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们同时求婚怎么破!》 第1节 书香门第【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男友们同时求婚怎么破! 作者:龙柒 【文案】 宁羽飞穿到了银河时代,机甲遍地,星舰满空,他自个儿还是肩抗两颗星的帝国少将。 这么棒的条件,宁羽飞却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他手里有三枚戒指。 脚踏两条船算什么?他这身体脚踏三条船,还特么同时接受了三个男人【重读】的求婚! 一个是手掌兵权的军统元帅,一个是即将继位的帝国储君,一个是掌握财政命脉的内阁大臣! ……救命,先甩哪个他才不会死得太难看!! 简单来说就是小受穿越后接手一个烂摊子,为了不穿帮努力在三个吊炸天的‘男友’之间周旋求生的欢(鸡)乐(飞)活(狗)泼(跳)的逗比故事! 好多妹子纠结小受是不是原主的问题,好吧,反正已经写出来了,文案剧透下,从头到尾一个人,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内容标签:未来架空 星际 欢喜冤家 主角:宁羽飞 ┃ 配角:谢璟、沈凌煜、霍北宸 编辑评价:宁羽飞穿到了两千年后,机甲遍地,星舰满空,他自个儿还是响当当一将军。这么好康的条件,宁羽飞却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他手里有三枚戒指!脚踏两条船算什么?他这身体脚踏三条船,还特么同时接受了三个男人【重读】的求婚!一个是手掌兵权的军统元帅,一个是即将继位的帝国储君,一个是掌握财政命脉的内阁议长!……救命,先甩哪个他才不会死得太难看! 本文设定新颖有趣,男主一觉醒来答应了三位男神的求婚,为此过上了鸡飞狗跳的生活。作者文笔轻松有趣,情节紧凑抓人心,跌宕起伏间有欢乐有逗比也有不可言说的一往情深。非常适合在闲暇之余阅读,能获得一份轻松一抹会心一笑也能品味出对于爱情这两个字更独特的解读。 ===================== 第1章 等身高的穿衣镜前是一位白皙秀气的青年,黑色短发,微弯的眉,墨色的瞳孔透亮,显得整个人都十分精神,再向下是挺翘的鼻梁,弧度好看的唇瓣,还有尖尖的下巴以及劲瘦的身体。 总的来说是很不错的身体。 宁羽飞眼睛不眨地盯着看,心情却十分复杂。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救了那个过马路的小男孩之后虽然嗝屁了,但却意外穿越到了一个刚死翘翘的鲜活身体里。 命不该绝,没想到这词还能落到他身上。 坏消息很复杂,得从头认真捋一捋。 这身体的样貌和他有七八分像,连名字都一模一样。只是同样的宁羽飞,这生活境遇却真是天差地别。 穿来的宁羽飞是一位二十一世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硬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打小无父无母,孤儿院长大,被社会资助着念书,脑袋算不上太灵光,但好在勤奋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学并顺利毕业,认真绸缪着今后的日子,努力让自己对得起社会。 只是命运向来狗血,出门买个菜看到那疯狗一样的跑车轰轰冲来,再扭头发现那吓懵的小男孩,宁羽飞想都没想,冲上去把男孩推开,自己成了疯狗的口粮,死的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飘到空中的宁羽飞还挺淡定,他无牵无挂,成了一堆烂泥虽然有碍市容,但总好过让那小男孩挂掉,毕竟那孩子还有爹妈,这会儿死死抱着他的女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用他的命换一个家庭的美满,宁羽飞觉得挺值,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他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只能埋在银行里了,早知道死这么早,他该赶紧捐到福利院…… 他的一生就这么简单,再看这位比他大了两岁的宁羽飞,可真是波澜壮阔到让人咋舌! 生在机甲遍地,星舰满空的银河时代,还好运的是伯爵府上的二公子,爹娘恩爱,长兄维护,他自个儿也十分出息,二十岁从银河军事院校毕业,同年参军,如今才二十四岁已经头顶少将军衔,肩扛两颗星,简直是年少有为到不要不要的了。 可就这么一个年轻英才的私生活却混乱到了让人无言以对的地步。 同性恋不算啥,宁羽飞也是个天生的同,只是他略怂,活到二十二岁也没敢暴露性取向,更不要说谈恋爱了,连多看室友几眼都怕被人发现。 而这位宁羽飞却吊炸天到没朋友了! 一个男朋友算啥?两个男朋友算啥?同时交了三个男朋友还能在不穿帮的情况下接受三个人的婚戒,才是真牛! 更牛的是,这三个男朋友还一个比一个吊,一个比一个溜,一个比一个惹不起! 执掌银河战队,整个帝国唯一的六星大元帅是宁羽飞的第一个男朋友。 银河帝国的储君,当今的太子殿下是他的第二个男朋友。 出身侯府,世代峥嵘,掌控着司法命脉和财政大权的内阁议长是他的第三个男朋友。 宁羽飞初来乍到,还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规则,但只是听听名头已经吓哭了好嘛!他一个平民老百姓,连镇长都没亲眼见过,却一下子有了军委主席、国家下任接班人、财政兼司法部长这样三位男盆友…… 这到底是该死呢还是该死呢还是果然该死呢? 宁羽飞觉得自己真不如死透了,捡到这么个烂摊子,简直比死还闹心好嘛! 话说回来,其实这位宁羽飞也真不是自己想死,实在是一场意外。 他脚踏三条船后也是心塞得不行,慢慢有些招架不住,便起了出去散散心的念头。 只是这心还没开始散呢,便出了意外事故,虽然被救援队及时捡到,但本尊却已经一命呜呼,撒手西去了。 于是,宁羽飞成了宁羽飞。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宁羽飞觉得,后福是看不到了,后患却是一大摞一大摞的,只等着他出门之后扑面而来了! 宁羽飞前前后后思索了一遍,身为一个怂货的怂魂开始冉冉升起,果然……还是再死一次吧,死了之后…… “小飞!你可算醒了,吓死妈妈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妈也不要活了!” 自动门滑开,还不等宁羽飞转头,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个满怀,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落,瞬间将宁羽飞单薄的睡衣湿透。 这辈子都没和任何女人这么亲近过的宁羽飞瞬间懵逼。 杨若云浑然不觉,依旧在抖着嗓子喊:“小飞,妈妈不求你多能干,也不想你争军功,只要你安安稳稳地留在爸妈身边,健健康康的,妈妈就知足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身上的气息也非常好闻,只是那透过衣衫传过来的眼泪有些烫,烫的宁羽飞不知所措。 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成了那个小男孩,而这个抱着他的女人就是那个失而复得的母亲。 其实宁羽飞知道,在死的那一刻,他是非常羡慕的,羡慕那个有人牵挂的孩子,羡慕那个有家的孩子…… 只是从未想到,他也会有这样被人在意的一天。 ——也许这个烂摊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烂。 宁羽飞脑中关于杨若云的记忆涌动而来……这位死掉的宁羽飞真的有非常幸福的家庭,慈祥的父亲,坚强的母亲,虽然生在爵府,但一家人却和睦温暖,没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事,彼此都是真情实意。 杨若云哭得很凶,宁羽飞心中一揪,刺痛的厉害,也许是原主的情绪还没彻底消散,他感觉到了浓浓的愧疚之情。 宁羽飞有一个弟弟,名叫宁羽洛。他们只相差了一岁,但这个弟弟却因为自小的缺陷而不受宠爱,十岁的时候甚至被送了出去。 具体情况宁羽飞记不清楚,但他能够肯定的是,父母是非常疼爱这个小儿子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会对他又是冷待又是送走…… 而被这样对待的弟弟在五年前却意外失踪,从此杳无音讯。 他的父母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对幼子的愧疚,因为某些原因而一直没能给予的父爱母爱,孩子的生死不明……全都像一块重石砸在了他们的心头,直至今日也无法释怀分毫。 丧子之痛有多绝望,体会过一次的人是绝对承受不住第二次的。 宁羽飞忽然有些庆幸,还好他醒来了,否则杨若云开门看到儿子冰冷的身体,到底该多么绝望? 活着吧,宁羽飞稳下心来,上一世他死了,但值得庆幸的是保全了一个家庭;这一世他活着,希望也能护住这个家。 “没事,我哪儿都没受伤,好好地站在这儿。”他轻声安慰着怀中的女人。 杨若云总算情绪稳定下来,抬头看他,视线里全是一个母亲的爱子心切:“好孩子,不要再吓妈妈了,妈妈真的很怕。” 宁羽飞想到真正的宁羽飞还是死了,不禁眸色微黯,但很快他便调整情绪,开口安慰她:“不会了……”略微犹豫了一下他才笨拙的喊了出来,“妈,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杨若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这时有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好了,孩子没事,你别又哭坏了身体。” 宁羽飞转头,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男子,他个子不高,眉眼间同自己有四五分相似,同想象中巍峨如山的父亲不同,他似乎有些孱弱,但眉眼间的温柔却让人莫名觉得十分舒服。 感觉到宁羽飞看他,宁子安也转头看向儿子,他不至于像妻子一样落泪,但眼眶却也在微微泛红,小声重复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宁羽飞张口,不是很自在的喊了一声:“爸。” 宁子安眸子陡然一亮,嘴角上扬,笑意收都收不住:“快来吃饭吧,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素竹肉、糖酥立岚鱼还有苁丸汤……” 杨若云也赶紧擦干了泪,挽着儿子的胳膊说道:“走,去餐厅,你哥也快回来了,先去吃饭。” 宁羽飞应了一声,跟着他们走出了卧室。 伯爵府很大,他住在三楼左侧的房间,而餐厅在一楼,乘坐升降梯下楼,这一路宁羽飞都看得目不暇接。 虽然有部分记忆,但切实看到这些奇葩的高科技,宁羽飞这个远古地球人还是觉得十分新鲜。 餐厅是暖黄间白的色调,保姆机器人已经把餐桌摆好,饭菜上桌,只等着一家人享用了。 只是还没等到宁羽飞的大哥回来,却迎来了一个异常尊贵的访客。 管家向着宁子安躬身行礼后说道:“伯爵大人,太子殿下来访。” 第2章 太子殿下?二号男友? 宁羽飞脸上一个大写懵逼,真是万万没想到,他连一顿饭都没吃上,烂摊子就拉开序幕了! 听到管家的话,杨若云柳眉微蹙,倒是宁子安连忙站起来,说道:“若云,快随我上楼换身衣服。” 第2节 银河帝国等级森严,太子是储君,品阶犹在亲王之上。宁子安只是个空头衔伯爵,按礼制,见皇室是必须着正装的。哪怕是太子突然来访,宁子安这一袭月白居家服也太不合宜了。 杨若云回神,她身为伯爵夫人,也是有一套见礼正装的,丈夫的提醒很对,他们的确该先去换衣服。 只是还没等迈开步子,一声声通报传来,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已出了升降梯,向着他们走来。 宁羽飞忍不住抬头看去,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禁心中惊叹,真是帅到天怒人怨! 银河皇室天生金瞳,太子更是生了一双纯粹到如同金子一般的闪耀双眸,配上白皙的肌肤,英挺的五官,修长的体型和不凡的气度,真有让人看一眼便沦陷的惊人魅力。 而宁羽飞知道,这位太子最具杀伤力之处是……那号称帝国瑰宝的迷人微笑。 缓步走来的男人一眼看见宁羽飞,金眸微闪,旋即一个轻缓的笑容从唇边蔓延,勾着左侧嘴角的一个极浅的酒窝,那双耀眼的眸子明亮的像是照亮星系的唯一恒星,直戳人心。 卧槽……太犯规了! 宁羽飞想捂胸,虽然有记忆,但切实看到还是被狠狠震了一下。 颜值这么逆天,难怪‘宁羽飞’会把持不住! 太子已经走了进来,宁子安杨若云是来不及换衣服了,但他们反应很快,已经躬身行礼。 宁羽飞慢了半拍,可有记忆就是有好处,他站直,双腿并拢,左手贴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太子一直在看着他,那双金色眸子竟是连挪开分毫都舍不得,宁羽飞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慌…… 好在太子没那么胡来,他缓慢挪开视线,亲自扶起了宁子安夫妇:“姨父姨母快请起,你们同我无需这样多礼。” 音如其人,他的声调也很好听,清清朗朗,大大方方,不高矜不傲慢,同他那迷人的微笑一般,能轻易让人心生愉悦。 只是此时的宁子安和杨若云却面上不见丝毫喜色。 杨若云垂首,恭敬地开口:“殿下,您的母亲是当今皇后,出身大公侯府,我不过是男爵之女,怎能担得起您这样称呼?” 她这话说得平静且疏离,宁羽飞听在耳中,不禁小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母亲大人您真是胆量十足! 说起来……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他货真价实的表哥,只是这里面掺和了太多皇室阴私,估计没有重见天日那一天,所以……杨若云才会这样说,于情于理,他们都担不起这一声姨父姨母。 只是……太子他有杀手锏。 宁羽飞在心中默念一句‘来了来了’,果然……分分钟来了。 沈凌煜天生一副好样貌,而他也极其擅长利用这个与生俱来的优势。 听了杨若云的话,他没出声,只是站在那儿,十分安静地看着她。 身形修长的男子,俊美的会让万千少女尖叫,而此时他看着杨若云,嘴角的笑容不自在地收起,白皙的面孔在明亮的灯光下恍若上好瓷器,美虽美,只是却有种惊人的脆弱感,更要命的是那双金眸,微微闪烁,如同烈日照耀下的粼粼波光,缓缓漾开,似乎能透过躯壳蔓延到对方的心尖尖上。 宁羽飞只是看一眼就赶紧垂下视线。 杨若云也只撑了不到十秒钟,然后她叹息,妥协了:“殿下,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称呼。” 只是这轻声一言,方才还可怜巴巴的太子已经再度弯起嘴角,那被赋予‘帝国瑰宝’之名的笑容漾起,在场的几位都觉得快要呼吸不能了…… 犯规!实在是太犯规了! 宁羽飞是真不敢抬头,这跟开了外挂一样的逆天颜值,对他来说简直如伊甸园的禁果,勾着他跳进去作死! 撑住!前辈已死,他一定要活下去,苟延残喘也要挺住! 沈凌煜不是第一次来了,虽然每次都有这么一出,但杨若云对他的抵抗力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呈负数,除了对称谓很执着之外,其他时候还真是对他有够千依百顺的。 相比较来说,宁子安还算平静,他甚至还温声说道:“殿下,要不要留下用餐?” 沈凌煜今晚心情好,左侧嘴角的浅酒窝都没消失过:“不麻烦了,我一会儿要回宫。” 说着他转头看向宁羽飞,一双闪瞎人的金眸里溢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情:“小飞,现在身体怎么样?” 宁羽飞没抬头,连忙说道:“没事,有惊无险,让殿下忧心了。” 他用了敬语,说的还生疏客套,沈凌煜的眉头几不可察的拧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舒展神态,又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事的话我就放心了。” 其实这话说的很露骨了,尤其那个想字,完全被刻意加重。宁羽飞心脏砰砰跳,不是心动而是被吓的,但好在宁子安和杨若云都没多想,毕竟这倆也勉强算是一块长大的,沈凌煜又素来体贴关心人,说这话不为过。 宁羽飞略微汇总了前辈留下的经验,深深觉得是时候回应太子殿下的暗示了。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主动说道,“既然殿下要回去,那我……出去送送吧。” 他这话一出,沈凌煜的眸子明显又亮了一个色调。 宁子安不疑有他:“殿下事多繁忙,我们就不久留了。” 杨若云虽然面上一直淡淡的,但其实也在偷偷打量着沈凌煜,见他神色挺好,她眼中有些许宽慰。 沈凌煜嘴角的笑意恨不能照亮整个爵府:“有劳小飞了。” 宁羽飞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跟着他出了餐厅。下了楼,再走出院子,等到站在一堆飞行器的包围圈中,太子几乎是难以克制的将他拥入怀中。 沈凌煜埋在他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以后不要自己出门了。” 宁羽飞整个人都僵的像个木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这样抱着,还是好紧张好方好想逃走! 因为太怂,宁羽飞的声音都是颤的:“殿下……” 沈凌煜不满道:“不许这样叫我。” 宁羽飞张张嘴……愣是没说出来。 沈凌煜已经将他松开,微微垂首,一双金眸眨都不眨地锁住了他:“这儿没别人,别和我这么生疏。” 他的声音很轻,掺了些浓浓的期待甚至是一丝丝哀求,那双迷人的眸子更是杀伤力十足,不仅色彩晃的心颤,浓密的睫毛更是像轻柔的羽翼一般,恨不得直接在人心坎上撩。 宁羽飞撑了十秒钟,最终妥协了:“凌煜哥……” “嗯。”沈凌煜毫不吝啬地微笑,浅浅的酒窝让人看了都心神晃悠,“小飞,有你在真好。” 说着他弯身抱住他,像是护着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的,用心呵护着,因为不敢太用力,只能用言语来宣布着,同时也安慰着自己:“……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 宁羽飞脑袋乱哄哄的,只能轻叹口气:“天色不早了,凌煜哥……早些回去吧。” 沈凌煜的确是没法久留的。皇室规矩大,每逢星圆之日,他都要陪着父皇母后用餐,今天本来是不该出宫的,但他实在是太担心宁羽飞,所以硬抽时间出来。如今看着人,他放心了,自然也该回去了。 临走了也是依依不舍,而宁羽飞是真不敢多看。 沈凌煜这张脸生的太犯规,帅的天怒人怨也就算了,偏偏还这么明亮耀眼。 被那双炽热的金眸盯着看,一般人可真心hold不住。 宁羽飞自认是个普通人,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不看。 只是他不看,自然也难以察觉到沈凌煜那掩饰在明亮之下,深藏在瞳孔深处的偏激执念。 眼看着浩浩荡荡的飞行器消失在天边,宁羽飞总算松了口气,转头回屋,恰好看到了下班回来的宁羽翔。 宁羽飞的这位大哥生的十分高大,容貌和宁羽飞倒是有相似之处,只是这身高,这体型,兄弟俩站一起可真不像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宁羽飞扬声喊道:“大哥!” 宁羽翔不爱笑,但对待自家弟弟,他还是略显笨拙的笑了笑:“没事就好。” 还是这句话,但宁羽飞听得特别窝心。 宁羽翔走近他,大手在他头发上习惯性地拨弄了一下:“我明天休息,正好北安区有机甲展,一起去玩吧。” 宁羽飞眼睛一亮,惊喜道:“明天不是休息日,大哥你怎么能休息?” 他这位大哥在上议院就职,虽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职位,但内阁向来管制极严,不是法定休息日基本无假可请的。 宁羽翔微微凝眉,半响后说道:“我也觉得挺奇怪,今天遇上了议长阁下,他问了我几句话,之后就让我回来了。” 议长?内阁议长?! 宁羽飞心脏颤了一下,赶紧问道:“那个……他问你什么?” 宁羽翔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好奇,毕竟那位大人可是帝国年轻人心目中的崇拜对象。 “一些工作上的问题,说了你也不明白的。”宁羽翔温声对弟弟说着。 宁羽飞却觉得不止如此,只是也不敢再多问。 兄弟俩走进屋子,正要登上升降梯,宁羽飞的通讯器嘟了一声。 宁羽翔刚好走进去,宁羽飞耳边已经响起了一个优雅低缓的男音:“很想你,能见一面吗?” 这号称能让全帝国女性怀孕的声音就这么真切的在他耳边响起,宁羽飞却紧张的快跳起来了! 第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宁羽飞真没做好一天见两个的心理准备! 太子殿下已经是比较好搞定的一位了,他都应付的筋疲力尽,明天再去见那位‘银河系最完美的男人’……宁羽飞想想都觉得自己快方成方块人了! 虽说通讯器是植入式的,声音只有当事人能听见,但宁羽飞的神态变化太明显,宁羽翔还是明显感觉到了:“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 他哪能知道自家弟弟被议长大人给吓蒙圈了,只以为他是身体还有不适。 宁羽飞回神,连忙说道:“没……只是想起一些事。” 宁羽翔顺口问道:“什么事?” 宁羽飞怎么敢如实招来,只能糊弄道:“是部队里的一些事。” 宁羽飞好说歹说也是个少将,这军衔可不低,都上星了,尤其他还参加了巴林顿战役,虽说是大胜归来,但巴林顿人残暴凶猛,这些年都遇到了什么,还真是一言难尽。 宁羽翔想到这里不禁视线放柔,在他头发上揉一把后说道:“……辛苦你了。” 平白赚到了大哥的温柔抚摸(其实挺粗鲁的),宁羽飞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好在岔开话题,糊弄过去了。 晚饭一家人用的非常开心。 宁羽飞虽然心事重重,但也忍不住放松了很多,吃着从未见过的珍馐美味,看着从未拥有过的温暖家人,他嘴角的笑容是止都止不住的。 可惜的是,头上还悬着一把刀,啊不……是三把刀! 晚餐结束,宁羽飞以想早些休息为由躲进了屋子里,赶紧回了一条信息:“……我今天有些累了。” 很快,对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在星辰塔等你。” 这下宁羽飞却是没法再推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好的。” 议长大人的声音真是好听到让人怦然心动:“小羽,明天见。” 第3节 宁羽飞顿了顿,半响才回道:“晚安……学长。” “好梦。”因为心情好,谢璟的声线略微扬了扬,本就迷人的音色因此而更加惑人心弦,宁羽飞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面上红了红…… 会让人怀孕的声音,真特么名不虚传! 宁羽飞关掉通讯器,深吸口气才平静下来。 虽然把见面订到了明天,但宁羽飞还是一宿没睡好。第二天醒来蔫了吧唧的,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在二十一世纪很少熬夜,作息时间是绝对的乖宝宝型,所以冷不丁睡不好觉,还真有些迷迷瞪瞪。但好在这位宁羽飞的身体素质很不错,没睡好也没黑眼圈,照照镜子,肤色嫩的能掐出水,哪里能看出是熬了夜? 宁羽飞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下楼,一家人已经在餐厅里闲聊了。 宁羽翔看到他下来,说道:“开饭吧,一会儿带你去机甲展。” 宁羽飞这才想起昨晚大哥说过的话,虽然他当时没应下来,但想必宁羽翔认为他是想去的。 其实他真想去……只是他怎么去的成?! 宁羽飞心塞塞的说道:“大哥,我今天不去了。” “嗯?有什么事吗?”宁羽翔问。 宁羽飞哪里能说‘你的最高领导约我,我不想去但我不敢不去……’,所以他只能搪塞一句,“队上有些事,通知我中午过去一下。” 这借口百用百灵,果然宁羽翔正色道:“正事要紧,回头我再带你去玩。” 宁羽飞叹口气:“好。” 他一脸失落,宁羽翔只以为他是遗憾不能去看机甲战,压根没多想。 一上午慢悠悠的晃过去,越是临近中午,宁羽飞越是坐不住,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心一横,抬脚出门。 虽说他来到这个世界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走出门,但有记忆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他知道该怎么驾驶飞行器,知道星辰塔在哪儿,甚至知道那地方是多么逆天的存在! 银河时代,人类的发展得到了长足进展,尤其是多星系的探索,让资源枯竭的状况得到大力缓解,甚至还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鼎盛之况。 宁羽飞所在的星球是银河帝国的首都星,仍是地球,但这个地球与几千年的地球却截然不同了。 资源枯竭?挡不住对外星球的大力开采,疯狂填充之下,如今的地球的资源储备量相当于以前的百倍不止。 能住在首都星,已经是非富即贵,而星辰塔所在的中心区则是非富即贵中的非富即贵。 按理说……宁羽飞这个空头衔伯爵之子,一辈子都别想去星辰塔吃一顿饭,然而他去了,而且去了……嗯星辰……至少十次。 不用想,都是和议长大人。 为什么要来这地方约会?只因为最初的时候宁羽飞曾惊叹了一句“这儿真是太漂亮了,而且每道菜都好吃爆了,难以想象!”,于是议长大大一掷千金,将星辰塔最顶层的钻石之星包下,成了两人的私密约会之处。 这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所谓的一掷千金可不是个夸张词,粗略估计,谢璟掷出去的钱够买下一个富饶的宜居星球了……或许这样说还不够身临其境,宁羽飞又自个儿换算了一下:这就好比二十一世纪,一个壕用能买下一个城市的钱砸在了一个酒店的包间上。 这种行为,特么的不是脑残就是有钱到爆了吧! 略微一想,宁羽飞有些腿软。 太子殿下的确是非常尊贵,但这位议长大大却是真正意义上将帝国的财政大权揽在手中! 下了飞行器,宁羽飞盯着这座造型华美的星辰塔,内心的惊叹真是没法用任何言语来描绘。 这绝对不是他那个时代的人类所能够创造的产物。 虽然在地球上,虽然是一座塔,但却将星辰二字发挥到了极致。 看不到基础,找不着承载物,仰头望去,只能看到无数的星星在空中绽放,而整个塔的造型更像是将那星辰坠落凡间瞬间,永远定格在此处。这盛景到底有多美丽,不身临其境,无法探得其千分之一。 而每颗‘星星’之间的沟通也极有创意,酒店特有的飞行器是耀眼的银白亮色,不断地滑来滑去,如同那漂亮的流星,在满天星辰间演绎了一场华丽浪漫的流星群雨。 宁羽飞看得咋舌,但他毕竟来了许多次,也算是熟门熟路,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很快便抵达了最顶层的钻石之星。 若是平常,议长大人没这么早到,毕竟他掌控着整个内阁,说是工作多到爆也丝毫不为过。 可是今天,宁羽飞刚刚进门,便看到了那站在窗前的修长身影。 一袭精致到针针脚脚都绝无瑕疵的深色高定,唯独领边和袖口的纹路是如西塔紫罗兰一般的色泽,不张扬但却将优雅和贵气沉淀到了骨子里,让人看一眼都忍不住挺直腰背,不自觉的将自己的举止收敛,努力地想去模仿一二。 当今的内阁议长非常年轻,二十八岁的年纪便以执掌高位,通身的气质更是矜贵绝伦,会被誉为‘银河系最完美的男人’,绝对不是夸夸其谈。 他的出身是完美的,家庭是完美的,整个人从能力到容貌再到气度都真真切切地传达了‘完美’这个词汇的真实定义。 哪怕是之前的那位宁羽飞也绝对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和他谈上恋爱…… 当然这消息若是曝出去,他哪怕没有另外两个男朋友,估计也会被全银河的年轻人给追杀到天涯海角。 可要命的是,眼前的这位议长大大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宁羽飞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也知道这事有多可怕,所以他才会硬着头皮来见面……实在是惹不起,只能哄。 这孽作的啊,宁羽飞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 看到他进来,谢璟嘴角轻扬,迷人的桃花眼恨不得将人的心魂都尽数勾去,动听的声音更是如同低吟的海妖,俘获人心的功夫绝对满分。 “小羽,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被关心这么多次,宁羽飞也是心塞,但也只能回道:“没事的,有惊无险。” 谢璟走近他,垂眸,视线不经意的滑过他的指尖。 宁羽飞心脏咯噔了一下。 果然……下一刻这男人嘴角的笑容收敛,声线压低,带着丝不经意但明显就很在意的情绪问道:“不喜欢吗?那枚戒指。” 宁羽飞没抬头,但心脏砰砰砰的已经快跳出来了。 戒指,戒指!他忘了戴戒指! 卧槽……是哪枚来着?议长大大送他的是哪……一款来着? 第4章 宁羽飞是真被吓出了冷汗。 关于戒指,谢璟比其他两位都要在意得多,因为这位一直想把两人的关系公开。 宁羽飞用的借口是:议长大人粉丝实在太多,婚姻大事都堪比国家大事,要是真暴露,谢璟没事,他和他家人可别想过半点儿安生日子。 这个理由也实在是不得不考虑,毕竟宁羽飞的出身太薄,宁家空有伯爵头衔,但整个首都星的世家都知道,这就是个空壳子,能硬撑到现在多亏了杨若云的用心经营,但再怎么用心,这也是最后一代袭爵了,宁子安一死,宁家将彻底没落。 这样的家世和如日中天的大榭侯府简直没有丁点儿可比之处。 更不要提谢璟个人魅力有多高,那‘银河系最完美’的称号可不是闹着玩,真要被人知道他的伴侣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呵呵,那迎面走来的可不是灰姑娘变王妃的童话故事,而是红果果的嫉妒恨,足以让宁羽飞吃不了兜着走! 别说什么议长大大能保护他,正所谓明箭易挡暗箭难防,谁都不能护谁一辈子,宁羽飞虽然是有私心,但他利落地把各种利弊交代出来,谢璟也不得不被说服。 正所谓敲敲打打还要给个甜枣,宁羽飞好说歹说一大通,最后向谢璟保证:以后两人单独见面,他一定带着戒指。 可特喵的这话才说了不到一周,这还是两人约定好后第一次见面,他就忘了戴戒指! 作死啊作死,真是作大死啊作大死! 宁羽飞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更要命的是……他真分不清哪个戒指是谢璟的…… 虽然继承了记忆,但并不是所有记忆都清清楚楚,这些小细节他压根理不清! 按理说……戒指都是成对的,虽然他自个儿记不清,但只要谢璟带着戒指,他也是能分辨的。 可悲催的是,‘宁羽飞’把他的后路都给堵得死死的。 这家伙为了以防万一,鸡汁地对谢璟说:“我们没公开关系前,你不要带戒指好不好。” 谢璟怎么可能会高兴,但‘宁羽飞’硬是掰出一个理由:“学长你想啊,你每天有那么多眼睛盯着看,万一谁看到你的无名指,发现了戒指,那肯定要掀起波涛巨浪,帝国大把多闲的没事扒人老底的家伙,我迟早要被人扒出来,到时候……”死的更难看…… ‘宁羽飞’为了不穿帮也真是绞尽脑汁了,只是没想到坑惨了现在的宁羽飞。 谢璟按约定不戴戒指,他这会儿是真打死都分不清了啊啊啊! 难道要硬赌一下三分之一的概率? 果然还是…… 宁羽飞心一横,压低声音,可怜巴巴的说道:“学长,真的很对不起。” 谢璟一双桃花眼微敛,安静地看着他。 宁羽飞心脏一抽抽,硬撑着说道:“那时候我一个人,拿……拿戒指出来看了会儿,没想到之后星舰就出了事故,我虽然没事,但戒指……丢了。” 违心的说出这话,宁羽飞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这辈子都没骗过人,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要扯这样的连环巨谎! “在星舰上,你把戒指拿出来了?”谢璟的声线很迷人,放缓声音说话后更是句句都像情话。 可惜宁羽飞却顾不上这些,他只能心惊胆战的继续圆谎:“是的。” “为什么要拿出来?” “因为……”宁羽飞低着头,他是被吓的,但这微微颤抖的模样也像极了害羞,“……在想学长。” 说出来了,说出来了,宁羽飞觉得自己的节操它离家出走一去不回了! 但显然,这很有‘宁羽飞’风格的谎话十分奏效。 方才还有些霜冷的气氛瞬间缓和,谢璟俊雅的眉眼微扬,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你没事就好,戒指丢了便丢了,过些天我再送你一枚……”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简直像是初夏夜里的微风,很轻但却带着丝丝热气,穿透肌肤拂在了人心尖尖上,“能向你再求一次婚,我很高兴。” 再求一次婚?! 本来是动人心魄的情话,宁羽飞却心虚的要死要死了。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好在星辰塔的工作人员及时出现,解救了宁羽飞。 谢璟早就点好了午餐,这时候一盘盘精致的美食流水般的送上来,他们俩也入了座。 星辰塔的美食不负其名,当真是世间难遇,亿万人难求的精致佳肴。 宁羽飞本来又心虚又愧疚又紧张,还以为自个儿肯定食不知味,可谁知只是动了一筷子,就被完全俘获。 真的是太好吃了! 第4节 好吃到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了! 宁羽飞眼睛陡然亮起来,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谢璟动都没动餐具,只是看着他,轻声问道:“好吃吗?” 宁羽飞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 谢璟微笑,眸子里像是溢满了星辰:“先喝一口薄翠,再尝一下粟草尖,味道会更好。” 宁羽飞跟着他说的做,只是吃了一口,差点没吞掉自己的舌头:“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喜欢就好。”谢璟又将另外几道菜的吃法一一说给他听。 一餐饭,他们吃了整整一个小时,宁羽飞爽的飞起,等到吃完了才发现:“学长,你都没怎么吃。” 谢璟的确是近乎于什么都没吃,这一桌子菜恐怕五六个人都够吃了,宁羽飞一个人又哪里吃的了?宁羽飞之前完全被美食俘虏,愣是没注意到谢璟都没动筷子。 他这会儿问了,谢璟却没回答,只是微微起身,白皙的手指划过了他的唇边。 宁羽飞怔了一下。 谢璟收回手指,放在舌尖碰了一下后笑:“的确是味道不错。” ‘轰’……宁羽飞薄薄的面皮已经完全红透,他整个人都噌的一下站起来。 谢璟也起身,长胳膊一伸就把他揽了过来。 宁羽飞那被美食给压下去的紧张又火急火燎地升上来了,卧槽卧槽卧槽,要出事!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谢璟已经垂首,一个很轻的吻落了下来…… 如同被电到一般,宁羽飞直直后退了一大步。 谢璟没让他挣开,稍微用力,又抱住了他:“好了,不逗你,抱一下。” 宁羽飞脑袋嗡嗡响,但却没敢再挣脱。 谢璟很温柔,可是……不能惹,绝对不能惹! 谢璟的确没再做什么,只是抱着他,半响后用极轻的声音说:“今天很高兴,小羽,你会想我,真好。” 宁羽飞太慌了,以至于并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又因为角度关系,更加看不到那笑容收敛后,优雅面容上的深不可测。 午餐结束后,谢璟回了内阁大厦,宁羽飞也打道回府。 走了一路他都没能让心情平静下来。 只是见了两个‘男友’他都要招架不住了,如果再见第三个,还天天这样周旋折腾,真的是分分钟想一头撞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还是尽快…… 这个念头还没在脑袋里转完,宁羽飞就猛地踩下刹车,硬生生停住了疾驰的飞行器。 前面是一整排纯黑色的a级战机,十六架横向排开,虽然都是飞行形态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只是摆在那儿都透露出渗骨的凛然杀气! 宁羽飞的小小飞行器几乎是瞬间隐没在战机之中,压根没人能注意到。 而他从飞行器上走下来,一个身着天蓝军装的男人已经军靴并拢,向他行礼:“少将!” 宁羽飞回礼:“上尉!” “元帅召见,请随我来。” 宁羽飞的身体明显僵了僵,但嘴上却答得很快:“得命!” 十六架a级战机来得无声,去的更是不惊不扰,恐怕寻常老百姓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会小声惊叹一声这一连串的飞行器可真是炫酷到没朋友。 而坐在这能轻而易举炸掉半个星球的战机里,宁羽飞已经忐忑到只能唱忐忑了。 一个两个三个,果然……要一口气刷完吗?可关键是,这最后一个最不好刷啊!他真没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容不得他准备了。 几乎是眨眨眼的功夫便抵达了目的地。 宁羽飞不只是方了,他小腿肚子都抖的快脱离主人扬长而去了! 原本的宁羽飞对元帅大人便有种难以控制的敬畏之情,换到现在更怂的宁羽飞身上,简直效果翻倍,那颗逃跑的心一跳一跳,比小白兔还欢!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路脑中刷弹幕的宁羽飞终于走进了那扇银白色的自动门。 其实宁羽飞压根注意不到这屋里是个什么模样,因为只要进来了,所有人的所有视线都会被那个男人轻易夺走。 可即便是被夺走了视线,也没有胆量去直直盯着他打量。 他只是坐在那儿,处理着军务,可通体的气度已经让人心生敬畏,恨不得匍匐在侧。 这就是帝国唯一的六星元帅,掌控着整个银河最强大的军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用二十年书写了一个传奇的男人——霍北宸。 宁羽飞呆呆地站在那儿,大脑几乎放空。 而屋内那强大的男人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视线,只是落掌,在自己结实的腿上轻拍了一下。 宁羽飞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看懂了这个暗示。 第5章 ‘宁羽飞’有三个男友,其实最不算是男友的便是眼前这一位,但相处时间最长的也是这位。 巴林顿战役持续了整整五年,‘宁羽飞’跟在他身边四年。 前两年是无名小兵,后两年…… 想起这些记忆,宁羽飞就有种浓烈的羞耻感。 脚踏两条船都不算啥了,你特喵的主动爬床是什么鬼啊啊啊! 没错……后两年他们既是上下属,又是床伴关系。 宁羽飞是真被坑惨了,他醒来之后记忆一直断断续续的,很多都是在接触到当事人之后才会联想起相关记忆。 就像之前他只记得这身体有三个男友,却记不太清彼此之间的关系脉络,但是见到人之后,大体能想起不少事。 所以此时此刻,他脑中全是走过去之后会发生的事! 拍腿是给他的暗示,但这个暗示他却有两种选择。 第一是走过去,坐到腿上,霍北宸会抚摸他的后背,会用那操纵无数人生死的修长手指将他的身体点燃……等到他情动的无法自已的时候,才会就着这姿势将他贯穿,给予最彻底最刺激让人几乎无法承受的冲撞。 宁羽飞只是略微一想,面上已经火烧火燎了! 太……太……要命了!这对于一个怂包处男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好在,有、有第二个选择! 不坐到腿上的话,还可以……跪在身侧。 可是跪的话,宁羽飞想了下,脸更红了,这更糟糕好嘛! 虽然不会被摸后背,但却要…… 啊啊啊,宁羽飞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刚情窦初开就猛然翻开了一本触手系产乳生子的黄爆漫,三观都被刷新的找不到北了! 这两个选择的最终结果都是被干,只是过程不太一样而已…… 怎么选?!他可不可以扭头走人? 但这位的脾气可不太好! 要是被他发现点儿异样,那可真不是伸头一死就能解决的事了。 难道……他捡个烂摊子不算,还要作死献身吗? 宁羽飞傻兮兮的站在门边,进也不敢进,退也不敢退,活像和自动门长到一块,成了一个人形门柱。 终于,霍北宸抬头,深色的眸锁住了他。 宁羽飞一个激灵,猛地回了神。 从内心深处升上来的阵阵寒意让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宁羽飞’敬他畏他,这是在那场血腥的战役中被埋到了骨子里的情紊,哪怕他的灵魂消失了,但身体却还记得一切,甚至能够本能的做出反应。 走向他,可以得到快乐。 那种濒临死亡下一刻又重获新生的致命快感……品尝过一次,这一生都难以忘怀。 等到宁羽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他身侧,额头靠在了他结实的膝盖上。 这一瞬,他心脏跳的很快,真的是要蹦出来,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会是跪着,真要过来,坐上去也比跪着好啊! 他低着头,保持着极度温顺的姿态,但其实却如同惊弓之鸟,似乎下一刻就要拔腿逃跑。 由上而下的低沉声音响起:“上来。” 宁羽飞怔了怔。 下一刻,霍北宸伸手,轻而易举将他抱到了腿上。 坐稳后宁羽飞还在蒙圈中,这好像和记忆中不太一样…… 一般情况下,无论宁羽飞选了什么,霍北宸都不会改变,尤其是跪着,这是宁羽飞讨好他时惯用的…… 宁羽飞的思绪有些乱,在这么近距离之下,他终于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霍北宸没有谢璟那般堪称完美的五官,也没有沈凌煜那被誉为帝国瑰宝的迷人微笑,但他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最强的,尤其当他一动不动盯着人看的时候,更是让人萌生了犹如溺水一般的窒息感。 宁羽飞只是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挪开了视线,那种心悸感太强烈也太可怕了,真的无法和他对视。 好在霍北宸似乎很忙,将宁羽飞按在怀中后,他便挪开了视线,继续处理着手头的事。 宁羽飞大气不敢喘一下,他挨着那硬挺的纯黑军装,被这炽热的气息笼罩,整个人都有种莫名的眩晕感。 霍北宸很喜欢抚摸他,那双长满茧子的大手探入单薄的上衣,贴上后背的时候,宁羽飞明显的轻颤了一下,两人的体温相差太大,一个像热火般灼热,一个如玉器般温凉,彼此碰触,感官更是被无限放大。 宁羽飞越发不敢动了,而霍北宸却不会这样停下来,他比宁羽飞高大太多,这样揽在怀中,胳膊能轻而易举的占领他的整个后背。手掌由上而下,缓慢却磨人。 可其实这样的话,宁羽飞还能够承受,但当那炽热的手心握住了他的腰时,宁羽飞完全失控地闷哼出声。 霍北宸将视线从浅蓝色的荧幕上挪开,转头,精准无误地含住了他的耳垂。 第5节 电流一般的酥麻感轰的一声涌上了头顶,宁羽飞努力压制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轻声开口:“阁……阁下……” “嗯。”霍北宸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宁羽飞还想再说些什么,霍北宸已经放开了他的耳垂,炽热的吻从他的耳际向下,划过脖颈,落到了锁骨上,眼看着还要向下,宁羽飞忍着直冲头皮的颤栗感,强撑着说道:“我……我今天……” 话没说完,霍北宸用力按住他的腰,让他不受控制得挺起身体,如同献祭一般的将自己送到了他的嘴边。 隔着清凉的衣衫,男人低头,含住了那微微凸起的地方。 胸部被亲吻,虽然隔着衣服,但却因为两人的姿势而显得越发色情……这太要命了! 宁羽飞哪里受得住这样的逗弄,他仰着头,睁大了眼,几乎要哭出来了:“阁下……” 霍北宸将那两个小粉红弄得立起来才松口,手上稍微用力,让宁羽飞弓起身子之后,垂首吻上了他的唇。 舌尖滑入,他轻车驾熟地勾住他的舌,炽热的吻如同落在冰雪上烙铁,瞬间炸起了一阵强力的蒸汽,灼热到让人几乎眼前都一片迷蒙。 宁羽飞连半点挣扎都没有,这身体太适应了,那印在骨头里的贪享如同细小的蚂蚁,不断地啃咬着他的理智,带来一阵强过一阵的麻痒,让他只想不顾一切地将它们放出来,让它们成为主宰,彻底沦陷在欲望的深渊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霍北宸放开了他。 宁羽飞迷迷糊糊地,甚至还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霍北宸的眸色很深:“想要?” 宁羽飞没出声,只是干渴地舔了舔唇。 霍北宸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用喑哑的声音说:“你身体还没恢复,再养一阵子。” 他话音落,宁羽飞猛地清醒过来。 我屮艸芔茻!他怎么了!他在做什么!他这是被什么鬼东西附体了吗?! 宁羽飞快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几乎是蹭的一下跳了起来。 霍北宸盯着他,恰在此时,自动门的单向影像弹开,一个身着深蓝色军装的男人行了个军礼后扬声道:“阁下,您要的资料准备齐了。” 宁羽飞认识外面的人,他是霍北宸的副将,名叫荆刑。 其实宁羽飞和荆刑关系不怎么样,但这会儿他看到他还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简直是称得上感动了! 救人于水火之中啊,荆刑中将! 本来宁羽飞刚才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了,但好在这会儿能圆过去:“阁下,既然您还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霍北宸仍旧在看着他,深色的眸子算不上锋锐,但却如同压在头顶的苍穹一般,广袤到让人无处遁逃,只能被全全笼罩。 宁羽飞有些心虚。 但好在半响后,元帅大人开口了:“让安青送你,回去后好好休息,这半个月都不用去队上报道了。” 宁羽飞这个少将可是霍北宸亲自任命的,他给他放假,还真是名正言顺。 半个月的假,啧啧……估计让荆刑他们知道了又得翻白眼。 没办法……床伴就是这么叼,叼的让人尴尬啊! 自动门开了,宁羽飞走出去,荆刑走进来。 往日里他俩是打死不对盘,荆刑瞪他,他也得回瞪。 不过今天的宁羽飞十分心虚,因为从本心来说,他是很认同荆刑的观念。 部队里都是男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猛地出现一个靠爬床上位的小子,怎么想都不爽有木有! 宁羽飞这会儿关于军队的记忆回归了一大半,是越发瞧不起自己了。 肩上这两颗星来得可没那么名正言顺!虽说宁羽飞的确是有些天赋的,但两年时间成为少将,要说爬床没功劳,估计谁都不会信! 荆刑鄙视他,他自个儿也心虚,回瞪的没那么有底气,反倒让荆刑有些错愕:这小子又在动什么歪歪心思? 在十六架a级战机的护送下,宁羽飞终于远离了首都星的军事驻地,走上了回家的康庄大道。 他驾驶着飞行器,细细地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 然后,他心里不断涌动的便只有两个血红大字:分手! 无论如何都要分手! 三个男友他一个都惹不起,玩不转索性就一个都不要! 只是……先和谁分手比较不会被neng死呢? 宁羽飞:容……小生认真考虑一下。_(:3」∠)_ 第6章 考虑了一路,宁羽飞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过他要分手的心是妥妥的!不管咋地,先把这话给说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是条好汉就该勇敢面对这操蛋的人生! 宁羽飞给自己打足了气,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伯爵府,刚停好飞行器,还没走进屋,请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你这什么态度?我养大你,如今嫁了人,成了伯爵夫人了不起了?就能忘了老父亲,不管娘家人了?杨若云我告诉你,没有我,没有杨家,你能嫁的这么好?你能有现在这样的富贵日子?!” 这一声声怒吼可谓是中气十足,半点都不像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的声音。 厅里又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爸,别生气,有话好好说。”是宁子安的声音。 而这老者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越吼声音越大:“好好说?怎么好好说?我养了个白眼狼,我还怎么去好好说?别人家的女儿都一心想着老父亲老母亲,我家这个呢?从嫁了人就不认娘家门了,一年回来一次半次,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看她都说的些什么话?戳心啊,真是戳心啊!” 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了。 自始至终杨若云都不出声,倒是宁子安一直好脾气的劝着老丈人。 站在外面的宁羽飞没进去,他拧拧眉,被脑中的记忆给震了一震。 宁家人口简单,一家人也和和睦睦,但他外公杨家可真是一趟浑水,糟心的让人恨不得和他们断绝关系。 宁羽飞的这位外公承的是个男爵,这在帝国贵族圈里几乎算得上是平民老百姓了,虽然能住在首都星,但生活条件可能还比不上其他殖民星的二三等世家。 虽说爵位很低,但好歹也是有年俸的,杨青海如果能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这日子也差不到哪儿去,可偏偏他是个靠不住的。年轻的时候花天酒地不着家,到老了又迷上了赌博……真是从懂事就开始祸害人,没结婚的时候祸害父母,结了婚祸害妻子,临到老了又开始祸害孩子。 生生祸害死一个也不知悔改,还扒着活着的,恨不得变成个吸血虫,只要能自己过滋润了,其他的全无所谓。 一个人能自私到这个地步,说实话,宁羽飞也是开了眼界。 杨若云是个撑得住的,对自己这老父亲是从没好脸色,可偏偏宁子安是个心软的,每次老丈人一哭啼啼,他就忍不住要请进家门。说到底是自己妻子的亲生父亲,宁子安敬重杨若云,连带的对这位养大她的老人也就多了十分的容忍和包容。 每每这样,杨若云都是心中又气又无奈,丈夫会这样也是因为心里在意她,只是她这父亲……哎,都说子不言父之过,那是真没碰上这样的父亲。 杨若云不出声,杨青海是不会罢休的,他明白着呢,虽说宁子安是这伯爵府的家主,但真正主事的却是自家女儿,他来这儿是要拿钱的,宁子安做不了主,还是得杨若云松口才有戏。 只是可恨,自己生的女儿竟然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追着讨债都不闻不问! 越想越怒,杨青海也就越发的口不择言:“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不过是个男爵,连府邸都没有,还住在那公租房里,你是伯爵夫人,是真正的贵族,眼里容不得我这个寒酸父亲了,我给你丢脸了,给你抹黑了,我出门就一头撞死,也省的让你……” “爸!您这是说什么!”宁子安赶紧扶住这作势要出门的老丈人,转头又无奈地看向妻子,“阿云,你看要不先别……” “不行!”杨若云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冰冰的。 宁子安未完的话是什么,她一清二楚,眼看着羽翔和羽飞都大了,她要给两个儿子筹谋未来,好不容易能在比邻星的中心商圈买下那片商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只是今天要是不拿出些什么,只怕杨青海也不会离开。 眼看着儿子们要回来了,杨若云不愿让他们看这些肮脏事,想了想后她说道:“月初的伯爵俸禄下来了,爸你要是急用,就拿去吧。” 伯爵是三等勋位,虽说已经是人上人了,但说实话俸禄也高不到哪儿去…… 杨青海有些不满,昏黄的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一事:“听说前天太子殿下来了?” 他是问宁子安的,但不等宁子安出声,杨若云已经冷声截道:“奉劝你别想些有的没的,太子殿下的母亲是当今皇后,那位可是大公侯府的千斤小姐,哪里是我们能去攀亲带故的!” 杨青海不屑道:“也是馨儿短命,这么滔天的富贵竟没命享……” 他竟然还有脸提这事,本来就压着火气的杨若云一下子怒了:“你还好意思提若馨?如果不是你,她这辈子能被毁成这样子?” 杨青海可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哪里错了?我可都是为了她好,要是她争气些,能当上皇后,我还用得着来你这里……” “你再说一句,我便从此和你断绝关系,你再也别想来我这里拿到一分钱!”杨若云彻底火了。 杨青海被震了震,到底还是不敢撕破脸,他如今可就指着这女儿过逍遥日子了,哪里会真惹毛了她,耸了耸肩,他悻悻然道:“一个两个的真是脾气大,我就不该从小惯着你们……” 他说这话也真是有够不要脸了,不提杨若云的心情,在外面听着的宁羽飞都被狠狠恶心到了。 只是他不能进屋。他母亲要强的很,被自己儿子看着这样的一幕,只怕会心里烦闷到好几宿都睡不着。 宁羽飞避开,装作不知道才是对她最好的。 杨青海得了钱,也知道闹下去没用,索性就出门,招了架五星飞行器,扬长而去。 宁羽飞看在眼里,嘴角直抽抽,这五星飞行器相当于二十一世纪那外租的加长林肯了,他这外公可真是……作到家了! 杨青海走了,他才装作刚回家一般进了屋。 宁子安正在安慰着妻子,看到儿子进来,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又给截住了。 他们夫妻两人都是疼孩子的,压根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这些烦心事。 杨若云见着儿子回来,心情好了很多,起身道:“一整天没见人,去和谁玩了?” 她随口一问,可真把宁羽飞给问的心虚了,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中午陪了一位男朋友,下午又陪了一位男朋友?还特么差点被人给压在办公桌上干了…… 不能想不能想! 宁羽飞含糊道:“朋友……几个朋友一起聚了聚。” 杨若云压根没多想:“年轻人多一起玩玩挺好的,上次来的那个叫李霖的小伙子就很不错,多交善友,广结善缘,是好事。” 李霖是谁,宁羽飞一时还没想起来,但既然母亲说了,他就连声应了下来。 不多时,管家来说晚餐准备好了,这时宁羽翔也回了家,一家人说说笑笑的用了晚餐。 宁羽飞去楼上冲了个凉,下楼本想拿杯果汁却瞧着杨若云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 他想想那坑爹的外公,也能体谅自家母亲的闹心。 只是这事他没法劝……只希望母亲能想开些。 他走过去,正要迈进餐厅的时候,杨若云却轻声开口:“子安,你说父亲他怎么能这样没心呢?再过三日便是……” 她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身后的人不是丈夫,一转头看到了宁羽飞。 第6节 宁羽飞眨了眨眼,端着果汁杯问道:“妈,有什么事吗?” 杨若云又哪里会和他说,只笑道:“没事,你身体刚恢复早些休息。” 宁羽飞眼中有疑惑。 杨若云又赶紧说了些其他的话把这事给岔开了。 宁羽飞见母亲实在不想提,他也只能作罢。 正要上楼了,杨若云想了下又轻叹口气说道:“太子殿下和你亲近,你有时间就……多陪陪他吧。” 宁羽飞一怔。 然而不等他再问什么,杨若云已经转身离开。 宁羽飞也只能苦笑一下。 陪陪?他陪得有些过头,现在想分手怎么办啊! 摇摇头,宁羽飞喝口果汁上了楼。 之后的两天,他日子过得意外平静。说起来也是,别看他有三位男友,但这三位男友都是一顶一的大忙人,那真是忙到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想要见个面都是硬挤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样,宁羽飞才能在三人之间勉强周旋。 这要是普通人的普通恋爱,单单是天天见面却见不到就足够多心怀疑了…… 而这三位的档期刚好错开,宁羽飞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脚踏三条船。 只是……也离翻船不远了! 在第三天晚上,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宁羽飞收到了一个信息。 “小飞,能见一面吗?” 宁羽飞几乎是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是哪位?深更半夜的要见他? 宁羽飞缓了缓神才分辨出来,这清朗的声音是……太子殿下? 宁羽飞犹豫了一下,想装作睡熟了没听见,可紧接着又是一条信息从耳边传来:“我在伯爵府外等你。” !!! 凌晨一点,太子殿下在他家门口等他? 什么鬼?! 宁羽飞没法睡了,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竟然下着倾盆大雨。 这高科技材料建成的屋子隔音效果太好,他压根没注意到天气竟然这么糟糕。 宁羽飞拿了把伞出门,刚出院子,就看到了孤零零站在雨中的修长身影。 伯爵府位于大溪区,这儿是贵族领地,全是门禁森严的庄园,为了清静,彼此之间又相隔甚远,所以难免略显荒芜。 这会儿的磅礴大雨洒下,溅落到银色的地面上,浮起了一层薄光,趁着深黑的夜,有种额外寂寥的苍凉感。 此时站在雨中的男人,身着华服,有着极其出众的容貌,可孤冷的却像是一座冰雕,于水天之间成为了一道让人心悸的剪影。 宁羽飞恍了恍神,疾步走过去,伞面自动放大,稳稳遮住了两个人,可蒸腾的水汽仍旧带着寒意扑面而来。 “殿下……” 沈凌煜金色的眸子微闪,一抹好看到惊心动魄的笑容从他嘴角绽放:“你来了。” 第7章 这三天,宁羽飞从下定决心要分手之后便设想了很多,例如分手的先后顺序,例如到底要怎么开口,再例如……怎么避免被杀掉灭口,咳咳……最后一项暂且不提,前两样宁羽飞在揣测了无数次之后已经有了决断。 谁先找他,就先和谁提分手!至于怎么开口?直截了当,快刀斩乱麻,咱爷们一个,不拖拉,送死都得用狂奔的姿态! 只是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先找他了,可却是在这么一个环境下。 三更半夜,磅礴大雨,被淋得透透的尊贵男人显然心情不太好。 这样的情况……真的适合提分手这俩字吗? 宁羽飞如愿以偿的怂了。 而这时沈凌煜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他的手。 宁羽飞回神看他。 沈凌煜嘴角挂着迷人的浅笑,只是一双金眸没往日那般透亮,像蒙了一层冬日清晨的薄雾,无法看透,但却能体会到其中的刺骨凉意。 宁羽飞身体轻颤了一下,有股莫名的惧意从心底升起。 无疑,这位太子殿下是三个人中看似最阳光最明朗的。 那被誉为‘帝国瑰宝’的微笑是真的非常迷人,搭配这帅气的五官,明亮的眼眸以及嘴角那堪称可爱的浅酒窝,让他的笑容显得额外纯粹,额外干净,很容易让人喜欢,很容易让人心生暖意。 可是……有这么简单吗? 当今的皇帝陛下多情,名下有十多位皇子,沈凌煜排行第九,母亲的身世还是个秘辛丑闻…… 可他却成了唯一的储君。 如果他真的如这笑容一般简单透彻,又怎么能在混乱的皇室中站稳了脚跟? 宁羽飞搜罗着脑中的记忆,但因为缺乏了一些关键要素,所以一直不能碰触到更深层的回忆。 沈凌煜并没看他,只是握着他的手,在这磅礴大雨之中稳步前行。 是要去哪儿? 宁羽飞没开口询问,沈凌煜也没出声,两人这样手牵手但却额外沉默地走在了深黑的夜色中,耳边响起的只有大滴的雨水砸在地面的清脆声。 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他们绕到了一个异常偏僻的小山上。 虽说是山,但其实并不算太高,约莫又是七八分钟,两人轻而易举站到了山顶上。 而站到山顶举目看去,却恰到好处的看到了那一片灯火辉明。 ——帝宫,整个银河帝国最尊贵华丽的所在地。 没想到这小山的角度竟然这么巧妙,虽然不高,但却能让人的视线穿透无数的庄园府邸,一眼看见远在中央区的帝宫。 虽然距离很远,那繁华的帝宫也像是夜空中的闪烁的密麻星辰,但却真正看到了…… 很奇妙,也很刻意。 宁羽飞几乎捕捉到了什么…… 这时沈凌煜开口了:“陪我坐坐好吗?” 宁羽飞:“殿下……” 沈凌煜转头,神态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但声音似乎还是清朗的:“别这样叫我。” 犹豫了一下,宁羽飞才轻唤道:“表哥。” 沈凌煜勾唇,笑得非常开心:“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的。” 他一问,宁羽飞那似是被尘封的记忆竟一股脑涌了出来,他不禁有些错愕……但旋即又有些尴尬,轻声道:“那时候太小了……不懂事,别笑话我了。” 沈凌煜金眸明亮,之前的阴霾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没笑你,只是想想都觉得很高兴,虽然你叫我表姐,但也是把我当亲人了,不是吗?” 这事被掀出来,虽然宁羽飞不是那个宁羽飞了,但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把表哥当成表姐,这特喵的到底有多蠢! 不过……宁羽飞回忆了一下,那时候的沈凌煜还真像个女孩。 七八岁的年纪,有着一双漂亮的金色瞳孔,还怯怯弱弱的,声音也很轻,非常像一个小姑娘。 可是二十年之后,那样一个胆小的孩子竟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胆小怯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华美。 ——王子,如今的沈凌煜真的是无数少女心目中的王子殿下。 宁羽飞有些晃神,沈凌煜却轻声说着:“那时候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开心吗?宁羽飞搜索着记忆,实在无法分辨那个浑身是伤,怯生生的孩子是不是在开心。 沈凌煜的童年是在杨家度过的。 杨青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关于这一点宁羽飞已经十分肯定。 可他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能不是人到这个地步。 杨若馨是杨若云的妹妹,一个生的很漂亮但其他方面却很平常的女人。 她没有姐姐的坚强,也没有姐姐的聪慧,她生在杨家,摊上这样一个父亲,能不长歪已经是个奇迹。 但没想到的是这张脸给她惹了祸患。 杨青海一心想要发达,觉得自己生了两个女儿是得了摇钱树。 老大杨若云不听他摆布,但好在小女儿是个漂亮又听话的。 他不知道从哪儿得来消息,弄了一场巧遇,愣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皇帝身边。 当今陛下风流成性,遇上漂亮的便挪不动腿,一通山盟海誓砸下来,杨若馨又怎么撑得住? 她沦陷的很快,杨青海也做起了国丈的春秋大梦。 只是皇帝薄情,不到个把月就腻了厌了,抬脚离开行宫,把杨若馨这个男爵之女给忘得一干二净。 可杨若馨却怀了孕。 当时的杨若云得知这事气得大发雷霆,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留下这孩子。 但杨青海却还不死心,杨若馨也不相信皇帝会这样忘了他,父女两人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杨若云也没有半点办法。 孩子生下来了,杨若馨没等到母凭子贵,等到的却是一句:“娼妓之子,怎堪入室?” 一句话把杨青海父女的美梦给砸了个七零八落。 杨若馨不甘心,大哭大闹寻死觅活,可有什么用? 她清清白白都被说成是娼妓,又怎么能得到那薄情帝王的一丝一毫眷顾? 沈凌煜刚满周岁,杨若馨便精神混乱,开始疯疯癫癫。 第7节 他是皇子又如何?皇帝已经有了八个孩子,对于这个一时风流的产物真没什么丁点儿念想。 杨若馨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绝望之下把心中的怨恨尽数发泄给这个拥有一双金眸的孩子。 因为那双眼睛,她的一生都毁了。 因为那薄情的男人,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怨怒愤恨之下,她癫狂起来便对着这孩子非打即骂……而杨青海也真的是不负责任到了极点,女儿成了这副样子,他不闻不问还终日在外流连,偶尔回来看着沈凌煜挨打,他还要泄愤似的帮着踹上一脚。 那时候杨若云已经嫁入了伯爵府,从杨青海和杨若馨执意要生下孩子起,杨若云便气得扔下一句“断绝关系”厚不肯再回娘家。 她虽听说皇帝不肯认回沈凌煜,但也绝对没想到沈凌煜会在杨家受到这样的欺凌和虐待。 都说虎毒不食子,她哪里又知道杨若馨会成了那副样子! 等到七八年过去,杨若云的气也早消了,虽痛恨杨青海但也实在放心不下杨若馨,回了一趟娘家才发现那怯生生的孩子,一时间,她的心情也是错综复杂到难以言说。 而就是在那时候,沈凌煜第一次见到了宁羽飞。 或者该说是第一次见到了一个对他微笑,一个不打他,不骂他,还拿甜甜的糖果给他吃的人。 虽然是个比他还小的孩子,但沈凌煜却像是看到了一缕穿透黑夜和冷寂的明亮阳光,温暖的想要让人握在手心。 当时的杨若云要带走沈凌煜,可那时候的杨若馨已经彻底疯了,她不肯让人带走他,谁动一下,她便寻死腻活。 杨若云没有办法,只能安排了人留在杨家,又定期给杨青海不少钱,让他好好照顾沈凌煜。 而她也忍着心中的恶心,争取隔段时间回一趟杨家,为的就是看看沈凌煜。 五年时间,沈凌煜十三岁,杨若馨死了,沈凌煜也回到了皇宫,被皇后养在了身边。 沈凌煜离开杨家的时候,宁羽飞才十一岁。 其实他对于这位表哥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相遇的时候,沈凌煜八岁,但宁羽飞只有六岁。 虽然后来杨若云时常回杨家,但却不会次次都带着宁羽飞。 一年之中,宁羽飞也最多回杨家三四次。 五年,两人相见的次数大概还不到二十次。 这么稀疏的相处时间,对于一个备受宠爱的十一岁孩子,怎么可能会对这样一个表哥有太多的印象? 可是沈凌煜却把每一次相见当成了救赎。 想起这些,宁羽飞也记起了今天的日子。 ——杨若馨的祭日。 十五年前,杨若馨死了,只有十三岁的沈凌煜把她的骨灰埋在了这座小山上。 宁羽飞莫名心脏一颤,一股寒意从心底缓缓升起。 沈凌煜静静地看着前方,声音清朗动听:“母亲死后,倒是可以日日夜夜看着她渴望的帝宫了。” 可她真的想要看着那个毁了她一生的地方吗? 沈凌煜这么做是在满足母亲的遗愿还是连死了都不肯让她安息? 磅礴的大雨落下,漆黑的夜尤其孤冷阴骘,宁羽飞身体微颤,不敢深想下去。 沈凌煜转头,忽然用力抱住了宁羽飞,他的臂膀有力,抱的也很紧,在深黑的雨夜里,他笑得像阳光一般耀眼明媚:“小羽,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第8章 听着他这清朗中带着丝丝甜意的声音,宁羽飞的心脏猛揪了一下。 沈凌煜的童年戳中了他。 宁羽飞是个孤儿,一直都无比渴望拥有一个家。 可是他没有。 沈凌煜也没有。 所以他的心情他能体谅:哭没用,闹没用,怯弱没用,胆小没用……当认清了这些软弱的情绪都毫无用处之后,人会不自觉的坚强起来。 不能哭就笑吧,不能胆小就勇敢吧,既然没人守护自己,那就自己来守护自己! 相比较来说,沈凌煜比他还要惨。 亲生母亲的毒打虐待会让一个人的心性完全扭曲。 沈凌煜能成长到现在这样子,‘宁羽飞’功不可没。 这里的‘宁羽飞’不是那个死掉的也不是现在这个活着的,而是沈凌煜自己心里的,被他无限美化乃至神化的‘宁羽飞’。 因为有这样一个诡异的执念在,他撑过了最艰涩的日子,从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蜕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瑰宝’。 这个过程中都经历和遭遇了什么,宁羽飞不知道,但他能够肯定的是,沈凌煜的那句话是没有丁点儿作伪的:——没有你,我早死了。 宁羽飞待在沈凌煜潮湿的怀抱里,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关于分手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怎么都没猜到是这样的情况。 分手……他怎么说得出来? 这不是被不被弄死的问题,而是他说了这话,眼前这个人可能……宁羽飞脑中突兀地闪过那个胆小的怯弱的,有一双那么漂亮的眼睛却浑身都是青青紫紫的瘦弱孩子。 ……不是死亡,但却绝对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 宁羽飞泄了气,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凌昱哥,我在这。” 表哥那个称谓,终究是个禁制,但他知道沈凌煜渴望什么,所以换了个称呼。 显然这个举动极大地安慰了沈凌煜,他猛地松开他,双手握着他的肩膀,一双金眸明亮的像是能照亮整个宇宙:“再说一遍。” 宁羽飞被他看得略心虚,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为什么他觉得像表白了?他是不是做错了?! 可紧接着,他抬头看见沈凌煜眼中毫不遮掩的期盼、渴望以及那藏得很深却无法忽视的不安之后,宁羽飞妥协了:“凌昱哥……没事的,你还有很多家人!” 他刻意澄清了一下,但很显然,沈凌煜的关注点全在那甜甜软软像棉花糖一样美好的前三个字上。 “谢谢你。”他对宁羽飞道谢,嘴角的笑容绽放,那是极为舒心的,像是能将所有乌云都拨开,能让大地沐浴阳光,能让冰霜化解,能让万物复苏的迷人微笑。 宁羽飞被狠狠电了一下,真是挪不开眼睛。 帝国瑰宝什么的……他是真心服了! 太子殿下微笑的时候,心脏不好的同胞们还是赶紧退散吧!他这个身强体壮的都快觉得心脏有问题了! 下半夜的时候,雨停了,因为宁羽飞的‘安慰’,沈凌煜的精神好了起来,‘瑰宝’不要钱似的砸过来,宁羽飞都不敢抬眼看他了。 深更半夜的都这么要人命,这要是天亮了……估计他得去医院心脏科看看自己有没有患病…… 虽然今天是杨若馨的忌日,但自始至终沈凌煜都没提一个字,更没有任何祭拜的举动,只是在这山上待了大半夜。 他不提,宁羽飞更不会提,毕竟这位母亲实在算不上称职,设身处地想想,是他的话,他可能都不会过来……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沈凌煜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戒指,你不喜欢吧?” 戒指!戒指! 宁羽飞一听这玩意便心虚得厉害,马丹,根本弄不明白哪款该对应哪个人也特么是醉了! “挺……挺喜欢的。”宁羽飞是虚的嗓子抖,但好在这气氛温馨,勉强说是不好意思倒也不为过。 沈凌煜眸色微深,过了会儿才轻笑道:“当时太冲动,现在想想还是不妥当。” 宁羽飞眼睛猛地一亮,哎哟,他听到什么了?冲动?不妥当?难不成太子殿下意识到他的求婚是不对的想要毁掉了?赶紧列队鼓掌欢迎啊同志们! 这真是峰回路转,柳暗…… 花还没明起来,沈凌煜便轻描淡写地戳破了宁羽飞的美丽幻想。 “那戒指是母亲的,虽然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但到底还是不太吉利,毕竟她这一生……”沈凌煜自嘲的笑了笑,“可都没机会戴上它。” 宁羽飞一听,心更虚了,那戒指竟然是杨若馨留给沈凌煜的,还是唯一的……即便这母亲再不靠谱,但那戒指也是意义非凡了! 可怕的是,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和别人的戒指混淆了,完全分不出来了! 作死啊作死! 忽地又转念一想,宁羽飞更方了,几乎是胆战心惊地开口:“凌昱哥,你不会是……想要回去吧?”千万别啊!他虽然没把它弄丢,但……也给不出来啊! 他这一问,沈凌煜却怔住了。 半响后他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你想留着它吗?” 宁羽飞顾不上想太多了:“是,是的。” 下一瞬,沈凌煜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用充满喜悦的声音说道:“小飞,我很高兴,太高兴了。” 宁羽飞:……完了完了,坏菜了! 果不其然,沈凌煜松开他后,微微垂首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心情有多好简直不用多说,而那浅浅的小酒窝也让宁羽飞快hold不住了,颜值逆天也就算了,笑得这么干净澄澈是闹哪样啊!罪恶感简直要爆棚了好嘛! “你喜欢就留着,小飞,我的东西全都可以给你!” 宁羽飞:……说好的分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凌煜又说道:“我知道你不敢戴那戒指,我再给你买个好吗?买一个姨妈认不出来的……” 宁羽飞赶紧打断他:“不……不用的!” “嗯?”沈凌煜眼角微扬。 宁羽飞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别的戒指我也没法戴的,戴了我妈肯定要问,万一让她知道了咱们的事,她肯定要……”不用细说,大家都懂。 沈凌煜眼中的喜悦退散了一些,染上了些许失落。 宁羽飞也是没辙,如今他妈就是杀手锏,沈凌煜谁都不顾忌,但却一定要顾忌杨若云。 他这话,之前的宁羽飞是说过不少次的,要不是‘表兄弟’这个玩意在拦着,估计太子殿下也早就不隐瞒关系了! 说起来也真是曼妙啊! 因为议长大大是万人迷,宁羽飞不愿意曝光,谢璟为了保护他,所以把两人的关系藏得很深。 因为太子殿下是他的真·表哥,所以沈凌煜在各种政治因素的考虑之下,只能把这事藏得更深一层。 至于元帅大大……宁羽飞回忆了一下,那银河战队简直就是铁桶一样的存在,霍北宸的私事,没人敢往外传一分一毫。 第8节 所以说……这也是一直到现在都没翻船的根本所在吗?宁羽飞觉得自己触碰到了真相。 可是这真相一点儿都没法安慰人好嘛!这诡异的平衡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压根说不准! 他脑袋神游着,忽然听到了沈凌煜的一声低语:“等我坐上那位置,这天下就没人会阻拦我们了。” 宁羽飞被他这话给震得手心微凉。 当太子殿下成为皇帝陛下,那就没有任何借口去隐藏他们的关系了。 杨若云不会阻拦,天下人更是没人敢阻拦…… 宁羽飞忽然开始希望,现在那昏聩荒唐的皇帝能活得更久一些,好歹要久到让他想出怎么弃船逃命! 沈凌煜把宁羽飞送回伯爵府后才离开。 宁羽飞熬了一夜,这会儿竟然还没了睡意,他偷摸地把那三枚戒指找出来,放到床单上傻兮兮的盯着看。 三枚戒指的造型都别致优美,要命的是材质都十分相似。 这倒也正常,就像二十一世界有钱人的戒指都是鸽子蛋一样,如今这星际时代,资源发展了很多倍,但对于稀有矿石的喜好还是一成不变。 他手中戒指的材质都是极其稀有的银光金,这玩意有个极其浪漫的特点,就是它会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天然光芒,戴在指尖尤其好看。 不用想,这银光金贵到超乎想象,能做成一枚戒指的重量足以买下中心商圈的一大片商铺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羽飞把这三个玩意卖了,这辈子都不愁不喝了! 当然,前提是他敢卖…… 哎,宁羽飞叹口气,他本想着拿出戒指分辨一下,看看哪个比较旧,大概就是太子殿下给的,可惜这银光金天生不沾灰,别说只是放了二十几年,估计是放几百年都不会有丝毫陈旧之色。 没法靠这个来分辨,宁羽飞只能把这三枚金贵的戒指给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仰面躺到床上,宁羽飞的脑袋开始嗡嗡嗡地瞎转悠。 太子那边他是没法提分手了,可脚踏三条船这事只要一穿帮,太子估计受的刺激更大…… 想到这里,宁羽飞简直是蛋疼的要死,果然还是要努力弃船! 太子的船先暂且留留,但剩下那两条他要赶紧远离! 正这么琢磨着,他的通讯器滴了一声,议长大大那让人心醉神迷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小羽,有时间吗?” 宁羽飞一个咕噜坐了起来! 分手分手分手! 这次他一定要说出口! 第9章 宁羽飞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见到谢璟,张口就来一句:我们分手吧! 不管是死是活,总得先开口说了,把态度表明。 而且宁羽飞也琢磨过了,他和谢璟肯定没有和太子这么纠结的渊源。虽然他脑中的记忆不齐全,但根据现状判断的话,‘宁羽飞’顶多和谢璟读过同一所院校,而且还不是同届,能认识全是因缘巧合,这样的‘露水姻缘’大多没什么深刻感情,只要祭出快刀,肯定能轻松斩断乱麻! 一通自我安慰,宁羽飞又信心十足干劲满满了! 分手什么的,分分钟的事! 只可惜现在的时间不太靠谱,眼瞅着快晚上八点了,万一再下个小雨,黑漆漆的的说分手,咳咳……他怕自己又怂了,所以还是坚持一下,等明天天色大亮,阳光明媚的时候再披挂上阵,大干一场! 宁羽飞给谢璟回了信息:“今天太晚了,明天可以吗?” 谢璟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好,我去接你。” 宁羽飞答应下来,所谓的接,当然不是到伯爵府接,他们有个约定的地点,宁羽飞开飞行器过去,谢璟会在那儿等他。 这一宿宁羽飞睡得挺不错,补足精神后他神清气爽,早餐都多吃了一碗粥。 杨若云留心,还以为儿子喜欢这新厨师的手艺,琢磨着明天再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宁羽飞这一遭事故受下来,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精神状态却算不上好,当妈的都心细,察觉出来后只以为是身子虚,就想着帮儿子好好进补。 当然,宁羽飞的精神不好跟事故是没有一毛钱关系的,纯粹是被三条船给摇的……这晃悠悠的情况,不晕船的都要得晕船症,更不要提宁羽飞还压根没上过船! 宁羽飞到了约定的地方,刚下飞行器就差点被闪瞎眼。 ……议长大大是真壕,这一溜儿的顶级防御战机,随便一台拿出去都够买下一整个伯爵府了! 宁羽飞开了开眼,唏嘘不已地走向最中央的那架。 战机门划开,宁羽飞还没走进去,便一眼看到了坐在了深黑色座椅上的男人。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临近正午,阳光更是明媚到像能编织成一道道金线,散落下来,让周围的空气都煜煜生辉。 可这样美丽的天气,却及不上那墨发男人的一抹剪影,一道侧颜,一个专注的神态。 宁羽飞看得微微一怔。 他的确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好看到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幅画,好看到无论穿什么都让人觉得华贵优雅,好看到仅仅是匆匆一瞥便会让心跳加速。 不是漂亮,不是英俊,而是一种能够抹杀人感官的惊人魅力,让男男女女、无论性取向,都会由衷的在心里惊叹一句:造物主创造了奇迹。 宁羽飞是个同,还没谈过恋爱,如果不是穿过来之后太混乱的话,他可能会真的想和这样一位…… 打住打住! 宁羽飞把砰砰直跳的心脏给按稳,在心里不停地默念:分手分手分手……一定要分手!再好也不是他的,即便是他的……他也吃不消! 刚稳下心来,谢璟用轻缓低沉的,任何乐器都无法演奏出的动人声音轻唤:“小羽,过来。” 宁羽飞稳下来的心又特喵的失控了,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声音还这么好听,让不让人活了?! 宁羽飞弯腰进去,刚刚坐稳,他便连头都不抬,直接开口:“学长,我想和说件事……” 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刻板的男声响起:“大人,下议院的李副议长发来紧急约见,请问是否接通?” 内阁有两个议院,上议院是贵族议院,下议院是公民议院,帝国虽然阶级分明,但下议院是民心所在,拥有极大的话语权,李副议长更是谢璟的左膀右臂,他的紧急约见,绝对不是小事。 谢璟对着宁羽飞歉意一笑:“小羽,不急的话可以等一下吗?” 听着这样如沐春风的声音,宁羽飞嗓子僵硬了一下:“……好。” 国家大事比较打紧,他还是分一下先后吧! 只是没想到这光脑一连上,谢璟便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宁羽飞傻兮兮的盯着议长好看的下巴看了四五分钟,终于等到谢璟摘下了外接。 他刚想问一句,谢璟却先一步开口:“可能还需要一会儿,小羽,我给你带了份礼物,你先看看好吗?” 他这是怕宁羽飞无聊,扔下正事特意来和他说一声。 被人这么贴心对待,宁羽飞心中不禁一暖,赶紧摆手说道:“学长你先忙,我不急的。” 谢璟笑了一下,但还是让人把东西拿了过来。 “这是你之前提过的,刚好弄到了,你先进去看看,打发下时间。”他说完这话又连上了外接。 宁羽飞知道他的确是很忙,待在这宽阔的飞行器里也挺无聊的,他索性就打量起那份礼物。 是什么东西? 宁羽飞记忆中没有一个大概,他拿着看了看,隐约觉得似乎是个虚拟游戏的登陆器? 游戏?虚拟?咳咳,还真挺好奇哒! 虽然他一心是想来分手的,但眼瞅着谢璟这么忙,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空,他干坐着也坐着,不如来体验一把高科技! 宁羽飞兴冲冲地摸索了一阵,不一会儿就捣鼓明白了,毕竟原主还是玩过不少游戏的。 他带好外接,刚刚闭上眼睛,再一睁开已经来到了游戏中。 好真实!宁羽飞东看西看,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虽然能感觉出这是虚拟的,但却无论用眼睛怎么看,都像是真实的。 这虚拟影像做的也太逼真了! 宁羽飞脑中隐隐有些记忆,这个游戏似乎是最新研发的,非常热门,极其火爆,号称能让人真切的体验到另一段人生。 虽然游戏的登录器造价不高,但因为是中心智脑按照世界运行规律来创造的世界,所以未知性很强,相应的里面的东西也非常珍贵,绝对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宁羽飞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提了句什么,但既然是谢璟准备的,想来是差不了的。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被一个木箱给吸引住了视线,宁羽飞走过去,打开那木箱,接着被里面一柄华美的长剑给迷住了眼睛。 好帅气!线条太美了!虽然狗屁不懂,但宁羽飞坚信,这玩意一定是个宝贝! 宁羽飞毫不犹豫地拿起,接着听到耳边滴的一声:“神器认主,完整激活。” 宁羽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接着他抬头,看到了蔚蓝天空上一大行字滑过:“系统公告:神器长黎现世,玩家孤羽璟心开辟神罚时代!” 一秒钟的时间,宁羽飞已经满脸懵逼。 这是什么鬼?!虚拟游戏里的世界公告?也太特么脱俗了吧! 他正懵着,下一瞬这蔚蓝到一尘不染的天空上炸开锅了! 【溜溜就是溜溜:卧槽卧槽,神器现世了!哪怕一个世界喇叭要一千星币,老娘也要吼一声!】【艾玛是你爹:呵呵呵,传说中的第一人出现了。】 【大漠轻烟冲上天:开服一个月就弄出了神器长黎,这到底砸了多少钱?真特么是壕!爷有这钱,爷还不如去买颗宜居星球当土财主。】【霖爷吊炸天:孤羽璟心!出来单挑!】 【霖爷吊炸天:孤羽璟心!出来单挑!】 【霖爷吊炸天:孤羽璟心!出来单挑!】 接下来,这天空全被这句话给承包刷屏了。 一千星币是多少钱,如今的宁羽飞还是很有概念的,这换算成人民币也是一千块钱了! 一千块钱一句话,连刷了近百条……马丹,这个霖爷吊不吊不知道,天都快被他炸了是真的! 宁羽飞嘴角抽了抽,莫名想起了一个人——李霖。 一定是误会,一定不是那小子…… 记忆断层太厉害,宁羽飞觉得自己还是风紧扯呼比较好,省的再莫名惹上大麻烦! 从游戏里退出来,谢璟还在忙。 宁羽飞百无聊赖,恰好飞行器停了下来,似乎是抵达目的地了。 抬头看看谢璟,宁羽飞没打扰他,只是待在飞行器里也挺无聊,他决定出去走走。 第9节 只是刚刚打开门,一个充满惊喜的温柔女音响起:“小羽到了?快过来,阿姨做了你爱吃的天罗庚。” 宁羽飞怔了怔,看着眼前这同谢璟有五六分像,虽近中年但却仍美丽地超乎想象的女人,脑袋嗡了一声。 这是谢璟的母亲,大榭侯府的女主人,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嘉陵公主——沈天薰。 而此时,这位尊贵无双的女人却一脸慈爱的握住了他的手,眼中有见到他的喜悦也有一丝丝无法掩饰的担忧:“听说你前些天遇到事故了?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下次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了,想去哪儿告诉阿璟,他没空也让他安排人陪着你!” 宁羽飞呆呆的,被脑中的涌现的记忆给震得说不出半句话。 分……分手?呵,呵呵! 第10章 帝国长公主,二十年前的第一美人,如今大榭侯爵夫人,真可以说是尊贵至极了! 不提其他人,即便是当今皇后,见到这位长公主也要礼让三分。 可现在,长公主殿下却如同邻家的阿姨一般,无比亲热地挽住了宁羽飞的手。 宁羽飞:……好怂好怂快跪了! 然而更怂的还在后头。 沈天熏从诞生便是帝国明珠,是上任陛下唯一的女儿,说是疼到了骨子里都不为过。 这样一位公主殿下,打小便是前呼后应,生的就是养尊处优,任何华贵之词用到她身上都不会让人感觉到丝毫突兀。 可是……这样一个尊贵到骨子里的人却为他下厨。 做了宁羽飞最爱吃的天罗庚。 这说的可不是沈天熏安排人做,而是她亲自下厨,亲自掌勺,亲自烹饪而出。 放眼整个银河帝国,享受过这待遇的人大约只有五个人。 一个是去世的先皇,一个是当今陛下,一个是大榭侯爵,一个是内阁议长。 而最后一人……就是宁羽飞了。 自己的名字能和这么多名响当当的人物排在一起,宁羽飞只觉得异常惶恐。 福太重,消受不起啊! 沈天熏见到他是真的非常高兴,挽着他胳膊进了侯府,转眼将那还冒着热气的天罗庚端了出来。 “趁热喝,一早我就熬上了,这会儿味道最好,营养也充分,最温补了!” 她一脸殷切地看着他,宁羽飞真的是汗颜的要死要死了。 “殿下……”他开口用敬称,沈天熏立马洋怒道,“才几天不见,又生疏了!都说喊阿姨就行,我啊,最希望你喊我妈妈,不过这事也急不得,你俩慢慢来,阿姨愿意等。”一边说着,她弯了弯眼睛,姣好的容颜上写满了期待还有一丝丝促狭逗趣。 宁羽飞看在眼里,那真是一颗心都咯噔了一下。 他是来和谢璟说分手的,可是……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沈天熏还在眼巴巴的看着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宁羽飞只得收回心神,拿着汤勺舀了一口,刚放进嘴里,就被那鲜美的滋味给征服了舌头:“好喝!”真的很好喝,这绝对是挑了上好新鲜的天罗,用了很大心思才能熬出来的味道。 美食是不会骗人的,用没用心,专不专注,真的是尝一口都知道。 看着眼前因为他夸奖而满眼喜悦的长公主,宁羽飞只觉得愧疚的要死要死了。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谢璟一直在忙,沈天熏好不容易见到了宁羽飞,拉着他有说不完的话,有吃不完的好东西,恨不得把自己的珍宝都一一拿出来分享给他,那种喜欢那种高兴真的是没有半点儿作伪,让人心里一片熨帖。 宁羽飞却是一路惶惶然,看得越多,听得越多,那些记忆也就越清楚了。 聊着聊着,沈天熏就忍不住想起那些事,不禁叹息道:“小羽,你能陪着阿璟,我真的很高兴。” 稍微一提,她眼眶便微微泛红,情绪想压都压不住。 宁羽飞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不禁也有些怔愣。 他以为自己和谢璟的渊源很浅,但真没想到,那个看似云淡风轻的男人竟然会对他……执着到那种地步。 过往的记忆涌动着,宁羽飞细细回忆,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忍不住被触动。 谢璟是他的学长,他们在同一所院校,就读不同专业,相遇也实属巧合。 学校里组织的一次野外训练,宁羽飞恰好和谢璟住在同个宿舍。 他们接触的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那段时间他们也保持着单纯的同学关系,并没有丝毫逾越,只是相处的很愉快,彼此都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如果只是这样可能也没什么了,但是训练结束的时候,谢璟对宁羽飞表白了。 当时的宁羽飞是什么心情,现在的宁羽飞体会不到,但毫无疑问的是,那时候的宁羽飞同意了。 于是,他们开始交往了。 可是这段经历并不顺遂,谢璟的身份太高了,而宁羽飞又太过普通,恋情只短暂的维持了半年,宁羽飞便顶不住压力提出了分手。 谢璟不同意。 宁羽飞却真的受不了了,他为了躲开谢璟,甚至不惜报名了近战兵,要冲到前线去。 这简直是以死相逼。 谢璟妥协了。 两人分手后,宁羽飞回到了学校,但毕业后他凭借着机甲调控师的身份踏上前往大荒星系的星舰,进入了银河部队。 谢璟那时候还远没现在的权利,他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宁羽飞已经投身入到巴林顿战役中。 银河军队是铁桶一块,别说是谢璟了,即便是大榭侯爵也别想把手伸过去。 这样看起来,似乎两人会彻底分开,随着时间推移,忘了对方也就没有后头的孽缘了。 可是宁羽飞忘得挺快,但谢璟却连一丁点儿都忘不了。 一年前,宁羽飞回首都星探望父母,看到的却是因为星舰延误而等了他整整两个小时的长公主殿下。 宁羽飞当然是知道沈天熏的,但他从没想过这位尊贵的长公主会和自己有什么牵扯。 他惊讶错愕,沈天熏却抬头,美丽的容颜十分憔悴,好听的音调里也掺了丝无法掩藏的哀求:“宁先生,虽然很冒昧,但能不能请你去看看阿璟。” 谢璟?! 宁羽飞不明所以:“殿下?” 沈天熏却压不住情绪了,她虽没哭出声,但眼泪却汹涌的滚落下来:“拜托了,去看看他行吗?他真的……真的很需要你。” 宁羽飞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看到一位母亲在自己面前落泪,都是没办法坐视不理的。 更何况他虽然和谢璟分手了,可到底不是陌生人,他出了事,宁羽飞也没法不闻不问。 “殿下,您不要着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尽力而为。” 两人一起上了飞行器,沈天熏的情绪近乎于崩溃,一路上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宁羽飞听在耳中,心里简直像是泡了一条苦瓜,挤出来的全是涩到难以言说的苦味。 这么会这样? 他和谢璟分开了三年,这三年他在大荒星系,跟着战队征战,几乎将这段恋情完全抛之脑后了。 他以为谢璟肯定也早就放开了,但……没有,完全没有。 沈天熏的声音里搀着哭腔:“我真是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表现的很正常,无论是工作还是家里,都挑不出半点错处,阿璟从小就特别省心,做什么都好,学什么都快,又聪慧又能干,别人都说我好命,生了这么个出息的儿子,我也这么觉得,可我真不知道他心里藏了这么多事。” “宁先生,他一直忘不了你,虽然分了手,也做到了不去打扰你的生活,但他真的没走出来,人前装样子,人后却十分压抑,第一年还好些,从第二年开始他便患了严重的失眠症,他不说,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他真的是……” 沈天熏没说完,宁羽飞却是明白的。 谢璟在人前是永远的完美无双毫无破绽,所以他真正在想什么,只要他不想让人知道,那没人能知道。 沈天熏继续说着:“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和你分开后的第二年,他一天只能睡不到三个小时,那段时间他已经入了内阁,正是最忙的时候,我只以为他是为了工作,哪里知道他是只能工作,因为不工作也压根无法入睡。” “可这样怎么能行?又撑过一年,到了今年,他一天最多能睡一小时,可是我这个当妈的竟然还没发现他的异样,他真是……哎……”沈天熏一边说着,一边心酸的眼泪直落。 宁羽飞整个人都听傻了。 沈天熏继续道:“这半年他真的撑不住了,在内阁晕倒一次,我才知道他已经三天不眠不休了!叫了医生治疗,但根本检查不出问题,只说是心理上的,但阿璟的性格,又怎么肯轻易吐露心事?““直到最近我才知道了你们的事,那傻孩子对你真的是用情太深了……”说到这里,沈天熏已经泣不成声。 宁羽飞怔怔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天熏半响才勉强止住眼泪,她抬头,哽咽道:“我知道感情这事勉强不来,你们分手了,按理说我不该麻烦你,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宁先生,去看看他吧,我只有这一个孩子,他要是出什么事,我也没法活下去了。” 说着,沈天熏再度崩溃。 宁羽飞的心里如同被钝刀给磨了,疼得发木。 他终于开口应下来:“我会去看他的,殿下,我会去的……” 这样说着的宁羽飞也没想到会看到那么憔悴那么虚弱的谢璟。 这个男人,这个完美到让任何人都挑不出瑕疵的男人,此刻竟然会这样的脆弱。 宁羽飞只是看了一眼,声音便颤了:“学长……” 谢璟似是没想到他会过来,微微怔愣后,他起身,后背僵直,嘴角勉强勾起的笑容有些狼狈,没了半点往常的优雅闲适:“是母亲让你来的?没事的,我只是最近身体不舒服,和你没关系……” 宁羽飞却只觉得心里涩到了极点:“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没想到他会这样,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谢璟眸色微黯,迷人的音色里含了丝喑哑:“……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没有对错之分。 宁羽飞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离开。 说来也真的是太神奇了,整整三年,谢璟都没有睡一个安稳的觉,但再看到了宁羽飞之后,他破天荒的睡了整整六个小时。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第二天,沈天熏真是恨不得把宁羽飞给供起来。 这些天她也被折磨的太凶了,儿子不眠不休,只要是个人都耗不住,持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只要想到这里,她便心如刀割,恨不能替他受罪。 而如今,宁羽飞救了谢璟,也是救了她,更是救了整个大榭侯爵府。 等到假期结束,沈天熏私下里找了宁羽飞。 第10节 “小羽,我知道这很自私,但阿姨求你了,给谢璟一点儿时间好不好?哪怕你实在不喜欢他,也可以慢慢分开好吗?我会留意的,也会努力帮他调整心情,只要慢慢来,慢慢的,他肯定不会像这次这样……” *** 记忆戛然而止,宁羽飞呆呆的,心里千滋百味,真是难以言说。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谢璟会对他那样的百依百顺,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宁羽飞只是提了一句那款游戏,谢璟便给他准备的周周全全…… 失而复得,所以才会为所欲求。 两人交往了一年,但其实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可谢璟整个人却如获新生,身体恢复后他接任内阁,用了半年时间重整财政和司法,让帝国百姓受益匪浅,而他也成为了最年轻最优秀最有魅力的内阁议长。 脑袋乱哄哄的,宁羽飞简直要疯了。 而这时,一个轻缓的,如同春日清晨舒缓的微风一般动人的声音响起:“小羽……” 宁羽飞猛地抬头,他看到了那个沐浴在阳光下,好看的放佛谪仙临世的男人。 他对着他微笑,弧度恰到好处,优雅完美,毫无瑕疵。 “刚才有事要和我说?”他轻声询问。 宁羽飞盯着他,脑中闪现的却是那憔悴到失去生机的谢璟和崩溃到绝望的沈天熏。 这…… 宁羽飞真是要跪了,到底是做的什么孽啊! 第11章 面对谢璟的询问,宁羽飞怎么可能把‘分手’两个字说出口? 不提其他,单单是在把他当儿子一样疼的沈天熏面前他也说不出这样戳心的话啊! 清了清嗓子,宁羽飞只能硬着头皮说:“没什么要紧事的,只是……” 谢璟轻声问:“怎么?” 宁羽飞一咬牙说:“那个……北安区有机甲展,再过几天就结束了,我想……” 他没说完,沈天熏却惊喜地插话道:“去去去!一起去!阿璟你把工作推一推,总也忙不完的,刚好有机甲展,小羽想去,你说什么也要陪着他!” 谢璟明显的怔了怔,下一刻他精致的桃花眼微弯,优雅的声音舒缓到了极致,让听的人如同被电流过了一半,从脚底苏到了头顶:“要去吗?” 宁羽飞被狠狠撩了一下,再抬头看见他眸中的宠溺以及那眼底深处掩藏着的小心翼翼,不禁胸中一涩,轻声道:“学长有时间的话……” “明天。”谢璟这话说的很快,像是怕他反悔一般。 宁羽飞心中哀嚎了一句‘造孽啊’,面上倒是挺平稳的:“还有三天时间……不急的,其实我最想去看的是最后一天的闭幕式。” 这种大型展览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是最好看的,既然错过了开幕式,看看闭幕式也挺不错。 谢璟对他是真·千依百顺:“闭幕式在晚上,我到时候去接你。” 宁羽飞点头,连声应了下来。 在一旁看着的沈天熏开心的不得了,简直比两个当事人还开心。 宁羽飞有个天大的软肋,对这样巴心巴肝的母亲是一百个没招,看着她高兴,他心里竟还觉得挺满足,也是没谁了…… 天色暗下来,宁羽飞才离开了侯爵府。 远离了谢璟和沈天熏,宁羽飞才大大地叹了口气。 其实这一天他过得很开心,谢璟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他本身就是个为人处世极为周全的人,所以当他真心要宠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是会让你舒服到了极点,而且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依赖感,甚至会萌生如果能和这样一个人…… 念头还没闪完,宁羽飞又用力地摇摇头。 这些有的没的他还是别想了,不提三条船有多晃,单单是谢璟抱有的执念是对着‘宁羽飞’,他就不该想太多。 回到家,一夜无梦,第二天又是难得的清闲,宁羽飞哪儿也没去,在家陪着杨若云,杨若云高兴地不得了,拉着他在虚拟社区里一个劲的试衣服,宁羽飞也没半点不耐烦地陪着她挑。 看着杨若云高兴地模样,宁羽飞不禁想起沈天熏。 接着叹口气,再想起自己接连失败的弃船大业,他无比纠结。 又到晚上,宁羽飞安静了一天的通讯器滴了一声。 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本能地判断,这应该是元帅大大了! 自从回到首都星,两人的见面周期特别稳定,几乎是每隔四五天见一次,虽然这一次就会让宁羽飞下不了床一整天,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元帅大大还是挺……规律的。 想到这里,宁羽飞面上微红,手抖的更厉害了。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响在耳边的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声音:“宁羽飞你还是不是兄弟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不把我当哥们了是吧!” 这声音很明亮清脆,只是说出来的话实在讨打的厉害。 宁羽飞嘴角抽了抽,脑中闪过了李霖那欠揍的小脸蛋:“别听人瞎说,我没事。” “没事?”李霖尖叫,“星舰都碎成渣渣了,维生舱差点儿能源耗尽了,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没事?” 宁羽飞脑中涌现着这位大爷的记忆,深深明白,和他说话不能较真,较了真你就等着耳朵生茧吧! 于是他说道:“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嚷嚷什么,我没死都要被你咒死。” 李霖哼哼唧唧的:“快出门接驾,大爷我到伯爵府了!” 宁羽飞十分无语,他上辈子孤身一人,还真没碰到过损友这种生物,更不要提是这么嘴贱的损友! 他穿好衣服下楼,刚出升降梯就听到杨若云的笑声:“你这孩子,就是嘴甜!” 宁羽飞扬眉看去,在杨若云面前,一个身着骚包皮衣,打扮得十分时髦的白皙青年正在那儿弯着眼睛笑:“阿姨,我可不是嘴甜,我是就事论事,您这么年轻漂亮,我看着都只想喊一声姐姐,这声阿姨叫的实在惭愧。” 他生的白皙俊秀,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小虎牙,说的话堪称油腔滑调,但挡不住脸嫩,天生一张讨喜娃娃脸,说什么都让人听着高兴。 杨若云果然心花怒放:“小霖,你有空就常来找小飞玩,他总提起你……” 眼看着两人又要扯起来,宁羽飞前阵子还拿李霖当过挡箭牌,生怕露馅,他赶紧说道:“阿霖来楼上吧。” 李霖在他面前就是个嚣张大少爷,但这家伙最会装,对着杨若云那叫一个乖,乖的跟小绵羊似的。 “阿姨,我先上楼了。” 杨若云是真喜欢他:“行,你们玩儿,我去让厨房弄些点心水果。” 李霖立马又笑出了小虎牙:“多谢阿姨啦!” 杨若云嘴角含笑的离开。 李霖上了楼,刚进了宁羽飞的卧室,那乖巧模样瞬间消失,他扬眉,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宁羽飞:“命大啊宁小飞,这样了都没受伤!” 宁羽飞给他一个白眼:“我没断胳膊断腿,真是让您失望了啊。” 李霖哼哼两声,刚想再刺两句,却眼尖的看到了那银白桌面上的东西。 “你这家伙!买了设备也不告诉我?进去玩过了?要不要我带你啊!” 他看到的是谢璟宋宁羽飞的那套游戏设备,宁羽飞压根没心情玩,拿回来了就顺手放在那儿,这会儿李霖一提,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李霖已经过去捣鼓了:“别说哥哥不疼你,你登陆了加我好友,我送你几件极品装备……” 宁羽飞盯着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游戏昵称是什么?” 李霖嘿嘿一笑:“霖爷吊炸天。” 宁羽飞:……真是这货!那个刷了十万星币‘孤羽璟心,出来单挑!’的蠢蛋真的是李霖这家伙! 卧槽……头好疼,这败家爷们! 李霖还以为宁羽飞是被自己这炫酷的昵称给震住了,并没多想,只继续说道:“我跟你说,你霖爷我溜着呢,响当当的全服第一人,啊……好吧,现在不是第一人了,被一个兔崽子给抢了先。” 宁羽飞(兔崽子)不动声色:“抢了先?” 他一问,李霖便气得肝疼:“也不知道哪儿来了个神经病,花了几千万砸出第一把神器,妈的真是脑子有病啊,有这么多钱都能做一款游戏了!弄一个把早晚会过时的神器搞毛?真是气死我了!” 听着几千万这个数字,宁羽飞莫名认可了李霖的第一句话:真特么是神经病啊!议长大大你看起来挺正常,怎么疯起来这么要人命! 李霖用十分钟痛骂了一通这位‘孤羽璟心’,末了才略微消气,拿起宁羽飞的设备想进去看看:“估计你也是新手号,我给你调一下设定……” 他话没说完,宁羽飞一把将设备夺了过来,喵的,这要是登陆成功了,李霖一准就知道他是孤羽璟心,这特么可就事大了! 他可没那么多钱拿来疯,到时候李霖一逼问,要歇菜! 宁羽飞这动作太夸张,李霖扬眉斜他:“咋?还有什么小秘密不成?” 宁羽飞瞪他一眼:“不需要你调,自己会玩!” “宁小飞你硬气了啊!” 宁羽飞呵呵:“不用你管,等我玩溜了去你面前闪瞎你。” 他俩认识七八年了,对彼此的脾气心知肚明,宁羽飞向来好胜,不愿意让他弄是常有的事,李霖倒也没在意:“你那破号,我还懒得上呢!” 见他歇了心思,宁羽飞松了口气。 李霖今天过来,一方面是看看宁羽飞死了没有,一方面也是心里堵得慌,想拉他出去玩。 “你身体没事的话,陪我出去喝两杯?” 宁羽飞其实是不想去的,但他太清楚李霖的性格了,要是不去,他八成闲得无聊又要捣鼓游戏设备,到时候万一漏了陷…… 宁羽飞只得说:“走走走,霖爷掏钱,不去白不去。” 李霖财大气粗惯了:“带你去天夜坊见见世面!” 他俩出了门,上了飞行器,李霖还在对游戏的事耿耿于怀:“那孤羽璟心不仅是个神经病,八成还是个议长控,你看他这名字,璟心,啧啧,是想要谢璟的心吗?脸可很有够大的!” 开着飞行器的宁羽飞手抖了一下,飞行器也跟着抖了一下。 李霖立马瞪他:“能不能行了?不行我来开!” 宁羽飞现在只想把这嘴贱的家伙给一巴掌拍出去,可惜‘事出无因’,只能忍了。 他暗暗琢磨,等回去了他就把那套设备给藏起来,要真让李霖知道他就是孤羽璟心,估计他关于盛怒之下把他给五马分尸顺带暴晒街头。 真是一个谎要千个慌来圆啊,人生累到这地步,活着有个什么意思? 心如死灰的宁羽飞万万没想到,他刚到了这帝都星最顶端的名流会所——天夜访,就迎面碰上了这样一群人。 谢璟和沈凌煜是表兄弟,又年纪相当,会和朋友们出来聚聚不算意外。 只是宁羽飞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和他俩同时撞上! 第11节 第12章 星空垂暮,天夜坊灯火辉明,各种张扬昂贵甚至是稀有的飞行器像廉价的石子一样被摆在了外头。这儿是帝都星最繁华的地方,是银河帝国最奢靡的夜之宫殿,因此再昂贵的飞行器也压根不值一提。能来这里,非富即贵,而富到这个地步,贵到这个程度,早就不能用金钱物质来衡量身价了。 按理说,宁羽飞是不敢来天夜坊的,但挡不住他身边有李霖这个实实在在的土豪。 李家只是个小小的子爵,还是拿钱买来的名誉爵位,按理说根本上不了台面,可挡不住李霖他爸太能干,拼搏了大半辈子打下的家业连当世权贵们的都不敢小觑。 李家没什么权势,但却是真有钱,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所有宜居星的通讯网络,足以让他们荣登帝国首富。 李霖又是李仁德唯一的儿子,这有多金贵简直无需多说。 有这样的家世,李霖也是肆无忌惮,玩游戏花个几百万他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说起来他和宁羽飞也是一场孽缘,两人念了同一所高中,本来是谁都看不上谁的:李霖觉得宁羽飞是穷逼贵族,宁羽飞觉得李霖是没气度的暴发户。按理说这样两个人压根不会成为好友,可好巧不巧的是,他俩谁都看不上谁,而学校里的真贵族真富豪们也看不上他俩这一个真穷逼一个真没品。 两个人都遭受到了排挤,一场意外,宁羽飞出手揍了欺负李霖的小混球,李霖这才正眼看了看这‘穷光蛋’,而一接触,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性格相投,爱好相投,还作死的都是同性恋,连喜欢的口味都一样一样的……嗯,两人都有点儿花痴,看到帅得掉渣就拔不动腿,从相看不顺眼到一起看帅哥他俩只用了两个小时。 然后……就成了死党损友。 两人走得近了之后,发现还挺不错,宁羽飞是有贵族特权但没钱,李霖是有钱但没特权,混一块之后才发现彼此是这样那般的互补,简直天生一对!当然,鉴于两人都是零号,所以只能当损友,内部消耗这种好事是落不到头上了。 宁羽飞的身份是足够走进天夜坊的,但可惜他进去之后想出来估计得把伯爵府卖了。 李霖的身份是进不去天夜坊,但他可以搭着宁羽飞的顺风车,顺便去狠狠砸钱,砸的那帮嚣张贵族喊他爷! 他俩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可却是真真真的第一次迎面碰上这样的大人物! 沈凌煜和谢璟是一起来的,他们身后还跟着六七个衣着华贵气度优雅的青年,只是瞄一眼都觉得眼熟的很,毫无疑问,这几位都是帝都上流年轻有为的贵族子弟。 他们这一行人出现,整个天夜坊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围观。 即便是在这样一群公子哥里,毫无疑问太子殿下和议长大人都是极为出众的,一个是‘帝国瑰宝’,一个是‘银河系最完美’,私底下不少人都曾忍不住把这两人放到一起做比较,但说实话,真真正正看到他们站在一起,才会惊叹于造物主的神奇。 怎么会创造出这样好看的人,又怎么能让这样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世界上! 周围不少女生已经看的呆滞了,左一眼右一眼,那眼中的粉红泡泡已经快要化成实质飞出来了。 而此时在宁羽飞身边,一个女生忍不住小声惊叹道:“天呐,要是能被这两位大人喜欢,那简直是要幸福死了!” 宁·被同时喜欢·羽飞听到这话却满心都是撒蹄子狂奔绕着银河飞了一圈的神兽草泥马! 幸福个鬼啊!要死了倒是真的! 可特么的是吓死的好吗!他小腿肚子都抖出节奏,抖成旋律,抖出一曲慷慨激昂的作死神曲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沈凌煜和谢璟先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宁羽飞是谁都不敢看,慌忙低头,死命地掐住了李霖的胳膊,不掐不行,他快站不稳了! 好在……这两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嘴角挂着笑,十分和谐的走进了天夜坊。 直到这两个闪瞎人眼的极品男人消失,周围才想起了一片惊叹声。 李霖回神,他被掐的生疼,翻个白眼瞪宁羽飞:“有没有点出息?看见帅哥就紧张,就你这德性,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高中的时候,他俩经常一起蹲守体能队的校草们,宁羽飞那时候年轻得很,看着喜欢的就忍不住紧张,一紧张就要掐人,李霖早就习以为常。 宁羽飞听这话,嘴角抽了抽,心情很复杂:霖爷,你的基友他早已非吴下阿蒙,哪里是嫁不出去?他把自己嫁了三次你信吗?信吗?信吗? 他真是想抓着个人咆哮一通! 可惜……没法开口啊卧槽! 李霖没注意到他的情绪,他‘嘿嘿’笑了一下,总结道:“太子和议长是真极品,本人竟然比影像还好看,话说没看出来啊,他俩身材这么好,穿着衣服都这么有料,脱了肯定……” 宁羽飞无语了。 李霖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嘴上不把门,什么都敢说,但其实到现在都是个处……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都不是处了,宁羽飞也是心塞。 “咱们回去吧,今晚天夜坊肯定要疯。”那俩人进去了,即便是在最顶层的私人包间,压根不会再露面,但下层的舞池也肯定要被人挤爆了…… 名人效应,无论哪个年代都挺恐怖的。 李霖哪里肯走:“人多才热闹!走,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泥煤,三杯酒就跪的渣渣还偏爱放这样的豪语! 宁羽飞是真不想进去,但看李霖这架势,估计也别想能回家。他走了,李霖进不去,他上辈子没一个朋友,但李霖和‘宁羽飞’却是真好友,他接了他的人生,总得负责任,没理由让李霖不开心。 硬着头皮进去,李霖还在絮絮叨叨:“难怪那孤羽璟心会是个议长控,就议长那容貌气度,还是谁看了都得跪!怎么能有人生成那副模样,真是……啧啧,天天看着估计得精尽人亡。” 宁羽飞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这错综复杂的心情,真是无人能体会! 点评完议长大大,李霖也没放下沈凌煜:“太子殿下也真诱人,你看见他那小酒窝没有?他一笑我真是魂都被勾走!话说太子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有木有?英俊帅气颜值破表还带点儿小可爱,身材还这么好,那宽肩窄腰那双长腿……要命!一见钟情了!” 他叨咕叨咕,宁羽飞是半点儿都没当真,认识这货八九年了,被他‘一见钟情’的人排排队估计能绕帝都星一圈! 李霖点评一番后又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道谁有这福气把他们给收了。” 宁羽飞是真不想说一句话,福气?呵,呵呵! 虽说在门口的时候,宁羽飞吓得差点没跪了,但这会儿冷静下来之后,他反而放松下来了。 也是前‘宁羽飞’机灵,早就防范好了,对那俩人叮嘱的厉害,对外是绝对不会展现出彼此的关系的。 而沈凌煜和谢璟都是对他百依百顺的,自然不会做惹他生气的事。 所以说……虽然在天夜坊的宁羽飞有些方,但心倒还算稳,知道应该不会出大事。 只是他想得挺美,剧本却从来不按照套路来。 跟着李霖喝了一杯昂贵到能买半架飞行器的‘玫瑰之约’后,舞池中央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我们的太子殿下和议长阁下今晚一起来到了天夜坊。” 舞池里立马爆发了惊人的欢呼声,大家都兴奋无比,唯独宁羽飞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说话的女人也很兴奋,清亮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着:“为了给大家助兴,太子殿下给在场每位都点了一杯‘玫瑰之约’,议长阁下敬在场每位一杯‘绯红之心’!” 她话音刚落,在场在沉寂了一秒钟之后,爆发了极强的欢呼声! 天夜坊是真·顶级会所,虽说这两杯酒的价值都够普通人家吃用一年,但对他们来说,钱压根不是问题,而是点酒的人! 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议长阁下。 来天夜坊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而当今银河系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不崇拜他们的。 所以说,他们兴奋地真是能将整个天夜坊给掀翻! 周围的人如此嗨爆了,宁羽飞却忐忑不安外加紧张至极,他总觉得……有些不妙! 而很快,他的预感成真了。 左手一杯‘玫瑰之约’,右手一杯‘绯红之心’,酒不是重点,重点是杯子底下的纸条! 可想而知,这两位今天身边都跟了人,不方便用通讯器联系他,所以,不约而同的用了这一招。 怎么办?去见谁?! 宁羽飞脸上的颜色和天夜坊的灯光一样,堪称五光十色了! 此时,天夜坊顶层,谢璟和沈凌煜几乎同时起身。 