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裁缝铺》 锦衣裁缝铺 第1节 ?  锦衣裁缝铺 作者:一只末话话 文案: 因为一次意外,付生玉不得已回老家继承了奶奶的锦衣裁缝铺,过上了每天给人定制成衣的单调生活。 可是没多久,她就发现,这家裁缝铺迎客对联有两幅,正门外的就是普通的喜庆对联,内门里的却是“人无寸缕来,当着锦衣走”。 好家伙,敢情这还是家做寿衣的裁缝铺子,一门两开,一份行当赚两份钱,奶奶算是把生意经玩明白了。 后来,付生玉单子多了,总难免接到点不太正常的单子,为了避免被一块带走,就养成了每天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只要过了晚上七点绝对不出门,晚七点以后早七点以前的单子坚决不接! 一个道士朋友:为什么你家店晚上不开门?每次找你都不在,很麻烦的。 付生玉(拿剪刀的手微微颤抖):因为我不想成为恐怖片炮灰qaq 内容标签: 甜文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付生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无寸缕来,当着锦衣走。 立意:生命至上,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 第一章 ◎婚丧◎ 付生玉被困在这个落后的村子里已经三天了,三天前,她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毕业大戏,还有逃亡这个选项。 跟她被困在一起的,还有个三个人。 一个说自己是来考查地质的男性青年,一个说来采访的女记者,一个自称来做山货生意的中年男人。 而他们四个人,从被困后,至今没想到办法走出这个村子。 三天前 付生玉毕业前夕收到邻居阿姨的消息,说她奶奶不行了。让她回家送奶奶最后一程。 从小付生玉就跟奶奶相依为命,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连毕业典礼都顾不上急忙忙就先回了老家云城,可是回到家却发现奶奶好好地坐在家里的裁缝铺里。 奶奶吴福春精神其实不算好,她强撑着抬起头,说:“回来了?” “奶奶?”付生玉愣住,“不是说……您在医院起不来了吗?” 吴福春摆摆手:“我不想在那白晃晃的地方等死,而且,在我死之前,我还有事跟你说。” 付生玉跑过去在吴福春身边蹲下,抱着吴福春的膝盖:“奶奶你说。” “第一,你要继承这家裁缝铺,刚好,你学的也是服装设计,不算强迫你,但这家裁缝铺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你不能拒绝,一定要好好继承,明白吗?”吴福春摸着付生玉的头,说半句话就要努力呼吸一次。 摸在头上的手早已不如小时候有力气,付生玉鼻子发酸,艰难点头:“我一定好好经营,一定不会让铺子倒了。” 吴福春缓缓点着头:“好,那第二件事,就是你要好好活着,你也知道,你其实是我抱养来的,如果将来有自称是你家人的人过来,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要信。” 付生玉不太明白吴福春说这个的原因,可她知道,吴福春对她很好,不会害她,也一同应下。 “第三,你去给我,做身衣服吧,就当是……你正式入行的,第一单生意,做得好看点儿,你奶奶我,爱漂亮。”吴福春轻声说。 最后一个要求,付生玉还是听不懂,问吴福春想要什么样的衣服,她却只摆摆手,让付生玉去自己想,然后就一步一顿回房休息了。 付生玉想了几天依旧没想出来,吴福春却又进了一次医院,医生再次下病危通知书,让付生玉准备后事,现在老人家想要什么,就努力实现吧。 看到吴福春在病床上昏睡的样子,付生玉忽然想到,吴福春说的衣服,大概……是寿衣吧。 寿衣形制很固定,现代讲究一些的,就会按照生辰八字的五行属性来配颜色,付生玉想着吴福春大概是想穿自己的衣服走,于是找来吴福春的八字,根据自己学的中国古代服装历史,赶制了一套寿衣出来。 然而等到吴福春从医院回来后,她却并不满意。 “阿玉,奶奶小时候怎么教你的?”吴福春声音很低,她已经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了。 付生玉从小就跟着吴福春学制衣,后来也顺势念了服装设计,已经学了更多的知识回来,可她还是做不出一套让吴福春满意的衣服。 吴福春看付生玉难过又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拉着付生玉的手说:“衣服不是死物,没有人规定生来死去一定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所以,你做的衣服,应当是顺人心,而不是穷讲究。” 因为吴福春这句提示,付生玉思索了两天,最后按照自己想看的模样,给吴福春做了一身灰紫色的素净袄裙,她印象中,奶奶一向健康又强势,就算现在要走向死亡,也要精精神神的。 之后付生玉忐忑地将新做好的衣服拿去给吴福春看,吴福春看到颜色,就舒展了眉眼。 “好,葬礼那天,我就穿这个。”吴福春如是说。 吴福春还是没能坚持到陪付生玉再过一个中秋,她突然就成了一个人,吴福春走前将裁缝铺留给她,毕业后她自然不用再到处奔波找工作。 可是一个人看着熟悉的裁缝铺,哪哪都是奶奶的影子,付生玉花了不少时间才慢慢走出来。 转眼到了秋天,付生玉开始打扫吴福春留下来的锦衣裁缝铺,想把过往单子清一清,人走了,后续的事宜就得她来接手。 吴福春的账本有好几本,是按照衣服种类来分的,付生玉翻了一遍,看得好笑,觉得吴福春这强迫症十年如一日,这毅力非普通人能比。 看过账本,付生玉发现有些单子是吴福春在生病前接的,衣服呢,自然都做了七七八八,只是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的,现在她要送单子还得自己动手把这些缺的部分先做好。 按照单子截止时间,付生玉排了一张顺序表,从最早结单的开始做。 而按照顺序,连续三套,都是婚服。 付生玉刚嘀咕竟然有这么多人结婚呢,就听门口有人喊。 “老板娘在吗?” 两个中年男人叼着烟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与慌张,看起来不太像正经人。 付生玉拎着剪宽布的长剪子从缝纫机后站起来:“我奶奶去世了,我现在是老板娘,请问要做衣服吗?” 闻言,两个中年男人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看看彼此,接着高个子的男人吧嗒地抽了口烟,试探着问:“那你奶奶……有没有跟你说我们订了……婚服的事?” 对方的试探与紧张让付生玉十分警惕,手里的剪刀始终没松开,继而点了点头:“有,留了单子,但是因为很多都没做好,所以我重新排了一下顺序,不知道你们是哪一套?” 两个中年男人也很茫然,他们不太懂这些的,高个子摇摇头:“我们不知道啊,我们只是说来约了婚服,给了一千八百块的订金,要不闺女你看看订金?” 付生玉觉得可以,就让两人稍等,自己去找一下账本。 账本上确实有一件一千八百块的婚服,而且是她重新排序后第一件要做的,于是付生玉在一堆成衣架子后推出来一个人台,上面挂着半成品婚服。 “这个就是那套,按照单子上说的,这套要稍微小但长一点,摆子加了大概两米长,但是哦,这个没收襟,穿不了的,我可以赶制出来,回头给你们送去,留一下地址可以吗?”付生玉跟着记录念完后询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高个子特别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们呢,好像给错了尺寸,这次来,也是想请老板娘再去一趟,帮新娘量、量一下。” 付生玉不明所以:“帮新娘量一下?过来量比较方便吧?” “不、不方便,我们、我们来城里一趟不容易,新娘吧……”高个子皱着眉头努力在憋词。 矮个子看他一阵子都说不出来,忙低声说:“那个……是因为有孩子,胖了不少,山路又不好走,所以想……老板娘你能不能帮忙跑一趟,顺便,我们请你喝喜酒。” 付生玉其实不太想去,她这边压着的单子又不是只有这一单,便跟两人说:“这样,婚礼什么时候?我估计一下做大一点可以吗?” “婚礼就一次,我们也花了这么多钱,万一做大了……更不合适呢?”高个子依旧哀求付生玉走一趟。 对方哀求得紧,加上付生玉觉得这么拖着实在没意义,不如就跑一趟,反正对方如果有别的目的,她也不是好惹的。 当天付生玉就收拾一下工具箱,带上了那件半成品婚服和几匹布,问了两个男人路,自己坐车去往他们说的山村。 村子确实有点远,大巴车只到附近的镇子,想到村子里得自己租车过去或者问一下有没有回村的村民搭一程。 正当付生玉发愁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女人开着车到付生玉身边问:“你好,需要帮忙吗?” 付生玉警惕地打量一番,同时记下车牌后说:“我想到白沙村,看着不是很远,我等会儿看有没有老乡一块过去就好了。” 女人笑着说:“不用紧张,我是记者,给你看记者证,我刚好过去采访的。” 对方的证并不是假的,在学校的时候,付生玉经常看到传媒学院的学生带着上路,一有什么情况立马掏出来采集第一手新闻,都成条件反射了。 证是真的,付生玉戒心放下一些,犹疑着问:“那你去……采访什么呢?” “生育率啊,这东西可是好新闻。”女人笑着说,“上来吧?我有车,离开也方便的。” 付生玉看了看天色,同意了。 上了车后互相交换一下名片,对方叫李丹艳,还是个挺有名的新媒体公司里的老记者,就是付生玉这种不爱看新闻的人都知道这种几乎跟官媒齐肩的大公司。 “哇,你是这个公司的?太厉害了,听说这里招人很严苛啊。”付生玉拿着名片惊叹。 李丹艳笑着打方向盘:“没这么难,肯努力肯拼搏,在哪里都吃香。” “努力只是决定了下限能有多高,李小姐你本人一定是很厉害的。” 两人商业胡吹到白沙村的时候,已经可以互称姐妹了。 李丹艳是来做采访的,不便暴露,就跟付生玉商量好,说自己是她的助手,毕竟是做婚服,怕一个人忙不来。 然而车子还没停稳,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李丹艳差点撞上去。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大家除夕快乐~ 原来的文案梗笔力不足写不好,所以换了个自己能写的,实在不好意思,如果大家不喜欢新文案的话,可以取消收藏qaq 第二章 ◎侏儒◎ 李丹艳条件反射踩下刹车,付生玉动作迅速地打开车门跳出去查看情况。 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村子里没有路灯,全靠车灯光才能看清周围,付生玉走到车前,发现是一个被打得有些惨的青年。 付生玉环顾一圈,发现刚才男人冲出来的地方有人走了过来,男人女人都人,十分凶神恶煞。 “你们是谁?”领头的男人恶狠狠地问,大有付生玉如果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连她一块处理了的架势。 这种事付生玉自然不怕,刚要开口,倒是白天来店里的高个子从远处跑过来,说:“哎呀,这是裁缝老板娘,给新娘做衣服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安静,而凶神恶煞的人们看着付生玉的脸色忽然好了许多,多少带着一种微妙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锦衣裁缝铺 第2节 领头的男人点点头:“既然是裁缝,就带去给新娘量尺寸吧,对了,车上那个是谁?” 付生玉回头看了一眼在车上没下来还一直给自己使眼色快走的李丹艳,对她安抚笑笑,随后说:“那是我助手,帮忙开车的,不然那么多布料,怎么带过来?” 村里人接受了这个说法,随后他们扛起在地上蠕动的青年,消失在了某条巷子里。 看到这场景,付生玉想说什么,被高个子男人拦住:“老板娘,不该管的事就别管,我们出钱,你出力,不是说挺忙吗?忙完,就赶紧走吧。” 这村子诸多古怪,付生玉叹了口气,点头,让高个子想办法找个停车位。 停了车之后付生玉自己拿着工具箱还有不少布匹,男人就帮忙抬着人台,李丹艳端着叠好的厚重半成品婚服,一块去往村子里特地腾出来的房子。 “这房子呢,是新建的,本来打算给新郎新娘用,但是他们不想离家,所以现在还空着,你们暂时住这里吧,晚上别出门、别开窗,村里不安全,你们又是女人家的,村里可大批光棍呢。”高个子警告地说。 将东西放在简陋的屋子里后,高个子匆匆离开了,没有多留。 李丹艳捧着婚服摆到桌子中间,伸手摸了摸,说:“好精致的衣服。” 付生玉收回看着门外的目光,背着箱子过来,以为她在夸衣服呢,便笑着说:“是吧?这是我奶奶打的型,她是祖传的手艺,云城很多人一辈子都只穿我奶奶做的衣服呢。” “很好看,新娘子,一定会喜欢的。”李丹艳笑着说。 这样的夸奖付生玉很受用,晚上收拾东西都挂着笑容,自从奶奶死后,她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有一种奶奶好像就在家里等她的安心感。 晚上村里人没让付生玉立马去给新娘子量尺寸,付生玉就跟李丹艳在这边住了一晚。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边睡得不习惯,付生玉睡下后总听见有人在悉悉索索地动作或者在说话,声音太轻,她听不清楚对方到底在说,而且困意上来,觉得这点声音能忍,便始终没睁开眼睛去查看。 因为这些声音,付生玉第二天醒来精神就不太好,感觉做了一晚上梦,更累了。 刷牙的时候付生玉问李丹艳:“丹艳姐,你昨晚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李丹艳叼着牙刷摇头:“ 没啊,我睡得挺好的,你是不是认床?乡下条件是不太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对方这么说,付生玉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不算认床,一般来讲只要奔波累了,地上她都能睡着,听了一晚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很奇怪。 不过付生玉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她耳朵好点,这边隔音差,就听见了。 上午□□点时,一个婶子过来说:“老板娘,得空吗?得空我们就去给新娘子量尺寸了。” 早饭是村里人提供的,有白粥咸菜馒头,付生玉刚好吃完,李丹艳还差一点,付生玉就说:“好,我收一下东西就过去。” 李丹艳还没吃饱,只好说:“那阿玉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偷偷逛逛。” 后面半句李丹艳是用气声说的,保证外头的人听不见。 付生玉知道她的意思,她就是想趁机出去找人采访一下,毕竟是人家的本职工作,付生玉点点头,交代一句注意安全就背着箱子走了。 婶子看了付生玉一眼,走前面带路:“小姑娘尺寸量准点,不然后面改也麻烦。” “放心吧,我从小就帮我奶奶量尺寸了,从来没错过。”付生玉自信地说。 这个山村跟每户人家周围都被林子围绕,有些进林子里的路都不一定能进一两户人家的院子里,给付生玉和李丹艳住的屋子反倒是在林子外新盖的。 付生玉背着大箱子在林子里走蛮辛苦了,擦了把汗说:“婶子,你们这都住林子里啊?” 婶子应道:“是啊,在林子里凉快,而且有林子,我们住着觉得安全,外头的房子没遮没拦的,很容易出事。” 对此,付生玉只好尴尬笑笑,继续跟着婶子走。 绕过一个林子后终于看到了院子,付生玉松了口气,跟着婶子进屋。 屋里还有几个女性,付生玉扫了一圈,看谁都不太像是新娘子的身材,只好出声问:“请问……谁是新娘子啊?” 这时一个只有付生玉小腹高的女孩子挺着肚子走出来:“我是新娘子,帮我量一下尺寸吧?” 论身高,付生玉有一米六八,小女孩这身高看起来完全就是未成年,而且声音都还带着童稚,付生玉根本没法骗自己说这是个可以结婚生孩子的成年人。 “不,你……”付生玉手抖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旁边一个女人沉默了会儿,开口道:“她是侏儒,她丈夫也是侏儒,放心量吧。” 付生玉犹豫了一下,问:“那我可以看一下身份证吗?” “你们城里人就是麻烦,如果不是你奶奶手艺好,我们才不想跟你们接触,喏。”女人没好气地去翻抽屉,一边翻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 身份证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从上面的时间来算,这个小女孩确实已经十八岁了。 付生玉干笑着把身份证还回去,开始准备给小女孩儿量尺寸,出于对方怀孕或许身体还要大一点的考虑,她没有拉紧皮尺,而是适当放宽。 可是旁边的女人们立马就看出来了,纷纷按住小女孩儿,其中一个女人说:“老板娘,你量错了,尺寸这么大,她回头走一半衣服就掉了。” “但是她怀孕了啊,婚期要是久一点,肚子会大,人也会胖,留够尺寸才不会伤到大人孩子。”付生玉不解。 女人却说:“不用,婚期很近,一定要拉紧了,量最合适的尺寸。” 对方都这么说了,付生玉不好说什么,只能正常给小女孩儿量,即使如此,女人们依旧要求再将所有尺寸改小一寸。 付生玉都被气笑了:“这个尺寸,别说她现在怀孕了,就是她再小一圈都穿不进去呀,你们别是……真的让我给未成年做衣服吧?” 成年人骨骼是稍微大一点的,即使是侏儒,摸骨头就能分辨出来,付生玉从小就帮吴福春量尺寸,是不是大人,她一摸就知道。 这个小女孩儿确实已经到了成年的年龄,可女人们要改的尺寸很奇怪,如果不是一个更小的怀孕侏儒,付生玉只能当是在为未成年做婚服。 女人们坚持说这个尺寸小女孩儿能穿进去,只要付生玉按着做就好了,反正他们钱照样给,不会因为衣服小了就少给钱。 争论不下,付生玉只好让一步:“行,这些都可以,那总要让我看一眼新娘子吧?” 然而女人们说:“先做好衣服,等到做好了,试衣服那天,你会见到新娘子的。” 无法,付生玉只好先跟着婶子离开,准备回去改动那件未收襟的衣服。 婶子对付生玉说:“婚服就拜托老板娘了,你奶奶手艺好,听说是最好的成衣裁缝,希望你的手艺也好吧。” 李丹艳还没回来,婶子走后,周围忽然就安静下来,付生玉叹了口气,掏出村里人临时给的钥匙开门进屋。 这间屋子四四方方的,就开了个天窗和门边的一个窗户,屋内放了两张床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剩余的空挡地方都放着付生玉带来的材料。 付生玉休息一会儿,起身把半成品婚服挂到人台上,用粉笔对照着新量的尺寸画线。 画到一半付生玉猛然觉得不对。 吴福春做的这件婚服虽说小了点,却依旧是成年女性的尺寸,按身高三围推测,至少是个一米五以上的女孩子,人很瘦的话,一米六也勉强能穿进去。 可刚才量的尺寸,一米二的孩子说不定都穿不进。 为什么,同一个新娘,尺寸差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婚服还没做好新娘就换人了??? 第三章 ◎退款◎ 付生玉看着红色婚服上的白线,心中生了退意,村子古怪就不说了,婚服尺寸一改再改,即便两次尺寸都正常,可这还没成婚就换新娘子的行为也称不上多合理。 一套婚服制作时间长则一年少则一月,更何况是这种繁复的中式婚服,时间更需要往长了算。 吴福春手艺好速度快,加上衣服很多纹样其实是吴福春平时提前绣好的,所以她是云城里唯一能接临时单的裁缝。 这就导致其他的成衣单子时间也留得很紧,付生玉思来想去,觉得留在这地方不太靠谱,衣服钱可以赔出去一些,有的事却不能做。 刚做下决定,付生玉还没收拾东西,李丹艳忽然鬼鬼祟祟地蹭进了门,而且小心翼翼地扣上了门栓。 付生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丹艳姐?你干嘛呢?不会是问到不该问的问题被人赶出来了吧?” 闻言,李丹艳直起身回头没好气地看着她:“我做采访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意外?” “那你躲成这样?”付生玉轻笑一下,开始准备收拾箱子。 然而这时李丹艳过来拉住付生玉的手,把她带到桌边坐下,神神秘秘地对她说:“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昨晚那个男人!” 那男人昨晚摔在了车前,这种出场方式,付生玉就是想忘也不忘不掉:“你看到他了的话,所以他也是村里人,但是跟其他人闹了矛盾?” 李丹艳摇了摇头:“不像,我本来吧,是要去村长家采访一下的,但是在路过他家院子的时候听见了动静,我翻墙进了院子,从一间屋子的窗户缝里看到那男人被打了个半死躺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这村子的房屋一般都是好几间连在一起,都是一层瓦房或者平房,构造也几乎都是一门一窗,一户人家家中最少会有三间可以住人的房子和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 从描述上看,李丹艳说的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被打成那样? 付生玉想了想,说:“可能是村长儿子不听话所以被揍了?” “哎哟我的姑娘诶,你是不是只在城里生活?儿子是大多数人家的命根子,哪怕杀人了都不会被骂,何况是被打得满地血呢?”李丹艳忽然用一种极其嘲讽的语气反问付生玉。 李丹艳的语气让人不是很舒服,付生玉微微皱了皱眉头:“所以,你想怎么做呢?” “我?”李丹艳一瞬间改成夸张的语气,“我当然要做个大新闻了!这可是非法拘禁,还打人,最好那男人不是村里的,还有个不错的身份,那我今年就发了!” 网络世界发达,大家都爱看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闻,越刺激流量越大,如果一切如李丹艳所想,那流量带来的收益确实能让她过个很舒坦的年。 付生玉不好说什么,想了想,道:“那丹艳姐你注意安全,我要回去了。” 闻言,李丹艳愣住:“回去?回去做什么?你衣服做好了?” “没有,我其实……”付生玉顿了顿,“你也知道,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虽说学了四年吧,可我没啥天赋,不是很做得来奶奶能做的活,所以还是推掉单子回去好了。” 说完之后李丹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勉强笑笑:“啊对,你奶奶走得挺突然的,可能很多事都没来得及跟你说。” 付生玉点点头:“是啊,学的东西实际应用到生活里需要大量的实践,何况这些衣服跟我学的也差了挺多,不如推了算了,好歹留个名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丹艳觉得有道理,于是说跟付生玉一块去退钱,她口才好,一定让对方同意。 随后李丹艳帮付生玉收拾了东西,一块出门。 然而还没走两步,付生玉脚步停了下来:“等等,我好像没见过下单的人。” 因为做的是汉服婚服,对方要的是唐朝的形制,花纹华丽、款式大气,光订金就有一千块,尾款是八千块。 根据账单,这衣服实际上是打了九折的,意思是祝新婚夫妇长长久久。 贫穷人家可能一个月都赚不到一千块,这笔钱付生玉也不敢乱退,退错了人出任何问题回头都不好收拾。 李丹艳听了付生玉的话,也一愣:“不是昨晚帮你拎人台的男人吗?” “我只是觉得,并不是来接了人,就一定是下单的人,何况,他不像新郎啊。”付生玉从始至终都没觉得那两个到店里的男人其中一个会是新郎。 人身上的衣着是能看出来很多东西的,未婚男性到了裁缝铺为新娘定制婚服,多多少少会把自己收拾得笔挺一点,以求裁缝能把衣服做得好看点。 而已婚男性帮家中小辈定制就会随意很多,因为这不是他们的婚礼,他们要做的是把要求和细节说清楚。 锦衣裁缝铺 第3节 付生玉随后补上一句:“我去量尺寸的时候,婶子们说结婚的会是一对侏儒夫妻,这样来看,身高也不对,所以……到底谁下单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下子,李丹艳也为难起来:“这样的话,你找谁退呢?我在村子里摸了一下路,如果是昨晚那个高个子男人我还能带你去,如果不知道人的话,去找谁都不合适吧?” “那去找村长试试吧,村子里有人结婚,总不会不找村长的。”付生玉思忖后说。 李丹艳想了下,觉得可以,就带着付生玉去找村长。 村长家在村子里挺开阔的地方,估计是要处理村子里所有的事物,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住在林子里,而是在村口处一条大路旁边。 然而李丹艳没进入村长家的院子,而是带着付生玉往后边的林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解释:“这外头的房子,就是给别人看的,实际上村长的家,是林子里的那个。” 果然,穿过林子后还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周围的竹林围住院内四间小屋,村长家经济情况看起来不错,有两栋二层小楼,后院还有个挺大的猪圈。 李丹艳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确定有人在才敲门:“村长在家吗?我们是来做婚服的裁缝。” 话音落下,里头忽然安静了好一会儿,过一阵子才有人来开门。 是个年纪挺大的男人,头发花白,应该是村长。 李丹艳笑着问:“您是村长吧?我们有点事想问一下您。” 男人点点头:“我是,你们在这说吧,大中午的,我们忙了一早上,也得休息呢。” “啊好,是这样的,老板娘想问一下去定制婚服的新郎是谁?她想见见。”李丹艳笑着询问。 话里问的方式就很全面,一来可以试探定制婚服的人到底是不是新郎,二来可以知道新郎是谁,三来也没暴露付生玉要退钱的想法。 村长犹豫了一会儿,说:“新郎不在,他、他外出打工呢,婚服出什么问题了吗?” 闻言,付生玉走过去一点,说:“那个……是钱的问题,我想跟下单的新郎商量一下,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新郎很忙,快要结婚了,没事时间处理这些事情,你直接跟我说吧,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村委会共同决定的。”村长拒绝了付生玉的要求。 付生玉跟李丹艳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这村长顾左右而言他,明显心中有鬼。 没办法,付生玉只好说:“是这样的,我想退单了,这单子吧,是我奶奶接的,我很多地方都不是很懂,怕做不好,不如你们现在找别人吧?” 村长一听,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什么意思?本来都答应得好好的,要的钱还那么多,我们也咬牙给你了,现在是想反悔吗?” “这不是反悔不反悔的问题,是我奶奶去世了呀,那要不然……你们找个道士请我奶奶回来给你们继续做?”付生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话不是这么讲啊小姑娘,这父债子偿,你奶奶接了单子,就算人没了,按照约定,你总得接着做啊!”村长着急得直接从门后走出来了,差点就撞李丹艳身上。 付生玉无奈地说:“可问题是我做不了啊,我这辈子都没当过裁缝,本来我以为你们这就是缺个缝衣服的,谁知道要改那么多,我做不来啊。” 村长一听,急了:“可是……咱们可以再商量呀,你是不是觉得钱少了点?我们可以再加。”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定制的婚服价格有高低,付生玉不会因为这件衣服只有几千块钱就嫌弃,只是村子里明显很不正常,付生玉想走了。 付生玉坚持要退款离开,村长劝不下,沉默一会儿后说:“那你留下成衣来吧,原来什么样就先做什么样,钱我们照样付,婚期很近,不能没有婚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没办法,付生玉只好同意,不改尺寸只是买原来款式的话,花不了什么时间,快的话今晚就能走。 接着付生玉跟李丹艳回到了她们暂住的房子,付生玉重新把婚服放到人台上,看着刚画好的线条,想了想,还是没有擦掉。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想回家qaq 第四章 ◎仓房◎ 李丹艳又跑出去了,付生玉一个人在屋内加急给衣服收襟和做最后的调整。 半成品婚服已经很好看了,衣襟上有一片漂亮又华丽的花纹,金色的丝线偶尔闪过红光,花纹仿佛在流动,几乎要从衣服上飘出来。 付生玉轻轻抚过衣襟上的花纹,仔细端详其中绣制的手法,越看越心惊。 从时间来说,这件婚服已经是吴福春死亡前三个月接的单子,她那时候精神应该已经很差了,可依旧能绣出这样的花纹,这份手艺,没有几十年的jinyin,不可能拥有。 用手机给衣服拍了几个照片存档,付生玉确定自己没有遗漏后准备收拾东西找村长交单。 背上所有的东西,婚服叠起来放在托盘里,付生玉走出房屋,单手举着托盘,一边走一边给李丹艳发消息,说一下自己准备当晚就离开。 奇怪的是,李丹艳没有回消息,付生玉没在意,以为对方是在采访呢,可能没空看手机。 到村长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可阳光已经照不进林子里,茂盛的枝叶遮挡住了夕阳,林间小路阴暗,几乎看不清方向。 付生玉凭借记忆摸到了村长家,敲了敲门,开门的却不是村长,而是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婶子。 婶子从门后走出来,问:“你是裁缝吧?我是村长的老婆,你进来放一下衣服吧,然后我给你结一下钱。” 因为对方是女性,付生玉没有防备,就跟着进了门,而院子里,是一群举着镰刀、斧头的男人。 付生玉悄悄放下端着托盘的右手,搭在斜挎的箱子上,冷静询问:“村长,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阴恻恻地看着付生玉,冷笑一声,说:“婚礼期间,委屈老板娘常住几天,回头喝了喜酒再走吧。” “你们用斧头请人喝喜酒吗?”付生玉神色并不慌张,浅笑着反问回去。 “老板娘,你助理都留下来了,你身为老板,怎么也该陪着她吧?”村长说完,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男人。 一个男人转身去了院子里最边上的房间,打开锁,拖着李丹艳出来,而李丹艳满头是血,照这个出血量,怕是今晚都过不去。 村长老婆对脸色难看的付生玉说:“老板娘,你听话点,我们可以给她治伤,等婚礼过了,你们还能安安稳稳回去,不然,就算你能跑,难道她也能跑吗?” 李丹艳神智不清晰,完全是被那个男人拎着出来的,眼睛还被血糊住了,耳鸣让她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只是疼了,偶尔发出几声哼唧。 说实话这个场景让付生玉很不舒服,她收回了放在箱子上的手:“盛情难却,我会留下来喝喜酒的。” 因为付生玉的妥协,他们终于愿意拿出来纱布药酒给李丹艳治疗,而村长老婆第一时间拿走了婚服,接着李丹艳跟付生玉都被关进了那间空的房子里。 说是空房子,其实是个小仓房,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堆着一袋袋稻谷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村长他们留下了多一些的药酒、酒精和纱布,大概是怕李丹艳真的死了,让付生玉如果有事就喊人。 他们没收走两人的手机,只是付生玉试了好几次,信号和网络一直都有,可就是没法发消息出去,更别说报警了。 眼下这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有没有离开这里去报警的办法。 付生玉拉了麻袋给李丹艳当床铺,扯了一块棉布给李丹艳当被子,怕她晚上冻着,本来就受伤,要是感冒后感染发烧就完了。 村子夜间很安静,付生玉不敢睡,一直撑着在李丹艳身边,不能睡之后,晚上听见的动静好像就更清晰了。 原本付生玉以为自己晚上听见的声音会是幻听或者做梦,然而当自己没有睡觉也听得清清楚楚后就不得不怀疑这个声音的来源。 从箱子里拿出长长的布匹剪刀,付生玉偏头看了一下李丹艳,随后起身走向窗户,如果外面没封死的话,她应该是能打开的。 窗户的扣子还没打开,门突然猛地被打开,一个男人嘭一声被扔了进来。 付生玉吓一跳,她刚才竟然没听见任何动静! 下一瞬付生玉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打开的门后,看到门外是两个高大的男人,而且不在她这两天见过的人里,很面生。 “你们什么意思?”付生玉忙开口问。 外头的两个男人完全不理她,直接拉上门就又锁了起来,外头安静一会儿,又慢慢开始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轻轻的说话声总在耳边,让人烦躁。 付生玉无奈,转身去查看被丢进来的男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前两天飞出来倒在李丹艳车前的那个人。 比起那天晚上,男人身上明显多了一些伤,可能是逃跑又被抓回来弄的。 担心男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死掉,付生玉只好找了新的麻袋给男人垫着,跟李丹艳并排躺着。 男人身上的伤口挺深,付生玉查看过后用针线给男人做了个简单的缝合,她的线是绣线,就是给男人做个应急的处理,如果能离开,肯定还是要去医院换更适合的医用缝合线。 处理过后付生玉满手是血,用酒精简单清洗一下,靠在墙边休息,两个伤员,这回她是真的不敢再乱跑了,她能背一个人走,可没法带两个。 快天亮的时候,竟然是受伤更重的男人先醒了过来,这个体质,付生玉有一瞬间怀疑他的身份。 普通人被打断几根骨头,头部也受了伤,不可能这么快醒来的,就比如旁边的李丹艳,她伤口没那么深都还没醒呢。 付生玉警惕地走过去蹲下:“你没事吧?” 男人眼睛快速眨了几下,随后恢复清明,看向付生玉的时候眼里都是防备:“你是谁?” “我是村子里请来的裁缝,帮他们缝制新娘婚服的,你呢?”付生玉如实说,事实如此,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然而男人依旧怀疑:“你是裁缝的话,为什么也会被关起来?” 付生玉叹了口气,将这次的事 都说给了男人听,还让他转头看一下旁边依旧昏睡的李丹艳。 男人早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女人,缓缓坐起来,对付生玉笑笑:“原来是这样,我叫武方和,是地质学的研究生,来这里查看一下地质的,如果有研究价值,回头我的毕业论文就有着落了。” “是吗?那你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付生玉不解地问。 只是学生的话,肯定不会突然招惹到村子里那群不讲理的人。 武方和听罢,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门窗,随后压低声音说:“我前天下山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在一个地下室里打骂一个女生,我一着急,就冲过去见义勇为了。” 见义勇为是好事,问题是,打骂那个女生的人,一共十几个,有男有女,武方和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落花流水,后来他跑了想出来报警,可是没想到那群人脚程那么快,他怎么都没能甩掉他们。 接着就被他们抓住打了一顿,还丢在了李丹艳车前,被关起来后他昏迷了一阵子,继续想办法逃跑,没想到,又被抓了回来,才会跟付生玉两人关在一起。 “我怀疑,那个女生是被拐卖来的!这是一起拐卖绑架案!”武方和说完自己的遭遇后斩钉截铁地做出总结。 付生玉坐在一袋稻谷上,叹了口气:“大哥,咱们这都小命难保了,就别想着怎么救别人了吧?” “我知道,只是我想着,你现在没受伤,而且是裁缝,你可以等喝喜酒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然后报警回来救我们呀!尤其是被拐卖的妇女同志!”武方和乐观地说。 之后付生玉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武先生,你真的觉得,这顿喜酒,我们能喝吗?” 武方和抬头看了付生玉一会儿,缓缓低下头,没有说话。 事情已经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付生玉其实早已做好了只有自己能离开这个的准备,如果李丹艳跟武方和没受伤,她或许还能想想别的办法,他们受伤了,就很难有出路。 没一会儿,武方和支撑不住,又迷迷糊糊睡过去,昏睡之前,他还在提醒付生玉,如果有机会,就直接跑,不用管他。 付生玉靠着谷堆,长长叹了口气。 趁天亮时分安静,付生玉坐着迷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被开门声惊醒。 接着是一个挣扎着的矮小男人被村长他们推了进来。 矮小男人骂骂咧咧的:“你们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过河拆桥?咱们出来的混凡事要讲点信誉啊!#%¥……” 脏话骂了一堆,门却还是被关上了,矮小男人踹着门骂得嗓子都劈了,外面除了落锁的声音,没再给他一点反应。 锦衣裁缝铺 第4节 他吵得厉害,连睡过去的武方和跟李丹艳都被吵醒了。 武方和已经醒过一次了,精神还好,他看了付生玉一眼,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付生玉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 而李丹艳就虚弱很多,她应该是被打到脑震荡了,醒来后一直干呕,可她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吐不出什么来。 付生玉走过去,找出一颗糖给她含着:“丹艳姐,你头受伤了,继续睡会儿吧?” 李丹艳捂着头,难受得不行,她看看周围,问:“这怎么了?怎么还多了两个人出来?”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凑一桌麻将了,开打开打o(n_n)o 第五章 ◎发烧◎ 付生玉无奈地跟李丹艳解释:“都是新被关进来的,这是武方和……” 武方和的情况好说,那个新来的矮小男人骂骂咧咧的,看起来就不好相与。 “对了丹艳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付生玉说完武方和的情况后一时间也没去管矮小男人,反而先问了李丹艳的情况。 捂着脑袋的李丹艳咬着牙说:“我跑去找了那天晚上送我们的高个子男人,想问一下这婚礼什么情况,结果我刚进屋就被打晕了,我不会破相吧?” 不管李丹艳是为了新闻还是出于帮忙的心理去找那个男人,终究是因为这件事才受了伤,付生玉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丹艳姐,连累你了。” 李丹艳摆摆手:“没事,我习惯了,当记者的,有几个没逃过命啊?都是小事。”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踹门的矮小男人停下了动作,猛地回头:“你说你是记者?” 仓房里安静一瞬,李丹艳点了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 矮小男人搓着手走到仓房另一头坐下,笑着摇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不过是……很少见女记者会跑这么偏僻的地方呢。” “你歧视女性啊?”李丹艳捂着头怼回去。 “也不至于,就是这种地方,女记者很不方便啊,本来就是拐卖频发的落后地方,你一个女人敢跑过来,真是……觉得自己命大?”矮小男人的语气让人觉得讨厌,可说的也是实话。 每年被拐卖的人那么多,女性跟那些小男孩,在落后地方的人眼里,都是资源,独身过来,跟老寿星吃砒|霜没什么区别,嫌自己命长。 李丹艳白他一眼,没再回答,扶着脑袋缓缓躺下,又慢慢睡了过去。 等李丹艳睡着,矮小男人跑过来一些,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个做山货生意的,你们叫我杨哥就好,小姑娘,你还没自我介绍呢?” 后半句是跟付生玉说的,刚才付生玉已经为李丹艳跟武方和做过介绍,确实就自己的情况没说。 刚才这个自称杨哥的人明明很生气地骂人,却注意到了身后他们三人说的话,能有这份本事的,明显也不是普通人。 付生玉笑了笑,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他们当中,应该就她很无妄之灾,明明只是个做衣服的,结果莫名其妙被关在这里。 杨哥听后摸了摸下巴:“裁缝?有裁缝……会被这么对待吗?你奶奶做的衣服是有多好?好到让他们宁可把你关起来都不换一个?” “我奶奶的手艺就是好啊,云城最好的裁缝。”付生玉自豪地说。 对此,杨哥嗤笑一声,不说话了,摆明看不起做裁缝的,而且对于付生玉的说辞,也没多少信任。 之后武方和又睡过去了,只剩付生玉跟杨哥还醒着。 杨哥压低声音,问付生玉:“小姑娘,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了,你不妨说个实话?” 付生玉不明所以:“什么实话?” “别逗了,你真当我杨哥第一天出来混呢?一个裁缝只是因为不想改尺寸就被关起来?这不可能啊,你一定还有什么没说,或者……你奶奶有什么没跟你说?”杨哥后面转了话锋,大概是看付生玉确实年轻。 这么年轻的小女生,别说做戏,就连心眼儿都没长全呢。 付生玉抹了把脸,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奶奶走得很突然,确实什么都没交代我就走了,为了办葬礼,我连我自己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毕业典礼都没参加。” 杨哥愣住了,好半晌,干笑着说了句节哀,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那你奶奶什么都没说的话,你这被关起来了,不是也于事无补吗?”杨哥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婚服他们已经拿走了,如果依旧需要我改尺寸,大概,不管如何,我都得改了。”付生玉无奈地说。 杨哥耸耸肩:“一件衣服而已,改就改了吧,人家想做什么,我们实在没必要……拦着不是?” 听罢,付生玉没说什么,闭上了眼,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中午一点的时候,村长老婆有从墙边的小门里送吃的进来,还是白粥咸菜和馒头,好歹没让他们饿死。 付生玉喊了李丹艳跟武方和起来喝粥,他们两个是伤员,喝粥也喝得勉强。 杨哥嫌弃地看着馒头跟咸菜,骂了几句:“这什么破东西,老子当年……都没吃过这么干巴巴的东西!” “有吃的就不错了,我被关进这里前,他们饿了我两天呢。”武方和撑着口气说,接着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喝下去一大碗白粥,咸菜跟馒头没敢碰,怕猛一下子吃进去东西胃疼。 喝过白粥之后,李丹艳精神好了不少,她本来就只有头部一个伤口,睡了这么久很难再睡着。 难得四个人都醒着,李丹艳说:“对了,你们有想过,怎么出去吗?”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杨哥先开口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跟他们是好几年的交情,这次就是没谈妥而已,等这婚礼过了,他们还得供我起来呢!” 李丹艳冷笑一声:“呵呵,你都被关起来了,还做梦呢?他们今天能把你关进来,明天就能把你跟我们一块处理了。” “你——”杨哥脸色难看,可他没法反驳李丹艳。 毕竟人心难测,他跟村子里的人只是交易关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要是人家想黑吃黑,他根本没法逃跑。 武方和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说要请付小姐喝喜酒的,不管要做什么,付小姐一定有机会出去,到时候我这边弄出动静来,付小姐就可以趁机逃跑了。” “不行!”李丹艳立马反驳,“我们这边要是弄出动静来,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对我们动手,那阿玉走得也不安心啊。” “不这样我们一个都走不了啊!”武方和拍了自己下自己的腿,如果他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四个人一块逃出去说不定还有可能。 付生玉看他们要吵起来了,急忙开口:“我不觉得我有机会出去喝喜酒,但是我应该……能出去一趟。” 李丹艳不解:“为什么?” “因为婚服,是不可能穿到新娘子身上的,尺寸差太多了。”付生玉说完,在地上画了两个小人。 画完后付生玉指着两个说:“我奶奶做好的婚服,这么大一件,而他们让我改的尺寸,却这么小,我还没有改动,如果这场婚礼很重要,那他们,必须再放我出去改一次。” 看着地上的两个小人,杨哥吐槽道:“你没画错吧?是原来的衣服给巨人穿啊,还是新娘子变小孩儿了?” 话音落下,另外三个人一同看向他,杨哥愣住,接着也反应过来,骂了一句:“操,不会真是小孩儿吧?” 付生玉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是与不是,等婚礼那天,就知道了。” 接下来,他们就被关了三天,还好有手机能确认时间,这时候已经是深秋,晚上天气很冷,杨哥跟付生玉没受伤,晚上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痛苦的是武方和跟李丹艳,两人受着伤,本就会觉得冷,温度降低后,即使付生玉将自己带出来的棉布都盖他们身上了,还是免不了着凉。 尤其李丹艳,忽然就发起了烧,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胡话,偶尔喊一两声爸爸妈妈。 杨哥试过李丹艳额头的温度,摇了摇头:“烧成这样,就算不烧到死,也很容易傻掉的。” 付生玉看着李丹艳,起身去敲门,试图让外面的人送药进来,可诡异的是,付生玉喊得屋顶都在掉灰沙下来,外面依旧没人回应。 喊了一阵,付生玉嗓子受不了,回去喝剩下的米粥缓缓嗓子痛。 盖着棉布的武方和犹豫着说:“会不会……这个院子,本来就没人啊?” 这也不无可能,李丹艳说这边是村长家,到底是不是,只有村里人知道,从现在的情况看,院子没人住的可能性更大。 院子里没人,那他们喊与不喊,都一样的。 村长老婆一天只给他们送一次饭,现在是他们被关的第四天,已经过了送饭时间,后面都不会来人了。 付生玉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明天村长老婆来的时候再让她送退烧药来了。” “别抱太大的希望,这边,不太可能有退烧药。”杨哥不是泼付生玉冷水,是实话实说。 乡下为什么很多小孩小时候生病后脑子就不太好使?大多是生病不及时治疗,尤其感冒发烧,很多没文化的父母觉得洗个热水澡就好了,实际上孩子的脑子很容易烧坏的。 他们没有发烧了应该吃退烧药的意识,自然也不会准备这样的药来。 付生玉晚上抱着李丹艳睡,两个人躺着怎么都会比一个人暖和,而杨哥则是跟武方和躺一块。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付生玉再次听见了说话声,睁开眼后刚想去看时间,忽然发现细微的声音里,夹着李丹艳的声音。 出于好奇,付生玉缓缓将耳朵凑过去听。 “我叫李丹艳,我叫李丹艳,我是爸妈的第二个孩子,我从小在乡下跟奶奶长大,我今年十五岁,我……不知道他们是谁……”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说梦话不是好习惯。 第六章 ◎声音◎ 李丹艳重复着这段话,想鬼打墙一样。 或许大家背后都有那么一两个不得已的故事,付生玉拍拍李丹艳的肚子,让她睡安稳点,随着安抚,李丹艳慢慢停下梦话,逐渐睡熟。 而付生玉已经完全没了睡意,拿出手机一看,才三点钟,只能继续躺着。 到了早上,依旧只有付生玉跟杨哥醒来,李丹艳与武方和身体不好,一般得中午前后才能醒。 杨哥站起来伸懒腰,忽然问付生玉:“对了小付啊,你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可就是听不清,还醒不过来。” 这是第二个说听见了声音的人,武方和跟李丹艳都没说过这件事。 付生玉站起身,走到杨哥面前:“我也听见了,而且从我来这里的第一晚就听见了,杨哥,你能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吗?” 看着付生玉的眼神,杨哥打了个寒颤,忙摇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听清楚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小鬼说话,你要是听清楚了,他们就带你走了!” “没听说过。”付生玉摇头。 杨哥白她一眼,找了位置坐下来,认真地说:“小付,你听好了,人不会莫名其妙听见某些自己不该听见的声音,小鬼们晚上会出来玩,他们一般也就商量谁比较好吃,如果你听清楚了,他们就会觉得你更好吃,然后吃掉你!” 付生玉笑了笑:“杨哥,这种骗小孩儿的故事就不用对我这么大个人说了,我成年了,不听睡前恐怖故事了。” 锦衣裁缝铺 第5节 “说了你别不信,有一年,我今年挖人参,我这种都是老手了,上了山要是没挖个十根八根好货出来,我是不会走的,但是,有一天,出了意外……” 杨哥说,他们是一整个队伍上山的,人参只是其中一样要挖的东西,还有其他珍贵的山货要挖,所以组了个人数挺多的队伍。 他们还跟相熟的村民说好了,他们会在山里的房子借住几天。 山路不好走,是以山里都会有提前建好的临时住所,有时候守山人也会住在附近,他们根本没想过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第一天很正常,第二天很正常,第三天,队伍里有个人新人找到杨哥,说晚上老有人说梦话,吵到他睡觉了,他想换个房间住。 说梦话这种事大家都遇见过,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杨哥干脆地就找人给新人换了房间。 然而新人的精神还是逐渐颓靡了下来,他一直说晚上有人在说话,越来越大声,他都快睡不着了。 他们每天在山里很废精神体力,睡不好可不行,于是杨哥决定自己跟新人一个房间试试,他十分确定自己不会说梦话,应该就吵不到新人。 可奇怪的是,新人依旧说听见了,这次清楚很多,他听见对方在对他们评头论足,说着那些成色好与不好的人参和其他山货,还有他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人。 杨哥开始怀疑新人出现了幻觉,山里有瘴气,加上海拔高了之后新人身体可能适应不了,于是他想着要不送新人下山吧,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当晚,新人死在了下山路上,听送的人说,新人突然痛苦地嚎叫挣扎,好像被人抓住啃咬,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人突然出意外死了,队伍自然要下山处理各种事宜,杨哥在山脚下 的村子里跟村民说了下这次的情况,村民告诉他,听见声音的第一晚,就该回来了。 杨哥说完,看向付生玉:“小付,咱们必须得走了,不走的话,都会死在这的,而且,我昨晚是第一晚听见,你已经……听了快十天了吧?” 他们被关在这里五天,在此之前,付生玉刚到的那一晚,也听见了,一共六天晚上。 付生玉静静看了杨哥一会儿,开口道:“不要封建迷信,说不定那个新人,真的只是出现了幻觉。” “宁可信其有,总之,今天我要走。”杨哥眼神一凛,看来是想跟村里人鱼死网破了。 中午,村长老婆再次通过小门送饭,杨哥直接冲过去,一把拉住村长老婆的手,直接把她从小门外面拖了进来,直接卡住她的脑袋。 杨哥掐着她:“放我出去,不然我弄死你!” 村长老婆惨叫一声,扶着自己的脖子说:“救、救命,我、我没钥匙啊!这小门后面是门栓我才能打开的,我没有门口的钥匙,你放了我吧?” “没有钥匙,我就钻出去!”杨哥抓着村长老婆往外一推,自己脚一蹬,跟用了缩骨功似的,直接从校门口钻了出去。 那小门口有些小,以付生玉的身材都过不去,杨哥竟然能出去。 付生玉趴下来看:“杨哥,你会缩骨功?” 隔壁传来杨哥的声音:“不算缩骨功,只是我们这种跑江湖的,怎么可能没点本事?你等着,我去给你开门。” 随后隔壁只剩下村长老婆的声音,她哭着说了什么,然后被东西捂住了嘴,一直呜呜哭,幸好,没引来其他人。 这么大动静,自然也吵醒了李丹艳跟武方和,他们听见了杨哥的话,都努力站起来等着杨哥开门救他们。 可等来的,却是杨哥被打断了胳膊又丢了进来。 付生玉提前做好了两手准备,于是接住了杨哥,身体。 门外,是带着人的村长,他跟身后的人都换了很喜庆的衣服,看起来,似乎婚礼即将开始。 村长冷笑着说:“杨老大,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次你给的货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想从我们这捞好处?做梦呢?” 杨哥捂着被掰断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村长:“是你们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能怪我吗?赶紧放了我,不然我让你们好看!” “现在是我们让你好看,杨老大,你安分点,说不定婚礼过了,你还能留个全尸。”村长说完,冷笑着让人锁门。 付生玉当即喊道:“等等!村长,丹艳姐发烧了,我需要退烧药。” 村长回头瞟她:“老板娘,提要求之前,是不是应该准备点好处呢?” “你把婚服送来,我改。”付生玉毫不犹豫地说。 “你不是说你不会吗?”村长笑得嘲讽。 付生玉平静地说:“不会我可以学,你们需要我奶奶的手艺不是吗?” 听罢,村长死死盯了付生玉一会儿,到底同意了:“行,信你一次,要是你没做好,出任何事,可与我们无关。” 很快,婚服放在托盘上,跟一碗黑漆漆的中药一块被送了进来。 付生玉不太满意:“怎么是中药?” 中药退烧起效慢,李丹艳已经烧很久了,她怕赶不及退烧出意外。 送药的是另外一个婶子,她说:“我们这办婚礼不能出村的,卫生院远得很,只有这个,大家都一样喝,死不了人的。” 没办法,有比没有强,付生玉还是将中药给李丹艳喝下,接着去处理杨哥手臂。 婶子等李丹艳喝完后说这药她会一直送来,直到李丹艳退烧,然后就离开了,仓房重新锁上,又安静下来。 杨哥的手臂是直接被掰断的,骨头都戳了出来。 伤得太严重,付生玉不知道怎么处理才能不伤得更严重。 武方和缓缓走过来,接过杨哥的手臂,硬生生将骨头按回了肉里,动作迅速地找了木板固定,最后用纱布包起来。 “骨头肯定要长歪了,要在伤口完全长合之前去医院打钢钉恢复位置。”武方和一边包扎一边说。 从动作来看,武方和的应急处理熟悉得过分,如果不是医学生,那就是经常接触这样的伤,并且处理过。 仓房里还是四个人,伤员却多了一个。 付生玉找了新的麻袋让杨哥单独躺着,避免碰到他的手臂,只是棉布不够了三个人分开盖,杨哥只能自己脱了外套盖着。 放在托盘里的婚服崭新精致得与这个仓房格格不入。 盯着婚服看了一会儿,付生玉找出酒精洗手,确定双手干干净净才取了婚服穿到人台上,打开自己一直背着的箱子,拿出剪刀和大头针,不再犹豫,沿着上面早已画好的线剪开。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开始怀疑,我们四个人,到底能开几桌麻将? 第七章 ◎命案◎ 衣服要修改的地方太多,尤其剪完之后尺寸太小,根本没法挂在人台上。 付生玉给人台扎满了针都没法给衣服固定位置,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近找东西临时搭一个工作台。 仓房里最多的是稻谷,不过仔细扒拉,还是能找出点东西来的。 比如说谷堆后面就有用来上厕所的桶,乡下晚上不安全,所以很多人家家里即使已经盖了厕所,依旧会在房间里放一个用来方便的桶。 被关的这几天,四人的生理问题也都是这么解决的,大家都在更艰难的环境里呆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付生玉看着谷堆和一些秸秆,动手扎了个四方小桌子,摆上干净的布匹之后也有模有样的。 剪得零碎的婚服被放在小桌子上,付生玉按照位置一一拼合,大头针固定要缝合的地方,尺寸剪裁已经影响到了上面绣好的花纹。 想要修改得毫无痕迹,付生玉还得在缝合之前重新绣好边缘,不然等婚服一上身,花纹肯定就散开了。 被剪开的花纹去掉了大部分,原本复杂华丽的花纹,重新拼合后,形成了新的纹样,依旧漂亮夺目。 付生玉捏着大头针的手顿在婚服上面,迟迟没有扎下去。 婚服碎布重新被打乱,付生玉缓缓转身,靠在小桌子上,看躺在不远处的三人。 剪婚服花了点时间,李丹艳跟武方和又睡着了,他们伤到了头,总是在睡觉,杨哥倒是醒着,可是他也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杨哥终于反应过来付生玉在看自己,于是努力坐起来一点,疑惑地问:“你看我做什么?不是说要修改婚服?你不会真的不会吧?” “我会,只是……”付生玉斟酌着用词,“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杨哥不理解:“有什么过不去的?不就一件衣服?” 付生玉伸手摩挲婚服长长的裙摆,闭了闭眼:“如果,这件婚服是给人穿的,我算不算帮凶?如果不是给人穿的,那我就是在作孽。”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不管是给人、还是给鬼穿的,这只是件衣服,而且你答应了要改,就不能不改了。”杨哥还是没听懂付生玉在说什么。 听了杨哥的话,付生玉想了想,起身走过去,直视杨哥的眼睛:“杨哥,你不是说,如果听清楚了小鬼的话,就会被吃掉吗?那件衣服可就是给小鬼穿的,我做了的,它来杀我,我多冤啊?” 杨哥一听,脸皮抖了抖:“你、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付生玉无声笑笑,起身拎起被剪裁开的婚服,用大头针扣合两个地方,然后倒过来举着给杨哥看:“来,杨哥,你告诉我,这个花纹,什么意思?” “百邪不侵——”杨哥说完就愣住了,随后猛地看向付生玉,瞬间明白了付生玉的顾虑。 只是一件普通婚服的话,为什么要在衣服上加这样的符咒纹路? 没有任何一件衣服上需要用到这样的花纹,除非这件衣服本身就是为了辟邪做的。 付生玉轻轻挑眉:“杨哥见识不错啊,一般人,都没法区分几乎一模一样的道家符咒吧?” 闻言,杨哥轻咳一声,稍稍底气不足:“咳咳,我这种老江湖,当然什么都会一点了,说回来,你奶奶做这婚服……不会一开始就算到有现在这情况吧?”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我奶奶想给新娘子一个祝福,毕竟百邪不侵,算是很好的祝愿了。”付生玉将婚服放回小桌子上,没有追问杨哥隐瞒的事情。 这个仓房里,四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过去跟秘密,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就不要问。 下午李丹艳醒了过来,她看到坐在红色布匹中间的付生玉,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轻声说:“阿玉,谢谢你,帮我换来退烧药,我好多了。” 付生玉放下手中的粉笔,转头对她笑笑:“不用谢,应该的。” 李丹艳犹豫一会儿,慢慢开口:“阿玉啊……你有想过,这一次,有可能没法活着回去吗?” 旁边的杨哥还醒着,他瞪了李丹艳一眼:“你这人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出去,难道还死这里不成?” 这一次李丹艳却没理他,只是静静看着付生玉,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付生玉低头看着艳红的婚服,反问:“丹艳姐,你想说什么?” 李丹艳扣着盖在身上的棉布,纠结好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其实……我是来找一个大新闻的。” “大新闻?这新闻要多大才值得你来冒险查?”杨哥嗤笑着问,不相信这破地方能有轰动的新闻。 “我们做新闻的,都有第一手消息,七年前,这里发生过一起至今未破的连环杀人命案。”李丹艳扫了杨哥一眼后冷声说。 杨哥猛地坐直了身体:“喂喂喂,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有这样的命案,警察难道不会来查吗?” 李丹艳随后将她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她是被领导派到这边跟踪警察拿第一手消息的。 拿到的消息提到,七年前,这边应该是发生了一场很奇特的命案,当时是有人报案说村子里有个女人杀了很多人。 警察立马出警过来,可是到了村子里,所有人都否认了这个命案的存在,包括那个杀人的女人。 锦衣裁缝铺 第6节 因为村子里看起来好像人没少,加上报案人说的发疯女人也不在,警察们只好按照报假警来处理,教育一番报案人之后就走了。 七年后的现在,竟然又接到了一模一样的报案,跟七年前不一样的是,随着技术跟信息发展,警察忽然发现,这个村子,人数好像不太对。 好似报上来的人,比村子里实际存在的人要少一些。 两次报警一联系,警察就怀疑,会不会当年死掉的是这些没能报上来的人。 有的时候村里会有点习俗,会把女人跟一些不太喜欢的孩子当做不存在,加上计划生育,多出来的孩子偶尔也会遇上瞒报的。 这给警察的工作增添了很多麻烦,所以警察难免怀疑,当年报案或许并没有报假案,是村子为了被被罚钱,隐瞒了村子里多出来的人。 如果警察的猜测是真的,那就是一条大新闻,连环杀人案啊,要是能拿到第一手消息,奖金先不说,李丹艳的资历都能更上一层楼,升职都是可以预见的。 只是这样的事情肯定不好打草惊蛇,所以李丹艳才一个人悄咪咪来了这里,她很谨慎,一直没暴露自己的情况。 李丹艳捂住发疼的脑袋,接着说:“这个村子,真的会杀人的,已经动过手的人,跟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杀第一个的时候,可以说是误杀,第二个、第三个……后面还能说是误杀吗? 做新闻的,大家其实都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天就死在新闻上,可李丹艳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杨哥也沉默下来,他欲言又止,看看付生玉,又看看李丹艳,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仓房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付生玉轻轻抚摸婚服上的花纹,最后说:“先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再想想办法。” 晚上六点,武方和也醒了,他身上的伤开始发胀,受伤太严重的时候,人的身体反而会屏蔽一定的感知,慢慢地才会反应过来身体会疼。 现在武方和就到了这个时间,他疼得吃不下也睡不着,反而成了夜间陪伴付生玉的人,之前几天,都是杨哥在陪付生玉照顾人。 武方和疼得厉害,躺着不是很舒服,就靠在谷堆上,难免看到付生玉在翻自己的大箱子,他想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压低声音跟付生玉聊天。 “付小姐,你箱子怎么这么大啊?”武方和随便找了个话题切入,不过这也是他一直想问的。 付生玉的箱子很大一个,目测长有六十厘米,宽四十厘米,高也有四五十厘米,除了那些化妆师和道具师,很少有人会背这么大的箱子到处跑。 “因为要装很多大件的东西,比如说我的布匹剪刀跟尺子。”付生玉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现在是要找什么吗?”武方和又问。 听罢,付生玉长出一口气,停下手里的动作,摇头:“其实我没在找东西,我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我习惯一边动手一边思考问题。” 武方和想了想,问:“你在想怎么离开吗?” “是啊,我在想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报警。”付生玉拿出手机,上面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 出来前她考虑到乡下可能没地方给她充电,特地带上了自己所有的充电宝,其中有两个上千块的,一个就可以充五六次电,所以才坚持到现在。 武方和无奈地说:“眼下这情况,咱们连这破房间都出不去,更别说报警了。” 付生玉皱了皱眉头,忽然将李丹艳白天说的事情跟武方和说了一遍,继而问:“关于这件事,你怎么想?”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每个人都诈一遍,就不信诈不出鱼。 第八章 ◎新娘◎ 武方和第一个反应是:“她只说了有这个案子,其他细节都没说,那有没有可能只是道听途说?” 很多新闻实际上只是波风捉影,反正媒体只想要第一手消息,真实与否全看记者良心,现在李丹艳为了这样的消息跑过来,说不定就是来摸个真假。 “如果是真的,我们也许没法离开。”付生玉试探着说。 “我们想办法出去的话,就能报警了,而且应该是被关在屋子里消息才发不出去,等到离开房子,说不定手机就能用了。”武方和保持着乐观。 对此,付生玉不做评价,她想了一会儿,说:“要出去的话,大概只能寄希望于这件婚服上了。” 付生玉不再犹豫,拿出一卷红色的丝线开始修补婚服上的刺绣。 大概凌晨两点,杨哥也醒了过来,他看到武方和也醒着,在咬牙忍痛,便打趣道:“兄弟,还没睡呢?” 武方和无奈笑笑,他没什么力气回答了。 杨哥也不需要他回答,而是起来活动一下筋骨,让自己清醒过来,拉了一会儿筋,忽然问武方和:“小武啊,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武方和没力气开口,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被关的这些天晚上李丹艳跟武方和睡得都很好,只有付生玉说自己是一直听见声音的,而在前一晚,杨哥忽然也听见了。 杨哥走到付生玉身边,担忧地问她:“小付,你今晚怎么样?还能听见吗?” 其实那个声音一直在,付生玉甚至已经快能听清楚了,便说:“能,而且确实越来越清楚,或许都不用村里人动手,我就先被小鬼吃掉了。” 闻言,杨哥吓了一跳:“小付!咱们可不兴还没努力就放弃啊,咱们想想办法,要不……请个鬼以毒攻毒试试?” “别想太多杨哥,有时候人就是被自己吓死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付生玉不理他,继续补着婚服上的花纹。 第二天,有人送来了新的退烧药给李丹艳,同时查看付生玉的进度。 对方是个没见过的中年女人,她看了一下,很不高兴地说:“老板娘,你可别消极怠工啊,要是出事,你们都得陪葬!” 付生玉拉线的手一顿:“听你这意思,要是让新娘不高兴了,大家都得陪葬?” 女人回头看了看门口,走过来点压低声音说:“老板娘,这事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我们有自己的禁忌,你好好做完衣服走了就是了,何必这么死倔呢?” “几个意思?你们这婚礼还是葬礼呢?搞得神神秘秘的,不就一冥婚吗?”杨哥突然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杨老大,你自己也是做这种生意的,你不知道这里面多少禁忌?总之,小姑娘,话我也说了,怎么做随你吧,你奶奶就比你机灵,闷头做衣服比什么都强。”说完,女人收了碗,离开了。 外头一直有人盯着的,不然就开门这段时间,杨哥怎么说都要冲出去。 等门关上,付生玉继续补花纹,武方和跟李丹艳却忍不住看向杨哥,尤其李丹艳,她本就跟杨哥不太对付,直接呛他:“哟,你不是说自己做山货生意的吗?怎么成做冥婚生意的了?” 杨哥心虚地砸吧一下嘴巴,窝回自己的麻袋上,嘟囔:“本来就是做山货生意的,只是偶尔也会挖到点特殊的货,所以……顺带嘛。” “那你怎么不顺带也给自己弄个冥婚?”李丹艳冷笑一声,瞪着杨哥的眼神仿佛在看垃圾。 “杨哥,做这种生意,是不是不太道德?”武方和忍不住跟李丹艳一块谴责杨哥。 一屋四个人,两个都在谴责自己,杨哥火了:“我们是在山里讨生活的,山给什么,我们只能用什么去活,是我们不想做个好人吗?是这该死的老天不允许!” 李丹艳气得直接站起来指着他鼻子骂:“人穷志不穷!那么多人都穷得连命也搭上了,怎么不见他们做这种事?好人没好报,你们这种做了恶心事的还要给自己立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那被你们伤害的人就不无辜吗?” 这个发展谁都没想到,武方和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李丹艳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付生玉也停下手,看向李丹艳,关切询问:“丹艳姐?” “我没骂错,你自己做的事,现在你活该,后果你也自己也得受着。”李丹艳瞪了杨哥一眼,走到角落里坐着,不理人了。 杨哥被骂懵了,看看武方和,又看看付生玉,满眼无措:“我招谁惹谁了?这生意大家都做,怎么就我做不得?” 武方和拍拍杨哥肩膀:“杨哥杨哥,少说两句,这事吧,确实不好,不过……这样说的话,你这次是因为没给他们找到冥婚对象才被关起来的?” 原本在生气的李丹艳,一听武方和的话,顾不得生气,看过去:“对啊,既然你是做这种生意的,怎么跟村里人起冲突了?” “这……”杨哥摸摸自己断了的手臂,满脸纠结,“其实吧,这事也不能怪我,是他们要得太急了,我手头只有一个蹭了别人墓穴的陪葬小孩儿……” 在做山货生意之前,杨哥其实是跟着人盗墓的,他胆小,怕盗了东西之后国家追究到自己,所以呢,他搞得偏门一点——盗尸体。 古代墓穴里,很多小孩儿、女性当陪葬品,这种尸体一般就算没了也不会被追究,毕竟是尸体,有一些地位地下的陪葬品没有被允许做保存也是可能的。 杨哥一直做的就是挖尸体出来卖给有钱人当藏品或者成色不好的尸体给人配冥婚。 后来他有了钱,就少干这种事了,毕竟缺德,之后确实都在做山货生意,偶尔山里挖到尸体才会想要干一下老本行。 这次到村里,完全是因为这个村子时不时跟他买尸体,双方都熟,对方缺冥婚对象自然会来找他。 平时杨哥上山都能挖到不少东西下来,最近入秋,山里凉,杨哥许久不上山了,想等开春再说,谁知接到村长的联系,急着要一具女性尸体,新旧不论。 杨哥手头刚好还有一具年龄小一点的女尸没出手,就带了过来给村长看,村长看了之后不太满意,想让杨哥带年龄大一点的、保存好一点的来。 而且村长要得很急,杨哥说做不到,这么大尺寸还要保存完好的女尸,要不是下大墓就是得找上个世纪刚埋的。 大墓他不敢下,新坟还有后人守,两种都不可能拿到,杨哥就拒绝了。 谁知道拒绝之后村长特别生气地跟杨哥吵了起来,说他拿了那么多钱,现在一点事都办不好,简直废物。 杨哥一听就被气个半死,大家就是做个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怎么就说得跟他是村长手下办事不利似的? 两人吵了一架,然后村长又听了个什么消息,瞬间气炸了,直接将杨哥丢进来关这。 听完全部过程,另外三人脸上都写满了无语。 付生玉忍不住问:“就因为没谈拢,村长就下这么重的手?你确定你没有得罪他?” “我说我要报警让他连那具小女孩的尸体都留不下来,他就恼羞成怒对我动手了。”杨哥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有问题找警察啊,没毛病。 李丹艳直接送他一白眼:“难怪人家要打你呢,动不动就报警,人家命案暴露了怎么办?” 杨哥一听,沉默下来,好像确实如此,对方心里有鬼的情况下,他说要报警,简直是在对方雷区蹦迪。 听完这些,付生玉无奈摇了摇头,坐回去继续缝补婚服,动手绣了一会儿,伸手进箱子里,拿出一捆金色带红光的线,可以看出来,这捆线,才是婚服上用的刺绣丝线。 金色的丝线秀出来的花纹自带光晕,跟大红色的婚服底色相得益彰。 婚服在晚上十点左右做好了,付生玉剪下最后一根线头,看着衣襟上依旧繁复华丽的花纹,缓缓将它叠好,放在托盘上。 大家都还没睡,看着付生玉收拾东西。 等付生玉收拾完,李丹艳担忧询问:“阿玉,衣服做好了的话……是不是明天你就要过去了?” 之前付生玉说过婚服做好那天她可以见一次新娘子,后来被关在了这里,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下去。 付生玉合上箱子:“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我能出去,我就报警试试,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然而就在这一晚,付生玉睡梦中,听清楚了一直在耳边说的话。 “他们想要一个新娘,他们想要一个新娘,他们想要一个新的娘……” “他们说,成为新娘后,我就不是人了,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要被男人压着,因为我嫁给他了,我是他的新娘,所以,他可以主宰我的一切。” “新娘是哑巴,新娘不说话,新娘不是人,新娘……” “是你、是我、是我们。” 作者有话说: 锦衣裁缝铺 第7节 【此章完】 阿玉:我听见了,你咬我呀o(n_n)o 第九章 ◎婚服◎ 声音嘈杂,由浅到深,慢慢清晰,仿佛就在付生玉耳边诉说。 布料落在了付生玉的脸上,带来轻柔的触感,好似微风拂过,降低人的警惕心,慢慢倾听话里的怨念、悲痛。 付生玉眼睛缓缓睁开,跟伏在自己身上、满脸鲜血的新娘对视。 新娘穿着漂亮的婚服,婚服紧紧束缚着她,不像婚服,倒像一件束缚衣,血红的嘴巴张张合合,里面黑洞洞的,看不见舌头和牙齿。 眼白的部分都是血红色,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滴出血泪来。 付生玉缓缓伸手抚上新娘苍白冰凉的脸颊,轻声问:“你需要做衣服吗?” “……”新娘愣住了,不太明白这人什么毛病,哪有上来就问人要不要做衣服的? 说得跟“你要不要来一套大保健”似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付生玉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你的婚服好像不太合身,我可以帮你改一下,需要吗?” 新娘嘴巴没有张开,却还是有声音传来:“婚服一直都会在,因为我是新娘。” “只是一件衣服,你希望的话,它随时都能脱下来的。”付生玉与新娘鲜红的眼睛对视,没有一丝恐惧。 忽然一阵风吹过,新娘消失在眼前,付生玉缓缓坐起来,举起一直握着剪刀的右手,剪动两下,发出剪断空气的声音。 后半夜付生玉也睡不着了,干脆起来整理箱子,无论她去哪里,这个箱子都必须贴身带着。 曾经吴福春也是带着箱子到处给人做衣服,如今,她继承了这份事业,背着箱子的人,就成了她。 因为付生玉的话,这一天另外三人都醒得很早,他们想知道付生玉到底能不能借送婚服的事情离开这个仓房,同样的,付生玉这一去,到底还能不能回来,谁也不知道。 “你们今天醒得挺早的。”付生玉已经背上了箱子,坐在自己扎的那个四方小桌子上。 李丹艳看着她,缓缓走到她身边,突然说:“阿玉,如果你出去了,发现情况不对,就往东边跑,我记得这边的地形,一直向东方跑,就能跑出去。” 武方和跟杨哥没说话,他们都明白,如果情况真的不对,付生玉这样一个普通女孩子,怎么可能还逃得出去呢? 连武方和跟杨哥两个大男人都被围殴成这样,付生玉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更不可能有机会逃走。 他们现在就寄希望于出去之后电话跟网络能用,这样的话付生玉可以尝试在网上报警。 很快,有人来送给李丹艳的中药,今天换了个中年女人来,一直笑着,看起来和蔼,其实看向四人的视线里,都没把他们当人在看。 付生玉将托盘推过去:“婚服我做好了,不过我还得看一下新娘子,确定最后的尺寸,如果有问题,我也能知道怎么改。” 女人这回终于正眼看付生玉,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接着弯腰检查了一下婚服,确定没问题之后说:“行,你跟我来吧。” 没想到这么容易,付生玉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三人,没说什么,跟着离开。 门外还是那个院子,不过大概是这次开门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有十几个男人也跟着女人一块来,还带着刀跟斧头。 女人领着付生玉往外走,先是到附近一个院子里,将药碗交给那一家的女人,接着带付生玉往更深的林子走。 从方向上来看,他们一直在上山,村子背靠一座山,上了山,手机信号说不定会更弱,照样不能报警。 付生玉警惕着周围,怕自己一分神就被暗算弄死。 在密林里行走了半个小时之后,女人忽然开口说:“老板娘,有时候,女人就该好好听话,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啊,就是没有男人教,才会这么不听话。” “为什么呢?”付生玉手搭在箱子上,随口应付。 “因为不听话,会死啊。” “为什么呢?” “因为鬼杀人,不需要理由。” 付生玉继续问为什么,女人找了一堆理由,终于在重复好几遍后反应过来,付生玉是在耍她呢。 女人反应过来后气得反手就要打付生玉一巴掌:“你个小娘皮子,你敢耍我!不给你点教训你以为自己多厉害呢!” 一巴掌狠狠扇了下去,女人掌心一疼,猛然发现自己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周围的树,而付生玉,在另外一个方向。 “怎、怎么回事……”女人略微惊恐地偏头看向付生玉,“你、你怎么在这里?” 付生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一直在这个位置啊,是你突然要打那棵树,我还奇怪呢,哪有人,突然打树的?” 女人掌心疼得厉害,刚才那一巴掌她是下了死劲的,普通的城里女孩子,吃这一巴掌估计嘴都得歪好几天,打在树上自然更疼。 看着付生玉那张讨人嫌的脸,女人还想骂两句,可是想到刚才诡异的事情,不敢再开口,恶狠狠瞪付生玉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走。 大概在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座祠堂,全部只用蜡烛照明,祠堂里挺喜庆的,挂了红色的绸缎、喜花、白绸缎、灵花。 付生玉看到这场景有些无语:“祠堂里挂红又挂白,红白喜事一块办,你们……挺讲究啊。” 女人没理付生玉,而是恭恭敬敬地去上了柱香,随后带付生玉到后院,里面停着两副棺材,跟外面的祠堂一样,绸花都用了红白两种颜色。 棺木还没上盖,可以看里面躺着的尸体。 大一点那副棺材躺着一个面容青紫的男人,而小一点的棺材里,躺着一个干枯的女尸,看骨头大小,应该就是杨哥说的那具。 女人对着付生玉诡异地笑笑:“这就是你一直想看的新娘,那就拜托你,帮忙把婚服穿上吧。” 一般给死尸穿衣服的人要么是亲人、要么是懂行的入殓师,这是怕其他人不懂规矩招惹了邪祟。 人死的时候往往还含着一口气,一气不消便一日不走,也有可能,这口气就留在了处理尸体的人身上,所以入殓师这行当,从来都谨慎又谨慎。 看出来女人在幸灾乐祸,恨不得自己就惹上这口气,付生玉没管她,走到棺木旁边。 女尸的肚子鼓起来了,里面应该是腹水跟水银导致的腹部肿胀,所以看起来像个怀孕的侏儒,不过光看骨头的话,死亡年龄应该是十到十二岁之间。 付生玉叹了口气,在婚服下拿出一块红色的帕子,随后缓缓盖在女尸脸上。 尸体本来已经僵硬了,所谓的穿婚服,就是给她裹上。 然而接着女人就看到付生玉轻轻拉动女尸的手,好似女尸还活着,依旧可以穿上衣服。 里衣、中衣……一件件衣服叠穿到女尸身上,等到最后一件穿上之后,原本干枯的女尸好像恢复成了人形,交握放在腹部的双手白皙纤细,根本不是一具干尸该有的手! 女人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猛然拖着自己发软的双腿往后退:“这、这不可能……这什么东西……” 付生玉拿过托盘里的盖头,缓缓抖开:“这是你们选定的新娘,她说,她很喜欢我为她做的婚服。” 盖头罩在了女尸头上,依旧遮住了容颜,而女人,甚至不敢去看棺材里的女尸,是不是还拥有了呼吸,她惊恐地看着付生玉,发不出声音。 将婚服都摆放整齐后,付生玉走到女人身前:“我想报警的话,哪里能打电话出去?” 女人惊恐地看着付生玉,抖着嘴唇说:“不、不知道,每年到了婚礼前后,这边就会跟外界失联,直到婚礼顺利完成……” 付生玉皱起眉头:“什么意思?这婚礼……不是你们自己办的冥婚?” “一开始是,但是后来……” 村子里一直有冥婚的习俗,不过这东西主要是给家中夭折的男孩配,孩子难养,一场病、摔一跤都有可能死掉。 男孩死掉了大家都舍不得,就想着给配冥婚。 一开始,是找那种大家不要的,淹死的女婴,加上养男孩越来越小心,死掉的男孩少了,冥婚这习俗慢慢就没什么人弄。 直到,他们后来给成年的男人们,找来一些媳妇儿。 付生玉冷然看着她:“找来的媳妇儿?拐来的吧?” 女人撇撇嘴:“有什么区别?都是给我们孩子当媳妇儿,是她们的福气!” 这种事很多很多,所有人都不在乎会不会被查、会不会被警察抓走,他们只在乎有没有人能给他们生儿子。 直到有一年,突然来了个性格很强硬的女人,那个女人从来没放弃过逃跑,被抓了几次后,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一口气杀掉了□□自己的人。 村里人很生气,那些人死了,会有警察来查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村里不少男性都是二胎生的,早年计划生育抓得严,他们想多生儿子都不行。 现在人死了也只能忍着这口气,接着,他们想了个办法——给那些死去的男人,配冥婚。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锦衣裁缝铺,你想要的衣服我都有^3^ 第十章 ◎习俗◎ “那些女人不得好死,竟然敢杀了我们的儿子!” “就把她们嫁出去,不管生死,都是他们的奴隶!” “只要成了自家的婆娘,到了阎王爷那,也是我们有理。” “然后我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女人瞪着那副小棺材说,“那些女人,穿上死死绑着的嫁衣,我们怕她们到了地府乱说话,所以把她们的舌头拔掉了;怕她们用牙齿吃掉了我们的儿子,所以连牙齿也拔掉了。” 在世人眼里,嫁了人,就不是人了,她们是生孩子的种猪、是低贱的奴隶,可以任意打骂、折辱。 反正,不是人。 在村里人的眼里,那些被拐卖来的女人,就是一种可以随意支配的资源,从没想过,她们也是人。 甚至这些原本就活在地狱里的村里女人,上赶着成为帮凶。 村里人给那些女人做的婚服很小很小,可以束缚住她们,不能乱跑;长长的、几乎两米长的裙摆,最大程度限制她们的行动,即使在婚礼上,她们因为这扯不断的裙摆,没有可以逃跑的机会。 付生玉心下悲痛,拉住女人的领子继续问:“后来呢?” 女人脸色露出一丝为难:“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是……我们村子里的年轻人变得很奇怪,好像,大家都开始向往冥婚。” 七年前的命案里,一共死了六个男性,而在那一场谋杀里,只有那个杀人的女人被村里人弄去陪葬。 被拐卖的其他女人即使活了下来也生不如死。 第二年,村里的适婚男人突然开始追求冥婚,即使自己没有死的,结婚也是跟女性的牌位,而不是人。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那些男人怕女人被发现,所以干脆弄个冥婚糊弄那些追查来的警察,可是没多久,村里人就发现,如果没有按时借冥婚,就会有人暴毙死去。 锦衣裁缝铺 第8节 到了这个时候,好像已经不是男人们需要一个新娘,而是这个村子必须有一场场固定的冥婚。 一个村子总共就这么多人,无论村里人怎么想办法,结婚的男人早就结了,新的男孩子没那么快长大,撑死一年一次。 到了第五年的时候,村里人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村里已经没有适龄的男女了。 村里人想着,要不离婚然后再结婚看看,现在国家管得严,他们很难再钻空子,只能想到重复结婚这个办法。 意外的是,完全没用,人照旧死去,必须要有新的新郎跟新娘结婚,不论生死。 于是,村里人再次想到了冥婚,死的人那么多,女人少,那就买,买不到就找尸体,反正,这种业务他们都熟。 直到现在,他们还做着这样的行当,而且坚持要弄无法让新娘解脱的婚服、拔掉新娘的舌头牙齿。 付生玉听完,沉默一会儿,问道:“这些婚服,你们一直找我奶奶做的?” 女人摇摇头:“不,只有这一身是找你奶奶做的,因为之前帮我们做婚服的那个裁缝……也暴毙了。” “也?他是男人?”付生玉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对,他媳妇今年死掉了,他突然成了一个人,我们都没想到,即使是媳妇儿死掉,也会被牵连,我们都以为,只要结了婚,就不会有事了。”女人说到这个,还挺难过地抹了眼泪。 不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是因为死掉了一个可以为他们做那种形制婚服的男人。 少了男性,村子里好像就在慢慢减少顶梁柱,所以女人才哭。 付生玉丢开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女尸:“那这次,为什么临时找杨哥买女尸?” “准备的新娘不见了,她逃跑了,这女人厉害,会开锁,趁我们晚上睡觉,就跑掉了。”女人说得咬牙切齿,只觉得逃跑的女人给他们添麻烦,却不会想,人求生,是本能。 不想再跟这样的人交流,付生玉向女人伸出手:“把钥匙给我,我要带他们三个离开。” 女人猛地摇头:“那不行,你自己走就走了,他们不能走!” 其实一开始付生玉也应该留下来的,毕竟是难得的女人,肯定要留在村里当下一个新娘,现在女人同意让付生玉走,其实是看到了那个恢复生气的女尸害怕了。 他们觉得村里在闹鬼,而付生玉能有让女尸复活的能力,那肯定不能得罪,避免被报复,不如暂时放她离开。 付生玉不明白:“为什么我能走,他们不能?” “他们三个鬼头鬼脑的,都知道我们买女人,当然不能离开,你这种沾阴损事的,走了肯定也管不了我们。”女人说得有理有据。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半大女孩子的话,他们只会觉得付生玉有病,尤其在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时候。 付生玉不管她,直接转身离开,想到山下有信号的地方报警。 下了山,手机确实重新有了信号,可付生玉拿着手机,无法拨打出去。 她没有任何证据。 死掉的男人们并没有在警察的资料库里,他们是没有身份的人,死了,没有尸体在,村里人不承认,那就是一场无头公案。 而这场婚礼,新郎跟新娘都是尸体,警察只能管人间事,死人的事,当然亲属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付生玉思来想去,只能选择报警说被人囚禁了。 不过为了避免村里人警惕找不到证据,付生玉还得回去那个仓房,保证自己是受害人的一员,这样自己说的话更有可信度。 决定之后,付生玉拨打了云城公安局的电话,之前去给吴福春取消身份证的时候她把电话直接记下来了。 接了电话后对方记下了付生玉提供的信息,说马上出警。 从云城到这边最快需要半天,所以云城警察局一定会先选择就近联系派出所出警,付生玉立马赶回了那个无人的小院子,仓房门口还是锁的。 付生玉从箱子里找出拉花的铁丝,直接撬锁。 门口的锁被打开,里面三个猛地起身看过来,发现是付生玉后都有些失望。 “我已经报过警了,现在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一块留在这假装受害者。”付生玉开门见山地说。 闻言,屋内三人都愣住了,李丹艳靠在角落里,一时间没说话。 杨哥立马就跑过来,拍拍付生玉的肩膀:“谢谢你了小付,如果我能活下来,将来有事你说话。” 说完,杨哥一溜烟跑掉里,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怕死,就是不知道,他怕的是警察,还是夜晚总在耳边响起的声音。 武方和腿还好,艰难站起来,说:“付小姐,你报的是哪个警察局?” “云城的,不过云城距离挺远的,警方可能会选择联系村外的派出所,武先生,你不想走吗?”付生玉轻声问。 “没有,就是算一下他们可能到的时间。”武方和笑笑,又走回去坐了下来。 仓房里只剩下三个人,付生玉关上门,走到李丹艳旁边坐下,检查一下李丹艳的头:“丹艳姐,你没事吧?” 李丹艳缓缓抬眼:“你……为什么没走?” “你们都在这,我已经报警了,为什么要一个人逃命呢?”付生玉说后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没事的,而且打听清楚了,村里冥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最近都没空管我们的。” 武方和一听,不动声色地问:“很重要的事情?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付生玉点点头,将自己的从女人那打听来的消息全部说给了武方和听,包括当年那个很奇怪的命案,不过将婚服的情况压下没说。 谁知听了之后,武方和怀疑地看着付生玉:“如果是这么重要的消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因为她想拿我跟丹艳姐做下两次冥婚的新娘,但是,好像选新娘有点限制,她很害怕,我趁机一问,她就都说了。”付生玉故意说得么棱两可。 反正子不语怪力乱神,信不信,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武方和皱起眉头,不过也没有质疑更多,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付生玉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漂亮女孩儿,只是比一般人沉稳一些,可能是家里人教得好。 对方只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中年女人,说不过付生玉很正常。 很奇怪的,下午李丹艳忽然又烧了起来,来势汹汹的,付生玉有些后悔没当即带李丹艳离开了。 警察还没到,武方和便将自己的棉布都推过去盖在了李丹艳身上,随后同付生玉说:“付小姐,要不你先带丹艳姐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警察来也一样的。” “可是你也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付生玉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打开,村长走了进来。 村长嫌弃地看了三人一眼,跟他们说:“走吧,请你们喝喜酒。” “什么?我们为什么也要去?”武方和警惕地看着他们,怀疑他们目的不纯。 “婚礼上,村子里所有人都必须到,一个也不能少,必须去送婚!”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吃席了吃席了~ 第十一章 ◎根源◎ “送婚?什么意思?”武方和不是这个城市的人,年纪也不大,村长说话带着方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从小在云城长大的付生玉给他解释道:“一般来讲就是把新娘送到新郎家的意思,不过村长这意思,是要送那两尸体下葬吧?” 村长诡异笑笑:“对,就是这意思,今晚先去喝喜酒,天亮前要送婚,结婚嘛,必须热热闹闹的。” 付生玉不太愿意:“他们俩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去?再者说了,只是喝喜酒,你们送来这让我们喝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所有人,都得去送婚!”村长不是来跟他们商量的,直接让人过来拖李丹艳跟武方和起来。 武方和腿受了伤就准备轮椅,李丹艳被摇醒灌了两碗退烧的中药下去,勉强能自己走。 灌药的人还说李丹艳身体不好,就是被关几天而已,一直生病,不适合生养。 什么事都联想到这上面来,付生玉无语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 村长带了好几个人来押着他们往山上祠堂走,武方和手臂也受了伤,有人推他,李丹艳则是靠在付生玉身上慢慢走的。 好不容易走到祠堂那,总算能停下来休息。 祠堂已经跟付生玉来看时不一样了,祠堂外摆满了桌子,从祠堂内一直摆到外面,不过村子里的人都坐在祠堂外,里头的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却没一个人在席。 不知道什么规矩,付生玉三人被安排在了正对着祠堂门口的第一桌,同桌的还有杨哥跟几个神色恍惚的女人。 付生玉看到杨哥便跟他打招呼:“杨哥?你不是……” 杨哥没说话,垂下眼示意付生玉看看自己的腿。 看对方的神色,付生玉缓缓弯腰低头去看,才看到杨哥的腿上一直在流血,不止他,另外几个女人腿上也不太正常,虽说没杨哥这么严重,却也有着血迹。 付生玉坐直身体,看向武方和,想说什么,被武方和摇头制止。 眼下的情况,周围都是村里人,而且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不打草惊蛇是最好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周围点了很多蜡烛,勉强能看清桌上的菜色,村里人忽然就大声说笑,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在热闹的映衬下,显得他们这一桌,愈发寂静。 付生玉看看周围,拿起筷子夹了菜尝了尝,确定没问题之后夹一些给李丹艳:“丹艳姐,吃点东西吧,得闹到天亮呢,不吃东西,会撑不住的。” 估计是被烧傻了,李丹艳没动筷,摇摇晃晃地靠到了付生玉肩头,用只有付生玉的声音说:“阿玉,你为什么没走呢?你应该走的……” 听了李丹艳的话,付生玉夹菜的筷子一顿,接着继续吃东西:“没有为什么,救人是应该的。” “救人是应该的……”李丹艳突然轻轻笑起来,声音哽咽,“如果救人是应该的,那为什么好人,总是死呢?” 付生玉不解:“谁死了?” 这句话声音大了点,吸引了杨哥跟武方和的注意。 李丹艳眼睛睁不开,继续说:“七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命案,起因,是一个被拐卖的女人,被人买了下来……” 跟之前说的不同,在李丹艳这一次述说里,这个女人,实际上是被一个好人买下来的。 人贩子很精,不会将自己拐卖的所有女人都卖到一个村子,避免这些女人联合起来逃跑,所以,一个村子一次只能买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被一个好心的男人买了下来,那个男人估计是看女人穿得漂漂亮亮的,年纪也小,可怜她来这里遭罪,所以出钱买了下来。 男人跟她说,他们可以先结婚,让村里人以为女人愿意待在村里生孩子,他们再偷偷去城里离婚,到时候,男人就放女人走。 女人相信他了,这种时候,她会相信任何一个愿意用善意对待她的人。 结婚三天后,见过了男人母亲,男人就说想带女人去城里买点新衣服,毕竟以后是自己媳妇了,给媳妇买新衣服没什么不对。 两人计划得很好,想着到了城里就把女人放走,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有些紧张,被村里其他人追了上来。 男人跟村里人周旋,对方只说跟着两人顺路而已。 到了城里,男人一直给女人制造逃跑的机会,偏偏跟着他们的人有三四个,女人想尽了办法了都没能跑掉,最后还是跟男人回了村里。 锦衣裁缝铺 第9节 这一拖,就拖了好几个月,村里人开始念叨女人为什么还不生孩子,是不是不能生? 不能生的话,不如拿出去给村里的男人们用,反正不会生,挺好的。 男人跟女人一听,慌了,这些日子他们愈发明白村里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开始商议到底怎么办。 聊到了后来,男人的母亲说:“你们可以生个孩子,去医院逃跑,孩子,谁养都行。” 女人太想走了,哪怕为了逃跑,生孩子,她也愿意试。 孩子出生那天,女人难产了,男人母亲告诉女人,可以把孩子稍微喂大一点,这样就很容易难产,到时候男人有理由带她去医院。 他们顺利到了医院,本以为一切顺利,偏偏,村里有另外一个女人早产大出血,竟然又有人跟着。 两个女人被送进了同一个医院里,对方为了省钱,硬跟女人挤一个病房,而早产女人的丈夫一直对女人毛手毛脚的,不得已,他们想先回家。 本想回家路上送女人回她自己家,生下来的女儿她不要的话,男人就带回去好好养大,可大概是之前一直有前科,村长亲自开车送他们。 后来村长甚至跟男人说,男人花了那么多钱买个女人,要是这么送回去了,钱白送吗?如果男人不想要,不如给村里其他人,大家都缺个能生孩子的呢。 怀孕的计划也失败了,女人慢慢绝望,或许,她一辈子都困在这了,而且,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渐渐长大,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村里人都说,女孩子不用上学,回头卖掉换钱就好了,不如多生儿子。 女人坚持让女儿上学,男人就说既然要上学,不如试着去城里上学吧,那边的教育好。 不是城里的户口,去城里需要一大笔借读费,村里人都觉得男人疯了,只是一个赔钱货,为什么要给这么多钱? 然而男人坚持,钱是自己的,他想怎么花怎么花。 两人想得很好,要是可以送女儿去城里上学,他们就算摆脱这个村子里的人了。 村长很机警,每次都一块送他们,看死了女人跟她的女儿,绝对不让她们跑掉。 很快,女孩儿十岁了,上四年级,照旧要去上学,只是这一天,女人不小心着凉生病了,所以在家休息,没跟着一块送女儿。 平时有点事女人也是跟男人母亲一块在家,不被允许单独出门或者在家。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天跟往常并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有几个人冲进了家里,试图强|暴女人,男人的母亲听见声音,急忙过来救人,结果被推倒,撞在了柜子把手上。 女人看到血迹吓坏了,想过去救人,可她病得严重,根本没力气反抗。 等那些人离开,男人母亲已经断气了,女人也奄奄一息。 这时男人才回到家,女人几乎死去,咬着牙将事情告诉了男人后终于昏迷。 当晚,男人拎着刀要去报仇,结果被全村的人拦下,只是死了娘,有什么了不起呢?只是睡了你买来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男人恨不得杀了这群人,却被全村人反过来打杀,再也没能回去接在医院里的女人。 女人在医院里醒来,身边是男人提前接来的女儿,还有一张简单的字条,让她想办法回家,村里人不会来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第十二章 ◎美艳◎ 女人一瞬间明白了男人想做什么,不敢拖延,急忙带上女儿去找自己的父母。 父母找了女儿十年,再次看见女儿,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外孙女。 将女儿交给父母,女人说她想回去看一下男人,如果可以,不希望他做傻事,而且马上去报警,村里子还有被拐卖的女人。 女人赶着回去了村子里,只看到了村子里的人在想办法处理男人跟男人母亲的尸体。 男人的眼睛还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说到这里,李丹艳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后面的结局。 付生玉、武方和跟杨哥已经听呆了,这曲折的故事太恐怖了,不管是村子那种无视法律和道德的压抑,还是两个好人跟无辜被拐卖来的女人。 他们挣扎着想离开这个泥沼,偏生到死都没能离开。 武方和好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磕磕巴巴问:“然、然后呢?” 李丹艳没回答,好似睡了过去,刚才的话仿佛是在说梦话而已。 许久等不到回答,杨哥忍不住开了口:“如果她说的就是真相,那罪名要怎么判?好像杀人者跟受害者……都死了啊。” 当年的人都死绝了,是否接受法律的制裁好像就没了意义。 “可是那个死掉的男人都没成功,为什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能杀掉那么多凶手呢?”武方和思忖后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才是当年那个命案最奇怪的地方。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这么厉害,她根本不可能被拐卖啊,到底哪里不对? 杨哥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声音压得更低,凑近两人:“会不会,杀人者根本没死,但是因为女人死了,所以干脆全推女人身上,反正死人不会说话。” 闻言,武方和跟付生玉对视一眼,这个猜测不无可能。 武方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说了,要是杀人凶手就在周围的人里,咱们今晚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呢……” 可怕的不是杀人凶手没死,而是连环杀人凶手或许就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对他们虎视眈眈。 还是那句话,杀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是误杀,第二个、第三个、往后无数个,都绝对是故意杀人。 原本山中就冷,这喜酒,越喝越诡异,还不到凌晨十二点,四人就被冻得不行了。 杨哥抱着手臂发抖:“小付,你不是说已经报警了吗?人呢?” “对啊,就算是从云城过来,也该到了。”武方和一边说话一边磕牙齿,也冷得昏昏沉沉的。 付生玉没跟着抖,她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情况:“啊,我突然想起来,如果这闹鬼的话,大半夜的,说不定山下在鬼打墙呢……”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过,将周围的饭菜都吹得满地都是,村里人却跟没发现一样照样吃吃喝喝,饭菜里沾了泥土也依旧吃。 “怎么回事?”杨哥吓得抱住桌子,怕被吹走了。 付生玉拿出手机打开老黄历一看,说:“哎呀,今天竟然真的是结婚的好日子,而且吉时到了。” “大半夜的吉时?你确定是结婚不是下葬吗?”杨哥忍着害怕坚持吐槽。 “一看杨哥你就没结过婚,”付生玉扶着李丹艳解释道,“结婚实际上应该有好几个吉时,出门、妆扮、夜席、送嫁、拜堂分别是不同的吉时,如果这些吉时没法凑在同一天的话,婚礼就得延长时间,办三天到五天左右。” 杨哥都快听懵了:“结婚这么麻烦?那现在这是……出门?” 付生玉打开老黄历推演着上面给出的天干地支,摇头:“不是出门,竟然是送嫁,吉时已到,应该送嫁啊,为什么不送?” 吉时误为凶,村长也说过天亮之前应该送完嫁的,为什么这些人还不动手? 就在付生玉以为自己推算错了的时候,武方和压低声音惊呼:“你们快看祠堂!” 他们的位置是连着的,不过只有李丹艳是完完全全背对祠堂门口,付生玉坐在李丹艳右边,杨哥坐在李丹艳左边,武方和则是在付生玉右边,所以一抬头余光就能看到祠堂里的情况。 付生玉跟杨哥回头一看,都愣住了。 祠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高大的新郎和新娘牵着红绸,站在堂前。 新郎面容姣好,只是闭着眼,仿佛死去多年,而新娘身高稍微矮一些,穿着漂亮的中式婚服,手上戴着两只玉镯子,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付生玉缓缓说:“这不是我做的婚服,我今天来看的时候,棺材里,也不是他们。” “不是?那今天……不是他们的婚礼吗?”武方和诧异地问。 “确实不应该是他们的,棺材里的男人身高没这么高,按照尸骨腐烂程度,应该死了好几天了,杨哥提供的女尸年龄很小,没这么高啊。”付生玉嘀嘀咕咕地说着。 随后付生玉看向依旧靠在自己身上的李丹艳,想起了她说的那个故事,心下一动,跟武方和说:“武先生,你扶一下丹艳姐,我进去看看。” 杨哥跟武方和一惊,急忙拦着。 “小付,你不要命了?这种事你都敢沾?”杨哥站不起来,只能拿手拦着。 武方和也急忙说:“对对对,这种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还是算了吧,咱们是人,管人的事是应该,其他的,就叫多管闲事了。” 付生玉坚持自己的想法,将李丹艳交给武方和,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堂堂正正去恭贺新禧,有什么不对?” 说完,付生玉从箱子里拿出一只绣工精致的红色荷包,上面绣了鸳鸯比翼双飞跟连理枝。 不等杨哥跟武方和再说什么,付生玉直接捧着荷包走进祠堂,进了祠堂后,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外头的喧闹声都被隔开了。 付生玉看着站在堂前的两个人,缓缓开口说:“恭贺新婚,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话音落下,祠堂里的灯火瞬间熄灭,接着又摇摇晃晃燃起一盏。 新娘忽然开口:“我们缺了一纸婚书,吴奶奶,帮忙写一下吧。” 闻言,付生玉愣住了:“婚书是吗?好……” 吴奶奶。 或许喊的,是吴福春,付生玉不知道吴福春在这件事里做了多少事,只是她走得突然,许多事情都没能好好收尾,那这些事,就由她来补上吧。 这般想着,付生玉走到灵堂前的桌子旁边,上面摆了一张红纸,旁边的金粉笔墨已经准备好。 付生玉提笔写下婚书,写到最后,询问了一下两人的名字。 新娘说:“新郎赵福全,新娘李丹美。” 落下的笔一顿,付生玉猛地抬头:“不好意思,我想问清楚一些,是哪几个字?” “新郎赵福全,赵国的赵,幸福的福,齐全的全;新娘李丹美,木子李,丹药的丹,美艳的美。”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好家伙,能活下来的,果然没一个普通人。 第十三章 ◎送婚◎ 跟李丹艳认识的时候,对方直接递了名片过来,没有用词语带自己的姓名来介绍。 锦衣裁缝铺 第10节 如果付生玉问过的话,大概会是“丹药的丹,美艳的艳”吧? 付生玉无法控制自己不多想,李丹艳每一次开口、出现的时间都太巧了,七年前的命案消息完全来自她一个人,之后付生玉才会来送婚服后质问带路的女人。 如果李丹艳不说这一遭,大概她是不会去问的,毕竟她想不到这场冥婚会有那么多年以前的牵连。 写完婚书,付生玉帮忙烧掉,继而看向准备拜堂的两人,轻声询问:“二位,还有什么未尽的愿望吗?” 新娘头稍微动了动,似乎在摇头:“没有,我们死了二十年,一切,都过去了。” 二十年,不是七年。 付生玉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合适,站在一旁作为证婚人见证了这场简单又沉寂的婚礼,随着最后一拜结束,两人飘着离开了祠堂,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周围的蜡烛在一瞬间又亮了起来,外面是紧张看着她的杨哥跟武方和,他们似乎很担忧。 祠堂里没了婚书被烧过的痕迹,桌子上也没有一叠红纸和兑过金粉的笔墨,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是付生玉的幻觉。 付生玉刚想往外走,突然想起来,那个荷包没了,应该是送到了新娘手里。 若有来生,但愿他们所有都好。 走出祠堂坐回自己的位置,杨哥跟武方和都松了口气。 “刚才吓死我了,小付你一个人突然就开始动作,我们还以为你中邪要被带走了。”杨哥心有余悸。 武方和跟着点头:“是啊,祠堂里忽然就看不清了,只剩下付小姐你还能勉强看见,要是你完全看不见,可能就会被带走了。” 他们的担心付生玉能感受到,便说:“别担心,我就是去给他们写了份婚书,毕竟是成婚,总要证件齐全。” “没事就好,我们想办法跑吧?”杨哥还是想逃跑,他实在不想在这死得不明不白。 武方和不太同意:“警察已经要过来了,杨哥你腿受了伤,我也是个半瘸子,丹艳姐又昏迷,现在就小付一个健全的,根本没法带我们离开啊。” 杨哥却说:“我探过路了,他们啊,等到要送婚的时候,就会抗棺材去后山埋掉,坑都是早就挖好的,我们只要在去的路上往山下跑就行。” 然而武方和不信他:“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杨哥你为什么没跑掉?” “我、我……”杨哥心虚地摸摸鼻子,“我撞见他们去挖坑,好奇心害死猫嘛!我下午,偷偷跟着他们去了趟后山,后山上全是坟墓,奇怪的是,墓碑上都没有字,我被吓到了,不小心弄出了动静,所以又被抓回来了。” “因为墓碑没有名字,所以你怀疑那些坟墓都是被杀的人?”武方和小声猜测。 杨哥猛地点头:“对啊,不然就是几场冥婚,干嘛不写生卒年?” 在两人说话期间,付生玉一直在看靠着自己昏睡的李丹艳,刚才祠堂里的新娘始终戴着盖头,她不知道新娘长什么样。 可两个如此相似的名字,要说完全没联系,那根本不可能。 命案,到底是二十年前,还是七年前? 李丹艳迷糊间说的故事,真的是七年前命案的真相吗?还是……二十年前无人知晓的过往? “付小姐?”武方和抬手在付生玉眼前晃了晃,“付小姐,你有在听吗?” 付生玉恍惚回神,看向他:“我有在听,不过你们都走不了也是事实,咱们可以再等等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实在不行,再摸黑走小路下山吧。” 四个人里只剩下付生玉一个完整战斗力,她说的话杨哥跟武方和都会考虑一二。 互相一合计,就决定熬一晚试试先,等到了送婚路上发现不对再立马从杨哥提供的小路离开。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丹艳一直没醒,杨哥在三点多的时候忽然说:“今晚,好像没听见声音。” 付生玉侧目看过去:“你是今晚才没听见吗?” 杨哥点点头:“是啊,昨晚还听得更清楚点了,今晚听不见,是不是小鬼在忙?” 对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武方和是不信的,就没参与讨论,只偶尔吃点东西,保证自己有体力继续坚持下去。 不习惯熬夜的人到这时候基本快不行了,比如说同桌的几个女人,倒是付生玉三人越来越精神。 付生玉思忖后对杨哥说:“杨哥,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一般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冲撞了的话,都不会被选中的。” 选中付生玉的那个女鬼其实没带着十足的杀意,更多是想让她害怕好赶紧走掉,结果没想到付生玉胆子大得出奇。 杨哥一听付生玉的话就被吓住了,忙说:“我这辈子可没做什么坑蒙拐骗的事!最大胆的事就、就偷点尸体了……” “偷尸体犯法,”武方和立马接上话头,“盗墓也犯法。” “……如果按这样算,你们真能一点亏心事都没做过吗?”杨哥急了,开始无差别攻击。 没想到,付生玉跟武方和同时点头。 杨哥目瞪口呆:“那、那小偷小摸的事总做过吧?谁小时候没偷过家里一两块钱买糖吃?” 武方和沉默一会儿,说:“想吃可以问爸爸妈妈要钱买,偷东西是不对。” “我是孤儿,我奶奶从小就担心我过不好,所以别人家小孩儿有的,我都会有,干嘛要偷?”付生玉说得更理直气壮。 “得,敢情就我一个小偷小摸的,你们都是好人。”杨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跟两人说话了。 出于劝诫的心理,付生玉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杨哥,人做了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或许是时间,或许是金钱,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在收手后,还是来到了这个村子,遭这份罪?” 看到杨哥神色变了变,付生玉继续说:“这或许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局,非问心无愧者不得出,杨哥,你路上小心。” 听完付生玉的话,杨哥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武方和思索半晌后问付生玉为什么会这么说。 付生玉无声笑笑:“你就当我迷信吧,我从小是奶奶养大的,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邪门事情,很相信。” 闻言,武方和无奈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毕竟付生玉还是个会在手机里安装老黄历的人,信这些不奇怪;至于杨哥,他本身就是盗墓贼出身,更是忌讳这些东西。 凌晨五点整,周围发疯一样闹了一晚上的村里人终于停下笑声跟动作,开始井然有序地整合队列,年轻力壮的男性就去祠堂里敲棺材钉,准备送婚。 剩下来的人敲锣打鼓,一半撒纸钱一半撒红花,分工合作,一半喜一半丧。 有人来推杨哥跟武方和的轮椅,李丹艳还是没醒来,便有人来跟付生玉一块扶着她走。 祠堂里传来敲打棺材钉的声音,每敲一下,都要说一句吉祥话,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白头永偕。 大概花了十分钟去钉死棺材,接着男人们穿着喜庆的衣服,却又披麻戴孝地扛着两具棺材,沉默地从祠堂里出来。 红花纸钱撒出一条路来给他们踏过,像极了一步一开花的黄泉路。 村里人排好的队伍开始移动,连带着付生玉四人都被推着走,他们在队伍中间稍后的位置,并不是绝佳的逃离位。 杨哥很紧张:“咱们这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等会儿没跑出去五十米就要被抓住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逃跑计划一直流产,从未成功。 第十四章 ◎获救◎ “等近了山再说,这边林子茂密,山路不好走,逃跑机会还是挺大的。”武方和观察过周围的环境后说。 杨哥叹着气捂住脑袋:“你说得轻巧,咱们三个病号,要是一个不小心翻了轮椅,小付难道还能把我们拎起来继续跑吗?” 不是他悲观,是他觉得以付生玉的身形来说,背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还可以,背三个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纵然付生玉身高不矮,可她到底是女孩子,一个没做过负重训练的女孩子,说不定连负重都很难坚持,更别说带着他们跑。 其实杨哥说的也有道理,武方和无法反驳,他只好暗暗决定,如果真的出事,就想办法让付生玉带着李丹艳先走,他可以拖一拖。 周围越走越暗,枝叶遮挡了月光,队伍没有点火把,更没有带手电灯管之类的东西,却一路顺遂地往前走。 林子里安静得过分,好像忽然之间就只剩下脚步声,连呼吸声都不太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杨哥忍不住拉了拉付生玉的衣服:“小付,这什么情况啊?他、他们还是活人吗?” 付生玉刚想说什么,队伍前方突然传来巨大的声音,好似是什么东西滚落了。 大概半分钟之后,在山脚方向传来尖叫声,响彻天际。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三人还在观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脚下猛然一空,不仅他们,旁边押送他们的村里人也在往下坠。 付生玉反已经最快,一把抓住了李丹艳的衣领提到自己身边,接着甩出一段布匹拉住武方和。 两个人都拉住之后付生玉没有手再去救杨哥,眼下没有犹豫的时间,她当机立断甩动绑着武方和的布匹,直到布匹被看不见的树木钩住。 武方和自然被挂在了树上,这一下过去,他少说得再断两三根骨头。 而付生玉借了树木的支撑,拽紧布匹顺势挂过去。 手中拉着布匹,另一只手拎着李丹艳,付生玉完全感觉不到落脚点,这说明周围的山林都是幻觉,她跟李丹艳脚下说不定就是万丈深渊。 武方和在付生玉上面一点,他闷哼两声:“付小姐,下次你动手,能不能让我做个准备……” 付生玉手也被拉得生疼:“我不是很想有下一次,这次就忍忍吧。” “行……可这到底什么情况?”武方和咬着牙根才勉强说完整句子,他胸口撞树上了,胸骨断裂不可避免,现在就祈祷骨头没扎肺里。 他们看不清周围的具体情况,就连吊着他们的树也看不见,没摔下去,真的全靠付生玉反应快。 付生玉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说:“我说过了,这是一个局,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局会玩得这么大……” 武方和还是不太信付生玉的话,可眼下的情况好像只有付生玉的话能解释。 “我就当、这个局是真的存在,那谁做的呢?”武方和一字一顿地问。 “……非自然的现象,当然只有非自然的东西能做到啊,这里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一个个都选择转世投胎?人特别恨的时候,只会想报仇。”付生玉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是自己的选择,其他人,不应该干涉。 武方和一听,也不说什么了,这个村子太过恐怖,发生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尤其是李丹艳说的命案细节。 受害者跟加害人都死绝了,那法律,应该制裁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围的浓雾渐渐散开,在能看清周围的同时,暴雨倾盆而下,将三人浇了个透心凉。 这也是付生玉跟武方和第一次看清楚真实的环境——他们在半山腰一棵歪倒的百年老树上,而他们脚下的山体全部坍塌。 若不是这棵老树扎根百年,他们就会随着山体滑坡一块被埋进泥土里。 而吊着他们的这棵老树,是附近方圆几十米内,唯一还伫立的。 看到悬空的脚下,即使是一向沉稳的武方和都忍不住心慌:“我去……” 他们离摔成肉泥就那么一点点。 锦衣裁缝铺 第11节 要是付生玉反应慢一点、要是这棵树年龄小一点、要是…… 有太多太多的设想,但凡有一个成真,他们三个都会死。 暴雨越下越大,在暴雨的冲击下,不管是健全的付生玉还是受伤的武方和,都会慢慢体力不支掉下去。 在付生玉考虑是否要想别的办法自救的时候,听见了山下传来的声音。 “山上还有人!快去援救!” 天灾人祸面前,听见了消防员的声音,无论原本多绝望,都能在一瞬间安心下来。 他们被吊在半山腰上,不算特别高,消防员凭借过硬的营救知识,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将他们营救下来,而且没有造成第二次山体滑坡。 还没到救护车上,武方和就晕了过去,被救下来的三人中只有付生玉还清醒着,可是她拎着李丹艳的右手肌肉拉伤了,没法动。 医生们只好先让付生玉跟李丹艳坐同一辆救护车赶去医院。 坐在救护车上,一切恍如隔世,付生玉阵阵恍惚,总觉得,那个村子里发生的事,还没有结束。 有太多太多的谜团没有知道,这场山体滑坡后,或许,最后的知情人,就只有李丹艳了。 三人中只有付生玉的伤最轻,她三天就出院了,而这场听说是十年难遇的大雨,也在她出院这一天渐渐停止,只剩下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付生玉出院第二天,买了水果想去看武方和跟李丹艳,结果在武方和病房门口,看到了好几个警察。 在门口说着事的年轻警察看到付生玉过来,打量了一下,问:“请问你是付生玉付小姐吗?” “我是,我来看望武先生,不过……他忙的话我下次再来。”付生玉对警察笑笑,准备离开。 转身的瞬间,病房门被打开,一个青年警察喊住付生玉:“付小姐请稍等一下,可以进来说话吗?” 付生玉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可以。” 病房里,武方和几乎全身都裹着纱布,腿也吊起来,看起来比被救下来那天还凄惨。 病床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应该是警察的长官。 付生玉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先跟武方和打了个招呼:“武先生,你还好吧?” “小伤,这次得谢谢你救了我跟丹艳姐。”武方和轻声说,他骨头还是有点伤到了肺,现在没法大声说话。 “应该的,举手之劳。” 付生玉刚说完,旁边的男人就出示了警官证,礼貌询问:“付小姐,是这样的,我们有些细节想问一下你可以吗?” 闻言,付生玉有些不明所以:“可以是可以,不过是要询问什么呢?” 青年警察给付生玉拿来了椅子,示意她可以坐下来聊聊。 中年警官摆出友好的姿势,像话家常一样说:“咱们就先聊聊小武,其实吧,小武是先行一步去那个村子查命案的,当然,七年前的命案付小姐多多少少也听说了,那么,关于这次意外,付小姐你有什么想法?” 听到武方和是警察,付生玉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武方和,之前看他处理杨哥的伤口她就有所猜测,只是出于保护的想法,对方既然不说她就当不知道。 现在没想到反而是对方的长官先提了出来。 武方和躺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当时我说谎了。” 听罢,付生玉笑了下,摇头表示不介意,随后看向中年警官:“村子里从头到尾都没下过雨,我猜测,如果不是有人利用山中磁场避开了这场雨,就是我们吃了药或者被磁场影响,产生了幻觉。”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们要相信科学(~ ̄▽ ̄)~ 提前说一声,不要在评论区讨论任何警方、法律、国情相关内容,涉及到的我会删掉。 这些都是不能提的,我报备的时候已经被编辑说了很多,删掉了大部分内容,总之,能发出来已经是极限修改后的了,但求不要在评论区提。 有心人看到就会觉得我写了什么不该写的然后举报,恳请来看的所有读者,讨论剧情可以,千万别提不能提的,拜托了! 第十五章 ◎询问◎ 听了付生玉这般正经的话,病房里另外三人都惊讶到互相看了一眼,好像有些不能理解。 “为什么这么说呢?”中年警官沉吟后问。 付生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武方和把自己的话都一五一十交代给长官了,这不奇怪,便说:“那不然,我还能在警察面前搞封建迷信吗?” 听了付生玉的话,中年警官直接笑起来:“哈哈哈哈,不用这么严谨,你看,实际上我们没有在做笔录,就是想听一下另外一个角度的看法。” “可是,我没有更多的看法了,说实话,不管这是人为还是确确实实的天灾,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实际上只是去做了一件结婚用的衣服。”付生玉无奈地说。 中年警官微微颔首:“明白,那我们说点别的,比方说,你怎么会用这样一个东西去救小武呢?” 说着,中年警官从包里拿出一段布匹,在布匹其中一端上,系着一块沉重的、纯金的凤凰扣。 被援救那晚,时间紧急,加上付生玉手肌肉拉伤,没法再把布匹收回来,所以只能剪断了布匹让这个凤凰扣跟武方和一块被带走。 付生玉并不慌,她知道自己不是任何事的嫌疑人,所以大方说:“您听说过水袖舞吗?” “听说过,”中年警官点头,“你想说,这东西跟水袖舞有关?” “这是我奶奶给我特别定制的凤凰扣,你们可以去查我奶奶的账单,我十岁的时候奶奶接了一个戏院的单子,女孩子嘛,看到漂亮东西也想要,我就也想学水袖舞,但我那时候力气小,水袖甩不好,我奶奶就订制了这个凤凰扣,有了重心,就好学多了。”付生玉如是说。 凤凰扣就是一只展翅的凤凰扣在布匹一端,在甩出去之后可以钩住东西,类似于一个好用许多的飞爪。 中年警官摩挲着凤凰上面栩栩如生的羽翼,又问:“那你现在为什么还带着这个东西?” 付生玉轻咳一声:“因为等戏院一走我就没了学的心思,东西闲置下来后被我奶奶收在了随身的箱子里,在村子里的时候,我们有商量是否要走小路逃跑,所以我提前把凤凰扣扣上了,以防万一。” 从付生玉进门后中年警官就注意到了她背着的巨大箱子,从外表上看,这个箱子就是个普通的木头箱子,款式比较老旧,像是流传了上百年的老物件。 “就是这个箱子?”中年警官指着付生玉身边的箱子问。 付生玉点头:“是,这个箱子是我们家祖传的,裁缝一辈子吃饭的家伙,都在里面。” “能打开看看吗?”警官礼貌询问。 “可以。” 随后付生玉直接将自己的箱子摆在椅子上,打开给他们看。 里面一共四层,第一层放着所有制作衣物用得上的工具,包括剪刀、尺子、针、钳子等,应有尽有;第二层是各种各样的针,大头针、绣花针、纳鞋底专用针等;第三层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像做废的衣物装饰品跟头饰;第四层是铺了满满一层的丝线,颜色估计过百,而且看质量,都不是普通的丝线。 看不出什么异常,中年警官让付生玉将东西收起来,还将凤凰扣还给了她。 “谢谢付小姐的配合,对了,您当时怎么想到要将小武甩出去呢?还那么恰巧,就甩到了树上?”中年警官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付生玉收起凤凰扣,合上箱子,说:“在我必须要救两个人的情况下,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个东西,把我们挂起来,如果那棵树没在,那就是我们应该死在那里,现在能说的,只是我们命不该绝。” 中年警官依旧温和笑着:“付小姐体能好像很厉害,能轻轻松松甩动一个体重八十公斤的成年男性和一个体重六十公斤的成年女性,您是有专门做过这方面的训练吗?” “没有,我只是力气比一般人大一点,从小就这样。”付生玉说过后沉默一会儿,补上一句,“不,如果背着箱子也是体能训练的话,那应该算练过。” 这时病房里的人都忍不住去看那偌大的箱子,如果付生玉从小就要背着这么沉重的东西,那确实算是十年如一日都在做负重训练。 从小就在负重的人,有这个力气不奇怪。 中年警官沉默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付小姐,可以说一下这一路的见闻吗?比如说为什么要去那个村子做婚服,后来又陆陆续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具体一些吗?” 这个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付生玉直接从自己奶奶去世开始说起,一处都没遗漏。 唯独说到了祠堂的部分一时间卡住了,因为她不知道武方和在这个地方,说了多少给自己的长官听,要是对不上就有趣了。 中年警官眼神略微警惕起来:“怎么了?需要喝水吗?小余,去给付小姐拿瓶水。” “好。”青年警察直接出门去拿水了。 病房里只剩下付生玉、武方和跟中年警官,然而付生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付生玉想了想,还是谨慎问:“警察叔叔,您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中年警官看了武方和一眼,不置可否,只说:“信与不信没有那么重要,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对……鬼夫妻,让我给他们写婚书。”付生玉斟酌了一下用词。 这部分武方和也是知道的,所以中年警官并没有十分意外:“既然找你写婚书,那你是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咯?” 付生玉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没有,因为我不会写婚书,我只在小说上看过一句很对称的结婚对联,所以给他们写上了,他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这年代,没结过婚的人,有几个能把婚书完整背出来的?” 从神情上看,付生玉完全不像撒谎,没有一般人的过分理直气壮或者心虚,她就是稍微遗憾地说着事情经过,跟前面说话的状态没有任何不同。 “你没有问他们吗?”中年警官提出了质疑。 “我不敢问,小时候听过鬼故事,说只要知道了鬼魂的名字,他们就会跟你回家了。”付生玉说完后还忍不住扫了一眼病床床底。 这都是害怕的表现,没有任何破绽。 再接下来的事情,付生玉就干脆放飞自我了,管他是不是封建迷信,先吐槽了再说,不然那么多东西,她一个人憋着,容易憋出内伤。 付生玉说的话都跟武方和的对上了,没有任何问题,中年警官心中虽疑虑付生玉身上的违和感,可他看得出来付生玉是个正义感足而且善良的人。 如果不善良,她不会拼命救下两个人,那个情况下,她自己一个人说不定更容易活下来,尤其是四个人里,只有她是健全的。 中年警官抹了把脸,继续试探着问:“对了付小姐,为什么四个人里,只有你一直没受伤?” “我受伤了,谁做婚服呢?”付生玉反问。 “所以,你认为冥婚在村子里,是一项很重要的活动,重要到,必须全村人来维护?”中年警官盯着付生玉的眼睛。 付生玉纠正他:“不是我认为,是给我带路去祠堂的女人自己说的,她胆子小,不敢给尸体穿婚服,我穿完后看她害怕,就直接吓唬她,一问,她就什么都说了。”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以及,谢谢你救了小武回来。”中年警官真诚地说。 病房外依旧站着警察,还有本来说给付生玉拿水的,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矿泉水递给付生玉:“不好意思啊,我回来晚了。” 付生玉接过水,笑道:“没事,那我就先去看看丹艳姐了。” 走过拐角,付生玉收起脸上的笑容,慢慢往电梯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另一个楼层,准备去找李丹艳。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拷问错人了,我就是被坑的qaq 锦衣裁缝铺 第12节 第十六章 ◎笔录◎ 被救护车送到医院那天,武方和先进了急救室,李丹艳到医院后先醒了一会儿,被医生判断只是脑震荡后就送去空余的病房观察。 