想,先生方才出手救了她,那么她在重阳之日,赠予先生一盆代表长寿的菊花,感谢他的出手相救,祝他长命百岁,福寿延绵,似乎也很应景。 就在这时,那花一转已经被叫到一千两,高昂价格。 婉婉虽觉一盆菊花,即便再名贵也不至于此。 可想着方她身处险境,先生出手搭救,多少钱自然都比不过她自己,她可是无价的。 如此这样一算,婉婉出了“一千五两。” 有人出两千两,婉婉一咬牙,干脆出三千两。 此价一出,台上台下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回头张望,看向那个依窗而坐的美丽姑娘。 有人问:“姑娘拍此为何?” 婉婉骄傲道:“送给我身边这位先生做谢礼。” 她回头笑魇如花的望了眼那位沉静如山的男子,冷漠二字在他的脸上高高悬挂。 众人了然,还不乏有人竖起大拇指,露出羡慕表情,说:“姑娘当真好眼光,这可是今日花魁之首”。 婉婉一听可更高兴了,自己的眼光得到众人赞赏,她也觉得自己眼光甚好。 这时掌柜叫道:“三千两一次,三千两两次,三千两三次,成交!” “恭喜二楼这位小姐,以三千两的价格,拍得陶客居姑娘。” 婉婉瞧着众人投来的羡慕目光,她盯着那盆菊花眼睛都是亮亮的,陶客居姑娘,花如其名字,的确美得似个姑娘,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呢。 就在她等着人把花端上,她亲自送给先生做贺礼时。 那掌柜却目光一转,看去了后面一排手持团扇遮面的女子。 道:“现陶姑娘已属于楼上那位公子所有,请陶姑娘异步。” 随之一位穿青绿色衣裙的女子起身,由人引着,朝茶楼方向而来。 婉婉有些蒙…… 而那女子很快就站在她眼前。 扬州瘦马远近闻名,最受男子追捧喜爱,其名可不是空穴来风。 婉婉瞧着那身段,那腰姿,走起路来轻飘飘一阵风似的。 她见过会舞的女子,就是这般。 而当那女子团扇下移,露出一双桃花眼,瞧着一旁冷峻端方的男子,含羞带怯,娇娇柔柔的道了声:“公子。”后。 婉婉更是苏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天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说话这么好听勾人的女子,别说男子了,就是她听了都觉仿佛是天籁之音。 一旁小姑娘掩饰不住倾慕目光,丢了魂似的,迷迭在美色之间。 而高湛却无甚表情。 这时跟在后面收账的掌柜,拿着身契笑呵呵上来。 向婉婉道:“小姐,三千两,这是陶姑娘的身契。” 陶姑娘浑身上下都香喷喷的,从她进来,这屋子里就弥漫着她的香气。 现在婉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盆花争相竞拍,最后被卖到这么高昂价格,原来拍得不是花,而是花后面的人。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4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婉婉吸了吸鼻子,去翻身上的钱袋子,她这才恍然想起,她的银子都在枫荷那。 不免有点尴尬,“掌柜。”她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你看我身上银子不够,要不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我府上取可行?” “那可不成。”掌柜也不是逗着长大的,做他们这行向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 毕竟青楼里面都是见不得人的交易,这种推托去府上结账的,最后多半都不认账,不了了之,掌柜怎肯。 可婉婉眼下真的拿不出银子,于是只能转向一旁男子,发出求助目光。 “嘿嘿。”小姑娘伸出三根手指,试探问道,“先生,你有没有三千两,先借我用用呗,明儿就还你?” 她自然是不会赖账的,且两人在银钱方面刚刚过过事,也算彼此信任。 其实也就婉婉单方面信任。 这种买卖,既是应了,不买就是自找麻烦,别看掌柜表面和和气气的,但却是黑白通吃,不好惹的主。 高湛倒不是怕,只是没必要。 他瞥了眼那个刚才叫价叫得最欢快的姑娘,冷冷叫小二带掌柜楼下结账。 掌柜笑盈盈跟着去了,顷刻屋里就只剩下男子,婉婉,陶姑娘三人。 屋内气氛委实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于婉婉而言,她本是要送花的,可莫名其妙就这么给先生送了个活生生的大姑娘?这…… 而于男子,他始终静默的看着那个小姑娘,不曾异开目光,却也瞧不出情绪。 而那个刚刚被买下,得知自己以后便属于眼前这位俊朗公子的陶姑娘,庆喜自己命好之余,少女之心芳动,忍不住偷偷去打量。 “滚!” 高湛对那女子投来的目光很是不耐,甚至带着一丝厌恶,“拿着你的身契,滚出去。” 他声音低沉去炼狱,周围冷冽气息骤降,而那男人始终未看她一眼,眼眸从未在买下她的那个女孩子身上移开。 陶姑娘一颤,花容失色的同时,她转瞬也明白了什么。 自己不过是这对男女纠葛之间的祭品,再多留下不但不会有好下场,恐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既让她拿身契,那么从今起她就是自由身,她也不傻,何乐不为。 陶姑娘走了……屋里的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婉婉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知道她误打误撞,惹怒了眼前男子,觉得这个风口浪尖,她也有必要出去——避避风头。 否则下一个迎接“滚”字的,就该是她…… 可也只是刚转身,迈出去一步,身子便一个踉跄,被身后男子紧紧抓住,又拽了回来。 房门嘭得一声关严,随之她被高湛抵在门板上。 瞧着那个给他塞完人就跑的姑娘。 那原本漆黑无波的眸子变得猩红,灼灼迫视着她,似是有一千头猛兽在咆哮。 “你明知道我……”他似是极力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压抑着自己的不自控,“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急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压制住他心底咆哮挣扎的猛兽,一个能让他冷静下来,他渴望的答案。 婉婉恍然间在男子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影子。 那个每每梦中,一般无二的狠冽眼眸。 她心口一颤,恐惧倏然上涌,顾不上男子的问题,一瞬就红了眼。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泪珠啪嗒啪嗒的滚落,带着惊恐和不知所措,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婉婉想要忍住,克制,可根本于事无补。 每一滴泪珠都重重砸进男子心头,那狂躁而又喧嚣的猛兽一瞬静默下来,泪珠褪去了他所有的火光,猩红的眸子渐渐恢复平静。 这一刻他不需要解释,一切的一切,皆是他自己的惩罚,直到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指腹一下一下轻柔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痕,此刻他只恨自己不该吓坏了她。 “我……”婉婉冷静后,支吾解释,“我不知道那是卖人的。” 男子看了眼窗外偌大牌匾,写着万花阁三个大字,那是上京城最大的青楼,可她一个闺阁女子,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那是青楼。”男子解释。 婉婉哽咽了声:“可我不知道那是青楼。” 万花阁,这名字,她自然而然以为是卖花的。 婉婉有些委屈,“我就是想要买盆花。” 她知道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妥,让他误以为她是要买青楼女子送给他。 可这一切皆因误会。 “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要送先生一盆菊花,以做先生搭救我的感谢,我没有想要侮辱先生的意思……半分都没有” 小姑娘真诚解释,而那钳制着她的大掌也渐松。 “就只是感谢而已吗?” 忽得男子冷峻眉角覆上一层柔光,温热的鼻息扑在婉婉的脸颊上。 瞧着那个迷茫懵懂的姑娘,高湛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决定,那就是他不想等了,一刻也不想。 婉婉对上男子的眼,才发觉他看着她的眼眸是那样认真且深邃。 心口因男子的靠近,小鹿乱撞似的嘭跳。 “我……不知你的意思。”她下意识闪躲,别开那灼热目光。 男子却迎上去,不给她任何机会,回避这个问题。 “你明知我心悦于你。” 她不肯,他便给她提示。 他明显察觉小姑娘喉咙微动,涨红了脸,多了几分羞囧和紧张。 他追问:“那么你呢?” 这么久,除了那次,高湛从未离她如此之近过,近到可清楚看到她缱绻眼睫,翘挺鼻梁,粉嫩樱唇,还有她身上好闻,香甜的体香。 男子喉结滚动,薄唇凑到她耳盼,低沉又魅惑。 “告诉我,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码字实在太慢,该发红包作为补偿~ 所以宝子们这章留言,有红包!!! —— 感谢43章宝贝【林雅舞】【暮雪】【万能椰子油】【小白人ha】【团子猫猫猫】【小君】【煤七】 44章留言宝贝【frankkkkk】【万能椰子油】【暮雪】【随缘】【团子猫猫猫】【小白人ha】【小包子】【林雅舞】【kk】感谢在2022-03-19 09:16:25~2022-03-20 23:3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5瓶;随缘 3瓶;frankkkk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男子声音低沉浑厚, 竟比那位陶然居姑娘的声音还要魅惑,酥麻诱人,引人心魄。 他们离得是那样的近, 近到先生温热的呼吸扑在婉婉的耳间,那是连小姑娘自己都不知, 最为敏感的位置。 身体的反应总要比迟钝的思绪先一步。 婉婉还未想通她为何会紧张局促,便脑袋“嗡”得一声, 随之倏得又涨红了脸。 小姑娘的脸犹如天边绯红的朝霞,从面颊到耳垂,从耳垂再到下颚,一直延伸到脖颈,那种雪白肌肤由内而外的绯红, 就如是冬日里被冰雪覆盖的梅花骨朵, 破冰而出, 翩然绽放。 而那一朵朵绽放得梅,一路向下, 直延伸到锁骨, 埋没于领间。 她此刻当真是个活脱脱煮熟的蟹子,浑身上下都是全熟的。 好热! 男子腰窄肩宽, 伟岸的身形整整高出小姑娘一头。 婉婉就这么被他居高临下的抵着,大掌就按在她的耳侧。 那种铺天而来的强大气息将小小的身躯全部笼罩在其中, 就像是一个被大人护住的孩子,又似是一只被抓得小猫儿。 浓烈的菩提香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那原本甘冽入骨, 叫人心旷神怡的佛香, 此刻却不知为何, 莫名其妙的染上了一股魅惑得味道来, 撞击着小姑娘的心灵,充斥着她的鼻间,让那种本能让她安然舒静的味道,此刻却变得只有脸红心跳。 头晕目眩,浑身瘫软,四肢无力,这大抵就是菩提香变异后,她所有的症状。 明已是九月初春,身上的衣服都随着气温的下降多加了一层,可男子的笼罩似一面密不透风的火墙,她只觉得无比的灼热。 她的额间已然布了一层薄薄香汗。 她下意识将自己的后背大面积的,紧紧依靠在门上,尽可能疏离那炙热胸膛外,也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成直立状态,不会因为腿力没有支撑,而滑稽的倒下去…… 胸口里的那头小鹿似是发了疯魔一般的横冲直撞,仿佛也想要冲破这层禁锢,逃离这难耐的闷热。 她知道,若她再任由这样下去,她怕是要被这莫名其妙的感觉——热死。 “先生。” 人本能的求生欲,让她鼓足勇气去争取,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她抬眸,想要问他,可不可以离她一点?毕竟他们之间这样密不透气的距离让她好热,好喘不过气。 可也不知是男子的身量变高,还是她已然身子堆软得已经下滑。 总之她一抬眸,对上得不是男子深邃的五官,或是漆黑的眉眼。 目光所及之处,而是男子微微上挺的下颚,和脖颈处明显凸起的喉结!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5节 那美到极致的轮廓线条,让本就处于窒息边缘的小姑娘心头又是一滞。 快昏了! 可偏在这时候,男子回应了小姑娘话,轻轻“嗯”了声。 那种完全从胸腔和鼻腔发出的共鸣,声带的振动,带着凸起的喉结,几不可查的微微滚动。 这本该是看不见的细小滚动,却因为婉婉近距离的直视观察,而尽收入眼底。 这……也是她该看见的吗? 小姑娘灼热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得痴迷,任再自持的男子,也抵不住自己心爱的女孩,用这样直白的目光看着他。 随之,那无意识的吞咽动作,带着那处凸起,异动又回落。 婉婉彻底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恍然回神,才意识到,这不是她该看的地方! 小姑娘羞红的捂住双眼,可她粉嫩的手却无情的拆穿她,是有多么的无力招架。 豆蔻年华的姑娘,面对异性,有与生俱来的吸引与好奇。 “我……”她别无他法,只能用挡住视线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让自己脱离窘迫。 可当一个人被遮去视线之后,视觉上的缺失,本能的令其它器官对外界的刺激变得更加敏感。 婉婉觉得自己非但没好,反倒更紧张了。 “先生,你再这样抵着我,我就要昏了。” 她快要撑不住了,只能一五一十得说着她此刻的困境。 男子拿开小姑娘遮在眼睛上滚烫的手。 清凉的指尖有能让人冷静的效果。 婉婉这才睁开眼,一双水漾明眸望去,只见男子已经收了手臂,与她保持了一步距离。 那股强大的气息骤降,婉婉觉得自己终于是安全的了,清新的,不掺杂任何暧昧气息的空气充斥着她的鼻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又贪婪的猛吸了几大口,让自己混沌的脑子冷静,清泠下来。 可男子虽放了她,灼灼的目光却从未放过他,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如此,她刚解决一个难题,又要面临下下个难题,哪便是刚刚男子问她的话,她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才小姑娘支支吾吾,叫了他好几次,高湛每一次心都提上了嗓子眼,以为是小姑娘给他的回答。 可直到最后,她绯红着面颊,捂着自己的眼睛说她快要昏了,高湛这才意识到,自己无形中给了她压迫感。 而现在,她该是充分冷静下来,可以思考他们之间的事了吧? 不过两息的静默,却仿佛是过了无数个春秋一般漫长。 婉婉神色凝重的绷着一张小脸,手指藏在裙摆里,下意识的抠着料子,仿佛是想要把它抠出个洞。 她熟透了的面颊略有缓和,但还有还未消退的红晕。 方才一时羞囧的窒息缺氧,让男子离开她的那一刻,她第一时间,一连大吸了好几口气新鲜空气。 清凉空气涌灌进她的鼻腔,带走体内积热得同时,也让她觉得身体越来越重,头越来越昏沉。 她抓着裙摆的收不由一紧,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着,似是想要调整她不适症状。 可几息过后,这症状不减反增,心口那只奋力跌撞的小鹿,似是终于冲破阻碍,奔腾而出。 而她也在那一瞬,唇瓣张翕,黛眉紧蹙,思绪恍然抽离,整个人便完全没了力气一般,跌撞得一头栽歪了下去。 接住那个没了意识的姑娘,紧紧把她揽在怀里,对高湛来说完全是下意识本能的反应。 那轻飘飘的姑娘落入,一张小脸白得全没了方才的红晕。 “婉婉?婉婉?” 男子瞧着方还明明好端端的姑娘,转瞬却意识全无,他剑眉紧蹙,轻声唤着,试图唤起她的意识。 可怀里的姑娘就仿若是迭进了一处密不透风的深谷里,陷入无尽的深渊,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忽想起方她说,她觉得自己好难受,快要窒息昏厥,男子恍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眉眼间更重了一抹凝色,恐是生了什么急病。 于是忙唤来门外小二。 小二应声开门,见到此情景也吓得不轻。 男子沉声道:“去请郎中。” 小二不敢怠慢,得令撒腿就往外跑。 而怀里的那个姑娘,却在这时,抓着男子衣襟的手微动了动。 高湛有所察觉,忙紧张的看着她的反应,随之又唤了几声“婉儿,你可能听得到我在说话?” 而那小姑娘也只是手微微动了动,之后无论他怎么唤,她就是再无任何回应迹象。 那一瞬,男子的心又再次迭入谷底。 “回……回……” 就在这时,小姑娘檀口微张,细碎的声音隐隐传出。 她声音极轻,如梦中呓语一般,高湛听不清。 “什么?再说一遍?” 他柔声询问,问完便将耳朵凑近她的唇瓣,认真去听她极轻浅的话。 她说:“回……回家,我要回家。” 小姑娘气若游丝,似是用尽了浑身上下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将话传入男子耳畔。 她说完,抓着男子衣襟的手又紧了几分,卷翘的睫毛跟着颤抖,连眼球都在微动,似乎浑身上下都在呐喊着,她对回家的渴望。 “好,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在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应的。 方脑海中已然乱入了无数个可怕的结果,让向来稳重如山的男子一时乱了手脚,慌了思绪。 只要她无事,他便什么都应得。 他起身,将那个娇柔的姑娘打横抱起,结实的手臂,宽阔的胸膛,而那胸腔内还未曾平缓下来的心跳,依旧慌乱得没有节奏。 此时天将暮色,菊市上的人流渐渐褪去,天边挂了一抹彩霞,预示着黑夜即将来临。 街道两侧依旧摆设着颜色各异的菊花,时不时还有人驻足观看,品头论足。 此处距离街头还颇有一段距离,男子步伐稳健,气息平稳,并未因怀中多了个姑娘而显得有半分负累。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在菊市上,而怀里的姑娘,安然的窝在他的胸膛,寻了一处最舒适的地方,阖眼安静的,就犹如一只贪睡的猫儿。 这时不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街上人渐疏,有好些商贩也已经收摊打烊。 那小贩向着来往行人卖力的吆喝:“糖葫芦嘞,卖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嘞!” 似是想将余下的冰糖葫芦都卖光。 九月的天,虽有了些凉意,可不过初秋,此时有糖葫芦属实罕见。 小贩的叫卖声引来了一群孩子欢天喜地的跑来,果然冬季的糖葫芦在秋季里显然更受欢迎。 小朋友们那些属于自己的冰糖葫芦,蹦跳着回了家。 而方还有些愁容的小贩,似是得到鼓励一般,高兴的叫卖的音量又高昂了几分。 整条街都回荡着卖冰糖葫芦的声音。 而那个始终在男子怀里昏厥的小姑娘,听了半天的冰糖葫芦,终耐不住舌根泛酸,条件反射的下意识吞咽起了口水。 而小贩洪亮的声音,如长了腿儿似的追着他们跑,经久不散。 小姑娘无奈就又咽了咽…… 这样的小动作怎么能逃过男子如炬慧眼。 高湛干脆停下来就不走了,任那高昂的叫卖不绝于耳。 果然,那个处于昏迷状态的姑娘,终是耐不住满脑子的冰糖葫芦和小贩一声又一声的吆喝诱惑。 她紧了紧抓着男子衣襟的手,如是她梦中也同样梦到冰糖葫芦般,阖着眼,小声呓语。 “糖葫芦……我也要冰糖葫芦……” 小姑娘口中呼出的哈气,温温热热的穿过男子层层衣襟,触及肌肤。 高湛终是抵不住,好气又好笑得走到摊位前。 无奈道:“老板,来一串冰糖葫芦。” 作者有话说: 婉婉:嘿嘿,得逞了! —— 红包发放,注意查收嗷嗷~ —— 感谢留言的宝子啊,还有营养液的天使,【朝夕】【林雅舞】【kk】【小白人ha】【奶油胖福】【团子猫猫猫】【上树】【糯米汤圆】【随缘】【..】【姜糖】【frankkkkk】【万能椰子油】感谢在2022-03-20 23:37:59~2022-03-21 21:2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姜糖 41瓶;kk 4瓶;糯米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七章 “好嘞!” 随着老板高昂一声, 那怀里完全没有城府可言的姑娘会心一笑。 她把头埋在男子胸膛里,她以为高湛看不到,可她忘了, 她离胸膛那样近,温温热热的气息扑过来, 早已暴露了她所有的小心思。 高湛把人送过去的时候,是他怀里抱着婉婉, 后面适时出现的祁沨,手里攥着那串刚买的冰糖葫芦,紧随其后。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6节 衣妈妈,枫荷,还有闻讯赶来的容瑾, 三人在菊市街头望眼欲穿。终在最后一抹晚霞前, 盼到了婉婉的身影。 只是…… 她们小姐怎么是被抱出来的?! 为啥不自己走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枫荷, 哭了一小天的她, 撕心裂肺的喊了声“小姐!” 随后一众人忙迎上去,衣妈妈担忧的四下打量, 看胳膊腿可还健全,可缺哪少哪儿。 见哪儿哪儿都好好的, 不见缺,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而枫荷就没那么乐观了, 她瞧着小姐仿佛是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一双本就红肿的眼睛, 肿成了一道缝却还不忘自责哭泣。 嘴里连连道:“都是我的错, 是我把姑娘给跟丢了, 不然姑娘也不会这样。” 四个保镖想要上前去安慰枫荷,但在见到面色阴沉男子时,哪里还有时间安慰别人,就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四个人抱头痛哭,哭得比枫荷还大声。 保镖甲道:“是咱们没用,咱们没保护好小姐,咱们该死……还好小姐无恙,不然咱们四个也不能独活。” 保镖乙愣了下,纠正道:“不对,家里还有六个呢,不能把他们给忘了。” 丙哽咽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死咱们十个一起死。” 甲觉得有道理,脸一变,改口道:“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咱们十个也不活了!” 下人们个个都是赤胆忠心,小姑娘听了很是动容,强忍着心中感动的泪水,悄悄吸了吸鼻子,让自己感动的鼻涕不要湿了先生的衣襟。 而此时此刻,最荣辱不惊的当属婉婉的兄长,容瑾。 他见自己的妹妹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外男抱在怀里,委实不妥。 于是几步上前,伸出手去接道:“感谢先生出手相助,家妹就交给我吧。” 那平静无波的深邃眼眸微微上扬,从小姑娘的脸上移到那张与她血脉相承,容貌也带着几分相似的男子身上。 四目相对,容瑾的眼眸温润又坚定,他带着身为兄长从来自骨血里的底气和坚定不移,用他的坚持告诉他,此时此刻,婉婉由他来抱,最为名正言顺。 “不必。” 男子深邃凤眸顷刻将容瑾所有的名正言顺一瞬吞噬。 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冰冷拒绝。 他直接绕过容瑾,径自踏上马车,亲自将怀里的姑娘安放上去。 此时衣妈妈已经先一步上车,将马车里的被褥铺好。 小小的姑娘,就这样离开了那方温暖又□□的怀抱,一瞬掉进了团软绵绵的棉花堆里。 还是柔软的被子躺着舒服呀! 小姑娘下意识想要舒服的伸个懒腰,忽想起自己现在是昏迷不是睡觉,便又悄悄的把这个年头打消了。 此刻被晾在一旁的容公子莫名勾起了祁沨的同情心。 他上前一步,替他们殿下解释:“容小姐落单后遇到了人贩子,险些被人贩子迷晕,是殿下及时出现才没让坏人得逞。” “但容小姐许是因此受了惊吓昏厥,殿下方才不将小姐给公子,恐也是担心这样会让小姐觉得不适,不如直接送上马车。” 的确,中途倒一手有些多此一举,不如直接送上马车更加稳妥。 祁沨的解释有理有据,可容瑾望着马车方向,却并不赞同祁沨的话。 方才他明明在翊王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敌意? 他哪里是觉得不妥,分明是将他看成了敌人…… 马车这边,小姑娘娇小的身躯,花般容颜,还有那恬静的睡颜,都让人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劫后余生,有惊无险。 衣妈妈将薄被搭在姑娘身上,便向男子俯身颔首道:“真是有劳先生了,将姑娘平安带回。” 男子目光始终落在那个假装偷睡的姑娘身上,有一瞬的复杂,却又瞧不出在想什么。 不多时,他淡淡道了句,“无妨。”便抽身离去。 可就在男子退出马车之际,那本该一直昏迷的姑娘却忽得睁开一只眼,拍了拍一旁衣妈妈的腿。 衣妈妈正在整理备在马车里的物品,方拿了被褥出来,其余还要在装回去。 结果一回头,却见是小姐在拍自己,喜出望外的衣妈妈正想说,“姑娘你醒了。” 结果下一刻就被小姐的口型吸引了去,本能的去听现在在说什么。 婉婉怕外面的人听见,所以只用口型跟妈妈说,并未发音。 “妈妈”两字,衣妈妈熟悉,那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可后面的话,她委实没辨出,就免不得问上一句:“什么?” 婉婉以为是自己说的太快了,衣妈妈理解不上来,于是又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无声读出。 “糖—葫—芦,糖—葫—芦!” 可衣妈妈到底年纪大了,看不懂唇语,并执拗的认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耳背的人大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她听不见别人说话,就会下意识提高自己的声音,觉得别人也听不见。 于是在衣妈妈用正常声音询问并未解决问题后,她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向小姐发出灵魂拷问。 “姑娘是觉得躺着不舒服吗?” 她按了按软绵绵的被子,不会啊,她垫了两层,比小姐的床还软。 婉婉摇头,适当放出点音量,又说一遍:“糖葫芦!” 她意思是,外面还有她一串糖葫芦呢,可别落下了。 可大九月哪来的糖葫芦,衣妈妈根本没往那处想。 只第一时间想联想道:“糖醋排骨?” “姑娘想吃糖醋排骨?” 婉婉急得两个眼睛都睁开了,她真怕下一秒车夫一扬鞭子,马车走了,那她费了那么大功夫要的糖葫芦岂不就没了? “糖葫芦,冰糖葫芦!” 小姑娘无奈,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串糖葫芦,以此来提示衣妈妈,保卫她的那串冰糖葫芦。 可衣妈妈连续答了两个都不是,又见小姐急得好似是落在来水里的鸭子,屁股都烫冒烟的样子,她也有点急了。 可这越急就越答不上来。 “汤肚子?姑娘你是冷了要抱汤婆子,烫肚子吗?” 婉婉这回真的快要昏倒了。 就在马车里热闹上演你说我猜,衣妈妈答得驴唇不对马嘴之时,车帘却忽然被挑开了。 男子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轻轻搭着车帘,随之传来他清冽声音:“祁沨,糖葫芦拿来。” 正在安慰容瑾的祁沨一溜烟跑过去,呈上他手里的糖葫芦。 男子接过糖葫芦,瞥了眼继续装傻充愣的小姑娘,什么也没说,把那串糖葫芦递给了衣妈妈。 衣妈妈接过糖葫芦,这才恍然小姐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什么。 原来是糖葫芦啊,外面都听懂了,她却没听明白,难怪小姐会抓狂…… 就在这时,枫荷登着车轱辘,把头插在车窗里眼里看,见小姐睁着眼躺着,高兴得很什么似的,顶着一双灯笼眼,热泪盈眶。 喜出望外的呐喊:“姑娘!你醒了?” “呜呜,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她说完,还不忘分享这个好消息,于是向一旁容瑾喊道:“公子,姑娘醒了,醒了!” 四个保镖更是就差放鞭炮庆贺,“小姐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刚送完糖葫芦,落了车帘的男子眼底蓄着一抹笑。 此时婉婉使劲的给傻枫荷使眼色,叫她可快别说了,她现在哭得心都要有了。 好在车轱辘很快就滚动起来,婉婉随之松了一口气。 果然装傻充愣这事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还真不是一般人说干就能干的。 她装得好痛苦…… 好再她现在终于不用藏着掖着了。 衣妈妈瞧着喜滋滋吃着糖葫芦的小姐,半晌她发出深深疑惑:“姑娘喜欢那位先生?” 婉婉含在嘴里的山楂,险些吐出来,“妈妈你说什么呢?” 婉婉一口否决,可衣妈妈并不买账,她可是有理有据,且她是过来人,什么不懂。 “姑娘若不是喜欢,怎么装昏让那位先生抱您回来呢?” 唇语衣妈妈是不懂,可这小女儿情窦初开,思慕一个男子,喜欢一个人那些的小心思,那她可是太知道了。 毕竟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提起昏迷这事,婉婉顿时觉得手里心心念念的糖葫芦都不酸甜了。 她啃着裹在外面薄薄脆脆的糖壳,那样子似是一只忙着肯萝卜的小兔子。 可小兔子六神无主似的眼神,正实着她啃萝卜是假,思考问题才是真。 “唉。”小姑娘叹息一声。 天知道当她被逼迫得不知所措,无奈之下出此下策后,整个装昏过程有多么无助,多么的——煎熬。 衣妈妈瞧着姑娘耷拉着一双兔耳朵,没精打采的样子,以为是贸然说到了小姐的痛处,想了想便也就不再问了。 途中,衣妈妈看到柔姑娘的马车停在一家店铺门口,便叫了她们姑娘。 婉婉见了,当即叫停了车夫,下车跑进去找柔姐姐。 进去才知,这家铺子是丁怀柔最新盘下的,她正在安排人装修,好赶在年前开业。 新铺空旷,什么都还没入。 丁怀柔命人在二楼辟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简单放了套长条桌椅,一壶茶,两个杯盏,和旁边铺子的小点心。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7节 “这里简陋,今儿就将就下,回头铺子开业,我定补你一桌丰盛席面。” 她拉着没精打采的婉婉上了二楼,直入主题,“怎么有心事?” 衣妈妈已经悄悄和丁怀柔说了今日之事,并被断定为“情伤”。 女孩子的事,自然还是要和女孩子诉来才有共同话题,衣妈妈自知她一个老婆子,姑娘不好跟她说,便不多问,只默默守着。 丁怀柔笑着给婉婉斟了茶,然后又给自己斟了茶杯,她以一个经历过情爱,过来人,且比她虚长几岁,大姐姐身份,开导她。 “同我说说,不说憋在心里该多难受啊。” 婉婉这才叹息一声,她方才瞧着桌上简易得不能再简易得点心发呆,心里有点后悔,她要是知道回去路上会碰到柔姐姐,那么刚才便该借机要两串糖葫芦。 这样就能分柔姐姐一串,或者她的那串干脆也没那么贪嘴,那么快就吃掉,她可以留着,坐下来和柔姐姐一起吃。 两个人一起吃才香嘛。 山楂和冰糖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在唇齿间回荡,可柔姐姐的话,又勾起了小姑娘另一桩愁事儿。 想起那庄令人脚趾抠底的发愁事儿。 她终是忍不住蹙眉,喉头一哽,可怜巴巴的道了声:“柔姐姐!” 丁怀柔瞧着平时明媚得似个太阳的婉婉,忽然就阴了天儿,变得这么伤心,她的心都要疼得跟着碎了,忙安慰她别急慢慢说。 婉婉平复了下心情,吸了吸鼻子,似是有千万种委屈和纠结,在这一瞬顷刻爆发。 她瘪了瘪嘴,带着哭腔道:“那个大骗子他……他说他——喜欢我!” “呜呜呜呜……” 婉婉说完,如宏洪水决堤似的架势,使了半天的劲儿,也就硬挤出了那么几滴儿。 这下反到换丁怀柔不知所措了,原来不是失恋,是被人表白了啊! 作者有话说: 丁怀柔发出深深疑问:表白而已,哭什么?难不成对方……呃呃呃呃,那么惨不忍睹? 高湛:请注意你的言辞,本王很优秀。 —— 我零点更新真的是挂了个寂寞,好像只有两天是零点,呜呜,溜了~ 感谢宝子们留言,【糯米汤圆】【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kk】【林雅舞】【上树】【暮雪】【朝夕】【小君】【乔植君】【小白人ha】【昀朵】【随缘】【我要钻进存稿箱】【万能椰子油】感谢在2022-03-21 21:28:27~2022-03-22 21:2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要钻进存稿箱 5瓶;k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八章 “婉婉,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骗子?” 虽然婉婉的话和衣妈妈说得有很大的出入。 但丁怀柔还是在这其中找到了更为关键的词语,那就是骗子。 婉婉遇到骗子了? 丁怀柔不由认真起来, 如果真的遇到了骗子,那可就不是感情不感情的事儿, 而是涉及到婉婉人身安全问题。 毕竟骗子不择手段,同这样的人接近, 总归是危险的。 婉婉抹了把眼泪,咬了咬嘴唇,她道:“柔姐姐,你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神仙仙人吗?” 丁怀柔想了想,婉婉有一段时间和她们说她遇到了神仙, 还说自己母亲也做了神仙, 等等, 她,司宁, 衣妈妈和枫荷都一致认为婉婉是又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了。 于是点头道:“我知道。” 见柔姐姐点头, 婉婉便将她遇到仙人,结果仙人并不是神仙, 而是人假扮,之后所有发生的事儿, 一五一十都说了。 “那日他被我撞见在父亲院里,他便跟我说过是因为喜欢我, 只是我当时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并未当真。” “直到今日他又一次很认真的表露心意, 并问我给他一个答复。” 小姑娘蹙眉, 似是件天大的愁事一般, “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给他答案?” 高湛突然跟她表露心意这事,从未往那处想过的婉婉瞬时大脑一片空白,回想起男子急于得到答复的样子,婉婉叹气。 “要不是我机灵装昏,把这事给躲过去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虽然她从小到大就和司宁,柔姐姐一起偷看画本子,故事里的男男女女,爱恨情仇她都门清儿,可当真是只见猪跑,没吃过猪肉的味儿。 真换到自己身上,被一个男子按在那儿,那么近距离的表白心意,婉婉承认,她麻爪了…… 丁怀柔搓了搓她有点发凉的指尖,她听了半天,还是在这个急剧变化转折的故事里,剖析出一则关键一问。 “那么他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小巧的下巴搭在胳膊上,认真思考起来。 “他骗我是仙人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神仙,所以我对他除了有敬畏,还有敬仰。” 婉婉仔细回忆他做神仙仙人每个夜晚降临院中的样子,为她涂药,给她带大闸蟹,教她习字,还带她去吃烤羊腿,为她答疑解惑,似乎好像还有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总归他就像一个事事都会做,什么事都懂,一言一行都在她的心坎上,温柔伟岸,令人敬仰,值得人供奉一辈子的好神仙。 “那后来呢?”丁怀柔追问。 “后来……” 当所有柔光都破碎,当婉婉得知仙人不是神仙,而是凡人假扮后。 “当我知道他是个假神仙,之前所有都知是骗局之后,我就决定永远不要再见到他。” 可似乎不见好难呀…… 婉婉戳了戳手指,有些哀怨的小声嘟囔:“哪知还是见面了……” 先生夜里踩破她的房顶,被她当场抓包,还有这次菊市先生出手相救。 婉婉也想不通,为何她的生活里,到处都是先生的影子? 丁怀柔瞧着婉婉的变化,引导得问:“那当你再次见到他后,是什么感觉?” 婉婉被问得愣了愣,显然一时答不出,丁怀柔便干脆只给她两个答案,让她二选一。 “是欢喜,还是讨厌?” 婉婉很认真想了想,先生踏破她的房顶,她起初是生气的,可后来她狠狠讹了他一笔,就不觉生气,反倒有一夜暴富,宰到了个冤大头,平白掉馅饼,捡了大便宜的感觉。 而这次,先生出现是为了救她,她除了表示感谢,又有什么理由说讨厌呢? 丁怀柔瞧着婉婉面上并无半分不喜,她问:“喜欢?” 婉婉摇头,发髻上的小银鱼发簪摇晃。 丁怀柔想了想,又问:“那就是讨厌了?” 婉婉更是果断摇头,否定了讨厌这个答案,她道:“这两种都没有吧。” 为什么不喜欢就一定是讨厌呢,讨厌这个词,她实在无法按在先生的身上,于是中和道:“是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的那种。” “那就是无感?” “似乎好像又不是。”她对先生也并不是没有感觉啊! 婉婉有些气馁,她是想要找柔姐姐解开心结,给先生一个答案的,可结果到头来,她脑袋还是个浆糊。 她不禁嘟囔,“如果当初先生没有骗我,母亲在天上是个顶厉害的神仙,或许我就没这么纠结了。” 小姑娘把一碟子糕点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捻起一块送进嘴里,却无心品尝。 丁怀柔那些茶盖,刮着茶盏伏叶的手忽就顿住了,当下她立即就明白了什么。 母亲是婉婉心里的一道伤,是婉婉从小到大,渴望又不可及的人,那位先生为她编织了一道美丽的梦,却又亲自摧毁…… “唉。”丁怀柔不禁叹息,这事她也无解。 婉婉正想着出神,忽就被柔姐姐一声叹息引去。 “柔姐姐你叹什么气?” 她都这样了,她还没叹气呢。 丁怀柔觉得这种事,非她力所能为,她只管让婉婉开心,于是与她说最近店铺生意上的事儿,转移话题。 她知道婉婉是个小财迷,如此问她,“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入股赚钱?” 有钱可赚,虽然婉婉并不缺钱,可眼睛还是亮亮的。 方才柔姐姐在与她说铺子的时候,她的脑袋就自动算着盈利。 “我最近想要在别处再开分店,但手上的银子着实不富裕,若你入股,年底分红我分你净利润的四成,你觉得怎么样?” 丁怀柔急于设立更多属于自己的铺子,然后从长宁侯府分出去,自立门户。 而婉婉也刚好有好大一笔小金库,她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投在生意上,钱生钱。 她母亲虽留下了许多店铺,但她年纪小,一直都是由哥哥打理,她只管账,虽然哥哥有意明面春帷入途之后将商铺全全由她来打理,但婉婉到底是还未接触商道。 账目结算,柔姐姐于她取经,那经商当年柔姐姐自是比她经验多,她也可趁着这次机会学学,以后接管自家产业便会更应手些。 “柔姐姐,那你需要多少?”婉婉已经决定要入股了。 丁怀柔目前有再开几家铺子的打算,自然是越多越好,于是问:“婉婉,你有多少?” 婉婉腰杆直直,她很是财大气粗的倒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用手指写了一千…… 丁怀柔猜道:“一千两银子?” 虽然不算多,但也已经不少了。 毕竟婉婉前不久刚支出两笔大花销,一次是买断那匹布料,一次是为神仙搭庙,她都知道。 婉婉听柔姐姐说完,却摇头,不紧不慢的在后面又写了一个,“金”字。 这下丁怀柔可是被这数字给砸蒙了。 “一……一千两……黄金!”她不可思议的看向对面的小富婆,“婉婉,你哪来这么多?” 她相信容家肯定拿的出,可婉婉一个人就……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8节 婉婉把水字模糊成了一片,然后喝口茶,故作镇定道:“前不久遇见一个冤大头,不提也罢。” 婉婉说不提,丁怀柔就乖乖不提,毕竟那个冤大头是谁,她大抵心里有数。 如此她倒是对婉婉口中的骗子印象有了几分改观。 从柔姐姐店铺离开,衣妈妈明显感觉小姐心情好了不少,果然还是小姐妹之间最有共同话题。 方才柔姐姐给她列了计划,婉婉入股,每年末丁怀柔按比例给婉婉分红。 本着亲姐妹明算账的前提,两人签订契约,婉婉想着柔姐姐的铺子一但开张,她作为不需管事的二老板,在家躺着就能多赚一份银子的恣意生活,想想都美。 而对于婉婉来说,有银子赚,方才愁苦的事儿就一并都烟消云散,毕竟这世上再多愁苦的事儿,都没赚钱更令人心情激的呢。 就这样,回到芜华院后,婉婉分别拿了一千金和三千两银子,用作给柔姐姐入股和交给父亲,让父亲代为转还给先生买花魁的三千两。 容怀仲大抵听儿子说了婉婉在菊市失踪,遇见坏人被翊王救这事,但莫名其妙出现的欠债,自然是婉婉不说,这事也就只有她和高湛,还要茶馆老板,青楼老板,祁沨,暗卫等人知道。 反正容怀仲肯定是不知道的。 而翊王殿下又一次救了他的女儿,这巧合程度,容怀仲甚至都怀疑翊王殿下会□□,有一个□□时时刻刻都守在女儿身边? 管家叮嘱老爷,气归气,别气坏了身子。 容怀仲狠狠瞪了管家一眼:“你说这可咋整,这狼都明晃晃来叼他女儿了,挡都挡不住!” 管家劝老爷保重身子行,这种事他怎有办法。 他望了隔壁方向道:“关键是这萧园和咱们府就一墙之隔,且那假山处还有暗道,这防不胜防啊!” 容怀仲一想起当初翊王忽悠他两府通密道,说什么为以后供商大计提前做准备这事就来气。 “堵了,明儿就堵了!”老父亲怒气冲冲。 “翊王身手那么好,也不是堵一条密道就能解决解决的事。”管家理智劝老爷别冲动。 容怀仲看着女儿送来的三千两银子,吹胡子瞪眼,“那你说该怎么办?” 再不管,两人这银钱都快要分不清了! 管家会心一笑道:“不瞒老爷,翊王殿下不是爱上房顶,其实老奴已经把屋瓦给……” 容怀仲听完,笑得合不拢嘴,“你这老奴,真有你的,比我想得都远!” 管家笑道:“小姐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自然也是疼得。” 如此夜里,婉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回归她的主屋睡了,她有一点点认床,房盖修补这几日,她在厢房都没怎么睡好。 原本以为这将是舒舒服服,一夜好梦的一晚,可谁知半夜房顶又传来一声熟悉巨响,随之是“轰隆隆,轰隆隆”一连十几声巨响。 好再婉婉睡的床结实,抗住了坠落的房盖,否则那哀嚎声中便还有她一份。 那橘红身影不知为何,在房盖上每走一步都会踏出一个洞来,那新换的房瓦似玻璃做得似的,脆得厉害。 这时夜空中一起飞来十个身影,分十面包围而来,袈着那位双腿掉下去被房梁严重兜裆,惨叫不断的橘红身影,径直飞向翊王府方向。 而闻声冲过来的衣妈妈和枫荷,第一时间跑进小姐屋里,看着一地的狼藉和比上次面积还大的窟窿。 婉婉还神游在梦中却已了然,她奋力睁起一只眼,带着浓重鼻音问道:“妈妈,是不是又塌了?” 衣妈妈“嗯”了声。 枫荷感叹道:“这是顺腿了吗?次次都要从房上走?姑娘不行这回咱们铸个铁吧,陶得实在不抗踩呢。” 不说还好,越说婉婉心里火气越大。 上次好歹人还被她逮到了,可这呢,瞧着干净的只剩下房梁的屋顶,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她这次还找谁赔银子? 而这也就算了,她因此还要修屋顶,继续睡到厢房去,婉婉气得跺脚,结果落在床檐上的碎瓦被震得掉下来,刚好砸在婉婉梳妆台上,将她最喜欢的竹熊发簪砸了一个大坑。 “啊!” 婉婉气得跳下床,愤愤叫枫荷掌灯,她决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踏坏她房顶的人付出代价! 枫荷也气鼓鼓附和道:“小姐说得对,这次要他一万八千金!” 主仆二人目标一致,心照不宣。 翌日,就在高湛早朝上收到容怀仲替女儿代为转还的三千两银子,愁苦他和那个小姑娘,自此以后便再无任何冠冕堂皇的交集之时。 翊王府一角却发出石破天惊般,巨大声响。 那声音犹如是从天上劈下一道惊雷,五雷轰顶一般,直落王府内。 “怎么回事?”男子起身询问。 不多时,门外祁沨得知状况,进来禀报:“殿下,是王府守卫不严,容小姐她……她携婢女把王府房……房盖给炸了!” 祁沨很是不可思议,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们是怎么做到破坏性这么大的? 他正垂头,等着殿下降罪他治下不严之罪。 而一旁良王高泽却折扇一收,和煦道:“你方还在愁,你们两个恐再没有交集。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的表情,“你看,这交集不就这样来了。” 还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呢! 作者有话说: 高湛…… 婉婉:来呀,互相伤害啊! —— 感谢留言宝贝,看到好多新天使留言,好开心。 【糯米汤圆】【每天要吃水果】【团子猫猫猫】【上树】【林雅舞】【rosina】【甜味婷子】【比巴拉鸡蛋卷】感谢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3-22 21:21:27~2022-03-24 22:2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味婷子、比巴拉鸡蛋卷 5瓶;糯米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九章 婉婉带着气, 三下五除二的就画下了与当初小庙一般无二的建筑,正是翊王府,当初高湛带她去的议事殿。 而王府整体建筑皆一个风格, 所以容府里小厮办事效率也是极高,撒出去没一会, 就按着图画所绘,摸到了这与画上有九成以上相似程度的府邸。 对面茶馆, 婉婉依窗而坐,因是清晨所以茶馆里并无客人,小二忙着打扫卫生,二楼上更是只她和枫荷两个。 枫荷看着街道对面那高耸门楼,漆黑巍峨的匾额, 金色墨水铿锵写着“翊王府”三个大字。 王府大门紧闭, 巍峨肃穆, 门口两个巨大的石狮子揭示着这府邸主人矜贵身份,而门口的守卫将士, 更是身披铠甲, 腰配长刀,铁面冷脸, 训练有素,试问这上京城内外, 能有这般气派与威严,除了金国的战神翊王府, 还能是那? 枫荷跟着小厮一路过来, 走到这里时, 她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姑姑娘, 您确定是这吗?该不会是认错了吧?” 小厮恐会认错地方,可婉婉瞧着眼前建筑与她记忆中的府邸无限重合,无论是用料还是颜色上,皆一般无二,怎会认错。 “没错,就是这!” 婉婉先是选择按兵不动,在对面茶馆小坐片刻,侦查了下地形地貌,发现府邸守卫虽严格,但多于正门,侧墙往来可随意行走,并无限制。 于是待小厮取来两袋子炮仗,婉婉便干了手里的茶,以茶壮胆,拎起炮仗袋子,即刻出发。 枫荷瞧着巍峨王府,翊王两字更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她不禁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姑娘,那可是王府啊……真炸啊?” 枫荷就是再不懂朝堂局势,她也知当今翊王在金国拥有怎样的权力地位,炸王府,只怕是虎视眈眈的邕王都做不到这一步,她们有几条命够死的? 可那个家里房盖已然露天的姑娘,自己吃了亏,是铁了这份心要把这亏给找补会来。 如此坚定不移,目露凶光,势汹汹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先炸了再说!” 于是主仆二人,一人扛起一个装满炮仗的炸药包,趁其不备,偷偷摸摸,摸到墙根。 翊王府面积大到一眼望不到头,婉婉依着墙根一直往里走,直走到一处荒草丛生,周围都是茂密树林之处。 瞧着此处荒芜隐秘,并不会有人过来,便选定了这个位置。 但位置选定后,婉婉又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王府的墙比普通百姓家的院墙要高出许多。 青砖黛瓦,走到跟前需要将头仰得高高的,才能看到墙头。 如此她们要怎么才能将这炸药包精准的扔过高墙,落在房上,且还不会伤到人呢? 枫荷说:“小姐,上树吧,上树才能清楚看到院子里情况,找准方位。” 婉婉也觉得只有这一种办法了,于是小厮紧随其后将梯子架在了离墙根最近的树上,供小姐攀爬。 婉婉提起裙摆,利落的登梯上树,越过高高围墙,视野一下子就变得辽阔起来,如此她就又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院子好大,墙和房子的距离差得好远,她就算爬上了树,看到了府邸内部又如何,可她也扔不到呀! 守在底下准备炮仗的枫荷,压低了嗓子小声叫:“小姐,快点,小心一会被发现了,快扔啊!” 可婉婉的执念是以牙还牙,你毁坏我的房盖,那我便也要毁你的,炸不到房盖她不甘心。 就在婉婉有些伤脑筋,想着该找个什么趁手的物件才能让她的炮仗飞越高墙,飞到那一片瓦抵她房顶十片的房盖上,把这一房盖的金贵炸个粉碎。 “漂亮姐姐,用弓呀!”不知何时,不知从哪,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孩站在树底下,仰头瞅着她。 那女孩也就十二三岁模样,个子还没长开,一身素色女子骑装,梳着简单发髻,她身前挎一个斜夸布兜,身后背着一筒箭。 手里你把小金弓高高举给她,看样子似乎是要去骑马打猎,这姑娘虽穿着打扮朴素,可婉婉依旧一眼认出她是贵族出身。 小姑娘浑身上下,随便拿出一样,都能在上京城买一座房,更别说她手里特定的小金弓。 她笑道:“漂亮姐姐,给你弓,把火药栓在上面,对准了嗖得一下,指哪打哪!” 有那么一瞬,婉婉还以为是司宁回来了么,毕竟整个上京城的贵小姐里,舞刀弄枪的就只有司宁一个。 而面对这位热情又眼生的小姐,她竟在上京城所有宴会上,都未曾出现过。 婉婉认不出,免不得好奇,这是谁家的贵小姐,没长开的包子脸,可可爱爱,还挺愿意助人为乐。 “你确定要借给我用这个吗?”婉婉怕是这小姑娘年纪小,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助人为乐是好事,但她可不能连累无辜的人,于是她解释,“我是在做坏事,心意领了,平白把你扯进来不好。” 高濛顶着一双大眼睛,“你不就是要炸王府,我知道啊,这个管用,就给你用这个。” 婉婉听了目瞪口呆,“你知道还给我递武器,你就不怕……” 她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指着那高墙内,问道:“你,你不会也跟这家主人有仇?” 高濛深深点头,“仇深似海。”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69节 她将小弓递上去,“漂亮姐姐你炸吧,我来给你放风。” 婉婉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碰到盟友了,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婉婉也不客气,接过小弓,将事先捆在一起的炮仗栓在箭头上,小弓很轻,可以轻而易举的被拉开,而因这弓材料用得都是最好的,虽轻盈但射程和力道却一点都不短。 家丁备得都是杀伤力最强的麻雷子,且一个上面绑了好几颗,于是射出去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箭落在最近的一处房盖上,将房瓦炸得粉碎。 高濛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竟是中了,翊王府的房盖就这样轻松毁了,她不禁拍手叫绝,就差喜极而泣。 “漂亮姐姐好箭功,我可是练了好久都没射准过呢!” 被一个小姑娘夸,婉婉面颊一红,谦虚道:“我这也不算什么,我有一个好姐妹,她的骑射才是最厉害呢,我这都是跟她学的,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虽然两个人至今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但共同的敌人让她们走到一起,竟异常亲切。 小女孩甜甜应了声“嗯”。 婉婉和司宁从小一起长大,司宁那跑跑疯疯,舞刀弄枪的性子,婉婉虽性格不像她那般,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司宁在一起久了,多少也学了一星半点。 见到的女儿家拉弓射箭还是难不倒她的。 只是上京城的贵女圈子里,用到这个的特的特别少。 婉婉说着,便又像模像样的看准,又射了一箭。 高濛有些按耐不住,也爬上树往墙里看,只见一处屋顶被炸得面目全非,露出两个打洞,她开心的就差蹦起来。 婉婉疑惑:“你跟这家是有多大的仇?” 婉婉想对比一下,看看她们两个谁的仇更大。 结果高濛一个反问,“漂亮姐姐有多大的仇呢?” 既屋子都炸了,她明人不说暗话,大方道:“他两次踩蹋我的房顶,我自然要炸了他的房盖。” 高濛鼓着圆圆包子脸,一副了然模样,然后她愁眉不展,说了自己的愁事儿。 “他非逼我嫁给梁州世子。”提起那个梁州世子,高濛满心满眼嫌弃,“那人比我大了整整十岁,十岁啊,多丧心病狂。” 婉婉,“那岂不是都快做你父亲了?” 这也刚好说到了高濛的痛处,她仿佛找到知音一般,拉着婉婉的手说:“对啊,那么一个娶不着媳妇的老男人,皇兄他却非的让我嫁给他,那不就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还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 所以高濛从角门出来时,她便注意到了登梯上树的婉婉,刚巧她今日来找皇兄磨他教她骑射,结果还吃了闭门羹。 心里双重不爽的高濛,遇到婉婉听她有意要对王府下手,觉得简直是遇到了知音,她只恨相逢太晚,没能早点遇见,这样她是不是也可早一日烦得皇兄焦头烂额,他就没时间再去管她的婚事了? “漂亮姐姐,你一定要多多的炸。”她拍着她身后背着满满一桶的箭,告诉婉婉,这玩意有都是,她管够。 婉婉听完却没心情再炸,只愣愣指着高墙内的王府,又看着旁边的小姑娘,不可置信道:“你——皇兄?” “你们是兄妹?” 高濛不置可否的点头,“对啊,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怎么样,更丧心病狂吧。” 高濛也觉得兄长挺丧心病狂的,哪有一个兄长让自己的妹妹去嫁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人嘛。 “漂亮姐姐我跟你说,你别看我皇兄平时一副高高在上,好似挺威武的样子,你可千万别被他外表给迷惑了。” 小女孩冷不丁冒出一句,婉婉好奇:“为什么?” 高濛神神秘秘的凑过去,用说悄悄话的样子,说着声音最大的话,生怕婉婉听不见。 “我皇兄他身体在战场打仗都打坏了,看着挺壮的,其实外强中干,是个病秧子。” 她顺势还在自己的布兜子里抓出一大把药罐子来,“你瞧,我就是来给他送药的,他平时都靠这个撑着!” 婉婉惊掉下巴,当今翊王是个病秧子?这临国要是知道,还不立刻举兵杀进来? “真……真的?” 高濛给她一个肯定眼神,“当然,这是机密,他每天吃各种药,把自己吃成药罐子苦撑,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其实他身体早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地,特别是哪方面…… 高濛郑重道:“很是力不从心!” 婉婉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高濛也不管她反应没反应过来,继续说:“今日你我相识就是好姐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入火坑,才跟你说的,反正千万别嫁我皇兄就是了,嫁给他没有幸福,只有孤独!” 来自亲妹妹的终极造谣抹黑。 作者有话说: 高濛:你逼我嫁人,我拆你婚姻。 高湛:失算了。 —— 因为零点左右还有一更,所以就这个时候发了,其实是打算十二点发的,由于我写着写着睡着了,然后就睡到了五点,果然躺着是不能码字的,床和码字天生八字不合,哈哈 感谢留言的宝子【糯米汤圆】【暮雪】【甜味婷子】【昀朵】【团子猫猫猫】【我要钻进存稿箱】【林雅舞】【小白人ha】【上树】【随缘】【比巴啦鸡蛋卷】【每天要吃水果】爱你们,么么感谢在2022-03-24 22:22:17~2022-03-25 17:32: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味婷子、比巴拉鸡蛋卷 5瓶;kk 3瓶;糯米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翊王府惨遭轰炸, 炮声连天,其情形之惨烈,这怕是历史上第一个没有灭国, 就被炸了王府的王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事后翊王不但不查找凶手, 还自己默默的修起了屋顶,朝堂对此众说纷纭, 民间更是因此大佳赞扬翊王殿下的善德善心,说他是个好人。 置于婉婉,自从那日她炸完房顶,由高濛掩护,成功逃离现场后, 就一直窝在家里避风头, 一连十日连芜华院的门儿都没出过。 她主屋的房顶竣工后, 还让枫荷偷偷去打听翊王府的房盖维修进度。 枫荷跑去对面茶馆打听,回来说:“那小二说, 王府的屋瓦都是特制的, 需要从崇州定制,并不能立刻买回来, 所以这一来一回,再加上烧制运输和请工匠安装的时间,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反正一时半会安不上的。” 这消息都是府里工匠喝茶时讨论的, 所以很靠谱。 婉婉听完, 一头扎进她久别重逢的床榻里, 开开心心的打了个滚, 忍不住道:“唉呀,还是自己的屋子最舒服呀。” 枫荷在一旁忍不住偷笑,姑娘这是在得意什么?得意王府的屋瓦没她们院子安得快? 可姑娘损毁得不过是偌大王府里靠外边的一处屋殿,既不住人,估计也不储物,说到底连主人寝殿的房檐都没碰着,压根不影响任何日常起居。 可她们小姐可是生生的又被迫去了厢房,住了整整十天呢,所以小姐高兴个啥? 婉婉说她才不管呢,她就是高兴,虽然没能同样炸了寝屋,可至少他损失比她大呀,就凭这个她就能再多吃一碗大米饭。 枫荷连忙制止,“姑娘可别再这样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了,您看您胖得,再胖下去,刚做的裙子都要穿不下了。” 婉婉这几日心情好,又不能出门,每天除了看书理账,最大的乐趣就是问厨房,今儿又做得膳食?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胖了呢,听枫荷这么一说,忙捂住自己的脸颊,这手感,这圆润度,“我这——也没胖呀!” 枫荷目光下移,说:“小姐您摸脸做什么,您快低头瞅瞅您这胸口,再不控制以前的衣服就都要穿不了了。” 枫荷比婉婉小,一马平川的她这些日子发现了个问题,那就是小姐的胸脯开始偷偷变胖了,而且还是肉眼可见的极速鼓起,她觉得肯定是姑娘贪嘴,把自己给吃胖了呢。 婉婉穿了一身藕荷色寝衣,低头看了看以前松垮,现在则明显有些紧张的衣料,饱饱满满就像是两座小山丘,的确比以前圆润很多。 小姑娘尝试着想要往回按按,结果于事无补,她决定今儿的鸡腿不吃了,且从明儿开始就不吃饭了,定要把这两处胖得地方给瘦回去。 不然再照着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以前的衣服尺寸都不够了,她可是有好几套心头好啊!要是穿不了……不,就没有穿不了这个可能,她肯定能瘦下来,肯定能穿! 衣妈妈听说小姐要减肥,还是减那处,便忍不住笑:“姑娘这是多和自己过不去,就是不吃饭,那儿也饿不瘦呀!” 婉婉刚燃起的积极性,还没开始呢,就被衣妈妈打消了,不免有些哀怨,“为什么?” 衣妈妈觉得有些好笑,便和两个姑娘科普了下女子成年后身体该有的变化,就像是当初婉婉月事初潮一样,这都是女孩子步入成年的特征,并非是贪嘴吃胖,也不是饿上几顿,说没就能没得,都是正常现象。 枫荷虽还没到那个年纪,可她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家的小姐的胸脯,别人家小姐的胸脯若比喻成小山丘,那姑娘那就是摞了两个小山丘,姑娘这胸脯,说不是贪嘴长胖了,怎说得过去? “柔姑娘和郁姑娘都比咱们姑娘年纪大,可谁都没咱们姑娘这胖呢!” 枫荷说完又看向衣妈妈的,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妈妈都那么大岁数了,也没见比姑娘鼓,可见不是年龄的问题,还是姑娘贪嘴吃胖了呢。 枫荷是一口咬定姑娘就是吃多了,婉婉抠着手指有些委屈,民以食为天,她就是偶尔多吃两口而已,置于这么严重吗? 衣妈妈瞧着明显比同龄姑娘略微显胖的胸脯,大抵回忆了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么大明显变化的? 该是在小姐有了月事之后,越来越接近成年,像个大姑娘了。 “这个是没有办法比较的,每个人体质不同,身高胖瘦也不通,所以那儿也有不同,有大有小,因人而异。”衣妈妈耐心解释。 “那姑娘就属于大得那个了呗?”枫荷询问。 衣妈妈用她多年的经验,又瞅了瞅姑娘的胸脯,做出很负责任的分析“对!”。 她决定,一会回去就为姑娘缝做几件抹胸胸衣,回头让姑娘试着穿上。 结果衣妈妈说不单不能瘦,还要包起来,这下婉婉开始发愁了,那些漂亮的裙子呀,早已真不能穿可怎么办啊! - 秋风萧瑟,月上枝头。 翊王府议事殿,胡,白,容,三位大人披星戴月赶来,全因今日皇帝当众斥责安国公历年偷漏赋税,总额累计三十万两白银,罚其奉银一年,并补交所有赋税并罚金这事。 白大人被气得倒仰,“搜集了这么久证据,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三十万两白银啊,可够淮北难民吃上三年的口粮,这么大一笔,圣上竟连官职都没降,爵位也没削,就只斥责了几句,罚奉缴金这就完事了?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吧。” 安国公滥用职权,以自身便意手段算计偷漏赋税长达十年之久,谋取个人私利三十余万两,此等丑事被揭出后,引起朝臣一片哗然。 胡大人也是意外:“我有想过此事并不足矣彻底撼动安国公在朝堂中地位,但至少也要被将职降罪,有所处罚,可没成想圣上庇护至此,竟连根头发丝都没动,咱们这次算是打草惊蛇,此后邕王怕是要有所动作了。” 赋税乃国家命脉,皇帝向来对税收严苛至极,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此事未发之时,胡大人还说这次洪家再无翻身之日了,就算不能彻底铲除也会给予重创,可事实结果是,他们还是轻视了安国公在圣上心里的位置。 当年先帝驾崩,圣上还是少年皇帝之时,力王狂澜辅佐圣上登基,老安国公当年这份拥君之功,不仅让自己荣耀一生,还庇护了他的后代。 “此事一出,不但未能将邕王掣肘,反倒证明了圣上偏袒庇护之心。”白大人气不过,“现在安国公门前巴结之人众多,知道的是犯了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升官发财了呢,我就不明白了,圣上为何处处偏袒邕王,偏袒贵妃!” 白大人说完,还未意识到这话过了,胡大人偷偷怼了他一下,让他慎言,如此白大人才意识自己一时激动,失言了,不禁偷偷去瞧殿下神色。 胡大人连忙打岔,“殿下,事已至此,咱们为今之计唯有再发制人,不能坐隐待毙。” 始终默不作声的男子轻“嗯”了声,瞧不出情绪,却不怒自威。 “这件事,本王自有打算。” 待胡白两位大人走后,容怀仲单独被留下,高湛将一份名单递给容怀仲,容怀仲展开一看,大惊,“这……这不是当年盐税的彻查名单!”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0节 男子不置可否,他道:“当年那份是改动过的,这份才是真的。” 容怀仲看着上面虽未有安国公名字,但每一个人却都与安国公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当初殿下突然决定向安国公发难,容怀仲还觉得有些激进,恐还不是时候,可如今看着这份人员名单,他忽就明白了殿下的用心,之前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而已。 也是有意让圣上顾念老安国公的情,圣上可袒护一次尚可,决不会袒护第二次。 而此时再给安国公重重一击…… 而比案便是当年他彻查盐税险些被陷害,得翊王相助的那次,始末他最为清楚。 容怀仲了然,拿着名单俯身道:“臣已知该如何做了。” - 时间一转到了九月十九观音会,最热闹的当属观音山,这日全上京城的夫人小姐都会去观音庙拜观音。 据说有求必应,灵验得很。 天没亮,丁怀柔就跑来拉着婉婉去拜观音。 婉婉有些哀怨,她年轻,一不求身体康健,二不求美好姻缘,三不求多子多福,唯一明面春帷兄长科举,可她闭着眼睛都知道哥哥必会入围,那么她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她求什么? 丁怀柔一语惊醒梦中人,“傻婉婉,咱们求财啊!” 姐妹两儿合资的商铺正在如火如荼的装潢中,预计年底开张。 丁怀柔起这么早,自然是去有求必应的观音娘娘面前求生意红火,蒸蒸日上,她和婉婉可赚盆满瓢满,腰包鼓鼓啊。 婉婉原本打了个滚跑去里面的身子又滚了会来,她坐起身,一头墨发胡乱的垂在两侧,一双睡眼泛着金光。 “求财?” 丁怀柔重重点头。 婉婉这才彻底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皮,叫枫荷来帮她梳妆打扮。 什么小金元宝发簪,金算盘耳铛,铜钱穿得璎珞流苏荷包,裙摆上的锦鲤,玉佩上的貔恘,金蟾,白菜,如意,葫芦,反正只要是招财的物件,只要你肯仔细找,必然都能在婉婉身上找到。 最后脚上再蹬上一双用琉璃珠子串成的聚宝盆锦鞋,丁怀柔在一旁都看懵了。 “婉婉,你这是要求财,还是散财呀?” 婉婉扒拉下发髻上的小金元宝轻轻摇晃,然后在镜子前转个圈,满意道:“柔姐姐你不懂,我这是行走的招财进宝,求财最管用!” 丁怀柔忽然觉得她选择和婉婉一起做生意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就着这么个穿法,想不引起财神爷注意都难。 路上她忍不住问:“你哪弄得这么一身——招财进宝?” 丁怀柔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闺阁女子日常穿戴?最重要的是,她也没见婉婉穿过呀? 婉婉翘了翘她鞋尖儿顶着两个小盆盆的脚,笑呵呵道:“不是我的,是我母亲的呀!” 这身招财进宝装可谓是求财必备战袍,“当年我母亲坐上上京城第一女商人,便是穿了这身拜了财神的那年,所以衣妈妈说,母亲对这身的财运风水深信不疑!” 小姑娘又提起了母亲苏氏的生意经,“我母亲说,要挣银子,首先你要对银子有敬畏之心,那就是你要拿它当回事,它才愿意跳进你的腰包。” “要是你成日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爱搭不理的样子,又怎能期望它看上你,让你发财呢?” 虽然这道理有些荒谬,没什么道理,但仔细想想又是那么回事儿。 婉婉又说:“还有就是要做善事,所谓钱不是好道来,便不会道走,而相反光明正大所得的银子让它走上良善之路,它便还会再化身成财回到你的口袋。” 虽然这些听起来都无可查证查,但却是再说积德行善,为商有德。 城内距离观音山要走两个时辰的路程,小姐妹两个有的没的,说着说着,便窝在一个被窝里睡着了。 马车还在轰隆隆行进着。 “婉婉,你还抱布娃娃睡觉呀。”丁怀柔凑过去搂婉婉,结果发现婉婉再搂布娃娃。 婉婉翻了个身,往里侧靠去,把更多的地方让给柔姐姐,起得太早,她快要睡着了,于是低声呢喃道:“习惯了,没它睡不着呢。” - 此时宫门口正是散朝时,大臣们纷纷走出宫门。 良王高泽和小公爷萧合似是早就商量好的,萧合追上前面高湛,嬉皮笑脸道:“走呀,今儿观音山观音会,求佛去,有求必应!” 高湛正准备回去处理军务,并无心搭理公子哥们的闲娱,“本王不信鬼神,也没有时间。” 这时一直在后面的高泽走上前,语气带着认真:“我想明日就在动身去寻司宁,听说观音庙最灵得便是求姻缘……所以我想去求个好结果,给你娶位皇嫂会来。 他说要,便去前高湛脸色,见他无动于衷,忍不住咳了几声,多了几分可见,语气都在上喘:“你知道的,我这体质,上那儿就等于是以命搏——三弟,你全当陪我。” 兄长虚弱无力的手掌搭在男子肩头,高湛微微侧目。 萧合也附和,“是啊,我也想求我和丁家的姻缘,王爷您虽然没啥有姻缘可求的,但您去了好歹能照顾良王不是。” 高泽也说:“那三千八百八十八个台阶委实难上,你看我快不行的时候就给渡口气儿,也不乏当初你遇刺,我替你挨那一刀子。” 高湛冷瞥,他那一刀分明是他自己问题,与他何关,再者有他的,他的手下都去保护了他…… 可这种事不能辩,辩就是你理亏,毕竟受伤的人是良王…… “殿下。”这时祁沨凑到一旁小声道,“属下听说那儿求姻缘是真的灵验,我好几个兄弟都是在哪求完之后成婚的,您和容小姐……” 祁沨话说下半便觉森森寒意,于是识趣的叨咕最后一嘴,“过这村儿可就得再等明年了!” 此时良王和小公爷都在议论,一会去了观音庙就求,希望今年年底能如愿抱得美人归。 高湛…… 沉默良久的翊王轻咳了声,万分认真道:“皇兄受不住可推注些内力,渡气——不可。” 高泽摸了摸唇,一副相互嫌弃的模样:“你说了算,我活着就行!” 观音寺建在观音山的半山腰处,山路陡峭,马车不能行进,只能靠人力徒步登上去。 三千八百八十八个台阶,对于常年养尊处优,出门全靠轿撵,走路仅限于这个府邸那个府邸的夫人小姐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 石台沿路各种被累的气喘吁吁的大家闺秀毫无影响可言的跌做在石台上,上气不接下气。 有些还哭着闹着要回家,说什么都不爬了的。 丁怀柔的丫鬟莲儿年纪小,实在挺不住了,丁怀柔便让她下山在马车等她们回去。 婉婉一听,忙拽下她挂了一身月白各种招财进宝,只留下她最喜欢的一根金元宝簪花。 其余皆给莲儿拿下去减重,就这样婉婉还嚷嚷着沉,这玩意就是个意向,用绢花做个形似就行,那怕是个空的,结果她母亲果然财大气粗,都是沉甸甸实心的,再这么走下去,人还没发财呢,就先被金子给赘垮了。 丁怀柔笑她,傻傻可爱。 “商人每年都会在财神爷生辰那日在自己的店铺里拜财神,这身该是伯母拜财神时穿的,哪儿是拿来登山穿的。” 婉婉也觉得自己失算了,不过她现在没空多想,拉着丁怀柔和枫荷的手,三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向上。 “听说今日第一柱香,第一个求愿得观音娘娘会给特例,最为灵验。” “那是啊,第一个肯定心最诚,想当年我还没出嫁时,也是在这时上了观音娘娘第一柱香,当年我就如愿嫁给了夫君,只是我这把老骨头,如今可是走不动了,也不知今年是谁这么幸运。” 那妇人也感叹,“年纪大了,争不得第一了,第一就留给年轻人吧。 可是年轻人也都诶呀呀的喊着腿疼,婉婉抬头瞅了眼行进一多半的石阶,她萌生了一个想法。 “柔姐姐,咱们去拿第一柱香呀?” 丁怀柔的的性子是外柔内刚,藏在骨子里的那份韧劲儿,不肯服输。 她也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出发!” 甩开一干夫人贵女,外加直叫妈的枫荷。 婉婉跨进观音庙里“扑通”就跪下了,与虔诚无关,纯是累的腿打颤。 姐妹两个话都说不出,双手合十在胸前喘息了好一会,才跪在蒲团,望着慈眉善目的观音娘娘虔诚许愿,丁怀柔先开得口,“观音娘娘,我们求财!” 婉婉觉得这说得太笼统,又补充,“发大财!” 她们似是也没拜佛求过财啊,这祈愿总是有那么丝单子,倒是丁怀柔又全面补充了下,“新铺开张,祈愿生意红火,越来越好。” “锅满瓢满,财源广进,招财进宝,日进斗金!”婉婉说着,发上唯一的金元宝发簪也不能应景摇晃。 一旁洒扫的小沙弥见两个女施主虔诚又期待的神情,忍不住上前善意提醒。 “两位女施主,这座殿里供奉的是姻缘娘娘,您没看娘娘手里拿得是红线。”他指着隔壁方向,“那抱着金元宝的才是财神娘娘呢。” 婉婉…… 丁怀柔…… 刚才跑得太急,没注意。 原来菩萨还分这么多不同类型? 小沙弥解释,“那是自然,术业有专攻,菩萨娘娘自然也不是只有一位。”他好心将两位女施主请到门旁,一一解释,“那边是送子娘娘,那边是祛病娘娘,还有那边是千手观音娘娘。” 小沙弥笑得慈眉善目,但就在他一一介绍这功夫,其它庙里第一柱香都已经有人上了,包括财神娘娘…… 丁怀柔不死心,于是又返回跪在蒲团前:“姻缘娘娘,您和财神娘娘既都是菩萨娘娘,那么私底下想必也都相识,信女求财,可能替我向财神娘娘代为转达?” 婉婉觉得转达这事且不靠谱,还不如在跑去隔壁,再拜一回,可这是这座庙里的第一柱香啊,何其珍贵,婉婉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灵验机会。 于是想了想,转回去向姻缘娘娘郑重道:“姻缘娘娘呀,信女想向您求得一位上门贵婿,平日里要锦衣玉食,炊金馔玉,住金屋,穿绫罗绸缎,珍馐美食天天不重样儿的供着。 “他还要身子不好,早上鹿茸闷饭,中午虫草炒肉,晚上灵芝炖汤,睡前再来一碗人参枸杞还魂汤,最好是要吃一辈子的那种,我不觉得有负担,因为他是我夫君,我挣得银子就是要给他花,我愿意,我养得起,我俩还要琴瑟和谐,恩爱一生,谁都不许先走,特别是他,求观音娘娘成全。” 小姑娘说完,双手合十,虔诚叩拜,“咣!咣!咣!”,三个响头。 一旁丁怀柔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默默伸出大拇指,这姻缘求得,堆金积玉,处处透着发财气儿,这哪里是求姻缘,分明是在求财,还是一辈子的横财,还是婉婉高明! 此刻观音座后,刚求完姻缘正准备离去的三位男子,再加上一身红色袈裟的接待方丈,纷纷驻足,默默看向那个拥有远大志向的特别姑娘…… 高湛:啧,这是我媳妇,见笑了。 作者有话说: 婉婉:说好的第一柱香呢?白爬了…… —— 抱歉抱歉宝子们,因为男女主快在一起了,卡感情,而且卡文卡的好严重,再加上三次元遇到点事,迟到的更新,让我来用红包弥补你们吧,留言,留言,留言,重要的事说三遍,留言令红包! —— 感谢留言宝子【昀朵】【rosina】【小白人ha】【林雅舞】【甜味婷子】【比巴啦鸡蛋卷】【暮雪】【朝夕】【每天要吃水果】【kk】【奶油胖福】【小君】爱你们,我会一直努力更新达感谢在2022-03-25 17:32:42~2022-03-29 02: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1节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2瓶;4801526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一章 “早上鹿茸焖饭, 中午虫草炒肉,晚上灵芝炖汤,睡前还要追加一碗人参汤。”萧合不自觉小声嘀咕一遍, “好家伙,照这么个补法这人还能有活路吗?” 他刚说完, 婉婉身边的丁怀柔也有模有样的重新祈愿,“菩萨娘娘, 信女也求个和婉婉一模一样的儿。” 姐妹二人目标一致,夫君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夫君要败家,败家这才运才能转起来,所谓有来有往, 风水轮流, 才能有银子。 萧合一听, 好家伙,都一个路数, 腿儿差点没软了。 良王轻摇折扇,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萧合一想起那动不动就抡大刀, 能动手坚决不吵吵的郁家小姐,将门虎女那可是实打实, 上京城出名的悍女。 转眼再瞧良王外强中干,上个山都喘的虚弱身子骨, 谁自求多福?他才需要自求多福好不好? 再说以这三位姑娘的关系, 很有可能本是用在他们身上的人参, 最终都支援给了好姐妹, 尽数含在良王嘴里掉气儿, 他有啥好得意的呢? 这话高泽不愿意听,他喜欢的姑娘性子虽直了些,想什么便做什么,不似上京城有些贵女温柔可人儿,却也少了那些贵女的娇纵,矫揉造作。 她没有目的,没有算计,只有赤诚的喜欢,和她在一起可卸下所有的城府和防备。 而再强势的姑娘,面对自己心爱之人时,也会露出少女娇态,尽显无遗。 她虽胆子大,敢主动去亲他,可亲完顶着两团绯红面颊,打死不认自己害羞那可爱劲儿,却更让人着迷。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那个如鹿儿一般,突然闯进他心里的姑娘了? 高湛善意提醒:“她的军营就要开拔了。” 这是昨儿他刚收到的消息。 方还和煦的良王脸上瞬间就变了几个色,“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与说?” 现在告诉他,怎还来得及? 他压制着隐隐发颤的手,凝重道:“她们会转去哪里?” 他打算去见心上人的心,一发不可收拾,那怕是天涯海角,他都追得。 高湛如实回答,“不知。” 非他不告,是真的不知,他虽统管六军,但毕竟人在上京,而司宁所在军队又远在边陲,这消息一来一往都要走上数月。 在外,当军主帅有对管辖军队有绝对的决定权,可先移营帐后报位置,这次他能提前得知要拔营这事儿,也还是赶巧提前得知,否则他知也是定下之后的事儿。 “皇兄不是要求佛。”高湛今儿下朝本是要说来着,但被强硬得拉来这里,自然打岔就没来得及。 “再说你也没问。” 有些人就是这样淡然的回答,半分没有同理心。 高泽一口腥甜堵在胸口,他看在方才高湛注了他好些内力,助他爬山处于于危难的份上,才堪堪压下折扇上的暗器,劝说自己没有放出去。 “你可还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高泽致命一问,显然痛心疾首。 