沈凌煜看他,金眸里一片星光闪烁:“表哥要出去?” 谢璟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地反问:“殿下也是?” 第13章 一楼的舞池已经嗨爆,李霖本来就是个爱玩的,一杯‘玫瑰之约’下肚后更是忘了自个儿姓什么,冲进人群,兴奋的活像脱缰野马,谁都别想拉住。 若是往常的宁羽飞八成还要追过去,可这会儿他只想静静,嗯,别问静静是谁! ‘玫瑰之约’下是太子殿下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上书:顶楼休息室,等你。 ‘绯红之心’下是议长大大潇洒俊逸的银灰大字,上书:顶楼休息室,等你。 麻蛋啊!顶楼是只有一间休息室,还是有无数间啊? 你们俩说的这么不明不白,谁特么赶上去?! 宁羽飞定定地盯着这两张纸条,心一横,先把它们给撕成碎渣,碎到纸条妈妈见到这纸条都认不出来之后他才略微安了心。 毁尸灭迹是基本素养,这要是被哪个有心人看到,可是要出大事的! 然后……他开始思索着怎么应对这眼前的情况。 上去是不可能的! 同时约他,又是同一个地点,这要是上了楼,分分钟穿帮不解释! 到时候,纵使他有一千张嘴也是没法辩解的,要知道楼上那两位可都是一顶一的人精,他只要稍微不自在,他们一准发现问题,回头起了疑心略微一查,呵呵,死算什么?就怕是想死都特喵的死不成! 宁羽飞快速冷静下来,放下了手中的两杯酒,转身出了舞池,向着最近的洗手间走去。 首先,他得安抚一下楼上那两只。 不上去可以,但总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才能交代过去。 从热闹的舞池走进略微安静地洗手间,宁羽飞深吸了口气,还没等他联系别人,通讯器已经连滴了一声。 ‘沈凌煜邀请您进行影像传输。’ ‘谢璟邀请您进行影像传输。’ 宁羽飞嘴巴抽了抽,想都没想地按下了拒绝。 然后他快速给两人分别回了一句:“凌昱哥,我这里不适合开影像。”“学长,我怕开了影像被人发现。” 两人又几乎是同时回复。 谢璟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喝了些酒,音质比往常还要撩人:“和朋友一起来?开心吗?天夜坊有个特色果酒,你肯定会喜欢,来楼上,我给你准备了。” 沈凌煜的声音清亮,虽然看不到容貌,但却能让人轻易勾勒出那耀眼的金眸和那更耀眼的笑容:“小飞,看到你太高兴了,刚才在门外,我差点没忍住走过去抱住你。” 这两人说起情话来都是够人喝一壶的,可这玩意,正正的负,一下子听到两个人的情话,宁羽飞只觉得膝盖很痛,很想跪! 他靠在门边,努力平复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 第12节 先回复谢璟:“学长,我不上去了,这儿人太多了,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再回复沈凌煜:“凌昱哥,刚才能看到你我也很高兴,不过我们今天还是不要见面了,我怕让人看到。” 先把拒绝的话说出来,再扔个甜枣,这才是正确的安抚手段(人都是逼出来了,短短几天时间咱都无师自通了!) 宁羽飞稳了稳心,开始放甜枣:“后天就是机甲展最后一天了,我们可以多玩一会儿。” 把这话发出去,下一秒,宁羽飞脸刷白刷白的,半点血色都没有,真是魂都给吓没了。 完蛋了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他手一滑,发错消息了! 这本该是发给议长大人的,毕竟他们约好了要去看机甲闭幕式,可是因为太方,他一不小心发给了太子殿下! 撤回,撤回!能不能撤回啊喂! 悲剧的是,这玩意是实时传输,压根没有撤回这个功能。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做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满脑子都是弹幕的宁羽飞在恍惚了几秒钟后忽然又冷静下来。 补救!赶紧补救! 宁羽飞连忙又给太子殿下发了一条:“啊,我是不是自作主张啦,凌昱哥你后天有时间吗?” 说完这话,宁羽飞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正所谓不作不死啊,一作起来就只能撒蹄子狂奔找死了! 没办法,为了填一个坑,他只能挖另一个坑了! 不出所料,太子的声音很快响在他耳边:“你想去看机甲展吗?想和我一起去吗?” 宁羽飞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只是……” “有时间。”太子的声音温柔甜蜜,像蓬松的棉花糖,又甜又滑,能把人一颗心都填满,“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小飞,你好好玩,后天我去接你。” 宁羽飞几乎能想象出沈凌煜有多开心,而他开心起来,那全然绽放的‘帝国瑰宝’到底有多迷人,这天底下恐怕除了他再没人能知道了。 莫名的,宁羽飞心里升起来一丝愧疚。 但眼下的这情况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了。 虽然又挖了一个更深的坑,但值得庆幸的是,今天太子这关是勉强糊弄过去了! 宁羽飞打起精神,连忙又给议长大人发了讯息:“学长点的绯红之心味道特比好,我很喜欢,等机甲展闭幕式的时候,我们再尝其他的好吗?” 委婉地说完这话,宁羽飞胆战心惊地确定一下自己没发错消息。 幸好他今晚命大,没衰到那个地步。 谢璟的声音略微有些遗憾:“今晚不能见面了吗?” 他这音线真是太得天独厚了!往日里轻缓说话都能让人脸红心跳,这会儿压低声音,掺了一点儿小委屈的声音简直是让人从头酥到脚,太要命了! 宁羽飞深感自己罪孽深重,但这会儿也只能狠下心来:“学长,我也很想见你,但我更希望能和你……”他稍微顿了一下,才非常不要脸的说道,“……长长久久。” 这话对于谢璟来说,无异于一箭穿心! 宁羽飞也是没辙了,要不然他不会祭出这个杀招。 虽然能百百分搞定议长大大,但说实话,他良心不安,太特么的不安了! 当初‘宁羽飞’会和谢璟分手,舆论压力是最重要的因素。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分过一次,谢璟和他复合后才会这样的小心翼翼,哪怕早就想把两人的关系昭告天下,可为了不给宁羽飞的生活造成困扰,他忍了。 此刻宁羽飞提起这个话头,谢璟纵是想立马见到他,却也只能忍住。 “长长久久……”他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声音里带了笑意但却仍有一丝丝藏得极深的不安,“小羽,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宁羽飞心脏咯噔了一下,但他已经看不到半点退路了,只能咬牙道:“学长,我不会骗你啦,咱们后天见!” 发完这条讯息,他整个人都瘫了,心里只有赤红色,大写,加粗的一个‘累’字。 身累、心累、脑袋累! 他脚踏三条船才几天都已经想死想死了,原主你是怎么熬过这地狱火海的! 今晚这一通折腾,可以说是有个惊心动魄的开头,跌宕起伏的中间,但好在结尾还算消停。 没穿帮是最大的庆幸,以至于宁羽飞架着喝的烂醉,满嘴跑火车的李霖也没半点不耐。 相比较今晚的刺激,李霖发酒疯这种事都显得无比可爱了! 把霖大爷送回家,宁羽飞也回了伯爵府。 他也喝了酒,虽然度数不高,但脑袋也有些发晕,冲了个澡之后早早上床睡了。 第二天,几乎是刚爬起来,宁羽飞就连忙给太子发了条讯息。 明天晚上是开幕式,他一定得和议长大大一起,所以和太子殿下的约会就得错开时间。 这要是再撞到一起,他得疯! 好在太子殿下只要能和他约会就很高兴,至于时间问题,全由宁羽飞来安排。 宁羽飞提心吊胆了搞定了明天的约会,本以为能松口气了。 但两脚踩在三条巨轮上的男人又怎么能有松口气的时候? 闭幕式当天,宁羽飞大清早就一溜a级战机给闪瞎了眼。 元……元帅大人! 要不要这么巧?要不要这么倒霉?为什么是今天?昨天他一天都在家没事……所以说为什么是今天? 他下午约了太子殿下,晚上约了议长大人,难不成上午还要去元帅大人那儿走一遭? 可问题是…… “少将,请!” 宁羽飞本能的回礼,声音都是颤的:“元帅大人在……” 安青神色平静目不斜视:“大人在三号基地,少将请尽快过去。” 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相较于另外两位还有通讯器这种东西来沟通,元帅大人是压根没和他绑定通讯! 只能过去,必须过去,军令之下,无法违抗。 宁羽飞这一路腿都是软的,直到进了基地,安青带着他穿过停机坪,走过演武场,最终进了一道银白色的自动门。 安青停在了门外,宁羽飞进来了,但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不多会儿,屋中的另一扇门打开,伴随着水蒸气向外蔓延,一个高大的身影迈了出来。 宁羽飞抬头,眼睛直接看直了。 霍北宸有晨练的习惯,这个时间他一般是从演武场回来,刚好冲完凉。 宁羽飞看着,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心脏跳得极快,那热蒸汽似乎蔓延到了他身体里,直直窜到了头顶,烧的他无法适从。 实在是太让人震撼的性感身体,结实的臂膀,完美的胸腹肌,向下延伸的人鱼线……这身体并不会过分健壮,但那身经百战,在无数血战中打磨出的强势实在是让人心生折服。这种强大不是任何健身房能够创造的,这种强悍是只有在残酷的战争中品尝了数不尽的失败和荣耀后才会衍生的! 真正的强者,会让人忽略一切,胸中涌动的只有心甘情愿的臣服和顺从。 宁羽飞完全动不了。 霍北宸缓步走来,他的步子很稳,不快,但一下一下却像鼓点一般落在了宁羽飞的心坎上。 直到两人离的很近,身高差之下,宁羽飞只能仰头看他。 但这样的姿态却像是…… 霍北宸单手扣住他腰,迫他仰起身体贴向他后,一个炽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宁羽飞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爆开,那强烈的热气顺着血液快速涌动,尖叫着肆意着,如同品尝过罂粟的瘾君子,开始疯狂地渴望着接下来致命体验! 第14章 宁羽飞从来都没想到,一个吻竟然可以激烈到这种地步,明明只是口舌相交,但那疯狂弥漫的男性气息像一阵阵疯狂的飓风一般,席卷在身体里,掀翻了所有理智,让人的大脑里只剩下名为渴望的本能。 等到霍北宸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如脱水的鱼一般,只能大口的喘息了。 但很显然,刺激不会这么快结束。 这个让人头晕目眩亲吻只是一个开始,仅仅是一场盛大恢弘的演出前的小小热场。 霍北宸将他抵在了自动门上,因为两人的身高差,宁羽飞为了迎合他已经环住了他的脖颈,双腿离地,全靠着霍北宸的身体在支撑着。 而这样的姿态,几乎将他整个身体都毫无保留的奉献出来。 男人的亲吻炽热霸道,从双唇离开,沿着下巴吻到了脖颈,甚至刻意在那微微耸动的喉结上吸允了一下,这热度几乎能将人灼烧,宁羽飞难耐的闷哼一声。 不等他有所反应,霍北宸的吻已经再度向下,细滑的肩膀,性感的锁骨……上衣被由下而上粗鲁掀起,将一副白皙但却劲瘦的身体完美呈现出来。 宁羽飞的身体并不瘦弱,在军队里的磨砺让他注定不是个单薄的男人,只可惜他天生骨架小,哪怕被打磨过,却依旧与健壮没有丝毫关系,但这样的身体却有股惊人的美感。 白皙、紧绷,充满了年轻的味道和生命的活力,尤其那曲线极好的腰身,似乎在勾引着人将手握上去,彻底地掌控住。 霍北宸眸色微沉,垂首含住了那颜色漂亮已经微微颤抖的红点,那只指腹指肚全是细茧的大手也用力握住了他的腰部。 如同被电击了一下,宁羽飞的身体猛地一颤,脑中那些贪欢的记忆疯狂涌出,让周围的热气更加烧灼,让这身体更加失控。 他知道霍北宸会怎样,他会一直不停的亲他,碰触他,会用那炽热的手指点燃他身体的所有敏感处,会将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扯出来,会让他心痒难耐,会让他失去自我,会让他用哀求的声音来乞求他的进犯…… 在被这样疯狂撩拨后,最后的贯穿绝对会爽到心神俱颤。 记忆中最荒唐的一次:宁羽飞被挑弄的太厉害,在霍北宸填满他的一瞬间便哆哆嗦嗦的she了出来。 到底是怎样的极致体验才会让身体失态到那个地步? 宁羽飞完全无暇思考了。 而就在此时,室内的单向传音器滴了一声,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阁下,战神号的平衡、操控系统已修复完毕!” 是荆邢。 宁羽飞的身体颤了一下,被热气塞满的大脑稍微清凉了一点。 但霍北宸却像没听见一般,撩拨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第13节 荆邢的声音再度响起:“阁下,战神号需要您的确认才能继续下一步的修复工作!” 若是往常,他是不需要补充这一句的,但只要想到里面是谁来了,他就忍不住要加上这么一句。 霍北宸眯了眯眼睛,动作微滞,而这时候宁羽飞的理智终于归位,他彻底清醒过来了,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即便有那些记忆,但他也不是真正的宁羽飞,他怎么能…… 脑袋嗡了一声,宁羽飞嗓音颤抖地开口:“阁下……” 他是想提醒霍北宸,但因为刚才的情动,他的声音轻缓道近乎于柔软,反倒像是在邀请。 宁羽飞被自己吓了一跳。 霍北宸握着他腰的手猛地用力。 宁羽飞刚刚恢复的理智又被这大力碰触给掀的七零八碎。 不过这次他有了防备,虽然身体混乱,但他脑袋里始终有个声音在尖叫:不能这样,不要这样,不该这样! “阁下,荆邢中将在外面。”他勉强开口。 虽然这里的隔音效果极好,压根不会传出去,但只要想到一门之隔的外面站着另外一个人,这…… 霍北宸终于放开了他,宁羽飞刚松了口气,男人却又俯首,对着他的唇用力地吻了下去。 宁羽飞被亲的脑袋发晕,眼看着理智又要消失,对方却真正的放开了他。 霍北宸的声音低沉,轻缓开口的时候充满了性感的味道:“去冲个凉,陪我去看看战神。” 宁羽飞几乎是落荒而逃。 冲进浴室,调了凉水,兜头淋下的时候,他身体昂扬的部位才慢慢软了下去,可是身体的火浇熄了,心里的那簇小火苗却还在不依不饶的燃着。 宁羽飞有些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从浴室出来,霍北宸已经换了一身深黑色军装,笔直的身板,修长的双腿,被包裹住后的身体丝毫不减性感,反而有种额外致命的诱惑,但当那一双黑眸扫过来的时候,宁羽飞的本能反应只有低头,不要对视,似乎只要一对视,自己就会被完全看穿,所有的心思所有的一切所有极力隐藏的事都会暴露无遗。 自动门划开,霍北宸出门,瞥了一眼荆邢。 荆邢立马站直,行了一个军礼,目不斜视,但额间细密的冷汗出卖了他的情绪。 不过霍北宸并未说什么。虽然被打断了让人心情很不好,但荆邢并没有错。 战神号是他的专属机甲,机密性极强,除了他没有第二人能操控。在修复阶段,如果不进行实际操纵,是无法进行精准判断的,检测仪器上空洞的数字可以作为参考,但若是全然信任,那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失败也无可厚非了。 宁羽飞跟在他们后头,心脏终于稳了下来,他忍不住抬头看去,脑中浮现的是与霍北宸相关的记忆。 三十六岁的帝国元帅,年轻到了让人侧目的地步,可整个银河帝国却绝对没人敢质疑他肩上的荣誉。 他没有尊贵的身世,没有滔天的世家,出身在战乱纷纷的大荒星系,父母战死,他的童年几乎是在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中度过,没有受过任何正统教育,没有被任何人照顾过他。 他在十三岁的年纪从军,十六岁在罗达希战役中单枪匹马的俘获了罗达希第三皇子,逼得对方退军,守住了银河西方边境,而他也一举成名,用真正的实力奠定了自己在军队中的地位。 二十二岁,在天蛇暴动中,他带领三百亲卫军从外围突袭,斩杀了天蛇首领,救了整个首都星,从此成为帝国最年轻却最无人敢质疑的将军。 三十一岁,巴林顿战役打响,与北方新立亚结盟的巴林顿发起了两侧夹击的疯狂侵犯,不仅占领了大荒星系甚至还侵犯倒了银河帝国的云蒸星系。霍北宸挂帅出征,鏖战五年,最终护住了云蒸星系并对大荒星系进行了全方位整顿布军,让这个荒凉星系也逐渐发展起来。巴林顿和新立亚被打得龟缩回国,写了停战协议,心甘情愿的上交了大量的资源供奉。 …… 三十六的元帅,没有尊贵的出身,没有深厚的家族底蕴,他手中掌握的一切全是用自己的血汗堆起来。也正是因为这样强大的个人魅力,整个银河部队才会对他如此信服,才会如此的牢不可破! 其实这些资料,宁羽飞只要在星网上稍微查一下就会知道,但他一直没去看,因为穿越过来之后实在太折腾了,哪里有这个时间? 但他没想到,这些铁血战功从记忆中涌出来所带来的震撼竟然这么的强烈,远非一个一个单薄的文字所能承载,那些画面被勾勒出来,直面撞击的是藏在身体里的灵魂。 罗希达战役和天蛇暴动,宁羽飞并未经历过,但巴林顿战役他却是在最前线,虽然他记忆有些模糊,但无可置疑的是,这一场战局的逆袭反胜,全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战神——虽然是他专属机甲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霍北宸这个人便等同于战神! 男人对机械、武器总是有着女人无法理解的喜爱和痴迷,宁羽飞也不例外,虽然记忆中有战神号的模样,但切切实实的看到,他还是被震在了原地。 纯黑色的机甲,造型并不华丽,但那被浸透到了每个零件每个缝隙每个部位的凛然杀气足以让所有人驻足围观。 如同一把历经无数战斗,舔舐无数鲜血的利剑,哪怕被裹在了剑鞘里,但那锋芒锐气仍旧直戳人心,让人望而生畏。 霍北宸在看到它后心情好了些,转头瞥了眼宁羽飞,轻笑:“羽飞,来做副驾。” 意识到他是对自己说话后,宁羽飞整个人都懵懵的。 霍北宸又看向身边的副将:“荆邢,陪我练练。” 荆邢嘴角抽了抽,他不敢看元帅大人,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宁羽飞:这特么根本是报复好吗?你以为老子想去打扰你们这个那个,老子也是没办法!妈的,老子中午还要去相亲,这能爬起来吗! 第15章 宁羽飞对荆邢中将抱有了浓浓的愧疚之情,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来顶缸…… 不过话又说话回来,卡索、林岚上将都不在,基地里除了荆邢,估计也没人能陪元帅大大‘练练’了。 荆邢的‘雷霆’号出场,他真是硬着头皮上了座驾,而同样硬着头皮的还有宁羽飞。 如今的机甲作为单兵作战的最高端兵器,大多是需要一名主驾配两名副手,主驾的作用无需多说,副驾的功能也不容人小觑。虽然机甲的内载智能系统能够快速分析出各种情况的数据以及应对方案,但有些细节性的判断却需要副驾去配合智能系统来达成,这样一来降低了主驾的压力,也提高了机甲运行的精准性,让战斗的胜算由一加一变成了大于二。 一边情况下,主驾都有专属副驾,彼此的关系也十分熟稔,而他们在无数次磨练搭档后,副驾更是能做到对主驾的作战思路,行为习惯,甚至是习惯性动作了如指掌,只有这样才能完美配合,无限加分。 但战神号却从来都没有副驾的位置,不是这架机甲不需要,而是霍北宸不需要。 曾经他也试图寻找过副驾,可遗憾的是,尝试了数次之后,副驾的反应速度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加分没看到,拖累倒是真的,久而久之,霍北宸也熄了心思,不再寻找副驾。 直到宁羽飞出现。 宁羽飞的资质很不错,别看身体素质一般,但他胜在了瞬间应变能力很强,属于那种情商不高,智商也一般,但身体得快速反应迷之靠谱,熟悉的他都忍不住要吐槽一句:这完全靠本能活着的男人。 按理说能跟得上霍北宸的节奏,对于战局、对于当前状况,对于整个形势发展都该有极其深远的理解,但是没有……特么的完全没有…… 他只是懂得配合,明明不过脑,但只要对方开始行动,他绝对跟得上。 你说他对霍北宸熟稔?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是能够配合任何人。曾经有一次,荆邢的副驾受伤,宁羽飞临危受命,那结果真是让荆邢心服口服,简直开始怀疑自家副驾是不是‘真爱’。 从那之后哪怕看他再不顺眼,荆邢也绝对没有再多说半句讽刺的话,当然时不时瞪他是少不了的:明明有本事,只要熬住了时间,肯定能升上将位,何苦要去爬床?白糟蹋了自己! 宁羽飞也记起了这一茬,所以他很方。 记忆这东西能继承,但那迷之本能他能继承吗? 之前的宁羽飞好歹是真正在战场上打拼了四年的,那股子血性早就印入灵魂,而他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个普通人,杀只鸡都打怵,让他上战场,呵呵呵…… 所以宁羽飞一直都挺怕露馅的,只是想到暂时没有战役,所以能拖一阵子是一阵子,但这会儿…… 要是被霍北宸发现他不再是那完美副驾…… 麻蛋,药丸! 这危险程度同三条船相撞不相上下啊! 可是没退路!霍北宸点名指姓了,他要是不上去,直接起疑心了好吗! 赌不赌? 宁羽飞咬咬牙,最后也只能堵了! 坐进副驾,宁羽飞对于面前的操作台倒是挺熟悉的,完全知道该怎么用它们,只是……要怎么配合? 他心慌慌,可让人惊讶的是,当战神号动起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似乎也随着动了。 完全不需要大脑思考,完全不需要去进行判断,他能够完美的执行需要他做的任何事情。 这情况太奇妙了,就好像从没学习过却参加了高考,本以为这些题该是妥妥的天书,可动笔的时候发现这就是一加一,根本不用思考都知道等于二! 一场酣战,雷霆号完全是被摁在地上狂揍,荆邢一开始还在卯足了劲反抗,试图展现一下自己最近的练习成果,但到后头他是真被揍的没脾气,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反正是测试性能,只要抗揍就行,雷霆号身为ss级机甲,抗揍性杠杠的,打吧打吧,反正也不能真打死老子。 两个小时后,元帅大大攒了两周的火气发泄了大半,终于停止了‘性能检测’,从战神号中出来。 荆邢也走出了雷霆号,相较于霍北宸的面不改色,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别看是操作机甲战斗,但对体能和精神力的要求都是极高的。荆邢这会儿只是操纵防御系统就累成这个熊样,霍北宸付出的体力是他的两倍,但也没看出什么异样,顶多是乌黑的发间有了丝薄汗。 荆邢叹口气,默默决定回头要加重体能训练! 不过好在还有人比他还菜。 如果说荆邢是大汗淋漓,从副驾走下来的宁羽飞已经是累的腿脚打颤了。 他摇摇晃晃几下,霍北宸眼尖,大手一伸,将他扶住。 “刚才很不错。”他说话的声音是罕见的轻柔,宁羽飞已经累得半死,这下腿更抖了。 “只是体力太差了。”他又戏谑了一句。 宁羽飞听到了话里的引申含义,但是……完全没法反驳! 人比人气死人,副驾消耗的体力连主驾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特么的他快死了,霍北宸还啥事没有。 难怪在床上能……打住打住!宁羽飞是一点儿都不敢把那些记忆给掀出来! 虽说打了一架酣畅淋漓,但霍北宸瞧瞧宁羽飞苍白的小脸蛋,还是略有遗憾:“累了的话,回去休息吧。” 宁羽飞听到这话,真是满心狂喜,他一早还盘算着要怎么离开这里,没想到误打误撞地要被放走了! 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幸好他现在累得不行,脸上白的很,哪怕是狂喜了也没显露出来。 “阁下……”宁羽飞本想行个礼告退。 但霍北宸的手下滑,在机甲的掩饰下,不动声色的在他挺翘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急,下次做到你哭。” 宁羽飞苍白的脸上瞬间浮上了两朵红云,行礼什么的……见鬼去吧,逃命要紧啊啊啊啊! 从基地出来的宁羽飞堪称落荒而逃。 他看看时间,还好……距离和太子的约会还有三个多小时,足够睡一觉养养精神了! 宁羽飞是真的体力透支了,安青领命送他回伯爵府,但宁羽飞不愿意张扬,坚持用自动驾驶回了家。 到了伯爵府,上了楼,宁羽飞倒头就睡。 再醒来却是被通讯器吵醒的。 宁羽飞累得要死,对于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只恨不得一巴掌拍飞。 但很显然,这设定过特殊提示的声音在他不回复的情况下是不会消失的。 “李小霖,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特么就踹死你!” 李霖也顾不上问为什么大中午的宁羽飞会这么低气压,只能快速说道:“飞飞,飞哥,好兄弟,快过来,快过来救我啊卧槽!” 第14节 李霖这小子嘴贱的很,又因为年长宁羽飞七天,所以向来自诩是哥,哪里会喊宁羽飞哥,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 宁羽飞一个激灵,清醒了些,他揉揉脑袋,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霖只喊着:“来兴亚广场,我等你啊,快点儿,三分钟之内!性命攸关的大事!” 宁羽飞嘴角抽了抽,人生在世,损友一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真特喵的分不清了。 想归想,但他还是麻利地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恰好他和太子殿下也约在了兴亚广场,提前过去也好,正好看看那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刚到了目的地,李霖就飞扑过来,如救命稻草一般握紧了宁羽飞的胳膊,急声道:“兄弟,只有你能帮我了,一定要帮我啊!” 宁羽飞瞪他:“到底什么事?说人话!” 李霖连忙把大体情况解释了一下。 他一提,宁羽飞脑中的记忆也复苏了,知道这事……还真是得帮他。 李霖和宁羽飞同属性,都是个零号,宁羽飞的性情其实是有些闷的,虽然暗地里浪的交了三个吊炸天的男朋友,但其实生活里连一个正常恋人都没处过。 但李霖却是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的。 这事宁羽飞只听说,没见过本人,但从李霖口中转述的内容来看,他对那渣到死的渣攻是没半点见面的兴趣! 听李霖说,他俩相爱的时候海誓山盟,但分手的时候却真是只剩一大片卧槽了,这渣攻根本就是在玩李霖,还是玩腻了随手踹的类型。 听说他不仅有个未婚妻,还已经怀了身孕,只等着结婚后生儿育女达成完美家庭了。 李霖是什么?不过是个玩物,还是个傻乎乎的自己贴上来的不要钱甚至倒贴钱的白痴大少爷。 当时宁羽飞听到这些也是气得不行,只想上去胖揍一顿,可是李霖觉得丢人,打死不肯说这人是谁,宁羽飞知道他这脾气,也只能忍下来,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李霖还是个同,但这个年代早就不是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事,李母还特热情地给儿子找伴,打听到好的就要相亲。 李霖挺烦的,但熬不住老妈太热情,他十次相亲来一次,也算是给家中太后顺毛。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趟相亲意外遇到了渣男! 李霖当场怒不可揭,谁知道这渣男见着他还没鼻子眉眼,理直气壮得很。 李霖简直要气疯了,幸好渣男不知道自己是来相亲,要不然指不定要怎么嘲笑他。 为了一口气,李霖祭出了大杀招,说自己有男友了,和男友相亲相爱,这会儿正是在等他。说了谎就得圆谎,李霖去哪儿找个男朋友?只好把宁羽飞给抓来当壮丁。 毕竟宁羽飞这样貌还是非常拿的出手的,来演一出戏,妥妥靠谱不解释。 宁羽飞一听这事,义不容辞,果断答应。 为兄弟两肋插刀都行,演演戏算什么? 而且他还有些私心,李霖能借此放开了那渣男也是好事,人生何处无小攻,何必吊在一个渣上! 两人碰头,略微一沟通,宁羽飞刚做好准备,李霖就低声说:“他来了他来了,你不要回头,咱俩直接开场!” 宁羽飞郑重点头,表示无压力。 李霖演技瞬间飙升:“你不要生气!真的不是我故意来见他的,只是个意外,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现在只喜欢你!” 宁羽飞一副伤心欲绝的语气:“这么巧?真的是这么巧?你心里要是没有他,你怎么会一眼就看到他?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还是离开吧,成全你们……” 李霖瞬间慌得不行:“不是,我真的不喜欢他!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求你了,不要因为这样的事而离开我,他算什么东西,当时我只是眼瞎了,他连你一根指甲都比不上!我爱你,真的爱你,只爱你。” 宁羽飞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还是要挺住:“阿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爱你,我一颗心里只有你,谁都装不下,我天天想着,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什么都能忍受,可是我真的怕你不爱我,真的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李霖也几不可察的抖了下,麻蛋,恶心死了……不过效果很好,那渣男看来是当真了! 李霖正想再接再厉,却忽地听身后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宁羽飞一怔,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身浅色休闲装扮,俊美如骄阳的男人。 太子殿下!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屮艸芔茻,听到了没有?肯定听到了,啊啊啊,宁羽飞吓得快跪了! 第16章 宁羽飞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那三条巨轮没相互穿帮,反而和一条不是爱情巨轮的友谊小船相撞了! 这特喵的要怎么办?这……运气也太差了吧! 宁羽飞大脑空白了几秒钟。 这诡异的场景下,最先开口的反而是太子殿下。 他看都没看宁羽飞,神态自然,嘴角含笑,如往常一般耀眼夺目的缓步走来。 宁羽飞本来就空白的大脑……更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这画风不太对吧! 然而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他之前是背对着‘渣男’和李霖演戏,所以压根不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而这时候,太子殿下越过他,对着那人微笑,清朗的声音如泉水般沁人心脾:“荆邢中将,好久不见。” 荆邢?!宁羽飞倒吸一口气。 紧接着,他身后传来了军靴靠拢的行礼声:“银河第八战队荆邢中将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非正式场合,无需多礼。” 荆邢再行一礼:“遵命!” 太子殿下走的向来是亲民路线,他生的一副好样貌,又从不吝惜笑容,帝国瑰宝指的可不单单是指他的笑容,更多的是银河百姓们对他的人品性情的高度认可。 虽说荆邢位列将位,但中将和上将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按理说太子不该记得他的名字,但让人暖心的是,他一眼认出,并且和他问了好。 这样的记忆力和悉心也正是他被人拥戴的优良品质之一。 太子随口和荆邢说了几句,宁羽飞在一旁听着,却是满心满肺都是‘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了! 真是不作不死,一作准死啊! 他只是来帮帮兄弟,怎么会知道伤害了兄弟的渣男是荆邢? 不用想了,刚才那一幕,荆邢也看到了,万一他回去告状,让元帅大人知道了…… 卧槽!霖爷,不是兄弟不想保你啊,实在是保不住你了啊! 更坑爹的是……宁羽飞一个激灵,又想到一茬。 太子殿下在和荆邢说话,这两人是认识的,万一……被荆邢发现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 老天爷,你是要玩死我吗? 宁羽飞脸都白的连一丁点儿血色都找不到了。 正担惊受怕着,太子殿下竟然开口问道:“元帅阁下最近可好?” 听到这两个字,宁羽飞差点没跳起来,为什么要问元帅?只是礼貌性询问,还是在暗示什么?宁羽飞实在是太心虚了,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太子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嘴角的微笑也毫不吝啬的绽放,整个人都看起来很正常,正常极了,可是……这……不对劲!让人更加不安了! 因为心里太方,他没听清荆邢说了什么,而太子殿下也终于挪动了视线,只是他仍旧没看宁羽飞,而是微笑的看了一眼李霖。 明明是很温柔的视线,但李霖莫名抖了一下,后背升起丝丝寒意…… 很快,太子移开视线,看向荆邢:“中将似乎有话要和这位先生说?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荆邢微微凝眉,看向李霖的视线错综复杂。 自始至终被无视的宁羽飞终于被搭理了,沈凌煜侧头看他,金眸明亮,笑容耀眼,声音也轻缓动听:“好巧,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小飞,要不要一起走走?” 宁羽飞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转头看了眼荆邢。 而荆邢也恰好转头,堪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宁羽飞这心情也是无法言说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关于他和太子的关系,荆邢并未多想,毕竟太子的身世在帝国高层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也算是‘表兄弟’,会认识并不让人意外。 可是他和李霖的‘不清不白’要是传到了元帅大人的耳朵里…… 真是一团乱麻啊! 理不清也斩不断,头都快爆炸了! 算了算了,宁羽飞静静心,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太子! 他也顾不上自家兄弟了,头也不回地跟上太子的脚步,扬长而去。 李霖只能气得直咬牙,这见色忘友的家伙! 却说宁羽飞跟着沈凌煜走远,竟一路上了飞行器,坐稳后,宁羽飞想都没想,连忙开口解释:“凌昱哥你听我说,刚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李霖是我哥们,我只是在帮他……” 宁羽飞早就把这番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这时候说出来那叫一个溜,半点磕绊都没有,绝对能让听的人信服。 沈凌煜面色不变,是真的连一丝变化都没有,他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拿起旁边桃汁递给了宁羽飞:“给你准备的,一个小时前从巴罗星运过来的,很鲜,味道应该不错。” 宁羽飞愣了愣,但很快就伸手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之后,他尝了一口。 接着他眼睛一亮,惊喜道:“好喝!” 他从小爱吃桃子,尤其爱那皮薄多汁,味道甜美的桃子,若是能榨成汁就更喜欢了,因为喝起来特方便。但他真没想到一杯桃汁能好喝到这个地步,只是尝了一口,整个心情都明快了! 沈凌煜微笑:“慢点喝,都给你留着,后面还有些鲜桃,一会儿你也带回家。” 宁羽飞连连点头,眼睛都忍不住弯了起来,有桃汁喝,还有桃子吃,真是太幸福…… 等等!宁羽飞总算还没傻到底,他猛地回神,抬头看向沈凌煜,用忐忑的声音轻声问道:“凌煜哥,刚才的事你没误会吧,没……生气吧?” 沈凌煜微微笑着,并没接话。 宁羽飞更不安了:“那个,真的只是在演戏,我和李霖……” 沈凌煜略微垂眸,睫毛很轻的颤了一下,问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指的是李霖。 宁羽飞并未多想,快速说道:“高中的时候。” “哦。”沈凌煜的声音很平静,“这么多年了。” 第15节 宁羽飞心中一慌,连忙又说道:“但真的只是哥们,只是朋友,绝对没有其他的……” 沈凌煜又轻轻笑了一下,用很舒缓的声音说:“你从没跟我提过。” 宁羽飞愣了愣,心脏沉了沉,但他还是急声解释道:“一直没太有机会,你知道的,我们的事……” “好了。”沈凌煜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对着他勾唇,笑得如往常般耀眼迷人:“伯爵府到了,我不下去了,小飞记得替我向姨妈问声好。” 宁羽飞是真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被送下飞行器,拿着桃汁和鲜桃他才猛地回过神。 哎?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没误会也没生气?还把他送回家了? 宁羽飞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们是约好一起去看机甲展的,为什么还没去看,他就被送回来了?? 果然还是不正常! 忽然,他脑中如同被刺了一下,一大段记忆突兀的涌上来,宁羽飞整个人都僵住了。 太子……太子去哪儿了?卧槽!必须把他追回来啊! 宁羽飞扔下桃汁和鲜桃,头也不回的上了飞行器,扬长而去。 一路上他不停地给太子的通讯器发消息,但都没人回复,宁羽飞的心越来越凉,那段记忆也在脑中不停的重复。 其实……那不是一段很清晰的记忆,可是却如此的刻骨铭心。 那时候宁羽飞大约只有十多岁,太子只比他年长两岁,也是个半大少年。 伯爵府虽然没落了,但在普通人眼里也是豪门贵族了。 一次意外,宁羽飞被歹徒绑架了,生生熬了一夜,才被人救了出来。 当时杨若云哭得不成样子,而太子就跟在他身边,白皙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那时候宁羽飞吓懵了,只想着要紧紧抱着家人,隐约间似乎听到妈妈在说:多亏了凌煜啊,多亏凌煜才能找到你啊! 宁羽飞不知道沈凌煜做了什么,但他心里是十分感激他的。 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担心了一整天的杨若云病倒了,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沈凌煜留在了伯爵府,他给宁羽飞拿来了可口的饭菜,给他准备了鲜美的桃汁,甚至还说着轻松的话来哄他开心。 那时候的宁羽飞又累又疲,心里还十分忐忑,但沈凌煜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有他陪着,宁羽飞觉得很安心。 他早早的睡了一觉,可因为受到了惊吓,他睡得并不踏实,半夜惊醒想下楼找水喝,可是却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那一幕直至今日,宁羽飞也难以忘怀。 十四五岁的少年,白蓝相间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他的指尖还有鲜红的血水滴落,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杨若云一声惊呼:“凌煜你做了什么!” 沈凌煜的声音很平静:“他该死。” 杨若云的嗓音拔尖,里面有无法忽视的恐惧:“绑架是犯罪,但司法处会给他判决,你怎么能自己把他给……” 年轻的少年执着地说:“他必须要死。” 杨若云满目惊悚,还是宁子安最先反应过来,他眸中情绪复杂,但声音还算沉稳:“别说这些了,赶紧去洗一下,把痕迹毁掉,不能被人发现!” 丈夫一提醒,杨若云才回过神来,她虽然还在惊惧,但却也知道轻重缓急。 沈凌煜被夫妻两人拉走,而在经过楼梯的时候,他抬头,和躲在墙边的宁羽飞对视了。 他轻缓勾唇,精致的面容上绽放了一个好看到让星辉失色的迷人笑容。 宁羽飞看得发怔,但很快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因为他看清了他的口型。 沈凌煜无声地和他说了一句话:他差点抢走了你,所以,他该死。 想起这一段记忆,宁羽飞又哪里会在以为沈凌煜是没事了? 绝对有事!在不应该正常的情况下,太子殿下却正常了,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宁羽飞一边慌忙地联系沈凌煜,一边让飞行器加速加速再加速。 好在他反应够快,五分钟后,他追上了沈凌煜。 宁羽飞想都没想地直接拦下了飞行器。 飞行器的门敞开,宁羽飞弯身进去,看到沈凌煜的一瞬间,他急声道:“凌煜哥,相信我好不好?我和李霖真的只是朋友,虽然一直没介绍你们认识,但只是因为我们关系太特殊了,我担心得太多,并不是不想让你……” 沈凌煜看着他,一直挂着的微笑终于消失了,那双金子一般的眸子微黯,清朗的声音也被压低,在密闭的飞行器中竟有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你担心,我会去杀了李霖?” 宁羽飞整个人都僵住了,寒意从心底蔓延,流窜至全身,将血液都冻住了,但他还是要强迫自己开口:“不……不是的,凌煜哥……” 沈凌煜一把将他拉过来,用力地抱住,那力道极大,像是在拼命地压制着什么。 “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小飞”他的声音阴骘偏激,但却有了丝让人心颤的脆弱和哀求,“……我不想让你厌恶我。” 第17章 为什么要厌恶? 被紧紧抱住的宁羽飞听出了话中的引申含义:太子的确对李霖起了杀心。 就像硬吞了根冰棍一样,宁羽飞整个胸腔都凉透了。 可是他不敢不听。 那一身血腥的少年如同定格画面一般扎在了他脑海中,根本无法忘记。 才十四岁的时候,沈凌煜就能做出那种事,现在已经十二年过去了,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太子想要弄死一个人,简直像呼吸一样简单。 忽然,他脑中又突兀地显现过那胆小怯弱,因为一块糖果而微笑的孩子,心脏被刺了一下。 不会的,不能让他那样! 宁羽飞极轻的吁了口气,用很柔软的声音说道:“凌煜哥,不要多想,事情不是那样的……”他不厌其烦地解释着,因为脑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他几乎将自己和李霖相交的经历一一都说了出来而伴随着他的声音,沈凌煜抱他的力度也逐渐松了下来,不再是那让人窒息的紧桎,慢慢放松,变成了像是在守护珍宝一般的拥抱。 宁羽飞也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情绪稳定下来了,不过他还是没停下来,仍旧在轻声安抚着。 对于自己这无师自通的‘顺毛’技能,宁羽飞的心情也是错综复杂得很。 听说之前的‘宁羽飞’是靠本能活着的男人,这满点的顺毛神技也是由本能激发的吗? 真是……呵呵哒! 太子殿下的声音平缓下来,褪去了那份偏激和阴骘,清凉的声线再度如泉水般趟过耳廓:“……桃子是我自己去巴罗星采的。” 宁羽飞怔了怔。 沈凌煜依旧抱着他,下巴在他脖颈间轻轻蹭了下,闷声道:“早上三点从帝都星飞巴罗星,六点多才到,摘完桃子榨好汁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我换了身衣服便赶到了和你约定的地方……” 然后……看到了宁羽飞和李霖拉拉扯扯。 宁羽飞听完他的话,胸腔里就像是灌了瓶苦瓜加柠檬汁,又苦又涩还酸酸的,也是没法说了。 他叹口气:“哪里用这么折腾?” 沈凌煜没抬头:“你喜欢吃桃子,只有巴罗星的桃子最好吃。” 宁羽飞无奈道:“不需要费这么大功夫的,帝都星的……” “可这是我们的约会。”沈凌煜终于抬头,一双金色的眸子眨都不眨的盯着宁羽飞,“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我想让你高兴……” 所以才会不辞艰辛的凌晨三点赶去巴罗星吗?来回七八个小时行程,只为了让桃子保持到最新鲜的味道然后给他吗? 宁羽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敢正视那些桃子了。 那哪里是桃子啊,分明是太子的一颗红心! 但是…… 宁羽飞想想自己脚下那另外两条巨轮,满心满肺都是把‘宁羽飞’给拖出来剁了!造孽啊,只有一颗心的话,就不要去招惹三个人啊! 紧接着,他又有些泄气,他有什么资格埋怨‘宁羽飞’?要是有种的话,他就该停了脚踏三条船,让他们都顺利靠岸,去寻找更值得珍惜的人。 可是,想不出法子,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小飞?”他的失神让沈凌煜出声询问。 宁羽飞连忙回神,他看向沈凌煜的视线非常柔和:“谢谢你,凌煜哥,桃汁非常好喝,我很喜欢。” 他不忍心让他的努力白费,所以绝对不能吝啬于言语上的赞美。 果然,听到他这句话,沈凌煜嘴角微扬,一个如雨后彩虹般惊艳的笑容徐徐绽放。 宁羽飞被狠狠电了一下。 沈凌煜再度将他拥入怀中,声音有些颤抖:“你高兴就好。” 宁羽飞抬手抚摸他后背:“高兴的,很高兴……” “小飞……我也很讨厌那样的自己,可是我没办法……”说着说着,沈凌煜的神色微黯,丝丝暗色蒙上了金色的眸子,就像烈日被乌云遮住,那份沉重足以将天地压垮,“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你,我就怕得不行,就会……” 宁羽飞心脏颤了下,连忙说道:“没事的,凌煜哥,没事的!”他其实有些怂,有些怕,可特么的这种时候只能硬着头皮玩命顺毛! 惹不起啊卧槽!是真心实意的惹不起! 本来约好去机甲展的,但因为这事两人都没了兴致,恰好宁子安和杨若云不在家,沈凌煜提议一起回家吃桃子,宁羽飞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两人回到伯爵府,这才是真窝在屋里了。 沈凌煜心情好了,瑰宝一般的笑容不停砸下来,宁羽飞是真·晕头转向,也没觉得两人做了什么,眨眨眼的功夫,天色渐暗了。 宁羽飞这才猛地惊醒,他晚上还有约! 可是……看看正认真摆弄机甲模型的太子殿下……宁羽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太子扬头看他:“小飞,你这套模型缺了三个,回头我去给你找找,虽然年代有些久,但留心的话应该能找齐。” 宁羽飞嘴巴抽了抽,其实这一套是齐的,那三个议长大大早就给他弄到手了,只是宁羽飞不敢拿出来,因为这一套模型特别有纪念意义,几乎代表着一段恢宏的机甲发展历史,要真是一整套摆出来,估计宁子安要质问他是不是去抢银行了,要不怎么可能买得起! 一想到还在等他赴约的谢璟,宁羽飞的心也是塞的厉害,他敷衍了一下:“不用麻烦了,现在这些就很好了……” 沈凌煜抬头看他:“怎么了?担心姨妈回来?” 宁羽飞一听,眼睛一亮,连忙凑过去说道:“那个,凌煜哥……你看我爸妈马上要回来了,要是……” 沈凌煜的神态蓦地冷了下来:“是要我赶紧离开吗?” 第16节 宁羽飞一抖,连忙说道:“不是啦,只是你知道的,我妈不会说你,但事后肯定要拎着我耳朵……” “不走!”不等宁羽飞说完话,太子殿下像是赌气一般说道,“今天我不要走!” 宁羽飞瞬间蒙圈! 太子殿下转头看向宁羽飞,一双金眸可怜巴巴的,眨的人心颤:“小飞,我今天留下来好吗?睡你隔壁那间,姨妈会同意的,我今天真的很累,早上三点就去了巴罗星……” 他一提这事,宁羽飞瞬间萎了。 今天他是真的对不起太子殿下,好好的约会泡汤了,还惹得他生气冒火,这会儿要是连这么一点儿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可是……他晚上还有事啊啊啊啊! 难道要爽约吗? 议长大人会不会生气? 正这么想着,宁羽飞的飞行器滴了一声。 虽然明知道太子听不见,但他还是心虚的厉害,于是说道:“凌煜哥,我先去下洗手间。” 一路走向洗手间,通讯器的声音已经在耳中响起:“小羽,准备出门了吗?阿姨给你做了一盒点心,全是你爱吃的,尝尝味道怎么样!对了,我偷偷告诉你,阿璟为了今晚的约会,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已经换三身衣服了,我说他怎么都帅,他还拧眉,哈哈!逗死我了!还有还有,他听说我要给你做点心,还特意去比邻星摘了新鲜的红浆果,最新鲜最美味,再加上我的手艺,绝对棒棒哒!一会儿你们见面可千万别提这事呀,他爱面子,就喜欢装,你懂得!” “对啦对啦,阿璟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听着沈天熏的话,宁羽飞靠在洗手池前,无比蛋疼的悲鸣出声…… 第18章 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沈天熏,宁羽飞在洗手间磨蹭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叹口气洗把脸,打起精神走出去。 不敢开口让太子离开,也不敢爽了议长大大的约,宁羽飞能做的一个字,那就是硬着头皮——拖! 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拖一时是一时,真要死翘翘了,也……也好好歹得把那些桃子给吃了! 话说还真好吃啊!又甜又嫩,咬一口都会在嘴里爆汁,简直是一种对口腔的洗礼,超凡的享受!想着想着,宁羽飞有点儿馋,索性拿起一个开啃。 沈凌煜见他吃桃子,嘴角的笑容止不住,他眨眨耀眼的金眸,说道:“小飞你真可爱。” 宁羽飞有些不自在。 太子笑得让人脑袋发昏:“真想能天天和你在一起,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到时候我们去巴罗星建个行宫怎么样?等桃子熟了,咱们就去那儿住,你想吃多少有多少,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摘桃子。” 他用言语勾勒着一副温馨甜美的蓝图,宁羽飞却听得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他期望着他们的未来,但他却…… 哎,想到这里,胸腔里的苦涩连甜美的桃子都没法遮挡住了。 就在这时,太子忽然起身,隔着桌子凑到了他面前,宁羽飞被猛然靠近的俊美五官给晃了晃,有些回不过神。 沈凌煜很轻很轻的笑了笑,接着视线下移,落在了他因为桃汁而越发湿润的唇上:“让我尝尝好不好?” 宁羽飞心脏扑通了一下,这一瞬间,他以为他要吻他…… 但很快沈凌煜又轻声低语:“虽然亲手摘了桃子,但我却没尝过,甜吗?” 原来是要尝桃子! 说来也是,太子好像一个都没吃,宁羽飞不禁有些愧疚,连忙开口道:“我给你剥皮,很……” 他话没说完,沈凌煜捏住他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宁羽飞蓦地睁大眼,整个人都蒙圈了。 沈凌煜眼底含笑,十分缱绻暧昧的在他柔软的唇上舔了一下…… 宁羽飞蓦地后退,因为力度太大,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相较于他的慌乱,太子殿下好整以暇,甚至还略遗憾的舔了舔下唇,柔声道:“真的很甜……比桃子都甜。” 宁羽飞被硬生生闹了个大红脸! 他傻兮兮的站在那儿,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能让太子在伯爵府留宿,坚决不能! 虽然说的是睡隔壁,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留下了,太子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宁子安和杨若云没休息的时候,他能规规整整,但只要他俩睡了……他绝对会半夜摸到他房间来…… 这也是有先例的。 当然‘宁羽飞’还是有节操和底线的,他俩好歹是表兄弟,还是在自己家里,绝对不能做出格的事,但被摸进屋这事也很可怕好吗! 上一次太子留宿的记忆在脑中闪了闪,宁羽飞脸都绿了。 他可不想被抱着睡一宿,而且这一宿身后还一直有个硬东西在戳着腰! 作孽啊作孽…… 宁羽飞知道自己这身体从未与太子过界,但没过界才可怕好嘛!都是成年人了,还特么的一颗红心明晃晃,这睡在一起了,一次能忍住,两次能忍住,三次四次也行,但五次六次呢……宁羽飞可没‘宁羽飞’那么自信,他没有从军的经验,还比太子矮这么多,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不能冒这样的险! 可是要怎么把这尊大神送走? 宁羽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靠谱的法子。 而这时,一直含笑逗他的太子却忽然皱了皱眉。 宁羽飞没注意到。 沈凌煜的声音很低,是往常难见的严肃:“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羽飞回神,疑惑的抬头看去,他以为他和他说话。 沈凌煜冲着他摆了摆手,神色凛然地转身走远了一些:“母后这会儿在哪?” 宁羽飞反应过来,太子是在讲通讯器…… 母后?是皇后有什么事? 听到这里,宁羽飞不禁拧眉,心中有些忐忑。 和太子接触的时间越长,关于他的记忆也越发清晰。 虽说当今皇后无出,但皇帝的私生活实在混乱之极,生下的一堆孩子不乏母族势大且本人聪慧能干的,可这样一帮皇子却败在了沈凌煜手下,当然沈凌煜才貌出众是一点儿,但是皇后和大公侯府也绝对功不可没。 当年的事宁羽飞记得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当初杨若馨死后,太子被皇后接走,养到膝下,成了皇后名义下唯一的儿子。 不管这其中有何种利益纠纷,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对于两方来说是一场双赢的局面。 皇后需要稳定自己的地位,太子想要争夺帝位,两厢合作,无可厚非。 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在,沈凌煜才会扶摇直上,从不被认可的私生子到皇后嫡子再到当今太子,坎坎坷坷十几年,最终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条路还没到终点,太子和大公侯府的联系却是越发紧密了。 且不提太子与皇后的真实感情如何,单单从权谋的角度考虑,皇后若是出了事,大公侯府这颗根深蒂固的大树便不会那么死心塌地的支持太子了。 皇后健在,礼孝当先,太后为尊,大公侯府才敢无所顾忌的扶持太子。但若是皇后不在了……两者之间的纽带消失,等到太子登基,大公侯府怕还要担心被新帝反咬一口。 这些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沈凌煜又怎么会不清楚? 他如今需要的是没有任何私心的大公侯府,所以于情于理,皇后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宁羽飞想到这些,心中十分着急。太子挂断通讯器,恰好看到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担忧。 是在为他担忧? 太子心里微暖,眸色柔和了些:“小飞,我得先回去下,今晚不能陪你了。” 宁羽飞忍不住问道:“皇后陛下圣体……” 太子没让他说完,只轻声道:“没事,我回去看看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宁羽飞点点头,嘱咐道:“别着急,陛下不会有事的。” 见他这副模样,沈凌煜原本沉甸甸的胸腔里涌动着丝丝暖流,慢慢扩散,占据了整个心脏最后流进血液里,只让人觉得十分熨帖。 其实,自从坐到储君的位子上,很多人都真心实意的为他好,可是所有人的好他都感受不到,就像隔着一层墙,体会不到热度,触碰不到质感,陌生的让人提不起丝毫兴致。 唯独眼前的人,他对他的哪怕一丝丝好,他都能感觉到,甚至会无限放大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独一无二,宁羽飞对他来说是绝对的独一无二。 可是……沈凌煜眸色蓦地一黯,有一股深黑的暗流在心底深处盘旋…… 不过没关系,这改变不了结果。 太子殿下要离开,宁羽飞很担心,但其实也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不是他预想中的,但好在是要走了…… 侥幸的躲过一劫,宁羽飞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舒缓了紧绷的心情。 他把沈凌煜送到了门口,却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外公杨清海。 杨清海一眼看到太子,那双浑浊的眸子一亮,眼瞅着他要说什么,宁羽飞赶紧拉住他,转头对沈凌煜说:“殿下,一路小心。” 沈凌煜看都没看杨清海,只对宁羽飞笑了笑:“改日再见。” 宁羽飞看着太子的飞行器远去才转头看向身边的老人:“外公。” 杨清海唏嘘一阵,嘟喃道:“真没想到那怯怯弱弱的孩子如今竟然这么出息了,早知道我该对他好点儿……” 听到他这话,宁羽飞便忍不住心里的烦闷,语气也越发冷冽:“我爸妈都不在家,外公请回吧。” 杨清海就是来要钱的,一听杨若云不在家,顿时不高兴了:“又去哪儿了?别是算着我来了偷偷躲出去吧。” 宁羽飞是真对这老人生不起半点好感,听他这浑话,他索性不理了。 杨清海不甘心白跑一趟,拉着宁羽飞说:“小飞啊,你现在也是少将了,肩上两颗星呢,手头应该很宽裕吧,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宁羽飞板着脸说:“我的钱全交给我妈了,一分钱都没有!” 宁羽飞当然是瞎扯,但杨清海还真信了,他这个当爹的就恨不得把孩子的钱都拢到手里,难免就要那样想别人,尤其他觉得杨若云爱管事,把钱都掐紧了也很正常。 一听没钱,杨清海没了好脸色:“什么德行,当将军了了不起啊?就这不孝模样,看着也走不远!” 宁羽飞听他这话都懒得生气了,只是有些心疼杨若云,那么好的母亲,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爹! 不好在她嫁了个好丈夫,也生了孝顺孩子。宁宇翔不用说,忠厚踏实,沉稳顾家,宁羽飞虽然桃花开的多了些,但其他事上也一直是个省心的,只可惜那失踪的三弟…… 第17节 宁羽飞关于这段的记忆很模糊,没什么印象,索性也没再多想。 看看时间,该和议长大大联系一下了。 宁羽飞连忙接通了谢璟的通讯器,小声道:“学长,我这就要出发了。” 他其实走得有些晚了,因为心虚,所以才要提前说一声。 谁知道谢璟的声音竟然回他:“等着,我去伯爵府接你。” “啊?”宁羽飞立马惊了,“这会让人发现的!” “没事,我今天身边没带人,留意些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宁羽飞胆小,“万一被……” “伯父伯母不在家吧,我看他们的飞行器出去了。” 宁羽飞倒吸一口气:“学长你到了?” “嗯。” 宁羽飞快被吓死了,到了到了到了,有没有和太子撞上啊卧槽! 稳下来稳下来,应该没撞上,要是碰上的话,谢璟不会用这么平静的声音和他说话。 很好,很好!运气还算不错。 宁羽飞刚刚平复下狂跳的心情,出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之后,浑身上下都被寒冰给浸透了! 一袭深黑的军装,笔挺的身形,凌厉的五官,漆黑的眸子,只是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渊渟岳峙的气场就非常强烈! 元……元帅大人! 宁羽飞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腿软到站不稳。 怎么可能?霍北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位的不靠谱,宁羽飞一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谢璟马上要来了,如果看到霍北宸…… 老天,你终于要判我死刑了吗? 宁羽飞怔怔地站着,手都抖的不成样子了,可让人错愕的是,‘霍北宸’开口了,声音是迷人的,如同大提琴独奏的巴赫g大调,优雅舒缓,让听的人耳朵都忍不住微微一颤:“小羽。” 这……不是元帅的声音,这是谢璟的! 怎么回事?议长大人来了?在哪儿? 宁羽飞整个都蒙圈了。 “吓到你了?”‘霍北宸’微笑着低语,半响后让人更加震撼的一幕诞生了…… 眼前的‘霍北宸’五官开始变化,身形开始改变,不过几秒钟,方才那气势慑人的英凛军人已经变成了姿容优雅的贵公子。 元帅大人变成了议长大人! 这特么是什么鬼啊啊啊啊! 第19章 宁羽飞一度以为是自己终日心神惶惶,心虚腿软之下出现了幻觉。 毕竟见鬼的话也该是晚上,这天还没黑透,应该不会出现鬼这种生物!所以说,幻觉,一定是他压力过大,精神分裂,产生幻觉了! 脚踏三条船真是害死人啊,他这才几天,都特么成神经病了…… 宁羽飞挺心疼自己。他决定转身回屋,好好睡一觉,看看能不能治好‘幻觉’。 眼看着面色惨白的青年要转身回屋,谢璟意识到是真的吓到他了。 “小羽,别怕,是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谢璟的声音特别好听,尤其在他刻意安抚人的时候,更是有着意想不到的超群效果。 宁羽飞怔了怔。 谢璟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是我不好,不要生气。” 宁羽飞不敢开口,他很怕自己对着霍北宸叫了学长,然后对着谢璟叫了元帅,然后……船翻,他被淹死不说,整个伯爵府都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抖了抖,宁羽飞又被自己的脑补给吓了一跳。 谢璟极轻的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就敛去眼底的神色,放缓声音,温声解释着:“本想着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只有惊没有喜了,别怕,这是研究院最新研制的‘任意肌’,只是一件衣服,特殊之处是可以对自己进行伪装。” 谢璟的话终于传到了宁羽飞的耳朵里,他听了之后,反应半响,大脑才终于重新转悠起来。 竟然是这么回事?!不是幻觉也不是见鬼,而是一个该死的‘任意肌’。 麻蛋!吓死人了啊,心脏不好的现在都该嗝屁了好吗! 议长大大你变成谁不好要变成元帅大人,真特么是…… 宁羽飞有些站不稳了,但好歹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冷静了下来:“这……这样啊。” 谢璟不留痕迹地环住他,修长的手指在他后背轻轻抚摸着:“……这么怕元帅?” 他一问,宁羽飞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猛地紧绷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谢璟抚摸着他的后背,没出声。 宁羽飞很慌,整个人都如临大敌,他觉得谢璟起疑了,不要问为什么会这样感觉,本能,完全是特么的本能! 而后……也是本能救了他,宁羽飞叹口气,几乎是在神魂离体的状态下说道:“整个银河部队,哪个当兵的不怕他啊!” 这话还真不假。 银河部队战无不胜,整个就是一密不透风的铁通,而且全军为元帅马首是瞻,都是有目共睹的事。 内部的事如何旁人不知道,但相传元帅治军极严,各种刑罚苛刻严厉,把士兵逼得人人生畏,更有‘闻元帅色变’的传言…… 所以宁羽飞会怕他倒也无可厚非,更不要提还是被‘登门造访’了。 谢璟不动声色地敛眉,再度开口,声音轻缓了许多:“是我考虑不周,不该伪装成你害怕的人。” 他说的话轻飘飘的,宁羽飞却总心虚的觉得他意有所指。 然而他只能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太多了…… 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宁羽飞总算平静下来,他不敢再围绕着元帅这个话题谈论,只好奇的问道:“学长,这‘任意肌’可以变成任何人吗?” 谢璟眸色温柔,为他解释道:“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首先体型方面……不能变成与自己相差太大的,例如我没办法变成你,不过……”谢璟笑道,“你可以变成我。” 谢璟至少有一米八八,宁羽飞才一米七八。 这任意肌能够修复体型但也没办法让身材缩水,所以谢璟不能平白矮上十公分,但宁羽飞却可以‘长个’。 紧接着……宁羽飞又在心里惨痛哀嚎了一声。 太子、议长、元帅的身高差不多,体型虽然有差距,不过估计不脱衣服也没太大区别……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变成其中一人? 宁羽飞想死了。 有了这任意肌,他觉得人生已经从困难模式变成疯狂模式了! 这特么还怎么玩啊摔! 不死心,宁羽飞又问道:“可声音是无法改变的吧?”刚才谢璟虽然变成了霍北宸的模样,但声音还是自己的。 谢璟微笑:“可以改变。”本来优雅迷人的声线压低,成了低沉厚重的男音…… 宁羽飞:世道如此艰难,我还是入土为安吧! “研究院真厉害啊,能研制出这么牛的东西。”宁羽飞了无生趣的奉承了一句。 “成本很高,想要推广不容易,目前也只做出来几套而已。” 听到这话,宁羽飞又猛的眼睛一亮,他看向谢璟,试探的问道:“学长,如果哪天有人变成你的模样来骗我怎么办?难道这东西真的没法分辨吗?” 谢璟在他额间点了下:“会骗你什么?” 宁羽飞硬着头皮来了一句:“万一骗我去约会什么的……” 他这话果然顺利的‘哄’到了谢璟:“怕被人拐跑?” 宁羽飞为了这条小命也是半点儿节操都不要了:“对啊,这玩意太吓人了,要真有人装成你的样子,我大意了没防备,没准要把自己给卖了!” 他表现了对谢璟全然的信任,不出意外,这话让谢璟唇边含笑,本就俊美的容颜越发摄人心魂:“过来些,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宁羽飞一脸好奇宝宝的凑够去,谢璟的视线忍不住向下移了移,落到他唇上。 宁羽飞敏感的察觉到,连忙又后退了一些。 谢璟却一下子把他拉了过来:“不逗你。任意肌的开关在耳后,哪里都能随意便,但这个按钮却是消失不了的。”说着,他微微转头,让宁羽飞能看的明白。 宁羽飞其实有些晕乎乎,谢璟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气息,不浓烈,只有靠近了才能闻到,十分清冽,淡雅,萦绕在鼻间,让人有种走进了幽幽竹林的清爽感。 此时他微微转头,乌黑的发,白皙的肌肤,优美的脖颈线条,真是整个人都完美至极,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能做的只有惊叹,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谢璟的本意是让宁羽飞看看那按钮,但其实宁羽飞压根没来得及看…… 不过只要知道了这东西不是毫无破绽,他心里有了底,总算能安下心来。 “学长,有了这个,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约会了!” 不用偷偷摸摸,无需躲躲闪闪,可以不用担心走到那儿都被人围观,更不要怕两人的关系被曝光! 这么一想,宁羽飞瞬间兴高采烈:“还真是个惊喜!” 沈天熏给他留言的最后一句是:“阿璟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虽然惊得挺狠,但这喜也不小,说实话,他还真算喜欢! 谢璟在自己耳后按了下,任意肌被开启,这次他换了副全然陌生的容貌。 依旧是帅气的,但绝对没有谢璟本尊那么夺目,身形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的v领上衣,深色棉绒裤,非常休闲的着装,但因为身材太好,腿太长,愣是穿出了额外迷人的味道。 宁羽飞不禁想起了沈天熏的话:“阿璟换了三身衣服,我说他怎么都帅……” 这话宁羽飞非常认可,真的是怎么都帅!帅的让人嫉妒不起来,只想驻足欣赏。 “走吧。”谢璟伸出手。 第18节 宁羽飞放上去,触碰到温热干燥的掌心,他莫名心情好了起来。 约会……不管怎样都该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在飞行器上,谢璟拿出了点心盒,刚刚打开,宁羽飞忍不住睁大了眼。 “好漂亮!” 点心是一门艺术,不仅要做的好吃,更要造型别致好看,正所谓色香味俱全。这放到点心上面,更要追求一种艺术感……只看这造型便知道这用没用心。 宁羽飞瞧瞧这些好看的不像话的小东西,舍不得碰一下:“殿下太费心了!” 谢璟笑:“她如果知道你又称呼她为殿下,估计要不高兴。” 宁羽飞有些不好意思:“阿姨真的很好。” 对这样的好母亲,他是半点儿招都没有,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谢璟看着他:“尝尝吧,母亲从早上便开始准备了。” 宁羽飞心中一涩,再度想起了沈天熏的话,做点心用红浆果为陷是最好的,颜色好看,还不会过甜,还有种独特的香味,宁羽飞在大榭侯府尝过一次后非常喜欢,谢璟便记在了心里。 沈凌煜凌晨三点去巴罗星摘桃子,谢璟也不远万里的去比邻星弄了红浆果…… 沈凌煜会把做过的事用撒娇的语气对他说,但谢璟却从来都不会说。 一直都是这样吧。 谢璟默默地为他做了无数的事,可却从来没有提过一次。 无论是现在,还是他们短暂交往过的那几个月。 当时的‘宁羽飞’只觉得自己的生活被破坏,被干扰,被弄得乱七八糟,但谢璟呢? 他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执意要和他在一起? ‘宁羽飞’执意要参军,谢璟想都没想的便要和他一起…… 那时候的‘宁羽飞’并未多想,可现在的宁羽飞却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谢璟付出了什么——他放弃了仕途,扔掉了前程,让父母家族失望,甚至会把命丢了……可是他义无反顾,甚至没有将这些难处展现过一分一毫。 他有他的骄傲,现在的宁羽飞懂了,可……哎,真是……作孽啊! 帝都星的机甲展规模极大,今天又是闭幕式,人更是多的挤成团,虽然谢璟弄到了特殊通道,但因为这是场难得的盛会,所以仍旧有不少人。 不过人多没关系,谢璟不是谢璟,虽然仍旧有些吸睛,但好在不会引起混乱。 两人牵着手走在人群里,还觉得挺惬意。 从入口走进,有一个长形的回廊,闪放着一些展出的机甲影像信息,宁羽飞看得津津有味,却不防在走到三分之一处时,忽然掀起一阵轰天巨响。 宁羽飞尚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周围一大群人在惊骇的尖叫。 怎么了?怎么回事? 宁羽飞一抬头,看到的却是轰然倒塌的回廊屋顶。 完全来不及躲开,这要是砸下来…… 电光火石间,谢璟将他死死地按在了怀里。 第20章 耳边是一片混乱的响声,宁羽飞甚至看不清护住自己的人,能感觉到了只有扑面而来的清冽气息,萦绕在鼻腔里,冲撞进血液,最后灌到胸腔,让人莫名心安又忍不住心慌,肝脏剧颤的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时刻,宁羽飞隐约听到了谢璟的声音,轻缓的、温柔的但却额外坚定:“别怕。” 只是两个字,却像是打开了落在角落里,尘封已久的匣子,大段大段的记忆翻涌出来,让人措手不及。 何其相似的一幕,只是两人的位置调换了。 四年前的那次野营曾出了一场事故,宁羽飞和谢璟住的地方遭遇了恐袭,整个宿舍区一片混乱,歹徒拿着武器,瞬间将整个野营小队死死控制,当时的几个教官都被射杀,学生们惊做一团,完全失了主见。 救援没那么快赶过来,但这些歹徒却是有目的性的,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谢璟。 ——这位大榭侯府唯一的继承人,嘉陵长公主的独子,日后势必会让整个帝都势力圈重新洗牌的年轻人。 他们要杀他,趁着谢璟身单力薄,无力法抗之时。 这么危险的时候,那些往日里围着他转,不停奉承的同学们一个个都瑟缩的躲到了角落里,一声不敢吭,甚至还有人盯着谢璟,那视线里分明写着:赶紧去死啊,只要你死了,我们就能活下来…… 他们不敢说出来,但心里恐怕都是这么想的——会有恐袭是因为谢璟在,他们全是被他牵连了,他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应该去主动送死!毕竟他们有武器,他们打不过他们的!牺牲一个人,成全一队人,这、这很对不是吗?即便身份尊贵又如何,生在这样的世家,就该承担比别人更多的风险……享受了那样滔天的荣华富贵,就该面对随之而来的危险…… 从小到大,谢璟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也看过不知多少次这样的眼神,所以此刻的他,面色平静,连一丁点儿意外都没有。 本来就是这样,世界的规则从他诞生起便已经定型,不会改变,也不可能改变。 他死不了,但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可是,这一天,这个时刻,他遇到了那个意外。 看见了‘希望’。 谁都没看到宁羽飞做了什么,但结果却是惊人的。 那个清秀俊气的青年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入侵到对方的机甲中,且迅速掌控了主驾人,以让众人震惊的效率释放了‘缴械’,庞大的磁力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歹徒们的武器尽数缴获! 歹徒们尚且错愕,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机甲’为什么会对着自己人攻击。 就在这时,宁羽飞直接将主驾人踹出去,一把将谢璟给拉过来按到了主驾位上。 谢璟看着面前的操控台,眸子里全是惊愕。 宁羽飞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学长会驾驶对吗?放手操作,不要顾忌!” 谢璟并非机甲系,但他这个家世这个身份,操纵机甲几乎是从懂事开始练习的事,他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没有副驾,很多功能无法使用,尤其是武器系统,这……” “我在。”宁羽飞的声音如同夏夜的凉风,透过灼热的夜,直吹到人心坎上,“别怕,我能配合你。” 别怕…… 谢璟从懂事开始,到如今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两个字。 大榭侯府的继承人,长公主的独子,他被寄予了太多厚望,被赋予了数不清的使命,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耀,是所有人的希冀。他要完美,也只能完美,而完美这个词汇和‘别怕’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不需要那样脆弱的情绪。 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真正听到了这两个字,那加快跳动的心脏却如同冬雪融化后复苏的万物,美好到了让人震撼的地步。 ‘我在,别怕。’ 说着这句话的青年明明比他矮小那么多,明明那么瘦弱,可却在这一瞬间用简简单单四个字将他整个胸腔都填满了。 宁羽飞不是说笑,他真的完美配合了。 了解机甲的人都明白,想要基础操作容易,但涉及到缜密操作却需要主副驾的完美配合,这样的默契不仅需要主副驾对彼此的高度理解,更需要长时间的磨合训练。 他和宁羽飞从来没有练习过,连在虚拟战台都没有过,可这唯一的一次,却完美到了像是与生俱来一般。 逆袭开始,歹徒们虽然有整整六台机甲,但因为之前为了行动方便而有数人离开了机甲,此刻的机甲大多是只有一个副驾在的空壳,瞬间被谢璟和宁羽飞轻松制服。 战斗结束,这一场惊心动魄最后的结局竟然是酣畅淋漓。 谢璟走下机甲的那一瞬间,甚至有种强烈的不舍感。 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什么,失去了那种和宁羽飞浑然一体的感觉。 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是注定属于他的。 他给了他安静的环境,他在危难中挺身而出,他不在乎他是不是完美的…… 他甚至……给了他希望,是对所有一切的希望。 *** 周围的震动已经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搜救队的声音,还有人群涌动的嘈杂声。 宁羽飞眼前一片漆黑,但他身上连一点儿伤都没有,因为谢璟用自己的身体抗住了坠落的回廊顶,为宁羽飞创造了一个真真正正安全的地方。 宁羽飞没受伤,可他整个人却如坠冰潭,浑身都冷透了。 血味,很浓的血味…… ‘啪嗒’一声,滴到了他脸上。 宁羽飞慌了:“学长?学长!” 他的声音颤抖地厉害,嗓子紧涩到几乎没法说更多的话。 回廊的材质非常坚固,这样生生砸下来,人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更何况谢璟为了护住他还弓起了身体,这样的姿势……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宁羽飞脑袋嗡得一声,想起谢璟对他的温柔体贴,想起沈天熏的慈爱微笑……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了,揪疼、窒息,可怕的无以复加。 “学长,学长?你怎么样了?”宁羽飞的声音濒临崩溃。 让人狂喜的是,在这黯淡无光的空间里,谢璟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没事。”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宁羽飞眼泪直直滚落下来,声音里的哭腔想藏都藏不住了:“怎么可能会没事?那么重顶梁,你又……” “别哭,小羽,真的没事……”谢璟的声音温柔到能抚平人心底的恐慌,“任意肌不只是有伪装功能,它还有非常强大的防御系统。” 听到这话,宁羽飞还是没法安心:“再怎么能防御,它也只是一件衣服,又不是机甲!” 谢璟竟然很轻的笑了笑:“如果真有事,我哪里能这样和你说话。” 他这么一说,宁羽飞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缓缓落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紧绷起来:“你流血了!” 谢璟微微一顿,过了一小会儿才说道:“皮外伤。” 宁羽飞不信,血腥味这么重,怎么可能只是皮外伤!可没办法,他动不了,也不敢动,周围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到底是什么状况,根本无法判断。 这时候,谢璟的声音再度响起:“别急,外面已经开始救援了,很快就能出去。” 宁羽飞怎么可能不急,可也知道没什么办法,现在能做的只有等,但他真的怕谢璟撑不住。 “小羽,谢谢你。”他突兀地说出这句话。 宁羽飞怔了怔。 但很快他就开口道:“学长,你别说话了好不好,休息一下。”他不知道谢璟的情况,但既然受伤了,说话只怕会拉伤伤口。 第19节 可是谢璟却像是没听到这话:“四年前我就该谢你,但我没说。” 他指的是在野营时遭遇恐袭,‘宁羽飞’挺身而出的那一次。 宁羽飞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而谢璟已经继续说道:“我不想说,是因为我不敢提,我怕说了会提醒你。” 宁羽飞没太听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好在谢璟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很自私,真的很自私。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生活全都乱了套,整个人生都不自由,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想要安静上学都做不到。你很烦恼,我知道,我竭尽一切,努力去补偿你……可没用,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敢去面对,我不敢提起野营的事,好像一提就会提醒你:和谢璟在一起,不仅有这么多麻烦,更有无数的危险。” 他微微一顿,喘息了一下,又说道:“你和我分手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你,我有什么资格留下你?除了给你制造麻烦,除了让你身处危险,我没能给你更多……所以你走了,我追不回来,能做的只是继续生活,可是……我不甘心,小羽,我真的不甘心,我很想你,想你在我身边,哪怕你不开心,哪怕你不高兴,哪怕这会让你被麻烦缠身危险重重,可我还是自私的想要你……” 第21章 宁羽飞从未听过谢璟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他有着让人羡慕的声线,平日里轻缓优雅,良好的教养让他的谈吐姿态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可现在,他用着濒临崩溃的声音,说着一些隐秘的不能见人的私念。 宁羽飞听在耳中,心里的滋味就像一块洁白的豆腐落到了地上,沾了灰,还破了个角,再拿起来也没法恢复原状,只有怅然若失。 他张了张嘴,半响后也只能轻唤他一声:“学长……” “我很庆幸,你能回到我身边……”谢璟的声音离他很近又似乎很远,“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回来了,我很满足,也不会再放手,但这一次,我会去面对。” 他的声音逐渐沉稳下来,宁羽飞的心头却恍惚间闪过了一个念头,可因为太快而没能捕捉到。 “小羽,这次没有任何人或事能……” 只听到半句话,宁羽飞便被眼前忽然的明亮给恍的心神一颤。 救援到了,那该死的巨大屋梁被挪开,他们……他们得救了! 巨大的狂喜在胸中爆炸,宁羽飞在适应了光芒之后,第一时间看向谢璟。 瞬间,他面色苍白,惊呼出声:“学长!” 好多血,流了好多血! 没事?这副模样怎么可能会没事! 这时有人眼尖的发现了他们:“快快,这里有个重伤患,先进行紧急治疗!” 一通兵荒马乱,宁羽飞只能跟着跑东跑西,因为自始至终谢璟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不多时,大榭侯府来了亲卫队,将他们接走,直接推进了治疗室,最顶端的医生在治疗室里鱼贯而入,紧绷的气氛如同那苍白的灯光一样,冷得渗人。 沈天熏万万没想到在帝都星最繁华的地方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匆匆赶来,从看到谢璟的那一刻起,眼泪便没停下来过。 宁羽飞看着心疼,轻声安慰她:“阿姨,没事的……学长不会有事的。” 沈天熏听到这话,崩溃大哭:“小羽,小羽,阿璟他……他……” 宁羽飞心里如同被针刺了一下,但却只能强撑着说:“真的不会有事的,阿姨,相信我。” 堪称奇迹的是,谢璟的伤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那坚硬的巨梁砸下来,估计连a级机甲都得被砸到回炉大修,但是谢璟却没伤到要害,真的是某种意义上的‘皮外伤’。 不过失血过多也让谢璟昏了过去。 为了治疗,任意肌被收起来,他的真实样貌显露出来,宁羽飞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墨色的发,白皙的肌肤,迷人的桃花眼合上却意外凸显了精致的五官。 真的是非常好看的人,可这样的天子骄子为什么…… 想起在屋梁下谢璟说的话,宁羽飞的心脏便忍不住一揪一揪的难受。 为什么要是宁羽飞呢? 宁羽飞真的不好啊。 宁羽飞叹口气,顺一顺脑中的记忆,他只觉得胸腔里弥漫着浓浓的愧疚感。 野营的挺身而出,宁羽飞其实并未想太多,他不是想要救谁,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 两人交往后,宁羽飞之所以会儿觉得生活被干扰,失去自由,更多的是因为对谢璟感情并不深,如果真的深到了非他不可,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困难而打退堂鼓? 自始至终,两人付出的感情都是不对等的。 所以……何必呢? 何必要这样执着?宁羽飞觉得愧疚,同时也心疼眼前的男人。 无论是沈凌煜还是谢璟……都有着炽热如火且坚贞不一的情感。 可是宁羽飞没有。不管是之前的宁羽飞还是现在的宁羽飞,都没有。 他给不了他们想要的…… 更何况……他们值得更好的。 可是这该死的局面…… 宁羽飞想起来都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如今的医学条件已经非常先进,谢璟有任意肌保护,只是背部擦伤,失血有些多但没伤筋动骨。 止血后对伤口进行了复合治疗,再输血后,他已经基本康复。 说实话……对于这刁刁的任意肌和刁刁的医术,宁羽飞也是目瞪口呆了! 一天后出院,谢璟回到侯爵府又开始忙碌起来。 沈天熏执意让宁羽飞留下,宁羽飞也放心不下谢璟,虽然没留宿,但几乎是一天三趟地往侯爵府跑。 有他在,谢璟康复的更快。 两天后,完美无双的议长大大原地复活,简直是半点儿事都没有了! 宁羽飞仍旧觉得不可思议:“真没事了吗?”后背那么大一块血肉模糊,这么快就…… 谢璟对着他笑:“要不要来检查一下?”话音落,他极其自然的握住了宁羽飞的手,将他拉入怀中后,引着他的手放到了衣服里…… 猛然触碰到谢璟结实炽热的腰部,宁羽飞生生被闹了个大红脸:“我……我……又不是医生,哪里会检查!”说完嗖的把手抽回来。 谢璟遗憾道:“真可惜小羽不是医生,要不…” 生怕他说出什么要人命的话,宁羽飞赶紧清清嗓子说:“我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 “别去,”谢璟拉着他,“在这陪我。” 宁羽飞有些方。 谢璟又转头看他,声音轻缓动人:“不逗你,等处理完这些,我们一起去吃饭。” 宁羽飞只能狂点头。 谢璟用的是直通内阁总部的光脑,需要极高的精神集中力,所以忙起来便是全神贯注。 宁羽飞呆坐在那儿,百无聊赖,想偷摸溜出去,但谢璟一直握着他的手,他也不敢动。 身体动不了,但眼睛却能四处乱晃的,瞎打量了一番,宁羽飞的视线忽然被一份电子报纸给吸引过去了。 《皇后陛下有孕,太子殿下的地位是否岌岌可危?》 这堪称危言耸听的标题瞬间让宁羽飞头皮一麻。 皇后怀孕了? 宁羽飞猛地想起前些天太子在伯爵府时接通的电话。 那时候似乎也说皇后陛下身体有恙,难道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怀孕了? 这……这怎么可能? 可似乎也不是全不可能! 假如皇后有孕了,那大公侯府又怎么会甩开亲外孙不扶持而去扶持太子? 哪怕现在的太子根基很稳,可越是稳了才越让不安! 皇后无后这才是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的先决条件。 如果皇后有了亲生孩子,那如今势大的太子反而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倘若大公侯府和太子决裂,甚至是反目,但太子的处境才真是…… 宁羽飞有些着急,十分担心沈凌煜。 恰好这时,谢璟断开了与光脑的连接,他顺着宁羽飞的视线看到了那条新闻。 桃花眼微眯,谢璟的神色倒是非常平静:“小羽?” 宁羽飞猛地回神。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宁羽飞挪开视线,清清嗓子说,“学长你忙完了?” “嗯。” 宁羽飞起身:“走去用午餐吧!” 谢璟也起身,但却没走向门口:“先等一下。” “怎么?”宁羽飞疑惑。 谢璟松开了他的手,绕道桌子后面,从隔断中拿出一个造型精美的锦盒。 宁羽飞看到这东西,不禁心脏一紧……不、不会吧! “本来想在机甲展给你的,但出了事没机会拿出来……”他说着,打开了锦盒,一个散发着晶莹蓝光的戒指安静地躺在里面,“喜欢吗?” 宁羽飞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这戒指真是太漂亮了! 通体都是流光溢彩的蓝,由浅至深,由轻到重,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呼吸而不停转变着颜色…… 第20节 材质已经让人震撼,造型更是别致,居然是一个王冠的模样…… 宁羽飞看得眼睛都不眨,谢璟微笑:“试一试?” 宁羽飞猛地回神,他心里一虚,赶紧说道:“那个……学长,这么昂贵……” 谢璟仍旧在微笑:“不喜欢?” 宁羽飞是真不忍心表现出不喜欢啊,这么漂亮的戒指,要是不喜欢,这简直是对设计师对那块昂贵的天星石的侮辱啊! “喜……喜欢。” “喜欢就收下。” “可是……”宁羽飞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我……我又不能戴,收下了也……” 不容他再多说一句,谢璟将指环套入他的中指。白皙修长的手指,流光溢彩的戒指,美好的如同圈住了这个人的灵魂……谢璟心中微动,垂首在他指间吻了一下,郑重承诺:“总有一天,你会戴着它,光明正大,无所顾忌。” 谢璟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力,宁羽飞整个人都微微颤了一下。 *** 从侯爵府离开,回到伯爵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宁羽飞倒没觉得累,只是莫名有些心慌。 这些天……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元帅大人那里一点儿消息没有,可沈凌煜竟然也一直没联系他。 难道皇后怀孕的事是真的? 那太子…… 正这么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了沈凌煜清朗的声音:“小飞。” 宁羽飞抬头,一眼看到了在夕阳下浅浅微笑的太子殿下:“凌煜哥?” 他声音里的惊喜取悦了沈凌煜:“这么晚才回来。” 宁羽飞没多想,只是担忧地问道:“皇后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我看新闻上说……” 与他设想中不同,太子殿下眉眼松快,没有半点焦灼之色:“在担心我吗?” 不等宁羽飞开口,沈凌煜一把将他拥住,下巴在他柔软的发间蹭了蹭后才舒心道:“别担心,母后身体微恙,现在已经无碍了。” 听他这么说,宁羽飞总算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沈凌煜忽地放开他,按着他肩膀,微微低头,耀眼的金眸里承载了一整个他:“母后想见你一面,可以吗?” 什……什么?! 宁羽飞傻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谁要见我?” 沈凌煜的眸子里全是笑意,那迷人的笑容几乎要盖过艳丽的夕阳:“我们的事……我告诉母后了,她想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听说现在谈恋爱要拼妈?来,不服来战! 有神助攻亲妈的议长大人:呵呵。 无父无母的元帅大大:……你们玩。 第22章 皇后陛下要见他? 见他做什么! 宁羽飞半天都没缓过劲来,再转头看向太子也是满目忐忑:“……不是说好了,我们的关系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吗?” “没关系,母后不会说出去,而且母后也不是其他人。”沈凌煜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宁羽飞被这金眸眨的有些腿软,但他还是知道轻重的:“可是见我做什么?” 老天!先不提皇后是太子的后妈,即便是亲妈,那也是皇后陛下啊,是说见就见的吗?宁羽飞可不认为皇后陛下会向长公主殿下那么慈祥可亲! 太子捏着他的手,好玩似的揉着他修长的手指:“不要紧张,你是我的爱人,母后想看看也无可厚非。” 不紧张才有鬼了! 沈天熏对他好得不行,一来是谢璟当时闹得太狠,她心有余悸,恨不得把宁羽飞当救世主供着;二来也是因为她性格本就柔软,当公主的时候便是出了名的的性情好,如今年过中旬,修身养性,性格就更好了。 但皇后陛下会这样吗? 出身大公侯府的嫡小姐,听说年轻时候便是一朵艳丽的红玫瑰,撩的整个帝都星的年轻人都为之疯狂。风光嫁入皇族,和皇帝也是恩爱过一段时间的,只是当今陛下实在是荒唐到举世罕见的地步,娶了这么个美人,还se心不改,半年后偷腥被抓,两人狠狠闹了一场。 可惜……他们并非简单的婚姻关系,政治因素搅在里面,可不是想离婚就离得了的。 皇后陛下性子烈,从此不给皇帝好脸色,一开始皇帝贪恋她美貌还凑上去哄哄,后来见她铁了心,他索性不管了,玩的更是无所顾忌。皇后也对他再没期望,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 虽然如今的帝宫早就没了三宫六院的陋习,但当今皇上的日子可比三宫六院还要过火,所以说皇后的生活可真一点儿不比古代的皇后舒坦分毫。 就这样被生生蹉跎了数十年的女人,会像沈天熏那样单纯简单吗?宁羽飞打死不信! “凌煜哥……”宁羽飞恨不得小声求他了,“我……” “不想去见母后?” 宁羽飞刚要狂点头,但立马又察觉到太子的语气不太对。 果不其然,还不等他开口,太子又轻飘飘的问,“其实,是不认可我吧?” 宁羽飞一颗心唰的一下提了起来。 沈凌煜低着头,如同抚摸着上好美玉一般轻轻在宁羽飞的手指上摩擦着:“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是我爱人这消息昭告天下吗?你知道我有多希望有人来分享我的喜悦吗?你知道我有多渴望哪怕有一个人能祝福我们吗?” 一边说着,他睫毛微颤,遮住了耀眼的金眸,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莫名让人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宁羽飞一个激灵,没半点犹豫的快速开口:“凌煜哥,我也是想的,但是你要考虑你的声誉问题,我们虽然不是名义上的表兄弟,但却是血缘上的,我怕到时候有人拿这个做文章,平白惹来麻烦,也太不划算了!” 他反应极快,大大地取悦了太子殿下。 沈凌煜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宁羽飞暗暗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地安抚道:“我不是不想去见母后,只是你知道的,我虽然生在伯爵府,但打小接触的都是普通人,冷不丁要去见皇后陛下,还是以这样的原因,我肯定会怕的。” 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沈凌煜本来略有些阴霾的眸子再度明亮起来,他含笑看着宁羽飞:“怕什么?总也躲不过,你以后会入住帝宫,会和我相携一生,又怎能不见一下母后?放心吧,母后人很好,我喜欢你,她也喜欢你,你完全不需要担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法再推脱,宁羽飞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好……” 好个鬼啊!这一宿是不用睡了! 沈凌煜见他总算应下来,磨磨蹭蹭地抱了抱,还想讨个吻,宁羽飞慌忙说:“这是在外面,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就惨了!” 已经约好了明天一起去见‘家长’,太子殿下算是吃到了糖果,所以也不逼他了。 只是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在他手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小飞,我真喜欢你,哪儿都喜欢。” 宁羽飞看到的就是他那堪称虔诚的神态,心头猛地一跳,视线游移根本不敢看他:“凌、凌煜哥,明天见。” 又是落荒而逃。 回了伯爵府,晚上下班的宁羽翔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在议院任职的他升职了! 宁羽翔入的是贵族议院,别看这名头听起来不错,但其实,只要有爵位的子孙都可以去那儿走一遭,出了名的养闲人的散漫地方。 若是家里有钱有势,又不需要继承家业,在贵族议院里混混日子还挺不赖。可是宁家已经势颓,等宁子安一走,这伯爵府都要被收回,宁羽翔又是老大,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闯出一番天地的。 只是他的性情沉稳有余,魄力不足,在贵族议院待了整整三年,干的比谁都多,职位却一直没有变动,只能干着急。 但意外的是,从一年前开始,他开始颇受赏识,虽然只是职位平调,但这礼司部的文员和司法部的文员差的可不是一个字,而是天和地! 一个是成天摆弄些繁琐却无大用的世族礼仪,一个却是整个贵族议院真正的权利中枢,掐住的是帝国的法律命脉,这能相提并论? 没想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宁羽翔竟然又升职了!成了司法部的议院执事!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宁羽翔回来一说,宁子安和杨若云都非常高兴。 当初宁羽飞升上少将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开心。 别看少将职位不低,但银河系战乱纷纷,几乎没停歇过,当兵的是用血用命来挣军功的,哪个当父母的都不会真心实意地想让儿子上战场。 但进议院不同了,又稳定又体面,重要的是还可以留在帝都星,不用骨肉分离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宁子安却略微疑惑道:“阿翔你多留意下,是不是遇上贵人赏识了?若是真有的话,可要好好感激一下,别承了恩情还浑然不知。” 宁羽翔说:“儿子明白,也打探过,但纠仪长只说是看我工作踏实细心,恰好又有了空缺,才让我去做了执事。” 杨若云平日里精明,但到底是出身单薄了些,对这其中弯弯绕绕不太懂,她笑道:“你就爱多想,阿翔向来沉稳,这是熬了三年熬出头啦!再说了真要有贵人赏识,又怎么会不露面?不用想那么多,好好做事,踏踏实实的工作,就对得起所有人了!” 杨若云这话不假,宁羽翔连连点头,只是宁子安微微拧了拧眉,他还是有些担忧……四年前的那场遭遇他可是很难忘记,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 不过也可能是他想太多,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却说站在门边的宁羽飞听到这番话,真是冷汗直流…… 压根不用想啊,他大哥这连连交运绝对是议长大大私下里暗示了什么。 贵族议院那地方……抬抬脚都能踢到一个大世族的后代,又怎么能是他们这些‘破落户’出头的地方? 要真能出头,宁羽飞也不用去参军了! 不过也好,大哥虽然性情沉闷了些,不爱与人交际,但做事的确是非常踏实细心的,在司法部这种要求人公正甚至是死板的部门反而挺合适。 谢璟的安排很好,并非盲目的提拔宁羽翔,而是有针对性的,一点儿一点儿,不动声色,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安排了合适的职位,这是从本质上在给宁羽翔创造适合的环境……远比一头砸下个高位要好太多,当然也麻烦得多。 这样一来……他更愧疚了好吗! 议长大大做这么多图的什么?根本不用多想! 可他……哎! 宁羽飞真觉得自己穿过来这阵子把上辈子二十多年的气都叹完了! 明天还要去皇后,想一想他都愁得脑门疼。 本以为要忐忑不安一宿,但其实,身为一个每天都在三条巨轮上晃悠的男人,宁羽飞的心理素质已经练到了金刚石一般的硬度,沾床既睡,睡得还挺香…… 醒来瞅瞅镜子里水滑滑的脸蛋,宁羽飞很不服! 一定是‘宁羽飞’的在作祟,他身为一个怂包怎么可能睡这么好?不科学! 第21节 总之,宁羽飞是打死都不肯承认自己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练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了! 太子殿下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大清早来接他。 宁羽飞想着好歹是见皇后,可不能随便穿戴,于是找出了少将礼服,正儿八经地把自己装扮了一番。 刚出门,沈凌煜看一眼便金眸明亮,勾起的笑容晃的连朝阳都汗颜:“真好看。” 宁羽飞十分汗颜……他这身体是挺耐看的,但从沈凌煜嘴里说出这句话……压根不会让人高兴! ‘帝国瑰宝’都快晃瞎人眼了,谁能比他更好看! 更不要说今天太子殿下穿了储君正装,纯白色镶金边的华服,胸前还有稀有昂贵的宝石挂饰,腰间垂下一缕金线,更是无限拉长了那双修长的腿,再配上那俊美的容貌,只让人忍不住惊叹,这才是真正的王子,所有人梦想中的王子。 和他站在一起,宁羽飞自惭形秽还来不及,哪里会信他那句‘真好看’? 可沈凌煜的开心却是毫不掩饰的,他握着宁羽飞的手,并肩和他走在一起,神采飞扬,唇边含笑,像是终于得偿夙愿一般,那份期待,那股子幸福,全都让人动容。 宁羽飞却只觉得心虚…… 太虚了……虚的都想打退堂鼓了! 可惜帝都星一共就那么大,从伯爵府到帝宫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 沈凌煜直接走了南门,进去便是苍萝宫——皇后的寝宫。 帝宫不仅华丽,更有底蕴,沿路走来,周围的一花一草一景一物都是非常有讲究的。 宁羽飞小心翼翼的跟在太子殿下身后,沈凌煜时不时拿视线安抚他,倒是让他放松不少。 走进苍萝宫,有侍女进去通报,不多时两人便进了宫殿。 压根不敢乱看,宁羽飞身板站直双腿并拢,行了个军礼:“银河第一战队少将宁羽飞见过皇后陛下!” 他虽有些紧张,但声音爽利清脆,回荡在华丽的大殿里还颇有些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卓然之气。 皇后赞许地应下来:“是个好孩子,不用拘礼,这儿没外人。” 这时候宁羽飞才敢将视线挪过去。 坐在上方的女子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华服加身,高不可攀。她穿着素色的长裙,因为天气逐渐转凉而在肩上披了个浅红色的披肩,虽然没有过多的坠饰,但那款式材质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精致。 她的容貌的确是非常出众,可却不像大多影像中那般有距离感。美是美的,但岁月也已经在她姣好的眉眼间留下痕迹,敛了锋芒,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温婉端庄,透着股让人信服的气质。 沈凌煜似乎和她很亲近,笑眯眯的凑过去,说道:“母后,儿臣没夸大吧?小飞很好吧?是不是让人看一眼就想带回家藏起来!” 宁羽飞被他说得脸上微红。 皇后笑道:“看你那浑样子,还藏起来呢,堂堂的太子平白成了个小土匪!” 太子跟着笑:“只要能把他留在身边,当土匪又怎样?” 他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宁羽飞不禁心中一紧,沈凌煜在人前向来是最懂礼的,怎么对着皇后…… 却不成想,皇后半点没着恼,只摆摆手道:“长不大的熊样子,出去,今天不想看你,我和小飞说会儿话。” 太子:“母后,小飞脸皮薄,您可千万……” “行了行了,”不等他说完,皇后便笑骂道,“你的人,我还能欺负了不成?” 太子对着宁羽飞眨眨眼,说道:“一会儿来接你。” 他走了,宁羽飞才有些方……虽说皇后看着挺和蔼的,但……毕竟还不太熟! 然而…… 十几分钟后,宁羽飞已经坐在皇后身边,没了半点儿拘谨,乐得眉开眼笑。 皇后真是个妙人!太有趣了! 大概是早就看出宁羽飞很紧张,唐凝并未问太多,只是用轻松逗趣的语气闲聊了几件太子的趣事,以这个为切入点,轻而易举就让宁羽飞放松下来。 随后又有侍女送了点心和茶水,精致的桃心软糕和清甜口味的果茶瞬间俘获了宁羽飞。 吃好喝好之后,宁羽飞彻底放松,两人之间的隔阂在不知不觉已经消失殆尽。 唐凝微笑看他:“小飞,无需想太多,只要你和凌煜能两情相悦,长长久久,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宁羽飞心脏微颤,清了清嗓子说:“陛下,我和太子殿下……” 不等他说出来,唐凝便接话道:“都没事,他日后是要登上帝位的,贪图伴侣的势力反而让人不齿,至于孩子,这年代女人都不自己生了,你更没必要顾忌。” 宁羽飞一怔。 没想到唐凝竟又开口说了句让人错愕不已的话:“表兄弟也没关系,那些陈年旧事没人会掀出来,名义上你们是完全的陌生人。” 宁羽飞整个人都被震了震,他知道自己不该提,可却有些控制不住:“但我们毕竟是……” “血缘?”唐凝笑了笑,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他,“你担心这个?” 宁羽飞竟是连半句话都接不上。 唐凝端起青金瓷做的茶杯,微微押了一口后缓声道:“何必被这些苦苦纠缠?太子心里只有你,也只想着你,难的是这份情意。即便你出身大族,容貌俊美,与太子也是真正的青梅竹马,甚至在万民祝福的盛世下结为伴侣,可有什么用?他的心不在你这里,做什么便都是错的。” 最后一句,她的音色明明没有变化,可却让听的人忍不住心中一震。 宁羽飞忍不住后背挺直,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这尊贵女人身后的一片冷寂孑然。 唐凝抬头,看向他的眸子依旧温婉,只是那浅色瞳孔深处却有着让人心颤的凌厉与骄傲:“纵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要你们情比金坚,我定能成全了这段姻缘。” 宁羽飞受到了极大的触动,他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唐凝这一生算是被皇帝给全毁了,可是她对待感情的态度依旧是坚贞、执着,甚至是刚烈的。 所以她容不下皇帝的背叛,但却要成全太子的一片情意。 她尊贵,骄傲,可是她对待感情的那份真却没有受任何外界影响,纯粹的让人心生向往。 只是……宁羽飞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什么资格? 他本身就是皇后最讨厌的那一类人,他背后做下的事同那荒唐的皇帝有什么区别? 将近半个月的不安忐忑在此刻化为了自我厌弃,宁羽飞几乎要脱口而出:“陛下,我……” 没等他说出什么,太子的声音由远而近:“母后,您是不是该把小飞还给我了?” 处理完公事,沈凌煜从参政殿回来了。 唐凝看向他的目光是一个母亲的纵容与疼爱:“什么还不还?说不出点儿好听的,来,这儿有点心和果茶,吃些吧。” 太子非常自在的坐到宁羽飞身边,冲着他笑得那叫一个迷人心魂。 宁羽飞猛地回神,彻底冷静下来。 太子喝了口茶,对着唐凝央求道:“母后,您可是答应我了,只要把小飞带来,您就……” “行了,堂堂太子还觊觎我这点儿东西,羞不羞!” 太子嘿嘿笑着。 唐凝却就吃他这一套,她唤来侍女,小声嘱咐了一声,对方躬身离开,再回来手里拖着一个非常华美的小匣子。 宁羽飞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唐凝狭长的眸子戏谑地扫了扫他俩:“走吧走吧,都回去,我也要歇息了。” 太子一直盯着那匣子,金眸亮的连正午阳光都要自愧不如:“那母后您歇着,我和小飞先走了,改日再来陪您。” 唐凝摆摆手,嘴角自始至终都含着笑,看得出心情很不错。 宁羽飞跟着行了礼,临出门的时候,还是闹不明白这母子两人最后是个什么意思。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还未走出皇宫,太子便性急地把他拉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抬手将那小匣子打开。 宁羽飞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特么……特么是约好了吧! 戒指!戒指! 小匣子里躺着一枚非常漂亮的戒指,通体金色,不是那种单调的金,而是像蓄满了阳光一般,流动的,充满生机的,眨眨眼都会变幻出另一个色度的美丽金色! 更要命的是,它也是一个华美的王冠造型。 这…… 太子盯着他,那双金眸的颜色几乎与这戒指融为一体:“这是代表着皇室的炎日金,由它做成的戒指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它的颜色是不是和我的眼睛很像?其实这枚戒指有一个很美好的寓意:戴上它,我便可以日日夜夜看着你。” 宁羽飞整个人都傻懵懵的。 太子却已经将这枚漂亮的戒指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带到了宁羽飞的中指上:“小飞,请让我永远陪着你。” 宁羽飞的手轻颤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在看到了太子那眼中的渴望和期盼,所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煜哥……” “嗯。” “我……” “我知道你现在没办法天天戴着它,但是会有那么一天的,相信我好吗?” *** 同太子殿下道别,回到家里的宁羽飞整个人都虚脱了。 三枚戒指算什么? 五枚戒指才特么的要命! 这下好了,不用担心分不清谁是谁的戒指了,可是……这五个戒指都是烫手山芋啊!把它们放在一起,简直能照出一整个肮脏的他。 死了死了……他再也没脸腹诽‘宁羽飞’了。 和原主相比,他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宁羽飞哀莫大于心死,躺在床上挺尸。 就在这时候,贴在耳边的忽然通讯器嘀了一声。 这个时间点,谁会找他? 宁羽飞本能地弹坐起来,通讯器里面传来了安青平静的声音:“少将,请明日前往元帅府……” 什么? 第22节 他慌了一下,安青未完的话穿到他耳中,“……记得带上指环。” 指环?戒指?! 宁羽飞看看那五枚华丽丽的戒指,只觉得眼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戒指: 议长大人:我的戒指能买下一排宜居星球,生生世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太子殿下:我的戒指是独一无二的,代表着并肩天下、至高无上的地位。 元帅大大:我的……嗯,下章再续。 第23章 为什么见面要戴戒指?为什么还要特别叮嘱一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真的是由不得宁羽飞多想,正所谓做贼心虚,他时时刻刻都怕翻船所以难免有些打草惊蛇。 是不是元帅大大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元帅大大想确认什么?是不是元帅大大起疑了?所以才要他拿着戒指过去…… 难道他知道自己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了么! 呸呸呸!怎么可能! 要是元帅真知道自己面前摆着五枚戒指,八成会开着战神号把他给直接撕成肉条挂墙头示众! 脑中闪过这血腥画面,宁羽飞十分痛苦的闷哼一声,怂的想找个壳钻进去藏起来了。 所以……今晚才是真正的不眠夜啊!分不清戒指是哪个,要是拿错了……明天绝对要死很惨好嘛! 整整一个小时,宁羽飞眼睛不眨地盯着闪闪发亮的戒指们,恨不得自己能和它们来场意念交流,求它们说出自己的主人是谁。 然而,并没有这种可能。 又整整纠结了半个小时,他那个时不时带来坏消息的通讯器再度响起。 宁羽飞破罐子破摔,也不在意是谁了,反正再惨也不会更惨了,他对这麻蛋的人生早已不再期望。 幸好老天爷还没想这么快玩死他。 “宁羽飞你好样的!这么多天都不联系我,真要和我绝交吗!”李霖怒气冲冲地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宁羽飞被他吼得脑袋嗡了嗡……这些天他还真是没顾上李霖,从机甲展离开,他马不停蹄地安抚太子殿下,之后又遭遇事故,陪着议长大大养病,然后他又去面见皇后,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 说起来……他还真挺对不住李霖的,那天因为怕太子误会,他跑得飞快,居然就把他扔那儿了……也不知道他之后怎样了。 李霖的还在吼着:“你拍拍屁股走人,我差点被你害死好吗!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个见se忘友的家伙!赶紧给我如实招来,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勾搭上的!” 宁羽飞被他问得心里一方,赶紧清清嗓子回道:“那天是怎么回事?你和荆刑中将谈过恋爱……” “别跟我提这个名字!”李霖快速打断他的话。 宁羽飞耳朵被震了震,但心里也明白了,看来‘渣男’就是荆刑了……可不太像啊,虽然他脑中关于荆刑的记忆不太多,但凭感觉来看,那男人也不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啊?而且……结婚生子?结没结婚不清楚,但似乎没听说他有孩子了。 宁羽飞想了想又说道:“你别炸,我在部队的时候和他接触过,他不是……” “你再提他,我就切断通话了!”李霖的声音猛地冷下来。 宁羽飞一顿,知道李霖是真的不想听到和荆刑有关的事,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李霖已经对这个人恨透了,那他再去一味的提起,也只是平白揭人伤疤戳人痛处。 宁羽飞只好回道:“好好好,不说这个。” 李霖向来跳脱,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而且这几天他已经闷了很久,现在是真懒得想以前那些事,越想越觉得自己挫的一比,索性就不去琢磨了,反正他和那人路归路桥归桥,老死不相见了,再想也没用。 他压下心口窝的涩意,对着宁羽飞开始八卦:“别岔开话题,赶紧把你和太子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真是小瞧你了啊小宁童鞋,还担心你嫁不出去,感情早就找到这样的极品了!” 