之后付生玉就没见过李丹艳了,这次来,不管是同情还是私心,她都想看一下。 然而到了李丹艳病房的楼层,却被通知李丹艳昏迷还没醒,已经上营养液了,如果她一直不醒,医生要考虑她是否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付生玉在病房外看到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李丹艳,收回目光问医生:“有通知她的父母吗?” “警察去通知了,不过她父母挺远的一个城市,过来不太方便,现在还没到。”医生无奈地说。 现在李丹艳住院的钱是她自己付的,送来那天她醒了一会儿就是为了交钱,一次性就刷够了住一个月的钱,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怕用药贵所以多交。 人没醒,付生玉问不了什么,只好先回家去。 云城的雨一直下,好像天漏了一样。 从小付生玉就跟吴福春住在老城区的一个院子里,靠街的一面开了门做裁缝铺,挂着巨大的牌匾跟幡子。 裁缝铺的名字叫锦衣,很多老一辈的人开服装店都会起这个名字,并没什么稀奇的。 原本两个人的家,不过是上了个大学回来,突然就剩一个人了。 付生玉走到裁缝铺门口,刚想喊“奶奶我回来了”,就看看到被锁住的门——裁缝铺只有她一个人了,不会再有人从店里走出来,跟她打招呼。 叹了口气,付生玉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屋后也没关门,抹黑开了灯,坐到制作台后面,开始日常的查账、算结工日期、继续做衣服。 交付的婚服账目那一行后面,盖上结单的章,证明这一单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她并没有拿到尾款。 那个村子几乎不存在了,大雨导致的山体滑坡很严重,大半个村子被埋,从目前给出的消息通报看,村子里的人死了不少,活下来的好像也没几个神智正常。 这种情况下好像只有警方还记得她过去为这个村子里的某对特殊男女做了一件婚服。 付生玉回想着李丹艳两次提到的、根本没法贴合上的故事,还有李丹美与李丹艳相似度极高的名字。 在医院的时候,警察一直试图让付生玉说起跟这个村子更多的联系,在这个时间点上,只有她、李丹艳跟杨哥很突兀地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村子。 如果武方和给出的消息并不是他的幻觉,那村子里发生的一切,必然是个布置精密的局, 精密到可以用一场泥石流来掩盖所有的真相。 目前警方应该已经控制杨哥,他那么胆小,估计还没仔细询问就会把自己偷盗尸体的事情说出来以求减刑。 那剩下的就只有身为孤儿的付生玉和家乡远在千里之外的李丹艳了。 不管怎么看,都是身为孤儿的付生玉看起来更可疑,因为吴福春并没有儿子女儿,她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吴福春在那个村子里捡来的。 当假设她自己就是那个村子里被丢弃的女孩儿,那她完全有动机去制造这样一场混乱,令人产生幻觉的东西很多,到山里随便弄点鲜艳的蘑菇,吃下去立马见小人。 付生玉猜测,警方不能确定到底谁跟这场意外的联系更大,干脆就先找了醒着的人询问,还没正式确定她就是嫌疑人,大概确实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在医院的时候,付生玉一切都如实说了,只有李丹美的名字没说出来,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想给李丹艳一个机会。 再者说,如果她明确说出了名字,说不定她反而成嫌疑人了。 以防万一,不如不说,反正这种鬼怪的事情警方根本没法当作证据,顶多就是非正式的询问。 付生玉怕每天都去找李丹艳太刻意,接下来两天都特地在家赶工别的衣服,结果第三天,警察又来了,这次是请她去做笔录的。 到了警察局,询问付生玉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蔼的女警官。 “能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吗?”女警官进门后温和询问。 付生玉点点头,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我原本是孤儿,我奶奶收养我的,她说我是生下来后被抛弃的孩子,她孤身一个人,干脆就捡我回去养着,好给她养老送终。” “那你有没有猜测过自己的身世?比方说,或许你的父母就在那个赵家村里?”女警官追问。 赵家村就是这次发生意外的村子,已经被埋了大半。 付生玉摇了摇头:“我没有找父母的想法,不会去设想这种可能,我跟我奶奶两个人过就够了。” “那你的名字怎么回事?吴福春姓吴,她并没有结婚,怎么会想到用‘付’来给你当姓氏呢?”女警官点了点笔录上的名字问。 也就是因为付生玉跟李丹艳都不姓赵,让警方无法确定到底是谁跟赵家村有关系,而且两人都显示没有改过名字,这样就更难确定下来。 付生玉回道:“我奶奶说,我母亲姓付,生玉两个字则是她找算命先生算的,所以给我起了这样的名字。” 关于自身资料的问询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毕竟付生玉的生平简单,都是一眼可见的过去,问来问去都是那些。 而接下来的笔录问题,就让付生玉渐渐发觉不对。 女警官太围绕“七年前命案”这个话题了,问的细节也全是这方面相关的,比在武方和病房里那个中年警官问得更详细。 付生玉在交代完自己知道的一切后忍不住问:“警察姐姐,你们是不是抓到凶手了?我听村里人说的,好像他们都觉得,是被拐卖女人的错。” “你不清楚细节吗?”女警官诧异地看向她,“就算是大雨,应该也听到点动静吧?” “什么细节?”付生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可仔细回想一遍,她确定自己没漏掉任何东西。 女警官看着手中的笔录,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你跟着送婚的时候,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付生玉倒是记得这个:“当然啊,我已经说过了,我听见了什么东西滚下山的声音,还有惨叫声,好像叫得很凄厉,不过我觉得,那应该是人摔下山的正常反应。” 只要不是哪里有点问题的,人在突然坠落的时候都难免会产生心慌、尖叫的反应,这是条件反射,不可能克制住的。 然而女警官接着说了一句:“有人带着棺材从山上摔了下来,摔到营救区的时候,他跟一具很小的尸骨抱在一起,害怕得差点就失禁了,而且那具尸体上,穿着付小姐你做的婚服。” 付生玉沉默一瞬,纠正道:“严谨点,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改了尺寸,婚服实际上应该算是我奶奶做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别瞎说,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 第十七章 ◎试探◎ 女警官忍不住笑出声来:“是,这只是你改动的,可是那个人好像很害怕,而且奇怪的是,那件衣服,被裹上后很难解下来,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任何两米长的裙摆沾了泥水,都会很难解开,这跟是什么衣服没关系。”付生玉解释说。 大概是这个解释还算靠谱,女警官没有继续在婚服上做文章,继而让付生玉说一下对李丹艳的印象,现在李丹艳人还昏迷着,只能通过别人的描述来侧写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付生玉想了想,从自己的箱子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这张名片,我们之间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够互相了解。” “但是根据小武同志的说法,你们一来就互相喊得很亲昵,一般来讲,两个陌生人,在路上偶然相遇,就算双方都十分热情,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完全建立友谊关系,所以你们是什么情况呢?”女警官再次抓住了漏洞。 “因为她跟我说八卦。” “什么?”女警官愣住了。 付生玉犹豫了一下,干笑着说:“她是记者啊,很多东西虽然不能报出来,但不代表不能说,她跟我说了一路八卦,这简直就是瓜农亲自把瓜送猹嘴里,这谁顶得住呢?” 八卦是天性,谁都无法抗拒一个行走的小道消息传播机,尤其这里面很多还可能是真的。 女警官扫了一眼付生玉的年龄,二十二岁,正是有精力也爱吃瓜的时候,难怪就是搭个顺风车而已,立马喊人家姐。 问了一圈问题,疑问再次来到了李丹艳身上,付生玉在忙活的时候她几乎都处于失踪状态,然后在付生玉需要的时刻莫名冒出头来。 最奇怪的是没人确切看到她到底是怎么被村长那些人抓住的。 根据武方和跟付生玉的复述,李丹艳说自己是去找给他们领路的高个子男人询问婚服下单人后被敲了闷棍。 可是,对李丹艳动手的人已经失踪了,是在泥石流里没找到的人之一,这样一来,明确知道李丹艳到底怎么被抓的人,只剩她自己。 就连付生玉都只是听她说,送婚服那天下午,她并没有跟李丹艳在一起。 女警官按照时间线整理了笔录,然后对付生玉说:“感谢您的配合,这次情况特殊,又牵扯到七年前的一场命案,所以我们只能慎重再慎重。” 付生玉一听,诸多疑问萦绕心头,忍不住问:“我听丹艳姐说,七年前的命案重启是因为再次接到了报警,而且有证据,那报警人是谁?” “对不起,这些还不能公布,付小姐你可以关注官方号,如果有结果 ,我们会发公示的。”女警官礼貌拒绝了回答。 这也正常,付生玉表示理解,在笔录上签字后离开了警察局。 从云城警察局出来后付生玉看时间还早,打算再去一趟医院,看看武方和怎么样了,还有李丹艳。 这次付生玉没买水果,在医院门口买了两束花就去了住院部。 武方和经过两天的休养,看起来精神反倒差了点。 付生玉有些担忧:“武先生,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比前两天更苍白了?没事吧?” “没事,我是伤口疼,又怕止痛药打多了影响神经灵敏度,只能咬牙忍着。”武方和苦笑着说。 “辛苦你了,本来是去找线索的,谁想到还有这一遭?”付生玉叹了口气,将其中一束花摆在了床头柜上。 武方和看了一眼两束花,状似不经意地问:“那束花,是给丹艳姐的吗?” 闻言,付生玉点点头:“对,不知道丹艳姐醒了没,我前两天顺道去看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在病房,怪可怜的,送点花过去,至少有点颜色,不至于太寂寞。” “也是,她就自己在云城,怪可怜的。”武方和发出跟付生玉一样的感慨。 共同在村子里度过生死,两人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绕村子里的,说到后面,武方和提到了突然下的大雨。 “我听警局的兄弟说,那天你报警直接报的是云城市里的电话,等他们想就近调人才发现赵家村附近的山都发生了山体滑坡,所以才一直没能过去救我们。”武方和无奈地说。 实际上那天的情况是,谁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山体滑坡。 就像大雨年年有,在发生洪灾之前,大家都觉得就是普通下雨而已,不会怎么样的,就没提前做防范措施。 付生玉报警的时间也很巧,几乎是云城出警后半个小时左右,赵家村附近的路就慢慢被水淹没,一再阻拦了警察的速度。 等到他们艰难到达赵家村附近,却在刹那间就发生了山体滑坡,但凡警察速度再快一点,一半人都得连带着埋山底下。 救灾完成后警察们都心有余悸,那通电话太巧了,好像掐好了时间让警察过来目睹曾经的命案现场。 这也是警察始终怀疑付生玉跟赵家村有联系的原因之一,报警人是她,时间掐得还这么准,警察根本没法相信这样的巧合。 付生玉听了武方和的话,皱起眉头:“可是我报警的时间是不可控的啊,我在询问完那个女人后下了山到了有信号的地方才报警,那座山根本没有可以走的大路,我找到信号的这段时间,完全没法控制吧?” “付小姐,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是我想问一下,你当时走的路是跟着那个女人带的路线走,还是你自己随便往山下走的?”武方和努力坐起来一些问。 听了对方的话付生玉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实际上人有“原路返回”的意识,也就是说,在已经被带过一次的路上,人就更容易原路返回,记忆力越好的人越难逃脱这个下意识。 锦衣裁缝铺 第13节 付生玉学东西快,被女人带了一遍后自然会顺着同样的路往回走,即使山林里的路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我跟着她带的路返回了,她带我走的时间、我返回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报警的时候我为了不被发现,一边报警一边往回走,所以……时间刚刚好。”付生玉轻声嘟囔。 武方和等付生玉嘀咕完,轻声说:“付小姐,还有就是,我听说啊,七年前的命案凶手是自己抱着那具新娘的尸体说出了真相,所以才被我们逮捕,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听完的一瞬间,付生玉缓缓抬头看向武方和,两人对视一会儿,付生玉先开口:“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话音落下,武方和耳朵里传来一声叹息:“哎……这个付生玉,太聪敏了。” 武方和头部受伤严重,所以纱布连耳朵也裹了一些,将很小的耳机放进去后不会看到,是以,在付生玉来之前,他跟其他警官布了一个局。 七年前的命案很奇怪,奇怪到即使凶手说人都是自己杀的,依旧让人觉得疑惑。 加上在村子里的诡异事件,警方不得不怀疑背后是否还有操纵一切的人。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问我有什么用,我真不是当事人qaq 第十八章 ◎公示◎ 武方和年纪不大,倒也冷静,就算是完全被付生玉看出来了,还坚持演下去:“付小姐,我就是随口一说,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他都躲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自首了呢?” “因为他害怕。”付生玉毫不迟疑地说。 “害怕什么?”武方和不明所以。 付生玉静静看他一会儿,问:“你有没有见过那具杨哥卖给他们的女尸?” 闻言,武方和缓缓摇了摇头,他没来得及看那具女尸是什么样的,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一直在祠堂外,后面看到的已经是封死的两个棺材。 下山后他又直接进了医院,还没回警局,自然不知道那具尸体到底什么样。 付生玉抱着花束靠到椅背上,解释说:“古法保存的干尸,并不完全是干尸,也就是说,在完全被氧化之前,她都是栩栩如生仿佛活人的,除了没心跳呼吸以外。” “你的意思是……凶手看到了栩栩如生的尸体,就被吓到了?”武方和犹疑着问,他不觉得会是这个原因。 一个犯下连环杀人案的、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会害怕一具尸体吗? 付生玉微微摇头:“他怕的不是尸体,是新娘,我建议你们查一下冥婚传统,如果是活人当新娘都有什么规矩,你们就知道他为什么怕了。” 武方和被付生玉说得背后一凉,干笑着问:“付小姐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你不会写婚书吗?” “这是两件事,我们家偶尔会做点冥婚的衣服生意,那种衣服,都是特制的,得让新娘穿得上,又要困住新娘,我一直不肯改尺寸就是不想做这些事,无论新娘是不是人,我都算在助纣为虐。”付生玉语气沉重。 刚好这时候,武方和耳机另一头传来对冥婚的解释。 有的地方规矩没那么严格,就会买尸体配自家已经死去的儿子,而有的地方,会直接买活人配冥婚。 买尸体就是侮辱尸体这一件事,买卖活人除了要拐卖,还得加上故意杀人。 活的新娘被穿上特制的婚服,像被穿了一身束缚衣,完全无法动弹,也没法跑动,从拜堂到躺进棺材,全部由男方家人摆弄。 拜完堂后有的地方会把新娘的嘴巴缝起来,有的是割掉舌头拔掉牙齿,这是为了不让新娘到地府去告状。 身为人不干人事,竟然还会害怕自己杀掉的人去阎王那告自己的状,多可笑。 武方和听着这些解释人已经气懵了,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要问什么。 还是在上司的提醒下回过神又问了付生玉一遍:“那你是觉得,凶手在七年前见过那个场景,现在被婚服缠住,以为对方回来报仇了?” 付生玉无声笑笑:“大概吧,凶手肯定比我说得更清楚啊,他害怕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此,武方和没说什么。 后来出了通报付生玉才知道,凶手其实已经被吓疯了,他只会说自己杀了人的事,前因后果根本说不明白,作为一个精神病,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他量刑。 而且他没有亲人,赵家村也没几个存活的人,将他丢到免费的精神病院就再也没管过他。 话说回现在,武方和问不出更多的消息来,就只好跟付生玉道别,而其他警察已经做好了等待询问李丹艳的准备。 问题是,李丹艳一直没醒,她父母都过来了,人还睡着。 医院已经通知了她的父母,让他们做好李丹艳要成为植物人的准备。 警方从付生玉这边问不出更多的消息来,便趁机去找了李丹艳父母,结果,她父母身家清白就不说了,而且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李丹艳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国家舞蹈团的,可以说是书香门第。 资料上有问题的是李丹艳上面还有一个失踪的姐姐,失踪很多年了,叫李丹美,在她失踪第六年,李丹艳才出生。 按照李丹艳父母的解释,说是李丹美失踪后他们很伤心,几乎活不下去,周围的人都劝他们再要一个孩子,毕竟上一个孩子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有个孩子,好歹有个念想,所以李丹艳父母才又要了她。 给她取名李丹艳是因为姐姐李丹美介绍自己的时候总会说自己最后一个美是美艳的美,于是父母就给她起名为丹艳。 警察在病房里询问李丹艳父母,付生玉就在外头听了个全。 在知道李丹艳还有个失踪姐姐之后,警察几乎能确定李丹艳更有嫌疑。 付生玉只是孤儿,撑死是被赵家村的家庭抛弃,而李丹艳不一样,她有个可能早已死在赵家村的姐姐,为姐姐报仇也不无可能。 可惜的是,这些都是警察的猜测——李丹艳不醒,那一切都无从解释。 尤其,在搜索赵家村的时候,并没有找到跟李丹美dna匹配的尸体,没有尸体,警察没法证明这件事跟李丹艳有关系。 李丹艳在媒体公司工作,身边多的是想踩过她的人,现在知道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窝蜂都跑过来寻找所谓的真相。 在网上闹了一波后,网友们倒是提供了不少思路给警察。 只是无论怎么统计、怎么测试,最后都只测出来凶手说的那些人,无法证明李丹艳在其中有任何联系。 加上舆论压力大,警方就出了公告。 公告里说,七年前的连环杀人案,起因是一场共妻婚姻。 赵家村一直都有购买女性的现象,只是为了避免暴露,人贩子许久才来一次,所以当好不容易买到一个女性的时候,他们就会商量着让这女性当共妻。 七年前被买的女性聪明,她挑拨那些共同享用她的男人,因为她一直从中作梗,那些男人愈发看对方不顺眼,后来在一次到底谁跟这个女性结婚的争纷下,有人动了手。 人的情绪上头是很恐怖的事情,杀人凶手当场误杀了两个人,其他人害怕了纷纷逃跑,而那个女人,被关了起来。 他们还是想要一个可以xieyu的奴隶,所以当时没杀那个女性。 可是男人怕自己被举报,所以慢慢杀掉了那些看见自己杀人的目击者,就在这时候,突然警察来了——有人举报这里发生了命案。 凶手是村长的侄子,在村长的帮忙下,他逃过一劫,可是即使如此,还有一个女的没死呢。 村长就说,看她有没有孩子,如果没有,就让她跟那些死去的男人结冥婚赔罪吧。 “如果将来事情还是爆出来了,你就咬死是那女的杀了人。”村长这么跟杀人凶手说。 后来,这个事情就被埋葬了七年,直到,再一次被人举报说,这里发生过命案。 警察有去查到底是谁报的警,号码却是空号,两次一样的报案,引起了警方的重视,所以派了武方和先去假装研究生查探。 后来在大雨里,翻倒的尸体压在凶手身上,凶手才因为恐惧自己说出了真相。 很多人都说,报警电话应该是那个枉死的女生打的,她已经死了,却还是想讨回一个公道。 因为警方没有公布所有细节,是以这样的公示毫无问题,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怪异的地方,比方说,明明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村子里的人,却只看到了阴天。 或许真的是有鬼神吧,他们选择自己来讨回公道。 公告发出去后,武方和刚好出院,他因为这次的事得了一笔奖金,不过他自己跑到了付生玉这边,想问付生玉知不知道更多的细节。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警方也已经下了通报,就算付生玉说什么,都不会影响结果。 付生玉递给武方和一杯水,同他说:“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没说。” “是什么?”武方和眼睛一亮。 “我奶奶的这家铺子,不止做人的衣服,还做寿衣,所以,在我看来,这完全就是死了的人在报仇,不过这个理由,你们大概也不能写出来吧?”付生玉无奈笑笑。 武方和还以为是什么自己没听过的消息,没想到还是封建迷信,当即哭笑不得:“怎么又是这个说法?子不语怪力乱神,总不能什么事都用鬼神之说敷衍过去吧?你到底还知道什么?” 付生玉无声笑笑:“不是我还知道什么,是其中有对不上的地方,我也等着你们查出结果来呢。” “哪里对不上?” “时间。”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有的人一睡解千愁,有的人被盘问无尽头qaq 第十九章 ◎谋划◎ 警方因为杀人凶手的精神失常一直怀疑背后是否有推手, 只是摸查完赵家村的情况后还是无法确定到底是谁、用了什么手段让杀人凶手自首。 加上各种检查对比后发现一切遗留下来的痕迹都跟杀人凶手说的一模一样,是以,就只剩下李丹艳说的故事还有付生玉始终毫发无伤两个疑点。 直到李丹美的身份出现, 警方才完全排除付生玉的嫌疑, 她小时候就一直跟着吴福春长大,经过走访她的背景很干净,在接手锦衣裁缝铺之前甚至没有回云城工作的打算。 倒是李丹艳很有可能为了李丹美痛下杀手。 李丹艳一直没醒,警方无法对李丹艳的嫌疑进行排查,李丹艳父母又都是背景简单的人,他们年纪不小了,李丹艳是记者, 所以他们一家一年可能就相聚一两次,李丹艳要做什么, 只有她自己清楚。 案子不可能一直卡着,警方就先处理了七年前的案子, 至于李丹艳这边的案子,没法立案, 却也一直跟踪。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 李丹艳真的直到警方发布公告、案子已经定案了还是没醒来,并且医院已经下了李丹艳成为植物人的通知。 李丹艳的父母都已经退休许久,他们变卖了老家的房产, 准备到云城定居,陪伴成为了植物人的女儿。 事已至此, 警方没法再继续追查下去,只有武方和跟付生玉还有联系, 所以他出院后还是到付生玉这边跑了一趟, 他觉得, 付生玉作为除了村民之外的冥婚第二接触人,肯定还知道点什么。 听付生玉提到时间,武方和有些愣神:“时间?” “你是不是没听清楚丹艳姐靠在我肩膀上说的故事?”付生玉以为武方和没听完整,接着还给他重复了一遍。 锦衣裁缝铺 第14节 重复完故事后付生玉说:“丹艳姐说有个女儿长到了十岁,读四年级,我们当时以为杀人的一定是这个母亲,可是……如果按照这么算的话,那个被冥婚的女子,不应该是十七年前被拐卖的吗?十七年前,那个女子几岁?” “十三岁,”武方和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我们都想过了,包括受害女子的年龄、失踪时间,竟然都是刚刚好的,她大概十三岁失踪,后来到底几岁到赵家村没人说得清。” 至此,付生玉才知道,警方已经尽力去查了,可十七年前消息不通,技术落后,找来找去只找到了那个女子的一个弟弟做了亲子鉴定。 可是她弟弟是她失踪两三年后才出生的,对于这些事情不清楚,那个女子的父母年纪大了后记忆不好,根本记不清当年的具体情况。 赵家村活下来的人都是年轻人,七年前的事情都不清楚,更别说十七年前。 就是完全已经查不出更多东西来了,警方才只能选择先将连环杀人命案结案,至于这些不被知道的部分,或许只有武方和他们慢慢记着,等李丹艳醒来的那一天。 付生玉确实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了,武方和无奈离开,他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付生玉,说将来有事,可以找他。 十一月中,天总算放晴,听说李丹艳的父母将疗养院定了下来,而且已经将李丹艳转移过去,目前情况稳定,可以探望。 趁天气好,付生玉单独去了一趟。 那是一个环境不错的疗养院,看得出来李丹艳父母花了心思也花了不少钱,才能有这样好的服务。 李丹艳的父母对付生玉的到来挺高兴,因为他们听付生玉说自己当时是跟李丹艳关在一起的,他们想知道当时更详细的情况。 警方出于保护的想法,没有对两个老人说得太详细。 他们自己瞎猜一通,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下找到了能问的人,自然高兴。 付生玉花了点时间跟他们说了自己知道的部分,他们并不能在疗养院待很久,差不多中午十一点左右就要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送走父母两人,付生玉心有所感,站在疗养院门口回头一看,在阳光下,恍惚看见一个透明的身影坐在疗养院院子里的长椅上。 白色的病服跟付生玉在病房里看见的一样,继而慢慢听见,长椅上的人轻声喊她:“阿玉。” 付生玉手搭在箱子上,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走得近了才看清楚脸,是李丹艳。 缓缓在长椅另一头坐下,付生玉环顾一圈,确定没人走过后开口:“你……什么情况?” 李丹艳懒洋洋晒着太阳:“我已经告诉你很多了,差不多,就是你猜测的那样。” 没有提供给警方的只有一个消息,就是那份写完了名字的婚书,也是那份婚书,让付生玉开始猜测李丹艳的身份。 只是她一直没敢确定下来,因为用李丹艳是李丹美的妹妹这个理由来说这个局明显还差点意思。 除非,李丹艳跟李丹美,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原本付生玉没想到的,直到武方和说,七年前命案里的受害女子,即使倒推十七年,她还有十三岁,依旧是可以生育的年龄。 十三岁的女孩子可以生育,但在现代人眼里,十来岁,还可以只是个孩子。 而刚好,付生玉听见过李丹艳强调自己的年龄跟名字。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需要背诵自己的名字跟年龄? 要么脑袋有病症无法记住,要么这个名字跟年龄是假的。 所以,付生玉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李丹艳或许是李丹美的女儿,只有这样,她才有拼了命也要报仇的理由。 付生玉偏头看向李丹艳:“你是李丹美的女儿?” 李丹艳含笑点头:“你果然很聪明,跟你奶奶说得一样。” “我奶奶……我当时果然没听错,你妈妈喊的,就是吴奶奶。”付生玉就是听到了这个称呼,才决定瞒下婚书的相关事情。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计划,长到,在我认识你奶奶之前就开始布局,可成功,却有着你奶奶的帮忙……” 事情,要从李丹美的被拐说起。 前面的部分跟李丹艳当时说的故事差不多,她就是那个生下来的女儿,当时起名李盼盼,盼望能有回家的一天。 跟故事里说的轻描淡写不同,李丹艳用自己的视角来说这个二十年前的故事时,明显更绝望。 李丹美被人贩子带到了赵家村,在那个年代,她作为书香门第出身的孩子,有一种别于其他女孩子的青春漂亮,加上母亲是舞蹈家,气质体态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人贩子当时想把这个女孩子卖给村长家的儿子,毕竟一个村里最有钱的肯定是村长家。 可是当李丹美被关在笼子里到村子的时候,路过的赵福全看李丹美哭得可怜,或许是一见钟情,就心软了,回家拿了自己攒的老婆本硬是在李丹美送到村长家前跟人贩子买了下来。 李丹美被救后跟赵福全说,这笔钱她回家后会还他的,翻倍也行。 赵福全同意了,本来想走的,可那该死的人贩子收了钱后依旧去村长家把这个事告诉了村长儿子。 这种落后的村子都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只要是买来的女人,哪怕结婚了,村子里的其他男人还是可以随便qj,人贩子通知村长儿子是想卖赵福全个好。 要是能用一个女人搭上村长家,后续在村子里有好处肯定都想着赵福全。 大家都默认的事情,没人想到赵福全买下李丹美只是想救她一命。 村长的儿子来了,吵吵嚷嚷的,尤其见到李丹美后,更是眼睛都挪不开。 担心人还没走就出事,赵福全当天就想把李丹美送走,谁能想到村长儿子拦着不让,说赵福全如果敢把李丹美弄出村他就弄死他全家。 没办法,赵福全只好上哪儿都带着李丹美。 幸好,李丹美也很懂忍辱负重,帮赵福全干农活为自己挣口饭吃,怎么累都没关系,她只想活着回家。 时间一久,摩擦慢慢大了起来,加上赵福全一直没跟李丹美结婚,村里人就动了别的心思。 有一次赵福全就出门拿了点东西,李丹美差点就被抓走了。 这次的事后两人就结了婚,有本证,至少证明这是赵福全家的人,其他人会稍微谨慎点。 接着就是赵福全母亲出的主意,说怀了孩子可以去镇上的医院,到镇上,没人看着,他们自然就能走了。 李丹美当时也是被盯得没办法,想了几天后还是同意了。 有了孩子她可以顺理成章躲在赵福全家,有的人觉得女人怀孕后不太吉利,就不会来招惹她。 他们算好了一切,没算到竟然有人早产,偏生同一天去了医院。 而在医院里,那个早产孕妇的丈夫看到李丹美的漂亮样子,心痒痒的,各种跟赵福全套近乎想跟李丹美过一阵子。 这种防贼的日子过得赵福全也很难受,可是村里好像总有人盯着他们俩,怎么都躲不掉。 哪怕是跟李丹美一块送李盼盼去上幼儿园、小学都有人跟着,这种绝望之下,李丹美跟赵福全说,这么活着不过是坐牢,不如死了算了。 赵福全当时没说话,也不敢报警,来的警察要是跟村长熟,李丹美别说回家,他估计都没好果子吃。 后来几年,赵福全一直在做全家都跑掉的准备,钱一直努力攒,眼看着钱就要攒够一家人都搬走、不用受这个村子围困的时候,李丹美跟母亲都出事了。 当时李丹美全身都没几块好肉,赵福全母亲则是因为柜门上的拉手扎进了后脑勺当场死亡。 赵福全第一次这么恨这个吃人的地方,他从小就跟母亲相依为命,别人都说他母亲杀了他父亲独吞田地财产,他从来没相信过,想着或许就是父亲生病死了。 现在想想,如果他的父亲跟外面那些恶魔一样,那他母亲杀了他自保有什么不对? 当时赵福全母亲已经完全咽气,赵福全把母亲藏进了地窖里,然后给李丹美换上了母亲的衣服,用棉被跟席子裹起来,说是推去埋才出了村。 鲜血一路从村里滴到村外,出了村赵福全一边哭一边送李丹美去卫生院,卫生院说不行,太严重了,他们救不了。 没办法,赵福全只好接着送李丹美去云城,在云城里听说能救,他交了钱,回去接了李盼盼过来,到的时候刚好手术结束。 医生问赵福全要不要报警,赵福全同意了,留了一封信给李丹美,李盼盼也留在医院里陪她。 他急着走,是想给自己母亲报仇,哪怕没命也无所谓。 可是,李丹美后来追过去,看到只有赵福全死了。 李丹美太慌了,本来只是来让赵福全别做傻事,偏生看到了赵福全被杀现场,不小心就被发现了,然后,也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至于李丹艳,她被送到外公外婆家后还一脸茫然,她只有十岁,很多事情都不太懂。 在李丹美离开前让自己的父母跟警察联系,说赵家村的拐卖案。 李丹美父母是当天就带着李丹艳去找相熟的警察求助,警察听了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怎么处理这个案子,而是问李丹艳的身份。 “老李,现在这个情况是,最好小美没孩子,一旦有孩子,离婚很难离就不说了,就算离了,法官也会考虑这个孩子不是母亲自愿生下来的被判给父亲那边,为了孩子好,盼盼跟父亲撇清关系比较好。”警察如是说。 然而在李丹美走之前,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说这个孩子无论给赵福全还是自己,都等她带赵福全回来再说。 这么多年照顾,或许是日久生情、或许是想报答,李丹美当时还想,要不用李丹艳把赵福全劝回来,日后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强? 谁承想,两个人都没能回来。 相熟的警察收到第一手消息,因为赵家村说他们没有买卖妇女,报警的人可能误会了,他们是一对夫妻吵架,然后打架,两人都死了。 有人假装是赵福全的直系亲属想来带李丹艳回家。 这种受害人加害人都一块死了的案子最难判了,警察也只能调解,所以联系了京城的警察局,想联系李丹美的父亲,看看他那边怎么说。 听说对方要抢孩子,李丹美父母就慌了,找到帮忙的警察,问对方怎么办。 警察知道他们有多疼自己的女儿,现在女儿死了,就留下一个女儿,肯定不能被抢走啊,而且那样的村子,用膝盖想也知道李丹艳去了之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以防万一,警察就建议李丹美父母把李丹艳变成自己的孩子。 年龄弄大一点,就说从小是在乡下长大的,刚好李丹艳当时叫李盼盼,户口还没上,但出生证是这个名字。 很多村子重男轻女,为了不占计划生育的名额,女孩子是不上户口的。 李丹美让孩子跟自己姓,想的也是等到将来回家了,可以让李丹艳跟自己的户口。 现在刚好,警察帮忙一弄,李盼盼就成了李丹艳,年龄放大五岁,当自己母亲的妹妹。 跨省查案本来就很麻烦,一听李丹美父母这边说只要孩子找到就好,而且没见过李丹美的女儿,云城这边的警方尊重父母的意见,将李丹美的尸体送过去后就结案了。 赵家村那些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放下一些,毕竟,村子里死的人,可不只赵福全跟李丹美。 既然对方父母不追究,他们就觉得对方跟他们一样,反正是个女的,死就死了。 李丹艳说到这里,看向付生玉:“我当时只有十岁,很多事情其实都不太记得,后来有一次去祭拜我妈,晚上我就做了梦,然后我突然就能看见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概是李丹艳二十三岁,实际年龄十八岁,她梦见李丹美说,她想找一下赵福全,看看他好不好。 本来李丹艳还以为自己做了奇怪的梦,然后跟自己外公外婆一说,他们反而愣住了——他们怕李丹艳难过,从来没说她父亲叫什么。 过后全家都以为这可能是李丹艳十岁前的模糊记忆,偶尔做梦想起来也不奇怪。 可是没多久,李丹艳发现自己能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一开始害怕,后来想到母亲,又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再次去了一趟墓园。 这一次,她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对方仿佛还是曾经的模样,漂亮、温柔,与自己记忆中没什么区别。 李丹美发现她能看到自己并不惊讶,因为这是她借给李丹艳的能力,她希望李丹艳能帮自己找到赵福全。 快十年了,她都被困在原地,或许赵福全也没走,她等的正义一直没来,有些累了,既然要走,不如一块走,这辈子互相扶持走过十年,最后这一程,就互相做个伴儿吧。 因为李丹美的这个愿望,李丹艳辗转找到云城、赵家村,寻找着自己父亲的尸骨。 锦衣裁缝铺 第15节 黑暗如果不曾被发现,那它始终都在原地。 李丹艳第一次找到赵家村,目睹了拐卖;第二次,遇见了被圈养起来比家畜还不如的女人;第三次,她找到了自己尸骨不全的父亲。 尸骨不全的人死后魂魄大概率也是残缺的,加上没有葬礼护送,赵福全一直飘在赵家村附近,却不知道自己是谁、应该去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赵家村的情景吓到了,李丹艳在云城大病一场,房东就给她介绍了一个会驱邪的婆婆,听说,叫吴福春。 那个时候李丹艳二十三岁,也就是十二年前,付生玉刚好十岁。 付生玉不解地看着她:“你找了我奶奶的话,我为什么不知道?” “我没有找你奶奶,我找你奶奶是一年前的事,一年前你还在上大学,不在家。”李丹艳解释后继续按时间线说。 李丹艳不觉得自己生病有中邪的原因,一个人如果受了太大的刺激,那肯定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她只是选择了生病而已。 况且病后她慢慢回忆起了十岁前的一些生活细节,包括村子里那些盯着自己看的下流眼神。 回想起来,真恨不得直接挖掉他们的眼睛。 她毕业后当了记者,挖这种事情很有经验还会编篡稿子,于是她立马就写了赵家村的情况想曝光出来。 可是,稿子被退回来了,主编说,这种事爆出来,谁来担责任呢? “你是找到了人贩子还是抓到了拐卖团伙?都没有的话,你报道这些,有什么用?” 主编就这么压了她的稿子。 事后李丹艳想想,主编说得不无道理,没有元凶,那一切曝光,其实毫无意义,没有人,能够执行这份正义。 之后她花了大量的时间跟踪赵家村的情况,直到,七年前这个村子突兀地出现一个漂亮又坚韧的女人。 那一瞬间,李丹艳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李丹美。 而且她再一查,这个人的人生轨迹跟李丹美那么像——十三岁被拐卖,生过孩子,几经转手才到了赵家村。 她的人生跟李丹美的几乎重叠,只差谋杀。 李丹艳借着李丹美给她的阴阳眼找附近枉死的鬼魂给那个女人托梦,哪怕上身都好,村子里的人死不足惜,总之,她需要一场骇人听闻的谋杀。 不知道是不是她跟李丹美的运气都差一点,明明万事俱备,她也及时报了警,只要这份命案成立,她的笔杆子就不会让这个村子好了! 偏偏,村子里好几个人没户口,村长一合计,直接让那些没户口的人顶了死者的户口空缺。 尤其是很多人为了多生儿子,会有二胎三胎,不想交超生费的时候这些人就不会上户口,可以一直拖到下一次人口普查,这样的话能掩盖户口问题。 兄弟之间长得像,就算是被顶替了也看不出来。 李丹艳第一次计划无疾而终。 她以为自己又要等上好几年才能让这个村子再次灭亡的时候,这个村子自己心虚,开始弄冥婚。 村子里死去的人太多了,李丹艳找鬼魂操纵那个女人反间了大概十几个男性,而死去的男性一共有十个,几乎都是凶手发狠现场杀掉或者后续觉得对方会举报自己弄死的。 连续死了这么多男人,引起了村长的注意,他听那个凶手哭诉说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样,就认为是那个女子不详。 不然村子买了那么多女人,怎么就在这个女人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凶手没想到村长给自己找了理由,于是问他,应该拿那个女人怎么办? 村长就说,不如让凶手把杀人的事情都推那个女人身上,那些死了儿子跟丈夫的女人,自然会撕了她。 事情一切如村长所想,人们根本不会去考虑是别人动的手,女人就是原罪,在这个变态的村子里,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不论男女。 真正的凶手逃出生天,甚至在村长的安排下,凶杀案就这么被轻易掩盖。 后来没过多久,被诬陷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上吊了,村里人甚至不想埋她,想把她丢山里喂野兽,以示对她杀人的惩罚。 然而女人死掉还没扔尸体当晚,凶手忽然梦见女人死时的惨样。 这个时候女人已经不像刚来时的漂亮,她的脸、身体都有很多伤口,撕裂的伤口里流着恶臭的脓水,还在呼吸,却像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 凶手见过女人没几天,不知道谁让她拿到了绳子,自己上吊了。 被梦惊醒,凶手第一次害怕了,他不怕人的报复,偏偏害怕对方变成鬼来杀自己。 他吓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村长,跟村长说了自己的担忧,问村长应该怎么办。 村长其实这几天也没怎么睡好,心里挂念着事,一听凶手了自己的梦,他就想,肯定是那个女人的鬼魂在作祟,那当然要镇压啊。 于是村长找人问了问,发现镇压女人的方法那么简单,只要给她配上冥婚,她就得乖乖听话。 “女人嘛,以男人为天,结了婚成了婆娘,就得听话,不听话就可以随便教训!你们看看村里有没有没结婚就死了的光棍,配她正合适。” 凶手跟村长都觉得有道理,之后就开始准备找死去的男人给那个女人配冥婚。 他们都觉得这个事情能镇压住枉死的女人。 可是好像奇怪的事情并没有就此停止,凶手就猜测,死的人那么多,会不会……不止是那个惨死的女人在报复? 死掉的人一共有十个,凶手就跟村长建议说,不如……再找几个女人嫁给他们,缓解一下他们的怒气? 至此,村子好像忽然开始了冥婚的风潮。 对于村子里频繁的冥婚,李丹艳本没放在心上,她跟踪归跟踪,死人身上的事情没法用人间的法律判定,加上这个时候赵家村没开始买尸体,不算犯侮辱尸体罪,就没把这些事当可用的线索。 直到她又一次来查看情况问到路过的冤魂时,听他们抱怨自己的尸骨被挖出来配了冥婚。 “本来孤魂野鬼一个,莫名其妙被配了冥婚,还得去地府登记,这群人疯了吗?死了都不让我们安宁!” 李丹艳又一次跑去赵家村附近找线索的时候听女鬼抱怨,就多注意了一下:“直接挖你们的尸体?” 女鬼点头:“对啊,我们这种没名没姓没父母亲眷的孤魂野鬼,埋也是随便埋,现在都被挖出来了,跟那些发臭的尸体结冥婚。” 得到这个消息,李丹艳第一个反应是去报警,正好判这些人一个侮辱尸体罪! 可是到警察局前的时候,她犹豫了。 只有几个入狱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人依旧活着,这个恶心人的村子依旧存在,活人还在受罪,恶人始终猖狂。 警察局里的警员看到李丹艳,他们认识这个女记者,便出来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想采访的。 李丹艳抬头看着女警员温和的笑容,问她:“警察姐姐,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女警员很大方地同意。 “如果我发现了一场证据不是很齐全的谋杀案,还有犯了侮辱尸体罪的案子,你们能抓多少人?”李丹艳斟酌着自己的措辞。 女警员以为她就是准备写个科普文章,忍不住笑着说:“当然是谁犯案拘捕谁了,我国有明确的法律,可以针对案件做出明确的判定。” 李丹艳接着问:“那要是帮凶呢?不一定是帮着杀人,可能就是给凶手提供了作案条件,比方说……在被害者死亡的过程中,做出了一定的伤害,但不足以成为受害者死亡的一部分直接原因。” “那很遗憾,这不能成为拘捕理由,如何判定,得看案子性质跟伤情鉴定,最终拘捕人,很有可能只会拘捕直接凶手。”女警员明白李丹艳问题中的意思,可惜的是这注定是个不会有很理想回答的问题。 法律并不能解决道德底线低下的问题,它如果能控制人内心的阴暗面,那世界上还会有那么多人犯罪吗? 就是这一句解释,让李丹艳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她开始谋划,另外一条路。 既然村子里的人都选择了世界另一面,那她就送他们想去的那个世界。 哪怕用自己的命来换。 李丹艳用自己的寿命跟好几个被迫结了冥婚的女鬼做交易,让她们控制村子里的人,只要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在结冥婚,没有后代,不需要很多年,这个村子自然消亡了。 在这期间,李丹艳找全了赵福全的尸骨,可是赵福全的魂魄一直不全,帮忙的女鬼说,这样残缺的灵魂,没法转世的,还不如在人间等着,省得去地府关着。 留在人间,好歹能多看看形形色色的人,到地府,可就全剩鬼了。 这件事李丹艳回家询问了一次李丹美,她说想过来看看赵福全,只是怎么带她过来让李丹艳犯了愁,这时候,她想到了云城房东介绍的神婆。 于是李丹艳就这样找到了吴福春。 吴福春听李丹艳说明来意后,她说:“想带已经固定的魂魄过来,要么得办一场法事送她,要么……你给她在这边找个家。” “找个家?什么意思?”李丹艳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李丹美过来找赵福全的事情,下意识选了第二个选择。 “合葬冥婚。” 李丹艳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回到冥婚上:“没有别的办法吗?” 吴福春无所谓什么办法,就说:“我可以陪你跑一趟,不花多少时间的,三五天就行了。” 可是,依旧要弄法事,毕竟这不是迁坟,是单独带魂魄过来,吴福春不能保证路上完全不出问题。 犹豫之下,李丹艳又跑回去问了一次李丹美,她同意了结冥婚。 “反正也结过一次了,再结一次也没事,他是个好人,这辈子是我连累他了。”李丹美如是说。 李丹艳尊重李丹美的意思,回来跟吴福春说了一下李丹美跟赵福全的情况,顺便请吴福春帮忙处理一下赵福全魂魄的问题。 吴福春经验老道,听李丹艳一说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杀了你爸爸赵福全的有几个人?” 闻言,李丹艳愣住了:“几个人……我没注意过,我妈也没说她当时到底看见了几个人。” “是这样的,你爸爸魂魄不全,除了肢体残缺之外,还有个可能,就是他的魂魄自发撕裂了,附在杀掉他的人身上,残缺的魂魄或许不能做什么,却会让凶手倒霉一辈子。”吴福春解释道。 李丹艳懵了好一阵,接着摇头:“不、不可能,如果我父亲在他们身上,那……” 她想反驳说,如果赵福全让那些人倒霉的话,她当时的谋杀案计划又怎么会失败? 继而转念一想,不是失败,只是没如她预想中的成功。 死掉的人,本不该有十个之多。 吴福春看着李丹艳的模样,笑了笑:“想明白了?你爸的魂魄,大概,跟着那些死人,一块埋进了坟地里,趁着他们想冥婚,刚好可以找回来。” 后来李丹艳去一查,当年□□她母亲的人一共有五个,刚好,都死在了她谋划的那场连环杀人案里。 至于死的另外五个,就真的完全是凶手杀性大发,跟她没关系。 李丹艳感受到了吴福春的能力,查了案子回来,想找吴福春帮忙,反正她已经给出去很多阳寿了,不在乎再多一点,只要能让这种村子消失。 原本,吴福春不想沾惹这些事,奈何李丹艳求得可怜,吴福春思虑许久,指点她说,赵家村的血气太重了,得罪的人除了那些枉死的女性,他们村子里的男性,怨气可不轻。 尤其是一年又一年、越来越频繁的冥婚,从小就接受要生儿子的男性,娶了一堆死的老婆,能不气吗? 借着这些怨气,吴福春帮李丹艳布了一个阵法,隔绝赵家村。 按照她们的计划,应该在下一场冥婚到来时,李丹艳处理赵家村那个老不死的裁缝,同时找人介绍吴福春过去。 吴福春呢,在赵家村替新娘量尺寸之后记住位置,偷偷营救被拐卖的新娘出来。 没了新娘,村子里的人肯定慌,这时候李丹艳阻止所有的人贩子过来,她手里一堆线索,每条线的人贩子她都在同一时间举报。 锦衣裁缝铺 第16节 赵家村的人买不到新娘,眼看着冥婚时间就要到了,不得已,必须联系杨哥。 杨哥算是李丹艳顺带处理的,反正是个盗尸贼,也不是什么好人。 到这里,一切计划准备就绪,只等吴福春做好婚服陪她上赵家村,送李丹美跟赵福全往生,同时制裁这个滋生罪恶的村子。 然而,谁都没想到,在计划开始前,吴福春出事了。 付生玉回来前,李丹艳还到医院看过吴福春,她站在病床边,沉默一会儿,问吴福春这下子要怎么办? 如果吴福春没撑住,她一个人去的话,可能就回不来了。 吴福春躺在床上说:“我有个孙女,但是,我不确定她学到我多少本事,我会叫她回来,给她上最后一课,你到时候……看着办吧。” 李丹艳其实不是很想将付生玉扯进来,她觉得付生玉大好年纪,何苦陪她呢? 所以,她去祭拜过吴福春后,独自一人再次报警,将七年前的案子告诉警察,这次说得更详细,包括死去的人、被顶替的人口、第七次人口普查检查核对不上的人口等等问题。 太多的细节,让警方对这起重大谋杀案重视起来,怕太多人过去惊走了凶手,也怕这件事有更多隐情,警方先派了刑警武方和过去查探线索。 李丹艳等的就是武方和过去,她需要一个警察见证这个村子里的一切罪恶。 同时,除了这个警察跟无罪的年轻人,背负着罪孽的人,都再也无法走出这个村子。 武方和进入了村子,目睹了村子的恶劣跟拐卖案,李丹艳收拾好所有东西,准备前往村子,接着,在山脚下遇见了背着那个偌大箱子的付生玉。 见到付生玉的那一刹那,李丹艳几乎出声叫住她,让她别往前走了。 在吴福春跟她的计划里,这是一条不可能回头的路。 可是,李丹艳忍住了,她计划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在吴福春的帮助下就要成功了,而且付生玉跟吴福春那么相似,包括时刻警惕放在箱子上的右手。 李丹艳停下了回忆,对付生玉笑着说:“你奶奶去世前,给我送过最后一次消息,她说,你很优秀,我可以放心把我顾不上的一切,都交给你。”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奶奶你跟我直说不可以吗qaq?你孙女真的差点折那了啊! 感谢大家的支持!三章合一大肥章~ 终于把前面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啦,在被关的四个人里,每个人都有两个身份。 目的不一,却都坚持自己步调一步不错地向前行。 不过,现实中遇见任何问题,请找警察叔叔。 第二十章 ◎嫌疑◎ 即使吴福春这么说, 李丹艳依旧没有将付生玉牵扯进来的想法。 因为在她看来,付生玉太年轻了,年轻又有着大好前途的孩子, 就应该好好活在阳光下。 可是李丹艳没想到, 付生玉还是到了赵家村,几番思虑之下,她选择了去跟付生玉接触,她不想让毫不知情的付生玉坏了计划,同时也不希望她在这个村子受到伤害。 看着付生玉上了车,李丹艳缓缓启动车子,她知道, 计划,从这一刻开始, 就无法停止了。 一切机会都是算好的,包括武方和被村子里的人扔到她车前。 所有的罪恶, 必须让警察亲眼目睹,这些, 都将成为呈堂公证。 李丹艳始终不忍心让付生玉掺和进来, 就请了帮忙的鬼魂来吓付生玉,想趁村子还能出去前赶紧吓跑她。 谁知道,付生玉完全不怕, 而且独自跟着村里的女人去量尺寸。 目送付生玉出门,李丹艳本想跟上去看看村子里的人是否会对付生玉动手, 她知道这个村子的人都什么德行,见着女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动手? 很快李丹艳又想到吴福春说的话, 她说付生玉很优秀, 在这种情况下, 李丹艳选择推迟一天启动吴福春准备的阵法。 留给付生玉逃跑的机会。 中午,付生玉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却对这个单子不满意,她想退单。 李丹艳很高兴,立马就想办法让付生玉离开。 奈何付生玉对于诚信问题看得很重,完全不想失信,这让李丹艳想到吴福春说的,她们干这一行,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答应的事、许下的承诺,一丝一毫都不能差,不一般的能力不是特权,而应该是维护平衡的一种方法。 所以,李丹艳看出来付生玉对于这单子不透明地方的犹豫,单子不是她接的,她不知道这个单子的底线在哪儿,当然不敢轻易放弃。 李丹艳临时带着付生玉去找了村长,试图给出一个解决方式。 幸好,付生玉愿意折中一下,毕竟吴福春已经将婚服打出了型,她做完婚服就不算违约。 确定付生玉真的想走,李丹艳就放心去执行自己的计划,她假装自己找人然后撞破了武方和被关的地方,让村民把自己抓起来。 按照计划,她会被关起来,送到祠堂那边,等婚服一做好,就可以穿上吴福春特意为她制作的婚服,然后,她逃跑,带上武方和,然后,让武方和目睹这一场绝对没法逃脱的谋杀。 不过吴福春提前制作好的婚服只会让她假死,被送去结冥婚的,会是李丹美跟赵福全。 她死的时候,就是吴福春预备阵法启动的时候,整个村子会被封死,里面一切如旧,其实外头的大雨,快要把山都淹了。 阵法借着大雨,引发泥石流,赵家村整座山,但凡埋着尸骨的地方,都会坍塌。 赵家村死了太多人了,那些尸骨怨气不散,甚至随便一个院子外面可能就埋着枉死的尸骨。 山体滑坡那天,就是这些尸骨出来报仇的时候,谁能活,就看谁手上确实没沾过一丝血腥。 可是,事情出了意外,村子里的人太贪心了,他们买到了杨哥带来的尸骨,也不想放走李丹艳跟付生玉两个女人。 两个活生生的、可以生养的女人啊,村里人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他们临时起意,不如继续让付生玉改婚服,这一次就先让杨哥带来的尸体做新娘,李丹艳跟付生玉留着之后用。 阵法启动需要阵眼,李丹艳作为启动的的阵眼之一,她会间歇性地沉睡,清醒的时间执行计划就可以,反正这村子里没人能拦得住她。 谁承想,她估算完时间启动阵法昏迷后被村里人发现抓住了,继而用来威胁付生玉,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甚至没办法先去找到武方和演一场戏。 李丹艳当时就想,阵法快闭合了,付生玉放下婚服直接跑掉就好了,她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这场复仇里,只要武方和活着出去就好了。 可是,付生玉看到她后,放弃了抵抗。 李丹艳当时心中就缓缓叹了口气,开始思考,计划是否需要改变。 布置阵法时,吴福春有说过给她留了个活口,如果她需要改变计划的话,可以启动备用的阵法,只是备用阵法需要的能量更大,哪怕她活下来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次使用自己的身体。 躺在仓房里时,李丹艳不是醒不过来,她是一直在思考,同时感受着跟自己身体相连的阵法,考虑是否需要启动备用阵法,或者……终止计划。 阵法在启动那天就闭合了,现在的情况是谁都联系到外界,同时,大雨早就已经开始下,山体里的孤魂野鬼都在叫嚣,不论人与鬼,都在摩拳擦掌地等着这个村子覆灭。 犹豫之下,一天天拖到了村长送来婚服,付生玉为了给她换药,同意了修改婚服。 李丹艳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过,她给了付生玉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送婚服那天,是她启动备用阵法的时候。 这也是吴福春当时给她准备的后路。 吴福春说:“每个人无论做什么,总会有后悔的时候,凡事给自己留后路不是怂,这叫以防万一。” 现在,真出了这个万一,李丹艳启动备用阵法,口子一旦开了,就没法再完全闭合上,大雨迟早要来,不能封死的村子,没法送整个村子的人一块下地狱。 她不想留下漏网之鱼,所以,计划只能改成,泥石流发生前报警,不管付生玉有没有报警,阵法转换那天,都会有“人”选择报警。 然后,在警察到达前一瞬,发生泥石流,政府肯定要准备大量的人手来救灾,无数记者也会纷涌而来。 七年前凶杀案的凶手会带着他杀过的人一块从山上摔下去,刚好落在警方前面,那些被害者会让他说真话自首。 从始至终,李丹艳只希望这个村子消失,不论以什么方式。 这就是,她选择的复仇方式,极端,也是她身为人的,无能为力。 李丹艳解释完了付生玉所有疑惑的部分,包括她的计划,还有莫名其妙盯上她的鬼新娘。 那些都是李丹艳的帮手,或许,也是复仇者中的一个。 她们等待太久,机会来临时,如此孤注一掷。 两人之间沉默半晌,脚下的影子渐渐缩小,只剩下一点点。 付生玉问:“值得吗?” 用自己的生命换一场不知道是否到来的正义,值得吗? 李丹艳靠在椅背上,轻轻笑起来:“值得,如果每个人都考虑值不值得才去为正义发声,那正义,永远不会到来,我今天的做法或许不够好,但至少给了人们警醒。” 赵家村的事情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其中牵扯到连环杀人案、拐卖案、盗尸案、冥婚案,所有人们能想到的邪恶,在这场天灾里,袒露无遗。 警方公告下有条热评,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很多人觉得,这场天灾是老天对这个人性泯灭的村子降下的惩罚,殊不知,这场迟来的正义,用了多少人命积累、花了多少时间,才露出这么冰山一角。 李丹艳转头看向付生玉:“不过我也得谢谢你,后面我有些控制不住那个阵法了,谢谢你救武方和警官下来。” 只谢谢救了武方和,没说救她。 付生玉没说什么,缓缓站起身:“当时无论是谁在我身边,我都会救的,而且我觉得……你也值得一句谢谢。” 替那些因为拐卖跟冥婚死去的女性说,这种现象依旧存在,可是,有人愿意做出抗争,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说罢,付生玉准备离开,今天李丹艳跟她说的这些事,她就当没听过,关于谋杀案,到此为止。 没走出两步,忽然听李丹艳问:“对了,我有听说,那个凶手,以为自己抱了具活的尸体,你知道吗?” 付生玉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背着箱子缓缓离开了疗养院。 回到家,付生玉放下箱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墙上的古老摆钟忽然发出洪亮的钟声,敲了两下,提醒主人,下午两点了。 钟声停下后,付生玉睁开眼,打开箱子最后一层,取出几乎用完的金红色丝线,思绪回到她发现衣裙纹路不对的那天晚上。 吴福春曾经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绣娘,她的绣工,按照老人们的说法,在古时候,给皇帝绣龙袍都可以。 而付生玉上大学后学的服装设计,绣工就算比同龄人强,可到底没法跟吴福春比,所以,在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动吴福春绣好的花纹。 她怕动了之后自己绣不回来。 然而在必须改动那天,她发现了花纹不对,一件暗藏保护符文的婚服,是给谁穿呢? 那天晚上,付生玉就一直怀疑,她从来没见过新娘子,从身高估算,新娘子身高不高,骨架也小,在村子里,她几乎没见过一模一样的人。 锦衣裁缝铺 第17节 包括李丹艳。 李丹艳母亲是个高挑的美人,她自然也不会矮。 除非,这个村子里,就没有可以穿这身婚服的人,并且,这件不合身也没收襟的婚服,本身就是要到赵家村后确定了新娘才会完全定型。 付生玉考虑到这一层,摸着上面的刺绣,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不管新郎新娘是谁,她都愿意送对方一场“美梦”。 她选了一种跟婚服刺绣丝线同颜色、材质却完全不同的丝线,为新的婚服补上残缺的花纹。 这个丝线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就是可以让死去的尸体暂时看起来还是活的,而且跟尸体有牵扯的话,人会回到自己最不想再次经历的场景。 在挑选丝线时,付生玉只是想知道真相,没想到,误打误撞贴合了李丹艳的计划。 想来,凶手在被那具尸体抱住的时候,应该很害怕吧? 自己害死的那个女人,穿着嫁衣回来,双手死死勒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娶她呢?他不是想要一个新娘吗? 红色的嫁衣,遮天蔽日的红色裙摆,跟那天他看见的场景一样,漫天红色,无数双手撕扯着他,问他为什么。 只希望,日后在精神病院的日子,他每天都能开心。 十二月,大雪后云城下了一场雨夹雪,更冷了,天气预报说,之后还有好几场雨夹雪才会正式开始下雪。 云城不供暖,空调会影响刺绣手感,付生玉只能在自己身边摆上小太阳、小火炉、小火盆,小火炉上温着茶水跟一些小零食。 除了赵家村那套婚服出了一堆意外之外,剩下的两套婚服都没问题,顺利送了出去。 差不多从十一月底开始,付生玉就开始清理剩下的单子,她想在年前处理完这些积压的单子。 往年吴福春都说,一定要在旧年完成,不要留到下一年,新的一年是新的开始,过去的一切不论好坏,就应该留在去年。 付生玉记着吴福春说的很多话,人不在了,她也就只能记着这些吴福春曾经叮嘱过的话,假装自己不是一个人在继续往前走。 天气冷,开着店门风一直往店里吹,付生玉看没什么生意,打算天一黑就关门,不跟往常一样开到晚上十点。 下午四点左右,忽然又下起了雨,通信公司发来短信,说又要起风下雨夹雪,让注意保暖。 付生玉放下针线,听着外头的风声叹气,冬天真的没人想干活,又冷手又僵,躲被窝里多好,要不是为了生活,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床上。 就在付生玉幻想自己一夜暴富然后每个冬天都可以躺在被窝里玩过去的时候,店门外忽然停下一辆警车。 对方没拉警报跟警灯,一开始付生玉还以为是客人,就没起身迎接。 结果对方走进门,付生玉才发现是武方和。 付生玉站起身:“武警官?有事吗?” 武方和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车上,低声说:“我们接到报警,有一对年轻夫妻死在了家里,而你,是最后一个去见过他们的人。” 短短一句话,涵盖的信息量让付生玉这种见惯了生死的人都愣了一下。 “等一下,什么时候?”付生玉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天的行踪,她一直在赶工各种积压的单子,只有送衣服的时候才会出门。 不过她做衣服速度还算快,差不多两天出一次门,最近的一次是昨天。 武方和做出请的手势:“大概是七天前,你好好回忆一下,剩下的,跟我们回警局说吧。” “好吧。”付生玉只好熄灭店里所有的火,关掉电器,又背上了自己的箱子才跟着武方和出门。 锁了店门,武方和已经开门车门等她,车上还有一个开车的年轻警察跟一个年纪挺大的中年警察,付生玉没见过。 付生玉就坐在中年警察旁边,两人中间隔着巨大的箱子,车里有几分尴尬。 车子步入行驶后,中年警官带着温和的笑容跟付生玉说:“小姑娘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询问一下,对了,我姓刘,叫刘锦,锦上添花的锦,是云城刑警大队的队长。” “您好,付生玉。”付生玉伸出手跟刘锦握了下。 刘锦点点头,跟她握手后问:“是这样啊,你还记得你七天前左右,做过什么吗?” 付生玉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更希望您能说一个准确的时间,因为我几乎都在店里,每次出门就是要送衣服,可是单子间隔有时候挺短的,七天左右这个时间,太模糊了。” 闻言,刘锦也没隐瞒,直接告诉她:“就是十一月三十号那天,你在做什么?” “那天早上,我做好了我奶奶遗留下来的,最后一套婚服……” 三套婚服都是中式的,不过第一第二套都只有新娘的,唯独第三套是新郎新娘都有,单子上的要求是希望形制准确一点。 下单人大概是一对喜欢汉服的年轻夫妻,他们说想给自己的五周年结婚纪念日加办一场中式婚礼。 这场婚礼他们从婚前就在筹备,只差两套漂亮的婚服,问了好多人才定下找吴福春做。 吴福春已经把两套婚服打好了型,绣花也做好了大部分,就差拼接缝合起来跟最后的刺绣位置调整,所以付生玉总共花了不到十天就做好了。 加上三十号那天天气不错,付生玉想吃冰淇淋,干脆就出门给他们送过去,回来路上转去附近的奶茶店里买了甜筒和奶茶,在外头玩了好一阵才回家。 那天很简单,出门不到五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她都在店里没出去过,看路边监控也可以证明。 说完刚好到了云城警察局,刘锦对她说:“先进去吧,想起什么等会儿再补充。” 作为嫌疑人之一,付生玉的箱子不能带进审讯室,审讯的人是刘锦跟武方和,有武方和在,付生玉的警惕心下去不少,好歹是熟人,在密闭空间里令人安心。 刘锦问了跟在车上一样的问题,还是问七天前,具体是十一月三十号那天,付生玉做了什么。 付生玉知道要做笔录,于是将自己那天的行迹重复一遍。 “那你送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刘锦开始询问细节。 时间过去得有点久,加上一直在送衣服,付生玉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我看到了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女生,她一开始隔着栅栏门问我是谁……” 两套里三层外三层的中式汉服挺沉的,付生玉依旧用着托盘送过去,这是锦衣裁缝铺一向的惯例。 只要送衣服,一定带上木质托盘。 地址在别墅区,付生玉还特地打车过去,那片别墅区做的都是雕花围栏,每家每户都有个挺大的院子,种着不同的植物。 跟其他院子不一样,她送婚服的这一家,院子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而且都照顾得很好,还有一丛丛漂亮的玫瑰。 加上这套婚服,几乎可以断定别墅里住着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付生玉端着婚服去按门铃,期待着会是谁来取走这两套婚服,或许是那对恩爱的小夫妻,或许是他们的孩子。 然而付生玉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当时付生玉就觉得,会不会是找错地址了?还是别墅里没人? 就在付生玉想再打电话确认一下主人是否在家的时候,别墅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厚裙子的漂亮女生走了过来。 女生留着及腰的黑色长发,没有扎起来,也没化妆,脸色很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眼神温柔,长长的裙子到她的脚踝,脚上是一双雪地靴。 说到这里,刘锦打断了一下:“等等,付小姐,你说你当时想‘再次’打电话确认?你去之前确认过一次了?” 付生玉点点头:“在我开始制作衣服前发短信确认过一次,那天是工作日,所以选择发短信,也收到了回复,说我什么时候去都行,我后面还有不少单子,而且完成当天想出门吃东西,干脆就完成当天过去了,到达地址后第一时间没人来开门,我才想打个电话再确认一次地址跟时间。” 还算合理,刘锦让付生玉继续说。 女生出来后在栅栏门后问付生玉:“您好,是送婚服的吗?” 付生玉笑着回道:“是的,衣服比较重,小姐您介意我进去帮您试一下吗?有尺寸问题也好尽早改,我带了工具来的。” “也好,你进来吧。”女生说完,开了门让付生玉进去。 “接着你就跟她进屋了?”刘锦在付生玉停顿换气的间隙问。 付生玉怕他怀疑,多解释了一句:“对,这是基本流程,就是衣服送到之后得让客人试一下,有尺寸问题赶紧改,避免纠纷。” 刘锦表示理解:“确实,不过你说你带了工具,什么样的工具?” “就我上交的那个大箱子啊,武警官也见过的。”付生玉知道自己箱子要被检查,干脆就直说了,还拉出武方和来证明她没说假话。 警局里的人都知道武方和之前是被付生玉救过的,这次让他跟着来,也是想看看,万一付生玉真的在那段时间里杀了人,武方和在的话,她的心理防线说不定会低一些。 关于付生玉的箱子里有什么,其实大家都清楚,只是现在伤口的痕迹对比没出来,他们需要用付生玉箱子里的东西一一去对比。 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来杀人,可太容易了。 付生玉十分坦然,人本就不是她杀的,怎么查她都不怕,能杀人的东西多了去了,难道身上带把防身的小刀就是要杀人吗? 刘锦轻轻笑起来:“你奶奶对你的锻炼很细致啊,几乎所有细节都想到了。” “毕竟要我继承家业的,肯定要好好锻炼。”付生玉开玩笑似的回应。 “那继续吧,你进屋之后,发生了什么?” “进屋之后,她没有马上试衣服……” 别墅的客厅挺大的,女生让付生玉在客厅休息一会儿,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明明是进屋试衣服的,却没带付生玉去衣帽间或者偏厅,反而让付生玉在客厅待了近半个小时,期间就给过她一杯茶水。 付生玉以为是他们要筹办五周年纪念忙,也没在意,一直等在客厅等人来。 大约中午十一点半,女生终于从楼上下来,她说:“不好意思,久等了,那个……我能一个人试吗?”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您跟您丈夫身高尺寸都差挺多的,确定要一个人试吗?”付生玉从沙发上站起来,疑惑地看着她,忍住没说,这女生太瘦了,怎么可能试得了她丈夫的婚服?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上次还只是疑似,这回真成嫌疑犯了qaq 第二十一章 ◎搜查◎ 付生玉没见过这对小夫妻, 不过从尺寸上看,丈夫是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体重应该有一百六十斤, 爱锻炼。 女生看起来倒是比付生玉记着的尺寸更瘦, 单子上记录女生的身高是一米□□,体重一百零五斤,然而现在女生看起来,估计就八十多斤,瘦成人干儿了都。 “没事,就我试吧,我平时也穿我爱人的衣服, 记得住尺寸。”女生笑着说。 客人都这么要求了,付生玉自然不会有更多的意见, 于是开始帮女生穿婚服。 女生原本就穿着厚厚的棉长裙,婚服是带着里衣中衣一块的, 她必须把自己的裙子脱了才能穿上。 付生玉举着衣服,等女生脱掉身上的连衣长裙, 里面她还穿了一件白衬衫跟牛仔裤, 除了瘦,没什么特别的。 穿上婚服后果然腰身大了,女生几乎比自己最初提供的尺寸小了一圈。 “大了啊……小姐, 你们婚期还有多久?我快的话,两天就能改完, 改动一下会更贴身好看。”付生玉拿着皮尺量了几次后说。 女生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抚摸着上面寓意美好的花纹, 答非所问:“帮我戴一下盖头可以吗?我想试一下。” 付生玉看不懂女生脸上的神色, 只好去拿叠在最底下的盖头给女生盖上。 锦衣裁缝铺 第18节 没有凤冠的支撑, 盖头紧贴头皮,圆溜溜的,其实没那么好看。 女生停顿了好久,最终抬手掀起了盖头,她说:“很漂亮,就这样吧,尾款会在三天内打到您的账户上,辛苦您跑一趟了。” “可是,新郎服……”付生玉想说这个还没试,就看到女生轻轻摇头。 “不用试了,我信得过您的手艺,新娘婚服这么好看,新郎的也不会差,我就不送您出门了,慢走。”女生下了逐客令。 如此,付生玉不好再说什么,背起自己的箱子,犹豫了一下,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直接联系我就好了。” 接着付生玉就离开了别墅,还贴心地帮女生管好了别墅门跟院子外的栅栏门。 那天发生的事情就是这样,付生玉确定自己没有遗漏。 就在这时候,有人通知了刘锦,说做了痕迹对比,付生玉箱子里可以作为凶器的东西,都没能跟尸体上的伤口对应上。 刘锦却并没有完全放下怀疑,他提出了一个细节:“付小姐,你说你给他们留了联系方式,还放在了茶几上,可是我们在搜查的时候,没见过联系方式一类的东西。” 付生玉愣住:“我确实留了,就我箱子里那个小本子,我撕了一张纸,写了我的姓名、地址跟联系电话给她,会不会是她带出门了?” “问题就在于,自你之后,到被报案为止,没人进出过那栋别墅。”刘锦再次强调了这个问题。 就因为付生玉是最后一个进入别墅又出来的人,所以她才成为警方的第一怀疑对象。 付生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忽然想起来:“可是……不对,你们有受害人照片吗?单子是我奶奶接的,我之前没见过他们,我现在也怀疑,我那天见到的人,真的是受害者里面的女生吗?” “我们查过监控,给你开门的确实是受害者之一,衣服跟你描述得一致。”武方和开口的同时,举起了一张照片,里面是放大的女性受害者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灿烂地笑着,脸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圆嘟嘟的很可爱。 付生玉纠结地支住下巴:“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我那天见她的时候,她瘦得脸颊都凹陷进去了。” “她确实比较瘦,你说你帮她试穿了衣服,可是我们去的时候,婚服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你进去之后,真的只做了这些事情吗?”刘锦再次询问。 “我没必要撒谎啊,而且我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我跟他们不认识、没有感情纠纷也没有金钱纠纷,我为什么要杀人?”付生玉知道自己目前最有嫌疑,可她真的跟这两个人没关系。 说实话,要是当时知道这事这么麻烦,她肯定用快递! 亲自送上门什么的,实在容易背锅。 刘锦拿着付生玉的生平资料,确实没发现付生玉跟这对年轻的夫妻有什么纠葛,她从小就在云城长大,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国内最好的美院,一去就是四年,每年只有寒暑假会回来。 而那对夫妻反而是南方人,大学都在云城读,后来就留在了云城工作。 丈夫叫黄微,是个自由摄影师,有自己的工作室,主要工作是帮各大杂志拍照片,包括地理风景人物广告;妻子叫邹米,是原画师,也有自己开班教授绘画。 两个人都是普通人,大学时候相爱,一路走到了结婚,死亡时间,是他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前一个月。 付生玉跟他们从来没有交集,包括接他们的单子,都是吴福春接的,如果吴福春没死,三十号那天,应该是吴福春去送婚服。 在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付生玉有嫌疑的情况下,警方并不能一直扣留付生玉。 刘锦因为法医那边除了第一时间的死亡报告,暂时离开,审讯室里只剩下武方和跟一个记录员。 付生玉问心无愧,加上也挺好奇这件事,就开口问武方和:“武警官,我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人突然就出事了?” 作为警员,武方和本不该给付生玉提供信息,只是现在案子没有进展,武方和想到了赵家村时付生玉的表现,就将能说的部分给她说了一下。 “黄微两人有请阿姨按时打扫别墅,所以那天阿姨进了门,在两人的卧室里发现了尸体,立马报警。”武方和拿着档案袋起身,放到付生玉面前,“你可以看一下现场照片,回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付生玉边打开档案袋边说:“我不确定我能看出什么东西,毕竟我真的只在客厅待了一阵子。” 档案里没有详细报告,警方还没做报告整理,里面是大量的现场照片。 黄微跟邹米并排躺在床上,神色安详,都穿着完整的衣服,看不出来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只是从表面上看,两人脸色苍白,很像是失血过多。 卧室很干净,地上毫无血迹,两人仿佛回到家直接躺到床上,接着在床上突然死去。 付生玉只见过邹米,所以着重看邹米的照片,跟自己的记忆一一做着对比,她是艺术生,速写很强,可惜的是,仅看照片的话,跟她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 看完照片,付生玉叹了口气,将档案袋还回去:“对不起,我只见过邹米,可是……她这个样子,跟我见到的,完全一样。” 武方和拿着档案袋,思忖了一会儿,问:“对了,邹米的腿骨好像是断的,你有发现吗?” 闻言,付生玉回忆后说:“ 不确定,她那么长的裙子,就算有些跛脚,也很难看出来。” 这边武方和试图引导付生玉回忆起更多的细节,另一边,刘锦在法医那拿到了第一次尸检的报告。 报告是紧急做出来的,只做了最快的检查,其他的还得等实验结果。 送报告的法医助理将档案袋交给刘锦后在一旁解释说:“时间紧迫,老师初步判断,黄微的致命伤在于胸骨断裂,有一小段扎进了心脏里,邹米则是死于动脉破裂,经过伤口对比,凶器应该是镰刀。” “镰刀?”刘锦快速翻到后面的凶器跟伤口对比部分,伤口鉴定出来的凶器,是用来割草的锯齿口镰刀。 而在付生玉的箱子里,并不存在这样的凶器,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凶器在付生玉家也搜不出来的话,她的嫌疑就会洗脱了。 这也意味着,案子的线索将断在这份尸检报告上。 刘锦看着报告里的镰刀图片,很为难:“也就是说,付生玉真的没有嫌疑。” 法医助理对此不评论,接着说:“对了,还有个事情,就是从付生玉的身高体重来说,她很难一击将黄微的胸骨打断,黄微心脏的位置,在付生玉不太好发力的高度。” “行,我等你们这边后续的消息,付生玉这边我让小武盯着先。” 尸检报告还有许多,刘锦看完了才去审讯室,跟武方和对视一下,看到武方和轻轻摇了摇头,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刘锦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审讯记录,没看出有多余的嫌疑,便对付生玉说:“付小姐,感谢您的配合,是这样,我们目前拿到了最新的消息,您介意配合一下搜查吗?” 付生玉回道:“我不介意,你们想搜什么?” “是这样,我们对比了伤口,发现凶器可能是一把镰刀,我们想看一下您的家里是否有这样的东西。”刘锦在说到镰刀的时候,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然而付生玉完全没多余的反应,没有凶手会有的心虚或者假装淡定,她跟听见自己是嫌疑人的反应一样,微微疑惑却又不会过分在意。 付生玉听后想了想,说:“可以啊,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您看怎么样?”刘锦微笑着说。 对此付生玉没意见,她就当请武方和跟他的朋友一块去家里玩了。 付生玉的家就是锦衣裁缝铺,临街的门开着当店面,院子后的屋子就是吴福春跟付生玉的家。 到家后付生玉打开门,大方让他们搜查。 从店门口进去,一个很大的两层店铺,二楼上放着成衣跟大量的布匹、丝线、染料库存,一楼就是柜台跟付生玉的制作台,还有一个展示区域。 警察一一检查过去,前面的两层小楼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开始往院子里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套两进的院子。 武方和查看了一下院子格局,找到付生玉问:“你家竟然这么大?” “我家祖上就是给富贵人家做衣服的,不算穷,宅子也是祖宅,要是现在,哪儿买得起这么大的院子?”付生玉哭笑不得地解释。 警方还找了一个祠堂,里面放着各种做法事用品,刘锦询问付生玉。 付生玉尴尬一笑:“我奶奶兼职神婆的,附近的邻居都知道。” “封建迷信不提倡。”刘锦只好这么说。 “是的是的。”付生玉笑着附和。 检查过后确实没在院子里发现镰刀,院子里的土没有翻新过的痕迹,也表示没有人挖过泥土埋东西。 没有凶器、没有作案动机,付生玉的嫌疑自然不成立,刘锦只好带人离开,既然付生玉没十足的嫌疑,他们就得去想办法破案,没必要在付生玉身上浪费时间。 武方和是最后走的,他要跟付生玉交代后续事情。 “如果你想起什么可以联系我,还有就是,后续有了更多线索的话,我们可能还会来找你问话,这几天就不要到处跑了。”武方和提醒道。 付生玉点点头:“我还有不少单子,近期都不会出云城,不过……你们真的没发现我留的纸条吗?” 警方给出的信息有限,付生玉思前想后,好像就这个地方不对。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因为警方检查了她的箱子没法帮她装回去,她是自己装的,就趁机查看了自己的本子,确实被她撕过一次。 那么大一张纸,难道还能不翼而飞? 武方和叹气:“真的没发现,你说了之后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拿走了?可是那几天里面,也没人进去过别墅,或者……邹米他们在死亡之前,先毁掉了你留的纸条。”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如果纸条留下来,大概我就真成嫌疑犯了qaq 第二十二章 ◎画师◎ 武方和猜测说, 或许是邹米他们不想付生玉成为嫌疑人,所以干脆毁掉了纸条,这样至少能证明她没有动手, 不然的话, 邹米应该提示有纸条、付生玉没说纸条存在才对。 现在反了过来,反而可能是邹米在提示付生玉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付生玉大概也猜到了这个可能,她拍拍武方和的肩膀:“辛苦你们了,这种天气还得到处跑着查案。” “我们更希望没有案子查。”武方和叹息着说,随后摆摆手跟付生玉告别。 没有案子,就不会有人死亡。 付生玉送他到门口, 目送他过了街头才准备关门睡觉,折腾一晚上了, 又冷又累。 然而等付生玉收回目光后忽然看到在街道另外一头,站着一个男人, 他盯着付生玉看了一会儿,走过来说取货。 雨下得很大, 对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背着一个公文包,看着不像藏了凶器的样子。 付生玉出于谨慎,说:“不好意思, 我奶奶刚去世,店里没有做好的现货, 您的单子如果需要提前交货的话,可以拿着订单过来改时间。” 男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订单, 天色昏暗看不清上面的字样:“我想进去看一下进度。” 锦衣裁缝铺一向只用手写订单, 而且遵从着百年前的规矩, 都是宣纸毛笔一笔一划写的,吴福春不会操作电脑打印订单,便至今没改。 看着那张宣纸,付生玉让开了一些:“行,进来吧。” 随后付生玉快步走去柜台后,找出订单本来,与此同时,一支毛笔猛地戳向付生玉的眼睛,而付生玉反应也不慢,立马抽出箱子里的长尺挡住笔尖。 “先生,您这可就不讲究了。”付生玉抬眼看他。 雨伞立在门边,男人执笔翻过柜台,尖锐的笔尖再次擦着付生玉的脖子过去。 付生玉最烦这种莫名其妙冲过来就打人的,大家也算半个同行,何必呢? 柜台地方太小,付生玉踩着椅子跳了出去,冲到制作台旁,一把抓起七八根绣花针扔过去。 男人执笔挽了个花挡掉绣花针,接着从柜台后翻过来,还想继续动手,就听付生玉大喊:“你有完没完?你谁啊?” 锦衣裁缝铺 第19节 “我叫邹觉,邹米是我妹妹。”男人冷然瞪着付生玉。 这名字付生玉今晚真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我不是凶手,你找我有什么用啊?” 听了付生玉的话,邹觉忽然举起一张纸,上面写着付生玉的联系方式:“如果不是你,我妹妹怎么会在死前把这张纸传给我?” “……”付生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家伙,敢情警方没找到的纸条被邹米送到这了! 邹觉眼里都是血丝,他冷笑一声:“呵,没话说了吧?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凭什么杀我妹妹?” 赶来云城后,他甚至没来得及去见他妹妹的尸骨一面,他必须给妹妹报仇! 付生玉抹了把脸,收起长尺:“邹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妹妹把这张纸传给你,是因为我当时说,她有事可以联系我,找我帮忙。” “帮什么忙?杀了她吗?”邹觉低声怒吼。 “你冷静点行不行啊?人已经死了,你杀错人难道就有很有意义吗?”付生玉火气也上来了,她倒了八辈子霉今天被冤枉了一晚上。 在警察局各种盘问就够让人不舒服的了,回来想休息一会儿还遇见个不理智的。 付生玉深吸一口气,现在对方已经很不冷静了,她不想刺激任何失去了亲人的人,这种骤然失去亲人的悲痛和茫然,她太了解了。 看邹觉似乎也冷静了一点,付生玉先去把店门关了,省得传出去不好听的话。 随后付生玉打开小太阳,一边点火炉一边说:“我今晚已经在警察局待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洗清嫌疑回来,你就不想知道你妹妹妹夫怎么死的吗?” 听了这句话,邹觉终于放下手中的笔,走近一些:“怎么死的?” “黄微是胸骨断裂扎进了心脏里,你妹妹邹米是被人用镰刀割了脖子,警察来我这查过了,我没有镰刀,也没有杀你妹妹妹夫的动机。”付生玉说话间点燃了火炉,开始煮凉透了的茶水。 邹觉将纸条举到付生玉眼前:“那她既然有你的联系方式,为什么还要把纸条传给我,而不是直接找你?” 听罢,付生玉也觉得很奇怪,抬头仔细看了下这张皱巴巴的宣纸,迟疑着说:“或许,不是让你找我,是来锦衣裁缝铺,找我奶奶。” 付生玉扫了一眼邹觉还捏在手里尺寸不小的毛笔,端详着上面的花纹:“邹先生,你们家如果是做这个行当的,那邹米小姐让你来找我奶奶,大概是希望你们合作。” 延续了几千年的民族,各种能力几乎玩出花来。 比如说,身上的衣服,还有,可以用任何载体绘制的画。 “古有秘画师,画皮画鬼画人心,我说得对不对?”付生玉取了新的杯子,给邹觉倒了杯茶。 邹觉愣了愣,收回举着的手:“你奶奶是谁?” “吴福春,”付生玉拉了椅子给他坐,“所以说,凡事得查清楚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回,邹觉真正收起了毛笔,在付生玉对面坐下:“我不是信你,我信你奶奶吴女士,她的孙女,不会很差劲的。” 付生玉轻轻笑起来,感觉自己还沾了奶奶的光:“行,既然这样,不说清楚你心里也着急,我说一下我知道的……” 接着付生玉就将自己那天做了什么、还有在警察局里听到的东西都给邹觉说了一遍。 说完后付生玉喝了口茶润喉:“我知道的情况就是这样,警方那边应该差不多要通知你了,你去看一下,你妹妹妹夫的尸体到底什么情况,很多时候,警方看不出来的东西,你们自己家的人,或许能看出什么来。” “你是说……”邹觉皱起眉头。 “你妹妹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没留下,你们有这样的传承,画东西,不是最简单了吗?” 当晚邹觉在锦衣裁缝铺暂住下来,反正两进的院子,还带着二三层的小楼,房间多得是。 第二天一早,邹觉果然收到了警方的通知,希望他过去认领一下邹米的尸体,而黄微的家人还要两天才能到。 邹觉是自己去的警察局,他不太适合跟付生玉一块过去。 付生玉一个人在家,思考着邹觉说的情况。 跟警方查到的资料差不多,邹米因为体质特殊,用特殊手法画出来的东西跟邹觉是不一样的。 用通俗点的说法就是,邹米如果要绘制画中仙一类带着活物的东西,只需要用到自己的血液,而邹觉则是画什么东西就要用到那样东西的部分组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邹米的天赋是要强过邹觉的。 只是邹米从小就文静,只喜欢画画,所以没怎么练功,武力值顶多是个普通男性的水准,力气还没那么大。 邹米一直被家里人惯着,天真又善良,骨子里还带着一种搞艺术的浪漫,很喜欢到处采风画画。 她毕业后跟丈夫结婚,每年都要抽空跟丈夫去找山清水秀的地方放松自己,她去画画,丈夫就去摄影,从来都没出过事。 况且黄微那么大个子,就算遇上人贩子都不用担心对方来找麻烦。 直到这次,邹米跟邹觉说,她要跟黄微办五周年纪念日婚礼,不过那时候快过年了,所以想把五周年蜜月提前过了,去一下之前没去过的地方。 之前一直都没事,邹觉就只让她玩得开心,以为这次跟前面的许多次都没什么不同。 再后面,两人就没联系过了,直到邹觉忽然收到邹米送来的纸条,他不明白妹妹为什么突然用两人之间的特殊联系方式送来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而不是直接联系自己。 邹觉想联系邹米问一下什么情况,结果电话打不通,有时候邹米在山里也是联系不上的,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就每天联系一次邹米。 第一天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没事,第二天还联系不上就有些奇怪,第三天他开始找人询问邹米去了哪里,第四天准备出发找邹米,第五天就在热搜上看到了自己妹妹死亡的消息。 从收到邹米死亡消息那天开始,邹觉就赶来了云城,在警察通知他之前,一直跟着警察查案,他不会放过凶手。 所以在发现警察第一个带走的嫌疑犯就是留纸条的人后,他当晚就埋伏好了,只等机会下手。 他不在乎什么后果,他只要给邹米报仇。 可是,付生玉也不太可能是凶手。 掺和鬼神事的人都短命,吴福春能活这么久,足以证明她行得正坐得端,她的孙女被她教养,肯定也不会差到随意杀人的地步。 付生玉想着邹觉提供的线索,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邹米跟黄微,或许不是在云城内死的! 中午邹觉神色颓唐地回来,因为尸检还在继续,他不能带邹米回来,必须留她孤零零在那个寒冷的地方。 邹觉回来后还没开口,就听付生玉说:“邹觉,我问你件事,如果你妹妹在死前给自己画了个活着的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能继续活下去?” 话说得有些拗口,邹觉反应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说,我妹妹可能在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复制了个自己出来,所以才会像突然死在家中一样?” “对,你不是说,她只要用自己的血就能画出任何东西吗?”付生玉反问。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对比起来,我好像只会做衣服qaq 第二十三章 ◎大雨◎ “说是这么说, 但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确定。”邹觉无奈地说。 付生玉不理解:“为什么?” 邹觉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我们小时候一块练功,我只需要找到自己想画的东西放进墨里就能画出来, 她却是要用自己的血, 偏偏米米很怕疼,我们也不强迫她学,所以我也不确定,她是否能复制一个自己出来。” 况且,秘画师自有规矩,画活物不点睛,他们虽说要练习画活物的能力, 却没尝试果真的画下活物是什么情况。 创造活物不仅要有形,更重要的是魂, 就连邹觉自己都无法想象,要是邹米成功制造了一个自己, 她只有一个魂魄的情况下,那具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付生玉按住发疼的脑壳, 说:“我们先不要太早下定论, 对了,你去警察局那边看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邹觉摇了摇头:“没有, 法医倒是出了第二个尸检报告,说黄微身上的伤不是在一个时间里出现的, 有几个伤口出现的时间间隔很长,警方怀疑……是虐杀。” 最后两个字邹觉说得很轻, 他在听见这个描述词的时候, 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耳鸣。 “这……你有问警方要一份尸检报告吗?”付生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 本想安慰两句,想了想,没有说。 对于现在的邹觉而言,任何安慰都太苍白了,远不如找到凶手要紧。 邹觉说:“问了,没给,那个刑警队长让我节哀,怕我受不了,没给我详细的,虐杀的事,还是我问了法医才知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警方那边肯定有更多的消息来源,我们自己查,还不如等警方通知。”付生玉有心帮忙,可她不认识什么人,不像吴福春,有那么多老朋友可以帮忙。 “我想在警方查到之前,去一趟米米跟黄微最后去的地方,他们要是出事的话,只能是在蜜月途中。”邹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唯一的问题是,他不知道邹米跟黄微具体走的路线,两人出发前邹米只说了一个终点站地址,至于怎么去,完全看夫妻俩的心情。 付生玉听后皱起眉头:“我知道你想在警方查到之前动手报仇,可你想想,邹米会愿意让你这么做吗?她不会希望自己的哥哥,为了给自己报仇,也变成杀人犯。” “那我就什么也不做吗?你见过她的尸体吗?她脖子几乎被割断了啊!”邹觉低吼着,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底都是血丝。 听到这个描述付生玉也愣住了,她只看了武方和给的现场照片,尸检报告也是刘锦复述的,本以为只是割破了动脉失血过多死亡,没想到…… “不是说……致死原因是颈部动脉破裂吗?”付生玉迟疑着问。 邹觉抹掉眼泪:“直接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不过她的脖子,只剩骨头跟后颈皮连着了,腿上也有伤,大概是黄微护着她,死前没有遭太大的罪。” 根据现有的信息,几乎可以想象两人在死前遭遇了何种虐待,然而,光凭死亡信息,并不能查出凶手。 他们能想到的事情,警方在了解完邹米跟黄微生平后也能想到,所以,邹觉希望自己先查过去,有仇报仇。 付生玉坐在邹觉对面思忖良久,叹了口气,说:“我陪你去查,这是我答应邹米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凶手杀了人,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我们没有权利,行使个人的正义。” 对此,邹觉只表示了感谢,却没说自己是否断了要报仇的念想。 出发宜早不宜迟,付生玉收拾了箱子,刚准备跟邹觉离开,关门的时候想起来,她好像答应了武方和说绝对不出云城。 武方和相信她才没一直跟着,结果这还不到一天,她就要跟受害者家属一块跑路了。 邹觉发现付生玉愣在门前,便问:“怎么了?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唔……我还是嫌疑人,警方让我近期别离开云城。”付生玉摩挲了一下门锁上的花纹,不再迟疑,直接锁上。 这么一说,邹觉也懵了,他相信付生玉是一回事,警方的怀疑没解除又是一回事,现在跑路,跟畏罪潜逃似的。 付生玉走到邹觉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赶紧走,等他们发现咱们就走不了。” “欸?真走啊?要不……”邹觉还想说什么,他自己家的事,不好让付生玉陪着一块冒险。 然而付生玉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走走走,等找到凶手,我就不是嫌疑人了,爱去哪儿去哪儿。” 邹觉一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立马追上去,带付生玉去车行租车。 云城离邹觉老家挺远的,他没开车来,而邹米跟黄微采风是自驾,坐车去更方便,付生玉又没车,所以租车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路上还不确定有什么情况,邹觉就租了辆卡车开,得亏他有a级驾驶证,不然根本出不了城。 付生玉在副驾驶上时刻关注新闻消息,警方还没发布最新进展,同样的,武方和也没发来消息,没消息,就证明他还没发现自己溜掉了。 因为只知道目的地,邹觉就决定直接去目的地,在目的地没发现什么情况再沿路找回来,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 锦衣裁缝铺 第20节 路上邹觉跟付生玉说了邹米当时想去的地方,是一个跨省了的小山村,那边大概就是山清水秀、漂亮质朴的地方。 换个说法,就是穷。 邹觉不是没怀疑过邹米跟黄微其实是被抢劫的,毕竟这年代,除了被抢劫,实在想不出两人会被虐杀的理由。 可单纯被抢劫虐杀的话,邹米后来的行为又意味着什么呢? 两人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 只有邹觉一个人可以开这么大的车,加上开夜车不安全,两人是晚上就近找了村子的招待所休息,顺便问一下有没有见过邹米跟黄微。 前两晚都没什么收获,到第三晚,接近目的地前一天,在招待所打听到了消息。 招待所的老板还记得邹米跟黄微,说夫妻两开着不错的车来,这边很穷,这么有钱还来旅游的人不多,所以老板印象深刻。 邹觉一听,急忙问:“那是我妹妹跟妹夫,老板你当时有发现他们受伤吗?” “没有啊,他们还说要去山里玩的,你别担心,咱们这边虽然偏僻,可最多就是信号不好,不会出事的。”老板打着哈哈说。 事关亲人,邹觉脑子有些混乱,听了老板的话满心嘲讽。 付生玉想了想,问老板:“老板,那你有见过他们回来吗?如果他们从山里玩回来的话,还是得在你这住一晚的吧?” 越接近山区招待所越少,这家招待所还是邹觉乱开一通找到的,地图上都找不到,两人原本都做好了露宿野外的准备。 所以,邹米跟黄微要从山里采风回来,不管路过这个招待所早还是晚,必然要留宿一晚,不然根本没法在下一次天黑前赶到另外的招待所。 果然,老板摇了摇头:“住肯定是要在我这住的,方圆百里,就我这一家招待所,不过没见有回来,嗐,我们这环境好,年轻人玩高兴了不想走很正常的。” 付生玉不置可否,付了房钱后拿钥匙跟邹觉一块上楼。 两人都开了个房间,分开进房休息前,付生玉轻声跟邹觉说:“没回来住招待所的话,邹米跟黄微应该就是在山里出的事。” 邹觉沉默点头,没说什么,推开门进了房间。 看着关上的门,付生玉叹了口气,也开门进屋。 进了房间后付生玉拿出手机,上面有武方和发来的消息。 大概一天前,武方和偷偷跟付生玉说他们要出城追查邹米跟黄微的死因,没法继续盯着付生玉,让付生玉注意点,在云城别乱走动。 当时付生玉已经在路上,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将邹觉跟武方和的消息互通,就只跟武方和说了注意安全。 警方的速度太快了,不到两天,武方和就说他们已经快追查到附近,完全就是不休息连夜查,生怕凶手逃跑了。 按照对方的速度,大概明天早上会跟他们一块到达目的地。 思来想去,付生玉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们到这个招待所已经是晚上九点,开了三天车,邹觉精神其实很差,付生玉怕他冲动,才拉着他晚上找地方休息。 付生玉终究还是没去喊邹觉起来赶路,上山后警察在,邹觉至少能理智点。 早上五点,邹觉来敲付生玉的门,准备赶路。 前一晚付生玉几乎没怎么睡,听见声音就背上箱子出门,沉默着跟邹觉继续往目的地走。 邹米夫妻两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山村,叫一柳村,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村子的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柳树,是村子里最出名的景观。 而邹米跟黄微就是冲着这棵柳树还有附近的山林来的,他们很喜欢这种自然环境。 十二月的天气本来就不是很好,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可是这一天,一直到了早上十点,周围已经起着灰蒙蒙的雾。 随着越发靠近山林,雾大得几乎要变成雨。 付生玉按下车窗,拿出手帕去擦后视镜,结果不到三秒钟,雨雾再次将镜头淋到不可视物。 邹觉看到付生玉的动作,随口说:“天气不好是这样的,能看见提示灯就行,不用看得很清楚。” “路不好,小心点走。”付生玉收回手,重新将车窗关上。 车子继续往前开,雨雾慢慢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是难以辨识前方的大雨,雨刷器都快成残影了还是看不清前方的路。 不得已,邹觉缓缓在路边停下了车:“雨怎么这么大?看不清路了,等会儿开山沟里都不知道。” 停车的时候两人还能看到玻璃外的一些景色,没等多久,外头就只剩瓢泼的雨水,别说山了,连东南西北都看不清。 邹觉等得有些焦急:“烦死了,老天偏跟我作对!” 随后邹觉没忍住骂了两句,狠狠按了好几下喇叭,车里都是刺耳的声音。 付生玉由着他发泄,打开手机,上面还有点信号,没有新消息来。 她想着,如果警方来的路线与他们一致的话,会不会也被大雨困住了? 就在付生玉考虑是否要顺便去给警方带路的时候,看到邹觉拿了根香出来,一愣:“你要干嘛?” 邹觉将香插在香炉上,找出火柴点香:“点香引路,我不想等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兄弟啊,收手吧e=(?o`*)))唉 第二十四章 ◎到达◎ 点香引路只是出迷阵、鬼打墙最简单的方式, 烟雾飘的方向一般就是出口。 付生玉看了看窗外的雨,问:“你觉得这是迷阵?” “不确定,死马当活马医吧。”邹觉说完就启动了车子, 时刻准备着踩下油门。 紫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却一直在盘旋,没有选择方向。 邹觉焦躁地捏紧了拳头:“怎么会这样?” 付生玉看了一会儿,犹疑着说:“或许是……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可是,我们没看见柳树啊。”邹觉找出手机,翻到邹米他们平时上的论坛,上面说一柳村是个漂亮的村子,而且村口一棵很出奇的柳树。 这棵柳树不是国内最大最漂亮的, 却无论用什么角度去看,都能跟背景相得益彰, 体现它独特的艺术感。 就是这样的宣传语,让邹米跟黄微将五周年结婚纪念日蜜月定在了一柳村。 来的途中邹觉完全没看见柳树, 一直是顺着山路开,有柳树的话, 没道理看不见啊。 付生玉想了想, 说:“村子不一定只有一个出口,这片位置,或许已经算在一柳村的范围里, 香毕竟是死物,引路也引得死板, 咱们先下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也好。”邹觉点头同意,熄了火, 从后座上拿了自己的背包跟雨伞。 两人一人一把很大的雨伞从车上下来, 刚下车就被雨水糊一脸。 好不容易在车头处回合, 衣服都湿了个透,跟两落汤鸡似的。 在车上看的时候还没发觉雨竟然这么大,雨水打在脸上根本睁不开眼,更别说找路了。 “这路怎么走啊?看都看不清!”邹觉大声吼着,雨声太大,不用喊的根本听不见。 付生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用嗓子都快喊劈叉的声音问:“邹觉,你跟你妹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啊?你们是兄妹,应该有感应才对啊。” 邹觉大声回道:“我们的联系方式要用画的,这里雨这么大,画了也会被冲掉——” 话还没说完,邹觉忽然停了下来,耳边一瞬间只剩下淅沥的雨声。 “邹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付生玉没听到邹觉继续往下说,吓得以为他出事了,急忙抓住邹觉摇晃。 摇了好一会儿,邹觉才缓缓低下头,声音哽咽:“我知道米米为什么没联系我了……她只会最简单的联系法术,雨太大,她画出来的东西,都会被冲掉,根本联系不到我……” 那时候邹米会有多绝望呢? 大雨限制了她的半吊子术法,联系不上最疼爱自己的哥哥,爱人或许就在自己眼前被虐杀,想逃跑,偏偏逃不出这个被雨围困的山村。 付生玉握紧了伞把,好半晌,只能拍拍邹觉的肩膀:“所以,才要给她一个交代不是吗?” 话音落下,一阵光忽然照了过来,在卡车后方驶出来一辆面包车,远光灯照得付生玉跟邹觉都睁不开眼。 随后一个人摇下了车窗,仔细打量一番后声音震惊:“付生玉?” 声音略微耳熟,付生玉看过去:“武警官,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说完付生玉看了下手机,发现已经中午十一点了,可周围因为大雨,跟黄昏差不多,一时模糊了付生玉的时间感知。 面包车上有好几个人,还有刘锦,都是这一次跟着出来查案的。 武方和不知道怎么跟队长解释自己看着的人忽然跑到这边来,只能硬着头皮问:“付生玉,你不是说你在云城吗?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一时……说来话长……”付生玉干笑着说。 互相僵持着的时候刘锦直接拉开了车门,大声说:“你们先上来吧,这么大雨,淋着好玩啊?” 邹觉跟付生玉对视一眼,还是选择上了车,虽然他们不觉得警方也能走出这片大雨。 上了车后付生玉看到车上包括刘锦跟武方和,一共有五个警察,没穿制服,应该是便衣查案,避免打草惊蛇吓跑了凶手。 原本刘锦还想审讯付生玉几句,接着就认出了邹觉:“邹先生?你怎么跟付小姐一块过来了?你们……不会是有什么线索没说吧?” 邹觉刚意识到邹米没法联系自己的真相,实在没有心力应付警方,就沉默着。 付生玉叹了口气,说:“其实邹觉家跟我奶奶挺熟的,我都不知道,是他认出了我家裁缝铺,然后就,他想来找凶手,我怕出事,就只好跟着来。” “这样啊,”刘锦看看邹觉,无声叹息,找了块毛巾递过去,“邹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查出真相,找到凶手,给您和您妹妹一个交代。” “谢谢……”邹觉接过毛巾,没有想聊一聊的心思,继续低着头发呆。 很多受害人的家人都会有这个状态,刘锦不好再说什么,让开车的警员继续往前开。 雨太大了,付生玉有些担心:“刘队长,这雨太大了,继续往前走的话万一出事怎么办?我们也是不敢再继续开车往前走了才下车打算走过去。” 刘锦震惊地看着两人:“小于是本地人,他说村子是常年下雨,这种天气,也就他这种每年都要回家过年的人敢进出,你们竟然还敢打算走过去?” “本地人?”邹觉猛地抬起头,凑到刘锦旁边打断了刘锦的询问,“刘队长,你说这位小于警官是本地人?那这边有什么强盗或者混混之类的吗?还有,雨是常年都在下的?” “邹先生、邹先生,您冷静一点先可以吗?路不好走,我慢慢跟你说。”刘锦急忙按住邹觉,不让他影响到专心开车的小于。 这边的路确实不好走,万一影响到小于,那可真的一车人都得交代了。 再加上看邹觉这状态肯定是不愿意回去的,刘锦怕邹觉跟付生玉又单独行动有危险,还不如将人放眼皮子底下照顾着,回头有结果了再一块送走。 邹觉此时抓着车座靠背的手都在发抖,完全冷静不下来,他只要一想到邹米连给自己送求救信息都不行,就无法控制地怨恨自己,为什么他没有在小时候多让邹米学一些保命的法术呢? 锦衣裁缝铺 第21节 但凡让她多学一个可以不被雨水影响的联系法术,她都不会因为无法求救被杀啊! 车里的警察跟付生玉都看见邹觉低着头哭了出来,嘴里念叨着什么,右手一下一下砸自己的头。 刘锦不忍心地抓住他的胳膊:“邹先生,咱们冷静一些,这一趟本来就是要抓凶手的不是吗?我们会给邹米小姐跟黄微先生一个交代的。” 之后邹觉花了点时间才冷静下来,期间武方和悄声从副驾驶座上对付生玉说:“如果我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我可能会比他更疯。” 付生玉听了,轻声叹息,她记得武方和是有一个年纪小许多的妹妹,今年刚上大学,念的也是艺术学院。 武方和对于这个案子,大概是又还害怕又庆幸,害怕自己妹妹有一天也会有这样的遭遇,又忍不住偷偷庆幸,出事的不是自己妹妹。 车子继续行进,前方完全看不见路,几乎是小于在凭着感觉走。 趁这个时间,刘锦慢慢将他们最近收到的消息告诉邹觉。 一柳村原本就是个贫穷的山村,最近的收入来源其实是旅游业,论坛上讨论的那棵柳树给一柳村带来了很多收益。 客流量基本是来采风的摄影师、画家,为了这份收益,村子里的人都默认不应该得罪游客。 毕竟只要有一个游客说不好,然后到网上发一个排雷贴,这个村子大概就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不过一柳村并不是一直都有游客,每到下雨时节游客就进不来,也是一柳村旅游淡季。 这里说常年下雨,实际上下雨频率很好猜,差不多就是春雨、梅雨、六月雨、秋雨跟冬雨,一场雨持续半个月左右,有时候天气古怪才会持续一个月以上。 刘锦跟邹觉说:“差不多情况就是这样,一柳村还算是安全的旅游风景村,凡事先不要往最坏的地方想,或许真的是雨太大了,出意外呢?” 说是这么说,可按照邹米跟黄微的受伤情况跟突兀出现在家的尸体,刘锦无法不去怀疑这是一场谋杀案。 不然根本不可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监控还没有一丝破绽。 警方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邹米跟付生玉见面,因为跟付生玉见面的邹米实在太瘦了,瘦脱相了的程度。 邹米的尸体那个样子,从时间上来说,死亡时间刚好是付生玉走后,时间这么近,凶手或许是在监控死角偷偷跑掉,总之,这怎么看都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而警方查到一柳村,就是想看看这边有没有跟邹米相似的女孩儿,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情况跟线索。 不管是否有收获,警方都得跑这一趟,因为这是从死者身上唯一还能查到的疑点——邹米跟黄微没有自己回到云城,是突然出现在别墅里的,所以,必然是有人将他们的尸体搬回了家中。 搬运尸体的人,就算不是凶手,肯定也知道凶手在哪里。 之后邹觉没再说什么,静静坐着,只有始终没松开的手可以看出他内心并不接受刘锦的说法。 大概又开了半个小时,小于缓缓停下车子,说:“刘队,到了,前面是村口柳树,开车进去后很难倒车出来,之后要步行过去。” 刘锦点点头:“好,我们就走过去,小于你还记得应该怎么说吧?” 小于一边调转车头一边说:“记得,你们是我找回来的、买山货的老板,来看年货的,不过,邹先生跟付小姐怎么办?” 这时候刘锦看着邹觉跟付生玉也一阵头疼,原本他们安排得挺合适,五个警员除去小于,他冒充老板,武方和跟另外两个警员是秘书跟助理。 现在莫名多了两个人出来,还有个女孩子,怎么安排都不对。 刘锦试着跟邹觉和付生玉商量接下来一块调查:“邹先生,付小姐,你们看啊,这边或许真的有凶手,很多事情不方便,你们要跟紧……“ 邹觉不等刘锦说完话,直接拉开车门,撑着伞下了车:“刘队长,很感谢你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这边查案,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 “邹先生,你这……”刘锦也跟着下了车想劝他,却被付生玉拦住了。 付生玉撑起伞,对刘锦说:“刘队长,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全,我们会照顾好自己,而且,分开调查的话我们在明处,你们在暗处,反而更好查到线索。” 刘锦听了她的话,再次打量装备齐全的两人,压低声音:“付小姐,你老实说,你们到底是来找凶手的,还是来杀人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心虚.jpg 第二十五章 ◎民宿◎ 说话间小于已经将车子调转了车头, 让车头向着离开的方向,万一真的有什么意外,到时候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付生玉抬头看向刘锦, 沉默一会儿后说:“我们只是来找凶手的, 相信,邹觉也不会希望自己变成邹米讨厌的人。” 这句话说出来,也是在提醒邹觉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邹米本就是被人杀掉的,她必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哥哥变成另外一个杀人犯。 话里隐藏的意思现场的人都明白,刘锦长出一口气:“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们来之前商量过了,就按实话说, 他是邹米的哥哥,发现妹妹一直没回家所以找过来, 我是陪他来的朋友;如果凶手真的在一柳村,那我们就是最好的鱼饵。”付生玉一五一十将计划说出来。 来的路上邹觉跟付生玉想过很多种打听的方式, 可是盘算到最后,他们觉得, 反而正大光明来比较合适。 因为邹米跟黄微并不是一击即死或者受伤后没有及时治疗死亡, 能被精心设计虐杀,就证明凶手有恃无恐、丧心病狂。 这样的人看到被害者的家人找过来,反应一定不是逃跑或者躲避, 而是想办法接触后将来寻找的人一块杀死。 就类似于赵家村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杀害同类会刺激人的肾上腺素, 通俗点说就是杀红眼了,完全不会考虑后果, 来多少人都一样杀掉。 杀红眼的人, 都抱有一种侥幸心理, 只要一直杀下去,自己就不会有事。 听了付生玉的话,刘锦明白他们的想法,却不太同意:“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不能为了查找凶手就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邹觉直接说:“刘队长,你难道现在觉得凶手比我危险吗?如果对方真的对我动手,别说我,他能杀付生玉算他本事。” 说完,邹觉直接撑着伞头也不回地往村子里走,根本不管自己的话有什么后果。 付生玉站在原地干笑两声:“呵呵呵……他是听说了赵家村案,我为人比较谨慎小心,不会跟邹米一样出事的,我先走了,免得他冲动坏事。” 然后付生玉也赶紧溜了,剩下警察们面面相觑。 刘锦反应过来后看向跟在自己身后装鹌鹑的武方和:“小武,赵家村案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 赵家村案发生的时候刘锦不在云城,他去京都协助办案了,所以赵家村案当时是由刑警大队的上司直接接手处理的,事后刘锦只看过案宗。 现在看来,案宗里有一定的水分,或者说,美化。 武方和说赵家村案都快说吐了,苦笑着说:“没什么,您也听付生玉说过她奶奶是神婆,所以她也神神叨叨的,我们可不能搞封建迷信,所以案宗里,稍微做了些修饰。” 之后在进村路上,武方和简单将赵家村发生了但没记录的事说给刘锦听。 果然,听完之后刘锦也只有一个反应:“付生玉一点伤都没有还活着回来了?” 那么大泥石流加上被囚禁,所有人里竟然就付生玉毫发无伤,想想就觉得不真实,而且按照盗尸嫌疑犯杨哥的口供,但凡出了那间仓房,一定很快被抓住,要不也会被修理一顿。 付生玉送婚服又回去期间,为什么能一点事都没有? 顺着这个怀疑下来,很容易就会想到付生玉会不会是幕后策划者,可是策划者的怀疑对象还有个嫌疑更大的植物人李丹艳。 换个角度想,只能认为,付生玉本身的能力很强,甚至得强到一个打十个,不然都说不通。 路过村口那棵巨大的柳树,刘锦忍不住说:“听邹觉的意思,难道付生玉还真能一个打十个?” 武方和摇摇头,他也没见过付生玉跟人动手的样子,只是回想起来,确实付生玉一直都是他们被关的四个人里,最冷静的那个。 冷静过了头,就是有恃无恐。 另一边,先进了村子的邹觉跟付生玉先准备找地方住下来,有地方住才能安稳地开始一家一户询问。 一柳村很多民宿,都是为游客准备的,一年游客就来那么几次,肯定要大宰一笔。 可也因为太多人家都把自己的自建房改成了民宿用,两人一下子根本找不到邹米跟黄微居住过的民宿。 就在付生玉想要不要直接去问的时候,发现邹觉停下了脚步,直愣愣地看着路边一栋老旧双层小楼。 “怎么了?”付生玉看不出来那栋小楼有什么问题。 说是小楼,其实就是把瓦房盖高一点,屋内用木板隔了一层所谓的二楼出来出租当民宿。 邹觉握着伞柄的手发白,咬牙切齿:“那是我妹妹的笔!” 顺着邹觉的视线看过去,付生玉也看到了被屋内一个小孩子把玩的特质毛笔。 秘画师从出生开始就要剃下胎毛备用,将来长大了会用这个胎毛制成只有自己能用的毛笔。 至于笔杆,就看个人喜好,上面会根据自己的需要来雕刻不同的花纹,而且绘画目的不同,用的材质也不同。 比如说邹觉的就是一根钢制笔杆的毛笔,上面的花纹应该是麒麟混邹家特有的家族徽章。 而被小孩子把玩的那一支毛笔笔杆是玉质的,浅绿色,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上面雕刻着白鹤跟邹家家徽。 其他的东西还可以说是类似的,家徽骗不了人。 邹觉死死盯着那小孩儿,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杀人:“他们该死!” “冷静点,还没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一家人,毕竟人死了,东西说不定全村人分啊。”付生玉冷静道。 这种事很正常,毕竟人突然就没了,没有法律观念的普通人肯定就把东西平分了。 邹觉一听,只好压下怒火,走进那家民宿,对柜台后的一对夫妻说:“要两间房,住五天。” 妻子抬头扫了他跟后进门的付生玉一眼,顿时眼睛里迸发出光彩:“好好,一间房两百八,给你们打个折,五百二怎么样?” 这价格跟宰肥羊没什么区别了,一线城市普通的酒店也就这个价,有时候还能便宜点。 不过邹觉还是掏钱付了,拿着钥匙跟付生玉一块上楼。 木楼梯连扶手都没有,完全就是几根木板拼合的梯子,踩上去满是吱呀吱呀响,走得人胆战心惊,生怕它断了。 而楼上一共就五个房间,都是用木板隔开的,门也是木板推拉门,只有一根铁链可以扣上防止被人从外面拉开,连门栓都没。 付生玉推了推摇摇晃晃的木板门,低声说:“这门可能都顶不住一脚,就这还值两百八……” 另一边的邹觉更不想说话——他的房间夹在中间,没窗户。 倒是付生玉幸运些,房间里有个木窗户,不是木头框内嵌玻璃的窗户,是真的一块木板做成的窗户,跟开门有一样可以打开,关上之后房间就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外面下着大雨,开窗会把木地板淋湿,必须关着,其实跟没窗户也没什么区别。 查看一下简陋的房间,付生玉没有继续闷着的想法,就出去找邹觉,而邹觉已经下楼了,他在问老板夫妻两有没有见过他妹妹。 “我妹妹说来这边旅游的,这是照片,你们看一下,有没有印象?”邹觉举着照片,语气焦急,好歹没露出杀气。 付生玉站在楼梯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有意思。 那对夫妻两一副老神在在一问三不知的模样,眨眼次数却多得好像得了沙眼;邹觉含笑询问,发红的眼底是抑制的杀意;执笔画画的小男孩儿,毛笔停在纸上很久,看着柜台说话的三人,没有一丝情绪。 “这个小姑娘我们没见过的哦,没住我们这边,你去问问别人吧。”老板娘边说边摇头。 邹觉将照片举得更近了点:“真的没见过吗?你们看仔细一点,她爱穿长裙子,很好认的,你们仔细想想?” 锦衣裁缝铺 第24节 之前警方都没告诉邹觉和付生玉详细的尸检内容,只知道结果,两人第一次听说受伤时间。 有了守山人提供的线索,他们更能确定,是二十五号跟二十六号那天发生了什么。 三人沉默着回到山下,武方和先去找刘锦会合,邹觉跟付生玉迟一些进村,避免被怀疑他们互相认识。 等武方和走远,邹觉轻声问付生玉:“付生玉,你觉得呢?”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说:“其实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 “杀人的,真的是人吗?” 从见到玻璃窗上倒影的鬼影开始,付生玉就一直怀疑这个事情,如果动手的不是人,邹觉想报仇反而轻易些。 邹觉听了后脸色沉了沉:“你认为,昨天你没有眼花?” 付生玉点头:“对,说实话,我并没有累到体力不足眼花的地步,要么那是线索,要么,那就是凶手。” “可是这样的话,好像更难找了。”邹觉都没怎么敢设想这个可能性。 如果凶手不是人,对于警方而言这就成了悬案,而且看一柳村三缄其口的样子,查人已经这么难了,查非人的东西更难。 “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性,是不是人,总得先查清楚。”付生玉怕邹觉又钻牛角尖,忙解释一句。 两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往民宿走,从山脚往回走会路过村长家,从外面看,可以看到村长一家在热情地招待刘锦一行人。 村长家经济不错,住的是上了漆的砖房,装着玻璃窗,房子比其他木头窗户的亮堂。 看过一眼,付生玉正准备走,忽然发现邹觉没跟上,回头喊他:“邹觉?” 邹觉愣愣地转头看向付生玉,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好像……也眼花了。” “什么?”付生玉走回到邹觉身边,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东西。 “刚才,我好像在那片玻璃上看到了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可是……”邹觉指着村长家的其中一个窗户说。 后半句没说的话付生玉知道是什么,那天她也是这样的,明明知道自己没眼花,可定睛一看,玻璃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付生玉叹了口气:“这村子古古怪怪,天气也不正常,我们小心点儿,别阴沟里翻船了。” 两人回到民宿,已经赶不上吃饭,干脆付了钱买柴火自己烧水煮泡面。 村子太奇怪,他两已经不敢随便吃村民给的东西了,这种时候反而泡面靠谱。 水烧开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异味两人才敢冲进泡面里。 在厨房吃泡面,付生玉看到老板儿子从房间里抱着白纸跟毛笔出来,应该是要到大堂那边画画。 付生玉跟他打了声招呼:“小弟弟好勤快啊,每天都这么努力练画画。” 老板儿子笑着说:“因为我长大了想当画家。” “挺好的,要好好努力呀。”付生玉鼓励了一下,继续吃面,同时在桌子底下了踢了邹觉一脚,让他注意一下。 邹觉看着那支毛笔的视线太明显了,不合适。 收到付生玉的提醒,邹觉收回了视线,低着头吃东西。 刘锦他们下午才过来,用的理由是看看这边的情况适不适合投资做旅游度假区,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山货。 路过民宿时走进来,详细问着游客情况、收费情况,而且状似玩笑一样问了老板儿子这边会有什么样的客人,对小朋友怎么样。 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可以最大程度降低被询问人的警惕心,同时可以从对方的回答里找到蛛丝马迹。 可不知道是村子里的人太警惕,还是真的无辜,每个人的回答都极其正经且毫无破绽,听起来就是普通的民宿日常。 问了一圈,不好再多问,刘锦他们只能去下一家。 在楼上听着的付生玉跟邹觉对视一眼,一块去付生玉那个二楼边上的房间。 楼上的窗户打开,能看到刘锦他们隔壁家。 邹觉叹了口气:“没想到,就连警方也问不出什么来,来了两天,毫无进展。” 付生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可能是有些灰心,邹觉晚上挺早就休息了,付生玉出门在外很谨慎,只要外头还有动静她就不会睡,靠在床上用手机记录现在有的每一条线索。 也是因为这个,付生玉才能听见夜间特殊的动静。 付生玉第一次听见,以为是是有人在切东西,继而反应过来——一柳村晚上从不做饭,谁会切东西呢? 想着这个,付生玉动作轻巧地从床上下来,拉开窗户,直接翻了出去,落在隔壁院子的屋顶上,探头一看,有人举着柴刀,一下一下地砍在一具零碎的尸体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什么登西??? 第二十八章 ◎山坳◎ 雨水冲刷掉了罪恶的痕迹, 红色的肉块随着血水慢慢流进了地下沟渠里,雪白的皮肤碎成一片一片,落在地上, 几乎是夜间能看清的唯一颜色。 付生玉背着箱子蹲在瓦房屋顶上, 无声地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杀戮,挥刀的男人似乎恨极了被杀的人,一下又一下。 明明人已经停止呼吸,却还是要把对方切成碎块才能安心。 罪恶已经发生,付生玉没来得及救人,只能看着这个男人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许, 这可以成为罪证之一。 于是付生玉沉默着,等男人下一步动作。 男人又继续砍了十来分钟, 地上的尸体面目全非,从脸到脖子血肉模糊, 只有一头长发黏在身上。 大雨冲淡了空气里的血腥味,男人找来厚厚的砧板, 开始处理尸体。 白色的裙子脱下来, 女人雪白的尸体在黑夜里微微发着灰,颜色不是很真实。 男人剔下女人尸体上的肉,骨头丢给院子里的狗, 肉全部切碎,分成一袋一袋的, 衣服放厨房里烤着,准备烧掉。 动作熟悉又直接, 没有一丝犹豫, 付生玉甚至开始想, 或许,这是个连环杀人魔? 从付生玉听见动静出来到男人收拾好一切总共不超过五个小时,天还没亮,男人就提着装了人肉的袋子出门。 甚至不用处理血迹,大雨会帮忙洗去痕迹跟多余的鲜血。 曾经付生玉听说过一句话:杀人犯都喜欢在雨夜杀人,因为大雨可以掩盖痕迹跟气味。 大部分悬案没能被破,技术不够以及环境毁灭证据是最重要的原因。 付生玉跟着那个男人,想看看他会把肉扔哪里,有地址的话还可以带刘锦他们过去捡回来当线索。 男人直接走到了附近的山上,摸黑找到一片悬崖,直接将袋子全部扔了下去。 然后男人还背着箩筐准备上山找山货,完全不将自己杀了人的事情放在心上。 等男人走远,付生玉跑到悬崖边往下看了看,环顾一周,找了处看起来比较结实的地方,用布条系在大树上,她准备下去把袋子捡回来,回头验一下dna,属实的话可以直接抓人。 雨水打湿布条,会加强布条的韧性,不用担心爬到一半断裂。 付生玉一手拉着布条一手用尺子当匕首慢慢往下爬,可奇怪的是,她一直爬到了布条尾端,都看不见那个袋子。 箱子里总共就十米长的布条,付生玉本以为那样的袋子掉下来应该会卡在半山腰上,那十米长的布条应该够用,没想到吊在半山腰上也没看见袋子。 确定周围也没有后付生玉就打算往上爬,她要绕路去悬崖底下看看,还得叫上邹觉,不然一个人找太慢了。 没人发现她下去又上来,收了湿哒哒的布条,付生玉快速往回走。 回到民宿时刚好早上七点,邹觉刚起来,两天了都找不到线索,他有些颓靡。 付生玉一身水地走进民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邹觉正端了两份早饭要往楼上走,看到付生玉从外面进来,直接愣在了楼梯口:“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老板一家三口刚从后院走出来,发现人从外面回来,也一脸震惊的模样。 付生玉拎着湿哒哒的布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往楼梯上走:“我早上出去的,去找邹米了。” 这个理由一听就假,只是付生玉不愿意在楼下说,邹觉就没多问,跟她一块上楼。 等进了付生玉房间,邹觉才问道:“怎么回事?” 付生玉将布条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找了毛巾擦头,一边擦一边将晚上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我就没冲过去抓人,而且我也担心他可能只是凶手之一,不应该打草惊蛇。”付生玉解释了一下自己当时没直接喊人抓个现行的原因。 邹觉没想到还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杀人,他想了一会儿,问:“你是怕他并不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 付生玉颔首:“对,从动作上看,他太熟练了,而且很利落,但是黄微跟你妹妹身上的伤口有一些看起来并不是老手造成的。” 但凡留下伤口,一定有逻辑,这就是法医日常的工作,辨认伤口。 有些伤口见得多了,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什么情景、什么样的人造成的。 邹米的尸体照片因为穿着长裙,付生玉没见过,可她看到了黄微露出衣服外的伤口,其中一部分很轻、伤口角度也不像是身高太高的人造成的。 因为黄微伤口特殊,所以付生玉早上观察那个凶手时想,应该不会是昨晚那个男人动的手。 他身高有一米八左右,黄微作为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男性,一米八的凶手不会在他腿上造成一种轻微的伤害。 凶手应该更矮一些。 付生玉不想抓错人,如果将罪名定在随便一个杀人犯身上,那就是让原本的凶手逍遥法外。 这个理由她明白,邹觉也明白,所以他们保持了沉默,打算在找到尸体肉块之后再做决定。 两人匆匆吃过早饭,谁都没打招呼就出了村,绕过村子去找那片悬崖。 山路并不好走,加上又下着雨,不到中午,两人体力消耗很大,只能找地方休息。 之前买的饼干派上了用场,吃过东西,好歹恢复了点体力,两人继续上路。 付生玉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山顶,雨水影响了视力,只能看山的方位辨认那片悬崖到底在哪儿。 大雨持续下,山坳里有一定的积水,而且可能有蛇,付生玉警惕着周围,同时观察周围山坡上的树,她记得男人丢尸块的地方有一棵挺大的树。 一直向上看着,付生玉没注意到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勒住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泥水里。 “啊——什么东西?”付生玉好不容易站稳,用尺子扒拉了一下绑在自己脚踝上的带子。 锦衣裁缝铺 第25节 邹觉听见声音,急忙从前方跑回来:“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付生玉从泥水里拎了个背包出来,挺沉的。 背包上还有个玩偶吊坠,玩偶在泥水里泡太久,已经看不清颜色,从形状上看应该是皮卡丘。 “这是黄微的包。”邹觉忽然说。 付生玉猛地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邹觉走过来,翻过皮卡丘玩偶的另一面,上面绣着两个字:邹米。 “我妹妹喜欢皮卡丘,谈恋爱的时候特地买了两个,亲手绣的名字,她那个上面是黄微。”邹觉握着玩偶的手发着抖。 本该一对的玩偶,其中一个泡在泥水,另一个,不知所踪。 付生玉沉默了一会儿,说:“咱们打开看看?” 邹觉点点头,帮忙拎着包到路边的树底下,在树底下雨小了点,刚好可以查看包里有什么。 里面只有一些摄影用的装备,镜头、反光板之类的,还有水杯毛巾和一些急救用品,可见黄微收拾东西到这边拍摄的时候并没有出意外,而且打算拍完了就回民宿。 一个包检查完也看不出什么来,明显这应该是黄微不小心掉在这的,并不是在逃命途中遗失。 将包收拾好,邹觉背在背上,走到远处抬头看了一下山峰,问付生玉:“付生玉,你说相机会不会挂在山上啊?” 付生玉也走出来,在雨水下眯着眼看山顶:“相机没找到吗?” 邹觉摇头:“没有,米米跟黄微好像完全是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随身带的东西一个都不在。” 加上警方得出了虐杀的结论,他们更倾向于邹米跟黄微的东西大部分遗失在了逃命途中。 