作为兄长,他处处为他筹谋筹划,可是他都做了什么?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真的不会痛吗? 萧合原本只当个热闹看的,毕竟良王和翊王那可是连个针缝都没有的皇家好兄弟,可瞧着瞧着,萧合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便一时从看热闹的角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是要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的节奏吗?若良王因此真的错失了个郁家小姐的相遇,那么兄弟两个从此变成陌路人,甚至是敌人,邕王去若得知此事,半夜不都得笑醒? 高湛真不是诚心不告诉,只是当军统帅信上说,大军开拔在下月中旬,良王就是明儿再住一宿,后儿个走也十分来得及。 他方才不过随口提了一嘴,也没说不赶趟这事,是有些人自己心虚,顾虑诸多,自己给自己下了绊子…… “皇兄现在立刻赶过去,时间上也还来得及。” 高湛认真掐算了下,何止还得里,还能亲手帮心上人收拾行囊,亲自护送。 高泽一听,哪儿还敢再耽搁,看着自己从小疼惜的爱弟,向着险些就要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心爱姑娘。 自是千万种情绪,五味杂粮,一时难言矣,皆化作一声叹息。 “诶!”愤愤抚袖离去。 良王走了,萧合自然也再没有强大的勇气和耐力与冷若冰霜的翊王殿下单独相处,他自是为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至于那位接见引路的方丈大师,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何时不在了?竟无人察觉。 估计是他们在讨论男女情爱,红尘俗事之时,大师就先一步默默退出聊天,不参与,不讨论,到最后更是连旁听否成了出家人的一种负担,干脆先走了。 毕竟他人是带到了,剩下的也是自由活动时间。 人都走了,此刻姻缘殿内静悄悄的。 方才那两个热闹跪拜许愿的姑娘,此刻早已离去,径自又奔着财神娘娘的神殿,两眼泛着金光,不放过任何发财机会,加固愿望去了。 男子几步跨进殿中,因山路崎岖陡峭,此刻竟还没来任何其他求姻缘的人。 高高的姻缘菩萨慈眉善目,眼中含笑,望着得只有男子一人。 她双手中搭着一根长长红线,一左一右延伸两侧,示意着一端为男,一端为女,栓在一起便为夫妻,生生世世,白首不相离。 高湛觉得,姻缘娘娘一定是将他与婉婉栓了红线,否则又怎会有这三世的缘分。 可菩萨娘娘这红线似乎又没系紧,生生世世他们应验了,可白首不相离…… “观音神尊。” 男子静立,双手合十于胸前,用以最诚恳的目光,尽收锋芒,望着那掌管人间姻缘的神仙,虔诚道:“善男高湛,愿以不为皇储,退出皇权之争,永生与帝位无关为代价,求娶容家女儿容念婉,若能如愿,将为菩萨另建庙宇,重塑金身,如有违背,人神尽灭,诸愿皆毁,万劫不复,求菩萨成全。” 男子一身玄色衣袍,笔直身形在方婉婉跪过的蒲团上,三拜九叩,虔诚跪拜。 祁沨就没见过他们殿下除跪皇上皇后,太后外,再跪过任何人,也包括神,他们殿下从不信神,就方才良王和小公爷祈愿,殿下都无动于衷。 他们殿下是第一次拜佛,没有经验,可方才良王殿下和小公爷刚拜完,再不济还有容小姐的那套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说辞,皆可举一反三。 可他们殿下可倒是实在,求个佛跟上战场厮杀立军令状一样,祈得这么狠,不留给自己有一丝余地,还万劫不复,不争皇权就已经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争了一半的权力,早已深陷其中,哪里是说退就能退的。 结果男子叩拜完并未起身,似乎是又漏了什么似的,想了半天,他又沉沉补充。 “方容小姐容念婉所祈之愿。” 男子明显有一刻停顿,但也只是一刻,随后依旧坚定不移道,“——我可。” “还望观音菩萨成全……” 作者有话说: 祁沨……好家伙,我终于知道殿下为何要支走良王和小公爷了,感情目的在这呢。 高湛:拜佛就要豁的出去,谁豁的出去谁才灵。 —— 本来是想要发一大章的,但是时间实在不够用啦。 红包发出,宝子们注意查收。 最近有点卡,输出有限,宝宝们多多担待,等进入甜甜恋爱,我预计我写的就更欢快啦! 【小君】【11】【上树】【林雅舞】【朝夕】【随缘】【甜味婷子】【团子猫猫猫】【kk】【比巴啦鸡蛋卷】【每天要吃水果】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3-29 02:06:51~2022-03-30 06: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6瓶;甜味婷子、半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二章 观音庙除有灵验的观音娘娘外, 还有好吃的斋饭,远近闻名。 别的寺庙斋饭清汤寡水,每吃一次都是人生的一次超脱和洗礼, 而观音庙的斋饭,据说可以好吃到飞起, 经历人生另一种大境界的升华,完全颠覆了佛家清苦的固有印象。 所以这斋饭很抢手, 去晚了很有可能赶不上…… 婉婉和丁怀柔作为上京城里对吃吃喝喝研究颇深的贵小姐,这种难得一遇的斋饭怎能放过,赶不上?那是绝不可能的。 两人上山上得早,拜了观音之后第一时间冲进了斋饭堂,此时只有零星两位夫人在排队取斋饭, 其他僧人都在忙着为开斋做准备。 婉婉和丁怀柔自觉排在两位夫人身后, 这两位夫人似是姐妹, 一边排队,一边在聊着天。 “以前她们说这儿的斋饭好, 我还不信, 结果在这住不过几日,你瞧我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呢, 这哪里像是清修理佛呢,说出去都没人信。” 一旁那妇人也说:“听说这位掌勺师父出家前是位鼎鼎大名的厨师, 精通八大菜系,最拿手得便是素食, 能在这出家可真是有口福了, 瞧着这的师父们比别处寺里的师父都富态不少呢。” “可不是, 三百六十天, 天天不重样, 这变着花样的做法,谁能不胖呢。” 说话间,斋饭已开,除前来拜佛之人外,还有许多僧人。 有谁能拒绝得了美食的诱惑?就算是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僧人师父们,也免不得有一时的口腹之欲,哪里是那么绝对的。 婉婉和丁怀柔爬了一早的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丁怀柔就算再饿,她深入骨髓的小姐仪态也只允许她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的吃。 婉婉可不在乎那么许多了,这斋饭是真好吃,她又饿得恨不能吞下一头牛。 好吃的东西自然要大快朵颐,大口大口的吃才过瘾。 再说婉婉看了一圈,目前认识的人还没爬上来的,周围多数都是僧人,又没人认识她,怕什么。 人活一世,不吃饱,吃好,才是真的对不起自己。 婉婉总有她自己的一套谬论,可丁怀柔从小家中姊妹众多,大家明里暗里攀比着,甚至陷害争宠也不是没有过,那时她性子又柔弱,为人处世谨小慎微,那怕只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她也要时刻保持仪态举止端庄,不让自己松懈被有心人抓了把柄。 而婉婉对端庄的理解,那都是做样子,做给外人看得,只要踏进自家的门槛,便再没人与她提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更没有人束着小夹板规矩着她。 两人境遇不同,所经历的人生与理解为不同,丁怀柔只随婉婉去,而她那刻进骨子里的规矩,也不会轻易改变。 这山委实难爬,姐妹两个好不容易上一次山,怎肯轻易下去,自然是要将每一处角落都逛到了,才觉得此行不亏。 如此婉婉和丁怀柔用过斋饭后便开始在观音庙四处溜达。 这观音庙建得很大,前面上香拜佛,后面讲经诵法,诵法的大师是位女师父,慈眉善目,大大的耳垂就像是大殿上的观音菩萨娘娘,许多人为了在这日听大师父讲经不远万里慕名而来。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2节 可婉婉却听得快要睡着了…… 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大师父讲述佛道,其故事生动又具体,更有些直击心灵的,还有人默默掩面哭泣。 丁怀柔和婉婉从斋饭堂出来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一个方向走,她俩一致认为前面肯定有什么好玩的,结果事实证明她们还是太年轻了。 “婉婉?” 丁怀柔轻轻叫她,又推了她两下,婉婉睁开迷蒙的眼睛。 “嗯?”了一声,一双如鹿般清澈的眸子四处张望,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我是谁?我在哪? “婉婉,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丁怀柔指着外面一处叫佛安堂的地方,方婉婉睡觉的功夫,她已经踩好点了,那是一处求各种平安物件的地方。 婉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她抹了把脸,在不影响别人的前提下,姐妹两个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个佛安堂真是个宝藏地方,可比讲经听法好玩多了,婉婉瞧着墙上和柜台里的各种玲琅满目的小玩意, 有玉佩,有荷包,还有链坠,首饰,巾帕,用来挂于床头,屋檐,轿撵和随身携带,各种材质,各种形态,千姿百态,应有尽有。 但唯一不变--------------/依一y?华/的,那就是每个物件里面都藏有一卷小小经文,经文分为很多种,有求财的,求姻缘的,求学业的,求仕途,平安,康健,长寿……等等。 祈愿不同,所选夹杂经文不同,因人而异,但总得来说,都是祈求平安幸福的。 丁怀柔给自己选了个求财的,给父亲选了个仕途的,给母亲选了个平安的。 而婉婉却一反常态,求平安,求康健,求顺遂,唯独没求财。 丁怀柔瞧着婉婉求了一堆平安康健的物件,“婉婉,你不求财了吗?” “求呀。” 婉婉晃着一对晶莹剔透的小玉葫芦挂件,葫芦中空的位置紧紧塞着一卷《心经》,半通透的葫芦露出淡淡黄色经文,隐隐绰绰。 “刚才不是都求过了吗。“ 她刚刚在姻缘娘娘和财神娘娘两个庙里求了财,她觉得求得已经够多了。 “我和观音娘娘求了财,再给父亲和兄长求寺庙,这样我就可以挣多多的银子,然后一直一直的给他们花。” 长命百岁且有钱花,婉婉觉得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婉婉拎着一大串挂件,思路十分清晰的一一讲解,“这个挂在父亲和兄长的床头安神,这个挂在门口辟邪,这个挂在轿撵上宝平安,这个挂在身上,随身携带,柔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丁怀柔对婉婉这与众不同的思维早已见怪不怪了,她打趣道:“这么说,那婉婉是不是也应该也给未来夫婿挑选一个备上,这样待夫婿入府,就可在第一时间保他平安。” 那可是她求回来的财神呀,婉婉觉得柔姐姐这话说的甚为在理,非常有必要,于是素指在各种商品前穿梭,最后选了一串白玉菩提子佛串。 送佛串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佛串上面刻着四个大字,“清心寡欲”! 丁怀柔怔了怔,送夫婿这个,似乎不太幸福吧? 可婉婉压根就没往那看,她只瞧上了这串白玉菩提通透得似玉盛玉,她喜欢得不得了,于是顺手也给自己拿了一串。 她将佛串挂在自己手掌虎口位置,拇指有模有样的扒拉转动佛珠,向丁怀柔得意道:“怎么样柔姐姐,到时候我们夫妇二人夜里一起佛前诵经,是不是特别配?” 丁怀柔不理解:夫妻大半夜不睡觉,诵经?难道不困吗? 作者有话说: 于是翊王大婚后的某夜,小娇妻神神秘秘拿出一个小盒子,送他一个惊喜。 当天夜里,困倦乏力的翊王殿下被他的王妃拉去佛堂诵经。 直到小王妃支撑不住睡在他的怀里,嘴里还不忘呢喃的问他,“夫君,一模一样的佛珠凑在一起,是不是很配?我眼光是不是很好,快夸我。” 大半夜拉着他跑来佛堂诵经,就……只是为了看这佛串般配????? 高湛一手娇妻,一手佛串陷入沉思。 后来男子毫不吝啬的夸赞他的小娇妻美貌无双,婉婉却捂着绯红的脸颊,热气扑在的耳畔,传来男子低沉声音:“我们在一起是不是也很般配,本王是不是很英勇,婉儿快夸,说夫君厉害。” 婉婉脚趾抠进被子里:她要羞死了,呜呜~ —— 感谢留言宝贝【上树】【随缘】【每天要吃水果】【朝夕】【leung】【林雅舞】【小白人he】【团子猫猫猫】【甜味婷子】【暮雪】【比巴啦鸡蛋卷】感谢在2022-03-30 06:17:54~2022-03-31 20:5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长吟 5瓶;每天要吃水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时间一转就到了日落西山, 天边挂上了一抹绚丽晚霞,围着逐渐下落的太阳,散发着温柔光晕。 婉婉和丁怀柔到山脚下时已是暮色, 二人登上马车,准备归府, 婉婉却发现原本好端端放在马车里的布娃娃却不见了。 “柔姐姐,我的布娃娃不见了, 走时明明就放在这儿。” 她指着马车一侧角落,她怕布娃娃乱放找不见,下车时特意安放在了妥善的地方。 此时马车里的被褥已经被莲儿整齐摞放在一起,想着也许是卷进了被褥里,可丁怀柔翻了好一会, 却并没有在被褥里找到布娃娃身影。 她知那是婉婉母亲的遗物, 对于从未见过母亲的婉婉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多么的重要,于是便叫来了莲儿。 莲儿说她下山回来整理马车时, 并未看见马车里有容姑娘的布娃娃。 她自小服侍小姐, 自然也知容小姐有一个十分珍重的布娃娃。 她若看到必然会小心保管,她可以肯定她回马车时, 那布娃娃就已经不在了。 丁怀柔不解,马车始终并未移动, 且就是移动,除非有剧烈的颠簸, 不然布娃娃在马车里不可能掉出去。 这时被问话的马夫突然回忆说:“小姐走后没多久, 有几位国公府的小姐来问过, 这是谁家的马车。” “国公府的小姐?” 除了郁司宁, 她们与其他国公府小姐皆不相熟, 再者各府马车皆有自己府上的标记,只要是在上京城这个圈子里混的,就算彼此不熟,但马车大抵都是知道的。 就算马车也不认识,但也决不至于亲自上前询问这是谁家的。 这种打探方式,主人不在倒还可,若是主人刚巧在车里,两方撞个照面,那上前打听的人岂不尴尬? 都是有头有脸,有体面的人,就算想知道也可在别人口中,或是派丫鬟出去打探等各种办法得知,断没有自己亲自出手,走上来问得道理。 婉婉也察觉出了这其中不妥,且不说她们与别家国公小姐不熟,还有一家不但不熟还…… 洪箐箐! 姐妹两相视一眼,显然是都想到了一处。 “可看清来人模样?” 这下可难到马夫了,他一个下人,贵小姐的容貌哪是他敢看得,从始至终他都低头,憋了半天说了句:“她们有一个都穿极华丽的蓝色着绣花鞋。” 婉婉和丁怀柔叹气,知道马夫这是问不着有价值的线索了,就在她们准备问问周围人时。 那蹬着湖蓝蜀绣、绣花鞋,一身华丽衣裙的安国公府小姐洪箐箐,提着裙摆,摇曳生姿的从山上走下来,身后丫鬟扶着她,她心情瞧着很好,时不时谈笑风生两句,一旁丫鬟也委实溜须拍马,捧得她更为得意。 “你们这是在找什么?”经过长宁侯府马车,洪箐箐止了步,望着弓腰在车下寻着什么的车夫,绣帕掩口,笑着询问丁怀柔。 帕子能遮住她嘴上的笑,却遮不住眼中的得意,但本她也没打算装着。 “没什么,不过是掉了个镯子而已。”丁怀柔并欲搭理明显是来看笑话,冷嘲热讽的洪箐箐,只随口搪塞,便不再搭理。 “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娃娃?”洪箐箐为了引起注意,于是等于自告奋勇的认了这件事,“那娃娃梳双丫发髻,发绳是红色系桂花结的?” 她将娃娃的细节说得一般无二,有些甚至连丁怀柔都不曾注意过。 “是你拿走的!”丁怀柔质问。 “洪箐箐洋洋得意,不置可否,仿佛这是一件极光荣之事。 “是那娃娃挡了我的路,我嫌它碍事,就把它扔去了不碍事的地方而已。” 一个好端端在马车里的娃娃,怎会碍着任何人的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是在说娃娃的主人,婉婉挡了她的路。 “那个娃娃对我来说很重要。”婉婉走下马车,本着先礼后兵,有话好好说的态度,试图与她好好商量,“它是我母亲的遗物,请你归还给我。” 有些人,你越是以礼待人,她越是得寸进尺。 “还?”洪箐箐扯出一抹得意的笑,“都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说怎么还? “要不晚上托个梦,让你亡母再给你重新做一个,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几块破布而已。” 婉婉看着她嚣张的嘴脸,她视如珍宝的爱物在她嘴里却成了几块无所谓的破布,面目可憎的模样,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隐隐颤抖。 丁怀柔气得整个人脸都白了,“洪箐箐,人在做提天在看,别太过分了。” 洪箐箐却不以为意,她父亲偷缴税款被查,圣上都没说什么,她不过丢了别人一个娃娃而已,谁能拿她怎样? 得意忘形的她,仗着当今圣上对他们洪家的庇护,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她到底只是个有血有肉,有生有死的普通人。 “不说是吧?” 婉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紧紧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拎到了跟前,身后丫鬟想要上前拉扯,婉婉却一瞬拔下发上的发簪握在手里,簪尖向下,狠狠的抵在了洪箐箐的脸颊上。 洪箐箐吓得人都傻了。 “别动,谁上来我就划花她的脸!” 这一切皆只发生在转瞬,动作一气呵成,电光火石般,显然是早就在脑中预划好的。 就连一旁的丁怀柔都蒙了,这……这还是她认识的婉婉吗? 洪箐箐做梦也没想到,婉婉平时看着娇娇柔柔,任人欺负的样子,急起眼来却似一头小兽,她从小养尊处优,油皮都没破过,说话都没有人敢跟她大声,那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架势? “你……你放开我!”她说话都开始结巴打颤,方才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儿眼下尽消。 婉婉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怎么突然就这样的大,冰凉的发簪在洪箐箐的脸颊上按出了一个深深的坑,甚至明显抵在了牙齿上,只需要再用力些便可戳破。 这种不致命却对女子来说更要命的威胁,让洪箐箐一瞬认怂,满嘴嘟囔着,“别划我,求求你别划伤我的脸。” “你不说,我就划伤你的脸,让你这辈子都没脸见人。” 原本冰凉得发簪已经染上了洪箐箐的体温,可越是这样,越叫她毛骨悚然。 婉婉手腕用力,让发簪压得更深几分,锋利的尖部在从小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小姐脸上,就好似是一层包了水的皮,一戳就破,传来一阵阵刺痛。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3节 “别……别戳,我……我说。” 她不敢拿自己的一辈子开玩笑,若她毁容,不但翊王妃彻底失之交臂,甚至整个上京城的高门公子,都没有人愿意娶一位容貌尽毁的女子为妻。 洪箐箐是真的被吓到了,身后丫鬟被骇得不敢吱声,她缓了口气,决定卖友自保。 “那布娃娃不是我拿的,也不是我扔得,是乔清乐,是她扔在山上的,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她的注意,与我无关。” 乔清乐替她出头,让容念婉不痛快是没错,但容念婉何尝不也是乔清乐的不痛快,只有容念婉不痛快,她乔清乐才痛快。 她刚才下山刚巧看见容念婉在找布娃娃,一时得意忘形,才上去说风凉话,图一时得意痛快。 但娃娃的确不是她扔的,她也不知道在哪。 洪箐箐供出了乔清乐,婉婉便了然,若无熟悉她人告知,洪箐箐是不会知道那布娃娃是她母亲的遗物,也不会起这种年头。 而也只有乔清乐,从小到大与姑母一起登门回娘家的表妹,才会知她的私事。 “乔清乐她在哪?” 有执迷不悟的母亲才会有这样执迷不悟的女儿,婉婉从小到大都想不通,明明是表姐妹的两人,为何就不能和平共处? 乔清乐从小就对她存在敌意,从她记事起便是这样。 洪箐箐指着山上,“她还没下山呢。” 她偷了婉婉的布娃娃,知道婉婉必然会找,如此做贼心虚,打算等一会,过了风头再下山。 婉婉望着那三千八百八十八个青石台阶,她可刚从上面下来啊…… “婉婉。要不咱们就在底下等着乔清乐吧。”丁怀柔担心婉婉这身子骨,才下来再上去恐撑不住。 可婉婉气归气,大脑思维还是很清晰的,“不行柔姐姐。” “娃娃现在被乔清乐扔在了山上,就算等到她下山,也还是要上去的。”婉婉理智分析,“不如趁着她还没下来找上去,直接抓着她去找,准能找到。” 丁怀柔觉得婉婉分析得对,就是这石阶……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冲撞台阶不? 婉婉收回了抵着洪箐箐的发簪,将自己垂落的墨发简单挽起,她本就不欲划伤洪箐箐的脸,所有一切只是吓唬她,她只想要找回她的布娃娃。 所以当锋利发簪离开洪箐箐的脸,上面只落下了微微红印,并未伤她一分一毫时。 洪箐箐下意识忙抹着自己的四处脸询问,得知自己真的没有毁容,她才松了口气,差点哭出声。 她忽然意识到,容念婉并不是个好惹得主儿,这次的教训让她重新认识了她,她忽然就不想与她为敌,于是捂着一侧脸颊,对正望着茫茫大山和那高耸石阶咬唇的婉婉。 她“诶!”了声。 婉婉回头,她道:“容念婉,只要你承诺你不会做翊王妃,我就再不与你作对,从此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她自认为是诚心诚意与容念婉求和,只是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求和态度实在难以令人接受。 她想了想还补充,“以你的身份,我也劝你也别异想天开,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了,翊王也不可能选你。” 本不欲搭理她,正准备和“万里”台阶做斗争的婉婉听着这尤为刺耳话。 一生要强的她,刚迈出去的脚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她转身,看向对面那个哭得似个怨种,自视甚高的国公之女。 白眼都要飞上天际。 “翊王妃人选向来都是翊王殿下说了算,什么时候成了私下讨论的结果,背地里的约定?” “再说,你说翊王妃不会是我,就不会是我了?不是我难道会是你?” “你问过翊王殿下的意见吗?他同意吗?” “翊王他认识你,知道你是谁吗?” 方洪箐箐让她梦里求亡母再做一个娃娃那得卑鄙嘴脸婉婉还没忘呢,如今她怕了她便说和解就想要和解? “你想井水不犯河水的平安无事?”婉婉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告诉她,“洪箐箐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说: 高湛:媳妇,她家快完了,相信我。 —— 我要努力写了,太慢,我知道,我这个月努力了,红花不断! 感谢宝子们留言【上树】【随缘】【团子猫猫猫】【暮雪】【朝夕】【林雅舞】【小白人】【乔奶奶】爱你们,我这个月要努力了!感谢在2022-03-31 20:54:59~2022-04-01 23:5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奶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四章 婉婉的话令洪箐箐哑口无言。 洪箐箐一直以国公之女的身份, 在上京城内自认为高人一等,当初她处处针对容念婉也只因颐园引蝶之事,两人除此之外并无过多恩怨。 如今她想要和解便认为自己单方面宣布就可以, 结果婉婉根本不给她这个面子,还嘲讽翊王殿下根本不认识她, 她做翊王妃都是臆想。 洪箐箐气得咬牙,可婉婉根本不给她反驳机会, 径自走了,只留她又捂脸,又咬牙,又跺脚,七窍生烟。 离开洪箐箐后, 婉婉踏上青石台阶, 鼓足勇气重返观音庙, 可她刚爬了不到百十来个台阶就腿软得泄气走不动了。 后面的枫荷和丁怀柔更是不用说,比婉婉还怂, 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都知道, 一天爬两回,是真的爬不动了。 这么大的运动量, 就是换身强体壮的男子来,也要喘上一喘, 更何况是她们这样常年在闺阁里养尊处优的娇小姐。 “呀!姑娘,您的脚底都磨破了!” 后面传来莲儿的惊呼声, 丁怀柔坐在青石台上只脱了鞋袜匆匆看了眼, 忙说“没事儿。” 她疼得不敢落地, 可还是叫莲儿不要再说, 别让婉婉听见, 她咬咬牙,挣扎的站起来,继续跟上去。 天越来越暗,上山拜佛的人已经没有了,只零星偶尔遇见下山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夜幕降临,长长山路上只有两柄灯笼发出昏黄光影。那是婉婉和丁怀柔,隔着百来个台阶,一前一后缓慢向上。 忽得一抹橙红身影出现在夜色中,落在正努力向上的婉婉面前。 “小姑娘,好久不见。” 他额前鬓角两绺碎发随风飘动,有一绺还挡住了他的眼睛,花辰下意识把它扒拉到不碍事的地方,看着婉婉的目光犹如长辈见到晚辈,满是慈眉善目。 “——你是?” 婉婉顿住脚步,抬眸看清眼前那熟悉的橙红色,这身影她有一种莫名熟悉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 “我们在哪里见过?” 花辰看着眼前健忘的小姑娘,心里想不应该呀,这才多久就忘了,他长得就这么没有特点,让人记住吗?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耐心解释:“我们在太后寿宴那日见过的,你——忘了?”花辰试探的问。 “太后寿宴?”婉婉缓了口气,气息也跟着平缓几分,她又仔细打量了下眼前人,努力回忆…… “那日,是你救了我?” 她隐约想起太后寿宴那日,是他将她带去了无人的地方,才使得自己未在人前出丑。 但再往后的事……她想不起了。 花辰挠了挠头,这小姑娘说是他救了她,一份天下掉馅饼,白捡的大恩情,他接还是不接? 碍于他在上京城呆了这么久,可却丝毫近不得小姑娘的身,若认下了这个恩情,那以后以恩人身份见面岂不更好说得上话? 花辰一想那日小姑娘被那种药折磨得浑身滚烫,大家都是成年人,他用头发丝想都知翊王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 呃呃,这种解药之恩……他不能承,还是翊王身份更加适合,于是他准备物归原主。 “到也不是绝对,那日救你之人,除了我还有翊王。” “准确的来说,就是翊王,我只不过是把你带走而已。” 花辰半点不居功,别感谢他,他不配。 翊王…… 婉婉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似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花辰却并不打算纠结这个,他拉起小姑娘,“你要上去,上不去?” 婉婉也没时间想别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于是点头,“嗯”了声。 花辰高兴的拍大腿,这就叫好人有好报,他刚放弃了一个恩情机会,这不就又来了可以。 好家伙,他来上京这么久,可算终于轮到他靠近上场,有用武之地的机会了。 于是某人兴奋的展开一侧手臂,挑眉道:“走,我带你飞上去,怎么样?” “飞……?” 婉婉听到这个词便下意识抵触,不禁重新打量了这个人,穿得这么艳,难道也要跟她装神仙不成? 虽是第二次见,可婉婉与他并不熟,“多谢好意,我可以自己来。” 她歇得差不多,准备继续走,她不急,毕竟这条路是唯一下山之路,她不怕乔清乐半路走掉。 可花辰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怎么肯就这样算了,他指着略微有些阴暗的天色,连吓带唬。 “你没看今儿是阴天,你看这天上连星星都没有,一会下雨可怎么办?” 婉婉头还没抬,花辰又继续说:“就是你不怕淋,那你丟得东西淋湿了可怎么办?” 布娃娃被淋湿…… 被说到痛处,小姑娘一时默不作声,就在思绪飞离之时,花辰却趁其不备,拦腰把婉婉扛起来,一跃就飞上了天。 身体突然倾斜,然后被重重抵在肩膀上,大头向下的失重感和大脑严重充血,让婉婉头晕目眩,好一会觉得自己怕是要见阎王去了。 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世子扛着就跑,一顿操作猛如虎,落地时还得意的等着小姑娘的称赞。 “怎么样,快吧!” 婉婉觉得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了,站起来都费劲,这哪是帮她呀,这分明是要害她。 不过这人的轻功没得说,属实厉害,也不过一会,就落了地。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4节 婉婉强压着心里的恶心,给出中肯评价,“再稳点就更好了。” 快和稳永远都是悖论,花辰陷入沉思。 可婉婉却知道,有个人就比他飞得又快又稳,距离上次这样飞,还是先生带她吃烤羊腿那次,先生不似他这样,而是很温柔的揽着她的腰,力道不轻也不重,刚刚好,半分不像这位彩衣男子,拿她当什么,没有灵魂的猪肉半子吗? 面对小姑娘提出的质疑,花辰也不禁腹诽:“这姑娘怎么这么沉,说他不稳,她要是再轻点,他也不至于这么晃了,可几日不见而已,吃什么了,怎么胖成这样?关键胖得还看看不出……” 婉婉缓了缓神,她也觉得自己挺沉的,忽就想到了自己腰包上的口袋,随之从里面拿出一大串在寺庙里祈来的挂坠,还有一小把碎银子。 这才后知后觉道:“呀,这些忘记放在马车里了,怪不得会这么累。” 花辰…… 他们找到乔清乐的时候,是花辰在逼问,婉婉原本是想要回避冲突,结果花辰比她还没有耐性。 乔清乐不是洪箐箐,她恨透了婉婉,软硬不吃,“要想知道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乔清乐双手抱在胸前,笑得疯魔,“还记得重阳节那日,我母亲是如何苦苦哀求舅舅的原谅的?要不你也跪下来求我啊?那样或许我会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乔清乐自然认为,那日当着众族人的面儿,她和母亲丢尽颜面全因容怀仲的不原谅和容念婉的错,而此刻四处空无一人,就算容念婉跪下来求她,她也觉不够。 “不可能!” 婉婉怎么可能会给乔清乐低头认错?从始至终,该低头道歉的是乔清乐和姑母,而不是她。 乔清乐冷笑,狰狞得嘴脸没有半分大家闺秀还有得端庄仪态,“那你就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那个鬼娃娃!” 不过一个布娃娃而已,对乔清乐来说,她被毁得可是人生,她一辈子的幸福。 花辰就没见过这么恶毒无耻的人,且他暗中正在调查一事,更与这恶毒母女有关,只是他一时还未能落实,若一朝落实更与之不共戴天。 愤愤扬起的巴掌,却在想起他这辈子不打女人时戛然而止,转而换作的是一种药粉,趁乔清乐不注意,全洒在她的脸上。 见乔清乐中招,花辰拍了拍手掌道:“这是梁州秘制毒药,沾之会让肌肤溃烂成疮。” 他指尖的白色粉末在空中飞旋,花辰一边擦拭着手指,一边威胁:“你不说,就只能等着你的脸溃烂成两个大窟窿,然后露出血淋淋的白骨,最后沿着溃烂伤口漫延至全身而死,死时你肉身全无,只剩下一具骨架,脑袋就是个白花花的骷髅,但你若如实说,我便会给你解药,你考虑考虑?” 这世上竟还有这么邪的药,婉婉听了不禁蹙眉,不寒而栗。 她看着那肉眼可见的药粉在空中飞浮,下意识的向后退几步,让自己不要沾染药粉分毫。 乔清乐显然也是怕极了,再加上沾染药粉的面颊火辣辣的灼热感,让她深信不疑,若她不能得到解药,自己的脸就要烂掉而死。 乔清乐忙指着后山说:“就扔在后山林子里,种着菩提树的地方。” 后山只有那一处种有菩提树,面积不大,寻上两圈总能找到。 乔清乐说完便拦着花辰要解药,可花辰却说,只要他们能找到,明日必将解药送她府上,乔清乐不肯,可这又哪里是她说了算的。 乔清乐无法,从死也不可告知到最后临走时又详细复述了遍,还不忘叮嘱婉婉,“表姐可千万要找到啊!” 婉婉一时有些无话可说,倒是花辰嘲讽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去向后山的路上,婉婉想了想还是决定向花辰也要一份那药粉的解药。 “要不你也给我些解药吧,我怕我也沾到那药粉了呢。” 她一路一直都在忧心忡忡这事儿,女儿家就是死也要做一个貌美如花的美人鬼,浑身溃烂到只剩下一具骷髅,且还是先从脸开始,这……婉婉接受不了。 花辰忍不住笑出声:“哪有什么梁州秘药,那只不过是带的白胡椒粉而已。” 这种邪性的秘药梁州的确有,但花辰没有,他从不害人,别人也伤不到他,所以要这种药做何? “什么?假的呀?”婉婉悬着的心一瞬放下,不过转瞬一想乔清乐因此担惊受怕吃不下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只担心这一小小会儿,倒也平衡了。 “你瞧我会是那种卑鄙无耻,用下作手段的人吗?”花辰一副本世子行的正坐的端,正人君子模样。 可他这一身不羁的穿戴,风流装扮,就和君子这词半分不沾边儿。 但不沾边归不沾边,婉婉不知为何,竟在花辰含笑眼眸中瞧出了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且花辰望着她的眼神也一模一样的亲切,就好像是…… 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婉婉敲了敲自己乱码七糟的头,不过不得不说,他的眼睛与她兄长的眼睛,竟真的有几分相似…… 往上翻几代,八百年前大家都是一家,容貌相似的大有人在,婉婉也没多想。 二人一转便到了乔清乐所说,菩提树林的位置,可二人围着树林找了一圈,却根本不见布娃娃踪影。 “难道我们被骗了?”花辰显然十分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不该呀。”以婉婉对乔清乐的了解,她敢肯定,方才的乔清乐没有说谎,问题不出在乔清乐这儿,可为什么没有呢? 难道是他们找错了? 夜里的后山茂林从生,周围一片漆黑寂静。 婉婉觉得他们不该只拘泥于菩提树林找,像旁边的松树林,香樟树林,扩大范围也该找找。 可方还与她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必帮她找到遗物的花辰,却不知为何突然变了卦,老鼠见了猫似的,望着夜色深处的某个方向,打了一个寒颤。 “小……小姑娘。”他连说话都是颤抖得,“我天敌来了,这货最见不得我跟你好,要是被他看见,我可就惨了。” 他半分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慌了神一般,“所以我不能再陪你了,我要走了。” 他说着忙把灯笼杆往婉婉手里塞。 婉婉被迫结果灯杆,无助道:“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这里到处黑漆漆一片,她害怕。 花辰却果断回答:“没事,他可以陪你!” 他? 还不待婉婉反应,那抹橘红身影就一个跳跃,七魂吓得没了八魄似的慌乱向天上飞。 许是太着急了,一时没看清方向,结果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旁参天高的菩提树上。 可那凛冽气息逐渐靠近,花辰也顾不得喊疼,忙爬起来顶着一脑袋的星星,艰难调转方向,腿上速度丝毫都没减,电光火石般的落荒而逃。 婉婉仰头望着那个“嗖”一下就凭空消失的人,感叹功力厉害的同时,又在担忧这人把他带到这,说走就走了,她可咋办? 结果再一回头,手里提着的灯笼竟也被一股风,适时应景的吹灭了,唯一的光亮不在,就只剩下天边的一轮月亮,被树枝遮挡隐隐绰绰。 寒风卷起枯黄落叶,发出沙沙声响。 阴沉的夜,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水很快打湿了小姑娘单薄披风,冷风穿她的透衣裙,证实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说法,九月的上京,地上不知何时竟结了一层薄冰,婉婉拢了拢披风,将自己最大限度的缩在里面,却还是打了个寒颤。 花辰的离开,一同也带走了火折子,没了灯笼照亮,婉婉望着周围的漆黑的树林,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就在她纠结是继续向前寻找还是回去寻人,不知所措之时,夜色深处忽的出现一束火光,那火光由暗到明,径直向她靠拢,再近些便映出一男子颀长身影。 婉婉忽得就想起让花辰落荒而逃,他口中的那位天敌,如此便带着几分好奇,仔细去看。 火光熊熊,映着男子工整深邃的五官立体又分明,漆黑凤眸中掩藏不住的担忧,却看到女子的那一刻,彻底释然。 婉婉立在雨中,此时雨势渐大,雨水砸在她的身上,她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墨发湿漉漉贴在她的面颊,金灿灿的元宝发簪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发着闪耀光芒。 高湛一步一步走近那个单薄瘦弱的姑娘,直走到她跟前,将火把插在树杈上,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那小小的,单薄姑娘的身体上。 一瞬带着男子温热体的披风裹着婉婉的身体,驱寒了所有寒气,那种莫名而来的心安,让她不再觉得无助和害怕。 她闻着那熟悉的菩提香,抬头好不意外的撞进那方漆黑深潭,“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她意外男子会在此时出现,却不讨厌他的出现,反之心里会莫名有一种比较,那就是和花辰相比,她心里更期待是先生陪着她。 高湛紧了紧披在小姑娘身上的披风,在领口系了个结,确定保暖后才道:“得知你丢了东西。” 大掌伸进披风里,握住小姑娘冰凉的手,温热的掌心驱赶了所有寒气。 男子垂眸,凝视着小小的姑娘,安慰道:“别急,我陪你找。” 婉婉落单得另一只手不自觉得抓紧了衣襟,小姑娘卷翘得睫毛似一把浓密的小扇,在火光得映衬下显得更加浓密纤长。 她垂眸,声音如蚊子般小声说“好”。 她的手在男子的掌中很快就恢复了温度,奇怪的是,另一侧没有被温着得手也一同温热起来。 他们在林子里寻找着,婉婉忽然想起,她还没和先生说她的丢失东西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梳着双丫发髻的布娃娃呢。 先生都不知丢什么,该怎么找? 她正想要和先生说一下,结果高湛便已经先一步准精准锁定目标,俯身去拿那个粉色,系着红色头绳的布娃娃。 “找到了。” 发现的速度竟比婉婉还快。 他全神贯注的去拾,并没有注意到那娃娃旁边树上正有一条青绿色,吐着信子的小蛇。 那小蛇距离男子还有些距离。 可婉婉一见到蛇就瞳孔放大,头皮发麻,她大叫提醒他:“小心有蛇!” 婉婉不说还好,结果这样一喊,那本是顺便路过的蛇,下意识以为自己受到威胁,于是对准高湛的肩膀,结结实实来了一口,玩命释放毒液…… 男子反应迅速,一把扯下青蛇,将其远远扔出,扔向再伤不到二人的距离。 但蛇毒在蛇咬下去的那一刻便已经释放出来。 婉婉忙跑上去看高湛肩膀上的伤,自是布娃娃一时也顾不得了。 此时毒液漫延,男子肩膀承受着剧痛,火光映着那两个洞状蛇印成紫红色,婉婉急红了眼眶,高湛则第一时间用内力封住自己的经脉,护住五脏,不让毒素漫延。 他见小姑娘紧张得,花般容颜都失了色,便强扯出一抹的笑,安慰她道:“小蛇而已,没事的,还伤不到我。” 可蛇毒哪里分大小?且颜色越艳丽的蛇毒越厉害,婉婉知道,所以怎么会没事呢。 可是她不懂解蛇毒,也不懂采什么草药浮上能缓解毒素漫延。 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可他又是因她而伤。 忽得脑前闪过一现,婉婉想到了什么,她忙从腰包里翻白日在观音庙祈来的各种挂件,什么求财,求仕途,求平安,现在她一股脑的全都挂在男子身上。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先生康健。 高湛瞧着自己活成了个货架子,浑身挂满了福坠,明儿出现在观音寺是不是能直接移动售卖了? 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扫了遍各种形状的挂件,不禁问她:“你求了这么多,可求了姻缘的?” 婉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诚实的摇头,她什么都求了,唯独没求姻缘。 男子瞧着那对自己终身大事丝毫不上心的姑娘,心里一时不知到底是何滋味。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5节 “我求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系着同心结的红色编织手链,一大一小刚好是一对。 他望着那个姑娘,将掌心中的同心结送到她面前。 试探询问:“我这刚巧求多了,要不——分你一个?” 作者有话说: 布娃娃:男主不来我坚决不出现呢! —— 初稿匆忙发出,这是第二版,看过第一版的宝贝说声抱歉,上章感谢留言就和下章一并发吧(因为当时踩点更新,没来得及),甜甜恋爱马上开始啦!哈哈,好激动,我努力写,嗷嗷! 感谢在2022-04-01 23:54:09~2022-04-02 23: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五章 乌云散退, 皎月当空。 十九的月亮依旧大得如玉盘,高高挂在天上,此刻雨势渐稀, 小姑娘望着那一对包涵特殊意义的同心结手绳,有些呆住了。 两根大红色手绳巧妙穿梭相链在一起, 形成一个又圆又饱满,代表着永结同心的结, 两颗通透的绯色玉髓珠串子在两端固定,再缠上金色丝线作为点缀,后面便以凤尾结来延伸,编出手腕的长度,最后再在交叉处做一个可伸缩调节长短的活扣。 而这还不算什么, 最巧妙得还当属那坠在手腕下, 结口处的一对银鱼小坠, 恰当好处的遮挡了系扣的位置,还显得不那么单调, 一举两得。 婉婉喜欢小银鱼, 她还有一个她最喜欢的银鱼发簪,小鱼活泼灵动, 真没想到,一个简单小巧的手绳竟也可以花这么多巧妙心思, 每一处都生在婉婉的欢喜之处。 而先生说,这是他在庙里求的, 可婉婉还白日里在庙里怎么没见过有这款呢? 这么好看的手绳, 她自会第一眼就发现, 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就在她在心里赞叹一句, 先生属实好眼光, 要将她买得这一堆都比得黯然失色之时,那两对银鱼上,分别浅浅刻着一个“婉”和一个“湛”,两个小字映入眼帘。 婉婉这才了然,这哪里是谁人都可以买到的大众款,这分明就是量身定制的,难怪瞧着做工用料都比庙里的不知好上多少。 小姑娘迟迟不应,高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不禁在想,他这么做是不是太急功近利,太冒失了? 毕竟他还没有得到婉婉的原谅,王府里的房盖也还缺着窟窿没有修好,这么短的时间,他便再一次这么直白的向她表白心意。 上次她装昏逃避他的问题,那么这次呢?若她还是不应,他又要将她逼到何种境地去逃避,万一自此再也不肯见他了怎么办? 此刻,高湛身体里有两个□□,发出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吵架。 白衣男子是第三世的高湛,冷静克制的代表,他始终规劝他这一世不可急躁鲁莽,要循序渐进,方能抱得美人归。 而竟一方黑衣男子则是前两世的高湛,这一世重生,始终受到白衣的压制,越来越窝火的他,对小姑娘的爱与渴望也越来越浓烈,始终被隐忍被克制的他,内心在咆哮。 高湛再次表露心意向小姑娘求爱的决定便是黑衣在作祟,可话已说出,原本准备再最恰当好处的时候送出的定情信物,也被黑衣脑袋一热给拿了出来,这时白衣正在指责黑衣冒失。 高湛活了三辈子,自是对这一世所有人,所有事,一切皆游刃有余,唯独眼前这个姑娘的心思…… 小姑娘伸出手,男子便下意识送上护在他怀里,不再被浇湿的布娃娃。 婉婉拿到布娃娃的那一刻,明显有一瞬的怔楞,大大的眼睛眨巴了眨巴,不过还是将布娃娃从男子手中接过来,妥善放进披风里收好。 果然,小姑娘要的是娃娃,并不是——他。 男子的心一瞬坠入谷底。 可婉婉收回的手又再次从墨色宽大的披风中伸出,纤巧的手指,莹白皓腕,她浑身上下都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粉,犹如似个白玉雕刻的娃娃。 她方才手心向上,让男子误以为她是在与他要娃娃,这次便手背向他,五根手指如葱白般,食指上还带着一个金色,可以灵活滚动的招财珠。 她在等着高湛为她系上手绳,男子静默深沉的黑眸明显闪过一道光。 “先生送人手链,都不管带的吗?” 小姑娘眉眼弯弯,露出一对小小虎牙,笑靥如花。 那一刻,男子便是也顾不得肩臂剧痛,意外之喜的他,拿起手绳得手微不可见得抖了抖。 他将两个中最小的,属于小姑娘的那个手绳拉到最大,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套在她的手腕上,红绳收紧,动作一气呵成。 他此刻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而更多的则是怕这梦回会醒,一切成空。 可瞧着眼前姑娘高高举着自己带着手绳得手腕,左右转看,赏心悦目,又证实着这一切并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男子在小姑娘欣赏手链之时,已悄然将另一个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唇角不自觉上扬勾笑,证实着他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庆喜。 而心里的黑衣也按耐不住火热的心,不断趋势着男子,“她答应了,快亲她,快亲她!”按他说的做。 白衣却在这时跳出来,果断阻止,“你以为你们两个人关系很稳定吗?小姑娘也只不过收了个手链而已,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忍住不能亲,千万不要让她认为你是个登徒子,前两世的教训还不够吗?” 前两世…… 男子望着小姑娘嫩如樱桃般绯红的唇瓣,纠结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恶魔,听了白衣的话。 此刻那个八百年没开着荤,从重生就开始吃素的黑衣老哥在高湛体内暴走,只恨白衣优柔寡断,半点不复他当年盛况。 就按着这么个追法?他什么时候才能娶到手?吃到肉? 那个被视作美味的姑娘,此刻在男子温柔目光注视,在白衣的保护下,正恬静欣赏着自己漂亮的手绳,全然不知她所看到的先生,不过只是男子视人的一面而已,此刻他体内还藏着一头她并不知晓,却时刻对她虎视眈眈的恶狼。 婉婉忽然想起先生那里还有一个呢,她正准备把那个也给先生带上,却发现那手绳已经不知不觉,像是有魔法似的,已经自己系在了先生的手腕上。 小姑娘拉起男子的衣袖,将自己的也凑过去,放在一起,忍不住称赞道:“可真好看。” 她这算是原谅他了吗? 高湛发现自己竟是问不出,她这样可算是原谅自己的话。 半晌男子将小姑娘玉白的手握在掌中,深邃幽眸无比深情的凝望着她。 他不求她现在立刻就给他答复,但却希望,“从此刻在开始,别再对我避而不见了,也不要拒绝我对你好,好不好?” 许多时候,他克制不住内心的想念,忍不住的想要见她,每当那时,他多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无需任何借口,任何理由遮掩,就只是光明正大的出现。 小姑娘躲在披风下的手指不住的抠着衣角,心口不由跟着颤了颤。 她下意识低垂下眼眸,别去男子灼热目光。那样子就仿佛是在回答一件很难答复的事儿,让男子一瞬豁朗的心又跌入无望谷底,难道她要反悔? 就在男子百转千回,怀疑自己恐要一朝打回解放前,小姑娘却在这时蹙着黛眉,嘟着唇瓣,一双杏仁眼泪汪汪噙着泪花,很是可怜。 她一想起她的房子都已经换了两茬的房顶了,便不住吸着鼻子,望着拥有铁腿神功的男子,发自肺腑的与之商量。 “可以是可以,就是先生再来的时候,别再上房了行吗?” 小姑娘真挚眼神,“房顶真不抗踩了,工匠说,再蹋一次,房梁都要换了,我真的修不起了……” 她只要一想起那岌岌可危的房梁,心里就不住的委屈。 “先生这半月没来,可我夜夜担忧我的屋瓦,觉都没睡好呢。” 她现在睡觉都睡不安稳,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睡着,房盖就又塌了,她都有心里阴影了…… 小姑娘堵了一条路,还人性的不忘为之开辟另外一条,“先在再来,还是走门儿吧。” 虽然那上房之人本不是他,高湛平白背了锅,可小姑娘的话分明是应了他的,既如此他还有什么不应得道理? 于是无奈笑着说:“好,以后我都光明正大的来见我的婉婉。” 他说着,大掌试探得去触碰小姑娘的头,见她并不抵触,才一下,两下的轻抚……直到婉婉撅嘴,哀怨抗议,“头发都弄乱了,先生这手不是刚被蛇咬,难道不疼吗?” 有些人心里甜,一时忘了疼,倏然被提醒,这才后知后觉“啊”了声,捂着那被蛇咬了的手臂说:“疼,锥心至腹,疼痛至极……” 婉婉想起高濛的话,想着他外强中干的身体本就羸弱,不禁折腾,此刻又重了蛇毒岂不更是雪上加霜? 小姑娘一时不知所措,“那怎么办?我去找人给你解毒吧!” 中毒后当下最紧要便是解毒。 男子却不急,一把拉回忙着要去找人的姑娘,把她抓回来,按在自己面前。 “蛇毒最怕风吹。” 他指着自己被咬的伤口,一本正经道:“别走,快帮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婉婉:吹啊吹,吹啊吹,好点了吗? 高湛:嗯,好多了,婉婉真厉害。 婉婉看着恶化的伤口:可我怎么瞧着,伤口越来越严重了呢? 蛇:你当我的毒是哈喇子吗?还吹吹。 第五十六章 (二更) “这怎么看着, 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婉婉吹了半天,可瞧着男子肩上的伤口,以毒蛇留下的两个洞状牙印为中心点, 向四周逐渐蔓延展开,成深深紫色色, 且伤口上微微溢出的血,已经凝结成了黑色血块。 这半点没有好转的样子, 分明是更严重了啊。 小姑娘也不傻,自然想到是被忽悠了,不禁起身拉着男子急迫道:“再吹就没命了,快下山找人解毒。” 她不知这毒蛇的毒有多严重,可单看着伤口恶化的速度, 婉婉冥冥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高湛被毒蛇咬伤得那只手臂始终彻骨得疼, 他说锥心至骨的疼痛并没说谎, 而让小姑娘吹吹,纯粹是出于他自己的心里慰籍, 于伤口自然没有半毛钱关系。 毕竟可心情好, 身体才能好,而下山只会加速他与小姑娘独处的时间越来越短, 最后分离。 高湛方来时,看见山中不远处里住有一家猎户, 猎户常年在山中打猎,蛇虫解药必然是常年必备之药。 如此男子道:“我的内力被蛇毒压制用不出, 单凭脚力下山恐撑不到, 那边有一家猎户, 或许会有解药, 我们去那边看看。” 婉婉一听,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于是小姑娘蹙着一双凝眉,提着裙摆,一时也顾不得杂草和树枝会不会划伤她心爱的裙子,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快点走,救命要紧! 结果匆匆冲出数仗远的姑娘,忽觉得自己身后空空,猛然一回头,却发现男子竟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6节 那个飞起来“嗖嗖”的人,腿上功夫自然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可此刻男子的脚就像是被灌铅般,仿佛有千斤重,竟然跟不上小姑娘的步伐。 婉婉停顿片刻,只能又提着裙摆急匆匆的折返了回去。 “方才那蛇是也咬到了你的腿吗?” 她冷不防来这么一句,男子眼神有一瞬闪躲,险些以为自己要露馅。 好在他城府极深,又向来处变不惊,便一本正经回复道:“这是中了蛇毒之后的症状,——走不快。” 天知道他有多想和这小姑娘,就这样一直一直的走下去,多一分一秒都是上天的馈赠。 婉婉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决定信了吧,毕竟她也不知道中蛇毒除了死以外,还会有其它什么症状。 “我扶着你走吧。” 小姑娘双手抱着男子一侧臂膀,小心翼翼,谨慎至极,给他力量。 男子眸中快要溢出的欢喜,漆黑的夜都隐藏不住。 婉婉的手架在他的臂膀下,传来阵阵温热。 高湛压制着自己不要太明显的声音,沉声说:“好,那就麻烦你了。” “这种时候跟我这么客气,踩我房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脚下留情呢?” 小姑娘沉声嘟囔,无情吐槽。 啧,还是个会记仇的小姑娘,这事儿她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你不是也炸了我的房顶,这样算不算扯平?”有些人竟真的一本正经的与她理论起来,“若你觉还不够,就依次都炸一遍,架上几门大炮,夷为平地也无妨,只要你高兴就行。” 高湛没有开玩笑,他竟然是认真的在和她讨论,甚至还在想若调动火炮,哪个军营离上京城近,调动起来最为方便。 婉婉忽然就哑口无言了,她被吓得摇头连连拒绝,“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心里已经很平衡了,真的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她是疯了才会架火炮轰炸翊王府,圣上得知还不得杀了她全家灭她九族?毕竟谁不担心,哪天她又突发奇想,去炮轰皇宫呢…… 她不肯,高湛轰炸邕王府的计划便只能暂时取消,以后还会不会启动,单看这小姑娘心情吧。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去了一半路程,那隐隐亮着灯光的院落就在眼前。 男子不察,踩在了光滑的石头上,身子轻晃,借势闷哼一声。 婉婉忙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男子故自镇定,勉强维持着面儿上冷静,微蹙剑眉,做出十分痛苦的表情,道:“再慢点,刚刚扯到伤口了……” 婉婉瞧了瞧那肩头要不是蛇毒作祟,估计都快愈合的两个小洞。 芝麻大点能扯着伤口?虽很是不信,但奈何男子难受表情太过逼真,婉婉想了想,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又放缓了脚步继续搀扶。 来到猎户家门口时,蜗牛都比她们先到了一步。 猎户家的院门是敞开的,婉婉扶着高湛欲进院寻人,结果刚一进院子就不知碰了什么东西,惹得门口的铜铃儿乍响。 随后传来犬吠,犬飞声惊得下蛋的母鸡飞上了天,掉进了驴圈里,扑腾着翅膀吓得驴揣了好几蹄子,踹醒了一旁正站着睡觉的马儿,马儿被吵醒后气得打了个响鼻,惹得猪以为是“喽喽喽”开饭了。 忙跑去食槽去看有没有晚餐,结果吓跑了正偷吃残羹剩饭的一群老鼠,正悄悄靠近准备饱餐一顿的猫儿扑了个空,一群老鼠在眼前竟一个都没抓着,于是亮起爪子去抓猪。 猪也很冤枉,它还饿着肚子呢好不好,于是惊慌闪躲之下踩翻了猪食槽,把羊吓得“咩咩”直叫,在羊圈里一圈一圈的来回打转。 本是一个宁静安详,雨后结霜得寻常秋夜,结果竟闹到了这般鸡飞狗跳的地步。 婉婉都蒙了,他们就是来求个药的,何至于如此? 而院子里的声响自然也惊动了屋里的主人,一瞬房门敞开,却不见其人,只听“嗖,嗖,嗖”得许多声,便是利箭向其飞来的破空之声,在漆黑夜空犹如飞天惊雷般飞冲而来。 男子登时瞳孔紧缩,旋及以最快的速度以身护住身旁的姑娘,其反应速度之快,连蜗牛都叹为观止。 婉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带到了身后,随即被紧紧揽在怀里,耳侧是箭雨和男子向后飞退的潇潇风声。 婉婉紧紧揽着男子胸膛,高湛沉声安抚:“别怕。” 小姑娘摇头,铿锵回复:“我不怕。” 她不但不怕,还适时的找准位置,把刚刚一瞬在院子里抄起来的锅盖,以最完美的角度,握在手里,挡在男子面向剑雨的后背上,形成保护盾。 “嘭!”得一声,一只利箭狠狠飞向男子后背,却结结实实扎在锅盖上,男子毫发无伤,只锅盖落了一个深深得坑。 “先生,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聪明,很厉害呢?” 她的手腕快要拿不住锅盖了,于是此时最需要被人鼓励,给她力量。 小姑娘仰头,水漾明眸闪烁着星光,她期待道:“先生快夸我,夸我好聪明,好厉害呢!” 作者有话说: 高湛:媳妇是天底下最蕙质兰心,足智多谋,集美满与才华于一体,最冰雪聪明的姑娘,没有之一! —— 留言感谢留到下章一起~我二更了诶,快夸我好棒!我是鼓励形选手,嗷嗷!感谢在2022-04-03 12:01:36~2022-04-03 21:5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比巴拉鸡蛋卷 5瓶;稀儿 3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男子自然不会吝啬对小姑娘的夸赞, 只是口口声声要称赞的姑娘,在面对无数美好词语从男子口中缓缓道出,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后, 竟被夸得有些迷糊,还有些不知所措, 头一晕,胳膊一软, 手里的锅盖“啪嗒”一声,被夸落了地…… 好再那不要钱似的箭雨停歇,屋内传来一男人大声质问:“来者何人?” 高湛放下婉婉,向声音方向微微颔首,道:“晚辈南淮, 误入山中不幸被毒蛇咬伤, 深夜叨扰老先生, 是想要求得蛇毒解药。” 男子立在扎了一地的箭矢之中,身形笔直, 漆黑幽眸深邃不可见底, 瞧不出情绪。 忽得门口闪出一个人影,“你怎么张口就说我是老先生呢?” 一位白胡子耄耋老人立在门前, 老人人虽老,但身子骨硬朗, 掐腰反问道:“我哪里老了?我老吗?” 结果目光落在高湛身上,老人一瞬便识出:“你是我那不孝徒儿关系最好, 感情最深, 但却不是一个妈生的, 不过这也没有影响你们两个感情的那个亲弟弟?” 婉婉在老人乱七八糟的形容词中, 以最快的速度认真剖析了这话里的重点, 最终锁定了重要的信息,同父异母却关系最好的亲兄弟——那不就是良王殿下? 果然,高湛颔首,承认道:“有幸遇见兄长家师,是晚辈荣幸。” 旋及老人一拍大腿,“诶呦”一声,“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孩子你没受伤吧?”他说着转圈打量一圈,确定没有箭伤这才安心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那苦命的徒儿被拉上去做那倒霉的皇位可咋整。” “快别站着了!快进屋!” 说是进屋,可此刻院子里机关重重,方璇玑老人自己跑过来那套八卦走法,高湛尚能记住,可婉婉…… 见二人不动,璇玑老人“嗐”了声,“你瞧我这记性”,然后又以踩地雷似的滑稽模样,跳了回去,他他回也手不知按了个什么按钮,那箭“嗖,嗖”的都被收了回来,就像是自己长腿了似的,还能回家…… 婉婉震惊:“箭还能栓绳再收回去啊?” 高湛垂眸,“你看见绳子了?” 那绳子极细,夜里根本瞧不见。 婉婉摇头说:“没有,可那抽回的速度和形态,不是拴了绳,还能是什么。” 话落,男子打量了身旁只是随口一说的姑娘,含笑不语。 一地的乱箭被清空,地上突然就变得光秃秃的,自然也露出了婉婉方用来抵御利箭的——锅盖。 那锅盖被箭戳出了一个坑,且还漏了光,原本平滑工整的表面就这样有了一处突兀刺眼,璇玑老人跑过去,双手拾起,捧着他的心血,望着那上面被箭戳出的一个大坑,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情绪不明。 婉婉心里暗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她把人家锅盖给毁了,这下主人要找到算账了。 她窘迫的看向高湛,用眼神求助,“这可咋办?” 高湛握着小姑娘冰凉的手儿,让她别担心,虽然天下第一阁的老阁主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但高泽是他的爱徒,看在他皇兄的份上,怎么也不会为难他们,无论怎样他都有办法解决。 婉婉见先生这样都底气,她悄悄放心了不少,正准备自己站出来向老人主动致歉,结果始终凝眉的璇玑老人压根不理她的道歉。 只拿着那锅盖对着四面方位比对,嘴里还不住嘀咕着:“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 忽得灵光一现,如醍醐灌顶般,不住连连称赞,“这个位置好,这个位置妙啊。” 他当即乐开了花,他可是一筹莫展了数月,迟迟不肯下的决定打孔位置,这年轻小辈,上来就给他破了,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被拍在沙滩上。 当即心情大好,笑得开怀,“好姑娘,我上月卜挂说这月有贵人助我,果然你就是我的贵人!” 画风转变太快,婉婉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璇玑老人却自告奋勇,已经要报答她了,“我会做好些机关暗器,还会做会飞的鸟,水里的木鱼儿……”他一口气说了好多种玩意,最后一拍脑门,“这些都不实用,要不我给你做个机关扇吧,夏天不用自己扇风的那种,怎么样?” 婉婉对机关之术不懂,单听会飞的鸟,会游的木鱼就已经很心动了。 可她到底还没彻底冲昏头脑,知道他们此行来是做什么的。 “感谢老先生美意,只是您这有没有蛇毒解药?我现在迫在眉睫,急需这个……” 什么鱼呀,鸟儿的,哪里有救命重要呢,当下最主要的是解先生的蛇毒呀,否则她们来这做什么呢。 “唉呀!”璇玑老人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这茬,“你们俩谁被蛇咬了?” 他问完果断锁定高湛,毕竟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中了毒,就不能站着说话了。 “你小子是不是,跟我来,我给你解毒。” 老人说的胸有成竹,说完头也不回的扭头就往屋里去,婉婉跟到门口时,却被高湛拦了下来。 温声道:“在门口等我。” 他把小姑娘按在廊下坐着。 “不行。”婉婉态度强硬,眼底满满尽是担忧,“我要陪你进去。” 婉婉不放心,她想要进去陪着先生一起,毕竟这伤是因她而起。 可男子坚持,“听话,很快就好了,你进去——不方便。” 不方便?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7节 小姑娘眨巴了眨巴眼睛,这才想起先生伤得是肩膀,若是要处理伤口,肯定是要把衣服脱了,那她在场确实…… 方才她一心只惦记着他的伤,压根没忘那处想,男女有别,先生都这样说了,若她再坚持要进去,岂不是被误认为是…… “那……有事你喊我,我就再门口等你。”小姑娘轻而易举的妥协,不再坚持。 高湛瞧着她红扑扑的脸颊,便知是想到别处去了。 他之所以说她在会不便,是知她畏血,见不得血。 “好。”大掌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安抚她,“乖乖在这等我。” 婉婉乖巧听话的点头,忍不住眼底噙了一汪泪花。 里面一切工具准备就绪的璇玑老人纳闷,他这么大岁数都不吃糖了,怎么还觉得有点齁挺呢? 恍然是门口这二位委实腻歪,不得不狠心棒打鸳鸯,“快来吧,就是让蛇咬一口而已,放心死不了。” 房门一瞬被关上,婉婉守在门口却如火上烤,站了一会实在站不住,便在门口来回踱步。 若是换作寻常人自然是无事的,可是他体弱呀,常年以药维持的人,本来就已经羸弱的经不起折腾,可又被蛇咬…… 婉婉正百转千回着,忽然房门就被打开了,她隐约看见屋里男子上身赤膊,正静坐在屋内,但也只一瞬,还没看清,房门又被关上了。 出来的璇玑老人端着一盘用过的工,慢悠悠去井边打水冲洗。 婉婉下意识跟上去,却被那各种弯刀利器吓得心口一颤,说话都有些发抖,“老……老先生,他没事吧?” 老人一边冲洗着工具,一边无所谓道:“没事儿,就剜了块肉,拔个罐儿。” “剜肉……拔……拔……拔罐?”婉婉嘴唇都吓得瑟了。 可这对老人来说似乎就只是日常而已。 他笑道:“怕啥,被蛇咬了,那块肉就都不能要了,谁挨咬都得剜,放心他内力深厚,中毒的第一时间就封住了自己的七经八脉,死不了呢。” 虽然高湛跟她说没事,老先生也跟她说没事,所有人都说没事,死不了,可她的心还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忍不住红了眼框。 璇玑老人瞧见婉婉哭了,不禁想起他那先他一步走了的老婆子,二人年轻时他重病时,她也是这般担忧他,追着郎中询问他的情况。 与此刻情景一般无二,不禁很是触动。 他安慰道:“姑娘不哭,待老夫给这小子下上一剂猛药,保证他明儿天一亮,就活蹦乱跳,跟没事人儿一样,你就等着乐吧。” 本以为这是再给小姑娘吃定心丸,可哪知婉婉神色却更凝重了,一紧张抓着老人的胳膊,忙阻拦道道:“老伯可万万不能给他下猛药啊!” 她望了望屋里的方向,想着正在拔罐的男子那虚空的身子,若是喝下猛药,克不住一命呜呼。 连连解释:“老伯您有所不知,他身体不好,用猛药我怕他受不住。” 璇玑老人微怔,这小子身体倍棒,比他那弱鸡徒弟不知好上多少倍,且内力雄厚,别说猛药,再来十个蛇咬也要不了他的命,怎么到姑娘嘴里就成了身体不好的病秧子? 可小姑娘说得真情实感,老人下药的手也有些迟疑,病不忌医,老人自然要如实了解情况,方能配出良方。 便追问:“他哪里不好?” 婉婉也说不出哪里不好,忽得高濛的话浮在耳边,可她又觉得这话甚为模棱两可,她也没弄懂,又分析不出来。 于是只能一五一十的转述。 “有人说他体虚,哪方面不行,力不从心。” 璇玑老人了然,“那没事,那可以再添几味补药。”说罢便写方子去了。 而此刻正在屋里拔罐的高湛听完了小姑娘的话,眉头紧锁,面色沉重。 他肩膀顶着火罐就出来了,且出来得急,也未披件衣裳。 上身衣袍尽褪的男子在月色的映衬下,宽厚的臂膀,劲瘦的腰支,特别是那结实的八块腹肌两大六小,工整排列,胸口最高两处还映下隐隐阴影。 他的身材笔直伟岸,肩宽腰窄,成标准倒三角状,此刻犹如一座移动的高山,逐渐向婉婉靠拢。 那种心口怦跳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婉婉向来见到的先生都是衣袍工整的,要么霁月清风,要么清冷自持,她何时见过这样的? 就下意识移不开眼。 先生没穿衣服的样子——噗,真好看! 婉婉看得痴神,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小爪猫子在她的心口抓痒痒,她好想伸手去触一触,看看先生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她想象得那般结实好摸。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姑娘,经受不住这种诱、惑场面。 男子适时的抓住小姑娘暗搓搓伸出去的小手儿,红彤彤的同心结就这时悄然又凑在了一起。 高湛此来不是勾、引小姑娘的,他垂眸,用清冷的声音试图将她唤醒,让她冷静。 “刚才那话,是谁告诉你的?” 男子眼眸明显变得冷冽,竟敢有人在他心爱的姑娘面前造这种谣,说他不行的话,不想活了吗? 婉婉即将得逞的手却在关键时刻被男子大掌钳制住,就差那么一点点,不免有些失落。 她压根没有理会高湛的问话,而是看准时机,伸出她另一根灵巧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男子的腰腹上——戳一戳。 得知触感的小姑娘,随之露出满意且得逞得笑。 她这才恍然想起,抬头反问道:“先生,你刚才在问我什么?” 第五十八章 小姑娘身姿窈窕, 曲线优美,就像是颗洁白圆润,光滑饱满的糯米团子, 按起来弹弹饱满,放在手里又软糯柔滑, 特别是她最近又圆润了些,看起来更加香甜可口。 而男子的身材就很是不同了, 与软糯全无半点关系,浑身上下结实紧绷,魁梧硬朗。 婉婉觉得先生的肌肉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画本子里描写的少年将军浑身上下都像石头一样坚硬。 可同样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先生还是战神呢, 可婉婉觉得, 先生的肌肉并不是那种冷冰冰, 一硬到底的那种。 反之,是那种常年习武操练之下, 将肌肉训练达到一定程度, 极致的紧致,是身体素质得最高境界, 软中有硬。 就像鸡胗,又像裹得很紧实的肚包肉, 还像是上等的金华火腿。 反正婉婉觉得,先生的腹肌是一块一块, 有生命, 有温度, 有灵魂的肉儿, 不是硬、邦邦的石头, 且软硬适中。 高湛复问小姑娘方才的话从何而来,可小姑娘的满心满眼装都却都是美食,且垂涎三尺,一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时璇玑老人估算着时间,出来给高湛起罐儿,不想叫小姑娘见血,高湛只能暂时作罢,跟着回屋起罐儿去了。 再出来时,肩头的竹罐已经消失不见,他衣袍工整,衣袂飘飘,俊眉冷目。 男子在不刻意显露情绪时,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清冷,就好似方才没穿衣袍就出来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但在看向小姑娘时,又旋即在眸子里注进了柔光,冷峻不在,眉目温柔。 蛇毒已解,高湛便准备带着婉婉下山,送她回家,婉婉进屋取布娃娃,然后向老先生真诚道别。 结果璇玑老人一听说他们二人要下山,当即出来阻止,说高湛的蛇毒还在复发阶段,不能走,要留下来观察一个晚上,要走也只能明天再走。 于是男子便要送婉婉回家,然后再折返回来观察,璇玑老人一听,那更是不肯了。 “这山里有老虎,专门在夜间出没,这些年走夜路不信邪的都去见了阎王,被撕扯得血肉模糊,最后连骨头渣都不剩,你们两个这功夫要走?” 璇玑老人狂摇头,“不行,不行,那可不行,我那徒儿身子骨弱,受不得丧兄之痛,再说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自送虎口不是,我这院子为啥有这么多暗器,那还不是为了防止野兽入侵。” 璇玑老人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都不带换气儿的。 男子听完,略有些为难的问向身旁姑娘,“若今夜不能归家,可行?” 婉婉抠着手指,发上的金元宝发簪都不晃了,可想她有多纠结。 “若不归家,父亲必是要担忧的。”她面露难色,“可……可若是出去遇见野兽……” 她瞧了瞧深重的夜,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若不提老虎,她大抵还不会往那处想,可璇玑老人这样一提,她用觉得只要她走出这个院子,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冲出一只老虎,扑咬她。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小姑娘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且又很是惜命……她是真的被老人口中骨头渣都不剩的大老虎给吓到了,她也怕死啊,遇到老虎,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若出去就会被老虎吃掉,那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就是宁愿不归家,也不能把自己送给老虎填肚子。 原本还准备一堆说辞的璇玑老人一听,这小姑娘比他想象中可要好忽悠多了,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和一卷纱布,郑重的交到婉婉手里。 “姑娘啊,老先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起不得夜,既然你留下来,那两个时辰后换药这事,老夫可就交给你了。” 他给高湛拔罐时,二人达成共识,他留下小姑娘,高湛给他机关所用的玄铁,那玩意极难得,璇玑老人身为一名合格的机关大师,如何能拒绝。 但换药这事儿,就要说他行医是业余爱好了,所以也提不起什么责任心,明该是他负责的事儿,便也顺水推舟的一并都给了年轻人,这样他也可睡个好觉。 可换药这事……他事先并没有和高湛讲,他若讲了,高湛也不能让,就……太明显。 璇玑老先生也不管婉婉应不应,只管交托,给完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抛下一句“旁边有屋子,你们俩就自己安排吧,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哈。” 然后打了个哈欠,进屋关门,一气呵成,什么就都不管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婉婉,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托着纱布,久久不能回神。 这…… “咳咳……” 果然,好的机关大师在机关造诣上没得说,但在别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高湛接过小姑娘手里的药瓶和纱布,“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他为了掩饰尴尬,说完立刻转移话题,“这么晚饿了吧,我给你弄些吃的?” 婉婉小手一空,如释重负。她点点头,这么晚,她的确是有些饿了。 她忽就十分理解,为啥大老虎晚上不睡觉,要跑出来觅食,因为肚子饿,要吃夜宵啊。 夜里很凉,灶上始终温着热水,旁边的药壶里还有残余的药渣,发着淡淡药香。 男子娴熟得打了两个鸡蛋,然后用筷子在碗里极速搅拌,直到将鸡蛋打散,蛋清与蛋液混合,加入冷水,搅匀,最后再放在沸腾的水的壶口上,扣上壶盖儿蒸。 婉婉全程坐在炉灶旁,看着先生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动作,她披着先生的黑色披风,里面自己的衣裙早就已经干了。 她不吃葱姜蒜,她没提,先生好像也没放。几滴芝麻油,一小把香菜,和适当香醋。 婉婉收到鸡蛋糕时,她自己都意外,先生怎知她的口味,吃鸡蛋糕喜欢加醋?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8节 她平日饮食素爱甜口,可婉婉吃鸡蛋糕喜欢点一些醋,这样酸酸的,吃起来很爽口。 这种小细节家里厨房有时都会忽视,她总会让枫荷拿些醋来,可先生却能一样不差的了解她的口味喜好,难道是他们有着相同的口味吗? 小姑娘一边想,一边一口一口吃得开心,高湛则早就规划好了,一会休息,婉婉睡里间,他睡外间。 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埋头吃着鸡蛋糕欢快,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直到二人来到屋前,屋内的一幕却叫婉婉惊呆了。 她委实低估了普通百姓人家的简单构造,什么外间里间。 这屋子只有门槛位置,左右一步宽窄的距离是地,其它地方皆是由青砖堆砌的火炕。 屋子不大,但炕很大。 婉婉低头看了看那仅仅只能容纳摆放两双鞋,走路都要绊脚的可怜地面,感叹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进屋就上炕了吗? 这屋内的情况显然也超出了高湛的预判,他是不想下山没错,可也没想睡在一处…… 他忘了提前勘察好屋内情况,只以为主屋又外间里间,那么厢房也有,但事实证明,厢房并没有…… “我去厨棚住。”男子说着,转身便要向外走,结果空中一道惊雷轰起,夜色霎时阴沉,乌云滚滚,不远处又打了一道闪电,劈倒了一棵大树。 眼看就是要下雨…… 厨棚四处漏风,婉婉怎么忍心让一个病号去睡一个四面漏风的棚子?她不忍心先生去,且也同样不忍心自己去住啊,这么冷得天儿,谁也挨不住呀,铁定会生病的。 小姑娘适时唤住男子,而男子也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止步了…… “我……我们一人睡一边,这地方也还挺大的。” 进屋就是炕,就算这屋子再小,不得不说并排躺下三四个人也还是足够的,那么两个人睡,中间最起码有一到两人之间的空隙。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不然婉婉当真不忍心顶风冒雨的让先生睡棚屋。 此时屋外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雨针绵密密落下来,打湿了地表。 男子抬眸,望了望天色,见雨势一时半刻不得停歇,沉声道:“那便也只能如此了。” 既是婉婉提议的,大家相互将就一下,克服眼前的困难,那么她便要拿出一个大大方方的样子,才好不叫局促的先生放松下来,过去心里君子的那道坎,不会觉得是唐突了自己。 于是婉婉先一步脱了鞋子走上去,随便选了右侧,便抱着布娃娃贴着墙躺下休息了。 