宁羽飞连忙回他:“别瞎说!我和太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啧啧,你就直说你俩到哪一步了吧,太子长得那么帅,身材那么有料,床……” “李小霖!”所以说这货就是个嘴上不把门的!明明特么的到今都是个处,怎么就敢什么都说! 李霖嘿嘿笑:“吼什么吼,心虚了?”紧接着他又惊叹道,“不会吧!宁小飞你真有胆子和太子……” 宁羽飞是真怕他多想,然后瞎说,回头从他这里漏了陷,他可要大义灭亲了! “行了行了,别瞎想,我哪里会和太子怎样?”宁羽飞平复了语气,慢慢说道,“有些事你不知道,而且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不过你好奇的话,我就跟你提一嘴。但记住了,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不是小事。” 李霖见他严肃起来,也敛了神色:“怎么?实在不方便说的话就别提了。” 要是别人说这句话,宁羽飞还能信,但李小霖这家伙……他是打死不信的,不给他一个靠谱的答案,他八成要把自己给憋死,还得把他缠疯。 宁羽飞说:“主要怕给你惹事,你无所谓的话,我就说了。”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提,李霖立马兴奋道:“我不怕不怕,你快告诉我,好奇死了!” 宁羽飞:“你知道太子殿下不是皇后所出吧?” 他只说了一句,李霖立马反应过来了:“……不会吧……” “我和太子从小就认识,但这关系实在是不能和人细说,这里面牵扯着……”宁羽飞大体说了一下,不需要说太明白,只需要说太子生母和自己母亲是姐妹,这就足够了。 虽说这事在帝都星上层圈子不是秘密,但李家只是个男爵府,爵位还是捐来的,上一辈都是在其他宜居星发展,对于这些秘辛不清楚也很正常。 宁羽飞说完,李霖倒吸一口气:“真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不过你还是不要和太子走太近……”他说这话是好心,毕竟太子今非昔比,是皇后的正经儿子,再和伯爵府有牵扯,只怕会让大公侯爵府有所忌惮,无论是对宁家还是太子都不是好事。 “放心,我懂,只是恰好碰见了而已。” 李霖清楚宁羽飞性格,知道他不爱惹事,有时候还挺怂,所以信了他这句话。 不过他还是略微有些不放心的,忍不住又叮嘱了下:“小飞,你可千万别犯傻,四年前那事……”他顿了一下,继续道,“……都是教训。” 他提这话,宁羽飞有些没听明白,但也不好反问,万一真是很重要的事,他却不知道,也未免太让人起疑了。 所以他只能含糊道:“好,我知道。” 李霖平日里什么都敢说,但不意味着他不知轻重,四年前的事,他不愿意提,提了就是在宁羽飞的伤口上撒盐,他想想都替他疼。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李霖喊他出来喝酒,宁羽飞想想明天要去元帅府就不敢出门了,接着李霖又想起一事:“来来来,霖爷带你玩游戏,给你好好拾掇拾掇。“宁羽飞一听游戏,脑子里就闪过那瞎眼的‘孤羽璟心’,这要真登陆了游戏,霖爷不是带他玩了,而是分分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今天太晚,我明天还有事,早点儿休息了。”说完,宁羽飞还刻意打了个哈欠。 李霖也知道他作息习惯一直挺规律的,当兵的嘛,都这德行……tmd,一想起当兵就想起渣男,一想起渣男就胸闷…… 哎,要不是四年前那事,他的好哥们何必去那鬼地方当兵! 想到这里他就心塞,顺带也心疼宁羽飞,不禁软声道:“去睡吧,有事找我,大忙小忙都别怕,咱俩这感情,你跟我客套就见外了。” 宁羽飞被他说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捧他两句:“霖爷靠得住,我信。” 李霖诶嘿嘿半天,又嘚瑟了几句才挂了通讯器。 刚才两人瞎扯着,宁羽飞还挺放松的,这下剩自己一个人了,他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李霖提到的四年前是发生了什么事? 四年前……算算时间的话,似乎刚好是他和谢璟分手后参军的时候。 难道,那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 宁羽飞没印象,说起来也真奇怪啊,别人穿越要么记忆全有,要么压根没记忆,怎么到他这里就像玩游戏闯关一样,非得碰触到某个节点才能想起该想起的事呢? 想不通原因,索性也就不想了。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实,一早醒来才恍然惊醒,还有个大问题没搞定。 今天要去元帅府,可特么的他到底该拿那一枚戒指去? 再说一次不小心弄丢了……会不会被打死! 可万一收到第六枚……宁羽飞抱头呻吟,他这是要收集七枚戒指召唤神龙吗! 大清早宁羽飞坐在床上发了半天神经,他鸡汁的小脑袋在转悠了三百六十五圈之后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不管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正是躲不过的,早死早超生! 宁羽飞心一横,抄起三枚戒指出了门! 前几次去的都是基地,这一次却是帅府,宁羽飞因为对这地方没太有记忆,所以也没分辨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飞行器行进了约莫半个小时,总算抵达了元帅府。 元帅府不在中央区,而是在位于北方的冰封区。顾名思义,这儿地处星球北极,虽然尚且只是冰封区的最边缘,但也冷得人直哆嗦,宁羽飞悲惨的意识到,自己穿这一身薄衣简直作死,下了飞行器分分钟冻成狗好嘛! 好在安青体贴周到,早就给他准备了一套棉衣,这时候拿出来简直是给他救命用的。 宁羽飞赶紧扯开穿上,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才敢走下飞行器。 元帅府这地理位置也真够奇葩的,周围全是漫天霜雪,这座庞然大物矗立在这儿,如同茫然大海中的一座冰山:孤冷、冰寒,同时显露着强烈的危机感,驱赶着任何试图靠近的生物。 宁羽飞眯了眯眼睛,忽然心头微颤,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好像他曾经在这样冰寒的天气中待了很长时间,长到了早就适应了这样寒凉的空气,适应了吹拂在脸上冰冷的风,更适应了这钢铁一般的建筑…… 不只是适应,在心口里涌动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明明是这么让人难以靠近的地方,明明是这样没有丁点儿温度的冰冷建筑物,可却像是回到了家里一般,体会到了一股别样的温暖。 宁羽飞想到这里,不禁失笑,这是什么鬼情绪?他生在温暖的南方,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冰天雪地,又怎么可能会适应?还家的感觉呢,明明是冻死汪的感觉! 宁羽飞摇了摇头,跟在安青身后顶着寒风往前走。 元帅府地理位置独特,造型也独特到了让人无法吐槽的地步,跟华丽的帝宫比起来,这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铁坨坨……早听说元帅大大是泥腿子出身,向来不拘一格,可如今好歹也有权有势了,怎么就不好好休整一下自己的府邸? 走近了一道乌金色的大门,里面倒是暖和多了,宁羽飞身体放松了许多,抬眼看去,却忽然有些晃神。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这与其说是房屋的构造,倒像是…… 正琢磨着,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男人僵冷中带着讽刺的声音响起:“宁少将,身体还没康复?” 不用回头宁羽飞都知道是谁。 安青已经行了礼:“中将!” 荆刑也给他回了礼。 宁羽飞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荆刑,不过军队制度森严,下级见到上级是无论如何都要先行礼的:“中将!” 荆刑倒是给他回了礼,只是眼底的嘲讽都快满溢出来了。 宁羽飞理亏,只能装没看见。 第23节 荆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倒是没有提起那天的事,看情况他也没有向元帅大大告密,宁羽飞猜不透他心思,但既然他闭口不说,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激怒他。 生气讥讽什么的……也难免啦,换个角度来考虑,宁羽飞也挺瞧不起自己的。 三人径直走了一段,停在了一个银白色的自动门前。 荆刑瞥他:“指环。” “啊?”宁羽飞一脸懵逼。 荆刑本来就窝着火,见他这蠢样,气不打一处来:“阁下给你的指环呢?” 宁羽飞听得明白,可他不明白的是,荆刑要他的戒指干什么啊! 他的戒指凭什么要给他! 更不要说……他根本不知道哪个戒指是元帅给的。_(:3」∠)_ 荆刑眯了眯眼睛:“宁羽飞,别惹怒我!” “!!!”,你现在是手握把柄的大爷,谁敢惹你! 宁羽飞冷静了一下,琢磨着,难道……这戒指有什么特别意义? 他想了想才磕磕绊绊的说:“那个……我一直没说,之前出了事故,我不小心把戒指给弄丢了。” 没错,他只能把这个用烂了的借口再度祭出来。 反正事故的确是出过的,他都重伤昏迷了,丢个把戒指也不为过……吧…… “你说什么?”荆刑和安青异口同声。 宁羽飞被他俩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荆刑暴怒他能理解,反正这人一直看他不顺眼,可为什么一向沉稳的安青会情绪波动这么大? 难道那戒指真有什么特殊作用? 不等宁羽飞开口,荆刑已经一把勒住他领口,生生将提离了地,那双眸子里全是磅礴怒气:“元帅大人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如此不知轻重!” 宁羽飞完全不在状况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荆刑一把甩开他,冷着脸转身,对着安青冷然道:“s级警戒,银环丢失,元帅号全军备战!” 他一声令下,宁羽飞整个人都如坠冰窖,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涌动出来,他后背全被冷汗浸湿,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何等致命的大错! 银环……这特么哪里是枚戒指啊! 这是元帅号内务区的通行器,丢了命都绝对不能把这个给丢了啊! 等等……元帅号! 记忆猛地汇拢,宁羽飞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霍北宸从来都没有元帅府这种东西,他有的只有跟着自己鏖战十年,背负了无数荣耀,拯救了数亿生命,同时也让敌人们百般恐惧的银河第一战舰——元帅号! 元帅号几乎意味着整个银河系的最高战斗力,它庞大而复杂,分区明确且戒备森严,内务区虽然是后勤部,但宁羽飞手中的银环却是打开元帅寝区的唯二凭据——另一个在霍北宸自己手中。 他刚才竟然说把指环弄丢了,荆刑和安青没一枪毙了他,简直是太特么有涵养了! 宁羽飞猛地回神,他手心全是汗,急声道:“没丢!没有丢!” 荆刑猛地转头看他。 宁羽飞惭愧的要死,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糊涂了,真糊涂了,指环没有丢,我丢了命也不会把它给弄丢。” “宁羽飞!”荆刑气得双眸猩红,“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羽飞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荆刑的指令还没有传达出去,要是传下去了,那才真闯下大祸了。 “对不起,我错了,真是糊涂了,中将,我自愿领罚……” 荆刑差点就一拳头挥上去,安青恰到好处的挡下了:“阁下回来了。”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乌金色的舱门划开,带着阵阵寒风和霜雪,披着深灰色斗篷,一袭黑色军装的英挺男人大步走来。 宁羽飞抬眼望去,整个人都猛地一怔。 有一类人,他不需要俊美的容貌,不需要华丽的衣饰,甚至无需任何其它烘托,只是一出现,轻而易举便将周围的所有空气压缩,让时间停摆,磅礴而来的气势会让人从骨子里产生敬畏之情。 宁羽飞压根不敢和他对视,他垂眸的瞬间,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的挺早。” 他是对宁羽飞说的,听起来心情不错。 宁羽飞紧张地行礼:“阁下!” 荆刑和安青也行了军礼,他们非常默契的没提刚才的事,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无论宁羽飞是想做什么,重点是结果——指环没丢。 霍北宸深黑的眸子在他们三人间扫了一圈,最终落到了宁羽飞身上:“怎么没进去?” 宁羽飞心头一紧,赶紧说:“回阁下,属下也是刚到。” 霍北宸“嗯”了一声,长腿迈开,大步向前,穿过他身边时说道:“过来。” 宁羽飞赶紧跟上去。 也没见霍北宸做什么,自动门已经划开,荆刑和安青都留在门外,只有宁羽飞和霍北宸走了进去。 等到门关上,宁羽飞才意识到这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一下子提起来,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放手脚。 这次元帅大人倒没做些什么,只是随手将披风解下,大马金刀地坐到了宽背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宁羽飞:“我让人准备了几套衣服,你试试看。” 啊?宁羽飞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是做什么? 然而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还快,他已经自顾自地说道:“好。” 这儿毕竟是星舰内部,即便是霍北宸的寝区也没大到哪儿去,他只是转身走几步就看到了突兀地挂在那里的一排礼服。 宁羽飞盯着看,简直不知道元帅大大是要做什么。 这些衣服做工精细,全是浅色系的,要么是纯白和浅黄的搭配,要么是浅白和浅蓝,再要么就是米白系的。 一共有七八件,款式区别不大,不过都挺繁琐的,一看就是要参加正规场合才能穿的。 宁羽飞满心都是问号,但他不敢问,只随手挑了一件,准备去里屋换上。 可是他还没抬脚,霍北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这儿试。” 宁羽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拿着衣服的手也忍不住用力。 其实……宁羽飞还真不是第一次在霍北宸面前换衣服,这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换衣服这种事简直再平常不过,这时候开始害羞了,是真特么矫情…… 其实矫不矫情宁羽飞也不在意,他怕的是被霍北宸发现此宁羽飞非彼宁羽飞了。 要真露馅了……宁羽飞忍不住缩了一下。 换衣服而已,没……什么的! 他慢腾腾的挪过来,先把礼服放下,再开始脱衣服。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宁羽飞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羞耻感,尤其霍北宸的视线一直毫不避讳的落在他身上。 他今天穿的非常简单,里面是白色的v领套头短袖,下身是青蓝色的棉质短裤,外面是安青给他的棉衣。 棉衣是长风衣款,直直包到了脚踝处,由上而下是一排拉链,宁羽飞再怎么磨蹭,这拉链也是轻而易举滑了下去,棉衣褪下,两厢对比之下,里面的夏衣直接变了味。 他虽然没抬头,但却能感觉到霍北宸的视线提升了些热度。 要命啊!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是真忘了元帅号停在这冰天雪地了,他这只是平常装扮,真不是穿成这样来勾引人的…… qaq,有人信他吗? 第24章 不管元帅信不信,但宁羽飞要努力做到坦坦荡荡…… 坦荡个鬼啊!宁羽飞还是从元帅号离开的,会不知道它停在哪儿?走的时候还因为怕冷裹成了粽子,怎么就健忘到再来一趟又穿了夏衣! 想想安青一早也看到他这身打扮了。 我去……安青不会也以为这特么是情趣吧! 宁羽飞越想越觉得自己蠢得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了…… 他动作听了下,男人那饱含着独特质感的嗓音缓慢响起:“剩下的衣服要我帮你脱?” 宁羽飞抖了一下,头也不抬的回道:“我、我自己就行。” 霍北宸没出声,只是很放松的,如同一头慵懒的雄狮一般坐在那儿,心情十分不错的看着他。 宁羽飞默默给自己鼓了半天气,总算用手抓住衣服的下摆,陡然掀起来的时候,他的头被衣服遮住,但腹部却整个显露出来。 霍北宸知道他的腰部特别敏感,所以此刻的视线几乎全集中在那儿。 宁羽飞紧张地要死了,他完全能感觉得到,或者该说,想感觉不到都难,视线犹如实质什么的,他切身体会了,可是却真是不想要这样的体验啊! 不过宁羽飞还没傻到底,这种情况下,动作越慢越是意味不明,真想不惹火烧身就该动作麻利点,赶紧脱了赶紧穿上。 只是想的挺好,实际行动起来……这手不是手,腿不是腿,根本没那么麻利啊! 好在他衣服穿得真挺少……上衣脱了,腰带一扯,裤子也拉了下来。 全身光溜溜了,他反而泰然自若了,穿衣服,赶紧穿! 可惜他还没把礼服扯开,一直沉默的霍北宸忽然开口:“过来。” 宁羽飞一脸惊悚的看过去。 霍北宸漫不经心地在自己腿上拍了一下。 宁羽飞整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麻蛋,试衣服果然是幌子,他……他…… 完了完了,这次肯定躲不过了!穿过来脚踏三条巨轮也就算了,这下竟然还要献身了! 人生还能更操蛋点儿吗?真是看不到尽头啊! 宁羽飞脑袋一团浆糊,但两条腿却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走过去……坐到了元帅腿上,胳膊还极为自然地落到了他肩膀上。 这姿态……泥煤的为什么这么自然啊啊啊! 宁羽飞心脏抖的像被猛然丢到冰天雪地里的小奶狗一样,可怜兮兮的,浑身的绒毛都哆嗦不到一块儿去了。 军装的材质本来就十分英挺,刚才又在雪地里走过,虽然此刻到了温暖的屋子里,但仍旧冷硬粗糙,细滑的肌肤与其接触,那滋味不是难受,反而有种要命的颤栗感,在血液里激走,冲的人头晕目眩。 第24节 宁羽飞有些慌神,霍北宸这次却真的很规矩,他只是抬手在他后背上抚摸了一圈,而后将他按到怀里,炽热的气息拂到了宁羽飞耳边:“现在倒是越来越娇气了,刚捡到那会儿活像个随时会咬人的小兽。” 宁羽飞听清楚了他说的话,可却莫名有些听不明白…… 捡……到?捡到谁? 霍北宸似乎只是随口一句,也没想要他回应,说完这话,他大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去试衣服。” 宁羽飞被他拍的一哆嗦,但紧接着听到这话,简直如蒙大赦,想都没想地站起来,只是这一起身,他才发现自己的内裤竟然被顶起了小帐篷…… 面上猛地一红,宁羽飞真想找个地洞钻机去,麻蛋,这没出息的家伙。 霍北宸的视线也落到了那儿,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加一句:“不仅娇气,还淘气了。” 宁羽飞:……好想死啊啊啊啊啊啊! 他头都不敢抬,以惊人的效率将那件繁琐的礼服套到了身上。 霍北宸打量了一下,说:“好看。” 宁羽飞莫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既然好看的话,那就不用继续试其他的了吧。 可惜他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元帅大大又说:“继续。” 宁羽飞以为自己听错了,终于忍不住反问了一句:“还要试吗?” 霍北宸应道:“嗯。”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宁羽飞又想死了。 那脱衣服穿衣服的过程还要再来一次吗?不是说了好看吗!说了就要负责任啊!为什么还要试? 然而他也只敢腹诽,绝对不敢吐露半个字。 认命的又选了一件礼服,宁羽飞瞅瞅那还剩下的五件,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特么的他不会要挨个试一次吧? 元帅大大你这是什么恶趣味啊!看人脱衣服穿衣服很有趣吗? 宁羽飞能做的只有祈祷,千万要只是‘试试衣服’可别再做别的事了。 如同宁羽飞预想的那样,穿上第二件,元帅大大还是说:“好看。”然后紧跟着一句,“继续。” 一共七件礼服,试到第四件的时候,宁羽飞已经彻底放松了。 人的习惯真是很可怕,一次两次三次,第四次果然就适应了。 再脱衣服他半点也不紧张了,还有了兴致去打量这些礼服。 说实话……宁羽飞觉得自己根本是做无用功,用他的眼光来看,这几件礼服太相近了,穿哪件都差不多,干什么要挨个试…… 而霍北宸一直很认真看着,虽然评价从头至尾都只有两个字:“好看。”但意外的不会让人觉得敷衍,因为这个男人实在不像是会在意衣着的人,更不要说是帮别人挑衣服了…… 这么一想,宁羽飞忽然放松了许多,还敢开口说话了:“阁下,试这么多衣服是要干什么?” 霍北宸没吊他胃口,他问,他随口答了:“过几天是皇帝寿宴,你随我走一趟。” 宁羽飞起初没当回事,还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皇帝寿宴,这是国宴啊,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场合……难怪要穿礼服。 紧接着,他猛地清醒过来。 皇帝寿宴!这岂不是意味着太子殿下和议长大人都要参加!不只是他俩,长公主和皇后也一定在场! 一口凉气直逼脑顶,宁羽飞穿衣服的手哆嗦了一下。 他这是药丸啊! 第25章 宁羽飞的第一反应是,坚决不能去参加寿宴,这要是去了,妥妥会死的很有节奏! 他扣衣扣的手顿了下,鼓足勇气,难得的抬头看向霍北宸:“我可以不去吗?”他问的小心翼翼,还隐隐有些哀求的意味在。 霍北宸看得心中微动,硬朗的唇角带了丝漫不经心的笑:“怎么?” 宁羽飞一看有戏,立马继续说:“那么大场合,我笨手笨脚的,万一出点儿错……” “跟着我,出错了又怎样?”霍北宸一双黑眸锁住了他。 宁羽飞一顿,蓦地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那似乎也是一个十分严肃的场合,有人在针对宁羽飞,用咄咄逼人的态度一个劲的质问,各种问题被模棱两可化,不停地用一些偏激的言语来斥责他越权、不服军令…… 宁羽飞到底年轻稚嫩,哪里擅长这样的场合?被问的哑口无言,张嘴说一句,对方就有一百句回他,眼看着他孤立无援,要被这些人生生用‘嘴’给吃了……恰在此时,房门被粗暴踹开,踏着军靴走进来的是周身森然、冷凝如冰的男人。 他进屋,黑眸扫视一周,沉声道:“放了他。” 当场便有人起身质问:“阁下,宁羽飞犯了错,应该接受……” 他话音未落,霍北宸抬手,漆黑的光离枪口已经正正抵在了他眉心上。 那人被骇的直哆嗦,但却仍旧色厉内荏地怒喝出声:“霍北宸!这里可是监察处,你这种行为是要、要造反吗!” 这样一顶大帽子盖下来,任谁都绝对受不住,但霍北宸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甚至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一只大型猛兽,睥睨着弱小的猎物:“你们敢用那些荒唐的理由带走他,就别怪我要试试看了。” 意识到他话中的含义,那人冷汗直流:“疯了,你疯了!”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宁羽飞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脑海中男人和眼前的元帅大人重叠,他才发现自己理解中霍北宸和记忆中的霍北宸似乎有些差距。 他以为他该是大权在握,冷血无情,将一切都掌控在手心、玩弄于鼓掌的冷酷男人,可其实……他重情、护短,骨子里的血性不羁让他时常做出惊人之举,可要命的是,他所做的事看起来莽撞冲动,但实际却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以及机器也无法企及的精准判断力……无数次看似荒唐的开始,最终指向的全是他想要的结果。 一个无父无母,十三岁从军,只用了不到二十年便将整个银河战队敛入囊中,同时被无数人忌惮却又无可奈何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 宁羽飞心脏微颤,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尽数暴露出来。 霍北宸全都知道,所有的事他都知道,那双洞悉一切的黑眸早就把他心中的乱七八糟全部看穿。 ——可是他没有戳破。 这个念头在脑中转了一圈,他后背已经一片冷汗淋漓。 见他不出声,元帅大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哪件都好看,挑个自己喜欢的吧。” 宁羽飞猛地回神,再不敢多说一句不想去的话,他胡乱选了件礼服,说:“这个吧。” 元帅压根没看一眼那衣服,只盯着他:“行。” 宁羽飞拿着衣服,满脑子胡思乱想,全然被自己的脑补给吓到了。 他的神色恍惚自然瞒不过霍北宸。 元帅轻笑,抬手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摸了一下,接着一用力,将他轻松揽入怀中。 宁羽飞惊慌抬头,却恰好承接住男人低头落下的吻。 炽热、滚烫、带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强大威势压了下来。这是一个吻,但却像是在掠夺灵魂一般,将他完全禁锢其中。后颈被拖住,宁羽飞只能仰着头;唇舌被纠缠,呼吸的能力几乎丧失,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那种让人双腿打颤的快感凶猛袭来,几乎让所有理智崩塌,只剩下不停的渴望…… “嗯……”被放开的时候,宁羽飞忍不住轻吟出声。 霍北宸伸手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贪吃。” 宁羽飞双眸迷蒙,本能地摇了摇头,但却说不出半句话。 不知何时,霍北宸已经坐在了宽背椅上,宁羽飞一身精致奢华的礼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腰间,白皙的肩膀、胸膛luo露出来,姿态诱人到了让人血脉膨胀的地步。 霍北宸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低沉的声音有些压抑:“一会儿我还有事,不能做,先让你she一次?” 他贴着他耳朵说着,宁羽飞只觉得自己像是受到蛊惑了一般,心脏颤的如同蜻蜓羽翼,根本停不下来,他脑中闪现出过往的记忆,那些舒服到让人想要尖叫的画面如同盛放的罂粟一般,不停的诱惑着,勾引着,等待着他的沉沦。 尝一次,再尝一次,反正已经…… 不! 在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掉的之前,宁羽飞猛地冷静下来。 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他埋在霍北宸怀中的眸子一下子清冷下来,所有的迷惑都褪去,涌上心头的凉意将火焰尽数熄灭。 他没抬头,就着这样暧昧的姿态,用柔软的声音低声说:“……不用了。” 霍北宸在他硬挺的小东西上撩了一下:“嗯?” 宁羽飞倒吸一口气,声音更加轻缓,简直像是在撒娇一般:“会更难受的……”他不敢抬头,因为眼睛会出卖他的情绪,而他不能让霍北宸察觉到…… 略微闭了闭眼,宁羽飞继续说:“不做到最后,会……更想要。” 霍北宸扣着他的手猛然用力,半响后,他闷笑了一声,结实的胸膛跟着震动,宁羽飞的脸贴在他胸口,只觉得整个人都在跟着轻颤……他有些紧张,手指因为忐忑而微微蜷缩,可是他不敢抬头。他在赌,赌霍北宸从来不会因为性爱而耽误了正事。 果不其然,元帅惩罚性的在他臀部拍了一下,但声音里却掺上了毫不掩饰的愉悦:“这是在埋怨我?” 宁羽飞略微松了口气。 霍北宸将他拉开,勾着他唇用力地亲了上去,亲的他双眸泛红之后才松开:“等寿宴结束,你可别哭着求我停下来。” 第26章 宁羽飞深吸一口气,只能庆幸刚才的吻让他有些迷糊,所以此刻的失态才是常态。 如他所想的那样,霍北宸果然是自控力极强的人,在有事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胡来。 毕竟两人真正胡闹起来,恐怕这下午这晚上都别想离开这里。 这不是霍北宸会做的事,所以……宁羽飞逃过了一劫。 元帅亲了他几次才出了屋子。 宁羽飞自个儿留在那儿待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他身上的那件礼服已经被揉搓的不像样子,不用想,这件是绝对没法穿出去了,好在还有六件,随便挑一件就行,这不是问题。 宁羽飞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用棉衣将自己包裹住才松了口气瘫坐在门边。 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他很庆幸自己没过界。 从第一次见霍北宸,他就有些害怕,不仅是畏惧这个杀伐果决的元帅,更畏惧这个人和‘宁羽飞’的关系。 虽然在最初的模糊记忆中,‘宁羽飞’和元帅似乎只是单纯的床伴关系,并没有太多的感情牵扯,可是今天发生的事颠覆了宁羽飞的想法。 第25节 那枚戒指虽然不是他理解上的求婚戒指,但它所代表的意义仍然非比寻常。 元帅号是何等机密的存在,霍北宸的寝区又是怎样夸张的禁地,但是他能够随意出入。 仅有的两枚‘钥匙’,一个在霍北宸手中,一个在他手中。 就像荆刑说的,这得是多么的信任才会将这样一枚指环交付于他手上? 这样的信任真的是身体上的床伴关系能拥有的吗? 再加上刚才的那段记忆,宁羽飞想一想,心里便忍不住溢出一大片凉气,朦朦胧胧的,但却细密到能浸透血管涌入血液中。 霍北宸为了‘宁羽飞’不惜得罪监察处,甚至不怕背上‘造反’的罪名。 倘若真的只是一个无所谓的床伴,他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 若是两人有感情……那……宁羽飞忍不住缩了缩身体,从穿越到现在,他的心里头一次产生了真正巨大的压力。 虽然接手了脚踏三条船的局面,可是他私心里却从未想过感情的问题。 因为在他的观念里,感情是忠贞不二的,倘若一个人同时接受了三个人,那只意味着这个人他一个都不爱。 没有感情的困扰,那么只要努力,尽可能和平地结束这样的关系就好了,他纵然十分心虚愧疚,但却不会自我质疑。 可万一……‘宁羽飞’是喜欢着其中一个人呢? 那他这个后来人要怎么处理这样的局面? 他不是‘宁羽飞’,可他成了‘宁羽飞’,背负了他的记忆,他的经历,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一切,他…… 宁羽飞猛地惊醒……他是谁? 如果真有一天,‘宁羽飞’的记忆全部涌入他脑中,那他到底算是谁? 宁羽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可这一瞬间,他却被这个念头给完全盘踞了脑海。 未名的恐慌在心底盘踞,带着阵阵寒意迅速占领了整个身体,逼得他一阵一阵的发冷。 也许有一天,当他继承了所有的记忆,真正的自己就会消失…… 而‘宁羽飞’会回来。 宁羽飞呆呆的坐在那儿,脑子里的思绪止都止不住,他甚至萌生了自己应该离开这儿,离开‘宁羽飞’熟悉的一切,让那些记忆不要再恢复,自己也不要被取代…… 取代?想到这个词,宁羽飞猛地惊醒过来。 他在想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谁取代了谁?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是他莫名其妙地取代了‘宁羽飞’!虽然说穿越这种事是不可抗且没有任何选择性的,但毋庸置疑的是:在二十一世纪他出车祸死了,然后在‘宁羽飞’的身体里活了过来了。 无论之前的宁羽飞是生是死,但他的确是占据了他的身体。 假如恢复记忆就能让‘宁羽飞’活过来,那就活过来呗,有什么可排斥的?这本来就不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人生,还给本尊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更何况……宁羽飞的小脑袋忍不住开始往好的方面考虑了。 要是真的‘宁羽飞’活过来,那他就不用在这三条巨轮上晃啊晃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宁羽飞’同学你撩了这一圈人,就该活过来承担责任和义务! 这么一琢磨,本来还有气无力的宁羽飞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 看到希望了有木有? 他只要撑到‘宁羽飞’回来,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一瞬间,神马压力啊,抑郁啊,失落啊,都拍拍翅膀飞走了,宁羽飞只觉得豁然开朗,神清气爽,从门边站起来,他第一时间觉得……好热! 这屋里是恒温的,他还裹着个大棉衣,脑袋有个洞吗? 宁羽飞一边吐槽一边把棉衣扯下来,可脱掉了又只剩下短袖短裤,好像还有些冷…… 宁羽飞扫了一圈,最后心思微动,走到左后方的衣柜那儿,打开一看。 果然……在一大排漆黑的军装旁边,有一小溜尺寸规格明显和元帅大大体型不符的衣服。 宁羽飞挑了一身穿上,大小刚好,绝对是他的衣服。 想想也没啥可意外的,发生到滚床单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不放几件备用衣服? 略微拾掇一下,宁羽飞出了门,临走出自动门的时候,他又忽地灵机一动。 太子和议长的戒指他是打死都没法区分了,但元帅这个没准可以试着分辨出来。 毕竟前两个戒指都是没有功效的,但这一枚却是一把‘钥匙’,既然是钥匙自然有‘锁’,只要确认一下哪枚指环可以打开自动门,不就能够判断出哪个是元帅的戒指了? 宁羽飞眼睛一亮,想到就干,麻利地走出自动门,开始‘试钥匙’。 还真是巧了,他运气好到爆,拿出第一枚指环便轻而易举地将自动门打开。 难道这就是元帅大人的戒指?总算分辨出一枚戒指的宁羽飞真要喜极而泣,他盯着戒指看半天,恨不得在上面绑个红绳来标记一下…… 等等!宁羽飞忽然意识到一个异常残酷的问题。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心一横,又拿出一枚戒指,在自动门上晃了晃,果然……门开了! 要说刚才的宁羽飞是是喜极而泣,那这会儿他就是悲伤逆流成河了! 什么鬼啊啊啊! 他不死心地拿出第三枚戒指走了一圈,这半点儿节操都没有的自动门又特么开了、开了、开了……不甘心的事他想吼三十遍啊! 第27章 宁羽飞此刻的脸色用雨后彩虹来形容是最妙不过了。 赤橙黄绿青蓝紫,不挨个轮一遍怎么能显示出他这苦逼哈拉的人生! 这三枚戒指,一个是元帅给的,一个是太子,一个是议长,很明显后两者的戒指是绝对不可能打开自动门的,唯一能够打开的只有元帅的那一枚。 但要命的是这自动门的感应系统,很显然,它是只要到了限定位置便可以开门,根本不是拿出来晃一下才算数的类型。 仔细想想,元帅大人进门的时候也没把戒指拿出来晃,只是抬脚,门开,然后走进去。 如果是这样的设定,那他就没办法用来分辨戒指了啊啊啊! 元帅号可不是人烟罕至的地方,他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三趟已经有人侧目了,他要是再把三枚戒指放远,挨着拿一个来试,还有两次是进不了门,那估计又特么要发动‘s级警戒’了! 更要命的是,他因为实在分辨不出戒指是哪个,所以下次来元帅号的时候也只能三枚都带在身上。而元帅大人可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万一哪天他脑袋一晕忘了藏,元帅一不小心从他身上把三枚戒指都摸了出来…… 我屮艸芔茻,‘宁羽飞’你快回来啊啊啊,这疯狂模式的人生我玩不转啊啊啊啊! 无法用这个法子来验证戒指,宁羽飞也只好收了心,他看看时间,元帅大大有事要忙,他还是赶紧溜了比较好,万一忙完了被逮住,可要跑不掉了。 心动腿动,宁羽飞刚要走,却迎面碰上了荆刑中将。 他一如既往的阴着脸,眼神不善地盯着宁羽飞。 宁羽飞做贼心虚,不太敢面对他。 其实他挺意外的,虽说荆刑可能看不出他和太子的事,但他和李霖那钞苦情戏’可是实实在在演了一场,按理说他这也算‘出轨’了,怎么荆刑没向元帅告密? 搜遍了关于荆刑的记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人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自己,两人互相看不对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荆刑完全没必要包庇他……甚至可以用这个借口来打压他这个靠爬床上位的人。 可是他没有……为什么? 宁羽飞想不通,但他向来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过往的事怎样不说,眼下荆刑却是帮了自己一把,想了想,他还是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句:“多谢。” 荆刑听到了,迈开步子的腿微顿,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冷这声音回道:“好自为之。” 扔下这话,他面无表情地走开,可是在走远了之后,荆刑一直僵冷的神态又恍惚了一下,而后自嘲地笑了笑:即便当年,李霖把他像抹布一样甩开了,可他还是想要护着他……自己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离开了元帅号,回程的路上宁羽飞又开始日常忐忑。 过几天就是寿宴,他跟着霍北宸去参加,碰上太子殿下和议长大人该怎么办?或者该说……同时碰上太子和议长该怎么办?更加地狱模式的是,如果再碰上热情的长公主和皇后…… 这都不是凑一桌打麻将的阵容了,而是能排一出年度大戏,一人唱一段了! 寿宴寿宴,这简直是他的处刑台! 宁羽飞一路哀嚎地回到伯爵府,因为心情太糟糕,他上了楼就不想下来。 在屋里窝了一下午,宁羽飞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可是他这次还能那么幸运地糊弄过去吗? 他别没撑到‘宁羽飞’回来,自己就先被剁成肉泥了…… 闷了一下午,宁羽飞忽然灵机一动。 他自己想不出办法,为什么不集思广益? 二十一世纪都有各种匿名论坛,这银河时代难道就没有了? 不用说出名字,也不用说明细节,只要大体把事件捋一捋,发动人民群众的力量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活路! 迷之鸡汁啊!宁小飞同学! 宁羽飞嘿嘿笑了几下,赶紧找到在角落里落灰的星网手环,登陆了一个颇为火爆的虚拟社区。 虽然已经更迭换代无数次,但广大人民对于八卦的热爱还是从一而终,绝无二心的。 尤其是文字论坛,那更是千百年如一日的热爱,永远是最火没有之一。 当然现在大家都不用苦逼哈拉的打字,只要把想写的在脑子里过一过,智能系统自动生成文字,那速度杠杠的,精准度也百分百,还能附加颜文字,当时这系统出台的时候,标语就是:“撕x大战的时候,妈妈再也不用怕我打字速度慢啦。” 宁羽飞嘴角抽了抽,懒得吐槽,他认认真真地选择了帖子类型——求助,然后在脑中把想说的话过了过,审了半天举得没啥问题后才点击了发帖。 盯着看了半天,也压根没人回复……不过也是,这论坛火爆的很,一个小小的求助帖,估计分分钟被压到底,哪里会被人发现? 这招看来也没什么用,宁羽飞叹口气,还想在浏览一下,却听到了母亲喊他吃饭的声音。 宁羽飞急忙起身,随手把手环关掉,抬脚下了楼。 一家人吃饭总是热热闹闹的,用过餐之后,宁羽飞又陪着爸妈哥哥聊了会儿才上楼。 上了楼冲过凉,他一眼瞥到扔在桌上的手环……宁羽飞虽然心里不抱有希望,但还是戴上,再度打开了星网,登陆了虚拟社区。 结果这一进来,立马被惊呆了! 只不过是两个小时,他这小小的求助帖竟然成了热门! 第26节 人民群众果然热情似火啊!这么多人帮他出主意肯定有妙招奇招啊! 真是欣喜若狂啊!早知道银河人民这么热血有激情,他早就该来求助了! 然而……宁羽飞同学还是图样图森破…… 他兴冲冲地打开一看,瞬间傻眼了。 都是些什么鬼! 这哪里是来给他出主意的?分明是一群人在搬椅子卖瓜子看笑话围观还闲事不够大局不够热闹…… 【楼主你脑洞这么大你妈妈知道吗?还一号男友地位很高,二号男友有钱有势,三号男友武力爆表……你苏成这样难不成是那位发色如彩虹,眼睛三原色的宇宙无敌青春靓丽水晶美少女吗?】 第28章 宁·宇宙无敌青春靓丽水晶美少女·羽飞强忍着揍人的冲动继续向下看…… 在一大堆满点嘲讽技能后头,终于出现了讨论这个话题的人。 不过这讨论的内容也很不正经。 【这还不好选?理所应当看颜值,如果其中一位男友有我议长大大十分之一美,那必须毫不犹豫地嫁了!】宁羽飞眼皮跳了跳:议长粉的话不能听。 【颜值?呵呵哒,男人还是要看总体素质!我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年轻英俊性格又好,而且洁身自好半点绯闻都没有,妥妥暖男不解释,楼主你可要考虑好了,嫁人是一辈子的事,贪钱贪权都是没用的,重点还是要看性格、性格!不过话说回来……楼主怎么可能会泡到太子殿下?so……以上当我什么都没说……】宁羽飞嘴角抽了抽:太子年轻英俊不假,性格好,暖男?他真不知道原来暖男的属性是十几岁眼睛不眨地动刀子杀人…… 【你们懂什么?器大活好才是重点!】 【楼上你敢说我议长大大器不大???】 【楼上的楼上你敢说我太子殿下活不好???】 接下来整整三十多页都是议长粉和太子控们的强势对撕…… 宁羽飞终于知道自己这帖子为什么能成热门了,其实和他的发帖内容根本没啥关系,重点就是有人提到了议长,然后又有人提到了太子,于是一场腥风血雨轰然爆发,生生把他挂上热门…… 宁羽飞接连番了好几页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公道’的发言。 【你们这楼歪的也太严重了吧,虽然楼主自诩是宇宙无敌青春靓丽水晶美少女,但也绝对不敢肖想议长和太子的,所以你们就不用争了,咱能不能理智看帖,认真讨论,好好分析一下楼主的玛丽苏妄想症还有没有得救。】 宁羽飞:(╯‵□′)╯︵┻━┻玛丽苏妄想症个鬼啊,老子是来求建议的,不是求治疗的! 宁羽飞耐着性子又往下翻了几十页,愣是在第八十多页才看到一个认真回复他提问的。 【感情这事,勉强不来,随心所欲吧。】 这话其实挺对的,可对宁羽飞来说……也没啥用处……他倒是想随心所欲全分了,可是他敢吗?! 压根连分手这两个字都不敢提! 宁羽飞泄了气,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在论坛求助没什么用处,哪里可能找到答案…… 正想关闭,帖子却又忽地闪烁了一下,一条不起眼的黑字跳了出来,宁羽飞一眼看到,忽然心中一颤。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没法分手?无论结果如何,总得把话说出来,一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其实这话没有多精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可是宁羽飞却死死盯着,眼睛都舍不得眨动。 最初的时候他正是这么想的,可因为遭遇了接二连三的阻碍,他怂了,想的是拖一时是一时,所以把局面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几天后的寿宴,宁羽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三个人同时在场,他得多大的本事才能继续把这事给瞒下去? 若是瞒不下去,国宴之上,太子、议长、元帅闹翻了……还是因为一个男人…… 这年度大戏够老百姓们津津乐道几十年了! 恍惚间,宁羽飞脑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感觉,那种被人孤立、排挤、无端由的敌视,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几乎将人压垮的巨大压力的滋味……真的会把人逼疯! 宁羽飞抖了一下,心有余悸。 不行!要死也死的痛快些,那样如同凌迟一般的煎熬日子,他半点都不想体会! 时隔半个多月,怂的像背了乌龟壳一样的宁羽飞再度鼓起了勇气。 就像那条回复一样:好歹把话说出来,好歹要把分手这两个字给说出来!不试一下怎么会知道是死还是活? 反正前路已经注定是个万丈深渊了,他多走一会儿少走一会儿有什么区别? 是男人就不该怂!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特喵的拼了! 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宁羽飞先删掉了那歪楼歪到姥姥家的求助帖,深吸口气,盯着通讯录,思考着先找谁谈。 元帅?议长?还是太子? 当然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在通讯器里提分手。 因为这实在太不理智了,用通讯器扔下这两个字固然轻松简单,但这三个人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惹怒了他们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要命的事? 更何况……当面说分手是对人的一种尊重。 他们毕竟付出了感情,他虽然荒唐地搞砸了,但也不能残忍到那种地步。 而见面谈是需要勇气的,但这次,宁羽飞下定了决心,睁眼闭眼只有‘分手’二字! 所以到底要先和谁说…… 似乎元帅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从如今的记忆来看,元帅对他的感情最浅,也最没有依赖性,只要他铁了心要抽身,想必……不会太难…… 可是元帅大大好可怕qaq! 不行!不能怂!越怕越要顶头上! 宁羽飞在床上滚了十七八圈,头发都毛躁了,才终于下定决心。 就这么定了,明天去找元帅:说!分!手! 折腾到大半夜,宁羽飞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而在他几乎睡沉之后,恍惚间似乎听到通讯器嘀了一声。 莫名其妙的,明明已经入睡的宁羽飞猛地睁开眼,整个人都清醒的不得了。 这个时间,谁会联系他?太子还是议长?又或者是其他人? 宁羽飞心脏一紧,忽然有种这就是天意的感觉。 既然今晚便有人联系他,那又何必要等到明天?趁着还斗志满满,不如直接上了! 宁羽飞闭了闭眼,在极短的时间里,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说话的不是太子或者议长,那么他仍旧会明天去找元帅,和他理清关系,从此不再有任何暧昧牵扯。 但如果说话的是太子或者议长,那么……就成为第一个吧。 第一个分手的人!这次无论想起什么他都要把‘分手’这两个字给说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宁羽飞反而平静下来,没那么紧张了,反正不管是谁,他都要去面对。 几秒钟的时间堪称度日如年,直到那清朗的声音响起,宁羽飞还有些恍惚茫然。 “小飞……能见一面吗?” 是太子殿下! 脑海中闪过那模糊但却漫长的童年记忆……宁羽飞的心里就像拉扯着一个巨大风箱,呼拉拉的灌着风,轰隆隆的震动着,说不上的滋味,但却绝对不好受。 “好啊。”宁羽飞学聪明了,他将情绪隐藏起来,温声道,“凌煜哥在哪儿呢?” 沈凌煜的心情不错:“伯爵府外,我带了个好东西,等你出来。” 宁羽飞听到他这话,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心里一涩,但还是清清嗓子说:“好,我马上出来。” 难得宁羽飞这么主动,太子殿下的声音更动听了:“不用急,我晚上没事,时间很多。” 宁羽飞实在是不忍心多说了,他只想赶紧出去,趁着勇气还没消散,快刀斩乱麻! 几乎是一路狂奔过去,在他们常见面的地方,他看到了月色下依旧俊美如骄阳的太子殿下。 沈凌煜微微讶异,眼中有惊喜闪过:“跑来的?” 宁羽飞喘着气。 沈凌煜弯了弯眼睛,迷人的微笑在夏末星夜下额外的动人心魄:“小飞,你这样我会很不安……” 宁羽飞尚且未开口,心脏就因为他这一句话而乱了分寸,太子…… “太高兴,太开心了就会不安……”他叹息着,伸手将宁羽飞拥入怀中,“只要你愿意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非常知足了,再多就会忐忑,因为每次母亲对我微笑的时候都意味着她下次……会更加暴戾。” 他温声细语,宁羽飞却只觉得胸腔里横了一把密齿锯,一拉一拉,把五脏六腑都磨得一片狼藉。 可是这次,他不能再逃避,他真的要…… “小飞……”沈凌煜将他松开一些,耀眼的金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喜悦,“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他正要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宁羽飞却突兀地开口,用略有些飘忽的但却不容人忽视的声音硬生生说道:“我们分手吧。”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毫无预兆地从唇中吐出来。 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可说出来了也没有丝毫解脱的感觉,反而有种灭顶的疲惫感袭来,让他都有些站不稳。 整个夜都蓦地安静下来。 虫鸣不见了,鸟叫消失了,树叶相碰的声音都戛然而止,似乎连轻轻拂过的风都被冻住了,就像时间被定格了,周围一切都成了一片空荡荡,孤寂冷凝地像一座轰然落下的坟墓。 砸在了人心上,惊出了一地狼藉的残尸骸骨。 直到一声空寂的,阴骘地不像人声的音调响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宁羽飞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那个浑身是伤,用怯弱但却期望的金眸看着他的孩子;那个沾满鲜血,只为了他执念深种的艳丽少年;那个如阳光般耀眼,有着帝国第一瑰宝的笑容,可却只真心对他一个人笑的太子殿下…… 最后,定格到了夏末秋初,一片死寂的苍凉月夜下,凄冷到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男人。 “不是玩笑。”宁羽飞简直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声音,“我想了很久,是认真考虑过的,我想分手。” “所以……”沈凌煜蓦地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你放弃了我。”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宁羽飞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对方的杀心,可是他却不怕了,冤有头债有主,他欠他的,要是能这样偿还,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只是当他抬头,真正看向沈凌煜的时候,他整个人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彻底懵了。 沈凌煜面无表情,唯独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有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就像那放弃鱼尾上了岸但最终却仍被丢弃的人鱼一样,落下的泪晶莹剔透,比世间最华美的宝石都漂亮,可是却太过哀戚,溢满的绝望让人无比悲恸。 宁羽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伴随着脑海中涌动的记忆,他慌了…… 他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 “凌煜……”他仓皇开口。 第27节 太子殿下却用温柔到如同掺了蜜糖一样的声音打断了他:“你说让我相信你……原来这就是信任。” 宁羽飞飞快地摇头,急声道:“不是的,我只是忘了,我忘了很多事,我……” “忘了啊。”太子笑得更加艳丽,“原来那些事你都可以轻松忘记。” 宁羽飞到了嘴边的话被迫打住,钻心的剧痛从胸腔处传来,他低头看到了沾满了大片血色的锋利匕首,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沈凌煜微笑着,帝国瑰宝一般的柔和笑容变得阴冷诡谲,带着浓浓的死气和露骨的疯狂:“我真想看看你有没有心,小飞……这世上真有人是有心的吗?既然没有心,那活着做什么?一副副行尸走肉,恶心的让人犯呕,除了互相给予痛苦,还能做什么?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活着了……都去死好不好?” 宁羽飞看着自己胸口不停留下来的血液,再一抬头却看到了很多人…… 谢璟、霍北宸、长公主、皇后、还有杨若云、宁子安、宁羽翔、李霖…… 他认识的人,他在意的人,他想要保护的人全都在这里。 而让人惊悚的是,他们都倒在了血泊了,大片大片的血液涌出来,伴随着太子疯狂地笑,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绝望的艳红色。 巨大的恐惧盘旋在心尖,宁羽飞猛地一哆嗦,整个人都从床上直直弹了起来。 漆黑的夜,十分安静,凉薄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落到了银灰色的地面上,映出了一大片惨白和凄冷。 宁羽飞的后背全被冷寒浸湿,整个人都恍恍惚惚。 是个梦……只是一个梦。 并没有人联系他……这样深更半夜不会有人联系他的。因为他们都知道他的规律睡眠,不可能栽这个时间找他。 所以……真的只是一场梦,只是他自己的妄想。 可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了梦醒后心脏还在砰砰直跳,真实到了明明胸口完好无损却像是插着一把刀子般火辣辣的疼。 真是作孽! 一个梦,让宁羽飞回忆起了一些事。 在梦里他和太子说分手的时候,涌上来的大段记忆让醒来的他只觉得万分庆幸。 幸好想起来了,幸好来得及…… 如果就这样无知的去说了分手,那才真是……要把人弄疯掉。 在梦中回想起的事总有种模糊和凌乱感。 现在再想想,宁羽飞记不太清楚时间点,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时候的太子还不是太子,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自己的势力,被兄长打压,他虽然摆脱了男爵府的苦涩生活,可似乎也只是走向了另一个地狱,锦衣玉食但却爬满尸虫,腐烂的是人心。 那时候的宁羽飞似乎遭到了一场大变故,整个人都颓废不堪,伯爵府也一片混乱,周围所见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没了半点儿生机,完全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宁羽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到那样的权贵。 是谁?想不太清楚,只记得他位高权重,抬抬手就能轻易将他碾死。 那人胁迫、威逼,宁羽飞狼狈、妥协。 真正的无可奈何,真正的求助无门,真正的绝望至极。 最终将他救起来的是儿时的玩伴,那个一再被他遗忘到了角落里的透明皇子——沈凌煜。 其实那时候的太子根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是他总有一股子狠劲,一股子让人惊叹让人敬畏的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得知了宁羽飞被囚禁,毫不犹豫地潜入了府邸,拼了命将宁羽飞救出来。 那时候他和大公侯爵府的关系远没有现在这般牢固,他只是一个被观望的存在,只是一个可用可不用的棋子。 他没有自己的力量,甚至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他半点儿畏惧都没有,闯入龙潭虎穴,为了救宁羽飞,他……杀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 宁羽飞目睹了那一幕,他脑中轰鸣,扶住了满身是血的沈凌煜,唯一的感觉是:他毁了他,他完完全全将沈凌煜的前途全毁了! 弑兄之罪,怎么可能会被赦免? 这个从小时就凄惨无比的皇子,这个一心把他当成家人的表哥,这个他并未太在意,但却被他当成了唯一的男人……不顾一切,舍弃前程乃至性命,只为了把他救出来。 当时从亲王府走出的时候,腹部鲜血直流的沈凌煜问了宁羽飞一个问题:“小飞……能不能不要离开我,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那时候宁羽飞说的是什么?他很激动,声音拔高到几乎破音,他用力地抱着他,郑重承诺着:“永远不会,沈凌煜,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放弃你,你很好,你很优秀,你没有错,你什么都没做错,你一定一定不会有事的……” 记忆停在了那无限的惊恐和后怕之中。 之后发生了什么,宁羽飞想不起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杀兄之罪被掩埋下去,沈凌煜没有被治罪,可是……这个让他一生都没法磨灭的‘罪’永远的落入了大公侯爵府手中,成了足以桎梏他一生的把柄。 他可以不这样做,可是他做了。 在宁羽飞最彷徨无边的时候,不顾一切将他拉起来的是这个同样孤立无援的沈凌煜。 这样的恩情,宁羽飞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只是让他束手无策的是,他和沈凌煜的关系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会成了恋人…… 太多细碎的事宁羽飞不知道,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分手? 这不是分手,这是在往沈凌煜胸口上捅刀子,这是在彻彻底底地逼疯这个人。 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却映照了现实。 宁羽飞潜意识里是知道的,所以他给自己一个警醒。 不要在试图去做一些荒唐的事了,在记忆没有完全回归之前,他连说分手的资格都没有。 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啊! 宁羽飞呻吟一声,抱着头趴在了床上。 昨晚的斗志昂扬彻底烟消云散,想要当断则断但也得理清状况。 自己都尚且迷迷糊糊,又怎么断的了? 终于冷静下来的宁羽飞,也只能用赴死的心态去看待即将到来的皇帝寿宴了。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往好里想,万一能撑过去呢? 深吸一口气,宁羽飞调整下心情,起床洗漱,下楼吃饭。 刚走出升降梯,他便听到了餐厅里父母两人的对话。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有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咱们那时候真是好玩多了。” 宁子安跟着说:“你可别小瞧了,这是好事一件,是给他们创造条件呢。” 杨若云笑:“这倒是,我那时候要是有这样的机会,铁定要报名参加!” 宁子安揶揄她:“参加了求什么?是前程还是姻缘?” 杨若云瞥他一眼,嗔道:“那可不好说啦,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 她话没说完,看到儿子过来,连忙停下话头,有些不好意思。 宁羽飞跟着笑:“妈您现在也是青春靓丽的大美人!” 宁子安笑:“可不嘛,咱们家,你妈最美。” 杨若云瞪着父子俩:“大的小的都欺负我!” 虽然这样说着,但杨若云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心情十分不错。 宁羽飞走到餐桌前,随口问道:“爸妈,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宁子安随手一点,餐桌上投影的报纸已经被高亮了三分。 宁羽飞低头一看,接着……心头一跳。 “陛下寿宴,全民同乐,为了带动气氛,太子殿下和议长大人纷纷表示,自己的舞伴将从帝都星的年轻人中选择,不分性别,不问家世,不论背景,报名之后完全随机抽取。” 随机个毛啊!哪怕全银河系都信,他宁羽飞也绝对不信好嘛! 第29章 为了避免两位大大都‘随机’抽到一个人的奇葩囧况诞生,宁羽飞用过餐后便匆匆上楼,开始挨个打招呼。 因为昨晚的梦,宁羽飞本能地先选择了议长大大。 “学长,我看到新闻了。” 谢璟似乎在忙,过了一会儿回复道:“小羽,我一会儿联系你,你可以先去报名,肯定会抽到你。” 宁羽飞一听,只能等一下再说了。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给太子殿下发了留言:“凌煜哥,我看到新闻了。” 眼看着寿宴将近,沈凌煜作为储君,更是忙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虽然皇帝荒唐,父子俩人的关系也不咋地,但只要皇帝在位一天,太子殿下对他便只能毕恭毕敬。 寿宴这种大事,他必然会亲力亲为,务必做到最好。毕竟这样的场面代表着皇室和谐,更是父慈子孝的万民表彰,是一定要重视的。 所以……太子很忙,忙到过了足足十分钟才给宁羽飞回了留言:“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只要你报名肯定会抽到你。” 这两位倒是异口同声。 可是宁羽飞压根不想被抽到! 恰好这时,议长大大也得闲了:“小羽,去报名了吗?” 宁羽飞如今通讯器玩得溜了,直接用同一段留言发送给了两个人:“正想和你说一下,我不能去报名。” “怎么了?”这是太子殿下。 “有什么事?”这是议长殿下。 宁羽飞清清嗓子,继续以一对二:“是这样的,元帅阁下也会参加寿宴,他指名让我随从。” 这理由也算光明正大磊磊落落,元帅既然在帝都星,那一定要去参加皇帝寿宴,而他是元帅的直系亲兵,会随同一起也不算意外。 太子的声音有些遗憾:“这样啊,我还以为能名正言顺地和你在一起一整天。” 宁羽飞讪笑了一下。 议长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动人:“没关系,能见面就好。” 宁羽飞十分汗颜,他赶紧又说了一句:“学长,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又顿了一下,认真地看了看悬浮在手腕上方的通讯器界面,一再确认了收信人是谢璟之后才松口气继续说道,“我那天会一直在元帅阁下身边伺候,可能没办法和你见面。”说着,他又补充道:“那天人多,我们要多加小心才行……学长,拜托了!” 宁羽飞郑重其事地拜托了一下,他料定了谢璟的性格,知道他会顾大局。 第28节 虽然过了略长一会儿,但谢璟还是回了他:“我知道。”这音调有些低,尾音还极轻的颤了颤,就像清晨过后,薄薄晨曦下颤巍巍的雨露,砰然落地的那一瞬间,让人忍不住心生遗憾。 宁羽飞偏偏还那是让雨露坠地的人,所以他不仅遗憾更愧疚…… 隔了一会儿,谢璟又轻声问道:“寿宴结束,我们去辰星塔吃夜宵?” 因为觉得对不住他,宁羽飞想都没想地说道:“没问题!” 只要能撑过这场宴会,去辰星塔吃夜宵算什么?去吃个遍他都不惧,毕竟……咳咳,那儿的东西那么好吃_(:3」∠)_ 意外轻松地搞定了议长大大,宁羽飞又赶紧联系了太子殿下。 “凌煜哥……” 他的留言还没发过去,太子殿下已经发来了通讯请求。 宁羽飞猛地坐起,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接通。 “小飞,我想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容易想到这个法子,你竟然不去报名。” 太子殿下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宁羽飞看不到他人,但却能想象出那金眸里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不满。 想到回忆中腹部重伤,鲜血直流的沈凌煜,宁羽飞心中微涩,声音不禁放柔了许多:“凌煜哥,即便我不是元帅的随从,也没法做你的舞伴,我们的表兄弟关系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我和你一起出现,大公侯爵看到了会不高兴。” 虽然皇后陛下能够接纳他,可太子背后还站着一个大公侯爵,他是个什么态度就难说了。 这样公众的场合,太子虽然用‘随机’这种借口抽到了他,可其实也并不稳妥,有心人稍微一琢磨,可能就会看出猫腻。 到时候……平白惹来一身麻烦。 宁羽飞冷静理智简直有如神助一般的安抚着太子殿下,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了,咱这口才,怕啥?再来两条船都不惧!咳……随口说说,求别当真…… 正所谓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太子殿下比议长大大难哄得多,宁羽飞正在无限度‘割地赔款’:答应了一起去巴罗星摘桃子,去苍萝宫喝果茶,还有晚上看星星等等加起来五六个要求之后,这个大号猫科动物总算满意了:“小飞你真好。” 宁羽飞再接再厉强调一下:“凌煜哥你千万要装作不认识我。” “放心,不过……”正说着,沈凌煜忽地又刻意顿了一下。 宁羽飞心一跳,这位最不按常理出牌,万一临时倒戈,他能哭的很销魂…… “不过什么?”宁羽飞问的小心翼翼。 沈凌煜缓声道:“寿宴结束后我在侧门等你……” “等、等我干什么?”由不得宁羽飞不结巴,这简直是坐过山车,跌宕起伏,摇来晃去,心脏就没平稳过! “等你给我一个奖励。” 宁羽飞有些懵:“不是说好了过些天一起去巴罗星,苍萝宫还有后山……” “亲一下。”太子殿下眯了眯眼睛,“我想你亲我一下。” 宁羽飞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更结巴了:“这、这个……” “就这么定了。”太子殿下头一次比他还快的挂断了通讯器,“结束后我在侧门等你,不见不散。” 不散个鬼哟! 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要选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 皇宫侧门,真不是故意往人前撞吗? 宁羽飞心慌慌,但让他略微欣慰的是,这番周旋之下,寿宴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要能应付过这个隆重的公众场合,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两天后,普天同庆,陛下的诞辰全程星网直播。 这天宁子安和杨若云也起的很早,虽然他们都不待见这位皇帝陛下,但这样一个热闹日子,他们也会跟着乐一乐。毕竟今天是公休日,假期嘛,少不了逛街购物,杨若云私下里经营的几间商店都异常火爆,销售额比平常翻了三倍不止,怎么会不开心? 宁羽飞一早出了门,这次倒没去元帅号,而是等在了基地里。 他换上了那身精致的礼服,百无聊赖地等着元帅大人。 距离寿宴开幕还有半个消失的时候霍北宸才出现,他似乎是刚从元帅号过来,黑色大衣上还有未化的霜雪,随着步伐迈开厚重的风衣卷起了丝丝寒意让这个冷硬的男人越发显得气势慑人。 他一边走一边将大衣脱下,看到宁羽飞的时候,嘴角极轻地扬了下:“过来。” 宁羽飞走到他面前。 霍北宸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勾着他下巴印上了一个吻:“好看。” 宁羽飞哪里能想到他会在这么人面前吻自己,吓的猛后退一步,脸颊热了起来,视线更是不知道落到哪儿好。 他这慌张模样却让霍北宸嘴角溢出了丝丝笑意,往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笑起来总有种额外惊人的魅力,尤其是这个强大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男人,哪怕只是轻扬嘴角,都让人感觉受到了莫大的重视,好像做对了什么事得到了嘉奖一般,忍不住心生振奋。 宁羽飞却压根不敢抬头,他很怕元帅再做点什么。 好在时间不多了,霍北宸只低声对他说:“等我。” 宁羽飞行了礼:“是。” 元帅迈步走开,走远了,宁羽飞才敢抬头,看到的是在一群笔挺军人中依然极为出众的男人。 霍北宸这个人,似乎永远都让人想象不到他软弱时候的模样。 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势,对周围任何事都时时刻刻充满着侵略感,他很危险,可对于任何见到他的人来说,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是人类从骨子里对强者的膜拜,是一种认可,一种臣服,一种无法言说的顺从。 宁羽飞怔怔地看着,直到霍北宸换了元帅正装走出来…… 他不禁眼睛一亮。 毫无疑问,这是他见过的最适合军装的男人,那种浑然天成的男性气息将英凛的银河制服阐释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宽肩窄腰,有力的臂膀,结实修长的双腿,被纯黑色的元帅正装包裹,所体现出的是让人目眩神迷的惊人魅力,这代表着力量,彰显着血性和战意,会让所有雄性生物血液燃烧,毫无理智地走向两个极端:要么追随他抛头颅洒热血,要么想与他拼死一战死而无憾! 宁羽飞看得眼睛都不眨,霍北宸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喜欢?” 热气拂在脸上,宁羽飞才猛地回神,他心头一跳,张张嘴但没说出话。 霍北宸十分自然地在他圆润的耳垂上咬了一下:“脱了你更喜欢。” 噌的一下,宁羽飞脸都烧了起来,他急急忙忙后退,声音也慌慌张张地:“阁下!” 霍北宸盯着他:“怎么越来越害羞了?” 生怕他再说出惊人的话做出惊人的事,宁羽飞只能连忙说道:“阁下,我、我们该出发了。” “嗯。”霍北宸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走吧。” 银河帝国繁荣昌盛,皇帝陛下的寿宴自然被办的额外盛大,这种举国欢庆的时刻,怎么样的奢华铺张都不为过。 帝都星本就富贵满地,位于中央的皇宫更是集中了全人类的华丽奢靡,当今陛下嗜爱华美旖旎,众人为投其所好,更是将这种如天边极光一般的梦幻瑰丽展现到了极致。 今天的皇宫不似凡间之物,更像远古传说中的云端宫殿,轻烟缭缭,仙音环绕,畅人之所想,现盛世宏景,一片歌舞升平。 霍北宸来的不算早,但他普一出现便毫无疑问的成了人中焦点。 无需言说姿容如何,单单是他这个人的经历已经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边远星系孤儿一路走到今天的六星元帅,他创造的奇迹,足够让在场所有人侧目。 有人是羡慕仰慕,也有人是忌惮厌恶。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思,他成了聚光点这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宁羽飞本以为霍北宸会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可其实恰恰相反,在战场上厮杀起来冷血无情的元帅大人在社交宴会上仍旧游刃有余。 这是即便那些自诩传承数百年的贵族子弟也绝对无法挑出半点错处的周到礼仪。 哪怕他们私底下称呼他为‘泥腿子出身的元帅’,但在这种场合下,也只能心服口服。 宁羽飞跟在他身后,却忽地想起一些事,忍不住会心一笑。 霍北宸不是个绅士,绝对不是。 他敢对着监察处掏出光离枪,会在元老院直接掀桌子走人,面对军事法庭的无礼质问,他一脚踹翻了那侃侃而谈的法官,旁若无人的扬长而去…… 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他可以礼仪周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但只要触碰了底线,土匪流氓的本性又暴露无遗,让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 作为他的敌人,经常会恨得牙痒痒顺便头疼的要死。 可作为他的下属,跟着这样的上司却只觉得很痛快也很过瘾,因为……你绝对受不到委屈。 宁羽飞忍不住笑了笑,可很快又有些失落。 这样一个好上司,为什么他们的关系要变成这样子? 如果只是单纯地上下属关系该多好? 宁羽飞摇了摇头,没再深想下去。 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了一阵噪杂声,宁羽飞抬头看去,整个人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此刻的皇宫奢靡华丽,但再怎样明亮的灯光,再怎么繁复的装饰,再怎么瑰丽的陈设,都及不上一起走来的两人周身半分的优雅尊贵。 造物主总是如此的不公平,给了他们高贵的身世偏偏又赐予了这样惊人的容貌。 毫无疑问,这对表兄弟同时出现足够让全场的女性都神魂颠倒,连如何思考问题都做不到,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如同镁光灯一样,死死地追随着他们的脚步。 宁羽飞的脑袋也有些晕乎。 他自认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可现在……也真的是被蛊惑了。 早知道这两位颜值逆天,但真没想到这样精心装扮之下能逆天到这个地步! 太子正服是银白金边,肩膀有耀眼的宝石点缀,腰间是一掌宽的腰封,拉开了衣服和长裤的距离,越发衬得他高大挺拔,俊美非凡;议长正服是银白红边的修身长衣,领口紧束,向下略微延伸的是端正的红色纹路,正服外部是纯净的银白,内里却是浓烈的暗红,举手投足间优雅贵气,气质卓然。 宁羽飞看着他们,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他们同时看了过来。 为了避免惹事,他连忙低下头,躲开了两人的视线。 议长和太子本就是迎面走来,霍北宸到了,他们理应来见一面。 沈凌煜勾起嘴角,迷人的微笑让他看起来越发惑人心扉:“阁下好。” 谢璟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声音轻缓,是会让人心脏猛颤的温柔音线:“阁下,好久不见。” 霍北宸看着他们,忽地极轻地勾了下嘴角,漫不经心地回了礼。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都很熟悉,三言两语便聊了起来。 有他们在的地方,自然是无人敢说话的,一时间热闹的大厅安静到了极点儿,大家都像聆听圣旨一般,也不论听不听得懂,反正全都凝神静听,认真地如同刚入学的小学生。 要说整个大殿中,最慌的人是谁…… 第29节 那宁羽飞认第二绝对没人敢认第一了。 虽然他早就提前准备了一翻,但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都说计划跟不上变化,谁能知道这钢丝绳会不会突然断掉! 他们其实没聊多久,但宁羽飞却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等到皇帝和皇后出场的时候,他整个后背都湿的透透了。 幸亏礼服繁琐,要不然他一准要惹人起疑! 沈凌煜和谢璟在皇帝出现后相继离开,宁羽飞松了口气总算敢抬头打量一番。 只是这刚一抬头却不小心和霍北宸对视了。 莫名一阵心虚,宁羽飞自认刚才绝对没露馅,于是疑惑地问道:“阁下?” 霍北宸黑眸幽深,但很快他就平静地挪开了视线,低声道:“无事。” 宁羽飞一颗心七上八下,但也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宴会已经开始,皇帝陛下的私生活混乱到了堪称极品的程度,与他本身英俊的外貌也脱不了干系,虽然已经年迈,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风采,那双金眸哪怕有些混浊,可仍旧是与生俱来的耀眼夺目。 他例行说了一番话,无非是些激励、鼓舞,振奋人心的开场词,等到掌声结束后,又有元老院的阁老们出来歌功颂德一番,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宴会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场让人目眩神迷的舞蹈结束,坐在皇后身边的长公主笑道:“今天皇兄寿辰,我想了个即兴节目,不如咱们来玩玩?” 皇帝只有这一个妹妹,对她一向很温和:“阿熏你多大年纪了,还总想着玩。” 沈天熏眨了眨眼:“年纪大又怎么了?想玩就要玩!” 皇帝能嘚瑟到情人一大堆,生性里便有些爱玩,听她一说,来了兴致:“怎么个玩法?说来听听。” 沈天熏笑道:“皇兄您是指了阿璟领开场舞的,不过这次咱们来点儿意外,索性随机抽取舞伴,在场的所有人都算在其内,无论抽到谁都要去跳上一支。” 皇帝一听大笑出声:“你这古怪精灵的,若是阿璟抽到了朕,难不成朕也要去做他舞伴?” 沈天熏揶揄道:“当然要去了,这才是乐趣嘛!再说了皇兄的舞姿有多精湛,现在的年轻人可都没见识过呢!” 这话说得皇帝龙颜大悦,还真有些期待了,谢璟风华正茂,是如今年轻人中的佼佼者,皇帝看着他便不由想起当年,当年的自己可半点儿都不比谢璟差,不对……是要更好!那时候围着自己的人可是多如天上星辰,哪里像谢璟这般死板,不解风情? 男人骨子里都有点儿孔雀心理,见着比自己好的就想比上一比,年龄都能扔到一边去。 却说沈天熏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年长的什么心思不提,年轻的却都按捺不住,兴奋地不能自已! 这么多年来,皇宫举办的无数宴会,皇帝大多是让谢璟领开场舞,而谢璟的舞步也的确完美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可众所周知,谢璟从不跳第二支舞,无论是谁来相约,他一概微笑拒绝。 所以在场的人,哪怕都是能够时常见到谢璟的,可和他跳过舞的却屈指可数。 一时间听到沈天熏这话,那真是跃跃欲试,期待的不行,还没开始抽取,宴会的气氛就被无限拉高。 皇帝应允了,沈天熏早有所准备,拍拍手,佣人便直接投影,开始现场抽取名单。 宁羽飞死死盯着那看似公平公正的随机抽取系统,心脏却一个劲的蹦啊蹦的。 他早就该预料到的,怎么可能会风平浪静?这不……幺蛾子就扑闪扑闪翅膀飞起来了。 投影定格,蔚蓝色的三个大字停在了画面上。 宁羽飞一看,简直要哀嚎出声…… 而沈天熏的声音也恰到好处的响起:“宁羽飞?是一位少将呢,不知是哪一位?” 这语调这声音……长公主您演技这么好是闹哪样啊! 霍北宸转头,轻描淡写地看着身边的宁羽飞:“运气不错。” 宁羽飞哆嗦的腿都软了,他紧张啊啊啊,一辈子都没参加过这样的大场合,还特喵的要去跳开场舞,这要是跳错了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吗! 议长大大你不带这么玩我的啊! 只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压根没有拒绝的机会! 硬着头皮走出来,先去皇帝皇后那里行了礼。 皇帝心情是真不错:“生的可真俊俏,有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将是银河帝国之福!” 皇后今日远没两人私下里相见时那般随和温柔,她盛装之下,当真是美的很有距离感,不过此时看到宁羽飞,她的眉眼倒是松快了许多,声音很温柔:“不要紧张,好好表现。” 宁羽飞道了谢,又转身向着在座的贵族元老们一一行礼,这才走向了位于中央的舞池。 却说他这一步一步走来,那真是快被众人的视线给烧起来了。 竟然抽到了一个小小少将!真是幸运到让人羡慕嫉妒恨啊!先不说能和议长共舞,单单是能在皇帝皇后面前露脸,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不少人都在心里吐槽:这小子是祖坟冒青烟了吧!简直好运到让人想揍他啊! ‘好运’的宁羽飞终于来到了议长大人面前。 虽然他整了这么一出,但让宁羽飞安心的是,议长大大神态自若,看着他的表情彬彬有礼,绝对的没破绽,绝对的陌生人。 宁羽飞松了口气,想着只是跳支舞也没什么…… 他将手交给谢璟时,音乐陡然响起,宁羽飞尚且来不及反应,脚步已经被议长大大带着动了起来。 宁羽飞本以为自己会全程紧绷的像石块一样,但意外的是他很熟悉这个音乐,很熟悉谢璟,两人不像是第一次跳舞,倒像是练习了无数次,熟稔到了连思考都不需要的程度…… 似乎只要确认身边的人是谁,他便能轻松跟上这优雅的节奏。 很奇妙的感觉,宁羽飞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谢璟,恰好议长也在垂眸看他,双目交接的一瞬间,宁羽飞蓦地心头一跳。 谢璟看着他的视线太专注了,那双深情的眸子犹如汪洋大海,恨不能将看进去的人溺死其中。 宁羽飞连忙错开视线,因为身体旋转,换了个角度后,他猛然瞥到了太子殿下。 沈凌煜仍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只是一双金眸里连半点儿温度都没有。 宁羽飞的一颗心沉了又沉,好在一曲终了,结束了。 周围响起了剧烈的掌声,谢璟在松开他的一瞬间,唇瓣轻启优雅的声音几乎贴在他耳边响起:“很高兴你没忘记这段音乐……“宁羽飞压根不敢去分辨他说了什么,行了礼之后,他简直是仓皇逃走。 而刚刚离开了热闹的舞池,他的通讯器里响起了太子的声音:“出来。” 宁羽飞是真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很快回道:“不是说好了寿宴结束……” “不行,我现在就要见到你。” 宁羽飞是真跪了,但想到不开森的太子殿下很可怕,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值得庆幸的是霍北宸被人拖住了脚步,正在和一人闲谈。 宁羽飞咬了咬牙,尽可能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他走的小心翼翼,但不知道的是,谢璟一直在看着,此刻他眯了眯眼睛,跟了出去。 刚来到太子指定的地点,宁羽飞尚且没看着人,便被沈凌煜一把拉过去,借着角落里的昏暗月色,他恶狠狠地俯首吻了上去。 宁羽飞一惊,慌忙后退一步,声音都抖了:“凌、凌煜哥!” 沈凌煜逆光而立,整个人都冷飕飕的:“你从来没和我跳过舞。” 宁羽飞生怕被人发现,只能好脾气的安抚:“只是没机会而已……” “你和他跳的那么开心!” 宁羽飞无奈道:“那么多人看着,不好好跳的话,得多丢人?” “真是这样吗?”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太子殿下忽然又平静下来,他拥住了宁羽飞,无声地叹息道,“小飞,我心里难受,看着你和别人跳舞,我恨不得冲上去把你抢过来。” 宁羽飞是真怕今晚再出幺蛾子,只能竭尽全力地安抚着太子殿下。 说了一箩筐好话,沈凌煜总算松开了他,毕竟寿宴还在进行着,他不赶紧回去很容易被人发现。 为了避嫌,太子直接从甬道的北头离开,宁羽飞从南头走出。 他刚松了口气,以为今天这事总算能揭过去了,可谁知在刚刚走到头的瞬间迎面看到了站在月光下,周身冷然的议长大人。 第30章 怎么回事? 议长大大为什么会在这里! 宁羽飞用亲身经历完美呈现了‘一脸懵逼’是个什么状态。 谢璟一定听到了吧,肯定听到了吧,他和太子说的话……卧槽!怎么可能没听到! 略微一想,宁羽飞脸上青青白白惨惨兮兮,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虽然他并没有说议长的坏话,可那种极力撇清关系的语气,那种逼不得已的口吻,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这简直是把谢璟的心脏切开,抠出最柔软的地方,再对着那血粼粼的伤口撒盐! 太残忍了! 宁羽飞设身处地一想,忍不住颤了颤,如果此刻的议长大大一枪毙了他,他都绝对不会有任何意外。 说实话,他这会儿觉得,要是真能一枪了断,没准是最好的结果qaq。 这次绝对糊弄不过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圆过去了。 甬道只有这么短,隔音效果为零,即便谢璟没看到太子亲他,但他们说的话他肯定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宁羽飞为了哄太子可是磨破了嘴皮子……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也能品出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了。 所以…… 怎么办啊啊啊!都说早死早超生,可这将死不死的局面怎么这么难熬,简直比死都可怕! 外面是载歌载舞的国之盛宴,这通道中却是一片冷寂沉默。 宁羽飞手足无措,谢璟只是站在那儿,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座冰雕,明明有着让月色都惭愧的优美线条,但却寂冷的仿佛一块死物,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下精美的空壳,越发的阴冷渗人。 宁羽飞心里七上八下,他犹豫了很久才硬着头皮开口:“学长……” 谢璟没出声。 宁羽飞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道歉吗?坦白吗?有什么用? 无论什么样的借口,他都欺骗了他,背叛了他,伤害了他,在感情里脚踏三条船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都只能被人不齿。 更不要说谢璟还对他用情至深。 宁羽飞只觉得嗓子一阵阵的发紧,很多话都涌了上来,堵在了嗓子眼上,可因为太乱了,就像纠缠不清的麻线一般,即便涌上来也分不清理不透,压根不知道该从哪句说起。 过了不知道多久,是谢璟先开口了:“小羽。” 他一动不动,保持着僵冷的姿态,唯独声音是轻缓的,就像怕惊到摇篮里熟睡的孩子一般,很轻很舒缓,可是却让人有种惊心动魄的恐惧感——因为摇篮外正盘踞着一条吐着信的毒蛇。 宁羽飞有些害怕,可他根本是死不足惜,怕有什么用,是他对不住他。 第30节 深吸一口气,宁羽飞压制住颤抖地身体,艰涩地说:“学长,是我……” ‘对不起你’四个字尚未说出来,谢璟却忽地开口,打断了他:“刚才那是太子殿下吧?” 宁羽飞怔了怔。 谢璟终于动了,他缓步走过来,脚步闲适,长袍微动,银色在星光下闪烁,藏在了背面的暗红,此刻却莫名有种如鲜血一般艳丽的沉重感。 宁羽飞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只能诚实点头:“是的。”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更没这种可能。 谢璟走到他面前,在斑驳的月光下他的面部线条优美到会让天宫的仙子为之心醉,他微微侧头,声音动听极了:“你和他感情很不错。” 宁羽飞心头猛地一跳,张张嘴。 谢璟却恰到好处地说道:“一起长大的表兄弟,感情好一些也可以理解。” 宁羽飞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璟伸手,白皙的手指在他额间弹了一下,虽然他周身的气息仍然有些冷凝,但那舒缓的声音里却填满了化不开的宠溺:“怎么不告诉我?你和太子能联系是好事,毕竟只有你才算是他的母族亲人,说起来……”他轻柔地笑了笑,“你是他的表弟,他是我的表弟,这样算的话……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表哥。” 宁羽飞睁大眼听着他说话,明明每个字每一句他都听得明明白白,可怎么连在一起就连丁点儿都理解不了呢? 议长大大这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根本没听到什么?没听到他和太子的谈话? 宁羽飞的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到底是他太傻,还是这个世界太复杂,他怎么跟不上这神一样的节奏了?? 谢璟的视线转暖,周身的冷凝如同被热气吹过的薄霜,转眼消失不见,化成了一滩清澈柔软的露水,伴随着他迷人的声音流淌至心间,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当然了……”他蓦地靠近了些,几乎是贴在了宁羽飞的耳边说道,“我们之间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末尾那四个字被刻意加重,砸的宁羽飞心脏狠狠一颤。 他又开始不安,他觉得议长是在警告他,是…… 脑袋一团乱哄哄,而下一瞬,他蓦地睁大了眼,彻底傻掉了。 谢璟毫无预兆地垂首吻住了他。 一直以来,议长大大都是极有风度的,温柔、体贴、隐忍、纵容,绝对的完美情人,可是宁羽飞从未想到,他的吻会这样的炽热……与他所表现出的风格截然不同,这是一个粗暴的,疯狂地,如同熊熊烈火一般恨不得将人烧成灰烬的吻。 宁羽飞连丁点儿反抗的可能都没有,他的脖颈被大力扣住,身体贴到了冰凉的墙上,谢璟的身体将他全然笼罩,如同一个人造牢笼,恨不能将他整个人都囚禁其中。那种决然,那种疯狂,狠戾到让人害怕,可是慢慢地又有些心脏抽痛,因为这份粗鲁的占有下有股无可奈何的颓唐感,带着浓浓的涩意,让人心慌意乱…… 谢璟松开了他,宁羽飞背靠在墙上,微微喘息着。 议长低头看着他,静默了半响,他再度扬起嘴角,疯狂和偏执被掩下,精致的桃花眼中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的声音也真正的舒缓下来:“这身衣服很适合你,今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宁羽飞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听到了也没进到脑袋里。 谢璟极轻的摇了摇头,随后轻缓的将他拥入怀中,安抚性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吓到你了?” 宁羽飞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颤了一下:“学长,我……” “我知道。”谢璟很平静,声音十分正常,“你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比其他人亲近些也没什么错。” “是我不好……”谢璟在他发间吻了一下,“我不该这么小气,看到你和别人走得近,我忍不住心里发慌……说出来怕你讨厌我,可是没办法,小羽,看到你和别人说话,看到你对别人笑,我都会心脏一揪一揪地疼,真的很想独占你,很想拥有你,很想让你永永远远只看到我一个人……”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但这是不对的,不能这么自私,我伤害过你一次,这次……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他说了很多,而宁羽飞压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明明是他对不起谢璟,明明是他伤害了他,明明是他做了不忠于感情的事,可怎么到头来变成了谢璟在认错? 宁羽飞再度张嘴,可惜他仍旧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谢璟看了看时间后说道:“快些回去吧,出来太久会惹人起疑,你先走,我一会儿再走,我们错开些。” 宁羽飞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离开了通道,直到走进那灯火辉明的大殿,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鬼啊!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就这样逃过了一劫?就这样糊弄过去了?可他压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难道议长大大真的没听到他和太子的谈话?只是单纯地看到了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他真以为他和太子只是单纯的表兄弟关系? 可只是表兄弟的话为什么要大半夜躲在这个地方说话? 宁羽飞是真心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他完全想不明白! 可是……似乎真的躲过去了。如果议长真的听到了他对太子说的那些话,怎么可能会认为太子把他当表弟?怎么可能会这样心平气和地放他走? 绝对会杀了他好吗! 宁羽飞还是不太相信自己会这么狗屎运,可这明晃晃的结果又在昭示着:的确是没有被听到…… 真是…… 宁羽飞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正在这时,他收到了谢璟一条信息:“今晚不去辰星塔了,改成明天好吗?” 宁羽飞对他正满心愧疚,哪里会拂了他的意,连忙回道:“好的,没问题。” 回了信息,宁羽飞已经快要进入大殿了,谢璟却还没离开。,他站在漆黑的通道里,看着宁羽飞的身影消失在大片耀眼的金色光芒里,忽地胸腔里涌上来一股钻心的刺痛。 抬手,谢璟一拳砸在了坚硬如铁的墙壁上。 鲜血透过脆弱的肌肤涌出来,骨头巨震的疼痛让人头皮发麻,可是却及不上他心脏处剧痛的十分之一。 伪装出来的云淡风轻彻底消失,桃花眼眯成了非常危险的弧度,他垂眸,掩饰住眸子中的猩红之色但却压不住胸腔里的露骨杀意。 ——沈凌煜,果然是你! 宁羽飞回到大殿中,霍北宸睨他一眼:“去哪儿了?” 宁羽飞心中一方,连忙说道:“……洗手间。” 霍北宸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到了他唇上。 宁羽飞做贼心虚,怂的差点没跪了。 好在霍北宸只是看了一眼又挪开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 宁羽飞连声道:“好、好的。” 宴会正是高昂的时候,按理说离结束还早得很,只是皇帝和皇后已经离开,以霍北宸的身份,他要走,没人敢多说一句。 安青守在宫外,随行的是一个小型战队,一排漆黑色的战机安静地停在那儿,如同收了爪牙的猛兽,看似温顺,实则全神戒备。 这是六星元帅的出行标配,如同皇帝出宫会有亲卫队一样,元帅更是有自己的武装力量。 只是霍北宸摆了摆手,随口说道:“你们先回去。” 安青行了军礼,没有半点儿质疑:“领命!”他转身,下达了指令,安静地战机来去无声,在黑暗中更是形如诡魅,让人很难察觉。 宁羽飞有些纳闷:“阁下?我们……” “去招一个巡航飞行器。” 宁羽飞不明所以,但霍北宸说了,他老老实实听着肯定没错。 巡航飞行器就像二十一世纪的出租车一样,是公共资源,好处是这玩意不需要人驾驶,上了车输入目的地即可,到站自动扣费,省事省心省力,出行极其方便。 宁羽飞正在手环上操作,霍北宸又加了一句:“双人座,艾尔特林款,全新。” 这些都是可以提前选择的,双人座顾名思义就是两人乘坐的,艾尔特林是款式,这是今年出的新款,以速度见长,但听说平衡度一般,开太快了会有些颠,至于全新,那就更简单啦,新车嘛,没人坐过呗。 宁羽飞一边选择着一边纳闷,元帅大大这是何必呢?一整排能突破光速界限的s级战机不坐,跑来招什么巡航飞行器。 这概念大概就像是在二十一世纪,扔下一排玛莎拉蒂法拉利兰博基尼不坐偏偏跑去找出租车……这是啥爱好! 老板的命令就是圣旨,宁羽飞老老实实地执行着。 约莫几分钟,一架全新的双人座艾尔特林飞行器抵达了目的地。 宁羽飞转头看向霍北宸。 霍北宸不经意地在左后方瞥了一眼,随后说:“走吧。” 说着,先一步上了飞行器,宁羽飞赶紧跟了上去。 巡航飞行器并不大,但也算不上窄了,尤其是双人座,因为座位少更是要宽敞一些,像宁羽飞这个身高坐在里面还挺富裕,甚至能放平了椅子躺一躺,但霍北宸一坐起来,整个空间都一下子被压缩了,紧绷到了让人觉得局促的地步。 宁羽飞是真搞不懂,堂堂一个元帅,干嘛要来坐这个。 霍北宸也皱了皱眉,颇为嫌弃:“你就喜欢这玩意?” 宁羽飞纳闷了,怎么跟他有关了? 霍北宸伸了伸腿,也没伸开,索性也不费劲了:“算了,你喜欢就好。” 宁羽飞是真不知道这什么意思……难道元帅大大是来陪他坐的?可是…… 他尚且迷迷糊糊着,霍北宸抬手在控制器上操作了一下,提速、设置目的地,再将两人的座椅放平,一连串的动作坐好。 宁羽飞懵懵懂懂的看着,下一刻他就倒吸一口气。 这么狭窄的空间,霍北宸竟然起身,俯身到了他上方。 漆黑的眸子,英凛的面庞,还有那被军装紧裹但仍旧难以遮掩磅礴力量的性感身体……因为这极尽的距离而不断蔓延的惑人的男性气息,全都让人有种头晕目眩地感觉。 到了这时候,宁羽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就是纯傻子了。 然而他知道了也没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啊1 脑袋里蓦地涌现出寿宴前元帅大大说的那句话:“……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停下来。” 宁羽飞心脏颤了颤,虽然是半躺着,可那双腿还是忍不住抖了起来。 “阁下……”他声音都变了调。 霍北宸俯身,炽热的气息覆盖下来,灼热的舌尖碰到了他的脖颈,声音里像撒了岩浆一般,烫的人不知所措:“这么窄的地方,可能没法动太快,但好在能进入的很深,放心……”他压低声音,蛊惑人心般地说着,“肯定能让你爽到毕生难忘。” 宁羽飞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股子邪火直直从小腹升起,瞬间填满了全部血液,一股脑冲到了头顶。 他理智上觉得该拒绝,不应该再和元帅发生任何关系,毕竟他现在的人生已经是一团乱七八糟…… 可当那粗糙却极热的手掌探进衣服的时候,他只觉得如同被电到一样,浑身的肌肤都在尖叫,那股几乎要冲出来的欲望瞬间占领了整个大脑,让他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剩下露骨的本能。 他努力克制着,才能让自己的手臂不环上去,可霍北宸显然极为熟悉他的身体,被他吻到、触碰到的地方,全都像得到了呵护的娇嫩花朵一般,愉快的舒展开来,失控地颤抖着,甚至在哀求着…… “轰!” 一声巨响陡然在飞行器中炸开,所有的旖旎都瞬间烟消云散。 宁羽飞猛地清醒过来,一抬眼,看到的却是霍北宸黑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第31节 他心中一冷,但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他迅速扑向操作台,第一时间查看了整体情况。 飞行器遭到了重创,动力系统瘫痪,能源集中器也被毁掉,虽然勉强开始防护罩,但这种民用机器的防御约等于零,根本抵挡不住第二波攻击。 是谁?发生了什么?在帝都星怎么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袭元帅! 宁羽飞脑袋转的飞快,那些根深蒂固的战斗经验在记忆中蒸腾,他已经迅速判断出如何从快速调控飞行器,如何凭借有效的资源来制定逃生的方案…… 然而这些还没来得及实行分毫,霍北宸已经一把抱起他,低声道:“抓稳了。” 话音落,他猛地打开了飞行器舱门,一跃而出。 漆黑的夜风如同利刃般刮骨刺来,宁羽飞虽然被他抱在怀里,但整个人还是惊呆了。 几百米的高空,跳下去根本是死路一条!更不要说这周围还有敌袭! 如宁羽飞所料,在他们离开飞行器的那一瞬间,对方已经发动了第二轮攻击,眼看着那火红色的光离炮要轰然而至了…… 墨色的夜里,黑色的战机在肉眼不可及的速度下陡然出现,光束乍起,对着那光离炮的来源直射而去。 与此同时,霍北宸抱着宁羽飞稳稳地落进了战机中。 到这时候,宁羽飞才真正安下心来,是了……安青怎么可能会真正离开。 回到战机中,霍北宸松开了宁羽飞,大步走向了中控台,看着上面的数据,凝声道:“抓活的。” 安青应道:“领命!” 接下来便没宁羽飞什么事了…… 别说这是在帝都星了,即便是在外星系,这个阵容也足够任何敌人喝一壶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知好歹的来偷袭,简直是作大死! 约莫半个小时后,对方的机甲被俘获,安青派人去做破舱行动,霍北宸看看时间后对另一个副将说:“把羽飞送回去。” 宁羽飞一听,连忙说道:“阁下,我也可以帮忙……” 霍北宸:“回去吧,好不容易休假,放松一下。” 宁羽飞想了想,应了下来,他其实也是有些犹豫的,虽然在飞行器上遇到危险的那一刻,他脑中涌现了无数‘经验’,可说到底是瞬间记忆,不够系统,留在这里,万一出了差错,反而惹人怀疑。 只是闹了这么一出,宁羽飞回到了伯爵府睡得也很不踏实。 而他离开后,霍北宸等安青审讯回来问道:“是一批人吗?” 安青摇了摇头:“不是,上次袭击羽飞少将的人手段要更高明一些。” 霍北宸神色平静:“继续查。” 第二日,宁羽飞刚醒来便忍不住联系了一下安青,询问了昨晚的情况。 安青说道:“不用担心,只是些天蛇余党,已经被处置。” 听到这话,宁羽飞放下心来。 当年天蛇之环暴动,霍北宸以雷霆手段碾杀了天蛇首领,虽然救了整个帝都星,但也让天蛇族对他恨之入骨,历年来的偷袭多到数不胜数,此刻一听又是他们,宁羽飞便没再多想。 在霍北宸这个位置,即便是个性格好的也要得罪一堆人,更不要提霍北宸行事不羁,树敌极多,大大小小的偷袭不断,在宁羽飞有限的记忆中都是家常便饭……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知道元帅那里没事,宁羽飞安下心来,开始准备前往辰星塔。 他昨晚和谢璟约好了,今天去要去用午餐。 以前他都是准点儿去,谢璟肯定会等在那里,这次因为心里愧疚,也觉得实在对不起议长大大,所以想早些去,好好表现一下。 他收拾收拾出门,可抵达辰星塔的时候也算不上早了。 因为有通行权限,宁羽飞直接抵达了顶层的钻石之星。 他刚刚走出升降梯,迎面便看到了熟悉的金眸青年。 陡然睁大眼,宁羽飞几乎破音:“凌煜哥?” 没错……正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这里?一想到谢璟马上要来了,宁羽飞简直是头皮发麻! 沈凌煜也有些讶异:“小飞?” 这时候宁羽飞才发现太子身边还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巨轮: 宁羽飞【摇摇晃晃】:完了完了,这次要摔下去淹死了…… 巨轮:别怕,高级巨轮有智能驾驶系统,你想跳下去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呵呵。 第31章 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穿着玫红色的连衣裙,衬得肤色越发白皙,肩上斜跨一个银色小包,鞋子是同色系,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靓丽的气息,她站在高大英俊的太子殿下身边也半点不会被遮住风采,反而相得益彰,让人只能想到郎才女貌这种美妙词汇。 宁羽飞明显地怔了一下,倒不是别的,他只是觉得这女孩有些眼熟…… 那女孩好奇地问道:“殿下,这位是?” 沈凌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但很快他扬起微笑,对着身边的女孩说道:“柯茹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被唤作柯茹的女孩明显在好奇,她看看宁羽飞又看看太子殿下,但最终没再问出口,只是转头,对着沈凌煜笑得乖巧可爱:“既然这样,那我先进去了。” 沈凌煜点头。 柯茹又对着宁羽飞有礼貌的笑了笑,但因为太子没有给两人作介绍,所以她并未开口。 宁羽飞却一下子恍然大悟,知道这位是谁了…… 说起来这柯茹也是整个银河帝国的大名人,同样出身伯爵府,但昌盛的柯家同势微的宁家简直没法相提并论,且不提柯家出了多少重量级的名人,单单是如今的柯荣伯爵是元老院的成员这一点儿就够人十足重视了。 柯茹是柯荣的嫡亲孙女,生的漂亮可人,听说还天生一把好嗓子,在音乐上颇有造诣,凭借着动人的歌声在民众中有着极高的声誉,是真正家喻户晓的大名人。 按理说宁羽飞这个年纪的青年没几个不认识她的。 可悲了个催的是,宁羽飞是个天生的同,还是个零号,对女人那真是只能激发闺蜜同胞之情,是半点都生不出任何旖念的。 所以他如果追星的话,也是追男星,对女星也不排斥,但绝对没直男们那么感兴趣。 更不要说如今的宁羽飞还不是本土的,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他这边是捋记忆捋的怔愣,太子殿下却蓦地心慌了一下。 柯茹一进屋,沈凌煜拉着宁羽飞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门刚关上,太子殿下便着急的说道:“小飞,我保证,绝对没有做半点儿对不起你的事,我不是和柯茹单独约会,本来是柯赞约了我,谁知道那家伙把他妹妹也领过来了!” 柯赞是如今柯家最有出息的孩子,日后势必要继承柯家的,他和当今储君时常走动也并不让人意外。 而太子殿下这么急于表态也是有缘由的。 放眼整个帝都星,太子殿下和议长大人绝对是最顶尖的两个钻石王老五,整个银河帝国不知道有多少贵女心心念念想要成为他们的另一半,所以各种谣传八卦也从来都没停下过。 而太子殿下最大的绯闻对象就是柯家的这位漂亮可人的姑娘——柯茹。 一来柯茹的家世实在是历代皇帝选皇后的标配,二来柯赞和太子殿下有同窗之情,关系十分不错,这两重原因下,也就少不得老百姓们八卦闲谈了。 不管这两人有没有意,但国民cp这话题却是时不时要上一上头条的。 宁羽飞在帝都星,自然也有所耳闻,因为怕他误会,沈凌煜才会这么紧张。 他见宁羽飞不出声,更加着急,抬手握住他的手,一双漂亮的金眸满是焦灼,直烧的人心脏直颤:“小飞,我现在就让她回去好不好?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连柯赞也不见了!” 正是因为柯赞和沈凌煜交情好,柯家才实打实地站到了太子背后,若是他因为这些小事而疏远了柯赞,那直是…… 宁羽飞猛地回神,凝声道:“凌煜哥你说什么呢?柯赞真心待你,好不容易你们投缘,成了朋友,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这样的话让柯赞听到了得多心寒!” 宁羽飞为他着想,让沈凌煜一下子弯了眼睛,惬意的笑容毫无保留的绽放,晃的人移不开视线。 “小飞……我怕你误会,”太子殿下的声音清朗动听,又因为掺了些小心翼翼而额外的戳人心,“我怕你不高兴,要是因为这样的事,让你对我生了隔阂,那我真是要后悔死了。”他一边说着,拿起宁羽飞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你试一下,这里面只有你,只装得下你,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人了,要是失去了你,那我做什么就都没有意义了。” 太子殿下向来会说话,情话一箩筐的砸下来,任谁都招架不住。 宁羽飞听得面色微红,把手抽回来才说道:“凌煜哥,我不会误会的,你快进去吧,别让人等久了。” 太子殿下还是不放心:“真的没生气?” 宁羽飞心里乱七八糟不是个滋味,但面上还是勉强笑了笑,由衷的说道:“不会的,绝对不会。” 听他这么说了,沈凌煜才真正放松下来,他看着眉眼弯弯的宁羽飞,心中一动,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小飞……” 恰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殿下?出什么事了吗?” 是柯赞的声音。 他早就到了,见着妹妹自己进来,还以为沈凌煜这边有什么事,所以出来询问一二。 宁羽飞顿时心脏一紧,柯茹不认识他,但柯赞却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看见了,那样精明的人只怕会多想…… 好在沈凌煜知道轻重,他摆手让宁羽飞略微后退下,转身开门,面带微笑地出去:“阿赞,你说实话吧,今天这事是不是伯爵夫人的安排?” 柯赞苦笑道:“殿下,我也是没办法……” 沈凌煜轻笑:“我说过了,我只把柯茹当妹妹,以后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他这话前半段温和,后半段又略微加重,将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恩威并重。 柯赞又怎么会体会不到,“是臣下莽撞了。” 沈凌煜拍拍他肩膀,扬起了招牌笑容:“别想太多,联姻是把双刃剑,有感情的话会加固,但没感情……反而会弄巧成拙……” 他说的意有所指,柯赞却一个激灵,领悟到了。 当今帝后实在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最初的时候,皇帝和大公侯爵府是何等的亲密无间,可如今呢?当真是两看生厌,若非大公侯爵府低调谨慎,只怕早就被皇帝给连根拔起,借故端了。 柯茹是喜欢太子的,但太子对她无意,强行凑到一起,只怕会起到反效果。 却说他们离开了,待在屋里的宁羽飞才缓缓闭了闭眼,靠在墙边微微喘着气。 太子那话不是说给柯赞听得,而是实打实说给他听得。 那些话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提,万一被有心人听到可能会埋下隐患,但太子为了让他安心,硬是开口说了。 说白了,太子还是怕他误会,怕到了不顾一切。 为什么要这么怕?因为太担心失去了。 担心到连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小火苗都要用凌厉之势全然扑灭,担心到了殚精竭虑小心翼翼甚至是诚惶诚恐地地步…… 第32节 何必?真的何必啊! 宁羽飞快被自己胸口里的愧疚给压垮了。 他能体会到沈凌煜的心情,体会的清清楚楚,可越是这样,越是不安,越是忐忑,越是懊恼…… 太子殿下紧张到都没询问他为什么要来辰星塔。 而他是为什么来?要真问了……他怎么回答?说自己是和议长约好了? 沈凌煜怕他误会,着急到不停地澄清,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去误会? 他这个死不要脸的脚踏三条船的渣渣有什么资格误会啊啊啊啊! 宁羽飞心里堵得慌,拿头撞墙,真恨不得把自己一口气撞死得了! “小羽,我听说你早到了,怎么没上来?”谢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宁羽飞猛地冷静下来,深吸口气回道:“马上来了。” 本来还想着这次早些来,换成他等谢璟,结果还是耽误了…… 真是挫败,感情上对不起他们也就算了,做的事也从来都不如他们用心。 宁羽飞叹口气,摇了摇头,整理好情绪出了屋子,走向了钻石之星。 果然,谢璟已经到了,见到他进来,他微笑道:“来,一起点餐,看看想吃什么。” 宁羽飞应声过去,看着桌面上的投影菜单,被精美的菜肴给迷得眼花缭乱。 “看起来都很不错,很好吃的样子。”菜单被做的非常高科技,整个投影在桌面上方,点一下便会直接呈现出这道菜的整个加工过程,所有的用料、所有的流程都全然透明化,做到了真正让顾客百分百放心的地步。 而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别看是投影,但却结合虚拟模拟来完美再现了触感和香味,当然不及直接品尝来得爽,但却如同开胃小菜一般够人,让人恨不得立马点菜上桌。 见他犹豫不决,谢璟说道:“拿不定主意的话就全都点了,挨个尝尝。” 宁羽飞被震了震,什么叫全点了?这儿的菜贵的跟生吞钻石似的,全点了也太败家了啊! 虽然早知道议长大大壕的没朋友,但每次出来都要被无限度刷新这个认知。 “不用不用!”宁羽飞连忙摆手道,“只有我们两个人,吃不了的话也太浪费了。” 谢璟轻轻笑了下,上扬的桃花眼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也好,一次尝几道,这样还能多约你几次。” 宁羽飞听得十分汗颜,但好在不那么铺张浪费,他心里还能舒坦些,于是说道:“学长你来点吧,你每次选的我都很爱吃。” 他只是随口说了句大实话,但很显然这无心的话最能讨人欢心,谢璟眸子轻闪,嘴角含了笑意:“这么多年了,你的口味倒是从未变过。” 他说的大概暗指了两人几年前那段时间不长的交往……可宁羽飞听到耳中却整个人都僵了僵。 口味……从未变过? 宁羽飞从醒来之后,生活一直处于兵慌马乱中,来不及认真思考很多细节。 可这会儿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太子殿下和议长大人都真心喜欢着‘宁羽飞’,可现在此宁羽飞已非彼宁羽飞,他们竟然连一丁点儿都没察觉出来吗?那样掏心掏肺的爱着一个人,换了芯都没有觉得异样? 虽说‘宁羽飞’细算起来和他们相处的时间都不算太长,但……真正重视一个人的话,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除非…… 宁羽飞面色白了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到了。 两个可能:一个这两人压根没有他们表现的这么喜欢‘宁羽飞’,所以才会察觉不到换了芯;还有一个可能是……他和‘宁羽飞’很像,像到了连最重视他的人都无法分辨的地步…… 可是怎么可能?