这两天询问一柳村的村民,邹觉除了那支笔之外还看到了几件眼熟的东西,只是其他东西不像毛笔那样可以一眼认出来,邹觉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不是邹米的东西。 就比如说邹米应该带着的皮卡丘玩偶,这几天就没找到过。 付生玉估算了一下山的高度,叹气:“这山太高了,不是专业人员根本没法在半山腰找东西,找到这个背包,确认了一个地点,已经很幸运了。” 背包在这个地方,那证明黄微死前上过这座山,说不定大雨还没让所有痕迹消失。 邹觉沉默了一会儿,说:“付生玉,我想先去找刘队长商量一下,如果黄微真的在山上出现过,总会留下点信息吧?” 越等,雨水冲走的线索就会越多。 付生玉点点头:“你去吧,看着距离也不远了,我继续过去看看,不过今晚我可能赶不回村子,你让刘队长他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等等,你一个人,万一——”邹觉拉住付生玉的雨衣,这山里一直不怎么亮堂,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发怵,根本无法想象付生玉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山里跑。 “没事,我小时候跑过的地方可比这可怕多了。”付生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抽出自己的雨衣一角,继续往前走。 邹觉欲言又止,又想到了她奶奶吴福春,到底没再说什么,快速往村子里赶。 等邹觉走远了一些,付生玉取出布条跟凤凰扣,甩到山腰的树上,直接踩着山体荡过去,速度比走路快了三四倍。 很快付生玉就到了自己上午爬下来的悬崖,付生玉直接踩进泥水里找那个黑色的袋子。 天阴沉沉的,付生玉举着防水的手电照着黑漆漆的泥水,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几乎到膝盖的泥水只能用脚踩、用手摸。 付生玉一次次调整位置,终于在一个比较空旷的位置抬头看到了卡在石壁上的黑色袋子。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找得眼睛都快瞎了_(?3」∠)_ 第二十九章 ◎空袋◎ 付生玉眼中一喜, 直接将布条甩到袋子附近的一棵树上,继而慢慢爬上去。 下雨天山体很滑,加上付生玉又穿的布鞋, 借力横跳还算快, 往上爬就很费力了,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爬到袋子一样的高度。 看袋子离自己还挺远,付生玉干脆拿了直尺去捅那个袋子,结果还没碰几下,袋子直接往下掉,浮在水面上。 付生玉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下去捡, 于是急忙收了尺子跟凤凰扣往下跳。 山路上都是接近膝盖的泥水,不怕跳下来摔伤膝盖。 逆着水流走到袋子旁边, 付生玉伸手一捞,发现这个袋子轻得可怕, 比找到的黄微背包还轻。 付生玉拎着甩了甩布袋子,没听见什么声音, 里面也没有物体晃动的沉闷声响。 “我记错了?”付生玉解开系了死扣的袋子, 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泛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松节油的味道。 身为美术生, 即使付生玉不是油画专业的,可隔壁宿舍是, 每次对方在阳台画画,都能闻到那股味道, 所以她很熟悉。 可是一个袋子, 怎么会有松节油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 袋子是空的,里面只有血腥味,没有晚上付生玉看到的、男人塞进去的尸体肉块。 付生玉将袋子系好,从箱子里找出个塑料袋把它套起来,避免继续被雨水打湿。 肉块不会莫名其妙就不见,付生玉继续在周围找着,天色越来越晚,没过多久就完全天黑了,手电筒微弱的光照几乎只能照亮身周,看不清更远的地方。 可是,肉块怎么会不见呢? 地方应该也没记错,而且袋子的扣子完全是系死的,加上又是布袋子,并没有被山体石壁划破。 尸体肉块到底去了哪儿? 付生玉不信邪地继续在周围找了一圈,直接找到了第二天天微微亮,山坳里都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一块类似于肉的东西。 天已经亮了,除了那个袋子一无所获,付生玉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一柳村看看,那边只有邹觉,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冲动起来,坏事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付生玉开始往来时的路迅速回村。 在一柳村村口附近,付生玉看到了带着武方和过来的邹觉。 邹觉看到她松了口气:“付生玉!你没事就太好了。” 前一晚他回到村子刚好天已经黑了,他记得付生玉说的晚上不要去找她,就先将黄微的背包交给刘锦他们,也阻止了他们要一块进山的决定。 毕竟这里的雨特别大,白天进山已经很困难了,要是晚上进山,万一找不到付生玉还迷路了,得不偿失。 比起一群人陷在山里被困死,邹觉更愿意相信付生玉不会出事。 不过今天天一亮,武方和就找借口跟刘锦他们分开,然后同邹觉在村口会合,打算去找付生玉,结果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回来的付生玉。 付生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武方和:“武警官,昨晚的事情邹觉跟你说了吗?” “说了,你下回遇见犯罪记得直接来找我们,能做到杀人碎尸的凶手都穷凶极恶,自己的安全最要紧啊!”武方和忍不住先开口说教。 毕竟这次完全是付生玉一个人在面对凶手,也是一个人进了深山,一旦出什么意外,他们连援救都来不及。 付生玉没说什么,直接将手里的塑料袋子递过去:“先别说这些,我只在山上找到了这个。” 武方和以为是尸体碎块,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拿,结果发现轻得不行:“怎么这么轻?” “因为只有袋子,我前天晚上看着那个男人把尸体碎块塞进这个袋子里的,可是今天我在山壁上找到的时候,袋子里是空的。”付生玉解释的同时,武方和已经打开了塑料袋。 在塑料袋里捂了一晚上的布袋子一股子腥臭的味道,这种味道武方和并不陌生,就是塑料袋混着血的味道。 从味道来判断,布袋子里确实装过属于人的肉,然而里面是空的。 布袋子里几乎只剩下恶臭,武方和闻不到松节油的味道,便问付生玉还有什么发现。 付生玉说:“我当时打开里面还有点血水,跟画油画用的松节油的味道。” “松节油?”武方和跟邹觉异口同声。 前者是震惊,后者是怀疑。 邹觉猜测道:“我妹妹选修过油画,会不会是她带的工具被村里人拿走了?然后那个人,又被杀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可是尸块,为什么不见了呢?”武方和看着空荡荡的布袋子喃喃自语。 看见碎尸现场的是付生玉,找到袋子的还是付生玉,说实话,武方和难免怀疑到付生玉身上,她遇见的事情,未免太巧了。 会不会是付生玉在转移视线?武方和忍不住想。 然而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就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武方和将东西带去给刘锦看,邹觉也跟着走了,他想听听刘锦对这个事情怎么看,而付生玉两晚上没睡,有些顶不住,打算回去补一下觉。 原本付生玉以为自己这一觉能睡到第二天天亮,然而才刚入夜,就被尖叫声吵醒。 付生玉摸到防水袋包着的手机,打开一看,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时间是晚上八点半过。 楼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付生玉被吵得睡不着,抱着被子滚了两圈,直接掀开被子起床,踩着湿哒哒的布鞋拎起自己的箱子下楼。 还没走到楼下,一个浑身血红的人猛地扑到楼梯口,用尽了力气往楼上爬,然而快不过飞来的水果刀,直接插进了血人的后背,当场毙命。 旁边的老板跟老板娘一个劲尖叫,民宿门口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很快,在附近的刘锦等人听见动静也过来了,看到满大堂的鲜血,还有站在大堂中央拎着刀的男孩儿,一时间都愣住了。 在楼梯口趴着的人死不瞑目,双眼睁得很大,死死看着楼梯,似乎只要跑上楼,她就不会死了。 目前村子里只有小于是警察,他立马按照刘锦的暗示,疏散看热闹的群众,留下目击证人,尽量避免破坏现场,控制杀了人的小男孩儿。 楼梯没扶手,付生玉站在二楼想了想,直接跳了下去。 小于警官听见声音猛地回头,愣住:“付小姐,你怎么……” 付生玉绕过地上的血迹走到门口:“我本来在休息,听见叫声就醒了,下来看看。“ 挺多人看见了杀人现场,事情很简单,大概就是民宿老板的儿子本来在画画,然后邻居的一个女孩子过来送炖土豆,老板儿子忽然跟疯了一样拿起柜台上的水果刀就对着那个女孩子砍。 很多人都看见了,都可以作证。 老板跟老板娘坐在柜台后,只会哭,一个劲跟小于警官求情,说这是意外,而且他们儿子还不到十岁,有未成年保护法的。 被杀的女孩子十四岁,身上好几道刀伤;老板儿子被控制后放开了水果刀,垂着头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未成年保护法不是免死金牌,他得接受教育。”小于警官默默听完后开口对老板两人说。 就在这时候,刘锦给了小于警官一个眼神,让他先询问一下老板儿子。 小于警官收到暗示,转身走到老板儿子前面,弯腰问他:“小朋友,警察叔叔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老板儿子终于抬起头,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杀了人的恐惧跟害怕,反而一如既往地乖巧:“可以呀。” 锦衣裁缝铺 第26节 “你为什么要用刀子打那个女孩子?”小于警官小心问道。 “她是死人啊,”老板儿子说得理所当然,“死人就该死掉,被埋进土里,只要埋进土里,大家就都知道她是死人,然后她在世界上就不存在了。” 孩童天真的声音在不大的民宿里回荡,话里的意思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付生玉发现了邹觉捏紧的拳头,低声问他:“你怎么了?” “如果我妹妹没回来,也会成为被埋在土里不存在的一员吧?”邹觉咬牙切齿地说,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冷静点,事情很奇怪,先不要太早下定论。”付生玉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 小于警官打算找检察厅的人来整理一下这个案子,然后看看怎么处理年龄还不到十岁的老板儿子。 这件事里他有可能因为是不可控制自己加上臆想冲动而仅仅是接受教育,可他年纪真的太小了,黑白是非都不明白的孩子,会动手,大概平时也是听多了大人乱七八糟的话。 因为小于警官要离开,刘锦他们就只剩下四个人,不好再继续住在小于警官家里,就打算出来找民宿住。 住宿的位置包括这家出事的民宿隔壁那户人家,以及几家被刘锦怀疑的地方。 民宿大堂不能动,要保持现场,一柳村没有信号,有线电话忽然也不太能打出去,小于就装作拜托了刘锦他们帮忙保护现场,然后一个人离开村子。 等小于离开,刘锦让武方和他们回去收拾在小于家的东西,顺便搬到空的民宿去。 随后刘锦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块手帕,去给老板儿子擦擦手,很温柔地说:“小朋友别害怕,能不能告诉叔叔,谁告诉你那个女孩子是死人的?” 小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觉得另外一个人是死人,刘锦觉得,要么是这小孩儿天赋异禀撒谎,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撺掇。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这个村子杀疯了吗??? 第三十章 ◎无证◎ “我看见的呀。”老板儿子说得没头没脑, 大家都听不懂。 刘锦试图从小孩子的角度来理解:“那你在哪里看见她死了的呢?” 老板儿子想了想,说:“在山上。” 话音刚落,老板急忙从柜台后走出来说:“刘先生, 你别听我儿子乱说, 他其实吧,小时候发过烧,脑子不太情况,乱说话呢!” 刚才儿子杀人的时候夫妻两都没从柜台后出来,现在儿子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忍不住跳出来了。 刘锦缓缓站起身:“是吗?看起来挺伶俐的。” 老板打着哈哈:“没有没有,他真的从小就烧坏了脑子,所以到现在都没上过学呢, 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啊,脑子不好的话, 就不能判刑了。”刘锦装作不经意地说。 听见这句话的老板跟老板娘眼睛一亮,他忙说:“哎呀, 这个不敢说,但我儿子确实脑子不行, 是个傻的!” 对此, 刘锦笑笑不说话了,站在旁边看着老板儿子,他要在这民宿留下来, 趁小于不在,看看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其他人看过热闹, 基本在小于警官离开的时候回家了。 明明是一个村的人,看起来倒是人情冷淡。 民宿成了这个样子, 付生玉跟邹觉就想要不干脆换个地方住看看, 越是这个时候, 其他地方说不定更有破绽。 武方和跟两人一块离开民宿,试图找另外的地方住。 路上武方和跟付生玉说:“付小姐,趁你休息的时候我们跟邹觉先生讨论了一下,关于你看到的那个被害人,你能想起更多的细节吗?” 付生玉撑着伞,努力回想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场景:“一开始,我是听见了切东西的声音。” “切东西?”邹觉重复了一遍。 “对,像在切肉,声音是比较沉闷的,当时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我在用手机整理这几天发现的线索,听见声音后我没直接去看,因为我以为是有人晚上切菜什么的。”付生玉解释说。 武方和接上话头:“可是一柳村晚上从不做饭,不会有人开灶。” 付生玉颔首:“对,我就是想到了这个情况,才想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我顺着声响从窗户跳出去,翻到了隔壁的屋顶上,这才看到那个男人在砍一个人,就是他一直背对着我动手,没能看清受害者的样子。” 接着付生玉将自己看到的情况详细描述了一下,包括那个女孩子身上穿的白色长裙还有乌黑的长发。 细节并不多,三人走进了个无人的巷子,邹觉四下看了看,问道:“被害人是女性?” 付生玉点点头:“对,脸跟脖子都血肉模糊,后面衣服被脱掉我才看清楚的。” “等等,付小姐你说是切肉的声音,可是刀砍在骨头上,声音应该很响才对啊。”武方和提出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不说切人骨那么坚硬的骨头,就连平时切鸡骨、猪骨那声音都不会小,怎么都不会错人成切肉的声音才对。 付生玉却笃定地说:“不是,好像没骨头那样的声音,就是……你们听过切饺子肉的声音吗?肉还没碎的时候,声音是很钝的,所以一开始我才以为是有人切肉,而不是在怀疑有人被杀害。” 武方和听得更茫然了:“那人也不能没骨头啊,你不是也说后面凶手还把骨头剔了出来吗?” “是这样没错,可刚开始听见的声音,真的不像刀口砸在骨头上的声音。”付生玉捂住脑袋,现在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看着两人纠结的样子,邹觉猜测道:“会不会是受害者已经血肉模糊,所以打不到骨头了?” 武方和摇摇头:“不会的,人的头骨这么大,就算脸上血肉横飞,骨头也在啊——对了,付小姐,头呢?” 一具尸体被分开,其他细的骨头可以喂狗,那头骨这么坚硬的东西,必然不可能也喂狗啊。 付生玉愣了一下,说:“他放在一个桶里了,铁桶,银色的。” “你怎么不早说?过去这么久,说不定早处理完了!”武方和可惜地捶了下掌心。 闻言,付生玉也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我忘记了!果然熬夜误事!我看了他一晚上,早上天没亮就跟着他进山,还到半山腰找了一遍,发现找不到袋子我才回来的,结果忘记还有颗头了……” 邹觉忙问武方和:“武警官,这种情况还能查吗?有可能他就是我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啊,而且也有可能是今天怂恿老板儿子杀人的罪魁祸首!” 武方和皱着眉头,为难地说:“现在就怕他已经把头骨转移到别人家里,要是在别人家中发现头骨的话,别人反而要变成嫌疑犯了。” “可我是目击证人啊,有我作证不可以吗?”付生玉急忙指着自己说。 “你没看到脸,一个不在场证明就能把你的目击情况推翻。”武方和无奈地说。 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男人一直没转过头来,所以付生玉从始至终都是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包括跟着他上山之后。 凶手到底是不是邻居家的男主人,夜黑风高雨重,根本没法确定下来。 现在想想,付生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会是他发现了我,所以一直没让我看清楚他的脸?” 武方和摇摇头:“不太像,他不知道你是否能打,一般杀人凶手被人发现凶杀现场,除非是个很有自信的连环杀人魔,不然都会直接抓你。” 换句话说,就是对方不太可能已经发现付生玉了,而且这几天付生玉一直是独身时间多,对方有大把机会动手,却始终没动作,应该确实没发现付生玉的存在。 可是那天付生玉躲在屋顶上一直没看清对方的脸也是事实,现在证据有限,只能以找到头骨为重。 武方和叹了口气:“这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自我们来,加上邹米小姐那个案件,已经三起杀人案了,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说到后面,武方和看向付生玉。 付生玉一愣,随后明白了武方和的意思:“你觉得这跟赵家村案很像?” 赵家村案因为涉及拐卖妇女跟冥婚案,又有李丹艳提前安排的媒体后手,在网络上闹得很大,就连不是本地人的邹觉都知道。 只是其中诸多细节并没有公布出来,邹觉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赵家村案是什么意思?是也有连环杀人凶手的意思吗?” 关于那个赵家村案,很多细节其实仅仅是警方自己的猜测,李丹艳没醒,他们永远都不知道细节。 武方和叹了口气,说:“差不多吧,连续性出现凶手不同的凶杀案,我们一般认为,这些凶手背后,必然还有支持者。” 只是这样的支持者一般不会与凶杀案有所接触,也就是说,真正做一场绝妙连环杀人案并且每一个案件都有独立的杀人凶手时,难以判定支持者有罪。 无杀人动机、无杀人证据、无在场证明,这就是警方最头疼的——完美犯罪。 警方始终怀疑李丹艳,就是因为她只没有杀人证据,另外两个都有,可惜的是,少了一个杀人证据,加上凶杀案逻辑完整、她本人又成了植物人,因此逃脱了调查。 武方和很担心,邹米一案,也是一场连环谋杀案,这意味着,还有更多的受害者。 付生玉伸手拍拍武方和的肩膀,说:“别太担心,我们多找找线索,只要尽快找到凶手,就能避免更多的伤亡,对了,刘队长对于我看到的这件事怎么说?” 在凶杀案上,刘锦当了二十多年的刑警,比他们更有经验。 “其实刘队今天就让小于找借口出去查一下你带回来的袋子上的dna,现在这情况,只能找到受害者后再去想凶手的问题。”武方和无奈地说。 “那松节油呢?我确定我自己没闻错,我是京都美院的,对这个味道很熟悉。”付生玉接着问。 武方和看了一眼邹觉,说:“邹先生说,可能是他妹妹带来的松节油被村里人拿了,可能是这样染上的味道。” 等武方和说完,邹觉继续解释:“我妹妹是绘画专业的,选修过油画,所以毕业后在当原画师之余,也画手绘作品售卖,出门采风一般都会带上全套的绘画工具。” 这个理由也解释得通,付生玉思忖后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只要找到拿了邹米松节油的人,而且是女性,不就能知道被害者是谁了吗?” “这个就得拜托二位了,我们不知道邹米小姐的松节油瓶子长什么样,加上现在又出了一件凶杀案,人手忽然就不够了。”武方和叹了口气。 原本警方出了五个人,去掉小于是开车能进出一柳村的之外,剩下四个人,有刘锦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在,四个人分配下来刚好够用。 然而现在小于因为新的凶杀案回去了,剩下四个,刘锦要在民宿保护现场,同时看好老板一家,避免他们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武方和算是经常跑动的人,主要跟付生玉这边;另外两个警官,其中一个为人亲和,要跟村里的诸多民众打好关系,剩下一个警官记忆力很好,跟着村委会查资料的。 目前大家的活都不轻松,根本就是分身乏术,一柳村四面环山,加上始终下着大雨,查任何东西都比普通天气难上好几倍。 付生玉摸着下巴:“我们去找是没问题,可邹米失踪他们都不承认,邹米留下来的东西,肯定也藏得好好的,不能进屋翻找的情况下,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想得脑袋疼qaq 第三十一章 ◎疑点◎ 警方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邹米就是一柳村的人杀害的, 所以他们才假装是生意人过来偷偷调查。 不能大大方方去查也导致了查案进度缓慢,加上现在又多了两桩案件,武方和头都大了。 付生玉说的话不无道理, 武方和想了想, 说:“要不你们装作找人的样子进屋去看看?从心理学上来说,人如果有什么秘密,要么会过度关注某个地方,要么就特别忽略某个地方。” 锦衣裁缝铺 第27节 邹觉跟付生玉对视一眼,他说:“村民都不太欢迎我们俩的样子,不一定能进门。” “先试试吧,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唯一的线索。”武方和无奈地说。 事已至此, 三人暂时先这么决定,武方和要去找新民宿落脚, 付生玉跟邹觉则到另一个方向寻找新民宿。 找到邹米的遗物,说不定也能找到邹米被杀的线索, 是以邹觉并没有拒绝武方和的建议。 出发进行第二次询问前,邹觉回忆了更多的线索 , 包括邹米出发前最后穿的衣服, 可能带上的物品,比如说那只皮卡丘玩偶跟绘画工具。 邹觉平时在南方老家,邹米在云城, 相距一千五百多公里,平时很难见上一面, 两人都会把彼此的一些照片存下来。 怕自己描述不好,邹觉将自己手机里存的照片都给付生玉看, 翻到其中一张说:“这是我妹妹出发前买的新衣服, 她说度蜜月要穿这件出发。” 照片上的邹米穿着一条浅蓝色的厚棉裙, 腰带上扣着一朵蓝色的玫瑰花,还有一顶毛线帽子。 付生玉回想了一下自己见到邹米那天的穿着,问:“邹米很喜欢这种纯色的裙子?” 第一次见面邹米就穿了黑色的长裙,比这条浅蓝色的棉裙还长,裙摆几乎落在地上,而且也是纯色的。 邹觉想了想,点头,一边翻照片一边说:“差不多,她自己买衣服的话,都会选一个色系的,比如说这样的紫色,白色,最多上面有相近色的碎花——” 话还没说话,付生玉猛地出声:“等等!” “怎么了?”邹觉急忙停住手。 付生玉抬手翻回去两张照片,上面是穿着白色沙滩长裙的邹米,雪纺的白色吊带长裙,没有一丝杂色,大大的裙摆被海风扬起,邹米笑着抬手按住头上的米色遮阳帽。 迟疑了一会儿,付生玉拿出手机,翻到最新一张照片,里面是一条随意扔在灶头边烤干的衣服,其中一件就是雪纺的白色裙子。 “那天,我在跟着凶手离开前,拍的唯一一张照片。”付生玉将手机递给邹觉看。 一柳村雨一直很大,付生玉手机不防水,怕掏出来录像的话,没录到什么有用的反而手机没了,所以就一直等那个男人出了门,她才跳进院子里拍了这仅剩的证据。 要不是看到这条几乎一样的裙子,她自己都忘记还有这个照片了。 毕竟那个男人回来肯定是要销毁衣物的,付生玉又怕跟不上,匆匆拍了一张就追过去了,根本没想到要把衣服抖直拍全一点。 邹觉看了看付生玉的照片,又看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仔细对比了一下,不太能看出来。 那时候天没亮,厨房里的灯光很暗,手机会失真,不好说是不是同一件。 “衣服堆成这个样子,很难看出来是不是同款式啊。”邹觉摇摇头说。 付生玉又对比了一下,犹疑着说:“不对,我觉得……很像。” 邹觉不解地问:“什么很像?” 好一会儿,付生玉轻声说:“我觉得我看到的那具尸体,跟邹米很像。” 听罢,邹觉许久没说话,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邹觉问:“你确定吗?” 两人来这里的原因跟警方稍微不一样,警方怀疑这里有目击者跟凶手,而付生玉跟邹觉来这里,是想找到邹米留下来的另一个自己。 找到邹米本身,比找到凶手要容易得多,而且找到目击了邹米本体的死亡的另一个自己,或许就能知道真相。 付生玉看着邹米的照片,缓缓点头:“应该就是,裙子真的一模一样,头发长度也几乎一样。” 照片里邹米的头发齐腰,付生玉看见的那个受害者尸体也有一头长长的黑发。 接着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邹觉将手机还给付生玉:“你说,米米到底想做什么?” 付生玉摇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开始怀疑,我们看到的那些东西,或许就是邹米画出来的……怪物。” 不然突然出现的活物,他们不会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太多谜团,邹米跟黄微的死亡、邹米冥冥之中让两人到一柳村的目的、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怪物,还有突然发生的凶杀案。 这个村子笼罩着一种绝望又在疯狂边缘的氛围,怪异且冷漠。 关于裙子的事两人默契地没有跟警方说,封建迷信的事情警方不会信,或许还会以为他俩为了查真相疯了,不如不说。 不过接下来两人从查人,改成了查或许会出现的奇怪东西。 比方说,偶尔在玻璃上倒映出来的人影。 从村口开始找起,一路找到之前两人落脚的民宿,刘锦还盯着老板儿子,时不时给他点零食吃。 对于小孩子,强硬地问他问题,确实不如用怀柔政策。 只是老板儿子油盐不进,不管刘锦给他多少东西吃,他都不为所动。 那个死掉的小女孩儿在拍完现场照片后已经被家里人带走了,他们的意思是不想做尸检,村里人信奉生死有命入土为安。 加上这个案子很明了,对方除了狠狠地瞪了那个小孩儿几眼,根本没法做什么。 家里人不愿意尸检,警方也不能强硬要求对方做,所以现在就剩下老板儿子的处理问题,这得等小于警官带人来处理。 付生玉又一次路过这件民宿,忽然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听见的声音,于是拐了个弯走到老板儿子面前:“小朋友,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饼干吗?” 老板儿子笑起来:“记得,你是给我饼干的姐姐。” “对,其实呢,我给你饼干那天,我听见了你房间里有画画的声音,你晚上也在画画吗?”付生玉意有所指地问。 旁边的刘锦露出诧异的眼神,想说什么,被付生玉用眼神制止了,继续等着老板儿子回答。 老板儿子歪了歪头,看向柜台后的父母,没有直接回答。 看着他的动作,付生玉跟刘锦一同看向柜台后的老板跟老板娘,两人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跟动作,可以看出两人刚才一直在暗示老板儿子别乱说话。 刘锦先发制人:“老板,你怎么了?” 老板看看刘锦又看看付生玉,忽然笑起来:“哈哈哈哈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说,你们别逗我儿子了,他就是个傻的,你们这么逗他,也没啥用啊。” 有老板在这打马虎眼,问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付生玉只好站起身,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过了会儿,她发现自己又走回了第一次看见那个白色人影的地方,四下看了看,发现好像过去了这几天,这个村子没有任何变化。 在这个村子里死掉的人,村民并不关心,大雨割离的不止是彼此间的距离,还有人心。 大概是站在原地太久,屋里的男主人又出来赶人了。 “你怎么又站我家窗户前面?赶紧走赶紧走,直愣愣的跟鬼似的,下雨就够让人难受了,你们还整天整天晃!” 付生玉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在找我家妹妹邹米,她之前说来这边度蜜月的。” 男主人烦躁地摆着手:“不知道不知道,赶紧走,我们不欢迎你们!” 对方抗拒的姿态跟第一次见面时差不多,付生玉想着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去别的地方再找找。 转过身后付生玉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那男主人啐了口,嘀嘀咕咕地说着很难听的话。 “呸!人都死了,找个屁!死了都不得安宁,贱死了的外乡狗!” 听着对方的话,付生玉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在雨中慢慢回头,看着那个骂骂咧咧的男人,又走回去。 男人吓了一跳:“你干嘛?” 付生玉冷笑一声:“举头三尺有神明,嘴巴放干净点,人真死了,你们也不怕半夜鬼来敲你们的门!” “你——”男人嘴唇抖了抖,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急忙回了家,把门甩得震天响。 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好半晌,付生玉气消了些才转身离开,想着再让她听见一次,她就把对方家的玻璃砸了! 晚上邹觉回来,他说自己山上山下又跑了一遍,这回更是什么都没发现。 “对了,武警官让我问一下你,你给那小孩儿饼干那天晚上什么情况啊?”邹觉一边脱下湿哒哒的雨衣一边问。 付生玉递过去一块干的毛巾,回道:“那天晚上我有听见画笔画画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孩儿在画画就放在心上,今天看那个小孩儿杀了人,我就是随便问问,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没回答出来。” 老板儿子一直不开口,付生玉也只是想找个理由帮刘锦问一下,或许是个突破口,谁承想,老板儿子没能回答出来。 这就成了另外一个疑点。 如果他真的是在画画,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如果他不是在画画,那晚上在他房间里画画的人是谁?为什么不能说? 不止是付生玉这么想,刘锦更是觉得一柳村的几个案子都扑朔迷离,看起来逻辑简单清晰,实际上掩盖着层层迷雾,或许,那是难以放到阳光下罪恶根源。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案子好像卡住了qaq 第三十二章 ◎青年◎ 第二天一早, 付生玉跟邹觉再次出门满村子晃荡,试图见更多的人,看更多的地方。 一柳村并不小, 是山间挺大的村子, 人口上千,多数在山下住,少数在山上, 作为一个靠山吃山的村子,村民的米面只能种在村外山坡的梯田上,产量不高,只够一个村子里的人勉强养活自己, 所以这个村子的粮食都很贵,晚上还要给粮食上锁。 这也导致, 一柳村实际上的范围并不止村口的柳树,周围带梯田的山实际上也归在了一柳村的范围里。 第一天来的时候邹觉点了引路香, 而香盘旋没有指引方向也是这个原因——一柳村从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就已经到了,香没法再继续指路。 武方和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他说:“山区划分是近些年来政府为了乡村发展做的决定, 也是为了分农田,这边都是山,粮食来源就是山上的梯田, 所以,实际上的一柳村人口, 包括了外面的几座山。” 没找到这个消息之前,他们一直在一柳村原村子跟后方的几座山转悠, 人来来去去都是这些, 漏掉了村口前面的几座山。 消息是一直跟着村长查资料的警官发现的, 农田划分就是两年前的事,很多一柳村的人还不觉得村外那些人是一柳村的村民,外面山上的村民也不觉得自己属于一柳村。 反正新规划出来的地方管理大家都不太适应,加上村里事情少,有事基本就找个居委会,是以大家还觉得自己归属于原来的村落。 拿到新消息当天,付生玉同邹觉立马出发去外面的村子问一下是否有人见过邹米跟黄微,武方和鉴于表面身份是刘锦的秘书,不好离开,就拜托付生玉帮忙带消息。 经过赵家村一事,武方和还是比较信任付生玉的。 武方和给了两人一张新地图,是之前农田规划后镇政府发的,后来放在村里的档案室一直没人用,还比较新。 从地图上看,这附近还有四座山是新归在了一柳村名下,在山道左右,一边两座。 为了节约时间,付生玉跟邹觉一人分了两座山,付生玉去山道左边的,邹觉去右边的,如果人口不多,比较快的话,大概一天就可以收集完消息。 结束后都在一柳村村口会合,其中一个人晚上八点还不回来的话就回民宿等。 付生玉穿着雨衣,罩着大箱子快速爬上其中一座山,打开手机看拍下来的地图,找到居住的人家,再一次举着照片一家一家问。 跟在一柳村的情况不一样,大家见过就说见过,没见过就说没见过。 锦衣裁缝铺 第28节 或许是事不关己,还挺好说话。 只是其中很多人都只是见过黄微,偶尔见过邹米。 在又一次听到这个情况时,付生玉忍不住问:“为什么大家见我妹夫比较多啊?我妹妹不太出来吗?” 屋子里织毛衣的女人说:“那个小伙子说他老婆生病啦,不太舒服,很少出来,这边天气湿,他老婆不太习惯,感冒发烧轮着来,所以都是小伙子出来拍照片回去给老婆看。” “感冒?那阿姨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啊?”付生玉用手机记下信息,继续问。 织毛衣的阿姨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历,说:“十七八号的时候吧,那时候没下雨呢。” 十七八号,离出事的二十五号跟二十六号还远,证明黄微来过这个地方,而且后面应该还走到了其他位置。 付生玉在记事本上放了地图,标记着黄微跟邹米到过的地方跟日期。 这么一连串记录下来,两人的路线渐渐清晰。 从日期上看,两人大概是从原一柳村出发,邹米状态好的时候,就一块出来就近走走,邹米不舒服,就黄微独自一人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拍照片回去给邹米看。 两人也是心大,邹米身体不舒服,黄微也敢留她一个人。 付生玉走到第二座山继续为黄微跟邹米走过的地方做记号,到其中一户人家时照常问了是否见过两人的问题,出来回答的青年不像之前的人一样回答问题,而是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那个……你是他们的谁呀?”青年躲在门后问。 听了对方的话,付生玉缓缓抬起头:“我是邹米的姐姐,怎么了?” 青年有些踟蹰地拉开了些门,只是依旧躲在门后:“那个……邹米跟黄先生怎么了吗?” 付生玉渐渐反应过来青年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便说:“他们失踪了,本来就是出来度蜜月的,眼看快过年了也不回家,所以我跟大哥一块找了过来,你有见过他们吗?” 大概是看付生玉挺面善,加上说的信息都对,青年拉开了门,让开一个位置:“进来说吧,我怕隔墙有耳。” 对方这般谨慎,反而让付生玉生出诸多猜测,跟青年进了门,才发现屋子里十分简陋,这边村子落后,其实所有人的家都大差不差。 青年手脚匆忙地去倒了杯水,放到付生玉面前,不好意思地说:“快坐快坐,这边比较简陋,你别介意。” 付生玉笑着摇摇头,在小椅子上坐下:“你是知道什么消息想跟我说吗?” “也不知道算不算消息,但是……我确实看见了邹米跟黄微……”青年慢慢说起自己看到的事情。 跟其他居住在这边的人不一样,青年的父母早已到一线城市务工定居,加上青年进了外企,有钱有户口,所以全家都在城里定居,只有青年的奶奶留在了这边,说是舍不得山跟牌友,不肯走。 十一月,青年的奶奶夜间一睡,就没再醒来,还是她的牌友惦记她过来查看情况才没让她尸体发臭还没人发现。 邻居联系了青年的父母,他们赶回来给老人家举行葬礼。 老人家九十多岁了,算喜丧,加上这次一走,大概日后就不会回来了,所以停留得比较久。 就这样,青年认识了过来游玩度蜜月的邹米跟黄微。 邹米跟黄微是很好的人,开朗热情,有些老头老太家里有事,青壮年不在家,黄微还会搭把手帮忙。 大家都挺喜欢这对来旅游的小夫妻,一来二去有的人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这对夫妻。 青年算是认识夫妻两比较晚的,主要这边离一柳村比较远,他们并不会常来。 父母他们要送奶奶的骨灰去墓园先走了,他留在这边等头七才没走。 见过一次后青年想着自己反正也要回城里过年,加上已经到了冬雨时节,不如跟他们联系一下,他想搭个顺风车一块到城里,他可以用自家种的一些山货当路费,也算是蜜月贺礼。 可是那一天,青年下了山,找到一柳村,他不知道两人住在哪个招待所或者民宿,就在村口问。 村口的人家问他是谁,他说自己是隔壁村山上的,来找邹米跟黄微,对方打量他几眼,说没有他要找的人,让他赶紧走。 青年觉得奇怪,明明黄微跟邹米一直说自己落脚在一柳村,怎么会没有呢? 只是看着一柳村的人并不和善,青年胆小,就转身离开,他想着会不会是黄微他们不熟悉地方走错村子了,或许并不在一柳村? 一柳村情况古怪,青年就想,要不还是等下一次黄微跟邹米过来再商量吧,反正听他们的意思,还要玩到十二月初的。 回家的时候,青年走在山路上,四处看看雨中山景,站在盘山公路边缘,他看向一柳村的方向,猛然看到在对面山上,一身血逃跑的两个人。 距离太远了,加上又下着大雨,青年看不出他们是谁,只是觉得情况奇怪,他刚想找近路过去帮忙,就看到了后面乌泱泱地追来许多人。 这场景反而像是整个村子的人在打小偷。 青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太能理解村里人这种莫名其妙的团体暴力,只是这种事情就算报了警也是和稀泥,他就想着自己去给人说个情看看,大家乡里乡亲的,闹出人命也不好。 出于这种心理,青年下了山,绕过一柳村,找小路横穿山林过去,结果在山林里遇见了逃跑的黄微夫妻两。 看到两人一身血的模样还有眼熟的衣服,青年顿时反应过来被一柳村村民追的是他们! “喂喂!你们怎么了?”青年刚出声就被邹米动作迅速地按住。 邹米腿上有伤,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别出声,不能被他们发现,这边出去的路你知道吗?” 青年睁大眼睛点头,压低声音:“你们顺着这条路直走,看见山道后右转就能到一柳村前面的柏油路,出去只有那条路。” 就是出去只有一条路,邹米跟黄微才不得已逃进山林里,可是他们没有经验,进了山反而更容易被村民找到。 邹米对青年说了声谢谢:“谢谢,你赶紧走,别被他们抓到,他们已经疯了,躲起来,千万别被他们抓到。” 刚说完,邹米就扶起伤痕累累的黄微,往另一个方向走,没去大路。 青年追上去想帮忙,被邹米拒绝了。 “你跟着我们没有任何用处,你也知道那是唯一一条出去的路,一柳村会不安排人守着吗?你赶紧回家,别被发现跟我们有接触,快走!”邹米说完,不等青年反应,快步冲向了山林更深处。 被留在原地的青年本打算追上去的,结果听见了有人追过来的声音,赶忙找泥巴树叶遮住自己,躲在泥潭里。 他听见那些人说,绝对不能让那两个人跑出一柳村,死了就该死得干干净净,别连累他们!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总算有点新线索了,不然跟无头苍蝇似的。 第三十三章 ◎捷径◎ 青年在泥潭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就连鼻子都沉在泥水里,只露出眼睛透过树叶看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们。 很多人说着千奇百怪的话走过,青年不太听得懂, 话里的意思却明白——一柳村的人都想让黄微跟邹米死。 一柳村的人顺着痕迹匆匆追过去, 不知道多久,青年终于敢从泥潭里坐起来,茫然无措。 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青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报警,慌忙从兜里拿出手机,发现进了水, 已经坏了。 青年按着开机键,怎么都打不开, 焦急地抓了把头发,想起来家里还有有线电话, 现在也就有线电话还能联系到外面了。 于是青年爬起来匆匆跑回家,奇怪的是一路上他都没再遇见逃跑的邹米跟黄微。 好不容易跑回山上, 青年还没进门, 就看到邻居在跟人说着什么,对方看起来不太眼熟,应该不是山上的人。 青年放慢脚步, 最后是邻居看到他,笑道:“阿弟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身泥回来?” “不、不小心摔了一跤……”青年擦了下脸上的泥, 压着害怕问,“姨, 这是……” “啊, 这是一柳村的干部, 说是他们村丢东西了,在抓小贼呢,让我们看见了就告诉他们一声。”邻居好无所觉地笑着回答。 然而青年听到一柳村三个字,差点吓得心脏停跳,死死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才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跟脸上的表情。 青年干笑两声:“原来是这样,我这一身泥的,就先回家洗澡去了,你们慢慢聊。” 回到家,青年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喘息,却完全不敢发出声音来。 他举起自己颤抖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下,连滚带爬地去茶几边打电话,拨通了镇上警察局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了电话,接线员照常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在接线员沉默的空挡里,青年听见了一柳村的字眼。 青年沉默了,报警需要报上自己的姓名跟联系方式,一柳村的人就在警察局,如果最后他被报复怎么办? 接线员迟迟不见他说话,多问了好几声,许久,青年努力稳住声线:“不好意思,是我家弟弟妹妹玩电话不小心拨出去了,我会教育他们的。” 听见这个理由,接线员让青年注意,不要用报警开玩笑,要教育好弟弟妹妹。 挂断电话,青年坐在原地一会儿,起身走到窗户边,听着外面一柳村的干部跟邻居的说话声。 他们的交流很正常,一柳村的干部问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有没有见过一对年轻男女,邻居自然说没见过。 邹米跟黄微这种时候不会还上山来,加上一柳村有意掩盖没问得很精准,邻居们便都以为他们是在找小偷,就都说没看见。 青年收拾了一下自己,收拾了行李,打算直接离开,然后去报警,反正他现在全家都在很远的一线城市,报警了再跑掉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青年没能走掉,因为一柳村的人,始终都在警察局附近守着,青年不敢进去,也不好走,到市里报警,最后也还是要下达到镇上来。 这一犹豫,青年就又回到了山上,他还有假期,在山上想,会不会还有遇见那对小夫妻的机会呢? 随着时间过去,天上的雨越来越大,一开始还只是大雨,基本能进出,十一月过去后莫名变成了暴雨,路基本没法行走。 大雨困住了一柳村,而青年,也没再见过那对小夫妻,他每天都在害怕,害怕一柳村的人找上来,也怕他们镇的死了。 青年说完,捂着脑袋对付生玉说:“要是我当时直接报警就好了,雨这么大,随便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摔死,我怎么就不……” 可以看得出青年很愧疚,害怕是人之常情,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消失也是,这并不矛盾。 付生玉看着自己手机上记录的内容,整理了一下思绪,问:“你后面,一直没再遇见过他们两个?而且,你打算去报警是哪一天?” 青年抱着脑袋想了想,说:“我打算离开那天是十一月二十八日,发现有人一直守着,我就回来了,后面我一直在附近溜达过找他们,但是都没找到。” 从时间上来说,法医鉴定的黄微第一个伤口受伤时间大概是二十六日,而青年遇见两人那天是二十八日,中间接近四十八小时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手机的便签本上记录着时间线,付生玉打下最后一个字后抬头问:“那一柳村的人是什么时候回去村子的?我跟我大哥来的时候,没在路上看到什么人啊。”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只要雨季一来,大家都尽量不出门,加上今年天气古怪,这些天雨越下越大,大家都不敢上山出门,大概就是那时候撤人的。”青年解释道。 付生玉注意到一个细节:“往年,雨没这么大吗?” 青年点头又摇头:“应该说,往年的雨虽然大,但路还能走,我每年都回来过年,从没见过像今年这么大的雨,听我爸妈说,小时候只有发山洪的时候才会遇见这么大的雨。” 大雨怪异,所以青年干脆多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不敢离开。 说完后青年想到付生玉也是外来人,便问:“对了付小姐,外面的路是能走了吗?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能过来?” 付生玉收起手机:“这个啊,是来的路上遇见了一柳村的一个朋友,他没年都冒雨回来过年,有经验,闭着眼睛都能把车开进一柳村,不然我们也见不来这地方。” 一柳村地势凹陷,四面环山,平时路就很难走,更别说雨这么大,要不是有小于警官熟悉路,怕是现在她跟邹觉刚走到呢。 “既然有认识的朋友,那你们有问他一些情况吗?”青年怀有希冀。 锦衣裁缝铺 第29节 可惜的是小于警官平时也只有过年回来,并不知道村子里的大多情况。 听到这个回答,青年很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说接下来会帮忙在这边多找一下人,如果有情况就去一柳村找付生玉。 目前只能如此,付生玉谢过青年,继续上路询问剩下的人家。 跑完两座山仅有的人家,消息大差不差,就那个青年说的消息最多,付生玉看着自己手机便签本,重新确定一遍自己没记漏之后就下山回到村口等邹觉。 付生玉没有等很久邹觉就回来了,四座山的人口差不多,只是付生玉脚程快才比邹觉先回来。 “付生玉,我这边没问到什么情况,大家都说只见过黄微跟我妹妹上山看过风景,更多的就不知道了。”邹觉一边喘气一边说。 “我问到了点新情况,你看一下这个。”付生玉说着,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邹觉疑惑地接过来翻看,越看越难受。 消息是付生玉按照时间线记录的,除了青年说的部分,还有好几天的时间标记旁边是空的,意味着那些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完记录,邹觉咬牙说:“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先等等,”付生玉拦住他,“邹觉,这份记录没法当做罪证,因为他没看见杀人现场。” 是,青年是看到了一柳村村民追杀邹米跟黄微的场景,可也仅限于此了,他没看见村民杀人,那就不能证明村民有罪。 从青年的话来说,只能说是邹米夫妻两跟村民有冲突,导致两人冒险进山发生意外,并不能直接说人就是村民杀的。 法律一向是疑罪从无,没有确实的证据,那就都是污蔑。 邹觉气得想砸手里的东西,又想起来是付生玉的手机,还给她后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跟警方蹲这鬼地方这么多天了,难得有些证据,就放过吗?” 不怪邹觉急,一柳村的雨下得人心烦气躁,每一个线索跟着找过去后总会断掉,青年的话是警方翻了两年档案才得以找到的线索。 好像找来找去,总差了最关键的一个东西——杀人现场。 付生玉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邹觉,我们找了这么久,线索几乎都是因为邹米生前留下的痕迹推断出来的,可事实上,我们一直没找到她跟黄微死亡的地点,这也是我们没什么进展的最大的原因。” 他们几乎已经想尽办了,找邹米、找邹米留下的怪物、找目击证人,等等方式用了个遍,可照样没明白,邹米到底在哪儿死的。 是一柳村,还是云城? 或者,他们逃命路上? 可能出现意外的地方太多了,加上一柳村跟云城相距太远,消息无法同步,更难查。 邹觉知道付生玉说得有道理,可眼下这情况,他们算是走进了死胡同里,线索有限,知情者闭口不言,还不能强制逼问,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实在膈应人。 “难道我们一辈子都没法知道真相、让凶手逍遥法外吗?”邹觉颓然地低下头。 付生玉双手缩在雨衣下,环顾周围的山,大雨之下,连山都是模糊的,就好像藏在一柳村的真相,无法被人窥探。 “邹觉,实在不行,我们请你妹妹回来吧?”付生玉想走捷径了。 请鬼虽不地道,可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需要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来告诉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邹觉先是一愣,继而直接否定了:“不行,万一错过了鬼差,我妹妹不就成孤魂野鬼了?本来这辈子就没几年活头,哪里能死后还接着遭罪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可我们的智商只能走到这了啊╮(╯▽╰)╭ 第三十四章 ◎请鬼◎ 付生玉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普通人家尚且很难同意,更别说跟妹妹感情很好的邹觉了。 “况且……鬼神之说警方不会信,我们光知道凶手, 没证据也不行啊。”邹觉无奈地说。 听了邹觉的话, 付生玉抹了把脸:“我们先找附近的孤魂野鬼问一遍,总之,有了线索就给警方,重要的是我们得知道凶手是谁,是否离开了一柳村。” 这个建议邹觉倒是同意了,两人先赶回一柳村,将知道的消息交给武方和。 武方和看了付生玉的记录, 很是震惊:“到底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引得全村人动手?” 对此, 邹觉忙解释:“我相信我妹妹,她绝对不会做出得罪人的事, 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要么就是这个村子的人都是穷凶极恶!” “我也不认为邹米小姐跟黄微先生会做什么, 只是这个情况确实很奇怪, 跟杀人灭口似的……”武方和看着自己拍下的消息,越想越不明白。 消息送到了,彼此没有更多可以交换的消息, 就分开了,武方和送消息去给刘锦他们, 而付生玉跟邹觉则说要回去休息。 等回到了民宿,付生玉开始跟邹觉凑东西准备请一下附近的孤魂野鬼。 反正不管是谁, 能来就算有收获。 然而祭品香烛摆了一晚上, 硬是没请来一个鬼。 等到早上五点多, 最佳的请鬼时间都快过了,别说鬼,鬼影子都没见半个。 邹觉给自己脸扇巴掌保持清醒:“怎么还没请到啊?付生玉,会不会是你学艺不精啊?” 熬了一晚上的付生玉看起来依旧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她点燃新的三支香:“请不到,要么是没鬼,要么是不能来,你觉得呢?” “这……没有鬼不太可能,那为什么不能来呢?”邹觉感觉自己熬了一晚上脑子特别迟钝,转不过来。 大部分地方都死过人,不管是有名有姓还是枉死的鬼,请鬼的时候一般都会来吃点东西收点纸钱,很少会出现完全没动静的情况。 付生玉没回答邹觉的问题,看着慢慢燃烧的香烛,直到香烛燃尽,还是没东西出现。 邹觉揪着头发保持清醒,问:“还点香吗?” “不点了,晚上都请不来,更别说白天。”付生玉看着香炉,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请不来? 闻言,邹觉叹了口气坐到火盆旁边:“付生玉,我刚才扇清醒了点,倒是想个可能性啊。” 付生玉偏头看他:“什么?” “你知道最早秘画师是画什么出名的吗?”邹觉意有所指地问。 “画中仙。”付生玉缓缓回答,明白了邹觉想说什么。 邹觉微微颔首:“画中仙,其实就是以画为躯,可居魂。孤魂野鬼不在,那只能是有了身体,让他们不再是孤魂,而且我想着咱两看见的白影,确实很像没有详细勾勒面容的画皮。” 整个一柳村,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邹米。 付生玉支着下巴:“周围的孤魂野鬼不会少,邹米不是学艺不精吗?她怎么做到的?” 问到这个,邹觉也摇头了:“不清楚,她其实就没怎么跟我一块学,所以她到底学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她连个联系我的法术都难画出来,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阵仗?” 一切都只是邹觉的猜测,想要知道那些孤魂野鬼是否真的有了新躯体,还得去抓一两个回来仔细询问才能知道。 只是那些东西不知道是怕他们俩还是怎么的,竟然很少出现,除了那两次在玻璃上见过之外,竟然再也没见到过。 找不到人也找不到鬼,两人收拾一番准备休息会儿,几乎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凌晨被葬礼喧闹声吵醒的。 两人从民宿出来,看到了那户死了女儿的人家在举办葬礼,父母哭得撕心裂肺,那个女孩子还有个姐姐,沉默地烧着纸钱,一言不发。 新住下的民宿老板娘也站门口看热闹,说:“可怜见的,一家子就这么两个女儿,还死了一个,啧。” 听了老板娘的话,付生玉跟邹觉对视一眼,她叹了口气,说:“别难过,找到凶手,也算是给死者一个交代了。” “什么交代啊?呵——”老板娘听了嗤笑一声,“杀人的是个小孩儿,还是男孩儿,你们没见那一家人都当认命吗?找不回来的公道,不如不找。” 话是不好听,却说得明白,杀人的男孩儿注定是不可能有事的,他自己就不到十岁,老板又硬说他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是傻的,法律无法给精神病定罪。 闻言,付生玉跟邹觉都沉默下来,无法反驳。 哭丧声穿透大雨,响彻整个村子,一直萦绕在一柳村上空,让人耳边总是回荡着凄厉悲痛的哭号。 过了会儿,武方和跟两个队友抱着白花过来祭拜,都给死去的小女孩儿上了香。 他们心里应该是很愧疚的,明明就在附近,可没能阻止犯罪,如果那天他们脚程再快一些,尽早到民宿旁边,或许那个女孩子就不会死了。 上过香,他们站在旁边默哀了三分钟,接着又得去查案,死者不是只有一个,他们的脚步无法停下。 武方和转身看到了站在民宿门口的付生玉跟邹觉,于是走过来打招呼。 “一天没见你们了,是休息了吗?”武方和关切地问。 付生玉点点头:“是,我们昨天太累了,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刚被哭声吵醒。” 见付生玉这么说,武方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边的葬礼,叹气:“哎……快三天了,那小男孩儿硬是什么都不说,那老板呢,又一个劲地打岔,老板鼻血都熬出来了,还是没问出什么来。” 民宿里还有老板娘在,武方和就叫刘锦老板,示意两人借一步说话,三人就慢慢往前走。 付生玉看着那户哭号的人家,问:“武警官,你们打听这户人的情况了吗?” “打听过了,他们家是做木工的,本来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没想到连续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儿,但是大女儿读书厉害,考上了大学,还在念书,死掉的小女孩儿听说手艺很好,所以父母俩也就没再打算要个儿子,觉得女儿能继承衣钵。”武方和缓缓说着。 然而再好的女儿,现在都死了,就死在他们以为关系很好的邻居家儿子手里。 三人走到了附近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武方和继续说:“这户人家啊,平时挺和善,所以街坊邻里的感情很不错,有个吃的用的都可以随便分,现在这情况,大家倒很尴尬,去不去祭拜,好像都不对。” 付生玉在巷子口看了一眼那家民宿,问:“这么近,老板跟老板娘怎么不带儿子过来祭拜道个歉啊?” “他们说担心儿子,就不过来了,反正人家肯定不想见他们。”武方和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语气也不好,听起来很看不起老板一家的行为。 邹觉接着说:“如果找到了凶手,我妹妹的葬礼上,凶手家人不来道歉的话,我诅咒他们一辈子!” 纵然上门道歉肯定会被赶出去,也应该登门道歉。 道不道歉跟道歉了是否被接受是两回事,不会道歉的凶手家人,跟帮凶有什么区别? 付生玉拍拍他的肩膀,问武方和花是在哪里买的,她想去送个花祭拜一下,萍水相逢,就当是送一程。 一柳村里没有花店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不过有香火店,顺带卖白花。 武方和带两人过去,路挺远的。 村里人迷信,觉得香火店不吉利,把人赶在挺远的地方开店,快到村子边缘的山脚下了。 店里的菊花都是种的,直接选中了就可以让老板剪下来打包成花束。 付生玉选了几朵重瓣的白菊花,邹觉选了黄色的,一人一束,回到葬礼上送花,给死去的小女孩上香。 灵堂在屋内,邹觉先进去上香,付生玉在门外,走到女孩儿姐姐身边帮忙烧了点纸钱。 五分钟后,邹觉出来了,示意付生玉可以进去。 就在付生玉起身的刹那,手忽然被旁边的女孩儿姐姐按住。 付生玉愣了一下,继而缓缓蹲回去,轻声问:“你好,有什么事吗?” 锦衣裁缝铺 第30节 女孩姐姐沉默了挺久,期间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父母,最后拉着付生玉进了屋内的灵堂。 屋子里的客厅被布置成了灵堂,晃动的烛火后是一张素描的画像,画着笑颜如花的小女孩儿,还有她的牌位,从生卒年算,她还未满十二岁。 香炉里插着不少香,有些已经烧尽,可见葬礼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付生玉看女孩姐姐一直看着画像不说话,也不着急,放下菊花,从旁边取了香点燃,对着牌位三鞠躬,再插到香炉里。 “我妹妹才十一岁,她还什么都不懂。”女孩儿姐姐在付生玉背后幽幽开口。 听见她的声音,付生玉回头:“你想跟我说什么?” 女孩儿姐姐将视线移到付生玉脸上:“你们来找邹米是不是?” 这几天付生玉跟邹觉跑了好几天,被人知道并不奇怪,她就点了头。 “你们能带着警察来吗?能把凶手绳之以法吗?”女孩儿姐姐压着哭腔问。 付生玉沉默着,避开了她的视线:“你来找我,大概是知道自己找不回公道了,或许,凶手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可你都找不回公道,我又能把凶手怎么样呢?” “凶手不是同一个人,但可以是很多人。”女孩儿姐姐扭曲着脸冷笑。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这女孩子是个能干大事的啊(○??д?)? 第三十五章 ◎日记◎ 女孩儿姐姐的话说得有些绕, 付生玉乍一听没怎么绕过来。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应该是团伙作案。 付生玉没有直接问细节,而是说:“那你有证据吗?不管是哪里, 在判定杀人案的时候, 都要讲证据啊,或者……有人自首。” “证据……”女孩儿姐姐愣住了,“证据……死了啊。” 闻言,付生玉猛地回头,看向遗像上笑容可爱的小女孩儿,震惊得无以复加。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睡死就好了…… 付生玉后悔得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 明明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明明无数次擦肩而过, 明明……只要她在,一定是可以救下来的啊! 女孩儿姐姐绕过付生玉, 走到灵台前,伸手续上新的蜡烛:“我也不在乎这个村子最后怎么样, 他们杀我妹妹, 就得付出代价。” “到底……怎么回事?”付生玉惊愕地问。 换上了新蜡烛后,女孩儿姐姐拉着付生玉去了楼上,关上门, 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交到付生玉手里:“这可以算证据吗?” 付生玉缓缓接过,看着曾经活着的女孩儿用天真的语气, 记录了一场离奇又荒唐的另类谋杀。 日记前面都是很简单的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和每天的心情,写得像流水账, 从十一月起, 日记变了, 开始出现新的人。 【十一月四日,天气晴:又有新的客人来了,哥哥长得好高,姐姐长得好漂亮,白色的裙子长长的,我很喜欢,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买漂亮裙子穿。】 【十一月十日,天气阴:姐姐好像总是在生病,哥哥每天出去拍了新照片哄生病的姐姐开心,留在婶子家的姐姐还教我画画,我好喜欢她。】 【十一月二十日,天气阴:姐姐身体还不好,在睡觉,六叔家阿弟说看到了那个哥哥很有钱,他想去偷一点钱回来,这样就可以到小卖部买猪油糖吃。】 【十一月二十二日,天气阴:阿弟偷钱被发现了,哥哥让他跟自己道歉,钱就不用他还了,但是阿弟吐了哥哥口水,说还个屁,哥哥很生气,拉着阿弟去找了六叔,阿弟被打了一顿,哥哥没要六叔给的钱。】 【十一月二十三日,天气阴:阿弟找来了全村的小朋友,说他要报仇,不能白挨打,让我们去用石子扔哥哥,最好把他那个奇怪的东西砸掉,气死他。哥哥很生气,抓着阿弟去找了村长,说要好好教育小孩子,不然长大了没出息,阿弟又被村长揍了一顿。】 【十一月二十四日,天气阴:阿弟又来找我们,说他不服气,凭什么每次都是他被打?就因为他是小孩儿对方是大人?这一次,他要用弹弓远远打哥哥,绝对不会被发现。】 【十一月二十五日,天气阴:哥哥果然没抓到人,阿弟很高心地给了我们每个人一颗糖,说奖励我们,明天如果打掉他的东西,还可以吃奶油饼干。】 【十一月二十六日,天气雨:我好害怕,哥哥掉下去了,我们不是故意抢他东西的,阿弟也没想到他会掉下去,我们杀人了吗?我好害怕,警察会不会抓我们?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在山上站不稳才摔下去的,村长伯伯说他死了,我会被警察抓走吗?我也会死吗?我好害怕……】 【十一月二十七日,天气雨:哥哥回来了,站在姐姐身边,很生气很生气,说要报警抓我们,村长伯伯说错了,哥哥好像没有死。】 【十一月二十八日,天气雨:村长伯伯说,人明明就死了,怎么会活过来呢?死人是不会活过来的,就该直接死掉,不然会给村子带来厄运,死人死了就不该活过来,应该躺在棺材里。】 【十一月二十九日,天气雨:雨好大啊,爸爸妈妈出去找哥哥姐姐了,他们说,哥哥姐姐怎么找都找不到,好奇怪,找到了他们,要把他们放到棺材里吗?】 【十一月三十日,天气雨:六叔说找到人了,我们都过去,哥哥姐姐跑了好远好远,到隔壁镇子的山上了,被六叔的大哥抓到了,围在圈圈里,哥哥被打得一身血,姐姐哭着说对不起。 村长伯伯拿着刀,说他们不是人,是鬼,所以应该死掉,姐姐说他们没有死,不是死人。村长伯伯笑得好高兴,说这个村子还要发展,别为难我们,反正死人就不该活过来。 哥哥好像不动也不会说话了,他好像又死掉了。 然后,姐姐也笑起来,直接扑到了村长的刀上,刀切开了脖子,姐姐的笑声好大好大,原来脖子断掉是这样的,到处是血,大家把哥哥姐姐放进了棺材里,用钉子钉好。 爸爸妈妈说,这叫入土为安。】 【十二月一日,天气雨:装着哥哥姐姐的棺材推进了大大的炉子,大家开始烧火,烧了好久好久,哥哥姐姐会觉得热吗?】 【十二月七日,天气雨:哥哥姐姐被烧成灰了,村长说柴灰可以撒在山上,来年果子会长得好的,然后,大家开始分哥哥姐姐的东西,漂亮的画笔被邻居弟弟抢走了,我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就拿了姐姐的漂亮头花,好奇怪,姐姐的漂亮裙子不见了。】 【十二月九日,天气雨:我好像看到了姐姐,她穿着漂亮的长裙子,站在窗户外面对我笑,好开心呀,姐姐还能来看我。】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后面就没有再记过了,日记本也没有撕毁的痕迹,可能是小女孩儿觉得累了,不想再坚持写。 付生玉注意力都在最后一篇日记上,是女孩儿受刺激产生了幻觉,还是…… 女孩儿姐姐见付生玉翻完了日记,出声说:“日记还是没有写得很清楚,我妹妹年纪小,认字不算多,有些细节,是我回来后,她自己偷偷跟我说的。” “啊?什么细节?”付生玉猛然回神。 “追杀邹米他们的细节,”女孩儿姐姐露出古怪的笑容,“那个六叔的儿子,带人去打黄微,年纪不大脾气不小,黄微站在山上,相机一直对着他们拍,说要录下证据报警,六叔的儿子害怕坐牢,就去抢,黄微没注意,被推到了山下,相机好像也不见,反正我们都没找到。” 付生玉想起来那个在山下捡到的背包,上面还绣着邹米的名字,村里人为什么没发现? 于是付生玉试探着问:“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找到?” 女孩姐姐嗤笑一声:“找不到是他们说的,我当时又没回来,我只比你们早回来三天,是不是真的没找到,还是销毁了,谁知道呢?” 毕竟女孩儿姐姐不是第一见证人,她都是听妹妹口述的,而小女孩儿很多事情都不懂,就算记住了可能也描述不清楚。 付生玉压下心底的疑问:“还有呢?” “我后来问了我爸妈,他们说,其实二十八号那天,他们就追上邹米了,毕竟是个女人,还生着病,扛着自己丈夫跑不远,后来跟猫捉老鼠似的,一直追他们到隔壁镇,听说是那边有信号,邹米报了警,才不得已直接杀了他们,因为这个村子,需要很多客人来维持生活,所以,他们必须死,这个村子,必须干干净净。”女孩儿姐姐说到后面脸上的肉都扭曲着,讥讽又嫌恶。 当人命被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恶意就像春雨后疯长的野草,四处横生;玩弄人命,竟是如此轻易的一件事。 所有人都是凶手,包括那些旁观且保持了沉默的人。 付生玉合起日记本,沉默许久后问:“那最终导致两人死亡的,是谁呢?” 女孩儿姐姐疑惑地看着她:“那么多凶手,为什么只问这个?” “我理解你想让杀害你妹妹的那一家也家破人亡,可……事实是,被判定故意杀人的,只有导致人最终死亡的人,其他人,或许法不责众,或许只处理最严重的几个,不一定能处理到隔壁家的那对夫妻。”付生玉解释给她听。 听完,女孩儿姐姐都气笑了:“所以我们一家就该认命吗?对方杀了我家人,我们还无能为力?” 付生玉无奈又难过地看着她:“我们家的邹米跟黄微也死了啊,我们难道不想让整个村子陪葬吗?我们也很……无能为力啊。” 两人面对面坐着,互相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儿姐姐捂着脸哭出声来,用嘶哑的声音说:“杀黄微的是六叔,他用石头砸了黄微脑袋最后一下,邹米自己撞到了村长手上的镰刀,他们说,可能是男人死了,她怕受罪,宁可自杀。” 毕竟是个女人,要是被活捉,还不知道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不如死了痛快。 付生玉握紧日记本:“谢谢,这个日记本……我能带走吗?或许我没法让所有凶手都被绳之以法,至少……能抓到一两个吧。” “拿走吧,人都死了,留着这些,又有什么用?”女孩儿姐姐垂着头,不想看付生玉离开的样子。 听罢,付生玉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节哀。” 从女孩儿家楼上下来,付生玉走出灵堂,外面女孩儿的父母还在哭,眼睛红肿,眼底都是血丝,再哭下去,说不定人就要瞎了。 邹觉坐在一旁帮忙烧纸钱,看到付生玉出来,忙对她招招手:“我在这,那个女孩子找你什么事啊?” 付生玉扫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随后走到女孩儿父母前面,轻声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父母两人抬头看了她一会儿,父亲叹了口气,说:“走吧,别回来了。” 刀不砍在自己身上,都不会觉得疼,他们曾经不觉得村长的决断有什么问题,现在后悔也来不及,都是报应。 付生玉长叹一口气,沉默地起身,拉着邹觉离开,回到了民宿,没去找武方和。 “怎么了?不帮忙烧点纸钱吗?”进了付生玉房间后邹觉问。 刚问完,付生玉就将日记本举到他前面:“你看吧,那家人给我的。” 邹觉疑惑地接过,越看越震惊,看完最后一页,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杀人的冲动,眼底都是泪水:“我要杀了他们!” “你冷静点!”付生玉抢回日记本,然后给他脑袋来一下。 原本快气炸了的邹觉被这一下打蒙了:“你干嘛打我?” 付生玉翻到最后一篇日记,举到邹觉眼前:“你再认认真真看一遍这篇日记,人死了,怎么会回来呢?而且这样一个每天都要写日记的女孩儿,在你妹妹出现过后,再也没写过了,正常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邹觉:你干嘛打我? 阿玉:我没打你啊:) 邹觉:你没打我吗? 阿玉:没啊:) 【梗来自《唐人街探案1》,我好喜欢这一段哈哈哈哈哈哈】 这里我想说一声,大家不要在评论区评论警察相关的内容,说剧情啥的都行,不要说警察相关,会被举报的。 我开文之前找过编辑报备,现在剧情已经是有一定删改的,再被举报,这篇文大概又要改成奇怪的谈恋爱日常了。 悬疑文本来就是冒着挺大危险在写,这一本写完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本,大家互相体谅一下,骂文骂我都没关系,可千万注意尺度问题qaq 然后相关的评论我会删掉,希望大家不要介意,么么哒^3^ 第三十六章 锦衣裁缝铺 第32节 “也是想等证据多到能判得年限久一点?”武方和看着付生玉愣住的样子,笑起来,“很多被害者家人都会有这个想法,要是证据充足一点、意图恶劣一点,能判死刑就好了。” 付生玉默默点头:“是,要是证据真的这么多就好了。” 可是往往,很多案子能够达到量刑标准的证据,少之又少,不是说有证据,就可以将坏人绳之以法。 武方和表示理解,便不再问了,反正,说不定晚上也会听见。 送付生玉回到民宿,武方和就直接去盯夜席现场,结果,刚好听见了点有趣的东西。 付生玉这边上了楼,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去找邹觉商量一下今晚的事情,她也没想到小于警官会突然回来,现在什么都得重新考量。 邹觉裹着被子来开门,睡眼惺忪:“付生玉?你有什么事?” “小于警官已经回来了,还带了不少人,剩下的咱们进去说。”付生玉直接推开他进了门。 脑子还反应不过来的邹觉醒了醒神才伸手关门,往回走:“小于警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匹配基因库这么快吗?” 付生玉拉了椅子在床前坐下:“不是快,是袋子上的血,跟你妹妹匹配上了。” “跟我妹妹——”邹觉原本靠在床头有些昏沉,一听立马跳了起来,“什么意思?那血是妹妹的?” “对,说的时候我还在现场,你知道那些警察眼神多可怕吗?跟立马就要给我上手铐似的!”付生玉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脑阔痛。 怎么就这么巧? 好死不死偏偏是邹米的血! 邹觉揪着脑袋顶的头发:“怎么会是我妹妹呢?那天你说裙子一样咱们也没想到会是我妹妹啊!” “不是没想到,你睡醒了没啊?是你妹妹可能画了另外一个自己在村里晃荡,而且这个自己还又被杀了一次!”付生玉捂着脑袋说,恨不得再给邹觉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当时只是怀疑的事情,在法医说鲜血是邹米的时候就证明付生玉没猜错。 邹米用自己的鲜血画了另一个自己出来,可不就相当于一个人吗? “啊……那现在怎么办?你已经跟警方说,有人被杀害了……”邹觉总算清醒过来,“可以算你报假警吗?” 付生玉靠在椅子上,微笑:“要是我现在去说报假警,那个袋子怎么解释呢?袋子里的血迹怎么解释呢?就算今晚我能洗脱嫌疑,我的行为还是很奇怪啊!” 怎么每次遇见这种事她都一身黑锅? 赵家村案是,现在也是! “这……等等,洗清嫌疑,怎么洗清?”邹觉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随后付生玉跟他说了自己的猜测,然后说:“我来找你就是让你看情况办事。” 邹觉皱起眉头:“你说。” “以防万一啊,咱们不要主动给出日记本,看那家人怎么说,如果他们自己作为目击证人说出全部过程的话,日记本就不给了,我没说我们手里有证据,如果警方觉得光有证人不能断案,我们再把日记本交出去,而且给他们推一个‘畏罪杀人’的罪名。”付生玉压低声音说。 “畏罪杀人?” 付生玉点点头:“写了日记的女孩儿,就是最直接的证人,他们害怕事情暴露,所以让不懂事的小儿子,帮忙解决。” 邹觉听了,深深看付生玉一眼:“六啊,可是,万一那家人说我们没有证据胡说怎么办?” “那他们儿子就被抓走了呀,如果他们承认自己利用小儿子,他们就是犯罪;如果他们不承认,自己儿子就是少年儿童犯,一辈子都有污点,不管怎么选,都算是报答给我们证据的那家人了。”付生玉解释道。 听罢,邹觉不再犹豫,当即点头:“就这么办,我可不能让这个村子的人好过!可是,你确定那家人今晚会说吗?” 付生玉轻轻笑了下:“所以,今晚,我们得去吃这顿夜席,还得显示出,我们跟他们,同病相怜的样子。” “哦!靠谱!”邹觉恍然大悟。 天色很快暗下来,平时只要过了下午五点就安静得只剩雨声的村子,今夜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付生玉换了件黑色的外套,跟邹觉一块过去参加夜席。 半条街都被搭了棚子,下面摆满了圆桌,还有各家帮忙烹饪的夜席饭菜,几乎是各家的存货,雨季粮食本来就不多,都是大家拼拼凑凑出来的。 亲近一些的人就坐在中间的几桌,客人们只能坐在边缘。 付生玉跟邹觉本来打算坐最边上就行,然而刚坐下,就看到了穿着麻衣过来的女孩儿姐姐,她邀请付生玉跟邹觉一块去主桌坐。 “这个……好吗?我们是外人。”付生玉忍不住提醒道。 女孩儿姐姐皮笑肉不笑地说:“主桌就我爸妈跟我三个人,你们就当过去填位置吧。” 对方都这么说了,付生玉跟邹觉只好起身跟着过去,路过其他桌,别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等到了女孩儿家门口的主桌,付生玉跟邹觉挑了两个位置坐下,接着就看到死去女孩儿的父亲带着刘锦他们过来。 一群外乡人,几乎坐满了整个主桌。 村里人都在招呼彼此,只有他们一群人,相熟又不熟,坐在一块,安静中全是尴尬。 小于警官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起身给大家倒茶:“来者是客来者是客,大家喝茶,我们这山上的茶树,春天采芽尖儿炒的茶,别有一番、风味啊!” 给一桌子的人倒了茶,先动手喝的检察官猛地又吐回去:“这什么味啊?又苦又涩。” 刘锦拿起茶杯嗅了嗅,忍笑说:“山上的茶树要向阳长的才好,这边一年四季都是雨,山又不高,背阳,还是雨水多的春天采摘,不苦才怪。” “刘老板说得对,这是我们的自留茶,每年只有六七八月的茶会作为商品售卖,其他的都卖不出去。”小于警官忍俊不禁地解释。 这下子,其他人也不敢喝了,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大家互相猜测着受害者一家找他们过来的原因。 村民们渐渐到齐,围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雨一直在下,棚子下水汽重,空气又闷又冷。 时间一点点过去,晚上八点整,人总算到齐了,就连隔壁民宿的老板一家三人都在村长的监督下,出来一块吃。 原本脸色就不好受害者一家,看到那家人,脸色更是难看,恨不得冲过去咬两口泄愤的模样。 人到齐后,本来应该由死者父母亲人说些话,接着才会动筷,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然而死者父母跟姐姐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周围的人,眼眶都是红的,有人嘀咕说干嘛不快点说,他们都没吃饭呢,空着肚子来的,结果看着饭菜还不能吃。 似乎在他们眼里,吃饭比死了人更重要。 死者的姐姐冷笑一声,几步走到主桌前,对小于警官说:“小于警官,我实名举报,一柳村的村长、六叔……等人,谋杀了来旅游的客人邹米跟黄微。”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有所准备的警方等人,也没法直接反应过来。 而且对方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人名,直接把小于绕晕了。 不等小于请示一下刘锦,隔壁桌的村长跟六叔等人立马站起来,对着死者的姐姐骂。 “你个没良心的,我们这些年对你们家不好吗?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眼狼啊!你爸妈白养你了!还供你念书呢!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诬蔑我们做什么?你妹妹死了,你就要拉我们下水吗?” “小贱蹄子你要死啊?被捅死的怎么不是你呢?” “我们大家行得正坐得端,没证据的话你也敢乱说!” …… 骂声越来越难听,小于警官得了刘锦的提示,站起来想打圆场。 毕竟周围人太多了,要是起了冲突,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回头别说抓凶手,他们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小于知道村里人的德行,不管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人这么少,不起冲突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候,死者的父亲母亲走了出来,父亲说:“我女儿不是白眼狼,你们才是,你们杀了我女儿!还想我替你们隐瞒吗?老天开眼,这么多警察都在,你们等着坐牢吧!” 人群里有个男人忍无可忍:“杀邹米跟黄微的事你也有份,你想把责任全推我们身上?” 啪—— 村长反手就给他一巴掌,低声怒吼:“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男人不服,却不敢对抗村长,只能咬牙忍了。 死者父亲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小于警官,听见了吧?人,是我们整个村子杀的哈哈哈哈哈……我们杀了人,所以他们现在要杀我们了,因为我们活着一天,这个秘密迟早要暴露,我女儿,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胡说八道,”村长走到小于警官身边,“小于,你别信他,他小女儿刚走,神志不清,这是想报仇呢。” 整个村子的人都虎视眈眈,小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是他怂,上千人围在这,他们又不是关二爷,哪里能护着痕迹科、法医跟死者一家逃出去? 这简直就是在玩命啊。 “是吗?可是刚才那个小姐姐说的人里,没有隔壁老板跟老板娘啊。”付生玉偏头看着村长说。 她忽然出声,其他人都猛地看向她,付生玉站起来,走到死者姐姐身边:“不然,小姐姐你重复一遍?” 死者姐姐看着她,发现付生玉眼中的示意,便坚定地点头:“好,我爸妈跟妹妹看到的人是……” 一串名字说下来,果真没有邻居家老板一家的名字,就连那个杀人的老板儿子都没有。 没有杀人凶手一家,就意味着他们不是想报仇,只是害怕自己也被杀。 加上之前那个男人的话,几乎可以可以判定为死者父母在向警方自首,只是选了个比较特殊的时间地点。 小于看向刘锦,轻声问:“怎么办?” 刘锦站起来,拿出警察证,对警察说:“现在,请诸位跟我们走一趟吧?你们可以保持沉默,如果有更详细的证据,也可以提供给我们。” 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纷纷站起来,大有他们敢带走村长,就别想离开的意思。 武方和凑到刘锦身边:“刘队,这情况不对,他们既然都可以杀掉邹米跟黄微,说不定也会对我们动手,他们可没有遵纪守法的概念。” 这种村内团体作案跟拐卖案一样,都是全村共同犯罪,很难判定罪责不说,想抓人难如登天。 现在刘锦也是没办法,看他们对小于的恭敬程度,证明他们对警察至少还有一定的尊重,不至于马上动手,如果以为他们是普通人,怕是当场就能干掉他们。 刘锦面色不变地看着村长:“村长,你觉得呢?我们今天有这么多人在这,你们是没法逃跑的。” 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付生玉对邹觉使了个眼色。 邹觉微微点头,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取出毛笔,接着扯下一根头发绑到毛笔上,开始在圆桌背面作画。 随着他的动作,在刘锦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长发穿着白裙的女孩子,她跟邹米长得很是相似,血红的双眼从刘锦肩膀后露出来,死死盯着村长。 忽然出现的鬼影吓了所有人一跳,村长直接被吓得后退两步撞在隔壁桌子上,扑通一声摔到地上的泥水里,一身狼狈。 附近的村民更是纷纷往后退,尖叫声都不敢发出来。 刘锦发现村长在看自己身后,回头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武方和等人也查看了刘锦周围,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们不知道,在刘锦转头的一瞬间,鬼影消失了。 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忽然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在刘锦等人回头查看的一瞬间,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鬼影又站在村长背后,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罩住村长的头。 村长终于害怕地尖叫,扑到小于身上:“小于救救我,不是我杀的,是你自己撞到我镰刀上,我没想杀你的!只有你老公死了,你自杀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锦衣裁缝铺 第33节 刘锦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村长忽然开始自爆,而且他好像开始流鼻血。 还不等刘锦几人去查问,旁边忽然有人说:“对、对啊,就是村长杀的,他威胁我们,逼我们去杀那对夫妻,说如果我们不动手,那我们就要倒霉了!而且人也是他一个人杀的!” 听了这话,村长冷眼看过去,然而大家都站得远远的,没人站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村长忽然发出跟死者父母一样的笑声:“哈哈哈哈……好,好!太好了!我为了你们,我为了你们的未来,带领你们解决了问题,现在到头来,怪我?” 人群里飘出一句话:“我们也没让你为我们做什么啊,不是你喊着说不弄死他们我们将来就要完了吗?” “就是啊,你不说,我们怎么会去做呢?” “我们只是听村长的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零零碎碎传来的话,只有一个意思——人被杀,全是村长的责任,与其他所有人无关。 村长冷笑一声:“行啊,那我自首,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是老六杀的那个小伙子,小姑娘,算殉情吧,我站在最前面,所以她撞到了我拿着的镰刀上。” 被叫做老六的人从人群里冲出来:“村长!你别血口喷人!这事跟我可没关系,是你带我们去追杀他们的,我只是听从你的命令而已!” 一群人互相职责,吵吵嚷嚷,好似到了这个时候,只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村长身上就没事了,谁让他是村长呢? 他们服从了村长的命令,那在出事的时候,村长就应该承担责任。 邹觉趁这个间隙,走到付生玉身边:“你办法还真管用。” 来之前最后十分钟,付生玉整理自己的箱子,看到箱子里的丝线,找到邹觉,让他在事情进入僵局时,画个邹米出来。 “画米米,我是他哥哥,倒也能画,可是为什么?而且这个天气太湿了,能维持的时间很短不说,我也不确定能画到什么程度。”邹觉不解地看着付生玉。 付生玉笑着说:“不用画得很逼真,七八分像,长头发,穿白裙子,像鬼一样就好。最好呢,会动,比如说睁眼、歪头、头发延长之类的,像电影《咒怨》里的伽椰子那样,你看过《咒怨》吗?” 邹觉明白了:“看过,你是想,直接给他们来一剂猛的,只要会害怕被厉鬼索命,就一定会选择自首跟推卸责任。” “没错,刚好刘队长他们也在,你尽量别让警方看见,只要警方不害怕,凶手害怕起来,有时候反而会跑到警察身边自首求助。”付生玉微微点头,笑着解释。 “可他们要是真的不害怕怎么办?这边很奇怪,真的很多东西都难以成形,我可能只画得出画,却不能赋予它其他的效用。”邹觉比较担心自己的画穿帮。 付生玉从箱子里掏出一把绣花针:“没事,你打不出的伤害,我来。” 就这样,两人用短短十分钟凑了个勉强可行的计划,只要戏开唱,付生玉就会找时机让邹觉动手画画,反正他是邹米的亲生哥哥,算是有结构差不多相同的生物组织。 事情几乎如付生玉猜想,死掉的女孩儿一家根本忍不下这口气,必然要搅混水报仇,而村长也跳出来跟刘锦他们解释。 人在被信任的人背后出卖时,肯定会慌乱,这个时候,就该邹觉上场,吓都吓死他们! 邹觉跟着看了会儿戏,问付生玉:“现在呢?我们要帮警方先把凶手带出去吗?” 这里人确实不少,可这么多天来,邹觉莫名信任付生玉,觉得她肯定有办法。 付生玉抬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继而凑到女孩儿姐姐耳边,对她说了几句话。 女孩儿姐姐诧异地看她:“管用吗?” “先试试嘛,万一呢?”付生玉笑道。 “行。” 随后女孩儿姐姐走到刘锦身边,鼓起勇气大声说:“刘警官!” 刘锦看到付生玉跟她说话了,便温和问:“怎么了?” “既然村长他们都自首了,我们联系隔壁镇子的派出所一块审查吧,而且,当时邹米跟黄微已经跑到隔壁镇子报警了,那边有手机信号,可能会有报警记录!”女孩儿姐姐说得字正腔圆且大声。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用针扎死他们! 第三十八章 ◎万一◎ 一柳村在不下雨的时候还是有信号的, 只是大雨伴随着雷电就会影响山上的信号塔,导致这边的移动设备无法通讯,也没有网络。 这几天在村子里, 付生玉跟武方和他们联系就必须见面, 见不到面基本等于失联。 现在女孩儿姐姐说隔壁镇子有信号,刘锦立马就想将人带过去跟那边的派出所联系,可还有个问题是女孩儿姐姐报出来的人太多了,这么多人,根本没办法一次性带过去。 如果不能直接带人过去,其他人或许会因为害怕村长把消息说出来而畏罪潜逃,这边全是山林, 一旦失去踪迹,可能再也无法找回来。 而且还要加上村长咬出来的人, 刘锦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怪不得黄微身上那么多伤口,几乎是被一村人围殴, 可不就是被虐杀致死吗? 刘锦最终决定先带村长跟六叔以及几个关键人物一块去隔壁镇子查明情况,顺便可以过去请求云城继续派人过来援助。 而武方和则跟另一个警官留下来盯着村子里的其他人, 防止有人趁刘锦等人离开的时候逃跑。 女孩儿父亲跟着一块过去了, 还好小于这次来开的是十一人座的警车,不然都坐不下。 等刘锦他们离开,村里人难免开始对女孩儿一家数落谩骂, 他们管不了村长,难道还管不了这普通的一家人吗? 面对这些人的咒骂, 女孩儿姐姐只是笑了笑,说:“你们尽管骂, 看看今晚邹米跟我妹妹敲不敲你们的门。” 说完, 女孩儿姐姐带着自己妈妈进屋了, 在屋内继续哭着烧纸钱,不管了外头摆了长长一条街的夜席。 平白来吃一顿饭,最后看一场闹剧,除了付生玉跟邹觉,大概其他人都不太有心情吃,村民把自家拿来的饭菜都端回了家。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场夜席,不到半个小时,街上恢复了往常的冷清,只有雨水落在大棚上的噼啪声。 主桌的饭菜是女孩儿一家准备的,母女俩进了屋,没撤走饭菜,不过坐在外头的人,也不好意思吃。 冷冷清清的街道,主桌旁只剩下付生玉、邹觉、武方和跟他的队友,四个人喝着苦涩的茶,彼此沉默着,换个不太好听的词,叫各怀鬼胎。 许久,武方和先开了口,看着付生玉:“付小姐,这就是你说的,能证明你清白的好戏?” 付生玉放下茶杯:“这不够证明我清白吗?” “够,可不能解释,你带回来的布袋子里,为什么有邹米的血?”武方和并没有用看犯人的眼神看她,跟赵家村案一样,付生玉没有作案动机,也不是个滥杀的人。 两个案子里,付生玉都提供了大量的证据,而且都有另外更直接的凶手掩盖了付生玉身上那些不合理的地方。 付生玉摸摸自己的额角,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警方又不会相信邹觉一家的职业,建国后不能成精就算了,很多事情就算古怪点,国家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重要的是,他们说了警方不信,不说警方怀疑,进退两难。 邹觉知道这事责任原因都不在付生玉,她只是看见了一场不属于人间范畴的谋杀,便开口打圆场:“武警官,是这样的,我们家是绘画世家,我妹妹呢,从小学的方向是以血入画,我学的是以物入画,那个袋子可能原先装着我妹妹积攒下来的鲜血。” 那个布袋子不是邹米原有的,不过警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谁能说那个袋子不是邹米买来用过的呢? 武方和难以理解地跟自己队友对视一眼,脸色古怪:“以血入画?你们家传统挺奇怪啊。” “古时候的人作画都讲究点意境意象象征什么的,这些手法不算特殊,付生玉肯定不会骗我们的,不过这断了线索,实在不好意思。”邹觉状似很抱歉地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武方和不好再说什么,让他们回去休息,眼下查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可以好好休息。 临走前,邹觉回头问武方和:“对了武警官,等这个案子定案了,我能请你们帮我要回我妹妹跟妹夫的遗物吗?那些东西……我不想放在凶手家里,他们也不会珍惜。” 武方和想到了还在隔壁老板儿子手里的毛笔,便点了点头:“等刘队回来,我会申请要回邹米小姐的遗物,放心吧。” “好,谢谢。” 回到住的民宿,老板娘刚好要关门。 “你们再迟一点,我就关门了,挺高兴吧?找到了杀害邹米的凶手。”老板娘语气不太好地说。 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说就是不光彩,平时一村人心照不宣就算了,现在成了个这个样子,日后他们村子的生活,又会回到当年没有旅游经济的时候。 邹觉听不得这种阴阳怪气的话,直接怼回去:“当然高兴了,杀我妹妹跟妹夫的凶手抓住了,最好判个死刑,他们活该!” “你妹夫是自己掉落山崖摔死的,你妹妹是自杀,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谁来查都是这个结果。”老板娘甩上门,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邹觉气得捏紧拳头:“要不是看她是个女人,我真想揍她一顿。” 付生玉拎着雨伞,拍拍他的肩膀:“先休息吧,后面说不定,还有不少事要做。” “什么事啊?”邹觉不解地问。 “你妹妹的很多行为都解释不了,且再等等吧,养精蓄锐才能应对突发状况。” 一夜无话,凶手被带走,两人安心不少,可以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鉴于前一天的吵架,老板娘没准备他们的饭菜,根本没理他们。 无法,付生玉只能跟邹觉出去找东西吃,顺便看看武方和他们怎么样了。 前一晚武方和两人根本没敢睡,就一直在棚子下守着,早上女孩儿姐姐出来烧香,还帮忙热了下饭菜给他们吃。 付生玉跟邹觉到得巧,刚好蹭上一顿早饭。 拿起筷子还没吃几口,就听见了远处传来喊救命的声音。 四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就连屋内的女孩儿姐姐也探头出来看出了什么事。 武方和视力好,立马喊女孩儿姐姐关好门,别出来,同时让身边的队友注意安全。 只见远处一个少年拎着刀怒吼着砍向自己追杀的另一个中年男人,少年不发一言,神色跟前几天杀人的老板儿子十分相似,冷漠的样子仿佛只是在杀一只无法反抗自己的小动物。 男人身上有了好几道伤口,一直向前跑着,不敢回头,嘴里喊着救命,然而街上没有一户人家开门,就连已经开门的女孩儿一家都被武方和喊着关门了。 看到武方和后男人用尽力气冲过来躲到武方和身后:“救我——” 被男人拉着束手束脚,武方和空不出手来挡住少年的攻击,眼看着少年的刀就要落在自己头上,武方和咬牙忍了,没让开。 付生玉举着尺子挑开少年的刀,反手扣住少年的手腕,直接一拧就卸了少年的腕骨,脚上用力踢少年的膝盖,逼迫他单膝跪下。 趁这个时候,旁边举着凳子的警察急忙找手铐扣住少年的手,拎到一边坐下。 警察佩服地看着付生玉:“付小姐好厉害啊,这是练过?” “练过一些基础的中华武术,擒拿手挺好用的。”付生玉笑着说。 武方和这边终于把下了死劲抱自己的男人给拉开:“这位先生,你就算要警察救命,能不能别把警察的手都给锁住!刚才那一下咱两都得死这!” 邹觉拿着画笔走过来:“就是,刚刚我都想给他来一下。” 做警察的要把不伤害人民的准则刻在骨子里,下手不像付生玉这般狠,偶有掣肘真的生气又没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捂着自己手上的伤口,“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起来我儿子忽然就跑进厨房拿了刀,然后疯了一样开始砍家里人,后来要不是我跑出来,一家都得被他弄死了!这白眼狼!” 面对父亲的怒骂,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被付生玉弄脱臼了腕骨他也一声不吭。 武方和皱起眉头,对男人说:“这位先生,你要不先去卫生院包扎一下,这么流血不行的,你儿子我们帮忙看着,你回来后记得带他去市里的精神科医院看一下。” 锦衣裁缝铺 第35节 付生玉皱起眉头:“这有点难,现在村里已经闹成这个情况了,我们并不受欢迎,而且普通人很难注意到有哪里不对。” “但是……”邹觉看着小女孩儿最后一篇日记,很是犹豫。 “你先说说,你想到了什么?”付生玉总觉得邹觉从刚才起,脸色就很奇怪。 邹觉犹豫了好半晌,说:“我怕我妹妹还在。” 闻言,付生玉猛地睁大眼睛:“开什么玩笑?这头七都过了,你说什么疯话呢?” 话出来后邹觉也觉得自己的猜想挺离谱,可是他真的觉得或许邹米还在:“你仔细想想,米米没告诉我真相,反而给了你的联系方式,按照我的脾气,肯定会跟你过来找凶手,她如果不是在这里,那找我来干嘛呢?” “大哥,她要是在这里,她也算孤魂野鬼,那天我们请鬼的时候你就该发觉她在,而不是请了一晚上鬼,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付生玉无奈地说。 邹觉抓了把脑袋:“那……她让我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不明白,咱们再多待两天吧,顺便,也去找一下这边可能存在的秘画师,他说不定知道点什么?”付生玉不相信一个能力那么高的人,会什么都不知道。 想要找到秘画师,就得知道少年脸上的画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付生玉跟邹觉先分头去跟两个警官说他们想去确定一下邹米目前还留在一柳村的遗物,就不能陪他们守村口了。 两个警官表示理解,让他们好好找,别漏掉了。 等到重新在小女孩儿家会合,付生玉去问了女孩儿姐姐,昨天那个少年的外婆家在哪儿,她想去找一下那个少年。 女孩儿姐姐没问他们有什么事,就给他们指了路。 去的路上付生玉跟邹觉说:“昨天我跟武警官去看过那个受伤的男人,他说把儿子送去外婆那了,我们先过去看看。” 两人脚程不慢,很快就到了地方,是一个在山脚下的院子,屋内没什么声响,看起来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院子门没锁,付生玉在院门外看不到人,只好进去敲门。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付生玉忙道:“奶奶您好,我听您女婿说,您外孙在这是吗?” 话音落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佝偻的老太太走出来:“外孙?我外孙没来过呀,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听了老太太的话,付生玉诧异地看邹觉对视一眼,两人对此都很震惊。 随后付生玉换了个说法:“是这样的,您别紧张,昨天您女婿,老李叔,他不给儿子零花钱,两人打起来了,还撞上了留守的警官,今天他让我们来看一下您外孙,教育一下。” 老太太蓦然一惊:“打、打起来了?老头子老头子,别睡了,你外孙打老子呢!对了,严重吗?” 看老太太的反应,不像作假,付生玉跟邹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可被砍的男人确实被村里人喊做老李叔。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爷爷杵着拐杖走出来:“谁说我外孙打老子呢?” 付生玉理了理头绪:“你们……不知道吗?” 站在一旁的邹觉跟着搭腔:“昨天早上的事啊,老李叔被你们外孙追着打,后来还说把外孙送来你们这了,你们没见着人吗?” 两个老人即刻激动起来,拿了伞说要去看一下女婿,而且如果父子两有矛盾,也可以调和一下。 跟着两个老人往老李叔家走,邹觉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那儿子没来外婆这?” “先看看,说不定是年轻人赌气,自己跑别的地方玩了,这么大雨,不来也不可能在外面混,咱们先跟过去看看。”付生玉回道。 这边离老李叔家不算远,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等两个老人进了屋,看到老李叔一身的绷带,就开始哭号。 老李叔没想到大早上的岳父岳母过来,赶紧喊了自己的媳妇儿来招呼老人,还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付生玉两人,等细一问,才发现自己儿子不见了。 “怎么可能呢?爸妈你们好好想想,昨天我真的让他过去找你们了 ,不然在家看着我也烦他,看这伤,都是他给我打的!”老李叔抱怨起来。 村子就这么大,谁都不觉得少年会出什么事。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互相一对信息,少年就这么消失了,没在家,也没去外公外婆家。 老李叔还不觉得有问题,觉得可能躲去朋友家了,毕竟昨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说不定他开始后怕,就不敢回来了。 他们想了想,决定等一等再找人。 付生玉跟邹觉看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不好再说什么,告辞离开。 等走远一些,邹觉吐槽:“这家人够奇怪,孩子没了也不去找。” “这边进出困难,人拐子都不来,父母就容易放松警惕,这样,我们去找一下,这么个大活人,总不至于莫名其妙就没了。”付生玉说完,就跟邹觉分了区域,一人找一半。 找人路上遇见了在四处查看地方的武方和,付生玉不好将这没确定的事情告诉他,就按照之前的理由说在找邹米的遗物。 武方和在她离开前让她后面跟邹觉一块写个单子,如果要不回来,警方这边回来取证时可以帮忙一块要回来。 付生玉表示感谢,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倒是又跟邹觉在村子中央碰见了。 “你那边怎么样?我这边没见着人啊。”付生玉擦着脸上的水珠说。 邹觉刚要开口,突然睁大眼睛,随后猛地把付生玉转过一个方向:“你看那!”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们怎么总在找人?找完一个又一个>︿< 第四十章 ◎单反◎ 被人转了个身, 付生玉差点动手揍人,接着听见邹觉的话,便看过去, 发现不远处的山上有个人影, 看身形,就是那个消失的少年。 付生玉下意识按住自己的箱子:“不对,下雨的时候能见度这么低,我们为什么能看见?” 前两天邹觉还跟付生玉吐槽过这鬼地方十米外六亲不认、五十米外人畜不分,他们在村子中央,离那座山有好几里地,怎么可能突然又看得清了呢? 邹觉松开手, 仔细观察一下在山上走动的身影,说:“你这么一说, 那个样子真的好像一幅画啊,觉不觉得?” 作为两个美术生, 都上过艺术欣赏这门课,不止邹觉, 就连付生玉这个不是绘画专业的也觉得那个场面像一副诱人深入的画卷。 “我觉得, 这是在邀请我们过去。”付生玉用一种欣赏名画的语气说。 “对方能做到雨中绘画不散,必是高人,说不定真是个很厉害的秘画师, 咱们注意安全。”邹觉提醒道。 付生玉不解:“为什么?你们就算是竞争对手,也不至于防备到这个程度吧?” 邹觉忙点头:“至于, 你想想我学的这一种跟那种画妖魔鬼怪的,我们的画凭什么逼真?因为有活物在啊, 咱两作为修炼过的活物, 在某些人眼里啊, 那是绝佳的材料。” 闻言,付生玉轻轻笑起来:“那你觉得,我学的是什么呢?” 话音落下,邹觉盯着付生玉漆黑的眼睛,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背后汗毛炸起,出了一身冷汗。 “别这么紧张,我开玩笑的。”付生玉弯起眉眼,抬脚往山上走。 在她身后的邹觉好一会儿才松了憋着口中的气,慢慢追过去:“等等我!” 两人快速上了山,从他们出发开始算起,那个少年本该走到其他地方,可一直到他们上山,那少年的身影好像都在前方固定的距离,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越看越像一幅画,远小近大的视觉感受,仿佛在指引着他们去某个地方。 一柳村大雨已经下了半个月,最开始来时两人上山还比较轻松,今天上山已经能感觉到脚下的山泥松软,像踩在软泥河滩上。 付生玉扶着一棵树,抬头估算一下那个少年跟他们的距离,说:“我们必须得在天黑前下山,这山体随时有发生泥石流的危险。” 落后一些的邹觉从付生玉摇手:“你怎么不累啊?咱们这速度,怎么可能在天黑前下山?” “不行也得行,在山里过一晚,不是冻死就是被活埋,你想死吗?”付生玉回头递给他一段布条,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两人膝盖上都是泥土,可见山体已经很松软,平时一柳村山上的人在雨季基本不上下山,山上的房子下面也有山岩做基底,只要不弄出很大的动静就还能坚持。 然而现在被人引上了山,这番动静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可人在眼前,如果那真是个活人披了画皮被操控的,他们怎么也得把少年带回来。 这一次上山时刻注意脚下的泥土,付生玉没注意到,少年前方,其实是一片悬崖。 等拉着邹觉走到少年不远处,付生玉一抬头就看到少年站在悬崖边上,白色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狼狈又诡异。 付生玉让邹觉扶着旁边的树,轻声问:“邹觉,你看清楚了吗?” 邹觉看着少年那张惨白的脸,右手背在身后,手中画笔转了个圈,画出一道符文直接打过去。 符文还没碰到少年,他就往后一倒,瞬间跌落山崖。 “卧槽——”付生玉猛地把手中的布条甩过去,想绑住少年的腰拉他回来,可刚好差了一点距离没绑上。 随后两人猛地冲过去趴在山崖边往下看,只见少年被挂在山腰的一棵树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下去。”付生玉转身找树绑布条。 邹觉急忙拦着她:“你疯了?这山随时有可能发生山体滑坡,我们报警找救援队来再说,而且这么高摔下去,没救了!” 付生玉不理他,绑紧了布条:“邹觉,我不会有事,相信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人是会死的!哪怕一直修炼一直修炼,我们也不是神,人就是会受伤会死,你跟着我过来后一直在冒险,我为了私心一直接受你的帮助,可是真相已经大白,我们没必要冒险了!”邹觉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付生玉脑子一热就跳下去了。 “但是邹觉,我看见了,就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你怎么就一直假定我跳下去就死定了?盼我点好啊。”付生玉送他一白眼,拉着布条转身就跳下去了。 邹觉急得想拉,然而速度没付生玉快没拉住,只能死死拉着布条,想着就算树倒了他也不能倒,一定要把付生玉拉上来。 拉着布条,邹觉做好了手掌可能要被拉断的准备,可是布条一直是松的。 发现之后吓得邹觉以为付生玉没拉住掉下去了,急忙趴到地上去看,结果发现付生玉就站在离山崖边缘不远的一棵树上,手上只是松松握着布条。 “付生玉,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不拉着啊?等会儿树断了你就没命了!” 付生玉没说话,弯腰在山体的泥土里扒拉什么东西。 邹觉感觉自己心脏都要炸了,继续叨叨:“付生玉你听话,赶紧上来,那么高摔下去,人肯定——人呢?” 还想劝说付生玉的邹觉,忽然发现山崖上哪里还有那个少年的尸体? “付生玉,你把那个小孩儿踢下去了吗?”邹觉问完,又觉得付生玉肯定不是这种人。 付生玉看着山体里卡着的东西,伸手取出来,随后几个跳跃,直接跳回了山上。 邹觉看得目瞪口呆:“我去,你身手够好的,飞檐走壁啊?” “别叨叨了,看这个。”付生玉说完,举起一台单反。 看到付生玉手中的单反,邹觉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们尚未找到的证据之一,就是这台,黄微的单反。 锦衣裁缝铺 第36节 按照日记的说法,黄微掉落山崖那天,曾拍摄过那些少年攻击他的画面,他本打算拿去报警的,可是最后连人带包掉下了山崖。 背包他们已经在那天寻找尸块时找到,单反却一直没人见过,包括已经找了很多遍的一柳村。 邹觉颤抖着手接过那台单反:“你、你怎么找到的?” “我跳下去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就不见了,只能就近落脚,然后看到了山体里露出来的带子。”付生玉指着单反上的挂带说。 那么近的距离,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那个消失的少年,倒像是故意引他们来找到这台单反的。 单反上全是泥水,机器估计不能用了,不知道芯片是否能修复。 邹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回去吗?我想把这个交给警方修复,里面或许还有很多……米米和黄微的回忆。” 付生玉点点头:“回去吧,引我们来的人,目的也达到了,留下来也得不到更多线索。” “好。” 两人开始下山往回走,大概是来的时候心情没这么差,走的速度快一些,现在下山了,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下午三点多,山上的天色愈加阴沉,眼看着就要天黑,付生玉不得不催促邹觉赶紧下山,就算难过也等回到了房间再继续难过。 他们下山的方向在武方和守着的小路周边,然而他们没看到在这边的武方和。 付生玉奇怪地看了看四周:“武警官怎么不在?” 走这边下山就是想把单反交给武方和,让他当证据保存起来,可是现在人不在,他们又没法打电话联系,跟失联了似的。 邹觉走过来:“会不会是吃饭去了?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 “不会,”付生玉摇摇头,“他提前准备了馒头包子,昨天他就没去吃饭,以保证真的没人能溜掉。” “那……有其他事情?”邹觉护着怀里的单反,紧张起来。 付生玉皱了皱眉头,说:“我们去找一下人问问,肯定不会走很远的。” 两人就近问了户人家,对方态度不是很好,不过好歹告知了武方和去向,说是有人过来求救,把他喊走了。 问清楚位置,两人急忙赶过去。 出事位置是村口,刚看到村口的柳树,两人就听见了从村口传来的哭号声。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过去,村口围了一圈人,而且刘锦他们回来了,检察官还押着那个杀了人的老板儿子,老板跟老板娘保持着拉扯检察官的动作。 除了在哭号的人,村口的其他人都看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付生玉穿过人群,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巨大的柳树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人。 一边是父亲,大家喊他老李叔;一边是儿子,才十五岁。 父子两用一根绳子跨过整棵树挂着,用彼此的体重,杀死了对方。 “怎么……”邹觉低喃了几个字,到底没把话说完,他错不开视线,抱着单反的手紧了紧。 在警察面前,再次出现了死者,而且这一次,是两个。 刘锦转头,观察着站在周围围观的人,一一扫过他们脸上的表情,震惊、肃穆、幸灾乐祸、悲哀,就像一副体现世间百态的画卷,沉默又讥讽。 许久,刘锦通知跟着来的隔壁镇派出所所长:“封锁村子,凶手一定还在,进出就两条路,我不信他能插翅膀飞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死者+2(;′⌒`) 第四十一章 ◎争吵◎ 围观的村民被警察们疏散, 痕迹科的警员跟法医就现场提取痕迹,同时对尸体做简单的死因判断。 周围人都离开后可以看见在人群中很突兀的付生玉跟邹觉,武方和看见了急忙过来拦住要疏散他们的警员, 说是认识的受害者家属。 “你们怎么来了?”武方和跑过来问, 接着又说,“来了也好,等会儿你们跟我去做一下笔录,这又出事了,跟中邪似的。” 邹觉将单反举起来递给他:“我们今天上山,在山上找到了我妹夫的相机,你们看看能不能修复, 我想留一下里面的照片,或者里面要是有什么证据, 你们就自己留着吧,不用给我……看了。” 已经从女孩儿一家口中知道邹米跟黄微死亡的经过, 就算单反里有什么,那也只是徒增悲伤。 武方和拿过单反, 轻声叹了口气:“好, 我把相机给技术人员看一下,你们等我一会儿。” 警方小心翼翼地把被吊着的父子两人解下来,这里没法做尸检, 只能先用装尸体的袋子将他们送到最近的市里,然后用那边的实验装备做检验, 就算有小于带路,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法医对尸体做了简单的检测, 痕迹科的警员也在附近仔细勘察着痕迹, 然而这边大雨连绵, 就算有什么痕迹也早被冲得一干二净,连脚印都没一个。 单反被当作证据收进透明的防伪证据袋里,之后会一块送进市里修复。 武方和小跑过来:“行了,你们跟我来。” 派出所所长跟村子里的人商量借用一间没人住的老房子,来的警员都暂时在里面工作,区域就用帘子隔开。 做笔录的地方在进门处,武方和问人要了记录本,先询问邹觉。 大概问了十多分钟,换付生玉过去。 “今天上午你们做了什么?”武方和重新开始问问题。 付生玉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武方和问:“你们为什么要去找老李叔一家?你们不是说去找邹米遗物名单的吗?” “因为担心他的状态,当时确实觉得他挺奇怪的,我就想着过去那个男生的外婆家看一下,谁知道没找到人。”付生玉沿用了邹觉说的理由。 反正都是谎话,说啥都一样。 武方和一听他们这种语气就头疼,不是说他们说的谎话有问题,而是他们必然是为了掩盖封建迷信才撒的谎。 “那相机你是怎么找到的?”武方和继续问。 “我们准备上山看看,然后路过了之前我们找到了黄微背包的那片山崖,那边山上泥土松软,我看到了相机带子,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随便一挖,后来挖出来了才发现是相机。”付生玉解释道。 这部分邹觉没看见,他就说不知道,是付生玉拿来给他看的。 刚好跟付生玉说自己去挖的对上。 武方和无奈地看着他们,将笔录翻过一页:“那你们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那个男生?老李叔呢?” 警方在审讯时会选择重复问某些关键问题,以求从被审问者的回答里找出破绽。 付生玉坚定地回答说只在老李叔家见到了老李叔,没见到少年,而且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久留,因为老李叔一家不觉得少年会出事。 他们是作为案前目击者请来做笔录的,只是例行询问,除去他们,还要询问附近的村民,争取把老李叔一家早上所有的踪迹都还原出来。 警方在紧张查案中,武方和不方便留下两人,就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两人回到民宿已经晚上十点,一身的水汽还不能洗澡——老板娘没给他们留柴火,厨房也关了门,明摆着不待见他们。 “这老板娘也真有意思,本来还客客气气的,现在不过是抓了个凶手,就拿我们当仇人。”邹觉用毛巾擦着脑袋说。 他没回自己房间,在付生玉这边,想跟她商量一下后面怎么办,毕竟这村子越来越古怪。 付生玉头发长,一时半会儿是干不了的,就用毛巾给自己脑袋包成球,她边弄边回答:“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边出了这样的事,回头传出去,肯定不会再有人来旅游,他们没钱赚,可不得埋怨我们?” “自作孽不可活,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邹觉没好气地说。 “要是人人都有这个觉悟,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恩怨了,对了,你刚才看那两具尸体什么感觉?”付生玉拉了椅子在邹觉前面坐下问。 邹觉摆出说八卦的姿势:“我回来路上就想跟你说了,那个小儿子,是真的!” 付生玉其实能理解他的意思,奈何这说法实在是……令人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看着付生玉的眼神,邹觉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问题,于是换了个修辞:“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少年身上没有前一天我看到的那种披着画皮的感觉。”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如果真的被挂在树上,我们在山上看到的那一个,又是谁引我们过去的呢?”付生玉想不明白。 对此,邹觉默默摇头,他不是很擅长推理,来了一柳村后,大部分事情都是由付生玉做决定跟思考,他唯一的作用好像就是作为邹米的家人跟警方打交道,现在多了样——看画皮。 付生玉想起来他们早上还见过老李叔,便问:“对了邹觉,你上午见到老李叔一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邹觉回忆了一下:“没有,老李叔看起来就是晚上被挂树上的那个,手上的绷带也是咱们早上看过的那个样式,没有变,我们就走了大半天,怎么就被挂起来了呢?” 而且这么大的动静,没道理一个发现的人都没有,现在就要看警方那边怎么弄,或许会由新的线索。 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付生玉拿出手机来一条条整理线索,翻到女孩儿姐姐报的名字那一条,付生玉停下继续翻的动作。 察觉到付生玉的异样,邹觉凑过来看,说:“这不是那个小姐姐念的名字吗?村长、老六……老李叔……” 一串名字念出来,在中间的位置,是今天死去的老李叔。 两人缓缓抬眼,互相看着对方,彼此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不、不……米米不会做这种事的……”邹觉刚开口就犹豫起来,他不确定被逼到那个程度的邹米,是否会选择一些不那么恰当的手段来报复。 因为她知道自己走不了,因为她不想独活,因为她想作为一个人死去……有太多理由。 有黄微在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一定会被侵犯,卯足了劲儿想逃出来,甚至靠着两条腿跑到了隔壁有信号的镇子报了警。 最后黄微死了,她作为一个女人,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死了,比活着有尊严。 在那种情况下,是个正常人,都遏制不住自己想要报复的念头。 邹觉□□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万一他们的猜测没有错…… 两人都沉默着,死死盯着手机上那串名字,手机暗下去又忍不住点亮,其实看着这串名字也没什么用,可他们就是想看着,仿佛只要看着,就能逃避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传来敲门声,两人猛地一激灵,分别按住自己的包跟箱子,直到听见了老板娘的声音才放松下来。 “喂喂,小姑娘,你隔壁那个小伙子在不在你这里啊?警察有事找他,我敲门他不开啊!” 付生玉跟自己对视一眼,都背起自己的东西,一块去门口。 “人在我这,怎么了?” 老板娘疑惑地看着他们,随后嗤笑一声:“我们这没套子的,小心搞出人命,警察找你们呢,赶紧下去。” 说完,老板娘就摇着头回了自己房间。 邹觉大声怼她:“你别乱说话,我们在说邹米今晚会不会来见我们呢!最好来,问问你们为什么要杀她!” 木楼隔音差,他们说话又大声,跟吵架一样,楼下的武方和走到楼梯口,疑惑地抬头看着在栏杆两边互瞪的人。 “你们怎么了?”武方和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打断。 老板娘指着邹觉鼻子骂道:“你个神经病,到底要我们说几遍?你妹妹是自杀、自杀、自杀!跟我们没关系!她自己心虚了自杀!” 锦衣裁缝铺 第38节 藏在村子里的秘画师、指引他们去拿到单反的画面、像被控制一样杀人的村民、还有被杀死的自己。 这些事情都证明邹米并不只是想让杀害自己的凶手接受法律的制裁,她更希望报复这个害死了她跟黄微的村子。 他们只是来这里度假,什么都没有做,村子里有什么事情他们还愿意搭把手,就算村子里的东西很贵,他们出于善心,会不还价买下来。 可最后村子却直接杀了他们,多像个笑话。 两人没有回民宿,那个老板娘态度奇奇怪怪,晚上睡得都不安心,他们打算就在大棚下找桌子趴一晚。 现在就头七还没过的小女孩儿家门前还有桌子,他们过去找凳子坐下,没一会儿,就隐隐约约 听见屋内的哭声。 一个人死去,家人是最伤心的,现在小女孩儿的父亲还没从隔壁镇回来,他应该是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判多久,得看后续的庭审。 付生玉听着屋内的哭声,问邹觉:“邹觉,你妹妹,会愿意看到这个场面吗?” 去掉受害者的身份,邹米那么善良的人,她会希望看到无辜的人死亡吗? 邹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说句难听的,我觉得活该,杀人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想想,米米也是有家人的,我们看到那样的场面,该多难过?” 死者的意见已经不重要,死者安排下的事情,活人也不该干涉。 付生玉叹了口气,跟邹觉说:“做到这个程度,总需要点方法,邹觉,你有想出来你妹妹怎么才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吗?” 一柳村最近几个命案细究起来很有意思,只算活人的话,第一个死去的是老板儿子杀掉的小女孩儿,刚好她手里有记录了所有犯罪过程跟村民作案动机的日记本。 第二、第三个死去的是老李叔跟老李叔儿子,而在他们死亡的这一天,刚好付生玉跟邹觉就被引去山上找到了拍下老李叔儿子推黄微下山的相机。 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死人能做到的,邹米跟黄微并不像是能安排精密谋杀案的人。 人不会因为死去就比活着的时候聪明。 邹觉想了会儿,说:“她的魂魄跟着尸体回了云城,尸体跟魂魄都不在这,总不能是她在这边有朋友,死前拜托的吧?” “你就不能想个靠谱的理由?”付生玉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 纵然他们现在怀疑是邹米在报仇,他们也难以相信那个善良温和的邹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两人在外面趴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多少有些不舒服,商量着吃过饭,就去找武方和,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晃悠,要是再出事,他们还可以有不在场证明。 过去时小于警官他们已经出发,刘锦带着武方和在整理线索,一晚上能问出来的事情有限,而且也得让村民休息,不然问出来的回答也很有可能跟实际情况有偏差。 看到付生玉跟邹觉过来,武方和跟刘锦报备一声急忙出来:“你们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想到了线索?” “我们只是不想回民宿待着,想了一圈,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在你们这边比较合适。”付生玉小声解释,担心吵到其他在工作的警员。 邹觉接着嘀咕一声:“我跟那老板娘吵得不可开交,回去也是看她脸色,不如过来。” 武方和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跟她有什么好吵的?她可能是帮凶之一,当然害怕你们也把她弄到监狱去,说话难免带刺,作为受害者,装得可怜点比较好。” 听了对方的话,邹觉撇撇嘴,不是很服气,毕竟他对那个老板娘说的话真的很生气。 “对了,你们来就进来一块看线索吧,反正这些线索你们几乎都是你们跑的,说不定你们还有什么特殊见解。”武方和说着,带他们进去。 作为警方临时办公室,这边其实挺小的,每个人能活动的区域都很小。 刘锦在看满桌的报告,事情盘查起来线索又多又杂,每个人说的内容都乱七八糟,他跟武方和得从其中找出有用的来。 发现武方和带了付生玉跟邹觉过来,刘锦有些奇怪:“付小姐,邹先生,你们怎么过来了?” 两人将跟武方和说的理由跟刘锦说了一遍,谁知听过后刘锦问:“等等,你们把邹先生跟老板娘吵架的内容重新跟我说一遍,详细一点,别漏下。” 闻言,邹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问道:“我们吵架怎么了吗?” 刘锦放下手里正在看的资料,拿起空白的a4纸准备记录:“一般来说,普通的目击者会选择沉默,以及不跟受害者家属接触,就跟小于警官一家对你们一样。” 经过这几天的盘查,跟村长等人的口供,说是全村犯案,更像是一群疯狂村民的狂欢,还有一群冷漠的围观者。 当然,也可以说那群围观者是帮凶,但事实上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做,保持沉默,当一群瞎子、聋子。 小于警官因为这件事,来了一柳村都没回家,自发做司机,带着人又去市里了,作为一个警察,最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家人犯罪,其次就是自己家人对犯罪沉默不语。 冷漠者始终冷漠,不会因为警察查到了这里就忽然义愤填膺,还坚持选择站在凶手那一边。 就像葬礼夜席那一天晚上,大部分人都选择将责任全部推到村长身上,因为只要凶手存在,其他人就可以摆脱罪责。 并不会有人那么强硬地跟受害者家属对骂,硬是觉得杀人者没错。 如果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对方有不可明说的私心。 邹觉听了刘锦的解释后总算明白了,然后开始复述前一天晚上自己跟老板娘吵架的内容,太激动记不清的地方就由武方和跟付生玉补全。 他们吵架时间不算特别长,就是内容说得都比较多、语速快,记录完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刘锦重头看了一遍吵架记录,发现几个很奇怪的地方:“你们看这些地方……” 说着,刘锦找出来一支红色的笔在老板娘说的话下面画红色线条标注。 “第一,她为什么坚持错误在邹米身上?如果要论起因的话,她应该怪一开始倒霉被孩子们盯上的黄微吧?”刘锦指着第一条横线上的内容发出疑问。 他留出了给付生玉等人思考的时间,接着指向第二处:“第二,她所有话的重点,都在于邹米心虚自杀,可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给出的理由都是,觉得邹米不想受辱、不想被折磨虐杀以及要殉情,她怎么会坚定地认为邹米就是心虚自杀的呢?” “还有最后一个疑点,”刘锦放下红笔,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人,“她从没说过黄微的名字,全程只用尸体、死人、僵尸来指代黄微,黄微的名字很难记吗?为什么在每一次提到的时候,都只用代称?” 死的是两个人,邹米也是被他们烧掉的尸体,老板娘可以说出邹米的名字,却全程都没说黄微的。 是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有禁忌,还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不想说这个名字出来?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就连武方和在现场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凶手与受害者家人之间的争吵,没想到线索都在老板娘气愤时无意吐露的词句里了。 武方和忙说:“那我现在去找老板娘来进行询问?昨天排查线索还没到她,今天请她来不会很突兀。” 刘锦点点头,提醒道:“注意下态度,不要过于谨慎和紧张,她或许晚上会后悔自己说了太多的话,所以你要先让她放松警惕,就说请她来问一下昨天做过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想开挂qaq 第四十四章 ◎火炉◎ 武方和去找老板娘, 付生玉跟邹觉则留下来面对刘锦许多状似无意的盘问。 比如说他们提供的两个重要证据,还有各种很奇怪的疑点。 其实都是武方和问过一遍的问题,现在由刘锦重新问出来, 付生玉跟邹觉回答得慎之又慎, 争取不要出现任何错漏。 虽然,可能说漏嘴了警方也不会信,封建迷信的东西说出来了估计又会被当成脑子有问题。 一直到武方和回来,刘锦还是没能从付生玉跟邹觉嘴里知道更多东西,他们说的都跟武方和重复给自己听的一样,他暂时也只能把他们说的当成真话。 “刘队不好了!老板娘不见了!”武方和冲进来就对着刘锦吼了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下,刘锦、付生玉跟邹觉都忍不住站起来。 邹觉急忙追问:“怎么不见了呢?昨晚不是还在楼上睡觉吗?” 武方和拿起自己的水壶喝了口水, 回道:“我去敲门了没人开,然后问了周围的邻居也没人知道, 我就跑去后门翻墙进了那家民宿,找遍了都没找到人。” 一个人消失, 最坏的打算就是对方被杀人灭口了,差一点就是畏罪潜逃。 刘锦直接带着武方和跟付生玉两人一块去找, 有付生玉的武力值在, 他们可以省下个警察来。 老板娘的民宿离村口不太远,就百来米的距离,不下雨的时候抬头看一眼都能看见民宿屋顶。 民宿门口紧闭, 平时老板娘会在早上开门营业,就算没人来她也会开着门, 进出方便。 而今天,没有人开门, 刘锦上前敲门, 始终没人应答, 就准备拆门进去,这边的房子门都是镶嵌在门框上的,比较好拆。 刚上手开门,邻居有人探出头来,说:“刘队长,你们找老板娘问话吗?” 刘锦转头看过去:“对,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昨晚有听见吵架,吵完架后安静了一阵,大概晚上十二点多,有人跑来跑去,这边都是木楼,吵得我睡不着,就起来找老板娘说理,但是老板娘没来开门,后来脚步声停了,我就又回去睡觉了。”邻居打着哈欠说。 一柳村的村民都习惯早睡早起,昨晚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动静导致没睡好,今天确实一天都不会有精神。 这时武方和刚好把门板拆了下来,刘锦跟邻居道过谢,四人一块进了民宿,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武方和刚才也听见了邻居的话,他回头问付生玉:“付生玉,你们昨晚没回民宿?” 付生玉无奈地说:“因为邹觉说不想回来,我们就在外面的圆桌上趴了一晚上,毕竟吵过架,加上老板娘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我们觉得睡不安稳,宁可在外面。” “对啊对啊,她这人,一直嘲讽得很,看什么都一副讥讽模样,我才不敢又跟她住一个屋子呢。”