虽然婉婉知道,与外男共处一室于礼不合,可想着只要她不说,先生不说,那么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吧? 再说她和先生也不是第一日相识了,且她刚还接了先生的手绳,婉婉脸向墙侧躺着,身上搭着被子,手指便遮在被子底下,不停的把玩着手腕上的同心结。 这一整天都发生了太多事,婉婉太困了,想着想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忽得突然有什么冰冰凉凉得东西滴在了她的额头上,一滴,两滴,三滴,紧接着更多滴砸下来。 婉婉猛然坐起身,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儿,一双水漾明眸瞪大了抬头看向房顶儿。 雨势渐大,她睡得位置——漏雨了。 小姑娘的动静自然也惊起了一旁的高湛,他起身这才见到一只脸儿湿漉漉的落汤猫儿。 婉婉委屈吧啦,“这儿漏雨了。” 她忙起身躲开漏雨的位置,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房顶漏下的雨浇醒。 好在落雨的位置很友善,只是沿着房角一处,她挪了挪被子,往中间凑一凑,还能将就。 这时高湛不知从哪拿来了个小盆和手巾。 小盆用来放在房盖底下用来接雨,手巾也用来给婉婉擦脸。 “嘀嗒,嘀嗒”一滴滴的雨珠穿过屋顶砸下来,砸在小铜盆子里,发出“咚、咚”声响。 不过这也没什么,对于拥有强大内心的婉婉来说,它滴它的,她睡她得就是了。 可再强大的内心终究扛不住破碎的屋顶,随着又一声惊天雷响,雨势哗啦啦,伴着风,瓢泼一般的砸下来。 婉婉刚睡着,就又被浇醒了,这次屋顶漏得,干脆连被子都弄湿了。 起初她和先生中间还空余两人距离,后来挪了挪,一人。 如今一人也不保,这是要并排了? 太还是太年轻了,到最后并排都是奢望。 始终处变不惊的男子,总是能适时且恰到好处的拿来手巾和一个个小盆盆来,给她擦脸和用来接屋顶上的漏雨。 并及时安慰她道:“睡吧,这儿浇不到了。” 婉婉望着同是一片屋檐的房顶儿,不禁陷入沉思,先生头顶的那片儿,为啥不漏,就只漏她的呢?这也太不公平。 火炕有火炕的好处,那就是在外面下大雨,屋里漏小雨的时候,他们可以把炕点燃,身下总是暖的。 高湛在下来燃炕的时候,婉婉坐在最后一片未曾失守的阵地上,伸着手指细数。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 整整十三处漏点,底下摆了十三个盆儿,整个炕都快要摆满了,并且以不同速度,参差不齐的各种不同音调,不断奏乐…… 当高湛完成燃炕任务后,二人又陷入难题,那就是除高湛的位置外,其它位置全都在漏雨,此时不漏雨的地方只仅能容纳一人休息,那么他们有两个人,谁休息? 婉婉说:“先生有伤,先生来休息。” 而男子却果断拒绝:“我不困,婉婉睡吧,我看火。” 好吧,此时此刻婉婉不得不承认:“水声太大,我睡不着……” 她只要一躺下,耳边全是盆儿接雨水的声音,这谁能睡着? 没错,高湛也因此困扰,赞同道:“的确是这样。” 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干脆谁也别睡了,一人一半就坐着吧。 可坐着坐着,婉婉惊奇发现,这身后的墙居然是会热的! 要知道,在这样寒凉的雨夜,身下和背后都像是个火炉一样温暖滚烫的感觉,简直不要太舒服。 特别是炕热起来后,将落在炕面上的雨水加热,屋里蒸腾出氤氲水汽,腾云驾雾一般。 婉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体会着这种从未体会过的加热感觉,腰和后背是干热,而接触着蒸汽的面部是湿热,她感觉皮肤都因此变得水嫩,整个人仿佛得到了升华。 “先生,你有没有一种仿若置身于仙境的那种超然脱俗的舒适之感?” 婉婉觉得她舒服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享受当下。 可有时候人类的悲喜可能就只差在一个体质上。 女子生就阴柔体寒,畏冷喜热,这种堪比温泉沐浴的极度舒适,自然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 可对于一个正值壮年,年轻力壮,火力旺盛的成年男子来说,此时此刻高湛心中只有两字——煎熬! 四个字,无比煎熬。 他不需要火炕,更不需要火墙,他甚至自己就是一个发热体,行走的火炉。 畏热得男子额头已经汗如雨下,他再呆不下去,道:“我出去看看火。” 高湛一连看了许久的火,直到后半夜,雨渐停,小姑娘已经不知不觉栽歪着躺在炕上睡着了。 她身子弯弯成一个小虾米模样,身上的衣裙不规整的散落。 红色的同心结手链安然挂在她的手腕上,就像她此刻的睡颜一样美好恬静。 她脑袋冲外,一头乌黑浓密,带着淡淡发香的青丝顺着炕沿倾泻而,高湛下意识去触,只觉触手如锦缎一般柔滑。 他一下一下,沿着发丝不断向上,却在即将触及到小姑娘额头时,指尖停顿在了半空,未曾落下。 半晌,男子俯身,低下头,在小姑娘额头落下温柔一吻。 温凉得唇瓣带着男子独有的菩提香,温柔甘澈,沁人心脾。 婉婉倏得睁开眼,如梦中惊醒般,眼中还噙着浓浓睡意,又满是震惊。 她一把捂住自己温湿得脑门儿,惊呼道:“完了完了,这儿也漏雨了!” 作者有话说: 高湛:我是雨。 —— 感谢上章留言宝贝【暮雪】【甜味婷子】【kk】【月半半半半】【团子猫猫猫】【小君】【清羽】【朝夕】【每天要吃水果】【上树】【徐柒安】感谢宝子们支持,爱你们么么哒哒哒哒感谢在2022-04-04 16:09:47~2022-04-05 17: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笙 2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九章 璇玑老人一生专研机关暗术, 却不关心自家屋顶儿。 婉婉望着头顶上方,可瞅了半晌,这也没漏雨啊。 此时雨渐稀疏, 屋里嘀雨的速度也是十分缓慢,只偶尔滴那么一滴两滴落在盆儿里。 婉婉原也没想睡觉, 结果方才实在是太困了,就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可眼下瞧着, 这觉也是睡不成了,婉婉坐起身,她今儿穿得是件藕荷色交领襦裙,不同于薄薄纱质的齐胸襦裙,天气渐凉, 交领上衣可将脖颈更好的护住, 更加保暖。 小姑娘坐在炕上, 裙摆散落,上面活灵活现, 仿佛能一跃腾空的刺绣锦鲤, 还有衣领袖口上,与之交相呼应的如意白菜。 腰上坠的貔恘玉坠, 铜钱荷包还有福禄玉葫芦,男子不禁暗道, 果然求财,这活脱脱就像是一只行走的招财猫儿。 小姑娘财迷这事儿, 高湛前两辈子就有所察觉, 只不过那时候两人虽是最亲密无间的夫妻, 可中却总是隔着无法夸越的万水千山, 同床异梦, 貌合神离。 而这一世可爱灵动的姑娘,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心无芥蒂,是他上两世都不曾拥,也只是这一世他才见到她的另一面。 她终是不会再拿警觉,充满敌意的目光,对着他。 男子俊冷的眉角有了一丝微动,眼底更是染了一抹复杂情绪。 婉婉揉着半梦半醒的眼睛,对过往毫不知情的姑娘,又怎么察觉到男子几乎甚微的异样。 她看见旁边放着的小药膏和纱布,忽想起来,“先生,你不是还有药没换呢?” 想到这,婉婉干脆也不睡了,先生要换药,她在这挺不方便的,想了想便起身出去呼吸一下雨后的新鲜空气,再伸一个眷眷的懒腰,顺便——回避。 “先生换好了记得唤我。”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79节 她说完,又扬起小脑袋打了个哈欠,一头青丝沿着肩膀垂落,那摇摇欲坠的金色发簪七扭八歪,早已挽不住凌乱秀发。 她太疲倦了,哈欠的尾音忍不住哀怨的“嗷”了声,便如一只没能满足晒太阳的小猫儿,满是哀怨。 高湛望了眼外面屋檐下,此刻正背对着他的姑娘,垂眸,修长指腹拿下腰间玉带,再解开身侧得系带,衣袍一件一件坠落,外衣—中衣—里衣,最后再拆下绷在肩上的纱布,取下旧药,换上新药。 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止血包扎,换药敷药是活命必备技能。 男子动作娴熟,一切做好也不过片刻的事儿,他拿起那卷新的纱布,便准备包扎。 可肩伤不同于别处,位置十分不好固定,容易滑落,且男子因为是自己给自己包扎的原因,只能一臂缠绕,另一侧丝毫帮不上忙。 高湛一连试了几次结果都失败了。 他抬眸,瞧着屋外正仰望“星空”的小姑娘,轻声去唤:“婉婉?”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那怕只是轻声也很难令人忽视。 小姑娘听见先生叫她了,缩了缩有些打颤儿的肩膀,天气可真冷,她出来时忘记披披风了,好在先生速度快,她下意识转过身,“先生换、好像还没换好……” 可眼前一幕,婉婉的脑子还没认清情况,眼睛却先一步直了。 男子壮硕的胸膛,再一次出现在小姑娘面前。 若再倒退个半年,此情此景,婉婉估摸着也只是看一眼中肯评价这人挺壮的,因为她当时的对异性的认知,还只停留在男与女的区别而已。 可是最近,她渐渐懂了柔姐姐被小公爷吸引,司宁对良王殿下动心,那种异性相吸,少女怦然心动的感觉。 原来倾慕一个男子就是会被他衣袍遮挡下,不轻易示人的身体吸引…… 那种感觉,竟比赏一束花,看一副画,还要令你移不开眼…… 小姑娘的反应在高湛的预料之中,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只被迷得晕头转向的小猫儿,小鱼干还是牛肉干傻傻分不清楚,但唯一有一点她很肯定,好吃就是了。 “会包扎吗?” 高湛直接避开小姑娘垂涎欲滴的目光,他深邃的眸底染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已经把药全部都换好了,现在就差缠纱布包扎伤口。 “我——”婉婉从痴迷中回过神儿,认真道,“我不会,但是先生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做。” 小姑娘本着不懂就问,不会就学的态度,很是乐观积极。 乐观好学,高湛眼底的笑倏得更深了。 他招手,让她过来。 婉婉只觉得,跨进这门槛,她的心便就不受自己掌控,眼睛也开始不工作了,五感拽着脑子跑,净想那些不该想得事儿。 “把这个打开,缠在上面。”男子极有耐心的告诉她该怎么做。 “啊?”婉婉回过神,手里已经被塞了纱布,“好——!” 她人生中第一次包扎就接了个大活,肩头是最不容易固定,最难包的位置。 婉婉第一次没经验,无论男子怎么指挥,可是她的十根手指就好像是跟她作对似的,不配合程度活像个不分手指的小猪蹄儿,试了几次结果都失败了。 这倒也没什么,再试几次就是了,可那个拿来练手的肩膀,敷好的药因此被蹭去了大半,伤口隐隐露出。 婉婉忙拿起药瓶,“我再给你涂一些吧。” 她是万万没想到,包扎竟然是件这么难得事儿,而且她没包上不说,还弄巧成拙,把先生的药弄掉了,这疼不疼呀? 男子仿佛不知疼,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可婉婉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拿着小木匙的手小心翼翼的涂抹。 高湛能看得出,她涂得极其认真,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又要保证每一处都要有药,所以十分谨慎艰难,所以她身体成俯身微倾状,头下意识的向肩头靠拢,以能第一时间,更清楚的看到伤口状况。 如此二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高湛能够清楚看到婉婉的耳垂。 小姑娘的耳垂白皙小巧,就像一朵柔软的小棉花。 她今日本是带着耳铛,结果因嫌弃爬山负重太多,所以被婉婉半路摘了去,此刻那耳垂未饰一物,只有一个针鼻儿大小的耳洞。 那耳洞已经愈合得十分规整,在粉白耳垂居中位置, 婉婉为了不碰到伤口,头下意识离肩膀更近,所以高湛很容易就看到。 他忆起那日在她红肿耳垂为她上药的情景,也亦然如此刻这般,只有咫尺距离。 小姑娘身体的花香混杂着淡淡发香,而更多则是来自一个豆蔻女孩对成年男子勾魂摄魄的诱惑。 大半年时间过去,他的姑娘又长大了不少,越来越可爱,也越来越…… 啧! 男子挪移回目光,她的鬓角有丝丝碎发散落,遮在元宝耳廓左右,有些遮挡视线。 婉婉抹药正抹得认真,全神贯注,还略带一丝紧张,结果男子的大掌突然而至,撩起了她鬓角碎发,并于耳后,还顺势伸进了她脑后,抓了抓她的脖颈。 婉婉身体立刻就僵了,拿着药匙的手也颤了颤。 “我……我在上药呢,别……别闹。” 这句别闹在对上男子幽深眼眸时,立刻显得十分没有底气。 是她先对先生动了手,偷摸了先生的腹肌,此刻挑理的确很是不能理直气壮,毕竟自己立身就不正呢。 小姑娘眼神惊慌又闪躲,她下意识躲开那炽热目光,没出息的脸儿倏得一下就染得绯红。 那一瞬,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闹。”他伸出手,一副说正事儿模样,嘴角还是不住上扬,他道:“纱布给我,我自己来,你帮我按着。” “好。”婉婉系不好,只能听话的交出纱布,给先生打下手。 男子动作娴熟的把纱布展开,“按着这儿,再按着这儿。” 高湛指出两处,婉婉听话按住,然后便看男子以行云流水,叹为观止的速度,一气呵成。 “帮我把它打个结。” 小姑娘完全还是在蒙得状态,她应了声,伸手去系缠在腰腹上的纱布头。 “可是这只有一头怎么打结啊?” 婉婉揪着只有一头的纱布想不通,眉眼纠结的都蹙成了一个疙瘩。 男子浅笑道:“撕开,分开系上。” 婉婉恍然,于是用小剪子从中间剪了一个口,然后双手抓住两端,用力一撕,“呲啦”一声,纱布从中间破开。 可婉婉发现,纱布两侧缠绕后,碰在一起打结的位置从腹前转移到了腰后…… 婉婉只能道:“先生你要站起来,不然我系不到。” 高湛配合起身,正准备转身方便小姑娘更容易系时,结果一张滚烫的小脸儿,就这么突不及防的贴在了男子的胸膛上。 高湛…… 婉婉听着先生铿锵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起来,而且不断加快。 她失算了,她没想到先生的腰这么宽,她两只手加在一起竟也只是勉强碰到。 盲系这种事儿,对于每天穿衣系带的婉婉来说,本是信手拈来的事儿,更何况她还这么心灵手巧不是。 可有道是是越忙越慌,越慌越乱,越乱就越容易出错。 “好了没?” 小姑娘的手不断在男子腰腹上收紧,有些人连声音都沙哑了几分。 “快了,就快好了,先生别催我。” 婉婉想说,别催,越催越手忙脚乱,反到不好了呢。 男子耐心等了几息,可还是没等着小姑娘说得快好了。 最后无奈只能抓住小姑娘一狂乱就开始乱逛的手儿,抽离自己的身体,璇玑在原地做了一个向后转的动作,将背面交给她。 “这回再系吧。” 婉婉看着一目了然的纱布交汇处,才后知后觉恍然,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系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 “系好了。” 她说完,整个人羞囧的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可在男子转身的那一瞬,小姑娘还是挺直了腰杆,抬头看着男子,眉眼弯弯,笑中带着坚强。 解释道:“我是怕蛇毒伤了先生心肺,不放心,所以才——听听。” 说完小姑娘心虚尴尬到脚趾抠地…… 高湛含笑反问:“那可听清楚了,要不要再——听听?” 作者有话说: 高湛:媳妇馋我身子了。 婉婉:强颜欢笑…… —— 感谢留言宝子【暮雪】【上树】【咿咿丫丫】【团子猫猫猫】【小君】【甜味婷子】【朝夕】【随缘】【每天要吃水果】【kk】感谢在2022-04-05 17:29:29~2022-04-06 19: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咿咿丫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味婷子 5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男子还没忘有人在小姑娘跟前, 造谣他不行这事儿呢。 “刚才的话,你还没告诉我,是谁说的?” 他微挑眉眼, 将悄然与他保持距离的小姑娘拉近,借机徐徐善诱道:“告诉我, 我就再给你听听心跳。” “心跳?” 婉婉看着腰和肩膀都被纱布缠着的脑子,腹肌遮挡不见, 可腹肌之上的胸肌……噗!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0节 那哪是听心跳呀,那分明就是贴在先生的胸口,她脸红心跳好不好? 可她瞧着先生一脸正色模样,似乎又不是在玩笑,忽得就想起高濛说, 这其实是个机密。 先生为何频频追问, 不肯放过这件事, 也可知这背后的重要性,若她如实说出告知, 那不就等同于把朋友出卖了? 虽然婉婉和高濛只见过一面, 可两人之间却有借弓箭之谊,她怎么能是一点点小诱惑, 随随便便朋友出卖的那种人呢? 于是狠心拒绝先生的诱惑。 “刚才我已经听得真切了,先生的心肺没有问题, 不需要再听了。” 她回答的利落干脆,只眼睛直勾勾看着, 她嘴上毫不在意的地方, 然后下意识又吞了吞口水…… “夜寒凉, 先生还是快把衣袍穿好, 若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婉婉一边说, 一边还贴心的把衣袍递过去,头却不自觉的看去别的方向。 高湛接过小姑娘递来的衣袍,却又俯身拾起一旁的里衣,唇角挑起一抹坏笑,然后一件一件,不紧不慢的把衣袍穿好。 他到是没再提这事儿,天也很快就亮了,黎明的晨光微苒,天边染起了一抹鱼肚白。 璇玑老人起得早,一觉无梦,让他神清气爽。 可婉婉和高湛就惨了,一个顶着疲惫的黑眼圈,一个眼球布满了红血丝。 璇玑老人看见,不禁“诶呀妈呀”一声,“这呀造成这样?” 小姑娘哀怨道:“老先生,你这房顶漏雨,害得我和先生一夜都没睡。” 璇玑老人又看了眼一旁满是红血丝,略显疲惫的男子,果然那神色不慎友善。 二人并未再逗留,向璇玑老人告别,便离开小院。 结果璇玑老先生却叫住了高湛,贴心的附上他昨儿配好的药,让高湛拿着,回去再喝两顿,保管药到病除。 可男子深邃的眸子却似藏了把刀,两人说话并不能让等在门口大树下的婉婉听到,所以他问:“你在这里面下了什么?” 他昨夜饮完这药便觉不对,后来燃了火炕,两股热量内外夹击之下,他更是如置在火上烤一般的难以言说。 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所以他才怀疑他服下的那碗解毒药有问题。 璇玑老人愣了愣,看了眼门口欣赏着好山好水,好风光的姑娘,也很是无辜:“不是小姑娘说你……” 他将指着小姑娘的手调转方向,指向男子腹下,“这有问题。” “本王没有。” 这话他已经憋了一个晚上了,一个好端端,各项功能正常得都不能再正常的男子,被质疑在这方面的上能力上有问题,无论是谁都足够令其抓狂。 璇玑老人这才反应过来,“没有,那你……昨晚那药!?” 高湛血红的眼球足矣证实着,他那添加了补药的蛇毒解药,自然是该该补的地方都补到了,一样没落…… 璇玑老人不仅感叹,年轻人好耐力啊,他那补药能力不足之人可填补空缺,使其发挥正常男子功能。 可若是正常人就…… 不远处的姑娘等了半天,急着回家的她不禁询问道:“先生,好了没有?” 高湛冷瞥一眼,“这药还是留着给你徒弟用吧,他更需要。” 说完,转身向婉婉走去。 璇玑老人拿着他业余的药,忽想到了什么,向高湛呐喊:“玄铁,别忘了玄铁,要大块的!” 婉婉瞧着先生的手空空的,“不是拿药去了?” 高湛压根也没想拿,只是想要问清楚他的疑惑,便道:“他又舍不得,不肯给了。” 小姑娘觉得璇玑老人真的好抠门呀。 - 婉婉跟着先生到观音庙时,果然父亲,兄长,衣妈妈,枫荷,青蝶,府里的人,几乎倾巢出动,都来找她的。 枫荷最是辛苦,陪着她爬了一日的山,昨儿又整整寻了她一个晚上,衣妈妈说,柔姑娘昨儿寻到了晚饭后,长宁候夫人派人来接,她才走,说若找不到,今儿一早还要再来。 容怀仲叫管家派人赶紧把消息给长宁候府传过去,说婉婉找到了,叫丁家姑娘别来了。 婉婉得知大家都不辞辛苦的连夜寻她,她却和先生虽在漏雨的屋里,但也还算安逸,感动的同时,心里不禁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家。 枫荷说:“小姐到也不必这么自责,其实昨儿雨势渐大后,山路泥泞,大伙就也都没再找,只等雨停了之后才继续,再说观音寺的斋饭实在好吃的不得了,禅房又舒服宽敞,大伙都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充沛,小姐回来得又是时候,寻找时间加算在一起,也没有两个时辰,其实也不算很辛苦。” 婉婉瞧着庙里个个筑得结实,遮风避雨的禅房,再回忆自己昨夜的居所。 倒是她担心过多了…… 而容怀仲和容瑾在看到婉婉时,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婉婉身后的高湛,自然便知昨夜是他们二人在一起。 女儿夜里在山上落单,能有人陪在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已是万幸,所以这人无论男女,容怀仲也都不再计较了。 倒是容瑾见到此情景,有些说不出是意外,还是意料之中。 衣妈妈望着那位曾经谎称自己是神仙欺骗小姐,后来又踩塌姑娘房盖的那位公子,她一个下人,她能说什呢? 枫荷原是去给小姐拿披风,粗心大意的她跑回来才发现,小姐的身上早已系着一件黑色绣着金丝暗纹的宽大披风。 那披风把小姐小小的身子裹得严实,男子身量高,衣袍尺寸也长,所以小姐的脚都被齐地的披风遮住,若走台阶或是坑洼处,甚至还会拖地。 如此她手里的那件,便就无处施展了。 作为容府的大家长,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容怀仲。 这里人多混杂,不便透露男子身份,容怀仲便微微颔首,道谢:“小女孤身在山中走失,多谢先生送小女回来,感激不尽。” 父亲如此,容瑾自然也要随父亲一同颔首。 婉婉回头巴巴望向男子反应,只见高湛上前一步,将容怀仲扶起,“您严重了。” 他说完,转而又将容瑾也扶起来,只见他诚惶诚恐,高湛的手只搭了他的小臂,还没等抚他就自己起来了。 家里人来接,高湛就是再不舍,也要将小姑娘交还给他的家人,山下,婉婉被枫荷扶着蹬上马车,祁沨自然也在此备马等着殿下归来。 小姑娘披着他的斗篷钻进马车,男子蹬着马蹬,一跃翻身上马。 马夫“驾”得一声,驱动马车前进,男子则也夹紧马腹,随之出发。 容家来了两辆马车,容怀仲和容瑾在前,婉婉的马车在后,高湛则始终保持着与小姑娘那两马车平行,不紧不慢的跟着。 马车里的姑娘听到车外始终有马蹄声在旁,忽得想到了什么,掀开车帘,果然是先生的身影。 四目相对,随后伸出小脑袋到马车外,“先生,你今晚会来找我吗?” 他的小姑娘才要与他分离,就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了。 男子抿唇含笑:“最近会忙一阵子,不忙便去看你。” “那先生下月也会忙吗?” 今儿是九月十九,下月初十是小姑娘的生辰,高湛自是一早便知。 她没明说,只是试探得问他有没有空。 高湛应道:“下个月都会有空。” 果然,小姑娘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笑靥如花,一时明媚灿烂得似个孩子。 “那我等着先生哦!”她晃了晃手腕上红彤彤的手绳,“一言为定!” 高湛也一手松了缰绳,手臂上举,鬼使神差的将手腕上的红绳露出来。 含笑应道:“好,一言为定。” 两人如此约定好,小姑娘才心满意足的缩会脑袋,落了窗帘。 可跟在一旁活生生被虐狗的祁沨,不得不善意提醒:“殿下,您下月好像没空,您那时正在辽东,回不来上京呢?” 辽东郡位于辽河以东,与高丽临海而望,其后还有倭国,近年来海上倭寇盛行,烧杀抢掠,沿海百姓苦不堪言。 高湛便打算在辽东郡沿海驻扎一只军队,保护沿海百姓安全。 男子不答反笑,他道:“谁说见面就一定要在上京?” 他原就应过小姑娘,十月带她去辽东,吃海味。 祁沨觉得殿下这想法许有些难办了,不同于殿下半夜翻墙,说走就走,容姑娘是太傅之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能是殿下说带走就带走得? 就是容小姐肯,那容大人也不能愿意啊! 结果,婉婉回到家刚睡醒,就被父亲通知,他们举家要去鲲县,时间紧迫,外面的马车都准备好了,即刻出发。 婉婉惊得白了一张脸儿,忙问父亲:“您是不是犯事被贬了?为啥要去鲲县?做县令吗?” 圣上突然下令,容怀仲来不及跟她解释太多,只道:“什么县令,我是圣上亲赐的谕使,体察民情的!” 婉婉又不解了,“父亲体察民情,带我干嘛?” 她都和先生约好了,等着和先生见面呢,婉婉不想去。 容怀仲却道:“傻女儿,圣上念我此去,除夕恐不能回,特恩赐我携带家眷,鲲县可是个好地方,我带你去吃海味啊!” 听到海味二字,婉婉半睡半醒的眼睛倏得一下变得锃亮。 容怀仲素知女儿爱吃蟹,他年轻时曾在辽东郡吃过海蟹,便道:“婉婉不是最爱吃蟹,鲲县的梭子蟹当真天下第一鲜,只有坐在海边,听着海浪,吃着刚从海边打捞上来的活蟹,才能知道什么才叫地地道道的海味,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当真不去?” 她当然知道,海里第一时间打捞上来的海味最为鲜美,她以前都只是在书上看到游历之人形容,就已经垂涎三尺了。 此刻小姑娘的脑袋里全是八只爪子的螃蟹,活蹦乱跳的鲜虾,浑身带刺的海胆,还有海参,鲍鱼,生蚝,龙虾,海螺…… 自然还有还有好多好多,数不胜数。 “呲溜~” 海味啊!从小连海都没见过的婉婉,面对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如此什么约定,什么先生,什么怦然心动,一时就——全都忘了。 她吸了吸险些流出来的口水,毫不犹豫道:“枫荷快收拾行李,我去!” 作者有话说: 婉婉:我要去拥抱大海,吃海鲜啦,啊啊,好开心! 高湛:虽然,但是,心情有点复杂…… 容怀仲:公费带女鹅去旅游,这波赚到了,不亏!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1节 —— 感谢天使【甜味婷子】【月半半半半】【kk】【上树】【团子猫猫猫】【暮雪】【朝夕】【随缘】【咿咿丫丫】感谢在2022-04-06 19:03:34~2022-04-07 23:5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味婷子 5瓶;k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一章 临近入冬, 婉婉从观音庙回来的路上便是打算,回到家要给她院子里的那些小家伙们的房子加一层保暖。 狗蹦子的狗窝要在外面加一层防寒保暖的棉被,这样到冬日里更加抗寒, 而至于这一整个夏日都在院子里散养的大丽花和大菊花,婉婉要给它们建一个狍子棚圈, 供它们过冬。 父亲说了,除夕他们都不能回上京, 那便意味着这一整个冬日,他们都在要鲲县度过。 离开这么久,她更要安排好院子里的这些小兽们,不叫它们冷着,饿着, 不然她怎么能放心。 衣妈妈年纪大, 一听说整整两千里的路程, 当即决定她留下来看家,一把身子骨, 可经不起折腾。 婉婉对两千里路没什么概念, 毕竟她从小到大,连上京都没出过。不过衣妈妈不肯去吃海味, 婉婉觉得替衣妈妈遗憾之外,便也尊重她的选择。 于是衣妈妈便接下可照顾院子里小兽们的重任, 狗蹦子的窝好弄,加一层保暖的被子固定上去便可。 比较费脑筋的是一直没有窝的两只狍子, 要在院子的哪里建窝, 衣妈妈犯了难。 “姑娘, 这狍子棚建在那个位置, 还得您来定。” 眼下她不赶紧问好, 待一会姑娘走了,衣妈妈岂不抓瞎。 婉婉瞧着正在树下悠闲散步的两只小兽,她都快忘了,这两只当初可是翊王殿下交托给父亲,让他代为照管的。 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小兽被养的生龙活虎,又长个又长肉,吃了她那么多好吃的,翊王连个抚养费都没说出,婉婉顿觉得亏得慌。 素手一指,“那不碍事,就建那儿吧。” 衣妈妈顺着手指方向一看,这……不是小姐曾经为那位先生建小庙的地方。 “仙庙之后再建动物棚圈?”每日狍子们带着甘草味的粪便砸下来,衣妈妈觉得,“这不太好吧?” 婉婉却抱着她的布娃娃,满不在乎道:“这是我的院子,建什么我说了算。” - 此行因为容瑾要赶明年春帷,时间紧迫,要留在家中筹备外加经营店铺,所以便只有容怀仲和婉婉父女两个人去。 满府的人为此事忙忙碌碌,东西收拾了一个下午,晚饭过后,一行人才出发。 两辆马车,后面载着四个大箱子,和她院子里十个自告奋勇的保镖随行,枫荷坐在马车里细数着盒子里的银票。 婉婉栽歪着侧躺在软绵绵的马车里,手肘支撑着头,吃着新鲜的柑桔和苹果块,待枫荷数银票的动作结束,她才问:“这是多少银子?可带够了?” 枫荷掰着手指,细算着:“姑娘,这里一共是两万八千八百两银票,再加上后面两箱金和两箱银,共计八万八千八百两,姑娘就是明年三月份回上京,六个月的时间,每个月也要花一万四千八百两,每日也要花四百九十三两,才能把这些银钱全部花完。 “姑娘您就是再败家,也不能保证每日都能花满五百两,所以足够了呢。” 婉婉一听,十分满意的点头。 临走时,衣妈妈为她准备了好些衣裳,自是春夏秋冬,一个季节都不落,再加上各种薄厚被褥,衣着配饰,随身之物,全部整理下来,共计整整十大箱子,衣妈妈还说不够。 她说姑娘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此时又正值临冬,路途劳累,姑娘金尊玉贵长大的,平时连冷风都没吹过,怎受得了这辛苦,出门在外,物件都要带全,必不能委屈了自己。 可婉婉瞧着衣妈妈为她准备足能装下两马车物品望天,这也太麻烦了。 于是婉婉灵机一动,决定只带最近几日所需的物品,其它全部换成带银子,这样出行简单方便,路上有什么不足,随时买来添补就可以,也不会委屈自己。 衣妈妈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想着老爷走得是官道,路上驿站村镇必不会少,且此行也不过六七日的路程就到了,就算还有顾虑担忧,但婉婉坚持,衣妈妈便也没再说什么。 可当行至第三日,婉婉突然月事造访之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衣妈妈所虑时对的。 婉婉望着刚刚洗干净,湿漉漉随风飘扬的衣裙,怀里抱着一个盒子的银票,独自惆怅。 她们整整行了三日,除了白日里在路旁茶棚喝茶歇脚,夜里去驿站留宿外,其余都在两旁树木丛生的荒山野岭行进。 别说繁华的城池了,她就连个冒烟的村户都没看见。 起初她原本还畅想着,她这一路走走买买,可以领略各地不同风情,不同款式,的衣裙,每日都穿不同花样的衣裳,想想都好开心。 但这年头,并不是你有银子便能花出去的…… 婉婉望着裙一时半会根本干不了的衣裙,那她明儿穿啥? 枫荷没办法,“姑娘,我多带了两套换洗的,要不您先穿我的吧。” 婉婉嘟着哀怨的唇瓣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又走了一日路程,出了山还是山,她们一个村镇都没遇见。 婉婉不禁继续哀怨:“枫荷,你说这一路,咱们带的银子会不会成了摆设?” 枫荷安慰小姐说:“怎么会呢,就算咱们走官道,一时半会碰不上合适的镇子采卖,可鲲县是个好地方呀,老爷说哪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好玩的不得了,到时您还愁您的银子花不出去吗?” 婉婉一想坐在海边阁楼上吹着海风,遥望着大海,然后一边吃着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海味,在一边品上一壶上好的姜茶,驱一驱海味的寒气。 湿润舒服的海风扑面而来,那种在沿海小城吃饱喝足后,再逛上一圈商铺,买上一些当地特有的小玩意,逛累了再找些小吃,那种悠然和惬意。 好!她就攒着银子,等到了鲲县好好的花! 婉婉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日子又有盼头了,只是这盼头稍微有点长,那就是去鲲县的途中,车夫半道走错了路,原本七日可到的路程,结果折返寻路,到最后整整走了十七日才算到达。 高湛是算这马车行进时日,估算着容怀仲还有三日便该到了,他才策马,从上京赶到了鲲县。 结果在县前迎接谕使大人的县太爷,谕使没迎着,结果迎来位更厉害的,吓得腿软。 得知容怀仲还未到,高湛便问祁沨这是怎么回事? 祁沨和十个保镖自然是有着密切的联系,道:“属下也是刚刚得知的消息,容大人他们走错路了。” 高湛并没说什么,只是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微变化,他调转马头,直接去向军营方向。 再说婉婉这边,若说前三五日,她还有兴致看看外面的风景,随之打听打听她们行进的地方,看看自己身在何处。 那么当她得知车夫迷路,他们走错了路,甚至好半天都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走时,婉婉彻底躺平了。 难怪衣妈妈说什么都不肯和他们一起来,这哪里是游山玩水,这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折磨。 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晃晃悠悠,浑浑噩噩,荒废度日,最关键的是她什么都买不了,人生毫无乐趣可言。 “枫荷,没到地方就别叫我。” 躺在一日比一日速度加快的马车上,这种颠簸速度她啥也干不了,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第十几日婉婉急不得,她们还是遇到了一个小镇子,婉婉如获至宝,提口气买可好些东西。 她白日在马车里睡足了,夜里便开始沐浴梳妆,把自己捯饬得香喷喷的,再加上她买了几身还算满意的衣裙,这也算单一途中唯一的乐趣。 十月初七的夜里,容大人的马车终于成功抵达到了鲲县。 县令整整守了小半个月,头发差点都守白了,得知谕使大人到了,他如梦中惊醒一般,忙穿上官服,快步去迎。 这么晚,容怀仲本是不欲这里叨扰县令的,按着他原本的打算,找个地方宿下,明儿一早再送上公谍也不迟。 可他们在附近找了好几圈,这别说客栈了,就是普通的小店都没有一家。 夜里肃静,百姓们早早睡下了,容怀中无奈,便只能叨扰县令。 京里来的大官,县令哪里觉得是叨扰呢。 和容怀仲一阵寒暄过后,道:“小臣早已为大人备好了别院,这里不同于上京,屋舍简陋,还望大人不弃。” 容怀仲笑道:“桑大人严重了,圣上派我是为民而来,岂是贪图享乐呢?” 桑大人一听,始终忐忑的心也总算是放下几分,便一路引着车马去“别院”。 到了容怀仲才知,这哪里是别院,分明就是府衙,桑大人将自己所住之处腾倒出来,给容怀仲与容小姐居住,夫妻二人则居去了婆母家。 没有担忧中的嫌弃,反之容怀仲还有些动容,桑大人默不作声的瞧着,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府衙不同于别处,但这里却是可鲲县条件最好的屋舍,婉婉是夜里来的,并未看得真切。 直到第二日天亮,她带着枫荷兴高采烈的跑出府衙,眼前的景象,婉婉惊呆了。 这和父亲与她说得,和她想得,也太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7 23:59:03~2022-04-08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枫荷见此情此景也是惊呆了。 “姑娘, 这可比我的老家还要穷苦啊!” 瞧着眼前到处都是棚屋陋室,枫荷是苦出身,她家的村子尚且还有泥瓦房, 可这里竟只有木板搭建的简陋草屋。 婉婉回头望了眼这县上唯一砖瓦齐全的府衙,一瞬才是明白, 即便有诸多不便,可那位桑大人为何会将府衙倒出来给他们居住, 而不是将他们安排在其他别院。 枫荷抱着装得鼓鼓的银袋子,瞧着一眼望不到头,都是有些年头的老旧屋舍,和各家门口挂着带着布丁的衣衫,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姑娘, 我们往左还是往右啊?” 她实在瞧不出这街道, 那边看着像是有铺子能逛的。 婉婉原本是打算今儿要出门好好逛逛鲲县的, 她没来时幻想着沿海小县会像书上描写的那样,特有的繁华, 想着人流攒动的街道, 各种她见都没见过的新奇物件小吃,甚至还因此特意留好了肚子, 只等一饱口福。 可此时此刻,婉婉瞧着可称之为贫瘠, 左右都无甚区别的街道,逛铺子这事必然是不可能了。 她随便选一条:“就往右吧!” 右边距离海岸线更近, 婉婉瞧着那边隐约有渔船靠岸, 海岸旁还有不少等着接船的妇人, 想来该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路上婉婉遇到了桑县令的夫人吴氏。吴氏左手挎着篮子, 右手带着四岁的女儿, 正准备接买渔船上下来新鲜的海味,带回府衙招待婉婉和容大人。 她一身素衣,简单头饰,朴素中透着淡雅,举手投足端庄温柔,一看便是书香出身。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2节 见到婉婉,她微微颔首,婉婉便也大方迎上去,于是二人便走在了一起。 “容小姐这是要去哪?” 婉婉道:“原是打算四处逛逛,买些东西的,但出了府衙才发现,这里竟什么都没有,便见远处有归来渔船,想看看热闹,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吴氏听了含笑,半点不意外道:“我初来时,也是与容小姐一样的反应。” 桑县令是别处远调而来的支县,来鲲县不过才上任三月余,所以吴氏太能理解婉婉初到鲲县所震惊模样,因为她也曾这样震惊过。 “我也是才知道,金国居然还有这样贫苦的地方。”吴氏叹了口气,“老爷被调来这里后,曾在信中形容这里是沿海苦县,只是我那时还不信,直到亲眼所见。” 吴氏话音刚落,便有一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的小男孩跑过来,向其讨要食物。 婉婉没有准备,到是吴氏的女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自己的馒头递给小孩。 小男孩捧着白面馒头有些不可置信,连连感谢。 然后将馒头掰成两半,狼吞虎咽的吃着另一半。 婉婉十分不解,“这里沿海,怎么还会这么穷?” 一般来说,靠海以打鱼为生的渔民,虽不会如何发家致富,但最起码解决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可瞧着鲲县的好些百姓,怎么像是连鱼都吃不上的样子,再看光秃秃的海岸线上,除了靠岸的那支,竟没有任何一艘船停靠,好奇怪。 “因为这里大多家的丈夫都死了,没有男子就不能出海打鱼,便无力支持生计。” 婉婉愣了下,她知道出海的渔船在海上捕鱼是有风险的,若是赶上暴雨海啸,渔船倾翻,全员丧生都是有可能的。 可好些人都死了,多到孩子要出来讨饭吃得这种程度,那是有多可怕? “这里天气不好,经常翻船吗?” 吴氏摇头说:“不是,鱼船倾覆,一年也不过天气不好,海浪较大的那几个月而已,不出海就是,这里大部分的男丁都死在了倭寇手里。” 上一任县令为得一己私利,与海上倭寇串通,烧杀强掠,无恶不作,县令仗着天高皇帝远,纵容倭寇作乱以获取利益,拿着百姓血命换来的银钱挥霍享乐。 如今上任县令虽已被正法,可常年遭受倭寇抢掠得鲲县早已成了贫瘠之地,原本船舶往来不断,几乎家家户户都可出海打鱼,水产丰盛,百姓富足,如今哪里还有了往日繁荣。 吴夫人说:“鱼本是鲜活之物,不好保鲜售卖,所以能换来的银钱有限,而就这有限的银钱,大部分还都被倭寇抢了去。” “不过好在朝廷体恤,派了军队驻压,又派了谕使大人亲自下来体察,想来鲲县百姓的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岸边,巨大的渔船如一座在海上移动的房子,缓缓驶进港口,收帆,抛锚,靠岸。 吴氏说:“这是鲲县唯一一艘能够去深海打鱼的渔船了,其余都被倭寇掠了去。” 以海为生的渔民没了渔船,就犹如是以种地为生的农民没了锄头。 “据说以前这里日日都有渔船靠岸,临县来购海物的商人也有不少,当时鲲县也是富足之县,可如今却只这一艘,十天半月才归海一回。” 海岸旁等着买鱼的百姓越来越多,婉婉忽然想起刚才讨饭的小男孩,见有鱼民端着一盆盆活蹦乱跳的海物放在海岸上售卖。 婉婉便让枫荷买了一网兜叫不出名的海鱼,拿去带给小男孩,让他拿回去给大人做着吃。 小男孩正吞噎着半个馒头,另一只手里攥着余下的半个馒头,哪怕他饿极了,根本不够吃也丝毫不动。 “小弟弟,这个是我们小姐给你的,拿回去和家人一起做汤吃吧。” 枫荷将一大袋子海鱼递给小男孩,小男孩一双澄黑的眼睛顺着枫荷所指的方向,看向婉婉。 他方才眼里只有馒头,根本没注意旁边的姐姐,此刻目光望过去,嘴里最后一口馒头竟忘了吞咽,显然是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美的神仙姐姐。 那鱼是价格不菲的品种,这一大网兜少说也要一两银子,且吃不了还可做成鱼干储存着吃。 海岸旁的海蛎子,蛏子,小螃蟹,一切能食的海物大多都被附近百姓挖走了。 他有多久没吃过肉了?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饥肠辘辘占据了他所有的回忆。 他激动的跪下来,向着婉婉的方向猛磕了三个头,随后用破旧的袖口抹了把眼角的泪,抓着那一网兜的海鱼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 路过有认得的妇人道了那孩子的情况,原来他父亲许久前就被倭寇杀死,只剩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如今母亲又病在家中,卧床不起,无奈之下,他只能出来讨饭。 可鲲县都是穷人,自己吃饱已是不易,哪有余粮日日供给给他们呢。 同是贫苦出身的枫荷看着小男孩单薄的背影,就仿若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忍不住哽咽。 可小男孩跑着跑着,忽得被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利箭射中,那箭矢从后面穿透了小男孩单薄背脊,射中了心脏位置,他一个趔趄栽倒在松散的沙滩上。 手里的海鱼还新鲜的活蹦乱跳,可男孩只略微挣扎几下,再没了气息,临走前目光还望着家的方向。 一瞬箭如雨下,容不得岸上人有任何心痛惋惜的时间,一同被伤得还有几个百姓,都是西侧方向的村民。 此时有人大喊:“倭寇来了,大家快跑!”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吴氏,她忙抱起女儿,拉着婉婉,叫上枫荷便往回跑。 一时海岸上的人都拼了命的,转身向镇子的方向蜂拥。 在巨大渔船后面,不知何时停靠了十几艘小船,每艘船上都载着三四名倭寇,加在一起足有六七十人。 他们身穿倭国服饰,梳着头顶剃光,两侧留发,后脑顶一个冲天短辫的月代头,面目凶恶狰狞,手持细长武士刀,见人便杀,见物便抢,一瞬尖叫声此起彼伏。 渔民们都下意识弃船逃亡,这时有一男子大喊道:“他们要抢咱们的渔船,不能让他们抢走!” 本欲逃跑的渔民听后纷纷反应过来,不再逃离,而是拾起武器折返回来,甚至本不是船上成员的男子也在这时站出来,守卫他们县上最后一艘渔船。 可普通的百姓哪里是手持凶器,杀人不眨眼强盗们的对手,很快渔船就被倭寇占领。 为首的倭寇头目站在渔船的夹板上,目光高傲的俯视着海岸上四处逃窜的人,彰显着自己的胜利。 而在逃跑百姓中,一抹娇俏身影在一众人群中脱颖而出,那女子身段窈窕,肤若凝脂,面容绝丽,一看便不是普通渔民百姓,而是大家闺秀。 那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生出掠夺之心。 他捋着八字胡子,露出猥琐的笑,指着婉婉向手下吩咐了什么,不多时那手下便带了两个人,向女子逃离方向追去。 此时和吴氏一起逃跑的婉婉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坏人盯上,身处险境。 而伪装成百姓模样,始终跟随守候的十个暗卫发觉不对,从人群中冲出来,分为两组,五人留下与倭寇缠斗,五人则继续护送小姐。 海岸上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渔船上的男子也寡不敌众,倭寇很快就彻底侵占了渔船,只等倭寇头领一声令下,收锚离岸。 可此时倭寇头领心痒痒,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婉婉身上,他想要把这仙女一般的金国女子带回到岛上为他所有。 见婉婉身边有人保护,一时近不得身,有些急,向手下又说了句倭国语,便又有十几个倭寇追过去。 倭国最擅长用刀,十个保镖被围困,一时也难以应对。 这时有一个倭寇提着刀,径直向婉婉和吴氏而来。 “他只能选一个追,不管是谁,总归能保下两个。” 情急之下,婉婉让她们三人分开跑。 吴氏点头说“好”,可她抱着孩子,刚跑出一步就摔倒了。 吴氏原以自己会被抓走,结果那倭寇竟嫌吴氏碍事,直接无视掉了吴氏,小短腿一迈,目标十分明确的向婉婉追去。 他们老大只要那个姑娘,他要抓回去立功。 婉婉一回头,果然倭寇正在追她,她拼了命的往县上跑,可沙滩松软不比夯实土地,婉婉跑了好久,竟没跑出多远。 常年生活在岛屿的倭寇自然比婉婉更熟悉沙滩,眼看就要追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骏马以闪电之速疾驰而来。 马鞭卷在倭寇的脖颈上,顺势将其拖拽出数十仗远,直到那倭寇彻底消失在婉婉视线中,那人才调转马头,策马折返,经过婉婉身前,俯身一臂揽在小姑娘的腋下,将那惊魂未定的姑娘提坐在了马背之上。 一瞬熟悉的身影和好闻的菩提香充斥着小姑娘的大脑,使其渐渐安稳下来。 这样被稳稳的揽在怀里的婉婉感觉既踏实又安全,她有些意外道:“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男子一边策马,一边回答:“答应十月带你来辽东吃海味,怎能食言呢。” 半月未见的姑娘,刚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往他怀里钻,男子原本漆黑阴鸷的深眸瞬间被染上了一抹暖色,唇角也不自觉上扬。 这马儿速度极快,婉婉被放坐得位置有些不上不下,委实有点颠屁股,于是便下意识往男子身前凑了凑,想要在马鞍上分出一席之地。 可冰冰凉凉的甲胄厚重又坚硬,贴上去也没有以往靠在先生怀里那种舒适之感,婉婉这才反应过来,他穿了戎装。 玄黑色的甲胄一块块拼接,形成坚硬的盔甲,将男子原就健硕的身材勾勒得更加魁梧宽厚。 她还未来得及问出心中疑惑,不远处海岸便传来官兵与倭寇的厮杀声。 有百姓激动呐喊,“官兵来了,官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将士们都有盔甲保护,这伙倭寇装备老旧,落了下风。 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坎,都伤不得官兵的身,反倒被将士们坎的血腥四渐,胳膊腿横飞。 高湛一把遮住了小姑娘好奇望过去的目光,眼前倏然漆黑一片,婉婉便知那是她见不得的血腥场面。 “送容小姐回去。”男子行至街口,翻身下马,将小姑娘从马背上抱下来,将她交给祁沨。 婉婉回头望着男子,他是军营主帅,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他去做。 “我先把倭寇清缴了,再回来陪你。” 他的语气极轻松寻常,望着婉婉眼中满是柔光,就仿佛是在说一件极日常事儿般,云淡风轻。 “嗯。”婉婉郑重点头,虽然她知道小小倭寇对大金战神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刀剑无眼睛,她还是忍不住叮嘱,“先生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男子幽眸露出一抹深笑,他应了声,转而翻身上马。 铁甲发出铁器碰撞特有声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肖勇战神,好不高大威猛,婉婉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先生身披铠甲的样子,可真好看! 小姑娘从不掩饰她对先生各种崇拜目光,喜欢便全都挂在脸儿上。 马儿抬蹄,男子要走了,他道:“后日是你生辰,想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堂堂翊王殿下要亲自下厨,婉婉怎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来说,她最喜欢的菜自是张口就来,但是她忍住了,只应下等着先生凯旋归来,她再一一说给他听。 午夜十分,婉婉已在梦中,府衙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声响,有人引着路,有人大喊着“军医”,还有人说“挺住啊!” 婉婉在这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禁微微蹙眉。 此时这群人一转冲进了隔壁,有一男子声音粗犷大喊道:“翊王你撑住,可不能有事啊!” 熟睡的姑娘缱绻睫毛猛得颤抖,这时便听军医道:“这一箭伤到了要害之处,距离心脏只有分寸,这箭拔下来能不能行,还不好说啊!” 他们击败了倭寇,夺回了渔船,可倭寇头领却乘小船偷偷逃走,这伤便是追倭寇头领而伤。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3节 军医不敢确定这一箭拔出,血能否止住,若止不住,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计可施。 屋里一瞬便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婉婉听了,下意识抓紧了被子,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也不知是梦魇还是睡得太沉,无论怎么挣扎,就是起不得。 只能任由听着隔壁男子痛苦闷哼,随之军医大喊,“止血药,快拿止血药!纱布,剪刀!” 一阵九死一生的慌乱之后,好再保住一命,可军医还说,“现在也只是过了第一关,若明日日落之前不醒,恐再也醒不来了。” 那犹如被困在梦魇中的小兽挣扎着,奋力挣脱着,终睁开禁锢,倏得睁开眼。 婉婉也不知自己挣扎了多留,四周寂静,她未及多想,甚至慌乱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赤脚冲去了隔壁。 房门“咣!”得一声被打开,此时屋内一切都静悄悄的。 小姑娘只着了件单薄里衣,墨发如瀑般垂坠落于身后,刚好及腰。 她一眼便看到最里侧床榻上的人,虽被床幔遮着,只能看到床上病人身影,可那紧闭双眼和苍白如纸的脸色,依旧隐约可见。 “先生?”婉婉试探唤着。 “不是说好了清缴倭寇之后就回来陪我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时空气里还弥漫着些微血腥味儿,即便未曾亲眼目睹,可也知当时有多惊心动魄。 她一步步靠近床榻,可每走一步,心情便沉重一份。 “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您不是还答应我说要亲自下厨,给我做我爱吃的菜?” “菜谱我一早都想好了。”小姑娘强忍着抽噎,一字一句道,“我要吃糖醋里脊,小酥肉,锅包肉,松鼠桂鱼,菠萝咕咾肉,还有宫保鸡丁,东坡肉,鱼香茄子,红烧肘子,酱闷猪蹄,四喜丸子……” 她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菜名儿,且都是需要提前准备食材,十分费时难做的。 她说完,吸了吸鼻子,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不许你说不会做,这些我全都要!而且算着时间,提醒你今日便要开始筹备,不然这么多的菜,一日时间可来不及做呢,你——听到没有!” 屋里寂静得掉跟针都能听见,昏迷之人又怎能给她任何回应呢,等不到回应的姑娘,终是再也绷不住,一瞬落了泪。 婉婉不想哭,可她就是忍不住,她也不想扰到先生休息,便捂着唇瓣小声嘤咛,最后只管咬着自己的手腕,强制让自己不要再哭出。 昏暗的烛光映着那抹瘦弱身影,肩膀隐隐颤抖,小巧的银鱼发簪随着身体隐隐晃动。 蜡烛在这时爆了一个蜡花,似是打破了这方平静。 她在床榻前止了步,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鼓起莫大的勇气,伸手去触榻上的床幔。 她想要解开最后一层阻隔,看一看先生,瞧一瞧他到底伤得怎样。 可指尖刚触及幔帐,还未等掀开分毫,手便被站在身后许久的男子拦住,一方宽厚大掌紧紧裹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裹着冰凉透骨的小手儿,随之身后传来本该出现在床榻里,那熟悉的低沉声音。 “傻姑娘。”男子喉结微动,很是动容:“受伤的不是我,是我的——副将。” 婉婉回头,望向那个眸色深深的男子。 他眼中有对这一幕的动容,也有爱将此时正伤重,生死未卜得难过与担忧,复杂情绪一时难以权衡。 小姑娘怔楞着有些不知所措,忽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袭来,直上延至全身,浑身都凉透了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双小脚叠加着踩在地上,很是突兀。 男子心头一紧,打横将赤着双脚的小姑娘抱起。 婉婉只觉身子一轻,便跌入那方□□的怀抱,不比白日里男子一身戎装那般坚、硬近不得身。 此刻先生的胸前绸缎衣袍柔软,胸膛温暖结实,雪白的脚儿离了冷冰冰的地面,一瞬阻绝了地上腾腾袭来的寒气,她暖和了不少。 婉婉仔细望了眼床帐里的人的面孔,又回头看了看此刻正在抱着她的先生。 她还未能接受得了自己认错人这个乌龙事件,结果余光瞥见屋旁一抹熟悉身影,又迎头给她重重一击。 “父——父亲!” 容怀仲早已是没眼看了,他早该想到,此次辽东之旅是有人蓄谋已久,奈何他太单纯,搭了女儿,上了套儿…… 而同在屋里议事的桑县令,还有军医,自然是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翊王殿下和容大人的女儿……这不可说,不可说啊! “先生,快放我下来!”方才还乖乖巧巧,窝在怀里的姑娘此刻像只炸了毛的猫儿,又似是只浑身带刺,想要挣脱的刺猬,不停推拒着他。 可高湛怎肯她再落地受凉,不但不放,还嗔怪道:“不穿鞋袜就这样跑出来,不担心着凉腹痛吗?” 婉婉一时语塞。 她挣不得,便只能认命的整个人蜷成虾米状埋在高湛胸膛里,恨不能把自己全部藏起来,又或者这是个梦,根本不是真的,只让他快走,快些逃离窘境。 出屋后,婉婉捂着脸哀怨:“先生方才该装作与我不认识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有父亲,真的好丢人呢。 男子缓步转向隔壁的屋子,将那赤着脚的小姑娘放到床榻上。 他俯身为她盖好被子,不紧不慢道,“装作不认识?然后由着你去翻别的男人的床吗?” 那人不是他,他又怎能眼睁睁由着他的姑娘去看别的男子,且那货还没穿衣服…… 想着自己方才险些看了不该看的,婉婉也有点心虚。 “我……我那还不是以为那人是你!” 脚底的温热一瞬驱赶了寒气,高湛害怕被子暖得太慢,大掌便伸进被子里充当汤婆子,抓住了那双璞玉般小脚儿,以掌心温着。 脚底传来阵阵酥痒,婉婉吓得一瞬要缩回来,却发觉先生的手掌只是在她的脚底捏来捏去,而且捏得还很是舒服。 高湛一边耐心揉捏着脚心,为那拔凉得小脚活血,一边慢悠悠道:“所以你方才当着你父亲的面儿,都那般与我表白了,那么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高湛踌躇了好久,一瞬眸色都郑重起来,“是不是也该再进一步了?” 婉婉想起方才她在屋里的那番话肺腑情话,结果对方根本不是她以为的人,且屋里还有诸多旁听在场,婉婉只要一想起方才情景,就觉得自己似只煮熟的蟹子,羞得都快要无地自容了! 可有些人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有些恼羞成怒,“谁要跟你再进一步!” 小姑娘脚儿一缩,就不给他揉了,男子掌心一空,心便也跟着一瞬空了去。 两世未果,他心里到底还是有诸多对自己的不自信。 婉婉蜷着身子,抱着膝盖,被子从她隆起的腿上滑落,遮住了粉嫩的玉足。 她有些赌气,又有些委屈。 水漾明眸巴巴的看着他,可怜兮兮道:“你都在父亲跟前那样抱我了,就只打算再进一步?” 小姑娘掰着手指,负气的数着,“分明就该是进两步,三步,四五六七八……” 她数得正认真,手指一根一根不停伸开,像拨算盘一样认真清算。 可唇瓣突然就被严实合缝的堵了个严实。 手指分明已经伸到了十,却再不见小姑娘的数数声,只能听见屋里传出隐隐的“唔唔”声。 万籁俱寂,婉婉:唔唔唔…… 作者有话说: 高湛:原来媳妇没想拒绝我! —— 等更辛苦了,宝子们,回归,留言发红包,嗷嗷~ 感谢留言宝贝【kk】【朝夕】【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暮雪】【薄荷糖、微凉】【林雅舞】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4-08 23:59:24~2022-04-12 20:3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捉虫儿) “祁侍卫, 你有没有看见殿下出来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高湛抱着婉婉出来后,容怀仲也是第一时间赶出来, 可奈何男子身高腿长,就是怀里抱着个人儿, 也丝毫不影响他行进的速度。 所以当老父亲追出来的时候,他连人影都没摸着, 只能去问始终立在廊下岿然不动的祁沨。 结果还没等祁沨编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理由回答,隔壁屋里便传来小姑娘隐隐“唔唔”声。 容怀仲离得远,听到异样伸出脖儿闻声去探,却还是听不真切,便又下意识问向祁沨。 “祁侍卫,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奇怪声?”祁沨一脸茫然反问。 容怀仲若是听明白了, 也不会再问旁人。 “就……”他竟一时形容不出, 便想更进一步去听真切。 结果祁沨站在廊下,犹如一座千年不动的雕塑, 死死挡住他追求真相的去路, 容怀仲进不得半分。 “祁侍卫,你这是做什么?” 能做翊王殿下的近卫, 在金国自然也是数一数二的一等高手,耳聪目明是身为一名合格侍卫的基本功, 容怀仲所谓的奇怪声,他怎么可能没听见。 不止听见, 还比容怀仲听得真切, 也正是因为听得真切, 才要装作视而不见。 “的确有声音, 但一点也不奇怪。”忠心侍卫一本正经的胡诌, “是风声。” “风声?”容怀仲显然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可作为一名合格的属下,祁沨有他自己的坚持。 不管容怀仲认不认同,他斩钉截铁道:“没错,就是风声。” 可容怀仲也不是忽又长大的。 “你逗我玩呢?你家风声不是呼呼呼,而是唔唔唔?” 说到这儿,容怀仲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老父亲心口一颤,一口老血险些啐出来,心仿佛都要跟着碎了,猛得要冲进去。 可祁沨也不是吃素的,在这种节骨眼上,他若是把容大人放进去坏了事儿,那他这近卫也不用做了,当真成了活摆设,毫无用处。 老父亲被死死拦住,毫无反抗之力,“你放我进去!那是我女儿!” 想着自己精心呵护,放在手心疼了十四年的女儿,眼看就要被猪拱,老父亲的心无比沉痛。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4节 祁沨冷静安慰:“容大人安心,殿下会对容小姐负责。” 容怀仲“呸”一声,安心?这是安得哪门子的心? 就算翊王喜欢他女儿,那也要三媒六聘,名门正娶,大婚之后才是洞房夫妻之礼,哪有婚前就…… 容怀仲气得牙齿打颤,浑身抖得如筛糠。 这般不清不楚,当他这父亲是死的吗? “反正我们殿下也是要容小姐做王妃的。”祁沨无比淡定,“殿下和容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容大人只安心等着做外公便是。” 容怀仲被这句“等着做外公”气了个倒仰。 “你起不起开?” 祁沨挡路之心坚定不移:“不起!” 容怀仲脸都黑了,“好,好,你不起开是吧?” 老父亲背手在原地暴走好几圈。 可奈何他一届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硬闯显然以卵击石,最终还难以达到目的。 他思量再三,最终怒道,“你不走就不走,我走!” 说罢愤愤甩袖离去…… 此时屋里的婉婉,倏然被先生捂了嘴巴,她瞪大了眼眸,满是不可置信。 “唔唔唔!” 她用力推开男子的手,随之大口喘息着:“先生,你怎么能用刚刚揉过脚的手,捂我的嘴呢!” 小姑娘说罢用袖口一下一下使劲的擦着嘴巴,满心满眼都是拒绝与嫌弃。 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双手刚刚揉搓过了小姑娘那双冰凉得小脚儿。 他收回手,慢悠悠道:“婉婉是嫌弃手,还是嫌弃脚?” 小姑娘把嘴巴都擦红了也还觉不够。 她想都没想便回答:“那自然是脚。” 自古在个人卫生这方面,属于身体上半部分的手和下半部分的脚始终都处于分离状态。 洗手有脸盆,洗脚有的脚盆,擦干的棉巾也需分得清楚明白,必不能混为一谈。 可先生手脚不分,用抓过脚的手去捂她的嘴!!! 婉婉真的不能接受! 救命,好嫌弃! 瞧着小姑娘唇瓣都擦红了,心里还过不去这件事。 男子一时觉得好笑,又觉得有趣,他是真的忘了方才揉脚这事儿,才在听到屋外声响时,下意识捂住了小姑娘的嘴。 为解小姑娘心结,他掀开被子,露出被窝里那双粉雕玉砌的小脚丫。 大掌将那双玉足捧在掌心。 高湛俯身,在洁白脚背上分别落下温柔一吻。 他!竟!然!亲!我!的!脚! 那一瞬,小姑娘明显慌了神,原本很是放松的脚儿倏得绷直,自然上翘的十只脚趾也随即叩紧。 湿热的感觉还在小姑娘的脚背真实回荡。 男子起身,瞧着怔楞得小姑娘,含笑。 “不管婉婉嫌不嫌弃自己的脚,但只要是婉儿,无论是哪儿,我都不嫌弃。” 他捧着她的脚,犹如捧着颗名贵夜明珠般小心翼翼,爱不释手,他的欢喜是毫不遮掩,打心眼儿里,真心的喜欢。 于他而言,只要是她,那怕只是根头发丝都弥足珍贵。 婉婉有些慌乱,甚至不知所措…… 而就在此时,窗前突然出现一位中年男子身影。 容怀仲绕到房后何其不易,他紧张到了极点,所以根本未来得及看清屋内情况,便大呵一声,“放开我女儿!” 嘴比脑袋快,可等看清楚情况才知道,男子并未对女儿做什么,只捧着双脚。 可脚也不行啊! 于是话到一半,老父亲猛抓重点,重复警告,“放开我女儿——的脚!” 作者有话说: 婉婉:万恶之源,我的脚!这脚我能扔了,不要了吗?呜呜~ 感谢在2022-04-12 20:36:54~2022-04-13 23: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哪还用得高湛放开, 婉婉本能的缩回去,就不让摸了。 可与方才小姑娘赌气的收回脚不同,这次男子明显淡定又从容许多。 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婉婉羞窘不已。 可男子到颇有一副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态度, 可这看在婉婉的眼里简直就是破罐子破摔。 就怕空气忽然宁静下来,婉婉望向在窗外笔直的父亲, 忍不住在床榻里偷偷踢高湛一脚。 力道不重,就踢在高湛的后腰上,随即还传来婉婉隐隐急迫声,“说话呀!” 这种时候不就该是男子站出担当,解决一切的时候? 可身旁男子并未应答, 婉婉也摸不住先生说不说, 反正婉婉是坐不住了, 只能自己解释。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容大人, 你都看见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却说着完全不搭边得话。 婉婉咬唇,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爹,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容大人,我要娶您女儿。” 男子眸色深沉, 口吻郑重, 不是玩笑, 却也不容置疑, 仿佛只是例行通知。 而婉婉得脸色显然又难看了几分, 她是要先生和父亲解释,他们两人清清白白,并无半分越矩之处,哪里是要他就这么站出来负责。 就是她要和先生进五六七八步,可也不是眼下这个进发,这……不是时候啊! “你……你……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果然,容怀仲一见此口吻,再联想刚才祁沨的话,语不成句,心口都跟着疯狂起伏着。 他是知道翊王对他女儿有意,否则太后寿宴,女儿失踪,他也不会径自找到翊王头上,请他帮忙。 而自翊王在皇宫成功救出女儿后,他也大抵知道翊王对女儿的特别,他一直再等翊王下聘,光明正大,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的把女儿迎进门,而并不是现在这样。 老父亲的心有千金重,他一时痛恨自己没能照顾好女儿,被贼人钻了空子,一时又恨翊王不守规矩,不按套路出牌。 容怀仲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女儿,如果你是被他强迫的,不要怕,一定要和父亲说!” 婉婉能够看出,父亲是在极力的压制着他心中的畏惧和愤怒,以身为父亲的本能,毫不畏惧的保护自己的女儿。 婉婉只觉这句话特别耳熟,仿佛在不知多久的曾经,父亲也曾这样与她说过,只是那种熟悉感好远好远,似乎被埋藏在脑海最深最深的角落里,寻不到,查不着。 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父亲,我——没有!” 高湛不解释,婉婉还是要解释的。 她没有被强迫,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容怀仲听了,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他的女儿不会在无名无份的何况下,随随便便交托给别人,而确定翊王没有强迫他女儿,那么他所提的婚事就还能心平气和的继续往下谈。 否则门儿都没有! 谈婚事这事,高湛和容怀仲两个人不约而同,决定约出去谈,并未当着婉婉的面儿,既然不肯当着她的面儿,那婉婉也不打算去听。 她被隔壁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后面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委实疲惫,天还没亮,待人都离开,她躺下身打算继续睡觉。 结果不知躺了多留,迷蒙中隐约听见男子低沉声音在唤她,“婉婉,睡了吗?” “先生?”她听出是先生的声音,缓缓睁开眼,却又有些意外。 男子刚和未来岳父大人谈完婚事。 他见床幔里的姑娘坐起身,便知她没睡,几步上前,掀开遮挡在他们之间的帐幔,缓身坐在床边。 “明儿你生辰,想吃什么?”他来其实不过是想来看看她。 此时已过子时,新的一天开始,算起来的确距离她的生辰只有一天了。 跑去隔壁报的菜名都是为了激男子苏醒的气话,此刻自然算不得数。 “来了海边,自然要吃海味。” 对于一个距离海非常远,从小到大没见过大海的孩子来说,仅限于笼统的海味两字,具体的她一时无法张口就来。 “不管什么,一定是有梭子蟹。” “好。”高湛笑着回应,但脑海里其实早已有了菜谱。 这一世的婉婉是第一次吃海味,可上两世的婉婉却是尝遍了海中美味。 他为讨她开心,用木桶盛着海水运送海物,只为引她开胃,那怕只再多吃一口。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5节 所以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都尽数知晓,甚至他比这婉婉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口味。 可婉婉其实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我们的婚事,先生和我父亲谈妥了吗?” 她问这个不是恨嫁,纯粹是好奇,而且她既已经打算和先生要近很多步,婚事自是必然的。 “还没。”男子眼中有些晦暗不明,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无意识的一声叹息出卖了他。 “父亲他——”婉婉迟疑片刻,问道,“很不好说话?” 这话问出来,正在房里准备睡下的容怀仲不由背脊一凉,打了一个冷喷嚏。 “那倒也没有。”夜色的黑暗掩盖掉了男子此刻所有的情绪,“容大人向来平易近人。”男子语气轻松。 婉婉点头,便继续问:“那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小姑娘三句话绕不开出嫁的话题,高湛忽得一下就笑了,“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我?” 婉婉被这话被问得愣了下,她倒没想过她急不急这事,纯粹只是好奇,觉得若他们讨论妥当,或有什么打算,她作为当事人之一,总归有权知道吧。 男子大掌穿过小姑娘浓密青丝,掌心轻柔抚摸着她的后脑,笑着哄道:“今年不行,你还太小了,怎么也要明年吧。” 前两世婉婉都是十六岁才出嫁,高湛虽无时无刻不想拥她入怀,将她留在身边,可十四岁终究太小了,还要再等一等。 小姑娘洁白脚趾紧紧的抠进褥子里,双手托着下巴,明显有她自己的想法。 半晌婉婉抿唇,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儿,一双明眸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一本正经道:“可还有两个月就到明年了呀,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高湛:……媳妇说得对。 —— 最近家里遇到点事,我精力不足,但后面会努力调整过来的,宝子们追更辛苦了,爱你们么么! 感谢上章留言的天使宝宝们:【阿识】【月半半半半】【暮雪】【糯米汤圆】【上树】【团子猫猫猫】【kk】【甜味婷子】【每天要吃水果】感谢在2022-04-13 23:58:43~2022-04-17 19:3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亮泡馍 20瓶;上树 10瓶;阿识、kk、每天要吃水果! 2瓶;糯米汤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在高湛眼里, 小姑娘恨嫁的心,便如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他知道得是明明白白的。 婉婉其实打心里并没有恨嫁,只是表现得有些着急。 她想要解释,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男子都含笑不语, 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模样。 她忽然有一种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的无力感。 后来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也就不解释了。 不但不解释了,还大方承认“没错,我就是先生想得那样着急。” 她反问男子, “若我急着嫁给先生, 先生肯不肯娶呢?” 男子连片刻犹豫都没有, 随之十分郑重又肯定回答:“娶!” 这下倒换婉婉涨红了脸儿,不知所措的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方才还明明一本正经的说她还小, 不宜成婚什么的, 怎么只这一会的功夫就改变注意了呢,果然男子的信念都是不坚定的。 若是再磨一会, 明儿就成婚的这种荒唐事,他八成都敢应。 先生敢, 婉婉可不敢,她只是例行询问一下她人生大事的进度而已, 只是询问的方式有些刨根问底了些, 显得有些着急, 可她真的不恨嫁啊! 瞧着原本平坦的被子, 此刻攥进了一个人, 鼓出了一人大小的包儿,男子默了半晌,终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也就是这功夫,被子里发出闷闷声音:“先生我要休息了,请帮我熄灯,关好门窗,非常感谢。” 她在用她的方式下逐客令。 夜色深重,男子也不打算再继续打扰,将这些一一做完,含笑便走了,可那一夜婉婉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踏实了。 - 鲲县的情况远比想象得还为复杂许多,即便高湛领兵清缴倭寇,抓住了倭寇头领,可据当地百姓所知,海上倭寇不止这一伙,一波清缴,一波又起。 前县令刚被正法三月,许多倭寇还不知鲲县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海县,短时间内恐还会再有倭寇来袭击。 而兵力驻扎海岸,只能保护岸上百姓安全,却不能保护海上作业的渔船安全,这才是高湛此来最重要的目的。 此时军帐内,男子一身戎装,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沙盘上绵延数千里的海岸线,垂目思索着什么。 祁沨进来禀报:“殿下,海旗将军已经到了。” “宣。” 话落便只见一身披铠甲中年男子走进来,那男子身量不高,但却十分魁梧,他进来后行礼叫了声“殿下。” 男子颔首,“将军请起。” 便移目,绕过沙盘去迎接海旗将军。 海旗将军是高湛从建安郡请来的领兵将军,他自小生在沿海城镇,熟悉水性,更熟通水战,在沿海领兵的他,有多年清缴倭寇丰富经验。 以往金国受临国侵扰,兵力多沁注在辽疆,用在边境镇压上,这才给了沿海匪寇的可乘之机,日益壮大,民不聊生。 而如今诸国皆安,边疆短时间内不再起战乱,借此机会圣上下令严厉清缴倭寇,而清缴之余,高湛则更重视是金国的海上兵力。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他要建立一支强有力的海上水军,还沿岸百姓太平同时,也将有抵御海国入侵的能力。 海旗将军一进来便道:“这辽东郡僻静富饶,三面靠岸,可真是个屯兵的好地方!” 若说辽东受倭寇侵害,民不聊生,那么建安郡一带,因地理位置更接近倭国,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湛之所以将海军按在辽东,则也有意等练成之后,将其部署整个沿海一带镇守,来一个出其不意。 “阿嚏!”海旗将军正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 “嘿嘿”一笑。 “不过这里哪都好,就是气候比建安冷那么一点儿。” 何止是冷一点,简直是冷多了,冷得直让人打哆嗦,只是海旗将军爱面子,不好意思说。 高湛是从上京来的,一路西南而下,临走时上京城已经飘了雪花,而他这一路越走越觉暖,所以并不能体会到海旗将军一路北上,从酷暑到严寒的亲身经历。 虽然高湛不能理解他还穿单衣,而海旗将军穿棉衣还染风寒的感受,不过还是吩咐军医,为其诊治。 可海旗将军时刻不忘自己此来使命,他是来操练海军的,不是来吃药看病的,如此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臣皮糙肉厚,没那么娇气,倒是操练海兵之事当务之急,刻不容缓。 “只等殿下一声令下,属下随时可入军,开始操练!” 其实军营一切就绪,只等海旗,于是男子说“好,那就即可开始。” 翊王那里操练水兵进行的如火如荼的进行,可容怀仲和桑县令却因为百姓维修屋舍这事儿却犯了难。 “若要每家房屋全部换成陶瓦,按着一户三十两预算,三百户居民,至少也要一万两才行。” 上京城随意一家高门阔府一年房屋维修费用,也要八千到一万两,更何况这是三百户,一万两一点都不多,圣上很重视鲲县,这银子自然也是批得,只不过…… “便是我今日修书上报,快马加急送到上京城,待圣上批悦,再送至户部核实,审批,放银,这一圈程序走下来,最快也要明年三月,才能收到这一万两。” “可鲲县马上进入冬季,除夕左右是鲲县最寒冷的时候。” 桑县令坚持要赶在年前维修屋舍,想要鲲县百姓过一个舒服温暖的新年。 “御史大人,您看可有什么加急办法?” “那便只能先想办法垫上,回头等银款拨下来,再填还。” 此刻师爷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扒拉着算盘,没一会汗都下来了,“大人,一共一百五十两。” “偌大府衙,就只有这些?你再好好算算,是不是漏了什么?” 桑县令知道鲲线贫苦,自已一上任就接了一个烂摊子,可怎么也没想到,衙门的账上就只有一百五十两纹银。 师爷说错不了,他都算三遍的,这一穷二白的,也没啥遗漏的。 “大人,这还没给衙役开例钱呢,要不比这还少……” 师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差说这一百五十纹里也有他的一份。 桑县令为很是无奈,“我这些年为官,倒是赞了些银子,可若要修砌全部屋舍,却远远不够。” 桑县令拿出他早就揣在怀里的三百两银票,这可是他为官数载,他和妻子攒下的所有家当。 三百两修个几间房屋是够的,修县上所有百姓的房屋远远不够。 几日相处下来,容怀仲能够看出来,桑县令是一位为百姓办事的好官,他也是百姓父母官,见金国还有生活得如此水深火热之地,自然也是心痛。 “本官夫人是商人,本官到是可先将这银两垫上,待--------------/依一y?华/我修书一封,让管家送来,该比户部要快上许多,许能赶在除夕前,让百姓住上暖房。” 桑县令一听,这可太好了,结果他还没等乐呵,便听“砰砰砰砰”。 院子里突然就落了四个沉甸甸的木箱子,这木箱子不算大,也就中等体积,但却及沉,两个衙役抬还觉吃力。 这时婉婉怀里抱着装满银票的木盒子随后跟来,小姑娘气喘吁吁道:“父亲不必向家里修书,女儿出来时带了些银两,听闻百姓修砌屋舍迫在眉睫,便将这金子拿来,应急。” 婉婉今儿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寻去了昨儿被倭寇误伤的小男孩家里,她带了许多粮食给男孩的母亲,还留了银两让她治病,不成想像男孩一家这样遭遇的,竟还有许多家。 本以为带得充足的粮食竟不够发,回到府衙后,她与和吴氏闲聊中又得知,桑县令想要为百姓维修屋舍,却苦于没有资金的难处。 她问吴氏为百姓维修屋舍需要多少银子? 吴氏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一,婉婉目瞪口呆,“一亿两?” 吴氏摇头说不是,“哪许多那么多,是一万两。” 一万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不菲的数字了,就算是出身书香门第,但家世普通的吴氏来说,也很是吓人,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婉婉一听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离开上京城时什么都没带足,唯独银子带得是足足的,金银定子再加银票,一共八万八千八百两,她留下零头己用,剩下八万两,她准备全部拿出来,救助这些贫苦百姓。 枫荷这一路都在嘟囔,她们这银子怕是带了个寂寞,之前婉婉心里也是这样想,无处花销便也只能是怎么带出来,再怎么带回去,当真是带了个寂寞。 可现在不一样了,它们有了更有意义的去出,为每一家百姓遮风挡雨。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6节 “这里一共是八万两。” 小姑娘将箱盖一一打开,里面静静躺满了黄澄澄,银灿灿的金银定子,直耀得人睁不开眼。 桑县令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可是容小姐,我们用不了这么多,只一万两就够了。” 八万两,桑县令听到这数字,险些昏过去。 他虽有听闻太傅大人的先妻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商人,生意遍布全国,但当沉甸甸的银子真实摆在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有点懵。 婉婉自然知道维修屋舍只一万两就够了,她道:“一万两我借给桑大人维修百姓屋舍,而剩下的七万两,一半用来购买渔船,一半用来购买粮食。” 光维修屋舍,让百姓住得暖还不够,最重要的还是生计和温饱。 桑县令自然在心里也是有这样的计划,只是毕竟条件有限,要一步步实现,他将这个计划定在三年内。 而天降财神爷,一天之内就把他三年的长远计划一步实现了。 桑县令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可他还是不得不面临一个现实问题。 “那一万两朝廷会替我还给容小姐,可余下七万两……我只怕十年都还不起啊!” 虽然这笔巨款将鲲县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可桑县令深知,此时鲲县穷得就像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这些银子扔进去,也只能保证百姓温饱和正常生计,还肯定是无望的…… “这七万两不用还。”婉婉想了想,“但购买回来的渔船百姓只有使用权,所有权是我。” “就只船只署名,银子就不用还了?” 婉婉肯定,“嗯,不用还了。” 桑县令觉得有些事还是提前问妥比较好,“那容小姐每年可要收用船费?或者捕捞上岸的海物,几成归小姐所有?” 桑县令的意思便如田庄租地一般,地有地主,渔船自然也可有船主。 婉婉出钱购船供渔民使用,而渔民则每年向船主交固定的租船钱,其实也合情合理。 可婉婉摇头说不是,“我不收船税,也不要渔船打捞上来的海物,完全无偿给鲲县百姓免费使用。” 为避免桑县令觉得她是位不图回报的转世活菩萨,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渔船投入使用后,我会在这设点回收,我所购买所有渔船捕捞上来的海物,不能卖给别人,便只能卖给我。” 其实海物捕捞上来后,因脱离了海水后变得极难保存,渔民捕捞岸来若不能及时卖出,很大一部分都要丢掉。 婉婉这样做,这哪里是条件,简直就是帮渔民们解决了一大销路难题。 可放一两日就会彻底腐烂坏掉的海鱼,容小姐收购又能怎样,岂不是要眼睁睁砸手里? 一直在一旁未说话的吴氏不解。 桑县令也想不通其中玄妙,不免好心提醒,“三万多两银子少说也能建造出五十余艘渔船,这些渔船一同下海打鱼,每日上岸的海物少说也要有一千斤,这么多海物,容小姐尽数收去,该如何安置?” 他是鲲县县令,有人肯资助渔船,又肯收渔民手里的海物,让沿岸百姓致富他自然高兴还来不及。 可与此同时,他自然也不想要容大人和容小姐亏本,毕竟不是小钱,还当慎重。 婉婉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只叫桑县令拿着银子修屋建船购粮,然后守诺就是了,剩下的她自有安排。 可桑县令还是不放心,便看向一旁的容怀仲,容怀仲其实也摸不准女儿的心思,但生意上的事他向来不插手,不过问,以前全由妻子做主,如今全由儿女做主,便向桑县令点头。 桑县令这才如做梦般,命人将银子搬下去,方才还愁眉不展的县太爷,这功夫乐得额头三道辙都快撑开了。 婉婉回到屋子,看着方才还堆得高高的箱子,转瞬就搬走了,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不过想着这些银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拖家带口的回来,四个箱子变成四十个,甚至四百箱,难过便也也只是一时,一转眼的功夫她就忘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婉婉穿了她最喜欢的衣裙,挽了最喜欢的发髻,抹了最喜欢颜色的口脂,带上她最心爱的竹熊发簪,迎着清晨的第一抹晨光,推门而出,对着刚刚东升的太阳,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以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她十四岁生辰的到来。 只是这懒腰还没等伸到头,耳侧便传来一男子声音,“婉婉。” 那男子声音有点哑,还带着些病弱无力,婉婉闻声回过头,对上男子苍白面容。 看了好一会,这才依稀认出,这不是司宁的兄长,“郁……兄长?” 她险些就要将大名脱口而出,喊他郁司庭,好在她脑袋反应快,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嘴巴拽回来,改称了郁兄长。 她看着隔壁半开的门,和郁小将军那大病初愈的憔悴容颜,便猜测出来,原来那日负伤,奋力追击倭寇头领,翊王手下最得力的心爱副将便是司宁的兄长,郁小将军。 郁司庭因为父亲是大将军,所以才被称为小将军,但他本是可一点都不小。 郁老将军身材魁梧健硕,走起路来似一阵风,立在哪里都似一座巍峨高山。 郁司庭也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身材与气质,他皮肤黝黑,五官坚硬,剑眉星目。 婉婉得知他竟是先生手下副将,又见到他苏醒,很是高兴,便道:“郁兄长苏醒,脱离危险,简直是太好了,我真替司宁高兴。” 她其实是有那么一点尴尬的没话找话,胡乱说的。 男子却很认真的应了声,一张满是病容的脸庞看着婉婉,忍不住流露笑意。 婉婉从他的要眼神中,竟看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 婉婉不由一惊,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昨晚没睡好,所以脑袋才出现幻觉了呢? “那日你说的话——”郁司庭缓缓开口,“我都听到了。” 他用一双含情脉脉又直勾勾的眼眸看着她,只盯得叫婉婉心里发毛。 “什……什么话?” 她太紧张了,这话说完,她才觉得自己有点明知故问。 郁司庭垂眸一笑,黝黑的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而微微泛光。 他似一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大哥哥一般,眼睛噙着温柔与宠溺。 “自然是我受伤那日,你跑来我屋中对我说的那翻话。” 简直,晴!天!霹!雳! 本已经快要把那件羞死人的乌龙事件彻底遗忘的姑娘,再次被迫提醒回忆。 且她知先生看了她的笑话,父亲,桑县令还有那位不认识的军医看了她的笑话,可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把床榻里的这位给算进去,结果…… 此刻婉婉的脚趾恨不能抠出一副山河图来。 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而这一切在粗犷的男子眼中,只以为是他说中她心思,小女儿家在心上人面前的娇羞。 他有些激动,一步跨上前,婉婉只觉得被一座黑黝黝的山笼罩,这座大山开口,徐徐说着自己他的心里话。 “其实我一直倾慕你很久了,就在你第一次来我家找宁儿玩那时开始,我第一眼看见你便想,想长以后若是能娶你为妻,我此生无憾。” “只是你每次见到我都躲着我,司宁半开玩笑的说要你嫁给我,你想都没想一口拒绝,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便将此心思深深压在心底,从未敢再提,更不敢让你知道。” 他说得很是动容,连声音都是抖的。 “可我竟不知,婉妹妹,你竟然也一直喜欢我!” 他有一种险些错过全世界,错过了挚爱的后怕感,激动的抓住婉婉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在婉婉下意识抽离时倏得松开,生怕自己没轻没重弄疼她。 婉婉在听到“婉妹妹”这三个字时,整个人便背脊生寒,下意识得打了个哆嗦。 谁要做他的妹妹,即便不做,那怕是被他叫一声妹妹都可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婉婉从小就害怕郁司庭,这怕不是她被郁司庭呵斥过,而是来自于这么多年无数次亲眼见到郁司庭管教司宁,经常满院子追着打,还有司宁身上的伤。 也因此,她才开始庆幸自己的兄长是个有话可以好好说,脾气一点都不暴躁,不会动不动就打人的好哥哥,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她从一开始对郁司庭便没有好印象,甚至还将他纳入反面典型,暴躁易怒,天可怜见,她怎么可能会想要嫁给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郁……兄长,你听错了,我那不是说你!” 婉婉试图解释,可前日夜里她闯入他的房间,一股脑说得那翻情话真情实感,已经先入为主的注入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时不能相信。 “你在我床前说得,不是我还能是谁?” 原本他伤得严重,恐不能这么快就醒来,可想着女孩在他耳畔说着,后日便是她的生辰,她要他醒来陪她一起过,他便是极力的挣扎,拼命与伤痛缠斗,最坚韧的意志搏斗,终于赶来生辰前醒来。 郁家人一家子都是个直脾气,有啥说啥,从不懂婉转。 郁国公这样,郁司宁这样,郁司庭自然也这样,他担心女儿家面皮薄,是自己说的太直白了,叫小姑娘无地自容。 便打算这事先搁置,他准备撸起袖子,把前儿她一股脑说得菜谱先做了再说,毕竟今儿是她生辰,吃了他做的菜,便也一半就是他的人了! 郁司庭是这样想的,可婉婉不喜欢他,又怎么可能给他机会,“郁大哥,我那日是阴差阳错,把你误认成别人了,我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婉婉无奈,想着她口说无凭,只能举手露出她手腕上的同心结,以次来证明她说得都是真的,她已经心有所属且两情相悦。 她和郁小将军有缘无分,深表遗憾。 结果郁司庭盯着看了半天,不解其意。 “你举手干什么?是要我送你手镯吗?” 婉婉抬头,这才发现纤细光滑的手腕上光秃秃的,早已没有了同心结,她给郁司庭看了个寂寞。 “呀!”婉婉惊呼,“我的手绳怎么不见了!” 她忙四处去找,郁司庭则下意识认为这都是她落荒而逃的借口而已,于是忍着伤口疼痛,白着一张脸,不紧不慢的也俯身跟着一起找。 可清晨的地面,露珠还尚有几颗,手绳没瞧见。 他心里想,看她装傻还能再撞多留。 于是他一边找,一边还故意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婉婉有些着急,除了红色,再详细她竟说不出。 忽得一双十分眼熟的鞋靴映入眼帘。 婉婉顺着那双鞋靴视线上移,月白衣袍衬得男子五官清冷又深邃。 今儿是小姑娘的生辰,所以高湛特意换了身清浅颜色的衣袍,在清晨的柔光下,整个人比平时温柔了许多。 他见小姑娘和腰四处张望,便问她:“在找什么?” 婉婉一时来不及解释,却在见到男子后灵机一动。 如此高高举起男子带着同心结的那只手臂,露出红彤彤的手绳,借此机会向郁司庭大声展示:“郁大哥,你看,就是和他这根一模一样的!” 她说完,又转而看向男子,眼中噙着汪自责的泪珠儿。 委屈吧啦道:“先生,我好像把你送我的同心结弄丢了,万一找不回来可怎么办?” 男子大掌安抚着小姑娘的头说没事儿,目光则是看向不远处他重伤的副将。 婉婉则吸了吸鼻子,笑道:“先生,郁大哥听说我手链丢了就好心肠的帮我找,他可真是位热心肠的好人。” 男子其实已经来得有一会了,幽幽问:“是这样吗?”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7节 郁司庭也只是愣了下,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不傻,知道要不是婉婉化解,他就险些和翊王成了情敌。 既他有情可姑娘从始至终都无意,那么他也只当方才是个误会,从未发生过。 于是捂着伤口,讪讪笑道:“可不是,你们聊,我再去那边找找……” 作者有话说: 婉婉:我不是故意弄丢的。 高湛:嗯,我知道。 郁司庭:这波狗粮我吃的心碎,肝肠寸断! —— 感谢留言【上树】【每天要吃水果】【团子猫猫猫】【kk】【随缘】【林雅舞】【暮雪】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4-17 19:30:58~2022-04-19 05:2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每天要吃水果! 5瓶;k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郁司庭捂着伤口行动缓慢, 却还是不得不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寻找。 婉婉把先生送的手绳弄丢了,自然急着寻回来, 她想不起是在哪弄丢的,便想要回房间去翻一番。 结果男子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不必找了,在我这儿。” 高湛从怀里掏出那个明显比他手上小一圈, 细细小小的红色手绳,置于掌心,送到婉婉面前。 婉婉又惊喜,又意外,“竟然在先生这儿。” 果然冥冥中这个同心结注定不该丢呢, 就连老天都在帮她, 不然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被先生捡到了呢。 “那日我带你骑马, 这同心结就恰巧落在了马鞍的缝隙中,我见到便知是你落下的。” 男子鲜少从头到尾详细解释一件事, 且还这般耐性又详细。 他为小姑娘从新系于腕间, 并嘱咐:“别再丢了。” 小姑娘点头,自然是珍之又珍, 重之又重,拍胸脯保证, “绳在我在,这次保证不丢了。” 她虽这样说, 但到底是活口的物件, 不知何时何地万一再丢谁也说不准, 于是她打算干脆回去用针线缝在手腕上算了, 这样就是想拿下来都要颇费些力气, 说什么都不能丢了。 男子宠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却被婉婉一瞬阻止,“先生不要弄乱了我的发髻,这可费了好些心思呢,弄乱可就不好看了!” 只摸了一下便落空的大掌不免有些落寞,男子虽悻悻收了手,嘴上却依旧笑着说“好”,便不再去摸了。 他又问道:“可跟我一块去厨房,监督工作?” 军营事务紧张,高湛熬了三个通宵才抽出一日的时间,属实不易,这般缝里抠出的时间,自然恨不得要时时刻刻把小姑娘拉在身边,恨不能随身携带着,怎可浪费。 婉婉一听,也来了兴趣,“好呀,我给先生打下手。” 虽然是她的生辰,先生做饭给她吃,可婉婉觉得两个人一起劳动才有意思嘛,虽然她从未下过厨房…… 见婉婉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男子倒多少有些意外。 就这样,一高一低,一白一粉,一沉稳,一欢脱的两个人,愉快的向厨房走去。 只苦了此刻还站在原地未动,和腰和到直不起来的郁司庭,艰难得连近在咫尺的屋都是回不去,如一座雕塑。 路过的衙役见状忍不住上前询问,“郁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是伤口不舒服吗?没事吧?” 郁司庭抚着栏杆久久不能回神,他越过伤口,而捂着胸口位置,久到那一对儿在环廊转角消失,才缓息道:“伤口不疼,就是心痛,不过——没事儿。” - 小姑娘到底会不会做饭,高湛比婉婉自己还清楚。 跨进厨房,男子便将她安置在一旁,一杯花茶,几块小点心,只让她什么都不用做,乖乖在一旁陪着便好。 高湛一进来便系上了围裙,轻车熟路的开始处理着刚刚捕捞上来的新鲜海物。 其实这些海物已经由人将其处理干净了,高湛只需要切开改刀和配菜,但因为菜类有些多,所以也是一个十分耗费时间的不小工程。 婉婉瞧着先生忙碌,自己却闲得喝茶吃点心,不免想要上去帮忙,可围着锅台转了好几圈,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所会技能不多…… “先生,我来帮你洗菜吧。”她好像也只能做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可要用的菜,厨房准备时,一早提前就已经洗干净备好了,并不需要再洗。 瞧着小姑娘灼灼目光,高湛不忍拒绝,想了想道:“婉儿,帮我拿些葱来吧。” 他眼下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把香葱入料。 小姑娘终于有了存在感和参与感,眼睛亮亮说了声“好!”,便开开心心跑去后面取葱去了。 婉婉作为小帮手,取菜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一会功夫就跑回来,兴高采烈的将一把绿油油的植物递给高湛,“先生给你,葱。” 高湛正切着海鱼,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接到小姑娘手中的葱,目光掠过,不由一顿。 婉婉透彻的眸子如何看不出先生一闪而过的惊讶,“不是?” 她开始自我怀疑,语气也变得不自信起来,暗戳戳着手指,“难道拿错了吗?” “葱是圆的,下面有白茎。”男子含笑,耐心解释,“这是韭菜。” 身材扁扁原来是不是葱,而是韭菜。 方才婉婉便在两者十分之间犹豫,果然她还是拿错了…… 不过没关系,换回来就是。 于是小姑娘将韭菜放回原位,又取葱来。 这回上青下白,而且还圆滚滚的有白茎该是错不了了,结果高湛看了眼,忍笑道:“这是蒜苔。” 蒜苔上青下白,细长细长,底下还有一节白白的茎,完全附和先生之前的形容。 “葱要比这个小很多,且每一根都会分叉,会有多个葱叶儿。” 高湛耐着性子解释,于是婉婉深呼吸,不气馁,嘴里不停嘀咕着所有特点,继续出发去选。 当她再一次信心满满的拿着一把蒜苗儿回来,眼睛亮亮犹如是拿着战利品呈现在男子面前后。 高湛竟是再不忍心说不是,打击她的热情,于是干脆放下菜刀,含笑自己去取一把香葱过来。 婉婉看着先生手里绿油油的葱,又看看她的,竟看不出任何区别来。 婉婉叹气望天,外加翻白眼,“怎么这么难!” 她似一只负气的小猫儿,一把将蒜苗丢出去,方还兴致勃勃的小姑娘,来的快去的也快,就这么罢工了。 “这些原就长得很像,许多人都分不清。”男子将香葱修理整齐,放在菜板上,切成大小一致的葱断,他瞧着身旁小姑娘有些负起模样,哄孩子似的宠溺道“你又从未下过厨房,不认识也是正常,要不出去玩儿会,做好了我叫你?” 婉婉双手支在厨案上,托着下巴,坚定道:“不要。” 鲲县委实没什么好玩的,与其出去瞎逛,还不如杵在这,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和先生说说话儿。 可话是这么说,当男子起火开始烧菜时,巨大的噪音完全阻碍了两人正常的沟通,而且油烟味儿也熏得婉婉睁不开眼。 高湛刚炒好一个菜,出锅,装盘,再一看方还在身边的姑娘,竟不知何时跑去一旁逗螃蟹去了。 再一转身,又逗猫儿喂鱼去了,再过一会儿,狗也汪汪得叫起来。 高湛动作很快,刚及午时,婉婉就被叫回来了。 小姑娘生辰,高湛共邀了容怀仲和桑县令夫妇,但翊王殿下亲自下厨的饭菜,他们吃就是折寿,如此皆推脱婉拒,最后满满一大桌,便只剩下他们俩儿。 婉婉饿了,见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 满满一大蒸屉,和旁边各种炒菜,清蒸鲈鱼,红烧鲍鱼,香辣蟹,清炒虾仁,油焖虾,海肠韭菜等等…… 好些婉婉叫不出名儿,而她最好奇得则是还盖着盖儿,冒着氤氲热气的蒸屉里,都有什么。 一股鲜味扑面而来,待热气四散后,婉婉才看清,除了她点名要的梭子蟹以外,还有鲜虾,虾爬儿,螺子,管蛸,牡蛎和各种贝类,琳琅满目。 而最吸引婉婉目光得,不知是何物的,则是红彤彤生有五只脚的不明“怪物”。 她拎起一只脚儿,好奇道:“先生,这是什么?” 男子早已解了围裙,一身月白衣袍,超然脱尘,即便烹炒了这一桌菜肴也不染他半分。 他正为自己杯盏中斟酒,看了眼道:“是星鱼。” “星鱼?”婉婉不由拎起来左右打量,不解道,“这样子一点也不像鱼,倒像是天上的星星。 “长得这么好看,也能吃吗?” “自然是能吃的。”男子落了酒壶,覆手又为小姑娘倒了一盏姜茶,含笑道:“你爱吃蟹,想来也会爱吃这个。” 婉婉敲了敲,它浑身硬硬的,还有刺儿,便猜测,“也要像蟹一样,拨壳吃吗?” 高湛拿起另一只星鱼,将其腹部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腹部五角缝隙缓缓掰开。 肥嫩的星鱼,只刚掰开一点,内里橙黄的膏物便沿着缝隙溢出。 “就吃这个。” 他将一只角全部掰开,将内里膏体用筷箸夹出来,原是正准备放进小碟中,再给她尝。 结果抬眸撞见小姑娘早就垂涎三尺的灼灼目光,那膏黄在他筷箸上,却有那么一瞬仿佛早已被对面贪吃的姑娘吸了去。 他忽就改变了想法,径自沾了些预调好的料汁,噙着温柔目光,直接送到小姑娘唇瓣。 婉婉早就想尝了,送到嘴边的又怎能放过,她身体前倾,将筷箸一口含入口中,一瞬鲜香味充斥口腔。 预调好的料汁留鲜去腥,橙黄膏体与蟹黄相似,仔细品味却又大不相同。 “嗯,好吃!” 小姑娘从不吝啬自己的称赞,水漾明眸闪烁着星光,那种初尝美食的欢喜与惊讶,毫不掩饰尽入男子眼中。 高湛将五只脚内的黄儿全部拨入小碟中,又拨了一只蟹黄,又将两黄装入瓷勺内,再淋上料汁。 又是一大口!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8节 婉婉觉得自己简直满足的生出了翅膀,在大海里开心的翱翔,飞呀~飞呀~ 呜呜,这也太好吃了吧! 简直人间美味! 一口星鱼一口螃蟹已经把婉婉迷得神魂颠倒,可后面还有好多好多,她只要一入口,便要尖叫惊呼好吃!她这辈子没白活,然后感动到落泪的美食。 如此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开辟海物入内陆的信心,这么好吃的美食怎么能只停留在沿海,她要让更多更多的人知道才是! 可海物再鲜美,也要有好的大厨将其升华才对,“先生,你这厨艺是从哪学来的?” 她日后也想聘请这位大厨,或者是他的徒弟也行,那样她的海鲜馆肯定要排成长队,生意兴隆。 提起厨艺,男子倒有些答不出了,边关的将士常年风餐露宿,纵然军营里有伙食兵,可总也有意外的时候。 譬如伙食兵被敌军绞杀,譬如他们身身陷荒山野岭,所以身在军营的每一个人,无论士兵还是将领,生火做饭,野外求生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边疆不似上京,偶尔要做饭,没刻意学过。” 他活了三辈子,儿时之事被时间洪流冲淡,甚至都忘了第一次做饭,是在何时何地,是何原因。 不过厨艺却是深入骨髓般的,上两世如此,这一世亦如此,她开心,他便依着她的口味靠近。 男子说得云淡风轻,但其实婉婉知道,行军打仗环境极其艰苦,非常人所能及。 若说鲲县百姓生活艰难,可若与边关于敌国对抗,用生命保卫国家领土的将士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且若由到他起火做饭时,大多也都是身处绝境之际。 婉婉抿唇,虽未曾亲眼所见,但知战神之名外表光鲜荣耀,但其后却是用性命厮杀出来的。 且例朝皇子多从政却鲜有从军,先生贵为嫡子却选择走了这条搏命之路,其中必也有许多隐由。 小姑娘想得出神,喜怒也皆挂在面上,男子并不打算在这方面多做探讨,毕竟好男儿保家卫国,志在四方,苦自有,却不必提。 他轻敲了她的额头,只等她回过神来,才将姜茶送到她唇边。 眼中噙着万千柔光,他含笑道:“海物寒凉,来,喝口姜茶,暖暖身。” 作者有话说: 感谢留言宝子【kk】【林雅舞】【每天要吃水果】【小君】【上树】【团子猫猫猫】【暮雪】 爱你们,呜呜,感谢陪伴~感谢在2022-04-19 05:24:20~2022-04-20 15:3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二更) 婉婉端着茶盏, 小口小口的抿着,纵然这姜茶炖了好些冰糖,已没有原本那么辛辣, 可含在婉婉口中,还是委屈的想吐出来。 她不喜欢生姜得这种辣, 非常的不喜欢! 可先生却让她非饮不可, “先生也食了蟹, 为何只我一人喝姜茶,而先生不喝呢?” 她瞧着只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姜茶,不免觉得这有些不公平。 忽得小姑娘灵光一现,将自己的这碗双手捧到男子面前,献宝似的道:“先生也食了螃蟹, 也怕体寒呢, 这姜茶暖身, 怎么能只我一人驱寒,要不先生也喝些吧。” 她心里暗暗窃喜, 夸自己她简直就是个大聪明, 这样悄无声息的把姜茶转手送出去,她就不用喝了呀! 这么明显的小心思高湛怎么会看不出呢, 他接过姜茶,随着小姑娘期待目光在自己跟前转了一圈, 却并未喝下,而是又放回到婉婉面前, 原来的位置上。 耐心与她讲解, “女子体质阴柔, 畏寒不亦多食寒物, 需以姜温补, 而男子……”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婉婉却不免好奇追问,“男子怎么?” 高湛指腹捻起酒盏,晦暗不明的眸子噙着一抹婉婉完全看不懂的深笑。 他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浅笑道:“我有酒,可驱寒。” 原来是靠喝酒解寒呀,婉婉坐在对面都能到那酒的辛辣,于是悻悻收回目光,瞧着自己面前的姜茶,一狠心端起来又饮了一大口。 姜茶的确驱寒暖身,婉婉吃了好些海物,却并不觉又任何不适,直到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这时祁沨走上前来,在高湛耳侧说了什么,男子眸色有一瞬晦暗。 “军营里临时有事,我要去处理一下。”今儿是她生辰,高湛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他想了想,“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我?跟你去军营吗?”小姑娘怔了怔。 “嗯。”男子点头,“正好带你去海边转转,消消食儿。” 她的确有点撑儿,不过她的重点完全不在这儿,“女子可以去军营吗?我要不要现在去换个男装来?” 她还从未穿过男装呢,说起来有点跃跃欲试,不过她一时没有男装呀,去借一套来不来得及? “不用。”男子一句话阻断了婉婉所有遐想,她还想和先生穿个同色系的,做一对兄弟们。 小姑娘的心思全都活跃在自己的脑袋里,高湛不知,只道:“以前不行,但现在可以了。” 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他说可以就可以。 去军营的路上,高湛骑马,婉婉就坐在马车里,祁沨跟在后面,在谈话中,婉婉得知得是军营里混入了倭寇。 她掀开车帘,伸头去问:“先生,那些混进来的倭寇全都抓住了吗?” 男子骑于马上,比婉婉高出好多,所以他需要仰着头才行。 他有些意外婉婉会问这个,不过也还是答她,“已经都抓出来,关起来了。” 小姑娘有自己的担忧,“那以后还会再有倭寇侵犯吗?” “怎么突然想起关心了这个?”知她不是个无缘无故会关心这个的性子。 马儿放缓步伐,靠近马车。 婉婉本也不打算对先生有什么隐瞒,便道:“本是不关注的,但我最近投了一个大买卖,这买卖要在鲲县没有倭寇侵犯,绝对安全的前提,才能进行,所以才会突然关心。” 男子了然,“你说的是鲲县你购的渔船?” 婉婉点头,“整整七万两银子呢,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渔船被倭寇劫去,可就赔了!” 她出资七万为鲲县百姓买粮食购船不觉心疼,但若是被倭寇夺走,她怕是要肝疼个七天七夜都难以平复。 小姑娘天生商人的头脑,算盘打得是明明白白,其实若翊王不在此驻扎,清缴倭寇,婉婉自然也不敢有后面计划。 “只要一连清缴了几伙倭寇,久而久之,倭寇知晓鲲县再不是任人宰割之地,渐渐便不会再来。”男子也认真起来,他继续道,“而在未能彻底清缴倭寇之前,为保证渔民和渔船安全,每艘船只都会安排将士保护,必要时可安排军船跟随护送。” “总之,保证渔民渔船安全,必不会有危险。” 婉婉一听,小心脏终于放回到肚子里:“那我就安心了。” 同时也缩回了她的脑袋儿。 入到军营,马车直接停在了大帐门口,高湛翻身下马,先安顿好了婉婉在大帐内,让她在这儿乖乖等他回来,这才离去。 素知翊王殿下治军严谨,军营不是随意走动之处,她不能给先生惹麻烦,如此便乖巧点头,就在营帐里等着,哪也不去。 可她乖巧,外面的士兵委实不乖巧,一会冒进来一个送茶,一个跑进来送水,随后又有一个拎着茶壶进来的。 婉婉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茶杯和茶壶是分开送的,而且他们明显送茶是假,眼神不自然的往婉婉身上瞟才是真。 一会的功夫,婉婉已经数不清到底进来五六七八,多少将士了。 而旁边的桌子也被各种吃食摆满。 这时也不再进人了,而是外面响起了他们的谈话声。 未有机会入帐的士兵甲说:“看清楚了吗?到底是不是?” 入营帐偷瞧的军医一拍大腿,道:“看清楚了,就是那位!” 他激动的说:“就是那日郁副将受伤,错把郁副将误认成殿下,跑来哭诉,吐露真心的那位小姐……” 军医还很认真的回想叫什么,“哦!叫容小姐!” 后面的他没说,但全军营的人都秒懂,自然也是被他们殿下打横抱回房里的那位娇小姐。 军医除了医术高明之外,还是位大喇叭,所以这事他回到军营后,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而有幸进去的将士乙感叹,“我滴个乖乖,美得似仙女儿一样,那端庄劲儿,啧啧,是你我装都装不出来的。” 将士甲撇嘴,“那是,人家可是上京城的贵女,大家闺秀的小姐,书香出身,岂是尔等莽夫随随便便就见过的!” 这时士兵丙道:“容小姐?该不会是殿下每日梦中提起的那个姑娘,容念婉?” 容念婉,婉婉,婉儿,这三个称呼,在营帐门口守夜的将士耳朵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词儿,凡是站过主帅营帐岗的都听过他们肖勇御敌,战无不胜的战神在睡梦中,是怎样梦呓这位女子名字。 久闻不如一见。 将士乙叹息,“难怪能把殿下迷得神魂颠倒,梦中都只唤容小姐的名字,当真美得不可方物,感觉和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婉婉正闲着无聊吃花糕,可吃着吃着就变了味儿。 什么她误把郁副将错人为翊王,什么吐露真心,今早儿是郁司庭,现在是军营里的将士,这事儿还有完没完,就过不去了吗? 可正当她狠狠咬一口花糕的档口,这话锋一转,就又转移到了先生身上。 先生每每夜里唤她的名儿?且还声情并茂,仿佛带有万千情感? 将士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结果门帘处忽得冒出一个脑袋,随之便是位身量娇俏的姑娘走出来。 水漾眸子跃跃欲试的看着他们,没有半点他们预想中贵小姐的架子。 “你们说殿下他夜夜唤我名儿?” 婉婉在里面听得真切,作为资深八卦小能手的她,又怎能放过这信息量超多的话题。 于是一脸期待道:“快与我详细说说,殿下每日夜里都是怎么唤我名儿的?除了唤我名儿外,还都说了什么?” 她发上的竹熊发簪还闪着银光儿,众人面面相觑,结果小姑娘忽得阻止。 “等下,你们这有瓜子吗?” 士兵甲鬼使神差的点头,“有。” “那劳烦你取些来。”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89节 于是一张座子,四条长凳,瓜子茶水点心,外加一个超长发挥的果盘。 小姑娘终于展露笑颜,心满意足的坐下来,抓起一把瓜子,对一同坐下来却无比忐忑的将士们道:“好啦,现在可以说啦!” 她自己嗑瓜子还不忘众人,热情的招呼着,“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哈~” 然后抓起瓜子,一人一把儿。 婉婉:放松,我还等着故事呢~ 作者有话说: 将士甲:说还是不说? 将士乙:你说呢? 将士丙:不怕死你就说。 将士丁:死不怕,就怕不能死得其所。 军医嗑完瓜子,跃跃欲试道:怎么办,我有点忍不住了…… 第六十八章 “我跟你说, 我每次当职,都能听见殿下唤小姐的名字,每次都是这样。” 瓜子是个神奇的食物, 一众人围在一起,嗑着嗑着就能打开话匣子。 将士甲信誓旦旦的说完, 将士乙也按耐不住想要发言的欲望,附和道:“还真是, 我当职时也总能听见,而且有一次还……” 将士乙神神秘秘道:“有一次呀,我听见军帐里总有奇奇怪怪的低沉声响,我担心殿下安全,便悄悄进去查勘,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高湛今年二十有一, 别人在这个年纪, 不说妻妾成群,孩子却是早就已经能打酱油了。 而他们殿下却还未有家世, 那这么位正值壮年, 血气方刚的单身男子半夜在军帐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声响, 想想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军医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八卦的信息, 好信儿的他一时竟比婉婉还还要着急听后续,不免追问。 那将士乙四处张望一圈, 算是攒足了噱头, 才探身压低声道:“你们猜怎么着, 殿下竟是在哭!”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军医以为殿下是做了所有男子都懂得事。 而婉婉一个姑娘家, 自然不会懂成年男子之间秒懂的门道,她完全是好奇,才凑上去,生怕自己落下什么惊天大瓜。 果然这瓜大得,超出所有人预料。 婉婉震惊,先生会哭? 而不止婉婉不信,其余三个将士外加军医更是不信。 他们殿下是怎样的存在,杀人不眨眼的战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哭? 婉婉也愣住了,先生夜夜梦她,唤她的名字,一边唤还一边午夜哭泣? 确定梦见得是她,而不是什么幽灵鬼魅? 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她实难想象。 面对众人的质疑,将士乙展开详细且极细致的讲解:“不是你们想得那种普通的哭,而是嘶吼,绝望,害怕隐忍和颤抖。” 他形容完,还不忘来一个总结,“就像是失了心魂一般,不住的唤容小姐名字。” 我滴个乖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容小姐,您这是得把殿下的心伤得多深啊?” 到底是高湛手底下的兵,说起话来都下意识向着自己人。 可婉婉何时伤过先生? 若非要说伤点什么,伤财还差不多,哪里伤过心呢。 不过婉婉还未等解释,士兵乙便已站出来替婉婉证明,“你说的不对,我是亲眼瞧见了殿下的表情,那情绪不像是容小姐伤了殿下,反到像是殿下做错了什么事,悔恨,追悔莫及的悔恨。” 这时军医也回忆起来,赞同道:“的确,有一次殿下重伤昏迷,唤得也是小姐的名儿,还叫小姐别走,别丟下他,还让小姐原谅他,可见是殿下伤了小姐,而非小姐伤了殿下。” 好家伙,婉婉直呼好家伙! 这庞大的信息量,以她多年阅读话本的经验,完全可以当即脑补出一本三指厚的长篇情爱故事。 她是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婉小姐,而他则是权力滔天,杀人无数,最狠辣的天家皇子。 本是此生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得两人,却因长街上的一次意外刺杀而结下了不解之缘。 没有遇见她之前,他不知情为何物,而在遇见她之后,他却得知原来她的父亲竟是他在朝堂上,最大的宿敌。 身处对立面的两人,这辈子注定无法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而当他偏执得以权利相要挟,逼迫她嫁给他,掠夺在他身边的那一刻,他以为这一切终于如他所愿,却不知这一切纠葛才刚刚开始…… 爱恨情仇,相爱相杀,那种情爱纠葛,求而不得的狗血桥段。 最后心爱之人或远去他乡,或天人永隔,反正只留下他孤独一人,每每午夜梦回,思念成疾,只叫痛彻心扉。 也只有这样的跌撞,深入骨髓的爱而不得,才能引得男子每每想起,低声哭泣,最后成为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白月光。 我的天! 这故事情节,可比她看得那些画本子好看多了。 婉婉真想要钻进先生的脑袋里,从头至尾,观看一下他每每夜里梦见的,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跌撞起伏的事儿。 “什么别丢下你?你们在说什么?” 身后倏然传来男子低沉声音, 婉婉一回头,猛然看见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不远处,那一身月白衣袍清风霁月,深邃眉眼,更是叫人只望过去,便下意识移不开眼。 可明是拥有这样一张如谪仙人的俊美容颜,先生到底是有多不自信,才会觉得她会离开他? 高湛处理完事回来时,只见原本该在营帐里等他的姑娘正和一群将士围坐在一起,热闹的跟在茶楼里听话本说书似的。 不免好奇,他们在聊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在聊翊王殿下的八卦! 被活捉现形的将士甲乙丙丁外加军医早已是吓得肝颤,恨不得立刻逃走。 可奈何男子气场强大,一众人皆吓得腿软,别说走了,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这些人中,也就只有婉婉不怕。 “先生,你回来啦!” 她如何看不出将士们的担忧,不过她向来是个讲义气不出卖朋友的性子,于是兴高采烈的站起身,管先生听到了多少,反正就是脸部红心不跳的,胡诌的话张口就来。 “我在和他们说,先生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是把我忘了,丢下我不管了吧?” 她埋怨得微嘟起唇瓣,仿佛是一个等烦了家长来接的小娃娃。 可那烦恼也只是一瞬,在见到男子后却又立刻高兴的闪着金光,那模样仿佛六月的天儿,变脸儿比翻书还快,一瞬阴雨转晴,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她说着还下意识的抓了抓男子的衣袖,指尖不小心刮蹭到男子掌心,温温的,痒痒的,直抓进了心里。 男子呼吸一滞,藏在衣袖下的大掌有一刻的冲动,想要直接抓住那只调皮的小手儿。 “怎么会忘记呢。”他克制着那股无名之火,只轻点了下小姑娘的鼻尖,十分宠溺道,“刚刚处理完就过来寻你了,走,我带你去那边转转。” 这么容易就被转移了话题,婉婉便知先生也只是刚来,肯定没有听到什么重要内容。 五个卦友何其机灵,一听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并向为他们解围的婉婉齐齐抱拳,表示感谢。 婉婉吐了吐舌头,双手叠在一起,予以回拳,还用口型和他们说,“以后有机会再聊!” 怕被高湛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一切也只是转瞬,便眨了眨眼,转而忙跟在先生身后,向军营外去了。 四将士外加军医脱离险境。 将士甲不禁感叹道:“终于知道容小姐为何将殿下迷得死死的了,就凭着聪慧机敏,可爱灵动,还讲义气得劲儿,谁不爱?” 将士乙赞同,“以后容小姐做了咱们的王妃,咱们可都得向着她!” 将士甲道:“哪还用日后,咱们现在就帮容小姐——看着翊王殿下!” 其余四人齐齐点头:“没错,你说得对!” - 日渐黄昏,天际线上染了一抹淡淡霞光。 婉婉跟着先生在海边散步,不知不觉,身后早已没了军营的影子,他们走了好远好远。 可婉婉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很舒适,原来在沿海城镇生活竟是这样惬意。 脚下踩着柔软的黄沙,耳畔是海浪不断拍击礁石的海浪声,清爽的海风穿过发间,那一瞬能够忘记所有压力和烦恼,叫人觉得可装下万物。 “小心。” 浪花一层层拍击过来,险些染湿小姑娘的鞋袜,男子下意识抓住婉婉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而也就是这一拽,那方温柔大掌便再没有松开。 男子悄无声息得下移,包裹住了小姑娘的小手儿,将其紧紧扣入掌中。 彼时那种心满意足,得逞得笑容,尽数展露,便是藏也藏不住。 而小姑娘也是脸儿一变,犹如天边晕染的晚霞一般,染上了一抹绯红。 明明只是正常的牵手而已,她的手心却染了一层紧张得薄汗,整个人也慌乱起来。 “先生。” 耳畔是不住的海浪声,可在男子耳中,他却能第一时间过滤掉所有杂音,只清楚留下小姑娘的声音。 “嗯?”他温柔回应,目光旋即也转而凝望着身边的姑娘。 小姑娘额间的发被海风吹得飞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脉脉凝视,又带着无比得期待,问道:“先生,你会做香辣蟹吗?” 小姑娘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踌躇纠结了半天,结果一张口竟是问他这个。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0节 高湛不免微微一愣,随即一笑道:“会,怎么,想吃香辣蟹了吗?” 海岸边得小螃蟹多到数不清,这一路走过来,不知遇见了多少。 婉婉点头,手指暗戳戳得揪着帕子,咬唇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我贪吃,而是这些螃蟹总是在我跟前晃来晃去,我想要忽视掉都难。” 讲真,婉婉只要一看见这些小螃蟹,脑袋里的画面都是它们被作熟的样子,美味可口,垂涎三尺。 瞧着她盯着沙滩上时不时举着钳子,从他们脚边横着走,霸道无比的小螃蟹,有一只竟还夹住了男子的鞋靴。 高湛拿起那只夹他鞋子的小螃蟹 嗔笑道:“这么猖狂挑衅,难怪婉婉想要吃掉它们。” 小姑娘吞了吞口水,便也顺着台阶下,“那可不是,竟还敢夹先生的鞋子,真的好过分呢。” 抓螃蟹需要有物件来盛,可他们什么也没有,于是高湛便宽掉衣袍,承装张牙舞爪的小沙蟹。 没一会便抓了满满一大包,男子的衣袍免不得也湿了大片。 而此刻高湛的外衣拿来装螃蟹了,此刻他只着了中衣和里衣,极薄面料的衣袍再被海水打湿,那垂坠感十足的缎料紧紧贴合着男子的身形,将胸膛前的胸肌轮廓,以一种欲儿不露,艳而不妖,十分诱惑的方式,若隐若现的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家伙! 婉婉其实都已经盯看了好久了,特别在湿衣之后…… “咕咚。” 她实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姑娘涉世不深,显然就要挺不住。 始终被直勾勾盯着的男子起初还恍然不知,只以为婉婉是一直盯着螃蟹,无意间回眸,这才发现竟是在馋他。 啧,原来在美食与他之间,他也并非是一直被忽略得那个,这样一想,竟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果然,食色性也,无论男女。 就在婉婉在先生和香辣蟹之间反复横跳之时,男子却眸子骤紧,一臂将她拦在怀中,身体奋力一转,躲开了一枚暗器。 事情也不过大生在瞬息间,那暗器明显是弩,速度很快,以电光火石之速度射进了汪洋大海,激起了一簇浪花涟漪。 “你受伤了!” 婉婉见先生臂膀上得伤,渗出猩红,男子却下意识用手捂住,阻隔了她的视线,轻飘飘道了声:“无妨。” 因为只是擦伤,婉婉也没多想,他们现在最紧要得是脱离危险。 暗器就像不要钱似的密如雨下,海滩辽阔,并无任何遮挡物,他们就像是活靶子似的闪躲。 婉婉只知道先生一瞬将她抱着飞起,一瞬又落下,直飞出射程以外。 而那些杀手训练有素,追击而来,他们目标明确,直取高湛性命。 男子以口哨唤始终在不远处跟随的马,一臂将婉婉抱坐在马上,随之自己翻身而上,他本是欲带着婉婉离开后面的追杀,可怎知这暗器上淬了毒,他身体一顿,一口黑血便落在婉婉的肩上。 一瞬得湿热漫延至整个肩头,婉婉身体一僵,浓烈得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翼,也刺激着她得大脑。 “先生,你怎么了?” 她感觉到揽在她腰间的手在渐渐松缓,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这种时候一定要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昏! 而毒素侵蚀,男子已然不能驾马,这样下去,必被黑衣人追上。 他在精神恍惚濒临之际,以毅力抵抗,用最后的意识抓着婉婉的手,将缰绳塞进她的手中,随之策马并指着军营方向。 叮嘱道:“抓紧缰绳,它会带你回到军营,记住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让自己跌下来,更不能停下!” 那些杀手的目标只有他。 而若他留下,他们便不会再追婉婉。 他如是最后交托般,只怕自己嘱咐不够,小姑娘不会骑马而在途中遇到危险。 婉婉却是一瞬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大吼道:“你别想要让我一个人逃,要走咱们一起走!” 可一起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他已然身中剧毒,能有机会活下来的,只有她。 “听话。”男子冷声,他从未与她这般厉色过,“性命攸关,这不是玩笑!” 可婉婉也没有在与他玩笑,她知道这是性命攸关之际,才不允许先生去送死。 “抱紧我!”她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声嘶力竭的命令他,“听到没有!” 然后双脚踩在马凳里,她一手擒着缰绳,一手拉着男子身体,靠在她娇小又挺拔的背脊上。 在黑衣人即将追上之际,婉婉眼神无比坚定,憋着一股劲儿的她,双腿夹紧马腹,高呵一声“驾!” 随之身下千里马如一支利箭般冲出去,一骑绝尘,将黑衣人远远甩在身后…… 作者有话说: 婉婉:先生挺住,我带你回家! 高湛:媳妇竟然会骑马,啧!满满都是幸福! —— 第六十九章 婉婉骑马得技术是司宁教得, 司宁可以说是从打会走路便会骑马了,而婉婉作为她最好姐妹之一,这十几年的闺中密友, 又怎不会被司宁拉着去马背上溜几圈呢。 只是上京城的女孩子出门皆乘车而行,轮到婉婉骑马得机会委实太少了, 所以除了司宁和柔姐姐知道外,甚至连父亲和兄长都不知她还有这等一技之长。 不过这隐藏得技能也委实救了她和先生。 高湛得坐骑是一匹西域进贡, 血统极为纯贵得红色千里赤驹,不愧是马中贵族,速度之快,婉婉只能听见耳朵两侧嗖嗖得风声。 她以前和司宁一起在马场骑马,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司宁都会给她安排最温顺得小母马, 就是飞奔起来, 最快得速度还没有此刻的一半。 所以在这性命攸关之际,婉婉不止要时刻提醒自己冷静, 头脑保持清醒, 还要用坚定的信念告诉身下得马儿。 此时此刻要完全听她指挥,因为只有她可以将它和它的主人带去安全的地方! 而她也没有掉链子, 策马带着先生,以最快的速度甩开后面的黑衣人, 又径直安全抵达军营。 当有将士见状出来接应,婉婉勒马止步得那一刹那, 一直坚强紧绷得姑娘才终是松了神经, 情绪上涌一时湿润了眼眶。 她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 她真的将那些黑衣人甩掉了? “先生, 我们安全了!” 小姑娘喜极而泣, 小小的肩膀隐隐颤抖,而始终负在她身后得先生,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方松下的心,一瞬又提到了嗓子眼。 “先生,你不能有事儿,不能!” 婉婉抓着高湛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军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只一眼便断定是中毒,“快将殿下送进营帐,快!” 前两日军中副将身受重伤,如今主将又中剧毒,军营内一时不免人心惶惶,慌乱了起来。 正哽咽抹眼泪的婉婉被祁沨叫去了一旁询问当时情况。 因为今日是容小姐生辰,殿下领着容小姐独自出去,身旁并无一人跟随,他想要了解情况,只能通过婉婉。 “容小姐,可看清敌人模样?” 婉婉吓坏了,一张脸变得惨白,又因为刚哭过,眼睛红红的,还噙着隐隐泪花。 可她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不是倭寇,是金国人!且他们还不是附近的。”婉婉想了想,猜测道,“该是上京来的。” 祁沨面色明显有变,追问:“小姐如何看出?” 婉婉道:“这伙黑衣人训练有素,目标明确,不为财来直取性命,且从身形和所用兵器上也可以断定,他们与倭寇无关。” 而置于为什么肯定是上京人,婉婉注意到,“这些人在沙地追杀,明显脚下打滑,很不适应在沙地行走,一看就不是沿海附近的人。” 这也是婉婉能够带着高湛成功逃脱追杀的其中一个原因,那些黑衣人在后面追他们的样子,像极了那日婉婉遭遇倭寇,拼命逃跑的自己。 她又冷静回忆,“至于我断定他们是上京人,是因为其中一黑衣人刀柄上坠得缨络,是上京中今年才有的最新款式,别处肯定没有,想来该是妻子或是心爱女子赠予的定情信物,如此断定这些人来自上京。” 原本并不抱太大希望的祁沨却是在容小姐三言两语中,知道了他所有想要知道得线索,不禁折服。 “没想到容小姐逃亡之际竟还能如此观察入微,实在令属下佩服。” 婉婉倒没觉得什么,她从小眼力就很好,可注意到许多别人忽视得细节。 按父亲的话说,就是随了母亲,眼睛太毒,容不得沙子。 祁沨颔首,向婉婉作揖行礼,然后便带着一伙将士追了出去。 而军医得到的结论也证实了婉婉的说法,这些人的确是上京派来的,原因是这剧毒只有上京皇族贵族才会使用。 名为点退,剧毒之物,见血封喉。 其毒漫延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显然一点,便可当即暴毙,毒发身亡了。 所以按常理来说,婉婉费尽心力,拼了全力带回来的先生,却早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但军医搭着高湛的脉,却惊呼道:“又脉搏,能救!还能救!” 如此,换作别人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来回的点退之毒,在高湛身体里就跟闹着玩似的。 不但没有当即暴毙,且还慢悠悠的一直等到军医调剂好解药,给男子服下,彻底解毒…… 军医都不由得感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们殿下这命格,硬得就连阎王爷都摇头,说不收!当真奇迹! 祁沨回来得时候,高湛已经苏醒,正半靠在军床上,神色如常的,那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 “抓到了吗?”他醒后问了下后面发生得事,便也知祁沨领兵追了出去。 “抓是抓到了。”祁沨道,“但都是死士,抓到后就都服毒自尽了,什么都没留下,不过……” 虽然这些人都选择以死来守住他们的秘密,可祁沨还是在黑衣人身上查到的端倪。 “他们都是从军的将士,或是曾经有过从军的经历。” 黑衣人因常年高强度得训练,和军营生活,在身体留下了许多挥之不去的痕迹,这些对于身在军营的祁沨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可金国几乎九成以上的军队都在翊王麾下,其余也皆驻扎在边关千里之外,再有便是藩王手中屯扎兵力,可因兵器得不同,掌中所形成得茧在形状和位置上也有不同。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1节 这伙黑衣人,明显就是他们自己的将士,祁沨想不通,这怎么会? 高湛却丝毫不觉意外,男子毕竟刚从剧毒毒药中苏醒过来,身体多少还有些虚弱,面色有些泛白。 “这些都是历年来违反军纪,被逐出军营的士兵,他们被邕王秘密召集,收买过去,为他所用。” 高湛向来治军严谨,军纪森严,但凡事有正既有负。 那些被赶出军营的将士们并不能证视自己的错误,反之有些还会怀恨在心,于是二皇子邕王便是钻了这样的空子,得了这样一群仇视他,想要置他与死地的志同道合的死士。 男子活了两世,又怎会不知这一切。 祁沨蹙眉:“殿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湛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他道:“放出我中毒的消息,对外只称病在军营养伤,对内……”男子眯紧眼眸,声色俱厉道:“立刻启程,秘密返回上京。” 若他没算错得话,他的那位二皇兄会在得知他身中剧毒,且很有可能已经身亡的消息后,按捺不住他争夺皇储的心,便会有所行动了。 祁沨明白,颔首领命退下了。 一瞬,方才还人来人往的军帐里安静下来,竟只剩下他和婉婉两个。 小姑娘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只坐在一旁圈椅上,无聊的摆弄着茶盖,却也乖巧的不发一言,不打扰先生谈正事儿。 男子半靠身在床上,月白衣袍因兜了螃蟹,此刻早已不复存在,只着中衣和里衣。 他的臂膀受了伤,绷上了一圈厚厚纱布,明是个很狼狈模样,可落在男子的身上,却有一种别样之感。 婉婉不得不承认,不穿外袍的先生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诱惑,她虽然在玩茶盖,但偶尔也忍不住偷偷去瞟儿两眼。 结果四目相对,被抓了个正着。 高湛瞧着她那双活似只兔子通红得眼睛,耳侧不免想起小姑娘方才哭泣。 性命攸关之际,是这副弱小身板,一面策马,一面载着他回了军营。 男子眸子微动。 他柔声唤道:“婉儿。” 小姑娘听到先生唤她,猛得抬头回应,“先生?”竟是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 他招手,叫她过来,坐到他身边来。 小姑娘立即来了精神,一双小兔子耳朵支起来,眼睛亮亮的。 她走近,坐下身,问:“怎么了?” 高湛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想与她说说话。 大掌温柔拂过小姑娘额头碎发,将其别在耳后,他有些失落道:“小螃蟹都跑掉了,怎么办,今日你吃不到想吃的香辣蟹了。” 若此刻是白日,他便可命人再去抓来炒。 “要不明吧,明儿我命人去抓。” 婉婉“噗嗤”一声就笑了,“先生真当我是个吃货了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什么香辣蟹,先生无事,我比吃香辣蟹还要欢喜呢。” 她不想哭,可还是忍不鼻头酸酸,隐隐带着哭腔。 她吸了吸鼻息,信誓旦旦道:“若能换先生安全,我宁愿一辈子不吃香辣蟹!” “那若是再遇见海滩上爬来爬去的螃蟹,能忍住吗?” 有些人就是那么诚实的回答,“还是忍不住,但只流口水,不吃就是了。” 这话也彻底把高湛给逗笑了。 不过他还是心头一暖。 笑道:“傻姑娘,人得命运掌握在老天的手里,怎会是你不吃螃蟹就能左右得了得?不过还是谢谢你。” 他俯身,在小姑娘的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 “谢谢你,婉儿。” 他脉脉眼眸写满了动容。 湿热的唇触碰到婉婉柔嫩光滑的额头,宽厚的大掌扣着小姑娘的后脑,指腹穿进柔软发间。 有那么一瞬,婉婉以为先生会亲她的嘴。 而这个念头一但生出,便就一发不可收拾,她看着先生得唇也越来越着迷,心口也更加慌乱悸动。 “啵”得一下,她鼓足了勇气,如蜻蜓点水般,又如小鸡啄米似的,在男子唇瓣上浅啄了一口。 事情来的太突然,且速度之快,高湛只有回忆余味的份儿。 可婉婉却是挺满足的,干完坏事儿的她还不忘替自己解释。 “先生的唇颜色太淡了,我帮先生染个色……嘿嘿。” “是吗?” 她一本正经的,就仿佛偷亲他的那个姑娘根本不是他,都是高湛的错觉。 可男子却并没有打算这么容易就算了。 他透过映在小姑娘眸光中的自己,看了看自己的唇。 认真评价道:“颜色不够,还要再吻才行。” 旋及也不待婉婉反应,便将那个起了头又不打算负责的小姑娘一臂揽在怀里,不由分说的俯身,覆上她的唇。 来完成那个方才并没完成的吻…… 作者有话说: 婉婉:够红了。 高湛:不行,还不够! —— 感谢留言宝贝:【kk】【上树】【林雅舞】【每天要吃水果】爱你们么么么感谢在2022-04-22 21:52:22~2022-04-23 23: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章 自婉婉生辰之后, 便一连许多日没再见到先生,外面的人都知是翊王殿下那时在海岸边遭遇了刺客,身中毒箭, 正在军营中养伤。 但婉婉知道,其实从先生被行刺的那天夜里, 高湛和祁沨便已经秘密的返京城了。 此时那个军营中最大的主帅营帐内空无一人,而估算着时间, 真正的翊王殿下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上京。 高湛走后,军营里便开始有人混入,或买通将士,或深夜闯入,其目的都是为了探得翊王殿下养病虚实。 但无论是哪种试探, 主帅营帐数十丈内, 森严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想知道营帐内情况,比登天还难。 这几日是二皇子邕王高汲最不安纠结的时候, 他探不得翊王到底有没有真的中毒箭, 便不敢进行后面的计划。 直到他派去的探子在目睹得渔民口中得知,翊王是真的中了箭, 且毒素侵入体内,产生昏厥后。 高汲这才敢确定, 他这位从小到大都处处比他优秀的三皇弟是真的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与他争皇位了, 他只要再杀了良王, 那么金国储君之位, 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也只能是他。 派来鲲县得这波杀手算是彻底撕开了邕王最后一层遮羞布, 将所有不光彩的手段从暗地里摆在了明面上。 十月二十八,容怀仲收到了天下第一阁的密信,信中高湛让他归京。 果然邕王在确定他的确中毒后,做事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不再似从前那般畏手畏脚。 那些隐藏不动的势力,这次也都启动,浮出水面,果然是全力以赴的最后一击,毫无保留得,连高湛都觉得二皇兄其实该给自己留条退路。 当天夜里,婉婉和父亲便起身从鲲县离开,来时整整十三日的行程,回时只用了两天三夜,当真是急回,车几乎就没停过。 到达上京城正是子夜,十一月初一,城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将漆黑得夜映得雪亮,马车压在路上,发出积雪脆响,留下一串儿马蹄,和两道深深车辙印。 气温骤降,婉婉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很厚实,过了江城后,更是要在马车里裹上棉被才不会觉冷,所以婉婉决定,下车之后快走几步,咬咬牙,一会也就进屋了。 结果小姑娘才刚一探出身,还没等来得及冷呢,身子就毫无预兆的被一方极厚实温暖的裘皮大氅紧紧裹,旋即身子一紧,整个人便是被男子轻松得抱到了地上。 速度之快,就连一旁得枫荷见了,都看傻了眼。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上了。 耳边传来男子低沉询问声:“冷吗?” 高湛素知婉婉畏冷,此行又是从鲲县这样暖得地方回来,一路温差之大,这冷便会更加明显。 婉婉起初自然是冷的,可此刻毛茸茸的裘皮在她身上,还带着先生的体温。 她摇头,道:“有先生在,就不觉冷了。” 她抬眸,望着高湛,清澈明亮得眼眸,毫不掩饰闪烁着光芒,即便是在漆黑得夜里,也是那样得明显。 她就是这样,一切欢喜皆在脸上。 男子忍不住低笑,俊眉微微扬起,他打趣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偷吃蜜了吗?不然嘴巴怎么变得这么甜?” 距离他们上次在鲲县一别,转眼已过去二十日了。 这时间不长可也不短,再见到婉婉,小姑娘身量上并没什么变化,可高湛就是觉得婉婉和从前不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道不明。 他想,女大十八变,该是她生辰之后,又长一岁的原因吧。 其实,自从婉婉生辰那日先生吻了她后,小姑娘一下子就仿佛是打开了任督二脉一般,一颗芳心总是不自觉得回想起那日先生吻她,脑海中浮现出脸红心跳的情景。 甚至可自那日后,她竟连做梦都是先生,每每梦醒,思念便也更加深了几分。 “哪里需要抹蜜,这些都是我见到先生后,发自内心的我真心话呀。” 小姑娘毫不掩饰自己此刻得喜悦,一本正经又理直气壮道:“我就是喜欢先生,见到先生就克制不住得欢喜,我自己就是块蜜,一见到先生心里就甜蜜蜜,美滋滋得,哪里还需要再吃蜜,只怕蜜蜂见了我都要吃上两口!” 这世上情话分很多种,但能像婉婉这般,一本正经,将情话出出了据理力争的味道来,整个金国怕也只有她一个。 可她说完还有点不服气,听先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欢喜得只她一个。 而他即便身体大半夜顶风冒雪出现在这里等她,可神情却表现得异常淡定。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2节 可婉婉还是能在先生的神中看出,他也是欢喜的,那种抑制不住,发自内心得喜悦,又不是只她一个。 她有点不开心,不由追问:“难道先生见到我不欢喜吗?” 高湛活了三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婉婉这么直白的对他说情话,即便再沉稳得男子,也免不得一时动容。 他大方承认道:“自然也是欢喜的。” 得到了先生得承认,婉婉觉得自己这面子也算是找补回来一点,可也只是一点点第一而已,还觉不够。 小姑娘趁热打铁,又乘胜追击,继续问他:“那心里甜吗?” 就像她一样,似装了个蜜罐子似的,甜蜜蜜的。 高湛有一瞬得微怔,她当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这么肉麻得话吗? 她不是最爱面子,怎么今儿这般不顾及了起来。 男子轻点她鼻尖,反问她:“今儿是怎么了?想我想得什么都顾不得了吗?” 他神情扫过当场早已不知身在何处的众人,便是想要提醒她,这儿还有人呢! 婉婉正忙着和先生较劲呢,话赶话得,一时竟忘了身旁的人。 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旁人哪里的面子早就丢尽了,捡肯定是捡不回来了,那么先生这里的就必须要保住! 小姑娘也只是微瞥了眼早已不知把自己身在何处的楓荷,然后用极其冷静的语气,淡淡道了句,“我知道呀。” 她刚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呀。 所以她更不能放弃刚才的问题,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先生还没答我的话呢,到底甜不甜?” “甜。”高湛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的小姑娘,这一通糖衣炮弹般得猛烈攻势,终是抵挡不住,合不拢嘴得笑着应她道:“婉儿最甜。” 小姑娘得到了满意得答案,笑得眉眼弯弯,犹如天上得月牙。 一颗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在婉婉缱绻睫毛上,一瞬又因那红扑扑的面颊,尽融化成了雪水。 高湛一个活了三辈子,越活越通透得人,自然知道什么面子,脸皮,统统都没有哄媳妇开心重要。 他方才有所顾及,是担心婉婉脸皮薄,怕她害羞。 如今小姑娘自己都不怕,他还顾虑什么,自是述说着自己也同样的思念,一字一句,满足她所有期待。 男子一瞬拉过婉婉得手,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道:“婉儿,我发誓,此生只你一人,必不负你。” 而此时夜色深处传来一男子剧烈狂咳。 仿佛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似的。 容怀仲红着眼,难过得捂着胸口,那样子好似得了什么痨病。 容怀仲:咳咳咳!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说: 严重卡文,但我还能写!感谢在2022-04-23 23:59:33~2022-04-26 15:5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煤七 24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二更) 容怀仲刚下马车, 就撞见了这愁人的一幕,看着比女儿高出一头的男子,垂眸正认真的为女儿系上裘皮大氅的系带, 随手又贴心得带上兜帽,阻挡了铺天盖地降下来的雪花。 那种发自内心,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宠溺,深深得喜欢, 同为男子,他自然看得真切。 很多时候容怀仲都会陷入深深得怀疑,翊王到底是因为器重他而看重他的女儿,还是因为的女儿才器重他? 婉婉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小姑娘太阳一般明媚的脸儿一瞬凝重起来, 布满了紧张。 温热得小手儿倏得从男子的掌心中抽离, 她急步小跑过去, 一下一下拍着父亲的背脊。 担忧道:“爹爹,您怎么了?可是染了风寒?” 高湛只觉心头一顿, 那个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想他, 念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 一溜烟就跑去了父亲的身边。 容怀仲真的病了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这一看就是故意装的…… 容怀仲起初也只是看不下去眼, 才故意咳嗽给高湛看,这还没嫁给他呢, 还归他管! 只让他别动手动脚, 放开他女儿的手。 结果许是老父亲见到此情此景, 太过悲愤激动, 原本只打算咳两声的他, 莫名其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后面的事便是他也无力控制了。 瞧着女儿一脸担忧的跑过来,嘘寒问暖,老父亲原本就红了的眼眶,一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方才高湛对他女儿说得那番情话,容怀仲虽觉得欣慰,女儿将来会有一个顶天立地,真心疼爱他的男子代替他来照顾他。 可眼下他还活着呢不是? 免不得心生醋意。 “爹爹没事,只是呛了下。”他说完,长叹一声,不免唉声叹气道:“只是爹爹老了,爹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可我的婉儿却是越来越大,姑娘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到时就只剩下我一个,唉……” 老父亲望天叹息,他只要一想起女儿将来出嫁,再也不会在他身边,老父亲得心就仿佛一瞬被掏空了般,不免很是惆怅。 “爹爹您别这样想,女儿就是嫁人,也永远是您的女儿,再说了……” 婉婉挽着父亲的手,认真道:“再说父亲不是还有兄长呢吗?我就是日后嫁人,不在家里,您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呀!” 她还有兄长,兄长日后再娶个嫂子进门,生下几个孙子孙女,家里热热闹闹,怎么会孤单呢。 容怀仲也不过是一时酸倒牙,似个怨妇似的,酸上几句而已。 但婉婉认真了啊,且还点出了他这话中的漏洞,为他答疑解惑。 被自己女儿咽得哑口无言的容怀仲,好半晌才缓过来道:“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你兄长怎么又你贴心。” 老父亲只要一想自己的女儿要嫁去别家,心口的那种痛,不用装,便已撕心裂肺。 婉婉却不赞同父亲的说法,“兄长很记挂父亲的,再说我就是嫁人了,也不是就不能回家看您了,该孝顺也还是要孝顺的,再不成,我晚几年再嫁人,好好陪陪父亲就是。” 婉婉这话让被冷落得老父亲心里一暖,他偷瞄了高湛一眼,有些得意。 他端着一副善解人意,好父亲的姿态道:“那怎么能行,我怎么能耽误婉儿的婚姻大事呢。” 女子成婚,总要脱离自己的家庭而嫁去夫家,其实就是父亲不说,她也觉得父亲含辛茹苦的将她拉扯大,她却并不能像兄长一样,在膝下尽孝,委实觉得亏欠。 “那又什么不行的,父亲生我养我,我孝顺父亲是应该的。” 她这话完,容怀仲自是乐开了花,方才那点子醋劲尽除,可一旁早已跟过来的高湛先却黑了脸。 开口道:“容大人的孤寂并非是女儿陪在身边边能解决的。” 他如何看不出容怀仲的心思,道:“归根结底,还是大人单身多年,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人照顾,无人相伴,才会留恋女儿,若大人寻一位合适的夫人,转移注意力,与夫人携手,颐养天年,便就不会如此刻这般,患得患失。” 容怀仲拦着不让他娶媳妇,那就别怪他下舌让容怀仲续弦。 容怀仲气得鼻孔生烟,可无奈婉婉还觉得先生这话说得很对。 她就是一辈子守在父亲身边,可也终究是不能代替那个位置,母亲离世多年,父亲也的确是时候放下了。 于是竟真动了为父亲物色续弦的念头,还直接问了高湛,“先生可有合适人选?” 高湛自然没有,但他怎能说没有,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未来岳丈找点事做,省得日日盯着他们,打翻醋坛子。 “有。”男子正色道,“堂堂太傅大人寻续弦正室,这消息放出去,人都能从这排到十里外,不愁人选,回头我给大人物色。” 男子一口答应,一副保管包在他身上的态度。 容怀仲彻底急眼了。 “你要娶我女儿就三书六礼,光明正大的娶,别整这些阴的!” 他都多大一大把年纪了,眼瞅着快做祖父外公的人了,给他娶续弦,是诚心让他晚节不保?这……哪都哪跟哪! “到底是我阴,还是容大人话里有玄机?” 男子倒也不妨将这事从头至尾的刨析一番,论一论,要不是他阴阳怪气的在婉婉跟前诉苦,要留女儿晚嫁,他也不能让他娶续弦。 可要不是他摸女儿的手,容怀仲也不能觉得心里不妥。 容怀仲不想再这事上多谈,便转移话题。 “殿下深夜冒雪前来,等老臣归京,想必是有极重要的事找老臣相谈。” 他瞧着翊王微变得神色,便知得逞,于是道:“正巧,老臣也有要事与殿下说,殿下,我们寒窗院叙话。” 他说完,也不管高湛走不走,反正他是头也不回的先走一步了。 男子瞧了眼一旁裹在裘皮大氅里的婉婉,小姑娘拜手,善解人意道:“先生快去吧,正事儿要紧!” 瞧着一前一后消失的两个背影人,婉婉拖着疲惫的身体,打了个哈欠,和楓荷一起向她的芜华院走去。 路上楓荷忍不住问:“姑娘当真看不出,老爷和翊王殿下暗里较劲?方才老爷并不是真的有事和翊王殿下谈,而是故意支又翊王才这么说的?” 作为旁观者,楓荷早已看出这其中门道,只是她们姑娘夹在翊王和父亲中间,怕是一时半会还看不清,想不明白。 婉婉也是一声叹息,“他们两个不对付,我怎会看不出呢。” “姑娘知道啊,那还……” 楓荷想也是,她都能看出来的事,她们姑娘这么冰雪聪明,又怎会看不出呢! “不然呢,还能怎样。”婉婉摊手。 婉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了父亲和先生之间的火药味。 可她夹在中间,一面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面是自己喜欢得人,她不能偏袒任何一方而让另一方伤心。 只是一直说她还小,不急着与她成婚的先生,今日不知为何在她提出晚嫁后,竟变了卦,若她知如此,便也不会提这事。 “姑娘既然知道,难道不想办法缓解吗?”楓荷瞧着两人每每针尖对麦芒的样子,就忍不住害怕,真怕那时两人互相残杀起来。 而翊王终究是翊王,吃亏得肯定是他们老爷。 “这事无解。” 和楓荷的急躁想必,婉婉显得无比淡定,她并不担心两人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要殿下顾及我,就不会对父亲怎么样,而只要我和翊王感情稳定,父亲也会始终忠于翊王,一切都不会改变。”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3节 两人看似矛盾因她而起,但却又也因她而平息,惹不起什么大事。 她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平衡所以——就这么着吧。 不然她还能怎么样呢? 没错,容怀仲就是故意把翊王叫走的,他没什么火急火燎非现在说不可的大事。 但既然把人请来了,他就是编也要硬编出理由。 “容大人说完了吗?说完我就走了。” 早已看穿一切的高湛自然没心情陪未来岳丈在这闲极无聊的浪费时间,之少他现在不愿意。 可容怀仲也一早便是看穿了高湛的心思,若他放了人,他一准钻进女儿得房里。 他的婉儿单纯,男子诱哄着,诱哄着,这孤男寡女,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 大家都是男子,容怀仲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他可不能让女儿被处心积虑的坏狼叼了去。 “那不行!”老父亲义正言辞,“别以为老臣不知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婉儿在没嫁给你之前,还是我的女儿,既是我的女儿,你就休想在成婚前动婉儿一根头发丝,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男子问道:“所以,今日我要离开,就要从容大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容怀仲肯定道:“那是自然!” 高湛含笑不再言语,只端起一旁茶盏默默品茶,便就这样不再打算走了。 他倒不是被容怀仲给吓唬住了,只是他不相信容怀仲能看得住他。 果然,还不到一个时辰,寒窗院书房里就传来了容怀仲有节奏的鼾声。 他连日奔波劳累,又上了岁数,再加上高湛也并不与他说话,于是他在椅子上坐着坐着,就不知不觉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男子品着茶,听着来自未来岳丈越来越沉稳得呼吸和鼾声,便知他已经睡熟。 招来外面的管家,“把你们老爷扶进屋里休息。” 管家应声,命人将容怀仲抬进去。 自此便再无人可阻拦他的去留。 男子不紧不慢的落了茶盏,缓缓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芜华院早已熄了灯。 高湛悄然走进,婉婉正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正香。 她睡前洗了一个及舒服的热水澡,又吃了衣妈妈下的面后,才舒服的睡下。 此刻半干不干得头发披散在枕头上,额间的碎发在火炉的烘烤下,已经松散开来,只剩下浓密的长发打着绺粘在一起,有一搓湿哒哒在沾在脸颊上,映得小姑娘璞玉般的脸儿更加白皙,出水芙蓉般得清丽动人。 