且不要说他压根没有全部继承‘宁羽飞’的记忆,即便是全部继承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人也不会变成一个,那些生活习惯,那些口味喜好,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 等等,谢璟刚才还说了‘口味从未变过’,也就是说,他和‘宁羽飞’爱吃的菜都是一样的! 宁羽飞倒吸一口凉气,想到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谢璟便请他吃过一次饭,那时候是谢璟先点好了菜,他只觉得好吃极了,却压根没想过,那是谢璟为‘宁羽飞’准备的,可为什么他这个冒牌货也会那么喜欢? 还有太子殿下千里迢迢去巴罗星采摘的桃子……皇后准备的果茶,沈天熏亲手做的各式点心……全都让他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巧合吗?怎么这么多全巧合撞到一起了? 可不是巧合的话,又代表着什么? 只是想了这么一丝一毫,宁羽飞便被吓到了。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小飞?”谢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宁羽飞猛地抬头,勉强让心跳平稳下来,他克制着声音问道:“学长……你会不会觉得我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谢璟疑惑道:“什么意思?” 宁羽飞知道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就是心慌:“我是说,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嗯……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谢璟微微怔了下,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中的神色但却在眼睑落下了一道阴影:“肯定会有些不一样,但没关系,人总是在不断成长,会改变很正常。” 宁羽飞听到他这么说,可却也没有被安慰到,他忍不住继续问道:“学长,我以前是怎样的?我是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急于辨认着什么,可却因为心太慌而忽略了根本……这样是问不出结果的,只会让人触景生情,掀开压在心底的那一块不断溃烂的伤口。 “什么样的人?”谢璟的声音有些飘忽,“……很特别的人,对我来说非常特别。” 宁羽飞怔了怔,他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很久以前,他问过这样的话,提过这样的事,而对面的人也回答过。 但他不像现在这样平静,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 那时候他们似乎是在争吵,宁羽飞那一连串的话是吼出来的,如同发泄一般的怒喊着:“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记忆中的青年有着优美的容貌,但握着他胳膊的手却力气大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好听到哪怕一个陌生人都会忍不住侧目,好听到让那凄凉的音色额外的触人心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也许你对别人是普通的,但你对我是特别的,小羽,这大概让人很无法理解,但你真的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我不想分手,无论如何,不要和我分手。” 宁羽飞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他将心中的话撕心裂肺般的喊出来了:“我受够了,谢璟,我真的受够了!我不想和大榭侯爵府的继承人谈恋爱,我不想和受万人瞩目的你在一起,我只想要一段普普通通的恋情,一个普普通通的爱人,能安安静静过一辈子就行了!我要求不多,真的不多,放过我吧……求你了,放了我吧,我真的想不出自己有任何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更……想象不出我们的未来……” 那股灭顶的绝望如同倾塌的苍穹一般压了下来,宁羽飞体会到了强烈的窒息感,等到回神的时候,面上已经一片潮湿。 他猛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狼狈:“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匆忙逃离了餐桌,躲进了左侧方的小屋子。 房门关上,宁羽飞双手撑在了洗手池前,透过精致华丽的银镜看着里面面色苍白的自己。 刚才的记忆……是‘宁羽飞’和谢璟分手的时候吗? 因为这段记忆里‘宁羽飞’的情绪实在太激烈了,他的心脏还在砰砰砰地直跳,那种难以言说的苦涩像是倒灌进了气管中,剧痛拉扯着胸腔,连呼出来的气都泛着苦味。 宁羽飞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手,因为和谢璟交往的压力太大了,生活全乱了套,宁羽飞是无法忍受才坚持分了手,这段争吵似乎也印证了这个事实…… 可是那股弥漫了整个心脏的苦涩,让人无法支撑的压抑绝望……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小飞?”外面传来了叩门声。 宁羽飞深吸口气,调了冷水,洗了把脸后才将心情平稳下来。 “学长,不好意思。”他道着歉,也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还是为那不该问的问题道歉,亦或是为了其他的事…… 毕竟他对不起他的事太多了,说多少遍对不起,也没法道出千分之一。 谢璟微微笑了一下,好看的眸子里全是露骨的宠溺:“菜都上齐了,尝尝吧,看喜不喜欢。” 宁羽飞应了下来,走到餐桌前坐下。 谢璟自然而然地照顾着他,一餐饭没见他吃些什么,似乎一直在盯着宁羽飞,看他喜欢哪一个,便选出最适合的配菜送上去,似乎只要听到他说一句“好吃”,他便得到了最好的嘉奖,也就心满意足了。 宁羽飞紧绷的心不自觉的放松下来了,和谢璟相处实在是太自在了,他不像太子那般多变,不像元帅那样危险,他温和、体贴、完美到了毫无瑕疵地地步,和他在一起,似乎连大脑都可以休息,什么都不需要思考,因为他已经把一切都做好了。 可宁羽飞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毫无疑问,谢璟是完美到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的男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照顾人亦或者说是喜欢照顾人。 若非用情至深,又何须这样卑微? 宁羽飞实在忍不住了,他开口:“学长,我……” 就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他想说什么,谢璟微笑着,轻声打断了:“我现在很高兴,小羽,我真的很高兴。哪怕要瞒着所有人,哪怕见面都要偷偷摸摸,哪怕一直维持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我也很开心……我求的不多,真的不多,只要你在我身边,这样就可以了。” 一句话将宁羽飞陡然唤醒,他彻底收住了到了嘴边的话。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这不是拯救,而是把他彻底推向深渊。 脑中蓦地显现出两年前那憔悴绝望到失去求生意念的谢璟,宁羽飞彻底冷静清醒过来。 有些话,不是没有勇气说,而是要莫大的勇气才能不说! 一切坦白,一了百了,他甚至还解脱了。 可谢璟呢?他要让他再生不如死一次吗? 但不说,也只是欲盖弥彰! ……真他妈是个无解的死题! 一餐饭用完,谢璟下午还有工作,不能久留,宁羽飞送他下了楼,让他先走。 虽说这一顿饭宁羽飞吃的食不知味,但谢璟心情很不错,俊美的容貌上一直闪着迷人的微笑,幸好周围没别人,否则估计得引起混乱…… 宁羽飞苦中作乐地想着……好歹让他高兴了,也算是一点点小小的补偿吧…… 出了升降梯,两人该分道扬镳了,谢璟的视线不经意的地向着前方瞥了一下,随后他伸手将宁羽飞整个抱住。 宁羽飞没防备,但因为觉得愧疚,压根没半点儿要挣脱的意思。 谢璟在他发间落了个吻:“我走了。” 宁羽飞应道:“路上小心。” 依依不舍的松开他,谢璟去了右前方的停机坪。 宁羽飞松口气,正准备掉头离开,却忽地看到了阴影处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金眸男子。 一颗心陡然提了起来,宁羽飞立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太子殿下就这么看着他,往日里迷人的笑容如同被魔鬼夺走了一般,只剩下了压制的唇角和阴骘的双眸。 他的声音很低,回绕在空荡荡地停机坪上,显得额外寂冷。 “宁羽飞,他差点害死你,你全忘了吗!” 第32章 差点害死? 第33节 宁羽飞被这话给震了一震。 他看到太子出现的时候是很害怕的,可是那从心底升上来的恐惧又被这凉飕飕的几个字给硬生生盖了下去。 这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但偏偏那东西又模糊如一团迷雾,看得到却摸不着。 沈凌煜周身的气压很低。他的性情本来就非常两极化,高兴的时候耀眼的如正午骄阳,无限的光辉恨不得将周围一切都照成漂亮的金色;可他生气的时候,那明亮的光芒会变成幽冷冰魅的深蓝,温度更高了,可却高到了十足危险的地步,似乎能将万物都烧成一片枯败的灰烬,让所有的生机勃勃都变成死一样的空寂。 宁羽飞有多喜欢那个明亮耀眼的太子殿下就有多害怕这个阴骘冰冷的沈凌煜。 那天晚上那个可怕的梦陡然出现在脑海里,沈凌煜森冷偏激的声音砸在了他心尖上,‘……你放弃了我。’ 宁羽飞一个哆嗦,猛地回神……他慌忙道:“对不起,凌煜哥。”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可其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害怕而本能的认错道歉。 陡然间,沈凌煜冷静了下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宁羽飞,明明胸口里横了一把钝刀,把他的心脏当成了磨刀石,一下一下,反复来回的磨砺,疼得一片血肉模糊,可是却不敢拿出来,因为不想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所以只能硬生生自己受着。 “你没有对不起我。”沈凌煜的声音压得很低,那沙哑的音色里如同泡了一根苦瓜,涩的让人心慌,“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 这句话落下,那充斥在整个空间里的阴暗气息陡然消散,如同一缕缕阳光穿透了厚重阴霾的乌云,让这窒息的空间舒缓开来,让紧绷的气氛逐渐轻松下来。 宁羽飞彻底回神的时候,后背、手心已经全是虚汗,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沈凌煜那隐藏在心底的,足以将所有一切都染黑的阴暗情绪。 也许有一天,那个梦会成为现实,宁羽飞精神恍惚地想着。 沈凌煜叹口气,一把将他拥入了怀中,他抱他的力道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轻的,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宝石一般,谨小慎微,同时也珍惜到了极点。 “别怕,我没生气。”他放轻松后说道。 宁羽飞却后背陡然紧绷起来。 沈凌煜埋在他脖颈中,深吸了口气:“没什么可生气的,那些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性格我很早之前就明白了,现在来生气,也太自讨没趣了。”说着他自嘲的扬了扬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再说了,你如果不是这么心软,我早就死在杨家了。” 他这话不像是说给宁羽飞听得,到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得。 可即便这样说着,心里不断发酵的嫉妒仍旧像条毒蛇一样不断撕咬着骨肉,汲取着血液,带来无边无尽的痛苦。 沈凌煜看着眼前白皙的脖颈,真想一口咬下去,可是又不能,他死死盯着,眼睛都不眨,最后忍耐地压抑着用颤抖地唇轻轻吻了一下,而后他缓声道:“小飞,我知道你还忘不了他,这很正常,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沾上容易,戒掉难。但是,听我一句他不值得,谢璟那个人,永远不值得你再为他付出一滴感情。” 宁羽飞一字一句听着,大脑缓慢的转动着,隐约间理顺了一些东西。 是了,当时他和谢璟交往并没刻意保密,很多人都知道,太子那时候虽然处境艰难,但也没理由不知道…… 更不要提,太子四年前还拼死救过他一次,那个时间点……似乎刚好是他和谢璟分手的时候。 原来太子都知道…… 宁羽飞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一颗心又猛提起来。 知道过去的事又如何?知道了才更要命! 如果让太子知道他现在和谢璟在交往,而且交往了一年多了,还收下了两枚订婚戒指……那…… 一阵阵寒意直逼脑顶,宁羽飞被脑补出来的可怕场景给吓得再度身体僵冷。 恰到好处的是,沈凌煜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小飞,忘不了没关系,但千万不要被骗了,你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和他有任何牵扯,也答应了不会离开我……小飞,你让我相信你,我现在真的很信任你。” 所以……别让我失望。 最后一句话沈凌煜没有说出来,但宁羽飞却听出来了。 可惜,他连半句话都不敢回应。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的回头路早就被堵得死死了,除了硬着头皮向前走,根本看不到一点儿其他可能,虽然这个前路也还是一片漆黑黑…… 继谢璟给他强行画圆之后,沈凌煜也在他没有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帮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安抚了宁羽飞也强行安抚了他自己。 被太子殿下送回伯爵府,宁羽飞一个头两个大。 细想之下,真是忍不住觉得……这都是些什么鬼! 议长大大认为他和太子是表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所以亲近些很正常,他大度地表示:没多想,半点都没多想,毕竟你俩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太子殿下知道他和谢璟之前有一段,认为宁羽飞现在是有些心软,毕竟前男友这种存在就是专门用来膈应人的,太子殿下表示:我相信你,十分相信,所以让我们一起抵抗外敌,让前男友一边死去! 而和表哥成了恋人又和前男友复合的宁羽飞此刻真希望他们一个能多想一点儿,另一个能少一些信任!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疯狂下滑,他现在是真闹不清到底是议长大大和太子殿下的智商跌至零点还是他自个儿的智商成了负数。 根据经验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说…… 难道他们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个念头惊得宁羽飞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深深深地被自己给吓到了! 不、不会的,不提议长大大,假如太子殿下知道他和‘前男友’复合了,八成会一路黑到底,直接把他们这对‘狗男男’给人道毁灭,哪里还会帮他找借口甚至是安抚他? 宁羽飞蛋疼地呻吟一声,准备去冲个凉,舒缓一下疲惫的身心。 他刚抬脚上楼,室内的中控系统传来了杨若云的声音:“小飞,有客人来了,找你的。” 一听到有人来,宁羽飞的一颗心又忍不住提起来。 谁谁谁,是谁? 他中午才和议长大大吃饭,下午是太子殿下送他回来的,按理说这两人都不可能找他,那会是谁?李霖?不可能,如果是那家伙估计直接冲到楼上了。 宁羽飞莫名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下楼的脚步都慢了一些。 但再慢,走入升降梯后也是眨眨眼降下来。 刚走出来,他便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小飞一会儿下来,说起来他还真没怎么带部队的朋友回来过呢,你有心来访,我们都很开心的,非常欢迎……” 听了这一句话,宁羽飞直接倒吸一口气。部队?!元帅大大??不可能,如果是霍北宸,母亲不会用这么平静地语气。 难道是安青?总不会是荆刑吧! 想到那家伙,宁羽飞苦笑着摇摇头,走了出来。 这一眼看过去,他却怔了怔。 大厅之中,站着位身着一袭笔挺军装的男人,他有着硬朗的面孔,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肩膀很宽,手臂和双腿都粗壮有力,整个人非常魁梧,脚踏黑色军靴,军姿站的特别标准,阳刚气十足。 他看到宁羽飞下来,本来还有些拘谨的神态放缓,微厚的双唇上扬,声音醇厚:“少将。” 宁羽飞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怔怔地看了半响,直到被那宽厚的笑容感染,他大脑尚且空荡荡的,但身体却向前走去,声音里满是惊喜:“大磊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1“壮硕的男人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本来还回不来的,但荆刑中将过去处理事务,嫌我笨手笨脚的,让我回来了。” 宁羽飞听了这话却有些感激荆刑,那人冷面冷脸的,还总是找他刺,但其实他本身是个很公正还有些心软的人,李大磊是个憨厚的,做事认真,但机灵劲不足,要不是荆刑放行,估计李大磊想靠自己把事处理好回来,还得等一两个月。“不管怎样,回来了就让人高兴,他走上前,向杨若云介绍到:“妈,这位是李大磊中尉,我在部队的时候,他一直很照顾我,还……” 话没说完,宁羽飞却猛地拧了拧眉,被突兀地涌现出来的记忆给压得整个脑袋都沉甸甸的,但他还是把话说完,“……救了我一命。” 他说完这话,杨若云蓦地睁大眼,转头惊讶地看向李大磊。 李大磊惭愧道:“哪有什么救不救?在部队里,战友间互相协作是最正常不过的事,真要说救的话,哪能算是我救的,要是没有元帅大人……” 他说这话,宁羽飞的思绪却飘了很远,横跨了数千个日夜,停在了那最灰暗最狼狈地时刻。 李大磊是真的救了他一命,而且不是简简单单的救,而是放弃了自己活着的机会,硬生生把他给推了出去,是实打实的以命换命。 这样的恩情,宁羽飞一辈子都不该忘。 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宁羽飞才体会到了霍北宸那一句‘捡来的’是什么意思。 真的是捡到的……还是捡了一个被放弃被丢下只能等死的小兵小卒。 四年前,巴林顿战役打响了整整两年,被侵略的云蒸星系民不聊生,霍北宸挂帅出征,以雷霆手段,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强势镇压了疯狂的巴林顿暴徒,将云蒸星系硬生生从他们的狼嘴中夺出,救了无数的平民百姓。 这时候的战场已经是一片热血沸腾,银河帝国的军队气势极足,只要保持住,一股脑打下去,必定会大获全胜。 可是安安稳稳坐在帝都星的权贵们却不高兴了,霍北宸在升为五星上将时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巴林顿一战更是把他推到了唯一的元帅之位,若是就这样一口气打到底,巴林顿的确被赶回老家了,只怕整个银河帝国也要改朝换代了。 这样的事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多到数不胜数的,而阻拦的法子也有很多,最先开始的一般是调整军队阵容,安插自己人,去生抢霍北宸的军功,这样的做法风险比较低,实施起来也比较顺利,而且不至于影响到最后战争的结果。 所以在这一年,率军压到云蒸星系的大小将军足足有七八个之多。 宁羽飞也是在这一年参军的,他卯足了劲想拼出成绩,冲向的自然是一片战火纷飞的云蒸星系。而那时候刚好帝都星有位将军率队出征,宁羽飞报名参加,甚至没有正规考核便随军赶往前线。 这位将军便是典型的来‘蹭军功’的,家里有权,自个儿有武力破表的亲卫队,再胡乱召集一些士兵,凑了一队人就冲向了云蒸星系。 这样的阵容要说能做出什么成绩,那才真是笑掉大牙了。 可偏偏宁羽飞天真的很,他太渴望出人头地了,太想要做出一番成绩了,在那种近乎于偏执的态度下,他冲在最前头,不怕危险不怕死,用一颗刚烈的心做着一个军人该做的一切事。 但没用,完全没用。 因为他的上司,那位将军本身就是来蹭军功的,又怎么会让宁羽飞这个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后的新兵抢了风头? 宁羽飞做了很多,他用命用血用汗做出了成绩。 诚然,他没有霍北宸那样力挽狂澜拯救一个星球的能力,但也将自己能做的全都做到了,杀了很多敌人,救了很多同胞,将满腔热血洒到了前线,不再考虑任何其他的事,只想要守护住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需要他的人。 可惜这些没有一丝一毫落到了他头上,那位将军在心满意足赚足军功要返程的时候,还起了杀心。 他厌恶宁羽飞,厌恶这个事事冲到前头,为了胜利不要命的年轻人。虽然他凭借着宁羽飞打了几场胜仗,但这不能让他对宁羽飞改观,反而更加讨厌。 这样一个破落户的子孙,一个本该没落的穷酸小子,凭什么出头?一个霍北宸已经够让人恨得牙痒了,他绝对不会放任出第二个霍北宸。 危险就该扼杀在萌芽的时候,一场阴谋,宁羽飞被孤零零地扔到了巴林顿在云蒸星系最末端的殖民星球中。 直到被彻底抛弃的时候,宁羽飞脑中的热血褪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虽然知道那位将军的品行不佳,但他也没想到会残忍冷酷到这个地步。 心寒、心冷、灭顶的绝望扑面而来,宁羽飞觉得自己傻透了。 总是做着错的事,总是遇到无法挽回的局面,总是弱小到了让人任意欺凌轻易碾压的地步。 想要变强,想要站起来,想要不那么卑微,想要不被人同情,想要守护自己珍惜的东西,可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就这样死了,真的不服气,真的不甘心,真的不愿意…… 可还能怎么办? 宁羽飞这一次是真正放弃了生的希望,哪怕在亲王府被折磨得最惨的时候,他也不想死,但是这一次,真的……看不到活下去的路了。 可是,李大磊出现了。 其实宁羽飞对他并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这个壮硕的男人时常跟他行动,会憨厚地喊他名字,笨拙地艰难地做着普通人轻松能做好的事。他总是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最累的最麻烦最不讨喜的工作,都是李大磊在做。 宁羽飞帮过他不少次,但说实话那只是举手之劳,他只是单纯地看不惯而已。 可在这种危险的时候,那些跟他称兄道弟的战友乘着星舰走了,来救他的竟然是这个憨厚到有些傻笨的男人。 他偷了一架单人战机,根据安装在宁羽飞身上的信号器找到了他的行踪。 第34节 宁羽飞看到他的瞬间无比惊讶:“你疯了吗?来这里做什么?找死吗!” 李大磊对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毫无防备的在他头上猛砸了一下。 宁羽飞晕过去的那一刻,胸腔里像是被灌了一腔冰水,冷的对所有一切都失望透顶了。 直到他在设定了巡航路线的单人战机中醒来,才猛地反应过来。 李大磊是来救他的,那个傻子竟然连命都不要的救了他! 可是……太蠢了!太蠢了啊! 这样根本是白白送命!一艘单人战机能做什么?等他飞离星球防护圈的时候肯定会被巴林顿人发现,到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这艘擅自离开的战机? 只需要一个反冲炮,这艘小小的战机便灰飞烟灭了。 宁羽飞不怕死,半点都不怕,他只是心里很着急,李大磊这个傻子,大傻子,为什么要来殖民星,为什么要救他?不来的话李大磊好歹能活下来,他不想临死了还拖着一条人命,他已经欠下很多债了,多到还不过来了,所以,不要…… 精神恍惚之际,宁羽飞又陡然冷静下来。 还没彻底绝望,还有一线生机。 他要冲出去,要去寻找救援,无论是谁,只要能找到一支部队,他绝对能杀回这个殖民星! 李大磊所在的地方很偏僻,没那么快被巴林顿人发现,他只要快一些,再快一些,一定能救下李大磊! 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而是为了那个拼死救自己的人。 其实宁羽飞很清楚,这太难了,难到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抱有希望。且不提他能不能冲出去,也不想李大磊能不能撑住,即便是他找到了救援,而那支部队会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闯入龙潭虎穴?会用一场可能牺牲无数人的战斗来救一个毫无价值的小兵?到底有谁会做?! 但是这个时候的宁羽飞不能想这么多了,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唯一的希望,哪怕微弱到如同一缕风吹既灭的烛火,他也要拼了命去用手捧住。 无数次战场厮杀磨砺了他,在这完全不可能突围的情况下,宁羽飞杀出了殖民星防护圈,虽然受了重伤,虽然鲜血几乎将衣服全部打湿,虽然狼狈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但他找到了救援,一艘寂静地似是与虚空融为一体的黑色银河级星舰将他这艘破败不堪的小型战机收了进去。 经过层层扫描,从战机中狼狈摔下的宁羽飞抬头看到了那位男人。 他坐在舰桥的高座之上,如一头休憩的雄狮般用慵懒而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那是极端骇人的危险视线,那是在无数血战中淬炼出的杀伐之气,那是让所有经历过战争的人都忍不住要畏惧的强大威势。 但是宁羽飞不怕,他身上全是伤口,血液浸湿了战服,脸上泥泞一片,唯独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倔强和绝不认输的韧劲:“一等兵宁羽飞报道,请阁下派兵前往etbowr-09殖民星,我的战友三等兵李大磊被困其中!” 他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可其实自己是心虚的。 面前这人他认识,或者该说任何一个参军的都会认识。 鼎鼎有名的六星元帅霍北宸,那个用自己双手开辟了一个世界的男人。 谁会不知道,谁会不认识?参军的时候,宁羽飞甚至是以他为榜样。 可现在……宁羽飞信不过任何人,拥有了权力,站到了顶端,抬抬指尖都掌控着无数人性命的男人会在意那样一个毫无价值的小兵吗? 宁羽飞不确定,可他没有任何办法了。 出乎意料的是,霍北宸开口了,虽然低沉的声音里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想要救他?” 宁羽飞陡然站直,立刻回道:“是的,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一定要救他!” 霍北宸起身,从高座上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幽深的眸子如同虚空中的黑洞,似是能将一切吞噬,包括人心。 宁羽飞的身体极轻的颤了颤,但是他没有躲开视线,仍旧是那样死死地盯着他,如同一只濒临死亡但却在挣扎求生的小兽。 半响,霍北宸勾了下唇角,黑眸微敛,音调的温度也提升了:“代价?毛头小子一个,能付出什么代价?” 他周身的气势猛然收起,那强大的压迫感消失,似是将氧气注入到真空的环境里,让人一下子能够呼吸了。 宁羽飞却不敢放松下来,他不确定他话中的意思。 直到这高大的男人走到他身边,炽热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用轻缓的声音说道:“去等着,你想救的人会活着回来。” 第33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宁羽飞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那是一种在沙漠饥渴爬行了数日后看到绿洲时的狂喜,那是一种万念俱灰下意外抓住了一缕阳光的震撼,那是无法言说的,让任何语言都显得十分苍白的由心而生的巨大的感激之情。 这一刻,宁羽飞甘愿做任何事,哪怕是把这条命交给眼前的男人,他也绝对没有丁点儿含糊。 虽说宁羽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但他仍旧很快反应过来。 这不是一个嘴上说说就能完成的救援行动,这是一个胜算极低,可能会付出很大代价的行动……所以他不能等着,不能让素不相识的人为了他的请求而去拿命相拼。 宁羽飞急声道:“阁下,请让我一起前往救援!” 霍北宸步子微顿,转头看他:“你要去?” 宁羽飞用力点头:“我知道具体地点,也熟悉殖民星的外围防御,我随军前往的话,肯定能……” “随军?”霍北宸的一双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你以为攻占那颗殖民星需要多少人?” 宁羽飞到底是经历过多场战斗的,他快速分析道:“etbowr-09殖民星外围防御为b3级,有四艘无畏级巡航舰,对空武器是纳林顿反冲炮,三枚连发能够击破a1级防护罩,是很强大的……” “好了。”霍北宸在他淌着血的胸口上戳了一下,“在这养伤,安心等着。” 他的手指很硬,使得力道不小,宁羽飞本来就是强撑着的身体,一下子面色苍白,虽然没喊出声,但也疼得有些站不住了,不过他还是不肯松口:“这些伤口可以用随军治疗仪进行修复,不会影响行军的!” “年纪轻轻的,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霍北宸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宁羽飞还想要说什么,可下一刻,他被一个样貌平凡但周身气势冷然的男人拉住了。 宁羽飞习惯性地看向他的肩徽,站直行礼后,他焦急说道:“上尉!我没有事,我可以帮忙的!” “不需要。”安青安抚性的说道,“阁下应允的事,不会有问题的。” 宁羽飞仍旧忐忑不安,他很怕这种情况,他怕最后李大磊被救出来了,却搭上了更多的人命,这种沉甸甸的负债,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背得起了。 如果注定要以命换命,他更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别人的,而不是一味地被人保护。 整整两个小时,宁羽飞活在了对人生的彷徨迷茫中。 他一度荒唐的认为,他活着就是一种麻烦,给无数人制造麻烦,给无数人添加负担,熟悉的,想要珍惜的,甚至是不熟悉的全都因为他而过的疲惫且艰辛,可悲的是他无能为力,除了拖累别人,宁羽飞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处。 如果人生注定这样无可奈何,那继续坚持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数不清的灰暗情绪在胸腔里爆炸,带着凶猛的烈火硝烟,烧焦了血肉,烧到了骨子里,在一片片可怕的黑色之中,那颗跳动的心成了唯一碍眼的存在。 宁羽飞如同在等着宣布死亡的判决书一般,用度日如年的漫长来硬挺着这短暂的两个小时。 直到舱门打开,那高大的男人走出,仿佛战神临世一般,瞬间将所有阴霾尽数铲除。 宁羽飞的视线如同被磁铁吸住了一般,失去了挪开的能力,他看着霍北宸,看着他胳膊上挂着的一个人,惊呼出声:“李大磊!” 真的做到了,真的把他救出来了,真的……真的没让他死掉! 宁羽飞终于能够移动视线,但这一瞬他眼底的仓皇将心底的惧怕分毫不落地流露出来:他害怕看到后面跟着狼狈的伤员,害怕闻到血腥味,害怕有人死在了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救援行动中。 可是……没有,霍北宸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到这时候,宁羽飞才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霍北宸盯着他:“看什么?” 宁羽飞的声音里全是不可思议:“……一个人,你一个人去的!”他连敬语都忘了用。 霍北宸视线下移,扫了扫他洗干净的小脸蛋,缓声道:“我完成了你的请求,那么,你是不是也可以付出‘代价’了?” 宁羽飞根本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可您是元帅啊,您怎么能一个人去了,要是您出什么事……”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狗屁元帅?”霍北宸随口扔了一句,转眼又执着的盯着他,“别岔开话题。” 宁羽飞愣了愣,半响后才反应过来,他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阁下请说,无论什么,无论我能不能做到,我全都会竭尽全力去做到!” 霍北宸将重的要死的李大磊丢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当然可以做到。” 宁羽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 这位人人畏惧,几乎站到了整个银河帝国的男人微笑,森白整齐的牙齿让他看起来像个危险的大型猛兽,可那幽深的黑眸又莫名让人体会到了难得的安心,他低声说着:“做我的士兵,把你的忠诚交给我。” ——这不是‘代价’,宁羽飞由衷的认为,这是‘重生’。 假如他能像这个男人这样强大,那么,他的人生是不是会换一副模样? 从记忆的深海中翻身而出,宁羽飞已经做到了餐桌前。 听闻李大磊救过宁羽飞,杨若云对他的态度更是热情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不仅留着他吃了下午茶,还张罗着晚饭,说什么也要好好感谢他一下。 李大磊不擅言谈,杨若云在他眼前可是位尊贵无比的伯爵夫人,被这样对待,他又拘谨又不安,偏偏还不会说,只能时不时拿眼睛看宁羽飞,求他救救他。 宁羽飞回过神来,笑道:“好了,妈,你吓到大磊哥了。” 杨若云不服气:“说的什么话嘛,我看着大磊心里就喜欢!你瞧瞧人家,多稳重踏实,在部队的时候肯定时常照顾你,还救了你一命,怎么感激都不为过!” 说着……更热情了。 李大磊一脸局促,手足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宁羽飞却只能对着他眨眨眼,用口型说:“帮不了你啦,大磊哥!” 李大磊哭笑不得,但慢慢地也适应下来了。 毕竟杨若云是真心感激他,而且宁家向来没那些贵族世家的诸多礼仪和气派,少了距离感,慢慢也就放松下来… 等到大哥宁羽翔回来的时候,这两人更是一见如故,聊得很投缘,宁羽飞在一旁坐着,嗑着甜滋滋的蜂蜜树籽,有一搭没一搭地凑上几句,只觉得惬意得很。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李大磊告辞了整整三次后,杨若云才舍得放他离开。 宁羽飞到门口送他。 李大磊憨笑道:“羽飞,伯母、伯母还有大哥人都真好。”他是个孤儿,半个家人都没有,特别羡慕这样的家庭。 宁羽飞想想家人心里也暖洋洋的:“我说你住我家得了,干嘛还要回去。” 李大磊说:“那样也太打扰了,我笨手笨脚的,万一做错了什么,反倒不好。” 宁羽飞佯怒道:“你可别和我说这些,我不爱听。” 李大磊向来老实,很快就说了实话:“我住不惯,羽飞,你家是伯爵府,这么气派,我住在这儿……可能整宿都别想合眼。” 宁羽飞听得心里一片片酸麻麻,他太清楚这大个子的性格了,知道他是真的会不自在,所以也没勉强他,“总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联系我,你要是和我客气了,我可真会生气。” 李大磊不笑的时候,硬朗的五官还挺大气的,可一笑就憨态毕露,他由衷说道:“我住在基地里,安青中将、荆刑中将都在,没人会欺负我的,你放心。” 这点儿,宁羽飞还真是特别放心,安青向来行事周到,荆刑一张冷脸挺吓人,但对李大磊这实心眼却非常照顾,半点儿都不需要宁羽飞操心。 送走了李大磊,宁羽飞站在渐凉的夏夜中,心里却是一阵密密麻麻的苦涩,非常的不是滋味。 第35节 因为这段记忆,宁羽飞想起了不少军队里的事,对霍北宸也再度改观。 元帅大人绝对是个非常好的上司,他不可待任何人,也不会纵容任何人,他会给你无限自由发展的平台,也会给你毫不吝啬地指导和建议,但却有一条亘古不变的底线在。 ——忠诚,绝对的忠诚。 不是愚昧地忠于皇族,而是要忠于自己的信仰。 宁羽飞是仰慕霍北宸的,可这里面更多的是弱者对强者的仰慕,是下属对上司的敬畏,是对想要追随的人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 这是男人之间的情意,哪怕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却也不愿意打破这样的关系。 他总觉得这种纯粹刚烈的情意里要是掺和上情情爱爱,就一下子变了味,如同霸气威武的机甲战队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幼稚的儿童玩具,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简直是太破坏气氛了。 宁羽飞想不起来,他真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的宁羽飞要和元帅发生关系。 最初的记忆中他只隐约记得自己是主动的,可是现在有了李大磊这段记忆,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宁羽飞的心情,他并不愿意破坏这样的儒慕之情,不该是会做这样事的人。 可……仍旧做了。 为什么要打破这种关系?为什么要去招惹一个本来就不该去碰的男人?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 摇了摇头,宁羽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在问谁,他深吸口气,转身回了伯爵府。 天色不早了,本以为爸妈兄长都该去休息了,可谁知厅里还灯火辉明,三个人都原封不动坐在那儿。 宁羽飞走上前,眨了眨眼睛后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这明摆着是等他的,他这么问不让人奇怪。 宁子安和宁羽翔都没出声,杨若云清了清嗓子,拍拍身边的座位,特语重心长的说道:“来,坐下,我们谈谈。” 一听这话,心里有鬼的宁同学立马怂了!卧槽!这是三堂会审的架势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哪件事暴露了? 他和太子殿下谈恋爱的事被他们知道了?还是他和议长大大谈恋爱,还是他爬上司床,还是他……屋里的五枚戒指被…… 啊啊啊,心里鬼太多,一时间都分不清是那只鬼被捉到了也真特么是醉了qaq。 宁羽飞面上变啊变的,但身为一个日日修罗场,时时心脏颤的男人,他还是很撑得住的。 敌人不动我不动,先探探口风再说! 宁羽飞正襟危坐,忐忑了半天之后,做了很多心理工作之后,还是被杨若云说出来的话给震了一震。 “咳咳……小飞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谈恋爱了也不用瞒着我们啦,李大磊人挺不错的,人瞧着实在,又救过你一命,你和他在一起,也挺般配的,他那性格一看就是个踏实稳重的,以后结了婚肯定事事依着你,不用怕日后受气,还是……” 宁羽飞第无数次的一脸懵逼: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观音菩萨啊,他爸他妈他哥的脑回路究竟拐到了那个犄角旮旯去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宁子安附和道:“我看那孩子也不错,想定下来就该找这样的,稳定,可靠,婚姻不是恋爱,千万别有大波大浪,能一生平顺才是福气。” 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宁羽翔也发表了一下言论:“我挺喜欢大磊的,虽然拘谨了些,但想来也是怕我们不喜欢他,不过聊几句之后就发现人是很好的……” “停停停!”宁羽飞再听下去一准要疯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杨若云拍拍他手后说道:“别害羞,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是你的自由,这年代早就不计较这个了,只是你也不用藏着,我们又不是那些不开明的家长,从来不讲究那些,主要是你喜欢就好,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宁羽飞是真无语了,他苦笑道:“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大磊哥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只是好兄弟,真不是……” 杨若云三人都一脸狐疑:“你们不是在谈恋爱?” 宁羽飞恨不得点头如捣蒜:“当然不是啦,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绝对不是男朋友!” 杨若云傻了傻:“那……那大磊说一直想来拜访我们,说把我们当成父母敬重是什么意思啊!” 宁羽飞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了。 当时他被脑子里的记忆给冲的一愣一愣的,所以对于李大磊和杨若云的谈话就有些没那么认真听。 因为李大磊是孤儿,他早就说想和他结拜为义兄,既然结拜了,那自然他父母就是李大磊的父母,李大磊那样说并不为过,可杨若云和宁子安却一下子想歪了。 毕竟儿子是个同,他们早就担心他的终身大事了,看着个顺眼的就忍不住以为是儿子的另一半。 这男男可没男女那么好区分,这要是哪家儿子领个姑娘回家,家里人一准什么都懂,可自家儿子领个男人回来,他们却不能确定这是好兄弟还是另一半了…… 宁羽飞解释完,他们才知道是闹了个大乌龙。 杨若云惋惜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小飞啊,大磊人真很不错的,你干嘛要结义兄?和他过日子……” “妈!”宁羽飞赶紧打断他,“这事哪里是能胡乱凑合的?” 杨若云不开心:“男未婚男未嫁,怎么就不能……” 宁羽飞一个激灵,猛地想起一事,竟硬生生把自己逼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得,要不得啊!必须快刀斩乱麻地让爹妈哥哥都打消这见鬼的念头!万一他们不死心的要撮合他和李大磊,那岂不是要把大个儿给害死! 别人不说,太子殿下嘴甜的要死,只要哄上几句,杨若云一准什么都招了,回头…… 卧槽卧槽卧槽,他不能害死自家兄弟! 灵机一动,宁羽飞赶忙说道:“爸妈,哥,你们千万别再胡思乱想,这些话也一定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告诉你们,大磊哥是有恋人的,你们这些话要是说出去才真是要坏事!回头他恋人生气,我和他还怎么做朋友?人家救我一命我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这慌扯得脸不红心不跳,他也是拿准了爹妈是不可能去部队打听的。 果然,杨若云分分钟信了:“真是太可惜了……我真很喜欢大磊,哎……”转眼她又埋怨上自己儿子,“你就不能抓紧些!非得让人家抢走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是不肯找一个,你可千万别傻……” 她话没说完却猛地顿住了,宁子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嘴快说漏嘴。 杨若云也警醒过来,连忙换了个话头:“你们兄弟俩都是不省心的!一个个都不肯让我早早抱上孙子!” 宁羽飞觉察出她语气转的很生硬,但也没多想,只是苦笑了一下:“妈,这事急不来的。” 杨若云似是怕再提起什么事,也懒得理他,起身说道:“走了走了,都去睡了,白高兴一场。” 爹妈走了,宁羽翔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和宁羽飞打个招呼,也上了楼。 宁羽飞自个儿抓了把蜂蜜树籽,一边嗑着一边摇头:都觉得他要‘嫁’不出去了,可特喵的他差点就要同时‘嫁’三个人了! 所以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千万别小瞧了谁! 自嘲了半天,宁羽飞坐在那儿把树籽都嗑光了才心满意足的上楼洗漱休息。 第二天,宁羽飞先去基地里报到,他的病假结束了,不过因为是休战期,他虽然顶着少将头衔,但没挂正职,所以点个到,没什么事就可以溜了。 宁羽飞很怕见着霍北宸,自然是跑得飞快,理由也是正大光明的,回家陪父母。 毕竟都三四年没怎么留在家里,这会儿趁着休假,都想赖在家里也很正常。 当然,宁羽飞想安稳待在家里是不太可能的事。 刚和父亲玩了两盘军事沙盒,他的通讯器便嘀了一声。 宁羽飞选择了接听,太子殿下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飞,能出来一下吗?” 宁羽飞一听到他声音便心虚的要死,哪里会拒绝,连忙说道:“稍等一下,马上出去。” 之后他对宁子安说了句队上有事,宁子安便二话不说打发他走了。 太子殿下给他发了个位置定位,宁羽飞直接导入到飞行器中,自动巡航到达了地点。 这儿地处西华区,有着帝都星最辉煌的西华商圈,人流量极大,是实打实的消费圣地,宁羽飞还有些纳闷太子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没想出个所以然,宁羽飞的飞行器停在了最高层的私人停机坪,这里出入限制极严,所以不必担心会有人撞见他和沈凌煜。 走出飞行器,太子殿下似乎还没到,他百无聊赖地四处走了走,透过全透明的坚固玻璃向下一望,真是让人腿软发抖,太高了,高到连下面的一切都有层薄雾笼罩,显得那么不真实。 要是从这儿跳下去…… 宁羽飞赶紧打住思绪,没再胡思乱想。 恰在这时,沈凌煜到了。 太子殿下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扮,鸡心领的套头衫将脖颈的优美线条展露无疑,下身的长裤将两条笔直的长腿完美勾勒,左手腕上有一个颜色非常漂亮的浅金色手环,细心观察的话,便能注意到它的材质和送给宁羽飞的戒指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款式变了变,但若是一起带着,绝对能看出是相配套的东西。 宁羽飞心里虚了虚,轻声喊道:“凌煜哥。” 沈凌煜扬着微笑,浅浅的小酒窝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庞衬托的更加迷人心魂:“不好意思,有点儿事耽误了。” 宁羽飞没在意,只说到:“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他刚问完这话,沈凌煜已经走到他跟前,他忽地伸手,带着淡金色手环的左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一个热情的吻毫无防备的盖了下来。 宁羽飞被吓了一跳,压根没来得及反抗,而太子殿下的姿势也微妙得很,左手按在他后脑,右手顺势拦住他的腰,两人身高体型本就相差不小,这一下简直是将宁羽飞整个笼罩在怀中,从侧面来看的话,甚至像是宁羽飞主动贴到了他身体上。 沈凌煜吻得很暧昧,直到将宁羽飞浅色的唇瓣染成了漂亮的绯红色,他才松了手,将宁羽飞放开。 宁羽飞大口喘着气,急忙说道:“凌煜哥,这在外面,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是真心实意的提醒沈凌煜,可惜因为刚才亲吻,他的音线变得柔软细致,不像提醒,反而像是在……撒娇。 太子殿下嘴角的笑容扬到了艳丽的程度,他的视线直直盯着前方,缓声道:“有什么关系?这里又没有外人。” 宁羽飞蓦地后背一僵,本能的察觉到了强大的危机感。 他没敢回头,却听到了沈凌煜挑衅的声音:“谢璟表哥不算是外人。” 第34章 谢璟……表哥? 宁羽飞只希望自己是幻听了,要不然……他、他就要冲破玻璃的保护跳下去了啊! 然而……老天爷终于开眼,准备彻底劈死他这个脚踏三条船的渣渣了。 如同电影的慢动作回放一般,宁羽飞转头,看到了站在烈日朝阳下却冷凝如冰的俊美男子。 ——真的是谢璟! 宁羽飞只觉得一口凉气直灌进血液里,所到之处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霜,让人瞬间从炎炎夏日摔到了寒冬腊月,这巨大反差,心脏不好的真会一口气上不来,给活生生冻死! 宁羽飞没冻死,但深深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 偌大的停机坪上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太子殿下的右手仍旧搭在了宁羽飞的腰上,宁羽飞整个一定格画面,动都不动,谢璟在他们对面,因为逆着光,神态看不清,但修长的体型僵硬到了如同深渊中万年寒冰塑成的冰雕。 没人说话,沈凌煜扔下那一句话后,再没任何人开口。 宁羽飞是不敢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第36节 这下……彻底兜不住了吧! 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这么空旷的场景,这么明媚的阳光,太子殿下亲他的时间还不短,他没反抗没推开,甚至……到现在都还贴在沈凌煜的怀里。 宁羽飞脑子再不灵光,但看到这个场景,也能想明白。 这八成是太子殿下刻意安排的,故意把他叫来,故意把谢璟引来,故意亲他,然后让议长看到。 船翻了,翻得毫无征兆。 宁羽飞设想了无数次,但真正面临这个时刻了,他从最初的惊恐害怕中缓过神来后,满心满肺就只剩下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了。 这下好了,不用犯愁‘分手’说不出口了。 这下好了,谁死谁活都不是他说了算了。 这下好了,他这个脚踏三……啊……暂时是两条船的男人终于要尝到应有的报应了! 宁羽飞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是谢璟一枪毙了他,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可是,让他意外到不能更意外的是…… 谢璟没有震怒,没有质问,甚至是连一句话都没说,他沉默地转身,如同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抬脚离开。 只是走远的身影在灼灼烈日下寂寥到了让人心慌的地步。 就好像他走向的不是下楼的升降梯,而是玻璃外的空荡虚空,一步踏下去,生死永恒。 宁羽飞心脏猛的一颤,疯狂涌上来的愧疚让他心酸到不能自已,他忍不住向前走了走,眼看着要追上去了,沈凌煜却猛地拉住了他的手,力气大到如同钢铁制成的手铐,容不得他再前进一步。 宁羽飞猛地回神,停下了脚步,他不能追上去,追上去能说什么?又能解释什么?谢璟看到的都是事实,都是真相,完全不是误会,所以,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只是停下来了,宁羽飞的心里也如同打翻了油盐酱醋,品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味,只剩下一片惶惶然。 沈凌煜死死地盯着谢璟离开的背影,金色的眸子里一片阴霾。 真是耍的一招好手段啊谢璟,充分利用了宁羽飞的心软。 没错,他故意策划了今天的‘偶遇’,为的就是彻底在谢璟面前揭开他和宁羽飞的关系,他要看谢璟震怒,要看谢璟失态,要看这完美的狐狸露出真面目! 可是……他选择了离开。 不发一言,不出一语,在看到了这样无法回避的事情之后,他选择了安静地离开。 装出那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做出那种卑微到毫无底线的态度,像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失败者一样狼狈地逃开。 多么可笑?他谢璟,大榭侯爵府唯一的继承人,内阁议会的掌舵者,掌控着整个帝国过半的权利,拥有了无数人几生几世都不敢想的巨大财富的男人,竟然会露出这种崩溃到再无所恋的模样。 惺惺作态! 他缺什么?谢璟他到底还缺什么?从出生到成年,从家世到家庭,从亲人到友人,他拥有的东西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和他抢!他生为皇子却一无所有,有父有母却从没被关爱过哪怕一天,这世上他唯一想要握住的只有宁羽飞的手,可是连这点儿仅存的也有人要抢走。 这个人还是谢璟——一个从出生就什么都不缺的人! 凭什么?沈凌煜的神态阴沉的似是能滴下水来,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抢! 心里的嫉妒、不甘、愤懑逐渐发酵,混杂到一起散发着诡谲的味道,若是细细品味,就会意识到这是鲜血、是残酷、是恨不得让一切都变成焦黑色的毁灭之欲。 宁羽飞陡然回神,有些胆怯的看向身边的男人:“凌、凌煜哥……” 太子殿下眯了眯眼睛,瞬间将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小飞,不要心软。” 宁羽飞怔了怔。 沈凌煜按住他肩膀,低头望进他眼中:“谢璟离开你一样会活得很好,他照样是侯爵府的继承人,照样是内阁议长,照样是那个权势滔天的男人,所以你不需要愧疚,没必要心软,不要忘了四年前的事,不要忘了那段压抑痛苦的日子,和他在一起,你不可能快乐,不可能幸福!” 宁羽飞听着这番话,脑中闪现的是在分手三年后支撑不住彻底崩溃的谢璟,那个憔悴到如同失去了灵魂,只等着死亡的谢璟,那个明明拥有了全世界,可偏偏因为他们的分手而狼狈到了失去了一切的男人。 那样的谢璟,太子没有见过,所以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宁羽飞亲眼所见,那画面刻在了脑海里,完全挥之不去。 所以……这不是他心软不心软的问题,而是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毁掉他,不想好不容易的救赎又成了插进心窝里最残酷的一把利刃,这样反复折磨,谢璟受得了吗? 宁羽飞连设身处地想一想的勇气都没有。 他默不作声,沈凌煜耀眼的金眸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那股子从心底蔓延上来的苦涩在眼中晕染开来,似乎快要化成液体落下,那不是泪,而是能够侵蚀心脏的强烈腐蚀剂。 宁羽飞强压住心脏处的涩痛,艰难地开口:“对不起,凌煜哥。” “不要对我道歉!”沈凌煜蓦地大力抱住了他,埋在他脖颈间呼吸,声音狼狈不堪,“小飞,别说对不起。你忘不了没关系,你放不下也没关系,哪怕你现在还喜欢他,都没关系,我都知道,我全都明白,是我晚了一步,我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承认自己错过了,但是求你了,不要再回到他身边,不要再折磨你自己……如果再让我看到你那么绝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宁羽飞整个身体都僵了僵,本就一片苦涩的胸腔里再度弥漫了更多的酸楚。 脑中断断续续的有画面在闪烁着,在那样孤立无援那样绝望不堪的日子里,沈凌煜一直陪在他身边,用着自己尚且不算强大的臂膀为他撑起了一片天,用着那股子偏激和执念不要命一般的守护着他。 他为他差点死了,他为他连命都不要了,他为了他宁愿放弃所有,甚至是……与他一直渴望的家人为敌。 宁羽飞闭了闭眼,拼劲全力才能压住那拼命涌上来的酸涩,只是声音里也难免颤抖了:“凌煜哥,我们不说这些好吗?我们……在约会呢……” 他故作轻松的说着,沈凌煜紧紧抱着他的手臂逐渐放轻松了。 宁羽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说起来,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虽然明知道沈凌煜是故意让他和谢璟撞到,但他不想拆穿,所以递出来一个台阶,让两人能一起走下来。 过了半响,沈凌煜才缓缓放开了他,嘴角的扬起,帝国瑰宝的笑容徐徐绽放,撇去了阴霾和森冷,明媚的甚至比头顶的阳光还要夺目:“想送你一个东西。” 宁羽飞调整着心情好奇道:“什么?” 沈凌煜握住了他的手:“走,一起去看看。” 他们就这样手牵手的走下了升降梯,一想到刚才议长独自一人从这儿下去,宁羽飞的心里就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不过他不想再让太子不高兴,所以打起精神,认真地和他闲聊着。 楼下一个颇为壮丽的拍卖场,从上而下走来,华丽到目不暇接,无数浓烈的颜色相碰撞,勾勒出一幅浓墨重彩的恢宏之景,这是非常后现代的装修风格,极尽繁琐极尽奢华,但却完美的将人心底那浮夸的奢侈欲念给勾了出来。 毕竟,来这儿就是花钱的,金钱扬洒间,挥斥的是人心对炫耀的病态满足。 当世储君来这儿是会引起轰动的,但好在这种高端场所都有严格的保密措施,太子坐了左前方的一个雅座,隔断是从内到外的全透明,但从外向内看又是一片银白色,压根看不到里面坐了谁。 这样的雅座有四个,恰好成对角线,内场两个,中场两个,宁羽飞和太子是坐在内场的,但宁羽飞有种感觉,同在内场的那个雅座中坐着的可能是议长大人。 这个设想在拍卖会开场过半,主持人拿出了一个瑰丽华美的卡纳罗之心后,宁羽飞百分百确定了。 卡纳罗之心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宝石,它出产自卡纳罗星系,奇妙的是它只存在于行星的最中心,开采难度极大,极为珍稀,更加重要的事,这种宝石有着一股奇妙的力量,对于走向中年的人有着微妙的延缓衰老的作用,虽然效果很轻微,而且也只是对容貌肌肤有效,仍旧使这宝石成了趋之若鹜的宝贝,只要一出现,必然被价格高到超乎想象的地步。 再过不久是沈天熏的寿辰,想必谢璟是来为母亲准备礼物的。 卡纳罗之心的起价是五千万,还不等人起拍,位于宁羽飞对面的那个雅座中已经直接扔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价格。 ——五个亿。 翻了整整十倍! 整个会场都陷入了一片安静,宁羽飞彻底确认了里面坐着的是谢璟。他有些不安,即便是彼此都看不见彼此,但是他坐的仍旧很不踏实。 沈凌煜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价格砸下来,绝对没有第二个人会再起价,卡纳罗之心毫无疑问地被送到了那间雅座中。 直到拍卖了三样东西后,宁羽飞才知道了太子想送给他什么。 看着高台上被全方位展示的几个机甲模型,宁羽飞的心情非常复杂。 还记得不久前,在机甲展上,因为他和李霖的一场闹剧,他和沈凌煜没能去看机甲展,反而是转头回了家,在伯爵府,两人吃着沈凌煜从巴罗星摘来的桃子,没什么心事的闲聊着。 那时候太子殿下看到了宁羽飞收集的一套机甲模型,里面恰好缺了三个,当时沈凌煜便说要帮他找齐。 诚然,这缺少的三个模型是非常珍贵的,也许目前还能找到的也只有几只了,但再怎么珍贵,花再多的钱也比不过这分心思。 他甚至提都没提,甚至都没表现出太喜欢,可是沈凌煜却记下了,哪怕日理万机,哪怕烦事缠身,他记下了便是记下了,似乎只要是关乎宁羽飞的事,他全都摆在了第一位,用近乎于孩子的方式来讨好着他,可你永远都不能不承认,这样捧上来的是一颗真诚的,连半点儿保留都没有的尚且在跳动的心。 再也没有比宁羽飞更了解沈凌煜的了,他的遭遇,他黑暗的童年,他对家人的渴望,对自己的执着,宁羽飞全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可能这样的感情会过于沉重,就像宁子安说的,结婚应该找一个安稳可靠的,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体会大波大浪的,可……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它来找你,而不是你在找它。 无论是沉重的,轻松的,还是自卑的,它走过来,砸到了心尖上,想再扯出来那就只有撕心裂肺。 宁羽飞深吸口气,对着沈凌煜由衷的说道:“谢谢你。” 不只是谢谢这三个机甲模型,更多的是在感谢沈凌煜为他做的,为他付出的所有的事。 其实他并没做什么,他只是给了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孩一块糖果,只是陪着他玩了几次,只是做了任何一个小孩子该做的事,可得到的却太多了。 多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程度。 他的道谢让一整天都心中笼罩乌云的沈凌煜蓦地扬眉,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宁羽飞看着,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因为太熟悉沈凌煜,所以对于他的笑容,他理解的比别人要多太多。 人前的太子殿下,那被誉为帝国瑰宝的笑容大多是他刻意勾勒出来的,那恰到好处的嘴边弧度,那完美到毫无瑕疵地金色眸子,衬托着俊美的五官,会让看得人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但只要看过沈凌煜真正的笑容就会明白这其中的差距。 他真心高兴的时候,眸子远没那么明亮,甚至是蒙着一层淡淡的薄雾的,嘴角的弧度也不会那么恰到好处,非常随性,会使得那浅浅的酒窝额外可爱,有股孩子气的味道,但却因为双眸里的雾气而让人感觉不到稚嫩,反倒是猛地品出了一种极苦之下的清甜,极哀之下的大乐,极痛之下的致命舒适。 就像他这个人,完全的两极化,看似捉摸不透,异常多变,但其实,那个名为宁羽飞的人完全掌控了他所有的情绪开关。 高兴、悲伤、喜悦、愤怒……全看他一个人。 宁羽飞在心里叹口气,收敛了思绪,一心一意地陪着沈凌煜。 机甲模型意外轻松地拍到,太子殿下一来这里,便有人旁敲侧听过,得知是要这几个模型,当下就提前暗示过,所以压根没人故意抬价,在喊了三次后,模型得手。 沈凌煜献宝一样的将这三个有几百年历史的机甲模型送到宁羽飞面前,弯着漂亮的金眸:“凑齐了才是一整套,喜欢吗?” 宁羽飞当然是非常喜欢的,他本身就很喜欢这套模型,又舍不得拂了太子的这份心意,所以笑得很温柔:“很喜欢,真的很谢谢你。” 沈凌煜拿起他的手,在他白皙的指头上捏了捏,忍不住落下个吻后说道:“真想看你戴着它。” 他说的是什么,宁羽飞哪里会不明白? 看到那手环的一瞬间,宁羽飞就明白沈凌煜的渴望,只是…… 他想想正在对面的谢璟,一颗心又沉了沉。 模型拍到了,沈凌煜还想让宁羽飞挑些东西,但宁羽飞又哪里开得了口,但太子殿下却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完全凭着自己的心意又给宁羽飞拍了一堆东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特殊通道,要离开了自然也是原路返回。 而返回的途中……十有八九会碰上谢璟。 宁羽飞一颗心七上八下,想想谢璟那寂寥的身影,他就心虚的厉害。 其实那时候如果谢璟对着他发怒,甚至是直接把他从楼上推下去,他都不会这么难受,可谢璟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斥责没有质问,他只是落寞的离开,那么安静、那么卑微、那么的无可奈何。 越是这样,越是戳到了宁羽飞最受不了的地方。 明知道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债,可不仅还不了却还要不停的伤害对方,这样的负罪感真的会让人无法承受。 第37节 沈凌煜牵着他手离开了雅座,在快要走到升降梯的时候,宁羽飞眼尖的看到了对面雅座的人也起了身。 谢璟会出来,他们可能会在升降梯上相遇。 想想那狭窄的空间,想想那紧绷的气氛,再想想那满腔无法说出的话,宁羽飞顿住了脚步。 他不能和他撞上,不能三个人待在那么窄小的地方,完全没办法想象那可怕的场面,绝对,绝对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宁羽飞眼瞅着要走到升降梯了,心思一动,开口道:“凌煜哥,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沈凌煜哪里会看不透他的心思,不过他不想再逼他:“去吧,我等你。” 宁羽飞松了口气,赶紧掉头回了雅座的方向。 却说他刚离开,谢璟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回廊的尽头。 两个男人对视,谁都没有开口。 谢璟挥退了身边的人,神色间再没有之前那落寞颓唐之色,他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来,好听的声音里像是掺了冰碴:“殿下这么费尽心思,为的就是那三个机甲模型?” 太子微笑,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耀眼的金眸里却没有丁点儿温度:“小飞喜欢,我自然要帮他弄齐。” “他的确喜欢。”谢璟的声音蓦地温柔下来,“当时我送他一整套的时候,他有多开心我怎么会忘记?” 一句话让太子那完美的微笑有了破绽。 谢璟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是继续说道:“怎么?你不知道?很可惜,让你失望了,几年前他已经有了一整套,不过小羽向来心软,怕你尴尬,所以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吧。” 这简直是直刺刺地往沈凌煜心脏上戳刀子,他们交往的那段时间是沈凌煜最悔恨的一段时间,而这时候他竟然还敢掀出来! 太子冷笑一声,扬唇,眸中的光亮彻底熄灭:“表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小飞凑齐一整套?因为他早就丢了,你送他的,他一早扔了,所以才需要重新收集,懂吗?” 最后一句反问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其中暗含的讥讽早已是毫不掩饰。 从洗手间出来,走到了回廊尽头的宁羽飞把这些话给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他要死了。 这特喵的怎么办?出去?不出去? 出去了他要怎么面对他们俩? 不出去万一他们说出更可怕的东西可要怎么办! 第35章 事实证明,宁羽飞半点没想多。 太子的讥讽触怒了谢璟,他本就危险的视线越发凌厉,扯去伪装,冷声道:“即便小羽想重新开始,也不会是和你,别忘了你和他的血缘关系!” 沈凌煜嗤笑:“别拿这话来刺我,我不在乎,我倒是想问你一句……”他刻意顿了一下,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谢璟,你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夏洛兰吗?” 宁羽飞猛地怔了一下,他僵直在走廊里,满脑子都回荡着这个名字——夏洛兰。 一直被刻意掩藏,如同压在了密封的地窖中,不愿碰触更不想去回忆的画面全都涌现出来,硬生生拉扯到脑海里,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痛楚,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是当这些记忆复苏的时候,那些痛苦也跟着复活了,瞬间蔓延到神经里,让人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夏洛兰,这个女人彻底洗刷了宁羽飞对人性的认知,原来嫉妒真的会将人最阴暗的一面激发出来,会让人疯狂到那么可怕的地步。 宁羽飞闭了闭眼,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四年前。 他的大学生涯从那场恐袭之后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谢璟突如其来的猛烈追求让他无从招架,那么稚嫩的年纪,那么完美的学长,宁羽飞只在短短一个周后便彻底沦陷,答应了和谢璟交往。 那段时间,即便是现在回忆起来,也是甜蜜到四处都满溢着香甜的糖浆,将人裹在里面,走不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 宁羽飞喜欢谢璟吗?毫无疑问,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着。 或者该说,有谁会不喜欢他? 之前因为太过遥远,所以连遐想的可能都没有,但当那遥不可及的人陡然间来到了身边,在巨大的错愕感、失真感之后是欣喜若狂。 那时候的谢璟即便没有如今的成熟忍让,但也完美到了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程度。 他有着惊人的容貌,有着华丽的声音,有着傲人的家世,甚至还有优雅的气质和绅士的风度。处处周道,事事贴心,将宁羽飞捧到了手心里,宠到了心坎上,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们是恋人,是会厮守一生的伴侣。 短短一个月,对于宁羽飞来说恍若置身天堂,他似乎一下子拥有了所有一切。 无需再为家里的琐事担心,无需为未来操心,甚至不需要再去幻想自己的另一半是谁,因为他拥有了最好的情人,拥有了会让整个银河系都羡慕的完美伴侣。 还有什么可遗憾的?还会有什么可不满的? 宁羽飞觉得,这样的自己如果还不幸福,那真是要不知足到该遭天谴了。 这样巨大的幸运砸下来,宁羽飞有些晕头转向,但很快,冰冷的现实便让他清楚的意识到——凡人是无法生活在天堂中。 固然这儿云朵飘飘,壮丽如画,美的让人目不暇接,可他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需要呼吸,而天堂中没有让他赖以生存的空气。 短暂的快乐之后,各种麻烦接踵而来。 原本会和他嬉闹玩笑的同学全都远离了他,欣赏看好他的导师也开始漠视他,甚至是一些完全不认识他的人都开始向他投去恶意的视线…… 这个阶段,其实宁羽飞是可以忍受的。毕竟真正的朋友不会远离他,例如李霖,他并没有疏远他,而他在意的家人也会一直支持他,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人生本来就有舍有得,他得到了谢璟,有些东西注定要舍弃,无可厚非。 宁羽飞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适应着另一种生活,试图去接受谢璟的朋友。可惜也不尽如意,诚然,有很多人因为谢璟的原因开始围着他转,但那些阿谀奉承之下的恶意讥讽是无法掩饰的,宁羽飞看的清楚,心里的寒意升腾,完全压过了与其结交的心思。 又是一段时间,宁羽飞体会到了什么叫孑然一身,虽然以前的他也不是很擅长与人交往的性格,但却从没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孤单到这个程度。 但好在……还有谢璟。 谢璟对他很好,非常好,好到了让他觉得哪怕失去了这么多东西仍旧值得的程度。 当然这一切,宁羽飞没有与谢璟提过半个字。 没什么说的必要,说了也无法解决,只会给谢璟徒增烦恼,而他对他已经够好了,好到宁羽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回报他,又哪里会拿这些事来烦他。 直到李霖整整三天没去学校,宁羽飞去找他,看到了他明显大哭过的红肿双眼。 宁羽飞问他,李霖也没瞒着他,只说家里出了事,他爸因为受刺激过大,一下子病倒了,他这几天都在医院陪着,好在病情控制住了。 这事按理说和宁羽飞关系不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脏咯噔了一声。 他忍不住详细问了是怎么回事,李霖起初打死不说,后来宁羽飞逼急了,李霖才略微提了几句。 宁羽飞一听,却被震了震,他知道能让李父倒下的肯定不是小事,但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 李家是做通信业起家的,如今的通信端口很多,但因为彼此都开放互通,所以竞争是良性的,各自发挥本事,努力做好信号传输和维护客户源就行,不必怕被恶意排挤。 李家经营这么多年,也算是位列行业前十了,可不知为什么,就在这阵子,五六个通信业大集团先后和他们切断了互通,这简直是要逼死李家。 宁羽飞不傻,立马问道:“伯父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李霖一想起还病着的父亲,鼻子又发酸了:“我问了,他说没有,之前一直好好地,只是这一个周的事,按理说有这么大能耐的肯定是帝都星最顶端的权贵了,那些人我们见都见不到一面,怎么可能得罪了?” 整个李家都百思不得其解,宁羽飞却蓦地一阵心慌。 他安抚了李霖,转头去找了谢璟。 这事处处透着耐人寻味,宁羽飞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李霖,可惜这事凭借他自己的能力是解决不了的,所以只能去找谢璟。 如果谢璟出手,这事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没人会得罪他。 可是没等宁羽飞找到谢璟,他却被人带走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夏洛兰,但却不是第一次知道她。 洛兰公主,当今陛下亲封,是当世唯一的一位异性公主。 她出身大夏侯爵府,有一位在元老院把持重务的爷爷,一位在内阁任掌玺大臣的父亲,一位镇压西北边境的上将叔父,甚至还有一个颇受皇帝喜爱,隐隐能问鼎储君之位的亲王表哥。 这样的出身,恐怕连真正的公主见到她都要避让三分。 她本人倒是生的乖巧可爱,一点儿没有大家小姐的骄纵之气,反而让人觉得如邻家妹妹般讨人喜欢。 当然,宁羽飞不会被这样的假象所蒙骗,只是他也猜不透,那样甜美外表下竟然藏着那样一个可怕残忍的魔鬼。 夏洛兰见到了宁羽飞,话说的很直白:“离开谢璟,和他分手,我会放过李家。” 宁羽飞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邪火直逼脑顶,他隐隐有些猜测,但也没想到李家遇到的事真的因他而起! 夏洛兰扬着粉色的唇,笑得很甜:“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下一步我便会收拾伯爵府了……你母亲辛辛苦苦经营这么久,啪嗒一声全没了,会不会也一病不起?” 宁羽飞急怒出声:“你做这些难道不怕谢璟知道?!” 夏洛兰仍旧甜甜的笑着:“他怎么会知道?你不说,我不说,阿璟哥要从哪儿知道?” 宁羽飞从未想象过,一个生的这么可爱的女孩会让人恶寒到这种程度:“我为什么不说?” “你去说呀。”夏洛兰妆容精致的眸子里陡然射出一缕堪称疯狂的光辉,“告诉阿璟哥我做的事,让他生气,一怒之下和大夏侯爵府反目,和亲王殿下反目,和当今陛下反目!” 一字一句硬生生砸在了宁羽飞心坎上。 夏洛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半响她从台阶上走下来,眼睛不眨地盯着宁羽飞:“我和你不同,你出身卑微,无权无势,半点儿本事都没有,靠着些不正当的手段勾走了谢璟,但有什么用?你抢去了也不代表他会属于你,我想要回来也只是抬抬手指的事。我现在心情好,不愿意和谢璟撕破脸,所以才会找你,如果你们真惹怒了我,呵呵……” 夏洛兰嘴角扬起的弧度甜美,但声音却冷阴到泛着一股子潮气,“我会让谢璟一败涂地,让他失去所有,让他跪着求我原谅他的眼瞎!” 宁羽飞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夏洛兰不是在说空话。 这个女人的确有能力做到她所说的,更可怕的是她真的会心狠手辣到做这些。 宁羽飞的心底涌上来浓浓的愤怒和不甘心,几乎将他的大脑淹没,让他很想冲动的喊一句‘我不!’但是……这两个字绕到了舌尖,却沉重的像是能压断舌头。 说不出来,没法说出来。 连大榭侯爵府都动不了夏洛兰,他能做什么?就像她说的,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没有任性的资格,没有不管不顾的本事。他不能连累李霖,不能让父母年近中旬再一无所有,他挂念的太多,想要守护的太多,可惜力量又太薄弱。 所以……只能妥协。 宁羽飞强压着刺痛的心脏和不断翻涌在血液里的苦涩,十分艰难地开口:“我明白了。” 这一刻,这一句话,他放弃的不只是谢璟,更是自己的尊严。 夏洛兰放走了他,宁羽飞一夜未眠,第二天便开始用各种借口来同谢璟分手。 理由是现成的,和谢璟交往压力太大了,生活被干扰的太厉害,太不自由了,所以他受不了了。 一开始宁羽飞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这些,但再说了几次,谢璟都不肯分手之后,他受不了了。 无数次的争吵,无数次的不欢而散,换来的却是谢璟始终如一的坚持。 如果说之前宁羽飞还略微质疑过谢璟对他的感情,那么在这短时间里,他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谢璟需要他,谢璟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和他分开。 人心都是肉做的,宁羽飞本来就是被逼迫的,又怎么能受得了谢璟这样的执着坚定? 可每当他心软的时候,夏洛兰阴冷的声音便会在他耳边响起——我会让谢璟一败涂地,让他失去所有,让他跪着求我原谅他! 第38节 宁羽飞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不能再给谢璟添麻烦了,他即便帮不了他什么,但也不该拖累他! 大夏侯爵府如日中天,真得罪了,即便是谢璟也要惹上无数多的麻烦。 本来他们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谢璟一味地付出,他一味地享受,已经很不公平了,不能再因为他而毁了谢璟的前程! 宁羽飞铁了心要分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改变主意。 有谢璟在的地方,不管做什么都备受关注,他们交往的时候,万众瞩目,这一场分手也闹得人尽皆知。 宁羽飞的生活更加乱成了一团糟,他和谢璟交往的时候,众人只是冷视他,但却不止于敌视,而这一次一次分手,谢璟一次一次的坚持,却彻底引起了公愤。 狼心狗肺,不知好歹,冷血无情,残忍恶心……种种词汇砸到了宁羽飞头上,让他几乎没法走出大门。 虽然夏洛兰没做什么,但那段时间伯爵府也差点被众人的口水给淹了。 那个时候的宁羽飞是真正受不了了,他只是个普通人,背不住这样的可怕的舆论,受不了这样疯狂地谩骂,更无法忍耐家人被牵连其中…… 逼到了极端,宁羽飞想到了参军,想到了离开帝都星。 云蒸星系正一片战火燎燃,他可以去前线,他可以去一个没人知道他的地方,他可以在部队里用血用命来换取荣耀,他甚至可能会像那个传奇的男人一样,靠着自己的双手打拼出自己的天下。 到那时候,会有人觉得他配不上谢璟吗?会有人敢威胁他离开恋人吗?到那时候他可以守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人,珍惜所有在意的人,可以真正随心所欲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可以得到平等,公正,没有任何有色眼光的祝福! 想要变强,想要强大自己!这个火星在洒落的瞬间,便燃起了滔天烈焰。 宁羽飞要去参军!要去前线!他要打拼出一片天地,要活出一口气! 然而,谢璟却误以为,他是在以死相逼。 虽然是一个误会,但结果却值得欣慰。 谢璟终于和他分手了。 宁羽飞松了口气,只是心窝里弥漫的苦涩却早就侵染到了血肉里,没法抽离半分。 不过没关系……宁羽飞想着,他要去奋斗自己的人生,他要去努力拼搏,如果有一天,他能走到霍北宸那样的高度,那是不是……一切还可以挽回? 可惜,宁羽飞甚至没能走进军政处的大门便被带走了。 再度见到夏洛兰,宁羽飞很不可思议:“如你所愿,我已经和谢璟分手了。” “是啊。”夏洛兰依旧笑得那么甜美,“你让全帝都星人都知道谢璟对你痴心一片,你让整个银河系的人都知道谢璟一辈子都忘不了你,而你……却一脚把他踢开?踢给谁?踢给我吗?”伴随着连声追问,她的声音陡然拔尖,“你这个下贱的东西,有什么资格来侮辱我!” 宁羽飞永远都理解不了夏洛兰的思维方式,所以他永远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平白受下这样一通暗无天日的罪孽。 夏洛兰将他囚禁在亲王府,借着表哥沈奕君对她的溺爱,疯狂折磨着宁羽飞。 她擅长伪装和演戏,宁羽飞和谢璟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沈奕君自然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夏洛兰一直心仪于谢璟,所以夏洛兰只需要哭上一哭,装上一装,随口编排一通,宁羽飞变成了个狼心狗肺活该被千刀万剐的渣滓。 如日中天的亲王想要处置一个无权无势的伯爵次子,简直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但夏洛兰不肯让他死,她看着谢璟伤心,看着谢璟绝望,看着谢璟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彻底恨透了宁羽飞。 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到他身上,用残忍病态的手段折磨着宁羽飞。 短短的两个周时间,宁羽飞被这个疯狂地女人被折磨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 夏洛兰不只是虐待着他的身体,更在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精神,那些残忍冷酷侮辱的话语若是在平常,并不足以让宁羽飞动摇,但是在体会了身体上的巨大痛苦之后,精神也会变得十分脆弱,一些不该听的不该信的也不自觉地认可了。 是啊,他配不上谢璟,他不该去招惹他,不该去认识他,不该去恬不知耻地和他交往,更不该……破坏了夏洛兰和他的姻缘…… 不要去奢想不该想的了,不要去乞求不能触碰的了,他是个垃圾,是个渣滓,是个只该藏在最卑微的角落里,呼吸着最肮脏的空气,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的地沟老鼠…… 倘若没有沈凌煜,宁羽飞会疯掉,夏洛兰不会让他死,但却绝对会让他从此疯了。 是沈凌煜将他从那可怕的地狱深渊里拉了出来。 是沈凌煜将他从那个名为夏洛兰的噩梦中拯救了出来。 那一幕他不该忘记了,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阴暗潮湿的禁室中,沈凌煜杀了夏洛兰,将那些可怕的刑具一样一样如法炮制地用到了夏洛兰的身体上,甚至更残酷,甚至更可怕,夏洛兰的惨叫声威胁声尖利地回荡在无人能听见的禁室里,可是无论她说什么——哀求、利诱、恐吓、威胁,全都没有用,她是个魔鬼,但她在死之前见到了真正的恶魔。 宁羽飞当时很安静的看着,非常安静,没有制止没有出声,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是睁着眼看着,可是那一幕一幕却全都印到了脑海里,刻到了骨子里,融入了全身血液中,最后化成了一个信息:夏洛兰死了,夏洛兰死了,夏洛兰死了。 他的脑子里似乎只有这一句话在回荡着,其它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直到那如同修罗再世的男人停了下来,他转身用沾满鲜血的手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他,当那双金眸里滚出眼泪时,宁羽飞如同被烫着了一般,陡然清醒过来:“表……表哥?” 只是两个字,他却说得异常苦难,太久没有说话了,嗓子干哑的厉害,声音像是直接从胸腔里涌出来,带着撕心裂肺地艰涩。 沈凌煜眼中的泪像密密麻麻的秋雨一样,落得失去了控制,可他的声音却森冷的像是能凝结成冰:“该死,他们该死,夏洛兰、沈奕君、还有谢璟,全都该死!全都必须死!”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这样对你!” “小飞,小飞,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法保护好你!” “小飞,对不起,对不起……”沈凌煜一个劲的对他道着歉,宁羽飞的思绪慢慢汇拢,半响后他终于说出了一个完整的话,“表哥,我们回家吧。” 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忘记这些可怕的事情,他想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 因为这段记忆,因为那些刻到了骨子里的恐惧,宁羽飞整个人都失控地倒在了回廊墙壁上。 砰的一声响,两人全都转头看过来。 宁羽飞面色苍白的看着他们,忽然觉得一阵灭顶的疲惫…… 夏洛兰,是他们三个人心中的死结。 是个哪怕死了,都能够轻易影响到他的人。 宁羽飞缓了口气,走向沈凌煜后轻声说道:“别说了,我们走吧。” 沈凌煜仍旧面色不善地盯着谢璟。 谢璟整个人都失神了,他的唇色极白,微微颤抖着有种霜雪扬到炎日上的脆弱感,他的声音非常轻,可是却如同敲到了人的心弦上般震人心魂:“对不起。” 这三个字敲的宁羽飞有些头晕目眩,他缓了口气才说道:“和你无关,学长,你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发生的所有的事,谢璟一概不知。 所以在一切结束,三年后,知晓真相的谢璟彻底崩溃,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念想。 他一直都不敢和宁羽飞说‘对不起’,因为他连说这三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宁羽飞没出声,沈凌煜却震怒道:“谢璟,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小飞,就他妈的给我滚远一些,别再招惹他!” 谢璟没有反驳半句,只是微微垂眸,用轻到几乎落入尘埃的声音说道:“你答应了,会给我一次机会……” 宁羽飞猛地怔了怔,一年前,他的确和谢璟说了这句话,可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 那样血粼粼的记忆还不够历历在目吗?怎么会在好不容易走出来之后再跳进去? 心软吗?宁羽飞记不清了,他总觉得还缺了些什么,可是却衔接不起来。 就在这时,沈凌煜森然的声音响起:“给你机会?你有什么资格让……” “好了!”宁羽飞蓦地开口打断了他。 胸腔里充斥的疲惫快把他压垮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全说开吧。 “学长,你没有对不起我,”他顿了下又看向太子殿下,“表哥,是我太胡来了,所以很对不起。我想不起为什么会这样了,但我不想再继续瞒下去了,我……” “不行。”两人竟异口同声,硬是打断了宁羽飞未完的话。 第36章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堵了回来,宁羽飞有些懵。 他们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宁羽飞怔了怔,没再开口。 本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收住了话题,不再看对方一眼,全都将视线挪向了宁羽飞。 沈凌煜先开口:“小飞,我们走吧。” 谢璟略微顿了下,才用低低的声音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先一步走进升降梯,修长的背影消失在紧闭的银色双扇门中,甚至都没有再看宁羽飞一眼。 可是宁羽飞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样想着,他又觉得十分荒谬,怎么可能?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就至于…… 他脑中的思绪尚未转完,太子拉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都拽过来,十分霸道非常孩子气地说:“不准看他!” 宁羽飞抬头看他,苦笑道:“好,不看。” 太子似乎还不满意:“也不准想他!” 宁羽飞看着这样的沈凌煜,心里像是铺了一大片柔软的海绵,轻飘飘暖洋洋的,他的声音忍不住放软了:“好,不想。” 他这幅顺从的模样大大地取悦了沈凌煜,他再度扬起笑容,将宁羽飞用力抱入怀中,用结实的臂膀扣住了他的腰,似是想用自己的身体造成一个牢笼,将这个人这颗心全都束缚其中,再也不肯放走分毫。 宁羽飞因为脑中的记忆而对沈凌煜纵容到了极点,他伸手轻轻环住他,叹息道:“对不起,表哥,我真的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不许说。”沈凌煜低头在他脖颈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那些话永远都不要对我说,我不爱听。” 宁羽飞被他咬的脖子缩了缩,声音都有点儿变调:“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他一问,沈凌煜的身体明显僵了僵。 宁羽飞察觉到了,他再度开口,声音似乎更轻了:“你觉得我是想说什么?是说和谢璟……” “不要说了,好吗?”沈凌煜再度打断了他,但这次他的声音在颤,甚至有了一丝丝哀求的味道,“小飞,我不愿意听,只要你不说,我不会问,也不会去想,所以……不要说了。” 他用这么轻的声音说着这么卑微的话,宁羽飞只觉得胸腔里的那柔软的海绵像是吃了水一般,开始膨胀开始变大开始沉重,硬生生堵在那儿,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为什么?”宁羽飞顿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 沈凌煜却很快给了他答案:“不要想太多。小飞,把一切都交给我。” 他这样说着,宁羽飞却体会不到半点安心,反而是有无数的内疚,像翻滚的海浪一般,以惊人的高度铺天而来,压得人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话……不是第一次听到。 不是第一次听沈凌煜说。 第39节 四年前的记忆并未结束,从亲王府逃出来,并不是悲剧的终结,而是另一场灾难的起始。 沈凌煜做的事太出格了,即便夏洛兰那样迫害了宁羽飞,即便沈奕君是地地道道的帮凶,可这些都没用,在这个帝权为先,贵族一言堂的世界里,宁羽飞的死活与亲王和公主的死活,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夏洛兰做的事,若是张扬出去,大概会引起民愤,但即便宁羽飞被折磨死了,皇帝陛下也顶多是关她一场禁闭,示意性地‘罚一罚’,再补偿一下伯爵府,控制住舆论后,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但现在,宁羽飞没死,夏洛兰和沈奕君却死了。 这个消息足以轰动整个帝都圈,哪怕杀人的是沈凌煜,但震怒的大夏侯爵府和失去爱子的皇帝也会把这个不受宠的皇子给狠狠地压死! 从亲王府逃出来,宁羽飞何尝想不到这些,可是他能做什么?他除了守在沈凌煜身边,死死握着他的手,到底还能做什么? 那时候,腹部一片血红的沈凌煜用轻到没有任何力度的声音对宁羽飞说:“不要想太多,小飞,一切都交给我。” 可是……怎么可能会不想多?怎么能交给他? 沈凌煜能做什么?一个没有稳固靠山一个不受期待一个犯了逆天大罪的皇子能做什么? 交给他……交给他替他去死吗?! 宁羽飞恨透了自己的无能,恨透了自己的弱小,恨透了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碌碌无为! 他怎么能认为这个世界很简单?他怎么能相信自己不惹事就不会有事招惹他?他怎么能认定这是未来社会,哪怕是帝制也有健全的法律和平等的人权?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力量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宁羽飞不想让沈凌煜死,也不能让他为了救他而毁了一生! 他并非走投无路,他可以去大榭侯爵府,他要去找谢璟,只有他了,只有他才有可能救沈凌煜! 这个时候,宁羽飞没有考虑太多,也顾不上想太多了,他安抚好沈凌煜,头也不回地去了大榭侯爵府。 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第一次来到高高在上的侯爵府,吃到的却是一道闭门羹。 谢璟不想见他。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宁羽飞轰的脑袋发胀。 是啊,他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和他分手,用那样决绝的态度放弃了他们的感情,这时候再来找他,谢璟怎么会见他? 这个耀眼犹如帝国之星的男人被他硬生生踩到了泥里,好不容易爬出来了,又怎么可能再见他这个冷血无情的负心者? 不见才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宁羽飞没办法了,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当初夏洛兰的事他不肯告诉谢璟,是因为大榭侯爵府不足以和大夏侯爵府以及当今亲王对抗,所以他不敢说出来,他怕给谢璟惹上大麻烦,甚至毁了前程…… 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沈奕君一死,尚且稚嫩的亲王府瞬间垮掉,根本找不出主事的,而沈凌煜背后好歹是有大公侯爵府的,只要皇后不放弃沈凌煜,那么他们一定会为他出头,到时候再有大榭侯爵府的支应,沈凌煜肯定能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 更何况,现在和之前太不一样了。 他可以负担自己的性命,但他背不住沈凌煜的命。 他可以为了自己选择的感情去死,但沈凌煜不该为了他去死! 在这样的心情下,宁羽飞不肯离开侯爵府,他守在了伯爵府外,不停地给谢璟的通讯器发着信息。 他说了很多……很多很多,可是这些留言全都如石沉大海般,激不起半点儿浪花。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天色黑了,晚秋的寒风吹得人直哆嗦,宁羽飞身上的伤只是略微处理了一下,这会儿受了凉,疼得厉害,也晕的厉害。 可是不能走,绝对不能走,他要等到谢璟,一定要等到他。 只是慢慢地,随着时间无限推移,月朗星疏之时,宁羽飞忽然意识到,也许一切都不是他想的这样。 就像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夏洛兰说的那样:“你以为谢璟真的不知道你遇到的事吗?你以为你受人排挤,被人冷遇,谢璟都不知道吗?不,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不在意。” “你认为谢璟真的爱你?别痴心妄想了,你不过是个一时兴起的玩物,表面上宠溺深情但却不值得真正费心思。” “如果他真的爱你,如果他真的想和你厮守一生,会不经营你们的未来?会不考虑你的心情?会真的不知道我会吃醋会嫉妒会发了疯一样的想杀了你吗?” “谢璟是谁?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这发生的事有哪一件是能瞒过他的?” “之所以会瞒住了,只是因为他不想了解。” “别自作多情了,宁羽飞,你啊,只不过是个被人丢弃的玩物,你不说出去是最好不过,你以为你说了,谢璟真的会为你和我反目?不可能的!” 夏洛兰病态的笑声在他耳边肆意,宁羽飞打了个寒颤,被这最后一句话戳到了内心最阴暗的地方。 他为什么不肯告诉谢璟?固然是是怕谢璟陷入到麻烦里,可那最隐秘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私念是:他怕谢璟会放弃他。他怕夏洛兰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他早就知道自己没表面上那样洒脱,可是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胆小到了这样可悲程度。 他宁愿抱着谢璟是真心对他的这个‘事实’去面对灾难,也不愿意承认一切只是场玩笑。 如果是场玩笑,他没准就解脱了,夏洛兰不会这样折磨他。 可是……宁羽飞蜷缩在侯爵府外,终于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他喜欢谢璟,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喜欢得多。 但有什么用?这句话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了。 直至第二天清晨,谢璟终于肯见他了。 宁羽飞浑身都冻得僵硬,但好处是身体似乎麻木了,那些伤口处泛起的剧痛完全体会不到了。 总算要见到他了,宁羽飞莫名有些心慌。 侯爵府里非常温暖,深红浓褐的装修风格,带着股百年沉淀下来的优雅韵味,这是一处让普通人只是站在那儿都手足无措的房间,仿佛自己卑微到连这里最安静的一个摆件都比不上,更遑论这个屋子的主人。 宁羽飞目不斜视,一颗心却彻底沉到了底,他和他的确是不适合,无论哪里都透着股浓浓的格格不入。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妄想能同处在一方天地下了。 宁羽飞设想了很多开口该说的话,但其实他根本没出声,那坐在高背椅中优雅男人淡漠的看着他:“你想让我救沈凌煜?” 只是一句话,宁羽飞便如同被重锤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得晃了一下。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夏洛兰说的话,全是事实。 深吸一口气,明明屋子里溢满了热气,可宁羽飞却体会到了渗透到心脉血液中的寒意:“是的。” “我可以救他,”谢璟好听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那么遥远,那么陌生,那么的可怕,“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宁羽飞头都不抬:“你说。” 男人一字一顿,用优雅的腔调说着毫无感情地话语,“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宁羽飞一瞬间以为自己失聪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一刻的自己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听力是从未有过的出众,因为他跨过了耳朵,用心脏听到了真相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宁羽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侯爵府的,直到大片大片被冷风侵袭而下的枯黄树叶飘到了他脚边,他才恍惚间回神。 死死盯着那一片一片被抛弃的,没了生机,但却仍不依不饶地贴着树干的枯叶,宁羽飞觉得可笑极了。 一脚踩上去,薄脆的枯黄叶子发出了崩碎的声音,宁羽飞头都没回,但却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浑身骨折的剧痛滋味。 之后的日子,在宁羽飞的记忆中是无比的清晰的,那是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 他执着的陪在了沈凌煜身边,似乎连一分一秒都没离开过。 沈凌煜需要他,想要他在他身边,而宁羽飞则像是抓到了人生中的救命稻草一般,不离不弃的陪着他。 其实他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在做了这么多可笑的事之后,他至少不能再辜负了沈凌煜,不能辜负一个真心对他的人。 那一段时间,整个帝都星都风云暗涌,宁羽飞隐约能察觉到些什么,但其实也触碰不到……直到沈凌煜被大公侯爵府接走,他才陡然清醒过来。 沈凌煜答应了大公侯爵府无数的条件,而实现这些条件的先决是:登基为帝。 所以他的生活被完全搅入到另一场凶残可怕的争斗中。 在离开的时候,沈凌煜问他:“小飞,在我成为储君之后,答应我的求婚好吗?” ——等我登基为帝,你就是我的唯一。 宁羽飞怔了很久,最终他敛眉,轻声道:“好。” 这一次,他不想再卑微地躲在任何人身后,这一次他想要平等的和对方站在一起,这一次他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一片属于两个人的天地! 沈凌煜忙碌于权力交替的时候,宁羽飞独自一人走向了参军的道路。 这一回没人再拦着他,这一回他真正的走进了战场。 *** 太子殿下送宁羽飞回伯爵府,宁羽飞的精神不太好,沈凌煜也没再多说,只是一直握着他的手。 宁羽飞有些理不顺这些错综复杂的记忆,更被自己心底的一个念想给惊得回不过神,所以实在无心去在意身边的人。 太子安静地陪着他,一双明亮的金眸似乎一直在追逐着他,近乎于贪婪地,充满了露骨的执念,舍不得挪开分毫。 在快要抵达伯爵府的时候,宁羽飞突兀地开了口:“表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 沈凌煜微微一怔,旋即笑得阳光明媚:“每一次见面,每一件事,甚至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宁羽飞一僵,但旋即叹口气道:“我怎么记不太清楚了。” 他这样说,沈凌煜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的说道:“记不清就算了,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只会有更多的记忆,而且都是美好的记忆。” 宁羽飞笑了笑,却又问道:“表哥,你觉得我小时候……特别吗?” “特别?”沈凌煜认真的看向他。 宁羽飞应道:“嗯,比如说,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 沈凌煜眸子的金色淡了些,似是在回忆:“的确是不太一样,很安静,生了一副乖巧模样,可是一双眼睛却晶亮地像个什么都明白似的。” 宁羽飞一颗心咯噔了一下。 沈凌煜似是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嘴角微扬,继续说道:“明明比我小,明明比我还矮,但却总想着要照顾我,像个小大人一样。” 宁羽飞闭了闭眼,又说道:“还有吗?我真是想不起来了。” 沈凌煜嘴角的笑容略微带了丝苦涩的味道,声音也低了些:“真要说的话,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但我觉得那样太傻了……不过你真的是特别的,对我来说非常特别,毕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同龄人,第一个给我糖吃的人,第一个把我护在身下的人,第一个为了我和她反抗的人……说起来……”沈凌煜的眸子里蓦地划过了一丝阴暗之色,“她还打过你。” 这个她指的是谁,宁羽飞知道。 杨若馨,沈凌煜的生母,宁羽飞的小姨妈。 宁羽飞没留意到沈凌煜的神态,他还是有些茫然,这些记忆他脑中隐约有一些印象,可似乎和沈凌煜说的不太一样。 飞行器停下来,宁羽飞回神,看到了伯爵府的大门。 他和沈凌煜道别:“我先回去了。” 第40节 沈凌煜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好好休息,你的脸色很不好。” 宁羽飞点头应下。 飞行器消失,宁羽飞转身回了伯爵府。 这个时间杨若云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中午是在拍卖行吃的,宁羽飞压根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这会儿闻到饭菜的香味,才觉得饥肠辘辘。 宁羽飞看到了在餐厅的母亲,略微想了下,调整好情绪后走上去:“妈。” 杨若云一看他回来,连忙说道:“回来的挺早,快开饭了,再等会儿。” 宁羽飞应了声,走上前,随口闲聊了几句。 杨若云最疼他们兄弟俩,说着说着就眉眼弯弯,话匣子大开。 宁羽飞引着她的话题,终于十分自然地问道:“妈,我小时候听话不?尤其是很小的时候,省不省心?” 杨若云压根没多想,很有兴致的说道:“你还真别说,你哥是现在老实小时候皮的很,谁都抓不住,你是反过来了,小时候又安静又听话不哭不闹的小大人一样,谁知道长大了反倒是不省心了。” 说到这个不省心,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笑意微敛,转了话题:“闲说这些做什么,去看看你哥回来没。” 宁羽飞应了下来,转身走去客厅,只是一颗心却一沉再沉。 他没法确认,哪怕打听到这些,也没法最终确认,可是那个念想却被逐渐放大,清晰到能够看清轮廓了。 也许……从来没有‘宁羽飞’,有的只一个宁羽飞和一个失忆的宁羽飞。 要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没发现他的异样?要不然为什么那些记忆会鲜活到像是亲身体验过一般? 蓦地一阵寒意从心底生气,宁羽飞有些出神。 一直以来的置身事外被打破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真正拉入这个诡谲的漩涡之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璟明明已经那样对他了,一年前他又怎么会再度和他交往? 在想什么?到底在想什么? 宁羽飞不知道,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接连几天,谢璟发来的所有消息他都一概没听没接也没有去触碰。 他没法分辨自己的心情,但只要那段记忆涌到脑海,他便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再见到他。 只是一场恋爱而已,他没必要贱到连自我都搭进去。 三天后,宁羽飞收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通讯信号。 宁羽飞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对接,之后沈天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小飞,我不不知道阿璟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请你来见他一面吧,有什么话当面说一说好吗?四年前事已经把你们折腾地够狠了,这次不要再自己藏到心里了好吗?” 宁羽飞怔了怔,四年前的事,难道还有隐情? 第37章 宁羽飞呆愣愣的坐了很久,直到耳边再度响起了沈天熏的声音:“我知道很多事不该由我来掺和,但小羽,我不说的话,谢璟这性格,真的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宁羽飞,良久,他叹口气,回复了沈天熏:“殿下,我一会过去。” 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有些记忆也需要去寻找回来,无论是好的是坏的,他都应该去面对。 是对是错,总得全了解了才能作出判断。 理智上是这么想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排斥,近到门前他又有这些踯躅。 几年过去,大榭侯爵府分毫未变,依旧那么高高在上。 看着这沉甸甸的府邸,他脑中闪现的是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让冷风和黑夜侵蚀的整整一宿。 宁羽飞不是个感情炽烈的人,在孤儿院长大,从小看尽了人间冷暖,他最渴望的不是跌宕起伏的爱情,而是能够安安稳稳相扶一生的家人。哪怕在同性恋不那么被认可的二十一世纪,他想要的也从来都是一个港湾,一个可以依靠的伴侣,不需要多强大不需要多好看,甚至不要有那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只要能够从相遇到相守,慢慢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家人,那就足够了。 四年前的那段记忆让他看清了自己和谢璟的差距,重来一回,谁又能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再来那么一遭,宁羽飞连想都不敢想。 他刚出现在侯爵府外,便有佣人把他迎了进去,横穿过被精心呵护的花园,直接抵达了右侧方的大厅。 长公主已经早早等在那里,看见宁羽飞进来,她急忙起身,带着满脸焦灼迎了上来。 宁羽飞看着沈天熏的神态,心里一阵酸酸涩涩,他张了张嘴,‘殿下’两个字临到从嘴角溢出来了又变成了‘阿姨’。 沈天熏明显怔了怔,接着,她因为这个简简单单的称呼而红了眼眶:“小羽,你真的是个好孩子。” 她声音的哽咽让宁羽飞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要从怎么说……四年前的事成了一根刺,扎在了他心脏上,让他没法释怀。 好在沈天熏向来善解人意,见宁羽飞有些被吓到了,她连忙收住了情绪,缓声道:“我没告诉谢璟你过来了,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可以吗?” 宁羽飞顿了一下,才说:“好。” 沈天熏的声音很柔软,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没有丁点儿尖锐的地方,总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她问:“三天前,是阿璟做错什么事了吗?” 宁羽飞摇摇头:“没有。” “可你在生他的气。” 宁羽飞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说做错事,那大概错的是我。”他同时和几个人交往,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的错,如果没有四年前的记忆,他只会对谢璟愧疚到极点。 沈天熏看着他说道:“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会是错的。” 宁羽飞怔了怔,听明白了她话中隐藏的含义,不管做什么,谢璟都不会觉得他是错的,是这个意思吗? 宁羽飞有些无奈,声音都像是脱了力一样:“阿姨,不知道为什么,我忘了很多事,然后……又想起了很多事……” 他只是开了个话头,沈天熏却忽地面色苍白,连嘴唇都颤抖了一下:“你是不是想起了四年前的事,但却没想起一年前的事?” 宁羽飞惊讶地抬头看她。 沈天熏没有挪开视线,只是继续焦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忘记很多事?是因为那场事故的吗?为什么不说出来?我这就叫医生过来,再好好检查下,万一……” 宁羽飞眼睛都不眨的听着她:“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沈天熏怔了怔,接着她苦笑道:“你果然忘了……所以,你现在恨透了谢璟吧。” 其实准确些说,宁羽飞没有忘,只是他的记忆有些错乱,他记得沈天熏等了他整整两个小时,记得沈天熏说过的话,记得那时候憔悴到没有一丁点儿生机的谢璟,可是他忘了很至关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的……事情。 沈天熏闭了闭眼,过了会后才说道:“那些事,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一遍。” 四年前,沈天熏因为身体原因去了其他星系疗养,一住便是整整一年,所以她并没有亲身经历谢璟和宁羽飞的事,她只知道儿子恋爱了,有了一个非常喜欢的人,可她还没得及见上一面,便听说是分手了……那时候沈天熏是遗憾的,但却也没太在意,毕竟分手了也就成了过去。直到一年前谢璟忽然倒下,她才知道了一切事情的始末。 伴随着长公主轻缓的声音,宁羽飞终于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也终于看清了四年前的全貌。 眼睁睁地盯着这一段记忆,宁羽飞忍不住用手抱住了头颅,浑身都像是被车轮碾压过,疼得让人头皮发麻。 