邹觉接着说。 在观察环境的刘锦看过来:“你说她态度奇怪?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邹觉点点头,把葬礼第一天老板娘说的话,还有夜席那晚两人简短的争吵说出来。 原本这些事情他只当作普通的摩擦,经过刘锦对昨晚他们吵架的分析,现在他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 结合起来看确实奇奇怪怪的,只是想不明白老板娘这么做的原因,刘锦便说:“回头我们再去做个笔录,现在先找一下人。” 四个人重新把民宿翻找一遍,连地窖都没放过,可就是没找到人。 付生玉从地窖下爬上来,对刘锦说:“刘队长,痕迹科的警员还在吗?现在这情况不如找他来看看?” 刘锦苦笑着摇头:“不行啊,他跟着法医一块去市里了,等他回来,大雨早把痕迹冲得一干二净,当然,现在也一干二净。” 民宿内部还能看出之前的生活痕迹,可是民宿外跟民宿院子都只有积累了快一个月的泥水,除非老板娘掉东西,不然不可能遗留下任何痕迹。 人找不到就无法知道老板娘背后隐藏的秘密,刘锦立马找人来继续追寻老板娘,反正村子已经封锁了,她不可能跑出去,找到人只是时间问题。 四人回到警察暂时办公地点做笔录,把跟老板娘接触的所有细节都跟警方说一遍。 过了中午,有人来汇报说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找到了老板娘。 “在哪儿?”刘锦忙问。 来汇报的警员说:“在山上的火炉里。” 一柳村有座向阳的山上建了一个烤麦子的火炉,平时是用来烘烤食物的 ,烤干的食物再存入地窖才能熬过雨季,不然一年四季的雨他们早饿死了。 这个火炉,也是小女孩儿日记本中记录的火炉。 关于尸体为什么回到云城,付生玉跟邹觉一直没去提醒警方,而连续的杀人案让警方以为这是一场连环杀人案,凶手把邹米跟黄微的尸体弄走了而已。 加上老李叔跟儿子被双双吊死在了村口柳树上,这就像是一种杀人行为艺术。 刘锦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在山上的火炉?” 锦衣裁缝铺 第39节 “对,平时烤麦子的火炉。”警员坚定地说。 在场看过日记本的四人沉默下来,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刘锦说过去看看。 按照邹觉曾经的猜测,邹米跟付生玉有过短暂的接触,所以她应该是自己带黄微回去的,她在火炉里被烤干了水汽,血迹未干可以画出新的躯壳,就能继续画离开的符文。 现在要去看自己妹妹死去的地方,邹觉反而有些犹豫,要是那老板娘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他得提前想好对策。 上山需要时间,他们赶过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火炉里倒是还有些火光。 因为尚不能确定老板娘就是凶手,所以警方没用手铐铐住她,而是选择在火炉外守着,避免她再次逃跑。 老板娘跪坐在火炉前,看着火光发呆。 守在火炉外头的警员跟刘锦简单汇报情况:“刘队长,我们大概是中午找到她的,她一直保持那个姿势在里面发呆,一动不动。” “好,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刘锦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带着武方和三人进入火炉。 进入火炉后一股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被水汽腌制了十几天的四人都觉得神清气爽,被大雨围困太久,都忘记干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刘锦轻轻走近一些:“你好,我是云城刑警大队的队长刘锦,老板娘,可以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吗?” 老板娘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刘锦一眼。 对方拒绝合作的态度很明显,武方和刚要唱红脸就被刘锦阻止了。 刘锦走到老板娘身边蹲下,继续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找你问一下,你昨天的行程,比方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否见过老李叔一家之类的。” 话音刚落,老板娘忽然开口:“人是我杀的。” “……”四人同时惊呆了,刘锦时刻观察着老板娘脸上的表情,试图看出来别的情绪,可惜的是老板娘过于平静。 老板娘终于转头看向刘锦:“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刘锦干脆坐下来:“既然是不该知道的,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们说呢?” 关于这个问题,老板娘再次沉默很久,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她才重新开口说:“因为她回来了,邹米回来了,她说,她看到了。” 除了那个日记本,这是第二个说看到邹米回来的人。 邹觉跟付生玉站在最后面,邹觉看向付生玉,用眼神问她怎么办。 付生玉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死人会死而复生回来报仇,所以,想解释可以有很多理由,重要的是必须稳住自己。 刘锦换了个坐的姿势:“这样,那你先告诉我,你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我看到了黄微活过来。”老板娘用一种讲恐怖故事的语气说起十一月二十六日跟十一月二十七日的事。 关于黄微活过来这件事邹觉已经提前跟警方做了解释,不过刘锦依旧摆出了震惊、好奇的模样看着老板娘。 最开始,邹米跟黄微是在老板娘的民宿落脚的,邹米身体不好,并不习惯这边湿润的天气,总是在生病,老板娘还经常帮她买药。 这种互相帮助的日子停在十一月二十六日。 一群小孩子哭着跑回来说,黄微死了。 孩子们互相指责,我说你推的,你说他推的,每个人都说不清楚,到底是谁推的。 家长们发现了这个事情,他们很慌,找到村长,商量应该怎么办,一个大活人死在了他们村子,尸体在山崖下,这个人的老婆还在村子里。 他们最担心的是这个活下来的女人,她知道自己丈夫死去会怎么做? 是报警还是去宣传一通,说他们这边杀人了,号召别人不要再来这里旅游? 这些后果他们都承担不起,所以,村长决定,先把黄微死去的事情瞒下来,等找到尸体,就说在山崖下找的,可能是失足摔死。 只要是意外,邹米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众人觉得可行,这边下雨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出意外是很正常的事。 小孩子提供了黄微掉下山崖的位置,人们不敢等待地去找,在山崖下找到了摔得尸体软烂的黄微。 尸体被搬回了老板娘的民宿,灰白的尸体上全是雨水,就这么被丢在民宿的地板上,邹米还发着烧,被老板娘扶下来,一个踉跄摔在黄微的尸体旁边。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狼人自爆了欸! 第四十五章 ◎古怪◎ 村长用遗憾的语气跟邹米说, 尸体是他们在山下发现的,现在下雨,路不好走, 应该是下山路上不小心摔了下来。 邹米很伤心, 抱着黄微的尸体哭了很久,老板娘看她伤心,还劝她别那么难过,毕竟世界上有很多意外。 可是邹米不听,她依旧抱着黄微的尸体在民宿一楼哭。 村长他们让老板娘帮忙盯着邹米,晚上老板娘熬不住睡觉了,想着她锁了门, 邹米要是想做什么,肯定来叫醒她。 然而一晚上她都没听见什么动静, 第二天早上下楼还没见到人,只看到了地上的血水。 老板娘吓坏了, 她以为邹米偷偷跑掉了,就想去找村长问怎么办, 接着看到门上的锁没有打开, 就想着,会不会是邹米把尸体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于是又悄无声新地上楼。 在楼梯口, 老板娘凑过去看了下门板边的缝隙,透出来的光让她看到了门闩的阴影。 鬼使神差的, 她凑过去听里面有什么声音,结果, 她竟然听见了邹米跟黄微的说话声! 黄微用微弱的声音诉说着村里发生的一切, 包括他这几天被六叔家的儿子偷偷殴打, 还有昨天被那些孩子推下了山崖的事。 等黄微说完,邹米震惊地说:“你是被他们推下去的?可是村长他们都跟我说,下了雨,你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 “我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吗?我出门的时候没下雨,而且我跟你说好了,中午一定回来的。”黄微声音微弱,吐字不太清晰,却也能听清。 邹米接着气到拍了桌子:“我要举报他们!我要报警,凭什么那些熊孩子杀了人还能好好活着?” 听到这里,老板娘太害怕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里面还有个黄微,而且能够说出他们隐瞒的一切,邹米昨天明明一直跟她在一起,如果这只是邹米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老板娘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下了楼,即使如此都没敢发出声音,怕惊扰到屋里的两人。 或许不是两个人。 下了楼,老板娘慌乱地跑到了院子后门,开门逃了出去,结果撞了附近住的一个单身汉,他平时很喜欢老板娘。 是以,他拦住慌张的老板娘:“老板娘,你跑什么呢?” 老板娘其实看不上这个男人,但是这时候她需要一个人倾诉这件事,于是她慌乱地说了自己听见的事。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听见了,她在跟黄微说话,而且黄微还活了过来!”老板娘快哭出来了。 人像一滩烂泥似的被抬进民宿,怎么可能才过了一晚上就活过来呢? 老板娘不敢相信,可她又无法解释,如果不是黄微自己活了过来,谁会告诉邹米那些事情呢? 单身汉也不相信,就跟老板娘说:“你先别害怕,我跟你一块过去看看,也可能是你太紧张,听错了。” 听他这么说,老板娘冷静了一下,犹豫着说行。 两人就再次回到了民宿,这一次,他们直接上楼找邹米,单身汉装作来问是否需要帮忙运送尸体的。 邹米这时候还不知道黄微醒过来的事情暴露了,就去开了门,刚要装作很难过没缓过来的样子,就被单身汉一把推开。 “你做什么!”邹米尖叫起来,想去把单身汉推出去,然而来不及了,单身汉跟老板娘都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黄微。 那个黄微身上只是有些外伤,看起来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眼睛会眨、人会动。 单身汉跟老板娘愣在原地,几乎不敢回头看邹米的神色。 而在他们的身后,邹米缓缓关上门,拎着发光的毛笔,对他们说:“敢说出去,我不介意把你们也弄成这样。” 老板娘吓得直接跌坐在地,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单身汉颤抖着去扶老板娘,低着头跟邹米保证:“对、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我们也害怕啊,你、你……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放过我们……” 这边空气湿润,邹米花了一晚上也只是让黄微稍微像个受伤的正常人,她要在水汽更重前离开这座杀人的村子。 是以,邹米为了不节外生枝,放过了他们,让他们闭上嘴,之后他们会安安静静离开,谁也不打扰。 从房间出来,老板娘沉默着跟单身汉走出民宿,两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别人跟他们打招呼,用揶揄的眼神看他们,也没心思去管。 走到了无人的山脚下,老板娘牙齿互相撞击发出磕巴磕巴的声音,她好不容易说完整一句话:“我、我们真的没事吗?那、那人活了啊……” 死人,怎么能复生呢? 单身汉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们,会杀了我们吧?” 知道了真相的邹米,难道不会选择报仇吗?就算现在为了黄微没下手,难道她能忍一辈子? 老板娘想到了早上听见他们说要报警的事,一旦报了警,他们村的名声就坏了,而且假如黄微没死,邹米回去在网上发个贴子,回头他们村又会怎么样呢? “不行,不能让他们出村子……”老板娘无法想象这个村子重新回到没有旅游收入的时候。 她家就她一个人,父母只留个房子给她,只凭借她自己的话,根本没法在这片大山中活得跟现在一样好,她不能让邹米毁了现在的生活。 单身汉委屈地说:“可是他们那么厉害,我们怎么拦得住?邹米连死人都能复活——” “你傻啊?她能杀一个人,难道还能杀全村的人吗?”老板娘好像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不再犹豫,“我去找村长,你去找六叔。” “六叔?我去找六叔做什么?”单身汉不明白。 老板娘笑起来:“你告诉他,黄微活过来了,邹米是个怪物,她能让死人复活。” 单身汉被老板娘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虽然觉得这事不靠谱,可对方是他挺中意的人,所以还是决定听话去找了六叔。 事情的发展如老板娘所想,村长为了这个村子的发展,必然不会让邹米跟黄微活着离开;而六叔就更简单了,杀黄微的事就是他儿子挑起的,动手的也可能是他儿子,那他更不可能放黄微跟邹米出去报警。 两人一拍即合,召集了村里愿意跟他们一块动手的人,到民宿抓捕邹米跟黄微。 这时候邹米还在试图跟邹觉联系,同时想把黄微的身体修复到能跑动,这样他们才方便离开。 电话始终打不出去,邹米功力有限,给黄微画身体之余就没法画联系的符文跟邹觉联系,她算不到人心险恶,所以选择了先为黄微重新构造身体,以至于,错过了唯一可以跟邹觉联系上的时间。 还没给黄微修复完身体,村长他们就带人来到民宿,拎着各种刀具涌上楼,踢倒了门,想把邹米跟黄微抓走。 在见到活生生的黄微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原本以为村长在说谎,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死而复生。 黄微的身体是全村人一块找到的,当时黄微死成什么样,他们再清楚不过,现在人活着,意味着邹米不简单,而且,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 在他们怔愣的时候,邹米先反应过来带着黄微跳窗逃跑了,她只给黄微修复了骨骼跟内脏,还有肌肉上的伤没画好,只是勉强能跑动。 邹米本想带黄微开车离开,没想到外面围着乌压压的村民,车子也早就被砸烂了。 锦衣裁缝铺 第40节 不得已,邹米开始带着黄微逃亡,黄微知道自己是死人,不会痛,用尽了力气挡住那些扔过来的刀、斧头、石块,他想保护他喜欢的女孩儿出去。 最后,两人都没能出去,空气越来越湿,邹米错过了机会,就再也没办法联系上邹觉,被村民围困致死。 老板娘说到这里,眼睛里倒映着火光,嘴角露出笑容:“我把他们的尸体偷出来了,棺材要停在火炉一晚上才能烤干,我趁这个时间,把他们偷了出来。” 刘锦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偷出来有什么意义?” “因为邹米求我送她回去啊,真可怜,说想回家,跟黄微穿最后一次婚服,下辈子,还当夫妻。”老板娘忽然露出怀念又艳羡的神色。 这时候武方和打量了一下老板娘的身形,发现她的身材跟邹米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应该比邹米瘦一点,如果换换上一样的衣服跟发型,光从监控记录上看,确实难以分辨。 武方和回头想问一下付生玉跟邹觉怎么看,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两人古怪又不自在的表情。 “你们……”武方和用气声询问。 付生玉轻咳一声,摇摇头示意武方和先别说话。 接着刘锦问老板娘:“老板娘,还有吗?” 老板娘僵硬地偏偏头:“我看到了邹米回来找我,我太害怕了,所以,我想继续杀了她,让她入土为安,当初我就不该放她尸体回去,现在,她回来找我了。 “我要杀了她,所以,我找了绳子,我要把她绑起来,烧死!然后,出现了两个邹米,我把他们都杀了,然后吊起来,烧死,奇怪的是,点不着火,我找不到火了…… “然后……邹米又出现了,她告诉我,火在这,让我来拿火,我想杀她,杀不掉,她跟我说,自首吧,因为,我杀人了,我杀了她,不自首的话的,她每天都来找我,杀不干净,好多、好多邹米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邹觉:我觉得她在胡诌,但是没有证据。 阿玉:光把尸体运到云城就假得不行╮(╯▽╰)╭ 第四十六章 ◎案情◎ 老板娘还在到处指着说有邹米, 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刘锦站起来,走到武方和身边:“先联系精神科,让他们想办法过来给她做个精神鉴定, 她精神状态不稳定, 不知道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 尤其邹米复活黄微的那一段,描述得太细致,很难让人觉得不是真的。 这么想着,刘锦看向旁边的付生玉跟邹觉,想起邹觉对那个布袋子血迹的解释。 武方和会信,因为武方和过分相信付生玉,他知道付生玉不会杀人, 所以这些理由只要对方说,他这边自然就当他们又迷信了。 可是在刘锦看来, 邹觉的解释没什么问题,也有这个可能, 最无法解释的地方在于,付生玉的态度。 付生玉报警后的表现明显是不知道这回事的。 也就是说, 她当时真的在当作自己目击了一场碎尸抛尸来报的案, 也为这个过程去努力找线索了,在结果出来后,却表现得过于平静, 她似乎对布袋子里为什么存在邹米的血液有了答案。 并且这个答案,必然不是邹觉给出的那个理由, 而是真正的案子前因后果。 付生玉的平静,让刘锦开始怀疑邹米一案, 是否还有别的隐情, 难不成, 这当中,真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事? 刘锦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相信鬼神,只相信真相,每个案子,一定存在凶手。 事实上付生玉注意到了刘锦看自己的眼神,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问:“刘队长,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刘锦话还没说完,火炉里忽然传来惨叫声。 他们猛地回头看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用柴刀一下一下砍着老板娘的脖子,鲜血溅到了火堆里,烧得更旺了。 付生玉蓦地反应过来:“就是他!他就是我看到的那个、抛尸的人!” 刘锦等人已经冲过去阻拦男人的动作,可是他们一开始注意力都没在只有一个出口的火炉里,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密闭的火炉会突然出现一个男人。 警方动作迅速地控制了男人,给他戴上手铐,压在地上。 武方和急忙去查看老板娘的伤势,却发现老板娘的脖子几乎被砍断了,像邹米那样。 一柳村再次出现了新的受害者,而在几分钟之前,他们才刚把这个老板娘,定为犯罪嫌疑人。 鲜血流出了火炉,被大雨冲散,渗进泥土里,不留一丝痕迹。 警方来时双手空空,走时带走了一具尸体,和一个罪犯。 付生玉跟邹觉落在队伍最后,踩着老板娘留下来的血迹一步一个脚印往山下走,前面是抬着担架的警员。 村里的人们躲在门口,看着像是送葬的队伍,没有询问、没有疑惑,只有属于这个村子的,死气沉沉。 刻进了人们骨子里的冷漠,刀不落到自己身上,便永远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回到临时办公室,刘锦找了熟悉路的警员,让对方把尸体送去市里做尸检,同时检查一下脑子,看看是否有精神疾病。 而杀了人的男人,得在这边直接接受审问。 审问过程就不是付生玉跟邹觉能看的了,他们被礼貌请出了临时办公室,同时希望他们找地方休息,注意安全,后续或许还得跟他们询问一些问题。 两人回到了无人的民宿,重新装上门板,关上门。 付生玉在房间里用毛巾擦着头:“你看清楚了吧?” 邹觉点点头:“看到了,那个老板娘,是画的,稍微改动了一下面部骨骼,让她看起来像米米。” 之后警方做完检查,就会认为,当时付生玉见到的人是跟邹米比较相似的老板娘,而不是邹米本人。 只有一个人试婚服跟付生玉描述的“邹米瘦脱相”两个点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至于怎么送两具尸体回到云城,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最好的答案——那个男人,是倾慕老板娘的单身汉,他会把这些疑点都圆回来。 付生玉只能从骨骼上发现老板娘被控制了,而那个男人也被控制她就看不出来了,没想到邹觉连那个男人都是被控制的也发现了。 “那个男人,好像不怎么在村子里出现,我只在他抛尸那天晚上见过他一次,所以,他无理由地消失,村民们也不会怀疑,消失那段时间,可以解释成,他去送尸体了。”付生玉叹息着说。 如果被害者不是邹米,或许这个案子,几乎就圆了回来,现在却多了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付生玉看见的、被分尸了的、邹米的替身。 邹觉听了付生玉的话,抹了把脸:“可是这些事,到底是谁做的呢?有人在为米米报仇吗?” 闻言,付生玉找出手机,开始点人头:“咱们先重头梳理一下,从他们提供的所有线索来看,黄微跟邹米被害,是不是就这些人参与了?” 事情起因是六叔儿子,目前六叔被关押;推黄微下山的男孩儿已经跟父亲一块被吊在了树上,还可能是老板娘做的,因为老板娘在被砍死前,提到了自己把两个“邹米”吊在了树上。 黄微死后,邹米其实只是想活着出来,报警是人获得正义的一个途径,她跟黄微逃出来后就会选择报警,让凶手收到法律的制裁。 这里他们被背叛,所以老板娘跟单身汉、也就是杀了老板娘的那个男人,两人一死一被现场抓获,也算报仇完毕。 最后,是两人逃亡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参与了虐杀的死去女孩儿一家、漠视这份谋杀的老板儿子一家、带领虐杀的村长等人,都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盘点到这里,整个案子伤害过邹米跟黄微的人,都遭到了报应,剩下那些人,一辈子,都将活在这份恐惧中。 警察很快也会推断出这些人都是凶手,他们会再次怀疑到有人设计案件给邹米黄微报仇的可能性,就像李丹艳那样。 付生玉看着记录下来的名单,又一一删掉:“邹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被警察怀疑上,现在凶手跟被害者已经完全对应上,一环扣一环,我们不参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我连应该感谢谁帮我报仇了,我都想不明白!”邹觉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他能看出来老板娘跟单身汉被人画了面具操控,可仅限于此,谁画的、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他真的想不明白。 可能真的就像付生玉说的,他们的智商,只能走到这里了。 他们等在民宿里,邹觉作为邹米的家属,一旦警方有进展,他们就会来通知,而他们没想到,这个通知,到了第三天才来。 武方和一脸疲惫地来到民宿,对他们说:“案子要结案了,邹觉,你作为家属,要过来听一下案情,如果没有异议,那就得办一下手续。” 邹觉点点头应下,随后疑惑地问:“武警官,你这两天很累吗?看起来精神好差。” “我两天没睡了,我可比不得付生玉,几天没睡还精神得不行。”武方和扫了眼旁边的付生玉,叹气。 从赵家村开始,他就发现了付生玉这人跟怪物一样,体力好、力气大、手脚灵活,简直不像正常人,那体质,比他们刑警都强,估计能跟特种兵一拼。 要不是资料显示付生玉生平一切正常,他都怀疑付生玉是不是退役的特种女兵。 武方和没力气跟他们寒暄,三人就只能沉默着到临时办公室,里面比前几天时更乱,一堆的档案,看得人眼花缭乱。 跟着武方和走到内间,刘锦已经守着好几个档案袋在等他们了。 邹觉在刘锦对面坐下,对面是坐好的刘锦跟武方和:“刘队长,我想让付生玉跟我一块听可以吗?我不擅长处理这些,我想让她帮忙。” 原本出于礼貌,付生玉没打算进来的,没想到邹觉会让自己留下,于是她看了看刘锦,又看向邹觉,用眼神问他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我,我不擅长理逻辑问题,可能听不懂案情,你留下,还能给我解释解释。”邹觉眼睛都快挤抽筋了。 邹觉的意思是:你得留下啊,万一我乱说话圆不回来怎么办?两个人在我还冷静点! 看出来他的意思,付生玉忍俊不禁地说:“我都行,看刘队长你们的意思。” 刘锦奇怪地打量了一番两人,最后还是点了头:“都行,毕竟付小姐你也是第一个背锅的了。” 四人都坐下后,刘锦按顺序打开了第一个档案袋,开始从时间顺序解释邹米一案:“首先,是黄微跟村里孩子的摩擦……” 警方的档案,跟付生玉推测的差不多,都是她提前讲过一遍给邹觉听的,不怕邹觉忽然说错。 邹米跟黄微死亡流程是板上钉钉的事,不过在警方定案的档案里,黄微从山上摔下去,只是受到了重击导致了假死状态,邹米则是出于对爱人仪表整理,不小心让黄微醒了过来。 人遭受重击后会晕过去,产生吞舌状态,从而表现为窒息休克,这个时候只要急救,人还能是救过来的。 一柳村的村民不具备这种急救知识,所以他们直接认为黄微摔死了,邹米接受过高等教育,加上常年跟黄微一块采风,对急救知识很了解。 这个理由,解释了黄微死而复生的点,算是掩盖了邹米给黄微画了新身体的事实。 之后,是一柳村的人认为不应该放他们离开影响村子旅游收益,他们出动全村人虐杀了两人,老板娘害怕被报复,精神失常,伙同单身汉偷走了两人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帮忙报仇的人能处,有疑点它是真帮忙掩盖啊(⊙o⊙) 第四十七章 ◎结案◎ 关于老板娘的部分, 是单身汉提供的消息,他说他爱慕老板娘多年,而老板娘在看到邹米撞死在镰刀上后就精神失常了, 总觉得邹米还在。 包括她认为邹米来喊她把尸体运走, 之前邹米一直住在她的民宿里,很多信息邹米都毫无戒心地告诉她了,所以她知道邹米的家,也知道怎么过去。 锦衣裁缝铺 第43节 【阿玉,当你找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走了,你是我最好的继承人,我从不否认的天赋,可你天赋太好了,古话说,慧极则夭,太聪明的孩子,老天是容不下的,所以,我从来不告诉你,锦衣裁缝铺自古都有两面。 我以为,这是对你好,可等你离开我,去过自己的生活时,我开始后悔,我应该多教你一些东西,不求你大富大贵,至少你能好好活着。 外面的世界并不那么美好,阿玉,你要时刻记得,自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要暴露,不要寻亲。 如果真的有一天,你亲人出现在你身边,那一个人,都不要信,不管血缘多亲近,谨记! 最后,你要记得做阴间生意的锦衣裁缝铺,每个月只有初九、十九、二十九三天午时开门,其他时间,不管谁来、不管下单还是取单,统统不应,过时不候。 阴间有时阳间有命,千万别开错时辰,这些规矩一旦打破,你或许不会受到很大影响,因为你本身受锦衣裁缝铺护佑,可别人受不住,所以,千万不能出差错,其他规矩,都零零碎碎记在账本里了,你看一遍就会懂。 阿玉,奶奶或许不是个好人,但奶奶从始至终,都把你当亲人,你要好好活着。】 落款是吴福春,付生玉轻轻抚摸着那个字迹工整的名字,哽咽道:“这么舍不得我,怎么不多陪我十年八年的?我一个、一个人,怎么看两家店啊?” 付生玉抱着账本跟信靠在后土娘娘祭台下面,哭了许久,她想奶奶了。 天黑后付生玉还是没清扫完整个院子,只能先去关了店门准备做饭,结果远远看见邹觉拎着菜过来。 邹觉进门后看出来付生玉哭过,愣住:“你怎么哭了?还能有人打哭你?” “你说什么呢?我找到我奶奶的遗书,藏得忒好了,哭了一下午,走了都不安生……”付生玉想起来又觉得难过。 闻言,邹觉也没了说笑的心思,失去亲人,那种痛苦是绵长又刻骨的,怎么都难以接受。 付生玉抹了把脸,清清嗓子:“算了,不说这些,进来吧,怎么你今天就来了?不是说好等二十九了你跟武警官才一块过来陪我过年吗?” 大家过了个漫长的案子,就成了朋友,付生玉一个人、邹觉也是一个人,武方和就提议说二十九他们一块吃顿团圆饭,年三十那天再看安排,可以一块去他家吃。 眼下才年二十七,付生玉不知道邹觉怎么就提前过来了。 邹觉把食材都放桌子上,说:“你肯定没看群,武警官说他终于不用值班了,今晚就想先搓一顿,我不就提前去买菜了,怎么人还没到?” 付生玉过去扒拉袋子:“过年了容易出事,什么夫妻打架啦、炮仗炸小孩儿了、酒驾出车祸了……都得警察过去帮忙,哪里能这么早就过来。” 果然,最后武方和到了七点半才风尘仆仆赶来,外面在下雨夹雪,他外套上都是水。 他们本来打算吃火锅,付生玉怕在店里吃会让布料沾上味道,就在院子后的餐厅吃,武方和来时她跟邹觉已经吃过一轮了。 三个人凑齐后邹觉给武方和倒可乐:“武警官,你不是说今天能准时下班吗?怎么迟这么多?” 闷了一大口冰可乐,武方和打了个寒战:“别提了,全都是事,越到过年大家好像火气越大,夫妻打架还有拧煤气灶的,这是想干嘛?送整栋楼的人一块去西天过年吗?” 付生玉用公筷捞鱼肉,问:“所以你们去救、救人了?这不是119的事吗?” 武方和往嘴里塞肉,摆摆手,努力咽下去才说:“不是,我们去做笔录的,对夫妻两人做个教育,然后他们又在警察局打起来了,我们三个男警官三个女警官硬是没按住,最后一个女警官被挠了脸火气上来徒手拆了俩凳子才安分,人刚送去医院呢,还好伤口不深,不会毁容。” 从武方和的语气就可以听出来当时在现场有多无语,本来警察大过年的要值班就很辛苦了,遇见这种奇奇怪怪的夫妻,真的身心俱疲。 邹觉给武方和烫了肥牛:“算了算了,这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一时间说不好打起来很正常,不过你明天就放假了吧?刚好可以好好休息。” “谢谢,”武方和端起碗接肉,却摇了摇头,“不行,今年云城出了挺多事的,领导怕过年还出事,改轮班了,有儿有女的那些警官总不能大过年还不回家,我们单身汉啊,就得留守,我原本有十天假,现在得去值三天班。” “那少的三天假给你们补吗?”付生玉叼着菜叶问。 武方和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就算补,我们难道还有别的时间不用值班吗?” 一年里就过年算大假,本来可以凑个年假放十天的,结果少了,日后估计也没那个机会补回来。 闻言,付生玉跟邹觉对视一眼,都给武方和夹吃的,纷纷说辛苦辛苦多吃点。 吃过饭很晚了,不过大家都没喝酒,邹觉就先送武方和去值班,然后他回邹米的别墅,他买下了那栋记在邹米跟黄微名下的别墅,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在那边住。 送走两人,付生玉收拾着东西,想着下回肯定得让他们收拾!不然就去邹觉那吃! 刚收拾完,付生玉听见了敲门声,于是跑去前院的店门,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个斯文的男人,他拿着一张宣传单,看起来比较紧张。 “请问,是锦衣裁缝铺吗?”男人死死捏着宣传单一角,像个第一次做上门推销的推销员。 付生玉发现男人手里的宣传单是她早年帮奶奶画的,猜测对方要来下单,便说:“对,要下单吗?你再迟一点我就打烊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你们下单的能不能挑点阳间的时间来??? 新案子,这个案子没有那么复杂了,就是单纯的凶杀案,给大家缓缓脑子^3^ 第五十章 ◎婚纱◎ 男人紧张地递过来传单:“对, 我想下单一条裙子。” 既然是客人,付生玉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于是让开身请他进门:“进来吧, 我们填一下单子。” 制作衣服之前得先填信息单和尺寸单, 前者是方便联系,后者是制作衣服必要的数据。 付生玉找出来两本宣纸本,一边磨墨一边问:“说一下个人信息,之后方便联系,如果有新要求也可以通过电话联系,当然,确定后修改细节都是要加钱的。” 男人了然点头:“我明白, 我叫石白,石头的石, 白色的白,联系地址跟电话是……还有, 我想给我女朋友做一身葬礼礼裙。” 写到这里,付生玉手一顿:“等等, 葬礼礼服?是参加别人葬礼穿的礼裙的意思吗?” 对方的说法是很模糊的概念。 葬礼礼裙可以理解为死人穿的、在葬礼上躺棺材里穿的礼服, 算是西式寿衣;也可以理解为参加葬礼的活人穿的、肃穆庄重的黑色礼裙。 付生玉怕自己理解错才多问一句。 随后男人露出很是悲伤的神色,摇头:“不,是我女朋友入殓后要穿的衣服, 她一向喜欢漂亮裙子,我想让她漂漂亮亮走。” 听到这里, 付生玉犹豫了一下后放下笔:“女朋友的意思,就是你们不算亲属关系吗?” 男人愣住, 好半晌才回神:“对, 我们商量着选个好日子去领证结婚, 可是出了意外……不是亲属,不行吗?” “谨慎一些比较好,毕竟葬礼上要穿的衣服很讲究,对了,怎么不是她父母来帮忙定制衣服啊?”付生玉装作不经意地问。 “爸妈太伤心了,他们还无法接受这个事情,所以葬礼都是我在操办,西城殡仪馆已经在帮忙处理尸体,我就想着,她生前很期待穿上婚纱,葬礼上,可不可以做一身合适的婚纱,妈妈就给我推荐了这家裁缝铺。”男人小心翼翼说着,怕说错话付生玉会拒绝。 付生玉看着自己制作的那张传单,上面写着什么衣服都能做,叹了口气:“确定吗?在葬礼上穿婚纱,其他人不太能接受吧?” 男人面露犹豫,最终却坚定地说:“我想让圆圆走得安心,所以,拜托了,你们能做到的吧?” 看对方情真意切的模样,付生玉想了想,同意了:“行,那你说一下你女朋友喜欢的款式,最好能有她的照片,对了,这种衣服要加设计费的。” “设计费?圆圆的妈妈也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了,不能打个折吗?”男人为难地问。 付生玉笑了:“别的衣服可以打折,寿衣不打。” 听到这句话,男人愣住了:“啊?这、这不是寿衣吧?” “给死人穿的,就是寿衣,说句难听的,死人衣服都想打折,未免太难看了。”付生玉似笑非笑地说。 寿衣不打折是写在锦衣裁缝铺账本第一页的准则,其他衣服但凡能找到理由,打个八折九折没关系,给亡者穿的衣服,一点折都不能打。 男人无奈,只能问:“好吧,那需要多少订金?” 付生玉笑了笑:“不急,咱们先把该填的单子填完。” 信息单子、尺寸单子之外,还有衣服制作单子,比如说要选什么样的布料、什么样的绣花、是人绣还是机绣等等。 每做一个选择都是一笔钱。 男人一直填到晚上十二点才填完所有单子,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买东西都没这么辛苦过,竟然在一家做衣服的店铺里体会到了制作流程。 付生玉将单子按照顺序叠好,准备上封边,封好后问:“对了,你们葬礼什么时候?如果不着急的话,我这边可能得先赶更急的单。” “因为过年,我们想在正月二十办葬礼,那天是个好日子,而且好歹能跟圆圆过最后一个团圆年。”男人艰难地对付生玉露出笑容,发现自己实在笑得难看,就不笑了。 死亡是人们很难面对的事情,更何况是年前家人忽然去世,好好一个年,就成了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新年。 “二十……有点迟吧?”付生玉在封边上写下日期,“这个时间,如果尸体一直放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里,等到葬礼那天,估计人已经冻得很难看了。” 人死后多少会有些变形,趁早入土为安才比较好,不然后面每过一天,入殓师能救回来的机率就小一点。 男人颓然地低下头:“我们明白,可就是舍不得,下葬、取消身份,就等于人真的没了,从世界上消失了,我们……无法接受。” 付生玉不好说什么,在吴福春死去之前,她还能劝别人节哀,等到吴福春死去之后,她发现,节哀这个词,很难让对方感觉到安慰。 因为人死了,无论怎么做,大家实际上都无能为力。 价钱计算下来,一共四万块,其中付生玉的设计费占了五千,她要根据死者的身材面貌做设计一套能够参加葬礼的婚纱,这份钱必须给。 剩下三万五,就是男人选择的材料、制作方式叠加起来的价格,一般衣服没这么贵,都要受制作方式跟材料限制从而降低价钱。 偏偏男人选的都是很好的材料,而且花纹他要刺绣,衣服暗纹、蕾丝都要现编,要不是葬礼在正月二十,付生玉都不想接这个单子。 锦衣裁缝铺就她自己一个人,又要织布又要刺绣又要编蕾丝,她觉得要是能把自己拆成三个就好,肯定能提前完成单子。 男人付过一半价钱后就离开了,他还要去办其他事情。 婚丧嫁娶,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完的,需要耗费财力物力,还有时间。 已经太晚了,付生玉做好账单后就关门准备睡觉,一切事情,等她睡醒再说。 早上起了个大早,付生玉重新看了遍自己的各种单子,决定找人帮忙。 邹觉早上冒雨过来,急着关伞进门:“怎么了?你喊得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付生玉笑嘻嘻地拿着一张张纸给他:“邹觉,帮个忙呗?” “你想干什么?”邹觉警惕地看着她。 “帮我画设计图吧?” “啊?” 邹觉听付生玉细细解释一遍,总算听明白了:“你是说,你奶奶接了太多单子,其中大部分都是需要设计的,可是你这边又接了急单,做不完,所以找我?” “对呀对呀,我实在分|身乏术,这么多单子,时间还得按日期排,接近的这几个,我真的来不及慢慢画了。”付生玉将其中三本册子推给邹觉看。 锦衣裁缝铺做衣服前都要制作这样一个小册子,只用毛笔写,裁剪的小宣纸装订成册,方便翻阅。 邹觉有些为难:“我倒是想,可我大学学的是历史学,古画修复是我后来自己做的工作,也就是说,我虽然会画画,可我不太懂设计欸。” 秘画师从不讲设计,只讲真实,有样板给他看着,他能保证画得一模一样,可让他凭空想象然后画出来,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付生玉塞了只毛笔给他:“你要相信自己,何况,这些册子讲得真的很详细了,你看完之后按照要求画,画完不对我后面再改就是了,主要是衣服的型,得先画出来。” “好吧,我试试。” 锦衣裁缝铺 第44节 设计师的活不好干,甲方总有诸多要求。 网上有句话这么调侃,甲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等乙方做出来,他就知道自己不要什么了。 现在邹觉就感觉自己是那个倒霉的乙方,设计了几版下来,付生玉看过后总要修修改改一些地方,要不是想着对方帮过忙,邹觉真想走人。 然而等自己慢慢修改完,邹觉发现付生玉说过的地方修改后确定整体看起来都舒服多了。 他已经定下型,好不好看也就那样,奇怪的是让人看着舒服,而且在配上穿衣者的脸之后,莫名就让人觉得很合适。 邹觉终于画完一版后跟付生玉说:“果然每一行都有学问,我看不明白你说的点,可就是觉得你修改之后衣服好像让人觉得合适到不行。” 付生玉在织布,她拿着梭子,头也不抬:“其实这些是我奶奶从小就告诉我的,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特殊的点,做衣服,就是要顺着这些特质做,就好像有的人长得明艳,那应该用大气一点的花来陪衬。” “这样啊?那你们做衣服前,还得给人先看个面相?”邹觉画完了一张图,开始自己找吃的。 “对,要会一些,不过我们比不过算命的那些人,顶多就是看个远近祸福,然后根据最近的情况,做让对方觉得合适的设计。”付生玉解释道。 本来今天是二十九付生玉应该开后门做生意的,可她实在没空,就决定等年后再说。 因为吴福春走后积压的单子,连带邹觉都被拖在了锦衣裁缝铺帮忙,顺便一块过年,武方和刚好要值班,就偶尔过来蹭饭蹭房间睡——有付生玉在,睡得安稳。 武方和的值班时间是拆开的,三天去一次,一开始大家都好好的,商量着是不是挑个时间一块出去逛逛,总不能每天都窝着工作。 到了大年初三,武方和晚上值班没回来,付生玉已经织完了布,在做刺绣,没注意时间。 直到邹觉洗了澡过来帮忙关门,才发现好像不对:“阿玉,不太对啊,方和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不是说就值白天的班吗?” 付生玉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过十二点了:“对啊,他今晚不是夜班啊,难道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开始羡慕哪吒有三头六臂qaq 第五十一章 ◎夜案◎ 邹觉想了想:“不至于吧?在警察局值班, 能有什么危险?” 这么一说,两人觉得其实还是挺危险的,万一遇见疯子呢?遇见大过年想报复社会的呢? “群里呢?他有发信息吗?”付生玉说完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在一堆丝线里找到, 没有消息通知。 越想越担心,两人商量着要不要还是过去看看,没事最好,万一出什么事情,他们也好帮忙。 付生玉这两天赶了不少进度,少做一会儿没事,就收拾了箱子跟着一块去。 邹觉年前买了辆电动小汽车, 刚好可以坐四个人,带着付生玉晃晃悠悠地往云城警察局开。 到了地方才发现整个警察局灯火通明, 许多警察急匆匆地跑来跑去。 两人对视一眼,付生玉皱起眉头:“出事了?” “走, 先进去看看。”邹觉急忙走上台阶。 到了门口,有警察来询问两人是否需要帮助, 或者需要报警。 邹觉忙说:“我们是武方和警官的朋友, 他今晚没回去,我们担心他出事,所以来看看, 这是……出案子了?” 警察脸色缓和一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 我们不能透露,不过武警官他确实出案子去了, 估计今晚都回不来呢, 你们不用担心, 刘队他们也在,大家会注意安全的。” 得到没事的消息,付生玉跟邹觉总算放下心来,两人一合计,决定付生玉先回去,因为她还有工作,而邹觉在这边等一等武方和。 不知道还要忙到几点,万一凌晨可以休息了,邹觉至少可以帮忙开车送人。 大晚上没什么车,付生玉打了个滴滴,普通女孩子大晚上肯定不能随便打车,她就仗着自己能打才敢。 上了车,她想着年后是不是找时间学一下开车,不然老让人送太麻烦了。 司机在听夜间广播提神,结果播到一个情感节目,主持人在说一个投稿的爱情故事。 故事里说,一个女生相亲跟一个男生在一起,两人一见钟情,谈了恋爱后互相见了家长,两家都对亲家很满意,商量着要办婚礼呢。 结果就在结婚前夕,女生患了重病,病得让医院直接下病危通知书那种。 两家都很着急难过,男朋友不离不弃,要跟女生共生死。 可即使想尽了办法,依旧没能让女生活下去,治疗不到一个月,女生病死了。 男生想跟着去,可是被两家拦了下来,他还有父母、女生的父母,他不能死,要照顾好两家的父母,当两个家庭的孩子。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司机难过地说:“哎,有情人难成眷属啊,怎么这样呢?” 主持人已经开始说劝慰男生的话,付生玉沉默一会儿,说:“那要是女生是被男生杀的呢?” 司机猛地一刹车,从后视镜里看着付生玉雪白的脸,吓得一额头汗:“小、小姑娘,大晚上的,咱们听个故事而已嘛,别说恐怖故事。” “哈哈哈哈,我比较爱看恐怖故事,随口一说。”付生玉对着后视镜笑笑,让司机继续开车。 后面司机都不敢说话了,飞一样把她送到巷子口,抹去了收费的零头,等付生玉一下车,一踩油门哧溜跑了,跟后面有鬼追似的。 付生玉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转身回家。 时间很晚了,付生玉干脆就不再绣花纹,回房间洗澡准备睡觉。 这几天付生玉都很累,倒头就睡,结果天不亮就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 云城除夕那天后开始下雪,满院都是积雪,两个大男人踩上去的声音咯吱咯吱吵得很,付生玉想不醒都不行。 付生玉披着棉斗篷出门,站在二楼走廊上看向院子:“你们回来了?” 邹觉跟武方和一块抬头,武方和挥手示意:“对,忙了我一晚上,脑袋疼,我先睡了,顶不住。” 说完,武方和摇摇晃晃去客房,邹觉走近一些跟付生玉说:“他们出了大案子,方和早上七点还得过去跟着查案,辛苦得不行。” 听说是大案子,付生玉点点头:“这样啊,确实辛苦,那这几天,麻烦你做饭了。” 邹觉忍不住嘟囔:“本来就是我做饭啊,你们一个不在家,一个只盯着制作台,我不做饭,你们早饿死了。” 说是这么说,邹觉早上还是坚持起来给武方和跟付生玉做了早饭。 七点钟整,武方和要出门,付生玉起床去刺绣,都不得空闲,只有邹觉给他们提前做好饭菜,然后帮付生玉画设计图。 他帮忙画的图,回头设计费会直接给他,付生玉这边就只留下制作费。 武方和一直没说出了什么事,还是邹觉休息的时候看新闻看到的。 新闻上说,除夕那天有人喝酒半夜回来,在垃圾桶里看到个模特假人,觉得挺漂亮,就带回了家,睡了一天一夜,酒醒后没注意自己家里多了个东西。 结果那人初一又出去玩,等到初二家里人来看他,才发现家里多了个死人——那人把死人当成模特带回了家。 要不是有监控录像,那人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垃圾桶的录像上看到,死掉的女人是自己走到垃圾桶旁边摔进去的,周围没别人出现,而且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喝醉酒的人才路过,看到有人脚朝上立在垃圾桶里,他就以为是模特假人,抱回了家。 警方查到的酒鬼踪迹,从女人死亡之前,他都在附近的大排档喝酒,喝醉了才结账回家,没有作案时间。 这就类似于无头公案,就好像邹米一案这样,没有线索,只有死者,警方必须要从死者的人生轨迹和交际圈下手一点点查。 从案子难度看,正月结束前武方和都别想有空闲时间。 邹觉跟付生玉说:“这小编不知道是不是瞎说话,哪有死人还自己摔垃圾桶里的?这不单纯给警方增加难度吗?” 付生玉拿出手机看了看,说:“也没视频啊,这些新闻没一条能信的,说不定是胡诌呢。” 接着付生玉就不管了,她得抓紧时间制作那件在葬礼上穿的婚纱。 石白死去的女朋友叫蒙圆圆,看照片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身高一米五八,体重九十斤,属于很清瘦的身材。 这样小的骨架,想要穿出肃穆庄重的感觉,只能从衣服下手。 本来做寿衣是要按命格五行来确定颜色,可石白坚持说既然是婚纱,必须要用白色,连黑色、深蓝、深灰等比较合适的颜色都不同意。 付生玉说用白色的话可能衬得尸体不太好看,然而石白不听,他说婚纱就得是白色的,而且蒙圆圆喜欢白色,他要完成对方的愿望。 在石白的坚持下,付生玉勉强同意了,底色是白色,不过其他的花纹、点缀的颜色必须付生玉来确定。 只要主色是白色,其他石白没意见。 付生玉想着干脆给婚纱弄成白底黑花,缀上黑色的花朵,多多少少有了葬礼的气息。 每一朵需要缝上婚纱的花朵都是付生玉亲手织的,做出来的花朵立体又逼真。 旁边邹觉看着付生玉的手艺,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吴福春老板的继承人,你这手艺,一般人还真比不了,你这是,还用了缂丝的方法来织?” 付生玉听罢,转动花朵两面,上面的暗纹是不一样的:“对,要不是用到了几个很难的丝织方式,这条婚纱,也不至于卖到四万块。” “四万也不算很贵,就你这几天用的技术,给你十万都应该的。”邹觉学历史的,自然看得出来付生玉用了多少古法分开制作点缀婚纱的东西。 “不到这么多,实际上缂丝、丝织、刺绣都只占很小的一部分,不是整条裙子,要是整条裙子,我才不接单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付生玉翻个白眼,把这些做好的小花花摆在一块。 做好了这些零零碎碎的配件,接着就要选布料裁剪。 付生玉紧赶慢赶,在正月初九这天打好了型,就差组合跟调整,也就是这一天,出现了新的受害者。 武方和难得回来休息,大半夜被队里连环call,凌晨三点,最冷的时候硬是赶着出门去办案。 这么一闹,付生玉跟邹觉也睡不着了,干脆想着跟武方和一块去帮忙。 “你们……来就来吧,不过我不确定刘队愿不愿意带你们。”武方和上车后不太确定地说。 邹觉迅速倒着车:“肯定愿意啊,我画画厉害,阿玉就不说了,她这身手,遇见凶手她肯定能追上。” 付生玉抱着箱子坐在后座,说:“我也不是万能的,要是隔着百来米,谁追都没用。” 三人互相吐槽着干不完的工作,纷纷羡慕邹觉轻松的活计,说话间到了附近一栋烂尾楼前。 武方和打着手电筒,跟队友们接头,然后解释一下为什么有付生玉跟邹觉来。 上次邹米案的时候大家就认识了两人,知道他们身手好,就没说什么,只要刘锦同意就行,反正都是熟人了。 三人上楼去,刚进入烂尾楼就闻到了一股子恶臭。 邹觉捂住鼻子:“这什么味道?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付生玉递给他一块手帕:“尸臭味、腐烂食物的味道和屎味混一块了,有点上头,先捂着。” 尸体在三楼,法医、痕迹科、刑警大队还有检察院的人都来了,一大群人把三楼围得水泄不通,忽然在楼梯口出现三个人就显得很突兀。 刘锦看到他们,愣了一下:“小武,你怎么把他们带过来了?” 锦衣裁缝铺 第45节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虽然我们智商不高,可我们能打呀o(n_n)o 第五十二章 ◎成衣◎ 武方和略微不好意思地说:“过年很忙, 我跟邹觉不想打扰家人暂时住锦衣裁缝铺,这次出来得突然,他们就跟过来了, 没事吧?” 人都带过来了, 说没事人也不会马上回去,刘锦叹了口气:“行吧,好歹也是帮忙找到了不少证据的能人,付小姐再接再厉,争取多找到线索,我们也能轻松点。” 之前两个案子大量的线索都是付生玉跑上跑下找到的,别的不说, 很多人愿意跟她分享线索也是一种本事。 付生玉尴尬笑笑,跟邹觉站在原地没动, 等警方先收集现场痕迹。 武方和戴上了脚套、手套、口罩跟刘锦走到尸体旁边,一边查看尸体状态一边跟法医讨论。 “从尸体的完整程度来看, 很难直接确定死因,虽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痕迹, 可真正最后致死的原因还是得做检查。”法医检查了几个看起来可能致命的伤口后说。 “也就是说, 不排除他杀的可能?”刘锦问。 法医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不确定,她来到这边也可能是不小心吃过什么东西, 只是在这边发作而已,还是得知道准确的死因。” 刘锦点点头, 刚要喊人拿装尸袋过来,就看到有个年轻警员跑上来:“刘队, 监控视频拿到了, 要现在看吗?” 闻言, 刘锦点点头:“我现在去,小武,你在这边,处理完了整合线索交给我,小心一点,别粗心大意。” “刘队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武方和应了一声,开始四处观察。 等刘锦一走,邹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刘队长太可怕了,老觉得他似笑非笑的看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付生玉扶着箱子:“行得正坐得端,你怂什么?行了,陪我上楼看看。” 接着两人跟武方和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 每一层楼都有人在搜索痕迹,拍照片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些看起来可能用得上的线索都被装进了防水证据袋里。 烂尾楼隔音不好,一共四层楼,大家都听见了武方和带人来,于是看到上楼的两人就没拦着。 付生玉径直上了楼顶,这边也有人在检查,看到有两个人上来很疑惑:“你们怎么上来的?” 顶楼有风声,上面的人就听不太清楚了。 邹觉忙解释:“我们是武方和警官的朋友,刘队长同意我们过来帮忙。” 楼顶的警员们面面相觑,不太相信,就联系了一下武方和,得到肯定的回答才不管两人,不过依旧提醒他们,不要破坏现场,接着就继续哼哧哼哧找线索去了。 付生玉站门口没动,邹觉奇怪地看着她:“你上来做什么?” “我来找鬼啊,一般人死了魂魄还会在周围晃荡,能作弊的时候干嘛老老实实破案啊?我们又不是警察。”付生玉压低声音回答。 邹觉一听,默默给付生玉竖起大拇指,随后也掏出了毛笔,试着找一下。 奇怪的是,两人都没发现附近有跟楼下女尸贴合的鬼魂,偶有遇见的孤魂野鬼也说没见过,但那个女人是自己走过来的。 闻言,付生玉猛地抓住那个野鬼:“你说,楼下那个女人也是自己走过来的,但你们没见到魂魄?” 野鬼吓了一跳,急忙点头:“对呀,本来我们还以为多个邻居呢,谁知道人死了我们等好久都没见着。” 不远处的警员们看着神神叨叨的付生玉跟邹觉,忍不住嘀咕:“武警官别是找了两跳大神的朋友来帮忙吧?封建迷信,刘队肯定得敲他脑袋。” 放走野鬼,邹觉问付生玉:“阿玉,这没有魂魄是比较奇怪,只能说明,人不是在这边死的,不过死了,怎么走过来呢?” 付生玉抬头看看他,摇头:“我不是在想这个,我在想上一个被公布的案子,酒鬼抱了自己栽进垃圾桶的女尸回家,新闻上是不是也说,女尸自己走过去的?” 一听这个,邹觉猛地睁大眼:“不会吧……连环杀人案?” 这句话声音大了点,附近的警员都听见了,一个个急忙围过来。 “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连环杀人案?你们知道什么线索吗?”警员眼神如炬,死死盯着两人。 “这……”邹觉挠挠脑袋,无法解释。 还是付生玉反应快,马上说:“我们之前看到了通报的案子,想着好像差不多就是隔了十天左右,想着会不会是连环杀人案。” 听到这个说法,一个警员笑起来,说:“小姑娘小说看多了吧?连环杀人案判定条件挺严格的,不会说隔了十天左右杀人就能硬凑到一起,这样反而限制了破案的思维,好了这边不安全,没事的话赶紧下去待着。” 付生玉也就猜测一下,如果警方不这么判定,那可能确实不存在更多的关联。 收集线索两人帮不上忙,顶多跟着跑来跑去,在等武方和期间,付生玉跑去找脸熟的警员问了下怎么发现的尸体。 警员上回有去过一柳村,记得付生玉,就回答了她:“这栋烂尾楼是自建楼,建了一半这边要开发,就没继续建,但是主人就住隔壁那栋小楼,一家都听见了动静,下来一看发现了尸体,立马报了警。” 顺着警员指的方向,付生玉看到了还亮着灯的小楼,现在估计一家人都睡不着了,自建房里出现了尸体,谁知道凶手在不在附近呢? “其实这家人的嫌疑也没完全排除,得看过所有监控、调查过他们的生平、与死者是否有关联才能排除嫌疑。”警员提醒两人,免得他们打草惊蛇。 付生玉点点头,调侃倒:“明白,就像上次查我那样。” 附近都没留下什么线索,刘锦已经回警局看监控,这边冷得人发麻,所有工作人员不知疲倦地、一寸一寸地搜查这,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这已经是新年后的第二个案子,上一个案子还没找到凶手,又来了个无头公案,警方压力比上两个案子时更大。 找了一晚上的线索,警方都快把烂尾楼和附近翻烂了都没找到半个多余的脚印,天大亮后要运送尸体回去做尸检,法医得跟着走。 武方和抽空下来活动活动手脚,跟付生玉说:“阿玉,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记得你挺忙的,让邹觉这大闲人留着帮忙就行。” “我没有很闲,只是因为大学放假了我也跟着放假!”邹觉再一次反驳,大学老师本来就除了期末和毕业季,基本都不忙,这不代表他完全是个闲人! 付生玉轻笑:“行,这边没什么用到我的地方我就先回去了,需要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 到底,付生玉还是没跟武方和说可能是连环杀人案的事,毕竟警方有更完善的研究系统,如果两个案子有更多的相似点,他们迟早会发现有问题的。 已经到了正月初十的早上,里婚纱交付还剩九天左右。 尸体入殓都是提前做好的,付生玉最晚必须在正月十九那天将婚纱送到殡仪馆,不然就赶不上葬礼了。 婚纱基本定好了型,毕竟是寿衣,付生玉将婚纱设计成了带蕾丝领的长袖款式,领口用繁复的蕾丝打叠在一起的蝴蝶结,偏向欧式复古风。 打完付生玉想起来她忘记问石白,关于他女朋友脖子的尺寸了,这种贴合颈部的装饰,松了紧了都不好看。 无法,付生玉只好找到石白的电话,打过去问问对方是否知道尺寸。 石白很快接了电话,听说这个就他有些犹豫:“对不起啊,我不清楚,平时做衣服也没人会想到要量脖子的尺寸呀。” “这样啊……”付生玉犹豫了一下,又问,“那我能去殡仪馆看一下蒙小姐吗?尺寸不对的话做出来肯定不太好看的。” 这个问题一出,那边迟疑了很久。 付生玉以为电话断了,拿下来一看,还显示通话中,便奇怪地问:“您好?石先生您听得见吗?” “啊、啊我听得见,”石白那边似乎有一阵的慌乱,“刚刚你说要去殡仪馆看一下圆圆是吧?不用这么麻烦,我去帮你量吧,我只会看厘米可以吗?” 对方不愿意在付生玉意料之中,不用跑一趟她自己还轻松:“可以的,麻烦石先生跑一趟了。” “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我应该提供尺寸的。” 挂了电话,付生玉看着刚缝了一层的裙子,决定接下来先缝蕾丝裙上去。 石白那边消息很快,下午就量好了尺寸,而且除了脖子之外还有手腕、脚腕、胯宽等平时别人注意不到的尺寸数据。 随后发来的消息说,石白怕还需要其他数据,干脆让殡仪馆的人都量了一下,如果还少的话他那边可以再量一次。 付生玉看了看裙子,回他:数据够了,石先生辛苦。 有了完整的数据,付生玉开始完整制作整条裙子。 之后好几天武方和都睡警局里,邹觉倒是回来帮忙继续画设计图,毕竟警局那边没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本来说可以请他帮忙画图像的,可是查了很久都没能画出凶手侧写的模样来,他留着也没用。 案情似乎僵住了,很多细节武方和没回来说,付生玉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正月十五,付生玉做完了整条婚纱,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四天,她这么赶也是想着要去给死者试一次,留出足够的修改时间。 付生玉收拾好了箱子,给石白打电话,说想让他带自己去殡仪馆给蒙圆圆试衣服。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不眠不休十七天,总算做完了qaq 第五十三章 ◎试衣◎ 石白在那头愣了一下:“为什么要去给圆圆试衣服?” 这个问题让付生玉觉得很奇怪:“当然要试了, 衣服做好了肯定要上身试一下才知道合不合身、效果好不好啊,我还特地加快速度赶着提前做好呢,就怕到时候需要修改来不及。” “这样啊……”石白迟疑着嘀咕了句什么, 说, “那行吧,我得跟殡仪馆提前安排,如果明天好了,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样?” “可以,我一直开机的。”付生玉应下后就跟石白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邹觉问:“对方定时间了吗?” 付生玉摇头:“不算定了,他说得跟殡仪馆说一声,然后明天给我电话。” “也行, 那今天你还做衣服吗?”邹觉推过去自己画好的设计图给她看。 看到这些东西,付生玉感觉自己要吐了:“饶了我吧, 我十几天没睡过一个饱觉,有这个时间, 我得睡一会儿,工作交给明天。” 邹觉愣住:“等等, 你睡觉了你店怎么办?不会想让我给看着吧?” 付生玉头也不回:“反正也没什么单子, 你帮我盯一下,有客人你就喊我。” 偌大一个店只有自己守着,怪冷清的, 邹觉无奈地坐了回去,拿过付生玉别的单子, 看看还有没有自己可以画的。 午饭两人已经吃过,下午邹觉就没喊付生玉起来吃饭, 让她可以多睡会儿。 大雪天, 天黑得早, 下午四点多天就阴沉沉的,差不多五点过就会天黑。 邹觉起身往小炉里加碳,一抬头忽然看到一个男人走到了店门外,他不明所以地走到门口:“先生,有事吗?” 男人看到邹觉有些慌乱:“我、我、我帮我妈过来看一下衣服,不过、不应该是个女老板吗?我、我走错了?” “啊,你没走错,老板还在睡午觉呢,你要是取衣服,我现在喊她下来。”邹觉以为是来取衣服的,刚要转身去叫付生玉起床,就被男人叫住。 锦衣裁缝铺 第46节 “不用了不用了……”男人急忙摆手拒绝,“ 我就是来看看,既然老板没空,那我明天再来……” 看对方好像确实不是想来做生意的样子,邹觉心中顿觉古怪:“这样啊?行啊,先生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 男人犹豫了一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了,我没带名片,那个……你是这里的帮工吗?” 邹觉心中慢慢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说:“不,我是这家店的设计师,你如果有需求,也可以跟我说,不过最终还是要跟老板谈的。” “这样……行,我知道了,谢谢啊。”男人忽然微妙地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 可对方的话让邹觉觉得不太舒服。 人跟人之间的感受其实是相互的,就好比说,一个人如果讨厌另外一个人,就算他每天带着笑脸,对方依旧会保持警惕。 来店里的男人就让邹觉感觉不舒服了,不是不被喜欢的那种不舒服,就是感觉对方的话、表情、姿态都让他感觉微妙地难受。 晚上邹觉喊付生玉下来吃饭,他这么跟付生玉说了后,让付生玉出门注意安全。 “那个人你见到就明白了,一柳村里那个杀了老板娘的单身汉都没他那么古怪。”邹觉想了半天,只找到这么个例子。 付生玉喝了口汤,问:“你怎么会想到用那个单身汉来做对比?你觉得,他像一个杀人犯?” 听了付生玉的话,邹觉愣住了,他努力回忆两人的对话,犹疑着摇头:“不对,又不太像,我是觉得,他有点神经质。” 一个人疯不疯,在发疯之前,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疯子是疯子。 付生玉放下碗:“等会儿你画一下,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行。” 单纯画像而已,以邹觉的功底,没有对方留下的身体组织,顶多是没法赋予画生命,像还是能很像的。 邹觉花了一晚上把对方的肖像画出来,还是彩色的。 付生玉晚上在做积压的单子,顺便等邹觉的图,等他画好,拿过来一看,她愣了一下。 “阿玉?你认识这个人?”邹觉看到付生玉诧异的眼神,便这么问她。 随后付生玉点点头:“对啊,这是石白,就是我白天打电话的那个人。” 邹觉听了,下意识抬头去看人台上的那件婚纱:“下单制作那件婚纱的人?” “是,不过他怎么说来帮妈妈看衣服的?他也没说过他妈妈下过单啊。”付生玉被弄糊涂了,“而且,他过来,不应该是问婚纱吗?” 说到这个,两人都沉默了。 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到一个可能只有女老板的店里,然后在发现店员是男性后,改变了说法。 为什么? 邹觉忍不住说:“他不会是心怀不轨吧?这得多想不开啊?”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开口道:“别这样,万一他真想做什么,发现自己做不了,那多尴尬?” 不是付生玉自信,而是就那体格的,她一个能打十个。 原本邹觉还跟付生玉说好等到去殡仪馆的时候他顺便过去看看邹米,现在石白不知道想做什么,付生玉担心店里被人偷家,就打算自己带人衣服出门去殡仪馆,邹觉留守。 至于没人开车怎么去,付生玉打算叫个专车,不然她带着衣服坐公交车,很容易把衣服弄皱。 第二天下午两点,石白终于来了电话,说殡仪馆同意了让付生玉过去给蒙圆圆试衣服,不过她只能自己过去,人太多了在殡仪馆里乱动不太合适。 付生玉表示理解,说就自己过去。 挂断电话,付生玉就背上箱子下单叫车,衣服早上就叠好了放在大大的托盘里,用塑料袋封好后就能出门。 司机们都不是很喜欢跑殡仪馆那地方的,阴气重,还跟墓园不一样,那可全是尸体跟骨灰,还容易撞脏东西,所以平时殡仪馆都有自己的车。 路上司机跟付生玉聊天:“小姑娘,你一个人背这么多东西去殡仪馆做什么?那边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哦,听说那种地方都邪门儿。” 付生玉稳稳托着托盘,回道:“我去送寿衣的。” “啊?啊……啊!”司机三个语气完全不同的“啊”表达了他一开始的疑问以及反应后的震惊。 看着司机又被吓到的样子,付生玉笑了笑,说:“我是做寿衣的,第一次送单子,师傅你不用紧张,这大白天的不会撞鬼的。” 说是这么说,司机师傅还是觉得膈应,沉默且快速地把付生玉送到殡仪馆的路口就哧溜跑掉了。 付生玉端着托盘,分辨了一下方向,抬步往靠山的殡仪馆走。 门卫捂着茶缸打瞌睡,听见付生玉敲了敲窗户,一个激灵醒过来:“唔?谁,什么事?” “叔叔,我来送寿衣的,能进去吗?”付生玉弯腰在玻璃窗户外问。 听了付生玉的话,门卫拉开窗户,递给付生玉一块临时门卡,说:“知道了,这是进门的卡,你刷一下就能进去,还有啊,殡仪馆晚上七点之后就要关门,你动作快一点哦。” 付生玉接过白色的门卡,跟门卫道了谢,就单手举着托盘往里走。 下午两点石白给她打电话,司机师傅送她到这里已经下午四点过,可殡仪馆晚上七点就能清空人关门,石白的时间,掐得可真紧啊。 进了门,殡仪馆里还有一些工作人员,看到付生玉后就找了入殓师学徒带付生玉过去。 入殓师学徒还年轻,嘴上不知道把门,跟付生玉说:“你是来给蒙圆圆送寿衣的吧?她尸体还比较完整,被冻着呢,如果你一个人搬不动,我可以找师兄来帮忙,对了,我们还没给她设计妆面呢,也得看一下你这寿衣做得什么样……” 等到了停尸间,入殓师学徒才发现,走了这么远的路,付生玉始终没说话。 他奇怪地一边开门一边问:“小姐,你是有什么嗓子上的问题不能说话吗?” 付生玉端着托盘,看他实在憋得难受,就说:“生死之界当敬鬼神,谨言、慎行。” 入殓师学徒打开了门锁,挠挠头:“我师父平时也这么说 ,不过真的好难忍住啊,过来吧,蒙圆圆在这里。” 说完,入殓师学徒走到停尸柜前面,看了下柜子上贴的名字,拉开其中一个柜子,把里面的黑色尸袋抗出来,移到一旁的推车上。 “好沉啊,就是这个了,不过你得快一点,不然温度太高,尸体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腐坏,我们到时候入殓会麻烦的。”入殓师学徒揉着胳膊说。 付生玉点点头,拉开拉链,确认了一下尸体长相,跟活着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许蒙圆圆死前没受太大的罪。 接着付生玉亲自动手给蒙圆圆穿上婚纱。 寿衣都是没有扣子跟拉链的,只用系带来穿戴,所以很容易穿脱。 付生玉用最快的速度给蒙圆圆穿上婚纱,当抚平裙摆后,穿着合体婚纱的蒙圆圆好似就是睡了过去,像一个在休息等上妆的新娘。 白色底的婚纱衬得蒙圆圆肤白如雪,黑色的玫瑰当作点缀落在领口、双手、腰间,以及散落在长长的裙摆上。 本就栩栩如生的黑色玫瑰花,好似是从蒙圆圆身上开出来的,用她的身体,供养这娇艳的生命。 入殓师学徒惊呆了,忍不住让付生玉先别动,他得找师父来看一下这身寿衣,而且,现在可以开始为蒙圆圆准备入殓用的妆面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邹觉:他是得多想不开才打算跟你动手? 阿玉:因为我可可爱爱没有脑袋^3^ 第五十四章 ◎试妆◎ 很多人的寿衣都是买的成衣, 不会花大价钱选择定制。 付生玉一开始也没打算做得这么好,毕竟一身婚纱便宜的根本赚不了什么钱,可是那天石白在大部分制作选项下都选了贵的。 对方出到这个价钱, 付生玉自然不能不用心。 停尸间里除了整面墙的停尸柜, 还有三张带滚轮的架子床,以及一个放着各种材料的架子。 付生玉好奇地走过去,发现架子上的东西都是入殓要用的工具,除了化妆品,还有一些钢丝胶圈什么的,应该是修复尸体用的工具。 看了一会儿,付生玉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上面指向了四点半。 “奇怪,怎么还没回来?”付生玉觉得不太对, 这个殡仪馆就算很大,出去找人喊一声, 现在也该到了。 出于谨慎,付生玉从箱子里抽出尺子, 慢慢走到尸体旁边, 没发现什么不对之后来到门口,刚才入殓师学徒出门后没关上,外面的走廊被白炽灯照得一片惨白。 走廊两边的门几乎都紧闭着, 隔壁还有其他的停尸间,不过都用电子锁锁着, 电子屏上显示里面没有人。 付生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停尸间,思忖半晌, 决定去找找看, 总不至于还没下班, 整个殡仪馆的人都走光了。 回忆着来时的路,付生玉来到楼梯间入口,出口正对面有扇门,上面挂着“配电间”的牌子。 楼梯里的灯是声控,付生玉加重脚步往里一走,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地上忽然有一个被拉长的影子,似乎穿着长长的裙子。 付生玉猛地抬头看向楼梯,却没看到人或者鬼,就连地上的影子也在一瞬间不见了。 这时,付生玉看到还有向下走的楼梯,一般来说停尸间就是最低一层了,怎么会还有继续向下走的楼梯呢? “来的时候,下面还有一层吗?”付生玉喃喃自语,她觉得好像没见着有啊。 可是现在灯亮了,反而多了条路,让付生玉有些好奇,下面会有什么? 付生玉有些想下去,可又觉得自己得先办完正事——蒙圆圆的尸体还放在外面,她也没把尸体收回停尸柜里,不被冻着,尸体很容易加速腐烂。 无法,付生玉只能选择放弃探究,先上楼找人。 下楼的时候付生玉数着楼层,停尸间在地下三层,一层二层其实也是停尸间,不过停放的是不同类型的尸体。 付生玉数着楼层,很快回到了地上一层,可是周围没什么人,她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有零零碎碎几个人,不可能十来分钟就都走光了。 而且入殓师学徒还说要喊自己师父来,那大家更不可能走。 殡仪馆很大,付生玉站在一楼楼梯口环顾整个大厅,没有见到一个人不说,周围还变得死寂,仿佛时间一到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付生玉想了想,转身下楼回到三楼楼梯间里的配电间门口,门没锁。 拧开门把手,付生玉用尺子慢慢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看不见电灯开关在哪儿。 就在付生玉准备掏手机当手电筒的时候,她猛然看见下一层楼梯墙角有个人背对着她。 那人看起来是个女孩子,穿着简单的连衣裙,一头长发落在腰间,看身高,很瘦,背上的骨头将薄薄的衣服撑出好看的弧度。 付生玉慢慢将手机揣回兜里,她走过去一点,不过没走到楼梯上:“小姐姐找我有事吗?” 长发的女孩子缓缓转过身来,抬起头,湿哒哒的刘海下面,是跟蒙圆圆一样的脸。 “你……”付生玉愣了一下,继而急忙跑下去,想让她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就在时候,周围的场景一变,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楼梯? 这殡仪馆已经是最底层,楼梯下面放着几辆小推车,没有楼梯,也没有蒙圆圆。 就在这时候,付生玉听见了上面说话 的声音,是入殓师学徒,叽叽喳喳地跟人说着付生玉做的漂亮寿衣,一个劲地夸。 锦衣裁缝铺 第47节 付生玉转身走到配电间,里面还是漆黑一片,楼梯间的灯不足以照亮里面。 “咦?老板你怎么出来了?”入殓师学徒在楼梯上问,他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年纪很大,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还有个挺沉默的青年。 “哦,我见你们一直没回来,想去找你们呢,停尸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怪可怕的。”付生玉拎着尺子走过去说。 入殓师学徒哈哈笑起来:“老板你真逗,抱着尸体换衣服的时候都不怕,等我们一会儿就怕了。” 对此,付生玉无声笑笑,等着入殓师学徒给自己介绍另外两个人。 四人一块往停尸间走,入殓师学徒说:“老板,这是我师父,这是我师兄,对了,老板,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付生玉回道:“我叫付生玉,付钱的付,生活的生,玉石的玉,你们喊我付老板就行。” “付老板,年轻有为啊。”年纪大一点的入殓师赞扬道。 “还好,继承家业而已,你们可以帮忙看看寿衣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今天就不带回去了,当时石先生有跟我说过可以直接送到殡仪馆来。”付生玉顺便让他们看看哪里还需要改的。 做寿衣一般得让家属满意,不过上身之后最好贴合入殓师做的妆面一块拍照片给家属们看,如果没意见就把照片当遗照。 年纪大一点的入殓师是师父,沉默青年是入殓师学徒的师兄,也是殡仪馆正式入殓师之一。 老入殓师在看到蒙圆圆身上寿衣时很是惊艳:“这衣服……好久没见过了,能问一下付老板师父是谁吗?” “我跟我奶奶学的,我奶奶叫吴福春,老先生认识吗?我家的店名是锦衣裁缝铺。”付生玉将奶奶的名号搬出来。 对方一听,露出恍然的神色:“难怪,原来是吴女士,她的手艺确实是云城最好的,对了,你奶奶怎么样了?” 付生玉神色有些落寞:“我奶奶走了,她不爱闹腾,我直接送去墓园做的火化,所以没送殡仪馆来。” 老入殓师一听,长长叹了口气:“哎……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走的,只是没想到,你奶奶竟然……不过,你这手艺学了她七八成,她也算后继有人,可以安息了。” 之后几人不再说话,老入殓师认真地给蒙圆圆做着修复,看得付生玉啧啧称奇。 只见老入殓师先用各种粉底铺垫蒙圆圆脸的底色,等遮盖住尸体脸上那种死灰才开始正式开始上妆。 蒙圆圆死亡时没伤到脸,加上付生玉为了庄重,给她做了立领设计,现在入殓师只需要处理蒙圆圆的脸和手就好。 上过贴近肤色的粉底,蒙圆圆终于看起来像人,只是缺了点红润。 老入殓师慢慢修改着蒙圆圆的脸色,直到她看起来似乎依旧能呼吸,真实肤色展现出来后开始给她上妆面,考虑到她身上的婚纱,脸上的妆面注定要往结婚那样的走。 只是改了几次老入殓师都不太满意,直到六点多,才改了个端庄的妆面,让蒙圆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参加自己的婚礼。 看着差不多了,老入殓师让徒弟去取相机来,继而问付生玉:“付老板,你觉得这妆怎么样?” 付生玉点点头:“很好,跟我的衣服很搭,看起来既像要去参加婚礼,也像在参加葬礼。” 正常的婚礼,新娘要做重一点的妆面,因为重的妆面才能压住新娘一整天的疲惫跟脸上的缺点;葬礼不一样,要黑白分明、浅淡又庄重。 给蒙圆圆做的妆面刚好在两者之间,贴合了黑白婚纱的主题。 徒弟拿来了照相机,整理好蒙圆圆的发型,刚站到凳子上,就放下相机,回头问老入殓师:“师父,发型没做呢,可是二师父已经下班回家了。” 老入殓师摆摆手:“没事,你先拍,等石先生那边确定了,我们还得贴合发型做一下修改,最后几天本来就是要做这些调整的。” 得了肯定的回答,徒弟重新调整角度给蒙圆圆拍照片。 在这期间,付生玉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个鬼影,便问老入殓师:“对了伯伯,能说一下,这位小姐怎么去世的吗?我刚才给她穿衣服,好像没发现什么伤口啊。” “我也不太清楚,没有外伤,听她家里人说,她好像发了急病,住院一个月后就去世了,根本没等到手术,可能是心梗之类的。”老入殓师不确定地说。 付生玉听了这个回答,微微皱起眉头:“医院那边应该会给出死因吧?那她家人怎么也知道得不清不楚的?” 这时入殓师学徒凑过来:“付老板,师父,你们别说我多嘴啊,其实那天我给她清洗身体,发现她内脏怪软的,不太像是死人的手感啊。” “你胡说什么呢!”老入殓师抬手就给了徒弟一个弹脑壳,“小心点说话,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你就给我回家吃自己去!” 入殓师学徒委屈地缩到一边不敢说话了,嘟囔着说自己没说谎,明明就不对云云。 付生玉想了想,自己过去摸摸蒙圆圆的肚子,可惜的是尸体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根本摸不出来。 老入殓师跟着走过来,说:“付老板,你别听我这小徒弟瞎说,他就是嘴上没把门的,这人死了,身体总会出现各种情况,内脏软化,可能是因为死亡时间久了,胃酸溶解,他还年轻,没什么经验,摸错了也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怎么撞鬼的又是我qaq 看很多人担心阿玉出事,之前我有在评论区回答过,女主是人类天花板,她的设定涉及主线,所以不多剧透。 但是,文里任何人出事女主都不会出事的,人类天花板足以碾压一切妖魔鬼怪,拥有绝对实力就是可以浪。 第五十五章 ◎针管◎ 小学徒可能会摸错, 有经验的入殓师不一定会。 入殓师要为尸体做各种修复,当骨头断裂、内脏撑不起身体的时候,他们还能用工具填补, 尽量让尸体看起来像个活人。 尸体出来接近三个小时, 表皮已经开始软化,可表皮下的身体组织还是硬的,根本没法知道它原本到底是什么样。 付生玉问老入殓师:“老先生,她被送来的时候,只有你的小徒弟一个人给她清洗吗?” “当时二师父也在的,”青年从凳子上下来,拿着相机说, “毕竟是女性,一般都是二师父带她的徒弟帮忙洗, 那天是因为人手不够,二师父才让小师弟一块来帮忙搬动尸体。” 也就是说, 学徒可能摸错,师父不会摸错。 “那你二师父没说有什么问题吗?”付生玉不解地问。 这回倒是老入殓师回答, 他语气无奈:“付老板, 其实很多人,不会想到自己的亲人具体的死因是什么,我们就算多少知道一些不对劲也不会管, 人死了,家人不追究, 我们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检查尸体死因的能力,就算是法医, 有时候脑子不清醒也会误判死因, 更别说普通人。 人们知道自己、自己的家人总有死亡的一天, 所以当死亡来临时多少有所准备,自不会去怀疑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付生玉收回摸着蒙圆圆肚皮的手:“我只是好奇,老先生你觉得,她是正常死亡吗?” 老入殓师沉默一会儿,撩起了婚纱袖子,指着一个圆点给付生玉看:“这是打针留下的伤口,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只能是医院的药出了问题。” 看着蒙圆圆手臂上那个针孔,付生玉皱起眉头:“在医院,要打针也很正常啊,或许是吃了什么东西呢?” “不太可能吧,”老入殓师摇摇头,“我听她家人说,她一个月前,不,现在应该是算一个多月前,就住进了医院,当时她就很难进食了,在医院吊的营养液,所以,如果是非正常死亡,那只能是药有问题。” 付生玉更觉得奇怪:“什么样的病,刚发现住院就上了营养液?这不合道理啊。”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不是法医,只是接触的尸体多了,有些经验,这些事,你听听就算了,若非死者来求,还是别扰了对方死后的安宁。”老入殓师如是说。 照片还要传到电脑上处理一下才能发给石白,眼下已经接近七点,殡仪馆有七点就关门的规矩,所以他们给蒙圆圆脱掉婚纱后就一块上楼准备离开。 殡仪馆后面有员工宿舍,三个入殓师跟付生玉告别,让她路上小心。 付生玉站在路边,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只能看见轮廓的殡仪馆,无声叹息,随后低下头准备给石白说一下情况。 消息发过去后付生玉忍不住回想起楼梯角落里的蒙圆圆。 老入殓师说,若非死者来求,就不要打扰死者的安宁,那她看见了,是不是意味着,蒙圆圆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为什么要找她? 付生玉想明白,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石白的回复,就打算约个滴滴来接她,就怕太晚了没司机敢来。 一边在滴滴上约车,付生玉一边往最近的十字路口走,那边是个上高速的路口,车会多一点。 到十字路口前有一段比较荒芜的路,穿插着无人的林间小路,白天看时还好,晚上走过,踩在积雪上,总让人觉得阴森恐怖、身后有人。 付生玉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司机敢接单,最近的司机都在好几公里之外。 正想着要不要给邹觉打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付生玉忽然听见另外一个人踩在积雪上的嘎吱声。 对方在慢慢靠近,付生玉也慢慢停下了步伐,站定在原地,收起手机,伸手搭在箱子上,随后直接回头看过去—— 一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举着注射器正要扎近付生玉的脖子里,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回头。 即使有迟疑,对方依旧反应很快地往付生玉脖子扎去。 下一瞬,注射器的针管被直接削断了,对方诧异地瞪大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等断掉的针管掉在地上,他才看到付生玉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尺子。 付生玉看了眼地上的针管,问:“为什么要杀我?” 对方没有回答,死死盯了付生玉一会儿,转身就跑,迅速穿进林子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其实付生玉能追上去,不过她记得吴福春给她的交代——她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强大的能力是为了在遇见危险时能够保护自己,不是为了让她滥用能力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普通人,是不会在幸存之后去追杀凶手的。 这么想着,付生玉找出棉手帕捡起地上的半个针管和沾了液体的雪,随后全部装进防水袋里。 到底还是没有滴滴司机肯跑殡仪馆一趟,付生玉看着地图上回家要走的距离,当即给邹觉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一趟。 锦衣裁缝铺在老城区,殡仪馆在郊区,都偏僻得很,需要跨过半个云城,就算一路顺畅过来,都得两个小时。 付生玉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等邹觉过来,同时回忆刚才看见的那个黑衣人,对方为什么要杀她? 觉得她孤身一人好动手吗? 还是……熟人作案? 今天知道她来殡仪馆的,只有石白、邹觉和殡仪馆一众人。 邹觉不会动手,殡仪馆的人要是想动手,在馆内就可以开始针对她,倒是石白…… 可是,为什么石白要杀她? 付生玉想不明白,不过她越想越觉得刚才那个黑衣人的体型跟石白很像,都是中等身材、看起来比较瘦。 作为一个裁缝,看一个人的身材就能知道对方差不多的尺寸,付生玉即使没能达到吴福春那么厉害的程度,大概的身长、胸围、腰围这些还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石白上次来穿着挺厚的衣服,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他本身的身材,只靠身高体型来判断,付生玉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一个人。 而且黑衣人没开口说话,如果没戴变声器,付生玉肯定能听出来到底是不是石白,可惜了。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邹觉终于开着他的电动汽车过来。 附近没有停车位,邹觉看了看周围,感觉没人在,就偷偷停在路边,招呼付生玉上车:“快上来,这边没停车位,等会儿被拍了照要扣分的。” 付生玉抱着箱子急忙上车,关上车门后立马说:“不回裁缝铺,去警察局。” 邹觉打方向盘的手一顿,继而赶紧打回来:“怎么不回家?你遇见啥事了要去警察局?要不直接报警?” “没有,我刚才遇见个人想给我打针,我把针管打碎了,想找一下方和的关系,找人验一下里面是什么。”接着付生玉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锦衣裁缝铺 第48节 听完后邹觉很是诧异:“还真有人会动手啊?石白吗?” “我也觉得是,可得有证据啊。”付生玉手支在箱子上,想得头疼。 红灯了,邹觉的车子缓缓停下:“那你刚才,怎么没追上去?要是抓到人的话,方和会帮你处理的。” 付生玉将视线转向窗外,找了个理由:“我怕他真的是石白。” “为什么?” “如果是石白在动手,那蒙圆圆的死因,就不那么简单了。”付生玉无奈叹息。 理由是牵强了点,不过付生玉身为女孩子,心软一些别人也不会起疑。 半夜十二点才到警察局,在车上付生玉已经跟武方和联系过,说她回去警察局找他帮忙查点东西。 武方和不疑有他,就先同意了,让付生玉直接过来就好。 年后两个案子让整个警察局都忙得脚不沾地,武方和随口答应的,这么熟悉了,没必要互相扯皮说些场面话。 等付生玉到警察局,武方和正端着泡面吃,看到他们过来,打了声招呼:“我在这,过来吧,你们找我什么事?” 付生玉走过去,从箱子里取出防水袋,因为车内有空调,雪已经化成水了。 武方和看到这半个针管,立马放下泡面,十分紧张:“你这什么来的?” “我今天去了趟殡仪馆……”付生玉刨去灵异部分,剩下的一五一十说给武方和听,包括自己的对黑衣人的猜测。 听完付生玉的话,武方和感觉自己熬了几个晚上的偏头疼更严重了:“怎么……行,我先送去做一下成分检验,很快就能出结果,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随后武方和把防水袋带走了,过了十来分钟回来,说:“做实验需要一点时间,他们那边也在忙破案的事,正好趁这个时间,你们要不要做个笔录?” 付生玉摇头:“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做什么笔录啊?总之,先等里面的成分分析出来再说吧。” 武方和坐到位置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阿玉你为什么会想到石白要对你动手啊?” “因为他似乎很拒绝我去看蒙圆圆,”付生玉解释道,“毕竟我们是做衣服的,而且价钱很高,要是最后不合身,这不是砸招牌吗?上回我给邹米做的婚服,我也是亲自送过去的,被拒绝试衣,这还是第一次呢。” 等付生玉说完,邹觉接上话头:“对,当时阿玉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本来我们都商量好要一块过去的,就因为那个电话奇奇怪怪,我就留下看店了,啊对了,还有前一天,石白也来过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想给自己点一首《普通disco》╮(╯▽╰)╭ 第五十六章 ◎法医◎ 邹觉把之前石白自己一个人过来却不承认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后邹觉还加了句:“行为奇奇怪怪, 一看就不是好人。” 听他们阐述时武方和三两口吃完了泡面,汤也没留下,他说:“你们都觉得石白有问题, 可是他到底哪里有问题好像又不太知道, 因为他没有做出具体的、伤害人的行为。”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受害者,付生玉很能打,石白没在她这占便宜,其他受害者又没出现,自然没法给石白定罪。 付生玉想了想,说:“其实, 我有点怀疑,石白的女朋友蒙圆圆, 会不会是被他杀掉的,今天我去殡仪馆, 入殓师们也说她的尸体很奇怪。” 闻言,武方和皱起眉头:“可是尸体已经被冻成那样不说, 死者家里人不做要求的话, 我们没法给她做尸检,光靠入殓师的一面之词,很难服众的。” “我明白, 所以追究与否也不重要了,不过, 方和你要不要一块去葬礼看看?我们看不懂尸体是不是有问题,你们总能看明白吧?”付生玉建议道。 武方和犹豫了一下, 摇头:“不行啊, 我这边压了两个案子, 光看监控记录就快看疯了,到现在都没看完,加上这只是你们的猜测,没有证据、没有报案,我们就算是警察,也无能为力啊。” 听完他的话,付生玉跟邹觉对视一眼,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吃过饭武方和就得继续看监控录像了,他们在查两个死亡女子的生平,希望能从中找到她们被害的线索。 刚好婚纱也做完了、化验结果没出来,付生玉就跟邹觉留下来陪武方和一块看,有人陪着的话精神也能好点儿。 监控录像二倍速放着,武方和目不转睛地看,时不时低头做一下人物记录。 看了一会儿邹觉就坐不住,找桌子趴着睡觉,付生玉在等化验结果,就陪着武方和一块盯着看受害者之前都接触过什么人。 两人看得聚精会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敲门进来。 “武警官,我给你送化验结果来了。”穿着白大褂的女生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实验报告。 看到付生玉跟邹觉后她愣了一下:“武警官,你有朋友来吗?” 武方和暂停视频,起身说:“对,就是他们送来的针管,怎么样?” “就是普通的肌肉松弛剂,浓度不是很高,大概就让人浑身发软,有些不太干净的店会弄这个当情|趣。”女生毫无顾忌地说。 刚被吵醒的邹觉嘴巴张张合合,恍惚凑过来:“那为什么要弄这个来扎阿玉呢?他不会是看上阿玉了想来个迷?奸?” 话音落下,武方和跟付生玉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付生玉,也得打得过啊。 随后武方和轻咳一声:“要报警吗?不过□□未遂,顶多教育一下,要是对方不承认,你这连案子都立不了。” 付生玉想了想,忽然看向旁边一脸疲惫的女生,眼睛一亮:“小姐姐叫什么?有空吗?我们认识一下啊!” 忽然转换的话题不仅武方和跟邹觉愣住了,就连女生都神情恍惚:“你干嘛?我不搞百合的哇。”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说,“我只是想问问,小姐姐你是不是法医啊?能陪我去看一具尸体吗?” 听罢,武方和转头看她:“你还是想去看一下那个叫蒙圆圆的尸体?” 付生玉点头:“对,我总觉得很奇怪,石白针对我,或许真的是因为,我想去看蒙圆圆。” 这么一说,武方和倒也有些疑心蒙圆圆到底怎么死的,面对案子,总要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行。 于是武方和给付生玉跟法医小姐姐做了个介绍。 小姐姐叫姚若兰,刚转正的法医,还是个研究生,她的导师原本是云城最好的法医,最近把她带出来后就去首都的检察院了,现在云城论法医,就数她最好。 姚若兰这几天很累,不仅要做尸检,还得被拉去痕迹科帮忙,基本没什么时间睡觉,她都要猝死了。 一听武方和还想让她跑去殡仪馆那么远的地方,她有些不乐意:“太远了,都到殡仪馆那地界了,你们干嘛不去监狱找人?那又不是没法医了。” “现在案子还没立,我们只能找你呀,小兰你帮帮忙,万一真的有问题呢?”武方和揉着自己发疼的脑袋劝道。 看着那份肌肉松弛剂的报告,姚若兰想了想,说:“我可以去,不过你们总得找人保护好我吧?我可不想死路上。” 付生玉立马说:“若兰姐姐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看着体型纤细的付生玉跟斯文的邹觉,姚若兰觉得自己这一趟好去不好回。 蒙圆圆的葬礼在正月二十那天,天亮后是正月十六,还来得及在入殓师修复尸体之前去做检查,万一等入殓师做好了修复,尸检结果可能会有偏差。 四人已经熬了大半夜,干脆就都在警局的监控室睡下,第二天早上刘锦进来一看就看到四个人睡得四仰八叉的。 武方和靠在椅背上快滑到了地板,睡着前竟然还记得按了暂停;姚若兰霸占了整个长沙发,盖着监控室里唯一的小毯子;邹觉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付生玉坐在单人沙发上,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支着脑袋。 在刘锦进来的瞬间付生玉就醒了过来,看到是刘锦,立马站起来:“刘队长。” 刘锦奇怪地看着这一群人:“你们怎么过来了?还有小姚也在,这是干嘛呢?” 现在时候还早,其他人没醒,付生玉就跟刘锦出了监控室,然后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刘锦说了一遍,她也有私心,刘锦经验丰富,说不定能给他们支招。 “你是说,因为那个叫石白的到店里来还隐藏身份,所以你怀疑他在女友死亡这件事上,可能有关联?”刘锦立马抓住了重点。 付生玉忙点头:“对对,而且他给的电话时间也很奇怪,殡仪馆有规矩,所有人必须在晚上七点之前走完,但是他下午两点过才给我打电话,也就是说,忙完之后,我一定只会在六点到七点之间离开,那时候已经天黑。” 听完付生玉的话,刘锦沉吟半晌,找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一页空白的推过去给付生玉:“你还记得石白多少信息?你写一下,我找人查一下他什么情况,还有,今天你是不是准备带小姚过去看尸体?” 接过本子,付生玉刚要写,听他这么问就回道:“对,正月二十就是葬礼,殡仪馆要提前三天为尸体做准备,比如说解冻后防腐、尸体修复、做发型和化妆,弄完之后就会对尸检结果有影响,只剩今天可以去。” 刘锦看着她在本子上写下的信息,缓缓开口:“如果你的描述都没有错的话,那个女生,大概不是得病了。” 听到这句话,付生玉笔尖猛地一顿,诧异地抬头看向刘锦:“什么?” “很简单啊,进了医院,医生会检查,家长会知道孩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哪怕来不及治疗,都会知道,怎么会用‘急病’来描述自己孩子的病症呢?又不是古代检查不出来的时候。”刘锦语气平淡地解释。 老刑警就是靠谱,付生玉恍然大悟:“所以,蒙圆圆手臂上的针孔,未必是在医院打的!” 刘锦对此就不下定论,笑道:“是不是,得看法医怎么说,而且,蒙圆圆进医院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被人复述,没人亲眼见过对不对?” 付生玉被他这么一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确实所有的事情,都只有石白、以及蒙圆圆所谓的家人在复述,没人确定蒙圆圆到底在哪里住的院、哪家医院开的死亡证明。 有了疑点,就可以去针对性地找答案,付生玉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详细写给刘锦,感激地说:“谢谢刘队长帮忙,我还以为是我想多了呢。” 刘锦拿过本子一一看过石白的信息,笑了笑:“不用谢,查找真相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而且,万一你的消息属实,这就是谋杀案,我们有义务,把凶手抓回来,接受法律的制裁。” 看过石白的资料后刘锦又问付生玉要了蒙圆圆的资料,然而这次付生玉摇了头:“对不起啊刘队长,因为只有石白来下单,所以我只登记了石白的个人信息,蒙圆圆的,我只知道名字跟她的身体尺寸。” “可是从你知道的信息看,石白的信息登记得很详细啊。”刘锦注意到石白的信息都快赶上个人简历了,连在哪儿工作都有。 付生玉听了有些尴尬:“是这样的,他定制的婚纱很贵,以防万一,要是他跑单了,我得知道去哪儿找人啊。” 听了,刘锦笑出来:“四万块的东西,还是定制,要是跑了确实白辛苦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去找小姚吧,我找人帮你查一下医院的事,还有,注意保护好小姚,她可是我们的顶梁柱啊。” 没有法医很多侦查工作无法展开,可不就是顶梁柱吗?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让她安全回来。”付生玉笑着应下。 因为付生玉不会开车,这次就是邹觉开车带付生玉跟姚若兰去殡仪馆,早上十点出发,中午十二点四十多才到,再迟一点遇上堵车,他们中午都到不了。 殡仪馆附近总是很荒凉,付生玉到了门口要给老入殓师打电话才想起来,昨晚她走得晚,忘还门卡了,现在还在她兜里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又来撞鬼了qaq 第五十七章 ◎检查◎ 有了门卡, 付生玉就不打算再去麻烦门卫,直接带着姚若兰跟邹觉进去。 找到大厅的工作人员问了一下老入殓师在哪儿,得到对方在停尸间给尸体化妆的回答后三人急忙下去找人。 下楼的时候付生玉担忧地问姚若兰:“姚小姐, 要是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会影响尸检结果吗?” 姚若兰护着自己的器材箱子,摇头:“不确定,得看他们做到什么程度了。” 锦衣裁缝铺 第49节 说话间三人到了地下三层,付生玉直接冲到前一晚她来过的停尸间,而里面的手术台上果然躺着蒙圆圆的尸体,还没有穿上婚纱,浑身□□, 推车两边站着四个人,两男两女。 四人听见动静回头看过去, 两个男人分别是老入殓师孔大和他的大徒弟,昨天见过, 另外两个女人则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严肃又冷漠, 一个年轻点, 神色温柔。 中年女人皱起眉头:“你们是谁?这里不允许进来的。” 付生玉急忙笑着走进去:“我是给蒙圆圆小姐做寿衣的,昨天孔师傅说今天会做暂定一个造型,我顺便来看看需不需要改动一下婚纱做配合。” 话还没说完, 付生玉已经带着人进来,加上带了孔大的名头, 女人疑惑地看向孔大。 蒙圆圆赤身裸体地躺在推车上,邹觉不好意思, 刚看到人就转身出去了, 说在门外等。 孔大诧异地看着付生玉, 昨天明明没有说这个,随即猜到付生玉还是想查蒙圆圆的死因,于是叹了口气,给两人做介绍:“对,付老板,这是我师妹廖丽桦,还有她的徒弟陈娟,丽桦,这是锦衣裁缝铺的付老板。” 互相认识过后,廖丽桦没再说什么,让徒弟去取昨天的婚纱出来,接着跟付生玉说:“付老板你的婚纱很好,我们也会贴合你的婚纱做妆面跟发型,你不用特地改动的。” 看来对方对自己做的寿衣很满意,付生玉笑了笑,说:“没事,这些服务都是石白先生付过钱的,那我就该提供最好的服务,对了,石先生对昨天的妆面设计跟衣服有什么意见吗?” 从时间上来讲,照片应该已经发给石白了才对。 孔大的大徒弟说:“今天早上我已经把照片发过去给他看过,但是石白先生说希望再改改。” “改改?”付生玉诧异道,她觉得昨天那个妆面很好啊,哪里还有需要改的地方? “石先生说那个妆显得蒙小姐老气了些,让我们能不能改得让她看起来年轻点儿。”孔大的大徒弟回道。 付生玉了然:“所以,你们今天是打算再改一版妆容给他看看?” 孔大无奈点头:“对,总得满足家属的要求,而且丽桦今天也在,我们就打算一块弄好再拍照给他看,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拍的照片就是遗照了。” 既然是这样,那完全就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于是付生玉立马说:“那你们先研究一下,我跟我助手给蒙小姐穿上衣服,对了,穿衣服之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廖丽桦这时候开口道:“穿衣服之前得先给尸体做一下准备,昨天老孔的小徒弟不懂事,直接就让你穿上了,这么厚的衣服很容易加速解冻腐化,今天我们先处理了尸体你们再穿吧。” 对于这个事情付生玉表示理解,拉着姚若兰让到一边,看着两个徒弟小心翼翼用轻柔的布卷给蒙圆圆的尸体涂上一层味道古怪的液体。 付生玉凑到姚若兰耳边悄声问:“那是什么?” “防腐的,类似于福尔马林那样的东西,可以隔绝空气以达到防腐的目的,你可以理解为,涂了一层比较薄又好用的保鲜膜。”姚若兰也压低声音用气声回答,尽量不让别人听见。 “那涂了这个东西尸体就不会腐化了?”付生玉很好奇。 姚若兰扫她一眼:“怎么可能?要是这玩意儿效果这么好,还用福尔马林做什么?这个药液只有密封、隔绝空气的功能,其实下面该烂还是得烂。” 两个徒弟细致地涂抹蒙圆圆每一寸皮肤,保证没有遗漏才收好表皮防腐剂。 等液体干掉就可以给蒙圆圆穿上衣服。 付生玉给蒙圆圆的婚纱很复杂,加上她遵循制作寿衣的规则,坚持不用纽扣跟拉链,整条裙子都是用系带一层一层穿上的。 这就给了姚若兰下手检查尸体的机会。 趁孔大跟廖丽桦在旁边研究要给蒙圆圆用什么样的妆面和发型,姚若兰迅速看了一遍尸体,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蒙圆圆的骨头、肌肉跟皮下组织,摸到肚子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付生玉正在装模做样抖开衣服,见她停下,立马抖开一层裙子走到她旁边:“怎么了?” “不太对——”姚若兰还没说完,背后孔大忽然出声。 “什么不太对?”孔大拿着化妆品过来。 姚若兰扫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摸着蒙圆圆的肚子跟剩下的骨头。 看着姚若兰的手法,孔大眉头皱得死紧,看向付生玉:“付老板,这不是你助理吧?” 付生玉举着裙摆,微笑:“算是啊,来帮我忙的,当然算助理。” 孔大还想说什么,被姚若兰提前打断:“付生玉,你联系一下刘队,我要给这具尸体做尸检。” “啊?”付生玉跟在场的入殓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啊什么?不是你觉得这尸体不对劲才找我来的吗?现在我真觉得她不对劲,难道还能不做吗?”姚若兰一边查看尸体上的针孔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听了她的话,付生玉挠挠头:“可是,家属那边怎么说啊?” 难的不是联系刘锦弄证明做尸检,难的是家属没有觉得自己的女儿是被人害死的,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愿意做尸检吗? 姚若兰摸骨头的手一顿,显然也被难住了,这个要怎么办呢? 只要做了尸检,尸体肯定不好看,一般被谋杀的人、有亲人报案才会做尸检方便立案,现在家属没觉得有问题,那他们贸然做尸检,就是在犯侮辱尸体罪。 看姚若兰为难,付生玉想了个法子,说:“姚小姐,你能确定她的死因吗?要是能确定她的死因属于谋杀,那应该可以找检察院立案。” 国家设立检察院,其中一个职能就是提无法开口的受害者上诉、抓捕凶手。 姚若兰放下蒙圆圆的手臂:“要是光这么看着就能确定,还要尸检做什么?我是人,又不是透视机,哪里能光靠看就能看出来她肚皮下面什么样啊?” “所以,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她死于他杀……”付生玉有些失望地说。 “是,总之,现在拿不到家属的同意书,我们无权破坏尸体完整性。”姚若兰说完,背着箱子准备离开,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无法被检查的尸体,不想探究死因的家属,许多真相,就这么被埋进了地里。 付生玉看着姚若兰离开的背影,沉默一会儿,对孔大说:“孔师傅,今天麻烦你了,衣服,你们给她穿吧。” 闻言,孔大叹了口气说:“昨晚我就在劝你,何必又去找了法医过来,多此一举呢?这种本就不明不白的死亡案件,家属也不吭声,不认为是谋杀,别人就没权力去查。” 无奈,付生玉放下裙子,转身离开。 门口外是等着的姚若兰跟邹觉,他们在等付生玉。 付生玉想着那天看到的鬼影,不死心地问姚若兰:“姚小姐,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 “我只能看出来她的内脏有问题,”姚若兰想了想,还是解释给付生玉听,“一般呢,殡仪馆入殓,需要对尸体做出完全的清洁,包括表皮、内脏、呼吸系统等,避免尸体生菌以及被人体的消化系统腐化,但是刚才我摸着她的肚子,脏器的位置都有些微的异样,而且从大小上看,不像是被清理过的。” “你不会觉得那些入殓师也参与了这次的事吧?”邹觉看了眼远处的停尸间门口问。 姚若兰摇摇头:“不,我是觉得他们清理不了,干脆不清理了,直接用低温把尸体内部冻起来,在注射防腐剂的情况下,尸体能暂时不被消化系统影响,从而达到防腐目的,熬过葬礼,就没人会发现,他们根本没清理干净内脏。” 听了姚若兰的话,付生玉愈发觉得蒙圆圆的死因不简单,思来想去,这种事只能找刘锦帮忙。 于是三人急匆匆还了门卡就回警察局找刘锦,幸好刘锦在,他在整理另外两个案子的线索,见三人回来,便问他们有了什么结果。 姚若兰把自己的结论说了一遍就沉默下来,她只是个法医,能做的就是检查尸体,其他的,得刘锦拿主意。 刘锦听后思忖半晌,说:“我这边,也有个有趣的消息,石白的资料查出来了,他是一家制药公司的经理,还有一家私人医院的股份,他完全有能力掩盖蒙圆圆的死因。” 听罢,付生玉坐直了身体:“什么?就这样的,蒙圆圆家人都没怀疑吗?” “蒙圆圆的家人很满意她找的这个男朋友,两人相爱许久才定下的婚约,在蒙圆圆生病期间,石白一直亲手照顾蒙圆圆,到蒙圆圆死了,他都愿意照顾两家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怀疑呢?”刘锦见怪不怪了。 很多凶手表面上看起来,反而像是好人。 付生玉想了许久,带着一丝希冀地问刘锦:“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彻查这件事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死人不会说话就是最令人难过的事情qaq 第五十八章 ◎十九◎ 刘锦想了想, 说:“要么查到石白别的犯罪事实,要么,得劝一下蒙小姐的家人, 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在蒙小姐火化前做尸检。” 两个办法都不容易实现, 前者需要各种查案经验跟知识,普通人去想出什么来简直天方夜谭;后者倒是有做的机会,可人家凭什么相信几个陌生人的话? 最怕的是,万一查出来跟石白没有任何关系,蒙圆圆的家属说不定会来闹,本来孩子死了就够伤心了,女婿这么好的人还被怀疑, 难免会对警方跟付生玉等人生出怨怼。 付生玉不知道应该怎么决断,还是武方和说等他看完监控录像就去帮忙查一下, 毕竟有怀疑,还是查清楚了比较安心。 听他这么一说, 刘锦就把查到的石白跟蒙圆圆的档案交给武方和,他说:“我们没有证据, 能查的范围是有限的, 要是被举报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小武, 档案你也收好了,别被人看到乱说。” “我明白的刘队, 放心好了。”武方和把档案谨慎地单独放了个档案袋。 事已至此,付生玉跟邹觉留在警局没用, 两人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好歹睡个饱觉。 回到锦衣裁缝铺, 邹觉累得不行,他要先睡觉,告诉付生玉说冰箱里有他提前做好的汤圆,热一下就能吃,然后就回了房间。 付生玉有些饿,放下箱子后看了下日期,今天是正月十六,昨天元宵节,结果大家都没吃上汤圆。 这么想着,付生玉去祠堂,准备先给吴福春跟诸位长辈、祖师爷上香。 点上香烛和油灯,付生玉翻出来过年时准备好的纸钱,跪到祭台前,慢吞吞烧着,一边烧一边说自己的近况,挑好的说,让吴福春放心。 说了一会儿,付生玉觉得没意思,人都死了,她说再多,就算能听见,难道吴福春还能回来陪她说话不成? 付生玉叹了口气:“哎……奶奶,我好累啊,人心难测,以前你也这么累吗?看着生生死死,看他们杀人、报仇、求生,人怎么总活得这么乱七八糟呢?” 话音落下,一阵阴风吹过,火盆里的火苗忽然被卷到了外面,差点燎燃放在旁边竹筐里的纸钱。 在风吹过的时候,付生玉反应奇快地拿着一卷纸钱挡住火苗,等火苗烧着她手中的纸钱再放到火盆里,这样乱窜的火苗就被带回来了。 看着火盆里的纸钱全部烧完,付生玉起身倒茶酒,确定火盆里的火星都被浇灭后出了祠堂,四下看了看,转身往厨房走。 走上长廊时付生玉余光瞄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猛地转头,忽然看见了她亲手制作的那件婚纱寿衣。 背对着她的女生不高,梳着漂亮的公主头,微卷的头发落在腰间,头顶别着几朵黑色的玫瑰花,长长的头纱落在地上,仿佛一个要参加婚礼的新娘。 付生玉看着她,欲言又止:“你……” 新娘缓缓转过身来,是已经化好妆、漂亮的蒙圆圆,如果她的眼睛不是一片漆黑的话,看起来跟活着的时候,一样漂亮。 “对不起,你找我也没用,我没法帮你,人间有人间的规则,你家里人都不愿意查清你死亡真相的话,找我有什么用呢?”付生玉无奈地说。 蒙圆圆沉默着,手上是一束包装漂亮的黑玫瑰,应该是殡仪馆放到她手里的。 这个形象,大概就是她参加葬礼最终的造型了,好看又诡异,半喜不喜的,跟要去结冥婚似的。 付生玉怕她听不明白,刚要多解释一句,就看到她缓缓飘离了院子,不知道要去哪儿。 对方要走,付生玉就没了继续解释的必要,缓缓叹一口气:“算了,能想通也是好事。” 接着付生玉就没再想她,去吃了邹觉做好的汤圆后洗过澡就准备休息一下。 他们忙了两天一夜,根本没怎么休息,现在已经是傍晚,吃过东西刚好可以睡到第二天早上,算是补觉。 第二天是正月十七,石白发来了蒙圆圆最终的照片,说很好看,他今天就会打尾款过来。 上午打的,当晚一点后付生玉收到了银行卡转账。 锦衣裁缝铺 第50节 付生玉就等着这条消息呢,只要钱一到位,她就可以整理账本,登记结单跟结单信息。 考虑到这次衣服的特殊性,付生玉在登记前忽然想起来了锦衣裁缝铺另外一个账本。 如果这件婚纱属于寿衣的话,那要登记在前门的账本还是后门的账本? 付生玉看着手里的账本和各种登记小册子,犹豫了一下,去后门取了账本过来。 两份账本对比着,付生玉忽然发现,好像所有只要有寿衣特征的衣服,都放在了寿衣账本上——吴福春也做过类似的寿衣生意,都是登记在寿衣账本的。 难怪吴福春临走前非得让付生玉做一套寿衣出来给她,而且最开始做的、规规矩矩那几套她都不满意。 因为寿衣跟其他衣服一样,要做好寓意、考虑到穿衣对象的喜好,就算要受寿衣本身的规矩,也可以做出适当改动,而不是死死板板地只会做旧款寿衣。 那个时候吴福春就在提醒付生玉,将来她迟早要做这个生意,所以一定要谨慎,不要局限自己的思维,同时记得把单子登记到这个寿衣账本上。 付生玉叹了口气,只好把原先写好的订单信息誊抄到寿衣账本上。 正月十九,警方又收到了一次报案,这次死亡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性,四十岁,死在家中,报警人是受害者的丈夫。 付生玉在群里看到武方和发的消息时不太明白地回了一句:方和,你是不是发错群了?这个事情你发过来做什么? 武方和回道:报案人是蒙圆圆的父亲,死者是蒙圆圆的母亲。 就这么一句话,付生玉跟邹觉猛地抬头对视一眼,继而默契地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警察局。 在警察局门口,武方和已经等着他们了。 两人冲过去,付生玉急忙问:“到底什么情况啊?找我们来又是为什么?” 武方和简单给两人解释:“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说妻子无缘无故死在了家中浴室,根据蒙圆圆父亲的口供,他早上有晨练的习惯,所以他早上六点就出门跑步了,七点半回家就看到了妻子死在家里。” “那死因呢?”付生玉追问。 “还不知道,小姚在加班加点做尸检了,但是结果最快得今晚出来,刘队让我联系你们,说有事请你们帮忙。”武方和一边说一边带他们去刘锦办公室。 闻言,付生玉跟邹觉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太明白刘锦为什么要找他们。 进了办公室,刘锦正在画线索图,看到他们来,招呼他们坐下:“都坐,小武跟你们说目前是什么情况了吧?” 付生玉跟邹觉一同点头,等着刘锦解释为什么要找他们来。 刘锦在他们对面坐下,说:“其实找你们来,我是想请你们想办法,去参加一下蒙圆圆的葬礼,我记得付小姐你说过,是在明天吧?” 今天是正月十九,确实就在明天。 “对,不过为什么要我们过去呢?”付生玉不明白。 刘锦回道:“我上回不是跟你说,想要知道蒙圆圆的死因,得查到石白的犯罪事实吗?这次,他会作为证人来接受我们的询问,不过大概问不出什么来,但是,如果你们在葬礼上找到什么破绽的话,可以连带蒙圆圆的尸体一起查。” 听罢,邹觉为难地说:“这太难了,我们不是警察,就算他有什么异常,以我们的能力,也不太能看出来。” “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从犯罪心理来说,假如蒙圆圆是石白杀的、蒙圆圆母亲不是,那母亲死亡,石白会对女儿蒙圆圆倾诉;假如蒙圆圆不是石白杀的、蒙圆圆母亲是,那两人死亡,石白会对女儿炫耀; “假如两人都是他杀的,石白会兴奋地找女儿分享;假如都不是他杀的,那石白会恐惧。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监控录下来他的异常。”刘锦解释给两人听。 其实对于要找付生玉两人帮忙,刘锦也很无奈,时间太紧了,蒙圆圆的母亲一死,让他无法不怀疑蒙圆圆的真正死因。 可蒙圆圆第二天就要办葬礼火化,警方去参加葬礼太奇怪了,也容易让凶手加强防范,只有付生玉作为寿衣制作人,可以参与葬礼的举办还不会被怀疑,一定程度上能让凶手放松警惕。 他们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找出石白的破绽,找得到,就能拦下火化,让蒙圆圆的尸体接受尸检,如果找不到,关于蒙圆圆死亡的真相,大概就永远都无法查出来了。 付生玉思忖后点头答应:“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线索,如果石白够谨慎的话,他应该不会过分接近蒙圆圆的尸体。” 刘锦也是担心这个:“也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提前,稍微布置一下。” “啊?”付生玉跟邹觉异口同声,十分诧异。 当晚刘锦给两人紧急开课,尽量让他们学会怎么不动声色把消息传递到每个人耳朵里,如果自己不太能够做到,就找殡仪馆里最爱八卦的人。 刘锦教导他们说:“你们要做出很可惜又怜悯的样子去跟对方说话,等对方好奇你们为什么要怜悯蒙圆圆的时候,就把蒙圆圆母亲的事情说出来,说的人多,会对某些人造成重复刺激。” 这赌的就是彼此的心理,普通人杀人,在重复刺激下多多少少有些应激反应,就算凶手不是石白,现场万一有知情人或者凶手,刺激到了,他们就不亏。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刺激归刺激,就怕我们自己说多了也ptsd……qaq 第五十九章 ◎顺序◎ 在刘锦的教导下, 好歹付生玉跟邹觉勉强知道传话的流程。 首先,他们得去找孔大的小徒弟,就是那个入殓师学徒, 他年纪还小, 可能刚出学校,正是啥都不怕,满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时候。 而且从短暂的接触来看,他很爱说话,跟他说这些总没错。 事不宜迟,他们等到正月二十早上,刘锦立马让人联系石白, 说来做个证人笔录,留出时间让付生玉他们去掺和葬礼。 付生玉跟邹觉早上天没亮就离开了警察局往殡仪馆赶。 殡仪馆早上六点半准时开门, 入殓师们跟其他工作人员慢慢涌进殡仪馆里,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次因为没有了门卡, 付生玉直接用了上次一样的借口让门卫叔叔给门卡。 门卫叔叔扫她一眼,还是把门卡给了她:“小姑娘做事谨慎些, 别粗心大意。” 闻言, 付生玉一愣,继而以为对方在说自己出问题还来返工的事,便笑着说:“是是, 我就是想起来寿衣还需要改改,谢谢叔叔了。” 说完, 付生玉拉着邹觉赶紧往殡仪馆里跑,生怕被拦下来。 再次找到招待人员询问孔大师徒们在哪儿, 付生玉来了好几次, 人家都认识她了。 招待人员笑着说:“今天也在忙着给尸体们入殓呢, 三号停尸间。” “好嘞,谢谢姐姐。”付生玉露出甜甜的笑容。 三号停尸间就是停放着蒙圆圆尸体那间,看来他们还在为蒙圆圆的尸体做收尾工作。 一般来说,入殓工作要在葬礼前一天做好,葬礼当天只对尸体做一些维护跟修缮,避免长时间持妆让尸体的状态变得不好。 付生玉带着邹觉找到停尸间,里面站着比上次更多的人,应该是所有的入殓师都在这了。 本来只是来找孔大师徒等人的付生玉愣住了:“怎么……” 孔大听见声音,猛地推开自己徒弟们冲过来:“付老板你可算来了!我还想联系你呢,你快过来看看。” 被他大力拉进人群里,付生玉一头雾水,后面的邹觉追上来想制止对方挟持付生玉,结果跟着付生玉走到推车前,一块愣住了。 就连付生玉见多了尸体都忍不住惊讶的情绪。 只见推车上的蒙圆圆尸体眼睛是睁开的,一对眼珠黑得看不见一丝反光,跟被涂了黑色且不会反光的颜料似的。 付生玉冷静了一下,说:“这、这找我也没用啊,我只是个做衣服的,她这……” 说实话,付生玉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忽然孔大说要找她,她自己也很茫然啊。 孔大焦急地看着她:“你再好好想想?你做衣服的流程真的没问题吗?你奶奶以前给我们殡仪馆做了那么多寿衣,从来没出过这种问题。” “那、那会不会是她本身就死不瞑目啊?”邹觉小声替付生玉辩解。 “小子,你去拉四十八号的停尸柜。”旁边的廖丽桦忽然对邹觉说。 邹觉不认识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廖丽桦点头:“对,你去试一下。”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说,邹觉看了看付生玉,见她没意见,于是自己慢吞吞走到停尸柜前,找到四十八号,伸手去拉,却发现根本拉不动。 邹觉不敢置信地又用力拉了一下,还是不动,他猛地回头看向廖丽桦:“这拉不动啊。” “看到了吗?真正死不瞑目的,是那样的,不肯入土的尸体,连入殓都不会做的。”廖丽桦淡淡道。 闻言,付生玉缓缓抬头看她,随后又低头看向蒙圆圆的尸体,许久,她想起来一件事:“等等,我好像做衣服的时候,有个流程做错了。” “是什么?”孔大急忙问。 付生玉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把她的单子一开始记录到普通的账本上了,后来觉得不对,才誊抄到寿衣的账本上。” 话音刚落,廖丽桦立马问:“付老板,你几号接的单子?” “农历腊月二十七,怎么了?”付生玉问完就反应过来对方可能知道锦衣裁缝铺的规则,接着解释,“石白先生是从正门进来下单的,没从后门进,后门我还没开过张呢。” 听了她的话,廖丽桦嗤笑一声:“吴福春真的是……既然不想你沾这些,何必又让你一知半解的?” 这话都让付生玉听糊涂了,她看向孔大:“孔先生,这什么意思啊?” 孔大无奈地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跟你奶奶下单寿衣呢,只能挑初九、十九跟二十九这三天去下单,而奶奶也只会在这三天里接寿衣的单子,重要的是时间,跟你从哪个门进来没关系。” 瞬间付生玉就想起来了寿衣账本上的大部分单子的时间,记录的时间全是农历,而且大部分确实只在极九之数。 “可是,其中有些单子依旧不是初九、十九、二十九这三天接的啊,我看到有那几个例外,以为跟时间没关系,所以才……”付生玉并没有看完账本,她只来得及看了前面一部分。 廖丽桦对付生玉轻笑一声:“你奶奶是人是鬼的生意都敢做,有些单子,出点意外不正好吗?就像蒙圆圆一样。” 闻言,付生玉缓缓低头看向蒙圆圆,对方死不瞑目,她写错的单子,或许,反而给了她复仇的能力。 付生玉想着还等在警察局的刘锦,深吸一口气,来不及后悔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凶手找出来。 “孔师傅,廖师傅,你们帮帮忙,蒙圆圆的母亲,在昨天也去世了,蒙圆圆一定不是自然死亡,她不能就这么被火化。”付生玉真挚地看着他们。 廖丽桦抬眼跟孔大对视许久,互相叹了口气。 “就一次,你该做什么做什么,然后,等葬礼开始就行了。”廖丽桦说完,带着自己徒弟转身出了三号停尸间。 看她离开,付生玉忙问孔大:“孔师傅,廖师傅她……” 孔大摆摆手:“你跟你朋友去忙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谢谢!”付生玉给他鞠了一躬,带上邹觉准备去找到蒙圆圆的礼堂帮忙。 殡仪馆里一共有九个礼厅,每个礼厅可以办一次葬礼,差不多一天可以安排九个死者。 挂着蒙圆圆照片的礼厅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帮忙收拾,礼厅很大,放得下灵台、棺木、一排排的挽联跟无数鲜花。 付生玉在礼厅外停下脚步,还特地看了看门口的挂牌,继而拉住邹觉:“等等,不对,今天是蒙圆圆的葬礼,蒙圆圆母亲去世不过是昨天的事,今天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来?” 早上出发前刘锦说过他们只联系了石白一家作为家属去问话,至于蒙圆圆这边的亲戚,考虑到要办葬礼,刘锦并没让人通知过去。 按照原本的安排,蒙圆圆家的亲戚应该过来参加葬礼并且帮忙才对。 锦衣裁缝铺 第51节 邹觉想了想也觉得不对,他说:“是不对,当时我妹妹葬礼,家里人但凡在国内的都过来了,而且我们怕出意外,天不亮就过来布置,长明灯、香烛纸钱,都是我们置办的,没道理一个人都没有啊……” “我给刘队长打个电话,不太对劲。”付生玉急忙掏出手机翻出刘锦的电话号码直接打过去,顾不得那边是不是在审讯石白了。 大概刘锦真的在忙,过了一会儿他才接起电话:“付小姐,怎么了?” “刘队长,有点不对,这边蒙圆圆的葬礼礼厅,一个家属都没来。”付生玉简单说了下情况。 刘锦皱起眉头,急忙走到监控室,手机打开免提,同时找人帮忙录音,自己则翻开笔记本:“你慢慢说,我这边记录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付生玉听见了他的动静,便说:“我跟邹觉到了之后按照计划把蒙圆圆母亲的消息传给了入殓师们,然后我们准备到礼厅帮忙,结果根本没看见蒙圆圆的家属,里面只有两个穿着殡仪馆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搬挽联。” 这个情况谁都没想到,原本打算从蒙圆圆家属方面刺激凶手的 ,结果现在竟然没一个人在,那消息说给外人听就毫无意义了。 刘锦思忖了一下,说:“稍等,我让人查一下蒙圆圆的家属们怎么回事。” 电话没有挂断,刘锦立马让人查之前摸清楚了的蒙圆圆家庭信息,之前查出来他们一家人加上各种七大姑八大姨的,最后能参加葬礼的人应该有二十来个。 就是人数不少,刘锦才想着先从家庭关系简单的石白一家询问起,顺便可以让这些亲戚去试一下石白的底。 人一多嘴就杂,有时候不远不近的亲戚说话最难听,石白作为一个只走到了半路的女婿,肯定不会从亲戚那边听到什么好话。 只要让石白受刺激,看他反应就能知道他有没有问题。 纵然手段不是很光彩,可确定了凶手后找证据比先找证据后查凶手要简单太多。 谁承想,现在所有的亲戚都不在葬礼上,仿佛那些查出来的亲戚一夜之间跟都蒙圆圆一家断交了。 不仅刘锦,在殡仪馆里的付生玉跟邹觉等消息也等得心焦。 过了大概半小时,才有人过来说,葬礼时间被安排在了下午三点,所以亲戚们都没出发。 手机开着免提,付生玉听见了警员的声音,震惊道:“下午三点?可是殡仪馆的火葬顺序是上午十点啊,下午三点还来送个屁啊?送骨灰盒吗?” 连续出的意外让付生玉这么冷静的人都忍不住了,恨不得把安排这事的石白切成三段!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骂骂咧咧! 第六十章 ◎替身◎ 付生玉忽然喊这么大声, 一办公室的人都被她吓得愣了一下。 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女孩子,被当成嫌疑人审问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 刘锦拿过警员整理的资料,对付生玉说:“付小姐, 你先听我说, 现在的情况是,殡仪馆确定给蒙圆圆的葬礼是早上九点的,而且只有一个小时的观礼时间,十点就得进入送去火化,但因为葬礼是石白全权负责,所以时间都由他本人通知,他告诉了所有亲属, 葬礼是下午三点,现在不会有人过去了。” 不仅不会有人过去, 而且蒙圆圆要被火化了,他们甚至找不到理由把流程拦下来。 “刘队长, 你再想想办法,总不能真的让蒙圆圆就这么被烧成灰吧?”付生玉捂着脑袋说。 刘锦思忖了半晌, 忽然想到了什么, 急忙说:“付小姐,你那边拦着先,我要去一趟检察院, 你一定要拦下来,如果我这边顺利, 大概下午就能带人过去。” 付生玉看了眼时间:“下午几点?石白会不会过来?我怕太久了拦不了。” 此时刘锦已经拿着手机在往外赶:“三点,最迟三点, 我一定过去。” “我试试, 刘队长, 靠你了。” 挂断电话,付生玉给旁边焦急的邹觉说了下目前的情况:“……总之,现在我们得想办法,怎么拖到下午三点,刘队长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邹觉转头看了看灵堂里的棺木,缓缓低头在付生玉耳边嘀咕:“要不,我画个假的?” 听到他的话,付生玉猛地转头看他,忍不住张大嘴巴,给他竖俩大拇指:“靠谱。” 作为秘画师,画一具假尸体不成问题,就是他需要蒙圆圆身上的组织,头发、皮屑、鲜血、肉块都行,不挑。 刘锦给付生玉发了消息,说石白已经在赶过来了,现在是早上八点,从警察局过来,刚好能赶上蒙圆圆进焚烧炉里。 关上手机,付生玉说:“石白已经过来了,你来得及吗?” “别小看我,时间够够的。”邹觉从包里拿出了毛笔开始活动手指。 两人小心翼翼下楼,在楼梯间门口探头探脑地看停尸间里还有没有人。 邹觉用笔碰碰付生玉的肩膀:“对了阿玉,我画了假的,那真的怎么办?” 闻言,付生玉举起自己的手,上面每根手指都绕着极细的蚕丝:“交给我。” 他们等了一会儿,看到廖丽桦有些疲惫地带着徒弟们出来,然后转进了别的停尸间里,还关上了门。 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们,付生玉立马悄声溜过去,在三号停尸间外往里探头一看,里面还剩孔大和他的徒弟们,在讲解最后的妆容应该怎么化。 付生玉夹着一枚系着蚕丝的绣花针,甩出去正好扎在蒙圆圆的腿上,接着把针拉回来,细细的绣花针上带了一点点碎肉。 两人退回到楼梯间里,付生玉把绣花针递给邹觉:“别嫌弃,她尸体被冻成那样,早没什么血了,碎肉将就用吧?” 邹觉看着举在自己面前的银针,怎么拿都不是,最后放弃了,找出一个小碟子让付生玉把绣花针丢进来,继而割开手,放了点鲜血进去。 “你怎么也用鲜血了?这不是你妹妹的画法吗?”付生玉奇怪道。 “因为这是死物,需要一点点刺激,平时在家还有别的材料能用,我啥都没带出来,只能用鲜血顶上,我需要一个小时,有哪里比较安静吗?”邹觉皱着眉头问。 付生玉张口想说什么,看到了邹觉身后的门,指着说:“配电间。” 上次来,她推开了门却没见到里面的模样,现在如果没问题,刚好可以让邹觉躲一躲。 邹觉回头,觉得也行,就走过去推开门,果然是没锁的,可是里面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东西:“这漆黑一片,我看不到也没法画呀。” 付生玉翻出手电筒,打开对着门内一照,几张面色青紫、血迹斑斑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饶是两人见多了鬼,这一下子都被吓得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付生玉走过去仔细打量,才发现是纸人。 “纸人,这么逼真吗?”付生玉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刚才那一瞬间,比她在家看到蒙圆圆还毛骨悚然。 邹觉走近了一些,看过后拉着付生玉后退一步:“这是我家出品的镇鬼差,就是用来守停尸间的,避免恶鬼骚扰,同时防止有厉鬼逃出去闹事。” 付生玉一听,恍然大悟:“难怪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蒙圆圆怎么都走不出楼梯间,后来应该是给她穿上了我做的婚纱才出去的。” 至今付生玉都搞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没按时间做的寿衣会出事,可能从邹觉家出品的镇鬼差手底下出去,可见给鬼魂的能力并不弱。 “总之,这件配电间肯定不能动,不然会有更多的恶鬼不甘心死亡跑出去闹事的。”邹觉无奈地拉着付生玉站远了一些,同时用笔一挥关上配电间的门。 现在配电间不能用,邹觉只能去找隐蔽的地方作画。 付生玉要等在这边把蒙圆圆的尸体偷走,没法走开,只能让邹觉先自己弄,有事可以电话联系,联系不上就用两人特殊的联系法术交换消息。 等邹觉上楼离开,付生玉想了想,去到停尸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孔大:“孔师傅,蒙圆圆怎么样?” 孔大看到她,说:“已经好了,你过来看看,要是没问题,等会儿就得把她送到礼厅去。” 推车上,蒙圆圆双眼紧闭,穿着合身的婚纱,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还握着一束黑色的玫瑰,入殓师们甚至给她穿上了黑色的高跟鞋。 付生玉看着她,缓缓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入手冰凉:“好凉啊。” “正常的,不能完全解冻,不然的话坚持不到葬礼结束就会出尸水或者起尸斑,等会儿棺材里还得用冰块和液氮保持低温,现在天气冷,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孔大解释说。 意外这种事,出不出不在于人愿,付生玉无声笑笑,换了个话题:“对了孔师傅,你们……怎么让她闭上眼的?” 孔大沉默一会儿,语气很是无奈:“银针,人有反射神经,只要用银针把神经断了,她眼睛就会闭上。” “可是,这样的话她尸体不就……”有损坏了吗? 知道付生玉想说什么,孔大叹息:“没办法啊,总不能让她那样去葬礼,反正,她身体也不怎么完整,多一处少一处,都一样。” 付生玉沉默下来,孔大这句话,就是在暗示她,蒙圆圆的尸体确实有问题,甚至可以说,蒙圆圆身体的不完整,就是她的死因。 “行了,时间差不多,得送到上面去了。”孔大看了下挂钟说。 挂钟上显示八点五十,离葬礼开始还有十分钟,这会是一场,无人的葬礼。 无人送行,无人哭泣,无人祈愿。 付生玉跟在推车后,看着殡仪馆工作人员从入殓师手里接过尸体,时刻保持着蒙圆圆尸体一丝不苟,甚至有人提着蒙圆圆长长的婚纱裙摆。 整个场面,庄重肃穆。 