屋里极静,床帐旁放着三个热腾腾的火炉,将屋里的温度烘得极热。 可即便是这样,高湛似还是不放心,定要伸进被窝,亲自摸了婉婉的一双脚儿和手,确定是暖得他才安心。 男子的裘皮大氅就搭在一旁衣架子上,和小姑娘水蓝色披风放在一起,就好像是大人和小孩子的衣裳。 “先生。” 小姑娘浅眠中,还未睡熟,察觉有一方大掌摸了摸她的脚儿,又摸了摸的她手,随即便闻到了淡淡菩提香。 她便知是先生来了。 “吵醒你了。” 男子声音低沉温柔,他刚为她掖好被角,正准备离去,结果一双黑亮亮似紫葡萄得眼睛,漾满了喜悦望着他,他便知是把她吵醒了。 “本来也没睡熟呢。” 她就是冥冥中有预感,觉得先生今夜会来看她,所以即是睡着了,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惊醒。 “我就知道先生今夜会来,所以才不敢睡得太熟,就怕错过先生,果然被我等到了。” 她那一副得意模样简直可爱到了极致,男子抿唇低笑,大掌在她的头上胡乱的摸了摸,眼中尽是宠溺。 容怀仲一直担忧他会欺负婉婉,始终坚持不懈的致力于保护女儿安全,但很多时候,事实总是有些出人意料…… 便如此刻,婉婉瞧着微俯身在纱帐里的先生,火光映衬着男子俊冷侧脸,工整五官,深邃眉眼,还有那方温热薄唇。 要命,真是处处都长在了她的欢喜之处,怎么看怎么痴神。 小姑娘吞了吞口水,终是再耐不住,起身勾住男子的脖颈,随即软糯唇瓣凑上去,径自抚上男子薄唇,大方索吻。 此刻她只穿了身薄薄里衣,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沐浴过后的淡淡馨香,被窝里的温热,透过小姑娘的身体,一瞬染在男子胸膛上。 那种久违得,在脑海里无数次回忆重播的画面,婉婉终是如愿以偿的再一次重温。 有了上次的经验,小姑娘动作起来,便多了几分娴熟。 两方炙热逐渐升温,菩提与花香的萦绕。 便是再自持得男子,也招架不住这么主动的姑娘。 他体内似是蓄了一团火,不住得剧烈燃烧,灼热,升腾。 他扣着小姑娘的后脑,狠不能将这香甜软糯揉进骨子里,吃进腹中,此刻就将她留在身边。 而那个还浑然不知男子心中所想的姑娘,餍足舔了舔唇瓣,在男子怀中嘤咛细语。 “先生,婉儿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6 15:57:06~2022-04-26 22:2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洋宝 8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二章 屋外寒风凛冽, 大雪纷飞,屋内三个火炉压着炭火,将屋里烘得温暖如春。 小姑娘的房里没点灯, 高湛借着隐隐火光和窗外微光照亮,可以清楚看见它的脸庞。 婉婉此刻靠在先生的胸膛里, 半眯合着眼,脑袋枕着先生的臂膀, 有些快要睡着了。 男子大掌一下一下轻柔抚着那绸缎般光滑秀发。 他沉声回应,“我知道。” 他的声音似温泉水般轻柔温暖,又似高山般低沉好听。 高湛是用三世才换来的,小姑娘对他的爱,婉婉喜欢他这事儿, 男子又怎么不知, 不但知道, 且对他来说还弥足珍贵,此生足矣。 男子垂目, 在小姑娘光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我都知道!” 婉婉不知为何, 头忽然有些沉,她晕乎乎都快睡着了。 听见先生得话, 小姑娘下意识小声反驳,“先生不知道呢。” 他又不是她, 如何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后,心中是如何欢喜感受呢?” 她对先生得喜欢, 就犹广阔无垠, 无边无际的大海, 多到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 反正就是好多好多, 多到溢出来,就连婉婉自己都不知道多少! 可即便是这样,婉婉还是不忘一件事,“先生要答应我,我多么多么的喜欢先生,先生就要多么多么,加倍的喜欢我!” 她要被喜欢回来,还要加倍的那种! “好”男子紧了紧手臂,将小姑娘向怀里揽一揽,沉声应道,“我会将婉儿捧在手心,像婉儿爱我一样,加倍得爱你。” 她就知道先生也和她一样,非常非常的喜欢她,他们彼此倾慕,彼此喜欢,彼此相爱。 小姑娘在男子的臂弯里蹭了蹭,找了一舒适极得位置,满意的缓缓闭上眼。 可她刚要睡着,寂静得屋里就传来一串儿叽里咕噜闷响。 婉婉倏得睁开眼,一双大大得眸子不可置信得震惊了一会,这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肚子。 也还好只是肚子,这才没令梦中惊醒得姑娘选择当场昏死过去…… “先生,你有没有一点觉得饿了,想要吃东西?” 她捂着瘪瘪的肚皮,困意尽消。 分明是她的肚子发出了饥饿抗议,可小姑娘却自己不说,反而去问一旁高湛。 “你饿了?”高湛只一眼便眼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 “是有一点。”婉婉有点不好意思道:“但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她夜里回来时吃过东西了,虽然现在消化了不少,可她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还是有些存粮可以支撑一阵子的。 只是,有些时候不是只有饿了才要吃东西,美食不止果腹,还可让人在温饱的基础让,一般口腹之欲。 小姑娘其实早已经心心念念很久了,她道:“我从鲲县带回来一箱冰鲜沙蟹,可府里的厨子是都本地的,不会做海物。” 她尽量让自己将这件事说得自然流畅,表情淡定从容,一颦一笑皆是真情流露。 就仿佛她带沙蟹回来都只是巧合,而并非是她故意千里带蟹,想要让先生做给她吃…… 但其实事实如此,就是这样。 小姑娘瞧着男子神色并无什么不妥,便目的更加明确的继续道:“可巧先生是位顶厉害的大厨,要不我请您吃香辣蟹吧?” 一提起吃,小姑娘水般的眼眸里便闪烁着璀璨星光,那一闪一闪去影子一般的眸子,自然是比见到高湛时,还要欢喜,开心还要耀眼。 这哪里是请他吃蟹,分明就是自己馋而不会做,请他去做而已。 婉婉怕高湛拒绝,又趁热打铁得在他的面颊上啄了口,然后满脸期待得望着男子,手掌还抓着他的袖口,微微轻晃。 撒娇道:“到底行不行呀?” 男子无奈撸起袖子,笑道:“行。” 他的婉婉别说要吃他做得蟹,就是要他的命都行。 见先生应了,婉婉便知自己又有口福了,于是忙去取她镇在箱子里的沙蟹。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4节 沙蟹在箱子里,被厚厚的冰镇着,拿出来得时候,壳上还挂着一层白白微霜。 婉婉有点失望,“上京太冷了,这些蟹过来,都被冻死了。” 她以硝石制冰,从鲲县出来时,便始终用降温的当时,镇着木盒子里的沙蟹,让它保持在最好的休眠状态。 可离开了沿海地区,气温骤降,这螃蟹本畏冷,便不是休眠,而是硬,邦,邦被冻死了。 这和她设想在上京城卖鲜活海物的目标还是差着许多。 高湛如何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先是安慰她早已垂涎三尺的胃,解开她心中担忧。 “冻得沙蟹一样食用,不耽误一会做香辣蟹。” 果然,小姑娘疲惫得神色松弛了几分。 他仿佛是给小姑娘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提议道:“海物运输途中,气温随着季节不断变化,初降温外,还要适当保温,让海物始终保持在一个均衡温度下运到上京,便会存活。” “而这个过程需要很久。” 久到在常年累月运输过程中,慢慢从经验中,一点点提取最有效的办法。 “你这才只运送了一次,失败很正常,多试几次,总会成的。” 婉婉其实也是这样想得,凡事没有一撮而就的,总要一点点慢慢寻找应验,步入正轨。 但道理都懂,可是失败之后,还是控制不住小小的失落。 可先生这样一安慰,她仅有的那一点点小失落也都烟消云散了。 婉婉心满意足的吃到了香辣蟹,满足的打了个哈欠,高湛是看着她睡着离开的。 高湛从容府离开时,别说雪停了,天都快大亮了。 清晨得第一缕光从东方缓缓升起,照在男子俊冷容颜上,本一夜未睡得他,面上却见不到半分疲惫。 他抬眸,发现那棵始终不肯开花的寒梅,竟迎着昨夜这场风雪,悄然绽放了。 梅花香自苦寒来,高湛难掩自喜,他求了三世的姑娘,昨夜终于亲口说喜欢他了。 - 容怀仲一觉醒来,丝毫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么躺在了寝室的床上睡着的。 而他还没来得及去问管家,昨儿到底是什么情况,管家就火急火燎的跑进来道:“老爷,咱家着贼了。” 容怀仲的书房被盗了,翻了个底朝天,公谍文书,宣纸字画被扔得满地都是。 容怀仲粗略得看了下,却发现屋里一样东西都没少,来人不是贼偷,目的很明确,是来找东西的。 可书房中,许多重要的公文也都没丢失,来人到底是在找什么? 容怀仲去见翊王时,高湛刚从容府出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昨日之时翻篇,探讨正事。 “他们是在找兵符。”容怀仲道,“他们推断本王死了,要么将兵符给你带回上京,要么秘密送到良王手中。” 其实若高湛死了,临死之前他的确会这么做,也必将这样做。 只是他没死到,高湛根本就没事,所以他们计划得一切也都不成立。 容怀仲这才了然,忽然想起,“那良王殿下那边,可要通知一声良王,让他注意安全?” 此时良王并不在上京,而在北疆恩城,千里追妻。 “不必。”高湛将高泽得信拿给容怀仲看,淡淡道,“他已经开始被人追杀了。” - 婉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都快要日上三杆了。 衣妈妈说姑娘一路奔波老累,不要叫,就让她多睡一会。 而枫荷则是贴心的将府里攒了许久的账目整齐得摆在婉婉床头,只等着姑娘醒了,可以第一时间翻开查看。 那一摞账目,高得将婉婉整个头都藏了起来。 婉婉醒来后便开始埋头查看,当从这一堆账目中抽身出来时,明媚太阳已经不在,已是日落黄昏。 而她之所以能一口气将这些账目全都处理好,除了她游刃有余的算账技巧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精神支柱。 那就是先生给她炒的,满满一盆的香辣蟹,婉婉从头吃饭尾,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她看账目时,喜欢边吃边看,那种脑袋思索,嘴巴咀嚼,味蕾在口腔中得到满足的幸福之感,让人下意识觉得开心。 婉婉一边辣得吸气,一边拨着算盘,眼睛确实在账本上打转,直到她嗦完最后一只螃蟹腿儿,拨完最后一颗算盘,合上最后一本账目,今日儿的事,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小姑娘吃完了晚饭,靠在软榻上,抱着汤婆子,一时想得出神。 枫荷端着茶点从她面前走过,婉婉竟连发现都没发现。 “姑娘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我从你面前走过竟都不知道。” 婉婉能想什么,她忙了一天,闲下来便开始不受控制的想先生。 她忽然感叹,自己真的是爱惨了先生,他们分开连一日都不到,甚至还没到六个时辰,她就已经如此想念。 她要去找先生,总要有个什么正当理由,她忽然想到昨夜先生披在她身上的裘皮大氅还在她这,此时送过去最好! “枫荷,去把先生的那个裘皮大氅拿来。” “姑娘是要送还衣裳吗?”枫荷取来大氅,问道。 这么明显的想法,枫荷又怎会看不出门道。 只是翊王府距离这里还挺远得,她们这功夫出这么远的门,枫荷觉得有点太晚了吧? 婉婉说:“先生不在王府,在隔壁。” “隔壁?” 婉婉点头,昨儿她与先生闲聊时,婉婉得知原来高湛秘密回京,不方便露面,所以一直没回王府。 而他们家隔壁,与之一墙相隔的萧园,原来是先生的。 所以两人其实也只是一墙之隔的距离,行走起来很方便。 可小姑娘走着走着,忽而又停住了脚步。 翊王是秘密归京,不能被人知道的机密。 所以她不能从正门走,明目张胆的去隔壁,被探子看到。 可她又不会轻功,墙这么高,她该怎么过去? 梯子,自然是梯子,爬墙得必备工具。 枫荷每日在院子里行走,自然知道哪里有工具,没一会就抗来一架大小刚好的竹梯。 婉婉先是将沉甸甸的裘皮大氅扔过墙头,然后自己紧随其后的踩着梯子的阶梯,轻车熟路的走上去。 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所以行动起来很是游刃有余。 因为枫荷也要上来,她一步跨坐在好好墙头上,把梯子空出位置来,让枫荷爬墙。 以前小姐爬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爬,不用她跟随,但这次要将梯子从这边再般到另一边,婉婉自己一个人拿不动,便要枫荷与她一起。 可楓荷胆子小,在下面踌躇不前,“姑娘,可是我怕高,我不敢啊!” 暑九寒冬,昨儿又刚刚下了一场大雪,纵然小姑娘穿了厚实得袄子,下身也穿了棉裤,可还是难以地方冬日里的寒气。 婉婉刚坐到墙头上就开始觉得冻屁股,这功夫已然只有更冷。 “枫荷,你快点,这墙上都是雪,我快要坐不住了!” 她现在不是冻屁股,而是屁股已经没有知觉了…… 可枫荷还是不敢,婉婉叹气,两条腿一边耷拉一条,就像骑马似的,在冷风中给枫荷鼓励和安慰。 就在这时,萧园里巡逻的家丁突然看到了墙头上的姑娘,指着那身影,仰头呵斥:“什么人!?” 这不喊还好,突然这么一喊,婉婉不知发生何时,只觉心口一颤,随之身子一倾,整个人便向着地上栽去…… “啊!” 伴随着墙头被带落下来一缕碎花般飘落的积雪,婉婉成功栽到了地上。 枫荷见墙上的小姐没了,随机对面传来一声惨叫,她也急了,大喊一声“姑娘!” 随即把着梯子,腾腾腾,一口气枫跑到梯子头儿,然后满脸焦急的伸脖看向墙得另一边。 “姑娘,您怎么样,没事吧?” 婉婉有一瞬得失声,随即才“诶呦”一声,当真疼到不行。 枫荷见小姐还能说话,忙向凑过来的家丁,替她们小姐自报家名,“我们是容府的人,这是我们容府的小姐,与你们主子相识,还不快去禀报。” “别去!不许去!” 婉婉刚从墙上摔下来,此时的样子就仿佛是一只张了嘎儿的乌龟,不能动,翻不得身,一点都不美。 虽然浑身疼得让她怀疑人生,可到底还是面子更重要些,她才不要被先生看见自己这幅惨兮兮的模样。 于是坚定道:“不许叫人,我自己缓一会就没事了。” 可有些时候,到了别人家的地界,便就不是她说了算得了。 出了这种事,家丁怎能隐瞒不报呢。 就在婉婉望天长叹,心里开始疑惑,她都躺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缓解时。 不远处出现一男子身影,那男子急步匆匆走过来,身后还带着位跟得很吃力的太医。 见到躺在地上的婉婉,他先是询问了下情况,又由太医上前查看。 从高处摔下来的人,在不确定伤到哪里的时候,是不能随意移动的。 太医看了圈,又把了脉,道:“所幸摔在了裘皮上,地下又有积雪,没伤到筋骨,只是轻微扭伤,并无大碍,修养段时日便可恢复。” 得到确定无碍的消息,高湛得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俯身,双手一侧托着婉婉的腋下,一侧托着膝盖,小心翼翼将她打横抱起。 可即便高湛已经很小心了,在身子离地的那一刻,小姑娘还是忍不住疼得轻呼一声。 高湛小心问她:“怎么,可是还有哪里疼?” 他紧张的一瞬又把太医叫来给婉婉察看,结果小姑娘却似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亮起尖尖得爪子,说什么都不给看。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5节 还咬牙强忍着,说“不疼。” 男子欲言又止,想了想也只得先将她送进屋里,可刚沾到床榻,婉婉便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指甲都透过衣袖,抠进高湛得手臂里。 如此男子便是察觉到了伤处,动作也跟着轻柔缓慢了下来。 一剂止痛安神药让小姑娘沉沉睡去,屋里伺候得妈妈这才从房里走出来。 男子正立在门口等着消息,妈妈福身,回禀道:殿下猜得没错,容小姐的确伤到了腰臀。” 她回想着情景,不免又补充,“特别是臀部位置,红肿得厉害,很是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说: 婉婉:为什么偏偏是屁股先着地?我不要面子的吗?呜呜,丢死人了! —— 感谢六十九章留言:【暮雪】【kk】【林雅舞】【上树】【每天要吃水果】 感谢七十章留言:【kk】【林雅舞】【暮雪】【洋宝】 感谢七十一章留言:【kk】【团子猫猫猫】【林雅舞】【暮雪】 感一口气感谢三章留言,新天使,老天使,感谢你们一路支持陪伴,么么哒感谢在2022-04-26 22:23:08~2022-04-27 15:28: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三章 (二更) 睡着后, 婉婉做了一个梦。 场景就在她此刻正身处的萧园,唯独与现在不同的是,此刻时至寒冬, 她和先生穿得都是厚实保暖的冬衣,而梦里树木丛生, 他们穿得是单薄秋衣。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老伯引着,抱着她的先生, 径自去了今日她所住的那方寝殿。 男子身高腿长,不过几步便跨进房中,而守在门外的祁沨更是利落的关上门,一瞬将屋内之景遮挡,不叫春光外泄。 婉婉望着被遮挡了视线的屋子内, 不免心生好奇, 先生带她进去, 要做什么? 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她梦中,黑衣男子对她做得那些可怕画面。 那许久未曾有过的恐惧之感, 竟莫名其妙的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婉婉望着漆黑的屋门, 又瞧了瞧守在一旁的祁沨。 想了想,还是决定要进去看看。 看看她和先生在屋里到底做了什么。 婉婉刚进屋, 便见先生从耳房出来,怀里还抱着浑身粉红, 衣衫不整,蜷缩成一团儿的——她! 那一瞬, 小姑娘便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而此刻正迫切向男子索吻的她, 也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天啊!难道她的内心竟龌龊至此吗?就连梦里都这么急迫? 不过不得不承认, 他们两个拥吻在一起的样子, 真的是太养眼了。 以前婉婉作为当事人, 总是被先生吻得云里雾里,气喘吁吁,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而现在,小姑娘作为第一旁观者,津津有味得看着自己缔造得,她和先生缠绵悱恻的梦境。 只是这缠绵,怎么缠着缠着就变了味儿。 先生原本好端端揽着她后脊的大掌,可不知什么时候,就悄然变了地方儿。 而那个始终窝在先生怀里的自己,在察觉到的那一瞬,始终难受蹙紧得眉头竟舒展开来,随之便是从未体会过的餍足之感。 !!! 婉婉看着窝在先生怀里,沉迷在先生指间,如小猫般舒服的四仰八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在哪儿了。 而这还并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那些被搁置得记忆不断向脑海中涌灌,太后寿宴,蟠桃,中毒……一切得一切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有了印象。 婉婉吓得倏然睁开眼,映入眼帘得依旧是先生俊美容颜。 “婉儿醒了。”不知何时,高湛已经守在了她的床边。 婉婉点点头,随之便有人将一碗药送到男子手中。 高湛接过药,又用勺子在药碗中匀了匀,试了试温度不热后,才舀起一小勺汤药,缓缓送到小姑娘唇边。 他笑道:“婉儿,又该吃药了。” 他用瓷勺轻触小姑娘微微泛白的唇瓣,而婉婉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却都被男子拿着勺子的手指吸引了去。 不得不承认,先生得手指生得极笔直修长,骨节分明,最重要的是粗细适宜,灵活有度。 记忆得回流,自是也带回了小姑娘第一视角,那最真切得体验。 婉婉知道自己看了不该看得,也懂了不该懂得…… 可她仍就抱有一丝幻想,期待这一切都只是她得想象,梦而已,不是真的。 于是她不死心的向男子求证。 “先生,我们以前,可曾来过这里?” 第七十四章 空气忽得就静默了下来。 婉婉能察觉到, 触碰在唇边得瓷勺有那么一瞬的停顿,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姑娘忐忑得等待着男子的回答,仿佛是在等着最后的审判。 高湛得眸子深邃得令人琢磨不透, 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反问道:“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声音沉稳, 带着似有若无得淡然,仿佛只是不知其解的随口一问而已。 而婉婉却是个有什么都挂在脸上, 一双眼睛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整个掏出卖,是个藏不住的性子,一看就是有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婉婉垂下眼帘,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而已。” 她不敢对上男子的眼眸, 只做出一副漫不经心, 十分不在意的模样,想要将这事搪塞过去。 可高湛瞧着欲盖弥彰的小姑娘, 心里大致也了然了几分。 这间房是当初太后寿宴, 婉婉被人下了媚药后,他为她解药时所在得那间。 也因这间离她方才摔下来得地方只有几步距离, 管家便又安排在了这间。 所以她看着眼熟,也是情理之中。 他并没戳破, 只是将勺中已有些凉了的汤药倒回去,换了勺新的, 温热的汤药送到唇瓣, 只不动声色的继续喂她吃药。 他不再提, 婉婉便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可有些记忆回到脑海中后, 便是再想要抹去忘掉, 或是装作不知,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整个喂药的过程很诡异,高湛一勺一勺的喂小姑娘药,而婉婉尽管张开嘴巴,一勺一勺的喝下去,但她的眼睛却始终在四处打转,说什么就是不肯去看送来的勺子,又或者说,是不肯看那拿着勺子,男子绝美得手指一眼。 没一会,小姑娘的面颊就爬上了两朵绯红,这哪里是吃药?分明是在醉酒! “眼睛不舒服吗?怎么总是转来转去?” 有些人,明知故问得本事,真的是旁人气得跳脚。 可偏偏他没一句话都说得那样得理所应当,叫心里本就画魂儿,不确定的婉婉觉得这只是先生关心她,正常发言而已。 只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做贼心虚,说什么都往那处想。 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确定死不承认,她捂着发红面颊,睁眼说瞎话道:“有吗?没有呀!” 明明她说完,眼睛就开始老实得不再四处乱转了,高湛含笑,继续不戳穿她。 只到小姑娘得面颊红得似煮熟的螃子,婉婉的药也在男子的投喂下,喝得见底儿。 瞧着不再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手,小姑娘心里常舒了一口气…… 结果高湛得手却在这时候抚上小姑娘绯红面颊,他满是关切问道:“热了?脸怎么这么红? 这算是压倒婉婉得最后一根稻草,小姑娘得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先生请不要再与我说话,也不要在关心我,我方才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我需要冷静。” 她不止需要冷静,还需要确定那梦到底只是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得记忆。 她现在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心无旁骛的面对眼前这位在梦中与她这样那样的先生! “好。” 婉婉本以为,她这样说后,先生会不高兴,至少也要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意外得是,男子什么都没问,只一口答应说,“那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面对如此这般善解人意的先生,婉婉心里倏得有点小小难过,先生这样得好,她是不是不该这样对待他? 瞧着男子离去得背影,婉婉有那么一瞬得纠结,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因为周围没有高湛得存在,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神都松解了不少,整个人不再紧绷,一下舒服又放松得靠在床上。 她忽然察觉,她那被摔得稀碎的腰臀,此刻竟然只有轻微得疼痛,特别是那火辣辣得屁股。 婉婉翘起一侧,手探到底下,捏了捏,竟然不疼! 然后再换成另一侧,以同样的方式,捏一捏,还是不疼! 难道是她伤得太严重,腰部一下都没了知觉? 可再使劲掐,“诶呦!”好疼!并不是没有知觉。 就在这时,枫荷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来。 她也不傻,当初疼得连坐都坐不起来的腰和屁股,一觉醒来就跟没事人似的,显然她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愈能力,是用了药。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6节 于是她便问枫荷,给她抹了什么药,这样神奇,只一会就不疼了? 枫荷两脸茫然:“我没给姑娘擦药啊?姑娘用药了吗?什么时候?” 然后枫荷又带着疑问,问了圈这屋子里伺候的婢女,大家皆摇头,说自己没给姑娘上过药。 所有人都说没上过,可婉婉的屁股上的确还残留着药膏淡淡余香。 如此推理,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人…… 婉婉彻底…… “啊啊啊啊啊!” 这回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就在婉婉无助哀嚎,放声大叫,悲惨得仿佛人生已经到了尽头之时。 正巧刚刚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容怀仲听到了这悲壮惨叫,老父亲急得径直冲向房里,嘴里还喊着:“婉儿,我的婉儿,你没事吧。” 婉婉听到父亲的声音,一股脑得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头碰乱的墨发,一双眼儿通红的似只可怜的兔子。 容怀仲见此情景心都要跟着碎了,而婉婉见大父亲后,更是“哇”得一声抱住了老父亲的肩膀,委屈哭泣。 他来时碰见刚出来的翊王,结果翊王前脚刚走,后脚女儿就哭成了这个样子。 不用想也知是怎么回事! 容怀仲气急败坏,浑身抖如筛糠,一面抚摸着女儿的头,一面安慰道:“婉儿不哭,是不是翊王殿下他欺负你了?婉儿不怕,受了什么委屈尽管与父亲说,父亲就是拼了这官儿不做了,也要给你做主!” 婉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屈得不行,可听到父亲的话后,忍着哽咽,忙解释说不是,“他没欺负我。” “没欺负?那是吵架了?拌嘴了?”容怀仲自然是把他能想到得都问了一便。 婉婉红着眼说:“不是。” “那是什么?” 终于,他在女儿颤抖得,语不成句的叙述里,听明白了原由。 原是她昏迷之时,翊王给她上了药。 婉婉并没说具体患处,只说从今以后,她没见叫人了,更没脸见先生了。 这事容怀仲也觉得挺不该发生的,毕竟男女有别,可翊王也只是情急之下为女儿上药而已,说到底也是关心,这事儿…… 容怀仲思来想去,也只能劝慰自己的女儿。 “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也于事无补。”老父亲语重心长地开解道:“好在你总归是要和他成婚的,夫妻之间本也不分彼此,你这样想,心里可能舒解些?” 小姑娘脸皮薄,遇上这种事,想要坦然接受,的确是需要一些心里过程,容怀仲能体会到女儿的羞窘。 且他是拼了命的,将视若珍宝的女儿尽全力把婉儿保护好,可有些时候,天往往就是这样的不遂人愿。 他越是想要保护,反而越给贼人可乘之机。 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尽量得宽慰女儿,不要过不去这个坎儿。 婉婉吸了吸鼻子,父亲说得对,对已经发生得事揪着不放,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所以她振作起来,也就不哭了。 容怀仲更是给足女儿底气:“婉儿不用怕,别看他是王爷,若日后敢欺负你,爹爹一样替你撑腰,若是他反悔敢悔婚。” 容怀仲撸起袖子,恶狠狠道:“爹爹就跟他拼了!” 婉婉瞧着父亲单薄身体,“噗嗤”一声就笑了。 她怎么会让父亲和翊王拼呢,其实婉婉早就想了她和先生之间的未来。 感情和睦,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自然是最好。 可感情这种事,谁又能完全说得准?且她清楚知道,她所要嫁得男子是谁,他并非普通人,他所觊觎得位置,和他所拥有得能力,将来若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又岂能只爱她一人? 未来得日子太长,不可控都因素那么多,她不能因为还未发生得事惶惶不可终日,患得患失,她所能做得就是活在当下,顺应她心,嫁给自己喜欢得男子,而剩下得,便只有交给时间。 “父亲,女儿不用您帮我撑腰。”她看着日渐年迈的父亲,而她也早已不是需要躲在父亲怀里求庇护得小姑娘,她道,“在婉儿心里,丈夫并不是婉儿的全部,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事女儿没体验过,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等着我,实没必要似个怨妇似的,只抓着丈夫的心不放。” 譬如母亲留下来的商铺,她和柔姐姐的生意,还有鲲县,等着她开辟销路的渔民们。 还有她从没踏足过各种美轮美奂的山川河流,崇山峻岭。 这世上有许多许多有意义的事等着她去做,她此生得意义,自然不是只有嫁人,守着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过一辈子这。 女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般拿得起放得下,身为父亲的容怀仲自然很是欣慰也很是放心。 而此时,同样因为小姑娘一声嚎啕,原路返回,正立在门口,默默听着父女两对话的男子,漆黑幽眸晦暗不明。 “她给自己留了这么多条退路,唯独没有想过本王根本就没打算要皇位,更从未想过除她之外,再有任何女人。” 立在一旁的祁沨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世,我只想与她一人厮守,既她不肯将本王当做她的全部。”男子眯起眼眸,攥紧拳头,狠狠道:“那便从从即日起,本王将她当做本王的全部,死死把她留在身边,从此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祁沨:呼~虚惊一场…… —— 感谢留言宝子【kk】【上树】【林雅舞】【团子猫猫猫】【暮雪】【比把拉鸡蛋卷】感谢留言,么么哒,爱你们感谢在2022-04-27 23:18:35~2022-04-30 21: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比巴拉鸡蛋卷 10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五章 “枫荷, 快把铜镜拿来,我瞅瞅。” 容怀仲走后,已经冷静下来的姑娘, 不自觉得想要看看自己的患处。 “姑娘要瞅什么?”枫荷虽不解,却还是听话得搬来了又大又圆的铜镜, 放在床榻边儿上。 婉婉一个侧翻身,后背对着外面, 轻轻推下自己的裙裤,一边察看,一边还在问枫荷。 “你快帮我看看,也没有很下不去眼吧?” 小姑娘纤瘦得腰枝,弱柳扶风般不盈一握, 而那洁白如璞玉得腰枝下, 却是青紫一片, 委实惨不忍睹。 枫荷心疼的别开目光,不忍心去看, “姑娘, 青紫青紫得,好吓人呢!” 吓人二字一出, 婉婉的脸儿都白了。 她有点忐忑得追问,“那难看吗?” 枫荷不知姑娘这难看的定义在哪儿, 摇摇头道:“姑娘生得美,屁股也美得似玉兰花般俏丽, 就是这功夫多了几分姹紫嫣红而已, 一点都不丑, 可好看了。” 枫荷这番话, 多少有点拍马屁的嫌疑。 “真的?”婉婉有点不信。 可枫荷点头, 坚持她是实话实说。 她干脆也就不听枫荷得了,忍着疼,扭着身子,自己去看,她拧巴了好久,才勉强看见铜镜中得自己。 婉婉忽得松了一口气,枫荷的确没有骗她,她的屁股只是上了点颜色而已,并没有开花。 她径自欣赏着,不由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评价,还真的蛮好看的! 所以今日她在先生面前,也并没有算彻彻底底丢人呢,至少某些方面还是很拿得出的,是吧…… 小姑娘突兀这样自我安慰着。 - 虽然婉婉伤得并不严重,可太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没什么事也要静养,且不易挪动。 容怀仲为着女儿身体着想,也就答应了高湛的提议,先不要挪动,让女儿在萧园住上几日,待身体恢复了再回去。 而先生也很是说算话,说给她空间,就真的一连两天都没露面,直到第三日傍晚,先生才来看她,顺道与她一起用晚膳。 两日的修养,婉婉已经能够下床走动和短时间坐起身。 所以下地在桌子上用餐并没有问题,只是她的凳子上,那一摞厚厚得棉垫子就很滑稽。 仿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并且提醒着她身边得人,她伤得到底是何处…… 高湛瞧着小姑娘踌躇着,说什么都不肯坐下来得模样,委实有些好笑。 他自然知道那日他走后,枫荷挨个问了院子里的人,谁给婉婉上了药,并且父女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自然知道小姑娘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夹了块婉婉最爱吃得小酥肉,以食物诱惑道:“婉儿再不坐下来用膳,一会饭菜都凉了。” 他为她盛了碗莲藕排骨汤,“温热不烫口,此时喝下去最为暖胃。” 婉婉也知道自己站着肯定不是办法,且凳面坚硬,没有厚厚得垫子做缓冲,最后吃苦得必然也只有自己。 思来想去一圈,自己吃亏受罪这事她肯定是不会做的,于是小姑娘就这样顺坡下驴,若无其事的径自坐了下来。 男子正垂眸饮汤,余光瞧着她,唇角不由自主得勾起一抹浅笑。 就怕空气彻底安静下来。 婉婉捧着先生给他盛的排骨汤,都喝了个见底,却还想不出,她第一句话要很先生说什么。 “先生最近在忙什么?”或者“几日不见先生,婉儿都想你了。”这种话,婉婉突然觉得说不出口。 就在她思来想去,一对黛眉蹙成了一团时,祁沨突然走进来,在高湛耳侧说了什么。 “让他进来。”男子清冷得声音叫小姑娘一下回了神。 正在她好奇是什么人时,只见是位四五十岁左右得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沓厚厚的账目走进来。 话还没说,汗就先流下来了。 “殿下,月中盘账,咱们府里和铺子里的银子,恐怕是要撑不到这个月末了。” 中年男子低垂着头,在高湛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是翊王府里的大管家,管着王府和高湛名下所有的商铺田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7节 可高湛名下所有商铺,常年处于亏空状态,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拆东墙补西墙,难以维基。 结果这个月还还了良王一笔欠款,这让本就入不敷出的王府更加难以支撑,雪上加霜。 管家实在黔驴技穷,没有办法这才抱着厚厚得账目,跑来找他这位从不管事的东家求助。 说是求助,其实卖惨更多些,毕竟是他没有经营好店铺,面临倒闭。 “老奴知道殿下忙,若还能支撑,老奴定会继续苦撑下去,绝不在这个时候给您上这样的眼药,可……” 管家眼泪汪汪,满脸羞臊得通红,“是老奴没用,有负殿下嘱托,老奴死罪!” 高湛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他是故意让账房还良王的那笔银子的,果然,不出三日,管家撑不住,跑过来与他哭惨。 可高湛向来是不管府里账房的事儿的,他冷脸道:“知道死罪,还不以死谢罪。” 管家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老奴……老奴……”磕巴半天说不上来。 男子继续冷漠道:“亏空是你的问题,经营不善也是你的问题,不要来问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做不好提头来见。” 高湛在军营,素有治军严苛之名,回到王府依然如此,这是他一贯的行事做风,事交给你去做,做好有赏,办砸了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管家当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别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就是再给他一百次,一千次结果也还是一样,他们翊王打仗一顶一的厉害,是威名远扬的战神,可就是没有财命,不旺生意,他一个管家,能怎么办! 婉婉原本正专心吃着青菜,本无意去听先生府里的事,可耳朵到底不是堵起来的。 她听完全程对话后,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做翊王府的管家可真倒霉…… 试问这上京城,有哪个人家会将府内外所有事物全权交由一个管家处理。 王府家大业大,治理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别人家的管家做事,有事可以请示主人,可翊王府的管家到好,翊王放手不管,什么事都他一个人不说。 且做好是本分,做砸还要提头来见,分分钟就是玩命的事儿。 哪有这样的? 她知自己不该插手先生府里的私事,更不该在这个时候拆了他的台,剥他的面子。 可婉婉就是觉得这个管家好可怜,若让她眼睁睁看着管家提头来见,她于心不忍。 于是她放下筷箸,瞧着管家抱着得厚厚账本,想了想用最柔和的方式,来帮上一帮,毕竟见死不救不是她的性格。 “管家先生,这账目可否拿来让我看看?” 管家没见过婉婉,不知是何身份,有些迟疑。 结果高湛道:“她是容太傅之女儿,其母亲曾有上京城第一女商人的名号,很是精通商道,容小姐肯愿意帮你看账目,是你的福气!” 上京城第一女商人!管家如何不知。 他心头一喜,忙将账目递上去,容大小姐在上京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厉害,请容小姐帮忙看,他自然求之不得! 婉婉接过账目,不过随手翻看了几本,便瞧出:“这里面有人吃红利,做假账,且商铺经营不善,原本也不赚钱,连续亏空又养蛀虫,自然雪上加霜。” 管家一听,当真是一语中的,打心里佩服。 “容小姐说得是,我一直就怀疑这账有问题,可也请人瞧过,都没察觉出不妥,还是容小姐慧眼,一眼就看出了。” 不过草草几眼,就是神仙也不能当即就发现了问题,婉婉并不能立即指出漏洞,不过假账出于人为,总是有一些不自然的迹象可查得。 而这些不自然的迹象,在打小便与账目算盘打交道婉婉眼中,自然是逃不掉的。 “我也并不能立即看出问题的真正所在,管家先生该请更专业的账房先生去查。” 话也只说到这里,点到为止。 毕竟是翊王府里的事,婉婉便是与先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一日未成婚,便就名不正言不顺,自不会多言,界限她还是很分得清的。 可这倒是让管家刚刚燃起的希望,一瞬又跌入了谷底。 一时只能求助一旁翊王,“殿下,您看这……” 高湛许多年对账目不闻不问,都是管家一个人操持,而管家又并不十分精通商道,如此才让下面许多掌柜起了窝藏之心。 这些其实高湛多多少少也有察觉。而他之所以不闻不问,是因为他设立商铺的目的,从不在盈利之上。 而水至清则无鱼,他放任不管,自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容小姐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就是。” 管家欲哭无泪:“可老奴已经没有合适人选了……” 他上次请得账房,那已经是整个上京最厉害的了,没有再厉害的了,再厉害怕是就要跑户部请去。 他瞧着一旁的容小姐,仿佛如转世活菩萨般,散发着普度众生的耀眼光芒。 于是就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老奴请了不少账房最终都无疾而终,容小姐蕙质兰心,精通商道,既能看出此中有蹊跷,必也能将其查出。” “所以老奴斗胆,肯请容小姐帮忙,亲自查账。” 管家怕高湛不肯,又继续补充:“蛀虫早一日剔除,殿下的商铺,早一日日进斗金哪,殿下!” 管家含泪,就差歃血为书了…… “愿意吗?” 果然,有些王爷经不住自己管家的忽悠,问向一旁的姑娘,“可愿意接管我名下的商铺,替我理帐?” 婉婉自然不愿意,她也不傻,自己手里还有一大堆活呢,平白无故给自己接一个烂摊子,她有这闲工夫,喝喝茶,逛逛街不好吗? “先生的账目,可不是一时半刻就理得完得,那么大得工程。”婉婉顿了顿,“我抽不出时间。” 她从一开始也只是同情管家的遭遇,才开口替他解围而已,从始至终,婉婉都从未想要插手高湛的事。 无论是公是私,彼此之间还是分得清晰比较好。 可有些人就是打定了注意想要让她插手。 “你帮我理账,我供你日常花销,如何?” 高湛如何不知小姑娘的弱点,小财迷不肯答应,不过是给出的诱惑不够而已。 婉婉素知自己消费的实力,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且一个月的花销这种承诺,俨然就是没有上线。 那岂不是随便花? 可这也不能让婉婉改变想法,她既能如此花销,那么她缺得是银子吗? 诚然,她最不缺得就是银子,“先生休想用银子砸我,诓我给你卖苦力!” 小姑娘不为所动,管家的心都快要晃出心疾了。 结果男子又继续加码,放出更高的诱惑。 “查账之后,你直接替我掌管商铺,盈利分红,你我五五分成,如何?” 五五分! 这年头还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结果见婉婉未答,高湛以为诱惑还不够,又继续加码,“四六分,你六我四。” 他如一个老谋深算的生意人,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 要知道他的铺子遍布全国,并不比容家的少,一年下来,是一笔十分可观得数目。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婉婉倒吸一口凉气。 “此话当真?” 男子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姑娘追问:“不后悔?” 男子笑道:“你若能将我的铺子起死回生,自然不悔。” “好!”婉婉当即就这么愉快得决定了。 不过口头承诺向来是最靠不住的,无论对方是谁,小姑娘做事向来严谨,她让枫荷取笔墨来,行云流水得写下两张契约。 “没什么疑义,先生就签字画押吧。”她将契约递给高湛,“从今以后,你铺子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小姑娘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脯,查账而已,还不是她手到擒来,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的事儿。 而至于替他打理商铺,她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在打理自己商铺的同时,顺带就也管了翊王的,何乐而不为呢! 高湛自然是连看都没看,就签字画押了。 婉婉瞧着白纸黑字的契约文书,若不是能闻见上面还未干涸的淡淡墨香,她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在做梦! 天!这世上竟还有此等好事儿。 就在小姑娘正沉浸在稳赚不赔的喜悦当中时,一旁男子却是巴不得她将自己的产业全部拿去。 最好两人商铺往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在一起,分都分不清。 他难掩愉悦心情,夹了一个鸡腿到婉婉碗里,“来,多吃些。” 婉婉嘻滋滋的啃着美味得鸡腿,嘴里说着“好吃”,心里却怀疑先生今天脑子进水了不成? 一顿饭下来,两人谈笑自若,心里却都有着彼此不同的盘算…… 作者有话说: 婉婉:财来了,真是想挡都挡不住。 高湛:就这样纠葛不清的过一辈子,谁也别想走掉! 心机翊王隆重上线…… 第七十六章 虽然理账这事对婉婉来说并没什么难度, 但耐不住量大,高湛名下的产业委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上许多。 管家第一批就搬来了三个特大号的大木箱,一边擦汗一边说后面还有…… 直到宽敞的屋子被账本彻底占领, 婉婉才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 可到底受人之托, 忠人之事,且拿人钱财, □□,于情于理,既是应了,婉婉都没有偷懒敷衍的道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8节 她这一看,便是从萧园直看回了自己的芜华院。 这日丁怀柔顶风冒雪得来看婉婉, 刚打了帘子走进来, 还没见到人, 便急迫道:“老天,我听说你从墙上摔下来, 现在怎么样了, 快让我瞧瞧?” 她一边说,一边在屋里四处寻找婉婉, 看了一圈发现不见人,这才又唤了声, “婉婉?” 书房的博古架旁,在被十几个大箱子围着, 堆积如山的角落里, 冒出来一个脑袋, “柔姐姐, 我在这!” 她小小的身体整个被箱子挡住, 看起来小得可怜。 “婉婉,你怎么在地上。”丁怀柔几步过去,还以为婉婉是摔倒了,走过去才发现地上铺着厚厚棉垫,本就是坐在地上的。 她得知婉婉受伤后,好几日想要来看望婉婉,但婉婉因为在萧园,并不在容府,所以丁怀柔每次拜访,都被管家以小姐养伤,不方便见客为由,婉拒了。 如此丁怀柔便越是担心了,她甚至一度认为,婉婉恐是大头冲下,摔伤到了脑袋,昏迷不醒,否则怎么就连人都见不了了呢? 而今儿看到婉婉的状态,昏迷肯定是没有,但好好的软榻椅子不坐,坐地上,这举止有点引人深思。 “柔姐姐,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端端的,胳膊腿儿健全。” 她说着,还专门起身转给她看,丁怀柔瞧了瞧,反到是更笃定,是摔坏了脑子了。 “你房里堆这么多账目,怎么回事,是铺子出问题了吗?” 丁怀柔顺手从地上拾起了一本账册,却见商铺名字很眼生,“不是你的铺子?” 婉婉点头,“受人托付帮他查账。” 可说话间,她忽然灵机一动,仿佛抓到救星般,拉着丁怀柔。 “柔姐姐,快帮我看两本,让我早一点脱离苦海!” 其实若是婉婉自己看,大抵明日也就看完了。 可谁让柔姐姐自己送上了门,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此时枫荷早已拿来了丁怀柔最爱吃的茶水点心,武夷山大红袍真是满屋飘香,还有她最爱的奶香小点也是热乎乎刚出炉的。 这样盛情难却,她还怎么拒绝。 丁怀柔看着手中账目,一边翻一边道:“罢了罢了,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就在这给你卖苦力吧,不过你这茶水点心可要供足哦!” 丁怀柔特点了点茶盏,指着那一年才有一斤的大红袍,玩笑道:“我可要喝个水饱!” 婉婉自然满口答应,不止管茶,还要管饭呢! 好姐妹在一起做事,说说笑笑间,就看完了不少。 丁怀柔忽想起了前几日上京城里发生得一件大事,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前几日,安国公一家被抄家了,全部被关进大牢,只等着春日流放呢。” 丁怀柔觉得这事儿晦气,说完又饮了口茶,“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家仗着太后与圣上的垂爱,为非作歹,不知做了多少缺德事,洪箐箐更是拉高踩低,处处都要高别人一头。” 上次洪箐箐嘲讽司宁的事还历历在目,而这样的事,甚至比这更过分的事,她们知道得也不过是凤毛麟角而已。 “那洪箐箐也要被流放吗?”婉婉疑问。 安国公洪家在上京城根基很深,太后偏爱是真的,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真的。 就算安国公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求求情,跑到太后跟前哭一痛,保下儿女还是不成问题的。 丁怀柔点头,“全家都被流放,一个都不少,有人亲眼见到洪箐箐的脸上已经被烙下了流放犯的印记,流放是必然了。” 虽然提起洪箐箐和洪箐箐所做下恶毒得事,丁怀柔就恨他们是罪有应得。 可脸上被烙下一个大大的“囚”字,从此被毁掉一辈子,同为女子,她多少还是有些同情,只叹她当初不该做这么多错事,做个好人便不会有这么多。 婉婉也是唏嘘,一旦被烙下了囚犯的印记,就算被留在了上京,也再不能示人,更不能似从前那般风光,甚至连给人做妾都是奢望,她的一辈子算是毁了。 “他家到底犯了多大的错,竟被抄家流放这么严重?” 上次安国公被查出贪污受贿,圣上不也只是叱责两句,罚罚俸禄而已。 说到这,丁怀柔的脸色更是不好了,“婉婉你信吗,太后寿宴那日,我中的那种药,就是洪箐箐下的。” “什么!”婉婉这几日脑子里不断浮现出那段她参加太后寿宴,丢失的记忆,记忆中她其实也中了那种药…… 提起这件事,丁怀柔眼中对洪箐箐最后的一丝同情和怜悯都没有了,“但我人微言轻,自然不可能搬倒洪家,据说是洪箐箐害了嫡公主,因此惹怒了翊王,翊王扩列了洪家许多罪证,坚持将他们绳之于法。” 丁怀柔叹息,“要不是翊王,安国公一家还不知道要逍遥法外到什么时候,做多少坏事。” 翊王!? 婉婉这下更是肯定,她脑海里,太后寿宴上所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而她中的那种药,必然也是洪箐箐下的。 除一些紧要人外,没有人知道太后寿宴上,婉婉也曾中媚眼这事,所以丁怀柔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你说洪箐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敢害公主,招惹翊王?” 婉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随口应和,“可能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婉婉得若有所思,并没有引起丁怀柔的注意,只以为她对这事兴趣不大。 便继续看着账目,结果忽然蹙起眉头,吐槽道:“这铺子的老板是出家做和尚了吗?这么无欲无求,铺子一连亏空数年,他都不管得吗?” 丁怀柔其实一早就发现这里面的大问题,只是方才一直聊别的就没提这茬,瞧着总账上,在亏空的情况下,还能在一年之内连开十家铺子,将赔本的买卖做到极致,糊弄三岁小孩子呢? “这人该不会是脑子不好使吧?” 婉婉被柔姐姐那句,“出家做和尚,和脑子不好使”彻底逗笑了,刚喝进嘴里的茶水险些喷出去,可她面前有堆积如山的账目,不能湿水,所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下去。 “这家铺子的东家不管经营,把所有商铺全权交给了一位不是很懂经营的管家,你说绝不绝。” 婉婉其实这几日也挺替先生心疼的,先生的产业遍布全国,从账目上不难看出,其实高湛明下的产业,再许多年前是处于盈利状态,且这些商铺所处的地段,人流都是极佳得位置,通常情况下,只要不是故意拖垮,都不会亏空的。 所以按着经年前的盈利,再加上这数年店铺对顾客人脉的积累,可以算出,这些商铺得掌柜或多或少,都在私吞东家的银钱,有甚者数目大得更是惊人。 丁怀柔叹息,“好好得一盘买卖,结果打得七零八落,满盘皆输,真是可惜。” “婉婉,这到底是谁家的账?”丁怀柔实难相信这世上竟还能有此等冤账,此等冤东家,委实好奇,“你这是接了谁的烂摊子?” “翊王的。”婉婉自不会瞒着柔姐姐,解释道,“这些都是翊王的产业,他托我帮他打理。” “翊王……的?”丁怀柔如同被判了死刑一般捂住嘴巴,惊恐得四处望了望。 “那我方才说他脑子不好使这事,他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朝中文官其实都挺畏惧翊王的,毕竟是在战长上杀敌无数,沾染无数鲜血的战神,纵然素有温雅美名在外,可亲眼见过翊王的人都知道,那美名根本就是谣传。 “没事儿,他不知道。” 婉婉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自己的好姐妹在一起聊天说话,若先生敢因此找柔姐姐的麻烦,那她当真要问上一问,是从何听来的,房顶上,还是墙角下。 见婉婉这么说,丁怀柔也就放心了,冷静下来,她不禁打趣道:“你都接手他名下产业了,这是将他半臂身家都交给你了呢。” 小姑娘倏得红了脸儿,垂眸道:“哪是给我,是聘请我做他的管事,有文书,有酬劳得那种。” 丁怀柔不信,“什么酬劳,是邀你做他王妃得酬劳吗?” 婉婉觉得柔姐姐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真是自立了门户之后什么都敢说,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为了堵住她的口,婉婉拿出了她和先生签订的契约文书,为自己证明,他们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雇佣关系。 结果丁怀柔瞧着契约上高到离谱的分成,目瞪口呆,“这还不是把身家都给了你,婉婉你这是给翊王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这样掏心掏肺得对你?” 这倒是也问住了婉婉,先生打一开始就对她好,无条件得对她好,似乎没什么理由,也没什么原因。 丁怀柔感叹:“婉婉,你这身家在上京城里可是无人能及小富婆了!” 婉婉其实也有点心虚,心里也知道,待这些铺面收回来,将是怎样一笔庞大的收入,而这些收入将要远远超出她所付出得酬劳。 可若她不接管,先生的店铺即将就要面临倒闭了呀,这样一想她就也没那么心虚了。 “好啦柔姐姐,等铺子走上正规,等我拿到第一份分成,就给请你吃大餐,犒劳你帮我看账的辛苦怎么样?” 既她是收了先生得银子,有尝得,那么柔姐姐帮她得忙,自然也要见者有份,好姐妹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再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婉婉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在堵丁怀柔不再打趣她,丁怀柔如何不知。 可翊王的钱,她可无福消受,吃了恐会坏肚子。 于是果断拒绝,“分成是你和翊王之间的事,我只是帮你,犒劳就算了,不过,婉婉你还真的要给我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婉婉不解,结果丁怀柔却告诉了她一件惊天喜讯。 “因为我就快要成婚了!” 婉婉离开上京时是十月,此刻即将跨进腊月,这两个月,丁怀柔身边发生了很多事。 她眼光很独到,做事有魄力,且她本就是抱着想要自立门户得目标去的,为了这个目标,她不眠不休的努力,所以在上京的生意做得很是风生水起。 并且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搬出了侯府,自立了女户。 “所以柔姐姐是像那日说得那样,广招上门夫婿了吗?” 婉婉一下就来了精神,她现在从头发丝到脚趾盖都想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有福气,娶了她的柔姐姐为妻。 结果丁怀柔却浇灭了她所有幻想,“哪里有广招夫婿呢,我前脚自立了女户,后脚就和萧合订了婚书。” 婉婉不知是自己产生错觉还是怎么着,柔姐姐在说和萧合签订婚书时,竟明显有一丝失落。 也是,试问这世上谁愿意前脚刚得到自由,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时,后脚就又被一个男子栓住了身子,不能再去拥抱整片森林。 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若不是萧合站出来,帮她力排众议,让她脱离了那个窒息的家,她现在估计还在和父亲拌嘴,和家中弟妹小娘们争论不休,还在受各种指点和非议。 是萧合帮她从苦海中脱离,帮她完成了她一直想要实现的愿望。 “所以,柔姐姐你心里的那个坎,是放下了吗?” 当初丁怀柔在太后寿宴被下了药,路上因药性发作,在萧小公爷面前作了许多丢脸的事,虽然事后萧合提出成亲,可柔姐姐却是断断不能接受。 她无法容忍自己在夫君面前,曾有过那样不堪的一幕,所以…… “所以他与翊王要了一种能够忘记过去的药。”丁怀柔说,“他把太后寿宴,送我回家的所有记忆都抹去了。” 婉婉目瞪口呆,也若有所思。 “这世上竟还有这种药!” 丁怀柔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可这种神奇的药,的确存在。 “不说这个了。”丁怀柔转移话题,“我的婚事有着落了,那么婉婉你的呢?” “你和翊王认识了这么久,可定下了到底什么时候成婚?” 虽然翊王将自己的身家都交给婉婉打理了,可见两人关系成婚只是早晚的事,可到底还是需要提上日程,有个期限才行。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99节 但这些都是丁怀柔操心的,婉婉满脑子想的都不是这个。 她和先生…… “柔姐姐,这药小公爷哪儿可有剩余,再或者麻烦帮我要一颗。” 婉婉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与先生那日的旖旎画面,委实有点折磨。 丁怀柔不解,“婉婉你要这个做什么,再说这药是翊王的,你直接与他要岂不更好?” 她自然知道自己直与先生要最好,可是她不能直接找翊王要呀! “我不能找他去要。”她坚定道,“因为我就是要拿来,喂给他吃的呀!” 作者有话说: 丁怀柔:大写震惊脸,婉婉威武! 高湛:媳妇要谋害我,怎么办? 婉婉:只要先生忘掉那段羞羞的记忆,我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啦,哈哈! —— 昨天写得头昏脑涨,竟然忘了是五一,迟到说一声五一节快乐,宝子们又出去玩吗?反正俺是被疫情扣在家里,那也不许去,哈哈。 五一快乐,留言有红包!!!别忘了呀! 感谢上两章留言宝贝:【团子猫猫满】【上树】【林雅舞】【甜味婷子】【煤七】【每天要吃水果】【团子猫猫猫】爱你们呦-感谢在2022-05-01 06:17:31~2022-05-02 19:2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比巴拉鸡蛋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腊月二十八, 踏雪寒梅得好日子,长宁候府张灯结彩得嫁闺女。 萧国公府也是一派喜庆洋洋,迎接着新妇过门。 可说是过门, 小公爷与新妇得婚房却并不设在国公府内,接亲, 迎亲,拜完天地, 与重阳长公主拜礼后,丁怀柔便由喜婆引着,乘着马车回到她自己的宅院。 丁怀柔自立女户后,在上京城买了一座三进的院落,虽比不上侯府和国公府气派恢弘, 但于她而言, 却比任何富丽堂皇的宫殿都符合她的心意。 有多少人羡慕, 自也有多少人嫉妒眼红,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 “新妇就这样走了?连大婚当日都不留在夫家吗?” 丁怀柔前脚刚走, 后脚花厅里, 便免不得有妇人嚼舌根 “谁知道。”另一妇人伸着脖,跟看什么稀奇事似的, “急个什么劲,是巴不得让别人知道她自立了女户, 自己在外面有宅院吗?” “可不是,还真觉得自立女户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呢。”又有一妇人应和, “谁家好人家的女儿这么做,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要是我定要羞得连门都不敢出, 哪还敢这么招摇过市。” 此话一出, 引得周围不少妇人浅笑。 因为是私下议论,所以声音并不大,可坐在一旁的詹王妃听了,却挂不住脸了。 她冷声道:“长宁侯府乃簪缨世族,侯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结果女儿视祖宗规矩和礼法于不顾,长宁侯夫妇就是这么管教女儿的?竟容着女儿这般胡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詹亲王与圣上,长公主皆是太后嫡出,詹王妃性情耿直,又是个路见不平,爱管闲事的性子。 她端着亲王妃和皇嫂的身份,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她并没刻意压低声音,显然并未避着坐在首位上的重阳长公主。 而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皆偷偷看向长公主脸色。 此刻端坐于上首位置的重阳长公主,一身重紫色华丽宫装,端庄优美,贵气逼人。 她年近四十,却因保养得当,面容姣好得,竟比下面许多年轻妇人看着还要年轻许多,仿佛岁月在她的身上不曾留不任何痕迹。 她正在饮茶,听闻詹王妃的话也并未见半分异样,茶碗遮住了她的面容,下面的夫人们瞪大了眼睛想要去瞧长公主的神色,结果都看了个寂寞。 今日这婚事,谁人不知其实并不得长公主所满意,不过是小公爷苦苦求来的。 试问这世上做婆母的,那个愿意自己的儿子成婚后随媳妇自立门户。 娶了新妇不是添丁进口得大喜事,反而还把儿子搭了出去,这种事,换做是谁,谁不心堵。 有眼尖的,瞧见长公主攥着帕子的手在不动声色的收紧,便知她心里也是不悦的,奈何端着长公主的架子,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秦国公夫人见状,忙应声符合:“也就长公主宽容,许小辈这样胡闹也不恼,若是换做臣妇这脾气,定是不容的。” 秦国公夫人此话一出,算是为众人定下了风向标。 本就传长公主打心里不喜欢容家这位小姐,如今瞧着更是确定了。 “可不。”有了秦国公夫人开头,便就有敢顺着应和的了,“也就是公主殿下出身高贵,脾气好,容得丁家女这般胡闹,可知得公主殿下做婆母,那是她三生有幸才修来的福气,竟不知珍惜,实在太伤人心。” 阿谀奉承而已,上京城里的贵妇们最会顺风使舵。 “就是,就是。”有一二人出头,后面必会引来三四人白捡便宜,又有妇人应和,“这样好的婆母,不孝顺侍奉,却一门心思往外跑,往轻了说是年轻不懂事,若往重了说,那就是不孝。” 帽子越扣越高,罪名便也越定越大,果真是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要我看,殿下就是太好说话,新妇进门哪有不立规矩的,只有立了规矩才知道敬畏!” 詹王妃觉得这话说得对,便是向重阳长公主道:“刘夫人说得对,定要狠狠给她一个下马威才,立立规矩,她才知敬畏,明儿她来给你敬茶,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刘夫人听她的意见得到了詹王妃支持,当即喜上眉梢,忍不住顺势又开始献计。 “若说给新妇立规矩的花样招数,臣妇在这上京城说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 有夫人好信:“是什么招数?” 刘夫人扬眉,便开始娓娓道来。 起初刘夫人出得主意还都算靠谱,无非就是伺候婆母晨起洗漱,罚站,不许迟到,洗手做羹汤这种司空见惯的当时。 但许是重阳长公主的淡漠让她觉得这办法力度还不够,不能得长公主满意,又许是她想要在长公主面前出风头,如此这后面的便越说越离谱了。 其实内宅里那些侮辱人,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花厅里只要有些岁数的夫人都心知肚明,但大家都是有身份有体面的,这种事知道知道就算了,哪有大张旗鼓得搬出来说的? 结果刘夫人不但说了,说完还得意洋洋保证,“这招准保将新妇治得服服帖帖,在您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儿,百试灵验!” 人分两种,善与恶。 善良之人听后忍不住掩帕唏嘘,而与刘夫人一样,觉得手段高明的恶婆婆们,则咬牙切齿得附和着,那模样就好像是动了她们的东西,占了她们的利益似的,义愤填膺,就差拍手叫绝了。 始终未说一言得重阳长公主抬抬眼皮,“都说完了吗?” 她居高临下得看着下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得为她出着主意的丑陋嘴脸,最终目光落在了刘夫人的身上。 她冷冷道:“本宫若只能用这些腌臜手段管制新妇,却不能以德服人,还如何能得晚辈敬重?” “不得晚辈敬重得长辈,即便用一些非常手段一时让新妇低头,但终究是立身不正,到最后只能得一个毒妇,为老不尊的名头。”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在刘夫人得意说下这些侮人计量时,可知这些不过是时代更迭,一个曾经饱受摧残得媳妇再去摧残压制下一代媳妇而已。 一代一代得传承下去。 诚然,没有人敢说重阳长公主不好,可不说不代表心里不这样想。 她重重落下落了手中茶盏,在寂静得花厅里异常刺耳。 “我知这些日子,你们私下没少议论本宫儿子与儿媳的事,形形色色的说法我也听了不少,让萧儿夫妇出去住,是本宫的意思,当年本宫与国公爷成婚,大婚之礼都是在自立府抵举办的,也不见任何人非议,说有何不妥,难道只因为本宫贵为公主,而本宫得儿媳不是公主吗?” 她故意将话头引到最高,然后再当着全上京贵妇人的面儿,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看向众人,厉声道:“柔儿是我儿明媒正娶得结发妻子,是我萧国公府得儿媳,从今以后,谁再说本宫儿媳妇一句不好,就是在打本宫的脸面,都听清楚了吗!” 长公主发怒,自是带着骨子里皇家唯一,众人纷纷垂头,生怕自己高了,惹怒长公主被赐死。 而此话一出,众人便也是知道了,自己这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人家长公主压根没挑这理,是他们人云亦云,谣传了! 而长公主始终不言的最终目的,哪里是婆母想要给新妇立规矩,这分明是重阳长公主在给她刚进门的儿媳妇,立威! 一瞬,刘夫人竟成了众矢之的。 而花厅里,众夫人一会白,一会青,一会吓得肝颤,一会心惊胆战,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脸,那才叫一个精彩好看。 丁府,丁怀柔宅院。 因为萧合还在国公府招待宾客,要晚上才能过来,所以婉婉陪着丁怀柔一同去了新房。 新房布置得极为喜庆,大红喜字,红烛高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始终端坐在床榻上的新娘子,攥紧手里的喜帕子,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 “婉婉,我越来越紧张了,怎么办。” 随着时间流逝,天渐暮色,萧合也将快要回来。 这是丁怀柔人生中第一次嫁人,纵然她已经是上京城小有名气的女商人,可面对从未经历过的洞房花烛,仍心里忐忑不安,紧张局促。 可洞房花烛这事,丁怀柔是第一次,婉婉更是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分享。 “其实我也挺紧张的。” 此刻婉婉手里正攥着柔姐姐刚刚给她小药瓶,这里面装着一粒能使人失去记忆的小药丸。 而她也正在愁苦,该怎么找个合适的机会,在不知不觉中把这药给先生服下。 毕竟是偷偷做坏事,一想起来就不免心情忐忑。 两个人都紧张,谁也不能安慰谁,丁怀柔灵机一动。 “婉婉,酒壮怂人胆,要不咱们喝点酒吧!” 最不善饮酒得人竟能提出要饮酒壮胆,可知她是紧张到了极致。 “好!” 屋里就备有合卺酒,两人一拍即合,婉婉想都没想便拿来酒壶。 结果才两杯酒下肚,二人便开始面颊绯红,双眼迷离,脚不沾地,仙气飘飘起来~ 原来那并不是果酒,甚至还有些烈……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0节 “柔姐姐,我跟你说,一会小公爷来了,千万不能怂,谁怂谁是小狗!” 婉婉顶着面颊两团酡红,为柔姐姐加油打气。 “嗯!”丁怀柔顶着一头沉重凤冠,晃晃悠悠打了个酒嗝,也信誓旦旦道,“坚决不怂,谁怂谁是小狗!” 婉婉紧紧攥着药瓶,赞同道:“对,我也不怂,小狗才怂!” 这时,去嫁妆箱子里取一会洞房所用,压箱底物件的吴妈妈回来,一进屋就见这要命一目。 “我滴老天!”吴妈妈急得直拍大腿,“姑娘今儿是您的大婚,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饮酒呢!” 她忙抢下丁怀柔手里的酒杯,可为时已晚了。 只见两个面色潮红的姑娘,醉得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酒壮怂人胆。”丁怀柔嘴里嘟囔,“妈妈别管我,这样我就不怕了。” 吴妈妈急得就差叫祖宗了,“您是不怕了,可小公爷就快回来了,见到您醉醺醺这样子,可该怎么想您呀!” 新婚第一日就醉酒,没给夫君留下好印象,因此洞房花烛不能和睦,惹得夫妻离心,这以后得日子可该怎么过呀! 丁怀柔不以为意,“他是赘婿,我说了算!” 吴妈妈压根不听她的酒话,忙叫人备热水,为姑娘沐浴,蒸一蒸酒气。 可丁怀柔哪里肯去沐浴,她都快热死了。 忽得瞧见吴妈妈身后,婢女手里端着一堆新奇小物件,便来了兴致,拍着婉婉的肩膀,让她看。 婉婉其实早就主意到了这些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新奇小玩意。 有绿色宝葫芦形状的,粉色水蜜桃形状的,还有翡翠辣椒,八角玲珑,六角琉璃,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精致的,她从没见过的小盒子…… “柔姐姐,这是什么呀?”柔姐姐房里出现的东西,婉婉自然要去问主人,“新出得胭脂水粉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好奇,丁怀柔比她更好奇。 两人醉态明显,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打结。 “不知道,我也从没见过这玩意。”她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婉婉,要不我们把它打开来看看,没准会有惊喜呢!” 是呀,这么精致好看的小盒子,里面盛得东西自然也是极精美的物件。 婉婉一听,自然来了兴致,两个姑娘带着期待得目光,暗搓搓得便向那盒子下了手。 吴妈妈正忙着吩咐着备水,结果再转回身,便见两个姑娘向那压箱底儿的物件伸去了手。 “那个不能打开!” 说话和开盒儿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吴妈妈已经尽全力阻止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宝葫芦,一个水蜜桃儿,两个姑娘一人手里一个盖儿,随之目光挪移,用最好奇懵懂得目光去看向那秘密盒子里盛装得神秘物件儿。 没有胭脂,没有水粉,没有珍珠钗环,甚至连个同样的葫芦,或是桃子都没有。 有得只有教引新婚夫妻得晓事小人儿。 婉婉…… 丁怀柔…… 两个姑娘先是一愣,脑子冒出一个疑问,这是什么玩意? 待定睛看清,这才不约而同的倏然熟透了脸…… 而好巧不巧,宴席结束,刚从萧国公府回来的高湛和萧合,两个男子整齐的立在门口,也正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身高体长得两个人,很难不被人看见。 当婉婉发现先生就正立在门口,且以一种完全瞧不透的神色,默默注视着她的时候。 小姑娘当即脸儿羞得火烫,手儿一颤,手里那粉色水蜜桃盖儿便似个烫手山芋似的被扔出去。 “啪”得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婉婉急了,忙开口澄清:“先生,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高湛:……?我想的是什么样? 婉婉:又多了一件糗事,这一粒药怕是不够用了,呜呜呜~ —— 红包已发,宝宝们注意查收! 感谢在2022-05-02 19:24:54~2022-05-03 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解释什么? 这种事何需要解释? 可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急得都快要哭了, 试问谁遇上这种事,不需要解释? “先生,我只是一时好奇才……” 婉婉想说, 她是被这盒子美貌的外表所蛊惑,一时好奇才误开了这盒子, 打开之前她并不知道这里装得是什么,若是知道, 她疯了才会要打开! “我知道。” 男子不疾不徐来了这么一句,可她整个解释,突然就变--------------/依一y?华/了味儿。 他知道什么? 他是知道她事先不知,还是觉得她事先本就知道? 别看只差一个字,可失之毫厘, 差之千里, 这意思却大不相同。 不!他不知道! 可男子的默默注视让本就慌张得小姑娘嘴巴打了瓢儿, 婉婉张了张口没出声,因为她怕自己越抹越黑。 她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不知所措的向一旁丁怀柔求助, “柔姐姐,救我!” 丁怀柔下意识将自己手里宝葫芦的盖子盖在了水蜜桃上面, 企图想要替婉婉遮掩。 可两个形状根本不一样,不能契合不说, 那葫芦盖儿也一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不过这个举动看在婉婉眼里,好像受到柔姐姐的启发, 认为仿佛掩盖住这要命的玩意, 就可以当做这事儿从没发生过。 于是小姑娘病急乱投医, 情急之下, 拿起一旁原本严丝合缝的翡翠辣椒盖子, 径自盖在了自己的水蜜桃上面。 蜜桃里那不可视人的内容倒是遮住了,可翡翠辣椒就…… 果不其然,风景更胜前二。 小姑娘瞳孔震惊得,仿佛能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这下真的要欲哭无泪,她急中生智,将那翡翠辣椒倒放过来,想要以此遮掩。 结果那仿若破纸而出的陶瓷小人是立体的,整个大头向下,人就把辣椒给支了起来。 没有遮掩,反而形状就更奇怪了。 婉婉欲哭无泪,要死了,谁能救救我,还要丢人丟到什么时候? 丁怀柔见在这样下去,这几个物件怕是都要被傻婉婉翻个遍儿了。 她在昨日,已经被吴妈妈按着看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册子,自然意识到这盒子是做什么用的,且里面必然是没一个空闲的。 她压根没想到,看完册子之后,竟还有这么一出。 此时婉婉在翊王面前出了这样的糗事,丁怀柔觉得是自己害了婉婉。 于是当机立断,干脆将手里的红色帕子铺上去,将那不能见光的玩意整个盖下去。 红能镇邪,果然柒盘里的妖魔鬼怪被遮住后,整个屋子仿佛都安静了。 小姑娘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结果耳侧传来男子如地狱般,低沉召唤:“走吧,我送你回家。” 婉婉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刚要感激的望着柔姐姐,转瞬便成了求助。 她不要先生送她回家,不要一个人和先生单独相处。 这些事发生得太过突然,来得太快,对小姑娘来说,却早已超过了她所能承受得极限。 她现在需要冷静,需要一个人静静。 可男子身高腿长,几步便已经跨了过来,温热大掌握在小姑娘纤细手腕上,婉婉却觉得五雷轰顶般,因为她这个时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单独面对先生。 “我不要!”她果断拒绝,与此同时,豆大得泪珠也噼里啪啦得泪如雨下,“父亲,我要找父亲,我要父亲!” 人不知所措,遇到无法解决得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回家,或是回到亲人的身边。 温暖得港湾和亲人的庇护,总能在最无助的时候,给足安全感。 “乖,听话。”男子温声安抚。” 