到底该怨谁,到底是谁不对? 他只是想要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谢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记忆中的自己,会在一年前哭着对谢璟说对不起了。 他真的对不起他,辜负了他一片心意,辜负了他整个人,辜负了这所有一切…… 夏洛兰说过:“你以为谢璟真的不知道你遇到的事吗?你以为你受人排挤,被人冷遇,谢璟都不知道吗?不,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不在意。” 谢璟的确是知道的,或者该说,在他们还没有交往的时候,他便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比任何人想的更深更远更多。 只是被排挤算什么?只是被冷遇又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来自政敌的暗杀和袭击。 大榭侯爵府的继承人,享受了无数光环的同时也意味着终日活在了一个被无数危险包围的怪圈里。就像野营时候的恐袭,这样的事谢璟经历的次数根本数不清的,可他绝对不能让宁羽飞再遇上哪怕一次。 他在决定追求宁羽飞的那一刻,便已经认真思考了很长时间。 他要给宁羽飞自由,要给他正常的生活,可也想让全天下人知道他们是恋人,不必躲躲藏藏,不用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做着自己,同时又要让他身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 想要做到这些实在是太难了,但是谢璟选了自己的感情,便认定了一定要做到这些。 否则的话,他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宁羽飞? 如果爱一个人是让对方过得不快乐、不自在,甚至充满了危险,那这样的爱谁会想要? ——谢璟也不想给。 要做就做到最好,要给就给到最好,他要宁羽飞做自己的伴侣,那么就一定要让他成为最幸福的那个人。 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从出生到现在,早就刻到了骨子里的要求。 ‘完美’这两个字,从来都不是别人加诸给他,而是他展现给别人的。 谢璟重新调度了自己的亲卫队,将大部分人手都放到了宁羽飞身边,甚至还周到的想到了伯爵府,包括宁羽飞的父母兄长在内的所有人,他都默默的将其敛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惊动任何人的守护着。 至于其他人的排挤和冷遇,这点儿即便是谢璟也没法去避免,但他可以从另一方面入手,他宠宁羽飞,将他宠到了心尖上,只要他表现出对宁羽飞足够的重视,那么随着时间推移,等到他和宁羽飞彻底结为伴侣,再也没人,也不敢有人排挤宁羽飞。 他几乎想到了一切,也几乎做到了一切,可那时候的谢璟毕竟不是如今历经磨砺的内阁议长,他只是个学生,还未毕业,很多事都没历练过,所以他忽略了一点儿。 那就是李霖…… 谢璟护住了整个伯爵府,但却忽略了李霖。 这也正是为什么,夏洛兰会对李家出手而不是对伯爵府,因为她压根动不了伯爵府。 可是宁羽飞不知道这些,他完全不知道谢璟在背后做的这些事。当然他也知道不了,因为谢璟没想过要告诉他,他的目的是让他过得轻轻松松,要是说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所以夏洛兰用着她不可能做到的事威胁了宁羽飞。 可想而知,那时候用‘不自由’‘生活乱了套’这些借口来分手的宁羽飞是怎样的狠戳着谢璟的心。 谢璟所担心的,所防备的,所不希望看到的,全都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宁羽飞真不敢去想谢璟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好像费尽心机,准备了最精致的食材,筹备了无数时间,本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地制作心爱的糕点了,结果……奶油洒了,蛋糕胚糊了,糖和盐搅到了一起,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最完美的准备,在尚且未能做出个形状前便成了一场闹剧。 谢璟怎么会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他不摇分手,不同意分手,他不停告诉着宁羽飞: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 可是宁羽飞没有听,反而为此大发雷霆,闹得更凶。 第41节 直到他想要去参军,想要去前线……谢璟恍然惊醒。 那时候的他真的以为,宁羽飞在以死相逼。 到了这个地步,还怎么坚持?即便有最完美的未来又有什么意义?他勾勒的蓝图里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那一切就都是空的。 谢璟终于放手,彻底死心了。 可即便这样,他也不会丢开对宁羽飞的守护,因此在常理下,夏洛兰是绝对带不走宁羽飞的。 但是…… 命运就像那个抓住提线的小丑,肆意的玩弄着手中的木偶,微笑着看着它们撞到头破血流。 夏洛兰有个暗地里的‘盟友’,一个谁都想不到,但却能够悄无声息主导一切的男人。 那就是大榭侯爵,谢璟的亲生父亲——谢钦云。 谢璟是他唯一的儿子,是整个谢家唯一的继承人,谢钦云对他抱有了多大的期望,可能任何人都无法体会。 他不能容忍宁羽飞的存在,这个注定会成为谢璟软肋的男人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的。 谢璟背地里为宁羽飞、为宁家付出了多少心思,谢钦云全都看得明明白白,但越是明白,越是愤怒。 千挑百选出来的亲卫队,最大的作用是守护大榭侯爵府的继承人,那破败的伯爵府和宁羽飞算什么东西? 他们加在一起抵得上谢璟一根头发丝吗? 可谢璟却调拨了那么多力量,不顾自己安危,就为了守护那些弱小如蝼蚁的家伙! 多么可笑,又多么的让人失望! 夏洛兰第一次带走宁羽飞,便是谢钦云放了行,但他不想打草惊蛇,也不想让谢璟发现,所以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 好在那宁羽飞还不是个狼心狗肺的,被夏洛兰要挟一番后,果然开始和谢璟分手。 谢钦云乐见其中,冷眼旁观。 到最后,谢璟和宁羽飞分手,宁羽飞执意要去参军,谢钦云觉得他还算直到好歹,本想让他走了,可谢璟背地里的举动却彻底激怒了他。 分手了,被宁羽飞用那样几乎是踩到泥里的方式抛弃了,可谢璟想的竟然是组织部队前往云蒸星系! 虽说那个时候很多贵族都前仆后继地赶往战场去分战功,但谢璟是谁?谢璟的身份能和那些毫无建树的垃圾相提并论吗? 他有什么必要去云蒸星系?谢家什么时候看得上那点儿抢来的战功?他为什么要去?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为了宁羽飞,为了那个臭小子! 当时得知这些的谢钦云差点没气疯。 所以当夏洛兰要带走宁羽飞的时候,他再度默许了。 不能放了他,如果可能,死了最好,只有这样,谢璟才能变回真正的谢璟。 对于谢钦云,对于自己的父亲,谢璟是绝对不会堤防和戒备的,所以他当时几乎是完全被蒙在鼓里。 记忆涌现到这个时刻,宁羽飞已经有些没法承受了,可更让他不知该怎么面对的是后面…… 亲王府戒备森严,沈奕君和夏洛兰是当世权贵的顶尖人物,他们所身处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轻而易举能够侵入的? 那时候的沈凌煜可不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他在只靠自己的力量是怎么找到被囚禁在地下的宁羽飞的? 当时宁羽飞只知道是沈凌煜救了自己,只知道是表哥将他从魔鬼的手中拖拽出来,可是却没有想想,沈凌煜是如何做到的?单枪匹马,没有半点儿势力的沈凌煜怎么可能把他活着救出去。 而现在,一切迎刃而解。 全是因为背后的人。 那个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没有露面,甚至还在被囚禁状态下的谢璟动用了一切人脉,许诺了数不清的条件,瞒住了谢钦云的视线,给太子硬生生铺出了一条营救之路。 没错,当时的谢钦云的确瞒住了谢璟,但当父亲把他的亲卫队全部换血之后,他快速察觉出异样,谢璟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绝不能忽略任何一个细节,绝不能姑息任何一种可能。所以他迅速联系了私底下的亲信,打听了宁羽飞的下落,得知他并没有去云蒸星系,而是被夏洛兰带走之后,谢璟当时唯一的念想就是——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让宁羽飞活着! 哪怕从此不再见一面,哪怕再也没了在一起的可能,但是他不能让他死。 不能让这个唯一的、仅有的、对他来说这么特别的人死掉! 将宁羽飞救出来之后,谢钦云终于得知了谢璟背后里的举动,他大发雷霆,几乎将这个唯一的儿子打到半死,又气又恨又心疼,可越是心疼越是觉得他太不争气,于是越生气! 谢璟在父亲的盛怒之下几乎站不起来,但他没有说哪怕一句求饶的话,更没有一丁点儿要认错的意思。 宁羽飞不知道的是,他孤独无助地向谢璟求救的时候,谢璟早就自顾不暇。 通讯器被摘除,所有与外界的联系方式都被谢钦云强行切断,他辛苦培养起来的亲信被谢钦云连根拔起全部关押起来,没了丁点儿向外界联系的手段。他明明身处侯爵府,待在自己家里,却如同待在了牢笼中。 宁羽飞在侯爵府外干等了一宿,一墙之隔,谢璟在冷寂的夜里也整整跪了一宿。 直到第二天,谢钦云实在是拗不过他,气愤的命人把他关起来。转眼,他穿上了尚且是半成品的任意肌,去见了宁羽飞。 那时候的任意肌正在研发阶段,远没现在这般成熟,若非谢钦云本身和谢璟极像,又有着父子遗传的声线,他压根没法伪装成谢璟。 恰好的是,当时的宁羽飞重伤在身,又冻了一夜,心神恍惚之下,根本不会想象眼前的男人并非谢璟,所以也从没细细打量过,自然也就没法区分那很细微但只要用心一定会发现的不同之处。 宁羽飞最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谢璟过得也暗无天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宁羽飞踏上了战场,沈天熏终于回到了帝都星,谢璟才得以走出了侯爵府。 ……但一切都晚了,什么都错过了。 宁羽飞终究还是一头不回的去了云蒸星系。 而闹了这么一场的谢璟是绝对没办法再离开帝都星一步了。 一生中的最特别,就这样彻底的远离了他。 这些事,倘若没有沈天熏,那么一切都会被永远的压在尘埃里,永永远远的不为人知。 而沈天熏会知道这些却还是在三年后,谢璟彻底崩溃的那段时间里。 她意识到宁羽飞的重要性的时候,才辛辛苦苦收集到了当年事情的始末,一点点看着,一点点明了,然后心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年前,谢璟之所以会彻底撑不住,是有一个源头的。 那就是……他看到了被夏洛兰关押在那肮脏血腥的地牢里,宁羽飞所遭遇的一切。 尘封多年的影像被费劲千辛万苦挖出来,里面呈现出来的画面如同一根根细密尖锐的利针,全部刺到了谢璟的心脏中,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强撑起来的精神彻底崩盘,化为一地怎么都无法收集的散沙,这沙里掺了血沾了泪,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只要提起这些,沈天熏的眼泪便止都止不住:“他们父子俩从那之后在没说过话,钦云在家里,阿璟便会搬出去住,钦云出去了,他才会回来看看我……我没什么立场抱怨这些,小羽,我知道你受到了很多伤害,可阿璟……阿璟他……” 宁羽飞心里的滋味真是错综复杂到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其千分之一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了这些,他还能说什么? 阴差阳错,误会重重……造成这个悲剧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夏洛兰吗?谢钦云吗? 不、都不是。 是他自己,如果他多信任一些谢璟,如果他不那么自卑,如果他们能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更了解彼此一些,那么一切都…… 可惜,没有如果。 已经发生的事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碎了的玻璃,粘起来也是伤痕累累。 宁羽飞深吸口气,认真的看着沈天熏:“我想见一见学长。” 沈天熏怔了怔,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小羽你……” 宁羽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欠了这样的债,他到底有什么脸这样一再欺瞒下去? 宁羽飞见到了谢璟。 在昏暗的屋子里看到了那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穿的很简单,浅灰色的上衣将肤色衬得极白,笔挺的长裤包裹住两条长腿,哪怕最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有了丝让人挪不开眼的魅力。 他看起来很正常,似乎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毫无瑕疵,用整个人来诠释着‘完美’这两个字。 但是……宁羽飞想起了沈天熏的话:“阿璟已经整整三天没合眼了。” 宁羽飞心脏如同被针尖刺了一下,他闭了闭眼,轻声喊道:“学长。” 听到这声音,谢璟豁然起身,因为力道太快,他高大的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 这么长时间没有睡觉,再强壮的身体也撑不住了。 宁羽飞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谢璟反手握着他,他的力气很大,面色却极其苍白,精致的五官隐在昏暗的屋子里有种病态的美感。 宁羽飞的心抽抽了一下,谢璟却一下子将他抱住,那好听的声音狼狈到了极点:“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宁羽飞顿了一下才勉强开口:“学长,是我辜负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 “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谢璟抱着他,力道大到恨不得将他镶嵌到身体中,“我不在乎,那些事都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别再离开我,别再不理我,别再不见我……就可以了。” 宁羽飞的声音都颤抖着:“可是我……” 他的话根本没说出来,谢璟松手,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垂首,用力吻了上去了。 这一个很重,似乎用尽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带着浓浓地绝望的吻,像潮水般铺压而来,直直的冲撞到了人的心脏最深处。 等到被放开的时候,宁羽飞整个人都脱了力。 这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 谢璟并未在做什么,他睡着了,死死地抱住他,倒在了厚重的地毯上,睡得如同一个婴儿般安详。 三天三夜未眠,神经绷到极点,彻底撑不住了吧。 宁羽飞怔怔地看着那藏着暗纹的华丽天花板,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无论是谢璟还是沈凌煜其实都知道了吧,至少是知道他脚踏两条船了。 然后……全都不肯面对。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可是没一个肯听下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假如他和元帅大人的事再暴露出来…… 宁羽飞呻吟了一声,生平头一次,想要主动联系一下霍北宸。 第42节 第38章 无论是太子还是议长,都不肯让他把事实给说出来,其实宁羽飞也明白,说出来也没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隔着的只是一层窗户纸,还是透明的,捅破与不捅破,屋里的情形都已经清楚到不能更清楚了。 但是元帅大人不一样。 虽说到如今宁羽飞也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爬上元帅的床,但可以肯定的是,霍北宸和他的感情绝对没有这两位这样纠结。 挺多是在性方面比较和谐,挺多是在机甲架势上比较顺心,其它的不会有更多的了。 虽然记忆中霍北宸曾经为他硬闯军政监察处,甚至不惜被盖上反叛的罪名……但越是了解元帅大人就越该清楚,无论是谁,只要是他手中的兵,他都不会放弃。 当时被带走的是宁羽飞,换成安青或者是荆刑甚至是李大磊,霍北宸都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监察处的大门。 至于各种各样的罪名,他更是从来都没在意过。 腐朽的帝国,荒唐的贵族,他厌恶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大的罪名又如何?照样奈何不了他。 这样想,宁羽飞略微能安下心来。 也许该鼓起勇气去和元帅大人坦白了。 不需要说其他的,只要交代出自己和太子以及议长牵扯不清,估计霍北宸就足够厌恶他了。 到时候…… 宁羽飞还是有些怂,他大概会被从军队里踢出来吧?少将的军衔丢了父母会失落吧,自己离开了也会让所有熟悉的战友们失望吧…… 算了算了,好在霍北宸不会迁怒他的家人,挨一场揍,被骂一通,顺便脊梁骨被狠戳一顿……都不是大事。 反正是他自找的。 宁羽飞迷迷糊糊地琢磨着,想东想西想了一堆,最后竟然在这样的姿势下睡着了。 虽然是在地毯上,但侯爵府整个府邸都是用最珍惜的黑纳材料制成,防御性不必提,重点是舒适性,自成一个循环,无论四季气候,都能将室内温度、空气、干湿度保持在最适宜人体的情况下。 宁羽飞这一夜睡得特别香,一开始他还颇为不适应腰上的臂膀,觉得自己被箍得太紧,快喘不过气了,甚至还以为自己压根睡不着,睡着了醒了也要浑身不舒服。但到了后头,对方似乎换了个姿势,将他揽入了怀中,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用一个极其呵护的姿势让他睡得十分舒坦。 一觉醒来,宁羽飞连梦都没做,猛地睁开眼还迷迷糊糊地不知身处何方。 直到通讯器里杨若云的尖叫声传来:“宁羽飞!你去哪儿了!竟敢一宿没回家,反了你了啊!” 宁羽飞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要命,睡过头了! 他微微一动,才发现自己枕在了谢璟的胳膊上。 昨天的事一股脑涌上来,宁羽飞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再低头看看还在睡着的男人,不禁轻叹了口气。 虽说他心里隐隐有那个觉悟,但就像那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笨蛋一样,始终不甘心承认:自己只是失忆了,那个造成这一堆烂摊子的‘宁羽飞’就是自己的事实。 毕竟……这是多烂一个摊子啊!自己到底是在作什么死才会折腾到这个地步! 宁羽飞再叹口气,转头看着谢璟,不由地有些怔愣。 外面应该已经是一片晴空,但屋里还是昏昏暗暗的,可即便在这样一片乌黑之中,谢璟的容貌也好看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 他侧睡着,乌黑的发随意落下,肌肤像是光滑的美玉一般美好,弧度极好的狭长眸子禁闭,遮住了那如星空闪烁一般的眼睛但却凸显了卷翘浓密的睫毛。 宁羽飞歪头看着,心痒痒的很,好像这动人的睫毛化成了漂亮的蝴蝶,扇着晶莹的羽翼在他的心尖上旋转起舞。 如果没有那些过去,如果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如果那时候的谢璟是现在的谢璟……那他们…… 可是…… 宁羽飞苦笑了,硬生生将视线挪开了。 别想了,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心里这样说着,另一个念头又在轻声低语着:为什么不可能呢?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们的误会解开了,既然是喜欢着彼此,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不一样了,不会有第二个夏洛兰,谢钦云也再不能干涉谢璟的生活,如今的谢璟用四年时间成长为一个足以让首都星震颤的内阁议长,他掌控了一切,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无坚不摧的力量……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更何况谢璟至今都没有忘记他,他为什么不…… 宁羽飞陡然清醒过来,硬生生将这些念头从脑中甩了出去。 没有这种可能,早就没有了。 他答应了太子的求婚,和元帅纠缠不清,至今都没有理顺这些复杂的关系,他有什么资格去考虑这些? 恋爱的基础难道不是忠诚吗? 他能给谁这两个字? 给不了,谁都给不了,所以,别侮辱他们了。 宁羽飞敛了思绪,轻手轻脚地起身,刚走了一步,又回来拉过一块柔软的毯子盖到了谢璟身上。 谢璟大概是太疲倦了,直到他离开他都维持着同样的动作,一动都没有动。 宁羽飞一直都知道谢璟的睡眠质量很差,所以见他睡得这么熟,一点儿都不想打扰。 他出了门,小声和杨若云解释着:“妈,我昨晚和李霖在一起,喝了点儿酒,睡在他那里了,你别担心……” 他心虚地扯着谎,却不知道,在他走远的瞬间,本来沉睡着的谢璟陡然睁开眼。 那双精致的桃花眼里没有丁点儿睡意,微微上扬的弧度里带着丝几不可察的霜冷。 他缓慢起身,动作优雅,可姿态间却又有些僵硬和紧绷,忽地,他微微垂首,看到了滑落到腰间的轻柔毛毯。 谢璟的瞳孔猛缩,刹那间闪烁的情绪变幻极多,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占据了心脏的最顶端。 蓦地用力,他握紧了那块毛毯,可整个人却如同泄了力一般,用这一生从未有人见过的颓唐姿势倒在了平铺在地上的毯子上。 周围似乎还萦绕着那人的气息,若有若无,像天边的云朵一般,那么好看那么诱人,可拼了命爬上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团空,一团雾,什么都承载不住。 但是,没法放弃。 他需要他,只需要他,无论是谁,都别想把他抢走! 承载不住没关系,一片空荡荡也无所谓,他可以建一道通天之梯,造一座天空之城,一生一世环绕在他身边! 宁羽飞说了一大堆好话才安抚了自家母亲,刚挂断通讯器,他又赶紧李霖。 “霖爷,”有求于人就是爷,宁羽飞熟门熟路道,“帮个忙啊,晚点我妈要是联系你,你千万要说我睡你那儿了。” 宁羽飞做好了李霖要八卦的心理准备,甚至还想好了一个挺靠谱的借口……结果这家伙竟然只是回了句:“好的,明白了。” 居然没没一惊一乍地质问他?李霖会这么正常说话反而是反常了,宁羽飞头顶的天线晃了晃:“你怎么了?有气无力的。” 李霖那边顿了下才回道:“没啥,昨晚熬夜玩游戏了,通宵一宿,这会儿犯困啦。” 这话倒是勉强打起些精神了,只是宁羽飞实在太了解他了,要真是玩了一宿游戏,这货现在估计正是亢奋状态,没准要拖着他说一堆自己的丰功伟绩,哪里会犯困?骗谁都骗不了他这个陪他熬了无数个通宵的人! 宁羽飞皱了皱眉:“有事就说,藏着掖着做什么?”他之之所以穷追猛打地问下去,也是因为想起了四年前的事。 别看李霖是个典型的纯零弱受,但其实性格挺大大咧咧的,一般事都不愿意麻烦人,当时要不是李德仁倒下,住院抢救,恐怕他都不会让宁羽飞知道他家里出了事。 李霖叹了口气,又变成了有气无力的状态:“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犯了点浑。” 听到不是家里的事,宁羽飞略微安了安心,毕竟李伯父身体不算坚朗,他怕他身体不好。 “到底干什么坏事了?” 李霖犹犹豫豫半天,最终用很小又很懊恼的声音说道:“我把渣男给睡了……” “什么?!”宁羽飞猛地一惊。 李霖哀鸣一声:“晚上出来陪陪我吧,我快闹心死了,真是……” 宁羽飞脑中闪过冷着脸的荆刑中将,再品品李霖嘴里那句‘睡了’,整个人都抖了抖,他有幸听到了年度第二恐怖的鬼故事! 恩,年度第一恐怖鬼故事是他脚踏三条船,翻船后坠海身亡…… “行,晚上西罗门见。”宁羽飞也闹心,两个难兄难弟找一起没准能负负得正。 又交代了几句,宁羽飞挂断了通讯器,转身去了盥洗室洗漱。 沈天熏派人直接推来两个衣架让他挑衣服和配饰,宁羽飞嘴巴抽了抽,很想喊一声败家,但想想人家可是帝国唯一的长公主殿下,再怎么挥霍好像也不为过…… 轻叹口气,宁羽飞挑了身不那么打眼的衣服换上,至于配饰就一概没碰了,他平日里连手环都不爱带,更不要提其他的了。 沈天熏一大清早便在厨房里忙碌,见到他醒了不禁弯了弯眼睛:“来,小羽,尝尝阿姨做的天罗羹。” 宁羽飞一听,还真犯馋了,长公主殿下的手艺没话说,那真是好吃的让人忘不了。 他刚坐下,身后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宁羽飞抬头,一眼看到了沐浴在晨曦中的议长大人。 有些人天生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此时此刻的谢璟,只是站在那儿,便构成了最美丽的一道风景,似乎连那薄薄的晨光中都煜满了星辉,成了流光溢彩的天边银河,拖拽而下,流淌进整个屋子,焕发了无限荣光。 沈天熏眼睛一亮,笑道:“醒了?快来吃饭。” 谢璟对着母亲问了声好,转眼看向了宁羽飞。 两人对视,宁羽飞快速一开视线,但却仍忍不住面颊微红,太巧了……他和谢璟穿了同一身衣服,完全一模一样,只是尺码不同,当然……更加不同的是上身后的效果。 他明明挑了最低调的一件衣服,怎么到了谢璟身上仍旧夺目到可以轻松站到时尚杂志上? 宁羽飞不会认为沈天熏是故意的,毕竟她给了他整整两排衣服,会选哪件完全是他个人喜好,只是没想到这样都会‘撞衫’。 显而易见的是,谢璟很开心,沈天熏也开心。 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整个餐厅里似乎都洋溢着暖暖的色调,舒心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享受其中。 宁羽飞倒没做什么扫兴的事,巧合就巧合吧,能化解昨天的阴霾气氛也挺好的。 睡了一觉的谢璟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他太熟悉宁羽飞了,所以三言两语便能让他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宁羽飞便在侯爵府度过了了一整个白日。 等到天色渐暗,宁羽飞才恍然想起,他晚上还约了李霖。 “阿姨,学长,我该回去了。”他和他们道别。 沈天熏眼中有不舍,但也知道昨天宁羽飞能留下已经很好了,所以没再强求:“让阿璟送你。” 宁羽飞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就行。”说着他看向谢璟,用力眨了眨眼睛。 谢璟会意,微笑道:“回去吧,到了伯爵府告诉我一声。” 宁羽飞松口气:“好,一定。” 离开了伯爵府,宁羽飞乘着飞行器直奔西罗门,在常去的酒吧里找到了李霖。 李霖向着他招了招手。 宁羽飞坐进去,开门见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那‘睡了渣男’是什么鬼! 第43节 李霖整个人都蔫了,旁边摆着一杯漂亮的预调酒,可惜他碰都没碰,只无限懊悔的说道:“我真是后悔死了啊!悔的不行不行了,我再也不一个人喝那么多酒了!” 一听喝酒,宁羽飞神色一凛:“是他趁人之危?” 李霖直叹气:“要是这样,我还懊恼个屁啊,只当是被狗啃了。” “那是怎么回事啊?” 李霖一叹二叹三叹气,最后终于支支吾吾的说了个明白。 这些天宁羽飞忙如狗(他用的借口是部队上忙,没空出来),李霖是个闲不住的,约了几次没约着,自己无聊就出来玩了,他一个人倒也不敢怎么疯,就是喝喝酒,看看帅哥,顶多花痴一通也就回家洗洗睡了。 结果这次他运气不好,被人瞧上了,见他喝多了硬是想带他走,李霖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到今都是个处,怎么可能会跟人约炮?所以拒绝了,可没想到那人是个混不吝了,被拒后还来劲了,想尽办法要带走李霖,李霖火了,他好歹也是个壕二代,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保镖护着,虽然怕打扰他所以离得远了,但不代表没有。 他刚要找人进来,‘渣男’却忽然出现,二话不说把那人给揍了一顿。 李霖喝的醉晕晕的,一见他出现简直忘了今夕是何年。 那人既然敢撩李霖,也是个有底子的,被人揍了怎么忍得了,当即叫来保镖,誓要拼个你死我活。 ‘渣男’是个武力爆表的,以一敌几十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虽说如此,但毕竟是在帝都星,在酒吧里闹这么凶,警安队可不是吃白饭的。 眼瞅着要出事,李霖想到‘渣男’是个当兵的,这要是闹出去了,妥妥得被处置,所以拖着‘渣男’掉头就跑……等回过神来了,两人竟然躲进了酒店里…… 听到这里,宁羽飞惊呼出声:“你也太蠢了吧,就这样睡了?” 李霖拿头死命撞桌子:“我特么没想到啊,我没想到那垃圾给我酒里下药了啊啊啊!我……我特么……” 宁羽飞脸上的颜色变啊变的:“你神志不清,但荆刑他不至于不清醒吧,他怎么能……” 一提这个,李霖更想死了:“我是真·把他睡了……” 宁羽飞嘴巴抽了抽:“……没看出你有这本事。” “别笑话我了啊!”李霖额头上都撞出一片红腾腾,幸好是包厢里,要不然得受人围观,“我那时候迷糊了,现在想想,他推开我好几次,还把我扔到了浴室里淋凉水,还要给我找清醒剂……”说着,李霖的声音有些发涩,“……他真没想和我睡,是我……是我tmd上杆子贴上去……” 宁羽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霖向后倒在了沙发里,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怎么办?我怎么就这么糊涂?他婚都结了,孩子都有了,我这算什么?我这……也太恶心人了啊!” 听他说这句话,宁羽飞倒是忽然想起一事:“等一下,之前一直想说没机会开口,你说荆刑结婚了,还有孩子了?可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他提这个,李霖的眸子里彻底成了一片死灰:“你们不熟吧,所以你不知道也不意外。” “的确不熟……”宁羽飞皱眉道,“但在队里待了这么多年,我不可能……” “我亲眼看到的,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和他妻子还有孩子在一起!是我亲眼看到的!”李霖最后半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宁羽飞怔了怔,也只能叹口气:“你要是亲眼所见那肯定是假不了的……”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半响,李霖挠了挠头,发泄道:“不说这些了,反正我不会再见他了,也不会拆散他的家庭,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所以……不想了!” 宁羽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能做的就是陪他喝酒了。 两人喝到九点多,李家的司机把他们纷纷送了回去。 宁羽飞没醉,就是脚步有些轻飘飘,回到家里晃悠了一圈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只是略微有些头晕,倒没什么太大反应,毕竟喝的都是好酒,喝太多也会上头,但醒酒后却不会太难受。 宁羽飞洗了把脸,打起精神来。 今天他要去基地! 不只是去点个到,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一而是要帮李霖打听一下荆刑的婚姻状况,二十要鼓起勇气和元帅大人坦白。 这么想着,宁羽飞莫名斗志昂扬起来。 为了朋友去闯一闯龙潭虎穴,听起来就特有干劲有木有! 深吸一口气,宁羽飞雄纠纠气昂昂地出了门。 只是他刚到基地,还没碰上熟人,便被安青喊住了:“羽飞,一起来。” 宁羽飞懵懵懂懂地,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但安青却没给他思考的机会,一群人已经上了战机扬长而去。 因为气氛有些凝重,宁羽飞没多问,只是扫了眼导航图,发现目的地是元老会大厦。 这是去做什么? 他没问出来,而抵达目的地后,不需要别人多说,他也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元老会大厦直耸云间,战机直接停在了九十八楼的停机坪上,他们刚刚停稳,大楼通向停机坪的大门砰然大开,一身纯黑军装的男人大步走出。 军靴踏在地上,砸出了沉沉重音,高大的身形,强大的气势,还有那漆黑的眸子,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心生寒意,忍不住立正站直。 他大步走来,手里拎着一个人,那轻而易举地姿态如同这只是一只待宰的鸡鸭,没半点威胁力。 而他身后,一群人狼狈地追了出来,为首的一身华贵的中年男人大吼着:“霍北宸,你疯了!你他妈的疯了!你把他放下,把他放下,他可是我儿子!” 霍北宸停住脚步,转身,冷冽的眸子里迸射出震慑人心魂的冰锐利芒:“你儿子又怎么了?他犯下得罪足够他死上一百次!” 第39章 常年征战,指挥了无数战役的男人本身就有种浸到了骨子里的血性,更不要提霍北宸这个人,天生的威压迫人,不言不怒都让人无法对视,这种震怒之下的话语,简直如雷霆之音,劈的在场的人都心神剧颤。 那追出来的中年男人身体猛地颤了颤,但他很快就声嘶力竭地喊道:“帝国已经废除死罪,他即便犯了错也罪不至死,你把他给我,我会把他送进监察处!他……” “监察处?”霍北宸冷笑,黑眸里一片森然,“你怎么不让我把他送到你家后花园?” 中年男人被狠狠噎了一口,但他仍旧不肯放弃,他色内厉荏道:“阿岩是帝国的将军,他犯了错自然有军事法庭来裁决,由不得你强行把人带走,滥用私刑!” 他吼出这句话,周围的温度蓦地又冷了几度。 偌大的停机坪上,对峙的两边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方是笔直而立,铜墙铁壁般的铁血战士,一方是华服加身,臃肿不堪的元老贵族。 两股势力冲撞,就像冰与火一样,烧起了如雾般滚烫的水蒸气也升起了火焰被扑灭后的滚滚浓烟,胶着不分,此消彼长,缩影了银河帝国绵延数千年的矛盾节点。 直到,这中间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站在正中央,用一身悍然之气,恍若刀锋般打破僵局的男人。 他勾唇,笑得人心底生寒:“滥用私刑,陈元老给我安了这么个罪名,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期望?” 他用低沉轻缓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却让陈立安陡然睁大了眼睛:“你……你要做什么?霍北宸,你要是敢伤他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整个陈家都不会饶了你的,你……” 他尖声嘶喊着,霍北宸却恍若未闻,他抬手,蓦地将手中的男人掐着脖子提起来。 陈岩已经吓傻了,他终于可以站直了,可是却哆哆嗦嗦的不成样子。他太怕霍北宸了,怕得不行,从他知道巴林顿战役结束,元帅号抵达帝都后,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找到他,一定会不会放过他! 可是……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这两个月的时间,他被父亲藏在了元老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同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可是没用,完全没用,霍北宸还是找到他了,他还是发现了他的行踪,而这个疯子竟然敢闯进元老院大楼,竟然一路冲进元老议事院,就这样把他给拎了出来。 陈岩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他以为有元老院做靠山就不会死了,他以为…… “放了我吧,阁下!”陈岩哭得狼狈不堪,“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 “不用跟我说,”霍北宸的眸子一片深黑,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冷得让人心悸,寒的让人生畏,他声音很轻,却如同从悬崖深处吹上来的冷风,阴凉桎冷,给听的人带来浓浓地绝望和恐惧,“……去你早就该去的地方,向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忏悔吧。” 他话音落,陈岩头皮发麻,目呲欲裂道:“你不敢的,你怎么敢,你……” 未完的话永远消失在被切成两段的脖颈中。 刹那间,那奔涌而出的鲜血如同飞扬而起的红色丝带,撕裂了空间,让这一幕成为了定格画面。 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到元帅做了什么。 但血腥残酷的现实却让所有人睁大了眼,发不出丝毫声音。 陈岩——大陈侯爵最疼爱的小儿子,这个宠坏了教坏了但却异常尊贵的纨绔子弟被当众砍掉了头颅! 陈立安悲鸣一声,如同自己的心肝被挖了一般,飞扑过去,老泪纵横:“阿岩!阿岩!我的孩子啊!” 他哭得声嘶力竭,他身后的元老院成员纷纷回神,一个个心底生寒,眸子里迸射出露骨的愤怒和怨恨:“霍北宸!你杀了他,你居然……” 那人话没说完,霍北宸转头,一双黑眸扫过来,用冷到了骨子里的声音说道:“他是死了,但你们记住了,半个星球的人命可别想这样还清!” 只是一句话,彻底打消了整个元老院的灼灼怒火。 他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一个个如僵直木偶一样立在那儿,唯独陈立安死命抱着自己的儿子,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霍北宸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整个战队的人跟在他身后,伴随着空气里浓浓的血腥气和肃杀感,步调一致地踏入了漆黑的战机之中。 没人敢拦,甚至无人敢再说一句质疑的话。 因为云蒸星系第568宜居星的数百万人命,无人背负得起! 宁羽飞全程都有些魂不守舍,他记不起来了,想不起陈岩是谁,也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到陈岩的那一瞬间,胸腔里涌动的愤怒如同张牙舞爪地野兽,尖叫着,嘶吼着,恨不能汹涌而出将那人咬断喉咙! 到底是怎么样的恨,怎样的怨,怎样的仇才能在失去了记忆之后还这么的刻骨铭心。 宁羽飞想不起,他只知道当霍北宸将陈岩的头颅切下的时候,那漫天猩红,那冷酷的画面,那本该让人心底生畏的森然气势全都让他感觉不到恐惧。 萦绕在胸口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畅然,一种解脱,紧接着一股酸涩直冲鼻尖,滋润了眼眶,让眼泪差点滚出来……是喜极而泣。 明明地上一片血腥,明明有人死了,可他却很高兴,高兴地难以言说。 该死,陈岩该死,他早就该死了! 宁羽飞一边惊讶于自己的情绪,一边又被这种情绪所鼓动着,不明缘由的沉浸其中。 战机没有返回基地,这些安静如同夜之生物的顶尖兵器绕过了大半个星球,从为晚夏走向初秋,从落叶穿过霜雾,最后停在了那片冰天雪地之中。 元帅号如同一座蛰伏的巨兽般安静地卧在在白雪中,而在它的左后方,由雪白色围墙圈住,几乎要同雪地融为一体的是一片沉重孤寂的坟墓。 宁羽飞心底一颤,本来还能够强撑住的泪水不受控制得涌出,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只顾着疯狂地向外倾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带走内心深处那重的不能再重的情绪。 这里埋葬的是战死的士兵,所有……所有的……属于元帅号的战士。 他们是为了守护人类,为了守护家园,奉献了自己生命的真正的英雄。 所有人都走下了战机。霍北宸在最前头,他身上还沾着血迹,外搭的斗篷在猎猎寒风中鼓起了一个夸张地弧度,将纯白的雪花和猩红的血液缠到了一起,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地画面。 宁羽飞跟了上去,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开分毫。 第44节 直到霍北宸停下脚步。 高大的男人站在墓碑前,因为垂首,那英凛的面容变得模糊,雪花落在了纯黑的军装上,柔化了那尖锐如刀锋的强大气势,平添了几分悲壮之色。 宁羽飞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执掌着最强大的银河部队,用一生书写传奇的男人摘下了代表着无上荣誉的军帽,搭在了右胸,施了一个代表着尊敬和哀悼的军人之礼。 接着,所有人都动作一致,虽有先后,但却无比真诚的垂首默哀。 愿在天英灵,得以安息! 此时此刻,在漫无边际的无边霜雪中,在冷到几乎将人血液都冻住的冰天雪地中,宁羽飞却感觉到了一股热流,那是从血液里涌动而出的,不断地刺激着神经,最终让整个人都热起来,足以抵抗一切风雪的炽热温度。 宁羽飞默默地垂首,他仍旧想不起这些人,可是记不起没关系,他始终如一的感受着这一切,体会着这一切,哪怕什么都忘记了,可是这种早就融于骨血的情感却不会被冲淡分毫。 在冰雪中站立了很久,在离开的时候,宁羽飞终于看清了霍北宸正对着的墓碑上写着的名字。 ——银河第一战队,少将方荣之墓。 当这一行字冲入脑海的时候,宁羽飞近乎于本能的抬头,看向了左侧方的荆刑。 此刻的荆刑也眼睛不眨地盯着墓碑,他英挺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唯独一双眸子里在不停地向外滚落着炽热的液体。 一个只知道流血的男人竟然流了泪。 宁羽飞整个心脏如同被重锤猛砸了一下,无数的画面像被重锤敲碎的琉璃,一片一片一点一点,洒落出来,反射出的光辉将那场血腥悲壮的惨剧全部映照出来。 宁羽飞闭了闭眼,嘴唇颤抖地厉害。 方大哥……方大哥…… 陈岩死了,阁下不负承诺,亲手给你报了仇。 直至此刻,宁羽飞才失控地崩溃大哭。 他忘了很多事,忘了太多事,可这样的事,他怎么能忘,只能敢忘,怎么……会忘。 云蒸星系第568宜居星是个很漂亮的水性星球,有着大量天蓝色的液态水,滋养了独特的人文环境,形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生态圈。 当时他们从凶残的巴林顿人手中解放了这个宜居星,宁羽飞因为它太像地球了,所以选择留下来对星球的整体防御系统进行安顿和修复,当时留下来的还有尚且是少将的荆刑和其副手方荣大尉。 有了这段记忆,宁羽飞才知道,自己和荆刑哪里是不熟?哪里是两看相厌?在最初的时候,在刚刚加入元帅号的时候,最照顾他和李大磊的正是荆刑。 可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善后工作竟然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己私心发生了那样惊天动地的灾难。 陈岩是典型的来战场蹭军功的纨绔子弟,他原本是窝在了安定富庶的568宜居星,结果巴林顿人突袭了这个小星球,他的部队如同一盘散沙,轻而易举被攻下,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恰好这支巴林顿军是元帅号一直锁定的敌人,因此在它刚刚落地后,元帅号几乎是凭空出现,大量机甲迅速着陆,打了一个漂亮的地面战。 巴林顿主力落荒而逃,这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元帅号怎么会错过时机?追出星球,一路杀到了在此处的巴林顿军的第三据点,用短短三天时间收复了七个宜居星,将嚣张跋扈地巴林顿人彻底从这个区域驱赶出去。 可万万没想到,本该最安全的568宜居星却爆发了残酷的动乱。 直至今日,宁羽飞也不知道陈岩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会那么敌视自己,为什么他会在看到自己之后做下那么疯狂的事。 因为是被收复的星球,568宜居星中关押着不少被降服的巴林顿人,只要过几天就会有专门收拾后续的部队过来接走这些战俘,可是没能等到那时候,陈岩凭借自己的贵族身份,威胁了当时宜居星的执政者,竟将那些狂暴的巴林顿人给放了出来。 灾难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巴林顿人是一个异常凶残的种族,他们好斗善战,他们不像人类还需要借助强大的武器才能战斗,他们自身就是可怕的人形兵器,b级以上的巴林顿人更是能够徒手撕掉钢铁所造的防护栏。 陈岩把他们放出来,想的是要杀死宁羽飞,可他那核桃仁的脑子就没想过,这颗宜居星上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这个正百废待兴的星球哪里有余力去围剿这些狂暴的巴林顿人? 他为了一己私心,所闯下的到底是多大的祸患! 那时候的陈岩还得意的很,他刚好凭借着之前用来关押巴林顿人的能量填充了自己星舰的能源,恰好可以一鼓作气地冲回帝都星。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可不想再落入危险,他扬长而去,留下的却是足以染红半个星球的猩红血液。 宁羽飞眼前一片模糊,脑中的记忆也是一片模糊,充满了血色、混乱以及无妄尖叫的血肉模糊。 留守在宜居星的战士并不多,毕竟这是一颗相对来说比较平稳的星球,这时候帝国的两大星系都战火缭绕,没有那么多的战力来分配到每个星球,他们能做的只是留下能源,开启星球的自我防御,然后将战线逼紧,只有逼退了巴林顿人才能彻底守护这两个星系。 可谁能想象得到,会出现一个陈岩! 元帅号留下的战士其实是可以离开的,他们的星舰能源充足,而只要脱离了这个星球,那些巴林顿人也奈何不到他们。 但谁会离开?谁可能离开? 他们会做的是用有限的战力来拼死守护这个早就收复下来的星球。 那是一场暗无天日的战斗,大多数后勤人员是不会架势极佳的,而真正能够驾驶机甲的只有两个人——荆刑、方荣。 可他们面对的却是几十倍于他们的狂暴巴林顿人。 宁羽飞一直是做副驾的,但这一次他头一次做了主架,十分生疏,十分茫然,但却拼着一口气也要死撑到底。 只要坚持住,元帅号会回援,只要撑下去,他们的战友会来平息这一切。 也只能守护下去。身后是数百万无辜的人民,身前是疯狂残暴的巴林顿人,他们是横在中央唯一的壁垒,哪怕不够强大,哪怕不够坚厚,但不能退后,只能顶上去! 直到一天后,‘战神号’从天而降,如同真正的战神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了这场充满了愤懑、不甘和哀鸣的人造灾难。 巴林顿人全部被杀死,当霍北宸从机甲上走下,看到的是满目苍痍的星球和在血泊中痛苦的人们,以及……他的士兵。 受了重伤,濒临死亡,在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中,却没有后退哪怕一步的战士。 灾难结束了,但罪恶的根源却仍旧逍遥法外。 陈岩吗? 不,真正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蛀虫! 宁羽飞哭得异常狼狈。方荣死了,死在了这场不该产生的战争之中。宁羽飞只要一想,钻心的疼痛便覆盖了整个胸腔,因为他并不擅长主架机甲,所以荆刑和方荣都在不停地指导着他,虽不言说但却若有若无的护着他。 那样凶猛的战斗,那样死撑的局面,那样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他们不仅没有放弃他,甚至还在给他增加活下去的几率。 到最后,他活下来了,可那个会和他开玩笑,会笑他矮,会指着他说竹竿的男人死了,成了眼前这一块没有生气、僵冷的墓碑。 *** 回到元帅号,宁羽飞仍旧是一副失神的状态。李大磊端着杯热水,一脸焦灼地看着他,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大个儿就傻乎乎转来转去,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宁羽飞总算回神,瞧瞧李大磊,不禁叹了口气,接过了热水,说道:“我没事,方大哥的仇也报了。” 三年了,巴林顿战役结束,回到帝都星的元帅号有很多要做的事,很多要算的账,但不急,一笔一笔,一条一条,挨着来,谁都别想跑掉。 宁羽飞拉着李大磊去演武场练了练身体,从身体素质上来说,李大磊自然是比他强太多了,但李大磊知道宁羽飞是想发泄下,所以还挺认真的陪他练,只可惜稍微一认真,宁羽飞就被他揍趴下了…… 宁羽飞生无可恋:块头大了不起,块头大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 恰好这时候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宁羽飞抬头,从上而下看到了元帅大人。 “你这身手是该练练了。”霍北宸垂眸,盯着他。 宁羽飞颇为尴尬,翻身起来,站的笔直向他行礼:“阁下!” 霍北宸的视线上移,落到他脸上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带了点儿温度:“来,给我做副驾。” 宁羽飞怔了怔。 霍北宸指了指安青和李大磊:“一起试试亚伦机的性能。” 他随口说着,安青向来面无表情地脸上明晃晃地挂了滴汗,李大磊倒是兴致勃勃,一脸的兴奋劲,安青转头看看他,还真挺羡慕,无知者无畏啊! 亚伦不是机甲代称,而是一种新研发的通用型号,正在调试中,霍北宸所谓的试试性能自然就是干一架。 同样的机甲,同样的配置,同样的操作平台,霍北宸做主架,宁羽飞是副驾,另一边却是李大磊的主架,安青是副驾。 安青这个黄金副驾的名声可不是吹得,他可不是宁羽飞这种靠本能活着的副驾,他周密的逻辑思维能力能够针对性的辅佐任何主架,哪怕是李大磊同学,他也能配合得很好。 李大磊兴致勃勃地出手,一分钟后,他当初是怎么把宁羽飞凑趴下的,现在就以同样的姿势趴在那儿。 而且放大的,帅帅的机甲摆出这个姿势也特么是……画面太美不敢看啊喂! 霍北宸松了他:“来,继续。” 李大磊就这点儿好,一股子憨劲,迎头就上。 几个来回后,宁羽飞彻底神清气爽了,就是嘛,所谓发泄就得是把人压着打,被人压着揍是什么鬼! 练了整个半个小时,前十分钟李大磊是被揍的彻底没脾气了,后二十分钟却是受益匪浅。 霍北宸心情不错地指点他,别说是李大磊了,哪怕是宁羽飞和安青甚至是围在围观的人都睁大眼瞧着,生怕错过了这位银河第一战神的现场指导。 尽兴后,霍北宸下了机甲,宁羽飞也跳下来,他虽然是在副驾,但想要跟上霍北宸的节奏,是一点儿不能疏忽的,所以这会儿额间已经有了层层薄汗。 霍北宸笑道:“过来。” 宁羽飞没想太多的走过去,刚刚靠近,霍北宸握住他的腰,俯身一个炽热的吻压了下来。 宁羽飞脑袋嗡了一声,慌忙看向四周。 本来还围观的人群早就一哄而散,效率极高,半个人影都找不到了。 宁羽飞的心咯噔了一下,元帅大人的大手已经摸向他身后,非常恶趣味在他臀部捏了一把后低声道:“这么多天没做了,想不想?” 宁羽飞腿都软了,但脑袋里还是理智占据高地:“阁下……” “嗯,”应了声,霍北宸又堵上了他的唇。 宁羽飞脑袋嗡嗡的,只能胡乱找个借口:“我……我先去冲个凉。” 霍北宸头都没抬:“不用了,一会儿一起去。” 宁羽飞只觉得一股热气直窜上来,脸都红透了,而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道到底该放出哪句了。 霍北宸太熟悉他的身体了,想要点燃那蕴藏在血液里的火焰是轻而易举的事,几次撩拨后,宁羽飞的身体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解着他衣服的霍北宸忽然动作停了停。 宁羽飞的脑袋里灌入了一丝清泉,换回一些理智,紧接着,叮铃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这清脆的声音却如同从山崩海啸一般的惊心动魄。 叮铃,又是一声。 宁羽飞是真腿软到站不住了,但不是情动的,而特么是吓得。 就像看他不够惨一样,紧接着又是叮铃一声…… 宁羽飞转头,一脸死灰地看着那三枚滚落在地上的戒指。 第40章 史上最尴尬的事是什么?不是男友和男友撞见,也不是男友和男友和男友撞见,而是……在和男友亲热的时候,具有特别意义的三枚戒指提溜哐啷滚下来。 第45节 假如这儿有个洞,假如宁羽飞同学能化身成地鼠,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从今以后再也不出来,心甘情愿永世不为人。 当然……以上都是美梦。 宁羽飞能做的只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哪儿都不是哪儿地傻站着,等待着死刑的来临。 说好的坦白还没敢开口,自己就露馅露到什么皮都包不住了。 这特么要说什么好?他说自己太喜欢指环的款式啦,所以让爹妈把比邻星的一大排商铺都卖顺便还办了大额信用贷款,这才又买了两枚相似的收藏用…… 会信吗?可能信吗? 宁羽飞:呵、呵呵,不用您动手,我自己先把自己打死。 这一秒钟的时间,宁羽飞脑中却像是翻阅了一本万字作死书,漫长到了如同在用跑步的速度做星际航行。 死吧死吧死吧,宁羽飞自暴自弃的想到,自己要是被元帅一巴掌拍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惜……他脑补了这么多,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霍北宸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落到了一起的指环,而后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俯首亲上了宁羽飞。 宁羽飞整个人都是懵的,现在已经懵到不能再懵了。 他傻乎乎的站着,霍北宸却吻得意外很温柔,带着撩人的热度摩擦着他的唇,舌尖突入,勾住他的一瞬间,像是有电流刺拉拉的划过,瞬间让大脑一片麻痹,明明刺激到像是要被烧焦了一样,但却意外的,什么乱七八糟都想不起来了。 等到被放开的时候,宁羽飞如同缺水的鱼一般,大口喘着气,缺氧的脑袋也得到缓冲,整个人都慢慢冷静下来。 霍北宸把他滑下来的衣服拉起,一双大手颇为灵活的给他扣好了扣子,末了在他细瘦的腰上拍了下:“改天吧,你今天状态不好。” 宁羽飞还没回神,虽然听得到他说话,但迟钝的大脑却听理解不了他说了什么。 霍北宸很少笑,但看着眼前双目湿润,唇瓣被吮吸出漂亮颜色的青年,嘴角不禁溢出了一丝笑容,他漆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深邃悠远,只是里面有浅浅的光辉,如同在虚空中看到了星星,在夜海中发现了灯塔,在无边沙漠中瞥到了一抹绿色一般,这股罕见地温柔更像是一种救赎。 宁羽飞呆呆的看着。 霍北宸将他拉过来,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干热的吻,声音低沉沙哑:“你们在568受的罪,我会一一向他们讨回来。” 他不只是说给宁羽飞听,但这一瞬间,宁羽飞心脏颤动的频率像是要冲出胸腔了。 忽然间,他明白了。 深深切切地体会到霍北宸给他的属于他的安慰方式。 因为知道他心里堵得慌,所以带着他试炼新机甲,把从墓地回来便压在心窝里的愤懑不甘全都发泄出来。 因为看出他状态不好,所以用一种两人都熟悉的方式来帮他分了神,散开心结。 但其实他并不是真正要做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这个地点,这个时间,都不该做什么。 想通这些,宁羽飞冷静下来,可却被冲到脑顶的情绪给撞的有些站不稳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 地上的三枚戒指就像看着这场闹剧的最佳观众,用嘲笑讥讽地视线盯着他,等着他作茧自缚等着他自尝苦果最终悲剧收场。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宁羽飞弯腰将它们捡起来,用冷静到不能再冷静的声音说道:“阁下,这些戒指……” 霍北宸很平静地发表了下意见:“款式很不错,挺好看。” 宁羽飞怔了怔,因为被打断了话,他觉得自己鼓起来的勇气就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一般,开始急速萎缩,所以他得快一些:“不是的,我要说的是,这两枚戒指是太……”说出来了,真的要说出来了,他总算有勇气彻底把这些坦白了。 然而‘太子’这两个字还没完全吐出来,霍北宸却再度打断了他,他用深色的眸子看着他,不喜不怒,非常平静但却十分意味不明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宁羽飞。” 宁羽飞怔了怔,忍不住抬头看他。 霍北宸盯着他,声音很低,语调缓慢:“两年前你跟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两年前?他跟元帅说的话?是什么? 宁羽飞面上一片茫然,他完全没印象,没法说出‘记得’俩字。 霍北宸面上不变,并未生气,还是语调平稳地说道:“等想起来了,再决定要不要和我说今天的事。” 这一瞬间,宁羽飞觉得霍北宸是什么都知道的,而且早就知道了,但是…… “阁下!”他急忙开口,几乎要问出来了,可就在这时,安青突兀地出现,他眉头微皱,行了个礼之后,直接说道:“阁下,是陛下的通讯涵。” 霍北宸脸上连半点儿意外都没有,他只是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嗯。” 应下后,他再度看向宁羽飞说道:“中午有个聚会,去玩吧,他们在张罗了。” 这个情况下,宁羽飞实在是没法再说什么了。 安青并未跟着霍北宸离开,而是和宁羽飞同路:“阁下还有事,估计不会过去了,我们走吧,大磊他们都在那儿等着了。” 宁羽飞点点头,只能跟着安青向宴会厅走去。 因为宁羽飞断断续续的记忆,所以他认不齐在场的所有人,但好在本能这玩意可怕的很,他清楚的知道和谁比较熟稔,和谁比较冷淡,谁是真心对他好,还有谁是看不惯他的。 不过因为568宜居星那段记忆,宁羽飞对荆刑彻底改观了。 他倒是非常能理解荆刑的心情。 最初的时候,他和李大磊刚刚抵达元帅号,安顿下来后便被分到了荆刑手下,而方荣是他的副手,自然而然的成了宁羽飞和李大磊的‘直系上司’,方荣了解他们的遭遇,所以对他们十分照顾。 尤其当时的宁羽飞肚子里窝着一堆火,本来就年轻气盛有冲劲,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别看是副驾,但在战场上有时候比主驾都猛,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很容易让周围的战友们对他心服也信服。 方荣平日里是个吊儿郎当的,但骨子里却有股血性,特别欣赏宁羽飞这样的小崽子。因为宁羽飞年纪小,他时不时爱拿言语逗他,但在生活上却是实打实的贴心照顾着。 宁羽飞和他关系很不错,毕竟一个真心实意照顾自己的大哥,没理由不亲近。 直到一年后在568宜居星的遭遇,方荣死了,死在了这场事故中,但要说这里面最最伤心的人,甚至比宁羽飞还要伤心的其实是荆刑了。 方荣是他的副手,还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人一起参军,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对元帅效忠,约好了很多事,甚至连婚礼上的伴郎都指定了一定是对方,甚至在酒后连孩子的娃娃亲都订了…… 可是……方荣死了,死在了一场本不该发生的灾难之中。 虽然他护下了半个星球,护下了数百万百姓,可怎么想都觉得窝囊,真的窝囊,一场不该诞生的战役,葬送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也埋葬了一个有无数未来的男人! 荆刑对陈岩恨得牙痒痒,可是战争尚未结束,他们还有太多要做的事,不能为了一己私仇而任性妄为,所以他只能忍下来。 而这些压抑的情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最后一股脑地寄托到了宁羽飞身上。 以前方荣对宁羽飞有多照顾,荆刑便对宁羽飞有多照顾。 就像是在补偿着什么,荆刑简直把宁羽飞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宁羽飞何尝体会不到他的心情,所以他没有半点儿推拒,因为这段共同的经历,他真心实意地把荆刑当成了大哥,非常信赖他,也努力让自己做到更好,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了死去的方荣和这样拼命对他好的荆刑。 但他还是让荆刑失望了。 两年前,从他爬上元帅的床,从元帅毫无征兆的将他提升为少将之后,荆刑便疏远了他。 这种情绪很好理解,就好像自己一直期待的,一直呵护的,一直浇水灌溉的嫩苗,忽然间被催了肥,莫名其妙的长大了,可却成了一个肥胖臃肿面目可憎的家伙。 将心比心,宁羽飞站在荆刑的角度也绝对不会再给自己丁点儿好脸色看,更不要说荆刑本身就是个性情刚烈,眼里融不进沙子的人。 想想这些,宁羽飞叹口气,除了痛骂自己一通,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宴会到一半,李大磊这耿直的家伙已经被灌到两眼发直,宁羽飞也喝了不少,再待下去他也要倒下了,干脆起身出去透透气。 元帅号里一片温热,外头却是冰天雪地,这倒也好,一走出来整个人都是透心凉,酒立马醒了一大半。 宁羽飞抬脚踏在厚重的白雪上,军靴和这片白绒绒摩擦,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很好听,这对于每个喜欢雪的人来说,都是一个个动听的音符,多走几步似乎就能演奏出一曲冬日之歌,能洗涤掉萦绕在心间的所有雾气和阴霾,让人能呼一口气干净的气,让心脏不那么沉重。 宁羽飞走了几步,却忽地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那几乎被白雪给埋没的男人,短而立的发间落满了白雪,军帽被放在一边,完全成了一个雪包,而男人的身体上也沾满了雪,肩膀上代表着荣誉的星彰成了一片白色,深蓝色的军服也沾上了雪花,星星点点密密麻麻,虽然男人的后背笔直,但仍透露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哀戚。 他的身边倒了一排空酒瓶,显然是喝了不少。 宁羽飞皱了皱眉,想上前又不太敢。 荆刑不一定会愿意看到他。 毕竟他让他那么失望了,毕竟他近乎于辜负了死去的方大哥。 宁羽飞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其实他过不过去,荆刑也早就发现了他,脚步声那么重,他即便是醉到人事不知也绝对不会察觉不到。 宁羽飞还没走到跟前,荆刑便突兀地开口,声音有些低哑,音调里似乎都带着酒的烈气:“你和李霖是怎么回事?” 压根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宁羽飞怔了怔,半响才叹口气,如实交代道:“我和他只是朋友,那天的事……嗯,是他要我陪他演一出戏。” 他解释清楚了,但这样清清楚楚地话仍旧很戳人心,荆刑只有一点点松口气的感觉,但更多地却是自己都不想去面对的情绪:时隔多年,两人再次见面,他仍旧怕他会纠缠他,竟然不惜演出这样一出戏。 闭了闭眼,荆刑敛了情绪,虽然喝了很多酒,但却没什么醉意,反而胸口里的悲凉越发的浓郁,铺天盖地一片,连这些厚重的雪花都没法将其埋没。 宁羽飞斟酌了一下,问道:“中将,你和李霖……” 似乎连半点儿都不想听到这名字,荆刑眉头紧皱,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关系,你既然没有背叛阁下,那就好自为之吧!” 宁羽飞一听,却品出了些其它的味道。荆刑问这句话真的只是单纯地怕他背叛元帅大人?如果他和李霖真的没什么关系,至于这样急促的打断并且澄清吗?难道…… 宁羽飞心中一动,直接开口问道:“荆大哥,你结婚了吗?” 荆刑霍然起身,压在身上的白雪如同被惊醒的蝴蝶,四散扬去,明明是一片漂亮的白茫茫却因为男人阴沉的脸色而至显得冷凝凄冷。 宁羽飞这短短一句话就像是一把笔直的利刃直插在心脏一般,让荆刑伪装出来的平静彻底崩塌。 大哥……宁羽飞还敢再叫他一声大哥? 结婚? 荆刑脑中闪现的是不久前的那一夜,喝多了的李霖,拉着他跑的李霖,躲进了房间里因为药物而不停缠着他的李霖。那时候荆刑的脑袋很清醒,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碰这个人,知道自己该扔下他离开。他也努力了很多次,推开了很多次,甚至把他扔到了浴室里用凉水来逼着他清醒。因为荆刑知道,只要李霖醒过来,看到是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走人。 可是做了这么多也没半点用处,当李霖哭着用那种可怜兮兮的姿态拉住他衣角的时候,荆刑整个人都嗡得一声,再之后他得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他进入到心爱人的身体里,紧密结合,抵死缠绵了一整夜。 这一晚上有多甜蜜幸福,第二天醒来之后就有多凄冷绝望。 奇迹没有诞生在他身上,如他所想,清醒过来的李霖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懊悔之色,他那后悔地神色让荆刑的心一沉再沉,直到李霖用那种冷漠到甚至是嫌恶的神态说道:“我已经有恋人了,我马上要结婚了,所以今晚的事……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结婚…… 荆刑真的不想在今天这个时刻再听到这个词,更不想从宁羽飞口中听到。 这加倍加倍再加倍的讽刺和讥笑,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再度开口,荆刑的声音已经凉的如同这冰天雪地了:“理所当然,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傻到为了一段不值得在意的感情枯守终生?” 第46节 宁羽飞一愣,他不太信,只是记忆太模糊了,时间点没法理顺,很多都对不上号…… 他还想再旁敲侧击几句,荆刑却不耐烦了,转身,他大步离开。 宁羽飞有心追上去,但是看看这一地的酒瓶……好吧,他还得收拾下,生气的人最大,惹不起…… 等到宁羽飞抱着一堆空酒瓶回了元帅号,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真是活生生给冻成狗。 四处扫了扫,没看着荆刑,宁羽飞叹口气,只好先暂时把这事放下。 一整天元帅大人都没回来,等到天色暗了,宁羽飞想回伯爵府了,外面却停了一排黑亮亮的s级战机。 宁羽飞顿了顿,果不其然看到了大步走下的元帅大人。 霍北宸只穿着单薄的军装,跟在身后的士兵给他拿了厚风衣,他摆了摆手没穿,似乎心情不怎么样,一双黑眸比往日里还要漆黑慑人。 宁羽飞是知道他去了哪儿的,看这一身衣服便知道肯定是刚从中央区回来,再联想一下皇帝陛下的通讯涵,八成是去皇宫了。 白天发生那样的事,元老会没敢拦他们,但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儿八成是闹到皇帝那里,求陛下做主了。 不过当今皇帝…… 呵呵……真不怪宁羽飞呵呵,这位陛下一生所有的经历都用来出轨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要不是他这荒唐行径,帝国政权怎么就至于堕落到这个状况,沦落到现在这个分崩离析的局面…… 思绪突兀地转到这里,宁羽飞似乎一下子握住了什么,正想再深思一下…… “还没回去?”霍北宸看到了他。 宁羽飞回神,立正行礼:“阁下!” 霍北宸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接着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宁羽飞有些汗颜,霍北宸在雪地里身着单衣走了一路手都滚烫滚烫的,自个儿待在元帅号一下午竟然还浑身凉飕飕的……大概是中午在外面冻了那一场,有点儿小感冒。 霍北宸步子没停,手也没松开:“走,去里面。” 他刚说完这话却忽的又顿了下,转头看向宁羽飞:“是不是要回去了?” 宁羽飞本来就是打算回伯爵府,一出门便碰上了回来的元帅大人。 他微微顿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是的,阁下。” “嗯。”霍北宸也没留他,只是转身接过刚才那件自己没穿的厚风衣,裹到了宁羽飞身上,“身体素质下降了很多,有时间去医疗处做个检查。” 宁羽飞怔了怔,霍北宸手下滑,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走吧,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个晚饭。” 莫名其妙的,这一刻宁羽飞心头涌上来的竟是不想离开的念头…… 但很快他就把这股情绪压了下来,回神后他已经行了礼,上了战机。 只是这一路却有些魂不守舍,慢慢地心底还升起来一股子懊恼和烦闷来。 却说他走了,霍北宸回到元帅号,安青刚跟上来,他便头也不回地说道:“羽飞身边的防御再提个等级。” 安青应道:“是!” 似是想起了什么,霍北宸眉头轻皱了一下,说道:“调整一下侦查队,大榭侯爵府和帝宫的眼线撤出来一些。” 安青顿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太子和议长那里……” “无妨。”霍北宸的眸子深了深,“他们不会做糊涂事,反倒是元老会的那帮老东西,该自尝恶果了。” 宁羽飞晃悠回伯爵府,从冬天一下子过度到晚夏,那件厚风衣倒是显得有些笨重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脱了下来,小心的收好放起。 回到伯爵府,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宁羽飞刚进门就听到了杨青海那让人厌恶的声音:“你们这帮子没心没肺的,我好心来说亲,你们还不领情!真以为自己是个伯爵府了不起啊,真以为是个少将就出息了?我听说现在战事停了,国家要整顿军队呢,到时候……这些没正职的这将那将都要被削成一大层!” “孙家那位少爷能看上小飞是你们多大的荣幸?知不知道孙家多有钱?知不知道人家多气派?虽说孙家那少爷有了一儿一女,但羽飞本身就是个同性恋,自己也生不出孩子,与其去费事做什么基因工程,还不如直接把这俩孩子当亲生的养……” 听到这里,宁羽飞真是气得肝都快炸了,人比人气死人,但渣到杨青海这个程度的人,宁羽飞也真是没怎么见识过。 夏洛兰够坏了吧,但好歹人家不坑自己家人。 杨青海这专坑自己亲人是什么鬼?! 要不是看他养大了杨若云,真是分分钟扫地出门好吗! 显然屋子里的杨若云也崩到了极限,眼看着要爆发了,可话刚出口却忽地顿住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唰唰唰移过来,宁羽飞还被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了?至于这么惊讶吗? 半响他才意识到察自己身后有人,而不等他回头,太子殿下那清朗的声音已经缓慢想起:“哪个孙家的哪位少爷?看上了小飞?” 明明是扬起了微笑,明明是这么动听的声音,可莫名让人听得后背发寒。 第41章 太子殿下到访,整个伯爵府都是一阵忙乱。 宁子安、杨若云、宁羽翔纷纷行了礼,唯独杨青海,一双混浊的眸子亮的很,不仅没行礼还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 太子向来修养极好,只要他想,没人能看到他迷人微笑下的凛然杀机。 其实宁羽飞也是看不到的,但是他太了解沈凌煜了,完全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也知道此刻的太子殿下已经火冒三丈到快炸了! 想想太子殿下的脾气,宁羽飞忍不住心一焦。 杨青海却浑然不觉,他听到沈凌煜的问话,连忙凑上来说道:“那可是帝都星的首富,家里的钱多到几辈子都别想花完!听说还和大榭侯爵府有姻亲关系,正是如日中天!虽说那孙家的二少爷是个离过婚的,还有了孩子,但有什么关系?小飞嫁过去肯定吃不了亏,以后的日子……” 他嘿嘿笑着,是真觉得自己办了件对事,所以来向太子殿下邀功讨赏! 听到大榭侯爵府,宁羽飞眉峰一跳,心里知道要坏事,再一抬头,果不其然,太子殿下那瑰宝一般的笑容耀眼到快能和小恒星相媲美了。 这特么是直接被掀了逆鳞吧! 然而杨青海还在不遗余力的作死,简直像是跟孙家有滔天大仇,就盼着他们赶紧全家灭门,早死早超生。 宁羽飞却不能再放任下去了,他赶紧开口,对着杨青海的声音算不上客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没见过孙家的二少爷,和孙家人也没接触过,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是他有心要帮孙家,实在是他太清楚杨青海这人有多不靠谱,有多势利眼,有多混不吝了。他可不认为孙家那位二少爷真对他有兴趣,且不提他们压根见都没见过,即便是见过了他也没招人到让人见一眼就上门谈婚论嫁的地步! 最大的可能是:孙家那位二少爷放出了想找个伴的风声,杨青海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才来拼了命的游说杨若云和宁子安,巴不得他们把宁羽飞卖了,自己也好跟着数数钱。 果不其然,宁羽飞这一问,杨青海支吾了一下,但很快又扬声道:“哪里还用见面?条件合适就行了,反正你长得好看,还年轻,又是个少将,那孙家二少爷肯定会喜欢你的!” 宁羽飞真是听恶心了,但他得沉住气,毕竟身边还有个随时会爆炸的究极核弹,他得想办法把人给安抚住了:“我看是你一厢情愿吧!”宁羽飞语调陡然转冷,“你贪图孙家的钱财,以为我和那二少爷结婚,伯爵府就能跟着沾光,到时候你成了‘大功臣’,岂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赖在伯爵府里挥霍无度了?” 宁羽飞连丁点儿客气都没有的把杨青海的心思给点出来,瞬间让这老头恼羞成怒:“你说的什么话?我这还不是为你好?孙家那是什么门槛?你以为你还真攀得上?我巴心巴肝为你好,你瞧瞧你那什么态度?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四年前你不也死皮赖脸地扒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大人物,结果被人踹了,还闹死闹活,你以为……” “够了!”沈凌煜蓦地开口,声音阴冷,像是从万丈深渊反上来的烈烈寒风,将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杨青海被他震了震。 杨若云也被他气得直哆嗦,这时候她彻底忍不了了,尖声吼道:“你走!你给我走!你给我滚出去!”她眼眶涨红,脸色却刷白刷白的,吼出这番话,她直接喊来了佣人。 杨青海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太子殿下,正慌着,冷不防被佣人推了一下,他差点摔倒,再抬头又怒目而视:“不知好歹!猪油蒙心!一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真是白生了白养了,都是我老头子倒霉!” 他骂骂咧咧的,但却不敢再待下去,杨若云的脾气不好,真怒了可不管不顾,他还是很怕她和自己断绝关系的。 杨青海走了,屋里还是一片沉闷压抑。 宁羽飞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虽然是转身向着父母说话,但其实仍在不动声色地安抚着震怒的太子殿下。 “别在意,什么都没有的事,根本是他想钱想疯了,自作多情呢。” 他说这话也不是空的,只要稍微冷静一下,或者略微查一查,便能知道事情始末,他连孙家大门开在哪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招惹上那位二少爷?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宁子安和杨若云也都清楚,只是心里窝着火,尤其是杨若云,想想自己是和这么个人渣流着一样的血就有种难以言说的不甘心和愤懑,倘若不是太子殿下在这里,她八成要大哭上一场。 宁羽飞又安慰了几句,等到母亲情绪平静下来,他才转头看向沈凌煜,问道:“殿下,让您看笑话了,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在人前,他只能这样客套疏离的说话,甚至为了不那么惹火沈凌煜,还用了特别轻柔的语调,可惜沈凌煜还是很不高兴:“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硬生生被堵了一句,宁羽飞也是无奈得很,可再看看太子殿下那隐隐含着委屈的金色眸子,他又心软了:“当然不是,殿下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的,伯爵府的大门永远对您敞开。” 这话总算让沈凌煜的神态好了些,他看向杨若云,微微勾唇,笑得如沐春风:“姨妈,我好久没尝你的手艺了,特别想吃你做的盐酥饼,所以不请自来了。” 他这张脸本就极为讨人喜欢,再做出这副模样,更是让人心肝都软成一滩水了,更不要提杨若云是真的心疼他的。 虽说他次次来,杨若云都要和他‘划清界限’,但说实话,杨若云非常在意他,毕竟从理论上,沈凌煜几乎是杨若云唯一的娘家人了,想想杨青海的混蛋,想想沈凌煜童年的遭遇,杨若云是没法真正同他疏远。 也正是把握住了这点儿,沈凌煜才敢时不时的登门造访。 杨若云嘴上说着:“太子殿下万万不可逾矩……”之类的话,但人却换了衣服去了厨房,颇为认真的亲手做菜去了。 屋里留下四个男人,因为杨青海闹得大家都有些不愉快,宁羽飞建议道:“不如我们来玩局战棋?” 他口中的战棋是最近颇为流行的一种虚拟游戏,很受广大男同胞们喜欢,一局半小时左右,用来偶尔打发时间最合适不过。 太子殿下附和道:“行,来对战模式吧,我和小飞一队。” 他这么说了,宁子安和宁羽翔自然点头同意。 建立房间,登入,因为是虚拟游戏,所以拟真性特强,宁羽飞刚进来还有些不适应。 而没等他彻底适应,身边的人蓦地靠近,抱着他便用力吻了上来。 宁羽飞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沈凌煜却没有丝毫要分开的意思,含住了他的唇,暧昧的摩擦一阵之后更是长驱直入,冲进来缠住他的舌,让人头晕目眩的撩人技巧扑面而来,勾的人心猿意马。 战棋有很多种模式,四人能玩的无非是俩俩对战,同队的人出生点是一样的,一般情况下休整一会儿便会冲进地图开战。 宁羽飞本意是想借玩游戏消磨下时间,万万没想到竟成了这幅样子。 他推了推沈凌煜,声音喘息:“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不要……唔……” 根本不让他说出完整的话,沈凌煜再度吻住他,他比他高很多,游戏里是完全还原现实,这时候他只要扣住他后脑勺,宁羽飞是半点都别想能挣开。 这个吻比之前还要火热,还要热烈,宁羽飞无比痛恨这未来的黑科技,拟真度高到这个程度是闹哪样啊摔! 好在沈凌煜还知道轻重,略微餍足后松开了宁羽飞。 宁羽飞平复着乱七八糟的心脏,声音都沙哑了:“你再这样……我就出去了!” 太子殿下盯着他:“那我就在外面亲你。” 宁羽飞被他吓到了,抬眼瞪他:“别胡闹!” 他声音提高了,太子殿下明显的怔了怔,但很快他薄唇微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金色的眸子极轻的闪烁着。 宁羽飞是半点受不了他这幅样子,只能叹息道:“我知道你不高兴,但这是在伯爵府,爸爸和哥哥都在外面,要是被他们知道了……” 第47节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沈凌煜这话问的闷闷地。 宁羽飞哪里会不知道?本以为今天能糊弄过去,看来还是跑不掉:“你别多想,我不是因为大榭侯爵府才为孙家澄清的,而是真的觉得他们很无辜。” 沈凌煜嘴角扯了一下:“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确定他们是无辜的?因为和大榭侯爵府有姻亲关系,不无辜也变无辜了是吗?说到底,你还不是怕我迁怒?” 他果然是钻了这根牛角尖……宁羽飞很无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顺毛摸:“不是怕你迁怒,而是在为你着想,不要冲动行事好吗?即便你现在是太子了,但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在等着你犯错。且不提孙家到底有没有这样乱七八糟的心思,即便真有,我也希望你能忍下来,不是因为大榭侯爵府,而是为了你,不要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不要让自己身处危险了,行吗?” 他这样温声细语的说着,沈凌煜一直暗沉沉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光亮。 只是他仍旧不放心,伸手将宁羽飞按到自己怀里,死死圈住了他细瘦的腰,低低的声音里有委屈又有些小心翼翼:“我宁愿你不为我着想,也不想你和他扯上一丁点儿关系。” 宁羽飞放松身体,靠在他身上说道:“真的只是巧合,什么都没有的事,别为这些事生气了。” 沈凌煜还是不肯放开他:“这么多天没见面,我很想你。” 宁羽飞听着这话,心虚得厉害。 沈凌煜的声音低了些:“我知道,你肯定不想我。” 宁羽飞是真不想再惹毛他,只能顺着说道:“想的。” “真的?” “真的。”宁羽飞十分唾弃自己。 沈凌煜嘴角的笑容终于再度绽放,他忍不住低头在宁羽飞浅色的唇上碰了碰:“明天带你去看机甲展。” 机甲展?宁羽飞呆了呆:“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沈凌煜笑道:“上次因为意外没能看成,这次要补偿你。” 宁羽飞对机甲展这玩意还真是没啥好印象了……中午去,被太子撞见自己和李霖‘出轨’;晚上去,突遇恐袭,议长为了救他差点死了。 想想都心塞的事,怎么还会想去第二回! 但沈凌煜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颇为开心的说道:“我好不容易安排妥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机甲展,不仅可以看,你想开的话,我还能陪你挨个试试!” 他眨了眨眼睛,十分期待的看着宁羽飞,宁羽飞哪里忍心拂了他的意愿,只能点头应道:“好,去看看吧。” 虽然应了下来,但心里却忐忐不安的,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俩在出生点儿墨迹了半天,根本错过了发育的时间,等到走出去,直接被宁子安和宁羽翔给追的到处跑。 不过也只追了一会儿。两三分钟后,太子顺利逆袭,开始反扑。 战棋这游戏是非常考验脑子和大局观的,而太子这智商是真逆天,虽然没怎么玩过,但只要一上手便迅速学精,宁羽飞见识过好几次,但次次都是心服口服的状态。 说起来也真是必须这样,太子这一路走来,要是没有过人的天赋,只怕早就被吃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将近一个小时,四个人玩的酣畅淋漓,出了游戏,杨若云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沈凌煜心情彻底好了,他那哄人的招数是真高端,三言两语,杨若云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她高兴了,这一家子的男人都会跟着开心。 杨青海来闹得这一场,最终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落下了序幕。 饭菜过半,宁羽飞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了沈凌煜的身影。 他怕太子殿下把他堵在角落里乱来——在伯爵府实在太危险,万一被人撞见可就麻烦了。想了想,他索性又溜了回去,小心藏了起来,想着两人错开一下。 只是他这次还真误会了沈凌煜,他并未走过来,而是绕到了后头去,临经过宁羽飞躲藏的地方的时候,宁羽飞才知道他原来是在和人通话。 宁羽飞刚松了口气,想等他走远了才出来,却不小心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几个字。 “……男爵……杨……意外……别留下……”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根本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可是听到的宁羽飞却整个人都僵了僵,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紧张感。 男爵,姓杨的,是杨青海吗?是他们那位配不上外公这两个字的外公。 意外、别留下…… 宁羽飞蓦地睁大了眼,涌到了脑海的念头让他胸腔里一片凉意。 可是他不能去确认,确认了也没什么用,况且…… 在这个角落里待了将近五六分钟,宁羽飞才深吸口气走出来。 他面色平静,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回到了餐厅里。 太子殿下已经坐在那儿,看到他回来扬起嘴角笑道:“再不快点儿,我可不给你留了。” 他手上摇着一块焦黄酥脆的芝麻小饼,宁羽飞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殿下用吧,我明天还可以央着母亲做。” 沈凌煜佯怒道:“你明知道我明天有事不能来。” 宁羽飞生怕他说出点什么,赶紧妥协道:“殿下想吃的话,下次母亲做了我联系你。” 沈凌煜开心了:“还是小飞对我好。” 这话说得倒也不算出格,他俩打小认识,一起玩过,这么说真不为过,只是宁羽飞自己心里有鬼的,生怕爹妈听出点儿猫腻。 好在宁子安和杨若云都没多想,一心都放在了太子殿下身上,并未注意到自家儿子的神色。 晚餐用完,沈凌煜起身道别,临走了他拿眼睛睨宁羽飞。 宁羽飞也不等他开口了,任命地主动说道:“我去送送殿下。” 杨若云说道:“去吧,注意礼仪,别没大没小的。” 她叮嘱宁羽飞,宁羽飞应下,还夸张地作了个揖:“谨遵母亲大人教诲。” 杨若云点他额头:“调皮鬼。” 宁羽飞把太子殿下送出了伯爵府大门,上了停机坪。 沈凌煜进了飞行器,却没离开,而是拍了拍自己身侧。 宁羽飞不明所以。 沈凌煜索性一把将他拉进来,宁羽飞被吓了一跳,坐在他怀里惊讶道:“殿下?” 沈凌煜不满道:“还叫我殿下?” 宁羽飞只好改口道:“凌煜哥。” 沈凌煜嘴角有丝笑意,薄唇抿了抿,压低的音调沙哑性感:“要个晚安吻。” 宁羽飞一怔。 沈凌煜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的唇,但却没什么动作。 宁羽飞被他盯得面红耳赤,明白了他的意思。 真是…… 宁羽飞很无奈:“这个,还是……” 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沈凌煜凑过来一下子吻住了他。 狭窄的空间里,躲无可躲,更可况抱着他的男人也不给他分毫逃开的缝隙。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宁羽飞脑袋有些发晕,沈凌煜不满足的在他微微肿起的唇上咬了一口,才心满意足道:“明天见。” 从飞行器上下来,被一阵冷风吹清醒的宁羽飞才懊恼的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这可怎么见人啊摔! 幸好时间不早了,索性也不去餐厅了,宁羽飞一路上楼,回了卧室。 刚去浴室,脱了衣服泡进水里,通讯器便嘀了一声。 宁羽飞选择了接通。 谢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优雅动听:“小羽,方便接视讯吗?” 宁羽飞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几乎是迅速从水里蹦了出来,接……接个毛的视讯啊!他这幅鬼样子…… “学长有什么事吗?”宁羽飞是打死不敢接视讯的,且不提他光溜溜地在洗澡,即便是穿好衣服,嘴上那被刻意咬的一下也暧昧得很,要怎么解释? 好在谢璟并未坚持,只是说道:“过几天母亲生日,在宴会之前有个小聚会,你能来吗?” 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宁羽飞还是从浴池里跳出来,找了个浴袍披上,临开口了又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脖颈上的点点樱红……这似乎是元帅大人留下的…… 脸上一热,宁羽飞把浴袍裹的死紧,走出浴室后说道:“好啊,生日宴我肯定是去不成的,能提前给阿姨庆生也是好事。” 谢璟的声音非常温柔:“她会很开心的。” 外面是寂静的夜色,屋里是适宜的温度,谢璟这独特的声线贴着耳朵响起,真是让听的人有种难言的颤栗感。 宁羽飞忽然有些不敢听下去了:“学长……还有其他的事吗?” 他这话里的含义很明显了,对方明显一怔,再开口,那华丽的声线里有些许低落:“没什么事。” 宁羽飞的心毫无征兆的揪了一下,半响后他说道:“那……” “能看你一下吗?”谢璟再度开口。 宁羽飞顿了顿,男人的声音似乎很平静,但细听之下便能品出那尾音里的期许和渴望。 可是……他只能硬起心肠说道:“等聚会的时候就能见面了,这会儿太晚了,我想休息了。”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好,晚安。” 宁羽飞听着这溢满了失落的动听声音,有种强烈的自己想把自己拍死的冲动,但他实在是没辙了,只能回了一句:“晚安。”然后切断了通讯。 躺倒床上,宁羽飞大半宿都在死命瞪着天花板。 好像那天花板上有解决难题的答案,只要不停看着,就能让眼下的局面有所改变。 只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真的开始改变了,但走向却如此的诡谲难懂。 因为和太子殿下约好了,宁羽飞起的很早,先去基地报道,回来后又换了身衣服,出门到了约定的地方,太子已经等在那儿。 一起上了飞行器,太子殿下献宝一样把准备好的点心拿出来,宁羽飞早餐没吃多少,看着这些色香味十足的点心,不禁食指大动。 太子殿下可不是谢璟。他私底下、尤其是在宁羽飞面前,那是半点儿风度都不要的,宁羽飞咬住了一个桃香茶点,他凑上去咬掉另一半;宁羽飞喝了一口浆果酒,他懒洋洋地靠在那儿,让宁羽飞喂他…… 本来几分钟吃完,两人愣是墨迹了整整一路,沈凌煜的花样层出不穷,宁羽飞虽说有些哭笑不得,但其实也还挺开心的。 到了目的地,走下飞行器的时候,宁羽飞才意识到那果酒竟有点儿后劲,冷不丁离开温度适宜的飞行器,吹了下冷风后,头还有些迷糊,他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了。 第48节 沈凌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胳膊,宁羽飞这才稳稳站住。 他十分不好意思的回头,刚想向太子道谢,却猛的心脏咯噔了一声。 沈凌煜死死地盯着他因为拉扯而luo露出来的脖颈肌肤,本来洋溢着愉悦的金眸里瞬间阴云密布。 宁羽飞哪里能不明白?今天大清早他还抱怨过这吻痕怎么还没消掉,没想到…… 太子殿下大步向前,一把扯开了他的领口,一双冷然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修长的脖颈,白皙的锁骨,衬着那暧昧的樱红色,实在是扎眼的很! 沈凌煜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恨不能将人拆骨入腹。 “是谢璟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璟:这锅我不背。 元帅:呵呵。 第42章 沈凌煜一字一顿的说:“是谢璟做的!” 压根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肯定句! 宁羽飞这心情也是复杂的没谁了,昨天杨青海闹那一出,他死命顺毛,玩命安抚,好不容易把这个定时炸弹的引线给安全拆除了,没想到……自个儿又作死把他给点炸了! 他解释说这是虫子咬的,太子殿下会不会信?或者说是过敏了……风疹……荨麻疹……qaq果然,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死吧! 宁羽飞苍白着脸站在那儿,这模样根本不用开口都说明了结果。 沈凌煜脸上没了半点儿笑意,那精致的五官因为暗沉下来的眸子而显得额外肃杀。他气疯了,真的要气疯了。 一想到他们私底下见面,一想到谢璟抱着宁羽飞,一想到他敢亲他吻他还留下这样痕迹,他就觉得整个胸腔里都塞满了钢针,密密麻麻地刺向心脏,扎的人头皮发麻,刺的人气血翻涌! 沈凌煜这幅样子是真的非常骇人,宁羽飞又紧张又不安,心慌的要死了,但他又怕沈凌煜冲动行事,所以哪怕怂的快站不稳了,还是努力用平缓的声音轻唤道:“凌煜哥……” 他叫他名字,可其实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事。 只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儿什么。 可到底能说什么?让太子不要生气?不要发火?不要冲动? 他得多大脸才好意思说出来啊! 而且这事特么的还真不是议长干的。 他承认了,太子恨透了议长。 他不承认,难不成还要把元帅给拖下水? 如今的宁羽飞有了大多数的记忆,所以对于眼前的状态比最初的时候多了很多考量。 排除掉自己的死活,甚至不考虑宁家的安危,他也得认真地想想这三个男人的性格、地位以及背后一连串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么一想,他真心觉得自己稍错一步便会沦为千古罪人,到时候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足以平民怨! 宁羽飞越想越怂,越想越惧,可是惧没用怂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但是面对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真特么是要把人逼疯! 沈凌煜这一瞬间是真想做些不管不顾的事,可一低头,看着宁羽飞那白的快透明的脸色,微微颤抖的唇,还有那圆亮眼中闪烁不停的害怕、担忧甚至是绝望的情绪…… 心头猛地落下了一击重锤,沈凌煜陡然清醒过来。 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无法挽回。 他不能冲动,不能落入那狡猾狐狸的陷阱。 深吸一口气,沈凌煜敛下了翻涌而上的杀意,但仍旧没法甘心,他伸手,一把将宁羽飞拉过来,对着他修长的脖颈报复性的咬了上去。 宁羽飞没反应过来,等到身上微凉,意识到沈凌煜在做什么之后,所有的害怕、不安和担忧全被这一瞬间涌上来的羞愤给压了下去,他猛地用力,推开了沈凌煜:“够了!” 沈凌煜却没松开他,一双金色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声音里却全是委屈,甚至掺了哭腔:“他可以,我却不可以,是吗?” 宁羽飞将落下去的衣服拉好,本来积了一肚子火气,可听到他这声音,瞬间散了七七八八。 再一抬头,看到那犹如群流离失所的大型猫科动物般可怜兮兮地金眸,又心软的一塌糊涂。 “不是这么回事。”宁羽飞无奈道。 沈凌煜没再亲他,但却不肯松开他的手,他的声音很沙哑,似乎是心里的苦涩都溢上来,将那清朗的声音晕染成了这样:“他把你害成那样,他几乎毁了你的人生,你还是忘不了他,还是可以原谅他,还是对他依依不舍。” 因为有了四年前几乎全部的记忆,宁羽飞没法再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倒谢璟身上:“……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沈凌煜嗤笑,“已经发生的事只用误会两个字就能洗刷干净?” 宁羽飞试着组织语言,想重新描述一下当时发生的事。 但沈凌煜却率先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谢璟一直便有安排人护着你护着伯爵府,你被夏洛兰带走的时候,他只是被谢钦云困在了侯爵府,没法出来,而力所能及的只是努力给我开出一条路,能够去营救你。他没错,他为你们的感情也付出了很多,一切都是因缘巧合,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对吗?” 他一连串说出来,几乎把宁羽飞想说的都说了。 但很快,沈凌煜神色冷了下来,音调中搀着冷冷的讽刺和讥笑:“小飞,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没有谢璟,你和伯爵府有什么必要被人保护?假如没有谢璟,你何必受人排挤冷漠甚至是嫉妒?再假如,如果不是和谢璟恋爱,夏洛兰何必要这样疯了一样的折磨你?你说谢璟是无辜的?不!他招惹了你就绝对不是无辜的!他既然没有完全保护你的能力,有什么资格去追求你?” 他一字一句,振聋发聩,宁羽飞听得愣了愣,但他知道这不太对,这……他忍不住开口辩解道:“可如果我足够强大,如果我有自保的能力……也不可能会发生这些事,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该全由一个人来付出,谢璟已经做了很多,我……” “他做了很多?”沈凌煜笑了,可眼眶却红透了,“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且还没有做好!小飞,你有没有想过?我从九岁认识你,十三岁爱上你,但却一直没敢表露过心思,一直没有捅破过这层关系,你以为我是怕这可笑的表兄弟关系?你以为我不想昭告天下我爱你?你以为我的渴望会比谢璟少半分?不!完全不是!我不做这些,只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还不能完全保护你,我知道众矢之的的痛苦,我知道你需要的是安定、平和、相濡以沫的生活!可我那时候给不了你,所以我只能把所有的心意都埋起来,藏着掖着忍着……可是发生了什么?都发生了什么?” 这一大段话砸出来,沈凌煜声音里的悲怆如洪水般涌出,随着最后的两声质问扑面而来,给人强烈的窒息感。 宁羽飞完全答不上来。 沈凌煜压低了声音,却平复不了那融入血液的沉重的懊悔和不甘:“他抢走了你,他竟然敢抢走你!而且还带给你那么多伤害!差点让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地牢里找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我想全部杀了他们,所有所有的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都要让他们百倍千倍万倍的品尝这份痛苦!他们怎么能这样伤害你?怎么能那样对你?我连碰你一下都舍不得,他们……” 说到这里,那双金色眸子里终于滚落了一滴泪水,很大一滴,虽然晶莹剔透但却像是晕了墨一般,重重的落下,似乎能将周围一切都染成黑色。 “对不起。”宁羽飞张张嘴,发现自己只能徒劳的说着这没用的三个字。 沈凌煜定定地看着他:“我说过了,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 宁羽飞抿着嘴,几乎失去了注视他的勇气:“可是……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他不值得他对他这么好,不值得啊。 沈凌煜没出声。 宁羽飞盯着地面,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道:“我不想再骗你了,我和谢璟……” “我知道。”沈凌煜空洞洞的吐出这三个字。 宁羽飞心脏颤了颤。 下一瞬,沈凌煜一把抱住了他,死死地抱着,用了极大的力气,喷洒在他脖颈上的气息热的像岩浆一般:“我都知道,不用告诉我,不要再提醒我,我……等着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天。” 宁羽飞浑身的力气似是都被抽空了,他靠在了太子身上,连动动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 做出选择?选择什么? 宁羽飞苦笑着,他有什么资格去选择,在感情中这样不忠的一个人,到底哪里配得上他们? 这么多年来,沈凌煜一直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个黑暗的野兽,它时不时在叫嚣着、怒吼着、撞击着,它想要逃出那个牢笼,想要撕裂一切伪装,想要让周围的一切都染上疯狂的色彩,想让自己的不如意自己的痛苦扩散到全世界,让所有的人都体会到品尝到遭遇到…… 但这是不对的,所以沈凌煜在极力压制着,可是随着时间蔓延,随着发生的事越来越多,随着看到的恶心龌龊堆积,他越来越没法压制它了。 而宁羽飞,这个人,这个已经长大的男孩是唯一能够安抚它的。 只要他和他说话,只要他在他身边,只要能这样抱着他,只要能够感觉到他的顺从,沈凌煜便拥有了呼吸的力量,拥有了让那只野兽温顺的能力。 所以……怎么可能放手?怎么会放手?怎么敢放手? 做不到。 因此,谢璟你必须出局! 沈凌煜用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心情。 他松开了宁羽飞,微微垂首,认真的看着他:“说好了带你来看机甲展,结果还惹你不高兴了。” 沈凌煜这话说的宁羽飞心脏都搅成麻绳了,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明明是惭愧内疚的,可沈凌煜却是真怕他生气,声音里带了些小心翼翼:“小飞,我们下去看看好不好?我准备了很长时间。” 宁羽飞胸腔里的五脏六腑真是酸的都能掐出水,他调整情绪,连忙道:“好,听说这次展出了最新技术,有几台非常不错的机甲。” 他打起兴致来,沈凌煜立马扬眉,笑得阳光灿烂:“哪里会真有最新技术?不过是些哄哄老百姓的,你要真想看好东西,我带你去研究院。” 宁羽飞笑了笑:“研究院哪里是能随便进出的。” “你想去,任何我都可以带你去。” 太子殿下这么说,宁羽飞却不会这么胡来的:“好啦,比起最新的,我更想看看那些‘老古董’们。” 星舰、机甲,作为星际时代最基础的作战方式,已经延绵了数千年,更新换代无数次,而这种面向于民众的机甲展,与其说是在推广最新的机型,不如说是怀旧,回顾历史文化。 当然,历届机甲展也是要展出几个‘真材实料’的,而这种就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大阅兵一样,为的是振奋民心,燃起热血,凝聚国力。 宁羽飞好歹是个当兵的,见识过最顶尖的‘战神’号、‘雷霆’号等机甲,又哪里会对这些大打折扣的‘真材实料’感兴趣? 他想来机甲展,还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念旧情怀。 就像所有军人都对兵器十分挚爱一样,宁羽飞也非常喜欢,上学的时候学的是机甲武器维护,骨子里就对这些东西没有抵抗力,连模型都不放过,这种见识‘真机’的机会又怎么会错过? 虽说是两个人的机甲展,但该看的却是一样都不少,即便略显清冷些,但却也额外的清净。要知道,如果真的是机甲展当天太子殿下带着他去参观的话,两人八成得躲躲闪闪,与其说是看机甲,还不如说是防备着别人看他们。 宁羽飞起初还有些压抑的心情,慢慢地也放松下来。 沈凌煜健谈,懂得又多,对于机甲极为熟悉,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他一点点说着,宁羽飞的那些琐碎的记忆也被唤醒了不少。 似乎还是宁羽飞送给沈凌煜第一个机甲模型,那时候他还对沈凌煜说,等长大了他做主驾,沈凌煜做副驾,一起遨游星际大怪兽。 沈凌煜小时候好看得很,认真地点着头,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和期许。 宁羽飞想到这些,不禁摇摇头。 小时候,他好像真的是处处都在维护着沈凌煜,因为他太瘦弱了,太秀气了,说是个小姑娘都不为过。可现在……看看身边高大的男人,哪里还有半点儿当年的稚嫩和怯弱? 他成长成万人瞩目的太子殿下,成长为能够撑起一个国家的储君,而他……似乎一成未变…… 一边想着,宁羽飞又苦笑:哪里是一成未变?他简直是越活越倒退了。 逛了一上午,宁羽飞非常尽兴,沈凌煜还安排了美味丰盛的午餐。 宁羽飞落座后,一看这几道菜便有种眼熟的感觉。 第49节 沈凌煜眨眨眼:“是请了辰星塔的厨师专门来做的。” 宁羽飞一听,有些汗颜,难怪眼熟……原来是辰星塔的……前不久议长大人还带他去尝了那儿的新菜。 好巧不巧的是,沈凌煜准备的这几道菜,都是他那天特别喜欢吃的。 宁羽飞可不敢在这时候提起这事,只当做从没吃过,颇为新奇的看着。 沈凌煜看他高兴,心情也越来越好,十分有兴致的跟他闲聊着。 这里面有道菜是配香槟酒的,那新鲜的卡卡罗果实在清炒后有一股独特的香气,若是在吃之前将它浸泡到冰镇过的玛莎玛起泡酒中,会迸发出非常美好的味道,果实的香气被催发,起泡酒的甜味入了骨,融在一起是绝对一加一大于二的绝妙搭配。 宁羽飞很喜欢这菜的味道,看到它一上来,便颇为期待的夹起一块,放到酒杯中晃了一圈…… 接着他顿了下。 沈凌煜神色微沉。 宁羽飞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干笑道:“怎么?这样吃不对吗?” “对,很对。”沈凌煜的声音轻飘飘的,“卡卡罗果实并不常见,这个做法也是辰星塔的厨师新近独创的,我也只是听说将果实泛白的部分在酒里顺时针转圈味道最好。” 他说的正是宁羽飞做的,那真是半点儿都不假。 宁羽飞吃过整整两盘这菜,又哪里会不知道怎么个吃法…… 可是他实在是不该知道。 气氛有些僵硬,沈凌煜放下筷子,自嘲地笑了笑说:“是我自作多情了,谢璟最擅长弄这些,肯定早就带你尝过了,亏我还傻乎乎地把厨师请过来。” 宁羽飞语塞,想瞒没瞒住,还是被拆穿了,这心情也真是…… 他拿着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心里有鬼是真造孽,说话没底气做事没底气,宁羽飞真不懂那些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人是怎么过的日子! 好在沈凌煜没再爆炸,他起身,搬着椅子凑到宁羽飞身边,盯着那块卡卡罗果实,一本正紧地说:“我要吃。” 宁羽飞呆了呆。 沈凌煜不满道:“喂我!” 宁羽飞连忙把筷子里那诱人的上红下白的果实放到了他嘴里。 沈凌煜咬住,用力嚼了嚼,恶狠狠道:“谢璟那个虚伪的家伙,肯定不会让你喂他。” 宁羽飞讪笑,这个倒是一定的……让人喂的画风议长大人是画不出来的。 不过太子殿下可不计较这些,他吃着飞醋,还毫不掩饰自己在吃醋,硬是让宁羽飞把那一盘卡卡罗果实都喂到了他肚子里。 宁羽飞其实挺馋的,这个是真好吃,搭配起泡酒简直好吃到爆…… 他这点儿小心思,沈凌煜哪里会看不到,他毫不客气的把最后一块果实也吞掉,然后把人拉过来,带着酒气地吻压上去,亲的宁羽飞挣扎了才把人放开,末了还不甘心的总结一句:“就不给你吃,算是惩罚你不听话!” 宁羽飞被他亲的晕乎乎,听了这话又哭笑不得。 怎么说好呢,在恢复了大部分记忆之后,宁羽飞便明白,其实和太子相处是非常轻松,他性情多变不假,但他对他真的是毫不作伪,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所有的情绪都简简单单的呈现在他面前,让他不需要去想太多。 假如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一心一意和太子在一起,日子也会非常的快乐。 只可惜,真特么是从来都没有假如这回事! 虽然沈凌煜嘴上说着不给宁羽飞吃,但其实他早就安排厨师重新做了一份,宁羽飞眼巴巴瞅着空荡荡的盘子的时候,侍从已经重新端上一份新鲜的卡卡罗果实。 宁羽飞眼睛一亮。 沈凌煜立马说道:“不准动筷子。” 宁羽飞一听,简直要哀嚎出声,殿下啊,还没消气吗?难道这盘还要喂给他吃么! 理亏的人没有发言权,宁羽飞都准备好再度伺候大爷了,谁知这次沈凌煜却坐直身体,修长的手指拿起那银白色的筷子,夹住了一块红白相间的果实。 他认真起来姿态会变得极为优雅,明明从小都不是在皇宫里长大的,甚至并未受过系统的礼仪教养,但如今那举手投足的贵气却是银河帝国中任何一位皇子都无法比拟的。 宁羽飞看着却有些辛酸,到底经历了多少,那个怯弱的孩子才会成长为这样优秀的帝国储君。 白色的卡卡罗果实在火焰色的起泡酒里灵巧的转了一圈,恰到好处的将甜醇的酒裹住了果肉,滋润了那最鲜嫩的地方,两相融合迸发出更加甜美的香气。 宁羽飞瞬间被吸引了视线,盯着那美味的果肉,喉结微微动了动。 沈凌煜笑着对他说:“张嘴。” 宁羽飞有些不自在。 沈凌煜盯着他:“要不我用嘴喂你?” 宁羽飞吓得赶紧张嘴,沈凌煜将果实喂进去,看着宁羽飞鼓起的腮帮子,心情不错地问道:“好吃吧?” 宁羽飞秉持着食不言的准则,只是用力点点头,好吃,太好吃了,吃了这么美味的东西,简直死而无憾! 沈凌煜又追问一句:“我是不是第一个喂你吃的人?” 宁羽飞眸色闪了闪。 沈凌煜哪里会不明白,不由地又有些吃味:“但我喂的一定是最好的!” 宁羽飞哪里敢招惹他,连忙应道:“嗯,好吃,最好吃。” 沈凌煜神色稍霁,接着劲头更足了,这顿饭的后半段,宁羽飞简直成了大型婴儿,全程被他喂着吃…… 不是第一次,但一定要是喂得最多的以为——这逻辑,宁羽飞也是给跪了! 值得庆幸的是,之后的约会里,宁羽飞没再触到太子逆鳞,比较和谐的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 时间不早了,如今宁羽飞是个大闲人,但沈凌煜却忙得很,抽出这一天时间估计回去得忙碌到好几夜没法睡。 两人离开机甲展,走出去的时候恰好路过了之前出过事的回廊。 宁羽飞看着这地方,感慨万千。 那时候要不是谢璟有任意肌,只怕他俩都要被埋在这里,砸的尸骨无存了。 想想这事,宁羽飞不禁叹息了一下。 正微微走了走神,却忽然一声巨响拔地而起,宁羽飞心脏一跳,紧接着睁大了眼。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竟然再度产生了! 早就被修好的回廊再度塌陷,而这次护在他身上的却成了沈凌煜! 可让他无比错愕的是,这情景怎么会相似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 怎么可能?同样的事怎么会再度发生? 不是发生,简直像是重现! 第43章 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宁羽飞什么都看不见,可只是那惊鸿一瞥,他已经心脏狂跳到快要冲出喉咙了。 那坚硬的回廊怎么会再度倒塌?毫无征兆,让人连半点儿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更加要命的事,这一刻发生的事,除了护住他的人换了之外,所有一切都和那个时候重合了。 甚至……还有了嘈杂声,搜救队的声音,以及哭泣的人群……一片闹哄哄……好像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太多不可思议突然诞生,宁羽飞完全不知所措,也根本弄不明白这其中巨大的违和感,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问题。 当时谢璟能够活下来,是因为任意肌的强大防御功能。 可是太子殿下却没有任意肌! 宁羽飞猛地回神,心中的恐慌像蚀骨的毒素一边注入到血液里,流遍全身,连神经末梢都在剧烈的震颤着。 太子会死,会死在这里! 刚才他们还在吃饭,刚才他们还在嬉闹,刚才他们还在品味着美味的食物,可是这一刻,灾难从天而降! 会死吗?沈凌煜会死吗?宁羽飞脑中闪现了无数个画面,那个胆小的童年玩伴,那个高大英俊的帝国储君,那个在人前绅士优雅,人后却会对着他撒娇使性,将所有感情都毫不保留给予他的男人…… 无法控制的,宁羽飞眼眶红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还好吗?” 他很怕闻到血腥味,很怕听到太子虚弱无力的声音,可更怕的却是——没有回应。 正常情况下,绝对活不下来吧。 人的身体怎么可能抵挡住这样的冲击? 宁羽飞睁大眼看着,可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无妄的像是空渺的虚空,找不到丁点儿生命的气息。 一分一秒被无限放大,漫长到了恍若静止一般。 直到太子的声音响起:“怕吗?” 宁羽飞怔了怔。 太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正常,没有虚弱,没有无力,简直连丁点儿异常都没有,就像是他们正在清风悠扬的后花园里,赏着花品着茶,闲聊几句无关紧要的事。 可……怎么可能? 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没有事? 宁羽飞急声道:“到底是怎么了?回廊为什么塌了?凌煜哥你怎么样?还好吗?” 他一连声问出来,太子殿下却说了另外一句话:“那时候……你也是这么问谢璟的?” 宁羽飞一愣。 