殡仪馆地下没有电梯,全靠工作人员扛着推车走过狭窄的楼梯上楼。 到了一楼后才推进电梯里,送到楼上的礼厅。 付生玉始终跟在后面,工作人员知道她是来帮忙的,沉默着没说什么。 推车到了礼厅,工作人员谨慎地抬起蒙圆圆,把她轻轻放进棺木里,给她摆好婚纱裙摆,头要刚好靠在加高的枕头上,方便亲属观瞻。 黑玫瑰歪了些都会被工作人员摆整齐,头纱的摆放也是整整齐齐,每一道褶都是左右对称的。 付生玉知道石白赶不过来,想过去帮忙点烛火跟长明灯,转身拿香的时候看到了在旁边帘子后冲她招手的邹觉。 怕别人误会,付生玉四下看了看,发现礼厅就几个工作人员,没人注意到幕帘后的动静,她才装作收拾白花的样子走过去。 一个闪身进了幕帘,付生玉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我找了一圈就这里没人还有桌子。”邹觉指着旁边的桌子说。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白色的花,现在那些花都被推开了,空出来的位置放着一张宣纸,旁边是四个调色的碟子。 付生玉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消失才继续说:“这个小房间是用来放葬礼备用品的,你倒是会找,等会儿你画好了,咱们直接换,还省得带尸体到处跑。” 说完,付生玉去抱了一把白花,准备出去。 邹觉点头说好,继续调色赶工,而付生玉抱着白花出去后那些工作人员说目前已经布置地差不多了,白花可以加,不过具体摆多少,要看家属意愿。 “现在葬礼要开始了吧?家属没来啊,那这些花怎么办?”付生玉问道。 工作人员却说:“没来你就随便摆吧,其实经常这样,很多人联系殡仪馆就是不想麻烦,这一天礼厅都是蒙圆圆的,十点钟尸体送去火化,家属没赶上的话,看骨头也是一样的。” 说完,工作人员只留下了一个看顾现场,其他都去忙了。 付生玉有些无语地抱着花走到棺木旁边,打算再给蒙圆圆加点装饰,反正她是寿衣制作人,她爱加就加。 等装饰完,付生玉去点烛火,开始等石白来,或者,是邹觉先画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始终没人来,刘锦那边也没来消息,付生玉紧张地看着挂钟,时针渐渐指向十,邹觉终于撩开幕帘,对付生玉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锦衣裁缝铺 第53节 “原来是这样啊, ”石白笑着看向付生玉,“付老板今天怎么会过来?我记得,婚纱已经交单了吧?” 付生玉笑着说:“是交单了,不过交单的时候还没做完发型,我今天要出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着,万一入殓时还要改动什么,我赶过来不就来不及了?石先生出了那么高的价钱,是有售后服务的。” “是吗?麻烦付老板了。”石白意味不明地笑笑。 “当然了,您现在有什么不满意的,依旧可以改动。”付生玉努力维持好笑容,一个劲提醒自己这是客人。 石白摇摇头:“没什么了,付老板如果没事就回去吧,葬礼下午就会开始,我觉得婚纱很好很漂亮,不用改动。” 既然客人都这么说,付生玉没有硬要改动的道理,于是礼貌跟石白告别就下楼去了。 从礼厅外的走廊可以看到殡仪馆一楼大厅的场景,石白站在礼厅门口,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付生玉路过离开。 石白心中忍不住骂了几句:这个多管闲事的付生玉,迟早也送她去见阎王!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付生玉离开,石白四下看了看,见工作人员还守在礼厅门口,便过去问:“您好,我想问一下,外人可以随便在殡仪馆内走动吗?” 工作人员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只能如实回答:“不能的,我们这边都是死者,后面还有焚化炉,外人随便走动很容易出意外,而且这边没有门卡都进不来,我们会尽最大可能维护好死者。” “是吗?可是我刚才没看到付老板离开欸,她那人好奇心重,不会乱跑给你们添麻烦吧?”石白做出一副忧虑的样子给付生玉定罪名。 “付老板吗?她可以的哦。”工作人员并没有被他挑拨到。 石白刚要添油加醋,却发现工作人员说的是可以,愣住了:“为什么她可以?”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着他:“您不知道吗?锦衣裁缝铺跟我们殡仪馆有合作的,所以他们的老板跟店员都相当于是内部员工,当然可以随便走动了,您不是知道这个事情才去找锦衣裁缝铺定制寿衣吗?” 闻言,石白怔愣了许久,好半晌才说:“啊,我不知道,我妈妈介绍我去的,我就去了,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在,哈哈哈哈……” 后面的干笑不知道是在掩饰自己本身的意图还是遮掩尴尬,工作人员只能跟着他一块笑。 另一边,付生玉从礼厅下来并没有离开,她当然不能走,邹觉还带着蒙圆圆的尸体躲在幕帘后,她需要随时支援。 这家殡仪馆她小时候来过几次,都是跟着吴福春送寿衣,她小时候跟着吴福春跑过很多单子,可是寿衣的单子,吴福春很晚才开始带她。 所以付生玉对于寿衣单子并不熟练,衣服能做不代表业务流程熟悉,吴福春曾经有意不让她知道这些事,遮遮掩掩的,死后却留下了账本跟遗书给她。 看着殡仪馆里四通八达的路,付生玉逛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打算去找孔大跟廖丽桦玩玩,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多打听一下吴福春相关的事情。 今天殡仪馆的单子是满的,要做九场葬礼,所有入殓师忙得脚不沾地,地下三层的停尸间里,孔大跟廖丽桦的徒弟们开着好几扇门在同时给尸体化妆。 付生玉溜溜达达地看过去,走进孔大在的停尸间,他在给一个老人化妆,旁边是他那个话多的学徒给他打下手。 学徒看到付生玉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高兴地说:“师父,付老板过来了。” 孔大手上没停,努力把尸体脸上的腮红画圆才回头:“付老板,你怎么过来了?” 付生玉笑着走进去:“邹觉在上面看着,我现在没事情干,所以下来看看,顺便问问,我奶奶的事。” 提到吴福春,孔大就难免分心了,于是把化妆品给徒弟,让他继续上腮红,自己则是摘了手套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你怎么会想找我问?你作为继承人,不应该是你最了解你奶奶吗?” “这个……”付生玉有些扭捏,“说出来不怕孔师傅笑话,我奶奶好像原本有意不让我接触寿衣相关的事,所以什么都没告诉我,我也是年前大扫除才从家里找到了她遗书,对很多事情一知半解的。” 吴福春走得太突然,她刚去世那段时间,付生玉怎么都觉得不真实,总觉得好像梦一样,一向健朗强大的吴福春,怎么会忽然间就走了呢? 听了付生玉的话,孔大叹了口气:“哎,没有人是一开始就会的,你奶奶以前啊,也搞不懂这些,都是慢慢摸索出来的,她可能是想历练你,毕竟她师父也是没讲完就走了,要是什么都教给了徒弟,那会少很多锻炼的。” 付生玉不反驳这个,她换了个问法:“那您跟我说说我奶奶跟殡仪馆之间的事吧,我奶奶在遗书里没提到这个欸。” “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孔大笑起来,拿过自己的茶缸,一边喝一边说,“就是你奶奶做衣服很出名,不管是人间的衣服还是寿衣,她都做得很好,刚好殡仪馆有帮忙办葬礼的服务,那就需要做寿衣的裁缝,后来联系了好几家,发现你奶奶手艺最好,就这么定下来。” “定下来的意思是……”付生玉怕是有什么合同自己不知道。 孔大喝了口茶,说:“就是彼此合作,你们可以自由进出殡仪馆,算是殡仪馆内部员工,有些什么事都互相帮忙,然后殡仪馆如果需要走你们的渠道定制寿衣的话,不收设计费。” 没想到锦衣裁缝铺跟殡仪馆还有这种合作,付生玉忽然紧张:“那我还收了石白的设计费!这个……要不要退啊?” “当然不退了,他又没走我们殡仪馆的渠道,他是自己去定制的,跟我们可没关系,你该收就收。”孔大说得理直气壮。 这么一说付生玉就明白了,殡仪馆说是跟锦衣裁缝铺合作,实际上是两家“狼狈为奸”。 有钱赚就是没走殡仪馆的渠道,需要互相帮忙的时候就是合作关系。 付生玉再次对吴福春佩服得不行,奶奶看起来是个实诚的老太太,其实怪会做生意的。 “那既然这么说的话,我怎么没有门卡啊?我这几次进来都是问门卫叔叔要的临时门卡呢。”说着,付生玉把自己的临时门卡掏出给孔大看。 孔大扫了一眼,说:“你奶奶有员工门卡的,临时门卡只能进大厅,员工门卡可以打开殡仪馆大部分的电子锁,你回去找找,一定在,如果找不到,那要上报馆长的。” 付生玉一头雾水:“这么严重吗?” “当然严重了,我们这全是死者啊,还有三个焚化炉,要是不这么严格,有人利用设备毁尸灭迹或者偷盗尸体怎么办?这些可不是开玩笑的。”孔大严肃地说。 殡仪馆确实是最容易消灭罪恶的地方,自然要比别的地方看守得更严密一些,各种规矩都是为了安全。 说话间有工作人员来催尸体,说是家属已经快到齐了,死者要送上去的。 孔大放下茶杯,起身去看了一下徒弟画的腮红,然后动手改了下,就让工作人员送走了。 接着还要继续画新的尸体,孔大看了排单,让徒弟去拉其中一个停尸柜。 看着两人搬动尸体,付生玉想到上午邹觉没拉开的停尸柜,便问:“对了孔师傅,上午我朋友没拉开停尸柜是因为什么?” 孔大跟徒弟把尸袋抬到推车上,随后解释说:“有些死者不想那么早走,就会拉紧停尸柜的门不让打开,我们尊重死者的意愿的。” 换言之就是闹鬼了,他们不想跟鬼折腾,干脆不跟鬼硬刚。 “那要是家属坚持要办葬礼怎么办?”付生玉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好笑,一群人拉不开停尸柜,家属还催着赶紧送去火化。 徒弟拿来防腐剂,抢答:“这个我知道,那就让家属来给死者上香,一般来说,死者要不是死不瞑目,都会在家人的供奉下同意入殓。”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每天都被新奶奶震惊到(⊙o⊙) 第六十三章 ◎空子◎ 付生玉听孔大师徒俩说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殡仪馆奇谈, 说到中午,师徒俩要去吃午饭,还带上了付生玉。 殡仪馆有饭堂, 除了提供给内部员工午饭之外, 还可以向来参加葬礼的家属售卖。 办葬礼肯定要祭品,殡仪馆肯定不会放过这份钱。 在员工食堂打好饭后学徒忽然问付生玉:“对了付老板,你朋友呢?他不来吃饭吗?” 付生玉想到现在还苦哈哈躲在幕帘后的邹觉,干笑两声:“哈哈,他不吃午饭的,个人习惯。” “这样,对身体不好哦。”学徒没多想。 “是啊是啊, 我也这么劝他,不过他坚持不改我也没办法。”付生玉只想尽量敷衍过去。 躲在幕帘后的邹觉捏着鼻子打了两个喷嚏, 还不敢发出声音来,奇怪自己怎么忽然着凉了。 吃过午饭刚好下午一点, 刘锦给付生玉发了消息,说他带人赶过来了, 问付生玉现在情况怎么样。 付生玉看到刘锦的消息瞬间松了始终提着的那口气, 立马回复道:因为石白来迟,错过了殡仪馆火化名额,所以现在尸体今天不会被送去火化, 我跟邹觉在这边盯着,目前没有出现意外。 得到火化推迟的消息刘锦也放下心来了, 说他现在从市中心出发,大概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让付生玉跟邹觉别放松警惕。 看到这个消息, 付生玉跟孔大师徒俩道别, 说去找一下邹觉。 师徒俩很忙,还要继续去给尸体入殓,让付生玉有事就去忙。 走到楼梯口,付生玉给邹觉传音:“邹觉,你那边怎么样?” “一切正常,石白一直看着蒙圆圆,目前没发现异常。”邹觉回道。 “刘队长现在赶过来了,他可能手里有蒙圆圆是非自然死亡的证据,等他们到殡仪馆,我就去吸引石白的注意,你把尸体换回去。”付生玉把计划说给邹觉听。 邹觉表示明白,让付生玉放心,他一定把蒙圆圆安稳放回去。 越是到要办事的时候越是令人等得心焦,付生玉一两分钟就得看一下时间跟消息,幕帘后的邹觉则是时刻注意石白的动向,比起别的事情,他更担心自己跟蒙圆圆被石白发现,呼吸都尽量放慢,怕有声音。 总算熬到两点半,刘锦提前给了付生玉消息:我们到殡仪馆外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付生玉精神一震,回道:一切正常,蒙圆圆的家属好像还有到的,现在礼厅里只有石白一个人。 刘锦接着回复:好的,我们现在就上去了。 看到这个消息,付生玉当即让邹觉做好准备,她要去吸引火力了! 付生玉顾不得等邹觉的回答,大步从楼梯口走向礼厅门口,在门口直接喊:“石白先生,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个事情想问一下你。” 石白背对着礼厅门口坐的,一直专注地看蒙圆圆的脸,周围一片安静,猛然被付生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付老板?”石白感觉自己手都在抖,很想骂付生玉几句,可这礼厅还有外人,他要维持形象,总不能说自己被吓到了想骂付生玉找回面子。 努力压住发抖的手,石白站起身,转身走到礼厅外,笑着问付生玉:“付老板,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在石白走到礼厅外之后,邹觉用画笔散去了自己画的假人,接着快速扛着蒙圆圆的尸体放进了棺木里,他还不往给付生玉比了个ok。 付生玉根本没用视线去看邹觉,她始终带笑看着石白,她回答石白时可以放慢了说话速度给邹觉争取时间:“是这样的石白先生,我听入殓师他们说,蒙圆圆的母亲也出了意外,我想问一下石白先生,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到付生玉的话,石白皱起眉头:“你说你从哪里听说的?” “入殓师那啊,就是给死人化妆的师傅们,我刚才去找他们聊天,他们说了这个事情,都是听说的,不知道真假,我就想来问问你。”付生玉十分真诚的模样。 石白不动声色地问:“那要是真的,你想做什么呢?” 付生玉搓了下衣角:“就是,我想着石白先生你已经在我家店定制一套寿衣了,看你好像也对我家衣服比较满意,不如……这个单子,也在我家做怎么样?” 听到是做寿衣单子,石白悄悄松了口气,他笑着说:“回头再说吧,现在圆圆的事还没处理完,我没心思做其他的,当然,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去找付老板下单的,毕竟你手艺真的很好。” 刚好这时候邹觉重新躲回了幕帘后,付生玉便笑着点头:“好呀,期待石白先生的订单。” 说完,付生玉装作没有其他事情的样子打算离开,然而还没走过礼厅门口,就看到刘锦带着不少人从电梯里匆匆走过来。 付生玉跟看热闹似的又跟在人群后面摸回来。 石白早上刚见过刘锦,自然认得他,他心下一紧:“刘队长?” 面无表情的刘锦对他说:“石先生,我们查出你名下的医院有医疗事故记录,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啊对了,还有你未婚妻的尸体,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她是否与医疗事故有关。” 用医疗事故当理由,真的冠冕堂皇又管用,既然是医疗事故,检察厅就能涉入,他们可以代替已经死去的死者本人查清事实真相,同时审核证据。 换句话说,如果现在还有什么罪名能够让检察厅直接跳过家属意愿调查死者,只有相关的医疗事故。 刘锦当时也是想起来蒙圆圆在治疗的那家私人医院死亡,那他可以假定这是个医疗事故,实名举报给检察厅,让检察厅有理由去查私人医院。 锦衣裁缝铺 第54节 只要查出来蒙圆圆的相关治疗里有违规的地方,检察厅可以在有额外证据的情况下对蒙圆圆进行尸检,不过这个事情必须要让蒙圆圆的家属了解情况。 现在已经是刘锦能钻的、最大的空子,这得感谢国家赋予检察厅的权力,跳过公安部门死板的规则限制,对这种案件,检察厅查起来反而比刑警方便。 石白听了刘锦的话依旧十分镇定:“可以问一下是什么医疗事故吗?我对这家私人医院仅是持股,很多事情不太清楚的。” “是我们的法医鉴定在某几场手术中,一些药物用量违规,当然,我们也只是找您了解一下情况,至于蒙小姐,您难道不想知道,她死亡的真相吗?”刘锦礼貌地询问,他知道,石白这样的人,为了面子,肯定无法拒绝。 果然,石白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说可以检查。 因为这次查的人是检察厅,所以他们自己带了人过来要带蒙圆圆去做尸检,至于石白,他得跟刘锦去说一下情况。 看着一群人匆忙来又匆忙走,刘锦始终没给付生玉眼神,避免被人注意到他们认识的事。 等人进了电梯,工作人员茫然地问付生玉:“这……付老板,这要怎么办啊?葬礼上没有死者……” 付生玉对他笑笑:“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然你再去问一下馆长?” “好吧……”工作人员委屈得不行,垂着头去找殡仪馆馆长问现在怎么办。 等人进了电梯,付生玉立马去喊邹觉出来。 邹觉走出来后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里面闷死我了,那尸体又凉,累死了……” “辛苦了,我们回去吧,之后的事情,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了。”付生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 他们都一晚上没睡,精神一直紧绷,难免会累。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就等武方和那边的消息,或者警方最后的通报。 两人坐两小时车回到锦衣裁缝铺,刚打开门,两人进门的脚步猛地收回来——屋内站着个穿着婚纱的漂亮女孩子,眼睛一片漆黑,手里拿着捧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付生玉跟邹觉默契地一人一边把大门嘭一声拉上。 互相沉默一会儿,付生玉先开口:“刚才……你别是让假人被警方带走了吧?” “不可能,我把我画的假人都散了,哪里还能多一个出来的?”邹觉想到蒙圆圆那黑漆漆的眼睛,头皮发麻。 付生玉捏着门环:“那她怎么来找我们呢?” 邹觉急忙摆手:“不不不,我觉得,她是来找你的,不是我们。” “大哥,这时候有必要分你我吗?”付生玉送他一白眼。 “还是要分一下的,你想想入殓师他们说的话,会不会是你账本记得不对,所以她找过来啊?”邹觉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付生玉一听,犹豫了:“你说得也有道理,那、那还是接待一下吧。” 说完,付生玉重新推开门,蒙圆圆还站在那,若不是她有着脸,跟旁边挂着衣服的人台差不多。 两人轻手轻脚进门,再把门关上,付生玉走到蒙圆圆身前问:“你要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每次都装哑巴,我不可能都猜得准啊。” 蒙圆圆依旧没开口,不过从她裙子里掉了本厚厚的册子出来。 付生玉一愣,弯腰去捡,册子封面没写什么,翻开一看,里面详细写着一次次的实验记录,里面的人数多到不可思议,其中不但有蒙圆圆的资料,并且不是最后一个。 站在旁边的邹觉也看到了内容,他惊诧地跟付生玉一块看完,不敢置信:“怎么这么多人?在做人体实验吗?” 话音刚落,蒙圆圆僵硬地抬起手,册子自己翻动,停在某一页,她的手指落下,指在其中一句话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演技超级好哒b( ̄▽ ̄)d 第六十四章 ◎证人◎ “二零xx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实验体八十九号注射编号234-197号药物……” 八十九号并不是蒙圆圆,付生玉猜测她指着这句话是想告诉他们,那家医院做的实验是跟药物相关的。 “你是想说, 你在医院是被他们做了药物实验吗?”付生玉看向蒙圆圆问。 蒙圆圆垂下手, 点头,并没有说话。 看她这个样子,邹觉有些疑惑:“你不能说话吗?” 接着蒙圆圆又点头了,看来是的。 “可能是因为她尸体内部受损太严重,而我因为制作衣服的流程不太对,能赋予她的力量有限,不足以让她成为行动自由的鬼魂。”付生玉猜测道。 蒙圆圆只要听到他们猜对的内容就点头, 听了付生玉的话她继续点。 “那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呢?把这个交给警察?”邹觉继续问。 果然,蒙圆圆又点头了。 付生玉想了想, 说:“可是,这册子里只有实验内容, 连医院的名字都没出现,也没有医生的签字, 交给警方的话, 我们自己解释不清楚不说,可能也判不了石白罪名。” 闻言,邹觉翻了下内容, 发现还真是:“欸?真的啊,那这册子拿来没什么用啊, 手脚够干净的。” 从蒙圆圆要被火化的事情上看就知道石白本身是个思维很缜密的人,他甚至连葬礼通知的时间都做了准备, 现在就算去查, 估计都查不到他身上。 思忖半晌, 付生玉说:“册子先留着,看看方和那边怎么说,大不了……让他再来杀我一次嘛。” “啊?”邹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付生玉第一次去殡仪馆的时候被袭击了,“你是说,上回你被袭击的事?你不是说不确定是不是石白吗?” 付生玉合上册子:“不确定,但可以试一下,而且你想想,什么人,能拿到肌肉松弛剂跟针管呢?就算不是石白,也是他公司里的人,现在册子在我手里,他必然要拿回来的。” 而她要是不肯给,对方怎么忍得住不动手? 毕竟从表面上看,付生玉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 在这方面邹觉从不为付生玉担心,看了眼蒙圆圆后低声说:“咱们帮忙归帮忙,这个……是不是不应该放店里啊?好瘆人的。” 付生玉沉默地打量蒙圆圆一会儿,问她:“蒙小姐,你还有事吗?如果你暂时想留在这的话,上楼假装是人台怎么样?” 话音落下,蒙圆圆缓缓消失,并没有上楼假装是人台,大概去盯石白了。 看着人离开,邹觉松了口气,拉过平时自己坐的椅子瘫坐下来:“累死我了,这都什么事啊?好像自从住进来,就没一天安生的,这裁缝铺没问题吧?” 付生玉放下箱子,无奈地说:“其实吧,我家除了当裁缝,差不多就是干这种乱七八糟的生意,从小我就陪着我奶奶到处跑,这些年已经好很多了,以前啊,死人一抓一把。” “啊?这么累?”邹觉皱着脸,哼哼唧唧地趴下来,“我好困啊,不想动了……” “我要去洗澡睡觉了,你清醒了联系一下方和,看看那边怎么样啊。”付生玉交代完,拎着册子回院子里去。 武方和的消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来,付生玉跟邹觉都睡饱起床了,他忽然来消息说证据不足,无法给石白定罪,白忙活了。 看到这个消息,付生玉跟邹觉都放下了碗筷,早饭也吃不下了。 邹觉气得不行:“我在那黑漆漆的小房间憋了一整天,竟然还没法给他定罪,他心眼儿全用来给自己逃罪了吧?” 付生玉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去看一下到底什么情况,没道理一点证据都没有的。” 匆忙吃过早饭,两人给刑警大队的人都带了份早餐过去,毕竟他们挺辛苦的,一夜夜熬,都是在拿命拼。 警察局的人都对他们很熟悉了,这次没过来问他们有什么事,反正都是找武方和。 到了武方和办公室,人没在,两人又去刘锦的办公室找,果然都在那。 东西分给警员们,两人带了两份进去跟他们打招呼。 武方和眼底都是青黑:“就知道你们得过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好消息。”邹觉把早饭递给他。 “好消息是,蒙圆圆确实属于非自然死亡,检察厅已经立案,接下来会跟我们一块合作调查。”武方和一边说一边把其中一份给刘锦。 付生玉在旁边坐下:“那坏消息呢?” 这次是刘锦开口:“坏消息是,目前不管我们怎么查,都与石白无关,只能暂时让他回去等消息。” 坏消息确实够坏,邹觉忍不住问:“怎么可能?我们当时还躲在幕帘后听见他跟蒙圆圆的尸体说他亲手把蒙圆圆母亲杀了呢。” 武方和吓得直接把豆浆噗嗤喷回杯子里:“等等,你说你听见了什么?” “是这样,昨天刘队长走得匆忙,我们后来也忘记说了,事情是这样的……”付生玉把他们躲在幕帘后面盯尸体然后听见石白承认犯罪事实的事情说了一遍。 中间去掉了两人换尸体的部分,就说他们躲在那盯尸体,防止尸体提前被送去火化。 刘锦说完,立马找出来笔记本:“你们还记得他说的具体内容吗?” 付生玉跟邹觉记忆力都不差,把当时石白说的话一五一十还原了出来,写在刘锦的笔记本上,可惜的是,他们当时没能录上音。 “可惜的是我只拍到了视频,但是没有声音,石白说话真的太小声了,我们又没收音的东西,录不进来。”邹觉说着,打开手机把视频给刘锦跟武方和看。 从视频上看,石白确实一直在跟蒙圆圆说什么,不过他并没有面向幕帘,加上声音小,付生玉跟邹觉耳力好才听见的,手机录不上。 事不宜迟,刘锦立马让人去抓捕石白过来再次进行审问,有付生玉跟邹觉的口供,他们至少可以对石白实施抓捕,没有石白在,调查反而方便很多。 付生玉跟邹觉作为证人要留在警察局里,等待审问结果。 武方和带人去抓石白,刘锦留下来继续询问付生玉两人是否还知道些别的。 别的事情倒是有,然而付生玉跟邹觉都不好马上开口——他们没法解释为什么实验记录册子在他们手上。 就算要交给警方,也要找个适合的时间地点,以及,好的理由。 付生玉只能把昨天在殡仪馆里跟石白每一次交流都说给刘锦听,或许刘锦能从中找到线索。 记录完后付生玉问刘锦:“对了刘队长,蒙圆圆的尸检情况怎么样?我们废了这么大力气才把她送来尸检,肯定得有发现吧?” 刘锦点点头:“有,根据小姚的初步判断,她是被注射了未发行的研制药物导致的器官衰竭死亡,而且因为注射量比较大,她的内脏都有一定程度的损坏、萎缩,而且,在她死前,应该就已经不能说话了。” “这么严重的话,不能直接查封那个医院吗?”邹觉急忙问。 “已经查封了,问题是,那个医院最大的控股人是个外国人,他只负责出钱,最近五年都不在国内,医院实际负责人已经自首,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也就是说,蒙圆圆的死,只能归在医院负责人身上。”刘锦无奈解释。 换句话说,就是已经有人认罪,与其他股东无关。 在没有更多证据指正石白的情况下,罪名只能是医院负责人担着,因为他承认了罪责。 付生玉低声呢喃:“所以,蒙圆圆的案子,几乎已经结案,只剩蒙圆圆母亲这个案子,还可以试着去查石白?” “对,如果他这次也有证据为自己脱罪……”刘锦没有把话说完,结果不言而喻。 现在唯一还能查石白的案子就是蒙圆圆的母亲,如果这个案子不能证明他有罪,那之后,就很难再抓到他的尾巴。 石白今天早上刚被放走,现在武方和去追,在石白家中追到他,把人重新带了回来。 锦衣裁缝铺 第55节 来到审讯室,武方和审讯,刘锦在监控室听着,付生玉跟邹觉作为证人,蹭着刘锦的面子去旁听。 武方和按照提问的顺序问石白,在正月十九那一天,他在哪里、做过什么。 这些问题在正月二十那天早上已经问过一遍了,石白回答得一字不差。 “我那天在公司工作,我有个医药公司,平时很忙,早上七点就得上班,在公司待到了下午六点,第二天就是葬礼,所以我提前去公司把事情提前办完,直到你们通知我妈妈去世了,我才从公司里出来的。”石白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不出一丝破绽。 而且,那一天的监控确实显示石白一直在公司里,并没有离开。 武方和换了个问题问他:“那你平时跟你女朋友的父亲母亲关系怎么样?” “关系?我们关系很好啊,我跟我女朋友很恩爱,我把他们当我的亲生父母看待,圆圆走之前,我们还商量过要买个大房子,一家人都住进去。”石白适当地露出一些向往。 从开始到现在,石白的回答听起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循序渐进的问题慢慢不停地从蒙圆圆换到母亲又换回蒙圆圆身上,这样乱七八糟的问题说了一个多小时候后武方和忽然问他是否说过杀了蒙圆圆母亲的话。 猛然听到这个问题石白脸上的表情一僵,问题太突然了,他确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接着立马转换成震惊。 “武警官,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对爸爸妈妈十分敬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石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武方和偏头看了一下审讯记录,继续说:“我们收到举报,说在殡仪馆里,你对蒙圆圆的尸体说了不少话,你承认吗?” 提到殡仪馆时,石白感觉自己心脏都停跳了一下,然后说:“我确实对着圆圆的尸体说了很多话,可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与她告别有什么不对?” “但是根据目击证人所说,你承认了你谋杀蒙圆圆母女二人,这个你要怎么解释?”武方和追问。 石白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没有别的证据,不然提问方式应该是监控或者某录像,而不是目击证人,于是石白坚持说自己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他只是在跟蒙圆圆告别。 无论怎么询问石白都不松口,可是没有其他证据的话,光凭目击证人的口供不足以给石白定罪。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总在变成嫌疑人边缘反复横跳qaq 第六十五章 ◎记录◎ 监控室里, 看着石白一次次否认,邹觉急了:“刘队长,这样问下去, 不管问几遍都没法得到结果啊。” 审讯室里的记录是可以同步到这边电脑的, 刘锦重复看着石白的回答,说:“审讯就是这样,我们要做的是从他的回答里找到破绽,检察厅那边也在努力找证据,总有办法的,急不来。” 很多案件始终迟迟无法定案,就差在直接证据上, 比如说监控录像、凶器等可以直接证明凶手杀人的东西。 现在针对石白的证据一样都没有,仅靠付生玉跟邹觉的口供, 警方能做的就是让石白回来接受审讯,如果石白坚持说自己没有问题, 那在审讯时间过去后警方就得释放他。 邹觉看向付生玉,用眼神示意她要不要从那个实验记录上做文章。 付生玉收到他的暗示, 思忖了会儿, 问刘锦:“刘队长,石白说蒙圆圆母亲是被吓死的,这个怎么说?” “现在这个问题很难处理, 因为,尸检结果还没完全出来。”刘锦叹了口气, 一边看审讯记录一边解释给两人听。 姚若兰确实用最简单的方法判断了尸体的直接死因,可也只是直接死因, 尸检作为一个查案的直接证据之一, 它不仅要展露死因, 还有一定的死亡过程。 目前的进度在,不管是蒙圆圆本身,还是蒙圆圆的母亲,都只查到了直接死因,并没有查出是否有别的、导致两人死亡的因素。 好比说一柳村案的黄微,他的直接死因是被村里老六用石头砸的那一下,但在那一下之前,他已经身受重伤,哪怕老刘不砸这一下,他依旧会在一段时间后死亡。 其他伤口就是他被虐杀的佐证,这份尸检报告可以判定老六杀人罪,以及村里其他人的帮凶罪名。 现在姚若兰在赶工继续为蒙圆圆母女做更详细的检查,就怕这份报告来得太晚,石白那边会销毁别的证据,毕竟现在医院负责人都认罪了,其他人加急销毁罪证也很正常。 付生玉搭在箱子上的手紧了紧,追问刘锦:“刘队长,那除了等尸检报告,在石白的公司里就找不到别的证据了吗?” “在查,但还没来消息,一个公司那么多文件,一样样看下来都要好几天,没这么快的。”刘锦叹了口气说。 证据不知道有没有,反正就只能先找,每一次查案子,都是争分夺秒,怕时间消灭了证据,怕太迟,来不及抓人让犯人逃之夭夭。 可在没证据的现在,只能等。 审讯室里武方和问了好几遍重复的问题,石白始终保持冷静,心理防线比普通人强太多,跟被刻意训练过一样,一丝破绽都没露出来。 想到心理防线的问题,刘锦若有所思地看了付生玉一眼,他记得邹米案怀疑付生玉的时候,付生玉也跟石白一样冷静。 不一样的是,付生玉最后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因为她没有作案工具、时间以及动机,还有最后邹觉作为家属也选择相信付生玉。 至于石白,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杀了人,可是有间接证据,警方试图往这个方面查,奈何怎么走好像都在碰壁。 就有一种石白提前就把自己摘出来以防万一的感觉,跟他斗智斗勇只觉得他这人滑溜得很,难抓得不行。 一天的审讯差不多就这么过去,石白没开口,不能就这么给他定罪,加上还有两个案子没解决,不可能一直盯着一个目前没有证据证明的嫌疑人。 然而,在放走石白后检察厅的检察官终于打来电话,同刘锦说查到了些眉目。 刘锦一边按下录音键一边揉眉心:“你怎么现在才说?我刚让人回去了。” 那边的人似乎在路上,声音很杂:“不好意思,这个医药公司文件实在太多了,我们十几个人一块看,刚看完,现在就是,好像少了一本医疗记录。” 听到这句话,在场三个人纷纷精神一震,付生玉跟邹觉是被吓的,刘锦是兴奋的。 刘锦立马问:“你详细说,什么医疗记录?” “我们在石白的医药公司发现了跟那家医院互相对应的一个取药记录,也可以说是医疗记录,那个记录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好像少了去年那本,总不能去年一整年都没取过药医过人吧?”检察官疑惑地说。 当听到是取药记录而且跟私人医院互相对应时付生玉忽然觉得不对,蒙圆圆给她的那本是去年比较完整的实验记录,不单单是取药的。 要么,这其中还有别的问题,要么,蒙圆圆动手取走了其中一本记录让警方起疑。 只要有嫌疑,警方就能一直追查下去,那真相迟早有大白的一天。 刘锦接着追问:“那这份记录在私人医院里有备份吗?” “奇怪的就是私人医院那边也不见了,时间太紧了,我们查封医院后没来得及看完所有文件,现在也不确定那本记录我们当时有没有带回来。”检察官说得十分无奈。 从案件发生到刘锦找到检察厅帮忙不过一天,加上要查的是医院,各种医疗记录跟档案,不是一两天就能看完的。 “不可能完全没记录的,你是想让我找石白要别的档案存档?”刘锦忽然想到了对方的意图。 检察官回道:“对,正好你现在把人放回去了,那刚好可以带人去他公司或者家里找,说不定还能发现点别的线索。” 方法是好方法,只是被折腾的石白大概不会很高兴。 要去查石白的公司档案,刘锦亲自带人去,顺便让付生玉跟邹觉回去等消息,或许这会是案子的突破口,不得不重视,便顾不上付生玉跟邹觉两人。 从警察局出来,目送警车离去,付生玉跟邹觉默契地躲上小黄车,哧溜开上了路,准备回家。 “阿玉,你怎么看?”邹觉一边开车一边问。 付生玉从箱子里拿出册子,特地翻开看了下时间,说:“刘队长他们说的应该不是这本,这本的指向性太强,他们肯定一看就知道石白公司在做人体实验,或许是蒙圆圆拿了石白公司表面上做的记录。” 邹觉想了想,觉得付生玉说得有道理:“应该是,不过拿走了的话,会送去哪里呢?” 这个问题路上两人还不知道,等回到锦衣裁缝铺,看到摆在付生玉制作台上的两个档案袋,很好,现在他们知道医疗记录在哪里了。 “干嘛……非得送这来?”邹觉看到的瞬间就冲去把大门关上了。 付生玉走过去,打开看了下,还真是私人医院的取药记录,而且十分完整,有名有姓有时间,她叹了口气:“谁让我们知道蒙圆圆的底细呢?” 锁好门后邹觉走过来,拆开第二个档案袋,是医药公司的,他问:“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拿着这东西太奇怪了,要是方和回来看见,咱俩怎么说?蒙圆圆诈尸送来的啊?” “让我想想,别着急,”付生玉坐下来,翻着那本取药记录,“说起来,那么多档案,干嘛非要选这两本啊?而且还是……相同时间对应的,难道里面有什么必须让警方知道的消息吗?” 鉴于付生玉操作不熟练,锦衣裁缝铺给蒙圆圆的力量有限,她要利用这个时间去报仇,做的事情必然都有其目的。 可是,为什么呢? 偏生蒙圆圆嗓子坏了说不出话来,不然她可以口述把事情说清楚。 从警察局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档案袋都给付生玉一个人收着,她洗了澡后下来工作,看到邹觉在给武方和发消息。 “方和也很忙,邹觉你干嘛打扰他啊?”付生玉一边扯丝线一边问。 邹觉趴在自己堆满画纸的桌子上说:“我这是在向他打探消息呢,要是他吃饭了,证明事情一切顺利,要是没吃饭,就证明忙得吃不了晚饭。” 在一块住久了,对彼此的习惯多少有些数。 本来邹觉住进锦衣裁缝铺是想着自己跟付生玉都孤家寡人,过年互相有个照顾,后来忙到了一块去;武方和单纯是很忙很忙,加上看他们两人孤苦伶仃,过年来作伴的,结果现在是邹觉在负责三人的日常生活。 付生玉跟武方和都是忙起来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人,邹觉放假中显得很就给他们做饭,偶尔帮个忙。 现在想要知道武方和的消息,都不用问得很明白,只要问他有没有吃饭、吃的什么,邹觉就能把武方和那边的事情摸个八九不离十。 “那他怎么回啊?”付生玉想着知道也好,他们可以想办法应对一下。 邹觉摇摇头:“没回,大概还在石白那呢,哎,说起来,能让警方查无可查,石白也算是个人才啊。” 付生玉冷笑一声:“世界上人才多的是,也不见多少把自己的天分用在杀人上,他只是想掩盖罪行,人在这种时候总是会聪明一点的,算什么人才?” “也是,这种垃圾,就该关到监狱里。”邹觉愤愤地说。 武方和一直没回消息,可能确实很忙,付生玉照常工作到十二点整,武方和不回来的话她就会反锁所有门窗,然后到院子里的小楼睡觉。 第二天早上,付生玉进厨房找早饭吃的时候邹觉才说凌晨五点收到了武方和的消息,好像是刘锦发现了一些特殊的线索,但是还要再做探查才能确定下来。 还有就是刘锦他们考虑到曾经石白有可能试图对付生玉下手,让付生玉注意安全。 “那个针管,他们查到来源了?”付生玉放下杯子问,不然的话,刘锦为什么突然说石白试图对她下手? 那次的事因为付生玉不想追,就只拿了半个针管,医疗器材都有编号,只有警方查出来了器材编号才有可能确定当时动手的人就是石白。 邹觉却摇了摇头:“不清楚,方和没说,他们好像很忙,我后面跟他说话他都没回了,应该是没看群。” 听他这么一说,付生玉回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看群,里面确实有武方和早上发的消息,只简短说刘锦发现了新的线索,但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探查,最近很忙,他就不回来了。 同时让付生玉注意安全,石白那人手段了得,让付生玉警惕,千万别吃暗亏。 接着就是邹觉回复的一些关心,而武方和没再回答。 付生玉想了想,回了一句“明白,我最近不出门,会尽量注意安全的”。 得了武方和的提醒后付生玉就没离开过锦衣裁缝铺,她还有很多单子没做,这几天为了蒙圆圆的事已经拖延很多时间,再不赶工她就要去跟客户推工期。 退后工期就意味着要给人家打折,本来就没几个钱的衣服,还打折,穷死她算了。 年后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开工,只有学校还没开学,邹觉也跟着家里蹲,时不时给付生玉搭把手。 正月二十五,天难得放晴,付生玉在做刺绣,邹觉在看书——他终于要开始备课了。 门外忽然来人敲了敲门,付生玉一抬头,看到石白站在店门口对她笑。 锦衣裁缝铺 第56节 邹觉现在看他跟看垃圾似的,不愿意多看一眼,十分高冷地低头看书,并不愿意招待。 无法,付生玉只好自己放下针起身走过去:“石白先生,请问您要下单吗?” 石白含笑点头:“对,上回你说的,我妈妈过世了需要一套寿衣,不过之前一直都很忙,加上圆圆的葬礼也不顺利,所以到现在才来找你。” 这个借口还算在付生玉的意料之中,她笑了笑:“可以的,过来填一下单子吧。” 听到她这句话,邹觉奇怪地看了看她,他记得那些入殓师好像说锦衣裁缝铺的寿衣不能随便做来着…… 付生玉路过时对他眨眨眼,示意他别说话。 石白跟着走到柜台前,在付生玉拿单子的时候,他说:“上回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付老板你的助理,他不用干活的吗?” “助理是我们开玩笑说的,其实他是我朋友,偶尔帮个忙。”付生玉说完,把各种单子拿了出来,在石白前面放下。 已经下过一次订单,这次石白有经验了,他从自己的个人信息开始填写。 石白看到单子的编号,说:“付老板生意怎么样啊?看编号,好像我下的上一单后就没新单子了吧?” “啊,是因为我还没正式开张,以前这家店是我奶奶在做,她去世后积压了不少单子,如果不是带着宣传单上门的熟客,我最近是不接单的,总要先把旧单子做完。”付生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着,付老板手艺这么好,怎么会缺单子呢?”石白笑笑,开始填第二份信息单。 付生玉接过单子准备记在账本上,就听石白继续说:“付老板,这个尺寸,好像得你去想办法量了。” 听到这句话,付生玉微笑抬头:“什么?” 石白用笔尖点了点信息单上的尺寸一栏:“我是说我妈妈的尺寸,她的尸体在警察局里,要量的话,需要你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可以吗?” 看着对方温文尔雅的脸,付生玉轻轻颔首:“可以啊,石白先生您定个时间,我们锦衣裁缝铺跟很多单位都有合作,一定向您提供最好的服务。” “这种费时间的事情,当然要看彼此的时间是否合适,付老板,挑个时间?”石白翻过来把问题丢给了付生玉。 付生玉放下毛笔,拿出手机:“行,我看看我的行程安排。”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互飙演技,谁假谁尴尬:) 邹觉:演员都没你们会演(*゜—゜*) 第六十六章 ◎病毒◎ 在石白说话的时候付生玉感觉到自己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 于是找了个理由拿出来看看。 是武方和发来的消息,他那边说追踪到石白来了锦衣裁缝铺,让付生玉帮忙留住人, 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证据, 正要出发抓人就发现石白来了付生玉这。 后面还有条消息问付生玉目前有没有出事。 付生玉不动声色地回了句“没事,石白想我跟他去警察局给蒙圆圆母亲量尺寸”。 这个消息震惊了那头一直盯着手机的武方和,他想不明白石白这么做的意图,现在石白还在怀疑期,对付生玉动手,不是给自己加重嫌疑吗? 刘锦思忖后说:“先不急着动手,让付小姐试探一下他, 小武,你注意联系邹先生, 让他尽量给我们现场直播。” 关于邹觉目前也在锦衣裁缝铺的事武方和已经跟他说过了,现在刚好可以让邹觉帮忙转播。 付生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放下手机,对石白笑道;“最近都没有必须出门的事情, 石白先生你随便定时间, 我都可以的。” “那事不宜迟,就今天吧。”石白跳过那张尺寸单子,继续往下填。 “今天?可以呀。”付生玉重新拿起毛笔记录。 已经熟门熟路的两人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填写好了所有的单子, 还不到中午,差不多可以出发去警察局, 如果快的话,还能赶回来吃个午饭。 正好要出门, 付生玉背上箱子后问邹觉:“邹觉, 你要一块过去吗?” 邹觉放下手机点点头:“这样吧, 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闻言,石白过来说:“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身为助理,这是我应该做的。”邹觉说完,就拿了包跟车钥匙。 店里有小火炉,付生玉浇上水熄灭炭火,确定水电都关了之后才出门,石白已经等在外面,邹觉开了小黄车等在巷子口。 在付生玉关门时,石白忽然说:“付小姐,你是不是人缘挺好的?” 付生玉锁上门,回头看他,点头:“对啊,因为我很热心,所以大家都愿意跟我做朋友。” “确实,付老师是个很热心的人。”石白意味不明地说。 因为付生玉带着大箱子,她必须坐后座,一个人占两个人的位置,石白就只能坐副驾驶上。 小黄车缓缓启动,石白掏出口罩戴上:“付小姐,平时你跟助理先生的身体好吗?” 付生玉伸手按住箱子边缘:“我挺好的,邹觉应该也挺好的。” “这样啊,那平时也要注意身体啊,比方说流感什么的,有些流感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很容易引发并发症,会要人命的?”石白缓缓说着,放在衣兜里的手动了动。 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付生玉左手猛地握拳,只听咔嚓一声,在安静的车里极其清晰,像核桃被捏爆的声音。 接着是石白的惨叫,他猛地叫起来,声音被口罩隔挡,听起来少了一份凄厉,沉闷得让人窒息。 邹觉被他吓一跳,差点在马路上中间就踩了刹车,他忍不住大骂:“靠,石白你干什么?会吓死人的!” 石白眼睛瞪得血红,粗粗喘着粗气,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许久,石白缓缓从口袋里把手伸出来,上面血肉模糊,五指往奇怪的方向折断,像被什么东西拧断了一样。 “卧槽!你自己把自己手捏断了?”邹觉这回真吓蒙了,不敢再继续开,赶紧靠路边停车。 这时候付生玉手动了动,一根极其细的丝线拉着石白的手腕,接着一个小小的安瓿瓶被丝线从石白口袋里拉了出来,被吊在付生玉的手跟石白断手之间的丝线上。 看到这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邹觉诧异地看向付生玉:“这什么?” 付生玉没敢伸手拿,递给邹觉一个口罩,随后自己也戴上了一个:“安瓿瓶,里面装的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从石白刚才的话来看,是流感病毒吧?” 听罢,邹觉立马贴紧车门:“我去,他这么毒的?难怪敢现在就来找你呢,他要是在车上掰断了这玩意儿,咱俩必定中招啊。” 话说完了,石白还是没反应,邹觉有些疑惑:“阿玉,他怎么不说话?” 付生玉抬抬下巴:“我刚用丝线绑住他了,一根在他脖子上,说话会把脖子割断的。” 能够杀死人的东西有很多,丝线类的一般有鱼线和琴弦,而付生玉的线是用来织布的蚕丝,又细又韧,靠着力度,不说切断头,送他上路还是没问题的。 石白就是感受到了时刻要割裂自己脖子的力度才不敢动弹,而且刚才他的手指已经感受到那些丝线的威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就是被勒断的。 “阿玉你坚持住啊,我现在刘队长打电话。”邹觉掏出手机说。 “让刘队长带上防疫的医生来,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咱们三个就得给全云城的人民赔罪了。”付生玉一边盯着石白跟安瓿瓶一边说。 邹觉忙点头:“对对对,还得预防这个zhadan。” 他们本身就在去警察局的路上,现在警方过来少了一半时间,在听邹觉说车上有可能装着病毒的安瓿瓶时,刘锦立马安排人去疏散人群,而且找了消防队的准备现场消毒。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白手上的血流了整个袖子都是,他似乎难得禁了,想动一动,那些线却立马绷紧了。 付生玉一直举着手保持丝线的平稳,似乎不会累:“石白,你坚持会儿,警察很快就到了。” 感受着脖子上勒进了皮肉的丝线,石白沉默着,不敢说话,这次他认栽了,没想到自己做得这么隐蔽都能被发现。 而且,他再一次怀疑付生玉到底是不是人,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丝线玩到这种程度? 上车时他完全没感受到丝线的存在,等到自己要去掰断安瓿瓶的瞬间,手指就被勒断了,总不能付生玉早就发现了他的意图在等着他动手吧? 周围的车子渐渐减少,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刘锦给邹觉打了电话,问现在什么情况。 邹觉立马接起来开了免提,说:“现在阿玉还控制着石白,安瓿瓶目前没事,不过我们都不敢碰它,需要专业人士来。” “行,我现在带人过去,我喊你打开车门你再打开。”刘锦提醒道。 电话并没有挂断,刘锦带着全身防护的医务人员过来,周围又完全消毒过之后才过来让邹觉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同时,石白挣扎着想逃跑,付生玉立马把凤凰扣丢过去系在车窗上,长长的布条挡住车门,生生拦住了想挣断丝线逃跑的石白。 来给石白上手铐的刘锦都被付生玉吓了一跳,震惊地看了一眼后座的付生玉,接着反应迅速地给石白戴上了手铐。 另一边车门刚好被打开,防疫人员小心翼翼地去拿安瓿瓶。 付生玉松开了丝线让对方拿走安瓿瓶,自己没敢动,不过拉回来了凤凰扣跟布条,好让石白被带下车。 下了车后石白还想逃跑,被警察们按住,推进了警车里。 经过检查,确定安瓿瓶表面是干净的,没有病毒泄露出来,可能是医药公司里留着的病毒样本毒株,被石白带了一点出来。 他自己用的是最高等级的防护口罩,只要小心一点,或者病毒不多,他自己不会出事,而没戴口罩的付生玉跟邹觉大概就要中招了。 一次或许症状还不会很严重,之后他们还要继续见面的,几次下来就是铁人都顶不住。 纵然确定了病毒没外泄,警方依旧给小黄车跟付生玉两人进行消毒,以防万一。 处理完后付生玉跟邹觉两人要一块去警察局做笔录,解释今天下午的事情,重点是询问付生玉。 作为审讯室老熟人,刘锦都跳过了前面那些流程问题,直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付生玉为什么那么做。 付生玉回道:“因为我看到他走路的时候一直若有若无地护住自己的口袋,人走路不会一直挡住自己的口袋,要么伸进去要么不管它,所以我就怀疑他有什么动作,关于这个你们可以去看巷子口的监控录像。” 从石白到来开始,付生玉就做好了对方可能要做什么事情的准备,本来还想给武方和发个消息备案,结果武方和主动发了消息过来,付生玉就放下心随便弄了。 不过石白很谨慎,付生玉跟他交流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两人从锦衣裁缝铺店门口走到巷子口小黄车途中,付生玉发现他好像很在意自己的口袋。 安瓿瓶很小,付生玉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东西,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她时刻警惕着,一上车就把绣花针扎在了副驾驶上。 提前放好定位的线,石白每一次活动都在缠绕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丝线。 石白提到流感病毒并且戴上口罩的瞬间付生玉就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于是直接拉紧了丝线,就是她怕口袋里的东西还是会破碎,干脆直接拉断了石白的手指。 没有手,她就不信石白还能把病毒弄出来。 关于付生玉的口供,在警方把巷子口的录像调出来了确定她说的都是真话。 从录像上可以看到石白确实一直伸手虚虚挡着自己的口袋,同时付生玉在转身走了几步后就一直盯着石白身侧的手。 录像最后还录到了付生玉伸手甩绣花针出去的场面,接着小黄车就开走了。 看完录像,有警员感慨:“付老板这身手是真的强啊,难道特地练过?” 武方和解释说:“她自己说是因为她奶奶当神婆的,经常要去很危险的地方,她就从小跟奶奶学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练习强度不低,久而久之就成现在这样了。” 锦衣裁缝铺 第57节 从吴福春年轻时候的年代来说,那时候的神婆跟道士都要会很多东西的,医术、武功、算命等等,啥都得会一点,不然统称跳大神的。 其他人一听,纷纷感慨,看来付生玉还是个正统的传人。 这些八卦也就抽空说一会儿,接着所有人都得去忙石白的案子。 关于这个案子,结局是结案后武方和回家休息跟付生玉和邹觉说的。 事情,要从更早说起。 石白大学学的就是药学,念完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继承里家里的医药公司,每个年轻人都有雄心壮志满腔热血,他想研究出很好的药物来。 甚至想着要是他研究了从来没人研制出来的药物,那他肯定能获得诺贝尔奖。 可是药物研发本就是个烧钱还不讨好的活,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研究出一款新药来。 做研究有时候不仅要实力,还得看点运气,运气不到的,一辈子或许就是个做药的。 石白熬了三年,他再多的热血都要被熬凉了。 医药公司的收益不差,毕竟很多医院都需要各种各样的药,还有各大药店的合作,在钱不缺的情况下,没有研究结果的实验室,就很鸡肋。 后来有一天,石白去收购了一家不错的私人医院的股份,在那遇见了一个喝了百草枯后做急救的病人。 百草枯实在是一个很出名的农药,每个做研究的人都做过有一天或许能研究出百草枯解药然后留名青史的梦。 看到那个病人的一瞬间,石白忽然想到了这个,他决定,要开启这个项目,试着研究百草枯解药。 说是解药,其实应该是解决百草枯造成后遗症的药物。 食用过百草枯的人,肺部会纤维化,要研究解决的药物,就相当于把已经烧成灰的植物再复活过来。 以现代医学技术来说,这是不可能的,目前只能做到断绝火源灭火,避免肺部完全纤维化,无法做到让死掉的东西再活过来。 石白不信邪,他让实验室做着研究,自己也有参与。 时间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坚持这个有什么意义,而且,他发现光对着一些药物研究,并不能完全了解百草枯在人体内可能造成的所有后果。 渐渐地,他有了个疯狂的念头——想要实验用的人体,去找不就好了? 反正,医院多得是。 一开始,石白还挑那些注定要死亡的病人来做简单的实验,用的剂量很小,不会影响病人本身的病症,顶多药物冲突加速病人的死亡。 实验几次后得到了更多的数据,可是绝症病人身体都不好,基本支撑不了几次实验,更有甚者,刚接受第一次药物注射就会死亡。 已经被欲望驱使的石白,把目标放在了稍微有些病痛却根本没有医学常识的人身上。 在正常人身上做实验要小心很多,石白控制着药量,尽量不要让百草枯的火直接把人烧死。 大量的人体实验并没有让石白研究出百草枯的解药,反而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药物,精神类的、病毒类的、细胞类的等等。 多出来的药物要进行临床试验,石白也不想再找志愿者了,干脆直接就着原先的人来试。 刚做出新药物的时候大家还小心翼翼担心会损坏数据结果,后来整个实验室的人慢慢变得漠视生命,不再记得要控制剂量,一切以实验结果为重。 剂量下大了的情况下总有人撑不住死亡,可能是并发症,可能是自己本人都不知道的过敏。 病人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从来没人注意到,在石白控股的私人医院里,有一些病人,不过是生了一场病就消失在了世界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当神婆都需要十八般武艺在身(~ ̄▽ ̄)~ 第六十七章 ◎疯子◎ 在石白医药公司的实验里, 用了不少药物做人体实验,除了最开始是只研究百草枯的之外,后来只要研制出了新药, 都会试着在病人身上试一下。 这些是石白自己交代的, 警方在他交代之前,已经查到了新的线索。 刘锦跟武方和得到检察官消息那天,一块去找石白的医药公司查找前一年的药物记录,纸质档案没了,应该还有电子档案,警方想知道为什么唯独少了这两本记录。 石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东西不见了,他自觉这两份记录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就调了电子档案给警方。 因为石白还不知道付生玉跟邹觉跟警方有联系,而且刘锦跟武方和完全就是把他在当嫌疑人看, 所以对于他的记录都检查得十分仔细。 没想到查到的档案还真让刘锦看出了点东西来——过年前后的两个受害者女性都在石白控股的私人医院看过病,而且不止一次。 其他事情刘锦可以当作巧合, 可石白的医院刚好没了这本记录,上面又刚好有两个死者的治疗信息。 太多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刘锦带着用药记录回了警察局, 找到姚若兰, 让她试着往药物中毒方面做检查。 姚若兰动作很快,有了医院做好的用药记录跟治疗记录,她一天就做检查出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结果。 过年前后死亡的两个女性都死于精神药物, 蒙圆圆死于百草枯的一个衍生药品,蒙圆圆母亲死于一种幻觉类的治疗药品。 根据医疗记录, 最先死亡的两个女性都有一定程度的双相障碍,其中一个女性还有暴力倾向, 达到了需要用副作用很强的治疗药物的程度。 就趁这个机会, 石白的公司给她们都开了在实验中的精神类药品, 副作用比已经正常上市的药品更强,两个女性一开始也觉得不太对,可是她们真的病得太严重了,有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精神类药物不能乱吃,她们吃了过量又不合格的药物,可以说是死在家中,只是身体没那么快确定死亡,所以她们跑到了街上跟烂尾楼里。 实际上,她们当时已经算是死亡状态了,只是身体还没完全停止生命活动,这也是药物造成的副作用,才让她们一个人走了不熟悉的地方,死在她们平时不怎么去的区域。 蒙圆圆就比较可怜了,她被做实验,完全是因为她阑尾炎进了医院做手术,加上她是石白的女朋友,石白就想,这么直接的实验品,不用很浪费。 于是在两人确定关系后,石白慢慢给蒙圆圆吃着药,想试试治疗百草枯的解药效果怎么样,然后再根据蒙圆圆的身体数据调整。 可是,蒙圆圆的身体不到一周就被弄坏了,也就是家人最开始说的,她生了急病,住进医院一个月还没来得及做手术就去世了。 实际上是她吃下的百草枯衍生药品太多,治疗药物又不管用,脏器几乎全部被影响得纤维化,身体内器官几乎不能正常工作,自然活不了多久人就得死。 蒙圆圆的母亲显示死于幻觉类药品,也可以说,她是被吓死的。 根据石白后来的口供,他承认蒙圆圆死后蒙圆圆的母亲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用这个为借口,给蒙圆圆母亲吃了还在研究中的幻觉治疗类药品。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蒙圆圆的母亲忽然觉得自己女儿是被人害死的,为了不然她乱说话,石白给她加大剂量,产生的幻觉太过,她就把自己吓死了。 四个死者死因不相同,却也相同,他们是接受了药物实验死的。 有了尸检报告,只要后面跟医药公司的用药记录对比就能定下石白公司的罪名,但是想给他完全定罪,还需要一个最重要的东西——人体实验记录。 这个东西不在医院里,也不在医药公司里里,刘锦本来还想去找石白审讯他顺便再去找一遍,他就不相信做实验的那群人会舍得销毁这么重要的试验记录。 警方一直盯着石白,对石白的动向时刻掌握着,他们却怎么都没想到,石白会去找付生玉,还说要给蒙圆圆母亲做寿衣。 当时刘锦看到武方和的汇报就觉得不好,所以才让邹觉帮忙盯着。 后来石白到公安局坦白一切的时候,才说到这个事情。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付生玉很多管闲事而已。”石白笑着这么说。 刘锦觉得他疯了,石白想杀付生玉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在给蒙圆圆做寿衣的时候,付生玉想去看蒙圆圆的尸体。 吃了药物导致器官大部分纤维化的尸体跟其他人肯定不一样,石白本不想给付生玉看,只要送蒙圆圆进了火葬场,就没人知道这个事情。 蒙圆圆的家人本来就觉得大过年的希望停尸到年后,石白因为这个事情已经很急了,付生玉这边一给他压力,他就想让这些人都消失。 反正已经死了这么多实验品了,再死一两个又怎么样? 不过石白不想浪费实验品,那天掐着时间让付生玉去殡仪馆后,他带了肌肉松弛剂想迷晕付生玉好送去实验室,谁知道付生玉身手那么好,竟然直接用尺子砸断了他的针管。 没杀到付生玉让他开始觉得慌,付生玉这个人太奇怪了,总觉得不像是普通的女孩子,无论她什么表情,眼神都十分平静,让他怀疑付生玉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人。 至于给付生玉动手的事,石白说:“她身手很好,正面冲突我占不到便宜,而且警方也会怀疑,可是她感染流感后因为并发症死掉,就没人能怀疑到我身上,时间早晚,还重要吗?” 听到这里,武方和忍不住骂他:“你打开装流感病毒的瓶子,你知道云城会有多少人感染上吗?” “那也好啊,就可以有很多实验样本来研究治疗药物了,不是好事吗?”石白说得极其真挚。 过于理直气壮的话,让人开始怀疑,要不是这个世界不正常,就是他不正常。 给石白量刑的事交给了检察厅,不过量刑之前,看石白的谈吐,警方先申请给他做个精神鉴定,一个人要是不疯,怎么做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武方和回来跟付生玉跟邹觉两人说这个事情时鉴定结果还没出来,检察厅紧急查找证据,就差一本人体实验记录,找到后才方便开庭。 等武方和去休息,付生玉跟邹觉在店里沉默许久,这个真相即使他们早就知道了,听别人说起还是很让人震惊。 邹觉拉着椅子坐近了一点:“现在怎么办啊?” 那唯一的证据就在他们手里,不给出去的话说不定会让石白翻案,可是给出去,他们怎么给呢? 付生玉不再犹豫,直接说:“今晚想办法招蒙圆圆来,我们合计一下,石白那样的疯子,不能放出来。” 到了半夜,付生玉刚要去后院立祭台请蒙圆圆来呢,转头就看到她来了。 挺好,省香烛纸钱了。 付生玉拿着三本册子给她:“这些你放到石白的家里,这样才能把罪名完全按在他头上,还有,石白要做精神鉴定了,如果他是个疯子,大概会被送进精神病院里,他父母只要花钱,就能带他出来,到底要什么样的结果,你自己决定。” 蒙圆圆僵硬地抬起手,抓过三本册子放到裙子里,接着在地上写了个谢字,走了。 “就这么走了?她不报仇了吗?”邹觉还准备帮忙呢,没想到蒙圆圆什么要求都没提。 “等鉴定结果出来,就能知道她的选择是什么了。”付生玉轻声说。 三天后,警方出了通告,说凶手石白作为主谋,本应判死刑,不过经过精神鉴定,他是个很严重的精神病患者,还有精神分裂,所以或许他做出行为时不具备自我控制能力,于是会放他精神病院里。 通告下面又是一次盛大的辩论,吵着精神病人是否在享用人权的时候,也应该接受属于人的惩罚? 邹觉退出社交软件,问付生玉:“石白进了精神病院,蒙圆圆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付生玉在把蒙圆圆母亲的信息都填到寿衣账本上,落下最后一笔,她抬起头:“石白死了顶多去往生,就算是在地府受苦,那也是死后的事,活在一个所有人都把他当精神病的世界里,才最痛苦吧?” 听罢,邹觉打了个寒颤:“你的意思是,蒙圆圆要他活着?可是他那样的人,能感受到痛苦吗?” “不用痛苦啊,只要每天被鬼缠着,一直受到伤害,又不能死去,还被鬼盯着,大概,会恐惧到绝望吧?”付生玉轻轻笑起来。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去,体会着活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恐惧跟绝望,他会长命百岁的,跟他的妻子一起。 说好了生死与共白头偕老,那怎么能食言呢? 邹觉害怕地缩了缩,继而去看付生玉的账本:“蒙圆圆母亲的单子?石白还没给钱呢,你怎么还是记上来了?这样蒙圆圆母亲不就也……诈尸了吗?” 付生玉缓缓合上账本,对他笑道:“我怕石白只有一个蒙圆圆会孤单,所以多送一个人去照顾他们,就像石白当时说的,他怕蒙圆圆一个人在那边孤单,所以送母亲去照顾她,我现在,只是在完成他的愿望而已。” “那、那寿衣还做吗?”邹觉想不出能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问这个。 锦衣裁缝铺 第58节 “你想什么呢?布料不用钱啊?没给钱的单子,我干嘛要做?”付生玉没好气地回他。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好心帮忙,但想让我做白工,那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这次案子比较简单,就不做案情解析了,主要就是石白杀疯了,精神也出了问题,很多连环杀手除了精神有问题享受杀人之外,还有一部分就跟石白一样。 杀的人多了,控制不住,越杀越多,就跟杀小动物一样,一只两只可能还会觉得于心不忍,杀多了只会觉得吵闹的小动物烦人,死了最好。 至于石白最终的结局,请大家参考电影《咒怨2》里那个把伽椰子生下来的母亲,生不如死,又死不掉,是很适合他的结局。 最后,付生玉把蒙圆圆母亲的单子记在了账本上,但这天还不到正月二十九,所以,蒙圆圆母亲也会变成跟蒙圆圆一样的状态,即使没有穿付生玉做的寿衣也会变化成那样。 这是锦衣裁缝铺的设定,主人写什么样的单子就给多少能力,有妻子有丈母娘照顾的石白,会过得很好的。 下个案子见,么么哒^3^ 第六十八章 ◎巧合◎ 邹觉不太懂:“不用做寿衣也能给死者赋予能力吗?” “能, 就是没有我亲手做的衣服的话,提升的能力有限,不过一直跟着石白到死, 那是够了。”付生玉搁下毛笔, 轻笑着说。 “这个能力怪好用的,不过你当时给我妹妹做寿衣怎么没这么多意外啊?”邹觉忽然想起来这个。 他们相遇完全是邹米一手促成的,后来得到了真相,要给邹米办葬礼,干脆就不麻烦别人,送他们下葬用的是付生玉给他们做的那套婚服。 可惜的是那套婚服是按照邹米跟黄微原本的身体尺寸做的,他们死前那段日子极其消瘦, 不太撑得起来厚重的汉服。 付生玉多少摸清楚了点锦衣裁缝铺后门的规矩,她说:“应该是我奶奶一开始没打算让我接触这部分生意, 所以我那时候做寿衣跟普通衣服没什么区别,但是我年前打扫把我奶奶的遗书找了出来, 就相当于拿到继承的证书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谁能想到吴福春到死都在纠结这个事情呢? 还弄个隐藏的店面和遗书, 要是付生玉一直不仔细打扫, 说不定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自家院子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邹觉听了她的解释后觉得怪怪的:“为什么你奶奶不直接把所有生意交给你呢?而且她好像给你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啊?平时你都尽量活得像个普通人欸。” 这段时间跟付生玉住在一块,邹觉才发现付生玉有多普通,哪怕是带着箱子出门, 她都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即使她力气大得能跟大鹅打架。 还有, 付生玉作为一个裁缝,她对针线控制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平时邹觉自己不想动的时候还会捏诀办事, 付生玉却能坚持什么都用双手做, 仿佛自己从来不会道术,特别奇怪。 付生玉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从小,哪怕我奶奶带着我去做那些不太科学的事情,她都坚持给我洗脑说我得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后来真的听多了,也就习惯了什么都自己干,能不动用道术跟武力就尽量别用。” “那你还这么乐于助人?你赵家村帮了李丹艳,我这边呢,又帮我跟我妹妹,你明明可以不伸出援手的。”邹觉看不懂她到底怎么想的。 李丹艳的事别人不明白,邹觉听武方和提到自己跟付生玉相遇的过程他就知道其中必然还有问题,后来抽空问了付生玉一嘴,才知道李丹艳以寿命为代价复仇,付生玉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见证者的角色。 还是替她奶奶吴福春去的,实在不可思议。 付生玉笑了笑,抽出丝线慢慢拉着,说:“很简单啊,因为我奶奶告诉我,说我们做这一行的,本就阴私有亏,我们比别人需要更多的谢意和功德去维持自己命运的得失平衡,吃点亏不怕,但一定要乐于助人。” “又要当普通人又要当圣人,你奶奶到底想你长成什么样啊?”邹觉哭笑不得地问。 这个问题付生玉也无法回答,她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好与不好已成定局,或许我性格不够讨喜,但至少,能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已经是普通人拼尽全力才能实现的目标,那她就停在这个位置上,做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的普通人。 很快,武方和押送石白去精神病院,鉴于石白是个有攻击倾向的病人,到了医院后就必须给他上束缚衣。 跟李丹艳那种有家里人照顾、可以去最好的疗养院不同,石白是被警方监督送进了云城最大的精神病三甲爱医院,一旦石白被治愈,就要判决死刑。 听说刘锦带着自己全部队员查了私人医院跟医药公司还有石白的家,找到了人体实验记录,不过没有公布内容出来。 武方和倒是跟付生玉两人说他们跑了好多天,一个个联系实验记录上的人,希望能救一个是一个,同时更新已经死亡的被害者的死因。 整本人体实验记录查下来,上面大多数人已经死了,跨度有好几年,一些死者的家人好不容易接受了亲人的死亡,现在知道真正的死因,又是新一次的痛苦。 可事实总得告知家属,警方已经尽量照顾家属情绪,奈何死亡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沉重且痛苦的。 这次的案件结束后迎来了春天,云城的雪在一场冰冷的春雨后全部化成雪水浇灌枯槁的植物,即使云城快冷得跟冰窖似的,那些植物依旧卯足了劲儿发芽。 植物都知道努力,一直在家摸鱼的邹觉不得不捡起了他的教案和工作——大学即将开学,他要去给小孩们上课了。 邹觉瘫在椅子上哀嚎:“我不想上班啊啊啊——那群小鬼超级烦的!” 在大学,永远有这么一句话:你必须明白,你成绩及格不是因为你有多努力优秀,而是你的老师拼命努力拉你过的! 基本上,开学看到那群嘻嘻哈哈的孩子就知道自己期末要多痛苦了。 武方和难得休息,付生玉丢给他一段蚕丝拉着玩,他对邹觉的话十分愤愤不平:“知足吧,你好歹还有寒暑假呢,你看看我,年假没了不说,现在要不是周末,我还得执勤去!” 看着俩大忙人,邹觉只能讪讪闭嘴,好像在这个家里,真的就他最闲。 做衣服是个辛苦活儿,加上付生玉总是为了案子就拖后进度,速度自然没吴福春快,那么多积压的单子,她是紧赶慢赶掐着死线做。 农历二月十五,付生玉把最后几个散单拜托要执勤的武方和送出去,翻了翻账单册子,发现还有最后一单竟然是上|门|服|务的。 这时候邹觉已经上班,武方和又出去执勤,她一个人裁缝铺里,不用顾忌,直接翻了各种信息单出来看。 按照锦衣裁缝铺的规矩,除了直接来买成衣的人,但凡下定制单,都得留下三份信息单:下单者信息单、穿衣者信息单、制衣要求信息单。 锦衣裁缝铺做衣服不拘小节,只要在制衣要求里提到了,哪怕可能跟一般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太对,也会做。 就好比说之前赵家村下单的唐制嫁衣,赵家村明确点名要红的,但其他形制选了唐制,并且摆子要加长,几乎是一匹布最长的长度了。 根据制作记录,最后那套婚服摆子用的布匹还是吴福春自己织的,因为仓库里的布没那么大的,去定制的话还得排单,跟自己织差不了多少时间。 可是现在剩下的唯一一单上,三份信息单,两份是空的,只有下单者信息单填满了,而且留了备注。 “穿衣者众多,需上|门|服|务,一应要求,皆听本人意见。” 穿衣者众多,这个众多是有多少? 付生玉十分疑惑为什么吴福春要接这种稀奇古怪的单子,之前李丹艳那一单还可以说是觉得他们一家可怜顺便帮个忙,可这个连人数都不定的单子,有必要接吗? 反正付生玉看不懂吴福春的接单规律,看着地址好像不是太远,出于诚信问题,还是得去看看的,如果人数太多,她就退掉定金不做了。 人多的单子一定出力不讨好,她才不干这种傻事呢。 地点在隔壁省的一座山上,还挺远的,要坐高铁过去,开车倒也可以,只是付生玉不会。 白天付生玉收拾好了行李,晚上等邹觉跟武方和回来,刚想跟他们说要不最近他们去邹觉家暂住算了。 结果两人都说有事要忙。 三人彼此开了口之后互相看了看,武方和看向付生玉:“阿玉你先说。” “我要出趟远门,我奶奶接的最后一个单子,h省,安洛镇。”付生玉直接道。 邹觉愣了一下:“好巧啊,我也要去这里欸。” 武方和皱起眉头:“我也是……” 这回反倒是付生玉懵掉了:“啊?你们也要去?为什么啊?” “安洛镇发现了一个新的古墓,年代未知,但是有一定的盗墓痕迹,我这个学期要带历史系跟考古系的毕业生,过去帮忙的。”邹觉无奈摊手,他真的不想工作。 武方和接着说:“对,是有这个事,我过去查盗墓案件的,因为这个事情,连杨哥都连夜提审找了点线索,准备带他过去认人。” 许久没听见杨哥这个名字,付生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啊,盗墓的那个杨哥。” 赵家村案里提供尸体的盗尸贼,本是跟别人去盗墓赚黑钱的,结果胆小,改盗尸体去了,后来有钱了越来越怂,又金盆洗手做山货生意。 考虑到他认罪积极,原本数罪并罚判了十年,现在听说他在监狱努力干活,争取减刑呢。 “说起来,好巧啊,怎么又是我们三个过去?”武方和看看付生玉又看看邹觉说。 被他这么一说,付生玉跟邹觉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呸呸呸,方和你别乱说,大晚上的吓死人好吧?”邹觉搓着胳膊,“这墓是刚发现的,咱俩一块不奇怪,那阿玉你怎么会过去?” 付生玉翻出那张下单人的信息单摊在桌子上:“这就是我奶奶接的最后一个单子,你们看下单时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而且,我还不知道过去要干嘛,说要上|门|服|务,上门就上门吧,咋连人数都不说?” 武方和伸手拿过信息单快速过一遍,说:“这个地方,好像离发现古墓那不远,都是一个镇的,但是这条路……” “路怎么了?”邹觉凑着大脑袋过去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路是上山的唯一一条路,而且上通山顶道观,下可以直达那座墓穴。”武方和犹疑着说。 听到说道观,邹觉轻轻啊了一声:“啊,道观……” 付生玉看他:“你也知道?” 邹觉犹豫地扫了眼武方和,点到为止:“三生观,很灵的。” 换句话说,那是同行。 灵不灵的,武方和也不关心,他把信息单还给付生玉,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天一块出发,三个人在一块过去,人生地不熟也好有个照应。” “行。”付生玉跟邹觉异口同声。 第二天一早,三人背着行李袋,付生玉多加一个箱子、邹觉多一个装绘画装备的包,一块出发。 武方和要去公安局跟队友会合点个人头,邹觉要去带学生,付生玉孤零零的,决定跟着邹觉走,因为邹觉有车车。 邹觉开着小黄车先送武方和去公安局,他们的票都已经买好,公安局跟大学出钱,付生玉的票则是邹觉多问大学行政要的,说他这边会多带一个同行朋友过去。 反正就百来块钱高铁票的事,行政的老师就给邹觉批了。 进了云城大学,付生玉趴在车窗上跟邹觉感慨说:“啊,青春的气息啊,我才毕业不到一年,就感觉跟学校格格不入了。” 邹觉熟练开进校园,回道:“你还不满二十三岁,很多人二十三还没从大学毕业呢,你就是整天窝着做衣服才会有这种感觉,多出来跑跑外单对身体好。” 不提年龄的话,付生玉都觉得自己好像很老了,似乎是另外一个吴福春,只有听到自己年纪时才会觉得,她原来还小呢。 在办公楼下的停车场停好车,邹觉拿了名单去集合地点。 这次出发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要参加,属于自愿去,去的人大概就默认将来要留校读研究生做历史研究。 不是什么热门还能赚钱的专业,来干活全凭一腔热血,是以对于要不要去古墓那边帮忙,老师们并不勉强。 邹觉从班长手里接过点名单,确定人齐了之后宣布出发。 大学包了两辆大巴车送他们去最近的火车站,上车后有跟邹觉相熟的学生悄悄问他:“邹老师,这是师娘吗?” “小小年纪满脑子是啥呢?”邹觉满头黑线,“她是我朋友,顺路去工作的,人家帝都美院毕业的,都喊学姐啊。” 其实他们年纪说不定比付生玉还大一岁,不过付生玉毕业早,确实都应该喊一声学姐。 锦衣裁缝铺 第59节 没出校门的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热热闹闹地喊付生玉学姐,还问她什么专业的。 付生玉觉得好像回到了学校的时候,她笑着一一回答:“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家里开了裁缝铺,这次是出去跑外单,刚好顺路就一块走了。” 学生们见真是顺路去工作的就没了八卦的心思,加上车子开始走了,大家都坐好,只跟自己朋友嘀嘀咕咕说着激动。 因为起得早,邹觉等车一开就睡着了,付生玉帮他看着那群学生,好歹占了个学姐的名头,总得尽一下责任。 一路平安到了火车站,班长声嘶力竭地喊着,跟赶小鸭子一样把队伍整好,然后排着队去过安检。 到了高铁上再重新点一次人头,确定一个人没少。 这次警方跟云城大学是共同出发,他们的座位连在一块,大家自由调整了一下位置,最后付生玉跟邹觉、武方和坐在了三人座的一边。 武方和在外面总是坐得笔直,邹觉看着累,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要不咱们靠一下椅背吧?坐得舒服在我国应该不犯法。” 闻言,武方和扫他一眼,冷硬地说:“我这是保持警惕,如果有任何意外,我能第一时间起身做出反应。” 听他这么说,邹觉想起付生玉,转头看过去,果然付生玉也是挺着腰坐的,而且箱子端正地放在双腿上,肩带都挂在肩膀上不会掉下来。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看啥呀,没见过怕死的? 第六十九章 ◎山路◎ “你俩至于吗?高铁安检又不是摆设, 没必要这么紧张吧?”邹觉有一种槽多无口的感觉。 付生玉歪头看他:“这不是紧张,是谨慎,万一遇见抢劫的、偷东西的, 可以快速反应, 总比丢东西好吧?” 武方和很是认同地点头,他自己算是职业习惯,没想到付生玉也是这么想的。 对此,邹觉就自己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躺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还垫了个靠垫上去。 两个小时过后到了他们要去的h省安洛镇站,邹觉招呼着学生下车, 武方和就去领自己的队伍跟着学生大部队走。 安洛镇的政府已经租好了大巴车在外面等着,加上武方和这边的队伍一共三辆车。 因为不想再跟吵闹的学生一车, 付生玉跟邹觉就上了给警方的这辆,上车后他们才知道, 原来来的人里有杨哥,在高铁上还没见着的。 武方和解释说:“我们上车的时候做了点伪装, 避免被发现, 这次来这么多人,也有看着他们的意思。” “杨哥,看起来伙食不错, 胖了点。”付生玉回头跟杨哥打招呼。 杨哥还记得付生玉,他至今搞不明白付生玉到底是个什么人, 反正赵家村的事他不想再回忆起来了,就随便跟付生玉应了声。 看他没有说话的心思, 付生玉坐好, 想起来件事:“对了, 那你们是会在古墓那个范围下车吧?这样的话,我得自己一个人上山?” “好像挺远的,要不我找人送你上山?那边应该有警车。”武方和想了想距离,问道。 付生玉点点头:“好,要是不忙,我会下来给你们帮忙的,别的不行,我打人可六了!” 反正都知根知底的,付生玉就不伪装自己强悍的战斗能力了。 在地图上看安洛镇不大,可火车站是三个镇共用,这就导致他们要到安洛镇的中心还得开上一个小时的车,而且还不到古墓的位置。 邹觉给付生玉说过,古墓的位置在安洛镇一个比较偏远的山坳里,那边根本就没什么人住了,老人都没几个。 至于被发现古墓,是因为镇子里的年轻人回到家乡,想拍短视频赚钱,顺便宣传旅游业,然后在前段时间入春,想上山拍山中雪景山下春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凹进去的山坳。 拍视频的博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发了视频,后来这个视频火了,有人说那可能是地下有墓穴。 本来博主跟安洛镇的人都不信,怎么他们一个山沟沟里还能有墓穴呢? 结果视频越转越火,就传到了h省附近一个大学的教授那里,经过检查,发现凹陷的山坳里还真有可能是个古墓。 那个墓挺大的,h省自己本来想自己做,奈何资源有限,各方关系找下来,就找到了云城大学,因为云城大学有全国除了帝都之外最好的历史系跟考古系。 帝都太远,h省本着节省成本的想法,就联系了云城大学,第一批考古队已经过去,邹觉带的这个队伍是学生去帮忙顺便观摩的,只做一些简单的、打下手的工作。 邹觉作为业内有名的古画修复师,这次单纯是被高价聘请,不过跟学生凑到了一批,学校干脆安排他带学生过去。 大白天的进山不容易,过了安洛镇中心后没开多久就是坑坑洼洼的山路。 车上的向导跟他们解释说:“各位警察同志,不好意思了,我们这边啊,还没有把柏油路铺到山里,所以一到下雨的季节这边就很难走,进了山,就跟坐过山车差不多。” 要不是有安全带,人能被抛起来,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路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山崖,掉下去绝对没命。 另外两趟大巴车里的学生发出一声声尖叫,只有付生玉他们这趟车里大家努力保持沉默跟警惕,这种路但凡出一点意外都是要人命的,可不是在玩。 好不容易熬到了真正的入山口,大巴车却停了下来,向导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笑:“同志们,剩下的路,我们得走进去了,车子开不了的。” 看前面那些泥路,确实开不进这么重的大巴车,警员们沉默地下车,在执勤期间,没人说话。 下了车后那些学生在哀嚎,都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任务,他们还没习惯,难免会抱怨。 武方和点了几个队友,说:“你们去包着学生们,可不能让他们出意外了,这里几乎跟野外生存差不多,小心行事,一切以安全为上。” 他们要去古墓,付生玉看了下周围的方向,找到向导,拿出信息单指着上面的地址问:“向导小哥哥,我想问一下,这个地方怎么走啊?” 向导看到那个地址,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们不是一起去那个墓穴的吗?” “他们是,我是他们的朋友,我要来这边工作的,顺路捎我一段而已,小哥哥你知道这里怎么走吗?”付生玉觉得这附近应该有近一点的路可以走,便多解释了几句,希望向导给她指个方向。 “知道是知道,不过这附近的路在下雨的季节没人敢走,你还是等到了墓穴那边,再走直通的山路吧,那条道好走点。”向导无奈地说。 付生玉长出一口气:“好吧,谢谢你。” 就在付生玉收起信息单,准备走回邹觉他们旁边的时候向导喊住她:“小姑娘,你……干嘛要去山上啊?那一片,住的都不是普通人。” 对方的语气比较奇怪,付生玉回头看他:“我去工作呀,人家客人下了单给了钱,我总得干活吧?” “那、那就注意安全吧,要是你觉得不对劲,你就往山上跑,山上三生观的道长都是好人,他们会帮你的。”向导指了座山的山顶说。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不到山上有什么道观,只看到无数葱郁的山林。 付生玉笑着点头,说自己会的。 差不多这个时候就整合好了队伍,一共三个向导,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山。 墓穴在下沉的山坳里,路不是一般的难走,山道窄的地方只能一个人通过,每走一步都是在考验自己的胆量。 学生们体力不行,走到一半后行李渐渐被警员们接了过去,就连看起来比较瘦弱的付生玉都帮忙拿了不少。 有男同学看到付生玉一个还觉得让学姐帮忙不合适,还是邹觉抢过来塞付生玉手里,末了补上特扎心的一句话:“给她吧,你们全部男的加起来可能还不如她呢,不用争这点面子啊。” 付生玉拎着行李对他们笑:“没事,我体力比你们要好很多的。” 果然,最后到了墓穴,只有警员们、付生玉、邹觉跟被押送的盗墓贼还活蹦乱跳,学生们都累得站不起来。 过来迎接的老师看到他们这样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小年轻们要多锻炼啊,好好锻炼身体才好啊。” 考古队的人不少,开始安排宿舍,武方和他们有警方提前安排好的帐篷,他们是来查案的,自然不会跟考古队有除了查案之外的接触。 邹觉则是要住到研究古画的区域,跟别的教授、副教授一块住大帐篷。 安排生活事宜的老师看到多出来一个付生玉,有些疑惑地问邹觉:“邹老师,这位是……好像行程上没有提到要多一位老师啊。” “啊,她不是,她是我朋友,要上山工作的,就是顺路过来。”邹觉急忙解释。 付生玉找到之前被自己拿了行李的男生,还给他们行李后找到邹觉,说:“我差不多该上山了,不然大晚上了到人家家里去不礼貌,你们忙。” 生活老师一听,立马说:“哎哟,小姑娘,你一个人上山?且不说会不会出事,遇见野兽怎么办啊?” “哈哈哈哈,真的没事,我不忙的时候会下来给邹觉跟武警官帮忙,放心吧。”付生玉对他们挥挥手,找到向导,想问一下路怎么走。 向导们要回镇里住,就只带付生玉到那条可以通往三生观的山路旁。 说是可以顺着走到山顶,其实那条山路是弯弯曲曲绕着到山顶的,一眼并不能看到头。 “其实能不上山还是不上山,上面那片宅子住的人很少,我们平时也不跟他们接触,听说里面闹鬼呢。”其中一个向导想劝付生玉别上去了。 付生玉拉着箱子肩带,笑着说:“就算不做了也得上去退单不是?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 跟向导们道别,付生玉深一脚浅一脚地慢吞吞上山,这条路莫名比之前来山坳的路更难走,雨水渗透泥土,踩下去就是一脚泥。 每一次抬脚都几乎把付生玉的布鞋拉脱脚,走了一段路后,付生玉无奈掏出了鞋子原本有的绑带,把鞋子系紧,避免脱脚。 望山跑死马,纵然付生玉脚程快,也到了傍晚时分才到她要去的那片宅子,从她站的位置往下看,可以看到山坳处灯火通明,偌大的墓穴入口尽收眼底。 付生玉扶着树歇了会儿,抬眼看附近的宅子,跟她想象中的荒山不同,这边好像是个山中村,半山腰上都是隐藏在树木下的宅院,每家每户都挂着门牌,应该都住着人。 找到信息单上的门牌号,这时已经离山顶很近了,付生玉确认了两三遍,确定自己没看错才去叩门环。 一次三下,付生玉敲到第四次才有人来开门,是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 女人站在门后疑惑地看着她:“请问有什么事吗?” 付生玉举起锦衣裁缝铺的宣传单递过去:“您好,我是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付生玉,之前你们在我奶奶那下了个订单,有印象吗?” 本来还满脸疑惑的女人在看到锦衣裁缝铺五个字后恍然:“啊,是你们店?快请进,我们等你很久了,感谢上|门|服|务。” 说着,女人让开了身,请付生玉进门,傍晚时分还有点亮光,可山中树林茂密,屋内什么情景无法看清。 付生玉笑着对她点点头,抬步跨进了门。 女人关上门后拿起旁边的灯笼,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边比较落后,小心脚下,天色已晚,我带你去客房吧。” “好,啊对了,我叫付生玉,付钱的付,生命的生,玉石的玉,请问,您是女主人吗?”付生玉好奇地问,看女人的姿态,说是女主人,似乎又少了点做主的气质。 闻言,女人轻轻挡住唇笑起来:“不是哦,我是管家,你喊我英姨就好,英雄的英。” 付生玉点点头:“英姨,平时喊我付老板或者名字都行。” “付老板,这次怎么是你过来呢?之前接单的,是吴福春女士,我还以为,会是她过来呢。”英姨有些担忧的模样。 “我奶奶过世了,我整理她遗留的单子忙到现在才过来,希望没有来迟。”付生玉已经习惯提到吴福春的死,面上没有特别难过。 英姨诧异地看了眼付生玉,继而轻声叹息:“对不起,请节哀。” 付生玉笑笑:“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情,英姨,你们下单的时候没有写具体的要求,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听到这个,英姨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恢复微笑的表情:“当然可以,因为,去下单的时候,我们也不太确定,到底做多少件、做什么样的衣服,所以才希望能上|门|服|务。” “那现在,确定了吗?”付生玉轻声问。 英姨在一个院门前停下,转过身说:“很抱歉,依旧没确定,所以,可以请您多留一些时日吗?报酬不是问题。” 看着英姨许久,付生玉缓缓开口:“可以,不过,我有时候需要出去找找灵感,找不到我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这边有电话吧?” 锦衣裁缝铺 第60节 “唔……”英姨有些为难,“这边,没有电话,但是有信鸽,只要您不出山,信鸽可以送到信的。” 付生玉觉得有趣:“信鸽?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古老的送信方式,放心吧,我朋友就在山下,我不出山,需要找我,我又不在的时候,用信鸽给我带个信就成。” 见她答应,英姨松了口气,反手推开院门:“十分感谢,这是给客人住的院子,付老板您看看是否满意,如果不满意的话,还有几处院子可以挑选。” 大晚上的院内看不清什么东西,英姨手脚麻利地点燃了院门外、院子内、屋檐下的几处灯笼,尽量让付生玉看清楚这边的环境。 英姨指着几扇门说:“这个、这个同这个都是不错的房间,正对的客厅可以用来招待客人,您把这里当自己住的院子就好,有什么事可以去拉门边的绳子,绳子另一头是个铃铛,我听见声音会过来的。” 院子里有棵枯死的树,其他活物就没有了,付生玉走到树下,问:“这是什么树啊?” “桃树,以前还能长桃子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掉了,可是主人家喜欢,舍不得拔了换新的,总觉得它还能活过来,就将它留在了这里,如果您不喜欢,我可以给您安排新院子。”英姨含笑解释。 付生玉伸手贴在树皮上,好一会儿收回手:“不用了,就这里吧,或许你主人家说的没错,它没死呢。” 闻言,英姨诧异到收起了时刻保持的笑容:“您别说笑,这就是棵已经老死的树,它都不发芽也不开花,怎么能是……没死呢?” “死了的树不会这么健壮的,一定没死,憋着股劲儿要把红花开满枝头呢。”付生玉啪啪拍了桃树几下说。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奶奶接的单子没一个正常的:) 第七十章 ◎基地◎ 英姨古怪地看她一会儿, 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她就先回去干活了。 “先等等,”付生玉喊住她,“大概什么时候开始为主人家测量尺寸呢?还有得填写信息单, 关于穿衣人的信息以及做衣服需要的信息。” “我明天安排可以吗?安排好就给您消息怎么样?”英姨迟疑了一下说。 付生玉无所谓, 反正她最近没有新单子,就当来度假了。 英姨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付生玉关上院门,偌大的院子忽然安静下来,屋檐下的灯笼被微风吹动,昏黄的烛火照出院外高大树木的影子,墙面的树影晃动着,张牙舞爪。 这边的院子看着挺古老, 院内各种设施却很齐备,有小厨房、卫生间、浴室,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电跟热水器,洗澡想用热水就得自己烧。 而且, 手机没电的话只能下山到古墓开发基地那边充电,他们有发电机。 付生玉找到一间靠近院门的房间, 推开门后环顾一圈, 发现还真是很古老的房子,一个木头大床靠在墙角,床边是一个纸窗户, 房间门倒是木板门,门后有门闩。 检查过房间后付生玉背着箱子躺到床上, 扒拉扒拉旁边的被子盖住肚子,感觉环境还可以, 如果这边不是这么古怪的地方, 而是个复古风民宿的话, 她会很乐意来度假。 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付生玉下床准备去洗澡,她走了一天的路,裤腿上都是泥点子,刚才吊着脚躺床上的,不换掉这条裤子她躺着都不舒服。 房间后面就是厨房跟浴室,付生玉从自己房间里取来灯笼点燃,打算去烧点热水。 厨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付生玉往里探头看了看,灯笼的光芒有限,她只能看到一个简单的灶头跟整面墙的柴火。 再往里走,就能看到门口左右两边的柜子,不过没有吃的,只有锅碗瓢盆这些,明明没有吃的还放这么多碗筷,安排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付生玉摇摇头,去找厨房里的灯,继而发现是嵌在墙面上的油灯,里面没油了。 又找了好一阵才从柜子角落里找到一瓶煤油和一把灯芯,还好都是小时候付生玉用过的东西,她整理出一根灯芯来,放到油灯里再倒上煤油,最后用蜡烛点燃灯芯。 厨房亮堂起来的一瞬间,付生玉猛然在余光中看见门口出现了一张小孩的脸。 付生玉瞬间掏出尺子看过去,门边却什么都没有,她慢慢走到门边,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四处昏暗,杂草都没一点,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思忖半晌,付生玉还是决定先烧水洗澡,谁来都不能阻止她洗澡换衣服休息。 厨房里就有水缸,付生玉用勺子勺出来一点闻了闻,没有异味、看起来清澈见底,应该没什么问题,她就放心舀了一桶倒灶头上的大锅里。 等把火烧起来,厨房里就多了燃烧的噼啪声,多了点烟火气。 付生玉坐在灶头边等水开,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好像又看见什么东西,可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一次两次就罢了,总这么搞就让付生玉不太高兴——之前在一柳村只看见了一次,加上她怀疑会跟邹米有关才不说什么。 现在她只是来干活,实在没必要受这个气。 付生玉想了想,退了灶头里的火,确定熄灭后熄灭了灯笼跟油灯,准备去找邹觉,山下有电有水的,她干嘛在这受罪? 没有灯笼其实付生玉也能夜视,不过她觉得点灯笼有意思就装一下风雅,奈何这宅子里的东西或许不欢迎她,那就没必要装了。 走到院门处,付生玉刚想拉开院门,发现拉不动,再一用力,听见了铜锁敲在门板上的声音。 付生玉都气笑了,接着退后两步,再轻轻一跃,跳到了围墙上,她站在高处微微低头,看见了门外注视门口的英姨。 “哟,晚上好啊英姨。”付生玉忽然出声吓得英姨一个激灵。 英姨猛地后退几步,再抬头看向付生玉:“你、你……付老板,你怎么跳墙上去了?” 付生玉轻轻一笑,从墙上直接跳到英姨跟前,几乎贴到她身上:“因为我觉得,你们不欢迎我啊,既然主人家都不欢迎,那我也没必要留下来不是吗?” 闻言,英姨深吸一口气:“付老板,你说得哪里话?怎么会不欢迎你呢?我们等了这么久才把你盼来。” “是吗?那这什么意思?”付生玉用大拇指指指自己身后被锁死的院门。 英姨有些尴尬:“是这样的,山里很多地方都不安全,我们有入夜后所有院子落锁的习惯,真的没有不欢迎付老板的意思,真的!” “你说得很好,但信不信,在我。”付生玉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付老板!”英姨急忙追上来,“您要去哪儿?” 付生玉脚步不停,顺着来时的路往大门走:“我去愿意收留我的地方啊,放心吧,我没说单子要退掉就还会来的,不过呢,我不想住这了。” 英姨一听,立马加快步伐赶到付生玉前面拦住她:“付老板,如果您现在走了,主人家该怪我招待不周,您就当行行好,别这么三更半夜地离开,您哪里不满意,可以跟我说。” 看着对方有些焦急的脸,付生玉双手抱胸:“我要有人烧水给我洗澡,而且不许有人偷看。” 不知道是理由过于诡异还是怎的,英姨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努力维持笑容:“好的,现在我就给您送热水过去,而且院门是锁死的,不会有人偷看的。” 付生玉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是吗?那我要是发现了,可就不客气啦?” 英姨听了,手微微一抖,点头:“好,到时候您随意。” 得了英姨这句话付生玉才转身回到院子外,不过她没走门,翻墙进去的。 外面的英姨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付老板,您怎么不走门啊?” “当然是因为你锁着啊,干嘛问这么蠢的问题?”付生玉站在院子里不解地反问。 “……”英姨开始想念吴福春,“您稍等,热水马上送来,还有,您需要吃的吗?” 本来付生玉没觉得饿,听她提到吃的,便有些意动:“需要,你送点消夜来。” 英姨应下后转身离去,应该是去准备了。 听着脚步声走远,付生玉重新跳上围墙,远远看着英姨的背影,转身踩着围墙离开。 倒也不是付生玉想骗人,只是她觉得这个院子古古怪怪,她是想乐于助人,可不代表想当冤大头。 不管曾经他们跟吴福春做下的约定是什么,现在是她付生玉在交接这个单子,如果对方还这么一瞒到底不把她等成平等对待的人来看,那她就没必要陪他们玩过家家。 况且,这个单子的款项什么都没定下,她要是白干活了,那就是对方想空手套白狼,准备让她当纯种冤大头呢。 这套宅子挺大的,付生玉花了点时间才翻出去,直接从围墙上走的直线,跳出门外后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想下山找邹觉要地方洗澡睡觉。 刚走几步,她忽然想起来,上山前,那个生活老师说没多她这个人出来,就没安排多余的帐篷,那她要是下去了,就算有地方洗澡,那住哪儿呢? 付生玉想给邹觉打电话,可惜的是这边没信号,就只能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给邹觉传音。 “觉啊,我要下山洗澡睡觉,你那边能安排吗?” 邹觉过了会儿才传音过来:“怎么了?我这边乱得很,也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你不是上山去找大户人家吗?人家不留你住宿?” 听到他的描述,付生玉撇撇嘴:“大户是大户,可假惺惺得很,我自己烧水洗澡还有不长眼的盯着,我不动手是我对客户最大的尊重。” 但凡没有单子绊着,付生玉非得整回去不可,当谁没见过鬼似的! 邹觉皱起眉头:“怎么还有偷看的啊?你不打回去?” “客户是上帝,就当我给他们面子吧,你那能安排就安排,不能的话我再想办法吧。”付生玉无奈地说。 “算了,你先来吧,女生那边帐篷可能不够,但是能洗澡。”邹觉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案,干脆就先让付生玉过来。 下山就比上山快多了,付生玉在十二点前来到基地入口,警方在巡逻,是白天见过付生玉的警员,他看到人急忙过来询问。 “欸,你是付老板吧?怎么大半夜的还在外面走?”警员担忧地看了看她的身后,以为她出事了逃过来的。 付生玉笑着应道:“我是,客户不太欢迎我,我只能下来找邹觉老师想办法安排一晚,希望有位置给我睡个觉。” 警员听她这么说就放下心来:“付老板辛苦,那快进去吧,再晚啊,基地就得关闭了。” 对此,付生玉有些疑惑,不过她没多问什么,跟警员挥挥手说再见后就顺着他指的方向去找邹觉。 进入基地前付生玉还以为邹觉说的乱是指学生太多事情不好安排,等她真进入这个临时搭建的基地后才发现,是真的就一个字——乱。 混乱中付生玉一边传音问邹觉他人在哪儿一边往里走。 邹觉估计挺忙,过了一会儿才回话:“你从入口一路往前走,走到倒数第三个大帐篷,我就在帐篷前等你,挺忙的你过来还能搭把手。” 基地里乱糟糟的,付生玉应下后就快步赶了赶去,好不容易找到邹觉,看到他在这初春里穿着件单薄的衬衫还一身汗。 付生玉跟他打招呼:“邹觉,我在这,你怎么这么狼狈?” “别提了,下面好像出了事,都在抢救,方和那边正组织人下去,你累不累?不累的话能不能帮帮忙?”邹觉抹了把汗期冀地看着付生玉。 “我肯定不累啊,那我去找方和跟着他们,免得出事了?”付生玉以为邹觉是让自己下去保护武方和他们。 毕竟下墓这种事很多情况都说不好,不管是古人的机关还是地下尘封多年产生的各种毒气、毒物,稍微不小心全部人都得折在下面。 然而邹觉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们没挖到很深的地方,方和他们抢救应该没问题,你过来看看这个。” 说完,邹觉带付生玉进了帐篷,里面还有一群教授,年纪都比邹觉大,他们都是一辈子扑在专业上的研究员,以邹觉的资历能过来参与,完全是因为他的家族。 付生玉挥挥扑面而来的烟尘,探头去看了下被围在中间的东西,最后发现是个石棺。 棺身雕刻着诡异又华丽的花纹,乍一看像副画,仔细观察又觉得是个比较大的图腾,很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纹路。 “你是想找我帮忙开棺?”付生玉小声问邹觉。 邹觉也压低声音:“我是觉得,吴福春女士应该会,听说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几乎是全能,就算只修习一个方向,最后也能融会贯通,她多少都会教你一点,我是搞不定这棺材,你怎么样?” 付生玉支着下巴思忖好一会儿,缓缓开口:“可以试试,但这人太多了,我不好发挥啊,而且,里面什么东西都不知道,随便打开是找死吗?” 听罢,邹觉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里面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万一诈个千年老尸出来,实在是很容易出意外。 锦衣裁缝铺 第61节 “那就等等检测结果吧。”邹觉沉默一会儿后无奈地说。 现在考古不像以前了,以前所有的东西只能慢慢摸索经验,现在考古有了高科技的辅助,可以提前避开一些古人留下的陷阱。 不过,机器能做到什么程度,邹觉不敢保证。 在等教授们研究的时间里,邹觉快速找到生活老师,说希望能给付生玉安排个留宿名额,因为付生玉有家传手艺,应该能帮上忙。 生活老师忙得焦头烂额,墓穴地下出了意外,她已经够忙了,邹觉还给她塞人,可是对方说付生玉能帮上忙,那她就是挤也得给付生玉挤出个位置来。 最后生活老师在女教师帐篷里加了个床位给付生玉,告知她吃饭洗澡的地方就又去忙了。 付生玉喊住她:“等等,邓老师,我想问一下,墓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需要帮忙,请尽管提。” 生活老师苦笑:“没什么,就是我们运了石棺出来后搭的梯子莫名坍塌了,现在下去的老师跟教授们被困在下面上不来,我们已经在极力抢救,希望在天亮前能重新把梯子搭好。” “原来是这样,邓老师辛苦了,接下来我自己来就行。”付生玉不再拉着她问问题,接着生活老师急匆匆离开。 付生玉想了想,决定把自己没洗完的澡洗了。 基地里从附近的山泉拉了管子,所以有自来水,热水倒是做饭的那边顺便烧的,可以去提热水然后到澡房里兑冷水洗澡。 收拾好自己后付生玉找到邹觉,跟他说:“现在条件好啊,以前下墓的时候,能吃上热饭都是喜事。” 邹觉正在看资料,刚要回答什么,忽然觉得不对,立马抬头:“等等,你说以前下墓?你以前几岁?还干这种事?” 付生玉拉了把折叠椅坐他旁边,手里是从厨房顺的面包:“跟着我奶奶到处跑过啊,不然我为什么说能试一下开棺?哎,就是挺久没做了,不知道会不会手生。” “……”邹觉欲言又止,继而决定先拉付生玉过去试试,要是石棺能打开,今晚至少能休息睡个囫囵觉。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偷看人家洗澡的小鬼都是臭流氓:) 第七十一章 ◎石棺◎ 教授们对石棺束手无策不是因为打不开, 而是担心其中还有别的机关会损害到里面的东西。 哪怕里面只有一具干尸,对研究的贡献都是巨大的。 邹觉找到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一个教授:“瞿教授,要不咱们请付老板帮个忙?” “付老板是谁?”瞿教授正在操作扫描仪器, 听这么说有些诧异。 “阿玉, 过来认识一下瞿教授,”邹觉等付生玉过来后说,“瞿教授,这就是付老板,有家传手艺的。” 瞿教授看向十分年轻的付生玉,上下打量一番后问:“付老板是吗?那个……你几岁啊?” 没想到瞿教授会问这个问题,付生玉跟邹觉都愣了一下, 继而付生玉笑着回答:“我今年二十三岁,成年了的, 瞿教授。” 听到人成年了瞿教授就放下了心,招呼付生玉坐下, 然后给她看目前的扫描图:“付老板啊,你是邹老师介绍的, 我相信他不会骗我老头子, 你看看这个图,有什么想法?” 目前扫描到的信息只有石棺表层,里面的东西还要等进一步检查, 不过已经看到几处封死棺木的机关。 付生玉看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棺木, 然后说:“得上手摸,光这么看, 我只能确定在这几个位置有棺材钉。” 说着, 付生玉指了棺木的几处位置。 瞿教授皱起眉头:“这个几个位置的话, 不是常规封棺的位置啊。” 一般来说,棺材用棺材钉封棺,现在大家都火化,很少有人再讲究封棺的一些规定。 棺材钉的数目跟位置跟棺材里的尸体息息相关,比如说,如果是镇压的话会按照尸体生辰八字对应的方位下钉。 比较平常的就是三五七九枚钉子,看当地风俗,单数是因为要留一根钉子不封死,也叫天钉,这根钉子有时候是为了镇压死者不要起尸。 有时候是钉在棺木正中的位置,俗称子孙钉,能使子孙后代兴旺发达福泽绵延。 而刚才付生玉指的位置都不是让棺内尸体子孙后代兴旺的钉法,更像是在镇压尸体,有点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 付生玉回道:“看上面的花纹,也不像是给人正经下葬的样子啊。” 瞿教授本来是想试一下付生玉的本事,没想到她竟然连棺木上的花纹都会看,当即不再轻视她年纪小:“付老板好眼力啊,上面的花纹我们做了平面图,是这样的。” 随后瞿教授调出另外一个软件,上面已经有做好的3d棺木花纹,瞿教授拼合了一下,将花纹拼成了一个简单的符文。 “根据我们查找的资料来看,这个图案确实是用来镇压的,而且是很恶毒的镇压,我们也考虑过,会不会是陪葬、殉葬、祭祀这类的墓穴,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要用这么阴毒的符咒。”瞿教授如是说。 付生玉摸摸下巴:“光这么猜应该是猜不到了,得走到墓更里面找到主墓室信息才行,那还开棺吗?” 听付生玉这么问,瞿教授犹豫了一下:“能保证里面的东西不损坏吗?” “不能完全保证,木棺还可以试试,石棺重量太大,加上延展性不好,开棺的时候会出现碎裂等可能有的意外,以我的经验来说,现在的条件,很难避免。”付生玉无奈地说。 两人的谈话,其他教授也注意到了,他们一整晚都在纠结就是怕贸然开棺会损坏里里面的东西。 其实目前很多技术有限,国家并不提倡将多数墓穴开挖,一般都是只做扫描研究,这次h省弄来了这么多人组合的考古队,就是因为这个墓穴已经被盗过了。 他们要对这个墓穴进行抢救性考古,不然已经被动过的墓穴,很有可能密封性不行导致里面的东西随着时间推移,损坏更加严重。 有个脾气暴躁的教授狠狠骂了句盗墓贼,现在墓已经被动过了,他们必须想办法抢救回古墓仅剩的东西。 “我们,再商量一下吧……”瞿教授叹息了一声说,他们还是想争取不损坏棺木内的东西开棺。 对此,付生玉表示理解,只说自己最近都在,有需要可以随时找她。 教授们去嘀嘀咕咕地商量,偶尔一块骂两句盗墓贼,邹觉跟着付生玉在旁边听着,他问:“真的没办法吗?” 付生玉摇摇头:“除非石头材质特殊,不然都是要裂的。” “材质?”邹觉诧异地抬头看向棺木。 “对,要么足够硬,要么足够软,不上不下的基本都会裂。”付生玉说完,走过去摸摸石棺,忽然发现不对,“这个好像能开欸……” 话音落下,整个帐篷的人纷纷转头看她,双目放光。 付生玉没管,走近了一点,在棺木一角蹲下来,一点点摸着棺材板跟棺身之间的缝隙。 邹觉想开口问什么,被其他教授用嘘声制止了,让他不要影响付生玉。 摸了一会儿那条几乎看不清的缝隙,付生玉从箱子里翻出极细的丝线,试着把丝线往缝隙里挤,接着发现还是粗了点,付生玉想了想,找出目镜戴上,给已经很细的丝线继续分丝。 许久不做这个事情,付生玉有点手生,断了三次才分好,她小心翼翼地拉长丝线,分出两股来。 细细的丝线终于能塞进|缝隙里,付生玉招呼邹觉:“邹觉,过来拉一下。” “欸好,怎么拉?”邹觉快步走过来,看了半天不知道应该拉哪边。 付生玉递过去一根线头给他:“你试试横着拉,把线拉进去,然后我们一块往那头走。” 邹觉听明白了,学着付生玉的样子一点点拉动丝线,在他的努力下,丝线终于夹进了石棺尾的缝隙里。 两人走到相对的位置持平,开始结果还没走动,两人同时被卡住——棺材钉的阻挡了丝线的前进。 付生玉伸手摸摸:“这个位置也有棺材钉,到底钉了几枚啊?” 教授们听到,立马开始画图,接着告诉付生玉,从目前知道的位置来说,有五枚了。 而镇压尸体的话,最少需要七枚,也就是说,至少还得找出两个位置来。 付生玉无奈蹲下来继续找位置,说实话,她都想暴力开棺了,要不是教授们说不得损坏里面的东西,她才不想费这个功夫。 光靠肉眼看比较难分辨,付生玉干脆就一直戴着目镜,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钉子找全,一共九根棺材钉,从这个数量看,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石棺是被人镇压下葬的。 本就是容易碎裂的石棺,还钉了九根钉子,只要稍微一动棺材板就会碎裂,没有办法避免的,哪怕找到了开棺的机关也一样。 瞿教授做好了新的图样,无奈叹息:“应该是制作墓穴的人怕里面的人被救出来,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手法盖棺,没想到,现在反而拦住了我们。” 不开的话石棺对他们毫无用处,顶多是放到博物馆当个吉祥物,开的话,谁都不能保证里面的东西会比这个棺木更珍贵。 而且,万一是个空棺,那就更得不偿失。 付生玉摸着棺木表面,想了想,问邹觉:“邹觉,这个石棺能翻过来吗?” 邹觉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哪有把棺木翻过来的?人是躺着的话,翻过来是对对死者的不尊重,而且可能损坏里面的尸体,都不会翻过来的。” “唔……那吊起来,我想看看棺底。”付生玉换了个要求。 吊起来就得出帐篷外面,可是现在太晚了,加上墓穴下面还有事,抽不出人手跟机器吊起石棺给付生玉观察,只能推到第二天。 武方和他们在墓穴里忙活了一晚上,凌晨六点才搭好了梯子,把被困了一晚上的考古队员们救出来。 大家辛苦了一晚上,根本没空做别的事情,都回去休息了。 一直到早上七点,前一晚在研究东西没下墓的教授们醒来,准备去安排前一晚付生玉说要把石棺吊起来的一概事宜。 付生玉听见动静就睡不着,干脆也早起出来等着。 考古队有准备吊车,直接绑好绳子就能把棺木吊起来,升到一米五高度后就不再升高,这个比较好近距离观察。 随后付生玉重新戴上目镜一点点查看石棺底部,伸手一点点摸过去,每一处地方都不落下。 摸完一遍后付生玉走回尸体里躺着的头部位置,双手同时把住棺材左右两边,缓缓用力推动石棺,教授们仔细观察着,过了会儿,发现有一根细细的石条随着付生玉的用力,从棺木左右两边伸了出来。 教授们忍不住给付生玉鼓掌,果然是有家传手艺的人! 然而才推出五厘米左右付生玉就从棺底出来,没再推动。 瞿教授急忙走过来问:“付老板,怎么不继续了?” 付生玉用手帕擦着手上的灰,说:“我是想跟你们说一下,这个棺材有个很特殊的地方,因为里面的尸体是趴着放的,所以,在尸体入棺的时候,属于两头封。” 所谓两头封,就是棺材组合起来之前,底板跟盖子都不会直接跟棺身连接,而是将尸体趴放在棺材底板上,然后从上往下把底板放进棺材。 底板在扣死棺身之前,要马上封死棺材盖,上了九根棺材钉的棺材盖必然不能再打开,可是下面的底板还没打开,就需要启用另外的机关。 古时候人们善用榫卯结构,这个石棺也差不多原理,底板上 有两个位置可以移动石条,做到开合棺木底板。 但是,如果要打开,底板就会掉下来,里面的东西大概率要摔坏,可如果不从底板开,棺材盖就会因为封死的棺材钉碎裂,同样会损坏里面的东西。 现在就是看瞿教授他们怎么决定,付生玉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瞿教授听说过这种为了不让死者安息的下葬方法,听着有些不舒服:“你怎么确定里面的尸体一定是趴着的?” “听出来的,我们祖传的技能,下墓如果耳朵不好,万一随便开到不能开的棺木,那可是要命的。”付生玉说着,对着尸体头部的位置敲了敲棺木底板,可以听出来声音比棺材盖更沉闷一点,却又带着点不同。 邹觉在旁边倒是听出来了点:“好像是里面有东西震动,而又空了点的声音。” 付生玉点点头:“里面的尸体腐化程度应该不高,一般来说平躺的尸体会有头发,声音要更沉闷一点,而这个是直接响的,所以我判断,尸体应该是趴着入棺,那就必须要上下两头同时封死,底板就会有打开的机关,只是怎么打开,打开了怎么护着里面的东西,就得看瞿教授你们的了。” 锦衣裁缝铺 第62节 之后付生玉给他们画了要打开的石条位置就不再管了,毕竟她还得上山跟那户人家商量一下做衣服的事。 或者她上去直接退单得了,省得又受气还没几个钱。 目前已经有了解决方案,付生玉直接离开,瞿教授倒是找到邹觉,悄悄问他:“这个付老板,是哪家的啊?没听说有行家姓付啊?” 每个行业不是说黑白一定分得清清楚楚,作为考古多年的教授,瞿教授也见过不少祖上就在盗墓的,他们有些会跟国家考古队合作,主要是利用双方的经验以提高墓穴的存活率。 这种祖传的手艺每家都有一点,外人肯定不太能知道,瞿教授知道邹觉家也不简单,这次才让人带了他来,没想到还有个更深藏不漏的付生玉。 邹觉不知道瞿教授知不知道吴福春跟锦衣裁缝铺,所以试探着问了下:“您知道吴福春女士吗?开一家锦衣裁缝铺那个。” “她肯定是认识的啊,我们老一辈的几乎都在她那做过衣服,你怎么问到她?”瞿教授有些疑惑。 “付生玉是她捡来的孩子,算是孙女跟继承人,一身本身,不比吴福春女士差。”邹觉见对方认识,就不用多说什么了,提到吴福春的名号大家懂的都懂。 瞿教授猛地一拍双手:“对啊,难怪她用线还背着那个大箱子!哎哟,我还想了一晚上哪家姓付呢,原来是吴老板的孙女,那她知道也不奇怪了,对了,那怎么是她过来?吴老板呢?” 邹觉微微皱起眉头:“吴福春女士去年六月份就过世了,临终前她也没跟阿玉提说要办多大的葬礼,所以最后都只有阿玉一个人送她,不过自从我认识阿玉后,发现所有认识她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世了。” “啊……原来还是走到这一天了,还以为,她是我们当中,最后一个走的呢。”瞿教授惆怅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个句话,邹觉心下觉得有哪里不对,便问:“瞿教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还是走到这一天了?” 瞿教授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唏嘘啊,人生无常,不管多厉害的人,终究都得到阎王爷那报道。” 看他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邹觉也不好再问,毕竟是上上辈的事情了,不愿意说,小辈也不好问。 另一头,付生玉有了基地的通行证,可以自由出入基地,她来到出口处,准备继续上山。 守门的还是昨天那个警员,他诧异地看着付生玉:“付老板,你要去哪儿啊?还去山上?” 付生玉笑着点头:“对啊,客户可以不讲理,我们收人钱财的,可不得把对方当大爷供着啊?” “也是,付老板辛苦了,那今晚还回来吗?今晚不是我站岗,如果你还回来,我就跟我队友打个招呼,让他别拦你。”警员贴心地问。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好忙呀o(* ̄▽ ̄*)ブ 第七十二章 ◎入口◎ 付生玉举起通行证给警员看:“谢谢, 不过不用了,生活老师给了我通行证,可以自由出入。” 警员看到通行证后笑笑:“那就好, 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嘞好嘞。” 跟警员打过招呼, 付生玉慢吞吞往山上走,她不着急,顺便可以借漫长的路想想这个单子还要不要做,毕竟对方的态度是真的不太好。 本来嘛,做生意就是笑脸迎人,加上一般来做衣服的都是定制,态度就算再不好也不至于跟一个裁缝起冲突。 山上这着实让付生玉觉得不太高兴, 请她大老远跑过来就算了,条件不好也可以忍, 可那家人凭什么弄几个小鬼来盯着她? 是怕她做不干净的事还是给她下马威呢? 如果今天来的是吴福春,他们敢这么做吗? 还不是看她年轻好欺负? 付生玉越想越气, 一个不注意就走过头了,山路看起来都差不多, 在树木的遮挡下, 不注意看门牌确实容易走过头。 没办法,付生玉只好往回走,在半山腰找到了那户人家。 重新敲了敲门环, 这次开门的依旧是英姨,她看到付生玉后愣了一下, 继而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付老板。” “我来问问你们到底想不想做的,如果不想, 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们退钱, 本来定金不退的, 可是这个单子我奶奶并没有开工制作,我来这里也没花什么钱,所以可以直接退给你们。”付生玉语气冷淡地说。 一个单子而已,对方没那个做衣服的诚意,她又何必贴上去呢? 英姨脸色僵了僵,说:“付老板,我们当然有心想做,昨晚是我招待不周,主人家已经批评过我了,希望付老板大人有大量,继续为我们制作衣服,我们可以加钱。” 听到说可以加钱,付生玉挑起眉毛:“加钱?你们缺衣服到这个地步吗?” “不是缺衣服,是缺锦衣裁缝铺的衣服。”英姨意有所指。 所谓锦衣裁缝铺的衣服,就是制作材料、流程特殊的衣服,比如说被付生玉登记错误就会导致起尸的寿衣、给干尸穿上后可以暂时恢复生机的婚服。 付生玉微微眯起眼:“这种制作要求,你确定吗?” 世界上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代价,要制作这样的衣服,穿衣服的人不知道自身阴德够不够,别穿上就被衣服压得一辈子不得安生。 英姨忙点头:“确定,我们当时就商量好的,一定要做,吴老板也答应的。” 特地提到吴福春,看来对方确实需要,付生玉深吸一口气:“行,你们准备好了就通知了,除此之外,我不会再来,你们的待客之道,我不想接受。” “这……”英姨欲言又止,“那我们怎么知道付老板你什么时候能做好呢?” “做好了我会送过来,或者你们找我填信息单的时候就定下交单时间,我会赶在期限内送来。”说完要求付生玉就想离开了。 英姨却叫住了她:“付老板稍等,你会不参杂私心完全按照要求制作的对吧?” 付生玉回头:“当然,这是锦衣裁缝铺的诚信,只要是客人的要求,我们就一定完成。” 得了付生玉的承诺,英姨松了口气,递过来一张纸条:“今晚,请付老板上门一趟,小姐先回来了,想请付老板上门为小姐量尺寸。” 接过纸条,上面写了时间,用古代的时间称呼写的,付生玉换算了一下,大概是晚上九点半。 “你们小姐是只有晚上能起来吗?定这个时间?”付生玉看着这时间就想到了昨晚在自己周围乱晃的小鬼,忍不住刺她两句。 英姨微微垂下头:“我们有自己的讲究,这种特殊的衣服,当然需要一个比较吉利的时间。” 听罢,付生玉耸耸肩:“都行,对谁吉利都跟我没关系,晚上我会准时到的。” “不,付老板,上面的时间是开始量尺寸的时间,希望您能早些到,可以吗?”英姨紧张地问。 付生玉叹了口气:“知道了,晚上我会来的。” 山上其实环境不错,要是不忙,付生玉大概就不下山了,只是现在邹觉他们忙得很,付生玉想着他帮了自己不少忙,今天白天既然还有空,不如回去给邹觉搭把手。 至于英姨主人家奇奇怪怪的事,只要不害人,付生玉没有探究的兴趣。 熟悉路之后付生玉上下山速度快了很多,上山一趟再回到基地时还不到中午,她跟警员打了声招呼去找邹觉,半路上还遇见了武方和。 武方和带了几个警员,每个人都背着巨大的背包,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 付生玉不好打扰他们工作,就没过去打招呼,放慢了速度慢吞吞摸到邹觉之前在的帐篷,里面的教授已经把石棺打开了。 跟付生玉之前说的一样,因为石棺只能从下面开,不管是翻转棺材还是直接打开,里面的尸体跟陪葬品必定有一定的损坏。 教授们想了各种办法,最后在地上垫了很厚的垫子,只有放置在石棺内部边缘的几个陪葬品滚到地上碎了。 邹觉在帮忙紧急修复,这些都是文物,哪怕碎了依旧很珍贵。 除此之外,还有依旧放在棺材板上的干尸,它穿着颜色素净的衣服,从年代上看,应该是很久远的时期了。 教授们没有马上将它翻转过来,得先做检查。 古时候有用水银保持尸身不腐的习惯,在不能确定干尸用了什么东西来制作的情况下,贸然去动是很危险的,有可能会中毒。 瞿教授看到了付生玉进来,过来跟她打了声招呼:“付老板,今天这事得感谢你,还有啊,你奶奶的事邹觉跟我说了,你节哀啊。” 付生玉愣住:“瞿教授,您也知道我奶奶?” “知道啊,你奶奶业务很广的,不过,我们挺多年没见了,一直都觉得还有时间,说不定那天云城就可以叙叙旧,没想到……”瞿教授看起来有些难过。 这个年纪正是要面对死亡的时候,送走老朋友,就意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难免唏嘘又惶恐。 付生玉顿了顿,说:“瞿教授,我奶奶是生病去世的,生死有命,活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死者最好的交代了。” “你说得对,”瞿教授叹了口气,想起来付生玉要去工作的,便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工作吗?” “啊,晚上才去,白天在山上没意思,想着邹觉这边也忙,干脆就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付生玉笑着解释。 瞿教授一听,皱起眉头:“你们家的工作,挺危险的,不能白天解决吗?” 认识吴福春的人,多多少少知道她本职是什么,瞿教授看付生玉这么年轻,实在是不想她出意外。 付生玉摆摆手:“没事的,我就是去给人量尺寸,平时要靠手艺吃饭的,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半夜鬼敲门。” 既然付生玉都这么说了,看她多少也继承了吴福春的本事,瞿教授就不说什么了,问她会不会画画,如果可以的话就去帮邹觉的忙。 所有绘画类的工作都是邹觉跟另外两个教授顶着,其实比较辛苦。 付生玉身为服装设计师,手绘是基础,她就找到邹觉。 刚才她进来邹觉就看到她了,等她过来扫了她一眼:“晚上要忙的话,不如白天休息休息?昨晚你也没怎么睡。” “还好,我还年轻,顶得住,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付生玉打开一张折叠椅坐到邹觉旁边。 邹觉在清理几个瓷片,他放下小刷子,拿了一套新的工具给她:“你就当来玩吧,帮忙把灰尘刷干净,这些瓷片最后修复只能上钉,得弄干净点。” 付生玉接过来,手法娴熟地开始帮忙清理。 看着她的动作,邹觉忍不住笑着感慨:“真不愧是家传手艺,比我那些学生强多了。” “他们也只是缺经验,多来几次就熟了。”付生玉清扫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奇怪,“对了,你们不是已经铺了垫子吗?怎么还是碎了这么多?” 邹觉手一顿,压低声音对付生玉说:“刚才你没在,我们用了东西支撑石棺底板,可是跟闹鬼似的,一开棺,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就掉了出来,我们捡都没捡得回来,加上帐篷就这么大,这些就滚到垫子旁边摔碎了。” 听到邹觉的描述,付生玉也觉得有些奇怪,仔细观察着手里的瓷片,随后放到鼻子边闻了闻,顿时眼神一凛。 “不对,这瓷片原先肯定装着什么东西。”付生玉说完,起身去找瞿教授。 瞿教授正在跟其他教授对干尸做研究准备,看到付生玉过来,抬头问:“付老板,怎么了?” 付生玉捏着瓷片过来蹲下:“瞿教授,这瓷片有味道,有没有研究古代医学的教授在?或许能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么多东西压着尸体了。” 帐篷里还真有研究古代医学的教授,以及一个研究古代药学的,国内目前还没把专业分得这么详细,只是教授们自有喜欢的研究方向,除了这些特别擅长的,历史跟考古都会。 两个教授去研究所有的瓷片,试图从味道里研究出瓷罐里曾经装过什么东西。 其实瓷片上的味道很淡,还是付生玉贴近鼻子闻了一下才闻到,而正常的考古工作顺序一般是不会在清理结束前就凑上去闻的,容易中毒。 瞿教授严肃地跟付生玉说了这个问题,就算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是真的不会死,保证生命安全应该放在第一位。 付生玉一一应下,说绝对没有下一次瞿教授才放她继续去帮忙。 中午大家简单吃了点干粮,连帐篷都没出,难得有休息时间,付生玉跟邹觉坐一块吃东西,她想起来早上看到武方和的事,就跟邹觉说了一下。 锦衣裁缝铺 第63节 “方和看起来挺忙的,昨晚就忙活了一晚上,还没能睡上五个小时又得去干活了。”付生玉感慨,他们三个人里,就武方和最忙,几乎全年无休。 邹觉抱着玉米啃:“我听说,这次他们抓的盗墓案件还涉及了一个走私案,刘队长本来要过来的,后来就是因为要查走私,才只让方和过来,这样可以双线查探,不至于拖延时间导致证据消失。” 在一柳村的时候,他们受够了大雨跟时间每时每刻都在消灭证据的痛苦,所以这次干脆兵分两路,同时查,争分夺秒。 付生玉有些疑惑:“走私案?怎么还能跟这个扯上关系?”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盗墓贼把从墓里偷来的东西偷偷卖到了国外,然后从国外走私一些国内不给贩卖的东西,利润巨大,要不是发现文物被卖,至今没人发现有走私。”邹觉说着有些恨恨的。 国家的宝物都被自己人卖出去,跟以前的汉|奸有什么区别? 不爱护国家历史的人,迟早背叛国家。 “就算是来查线索的,可现在墓穴已经坍塌过一次,再多线索应该都被埋起来了吧?”付生玉无奈叹息。 有时候真不是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武方和他们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了找线索,甚至把杨哥都带了过来,可一场坍塌,就会把武方和他们的努力毁于一旦。 邹觉吃完了玉米,换了条番薯继续吃:“还好,这个墓穴很大,我们根据之前的查探,发现盗墓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共挖了八个入口,我们只是从比较好进入的其中一个入口带了石棺出来,塌了一个还有七个呢,应该能找到遗留的证据。” 盗墓案件一般是很难查的,因为不能确定凶手身份。 警方这次来就是想着能不能从盗墓的遗留痕迹探查到盗墓贼使用的工具,然后从工具来源查,只要查到购买人,就一定能摸到盗墓贼。 抓到了盗墓贼,差不多就能弄清楚走私案。 万事开头难,光一个工具来源就有得武方和查了,既要保证在墓穴下面安全,又要保护文物,最后才是查找线索,基本上是难上加难。 “八个入口?那不是八个方位都挖了一次?”付生玉注意到这个问题,“除非是特殊的墓,不然没必要挖这么多啊。” 盗墓是个技术活,在保证不损坏文物价值的情况下,盗墓贼最多就破坏机关。 大部分墓穴都在地底下,挖入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合适,容易导致架构不稳的位置坍塌,一旦坍塌,就容易封住入口,难以抵达拥有最珍贵文物的主墓室。 所以,大多数盗墓贼多少会看一点风水定穴,弄清楚了墓穴本身的入口,进出会更方便安全,也有保障。 除非墓本身有问题,或者看错了,否则大多数时候基本只开一到两个入口,防止墓穴出意外。 邹觉对付生玉微微颔首:“我们研究风水的教授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个墓穴比较大,他要看完整地图才能推算风水,现在图纸不全,啥都看不出来,加上盗墓贼挖了太多入口,对本身的风水推算是有一定影响的,只能再研究。” “我能看一下图纸吗?”付生玉拿着馒头问。 “能啊,不过不完整哦,我们没摸完呢。”说完,邹觉从自己的桌面上找出来打印好的图纸。 从图纸上看,确实只有周围一圈摸清楚了细节,包括盗墓贼打好的八个入口,其中一个入口被打了坍塌过一次的标记。 付生玉看了一会儿,翻出一张白纸跟尺子铅笔,慢慢画墓穴表面的风水图。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浪到飞起ヾ(≧▽≦*)o 第七十三章 ◎女孩◎ 风水图画完多少有些奇怪, 可能是八个入口可能破坏了原本墓穴的风水,或者墓穴地图扫描不完整导致风水区域推断有误。 付生玉将半成的风水图随手放在邹觉桌子上,只有一半的图纸, 不方便下任何定论。 吃过午饭, 教授们没怎么休息就立马继续做研究,现在进度有些慢,他们还没找到主墓室的位置,必须要尽快找出墓穴属性,这样才可以对后面的下墓探查做出计划。 这些事付生玉没法帮忙,她就跟着邹觉整理资料跟做文物对比,都是比较轻松的活。 等把祭祀品都处理好后就该处理那具干尸。 它一直被反面放着, 光从背面看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从身高、体型推测应该是个女子。 瞿教授跟其他人合作把干尸翻了过来, 对它进行防腐、防氧化处理。 很多干尸在刚出土的时候都保养得栩栩如生,包括千年前的一些粮食, 可在出土后都会慢慢氧化甚至比普通食物更快腐烂。 因为这个,国家并没有挖掘一些已经被发现的墓穴, 技术不足是很大的问题, 尤其那些帝王墓,里面的东西很珍贵,都是完善历史的必需品。 可是不能保证继续完好保存的东西, 不如就让它们先留在墓里,这样还能再保存很多年。 然而从古至今盗墓贼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墓穴只要发现被盗墓贼光临过,要是损坏巨大, 就必须尽快挖掘保护, 不然随着空气持续进去, 说不定都等不到抢救就坏了。 瞿教授对尸体做了简单的测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干尸死前大约十六岁,女性,手脚骨头都有一定程度的断裂,猜测她是被强制关进石棺活埋的。 这个结论对石棺的封棺方式反而是个解释,下葬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定论墓穴性质,从女尸的死亡方式来看,在挖的墓穴可能是殉葬类的。 当然,最具体的性质还是得等主墓室的信息。 最后对干尸做过检查,发现她除了手脚骨骼断裂,还有其他伤,她是被灌了水银保存尸体完整的,这也让她生前受的伤完好留了下来。 一个教授不忍地说:“就算是殉葬都没这么残忍的,到底什么样的原因让这么小的孩子在死前遭这样的罪啊?” 付生玉跟着一个女教授检查伤口,看了会儿,她说:“这些伤口有些像是刑讯的痕迹,会不会是罪犯的家人陪葬啊?” 这个想法给了瞿教授他们很大的提示,可是现在留守的教授里没有研究古代刑讯的,他之前跟着下墓了,被困一晚,现在还没缓过神。 