婉婉却逃脱了男子的大掌,像是躲着什么可怕怪兽似的,想要逃到了丁怀柔的身后。 结果没跑两步,她整个人就被高湛拉了回来。 “柔姐姐,救我!” “呜呜呜……” 小姑娘似是头拼命想要逃出生天的小猪儿,而那“屠夫”则是将这不听话的小猪,绑了猪蹄,径自带走。 “婉婉!” 虽然丁怀柔知道翊王并不会对婉婉怎样,可亲眼瞧着自己的好姐妹被冷峻得男人就这样带走了,再加上婉婉那声绝望得“柔姐姐救我!”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1节 丁怀柔的心都跟着碎了。 她下意识心疼得跟上去,结果人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一旁萧合拦住。 男子一身大红喜袍,眉目俊朗,面颊微红,身上带着很大的酒气。 萧合瞧着面前他日思夜想得女子终于如愿以偿得娶到了他,心里别提多激动。 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男子一步步向媳妇儿靠近,望着丁怀柔眉目间满是柔情,似能掐出水儿来。 “夫人。” 那饱含深情得一声“夫人”,酥麻得叫丁怀柔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的气息渐渐逼近,笼罩而来,屋里的人早已不知何时尽数退了出去。 关紧的房门阻断了丁怀柔追向婉婉的视线,她这才意识到,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有□□来顾及婉婉? 原来她自己早已自身难保了啊! - 被抗出来的小姑娘似一头小倔驴,又似个不听话的三岁小孩,喝醉了酒的人儿,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言,起初她只是不肯跟高湛走,后来知道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便在男子的肩膀上耍起了脾气的。 情绪满满,手蹬脚刨。 祁沨在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他们殿下这是做什么缺德事了?竟被容小姐蹬成这样?衣服是无罪的啊! 婉婉脑袋一晃,整个人便被高湛卸下,按坐在了门口的小石阶上。 他有些微喘,俯下身,似家长与孩子讲道理般,认真与她道:“今日是你柔姐姐的新婚之日,洞房花烛,你当真要留在那打扰吗?” 婉婉噘着粉嘟嘟的嘴,本以为先生是要说教她看了不该看小盒子这事,结果一开口,却是在替她和柔姐姐着想。 这么说,先生这么坚决得带她离开,是对的。 先生是位很细心的人,而婉婉,这的确是她疏忽了。 满肚子的委屈脾气,就这么消了。 婉婉摇头,道:“不想。” 她自然不想打扰柔姐姐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 “还好先生把我带出来了,否则我定要后悔死。”冷静下来的姑娘也知自己方才欠考虑了,“可若不是先生冷冰冰得,一点都不温柔,我怎么会不肯跟先生走呢!” 虽然她很感谢先生把她带出来,没有任她继续打扰柔姐姐的新婚,可一码归一码,她感谢归感谢,若不是先生从一开始就对她冷脸,她觉得自己在先生面前无地自容了,她又怎会不肯走呢? “怪我?” 高湛有点哭笑不得。 可婉婉重重点头,“自然是怪你!” 她那样子分明是在说,别试图与我讲道理,我要面子,我选择不听! 其实高湛并没有半点不悦婉婉的意思,他与萧合一道回来接婉婉,刚一到门口便见小姑娘和丁怀柔两人,人手一个那不可言说之物。 男子对那种玩意向来是天生的敏感,而这东西,若只他和小姑娘两个人见了也就罢了,高湛还能自如应对。 要命就要命在,这屋里有四个人,而他最在意得是站在他身旁,也同样看着这一幕的萧合。 男人向来都是自私的生物,属于自己的姑娘便不可被别人亵渎,哪怕这一切只是个意外。 男子沉思良久,认错态度积极且认真:“婉儿若是喜欢,我让汝窑工匠烧几套宫廷御制的……” “不要!” 高湛话还没说完,就被婉婉打断。 她方才渐消得脸倏得又羞红了起来,先生这是根本没听明白她一开始的解释。 误开!是误开!好不好! 她喜欢那种东西做什么,想想都要羞死了。 小姑娘斩钉截铁,果断拒绝,“我不需要!” 男子却解释:“我是说宫廷御制的瓷器盒子。” 诚然,瓷盒子自然与压箱底毫无关系,而只是漂漂亮亮的盒子,当真是小姑娘的最爱,且宫廷御制,要精美得令人窒息吧。 男子解释完,还故意又话里有话道:“也是,婉儿不需要那些玩意……” “谁说我不需要!” 有些时候,该认怂的时候就要果断认怂,不然那些好看的小盒子就飞走了! 能屈能伸,方得始终。 小姑娘立即改口,认真道:“只要那里面是空的,我要!” 作者有话说: 高湛:本王的婉儿不需要看那些玩意,只看本王就够了。 婉婉:看你什么?看你变成小陶人儿吗? —— 感谢留言宝子:【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林雅舞】【煤七】爱你们么么哒 第七十九章 小姑娘得眼睛亮亮得, 在皎洁月光下,闪烁着星光。 夜寂静,门口得俊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儿, 坐在石阶上的小姑娘,好似被提醒了般, 身子微颤儿,也跟着打了个喷嚏。 冷风卷起墙头积雪, 翩然落下许多洁白雪花儿。 “这里冷。”见她不再闹腾了,男子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她一同带起来,“我送你回家。” 飘雪落在男子肩头,又挂在婉婉卷翘得睫毛上。 她顶着红扑扑的面颊, 说起话来嘴边还带着升腾哈气儿, 没一会睫毛上得雪花就融化成了水珠儿。 “我不冷!”喝醉酒得姑娘, 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更何况她怀里还抱着汤婆子, 身上还有先生的裘皮大氅呢。 她暖得都要冒汗了, 仰头坚定道,“也不要回家!” 她蹙眉, 仿佛对回家两字十分抵触,一会抬头望着月亮, 一会回头望着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若有所思。 “乖。”小姑娘闹起脾气来, 总是没个道理, 高湛无法, 只能奈着性子哄她, “天气这么冷, 不回家,那你要去哪?” “先生去哪,我便去哪呀。” 这话压根无需过脑子,她不肯回家,便是因为他们已经有好久好久没见面了,久到婉婉每每思念先生,心里都沉甸甸的。 先生回上京后便一直在忙,是在做正事,婉婉知道,也不去打扰,可这次机会难得,若不抓紧时机与先生多处在一起,一饱相思,再分开,下一次再见也不知还要什么时候。 能多拖一会就托一会吧。 她向来是个什么事儿都挂在面上,不藏着掖着得性子,婉婉心里是这样想得,面上就也是这样显的。 “先生……”小姑娘水汪汪得眸子委屈得快哭了,“婉儿很安静很乖得,不会打扰先生,好不好呀!” 她怕高湛不肯,抓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颇有一种委曲求全得意味,很是惹人可怜。 其实这段时期,男子对小姑娘得思念也异常强烈,很是煎熬,甚至更甚。 小姑娘温热得指尖一下一下刮蹭着高湛得手背,就仿佛是在他的心尖抓痒,他得心也就这样软了下来。 “好。”他哑着嗓子一口答应。 祁沨则在一旁适时得叫了声“殿下……” 话还没说,被高湛一个眼神,制止了后面的话。 小姑娘骑在先生得马背上,如愿以偿得和先生赖在一起,而不是送她回家。 马蹄哒哒踩着路上得积雪,速度一点都不快,就像是在散步,月光如银般洒下来,映着一双倒影供骑着一匹马儿。 高湛握着缰绳得手收拢,一瞬将婉婉得衣袍也揽得紧紧的,不让冷风有一丝钻进去的机会。 她今儿穿得喜庆,头上得绒花也比平时带得还要艳丽几分,很是俏皮可爱。 婉婉吸了吸鼻子,终是破涕为笑了起来。 只是,待到进了萧园,她这笑就僵住了。 高湛刚进园子,就被管家绊住了脚,婉婉口渴想喝水,便先步往里走。 结果前厅里十几位前来议事的大臣,不知进来得人是婉婉,以为是翊王。 还没等看清人,便一个跪,一排都很下饺子似的,霹雳扑隆跪了下来。 一边磕头,一边还齐齐唤着,“殿下。” 刚跨进门槛得姑娘,哪见过这等场面,一瞬都懵了。 结果她在一众人之中还认出了自己的老父,婉婉音儿都颤了,“爹?” 容怀仲听到女儿熟悉得声音,叩在地上的脑门儿旋即抬起来,自是比女儿还多几倍的惊讶:“婉儿?” 果然,半夜不回家是要被父亲当场抓包的,婉婉腿儿一软,小姑娘没出息得“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随之十几个大臣得脑袋也都齐刷刷得跟着抬了起来,纷纷投向那个出现在翊王园子里的姑娘。 有见过的,自然一眼认出那是容太傅的女儿,而不认识得,在婉婉刚刚那一声肝肠寸断的“爹!”中,也了然。 高湛走进来时,便见这诡异一幕。 一屋子的人,有椅子不坐都跪着。 其实高湛并不讲究这些礼节,跪拜更是面上得事,私下里只普通见礼即是。 但今日前来议事的大臣太多了,这人一多,难免都有些放不开,也不知谁先跪了,结果大家也都不甘示弱,纷纷跪了下来。 “先生!”高湛一进来,便瞧出了婉婉的窘迫,她回头抓了男子袍角,发出求助目光,“怎么办,我爹爹在这!” 她并不是很在意旁人,毕竟她爹是太傅,先生又是翊王,便是谁见了,都要烂在肚子里。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2节 可被爹爹当场抓住,这可就说不清了。 她声音虽小,可一众大臣得距离也不大,只要有耳朵的,都能听得真切。 如此也了然,小姑娘是偷偷背着父亲和翊王私会。 撞见了便撞见了,高湛倒不在乎这个。 反倒是青石铺面的地上极凉,她身上虽披着裘皮大氅,可膝上却是单薄。 “先起来说话。”他温着声,握着她的手把她提起来,“免得着凉。” 然后又让人将汤婆子换了水,再塞进婉婉手里温着,将她安置在一旁梨花椅上,这一切做好,男子这才看向还在跪在地上的众大臣,让他们起身。 高湛什么都没解释,甚至对婉婉的存在只字未提,但全程议事的经过,婉婉都在场,无论是多机密紧要的事,没有一字半句对她有所隐瞒,其女子在翊王殿下心中的位置,不用言说也众人皆知。 婉婉全程思绪飘离,她其实一个字都没听下去,直到众人议事结束,快退去时,小姑娘才起身,想要向众人福身行礼拜送。 方才一众爹爹辈得叔伯们错将她认成翊王,行了跪拜大礼,婉婉到现在仍就觉折寿,忐忑不安。 高湛却拦了小姑娘的脚步,“不必挂在心上。”他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日后这样的场面会很多,你该习惯。” 婉婉:…… 事好像不是这么论得吧? 可说话间,一众大臣已经退去,只容怀仲留下。 “爹爹,我不是……” 婉婉这才如梦初醒般,似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惊慌失措得看相父亲。 她不是故意不回家,偷偷跑来先生家的,她只是…… 婉婉解释得话还没说出口,高湛便先开了口。 “容大人,是我想留婉儿陪我吃夜宵,打算晚些再送她回去。” 他将这事儿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别怪她,要怪就怪我。” 容怀仲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这事说到底也不是头一回了。 “那夜宵可用过了?” 他想说,用过了那么他便带女儿回家。 结果高湛还没等回答,躲在男子身后的小姑娘脱口而出,“爹爹,我才来,还没呢!” 容怀仲险些自己掐自己人中抢救自己。 男子也不赶客,大方道:“婉儿刚来,还未用膳呢,要不容大人也留下来,一起用?” 这事儿婉婉倒是不反对的,自己爱得男子和同样爱她的父亲,三个人坐在一起,最幸福的自然是婉婉。 可这事容怀仲不愿意啊!他还没到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偏要留下来让自己受刺激那种受虐心理。 于是老父亲摆摆手,说:“不必了,我认饭,别人家的饭菜用不惯。” 有些事也只是客套客套,既人家不愿,便也没必要再让。 厨房一道道丰盛夜宵端上桌,容怀仲冷哼,还说不撵客,这饭菜都端上桌,这不诚心撵他走呢。 他面上没显不悦,可是心里却是骂骂咧咧,临走前还赌气说了句:“婉儿,爹爹也饿了,爹爹也在家等你吃夜宵!” 这话,自然是暗藏玄机的。 面上是容怀仲等着女儿一同吃宵夜,但暗里也则是告诉高湛,我闺女你是必须要给我送回来滴! 婉婉哪有那么多心思,父亲没责怪她,不但允许她留下来,还让她回去后陪父亲再吃一顿,天!这是多好的事呀! 于是小姑娘一口答应。 容怀仲心满意足的离开,而在屋子里只剩下婉婉和高湛两个人的一瞬,小姑娘起身跑到男子跟前,搂着先生的脖颈。 “谢谢先生替我解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她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小银鱼发簪亮闪闪的,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打着晃儿,颇有点奉承意味。 说完,她旋即在男子面颊上“啵”得亲了一个香香的吻。 可这么久没见,一个怎么够呢,便又亲一个,再亲一个,再再亲一个,直亲得男子动容,一臂将她揽在怀里。 “小丫头。”他眼中漾着无尽温柔与宠溺,轻尖点了点她的鼻尖。 婉婉却很是不悦道:“今儿是腊月二十八,明儿是二十九,后儿就是除夕三十儿了。” “过了年儿,我就十五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先生说的,明年就可以娶她,现在已经马上是第二年,她可以嫁人了,如此说来,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婉婉暗暗戳着手指,负气得嘟着唇瓣不开心。 高湛听得一清二楚,小姑娘得心思他又怎会不知呢。 他出奇得没再说她还小这事。 而婉婉并未打算就这么罢了,她心里还藏有一事,“先生,我有一事,不吐不快。” 她在男子腿上坐直,一本正经道:“太后寿宴,洪箐箐可是也在我的吃食里下了药?” 太后寿宴的事她都想起来了,且嫡公主也没有被下药,那么高湛坚持惩治洪家只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 “所以,那天我们是不是……?”她脑海中有无数羞人的画面浮现。 瞧她认真,男子也认真起来,沉声说:“并没有,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在婉儿身上盖了章儿,我们也算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婉婉的身体一下就僵硬了,所以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不是梦,果然是真的! 虽然这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婉婉捂住通红面颊,简直都快要羞死了。 可高湛心中还有不解,“不是托人要了抹除记忆的药,怎么还会提这事?” 以他对小姑娘得了解,不该是暗暗把这药给他下了,从此以后只当这事从没发生过,虽然那药虽并没有神奇到指哪打哪,但既她不喜,便装作忘了,陪着她演戏就是了。 当众被揭了短儿,婉婉欲哭无泪,下了啊,就在刚刚。 药是一点不差得全部进去先生腹中,可是她一问,先生怎么还记得? 这反倒是高湛有点不知所措:“可能是时间短,药劲还没过,一会就忘了吧。” 婉婉差点“哇”得一声哭出来,她在先生和大臣议事时就下在了茶盏里,这功夫还没上药劲儿,只怕是这药没劲吧? 哪里是没药劲,这药对高湛来说根本就没用,事已至此,高湛只能承认,他没忘。 婉婉却狠狠瞪他一眼,她不解,中了那种药,难道就只有这一种解药办法,没有旁得? 先生衣衫整齐,只她一人跌在先生怀里不成个样子。 婉婉每每想起,都觉得这事甚是不公! 别的办法自然是有的,那日她中了那种药,带她回萧园后,高湛拿了银针,是准备以指放血,让她退散药性。 只奈何她黏得他紧,高湛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得顺了她的心思。 可现在提起,他又不能把责任全都担在小姑娘身上,说是她哭唧唧得往他怀里钻儿。 高湛:“别的办法也有,但这个办法最温和,且最不伤身。” 可婉婉伤面儿,伤头发丝到脚趾盖,她伤心啊! 男子大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得头,此时也只能安抚弥补。 “婉儿,等忙过了这阵,我们便成婚,到时我们便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他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畅想着他们的婚后生活,婚后他们日日在一起,这事便也会慢慢被淡忘。 掩耳盗铃吗? 何须等到成婚呢。 婉婉拿起一旁酒壶,斟了满满两杯,“先生别说了,陪我喝酒!” 她颇有一种不醉不归的壮志豪迈,说完将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又瞧了瞧男子纹丝未动的酒杯,蹙眉道:“我都干了,先生你养鱼呢?” 作者有话说: 在家左右徘徊得老父亲容怀仲:都这么晚了,闺女这怎么还没回来? 婉婉:爹,女儿正忙着一醉解千愁呢。 -—— 满头雾水的祁沨:容小姐不是吃了殿下的药,这事怎么会想起来呢? 高湛:我只喂了她半颗。 祁沨竖起大拇指,殿下果然高明。 —— 卡文得我,终于卡回来了……嗷嗷嗷 感谢宝子们的支持等待,和大家鞠躬至歉,来嘛,这章留言有红包!!! 感谢留言宝子【大约在冬季】【林雅舞】【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暮雪】【kk】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5-04 23:54:55~2022-05-08 14: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果然酒壮怂人胆。 她是原本就醉着酒, 才有勇气敢提出和先生一起拼酒。 而结果也的确不出她所料,和先生一起喝酒,先生神色如常, 只有她醉得不省人事的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3节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达到了她一醉解千愁的目的。 喝醉酒得姑娘, 似一只没了骨头得猫儿,瘫软在先生的怀里, 憨态可掬。 到是可怜了容怀仲,在萧园说要吃夜宵时不过是老父亲宣示主权的气话而已。 可回到家,几日不曾正经用过膳得容怀仲还真就饿了,可他盼星星,盼月亮, 盼回得却是个醉酒熟睡得女儿, 容怀仲等了个寂寞…… 从芜华院出来的高湛, 想了想又折返去了容怀仲的寒窗院,准备陪着未来岳丈小酌几杯。 可容怀仲并不买他这账, 他要的是女儿, 并非女婿,更何况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婿。 他摆手表示, 别看你是王爷,有着无人可匹敌的权势地位, 可却不能代替他们的父女情。 他的婉儿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把我闺女灌醉后, 就像拿自己滥竽充数? 哼!那不能够! 果然是父女, 连醉酒后得嚣张劲儿都一模一样。 可无论容怀仲说什么, 高湛都含笑不语, 他不急也不恼, 只默默听着容怀仲得苦,抛开自己的立场不论,其实想想也还有些同情。 男子再是权利滔天,可终究还是他要娶人家女儿的人,他们在外是君臣,在私下,容怀仲是他的长辈。 高湛等着容怀仲愤愤不平得说了个痛快后,才缓缓道:“我的确不能代替婉儿,所以婚后也不会阻拦她向你尽孝,娘家她想回随时回便是。” 按着金国婚嫁习俗,女儿成亲得那一刻,便是夫家得人,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与娘家便只是外人,自此之后要恪守本分,相夫教子,除非特殊节日,否则归门寥寥无几。 可高湛竟能这样说,无疑意思就是成婚后,并不限制婉婉回娘家的自由,甚至为子女尽孝,他也没有任何意见。 这倒是让原本还满腔怒火,跟吃了枪药似的容怀仲,一瞬就熄火了。 可这事到底是空口无凭,容怀仲高兴之余也机智的分析了下。 “殿下珍爱小女,我很是欣慰,可此一时彼一时,殿下志向高远,并不安于如今之势,若他日坐了那个位置,今日之言语,便就要不做数了。” 老父亲也不傻,感动归感动,可他们心知肚明,翊王精心筹谋这么多年,在朝堂内部铺了张大网,这一切得一切,为得便是要争夺那龙顶之位。 若日后高湛做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宫规森严,他闺女又怎能如他所说那般容易,想回家就可回家呢? 容怀仲夹了一粒花生米送入口中,细品研磨。 眼中满满都是,“你别诓我!老夫可不信你这鬼话”一排大字。 他不信归不信,但容怀仲不瞎,虽然平时总嚷嚷着女儿吃亏,有事没事就和翊王对着来,抢女儿。 可高湛到底对婉儿好不好,容怀仲看得跟明镜儿似的,否则他也不会默许这桩婚事。 所以眼神揶揄揶揄也就算了,话上还是要拉回来,往回挽回的,“殿下能有此番心思,有此番话语,老臣便已经很是欣慰。” 他自知帝王最是身不由己,他信他若是王爷,女儿可随时随地出入王府,归门看望他。 可若有一日在那九五之位,众目睽睽之下,岂非胡闹。 大是大非,他还是理得清的。 可高湛却说:“并非一时冲动之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真心之言。” 他向来对自己所说得话负责,从不做孩子言语,这点容怀仲是身深信不疑的。 高湛望向窗外那遥不可及得明月,眼中多了几分怅然,“本王的确志向高远,可目的从不是为了那个位置。” “殿下不欲夺皇位?”容怀仲惊讶道:“既不在此,那这许多年的筹谋……?” 诚然,高湛这些年所有作为,明晃晃的目的都是为着那皇位而去。 可皇位于他而言,三世都是唾手可得之物,唯有那个小姑娘,是他费劲了心思,用了三世才取得了芳心。 有些心事,高湛已经藏了许多年了。他自饮一杯,眸中带着几分容怀仲看不懂的笑。 他直接了当,“不为皇位,只为她。” 她? 容怀仲自然知道翊王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他做了半辈子仕途,如今坐到太傅之位,可与皇家而言,也只是君臣而已。 若非女儿,他何德何能,能与堂堂翊王殿下夜半小酌,对酒谈心? 可容怀仲很仔细得回想了下,若翊王这么多年得处心积虑并不是为夺嫡而筹备,都是为了女儿,那么从他在扬州查盐税深陷局中,得翊王出手相助,再到他为翊王所用,甚至是两府间打通暗道。 这一切甚至是更早得时候,翊王就已经对女儿动了心思的话…… 容怀仲愣住了,可那时他的女儿才五岁啊!还是个小娃娃。 翊王也不过才十一岁,这……怎么会! “大人相信重生吗?” 几轮下来,容怀仲已经醉意明显,可男子神态自若。 容怀仲耷拉着眼皮,“什么……重生?” 字面意思,他乃饱读诗书的大学士,二十多年前的文状元,重生二字还是懂的。 所以也不过是顿了两息,容怀仲就跟见了鬼似的倏得起了身,“招魂大法?涅磐重生?” 这些在异事才能听到的故事,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当朝太傅也只是□□凡胎的普通凡人,容怀仲听得下巴都要砸在地上了。 “这世上果真有此等异能之事?” 高湛从未与人提过他乃重生之人。 之所以与容怀仲提起,是因为容怀仲对他与婉婉得感情,总是持有怀疑态度。 诚然,他这样得一个人,短短数月时间,便爱一个人,爱到深入骨髓,的确不合理。 如此他只能和盘托出,解他心疑,让他安心将女儿完完全全交给他,不再有任何顾虑。 可容怀仲压根就不在乎这个,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翊王是重生而来的人,那么他…… “你说我死后,可能重生再遇亡妻?” 他饮了酒,本被酒精醺醉得大脑却因此事一下就精神了起来。 高湛眸子微闪,良久他肯定道:“能。” 容怀仲听到自己被肯定,竟一时高兴得似个孩子般,又多喝了二两。 他回想与亡妻那数年短暂生活,叹息道:“若当真能重回过去,必不会再叫任何人打扰我们的生活,更不会让她在生产三胎时难产而死。” 苏氏当年三胎难产,母子皆亡,死状何其悲惨。 以妻子之命换来血脉延续,若重新来过,容怀仲宁愿一个孩子都没有,只他们两个长长久久便好。 提起往事,他懊悔到了极至,“或许那个孩子就不该有。” 男子手中的酒杯倏然落地,摔成两节。 容怀仲看相对面恍然失神的男子,不禁打趣道:“殿下可是号称千杯不醉,今儿怎么被老臣给喝醉了?” 他眼中落寞明显,而伤痛更多。 他不置可否,拾起那断成两节得酒杯,对向空中残月。 冷冷道:“大人说得没错,夺妻之命得孩子,本就不该有。” 容怀仲醉醺醺点头表示赞同,且还不忘出谋划策。 “实在喜欢,其实抱养个孤儿,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高湛沉思:这事可行。 婉婉:爹重生,全都抱养没有我,好心塞…… —— 三次元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感谢宝子们不弃,下周开始时间会充裕,因为要解封啦,啦啦啦!封了整整两个多月,望天儿,终于苦尽甘来啦! 文文也进入收尾工作啦,向完结使劲儿。 红包发放,注意查收! 感谢上章留言宝贝:【每天要吃水果】【煤七】【团子猫猫猫】【甜味婷子】【洋宝】【kk】【林雅舞】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5-08 14:44:19~2022-05-11 02: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洋宝 11瓶;甜味婷子 5瓶;kk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当晚, 翁婿二人相谈甚欢,以高湛酒量,自然是容怀仲败下阵来, 如此父女二人皆被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家里房盖被人掀了都不知…… 婉婉醒来时, 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头还是有些昏, 得知昨夜小姐醉酒的衣妈妈,一早就备好了解酒汤,让姑娘服下。 可婉婉正喝到一半,管家却忽在这个时候说有急事求见。 管家是父亲的心腹,婉婉除了日常理账会与管家沟通外, 平时管家有事都会找父亲, 根本找不到婉婉。 果然管家一进屋便道:“姑娘不好了, 老爷病了。” 昨儿婉婉在萧园有意无意的,也听到了翊王与父亲和众大人们的议事。 如今外面的消息, 翊王在鲲县军营称病不出, 已经许久未曾露面。 朝中有人猜测翊王是生了什么重病,但只有邕王知道, 他这位三弟是中了他派去人兵器上所带的毒。 心腹推测,翊王这么多日不露面, 显然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只是消息还一直未曾放出去,在做最后的催死挣扎。 而能为翊王料理身后事的, 只有一人, 那就是从鲲县匆匆回来的容怀仲。 如此邕王最先要铲除得便是婉婉的父亲, 容府的眼线已经在三日前被找到, 并也得知要给容怀仲投毒这事。 所以翊王与容怀仲便打算来个顺水推舟, 先装病,让邕王以为他计策得逞,起兵入宫之时,他们再来一个瓮中捉鳖。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4节 这个档口,亦真亦假之时,婉婉一时也有些分不清楚,只能并退左右,问管家,“父亲他不是……” 管家是容怀仲心腹,容怀仲装病这事他自然也知道。 “不是!”管家愁苦着脸道,“老爷今日的确是打算好按计划称病的,但晨时二姑奶奶突然上门来寻老爷,二姑奶奶走后没一会,老爷便突然病了!” 今儿容怀娟突然登门求见,原容怀仲放了狠话,与她断绝兄妹关系,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可耐不住容怀娟哭诉,一直跪在外面左一声兄长,右一声哥哥的,把自己弄得可怜。 容怀仲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实则血脉相连,也是软了心,便应了与她一见。 见面过程管家全程在外面守着,很是平静,管家本以为是二姑奶奶悔悟了,结果竟闹出了这么一遭。 外界的消息是翊王在鲲县病重,生死不明,再加上良王正好也不在京中,这等千载难逢得好时机,让邕王决定在除夕三十当天发起宫变,逼圣上退位,禅让皇位于他。 “姑母来过?”也不知是女孩子的直觉,还是怎么,婉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忙起身跑去父亲房中,此时容怀仲已经被下人扶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神智不清。 小厮说:“管家走后,老爷呕了口好大的血,然后就昏倒了。” “父亲?”婉婉在床边试图唤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 小厮呈上那染了血得棉帕,漆黑漆黑得血迹,竟与墨汁一般。 婉婉与管家见了皆是震惊,此时桌上还放着容怀仲见容怀娟时,喝了一半的茶水。 婉婉拔下她发上的银簪,管家立即将银簪放入茶碗中,果然是黑的。 父亲中毒了! 这时本出去请郎中的小厮,满头大汗的跑回来道:“管家!咱们府门前突然有许多官兵把守,那些官兵凶神恶煞,根本不让出啊!” 翊王生死不明,良王又不在上京。 邕王在这个时候选择逼宫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此时大量军队涌入上京城中,最先控制得,便是在朝中有撼动地位,却又与他对立的几位权臣。 容怀仲自然是首当其冲,这些昨日他们在萧园便已说过,也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那是在父亲装病的情况下,就是把容府围得水泄不通也没什么,可如今父亲中了毒,急需请郎中解药,这便是最要命的了。 “这么快!”管家一时愕然邕王的速度,昨儿他与容怀仲谈起时,还推测许在除夕发难,结果二十九便…… 如今容怀仲被容怀娟下毒昏迷,且正值邕王宫变这个档口。 此事必有蹊跷,可事已至此,如今还来不及考虑这个。 越是到火烧眉毛,性命攸关之时,越不能自乱阵脚。 院子里,已有下人开始慌乱了,婉婉攥紧了帕子,咬唇思索片刻,让管家去门前与官兵游说。 就按着一开始计划得那样,做出火烧眉毛,事态紧急的样子,不要露出丝毫破绽。 诚然邕王就是要治父亲于死地,必不肯放人出去请郎中的,所以她叫十个保镖来,与她一起从密道出去。 她去萧园请郎中为父亲诊治,保镖则派出去找容怀娟。 她不知父亲中得是什么毒,万一这解药只有下毒之人才有,婉婉不敢冒险,“务必要将她找到,抓回来!” 十个保镖齐齐保证,“小姐放心!” 虽然十个保镖身形单薄,婉婉起初很是惆怅,但多次救她于危难且功夫高强,婉婉已经对他们越来越信任,看着越来越顺眼。 “好。” 婉婉点头,十个保镖过了暗道便以轻功消失在院中,抓人去了。 周管家见到婉婉,以为容小姐来找殿下,便说今日不巧,殿下并不在园中。 婉婉走得急,有些喘,嘴里冒着哈气儿,头上不知在哪刮了雪。 她道:“周伯,我不是来找殿下的,我是来找您的。” 邕王宫变谋反,军队已经进了上京城,如此形式紧急得情况,她自然知道先生此刻人肯定不在萧园。 “找我?”周管家先是一愣,随后略有猜测,“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婉婉点头,“我父亲中毒昏迷不醒,府里又被官兵包围,府中人出不去,恳请管家帮我请位郎中来,为我父亲医病!” 周管家一听,神色大变,知道事态紧急,一边安慰婉婉,“小姐莫急。” 一边忙派人出去,“快去请冷太医过来。” 冷太医是高湛的心腹,没一会,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两座府园虽是一墙相临,但只后院向靠,正门皆在两条不同街道上,所以并未惊动外面的官兵。 不出婉婉所料,容怀仲的确是中了毒,且这毒剂量很大,若不得及时医治,用不了一个时辰,便会被毙命。 这时十个保镖也把逃跑的容怀娟抓了回来。 被宣平伯府赶出来的容怀娟犹如一只丧家之犬,早已没了伯爵府夫人该有的风光派头。 她见到容怀仲病卧床榻,冷静得,就像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丝毫不见半分惊异之色,这无疑也证实了她便是下毒之人。 婉婉对这位黑心肠的姑母并无什么话可说,让保镖抓回她,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救父亲的机会。 既方才冷太医说这毒他可解,那么容怀娟便没了可用价值,既无用她见看都不愿看一眼,便只吩咐:“待事过之后,将她送入内狱。” 保镖甲应声说:“是。” 这时冷太医过来禀报,“容小姐,解药已经喂给容大人服下了,但其毒剂量太重,能不能解,还要看明日之前,容大人能不能苏醒,若苏醒便已无碍。” 婉婉颔首,一颗心到底还是悬在了半空,她道了声“劳烦冷太医了”,便叫管家去送。 冷太医多少也有耳闻翊王与容家小姐之间的关系,且周管家既能请他过来,便也能品出这其中几分玄机。 若传言是真,那么躺在床上的容大人便是翊王的岳丈,岂敢怠慢。 他俯身,说他明儿一早还会过来为容大人诊治后才退下。 婉婉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正欲起身去看看父亲。 结果原本神色还异常平静的容怀娟,听太医说容怀仲还有救后,竟奋然想要起身,力气大的两个保镖都按不住。 “太医?哪来的太医?”她根本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伸着脖子往里看,执迷道:“官兵把这围得苍蝇都飞不出去,怎么可能会有太医?” 何止有太医,还配出了解药,解了毒。 这怎么可以! 容怀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婉婉却觉得有些可笑。 “姑母都能被我的保镖从外面不动声色的抓回来,这里有太医很奇怪那?” 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却丝毫没有半分悔悟。 方才见到姑母,婉婉还可以保持平静的情绪,也算是晚辈留给长辈最后得体面。 可瞧着容怀娟歇斯底里得喊着这不该有太医为父亲诊治的样子,便是最后一丝体面也被她撕破了。 “就那么想要至父亲于死地?”她攥着帕子的手在隐隐颤抖,红了眼眶,“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你到底想要什么?” “啪!”得一声,衣妈妈走上前,用尽毕生得力气,狠狠给了容怀娟一个巴掌,直打得衣妈妈得手都没了知觉。 她痛恨道:“老爷对你那么好,捧在手心里一般,所求没有不应得,你是疯了,下毒杀害自己亲哥哥?” 容怀娟显然没反应过来,待她看清打她的人是衣妈妈,被压着得身体挣扎着,狠狠啐了口。 骂了句“老刁奴!” 那模样恨不能生吞活剥。 而这一巴掌并不能打醒容怀娟,反到让她更加疯魔了般,发髻横乱得似个疯子反问:“兄长对我好?” 她仿佛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不可置信仰头大笑:“兄长对我再好,又怎如比得过苏氏那个贱人和那贱人生得孩子!” “若不是她的出现,抢走了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兄长又怎会不要我!” 容怀娟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她自认为,从小到大和兄长一起的生活很平静,直到苏氏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样的平静,一切都变了。 原本照顾她,眼里心里都是她,成日围着她转的兄长,从此眼中又多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一出现,就将他的心占据了一大半,他再不会日日来关心她,而是整日整日得与妻子腻在一起。 容怀娟一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兄长对她全部的爱。 这就仿若一个吃惯了独食的人,突然有一天要将自己的食物拿出来与另外一个人分享,且这一分,几乎就是全部。 她接受不了眼中再无她的兄长,更接受不了被兄长忽视后,还要眼睁睁看着兄长眼中装满了别人。 所以她将自己嫁人论成是被嫂子不容而扫地出门,她将兄长成婚论做是抛弃她。 在她的世界里,兄长本就该属于她一个人。 “夫人是老爷得妻子,小姐是老爷得亲生骨肉,他们对你何曾亏待过?”衣妈妈真是恨哪,这都哪来得谬论,“夫人那么善良,岂是不能容人的人?若非你日日夜里不是称病就是害怕,骗老爷去你房中陪你,夫人又怎会提议,为你议亲?” 有容怀娟在,苏氏与容怀仲便没过过一天消停得日子。 她不是在兄长的新婚之夜闹肚子痛,就是怕打雷,怕下雨,梦魇做噩梦,甚至还时时提起他们小时候,苏氏未曾参与过的事。 搅得和府上下不宁,最后甚甚至仗着他们是血肉至亲,在容怀仲跟前衣着不整也不遮掩,全没了男女大防。 而这一切得一切,已经远远超过了兄妹之间该有得尺度,更严重影响了苏氏与容怀仲正常的生活。 冰雪聪明的苏氏如何看不出容怀娟是过度依赖占有容怀仲,这其中存有的问题。 若非如此,苏氏也不会为容怀娟那么早议亲。 说到此处,衣妈妈狠得牙根痒,“当年夫人做主将你嫁出去是对的,你就是个不知廉耻的白眼狼!” “我不知廉耻?是你们的出现,打破我和兄长的平静生活,还让我嫁给了我不喜欢得人!” 提起她的婚事,容怀娟仿佛厌恶至极,可明明婉婉从小到大见到姑母,她都会为她嫁进伯爵府而沾沾自喜,可此时她仿佛厌恶急了。 而姑母下意识竟没有否认衣妈妈的质问,仿佛在眸中意义上,她就是默认干涉了父亲和母亲的感情生活,这更令婉婉震惊。 之后衣妈妈和容怀娟又说了许多,起初婉婉还不太能听懂,但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渐渐得,她隐约似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姑母做这些,并不是为了母亲留下的遗产,而是…… 最后,衣妈妈问出了隐藏在她心底十几年的疑问,“所以先夫人得难产并非意外,而是你筹划害死得对吗?” 婉婉原本还在游离得思绪一下被衣妈妈的话拉拽了回来。 衣妈妈向来是个谨言慎行的人,没有十足的肯定,她不会妄言。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5节 婉婉先是震惊得看相目光灼灼得衣妈妈,转而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容怀娟。 二人对峙,容怀娟显然气焰嚣张。 “没错,就是我做的。”她就这样大方承认。 “她把我挤出去,我又怎么能让她在我的家里就这么安生得住下去,是我把安胎药偷偷调包,换成了没有任何保胎用处的甘草,才导致她血崩难产。” 当年苏氏连产两胎已然伤身,三胎怀上后便始终不稳,奈何她商铺之事缠身,又是个要强的性子,所以整个孕期,始终都在用保胎药。 保胎无效,血崩早产,一尸两命。 提起亡嫂,容怀娟眼中没有半分悔意,更多得则是被抢了兄长得敌意。 “可要不是你和你主子当年教唆挑拨,兄长怎么可能会不要我?”她甚至为自己的手段颇有些得意道,“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我就是承认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衣妈妈就没见过这么狂傲的人,手染人命竟还如此气焰嚣张。 可她没有证据,府衙不能定罪,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 如此只能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始终坐在一旁,默默未说话得婉婉此时抬了眼皮,看向那个先害怕她母亲,又毒害她父亲,蛇蝎心肠的歹毒女人。 “到也不能怎么样。”她眼底猩红一片,却淡然道,“不过要你抵命,去地府为我母亲陪葬罢了。” 话落,保镖便齐齐上来,把张牙舞爪的容怀娟拖拽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1 02:19:51~2022-05-11 23: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容怀娟哭喊着, 说她是命妇,他们不能妄害人命,谏议院不会坐视不理, 朝廷也必会追究,到时候朝堂参揍, 莫说太傅之位,就是上京都怕要呆不下去。 她这话多少有些危言耸听的成分在, 但也并非全是胡诹,府里出人命,这无论如何都不好交代。 可婉婉并没有要妄害人命啊! 明明就是坏事做尽,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何来罔害? “谁说我是罔顾人命?” 她也太高看了自己。 容怀娟明显急了, “我有罪, 自有立法定罪,你私自害人性命, 就是罔害!是要坐牢的!” 她被保镖甲和保镖乙二人很很压着, 头抬不得,嘴上硬气, 身体却很诚实,怕死得颤抖。 这时, 管家已经拟好了容怀娟这十数年所有罪行,某害亲嫂, 一尸两命弑杀亲哥, 毒害朝廷命官, 一桩桩, 一件件,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你要立法来定罪,就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吧。” 笔墨,朱砂印泥,一应俱全。 婉婉打一开始,便没打算就这么不明不白得将她怎样,坏人自有律法惩治,一时冲动只会平白给自己和父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之所以把她拖出来,是因为她太吵,父亲需要安静,需要休息罢了。 方说有立法定罪,不过是容怀娟情急搪塞之言,真的白纸黑字的认罪书摆在她眼前,让她签字画押,她又变卦了。 “我不签!” 金国立法严明,弑兄杀嫂,若她认了罪就必死无疑,且受万人唾弃,她的儿女也将遭受牵连。 儿子乔清丙还好,他已经是宣平伯府得独子,就算她不在,作为乔家得独苗,大房也会护他周全,可女儿乔清乐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这一生都要活在晦暗阴霾里,甚至连婚事都成奢望,毕竟没有人家会愿意要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如此,她怎肯签呢! 她料定婉婉不敢杀她,若想杀,方才早就动手了,不会让她认这个。 且她还断定婉婉不敢动用私刑,让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便是屈打成招,她到府衙是可以因此而为自己申辩的。 “除非你杀了我!” 她权衡了这些利弊权,便是拿捏了婉婉的短处,果然还只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段还是差了些。 就在容怀娟得意之时,保镖丙上前,细着嗓音道:“小姐,这事就交给我们吧,不就是不肯认罪,我们有一万种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得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且保证浑身上下,油皮儿都不破,必是半点都瞧不出,她是屈打成招的。” 十个保镖在容府得这段时日里,咱家得自称是改过来了,但那翘挺妖娆得兰花指和走路的身段,那是深入骨髓戒不掉了。 再加上太监特有得尖细桑音,说起话来欲盖弥彰,明是面上带笑,可听到容怀娟得耳朵里,却是不寒而栗。 其实婉婉也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他们是宫中宦官身份的,或许是在兰花指,或许是在嗓音,也或许是那比她都细腻得针线活上。 更或许是他们送得只有宫中妃子才有得款式衣裙吧。 反正婉婉已经得知了他们得身份,而宫中之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手段多得,恐是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 果然,婉婉一盏茶还没喝完,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认了。 被带回来的得容怀娟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后背湿透了一片,这可是腊月深冬,后背得汗渍没一会就结成了硬硬的冰,狼狈不堪。 “臭丫头,你以为我画了押,认了罪,就大功告成,你就能替你母亲报仇了吗?” 她瘫坐在地上,双腿已是无力支撑,却还不认输的扯着脖子,向廊下婉婉喊了句“天真!” 她那样子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什么般道:“外面邕王得兵已经杀进了上京城,这金国马上就要改天换日了,而你们选错了主,认错了人,整个容家就都得陪葬,都得死!” 若翊王当真在鲲县一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邕王此刻逼宫谋反,便是最佳时机,没了翊王庇护得这些心腹,也将是最新王权下,第一批刀下亡魂。 容怀娟说得没错,而提起整个容家将被灭门,容怀娟得反应却似是看好戏似的,仿佛与她无关一般,说起来咬牙切齿又云淡风轻。 这时远处忽得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声音巨大得地都跟着颤抖,霎时火光漫天,硝烟弥漫。 “是城门!”管家看着那火起得方向,断定是城门位置。 随之厮杀声,兵器碰撞声,还有百姓得哀嚎,犹如排山倒海般从远处倾灌而来。 向来人满宁静得上京城,此时却如屠宰场般,血腥四溅,哀声遍地。 容怀娟见状狂笑道:“看吧,我就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这时有小厮一路跌跌撞撞,摔着跟头跑过来禀报,“管家不好了,门外得那些官兵他们破门,杀进来了!” “什么!”管家一惊,险些丢了那状纸。 方哀嚎声还在远处,转眼便已入府中,逼近内院。 “小姐,快从暗道走!”他叫那报信来的小厮把容怀仲背出来,“快去暗道!” 这是容怀仲原定的计划,若遇破门,举家可去萧园躲避。 可婉婉看着院墙头那一排排匆匆移动的白色羽毛,随之一把滴着血得长刀拐进来,后面便是身穿甲胄,数不清的将士,将园子团团围住。 “来不及了。” 小厮才把容怀仲背出来,哪还有再去密道的时间。 管家讶然,“怎么会这么快?” 这里距离正门,寻常走起来,也要走上一阵,更何况府里亭台楼阁,不熟悉路得人,搜也要搜上一阵,足矣有充足逃离时间。 可瞧着他们从破门到找到寒窗院,一路直入,是半点弯路都没走,仿佛是早就知晓一般, 其速度之快,若非有熟知容府格局的人引路…… 果然,一众兵将中,走出一熟悉身影。 容怀娟的心腹高妈妈从中探出头来,看了一圈,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容怀娟身上,道:“大人,这位就是我们家夫人,是为邕王立功的功臣!” 容怀娟见到高妈妈,虽早知结果,但还是难掩激动。 她险些哭出来,连连附和道:“是我,是我,我奉邕王命,潜入容府下毒,如今人已昏迷不醒,事已办成。” 她怕被误伤,又为自己解释:“我与容家早已经断绝了关系,与这里的人都无关,将军可别误伤了!” 那领头的将军五大三粗,虽是金国士兵打扮,但一脸络腮胡子,一看就不是金国人。 他横扫了一眼在廊下的婉婉等人,最后指着容怀娟发令。 “除了她,其余全部抓走!” 果然一开口,就是浓重的羊肉串儿味儿。 西域人! 婉婉忽然想起那时先生归京,在长街被刺杀之事,便是西域所为。 数不清得将士涌上来,婉婉从未体会过这般直逼生命得压迫感,仿佛下一刻死亡就要来临。 十个保镖扔掉压着的容怀娟,抵御邦军,可他们寡不敌众,没一会就落了下风,被西域邦军制服,领头将军一声令下,婉婉一众人便被压着向府外而去。 街上马蹄声,砍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火光连天,尸骸遍地。 这哪里是兵,简直就是土匪。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翊王拼极一生,保家卫国,是将士得血肉之躯,在边疆筑起一座人堆得高墙,阻挡入侵,维护和平,换金国百姓安宁。 而邕王却勾结了西域部落,引外邦番军,就这么入了金国都城,堂而皇之得欺辱金国百姓。 她眼睁睁看着一名女子被几个邦兵连拖带拽得拉去了角落,惨叫声灌入耳中,她脑海里随之便浮现出许多惊恐画面。 血染红了街道上的皑皑白雪,放眼望去,就仿佛是一朵朵盛开在雪中,妖艳红花。 她尽量让那一幕幕刺目得红不能影响自己,她强忍着晕眩和身体得不适。 愤恨道:“难道皇位比这些金国无辜百姓,比自己子民得性命还重要吗?” 她强忍着湿红得眼眶,攥紧拳头。 家国大难来临之时,大多都是女子处于弱势,她想要去帮那些可怜得女孩子,可自己已然是任人宰割得羔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她忽然觉得,若所有女孩都如司宁那般厉害,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么这世上是否就没有男强女弱,而女子也再不是被屈辱得那一方? “自己身陷囹圄还不忘百姓,大官家的女儿,说话就是不一样。”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6节 婉婉得话,引得那络腮胡将军回头,目光反复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她生得天姿玉色,那络腮胡将军其实一打眼便被惊艳到了。 而此刻婉婉得出现,在整条混杂淫.靡得长街上,无疑是一颗璀璨明珠般得存在。 多少双猥琐不堪得目光落在婉婉身上,毫不掩饰得贪婪。 这更引起了络腮胡将军得猎夺占有之心。 “将军,反正也是死犯,您若喜欢,拉进去办了就是!” 下面有看懂心思得,不妨上前讨好。 那络腮胡子将军抹了抹唇,瞧着这么个水做得美人,俨然是活了这心思,又怕耽误事儿。 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大家闺秀里养出来的小姐,出水芙蓉一般,勾人心魄,在他心上挠痒痒。 “一会就得杀了,将军现在不享受,更待何时?” “是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经不住手下人劝,且番邦人生就狂野随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到底拗不过这女.□□惑,他啐了口唾沫,骂了句脏话。 然后吩咐道:“你们给老子看着,老子进去爽一爽。” 言罢便径自去拉婉婉,婉婉下意识向后躲,却被压着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身后所有人都被压着,那眼神能杀人,若可以必然将猥琐络腮胡给生吞活剥了。 “啊!” 婉婉低头,狠狠咬住男人抓着她的手,松口时血腥入喉。 “你是狗吗,还他妈咬人!” 络腮胡气急,反手就要给婉婉一个巴掌。 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呵,随之便有一杆□□飞驰而来,正正好好,穿入络腮胡腹中。 那□□,枪头锋利,头下还系着蓬松红毛,此时从络腮胡腹部穿出,湿哒哒沾在抢杆上,还滴着血。 络腮胡举起得巴掌在这一瞬停在了半空,他低头瞪大了眼,呕出一大口鲜血,重重跪在了地上,再无做恶可能。 而俊马上,那位已年过五十得梁州王花重德,勒马扬蹄,身姿挺立,意气风发。 这时他手下得将士已经将所有钳制婉婉等人的邦兵制伏,他在距离婉婉数丈外翻身下马,而后徒步向婉婉走来。 那一身沉重盔甲碰撞,发出铁器声响。 婉婉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不知为何,明明是一张陌生得面孔,明明是一位从未见过得老人。 可她就是在那如炬得目光下,看出了一抹慈祥。 花重德每走一步,心情都无比激动复杂,泪花印湿了他的眼角,那如巨浪滔天般得心在此刻跳动,颤抖。 他简直不可置信得望着那张与女儿九成相似的面孔,那年轻的姑娘就是女儿血脉的延续。 思及此,眼中热泪终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哽咽问道:“孩子,这么多年,你还好吧?”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一边理大纲,一边码字,有点卡……宝子们包涵 —— 感谢留言小女,八十章有【kk】【甜味婷子】【洋宝】【林雅舞】【团子猫猫猫】 八十一章:【kk】【林雅舞】【每天要吃水果】【团子猫猫猫】 感谢宝贝们支持留言,灌溉营养液,最后冲刺,我会努力的!感谢在2022-05-11 23:58:46~2022-05-13 18:2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osi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三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婉婉不知这位老将军为何要哭,可她得心却也忍不住跟着莫名抽疼。 花重德抹了把激动泪水,看着眼前得女孩儿, 恍若女儿重现。 他道:“辰儿在信中与我提起你时,说你长得与怜儿有多么多么得像, 我当时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才知, 他信中所说并无虚言,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下来般,差不了!” 花重德从容貌上便认定了,婉婉就是他失踪多年女儿花怜得孩子。 可婉婉听得一头雾水,“您认识我?” 可她对这么老将军, 并无半分印象啊?还有他说得什么辰儿怜儿, 她也不认识, 难道他们是父亲得朋友? 就在婉婉半天摸不着头脑时,有一将士策马从远处而来, 见花重德在此处, 便将马与将军得马停在一处,然后跑上前来。 那人走到花重德面前, 半跪道了声“王爷”,随后起身附耳, 与花重德说了什么。 花重德听后点头,随后吩咐了句什么, 将士退下, 方才还是一脸严肃得威严面孔, 在转向婉婉时, 又挂上了慈爱模样。 “这事说来话长。”他回着方才婉婉的话, 邕王已经入宫,翊王要我过去支援,大战在即,军情紧急,不由我细说,“好孩子,且等我回来与你细说。 他又看了眼一旁被小厮背着,昏迷不醒得容怀仲,招手,随之身后便有一队将士,在容府门口依次排开,把守。 “带着你父亲回到府里,这些兵将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如今城内混乱,鱼龙混杂,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出门,知道吗?” 虽只是初见,可花重德那威严与慈祥并存得劲儿,把婉婉虎得一愣一愣的。 她方才听那个兵将管他叫王爷,果然被叫王爷得人,天生就带着那么一股子威严之气,说起话来旁人不敢不从。 见婉婉点头,花重德得这才有些不舍得翻身上马,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得,忍不住又回头叮嘱了几句。 衣妈妈瞧着这位意气风发得老将军,不知为何,脑海中便下意识浮现出先夫人苏氏得模样。 衣妈妈打量了良久,才后知后觉,他们竟眉眼那般相似,难怪她会莫名想起先夫人。 “嗯,我知道!”她重重点头,“您也要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虽只是初见,可婉婉能从老将军眼中看出他对她不言而喻得喜爱之情,而婉婉对他也觉亲切。 她希望这位侠义心肠的老将军平安,就像是他留下将士保护她一样。 而她只需要乖乖的与父亲守在府里,保护自己,不添乱。 然后等着先生,等着老将军,等着翊王麾下所有人,凯旋。 - 上京城一夜之间,混入西域三国伪军数千人。 随后城内陆陆续续入了四波军队,将那些做恶的西域人尽数清理干净。 消战时,已是夜里三更了。 容怀仲便是在这个时候苏醒的,他一睁眼,便见窗外漆黑。 女儿就守在他的床头,整理着府中账目。 “婉儿,什么时辰了?” 他醒来,最关心得便是时辰,局势瞬息万变,他要知道他昏迷了多久,翊王殿下得计划该进行到那一步了。 婉婉正全神贯注得清算账面,听见父亲得声音,她倏得抬起头来,心喜不已。 “爹,您醒了!” 父亲终不负众望,按着冷太医说得, 在第二日前苏醒过来,那么这毒次便是解了。 他瞧着烛光下得父亲面色尚好,神情也很精神,她道:“已是三更天了。” “三更了。”容怀仲抬头,透过窗纸望着窗外隐隐透过得月光,外面静悄悄的,“是何时止战得?” 婉婉道:“从昨天一直到方才,才消。” 容怀仲点点头,这时衣妈妈端来了一直在灶上温着得清粥小菜,容怀仲胃口不是很好,只简单吃几口。 落下筷箸,他叫来管家,吩咐为他更衣,备轿,如常上朝。 经昨日这一场大劫之后,晨时还能如时出现在宫门口,排队等着上早朝得大臣们,除了要有一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庞大而坚定的心外,最重要得还是要有命。 昨夜这场浩劫,上京城内多少人殒命,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显贵。 刀刃之下,人人平等,并不会因你是什么样得身份就会手下留情。 天还未亮,宫门前如常燃着两个大火盆为大臣们照亮。 火光熊熊,亦如昨夜被炸开得城门般,映着一众大人惊恐面庞。 细数下来,所到人数,竟比平时,肉眼可见得,少了一半。 大臣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议论着昨夜哪位大人家被灭门,哪位大人家失火,哪位大人突发心疾被吓死了,感慨自己劫后余生得同时,也不免为那些惨死得人唏嘘。 而死得这些人,都是邕王得人,高湛在借着这次机会清除异己,朝中官员彻底被洗牌。 “这有什么可惋惜的!”一众官员中,唯有镇国公郁震霆最为鹤立鸡群,他最听不得文官酸腐,伤春悲秋,故意为悲壮又伟大,实则矫情个什么劲儿? “今儿若不是翊王殿下力王狂澜,将那些西域伪军一举歼灭,昨儿死得人就是你们!” 那些都是在背后筹谋要你命得人,竟在这惋惜那些人死得如何惨,如此这般痛心,感同身受一般,要不换过来,换你们来替死? 成王败寇,无论谁输谁赢,都是以命相搏,以血为祭。 今儿是翊王,自然是翊王麾下的人安然无事,昨夜若邕王得势,那么今日早朝站在这里得,便不是他们,就该是另外一番景像了。 他们不该在这悲戚那些站在他们对立面得人,而该庆幸自己选对了主,才能劫后余生。 郁震霆这话说得虽直白,但却十分在理,众人听后便不再论此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7节 破晓时分,禁军打开了宫门,厚重得木质门板在七八个将士得合力下,吱吱呀呀得被推开。 大臣们自觉站成两排,有续进入。 天刚开始擦亮,门洞漆黑,走在最前面的郁震霆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下,险些一跟头栽到地上。 “什么玩意?” 皇宫大内,路面平整,容不得有半点妨碍。 突兀冒出个拌脚玩意,众人皆奇,俯身去看,有眼神好的,先看出了轮廓,大惊,“死……是死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冒出一身冷汗。 这时晨曦得光,染透了半边天,霞光四射,众人便也看清了宫内是何惨烈模样。 满地数不清得兵将尸体,无论是西域的,还是金国的,横七竖八,层层叠叠倒在地上。 血迹夹杂着融化了又冻结成冰的雪水,遮住了所有得路。 有文官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发现坐到了一只已经冻得僵硬得手掌。 猛得弹起身,倏又踢到了一颗头。 郁震霆见惯了战场上得厮杀,尸骸遍地,甚至肝髓流野,曝骨履肠。 他轻车熟路得跨步而过,完全忽略掉那地上血腥与狰狞。 容怀仲不知自己是怎么跨步过去的,立在大殿上时,双腿已经没了知觉,额头豆大得汗珠却哗啦啦得如雨下。 后面有撑不住得,或呕吐,或晕厥,已经被人抬了出去。 大殿之上,天子一身明皇龙袍端坐于上首。 翊王,良王,和千里迢迢赶来救驾得梁州王立于下首,唯有邕王一人独跪。 历朝历代,皇子夺嫡之事层出不穷,兄弟阋墙,血雨腥风,每朝每代遇见这事,都够皇帝脑仁疼的了。 “我还没死呢,你急个什么?” 朝臣跨进大殿之时,正好听到皇帝怒叱邕王的这句话。 惊得朝臣倒吸一口冷气,大气都不敢喘,只默默立着。 “父皇,儿臣一时鬼迷心窍……” “一时鬼迷心窍?”老皇帝一夜未眠,眼中尽显疲惫,他笑道:”勾结番邦,逼宫迫朕禅让,你这哪里是一时,你这是早有预谋!” 高汲被噎得一哽,他要是知道高湛没死,必不会放手一搏。 如今是悔不当初,只能苦苦哀求,“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知错就了了?”皇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般,“你擅放番军入城,纵容作乱,这一夜之间,上京城内死了多少无辜百姓?那都是人命,活生生得人命啊!” 皇帝将指间得扳指拍在龙椅上,拍得稀碎。 不止百姓,这次平乱,多少将士得生命截止在了昨日? 鲜血淋漓,尸横遍野,若没有高汲,又怎会有上京这场浩劫和无数亡魂?” “混账东西!”皇帝气急败坏,走下去狠狠一脚踹在邕江肩头,失望至极道:“枉朕对你寄予厚望,你若为君,必将是个无道的昏君!” 惯子如杀子,天家亦如此。 自古皇家妃嫔母凭子贵,而邕王得生母胡贵妃宠冠后宫,圣宠十年不衰,他便是子凭母贵。 可有时,越是寄予厚望得儿子越叫人失望,反倒是扔出去,不闻不问得,倒生得越发有他当年模样。 “文武之间,朕向来更重文而忽略了武,当年你执意参军征战,朕一度对你失望至极,觉得你是自毁前程,可却是你,关键时刻救了朕!” 其实帝后不合这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皇后高冷,不易与人亲近,皇上便也渐渐与之疏离冷漠,因此对皇后之子也向来不问。 高湛便是这样跟着吃了锅烙。 可皇帝现在看着最小得儿子,却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他越过被他一脚踢得里倒歪斜的邕王,拍了拍高湛肩膀,欣慰道:“好孩子,是朕错怪了你。” 高湛颔首,儿时之事于他而言,已是尘封过去,他道:“父皇严重了。” 这时底下有大臣适时再提皇储之事,也有人提及翊王婚事。 高湛过年便二十有一,在金国已经是个不折不扣得大龄男子,至今未婚未育,身为父亲得圣上回忆了下,他二十一之时,眼前这小子都能打酱油了。 “的确是不小了。” 皇帝叹了口气,顿觉自己也老了,当即拟旨册封高湛为储君太子,择日行立储大典。 并让礼部整理上京城中适龄贵女人员,不日选太子妃。 高湛却说:“不必这么麻烦。” “其实儿臣心中已有心仪之人,还请父皇赐婚。” - 正在府中焦急等待朝堂消息得婉婉,人没等回来,却等来一道圣旨,说要册封她为太子妃。 为保自己不嫁错人,谨慎起见,婉婉询问了内侍。 “您说得太子,可是翊王高湛?” 那内侍一听,当即吓得腿儿软,连忙制止,“太子殿下名讳,可不能说!不能说!” 作者有话说: 婉婉:我就说,高湛!高湛!高湛!高湛!高湛! 高湛:啧,好听! —— 感谢【团子猫猫猫】宝贝留言,么么哒! 第八十四章 婉婉被册封太子妃这事, 最先赶过来恭喜得是郁司宁和丁怀柔。 郁司宁是昨日随着平叛军队回来的,得知婉婉被赐婚,她高兴得锅里煮好得饺子都来不及吃, 就跑了过来。 策马扬蹄,风风火火。 昨夜一场宫变, 城中许多店铺被损毁,丁怀柔忙着处理铺子得事, 可在萧合口中,听到婉婉得婚事有了着落,便放下了所有事儿,也来了容府。 结果丁怀柔刚进院子,就有一阵红风从她身边刮过, 不是别人, 此风正是后来居上的郁司宁。 丁怀柔不禁笑她, “都是有官职得人了,怎么性子还这么沉不住气?风风火火的, 手底下得兵怎么信服?” 郁司宁跑累了, 进屋第一时间跟婉婉要了水喝。 喝饱了,不渴了才看相缓缓而来得丁怀柔, 吐了吐舌头道:“不服就比试比试,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打到他服为止!” 她亮出她的重拳,一副能动手, 尽量不吵吵的样子, 把婉婉和丁怀柔都逗笑了。 她向来是个嫌说话麻烦得性子, 有说话的时间, 不如直接武力制服。 所以郁司宁也凭着她这一身本领和好身手, 在军营里过五关斩六将,巅峰之时,可一口气打败了营中大半将士,无人能及。 也因此入军营不过三个月,就做到了千夫长得位置。 提起军中之事,郁司宁侃侃而谈,仿佛说上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一提她那位在戈壁黄沙中,脑子一热就拜了天地得野生夫婿,良王高泽。 郁司宁的脸刷得一下,就变了颜色,顿时摆手说,“别提他,一提他我就上火。” 当初良王在军营找到郁司宁,追着她符合,郁司宁都懒着搭理他一眼。 而后来之所以原谅并应了他的婚事,一是拗不过他得软磨硬泡,二是她要回上京,当初她偷偷跑出来参军,郁震霆满世界找她都找冒烟了。 这次随军回去,她怕被抓到打死她不可,于是就同意了高泽的办法,嫁给他,看在良王的面子上,自己还能捡一条命。 可有些时候,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一个名义上的夫妻,做样子给外人看的,至于这么腻歪吗? 她一想起自己惹得这块狗皮夫君,脑袋就疼。 所以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刚巧丁怀柔成婚时,郁司宁没在上京,没能亲自送好姐妹出嫁,于是便将话题转移,问她和萧合怎么样。 毕竟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且刚成婚不久,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提起来总是幸福的。 可谁知提起萧合,丁怀柔和郁司宁竟有着无比相同得惆怅脸。 丁怀柔只要一想起她娶回来的那位,还新鲜热乎着的上门夫婿,便无奈叹气,绝望道了句:“窒息!” 婉婉瞧着自己两个最好的姐妹,婚后皆一般无二得透露出得那种窒息与绝望。 萧小公爷那么爱柔姐姐,婚前为柔姐姐付出了那么多,可婚后柔姐姐却半点不开心? 还有司宁,她那么大大咧咧,最不计较得女生,怎么结婚后也惆怅了起来? 她本以为嫁人后的婚后生活本该是开心甜蜜的,可她们一个两个,都唉声叹气,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成婚便是将女子送进了坟墓? 从此眼中没了光? 拜托,别介啊,她才刚订婚,给她点希望好不好? “司宁,柔姐姐你们俩可别吓我!” 她这是圣上赐婚,悔不得呢! 婉婉真的有些害怕了。 若是别的亲事,悔婚大不了就是名声不好,可这桩婚是圣上赐婚,不结就是抗旨,可是要玩命杀头的! 可如果成婚当真是一条没有光明的绝路,那她就是冒死也要跑路,绝不让自己委屈就是了。 就在婉婉忐忑不安之时,枫荷进来禀报说:“郁姑娘,柔姑娘,良王殿下和萧小公爷让奴婢通传,说他们已经备好马车,在门口等着了,只等姑娘们团聚完,接两位姑娘回家了。”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8节 时辰已过午时,今儿是除夕新年,郁司宁和丁怀柔自然不能久留,都是要回自己家过新年的。 而此话一出,郁司宁,丁怀柔,两人皆不约而同仰天长叹。 一个直呼“要命!” 一个说“救命!” 一心经商,扩大店铺生意做女商人的丁怀柔,只要一想起萧合就忍不住哀声! 而一心立志成为金国第一位女将军,所有精力心思都放在军营上的郁司宁,一想起想要假戏真做的良王就想叹气! 这种无时无刻,无处不在,阴魂不散的丈夫,委实就是她们女子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婉婉将二人送出门,亲眼看着良王和小公爷虚寒问暖得把自家夫人扶上马车。 待马车离去得那一刻,婉婉望着街上皑皑白雪和两行深深车辙,她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好像被强制塞了一嘴什么东西似的感觉,很不舒服。 婉婉:怎么这么心塞? - 夜里,高湛忙完所有事务,赶着子时之前,来到芜华园,陪婉婉一起过除夕。 可是小姑娘的屋子黑漆漆,静悄悄的,高湛刚跨进门槛,正准备确定屋中是否有人时。 一团娇软便忽得撞进他怀中,只是一瞬,高湛便认出是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带着些许酒气,一头扎进了男子怀里后便委屈控诉道:“先生,司宁和柔姐姐她们可太欺负人了!” 高湛连续几日未曾合眼,本是疲乏至极得身体,却在这一刻,所有疲惫都尽消了。 大掌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头,光滑得墨发如绸缎般柔软,他将她揽在怀里,又放坐在腿上。 耐着性的问她,“如何欺负的?” 屋里没燃灯,黑漆漆只能借着月光,看清对方轮廓和隐约神色。 婉婉噘着嘴,贴着男子胸膛,委屈巴拉道:“她们都成婚了,就我没成婚!” 婉婉只要一想起今日良王和萧合来接司宁与柔姐姐时,那腻腻歪歪的画面,还有他们左一口夫君,右一口夫人这样相互的称呼。 虽皆是日常无意,可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人家成双结对,婉婉一个人杵在哪,暗戳戳羡慕,却只能强颜欢笑。 她也想秀恩爱,她也想有人接,她也想叫夫君,她又不是没有! 今儿赐婚得圣旨才刚下,这小姑娘就这般急着成婚了。 男子难掩心中喜色,这该是得多喜欢他? 可大婚筹备本就是极繁琐之事,若短时间内定不能准备充足,他们得大婚,定是要以最高得礼仪,最丰厚得聘礼,最隆重得婚礼。 他不想委屈了心爱的姑娘,这样才对得起他们三世姻缘。 哪里能匆匆呢。 “我不管!”可小姑娘上来倔劲儿,自是一条道走到黑,“我就要和先生成婚!” 她不由分说,孩子气道:“就要!” 她已经等不急想要改口管先生叫夫君,然后也要先生接她回家了。 小姑娘得手臂,似一对小螃蟹钳子,紧紧的搂着男子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滚烫得脸儿贴着他得胸口,情绪激动时,还没头没脑得蹭蹭。 “那要不,我们先定个婚期?”高湛无法,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哄她,“六月,季夏时节,百花盛开,你觉可好?” 婉婉摇头说:“不要!” 她不喜,他便把时间往前提一提,又问:“那四月?” 距离筹备只有四个月,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可小姑娘还是蹙眉说:“不要!” 高湛默了默,“那三月?” 三月桃花盛开,婉婉最是喜桃林,高湛想这必是定在了她得心里。 结果小姑娘苦巴巴一张脸儿,水漾得明眸,委屈得都快要哭了。 高湛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由她道:“那你定个心仪日子,我都听你的。” 他不选,只由她自己选,哪怕是定在下个月,后面问题他解决就是了。 见男子松了口,婉婉眼看要溢出来得泪珠便就这么收了回去,随之也露出了笑。 她起身望着眼前这位近在咫尺的“夫君”,忽闪忽闪得眸子亮着高湛看不懂的星光。 她搂着“夫君”的肩膀,凑近他耳畔,小声道:“不想等了,婉儿现在就要!” 作者有话说: 婉婉:这年头,谁家还没有个夫君撑门面了。 高湛:媳妇开心就好…… —— 感谢宝贝留言【洋宝】【团子猫猫猫】【kk】【每天要吃水果】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5-15 03:19:33~2022-05-16 00:0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五章 (二更) “现在就要”这种话是不能随随便便对男人说的, 特别还是个正值壮年,又禁欲许久,如狼似虎的成年男性。 那是自己爱进了骨子里的姑娘, 在他耳边吹着暖风,真是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盖都充满诱.惑。 男子几不可见得滚了滚火烫的勾结, 他被婉婉勾着肩膀,一双水漾眼眸就这么巴巴望着他。 高湛浑身僵直, 手臂就这么的垂在身体两侧。 他不是不敢碰她,而是怀里这团娇软已经够撩人了,他怕自己再有任何动作,他会控制不住,在成婚前, 对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可怀里的姑娘却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有夫君帮她撑门面得, 一遍一遍在他怀里撒着娇。 似个小猫儿般, 一会儿蹭蹭这儿,一会儿蹭蹭那儿, 弄得男子如坐针毡。 终于, 他到了极限,钳制住那窸窸窣窣得小人儿, 不叫她再作乱。 低沉得嗓音明显带着几分沙哑,“现在就要成婚, 也不是不可以。” 见她松了口,小姑娘当即喜上眉梢。 高湛起身, 同时将婉婉打横抱在怀里, 大步向里屋而去。 小姑娘身体横倾, 下意识紧紧勾住男子肩膀, 她瞧着先生带她向里屋床榻走去。 脑袋里忽然冒出三个字, “入洞房!” 难道先生要越过拜天地环节,直接入洞房? 没有礼成,那么他们算是夫妻吗?她能管他叫夫君吗? 她正突兀这样想着,身下一片柔软稳实,她已经被高湛放在了床榻上。 这下婉婉才意识到紧张,入洞房啊!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得狂跳不止,没一会就开始面红耳赤,一时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紧张,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其实认真算起来,她与先生也有好长时间,未曾亲近了呢。 吃过肉儿的荤腥,便再也忘不了先生柔软好亲得唇瓣。 黑暗中,小姑娘撅着小嘴嘴,正等着先生过来与她亲亲。 忽得屋里变得通亮,就连角落里都染上了光。 高湛放下婉婉后,便去燃了烛灯,再转过头,便见那床上小姑娘嘟着唇瓣可爱模样,当即明白了什么,不由宠溺一笑。 火光映着婉婉白皙得面颊,带着一抹俏皮红晕。 她没等到先生得吻,却等来了亮光,婉婉察觉后,下意识睁开眼,却见方才还在她身边的先生,此刻已经在她的书案旁,提笔写着什么。 男子行云流水,没一会就落了笔墨,他将还未干涸得宣纸递给婉婉。 小姑娘定睛去看,竟是婚书。 她细细读了遍,最后落款整齐写着她和先生的名字,还有男子已经在他名字上,按好的手印。 这还是她和先生的名字,第一次同时出现在一张纸上,看着婚书两字,她说不清楚具体感受,反正欣喜就是了。 “按了手印,你我便是成婚了。” 这还有啥可犹豫的,按一个手印,获得一位优秀夫君,这稳住不赔得买卖,婉婉自是毫不犹豫的立刻按上去。 “这就成了?” 看着她和先生名字上,两个红彤彤,一大一小的手印,她还有些不可置信,她就这么嫁了? “在律法上,你我已经成了夫妻。” 他瞧着小姑娘那单纯模样,忍不住含笑。 婉婉举着着新鲜出炉,还热乎的婚书,欣赏着。 忍不住嘀咕了句:“真没想到,原来成婚竟这么容易。” 成婚的确很容易,一纸婚书,一场婚礼,难得不在于这些形式上得事,而在于婚后生活,未来时光里,夫妻相处之间得一点一滴。 既已有了婚书,二人已经结为夫妻,那么高湛便再没有洞房花烛,将新娘一个人留在这儿,空房冷落的道理。 婉婉正喜滋滋沉浸在新婚喜悦中,高湛便在这时脱了鞋靴,上床榻拽了被子,并叫小姑娘往里挪一挪。 先生上了她的床!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问题,婉婉也只是有一瞬得怔愣,很快她就从一名未婚女子的身份转换过来,成为一名已婚女子。 一通自我说服之后,小姑娘很是痛快得向里面挪了挪身,勉强让出一方男子位置。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09节 她的床实在太小了,一个人刚好,两个人就明显有些挤。 二人躺下,肩膀紧贴着肩膀。 婉婉开始认真考虑,她明日是不是该去换一张双人大床了? 高湛侧身,一臂将那个满脑子想法的小姑娘搂在怀里,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大掌扣着她的头,一下一下轻柔摩挲着。 先生这按头手法专业,力度考究,婉婉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很舒服的。 可她还是睡不着! 只见纠结了好一会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摸着黑儿的坐起身来。 对新婚夫君发出灵魂拷问:“先生你睡觉,都不脱衣服的吗?” 第八十六章 夜寂静, 屋外有寒风顺着门窗缝隙涌灌进来。 吹得地上火炉里的木炭一阵红亮,一阵又暗下来。 屋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婉婉紧了紧她身上单薄寝衣, 借着月光,她看向身旁衣着工整得男子。 “先生是因为觉得冷, 才会不肯脱衣服的吗?” 此刻侧躺着,一臂还横伸在小姑娘枕头位置的男子, 神色颇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她瞧着一大半都搭在自己身上的单人被子,忽得就又明白了什么。 “先生是因为被子不够,所以才这样将就得吗?” 这倒是她的疏忽了,她床上只有一条被子,且被子得大小也并不够两人。 