太子殿下嗤笑道:“不止这样吧,他那么会演戏,那么能装,你又那么在意他,出了这样的事,你肯定哭得很凶,甚至会担心到恨不得替他承受吧。” 这种情况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羽飞真的生气了,他气的是沈凌煜在这种情况下还计较这些,难道这比命都重要吗? “别说了!”他声音冷下来,试图用通讯器联系外面,不管怎样都得先出去,他不知道沈凌煜的情况,但肯定是撑不了太久的。 可要命的是,通讯器没有信号。 宁羽飞心焦如焚,太子殿下却还在冷嘲热讽:“我死了也没关系,他受了伤你就哭得像天塌了一样,还陪了他整整三天……” 宁羽飞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断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外面的侍从呢?他们怎么还不来救援!” 他急的要死了,真的怕沈凌煜会死在这里,可是他不敢慌也不能慌,他要冷静下来,平静下来,想想怎么才能逃出去,想想怎么才能让太子活下来! 可是他这冷静的姿态却彻底激怒了沈凌煜。 第50节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遭遇,同样的付出,为什么换了人一切都变了? 是谢璟,他会崩溃到好像世界末日。 换成是他,他却能这么冷静的面对! 沈凌煜只觉得身体里气血翻涌,本想用温和一些的手法来揭露这一切,但现在他不想了,不管了,他要让宁羽飞看看,看看他到底爱上了一个何等虚伪何等狡诈的男人! “谢璟是个骗子,地地道道的骗子,你和他在一起,只会被玩弄于鼓掌,我说多少次你都不信,既然这样,就自己看吧!” 他说了这一通话,宁羽飞却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然后,更加让他惊讶到无法理解的一幕诞生了。 眼前忽然亮了起来,他看到了一切,却又像什么都没看到。 崩塌下来的回廊,声势极大,极其震撼,周围被震起的灰尘让整个空间都陷入了极端的混乱之中。 但这么可怕的景象,这么灾难性的一幕,却穿透了他的身体,没有让他受到丁点儿伤害。 画面极为慑人,声音也逼真到了极点,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是……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别说是死掉了,连一点儿疼痛都没有。 宁羽飞完全懵掉了。 这时候沈凌煜森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到了吧,多么精密的虚拟成像技术,也就大榭侯爵府有这个本事搞这么一出‘真实’的灾难现场了。” 沈凌煜在说这话,但宁羽飞却像有种压根听不懂的感觉。 但太子却不会这样停下来,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这可怕的一幕如同被按下了后退键的电影一般,开始急速后退,然后……回放。 “谢璟多有手段?为了让你对他旧情重燃,不惜下血本搞这么一出‘苦肉计’,不过也真是好用,让你想起你们初遇时候的事了吧?” “受点儿皮外伤就让你鞍前马后的照顾他整整三天,还勾起那么多旧情,赚一个拼死救你的‘恩情’,谢璟可真是一箭三雕,算无遗策!” 沈凌煜一句一句说着,随着那‘灾难’的戛然而止,周围也亮了起来:“小飞,你知道的谢璟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谢璟,他的心机他的城府他的虚伪……” 他话没说完却猛地顿住了。 因为周围全亮了起来,他终于看清了宁羽飞。 眼前俊秀的青年远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他面上的表情不是冷漠,不是平静,甚至不是知道真相之后的震惊。 他眼眶泛红,密密麻麻的泪水淌满了白皙的面颊,浅色的唇微微颤抖着,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全是……庆幸。 对,是庆幸,庆幸灾难没有发生,庆幸一切都是假的,庆幸他们都没有受伤。 沈凌煜怔怔地站着,下一刻,宁羽飞死死地抱住了他,声音里强撑的冷静都没了,只剩下一阵阵的后怕:“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没事太好了,你没有事,真的、真的太好了。” 沈凌煜一动不动,身体整个僵硬了,宁羽飞明明在他怀里,他却不敢把手伸出去,就好像这是个美丽的梦,只要动一下,梦就要醒了。 ……醒了之后得多么绝望? 但是,宁羽飞的声音还真真切切的响在他耳边:“以后别这样了,这样的玩笑别开了,太吓人了,我真以为你被那回廊砸了,我以为你……” 他的语无伦次,他的慌乱紧张,如同一股股温热的泉水,穿透了皮肉,直直涌进了血脉里,瞬间让冰冷的身体全部热起来,沈凌煜伸了伸手,终于用力地抱住了宁羽飞。 “对不起。”他贴着他脖颈说。 宁羽飞是真被吓懵了,过了大半天才勉强缓过劲来。 他只是见识少了些,但也不傻,前前后后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也没法去评论这事。 不过,总归不是坏事,既然只是虚拟影像,那就没人受伤,太子没事,谢璟没事,很多人都没事,一场虚张声势的灾难,虽然挺挑战心脏,但总比真正发生了要好。 到这会儿,宁羽飞也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执意要带他来机甲展了。 大概是他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事,然后想要揭露出来让他看清楚,所以想尽办法让这一幕重现。 宁羽飞想通之后,心里的滋味也是一片乱七八糟。 太子从小的经历导致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现在宁羽飞对感情的‘不忠’更极大加重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让他越发敏感,拼了命想把谢璟从他身边拔除。 然后,有了今天的事。 宁羽飞平静下来之后,沈凌煜已经恢复了原样,他只字不提谢璟,心情好到全程都拼命向外砸那闪瞎人眼的‘帝国瑰宝式微笑’,晃的人睁不开眼。 他高兴了,想要哄人的时候,那真是任谁都招架不住。 笑得迷死人,说的话甜死人,贴心细心还爱撒娇,宁羽飞本来还挺有心事的,没多会儿又抛到脑后去了。 回到伯爵府,太子殿下又留下来用了晚餐,他对着杨若云说几句好话,杨若云便兴冲冲地去了厨房,别说是做菜了,让她把比邻星的铺子卖了去辰星塔订餐她八成都肯干!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沈凌煜才依依不舍的离了伯爵府。 宁羽飞出来送他,他一扯把他拉入阴影里,对着他的唇亲了好几次,眼看着又要胡来,宁羽飞赶紧打断他。 太子殿下也不着恼,反而是特别舒心的把他拥入怀里,叹息道:“小飞,我今天太开心了。” 宁羽飞本来也挺开心的,但‘回廊塌陷’那事是真给他造成心理阴影了,他想想都后怕,即便知道是假的,可心里还是不舒坦。 “赶紧回去吧,你出来一天,恐怕事都堆成山了。” “没事,忙不完的。” 宁羽飞哭笑不得:“时候不早,我该睡了。” 沈凌煜缠着他抱了半天,也知道自己该回去了,最后又讨了个吻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送走了太子殿下,宁羽飞嘴角还带着点儿笑容,他转身想回家,却眼睛一瞥,看到了那隐在暗处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飞行器。 蓦地顿住了脚步,宁羽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飞行器的门划开,一身银灰色议院制服的男人走了下来,他身形修长,姿态优雅,哪怕是在漆黑的夜里,那俊美的五官仍旧压过了皎月的光辉,成了最夺目的存在。 宁羽飞看着他,没向前也没退后,只是这么稳稳地站着,安静地看着。 谢璟肯定不是刚来,只是因为看到了沈凌煜,所以他隐藏了行迹,等到太子离开,他才出现。 在温柔的夜色里,议长大人的声音似乎比这晚夏的微风还要舒缓清雅:“小羽。” 他轻唤着他的名字,宁羽飞却蓦地感到了巨大的疲惫感…… ‘你永远都看不透他,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轻而易举就能把你玩弄于鼓掌……’ 太子殿下说得话他不是没听见,只是当时不想去考虑,但现在却一股脑涌上来,不用思考都知道这些话全是对的,没有丁点儿争议性。 所以他现在不是很想看到谢璟。 宁羽飞前前后后的情绪转变,谢璟怎么会察觉不到? 刚才还因为沈凌煜而嘴角溢着笑容,现在却因为看到他而沉下脸。 宁羽飞不善于掩藏情绪,即便是擅长,也不可能会瞒过他。 谢璟眼帘微垂,神色不变,声音更是没有丝毫波动,当然也不会提起刚才的事,他只温声说道:“刚从议院回来,恰好路过伯爵府,想着也许能见你一面……”说着他轻笑了一下,“只是没想到真能这么好运。” 用这么动听的声音说着这么温柔的话,任人有天大的怒气只怕也会烟消云散。 宁羽飞算是很有免疫力了,可也有些被影响到,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么晚了,学长快些回去休息吧。” 谢璟扬起的桃花眼里有一丝丝失落,但很快他就轻声道:“好,你也早些休息。” 宁羽飞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硬着头皮转身,想先一步离开。 只是他刚迈开步子,谢璟又突兀地问了句:“明天的聚会你会来吗?” 他这话问的小心翼翼,华丽的声线压低,丝丝缱绻,但却杀伤力十足,撞的人心尖猛颤。 宁羽飞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了参加长公主生日宴前的私人聚会。 答应了又怎么会不去?他没回头,只闷声道:“会的。” 他这短短的两个字,谢璟却连声音都轻松了许多:“那明天见。” 宁羽飞默叹口气,终于回头,看着他说了句:“明天见。” 谢璟回望他,一双迷人的眸子里映满了一整个他,那动人的色泽似乎酿进了星辰,而这些数不尽的星辰只为了缠绕着眼中唯一的这个人。 宁羽飞心脏漏跳了半拍,慌忙转头,道了声“晚安。”匆忙回了伯爵府。 谢璟一直看着他离开,直到他身影消失,他在晚夏的凉风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了飞行器中。 刚刚坐稳,他敛眉,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沉声吩咐道:“查一下太子今天的行踪。” 约莫一个小时后,谢璟看着荧幕上的资料,整个人都霜冷的像一座冰雕,透出的寒气恨不得整个空间都彻底冰封。 *** 宁羽飞睡了一觉,第二天起了个清早,他先一步去基地报道,遇上了李大磊,李大磊拉着他说了会话,宁羽飞打听了一下元帅大人的行踪,李大磊挠挠短而立的头发说道:“好多天没看着了,似乎一直在中央区。” 宁羽飞应了下来,又问道:“安青中将呢?” 李大磊说:“也不在,昨天荆刑中将也出去了。” 宁羽飞皱了皱眉,他隐隐有些预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但这感觉太飘忽了,得到的讯息又少,没法做出精准判断。 不过他很信自己的本能,因为这玩意有时候比他的大脑都靠谱…… 李大磊这些天在基地里待的无聊,见宁羽飞还不走,便问道:“要不要去练武场?” 上次宁羽飞说要他多陪他练练,他还记着呢。 而且元帅大人也嘱咐过,说宁羽飞最近身体状态不佳,让他有多陪他活动筋骨。 李大磊跟着宁羽飞出生入死那么多次,自然了解宁羽飞的身手,虽然宁羽飞并不擅肉搏战,但多年历练下来,灵巧度很高,身手敏捷,不至于弱到被李大磊轻易放倒的程度,甚至用心的话还能把李大磊放倒。 李大磊人粗但心细,对于关心的人一直十分在意。他有些担心宁羽飞,所以才提了这个话头。 可宁羽飞一会儿还要去伯爵府,哪里敢陪他去练武场。 回头被打得爬不起来,丢人不说还费力气,一身疲惫地去参加人家的生日聚会,成什么样子? 所以宁羽飞两三句就推了:“过些天吧,我一会儿有事。” 李大磊当然不会强求他:“闲了来找我,身手不练会倒退的。” 宁羽飞嘴上应着,心里却吐槽:他哪有什么身手?去了练武场还不是单方面挨揍!还练身手呢,根本是练抗揍力! 离开基地,宁羽飞磨磨蹭蹭半天,带好了早就准备妥当的礼物才去了大榭侯爵府。 想到马上要见到谢璟,便会忍不住响起昨天发生的事以及太子的话。 人都是有趋利避害的本性,对于未知的看不透的弄不懂的东西,便有种想要躲开的冲动,当然也有人可能会好奇,但显然宁羽飞的性格绝对不是后者。 第51节 只是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临阵逃脱也不是他会做的。 硬着头皮进了大榭侯爵府,没见着沈天熏,谢璟却先一步迎了出来。 “母亲要晚些才能回来,先来做做吧,我让人准备了茶点,尝一些?” 宁羽飞一听沈天熏不在,涌上来的念头就是:早知道晚些来了! 可是来了也不能走,他只能应声道:“麻烦学长了。” 谢璟微笑:“跟我客气什么?” 谢璟今天似乎把工作全都推了,颇为悠闲地在侯爵府花园的凉亭里摆了茶水点心,陪着宁羽飞赏花用茶。 星际探索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衍生了无数宁羽飞全然不认识的植物,而侯爵府里收集的更是那些珍贵稀奇同时非常美丽的花卉。 宁羽飞不太懂这些,但谢璟向来贴心,有博学多识,用那动听的声音娓娓道来,衬着微风,配着美景,当真是让听的人舒心到了十足享受的地步。 只是宁羽飞还略有些心不在焉,兴致也没那么高昂。 谢璟眸色微闪,终于轻叹了口气,问道:“有心事吗?” 他这一问,宁羽飞一个激灵,连忙说道:“没有!” 他回复的越快,反而越是欲盖弥彰。 谢璟不动声色,只是看着他,浅灰色的眸子里温柔的像是朝阳下的湖泊,微微荡漾间波光粼粼,澄澈到似乎能看透一切。 宁羽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谢璟却没挪开视线,而是用如同湖中波纹般轻缓的声音说道:“你答应过我,我们之间要多一些交流,多一些信任,不要再因为缺乏沟通而心生芥蒂。” 经历过四年前的事,宁羽飞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会儿听到这话,他却有种额外刺耳的感觉,压了一晚上的闷气终于有了爆发的征兆。 “交流是相对的,可不是单方面的,难道学长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抬眼,乌黑的眸子盯住了谢璟。 谢璟微微一怔,半响后他坦白道:“我知道你昨天去了机甲展,和太子一起。” 他会知道宁羽飞并不意外,所以他没出声。 谢璟抬头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看到了那段虚拟成像。” 他承认了!就这样承认了! 宁羽飞理智上觉得这事他不该在意,更没资格生气,可是…… 谢璟勾了下嘴唇:“太子是怎么说我的?说我是为了让你念起旧情而演这么一出苦肉计?还是说我为了让你感激而做出一副舍命相救的姿态?哦,有可能都说了吧。” 顿了下,他看着宁羽飞,一双眸子里有些无奈有些苦涩,更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失落:“小羽,我的确有私心,的确想让你多陪陪我,但我不会只因为这样而胡来到这个程度。” 宁羽飞拧眉,刚想开口,却忽地被人给打断了。 一个小型模拟飞行器横空穿过,狼狈地停在了白玉石阶上,从上面滚下来一个慌乱的中年人,他一见到谢璟便大喊道:“阿璟,救救我!霍北宸这个疯子太嚣张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元老院都要……” 他未说完,谢璟起身,平静地看着他:“救?怎么救?帝都机甲展的那场事故已经查到真凶了,你知道是谁?” 他轻飘飘的语气却让来者面如死灰:“这……这个……” 谢璟盯着他,一字一句明明说的字正腔圆,可在这诡谲的时刻却额外的渗人:“令公子身边的那个女人可是天蛇族后裔!” 第44章 眼前的状况来得太突兀了,宁羽飞回神后意识到自己也许该主动回避一下。 谢璟和那人的对话里牵扯了不少事,他也许不应该听。 刚刚表现出想要离开的意图,谢璟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宁羽飞怔了怔,抬眼看他。 谢璟对着他的声线依旧是温柔动听的:“等我一下。” 宁羽飞支吾了一下:“不太方便吧。” 谢璟笑了笑:“我的事、任何事,你都可以知道。” 这话说得太戳心了,宁羽飞本来想走,这下却有些挪不开步子了。 其实不是他想知道,也不是他好奇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体会到了谢璟的心意。 如果没有四年前的记忆,他可能不会感触这么深,但因为那些事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他得到的是血一般的教训,也领悟到:如果他们彼此多了解一些,如果他别那么自以为是,那么一切灾难都会被扼杀在萌芽之中,谁都不会受到那么多的伤害。 所以……试着改变一下吧,改变一下自己。 宁羽飞留了下来。 这个小插曲对于那惶恐的中年人来说犹如不存在一般,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天蛇族都死绝了,不可能还有活口!” 谢璟讥讽道:“正因为有活下来的,才会酿造出那样疯狂的灾难!” 谢璟陡然加重了语气,周身的气势再也不是那般优雅无害,而是凛然肃杀的,常年居于上位的威严全部释放出,让周围的空间都紧绷起来。 宁羽飞忍不住微微拧眉,但他没退开半步。 听到这里,他差不多能知道是什么事了。 天蛇族是整个帝都星人的噩梦。 十三年前的那一场天蛇暴动,整个帝都星几乎全部沦陷,高官贵族乃至皇室都被囚困在此,偌大的银河帝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那时候的宁羽飞也是身临其中,只是他们的伯爵府太不起眼了,所以并未遭遇到天蛇人的袭击,当然那一段时间他们也过得极为惶恐,全家人躲在府里,靠囤积的营养液维生,压根不敢出门,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别看科技在不断发展,各种通讯手段强悍到能够贯穿星系,但当战乱燃起的时候,在释放了干扰信号的星球上,任何通讯网都全部瘫痪,压根无法通过这些往日里极为依赖的设备获得丁点儿信息。 直到霍北宸率军突围,在延续了三天三夜的疯狂血战后解放了被困的帝都星。 这是不是霍北宸的成名战,但绝对是他一生中最受人推崇的战役,平定‘天蛇暴动’奠定了他半生奇迹的基础,更是他问鼎帅位前的封将战! 那时候,从天蛇族手中逃出来的贵族们对霍北宸简直是感激零涕,包括当今陛下在内。所有活下来的人都不可避免的承了他的恩,如果没有他的冒死突围,如果没有他的骁勇善战,如果没有他的雷霆手段,只怕如今的银河帝国已经是另一幅模样! 但即便如此,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他亲手救下来的人却再度将他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所以说……人啊! 宁羽飞微微摇头,忍不住轻叹口气。 因为天蛇暴动,几乎所有人类对天蛇族都恨到了骨子里,帝都星的贵族们更是如此。 他们何尝受过这样的凌辱,何尝遭遇过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何尝体会过那般刻入骨髓的惶恐不安?得到救援之后,他们的找回了自己的武装力量,进行了疯狂反扑。 本来人数就不多的天蛇族又哪里应对得了? 他们凭借着特殊手段制服了帝都星,想的是用这些高贵的人类当人质来获得所需…… 但现在一败涂地,他们压根承受不住来自帝都星贵族们的怒火。 赶尽杀绝,用这个词来描述最恰当不过了。 当然了,再怎么实力悬殊,想要彻底除掉一个种族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天蛇族一路逃进了天蛇之环,银河的部队便没法再硬闯进去。 但可以确定是,整个帝都星,绝对不存在第二个天蛇族人。 这是心照不宣的,那样一场暴动之后,两个种族已经彻底结仇,谁都容不下谁了。 所以这时候谢璟点名李成云身边有个天蛇族,对于李元老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砸的他心灰意冷。 这样的罪名,当真是谁都救不了他们了! 但他不肯死心,着急喊道:“这是个局,这是霍北宸的栽赃陷害!他狼子野心,他想……” 谢璟却冷声打断了他,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眯起的时候危险性十足:“我当时在机甲展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会不清楚吗?” 李元老那发福的脸已经苍白如纸:“是你……” “没错,是我查出来的。”谢璟接了他的话头。 李元老忽地瞳仁暴起,嘶声力竭道:“你……你竟然和霍北宸联手!” 谢璟很轻的笑了下:“你想太多了。” 话音落,之前一直没行动的亲卫队上前,将这失魂落魄的元老大人拖了下去。 宁羽飞还有些回不过神,谢璟和霍北宸私下里有什么约定?这是他脑海中闪现出的唯一一个念头。 随后……他猛地心慌了! 议长知不知道他和元帅的关系? 元帅应该是知道的…… 议长呢? 应该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会这么平静?看看议长和太子殿下剑拔弩张的状态就知道了! 宁羽飞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他不太懂这些背地里的事,但很显然谢璟和霍北宸在做的事绝对是极具变革性的,要是因为他而出了意外。 只是这么一想,他脑袋嗡的一声,脸白的没了丁点儿血色。 谢璟握住了他的手,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不能露馅!绝对不能! 宁羽飞缓了口气,平复了心跳:“没想到还有天蛇族潜伏在帝都星。” “是的,天蛇人擅蛊惑,李成云贪图那天蛇女人的美貌,心智被摄,做了不少荒唐事。” 宁羽飞叹口气:“幸好被你发现了。” 他巧妙地把话题给岔开,谢璟却微微垂眸,盯着他:“为什么不问?” 这一句话蓦地让宁羽飞心虚了,正所谓心里有鬼的最怕半夜被敲门,他压根不敢多想谢璟这话的意思。 问什么?问元帅大人?问议长大大是不是和元帅大人联手? 卧槽!压根不敢提好嘛! 好在……是宁羽飞想太多了。 谢璟叹口气后柔声道:“不问也没关系,我全都告诉你,好吗?” 第52节 宁羽飞心脏猛提,但很快又慢慢地放了下来。 原来是要告诉他这件事。 谢璟不爱解释,什么事都习惯了自己去面对和承担,就像沈天熏说的,很多事他不说可能永远都没人知道。而有些事,在不作辩解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人理解成截然相反的意思,进而误解他。 之前的谢璟是毫不在意的,但现在他很在意。 误解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因为误解而产生的灾难以及错过的美好的东西。 例如他和宁羽飞之间那漫长而痛苦的四年。 如果重来一次,他仍旧不会放手,但绝不会那么自负。 机甲展上的事故的确是一段逼真的虚拟成像,也的确是谢璟亲手制造的,但目的却和太子殿下说的截然不同。 因为早就探查到李成云身边的天蛇族的意图,早就知道了他们在机甲展上准备发起了的恐袭,所以谢璟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将那些暴徒尽数控制住。 但只是这样,并不足以撼动有元老院做后盾的李成云,想要彻底根除这件事,必须让他坐实了罪名。 机甲展上人流涌动,如果真的出了事故,绝对会死伤惨重,那是一定不能发生的。 所以谢璟运用了虚拟成像技术,在大量知情人的配合之下,演出了一场虚假的‘灾难’。 效果是十分显著的,若非太子殿下揭露,即便是身处现场的宁羽飞也察觉不到丝毫异样。 听完这些,宁羽飞才慢慢松了口气。 如果真向太子说的那样,谢璟只是为了‘苦肉计’而做出这么大手笔的事,那宁羽飞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谢璟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放松下来,才温声说道:“我也是有私心的,原本不该那时候带你去机甲展,但真的不想错过好不容易得来的约会……”说着他微微顿了下,声音里有些几不可察的局促和不安:“那几天你对我的态度一直有些冷淡,我总觉得你是在做什么决定。” 他这样说着,宁羽飞心头一刺,忍不住叹息出声……可不是吗,那时候他一心想着和他分手,那频频被打断果然不是纯粹的意外,谢璟是有所觉察的。 “算是逃避吧,”谢璟继续说,“我想着如果自己受伤了,你至少不会……” 他没再说下去,其实说出这些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地突破了,人的性格不是轻而易举能够改变的。谢璟是表面永远的优雅温和,但骨子里的骄傲却浓郁到早已融入血肉的。他把这些袒露出来,不只是自我改变,更是将那藏在骨头、血肉中的骄傲拉扯出来,亲自踩到了地上。 宁羽飞叹口气,忍不住放软了声音:“你没事就好,其他的无所谓了。” 谢璟眸色微闪,欲言又止。 宁羽飞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还是觉得他在生气,其实宁羽飞有什么生气的资格?造成这一切局面的元凶难道不就是自己吗?如果别招惹这么多人,如果没有脚踏几条船,那他可以理所应当的生气,气谢璟瞒着他,气谢璟不告诉他,气谢璟让他提心吊胆那么多天…… 可现在,他有个屁的资格啊! 但是宁羽飞也不能再说更多了,他怕自己一开口便说多了,平白给谢璟无数的希望,等最后那些不堪全部暴露出来,不是更加的折磨人吗? 虽说如此,但今天他们是要相处一整天的,而谢璟的视线几乎全程都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宁羽飞起初还绷得住,到后头彻底妥协了。 如果说太子殿下是某种爱撒娇的大型猫科动物,那谢璟就是那出身优雅高高在上骄傲融入到每根羽毛里的华丽鸟类。 猫科动物收起利爪拿毛茸茸的大脑袋蹭你很萌,可这种完美到似乎全世界都只能仰视的高贵生物为了让你开心而不惜将爱惜的羽毛浸到泥潭里同样戳人心好嘛! 亵渎,真特么是亵渎! 宁羽飞卸下了心防,不再防备之后,享受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聚会。 沈天熏见到他高兴地不得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时不时在他和谢璟身上打转,那溢于言表的喜悦让宁羽飞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今天寿星最大,她高兴了,怎样都好。 聚会到下午两点才结束,沈天熏去休息了,宁羽飞也想回伯爵府。 谢璟却一把拉住了他:“休息下再走。” 下午也没什么事,宁羽飞想了想后说道:“行,不过学长你不忙吗?” 实在是一个两个都是大忙人,他怕打扰到他们。 谢璟微笑,桃花眼扬起,俊美的五官晃的人眼花:“不忙,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宁羽飞也跟着笑了:“现在不忙,可别晚上熬一宿。” 他一句玩笑话,谢璟却认真地回道:“值得。” 宁羽飞心头蓦地一跳,慌忙挪开视线来遮掩自己的过快的心跳。 和谢璟在一起,宁羽飞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似乎眨眨眼的功夫,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再待下去恐怕晚饭也要留在侯爵府了,宁羽飞起身说道:“学长,我该回去了。” 谢璟也没再留他:“我送你。” 宁羽飞应下来,一起走出伯爵府,上了飞行器。 当外面的视野开始急速后退的时候,谢璟忽地开口,声音很低:“小羽,别和太子走太近。” 宁羽飞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谢璟会突兀地来这么一句。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更不敢轻易再拿话去哄他。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支撑,宁羽飞真的不想再陷入这个怪圈。 虽说有些慌,但慢慢地,他莫名又冷静了下来。 谈一谈吧,既然谢璟主动开口了,他是不是可以趁机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深吸一口气,宁羽飞开门见山道:“四年前,太子殿下差点因为我死了。” 谢璟眸色微沉,但因为空间的灯光柔和,这一闪而过的情绪压根没法被人注意到。 他的声音很平静:“那只是愧疚。” 宁羽飞怔了怔。 谢璟继续说道:“你对沈凌煜的感情完全是愧疚和不忍,忧心他的童年,心疼他的执念以及因为他的付出而愧疚不安。” 他这样精准的点出来,宁羽飞竟然哑口无言。 谢璟轻声说着:“如果他只是沈凌煜,我不会阻止你和他接触,毕竟你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兄弟,但是……”他话锋一转,音调冷了下来,“他是当今太子,是帝国唯一的储君,是靠着非常人手段站到这个高位的男人,你要看清楚了,在他那迷人的微笑下,包藏的何等危险的残暴野兽。” 宁羽飞眉头紧皱,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可是却忍不住在排斥着。 谢璟盯着他,沉默了半响,最后微微敛眉,轻声道:“我一直犹豫着,这东西要不要给你看,因为无论你看不看,结果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宁羽飞隐约觉得这可能和太子殿下有关,他忍不住坐直,后背笔挺笔挺的:“是什么?” 谢璟顿了一下,才说道:“看看吧。我想要守护你一生,但却不该把你当成一个只需要被守护的人,你有自己的判断力,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很多事,你需要的是自己去做出选择,而非由我把最好的直接给你。” 这番话让宁羽飞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了许多。 谢璟真的在改变,改变了很多。他本来就是个非常成熟的恋人,而现在更是体贴到了会让人骨子里都觉得温暖。 宁羽飞设想了很多次自己到底会看到什么,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认为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会平静的去面对和接受。 可当这一段影像播放完毕,他还是久久不能回神,所受到的震撼强烈到了五脏六腑都胀痛的程度。 “为什么你会有这段影像?”由不得他不问,因为这实在是太久远了,太漫长了,这些应该早就尘封在过去的事为什么还会留有痕迹。 谢璟并不意外,只轻声道:“他是被大公侯爵府挑中的皇子,是皇后陛下想要收养的未来‘储君’,大榭侯爵府又怎么可能会不重视?” 很显然这段影像不会是谢璟弄到手的,只能是谢钦云,毕竟那时候的谢璟也不过是个少年,又哪里会…… 宁羽飞闭了闭眼,缓了口气之后问道:“这个……还有其他人有吗?” 谢璟眉头微皱,但很快他就说道:“太子不会放任这种资料在外面流荡,这些年已经拔除的很干净了,只是大榭侯爵府这里……”谢璟笑了下,“他暂时还是伸不进手的。” 宁羽飞停顿了很久才抬头,看向谢璟:“学长,这些能毁掉吗?” 如果流落出去,沈凌煜就完了,无论缘由是什么,无论遭遇是什么样的,只要这些讯息被公布出去,被有心人利用,那么毫无疑问的是太子会从云端跌入地狱,从此不得超生。 虽然早就料到了宁羽飞会说出这番话,但切实听到了谢璟还是有种心脏抽搐的剧痛感。 不过他面上半分都不显,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好,我当着你的面销毁它。” 宁羽飞还是有些不放心。 谢璟笑了笑,眼中有些无奈闪过:“如果我想用这些来要挟太子,又何必要给你看?” 宁羽飞身体微僵,有些出神。 谢璟看他这样子,很心疼,但却并不后悔,他伸手将他拥入怀中,轻缓的语调贴着他耳边响起:“我给你看这些,只是让你知道,沈凌煜很危险,非常危险,不要和他走太近,因为谁都无法预测,他下一步还会做出什么事。” 一个连亲生母亲都可以残忍杀死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宁羽飞睫毛颤了颤,最终闭上了眼。 杨若馨死的很蹊跷,很突兀,但宁羽飞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是被沈凌煜杀的,是被那个十三岁的少年用那么残忍的手段给折磨而死。 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这个疯子一样的母亲给沈凌煜造成了太多伤害,太多创伤,甚至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 可是……无论如何那都是亲生母亲,都是生下了他的人。 哪怕怨恨,但杀了也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用那么残忍,那么泯灭人性手段来…… 宁羽飞忽地想起了不久前,杨若馨的祭日,太子殿下曾带他一起去祭拜。 一阵阵凉意直逼脑海,宁羽飞完全无法想象那时候沈凌煜的心情。 这是杨若馨的祭日,但也是沈凌煜背负罪孽的日子。 他是在祭拜这个被他杀死的母亲,还是……年少的自己? 宁羽飞脑中闪过了当时沈凌煜说的那句话:母亲死后,倒是可以日日夜夜看着她渴望的帝宫了。 他杀了她,把她埋在了一个能永远看着帝宫却永远都够不到那华丽盛景的孤凄山头上。 当时的宁羽飞便想象过,沈凌煜这么做到底是在满足母亲的遗愿还是到死都都不肯让她安息? 现在他能够确认了,是后者,毫无疑问的后者。 后背升起的凉意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谢璟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他,用特别具有感染力的声音来缓和着他内心中地翻天倒海。 回到伯爵府的时候,宁羽飞已经能够平静下来。 他和谢璟道别,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家走,可还没走近家门,却被突兀出现的荆刑给拦下了。 宁羽飞走着神,但身体已经本能反应,站直双腿并拢,行了个笔直的军礼:“中将!” 荆刑穿着墨蓝色的军装,肩上搭着深灰色的大衣,那蒙蒙的水汽显示了他是从极北之地赶过来的。 第53节 出什么事了?宁羽飞忍不住思考。 荆刑递给他一件外套说道:“跟我来,阁下找你。” 宁羽飞没再多想,跟着上了战机。 他刚刚坐稳,尚且来不及想元帅找他是什么事,却瞬间被通讯器中杨若云的声音给惊得心魂猛颤。 “小飞,你外公他、他去世了。” 去世了?杨青海死了? 几乎是瞬间,宁羽飞想了那天在伯爵府后花园,听到的太子那断断续续的话语。 第45章 杨青海是杨若云的亲生父亲,是宁羽飞的亲生外公,但说实话,他死了,大家是连半点儿伤心都没有,反而有种诡异的解脱感。 作孽到这个地步,连死亡都不足以撼动亲人的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一生了。 若是往常,宁羽飞不会因为这个消息而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可现在他却周身都不舒坦。 杨青海怎么死的,太子殿下干的吗?或者是指使别人做的……这没什么区别。 即便这个外公再不像样,再渣到底,可……说杀就杀了吗? 别说是亲人,哪怕是个陌生人…… 宁羽飞闭了闭眼,想到更多的是谢璟的话。 母亲、外公、兄长……太子到底杀了多少人,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是个什么心情? 宁羽飞不太敢想,因为无论哪个思路都让他心脏一揪一揪地绞痛着。 他的神态自然瞒不过荆刑,男人拧了拧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羽飞携带的是民用通讯器,这种设备在战机里几乎是透明的,荆刑不至于去探听他的消息,但战机却会显示出信号的出入流转,所以荆刑知道他是收到了消息。 宁羽飞略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中将,你知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若是平常,他问这话八成会换来荆刑的一句嘲讽,但今天他神色太不正常了,荆刑又不是真心讨厌他,哪里会再拿话刺他,所以正经说道:“阁下没提,只说让你过去。” 宁羽飞也猜不出元帅大人找他做什么,但按照军令,首领召见是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过去的。 只是今天…… 宁羽飞叹了口气:“我能联系下阁下吗?” 荆刑问:“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宁羽飞斟酌着回道:“我的外公……嗯……去世了。” 他说出这话,荆刑明显的怔了下,接着他冰冷的神态放缓,眼中有担忧流露出来:“你先回去吧,元帅那边我去给你交代。” 他虽然和宁羽飞很熟悉,但宁羽飞的性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他在部队里几乎从未提过自己的外公,所以大家也不会知道杨青海是怎样的一个渣渣。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知对方外公死了,自然会觉得宁羽飞是伤心的。 不仅伤心还会担心,担心自己的母亲受不了,荆刑知道宁羽飞有个温暖的家庭,和睦的父母,那自然是非常爱自己的母亲的。 宁羽飞知道荆刑误会了,但他也不想解释了,他的确是想回去看看。 “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中将了。” 荆刑说:“我送你回去。” 战机调转了方向,宁羽飞回了伯爵府。 他想回来看看,却不是单纯地怕母亲伤心,而是想确定什么。 但其实到底要确定什么?去了男爵府的宁羽飞明白,什么都确定不了。 无论是不是太子做的,都不会留下丝毫痕迹,想要让杨青海这样一个无名无姓的年迈男爵死亡,简直是太轻而易举的事了。 压根不会让任何人有丝毫怀疑的可能。 假如宁羽飞没有听到后花园里太子的那番话,他也不会往这上面联想。 杨若云、宁羽飞还有大哥宁羽翔已经早早的到了男爵府。 宁羽飞来了之后,他们也只是彼此打个招呼,接着就是大段的沉默。 杨家已经没有半个亲戚了,杨若馨死后,杨青海只有杨若云这一个女儿。至于他自己的兄弟姐妹,听说似乎是有个妹妹,但早在几十年前就彻底和他断了来往,如今竟连杨若云都不知道这个姑姑在哪儿。 好好一个男爵府被作成这个样子,杨青海这人品是真让人不想多说一个字了。 临到死了,守在他身边的便只有这孤零零的三个人。 半个朋友没有不说,反而有上门讨债的。 杨若云没让他们进门,但也把钱都还上了,不管怎样,人都走了总不能再让人指着棺材骂一通。 葬礼办的规规矩矩,以男爵之礼下葬,从礼宗部得了些补偿,杨若云没留,全都兑换成一种时兴的安魂玉,放进了杨青海的骨灰盒里,沉浸了男爵公墓里。 一场葬礼,没人掉一滴眼泪,实在是哭不出来。 直到全都结束了,杨若云扑到丈夫怀里,终于落了泪。 不是为杨青海伤心,只是想起了很多荒唐事:她早死的母亲、妹妹、还有这个彻底破落的男爵府。 随着杨青海的离世,全都画上了终点,不好不坏,但只要结束了,总会让人忍不住伤感。 晚上的时候,全家人留在了男爵府。 现在早就不流行守灵了,但因为忙碌了一天,大家都不想回去了。 杨若云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睡在男爵府了,过些天,这里会被礼宗部收回,男爵杨家从此会成为一个彻底底的过去式。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伯爵府迎来了唯一的悼念者。 太子殿下踏着月色走来,修长的体型,俊美的五官,哪怕在夜色中也耀眼的像是天边骄阳。 杨若云最先看到他,她行了礼,凝重道:“殿下,您不该来。” 太子殿下轻声道:“该来,应该祭拜一下。” 他说着,去了灵堂,工工整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祭奠之礼。 杨若云看得眼眶发红,宁子安和宁羽翔也微微叹息,唯独宁羽飞……心脏沉了沉,面上的脸色不太好看。 太子殿下安抚了杨若云几句,要离开的时候看向宁羽飞:“能不能陪我在男爵府走走?” 他这话是看着宁羽飞说的,却一下子戳到了杨若云的心。 太子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之久,一草一木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时候他想要四处走走的心情,杨若云能够理解。 毕竟无论好坏,过去了就成了回忆,哪怕再痛苦再不堪,当回首再看时,也只会觉得——不过如此。 所以不等宁羽飞开口,杨若云便催促道:“去吧,陪陪殿下。” 宁羽飞有些不自在,但他不想在这时候忤逆母亲,更不想让自己心中想的事被在场任何其他人所知道。 略微犹豫了一下,他跟在沈凌煜身后出了屋子。 男爵府不算大,毕竟帝都星寸土寸金,一个小小的男爵,能够有府邸已经很不错了。 杨青海这些年浑的彻底,府里像样的都卖的差不多了,整个男爵府被折腾地空荡荡,走了一圈也看不到什么风景。 沈凌煜却十分有兴致,看到熟悉的便开口说两句。光秃秃的假山,杂草丛生的花园,这个破败的地方的确充斥了无数的回忆。 他说了一路,宁羽飞却一直默不作声。 沈凌煜何等敏感,从一进门他就意识到宁羽飞心情不佳,只是没想到源头。 这时候见他还是闷着,不禁问道:“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很记挂杨青海。” 宁羽飞当然不会记挂他,只是这话他从沈凌煜嘴里听到,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人是他杀的吧,基本可以确定了,不管有什么行凶理由,不管这个死掉的人有多么的该死,可是杀了人,杀了自己的外公,真的该这么无所谓吗?真的该这样平静地过来吗,甚至是走在这个男爵府里,用轻快的语气回忆这一切。 罪恶感,对……难道他没有一丁点儿身为人类的罪恶感吗? 宁羽飞从不质疑太子殿下做下的事是对是错,让他不断脊背发凉的是他的态度。 那种全然不把这种事当做是事的态度,那种不在乎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心态。 有什么比不在乎更可怕?有什么比明明触碰了身为人类的底线却觉得心安理得更可怕的?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子! 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心窝里升腾,宁羽飞停住了脚步,突兀地开口:“那天在后花园,我听到了你说的话。” 他模棱两可的扔出这句话,但沈凌煜却立刻捕捉到了真相。 那天,是指杨青海去伯爵府瞎扯胡闹吗?他说的话……能有什么话,无非是宣判杨青海死刑的话。 沈凌煜也站住了,他后背笔直,站在晚夏的凉夜中,有股子为萧索的滋味。 “所以……你是在气这个?” 宁羽飞听着沈凌煜平静地声音,只觉得胸腔里的邪火快喷出来了:“是你做的对不对?人是你杀的对不对?”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抛出的也是问句,他有什么必要去问?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希望沈凌煜骗他还是哄他? 然后,太子殿下开口了:“没错,杨青海是我杀的。” 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宁羽飞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凌煜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我不会瞒你,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 宁羽飞却像是听不到这句话。 沈凌煜微微拧眉继续说道:“他该死,早就该死了,以前的事我不想计较,但他不该打你的主意,他怎么能那样侮辱你?我心心念念都想把你留在自己身边,他竟然敢自作主张的把你推给别人!” 沈凌煜越说声音越森冷,宁羽飞猛地回神,转头看到的是他那似乎燃着漆黑火焰的金眸。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眸子,为什么里面映照的是死神的身影。 明明是那么迷人的微笑,为什么下面掩藏的是残忍和血腥。 那个怯弱的孩子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样子! 宁羽飞转头盯着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杨若馨……是你杀的吗?” 第54节 只要沈凌煜说一句不是,他便信了。 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只要他问了,他什么都会告诉他。 沈凌煜瞳孔猛缩,金眸里几乎看不到丁点儿光泽,但他还是缓慢说道:“你知道了。” 宁羽飞面色瞬间白的像纸一样。 沈凌煜拧着眉,一字一顿的说道:“是谢璟对不对?是他告诉你的!”最后半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启齿的低吼出声,那里面的彻骨恨意浓的让人心惊。 宁羽飞声音忍不住拔高:“是谁重要吗?还是说你也要去杀了他?或者把我也杀了?!” 他这话如同一击重锤,硬生生砸在了沈凌煜的身上,将他阴骘森然的神态全部击垮,露出了里面的脆弱和不安。 他着急的拉住了宁羽飞的手,慌忙道:“小飞,你听我说,我……” 宁羽飞用力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声音里全是疲惫:“我知道杨若馨做了很多错事,我知道杨青海也很不对,我也知道他们都该死,但是……你不能这样,你知道吗?你不能这样……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些事。” 杀人会成为习惯,并且会吞噬人性。 在战场上打过滚的宁羽飞尤其深刻的理解着这一点。 杀死仇人,是开启第一道防线;杀死碍眼的人,是第二条;等到杀了无辜的人,杀了亲缘,那就全完了。 诚然,杨若馨和杨青海都可以称之为沈凌煜的仇人,但不可避免的是他们又是亲人。 沈凌煜做了这些…… 不!不只是这些!还有沈奕君,还有…… 阵阵寒意涌上来,宁羽飞只觉得自己连指尖都是刺骨的寒意。 沈凌煜看着他这样,心里却怕极了,他知道宁羽飞接受不了这些,所以有意无意的都藏了下来,可现在他都知道了,他忽然很害怕,很怕从宁羽飞眼中看到厌恶,如果他厌恶他…… 犹如毒蛇的利齿刺入了心脏,沈凌煜体会到了近乎于麻痹的痛楚,他不敢抬头,只是用力地抱住了宁羽飞,不与他对视就不会看见,他的声音颤抖着,里面的恐慌伴随着言语全都流淌了出来:“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小飞,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杨若馨不死,我看不到任何希望,看不到,真的看不到!你母亲她会心疼我,会照顾我,但她不会将我从杨若馨的手里救出来,那是她妹妹,她还是在意她,她害怕我离开了,杨若馨会疯的更厉害,可是她没想过、没想过我整天在遭遇着什么!唯一在意我的只有你,你带着我离家出走,你替我挡住了杨若馨的棍子,你把我护在身下,我知道了你是在意我的,你是想把我救出去的,可是不行啊,你太小了,你比我还小,你做不了主,你的力气没法把我从那肮脏的沼泽里拽出来!” “我怕……”沈凌煜抱着他,滚烫的泪水直直地落入了宁羽飞的脖颈,灼热的温度似乎穿透皮肤直达心底,烫的人心脏猛颤,沈凌煜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小飞,我真的是很怕,我怕……到最后我出不来反而把你拽了下去,我怕连你都放弃我,那我真的一辈子都爬不出来,我这一生一世都全毁了。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杨若馨不死,我走不出来,我找不到走出来的路!”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宁羽飞天大的火气都找不到了归处,林林落落,飘在空气里,最终像离了燃料的星火,随着一声叹息,消失不见。他动了动嘴唇,终于把心里最担忧的事说了出来:“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我担心你走进一条死胡同,担心你一抹黑的走到底,担心你没从沼泽里走出来而是越走越深,把自己埋到窒息了还没有察觉!” “晚了。” 沈凌煜听到宁羽飞的这句话得到了极大地安抚,但就像他说的那样,晚了……早就晚了。 他明白了宁羽飞的心思,明白了宁羽飞不是厌恶他而是在担心他,明白了宁羽飞不是要放弃他而是害怕他失去自我。 可是……那头阴暗的野兽早就在没遇到过宁羽飞之前已经诞生在那里了,他看得到它,却没法将它赶走,因为它辖制住是他的心脏、血液、骨肉……所有一切。 二十年前,长达二十年的时间它早就和他融为一体,想要剥离出来,只能把自己杀死。 可是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 沈凌煜贪婪地嗅了嗅宁羽飞身上好闻的味道,声音喑哑,带着露骨的疯狂和偏执:“别离开我,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能控制住。我向你承诺,我不会走向那条路,不会彻底沦落,只要有你在,我一定会是个人,一定不会变成它!” 这是威胁吧。 宁羽飞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满心的无力感充斥在四周,如同冷水般将他全部浸泡。 他不管他,他就要偏执到底。 他不理他,他就会放弃人生甚至放弃这个世界。 可是他……宁羽飞嘴里一片苦涩,他不自信,他没自信自己能够一直撑下去。 当这条弦绷断了,会发生什么? 沈凌煜终于松开了他,金色的眸子里泪光闪烁,他可怜兮兮地样子就像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动物,明明有着利爪,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但却生怕眼前这个比自己弱小无数倍的男人丢下自己。 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红着眼眶看着宁羽飞:“我知道我这样说不对的,我知道我在威胁你,可是小飞……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真的不知道了。” 他哀求的声音落在了宁羽飞的心尖上,宁羽飞怔怔地站着,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抱住了他。 也许从第一次遇见沈凌煜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圈住了。 他是个孤儿,见不得小小的沈凌煜受那样的罪,他是个渴望亲情渴望家的,所以太能体会当时那个可怜巴巴的孩子了。 同情也好,怜惜也罢,从他伸出手的那一天,便注定了没法再轻松放手。 就像养了一个孩子,他长成什么样子,父母得负很大的责任。 那时候的宁羽飞任性的想要‘拯救’他,那么现在就该承担这些。 太子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没责任吗? 责任很大,要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 如果他心细一些,如果他多在意一些,如果他再多坚持一下……也许…… 算了,没有如果。 种下的因该尝的果,一直都很公平。 “我不说气你,”宁羽飞拥住了沈凌煜,声音闷闷的说道:“我是在气我自己。” 没有那样的能力,何必要去招惹这么多事。 自知之明这四个字,能刻入骨髓该多好。 第二天,他们一家人安顿了杨青海的骨灰,一起回了伯爵府。 宁羽飞进了家门,换上少将军服,起身去了元帅号。 元帅召见他,他料理完自己的事,需要前去复命。 一路飞到了北极区,进入元帅号的领地,迎面安青便走了过来。 宁羽飞行了礼,安青回了礼后问道:“家里的事料理好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宁羽飞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了。” 他不愿意多说,安青自然也不会多问,两人一起进了元帅号。 宁羽飞一边走一边问着:“阁下在吗?” 安青说:“马上回来了。” 宁羽飞忍不住问了句:“阁下在中央区?” “是的,”安青说道,“昨晚留在那里,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宁羽飞拧了拧眉,正想再问些什么,身后的舱门却忽地划开,伴随着冷冽的寒风,似乎有雪花飘了进来。 安青和宁羽飞急忙回头,直视前方的行了个礼:“阁下!” 踏着冷风进来的男人身上沾了雪花,黑色的大衣随意的搭在了肩上,内里的军装却笔挺凛然,将那结实有力的强大身体彰显到了极致。他走进来,随手把大衣脱下,雪花飘落,点缀在漆黑的军靴上,仿佛落进深夜的星光,透露出的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宁羽飞目不斜视,并不敢多看一眼。 霍北宸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走近后才抬手,满是茧子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捏了一下:“没睡好?” 宁羽飞站的笔直,声音清亮:“回阁下,家里出了些事,所以来晚了。” “你外公去世了?”霍北宸问的轻描淡写。 宁羽飞也不意外,他回道:“是的!” “给你放个假,带着父母去巴罗星散散心。” 听到这话,宁羽飞心里一暖:“多谢阁下!” 霍北宸收回了视线,大步向前后说道:“走之前先做件事。” 宁羽飞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能快步跟到了霍北宸身后。 元帅号很大,但分区极为明确,有个地方是宁羽飞很少去,但却耳闻已久的。 z区——关押囚犯的地方。 霍北宸走在前头,宁羽飞跟着,越往里走越有种心底打怵的感觉。 直到最末尾,一个厚重的乌金色的大门划开,宁羽飞看到了里面的女人。 她非常非常的漂亮,如同歌声惑人的海妖一般,哪怕被囚禁在此处,但却性感到了每个动作都让人心驰神往。 好在宁羽飞是个gay,所以他极快的回神,发现了这美丽女人肩颈处的青色的蛇形纹身。 天蛇族?! 第46章 天蛇族并非人类,而是在天蛇之环中生存的外星种族,虽然人类和他们积怨已久,但他们的真正形体却没有任何人见到过。 无限探索外星系后,纷繁的种族刷新了人类的想象力,让他们意识到并非所有生物都有固定的形体。 就像天蛇族,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能力,能够根据见到种族的形态自动幻化出对方能够接受的模样。 好在这种能力有辖制性,第一次幻化后便会固定,不至于见一次一个模样。 而所有的天蛇族的形态幻化都是不受控制的,仿佛天生能够适应任何环境一般,他们看到了人类便会变成人类,哪怕不想也做不到不变。 眼前的天蛇族的形态是一个非常漂亮性感的女性,难怪李成云会对她沉迷到这个地步了。 宁羽飞略微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璟曾说过李元老府上有位天蛇族,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只是宁羽飞不明白,元帅大人让他来做什么?让他见见这个天蛇族?为什么呢? 宁羽飞一肚子疑惑,但却没开口问。 霍北宸走进来的瞬间,那天蛇族便俯下身,垂着头,纤细的双手高高举起,而后卑微的伏在了地上。 她有着如海浪般的长发,因为身体的前倾而散落在地上,柔软的铺洒开来,额外的夺人眼球。 宁羽飞本来已经不再看她,但这一瞬间却有些挪不开眼睛,仿佛那丝丝柔软的长发有了生命力,带着一股特别慑人的魔力,蔓延到人的心底,莫名带起了一阵难耐的燥热。 这热度熟悉又陌生,从心尖上诞生,穿透进血脉,流淌至全身,最终突兀地汇总到了小腹处。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宁羽飞心脏一颤,慌忙挪开了视线。 但这刚挪开,却一下子和霍北宸对视了。 男人的神态平静,只是那眸子极深,似乎能把人给吸进去… 第55节 一眼之下,宁羽飞没感到丁点儿冷静,反而觉得那股热流更胜,如同柴火被点燃了一般,烧的人浑身上下都异常难受。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了特别沙哑的声音:“阁下。” 这简直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宁羽飞被自己吓了一跳,而不等他稍微清醒一些,霍北宸已经走过来,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越发强烈,宁羽飞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强烈地蛊惑着他,引诱着他。 他忍不住舔了舔唇瓣,无比地思念着…… 一阵刺痛蓦地从指间传来,宁羽飞陡然回神,身上的火焰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熄灭了大半。 他愣了愣才低头,看到这一幕后又猛地头脑一热。 霍北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着他的手,他指尖的刺痛正是这个男人造成的,他咬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溢出来,染红了薄薄的唇……宁羽飞感觉不到痛,只被这强烈的情se意味冲的血脉膨胀。 宁羽飞颤抖着伸出手,霍北宸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将他的手全部包住,而且很热,太热了,本来就那么热,这掌心的温度却还像是能够烫伤人一般,可是宁羽飞不想抽出来,那种灼痛感蒸腾,只让人觉得更加渴望。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羽飞觉得这状况不太对,可是大脑太晕了,理智被蚕食到只剩下一道飘忽的虚影,根本没法给出答案作出判断。 他只能轻唤着他:“阁下……”声音越来越不正常了,那沙哑的音色简直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旅者,等待水源的降临,能够缓解这种难耐的痛苦。 霍北宸的眸子极轻的闪了下,若是细心能够看到那漆黑色之中的微弱光亮,很轻柔很不易觉察但却切实存在着,他在宁羽飞的唇上很轻的碰了一下,嗓音沙哑:“等会。” 他要离开,宁羽飞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充满了水汽的眸子盯着他,虽然没开口,但那干燥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在无声地邀请着。 霍北宸的眸子陡然变深,他一把按住他的脖颈,眼看着炽热的吻就要压过来,却又猛地停了下来。 宁羽飞眼中全是失望。 霍北宸笑了下,拍拍他脸蛋说:“太久没做了,是我最近太忙。” 宁羽飞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离他这么近,为什么不肯满足他呢?为什么要推开他呢?为什么……要让他这么难受?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或者说是该怎么做,他不想松开手,一点儿都不想。 霍北宸放开了他的手,轻声安抚着:“乖,这里不适合,晚点。” 说着他终于离开了宁羽飞的身边。 在他走远之后,宁羽飞只觉得那股子邪火像是遇上了霜雪一般,慢慢地降了下来,乱成一片的大脑也逐渐清明,总算能够开始转动了。 他眼睁睁看着霍北宸走向了那个天蛇族,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天蛇族抬头,妩媚多情的五官上有一丝惊恐闪过。 霍北宸又低声说了句,这次宁羽飞听到了,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明白。 天蛇族也开了口,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如同婉转的鸟儿,勾着人的耳朵都微微发痒,但是……她说的话,宁羽飞也是一句都不懂。 不过这时候,宁羽飞知道了,大概是天蛇语。 天蛇族虽然能够幻化成人类的模样,但语言却是没法轻松学会的,他们擅长自己的语言,想要更好地沟通,用天蛇语交流是最好不过的。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宁羽飞看得倒是清清楚楚。 之前霍北宸从他指尖挤压出的血液被放到了一个极细的透明管中,他和天蛇族交流了一阵子之后,那天蛇族竟用指尖在心口处用力刺了一下,接着她面色苍白的将那自己浅蓝色的血液取出,放到了光滑的容器上。 霍北宸神色肃穆,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连眼睛都没有眨动分毫。 宁羽飞有些好奇,可是他不太敢走过去,刚才的失控感太强烈了,他绝对不想在体验一次。 因为角度原因,他没看清他们做了什么,只能看到元帅大人的神态。 霍北宸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漆黑的眸子更是半点儿情绪都不会流露出来,只是这一刻,宁羽飞清晰地看到了,那深色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怎么了?到底是在做什么事? 宁羽飞觉得自己该是知道的,可是缺乏的记忆不肯复苏,让他没法弄清楚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霍北宸离开了天蛇族,他走向宁羽飞,宁羽飞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可也仅此而已,霍北宸步子比他大太多,他退的一步还抵不过他前进的半步。 所以当两人从观察室走出来的时候,霍北宸已经握住了他的腰,俯身,一个热到超乎想象,一个渴望了很久,一个让人浑身细胞都在尖叫的吻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宁羽飞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薄弦‘砰’的一声,断的七零八落。他伸手环住了霍北宸的脖颈,因为身高原因他想要更加全面的享受这个吻,不得不仰起头,甚至微微踮起脚。不断的将自己送上去,不断地在这火热的温度里沉沦,意识模糊,只剩下渴望,渴望海中的浮木,追逐沙漠中的绿洲,贪恋着极深寒冬里那一缕动人心魂的火苗。 而霍北宸也毫无保留的配合他,吻着他,勾着他,给他身体上的极致体验,精神上的剧烈刺激,那么飘飘欲仙的滋味真是让人把什么都忘记,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互相索取互相给予,渴望着最后的密不可分。 宁羽飞最先忍受不了,他讨厌这碍眼的衣服,讨厌这拦着他们的屏障,可是用力地撕扯半天也没什么效果,脱不下来,怎么会脱不下来! 霍北宸眼底有笑意闪过,他一把按住他胡乱拉扯的手,另一只手环到他腰间,轻而易举地将他拦腰抱起,大步走向相隔了整整十个区的元帅卧室。 正常情况下宁羽飞是肯定不能接受这样的姿势,但这会儿他根本没意识到,反而觉得挺方便,不用走路,可以全心全意的把这些见鬼的衣服扯掉了! 霍北宸这下可没手来按住他,等到他们进入到卧室的时候,宁羽飞也成功的把那笔挺的军装给蹂躏的不成样子。 ‘嘶’的一声,宁羽飞把扣子拉断,终于看到了想看的,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直逼脑顶,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真是……性感到极点的身体,健康的吸足了阳光的小麦色,肌理分明,线条结实,这是一具让人绝对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身体,绝对的男性,绝对的力量感,绝对的强大。宁羽飞忍不住伸手,颤抖着碰了上去,而不等他触碰到那炽热的温度,霍北宸已经将他压到了墙上,铺天盖地的吻袭来,他轻而易举将宁羽飞浅蓝色的军装脱掉,大手抚了上去,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宁羽飞也笨拙地把手伸过去,只可惜已经分不清是霍北宸带给他的热度更灼热还是自己触碰到的更加炽热…… 霍北宸这下可没手来按住他,等到他们进入到卧室的时候,宁羽飞也成功的把那笔挺的军装给蹂躏的不成样子。 ‘嘶’的一声,宁羽飞把扣子拉断,终于看到了想看的,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直逼脑顶,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真是……性感到极点的身体,健康的吸足了阳光的小麦色,肌理分明,线条结实,这是一具让人绝对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身体,绝对的男性,绝对的力量感,绝对的强大。宁羽飞忍不住伸手,颤抖着碰了上去,而不等他触碰到那炽热的温度,霍北宸已经将他压到了墙上,铺天盖地的吻袭来,他轻而易举将宁羽飞浅蓝色的军装脱掉,大手抚了上去,在他身上到处点火。 宁羽飞也笨拙地把手伸过去,只可惜已经分不清是霍北宸带给他的热度更灼热还是自己触碰到的更加炽热…… 霍北宸太熟悉他的身体了,松开他的唇,炽热的吻向下,在下巴上慢慢啃咬,宁羽飞受到暗示般的仰起头,他顺着他的脖颈,喉结,一直吻到了锁骨,明明是那么冷薄的唇,此刻却像是燃着火焰一样,所过之处,一片滚烫。 宁羽飞只觉得这太磨人了,他想要更多,想要更加剧烈的刺激,身体的记忆全然复苏,下腹胀痛的厉害,他环着霍北宸的脖颈,下身不断地磨蹭着,那被裤子包裹的地方想要人碰触,想要爱抚,想要肆无忌惮地宣泄。 霍北宸眸子微闪,低哑的声音充满了磁性的性感:“每次都这么急,多忍一会儿会更舒服。” 宁羽飞却受不了了:“给我,给我好不好?” 他低低哀求着,身体的难耐让他把什么都忘记了,什么都抛弃了,下身涨的快疯了,更加磨人的是身后的那羞于言语的地方,竟也是一片麻痒。这种滋味太可怕了,他到底在渴望什么,在希求着什么,脑中闪过了短暂的画面,可是看不清楚,一片蒸腾的热气下,他只想要满足,只想尽快从这痛苦的滋味中解脱。 宁羽飞眼眶发红,可是除了死死抱着霍北宸什么都做不到。 霍北宸轻叹了口气,左手拖着他的腰,右手扯开他腰带,将那昂扬的小东西解放出来,随后,握住了它。 宁羽飞蓦地睁大眼,发出了不受控制地低吟声。 霍北宸堵住他的唇,右手灵活的动了起来,宁羽飞完全被这剧烈的冲击给撞的脑袋发胀,心神剧颤之下,他只觉得一股灭顶的快感袭来,身体一阵剧烈的哆嗦,脑袋已经彻底一片空白。 射了,只是套弄了三四下。 霍北宸明显怔了怔,看着手中黏腻的液体,终于失笑,他忍不住在宁羽飞唇上啄了下:“是我不好,这么久没碰你,憋很长时间了吧?没事,今天一定好好喂饱你。” 话音落,他手指向下,滑向了那隐秘的入口。 宁羽飞整个人瘫成了一片软泥,连半点儿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他急促的喘息着,高潮的快感让他本就迷失的神智更加不知去向何方。 直到身后的某处被触碰到,他颤了颤,被心底那不断尖叫的渴望给惊到了。 霍北宸不急不躁,本想认真做一下扩展,可当手指触碰到那柔软的穴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那里黏腻湿滑,自主分泌出的液体已经让紧闭的入口做好了准备。 “你啊,”霍北宸低低笑了声,沉沉的嗓音里满是宠溺:“忍这么久怎么不主动来找我。” 话音落,他直接将宁羽飞一双修长的腿架起,灼热的下身顶在了那温软的入口处。 宁羽飞眸中一片茫然,没有聚焦的瞳孔显得特别可怜,就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动物。 霍北宸心中一滞,但下身却猛地一用力,挤进了那柔软炽热的地方。 宁羽飞陡然睁大眼,因为这剧烈的痛苦而低鸣出声:“痛,好痛。” 霍北宸垂首,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安抚着他,撩拨着他,下身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挤进去一个头后就不敢再动了:“放松些,好久没做,你那儿太紧了。” 放松不了!宁羽飞紧张地心脏都在怦怦乱跳,他其实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是却莫名有些害怕,他死死地抱着眼前的人,就像抓着浮木一般,可身体还在飘荡,还在摇晃…… “别怕,羽飞,没事的,你这样的咬着,我进不去。”他低哑的嗓音带着神奇的能力,莫名安抚了宁羽飞心底的恐慌和不安。 他听他的话,不再紧绷着身体,刚刚放松了一下,却被猛然的贯穿给震得惊呼出声:“不……不要!” 太痛了,哪怕有了足够的润滑,但还是太可怕了,痛的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宁羽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他混乱的脑中终于有一丝丝清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候之后,巨大的惶恐擭住了心脏,他想要躲开,想要拒绝,可这一丝丝清明,在身下那巨大的东西开始缓慢抽动之后,彻底破碎,消散的无影无踪。 毕竟是早就契合的身体,虽然进入的那东西尺寸大的惊人,但在霍北宸不断地亲吻和爱抚下,宁羽飞总算慢慢适应了。 身体放松,那里就不会箍紧到让两人都发痛的地步,霍北宸忍耐到现在也到了一个极限,他抽动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下,进入、拔出,每一下都把那紧闭的地方撑到了最开,坚硬的肉棒戳进柔软的穴里,似乎连最细微的纹路都匹配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滚烫,炽热,滑腻,紧致,在这慢慢推动之下被放大到了极限,刺激的人头晕目眩。 宁羽飞失神的发出细碎的音节,霍北宸含住他胸前的小突起,啃咬舔弄,逼得它昂首挺立后,他猛地加快了速度,开始了毫无顾忌的冲撞。 巨大的快感铺天盖地而来,宁羽飞维持着这个被动的姿态,似乎所有的神经都聚集到了那被侵入的地方,无边无际的刺激涌上来,让人体会到了什么叫极致到巅峰的快乐。 刚刚射过一次,可在这样高频率的刺激之下,宁羽飞不受控制地再度抵达了高潮。 过度的快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失控地摇着头,哀声道:“不要,不要了……” 可当霍北宸冲撞到他体内某个点的时候,那拒绝地声音又再度变了调。 “爱哭鬼。”霍北宸动作不停,俯身在他面颊上吻了吻,尝着那苦涩的眼泪,他的声音却缱绻温柔到如同情人的低语,“现在就哭起来了,一会儿可怎么办?” 回答他的是宁羽飞凌乱破碎的呻吟声。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宁羽飞的意识不停地在飘忽、快乐、更飘忽、更快乐之间徘徊,到后面他除了不停的哀求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不只是他憋了太久,霍北宸也太久没有碰他了,积攒下来的热量一股脑灌进去的时候,宁羽飞被烫的直哆嗦,只可惜前面射过太多次,这会儿那可怜的小兄弟只能吐出些透明的液体,可怜巴巴的模样惹人疼得很。 第47章 硬生生被做晕过去,宁羽飞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倒在凌乱的床上,微微蜷缩着,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因为这小频率的动作,他身下某处被灌满了的地方有白色的液体慢慢流出。 霍北宸俯身看着,喉结耸动,只觉得一股热流直逼小腹,刚刚发泄过的地方还昂首挺立,半点儿没有消停下去的意思。 不过,不能再折腾他了。 霍北宸伸手,将他抱起来走向了浴室。 整个过程宁羽飞都没有意识,他如同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中,安静的像个熟睡的婴儿,满足、惬意,还有浓浓的疲惫。 霍北宸给他清理着身体,却不禁眉头微皱。 宁羽飞的身体素质并不差,在部队里打滚了四年的人,怎么可能会虚弱? 但现在…… 其实不至于说弱,但绝对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体力。 第56节 想起前阵子那场星舰事故,霍北宸垂眸,漆黑的眸子里深不可测。 他给宁羽飞清理干净,换上了柔软的睡衣,放到床榻上之后,起身离开了卧室。 宁羽飞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车轮给碾过了,酸酸麻麻,连动一下都觉得吃力,紧接着身后那耻于描述的地方有火辣辣的感觉不断扩散,无比清晰地揭示着他都做了什么,做了何等疯狂的事! 本来是连动一下都难得,可这一瞬,他猛地坐了起来,拉开被子一看,头皮一阵阵发麻,想死的心从来都没像现在这么强烈。 他和元帅做了!做了个彻彻底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失控成那副样子! 对于现在的这个宁羽飞来说,他的确是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经验,脑中以前的记忆也并不清晰,只是记住了那份热度和渴望,具体的情形其实根本没那么明白…… 可这次,太清楚了!太他么的清楚了! 宁羽飞抱头呻吟了一声,一片混乱的脑袋已经没法告诉他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像什么样子啊?他那是个什么饥渴的鬼样子! 可他明明没有那么放纵,也不是个对发泄特别执着的人啊,为什么昨天会那么堕落成那样…… 简直像是中了春、药似的,连神智都不清楚了。 等……等等! 宁羽飞慢慢降温的脑袋终于能够勉强思考一下了。 在没见那天蛇族之前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虽然之前也对元帅的亲近有些无法抵抗,但绝对不至于像昨晚那样彻底失去理智,简直像个疯子一样的在哀求着霍北宸。 稍微一想,宁羽飞便想一头撞死,太羞耻了,羞耻度破表了! 这不正常,真的不正常,他不该是那样子的,他怎么回事那副样子! 停住停住,宁羽飞半点都不敢想昨晚发生的事,那些画面每一个都像是带着电一般,在脑子里过一过浑身都要被烧起来。 他大力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回忆一下之前的事。 似乎是在看到了天蛇族的头发之后,他便开始不太正常,后来元帅大人似乎从他指尖采了血,然后做了什么…… 好像是在和那名天蛇族交流,可是说了什么他听不懂,只记得那天蛇族从自己的心窝处取出了湛蓝色的血液,然后呢? 然后他想不起来了,那时候的脑袋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只想着霍北宸能亲亲他,能帮帮他,能把他身上烧着的火打压下去。 接着,更加不堪回忆了。 都是些什么事! 宁羽飞倒在了床上,因为后仰的动作,屁股被压到,那火辣辣的痛楚让他面色白了白,忍不住翻了翻身,只敢侧躺着。 造的什么孽啊! 宁羽飞躺着一动不动,没多时竟又睡了过去,实在是累得很了,全身上下都乏,虽然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睡在这里,可是却真的是起不来。 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人进来了,宁羽飞警醒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一袭紧绷军装的元帅大人。 霍北宸俯首看他,嘴角扬了扬:“这下舒服了?” 宁羽飞听这话,脑袋嗡的一声,连忙挪开视线,但脸颊上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不自在。 霍北宸饶有兴致的看着,心情非常不错:“做的时候要不够,做完了又害羞,嗯?” 宁羽飞哪里敢接话,他简直想立马夺门而出,从此再不进这地方半分,太丢人了啊,丢死算了! 霍北宸逗了他几句便坐到床边,大手贴着薄薄的杯子按在了他腰上。 宁羽飞极其明显的颤了颤,霍北宸拍了下:“别乱动。” 这话音很低,宁羽飞满脑子都是昨晚上元帅说的‘情话’,脸更红了,但却是真不敢动了。 不过奇妙的是,元帅火热的大手在他背上按压游走,可是宁羽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轻微的碰触,甚至只是气息的缠绕而神志不清了。 虽说霍北宸的确是在帮他放松身体,手法老道,没什么情se的味道,但宁羽飞实在是被前几次吓到了,别说是这样碰触了,他几乎是气氛稍一暧昧就腿软,可现在……为什么这么有定力了? 想不明白,但总归是好事,宁羽飞对于自己的身体终于归自己大脑所管这件事是非常感动的! 他这儿倒是稳住了,霍北宸却眸色越发暗沉起来,他昨晚并没满足,或者该说只是尝了点儿甜头,现在看着身下人修长的后背和劲瘦的腰肢,想象出那紧致火热的迷人地方,不禁有了反应。 也许该再做一次,这一次可以不那么折腾他。 这样想着,他手下的动作变了味。 宁羽飞敏锐地察觉到,他一哆嗦,忍不住转头看过来。 霍北宸却整个压了上来,灼热的吻直接落到了他白皙的后背上。 一阵阵热流直逼脑海,宁羽飞几乎是立马起了反应,可这次他没之前那么失控,有反应是正常的,但不至于失了心智。 努力平静了一下,宁羽飞第一次在霍北宸的撩拨下保持了清醒。 “阁下,”他还是微微喘息了一下,“我能和你谈谈吗?” 霍北宸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他私心里还想着继续,而且继续的话宁羽飞也拒绝不了他,但是当抬头看见青年澄澈的眸子时,他停了下来。 扯过被子将宁羽飞光滑的后背盖住,霍北宸看向他:“怎么?想谈什么。” 宁羽飞微微松了口气,但其实心里还是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一直没勇气把话说出来,但现在必须要说出来了,不管之前的自己是在想什么,但现在的他是真的不该继续这样的关系。 他连那两段感情都理不清楚,又怎么能再和元帅大人发生这样的事。 正要开口,宁羽飞蓦地响起之前霍北宸问过的那句话:两年前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吗?他当然不记得,而且还忘得干干净净,连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可是不想在逃避了,不能再逃避了,宁羽飞低着头,硬着头皮说道:“昨晚的事,可以不要再发生了吗?” 他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真的说出来了,哪怕立马被砍死,他也值了! 毫不意外地短暂沉默,霍北宸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的意思是,以后不和我做了?” 宁羽飞心脏抖了抖,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但却没有退缩:“是、是的!” 接着是漫长到让人窒息的安静。 宁羽飞做足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做好了要承载元帅怒火的准备,被开除军籍,被揍一顿,被冷嘲热讽……都没关系,是他该受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宁羽飞忍不住抬头,却一下子望进了霍北宸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火苗,没有生气,更没有他预想中的滔天震怒,他很平静的看着他,甚至是有丝几不可察的包容和宠溺。 宁羽飞怔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霍北宸在他头上揉了揉,声音低缓:“没关系,不想的话就不做了。” 是这样吗?应该是这样吗?宁羽飞懵了,他忍不住重复了一下:“我是说我们变回单纯的上下属关系,我们……” “好了。”霍北宸没让他把话说完,而是亲密的在他额间吻了一下,安抚道,“有些事你忘了,等想起来了再说吧。” 宁羽飞不甘心:“我的确是忘了些事,但是我即便是想起来也不会……也不该和您这样的。” “别想太多。”霍北宸的声音非常平静,“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宁羽飞愣愣的半天都回不过神。 霍北宸起身,临出门前说了句:“回伯爵府吧,一家人出去散散心。” 宁羽飞自己呆呆的趴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他和元帅大人这么简简单单就断绝了关系? 在略微失落之后,一股莫大的轻松涌进了血脉里,让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放松了。 果然他和元帅大人只是单纯的床伴关系,没什么感情纠缠,所以结束的也比较容易! 宁羽飞本来没了力气,这会儿一下子干劲十足,顿时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 他休息了一会儿,穿好衣服回了伯爵府。 元帅号,中控区,大量的信息在闪烁着,一袭深色军装的男人靠在座椅中,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自动门划开,安青走了进来。 霍北宸没抬头:“人走了?” 安青应道:“是的,羽飞前往巴罗星的话,需不需要加强防御。” 霍北宸眸色深沉,唯独嘴角勾了一下,略带嘲讽地说:“不用了,有人会陪着他。” 安青一顿,没再出声。 沉默了半响,霍北宸起身,修长的身影在莹莹绿光下有种诡异的压迫感,他开口,声音冷冽如冰:“走吧,是时候让元老院自尝恶果了。” 宁羽飞还没到伯爵府,迎面就碰上了议长大人。 谢璟似乎等了他很久,见到他后微笑道:“刚好这几天有时间,一起去巴罗星……” 他话没说完,忽地视线下移,死死地盯住了宁羽飞luolu出来的脖颈。 宁羽飞真没想到会和他碰上,所以压根没…… 卧槽!完了!吻痕! 宁羽飞是真没想到,这样的惨痛遭遇,他竟然能遇上两回! 还不等他说点儿什么,他身后蓦地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表哥,大清早的来找小飞有什么事?” 是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福灵心至地给三位男神起了个称号,如下: 甩锅侠——元帅大人。 背锅侠——议长大大。【我熏疼你】 至于咱们的太子殿下,来来来,殿下你自己说自己是什么侠。 太子殿下(恶狠狠):砸锅侠! 第48章 前后夹击,要死还是要完?! 第57节 特么的是要死也要完! 宁羽飞不敢回头,他在思考自己脖子上的吻痕,是不是能藏一藏,这要是让太子殿下看到了,绝对会炸了! 这两人要是当着他的面打起来,卧槽,这样美的画面他想一想都觉得世界末日来临了! 而且他俩万一一沟通,得知这吻痕是第三个人留下的…… 尼玛啊,老天爷你是要玩死我! 宁羽飞脑袋转了三百六十五圈,想了无数个方案,最终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招,他能做的只是拖着时间,先不回头,能拖一秒是一秒,能晚死一会儿是一会儿qaq。 幸好这状态太诡异,他这样僵立着竟然也不惹人怀疑。 而那两个男人已经针锋相对的冷言对峙起来。 “我和小羽见面,还需要向太子报备?”议长反击了他一句。 太子殿下皮笑肉不笑:“怎么不能?已经过去的前男友天天来纠缠有个什么意思?” 前男友这三个字无疑刺中了议长心底最不想触碰的回忆,他面色冷了下来,伸手一把将宁羽飞拉过来,死死地按到了怀里,用温柔到让人心惊胆战的声音说着:“是不是前男友,还用不到你这个‘表哥’来判定。” 说完这话,他恰好垂眸看到了宁羽飞脖颈上的红痕,一想到这是太子做的,那股子邪火就直直地窜到了脑顶,谢璟往日里是最绅士最有风度的,但此刻他垂首,用着近乎于粗暴的力气咬上了宁羽飞的脖颈。 宁羽飞压根躲不开,他吃痛的闷哼出声,忍不住轻唤道:“学长……” 他其实是怂的,但却因为嗓音里的沙哑而莫名蔓延出另类的味道。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在场的两个男人。 谢璟一想到就在不久前宁羽飞也这样任太子亲吻,也用这样的嗓音喊着太子,心里就像是被插了无数道利刃,刺痛的让人连如何呼吸都忘记了。 太子看到他的动作,金眸里一片血红,声音里压着滔天的怒火:“谢璟你他妈放开他!” 谢璟抬眸,以冷到阴寒的视线盯着他:“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 “我没资格?你做的那些事……” 眼瞅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要引爆核弹了,一直沉默的宁羽飞不能怂了,他深吸口气,打断了太子的话:“不要说了。” 他一开口,两人都安静下来,视线纷纷挪过来,聚焦到了他身上。 宁羽飞真觉得这眼神要能把人烤焦,他现在一准都熟透了,而且最熟的地方是脖子,因为那点点红痕太特么扎眼了! 现在他该庆幸的是,好歹他们还在互相误会着,但愿不要穿帮,虽然觉得希望渺茫…… 可宁羽飞还是觉得应该适当抢救下。 “这里人来人往的,一会儿被人看见就麻烦了。”他硬着头皮来了这么一句。 沈凌煜和谢璟果然都冷静下来。 他们都不是冲动的人,真冲动的话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只是这一早上被刺激的过度了,才会口不择言道这样当众对峙。 只是冷静下来,不代表他们会退让。 谢璟的左手依旧环在宁羽飞腰上,声线平缓下来,那温柔的声音如有实质般,撩的人耳廓痒痒心尖都微颤:“小羽,这几天我没事,带你去度假怎么样?” 宁羽飞哪里敢答应。 太子殿下冷笑一声,开口道:“不好意思了,小飞已经答应我去巴罗星了。” 议长抱着宁羽飞的手猛地用力,宁羽飞心脏抖了抖,他的确是答应过太子,当时在那要穿帮不穿帮的时候,宁羽飞为了安抚沈凌煜,答应了无数个条件,其中就有去巴罗星摘桃子…… 可现在太子把这话说出来,简直像是他昨晚才答应他,再联系他脖子上的吻痕……真特么操蛋! 宁羽飞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大哭了。 果然不其然,谢璟完美的误会了。 “你们约好了?” 宁羽飞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伤了这个心转头又要捅那个一刀子,也许他可以更残忍点儿两个都捅死。 他要是有这份魄力,特么的也不用这么瞻前顾后摇摆不定的像个怂包一样活着了! 斟酌了一下,宁羽飞小声说道:“是的。” 谢璟整个人都僵了一僵,但很快他笑了,良好的教养,完美的风度,搭配那俊美到极致的五官,他一言一行都夺目到能蛊惑人心,更不要提现在的他在刻意的加重这种渲染力:“没关系,我也去巴罗星。” 沈凌煜收敛了笑容,眯起眼镜危险道:“被拒绝了就该自觉些,死缠着有意思吗?” 他这话说的直白,但谢璟这次忍了下来,他转头看向太子,轻缓道:“小羽是主动拒绝还是被威胁而拒绝,是有区别的。” 这明显的话里带刺,可太子殿下也沉住气了,他再度扬起笑容,那瑰宝式的微笑十足耀眼但却含着丝阴冷:“那就看看吧,到底是谁在威胁。” 宁羽飞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他对这趟巴罗星之旅充满了畏惧,这两个人是要和他一起去吗?他们凑到一切这是让他度假还是让他度劫? 别看是一个字,这差别不要太大。 一个是悠闲自在,一个是五雷轰顶…… 一想到他即将面对的是后者,宁羽飞心塞的要死了。 也许,他该考虑一下不去巴罗星…… 没等张口,宁羽飞就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现在他俩是在针锋相对,回头他说自己不去了……这倆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剁了! 啊啊啊啊!愁死算了! 宁羽飞只能硬着头皮看一步走一步,眼下他想赶紧逃回家:“那个……学长,我是准备带家人一起去巴罗星的,我先回家和他们收拾下东西。” 谢璟闻言,松开了他的手,轻声道:“去吧,议会那里已经给宁羽翔批了假。” 他这么贴心,宁羽飞还是很感激的,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太子已经一把将他拉过去,扬眉笑道:“表哥慢走啊,我和小飞回伯爵府,姨妈姨丈还在等我们。” 这语气里的炫耀简直不要太明显。 议长是绝对不敢走进伯爵府门的,但是太子却可以随意出入。 谢璟手指收缩,指甲刺入了掌心,不过他面上还是四平八稳,保持着完美的优雅风度,温声对宁羽飞说:“一会儿见。” 宁羽飞想和他说句道别的话,太子殿下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拽着人回了伯爵府,刚进门后,他拉着宁羽飞躲进角落里,不由分说的对着他的脖颈咬了上去,那力气大到恨不得能穿透这薄薄的皮肤刺入血管,尝尝他血液的滋味。 宁羽飞今天这脖子是倒了大霉了,他吃痛地闷哼,用力想推开沈凌煜。 但太子殿下气疯了,力气大的惊人,桎梏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了分毫。 这种时候不能硬碰硬,虽然感觉自己脖子见血了,但宁羽飞还是稳下心来,安抚道:“凌煜哥,你冷静下。” 他没生气,没暴躁,同时也没辩解,沈凌煜满腔怒火忽然都失了目标,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种无力感能把人逼疯。 他松开了宁羽飞,但却泄愤似的吻上了他的唇。 宁羽飞猛地睁大眼,本能的开始抗拒,但对上太子那猩红的眸子之后,他被震得心脏突突突地涩痛。 沈凌煜的吻粗暴野蛮,充满了露骨的暴戾,就像在拼命地证明什么,不停的确认什么,不断地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让五脏六腑平复下来。 等到他松开的时候,宁羽飞虽然气喘吁吁,但却有些无奈的开口了:“凌煜哥……”他真不想看他这样自我折磨。 可惜太子并不想听他这样的话,他抱住了他,把头埋到了他颈窝里,明明是那么高的个子,此刻却像个被丢弃的小孩一般,无比依恋的靠着宁羽飞,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道:“你什么时候能忘了他,什么时候能不想他,什么时候能眼中只有我。” 宁羽飞沉默着,半点儿承诺都不敢给他。 与此同时,坐在飞行器中的谢璟面色阴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突兀地开口,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的声线虽然华丽但语调却森冷的蚀骨。 “昨晚他们在哪儿。” 因为刚才谢璟一直抱着宁羽飞,所以看到的东西要更多一些,那些吻痕绝对不只是在脖颈上,哪怕军装的领口锁的很紧,可是他还是能看到向下延伸的红色,再加上宁羽飞脚步的轻飘…… 刺骨的恨意灼热了五脏六腑,谢璟面上平静,但指关节的突出泛白暴露了他的情绪:他要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不多时大量的信息传入到智脑中,谢璟通过耳廓的连接器对接后,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 昨晚宁羽飞没有在伯爵府,昨晚太子殿下没有和他在一起! 是谁? 还有谁?! ‘砰’的一声,谢璟一拳砸在了座椅扶手上,巨响伴随着剧痛,可是却丝毫没法停歇住胸腔里那钻心蚀骨的滋味。 不是沈凌煜做的,还有别人在,而且是一个他不知道的人! 谢璟脑中浮现出失去宁羽飞后的日子,那三年时间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光:狼狈、痛苦、不堪,崩到极限的神经,渴望死亡的绝望,失去自我的崩溃……无法忍受,那样的日子他连一天都不想再承受。 享受过光明,又怎么能甘心沉入黑暗? 得到了救赎,又怎么能忍心放开? 为什么总有人要从他身边抢走他?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夺走他的东西。 他需要他,这世上还有比他更需要他的人吗! 谢璟陡然睁开眸子,低声道:“查,部队里的人!” 昨天宁羽飞去了军队,之后一夜未归,而后留下了这样的痕迹,不用想,绝对是部队里的人。 宁羽飞参军的四年是他无法掌控的,而这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至今都没能全部查明白,但现在却有了条线索,很明显,有人让宁羽飞动了心。 谢璟脑海里闪过无数人的资料,最终定格在那狂妄强势的男人面孔上。 霍北宸。 ——如果是你的话,那么我的合作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宁羽飞偷偷摸摸上了楼,换了件高领的衣服才重新下楼,幸好如今天色渐凉了,这么穿虽然还有点儿别扭,但也不至于古怪。 换衣服的时候宁羽飞对着镜子打量半天,简直无奈极了。 他肤色不算太白皙,男人嘛,那么白干嘛,但是无论白不白,被啃成这样也是明显到一定境界了。 他要是个直男,这样出去,哥们们八成得笑话他找了个野猫一样的女友。 好吧……一个野猫女友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得三个才行…… 莫名其妙的,他在脑子里把太子殿下、议长大大,元帅大人猫化了一下。 ……特么的,还挺萌! 宁羽飞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自己这心态真是练出来了,这情况下还能给自己找乐子。 说实话,要真有这么三只猫咪,这主人都得被磨死,更不要说这还是三个人…… 齐人之福不好享啊,宁羽飞自暴自弃地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第58节 他换衣服,太子殿下没跟上来,他甚至还没走进伯爵府。 宁羽飞上楼,他径自走回了飞行器,打开链接后,他阴着脸询问:“昨晚他和谢璟在一起,为什么不告诉我?” 自从上次的吻痕事件,太子盯宁羽飞盯的很紧,只要他去了侯爵府,他第一时间知道,假如有过夜的倾向更是必须及时通知他。 宁羽飞忘不了他,他知道,谢璟对宁羽飞纠缠不休,他也知道。 但这一次,他怎么能再给他们机会! 四年前的事,怎么能在重蹈覆辙! 他冷声质问后,下属立即给予了回复。 沈凌煜看着手中的资料,金色的眸子里溢满了狂风巨浪,恨不能将周围一切都拍成碎渣。 “宁羽飞昨晚没有和谢璟在一起?” 那是谁! 部队……元帅号。 李大磊、荆刑、安青……和宁羽飞有接触的人全都在沈凌煜脑中过了一遍。 最后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阴凉,映的周围的空气犹如地狱般死寂。 霍北宸! 蓦地,沈凌煜完全冷静下来,他金眸一片空寂,脸上没有丁点儿表情,稳稳地坐在靠椅中,那冷静的神态让人捉摸不透,更无从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 宁羽飞浑然不知背后发生的事,他挺放松的和父母收拾东西。 杨若云对于这意外的假期非常感兴趣,因为巴罗星的宜居地是恒温圈,所以她收拾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完全是去度假的心态。 宁羽飞看着心里还挺舒坦的,虽说他们都厌恶杨青海到了极点,但杨若云毕竟还和他们不一样,再怎么都是亲生父亲,如果她能对他彻底绝情,这些年也不用时不时的接济,给他还债,支援生活了。 不过现在看看杨若云的神态,应该是可以走出来,不用太担心了。 一家人都收拾好,太子也出现了,他扬着迷人的笑容,三言两语让杨若云也嘴角挂了笑意。 杨若云还挺不放心的问道:“殿下这么忙,怎么能抽出时间出去?” 太子殿下看了看宁羽飞,而后对着杨若云眨眨眼睛说:“再忙也得陪陪家人。” 他这话说得太戳心,杨若云鼻子微酸,对他怜惜更胜。 宁羽飞本来还提心吊胆,后来索性不管了,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是个死局,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太子出行,哪怕是非公开的,但阵仗仍旧不小。 安全起见,他们坐的是专用星舰,s级防御,别说只是去巴罗星了,进行河外航行都是没问题的。 从帝都星到巴罗星用了四个多小时,星舰里设施齐全,从酒吧、虚拟影院、图书室、星空spa到游泳池、各种运动场、甚至还有个机甲对战场……全乎到四个小时只够参观一通。 杨若云去做了个星空spa,宁子安在图书室喝茶,宁羽翔去了运动场。 太子殿下是有意支开他们,宁羽飞能感觉出来,但他也没啥阻止的办法。 星舰这么大,他们只有五个人,真想聚在一起反而成了件难事。 只剩下他们俩个,沈凌煜温柔的问他:“想玩什么?我带你过去。” 宁羽飞琢磨下,挺有兴致的问:“酒吧里有什么酒?” 沈凌煜笑得十分宠溺:“全是你喜欢的,来吧!” 宁羽飞眼睛一亮,但面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淡定道:“可不要喝酒劲大的……” “我知道,都是甜的,不醉人。” 宁羽飞连连点头。 沈凌煜嘴角的笑意融到了眼里,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还有配菜,卡卡罗果实也有不少,不过可能没有辰星塔的厨师做得好。” 宁羽飞听到这卡卡罗果实,心里就嗨了,赶紧说道:“那个怎样都好吃的,不用非得那么讲究。” 太子说的含蓄,但其实这星舰上的专职厨师又怎么会差?征服一个贪吃的宁小飞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星舰里平衡系统非常好,坐在里面也没任何其他感觉,宁羽飞最爱甜滋滋的果酒,带点儿酒味偏偏又有各种水果的香气,辣辣的甜甜的,喝进喉咙还有股暖暖的热意,舒坦的很。 他其实酒量不错,李霖那样的他能放倒俩,但也不是千杯不醉,而且他也讨厌喝醉,不喜欢酒后失态,也不喜欢第二天的头痛欲裂,所以一般不碰高度数的,但却很喜欢低度的,喝的高兴又不会醉,再好不过。 太子殿下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喝了会儿就开始撩人。 他嘴甜爱撒娇,生了一副俊美容貌,眨眨眼宁羽飞就有些受不住。 喝着喝着,两人就越坐越近了。 等到宁羽飞有点迷糊的时候,沈凌煜已经把他抱到了怀里,两人一起喝着同一杯酒,吃着同一道点心。 这姿势太暧昧了,宁羽飞醒过神来不禁想走开些。 沈凌煜却一下子握住了他的腰,用轻柔但却强势的声音说:“别动。” 宁羽飞身体一僵。 沈凌煜贴在他耳边咬了他一下,轻声道:“不做什么,说说话好嘛?” 宁羽飞开口道:“我怕爸妈他们过来。” 太子安抚道:“有人在外面看着,他们来了会告诉我们。” 宁羽飞放了心,但这样坐着也很不踏实。 太子却挺享受的,他在脖颈间蹭了蹭,不经意的问道:“小飞,能跟我说说在部队里的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问这个,宁羽飞蓦地有些心虚。 “你去云蒸星系的那几年,我真是连一点儿消息都打听不到,要不是你时不时给我留信,我都要跑去找你了。” 沈凌煜说得这些,宁羽飞隐约是有些印象的。 那时候太子在帝都星忙于站稳脚跟,他去了战场,当时他离开的时候是答应了太子的,定期给他发信,说一下自己的情况。 但其实也非常的断断续续,因为战场混乱,各种干扰信号的设备不要太多,星际的信息传输又有极强的延迟性和失误率,所以他可能发了二十条通信留言,太子能收到七八条就不错了。 而且这些通信里也没法多说什么,还是怕被人劫了情报,宁羽飞能做的也只是报报平安。 现在太子问起来倒也无可厚非。 宁羽飞没多想,只是随口说了些记忆中的事。 四年时间有无数的回忆,他认识了很多战友,经历了无数战斗,随便一件拿出来也足够打发时间了。 沈凌煜安静地听着,听到危险的地方便心疼的亲他一下,听到有趣的是地方会微笑着蹭蹭他…… 宁羽飞起初也只是在随口闲聊着,但慢慢地这就像是在给自己复苏记忆一般,好多忽略掉的,遗忘掉的,琐碎的,凌乱的片段都慢慢的清晰起来。 战场上的厮杀,战友间的互相托付,一次次浴血的战斗,一次次艰难地胜仗,有很多人死去,很多人受伤,很多人永远的只能留在了记忆里。 宁羽飞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到最后他脑中不断回荡地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有着坚实的后背,有着让人信赖的力量,有着能将所有人绑成一根绳的强大信服力。 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无数次的反败为胜,无数次的拯救和突围。 如同从天而降的战神,平复了灾难,创造了奇迹,独占了所有人的视线。 宁羽飞蓦地心脏一滞,有些说不下去了。 沈凌煜的声音轻飘飘的在他耳边响起:“是霍北宸,对吗?” 第49章 听到这句话,宁羽飞犹如被人从头浇了盆冷水,一股子凉意直直窜到了脚底,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他这样的反应,一直抱着他的沈凌煜怎么会感觉不到?不需要答案,已经有了答案,太子殿下金色的眸子里一派阴霾。 宁羽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了陷,昨天那么惊险刺激的时刻都能含糊过去,为什么这会儿只是说了几件部队的事就穿帮了? 这不科学! 胆子都是练出来的,纠结了几十万字……啊呸……是几十次‘翻船不翻船’这个问题的宁羽飞已经完美升级了。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了我也还可以撑一下。 于是,宁羽飞很淡定的接了话头:“的确是元帅大人带领我们杀出了重围。” 他刚才讲的正是一出惊险刺激的巴林顿围剿突围战,他和荆刑是怎样怎样潜入了巴林顿的基地又是怎么突围出来,正说到刺激的地方是有人里应外合端了这个老巢…… 沈凌煜问了句:“是霍北宸,对吗?” 似乎也是能接上这个话头…… 不牵强吧!宁羽飞自我安慰着。 他实在是不想暴露自己和元帅的关系,毕竟他和霍北宸也算是彻底断了,再牵扯进来只会惹出更多的事端。 但太子殿下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宁羽飞摸不准,他只能努力顺毛,努力摸,想方设法来安抚这个会咬人的大型猫科动物…… “不说这些了吧?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事,很多记忆都不美好,再想起来还挺糟心的,战争嘛,是真的遇不上什么好事的。”他敛了话头,转头微笑看向沈凌煜,有些讨好的说道,“喝了这么多酒也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泡个醒酒茶怎么样?” 虽然有点儿喜欢那些杯中物,但宁羽飞还是很节制很注意身体的,饮酒要适度,事后要醒酒。 这醒酒茶还是杨若云教他的,配方很有些意思,不仅能略微解酒还能调节精神,只喝这么点就不提了,要是喝多了神志不清的时候灌上一杯茶,不敢说能醒酒但第二天早上绝对不会头痛脑胀。 若是往常他用这么温顺的模样说话,沈凌煜一准要乐得眼角嘴角全是明亮的笑容,那双金眸更得耀眼的跟太阳似的,但这会儿他只是淡淡的笑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恰到好处的视线,但落到宁羽飞身上就不那么恰到好处了。 不过他还是开口了:“好,麻烦小飞了。” 宁羽飞其实是觉察到有些异样的,但他本能大过思考,沈凌煜说好,他起身就去泡茶了。 走远了他也没回头,低头摆弄这差距,脑子里想的是:也许他也该醒醒酒,别糊里糊涂的挖个坑把自己埋到窒息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沈凌煜坐在深红色的靠背椅中,眼睛不眨地看着那忙碌的身影,看着他修长的体型,不算宽阔但却线条感极好的肩膀,还有劲瘦的腰,笔直的双腿,匀称的身体将这件浅蓝色的少将军服穿出了英姿飒爽地味道。 他记忆中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这样帅气的男人,但无论是什么模样,他都会看到挪不开视线。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喜欢的类型,无论是从身体到性格,再到那些谁都无法替代的记忆。 都是他想要的。 第59节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送到了他面前,在他最渴望的时候放到他身边,可偏偏,命运不肯让他顺心如意,非要制造出无数的磨难,考验他的耐性,刺激他的神经,逼得他时时刻刻在悬崖边上徘徊! 可是他不会放弃。 从那被折磨到无法呼吸的泥潭里爬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无人能及的地位和这个人。 缺一不可! 宁羽飞端着醒酒茶过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恢复如常,扬起笑容,颇有兴致地看着他。 宁羽飞看他这样,略微松了口气:“尝尝,一开始入口有些苦,但后头会甜……” 他话没说完,太子殿下已经微微前倾,就着他端着茶的手喝了一口。 宁羽飞笑了一下,想把茶放到他手里,但他刚刚向前走了一步,沈凌煜便捏住了他下巴,含着一整口醒酒茶吻了上去。 宁羽飞猛地睁大眼,太子殿下眼底有些戏谑,嘴上却炽热得很,轻轻一推闯进了他的口腔,淡淡苦涩味道的茶在两人的舌尖蔓延扩散,正如宁羽飞所说的,这茶入口有些苦,但余味却甜的人舌尖发颤。 就像这个吻,尝过了苦涩和无奈,再品尝一下甜味,额外的酣畅淋漓。 一吻结束,太子拥着他,额头埋进他颈窝里,用力蹭了蹭后叹息道:“你啊!” 仅仅是两个字,却像是道出了千言万语,那些没法说出来的话,那些不想表达的深意,那些藏都藏不住的心思……全都化作一声叹息,零零落落的散下,铺了一地,让人不忍去看,不忍去碰,却也绝对没法忽视掉。 宁羽飞呆呆的站着,因为刚才的吻,他没拿稳茶水,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 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开一些,弯下腰亲自去收拾这些碎掉的瓷片…… 宁羽飞回神,连忙说道:“我来。” 太子微笑:“别动,小心割着手。” 宁羽飞哪里能真不动,眼瞅着碰上那些瓷片了,太子殿下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准他碰。 宁羽飞有些疑惑:“没事的,我哪里会那么不小心。” 沈凌煜眸子微闪,半响后他笑道:“这里我来,再去给我倒杯醒酒茶。” 宁羽飞只好起身去倒茶。 他转身离开,沈凌煜眸色微敛,盯着他脖颈的视线一动不动。 那儿有清晰的红点,非常艳丽的色泽,红的像是要冲破肌肤流出血液一般……那是他咬过的地方,虽然当时因为生气而有些用力,但也不该留下这么清晰的痕迹…… 他敛了敛眉,在宁羽飞即将转身的时候,挪开视线,认真地将地上的碎片全部捡起来。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巴罗星。 因为星际时差的关系,此刻巴罗星正好是深夜,他们虽然没什么困意,但为了明天能畅快玩一玩,还是选择去睡一觉。 奇怪的是宁羽飞居然还觉得挺累,大概是昨晚也没睡好,上午又折腾了一通,再加上喝了些酒,睡意朦胧,洗了澡之后上床便睡着了。 他睡得香,但有人却彻夜未眠。 谢璟几乎是和他们同时抵达的巴罗星,只不过是停靠的星港不同,所以没有遇上。 他一直在处理政务,从星舰直达住所,也没停下来和人的通讯联系。 跟着他的助手李嵩忍不住说道:“大人,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是不是该……” 谢璟头都没回的打断了:“没事。” 李嵩想起长公主的嘱咐,不禁又说了句:“这会儿恰好是巴罗星的深夜,您睡一觉,第二天刚好倒过时差,玩的也能舒心些。” 听他说这句,谢璟才透过飞行器的窗户看了看外面。 巴罗星是颗非常漂亮的宜居星,星球面积很大,但宜居范围狭小,只有最中心的这一小块,可是却酝酿了无数美丽的风景。 此刻因为转到了恒星背面,失去了阳光笼罩,这个城市浸泡在一种漂亮的浅蓝色里。 这是巴罗星特产的一种生物,像萤火虫一般,但却要更细小些,如同细菌一般,肉眼不可见,但聚集一大片的时候却会让空气都变成一种特别漂亮的颜色。 这是巴罗星的一道特色,尤其在科学家研究发现这种细小的微生物能洗涤人类的肺脏之后,更是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度假胜地。 谢璟来过不少次,但每次看到还是会多看两眼。 不是因为它们有多好看,而是因为和它们有关的那段记忆会忍不住浮现在脑海里。 那是他一生都没法忘怀的日子,学期末的度假,他和宁羽飞在这个漂亮的星球上待了整整三天。 没什么特别的回忆,但却舒心到让人浑身都处于放松状态。 可惜……该在的人不在,那份舒心也找不回来。 收回了视线,谢璟沉声对李嵩说:“下去吧。” 显然是没有丁点儿想要睡觉的意思。 李嵩眼中爬满了担忧,可是也不敢再多劝。 又是四个小时,手头的事告一段落,谢璟起了身,走向了窗外。 他住的是谢家在这儿的宅邸,高高在上的空中楼阁,从上而下俯视似乎整个星球都成了一块晶莹的蓝宝石,流动的色泽美丽到足以屏息。 谢璟垂首看着,迷人的的眸子里映照了大片的浅蓝,可也藏不住那极其明显的疲惫。 三十多个小时……四十个小时,他最长的一次是多久没睡觉? 谢璟记不清了,但他知道那个让他安睡的开关在哪儿。 可是,不在他身边。 谢璟深吸了口气,通讯器的界面弹出来,他几乎要点上那个名字,却又迟疑了一下,没碰。 凌晨三点,他应该还在睡熟吧。 脑中闪现过青年的没睡醒时懵懵懂懂的模样,谢璟嘴角微微扬了下,他收起了通讯界面,去吧台倒了杯酒,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独自一人等着天亮。 第二天,宁羽飞绝对是精神头最好的那一位。 宁子安杨若云他们还在迷迷糊糊地,因为昨晚根本没睡着,这会儿只能昏沉沉。 宁羽飞却是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摩拳擦掌地想出去玩了。 恰好这时太子殿下来了,他穿着一袭简单的休闲装,上衣是浅黄色套头衫,长裤是深绿色的,特别阳光的色泽,趁着那完美的身材和惑人的微笑,活生生一个移动光源,走到哪儿闪到哪儿。 大清早看到‘美人’任谁都会心情不错。 宁羽飞笑着说道:“殿下睡得好吗?” 沈凌煜看他一眼,但还是笑道:“很好,你泡的醒酒茶功不可没。” 宁羽飞回道:“那得多谢母亲,是她教我的方子。” 说这话,太子已经走了过来,虽然厅里没别人,但因为是和餐厅相连,说话大点儿声宁子安他们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他们出来和太子问了好。 太子说道:“时间还早得很,姨妈姨父再去休息下,我们年轻人先出去玩玩……”说着他还看向了宁羽翔,笑道,“翔哥一起出去玩吧。” 宁羽翔认床,昨晚那几乎一宿没睡,现在脑袋都发昏,哪里会去,连忙推了几句。 太子自然不会勉强他:“既然这样那你们好好休息,晚点再出去玩。” 宁羽飞和父母哥哥道别,跟着太子殿下走了出去。 刚离开家人,太子便迫不及待地圈住宁羽飞,一个带着热气的吻压了上来。 宁羽飞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心里还有些方,虽然这里不是帝都星,但也是银河帝国的旅游胜地,人来人往的,万一被人看见…… 正这么想着,他就和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巴罗星的清晨特别美,阳光是淡金色的,像绵柔的金沙一般洒下来,与空气中浅蓝色的微生物相撞、融合,激发出一股如梦似幻的光泽,而此时这些漂亮的光辉都成了陪衬,像扇着翅膀的精灵一般,环绕着那卓然而立的男人。 他穿的也很轻松,浅色衬衣,墨色长裤,衬得双腿极长,本来就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身材更是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更不要提那精致的五官,在薄薄的晨曦下,如同打了柔光一般,好看到让人心悸。 宁羽飞只看了一眼,便慌忙的挪开视线,接着推开了太子殿下。 大清早的就撞到一起,他已经能预见之后的几天是何等的水深火热了! 被推开的沈凌煜不太高兴,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身后有人。 转身后,太子殿下笑得比朝阳还耀眼:“表哥早啊。” 谢璟的视线落在了宁羽飞的唇上。 宁羽飞低着头说道:“学长早。” 谢璟没出声。 沈凌煜眸色微闪,贴到宁羽飞脖颈上,亲昵的吻了一下:“表哥估计还没适应时差吧,我和小飞昨晚倒是睡得很好。” 