瞿教授说:“付老板说得有道理,那就保留这个信息,剩下的等他们醒了再过来做检测。” 更多的信息付生玉就看不出来了,她只是跟着吴福春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可论专业知识,还是教授们强。 人家用一生奉献一个专业,当然比她这全部专业只入门的强。 不过以她的职业来说,什么都懂一点才是最好的,不用像教授们一样精通,至少不能判断错误。 经过对女尸的处理,多少看起来没那么凄惨狼狈了,付生玉看到骨头就想摸摸,她戴着白手套去碰碰女尸的脸骨,说:“从这个骨相来说,是个美人啊。” 旁边做古代服饰研究的女教授抬头看她:“付老板还会看骨相?” 付生玉低头对她笑笑:“好歹做了十几年衣服,我从懂事起就给我奶奶帮忙量尺寸,当然会看一点。” 女教授对她更好奇了,站起来问道:“付老板你好像什么都会一点,一些考古的常识也都懂,难道你十几年都在学这些东西吗?” 以付生玉的年纪来说,她会太多东西了,一般人这个年纪刚大学毕业,还是啥都不会一派茫然的时候呢。 付生玉不好意思地笑笑:“对,我很小就在学了,三四岁的时候别的孩子是读幼儿园,我没念那个,直接像古代的孩子那样用古代诗词启蒙,后来五六岁能跑能跳了,就开始跟着我奶奶出各种单子,制衣、风水、看相等等,都得学。” 旁边的邹觉听得啧啧称奇:“你奶奶可太强了,我小时候也差不多这个流程,但还是有很多短板,听我父亲说,我这样的,只能叫神棍哈哈哈哈……” “邹老师你别妄自菲薄,至少你……”女教授斟酌了一下,“修复古画很在行啊,算是业内比较好的古画修复师了。” 邹觉顿了顿,语气平淡:“可是,比我强的那些修复师,都在我家族谱上。” 换言之,从秘画师一族来说,他依旧只算个神棍。 “……”女教授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一下子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安慰,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到他们那个年纪,也不会比他们差的。” 付生玉在旁边憋笑得辛苦,也伸手拍拍邹觉的肩膀。 邹觉无语地看着她俩:“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还想问呢,阿玉你怎么能接受强度那么高的学习啊?我妹妹不爱学,我后来也跟着偷懒,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接受那种填鸭式学习!” “我小时候没觉得学这些很痛苦,我奶奶的教育方式不太一样,来找她下单的人很多,她每次要教我什么,都会挑相应的单子让我跟着去帮忙,久而久之,就算我不爱学,也能熟练地运用那些知识。”付生玉说完,也庆幸吴福春选择用这种方式让她慢慢学习如何成为一个靠谱的人。 女教授赞同地点头:“确实是,实践出真知,对还没懂事的孩子来说,自己努力去完成一件事得到结论,比打人直接告诉会更好。” 不过这只是吴福春对于付生玉的教育方式,邹觉家却没法在邹觉没练好的时候就放他出去跟单子。 画画是个技术活,没个几年的训练根本没法出成果,付生玉会画画还是上了高中决定当艺术生才学的,其他技能倒是可能是个半吊子的时候就给吴福春打下手。 类似于师傅跟学徒,学徒打下手很多年之后,总会出师的。 几人随便聊着天,很快付生玉就要上山,去之前付生玉还到食堂先吃了顿饱饭。 到山上时天完全黑了下来,不过没到说好的九点半,付生玉就在附近逛了逛。 晚上的山林很阴森诡异,周围有各种悉悉索索的声音,要是胆子小的,估计已经被吓哭了,而付生玉从小就跑很多这样的地方,跟出来逛花园似的,还有心情看看果子看看花。 付生玉掐着九点的时间回到那户人家门前,敲了敲门。 这次依旧是英姨过来开门,她含笑迎付生玉进门:“付老板晚上好,辛苦您跑一趟了。” “还好,收了钱不就得给客人最好的服务吗?现在,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家吧。”付生玉不冷不热地说。 英姨知道昨晚的事让付生玉不开心了,怕她撒泼直接退单,也不敢做出不高兴的模样,继续小心翼翼地带着付生玉往主院走。 一边走英姨还一边给她解释:“今晚回来的是大小姐,她有些不良于行,量尺寸比较麻烦,希望付老板多担待。” 听到这个,付生玉微微皱起眉头:“不良于行?一般给这种不良于行的人做衣服,会做得稍微前短后长,需要这么做吗?” 英姨愣了下,摇头:“我不知道大小姐是否接受,等会儿,您问一下吧,大小姐是个好人,没什么架子,您问的话她会回答的。” “不会不太礼貌吗?”付生玉有些纠结,人家身体不好还是个瘸子,她拿着这种问题去问人家,怪失礼的。 “没关系的,总要接受嘛。”英姨露出一个像哭的笑容。 既然管家都这么说了,付生玉就当她说的是真的,反正主人家不高兴了,遭罪的也不是她。 到了主院后英姨带着付生玉去了偏房,说是大小姐腿脚不好,所以在房间等她们。 这个宅子的布置跟古建筑差不多,都是各个偏院、客院围绕主院,还带一个很大的后花园,平时主人家会有各自的院子,不过主支应该就住主院。 偏房里有灯火,英姨带着付生玉走到门口,她敲了敲门,恭敬地说:“小姐,老奴带了裁缝来给您裁制新衣,这就进去了?” 里面没人说话,过了会儿才手指轻叩桌面的声音。 付生玉挑了挑眉:“英姨,你确定你家小姐还能开口吗?” 英姨沉默一会儿,回头看向付生玉:“付老板,我家小姐确实体弱多病,而且前阵子出了意外,受了很重的伤,可能需要您多费心了。” 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更坐实了对方确实不会说话。 付生玉无奈地支着脑袋:“英姨,不是我推脱啊,我们做衣服除了要量尺寸,还得听穿衣者的要求,可她要是不开口,我瞎猜着做,那最后做出来你们不满意我可是不退的。” “没事,先做吧,要是小姐最后不满意,我加钱给你做一套新的。”英姨对这个倒无所谓,老家族就是财大气粗。 得了对方的保证,付生玉就不说什么了,让英姨带自己进去。 推开门后是一个小厅,右边是卧室,被一个屏风挡住,看不清后面的人,从烛火映在墙边的影子可以看到一个清瘦的女子坐在屏风后。 英姨压低声音对付生玉说:“付老板,我就先出去了,大小姐不爱见人,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 莫名其妙的规矩还挺多,付生玉在心中嘀咕,不过她也不想让人盯着,挥挥手让英姨出去了,还提醒她记得带上门。 随后付生玉慢慢绕过屏风,探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襦裙的女子坐在床上,她很白,双目无光,看起来像个瞎子。 十六七岁的女孩正是漂亮的时候,这个大小姐也不例外,黑发如墨,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可惜唇色浅淡,起色特别不好,一看就是病重的人。 锦衣裁缝铺 第65节 “对,懒癌晚期!”付生玉白他一眼,“对了,你们知道怎么找那几个向导吗?我想找本地人问点事。” 武方和被邹觉逗得发笑,终于感觉轻松不少,说话都放松许多:“你找向导做什么?要去哪里吗?” 付生玉回道:“我不是在山上给一户人家做衣服吗?我总觉得那户人家奇奇怪怪的,可别是遇见鬼了,所以想找本地人问问知不知道山上那些宅子到底什么情况的。” “世界上哪有鬼啊?”武方和忍不住说,虽然他自己也没法完全反驳自己就是了,赵家村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没有鬼就是有人装神弄鬼,问清楚也好啊。”邹觉听出了付生玉的弦外之音,立马给她打圆场。 有人打圆场就不用想奇怪的理由,付生玉忙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现在在查盗墓案,那可能山上的人身份不一般或者跟盗墓贼有接触呢?” 几个大帽子扣下来,武方和一时间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就说:“我给你联系方式,不过,如果真的有问题你得联系我们,尽管你能力很强,可抓犯人是我们的职责。” 付生玉认真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之前找的向导里只有一个向导是警方找的,另外两个的联系方式在基地一个负责交通的老师手里。 本来校方只找了两个向导,主要是为了进出方便,后来警方要来,他们不想麻烦校方,就提前联系安洛镇派出所多联系了一个向导。 没想到最后因为多邀请了云城大学的老师跟学生,反而跟云城警方凑一趟了,即使如此,来的那天三个向导依旧都来了。 武方和把联系方式给付生玉后跟她说:“查消息不能只问一个人,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会欺骗自己的,也容易有误差,所以你得都问一下。” 剩下两个向导的联系方式是邹觉去问了负责的老师要来的,直接发到了付生玉手机上。 山上信号弱,基地做研究要联网,所以拉了线,可以短距离有网,出了基地大概五十米就会进入没有信号的状态。 付生玉看着手机上的三个联系方式,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等等,他们不是都在基地里吗?” 邹觉摇摇头:“不是,轮班的,他们熟悉山路,每天早上来,下午走,说是山里不安全,晚上坚决不在这边过夜,人多也不行。” “靠山的民众都这样,在他们的认知里,山供养他们,也会吃人,就跟海边一样,可以捕鱼,但没人会把自己的命交给大海。”武方和解释了一下。 “那这样的话,今天只能问一个人了。”付生玉无奈长出一口气,跟两人说拜拜,趁现在人没走,赶紧去问一下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向导一般过来后都在基地门口的警员休息帐篷,联系向导之前本来有安排专门帐篷的,结果向导们都不愿意留下来过夜,所以现在向导们白天就跟警员们一块休息,偶尔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帐篷里。 付生玉走过去在帐篷外看了看,见到眼熟的小哥才走进去:“向导小哥,今天是你过来呀?” 坐在帐篷里玩手机的就是来那天跟了警方大巴的那个向导小哥,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付生玉那个大箱子才想起来她是谁。 毕竟付生玉那个大箱子太好认了。 “是你呀小姑娘,你找我有事吗?”向导小哥收起了手机站起来,以为是找自己带路的。 付生玉走过去,招呼他坐下:“你先坐,我就是想问你点事。” 两人面对面坐下,向导小哥点点点头:“你问。” “是这样啊,我在山上的那个宅子给那户人家做衣服,但是呢,我老觉得他们家怪怪的,周边好像也没见过其他人,小哥,我不会是撞鬼了吧?”付生玉装作有些害怕地问。 向导小哥听了,纠结地挠挠脸:“啊,这个啊……其实吧,我们也不太清楚的,你知道,山里的情况我们外面的人想知道肯定不容易,还有吧……” “还有什么?”付生玉追问。 “这个……你听过了就当我胡说也行,我们这呢,有个说法,就是山上那一片宅子啊,存在很多年了,没人知道上面住的是什么人,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宅子出现,但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它就应该存在在那。 “而我们第一次上山之前,老人们都会说,不要去打扰宅子里住的人,不然的话,会被宅子吃掉当成替身的,当然,替身不替身的,说不定是老人家给我们讲故事。 “我们也见过一些人从宅子里出来买东西,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人,可能只是很多年前躲避在山上的人而已吧?挺神秘,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众所周知,鬼故事都是真的:) 第七十五章 ◎屠亦◎ “是吗?”付生玉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你见过那家人的谁啊?我这次去见过一个管家跟一个大小姐,感觉是挺神秘的老家族。” 向导小哥为难地说:“我也只见过那个说自己是管家的女人,她偶尔会下山买东西, 说下山一趟不容易, 每次下来都买可多东西了。” 付生玉不死心:“那有谁比较了解这些事吗?我觉得那户人家里有人受到了虐待,但是没有证据的话,报警也不太合适,所以想先问清楚。” “虐待吗?那这是得问清楚……”向导小哥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山上有个道观, 听说很灵的,偶尔能看到道观的女徒弟下山来买种子跟食材, 他们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毕竟是邻居呢。” 提到这个道观, 付生玉想起来好像邹觉说过:“啊,是叫三生观吧?” 向导小哥点头:“对啊对啊, 很灵的, 我们很少进山,一般进山来就是去找山货,得空才会去拜一下祖师爷, 然后给老道长的徒弟算算运势。” 付生玉听到这个略微疑惑:“怎么是徒弟给算啊?老道长很贵吗?” “不是很贵,是老道长很灵, 不能随便算,知道天机要付出代价, 我们一般人哪里舍得呢?”向导小哥一点没觉得说这些有什么奇怪。 在建国后不能成精的政策下, 大部分人其实已经没有这种念头了, 可是从向导小哥的话里能听出来,安洛镇对这个事情是很习以为常的。 付生玉心中犯嘀咕,不过到底算从向导小哥这打听到了很多消息,还是真诚地跟向导小哥道谢,接着准备上山会一会那个所谓很灵的三生观。 邹觉也知道这个道观,那应该是业内挺出名的,付生玉一时间判断不好,到底是这个道观徒有其名不值得吴福春告诉自己,还是它过于厉害,让吴福春不想自己跟它接触? 不管是那种可能,只要去接触一下就知道了。 上山后又天黑了,付生玉顺着山路一路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感觉不对,慢慢停下脚步。 前面几次她去英姨那个宅子目测是在半山腰,按她今天的脚程来算,到英姨的宅子需要花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开始上山时是下午四点,那她到山顶应该是七点左右,可现在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七点五十了,她还没到山顶。 应该说,她走了这么久,甚至没接近山顶区域。 今天的毛毛细雨一直没停,天上没月亮,在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山路只有一条,付生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付生玉回头看看山下,估摸着自己其实已经走到了山上四分之三的位置,不能继续往上走,应该是遇见了鬼打墙。 一时间付生玉有些怀疑是不是三生观晚上为了保护道观开启了阵法,这才让她走进了鬼打墙。 可是今天她都走到这里了,忽然回去岂不是很亏? 来都来了,付生玉干脆掏出随身备着的线香,点燃后顺着香飘向的方位走。 走了不到三分钟,忽然一阵强风袭来,付生玉眼神一凛,瞬间把香掐灭扔出去插在一棵树上,同时抽出尺子往身前一挡。 兵刃相接,发出刺耳的金属划过的声音,甚至溅出了火花来。 付生玉手上用力,直接把对方的剑挑开,继而趁胜追击,长剑跟尺子每一次碰触都擦出微弱的火花,可见两人出了多大的力气。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实战经验少,在付生玉灵活的动作下步步后退。 尺子比长剑短,对方要抵挡尺子的进攻难免会让付生玉近身,而且付生玉左右手都能用,右手看起来被打得松开了尺子,实际上都是付生玉在换手,试图离对方更近,同时攻向对方的脖颈。 付生玉又一次将对方的剑挑开,这次更是顺着力道松开了手,对方要抵抗住就要出更大的力气撑住剑不被挑飞,谁想付生玉的尺子借力在剑身上绕了一圈,眼看着就要打上对方的头。 对方只能后撤,刚想把尺子甩出去,付生玉已经鬼魅般冲到了他身边。 因为紧急后撤躲开尺子,举着的右手一时间收不回来,付生玉一手接住自己的尺子一手掐住了对方的手腕,一个用力逼得对方松开了手里的剑。 接着对方顾不得剑,立马后退,手也用了个巧劲抽回来,当然,付生玉本身就没有废掉对方手的意思,没下全力气。 付生玉看他想跑,眉毛一竖,拎着尺子继续追,就在快接近的时候,直接伸出手要去掐对方的脖子。 眼看着就要抓到了人了,一把白色的拂尘忽然出现,打开了付生玉的手。 “谁?”付生玉一个转身躲开了向自己攻来的拂尘,右手用尺子挽了个剑花打落拂尘的白毛,随后时刻防备着身周。 “付居士,徒儿莽撞,且手下留情。”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缓步从林后走来。 道家讲究面相,俗话说,相由心生,付生玉看着出现的老道士面上平和温善,身周围绕柔光,明显是得道高人。 这样的人已经不在乎人间得失,换句话说,老道士已经积累够了功德,算是位列仙班的神仙,留在道观中,或许是为了传道授业、或许是解人间苦难。 付生玉收起尺子,认真给老道士还礼:“是晚辈失礼了,贸然闯入实乃有事相问,望前辈莫要怪罪。” 老道士点点头:“贫道道号玄渊,今日预知付居士要来,付居士与贫道徒儿命中有缘,今日算不打不相识。” 敢情对方还是知道自己今天要来的,那干嘛还非得看自己跟徒弟打一架? “玄渊道长既然算到今天晚辈要来,那令徒上来就动手,是什么意思?”付生玉不爱整拐弯抹角的,直接问了出来。 闻言,玄渊有些无奈:“贫道这徒儿从小天赋过人,那日算出付居士要来后,他不信还有同龄人修为比自己高,年轻人,受些挫折也好。” 付生玉转头看看在一旁不服气看着自己的俊秀青年,了然:“山外有山,晚辈也不敢自称一定是同期里最厉害的,或许您的徒儿,应该下山多历练历练。” “贫道正有此意,付居士若有什么需要的,大可驱使他,不要客气。”玄渊笑容愈发大,仿佛就等着付生玉这句话呢。 “……”付生玉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等等,我答应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吧? 付生玉面上一派茫然,她什么都没答应啊,可为什么老道士一种她已经答应了的表情? “师父……”那个青年不太高兴地拉拉老道士。 玄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徒儿啊,修行要从人世间来,你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期,是时候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而且,有什么问题,还可以问问付居士,她修为比你高,经验肯定也比你足。” 付生玉很想说,不,没这回事,因为她没有瓶颈期! “那个,玄渊道长,晚辈觉得这个事情还可以再商量……”付生玉斟酌着用词。 然而玄渊真挚地看向她:“付居士,你不要担心,贫道徒儿还是很乖的,这次的事情,相信徒儿一定能帮上忙。” 玄渊几次提到这次的事,付生玉很难不去怀疑这个老道士是否知道所有的事情,像他这样已经勘破天机的“人”,都不用刻意去算,看一眼天象估计都能比当事人清楚。 付生玉思忖半晌,点头同意了:“那就多谢前辈了,晚辈尽量照顾好您的徒儿。” “不用特意照顾,历练嘛,吃点亏是好事。”玄渊急忙道。 青年嘴角抽了抽:“师父,我是你捡来的吧?”亲师父绝对不会这么对待徒弟弟的! 玄渊慈爱地看着青年:“怎么会呢?师父不会害你的,听话啊,以后跟着付居士好好历练,还有,对刚才的事跟人家道歉,让你来接人的,怎么就忍不住打架呢?” “哦……”青年走过来,恭恭敬敬对付生玉行了礼,“付居士,对不起,刚才是贫道莽撞了。” 付生玉受了他的礼,摆摆手:“还好,我也没怎么手下留情。” 玄渊满意地看着两人,接着说:“现在就算你们认识了,后面的事你们年轻人商量着解决,贫道先回去休息,徒儿,好好练功,不要下了山就偷懒,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你回去吧,过年我再回来看你。”青年跟师父挥挥手。 说是过年,付生玉算了算时间,如果按照华夏要过农历年来算,还有几乎一整年呢,这师徒情未免也太塑料了。 偏偏玄渊并不觉得塑料,甚至很感动地夸了青年两句,然后才一脸欣慰地走了。 锦衣裁缝铺 第66节 山林里只剩下两人,莫名有些尴尬。 付生玉轻咳一声:“咳咳,那个……你怎么称呼?我叫付生玉,付钱的付,生命的生,玉石的玉。” “屠亦,屠杀的屠,人云亦云的亦。”屠亦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名字挺奇怪是不是?” “还好,总比叫狗蛋强。”付生玉感觉屠亦这个名字除了凶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屠亦沉默一会儿:“……我师父、师兄、师姐也这么说,所以,我的名字只比狗蛋强是吗?” 差点笑出声的付生玉看到青年脸上那纠结又暗搓搓生气的脸色,硬生生憋住了:“不,狗蛋只是代表一种起名风格,类似的还有翠花、铁蛋、胖虎等,不用太在意啦,世界上不会起名字的人,挺多的。” 这个解释勉强被屠亦接受了,他接着打量了一下付生玉,问:“那,你几岁啊?” “我今年过完生日就满二十三岁了,你呢?”付生玉竖起手指,比了个二跟三。 谁知道屠亦脸色一变:“我、我二十五了……” 付生玉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震惊,毕竟他自觉是个天才,可二十五岁了还打不过二十三岁的,确实有点撑不起天才的名号。 “你不用在意年龄啦,”付生玉摸摸自己的鼻子,“我不一样的,应该说,跟别人不太一样,跟我比的话,你得把年龄减一减。” 屠亦听不明白,还想让付生玉解释得清楚一点,可是付生玉已经转移话题了。 付生玉手一抬,原来掉在地上的长剑自己飞起来落在她手里,她递给屠亦:“喏,你的剑,你用收拾行李吗?我带你下山找地方住。” 接过自己的剑,屠亦摇摇头:“出门前已经收拾好了,师父有给我乾坤袋。” “那你得拿出来,没有行李箱行李袋用布打包都行,山下不能用乾坤袋的。”付生玉感觉自己在带孩子。 “啊?”屠亦不太高兴的样子。 可是他没怎么下过山,而且师父说了他得听付生玉的,那他就只能相信付生玉的话。 屠亦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取出自己剑鞘,准备背在自己背上,又被付生玉制止。 “等等,你的剑开刃了,算管制刀具,不能带的,收进乾坤袋里去,要不是不能用,我干嘛拿尺子当武器呢?”付生玉无奈地说。 说起这个事情付生玉就难受,小时候看电视剧最喜欢灵活飘逸的长剑,后来跟着吴福春练功,她也十分努力,可长大后才知道,管制刀具受管控,是不能用的,要么用木剑、塑料剑,要么,就用那把特殊材质的尺子。 那把尺子材质特殊,一般的刀剑都没法在它上面留下痕迹,就是短——箱子长只有六十厘米,尺子比这个尺寸长一点,可以卡对角放进箱子去。 可比起正常的长剑尺寸还是短了点,只能当短剑用。 屠亦气鼓鼓地把长剑又重新塞回乾坤袋里,他还没有行李袋,只能找出床单,把自己的一些道袍包进去,假装是自己的行李。 等他打包完背上,付生玉去找到自己插在树上的线香,拔下来后放进箱子里,留着下次还能继续用,不可以浪费。 接着两人就一前一后往山下走。 路过英姨那个宅子,付生玉停下脚步:“我差点忘了,我这次上山就是为了问一下你们知不知道关于这户人家的事?” 屠亦偏头看看门牌号,说:“知道一点,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家在我的裁缝铺里下单定制了衣服,但是我来给他们家大小姐量尺寸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很多不正常的伤口,我怀疑她受到了虐待,有点想报警。”付生玉解释说。 “大小姐?”屠亦表情古怪,“这户人家的大小姐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啊。” 闻言,付生玉眼睛蓦地睁大,接着拉上屠亦就往山下跑,屠亦愣住了,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只能跟着跑。 跑了好几公里,两人都气喘吁吁后才停下来。 “你、你跑什么?”屠亦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袱,差点包袱都要跑掉了。 付生玉努力喘匀了气:“废话,难道站人家家门口说小话啊?当然要跑远点说了!” 屠亦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跑远点……就不是说小话了吗?” “跑远点是为了不让当事人听见,说还是要说的,你继续。”付生玉搓着手手期待。 “……”屠亦深深看她一眼,感受到了外面社会的险恶,“好吧,我继续说,那户人家其实应该算是一个家族的家奴,他们在主人家意外死后,来到了这座山,跟三生观说好,他们留在这里,只为永生永世守护他们的主人,有一天他们的主人能够解脱转世为人,那山上的这一片宅子,就是他们的家。” 付生玉一听,皱起眉头,隐隐有了猜测:“守护他们的主人,那他们的主人……在哪儿?”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果然没有一个单子是可以让我简简单单做完的! 注1:三生观设定来自《八零风水大师》 注2:道家喊信奉道教的普通教众为居士,所以玄渊这么喊付老板,付老板喊前辈是看出来玄渊不简单并且是个好人。 注3:屠亦是男主,可可爱爱笨蛋小狼狗。 第七十六章 ◎将军◎ 屠亦指着山坳说:“喏, 在下面的山坳里,听说最近有考古队来考古,其实也挺好的, 能从墓里出来, 也算里面的人熬出头了。” 被人从墓穴里挖出来才算熬出头,证明之前邹觉他们做的总结没有错,山坳里的墓穴就是个罪人殉葬墓。 “到底怎么回事啊?如果英姨作为家奴是要守护主人的话,他们为什么不提前把墓挖开呢?”付生玉想不到英姨不动手的理由。 屠亦摇摇头:“不知道啊,我上山的时候英姨已经在这住了,不过不动手,应该只是不能挖吧?” 付生玉皱起眉头:“我们先下山, 你把你知道的,从头跟我说一遍。” 就算再从头说, 故事的内容也有限。 根据屠亦的记忆,他说山坳里那个墓, 葬着一个将军的九族。 古时候有一个比较混乱的朝代,中原四分五裂, 每个但凡有点身份都招兵买马, 试图染指天下。 乱世争到最后必然是要逐渐统一的,不过在统一之前,中原盘踞了五个国家, 分别占据自己打下的位置,而且每年都跟周围的国家摩擦, 彼此虎视眈眈,都想吞并另外四个国家好一统天下。 这当中偏北的一个国家, 有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可以说这个国家基本是大将军打下来的, 他神勇无比、用兵如神。 皇帝也是五个国家里身份相对低微的人,他能坐上皇位,完全是因为曾经救过这个将军一名,从此,将军对他马首是瞻。 想要起兵,大将军就想办法让他拥有军队;想当皇帝,大将军就为他打下疆土;想要吞并其他国家,大将军就十年未归皇城替他四处征战就。 就是这十年,让皇帝跟将军离了心。 一些人能当皇帝,不是因为他有能力当皇帝,只是他命比较好。 尤其是被别人扶持上皇位的,对扶持自己的人,反而不信任,觉得对方能力比自己强,迟早会影响自己的地位。 乱世乱世,不乱哪里叫乱世? 这样建立起来的国家,只要帝心不稳,就离亡国不远了。 皇帝自己想处理了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手底下的人看出了他的意思,就给他出各种主意。 哪怕有人提醒皇帝现在还不能缺少大将军,可皇帝在皇城久了,他害怕,所以,大将军必须死。 奸臣为了讨好皇帝,献策说,大将军拥兵自重、延误战机、有谋反之心,其罪当诛。 三条罪,每一条都是可以诛九族的罪名,奸臣知道单单只查一个肯定无法给大将军定罪,那就多给他加罪名,当罪名多到他无法为自己边界的时候,就是他要认罪的时候。 一开始,大将军不相信曾经救了自己、自己又效忠多年的人会听信谗言要杀自己,直到京城传来消息,说他的家人都下了狱。 大将军一家人都被奸臣捉拿下了大狱.,试图屈打成招,只要家人指认,大将军就怎么都逃脱不了干系。 奸臣没想到,大将军所有的家人都咬死了不承认,哪怕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儿,骨头折断了也不松口,反而是大将军听说了消息,自动卸甲认罪,只求皇帝给他的家人一条活路。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皇帝同意了,只要大将军回京城认罪,并同意游街三日。 后来大将军一一按照皇帝的命令承认了自己莫须有的罪行,举着自己的罪状游街三日,周围的百姓知道他的罪名都是子虚乌有,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大将军游街结束第二天,被斩首示众,好歹……给大将军留了个体面。 本来皇帝跟将军离心的事应该到此为止,可大抵皇帝心虚,总是夜不能寐,会梦见大将军血淋淋的尸体。 奸臣一听,立马进言说事大将军的鬼魂死了都不想放过皇帝,想抢他的皇位呢! 皇帝听不得这种话,立马下令让人想办法处理了大将军的尸体,必须要压得他永世不得超生。 被奸臣找来的假道士跟皇帝说,得做个墓镇住大将军的尸身跟灵魂,毕竟是常年在战场上的人,血腥气重、一身煞气,死了容易变成厉鬼害人。 想要解决的话,还是得找大将军的弱点,比如说,他的家人。 于是,皇帝把还没放的大将军九族直接让人按照假道士的话处理了——全部灌下水银,以罪人殉葬的形制埋入墓穴。 灌下水银是为了让家人保持容貌,大将军的灵魂看到自己的家人总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在身边,他就舍不得冲出墓穴。 而罪人殉葬单纯就是为了顺皇帝的心,让他记得,大将军一家都是罪人,省得将来皇帝回过味觉得自己做错了,要怪到实行人的头上。 大将军一家就这么被埋进了地底,只有不算在大将军九族里的家奴逃过一劫。 原本奸臣知道大将军家还有家奴的时候想顺便处理了的,谁承想,大将军刚被埋下封墓不到三天,附近的四个国家联合打了过来。 失去大将军的国家节节败退,有些人恨皇帝听信谗言诛了大将军九族,直接就叛国了,百姓也自发倒戈希望推翻这个出现时间不到二十年的王朝。 等被大军攻进皇城后皇帝才知道,一直给他建议的奸臣、假道士跟一些总是顺着他说话的臣子,都是另外四个国家派来的卧底。 也就是说,另外四个国家早就摸清了他这个国家的构造,并且联合起来打算分掉这个国家。 一个出身低微的皇帝,没有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他就什么也不是。 可惜,皇帝当久了,就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人,不过几句谗言,竟然真的杀了那般英才。 五个国家里,其实皇帝的国家最弱,另外四国的国君多少有皇室血统,只有皇帝不是,别人自然排挤他。 第一个攻打进皇宫的将军对皇帝说:“你杀了国家的基石,自然国就散了。” 皇帝却说:“国家的基石不该是一个有二心的将军,而该是朕!” “国家的基石是百姓,百姓需要一个所向披靡的将军,心散了,民心也就散了。”将军说完,直接砍下了皇帝的头颅。 乱世里的五个国家少了一个,接着就会少两个、三个,直到这片大陆上,只剩下一个国家。 战乱让人们渐渐忘了枉死的大将军,他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就连乱世里的五个国家记载也不全,更别说只是一个将军。 后来,中原慢慢平静下来,其中一个国家成了最后的赢家,一统天下。 大将军家的家奴躲避战乱后回到这座埋葬主人家的山,到山上定居下来,说他们就打算在这里守护将军一家一辈子了。 被以那种方式下葬的人,大约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没有所谓的来世,那他们只能在这里,陪着主人家一年又一年。 付生玉听完更加疑惑了:“按照你的说法,英姨他们是古代某个战乱时期就过来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老不死?还有,到底为什么他们要等这么多年呢?” 锦衣裁缝铺 第67节 普通人寿命短短百年,古代人更短,他们不过是某家家奴,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如果他们不是普通人,那他们完全有能力提前把将军他们救出来,给他们转世的机会,为什么一直不动手? 屠亦耸耸肩:“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能活这么久,是他们向师父求了成为活死人的法子。” “活死人?”付生玉震惊地看着他。 难怪呢,成了活死人,尸体不会腐烂,他们才能真正意义上陪主人家很久,同时可以掩盖自己身上的死人气息。 “就算是活死人,我也不应该发现不了啊,难道玄渊道长的方法比较好?”付生玉不解地问。 屠亦十分自豪地点头:“当然,一般的活死人,在于死了,却像行尸走肉一样还留存世间;而我师父的法子,是把他们的时间,停留在某个瞬间。” 他们不会再改变,不管何时迎接自己的主人,都仿佛曾经模样、仿佛……一切都没变。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无声叹息:“可是这样的话,一旦有所改变,他们就会消失在世界上吧?” “对,但他们依旧选择这样活着。”屠亦平静地回答。 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守恒的,有得就有失;玄渊对英姨使用的法子更像是用她一生来维持某个时间点的状态,即使如此,她的时间也是在走的。 只是这座山和三生观给了她一个不会变的环境,欺骗了天地,假装她一直都在那个时间里。 就像妖精变化出来的虚幻场景,见了光,就都会化成灰烬。 两人沉默无声地走到基地,守门的不是之前认识付生玉的警员,他拦下付生玉,要求出示通行证。 付生玉掏出通行证给他,旁边屠亦好奇地看着,忍不住问:“我没有这个欸。” 警员听见了他的话,皱起眉头:“付老板是吧?我队友说过你,你可以进去,不过这个是你朋友吗?是的话要登记一下信息。” “对,他是我一个远房长辈托付给我的孩子,之前一直在山上的道观修行,现在要下山历练了。”付生玉半真半假地说。 “既然是这样,那就登记一下吧,然后记得去办通行证,毕竟是考古重地,里面都是国家文物,出事了大家都不好交代。”警员一边说一边把登记用的册子跟笔拿过来。 屠亦接过笔跟册子,弯腰认真写着个人信息,背上的大包袱看起来跟压弯了他的腰一样。 警员看到直接笑道:“怎么下山还背这么古老的包袱啊?道观里没有比较日常的用品吗?” 听到这个,屠亦委屈地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写,在心里嘀咕:哪里是没有,是不能用!越想越气! 付生玉跟着笑笑:“毕竟是在山上修行嘛,条件当然要艰苦一点。” “也是,年轻人多锻炼是好事。”警员笑呵呵地看着屠亦,觉得小伙子不错的样子。 写完自己的信息,屠亦走到付生玉身边,明明挺大的个子,看起来却十分乖巧,紧紧跟着付生玉,反而像她的弟弟。 付生玉跟警员打过招呼,就带屠亦去找邹觉,好让邹觉去联系生活老师给屠亦安排床位,实在不行,跟邹觉一个帐篷挤挤。 大晚上的还下着雨,大家白天对墓穴进行了抢救,晚上都累得不行,难得整个基地安静许多。 就连平时做研究的帐篷都没多少声音,应该没几个人在。 付生玉走过去撩开帘子,环顾一圈,找到邹觉的位置,带着屠亦进来。 “邹觉,你忙吗?”付生玉轻声问。 邹觉正在画图纸,一抬头就看到付生玉带了个高大清俊的青年进来,有些疑惑:“我还好,阿玉,你出门一趟把谁家的小少爷拐出来了?” 付生玉一听,扑哧笑出来:“哪有谁家的小少爷啊?这是你说的三生观里的弟子,我今天去找了向导小哥,他知道的事情不多,就让我上三生观问问,然后遇见他师父,就让我带他下山历练了。” 晚上的事蛮不好直接说,帐篷里还有两三个教授在忙,说太多了不好。 见付生玉说得掐头去尾的就知道事情有隐情,邹觉早习惯了互相给对方打掩护,立马站起来说:“行,来者是客,吃晚饭了吗?我带你们去吃点?” “好啊。”付生玉笑着应下。 在去食堂路上,付生玉简单把两人介绍给对方,并且把山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屠亦说的墓穴背景说给邹觉听。 说完的时候刚好到食堂外面,邹觉皱着眉头说:“你们先吃饭,这事还得再摸索摸索。” 时间太晚,食堂里没有饭菜,不过有时刻热着的地瓜馒头,以及一些白天烤好的面包片,就是一直下雨,面包都是软的。 付生玉简单捡了几样东西,她不挑食,能填饱肚子就行;屠亦就更简单了,他只吃馒头,把所有颜色、款式的馒头都拿了一个。 两人端着食物坐到邹觉对面,等不及直接开吃。 邹觉看看两人:“小道长,你怎么只吃馒头?别的也很好吃的。” “因为每个看起来都很好吃,再多就吃不下了,”屠亦认真地说,想了想,补上一句,“其他的可以明天再尝尝。” 这时邹觉才发现屠亦并不是随便拿了一托盘馒头,而是挑了形状好看、颜色漂亮的,一看就是个颜控。 付生玉在他们哔哔的时间里已经把地瓜啃完了,她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吃到五分饱的时候付生玉就放慢动作了,开始跟邹觉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邹觉抱住自己的脑袋:“其他都好说,问题是这个墓已经被盗过了,你说的那个英姨,要是觉得我们破坏了她的计划什么的,岂不是要对我们动手?” 话音刚落,屠亦忽然转头看向付生玉:“付生玉,你好像没说你去英姨家做什么的。” “我去做衣服啊,怎么了?”付生玉还在想英姨身上矛盾的地方,随口回答。 “等等阿玉!”邹觉猛地抬头拉住付生玉的托盘,“你去做衣服?” 付生玉疑惑地看他,继而蓦然睁大眼睛:“啊!” 锦衣裁缝铺有分活人衣服跟死人衣服的规矩! 邹觉撸着自己的头发,他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你去给谁做衣服啊?活的死的?写单子了没啊?要是你写错了……这不等着诈尸呢吗? 看着两人一副快疯了的模样,屠亦默默举手:“那个……你们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小孩子不要问:) 第七十七章 ◎伤痕◎ 付生玉捂着额头, 对屠亦摆摆手:“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慢慢理解吧……” 给宅子里的大小姐量尺寸的时候付生玉很小心地摸过对方的身体,有温度、有脉搏, 并不是死人, 那个宅子那么奇怪,如果大小姐完全是死人,那付生玉没有道理没发现。 除非……她跟英姨差不多是个活死人。 可问题是,活死人就算前面有个“活”字,那也是死人,所以,给活死人做的衣服归在锦衣裁缝铺的寿衣账本里。 现在的时间农历初九刚过, 十九又不到,几乎是板上钉钉要诈尸了。 付生玉捋清楚后跟邹觉说了一下:“我觉得那个女孩子应该是用特殊手法做的活死人, 按照规矩,应该算在死人里的……” 邹觉一听, 立马道:“不可以!她要是诈尸,回头怎么解释?说我们考古考到僵尸了吗?” 基地里是有随行摄影师的, 为了记录第一手资料。 很多考古出来的东西出土后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氧化, 从而导致跟最原来的模样不同,这个时候摄影师就派上了用场——可以记录文物最原本的模样。 也就是说,如果出事, 一定会留下资料。 付生玉也觉得头疼,她思忖了会儿, 看向旁边在默默吃东西的屠亦,想到方法是玄渊提供的, 他说不定知道。 于是付生玉拍拍屠亦的肩膀:“屠亦道长, 问你个事情呗?” 屠亦抬眼:“你先把你们在愁什么说清楚了, 不然我回答出来的东西可能你们也用不上。” “行吧……”付生玉尽量简略地说了自家裁缝铺的事情,尤其做寿衣的规矩。 等说完,屠亦想了下:“你们家裁缝铺,是不是叫锦衣啊?” “你怎么知道?”邹觉疑惑地看着他,刚才付生玉说的时候没提名字,为了简略都说裁缝铺。 屠亦放下馒头,撩开自己道袍袖子一角给两人看:“喏,有你们家裁缝铺的标记,三生观弟子的道袍平时都是去这家店定制的,可是最近已经很久没人送衣服到山下快递站了,我们都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按道理来说,如果真的出事,那我师父应该知道才对,我师父没说,就是还不那么严重。” 付生玉跟邹觉凑过去打量衣服上的标记,发现还真是锦衣裁缝铺的。 平时做衣服不用标上这个,包括做好的成衣,但是定制一定会加上,不过付生玉跟吴福春习惯不同,她在学了服装设计理念,标记习惯放在任何一个看起来不突兀的位置,就当特殊花纹来用,而吴福春只在袖口跟领子两个位置放上。 要是位置不对,付生玉还能怀疑是不是假的,既然位置对了标记又没错,那应该就是吴福春的手笔。 可是,吴福春根本没给她留下关于这个长期单子的信息啊,难不成还有什么遗书没被她翻出来? 付生玉想想又觉得不对,不是单子没给她留下来,是三生观的一切都没告诉她。 为什么呢? 是三生观不喜欢被人知道,还是唯独她不可以知道、接触三生观? 见付生玉一直沉默发呆,邹觉抬手在付生玉眼前晃晃:“阿玉,你看傻了?” 付生玉猛地回神:“啊,不是,我想起我奶奶了,这个应该就是我奶奶做的标记,不过她没给我说过三生观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还有这个单子,以后我们重新签一下合同,我会把衣服补上的。” 屠亦打量付生玉不太对劲的神色:“你奶奶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去年就去世了,很突然,关于裁缝铺的许多事情她都没留多少东西给我,单子还是我自己整理出来的,可能是当时我太难过,漏掉了你们的单子吧,不好意思。”付生玉勉强笑笑。 她这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找漏呢? 只能是吴福春不想告诉她。 原因付生玉不想去探究了,人死了那么久,对方带进了土里的东西,就是不想她知道,那她干嘛还去费这个劲儿? 屠亦没想到是这样的,他小声给付生玉说了声抱歉。 邹觉急忙给两人打圆场:“欸,过去的事情我们可以回头再解决,那现在的事情怎么办啊?” “对,屠亦道长,你对这个事情有什么看法?”付生玉抹了把脸问屠亦。 重新说回目前的事,屠亦眉头一皱:“我师父的方法确实能让活死人在某个地方、某个状态下完全像个活人,可一定必须有尸体在,尸体不是在你们的这个基地里吗?那付老板看见的人,就不应该是大将军家的小姐啊。” 付生玉跟邹觉皆是一愣,继而邹觉问:“那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叫英姨的找了新的尸体,然后把大小姐的魂魄放进去呢?” 平时就干这种勾当的邹觉极其熟悉流程。 屠亦十分纠结地想了好半晌,点头:“有可能的,做活死人本质就是做一个不会老的容器,然后放进去可以驱动容器的魂魄,那还是死人。” 不管是哪种,死人是板上钉钉的事。 既然是死人,那付生玉写下的单子,一定会诈尸,就是诈在哪儿…… 锦衣裁缝铺 第68节 付生玉眼睛一亮:“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的话,那诈尸的地点应该是在山上的宅子里啊,锦衣裁缝铺只会给予魂魄能力,尸体有一定影响,但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在灵魂上。” 听到付生玉这么说,邹觉感动得要哭出来了:“那就好那就好,尸体目前被送去隔绝空气保养了,我会安排一下尽量不让它离开我的视线,阿玉,你可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啊。” “行,明天吧,明天我再去英姨那探一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付生玉无奈地回道。 吃过一顿惊吓四起的晚饭,付生玉感觉自己都要消化不良了,之后邹觉要送屠亦去找地方住,顺便安排个通行证给他。 付生玉回到她那个帐篷,发现其他人都休息了,她想了想,退出来到邹觉做研究的那个大帐篷等他。 过了半个多小时,邹觉迷瞪着眼回来,看到自己桌前有人,愣住:“你不去休息吗?熬好几个晚上了吧?” 从来了基地后,付生玉基本每天山上山下跑,就没一天安宁的,比他们坐在帐篷里做研究的更累。 付生玉摇摇头:“我突然想起来,我摸过那个小姐的骨,我想去看看那具尸体的骨头,看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能摸吗?” “你不要说得跟……”邹觉哭笑不得,“摸是能摸,不过要隔着手套,而且你动作轻一点,放了这么多年的骨头,不见光还好,见过光都莫名脆弱,你可别弄出新的断痕来。” “放心吧,等我确定完,如果是同一个人,我把我记录的尺寸数据给你当参考。”付生玉小声地对他说。 邹觉给付生玉竖起大拇指:上道! 干尸不在这个大帐篷里,这个大帐篷是用来记录第一次数据的,包括整理、开棺、摄影等,做完之后贵重文物需要放到有保养仪器的帐篷,那边有武警守着,避免文物失窃。 保养文物的帐篷在基地的中心区域,要用另外的通行证才能进入武警守护的帐篷。 邹觉去别的帐篷借了第二张通行证给付生玉,这样两人才都能去看干尸。 那个帐篷里摆着很多仪器,干尸就躺在最中间的位置,在玻璃棺材里躺着,而棺材连着很多密密麻麻的电线,时刻记录它的数据。 “我去拿钥匙开棺,手套在那,你去戴一下。”邹觉指着不远处一个操作台说。 付生玉点点头,过去拿了口罩、一次性手套跟帽子,装备好后把箱子甩在身后才走到玻璃棺材旁边,对邹觉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邹觉随即在控制电脑上输入密码跟打开电子锁,然后用保险箱里放着的钥匙过来开另外的锁。 一道道程序下来十分麻烦,付生玉看得眼角抽搐:“怎么需要开这么多锁?要是别人真的想来偷,直接砸了了事,锁只防君子啊。” “这是特质的钢化玻璃,只有外面这层物理锁是防小偷的,里面的电子锁主要是为了封死棺材隔绝空气,毕竟是留了很多年的东西,不是灌了水银就万事大吉,我们只能尽量给它做一个类似于地底的环境。”邹觉一边开锁一边解释。 说完刚好把几个锁都打开了,这时候玻璃棺材的盖子自动打开落在一边。 付生玉发出惊讶的声音:“哇,好先进啊。” “没见过自动门吗?快摸吧,人家不说你非礼。”邹觉忍不住调侃道。 “让让,我要从头骨开始摸。”付生玉挤开邹觉,走到头骨位置后收起了脸上的嬉笑,认真开始检查干尸。 之前刚打开石棺失付生玉跟着教授们身边随手摸了一下判断干尸的骨龄,加上那有那么多教授,她就没仔细摸,毕竟人家才是专业的,她得出的结果说不定还不如人家的细致。 现在付生玉要求来看看,主要是她摸过另一个活着状态的大小姐,所以她想来确认一下伤口位置。 付生玉伸手慢慢从干尸的头骨开始检查,摸到了跟大小姐一样的颅骨凹陷,是重物击打留下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接受治疗加上很快死亡,骨头没能长好就下葬了,痕迹才能留到现在。 “邹觉,你拿你们做好的数据记录过来对比一下。”付生玉严肃地跟邹觉说。 邹觉点点头,去书架上找到干尸的档案,翻到骨头伤痕记录部分,然后找来空的纸笔:“我拿过来了,你说。” 付生玉接着把每一个自己摸到的伤口描述一遍,同时把自己在另外一个大小姐身上摸到的说出来进行对比。 因为要记录数据,两人花了快两个小时才做完,邹觉看着自己记录的几份数据,皱起眉头:“阿玉,完全一样。” 听到这句话,付生玉走过去看了下几个比较小且容易忽略的伤口,说:“有人,能完全复刻伤口吗?” “理论上来说能,可人是不规则的形状体,就算我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身体,对他们进行一样的伤害操作,也可能出现不同的伤口,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邹觉即使不能相信,数据却不会骗人。 付生玉拿到的尺寸跟干尸一模一样,干尸存放多年,有一定的收缩,只有干尸诈尸了才会得到一样的尺寸,不然怎么可能瘦成一样的人身上还有完全一致的伤口? 看着数据许久,付生玉说:“明天,不是,是等天亮后,我出发之前,我们再去问一下屠亦,看看他知不知道什么可以复刻人体的道术,或者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什么族人帮忙画了一样的尸体?” 比起道术,明显是邹觉家的秘画师更容易复刻完全一具一模一样的尸体,这比直接找来一个相同的尸体然后制造一样的伤口容易多了。 邹觉被她这个猜测吓一跳,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有可能:“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但是秘画师在于‘秘’,就算接了单子,也是不能透露的,我肯定问不出什么,要不,我今天跟你,再带上屠亦,一块上山会会那个英姨?” 三个人有各自的长处,付生玉综合能力较强,邹觉可以在绘画领域判断对方的身体到底什么成分,屠亦作为正统的道家传承弟子,他肯定对一切道术道法更熟悉。 付生玉觉得可行,点头同意。 接着两人把帐篷恢复原样,又还了通行证后就准备休息了,虽然也没几个小时能睡。 心里记挂着事,付生玉天不亮就醒了,洗漱完后出帐篷一看,屠亦也醒了,他找了块空地在练拳,周围路过的人都好奇地看他一会儿,然后又走掉了。 基地有几个老教授也爱练这些,不过他们年纪大了,会迟一点才出来。 付生玉走过去:“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睡不习惯?” 人家老道长好歹把弟子托付到自己手上,付生玉免不得要对人家关心一些,以后屠亦回去了,不至于下了锦衣裁缝铺的脸面。 屠亦摇摇头,动作不停:“我们早上五点就要起来练功的,师父说功夫一日不练就会生疏,所以要日日练,你呢?你干嘛不睡?” “心里有事就睡不安稳,今天我跟邹觉想带你去山上英姨家一趟可以吗?”付生玉开门见山地问。 “可以,她没见过我,不会特别警惕的,放心吧。”屠亦一边说一边收了最后一式。 等做完,屠亦小声问:“那个……我可以练剑吗?”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你觉得这个地,够你练吗?” 屠亦看看周围,发现还真没什么地方够他施展开的,平时在三生观,有个大的操场给他们师兄弟四人出操练功,而现在的基地里,只有一个比较大的一片区域,主要是为了空出来停放棺材的。 这一片山坳基本被墓穴架空,加上下雨,周围的泥土很松软,能住人打钉子搭帐篷的位置十分少,自然不会有多余的位置专门空出来当广场。 “那、那我上山练吧,这里好小啊,你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屠亦垮下肩膀,有些失望地问。 付生玉数数手指,说:“我做完单子就能走,邹觉他们要等墓穴挖完,我还有个朋友叫武方和的,是个刑警,他要查完盗墓案才能走。” “盗墓案?”屠亦眨眨眼睛,“什么盗墓案?这个墓穴被盗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带小孩子好麻烦哦 ̄へ ̄ 第七十八章 ◎踹门◎ 付生玉点点头:“当然是这个, 难道这边还有别的墓吗?” “可是……”屠亦露出纠结又疑惑的表情,“这个墓穴的机关是被加固过的,得多厉害的盗墓贼才能进去偷了东西还能逃出来啊?” 被他这么一问, 付生玉顿时也搞不明白了:“啥?有人还给这墓加固过?” 屠亦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我师兄给的图纸吧, 英姨有一年来说墓穴的机关老旧了一点,那时候盗墓贼猖獗,为了不让别人打扰到他们家的主人,所以特地找了图纸改动了一部分机关,按我师兄的实力来说,不应该会出这样的纰漏。” “可墓还是被盗了啊,不然刑警干嘛要来查?”付生玉越想越觉得英姨十分可疑。 听屠亦说, 大将军家的家奴实际上是一户人家,早年战乱流浪的时候被大将军路过救下, 后就全家人跟随大将军成为了家奴,可是这么久了, 付生玉只见过英姨一个人。 另外的人去了哪里?是否与盗墓贼有关? 是监守自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屠亦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加固过的墓穴还是会被盗,而且引来了警察, 他从小就在山上, 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所有对现代社会的认知都来自于每个月跟师兄师姐下山买东西。 要让他想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为难他了。 付生玉搞不懂,干脆带他去找邹觉, 要想知道为什么,问英姨反而是最快的, 除非她不想说。 邹觉还没醒,他熬了好几天大夜, 早上很难起来。 基地的住宿帐篷分了男女, 付生玉不好进去, 就让屠亦进去喊邹觉起床。 帐篷里不仅邹觉没起床,其他忙了好几天的老师教授都昏沉地睡着,要不是下了雨不能进墓穴,他们还不能休息呢。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屠亦带着邹觉出来,之前几天邹觉都穿着简单的日常衣服做研究,今天难得换上他整齐的行头,背着包,全副武装。 路过的老师看到邹觉这样,打趣地说:“邹老师今天有空打扮了?” 邹觉嘿嘿一笑:“今天要出门一趟,总得打扮得帅气点嘛。” “要出门啊?山路不好走,要注意安全。”路过的老师关心了一句,挥挥手去忙自己的了。 等老师走远,邹觉跟屠亦才走到附近的付生玉前。 付生玉上下打量一番邹觉:“干嘛收拾成这样啊?按照平时的穿不是舒服很多吗?” 邹觉给自己系上领带:“咱们是去踢场子的,当然要精神利索点,看我这身行头,往你旁边一站,高端大气。” “可是,英姨作为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古人,你穿西装去,人家能欣赏得来吗?”付生玉怀疑地说。 经付生玉这么一提醒,邹觉惊讶地看她一会儿,说:“那你们再等我一会儿,我换身合适的。” 付生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随他去了。 屠亦在旁边拉拉自己的灰色道袍,走到付生玉前面,展开双臂:“我的怎么样?” “……”付生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要跟邹觉学,他是公孔雀,一天不开屏就难受,就是去问个嫌疑人而已,穿什么不重要。” “哦。”屠亦似懂非懂,不过付生玉没说不行,那就是可以的意思。 邹觉过了会儿从帐篷里出来,换了身青灰色的汉朝直裾袍,看起来倒有些文人雅士的味道,他连装绘画工具的包都换了。 付生玉深深看他一眼,只能夸好,不然他还得回去换。 平时他都西装革履的,一副精英模样,付生玉还以为他就只喜欢穿西装呢,谁知道连这种装备都有。 问题是他竟然连来考古都带着! 屠亦看着挺喜欢,他说:“我也有一身这样的衣服,以前长身体的时候道袍穿不下了又没及时送来,师兄就给我简单做了身这样的衣服。” “我这是按照出土文物做的款式,那身纯棉的是穿不到自己身上,仿制的穿穿也不错。”邹觉感觉找到了同好,跟屠亦说起了自己几次考古见到的样式。 大概是修养极好,屠亦听着邹觉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各种衣服跟花纹,硬是没一点不耐烦。 走在前面带路的付生玉作为一个裁缝,她听得耳朵都要麻了。 快到英姨住的那个宅子时付生玉回头打断邹觉:“邹觉,正经一些,你可是我们锦衣裁缝铺的首席设计师助理,记得你的高端大气。” 邹觉一听就知道快到了,立马换上了那副精英表情。 屠亦疑惑地看看付生玉又看看邹觉:“首席设计师?谁啊?” 锦衣裁缝铺 第69节 “我。”付生玉回完他,转身准备过去敲门。 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出现在门后的却不是英姨,而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爷子,他身材高大,不过年纪大了佝偻着腰,看起来只比付生玉高一些。 付生玉愣了一下,继而看了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敲错门:“请问,这里是英姨的家吗?” “小英是我女儿,你们是谁?有事吗?”老爷子死气沉沉地问。 开门的不是英姨,不管接下来英姨如何来见到他们,多少都会有了准备,没法杀她个措手不及。 付生玉抱有一丝侥幸心理:“那英姨在吗?” “她不在,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老爷子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看他不欢迎外人的模样,付生玉只好说:“我是锦衣裁缝铺的店长,之前英姨在我店里下过单,但是她没留下什么要求,我怕做出来她不满意,所以来问问,这两个是我的助手。” 老爷子眼神锐利地扫过付生玉三人的脸,意味不明地说:“三生观的小弟子也是锦衣裁缝铺的助手吗?” 付生玉波澜不惊:“对,他师父说他到了该出山历练的年纪,所以找了我,有什么问题?我锦衣裁缝铺,还带不了一个半大小子?” “若是老店长,自然可以,您是不是太年轻了点?”老爷子并不信付生玉的说辞。 “修为高低又不看年纪,得看天赋,有天分的,十几岁照样天下第一。”付生玉语气始终不疾不徐,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蹦跶。 老爷子神色不快:“不管你们什么情况,总之,小英不在,你们下次再来吧。” 说完,老爷子把门嘭一声关上了,摆明了不欢迎他们来。 三人愣在门前许久,邹觉眨巴着眼睛问:“阿玉,之前你来,也这个待遇吗?难怪你说他们态度不好了。” “不,他比那个英姨态度更不好,英姨好歹还知道要找我帮忙,维持表面恭敬。”付生玉说完有些烦躁地踢了一脚门板。 就这个态度,早知道她当时就不接受英姨的祈求直接退单算了,反正他们也只看得起吴福春,那她做不做又有什么关系? 想是这么想,可付生玉被骗着写下了错误的账单,总不能不管,她想了想,说:“翻墙,给脸不要脸,真以为不让我进我就不进了?” “好。”邹觉跟屠亦异口同声。 三人同时动作,屠亦跟邹觉按照付生玉说的,直接跃起跳过了围墙到了后面的环廊,可没看到付生玉一块进来,两人疑惑地看着对方。 就在两人准备出去看看付生玉怎么没进来的时候,大门嘭一声——门闩断裂,门板直接被砸到了墙上。 付生玉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左右看看,转向英姨之前带她走过的方向,大步往里走。 门边的邹觉跟屠亦面面相觑,都不敢质疑付生玉的决定,两个小跟班似的默默跟上去。 环廊里一直没人出现,门口的动静不算小,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来。 走了一会儿,屠亦小声问邹觉:“不是说翻墙吗?怎么改踹门了?” “这叫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得找东西发泄发泄。”邹觉小声哔哔。 屠亦恍然大悟,有些跃跃欲试:“明白了,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人出来打一顿吗?” 邹觉双手摊开:“这得看老板的意思。” “我听得见,邹觉你别老给屠亦灌输奇怪的东西,别忘记我们来的目的。”付生玉头也不回地说。 “我知道,说笑嘛。”邹觉耸耸肩,不再说乱七八糟的,警惕着周围。 他们已经往宅子里走很深了,可还是见不到人,刚才来开门的老爷子一看就身体不是十分康健,那样的年纪,没道理脚程比他们还快。 要么是这个宅子有问题,要么是人有问题。 又走了一会儿,付生玉忽然在一个院门前停下,这是她第一天到的时候英姨带她来住的院子,里面有棵树,记得她说树没死的时候英姨似乎并不高兴。 这么想着,付生玉直接扯掉门上的铜锁,进去查看。 邹觉跟着第二个进来:“不是说要找人理论吗?这个院子看起来没人啊。” 三人都进了院子,自然看到了院子内的枯树。 四周的环境跟付生玉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都是简陋又带着年代感的各种房间,杂草丛生,院子颓败许久。 付生玉走到那棵树旁边,回头问两人:“你们谁会看树啊?我之前跟英姨说这棵树是活的,她好像被吓到的样子,难道这个树有什么来历?” 屠亦走过来,摸了一下树干,说:“我记得,大将军喜欢桃树,他只要停留在一个地方超过一年,都会在自己住的地方种下桃树,这棵桃树可能是被他的家奴转移过来的,毕竟主人家喜欢。” “那我说这棵树没死她为什么不高兴?主人最喜爱的树还活着,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付生玉弄不明白。 她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剩下两个更不可能想明白,他们动作还十分一致地对付生玉摇头。 付生玉不指望他俩了,盯着树看了一会儿,对屠亦说:“屠亦,把这个,收你乾坤袋里去。” “啊?”屠亦有些犹豫,“不问自取是为偷,不合适吧?” “这叫定金,还真以为我跟他们过家家似的玩这么久都是打白工啊?”付生玉没好气地说。 屠亦想了想,莫名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听付生玉的话,捏诀将桃树整棵收进了乾坤袋里。 没了桃树,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坑,原本被根茎挤压的泥土纷纷陷落。 付生玉满意地看着那个坑,对两人说:“差不多了,既然没人来找我们,那我们就去拜访一下大小姐,难得出了暗无天日的地方,怎么都该祝贺一下的。” 宅子里的路错综复杂,还好付生玉记忆力不错,还记得英姨两次带自己走的路,七拐八拐很快找到了主院。 奇怪的是,主院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屠亦环顾着周围:“好奇怪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刚才我们不是还见着那个老爷爷的吗?” “或许是妖魔鬼怪画了张漂亮的皮来骗我们呢?”邹觉晃着自己的毛笔随口胡说。 “邹老师,你真觉得老爷爷漂亮吗?”屠亦严肃地问。 邹觉被他一噎,想打人:“这只是个比较夸张的说法,想什么呢?你九年义务教育上了吗?咋这么说话的?” 屠亦诚实地摇头:“没有,不过我有参加考试,这样算上过九年义务教育吗?” 这么一说邹觉被他问住了,思忖一会儿,说:“应该算吧,毕竟是看文凭的,说起来,你是直接参加高考报名的道教学院吗?” “不啊,我是帝都大学的计算机研究生,不过因为我是道士,家里给我申请了特殊安排,平时可以不上选修课,只上必修课跟参加考试就行了。”屠亦如实回答。 话音一落,付生玉跟邹觉脚步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有家人?”付生玉猫猫震惊。 “你是学计算机的?”邹觉惊呼。 不管怎么看,屠亦都像个没亲人的可怜小孩儿,然后被三生观好心的老道长捡来当弟子,从小被师父、师兄和师姐的宠爱下长大,然后将来继承衣钵…… 就算不是孤儿,他看起来也跟计算机不搭边啊! 屠亦看看两人的表情,大笑出声:“我当然有家人,不然还能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至于学的专业,我师父说他想了解网络世界,但是不知道怎么入门,师兄师姐年纪也不小了,只能派我去学咯。” 付生玉干笑两声:“老道长一把年纪了,还挺时髦。” 一个可能活得比英姨还长的老怪物,竟然想了解网络世界? 这世界太崩坏了。 屠亦不好意思地笑笑:“师父的心态是比较年轻啦。” 说话间到了主院的几个厢房,付生玉停在大小姐的房间门前,伸手敲门,没人应声。 邹觉将耳朵贴在窗户上:“里面没人啊,阿玉你确定你没记错吗?” “我要是连这个都记错,那我回家吃自己算了。”付生玉直接推开门,一股子灰尘扑面而来,冲得三人一阵咳嗽。 挥开尘土,邹觉憋着气:“这么重的灰尘,少说十年没住人了,阿玉你是真撞鬼了吧?” 付生玉皱起眉头,用手帕捂住口鼻往里走,确定这个就是那天晚上她进来给大小姐量尺寸的房间,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应该啊,这个房子是有英姨一家人在住的,他们又是家奴,肯定会坚持打扫房间,那这个房间为什么会脏到这个程度?”付生玉一边说一边低头看地上的灰尘厚度。 从灰尘来判断,邹觉说得倒也没错,确实最少得有十年八年没人进来过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有本事一直躲着:) 第七十九章 ◎生死◎ 付生玉想了想, 看向门边的屠亦:“屠亦,你在山上这么多年,有进来看过吗?” “唔……说起来我小时候好像来过, 那时候我年纪小, 一个看不住就会满山跑,有一次就跑了过来,英姨跟那个老爷爷似乎给了我吃的东西,还让我进来玩一下,后来我师兄找过来我就回去了。”屠亦一边回忆一边慢吞吞地复述。 小时候的事情对于孩子来说本就难以记住,更别说日复一日的生活,每天都差不多的日子, 很容易记混或者遗忘大部分事情。 屠亦能记住的内容有限,而且他曾经进来玩也没走到主院, 大概到花园那边就被师兄找来带回去了。 对比屠亦阐述的宅院样貌,跟他们一路走进来没有差很多, 不过屠亦说花园在他小时候是很漂亮的,那时候花园里花团锦簇、鸟语花香, 与现在的颓败荒芜完全是两个极端。 付生玉听屠亦说完瞬间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巧合:“那时候这个宅子还很欣欣向荣的话……屠亦, 你记得你是多少年前来的吗?” “十多年前吧,具体多少年前,有些记不清了,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而且经常受凉发烧, 对应的记忆就容易忘记。”屠亦实在回忆不起来,只能大概估了个时间。 也是十多年, 付生玉面容古怪地猜测:“我记得, 那个大小姐的死亡年龄也是十六岁左右吧?那假如说我见到的那个、活的大小姐, 本来就是个活人,然后像真的大小姐那样养了十几年又制造了一样的痕迹呢?差不多这个时间吧?” 邹觉难以理解地看着她:“阿玉,你做的这个猜测没头没尾,且不说有没有可能,人的伤痕不能完全复制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要说从小养大,那也不太可能啊。” 闻言,付生玉疲累地揉了揉额角:“是我太急了,要是有这么简单,他们又何必躲着不出来见我们?” 主院就这么大,他们检查了好几遍依旧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连个密道也没发现,好像那天晚上付生玉看到的一切都是她的梦。 就在三人准备去其他院子看看的时候,屠亦在院门口不远处的一堵墙边停下。 付生玉发觉他忽然停了脚步,回头看他:“屠亦,你怎么了?” 屠亦喊他们过来:“你们过来看这里,这个痕迹是不是……可以把院子拆开?” 听他这么一说,付生玉跟邹觉对视一眼,继而立马掏出纸笔过去准备画图,走近一看才发现,屠亦找到的是一条很小的墙缝。 有的建筑建墙是分开建的,因为不确定原本要做多大,后期要补上的话要么敲掉一部分边缘的砖加长,要么就会另外再建一面墙,然后用水泥、铁板封掉墙缝以连在一起。 熟悉建筑的人反而不会对这种墙缝起疑,屠亦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就第一时间想到这会不会涉及到阵法,提前在宅子布好阵法的话,可以移动宅子内部房屋。 最出名的就是首都的圆明园,可移动的机关跟阵法让整个圆明园易守难攻。 屠亦不知道墙壁的各种拼合方式,他更熟悉各类道家阵法,自然就只能想到这个。 锦衣裁缝铺 第70节 而付生玉跟邹觉都是学过古建筑的,对各种建筑风格很熟悉,就算小众一点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反正书上都有, 付生玉走过去摸着那条墙缝,用手敲了敲,传来轻微的铁板回震的声音:“还真是机关,如果这个宅子是可以改变布局的,加上我之前最早都是下午到,不能完全看清楚所有东西,所以就算路一样,也可能不是我之前到过的地方。” “但是阿玉你第一天来,被安排住进的那个院子是原来那个吧?那也就是说,能移动的部分,会不会只有主院附近的几个院子?”邹觉摸着下巴猜测道。 “很有可能,这个宅子很大,要是全部做上机关,光靠一个家庭,上百年都不一定能做完。”付生玉同意邹觉的做法。 找到了破绽,他们就不像无头苍蝇那样乱冲了。 三人有各自的分工:付生玉画宅子的平面图,邹觉画构造图,屠亦找阵法,找到后要画下来。 都是他们各自擅长的东西,屠亦立马回到院门口开始找,看到入口的门板还掉在地上,他松了口气,证明他们进去后没人过来过。 屠亦给了两人消息,就专心找起了阵法,主院内的付生玉收到消息,向邹觉点点头:“屠亦那边没发现什么,我们也开始吧。” “行。” 他们手头工具有限,除了屠亦必须要找阵眼复原阵法之外,付生玉跟邹觉为了不浪费图纸,只能从主院开始画。 一般宅子就是主院向四周延伸,确定中心位置后更好把控比例。 画完主院的图后付生玉去西南方,邹觉去东北方,先分开画。 付生玉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一个很小的院子,比较小,而且看起来似乎有人住,并不像其他灰尘都盖了老厚的院子。 有人气的院子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宅子里反而诡异,付生玉站在围墙上,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院门走。 门口上了锁,付生玉刚要过去撬锁,忽然旁边冒出来个小孩。 “你不可以打开!” 小孩子的声音不是那种可爱的奶声奶气,更像是那种多年未投胎的小鬼发出来的,阴阳怪气又尖利。 付生玉转头看过去,觉得那小孩儿有点眼熟,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在厨房偷看自己烧水的小鬼,那天晚上她觉得这小鬼实在没礼貌就走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付生玉微微一笑,瞬间到了小鬼身前,一脚踢飞它。 “啊——”小鬼啪唧贴在了墙上,“你个坏人!为什么踢我!” 付生玉嚣张地看着它:“因为你偷窥我,没人告诉你,偷窥是不礼貌的吗?” 小鬼气鼓鼓地从墙上滑下来:“那你踢我就很礼貌吗?” “对啊,因为我这叫,礼尚往来。”付生玉说得理直气壮。 “你别欺负我没读过书,礼尚往来不是这么用的!”小鬼冲过来要打付生玉,又被付生玉拎着胳膊挂到了墙上。 付生玉丢开小鬼拍拍手:“是你理解错了,礼尚往来,就是这么用的。” 小鬼差点被付生玉气死,可它又打不过付生玉,思索许久,决定先退一步:“好,我就算你说得有道理,那你也打回来了,你不许进去!” “小朋友,你要是不会算数,就回去找你家大人学一下,我打你,跟我要进去,是两回事。”付生玉对着它比了个耶。 说完,付生玉转身就要去拆锁,小鬼急了,赶紧从墙上下来,跑到付生玉前面伸手试图拦住她,然而付生玉坚持往前走,它就只能一步步退。 “等等等等,你不能进去,我们已经筹划了很多年了,不能在这个时间功亏一篑,你就当行行好,别进去呗?”小鬼嘤嘤嘤哭,跟猫叫似的。 付生玉低头看它:“你不让我进去,可你们骗了我,英姨是你什么人?她知道骗我随便做账单是什么后果吗?还是你们本来就打算让我奶奶做这些?只是我奶奶去世了,我又配合不了你们,所以干脆用骗的?” 这段时间付生玉算是摸清楚了,很多吴福春接的单子都不清不楚,她可能口头上答应了客户什么,只是她走得突然,很多事情来不及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一跟付生玉解释清楚。 毕竟,她相信自己教付生玉教得很好,面对各种事情付生玉一定能处理好。 被奇怪的单子绊住手脚付生玉都无所谓,她接受不了的是自己一无所知还被骗了,但凡英姨好好跟她说这个单子怎么回事,她都会考虑着是否帮忙。 即使,她的帮忙可能只是保持沉默,可这也是她良知下能做到的极限了。 然而英姨什么都没说,她用楚楚可怜的语气祈求付生玉不要退单,付生玉就这么被她骗着写下了本不应该记在前门账本上的信息。 万一墓穴出任何事,她都承担不起。 小鬼文化有限,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付生玉,她憋了好一会儿,试着说:“那、那英姨还有三天就回来了,不然你等一等,等她回来,我们再商量,可以吗?” “三天?她还真不在?她去哪里了?”付生玉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那个老头子竟然没说谎,英姨真的不在。 看来若非她不在,今天也不能大开空门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在宅子里胡乱闹腾。 小鬼惨败的小脸皱成一团:“她去……很远的地方了,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总之,她还有三天就会回来,就三天而已,等等不可以吗?” 付生玉伸手摸摸小鬼的头:“不可以。” 话音刚落,付生玉手上银光一闪,尺子挥出一道剑气,切断了门口的锁,门吱呀一声开了。 看到门还是开了,小鬼立马尖叫一声冲过去挡在院门:“我不会让你进去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付生玉奇怪地看着它:“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只有杀了你才能进去?你好看得起自己啊。” “……”小鬼气得眼睛都红了,它见过侮辱人的,没见过有这么侮辱人的! 若非情况不对,它真想喊一句“士可杀不可辱”,然而现在它不敢开口,得死死盯着付生玉,不能让她进去。 里面,有绝对不能动的东西。 付生玉嗤笑一声,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院子里,继而听见了屋内有浅浅的呼吸声,当即去推开某个房间的门,屋内熟悉的摆设让她顿时一愣。 挡在院门前的小鬼吓傻了,它连眼花都没有,眼前人就不见了,它在心里暗骂一句:说好的看起来能力不强比不上吴老板呢? 然而等小鬼转身准备去拦付生玉的时候,她已经在房间里了。 房间跟付生玉那天晚上给大小姐量尺寸的时候一模一样,屏风后是大小姐的内间,容貌清秀的大小姐躺在床上,呼吸很慢,胸膛起伏着,看起来就是个活人。 小鬼慢了一步进来,它躲在屏风后,小声哔哔:“你不可以说出去哦……” 付生玉扫它一眼,捏诀传音给屠亦跟邹觉:“你们过来,我找到另外一个大小姐了。” 还在外围看阵法的屠亦跟画图的邹觉同时收到传音,两人立马记录一下目前的进度,掉头就往付生玉那边的方向赶。 宅子再大也占不了半座山,屠亦跟邹觉不过十息就到了,他们找到付生玉说的院门,在外面观察了一下确定没问题才进到屋里。 看到趴在屏风后的小鬼,屠亦愣了一下:“咦?你是……小伞吧?” “认识?”邹觉奇怪地看他一眼,道士跟小鬼认识什么的,很不合理啊。 小鬼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继续趴着往里看。 这时邹觉想起付生玉穿的消息,皱着眉头往里一拐,看到付生玉站在床前,床上躺着个形容憔悴的少女。 邹觉走到脸色凝重的付生玉身边:“是她吗?” 付生玉点点头:“是,可我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个活人啊,没有玄渊道长的帮忙,英姨怎么做出这么个活人来的?” 床上的少女有呼吸、有脉搏,不管怎么探究,除了虚弱一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屠亦从付生玉身后探出头,说:“我试试给她把把脉,总不能连脉搏都是真的吧?” 所谓真的脉搏,是人在受伤的状态下脉搏跟健康的人不一样,中医了解病症靠望闻问切,脉搏基本可以看出一个人到底是死是活、是真是假。 于是屠亦走过去蹲在床边,伸手搭在少女的手腕上,把了一会儿,面色一僵:“症状跟付老板你之前说的症状都对得上,世界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付生玉皱起眉头,回头看向还在屏风后的小鬼,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小鬼怂唧唧地看着三人:“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不然等三天后英姨回来再问她?反正你们也闯进来了,我们拦又拦不住……” “这小鬼一看就不聪明,应该问不出什么来,要不,还是等那个英姨回来吧?”邹觉跟付生玉商量。 听到邹觉说自己不聪明,小鬼委屈地撅起嘴,然而并不敢反驳。 付生玉不是很赞成:“可我们现在连这玩意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万一她真的是个死人,账单生效了诈尸怎么办?基地那么多普通人呢。” 是否会传出去这时候都不重要了,就怕尸体在教授们做研究的时候突然诈尸。 况且,两个将军府大小姐,一生一死,付生玉都没法判断,到底哪一个会突然诈尸。 换句话说,灵魂会在干尸上还是那具看起来似乎还活着的身体上? 屠亦站起身,建议道:“不然,我们把她带回去?我们轮流守着,避免她们伤人?” “基地有刑警,我们带这么个人回去,是又想把自己送公安局去吗?”邹觉想到满基地的刑警,立马拒绝。 “为什么要说又?”屠亦茫然地问。 邹觉摆摆手,一时间没力气解释了,看向付生玉:“阿玉,你说呢?” 付生玉撑住自己沉重的脑袋:“实在不行,送三生观吧?” “啊?”屠亦愣住。 “不可以!”小鬼同时尖叫拒绝,它声音本就尖利,这么高声一喊,屋内连回声都有了。 邹觉立马瞪它一眼:“去去去,小孩子插什么嘴?有你说话的份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一个头两个大(>人<;) 第八十章 ◎被偷◎ 小鬼十分委屈, 可它坚持说:“不可以把大小姐送到三生观去,她、她需要在这里好好活着,难道你们希望杀死一个想活着的人吗?” 不知道是谁教它说这个话, 可效果显而易见, 付生玉三人都不会想看到一个好好的失去生命,他们除了要考虑是否会有魂魄诈尸之外,还得考虑,万一这真的是活人呢? 即使她现在的生死有待商榷,他们依旧不能贸然就这么决定别人的生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付生玉头疼地抱住脑袋:“怎么就这么烦,英姨确定是三天后回来吗?” 小鬼一个劲点头:“真的真的, 就三天,你们等等行不行?” 付生玉看向邹觉:“这三天, 我会留在这边守着她,万一真诈尸在这边, 我也好处理,屠亦跟邹觉回去, 守着干尸, 别让它真起来了,要是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我过去。” 目前也只能这么安排,活的这个大小姐一身伤, 肯定不能带进基地里,不然刑警看见了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样分开守着, 山上有付生玉,山下有屠亦跟邹觉, 至少能压住诈尸的灵魂不搞事, 就是得提前想好被人发现后解释的理由。 三人讨论半天都讨论不出结果, 付生玉烦了,直接说:“不然我画符让你们贴棺材底下,你们再想办法封棺,就不信她真能这么出来。” “我们进去封棺,会被批评封建迷信的,但是贴符可以,要不你多画几个?”邹觉小声建议。 付生玉瞪他一眼:“功能都一样的黄符,多贴也不会叠加效果,我给你们画三张,你们一人拿一张留着当样品,剩的那张贴上去,要是有损坏,你们就按照我给的样式重新画了贴上。” 锦衣裁缝铺 第71节 经过锦衣裁缝铺诈尸的灵魂算是在锦衣裁缝铺这边过了明路的,不算在普通的孤魂野鬼里,一般镇压邪祟的黄符对它们没用,得用锦衣裁缝铺特别设计的符咒。 不过锦衣裁缝铺的符咒不是特别大的问题不会用——灵魂诈尸的能力本就是锦衣裁缝铺赋予的,相当于给灵魂一个完成自己遗愿的机会。 反过来用锦衣裁缝铺的黄符去镇压,就是在暴力剥夺它们的能力跟灵魂里的执念,如非不得已,付生玉根本不想动手。 可人不能被自己困死,英姨又非得拖着三天才回来,三天可以发生太多事情了,付生玉不敢赌,只能先画符让屠亦跟邹觉带回去。 黄纸裁开平铺在桌子上,付生玉借了邹觉的毛笔跟颜料碟,接着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朱砂跟鸡血。 旁边正要从乾坤袋中拿红墨水的屠亦一愣:“咦?你怎么还用朱砂跟鸡血啊?现在我们都用红墨水了……” 付生玉一阵无语:“就是买不起好的红墨才用朱砂跟鸡血啊,普通的红墨水沾水就散,画出来的符我敢给,你们敢用吗?” 屠亦恍然:“啊,我的红墨水是在风水杂货铺进的货,我师父跟风水杂货铺上一任老板有交情,打九折呢!” “这店就算打九折我们也买不起啊,”邹觉哭笑不得地看着屠亦,怀疑这三生观是不是做什么不干净的行当了,这么有钱,“屠亦道长,你是不是不知道光你手里那一小瓶墨水就要多少钱?” 风水杂货铺历史跟锦衣裁缝铺一样久远,两家差不多都是起起伏伏,几次败落消失,又靠着绝对的母系传承慢慢流传了下来。 从基因学上来讲,只有母系基因是被一直流传下来的,而他们这些藏在人世间里的隐秘行当,完整传承所有非物质遗产的几乎都是母系传承,父系传承则会一辈辈改动,导致传承断层或者跟原来传承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把风水杂货铺重新带出名声来的前任老板就是称号风水大师的许念冰,她年纪比吴福春还大一些,而且听说她正当壮年就跟道侣隐退,至今可能已经羽化成仙了。 许念冰有个捡来的女儿,继承了那家风水杂货铺,卖东西死贵,比许念冰本人还抠门——在人间见过许念冰的人说的。 锦衣裁缝铺大概是连着阴阳两界的问题,始终把价格压得很低,加上吴福春又是个心善的,偶尔还免费,搞得付生玉好像特别穷,也就住的房子大。 邹觉买不起的原因就更简单了,懒惰的孩子么得家里支持,可不就穷得就剩自己那点工资,跑外快都不敢用太好的颜料。 就屠亦那瓶墨水,在他眼里跟奢侈品差不多。 屠亦看了看手里的瓷瓶,茫然:“很贵吗?道观里的东西都是师兄买的,我不知道价钱的。” 在他们谈论价钱的时候付生玉已经沾着朱砂把符画好了,给邹觉一张,屠亦两张,然后把朱砂跟鸡血又收起来,留着下次用。 付生玉盖上箱子,对屠亦说:“屠亦,你那瓶墨水,到店铺里买要三万块,这还不包括你那个瓷瓶,就算是挂到风水集市卖二手,也有人出到一万高价,我做一套衣服都不一定有一万块。” 趴在旁边看的小鬼惊呼:“这么贵?抢钱吗?三万块是多少雪花银啊?” 历史系的邹觉算了算:“按照你们那个朝代算的话,三万块是四十两白银,相当于四十贯铜钱,普通人家两个月的收入,也不算很贵啦。” 还没当过家的小鬼一副受教的表情,看着邹觉十分佩服的模样。 旁边的屠亦竟也跟着点头,付生玉忍不住给这“何不食肉糜”的少爷一下:“普通人家不会花两个月全部收入买瓶墨水的!赶紧跟邹觉干活去,邹觉,你别老逗小孩,越逗越傻。” 邹觉嘿嘿一笑,收起黄符跟屠亦准备离开。 送走两个闹腾的,付生玉拉了椅子在房间里坐下,扫了眼床上的人,继而对小鬼招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小鬼不敢不听话,急忙跑过来站在付生玉前面,看起来特别乖巧的样子。 “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要去偷偷盯着我?英姨让你去的?”付生玉很介意被人盯着,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被人偷窥。 听付生玉又提起这个事情,小鬼吓得缩起肩膀:“对,让我偷偷看你在做什么,英姨说我是小孩儿,被发现了也顶多当不懂事……” 活的小孩儿可以当不懂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鬼偷窥叫变态。 付生玉感觉吐槽都没意思,接着问:“那她是谁?活着吗?” 小鬼迟疑了一下,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她是大小姐,活着的大小姐。” “你们大小姐死很久了,你们想借尸还魂吗?”付生玉不动声色地问,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然而小鬼对这个理由没有太大的反应,光从它的表情上,看不出到底是不是,不过它没否认,大概多少还沾点边儿。 付生玉试图给它洗脑:“人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找来一个人,让她替代你们的大小姐,那她本来的灵魂又能去哪里呢?这是在杀人,你们将军不会允许你们做这种事的。” “不,将军说我们要惩恶锄奸,我们没有做错!”小鬼受不得激,立马反驳。 惩恶锄奸,这个词用得十分微妙。 付生玉看了它一会儿,说:“你去玩吧,我替你守着你的大小姐。” “啊?”小鬼不知道怎么又跳到这个话题了,不是说有问题问它吗? “有我在,你还担心有人动你们的大小姐?如果我想带走她,你们也拦不住,去吧。”付生玉嫌弃地挥挥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小鬼踟蹰了一下:“你、你真的愿意帮忙守着啊?” 付生玉微微点头:“嗯。” 得到了准确回答的小鬼高兴起来,说:“那我去跟爷爷说这个好消息,你不要偷偷逃跑哦!我们能知道宅子里发生的一切的!” 就算知道,他们也拦不下,只是小鬼嘴上讨点场子,付生玉没理他,趁现在休息。 好多天没能睡个囫囵觉,她再强也是会累的。 这一觉睡到了小鬼回来,它端了一些饭菜放在桌子上,说是给付生玉的。 付生玉睁开眼看它:“你们还给我准备饭菜?” “我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反正单子已经写了不可挽回,不如就在这把衣服做完吧?”小鬼认真复述了一遍。 锦衣裁缝铺的单子不是不可以退,只是已经写过的账单必然会起效,退单也没用,所以锦衣裁缝铺确认订单前要写三份信息单,就是避免了解不及时出问题。 现在单子已经写完了,付生玉不管做还是不做,哪怕她现在把钱退了,账单也不会变化,只是加一条退单的信息。 付生玉叹了口气,说:“行,我会做的,你们准备好尾款。” 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做白不做,没把钱赚回来,岂不是花钱白来一趟? 收到回答的小鬼高兴得蹦蹦跳跳回去告诉家人这个好消息,留在房内的付生玉点亮蜡烛,确定饭菜没问题后全部吃完了。 接着付生玉就从箱子里找布料准备给大小姐做衣服,她这次来准备的东西其实很少,毕竟路不好走,不能跟上次去赵家村大包小包比。 目前带的材料只够做两套衣服,也就是说,做了这个大小姐的,最多还能凑出一个人的衣服来。 可是,不管还有没有布料,她都不会再继续给这个单子做衣服,反正英姨也只给了一个人的定金,做完大小姐的已经算是付生玉十分有合作精神了。 当晚付生玉先简单画了设计图,临近天亮时准备睡一会儿,她瞄到床上的大小姐,忽然觉得疑惑。 这大小姐又不是聋子,怎么被他们吵了一天不会醒,睡了这么久也不醒呢? 除非灵魂不在她身上! 没有灵魂就算她是个活人,那也只是个植物人,当然不会醒了! 付生玉想明白后一拍脑袋,一边捏诀准备联系邹觉一边骂道:熬夜误事啊…… 没想到还没掐完诀,邹觉的传音先到了:“阿玉!出事了!” 对方焦急的声音让付生玉一愣:“你等等,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符被人偷了!”邹觉说完喊了声屠亦,“……然后,尸体也不见了,现在我们整个基地都疯了,怀疑是盗墓贼进来偷走了干尸,可我跟屠亦刚去贴完黄符出来,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快进去偷干尸?” 付生玉听得眼前一黑:“你别急,问问、问问方和,对,方和,他不是来查盗墓贼的吗?” 邹觉要急晕了:“白天没下雨,他带人下墓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其他刑警已经在联系刘队长跟政府了,丢了尸体这么大的事,我们谁都承担不了的。” 不过一天晚上,怎么会有人在邹觉、屠亦前脚贴了符,后脚就把尸体偷了? “对了,你说的符被偷了,是什么意思?”付生玉不觉得别人能偷他们身上的符,“是说只有尸体的符被偷了吗?” “不止,我手上的符跟贴在尸体上的符被偷了,屠亦的符在乾坤袋里,倒是没被偷……”说到这个邹觉就忍不住骂,“我就是准备去洗个澡,人还没进澡房呢,尸体丢了,我回来一看我的符也没了,天要亡我吗?” 付生玉赶紧呵斥一句让他冷静下来:“没这么严重,冷静点!对方要我的符大概也是为了差不多的目的,尸体应该不会突然诈尸的,你跟屠亦想办法找,我马上去山路看看,要是有人,我尽量拦着。” 进出这片山坳只有一条路,只要付生玉速度够快,应该能撞上逃跑的人。 邹觉一愣:“可你走了,山上那个怎么办?” 付生玉扫了眼床上的植物人,一咬牙:“我带着她走。” 说完,付生玉直接过去用被子裹住人,夹在胳膊下立马冲出房门,跳上围墙就往外冲,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身影。 花了十来分钟极限冲到山下,付生玉在黑暗中辨认了一下方向,先跑到基地门口。 守门的警员正好是认识付生玉的那个,他疑惑地看着付生玉:“付老板,你怎么带着被子回来啊?” “没什么,我听说丢东西了,现在找到了吗?”付生玉焦急地问。 警员无奈摇头:“没有,我们封死了基地,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出去。” 付生玉了然:“谢谢,我就不进去了,回见。” 接着付生玉掉头就往那条唯一出去的路跑,没去管后面喊她的警员。 如果对方真的有备而来,现在应该已经到山路上了,那她应该能追到,除非他们……根本不准备逃跑! 一边跑着,付生玉一边想为什么他们要连带自己的符都偷走两张?。 是在偷盗尸体的时候撕毁了一张怕压不住即将诈尸的干尸,所以多偷了邹觉的符吗? 数不清的疑点想得付生玉脑仁疼,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些问题都丢给刘锦跟武方和,他们才适合想这种需要脑子的问题。 付生玉一路追到了之前他们下大巴车的位置,地上的泥土没有痕迹,证明近期内没人来过这个地方。 进出的路就这么一条,本地人都不会选择直接爬山走,可是不能排除这个嫌疑,万一对方很熟悉山上的环境,带着一具干尸也能爬上爬下呢? 这么想着,付生玉低头看了看被她夹在胳膊下的被子,叹了口气——她也是能带着一具尸体爬上爬上的。 付生玉有点想上山看看,捏诀问邹觉:“邹觉,现在你那边怎么样?我在山路这边没见着有人进出的痕迹,准备到附近的山上看看。”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来客串的二水:我不抠! 阿玉:反正都买不起,抠不抠门已经不重要了qaq 第八十一章 ◎威胁◎ 邹觉回道:“没有, 我跟屠亦已经把基地翻遍了,还是没找到。” 两个人都没找到,干尸可能真的不在基地里, 问题是谁能在他们两个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走呢? 屠亦跟邹觉都是年轻一代里修为不弱的人, 他们虽说经验少一些不够小心,可也没道理说真的就这么毫无感觉地任由别人把干尸带出基地。 “真的都检查完了吗?会不会有哪个角落漏掉的?”付生玉一边往山上走一边问。 锦衣裁缝铺 第72节 “确实都找完了,屠亦甚至画了阵法,没有就是没有,奇了怪了,我们俩应该也没这么容易被人偷袭啊,会不会是有人揭掉了你的黄符, 然后尸体自己动了?”邹觉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按照之前蒙圆圆的情况来说,一个接受了锦衣裁缝铺赠予能力的灵魂确实还算强, 而且鬼差不会管。 大将军一家都被镇压地下千年,灵魂强度不是普通死者可以比拟的, 他们再接受了锦衣裁缝铺的馈赠,说不定真能自己跑掉。 付生玉却否定了他的猜想:“不可能的, 我画的黄符专门克制被锦衣裁缝铺赠予能力的灵魂, 黄符如果不是我去揭下,赠予的能力就会消失,那干尸更没有能力逃脱才对。” “那……会不会是英姨?”邹觉迟疑着问。 现在只有她不在, 而且那个宅子里的人都坚持说英姨不在,要他们等上三天。 三天里, 英姨想做什么?她真的不在这边吗? 闻言,付生玉皱起眉头:“我这边先找找, 你让屠亦直接找英姨或者那个宅子里的人, 他们那么在乎大将军一家, 没道理放任干尸被偷走,除非他们就是小偷。” 邹觉明白了付生玉的意思,应下后立马去找屠亦。 而付生玉这边,上山找人的踪迹,只要留下痕迹,她就能追上。 一直找到天亮,付生玉根本没在山上看到什么过于明显的痕迹,就连灌木丛、草丛都没有被人动过。 山中灌木丛跟草丛都是野蛮生长,要是被人动过,就一定会留一下一点痕迹,可是付生玉找了一晚上都没见着。 唯一能进出的山路上还没有脚印,现在要么就是没人进出,要么对方直接用飞的。 不管是哪样,在山里耗着实在没什么意义,付生玉看了看天色,直接往基地走,打算跟邹觉屠亦会合再商量对策。 差不多早上十点回到基地,付生玉跟路过的警员们打过招呼,一路上都说自己的手里抱的是被子。 径直去到邹觉的帐篷,刚好他帐篷里除了他跟屠亦之外没人,付生玉拉上帘子,再将被子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邹觉刚想开口跟付生玉说现在的情况,就看到自己床上多了个人出来,差点吓得跳起来:“卧槽!你怎么把她弄下来了?” 付生玉活动了一下筋骨:“我抱着她跑了一晚上,怕她在山上有什么意外,我就直接带过来了。” “那、那外面的刑警怎么说?”邹觉感觉眼前一黑,他可能要去小黑屋了。 “我说我带的是被子,不知道他们信不信。”付生玉无奈摊手。 现在信不信都顾不上了,尸体少了一个,他们不管担心什么,都要为找到干尸这件事让路。 邹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活的尸体还能解释,那干尸是文物,怎么都不能丢的。 “我跟屠亦后来有根据你说的去找英姨的踪迹,不过还是没找到,真是见了鬼了,那么大一具尸体没了,到底会去哪呢?”邹觉说的时候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有困难,不如找警察?”屠亦小声建议。 付生玉看向他:“我倒是想找,警察还困墓穴底下呢……等等,墓穴?你们找墓穴里面了吗?” 听付生玉这么一说,邹觉跟屠亦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他们进入了一个误区,觉得干尸不能活动,又有付生玉的黄符镇压,一定是被人偷走的,既然是活的人偷东西,就会在地面上活动。 可如果,偷东西的人知道墓穴底下有特殊通道呢? 盗墓贼来盗过墓,那么说不定会留下特殊的出口,带着干尸从层层防卫的基地走,不如直接下墓! 想到这个,邹觉立马说:“我去申请下墓,以我们三个的速度,应该还能赶上。” “等等邹老师,这个怎么办?”屠亦叫住邹觉,指了指床上的大小姐。 多了个会呼吸的植物人,他们带着也不是不带也不是。 付生玉思忖半晌,直接说:“屠亦,你带她上山,我跟邹觉下墓找干尸,你记得别让她被抢走就好。” “可她是女孩子啊,我能喊我师姐来吗?”屠亦纠结地问。 “你要是能把人请过来帮忙,那当然好,不然你就跟我一样,用被子裹着她跑吧。”付生玉拍拍屠亦的肩膀,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 屠亦笃定地说:“我师姐最疼我了,一定会来的。” 不管怎么说,多个帮手是好事,时间紧急,邹觉去弄下墓的许可,付生玉就现场再次打包一下大小姐,让屠亦方便带出基地。 现在整个基地都很乱,邹觉想去申请下墓基本不可能,不得已,他只好把付生玉的猜测跟负责人说了。 负责人听他说干尸可能是被盗墓贼偷走,并带到了墓穴下面就更不同意了。 “小邹啊,现在还能走私文物的盗墓贼一定是穷凶极恶的,知道了他们的去向,我们就交给刑警他们吧,你一介文弱书生,干嘛掺和?不过还是谢谢你提供的信息。”负责人坚持不让邹觉下墓追踪盗墓贼。 刑警们是拿到了消息,可带队的是武方和,除去原先就安排保护基地的警察之外 ,剩下的刑警不到十个人,他们不能离开基地再到地下去的。 不然就会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最先下去的人没救上来,后下去的反而又被困了。 邹觉没想到事情会卡在自己的安全上,他真想怒吼一句“你们全上都不一定是我对手”,然而不能。 垂头丧气地回到帐篷,邹觉面对付生玉期待的眼神,难过地说:“我没拿到许可,我这时候无比怀念方和跟刘队长,要是他们在,肯定直接就让我们跟着去了。” 有熟悉自己能力的人还是不一样的,之前他们过于依赖武方和跟刘锦的庇护,现在少了他们,竟然觉得处处掣肘。 付生玉听了也很失望,她沉思许久,说:“我们偷偷下去可行吗?” “不合规矩的事只要干过一次,后面就再难有参与的机会了。”邹觉没有直接回答,却给了个更残酷的答案。 在这种问题上,组织纪律明显是更重要的,一旦他们下去被发现,后续的事情邹觉就没有参与资格,因为他不听指挥,是个不稳定因素。 就在三人纠结的时候,有老师过来喊邹觉。 “邹老师,基地外头有个叫英姨的女人,说你带了他们家小姐出来玩,希望你能把人家小姐送回去,邹老师,你不会是跟小女朋友偷偷出来玩被人家家里发现了吧?”传话老师担心地看着邹觉。 有人进来的时候付生玉、邹觉跟屠亦同时条件反射挡住床铺,加上付生玉的大箱子,勉强挡住了床上鼓起的被子。 邹觉冷汗都下来了,他看向付生玉:这要怎么圆啊? 付生玉毕竟冷静,明显很有经验:“英姨是山上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疯女人,她总觉得自己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老师你们注意安全啊,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 一听,老师被吓了一跳:“这样吗?可是 ,付老板你怎么知道?” “我这几天就是在他们家做衣服的,这个阿姨神智不太清醒,不用管的。”付生玉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英姨就是个精神病。 老师相信了付生玉的话,立马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去找人打发她。” 说完,老师就离开了,帐篷里的三人都松了口气,邹觉跟屠亦同时看向付生玉,用力竖起大拇指。 邹觉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就佩服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编起故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有真有假,让人不信都不行,厉害。”屠亦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付生玉无语地看着他们:“无他,唯手熟尔。别说我了,赶紧想想到底怎么回事?英姨不是说三天才回来吗?怎么会现在就到了?” “难道她从来没离开过?而且,怎么又在基地外面?”邹觉看不懂英姨的操作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英姨他们,好像没一句真话。”屠亦小声嘀咕。 所有的话真真假假,付生玉现在不敢随便相信了,她哭丧着脸说:“要不,咱们联系一下刘队长吧?我们需要一个脑子好使的人。” 邹觉捂住脑袋:“昨天干尸不见、方和又回不来的时候已经通知过了,听说刘队长已经在路上了,可这山路难走,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啊。” “明天……”付生玉坐下来,“实在不行,我去绑架英姨吧,反正她不是活人,打了不违反人间的法律,查案我不行,打人我可以。” 话音刚落,屠亦跟邹觉竟然都眼睛一亮,纷纷同意。 “这个主意好啊,擒贼先擒王!”邹觉突然兴奋。 “我我我,我打架可厉害了!”屠亦仿佛跟要报名进军运动会了似的,星星眼一眨一眨,生怕付生玉不带他。 付生玉看看这边又看看这边:“你们……还真打算跟我去打人啊?” 两人一块点头,明显这事在他们这憋得不行了。 邹觉解释说:“其实吧,我是想把干尸找回来啊,那可是文物啊,文物!要是损坏了……不,我不能想这个,会崩溃的。” 屠亦的理由很简单,他不想在这边待了,他想出去逛逛,总被困在这很没意思。 三个狼狈为奸的互相一合计,简单做了个计划。 首先,付生玉带上这个像植物人的大小姐出去引诱英姨,先把人弄山上。 等到了山上之后,屠亦断后路、邹觉封前路,付生玉面对面输出,争取一次性解决问题。 互相拿好剧本,付生玉重新抱起床上的植物人大小姐,正要出发,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事没说:“对了,我发现这个大小姐,是没有灵魂的,她现在跟个植物人差不多,我们动作得快,不然干尸迟早要诈尸。” 邹觉一惊,赶紧推付生玉:“那还等啥?赶紧赶紧,屠亦屠亦,快跟上!” 三人鬼鬼祟祟走到基地外围,果然看见了在基地门口跟警员交涉的英姨,邹觉看付生玉一眼:“皮卡丘,上!” “你们去山上做准备,我绕一圈再上去。”付生玉说完,抱着被子大咧咧往外走。 外面的英姨看到付生玉抱着被子出现,立马紧张起来:“付老板你——” 付生玉笑嘻嘻地走过去:“英姨,赶紧回家吧,精神不好就别总在外面跑,影响不好。” 警员回头看到付生玉走过来,送了口气:“付老板你终于来了,她非要说邹觉老师知道她家大小姐在哪里,你认识她家里人的话,赶紧带她回去吧,在外面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这就是来带她回山上的,英姨,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付生玉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英姨,手却抛了下手里的被子,威胁的意思十分明显。 英姨紧张地注视着被子,不敢反驳,只能默认了付生玉说的话。 警员以为是英姨认出来付生玉了,就让付生玉赶紧带她回家里去,基地现在不欢迎外人。 付生玉跟警员道别,抱着被子往山上走,英姨自发跟在她后面,十分乖巧的模样。 等走出警员的视力范围,付生玉就加快了速度,几下消失在了英姨眼前。 英姨一惊,她一直以为付生玉比不上吴福春,就是因为从表面上看,付生玉十分普通,不像是个有能力的人。 可是能在她面前瞬息间就消失的,就算再差也比他们强! “付老板,有话好好说,你把大小姐还给我们,可以吗?”英姨哀求道,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上山来,我在你家门前。” 付生玉的声音远远传来,英姨更是心惊,这么远的距离传音依旧清晰,可见付生玉的修为或许比她猜测得还要高。 英姨本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可奈何付生玉找到了她现在的软肋,不得按照付生玉的意思回到宅子大门前。 大门已经被修好,付生玉就站在山道上,手里抱着被子,里面掉出来一缕黑色的长发,不难猜测里面包着个人。 “付老板,我来了,你可以把大小姐送回去了吧?”英姨不敢刺激付生玉,站在比较远的地方轻声问。 付生玉偏头看她:“我站在这里,是给你机会,你到底想做什么?” 英姨看着她,眼神都是悲凉:“我说了,你会帮我吗?” 一般问出这个问题的本人,多少都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那么地道。 于是付生玉绕开回答:“只要合理、不伤天害理,我可以酌情考虑不开口、不作为。” 锦衣裁缝铺 第73节 善良有时候能做到的,就是不开口、不作为,像在赵家村跟一柳村一样,沉默就是最好的帮忙。 英姨苦笑一声:“你奶奶,当时也给了我这个答案,应该说,锦衣裁缝铺,给的一直都是这个答案,付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那张信息单,其实是我跟锦衣裁缝铺合作的最后一张?” 付生玉蓦地睁大眼睛,本就不那么清晰的脑子,更混沌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想念刘队长qaq 邹觉:+1…… 第八十二章 ◎沉默◎ “什么意思?”付生玉想不出什么叫最后一张, 此前的账本她都没发现什么不对或者有相似的账单,哪里就最后一张了? 英姨平静地看着付生玉,说:“这是我为了主人, 与锦衣裁缝铺合作的最后一次, 就看在前人无数次保持了沉默与不作为的份上,付老板不能也保持沉默三天吗?” 这时邹觉从山上走了下来,屠亦也守在了英姨身后,只要付生玉说动手,他们就不会让英姨有离开的机会。 付生玉手紧了紧,明白了英姨说的意思。 活了这么多年的英姨,为了被埋在地里的大将军一家, 隔一段时间就会跟锦衣裁缝铺合作一次,这一次本来该是跟吴福春合作的。 谁承想, 吴福春先一步离开了世界,计划已经开始, 付生玉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思忖半晌,付生玉抬头看她:“证据, 锦衣裁缝铺有专门给客人的回执信息单, 你说锦衣裁缝铺以前的老板都决定跟你合作,那单子呢?” 英姨点点头:“这个自然有,稍等。” 随后英姨转身回到宅子里, 邹觉跟屠亦一愣,同时跑过来。 “阿玉, 你真的相信她的话?”邹觉不解。 付生玉叹气:“她都提到了以前的锦衣裁缝铺,那就是她的做法被先祖们同意了, 只要她拿得出单子, 大不了我就等她这三天, 看她那样子,干尸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然她会更紧张才对。” “可是英姨行为不定,万一她给的回执单是假的怎么办?”屠亦不觉得他们现在突然就会说真话了。 对此,付生玉笑笑:“锦衣裁缝铺的回执有点特殊,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复制的。” 专门的防伪标识,就算英姨想复刻,也得有那个本事。 没过一会儿,英姨就带着一个盒子出来,她走到付生玉身前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叠厚厚的回执单。 付生玉换成右手夹住被子,左手并指往回一勾,盒子里的账单飞起一张到半空,随后付生玉单手捏的诀快到几乎看不清动作。 瞬息之间那张账单直接燃起,纸条烧成的灰烬带着火星拼成一个虚幻的人影,穿着清朝时期的汉装,双手捏着一张纸。 “xx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单主立英……” 人影用那个时候的京城官话把单子说了一遍,保证每个字都能听清,有时间、交易人、穿衣人、衣服的样式,落款为锦衣裁缝铺,经办人是当时老板的名字,给的信息每一样都是对的。 说完之后灰烬自己拼合回普通的纸张回执单的模样,落回盒子里。 英姨似乎已经对这个场景很习惯了,她波澜不惊地问付生玉:“现在,可以相信了吗?” 特么特殊的回执方式一般人模仿不来,不过邹觉还是悄声问付生玉:“阿玉,你看这真的假的?” “真的,”付生玉没想到英姨竟然真的跟先祖们合作过,而且最上面一张还是清朝的,“英姨,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英姨沉默一会儿,开口道:“因为你来得太迟了,我跟你奶奶约好的时间是去年的十一月初,最迟她都应该在十一月下旬之前到,可是她没来,时间等不及,我们这边只能换计划开始,实际上有你参与,只是多了一层保障而已,结果不会有意外。” 然而吴福春在六月份就去世了,她最开始没想让付生玉接触这种奇怪的生意,自然不会留下提醒给付生玉,而是把所有的单子都放在一起让付生玉自己分类去做。 不管付生玉怎么分,她都会把这种没有写明截止时间的单子放在最后,最先去补其他更紧急的单子,时间往后一推,等她来到这里,说不定一切已经结束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付生玉来的时间这么巧,刚才蹭上了英姨计划的尾巴,她怕节外生枝,加上计划已经快完成了,就干脆骗付生玉写下账单。 有了账单,很多事情倒是方便不少。 只是英姨也没想到,付生玉会有个就在山下考古队的朋友,从另外一个角度参与进来,到底,还是要解释清楚的,不然付生玉肯定不会罢休。 付生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直接跟我说出前因后果,我也会出于尊重先祖的决定暂时保持沉默的,你怎么就非要骗我?” 要不是被骗了这一下,付生玉还不费这力气跑上跑下干活呢。 “我并不是一直在的,我要做的事情时间很重要,你总是晚上来,我才有空回来跟你接触一阵,若不是提前骗你写下了账单,今天我也没时间回来,事情太长,一时间说不完,我要回去了,你们等我三天,可以吗?”英姨紧张地看着付生玉。 这几天英姨被她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是植物人大小姐被她带走,英姨根本不会回来。 付生玉看看邹觉,问出他们最关心的事:“那你家大小姐呢?我说被埋的那个,她现在不是一具尸体,她是文物,偷盗、损坏文物可是重罪。” 英姨对他们安抚地笑笑:“放心吧,我们会还你们一个完整的文物,除此之外 ,但请付老板保持沉默。” 说完,英姨的身影慢慢消散,看样子,她真的很急。 等人消失,一个古时候女婢模样的少女从宅子里出来,恭敬地对三人行礼:“三位大人,可否允许奴婢将大小姐送回休息?若三位大人不放心,也准备好了客房。” 事已至此,付生玉没心思再抱着这植物人,直接还给了女仆,说不留宿,让她直接回去。 少女接过被子,对三人再次弯腰行礼,接着就消失在了门口。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邹觉有些茫然地挠挠头:“还以为他们会跟我们打一场呢。” “英姨往墓穴去了。”屠亦忽然出声,他刚才偷偷落了一道追踪符在英姨身上。 付生玉无奈叹了口气:“猜到了,我们上山前准备下墓的想法是对的,可惜没能下去,现在想来,干尸也一定回到了墓穴里,他们难道还真的准备借尸还魂吗?” 准备一个完全一样的空壳,放入曾经主人家的灵魂,既是给了主人新生,也是帮助他们从地下解脱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邹觉想不到他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干尸就在墓穴里,英姨是肯定没法弄走的,他们一直在外面守着,不会给她偷走的机会。 可如果她要借尸还魂,好歹算是对主人家一片忠心,他们不如跟锦衣裁缝铺以前的那些老板一样,保持沉默,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付生玉揉揉额角:“我们去基地守着,要是不对,立马处理了她。” 三人再次回到基地,干尸的消失让所有人都十分紧张,以为是盗墓贼回来了,戒备森严不少。 不过好消息也有——武方和带人从墓穴下回来了。 武方和重新安排了人手防护,自己正在带人做现场分析,如果真是人来偷的,就会留下痕迹,他们追踪痕迹说不定能找回干尸。 正好这时候付生玉跟邹觉回来,武方和立马让人喊两人过来问情况。 之前付生玉跟邹觉明显抓线索的能力很强,别人注意不到,这两人没道理注意不到。 三人到这边之后都没怎么见面,难得见上一次,没想到又是查案。 武方和戴着手套从帐篷里出来,跟两人打招呼:“感觉好久没见你们了,地下暗无天日的,实在难受,这几天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有别的发现?不然怎么我回来了,你们反倒出去了?” 干这行的人就是不一样,直接就抓住了最重点的地方。 付生玉叹了口气:“我山上那单子有点麻烦,还有个前辈托付了个徒弟给我带,所以这几天都跑上跑下的,没怎么在。” 应付这种事,付生玉驾轻就熟,说什么话都能配上完全一致的情绪。 听完,武方和表示理解,又看向邹觉。 邹觉是随行的带队老师,还是队里的古画修复师,他不在就很奇怪了。 “额……我去帮忙的,阿玉那边有点事需要我堵人,我就顺便过去帮忙了。”邹觉业务不如付生玉熟练,干脆照实说。 武方和看出两人的脸色不好,想着大概还有什么事情没说,于是他看向两人身后的屠亦:“那这位……道长?就是阿玉你要带的小徒弟?” 裁缝带道士,倒也是蛮新奇的。 屠亦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为自己正名一下,可他没怎么跟山下的人相处过,他怕说错话付生玉圆不回来。 付生玉立马解释说:“对,他叫屠亦,屠杀的屠,人云亦云的亦,方和,你忘了我奶奶做什么的?她是神婆,山上的道观是她老朋友,人家老道长觉得徒弟要下山历练,刚好我来,他就把徒弟丢给我了。” 闻言,武方和恍然大悟:“啊啊对,吴福春女士确实还兼职当神婆,不过这种事咱们私底下说说就好了,封建迷信不合适,那你们这两天就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最后还是要问到这里的,付生玉打算自己先定个基调,只要她一直稳的,邹觉就知道怎么往下填剧情。 “我当时在山上,半夜才下山,然后听说了文物走丢,我怕有人逃跑,就往外一直追到那天我们来的时候,大巴车停的位置,但没找到人,早上我就回来了。”付生玉直接从自己一个人的地方说,既没有提英姨,也不会显得自己在说假话。 邹觉听明白了付生玉的意思,接着说:“我一直守着干尸的,那天晚上我带着屠亦还去检查了一遍,后来我们离开去洗澡了,还没洗完,东西就不见了。” 口供基本跟外头守着的警员汇报一致,出入记录上也写着干尸不见了的那天晚上邹觉带着屠亦过来说要给干尸记录一下数据,然后很快就离开。 帐篷里不止有干尸,还有其他文物,各个教授跟老师都会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只要有通行证再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去。 而且每次人离开后警员都会重新检查一遍,确定帐篷里的东西都没少。 就这么短短的、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干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变魔术都没这么玄幻的。 武方和没想到就连付生玉跟邹觉都没发觉一样,也可能是因为付生玉没在,邹觉又要帮忙带小道长,就没平时那么警惕。 “哎,现在我们检查了很多地方,都没发现有痕迹,有点奇怪了,总不能地上连个额外脚印都没有吧?”武方和苦恼地说。 付生玉听着,偏头往帐篷里看了一眼,问:“有没有想过对方可能挖地道呢?” 武方和点头:“想过,但下面是古墓,根据教授们的分析,下面大概会有很厚的石板层架空墓室,我们不能在下面找到机关的话,光凭人力想打开,怕是把墓穴炸塌了都找不到打开的口子。” 古人的智慧在这方面总是比较先进的,教授们加班加点都没把地图研究明白。 就在这时,屠亦似乎想说什么,付生玉余光看见,猛然想起一件事——屠亦的师兄给下面那个墓穴改过机关! 也就是说屠亦这边是可能有完整地图的! 付生玉当机立断侧身挡住屠亦,意思十分明白,让他别掺和哔哔。 屠亦愣了一下,又默默垂下头,一个劲嘀咕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道士。 没有问出别的消息武方和就不能跟两人扯闲话了,他得继续去找干尸消失的原因,看他重新进帐篷去,付生玉跟邹觉对视一眼,默默离开去食堂。 现在食堂没人,付生玉认真跟屠亦科普他们要在人世间当个普通人,告诫屠亦不能因为自己是道士就胡乱使用道术,会被人当成建国后成精抓起来的。 屠亦点头:“我知道的,师父说了,要是自己不小心用了道术被人看到,问就是在变戏法,祖传手艺!” “……”付生玉跟邹觉沉默了,再次佩服那位老道士,老头子真的怪时髦的。 “不过,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师兄的图纸给出去啊?警官看起来挺急的。”屠亦不觉得只是把图纸给他们有什么问题。 邹觉一听,只好给他解释:“你把图纸给他们的话,就要解释图纸从哪里来的,如果你说是祖传的呢,警方就会把你族谱都查个遍,发现你根本不应该拥有,就会猜测图纸来自三生观,他们去查三生观必然会查到山上的英姨一家,然后我们就解释不清楚了。” 屠亦听懵了:“怎么这么麻烦啊?查一大圈就为了张图纸,何必呢?” 锦衣裁缝铺 第74节 “那找杀人凶手、追踪文物,又何必呢?”付生玉认真地回答他,“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出真相,只要有一点不对,都不能放过,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不然全部都按宣扬封建迷信关起来就好玩了。” “可他们迟早要找到干尸的啊,到时候在墓穴里再次发现了尸体,又怎么办?”屠亦觉得这个更解释不清楚。 付生玉笑笑:“到时候我们早离开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跟付生玉相遇不到五天,屠亦的三观已经被炸得碎成了好几块,他默默想,大概……这就是师父说的人间历练吧。 刘锦第二天准时到达,在办案之前,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通知武方和,盗墓案不用查了,因为那些盗墓贼意外全部死亡,似乎是在当地吃了毒蘑菇。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好家伙,这死法一看就不普通(⊙o⊙) 提前说一声,英姨不提前解释,是因为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们选择的是沉默,而不是认同,她不能确定付老板会不会连沉默都不选。 第八十三章 ◎名字◎ 盗墓贼的消息震惊了一群人, 武方和当场都傻了,查了这么久的案子、追了这么久的盗墓贼,竟然全部死于毒蘑菇, 实在是过于草率了点。 刘锦解释说:“他们准备带文物偷渡出国, 路过云南,吃了当地的一些蘑菇,说是问过了当地人能不能吃,当地人说能,结果出事了,可是又不敢去医院,就拖死了。” 尸检报告还没出来, 目前暂时判断的结果是吃了毒蘑菇,但不排除他们内部起了冲突投毒的可能, 结案要等尸检报告出来。 这也是刘锦能提前过来的原因,他本来就是跟h省这边合作保护文物的, 原先自己要去追盗墓案才只让武方和自己过来。 现在盗墓案半结,他就得过来主持大局跟收集墓穴内留下的线索, 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半路反而收到消息说文物不见了。 刘锦一到, 现场在他的安排下变得井然有序,对墓穴的检查重新开始,不过每个人都必须先去他那里做一下笔录。 想着避嫌, 刘锦先问了在场的所有警察,接着是付生玉、邹觉跟屠亦三人, 一来付生玉跟邹觉跟警方合作了两次,彼此熟悉, 说不定能知道能多的消息, 二来, 屠亦是唯一一个外人。 付生玉先去做笔录,刘锦问了跟武方和差不多的问题,已经回答过一次的问题付生玉自然只会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差不多记录完后刘锦多问了一句:“付老板,我记得小武说你这次来是给山上的一户人家做衣服的?可以说说这个吗?” 听到这个问题,付生玉心下一戈登,她不敢迟疑,只能一边说一边快速判断说什么不会引起怀疑:“可以的,这个单子是一个叫立英的女人下的,立刻的立,英雄的英,她说她只是管家,给自己照顾的主人家下的单子,我就去给她家大小姐做衣服。” “那她家大小姐叫什么呢?你有见过吗?”刘锦像话家常一样继续问。 其实大家都很熟悉了,有没有说谎或隐瞒是看得出来的,刘锦知道付生玉偶尔可能有点问题,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拖累案子,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这一次,付生玉沉默太久了,久到刘锦觉得奇怪:“不能说吗?” 付生玉摇摇头:“不是不能说,是名字……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之,英姨,也就是叫立英的管家,她家大小姐,说自己叫李葭,木子李,蒹葭的葭,但这个名字,是她写给我看的,我不能判断是否是她本人的名字。” 其实是在刘锦问的一瞬间,付生玉忽然意识到,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的? 因为有两个大小姐,可那具植物人身体如果不是请邹觉族人帮忙做的,而是个真正存在的人,那李葭会不会是她本来的名字? 她本人没死的话,锦衣裁缝铺的寿衣单子根本没法让她诈尸啊。 而付生玉有这个猜测,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具干尸的名字叫什么——挖出来的干尸葬在石棺里,后来考古进度落后,一直没查到墓穴信息。 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李葭就是干尸大小姐的名字。 刘锦被付生玉说得也有点懵,他回头看了一眼对话记录,有些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会怀疑那个需要你制作衣服的小姐名字是假的呢?” “因为……”付生玉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太震惊导致自己说多了,她赶紧给自己找补,“我没有看到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比如说身份证之类的,以前我家做单子呢,基本不做外单,都是客人带着自己的身份证到店里去,一般都留下具体信息的,这次是我第一次跑,经验不足,就那家人也挺奇怪的,所以我说我不知道身份是真是假。” 闻言,刘锦了然:“付老板你一向谨慎,有所怀疑挺正常的,之后我会让小武他们去附近的派出所跟居民走访调查一下,如果真的有问题,也好尽快处理。” 付生玉干笑两声:“好,辛苦刘队长了。” “应该的,那接下来,说一下你带来的那个小道士吧,怎么会突然有认识的长辈在这边呢?”刘锦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跳过原来的问题。 “我其实也不认识,但我觉得英姨一家蛮奇怪,我就找了向导小哥问是不是我见鬼了,但他们都说见过英姨,不过不怎么了解,然后让我去问三生观的老道长,说他们是邻居,我上山找了一下,对方说认识我奶奶,许多事情也对得上,没说两句,就把徒弟让我带下山了。”付生玉挑着能说的说了一遍。 刘锦记录下重要信息:“所以,其实大部分时间你都不在基地里,而最近更是只有邹觉帮你带人家小道士?” 付生玉听着这说法莫名有点尴尬,感觉跟自己出去弄了个孩子回来不负责任似的:“主要是我也有工作,哪里能时时刻刻看顾啊?邹觉他又不用跑动,带着挺好的。” 一套问话下来,付生玉感觉自己已经被掏空,即使刘锦每时每刻都在表达着信任,老刑警的敏锐还是让付生玉觉得紧张。 生怕说到哪里矛盾就被指出来,然后就圆不上了,接着就该说她封建迷信之类的。 等三人都从刘锦的问话帐篷出来,回到邹觉住的帐篷,三人排排坐在铁床上,目光呆滞,动都不想动了。 许久,缓过劲来的邹觉幽幽同屠亦说:“小亦啊,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不能让警察叔叔怀疑自己了吧?真的很累人的。” 那压力,比让邹觉保持警惕修复十幅古画还大。 屠亦沉默点头,他一直都是乖小孩,就没接触过警察,更别说刑警这种时刻面对犯罪分子的警种,对上的时候感觉一刻都不能放松,不然都不知道自己会秃噜什么来。 付生玉抹了把脸:“现在先不管刘队长了,我刚才从他的问话里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付老板你可以啊,面对刘队长还能保持清醒想问题?”邹觉震惊地看着付生玉。 对面邹觉的夸赞,付生玉无力摆手:“不是我想明白的,是他问我大小姐叫什么名字,我一下子就……谁告诉我们大小姐叫什么呢?没人说过对不对?” 就这么一个问题,他们竟然谁都没想到,人家老刑警甚至都不知道他们遇见的事情,可人家就知道第一个要先确定人的真实存在! 所以说,他们当时就该想办法找刘锦过来啊,不然何至于忙活半天还对英姨的事一知半解的? 听付生玉反问完,邹觉整一个傻掉了,他的智商没法让他暂时把这个弯绕过来。 屠亦倒是单纯,他直接说:“是没人说过大小姐叫什么,不过这个问题很严重吗?” 付生玉点头:“很严重,如果名字是另外一个人的,那诈尸的就不该是大小姐本人;如果是活人,锦衣裁缝铺给的能力根本不会起效,我们还是被骗了。” 说到底,问题在于锦衣裁缝铺赋予的能力到底给了谁? 他们至今没能确认大小姐的具体名字,只有其他信息,而且这么久了,要诈尸早诈了,怎么始终没见着呢? 邹觉也渐渐反应过来,他立马说:“我去查记录,阿玉,你之前在英姨那记录的名字是什么?” “李葭,木子李,蒹葭的葭,如果没找到的话,大概这就是个假名。”付生玉无奈地说。 然而一切都要等证实过才能知道,或者等英姨回来。 现在离英姨自己说的时间还有一天。 等邹觉离开帐篷,屠亦偏头看向付生玉:“付老板,你就这么情愿被骗吗?”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缓缓与他对视:“不是情愿,是我不知道被骗的后果是什么。” “什么意思?”屠亦不解。 “我奶奶并不希望我继承锦衣裁缝铺关于寿衣的部分,也就是说,这个部分我是完全不知道规矩的,这么久了,我也只弄明白个逢九做生意、否则诈尸的规定,至于被骗了写下对应不上的账单有什么后果,我不清楚。”付生玉就是怕出意外才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当时吴福春留下的遗书说,写错的账单其实会对周边人有影响的,只是影响不到身为老板的付生玉,她已经连续三次写错单子了。 前面两次可以说是为民除害,这次的单子前因后果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完全属于被骗着写下的,可能后果,会比她刻意写错更严重。 屠亦听完也沉默了,他想了想,问:“不能更改吗?” 就知道屠亦会这么问,付生玉直接从箱子里翻出账本给他看。 跟现代打印的那种有备注、更改框的账本不同,锦衣裁缝铺用的是华夏老式账本,就几条线,写满画上红线就算一个完整的单子,改都没处改。 “这个纸还不能拆,拆一页,整本都会松掉,就不能用了。”付生玉叹了口气说。 就是能做到的事情太多,才有这么多框框条条避免每一任老板踩坑,可世事哪能都如意? 总有不小心、出意外的时候,现在就是出意外了。 而付生玉甚至不知道解决办法,因为吴福春没教。 屠亦将账本还给付生玉,问:“需要我回去找一下我师父他们吗?他们与吴福春女士相熟,应该知道的。” “找他们问什么呢?”付生玉垂着眼放账本。 “解决写错了账本的问题啊。”屠亦理所当然地说。 付生玉抬头,对他轻轻笑起来:“为什么要解决?出事的,怎么都轮不到我们不是吗?” 屠亦愣住,他忽然看不明白付生玉知道英姨骗她的时候在想什么? “小道长,人各有命,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英姨做了这样的事,没让我配合,那不管接下来有任何后果,她都要自己承受。”付生玉笑着拍拍屠亦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帐篷。 反正就一天了,不管英姨的目的是否达到,将来会有的变化,大概都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欺骗天命还没有一点代价,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呢? 一天时间足够刘锦把事情了解完,他做出了跟武方和一样的判断——干尸只能从地下运走,所以应该是有人利用了地底的机关。 教授们加紧时间研究周围的墓穴地图布局,同时分出一队人下墓继续探索。 第二天下午,付生玉听见了英姨在山上叫她的名字,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三天。 付生玉找了邹觉跟屠亦,让他们去封山路两头,这回要是英姨还满嘴胡说,直接把人抓起来丢给刘锦。 离开基地时付生玉还去找了刘锦说自己带上人一块去山上继续工作,免得人不见了回来还得解释。 不是嫌疑人,自然可以自由出入,刘锦很大方地同意了,还让他们注意安全。 这次上山付生玉没压着速度,不到十分钟第一个到了宅子门口,英姨已经等候在那了。 付生玉缓步走到她面前:“英姨,这次你准备好说辞了吗?骗了我这么多次,总该说一次实话吧?” 英姨扫了眼追上来的屠亦跟邹觉,开口道:“都先进来吧。” 今天的宅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付生玉三人跟着英姨走进宅子里,她忽然反应过来,是宅子张灯结彩的,比之前几次来都亮堂很多。 走了许久,到了主院,英姨邀请三人在大堂坐下,接着她说去请大小姐来。 看着英姨离开,邹觉掀开身旁的茶盏盖子:“我查了一天,确定没有考古到墓穴里一应人等的信息,阿玉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李葭,不一定是真名字。” 付生玉靠在椅背上:“她最好说个让我接受的理由,不然我就砸了她这破宅子。” 大概十多分钟后,英姨跟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后进来,少女步履平稳,一点没有之前植物人的模样。 这不亚于见证了医学奇迹,明明之前还是个浑身是伤、双目失明、四肢无力的植物人,现在竟然健健康康地从他们前面走过,坐到了主位上。 英姨跟在少女身旁,恭敬介绍道:“这是我家大小姐,想必三位还没正式认识过。” 少女对着三人微微一笑:“诸位好。” 锦衣裁缝铺 第75节 “不是说哑巴吗?”邹觉压低声音一脸震惊地问付生玉。 付生玉没回答,看向英姨:“到底怎么回事?” 英姨看了付生玉一眼,继而垂下视线,说:“这是我们的计划,报复那些人的计划……” 在大将军死后,英姨一家作为家奴,在奸臣他们的围攻下,几乎差点死绝,是百姓不忍心看到将军家的人被杀得一个不剩,偷偷救了他们。 家奴们感激百姓的帮忙,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护好大将军一家。 很快,国家被攻破,他们才知道,陷害大将军一家的其实是其他国家的卧底,这让他们怎么接受? 在战场上战胜不了将军,就用这样龌龊的手段害死了将军一家人,其中甚至有无辜的妇人、稚童,就算是卧底,难道不能有一点怜悯之心? 何必要做到赶尽杀绝? 英姨不能理解,她安顿好家人,藏在新都城里,看着那些人享受着本国人的追捧跟夸赞,恨不能让他们也体会将军一家遭受的痛苦。 这个念头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没下去过,英姨蛰伏许久,终于让她一一将那些害死将军的人处理掉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果然我们还是需要个有脑子的人! 第八十四章 ◎锦衣◎ 战乱起, 战乱息,在替将军一家报仇后英姨带回自己家人,一块来到埋葬将军一家的这个地方, 打算永远守护。 英姨家祖上学过茅山道术, 不过并不是正统一派的。 相传茅山道术在发展期间被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目前公认的正统,也就是在茅山一代代传承下来的茅山派;另外一派则是从茅山派分出去的散修。 这部分散修后来又几次意见不合拆分,分成了世间各种修行不同方向、属性的派系。 而英姨家祖上跟着学的是鬼术,会的不多,并且以驭鬼为主,并不是正统茅山派的驱鬼, 两者相差甚远,也是曾经拆分的原因。 英姨到墓穴中祭拜将军的时候发现了墓穴的不对劲——这个墓穴似乎刻意做了不得超生的布置, 所以过去这么久了,将军一家还被压在墓穴里。 