看来她明日不仅要筹备换床, 被子也一并要换了。 可那些都是明天的事, 眼下先生没被子盖的问题急需要解决, 不然这一晚上睡下来,得多不舒服呀。 婉婉想了想, 便爬下了床, 一双小脚儿摸着黑儿,穿上便鞋, 跑到柜子前翻翻找找,没一会就兴高采烈得嘀咕一声。 “找到了!” 她抱着被子火急火燎跑回来, 把被子往床上一丢,蹬了便鞋, 便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还是床上暖和。” 屋里的暖炉都是围着床榻摆放的, 只将床周边哄得热乎乎的。 可衣柜距离很远, 且又在窗下, 婉婉方才吹了好一会得风,冷得都快要打哆嗦了。 她钻进被窝里后,便开始搓着手掌,还哈着哈气。 见男子并未有所动作,婉婉奇怪看他。 “先生,你怎么不脱呀?” 小姑娘“嗷”得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折腾了半天,她都困了呢。 此时男子支着上半身,靠在床头,瞧着媳妇为他拿来得爱心被子,和她的催促有些哭笑不得。 他哪里是因为怕凉才不宽衣的呢,方将她拥在怀里时,他已然有些克制不住。 以往,他总是因为二人未曾确定得关系,而发乎情止乎礼,从不敢对她有半点逾越之举,生怕自己一时冲动而伤了小姑娘,更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于他而言,她是他捧在手心里,弥足珍贵的宝贝,经不得半分意外与闪失。 所以他们一日未曾行大婚之礼,一日便不会行敦伦之事,他已然守身克己这么多年,自然也不差再多等上几日。 便耐心解释:“你年纪尚小,我们还不易……” 他话没说完,就被婉婉打断。 “先生想什么呢。”婉婉都不用把话听完整,只一句她还小,便知道后边要说什么,登时否认道,“我是那种见色起意之人吗?” 虽然她劝说先生宽衣之时,满脑子想得都是垂涎已久的八块腹肌。 可这种时候,她打死也不能承认啊! “我哪里是想着那个,分明就是为先生着想,怕你睡得不舒服而已。” 这玩意,只要她死鸭子嘴硬,就是她满脸都写着对先生的花痴,没有实质的证据,它也不成立。 小姑娘在黑夜得伪装下,又继续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 “你看先生你白日里已经那么累了,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你的决策,夜里若再不能得到好的休息,长此以往,对身体肯定不好。” 她清楚明白,夫君是自己的,是要陪着自己过一辈子的,所以婉婉本着长期且持久的发展角度来考虑,该维护的时候就要维护,这事不容置疑。 小姑娘洗脑一般的言论,一边劝说,一边着手帮着他去接腰上系带。 因为看不清,所以她得手在黑暗中不断摸索。 婉婉刚觉得探到了点衣料,便忽得被男子大掌抓住,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自己来。” 婉婉看不清,却能听到先生脱衣服时,衣料与衣料之间的摩擦窸窸窣窣声,和衣袍被扔到地上的轻柔声。 “咕咚。” 回想着先生那强健体魄,健硕腰枝,八块腹肌,小姑娘终忍不住,吞了口水。 “先生,好了吗?” 高湛正解中衣的手指微顿,他几下便宽去了中衣,只剩下薄薄里衣,道:“好了。” 婉婉拽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个头。 一本正经道:“好了就快躺下,睡觉吧。” 她说完,径自闭上了眼,随后身边微微塌陷,是高湛躺在了她的身边。 时间就这样静默了一般,屋里安静的仿佛掉落下一根针都能清晰听见。 婉婉始终睁着眼,一双杏仁眼在漆黑中,叽里咕噜的打着转儿 她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她能清楚感受到,先生轻缓有序的呼吸声,很是平稳。 “先生?”她侧过头,对着身侧的男子,小小轻唤了声。 见身边人未有反应,保险起见,她便抬起头来,凑近男子耳畔,又唤了声。 温温热热带着淡淡果酒清香。 她确认是真的睡熟了,这才大起胆子实施她的恶行,她将自己的手儿悄咪咪的钻出自己的被窝,然后再慢慢摸进先生的被窝…… 此过程动作极轻,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全程就像是只牟足了劲儿,一心做坏事的小猫儿。 男子得里衣用料很考究,是薄如蝉翼,触手微凉的冰丝绸缎。 上等绸缎面料再加上极精致有型的剪裁做工,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尺寸,恰当好处的将腰阔曲线和腹肌完美呈现。 天啊,她为什么就没有一条又宽又大得双人被呢? 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得钻进先生的被窝,理直气壮得要抱抱,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记忆中那不可言说得触感完美重现,婉婉好想化作一条小毛毛虫,钻进先生得衣襟里,尽情撒娇打滚儿。 其实高湛根本就没睡,只是象征性的闭目,婉婉唤他,他以为只要他不做声,故做睡了便就作罢。 可哪知,唤他只是对他的试探而已,真正的目的其实在后面。 他睡了,她便可无所顾忌,肆无忌惮。 小毛毛虫先是从腰侧攀岩,随后窸窸窣窣的缓缓上移。 目标就在眼前,婉婉起初是侧着身,这功夫往前伸得,整个人都快趴下了。 结果男子大掌一下钳制住她手腕,推送回去,险些要趴下的身子一瞬就又平躺回去。 男子显然觉得还不够,便是再继续把小姑娘打一个滚儿,让她侧身背对着她。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等婉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已经将她搂在怀里,顺便按住了那双不甚老实得柔荑,自是不再给任何机会再乱动。 “先生,你这样按着我,我很不舒服,睡不着怎么办。” 她还惦记着那为得逞得计划,“要不我转过来吧?” 此时高湛将她翻过去,她是背对着先生的,婉婉想,若她面对着先生不久顺理成章了? “别动。” 她扭了扭被紧紧扣在怀里的身体,想要试图转过身。 结果男子手臂收拢,将那想要旋转方向得姑娘扣得连缝儿都没有,别说转身了,她现在连喘气儿都是问题。 “我不动了。”婉婉妥协,“我不动,先生快松开些,我喘不了气了呢。” 话落,扣紧身体的手臂便明显松了些,婉婉大呼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情况,属实有一种夹缝求生得感觉。 先生力气那么大,抓着她若他不肯,婉婉便是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也是脱不掉的。 方才气儿都险些给她断了,至此婉婉怎还敢胡来? 便是再不敢随意乱动了。 第二日婉婉醒来时,身旁早已没了高湛身影。 她一个人躺在床榻的中央,亦如往常清晨苏醒一般,只是身旁多出来得那条被子,证实着昨夜有人睡在她身旁,否则她真的会以为是自己昨夜醉酒,做了一个日思夜想得梦。 婉婉坐起身,乌黑墨发垂落及腰,水漾眸子缱绻,眼毛为颤。 她探手去摸压在枕头底下的婚书。 果然,婚书依在,折叠整齐得宣纸,婉婉将婚书打开,扑面而来便是一阵墨香。 “姑娘,看什么呢?” 枫荷察觉姑娘醒了,打了热水端进来,便见床榻小姐手里展着张纸。 纸背有墨迹透染,落款处还有两个朱砂手印,枫荷便下意识以为,是哪个田庄铺子的田契地契。 婉婉摇头,说了声“没什么”,便复又折叠,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婚书当进妆奁最底下,最稳妥安全的位置。 枫荷并未多想,湿了帕子,伺候着婉婉洗漱更衣。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0节 这时备好早膳的衣妈妈,端着食盒走进来,瞧着姑娘略有些憔悴面容,不免担心问道:“姑娘您脸色看着怎么不怎么好?” 衣妈妈瞧着今日的姑娘,说不出,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可是夜里休息得不好?” 婉婉歪着头,认真仔细的回想着昨夜的睡眠经历。 起初先生从后面抱着她,不许她动,但后来不知不觉又把她揽在怀里,还将手臂伸给她枕。 她觉得都挺舒服的呀,除了…… 啊对! 婉婉忽然想还真有那么一点不舒服的地方,那就是先生宽衣时好像忘记了解玉佩,所以搂着她睡得时候,就有些硌腰! 其它都挺好的…… 婉婉:单纯真诚脸。 高湛:我是玉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6 13:01:02~2022-05-17 14:4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床上多出来的一床被子被枫荷误以为是昨夜炭火没供上, 结果姑娘又给自己压了一床被子。 出去时还和衣妈妈讲,要不要再放两个火炉,免得姑娘夜里着凉。 衣妈妈想想说也好, 她就瞧着今儿姑娘哪里不对,许是凉着了。 这大过年的, 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千万不能马虎。 昨夜除夕守岁, 婉婉才知道,原来宫变那时,在叛军手下救下她的那位老将军,竟是她的外祖父。 容怀仲对这事也很是意外,毕竟亡妻苏氏从他们认识时便是孤女, 他从未想过她会有家人, 更未想过她的父亲竟是赫赫有名的梁州王, 她竟是藩王的女儿。 妻子去世十四年后,突然来了位岳父与他相认, 容怀仲也不知自己当时是何心情, 不过再三确认果真是亡妻父亲不假后,万一没了双亲的容怀仲不禁热泪盈眶, 将他视如自己的生父,替亡妻尽孝。 当晚容怀仲和花重德两人便来了个不醉不休, 而婉婉则是也跟着蹭了酒,才有了拉着先生非要大婚的事儿。 婉婉有点后悔昨儿她的酒后行为, 虽然她是期待着嫁给先生没错, 虽然她喜欢先生喜欢到, 见到他就想抱抱, 亲亲, 举高高。 可是她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呀,哪里有一上来就拉着人家非要成婚的? 六月不行,就四月,四月不行,就三月,昨日他们的对话仍然历历在目,高湛一退再退,结果她还是不肯,非要原地成婚。 虽然她得逞了,先生与她签订了婚书,昨夜还搂着她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可她的矜持都去哪里了? 如今想起,后悔的脚趾抠地。 “婉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不舒服吗?” 今儿是初二,婉婉醒来后便来到花厅,与父亲和外祖父一起用早饭。 而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被问这个问题了,婉婉捂着她发烫得脸颊,死不承认道:“有吗?” 管家说:“方听衣妈妈说,姑娘昨夜着凉了,半夜还多加了一床被子。” 管家伯伯适时的解释,让婉婉囧迫的心悄悄放下来一点。 容怀仲一听,当即摸上女儿额头,“呀”了一声,“果然有些烫。” 坐在一旁的花重德坐不住了,当即吐槽了上京这恶劣天气,哪里有他们梁州好,一年四季如春,婉儿去了保准不会生病。 一月得上京还正值严冬,的确是冷,花重德说:“好外孙儿女,趁着还没被太子拴住身子,快跟祖父去梁州耍耍,哪里可比这冻死人的上京城好玩多了。” 花重德一心想要在婉婉没成婚前,带去梁州转转。 其实婉婉也想去的,毕竟哪里是母亲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对母亲得印象实在太少,所以很想了解。 “岳父大人,小婿敬您一杯。”昨儿翁婿二人喝得不醉不休,今容怀仲不用上朝,便提议二人再透透,如此这早上的饭桌上,罕见出现了酒壶。 花重德拿起酒杯和容怀仲对饮,随即容怀仲便笑呵呵的提出自己的请求,“您看,您带婉儿回梁州,能否一并也将小婿带上?” 婉婉想要了解母亲,去一去母亲呆过的地方,可容怀仲未尝不是,他以为自妻子去世之后,未来的日子只能靠脑海中的回忆存活,却不曾想,有生之年,他竟还能看一看她的童年,看一看她曾生活过的地方。 花重德还未等拒绝,婉婉却先开了口:“可是父亲,我最近没有打算去梁州啊!” 她和先生的婚书还在她的妆奁里压着呢,她就是想去,怎么也要与高湛商量一下再走,总不能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啊。 老父亲被噎得一哽,而花重德也并没有带他去的想法,这事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宫变那日,容怀娟趁乱逃走,却在出城时,被梁州王的人抓住。 害死他女儿的凶手,花重德二话不说,砍掉了容怀娟得脑袋,这件事,花重德告诉了容怀仲,容怀仲沉默了许久,只道:“岳父大人不必解释,我没有妹妹,从来都没有。” 随后那几天,容怀仲的心情都很沉重,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见了上门投奔的外甥女,乔清乐。 母亲死后,乔二爷很快就定了续弦,后院的姨娘们也终于做了把翻身奴隶。 乔闻丙有大房护着,且是家里的小爷儿,依旧无人敢惹,可乔清乐就不一样了。 平日里骄纵任性,为非作歹,苛待下人,再加上乔二爷对容怀娟一恨之入骨,如此也不管不问她这个女儿, 宣平伯府再容不下乔清乐,她只能厚着脸皮投奔舅舅,容怀仲出面,为乔清乐订了门还算不错的婚事,远嫁了。 时间一转便从初一到了十五的元宵佳节,和经历一场浩劫,死气沉沉的除夕相比,此时的上京城已经恢复了不少生气。 那日宫变,到底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人得一生,单从门客爆满的冥事铺子,城内城外不断的唢呐声,和扬得漫天遍地都是的纸钱,便知邕王到底做了多少得恶。 可到底是圣上的骨血,胡贵妃又因此哭昏过了不知多少次,所以哪怕是所有朝臣极力严惩,皇帝也只是将其压在牢里,未曾定罪。 “邕王活着一日,便是对太子最大的威胁,胡贵妃动用所有势力,不惜以命相挟,也要保住邕王性命,可这种节骨眼上,皇后娘娘竟没有任何举动,不闻不问,一句话也不替太子说,有人说这是为了太子而长久打算,可我总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说话得人是丁怀柔,元宵灯会,婉婉,丁怀柔,郁司宁姐妹三个约在一起做花灯,因为十五之后司宁的军队就要开拔,所以她们格外珍惜姐妹三凑在一起,不多得时光。 如此便是聊起了宫变之后的后事,萧合位于大理寺少卿一职,其邕王之案便由此审理。 而邕王罪行证据确凿,已经是不争得事实,如今只在治罪上存有争议。 通敌叛国,意图谋反,按律例自然是死罪。 可当今朝圣上却对邕王所作所为存有明显包庇,大臣们联名上奏,口伐笔诛,甚至更有老臣在朝堂大殿上长跪不起,逼皇帝给朝臣,给金国百姓,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可皇帝始终悬而不定。 大臣们为了治罪邕王,千方百计,自然也找到了太子的生母,当今皇后身上,甚至向来在后宫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鄂妃,良王的生母看不下去,都去求见了皇帝,要求惩治邕王。 可只有皇后一人,对此事仿佛全然不上心,众人皆在议论,各种说辞不一。 “什么长久打算,我看她就是不在意。” 郁司宁性情直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无所顾忌,她不认为一个母亲在这种时候,会有什么顾全大局的想法。 要是换做她,有人想要她儿子的命,老娘就是拼了也要把他剁成泥! 一直在一旁做小鱼灯,始终没吱声的婉婉,眼皮忽然动了动。 其实司宁说得一点都没错,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心情,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么多? 且如今贵为太子的先生,皇储之位稳固, 他有朝臣拥护,外祖父力,还有那日入城绞杀叛匪的蒙古小王爷,和西域其余三十四国的投诚 高湛这么多年战功赫赫,所积累下的威名足矣震慑边疆,可保国泰民安。 先生得太子册封,可以说是人心所向,哪里需要什么长远之计,留下邕王只有后患无穷。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皇后怎会不知? 所以皇后对此事的态度,实在耐人寻味…… 不过无论怎样,先生都有自己的想法与决断,她只管换好先生的生意就好了。 说起生意,刚为太子的先生,一面要处理朝堂之事,一面还要处理军中事物,所以她从除夕那日之后与先生便一直未曾见面。 期间婉婉因生意上的事,送书信问他意见,结果高湛只让她全权处理,之后便通篇都是对她的思念。 两个明都在上京城的人,结果搞得跟隔着千山万水似的。 不过先生答应今儿会来接她,想着一会去灯会,柔姐姐有小公爷,司宁有良王,而她有先生,婉婉便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若是他们还在她面前秀恩爱,她便也大大方方唤先生夫君,然后理直气壮把婚书拿给他们看。 婉婉就这样甜甜想着,时间一转便临近傍晚,有一将士来,将士说是太子殿下派来,接小姐去军营的。 因为高湛在军营脱不开身,便命人来接她去军营,一起过元宵。 高湛今日在军营这事婉婉知道,既他还在忙,也没时间陪她,婉婉便不急着去,便想再呆一会,在这等先生忙完就是。 婉婉这样说,那将士明显有些为难,丁怀柔和郁司宁却催她快去,别让太子等急了,一会灯会再见就是。 就这样,婉婉被众人半推半就的上了接她的马车,婉婉坐在马车里,一手拎着小鱼花灯,另一只手拎着小老虎花灯,想着一会见到先生纷享给他看。 告诉他,这个小老虎是做给他的。 结果马车并不是驶向城外军营,而是一转停在了宫门口。 有嬷嬷在宫门前接应,婉婉下了马车,瞧着森森殿宇,明显有几分愕然。 而那嬷嬷走上前,只略略打量了眼,便向婉婉微微颔首道:“容小姐,皇后娘娘召见,请随我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留言宝贝【每天要吃水果】和【kk】感谢一路守候~感谢在2022-05-17 14:43:25~2022-05-18 16:44: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圆有点圆 2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八章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1节 接她的人身着金国将士衣装, 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婉婉去过军营,见过里面的将士, 如此才没有怀疑,却不想中了计。 皇后是先生的生母, 想见她,大可光明正大的召见, 她必然不会拒绝,何故这般舍近求远,巧立名目? “姑娘随我来吧,别叫皇后娘娘久等了。” 那在宫门口接她的嬷嬷,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 一身华贵, 身后跟着两个宫女管她叫“钟嬷嬷”, 低眉顺目,显然是极有身份地位的。 可后宫中, 高位主子众多, 譬如胡贵妃,譬如太后, 跟在这些人身边的心腹嬷嬷皆如此,婉婉并不能以此而确定, 她就是皇后身边的人。 毕竟她们已经以太子的名义,用谎话将她带到了这里, 她说她是皇后的人, 空口无凭, 自然要为自己证明才行。 “嬷嬷如何证明, 您是皇后娘娘的人?” 若不能, 她自有理由折返。 钟嬷嬷明显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姑娘,竟如此心思缜密,处变不惊,若是别人家的女儿,只听到皇后召见几个字,怕就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了,哪里还有胆识质问她的身份。 “老奴是凤仪宫的人。”钟嬷嬷拿出一块金色腰牌递给婉婉看,只见那金牌上面写着凤仪宫三个字,且做工精湛,不是仿造,“这回容小姐肯走了吧?” 这种别有用心的古怪见法,婉婉倒是更希望是别人,而非皇后。 毕竟她是先生的生母,婉婉极是敬重。 可有时,越是不希望发生什么,偏就是会发生,她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嬷嬷请带路吧。” 婉婉就这么应了,钟嬷嬷明显没想到事会这么容易,单凭她方才的心计胆识,她以为她还要再破费些力气。 对婉婉而言,既皇后打定了主意要见她,即便她今日寻理由推脱,它日定也还会再见。 既早晚都要见,那便见吧,老话不是这样讲的,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钟嬷嬷颔首,明显多看了婉婉两眼,然后带着她,转身向宫内走去。 门口得禁军拦住了跟在婉婉身后的枫荷,钟嬷嬷回头,冷冷道:“皇后娘娘只见容小姐一人。” 这意思明显是不许婉婉的人跟随,其实自太后寿宴前,宫外夫人贵女入大内遇害后,便以允许携带侍从。 想起之前宫内因无人跟随,小姐们莫名其妙命丧皇宫的惨案,还有那次太后寿宴,她们姑娘被下药陷害,枫荷登时急红了眼,说什么都要随小姐进去。 “枫荷,皇后娘娘只是想要与我话一些家常,用不了太多时间,你在这里等我。” 不带枫荷入宫刚好正中婉婉下怀,若当真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枫荷在也于事无补,不如让她留在宫外,若她迟迟不曾出来,她也好回去想办法寻人,总比好过两个人都陷在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枫荷含着泪,明白姑娘话中含义,点头说:“好。” 婉婉便跟着钟嬷嬷,已转走出宫门门洞,本以为转过宫门,便会有马车在此等候。 毕竟这里距离内宫还有很远一段路程,往时入宫,马车都不会停在此处,而是停在距离内宫外的甬道上,或乘步撵,或徒步而行。 可这次,显然是要她在冰天雪地中,腿儿着去的。 钟嬷嬷行走速度极快,一路在前面领着,丝毫不顾及后面的婉婉能否跟上。 而身后的两名宫女若是跟不上,钟嬷嬷便要回头,狠狠训斥一番,那模样颇有一种指桑骂槐的意思。 宫内路面积雪并未全部清理干净,婉婉跟了一会儿便开始有些微喘,她平日里嫌少走这么多路,且还是在这样的冬日里。 虽累,但还是咬牙□□着,不让自己掉队,更不能失了身份,被人说父亲教女无方。 皇宫内处处都是高而耸立的宫墙,将本就快要落山得太阳遮都七七八八,弯弯绕绕七拐八拐的道路似迷宫。 婉婉不知绕了多久,反正是双腿,双手已经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睫毛上结了层厚厚白霜,这才见钟嬷嬷放缓了脚步,抬头便见凤仪宫三个大字。 “容小姐。”钟嬷嬷在门口驻足,回头瞥了婉婉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一个出门便乘车的千金小姐,走了这么远的路,冻成这样,竟没有撂挑子不干,也没有半分抱怨,看不出任何不悦,可真够能忍的。 婉婉瞧着她很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两只花灯合并在一只手里抓着,然后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整理妆容。 “嬷嬷,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她单纯懵懂得一边问,一边用手抹着脸颊,钟嬷嬷便移开了目光,说:“没有,容小姐随我进来吧,皇后娘娘还等着呢。” 她们从宫门口一直走到这里,少说也要有半个时辰了,那时不怕皇后久等,这功夫开始急上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婉婉也不拆穿,径自跟上去。 她哈了哈有些冻得发僵的手,只看皇后今日叫她,到底为何事。 皇后的凤仪宫建筑得很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处处彰显着天家地位,荣华奢靡。 绕过百鸟朝凤落地屏风,便是凤仪宫的正殿,此时殿内正在举办着小型宴会。 皇后为首,两侧分别坐着宫中素来与皇后亲近的嫔妃们。 除夕之日上京遭遇浩劫,多少无辜百姓成了这场宫斗的刀下亡魂,因此皇帝特此下令取消元宵宫宴。 但明面上虽是取消了,私底下招来二三人,只在自己宫中低调小聚,皇帝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娘娘。”钟嬷嬷带着婉婉走上前,向为首皇后复命,“容小姐带来了。” 婉婉垂眸,恭恭敬敬得向皇后行了扣拜大礼,“臣女容念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给各位娘娘请安。” 她向皇后行礼后,又向两侧娘娘们颔首行礼,面面俱到,不落一人。 坐在左侧最前面的鄂妃瞧着,心里难掩喜欢,这时有宫女趁婉婉不注意,从旁边往她面前扔出一只大鹅。 那大鹅被抛向空中时,如惊弓之鸟般,下落时,拼命扑腾雪白翅膀,一边扑腾,一边嘴里还叫唤,“该啊!该啊!” 随即那大鹅完美得双掌落地,踩在婉婉的裙子上。 婉婉当即汗毛耸立,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 垂着得眼眸里写满了惊恐,遮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攥着拳头,若不是头发挽着发髻,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被这只突然出现的大鹅吓得,头发都会炸起来。 她儿时被大鹅追过,且还在大腿内侧被啄了一个深深的紫疙瘩,从那以后,她见到大鹅就一定要跑。 哪怕如今她已经长得比鹅不知大了多少倍,哪怕她明知只要抓着它的脖子拎起来,它就不能将她怎样。 哪怕她如今已经知道,人不犯鹅,鹅不犯人的道理。 可那种打心里和生理上的恐惧就是挥之不掉,童年留下的创伤和隐影总是会跟随一辈子。 所有人都看出,俯身在地得婉婉吓白了脸,豆大得汗珠一瞬布满额头,可她都这样害怕了,却未出一声,未言一语。 反倒是立在皇后身边,瞧着与婉婉年纪相仿的女子吓得“嗷”一声,那尖叫声震得在坐所有人都下意识蹙眉捂耳。 “姑母,凤仪宫怎么会有鹅!”她吓得拎起裙摆,不管不顾的踩在黎皇后的凤椅上,又因步步逼近的大鹅,吓得肝一颤,又一步迈到了盛放美酒佳肴的矮几上。 黎皇后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黎洛雨,给本宫下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可那个叫黎洛雨的女孩被吓得跳脚,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她站在桌子上嚷嚷道:“我不!我小时被鹅啄过,我最怕鹅了。” 她一瞬急得眼泪都要露出来了,哀求道:“姑母,您快让人把那畜生拿下去啊!” 鹅不下场,她便不下桌,黎皇后无法,冷着脸叫人将鹅拿下去。 宫女几步上前,利落得捉着大鹅细长脖颈,又听大鹅惊悚几声“该啊,该啊。” 随之就被拎下了场。 婉婉终于松了一口气,手心张开时,除了一排深红指印外,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天知道她方才一动不动的任由大鹅在她面前行走,内心有多恐怖挣扎。 黎皇后不动声色得打量着眼前处变不惊的姑娘,随即让她起身,这时有厨子跑过来请罪,说是他监管不利,本要杀了炖汤的鹅,不巧从厨房逃出来的,冲撞了贵人。 婉婉站起身时,神色已有了几分恢复了,这里是皇宫,她不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有丝毫软弱。 而对于御厨的解释,她自然不信鹅是自己跑出来,这种骗人鬼话,徒步入宫,又故意扔出她最怕的大鹅。 婉婉心中以有几分了然,皇后娘娘不喜欢她。 她喜欢先生,可先生的母亲不喜欢她,想到这,婉婉心里沉甸甸,很是难过。 那御厨向婉婉赔罪,婉婉颔首道了句“无妨。”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方胆战心惊下了桌子的黎洛雨见御厨要走,便不依不饶,非要治御厨的罪,直到黎皇后狠狠瞪她一眼,才是作罢。 一场大鹅闹剧就这样结束,黎皇后向婉婉招手,“来到本宫这里来。” 黎皇后今日召婉婉入宫,自然是为着圣上得赐婚,作为太子生母的皇后娘娘,又怎么可以连未来儿媳的面都没见过。 她面色温柔,一副和蔼模样,可眼中却有一抹寒,似化不开的冰霜。 婉婉走到皇后跟前,黎皇后便笑道:“快让本宫好好瞧瞧,太子也真是,直到赐婚才肯将你公布于众,真是瞒着我这个做母亲的好惨。” 黎皇后故做委屈,又半似玩笑得向下首妃嫔们诉苦,一面又拉着婉婉的手,仿佛喜欢得不得了。 这时一旁何妃应和着,“可不是,这么美得姑娘,太子殿下怕是金屋藏娇,舍不得让外人看呢。” 婉婉面上始终保持着不失礼仪的微笑,可心里却在犯嘀咕,她和先生虽然相识许久,可她一直住在自己家里,日常行走生活,何来太子金屋藏娇之说? 这么说,岂不是在往她身上扣帽子,隐晦她不检点? 婉婉虽然还不能摸透皇后召她的目的,但来者不善必然是了。 于是她接着哥妃的话,简单介绍了下她与高湛之间的渊源,自然是言简意慨,合乎情理。 最后她看向那何妃,礼貌笑道:“这位娘娘,实在没有您说得金屋藏娇这么一说。” 婉婉这话无疑是给了对方一个温柔的巴掌,绵而有力,很是打脸。 何妃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这时黎皇后出来圆场。 “好孩子,不说这个了,来,咱们快用膳吧。” 此时矮几上摆放得只是几样水果,酒菜还未上桌。 有宫女引着婉婉入坐到了旁边的矮几后,就在黎皇后身旁,一众妃嫔最前面的位置。 随即宫女们鱼贯而入,端着柒盘,开始布菜。 一碟碟珍馐美味端上来,华美的琉璃盅盖被依次打开。 婉婉是个吃货,虽身处囹圄,但依旧不影响她对美食追求。 只是那满是期待的眸子,在见到盘中食物后,登时瞳孔缩紧,心血上涌,险些昏厥。 “鸭血粉丝汤,猪血糕,血丸子,溜羊血,血肠炖酸菜,还有米肠。”何妃故意将桌上的菜品一一念叨一遍,完全忽略婉婉明显不适的神色,甚至还将话题报复性的转到婉婉身上,“这些可都是女子补气补血的滋补圣品,容小姐你可要多吃些啊!” 婉婉畏血,以往只是看一眼便会昏厥过去。 后来经历许多死里逃生之事,她对血尚能忍着不昏,可依旧还是怕得不行,哪里还能吃呢!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2节 她眼中写满拒绝,原本受过鹅的惊吓,再加上徒步走到凤仪宫的筋疲力尽的她,脸色已经很是不好,如今再一见到这个,无疑雪上加霜。 可周围人似乎对婉婉的不适全然不顾,只为鄂妃眼有担忧之色,却什么都不敢说。 “我……” 婉婉本想替自己解释,她天生畏血,见不得更吃不得,这样便不会再有所为难。 可黎皇后似是没有听到她刚起的话头,一瞬打断了她的话,笑道:“说起这血,太子最爱本宫宫里,小厨房做的血肠,每每来本宫这用膳时,本宫都会叫小厨房做这个。”她指着婉婉正面前摆放得那一盘鲜红鲜红的血肠道,“好孩子,快尝尝,好不好吃。” 婉婉被黎皇后堵得一哽,只能再次开口说自己吃不得血。 结果黎皇后根本不给她说话机会,见她没动筷箸,立即道:“怎么?你是不喜欢吗?” 何妃撇嘴,一副鄙夷目光,略带嘲讽道:“素来听闻容太傅娇惯女儿甚重,我以前还不信,如今久闻不如一见,果真如此长幼尊卑,全然不管不顾。” 她又是一声长长叹息道:“长辈的面子都不肯给,养在宫里的公主都没这般不懂事的,这儿女的教养不该只重奢靡,该更重人品才是。” 何妃此话一出,便立即有人接话,“长辈的面子都不给,这样的品性如何能做中宫储妃,将来得国母?” 婉婉听着对面七嘴八舌,咬唇隐忍着,到此时她算是听明白了,大鹅是故意拿来吓她,血做的食物也是故意为难她的。 叫她入宫前,皇后必是打探了她日常喜好,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惧怕什么,便一股脑的拿出来,让她知难而退。 即将成婚的媳妇,却不能被准婆母喜欢,甚至还要被刁难,婉婉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可以得到双方长辈的认可,特别是先生这边父母得喜欢。 可有些时候事往往就是不如人愿,黎皇后不喜欢她,这已经是事实,她不能左右别人对她的看法,但想要从她的身上下手,寻找错处,拆散她和先生的婚事,也是不行的! 婉婉放在矮几下,紧紧攥着帕子的手松开,她深呼一口气,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拿起面前的纯银筷箸,夹向那盘子里鲜红鲜红得血肠。 她喜欢先生,为了保护她和先生之间的关系,拼一拼,付出也是理所应当。 婉婉在众人的注视下,狠心夹起一块血肠。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向婉婉,想要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是如何大口吃血的。 而婉婉此刻夹着血块子的手还是忍不住得颤抖,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怎么安慰自己这不是血,而是她最爱的螃蟹。 筷箸每离近一分,婉婉身体得颤抖就明显一分,昏厥,颤栗,所有身体到达极限的症状都一一出现。 可婉婉就是下定了决心要挑战自己。 就在她即将将血肠送进口中的那一刻,外面倏然响起高亢内官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那一瞬,本就被颤抖的筷子夹得摇摇欲坠得血肠,啪得一下掉在了桌面上。 高湛一身玄青色衣袍,身高体长,气宇轩昂。 他几步跨进凤仪宫内,一眼便看到坐在殿内的姑娘,小姑娘眼泪含眼圈,见到高湛时,也是掩盖不住得讶意神色。 她面前摆着各种血食,那一瞬,男子本就铁青得面色变得更加阴骘,甚至想要杀人。 “孤的未婚妻畏血,皇后娘娘明知此事还故意刁难为难,欲意何为?” 他看向上首皇后时,眸中没有半分母子之情,甚至有恨。 而黎皇后在见到高湛后,眼中也并无任何波动,仿佛对他的喜怒,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坏,全不在意。 皇后与太子感情向来冷淡疏离,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 钟嬷嬷作为皇后的心腹,怕殿下迁怒皇后,便替娘娘解释:“殿下莫怪娘娘如此,是宫里历年来的规矩,其目的是为了检验女儿家有无入宫资质,而并非是娘娘有意为难容小姐,当年皇后娘娘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说完还补充道:“娘娘这也是为了您啊!” 嬷嬷想要打亲情牌,可高湛根本不吃这套,他径自走到小姑娘跟前,大掌抚摸她的头,心疼道:“我来晚了。” 他将腿儿都惊得打颤,浑身软绵绵冒着虚汗的姑娘一臂打横抱在怀里。 “孤选定的太子妃,不需要别人来考验。”他如一道化不开的冰霜,冷漠至极,,那句别人更是将仅有的母子情分至于冰点。 “动她便是与孤为敌,皇后若是想与孤为敌,儿臣奉陪到底!” 从小到大,皇后这位生母在高湛的生命里便嫌少出现,她从未管过他生死,护他周全,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左右他的婚事,考验更是可笑至极。 高湛冷冷横扫过难过婉婉的一众宫嫔,又胆儿小得,当场昏了过去。 高湛看着殿里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众人轻蔑冷笑,随后抱着怀里的婉婉,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婉婉依偎在先生怀里,那方温热胸膛给她带来无比踏实的安全感,让她始终坚强得在眼圈里打转儿的泪珠,一瞬溃不成提。 眼泪打湿了男子衣襟,透过玄青色衣袍,她哽咽道:“先生,我要回家。” 男子俯身,心中万般自责与悔恨,化作温柔一吻,落在额头。 厚实得裘皮大氅为婉婉遮住外面风霜。 他说:“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8 16:44:29~2022-05-19 23:5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九章 路还是方才婉婉走过的路, 可有先生得怀抱,她只觉得无比踏实安心。 此时天将暮色,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冷风透过大氅衣襟缝隙,带着涔涔冷意涌灌进来。 婉婉方被逼得额头布满冷汗, 再这样见风一吹,身体便开始冷得发抖打颤儿。 男子原本平整的衣襟被婉婉抓的起了褶皱, 她已经不哭了,又或者是没了力气去哭。 干涸得泪痕印在婉婉巴掌大的小脸上,纤长睫毛颤栗,她紧紧闭着眼睛,抿唇不语。 “婉儿?”高湛走了有一会, 见她不再有动静, 放心不下, 便隔着大氅,轻声唤着她。 而此时胸膛里的姑娘体温在明显正在急剧下降。 “先生, 我好冷。” 婉婉打着牙祭, 明明她方才还好端端的,这会儿却如坠进了深渊冰窟一般。 高湛下意识又紧了紧裘皮大氅, 想要把她裹得再暖和一些。 可裹着没一会,她又说热。 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冒下来, 在这寒冷得冬日,冷风吹在额头上, 又是刺骨的寒凉。 婉婉咬紧唇瓣, 把难受吞入腹中。 高湛眼见马车就停在前方, 便道:“婉儿再忍耐一会, 马上就到马车了, 上了马车我们就把衣服拿开,这样就不热了,好不好?” 他轻声安抚着她,脚上的步伐逐渐加快。 可婉婉根本无力继续支撑,她脑子浑江江,沉甸甸的,根本打不起精神。 “先生,我好困,想睡一会。” 方才还热得似个火炉的姑娘,只这一会又冷得发抖。 “别睡。” 高湛心中已隐约有了不好预感,他道:“不能睡,听话婉儿,不许睡觉,这样睡会生病。” 马车近在咫尺,男子用最快的速度,将小姑娘抱上马车,一瞬风霜阻隔在外。 他这才将扣在小姑娘头上的兜帽拿下来,大掌搭在额头,果然是发烧了,很重很重的高烧。 祁沨落了帘子,一步跳上马车,问道:“殿下去哪?” 高湛原本是打算接走婉婉,出宫一起看花灯的,如今小姑娘病成这个样子,他冷声道:“去东宫。” 怀里的姑娘已经病得软塌塌似一只没有骨头得猫儿,此时出宫无疑是在婉婉的病情上雪上加霜,她现在急需得到医治,去最近的东宫则是最好选择。 祁沨领命,扬鞭策马,马车便在皇宫里疾驰,向东侧殿宇奔去。 太极宫是历代储位太子的储宫,因位于皇宫东侧故又得名东宫。 自高湛被册封储君以来,大多时候都身在军营理事,唯有一点空闲时间也给了婉婉。 所以他还未曾有一日住进过太极宫,当太子马车出现在太极宫门口时,宫殿内的一众宫人皆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直到那位龙章凤姿,不怒自威得太子殿下下了马车,众人这才恍然回神。 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给太子殿下请安。” 高湛此刻并没时间去理会这些,抱着婉婉大步夸进去,吩咐道:“暖殿,备水,孤今夜要在这留宿。” 那为首的洪公公抬头,却只能看见男子颀长背影和怀中隐约女子裙角。 洪公公多机灵得一个人,太子殿下怀里明显抱着个姑娘,又吩咐引火,热水,留宿…… 这几个敏感词放在一起,洪公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事儿。 且洪公公并不知凤仪宫所生之事,便只以为是太子殿下心血来潮,看上了哪个宫女儿,临时起意,所以才抱过来宠幸! 不禁又暗叹一声,是哪个这般好命,能得太子殿下青睐,便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们难得有位正经八百的主子,且这一来就是份美差,洪公公当即差人去办。 点地龙得抱柴火,烧水得引炉子,闲着伸不上手的宫女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眼功夫就积极换了套新被褥,保证松软得仿若坠入云里。 这么多年,都快闲得出屁的众人,终于因为男子的到来,开始忙碌了起来,这人生也算有了存在价值和意义。 高湛进屋后,将藏在怀里小姑娘从裘皮大氅中抱出来,放到松松软软的床榻上。 此时因地龙温度还未上来,屋里便先引着几个火盆子临时取暖。 炭火红焰焰得灼烧,热气逼人。 热得冒汗的姑娘,碎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头和面颊两侧,汗渍也将衣裙侵透,这功夫她正在难受得扯着身上潮乎乎的衣裳,那模样活似一只弯弯曲曲得小虫儿。 高湛顺着她,一件一件剥去她的不适,这里没有适合女子的衣裳,男子便只能用棉巾暂时裹住她的身体,再吩咐人去备。 灶上得水没一会就滚得沸腾,看火的宫女端着一盆子热水,径自就要往寝殿里闯。 结果被一旁的洪公公眼疾手快的拦了下,哪宫女委屈得说,“是太子殿下让送进去的。”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3节 洪公公更是蹙眉道了句:“糊涂!” “这水是烧开了就能往里送得吗?”洪公公恨铁不成钢道,“那是要等主子叫得!殿下让你进你就进?冒然闯进去,坏了主子的好事儿,你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他指着宫女的脑袋,劈头盖脸,看似指责,实则也是在保护她的命。 那宫女显然也被洪公公的话吓得不轻,反思良久,连说自己知道错了。 毕竟是年青的小宫女没经验,且又不懂男女之事,说一通让她日后长记性,洪公公也不打算再叱责,只蹙眉,让她回去等着,什么时候等主子完事儿了,叫水了,什么时候才轮到她端进去。 这功夫,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洪公公又侧头,用他那敏感的招风耳,仔细听着殿中响动,安安静静的,分明就还没有开始呢! 等着吧! 就在那小宫女瑟瑟准备折返时,祁沨这时领着冷太医匆匆赶过来,脚步连缓都未缓,也未派人通传,便直往寝殿里入。 这洪公公也是个热心肠,见二人恐要惹祸,忙好心阻拦,说太子殿下此时有事务缠身,不便打扰。 洪公公说谎得本事实在不够精湛,太子殿下事务缠身忙正事,他却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明眼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祁沨和冷太医一瞬便了然,洪公公这肯定是想歪了,当即告诉他,里面得是未来太子妃,未来太子妃生了病,急需医治,洪公公若是拦着太医不让进,那不是立功,可就是犯错了。 祁沨是太子的心腹侍卫,他的意思自然也是太子的意思。 洪公公一听,汗毛差点立起来,吓得便再不敢拦了。 而冷太医看到宫女手里端着得热水,喜道:“容小姐高烧不退,正好热水擦身可快速降温,你,快随我进来!” 就这样,端着热水的婢女被一并叫了进去,婉婉方才还热得撕扯衣裳,这功夫又冷得打颤,高湛为她压了两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有所缓和。 轻纱垂坠得帷帐内是一张娇美病容,帷帐外,她露出一方纤细手腕,如玉藕般,水嫩白皙。 冷太医隔着帕子为婉婉诊脉,手指才一搭上去,便开始蹙眉。 “容小姐今日可是在外面长时间行走逗留过?” 他不知方才之事,只以为是女儿家一时贪玩在外面久留。 这时一旁祁沨凑到高湛耳侧,小声说了婉婉入宫后所有遭遇。 男子漆黑幽眸明显染了一抹血色,他道:“的确在外面行走过很长时间。” 冷太医了然,随即又问道:“那可曾有受过什么惊吓?” 他眼中似有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继续回答,“她今日见了最怕得鹅和碰了最畏惧得血,的确受了不小得惊吓。” 男子说到此处时,气势仿佛要杀人,冷太医不禁打了个颤儿,庆幸自己还好不是与太子背道而驰的人,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点点头,收了切脉的手指,断定道:“容小姐是因风寒和惊吓所导致得高热昏厥和风寒邪病。” 他拿了颗抱龙丸先让婉婉先服下镇惊,随之提笔在纸上写了驱寒的方子。 嘱咐道:“容小姐所染寒气已经侵蚀入骨,不易去除,老臣这副驱寒的方子要内服外加药浴侵泡,双管齐下,才能达到驱寒效果。” 送走冷太医,高湛神色晦暗难明。 祁沨道:“殿下,那个将士您打算怎么处理?” 原来以高湛之名,冒名顶替去接婉婉的将士的确是他手下的兵将,不过在许久之前就已经被黎皇后所收买,做了她的眼线。 否则婉婉那样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糊弄。 男子眼中尽是冷漠,毫不犹豫道:“军法处置。” 祁沨了然,他瞧着窗外已然擦黑的天色,有一件事自是更为重要。 “殿下,今夜与蒙古小王爷的临别会面您还见吗?” 当日除夕宫变,初梁州王带来援军之外,向来与高湛交好的蒙古小王爷也来到了上京,如今蒙古小王爷要反归,高湛原计划是要带着婉婉送别的。 可如今,他瞧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姑娘,便是再没了任何聚会的心思。 “推了吧。” 祁沨了然说:“是。” - 黎皇后在高湛身边安插眼线,高湛自在黎皇后这里也有耳目。 冷太医走后没多久,东宫便来了位身披黑色披风得神秘人。 那人将白日里凤仪宫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尽数讲述一遍。 何人为难过婉婉,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甚至是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高湛都了然于胸。 当天夜里,说婉婉不分长幼尊卑的何妃,在铺好的被子里收到了数十只蜈蚣, 说婉婉不配为太子妃的刘妃,在沐浴的浴桶里被活活吸了一身得水蛭。 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黎皇后,则是在第二日清晨,从被窝里摸出一条一人长,手腕粗细,张着血盆大口的凶残蟒蛇—— 作者有话说: 高湛:谁叫我媳妇不痛快,我就叫他不痛快。 —— 感谢留言宝贝【林雅舞】【团子猫猫猫】【kk】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2-05-19 23:53:19~2022-05-20 23:2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章 月上枝头, 皎月映雪。 太极宫内外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宫人忙碌身影。 毕竟是第一次服侍太子殿下,所以大家都还摸不清楚殿下到底是何脾性, 便是半点不敢偷懒懈怠,生怕触了殿下的霉头, 惹了殿下不悦,自己小命难保。 寝殿外, 看地龙得小太监不要命似得往地龙里面扔柴火,把火烧得贼旺,生怕冻坏了里面的主子,殊不知此刻屋里已经热得似个蒸笼。 婉婉热得翻了一个身,又打了个滚儿, 将原本盖在身上厚厚的被子也一并蹬掉, 露出一双粉嫩脚丫。 她方才服下了冷太医开的退热药, 这功夫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人也没再那么受罪了, 只是还尚未苏醒。 高湛正在一旁处理着祁沨去宫外取来得事务, 如今他身为太子,朝堂和军中事务将他缠得几乎无暇脱身。 此时耳房里飘出浓重得草药味儿, 是宫人们正在煮冷太医所来药方,药浴所用得药汤。 滚烫得药汁经过过滤, 将药渣滤掉后,再对上冷水, 调和成适宜药浴浸泡得温度, 倒入浴桶中。 为保持恒温, 浴桶底下架着文火, 源源不断得保持着桶内适宜温度。 这一通下来, 颇费些功夫,待一切都做好,便有宫人进来垂首禀报。 “殿下,药浴已经备好了。” 男子颀长身形端坐在书案前,龙章凤姿,不怒自威,怕吵道一旁姑娘,他只轻轻回应一声,然后叫所有宫人都退下。 直到屋里和耳房彻底恢复宁静,男子才落笔,起身径自向床榻走去。 刚拐过转角纱帐,便见床榻上春光旖旎一暮。 榻上的姑娘还在沉沉昏睡着,可身子不知何时,发生了巨大旋转,原本竖躺得她,此时头向外得横躺着。 一头墨发如瀑般垂顺在床沿边,倾斜而下,身上得被子因为热,被她蹬踹得不知何处,棉巾从腋下齐胸得裹着身体,就那么四仰八叉得任意摆放着。 柔媚得烛光映在她白皙面颊和细滑脖颈,她身上的棉巾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松垮,便是有一抹春色乍泄。 男子驻足,下意识得被这美景吸引目光,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意识到了自己此来目,不由移开,忍不住浅然一笑。 再次重新裹好,将这小小的姑娘打横抱起,去向耳房。 小姑娘浑身上下都是软糯的,婉婉从舒服又软绵绵的床榻上,一瞬被抱起,转进一方硬硬得胸膛,不禁有些不适,便下意识得蹙起眉角。 可也只是一瞬,先生身上好闻又熟悉得菩提香让她慌乱得心一瞬安静下来,她忍不住寻着香味下意识想要靠近。 她似一只认气味得小虫儿,在那香味最浓烈得地方,蹭蹭,再蹭蹭,恨不得想要钻进先生的胸膛,仿佛只要钻进去,贪婪得躲在先生得胸膛里,便再没有危险,满满得安全。 可还没等她靠近一会儿,还没等她闻够这菩提香,鼻息间便被一种浓烈刺鼻,叫人下意识抵触得味道代替。 随之身子一顺湿热,她就被先生狠心得放入了水中。 黑漆漆得药汁淹没了小姑娘白皙肌肤,热气蒸腾,婉婉努力嗅着那抹离她不断远去,甚至再寻不着痕迹得菩提香味,心也跟着跌进了谷里。 冷太医开得药实在难闻,婉婉嘴里还残余得药味与之做着呼应。 苦了吧唧得,好难受。 婉婉蹙着眉,似一只找不到方向得小猫仔儿,无助得四处寻着什么,可她除了摸到浴桶壁外还是浴桶壁。 男子细心得用发簪将小姑娘长长绣发挽起,可爱得小银鱼发簪摇晃,墨发之下,是女子颀长如玉般雪白脖颈。 温热得药汁浇注在婉婉的肩头,脖颈,一瞬哗啦啦得水声响在耳侧,药味便也因此变得更加浓烈。 浴房里源源不断得蒸汽,氤氲环绕,蒸得小姑娘一张小脸儿红扑扑得透着气色。 这种红与高烧时那种病态得红不同,是一种健康得红,再加上源源不断得药汁沁润着身体每一寸肌肤,吸收着药效,寒气逐渐被驱赶,移除。 此时此刻婉婉脑海里只有两个字,舒服! 她在梦里泡温泉,那种由内而外,由下而上,舒服进骨子里得感觉,让小姑娘原本昏沉得神智在逐渐苏醒…… 婉婉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得? 她自己也不知道,但苏醒过来得第一眼,看到得第一幕,便是一个黑色模糊得男子身影。 那身影让她下意识惊得瞪大了眼,可待神智恢复,将人看清,她又恢复了平静。 先生? 想着她被先生从凤仪宫带走,那么此时此刻,她的身边有先生陪伴,便也没什么出奇。 只是先生背着身在做什么? 婉婉看不出,但却发现自己正泡在浴桶中。 难怪自己会梦到泡温泉,感情自己正在沐浴。 可耳房里除了先生,一个伺候得人都没有,难道先生在伺候她沐浴?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4节 !!! 当这个想法浮现在脑海里时,婉婉自己都震惊了。 可还未及她细想,高湛便要转身过来。 刚刚苏醒,在温水里被包裹得姑娘,也不知是怎么想得,情急之下,身子一缩,一股脑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浴桶里,藏了起来。 高湛在取棉巾,想要擦一擦沾在婉婉脸上的水珠,结果再一回身回去,便见浴桶内空空荡荡。 方才还坐在浴桶里的姑娘,一瞬竟消失不见,高湛下意识看相四周,却并未见出水痕迹,这时漆黑得浴桶里,平静得水面上,倏然冒出一串儿“咕噜噜”的泡泡…… 婉婉在换气儿。 可看在高湛眼里就是溺水! 高湛第一反应便是小姑娘在睡梦中,身体不小心滑进了水里…… 如此他再也顾不得其它,当即跑过去,双手伸进水中,俯身去捞水里得人,摸到后其强制捞出。 那么大一个姑娘,一瞬如出水芙蓉般破水而出,水花四溅,在寂静得耳房里声音很是明显。 婉婉“哇”得一声,被拉出来,浑身上下湿漉漉得在滴水,她长长绣发粘在身体上,眼睛也睁不得了,那样子活脱脱似一只落汤鸡,很是狼狈。 婉婉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是落汤鸡,可在高湛眼中便是出水芙蓉的姑娘,可爱到了极致。 拎出得那一刻,湿透了得白色棉巾紧紧裹在身体上,薄得透明…… 她捂着自己的重要位置,“先生!你、你、你。” 她一口气连说了好几个你。 可你了半天,才忽然又反应过来,她和先生已经是有婚书得合法夫妻了,所以……所以先生给她洗澡,合情合理? “你给我沐浴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气焰一瞬就这么落了下来。 她如一个娇滴滴小媳妇一般得嗔怪。 “这也太突然了。” “不是沐浴,是在泡药浴。”男子认真回答。 滴答滴答得药汁沿着小姑娘白皙肌肤向下滑落,直至再流回到浴桶中。 高湛似乎也察觉到了婉婉并非是溺水,而是故意隐于水中,拎着她腋下得男子也有一瞬尴尬。 她就这么被拎着,婉婉委实不是很自在。 “先……先生,要不先把我放下?” 大掌随即松开,婉婉双脚落了地,心里这口气才松了不少,热水抹过小姑娘细腰,婉婉这才发现,原来这浴桶里得水是黑漆漆的,所以根本就看不到! 那方才她还躲什么!? 弄巧成拙,说得就是她。 婉婉肠子都要悔青了,可这种事,若是不清不楚得含混过去,心里总归是有疙瘩的。 于是她苦着一张脸儿,委屈巴拉道:“先生若再有这种事儿,能提前通我知一下吗?就是昏迷也把我摇醒得那种。” “这样我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她被脱得如泥鳅,身上只裹着个不遮体得布料子,换做谁遇见这种事不蒙? 有点心理准备总不会一时觉得太难接受。 小姑娘得眼睛是真诚得,内心是忐忑的。 高湛瞧着那药汁上浮着得一个小小脑袋,有点想笑。 他说:“好,下次一定主意。” “提前通知。” 作者有话说: 婉婉:顺便把衣服穿好…… —— 感谢留言天使:【甜味婷子】【陌上花开】【团子猫猫猫】【林雅舞】 感谢在2022-05-20 23:28:13~2022-05-21 23:5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花开 25瓶;甜味婷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一章 男子得语气是那般诚恳, 可婉婉怎么就在那句“下次一定注意里”听到了些别得味道? 她脑筋一转,果然问题就出现在这“下次”身上。 下次先生再为她沐浴?那画面可是太刺激了,婉婉不禁下意识又捂紧了她的小胸脯, 若真有下次,请提前一棒子敲昏她再继续, 谢谢。 高湛瞧着那个把自己全部藏在水里,只浮着一颗脑袋, 眼睛在水上叽里咕噜乱转,不知想着什么得小姑娘,倏然如桃花绽放般,又羞红了脸儿。 “想什么呢?” 他半是好奇,半是故意得问她, 眸子一刻都未曾在她千变万化得表情上移开。 婉婉得脑袋在水里缓缓转向先生, 而水下得手儿则是努力着, 和水得浮力做着斗争,想要按住那隐隐想要飘上来得棉巾, 避免它在水下开花而露出花蕊。 “啊?没……没什么。” 棉巾不小心从手中滑出, 她一瞬慌了神儿,又下意识矢口否认, 那闪躲得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谎。 男子浅笑,并不揭穿她得慌乱, 只问她:“自己可以吗?” 他自然是瞧出了小姑娘得羞囧,高湛是活了三辈子得人, 于他而言, 与婉婉在一起是他得奢求, 珍惜, 欢喜。 可对婉婉而言, 她从未有过他们之间得过去,她单纯得似一张白纸,与他相处,她害羞,胆怯,不知所措。 她无法似他这般坦然,如此他也不想让她太过窘迫。 这一世得婉婉,是真心得喜欢他,倾慕于他,她自然也会慢慢学会适应与他相处在一起的点滴。 来日方长,他并不急于这一时。 自动旋转得小小脑袋微微点头,好看得下巴一下下碰在水面上,惹得平静得水面点起层层涟漪。 “先生,我自己可以的。” 昏迷时候得姑娘不能自理,一切事情都要由旁人来做,可醒来得婉婉可以自己来。 婉婉水汪汪的杏仁眼写满了“我可以!”甚至还有些迫切得想要先生快点出去。 高湛将手里得干棉巾递给她,供她擦脸,然后又指着浴桶旁边放着得茶水点心,告诉她饿了这儿有吃得,还有备好得寝衣,一并都告诉她所在。 男子丝毫不觉厌烦,耐心一一交代好,临到门口时又倏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叮嘱:“地上湿滑,出来时小心滑倒。” 婉婉连连点头说“好。” 那样子活脱脱似一只忙着啄米得小鸡,连连应下,嘴上不断说着“我知道了。” 结果门还没等关上,高湛又折返回来,小姑娘刚刚松散下来得心又一瞬提起,“先生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男子径自走到浴桶边说:“没有。”然后捻起一块不知什么东西,送到小姑娘唇边,含进口里婉婉才尝出,是话梅糖。 “药汤苦涩,含块糖会好些。” 他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酸酸甜甜得话梅糖一瞬充斥着口腔,小姑娘笑得比糖还甜美。 她瞧着拿她当三岁小孩子哄的先生,恍然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拯救了苍生了吗?这辈子老天这么爱她,让她遇见了这么好得人。 “谢谢夫君——先生!” 夫君二字是脱口而出,先生是婉婉情急之下为自己的找补。 男子得身形明显有微刻得停顿,他看相小姑娘,眼眸中漾着无尽温柔,大掌拍了拍她得头,高湛什么都没说,可掩饰不住得笑却在证实着,他得心情有多好。 这次是彻底出去了,高湛没有再折返回来,口中得糖彻底屏蔽了药汁的苦涩,婉婉靠着浴桶,享受难得得舒然时光。 她实在是太舒服了,结果就这么享受着,享受着,身子滑进了水里,也不知。 “咕噜噜,咕噜噜……” 被淹没得速度太快了,等婉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就这样没入进去。 与方才故意憋气潜水不同,她一进去就喝了好几口,随之便呛进了鼻子里。 “咳咳咳咳!” 浴桶并不深,求生得意识让她立刻从水中站起来,猛咳不止。 那架势好似要将五脏都咳出来,难受极了。 高湛一本公文才看了一半儿,便闻到耳房内的异样。 当男子冲进来时,便见到有一只狼狈得落汤猫儿,耷拉着身子挂在浴桶边沿,小鱼发簪不知所踪,一头墨发垂落,眼泪盈盈,可怜巴巴得望着他,狼狈极了。 “先生!” 婉婉见到高湛,就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慌乱得一张脸儿写满了委屈。 男子几步上前,大掌一下下轻拍着她得脊背,帮她舒服一些,柔声询问,“好端端得,怎么就落水了?” 婉婉撇嘴,“刚才不小心走神,滑了进去……” 她觉得这原因显得自己甚是无用,于是想了想,又可怜兮兮道:“先生,我是病人,自己一个人不可以,你还是陪着我吧。” 高湛无奈道:“好。” - 婉婉严格按着医嘱,泡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出来。 冷太医得药方果然高效,婉婉出来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全然不似起初那般病容模样。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5节 她从耳房出来时,高湛已经拿好了擦发得棉巾等着她,小姑娘似一只刚从荷塘里上岸得水鸭子,毛茸茸湿漉漉。 夜里沐浴,长发总是要擦干了再睡才行,婉婉有个毛病便是不喜欢擦发,她嫌麻烦,所以总是顶着一头湿发睡觉。 如此一来二去,与高湛在一起后便有了头疾。 这一世男子打定了主意,拒绝头疾要从娃娃抓起,便是在她还未染上头疾前,帮她养成擦发的好习惯。 就在这时,婉婉得肚子就没出息得叽里咕噜叫唤了起来,她捂着瘪瘪得肚皮,回意起她上一次吃饭还是早上时候得事儿。 “饿了?” 男子得大掌正抓着小姑娘得头皮,若说泡澡是享受,那么泡澡后有人给你抓发按摩,那真的是人生活出了最高境界。 婉婉以为这已经很是惬意了,结果身后男子还告诉她,他煮了汤圆,要不要现在吃? 要呀!当然要呀! 谁能拒绝白胖胖,圆滚滚,弹溜溜,内里还有流心芝麻糊,好吃到飞起来得汤圆呢! 原本发梢滴着水得墨发已经被高湛擦得半干,屋里地龙哄得很热,只要再一会,那半干得发便也全干了。 今儿是十五元宵佳节,本是该热热闹闹看灯会得姑娘,却因为意外而留在了宫里。 森森皇宫多了天家得威严,却少了寻常百姓人家得烟火气,亲情自然也就更加淡薄。 婉婉吃着可口得牛乳汤圆,忽得想起,她做得小鱼花灯和大老虎花灯都落在了皇后宫里。 那是她做给先生得礼物,不禁觉得失落可惜。 小姑娘得心思,喜怒哀乐总是挂在脸上,高湛瞧着她一瞬似个明媚得小太阳,一瞬又阴雨绵绵,忧心忡忡,很是不开心得样子,她是在想今日皇后宫中之事吗? 男子心口倏得一阵收紧,不由紧张起来,瞧着小姑娘渐渐暗淡得神色,他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今日礼部拟定了我们的婚期。”他得眼眸从未从她得表情上移开过,便是小心翼翼得试探问道,“我选了三月初八这一日,你觉得可好?” 应着婉婉得要求,三月初八是距离最近得好日子。 婉婉正惋惜着她辛辛苦苦做得花灯就这么没了,结果男子突然提起他们得婚事。 含在嘴里得汤圆,混合着牛乳得香甜,婉婉竟一时忘记了下咽。 “三月初八……?”她得睫毛微微颤抖,“要这么快吗?” 她记得先生不是说大婚之事繁杂,且他不想委屈她,所以一应该有得,一样都不能落,如此筹备起来颇非时间,当初他说三月,是一退再退,很是蹙眉,她以为不会定在三月。 “若时间上来不及,其实不必这么快成婚,也行的。” 她将汤圆“咕咚”一颗吞进腹中,便落了勺子不再用了,仿佛心事又多了一重。 从始至终,她都未抬头看对面男子一眼,一双浓密卷翘得睫毛将她微垂得眸子遮住,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高湛瞧着原本恨不能立即嫁给他的小姑娘,如今满心满眼都装着心事,还提出推迟婚期。 她是不打算嫁他了吗? 这个想法就像是一把沉重得刀子,狠狠扎进男子心里,拔都拔不出。 指腹扣在掌心,印出深深血痕。 可他又是那样得无能为力。 伤害她得是他得生母,一个从未对他有半分母爱,生死皆不闻不问,却在他即将成婚之时,又要干涉他娶妻生子得母亲。 上一世,仙帝驾崩后,皇后就自请出宫守灵,如此他与婉婉成婚,黎皇后不仅不在宫中,甚至连面儿都没露。 而这一世,仿佛一切都在他得掌握之中,仿佛又不是,就比如突然出来管闲事得皇后。 提起黎皇后,高湛眼中没有温柔,没有亲情,只有疏离与冷漠。 婉婉刚病了一场,身子还很虚弱,吃饱喝足得她打了个哈欠,雪白柔荑拍了拍桃红小口,“嗷呜”了声,便是连眼泪都一并困下来了。 “先生,我好困。” 她一个哈欠打断了男子思绪,更是把刚才她和先生的对话都一并忘了,满脑子想得都是,她要睡觉。 其实她方才得话也不走心,是为了表达自己得善解人意,不给先生添麻烦,顺口说说而已。 既小姑娘不再继续提,高湛自然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搭了她得额头,确认烧已经全退了,便道:“好,那便睡觉吧。” 太极宫得床榻可是比婉婉得那张绣床不知大了多少倍,婉婉想着她那张尚还在制作中得新床,忽然觉得自己得床还是做小了。 太极宫得床准确来说,是一个小小的屋子,榻上柜子矮几,一应俱全。 婉婉脱了便鞋跑到最里面,又顺便拽了两床被子,先生一条,她一条,仿佛方才提出推迟婚期人本根不是她,一切都是那么得顺理成章。 男子瞧着她得反复无常,竟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但既还许他上床,必然也还是没那么气的,只是推迟婚期,也并未打算取消,这倒是个好兆头。 误论小姑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一刻高湛没有半分犹豫,顺坡下驴,借势便上了床,那样子生怕自己晚一刻,被媳妇遣出去。 寝殿内熄了灯,屋里一片静谧。 婉婉睁着一双水汪汪得眼睛竟是睡不着了。 她有心事,心事占据了她全部得脑袋,一时想得出神毫无困意,便辗转反侧得换着各种睡姿,而躺在一旁得高湛,又何尝不是如此。 “先生,你睡了吗?” 她有预感隐约察觉先生也没有睡,才如此发问。 果然,男子半眯着得眼眸一瞬清醒过来,他沉声道:“还没。” “怎么睡不着吗?” 满是担忧得小姑娘,就连声音都充满了困惑。 婉婉翻了个身,侧躺着面相外面得男子,水汪汪得眼睛在黑暗中看向他的方向,手指摸着黑得扣着被角,殊不知那是高湛的被子。 “先生,我有一事想跟你说。”她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打算说出口。 他清楚得感受着小姑娘心中得万般纠结,“可是因为皇后?” 他担忧得,终将还是来了。 活了三世得人,太知道他们得问题都出现在了哪里。 含混不清,只会让他们之间得关系原来越远,越来越疏离。 最后走到夫妻离心得那一步,心结容结不易解,曾经便是他解释太少,伤了小姑娘得心,这一世断不会如此。 “婉儿。”他深深吸了口气,先开口与她解释,化开心结,“皇后那边……” “先生,不是皇后娘娘。” 他话还未说完,婉婉便打断他。 虽然她不能被婆母接纳,心里很难过,可先生已经在凤仪宫当众说了,“谁再伤害她便是与他为敌”那样得话。 不顾后果得在众人面前维护了她得周全与颜面,坚定不移得站在了她得身边,她不奢求得到所有人得喜欢,但先生一定是那个例外,这就够了。 “我想说得不是这个。”她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要郑重得坐起身,认真来说。 婉婉起身,高湛便也跟着坐起身来,婉婉紧张,他却比她还紧张,一瞬故意凝滞,如被审判一般,等着她得后话。 小姑娘十指紧扣,终是倒出了她心中最大担忧。 “先生,你贵为太子,日后将继承大统,我怕我做不好太子妃,更做不好一国国母。” 今日之事,犹如给她敲醒了一记警钟。 她从小到大都知道,□□后将与父亲一样科举入仕,而她则要接管母亲留下得生意。 日后哥哥娶妻,府中生意便交由嫂嫂打理,而她继续掌管她自己名下得店铺,如今又加上夫君的。 而母仪天下这种遥不可及得事儿,她自然是一辈子都没想过。 她能做好一国国母,先生得皇后吗? 每每想到这,婉婉就觉得倍感压力,一颗心如坠了千金重,沉甸甸的。 “你很好。”高湛毫不犹豫得给予肯定,“但也不必做好,最重要得还是随你开心。” 他许是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模棱两可,怕她不懂,便又解释。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太子身份只是暂时,圣上百年之后,我不会继承大统,所以这短暂得太子妃身份,你也不必太在意。” 婉婉懵了,“先生不继承皇位?” 那他这么多年得精心筹划岂不都成了无用功? “为什么?” 小姑娘眼中满是错愕与震惊,毕竟皇储之争这么多年,终于尘埃落定,只差一步之遥,谁又能想到他会半路改变主意? 高湛将暂以储君之位稳固朝山,剔除异己,为下一位君主铺路。 他看着他寻了三世才寻到的姑娘,解释道:“因为我曾在佛前起誓,以皇储之位换得一个心愿。” “如今心愿已经达成,若不兑现承诺,我怕佛祖反悔。” 婉婉本是仔细认真--------------/依一y?华/聆听着,听到最后不由蹙起眉角,好奇问道:“什么心愿这么重要,竟比皇位还重要?” 深邃得眸子微扬,大掌在这一刻抚上小姑娘白皙面颊,男子在她得额头上落下湿润一吻。 他柔声浅笑,道了声:“是你。” 作者有话说: 婉婉:先生最怕失去什么? 高湛:我最怕失去你。感谢在2022-05-21 23:57:59~2022-05-23 22: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婚期就订在三月初八, 礼部那边忙得团团转,每个人头上都急冒了烟儿。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6节 按礼制安排的聘礼在正月十六,也就是婚期定下得第二日就送到了容府, 整整数十量马车,浩浩荡荡, 延绵两条街。 管家紧急辟出了两间宽敞得仓房才算勉强装下,结果当天下午, 高湛又以个人名义送来好多彩礼,这下彻底装不下了。 太子如此珍重爱女,流水一样的聘礼送过来,容怀仲自然也不能掉链子,如此大手一挥, 婉婉婚后三辈子都用不完得东西, 全部安排上, 这还不够,身为外祖父的花重德说什么也要添上一份。 这一添, 就从梁州运来了五马车得嫁妆, 好些有市无价得金银玉器,头面首饰, 随便拎出哪一件都价格不菲。 他说:“梁州地界,金矿, 银矿,玉矿应有尽有, 咱家最不缺的就是这玩意。” 他要给外孙女撑腰, 拍胸脯告诉婉婉, “谁要是敢欺负你, 咱就拿银锭子砸他!别心疼, 扔没了外公再给你送!” 自古女儿家得娘家就是姑娘撑腰得腰杆,这腰杆硬不硬,决定女儿嫁过去后会不会受气,被欺负。 花重德之所以这样说,便还是为着婉婉在凤仪宫被黎皇后刁难这事,容怀仲耿耿于怀,梁州王花重德更是每每提起,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当日他得知此事后,直接入宫面圣,要退了儿子花辰与三公主高濛得婚事。 黎皇后得女儿,他们梁州不要! 可这婚事是皇帝老早就计划好的,眼看就要成了,却突然冒出这样得幺蛾子,皇帝也很是苦恼,始终不肯答应退婚。 而梁州王花重德在所有藩王中,又是最为忠心,前有派兵支援边关,后又起兵征讨谋反藩王,如今又入京护驾。 为了不伤了屡立战功得老藩王的心,皇帝便打算请大臣说和。 可无论怎么说和,花重德依然坚持取消联姻,就在事情陷入僵局时,三公主高濛为自己出面,亲自见了未来翁公,并提了一则妙计,让花重德当即松了口,又同意了这门婚事。 花重德告诉容怀仲,黎皇后要是敢对婉儿不好,他就对她女儿不好! 既然都是嫁给彼此家里做媳妇的,自然该互相体谅,将心比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两家都好,两全其美。 当黎皇后知道,这个办法是她得女儿自己提出来时,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因那是自己生得,只能将所有气愤全都吞入腹中,自己消化。 谁让女儿是她心尖尖上的呢。 而钟嬷嬷也是奇怪:“三公主一直嫌弃梁州世子年纪大,之前还死活不肯嫁,怎么这功夫又毛遂自荐了起来了?” 年轻人的事情,两个老年人加在一块也想不通,黎皇后气得头痛,提不起精神再想许多,只道:“随她怎么折腾吧,她是公主,谁还能敢真的欺负了她?” 这时有宫人在门口禀报,“皇后娘娘,白太医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白太医是服侍皇后几十年得心腹太医,这么多年,皇后得身体,只信他一人调理。 白太医拎着药箱,垂首躬身走进来,一旁钟嬷嬷便道,“娘娘因子女之事最近总是烦闷不眠,劳烦白太医为娘娘好好看看。” 钟嬷嬷说完,便垂首退出了殿外,关上房门命宫人去准备方子和煎药。 白太医将指腹搭在黎皇后腕上,将平摊肌肤切出一处肉眼可见得塌陷。 他道:“娘娘身体阳虚阴重,是长期思虑,阴阳不调所至,该去阴补阳。” 黎皇后始终微垂得眉眼这才微微抬起,好看得丹凤眼不知想着什么,很是旖旎缱绻。 见她未曾反对,白太医搭在黎皇后腕上得手便轻车熟路得,沿着手腕上移动,他从跪着得姿势缓缓起身,同时身体前倾,直到二人双双跌入鸾中…… 再说梁州王花重德这边,因他是藩王,不能在上京久留,如此便不能等到三月参加婉婉得大婚礼,只能提前离京。 花重德走时,花辰也一并返回梁州。 送别时,高濛哭得泪眼汪汪,她舍不得花辰这免费的练手夫君走,可奈何她年纪太小了,不能立刻就嫁他,要等到明年才能去和亲。 大队人马即将出发,高濛跑出城门,撕心裂肺得哭喊了声:“世子留步!” 随即她跑到即将上马得花辰跟前,点起脚尖,一手把着他的肩膀,一手在花辰得后颈上取出一根极纤细,甚至肉眼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银针。 她有些尴尬笑道:“昨儿下得,忘□□了,还好我想起来了,不然就被你这样带去梁州,可怎么好!” 被带去梁州,她这一套银针岂不就少了一根?那怎么行,她可是医痴,绝不允许。 花辰看着从自己后颈取出得寸长银针,腿儿软得马儿险些上不去,他如躲祖宗似得向后退了几步,结果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认命一般道:“公主,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落得?” 这医痴记性不大好。 高濛还真就仔细得想了想,肯定摇头:“没有了。” “你确定?” “万分肯定!” 婉婉离得远,瞧着花辰舅舅与三公主琴瑟和鸣,打情骂俏得模样,只觉得他们两个还真是良才女貌,天造地设得一对。 忽然花辰纵身上马,与现在城门上的婉婉隔空挥手道别,婉婉也开心得挥手回应,只是她挥着辉着,身体就被另一个身体挡住了。 高湛热情送别好友,却把婉婉得身体挡住大半。 远处花辰调转马头,暗道了声:“小气!” 心里不禁嘀咕,他得意什么?娶了他得外甥女,见了面还不是得管他叫舅舅? 不过转念一想,若他日他娶了三公主,他岂不是又要尊称他一声兄长? 哎!这辈分彻底乱了套! - 时间一转便到了初春三月,冰雪消融,厚重得夹袄也换成了春衣。 婉婉不再需要走到哪里都抱着个汤婆媳,衣服不厚重,走起路来身上也轻快不少。 今儿是三月初五清明节,距离三月初八得日子就只剩下三日了。 婉婉是妥妥得待嫁小新娘一枚,这两个半月她几乎很少出府,却异常忙碌。 兄长参加今年第一批春闱科考,就在她大婚后得第二日,三月初九,所以婉婉彻底接管了家里所有的生意。 这些日子在家,她除了处理生意上的事外,就是各种备嫁试穿。 光嫁衣就已经试了七八遍,款式已经换了三次了,不是婉婉矫情,是太子那关总是过不去。 婉婉也不知先生到底想要她穿个什么样得衣服嫁给他,九天仙女,会飞得那种吗? 虽然兄长即将面临科考,可清明节这日,兄长与婉婉,父亲一起去大禹寺,祭拜亡母苏氏。 这是他们家历年来,雷打不动得惯例,而今年婉婉成婚在即,容怀仲祭奠亡妻时也终于不是落泪,而是露出了笑容,与亡妻说着又一年所有精力,因为他们得儿女长大了,终于都要成家立业了。 苏氏得香火也燃得及旺,预示着在天之灵得母亲也很是高兴满意。 “母亲,女儿要嫁得夫君他对女儿很好,是个顶天立地得男子,相信女儿婚后一定会幸福得,很幸福,很幸福,就像您和父亲那样,您就放心吧。” 屡屡青烟沿着窗柩飘香远方,带着婉婉对未来生活得向往和对母亲得思念。 容怀仲和容瑾走后,婉婉一个人在小祠堂坐等柔姐姐。 从十五之后,她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过面儿了,今日清明,萧国公和长公主这日也会来大禹寺祭拜,萧小公爷和丁怀柔一起,如此二人便相约在此处小叙。 当婉婉见到丁怀柔时,她身边竟跟着她的两个丫鬟,一个是贴身婢女莲儿,另一个是不常带的香椿。 以前她出门就只带一个。 眼尖尖得婉婉第一眼就发现,“柔姐姐,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不过两月未见而已,且看着旁边两个婢女一人扶着她的一只胳膊,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一会不让上高,一会不许下坡的紧张样子。 婉婉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呀,别人家得妇人有了身孕,也是这般小心模样。 “柔姐姐你……”婉婉喜上眉梢,“你是不是有宝宝了?” 一眼就被戳穿,丁怀柔倏得红了脸儿,“有这么明显吗?” 她笑着点点头,手心抚摸着她还依旧平摊得小腹,承认她的确是有孕了。 这下换婉婉疑惑了,“你不是说铺子尚未走上正轨,所以暂时不打算有孕的吗?” 当时她说得认真,半点不似玩笑模样,怎么就这么突然,她就要做小姨了? 婉婉的眼睛亮亮的,盯着丁怀柔的肚皮,不可思议,这里竟然正在孕育一个小生命呢。 说起这个孩子,丁怀柔也很是无奈。 她才刚刚在上京城打拼出属于自己得一席之地,如今商铺刚刚起步,一切皆未稳定。 她当然是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么早就怀孕生子的,所以她在与萧合大婚洞房那时起,就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药。 可后来被萧合发现了,他看她吃药的痛苦表情,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最后干脆将避子药拿过来,替她喝了,并承诺媳妇什么时候愿意,他们什么时候再考虑生子。 丁怀柔因此深受触动,夫妻二人得关系也越来越亲密,而从那日起,他们每每房事之后,苦口的避子药,都由萧合代她喝下。 她和萧合都以为这样也同样能够达到不孕效果,毕竟怀孕生子是两个人的事,谁喝都一样。 就在他们以为万无一失,万事大吉之时,丁怀柔却突然嗜睡干呕,浑身无力得连雷打不动得账都不理了。 请来太医一摸,竟是有喜了。 而当太医得知丁怀柔的避子药都被萧小公爷喝下事,更是哭笑不得,只憋着一张通红得脸忍笑为他们科普,这玩意没有谁替谁喝这一说。 女子的避子药由男子代替喝下,那么效果等同于没喝,有孕是必然的。 当天,萧合主动跪搓衣板,忏悔自己的无知酿成大祸,求丁怀柔原谅。 婉婉真是长知识了,原来避子汤这玩意,男子喝了没用,一定要女子喝了才行,若不是柔姐姐亲身经历,婉婉也觉得可以呢。 丁怀柔叹息,没好气得说了句:“误人子弟。” 丁怀柔得知自己有孕的确一时很难以接受,毕竟她一门心思都是生意,怀孕身体上的不适,必将是她的绊脚石。 可那能怎么办呢? 孩子已经住进了她的肚子里,她是母亲,那日她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以孩子为重。 