这话太惹人歧义了! 宁羽飞赶忙抬头,一下子撞进谢璟浅灰色的眸子里,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了那埋在深处的乌云密布。 药丸药丸,宁羽飞连忙解释道:“那个……昨天太累了,所以睡得……” 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这解释特么的还不如不解释! 太子殿下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微笑,说的意味深长:“是啊,喝了点儿酒,睡得特别香。” 这是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吗! 喝酒、累、睡的香、两人一起! 宁羽飞是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把自己埋了。 而这时候议长大人展现了完美的风度,他面上纹丝不变,甚至没有回应他们的对话,只是温柔的看着宁羽飞,用那让万千少女尖叫的声音轻声道:“用过早饭了吗?” 宁羽飞怔了怔。 谢璟上前,特别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走吧,带你去吃饭。” 沈凌煜眼睛微眯,握住了宁羽飞另一只手:“不劳烦表哥了,我会带他去。” 自始至终谢璟都没有回应过沈凌煜,而这时候他终于看向他,一双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冷意:“他想跟谁去,用不到殿下你做决定吧。” 沈凌煜哪里会示弱,他嗤笑道:“那你倒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看着太子殿下笃定的模样,谢璟眸子中的寒意更甚。 若非四年前的事,太子有什么资格横插在他们之间! 而四年前……谢璟胸腔里传来一阵刺痛……他不该找沈凌煜。 第60节 谢璟闭了闭眼,低声道:“不要为难他了,你们去吧。” 这一句话让宁羽飞一怔,也一下子激怒了沈凌煜。 真他妈是有手段啊,以进为退,装个屁的可怜! 可是沈凌煜比谁都清楚,宁羽飞有多心软。 如果真让谢璟这么走了,宁羽飞指不定得多愧疚,回头谢璟再装装样子,难保宁羽飞不会被他哄得旧情重燃。 沈凌煜金眸暗沉,冷静下来,扬声道:“一起吧,反正表哥也没用早餐。” 一起?! 宁羽飞听到这句话简直想拔腿就跑! 这特么一起的话,还有他吃饭的份吗?他这是全程吃毒药吧! 然而……说好的让他选择,可惜他这种心里有鬼的压根没有选择的机会。 马丹啊!齐人之福什么的,谁想享就享啊,老子真心hold不住了! 他左手被议长大大握着,右手被太子殿下扣着,夹在这两个足以让银河系万千少女尖叫的男神中间,宁羽飞的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我选择死亡! 巧的不能再巧的是,太子和议长居然选择了同一家餐厅。 说起来也不算巧,毕竟他俩要去的地方都肯定是最好的,而最好这个词向来是狭隘的,就那么一两家,还要考虑宁羽飞的口味,会选中同一家也不意外。 入座后,宁羽飞全程低头,心脏忐忑的快蹦出来了。 点菜这种事向来不需要他,谢璟和沈凌煜连菜谱都没拿,随口一道菜就是宁羽飞爱吃的。 一人一句,一人一道,到后头简直是在比较谁更了解宁羽飞的口味。 所有喜好都被摸的透透的宁羽飞同学只想钻到桌子底下去,幸好服务人员是智能机器人,要不然他肯定要被人用眼光杀死…… 可即便这样,他也是坐立难安! 不多时,满桌子饭香扑鼻,宁羽飞看都不用看,也知道这哪一份都是能让他食指大动的美味。 可是……哪里敢吃?哪里能吃的舒坦? 再好吃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跟嚼蜡差不多了! 议长大人习惯性地给他备菜,娴熟的动作,自然的神态,还有宁羽飞明明失神但仍旧配合的姿态全都让沈凌煜肚子里窝着火。 他索性放下了筷子,扬声道:“小飞,我要吃桃心酥。” 宁羽飞立马抬头。 太子殿下盯着他,笑得特别迷人:“你喂我好不好?” 宁羽飞手心都特么全是汗了……他……他…… 一直保持着良好风度的谢璟终于被这直白的挑衅给激怒了:“殿下,注意你的身份。” 沈凌煜要的就是他生气,这狐狸太能装,不生气怎么能暴露出真面目? 他懒洋洋地向后一仰,回道:“什么身份?我让小羽喂我,有什么不对?” 谢璟陡然抬眸,声音冷得像是深潭寒冰:“你是他表哥,真真正正的血脉亲缘。” “那又如何?”沈凌煜和他对视,针锋相对,“别说是表兄弟,即便是亲兄弟又怎么样?我爱他,我要他,什么都拦不住!” 啪的一声,谢璟放下了筷子,浅灰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非常明显的怒气:“爱他?你的爱真有你嘴上说的这么纯粹?” 他这话中含了深意,沈凌煜金眸眯起,一字一顿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 气氛陡然紧绷,这华丽优雅的餐厅里如同被抽光了空气一般,强烈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让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宁羽飞心里七零八落。 而这时谢璟开口了,迷人的声线哪怕是在讥讽状态也额外的好听:“四年前你闯进亲王府,真的只是为了救小羽?”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一茬,沈凌煜周身的气压更是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他眼中有疯狂闪过,声调阴骘:“那你又是为什么事而接近小飞?别说那些哄人的话,救你一次就爱上他了?那表哥你这辈子要爱的人可真不少。” 他们明显是话里有话,宁羽飞听着,心底蔓延而起的是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好像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而这绝对不该是他不知道,他…… 谢璟盯着太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我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从决定追求他开始,想的便是一生一世,这辈子都绝对不会辜负他。” “得了吧你!”沈凌煜彻底压不住心头的怒火:“要不是小飞能让你……” 眼看着有什么要揭露出来了,忽地餐厅上方的星幕一闪,主持人焦急的声音响起:“危机!大陈、大礼侯爵纷纷被捕,帝都星元老院暗藏的黑幕彻底暴露于众!”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荧幕上。 笔挺的黑色军装,强悍的气势,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让人立马认出了他的身份。 霍北宸。 看着他,谢璟和太子猛然冷静下来,他们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50章 宁羽飞压根没想到,自己前脚从帝都星离开,后脚帝都星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巧合吗?本能的,宁羽飞觉得这不是巧合。 霍北宸是有意支开他,而谢璟和沈凌煜更像是约好了一样来到了巴罗星。 想想这三个人私底下可能在计划着什么,宁羽飞莫名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他不知道这猛然升到心尖上的念头是怎么回事,但必须得承认的是,他有些不想面对…… 荧幕上还在直播着帝都星的情况,宁羽飞回神,认真地看了起来。 元老院得罪了霍北宸,这点儿宁羽飞非常确定,陈岩干的那事,实在是没法让人释怀。 倘若只是陈岩这一个渣滓也就罢了,但整个大陈侯爵府都从上而下的腐败透了,里面的腌臜事揭出来一两件都足够人恶心死了。 或者该说,不止如此,以大陈侯爵府、大礼侯爵府等世家大族盘踞的元老院本身就烂到根里去了。 银河帝国已经绵延数千年,其中的势力纷争从未休止过,虽然一直是帝制,但帝权却并非是专制的,整个帝国的最高权利中枢集中在了多方势力之中。 古早贵族霸占的元老院、皇室帝权、还有被新兴贵族扶持公众而建起的上下议院。 他们各自掌控着属于自己的力量,彼此制衡,促使了银河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缓慢稳定前进。 但是这几年,固化的传承模式的弊端积累到了一定境界,爆发出来之后撼动了这个稳固的三角形。 先是元老院的胡来霸权,再是皇帝的昏庸荒唐,上下议院也内部矛盾严重,三方同时出了事,才导致这些年的战乱纷纷,外族入侵不止,银河帝国连遭重创,军方死了好几名大将,更加让三方势力受损严重。 本来是大家同时掌控着银河部队,这下子却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有一个主事的人,若非霍北宸横空出世,只怕如今的银河帝国是个什么模样都难说了。 将近二十年的征战,成就了一个势不可挡的帝国元帅,却也让本就胶着的势力更加错综复杂起来。 元老院拼了命的派后代去巴林顿战役中抢军功,结果这帮纨绔实在不堪入目,愣是没一个能立起来的,其实,只是扶不起也就算了,偏偏还出了那么两三个混蛋到底的,简直是把元老院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皇室虽然皇帝昏聩,但沈凌煜继任太子后已经快速收拢力量,再度稳固了手中的势力。 上下议院内部的贵族和平民之争也在谢璟上台后处理的差不多,谢璟处事圆滑,远胜其父谢钦云,若非四年前谢钦云做的那事,谢璟不至于和自己的父亲翻脸夺权。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他早早上位,以最快的速度将议院稳住,没让自己的势力在巴林顿战役中做出什么蠢事,从而极大的降低了损失。 如今,元老院算是被秋后算账了。 那些事被全部掀出来,单单是老百姓的愤怒都足以把他们给喷死。 霍北宸做事从来雷风厉行,为了一棒子把这帮杂碎敲死,他揪出了一件惊天秘闻。 这和当年的天蛇暴动有极大的关系。 其实在天蛇暴动平定后很多年,无数评论家都很疑惑,为什么向来温顺,与各族交好的天蛇人会突然间爆发出这样露骨的恨意,甚至不惜将人类赶尽杀绝。 直到今天,一切都解开了帷幕。 元老院的渣滓们竟然做了这样泯灭人性的事! 天蛇族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具有魅力的种族。 他们美丽、温顺而且极具感染力,他们天生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但因为生性与世无争所以压根不会使用这种能力。可即便不使用也被元老院下属的研究院给发现了。 当时的元老院已经感觉到了自身势力的没落,为了重新振作起来,不惜开始惨无人道的种族实验。 为了能够完美掌控这种力量,他们虐杀了无数天蛇族,把这个生来温顺柔和没有任何阴暗面的种族彻底逼疯了。 之后才有了天蛇暴动…… 那不是天蛇人野心爆发地想要征服银河帝国,而是想要为惨死的同伴报仇! 这些尽数暴露出来,整个银河系一片哗然。 宁羽飞定定地看着,心里涌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 诚然,这些事足够让元老院从此消失在银河帝国,但是霍北宸也将他自己拉下了水。 平定天蛇暴动,这个被称为奇迹的封将战,自此刻成了一场闹剧。 他救了不该救的人,所以今天,他重新把他们送入了地狱。 宁羽飞敛眉,忽然间心情很不好,他隐隐能想通其中的关节了。 元老院会倒的这么快,谢璟和沈凌煜绝对在暗中帮了大忙,否则即便是霍北宸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集到那么多证据。 如今的帝国局势便是这样,元老院已经是个碍眼的存在,尽快抹杀对谁都好。 更不要提那些人还死有余辜。 这样一来,谢璟和沈凌煜同时离开帝都星也有了理由。 他们这是在表态,表明自己的立场,给了霍北宸一个放开手脚的先决条件。 其实这些都和宁羽飞没什么关系,元老院和他有仇,倒了是好事,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开心,心里堵得慌,难受的连话都不想说。 谢璟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轻声唤他名字:“小羽?哪儿不舒服吗?” 宁羽飞顿了一下才说道:“大概是没适应时差。”他随口编了个理由,毕竟到底是为什么不高兴,他自己也不清楚。 谢璟起身道:“我送你回去休息。” 这时候太子开口了:“我送他。” 第61节 谢璟转头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双浅灰色的眸子里一片暗色。 沈凌煜眯了眯眼睛,僵持了一会儿最后他冷笑一声。别开视线后,他看向宁羽飞,又飞快扬起了迷人的笑容:“小飞,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带你去摘桃子。” 宁羽飞压根没注意到他俩私底下的较量,只觉得能让这两人不同时出现是件好事,所以胡乱点头道:“好……好的。” 沈凌煜不甘心的多看了两眼,但最后还是先一步离开。 谢璟伸手,白皙的手指在宁羽飞额间碰了碰,随后问道:“头晕吗?我带你去做下曦光复疗?” 这是如今最先进也最昂贵的一种舒缓身体的方式,因为巴罗星的特别环境,更是有专门的湛蓝色曦疗室,听说不仅能放松身体缓解疲惫,还能唤醒肌肤活力,延缓衰老。 当然也有广告成分在,但是银河系那帮有钱有势的的确比普通人老的慢一些是真的…… 长公主六十多岁了,如今看着也不过才三十左右,由此可见一斑。 宁羽飞对于这些高科技其实挺好奇的,但他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不禁回道:“不用了,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走吧。”谢璟拉着他起身,“去曦疗室一样可以睡觉。” 议长大人这么说了,宁羽飞也没再推拒,其实他也不是很想自己回去,总觉得这心里堵块石头的状态要是独自一人回了卧室,估计会更憋气,索性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谢璟安排事情向来极为妥当周全,宁羽飞下了飞行器才发现,这诺大的曦疗室今天竟然只为他们开放。 好吧……也没啥好稀奇的,毕竟辰星塔那么高端的地方,谢璟都常年包下了‘钻石之星’。 人类对于享受的追求那真是千万年都不会改变的。 莫名其妙不太开心的宁羽飞再进入这如梦似幻的空间后,整个人都忍不住放松了。 真特么是……太舒服了! 明明不是在水里,却像是有什么柔滑的液体在萦绕着,偏偏这些东西还不会阻碍人呼吸,反而是能够自由出入气管,从而进到血液,一个循环后再呼出来…… 啧啧,宁羽飞服了,真心服了,有钱就是好,在未来世界有钱更特么好!简直有享不完的好东西。 见他终于放松了,谢璟嘴角含了些笑意,视线更加温柔了。 他看着宁羽飞,从头到尾几乎没挪开过。 在曦疗室里是要换上特殊的衣服的,那是一种非常轻薄的衣衫,虽然是长袍的款式,但却薄到了似乎能够看清肌肤的色泽。 尤其领口是松散开的,不经意间便会有大片的肌肤暴露出来,谢璟看着,很想触碰一下。 他渴望这幅身体的温度,渴望他给他的安宁,更加渴望的是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舒缓的心跳声……这就像最美好的安眠曲,能够给他绝对的放松。 曦疗室……其实有宁羽飞的地方,他时时刻刻都像是在身处曦疗室。 放松下来的宁羽飞却没了睡意,他本来就睡得够多了,那句没倒过时差压根是在说胡话。 他这会儿才察觉到谢璟的视线,低头看看衣服,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穿的挺严实,但的确是太薄了,他从这个角度都能看清谢璟的身体线条…… 穿衣显瘦,脱衣有料,这形容词绝对是为议长大大量身定做的。 咳咳……这腹肌…… 打住!还是别瞎看了! 宁羽飞清了清嗓子,觉得应该说点啥来缓解下这略微那个啥的气氛。 他想了想,还真找到一个话头。 只是这几句话绕到了嘴边又有些忐忑,适合说吗?可是又很想问。 说实话他今天心里堵得慌,跟太子和议长的那一场争执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很明显他们都对他隐瞒了事,而这事他们彼此都知道,但他却不知道。 他不问,可能会永远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问? 现在的宁羽飞也聪明了,他其实可以这么来…… “学长。”宁羽飞斟酌了一下后开口,“早上的时候,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突兀地问出口,谢璟回神,用磁感的声音反问了句:“什么?” 宁羽飞只觉得被电了下,议长大人这声音真是听多少次都觉得没什么抵抗力,但他得稳住,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道:“你说四年前的时候,太子殿下闯进亲王府……是有什么缘由?” 没错,他有两个问题,但可以交换着问,无论得到什么答案,都比直接问对方要强得多。 只可惜,他这点儿小聪明,谢璟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笑了笑,视线里全是露骨的包容和深情:“我以为你会问我最初接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把戏一下子被戳穿,宁羽飞倒也没觉得有啥尴尬的,他的确是好奇,也很想知道,他俩当时争执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他一定会问的。 谢璟也的确是有所准备,他微微俯首,和宁羽飞对视后,轻缓道:“四年前的事我不想提了,你想知道可以去问太子,不过你的另一个疑惑,我可以为你解答。” 宁羽飞有些意外,但转眼又觉得这样也不错,他想听听谢璟说什么。 “那学长,你当时是为了什么而接近我呢?” 就像沈凌煜说的,只是救了一次便喜欢上,那也太可笑了。要知道,那样的恐袭谢璟这辈子都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虽说那次比较特殊,但要说只是那样便能让谢璟动心,也未免太牵强了些。 谢璟顿了一下,半响才轻笑道:“的确不是因为那次恐袭,但我要说,我从第一天见到你就喜欢你的话,是不是更加可笑?” 宁羽飞听得懂他话中的意思,但却又完全听不懂,想了想,他忍不住打趣道:“学长……我也就长的略微帅一点点,不至于让你一见钟情吧。” 天天照镜子都能无限提高审美能力的议长大大怎么会对他一见钟情,这想想都好笑! 谢璟也跟着笑了下,但却很认真地说道:“你很帅气,很好看,不要妄自菲薄。” 宁羽飞苦笑道:“学长,别逗我了行吗?” 谢璟还想解释。 宁羽飞索性问了句:“你觉得我和太子殿下谁好看些?” 谢璟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你。” 宁羽飞:“……”这话传出去,他会被太子殿下的万千粉丝给乱棒打死好嘛! 好吧,也许不该拿太子殿下来比,毕竟这倆不对盘。 宁羽飞又不要脸了一下:“那学长你觉得我和你谁好看些?” 谢璟直接笑了,更是半点犹豫都没有:“……你。” 宁羽飞意识到一个残酷的问题,难不成这位银河系最完美的男人是个审美异常吗! 好看的是不好看,不好看的才是好看…… 可是小生也没难看到不好看啊_(:3」∠)_。 想来想去,宁羽飞还是觉得谢璟在他逗他玩! 再这么绕下去,他估计又要被绕远了,宁羽飞难得鸡汁了一把,他叹口气道:“学长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问。” 果然这话一出,谢璟一怔,敛了笑意后,他轻声说:“其实我从来不在意人的样貌如何。” 宁羽飞默默吐槽:这话他信,长成议长大大这模样,的确是没什么在意的必要了,毕竟想找到一个和他比拟的都是极有难度的事。 谢璟沉默了一下,才再度开口,但这话头起的却有些突兀有些遥远有些让人摸不清楚他到底要说什么。 “从我出生开始,我便不是单纯的‘谢璟’,而是大榭侯爵府的继承人,未来的议院议长,需要背负的责任几乎是在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便压到了肩上……” 宁羽飞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段话。 谢璟用着轻缓的如同澄澈溪水一般的声音,描述了他的童年他的过去他的成长之路。 他和沈凌煜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对立面。 一个是锦衣玉食,享尽万千宠爱,从出生便尊贵到了极点;一个却是备受凌虐,自小承受了无数谩骂和毒打,哪怕贵为皇子活得却像个乞儿。 沈凌煜的遭遇让他痛苦不堪这很正常,但谢璟的生活也远非外人眼中所看到的那般无忧无虑。 事实上,他的童年是表面光鲜但内里却紧绷到同样会让人发疯的地步。 哪怕他有疼爱自己的母亲,有位高权重的父亲,是大榭侯爵府唯一的继承人,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光环,他被赋予了太多的期望,太多的希望,因为这种唯一性而过早地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他必须优秀,必须完美,必须强大到能够撑起一切。 太多双眼睛在眨都不眨的看着他,太多的权利纷争在他不懂事的时候就灌入到他的世界,太多的阴谋诡计在他尚且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便不断地在身边上演。 大榭侯爵代表着议院,而议院是银河帝国三方势力中最复杂的一方。 大榭侯爵是贵族,但却从元老院独立出来,凭借着在民众中掀起的巨大影像力,组建了平民拥有话语权的下议院,同时又创立了‘新兴贵族’得以发展的上议院。 想要在两种权利中获得平衡,历任大榭侯爵都费劲了心思,绞尽脑汁,所付出的远远超过了元老院和皇室的掌权者。 但不这样不行,不甘心依附于元老院,不甘心于受控于皇室,所以他们另辟蹊径,找到了这样一条路。 无疑这是非常正确的,握紧了民心,才真正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上下议院的确发展到了能够和皇室、元老院抗衡,但内部矛盾却也越演越烈,越来越不可调和,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到了谢钦云这里,已经是紧绷到随时会断掉,而谢钦云能做到的只是努力维持。 所以谢璟成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继承者。 他优秀,议院会更上一层楼,他不行,那就全盘皆输。 背负着这样的重任,谢璟从懂事起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根本没法细数,只是想想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谢璟成长的非常优秀,完美到了让人无法挑剔的程度,而且他天生有着演说家的天赋,这对于安抚民心调节矛盾来说太有优势了。 毫无疑问,他将是一位能够带领上下议院走向巅峰的领袖,但是……他有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一个绝对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这样紧绷的人生给他带来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治愈不了的痛苦。 谢璟的声音压低了很多,但却十分清晰地响在了宁羽飞耳边:“小羽,你能想象吗?连续一个月无法入睡是什么滋味吗?” 这句话问的宁羽飞头皮发麻。 一个多月……连续……无法入睡! 别说是这么长时间,仅仅是三天他都会疯掉!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二十多年的生命,睡觉的时间少到连数的价值都没有。” “……你能体会连续睡眠四小时对我来说是怎样的惊喜吗?根本没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 “可是你给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次野营,我们意外分在了同一个宿舍,在你身边,听到你的呼吸声,你的心跳声,我睡着了,睡了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一觉。” 第62节 “其实哪里需要什么恐袭?哪里需要你救我一命?仅仅是这样我已经没法放开你。” “那次野营我永远都忘不了,永远忘不了那种可以每夜都能入眠的滋味。” “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可以确定的是,自从遇到了你,我才可以安心入睡。” “得到过了再失去,比从未拥有过还要痛苦得多,如果没有遇到过你,我也许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但遇到了,又怎么能忍受再次失去。” 到了现在,宁羽飞终于明白了,他们分手后的第三年,为什么强大如斯的谢璟会崩溃到那种地步。 第51章 人的适应力是非常强大的,一直处于极端艰苦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会去自发性的习惯,因此有很多人吃一辈子糟糠野菜也不觉得怎样,但只要尝到了一次珍馐美味,再跌落回去,反而会承受不住。 谢璟挺过了那无法安睡的二十多年,可是在享受了那一年的美好时光之后,陡然失去了,反而撑不过那短短的三年时间了。 宁羽飞听着他说的话,心里的滋味真是无法言说。 其实他有些放松,就好像一直背负的东西蓦地减轻了很多,不再紧压着胸腔,有了喘气的余地。 一年前见到那憔悴的谢璟是宁羽飞心窝上的一根刺,毫无疑问,他对他是有感情的,所以当他看到那一幕,知道四年前那些事情背后的真相时,受到的震撼极大,以至于冲动大于理智,几乎是不计后果的答应了谢璟,只希望能让他恢复如常,只希望他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毕竟是喜欢过的人,毕竟是真正想过要相守一生的人。 怎么忍心看他变成那副样子? 一直被那沉重的愧疚感压着,宁羽飞甚至没法正视自己对谢璟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因为无论是怎样的,他都不敢去思考,他很怕自己会伤害到谢璟,会让他再度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但现在……一切都和他以为的不一样,谢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用情至深,也并不是单纯地因为失去了他而失魂落魄,既然如此…… 宁羽飞犹豫了一下,有话在嘴边盘旋着。 可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谢璟轻缓开口,看起来很平静只是微颤的尾音出卖了他的情绪:“小羽,我承认我不愿意把这些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了就代表着我对你的感情不纯粹……”他略微一顿,自嘲地说道,“就好像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治疗失眠的药物,而不是一个恋人。” 他一字一句都说到了宁羽飞的心坎上。 紧接着他又话锋微转,凝声问道:“可感情到底是什么,它的由来又是什么?真正的恋人又意味着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任何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更是从来没想过失去一个人会连活下去的信念都被夺走。我并没有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追求你,也并没有在得知你能够让我安睡的那一刻就把你绑在身边,我考虑了很长时间,观察了很长时间,我看着你,熟悉你,在意你,最后喜欢上你。在我决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完完全全因为爱你,我想要和你相伴一生,想要和你白头偕老,想要给你最真挚最毫无保留最没有遗憾的感情……” 谢璟的声音太好听了,用饱含着浓烈情感的音色说出这样一番话简直如醉人的美酒一般,拽着人不顾一切的沦陷进去。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哪怕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即便是普通的恋人,他们相遇的时候就一定是单纯的吗?样貌、家世、性情……这些东西难道就不是一种考量?的确,我放不开你是因为你让我获得渴望已久的东西,可这只是一个开端一个引子。一个月、一年、三年、四年,无论经过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你对我的吸引力都从来没有降低过分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无时无刻不再渴望着你,可是这种情感太浓烈了,我甚至不敢完全表现出来,我怕吓到你,怕让你为难,怕成为囚禁你的枷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种萦绕到骨髓里的忧伤似乎穿透了耳膜直直涌进到心底,产生了剧烈的震颤,让人心酸不止。 “我知道,即便这样你仍旧困扰了,仍旧为难了,我试图挽回一切,想要补偿,想要让你慢慢地心里装满了我这个人……”谢璟垂眸,用春风般柔和的声音说道,“我渴望一段完美的爱情,而这份感情的主人,非你不可。” 一个人为什么会爱上另个一人? 没有缘由吗?有的,总有那么一个两个。 一见钟情很奇妙,但更多的感情是在一次次偶然的契机之中不断碰撞出来。 其实宁羽飞听到这些,是真的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情绪,也没有丁点儿被欺骗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原来如此。 假如四年前没有夏洛兰出现,假如他没有欠下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再假如他没有走向战场,离开四年,那么他会和谢璟在一起,就像他所描绘的那样,会得到一份真挚的感情,一个完美的情人,一个十足幸运的后半生。 可惜啊,‘假如’的后头,再多的话都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从来都没有假如,有的只是现实。 宁羽飞闭了闭眼,平复下心情后说道:“学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是有些淡漠的。 谢璟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浅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我愿意和你坦白一切,你能真正给我一次机会吗?一个让我努力挽回一切的机会。” 宁羽飞怔了怔,但这一次他没有避开,而是用认真无畏坦诚的视线回视着他:“不要打断我,学长,这次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谢璟眉头微皱,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道:“好。” 宁羽飞轻吁口气,凝声道:“虽然我觉得你都知道了,但我还是要自己说出来。四年前我从亲王府出来,太子殿下向我提出一个要求……” 他说着,谢璟听着,面上依旧完美无双,但手掌却不受控的握拳。 宁羽飞的声音还在继续:“在他登上储君之位的时候,我要答应他的求婚。” 指甲猛地刺入掌心,谢璟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因为这轻巧的皮肉之痛连丁点儿都比不过心口上被刺的那一刀。 “……我答应了,收下了他的求婚戒指。”真正说出来了,宁羽飞反而没有了任何忐忑不安,他连声音都沉静了许多:“两年前,在巴林顿战役中,在云蒸星系和大荒星系的边境处……我和元帅大人在一起了,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答应了太子殿下的求婚之后还去招惹元帅,但是我做了,做了的事即便不说它也是存在着。” 虽然早就知道了真相,但切切实实的听到,谢璟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翻涌上来的情绪,那从血液处蒸腾而起的黑暗几乎将他全身的细胞都染成墨色,那种想要发泄的冲动让他恨不得将听到的一切都彻底抹杀掉。 宁羽飞深吸口气,定定地看着他,近乎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看,眼前的宁羽飞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宁羽飞,他不值得你付出任何感情,不值得你给予那美好的爱情,更不值得你念念不忘地想要相守一生。” 他略微停顿一下,继续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治愈你的失眠,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你身边,可以帮助你慢慢恢复,以朋友的身份好吗?我不想再……” “不可能。”一直沉默的谢璟开口了,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暗沉,就好像在精贵的白绢上泼了墨,在皑皑白雪上撒了鲜血,那种感觉触目惊心,“你对太子只是愧疚,没有爱情;至于霍北宸,我会给你答案,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但我会帮你想起来。” 宁羽飞愣了愣,忽然间有种微妙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谢璟抬头,一双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下敛,那迷人的弧度消失后有了丝渗人的寒意:“小羽,别想太多,这些都与你无关,最终的答案是什么,你会看到。” 宁羽飞回神,连忙说道:“学长我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激你,我是真的做了这些,我真的同时招惹了你们三个人,而且我到现在也没有……” “不是你的错。”谢璟固执地说道,“要说错,那大错特错的人是我,如果我当初有能力保护你,如果我当初不去去找沈凌煜,如果那时候的我能够阻止一切发生,那么……你什么都不会遭遇,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你会是我的,会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只信赖着我。” 宁羽飞苦笑,忍不住说道:“但是已经发生了啊。”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到底还能怎么样? “所以交给我好吗?”谢璟终于敛了周身阴骘的气息,恢复了那优雅完美的姿态,他满目温柔和宠溺,那刻骨的情意恨不得将宁羽飞完全圈入其中,“……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 这真的不是补救的问题!泼了的水破了的镜子已定的事实,都是没办法再修复的了!宁羽飞真的想大吼出来,可是却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现实: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在隐瞒着什么,而是他们在执拗地坚持着什么。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宁羽飞无比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儿:睡都没睡,任凭你喊破嗓子,他也不会睁开眼的。 忽然间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宁羽飞坐在舒适的宽大藤椅中,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兴致。 慢慢来吧,既然问题不是他坦白就能解决的,那么就安心看看到底还会发生什么吧。 其实宁羽飞一直很不安,他已经确定了没有第二个宁羽飞,自己就是宁羽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从穿越到现在的记忆。也许他不是穿越,只是投胎的时候没有喝孟婆汤,所以带了前世的记忆。而一次意外,他失去了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但却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所以他以为自己的穿越的,但其实……根本不是。 既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那宁羽飞更加无比迫切的想要找到失去的记忆,他要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有这样,他才能判断出怎样做才是对的。 怎么才能找回那些记忆呢,尤其是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许……他的确该等着议长大人帮他找到答案。 离开了曦疗室,两人已经恢复如常,谢璟安排了丰盛的午餐,宁羽飞给父母去了信息,得知他们已经出去玩了,想了想便留了下来。 谢璟永远都能给他最舒心的环境。什么都是最契合心意的,什么都是最适合他的,这种面面俱到,这种事无巨细,这种周全到让人忍不住要犯懒的滋味真的是拖着人堕落…… 一顿饭结束,宁羽飞更加鄙视自己了,真特么是一点儿出息都没有了! 不过……哎……和议长大大分别的时候,宁羽飞自我安慰:反正什么都说开了,心里也没负担了,至于结果是怎样的,还是顺其自然吧! 宁羽飞压根没走进住所,太子殿下的飞行器便直接把他给收了进去。 还没站稳,沈凌煜已经一把抱着他,埋进他颈窝里就像大型犬一样闻啊闻蹭啊蹭,末了还不满地说道:“听说你们去了曦疗室,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有没有亲你?有没有摸你?有没有……” 眼看着他越说越过火,宁羽飞赶紧回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和学长只是聊了会儿天。” 听到他这么说,太子殿下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身体微僵,声音也没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谢璟除了会哄人就是骗人,他的话别信。” 宁羽飞眸色微闪,敏感的听出了这话中极力想要隐藏的东西,他略微一顿,轻声问道:“你觉得他会和我说什么?” 沈凌煜松开了他,金色的眸子里一片沉静,他就这样看着宁羽飞,一声没吭。 宁羽飞强装着镇定,缓声问道:“是四年前你为什么闯劲亲王府这件事吗?” 他突兀地问出口,饶是沈凌煜心智坚定,此刻眼底也划过了一抹慌张。 正所谓关心则乱,太在意了,太执着了,在被戳中了重点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宁羽飞其实并不太想问出来,因为他觉得隐藏在太子这里的事可能比谢璟那里的更加颠覆。 谢璟只是接近他的源头不太单纯,但坦白的说出来之后,宁羽飞反而觉得很轻松,那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更是有一种长吐一口气的松快感。 但是沈凌煜这里牵扯到的是四年前的事。 而在亲王府里的那段记忆,绝对是宁羽飞丁点儿都不想触碰的。 无论是关于什么的,他都会有种心脏被挖了一块的窒痛感,因为那恐惧的阴影挥之不散,所以他不愿意去面对。 更不要提,这明显是不好的事。 宁羽飞觉得有些累,他看着金眸里一片焦灼的太子殿下,忽然没了质问的心情,他转口说道:“没什么的,他什么都没说。” 可他越是这样,太子殿下心底的不安越是无限放大。 谢璟的心思,他太清楚了。两人明中暗里交锋无数次,在皇权和议会的争斗中有合作自然也有较量,对于这个强劲的对手,沈凌煜了解的太透彻了,所以几乎能够猜测出他能做出的任何事。 毫无疑问,在有关宁羽飞的事情上,他们绝对不会退让分毫。 不退让,那只能争。 怎么争? ——不择手段。 沈凌煜冷静下来,俊美的容貌上扬起了迷人的笑容,那上扬的眼角都似是在诉说着情话一般,温柔地让人怦然心动。 他擅长于把握人心,尤其了解宁羽飞的弱点。 宁羽飞被他这惑人的笑容给晃得一愣,沈凌煜已经放开了他,只是左手仍旧圈着他的腰,右手却在他的手指上轻轻揉捏着:“四年前的事,你想听我全都告诉你,本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我的事,任何事,只要你想,全都可以知道。” 宁羽飞眸色微闪,他感情上不想听,但理智上却知道,必须听。 他需要回忆起更多的事,需要得知更多的信息。 “那么……”宁羽飞盯着他,面色平静,只是嗓音微颤,“告诉我吧,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年前,闯劲亲王府的沈凌煜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凌煜顿了一下,半响后才说道:“不需要质疑我的目的,我是要去救你,是谢璟向我告知了你的行踪,得知夏洛兰囚禁了你,我想到的只有尽快赶过去,尽快把你救出来,毕竟那个女人有多疯狂,我们都早有耳闻。” 宁羽飞安静地听着,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沈凌煜似是还在犹豫,但就像他说的,宁羽飞问了,他不会隐瞒。 “谢璟在指责我的,无非是因为我杀了沈奕君。” 第63节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是敲碎了那挡在真相面前的磨砂玻璃,瞬间让一切都清晰起来。 宁羽飞自然是知道这些的,闯进恭亲王府的沈凌煜杀了夏洛兰,杀了沈奕君,也就是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亲王兄长。 可是宁羽飞没有多想,没有往一些阴暗的晦暗的方面思考。 但现在,结合了一切,宁羽飞瞬间想通了谢璟未完的话和沈凌煜即将要说的话。 只因为,沈凌煜没必要杀死沈奕君,没必要杀死这个只称得上帮凶的血缘兄长。 可是他杀了,因为一些其他的目的。 宁羽飞闭了闭眼,脑袋里有一阵阵的轰鸣声。 果然,这段记忆还是不要回忆的话,不管是哪一段,只要想起来了,就是遍布全身,甚至是镶嵌到了骨头上的刺痛。 夏洛兰太不是个东西了,但其实沈奕君并未对宁羽飞做过什么。 当时若只是单纯地想要把宁羽飞救出去,沈凌煜不该杀了他。 不提他是不是罪有应得,甚至不提沈奕君到底有没有伤害宁羽飞,单单是从如何从亲王府安全脱身这个问题考虑,沈凌煜都不该杀他。 若只是杀了夏洛兰,他们逃出亲王府的几率绝对要大得多,受到的阻碍也要小得多,有谢璟的人暗地里护航,甚至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 但是沈奕君死了,这个有望继承储君的亲王殿下死了,意义全然不同。 沈奕君的亲信会疯掉,亲王府的侍卫会失控,整个府邸的仇恨度绝对被拉升到了另一个高度,无论是防御还是攻击都提升了不知几倍。 想要从其中逃出来,无异于走出龙潭虎穴。 哪怕有谢璟的周全安排,他们这一路也是危机重重,也是把命放在了钢丝绳上了。 沈凌煜固然性格偏执,但却从不冲动行事,而且相当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城府极深。 他如果只是要救出宁羽飞,怎么可能做下这样一件凶险至极的事? 这哪里是要救人?分明是要一起死在里面! 但正如上面所说的,太子殿下绝对不是个鲁莽行事的人,恰恰相反,他做的所有的事都有着精密的考量。 他要杀死沈奕君,因为只要这个耀眼的亲王殿下死了,整个皇权的局势就会陡然翻盘。 当时的沈凌煜的确被皇后陛下收养,的确有大公侯府扶持,但有什么用呢? 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子,一个没感情的私生子,一个头顶有那么多优秀兄长的九皇子,他有什么资格去争?有什么本事出头?有什么条件去压倒那些早就被皇帝宠了几十年宠到了心尖上的兄长? 他注定争不过,注定比不了,他落下的步子太多了,多到了哪怕穷极一生都没法企及的高度。 但是……沈凌煜怎么会甘心? 从泥潭里爬出来,从地狱里走出来,从噩梦中醒过来的人,怎么会甘心这样碌碌无为的活下去? 他受尽磨难,看尽冷暖,太了解权利和力量的好处了,所以他渴望它们。 既然这个高度是没法用正常手段来拉平,那么就用些非常手段吧。 人死了,躺在地上了,那再怎么悬殊的差距也沦为空谈了吧。 所以……沈奕君必须死。 第52章 而这次,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机会。 沈凌煜怎么可能会放过? 他要沈奕君死,但大公侯爵府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所以不可能会帮他,而他自己的势力尚且没扶持起来,根本无力和亲王府对抗。 没想到沈奕君却做了这样的荒唐蠢事,彻底惹怒了谢璟,有大榭侯爵府的力量支援,他才能够轻松潜入亲王府,才能够救出宁羽飞,杀掉夏洛兰和沈奕君! 甚至连后事都无需担忧。 大榭侯爵府是何等势力,代表的可是三方鼎立的上下议会,谢璟虽然是背着父亲做的事,但他是唯一的继承人,所行所言代表的便是上下议会。 议会继承者袭击皇室亲王,这个罪名若是落实了,别管缘由是什么,都足够引起一场大乱了。 所以沈凌煜有了话语权。 他把所有的事都拦到了自己身上,换到了大榭侯爵府的支持,虽然威胁来的支持,但这样的关系只会更加牢不可破! 这样疯狂行为让近乎于被赶鸭子上架的大公侯爵府不得不重视他了。 他是皇后的孩子,已然是代表了大公侯爵府,即便他们说沈凌煜的行为与他们无关,也绝不会有人信。 所以……这件事的后续工作有一堆人抢着帮他收尾,他压根不用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 只要能够成功从亲王府逃出,那等待他的便只有胜利两个字! 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沈凌煜怎么可能会不做? 当然……如果是谢璟来说这番话,只怕会把重点放在一个问题上。 决定要做这件事的沈凌煜把宁羽飞放在了哪个位置上? 本来是十拿九稳的营救行动,一下子危险到了这种地步,他有没有想过宁羽飞会死在里面? 说着有多么的爱他,有多么的珍惜他,可是在与切身相关的权力面前,他又把宁羽飞放到了什么位置上? 即便没有谢璟来把这些问题点出来,宁羽飞又哪里会想不到? 只是想到了他也没有预想中的愤怒。 说起来真是太奇怪了。 得知议长大人接近他是因为靠着他能够得到睡眠,他不生气,只觉得很放松。 现在得知了沈凌煜四年前救他时候的另一层心思,他也没生气,同样感觉到了放松。 可能是因为这两人一直表现出来的感情太浓烈了,宁羽飞自始至终都怕会伤害他们……但既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他的负罪感愧疚感也会相对的减少很多。 他神色平静地听完这些,情绪上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太子殿下一直都没挪开过视线,死死盯着他,一颗心却越来越焦灼,金色的眸子里有不安和慌乱闪过。 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不质问他? 是因为不在意吗,是因为觉得没关系吗?甚至是感受到了解脱吗? 没了救命之恩,就可以顺利地把他甩掉了吗? 刺骨的窒痛在胸腔里炸起,那巨大的威力将五脏六腑都轰的血肉模糊,沈凌煜寒着脸,一双耀眼的金眸里有猩红闪过,他猛地伸手,捏住了宁羽飞的肩膀,迫他和他对视。 他红着眼眶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宁羽飞有些不愿意看他,不是因为其他的,他实在是受不了太子殿下这个模样,从小到大的情意让他总是不自觉的心软,可这时候,不该心软,他要趁着这个机会……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我的想法吗?”太子的声音很低,含了怒气。 宁羽飞听出来了,他一直都很平静的胸腔里被点燃了一小撮火苗,有渐渐烧起来的趋势。 太子在生气?他在生气? 到底生什么气?宁羽飞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太子千算万算,用尽心机,不顾一切,最后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他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因为他没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没像个白痴一样的围着他团团转?还是因为他没像个笨蛋一样去软声哄着他顺着他安慰他? 是不是也太不把他当人了? 他的确没他们聪明,没他们想得多,没他们这么能物尽其用,但是…… 够了!宁羽飞默默在心里怒斥自己,别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去发怒质问了。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没欠下那么多债,没背负那么多情深义重,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宁羽飞深吸一口气,虽然仍旧压不下那心窝处的怒火,但声音却保持了平静:“我没什么想问的,这些事你做的没有错,其实我根本没什么知道的必要,无论有多少层意思在里面,但毫无疑问的是你把我救了出来,这条命,这份恩,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这幅淡漠的模样却彻底刺激到了沈凌煜,他捏着宁羽飞肩膀的手用力到恨不得将其捏碎,但面上的表情却悲伤到了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你是不是要放弃我了?” 宁羽飞猛地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那个疯狂的沈凌煜,那个不顾一切的沈凌煜,那个满手鲜血杀了所有人的沈凌煜。 刺骨的寒意从后背升起,他闭了闭眼,竭力相对轻缓些的声音说道:“凌煜哥,并不是我放弃你,而是你早就不需要我了。四年前的事到底如何,我不在意,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当有一天我和你手中的权利站在对立面的时候,你会选择的是什么?” 他顿了下又说道:“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帮不了你,等日后你就会知道,找一个家世显赫的伴侣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把这些说出来,他心里依旧堵得慌,但是却不想停下来,他开口,几乎是把在对着议长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你现象中那么好,真的,我是个人,还挺垃圾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怂的要死,怕得挺多,纠结来纠结去,到头来什么也没处理好,反而伤害了一圈人。” “你知道吧,我一年前和议长复合了,当时长公主殿下找我,我看到那样子的谢璟……心软了,答应了复合。” 沈凌煜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金眸猩红,脸色极白,表情渗人。 若是往常宁羽飞就怕了,但他觉得今天真是积攒了半辈子的勇气,什么都拦不住他了! “至于和元帅大人,相信你也知道些了,具体的我说不明白,但两年前我就和他在一起了……嗯,就是这样,你看,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做了很多错事,很多荒唐事,也瞒了很多事,所以我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你?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我都……” “不是!”一直沉默的太子殿下终于开口,声音嘶哑的厉害,这声音简直像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 宁羽飞怔了怔。 这个一直阴着脸,恨不得将怒火发泄到全世界的男人眨了下眼睛,从那迷人的金眸里滴落的是滚烫如岩浆一般的泪水,他用力地抱住了宁羽飞,几乎将他整个罩入怀中,声音颤抖地像蜻蜓的翅膀,脆弱似乎轻轻一折就会碎成两半。 “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说自己……小飞,你有多好,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这脆弱的声音想把钝刀一般在宁羽飞的心尖上磨,他任由他抱着,声音里有苦笑:“我做的事,无论让任何一个人来评价,都绝对和‘好’这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太子殿下急切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知道,小飞你真的不知道。” 他这话让宁羽飞蓦地心中一动,他忍不住问道:“我不知道什么?” 太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这微微的僵硬很快就消失,如同错觉一般,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有过。 宁羽飞想再问一句。 而太子的声音已经响起,那清朗的声音里掺了浓浓的绝望,阴沉到像是乌云压顶的天空,强烈的压迫感让人的心脏上似乎都沾了水汽。 “你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你不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我一直以来最渴望的是什么!” 他这样说着,宁羽飞心脏一抽一紧,那滋味真是太不好受了,他被动地任由他抱着,听着他用一片狼藉的声音诉说着:“是,我想要权利,想要帝位,想要高高在上的那一切,可是我要了这些是为了什么?我不惜杀了沈奕君,不择手段地争取着储君之位,不眠不休地扶持自己的力量,我到底是为什么?” “说出来你也许会嗤之以鼻,但我真的是只有一个想法,只有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想法,我想要你,只想要你,我要你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永远不会被人抢走,永远都没人敢来觊觎!可是我不够强大!小的时候我没法从杨若馨手中保护你;少年的时候,我没法从绑匪手中保护你,长大了我没有一丁点儿和谢璟争的能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在一起,却连伸伸手指去碰你一下都做不到!” “你知道我有都不甘吗?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自己太弱小了,恨自己没有力量,恨自己卑微地像个蝼蚁,又怎么有资格去得到你?” “可是我想要你,只想要你!你在我身边,和我说话,对我笑,我才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一想到你不属于我,你会离开我,我甚至连呼吸的念头都没有了……小飞,我知道你理解不了我四年前做的事,我知道你在心里耻笑我,既然这么在意你,为什么四年前要将你放到了死亡的边缘!” “我不求你理解,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哪怕你觉得我不正常,哪怕你觉得我很可怕,但我还是要让你知道。四年前,那是我唯一的机会,不是夺取储君之位的唯一机会,而是夺取你的唯一机会!是我将你从谢璟手中夺回来的唯一机会!我若是不杀死沈奕君,将你救出来之后,大榭侯爵府轻而易举就能处置了我,到时候我拿什么和谢璟争?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他在一起?” 第64节 “杀死沈奕君,威胁大榭侯爵府,逼着大公侯爵府为我出头,让剩下的皇子蠢蠢欲动开始内斗,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但这些结果唯一的指向只有你!不做这些,我一辈子都得不到你,不做这些,我这一生都只能远远看着你!” “我怎么能甘心!”沈凌煜说着这些话,句句都像重锤一般,砸在这密闭的空间里,震得人脑袋发晕。 宁羽飞有些恍惚,他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死在亲王府。” 他说他做这些疯狂的事都是为了他,可他有没有想过,那样的情况下,万一走不出去,他们全都会死在里面呢! 沈凌煜松开了他,他垂眸看着他,金色的眸子里是一片露骨的疯狂:“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心满意足。” 宁羽飞猛地心头一震。 沈凌煜眼角有泪痕,但他却扬起了嘴角,一个干净到连清晨阳光都无法比拟的笑容缓缓绽放:“既然不能和你共生,那一起死也很好。”他话音未落,又笑的像个孩子一般满足,“幸好,我们活了下来。” 到这时候,宁羽飞那鼓了一胸腔的气,无论是火气、怒气还是勇气,全都像被扎破的气球一般,泄了个干干净净。 他还能说什么?面对这样的沈凌煜,他还能说什么?说什么也是没有丁点儿用处的。 宁羽飞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沈凌煜却温柔的将他抱入怀中,像是对着这世上最珍惜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谨谨慎慎、爱护到了极致。 他抚摸着宁羽飞的后背,轻声道:“小飞,再给我些时间好吗?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我是一心一意想着你的。” 因为这场谈话,宁羽飞没了继续去游玩的心思,他想回去休息,沈凌煜磨着他一起吃了晚饭,天色渐暗后把他送回了住处。 回到别墅,宁子安杨若云他们还没回来,巴罗星大得很,也有趣得很,他们玩的很开心,时不时给宁羽飞发影像,只是宁羽飞没半点儿看的心情。 这一天,他真的太累了,心累,半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摸准了他的心思,吃透了他的性格,把他掐的死死地。 偏偏他就是这么的无用,想不出任何能够解决这个僵局的办法。 其实宁羽飞自己都看不懂自己。 他总觉得一切都很飘忽,很虚渺,很遥远。 他应该是喜欢谢璟的,应该是非常在意沈凌煜的。 可这时候,他却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放不进去,只觉得一股子彻骨的疲惫萦绕着心脏处,抑制住了它的跳动,那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只想逃走,逃的远远地,什么都不去想。 宁羽飞叹了口气,躺在床上,把枕头闷在了脸上。 恰在这时候,通讯器嘀了一声。 宁羽飞不想说话,犹豫了一下才选择了接通。 议长大人舒缓的声音响起:“小飞,能出来一下吗?” 这么好听的声音,似乎能洗涤到心底的忧愁,可是……宁羽飞感觉不到,他很累,累的浑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学长,我想休息了。” 通讯器那头顿了一下,谢璟再度说道:“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这次响起的声音越发迷人,简直如轻柔地春风一般,拂过耳廓,竟带了丝融化疲惫的奇特能力。 宁羽飞被感染了,有了些精神,忍不住想着:也许该去见见议长大人,他总能让他放松,总能让他舒缓,只是闲聊几句,也…… 蓦地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他彻底清醒过来,敛了心思后回复道:“什么东西?很着急吗?” 谢璟说道:“是关于两年前的事。” 宁羽飞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无力感被这一句话给冲的烟消云散。 他拧了拧眉,问道:“如果是资料的话,能直接传输给我吗?”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谢璟顿了下,但很快他便回道:“好,稍等一下。” 等待信息传输的时间里,宁羽飞很紧张,就好像一个被锁住了数十年封藏了无数秘密的匣子,终于到了揭开的这一天。 里面到底会是什么?好的还是坏的?是他想知道的,还是压根不该知道的? 总得看看才能做出判断! 宁羽飞深吸了口气,点开了通讯器的虚拟面板,操作了几下之后,大量的信息涌入眼帘。 宁羽飞几乎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而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一沉再沉,最终落进了深潭泥沼的声音。 是这么回事吗? 原来是这样吗? 似乎……也有迹可循。 宁羽飞坐倒在床上,感觉到了一阵强过一阵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滋味。 果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 天蛇族的心头血,有这样的作用吗? 宁羽飞想到了那次在元帅号上,被关押的那个天蛇族,从心口处流出来的湛蓝血液。 那时候他只觉得有些意外,但现在想想,真是刺眼极了。 是因为元老院做的那些半成品,所以他才会和元帅发生关系? 也是了,现在回忆一下,宁羽飞才觉得一切都是早有征兆的。 为什么他每次见到霍北宸都会那样冲动,为什么每次他一亲他便那袋发晕,身体几乎失去了控制,为什么只是轻轻撩拨了几下,他便像个发情的动物一般,毫无羞耻的渴望着。 明明他都忘了一切,明明他和元帅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为什么…… 现在有了解释。 谢璟办事效率极高,这堆信息里充斥着大量的证据以及元帅的行为踪迹,虽然有些事是靠着猜测做出的判断,但眼睁睁看着的宁羽飞,没有当年记忆的宁羽飞,是没法分辨出这些信息的正确性。 大体看完,宁羽飞忽然没了继续了解的心情。 没必要了,他和元帅断了,他亲口说了了断的话,元帅也同意了,所以……还有什么必要去追究这些? 他中了毒,元帅帮他解毒,说起来,是他有求于人。 宁羽飞面色白了白,将那些全都从脑袋里挥出去,不愿意再想。 那边的谢璟还在等待他的消息。 宁羽飞平复了下心情后回道:“学长,我知道了。” 谢璟轻声说道:“小飞,霍北宸他对你并没有……” “嗯。”宁羽飞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 眼看着谢璟还要开口说话,宁羽飞却真的是什么都不想听了,他先一步说道:“我实在是有些累了,学长,我休息下,晚些时候再说吧。” 他这样说了,谢璟自然不会为难他,只低声道:“好,你休息下吧。” 挂断了通讯器,宁羽飞仰面躺倒,脑袋里一片乱轰轰的。 真特么是什么糟心事都被他碰上了!真特么是操蛋死了! 他发泄性的把枕头扔了出去,可是这软绵绵的东西砸到墙上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儿都不过瘾! 宁羽飞气得站起来,一拳锤在了墙壁上。 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处擦破了皮,有鲜艳的猩红色流出,宁羽飞却十足麻木,看着这些血,可惜却体会不到一点儿痛。 真是没出息啊!宁羽飞贴着墙靠着坐下,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这浓浓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去没想到在半夜的时候,宁羽飞等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从床上爬起来,半点睡意都没有的宁羽飞睁大眼看着这一身湛蓝色军装的男人:“安青中将?” 没错,是安青……他怎么会大半夜赶来巴罗星? 安青向来刻板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跟我回帝都星。” 宁羽飞心里咯噔了一声,意识到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军人的本能让他立马清醒过来,麻利地穿衣,走出门直接上了战机。 安青是一个人来的,全程神情肃穆,宁羽飞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轻声问道:“帝都星出什么事了吗?” 安青顿了一下,忽地转头,看向他:“回到帝都星之后,你是不是……”他停了一停。 宁羽飞却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而下一刻,安青才僵着嗓音问道:“你是不是没怎么和阁下做?” 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宁羽飞目瞪口呆,如果说问这话的人是李霖,他八成还没什么好惊讶的,可是安青……这可是安青啊……一向死板到教条的中将大人怎么会…… 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安青的视线有些躲闪。 宁羽飞蓦地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可能和自己刚知道的那个信息有关。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离开帝都星前做过,但之前一直没有。” 听到他这话,安青眉头紧皱。 两年时间,看来毒性转移的差不多了,要不然宁羽飞怎么能忍得了这么久。 只是元帅大人那里…… 第53章 说完这个话题,空气沉静下来,安青没再开口,宁羽飞只觉得十分尴尬。 显然安青是知道什么的,那么其他人呢…… 荆刑应该是不知道的,李大磊估计也不知道,也是了,这样的事实在没什么让人知道的必要。 宁羽飞一路上都在心神恍惚。 战机的航行速度极快,从巴罗星到帝都星乘坐民用星舰需要四个小时,但乘坐s级战机,仅仅需要半个小时。 所以在宁羽飞自己都没怎么理出头绪的情况下,他们已经降落在冰天雪原,看到了那安静沉睡在雪地中庞然巨物——元帅号。 战机即将要飞进去了,宁羽飞却忽地开始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北宸,看了那些资料之后,他连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都闹不明白。 不过也没必要想太多,他去元帅号又不是见元帅,也许是有什么军务上的事。 宁羽飞琢磨着,又想问问安青,但这时战机稳稳地停了下来。 第65节 安青打开了舱门,宁羽飞出来一看,猛地怔住了。 这是直达通道,是元帅的专用停机坪,从这里走下来有两个去向,一个是休息区一个是主控室。 宁羽飞自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他十分确定,从这里走出来之后,他从来没去过第二个方向,只有第一个。 所以说……为什么要去休息区? 宁羽飞步子顿了一下,安青却在催促他:“快些吧!已经耽误很久了。” 什么……耽误很久了? 宁羽飞有些不明白,但是不妨碍他开始紧张了,直到站在熟悉的自动门前,宁羽飞才嗓音微颤的开口:“中将,是阁下要见我吗……” 不等有人回应,自动门划开,安青伸手把他推了进去。 宁羽飞一怔,不可思议的望向门边,这是做什么?! 他心里一紧,刚想转身,却忽地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气息靠近,宁羽飞抬头,入目的是那双漆黑的眸子。 心脏剧烈的跳了一下,宁羽飞艰涩地开口:“阁下……” 他刚开口,霍北宸已经俯身,精准的含住了他的唇。 脑袋轰的一声,宁羽飞蓦地睁大了眼,他双手用力,试图将男人推开,但却徒劳无功,完全无法撼动分毫,反而隔着硬挺的军装触碰到了他炽热的身体。 结实的胸膛,滚烫的温度,宁羽飞只是这样碰了一下,却心脏跳得极快,仿佛被传染了一般,那惊人的热气透过他的掌心直直地逼近了血液里,撞得人头脑发晕。 这推开的动作到最后彻底变了味,霍北宸单手罩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抵到了墙上,火热的吻冲进他的口腔里,带着一片片醉人的酥麻缠上了舌尖,刺激的人头皮发麻,搅得人心慌意乱,似乎把最原始的冲动都引了出来,让人失去了思考的力气,只想着沉沦、放纵、贪享…… “嗯……”宁羽飞发出细碎的声音,他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也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但那心里的渴望却一刻比一刻强烈,一刻比一刻浓烈,那急于迸发的东西已经把所有的理智都吞噬殆尽了。 似乎是想要听到他发出更多好听的声音,霍北宸松开了他的唇,但亲吻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离开柔软的唇瓣是光滑的下巴然后是微微耸动但却极其敏感的喉结,一直向下…… 宁羽飞感觉到了些许凉意,他知道自己的衣服被扯开了,用很粗暴很急切的方式,硬生生撕成了狼藉的布条,他不生气,反而觉得很畅快,这衣服太烦人了,他也想把元帅身上的衣服扯掉,他想触碰他的身体。他记得他身体的触感,记得那滚烫的温度,记得那性感到让人疯狂地线条。 可是他扯不开,他没办法把这些碍事的衣服给弄掉。 而霍北宸已经埋到了他胸前,当那敏感的地方被含住之后,宁羽飞能做的只是双手胡乱的抓着,激涌上来的情绪快让他疯了,他不想等了,太磨人了,快些,快些…… 陡然间,一股凉意兜头洒了下来,一直迷迷糊糊地宁羽飞居然神奇般的清醒过来。 他有是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莫大的恐慌擭住了他的心脏,他忽然很害怕那失控地感觉,害怕那渴望到想要不顾一切的滋味,更害怕那像野兽一般只贪婪地想着交欢的放纵心理…… 这是不对的,是不正常的,是因为毒性控制了身体!这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 这样的事不应该和爱人发生吗?这样的事不应该饱含着浓浓的感情,进而彼此渴望彼此需要吗? 他这算什么?他这样被控制着,和那些没有发情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而且……本能地,宁羽飞在惧怕着,他不想这样沉沦下去,这真的只是身体的沉沦吗?只是被操控着失态吗?如果不只是这样呢?如果连心都陷进去…… 猛然升起的寒意让他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宁羽飞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把元帅推开的。 但好歹,两人分开了,宁羽飞有了喘气的余地,他胡乱地把凌乱的衣服扯好,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 霍北宸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再度走过来,一声不吭,只是伸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他的腰,极轻地抚摸了几下。 宁羽飞整个人都不受控的颤了颤。 他太熟悉他身体的敏感点了,他太清楚怎样让他快乐,这样的掌控感似乎强大到了不只是掌控身体,更是…… 宁羽飞不敢深想,他几乎是在霍北宸亲上他之前大喊出声:“阁下!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和我做了!” 一句话像是在雄雄火焰上淋了一场倾盆大雨,瞬间扑灭火势,同时激起了大片的烟雾尘气,细心观察的话,便会看到那水火相撞处留下的废墟残骸,触目惊心。 两人都停下了动作,宁羽飞连头都不敢抬,他吼完了这句话还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怎么就说出来了呢?怎么就……说出来了! 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这乱七八糟的情绪让他脑袋快炸了,没了丁点儿分辨是非的能力。 停顿了很短的时间,似乎又是很长的时间,霍北宸动了动,稍微后退了一些。 宁羽飞刚刚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霍北宸又猛地上前,竟将他拦腰抱起,他长腿迈开,几步就到了床边,宁羽飞一脸呆滞,想要反抗,自己已经被扔到了床上。 强悍的男人压了上来,一双黑眸里似乎燃着红色的火苗。 宁羽飞这才意识到霍北宸的状态不太对,非常的不对! 他们的确是发生过很多次关系,彼此对彼此的身体都熟悉到了让人无法不承认的地步。 可是……记忆中的无数次欢爱,失控的永远是宁羽飞,霍北宸很喜欢和他做,但哪一次都能保持理智,甚至是游刃有余,他非常享受逗弄宁羽飞的时刻,经常会前戏长到让宁羽飞低声哀求,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恶趣味的不肯满足他,甚至会撩拨到他哭出来,等到宁羽飞实在受不了了,才会猛地冲进,给予他最刺激也最强烈的体验…… 在那些让人血脉膨胀的记忆中,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 没有哪一次的霍北宸是急切成这幅样子的。 宁羽飞有些慌,他急声喊道:“阁下……大人……元帅大人!” 他一连声的喊着,霍北宸极轻的皱了皱眉,但还是没停下他的动作,他解开了他的腰带,脱下了那碍事的长裤…… 感觉到身下的凉意,宁羽飞有一瞬间的失神,接着涌上来的是浓浓的羞辱感…… 他羞愤的喊道:“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为什么答应我了却不肯做到!” 男人却只是固执的将他翻了身,那羞于言齿的地方暴露出来,宁羽飞只觉得一颗心一沉再沉,巨大的失望像密密麻麻的黑网一般把他罩在其中,再也看不到丝毫光明。 预想中侵入没有到来,宁羽飞有些辨不明情况。 他微微转头,却看到霍北宸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他的……那地方。 宁羽飞飞快挪开了视线,面皮红的快能和小龙虾比拟了。 这是在做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姿势太难堪了,本以为会逃不过,可是最后关头了,霍北宸却停了下来。 他就这样盯着看了很久,最受甚至伸手碰触了一下,宁羽飞抖了抖,身体的热度又有升腾的倾向。 可是……元帅什么都没做。 宁羽飞不知道,完全不知道霍北宸受到了怎样震撼。 两年时间,无数次欢爱,他实在是太熟悉宁羽飞了,太熟悉他的身体,太熟悉这诱人的地方。 因为天蛇魂的缘故,宁羽飞的身体被激发到了很夸张地地步,每次动情,那本不该分泌液体的地方都会一片湿淋淋……做足了准备,渴望着被入侵。 可是现在,它的色泽那么诱人,但却干燥温热,全然没有那副急于索求的模样。 血液中一片灼热的霍北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阁下!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和我做了!’ 这话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徘徊,最终霍北宸闭了闭眼,松开了手。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哑得厉害,似乎压了无数东西,让人听得心脏都沉甸甸的:“出去。” 。宁羽飞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休息区,他只记得自己胡乱的从床上爬起来,找了身衣服后便狼狈地逃了出去。 直到跑到了回廊里,宁羽飞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跳的飞速的心脏还是没能平复下来。 他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本想离开元帅号,没想到安青竟然找到了他。 看到宁羽飞的那一瞬间,安青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全是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这话问得宁羽飞心里一堵,为什么?他也想问为什么! 只是不等他开口,安青立马急切问道:“你把大人扔下了?” 宁羽飞真心莫名其妙,他觉得今天的安青太奇怪了,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到底在着急些什么? 是他中了毒,他不需要再‘解毒’了,他不想再麻烦元帅大人了,难道这不是好事吗?难道这不应该值得高兴吗? 安青到底在担心……不,甚至是害怕什么? 他这副模样让性情沉稳的安青都彻底生气了:“宁羽飞,我不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既然选择了就不要临阵脱逃!两年时间,毒性全部转移了,你就放着元帅大人不管了?你这样的作为,还是个人吗!” 什么?转移…… 宁羽飞瞳孔猛缩,一下子握住了安青的手腕:“你说什么?转移什么?” 安青眉头拧成了一根绳,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我认识你四年了,我知道你不是个懦夫,所以,别让我失望!” 一句话如同惊天闷雷,轰的一声在宁羽飞的脑海中炸开,他眨了眨眼,被那终于解开的记忆给震了个措手不及。 两年前的事,那段被遗忘的记忆,终于全部回到了他的脑海中。 他记起了自己对元帅说的话,他记起了那一切的起源。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 是了……他心灰意冷,对一切都失望透顶了。 天蛇魂的毒性时时刻刻在体内横冲直撞,他恨不得去大街上,恨不得抓住一个男人,无论是谁,只要能满足他就行。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理了,什么都不在意了。 最后是霍北宸带走了他,他在他怀里,死命的揪着他衣服,脑袋发晕地说着:阁下,我们做好吗?帮帮我好吗? 那时候霍北宸说了什么?宁羽飞记不清。 他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肮脏了,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他不该这样侮辱元帅大人,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了,真的快要疯了。 他快被那横冲直撞的欲望给逼到失去理智了。 活了两世,宁羽飞对性爱这件事都十分保守,他觉得这是必须和爱人做的,必须是两人的感情积累到一定程度,做好了相守一生的准备,才可以做这件事。 可是他怎么配和元帅说这些?他怎么敢再去碰一下感情这个东西。 这不属于他,完完全全不属于他。 谢璟、沈凌煜……这两段感情彻底让他对一切失望了,对一切绝望了。 不要再侮辱元帅了,既然命中注定都不配得到,就不要再去希望了。 宁羽飞记得他神智模糊的时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我不会喜欢上你,也不会纠缠你,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不需要付出任何感情,我们……只做爱就好了。” 之后的记忆是彻头彻尾的混乱,他完全沉沦其中,疯了一样的索求着,每次满足了,很快又会无限空虚,他只能不停地哀求着,不停地央求着,不停地希望着元帅大人给予他更加猛烈的冲撞。 完完全全的神智模糊,当时霍北宸和他说了很多话,那个状态下的宁羽飞连半句都听不到,连一点儿都没印象,他的思绪被欲望把持,除了不停地渴望,似乎什么都无力思考了。 可是到了今天,当他在无比冷静的状态下回忆这段记忆的时候,他想起了那些话。 想起了霍北宸对他说的话。 “如果哪天你不需要和我做了,那么……能试着喜欢上我吗?” 第66节 宁羽飞只觉得浑身都一片冷凉,整个人入坠冰窖。 他当时根本不知道霍北宸说了什么,他只想要解脱,只想要发泄,只想要被完完全全的填满,所以他讨好地说道:“好,好,会的……我会的……” 记起这个片段,宁羽飞再想起前些天自己和元帅说的话,只觉得心脏被巨锤砸了一下,痛的他有些站不稳。 那时候霍北宸在想什么? 听到他说‘不想再做了’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他明明知道他没有两年前的记忆,他不知道两年前的承诺,可是他说了‘不想再做了’。 那时候的元帅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宁羽飞有些不敢回忆,可那些画面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里闪现着。 当时的霍北宸没有生气、没有震怒,只是非常平静甚至是满眼宠溺的对他说:“别想太多,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宁羽飞面色苍白的站着,忽然间恨透了自己。 从帝都星离开,前往巴林顿战役的最初两年,毫无疑问是宁羽飞人生之最阴暗的一段时间。 他被自己和谢璟的那段恋情伤到了体无完肤,他对谢璟失望透顶了,可仍旧没法从那段感情里彻底走出来。 即便有太子殿下陪着,他还是心慌不安,还是时不时噩梦惊醒,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实在厌恶透了自己的懦弱无能,凭着一股子执拗去了战场。 可惜,短短半年时间,他被那纨绔将军薛波给丢弃到了死亡绝境之中。 付出了那么多,拼了命的战斗,哪怕知道这个上司靠不住,他还是抱了一腔热血,毫无保留的信任着。 他以为战场上,生死徘徊那么多次,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产生了自然而然的羁绊,哪怕是有缺点的,但又怎么会冷漠无情到置他于死地的地步? 可偏偏,他遇上了。 被彻底放弃的时候,宁羽飞觉得天塌了,若非有李大磊,若非遇上了元帅大人,他大概会彻彻底底地死在那里。 但即便上了元帅号,他也几乎是性情大变,不爱说话,不会笑,凡事冲到最前头,无论多危险无论多艰难,他都没有丁点儿畏惧,就像一头嗜血的小兽,一心一意只想要战斗胜利,只想要出人头地! 幸好元帅号的战士不是薛波那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半年时间,宁羽飞融入了他们,而他一直紧绷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不再那么偏执不再那么拼命,他开始试着重新接纳别人。 可是一年后……方荣死了,那个把他当成小弟,和他开玩笑,把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拉出来的幽默大哥死了……被一个和薛波相同的渣滓陈岩给害死了! 宁羽飞和荆刑一起抱走了方荣的尸体,那一刻,他就暗下决心,他不会放过陈岩,不会放过薛波,他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又是半年,也就是那至关重要的两年前,宁羽飞有了一个机会。 他遇到了再度来云蒸星系浑水摸鱼的薛波。 得知这个信息的那一刻,宁羽飞便被那刻骨的恨意给刺激的猩红了眼。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这样的人凭什么逍遥法外! 帝国的蛀虫,百姓的血肉上作威作福的垃圾,他们为什么不去死! 那股子恨意彻底突破了理智,宁羽飞策划了一场偷袭,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杀死了薛波。 其实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宁羽飞很清楚自己会遭遇什么。 薛波的父亲是元老院的重臣,亲生儿子死了,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谁都护不住他,谁都保不了他,他可能会死,但没关系,他不怕! 要说遗憾,那肯定所有的,他放不下父母家人,放不下元帅号的那些救赎了他的战友,也放不下那个远在帝都星的太子殿下。 他这一生,总是被无数的东西牵挂着,可再多挂念,也挡不住想要做某些事的心情。 人活一世,总得有些担当有些作为,宁羽飞不觉得自己错了,所以他不后悔。 哪怕这代价严重到自己无法承受,但也没关系! 元老院动不到元帅号,太子殿下能护住伯爵府,至于他……死了就死了,本就是偷来的一世,没了也不算遗憾! 宁羽飞是这样想的,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 颠覆了他的信念,摧毁了他的心智,让他彻彻底底在感情这个漩涡里迷失了方向。 两年的时间,宁羽飞将心里的谢璟放下,把一直陪伴鼓励信赖自己的沈凌煜放了进去。 但他没想到,这两段感情的终点都这么的血腥残酷。 第54章 宁羽飞杀了薛波,人还没回到元帅号,便被监察处的部队抓住,带回了帝都星。 薛波是薛家独子,哪怕是个扶不起的,但也被全家捧到了手心里,尤其元老院的下一辈没几个出息的,矬子里拔高个,薛波这个勉强能混上军功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可谁能想到,这样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竟然死在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兵手上。 没人问宁羽飞缘由,他们之所以没把他当场击毙,而是觉得这么简单让他死了太可惜! 就这样被带走,宁羽飞没半点儿惧怕,他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有些看不透。 可其实,宁羽飞真没什么可怕的,再怎样都不会比在亲王府时更糟糕了,再怎么样都不会比夏洛兰更加丧心病狂了。 两年的时间,宁羽飞在战场上磨砺的不仅是身体素质更是心性。 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他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他能够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起责任! 但他还是低估了人性,低估了人性的低俗恶劣。 起初他是被囚禁在薛家的地牢里,薛振天把钻心的丧子之痛都发泄到他身上,每次都想尽手段地凌虐他,遍体鳞伤,血迹斑斑,整个人都脱了形。 可即便这样,宁羽飞也没有低头,连半句求饶都没有。 薛振天威胁他。 宁羽飞也只是冷笑:“薛波他死有余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了他,至于我……要杀要剐,随意。” 这种不服输的模样只会更加激怒薛振天。 可是他竟然真的拿他没办法。 其实从最初的冲动之后,他们已经想到了宁羽飞的剩余价值。 他是元帅号的人,还是个不大不小的中尉,若是善加利用,绝对能从霍北宸那里得到好处。 只是这小子实在是个硬骨头,这样百般折磨竟然都没有丁点儿松口的迹象。 宁羽飞不怕任何虐待,再怎么样可怕的折磨,他都没有丝毫惧意,一双古井深潭般的眸子里只写满了四个字:视死如归。 真拿他没招了吗?薛振天不服气! 而这时一个意外,让陈岩知道了这事。 他没敢去看宁羽飞,但知道宁羽飞被抓到被虐待之后,他心底升起了诡异的快感。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要死的,果然还是该死的,当时没死在那颗破星球上,现在倒是能死在薛家后院里了! 陈岩恨宁羽飞,恨得咬牙切齿,若非因为宁羽飞,他一年前怎么会犯下那样的大错,半个星球的人命全是因为他而死,陈岩哪怕暂时躲过了元帅的怒火,但他知道,等战争结束,自己还是要被秋后算账。 所以这日子他过得战战兢兢,坎坎坷坷,此时听说宁羽飞被抓,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从薛振天那里得知他们没法制服宁羽飞,他恶毒的笑着,说了些陈年秘辛。 当时,陈岩那么执着的想要害死宁羽飞却是大有缘由的,他和夏洛兰青梅竹马长大,两人关系非常亲近,夏洛兰为非作歹的时候,他也没少在身边帮衬,他一直都爱慕着夏洛兰,只是夏洛兰一颗心都在谢璟身上,所以他也只能默默看着。 可谁能想到,横空出现一个宁羽飞,勾了谢璟的心,迷了沈凌煜的魂,最后竟然让夏洛兰死得那么凄惨! 陈岩看过夏洛兰的尸体,那是他一生都不愿意回忆的画面,虽然知道人是沈凌煜杀的,但是他所有的怨恨却全都转嫁到了宁羽飞身上。 若是没有这个破落户,夏洛兰怎么可能会那么伤心?要是没有这个穷酸鬼,夏洛兰怎么会死的那么悲惨! 所以一年前他遇到了宁羽飞,满心满肺都是报仇的欲望,一心只想把他给杀了! 这才……酿成了那样的大祸。 宁羽飞没死,他却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 陈岩以为自己没机会再报仇了,可谁能想到,宁羽飞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说的这些,薛振天并不太清楚。 虽说谢璟当年和宁羽飞的恋情没有隐藏,但在大多数贵族眼中,他们压根不会在意宁羽飞是谁,他们只需要知道大榭侯爵府的继承人看上一个落魄贵族的后代就足够了。 至于叫什么,长什么模样……大家都是忙人,谁有闲心过问。 而亲王府发生的事,焦点更多的被放在了沈凌煜身上,再加上当时谢璟的有心隐藏,不是特别关注的根本不会查到宁羽飞身上。 所以薛振天不知道,但是陈岩却一清二楚! 他一心想给夏洛兰报仇,又怎么会错过浙西至关重要的消息! 此刻他一一说出来,薛振天才恍然想起。 陈岩露出个恶毒的笑容:“他受得住皮肉之苦,但肯定撑不住精神上的折磨,薛叔叔,你听我的,只要这样做,他肯定……” 不得不说,陈岩这个计谋实在是狠狠地掐住了宁羽飞的软肋。 身体上再多的痛苦,他能够承受,可是精神上的,却没那么好面对了。 薛振天细细听完,眯着眼睛说道:“这个好办,劣质的天蛇引有很多,加大剂量足够让他发疯,至于随意肌……” 陈岩赶紧自告奋勇:“我那里有!虽然是半成品,但足够用了!”因为得罪了霍北宸,大陈侯爵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儿子,想尽办法逼着研究院仿制了一件随意肌,这东西比不过大榭侯爵府研发的任意肌,但是却也有防御功能以及改变容貌的能力。 陈岩的身形和沈凌煜差不多,只要再弄个变声器,轻而易举就能演出一场好戏! 薛振天满脸阴狠地说道:“在他心灰意冷,精神崩溃的情况下,天蛇引的效果会更成几何式翻倍,到时候我看他屈不屈服!” 陈岩跟着笑,眼中闪烁的全是充满恶意的光芒。 背后这一些,宁羽飞忽然不知。 他在生生熬了两天之后,在第三天清晨,薛振天似乎是累极了,走出了地牢,之后连防卫都松懈了很多。 虽然宁羽飞觉得这其中有诈,但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薛振天还能做什么。 他想不想逃出去?当然想! 哪怕视死如归,但能够活下去,谁会想死? 更不要提他还有那么多牵挂的人那么多放不下的事,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竭力争取。 不管薛振天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但这近在眼前的机会,都容不得宁羽飞不抓紧。 第67节 总不会比死更可怕了,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宁羽飞这么想着,心一横,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地牢。 陡然见到阳光,他有些头晕目眩,身上的伤口很痛,两天的饥渴也让他身体十分虚弱。 但是再苦的日子他都挺过来了,这不算什么,只要能够活下来,他仍旧…… 这一点点思绪还未从脑中转过去,宁羽飞便意识到有人过来了。 心脏一紧,宁羽飞屏住呼吸,掩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分辨得出薛波的脚步声,似乎跟来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脚步比较轻,应该是女性,而另一个……宁羽飞只觉得有些熟悉,但却记不清是谁。 这种靠脚步声来大体区分人的能力还是他在战场上学到的,放到以前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在这种身体高度疲惫的情况下,他其实也有些拿不太准。 可很快,熟悉的声音让宁羽飞头皮发麻。 “薛侯爵太客气了。”是沈凌煜的声音! 宁羽飞怎么都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出现在这里……紧接着他的心里溢满了浓浓的喜悦,他、他是知道他在这里了吗?他是来带他离开的吗? 好多天没听到太子殿下的声音了,此刻听到了,宁羽飞只觉得心里充满了阵阵暖意。 他这才无比清楚的发现,他想他,很想他。 但很快,这种温暖结了冰,他整个人也因为听到的内容而惊恐到了极点,双目睁到了非常可怕的地步。 “殿下才是太客气了,等你和小女成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哪里还要说这些虚话。” 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满是羞赧地响起:“爸,你说什么呢!” 薛振天一直阴沉的声音有了些轻缓的音色:“哎,能把你托付给太子殿下,我也放心了,只是可怜了你哥哥……”说着带了些哽咽。 沈凌煜清朗的声音安抚他:“薛叔叔请放心,杀人偿命,无论做下这事的人是谁,都不可能逃之法外!” 听到他这话,薛振天似乎平静了些:“只是要为难殿下了。” 沈凌煜的声音异常冰冷:“没什么,别说压根不是亲人了,即便是……他也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躲在不远处的宁羽飞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解释着,这不对、这不可能,沈凌煜绝对不可能这样对他! 肯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相信沈凌煜,那个他眼睁睁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把他从亲王府救出来的青年,那个陪伴了他最痛苦的两年,哪怕没能见面,但却每天都在用通讯留言给予他无限温暖的男人…… 可能最初的时候,宁羽飞是放不下谢璟的,也没法回应沈凌煜的感情,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当他彻底融入了元帅号,当他身边有了托付后背的战友的时候,他彻底揭开了过去的阴霾,想要重新面对一切。 而陪伴着他的沈凌煜轻而易举走进了他的心里。 太子殿下是热情的,是真挚的,是对他毫无保留的。宁羽飞喜欢这种被人依赖、信任、需要的感觉,他喜欢沈凌煜不作伪的情绪,喜欢他对他撒娇,喜欢他高兴的微笑,也喜欢他生气的时候、吃醋的模样,所有一切都生动极了,真实极了。他喜欢这个能逗他笑,喜欢这个将他从深水泥潭里拉出来的男人,他觉得这样很好,安心、充实。假如不是一心想要杀掉薛波,宁羽飞甚至认真考虑了他们的未来。 沈凌煜会登基为帝,而一个皇帝若是和自己的表弟在一起,估计会成为一生的丑闻,所以宁羽飞想过了,他愿意一辈子都待在暗处,甘心一辈子见不得光,只希望能够陪在他身边,一起他走到人生的最后。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宁羽飞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绝对绝对没想过。 他会怀疑谢璟根本不喜欢自己,但却真的没有怀疑过沈凌煜。 因为……因为……他们从那么小就认识了,他们经历过那么多,这个男人甚至为了他丢掉性命! 怎么会呢?所有人都可能会背叛他,但宁羽飞绝对不相信沈凌煜会背弃他。 ……有误会,一定有误会! 大概是缓兵之计,大概是太子殿下在计划着将他救出去,大概是……大概是…… 宁羽飞找了无数个借口,可最后,没有一个能说服自己。 他不顾一切的站了出来,哪怕这真的是个计划,他也不管了,他要看看沈凌煜,他要听他说话,只要是他说的,他全都信! 结果……可想而知。 扮成沈凌煜的人是陈岩,陈岩对宁羽飞恨之入骨,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将他彻底击垮他的机会! ——在权利面前,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要的是帝位,而你,能帮我什么? ——两年了,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兮兮的愿意为你去送死的男人吗? ——醒醒吧,宁羽飞,人都是越来越成熟的。 一字一句,如同雷鸣海啸,打得宁羽飞溃不成军。 沈凌煜亲口说的,亲自对他说的。 亲眼看见,亲耳听到,还能有什么误会? 宁羽飞是真的……真的失望透顶了。 本来就被折磨到满是伤口的身体加上完全崩溃的精神,宁羽飞是半点儿都抵御不了天蛇引的入侵。 天蛇引是从天蛇族体内提炼出的血液凝练物,算是一种额外产物,和元老院想要的东西相差极大,而且还挺鸡肋。 这毒性霸道疯狂,而且无药可解,但却并不容易操纵。 只要稍微心志坚定些,都能够轻易抵御不被身体吸收,所以哪怕想用来折磨人也得先把人弄到快疯了。 而疯都疯了,这药性再阴毒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才说它鸡肋。 但是用到宁羽飞身上确实再好不过了。 既然他不怕死,既然他喜欢男人,那就沦落成一个肮脏恶心的只知道被艹的公共厕所,真是再好不过了。 再之后,宁羽飞被从大荒星系一路杀回来的元帅大人带走了。 整个监察院都被轰成了一片废墟,霍北宸怒火滔天,战神号几乎把整个薛府给掀了个底朝天。 元老院出面,一帮子怒气冲冲的老牌贵族将‘反叛’的罪名盖到了霍北宸头上,当时的元帅只沉着脸给了他们一句话:“我留在帝都星接受审判,你们给我滚到大荒星系去怎么样?”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在场所有人竟没人敢再吭一声。 巴林顿人是天生的暴徒,整个民族都是战斗狂,若非银河帝国出了个霍北宸,只怕如今的大荒星系和云蒸星系早就从版图里剥离了! 如今战场胶着,他们守在后方都胆战心惊,哪里会冲到前线去。 他们巴不得能将霍北宸物尽其用,最好再死在战场,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他留到帝都星…… 霍北宸抱着宁羽飞,一路无人敢拦,就这样直直进了元帅号。 元帅号是银河级星舰,是当今帝国最强悍的战斗星舰,其航行速度也是任何其他星舰都无法比拟的。 这也正是为什么霍北宸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回来。 但是不能停留,连一分钟都不能耽搁,倘若被巴林顿人得知了消息,只怕他们会发起猛攻,到时候才是真棘手了。 一个来回,用了四天时间。 霍北宸照顾了宁羽飞整整两天。 这两天霍北宸一时都没压住过心头的火气。 这是他捡回来的孩子,这是他悉心培养的士兵,这是唯一一个能跟上他节奏的副驾…… 可如今却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霍北宸半生峥嵘,二十多年都在战场上嗜血为生,见识过人性最糟糕龌龊的一面也见识过最热血激昂的一面。 战争是很奇妙的东西,能够制造灭顶的灾难,也能够让种族获得救赎;能够激发人心底的恶,也能无限膨胀人心底的善。 如何抉择,全凭本性。 会救下宁羽飞完全是个意外,可直至今日他也无法忘记初见时的画面:年轻瘦弱,周身狼狈,明明脆弱到一根手指都能戳倒的青年,却有着执着到不顾一切的姿态。 就像个族群被绞杀后逃出来的狼崽子,恨透了发生的一切,可是却没有丁点儿想要放弃的意思,没有失望,没有绝望,柔软的眸子深处是异常坚韧的灵魂。 那一瞬间,霍北宸心底萌生了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十多年前的画面忽地涌上脑海,那些有些模糊的情景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成了一幅幅定格的电影画面,无限重叠后,最后浓缩到了一起。 活了三十多年都从未相信过命运的男人,在这一刻,听到了那庞然巨物咔嚓转动的声音。 *** 宁羽飞整个人都入坠冰窖,脸色一片苍白,他嘴唇微颤,声音似乎是从嗓子里逼出来的:“天蛇引会转移吗?是转移到阁下身上了吗?” 虽然是问出口,但其实压根不需要答案,他前后一想,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两年时间……两年时间…… 他能够在刚才保持住理智,是因为压根不会被天蛇引影响了吧! 可是元帅大人呢? 他知道天蛇引的毒性有多么霸道,那简直会把人的神智都烧的丁点儿不剩,那种痛苦没有体会过的人绝对不会知道。 但是……霍北宸却让他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让他离开? 宁羽飞蓦地想起自己吼出来的那句话:为什么要说话不算数,为什么答应我了却不肯做到! 他到底在做什么!妈、的!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宁羽飞的血液里冲上来浓浓的恨意,他恨自己,恨透了,恨死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却一味鲁莽的做错事的自己了! 一秒钟都不敢停留,宁羽飞一路跑回了休息区,直直冲进了那间无比熟悉的屋子。 他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回来了还是什么样子。 霍北宸沉静的坐在宽背椅中,因为逆着光,宁羽飞看不清他的神态。 可是还有什么看的必要? 还有比他更了解天蛇引的吗?还有比他更了解那种渴望到快要发疯的滋味吗? 宁羽飞整个心脏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痛,好在还不晚,好在他没真的做下无可挽回的事。 似是听到脚步声,霍北宸抬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锁住了他。 宁羽飞颤着嗓音喊道:“阁下……” 霍北宸眉头微皱,冷声道:“出去。” 第68节 宁羽飞哪里会出去?他咬着牙走过去,什么都没再说,只是主动地吻住了他。 冰凉的唇,炽热的唇,碰到一起的瞬间让两人都心脏一颤。 宁羽飞有种被烫到的感觉,虽然霍北宸往常就体温偏高,但绝对不会热到这个程度,所以……是天蛇引的毒性在肆意。 想到这里,宁羽飞便难受的不行,他试着在他唇上摩擦了一下。 下一刻,霍北宸伸手,把他按坐到腿上,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吻汹涌澎湃地席卷而来。 宁羽飞脑袋里半点儿其他念头都没有了,他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让这个本就急切的吻再度升温,两人好像饥渴了一个冬季的野兽找到了猎物一般,那种疯狂劲恨不得将对方给拆骨入腹。 心底深处的欲望被点燃,哪怕没有毒性的干扰,但宁羽飞的身体早就适应了这种热度,那种无法言说的渴望在心底叫嚣着,宁羽飞闷哼一声,忍不住轻声唤道:“阁下……阁下……” 他沙哑着的轻唤却一下子让霍北宸停下了动作,他眸子里有火焰燃烧,但脑中的理智却没有全部消失。 蓦地用力,霍北宸将他推开。 宁羽飞怔了怔,没反应过来。 霍北宸开口,声音中似乎又带着极力压制的欲望:“不需要了,你出去。” 宁羽飞清醒了些,他着急说道:“阁下,你别计较我之前说的话,我并不知道天蛇引的毒性会转移,我……” “行了。”霍北宸打断了他的话,“让我冷静一下。” 宁羽飞还想说话,霍北宸却站起身,伸手把他推到了门外。 自动门紧闭,宁羽飞愣了愣,还是有些闹不明白。 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有指环,再度开门后宁羽飞冲进去大声问道:“天蛇引还会再度转移对不对?” 两年前他和霍北宸做了,天蛇引转移到了霍北宸身上,现在他已经不受毒性困扰了,可如果再和元帅大人做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那毒性会再转移回来?! 第55章 宁羽飞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细细一琢磨却又觉得极有可能! 他现在已经不受毒性困扰了,那意味着毒性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元帅大人体内,所以说现在他正是自己两年前的状态。 而两年前是元帅帮他暂时缓解毒性,所以从那时候开始,这毒性就在一点点的被元帅大人牵引过去,直至不久前,彻底脱离了他体内,完全入侵到元帅的身体里。 从这个理论来考虑的话,只要他现在和霍北宸做了,那么天蛇引就会继续被他牵引出来。 所以……元帅大人让他出去。 想通这些,宁羽飞的心脏处蔓延起一阵剧烈的绞痛,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是这样的,对不对?” 霍北宸抬头看他。 宁羽飞的心跳极快,那种莫名的紧张感中蕴藏是他自己都看不清的情绪。 几秒钟的时间却恍似度日如年,宁羽飞眼睛不眨地盯着霍北宸,他相信他,他知道自己问了,他会告诉自己。 果然……过了一会儿,元帅大人极轻的点了下头。 宁羽飞只觉得整个胸腔都被重锤砸了一下,有些震痛,但却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轰然破裂,从里面流出来的是滚烫的热流,冲进了血液里,瞬间填满了身体各处。 他走上前,双手伸开,抱住了这个强大的男人,柔软的吻贴在他唇上:“阁下,和我做吧。” 记忆中,他不是没有主动过,被毒性彻底控制的时候,他什么夸张的事都做过,什么忘情的话都说过,可是在彻底清醒的情况下,这是他第一次,唯一的一次,主动吻他。 霍北宸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宁羽飞感觉到了,顿时一阵酸意上涌,鼻尖微微红了些,他低声说:“谢谢。”很多很多事都该非常认真地谢谢你。 霍北宸伸手,将宁羽飞推开了一些,两人的唇没有碰到一起,但却离得极尽,视线相撞,似乎再靠近些就能看到彼此的内心,就能看清里面翻涌的情绪,可是……却没法再近一步了。 他薄唇微启,声音很冷静:“做了,你会再度染上天蛇引,那意味着我们这种关系还要维持两年,而两年后你仍旧离不开我,之后又是两年……” 宁羽飞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我都知道,我想过,但是我愿意……我愿意的!” 霍北宸垂眸看着他,望进那双蒙了些许湿气的动人眸子,表情却没有丁点儿变化,过了一小会儿,他平静地说道:“可是,我不愿意。” 沉甸甸的一句话给了宁羽飞一个措手不及。 他蓦地睁大眼,本来微微泛红的面颊在这一瞬间血色全无,那双情动的眸子里也闪过了错愕和茫然…… “不……不愿意吗?” 宁羽飞呢喃出声,充斥在血液里的热流全都被冻成了冰块,那锋利的棱角似乎把血肉都戳破了,疼痛感强烈到让人头皮发麻。 不愿意什么……是不愿意和他纠纠缠缠后半生吗? 的确,只要做了,这两年他们仍旧会不停的彼此索求,而两年后,毒性到了他身上,他还是需要缓解,所以还要继续,这样循环下去,绑定的是两人的一生一世。 他愿意,但是霍北宸不愿意。 宁羽飞心里空落落的,有些茫然…… 是他自作多情了吗?需要再问一问吗,需要再确认一下吗? 可他有什么资格?有什么底气? 想想自己和议长和太子殿下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怎么配问出这句话? 心里燃起的火焰瞬间被扑灭到了干干净净的地步,宁羽飞垂下眸子,视线躲躲闪闪:“是我莽撞了,是……” 他话没说完,一声叹息从上方传来。 霍北宸抬手,带着茧子的手指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捏了捏,声音低沉,有着让人安心的磁性厚度:“你啊,什么时候能不胡思乱想。” 宁羽飞怔了怔。 霍北宸黑眸微闪,在那片熊熊燃烧的火焰下有遮掩不住的宠溺和包容:“不用担心,已经从元老院那里弄了不少资料,林岚他们在研究解药,撑几天就过去了。安青不知道这毒性会再度转移,所以把你叫了过来,但其实没事,你离我远点儿,别勾我就行。” 宁羽飞猛地抬头,眼眶红的像个兔子,就这样眨都不眨地看着霍北宸:“有……有解药吗?” 霍北宸盯着他,想想他高潮到兴奋地时候,眼眶也会发红,也是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心中一痒,那被压下去的热度又有升腾的趋势……深吸一口气,霍北宸挪开了视线,轻声道:“会有的。” “要多久?”宁羽飞还是不放心。 霍北宸说:“林岚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不会太久。” 宁羽飞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想起一事,不禁轻声道:“既然有解药,那……那做一下也没关系吧……不需要这样忍着……”他越说视线垂的越低,到头后几乎只能看到那微颤的睫毛了。 看他这小模样,霍北宸是真想把他按倒,艹到他泣不成声,可是…… “解药只够一人份。” 宁羽飞又说道:“也没关系……只不过是两年时间,反正……” 话没说完,霍北宸伸手在他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声音里含了些笑意,低沉暧昧带着撩人的热气:“想做的话就等着,解了毒好好喂饱你。” 宁羽飞头低的更厉害了,似乎连脖颈都微微泛红了。 这模样也太勾人了,霍北宸喉结微动,想了接口支开他:“去医疗部看看吧,解药好了给我送来。” 宁羽飞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他连忙应道:“好!我这就去看看!” 他一路冲向了医疗室,霍北宸看着他身影消失,眉头微皱,眼底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天蛇引的毒性何等霸道,折磨得可不只是身体,更是在吞噬着人类的精神。 宁羽飞当初几近崩溃,薛振天又发狠给他注入了遗留的近乎于全部的天蛇引,结果就是……宁羽飞差点疯了。 虽然霍北宸的心智比他强了数倍不止,但转移而来的天蛇引不同于第一次注射,毒性是会保留的,所以这样的冲击对于霍北宸来说也非常难受了。 他闭了闭眼,可惜脑海中闪现的全是宁羽飞:他光滑细致的身体,动情的模样,还有那含了哭腔诱人到极点的呻吟声,更不要提那早就品尝过的紧致温软…… 霍北宸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不把那个跑掉的人抓回来。 不能再想下去,得转移一下注意力。 靠在座椅上,他意外地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事。 准确些说是十五年前。 距离天蛇暴乱还有两年,罗希达战役刚刚结束。 他十三岁入了战场,十六岁去了银河系西方边境,参与了胶着了整整六年的罗希达战役,在最后的一年,他单枪匹马俘虏了罗希达第三皇子,逼得对方偃旗息鼓,签下了停战协议,让西方边境彻底平定下来。 很多人说那是他的成名战,但其实那是霍北宸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场战争。 十六岁到二十一岁,那六年是他最年轻气盛的时间,满腔热血都是为了保卫银河系,浑身的力气都是想要护住身后的百姓,哪怕他从出生就被抛弃,但想要守护别人的心思却从来没有降低过分毫。 之后遇到了什么?说起来和宁羽飞的遭遇还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他的上司不是薛波那样的纨绔,但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上位者。 