当时英姨就快气死了, 她有心想救将军一家出来,可是她不会, 回家跟父亲跟长辈们商量, 他们家祖传的道术里没有破解墓穴里那个阵法的。 他们又不敢贸然动墓穴里的阵法,怕伤到将军一家的灵魂,只能去找修建墓穴的师傅。 英姨又回到了原先报仇的几个国家, 找了一圈才知道,画了墓□□纸的师傅当年就没从墓穴里出来, 人已经作为基底被埋在墓穴里了。 古时候的陵墓建造为了安全,最后封口时要把所有的图纸跟工人、建造师傅等人全部埋在墓穴里, 因为古时候下葬是要放很多珍贵物品的, 要避免被人偷取, 也怕机关设计泄露,所以相关人员除了墓主人,都算做墓穴基底一块被埋葬。 有时候建造师傅害怕,会偷偷给自己留出口,很多盗墓贼后来去偷取宝物基本也靠找到建造师傅留下的出口逃生,不然墓穴里的机关直接就锁死墓穴,根本没有正常逃离的机会。 奸臣埋葬大将军时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地道,特地让人暗中设计不让大将军一家转世投胎的阵法,还做了特殊的防逃跑机关,最大程度避免有人进来救将军一家出去。 建造师傅已经死在了墓穴里,听说是根本没让他们出来,直接杀了丢到墓穴里的活物机关中当饲料,而图纸更是直接在墓穴中烧毁的,一张都没带出墓穴。 也就是说,世界上还能让将军一家无伤出来的,大概只有神仙跟道术非常厉害的修道者。 英姨一家失望地回来,发现山上有座道观,他们没有贸然就上去找人,而是到附近打听一下山上的道观什么情况。 战乱年代的道士跟和尚基本两极分化,要么穷凶极恶要么善良无私,就是很少有能人。 若世界上那么能人愿意对凡间出手,又哪里还有那么多不平呢? 英姨一家祖上就有不得擅用道术的规矩,对修道者的避世能理解,只是想着,若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可以帮百姓除掉他们。 没想到,百姓对山上的道观评价很好,还说很灵。 因为附近百姓的话,英姨一家燃起希望,想到山上试试,问一下是否有解救将军一家的办法。 三生观的老道长有三个徒弟,两个男徒弟分别是大师兄跟小师弟,中间有个女徒弟,是二师姐,英姨上山那天接待她的就是大师兄。 模样年轻的道长看不出年纪,好像多少岁都解释得通,他给了英姨一杯茶,说:“居士的来意师父已经知道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求人不如求己,但在居士一念之间。” “我只想救主人一家出来,若不是走投无路,我又何必来求道长?恳请说得再详细些?”英姨听不明白,明明没有办法了才来,怎么还让她自己想办法呢? 道长犹豫一下,只好多说一句:“你们不是会驭鬼吗?” 英姨一愣,她犹豫了一下:“这样……可以吗?” “言尽于此,居士自便吧。”道长行了一礼,离开了待客室。 多说的一句话本意是让英姨去把被封在墓穴中的将军一家以驭鬼的方式让他们自己走出来,可是当英姨下山后她迟疑了。 她的心思都在驭鬼的方式上,将军一家是鬼,可以被驱使,那仇人也可以啊不是吗? 英姨其实一开始只是想着让害死将军的那些人也体验一下将军的痛苦,想用替换的道术让那些人跟将军一家替换,可是她发现,就这么短短几个月,竟然全都投胎了! 好人在地下埋葬永世不得超生,恶人竟然还可以转世,凭什么? 就这么一念之差,英姨心中的仇恨被放大了无数倍,她要替将军一家报仇,以另外一种方式。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年龄。 人会生老病死,她能到仇人的一个转世,等不到所有人的。 英姨思虑许久,又上了一次山,这次求的是时间定格,她希望永远停在这个时间上,她要记住自己的仇恨跟复仇计划。 那些人,哪怕是转世了,都逃不掉。 这次接待她的是玄渊。 玄渊凝视她半晌,开口道:“居士,贫道曾说,这件事只在居士一念之间,又何必强求?” 英姨捏紧了拳头,说了三个字:“我不服。” 不服好人不得好报,不服为百姓出生入死的将军惨死了还背着一身罪名,不服天地不公。 玄渊长叹一声,同意了。 人活着,无时无刻不在与天争,修道者是,普通百姓亦是。 争赢了,皆大欢喜;争输了,不过烂命一条。 有了玄渊的帮忙,英姨一家以特殊的方式留存在了山上,他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片大山跟附近的几个小镇,再远就去不了。 任何事都有代价,他们求了另类的长生,代价就是永远被困在这片土地,一旦离开,就会化为尘土。 不能离开,英姨一家就没法去找仇人来报仇,让他们替换将军一家出来。 后来英姨想了个办法——捡孩子养。 粮食不足的时候,被丢弃的孩子很多,他们只要到附近的镇子村落逛逛,不用三五年,就能捡回来一个。 靠着这些捡来养大的孩子,英姨等人一年又一年等着,差不多几十年就能等来一个仇人。 一开始,英姨道术不太熟练,用那个奸臣的灵魂换了将军出来后发现将军的灵魂能投胎,可是奸臣的命格比将军的强,光靠墓穴的阵法压不住他几年的。 尤其后来又加上那个下令杀掉将军的皇帝时,墓穴的阵法更有崩溃的迹象。 就在英姨焦虑着想是否需要直接毁掉他们的时候,出去找人的孩子带回来一个消息——有制衣者,勾连阴阳,店名锦衣。 英姨知道三生观不会帮她做毁掉灵魂的事,她已经快妥协了,没想到孩子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只要有另外的能人帮忙,不愁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那一任的锦衣裁缝铺老板是个年过四十的妇人,身上斜挎一个巨大的木箱子,身边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身上背着好记摞布匹,走路都摇摇晃晃,看得人担忧她会被压垮。 妇人站在宅子门前看了下,偏头望望山坳,开口道:“我并不赞同你的做法,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算是那场战乱因果中的果,将来你也会是结局的成因;我会给你家将军跟将军夫人各做一套寿衣,你穿到他们的尸体上,你我之间的因缘,只这两套寿衣,将来若你依旧不肯收手,就再去一趟锦衣裁缝铺吧。” 英姨听她几段没头没脑的话,根本不明白:“你劝我放弃?” “不,我是劝你点到为止。”妇人接着就带着小女孩下山了,说十日之后会让小女孩送衣服上来。 说好的十日就是十日,一刻钟没多,一刻钟没少,女孩依旧背着一大堆布匹,手上还端着两个托盘,托盘上是两套颜色厚重花纹繁复的寿衣。 女孩子端着托盘的手都在发抖,这么重的东西对小孩子来说平时端着都费劲,她还一路就这么端上山。 英姨看她可怜,想请她进来休息,然而女孩摇头,坚持站在门外,喘着粗气说:“两套寿衣分别是五爪龙纹龙袍和鹤纹仙衣,龙袍穿在臣子身上,仙衣穿在帝皇身上,莫要穿错,锦衣裁缝铺制。” 话一字一顿地说完了,女孩才将两个托盘交到英姨手里。 “小姑娘,你没说错吗?”英姨接过两个托盘,手中一沉,两套衣服实在过于厚重,她一个大人都觉得沉,不知道小小一个女娃怎么端上来的。 女孩挺直腰背:“没有说错,就是穿不起才能压住他们本身,臣子不得穿龙袍,否则就是谋逆,自然不能超生,凡人不能穿仙衣,否则折寿,这样才能压得住权臣命格跟帝皇运。” 英姨听完就知道这家裁缝铺的厉害,一般人哪里敢随随便便就做龙袍仙衣?要是被皇室知道了,多少脑袋都不够砍。 而那个妇人做的寿衣上带着栩栩如生的龙纹,每一处样式都参照了宫中帝皇的龙袍样式,走漏一点风声估计都够裁缝铺喝一壶的了。 小女孩送到了衣服,又背着布匹下山了,走得摇摇晃晃,每一步却都要踩踏实,这样的孩子,大概长大之后又是一个敢随意做龙袍的能人。 英姨当天就将寿衣穿到了将军和夫人身上,果然阵法立马就停止了崩裂的趋势,她看着奸臣跟皇帝的灵魂被困在棺木里,心中畅快。 之后每一次再遇见仇人,她都会让孩子去联系锦衣裁缝铺的老板,说要做一套寿衣。 大概三次之后,锦衣裁缝铺的老板再过来,就说不能继续做寿衣了。 英姨问为什么,那一任的老板吊儿郎当地靠在树上,说:“锦衣裁缝铺的寿衣不是那么好穿的,那个墓压不住这么多套规格盛大的寿衣,以前的老板应该告诫过你,点到为止,可别玩到人没全救出来,反而功亏一篑。” 闻言,英姨脸色一变,忙问:“那要如何避免?” 老板站起身,掐指算了算,笑着说:“算了,我爱看热闹,就帮你一回,以后呢,你找锦衣裁缝铺做生意,不要说具体的要求,请要穿衣服的鬼出来,让他们自己选,合心意的话,大概那个墓能撑到最后一个魂魄出来那天吧。” 从这次起,英姨再去找锦衣裁缝铺就不再说明做寿衣,而是请老板过来直接给将军家人量尺寸跟询问要求。 英姨发现那些老板在量完尺寸后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百思不得其解,以为是有什么问题。 两次后她没忍住问了那个比较温柔的老板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老板是个温柔的少女,犹豫了一下,告诉她:“锦衣裁缝铺对寿衣的判断是根据穿衣者的生死,你没说我们是给死人做衣服,就是在骗我们写错误的单子,这样会让锦衣裁缝铺赋予错误的力量给穿衣的死者。 “我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虽然确实能加强你主人家的灵魂强度,以维持墓穴的平衡,可是写错的单子一定会有代价,而且这个代价,无法预估。 “也就是说,你不会知道骗了锦衣裁缝铺的后果是什么、又会在什么时候来,英姨,做任何事都应该有个度,适可而止啊。” 可是英姨已经做了这么多,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等了几百年才等来一半仇人,剩下的人可能还好好活在世上享受生活,她接受不了。 见英姨不想放弃,少女叹息一声,告诉她,差不多应该想绕过锦衣裁缝铺的办法替换灵魂,最好在锦衣裁缝铺的代价降临之前,不然影响到将军剩余的家人,反而得不偿失。 英姨倒是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只是别的办法要是这么容易想,她就不会一次次依赖锦衣裁缝铺了。 每一任锦衣裁缝铺的老板都会劝她一句点到为止,英姨听多了就当耳旁风。 直到最近一次,跟吴福春合作的单子。 锦衣裁缝铺 第76节 吴福春甚至没有上山,她送了封信给英姨。 【立英亲启:这次的单子可能并不能顺利完成,我没有选下制作寿衣的继承人,请做好将不再有锦衣裁缝铺助力的准备。】 信来的时间大概是二十年前,英姨估计着可能会找到仇人的时间,提前联系了吴福春,没想到吴福春会来这么一封信。 英姨让自己收养的孩子去问吴福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还想让锦衣裁缝铺的传承断绝吗? 不过吴福春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让英姨尽快做准备,最后一个仇人的处理,可能并没有那么顺利。 少了锦衣裁缝铺的帮助,英姨当时就想,如果实在不行,反正也最后一个仇人了,如果等不及,就直接救大小姐出来。 等了四年,英姨等来最后一个仇人的同时,墓穴迎来了盗墓贼的光顾。 那伙盗墓贼是家族作案,他们在对着墓穴研究了好几个月,期间男主人的妻子生下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就是最后一个仇人。 她曾经是皇帝身边进谗言的宦官,这一世居然投胎成了女娃。 英姨站在山上看那具身体,心中一动——她曾经也看着大小姐长大,后来大小姐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 这是老天安排的巧合吧? 剩下还没出墓穴的是大小姐,刚好又送来一个仇人转世的女婴。 那伙盗墓贼进墓穴里偷了不少财宝,很快就要离开,英姨不再犹豫——她偷了那个女婴,带回宅子,试图养大,将来可以给苦命的大小姐做新身体。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我的先祖们一个个看起来比我还不靠谱(⊙_⊙) 第八十五章 ◎代价◎ 以前动手, 英姨一直是直接把仇人的灵魂替换将军家的出来,人没灵魂就是植物人的样子,睡不醒, 一直睡下去, 慢慢身体就会死掉。 而那个女婴的身体,英姨想给大小姐用,她可怜的大小姐还没见过世间美景,小小年纪就受尽折磨被人关在墓穴里,现在有机会,当然得让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英姨将女婴带回了宅子,养到一岁左右, 确定孩子的身体稳定,能接受换魂之后就带去墓穴里, 将大小姐换了出来。 问题是那个女婴的魂魄还没长好,完全是懵懂的。 过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 就跟前尘往事没关系了,这个魂魄什么都不懂, 还像一片白纸一样的时候就去体会了大小姐的生活。 此后十来年, 英姨慢慢唤回大小姐的记忆,教她怎么在现代生活。 这所宅子难得热闹十来年,就像一个真正的家。 可是, 随着大小姐的年龄增长,那些曾经出现在干尸上的伤, 忽然地出现在了这具新身体上。 大小姐偶尔会喊疼,英姨检查后却没发现具体的伤口, 渐渐地, 大小姐会陷入无休止的沉睡, 这些问题都在提醒英姨一件事——借尸还魂没有完全成功。 按道理来说,借尸还魂成功率最大的就两种情况,其一是借已经死透的尸体,不过这种尸体能用的时间不长;其二就是用婴孩儿的。 婴孩儿魂魄不稳,是最好被夺舍的时候,英姨就是想利用那女婴还没有自身的意识,给大小姐换一具健康的身体。 身体持续崩坏,英姨想了个办法——换命。 既然换了身体还不够,那就换命,被埋进墓穴里的仇人一个个明明都是恶人,却拥有着世间最好的命格,凭什么呢? 就该换给她可怜的大小姐。 英姨暂时将大小姐的灵魂送回了干尸身上,将那个女婴魂魄放进了那具持续崩坏的身体里。 奇怪的是,原本一直在出现伤痕的身体,竟然停止了崩溃。 这个发现让英姨怒不可遏,恶人长命百岁简直令人作呕。 换魂已经是英姨能做到的极限,想要交换命格,必然要向他人寻求帮助,只是一时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英姨就又让人找了吴福春。 吴福春的回信很慢,大概过了半年她才寄过来一份图纸跟一封信。 图纸画的是她这所宅子,不过稍微有些地方被改动了,信中说交换命格十分凶险,应借天时地利,一旦开始,不能回头。 信上说,让英姨带着那具身体亲自做一些事,先将她的命与宅子的阵法绑定在一起,等稳定下来,直接抽取她的灵魂、生命跟命格换给另外一个人。 这个方法需要布置很长一段时间,不是一朝一夕能弄完的,而且因为要借用天时地利,每一个时辰都必须掐得特别准,错过一个时辰,就只能重头再来。 英姨紧张地忙活了好几年,期间还一直写信问吴福春是否有哪里出现错误。 有一次,英姨问她,为什么忽然就帮自己了? 吴福春没有回答,只说自己没舍得放弃传承,又挑选了一个继承人,如果在说好的时间里自己没过去,大概过一阵子,就是继承人过去了。 这个回答让英姨更是不解,什么叫如果吴福春没能过来? 英姨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不过她坚持着吴福春的计划,一直等着她过来跟自己进行最后一步,也就是正式交换大小姐跟女婴的命格。 没想到,在约定好的时间里,吴福春真的没到。 可时间是不能更改的,英姨只能一边进行着计划,一边等吴福春说的那个继承人。 继承人自然是付生玉,说到这里,邹觉跟屠亦都看向付生玉,想知道她什么看法,自己的奶奶参与了这样的事,想来付生玉心中不会好受。 甚至可以说,欺骗付生玉的人里,就有她奶奶一份。 付生玉面上没什么波动,开口问英姨:“然后呢?我来了,就是需要让我写一张错误的单子吗?” “不算错,”英姨平静地看着付生玉,“那个单子的一切都是对的,只是没告诉你那是一件寿衣,以至于你没在逢九的日子写到账本上而已。” 电光石火之间,付生玉忽然想到了一个比较少见的道术,蓦地瞪向英姨:“你们是在借锦衣裁缝铺的判定强行把那个女婴定义为死人,那拥有生命跟命格的魂魄,才会被世间接受为活人本身,再加上锦衣裁缝铺赋予女婴的力量,让她不至于灵魂衰竭,可以支撑到交换命格结束……” 英姨微微笑起来:“是这样没错……” 随后英姨先介绍了一下关于吴福春帮英姨借尸还魂用的办法。 首先,把女婴的身体、灵魂、命格跟那座巨大大宅子连在一起,换句话说,在融合成功后,那个宅子就是女婴本人,反正她的灵魂空白如纸,就算跟一个宅子融合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等女婴慢慢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宅子之后,再从宅子抽出来相关的命格跟那具身体的生气。 因为是从宅子抽的,并没有直接动那具身体,所以这样弄出来的命格跟生机换到新身体上,就不会有排斥反应,宅子本就是死物,没有灵智的东西就说不上交换的成功与失败。 “大小姐本来的身体因为灌过水银本就没怎么苍老,在开棺之前,她还保持着栩栩如生的面容,可以算是一具比较好的容器,暂时存放从宅子里抽出来的命格跟生机。”英姨缓缓说着。 邹觉端着茶盏听得津津有味:“那然后呢?再直接换吗?” 英姨含笑摇头:“怎么可能?要是这么轻易,上一次换就应该成功了,后面一步是最难的一步——要将两人生与死的身份换过来。” 而这个部分,吴福春不知道为什么担心自己去不了,就给英姨出了两个主意。 其一,是让大小姐继续跟女婴交换灵魂,把女婴的身体直接使用到生与死的临界点上,这算是更传统的借尸还魂流程,只是身体崩坏程度一定要控制好,多一分尸体完全崩坏用不了多少日子,少一□□体死得不够透,还会继续交换失败。 等到身体崩坏得差不多了,再把存放于干尸里的命格跟生机送回来。 这时候有了命格加持,会认为跟命格和生机在一起的灵魂才是活的灵魂,并不是死人的,也就不会产生排斥。 已经到达死亡界线的身体会逼出体内的灵魂,也会断掉与灵魂的联系,也就是说,死亡的身体不仅不认大小姐的灵魂,连女婴的灵魂都会一起排斥,毕竟身体死了,死了的身体不会拥有灵魂。 接着再把女婴的灵魂重新放进干尸里就算大功告成。 交换生死身份需要的条件过于苛刻,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点时辰都不会错,所以吴福春让英姨时刻做着两手准备,如果真的出了意外,就等自己过去,或者,下一个锦衣裁缝铺的老板出现。 英姨等了一天又一天,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考古队。 考古队要先挖掘墓穴了,大小姐还没完全置换出来。 上一次来盗墓贼之后英姨就找三生观的道长要了加固墓穴机关的图纸,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误打误撞让那些仇人的灵魂被人救出。 现在考古队来了,英姨更是直接将一部分出入口锁死,她不能让这些人这么轻易就出去,考古队如果一定要把这些尸体当作文物带出去,必然要大动墓穴。 墓穴会被破坏,阵法也算强制被突破,里面那些人的灵魂就算不魂飞魄散,将来还有机会转世投胎,必然只能当傻子。 其他尸体都被英姨送进了几乎被封死的主墓室,只有大小姐的灵魂还在新身体里没送回去,尸体就停留了几天,没想到就先被考古队带了出来。 正好这时候,付生玉上山了。 英姨看到那个大箱子就知道她的身份,说实话当时英姨是失望的,因为来的人不是计划参与者吴福春。 一个新的继承人,她甚至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吴福春说过自己有很多事情并不想让自己的继承人参与。 所以在给付生玉开门后英姨多问了一句吴福春为什么没有来,却得到了人早就去世的消息。 关于吴福春死亡的消息似乎她本人刻意隐瞒了起来,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的人,都不知道她死了,大家都以为她还活着。 英姨顾不得唏嘘,她想起最后跟吴福春通的信,按照吴福春说的,让付生玉写下错位的账单。 李葭其实是女婴的名字,她的母亲在墓穴外生下她,给她起了这个名字,可惜还没来得及上户口。 不过名字本就是从出生就定下的东西,算上生辰八字后,只能是她。 交换生死可能会因为时间不够精准出现意外,比如说李葭没有完全脱离身体之类的问题,到时候容易让身体还存在一种“好像自己没死”的感觉。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李葭要在锦衣裁缝铺做一件寿衣,被锦衣裁缝铺判定死亡、得到属于鬼魂的力量,李葭就算不想死,她也得成为死人。 死人是没有资格去一个还活着的身体里的,尤其是,拥有更强的新命格跟生机的、属于另外一个人身体。 英姨后来不在宅子里,就是去把交换完毕的干尸准备送到主墓室去,然后在主墓室布置最后的机关,她要让她的仇人,永远留在那个他们亲手打造的墓穴里。 相信,他们也会喜欢自己建造的长眠之地。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有付生玉偷了李葭的身体,那个时候大小姐跟身体还在融合期,李葭的灵魂进入了干尸后也有一定的排斥。 英姨需要时间,不然适应失败的话她的一切准备都白做了,尤其是等了这么久的大小姐,万一失败,她不敢去想大小姐应该有多难过。 还好,付生玉不管如何都相信了自己曾经诸多先祖的选择,最后退让了一步,让她有时间把这些事情安排完。 事情就是如此,英姨看向邹觉,说:“邹先生,你们之后进入墓穴不会很顺利,很多路我都是封死的,你们绕进去后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出来,所以,你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炸掉部分墓穴保文物,可惜这样的话,那些人就永远没有重活的机会了。” 邹觉沉默着不知道应该回什么,只好低头喝茶。 付生玉抬头看向英姨:“英姨,你觉得,我的先祖们,为什么要帮你?” 闻言,英姨愣了一下,继而说:“当然是因为她们也看不过眼那些恶人的行为!明明都是罪大恶极之徒,竟然还有那么好的命格保他们生生世世,好人却没好报,老天不公!” 老天不公是事实,付生玉缓缓站起身:“英姨,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你也算得偿所愿了,做了这么多,你高兴吗?” “自然高兴,没有比现在更快活的日子了。”英姨笑着回答。 付生玉点点头:“既然高兴,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希望你们日后都能平平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得到了一个结果,付生玉不想再继续留下来,带着邹觉跟屠亦离开。 锦衣裁缝铺 第77节 三人并排走在山路上,邹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说:“没想到啊,竟然能为了给主人一家报仇,隐忍这么多年。” 付生玉没说话,屠亦有些迟疑地开口:“邹老师,你真的觉得她是为了大将军一家做这些事吗?” “不然呢?费这么大的功夫,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只有为了大将军一家报仇才说得通吧?”邹觉不知道屠亦为什么这么问。 屠亦皱起眉头,看向付生玉:“付老板,你觉得呢?” 一直闷头向前走的付生玉缓缓停下脚步:“她做的一切,看似合理,其实很不合理的,她说为了报仇,可实际上,她先把将军一家救出来再报仇也是可以的,但她没这么做。” 闻言,邹觉也反应过来似乎是有点不对:“阿玉你说得有道理啊,干尸本来就是个容器,有没有灵魂根本不要紧,那她怎么……” “这就是……代价之一。”付生玉长叹一声,“最开始,她能力有限,救不出将军一家,被三生观的道长提醒后,发现交换灵魂是个更稳妥的办法。 “随着能力增长,她本有了可以解救将军全家的实力,没有做,完全就是她一念之差,我的先祖们都提醒她点到为止,别太执着了,执念本来就很容易变成偏执。 “锦衣裁缝铺写错的寿衣单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一般来说要只要时间跟穿衣服的人没错就没什么问题,可是前面几次单子,衣服是给了将军一家穿,灵魂却是别人,就等于是单子错了。 “错误的单子就需要下单人付出代价来弥补,英姨最早的代价,就是这一念之差。” 一步错步步错,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偏执,代价的影响让她觉得自己没错,越走越疯狂。 听付生玉说完,邹觉很是唏嘘:“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行事毫无章法,看似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其实都是在满足她自己,不过,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们应该都看出来了吧?怎么还任由她一次次下单继续下去呢?” 付生玉敲了敲自己的大箱子:“怎么说呢,就是一种与我无关的想法吧,我们就是做衣服的,老板给什么要求、给什么钱,我们就做到什么程度,至于其他,我们也提醒了啊,是她没听。”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们打工人是出来干活的,不是当慈善家的o(n_n)o 第八十六章 ◎桃树◎ 在英姨这件事情上, 锦衣裁缝铺几乎每来一个老板都会提醒她不要过于执着、点到为止。 然而人困在某个环境太久,慢慢就会忘记自己的初心是什么,久而久之, 就会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尤其, 在英姨要付出代价的时候,她不知道代价是什么,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们大概看出来了,说了却依旧没能让英姨稍微转变一下念头。 三人回到基地,考古队已经画完目前能画出来的图纸,准备重新编队下墓寻找干尸跟其他文物,为了安全起见, 邹觉会跟着下去。 刘锦跟武方和要留下来查干尸失踪一案,目前还不能走, 现在基地里就付生玉跟屠亦是外人,与其他忙忙碌碌的人对比起来, 十分突兀。 想着没自己什么事,在他们下墓之前, 付生玉专门去道别, 说得带屠亦回去了。 正在收拾东西的邹觉跟武方和一同看向她,平时有事付生玉都很爱凑热闹,这次竟然不凑了。 邹觉忙问:“你怎么就要回去了?不跟我们一块下去玩玩吗?” 玩玩这个说法让武方和瞪了他一眼:“邹觉, 别乱说话。” 付生玉无奈地看着他们:“大哥,你们来这里是收到邀请的, 吃的还都是公家饭,我要是在这陪你们大半年, 我喝西北风去啊?” 考古本来就是一个非常非常烧时间的事情, 付生玉想想自己的存款, 要是在这坐吃山空,回去说不定就得当家底了。 跟两人道别完,付生玉一个人去跟刘锦说一声,准备离开。 刘锦也觉得她会忽然想离开蛮奇怪的,讶异道:“你之前不都很喜欢参与案子的吗?这次怎么先走了?” “……”付生玉哭笑不得地解释,“刘队长,我没有喜欢参与案子,之前几次,要么我是嫌疑人,要么我是受害人,都是被动参与,这次也是因为有工作,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是很想每天跟警察叔叔见面。” “确实是,之前几次都辛苦你帮忙跑上跑下,对了,你不是说怀疑山上的人有什么问题吗?这次上去之后呢?”刘锦还记得付生玉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担忧,现在倒是看不出来了。 付生玉愣了一下,继而说:“我也没搞太明白,不过衣服还是要做的,大概二十天后我会寄过来,这边的路太难走了,就不亲自送了。” 刘锦点点头:“既然这样,那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再让人上山查一下,大概也就这几天时间,到时候再让小武给你消息,可以吧?” 查与不查付生玉已经不在意了,有些人,其实永远留在了时间里,不会有过去,也不再有未来。 付生玉跟刘锦简单道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想起来那些盗墓贼,英姨没说到的人里,好像就剩那些盗墓贼。 可是,英姨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会放过破坏了墓穴的盗墓贼吗? 刘锦看付生玉没动作,便问:“付老板,你怎么了?想起来还有什么没说吗?” “啊……”付生玉缓缓转头,“我想了一下,刘队长,你们去追的那伙盗墓贼,他们准备贩卖的文物,是从这个墓出去的吗?” 没想到付生玉会问这个,刘锦摇头:“还没确定,这个墓穴被盗的时间很久远了,我们能查到他们与这个墓穴有关还是从他们的账单发现的,除了这个墓,还有几个大型墓穴也有他们的身影,都分配了人去查,安洛镇这边只是因为跟云城大学合作才请我们来联合探查,你怎么会问这个?” 付生玉笑了笑:“就是觉得他们的死法很奇怪,吃到毒蘑菇死掉,怎么想很奇怪吧?” 对此,刘锦笑道:“倒也不算奇怪,春季是蘑菇生长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啊,南方但凡有山且长蘑菇的地方都得死不少人,他们几个的死因要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话,应该就是误食毒蘑菇了。” 得到了回答,付生玉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从基地出去坐车得走很长一段山路,付生玉背着箱子在前面走,屠亦就背着他的床单包袱跟在后面。 两人远远离开基地后,付生玉问屠亦:“对了小道长,你有见过被英姨收养的孩子吗?” 屠亦微微颔首,包袱太大限制了他点头的动作:“见过,好几个小孩子,都是捡的,有男孩有女孩儿,怎么了?” 付生玉沉默走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在想,是哪个老人告诉那些盗墓贼,毒蘑菇能吃的?怎么都很奇怪吧?怎么就只死了他们呢?” “你怀疑,告诉盗墓贼毒蘑菇能吃的老人,是英姨收养的孩子之一?”屠亦心下一惊,如果是这样的话,英姨的孩子们可能遍布全国。 看到屠亦脸上震惊的神色,付生玉对他说:“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没有这个数量,怎么为英姨找到那些散落在天南地北的仇人呢?不过,不重要了。” 墓穴没了,将军一家的尸体会被放进博物馆里,属于那个时代的故事,在千年之后,终于缓缓落下帷幕。 回程付生玉选的是飞机票,特地坐了大巴到h省的省会机场,眼下正好是飞行淡季,坐飞机比高铁便宜。 到云城机场时,屠亦还问付生玉有没有车子。 付生玉直接带他去坐地铁:“我没有驾照,不会开车,咱们坐地铁也一样的,比开车快多了。” 还穿着道袍的屠亦:“……”道士坐地铁真不会很奇怪吗? 一路上都有人时不时看一眼屠亦,还有热情的路人问屠亦是穿的汉服还是真道士。 屠亦回了一路莫名其妙的问题,等到出地铁,嗓子都哑了,他跟付生玉商量:“付老板,要不,以后我开车吧?我会开车的。” 闻言,付生玉一喜:“真的啊?那太好了,我还怕邹觉走了没人接送我呢,你会开就最好了,邹觉有辆小黄车在我这,我跟他说一下,以后你开车,油钱跟保养费我出。” 没想到付生玉会这么说,屠亦先是一愣,接着有些震惊:“等等,你之前都是坐邹觉车子的话,那你们是一直认识住在一起的咯?” “没有啊,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了……”付生玉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地铁出口离老城区里的锦衣裁缝铺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刚好够付生玉把邹觉与自己相识的过程告诉他。 听完后,屠亦沉默许久,问道:“那在认识邹觉之前,你怎么出远门的?” 付生玉回想了一下:“唔……不远的话,就走路,超过二十公里就打车或者公交地铁,现在公共交通很方便,不会开车也没什么啦。” 说话间到了锦衣裁缝铺正门的巷子入口,付生玉引着屠亦进来,站在门外对他说:“这里就是我家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住,邹觉跟武方和警官不忙的时候会过来一块住,后面有两个院子,客房你随便挑。” 建筑风格老旧的锦衣裁缝铺,看起来跟这条还留着民国气息的巷子十分相配,雕刻着门神的大门缓缓推开,入目就是一个偌大的大厅。 大厅最左边是柜台,柜台后有有一整面墙的柜子,与天花板相接;右边是布料展示区,五颜六色的布料同样占据了整面墙,还有花纹、制作工艺标签。 属于大厅范围的位置是架空了两层楼的,像是复式的房子,站在大门的位置抬头可以看到二楼栏杆后的一个个人台。 整个房子照明方式都用的灯笼,一部分里面是蜡烛跟油灯,需要清晰照明的地方灯笼里则被替换成白炽灯。 柜台旁有去二楼的楼梯,目测那个楼梯只能上二楼展示区。 再往里过一道中门,就是制作台,墙边放着一排人台跟各种款式的衣架以及大型工具,除此之外,还有古代的纺织机、刺绣架子、画板、三张备用桌子。 凳子椅子也散落了不少在房间。 付生玉带着屠亦继续往里走,看到他在注视画板,便解释说:“那个画板是邹觉自带的,他寒假过来休息,我就请他帮忙画一些设计图,他不习惯我的工具,就自己准备了一套过来。” 等出了这个房间,就是第一个院子,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海棠树,现在还没开花,小院里还有其他植物,海棠树下有石桌石凳,看起来像画一样。 “左边是厨房跟餐厅,二楼是仓库,下面还有个地窖,平时放些酒跟干货,正对的那栋小楼是客房楼之一,一楼的五号房是方和警官的,二楼的三号房是邹觉的,除了这个两个房间,其他的你都可以挑。”付生玉一边说一边指给屠亦看。 院子右边的一楼是染坊跟制作一些东西的特殊房间,二楼是衣服制作材料仓库,平时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付生玉也会往里面扔。 通过环廊走到第二个院子,依旧是四面小楼环绕一个大院子,院中有个池塘跟假山,池塘上有个凉亭,环廊中间也有个用来休息的小亭子。 花花草草几乎种满院子,池塘里的锦鲤见着人来了也不怕,浮在水面吐泡泡,像在等吃的。 付生玉带屠亦走到池塘边,指着前方的小楼说:“那是锦衣裁缝铺的寿衣门面,后面有个不大的院子,后门打开正对着门店,逢九我就得去开一次门,身后这栋小楼是我一个人住的,我的房间,左右两栋小楼其实都空着,以前就我跟奶奶两个人住,根本住不了这么多地方。” 这还是空出两栋小楼来做店铺了,不然就两个人,平时的活动范围估计一栋小楼就够了。 屠亦平时都住三生观的,占据了整座山头的三生观范围比这更大,他觉得这个大小倒也还好,不怎么逼仄,至少住起来应该不会不习惯。 最后屠亦选了三楼的客房,说这样的话回头邹觉跟武方和来了,彼此不容易尴尬。 付生玉没意见,给了他钥匙后就去收拾东西了。 过了会儿,付生玉站在院子里喊他,手里还拿了把铁锹:“屠亦,你把那棵桃树扔下来吧。” 听见她的声音,屠亦从房间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上:“你要种那棵树吗?” “对,不种白不种嘛。”付生玉笑着说。 听完,屠亦从三楼直接跳到院子里,站在付生玉身边,目测了一下付生玉刚才挖的坑,找好角度弄那棵树出来,根部刚好能塞进坑里。 付生玉看了看,提起拍了树干一下,随后树干下方的根茎全部断裂掉进了深坑里,桃树根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树根当肥料,过两天应该就能发芽了。”付生玉满意地看着它,举起铁锹开始填土。 屠亦站在旁边看着,好一会儿,忽然问:“英姨骗了你的代价是什么?” 英姨每在锦衣裁缝铺下一次单子就要付出一次代价,之前的代价都是影响她越走越疯狂,可是在付生玉这次的单子后,英姨没有了需要报仇的目标,那代价又怎么会还是影响她呢? 听到屠亦的话,付生玉手里的动作依旧,等填满了土才把铁锹插在地上,她抬头看向屠亦:“这棵树就是代价。” 闻言,屠亦看了看已经被重新种起来的桃树,看不出什么来,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付生玉重新拎起铁锹准备铲点肥料给桃树:“英姨要控制李葭的死亡界线,所以把她的身体跟那个宅子连在一块,方便转移,后来通过宅子把属于李葭的命格跟生机转移走,那按照这样说,那个宅子的一切,必然会衰败得不成样子。” 同理,宅子里的花草树木,都会枯萎死亡,因为生机已经没了。 屠亦迟疑地看着桃树:“你的意思是,这棵桃树没死干净吗?” “本来它是应该死干净了的,但是因为她骗我,所以在英姨去墓穴下处理干尸跟李葭魂魄的时候,我把它带走了啊,我说过,它还没死,它没死,李葭就没死。”付生玉看着桃树,缓缓露出笑容来。 在山上宅子那个客院里,付生玉随口猜测桃树没死,英姨那么紧张,就是怕生机跟命格没抽干净会留给李葭机会。 锦衣裁缝铺 第78节 本来吴福春没有按时去山上配合,英姨一个人实施计划,没有锦衣裁缝铺的加持,对时间跟李葭死亡的事就需要更精准。 付生玉说桃树没死,等于在告诉英姨,她的第一个计划失败了。 所以她迫切地留下了付生玉,让她为李葭写下了一份寿衣单子,之后英姨才敢交换李葭跟大小姐的灵魂。 谁承想,付生玉发现不对,直接回到宅子,把一棵看起来已经枯死的桃树给弄走了。 包括英姨在内,都不会觉得这棵桃树还会活着,或者说,没人会想到,锦衣裁缝铺的代价会放在一棵树上。 桃树被放进了屠亦的乾坤袋里,隔绝了英姨布置的阵法,给它留下了一线生机。 树没死,李葭就没算完全死透,交换灵魂的计划有了瑕疵,失败是迟早的。 屠亦沉默许久,问付生玉:“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我看到那个大小姐的时候,她不认识我,”付生玉看屠亦没反应过来,提醒他道,“我给大小姐量过尺寸,当时她不能说话,所以是我说话、她写字,聊了很久,可是,我们一块见面那天,大小姐没有一丝认识我的表情露出来。” 说实话,大小姐本人是十分有教养且温柔的女孩子,她见人都三分笑,不会是当时不开口的模样,所以,活下来的,必然不是那个真正的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虽然我有大房子住,但我超穷的qaq 第八十七章 ◎规则◎ 简单来说, 就是英姨给大小姐换魂的办法有个特别极端的要求——李葭一定要是死透了又不能死过头的。 人天生有三把火,两把在肩膀,一把在头顶, 三把火都灭掉的人就会死;每到鬼节、百鬼夜行、红白喜事时听见人喊你, 不要回头,因为回头会给小鬼机会吹灭肩膀的火,这就是老人说不要应声不要回头的原因。 吴福春交给英姨的办法就是让李葭肩膀上的两把火转移到宅子上再取走,留下她头顶的火让大小姐亲自熄灭。 等三把火都熄灭之后,有大概不到一天的时间让英姨把大小姐的魂魄跟李葭的两把火放进李葭的身体里,如果成功,大小姐就能顺利占据李葭的身体成为活人。 这当中但凡有一点意外, 交换魂魄就算失败。 而英姨因为欺骗了付生玉,锦衣裁缝铺就让这一点点意外作为代价发生——付生玉拿走的桃树, 就相当于李葭肩膀两把火剩余的火苗。 肩膀上的火就算只剩了这一点点的火苗,依旧算三把火没熄灭完, 也就是说,李葭没死透。 没死透的尸体, 不能被其他灵魂占据, 两个魂魄在身体内争主动权,身体会自发接受属于自己原本的灵魂,最后活下来的, 一定是属于身体原本的灵魂。 若非条件苛刻,世界上岂不是大部分人都可以靠着借尸还魂长生不老? 屠亦大抵听明白了:“所以, 李葭的灵魂还是趁机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能说趁机,应该说, 英姨其实也分不太清两个魂魄了, 交换次数太多, 两个魂魄又都在同一具身体里存在多年,她们哪里还分得清彼此?”付生玉看着桃树,无奈地说。 “按照你这么说,英姨分不清楚两个魂魄,所以最后交换时,一定是弄错了,李葭因为没死透,锦衣裁缝铺的判定不能作数,所以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大小姐呢?”屠亦想到,如果李葭在身体里,那大小姐在哪里? 现在的情况是因为李葭没死全,锦衣裁缝铺是没法将她判定为死人,所以赋予的能力也就不存在,没有人接纳锦衣裁缝铺赠送的能力 ,李葭还活着,那原本存在的大小姐,是否会魂飞魄散? 付生玉找来水桶给桃树浇水:“英姨弄错了,大小姐当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不过呢,我是个心善的人,所以,半个月后我会去接她过来。” “接她过来?你要接个死人过来?放哪儿啊?”屠亦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这。”付生玉拍拍桃树。 后来付生玉给李葭做那套衣服时,会想起吴福春引自己去安洛镇接触英姨这个订单的原因。 思来想去,付生玉觉得应该是吴福春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让自己接触锦衣裁缝铺寿衣相关的生意,后来甚至病得缠绵床榻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吴福春的遗书上说她又怕没教完东西会让付生玉在面对事情的时候应付不及受到伤害。 这种纠结之下,就让吴福春做了一系列可能会用到、可能用不到的安排。 最开始赵家村案是对付生玉能力的基本检测,她如果连那样一个已经被安排好事件走向的单子都应付不了,那她后面遇见更危险的事,基本等死就可以了。 等她应付完赵家村案,立马来了个邹米的案子,让她接触到邹觉,两个案子时间上就很巧妙。 接着吴福春安排的最后一个单子,就是英姨下的单子。 在石白一单上,付生玉只简单知道了锦衣裁缝铺寿衣相关基础规则,更多的内容都是吴福春没来得及慢慢告诉付生玉的,她需要一个具体的单子来让自己明白到底应该怎么用这些规则。 英姨,是个很好的教学例子。 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英姨的性格占了很大的原因——她替将军一家先去杀了所有的仇人报仇,甚至包括当时给皇帝进谗言的宦官。 仇人的数目刚好跟大将军一家的人数一样,算是英姨有意算无意做出的选择——杀了将军家多少人,就要用多少条人命来还。 英姨报完仇后来到墓穴,想守着将军一家的尸体度过余生,可是发现了墓穴里多出来的阵法。 建造墓穴之初没人知道奸臣们竟然还弄了镇压将军一家灵魂的阵法,为了让将军一家的灵魂都能转世,英姨只能去想办法。 可按照她的性格跟能力,她不能保证自己驭鬼顺利,说不定还会伤害到将军一家的灵魂。 所以,英姨打算来个李代桃僵——找仇人的灵魂来替代将军一家的灵魂,让那些仇人也尝尝被阵法压着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方法可以顺利避开阵法的影响,救将军一家的灵魂出来。 然而好事多磨,仇人们早就死去,他们重新投胎需要时间,英姨怕等不及,就找了三生观道长求不老不死,这样可以等上很多年。 英姨收养了很多孩子,让那些孩子天南地北搜寻仇人的消息,找到人后想办法杀了再把灵魂带过来。 本就是会驭鬼的家族,被英姨收养的孩子自然也会,他们带着灵魂回来交给英姨,再由英姨去墓穴里把将军家的灵魂交换出来。 那些仇人的灵魂一个个都拥有着普通人没有的命格。 尤其最先找到的人是做主杀害了将军的奸臣,英姨直接就把奸臣的灵魂放进了将军的尸体里,然后送将军的灵魂去投胎。 第二个找到的是皇帝,这个也是英姨恨的人,就塞进了将军夫人的尸体。 仇人们生前本就都是皇帝命格、宰相命格、权臣命格,这些命格的人不管转世多少次,运势都会很好,获得的成就越高就越容易被发现。 一开始孩子们找人的速度还挺快,把这些重要的人都找回来后英姨忽然发现那些人的命格竟然快要把阵法压崩溃了。 在风水里,有个很简单的破风水局办法:强硬命格压一切。 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纸糊的。 眼看着奸臣布置的压制阵法几乎要被他们自己的命格冲破,英姨不得已去寻求帮助,毕竟这个时候时间还短,她依旧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完全把将军一家的灵魂全部移出来。 尤其,阵法要崩溃了,英姨不敢动,怕自己稍微做大了动作,阵法崩溃会波及到里面所有的灵魂。 这个时候,锦衣裁缝铺被英姨散出去的孩子们找到,邀请了锦衣裁缝铺的老板过来做衣服。 吴福春让付生玉来听的,其实是锦衣裁缝铺几次更改的做法。 前面几个到来的人其实看出来账单一定会错,只是出于同情将军一家,她们都选择了帮助英姨,分别做出属于将军家人的寿衣让他们穿上,压制仇人灵魂的命格。 帮到了英姨却不代表单子没错,这是给告诉付生玉寿衣账单第二条规则——除了写错的单子会赋予死尸能力完成心愿外,下单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悄无声息,甚至可能因为下单人的坦诚而放得很小,甚至无伤大雅。 再代价还小的时候,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们劝英姨适可而止,因为再继续做下去,代价一次次叠加,总有英姨付不起的时候。 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们是在暗示英姨,能力到了,就马上把将军一家的灵魂都移出来。 反正她过了这么久,驭鬼术越练越强,那为什么还要更执着所谓报仇呢? 即使一次次被提醒,锦衣裁缝铺的代价也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英姨渐渐看不清了自己最开始想做的事,她只是在机械地重复杀掉仇人、把仇人魂魄换将军家人魂魄出墓穴的过程。 到了这个时候,偏偏她还遇见了个爱搞事的锦衣裁缝铺老板,她给英姨出的主意,叫欺骗。 从英姨复仇的疯狂程度来看,她第二次转变就是就是从这次欺骗开始。 这也是付生玉要明白的差别:写错单子、单子本身错误、欺骗单子,三个情况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不一样的。 单纯写错单子就是石白跟蒙圆圆那样,尸体被赋予能力为自己报仇;单子错误是英姨前期做的寿衣,时间对、衣服对,穿的人不对,下单人就要开始付出代价,不过这个情况的代价可控,只要心志坚定,一般不会受太大影响;欺骗单子则是很恶劣的情况,用虚假信息欺骗锦衣裁缝铺老板需要付出的代价,依下单人的珍视程度而定。 英姨开始隐瞒寿衣这个类别下单之后,锦衣裁缝铺让她付出的代价会越来越大。 大到她开始莫名其妙想给最后剩下的大小姐找一具活的身体,甚至借尸还魂,明明最开始,她的目的只是让将军一家的灵魂可以安心转世投胎。 被锦衣裁缝铺的代价影响到现在,她的念头已经完全变化,而且越来越疯。 英姨继续给锦衣裁缝铺下单,说她还剩大小姐没带出来了,她还需要一身衣服,不过这时候吴福春拒绝了她。 后来同意,大概是看她疯得很有层次,加上吴福春始终在纠结要不要让付生玉接触,干脆就慢慢跟英姨合作确定时间。 从之前的代价上看,英姨再次欺骗付生玉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的计划需要锦衣裁缝铺的判定参与,自然要让付生玉写下错误的单子。 可惜,英姨不知道,代价不是一次性给,而是骗一次锦衣裁缝铺的老板,就会直接付出代价。 英姨为了交换灵魂跟命格的计划顺利,欺骗了付生玉,所以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换魂失败。 当时她的计划已经执行很久了,毕竟前期有吴福春远程指导,几乎所有东西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李葭在合适的时辰死亡。 只是在代价的影响下,付生玉下意识留下了那棵桃树,觉得它还能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英姨计划了这么久的事情,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十分详细的规则对比教学例子,付生玉可能半辈子都遇不上一次,吴福春确实为了她想尽了办法教,能学到多少,全看付生玉自己本事。 英姨不知道桃树还留存着李葭一丝生机,她就去换了李葭跟大小姐的魂魄,在那段时间里,李葭的身体因为缺少魂魄像个植物人被付生玉带来带去。 当时英姨拖了这么久,应该是分不清两个放出来的灵魂到底谁是谁,可是时间有限,她必须让一个灵魂带着命格跟生机回到身体里,不然尸体死亡时间过去太久,就会进入腐烂的界线,到时候尸体就算能用,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于是她只能选择自己气息更熟悉的带回来放进李葭的身体,而自己不熟悉的那个放进了干尸里。 可是英姨忘了一件事,李葭的灵魂也在干尸里待了很多年,反倒是大小姐为了适应身体,在李葭的身体里住了十来年。 所以,应该是有大小姐气息的才是李葭,反之是大小姐。 英姨弄错了灵魂,可以说是锦衣裁缝铺给的第二个代价——欺骗付生玉是第一个代价,正确的单子在错误的时间穿到错误的人身上,是第二个代价。 第一个代价的具体实现方式是引导付生玉拔了桃树,第二个代价就是英姨放错了灵魂。 付生玉把从英姨这个单子里知道的规则都一一记下来,方便自己下次再遇见这样的事知道怎么应对。 猜到英姨需要付出双倍代价后付生玉就在考虑自己要怎么做,她挺喜欢那个可怜的大小姐,一度想着要不要帮忙。 可是帮忙的话就等于在跟锦衣裁缝铺对着干,况且英姨骗了自己好几次,付生玉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当时她保持了沉默,也没把带着李葭一丝生机的桃树还回去。 后来在路上想了许久,倒是给她想明白了,反正她中意的是那个大小姐,那英姨跟李葭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未来,跟她一点关系的都没有。 付生玉打算着,做了李葭的衣服送去山上后,她再亲自跑一趟,把大小姐接回来,那棵桃树就给她当新身体。 桃树里刚好有大小姐熟悉的生机,算是李葭为自己前世做出的补偿吧。 锦衣裁缝铺 第79节 这一丝生机足够大小姐慢慢陪桃树重新发芽开花,将来做个无忧无虑的小桃花精,总比做人被折腾来折腾去要好。 半个月后,付生玉收到武方和的消息,说是他带队去山上查看了一下,上面只有一个老婆婆住,没有什么大小姐跟英姨,那个老婆婆的名字也不叫立英,更没有叫李葭的女孩儿,问付生玉是不是记错了。 付生玉不知道怎么回事,让屠亦留下来看店,自己重新去了趟安洛镇。 路上武方和还告诉付生玉,那些盗墓贼偷盗的文物对比出来了,他们就是盗将军墓的盗墓贼,文物当年就偷了很多,已经卖掉了很多,最近卖的都是早年卖剩下的。 而且尸检报告确定他们就是被毒蘑菇毒死了,问题是告诉他们吃毒蘑菇的老人,在不久前,也死于毒蘑菇。 警方开始怀疑盗墓贼内讧,只是具体原因如何,大概永远都查不到,时间是太残酷的东西,很容易就让曾经存在的证据消失。 到安洛镇后付生玉谁都没通知,直接上山,只看到了那片宅子,走到英姨家门前敲门,许久都没人来。 付生玉直接翻墙进去,才发现整个宅子空荡荡的,一丝人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阿玉:简单点,教学的方式简单点qaq 这个案子差不多了,简单来说就是英姨想报仇,所以用以牙还牙的方式去报复仇人,可是能力不足,她就求助了锦衣裁缝铺。 但是锦衣裁缝铺做寿衣的规则其实很严苛,英姨就在代价的影响下有点子疯。 吴福春跟英姨这个疯子合作就是后来怕付生玉遇见类似的事不知道怎么处理,干脆引导了一下英姨,这样付生玉完成了英姨的单子后,就知道怎么利用锦衣裁缝铺的规则来应对神经病。 后面的案子基本都会是这样的双线并行,一条是单元剧本身的主线,一条是全文主线,之后每个单元最后三章我会分开讲解,大家主意区分就好。 (主要是我发现合一起讲大家容易想在一块看不懂,其实是两条线来着,分开看就很容易理解了) 而且,我觉得我关于全文主线暗示得够明显了qaq 第八十八章 ◎可控◎ 找了一会儿, 在宅子的主院里看到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婆婆,应该就是武方和说的那个。 付生玉没从围墙上下去,她没有从这个老婆婆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证明她不是属于英姨的那一家活死人。 看了会儿, 付生玉离开宅子,径直去往山顶的三生观,现在只有三生观能给她答案了。 一路向山顶冲去,这次没再有阵法阻挡她,没用多少时间就来到三生观大门前。 三生观大门侧前方有棵巨大的菩提树,从山下往上看无法发现三生观的存在就有这棵树的功劳,它太大了。 树下有石桌石凳, 玄渊坐在石凳上品茶,对面已经放好了一杯茶, 还冒着烟,看来是算着时间给付生玉倒的。 付生玉也不客气, 直接坐过去,尝了一下, 叹道:“好茶, 可惜人不够好。” 玄渊眉头一跳:“居士上回说话好像比现在客气许多啊。” “是吗?我觉得没差多少,玄渊道长都煮好茶等我来了,那之前干嘛还遮遮掩掩一句不肯透露呢?”付生玉含笑问他。 回去后付生玉一直在想玄渊在英姨的事情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其实有很多机会阻止英姨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无论是之前每一次,还是最后一次英姨选择骗付生玉。 玄渊甚至在英姨需要付出最后一次代价前还见过付生玉, 有空将自己的小弟子交给付生玉,却没空透露个中缘由, 心不是一般的硬。 过了会儿, 玄渊轻笑着推过一碟糕点给付生玉, 说:“付老板啊,你觉得自己做事,谨慎吗?” “不够谨慎,我如果再谨慎一些,就应该先怀疑李葭这个名字的真假,那这件事,就真的与我无关了。”付生玉毫不客气地回道。 作为一个镇守连接阴阳地点的人,确实应该更谨慎,人生死有命,英姨的选择是她自己的事,付生玉作为一个接单的人,她只需要像曾经所有的先辈那样沉默就好了。 可是英姨欺骗她之后,付生玉无法看着一个个普通人会因此受到伤害,更何况,当时英姨的目的不明,如果没有先祖的单子做缓冲、刘锦的提醒,之后英姨别说计划失败,当时付生玉就会动手解决她。 只是先祖们的默许,还有干尸并不会诈尸从而保证了基地众人的安全,付生玉再次选择了沉默。 其实说到底,付生玉对相关业务不够熟练,吴福春没教,她就很难判断自己需要出手的时机, 吴福春平时只让她在大部分事情里保持沉默且必须让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寿衣相关规则是一条没说、一个知识点没教。 所以付生玉的基本判断标准就变成了身边人是否有危险以及先祖前辈的做法,刚好在英姨这个事情里,这两个前提同时存在,还冲突了。 为了前者,付生玉以为那棵桃树是英姨重要的东西,就拿走了;为了后者,她就又退了回去。 这一进一退,促成了英姨的代价,不符合吴福春教导的万事非必要莫插手原则。 付生玉后来听英姨解释,就算明白了这是吴福春为自己安排的一场特殊教学,依旧觉得不太高兴,因为这是拿人命在做例子。 本来事情到英姨以为自己计划成功为止,付生玉也会帮个忙把大小姐弄回来,谁承想,武方和又来说宅子里根本没有付生玉说的人。 所以付生玉来找玄渊,一切的事,只有玄渊会知道全部前因后果。 玄渊听得付生玉的自嘲,只好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不够谨慎,恰恰是因为你的奶奶过于谨慎呢?” “我奶奶她到底干了多少事啊?”付生玉恨不得直接去墓园里把吴福春揪出来疯狂摇晃,问为什么以前不教自己,非得等她死了才给自己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你如今在安洛镇见到的一切,她二十年前就在准备了,你来到这里,计划开始,你不来,立英居士的计划,永远不会成功,因为,这是她让吴福春居士做衣服付出的代价。”玄渊缓缓将故事的另外一面说给付生玉听。 很多在付生玉这里,仿佛是自己不够谨慎的节点,恰恰是吴福春提前准备好让她去体验的。 对于英姨的代价,锦衣裁缝铺始终判断为隐瞒信息导致单子写错,所以她一直都是被影响忘记初衷而已。 直到她最后一个单子下在了吴福春这。 当时是二十年前,吴福春第一次拒绝了她,说自己不会准备继承人。 而在接触到英姨这个存在之后,吴福春就看到了英姨与锦衣裁缝铺几百年的联系,这段联系,可以作为一场特殊补习,让她的孙女,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锦衣裁缝铺另一面的规则。 于是,英姨第二次联系吴福春时,吴福春又同意了,她一次次研究着付生玉到达安洛镇后会做的事情。 比如说付生玉的善良会让她没能坚持退掉英姨的单子,见到大小姐满身伤痕就会过分关注跟想着帮忙,而不是去确定可能有些不对的名字。 接着,付生玉会因为知道了干尸要诈尸担忧基地里跟吴福春相熟的老朋友们出意外,就一定会去找英姨对峙,写错的单子,会让她再次注意到那棵桃树。 付生玉是个谨慎的人,她当时开玩笑一样说桃树没死,英姨却过分紧张,就会引起付生玉的注意,后面她就会猜测树会不会有什么不对。 吴福春给英姨出主意让她把李葭的命格跟生机转移到宅子上也只为这个。 桃树的消失一定会让英姨计划失败,可是谁都注意不到,因为英姨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会把之前单子给付生玉看。 看过单子付生玉会跟着先祖们的决定走,接着退回到原位上,不再为基地的人搅局,从而代价顺利被锦衣裁缝铺收取。 付生玉走的每一步,都被吴福春猜得清清楚楚,孩子是她养大的,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她太了解了。 等英姨的事情结束,付生玉会发现,从一开始,英姨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呈阶梯式递增,从第一个遇见的老板,到付生玉。 越来越严重的代价,也说明英姨隐瞒的东西、错位的内容越来越多。 从玄渊的角度看,这是一堂很完整的课,亲身体验、层层递进、完美收尾,除了付生玉心里可能不太好受之外,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吴福春就连付生玉会找过来都想好了,特地请玄渊帮忙给她讲英姨的倒数第二个代价。 也就是在吴福春这里的代价。 付生玉不解:“可是单子没有记录啊,最后一个单子写上的人是我,倒数第二个是清朝那位先祖吧?” 玄渊提醒道:“你再想想你写的单子是谁的?” “……李葭。”付生玉忽然意识到,自己写的单子是李葭的话,那大小姐的等于被跳过了。 看到付生玉震惊的眼神,玄渊微微颔首:“没错,其实将军家大小姐的单子,十六年前就已经被吴福春居士写过一次账单了,不然,换身体换得好好的,身体怎么忽然就撑不住了呢?” 第一次交换李葭跟大小姐的灵魂,吴福春写过一次单子,锦衣裁缝铺判定大小姐为死者,所以会赋予她能力让她诈尸。 然而当时大小姐使用的身体是李葭的,自然会变成尸体才能诈尸。 这是在为等待付生玉的到来做准备——付生玉如果一直没来,大小姐跟李葭的换魂永远不会成功,因为大小姐始终被判定为死人,无法享用李葭的命格。 一直换魂不成功,最后一单就一直要拖着,英姨受到影响不会想着要不送大小姐投胎转世,而是非要换魂成功为止。 某一天付生玉来了的话,在她的参与下,英姨的计划会变成表面成功,实际失败了的情况,也就是多次互换灵魂后英姨会认错灵魂。 也就是说,付生玉不来,英姨的计划只是不成功,还有继续努力的希望;付生玉来,英姨的计划一定失败,但她自己会觉得成功了。 付生玉的手指敲着石桌:“所以呢?我奶奶忙活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 “她想告诉你,只要准备充足,代价是可控的。”玄渊意味深长地说。 闻言,付生玉蓦地睁大眼睛:“不是说……代价不知道会是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吗?” 玄渊轻笑一声:“但是,最严重的代价,是破坏当事人最珍视的东西,你奶奶不就利用立英居士的执念,做了一个完美的局吗?” 立英越想报仇以完成自己最初的想法,执念越深就越会被锦衣裁缝铺认为这是她珍视的东西。 听玄渊说完,付生玉手抖了一下:“可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非得拉着别人给我上所谓的体验课?” “你不经历一次,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付老板,你奶奶为了你,已经尽力了。”玄渊叹息着说。 “那现在呢?人不见了又是怎么回事?”付生玉已经分辨不出吴福春做的事情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别的目的。 好像跟自己关系最亲近的奶奶,在死后忽然就变得好远好远,不知道是否可信。 玄渊摩挲着茶杯:“他们都是活死人,不存在的人,在完成心愿后,本来就会消失的,那个宅子里的老太太,也叫英姨,是立英居士收养的孩子之一,她会代替英姨,过完在宅子里的最后一段时间的。” “李葭呢?她不是应该活着吗?”付生玉确定那个身体是完好的,不会这么轻易就消失。 “我让徒弟抹去她的记忆送走了,她的命格几次转移,已经不太好了,这辈子都不一定好好过完,算是对前世做的恶事付出代价吧。”玄渊语气悲悯。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英姨的一生,都在为将军一家付出,成为活死人后慢慢走了岔路,认为自己的计划圆满了,也就消失了。 锦衣裁缝铺一路与英姨多次交集,只是惯例上保持沉默,促使英姨越走越偏。 吴福春参与进来,则是为付生玉做了一个真实又虚幻的局,或许单纯只是想告诉她曾经没交给她的内容,或许……她是在警告付生玉,无论是谁、是什么东西,都不可信。 离开三生观后付生玉来到山腰处的宅子,盯着那个门牌许久,恍惚想起什么,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被账本夹着的遗书。 “奶奶,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付生玉还是不明白。 到底什么样的原因,值得吴福春计划十几年,就为了让她来做一张仿佛跨越了千年的单子呢? 而且,锦衣裁缝铺的代价可控这个消息,让付生玉心惊。 如果这个东西是可控的,那岂不是一旦老板有什么不对的念头,就可以在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之后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吗? 付生玉缓缓把遗书收好,离开了宅子,到基地里寻找邹觉。 还没找到邹觉,先见到了武方和。 锦衣裁缝铺 第81节 干尸重新整齐地放在石板上,付生玉缓缓合上石板,将石棺重新锁上。 弄完这一切,付生玉去接手邹觉的活,稳当地让石棺落回原来的地方,邹觉在一边歇了一会儿,去捡起地上的桃木钉。 石棺落回原地,一切仿佛跟来时没什么区别。 邹觉把玩着七枚桃木钉:“阿玉,这东西你要吗?” “要,别浪费,自己做费工夫,出去买费钱,这有现成的不要白不要。”付生玉说完,去接过邹觉手里的桃木钉,全部放进了箱子里。 几根桃木钉而已,邹觉自己用不上的,就全给了付生玉。 两人收拾了一下现场的痕迹,重新合上大门,准备离开。 临走前,邹觉回头看了一眼,忽然说:“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些得天独厚的恶人,可是作为修道之人,不能参与这种事情是潜规则,我们不能保证自己的功德一定够自己随意评判别人的功过,可是真的令人不舒服。” 功德是个太苛刻的东西,他们能做到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把无辜的大小姐带出去,其他属于英姨因果中的东西,最好一个都不要碰。 付生玉站在他身边,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可以重新把机关封上,这才是我们没来过的样子。” 听罢,邹觉杀了:“你不是直接打断的横轴吗?怎么还能重新封上啊?” “断了的东西修补起来只是有痕迹,又不是不能修,这玩意儿修起来跟做金镶玉差不多。”付生玉一边说一边从箱子里掏金丝。 所谓金镶玉,就是玉不完整或者有裂痕,用金填补或者修复。 付生玉拉出金丝,穿过形状特殊的绣花针,继而全部打进石板里,细细的金丝就这么穿透过石板大门,钉在门板内的横轴上。 邹觉接下来看了场特殊的刺绣过程,他能听见一次次机关重新合上的咔哒声,十几次后,大门的门缝似乎小了些,应该是重新被封死了。 全程用掉了付生玉八捆金丝,付生玉弄完后没把绣花针收回来,只断开了金丝。 “呼……行了,这下子就跟咱们没关系了,时间紧急,我得先回去种她,一根桃枝撑不了她太久。”付生玉说着,打开箱子看了下桃枝的状态。 邹觉一开始看付生玉动作还十分震惊,后面就麻木了,以至于现在还能思考:“阿玉,那棵桃树上留着的生机是李葭的,能接受她的存在吗?” 付生玉合上箱子,摇头:“不能,不过可以让她先在树里修养,然后等养得差不多了,再把那股生机吃掉,到时候再用别的东西压一压,就能完全附身桃树成为桃花精。” 期间或许需要百年千年,回去后付生玉会问大小姐是否愿意,如果她不愿意,付生玉就送她去地府投胎,不过联系一下鬼差的事,并不麻烦。 对于付生玉的安排邹觉没意见,两人从墓穴里出来。 邹觉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竟然五点了,我这边还走不掉,估计还需要几个月,哎……在这待久了,怪想回家的。” “工作嘛,都一样的,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这边注意安全,有事直接给我传音。”付生玉笑着说。 “你也是。” 两人简单告别,付生玉往安洛镇的车站赶,邹觉则是绕去基地食堂假装自己刚早起去吃饭。 花了一天回到云城,锦衣裁缝铺里倒是一切安好,屠亦说没人来下单。 “你这店生意是不是不太好啊?我白天开门晚上也开门,竟然没一个人来。”屠亦跟在付生玉身后絮絮叨叨地说。 付生玉往院子里走,听他这么说有些好笑:“本来就是老店了,平时只有老顾客会下单,要不就是老人们过来做一些旧款的衣服,活是比较少。” 说话间到了桃树旁边,付生玉取出桃枝,将大小姐的魂魄放到桃树上,然后把现在的状况跟她说了一下,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小姐生前被人毁了嗓子,还没修炼过不能说话,不过她的意思通过意念传达给了付生玉:“谢谢你付老板,我想留在这里,这一次,我想试着掌握自己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穷了吧?qaq 第九十章 ◎网店◎ “那你做好当几百年树的准备了吗?”付生玉问道。 大小姐似乎笑了下:“几百年很短, 不用做准备,当一棵树也挺好的。” 说完大小姐就沉寂了下去,她太累了, 本来英姨说能给她找一具新身体的时候她还很开心, 后来知道是那个灌他们水银的宦官转世后的身体,心中其实十分膈应。 不过到底是英姨一片好心,大小姐从来不说什么,只是几次换魂,后面又被英姨错认关进了棺木里,她甚至来不及解释,灵魂每折腾一次就衰弱一次, 如果不是付生玉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或许很快就会消散吧。 现在能在一个看得见四季的地方当一棵树,她觉得比当人好, 不累也没人来伤害她。 确定了大小姐的选择后付生玉就往树下埋了张黄符,这个有助于大小姐慢慢跟树融合, 而且不会被树里属于李葭的生机排斥出来。 弄完付生玉才想起来, 她一直没问大小姐的名字,一直大小姐大小姐地喊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付生玉抬头问。 树里的灵魂波动传达了大小姐的意思:“原来的名字我不想用了, 就让它留在墓穴里吧,付老板要不要给我重新起一个?” 付生玉倒是没拒绝, 试着想了个:“叫宿桃怎么样?归宿的宿,桃花的桃。” 最终归宿于桃树的意思。 大小姐轻轻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 回答:“我喜欢这个名字, 以后, 我就叫宿桃。” 有了新名字就得用起来,付生玉去仓库找来一块木板,用毛笔沾墨写上宿桃的名字,接着挂到树枝上,这样无论谁看到,都能知道这棵树的名字了。 “谢谢。” 风里似乎传来宿桃的声音,付生玉笑了笑,拍拍树干:“好好努力,将来要记得开全云城最漂亮的桃花。” 云城的夏天来得特别突然,仿佛一夜之间就热了起来,原本晚上还需要盖棉被的天气,忽然间就热到不开空调无法入睡的地步。 然而锦衣裁缝铺是没有空调的,因为空调的风吹多了会影响手感,而且一冷一热就容易产生水汽让工具生锈,所以这么多年了,店里都没有空调。 夏天全靠去地窖挖冰块吹风扇,冬天则是烧小火炉。 付生玉打开门窗给店里通风,顺便喘口气,夏天太热,屋子里跟蒸笼似的,闷得慌。 锦衣裁缝铺最近没有单子,连成衣都没卖出去一件,付生玉不得已把三生观的单子捡起来做,可三生观总共就五个人,一个屠亦还就在店里,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自从接手锦衣裁缝铺,付生玉算了算账,感觉自己就是个败家子,很多珍贵的材料在几次莫名其妙的案件里用一堆,拿到的尾款却连买原材料都不够,更别说加工费了。 看着付生玉坐在窗边唉声叹气的,屠亦放下书看她:“付老板,你平时也没什么生意吗?” 付生玉头也不回地说:“之前都是我奶奶打理店铺,她朋友一大堆,单子不缺,现在人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她那些旧友,自然没生意了。” 说起来,付生玉还真不知道平时吴福春的单子都是怎么来的,好像总是忽然吴福春就会说有了单子,需要出门一趟,然后就带上付生玉。 小时候轮不到付生玉操心单子的来源,后来长大了,她又去首都读书,放假回家基本就是帮忙做单子,更不知道那些单子是怎么来的。 现在吴福春不在,付生玉把积压的单子做完后发现忽然就闲了下来,没人来买衣服、没人下单。 屠亦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怜悯的眼神来,建议道:“现在大家都不喜欢逛实体店了,你不如开个网店,反正注册又不要钱。” 闻言,付生玉回头看向他:“可以是可以,但锦衣裁缝铺的收益大头不是成衣,是定制单,如果一直没有定制单,光靠成衣还是没法维持的。” 也许过不了多久,她真的要去卖家产了。 不过屠亦说得也对,现在做衣服的不管生意好不好,都会在网上挂一下,反正开网店注册一下又不要钱,能卖出去自然好,卖不出去在网上的店又没有亏本一说。 左右付生玉没什么事,当天就对店里的一些成衣拍了照片交给屠亦——学计算机的多少跟着学过电子商务,他比较了解开店流程。 有屠亦这个高材生在,一个下午差不多弄好了,他还做了个小程序抓一下目前的衣服售卖热词,然后把能用上的词语对应着排序放到店里衣服的名称上。 店名还是叫锦衣裁缝铺,头像是付生玉花了点时间设计的,她本来就学的这些,很容易就能做出符合店铺主题的logo。 傍晚弄完后屠亦还问付生玉:“对了付老板,要不要加上定制的连接?就是放个比较大的数额防拍,然后说必须面谈就可以了。” 付生玉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条宣传路子,就同意了。 网店上线三天,根本么得人光顾,就连浏览量都没有,加上付生玉跟屠亦又闲,一天刷几十遍,看到浏览量一直为零后都很失望。 屠亦不解地说:“宣传里不都说开网店就能卖出去东西然后赚很多钱实现金钱自由吗?这还没去商场吆喝卖得快呢!” 听他说得愤愤不平,付生玉只好告诉他:“其实能赚钱的店基本都是要花钱做宣传的,很多店就是宣传花多了钱,赚的又没回本就倒闭了,我没花钱做宣传,没人来……其实挺正常的。” 要是不做宣传都有人来,她就该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刷单想举报她了。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弯弯绕绕,屠亦颓然松开鼠标:“社会好难混啊,难怪师父让我下山历练,如果没有家里给的钱,我大概已经饿死了。” 付生玉在给他们的道袍上修标识,语气轻快地说:“不至于,咱们努努力,练到辟谷,不吃不喝也不会挂的。” “……”屠亦无语地看着她,继续去一遍遍刷新页面,想着就算出来一条浏览量都好啊。 农历五月,热得要死的天气里,云城发生了一件轰动了全网的碎尸案。 警方第一次通报说,天气太热,邻居总闻到很臭且令人窒息的味道,几次检查跟询问附近的居民都找不到原因,后来就报了警。 经过排查,发现是一些碎肉在下水道里,其中还有零碎的骨头。 那一片小区的下水道刚上了比较细的网,所以那些骨头跟碎肉才没顺着下水道流向全市;天气最近特别热,积压在地下的碎肉跟骨头被污水泡着,很快就腐烂发臭。 经过初步调查,那一片小区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失踪,dna对比后,确定被碎尸的就是那个男人。 通报只到这里,后续的案件内容并没有公布出来。 而也就是在这一天,付生玉收到了第一个单子,有人下单来购买一条碎花裙子。 浏览量显示对方似乎只看了两遍就来下单了。 挂到网店里的裙子其实并不贵,毕竟不像那些网红店,还会包括设计费、宣传费,付生玉只卖原价,不过不包邮。 这样对比起来,反而比其他店便宜很多很多,可惜低价格到不了综合排序前排,加上又不是最低的,价格倒序也很难翻到,导致这么多天了,就一个人下单。 那条裙子是吴福春曾经做好的成品,回家继承店铺后付生玉还没空动手做普通卖的成衣,现在挂在网店里的都是吴福春以前做好的库存。 对方下单后付生玉让对方把尺寸发过来,因为成衣只有一件,而且做的均码,如果尺寸不合适的话,付生玉会改动一下,或者直接给对方做一件新的。 反正这种小裙子根本用不了一天就能做好,并不费时间。 问完尺寸之后付生玉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回复,旁边屠亦紧张地等着。 “会不会是下错单子的?她还没回,是不是在思考要不要退啊?”屠亦絮絮叨叨地说着,总忍不住去刷新消息页面。 付生玉打了个哈欠:“放心吧,要是不满意退单了,顶多跟原来一样还是一个销量都没有,不会更差了。” 屠亦有些不甘心:“都下单了,干嘛退啊?这可是网店第一个单子,很有纪念意义的!” “小道长,对我们而言再有意义,对顾客来说,还是一次普通的网购,满意就买,不满意就退,太正常了。”付生玉试图宽慰屠亦,不过效果看起来好像不大。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付生玉打算睡午觉去,刚在柜台后的躺椅躺下,屠亦就喊她过来,说对方发消息了。 无奈,付生玉只好又抱着玩偶走回待客厅那边,在屠亦身边坐下。 锦衣裁缝铺 第82节 屠亦指着电脑屏幕说:“你看,她说是给女儿的,尺寸也不太懂,不过给了身高体重。” 网页的聊天框气泡其实很小的,屠亦不知道怎么弄的,单独把客户的消息气泡放得很大,看得很清晰。 对方提供了两个数据,只说希望做大一点,因为女儿将来可能还会长高。 付生玉估算了一下,动手给对方回消息:尺寸合适的,今天下午六点之前会寄出,感谢您的购买。 说完付生玉觉得有点敷衍,就补发了一朵玫瑰表情包。 对方不再回消息了,付生玉就让屠亦下架裙子,自己去找那件衣服准备打包寄出。 屠亦看着付生玉走到二楼,大声问:“你一件衣服就只卖一次的话,挺难积累下人气的,不如留着好看的衣服,后面有人下单就继续做,这样生意才能好啊。” 付生玉举着裙子走到栏杆边,对他说:“只有机器才会重复做同样的衣服,这样除了自我消耗,没有任何意义,要做定制单子的人,设计手感不能消失。” 很多时候来下单的人其实要求千奇百怪,如果付生玉为了赚钱只重复做一种衣服的话,迟早会把自己的灵气跟手感磨灭掉,到时候对她、对锦衣裁缝铺来说估计都是灾难。 现在哪怕钱少一点,都得维持住这种时刻准备着做新设计的手感。 既然付生玉这么说,屠亦就不好强求,动手把已经卖出去的衣服下架,接着他给店里所有的衣服都写上件数,还全部添加一句“售完即止”。 打包衣服不费什么功夫,付生玉拎着袋子跟屠亦打了声招呼就去附近的快递站寄东西。 快递站对合作网店有优惠,付生玉不包邮,所以快递费都从下单客户那边付的钱里出,东西到货后付生玉就会收到单独衣服的打款。 弄完不到半小时,对付生玉来说相当于就是出来散个步,对方给的地址是隔壁市,距离还挺近,大概一天就能到。 付生玉回到巷子里,发现门口停了辆警车,估摸着应该是武方和过来了,就快步走回去。 进门时差点跟武方和撞上,对方后退一步,忙说:“阿玉,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赶不上呢。” “怎么了?”付生玉不解。 武方和重新走回店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不过没直接递给付生玉跟屠亦,而是从档案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你们有看到云城最近的碎尸案新闻吧?这个女孩儿,是受害人的女儿。” 照片上的女孩儿样貌姣好,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留着飒爽的短发,可神色却十分阴郁,乍一看以为是中二时期仇视世界的普通症状,细看会发现,她是真的在恨这个世界。 付生玉看着照片没开口,旁边的屠亦倒是忽然说:“这个面相,是个命运多舛的啊。” 话音落下,付生玉看向武方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玄学问题。 武方和揉了揉太阳穴,他好几天都只睡了三个小时,实在头疼:“小道长,我不是来找你们看面相的,以及,封建迷信不可取。” “不好意思……”屠亦小声道歉,缩到一边继续刷新网店页面。 看着武方和疲累的神情,付生玉琢磨着对方来找自己的原因:“方和,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武方和叹了口气:“找人,被碎尸冲进下水道的男人有个女儿,刚上初中,最近听说是去找母亲了,可是竟然没人知道那个女孩儿母亲是谁,我们查了资料发现男人根本没结过婚,女儿是个母不详,当年按单亲登记的户口。” 付生玉理了一下思路:“单亲爸爸养女儿,女儿现在找不到了,爸爸被人碎尸冲了下水道,你们担心女儿出事?” “是,”武方和点头,“小孩儿还没满十四岁,年纪很小,正是青春期,或许跟父亲闹别扭、或许是已经被绑架了,总之,她的人身安全,比查案更重要。” 对于警察来说,能让孩子避免同样被杀害,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付生玉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可是找我的话,没问题吗?我不是警察,你们查消息更快吧?” 武方和接着从档案袋里翻出来一份表单,指着其中一条说:“这是那家人的购物消费清单,显示在女孩儿失踪前,他们在你这买过衣服。” 现在都是扫码付款,可以跟踪资金流水,就算是吴福春这么老派的人依旧让付生玉准备了付款码,只要一扫,钱就能直接到吴福春自己的账户里。 而武方和表单上的那条信息时间是去年四月份,当时付生玉还在帝都美院做毕业设计,根本不在云城,从价格上看,对方买的应该是吴福春做好的成衣。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突然有点“奶奶的单子”ptsd了qaq 第九十一章 ◎奖金◎ 付生玉算清楚时间后跟武方和说:“这个时间只有我奶奶一个人在家, 当时我还在做毕业设计,而且,看金额, 对方应该是直接买的成衣, 就是做好摆着可以直接购买的衣服。” “你怎么确定是成衣的?”武方和好奇地问。 “因为便宜,我家的定制单少有下五千的,这个金额太低,只能是提前做好的成衣。”付生玉解释完,武方和跟屠亦都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 虽然,锦衣裁缝铺的定制单平时确实很贵,就蒙圆圆那身婚纱也要好几万。 武方和轻咳一声:“那有账单吗?我想拍个照做证据。” 付生玉点点头, 说了声可以后起身去拿账本。 锦衣裁缝铺前门的账本都是一年一换,方便统计, 付生玉在柜台后的架子上找到去年的账本,拿到待客厅翻到去年四月份的部分。 武方和提前拿好照相机在一边等着, 然而付生玉翻完了整个四月的部分都没查到金额一样的单子。 被害人购物清单上这一条金额是一百三十块,数目不大, 一般来讲这个数目应该能买到一套质量不算好的衣服。 付生玉翻了两遍都没在四月份的账单里照出一百三十块的东西, 要么高一点要么低一点。 “还有别的账本吗?”武方和忍不住问。 “有倒是有……”付生玉实在不想往另一个方向想,经过之前的事,她都有点奶奶的寿衣单子ptsd了, 总觉得扯上关系就很容易发展成无法控制的局面。 看出付生玉有些为难,武方和犹豫着问:“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付生玉干笑两声:“那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就是……我奶奶做神婆的嘛,对这个比较避讳, 所以吧……剩下的账本, 是记寿衣的。” 武方和愣住, 嘴里重复了两遍才分辨出来:“啊,就是死人穿的衣服。” 这时付生玉已经从自己的大箱子里取出账本,叹了口气:“对,就是给死人穿的,看价格,应该是我奶奶提前做好的那种老款寿衣,并不是定制。” 购物清单记录的时间是新历四月份中旬,那账本时间就是去年三月十九。 付生玉一边往三月份的翻一边给他解释:“我奶奶对这个事情比较避讳,所以寿衣的单子其实不多,而且要按照农历的时间来记,找到了,这个吧?” 账本上显示三月十九那一天,有一笔一百三十块的成衣单子,记录的信息只有时间、衣服款式、还有穿衣人的命格属性。 武方和先拍了张清晰度很高的照片,然后指着其中的属性问:“这个属土是什么意思啊?” “是这样的,以前人做寿衣有个规矩,就是寿衣的颜色要按照五行来,图案呢一般就是寓意比较好的,让家人来挑,但寿衣的颜色必须要按照死者的生辰八字属性来做。”付生玉解释道。 要不是随着社会发展,中西方葬礼融合,现在关于寿衣的部分也不用做得那么花里胡哨。 武方和还是有地方不太明白:“可是,这个记录会不会太短了?我记得你家做衣服,要填三份单子的吧?” 曾经武方和还看过,那长长的单子比查户口还详细,当时邹觉还吐槽说能来找锦衣裁缝铺做这种定制单的,绝对是真爱。 给邹米跟黄微做的寿衣其实是他们曾经那套婚服改的,年前付生玉还没接受寿衣方面的生意,信息单不用邹觉重新多填一遍,付生玉直接把账单信息记在了前门的账本上,并不会触发锦衣裁缝铺的被动技能。 是以,武方和跟邹觉都是等到了石白那个单子才见到了想在锦衣裁缝铺做一个定制单有多龟毛,一通信息填写下来,人都得晕乎。 付生玉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那是定制单子,给的钱本来就多,信息详细是为了提供更好的服务,成衣单子很便宜的,基本流程跟别家差不多,只记录一下购买信息,关于谁买的、买了给谁穿,我们根本不关心,也不会记录下来。” 要不是寿衣还得确定颜色,账单上连属性都不会有。 信息不完整,线索好似忽然就断了,武方和只能先把这个账单留存发给刘锦,回头再研究一下这个线索是否需要继续追查。 “好吧,回头你要是还找到什么新的信息可以告诉我,我们这边得分出人手去找受害人的女儿,实在分身乏术,查案这边人手可能不够,到时候希望阿玉你能跟我的队友出去跑一趟。”武方和无奈地说。 屠亦回过头看他:“武警官,云城公安局人这么少吗?那查案岂不是很不方便?” 武方和站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答:“主要是案子太多了,我们不仅要查这种现在出了事的,还得查曾经出了事没结果的,这么多案子分下来,我们人手是真的缺。” 再有就是云城公安局刑警大队基本就刘锦一个人管理,他带了武方和当徒弟,他原本还有个大徒弟的,结果刚能独当一面就被调去了别的城市,所以人手才不够,就多带了武方和一个。 云城很大,各个支队下面还有各自的案子,只有特别严重的会分到刘锦这来,然而即使如此,依旧忙,总有人失踪、打架斗殴、纵火、故意杀人等等。 除了被意外报道出来的,很多小又隐秘的案子,才是公安局日常处理的大头。 平时就很忙,现在多了个情节严重的碎尸案,想挤出多余的人手来基本不可能,不然武方和不会想到来请付生玉帮忙。 碎尸案算是国内外都很难查的案子,一来碎尸就很难做完整的尸检给调查增添阻力,二来碎尸过程中必然会破坏诸多证据,导致证据链断层。 这样的难度之下,很多碎尸案其实过了十几二十年依旧没有办法查出真相,老刑警们每一次遇见了新技术都会重启留存证据调查,可往往只有失望,然后再次封存证据,等着下一次调查机会的到来。 而云城这次的案子也一样,受害人悄无声息死在了很热闹的小区里,可见凶手有多谨慎聪明,加上天气炎热,尸体很难短时间内出结果,姚若兰的法医报告至今没出,无形中警方查起来有些像无头苍蝇。 难得从购物清单里发现跟锦衣裁缝铺有交集,武方和兴冲冲回来询问,没想到一向注重信息完整的锦衣裁缝铺竟然只记录了简单的信息。 付生玉送武方和出门,对他说:“最近我跟屠亦都没什么事,如果真的人手不够需要我们帮忙你就直说,反正……没生意,我跟屠亦两个人每天盯着网店,还不如出去逛逛。” 只有看网店这一件事做就算了,开店好几天就卖出去一件,还不如找块地种田呢。 说完后付生玉没忍住又问:“对了,我们帮忙,有奖金吗?” 武方和怔愣地看着她:“啊?付老板你没钱了吗?” “倒也不是,就是没生意有点慌。”付生玉干笑着说,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看出来付生玉确实手头蛮紧,武方和就给她说:“帮忙的话是有奖金的,不过不多,像这种碎尸类的大案子,你如果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或者见义勇为参与了抓捕凶手的话,我可以让刘队给你申请,但肯定不多。” 付生玉十分怅然:“不多也比我现在赚得多,反正比我十几天只卖出去一条裙子强。” “……”武方和无话可说,开店十几天没生意,一般人都该想自己是不是该转行了,奈何付生玉这是家传店面,想换都没得换。 武方和叹了口气,说如果有消息,尽量跟付生玉联系,让她可以参与到案子中来,不过不要报太大的希望,案子确实不好查。 对此付生玉表示了解,让武方和路上注意安全。 重新回到店里,付生玉看屠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走过去:“你想说什么啊?” 屠亦纠结了一下,还是打算说实话:“其实,你要是真的缺钱,我可以给你付房租跟饭钱的,不用去蹭人家的奖金……这个行为,不太好吧?” 这阵子屠亦算是在店里白吃白住,他原来能做的事情就是每天练功看书,以及看付生玉做道袍,偶尔帮个忙染布匹,后来开了网店他有活干了才稍微住得安心点儿。 付生玉抱上玩偶准备去柜台后躺着,头也不回地回他:“钱就不用付了,你给我打工就行,至于奖金那个,咱们不能白帮忙知道吗?本来就是为见义勇为设立的奖金,我们要是能帮上忙,拿奖金是应该的。” “这样吗?”屠亦觉得这理论奇奇怪怪,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之后两天很是平静,武方和没回来过,那个下单碎花裙子的用户很快就确认了收货,钱立马就到了付生玉的账户里。 交易成功后店就算正式开张了,付生玉正摩拳擦掌想是不是再做点成衣当库存,武方和那边就来了消息,说希望付生玉去公安局一趟。 付生玉没多想,让屠亦去试一下邹觉的小黄车,要是能开就送她过去。 小黄车很久没动了,开起来不太顺手,屠亦适应了一阵才回来接付生玉出发,路上屠亦问有什么事。 “方和让我过去一趟,可能是案子有新进展了。”付生玉抱着箱子坐在后座,表情蛮高兴。 锦衣裁缝铺 第83节 “你好像挺高兴?”屠亦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付生玉带着笑容。 付生玉点点头:“总算有事情干了啊,以前我奶奶在的时候我忙得脚不沾地,不是按照她的要求训练就是帮她干活,现在她不在,单子也做完了,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干嘛。” 武方和请她帮忙,也算是给她一个过渡期吧,她要慢慢适应自己的新生活,独自一人,带着锦衣裁缝铺继续往前走。 听付生玉说完,屠亦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小声问:“那你现在为什么不修炼了?”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因为我怕我还没找到继承人就先飞升了。”付生玉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他。 屠亦撇撇嘴:“三十岁左右飞升的人,我只见过三个,我大师兄、二师姐、许念冰,总不能你是第四个吧?” 付生玉无声笑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扯开了说别的。 这个问题屠亦也没放在心上,就当付生玉在开玩笑呢,不过他明白,以付生玉的资质,只要她想,或许真的能。 可同住这么多天,付生玉是真的一次都没修炼过,屠亦觉得,这种修炼频率要是还能飞升,那付生玉得是天道亲女儿吧? 两人慢悠悠去到公安局,付生玉熟门熟路地找到刘锦办公室,果然武方和也在,她给两人打招呼:“刘队长,方和,对了,我带了屠亦小道长来,没关系吧?” 刘锦对两人点点头:“你们好,没关系的,不过付老板你怎么会想到带着小道长来?” 付生玉拉开椅子坐下,十分严肃地说:“因为我不会开车,如果不带他的话,我就得坐公交车来了。” “……”三位男士同时沉默。 刘锦轻咳一声率先打破这份安静:“咳,付老板,这次我们找你来,主要是对购物清单上的搜查有了新的进展。” 这时武方和翻出来一张个人档案摆到付生玉面前,接过话头:“我们考虑到受害人在你家买的是寿衣,所以经过多方打听,小区里有证人说,那个时候,受害人为自己的母亲买了一套寿衣,带着回老家参加母亲的葬礼。” “等等,他母亲,是在老家去世的?”付生玉举起手发出自己的疑问。 武方和迟疑了一下,摇头:“还不能确定,时间真的间隔太久了,我们本身在排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跟生前的一些痕迹,关于这身寿衣,本来就是顺便问你的,没想到我们接着去追查,发现这位老人家走得也奇奇怪怪,所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去看一下?” 随后刘锦解释了一下,其实关于这条线索只是刘锦个人觉得奇怪,可是已经死亡很久的母亲跟受害人被碎尸之间难以找到联系。 也就是说,在压力这么大的情况下,刘锦不好分出多余的人手来查这一条好似与案子没有关联的线索,思来想去,觉得拜托给付生玉比较靠谱。 首先,衣服是付生玉这边出的,她肯定比较了解衣服的款式,查起来比较方便;其次,她不属于公安编制人员,查出关联来了会有奖金,查不出也算是给警方提供了线索,能缓解警方部分压力。 付生玉自然是应下,不过她还是想先问清楚刘锦觉得的疑点在哪里,免得自己想错了。 “刘队长,你们邀请,我当然愿意帮忙,不过您是怀疑案子跟受害人的母亲死亡有关?”付生玉只能想到这个。 刘锦笑了下,摇头:“也不能这么简单地说两者间有关系,我是觉得受害人这个行为很奇怪,有人,会先买寿衣再参加葬礼吗?” 付生玉沉默了下,小声回答:“石白……” “……”刘锦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借用你一句话,那是定制单子,先下单是应该的。可普通的寿衣,一般在香火店、寿衣店、义庄、火葬场等地方都能买到,如果老人家是在老家去世的,那受害人这个行为就很……多此一举,如果老人家是在云城去世的,那他又何必买了寿衣再带母亲回老家呢?怎么都说不通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懂了,刘队长怀疑受害人也是个凶手!xd 刘队长:??? 第九十二章 ◎未婚◎ 听起来是很奇怪, 一般人并不会特地到另外的地方买一件款式老旧的寿衣,就不说这件事是否正常,普通人家总要避讳的。 而受害人的母亲死因不明、下葬信息不明, 仿佛死亡后存在于世间的唯一证明就是自己儿子给自己买了一件便宜的寿衣。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其中关联, 问:“那刘队长你是怀疑受害人杀了自己的母亲?” “……”刘队长顿时哭笑不得,“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会这么怀疑的,只是我觉得受害人母亲的死亡很不透明,所以想查一下母亲的死亡跟受害人的死亡之间有什么联系,比如说,仇杀、连带杀人等等。” 这么说付生玉就明白了:“那我明白了,刘队长你是想通过受害人的母亲看一下受害人是否还得罪了什么人, 这种事从邻居跟同事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但母亲年纪大了, 说不定会忍不住跟自己的朋友、邻居提到。” 刘锦欣慰点头,可算是理解清楚了:“对, 一般来说碎尸的缘由就三个,特别仇恨、消除痕迹、杀人艺术, 无论是哪一个, 在母亲那里,肯定都会更先一步比儿子察觉。” 母亲有所察觉后被杀人灭口并不是不可能,所以, 母亲的死因在这当中很关键。 如果只是普通的寿终正寝,那破案方向可以换一换;可如果当中有关联, 那必然就要拍法医过去对受害人母亲重新做一番调查。 现在人手不够,刘锦只能派一个刑警带付生玉去受害人母亲的家乡。 武方和最开始拿出的个人档案是受害人的, 让付生玉拍下照片, 多少背下来一点到时候好跟当地人问询。 拍完照片后付生玉翻了下:“没有母亲的吗?这样我怎么知道是谁?” “哎, ”武方和叹了口气,“没有档案,她年纪挺大的,老一辈的人档案基本只有纸质的,毕竟年纪到了每年都会有人死亡,小地方呢就不会把他们录入数据库里,我们让小李带你过去,一来可以直接去那边派出所直接查案,二来有问题他方便回来报信。” “地方很远吗?”付生玉只好先背下受害人的档案。 武方和摇头:“不算远,就在隔壁省的f市,不过……可能村子比较难找。” 这时付生玉也看到了受害人的原住址,确实不远,只是地址长长一串,明显是市里下属镇的下属乡,这种小地方估计当地人都不知道多少。 付生玉当天就跟着叫小李的刑警一块出发,他还带了个实习法医助理,特地从姚若兰那借的,听说借人的时候姚若兰差点没背过气去。 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刘锦还来借助理去查一具一年前的尸体,实在不可理喻。 小李跟法医助理小何一辆车在前面,屠亦跟付生玉坐的小黄车就在他们后面。 受害人叫廖当祥,父母都是无业居民,小时候在镇上的小学念书,后来成绩不错就上了f市的中学,从初中直接念到高中,后来参加高考到了云城的一个二本大学。 之后廖当祥在云城一边打工一边念书,很少回老家,毕业后更是直接留在了云城,他在云城做一点小生意,那个年代基本只要肯干,肯定能赚到不少钱。 廖当祥赚到钱后买了他死亡小区的一个套间,第三年就忽然冒出来个女儿,邻居猜测,这个女儿应该是他前女友给他生的。 只是廖当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跟前女友结婚,孩子就被前女友丢给了他,邻居还有人觉得前女友不负责任,怎么能生了孩子就不管了呢? 考虑小女孩失踪,警方还特地问了平时小女孩平时跟父亲关系怎么样。 邻居都说关系看起来不错,平时女孩儿很照顾父亲的,会做家务、打扫屋子、成绩好、乖巧听话,大家都很羡慕廖当祥有个这么懂事的女儿。 因为邻居的说法,警方就排除了廖当祥女儿是主动离家出走的可能,更倾向于是否在找母亲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 在案情不明朗的时候,警方并没有直接下定论,只是根据邻居们的口供会做出一个倾向性判断,之后再跟着继续查,有实际证据后才会确定下来。 云城去f市有高速,差不多一天就能到。 小李跟屠亦连开一天车,晚上都没休息,第二天到了f市,小李累得不行,不敢再开了,就找了地方先休息,打算睡个午觉再到镇上询问。 廖当祥的户籍镇叫普平镇,离市区大概一个半小时路程,他们午后过去也赶得及去派出所查找档案。 简单休息过,四人重新启程,在下午四点到达普平镇派出所,只是下午四点,派出所里就没什么人了。 小李拿着刘锦单独给他开的调查令去找派出所的所长说想查档案。 所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小李的调查令,有些无奈地说:“同志,你要查,我们肯定配合,只是派出所就这么几个人,你看看是我们帮你一块找,还是你自己找?” 没想到整个派出所就几个人,小李愣住了:“这就是全部人了?” “对啊,我们小地方,根本没几个人考过来,年年招人年年调走,能有几个人算不错了。”所长摊手。 小李叹了口气:“我这边比较急,大家一块找吧,就是廖当祥家的档案。” 派出所的档案室小得可怕,里面还塞了无数档案袋跟各种乱七八糟的纸,全部堆在一起还没按年代分,现在想查,只能全部搬出来慢慢找。 一群人互相分了一部分打算先把廖当祥那个村子的档案找出来。 查找的时候付生玉跟一位女警员排排坐,互相认识了一下后,她开始跟人家打听消息。 “兰姐,你认识这个廖当祥吗?”付生玉翻着发黄的档案问。 兰姐还怀着孕,看肚子,已经有六七个月大小,她回道:“我听说过,不过我来得晚,不认识他,你为什么跟着刑警来啊?” 付生玉心中一喜,看来是个知道情况的:“啊,我是证人,他呀,在我家给他妈妈买了件寿衣,给死人下葬穿的,这不,警察就找我来认衣服呢。” 放在锦衣裁缝铺里的成衣差不多都是吴福春提前做好的,来的时候付生玉想了一路,终于画了几张图纸,可是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画的完全没错,毕竟太久之前了,她又只是寒假在家,不排除吴福春三月份多做了的可能。 说完,付生玉拿出自己画好的图纸给兰姐看:“不过我不太记得卖给他的是哪一件,兰姐你见过吗?” 几张画纸被递到兰姐面前,她扫了眼:“不用给我看,我也没见过廖当祥的母亲,你跟那位刑警要想知道的话,可以去义庄看看。” 听她这么一说,付生玉心下诧异:“义庄?这边没有火葬场跟殡仪馆,还是用的义庄吗?” 话音落下,付生玉跟小李对视一眼,或许等会儿得分开去查一下了。 兰姐护着自己的肚子换了个姿势,她现在坐在地上看资料,压着肚子不太舒服:“对,殡仪馆跟义庄也没什么区别吧?都是收死人帮忙入殓的,当时廖当祥的母亲死亡,是义庄的人过来给她销户跟取消身份证的。” 人死后需要到户口所属派出所注销户口跟剪裁身份证表明这个人已经社会性死亡。 说到这个所长也想起来了,他忙说:“对对对,是有这个事情,那老太太啊,说是在廖家当媳妇,其实结婚证没有、户口也不在廖家上面,丈夫死了、儿子不在,她就提前去义庄跟人商量好,付了钱,说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就让义庄代替她儿子办葬礼。” 如果是小一辈的青年做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可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老太太还给自己准备后事,那她的一辈子得多孤苦伶仃? 小李忍不住问:“廖当祥不是还给她带了寿衣吗?怎么是义庄办的呢?” 所长摇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虽然是当警察的,可也不好总盯着人家家里事问啊。” 这世道就这样,很多事情只要盖了个“家里事”的名头,报警了警察也不好处理。 事已至此,光在这查档案明显不够,付生玉就跟小李商量,她想跟法医助理小何先去义庄看看,要是还能问到什么,说不定能开棺查看一下。 得亏小地方还没流行火葬,都是土葬,只要得到允许挖坟开棺,再次进行尸检不成问题。 小李同意了,让付生玉注意保护小何的安全,他只是个法医助理,万一出什么事来不好跟姚若兰交代的。 付生玉让他放心,拿了张地图就带上小何走了。 小何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去找义庄的路上都不怎么开口,只有付生玉找他看地图的时候会说一下方向跟路线。 走了一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别说义庄,他们走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付生玉用手机照亮地图,茫然看着荒芜的山间小路:“这地图真的没问题吗?” 走了这么久,就是镇子都该出了,他们竟然能越走越荒凉,明显不对啊。 小何掏出手电筒环顾一圈:“我们的路应该没错,难道真是地图错了?” 天色已晚,付生玉不敢带着小何再乱跑,只好先跟他回去,明天再出来找义庄在哪儿。 顺着乱七八糟的地图拐回派出所已经是晚上九点,派出所里只剩下小李跟屠亦还在哼哧哼哧找档案了。 付生玉进门了看了下,问:“所长他们下班回去了吗?” “都是有家的人,不回去不行,我们几个单身的,就辛苦点吧,对了,你们问到消息了?”小李抬头看向付生玉跟小何。 锦衣裁缝铺 第84节 两人一块摇头,小何是个不说话的,直接坐下来继续找档案,付生玉回道:“不知道是不是地图有问题,我们走了半天都找不到,而且越走越荒凉,天又黑了,我怕出事就带小何回来了。” 小李觉得奇怪:“不应该啊,你的地图我看一下。” 随后付生玉掏出地图给他,地图上还有付生玉画的路线,按照规划,他们本应该在两个小时内找到义庄,可走到六点多,连个影都没看见。 屠亦放下档案也探头去看看,又问付生玉:“付老板,你们大概走到哪里停下来的?” “不知道,因为大概在这个地方开始,路线就跟地图对不上了。”付生玉伸手指了一个山口的位置。 地图上显示义庄在普平镇北边的一座林子里,从派出所过去,比较快的话可以直接从山路走,地图上也标明了有上下山的路。 付生玉就顺着地图上的山路画了条线,想着跟着走应该没问题,谁知道进了山后路跟地图就不怎么对得上了。 若不是付生玉能记得自己来时走过的路,说不定现在她跟小何还在山里乱逛呢。 听付生玉一说,小李忽然想起来当时的一柳村案,忙道:“对了付老板,你还记不记得一柳村的地图?因为地图是重新改过的,所以旧版跟新版差异很大,会走错就不奇怪。” “你怎么知道一柳村案?”付生玉上下打量小李,没觉得自己见过他。 小李笑了笑:“我是后来跟着刘队过去抓人的,咱们没见过面,不过我们队里都听说过付老板你,听说你是个找证据小能手。” 付生玉有些不好意思:“方和瞎说的吧?不是我会找证据,是凶手觉得女性好解决、以及证人觉得女性可以成为同盟托付,所以才方便拿到证据。” 这么一说,小李觉得也是:“确实,我们在办一些涉及女性的案子上都会让女警员打头阵,一来可以让凶手到证人都卸下心防,二来女警员也更细心能注意到很多证人跟受害人的提示。” “女警员们都是受过训练的,我顶多就是运气好,”付生玉摸摸鼻子,把话题拉回来,“小李,你刚才说地图有可能不一样,那得把村子的旧档案找出来吧?” 小李无奈点头:“对,我跟小道长刚才已经找到一些相关的档案了,不过还没找到地图。” 剩下的档案还有很多,他们只能从目前找到的资料里判断那个叫汉北村的档案应该在哪一堆档案里。 目前找到的一些档案是汉北村的几个个人档案,都是男性,看年龄,应该挺大了,或许能知道不少廖当祥母亲的事。 四人花了一晚上看完所有的档案,都顾不上整理了,先把相关的找出来。 早上派出所有早饭,他们还蹭了一顿。 之后派出所的警察陆陆续续上班,小李则是带着找出来的资料跟刘锦开视频汇报。 “前一晚付老板跟小何去找义庄,但是地图不对,他们没找到就折返了,我们现在找到了汉北村旧一版跟最新一版的地图,发现那一片区域偶发泥石流跟下雪会压垮本来的道路,所以地图一年一换都赶不及路变化的速度,大概只能凭借方向来找了。”小李一边说一边将找到的几份地图都拍照传过去给刘锦。 刘锦收到后让技术组的去帮忙做一下3d的,接着问:“那廖当祥母亲的档案呢?” 小李翻出来一张老旧的档案扫描传真过去:“纸比较旧了,我传真过去,很奇怪的是,廖当祥母亲跟廖当祥的父亲也是没有结婚的,也就是说,廖当祥父母跟他自己一样,都是未婚先孕。”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不是会找证据,是证据都来贴我qaq 第九十三章 ◎鬼奴◎ 刘锦记下这个疑点, 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档案里看不出更多的消息了,我们在派出所这打听到廖当祥母亲似乎并没有期待自己的儿子回来给自己送终,死前花钱找了这边的义庄给自己办后事, 连户口注销都是义庄的人过来办。”小李皱着眉头说, 明显对这个事情不太能接受。 档案已经传真到了刘锦那边,他快速浏览一遍,光从档案上确实看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 老人们的档案本来就简单,除去个人的基本数据外就只剩下家人,可廖当祥母亲又是未婚,她的亲属一栏就只剩下儿子。 刘锦将档案收起来,又问:“对了, 廖当祥的父亲呢?” “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年, 档案已经在派出所几次搬迁中遗失,现在的派出所警员们都不认识他的父亲, 对他的母亲还稍微有点印象。”小李无奈回答。 现在唯一剩下的线索就是义庄,老太太死前既然将自己的身后事交给了义庄, 证明义庄里有人跟她比较熟悉。 刘锦沉思半晌, 说:“那就先去义庄了解一下廖当祥一家的情况,尤其是他母亲的死因,还有, 去廖当祥母亲居住的地方,问他们是否知道廖当祥有个女儿的事, 以及是否有更多的亲戚。” 老式的户口档案中并不会完全记录所有的亲属关系,只会写上父母、配偶、儿女, 更多的消息只有查案需要才会重新记上。 现在的档案里只有廖当祥母亲显示的联系比较直观, 剩下的人都看不出来跟廖当祥是否有实际关系。 挂掉视频, 小李找到派出所所长,希望他能找个当地人带他们去义庄看一下,有点事想询问义庄的人。 所长就知道他们迟早得去,喊了个男警员过来,说:“这是小冯,他对山路比较熟悉,你们跟他去就好了。” 有人带路就好走很多,不过没法开车进山,他们要步行。 小冯在路上跟他们解释:“山上的路不好走,而且之前修公路的时候有专家来检测过,说我们这边啊,山体不稳定,所以路就算修了也会经常变动,到时候路面坍塌说不定会让更多人受伤,导致现在想进山还得走这些泥路。” “难怪昨晚我跟小何法医过来怎么走都不对,今年的地图没更新吗?”付生玉好奇地问。 “哪里能年年更新啊?我们又不是钱多烧得慌,差不多四五年更新一次,不过平时跟地图不会查很多,只要顺着方向走肯定能走到的。”小冯随口解释,显然对这个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小李观察着山体,对于义庄的位置十分不解:“小冯同志啊,这义庄怎么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会不方便吗?” 普平镇还坚持土葬,义庄这么远的话,走山路肯定不怎么方便。 听他这么问,小冯回头对他笑着回答:“这个我们也没办法,整个普平镇就一个义庄,普平镇下面又有分布在山林里的十几个村子,义庄这东西吧,不是特别吉利,就只能建在离所有村子都不远不近的地方。” 这个理由倒是能理解,不过建在山里的义庄,路上难走,平时估计除了办葬礼,没人会接近。 即使有小冯带路,他们依旧在看不出方向的山林里逛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一个院子前。 看建筑风格,少说有百八十年历史,大门口挂着牌匾,上面写着简单明了的两个字——义庄。 小冯过去敲门:“老板,老板在吗?” 过了会儿,一个青年打开门走出来,说:“小冯哥,我爸在午休,有什么事吗?” 普平镇很少发生命案,义庄的存在就是多记录一份死者的死亡时间跟下葬时间,跟警察交集不算多。 小冯让开身,给青年介绍:“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云城来的刑警小李,有点事情要问你爸,这个是法医小何,裁缝铺的付老板跟她助手屠亦小道长。” 云城四人的配置其实很奇怪的,一个刑警带了个法医还算合理,偏偏多个裁缝铺老板出来,这个老板的助手还是个道士,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听小李的描述,感觉他们查的案子很复杂,说不定就是需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帮忙。 小冯接着给付生玉四人介绍说:“这是义庄老板的儿子,叫莫双,草头莫,两个又字的双,他爸喊莫师傅就行。” “快进来吧,我去给你们倒水。”莫双温和地笑着,拉开大门请几人进去。 义庄的建筑风格老旧,几乎步步都按照风水格局来,为避免冲煞,门后修建了影壁,很多现代修建的所谓复古宅子基本不会再这么弄了,可见建造这个义庄的师傅多少是个懂行的。 绕过影壁后是一个空间不小的院子,庭院左右都摆满了棺木,不过都没上盖。 莫双怕他们有人避讳这个,忙解释说:“这些还在晾晒期间,不算完全打造好的棺材,可以放心见的。” “遇棺见财,我们不避讳这个。”付生玉笑着先应了声,毕竟小李跟小何都是无神论者,明显不知道怎么接这种话。 听付生玉这么一说,莫双松了口气,迎他们到主院客厅,给每个人都倒上水后说去喊一下自己的父亲过来。 等人离开客厅,屠亦小声跟付生玉说:“这个地方跟我想象中的义庄不太一样,不像电视里那样阴森森的。” “说不定晚上就变阴森了。”付生玉吓唬他。 屠亦略微无语:“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说话间莫双跟他父亲莫师傅过来了,跟莫双不一样,莫师傅看起来作风就比较老派,气质跟形象都与殡仪馆里的孔师傅相似。 莫师傅看起来精神倒是硬朗,他一一扫过在场的人,开口道:“诸位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老头子一定知无不言。” 小李拿出手机跟笔记本,先询问莫师傅是否接受开视频:“莫师傅,我们这次来就是想问您几个问题,不过,我可以开个视频,让您跟我的队长聊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这边信号不好,大概无法接通视频的。”莫师傅无奈地说。 闻言,小李看向莫双,这么个年轻人在这,要是没有网络,怎么能忍受山林里孤寂的日子? 看出来小李的意思,莫双忙回答:“李警官,我平时不住这边的,我妈身体不好,所以我陪她住在镇上,只有偶尔过来给我爸帮忙,山里信号怎么弄都不太好,跟镇里没法比。” 信号确实不太行,手机上显示是2g网络,估计最多就打开个百度跟打电话,微博都刷不顺畅的。 无法,小李只好先打开笔记本,插上电准备做记录。 “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开始吧,莫师傅您能说一下关于廖当祥母亲的事吗?”小李创建了文档,开门见山地问。 莫师傅点点头,将廖当祥一家的情况娓娓道来:“廖当祥的母亲,其实就是命不好,哎……应该说,汉北村的女人,没几个命好的……” 在说廖当祥母亲之前,莫师傅先给付生玉等人说了一下汉北村的基本情况。 汉北村算是普平镇里最落后的村子,加上又在大山深处,与世隔绝,那里便还留存着许多古老且不人道的规矩。 其中有一条让其他村子的人都接受不了——他们会找女性当鬼奴。 所谓鬼奴,就是找来一个女性,当全家人的奴仆,不仅是照顾丈夫跟孩子,还得照顾那些死了的先祖,有些人比较倒霉,嫁过来后基本一辈子就住在了祠堂里,因为要要侍奉灵位。 而且这个鬼奴基本就是一代人里的长房长媳,这个媳妇只办婚礼,不办结婚证,这是担心当了鬼奴的媳妇生不出正常的孩子来,避免占用长房的结婚名额。 第一个媳妇生不出孩子,又没结婚,长房自然可以去找合适的女人结婚。 不过一般当鬼奴的女性很奇怪地都会生下健康且正常的儿子,男人们自然没有理由再去花大笔聘礼再娶一个女人回来。 廖当祥的母亲,就是附近村子里被送过来的,她过来之前其实做好了一辈子住在祠堂的准备。 她十几岁的那个年代,很多女性还得裹小脚,之后就是一辈子都躲在后宅,走路都得人搀扶。 那个环境下,嫁给任何人都一样,她就被家里人嫁给了廖家。 到了廖家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当鬼奴,其实在于一个奴字,所谓的给鬼当奴仆,只是一个好听又吓人的名头。 莫师傅说:“汉北村没有改革开放也没有妻子为家的念头,他们娶妻,基本就是为了有个奴隶,所以,嫁过去的女人,基本就是去当奴隶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但凡受过教育的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行为,哪怕是在封建社会,都知道欺负妻儿的男人是怂货懦夫。 小李气不过问:“没有逃跑吗?” 很多年前这么偏僻的地方估计都没有派出所,小李就不问为什么不报警这种蠢话,而是想,为什么不跑呢? “山路难走,她又是裹了脚的,走不了。”莫师傅长叹一声,语气里都是怜悯。 裹了脚,被困住的就不止是腿,还有人生。 光是一个背景就让人觉得窒息,一阵沉默后付生玉开口:“后来呢?她,生下了廖当祥吧?” 莫师傅点头:“是,生了儿子后廖家挺高兴的,不过他们那个村子的女性基本都在院子或者祠堂里,孩子断奶后会跟着父亲长大,因此,廖当祥跟他母亲,其实不怎么熟悉,见面也是母亲出来干活或者伺候他们父子俩,时间长了,孩子都会觉得那不是母亲,是仆人。” “所以,廖当祥跟母亲关系并不好,那他平时也不回来咯?”小李抓住其中的重点。 “他父亲在的时候每年过年都回来,还会带不少东西跟钱,后来他父亲去世,回来办了个葬礼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莫师傅回忆了一下才确定时间。 锦衣裁缝铺 第87节 “一路小心,”付生玉将地图递给他,“如果有危险,你记得喊我名字,说不定我就从天而降了。” “这种时候,玩笑话就算了,我一定尽快回来的,注意安全。”在外面没东西遮掩,小声说话很奇怪,小何就避开了称呼,免得露馅儿。 付生玉对他点点头,目送他走远,随后对廖当祥姐姐笑笑:“姑姑,走吧。” 廖当祥姐姐沉默地看她一会儿,转身往祠堂大门走:“你不该回来的,你爹送你回来,不定有什么心思。” 不清不楚的话听得人烦躁,付生玉甚至想对她说:谜语人滚出银河系。 “有话直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不想说就别开口,我没兴趣猜你几个意思。”付生玉无所谓地回她一句,反正字也签了,愿意进祠堂看看是付生玉不想在做尸检前出意外。 可这不代表她就真的要装孙子,况且,她一个从城市回来的小姑娘,替父回家办事,结果老家没一个正常人,脾气能好才奇怪。 廖当祥姐姐被这么一激就忍不住了:“你回来你爹都没告诉你进祠堂是什么意思吗?” “他没说,姑姑你要告诉我吗?”付生玉含笑反问。 “……”廖当祥姐姐欲言又止,站在祠堂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纠结许久,干巴巴地转移话题,“你先进来吧,给你祖宗磕个头。” 付生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她只在拜吴福春的时候磕过头,祖宗来了她都不磕,更别说这一祠堂的妖魔鬼怪。 祠堂构造跟付生玉想象中的差不多,绕过影壁就是一个用来祭天的院子,左右环廊通向正屋后方,那应该是给居住祠堂的女人准备的屋子。 正屋香火不断,白天也点着油灯,祭台上摆着百来个牌位,看来这祠堂也不是廖家所有人都能进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应该让屠亦来,他职业收鬼:) 第九十六章 ◎救人◎ 一个家族占据这么大个祠堂, 却只有百来个牌位,证明大部分人的灵位并不能直接进入祠堂,整个廖家, 能进入祠堂的只有男性。 明明靠吃女人延续的家族, 倒是完全抹去了女性的存在。 付生玉想一口气把这些脏东西都给烧了。 廖当祥姐姐催促付生玉去祭拜,说话的时候付生玉还听见了点动静——有人把祠堂的大门关上了。 这祠堂里有另外的人不奇怪,让人偷摸把门关上就很奇怪了。 随后付生玉对着廖当祥姐姐轻笑一声,转身往祠堂走,每往前一步祠堂就熄灭左右各一盏油灯,屋内的蜡烛也一一熄灭。 院子能看到的天空好像忽然就阴暗了下来,让人觉得天是不是要塌了。 廖当祥姐姐吓得四处看了看, 可除了暗,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接着转头去看祭台,哪里还有付生玉的身影, 人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人呢?”廖当祥姐姐大喊了一声,慌张地去找, 自己却不敢进有祭台的大堂, 应该是有规矩廖家女性不能进。 不能进又一直让付生玉进去祭拜,其中猫腻都不用猜,用膝盖想也能想到。 付生玉站在屋顶上, 看着影壁后藏着的男人赶紧走过来,一脸嫌弃地对廖当祥姐姐说:“妈, 你喊什么?” “你、你刚才关门有见着人吗?”廖当祥姐姐紧张地问。 男人摇头:“我没有见到啊,不是你们说, 要是你哪一天带了女人进祠堂, 那就是我媳妇, 我得跟着过来关门,免得她跑了吗?我媳妇呢?” 听到这话,付生玉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都想让自己进祠堂,看来这里还有着表亲成婚的习俗,加上村子里好像女性很少,也没人愿意找汉北村的男人,女人就更少了,只能自家生、自家结婚。 看着对廖当祥姐姐喝来喝去的男人,没有一点对母亲的尊重,反而像在骂一个干不好活的家奴。 付生玉想了想,打算先不管他们,而是去祠堂后面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除去用来祭拜的灵堂,剩下的倒全是房间,以至于整个祠堂占地十分大,而且并不是每个房间都住着人。 就近找了个有动静的,付生玉发现窗户是封死的,门倒是没封,可上了七八把锁还有铁链,屋内有人在自言自语。 付生玉在门上找了条缝隙往里看,里面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屋内倒是有水跟恭桶,可不存在洗澡的条件。 这到底是用来关鬼奴的房间,并不是古代时候大小姐的闺房,那种房子才会一个屋子就仿佛现在人住的套件,自带小厨房跟卫生间还有餐厅。 而廖家祠堂里的房间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子,水跟食物似乎是另外送进去的,看起来并不多,恭桶放在角落,导致整个房间都是那股子臭味,若不是门窗封得死,怕是整个祠堂都臭气熏天。 看了会儿付生玉就不忍心看了,难怪嫁入汉北村的女人都没有离开的,整天被这么锁着很容易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哪怕是个心智坚定的,关上十几年怕是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付生玉狠狠地看了眼灵堂方向,思忖半晌,捏诀传音给屠亦,问他那边什么情况。 屠亦很快回复:“我们拿到了老太太第四代亲人的同意,他们那个村子有过教育,比较开明,知道我们怀疑老太太的死因后就签了同意书,你们那边呢?” “这边只有吃人的社会,不过小何也拿到了老太太的公公签好的同意书,我需要你们那边多带一些警察来,这边,需要救助。”付生玉看着被封死的木门,压抑着愤怒说。 “到底什么情况?大概需要带多少人?”屠亦听出来付生玉语气不好,谨慎地问,担心人带少了。 付生玉估算了一下汉北村的男人数量:“把普平镇的人手都带上吧,我想救这边被关在祠堂里的女性出去,她们都被关着,比坐牢还恐怖,房间里没有一点光……” 听完付生玉的描述,屠亦直接停住脚步,恨不得现在就过去跟付生玉一块救人。 发现屠亦停下,小李回头看他:“小道长,怎么了?” 屠亦猛地回神,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付老板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如果顺利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出山了才对,那……怎么不给我们打电话?” 不得不说屠亦还是很机灵的,这么一说小李就上了心,立马给派出所所长打电话借人,说可能自己的人被绊在汉北村了,想去救人。 所长问:“你不会让那个小姑娘进汉北村了吧?” 小李愣住:“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女人不能去啊,他们那边会硬娶人家,然后很多女性不了解,就同意了,接着人就慢慢没什么消息了。”所长尽量说得婉转些,希望小李能听懂。 说什么硬娶,不过是仗着大部分女性被洗脑觉得自己跟人发生了身体行为就得结婚,说那么好听,其实连本结婚证都没有。 小李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想着付生玉那身手,忽然觉得,他是该多带点人去,不然付生玉打了人、拆了祠堂、放出所有被关押女性,人少了是要被汉北村那些男人打死的吧? 这么一想,小李干脆也不解释了,让所长带上所有警员,准备出发救人。 此救人非所长想的救人,不过目的差不多,所长同意了,立刻召集了所内仅有的五个男警员。 屠亦将这些都转播给了付生玉,告诉她可以放心动作,小李这边带人过去了。 受到消息的付生玉当即回去看自己发现的第一间屋子,抽出尺子直接砍断所有铁链和锁头,连带着砍碎了门板。 屋内的女人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付生玉:“你、你怎么敢……” 许是太久没说话,女人没法完整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而且她说话带着这边的方言,付生玉不是很听得懂。 付生玉怕她听不懂普通话,只好用云城的方言跟她交流:“我是警察,来救你们的。” 听到这句话,女人怔愣许久,哭了出来,开始往外跑。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被关在黑漆漆、充满臭味的房间里。 女人跑到了房间外面,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使劲呼吸新鲜空气,不知道她被关了多久,脸上有一种此刻死了也无憾的表情。 付生玉让她跟着自己,然后去救下一个人,有了个能说方言的就是方便,她自发跟其他被关的女人解释现在的情况。 人救到一半,廖当祥姐姐跟自己儿子过来了,她震惊地看着付生玉:“阿弟家的,你在做什么?你会惹怒祖宗的!” “祖宗?我是他们祖师爷!”付生玉说着,又砸了一扇门。 廖当祥姐姐差点背过气去,痛心疾首:“你快停下来,你看看天啊,祖宗真的要生气了!” 话音刚落,忽然吹过一阵阴风,这并不是付生玉刻意控制用来恐吓他们的阴天,是真的有什么脏东西过来了。 其他女人站在付生玉身边吓得发抖,可是她们也不想回到那些屋子里,好不容易有人敢站出来救她们,要是这时候回去,就真的要被关一辈子了。 付生玉眯起眼看向灵堂的方向,语气平静:“我奉劝一句,趁我不想破坏这里的时候,给我缩回去,不然,我连你们一块砸了。”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付生玉对空气说话,下意识躲开付生玉的视线,生怕自己撞上不干净的东西。 忽然间,院子里似乎冷了许多 ,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黄毛丫头口气不小,你需要懂一懂规矩!” “呵呵。”付生玉冷笑,继续拆门。 拆了两扇后,不等廖当祥姐姐跟自己的儿子继续阻止,一个黑漆漆的黑影忽然冲着付生玉过去。 付生玉偏头瞪了那个黑雾一眼,黑雾直接惨叫一声消失,顿时院子内一片寂静。 没人再敢来阻止,付生玉很快砸完了上锁的门,她点了下人头,问:“你们自己想想,还有人没出来吗?” 关到一块的人难免会就近给自己找朋友当寄托,祠堂房间的墙并不厚,说话大声点能听见,她们应该跟自己的邻居都说过话。 女人们互相找到相熟的朋友,确定一番后跟付生玉说都被救出来了。 “那行,我带你们出汉北村。”付生玉说得就像带她们去吃一顿饭一样。 廖当祥的姐姐冲过来:“阿弟家的,你不能这么干的!你惹怒祖宗了!” 付生玉看向她:“你看他们敢动我吗?一群只会欺软怕硬的玩意儿,最好都来,我给他们联系阴差,送他们地府一日游套餐。” 说完,付生玉转身带着人从环廊往灵堂走,留下廖当祥姐姐跟自己儿子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这是个什么混世魔王啊!阿弟他是想毁了廖家吗?”廖当祥姐姐几乎晕过去。 等走到灵堂前,付生玉忽然举起尺子砸了影壁,跟在她后面的女人们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付生玉为什么走着走着忽然跟一面不大的墙发起狠来。 付生玉没解释,毁了影壁又去把大门给砸了,外面站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看架势,本来都要进来的,接过门忽然碎成一块块的,就全愣在当场,只能看着付生玉还把大门上的匾额给砍断了。 领头的男人震惊地看着付生玉:“你是谁!为什么要拆我们家祠堂……” 话还没说完,阴风吹过,每个人仿佛都听见了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本就灰蒙蒙的天似乎一下子暗得像要天黑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阴差,出来洗地了! 小剧场梗来自周星驰电影《功夫》,以及,我昨晚七点睡到了今天早上,本来说睡两小时起来写的qaq 熬夜太久,现在只要躺下来,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醒/(ㄒoㄒ)/ 第九十七章 ◎烂根◎ 锦衣裁缝铺 第88节 微凉的风吹过, 沾到皮肤上是一种渗入骨子里的阴寒。 堵在祠堂门口的男人们害怕了,四处观望着,想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或者说, 他们迫切想证明现在的诡异跟铁链声只是人在装神弄鬼。 付生玉看着他们的窘迫,直接笑出声来:“一群怂货,让让!祖师爷给你们那些老不死的祖宗送行了。” 说完,付生玉用手里的尺子挽了个剑花,动作迅速地收回了箱子里,接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纸钱,一边撒一边在前面开路。 纸钱飞散在半空中被风卷起, 迟迟不落,时刻围绕在付生玉跟那群女人的身周, 像护送她们离开一样。 铁链的声音越来越近,黄白纸钱随风而动发出的声响像极了哭声, 吓住了在场除了付生玉之外的人。 附近都是廖家的人,他们大部分又都是男性, 全来祠堂前堵付生玉, 却都被吓到不得动弹。 一把黄白纸钱很快撒完,付生玉大摇大摆带着人往汉北村外走,根本不担心被人拦。 从进入那个祠堂之后付生玉就看出来那是个很简陋的阵法, 基本功能就是不让鬼差把廖家死去的男性魂魄带走投胎。 那些不能投胎的魂魄一代一代积压在祠堂里,算是庇佑着子孙后代, 让廖家不至于彻底败落。 若不是这次付生玉因缘巧合到来,这些人会永远驻扎在汉北村,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守着他们的老巢, 就这么世世代代、罪恶地活下去。 现在祠堂最重要的阵眼, 也就是那块用来挡煞的影壁,已经被付生玉破坏,鬼差立马就感应到了有孤魂野鬼没按时投胎。 黑白色的鬼影从付生玉身边飘过,漆黑的铁链带着硕大的钩子,他们会好好带那些鬼魂回去,然后清算在人间的功过是非。 纸钱造出来的气势确实足,让付生玉一行人看起来跟真的送葬一样。 汉北村本就是封建落后的村子,在这些人眼里,除了吃女性,唯一会怕的也就鬼神之说,就算看热闹,也会避开不跟送葬队伍冲突,以免冲撞。 付生玉考虑到山路难走,屠亦就算跟小李加快速度赶来,还是会比她的动作慢,索性想了这么个办法,既能把人带走,又不用跟这些村民耗太久。 从带着人除了祠堂,付生玉就一直在跟屠亦联系,他那边时刻报备进度,现在是小李带着人进山了,不过他们还没遇上小何。 忽然提起这个回去喊人的小何,付生玉无奈地给屠亦说:“我让小何去找刘锦过来查证据了,这边的祠堂有不少囚禁的证据存在,得赶紧让刘队长过来留证才行。” 想法是个好想法,然而付生玉带着人都在山路上遇见小李等人了,小何还是没找到。 看到付生玉跟带小鸡一样拖了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来,小李惊呆了。 “付老板,你、你把人都带出来了?”小李能猜到付生玉一定能平安回来,可他没想到付生玉一个人竟然能带这么多手无寸铁的女性出来。 付生玉笑了笑,借助开始缓慢落下的纸钱:“他们那样的村子,极度封建迷信,我撒纸钱说要送他们祖宗上路,就都不敢拦我了。” 这下子,不仅小李,就连派出所所长都对付生玉佩服得不行,救人出来,竟然就这么简单。 所长让人带女人们去做记录,然后该送回家的送回家,她们的口供都是证据,对于受害者,留下证据就足够了。 其他人都觉得付生玉聪明,只有屠亦嗅到了付生玉身上的一丝鬼气,他觉得,付生玉应该还是动手了的,而且看汉北村不敢追来的情况,动作应该还蛮大。 受害者一共有十三个,包含了廖家的三代,最小的年纪才十八,最大的已经六十多了,跟廖当祥那个死去的母亲是一辈的。 所长要带这些人离开,就没法继续跟着小李一块查案,而且关于汉北村的案子他不是很想查收。 小李问他为什么,所长小声回答:“哎,这个村子的生态就这样了,烂在根里了,这些受害者回到家,也不一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难保她们后面不会被家里人也整得活不下去,能送进汉北村的,在家里过的日子,可能跟在那祠堂里也没什么分别,甚至更惨,总之……你们查案我不反对,只是她们将来的去处,我也不能全部跟你们一起端了。” 汉北村这样的情况所长不知道吗? 他必然知道,他是管控普平镇防治的派出所所长,就是听也会听人说过,他为什么不动? 因为很多东西烂在根里了,更因为受害者们出来了,说不定会过上更惨的生活。 世道不公,她们无力反抗,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下决心反抗呢? 很多人,连原生家庭都反抗不了,更别说冲出枷锁改变命运。 写在书里的故事,激励人心,可救不了人心。 小李能明白所长的顾虑,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决定先找到小何再说后面的事,总不能现在同意书拿到了,法医却丢了。 所长他们带人离开,小李去问付生玉:“付老板,你跟小何怎么过来的啊?我们一路上都没见着他啊?” 付生玉正在捡纸钱,听他这么一问,就说:“因为跟你们是一路的吧,不然我们怎么会碰上?” 问题就在于他们后出发的双方都遇见了,小何却没见着。 要么小何回来时太慌张迷路了,要么他出意外了。 小李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止不住担心:“小何不会碰上什么意外了吧?比如说……被蛇咬了之类的。” 在山里,那些不起眼的动植物比人更危险,如果真的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咬上一口,不知道小何还有没有命等他们过去救他。 事不宜迟,三人打算跟着所长的部队一路找回去先,已经走过一遍的路熟悉不少,说不定真能遇上小何。 他们一路走到了有信号的地方都没见着小何,小李担心地给他打电话。 电话竟然一下子就通了,小何还在那边跟小李说:“小李,你的电话终于通了,你在哪儿啊?我回来找你想去救付老板,可是你不在,我已经联系刘队长了,他说小武马上过来。” 外放的电话让在场的三人都沉默下来,小李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已经碰上付老板了,你在哪儿啊?怎么我上山一路都没找到你?” 小何一听,也愣住了:“你也上山找我了吗?可是我没走山路啊,我怕时间来不及,直接走的直线,付老板说的,地图位置是对的,那走直线更快啊。” 话音一落,小李跟屠亦猛地看向付生玉。 付生玉扶住脑袋:“小何,我让你回去找刘队长,你也不至于翻山越岭吧?你要是在山上出事,我不成罪人了?” “付老板你没事啊?