因为她舍不得…… - 婉婉和柔姐姐在大禹寺溜达了一圈,而后又折返回到了母亲的小祠堂。 本打算休息片刻就下山离开,结果在小祠堂外竟看见了守门的祁沨。 祁沨在看到婉婉折返回来时,明显也很是震惊,眼神闪躲似做了亏心事一般,全没了一个顶级侍卫该有得气势。 “是殿下在里面吗?”婉婉几步上前,瞧着旁边房门禁闭的小祠堂,问向祁沨。 她记得,去年的清明,她就在这遇见过先生,那时她误将先生当做神仙,现在仔细想来,该是先生也来祭奠着什么人。 “没……”祁沨很是不知所措,下意识虚心否认,转而才想这事否认太明显,又承认道:“殿……殿下在里面,正在祭奠战场上牺牲得将士。”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7节 “容小姐要属下进去通知殿下吗?” 祁沨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乎情理得说词。 婉婉抓着她刚求来得送子娃娃,藏在身后,摇头说了句:“不用,我没什么事儿,你们忙你们。” 她说完,便拉着柔姐姐的手,说说笑笑,一瞬消失在转角外。 见容小姐并未起疑。 祁沨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时祠堂门打开,男子一身暮色衣袍清风玉立。 祁沨俯身便禀告说:“殿下,容小姐来过。” 高湛轻“嗯”了声,并未再起说什么,只跨步走出祠堂,看着小姑娘消失的方向,瞧不出情绪。 祁沨垂首,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为了主子的幸福,该点醒殿下。 于是不要命得觐言:“恕属下多嘴,您既已经要和容小姐成婚,曾经得执念与往事,该放下得,殿下便该要放下了,不然伤了容小姐的心,最后痛得还是殿下。” 高湛移目看向瑟瑟得祁沨,反问:“放下什么?” 其实该放下什么,祁沨不知,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自然是里面故去的人。” 他从跟着殿下那日起,便有这样一块无名牌位,背后得主人是谁,祁沨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得是,这块牌位背后得那主人,对殿下来说异为重要。 怕是这世上,唯一能与容小姐匹敌得存在。 男子看着对他忠心谨言得祁沨,他自然知道他此话是在为他好,他望着远方云彩,深邃眉角带着捉摸不透得忧伤。 可他放不下,一直都——放不下。 - 送走丁怀柔,婉婉让马车停在了大禹寺后身,只等到高湛走了,她才以落了东西为由,一个人折返回去。 夜暮将至,小祠堂除了添灯油得小僧再无旁人,“吱呀”一声,婉婉推开母亲隔壁小祠堂得门。 果然,里面供奉得并非是死去将士得牌位,而是一个孤零零,比寻常牌位矮很多,一块小小得无字牌位。 祁沨在说谎,婉婉忽觉心口一阵骤痛,她不知为什么,可心里就是沉甸甸的。 难过,伤心,倏然涌上心头。 心中有万种说不清道不明得情绪。 婉婉仔细打量着,想要从中寻到一些线索来解答她心中疑惑。 这块小牌位得主人到底是誰? 先生为何会将他供奉在大禹寺? 既供奉,又为何不刻字?是他本就不知名字,还是刻意不提? 婉婉想不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目光却被一旁摆放得布娃娃吸引。 那布娃娃做工精美,用料奢华,一看就是出自皇室。 那娃娃的衣裙下有一处明显落款,上面清楚得绣着“赠暖暖”三个字。 这…… 婉婉愣了愣,回想起小时候她与隔壁孩童一起玩耍。 “暖暖”二字,不就是她们玩过家家时,她给宝宝起得名字? 暖暖,高暖暖…… 作者有话说: 推荐一个俺的预收,《任是无情也动人》宝贝们喜欢可以去收藏哦,其实是想打滚求个收藏,呜呜~求收藏! —— 最近家里客人比较多,和宝贝们说声抱歉,这章留言有红包,红包,红包! 感谢留言宝贝【团子猫猫猫】【kk】【关】【林雅舞】【每天要吃水果】【dai】感谢支持,永远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在2022-05-23 22:31:51~2022-05-26 13:1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 62瓶;dai 10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三章 当夜, 婉婉就做了梦。 那个在她梦中始终未看清模样得玄衣男子,就端坐在案前,俯首看向刚刚走进来得婉婉, 清冷得叫她“过来。” 婉婉移着千金重得步伐,缓慢向男子靠近, 神色上移,便是对上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面庞。 先生! 这时她便听到自己俯身, 懦懦唤了声,“陛下。” 随之,她便被那大掌一扯,身子一轻,整个人跌进了那方宽阔得胸膛。 抬眸便是男子好看分明得下颚线, 喉咙结滚动, 他也正在垂目看着她惊恐得反应。 “在朕身边呆了这么久, 怎么胆子还是这么小?” 婉婉察觉他握着她后脖都手缓缓上移,随之男子俯身, 便吻上了她的唇。 那温热鼻息一瞬扑在婉婉面颊与唇瓣间, 霸道的吻勾缠着她得唇舌,乘虚直入, 不由分说。 他的呼吸越来重,到最后几乎是低吼, 想要倾泻他体内的欲。 婉婉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得唇瓣在逐渐便得麻木。 若换做是她, 她定要唤一声“疼”, 然后奋力得推开他, 不再让他继续蹂, 躏她的唇。 毕竟从小到大, 她从未吃过这样得亏,受过这样得委屈。 可梦中得自己却仿佛是早已司空见惯了般,明明心里有着强烈的抗拒和抵触,可她却认命得无所作为。 任由着那方臂膀越揽越紧,越吻越深,她甚至有一个念头,就这样逃离升天,也挺好。 她似一具没有灵魂得躯壳,双目焕散,萎靡无神,毫无生气可言。 侵染在情、欲中得男子,满腔热火却得不到使他动情女子的任何回应。 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焕散眼眸,他眼中本浓重得欲望尽消,随之而来得是血腥殷红。 “这样不死不活得,到底是要做什么?” 男子扣着她得头,逼她与他直视。 暗哑得声音带着隐隐愤意:“你父亲叛国,朕不杀他,还将你继续留在朕身边。”他望着那毫无良心可言得女子,有些绝望,“朕如此恩待你们父女两个,你不感激也就罢了,难道还要继续恨朕吗?” 幽深得眸子布满血欲与失望。 婉婉瞧着那与先生拥有一模一样的面孔,神情语气却判若两人得男子,她有些蒙住了。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可她却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倔强道:“陛下所谓得恩待,就是把半百老人发放去苦寒之地,终生□□吗?” 她嗤笑一声,“若是这样,那臣妾感激不尽,可这么一点微薄的感激却不能抵消臣妾对您的彻骨之恨!” 婉婉体会着自己身体得颤抖,那种深入骨髓,铭记于心,彻骨得恨意,她知道此时的她,无时无刻不想手刃了眼前的这个人。 男子明显蹙眉沉默了良久,棱角分明得五官从未有一刻是舒展得。 他道:“可他到底犯了大错,活罪可免,死罪怎还能逃?” 他试图耐心解释,“若金国子民皆因行效仿,通敌叛国,目无法度,那国家岂不乱套,百姓岂不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 他讲得认真,可婉婉却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得笑话。 “没错,我父亲的确做错,可又是谁一步步将他逼上得这条了绝路?逼他退无可退,最后误入歧途?” 是他! 是他逼着父亲,一步步走上这条不归路,如今他又怎可这般冠冕堂皇得拿恩待父亲的说辞来与她讨好? 让她对他感恩戴德? 难道他忘了吗,是他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父女平静生活,若没有他的出现,后面得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她父亲还是上京城,人人尊敬的最年轻的太傅,而她依旧是容府的小姐,无人胆敢轻视。 从出生就站在对立面得两个人,注定一辈子都是仇敌。 说不通,男子便试图不再与她讲这根本无解的道理。 他起身将怀中女子打横抱起,然后放在床榻,随之俯身而上。 他一只手臂撑着上半身,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得去解女子裙上系带,每一会儿衣裙尽除。 “高湛,有本事就杀了我!逼着我做不愿意的事,又算什么本事?” 婉婉明显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得愤怒与屈辱,在升腾,在颤抖。 男子指节微顿,抬眸睥睨着她,淡淡道:“朕喜欢你,舍不得杀你。” 他语气强硬,不容拒绝,手上得速度也并未因此有半分耽搁,很明显,既然不能和解,他便要做他眼下最想做得事,得到她! 脖颈间得温热,带着她从未体会,又异常熟悉得陌生感。 窸窸窣窣间,男子深情凝望着她,问出他最想问的话:“婉儿,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一丝挽回得余地了吗?” 他深邃凤眸中明显带着侥幸与期待,时间也选在她最为动情且迷离得时刻。 “没有!”她毫不留情得阻断他所有期待与遐想,一字一句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死也不会!” 她得话仿佛是一计砒.霜,彻底泯灭了他所有得希望。 龙榻内的男子几息沉默后才道:“我怎会舍得让你去死?” 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递进婉婉手中,他指着自己心口位置,“来,刺向这里,一切便都结束了。” “从今以后,没有人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朕死后,新皇登基会大赦天下,你父亲也不会被永久□□,他会被放出来。”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8节 他如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循循善诱。 “你会出宫,与他团聚,这一切只需要动手,杀了我!” 婉婉抿唇,望着那心脏怦跳的位置,握紧匕首,毫不犹豫得一刀,刺下去…… “不要!” 婉婉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时已是浑身大汗淋漓。 枫荷闻声赶进来,见小姐这个样子,不由担心问道:“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婉婉大口大口得喘息着,梦中最后一幕在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她接受不了她亲手杀了先生,也接受不了梦中得先生对她竟没有半点温柔。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可心却仿佛隔着海角天涯般,那么的遥远。 可现实中,她和先生分明不是这样的,好端端得她为什么会做这样不符合实际的梦? 还有她在梦中唤他“陛下”,他明明与她说过,他不打算做皇帝。 “枫荷。”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急于与人倾述,她抓住枫荷得手,急迫道:“那个一直困扰我许多年的噩梦,我刚才又梦到了!” 果然,姑娘是又做噩梦了,虽然最近他们姑娘再未做过那样的梦,可梦魇这玩意,玄乎得很,哪里是凡人能够解释得通的。 枫荷安慰道:“姑娘莫怕,奴婢还是将狼牙法阵拿来给您带上,有了法阵护体,您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婉婉自知那狼牙阵法根本就不管用,她从未揭穿,只是因为她不想父亲担心。 可她心中最大疑惑还不是这个。 “枫荷,我梦见了先生,那个一直纠缠我的梦里,里面的那个人竟是他!” 婉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先生他在梦里对我很不好,我好像很恨他,甚至还杀了他……” 到底有没有杀成,婉婉不知道,可杀他得心却是切实感受到的。 且她之前曾多次梦见梦中的男子一直对她粗鲁暴戾。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她的确有理由,恨他入骨。 “姑娘梦见太子殿下对姑娘不好?” 枫荷瞧着小姐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见小姐点头,她道:“姑娘您一定是婚期将至,心里开始有些焦虑了。” 枫荷并不认为小姐梦里那些都是真的,不过是女子出嫁前,对婚后未知生活得担忧而引发得遐想罢了。 “太子殿下他那么喜欢您,怎么会对你不好呢。” 枫荷得话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点醒了婉婉。 是呀,先生对她那么好,好到骨子里,好到无可挑剔,怎么可能成婚之后就变了一种模样? 喜欢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她喜欢先生,先生也喜欢她,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且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彼此了解。 她真是昏了头了,会怀疑先生会对她不好,可能真如枫荷所说,是婚期将至的原因,整个人都变得焦虑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梦都能梦见。 “姑娘您就是想多了,您婚后肯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太子殿下那么宠您,您还有什么好担忧得呢。” 婉婉赞同点头,枫荷说得没错,她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想太多了…… - 三月初七,大婚前昔,容怀仲特意提早下职,亲手为婉婉做了出嫁前,在家用得最后一顿晚饭。 想着明日女儿便要做他人妇,与别人一起生活,再不能在他身边。 老父亲便忍不住眼含热泪,涕不成声,兄长更是连连叮嘱,要懂得自己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隐瞒,一定要与他和父亲说。 说着说着,容瑾侧身,也忍不住偷偷拭起泪来。 老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婉婉以前喜欢先生,满心欢喜想要嫁给先生,从未想过其它,可如今真的嫁了,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嫁人是从自己的家庭剥离,离开自己原本的亲人,而去组成另一个家庭。 于骨肉至亲而言,是何其残忍得一件事。 婉婉忍着泪珠不落下来,连连点头,一一应下。 容府内外,从昨日开始便已经处处张贴着喜色,此时婉婉的闺房内更是摆满了明日出嫁所用得一应物品。 一会会有专门宫里的老嬷嬷来为婉婉梳太子妃妆发,衣妈妈趁着这功夫芜华院还静,便拿着她早就准备许久得晓事册子,来闺房寻婉婉。 婉婉正依窗理账,她明日出嫁,再回来是三日后,这期间所有事情,她要提前打理出来才行。 结果衣妈妈叫她合上账本,让她先不要再看了,她有更重要的东西给她看。 当小人儿图册塞进婉婉手中时,小姑娘得脸儿一瞬热得喷红。 “妈妈,您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她将那册子视作烫手山芋一般,刚沾手上就被弹去了一旁。 衣妈妈是过来人,见到小姐这般反应一点都不意外,重新拾起册子再次劝道:“姑娘明儿就要洞房,若什么都不懂,岂不是在太子殿下面前闹了笑话?” 她又将册子重新递给小姐,“姑娘还是要看一看,心中有数才不会紧张慌乱。” 婉婉攥着册子得手收紧,这次她没有外丢出去,也没有拒绝。 衣妈妈觉得是自己的劝说有效果了,于是很是欣慰道:“姑娘初次与殿下洞房,身体许会有诸多得不适,但这些都是暂时的,来日方长,多与太子殿下探索磨合,总能体会出夫妻之间得妙处。” 她不同于惯常长者告诉待嫁女儿,夫妻之事,疼也要挺着,忍一忍就过去了,这种听着都异常恐怖得言论。 衣妈妈觉得,有些事儿不能只说一半,要说就一次性说透。 她要放出一根胡萝卜,引着姑娘向前,否则吃亏受苦的,只有她们姑娘一个,男子怎么着都是愉悦的。 婉婉听着衣妈妈最后“妙处”二字,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先生为她解药时的画面。 难道那就是妙处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的确还挺妙的,至少比梦里的先生温柔多了…… 衣妈妈走后,婉婉把晓事册子压在了枕头里,她没看,因为她在柔姐姐大婚时,已经意外看过了。 所以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已知的事情上,不如多拨两下算盘,把手头账目先理了再说。 理完账目已经很晚了,婉婉打了个哈欠,躺下身,盖上被子,美美睡起觉来。 明儿还有一大堆繁文缛节等着她呢,不养足精神怎么行! 所以她并不觉得明日的洞房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甚至觉得她还挺有经验的。 恩,完全能够自如应对! 作者有话说: 自信婉婉,自信满满。 高湛:媳妇还是太单纯了…… —— 红包已发,主意查收!感谢在2022-05-26 13:13:01~2022-05-27 13:5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味婷子 11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四章 太子大婚, 规格如同立后,场面何其恢宏盛大,已是几十年不曾有得空前情景。 上京百姓一早儿便在迎亲队伍必经之处, 寻了最佳茶楼观望位置,有幸亲眼目睹这一幕。 容府到皇宫的道路已经被禁严, 两侧皆有御林军把守,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天将破晓时, 宫门打开,接亲仪仗队伍整齐排列于宫门前,只等吉时,整装待发。 婉婉是在天没亮时,就被衣妈妈从被窝里叫起的, 她说:“姑娘, 宫里的人已经到了, 请姑娘起身梳妆。” 她才刚睡下没一会就被叫起了。 婉婉下意识把被子蒙到头顶,不想理会, 这才什么时辰?打鸣得公鸡都不带起这么早的。 她不过就是成个婚而已, 至于——等等! 成婚!她今日成婚! 婉婉这才想起,今儿可是她成婚的日子, 一生只这一次的大喜之日,可马虎不得。 方才还满是哀怨, 想要再睡一会得姑娘,想通这一切后, 倏得将捂得溜严, 状似乌龟壳得被子一下子掀开, 她清醒过来, 人也就钻出了帷帐外。 “妈妈, 快请嬷嬷进来。” 衣妈妈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见姑娘早起还这么主动的,不但不赖床还没有一点抱怨。 果然爱情得力量可以抵挡一切。 两个掌事嬷嬷带着四个宫女鱼贯而入,她们进来时婉婉已经乖巧得坐到了妆台前,众人先是向婉婉行礼,然后就蜂拥而上,上下其手…… 她们画她们的,婉婉闲着实在无聊,没一会儿,就歪脖睡着了,然后又忽然想起今日是她成亲,她怎么能睡着呢,于是火烧屁股似的又从梦中惊醒。 宫人正执眉笔沾着黛粉画眉,结果这一抬头,一笔画下去,好家伙直接画到了太阳穴。 “诶呀!”宫女儿生怕被后面老嬷嬷训斥,脸儿都吓青了,两个嬷嬷看过去也是急得够呛,忙用沾湿的棉巾去擦,然后再重新施粉画眉。 一通忙乎下来,内监过来通传,说太子殿下的仪仗队,已经从宫门口出发了。 婉婉听先生已经出发来接她了,结果她连妆发还没弄好,衣裙也还一件没穿,皇宫距离容府才多远的距离。 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忍不住自己动手去把耳环戴上,这样也好快一点。 老嬷嬷见状说:“太子殿下虽已出发,但接亲仪仗队不比寻常车马,速度要缓很多,再加上入府还有许多礼制,等一步步到太子妃这里,怎么说也还要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时间很来得及呢,太子妃不必这么心急。” 衣妈妈半是打趣半是解围道:“人家是急着娶亲得新郎,我们姑娘是急着出嫁得新娘!” 婉婉又没嫁过,哪里知道这其中原由,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忍不住吐吐舌头掩饰尴尬,便也不再动了。 婉婉平时鲜少上妆,她生就一副冰肌玉骨,不施粉黛,也很是楚楚好看。 而大婚的妆容要比日常妆容浓上许多,红唇皓齿,远黛蛾眉,再穿上极繁重复杂的大红喜服,琳琅珠翠,走起路来环佩叮当。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19节 沉重得凤冠与吉服加身,那种由内而外得庄重感,让人打心里对婚嫁之事生出敬畏之心。 婚姻不似玩笑,既选定便要彼此携手,互相扶持,相伴一生。 婉婉看着铜镜中凤冠霞帔的自己,当真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天下第一好看也不为过。 而先生为她定制,几经波折,昨日才堪堪赶制出来,整个金国独此一家的奢华嫁衣,也简直绝美! 婉婉托着下巴,兀自欣赏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得婚服,且所有设立细节皆是她所喜爱,她瞧了半天竟挑不出任何不喜之处。 难道先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竟比她自己还了解她自己? 可嫁衣美则美矣,就是繁重复杂得做工手法,再加上精美苏绣的缎料层层叠叠和各种珍珠玛瑙坠饰,要比寻常的婚服还要沉上许多。 没一会,婉婉仿佛承载千斤重的脖颈就开始摇摇欲坠,东倒西歪。 “姑娘这回可千万不能再睡了,这头一歪,凤冠就要掉了。” 衣妈妈双手随着婉婉得头,左右摇摆,心惊胆战得,生怕一不小心这凤凰就展翅高飞了。 衣妈妈的提醒让婉婉立刻打起了精神。 对呀,她不能瞌睡,不然凤冠就掉了,凤冠这么好看,怎么能掉呢! 可迎亲,行礼,朝拜,祭天,一套流程走下来,天都黑了。 晨起时她只吃了一碗清粥,然后就按着梳妆,没一会被高湛接走,而肚子里的那一碗米粥老早就消化没,甚至成了负数。 她早已没了力气,偏她还要保持仪态端庄,拼了命得挺直了腰杆死撑着。 待礼成,步入寝殿时,婉婉再也装不下去,颓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火红的大红喜床和她一身吉服相溶,只能瞧见一张生无可恋得脸儿。 她整个人已经瘫累成了狗,仰天长叹,“成婚原来竟是这么受罪的事,难怪一辈子只这一次。” 多一次都是不能承受的痛! 衣妈妈瞧着姑娘得样子,忍不住想笑,这才哪到哪?折腾人得事儿还在后面呢。 虽昨儿已经为小姐要做了启蒙,可她身为姑娘得娘家人,临近洞房前,再叮嘱几句,总是好的。 于是昨儿被婉婉压在枕头下的小册子,今儿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婉婉面前。 婉婉吓得“嗷~”一声,差点以为活见了鬼。 衣妈妈语重心长得提示,“姑娘别只看图,旁边得字解更要读读,这样才不会看的一知半解得,一会洞房时,才好知如何应对。” 婉婉望天儿,委屈巴拉道:“妈妈我不想看这个,我想吃肉。” 民以食为先,她累了一天,肚子空得恨不能吞下一头牛,这功夫她满脑子想得都是果腹的事,如何填饱肚子,哪儿还有心思看那些无关紧要得事儿? 饱暖才能思□□。 衣妈妈想想这事也对,吃饱喝足,养精蓄锐,才能有力气接得住后面的事儿。 太极宫里的宫人都是高湛提前安排过的,还没等衣妈妈出去唤人,便有宫女端着牛肉馅饼和蛋花汤进来。 婉婉一见到吃的就两眼放光,得知是牛肉馅的,更是一把扔了册子,就向美食奔去。 这时太极宫的掌事嬷嬷走进来,恭敬向婉婉见礼后道:“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派人传话说他稍后还要去军营慰问三军,恐会晚归,殿下让奴婢们伺候姑娘卸发沐浴,说不必等殿下回来,您困了就且先歇下就是。” 这不正合婉婉心意,按着规矩,婉婉这身要等太子归来才能卸下,穿着沉重得衣裙总是不能敞开了吃。 如此婉婉一身轻装上阵,肉饼都多用了两个。 吃饱喝足,婉婉打了个哈欠,别说她还真困了。 高湛归来时,便见红烛冉冉间,那个姑娘正四仰八叉得躺在榻上香甜酣睡。 她刚沐浴完,一身绯红寝衣,墨发半干不干得散落,遮了半边娇容。 衣妈妈拿给她晓事的册子,在不知情得情况下碰掉了地上,原本合着得页面散落。 她得手却也好巧不巧得,就搭拉在那册子落下的位置,那情景就好像是,看着看着,睡着了…… 高湛俯身,拾起那大敞四开的册子,合上那旖旎得春宫图景,随手放到床边小几上。 他身上带着浓浓酒气,不敢太过靠近,惹她不喜,便只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吻,随即便去了净室。 此时宫人早已将沐浴得水备好,男子宽了那身绯红衣袍,露出劲瘦结实的腰阔,淅淅沥沥得水声从浴室传出。 婉婉微微蹙眉,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她全然不知她的夫君已经归来,此刻她正在梦中啃猪蹄呢。 所以高湛沐浴出来后,便见这样情景,榻上的婉婉不知咬着什么,唇齿微动,然后咬着咬着又满足得舔舔嘴唇,好似吃了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他走到跟前,饶有趣味得看了一会,随后又鬼使神差得试着将自己指腹送给她,那睡迷糊的姑娘,哪里分辨得出真假,便是一口含着男子得手指,当成猪蹄似的咬来咬去。 她在梦里用力根本不大,那力度感受在高湛指上,就仿佛是闹着玩一般,反倒是那温热得檀口,柔软得唇舌,引得男子心神荡漾。 一个人的被子凑进了两个人,不一会又合成了一个。 婉婉就从来没吃过这么软,这么没有骨头的猪蹄儿。 且这猪蹄是由菩提香熏酱出来得吗?怎么还是先生味得? 婉婉一瞬怔了神儿,神智些微有些清醒过来,这才察觉嘴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先生味的猪蹄,而是比猪蹄还诱人的先生! 地上扔了一地的绯红,层层叠叠是被高湛解下来,二人散落的衣衫。 婉婉悄咪咪在被子里伸出罪恶小手,偷偷揩油。 “先生,你回来了。” 她手上有多流氓,脸上就有多无辜,眼里还噙着得逞的笑,故作不知。 高湛无奈低笑,“醒了。” 他瞧着坏得很得小姑娘,眼中那不再隐忍克制得欲在不断升腾。 他刻意纠正,“以后不许再唤我先生,要叫夫君。” “嗯。”婉婉乖巧点头,手却下意识抓了个被角,搭在自己身上,然后目光灼灼得盯着与她一般无二的男子,欣赏着八块腹肌。 “我们这是开始了吗?” 她在考虑自己醒来得可是时候? 高湛瞧着半知半懂得的姑娘,便知方才的书,八成都白看了。 不过他的媳妇,哪里需要看那些书呢,有他就够了。 他俯身,在她的耳畔轻吐,含笑说,“还没。” 婉婉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确定自己没有错过人生又一重要时刻。 然后勾着男子脖颈,认真道:“书上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她将自己得想法换了一个与自己毫不沾边,且冠冕堂皇的说辞。 然后满怀期待得凑到男子耳侧,跃跃欲试道:“所以夫君,我们还是快快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一本正经的婉婉:过了吉时可就不好了,这都是书上说得! —— 感谢留言宝贝【kk】【每天要吃水果】【dai】【洋宝】【团子猫猫猫】【陈大米】 爱你们,么么么~感谢在2022-05-27 13:51:54~2022-05-29 18:2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洋宝 20瓶;dai 13瓶;kk 2瓶;陈大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五章 伴随着寝殿内男子低沉闷哼和女子如细雨绵长般的呜咽声~ 宽敞得木质床榻发出“吱呀”声响。 那垂地得红纱帐幔似拍打着沙滩的海浪, 起伏摇摆,惹出层层涟漪。 隐约间,便是那不可言说得旖旎之景。 殿内红烛高燃, 在火红得房间里爆出一朵喜庆的烛花,火光映着轩窗上那成双结对的大红喜字, 便也应证着此刻殿内得一对新婚璧人是如何的缠绵悱恻。 那呜咽声断断续续从屋内飘出来,只一开始又几声委屈嘤咛, 没一会就渐渐变得娇嗔,到最后开始轻盈婉转起来,很是旖旎动听。 衣妈妈只单听着屋内小姐的变化,便以猜出太子殿下并非粗鲁莽撞之人。 他隐忍克制,懂得如何循序渐进, 小心翼翼, 所以在太子殿下的疼惜下, 她们姑娘的新婚初夜,并未吃到什么苦头。 高湛吻着婉婉眼角的泪珠儿, 一阵咸甜入口, 他哑着嗓子问她,“还疼吗?” 婉婉捂着脸儿, 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果然,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 昨儿和方才,衣妈妈那么苦口婆心得劝她看书, 她觉得自己很懂, 不想浪费时间, 便说什么都没看。 她以为圆房就像是那次夫君为她解药那样, 所以才她还傻乎乎非要夫君去净手。 现在想起来, 真是没脸见人了。 婉婉想找个被子把自己藏起来,哪怕只是藏个头,可高湛怕她不适,偏频频询问她感受,惹得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涨红了一张脸儿不语。 “不疼了?”她不答,他就替她回答了。 以高湛对婉婉的了解,不止不疼,甚至还很——喜欢。 婉婉咬唇,羞愤的用粉拳垂他的胸膛,只叫他别再说了。 她真的要无地自容死了。 可媳妇绵软无力的小拳头,敲击在男子胸口,行同抓痒。 他真的是太了解她了,甚至超过婉婉自己。 一阵云雾颠鸾,婉婉似一只煮熟的蟹子,又似一只贪懒的小猫儿,墨发蓬乱的瘫软在夫君的怀里。 “婉儿。”男子气息只有一瞬的不稳,片刻就恢复了平缓,可对于婉婉来说,却是浑身上下都被掏空。 她懒洋洋得,只用鼻音轻“嗯”了一声,甚至连嘴巴都懒得张。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20节 上次婉婉被皇后叫入宫中,他们也是在太极殿内,高湛为昏迷的婉婉泡药浴,小姑娘醒来,哀怨先生没有事先通知。 于是这次,男子谨记夫人之前的话,沐浴前要征询她的意见。 于是在她耳边轻语:“为夫可以抱夫人去沐浴吗?” 怀里的姑娘好看的黛眉蹙成一团,那模样仿佛是在埋怨男子太没眼力见儿,她现在都这幅样子,像是有力气自己走过去的吗? 这还用问?还不都是他害的! 她哀怨的“呜咽”一声,那模样看在高湛眼里,便是许了。 如此男子扯了件不知谁两人的衣衫,裹住似条泥鳅般的小娇妻,抱在怀里,大步向净室而去。 宫里人办事,不用吩咐,便已是面面俱到,此时浴桶内已经注好温度适宜的水,闲杂人等已经退去。 婉婉在舒服的温水中打了个哈欠,眼皮便是更加沉重,思绪也越来越飘离。 她隐约间听到夫君的声音,让她坐直了身子,别再滑下去。 可她浑身上下酸得不行,使不出力气支撑。 眼看便要滑进浴桶里,高湛无奈,只能迈进浴桶内,让那肉虫般没有骨头的姑娘坐在自己身上,撑着她的身体,不叫滑下去。 水温较体温略高上些,氤氲蒸汽从水面蒸腾而上,室内温度升高,如此心跳便也跟着逐渐加快。 怀里的姑娘睡得沉稳恬静,可高湛却是说什么都睡不着了。 净室内,有一股股水波溢出,那水波从浴桶高处骤然坠落到地面,“啪嗒,啪嗒”,砸出一阵阵巨大水花。 “不是才刚刚……”婉婉蹙眉,搂着夫君肩头的手不由收紧。 她夫君体力好,不知疲惫,可是她此刻很累,只想要睡觉! 可披着羊皮的狼再怎么隐藏,终究还是会露出真实面目。 对于一位禁、欲了许久的成年男子来说,他的需求可不至于此。 提起方才,男子徐徐善诱道:“刚才是为了要夫人满意,是不是?” 婉婉想着方才是她主动要求,且自己也比较满意,觉得这么说到也在理,于是便稀里糊涂的点了头,说:“对。” 见她应了,他便继续诱哄,“那现在是不是也要让夫君满意?” 婉婉混乱的脑子一时有些理不清,她虽然觉得他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可再又仔细一想,公平往来,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对。 “夫人说对不对?”男子并不由她细想,只继续追问着。 婉婉被绕懵了,只能蹙眉说了句:“对。” 就这样直到早朝前半个时辰,寝殿里才算彻底消停。 衣妈妈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折腾人的,她收回头半夜觉得太子疼惜他们姑娘,她对太子殿下做出的最高评价。 果然,男人都一个样,没有任何例外。 高湛怕吵醒屋里的人儿,连伺候更衣的人都未唤,只自己穿了衣袍,便出去了。 临走时吩咐让太子妃安静休息,不许任何人进打扰。 可高湛走后,衣妈妈不放心,便进屋去看,瞧着一室的凌乱,她轻声在小姐身边询问。 “姑娘,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她怕小姐会不好意思开口,便又道,“有任何不适,您可千万别忍着,要与老奴说。” 她已经备了各种缓解不适的药方子,吃的,用的,应有尽有。 这是嫁妆里早已备好的,为得就是不让自己家的女儿太受罪。 婉婉躺在床榻上,身体被夫君用被子裹成了只肉虫子,婉婉闻声抬头,望着眼中尽是担忧的衣妈妈。 她很是认真的摇摇头。 “真的?” 婉婉又点头。 她是真的没有觉得有任何不适,除了方才口渴,夫君已经为她拿了水喝。 结果衣妈妈那不可置信的目光让她一时心里画了魂儿。 婉婉有些茫然,不由反问:“妈妈,难道我是应该觉得有哪里不适。” “——才是正常的吗?” 这下倒换成衣妈妈不知该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衣妈妈:这和我以往多年的经验背道而驰。 高湛:专业讨媳妇欢心一百年。 婉婉:不懂就问,新婚之夜,该有什么不适? —— 即将正文完结,有点卡文,感谢支持等待。 感谢留言宝贝【59696462】【洋宝】【团子猫猫猫】【每天要吃水果】【kk】【林雅舞】【rosina】【胭脂色】 感谢宝子们留言,爱你们感谢在2022-05-29 18:28:49~2022-05-31 22:3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胭脂色 49瓶;洋宝 15瓶;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六章 因为高湛临走时放话, 他不回来,便不许有人进去打扰太子妃休息。 所以等他忙完了事务归来时,寝殿里的人仍未睡醒。 此时时候尚早, 男子宽了衣袍,走向床榻, 将那软乎乎的姑娘搂在怀里,便也跟着睡了一个回笼觉。 许是夫君的怀抱太舒服温暖, 婉婉这一觉睡得极为踏实香甜,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高湛正半倚靠在床头看书,而她的手就圈着夫君的腰,说什么都不肯放。 “夫君。”婉婉揉着迷蒙眼眸, 瞧了眼窗外刺目的阳光, 鼻音浓重得问:“什么时辰了?” 媳妇娇滴滴得一声“夫君”, 惹得男子再看不进去一个字,他将书合好放到一旁, 转身去抚摸榻里姑娘的头发。 柔声回她:“已经临近午时了, 这一觉睡得可好?” 他声音轻柔,语气愉悦轻松, 仿佛很是享受这样二人的独处时光。 婉婉正缓缓伸展着四肢,准备伸一个舒服的懒腰, 结果听到“午时”二字后,整个人都蒙了一般, 倏得坐起身来大惊。 “什么!都已经快要午时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 又或许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火急火燎得跑到轩窗前, 伸头就往外瞧。 果然太阳已经挂得老高, 明媚得叫人睁不开眼。 婉婉笑比哭还难看。 “夫君,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都这么晚了,也不知一早等着她去请安敬茶的帝后二人此时是否还在等着她,又或许实在太久,人已经散了…… 新嫁太子妃,因为睡觉睡过了头而错过为帝后公婆敬茶的时辰,这种闻所未闻的失礼之事。 从古至今,怕是也只出她这么一朵奇葩。 画面实在太可怕,婉婉不敢想象。 可男子并不这么认为,他道:“你昨夜睡得晚,眠少对身体不好,所以便没让人叫你。” 高湛一边说,一边从榻上坐起身来,向媳妇缓步走去。 他只简单着了件松垮寝衣,腰间系带半松,那结实有型的胸肌与腹肌便这样若隐若现的展露出来。 夫君不止脸好看,就连身材都诱人到不行。 婉婉只要一想起昨夜与夫君一起勤奋耕耘,挥汗如雨的情景,便忍不住脸红心跳。 可这功夫,不是她花痴的时候。 婉婉无奈:“偶尔有一次眠少又不会怎样,可错过了请安敬茶,这般失礼,可是要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何止笑话一辈子,还会被夫人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若干年后还会以此来教育自家女儿,把她当做反面教材来告诫。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事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可这事在婉婉眼中却无比重要。 结果男子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哄道:没事儿,我们现在过去,也来得及。” 婉婉欲哭无泪,这是宠她还是害她呀! 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婉婉吸了吸鼻息,更衣梳妆后,鼓起勇气,与夫君一起,踏向凤仪宫方向。 结果刚到凤仪宫后就被告知,因昨儿黎皇后夜里失眠,比平日多饮了碗助眠汤,所以让他们在这里稍后,这功夫黎皇后刚睡醒,此刻还在内室梳妆。 皇后竟比她起得还晚…… 婉婉不傻,皇后什么时候失眠不好,偏偏赶上她成婚第二日,要起早来向她奉茶时失眠了。 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是意外,是有意而为之。 若她今儿是按着惯例,常规时辰前来请安敬茶,那么身为新妇的婉婉遇到婆母身子不适,她必然是要留在凤仪宫,等着婆母晨起。 这一等,怕是三四个时辰都不止。 而夫君必是也一早就知道了此事,知道皇后是有意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所以才命人不要叫醒她,免得她在凤仪宫受罪。 想通这一切的婉婉,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夫君的好意。 夫君维护她,护着她,她却不知真相得埋怨他。 “夫君。”她仰起脑袋,点起脚尖,如羽毛般柔声细语的的声音,软绵绵传近男子耳畔,“是我误会你了,婉儿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的声音直在男子心里勾痒。 高湛眼中噙着笑,满眼尽是宠溺,他到了句:“无妨。”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21节 “夫君真好!” 婉婉笑得似一朵灿烂的向阳花。 高湛忍不住俯身,在媳妇的小花瓣上落下轻柔一吻。 夫君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她! 虽然只是额头,并不是什么敏感位置,可婉婉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的捂住被亲的脑门,那样子仿佛只要她把这儿给捂住了,这事就能被遮掩过去一般。 然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不止被人看到了,还一同被五六七八,反正一屋子的宫女看到。 “殿下!”她气得别过身子不再去理他。 结果高湛告诉她,怕什么,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宠爱他的太子妃,给她撑腰。 这样,宫里那些居心叵测得人才能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我说过,任何人,任何事,你不必太过上心,我娶你不是来叫你受罪的。” 他低沉的声音不大,但极有穿透力,不疾不徐,清楚传进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一瞬,婉婉的心里特别感动,眼泪没出息的在眼眶里打转儿,她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 眼睛便红彤彤的,似只兔子。 可再仔细一想,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无所顾忌,这是要让她摆烂摊吗? 可她从小到大一只都很努力,并不会摆烂摊啊。 高湛仿佛是读懂了媳妇的眼神,深邃凤眸微微含笑,轻声在她耳畔说:“你不会,我教你。” 高湛这一吻,证实着太子与太子妃二人感情深厚,琴瑟和鸣,消息也很快传进黎皇后耳中。 此时黎皇后一身藕荷色宫装,雍容华贵,仪态端庄。 她半倚在罗汉床上,面上并无半分病容。 她昨夜并未失眠,也未饮什么安眠汤,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的假象。 而因为白太医近日入宫问诊比以往更加频繁的原因,如此黎皇后的容貌看起来,不但没有病态,甚至比月前更加娇艳欲滴,不似同龄人。 钟嬷嬷瞧着皇后娘娘似乎仍无出面的打算,思来想去,忍不住劝说道:“娘娘,毕竟太子殿下也在,您若是再迟迟不肯露面儿,没得伤了母子情分,就不好了。” 黎皇后把玩着指尖护甲,不为所动道:“本宫与太子,何曾有过母子情分?” 既无情分,母子更是形同虚设,那这茶自也不必敬给她。 她不喝也罢。 钟嬷嬷知道太子与皇后自来感情生疏,自太子殿下出生,皇后娘娘便将其养在别处,不闻不问,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可到底骨肉血亲,那是娘娘身上掉下的肉,如今闹得这样情景,钟嬷嬷总觉不至于此。 “如今殿下贵为储君,日后还要继承大统,娘娘您终究还是要指着儿子过日子的,总归不好驳了太子的颜面,您也要为您以后做打算不是。” 她如此劝说,却见皇后还是不为所动,钟嬷嬷无法,只能拿出杀手锏。 “娘娘就是不在乎自己,也还要顾及三公主,那梁州王可是太子妃的外公……” 果然,还是三公主最为管用。 黎皇后为了她这心尖上的女儿,不得不起身去见。 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若不是当初皇后产子时险象环生,险些搭了性命。 有时钟嬷嬷都怀疑,难道太子殿下是娘娘为了巩固地位,狸猫换太子而来得,并非自己亲生? 否则怎会如此区别对待? 当黎皇后出现在前殿时,婉婉和高湛已经等了有一阵了。 高湛说要教婉婉如何摆烂摊,果然说话算话,母子二人这烂摊都摆得极烂,两人全程都没什么好脸色,说话也都冷冰冰的。 高湛更是极为敷衍,又时候婉婉甚至都快看不下去了,果然摆烂这事,她是需要学习的。 方才整个凤仪宫的人都亲眼目睹了方才太子是如何与太子妃温柔言语的,颜面带笑,结果换到皇后这里却画风突变,句句似刀。 婉婉亲眼看着黎皇后的脸色越来越铁青,最后高湛更是凤眸凌厉的扫向屋里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钟嬷嬷身上,不耐烦的问:“不是要敬茶,茶呢?” 钟嬷嬷吓得一个激灵,忙将备好的茶差人送上来。 就这样,二人例行公事一般的敬过了茶,高湛便拉着婉婉,拜别了。 衣妈妈在得知此时,忍不住又给出了太子殿下一个最高评价。 她就知道殿下不许叫醒姑娘是有他自己的用意,果然姑娘避开了一次事端。 可衣妈妈高兴归高兴,冷静下来又忍不住开始担忧。 皇宫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虽有太子殿下处处庇护,但这里到底是后宫,太子是男子,有自己的事要忙,即便再有心维护,却不能日日守着。 若哪日太子殿下出兵远调,皇后趁此机会给她们姑娘立规矩…… 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可怕。 结果衣妈妈的担忧还没等说出口,祁沨的出现便将一切迎刃而解。 他道:“属下奉殿下令,来东宫接太子妃娘娘出宫,回家。” 作者有话说: 高湛:谁也别想动我媳妇一根毫毛儿,半根也不行! —— 宝贝们六一快乐呀,今天有没有吃糖呀! 感谢留言宝贝【甜味婷子】【团子猫猫猫】【kk】【巧巧克力】【林雅舞】爱你们么么哒 第九十七章 原来高湛本也没打算在东宫长住, 只是按着祖制规矩,大婚当天总是要在东宫留宿一晚,走一走形式。 不过这形式走得也是极为敷衍, 礼部那些迂腐的老臣们得知太子妃的马车就这么出了皇宫,一个个气得脸儿一会涨红, 一会煞白。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有死教条想不开的大臣,当即便要起笔参奏, 要求太子与太子妃住回东宫。 可还有想要多活几日的,便上前劝阻。 与其分析一下如今朝堂形式,三位皇子中,二皇子谋反被贬,大皇子病弱不问朝事, 如今只剩三皇子一人独大, 手握重兵又稳坐储君之位 当初邕王谋反逼宫, 邕王党羽一夜之间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侥幸仅存下得几位漏网之鱼, 如今也皆不成气候,都卸甲归田了。 太子做事, 向来雷厉风行,手段干脆利落, 可见并非是如民间所传闻得那样,温雅贤德的美名。 所以太子与太子妃出宫别住这事, 圣上和皇后都未曾说什么, 如今他却要站出来, 出这个风头, 这不明摆着吃饱了撑的, 自寻死路。 谁也不想死,那大臣冷静下来,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毕竟圣上身体从年后开始便成下势,在没准什么时候就可能会改朝换代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也要考虑为自己留条后路了。 高湛没打算做皇帝,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这储君之位做的合不合大家满意。 挂名而已,再加上他如今在朝中地位无可匹敌,权势滔天,做起事来更加无所顾忌。 太子妃的马车停在宫外太子府门前时,已近日落黄昏。 太子府是原来的翊王府,什么都没动,只是在高湛册封太子后,换了块门匾。 这里府门高耸巍峨,高墙森森,气势恢宏并不输大内皇宫,且因这门口的守卫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士,看起来甚至比大内皇的御林军还要骇人几分,叫人忍不住敬而远之,心生敬畏。 枫荷扶着婉婉走下马车,此时高湛正在军营,并不在府内,管家提前得知消息,老早便在门前等候。 一见到婉婉,难掩心中激动,忙上前福身请安。 婉婉与这位管家已经是老熟人了,她自接管高湛店铺生意后,每月查账都会和管家对账,甚至大婚前夕,他们还和力有抓出了一个贪污的掌柜。 如此二人并无什么寒暄客套,甚至入府时,婉婉还顺便问了下生意上的事。 高湛的生意遍布全国,想要收复所有铺面,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近月几个大的商铺已经尽数换了掌柜,并收缴了回了所有贪污银两。 婉婉看着管家送来的府内账目,不禁蹙眉:“不是已经收缴回了许多贪污银两,府里怎么还会这般捉襟见肘?” 三个大商铺,十几万两的银子吐出来,府里的银钱竟还这般少得可怜,婉婉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嫁的夫君难道天生是个不聚财的钱漏子不成? 想到这,婉婉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这时管家不得不替他们殿下解释,“太子妃您忘了,咱们收回来的脏银,按着您与殿下的约定,有六成都送到您府上了呀。” 别说,不提这事她还真忘了,当初她和高湛约定,她替他经营商铺,盈利的银子他们二人四六分成,高湛四成,她占六成。 所当初那收缴回的银钱,有六成都分给了她,此刻正存在她名下的银庄子中,吃利钱…… 可即便这样,那四成也还是个不小的数目呢,这怎么说? 结果管家又说:“当初大婚聘礼,除了礼部备的外,殿下还以个人名义,单独备了一份送去,用的便是那四成银钱。” 而她出嫁前,父亲又将高湛送来的聘礼一并合在她的嫁妆单子里,给她又做了陪嫁。 婉婉…… 合着问了半天,竟是都进了她的腰包。 管家早已司空见惯,毕竟他们殿下为太子妃倾家荡产这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且他做没钱管的穷管家也做习惯了,再加上他年纪大了,手眼也都根本上,前些日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笔巨款,天知道老眼昏花的他管的多么辛苦。 如今财产全部转移到太子妃个人名下,他倒落得个轻松。 他宽慰道:“您别看这账上没什么银子,但供给府里日常开销和下人们的月例还是足够用的,再加上殿下日常起居节俭,根本花不上银子,若没什么额外花销的话,其实还能有富余。” 管家穷哈哈惯了,心态一只都很是轻松可观。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22节 是呢,无甚例外,并无花销之处,可若有例外,便可倾家荡产。 婉婉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管家却无所谓道:“谁家娶媳妇不花银子呢,毕竟一辈子就这一次的事,殿下说了,钱可以再挣,但太子妃您只这一个,委屈不得。” 管家走后,婉婉在府里走了一圈,便发现这偌大府邸,竟比从前少了不少陈设摆件。 不用猜婉婉也知道,不是放进聘礼箱子中送给可她,便是变卖成了银子,再添置在聘礼当中。 这时衣妈妈已经整理好了她的衣物用品,差人来寻她回去,叫婉婉亲自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结果回到夫君的卧房,婉婉这心更是被分成了八瓣,苦溜溜的。 枫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酸的太子,但凡上京城里富贵一点的公子哥,日子过得估计都比他好。 衣妈妈刚进来时,第一想法也是,太子府难道是遭賊了不成,屋里但凡值点钱的物件洗劫一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房子没人住,正准备要卖呢。 婉婉回来是来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结果这屋里简单虽简单了些,但只要是她需要用的物件,都准备的面面俱到,齐全着呢。 她竟一时没什么好添置的。 “姑娘,太子殿下这也太可怜了,要不咱们剥一些银子到账上,也好能宽裕宽裕?” 枫荷善解人意,反正她们姑娘也不差这点钱。 虽然婉婉心疼高湛,但拨自己的银子,去填补府里的账目,婉婉觉得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毕竟她夫君是个钱漏子,只一味补给是治标不治本。 问题还需要在根源上解决。 婉婉思来想去,让枫荷把高湛的账本拿过来。 夫君都对她如此掏心掏肺了,她又怎能不废寝忘食些,帮夫君多卖力挣些钱回来。 以此来报答夫君对他的深深情意呢。 - 高湛归来时,便见到正在埋头苦干,清算账目的婉婉。 她目不转睛的盯看着账本,一只手指着账目上的字数,另一只手则飞快的拨着算盘。 寂静的屋内只能听到“噼啪”算珠拨动的脆响,和女子小声入账的嘀咕声。 她将问题账目全部用朱砂笔圈出来,那认真程度,已经达到了人算合一的境界,所以即便高湛走近,她也未曾察觉。 “殿下还没回来吗?” 婉婉听到身边有人,以为不是枫荷,便是衣妈妈来为她添置茶点,所以也并未在意,只问着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她在等夫君回来,好一起用膳。 高湛今日去军营练兵晚了半日,按理来说,归来也将会因此延迟。 但凡事事在人为,军营里那些糙汉子抗练,所以高湛将一日的训练量,生生被安排在了半日内完成。 直到日落黄昏,高湛如愿收工回家,陪媳妇,只是苦了那些高强度之下的将士们,一个个哭爹喊娘,生无可恋。 将士们一个个被累瘫,男子则完成了训练任务,第一时间回家,陪他的小娇妻。 婉婉这一声并无人回答,侧眸便见那玄色衣袍,婉婉当即抬起头,开心的笑靥如花。 “夫君你回来啦!” 她落笔,起身勾住男子脖颈,便是在高湛的脸颊上落下香香一吻。 然后又将头埋在男子胸膛中,委屈巴拉的撒娇道:“夫君可算回来了,婉儿都想你了。” 不过半日未见而已,那模样却仿佛是隔了几个春秋的思念。 男子大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婉婉的头,他亦柔声在她耳畔说,“我也想你。” 这波腻腻歪歪的情话,可谓是将进来布膳的众人差点给齁死。 而夜里寝殿内传出的,那让人脸红心跳的阵阵娇嗔,更是虐了这一院子的单身狗。 婉婉昨儿是没吃到苦头,今儿才会纵许夫君继续与她亲近。 可昨儿因念着婉婉是初次,男子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小心翼翼,纵折腾了一夜,却始终未曾放开。 可这次他不过是稍稍纵容了些,婉婉便开始吃不消。 他不敢再多求,只慰着她,诱哄着她,行了一次圆满的夫妻之礼。 榻上落了一抹殷红,犹如是一朵盛开的梅花,娇艳欲滴。 婉婉吓得“嗷”一声,以为是自己哪坏了。 然后才半知半懂的想起,好像成婚前,衣妈妈给她看小册子时,与她提过一嘴,这是落红—— 婉婉去沐浴时,高湛吩咐人进来换被褥,衣妈妈便看见了小姐迟迟未见的落红。 小姐的落红没出现在新婚当晚的洞房花烛,而是出现在新婚的第二日。 难怪姑娘昨儿说自己并未有任何不适,感情折腾了一晚上,竟都是在闹着玩? 晨时,婉婉迷迷糊糊中,又被高湛吃干抹净了一次,并还诱哄着她应了晚上等夫君回来这种话…… 高湛上朝走后,婉婉顶着一双绯红面颊,裹在被子里,沉思了良久,还是决定向衣妈妈开口。 “妈妈,您有那么多药,有没有能让人冷静克制的药?” 冷静克制,那不就是降欲? 衣妈妈不解:“姑娘要这种药做什么?” 婉婉蹙眉,虽很是纠结,但还是在艰难中下定决心。 “我担心殿下他外强中干的身体会吃不消。” 她还记得高濛的话,也始终知道高湛到底是个什么体质。 所以她想要让他吃些冷静克制的药,抵冲他体内旺盛的火力,让他冷静冷静,别这么纵、欲。 再说总这么折腾,她也吃不消啊! 如此,高湛日暮归来,正准备与小娇妻继续温存时,便见他的婉儿笑盈盈端上一颗不明药丸让他吃下。 高湛问她:“这是什么?” 婉婉顺口胡诹“——蚂蚁大力丸!” 高湛:…… 媳妇这是嫌我不行?那我要更卖力才行! 作者有话说: 感谢留言宝贝【林雅舞】【kk】【团子猫猫猫】 —— 推荐基友文《本公主乃是人间小火炉》by一只甜筒 (超甜,超可爱!) ※人间小火炉可爱小公主vs爱而不自知的冷清世子 靖国公世子空有一身好皮囊,为人却目空一切、冷冷清清,比雪山顶的积雪还要冷酷万分。 本公主乃是大梁堂堂的镇国公主,玉叶金柯、可爱至极,江湖人称人间小火炉,万万不能被他蛊惑了去! 小剧场: 小时候,小公主最大的爱好就是过家家,长她三岁的小世子人在矮檐下,不能不配合,冷冷地看着小公主把糖浆倒进模子里,做出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 凤姿宫的女官路过,小公主指了糖果给她看,笑容可爱:“今天是本公主同他大婚的日子……” 小世子皱着眉头轻声打断她:“说什么胡话呢?” 他接过公主手里盛糖果的盘子,递给了女官:“这位姑姑,请你吃我们的喜糖。” 感谢在2022-06-01 23:55:31~2022-06-02 18:3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八章 婉婉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夫君吃了那颗“蚂蚁大力丸”后,不但没有降欲,反而还所求更多了。 “婉儿。”高湛搂着香喷喷, 软糯糯的媳妇,低声呢喃。 他是真的很想咬上一口, 尝一尝这甘甜。 温热气息袭来,婉婉下意识缩了脖颈, 想要躲开男子的靠近。 她察觉到身后男子明显的变化,和那越来越低沉的呼吸。 有过经验的婉婉立刻明白,这不就是……? 婉婉瞬间就懵了。 这药竟然对他没用! “夫君,别,保持理智!” 她下意识的往后躲, 想要离开, 可男子的手臂却揽着她的腰, 根本动弹不得。 醉酒的人,永远不会认为自己喝醉, 此刻的高湛也是一样。 他饿得似一头猛兽, 恨不能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入腹中。 可嘴上却还是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 “我与自家夫人亲密, 不违法也不违礼。”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甚至在喷火。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23节 “且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 要理智做何用?”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 婉婉想说有用啊!就因为只有她们两个, 才需要理智约束。 不然脑袋一热, 谁知道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可男子根本不给她任何争辩的机会, 薄唇附上那张粉嫩檀口, 就这样堵住了一切。 婉婉一下掉进了虎狼窝, 便是再也逃脱不掉了,只能由着夫君任意摆布。 高湛嘴上说要不需要理智,但实际心里却是舍不得伤她分毫,疼惜得不行。 所以无论是大婚之夜还是昨天晚上,他都始终隐忍克制着,一点点引导着她逐渐适应这个过程,循序渐进。 可今日他明明也是这样的想法来着,却不知是怎么了,高湛竟开始不自控。 当他发觉自己不能克己,察觉出有不对时,已是事过清泠之后。 榻上的姑娘哭成了泪人。 婉婉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个委屈,她下意识想要用脚去蹬男子出气,却发现她连抬脚都是痛的! 如此更加委屈了! 媳妇如一只上当受骗的小羔羊,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高湛心中难掩自责,那样子仿佛将自己的心肝脾胚肾都挖去了一般。 他说自己是个大坏人,请媳妇原谅。 婉婉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起来,愤恨的说“不原谅!” 并且再也不要看见他! 就这样,新婚第二日的男子,就被媳妇撵出了屋,连床都不让上。 高湛无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睡去了书房。 三日归门时,容怀仲瞧着太子给女儿夹的肉,女儿不吃也不理,两人别别扭扭的样子,便知道一定是闹别扭了。 可他一个长辈,总不好过问插手年轻人的事。 就这样,丁怀柔来了。 婉婉见到柔姐姐,始终低沉的脸儿一下子消融,姐妹两个跑去一边说悄悄话。 高湛则十分有默契的回避,跟着岳父大人在书房下棋。 说是下棋,可他全程都心不在焉。 “殿下再不用心,您可就要输了。” 容怀仲瞧着对面那杂乱无章,完全不成逻辑的棋子,便知太子此刻的心思全不在这旗盘上面。 果然,透过轩窗外,廊下正是女儿与丁家姑娘叙话的身影。 容怀仲便了然了。 他将剩余得棋子推去一边,叹了一口气,便知今日这棋是下不成了。 他命人添了茶,然后直入主题道:“殿下是怎么惹到婉儿了?” “不妨与我说说。”老父亲语重心长道,“这样我也好替我女儿教育教育你!” 高湛…… 再说婉婉和丁怀柔这边。 丁怀柔得知婉婉和太子殿下新婚第二日就分房睡,已很是震惊。 再得知婉婉竟给太子吃降低哪方面的药后,更是惊掉了下巴。 “什么!你给太子吃……那种药?” “婉婉,你不怕把太子殿下给吃坏了呀!” 要知道男子的自信,大部分皆来源于自己的雄风。 她只听过在这方面不行要加强的,就没听过太行要削弱的。 丁怀柔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时不知该从哪说教才好。 “傻姑娘,你是要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幸福啊!” 她听着都着急! “柔姐姐,你有所不知。” 婉婉与她细细讲述了婚后这几天发生的事,然后又说了她心中的担忧。 再加上这事实在是太折腾人,婉婉真的受不住。 丁怀柔在得知太子殿下的身体已经如此羸弱不堪之后,也是没有想到。 可顿了两息,依旧斩钉截铁道:“办法有很多,但唯独不可再用这种,婉婉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以后你会后悔!” 她刚成婚,尚不懂得这里面的门道,只一味觉得吃不消,殊不知嫁给这样的夫君,且偷着乐吧。 丁怀柔鲜少这样疾言厉色,婉婉被柔姐姐这样一通说教,也暗暗开始了自我反思,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从容府回去的路上,婉婉和高湛两人坐在马车里,竟始终无言。 婉婉一路都在想柔姐姐的话,反思自己。而高湛则是在沉思着岳父大人的教诲,和昨夜之事。 回到府邸后,高湛让祁沨将夫人给他的“蚂蚁大力丸”拿来。 婉婉一听“蚂蚁大力丸”几个字,整个人神经就紧绷了。 巴掌大的盒子,里面原本放着六个金箔纸包的药丸,昨儿高湛吃了一颗,如今还剩下五颗。 男子从盒中取出一颗,拨了金纸,向自己凑近,眼看就要送入嘴边。 “不可!” 婉婉见状,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夺过那药丸,连盒子也一并拿过来。 柔姐姐说,男子吃种这药,会变得不自信。 她不能为了自己,而消极夫君的自信心。 她心情当即忐忑起来,莫说剩下这五颗,就是昨天那颗,她都好后悔让他吃下。 “这药,不……不能吃!” “为什么?”高湛瞧着一脸紧张的媳妇,反问。 婉婉明显思索了会,才说:“因为,因为夫君已经很厉害了,不……不需要再补了。” 她这话说得极为心虚,这药丸到底是补还是撤,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留着些玩意,就是个祸害。 婉婉干脆斩草除根,扯了那金纸,把剩余五颗药丸,一颗一颗放入自己嘴里。 然后以茶顺下,“咕咚,咕咚”,尽数吞入腹中,以自身来个毁尸灭迹。 “嗝~” 药丸太大,婉婉一下打了个饱嗝儿…… 高湛不过是拿出药丸,想要问一问婉婉,这药她是从哪里得来的。 昨夜高湛突然不自控,他思来想去,问题仿佛是出现在了这里。 可还没等他问出口,那心虚的姑娘就火急火燎的想要销毁证据了。 如此这话不必问,便也是了然了。 啧,男子一时觉得有些无奈。 明是她欲求不满,不知深浅的哄他吃了这种药,结果自己吃不消,竟还反过来恼凶成怒的将他赶下床。 这般不讲道理的姑娘,他竟觉得可爱。 事实得以真相,高湛因还有些军务要处理,便去了书房。 而毁尸灭迹的婉婉,也惯常回去处理她手上的事。 夜里,婉婉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不知为何心里会觉的乱糟糟的。 明明还只是三月,夜里微风清凉,并没有半点闷热,可婉婉的额头却冒了汗。 她热的盖不住被子,将其蹬踹到一旁。 不止如此,她还莫名其妙的满脑子想得都是和夫君亲亲我我,那些羞羞的画面。 高湛夜里归来时,便见床榻上,抱膝蜷缩的婉婉。 屋里昏暗,高湛看不清她面容,便以为是已经睡下了。 他其实手上也没什么特别紧要的事,非要连夜处理不可。 而高湛之所以说自己有军务要做,也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二人关系,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目的便是等婉婉睡熟,他便悄悄的回到寝殿,偷偷钻进被窝,搂媳妇睡一晚。 结果高湛宽了衣袍,刚坐到床榻上去,那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便睁开了眼。 婉婉浑身难受,并未睡实,半梦半醒中,便闻到了那熟悉好闻的菩提香,是夫君! 她坐起身,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在夜里凝望着他,窗外有淡淡月光洒进来,她的眼睛好看的闪烁着星光。 “夫君,你怎么在这?” 被媳妇当场抓包,男子不免很是尴尬。 他已经把衣袍都脱了,此刻正在脱鞋袜。 如此说自己是回来取东西,这种说辞显然是不成立的,他干脆直接了当,“婉儿,我想回来睡,可以吗?” 屋里一瞬就安静了下来,仿佛落针可见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男子的心跳。 几息过后,高湛以为他被媳妇拒绝了,就在准备离开。 结果一双纤细柔荑却在昏暗中伸过来,勾住了他的脖颈。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24节 婉婉已经隐忍得很难受了,其实高湛再不回来,她都要考虑要不要去书房寻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男子一时竟有些摸不准。 “婉儿……” 他想询问,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姑娘的唇舌堵住。 婉婉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滚烫的吻与炙热的身体来回应他。 几息过后,她凑到男子耳畔,柔声道:“夫君,婉儿想要你。” - 一夜的折腾,婉婉才知衣妈妈给她的药,根本不是什么降欲的药,而是那种补药。 且因为是阳补之药,里面多少还含有调情的成分,所以婉婉吃了那“大力丸”后,才会那么主动。 原来夫君的不自控,并非是他的意愿,而是因为这药丸…… 可婉婉不解,她明明要的是灭火的药,衣妈妈为何给她的却是引火的药? 结果衣妈妈告诉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降欲的药。 只因小姐说太子殿下身体有疾,衣妈妈怕太子真的会因此而体力不支,所以思来想去,便寻人下了味补药。 而那郎中可能会错了意,所以补药当中还加了点调情的春、药,这是衣妈妈万万没有想到的。 婉婉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无奈望天。 她甚至怀疑,衣妈妈到底是她的人,还是夫君的人? 她怕夫君体力不支,便给用了补药,可难道就不担心她体力不支吗? 好伤心! 衣妈妈却说:“姑娘您刚成婚,有些事您还不懂。” “这世上只有耕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牛需要保养,地不用,歇歇就好。 婉婉不解,这都哪跟哪啊?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种地上面去了。 衣妈妈就知道小姐不懂,于是举例说明。 “姑娘有所不知,这夫妻之事,于男子是消耗,于女子而言却是采阳补阴的大补之事。” “相传前朝吴国公夫人邹氏,年过四十,仍拥有二十岁的不老童颜,其青春永驻的奥秘,便是以此为驻容术,容貌可长久不衰。” 所以和夫君恩爱,可以让她变漂亮? 衣妈妈说:“就是这么个理儿。” 当夜,高湛回屋正准备搂着媳妇,只单纯的睡一觉。 结果怀里的婉婉却钻进被窝,闹腾个不停。 想着只要和夫君亲亲我我,自己四十岁后就可拥有二十岁的容貌,婉婉就激动得不得了。 于是左一口“夫君”,又一口“夫君”,甜甜的唤着,把男子的魂儿都快要叫没了。 高湛反身将她抵在身下,哑着桑音嗔笑:“你这个小妖精。” 小妖精勾魂夺魄,吸.精食髓。 可他甘之若饴,恨不能将命都搭给她。 当晚,无论高湛怎么询问,婉婉都出奇说“不疼”。 而得偿所愿的姑娘,天刚亮便跑到妆台前,认真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 见高湛起身,她满脸期待得问:“夫君你快看,我是不是比昨日变得更漂亮了?” 男子含笑回应:“吾妻最美。” 作者有话说: 衣妈妈:殿下让我讲的故事,老奴都讲给姑娘听了,姑娘听后,深信不疑。 高湛满意道:很好。 第99章 、正文完结! 日月如梭, 光阴似箭。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已是半年光景。 而这半年时间里,婉婉每每出现在人前, 总能成为焦点,惹众人纷纷投来艳羡目光。 “太子妃娘娘美得就像是天上的神仙姐姐, 可真好看!” 太后寿宴上,秦国公府小夫人周氏望着为首与太子一起出席的婉婉, 刚成婚不久的她,年纪小,说起话来也带着点小孩子气,但却是说出了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周氏说完,吴小夫人也忍不住羡慕道:“上不需服侍婆母, 下不需斗智妾室, 夫妻和睦, 琴瑟和鸣,无忧无虑的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样的生活, 谁过谁不美呢!” 自婉婉嫁给高湛后,便成了上京城夫人圈子里神一般的存在。 以前丁怀柔的母亲温氏隐忍蛰伏十数年, 卧薪尝胆,终斗败妾室, 在上京城引起不小轰动,惹不少正室夫人争相效仿。 可长宁侯多情, 终究爱得不是温氏, 即便如今侯府中姨娘们个个恭敬温氏, 谁也不想步当年尤姨娘后尘。 可温氏空床冷枕是事实, 即便重掌主母之权, 可仍阻碍不了长宁候流水一般纳妾,与别人温存。 而直到太子与太子妃的出现,众人仿佛才后知后觉才明白,什么才是向往的生活。 高湛对她的宠爱是从不遮掩的,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可在婉婉跟前,他只是她的夫君。 一个人过得幸福与否,单从神色容貌便可探察一二。 被泡在蜜罐子里的婉婉,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处处都洋溢着甜蜜与幸福,藏是藏不住的。 丁怀柔听着底下众人的议论,忍不住凑到婉婉跟前道:“你瞧,她们都在羡慕你呢。” 这时,一旁高湛往婉婉的食碟中夹了一块红烧肉,这不经意间的小举动,更是引得下面众人哀怨看着自家夫君,只恨自己嫁错郎。 “谢谢夫君。”婉婉笑得甜美,夹起红烧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满心满眼皆是幸福。 一旁萧合不甘示弱,也有模有样的夹一块红烧肉,献媚似的放进自己媳妇盘中。 本以为他会收货和太子妃一样,媳妇甜美回应。 结果丁怀柔见到那被她放得老远的红烧肉,竟出现在自己碗中,当即胃酸一阵上涌,愤恨看着他。 “我见不得荤腥,你还给我夹这个,你是存心的!” 丁怀柔的眼睛锋利如刀,萧合当即被扎得七孔八孔。 萧合自拍脑门,他忘了媳妇有孕,吃不得荤腥。 于是下意识的赶紧夹回去,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证实着他此刻有多慌。 红烧肉虽没了,但那油渍却落在丁怀柔的碗碟中,她吃不得半点荤腥,如此便连盘子都不肯碰了。 萧合无法,只能把自己的盘子换给她,结果又遭到媳妇一痛嫌弃。 婉婉和高湛在一旁,乐得看热闹。 - 桑若时节,天气格外的秋高气爽。 如今丁怀柔以近九个月的身孕,即将进人,肚子大得犹如一座不可攀爬的高峰,十分明显。 因行动不便,她便在家中养胎,已很少在人前露面。 婉婉小心翼翼摸着自己的小外甥,期待着他将临出世的那一天。 自从丁怀柔在家养胎,婉婉便常来看望柔姐姐,与她一起做一做小孩子的衣裳,闲话家常。 她以前最不喜欢女红,最静不下心来侍弄针线。 可与丁怀柔一起做起小娃娃的衣裳来,却极为认真用心。 丁怀柔背后倚着软垫,瞧着婉婉认真模样,有一搭无一搭的问她。 “婉婉,你和太子殿下可计划着,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她与高湛成婚已半年有余,若按着正常受孕,也早该有了。 可婉婉一直未有动静,丁怀柔便以为他们也与她当初和萧合那样,一直在服用避子汤,而故意避免有孕。 可婉婉和高湛在一起,从未有过任何避孕的措施,婉婉也不知为何,她和夫君成婚这么久,日日缠绵在一起,为什么就怀不上呢? 她也很想有一个属于她和夫君两个人的孩子,这就仿佛是开花便要结果,孩子对婉婉来说,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血脉,是恩爱的结晶。 可不知为何,就是一直没有动静。 纤细的银针不下心戳进了指腹里,婉婉惊得“呀”了生,绯红的血珠子便沿着那伤口冒了出来,印在了小老虎的眼睛上。 “柔姐姐,你说我夫君他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婉婉想了想,她每个月都有太医来请平安脉,调理身子的药也喝过不少。 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高湛…… 这下到是难住了丁怀柔,到底是谁有问题,她一个外人,这也不好说。 她忽然想起婉婉刚成婚时,与她说的事:“你不是说太子殿下身体不好,是经年在战场上落下的旧疾病,是不是这个原因?” 这件事,纯是高濛为了报复高湛为她乱点鸳鸯谱,诚心抹黑兄长,信口胡诹的。 而后来三公主与梁州世子订婚,两人情投意合,相互“倾慕”,高濛想起那日她与皇嫂说得话,主动解释,为高湛证明解释。 所以高湛从来都没有什么隐疾,不止没有,还身体倍棒,为婉婉实现青春永驻,卖力的添砖加瓦。 所以,“他根本没有隐疾。” 这下丁怀柔便再找不出原因了,“可能是缘分没到吧?” 婉婉瞧着柔姐姐鼓鼓的肚子,又瞧了瞧自己平摊的小腹,叹气,“可能真的是与孩子的缘分还没到吧。”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有些惆怅。 夫君对我了如指掌 第125节 当日回府,婉婉便想要和夫君说一说孩子的事。 夫君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可为何他对孩子这事,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可婉婉还没来得及开口,宫里便来人通报,说圣上突然病重。 就这样婉婉和高湛连夜入宫侍疾,而就在九月初九,重阳佳节这日,皇帝驾崩,丧龙钟声在京城上空盘旋,久久不散,举国哀悼。 而婉婉盘算得造人计划也因此,不得不被推迟。 皇帝驾崩,众朝臣皆以为高湛将继承皇位,登基为皇,结果在登基大典前夕,高湛却突然带回来一位小郡王。 这位小郡王乃是当年战死沙场,已故容亲王独子。 容亲王是高湛的亲皇叔,先帝的嫡亲弟弟。 小郡王便是高湛的唐弟,二人同为一承血脉的骨肉至亲。 当年容亲王战死沙场,邕王为铲除后患,派人追杀容亲王妃母子,后得高湛救下四岁的堂弟,暗中抚养,这一养便是十年。 如今小郡王长大成年,高湛禅让储君之位于小郡王,为其铺路,助他登基。 半年后,新帝亲政,高湛便自请离开上京,迁去幽州别居。 而离开的前一天夜里,上京城下起了瓢泼大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婉婉又梦到了那个可怕的噩梦,她自和高湛成婚以来,便总会频繁梦到那个骇人的梦。 那个可怕的人,顶着那张熟悉面庞,婉婉在梦中惊醒,又被屋外一声巨雷吓得,一下瑟缩在夫君的怀里。 高湛浅眠,他下意识揽住怀里的姑娘,温声询问:“怎么了?” 泪水已经沁湿了他的衣襟。 他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可是做噩梦了?” 婉婉在夫君怀中委屈呜咽。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能梦到一个和夫君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他听见她轻轻的啜泣着,像是梦里遭遇了无限大的委屈。 婉婉打了一个哭嗝,回忆起梦里的情景,不禁背脊生寒,隐隐颤抖。 “他顶着你的样子凶我,夫君我好怕!” 婉婉哭成了泪人,她真的讨厌死梦里的那个人,讨厌梦见他! 高湛大掌抚摸着婉婉的头,心口却跟着骤然收紧。 他臂弯收拢,将婉婉紧紧护在怀里,轻吻了吻她的额心,“不怕。” 四目相对,屋外电闪雷鸣也变得没那么可怕。 婉婉依偎在夫君的怀里,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心。 高湛轻轻抚着她的肩背,一下一下的,直叫怀里的姑娘渐渐放松下紧张情绪。 他才在她的耳侧闻声轻哄:“有夫君在,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 “下回再梦见,我就去你梦里,狠狠地,替你揍他!” (正文完结) 番外持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