霍北宸太过年轻,锋芒毕露,更不要提最后的那逆袭之举,简直称得上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英雄。 可是他只有二十一岁,还是个出身低贱的流浪儿,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能获得那样高的荣耀呢? 不会被允许,所以他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 霍北宸如今再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嘴角却只剩下丝丝笑意。 傻,和宁羽飞一样傻。但年轻的时候冲动一下挺好。 四年前宁羽飞遇上了他,以为是得到了救赎。 但其实那时候……他也遇上了宁羽飞。 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屁孩,却救了他一命。 霍北宸不知道宁羽飞还记不记得,他觉得他是记得的,只是那时候的霍北宸伤的太厉害,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所以直至今日……恐怕宁羽飞也认不出他和那时候的‘血人’是同一个人吧。 更不要提那时候,他只有十岁,十岁的孩子哪怕能够记住很多事情,但随着时间蔓延,也会慢慢模糊,又哪里分辨得出来。 可是……十岁的宁羽飞可真不像个小孩子。 被那些肮脏的阴谋给弄到遍体鳞伤,霍北宸凭着一口气逃了出来,却也没了任何力气,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望着星空,剩下的似乎只有等死。 直到一个白皙俊秀的小孩发现了他。 明明是个嫩嫩的小屁孩,却有一双大人般的眼睛,看着血肉模糊的他,没有吓得哭着跑开,也没有尖叫,只是盯着他,澄澈的眸子里有些不忍和惊讶,还有些警惕和戒备。 霍北宸开不了口,只是饶有兴致地拿眼睛盯着他。 第69节 小号宁羽飞犹豫了一下,才用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是军人?” 他身上还穿着军装,虽然破烂到了一定程度。 意识到他不能开口,宁羽飞又说道:“是的话就点点头。” 霍北宸点了点头,恰好撕裂了伤口,疼得他眉头微皱。 宁羽飞发现了,连忙又换了个方式:“指头能动吗?我问你问题,是的话,你动一下指头,不是的话不要动。” 接着他认真问道:“你是西北军?”罗希达战役刚刚结束,西北军回来复命,整个帝都星都夹道欢迎,他会知道也不让人意外。 霍北宸动了下手指。 宁羽飞再问:“是叛徒吗?”会被揍成这样,明显是有内因。 霍北宸听到这话却有些想笑,问了有什么用,难道他是叛徒还会告诉他不成? 似乎这小孩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连忙自我补救道:“这个你不需要回答,如果你是逃出来的叛徒,第二天肯定会有搜查令!” 这个……霍北宸想了想,还是不靠谱,不过也没关系,他俘获三皇子的那一战被宣扬的极大,妥妥的民族英雄,那帮子混蛋也不敢抹了他的功绩,估计是不能胡乱给他安罪名的。 小号宁羽飞似也知道不太妥当,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忽然拿定了主意,自己小声嘟喃道:“管他呢,反正没法见死不救,先救了再说,回头要是死有余辜再丢出去……” 他这声音挺小的,但霍北宸是何等耳力,听得明明白白,他又想笑了,这小屁孩怎么这么有趣。 小羽飞看清楚他黑眸中的笑意,不禁拧眉道:“这么多伤口,你不痛吗?还想笑。” 霍北宸其实挺疼的,不过他受的罪多了去了,这点儿痛还真不至于让他撑不住,只是饿了太多天了,没力气,再不吃点喝点八成真得死在这儿。 其实他并不想麻烦这个小家伙,若是能开口说话,他想说:弄点儿水和食物或是营养液就行,他能自己找到养伤的地方。 可惜嗓子受伤,说不了话,这么复杂的意思以他现在这动一动浑身都裂开一样的状态也是没法表达清楚的。 而且他有些好奇,这么个小东西能怎么救他? 霍北宸当然想不到,这个白白软软的小正太里面是个二十好几比他还大的成年人,自然也就想不到之后会发生的事了。 宁羽飞偷摸回家,开了大哥的飞行器出来,还悉心的带了个保姆型机器人,在机器人‘安卓’的配合下,他小心地把霍北宸弄到了飞行器中,设定了航线之后,一路冲到了帝都星的平民区。 要说这时候的宁羽飞还是极有远见的,身为一个穿越者,不提早安置点儿房产怎么好意思说自己穿越过? 谁敢保证二十年后信用点不贬值?反正帝都星的房子是肯定不会贬值的,他家好歹是伯爵府,屯点房子不算难。 也正是这样,所以宁羽飞还真给霍北宸找了个完美的养伤地点。 霍北宸一路都很惊讶,这小子……虽然傻了点儿,但行事作为真不像个十岁的小屁孩。 其实能把他安顿在这里,又注入了营养液,霍北宸足够活下来了。 但宁羽飞人很小,做事却是有始有终的。 ‘安卓’是家里的保姆机器人,放在这里的话会让爹妈起疑,所以他掏了腰包又去订了台保姆机器人,命名为‘苹果’。 霍北宸动不了,但眉头还是能扬一扬的:果然是个小孩子,这起名的品位可真贪吃。 宁羽飞懂得的确比普通小孩多,因为考虑到私密性,他没有请医生,而是订购了一整套紧急医疗设备。 霍北宸转转头就能看到:这小家伙端坐在那儿,一边看操作说明书一边琢磨。 临到要拿他当试验品了,这孩子他还会小大人似的板着脸说:“我也是头一次,你忍住了,要是用错弄疼了你,你可别怨我。” 霍北宸只想笑,可惜一笑就痛的他咬牙切齿,于是他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好吧,头没点成,整个人倒是哆嗦了一下,可真是痛到让他想把那孙子捆起来扔道外太空去。 宁羽飞连忙说道:“你别乱动!怕也没用的,谁让你伤这么重,还伤的这么有内情,我这儿也没什么私人医生,为了不惹事只能自己亲手来了。” 霍北宸只好放软视线,动了下手指。 也不知道宁羽飞领会到他的意思没,反正领不领会也无所谓了,这小子已经开始操作了。 虽然嘴上那么说着,但其实这小家伙的悟性很不错,这种紧急医疗设备霍北宸自然是会用的,他拿眼睛看着,虽然宁羽飞有些地方操作起来略微迟钝了下,但判断的却都对,整个流程下来,的确能够将他的伤势控制住。 视线忍不住上移,霍北宸不再看医疗器,反而是开始大量这小孩。 小家伙眉头微蹙,神态凝重,因为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小心操作,已经让他白皙的额头上密布了细汗。 瞧这模样,应该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按理说该什么都不懂才对,但没想到……这么有胆子。 霍北宸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住了整整一个月。 前半个月,宁羽飞每天都坚持给他做治疗,正所谓熟能生巧,十多天之后,他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宁羽飞的熟练度也大幅提升,能顶半个蒙古医生了。 虽说伤势控制住了,但因为这医疗设备比较低级,想要让那些伤疤消失是不可能的。 后半个月,霍北宸的模样还是只能用‘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来形容。 破了相嘛,结了疤只会更难看。 不过霍北宸从来都不在意这些,所以压根没计较什么。 倒是宁羽飞在第二十天的治疗结束后十足惋惜地来了句:“这么好的身材……真是可惜了。” 霍北宸听得美貌微扬,他的嗓子还没恢复,所以仍旧没法开口,只是他忽然觉得,这小屁孩看他的眼神有点儿别的味道。 心思微动,霍北宸很快又失笑,即便这小家伙再老成,但到底只是个十岁孩子,哪里能懂那些。 当然……宁羽飞是真挺懂的。 外表是个小正太,但挡不住他内里是个二十好几的纯gay。 一开始霍北宸血肉模糊,慎的人都不敢多看两眼,又哪里会在意他长什么样。 等到血止住,伤口控制了,结疤后宁羽飞才发现,哎哟,这哥们身材可真好啊! 哪怕全是伤痕,但这胸肌、腹肌、结实紧绷的大长腿……啧啧,他都想向金星老师那样比一个‘完美’了~! 正像直男会欣赏大波美女一样,宁羽飞对于这么性感的男性身体也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当然只是欣赏,绝对纯粹的欣赏,十岁而已,灵魂再老,身体都嫩得很,压根没什么太多想法。 不过宁羽飞更有干劲了,虽然这家伙现在一身伤疤,面无全非,但如今科技多发达,回头买台祛疤仪(虽然贵的要死),分分钟恢复原样,这身材比例好成这样,没准是个大帅哥! 宁羽飞摩拳擦掌,一心一意地给他治疗,只是没想到一个月后,还没看清这‘大帅哥’长什么样,这家伙就走的无影无踪。 十年前的记忆戛然而止,霍北宸脑海中有着无比清晰地一大一小的面孔,慢慢重叠后,让他最为熟悉的便是那双温软的眸子。 这个救他一命的小孩,他尚且没机会报答他,竟已经成长为这样的青年。 不过还好,一切都不晚。 宁羽飞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守在了医疗室里。 林岚是位高级医师,而且还是位变态的三修博士,是一位身体素质上的了战场,动手能力比得过技师,上了手术台又让人惊叹的全能医师。 他和宁羽飞很熟,在巴林顿战役前两年,宁羽飞是这儿的常客,经常都拼的一身伤,时不时就能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林岚是天生一副女王样,生的特别好看,可那小脾气也是杠杠的,看得惯的没原则的护在身边,看不惯的恨不得一脚踩到泥坑里,死上千百次都不解恨。 他这脾气挺得罪人的,但好在宁羽飞就是个没脾气的,挨了训,被说俩句,他也不当回事,还能品出点儿林岚心疼他的滋味。 宁羽飞过来围着他转,他像赶苍蝇一样赶他:“一边去,别在这瞎晃。” 宁羽飞心急火燎地问:“岚哥,有把握吗?什么时候能做好?能解了这毒吗?” 林岚扫他一眼,刺他一句:“急什么?心疼了就去好好伺候元帅,让他发泄发泄就没那么难受了。” 宁羽飞和他熟,压根不在意,只说道:“这解药不是只能解一个人的吗?” 林岚挑眉,刚想对这质疑他技术的行为嗤之以鼻,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口道:“要待在这儿就安静点儿!去给阿玉打下手吧。” 宁羽飞连忙应下来,做的那叫一个麻利。 林岚多看了他几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说宁羽飞恨不得一天就把解药给研发出来,但很显然这是没可能的事。 耗在医疗室里一天一夜没睡,林岚看不下去了,硬是把他赶走。 宁羽飞不愿意离开元帅号,但元帅大人那里他又不敢去……去哪儿呢,睡觉也是绝对睡不着的。 他在休息室里转悠了足足三四圈,忽地通讯器嘀了一声,紧接着父亲宁子安的声音响起:“小羽,能抽空回来一趟吗?” 宁羽飞连忙问道:“怎么了爸,有什么事吗?” 宁子安的声音有些沉重:“回来再说吧。” 第56章 宁羽飞不禁神态凝重,他在部队上,爸妈一般很少会找他,如今联系了他,八成是有什么要紧事。 其实宁羽飞并不想离开,解药没研制出来,元帅大人的情况又不稳定,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只是也没办法,他耗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在医疗室做的那些事,纯粹是林岚给他的安慰,哪里还真需要他。 想了下,宁羽飞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 虽然他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 他和林岚打了声招呼,又和安青说了下情况,至于元帅大人那里,暂时就不进去了。 打着快去快回的念头,宁羽飞一路杀回了伯爵府。 刚进家门,便觉得气氛有些紧绷,宁羽飞走进客厅,看到宁子安、杨若云还有大哥宁羽翔。 他们沉默的坐在沙发中,宁羽飞打量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 他们穿的……是一袭深黑的祭服。 这是……要去祭拜谁吗? 宁羽飞已经找回了大部分记忆,所以很清楚的知道,爷爷奶奶的祭日都是在冬日,如今才刚刚入秋,时间点对不上。 至于杨青海……别说是才几个月了,即便是真的祭日到了,估计他们也没人会想去。 还有谁呢? 杨若馨?也不是,前阵子太子殿下才和他一起祭拜过了。 所以……到底是要祭奠谁? 见宁羽飞回来了,杨若云唤他:“小飞,去换衣服,准备出发了。” 宁羽飞索性也不问了,到了地方没准就知道了,既然是爹妈的安排,他听从就是了。 第70节 “好,我马上去换。”宁羽飞上了楼,不多时换好了衣服,一家人出了门。 飞行器中一片安静,没人说话,宁羽飞也不好开口询问。 本以为会很快就到,毕竟贵族公墓是有指定地点的,如果是至亲的话,应该会埋在那里。 但没想到,飞行器越飞越远,穿过了中央区,最终降落在东临区边境的一处非常荒凉的丛山地带。 从飞行器上下来,阵阵寒意袭来,宁羽飞有些怕冷,忍不住拉紧了衣服领口,宁羽翔察觉到,连忙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到他肩膀上,宁羽飞怔了怔赶紧说道:“没事的,大哥,我不冷。” 说着他就要把大衣还给宁羽翔。 宁羽翔按了按他的手说:“穿着,一会儿冻感冒了不划算。” 宁羽飞是真有些怕冷,但是他也怕宁羽翔生病:“不至于那么冷,大哥你把衣服给我,自己穿太少了。” 杨若云插了一句:“小飞,穿着吧。” 宁羽飞微微皱眉,这才意识到他们是一起出的门,穿的衣服都差不多,连杨若云看起来都没有丝毫冷意,为什么独独他这么怕冷? 这地方虽然荒凉,但气温也应该在十五六度,他披了两件大衣竟还觉得有些凉意……这也太夸张了吧! 因为找回了在部队里的记忆,所以宁羽飞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是怎样的。 的确,他硬碰硬肯定拼不过李大磊那大块头,但也绝对不至于被一招放倒。 虽说记忆丢掉了,但身体素质实在不该下降的这么夸张。 难道是长久不锻炼? 也不对,他从部队回来后细细算起来并未过多久,怎么就至于退化到这个地步?甚至还不如自己母亲耐寒。 宁羽飞满肚子疑惑,忍不住想着,难不成那场车祸不仅让他失忆,还给身体留下了后遗症? 可仔细想想,身体还真没什么不适的地方,毕竟现在的医疗技术非常发达,半死不活都能恢复成原样,没道理他还会留下这么严重的缺陷。 只是他纳闷也没什么用处,这问题估计问谁也给不了他答案。 而这时,他们走到了一个耸立的墓碑前,宁羽飞总算知道了只要来祭拜谁。 这似乎是个夫妻合葬的墓,上面有两个名字:宁子清、艾菲亚。 其实这两个名字宁羽飞都没有任何印象,但是宁子清这三个字实在是太明显了,宁子安那一辈是子字辈,所以名字都会镶嵌一个‘子’,所以……宁子清是宁子安的兄弟? 伯父或者叔父吗?宁羽飞全然没有印象。 他的记忆现在恢复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几乎从十几岁到出事前的记忆都找回来了,唯独最年幼的时候和最接近现在的那一段记忆还是模糊的。 可是这长达十几年的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宁子清这个人。 所以说……他是早早去世了吗?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十多年都从未带他来祭拜过,如今却又带他来了? 宁羽飞有太多想问的东西,可是却又不太敢开口,似乎这里面藏着什么他极力不想去面对的东西,如果触碰到了,就会掉进一个可怕的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而宁子安和杨若云也都什么没说。 整个祭拜安静庄重,似乎所有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心思,可是却没一个人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离开的时候,宁羽飞心里空落落,转头却发现自己的母亲红了眼眶,显然是哭过了的。 蓦地一阵心疼,宁羽飞连忙说道:“妈,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要伤心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说这句话是有什么意义。 谁知他刚开口,杨若云便扑到他怀里,眼泪流个不停。 宁羽飞心里越发难受了,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锁死了一般,真是连半个字都发不出来。 杨若云没哭出声,只是眼泪不停的滚落,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把心底的哀伤、忧虑以及担忧给尽数发泄出来。 飞行器里越发沉默了,宁子安低着头,宁羽翔十分沉默。 宁羽飞隐约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又不想去询问。 宁子清……艾菲亚…… 他们真的只是故去的伯父伯母吗? 回到了伯爵府,宁羽飞把母亲送上楼,哭了这么久杨若云累极了,不多时就睡着了。 宁子安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宁羽飞张张嘴,半天后才喊了声:“爸。” 宁子安叹口气,走过来在他短发上揉了揉:“那是你伯父,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微微顿了一下他才略带哽咽地说道,“他们很爱你。” 宁羽飞听着这话,却只感觉到了透骨的冰凉。 半响后,宁羽飞轻声道:“爸,你陪陪妈,我先出去了。” 宁子安看着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 宁羽飞一步一步走回自己屋子,他脑袋有些乱,很多条线交错到一起,似乎勾勒出了一张庞大的巨网,可这网太大了,中心是哪儿,尽头在哪儿,全都不知道,只有这兜面盖下来的压迫感强烈到让人想仓皇逃开。 他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他没有关于三弟宁羽洛的记忆,他也没有出车祸时候的记忆。 他可能并不是宁子安和杨若云的孩子,而是……宁子清和艾菲亚的孩子。 关于这点儿,似乎他们之间都心知肚明了,并没有刻意隐瞒。 所以,到底忘记了什么?到底错过了什么?到底还有什么事是让他这么惧怕面对的。 不是亲生孩子啊,宁羽飞不敢问出口,但其实已经很确认了。 莫大的失落擭住了心脏,上一世他连父母是谁都没见过,这一世……更是连亲生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最后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宁羽飞在屋里坐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天色慢慢暗下来了,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有些记忆必须要知道,而有些忘掉也挺好的。 是不是亲生父母又有什么关系?宁子安是他的父亲,杨若云是他的母亲,宁羽翔是他的哥哥,他有了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再不知足该遭天谴了。 至于出车祸前……应该也没什么了,这与他想不想记起根本没什么关系。 这一段一段的记忆有哪个是他自己想就记起来的?只有当哪件事被触碰到了,才会恍然惊醒。 所以,放宽心吧,该知道的一定会知道,不该知道的…… 说实话不知道没准是件好事。 晚餐的时候,一家人已经恢复如初,杨若云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父子三人倒了些小酒,一边喝着一边吃着,闲聊两句,再惬意不过的生活。 白天祭奠的事没人再提起,大家也都选择了错开话题。 杨若云的眼睛还有些肿,但看着这父子三人,她眼底终于漾起了满足的笑意,张罗着给他们又去做了几道下酒小菜。 喝到微醺他们才散了,宁羽飞酒量是真不错,这种度数不高的酒,想让他醉还是有些难度的。 而且他心里惦记着事,想着连夜赶回元帅号,所以更加不会喝多。 正这么想着,他的通讯器忽然嘀了一声。 宁羽飞连忙接通:“中将?” 安青的声音里有欣喜传来:“林岚做出解药了!” 宁羽飞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睁大眼,整个胸腔都被巨大的喜悦给填满,人还在中央区,但那颗心却已经飞到了元帅号里。 “阁下服用了吗?效果怎么样?能解毒吗?” 他一连声问着,自己已经披上大衣出门,飞行器定好航线,设定最高时速,一路直奔元帅号。 安青的声音传来:“已经服用了,正在进行辅助治疗,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就没醒了,你不用急着过来。” 宁羽飞哪里能坐得住,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出现在元帅号,更何况他已经坐在了飞行器上。 一路向着极北冰原航行,宁羽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航行图,脑中却闪现了无数琐碎的记忆。 全部都是最近两年的。 两年前最崩溃的时候,他和霍北宸发生了关系,但其实那真是没有理性可言的放纵。 在极致的感官体验中,宁羽飞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似乎把所有事都扔掉了,只贪享着那近乎于麻痹的愉悦。缠绵着,索求着,不停地满足又不停的渴望着。 那段时间,霍北宸给予了他一切,他想要的一切。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纠结,只需要不断不断的承受着那种灭顶的快乐就行。 然而梦总是要醒的,当毒性被暂时缓解之后,宁羽飞只能面对现实。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和元帅的关系,而霍北宸也从未提起过这事,他对他的态度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仍旧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士兵,当成欣赏的副驾,当成元帅号的一员。 若说有什么不同,只是在私下里,他会亲他会吻他,会在时间恰当的时候勾着他一起滚到床上。 起初宁羽飞还是有些不安的,每次做完之后就有种巨大的空虚感。 这种感觉他没法描述,明明是爽到了极致,升上了云端,可因为那种感觉太飘忽太不真实,缺少了用心脏来承载的感情基垫,所以才会在清醒后急速坠落,之前的快乐有多极致,醒来之后的失落就会有多么的庞大。 宁羽飞骨子里是个很保守的人,他坚信性和爱不该分离,只有爱情到了位,才可以发生关系,因为只有这样,在发泄之后,胸腔里才不会这么空落落,有爱着彼此的一颗心做支撑,在从快感的云端滑落时才不会摔疼自己。 可是……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活该承受这样难受的滋味。 而更加致命的是,他不敢再去碰触感情这个东西。 太可怕了,不对等的感情对于他来说真的太可怕了。 再傻的人也不会傻到去掉进第三个同样的坑里。 他从来都只想要一份安静地、平凡的、相依相伴的感情,不要那么轰轰烈烈,不要那么坎坎坷坷,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得到家人的祝福,组成一个美好的家庭,这就足够了。 但很显然,他遇上的两个人都给不了他这样的愿望。 议长大人很温柔,很体贴,很完美,他给了他一段浪漫唯美恋情,宁羽飞是享受其中的,是抱有了无限期望的,是在想着违背自己的原则,适应一个高位者,去期待他给他描绘出的美好蓝图。 结果呢……夏洛兰给他的伤害,这一生都别想能够磨灭分毫。 摔了这么狠的一跤,宁羽飞该长记性了,他理智上知道太子殿下不适合自己,可是那段黑暗的日子,那些让人绝望的遭遇,太子殿下都陪着他走了过来,人心都是肉做的,在战场上磨砺了这么多年的宁羽飞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无力了,他可以勇敢一些,可以更努力一些,让自己不辜负沈凌煜的一片深情。 最后……等待他的却是几乎将他全然击垮的绝望。 遭遇了这样两段感情,宁羽飞怎么可能再有勇气去接纳任何一个人。 他恨不得把自己躲在了龟壳里,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底下,恨不得让自己这辈子都和感情这两个字绝缘。 可是……他中了天蛇引。 第71节 性和爱真的能分离吗?也许有人能做到,可是宁羽飞知道自己大概是做不到的。 更不要提,霍北宸为他做了那么多。 有了记忆之后,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全都豁然开朗了。 在毒性暂时缓解之后,霍北宸便将调查到的资料放到了宁羽飞面前,宁羽飞从未想过自己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还会是假的。 原来说那些话的不是太子殿下,原来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刻意演出来的一场戏。 薛振天、陈岩,他们为了毁了他还真是不择手段到了极点! 宁羽飞看着这些真相……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沈凌煜是无辜的,他没有背叛他,他付出的感情并不是扔到了深潭寒渊之中。 可是……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他要怎么去面对太子殿下?他以为对方背叛了自己,可结果,背叛的人是他。 一年前他回到帝都星,见了议长大人,会那么轻易长公主殿下说的话,与来之前霍北宸给他看到的信息也有关系。 他帮他查明了所有事,帮他把真相摆在了面前,帮他解开了一直压在心口让人无法喘息的死结。 为什么要做这些?现在的宁羽飞却是彻彻底底想明白了。 他在等他选择。 感情不该是负担,无论是怎样的过去,都该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如果是仇恨,那就该彻底放弃。 如果是误会,那就该说明一切。 两段感情的两段重创,宁羽飞彻底心灰意冷,对于未来只有一片茫然,他再也不敢奢望自己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丢掉了这个信念,宁羽飞一度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霍北宸把他找了回来。 用这样的方式让他重新看清了一切,固然有数不尽的懊悔和不甘,可是却不会再愤懑了。 他的付出并不是没有回报,他所坚信的东西仍旧存在着…… 他不该这样绝望。 只是发生的也回不去了。 一时冲动让整个局面都乱成一团,但在即将回到帝都星的时候,宁羽飞是做出了最终选择的。 他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确定了今后走什么样的路。 只可惜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一场意外,他忘记了一切。 于是……兜兜转转了这么久。 好在,他终于想起来了。 不晚,真的不晚。 宁羽飞只希望飞行器能快一些,再快一些,他想见到霍北宸,非常的想他。 他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他要去见他! 二十分钟的路程,宁羽飞用了五六分钟便航行了一半有余,眼看着要抵达元帅号了,他的飞行器却戛然而止。 因为惯性,宁羽飞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光线投射过来,宁羽飞拧眉,下一刻他已经置身于一艘星舰之中。 他眯着眼睛,周身戒备。 但很快熟悉的声音在他飞行器中响起:“别怕,小羽,是我。” 议长大人? 宁羽飞怔了怔,紧接着让他更加惊讶的是……太子殿下的声音竟也响起:“小飞,下来吧,我们谈谈。” 他们竟然在一起! 这两个针尖对麦芒的男人竟然坐在一艘星舰里,同时找他,一起谈谈? 宁羽飞本能地觉得,这即将谈的内容肯定和元帅有关,而这些话一定是他不想听的。 霍北宸会把真相摆在他面前,但是议长和太子…… 不是他信不过他们,实在是之前这两位做的事让他没法不去警惕。 深吸一口气,宁羽飞知道自己是躲不掉的。 也好,该知道的总得知道一下,但只要没有恢复记忆,他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即便是恢复了记忆……宁羽飞咬牙叮嘱自己:也要认真去分辨! 毕竟他已经被欺骗了太多次,看到的听到的发生在眼前的都可能是虚假的,所以,一定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不要在莽撞冲动了! 宁羽飞平静了下心情,从飞行器上走了下来。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远远坐在沙发中的两个男人。 他们仍旧穿着在巴罗星度假的休闲衣服,仍旧是那副光芒万丈的模样,唯独眼底的疲惫是无法掩藏的。 太子殿下一直在盯着宁羽飞,金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就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光芒无法投射,只剩下一片阴霾。 宁羽飞攥紧了手掌,保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相比较来说,谢璟并未给他太大压力,他只是轻叹口气,缓声道:“来,坐这。” 宁羽飞走了过去,越走近了越能感觉到这气氛的诡异尴尬,他们一定什么都知道了,甚至还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所以才会把他叫过来。 可是还有什么?是不是和他出车祸的时候有关的事。 宁羽飞猜想了很多,但却没想到议长开口,说的是这样一句话:“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吗?” 第57章 宁羽飞的身体陡然紧绷起来,他端坐着,后背笔直,神色仍旧维持了该有的冷静,只是声音里却有些压不住的颤抖:“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他问的不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失忆,而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失忆的原因! 对于他的问题,太子和议长都没有丝毫意外,他们一起看着他,眸中的神色晦暗难辨。 最终还是议长开了口:“等你知道了,你就明白了。” 宁羽飞心脏跳的极快,莫大的恐慌像一只巨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心脏,那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萌生了强烈的想要逃避的念头。 也许不该知道……也许真的不该知道…… 宁羽飞一直深信着自己的本能,因为它几乎从没有误导过他。 但很显然,谢璟和沈凌煜都不想让他逃避。 “你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你自己选择了忘记一切。” 这句话猛地被扔出来,宁羽飞面色一片雪白,虽然隐隐有这种感觉,但真切的听到了,那巨大的不安还是瞬间俘获了他。 他坐的笔直,强撑镇定的说:“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失忆?而且,我怎么能做到让自己忘记一切?” “你当然能……”沈凌煜眼睛不眨的盯着他,“因为你的体内继承着天蛇心。” 天蛇心?! 宁羽飞眼中有些许茫然,紧接着……那段一直不肯触碰的记忆突破了牢笼,疯涌而出,霸占了所有的脑海。 这可真是……一场闹剧。 宁羽飞闭了闭眼,努力的平复着心情。 沈凌煜和谢璟眼中都闪过了强烈的不忍,可一想到他最终选择了霍北宸,那种心脏被一片片凌迟的滋味便压过了所有情绪,占据了主宰。 怎么能甘心?他们渴望了这么久,企盼了这么久,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终生的人,怎么能甘心让他落入一个伪善的野心家手中! 宁羽飞从巴罗星回到了帝都星,太子和议长几乎是第一时间知道了。 他们从没想到两人会坐在一起,会因为宁羽飞的事而面对面的心平气和地商量着对策。 对付霍北宸,他们任何单独的一个人,都没有胜算。 但若是他们合作,霍北宸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更不要提,还有这样一个内幕。虽然解开之后,是三败俱伤的局面,但总不会比现在更差劲了。 谁的爱都没那么纯粹,但霍北宸凭什么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说什么一心为了宁羽飞,他那肮脏的野心揭露出来后,还有什么资格来提‘爱’这个字! 最后的这一段记忆,其实谢璟和沈凌煜知道的并不全面,只有宁羽飞自己知道全部,而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但是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那时候的宁羽飞选择了封闭自己的记忆,所以谢璟和沈凌煜都认为,这绝对不是一段好的记忆,而且极有可能同霍北宸有关,导致那时候已经决定选择霍北宸的宁羽飞放弃了一切。 脑中的记忆如同流淌中的滚烫热水一般,蒸腾的热气让人眼前发晕,炽热的温度让人皮肉刺痛,钻进到血液里,搅得人痛不欲生。 宁羽飞很后悔,他该遵循自己的本能。 不该想起来的东西,是真的不该想起。 哪怕能够逃避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多一时是一时,多一点儿是一点儿,能贪享哪怕一秒钟的快乐,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晚了。 宁羽飞的状态太差了,谢璟和沈凌煜都发现了,他们满是焦急的想要开口询问。 宁羽飞抬抬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是这短短的几分钟,他连手掌都变成了毫无血色的苍白色,在薄薄的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分明到了刺目的地步。 沈凌煜只觉得心里被砸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宁羽飞的手,不安道:“小飞,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有些事是需要面对的,我知道你喜欢霍北宸,但是他……” 宁羽飞闭了闭眼,勉强开口,用非常虚弱的声音说:“能让我休息一下吗?” 沈凌煜怔了怔。 宁羽飞又看向谢璟,深色的眸子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哀求之色:“学长,我很累,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谢璟对他这个表情半点儿没有半点抵抗力,他每次见到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让他开心,可是……最近他似乎总是在让他疲惫,让他困扰,让他痛苦不堪。 最后一次,谢璟在心里承诺着,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往后所有的时间,他一定会让他开开心心的,一定会让他过上他想要的幸福生活。 第72节 想到这里,谢璟稳住了那绞痛的心脏,用着能够安抚人心的声音说道:“你休息一下,我就在门外,有事喊我。” 太子殿下也紧跟着说道:“小飞,我在外面等你,会一直等的。” 宁羽飞看着他们俩,心里的滋味难以言说,就像一根苦瓜被搅成了汁然后混上自己的血液,苦涩中夹杂着猩甜,混合了无奈和绝望,一生都不想再品尝第二次。 宁羽飞连调动一下面部表情都觉得累,可是不行,他得笑一笑,对他们笑一笑。 毕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的。”宁羽飞轻轻吁了口气,勉强勾了勾嘴角,“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谢璟和沈凌煜离开了。 宁羽飞躺在了宽大的沙发里,整个人都像失了骨架一般,散成了一堆没有生机的躯壳。 那场车祸的始作俑者早就死了。 霍北宸应该一直在查是谁做的,不过行凶的人已经被宁羽飞自己杀掉了。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大夏侯爵府虽然倒了,但还有不少死忠流落在外,听说他回了帝都星,也像陈岩那样,想着要报个仇,血个恨,发泄一下积压了整整四年的憋屈劲。 但他们哪里想得到,那样一场爆炸,宁羽飞毫发无伤,他们全都成了一地骨灰。 因为太利索太干净了,估计是掀翻了整个帝都星也找不出什么线索。 一场车祸,没让宁羽飞受任何伤,可却刺激了宁羽飞体内的那个东西。 从十岁的时候被压制住,直至二十五岁,彻底突破了桎梏,发挥了强大威力的——天蛇心。 宁羽飞躺在沙发上,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觉得所有一切都那么的空虚缥缈,那么的不真实。 他知道谢璟和沈凌煜在担忧着什么。 天蛇心,这东西就是元老院渴望已久的天蛇族的能力。 而这东西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强大,还要威力无穷,还要震惊世人。 太子和议长说的霍北宸狼子野心也与这东西息息相关。 其实无论是他们哪个人,若是有能够掌控天蛇心的能力,那么一定会彻底掌控银河系,甚至带领人类走向另一个辉煌的巅峰。 而想要掌控天蛇心必须要掌控宁羽飞。 如果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那么一切似乎都有了另外一个味道。 那就是——没有爱情,只有权利。 他们究竟是想要宁羽飞还是想要天蛇心,这个问题永远也找不到答案。 谢璟和沈凌煜以为宁羽飞是因为这个而绝望到了封闭记忆。 但其实……宁羽飞没这么脆弱,真的没有这么不堪一击! 他背负的东西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也要无解得多。 深深吸了口气,宁羽飞强行压住了那些翻涌到让人心神恍惚地残酷画面,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认真地思考着。 其实四个月前的自己还是太贪心了。 他以为只要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一切还会有回转的余地。 但其实……没用,只是偷来了短暂的四个月,只是让太子、议长和元帅大人更加痛苦。 如今再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只觉得非常好笑,但同时又非常的羡慕。 上一世的自己不就是这样吗,脑袋不装事,万事不多想,简简单单地活着,单纯地不安忐忑着,没什么真正的忧虑,虽然琐事加身,但其实活得肆意随心。 总以为生活会这样过下去,但谁能知道灾难早就埋在了身侧。 既然让自己失忆是没用的,那就用第二个方法吧。 宁羽飞陡然睁开眼,不再是一片空洞,深黑的眸子里似乎缀满了星辰,那庞然广袤的色泽极具感染力,似乎能够承载一切,让人忍不住沦陷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从血脉里滚动的刺痛,打起精神,轻声唤道:“凌煜哥,能进来一下吗?” 谢璟和沈凌煜都等在了门外。 听到他的声音,太子殿下几乎是半点儿停顿都没有地快速走进来。 宁羽飞坐在沙发里。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段记忆后,他周身的气质都变了,本来是那么健康那么俊秀的青年这时候却有种苍白的病态感,不只是肤色,更多是那种感觉。 宽大的沙发似乎都能把他埋没了,那种憔悴到极致的姿态,似乎用力抱一下,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巨大的不安在胸腔里徘徊,沈凌煜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入怀中,细密的吻落在他额间,想要安抚他,却被这肌肤的冰冷温度给刺的心头一跳。 “小飞……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羽飞非常顺从的靠在他怀里,声音很温和:“我很好。” 沈凌煜没得到安慰,心中的忐忑不断扩大,他焦急道:“我带你去医疗室好不好?检查一下身体。” 宁羽飞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想和你说说话。” 沈凌煜眉头紧皱:“等检查完了再说。” 宁羽飞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力气很大,沈凌煜能挣脱开,可是这一刻却不敢动弹分毫,他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用一用力,这苍白细瘦的手腕就能折断。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刚才还精气神十足!怎么会忽然间就…… 因为那段记忆吗?因为不能承受霍北宸的背弃吗? 莫大的绝望升上了沈凌煜的心头,宁羽飞对那个男人用情深到了这个地步吗?他爱他爱到因为失去了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吗! 是了……四个月前,他就封闭了自己的记忆,现在…… 沈凌煜快要被心底涌上来的嫉妒给逼疯了,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他最先遇到的宁羽飞,明明他是最爱他的,明明他能够给他一生一世的承诺,可为什么他会爱上其他人? 好像……宁羽飞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吧。 沈凌煜一直以来都不敢思考这个问题。但现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四年前,宁羽飞爱上了谢璟……虽然之后他们分开了,但沈凌煜清清楚楚地知道,宁羽飞没有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 可是沈凌煜不怕,他一点儿都不怕,只要坚持住,只要从此以后陪在宁羽飞身边的是自己,那么宁羽飞一定会爱上自己。 整整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再环绕着宁羽飞,哪怕隔着数个星系,但是他仍旧用各种通讯手段将自己整个人都镶嵌到了宁羽飞的生活里。 也是两年前,就在沈凌煜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宁羽飞的时候,一切都退回到了零点。 他完全不知道是为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什么联系都没有,什么通讯都接不通了,他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与宁羽飞的联系。 那时候……若非有整个大公侯爵府拦着,他恐怕早就冲到了大荒星系。 无比煎熬的两年,直到宁羽飞回来了,却又忘记了一切。 他用尽手段想要得到他,可最后又是个什么结果。 他和谢璟复合了,他爱上了霍北宸……只有他,从来都没有被喜欢过,从来没有被他真正在意过。 想着这些,沈凌煜一颗心都凉透了,那股子寒意流进血液,顺着骨肉霸占了全身。 他怔怔地坐着,被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疯狂给封住了理智。 直到……一个轻缓的声音响起:“我喜欢你。” 沈凌煜陡然回神,低头,看到的是勾着唇,笑得满目温柔的宁羽飞。 ‘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炸开了,沈凌煜满眼都是错愕和惊讶。 宁羽飞的眸子非常温柔,如同酿了一壶美酒,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通体舒泰,忍不住地想要去碰触一下,而只要一碰,就会沉沦其中。 沈凌煜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宁羽飞继续说道:“凌煜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沈凌煜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种渴望已久本以为该绝望的东西忽然间落到了他的掌心,这让他不敢相信,这让他不敢触碰,生怕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只是一个虚渺的影子,碰一碰就会见到消失不见,而那血粼粼的事实会彻底逼疯他。 但是……宁羽飞还在温声继续:“给我些时间,我会和谢璟坦白,我会努力让他接受,失眠的问题也肯定能够解决,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发脾气,不要去刺激他,等我消息,行吗?” 此时此刻的沈凌煜有什么是不能够答应他的? 更不要提宁羽飞还略微用了些控制心绪的能力。 沈凌煜回神后,几乎是连连点头:“好、好,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话音落,他用力地抱住了宁羽飞。 宁羽飞垂下眸子,眼中仍旧是一片温柔,但那黑色深处却有着无尽的苍凉和无妄。 他缓了缓口气,才对太子殿下说:“我这就和议长大人谈一谈。” 沈凌煜一怔,立马说道:“我留在这儿。” 宁羽飞睫毛微颤,但很快他抬头,黑眸里一片星辉,微笑道:“你在这,我还怎么谈?回头你们打起来那才真是麻烦了,听我的,我不会骗你,等过了今天,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沈凌煜拧眉:“谢璟他不会轻易……” 他话没说完,却陡然间望进了宁羽飞的眼睛里,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暖流流淌至心间,他那颗从来不肯相信任何人的心在此时此刻无比地信赖着宁羽飞,信任到了一种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好……”沈凌煜答应下来,“我等你好消息。” “嗯,放心吧。”宁羽飞目送沈凌煜出了屋子,才陡然间松了劲,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连丁点儿血色都找不到了。 他闭上眼睛,略微缓了缓,恢复了些体力。 议长大人比太子殿下还要麻烦些。 毫无疑问,从精神力方面考量,谢璟绝对是最强大的。 他的思维运转速度是帝国公认的第一,他是迄今为止,人类千年历史上仅有的几位能够无障碍连通光脑,跟得上那种超越光速的信息流通速度的人类。 他一个人的工作效率甚至比得上数百万人,可想而知他的精神力有多么的惊人。 也正是因为这傲人的能力,他的失眠症无药可治。 以如今的医疗手段研究出来的神经性药物都无法对他起到丝毫作用,所以……谢璟才会这么的痛苦。 因祸得福,也正是这无法睡眠的痛苦,越发锻炼了他的精神力,甚至扩散到了声音,语言本来就有着极强的感染力,再配上他那独特的声线和庞大的精神力,想要感染普通人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宁羽飞首先要做的是,帮他解决到失眠的问题。 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天蛇心的力量非常强大,只要他能够支撑柱,肯定可以做到。 第73节 宁羽飞听到脚步声,陡然睁开了眼。 谢璟恰好和他对视,不禁脚步微顿,整个人怔了下。 宁羽飞勾唇笑了笑:“学长。” 轻缓的声音,舒适的表情,虽然是苍白到有些病态的姿容,可这一瞬间,谢璟体会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平静。 太轻松了,似乎连空气里虚渺的浮尘都变成了能够安抚人心的精灵,轻缓飘荡着,羽翼洒落的星辰让周遭一切都蒙上了浅浅的光辉…… 谢璟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一生一世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放松过。 他看着宁羽飞,满腔的爱意在这一刻膨胀了极点,他以为自己是克制的,是永远都不会乱了阵脚的,但这一瞬间他只想急切地表达自己的心情。 “小羽,过去的事我没法改变,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来都不是为了天蛇心而接近你,如果你不相信,那我可以放弃上下议院,放弃大榭侯爵府,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我知道你想要平静地生活,我知道了你想要组成一个简单家庭,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可以有彼此的孩子,可以去一个漂亮的宜居星定居,过一切你想要的生活,我不会再让你适应我,这一次换成我来适应你,好吗?” 多么美好的蓝图,多么动听的情话,宁羽飞嘴角溢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他轻声回道:“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陡然让谢璟的眼睛明亮如星辰,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再度问道:“小羽……你答应我了?” “嗯。”宁羽飞笑着说,“我们去兰西尔星吧,那是颗水行星,特别漂亮。” 谢璟是多么沉着冷静的一个人,可此刻却神采飞扬到像个终于追求到爱人的青涩少年,他有些紧张,华美的声音都有些僵硬:“小羽,你没在骗我吧?” 宁羽飞失笑:“我为什么要骗你?” “可是……”谢璟头一次发现自己优秀的口才成了一场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涌上心尖的巨大欣喜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宁羽飞安抚道:“不过你得给我些时间,我有些事还要处理一下。” 谢璟略微冷静了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你放心,只要你确定了心意,他们那里……” 宁羽飞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处理好,学长,能陪我一会儿吗?” 谢璟轻声问道:“累了?”他一直关注着宁羽飞的神态,他的状况看起来实在是不太好。 宁羽飞闭了闭眼后说道:“有些累,不过休息会儿就好,你别走,留这陪陪我。” 谢璟哪里会不答应。 宁羽飞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个谢璟全然放松的状态,一个他们非常接近的时刻。 天蛇心…… 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东西。 如果有选择,宁羽飞半点儿都不想拥有它,可是这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待在他身体里的,从他的亲生母亲那里传承过来的。 无法选择,不能剥离,只能承受。 毕竟是偷来的二十五年,怎么算都是值得。 半个小时,谢璟以为宁羽飞睡着了,但到最后睡着的人变成了他。 一直等在门外的沈凌煜忍不了了,用通讯器联系了宁羽飞:“小飞……这么长时间了,你们……” 宁羽飞回道:“凌煜哥,进来下。” 沈凌煜早就等不及了,他推门而入,竟一下子和宁羽飞对视上。 他从来都没想到,一个人的眼睛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能够让他脑中一片空白,无数的事都像是被火焰烧着的纸片,化为空气中飘荡的黑色的灰烬,盘旋向上,奔向冰冷的天空,最终消失不见…… 坐上飞行器的时候,宁羽飞已经没有半点儿力气了。 四个月前,他封闭了自己的记忆,想的是压制住天蛇心,自己还能活得更久一些,也许还能得到第二个十五年,但可惜的是……完全没用。 既然这样,还是让他们忘记他吧。 再深的执念,当记忆成了一场虚影,也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第58章 宁羽飞靠在飞行器里,身上没有丁点儿力气,心里也空落落的。 他知道,把与自己相关的记忆从议长和太子殿下的脑中抹掉,是很过分的行为。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属于自己的,谁都没有权利这么做。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他活不了太久了,很快就要死了,与其让他们看着他死掉,进而伤心难过,还不如把一切都忘记。 宁羽飞设定好航线,飞行器向着元帅号一路飞去,他还得和霍北宸见一面,他还有些话要和他说一说。 疲惫的靠在座椅中,宁羽飞用一种非常平静的心情来体会着生命力的不断流失,这种等待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只是与这肉体上的疼痛相比,精神中的残酷记忆才更加让人无法承受。 天蛇心有着让人觊觎的强大力量,但却也有着与之相对应的可怕反噬力。 这种反噬力的根源是那庞大的涵盖着无数罪孽的记忆。 这东西是怎么做成的,宁羽飞简直不敢去想象。 天蛇族并不是人类,他们赖以生存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体,所以他们对待其他生命体有着强大的感染力,同时又能够融入到任何一个种族中。 元老院做的事只能用丧心病狂这四个字来形容。 他们抓了无数天蛇族,使用了无数非常人的手段,最终凝聚了所有死去的天蛇族的精神体,做成了这么一个唯一的天蛇心。 它被注入到精神力最强大的一名天蛇族体内,而这人正是宁羽飞的亲生母亲——艾菲亚。 艾菲亚背负的是无数族人的痛苦记忆,天蛇心给予她的不仅是强大的力量更囊括了所有灭顶的灾难。 那些永无止境的凌虐,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那些族人遭受的来自于人类的磨难全都让艾菲亚濒临了崩溃的极限。 最后,她利用天蛇心的能力,从研究院逃了出来,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但这不是结束,先不提元老院会不会放过她,单单是天蛇心那由怨恨产生的强大反噬力,她便有些无从招架。 幸好艾菲亚是精神力极端强悍的天蛇族,所以她还能够勉力压制,还能够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可是……在狼狈躲避了两个月后,艾菲亚也不堪重负,有些撑不住了。 在最后时刻,她想到了一个方法,既然天蛇心的能力可以干涉人的精神力,那么她能不能自我压制? 这是个大胆的念头,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艾菲亚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当那些源自天蛇族亡魂的精神力被压制住之后,她忘记了一切。失去了那可怕的力量,但是却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不记得人类对他们做了什么,不记得在元老院发生的一切,不记得自己有多么的恨这这个星球。 四处流落的艾菲亚被宁子清捡到了。 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一份不计较的的相依相守……宁子清是个非常温柔的男人,宁家又是个从不在意这些的伯爵府,所以艾菲亚和宁子清成亲了。 若只是这样,那一切都太美好了。 宁子清和宁子安兄弟两人感情好,杨若云也很怜惜这个无依无靠的异族大嫂,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没有丁点儿矛盾,和谐的普通家庭,环绕着无数的温暖,沉浸在幸福之中。 直到……艾菲亚怀孕。 谁都没想到被压制住的天蛇心竟脱离了艾菲亚的身体,通过血肉相连传承到了尚且是个胎儿的宁羽飞体内。 别人怀孕的时候会觉得疲惫,会觉得精神状态很不好,但艾菲亚却恰恰相反,她整个孕期都太舒坦了,就好像卸下了一个无法丢下的重担,非常非常的放松。 直到……生产将至,当宁羽飞诞生的那一瞬间,艾菲亚失去的记忆尽数回归,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背负那样可怕的东西。 他只是个小胎儿,只是个小家伙,只是一个新生命,怎么能承受得住那样可怕的精神压力? 这会杀了他!会让她的孩子在没睁眼的瞬间就死去! 艾菲亚是个优秀的天蛇族,她利用着生产时母子相连的那一刻,通过两人紧密的联系,竭力压制着天蛇心。 只是这也让她元气大伤。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其实也还不至于酿成那样的悲剧。 可意外一次次降临到这个普通的家庭中,逼着他们去面对去接受。 杨若云并非和艾菲亚同时怀孕,但艾菲亚生产的时候,她本该两个月后出生的孩子竟然提前发动了。 早产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事,但让人揪心的是这胎儿的状态很不稳。明明各种孕期检查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可是在将要生产的时候,却发现这孩子可能活不下了了。 杨若云听到这消息几乎崩溃,她这一胎怀的非常不稳,在这样先进的医疗技术下她整个孕期都几乎没有下过床,一心一意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出世,哪里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意外! 艾菲亚重新掌控了天蛇心,所以得知了杨若云的情况。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给了她一生都难以想象的痛苦,可同时也是眼前的这些人给了她从未想过的温暖。 怎么忍心看到她这么绝望? 艾菲亚动用了天蛇心,唤醒了那个孩子已经沉睡的精神,让他重新活了下来。 而为之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艾菲亚被迫承受了双倍的反噬,若非撑着一口气,拼死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因为这一场大动静,惊动了一直在寻找天蛇心的元老院。 他们虽然没法锁定艾菲亚的所在地,却也确定了她一定是在帝都星,而且刚刚诞下了孩子。 有这样一个线索在,只要用心还是能够找到的。 但这些根本瞒不过精神力无限庞大的艾菲亚,她死撑着将所有来打探消息的人记忆进行干扰,迷惑了了他们的视线。 这时候宁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他们肯定不会把艾菲亚送出去,更不会把宁家的子孙交到那帮丧心病狂的人手中。 宁子清的本意是要带着艾菲亚和宁羽飞离开伯爵府。眼下的状态,艾菲亚还能够做到让他们一家人逃离。 可是临走的时候,却有了一个问题。 宁家生下的两个孩子,宁羽飞像极了宁子安和宁子清,而宁羽洛却连丁点儿都不像宁家人,甚至……不像一个人类。 如今整个帝都星都是元老院的人在盘查,艾菲亚固然能轻松离开,但他们一走,伯爵府就势必被他们再次侵入。 到时候他们会发现与众不同的宁羽洛,即便是做了血缘鉴定,恐怕不会认为他是宁家的子孙。 如此一来,反而会将伯爵府置身于极为危险的境况下。 怎么办? 最后的办法就是将宁羽飞留了下来——作为杨若云生的孩子。艾菲亚是不舍得带走宁羽洛让杨若云伤心的,所以她利用精神引导,让所有经历过这件事的人都忘记了宁羽洛的存在,从而将这个孩子留在了伯爵府中。 *** 第74节 这些陈年旧事不断地在宁羽飞的脑海中徘徊。 其实他并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这些都是杨若云告诉他的。 在天蛇心觉醒之后,宁子安便把一切都说给他听了。 宁羽飞十岁的时候,是天蛇心第一次觉醒,艾菲亚赶回了帝都星,教着他将天蛇心压制下来,虽然最终成功了,可是艾菲亚和宁子清却暴露了行踪。 在元老院的追踪下,他们为了不暴露自己,不牵连伯爵府,索性引爆了星舰,成了虚空中的一堆浮沉。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把视线放到了伯爵府上。 一直被藏着的宁羽洛再也没办法隐藏了,宁子安只能含泪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出去,虽然暗地里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来帮助他,照料他,可是在五年后,还是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悲剧。 而这些罪恶的根源全是那丧心病狂的元老院。 宁羽飞很感激霍北宸,感激他彻底毁掉元老院。 这让他们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那把一直悬在头顶的利刃终于消失了。 可无数的遗憾已成定局,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宁羽飞眯着眼睛,轻喘着气,安静地思考着。 他不是没想过将天蛇心剥离,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当初继承了天蛇心的艾菲亚在彻底逃离之前曾失败过很多次,元老院意识到这个天蛇族是没法驯服的,他们一度想要将天蛇心剥离出来,但是整个研究院……这帮制造出天蛇心的人穷尽全力都没法做到这一点儿。 艾菲亚逃走了,没想到天蛇心竟然会通过生育传承。 可即便是知道了这点儿,即便他能够生育自己的孩子,可又怎么会去生下这样一个注定是悲剧的孩子? 宁愿自己陪着这鬼东西死掉也绝对不想再祸害后代。 所以宁羽飞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既然没有一丁点儿生路,那就尽可能地在最后的时间里把能做的做好吧。 飞信器进入了元帅号,宁羽飞睁开眼,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回忆着在这里面度过的四年时间,品味着这四年战争带给他的成长和磨砺,一点一滴,一片一段,最后都定格在了那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 宁羽飞遭遇了两段无奈无妄痛彻心扉的恋情,就在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之后,他遇到了霍北宸。 这个男人用绝对男人的方式给了他一份成熟、稳重的没有任何束缚和压力,只需要期待和接纳的感情。 恰到好处、平静稳定却又有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激情洋溢,宁羽飞从没在霍北宸这里体会过一丝一毫的压抑。 他在战场上教导他,在感情上纵容他,给了他真正的提升自己强大自己的空间,同时又用更加宽广的臂膀为他撑起了无尽宽阔的天地。 宁羽飞并不怕死,他只是觉得不甘心,很不甘心。 为什么在知道了这样的感情之后,在即将要触碰到幸福的时候,他却没了靠近的机会? 一定要这么捉弄他吗?这拥有记忆的十五年,他都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又体验了什么? 不是说历尽千辛,终能品味甘甜吗? 为什么在他终于成熟到能够面对这些的时候,却连一个小小的可能都不给他了? 他到底该和霍北宸说什么? 马上要和他见面了,他到底要说什么? 告诉他,他喜欢他,他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厮守终生吗? 可是他要死了啊。 既然要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永远都没法兑现的承诺,说再多有什么用? 让霍北宸也忘记他吗?也抹掉他的记忆吗? 然后……没人记得他了。 十五年,他短暂的生命几乎和这三个人胶着在一起。可到最后,他伤害了所有人,一无所有,没有人记得他,就这样孤单的死去。 深深吸了口气,宁羽飞感觉着胸腔拉扯的绞痛感,他的面色更加苍白了。 总之,先见一面吧。 他不放心天蛇引的毒性,若是没有彻底拔除,他可以帮他清理掉。 不要留下遗憾,宁羽飞现在能对自己说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一定要坚持住,等见完霍北宸,他还要回一趟伯爵府,他得去和自己的家人道别。 闭了闭眼,宁羽飞从飞行器上走下来。 蓦地站到地面上,从脚底传来的刺痛几乎让他站不稳,身体已经完全超负荷,竟然连最简单的走路都变得这么艰难。 宁羽飞极轻的皱了皱眉,压住了这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尽量以正常的姿态走向了医疗室。 只是他没抵达目的地,安青已经迎面和他碰上,他眉头微皱:“羽飞,你怎么了?” 宁羽飞想说自己没事,但喉咙像被针扎一样,多说一个字都是罪,索性直接说:“阁下醒了吗?我想见见他。” 安青还有些疑虑,但听他这么一问,他接了话头:“卡索上将回来了,带了个消息,元帅刚下床便乘坐星辰号离了帝都星。” 宁羽飞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卡索上将是霍北宸的左右手,巴林顿战役结束之后,他便前往了‘宇宙之痕’,听说是去探索什么东西。 这些机密恐怕连安青都不清楚,但宁羽飞却是有些印象的,因为霍北宸几乎从不避他,与卡索通讯器接通的时候,宁羽飞零零碎碎地听到过几句。 上将回来了?元帅大人立马出了门。 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羽飞在脑中分析着现下的局势,十分有把握的是:银河帝国不会出什么事。 巴林顿被彻底打趴下了,元老院倒台,皇室和议院那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动静…… ‘宇宙之痕’,是西北边境出了事?也不对,罗希达人在上次侵略站中损失惨重,这两年帝国也没闲着,时不时派人去挑拨,整个罗希达星系都内战不休,绝对没空闲来骚扰边境。 所以,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宇宙之痕’…… 宁羽飞找回了所有的记忆,思考问题也更加全面了,多年的磨砺让他对于危险有极强的敏锐度。 宇宙之痕是陨石带,但据说其中藏着一个非常可怕的族群,它们形影单只,但却有着极强的吞噬力,霸占着庞大的‘宇宙之痕’,让所有误入其中的星舰有去无回。 忽然间……一条线索在脑中一闪而过。 ‘宇宙之痕’和‘天蛇之环’接壤,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联系?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宁羽飞却蓦地感觉眼前一黑,脚步虚浮,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安青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接住了他,低头一看,心中猛地一惊。 怎么会虚弱成这幅样子! 虽然这小子本来就不强壮,但也不会弱到跟张纸一样啊,这肤色白的简直能够看到青色的血管,眼下的黑晕,毫无起伏的胸腔……安青猛地敛眉,伸手在他鼻尖触碰了一下。 那微弱地呼吸让他安了安心,但紧接着又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根本是将死之兆! 安青抱着他大步走向医疗室。 林岚连续几夜没睡,这会儿正在休息,见到安青进来,他拧眉道:“别问我阁下去哪儿了,我特么快……” 他话没说完,看到了安青怀里抱着的人,林岚猛地走下来,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走近,眉眼冷的跟结了冰一样:“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被人袭击了?” 安青摇头说:“不是,他刚回来,说了几句话就忽然晕倒了。” 林岚一听,眉头一跳,连声道:“把他放到床上!” 安青照做,林岚快速穿了衣服,白皙的手指在精密的仪器上快速游走,半响后,他盯着荧幕上那一串常人难懂的数据,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他面无表情地给卡索发了条信息:“天蛇心觉醒了,三天时间,最多三天,回不来的话就不用费力气了。” 回复他消息的不是卡索,而是霍北宸,他的声音很低,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会准时回去,照顾好他。” 林岚忍不住又回了一句:“我真的只能保证三天,他的情况太差了,你们能……” “放心。”霍北宸的声音很冷静,如同在那无数次死里逃生中镇定指挥时一般,他的平缓低沉的声音到能够抚平所有的不安和忐忑,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我一定会回去。” 整整三天,宁羽飞过得浑浑噩噩,他好像是没有意识了,可似乎又被人在拖着喊着,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他陷入最沉静的睡眠。 明明都那么累了,明明都没有力气了,怎么就不让他睡觉呢? 很烦,烦死了! 宁羽飞真想把这个扰人的苍蝇打开,可是却没有抬手的力气。 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是不要动了。 只要睡下去,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一点儿都不痛了,什么都不用在意了,多好啊。 所以……不要醒来了,真的不要再醒过来了。 忽地,他耳边想了一个低哑的,轻缓的声音:“你啊,是想让我的努力白费吗?”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了让他心脏绞痛的地步,是谁……这是谁? “……真的不打算试着喜欢上我吗?” 陡然间,如同拨开了遮住视线的迷雾一般,宁羽飞猛地清醒过来。 他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他还想见一见他,想最后……见他一面。 宁羽飞睁开了眼,周身的刺痛让他有短暂的失神,但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双漆黑色的眸子。 深不见底的色泽,放佛虚空中的黑洞一般,明明是该让人心生惧意的,可此时此刻,见到他,宁羽飞却只觉得安心极了,高兴极了,只可惜他眼前蒙了层雾,那不争气的涌出来的液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宁羽飞试着开口:“阁下。” 霍北宸的大手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捏了下,轻声道:“什么都别说。” 可是宁羽飞却不想听,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把想说的说出来,他可能没时间了,他甚至没有任何力气来抹掉霍北宸的记忆了,可既然抹不掉了,至少也得让他知道……至少不能让他一直这么遗憾着。 第75节 宁羽飞忍着嗓子的剧痛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霍北宸微微怔了下,但紧接着他起身,在他额间落下一个炽热的吻,用满含着宠溺的声音轻声道:“等你恢复了,再慢慢和我说。” 恢复……宁羽飞心里一片苦涩,怎么可能有恢复的时候…… 脑袋里一片混乱,林岚的声音忽然从上方响起:“最后确认一次,阁下,用‘戾血’吞噬天蛇心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霍北宸的眸子一片深黑,他轻轻触碰着宁羽飞苍白的肌肤,沉声道:“开始吧。” 第59章 宁羽飞完全没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再醒过来。 周围有细小的声音,很轻很柔,一点儿都不嘈杂,反而有种窝心的暖意,顺着心脏涌出,沿着血液流遍全身,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快和舒适。 他没死吗? 怎么会没死呢? 宁羽飞略微集中了一下精神,惊讶的发现,天蛇心不见了! 那个几乎霸占了他整个身体,强势的融入了他全部精神的可怕东西不见了…… 那强大到无法让身体负荷的精神力消失,宁羽飞感觉到了自己平缓的呼吸声,通体舒泰,没有疼痛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怎么做到的! 涵盖了几乎全帝国所有精英的研究院都没法做到的事,霍北宸是怎么做到的? 心脏蓦地一紧,宁羽飞率先想到的是:做这些,霍北宸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太清楚这有多困难了,所以由不得宁羽飞不多想。 他急切地睁开了眼,入目的光线很柔和,可仍旧让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 紧接着一个让他意外的声音惊呼出声:“小飞醒了!林医生,小飞睁开眼了!” 这温柔的女声因为太过于激动而有些破音,宁羽飞愣了愣,转头看见了杨若云。 杨若云眼眶发红,几乎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她便捂着嘴哭出了声:“太好了,太好了,小飞……真是太好了!” 她因为太激动了,涌了满胸口的话竟然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了。 宁羽飞看着她,只觉得鼻子酸透了,眼中也蓄满了水汽,他张张嘴,情绪复杂但却无比真挚的喊了一声:“妈……” 哪怕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哪怕知道自己不是杨若云的亲生儿子,可是十五年犹如亲儿的养育之恩已经胜过了一切血缘关系。 非常非常的感谢她,两生两世,杨若云给了他对于母亲这个词汇所有的渴望和温暖。 杨若云提心吊胆这么久,终于听到他这一声‘妈’,真的是哭倒了泣不成声的地步。 宁羽飞看着心疼,想起身,却忽然感觉动不了,倒不是没力气,而是身上缠了不少东西。 这时候房门推开,一身白衣的林岚走进来,他走向杨若云,温声道:“阿姨,放心吧,羽飞没事了,您已经好多天没好好休息了,再这样耗下去,我怕您的身体受不住。” 紧接着,陆陆续续又有人走进来,宁羽飞抬头一看,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宁子安、宁羽翔。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没想到还能有重逢相见的一天。 两个大男人都红了眼眶,虽然不像杨若云那样崩溃大哭,但眼中的欣喜和眼底的疲惫都彰显出他们的连日来的不安和担忧。 因为林岚还要对宁羽飞的身体进行检查,所以一家人没来得及多说句话便相继出了屋子。 林岚二话没说,在宁羽飞肚子上按了一下。 宁羽飞吃痛。 林岚问:“饿不?” 他这话音一落,宁羽飞立马感受到一股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 好饿!怎么会这么饿!简直能吞下一头大象!他这是睡了多久?多久没吃饭了? 见他这样,林岚也明白了,他一边给他把治疗的仪器解开,一边说道:“可以起身了,不过慢一些,睡了整整三个月,虽然一直尽量保持着你的肌肉活性,但骨骼方面却……” “什么?”宁羽飞睁大眼,“三个月?!” “我睡了这么久吗?” 林岚这三个月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但总算没辜负了嘱托,把这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他有些疲惫,叹口气说:“三个月算什么?没一直睡下去就很好了。” 宁羽飞还有些怔怔地,半响后他才回过劲来,由衷的说道:“谢谢你。” 他知道林岚这三个月肯定一直守在了医疗室里,没有他,他绝对活不下来。 林岚摆了摆手:“别谢我,没有元帅大人,你是打死都别想能在睁开眼的。” 听到这两个字,宁羽飞心脏蓦地一紧,连声问道:“林大哥,‘戾血’是什么?大人是怎么弄到那东西的,他……” 林岚叹口气:“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宁羽飞一顿,紧接着声音微颤道:“元帅大人……现在在哪儿?” 林岚回道:“应该快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房门再度打开。 宁羽飞似是有了心灵感应一般,转头看过去,随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一袭笔挺的深黑军装,外塔黑灰色斗篷,男人似是刚从外面回来,周身还带着凛冽寒意,衬着那强大的气质,一股肃杀之气瞬间蔓延,霸占了整个屋子。 但很快,在那双漆黑色的眸子锁住床上的人之后,那凌厉的气势猛地收住,一个极浅极轻的笑容在他唇边扬起,他的声音似乎都带了丝能够融化冰雪的暖意:“醒了?” 太平常的两个字,太平常的一句问话,就好像是那两年间,宁羽飞无数次从清晨醒来,见到晨练回来的霍北宸,得到的就是他这样一声简简单单的问候。 刹那间,猛然涌上心头的思绪让宁羽飞哭得没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阁、阁下下。” 林岚起身离开,霍北宸脱下披风,坐到了床边,单手把这个还非常憔悴的青年揽入怀中:“醒了就好,别哭。” 宁羽飞觉得自己这样太难看了,可是真的是没法控制胸腔里的翻涌的情绪。 本以为再也没机会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还以为那狼狈的一幕就是两个人的永别。 可谁能想到,他居然可以醒过来,竟然能够活下来,竟然……摆脱了天蛇心。 猛地想到这一茬,宁羽飞抬头,急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蛇心被剥离了吗?怎么做到的?‘戾血’是什么?阁下你去过‘宇宙之痕’吗?那里……” 他一连串的问题没问完,霍北宸已经轻笑着打断他:“比起这些,我更想听你说些别的。” 宁羽飞怔了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霍北宸却没再给他询问的机会,他垂首,含住了那渴望已久的浅色唇瓣。 宁羽飞陡然睁大眼,被唇上熟悉的热度给烫的有些神态恍惚,而紧接着,那火热的舌探了进来,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干枯的草原,让沉寂在血液里的激情凶猛燃烧,刺激的人头皮发麻。 宁羽飞试探着回应了一下。 得来的是更加热切的索取和占有,霍北宸伸手扣住他的头颅,让这个本就深到不分彼此的吻更加的贴近,更加的紧密,更加的没有距离,可是……不够,还是不够……心底叫嚣的渴望在期盼着更加密切的接触,想要抚摸这具身体,想要亲吻他,想要让他在自己身下,兴奋地哭泣。 一吻结束,宁羽飞气喘吁吁,霍北宸却毫不餍足。 其实宁羽飞的身体并无大恙,只是睡了太久,还有些不太适应。 而此时,他坐在霍北宸腿上,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炽热的地方已经坚硬到像铁块一样了。 饶是两人做过无数次,宁羽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状态不一样了,毕竟……不再是因为天蛇引了。 但宁羽飞想继续下去,他试探着伸手——虽然理智上觉得这地方不太对,时间也不太对,可是……他想做下去。 在这个全然清醒的时刻,在这个死里逃生的时候,他想触碰他,想和他靠的更近一些,想和他做爱,想用那种激烈的方式来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只是他的手还没触碰到,霍北宸便脱掉了他的衣衫,细密的吻落到了他紧绷的身体上。 宁羽飞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放松了,微微后仰,主动将自己的身体送了上去。 亲吻着他的霍北宸微微一顿,接着他轻轻在那小点儿上咬了一口,哑着嗓音道:“别勾我。” 宁羽飞轻哼了一声,有些难耐地说道:“……我想做。” 霍北宸的动作又停了一下,但很快,更加炽热的吻压上来,他的手到处点火,轻而易举让宁羽飞沉沦到欲望的海洋中。 被刺激到she出来,宁羽飞体验着让大脑空白的快感,精神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发现霍北宸再给他穿衣服,宁羽飞立马着急的说道:“还要……” 霍北宸黑眸含笑地看他:“要什么” 宁羽飞脸上一红,但还是咬牙道:“做到底好吗,我想……” 霍北宸在他面颊上捏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在明显的隐忍着:“你的身体还得养养。” 宁羽飞心里一片热乎,但却更加想做了,他低头看了看,喉咙微微耸动,开口道:“没事的,我没事的,阁下,我想……” 霍北宸盯着他:“真的想?” 宁羽飞嘴上说的特大胆,但其实视线一直在飘忽着,脸更是红透了,但他还是非常坚持的点头:“嗯。” …… 硬生生被做晕了过去,宁羽飞在抵达巅峰的时候,死死地抱紧了霍北宸,用急切地声音说着:“我喜欢你,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诞生,宁羽飞已经记不清了,但当记忆全部汇拢之后,那两年的时光被无限放大,霍北宸给予他的生活全都成了最鲜明的画面。 何德何能,他能拥有这样一段美好的感情。 何德何能,他能够拥有这样一位成熟包容的恋人。 真的很感激,他还有机会来好好地珍惜这一切。 虽然本意是想让霍北宸发泄一下,但直到宁羽飞累晕过去,霍北宸也没能纾解。 这紧绷的滋味比刚才还要难受,不过霍北宸半点儿都不生气,他眸中燃着欲望的火焰,但微扬的嘴角却溢满了深情宠溺,他伸手在熟睡的青年脸上捏了一下,这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起起伏伏整整三个月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了下来。 能活着,就好。 *** 第二天,宁羽飞是被扑鼻的饭香味唤醒的。 第76节 他睁开眼,到不觉得怎么累,只是有些懊恼。 他还记得到最后元帅大人也没能发泄出来,自己这身体是真的得好好练练了,这也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不过只要没了天蛇心,没了那不堪负荷的强大精神力,他的身体总会慢慢恢复的。 正这么想着,杨若云的声音响起来:“快来吃饭,妈妈给你熬了粥,林医生说你现在要好好补补,等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常了!” 宁羽飞坐起来,看着自家妈妈端来一份香喷喷的软粥,不禁笑道:“妈,我下去吃就行。” 杨若云说:“又不麻烦,在这吃!” 宁羽飞哪里能在床上吃,连忙下了床,只是这一挪动,身后那难以言说的地方被拉扯了一下,还真是……挺疼。 太久没做了,虽然昨天霍北宸动的非常克制,但那大家伙的规模宁羽飞是记忆深刻,一动不动都让人吃不消,更不要提…… 咳咳,宁羽飞不敢想下去。 杨若云看他这姿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微红,但却忍不住嗔道:“年轻也不能这么这样,得正经养养身体!我看元帅大人不是个胡来的人,八成是你……” 万万没想到会被母亲斥责这个事,宁羽飞真是无地自容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若云见他那样,收了话头,不禁又叹了口气。 宁羽飞心头蓦地一紧,他其实是有些不安的。 当年和议长恋爱的时候,尚且没有彻底表明谢璟的身份,宁子安和杨若云都是保持了反对的姿态。因为身份不对等,他们怕宁羽飞吃亏……现在想想,因为天蛇心的缘故,他们也怕宁羽飞被利用。 虽说现在没了天蛇心的顾虑,但身份上的悬殊,还是会让他们有所顾虑吧。 只是宁羽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不过他也不想解释,说再多不如把日子过下去。 自己幸福了,父母便会安心。 宁羽飞刚想表明一下自己的心意,没想到杨若云竟再度开口了:“你不用想太多,你和元帅大人的事,我和你爸是不会反对的。” 宁羽飞怔了怔,敏锐地察觉到这话中有话。 杨若云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亲眼看到他为你做的事,不管是谁都没有任何质疑的资格。” 宁羽飞顿时一阵紧张,他一直想知道的,追问的,似乎终于有人肯告诉他了。 杨若云没有隐瞒,从她的角度将这些讲出来,宁羽飞只觉得触动翻倍,那整个胸腔里柔软情绪满溢到了快要无法承载的地步。 他想见霍北宸,非常想见他。 这柔软的香粥也顾不上喝了,宁羽飞下床后说道:“妈,我出去一趟。” 杨若云本想让他留下来把饭吃完,但是看看宁羽飞那急切的姿态,她又不忍心阻拦:“去吧。” 宁羽飞出了屋子。 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云蒸星系。 三个月前,霍北宸闯入了‘宇宙之痕’,从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可怕种族中夺得了‘戾血’。 这是一种非常强悍的东西,它的作用是吞噬精神体。 戾族是天蛇族的死敌,与生俱来的死敌。 因为它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便是天蛇族的精神。 ‘宇宙之痕’和‘天蛇之环’接壤,所以两族的争休从来没停止过。 元老院的人的确是永远都研究不出剥离天蛇心的方式,因为天蛇心是除了生育外没有任何手段剥离的。 但是它可以被吞噬,用‘戾血’的能力来彻底吞噬、毁掉这个足以撼动整个银河系的强大东西。 元老院的科学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毁掉天蛇心的,所以他们不会动用‘戾血’。 但是霍北宸却压根不在意这个鬼东西,所以他才找到了救活宁羽飞的方法。 即便这样,霍北宸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戾族常年居于‘宇宙之痕’,但这不代表他们弱小,恰恰相反,他们强悍到鲜无敌手。 卡索上将在宇宙之痕周围埋伏了整整四个月才找到了唯一的一个机会。 霍北宸刚刚解毒便披挂上阵,硬是抢到了这一份救命用的‘戾血’。 宁羽飞一路走到了机甲维修室,看到那修复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复原的‘战神号’,不禁眼眶发热。 这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战神号’都成了这副模样,可想而知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 而霍北宸…… 宁羽飞终于找到了元帅大人。 他刚好处理完军务,正要回休息区,迎面看到宁羽飞,拧眉道:“怎么出来了?用过饭了?” 宁羽飞二话没说,走向前去,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左胳膊。 霍北宸微怔,接着轻声说道:“没事,再过三个月就恢复如初了。” 宁羽飞彻底绷不住了。霍北宸为了救他,失去了一条胳膊,即便是如今的医疗技术可以完美克隆出匹配的胳膊,但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怎么样,都是不可磨灭的巨大创伤。 他声音哽咽,音调抖得不成样子,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觉得说任何话都是无用的。 霍北宸将他拉过来,按到了怀里后,忽然叹息道:“你还记得十五年前吗?” 十五……年前? 宁羽飞怔了怔。 霍北宸的声音低低的,沙哑中带了些温热的回忆:“那时候你救了个人,照顾了一个月。” 宁羽飞猛地睁大了眼,那段记忆他哪里会忘记,那时候他失去了十岁以前的记忆,还以为自己是刚穿越的,每天都在认认真真地谋划着未来的日子,东忙西忙,生怕囤房不够,赚钱不多,长大后找不到好基友……咳咳…… 反正终日忙碌的像个蜜蜂似的,一时都不得空。 直到他外出‘考察’回来,捡到一个快死了的军人。 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躺了一个月,连句话都没说过的男人竟然是霍北宸。 宁羽飞太惊讶了:“……真的是你?” 霍北宸笑:“不是我的话,还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事吗?” 绝对不会有!那时候的宁羽飞还是很谨慎的,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知道这明显非常有风险的事。 可是他还是有些没法相信:“这也……太巧了。” “对,很巧。”霍北宸低声道,“四年前在大荒星系,我见到你的第一面,也觉得……真是太巧了。” 因为这个打岔,宁羽飞心情平静下来,他回忆着十五年前的事,忽然问道:“当时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这事让宁羽飞耿耿于怀了很久,他救人是完全不图回报的,但要走了好歹说一声吧!一声不吭地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会让人很担心啊,宁羽飞那阵子总梦到那身材性感的兵大哥被抓回去虐待了千遍万遍。 谁知他这么一问,霍北宸却扬眉道:“我在‘苹果’的系统里留了信息,你没看到?” 宁羽飞反映了半天才想起来苹果是谁……原来是他当时临时购买的那台保姆机器人。 他不禁扶额,这可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对于星际生活还不太适应,哪里会记得去看看保姆机器人的‘肚子’里有没有信息。 霍北宸问道:“你没看?” 宁羽飞非常遗憾,那台保姆机器人早就报废了,根本杳无踪迹了。 他很好奇,很想知道霍北宸当时对他说了什么,不禁追问道:“你还记得自己留了什么信息吗?告诉我好吗?” 霍北宸当然记得,他垂眸看到宁羽飞亮晶晶的眸子,忍不住在他额间吻了一下,说道:“只是简单地感谢和道别的话,不过……”他闷笑了一声,缓声道,“我把我当时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了你。” 第60章 正文完 当时的霍北宸不能说话,但小号宁羽飞闲来无聊可东扯西扯了不少,例如自己投资的房产增值了呀,例如哪里的商圈有潜力呀,例如那个铺子没抢到很郁闷啊…… 霍北宸一边觉得这小子人小心大,一边又觉得这掉进钱眼里的小家伙肯为他买这么贵的治疗仪,没准私底下得心疼到偷偷抹眼泪,所以霍北宸当时的想法就是:把自己的积蓄都给他。 只是很遗憾,那时候走的太仓促,没能看到这小东西破涕为笑【并没有】的小模样。 霍北宸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挂着些笑意:“没关系,那时候我只是个少将,钱不多,丢了就丢了。”。 宁羽现在也是个少将,所以知道少将的收入是怎样的。但是!此少将非彼少将,十五年前的少将可比现在的少将值钱多了!更何况那时候的霍北宸还是年少英雄,凯旋而归,得到的奖赏估计能堆成个小山。 想到这里,宁羽飞脸黑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皇帝陛下赏赐给你的信用点足够在帝都星买下一处豪宅……” 十五年前,宁羽飞同学可是看过新闻的,别以为他十岁就不记事,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十岁小孩,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钱,看新闻的时候听到那笔巨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羡慕嫉妒恨了好多天,怎么可能会忘记! 此时此刻,宁羽飞满脑子都是那位名叫‘苹果’的保姆机器人,他开始认真思考它被送去了哪家报废厂,芯片资料是否还保存,如果没保存还有没有可能复原,当时的芯片开户是在哪家信用点行?还能不能找回…… 霍北宸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把他溜走的思绪扯了回来了:“别折腾了,短时间内我们不会回帝都星,那些丢了就丢了,现在给你的可别再丢了。” 他说的这话,宁羽飞又哪里会不明白。 想起了所有的事,也知道了那枚指环的意义。 那哪里只是元帅大人的寝区,更是他私人财产的唯一钥匙。 在那两年的时间,宁羽飞都不知道这枚银环还有这样的作用,他只是单纯地认为指环是用来进入休息区的,毕竟他和元帅大人是各种意义上的床上关系,给对方一个自己屋子的钥匙,似乎也没什么。 直到巴林顿战役结束,即将回到帝都星的时候,霍北宸高兴了,应允了一帮子战士,拿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哈皮…… 宁羽飞才知道,自己指尖上戴着的东西是多么的意义非凡。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开始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不再逃避,不再躲闪,真真正正思考着他人生中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选择。 可惜,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一场意外,让一切都回归到了零点。 见宁羽飞怔怔地出神,霍北宸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不愿让他再想太多,霍北宸说道:“走吧,一起去用餐,阿姨做的粥很香,你好久没吃饭了,得让肠胃适应一下。” 他抬脚要走,宁羽飞却一下子拉住了他。 霍北宸转头看他。 宁羽飞抬头,黑亮的眸子非常认真,清脆的声音里饱含了坚定和执着:“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弄丢,指环、你,都不会再放下了。” 霍北宸微怔,接着眉间舒缓,磁感的声音低沉悦耳:“好。” 第77节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也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 未来很长,他们还有近百年的时间的一起度过。 喜欢也好,爱也罢。 用言语表述再多也比不上相守一生后的最后一吻。 而他,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例行宣传新文,点击作者名进入专栏就能看到啦《必须向七个男人求婚怎么破》,这次直接开篇剧透:攻是一个人,分裂梗,最后会七合一,但会保留七重人格。【大型修罗场正在拉开序幕ing】 ——————duang,duang的分界线—————————— 后面就是番外篇,if线了,不喜欢的妹子千万别买,触雷了渣龙珠不负责哈! 第一个番外是太子线,起始时间是宁羽飞十一岁,太子十三岁,情节点为弑母,后续会详写宁羽飞十三岁被绑架的情节,青梅竹马线,喜欢太子殿下可以购买,不喜欢的千万别踩进来啊啊啊!!!失误撞进来的小羊羔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们退钱【。】只求别骂我,呜呜呜。 关于更新频率,还是老样子,会认真日更到完结,没有极特殊意外不会断更,么么哒! 【番外篇:太子线—青梅竹马有点儿娇】 第61章 番外篇(1) 宁羽飞没想到自己死了还能穿越,一穿还穿到了星际时代,前几天还在犯愁工资怎么还不发,这一死一活没想到就来到了几千年后,成了响当当一伯爵府的二少爷。 好,很好,非常好! 既然有了第二次生命,他自然要好好珍惜才行。 咱不一定要像那些穿越前辈们一样称霸银河系,征服全宇宙,成为世界主宰,但也可以走走种田流暖心风,好好带着一家人过日子,踏踏实实的享享福,也是很不错的。 这一年功夫,宁羽飞已经深入浅出的了解了伯爵府的各种情况。 说白了这偌大的府邸只剩个空壳了,因为不掌实权,没有职位,所谓的爵位也只是个好听的名头,家里真正的经济来源还是靠母亲的辛苦经营。 宁羽飞上辈子没爹没娘,这辈子有了这么对温柔的爸爸美丽的妈妈,那是半点儿都不想让他们劳累受苦的。 好在十岁也不算小了,能讨他们欢心,也能做很多事,更可以认真、提早的为未来做打算了! 好好学习是第一要务,加油赚钱是第二要务,囤房囤地囤能源是第三要务。 总之……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 宁羽飞每天都干劲十足,眨眨眼大半年过去,这天刚回家,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杨若云眼眶泛红,木呆呆的坐在那儿,宁子安心疼妻子,温声安慰着。 宁羽飞刚进来,就听杨若云哽咽道:“你说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小煜不是她亲骨血吗?怎么就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宁子安轻叹道:“若馨的病是越发厉害了,实在不行就把他们接到伯爵府。” 杨若云摇了摇头:“爸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宁子安也只能叹息。 杨青海打死不放人的缘由很简单,他还做着能当国丈的春秋大梦,哪里会让杨若馨到伯爵府去。 杨若云想想娘家的事,心里就堵得慌,如果伯爵府安稳,她可能会用些强硬手段去干涉一下,只是如今……伯爵府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想说甩手不管了,可是她又实在不忍心,这样拖着耗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宁羽飞听了这话,小小的眉头紧皱着。 他对于杨家是早有耳闻,但自从穿越过来没去看过,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他刚进屋,杨若云就收了情绪,叹口气道:“小飞回来了,一会儿你先吃饭,妈妈要出去趟。” 宁羽飞问道:“妈妈要去男爵府吗?” 杨若云叹口气:“我去看看他们。”没法把他们接过来,她只能常过去,去了好歹还能看着点儿。 宁羽飞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 杨若云皱了皱眉立马回道:“你别去。” 宁羽飞说:“妈,我不会乱跑的,我可以去看看表哥,他……”这里宁羽飞有些迟疑,毕竟他也不知道他俩以前熟不熟,不过想想应该也不陌生,于是继续道,“……见到我应该会高兴些吧。” 杨若云本意是真不想让宁羽飞去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可是一想到沈凌煜,她又怪心疼的,那孩子一直很亲近宁羽飞,他能去看看他,他大概会很开心。 “哎,”杨若云叹口气说道,“那咱们就先吃饭,吃了饭再过去。” 用过饭,母子俩人拿了不少东西去了男爵府。 宁羽飞是想来看看情况,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被娘家的事困扰着,他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进而琢磨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只是当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那么一位可怜巴巴地小少年。 他比他大两岁,应该有十三岁了,个子已经蹿高,只是却瘦的一把骨头,整个人像竹竿一样,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都晃晃悠悠的。 身体瘦,脸也瘦,衬得那双独特的金眸尤其显眼,他看着别人的时候视线是暗沉沉的,有些渗人。但是在看到宁羽飞的那一瞬间,金眸陡然爆发了明亮的光辉,如同一个无机质的玻璃球忽然变成了华丽璀璨的美丽宝石,巨大的反差让人错愕,同时也极度惊艳。 宁羽飞看得愣了愣。 杨若云来到男爵府便少不了要和杨青海吵架,她不愿意让宁羽飞看见,所以说道:“小飞,你和小煜出去玩吧。” 宁羽飞应了下来,跟着沈凌煜出了门。 两人一路走着,宁羽飞没开口,但却十分清楚的知道,沈凌煜的所有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那眼中的渴望和想念,简直快伴随着泪水流出来了。 宁羽飞心脏不禁一颤,转身看向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对不起,很久没来看你了。”他虽然不知道十岁以前的宁羽飞是不是常来看他,但是从沈凌煜这态度,眼下这情况,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个可怜的少年唯一的玩伴大概就是他了,否则……不至于只是见一面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沈凌煜竟有些手足无措,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期盼了。 宁羽飞觉得一颗心都被戳碎了,他孤儿院长大,小时候的遭遇让他对这样的孩子真是没有半点儿抵抗力。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沈凌煜:“我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你……” 他话没说完,视线一瞥,看到了沈凌煜手腕处的青青紫紫。 心猛的一沉,宁羽飞拉起他的袖子,入目的伤痕让他脑袋嗡的一声,那涌上来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沈凌煜视线躲闪了一下,想把胳膊抽回来,宁羽飞却死拉着不放,他虽然知道这是谁做的,可是切实看到了,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会疯狂到这种程度! 宁羽飞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可是沈凌煜却一点儿都不怕,他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被宁羽飞碰触的地方都热热的,让他忍不住想靠他更近一些。 不想因为这些事而浪费这短暂的美好时光,沈凌煜轻声道:“没事,不痛的。”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让宁羽飞心底的火气冲到了最巅峰,他觉得自己的皮肤都火麻麻的,那股子怒意急于发泄出来,他恨不得让那行凶的人也尝尝这些伤痕的滋味! “别生气,小飞,我真的不痛的,姨妈给我送了很多新衣服,还有很多好吃的,我这些天……” 沈凌煜沙哑的少年音人让宁羽飞胸口一刺刺的,但是也总算冷静下来。 这事冲动不得,得从长计议。 宁羽飞吁了口气,平复下心情,他小心翼翼的将沈凌煜的袖子放下,因为沈凌煜要高一些,他恰好能看到男孩裸露出来的锁骨,那里也是一片青紫…… 敛了视线,宁羽飞放柔了声音:“小煜,我等我一下,我去拿点儿东西。” 沈凌煜听到他这称呼,眉头轻皱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纠正,他怕这会惹他不高兴。 宁羽飞没意识到这些,只是说完这话连忙回了屋子。 杨若云带了很多东西,他记得有个小型治疗仪,还搭配了伤药,他要尽快给沈凌煜处理一下伤口。 一路小跑的去,又是一路小跑的回,可即便是这样,急匆匆赶过来的宁羽飞还是看到了局促不安的少年。 他是怕自己一去不回吧…… 宁羽飞这心里的滋味也是没法说了。 沈凌煜见到他回来,立马金眸明亮,小声喊道:“小飞。” “嗯。”宁羽飞应下来,拿出治疗仪后说道,“可能会有些疼,忍着些,我给你弄一弄,这些伤口不处理的话会很难受的。” 沈凌煜眼睛不眨地看着他,压根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应道:“好。” 宁羽飞低着头忙碌,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疼,越看越是可怜这个半大的小少年。 这种治疗仪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虽然治疗后效果还不错,但因为治疗器比较低端,所以整个过程都挺疼的。宁羽飞是用过的,所以知道那滋味,可这会儿的沈凌煜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些皮肉之苦对他来说似乎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痛,他只是认真的看着沈凌煜,嘴角含着小心翼翼地,有些怯生生的笑意。 宁羽飞头都不敢抬,他怕自己多看俩眼会忍不住去把那压根不算母亲的恶魔给揍一顿! 胳膊上、手臂上、前胸和后背,这个瘦弱的少年有着白皙的肌肤,可在这样凶残的伤痕之下,几乎看不出原先的肤色。 新伤摞旧伤,一层叠一层,宁羽飞治疗着,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沈凌煜一直盯着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神态,他讨好地说道:“小飞,别弄了,我们一起吃松花糕好不好。”他记得眼前的小少年爱吃甜的。 宁羽飞头都没抬:“这些伤必须尽快治疗,要不然……” 沈凌煜按住了他的手:“我没事的,真的不痛,小飞,你一会儿就走了,我想和你多玩会儿。” 他这么说着,简直是往宁羽飞的心窝上戳刀子,他忍不住叹口气,轻声道:“什么都别说,先治疗,我今天不回去了。” 沈凌煜陡然睁大了眼:“你……你是说……” 宁羽飞应道:“我留在这陪你。” 他决定了!他要把沈凌煜接到伯爵府去! 其实母亲的心思他是明白的,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妹妹,但都到这个地步了,杨若馨哪里还算个人! 不能再让这孩子待在她身边了,再这样下去,这孩子的一辈子就全毁了! 母亲舍不得杨若馨,他就让她看清楚,那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沈凌煜接走,他自己有能力供养他,他现在积攒的钱财足够让这个半大少年长大成人! 拿定主意后,宁羽飞安了安心,看向沈凌煜的视线也放软了:“别怕,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罪了。” 这鬼日子,到头了!他要是做不了这个主,他还算个屁的成年人! 用了足足半个小时,总算把那些骇人的伤口全部治疗完毕,宁羽飞额间蒙了层细汗,这身体还是太小了,得多加锻炼,快快长大才行,做这么点事都累得慌。 第78节 沈凌煜抬手在他额间擦了擦,金眸里是全然的信赖:“小飞,你今天真的要留下来吗?” 宁羽飞叹口气,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你告诉我,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沈凌煜明显的怔了怔,但很快,他就低头说:“这……这是我家。” 仅仅四个字把宁羽飞惹毛了:“这也叫家?这也是家?家人会这样毒打你?家人会这样虐待你?一个家会让你活得像是在地狱里?” 他陡然拔高声音显然吓到了沈凌煜,沈凌煜有些慌,眸子闪烁着,连声道:“小飞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你……” 无力感猛地袭来,宁羽飞慢慢地摇了摇头。 造孽!真特么是造孽啊! 虽然早就听说过被虐待长大的孩子是意识不到自己是在被虐待,可切实的看到了,那种无奈那种悲愤那种脱力感还真是让人无处适从。 “我没有生气。”他轻叹口气。 沈凌煜紧绷的身体舒缓了些,只是声音还是怯生生的:“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 “没有的事!”宁羽飞握着他的手,直直地和他对视,“你听我说,家人是互相爱护的,家人会保护你,会疼爱你,会给你吃最好的,会给你穿最好的,会给你最轻松地生活环境,会给你讲故事,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绝对……绝对不会这样虐待你!” 宁羽飞一声一声说着,沈凌煜睁大眼听着,但半响后,他轻轻笑了一下,低声道:“这不是家人。” 宁羽飞怔了怔。 紧接着,沈凌煜又缓慢说道,“这是小飞。” 听着这话,品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宁羽飞只觉得一颗心都拧成了麻绳,又酸又涩还解不开,缠缠绕绕的成了一团乱麻。 他轻叹口气,拉过沈凌煜,额头抵着他额头说道:“没事,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他这一句承诺,拯救了这个狼狈不堪的少年皇子。 宁羽飞陪了沈凌煜一下午。 天色越暗,沈凌煜越是不安,因为宁羽飞快走了……即便他重复了无数次,他今天会留下来,可是沈凌煜还是很紧张,对他来说,美好的东西总是那么遥远,以至于忽然间近到眼前,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了。 宁羽飞只能不停地安慰他:“别怕,我真的不会走,晚上我给你讲故事听。”既然沈凌煜把他当成唯一的家人,那他就要把一个家人该做的事都一一做给他! 到了晚饭时间,两人一起向着餐厅走去。 还没走近却忽然迎面看到了杨若馨。 沈凌煜本能的身体一僵,本来明亮的眸子瞬间没了光泽,他低低的喊了声:“母亲。” 十几年的折磨已经让杨若馨彻底没了当年的艳丽无双,她披散着头发,肤色惨白,憔悴的神态让她平白老了几十岁,落魄的像个中年妇人。 她不发疯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多看沈凌煜一眼的,但只要疯起来就会逮着他暴打。 杨若云来了,她能够镇定一些,按理说今天是不该犯病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到沈凌煜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明亮金眸之后,巨大的恨意翻涌上来,这画面和她脑中朝思暮想的金色眸子重合了,刻骨的恨意让她血液沸腾,理智被蚕食,只剩下想要发泄的疯狂。 她这扭曲的神态骇人至极,沈凌煜太熟悉了,看了一眼便面色惨白。 宁羽飞敏锐地察觉到,还不等他说什么,杨若馨已经扑了过来,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拍了过来。 沈凌煜压根没有闪躲,因为他知道,躲不过,老老实实挨一通揍才是最轻松的。 只是他没想到……那熟悉的刺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一个温暖的胸腔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啪’的一声巨响。 本该扇在他脸上的巴掌竟落到了另外一个人脸上。 沈凌煜脖颈僵硬的转头,看到的就是自己那心心念念的白皙脸蛋上猩红的五指手印。 宁羽飞……宁羽飞…… 她竟然打了宁羽飞! 从未有过的巨大恨意陡然升起,瞬间霸占了他的整个心脏。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她怎么敢打他,她怎么敢让她那肮脏的手掌落到宁羽飞身上! 金眸一片猩红,那沉寂已久的阴暗被彻底激发出来。 身下的少年的情绪波动宁羽飞半点儿不知道。 他死命的把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少年护在身下,杨若馨发起疯来力气极大,而且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了。 如同石块一般坚硬的拳头,蛮力的脚踹,发起疯来的人有着超乎常人的可怕力气…… 宁羽飞一动不动,他小心地保护着沈凌煜,心里的刺痛压过了身体上的剧痛。 沈凌煜到底活在一个什么地方。 这个怯生生的少年到底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有这样一个母亲,还真不如只是个孤儿,还不如流落到福利院,甚至不如去街头当个乞儿! 书香门第【岁梦】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