那太好了,你别担心,我在村口找人问过了,山上有一条平时他们采药去买的路,能更快下山,不然让我爬山的话岂不是更慢?那你们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们做尸检吧?”小何吐豆子一样说了一串话,隔着电话他的社恐好像更严重了,只想一口气把话题全部哔哔完。 听出来他话里的紧张,付生玉示意小李做决定。 小李想到刚才小何说武方和已经准备过来了,便道:“小何你别忙活了,今天太晚了,我们都先回去休息,等小武哥过来再说,他经验多一点,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于是一行人准备回去跟小何碰头休息,回到派出所,他们看到小何全须全尾地站在门口,总算放下心来,看来山上确实是有路的。 武方和第二天早上就到了,他提前坐高铁出发到离普平镇最近的火车站,早上再赶最早的一班大巴到普平镇。 看到他来,小李自己都松了口气,这边的案子涉及到一整个村子,他那不好主意,说不定武方和知道怎么办。 小李将情况跟他说了之后问他怎么办。 武方和直接道:“我们现在的证据并不能对汉北村的人做什么,因为那些受害者嫁进了廖家,并不算是故意非法囚禁,也就是说,她们最开始可能是同意的,加上有持续性婚姻关系,很难判定……” 扯上婚姻的大旗,对许多事就成了保护伞。 一句家事,任谁都无能为力。 小李听得一愣,接着什么都不说了,他刚入职没多久,看这些事还是觉得很不平,可事实也跟武方和说得一样,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再努力都是竹篮打水。 五人之间沉默半晌,武方和先打破僵局,他说:“这些事留给这边的所长判定吧,我们先去把尸检做了,得带上点人手。” 他们这边有了除去小何有四个人,可要起棺运送尸体还是不太够,武方和想找所长帮忙,所长就说他们可以去义庄找莫家父子,他们对这个熟,挖坑卖尸跟挖坟开棺都是一把好手。 术业有专攻,武方和觉得靠谱,就想让小李去一趟请人,他走过一遍路,加上是刑警,请人更有说服力。 小李立刻准备出发,付生玉想了想,让小李带上屠亦。 “小道长?”小李不太明白。 付生玉对他说:“带上吧,山路难走,有个人就有个照应啊。” 一旁的屠亦想到付生玉下山时被沾染的一丝鬼气,想来山中不算安全,也跟着说:“小李警官,我跟你一块去吧,要是莫双先生他们需要带什么大的工具,咱们两个去也好搬动。”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带上吧,说不定就撞鬼了xd 第九十八章 ◎惨哭◎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要求, 小李就同意了,况且他们说得都对,万一有什么意外, 多个人就多个照应。 于是五人再次分开, 付生玉、武方和跟小何先去汉北村解决被付生玉大闹了一场的问题,同时去确认一下墓地。 小李跟屠亦绕路去义庄,如果路顺的话,大概下午也能到汉北村。 路上武方和已经了解了付生玉在汉北村做的事情,他听完后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要多拆那个影壁?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拆灵堂吗?” 刑警为了破案,多少会了解一点玄学文化, 其中更多是风水学,在一些专业科目上会正经开课, 并不是随便的封建迷信,只是很多东西科学还解释不完全。 按照武方和的了解, 破坏灵堂显然要比拆一个影壁对那些人的震撼大。 付生玉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具体地跟他解释, 就掏出纸跟铅笔, 在自己的箱子上画了个祠堂的布局图。 影壁后的院子可直通灵堂,中间无遮挡,两边环廊跟围墙形成一个圈, 后头稀稀落落的、用来关押女人们的房间并不是全都连在一块的,而是东一间西两间, 看起来就像是建筑上的失误。 事实上,只要从高空看下去, 这个祠堂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法, 那一处影壁是卦象的眼。 付生玉将简略图举起来给小何跟武方和看:“这是那个祠堂的简易平面图, 建造的人有意把那个祠堂打造成一个闭环的八卦阵,整个祠堂被隔开成了另外的空间,影壁就是一把锁,把里面的人跟东西都关起来,所以汉北村的人对进祠堂这件事十分有恃无恐,可是我砸了这个影壁,就相当于把他们的信仰给砸了。” 所谓信仰,不过是对庇佑他们的祖宗心存恐惧和敬畏,现在他们看到之前一直敬重的祖宗跟祠堂,竟是如此容易被破坏的东西,大部分人应该接受不了。 之后是继续自欺欺人,还是清醒过来觉得丢人,就不得而知了。 武方和看着那张图,有些唏嘘:“原来他们不出汉北村,就是信这种东西,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 人在什么环境里就会接受什么样的认知,只是九年义务教育让更多人先用一种学习的态度先认知了这个世界的基础,之后再接受其他文化知识就会辩证地看待。 当然,这是是很多教育者的美好愿望,其实教育也不能改变一些更意识形态的东西。 付生玉收起图纸,没有对武方和的感慨发出任何评价,在她看来,汉北村的人那些行为跟教育没关系,就是他们自私且恶心人。 人的劣根性在封闭的村子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所以世界上大多历史的社会发展构成几乎一样,没有例外。 之后付生玉又说了一些村子的情况,比如说女性极其底下的地位,还有廖家除了自家女儿,都得住在祠堂,而且整个村子在外面几乎见不到女性,都是男性,可见汉北村风气如此。 武方和一一记录下来,忽然想到一件事:“阿玉,你描述的这个情况,跟廖当祥家好像啊。” “什么好像?”付生玉不解。 “唔……刘队应该没跟你们说,我们去追查廖当祥的死因和他失踪女儿的时候,发现他女儿存在感是很低的,周围人对他女儿的印象,不仅连容貌都不太清晰,而且大部分都只能说出女儿比较乖巧听话这件事。”武方和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给她看。 被刘锦带出来的习惯,武方和也用普通的厚本子当笔记本,有什么线索就记下来,刘锦信奉间写过一遍的东西印象会更深刻,脑子里形成特殊记忆后更容易把线索联系起来。 付生玉接过本子看了廖当祥家庭调查相关的部分,里面武方和大概问了上百户知道有廖当祥这个人的家庭,他们全部只对廖当祥有些许印象,女儿是不太清楚的,就因为这个,廖当祥消失不少时间了,竟然没一个人觉得奇怪。 在廖当祥那个小而简陋的家庭,仿佛是另外一个汉北村,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女性,一旦里面的女性失踪了,也没人会发现那个女性,是死是活。 警方试图查过最近半年的监控,可小区的监控录像并不会保存那么久,一般来说三个月就会清空一次内存,只有几处重要地方的录像会上传云端保存起来。 可惜的是这些录像里都没有找到廖当祥女儿的踪迹,好像这么个人忽然间就不见了。 锦衣裁缝铺 第89节 付生玉将笔记本还给武方和,说:“这么一看,确实挺像的,廖当祥到底是汉北村出来的,他肯定带着自己家传承下来的习性,而且,我进了汉北村后假装是廖当祥的女儿,似乎在廖家,女儿是要跟堂兄弟、表兄弟结婚的,他们还试图把我关到祠堂里,所以,会不会是廖当祥偷偷把女儿送回来过啊?” 小何摇了摇头,出声说:“年龄对不上吧,你救出来的人里,年纪最小的都有十八了。” “我的意思是,就是因为年纪太小,如果发生一些不太好的行为,小孩子的身体可能支撑不住会意外死亡。”付生玉解释道。 按照廖家人的尿性,说不定廖当祥根本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养的前女友替代品,养大了刚好可以送进家里给侄子外甥们当童养媳。 武方和捏紧了笔记本,沉声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小孩子可能还没结婚,死了也没必要举办葬礼,加上如果廖当祥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家里人这是给侄子或者外甥说的亲,那他们同样不会把这个女孩儿的命当命。”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还是得去问一下廖家人,看看近一年内是否有过新的女孩儿被廖当祥送回来。 就算廖当祥没回来过,说不定会托人送女儿回来,既能假装女儿不是被送走的,还不会引人注意觉得女儿拐卖失踪。 三人猜测着各种可能,很快就到了汉北村。 今天的汉北村明显热闹不少,许多男人在外面互相说着八卦,比如说廖家的一个孙女砸了祠堂、带走了所有的女人,还有祠堂闹鬼的事,听说都吓晕了好几个。 武方和听得奇怪,看向付生玉:“闹鬼?” “祠堂里关的女人太多,我怕他们来拦失手打死人,就借口说送他们祖宗上路,撒了一路纸钱,而且昨天天气有点差,一个个吓得还以为真见鬼了。”付生玉轻蔑地解释。 相信阴差不会做的太过分,付生玉就随口胡诌,问就是汉北村的人封建迷信。 一时间武方和不知道怎么评价付生玉这缺损的办法,纠结一会儿,只好说挺管用的。 付生玉那个箱子十分好认,他们刚进村没多久就被路边的男人们认出来了,可是他们又怵付生玉那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妖术”,完全不敢上前来阻拦,反而压低了讨论的声音,生怕被付生玉注意到。 鉴于不知道付生玉假女儿的身份还能不能用上,武方和跟小何都注意不喊付生玉真的称呼,避免被拆穿她不是廖当祥女儿的身份。 廖当祥女儿名字就叫廖小妹,是医院里刚出生孩子没名字时护士们暂时给叫的小名,估计后来廖当祥对这个女儿不上心,就这么随便叫了。 一路走到廖家祠堂,远远就看见廖家的人都守在祠堂门口嗷嗷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死了多少人呢。 人太多了,武方和只好在外围停下脚步,问付生玉:“小妹啊,这、我们该去问谁?廖家坟山,得他们家人才能知道吧?” 付生玉踮脚扫过一众人,摇头:“不知道,随便问问吧,不过老太爷好像没在这。” 同意书是老太爷签的字,按道理来说,他才应该是最了解坟山位置的人,不过他们没有过分担忧地点的问题,毕竟老太太完全是义庄父子俩下葬的,比起坟山,他们直接知道老太太下葬位置,等他们来更直接。 武方和想到这一层,就打消了去跟那群嗷嗷哭的男人打交道的想法。 主要是那群人哭得太惨了,说不定祖坟被挖了,都没哭得这么惨。 他们三个站在原地太久,十分明显,边缘上刚好跪着廖当祥的姐姐在祭拜,她抬头看了几次付生玉的箱子,终于认出来她就是昨天的砸祠堂的人。 廖当祥姐姐立马大叫:“啊——她、她回来了!” 尖叫声在哭声里十分突兀,其他人被吓得瞬间噤声,一群人猛地转头看过来,他们未必都记得付生玉长什么样,那个箱子倒是真的难忘。 更何况昨天付生玉拿着尺子挽剑花收进箱子里实在过于干脆利落又漂亮,让人很难忘怀。 那些人除了记得付生玉的箱子,还有就是她走后发生的一切。 他们本来就是来拦着付生玉不让她离开的,可当时她撒着纸钱走时,在场的这些男人都看到了恍惚的身影从付生玉身边走过,一个手持令牌,一个拖拽漆黑锁链。 两个模糊的身影似乎踏着送葬的奏乐而来,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是空中黑云随着两个身影走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难以控制地去想,那些黑云背后,是天还是冥地? 在这样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之下,男人们才没追付生玉等人,他们眼睁睁看着付生玉带的队伍在纸钱的遮掩下一点点消失。 还不等吃下胸中恐惧,就听见祠堂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可祠堂里的人,包括廖当祥姐姐母子,都出来了,里面明明……没有人。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与鬼同住都不怕,还怕鬼差,离谱子m( _ _ )m 我就不信我的作息改不过来,等会儿我就去晚上的更新,哼!(>人<;) 第九十九章 ◎相似◎ 空无一人的地方发出声音永远是人类心中最深的恐惧场景。 祠堂外寂静一片, 来的人已经顾不上带人消失的付生玉,他们死死盯着破烂大门后的灵堂,那些熄灭的烛火好似自己燃了起来又重新熄灭。 熄灭一盏, 惨叫声就多一道, 不知道过去多久,声音忽然消失,天色大白,完全不见方才的阴沉恐怖。 离祠堂门口最近的那些人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呼出的气微微冒着白烟,浑身发抖,像穿着夏□□服在冬日里走了一圈, 回来半身僵硬。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他们都没敢进入祠堂, 禀告了老太爷后,老太爷悲恸欲绝, 颤颤巍巍让女儿扶着艰难走到祠堂外,直接跪在了地上, 哭得几乎断气。 老太爷都哭了, 其他人没有不哭的道理,所有廖家人都围了过来,全部跪在祠堂外哭得涕泗滂沱。 凌晨十分老太爷哭晕了, 其他人依旧不敢离开,就在这边继续哭。 封建家庭的生态就是这般可笑, 老太爷自己受不住了回去舒舒服服躺床上睡觉,小辈不管愿不愿意、知不知道都得继续。 这样的环境下, 大家都不像是人。 付生玉一一扫过这群满脸害怕的人, 举起手对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 他们实在忘不掉前一晚发生的事情,顺带的,觉得付生玉这人也不太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不管他们怎么想,付生玉可没心思对他们解释,现在就看武方和想怎么做。 武方和拿出证件,走向一个看起来还能正常交流的女性面前:“您好,我是云城的警察,来做调查的,请问廖家的坟山在哪里?” 那个女性应该是跟廖当祥一辈的女儿,年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 她前一天没看到那个诡异的场景,对付生玉就没那么多恐惧,加上武方和有证件,她就回答说:“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山上,那一座山就是廖家的坟山。” 武方和点点头,对她表示感谢后收回了证件,回头对付生玉跟小何说:“我们走吧,先去看看地方。” 廖家人都堵在路上,武方和就绕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走,快要走过的时候一个男人猛地拉住武方和。 “警察先生,她、她是鬼!你别信她的话,她是鬼啊!”男人吓得脸色清白,却一脸不想警察受骗的模样。 付生玉比他还高一点,听了这话,视线下移到这人脸上,露出笑容:“是吗?那你怎么确定,跟我一块的,就是人啊?” 话音落下,男人下意识松开了拉住武方和的手,他后退两步摔在地上,看起来马上就要晕了。 武方和无奈地看了一眼付生玉,他说:“走吧。” 说实话,这地方的男人他都不是很想同情,被吓一顿也好,自然那就不会去拆穿付生玉的小玩笑。 三人继续向山上走去,比起这群垃圾,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做。 大概花了半小时,三人终于走到了山脚,山路很窄,有些地方旁边就是悬崖,一个不小心就回掉下去。 武方和看了下,估计着小何的体力和体能,决定还是不上去了,万一出事了伤到小何的手得不偿失。 三人就近找了树荫坐着等小李跟屠亦过来,他们应该有带工具。 到汉北村的山路走不了车,马车也上不来,只能走路,看来今晚有得等了。 下午两点多,他们终于看到了拉着推车的四人出现,车上放着不少大件工具,莫师傅似乎有点中暑,也躺在车上,身上盖着斗笠跟衣服。 莫双和小李都一身汗,拉车的屠亦倒是依旧清爽着,不见一点汗水。 小李有气无力跟他们打过招呼后看到屠亦,忍不住说:“小道长真的太厉害了,这一路都是他拉车,我们只负责推,可就他不出汗,气也不喘一下,不愧是修仙的!” 他都累糊涂了,忘记了封建迷信的事。 武方和跟小何帮忙把推车送到树荫下,说:“行了你别贫了,赶紧去休息,我们等会儿还得上山。” 听完,小李直接扑通躺到地上:“我不行了,我不想爬山,我要死了……” 屠亦放下绳子,看了看他们,问:“这边有小卖部吗?我去给你们买水。” “啊对,你们吃饭了吗?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付生玉跟着问。 现在已经过了两点,一行人除了付生玉跟屠亦有辟谷能力可以克制进食外都没吃东西呢。 况且跑到这深山老林来,也就他们俩还体力充足。 莫双嗓子被晒哑了,他扶着自己的脖子说:“有的,你们往那边看,村子中心有个集市,什么都有卖。” 他们现在站的位置地势比村里高一些,加上汉北村最多的就是一层瓦房,不会遮挡视线,眺望过去能看完整个村子的地貌。 付生玉偏头确定了一下位置,直接定下分工:“我脚程快,去给你们买吃的,屠亦就近找小卖部买水,多买一点,我们今晚大概要在这边留宿或者赶夜路,水是不能缺的。” 莫双接着提醒付生玉:“对了付老板,这边不能扫码支付,你有带现金吗?” “啊?”付生玉愣住,她在城市里生活久了,真的已经忘记应该带点现金在身上。 武方和走过来说:“我有带,用我的吧,平时得跑很多没现金支付的地方,都习惯在身上放钱了。” 说完,武方和将自己五十以下的零钱都给了付生玉和屠亦,怕这边的人兑不开一百块,就没给一百的。 莫双还想给自己跟父亲的两份钱,武方和没同意,就自己请了。 武方和对莫双说:“莫先生不用客气,本来就是我们请两位师傅过来帮忙的,你们还带了工具,不说工钱,管顿饭是应该的。” 这么一解释,莫双就不好拒绝了。 付生玉平时就跟邹觉、武方和互相请来请去,根本不管谁付的钱,谁有空买东西就谁付,玩得好了都一样。 跟屠亦分好钱数,两人同时出发,几次呼吸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莫师傅忽然从推车上坐起来,神神叨叨地说:“这两位,不是普通人啊。” “爸,人家只是身手好,你说什么呢?”莫双怕莫师傅又说让警察不高兴的话,只好先找了个理由堵回去。 听罢,莫师傅又躺了回去,看来是中暑还没清醒呢。 武方和听见了,笑着替付生玉跟屠亦解释:“他们两个都是有师承的,童子功,学的还是传统武术,一般人的锻炼方式,比不了的。” “原来是这样……”莫双很是震惊,“难怪他们带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身轻如燕,童子功确实厉害。” 另一边,屠亦先在路边看到了小卖部,他就停下打算去买,他们需要大概一整箱的矿泉水,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凑不够一箱。 付生玉跟他打了声招呼就继续赶去集市。 汉北村的集市不大,就一条街跟一个比较大的、四面开的平房,房内分两片区域,一片卖手工制品、衣服、碗筷之类的生活用品,一片卖活物,一片卖熟食,房外的集市街道卖蔬菜瓜果,对面是各种店铺。 这么小的村子,难为还有这么多努力做生意的店铺摊贩。 付生玉记着每个人要吃的东西,走进房内一一购买,大家口味差不多,想吃现成的米饭或者面条。 于是付生玉看了看钱跟分量,挑了家分量大的,买了七份鸡肉饭,老板看付生玉买得多,还多送了俩素菜。 锦衣裁缝铺 第90节 七份饭很多,老板找来个大袋子装好给付生玉提上,欢迎她再来。 付生玉笑着应声,转身走出集市,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付生玉,救命啊!” 对方重新喊了一遍,付生玉这回听出来了,是屠亦。 这倒是第一次有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试图喊她名字,看来屠亦那边出事了,不然不会连传音术都不用直接试着喊她名字。 付生玉眼神一凛,拎着袋子直接往屠亦现在的方向冲过去。 越走付生玉越觉得不对,方向不对,他们从山脚过来是同一个方向,可是先在屠亦的位置却偏了,而且离山脚跟集市都有不短的距离。 屠亦的修为不低,能让他都发出求救,对方来头可能不小。 朝着屠亦的位置赶过去,付生玉很快看到了两个穿着一黑一白道袍的人在交手,准确点说,是白道袍的单方面追杀□□袍的屠亦。 付生玉将袋子换到左手,随后从箱子里掏出尺子,这时屠亦已经被对方一剑打飞到地上,眼看着第二剑就冲着屠亦脖子去了。 屠亦下意识准备摇人救命,就看到一把老旧的木尺子哐一声挡在他身前,一下挑开了那把细长的剑。 木尺子乘胜追击,继续攻了过去,快到打出了残影来,几下将白道袍打后退好几步。 等隔开了距离,付生玉手持尺子挡在屠亦身前,刚要开口放狠话,定睛一看,直接愣住了。 对方神色并不好看,可在看清付生玉脸的时候,也露出了一样的诧异的眼神,接着就是阴沉跟狠戾。 付生玉歪歪头,看着对方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整不太明白,继而想起自己是个孤儿来的哦,那有兄弟姐妹太正常了,虽然长得……过分相似了。 对着跟自己一样的脸好难下手,付生玉微微转身将一袋子鸡肉饭交给屠亦,同时问:“你是认错人了然后说错话被打的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屠亦:……为什么你先默认了我说错话? 付老板:因为你被揍得嗷嗷叫啊╮(╯▽╰)╭ 第一百章 ◎家人◎ 屠亦艰难站起来接过饭盒, 没好气地说:“你又不穿道袍,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你,是她看见我就掏剑冲过来了, 咳……” 话还没说完, 屠亦先咳出了几口血沫,可见刚才那个白道袍是下了死手的,付生玉晚来一点屠亦都得请他师父来救命了。 付生玉皱起眉头,重新看向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白道袍:“姐妹,上来就直接动手,这有点不太礼貌吧?” “我没有姐妹。”白道袍的声音低沉,跟付生玉清亮爽朗的声音并不相似, 这大概就是她们之间有本质区别的地方了。 两个面容几乎一样的人面对面站着,若不是衣服不一样, 很难不让人怀疑两人是不是复制粘贴的。 付生玉听了她的话笑出声来:“咱们都快长着一张脸了,还说不是姐妹, 我知道我是孤儿,不会跟你抢爸妈的, 不过, 你伤了我要照顾的朋友,这事怎么说啊?” 一通话对方都好像听不进去,她原本毫无情绪的眼神逐渐带上杀意:“我不需要姐妹, 世界上,只能有一个我。” “喂, 你听不懂话也得有个限度吧?”付生玉感觉自己在跟客服机器人聊天,“再者说了, 咱们长一样得怪生我们的父母, 你不去找制作商要说法反而想毁掉产品, 这都不是逻辑有问题的事了,你这是九年义务教育没学好啊。” 白道袍脸色一黑,握紧手中长剑就直冲付生玉脖颈来,这种动手方式过于直接,不是普通道士会用的。 就像屠亦,他是正统道家传承,就算打架也讲究点到为止留一线,并不会像个鲨手一样处处攻击要害,之前几下被付生玉打退也有这个原因。 看出来白道袍的动手路数比自己有过之而不及,付生玉立马回头提醒屠亦:“退开五丈。” 话音刚落,白道袍的剑尖几乎到了付生玉的脖子上,而付生玉只是将尺子横在脖子前,就挡住了对方锋利的剑尖。 尺子的宽度是要比正常长剑宽一点的,加上表面刻度,对方的剑尖无法滑动继续刺付生玉的脖子。 付生玉用力一甩,打开白道袍的剑,继而像当时打屠亦一样借力松开手中尺子,白道袍被打开后要使劲控住自己的剑不会被打飞就需要一个卸力的方向,被松开的尺子会随着这个力道打向自己。 这招在对付用剑的身上几乎屡试不爽,付生玉在松手的刹那左手就会准备好去接尺子的动作。 白道袍脖子后仰躲开打向自己的尺子,刚好这时候付生玉左手抓住了绕过来的尺子另一端,右手抓住白道袍持剑的手拉向自己,同时付生玉捏紧尺子抵到白道袍的脖子上。 两人相持着落在地上站稳,白道袍看着向自己而来的尺子,左手瞬间掏出一把软剑隔挡。 软剑的末端被白道袍用巧劲弯曲打往侧边付生玉握住自己的手。 付生玉本想拉动白道袍的手好错开这把软剑的攻击,然而那软剑忽然变成蛇一样的头绕上白道袍的手臂张口就要对付生玉的手下嘴,吓得付生玉赶紧松开换右手拿剑对着白道袍的软剑十八连砍。 白道袍本来就是用剑隔挡,被付生玉这么连砍十八下,一步步退回了原来站的位置。 那把软剑还是蛇一样吐着芯子,不过蛇眼似乎有些失神,可能被打得有点内伤。 付生玉站直身体:“吓死宝宝了,剑不错啊,这么砍都没断。” 能不被尺子砍断的就是好剑。 “那是用蛇妖献祭做出来的软剑,说是剑,更应该说是蛇妖,活的。”屠亦站在不远处提醒付生玉。 付生玉挑眉:“什么鬼?姐妹,你家里人就让你用这种东西?不怕折寿啊?”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付生玉打量了一番那条蛇,发现确实如屠亦所说,那东西根本就是用一把不错的剑跟蛇妖融合的。 打个比方,就是让马跟驴杂交,然后生出来了使用价值更高的骡子。 那把剑还悲催点,是一个活着的蛇妖被生生炼进了一把剑里,做成了一把非妖非法器的剑,而且是一次性消耗品。 这样的东西,不会再有修炼能力跟修炼成人的可能,剑跟蛇,都废了。 白道袍双手持剑:“与你无关。” 付生玉握着尺子的手紧了紧,左手慢慢从箱子里抽出凤凰扣,她对白道袍说:“是与我无关,可你动手打了小道长的事怎么算啊?” “有可能碍事的人,就应该处理掉?”白道袍盯着付生玉,眼神没有一刻松懈。 “可能?”付生玉嗤笑一声,“上天赐予你这样的能力,不是让你滥杀无辜的。” 话音落下,付生玉甩出凤凰扣。 凤凰扣连着长长的绸缎,飞出去的声音的宛若真的凤鸣,付生玉左手把控绸缎的方向,右手拿着尺子就攻了过去。 白道袍打开率先到自己眼前的凤凰扣,接着付生玉就到了眼前。 绸缎连着凤凰扣,即使被打开,付生玉不过一拉一扯又重新甩到了白道袍身侧,同时还有尺子打向白道袍手中的软剑。 两人几次交手,白道袍明显稍弱付生玉一点,她手中的剑逐渐僵硬,蛇妖撑不住付生玉的攻击。 无法,白道袍只好用尽全力抵挡付生玉一刹那,给自己留出撤退的时间。 白道袍心有余悸地看着付生玉那把尺子:“你的尺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付生玉用扔飞镖的手势接住长长的绸缎跟凤凰扣,对她笑了笑:“普通尺子。” 闻言,白道袍眼睛闭了闭,一字一顿:“锦衣裁缝铺。” “你知道。”付生玉眼睛一眯,认识锦衣裁缝铺的人很多,可知道这把尺子就叫普通尺子的很少。 锦衣裁缝铺老板每一代用的武器都与制衣相关,端看自己更喜欢什么样的。 在付生玉的箱子里,放着从第一代老板流传下来的所有武器,只是其他东西用起来很奇怪,所以她更多是用类似剑的尺子跟绑着绸缎的凤凰扣。 其中每样东西都有当时老板创造出来时给它们起的名字,这把尺子就叫普通尺子,形状为凤凰的暗扣就叫凤凰扣。 每一任老板的起名方式都极其直白,是以后人都不爱跟别人说,更何况,给这些东西起名字真的很傻,就算它们出现的初衷是当武器的,可平时它们也是用来制作衣服的工具,给工具起奇怪的名字,别人一听以为锦衣裁缝铺中二病延续了几千年呢。 许多年没被人知道名字的东西,白道袍竟然一听就意识到了,可她又不认识最主要的特征——箱子,付生玉难免觉得奇怪。 看白道袍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付生玉皱着眉头问:“你知道锦衣裁缝铺跟普通尺子,所以,你、或者说你们家,认识我奶奶?” 白道袍盯着付生玉看了一会儿,突然扔下一张传送符立马消失在原地。 付生玉没想到白道袍会直接跑掉,错失了拦截传送符的机会:“卧槽,打不过就跑,不讲武德!” 这时候屠亦拎着袋子冲到白道袍原本站的位置,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随后对付生玉摇头:“是远程传送阵,追不上了。” 传送符能传送距离有限,付生玉确定了方向还是能追过去的,可是远程的话说不定对方现在都到千八百公里之外了,现在画符去追都来不及。 付生玉长叹一口气,收起尺子跟绸缎凤凰扣:“算了,看她那样子,迟早有缘千里来相见。” 屠亦站起身,走到付生玉身边:“她应该是你的姐妹,难道你就不好奇你们的身世吗?” 他记得,付生玉说自己是孤儿,被吴福春捡回去当孙女养的。 就算是妖精也会有父母,加上付生玉的修炼资质,明显她父母本身就很强才能生下她这么靠近神仙的体质。 三生观里的玄渊跟四个徒弟,包括屠亦自己,即使他现在没有付生玉强,本身体质也是不差的,毕竟世界上哪里能各个仿佛风水杂货铺前老板许念冰那样天生就是阳时阴命呢? 更多是天赋再好,也在人的范畴里,得一天天辛苦地熬着修行,等自己的机缘来,等不到的,都成一抔黄土了。 看白道袍的样子,显然也是个玄门世家的,可以推测,付生玉的身世背景并不差,难道这不值得她回去找一下自己的亲人吗? 付生玉笑嘻嘻地扫他一眼,接过那个大袋子,抬步往回走:“我才不要,我现在一个人在锦衣裁缝铺当老大当得好好的,傻子才给自己找几个累赘呢。” 这话听得屠亦一愣,继而赶忙追上去:“可是……我猜测啊,你的父母,少说也是玄门世家里十分厉害的家族,虽然我是没听过有姓付,不过你找到的话,不就有钱了?” “……”付生玉被他的话带得一个踉跄,“我得声明一下,我不是穷,我是……不想花我奶奶的家产。” 屠亦不解:“那不还是穷吗?” 没钱花等于穷,没毛病啊。 付生玉深吸几口气:“小伙子,你这样就聊下不去了知道吗?咱们把钱这个问题放一放,我不想找身世,其实就是我觉得没必要啊,我奶奶给了我很多东西,从小到大,该有的亲情、教育、物质生活,我想要什么有什么,那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一个抛弃了我的家庭呢?我跟我奶奶就是家人,不会因为别人跟我有血缘关系,就能成为我的家人,那我家人也太廉价了吧?”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只是没钱花,真的没有太穷啦qaq 第一百零一章 ◎坟墓◎ 屠亦想了想, 觉得付生玉说得有道理,就不再劝说她追过去找家人。 走出一段,屠亦忽然跟付生玉说:“我还没想过, 原来除了付老板你, 我还有打不过的人,不会……你所有的兄弟姐妹我都打不过吧?” 锦衣裁缝铺 第92节 华夏大部分家庭里基本沿用这种暴力规则,有时候甚至是暴力与冷暴力双管齐下,大部分人熬得过去就会引以为戒,但更多是受到了一辈子的影响,无法扭转观念。 付生玉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觉得汉北村那样的环境,廖当祥潜移默化下被影响很正常,便说:“他比较爱打架?廖家那个环境,有暴力倾向应该是必然的吧?” 武方和却摇了摇头:“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他早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劝退了,他是喜欢打女人,准确来说,是打自己的对象。” 此话一出,不管是付生玉还是两边的小李屠亦,一下子吃不进去了,全部震惊地看着武方和。 看着三人诧异的眼神,武方和无奈点头:“你们没听错,他就是认知有点问题,他第一个女朋友被打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觉得不对,就想跟他分手,但是廖当祥自觉是一家之主,只有他丢掉女人的份没有女人跟他分手的道理,所以他不同意。 “之后女朋友每次提到这个他就开始打人,他女朋友受不了了,就找机会出去跟自己的朋友联系,联合找了辅导员处理,她也知道,这种事找警察顶多按斗殴算,很难处理干净。 “但是找辅导员就可以用记过不能毕业威胁他,辅导员处理这种事情都习惯了,很多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男性都有这种毛病,所以辅导员跟廖当祥聊过让他分手后还让心理学教授跟他做过几次心理辅导。” 说完,武方和拿出平板把资料递给三人看,最近几年各种资料都很完善了,学生做过心理辅导都会记录在册。 因为不算是病人病例,所以辅导员直接找教授拍了发过来。 教授在病因那一栏写的是调整廖当祥认知,可是后面的病例记录让众人发现廖当祥的病没那么简单。 本来观念类的心理问题是可以靠心理暗示慢慢调整过来的,就像一个人总是难过,看什么都难过,只要不是病理性的,那心理医生可以给这个难过的人让他慢慢在难过的逻辑里放一个提醒他其实一切没有那么糟糕的东西。 也就是说,可以暗示病人在难过的时候可以去找一朵记忆力彩色的小花,一来分散注意力,二来彩色的花朵一般寓意美好。 类似的做法还有一些病人需要一个爱人来当自己走出病症的灯塔,或者说是阀门。 心理学教授被辅导员拜托去给廖当祥做一下心理认知调整,因为辅导员跟廖当祥聊过之后意识到廖当祥的生活环境有问题。 汉北村那个环境下,廖当祥的认知里是没有女性的,在他看来,女性是一个没有思维的东西,甚至比宠物、家畜还低级,他认为那是没有自己思想和隐私的东西。 又不能说是死物,更像是一个完全被自己掌控的、家具一类的东西,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用就用。 这样的认知让廖当祥对自己的女朋友多次殴打以及进行心理压迫。 这样的思维固化让辅导员明白,光靠话疗是不可能有任何效果的,所以才找了教授来。 可是在教授的记录里,廖当祥的观念根深蒂固,一开始根本无法撼动他的逻辑,无奈之下教授只能更深层去挖廖当祥过往的事情。 然后发现了其中让廖当祥固定观念的来源——父亲频繁对母亲的殴打。 资料里显示,廖当祥的母亲很早就被父亲殴打,应该说从他有认知起,母亲就一直被殴打,用拳头、脚、棍子,都是家常便饭了,有时候甚至会牵连到他自己。 所以,廖当祥稍微懂事后甚至开始怨恨自己的母亲,他觉得就是因为母亲犯贱总惹父亲生气才让自己也挨打。 人的奴性心理在那样的环境□□现得淋漓尽致,廖当祥在儿童时期把自己的母亲当成阶级仇人,这也是他暴力观念最执着的一处,到最后都没改变。 而他对父亲母亲、家庭暴力的二段认知在他青春期后到来,性别发育让他开始明白自己偌大的家族是一个什么构造,以及他的父亲为什么总是在打母亲。 廖当祥十五岁,中考回家后被带进了祠堂,他第一次知道祠堂除了用来祭拜祖宗还会用来做什么。 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像一头白色的种猪在自己的各个长辈身下哭嚎,痛苦的声音甚至让他做噩梦。 他母亲并没有那么顺利总是剩下健康的孩子,因为廖当祥父亲的殴打,顺利活下来的孩子大概有四五个,廖当祥不是很清楚,其中有他的弟弟,还有他应该喊侄子的身份。 错乱的关系,让廖当祥渐渐生成了扭曲的念头,和所有廖家人如出一辙 治疗只到这部分,后来廖当祥要毕业实习,就没回来做过,加上那段时间廖当祥没再交女朋友,很安分地把学业完成,辅导员渐渐就不再跟进这个事。 辅导员当天联系过教授,教授发了病例过来,同时告知刘锦,廖当祥当年不算在他这里治疗过,因为他不爱来,教授有心治疗却又必须知道病灶在哪儿,所以几次下来教授只摸清楚了心理病灶成因,却还没来得及对他进行治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啐一口! 第一百零三章 ◎回城◎ 教授提醒刘锦, 说像廖当祥这样的人,其实很难控制家庭方面问题的,因为他认知不对, 可以说, 他的认知甚至比某些阶段的封建社会还不如。 哪怕他某天被丢到了古代,也是不会被人接受的。 这个提醒就让刘锦想起了一件事——邻居都说廖当祥福气很好,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 从教授的诊断结论来说,廖当祥应该不会拥有一个过分正常的女儿才对,别人对他女儿的印象不会简单停留在“乖巧听话”。 就好比说,如果邻居家有个经常被打的女儿,即使她乖巧听话还懂事, 甚至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其他人对她的印象也会是觉得好孩子被打的可惜跟怜悯, 而不是只记得她行为上的形容词。 从心理学上来说,所有邻居对这对父女的认知是不太合逻辑的。 要说廖当祥忽然治好了自己的认知问题爱护女儿不太可能, 他连母亲葬礼都没参加,就证明他实际上并不能放下在汉北村的事, 所以他对自己女儿动手是必然的。 刘锦抓到的逻辑漏洞就在这:廖当祥有严重心理问题一定会家暴, 邻居对女儿印象与实际情况应当不符。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考虑到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就难免再次绕回到廖当祥女儿身上,这个失踪的女儿至今找不到下落, 不知道她是被人带走了还是自己走的。 所有的事情,或许必须要等找到廖当祥女儿之后才能明确知道。 刘锦给武方和的消息就这些, 死一个渣滓他们心中其实还是叫好的,不过刑警的工作就是找到凶手, 哪怕被害人是个混蛋, 也轮不到其他人替天行道。 付生玉将平板还给武方和:“那等找到老太太具体死因了, 我去帮你们找人。” “好,麻烦你们了,小李,等会儿你去找派出所所长要一下那些被困受害者的笔录,然后复制一份带回去,说不定后面可能成为证据之一。”武方和转而对小李说。 小李点点头,迅速吃完最后一口就去找所长了。 接下来武方和想去医院跟小何一块蹲结果,做实验是要等的,小何现在不敢离开医院,就一个人在那边守着,他又是个社恐,没人不行。 他们都有活干,付生玉跟屠亦就闲了下来,派出所挺小的,不好一直在外面占位置,他们打算出去逛逛。 普平镇是个比较落后的山中镇,这样的村子如果没有某些行业来带动,只靠国家扶持,大概几十年都不会有太大变化,甚至以前的帮扶慢慢都会老化,显得更落后荒凉。 两人做了一圈,也就集市那边能逛逛,找了个很小的小吃铺子坐下,两人随便点了一些吃不饱的、可以归纳在零食里的小吃。 等上菜的期间,付生玉去拿了两瓶豆奶,慢吞吞用开瓶器打开,还给屠亦放好吸管。 屠亦看着她动作,相处这么久,已经习惯付生玉一切都按照普通人的行为来了,那个瓶盖,明明他们拧一下就能打开,而且别人不会注意这种细节,付生玉依旧很注意,她在收敛自己所有的修为,把自己当成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孩子。 “付老板,你奶奶只是想让你当个普通人吧?会不会太小心翼翼了?”屠亦怎么看都觉得很违和,尤其付生玉其实可以徒手拧断人脖子的,感觉就更奇怪了。 付生玉吸了一口冰爽的豆奶,长出一口气:“不会啊,在我奶奶的设定里,我是个温柔可爱善良的女孩子,最好有点书卷气。” 书卷气这东西太玄了,付生玉学不太来,就只能往其他方面找补。 屠亦无奈摇头:“吴福春居士太奇怪了,明明要你当个普通人,又要你修为第一,好矛盾啊。” “老一辈的人可能思想都比较奇怪吧,或许是她本来打算让我成为普通人,后来又预见我将来有危险,所以恨不得我当场飞升能够保护好自己。”付生玉耸耸肩,不负责任地猜测。 人已经死了,不管理由多奇怪,只要慢慢等下去,说不定真有知道一切的那一天。 小吃上来来,付生玉点的是素菜烧烤,屠亦则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面点,每样都只要了半份。 还没吃过一轮,屠亦就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付老板,之前咱们赶着挖坟,我都忘记说了,你那个姐妹,不会无缘无故到这里来吧?” 闻言,付生玉吃烤韭菜的动作一顿,她回想了一下白道袍的处事风格,加上她穿的是很正式的道袍,这样的人,确实不会到这里来玩,必然有什么目的。 而且她当时回答说自己要先处理了可能会对自己目的产生影响的人,这个人说的是屠亦。 付生玉放下签子:“她来这里应该确实抱有目的,为什么她觉得你会破坏她要做的事呢?” 屠亦摇头:“我们来这里不就是跟着小李警官他们来的吗?我们主要给他们帮忙除此之外我们顶多见义勇为一下吧?” 见义勇为讲究度,他们作为要修行的人,并不是什么情况下都能见义勇为,可以说很多时候要判断很多人一生的功德才能结合自身情况决定是否能动手帮忙。 在这样的条件下,白道袍依旧认为屠亦会对自己要做的事产生影响,那她做的应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了。 付生玉想到这个可能性,便跟屠亦说:“她应该是来收鬼魂的。” “鬼魂?”屠亦愣住,不太明白。 “我还没跟你说吧?汉北村里的祠堂,供奉着那些村子里很多祖先,他们做的事足够他们在地府烧上几百年,不知道是哪个高人给他们指点,修建了那样的祠堂,所以,汉北村只要是被送进祠堂的先祖,都能躲过阴差的抓捕。”付生玉说完,还拿出之前自己画给武方和看的草图。 看到那个八卦阵,屠亦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个阵,他们用这个阵关住自己,避开了阴差同时还能以这种方式相对地活着,难怪你的姐妹会过来,她是来收这种老鬼的。” 对有的修行派别来说,这种老鬼是大补之物,有时候是工具,有时候是药材,总之,能做的事情很多。 尤其像汉北村这种生前做了无数恶事,死后还阴魂不散的,实在太适合用过来做点什么了,还不怕损伤自己的功德,这叫为民除害。 付生玉收起纸张,继续吃:“她知道你是三生观的弟子,以为你是来处理的,会跟她抢那些老鬼,就先对你下手。” “我也太冤了……”屠亦十分无奈,他根本不知道这边还有这样的事,当时看到付生玉身上被沾了点鬼气,就只是加强戒备避免有鬼伤人而已。 谁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挨一顿揍。 经过廖家的事两人都觉得那个村子不是什么好货,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根本不想去阻止白道袍,如果见着,甚至得给她鼓掌说干得漂亮。 可惜的就是屠亦白挨一顿揍还没能得到道歉,付生玉当时想给屠亦找场子回来,谁知道对方准备那么齐全,连远程传送符都准备好了,现在只能不了了之。 小何的完整尸检报告赶在五天内出来,这几天付生玉跟屠亦都把镇子吃一遍了。 尸检结果跟第一次他们简单做的推论没什么出入,老太太就是年纪到了,加上一直有妇科疾病,所以很正常地生老病死,小何还说按照得病的人来说,老太太的死亡年纪其实算很正常。 许多有妇科疾病又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女性就是很难活到六十岁,她们每次生养后都没有得到最好的照顾,加上怀孕频繁,身体根本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除此之外,老太太身上有不少骨头是裂着的,而且都是陈年旧伤,说明她真的长时间在遭受家暴,很多次都被打伤了骨头,可是廖家人没给她治疗。 挨打多了,加上年纪大又生病,她最后的一些骨裂没能愈合,保留到了死后。 尸检报告并不能给出他杀的证据,老太太是自然死亡,不能将廖家人绳之以法,同样的,其他受害者的口供,也不足以将廖家的男性送进劳改所。 她们大部分都是被家里以结婚的名义送给廖家的,有了夫妻关系,警察难以给她们主持公道。 最后那个女性都离开了家,也没有回到廖家,而是逃离了这个镇子,或许在她们看来,死在外头,都比在这边被当成家畜驱使一辈子强。 对老太太的案子下了定论,武方和重新找到义庄帮忙给老太太下葬后一行人开车回云城,他们还得接着找廖当祥前半生的人生轨迹以及廖当祥女儿的踪迹。 回到云城后付生玉上网店查看了一下,依旧没人来买东西,店里没生意,她现在完全就是在吃老本,甚至想去接外包了。 付生玉纠结着要不要去找一下自己同学跟活干的时候,屠亦忽然招呼她过去,说是有消息了。 听到有消息,付生玉高兴得直接闪身过去坐下,视线对上电脑屏幕。 【老板,我女儿很喜欢那条裙子,我还有个大女儿,也很喜欢,所以我想定制风格一样但是款式不一样的裙子可以吗?】 付生玉看后,笑着说:“看来是想要做个姐妹装的,我来回她。” 只是一条碎花裙子,付生玉直接回说可以,但是要给一点设计费,毕竟店里碎花裙子就那一条。 对方很快回说可以,还问是否需要面谈,因为网店里那个定制链接说明了定制需要到云城实体店线下面谈的。 锦衣裁缝铺 第93节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来生意了哈哈哈哈哈o(n_n)o 第一百零四章 ◎母女◎ 付生玉本来想说可以不用面谈的, 毕竟只是一条普通的碎花裙子,做一条差不多风格的并不难。 刚要回复的时候付生玉又停下来想想,她想起来曾经得到的教训——拿着样板来做类似的东西才更容易翻车。 因为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 也就说, 人喜欢一个东西,其实是喜欢那些固定的样式,就算说做同风格,只要换了款式在甲方眼里就都不一样了。 这种时候,比起再按照同风格来做,不如让甲方自己根据想要的风格重新写一份要求。 隔着网线,尤其容易出现这样的错觉来, 付生玉谨慎地把回答删掉,然后回对面。 【如果能来就最好了, 毕竟是定制,当面说比网上说得清楚, 而且定制的单子填一下信息单我更容易做出让您满意的款式,以及, 定制单要加设计费的, 可以接受吗?】 对面似乎在考虑,过了半个小时才回答说可以,说近期内会带着订单信息到云城。 店铺首页有写锦衣裁缝铺实体店的地址, 对方想定制去查看后知道并不奇怪,付生玉觉得这客人蛮讲道理的, 就说欢迎对方过来,还发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事情就这么订下了, 付生玉想等对方过来, 晚上却忍不住想, 对方会不会是觉得要面谈觉得麻烦找了个托词,实际根本不想来? 付生玉大半夜地问屠亦:“小道长啊,你觉得她说的是托词吗?会不会是为了不让我尴尬才说过阵子来啊?其实她不会来了?” 屠亦还在试图用自己的知识帮付生玉把网店页面弄好看点,随口回道:“只是一种裙子,你可以先画一点当基础款啊,对方如果不来,咱们当成衣卖,如果来,就给她选嘛,反正我们做成衣的,怎么都不亏。” “好像是这个道理……”付生玉若有所思,是她第一次开网店太焦虑了,总想一口吃成个胖子,世界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呢? 之后付生玉就安心画一点设计图,并不局限于碎花裙子,她还弄了点别的款式,想做一些符合年轻人审美的新款上新。 吴福春手艺好,可她的设计习惯多少老了一点,做的衣服都偏端庄得体,样式不够年轻活泼,付生玉想在店铺里加一点可爱小清新风格的。 设计图画了一堆,付生玉还动手做了几件。 这段时间天气热,人心慢慢浮躁起来,武方和重新忙碌,有时候过来歇脚,说一下最近的案子,什么打架斗殴蛇咬人,应有尽有。 付生玉记得廖家的事,就问他最近有什么进展? 武方和叹了口气说他们技术部的警员都快把全云城的录像都看完了,还是没能找到踪迹,见鬼了简直。 离廖当祥被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多,很多地方的监控录像已经被删除或者覆盖,警方不太寄希望于监控录像上,而是在各个能离开云城的地方询问是否见过廖当祥女儿,试图从别人口中问到踪迹。 这样的做法无可厚非,有时候范围广了,还真能让警方问出点什么来。 可惜廖当祥的女儿不在这个可能性里,这个女孩子连在日常能见到的邻居同学眼中都毫不起眼,更别说那些可能只见过她一面的路人。 武方和坐在锦衣裁缝铺接待厅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我们这样也是没办法了,碎尸案就这样,现场痕迹、尸体痕迹都被破坏得干干净净,我们根本找不到线索,很多碎尸案都没法破就是这个原因,没有线索,我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就算找到了疑点,也不知道是否能从疑点后找出什么来。” 调查进度停滞让警方很焦虑,然而无能为力,他们以廖当祥家小区为中心,还原了廖当祥日常活动轨迹,可还是弄不明白他到底怎么出事的,也找不到廖当祥女儿的踪迹。 网上还有人对这个事情进行讨论,大家猜测很多,比如说仇人啊、亲人啊,这些警方都想过甚至查过了。 谁又能想到,亲人少了一个,仇人还找不出来呢? 廖当祥是个很具有汉北村特色的男人,这个特色的意思是他面对家人跟女性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老大,可以重拳出击,可只要对上别的男性,他就会怂,很怂。 认识他的人基本就这么个评价,这种行为准则自然很难结仇,就算被人欺负了,他在外面会忍气吞声,回到家后才会发泄。 很多男性都是这样的习性,武方和他们调查后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调查一圈下来,尤其得到心理学教授的病例后,他们莫名觉得……廖当祥女儿的嫌疑似乎最大。 她应该是一直被家暴的,这可以成为杀人动机;而且她平时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是一个痕迹很浅的人,反过来想,就是她的心思足够让自己躲藏起来,这是掩藏踪迹的能力。 可无论这个猜测多有逻辑,都有一件事作为前提——找到廖当祥女儿。 或许找到人后,不仅是把一个目击证人找回来了,而且是抓到了凶手本人。 一切的猜测都被卡在了找到廖当祥女儿这件事上,武方和最近出警都不忘在附近问一下是否见过廖当祥女儿,全都一无所获。 武方和歇了一阵,跟付生玉跟屠亦说说最近的案子,接着闹钟响起,他又要去上班了,站起身准备跟付生玉道别。 这时候有人走了进来,看起来似乎是母女三人。 漂亮温柔的母亲一手牵着一个,左边的大女儿已经有母亲那么高了,还有一个矮小的女儿躲在母亲身后,看不清模样。 母亲脸上是好奇又热情的笑容,她打量了一下屋内的三个人,问道:“谁是裁缝铺老板呀?我带女儿过来定制衣服了。” 付生玉一听,立马跳起来推开武方和,笑得跟朵花似的:“我是我是,女士您里面请。” 被这么一邀请,母亲后面的小女儿就露了出来,是个眼熟的小女孩儿。 在场三个人记忆力都不差,瞬间想起来这是谁——廖当祥女儿! 可跟照片上又不是很一样,在之前资料的照片里,这个女孩儿很无望,不是绝望,是一种对世界完全无感的模样,好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 现在她看起来比较害羞扭捏,就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小女孩儿状态。 付生玉只愣了很短的瞬间,表面上甚至看不出来她愣住了,笑容依旧得体,对三人做了个请的动作:“三位小姐来,请坐请坐,我已经画好设计图了,你们稍等,我去拿一下,小道长,给客人泡茶。” 屠亦是一直穿道袍的,天气热他就只穿了一件外袍,听付生玉招呼自己,立马明白付生玉什么意思,这是要把人留长一点时间。 于是屠亦起身对客人们微微点头,说了句稍等就去后厨找东西泡茶。 等人走远,母亲好奇地问:“怎么这边还有道士啊?” 付生玉笑着说:“出家人嘛,得入尘世历练,所以暂时在我这体验生活,我去拿一下设计图,稍等啊。” 说完,付生玉给武方和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来。 两人快步来到中院,武方和出了门就给刘锦打电话,通知说找到廖当祥女儿了。 付生玉等他打完电话,同时在思考,失踪了那么久的女儿,忽然出现是为什么呢? 其实这是很不合理的,廖当祥女儿如果做了什么事情,那她应该一直躲着才对,而且看那三人的神态,似乎真的是亲密的一家人。 廖当祥女儿失踪时间撑死一年左右,一年……够一个性格可能不好的女孩子找到一个新的家庭并融入进去吗? 再者,廖当祥死亡的事上了各路新闻,现在是信息时代,廖当祥女儿只要不是躲进普平镇那样的地方,怎么都应该知道自己父亲惨死的事吧? 事情发生这么久了,她一直避而不见,可以解释为她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家暴的父亲,既然如此,她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呢? 她们三人下的单子……真的就单纯是想做一套姐妹装吗? 付生玉思绪闪过各种疑问,都得不到答案,等武方和挂断电话后,小声问:“方和,你们打算怎么办?” “刘队让我盯着人,他会带几个女警员过来,避免吓到小朋友。”武方和叹了口气,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不对劲的地方。 对方来的太古怪了,刚好来锦衣裁缝铺定制衣服,要不是故意的,跟见鬼差不多。 付生玉点点头:“你们有安排就行,需要我打什么配合吗?” “拖久一点,刘队他在新城区,过来需要时间。”武方和只有这一个要求。 “明白。” 随后付生玉去自己房间多拿了几张类似风格的设计图,一并带到待客厅去给母女三人选。 回到待客厅的时候屠亦已经给她们倒上茶了,武方和为了不引人注意,从侧门出去绕到了路边的车子上,他没有开警车来,自己的车子很普通,不会引人注意。 万一付生玉没能将人留到刘锦过来,他好去追踪。 付生玉抱着一叠设计图,笑意盈盈在桌子对面坐下:“这些就是我这段时间画的设计图,应该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款式的,所以我都随便画了一下,当然,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可以重新填信息单,然后我按照您最新的要求画。” “好,辛苦老板了。”母亲温柔地回道,随后将设计图拉到自己面前,三人同时看,满意的就放到廖当祥女儿前面,不满意的就先推到一边。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家可能是任务发布点吧╮(╯▽╰)╭ 第一百零五章 ◎忙碌◎ 付生玉看着三人,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要让她描述吧,又描述不上来, 就是让人觉得她们的行为有点……假假的。 她们到来之前付生玉一直没什么生意, 空闲时间太多,画了不少新的图,加上旧图有几十张,够她们慢慢看了。 母女三人认真地挑选,看完第一遍就花了快半小时,接着母亲将不想要的图纸还给付生玉,笑着说:“老板, 我们还想再挑一下这些,麻烦你再等我们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 ”付生玉立马挂起爽朗的笑容,“定制衣服嘛, 出到这个价格了,那确实要挑出最好而且自己满意的。” “老板你说得对, 不过这个价钱怎么算啊?我看网店上说, 一万多?”母亲一边摆开剩下的设计图一边问。 付生玉回道:“不用,那个价格是防拍的,如果你们只从这些图纸里挑的话, 就三百块,另外写条件定制的话, 得填我们店里的定制信息单,最后会按照你们提出的要求估价。” 母亲微微点头:“很合理, 这是我名片, 老板贵姓?” 对方递了一张漂亮的印花名片过来, 上面的信息十分齐全;身份为一家陶瓷店的老板,地址在隔壁市,名字叫易雪,以及联系方式。 付生玉收下名片,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我姓付,付钱的付,喊我付老板就可以了。” “付老板,手艺不错。”易雪笑道,然后继续低头轻声跟两个女儿讨论要哪个设计图。 屠亦在旁边看着网店,手里其实在用手机跟武方和联系,时不时问一下刘锦什么时候来,眼前这情况,别说付生玉,他自己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种时候就应该让刘队长来,人家肯定一眼就能知道问题在哪里。 武方和过了一会儿回答说刘队长已经进入老城区范围了,随后他想了想,以为是付生玉拖不住人,就让屠亦想办法帮忙把人再留一会儿。 看到这条回复,屠亦抬头看向店里的全身镜,那里面照出来母女三人,她们在慢悠悠地看设计图,离走还早着呢。 于是屠亦回道:她们还在看图纸,感觉没三五个小时应该是不会走的。 武方和一看,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可是他人不在现场,就说不出来,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实时给屠亦更新刘锦的位置。 云城很大,刚好又是下午的上班时间,刘锦进入老城区后,还是在路上堵了一会儿,云城公安局的女警员都到了,刘锦才刚堵出来。 外面的人等得焦急,店里的客人却慢悠悠地看着图,看完后一张张挑,一会儿觉得这个好,一会儿觉得那个好,选个没完。 付生玉陪笑陪得都想让她们直接填写单子算了,这耗的时间不比写单子重新定制短。 就这么拖着,竟然还真等到了刘锦过来,他没穿警服,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应该有公务刚忙完就过来了。 锦衣裁缝铺 第94节 刘锦是个谨慎的人,他并没有直接进入店铺,先在外面跟武方和了解情况,得知那母女三人在锦衣裁缝铺里挑图纸挑了很久之后皱起眉头。 武方和见刘锦看自己跟屠亦的聊天记录脸色不好,忙问:“刘队,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点……真有问题还是装有问题,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刘锦嘀咕了一句,随后将手机还给武方和,沉思了一会儿,招呼三位女警员一块进去。 外头的动静瞒不过付生玉,她听见刘锦过来心下松了口气,有脑子的人来了! 很快,刘锦带着三个女警员进来,他拿出警察证,对易雪说:“您好女士,我是云城公安局刑警大队的队长刘锦,有些事情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可以吗?” 话音刚落,两个女儿立马一左一右扑到了易雪怀里,看起来很害怕,倒是易雪还算冷静,她眼带疑惑:“您好刘队长,请问是什么事情呢?” 刘锦收起证件,跟她商量:“事情比较复杂,或许需要不短的时间,加上我们需要女士的笔录,请跟我们去局里一趟可以吗?” 易雪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发,迟疑着点了点头。 愿意去公安局就省了刘锦许多麻烦,不用安排多余的人手来盯梢。 三人跟着刘锦他们离开,之后是三位女警员分别照看母女三人上警车去公安局,刘锦就不跟她们一块走,准备多留一会儿。 等她们搭乘的警车开出巷子,刘锦才回到店铺,在原本易雪的位置坐下,打量一番桌面后问付生玉:“付老板,她们刚才从出现到离开的过程,你能给我描述一遍吗?” 锦衣裁缝铺是没有监控的,只能靠付生玉口述,不过刘锦相信,以付生玉的记忆力,她不会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付生玉点点头,继而思忖半晌,说:“不对,我想,我应该从易雪女士购买我网店里的衣服开始说起。” “易雪女士?”刘锦疑惑,刚才他还没跟易雪互通姓名,只介绍了自己。 知道刘锦的疑惑,付生玉把那张名片放到刘锦前面,然后从自己的ipad里调出订单详情,一并给刘锦查看。 忽然到来的订单,巧合一样的定制,还有母女三人到达之后,易雪跟自己沉默寡言的两个女儿,明明一直在挑选设计图,可就是让人觉得好像……她们的目的并不在设计图上。 刘锦拿着笔记本将付生玉说的细节一条条记下来,最后在易雪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东西,付生玉嗓子干得不行,闷一口已经凉下来的茶,道:“就是这些,我总觉得她们哪里怪怪的,可就是说不上来。” “因为她们也在拖时间,”刘锦扫过每一个时间节点后说,“刚才我堵车了,不是付老板你把人留了下来,是她们自己愿意等;一般人买衣服,是很难忍受定制的后半段时间的,就像新娘试婚纱,一开始的兴高采烈她们没有,过了应该高兴的初期后,她们也没表现出应该出现的累和烦,所以我推测,她们是故意等我来,而且还挑了小武过来歇脚的日子。” 被刘锦这么一提醒,付生玉注意到:“这么一说,好像是,今天方和的出警区域刚好在老城区他才过来我这坐坐,之前他在别的区忙,就没来过。” 刘锦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看来,这可能是个联合案,我得去联系隔壁市的刑警大队,付老板,这次多谢了,回头案子破了,我一定给你申请奖金。” 付生玉一愣,继而想到,应该是武方和上次问刘锦奖金的事,她顿时哭笑不得:“好说,刘队长您忙。” 送刘锦离开,付生玉回到店里立马去掏计算器,啪啪啪按一阵后笑起来:“奖金、定制,够吃好多天了!” 云城老城区物价不算特别高,屠亦又只吃素,两人加起来都吃不了几个钱。 付生玉美滋滋地收拾待客厅的东西,然后一把抱起自己的玩偶去躺椅上瘫着了,大夏天的,睡觉才是正事。 屠亦看着她,无奈摇头,这么懒,难怪生意不好呢。 网店基本都是屠亦在照顾,浏览量一直没多少,也没人再下单,刷得久了,屠亦都想问付生玉要不把价格调低一点,衣服纵然都好看,可新店、价钱还高,客人当然不愿意来买。 出到这个价钱,人家去买大一点的网红潮牌不好吗? 付生玉下午睡醒,听了屠亦的建议,幽幽道:“宝子,你以为我不想吗?是这材料钱跟快递费就占了售价百分之五十啊,不然我干嘛卖这么贵?” 屠亦震惊:“这什么布料啊这么贵?” “我奶奶织的啊,锦衣裁缝铺从不用外面的塑料布,所有布料都是用织布机手工织出来的,还得分丝线的材料,不同的丝是不同的价格。”付生玉说着,指了指制作台那边的一台老式织布机。 织布机一直放那的,屠亦从没想过,原来那玩意儿竟然真的会用,他还以为是付生玉摆那证明店铺是古法制作衣服呢。 “用那玩意儿织,你奶奶一辈子也织不了几匹布吧?”屠亦目瞪口呆。 付生玉抱着玩偶转移阵地,到沙发上躺着:“怎么会?你没学过《孔雀东南飞》啊?‘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我们家,生意本来就不算行业内好的,空余时间,我奶奶都用来做这些必要材料了。” 不知道为什么,付生玉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吴福春是硬赶着做满整个仓库的材料,难道她老人家预见了自己孙女将来可能会坐吃山空? 本来付生玉不觉得,可一时间越想越怀疑——从她有记忆起,吴福春总是很忙很忙。 忙到什么程度呢,比付生玉还忙。 小时候付生玉要上学、要学道术、要学画图、要学做衣服……总之,付生玉十八岁之前完全是按照一个十项全能的道士来培养的。 付生玉以前根本没什么朋友,她甚至不太上学,一直到高三冲刺之前,经常上几天课就得请假,因为吴福春接到单子要出门,她一定会带上付生玉,为了能够手把手教她所有的细节。 这种压力之下还要付生玉从小成绩就很好,每样学到精通,那真是睡觉做梦都在背书画符。 哪怕是这样,吴福春依旧睡得比付生玉晚、起得比付生玉早,有时候付生玉都怀疑吴福春是不是根本不睡觉? 小孩子是会学习大人所有行为习惯的,吴福春自己就努力得不行,付生玉就跟着她学,奈何小孩子没发育完全,想跟吴福春那么拼是不可能的。 唯一让付生玉觉得家中奇特的,就是那个越来越满的仓库。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奶奶是世界第一卷 王,不接受反驳! 第一百零六章 ◎家庭◎ 锦衣裁缝铺的仓库应该是占地最大的房, 可以说只要空的、大一点的房间基本都被吴福春当做仓库用。 在付生玉的印象中,最早家里应该就两三个仓库,一个放动植物类、一个是做衣服的材料、还有一个装各种道家用工具和古董。 除此之外, 锦衣裁缝铺地下的地窖并不只是用来装冰块和囤干货, 还有几个隔绝空气的密室,其中放着许多不能见光见空气的文物和古董。 所以付生玉才说自己不算穷,她只是没钱,家里好像大部分钱都被吴福春换成了各种材料堆满仓库。 就像有的老人死去前会把自己的屋子堆满后代可能需要的东西一样,吴福春就是这么一点点占满了好几个仓库,甚至做了很多可能付生玉一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 这是付生玉挥霍材料的底气,要不是这样, 上回在安洛镇的墓穴里,她哪里会直接拆八捆金线交学费, 当时肯定宁可想办法复原都不烧钱。 付生玉在家呆久了,就有种吴福春好像预见到了今天才特地准备那么多东西给她挥霍一样, 而且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可是为什么吴福春要怎么做?她的准备,似乎过于完善了。 有人会提前十几年为孩子准备好自己死后对方可能需要的一切吗? 付生玉想不明白, 躺了会儿, 干脆不想了,反正想不出来,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睡觉。 店里重新恢复平静, 两人继续回到了吃饭睡觉打游戏的状态,晚上付生玉还从家里找到了一副麻将, 本来想打,可是凑不齐四个人, 干脆摆一块开始玩连连看。 玩了几局, 过去最上头的时间, 屠亦猛地收回去摸麻将的手:“我们为什么不下棋?” 以前在三生观他没什么玩乐项目,于是就跟师兄师姐们下棋,下山后堕落了!竟然跟着付生玉一块玩这种小孩儿才玩的益智游戏! 付生玉移动麻将牌,又吃掉一对:“来了人间就得玩人间的游戏,围棋那东西,咱们玩这么多年了,不腻吗?” 那玩意儿除了真心喜爱愿意毕生追求和搞权谋的,真的过了学习期就不太想玩。 游戏肯定得让人玩起来觉得高兴才会乐意去玩啊。 屠亦摸摸麻将牌,忍痛放下:“我还要修行的,不能这么玩物丧志。” 闻言,付生玉叹了口气,抬眼看他:“那我们就努力练练,咱们比比道术,看谁能赢。” 话音刚落付生玉就随手打散了麻将牌,接着开始整理。 屠亦看出来付生玉是想打麻将,他犹豫了一下:“两个人也可以打吗?” “随便啊,那要不你请俩小鬼过过来凑人?”付生玉无所谓地说。 请小鬼必然不合适,屠亦就不管了,开始跟着垒长城。 准备摇色子算庄的时候付生玉忽然想起来:“等等,你会打麻将吗?” 屠亦乖巧坐着:“必然是要会的,师父说,我们将来历练可能会遇见各种情况,所以必须要上得宴厅,下得赌场。” 付生玉嘴角抽了抽:“呵,你师父还真会教。” “吴居士也是。”屠亦扫了眼付生玉的手,知道对方肯定也会玩。 彼此都会的情况下,比的就是道术了,付生玉的道术毋庸置疑,刚开局就天胡清一色,刚摸完牌的屠亦人直接傻了。 屠亦好一会儿才回神:“这、这就开始了?” 付生玉将摸回来的牌放在听牌的位置上:“废话,赌场如战场,你以为拍电视剧呢还给你拉扯?” 这一晚屠亦就没赢过,他试图阻止付生玉的道术换牌,可顶多就阻止她天胡,根本没法阻止付生玉赢。 等打完了付生玉才告诉他,英姨那件事她得到一个很重要的教训——人要会做两到三手准备,她第一手准备就是天胡,如果其中牌被屠亦转移到了自己手上,那就启用第二手准备。 第二手准备就是反过来阻止屠亦胡,然后调整自己的牌面,争取叠加最多的番数。 双人空出来的麻将牌多,付生玉就是拖着都能拖到自己胡一把金钩钓,只要始终卡着屠亦不让他赢就行了,甚至不用做第三手准备。 屠亦想跟付生玉学更多的东西,可是付生玉懒得不行,他修炼的时候付生玉就在旁边睡觉,明明是个早睡早起的人,一过中午依旧会睡很久。 三天后武方和过来跟付生玉说了最近的消息,希望付生玉能帮忙盯一盯可能还会过来定制衣服的易雪母女。 付生玉听得奇怪:“你们没查出什么吗?怎么还要盯?” 武方和皱着眉头,一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的模样:“我们也不是没查出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 “比如说?”付生玉想不出还能有多奇怪,总不会比之前的案子更奇特吧? 然后武方和就说了个更奇妙的背景故事。 之所以说是背景故事,是因为那基本来自易雪跟廖当祥女儿的口述以及一种特殊的佐证。 大概两年前,易雪跟丈夫到云城旅游,那是易雪丈夫公司的团,带家属的旅游福利,只要结婚有孩子的,基本都带上了伴侣跟儿女。 他们一路都没什么问题,云城又是个旅游发达的一线老城,大部分人都玩得比较高兴,应该除了某几个家庭。 那些家庭都是丈夫在公司里工作,人到中年,有个看腻了的妻子和在自己眼里永远不听话不懂事的儿女。 根据警方之后的调访,一些年轻人确实觉得那些家庭给人的感觉就是始终在争吵边缘,明明是出来玩的,可就因为男主人不高兴,所以一家人都绷着脸不开心。 同公司的同事去打圆场,男主人就会笑呵呵地说没事,女主人跟孩子就一脸沉默的尴尬微笑,说是家人,更像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保姆和家宠。 年轻人没几个喜欢这种家庭氛围的,尤其一些年轻人从小就在这种家庭环境长大,就更烦这些只会搞事的家庭男主人。 可到底是别人的家事,他们怎么都不好开口。 毕竟是出来玩的,年轻人觉得这些中年家庭太影响心情了,慢慢地公司团就分开,年轻人一波,那些小家庭自成一个小团体。 易雪的家庭其实其中之一。 锦衣裁缝铺 第95节 根据她自己的描述,她说自己丈夫是个心胸比较狭隘的、有暴力倾向的患者。 付生玉听到这个名词愣了一下,还插嘴多问武方和是否用错了词。 武方和却说没有,易雪就是这么描述自己丈夫的,因为她丈夫家暴。 家暴这个事情,有一就有二,结婚前以及结婚后一段时间对方还是个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方忽然开始动手。 每个女性遇见这种事,只要对方道歉,基本都会选择原谅,因为接触不够多,大部分女性以为这只是一种失手,其实更应该说是一种无法克制。 暴力倾向是病态的,人无法克制的时候就会动手。 易雪跟大部分女性一样,觉得自己丈夫或许就是心情不好,毕竟接触那么久,丈夫一直是个好好先生。 接着就是孕期家暴,女性怀孕会被改变激素跟对世界的认知,她们的一切孕期反应都是在对抗体内的寄生体对自己的控制。 武方和复述这段内容的时候提到了易雪的表情,他说,易雪很冷静地把丈夫什么时间、怎么打自己、前中后的状态一一描述出来,比写小说还详细。 当时是刘锦在对她进行询问,听到一半就不得不打断了一下易雪,问她是否需要一位心理医生。 人在描述被伤害过程里,不应该这么平静且详尽的,很明显,多年家暴下,易雪的心理似乎并不那么健康,可能还有延续至今的产后抑郁。 然而易雪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需要,她已经熬过最难的时期了。 丈夫从孕期前偶尔对易雪动手,孕期时常辱骂动手,到产后对母女两人一块动手。 易雪有心离婚,可始终被自己的家人劝了回去,说什么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单亲会让孩子很丢人等等等等,各种高帽子砸下来,又是第一次当母亲的易雪,就这么被忽悠了很多年。 她忍受多年痛苦,在外人面前,丈夫却始终做出一副好好先生为家庭鞠躬尽瘁的样子,好像她一切的挣扎都是过太好了作的。 那次跟公司团旅游,还是好不容易可以住校的女儿硬被请假拉了过来,她并不想跟自己的父亲相处,然而易雪丈夫为了不丢面子,硬把母女两人拉了过来。 其中摩擦可以想象,易雪丈夫就像个脑子里没有控制那根脑回路一样,他看什么都会生气,连看到女儿在酒店里写作业都能生气。 易雪已经习惯了丈夫这种喜怒无常,她直接拉上女儿出门去,在附近找一家安静的奶茶店给女儿写作业。 母女两人靠窗坐着,女儿快速地写着题,她想考去西北的科技大学,这样就可以远离父亲,自己走了,母亲也不会被挟制。 对面是女儿奋笔疾书的模样,易雪看着欣慰,拿起柠檬水浅浅喝了一口,偏头看向窗外。 奶茶店在一楼,大窗户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行人,一对父女从外面走过,父亲满脸怒气地骂着什么,还时不时五指用力弓成爪子的模样去扣身后女儿的头。 那个女儿被打得头一直往下低,可是父亲还像不解气一样,直接停下脚步面对面用力对着女儿的头顶砸拳头。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数数仓库,其实我是个富二代来着\^o^/ 十五章了,提醒一下,免得大家错乱,其实这是三个案子合并,关键词家暴^3^ 第一百零七章 ◎捡回◎ 易雪在最初的怔愣后立马跟女儿交代一句, 让她在店里不要跑,自己冲出了奶茶店。 奶茶店的大门并不在对着父女那一面,得绕到另外一边才能出去。 像这种家暴的男人下手一般没轻重, 所以在很多地区, 不少孩子跟妻子莫名其妙就不见了,丈夫还会说妻子跟人跑了,可到底是跑了还是被打死了,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易雪看那个男人满脸狠戾,怕他把孩子打死,就想冲出去制止,然而她刚走过拐角, 就撞上了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女孩儿并没有跟在他后面。 男人恶狠狠瞪她一眼就走了, 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果这里不是在人来人往的市中心,他肯定会因为被撞这一下跟易雪动手。 那个女孩儿没跟在他后面, 易雪没理他,直接走过拐角去, 然后就看到那个女孩儿正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 从衣服上的脚印看,她刚才是被男人踢了好几脚才摔到地上。 一瞬间易雪气血上涌,猛地回头想找那男人理论, 可身后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他早走了。 易雪深吸几口气, 压下心中气氛,转而去扶那个女孩儿。 路上忽然有人来搭讪, 正常的孩子第一反应都是害怕, 那个女孩儿却不是, 她双目无神地抬头看易雪,不管易雪说什么她都没反应,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真的神智不太正常。 不得已,易雪只好试着去牵她的手,想先把她带到奶茶店去跟女儿会合,然后跟女孩儿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需要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女孩儿被她牵上手之后忽然开口:“你是来拐卖我的吗?” 易雪一惊,诧异地回头,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我不是人贩子,我是在这家店里看到你被、被人打了,所以想出来帮帮你,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女孩儿的父亲,易雪无法确认,所以就没说是看到她被父亲打,而且,就算那真是她父亲,易雪也不想那么说。 打孩子的就不是父亲,那叫犯罪嫌疑人。 女孩儿再次沉默,从神态上看,易雪觉得她对于自己不是人贩子这件事好像有点失望。 易雪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孩子,所以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是接着带走去跟女儿会合还是就让孩子这么回家? 很明显,现在女孩儿回家的话,估计到家还得被那个暴力的男人打一顿,易雪不太忍心。 思来想去,易雪想着多少得让孩子吃顿饱饭,便又拉起女孩儿的手,试着拉她去奶茶店里,还好,女孩儿没有拒绝。 拉着女孩儿到了奶茶店里,易雪试着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她并没有拒绝,然后问她想吃什么,她没回答,还是问:“你真的不是人贩子吗?” 易雪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是,这是我女儿,有人贩子会带女儿出来拐卖孩子的吗?” 女孩儿想了想,觉得易雪说的有道理,于是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谢谢阿姨。” “啊?不、不吃点什么吗?”易雪愣在当场,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确定了自己不是人贩子就要离开? 可是女孩儿没有给出更多的回答,又说声谢谢后直接离开了。 易雪一脸懵地看着女孩儿走出奶茶店,然后去看自己的女儿:“这……青春期还会这样?” 女儿拿着笔沉思半晌,说:“可能是她觉得,被人贩子带走,也比得回去跟自己的父亲一起生活要好。” 都是一样的生活,被别人欺负,总比被自己最亲的人欺负心里要好过点。 听罢,易雪想去追女孩儿,转念一想,她追上了,又能说什么呢? 现在她跟女儿都还过得不明不白呢,追来那个孩子,不过是让她从一个火坑,跳进另外一个火坑而已。 本来易雪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旅游结束前一晚。 那几天易雪不想跟丈夫吵架,都是带女儿跟自己住,玩也是两个人玩,并没有跟自己的丈夫在一起。 可是那一晚,丈夫被人打进了医院。 丈夫的同事打电话过去让易雪快过去的时候,易雪还跟女儿在夜市里逛街呢。 易雪笑着跟警方说,这个时候她尽力去得晚一点,想让丈夫就那么死在医院里,最好直接被打死,千万别半身不遂,不然她还得被两家亲人逼得去照顾一个残废,甚至可能拖累自己的女儿。 可惜,那男人命大,被人开了瓢竟然也不死,易雪去医院交了钱,趁丈夫在做手术的时候问别人怎么回事。 同事们都纷纷摇头,他们并不知道丈夫跟什么人起冲突,是有个跟丈夫关系还算可以的中年同事接到了他的电话,喊救命。 等他们到丈夫说的地点,那里就丈夫一个人趴在地上,而且他是在夜市附近的一条巷子里,那里很少有人经过,他又躺在阴影里,若不是同事细心找了找,根本看不见他。 丈夫脑袋被缝了二十几针,脑袋上的头发都被剃光了。 第二天公司领导过来慰问,还问丈夫是否要报警,他没同意,旁边的易雪没说发表意见。 大家都能闻到丈夫身上的酒精味,多少能猜测到前一晚他喝多了跟人在路上起冲突才被人开了瓢,这种情况就是斗殴,万一查出来人家比他更严重,他还得反过来赔钱,还不如就这么算了。 丈夫在云城的医院里休养了三天就得回去上班了,易雪带着女儿离开,期间没有再见到那个女孩儿。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去年的暑假,女孩儿不知道怎么自己一个人到了隔壁市,易雪刚好在城郊的一处厂子里看陶瓷,出来就看到了沿着公路走的女孩儿,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背上还有个巨大的包,不知道是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还是她需要带上自己所有的东西去一个没人知道自己的地方。 易雪本不想多管闲事,接着看到了女孩儿擦汗时露出来的脸,她认出这是在云城看到的那个女孩儿。 恻隐之心只要动过了,就很难收回来,易雪跑过去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女孩儿抬头打量她许久,喊了声阿姨。 “欸。”易雪高兴地应了声,没有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是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女孩儿眼睛一亮,当场同意。 这时候易雪还是没跟丈夫离婚,女儿刚上高中,她只能将女孩儿安排在自己的店里。 还好,陶瓷店被易雪包了三层,楼上有住的房间,水电卫生间淋浴厨房一应俱全,之前她是打算把这个店当成自己跟女儿新家的,奈何没离婚成功,店铺楼上的房间就空闲下来。 想在刚好可以给女孩儿住一阵,等她过了十四岁,不再是可以收养的年纪,互相认个母女就是一家人。 女孩儿相当沉默寡言,她每天都躲在房间里,只有帮忙给易雪做饭的时候会出来。 易雪觉得孩子这么住会生病的,就试着跟女孩儿聊天,希望能开解她,然后就知道了另外一个故事。 这个被她捡回来的女孩儿叫廖小妹,父亲是个很病态的、具有暴力倾向的社会认知障碍患者,当然,这个描述是后来易雪去找了心理医生询问后对方说的。 总之,廖小妹很悲惨,她从家里逃出来,主要是知道了自己的奶奶死亡,父亲甚至没有回去参加葬礼。 跟着父亲住了这么多年,廖小妹始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奶奶,她在父亲买了寿衣回来那天,问他为什么不回去参加葬礼呢? 廖当祥喝了口白酒,冷笑:“回去?你回去就要进祠堂了,你以后就是全家人的破鞋,我得好好养着你,然后你年龄到了,给我生了个孙子,再把你送回去,只要有了孙子,你进祠堂就跟我没关系了。” 祠堂,明明应该是一个令人感到肃穆的词语,在廖当祥的话里,跟说到窑子的口吻差不多。 少年时期的冲击,让他无法忍受这个存在,可他反抗不了的同时又学会了跟父亲一样的压迫,以自己是男性为荣。 云城很多自立自强的女性,他没法娶到新的妻子,肯定不会有儿子了,只能让女儿给他生个孙子。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男人,才是人,其他性别的,都是畜生。 廖小妹不恐惧给父亲生一个孙子,她害怕的是生下孩子后被送去那个叫祠堂的地方。 不管什么样的境地她都可以忍受,唯独无法不去害怕一个未知的、被父亲那般描述的地方,她害怕了,所以带上了自己所有能带上的东西逃跑。 易雪那天在城郊看到廖小妹穿着厚厚的衣服,其实是她包装不下了,可她不敢不带,她没有钱,要是冬天没找到地方住,没衣服穿会冻死的,只能都先穿身上。 一路走来没晒中暑是她体质不错,而且好运气地遇上了易雪。 廖小妹在易雪的店铺里住过暑假,易雪想让她重新念书,可是户口问题现在查得很严,不是几十年前那个有关系就能办的时候了。 易雪只能先买了书让廖小妹学习,她去各个地方跑关系想办法。 这一拖,就拖到了过年,易雪想着廖小妹一个人在店里可能会寂寞,就在晚上以带女儿出去逛街为借口,带了一些饺子出门。 丈夫根本没怀疑,易雪跟女儿去店里,陪廖小妹过了一个温馨的年,这一晚三个人住在一起,看起来就是个温暖的家庭。 第二天,易雪的丈夫就失踪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锦衣裁缝铺 第96节 付老板:来小剧场混个出场费qaq 第一百零八章 ◎夜市◎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易雪不在乎自己的丈夫是否出轨,她跟丈夫早就貌合神离,不会管他跟谁在一起。 这导致易雪跟女儿回到家没见到人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并且报警。 易雪意识到人不是出门而是失踪是在初五两家要在一块吃个饭迎财神时全家人都到了, 就丈夫没到。 婆家脸色不太好, 本来易雪就在闹离婚,闹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女儿上学,需要安静的环境学习才平静下来,现在一家团聚的日子都不来,不知道是想跟谁作对呢。 为了安抚易雪的情绪,是易雪的公公去给未到场的儿子打电话,结果一直忙音, 打了好几遍后众人慢慢反应过来,是不是人出事了? 至此, 全家人才去公安局报警,易雪当时并没有参与, 她觉得丈夫就是在闹脾气,所以饭都没吃就带女儿回家, 不想跟其他人一块做戏。 然而易雪的丈夫真的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好像凭空消失一样,警方去查过监控记录,易雪的丈夫在除夕那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自己离开了小区, 身上背着一个登山包。 看他身上的东西,警方猜测他应该是觉得家中没有家人陪伴选择离开去某个地方给自己放松过年, 只是假期过了都没回来,应该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警方一路跟着去查易雪丈夫的踪迹, 查到他独自一人在市里走了一晚上, 第二天白天就走到了没有监控的郊区, 之后就再能从监控中查到。 这个情况很容易联想到他是走出了本市,警方就跟附近的几个城市取得联系,想找人,可奇怪的是,其他城市的入口监控里,也没出现过这个人。 监控肯定是有死角的,只要不走大路,想躲过监控太容易了,现在人生死不知,警方根本束手无策,加上是个成年人了,又是男性,说不定是他自己想躲着呢? 找人的事在一天天的了无音讯中懈怠下来,每天失踪的孩子那么多,警方肯定把更重的警力放在孩子身上。 于是易雪的丈夫就消失到现在,易雪简直喜出望外,带着两个女儿住自己的房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以上就是易雪跟警方说的前情部分,刘锦当然不会就这么相信了易雪说的话,他连夜联系了隔壁市公安局,调出了资料跟当年保存的所有监控录像,发现竟然跟易雪说得分毫不差。 刘锦不相信人会这么诡异地消失,他又让人去走访易雪丈夫的公司同事跟领导以及医院记录,发现每一个都能对应上。 也就是说,这些客观记录的证据,完全侧面印证了易雪没有说谎。 她就是跟丈夫感情不好,就是在两年前遇见了可怜的廖小妹,就是在过年时失踪了一个讨人厌的丈夫。 而让刘锦必须确定易雪没说谎的,是廖小妹的口供,在的口述里,跟易雪说的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多了自己跟父亲的争端,那些都是她慢慢积累起来的逃跑理由。 武方和说完后跟付生玉长叹一口气:“我就觉得,自从出了廖当祥的碎尸案,我们就好像跟失踪案杠上一样,好不容易找到个被易雪女士藏起来的廖小妹,现在好了,易雪的丈夫又是失踪的。” 付生玉注意到武方和的重点在于找易雪的丈夫,不然他不会说现在又一个失踪的,便问:“易雪失踪,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不是隔壁市的案子吗?” “因为好巧不巧,廖小妹看到了廖当祥跟易雪丈夫打架的过程。”武方和说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段是女警员按照时间顺序慢慢询问廖小妹后知道的。 毕竟还是小孩子,女警员很耐心地从一些日常细节开始问,全程都有心理医生陪同,保证不会因为深度回忆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廖小妹不太爱说话,让她说这么多东西实在有点为难她了,所以她说得很慢。 一开始是自己在家过的奇怪日子,廖当祥不会照顾孩子,更不想花钱请保姆,后来孩子哭闹得厉害,他就想了个损招——把廖小妹放福利院去。 有的福利院可以暂时替有事的父母照看孩子的,不过仅限于很短的时间,长时间照顾需要给钱,这是为了证明孩子并没有被父母抛弃成为孤儿。 不过这笔钱跟直接请人照顾孩子比起来,真的很少很少,而且福利院的员工都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比请个不知深浅的保姆靠谱多了。 廖当祥直接把孩子丢在了福利院里,周日就去看一眼,主要是看孩子能不能开始照顾自己,发现孩子并不能三两天就长到照顾自己的程度,十分生气,每次来都不太高兴。 这个只有周末才出现的父亲,一度让廖小妹以为他是个类似于买家一样的东西,他到福利院看自己,就是为了确定自己是否达到了出厂标准。 五岁的时候,廖小妹还是被廖当祥接了回家,她才五岁,要学会开煤气做饭,照顾廖当祥的日常起居。 在福利院里还会被阿姨跟姐姐照顾的孩子,回家反过来要照顾自己的父亲。 这种日子过久了是会麻木的,廖当祥又是个爱面子的人,渐渐地,廖小妹学会了怎么做表面工作,即使被打,也要表现出自己是个正常孩子的模样。 不管廖小妹多听话,她还是会被打、被廖当祥整、被丢出家门,她以前最害怕被廖当祥说滚出去,后来是她自己找机会想逃跑。 只是很明显,在廖小妹十岁之后,廖当祥开始威胁她别想跑,敢跑就打断她的腿,反正断了腿也能生孩子,只要身体是好的就行。 廖小妹很害怕,她相当恐惧被打断腿这件事,因为被打断腿就意味着她没法逃跑,这是一种绝对的囚禁意味。 就这样,廖小妹渐渐希望,有个什么人贩子把自己带走,她想了无数种如果自己被人贩子带走可以怎么在中途逃跑然后离开廖当祥掌控的办法。 可是,没有人贩子来,她大晚上在夜市里晃都没遇上人贩子,好不容易有个来大山她的人,还是好心的易雪。 遇见易雪之后,她在家被打了好几顿,廖当祥精明,打的不是头就是身体,都是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别人当然说父女俩和乐融融,其实廖小妹被打的时候都不允许哭,敢掉眼泪跟哭号就被打得更狠,还不许睡觉跟吃饭。 几次下来,廖小妹就知道了,被打了也要忍着,不能哭、不能动、不能反抗、不能喊疼,她要做好一个听话的沙包。 不知道是哪一天,廖小妹又被打了一顿,然后被廖当祥丢出了家门,说让她滚出去,可是廖小妹知道,自己不能走,走了再被找回来,她就会被打断腿。 于是廖小妹躲在了楼梯间里,她想等廖当祥饿了需要她回去做饭的时候再悄无声息回去。 那天晚上不知道几点,廖当祥饿了,他直接走出来,可能是想去买吃的,廖小妹就跟过去,只要得了允许,她就能回家了。 廖当祥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带着她出门,去了附近的夜市,自己去大排档喝酒,然后给了点钱让廖小妹去夜市另一头的老牌烧烤摊给他买烧烤,还有去附近的小卖部里买煮花生。 这是个允许廖小妹回家的信号,她拿了钱就跑着去,怕廖当祥等急了又打自己。 可她回来后没看到人,桌上还有没吃完的东西,她紧张地环顾一圈,怎么都没找到,只能去盯老板。 大排档老板看她小姑娘浑身抖的样子,高声跟她说:“你爸爸跟人打架呢,别去看,等会儿人就回来了,坐下来吃点东西。” 廖小妹心下一动,她抓着袋子的双手紧了紧:“打架?” 老板看她紧张的模样,以为她是害怕爸爸出事,就安慰她说:“男人嘛,喝了几口打起来很正常,没事的,很快你爸爸就回来了,坐下吃点东西,叔叔给你炒饭要不要?” “不、不用了,叔叔帮我看一下东西可以吗?”廖小妹紧张地问。 看她这样子,肯定啥都吃不下,老板就同意了,让一个男员工带她去附近的巷子里找爸爸。 廖小妹说,其实她希望自己的父亲就死在那条巷子里,可惜的是,对方似乎喝了更多酒,漆黑的巷子里全是恶臭的酒气,对方没两板砖就被廖当祥打趴下了,而廖当祥喝得也醉醺醺的,一脚深一脚浅走出来,认出廖小妹后抬脚对着她的心口就是一脚。 员工急忙去接摔倒的廖小妹,急得想说什么,廖当祥已经骂着什么败家玩意儿之类的话走远。 因为这个插曲,员工跟廖小妹都忘记去看巷子里被打得起不来的人,员工带廖小妹去夜市里的小诊所给赤脚医生检查。 最后衣服掀起来,可以看到廖小妹满身都是各种伤痕,心口处好几个位置都是紫黑色的。 医生不敢动那些靠近心口的淤血,这种淤血最可怕了,一个处理不好会闹人命的,他只能给廖小妹开一点不刺激的药酒,让她觉得哪里开始疼了,就擦一点,但不能多,要让身体慢慢吸收这些淤血,不然心脏受不了。 可是廖小妹没要,她重新回去伺候那个脑子有问题的爹。 这件事是廖小妹笔录里很短的一段,刘锦后来查看注意到时间跟地点,发现跟易雪丈夫被开瓢的时间地点完全能对上,尤其是廖小妹说的,那条晚上没有一丝光而且黑得看不见人的巷子,经易雪确认,就是同一条。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这种时候只会啊吧啊吧qaq 前面第二个案子的时候,我写错了一个地方,在二十章,我今晚检查后改动了。 原来我写的是付生玉完成衣服当天跟邹米短信确认过送达时间,但是我后面完善剧情的时候加了邹米录视频给邹觉这一段。 那是为了煽情临时加的,这就导致付生玉第二十章说的话出现了bug,所以现在我把二十章的剧情改为付生玉做衣服需要好几天,而且动手制作衣服前给邹米发的短信,当时邹米跟黄微还在一柳村没死。 邹米回的是随时都可以,因为她有请阿姨,而且觉得自己能在十天内回家,就让付生玉做完后随便挑时间送。 这一个单元连载时间太长了,这种细节最容易忘记,我又很喜欢一边写一边加细节,其他可能存在的bug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等连载完之后再统一找时间修吧qaq 第一百零九章 ◎无奈◎ 付生玉一下子明白过来:“所以, 廖当祥这辈子可能正式起冲突的人,是易雪丈夫?” 之前武方和说过在调查廖当祥生平的时候发现他是个对外很怂的人,不仅不会跟人结仇, 而且连起冲突都很少。 武方和点头:“对, 我们调查的范围重点在小区跟廖当祥工作的地方以及附近,没想到去夜市看看,因为认识他的人都说他不太爱出门,买东西都是喊廖小妹去,等到我们重新去调查夜市的时候,才发现老板竟然还记得这件事,主要是记得廖小妹。” 人们对幸福的孩子记忆点可能就是觉得可可爱爱, 可凄惨的孩子不一样,他们会清楚记得孩子凄惨的每一个点。 老板不记得了易雪丈夫的模样, 他只记得那晚廖当祥跟人起了冲突,然后就是廖小妹说的一切, 因为廖小妹身上的伤,后面他员工还跟他描述过那些伤口有多可怕, 以至于他一直觉得下手这么重的人, 那天晚上别是打死人了。 事情到这里,基本拉出了一条奇怪的线来。 易雪跟廖小妹都是受家暴残害的受害者,她们冥冥之中走到了一起, 不仅认识,还产生了另外一种渊源。 可以说, 因为她们两人的悲惨遭遇,警方对她们是可怜的, 同时又怀疑, 她们会不会就是凶手。 或者, 易雪丈夫是凶手——现在还没出现的人就这一个,跟之前失踪的廖小妹一样,警方必须把人找回来知道另外一条线才能给这个巧合下定论。 付生玉的脑子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她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下了一些重点,还想不明白其中一个点:“那易雪定我家的衣服是为什么?” 武方和沉吟一会儿,说:“她们自己的说法是,一开始真是看到了你店里的衣服喜欢直接买了一件,后来是在网上看到新闻,知道了廖当祥死亡的事,易雪女士她们……想过来试图跟我们联系,让我们给她把廖小妹的户口弄她那边去……” “为此还特地蹲守多天等你来?”付生玉觉得这理由怪离谱的。 之前刘锦就推测过易雪是故意在这等武方和过来的,还拖延时间确定警方要过来带走她们,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希望弄个户口而已。 毕竟廖当祥已经确认死亡,那廖小妹注定要成为孤儿,这时候她的户口肯定得去福利院。 收养法规定孤儿超过十四岁后就不会被领养,今年廖小妹已经十三岁了,再过半年,她就是自由身,想把户口弄哪里就弄哪里,根本不用急在一时。 武方和面色无奈:“易雪女士说,这么急是因为廖小妹要上初中了,不能拖,还有就是,她比我们更早意识到,自己丈夫就是跟廖当祥起冲突的人,所以,她来找我们,还希望我们注意到她丈夫的失踪,如果她丈夫是凶手,那简直是双喜临门。” 一次性解决两个,可不就双喜临门,付生玉想,要是凶手真是易雪丈夫,那她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碎尸案一般都是判死刑,因为情节恶劣,不仅故意杀人,还毁尸灭迹,无论怎么找律师辩护,都很难有其他结果,除非是八十多岁的老人。 所以,如果坐实了凶手就是丈夫的话,易雪就算不跟对方离婚,也会是丧偶的结果,同时对方还解决了廖小妹的父亲,简直是死之前难得做了件好事。 付生玉听了之后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跟屠亦对视一眼,互相叹了口气。 “那你们让我盯着易雪她们是……”付生玉想,现在案子又卡住了,警方等于没有进展,依旧要找一个失踪的人。 武方和回道:“啊,这个是刘队觉得,在找到易雪女士丈夫之前,她有杀了两个人的嫌疑,我们跟隔壁市的公安局商量好了一块去查易雪女士,不过这边是没有监控的,如果她来,就拜托阿玉你帮忙盯一盯了。” 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是易雪主使这一切,警方没有理由对她进行控制跟审问,所以只能暗地里跟踪调查,她来云城的借口是给女儿做一件裙子,那她可能还会来这片老城区,拜托付生玉跟屠亦刚好。 付生玉了然,颔首道:“我明白了,如果她过来,我会注意的。” 拜托完付生玉,武方和又到了上班时间,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不忘提醒付生玉销毁掉她自己记录的案情细节。 锦衣裁缝铺 第97节 于是付生玉开始拿颜料涂,刚提笔,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方和,听说廖当祥死亡,易雪跟廖小妹是什么反应啊?” 无论多希望人死亡,那一瞬间,都不应该直接就是高兴才对。 武方和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遍笔录,说:“易雪女士最先看到新闻,她第一反应是庆幸,因为这样她就有机会给廖小妹一个新户口;至于廖小妹,她没有反应,她自闭有点严重,对这些事情的感知有一定的滞后性。” 从笔录来看,两人的反应都是正常的,易雪有能力又憎恨这种人,知道人死了她确实比起高兴,想的更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而廖小妹一直有心理问题,所以她会毫无反应,她的精神世界需要一定时间来接受这个事情。 付生玉想不出有什么破绽,就跟武方和道别了,后面她自己想了想,觉得有问题肯定刘锦已经看出来了,要是刘锦都没看出来,她这半吊子更不用说了,还是注意那些可能会漏出来的线索比较靠谱。 涂自己写的案情细节时付生玉又看了一遍武方和描述的内容,她觉得有点奇怪。 就是,有一种剧情链接不上的断层感觉。 好比说看一部小说或者电视剧,上一章主角还谈恋爱呢,下一章主角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对象杀了,作者还表示这是个恋爱小甜饼。 比《罗密欧·朱丽叶》还甜。 付生玉越想越奇怪,她喊来屠亦:“小道长,你看看这些,觉得哪里不对吗?” 屠亦看了下付生玉记录的主要节点,他沉思半晌,试着说:“付老板,你觉得……易雪女士那样的人,真的会带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回家吗?” 一开始,易雪她伸出援手,想的是带廖小妹去检查一下身体,可她根本没有带廖小妹回家的想法,因为她其实已经有个女儿了。 而且,廖小妹是个有父亲的人,只要了解过收养法都能知道,有父母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被收养,也就是说,易雪带廖小妹回家,她要承担被判定为人贩子这个风险的。 在这方面上,国内的律法还没完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廖当祥一天不死,易雪就没有任何办法帮到廖小妹。 就算她能力特殊帮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单纯可怜吗? 世界上可怜的孩子去农村一抓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她顾得过来吗? 付生玉倒吸一口气:“难怪刘队长觉得易雪有嫌疑,真的是一箭双雕。” 刚才武方和提到过易雪更早意识到廖当祥是跟自己丈夫起冲突的人,那谁让她意识到这件事的呢? 要么她在那天出事的时候看到了或者事后调查过,要么就是廖小妹说的。 根据笔录,易雪说过丈夫出事当天晚上她和女儿在夜市里逛街,云城夜市那么多,有没有可能,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刚好走到廖当祥二人起冲突时的那个夜市,然后看到了一切,为了让丈夫死亡带着女儿离开去往了第二个夜市制造不在场证明呢? 如果这个推断正确,后面她再次遇上廖小妹,收留她就顺理成章,没有女儿在,廖当祥死亡的时候一定没有目击证人。 不管是丈夫杀了廖当祥还是她自己动手后嫁祸丈夫的,都可以一箭双雕,证据不足加证据基本指向丈夫且丈夫失踪的情况下,她就算有嫌疑,警方依旧没法逮捕她,逃出生天且解决了心头大患,甚至可以称一句一箭三雕。 当然,因为监控条件不足,这些东西都只能是猜测,不过刘锦应该都看出来了其中无法连接上的地方,所以他试图在不让易雪发现的情况下去调查。 付生玉跟屠亦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后毁掉了自己的记录,继而说:“如果真是她杀了人,她身上估计会有冤魂,咱们仔细看看,要真是她……” 真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没有证据啊! 而且,私心里,付生玉很难去举报她这个人。 易雪跟廖小妹都深受父权迫害,日常就是在心理跟身体的双重痛苦下度过的,就算真是她们做的,她们也只是用过于极端的办法来解脱。 屠亦看到付生玉纠结又怜悯的神色,知道她不忍心,叹了口气:“付老板,我们没有证据,所以,一切应该交给警方。” 被查出来,是她们命中有劫;查不出,就是老天都在帮她们。 付生玉缓缓点头:“我知道,我不是第一次选择沉默了,无能为力的事情,交给天意吧。” 跟之前一样,付生玉左右不了结果,更不想去左右,不管是李丹艳还是邹米,她难以去跟警察说,她们就是凶手啊,因为她们被迫害了,所以想报仇。 报仇,有仇才能报,她们是很普通的女性,没法在犯罪实施过程中反抗,那时候就算杀了人,也顶多是防卫过当。 可她们没有办法,就只能选择死亡,用另一个世界的规则为亲人、为自己报仇,这是她们的无奈,更是世界上大部分人的无奈。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被动技能——沉默qaq 第一百一十章 ◎绑架◎ 后面几天付生玉跟屠亦时刻准备着等易雪母女一行过来, 然而她们好像准备回家了。 武方和传过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她们三人做完笔录后带廖小妹回家,发现廖当祥尸体的小区还保留了他的房子。 房子算是廖当祥的遗产, 他交了多年贷款, 还差五年就能还完,现在廖小妹继承了房子也继承了这份贷款。 廖小妹没有丢回家的钥匙,她回家收拾一些能用上的东西,主要是各种证件,方便后面跟着易雪到隔壁市念书。 那套房子只有六十多平米,两房一厅,不过廖小妹住的“房间”是其中一个比较小的房间隔出来的, 剩余的部分被廖当祥做成了杂物间。 易雪有自己的陶瓷店铺,不是缺钱的人, 她替廖小妹还了所有的贷款,然后带着廖小妹去弄了监护人的身份, 房子就暂时在她这里代管,不过名字已经更改成了廖小妹的, 只等她成年。 警方很可怜廖小妹的过去, 有个愿意照顾她的人大家多少愿意帮忙,扯了个远房表亲的身份给易雪,让她得以暂时用亲戚的身份成为监护人。 当然, 这是廖小妹自己的选择的,不然她现在得先去福利院登记为孤儿。 办完一切手续之后易雪就想带廖小妹回去改户口, 九年义务教育只能就近上学,她不给廖小妹改户口, 廖小妹就得回来在云城的初中念书, 到时候她就是一个人。 警方这边很快收到了火车站的信息, 说易雪三人已经购买了车票,后天离开。 武方和知道后给付生玉去了电话,说明一下情况,让付生玉别那么紧张盯着这单了,估计要黄。 付生玉没想到自己奖金可能拿不到,竟然连单子也吹了,顿时痛心疾首:“早知道这样,她来那天我就让她定下了!” 两边的钱都难以倒账,让付生玉有一种无法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悲痛。 “……阿玉,咱们努努力,不用太纠结这一单。”武方和试图安慰,不过效果好像不大。 就在所有人以为易雪三人应该没什么动静就这么回家的时候,她女儿反而失踪了。 她们出发当天的凌晨三点,易雪打电话给刘锦,说自己女儿忽然不见了,她找遍了自己能想到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到,想让刘锦帮她查监控。 那一晚武方和在公安局值夜班,付生玉跟屠亦闲得无聊出城到江边夜钓,跟武方和说好,如果钓到鱼,他们就炖个鱼片粥大家一块吃早饭。 谁知道大半夜的大家都迷糊得不行,忽然来个电话说人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不会莫名其妙消失,刘锦接到电话后直接从家里出来去公安局找人,武方和接到消息后立马去调监控。 易雪三人目前是暂时住在廖小妹家里,廖当祥的房间警方已经收集过证据,现在拆了封条,可以入住。 她们还把廖当祥的东西都打包了全,之后打算送回廖当祥老家,是以母女三人都住在廖当祥那个大房间里。 根据易雪的说法,她们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可是半夜易雪起夜,发现女儿就不见了,然后她找遍了房子发现没有后去查看了大门,去试了下门把手,发现门没锁。 也就是说,她女儿可能是主动走出了屋子,又或者说,有什么人,让她走了出去。 刘锦到达局里时武方和已经把监控调出来,他查看了所有的录像,发现只有一个新摄像头拍下了挣扎的易雪女儿——廖当祥被碎尸后小区人心惶惶,物业就加了摄像头,现在全小区无死角。 没有死角只是拍摄角度上来说的,如果有人利用遮挡物,比如说大树、树丛什么的,依旧能逃过监控。 武方和注意到易雪女儿后来回查看那一片区域的录像,找了好几遍才发现有个黑影始终藏在阴影里走,加上大半夜的小区路灯很暗,二十来米才一盏路灯,基本拍不出人形。 要不是易雪女儿自己挣扎到了灯光下,很难注意到。 人如果是自己离开,那就是家庭内部问题,如果是被人绑架的话,性质就变了,刘锦立马下令出警地毯式搜索小区附近。 监控录像的时间是凌晨两点,离易雪发现人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易雪女儿也不是傻的不知道想办法自救,说不定人还在附近。 大半夜整个云城都处在一种静谧中,警报声划破寂静的黑夜,声音被传送到很远的地方。 在城区另一边,付生玉下水摸鱼,她其实还想吃螃蟹,只是这季节,想摸到有点不容易。 屠亦坐在岸边一直往河里下鱼钩,他已经摆上五根鱼竿了。 付生玉摸着摸着忽然听见了城区传来的警报声,从河滩上直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晚上还出警,刘队长他们好辛苦啊。” 声音其实离他们的位置很远,他们已经出城,过了江就是另外一个城市。 屠亦收起鱼饵,说:“太远了,我不太能听清楚,你耳朵是真的好,那我们要过去吗?” 还不等付生玉回答,她放在岸边的手机亮了起来,屠亦拿起来一看,道:“是武警官的电话。” “你帮我接一下,我洗个手就上岸。”付生玉应了一声,忙弯腰洗手洗腿。 于是屠亦接了电话,还打开免提:“小武警官,我是屠亦,付老板在江里呢。” “……”武方和被噎了一下,“你们钓鱼还钓江里去了?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我记得你们在江边钓鱼吧?易雪女士的女儿被人绑架了,看方向,凶手或许会往你们那边去,小道长你跟阿玉费点心,看到可疑的人就留下,我们这边会安排人手过去。” 这时付生玉回到了江边,拿纸巾擦干净手,踩着人字拖在屠亦身边坐下:“方和,你说一下被绑架的时间。” 武方和忙回道:“两点零三分,不过这个时间是易雪女士的女儿被绑架后出现在小区楼下的时间,至于出门,我们在电梯监控里看到了她一点半下楼。” 十几岁的女孩子一点半下楼,为什么? 那天见到易雪的女儿,她应该并不是个胆子这么大的女生才对。 付生玉皱着眉头:“我知道了,如果他们没有交通工具,走两个小时应该到不了我们的位置,我跟屠亦往回找。” “麻烦你了,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主,要小心。”武方和叮嘱。 “放心吧,一般货色,来十个我也没问题。”付生玉轻笑着说。 挂断电话后付生玉看向屠亦:“来活了。” 要是抓到人,她就有抓犯人的奖金了。 屠亦默默收起所有的鱼竿跟跟装备背在身上,拿不了的就收进乾坤袋里。 另一边的付生玉则是重新背上箱子,天气热,她穿的短裙短衫,拖拉着人字拖,吊儿郎当往林子里走。 两人进了林子后开始掐算今晚的云城哪里出异样。 算出来的位置两人都觉得有点怪怪的,地点并不是武方和猜测的城郊,也不是警方在搜查的廖当祥家小区附近,而是在另一个方向。 屠亦对云城不熟悉,他疑惑地问:“这位置是哪儿啊?” “好像是工地,那块地应该是准备建别墅小区的,现在只建了几栋毛胚房,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付生玉似笑非笑地回答。 道上总有水泥板跟混泥土地基的传说,城市底下到底埋着多少人,或许连埋人的都不清楚。 两人并不知道易雪女儿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凶手的,所以掐算的方向只能是今晚云城哪里会出事,卦象指向别墅小区,但不代表人已经在那里。 可能是他们最终会到达那个位置,或者说警方、绑匪以及人质,要在那个小区做个了断。 锦衣裁缝铺 第98节 付生玉跟屠亦提前赶过去,应该就能先一步救下人质,只要人质没事,抓绑匪就容易多了。 建别墅小区需要很大的位置,基本已经靠近城郊,他们从江边过去比公安局那边过来还近,加上两人脚程快,不到二十分钟就远远看到了那个小区。 不期然的,付生玉感觉到了杀气,下一瞬猛地拉住屠亦的领子带他后退,不到半秒,一把剑就砍在了屠亦原先站的位置。 屠亦根本反应不过来,他被付生玉拎到了树上才回神,定睛往下一看:“是你?” 穿着白道袍的女子持剑而立,是之前在汉北村攻击他们的、付生玉的姐妹;这次白道袍身边还有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她穿着灰紫色的道袍,看纹路,感觉等级要比白道袍高。 付生玉对屠亦说了声小心后重新跳下树,落地之后手里已经出现了尺子:“二位,今晚我有事,想打架,下次约可以吗?” 灰紫道袍本来脸带笑容,等看清楚付生玉的脸之后诧异地去打量白道袍:“我以为你说笑呢,竟然真这么像……” 她们都没回自己,付生玉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得了,又是个听不懂人话的。 这种时候付生玉就觉得,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普及还不够广啊,所以才会出现这么多九漏鱼。 不等付生玉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灰紫道袍忽然瞪向付生玉,眼神像阴毒的蛇一样:“既然这样,就只有把你和三生观那小子都杀了。” 树上的屠亦将钓鱼的工具全部收回乾坤袋里,同时抽出长剑防守,这种等级的战斗,他不能下去给付生玉添乱,只要保护好自己不被解决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总有人觉得自己能挑战天花板:) 重复一遍付老板武力值:同期人类天花板,可以极限单挑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了◎ 付生玉歪歪头:“三生观, 玄渊的本事在那,不至于是个人就敢解决他的弟子吧?” 灰紫道袍冷哼一声:“你管不着。”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举剑冲向付生玉, 没有风的夏夜里还是能听见她们移动的声音, 可见她们用足了功力往付生玉这边冲。 付生玉撇撇嘴,左手丢出两枚绣花针,直接扎穿了她们的剑,绣花针被剑挡了一下速度依旧没减慢多少,瞬间就穿透了两人的身体。 白道袍反应更快一点,想运气护住这个穿透伤,接着她惊恐地发现, 自己的法力迅速流失,无法凝聚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漏了一样。 很快灰紫道袍也意识了这点,收剑退后一步, 捂住胸口:“你做了什么!” 付生玉缓缓抬起左手,昏暗的森林里看不清她手上有什么东西, 只有站在树上的屠亦借月光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似乎是线一样的东西,十分细,像蚕丝, 一头在付生玉手里,另外一头在两个道袍人的胸口上。 “我说了, 今晚我有事,你们如果有事找我, 可以在我有空的时候来, 现在,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识相点离开,要么,我直接在这废掉你们的修为。”付生玉笑意盈盈地说出来。 刚说完对面两人的脸色就白了,白道袍感受了那根丝线,想扯断,结果越拉越感觉自己的修为在流失。 白道袍眼底都是惊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付生玉缓缓拉直丝线,笑道:“看来你们也不是那么了解锦衣裁缝铺,每一任老板都有自己喜欢的武器,其中一任老板,是个不能修炼的,所以,她的上一任老板,给她做了个防身的武器——” “附梦丝!”灰紫道袍打断付生玉,说得咬牙切齿。 附梦丝是一种特殊的蚕吐出来的丝,主要在于蚕而不是这个成品丝;听说拥有这个武器的老板本身是个没有任何修炼能力的孤儿,被锦衣裁缝铺当时的老板捡了回去。 可是没有能力就意味着会有人想杀了她来获得锦衣裁缝铺,所以,老板为自己捡来的孤儿做了一件武器。 她特地去湘西学习了养蛊的办法,回来后研制了一种会吸食人修为的丝,最后由自己的养女起名,附梦丝。 附梦丝唯一的作用就是黏上就会吸食修为,这样无论谁来,修为被吸食一空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大家都是普通人,那以锦衣裁缝铺每一任老板的拳脚功夫,基本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付生玉刚才用绣花针打过去就是想逼退她们,只要脑子正常都知道逃跑比较重要,不然修为没了照样是要被丢在这边的。 以她们这两次的行为准则来看,在道上估计得罪了不少人,识相的应该早点跑,一旦真的修为全无,那就是给仇家当靶子。 白道袍脸色阴沉地在自己身前挥剑,卡到了附梦丝,她试图□□,却发现只要自己的手动它,丝线就会顺带通过自己的手吸食修为。 灰紫道袍急忙说:“别用手拉!这个东西的特性就是沾到人皮会吸食修为,如果吸不到修为就吸食人的精气鲜血,跟普通武器不一样!” “那她怎么没事?”白道袍瞪向付生玉,注意到丝线后可以隐约看清楚付生玉手里的丝线。 “你管我?走不走?”付生玉没好气地怼回去。 灰紫道袍深吸了几口气,忽然拿出来一张单子:“你让吴福春来,你们锦衣裁缝铺的诚信就是这么守的吗?” 付生玉看到那单子一愣,上面的花纹没有错,她惊愕地收回了附梦丝,然后摸摸脑袋:“等等,你们当时的单子是什么?” “你不用管,让吴福春来,她不守承诺,按照约定,她一定要尽力完成单子,直到自己死去为止!”灰紫道袍怒道。 刚才收回附梦丝的时候付生玉就连带那两根绣花针一块扯了回来,现在她有些纠结地捻动绣花针:“可是,我奶奶真死了啊。” “……”在场三人顿时沉默,灰紫道袍欲言又止,忘了原本想接着说啥。 付生玉收起武器,露出招待客人的微笑:“虽然你们的单子是跟我奶奶签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啊,但是呢,如果你们想做衣服,还是可以来找我的,不过今晚就算了,我真有事。” 灰紫道袍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吴福春真的死了?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出来?” 听对方的意思,似乎吴福春死掉还得昭告天下?付生玉想不明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屠亦在树上小声提醒:“付老板,以吴福春居士在道上的地位,死后应该在葬礼上请生前的道友过来送行的。” 付生玉回头看他:“有这种规矩?我奶奶没说啊。” 就是没说,付生玉才找了墓地后一个人办完了葬礼,现在都是火葬,她又不知道奶奶会想在最后一程见到谁,干脆就谁都没请,自己送的吴福春。 不知者无罪,付生玉对着两个道袍人摊手:“反正现在我奶奶已经死了,你们要是想见见呢,就去云城墓园,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什么问题啊,可以自己解决嘛,就请个鬼的事。” 面对客人,付生玉的态度还是好很多的,万一人家想给她下单呢是吧? 灰紫道袍感觉气得要抽过去了,白道袍扫付生玉一眼,没说什么,长袖一挥,用传送符带快气死了的灰紫道袍离开。 等人消失在眼前,付生玉拍拍手:“这都什么事啊,我奶奶当年一定没少干混蛋事。” 虽然吴福春当年可能杀人又放火,但付生玉依旧觉得她是对自己最好的奶奶。 顶多……办事不那么靠谱。 屠亦从树上跳下来:“她们那个道袍,不是你们家做的吗?” 付生玉摇头:“不像,我奶奶为人老派,做的道袍一向很规矩,就像给三生观做的,款式、颜色都是固定的,不会有那么鲜艳的颜色。” 单子不是做道袍,那对方手里的单子就很耐人寻味了,当年吴福春到底跟对方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她没有一开始拿出来? 在自己落败的时候拿出来,配上她们一开始要杀了自己的目的,付生玉不得不去怀疑,她们当年跟吴福春做的交易,或许跟自己的生死有关。 付生玉又想起吴福春留给自己的遗书,她重复地说一定不能相信自己的亲人。 要说亲人,姐妹也是亲人啊,那个白道袍……不就算是亲人之一吗? 想到这一层,付生玉眼神暗了暗,接着很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在脑后,管它呢,反正又打不过自己。 天下第一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付生玉看向屠亦:“拿出钓竿来,咱们过去看看,还来得及。” 这一次没人阻拦,两人很快就到达了别墅区,这边要建地基,到处坑坑洼洼,每一间别墅都要做地下停车库跟地下室,那些坑有好几米深,要是掉个人进去,大概连工人都不会发现。 大半夜的别墅区十分安静,工人们都在自己的棚子里休息,呼声震天。 入口有狗狗,应该是守着门不让人来偷混凝土跟钢筋的,付生玉跟屠亦就绕路去远一点的地方翻墙进去。 落地后付生玉侧耳听了听,摇头:“人还没来,我问一下方和那边怎么样了。” 随后付生玉掏出手机一顿敲给武方和发了消息问他那边怎么样,自己这边已经跟屠亦走到了别墅区了,没见着人。 武方和迟了一会儿才打电话过来:“我们这边还没找到踪迹,我们都怀疑他们是不是都有隐身术,那么多监控都找不到人。” 付生玉挠挠脸:“会不会他们走的巷子啊?云城本来那种小巷子就多,而且都没监控,没拍到不奇怪。” “哎……总之,先找吧,刘队已经把易雪跟廖小妹接到局里来了,不管如何,希望不要出人命吧。”武方和叹了口气说。 互相说了接下来继续找后就挂了电话,付生玉打算跟屠亦在别墅区等一等,今晚这里必然会发生什么事,等一等可以救人,就当行善积德了。 很快过了凌晨四点,几乎到了一天之间最黑暗的时候,付生玉坐在小马扎上堆石子玩,屠亦扛着鱼竿走来走去,没有钓到鱼他十分失望。 就在这时候,狗忽然叫了起来。 付生玉猛地抬头跟屠亦对视一眼,两人拎起东西就冲过去。 跑了一段付生玉拉着屠亦往另外一个方向冲,对方似乎发现了门口有狗,所以也绕路了。 两人的脚程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立马就去到了围墙边,爬上去后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背着一个穿睡衣的女孩儿,而女孩儿背着一个穿寿衣的老太太。 从身高体型看,最底下的那个是男人,他健步如飞地背着两个古怪的人绕着围墙走。 付生玉看着他们过了拐角,回头问屠亦:“他们是在玩叠叠乐吗?” “……”屠亦无语地看着她,“付老板,不开玩笑,那叫闹鬼了。” “我知道,可我老觉得那鬼好眼熟啊……”付生玉支着下巴嘀咕。 那个女孩就是易雪的女儿,付生玉不会记错的,背着她的男人穿得一身黑,根本看不着脸,至于最上面的老太太,付生玉回忆着对方衣服上的花纹跟款式,愈发眼熟。 付生玉把记忆中对应的款式过一遍,猛地一拍手:“啊,那是廖当祥从我奶奶那买走的寿衣!”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虽然我奶奶可能杀人又放火还不靠谱,但她是个好奶奶! 我来了我来了,再次试图调整作息ing…… 还有廖小妹的身世,她确实是廖当祥亲生的,九十一章有邻居猜测是廖当祥前女友生的,但母亲跑了,我试试怎么往案情笔录里加,加不上就后面再补吧qaq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现行◎ 廖当祥的母亲, 也就是他们挖出来做尸检的老太太,出棺时付生玉跟屠亦不在,他们没见过这老太太, 所以刚才没认出来。 而付生玉根据那个老太太身上的衣服, 意识到,那是廖当祥母亲的鬼魂。 锦衣裁缝铺 第99节 屠亦一下子没想明白,问:“啊?廖当祥母亲的寿衣怎么会在这?” “笨!衣服穿在人身上,衣服在这,当然是人、不,鬼也在这,那是廖当祥母亲的鬼魂, ”付生玉说到这语气忽然变得嫌弃,“我奶奶做的衣服一定有问题, 穿她做的衣服,就没有不闹鬼的。” 这么一说屠亦就反应过来了, 继而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可如果那是廖当祥的母亲,她为什么会在易雪女儿的背上呢?还两人一鬼玩叠叠乐?” 他们叠一起, 很难看明白, 到底是人害人还是鬼害人。 付生玉跳上围墙,直接从围墙上跑过去,反正这边偏僻, 别墅区宅基地以前是荒地,现在就路边有监控, 围墙附近没有,拍不到她, 后面屠亦也跟着她走。 黑衣人背着易雪女儿跑不快, 差不多到了围墙后门的地方, 他四处看了看,猫着腰用匕首一点点挑开了门后的门闩。 等他打开门进来后付生玉远远抓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发给武方和,没办法,这大晚上的,要不是工地里有那种昏黄的灯泡,根本看不见人。 跟照片一块发过去的还有位置共享,武方和立马回了一句收到,接着说他马上会带队过来。 付生玉看着黑衣人背上的易雪女儿跟老太太鬼魂,多问了武方和一句:“方和,刘队长过来吗?” 武方和回了句语音,听背景声音,他已经出发了:“刘队也会过来,他已经安抚好了易雪女士跟廖小妹,怎么了?是有必须让刘队过去的情况吗?” 一般来讲,付生玉只有遇到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时才会特别希望刘锦到来,其他时候她都更愿意跟武方和打交道,毕竟是同龄人曾经还有过命的交情,面对刘锦就很像面对机智的长辈,小孩子都不喜欢跟长辈玩的。 “也不是,我就觉得那人好像没有杀人的意思,他似乎一直比较……小心。”付生玉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个形容词。 那个黑衣人他是背着易雪女儿过来的,一般来说,杀人犯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带着人质吗? 付生玉搞不懂,所以就想让刘锦过来看看。 另一头武方和好久没回复,他可能是去把聊天记录给刘锦看了,过了几分钟,他回道:刘队说可能是熟人作案,因为易雪女士的女儿不会大半夜忽然给人开门,除非她白天见过什么人,然后有所联系,晚上才会没惊动母亲偷偷出去,结果被抓走了。 如果是熟人作案就说得通了,女孩子一般从小就会被父母教导,一定不能给陌生人开门、不能半夜离开家。 这种从小的谨慎教导,会使女孩子们比男孩子更小心谨慎,除非是相当熟悉的人,不然易雪女儿不会出门。 易雪女儿自己打开门出去,只能是遇见熟人了,之后熟人绑架了她。 刘锦一开始问清易雪细节后就有这个猜测,在公安局里的时候还问了她一些女儿比较熟悉的亲戚朋友,现在付生玉说凶手比较小心,更是坐实了刘锦的猜测。 熟人作案往往防不胜防,无论大人小孩,对于熟人总是放松警惕的,尤其是自己的亲戚,很多关于孩童的案子就是因为父母跟孩子都对亲戚不设防,最后形成悲剧。 付生玉叹了口气,回武方和说自己明白了,会追过去看着对方的,就结束了这次对话。 此时黑衣人已经带着易雪女儿走到了最近的一栋毛胚房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别墅区地处偏僻,并不是十分好的位置,这个别墅区似乎是打算先建一两栋样板房出来,其中便有提前完成了毛胚房的别墅。 黑衣人似乎在犹豫是去坑旁边还是上毛胚房,付生玉跟屠亦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纠结。 或许他还是不希望自己认识的易雪女儿死亡,想选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武方和给付生玉分享了位置,说他们已经到别墅区外了,整准备布防,争取不让绑匪逃跑。 收到消息后付生玉举起手机对着黑衣人又拍了张照片,附上猜测:他好像在选是上楼还是坑里,不是很懂他想做什么。 在武方和过来的时间里,黑衣人慢慢走向用来打地基的大坑,低垂着头看下面。 武方和他们的动作十分轻巧,怕打草惊蛇,没惊动守别墅区的工人,而是跟付生玉等人一样翻墙过来的,他们悄无声息地包围过来,大部分警员都藏在绿化带里慢慢移动。 付生玉跟屠亦注意到警方已经过来,同时做好救援的准备,如果黑衣人打算痛下杀手他,他们两个是唯二赶得及去救援的人。 紧张的时刻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大家死死盯着黑衣人来回走动的动作,希望他再多犹豫一会儿。 就在警方快走出绿化带的时候,黑衣人忽然反手就把易雪女儿往地坑里丢,那个坑预备了地下车库跟地下室,加上地基,基本超过了十米,下面说不定还有没干的水泥钢筋,人掉下去必死无疑! 付生玉眼神一凝,立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出现在黑衣人身边,一脚踹开他之后甩出绸缎拉住下坠的易雪女儿,刚好在她扎到钢筋前拉住了她。 坑里十分阴暗,不过付生玉能夜视,她看到在坑里,那个老太太托举着易雪女儿,似乎在保护她。 要是付生玉没来,易雪女儿也不会受很重的伤,因为有鬼保护着她的致命位置。 在付生玉思考的时间里,武方和已经带人冲过来跟屠亦一块制服了黑衣人,屠亦甚至直接卸了黑衣人重点关节,避免他自杀、逃跑或者伤人。 武方和看人制服了,立马冲到大坑边,见付生玉的绸缎拉着人了,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人没事,阿玉,幸好喊你来了!” 差点武方和要哭出来,人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警方在多数跟绑匪的斗争里,经常难以让人质完好活下来,绑匪们的狠戾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尤其是那种沾了不干净瘾头的,更是丧心病狂。 这回也差点吓死武方和,谁都没想到,黑衣人在两个位置犹豫那么久,是为了选埋尸的地方啊! 毛胚房目前还没拆木板,也就是说,里面钢筋部位填的混凝土还没干,可以塞人进去;旁边的地基地下也是钢筋水泥混凝土,搅和搅和人埋里面,只要混凝土跟水泥干了,工人不会发现。 武方和说了半天发现付生玉没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玉?你没事吧?我帮你把人拉上来?” 付生玉一个激灵回神,忙说:“没事,我就是……身体比脑子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说完,付生玉几下收回长长的绸缎,拉易雪女儿到边缘位置后武方和去接手把她抗到了旁边交给女警员带去给医生看看是否受伤。 等受害人离开,武方和才回头去看绑匪,结果看到所有围在绑匪旁边的人都怔愣在原地,他走过去:“你们怎么……” 话还没说完,武方和也愣住了,他看着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男人,包住他头的面罩围巾已经被扒下了,大张着嘴巴,像一条上了岸的鱼。 付生玉跟过去,她跟屠亦都不认识这个人,看到武方和也这个反应,她有些疑惑地问:“方和?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武方和一顿一顿地偏头:“他是易雪的丈夫……” 警员们都见过照片,这段时间基本就是在找他,想着如果找到他后会不会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现在,人就出现在他们眼前,却是在杀害女儿的时候,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 易雪丈夫被屠亦卸了下巴,说不出话来,四肢的关节也被卸了,只能瘫在地上,十分狼狈。 警员们不知道怎么把他弄走,最后问外面的医院要了一副担架。 当晚付生玉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主要是看护易雪女儿,避免再生意外,同行的还有两个准备做笔录的女警员。 除了她们,其他人都去了公安局,准备连夜审问易雪丈夫,不仅要审问今晚的杀女一案,而且要把他跟廖当祥之间的恩怨问清楚,确定人是不是他杀的。 易雪女儿送进医院没多久,易雪跟廖小妹就过来了,她们十分紧张地冲进病房里,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 当时病房里之后付生玉一个人,女警员们在跟医院要证明跟询问易雪女儿的受伤情况,付生玉跟公安局熟悉,她们放心付生玉一个人守着。 病房里,付生玉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眼神没在昏迷的易雪女儿身上,而是打量着守在床边的、廖当祥的母亲。 老太太似乎是死亡时候的模样,肚子胀大、头发稀疏、眼神浑浊,莫家父子似乎试图给她上入葬的妆,可是她死后一直被廖家人拖着,所以那些本来可以修饰死亡容貌变化的妆面在尸水的腐蚀下变得扭曲可怖,她双手自然下垂,手指有漆黑的尖指甲。 无论怎么看,她现在都是成了鬼魂一样的存在,明明有给她准备葬礼跟送行,却还是成了孤魂野鬼,想来生前活得多有不甘。 付生玉想问一下她为什么出现在云城,还没开口,易雪二人就推开了门进来,第一眼看床上的易雪女儿,第二眼却看向了老太太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奶奶手艺不行(再见.jpg)!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收场◎ 人的眼睛是很有意思的器官, 从古至今,它被赋予很多特殊的传说,看鬼、看未来、看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眼睛被赋予了人们所期望的能力,在于它的感知能力是最清晰的。 所以,在很多特殊职业的训练上,眼睛是一门很重要的课,避免看到熟悉的人会露出破绽。 眼睛会先看见人的脑子里相熟的东西,就好像玩找东西游戏一样,只要是一直找相同的东西, 那速度就会越来越快,因为眼睛“记住了”。 同理, 易雪跟廖小妹进来先看到易雪的女儿,是担忧, 第二眼无意识扫向了老太太,就是她们本身知道这个鬼魂的存在并且确实在找它。 付生玉将疑问压回心底, 看她们下一步打算办先,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连易雪女儿的绑架, 都是一个做好的局。 或者说,从她们相遇开始, 一切就都已经是个局。 很快,两名女警员回来了, 看到易雪跟廖小妹也在并不意外, 应该是武方和通知过她们了。 易雪紧张地走过去低声询问女警员自己女儿的受伤情况, 女警员压低声音把目前的情况说给她听。 医生诊断易雪女儿只是脑震荡,因为她头部受到了重击,女警员猜测是绑匪在带着易雪女儿离开的时候她挣扎了,所以绑匪选择打晕她带走。 她们说话的时候廖小妹注意到坐在旁边没动过的付生玉,她默默看着付生玉,眼底有着疑惑跟警惕,似乎很奇怪,为什么一个衣服店的老板能在这。 很快,易雪跟女警员们了解完情况,准备去交钱跟做一下病例,偏头看见付生玉,踟蹰了一下问女警员:“对了,这付老板怎么会在?” 女警员们笑着扫了付生玉一眼,其中一个女警员说:“她是武警官的朋友,经常来帮忙的,这次也是因为她才安全救下令千金呢,不然就被凶手丢到地基里毁尸灭迹了。” 易雪顿时感动异常,她走到付生玉前面,深深给她鞠了一躬:“谢谢付老板,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应该的。”付生玉站起来错开了她的鞠躬,伸手扶她,“我就是在附近,所以顺手帮忙,若易女士你想报答,以后多光顾就可以了。” “一定一定,付老板你人这么好,一定也会生意兴隆的。”易雪哽咽地说。 之后易雪出去缴费,付生玉坐回原位去,等着天亮和案情通报。 易雪女儿早上醒了过来,经医生检查,说人还有点迷糊,可以再观察一天,熬了一晚上,除了付生玉,其他人都很累了。 老太太的鬼魂始终没走,付生玉掏手机给屠亦发消息,问他现在公安局那边什么情况。 屠亦很快发了语音过来,病房里十分安静,付生玉就转成了文字:“还没审问完,我不能进去旁观,现在给警方帮忙检查证据。” “什么证据?”付生玉好奇地又发了消息过去问。 “凶手杀害廖当祥的证据,我是跟着警方走的,他们一晚上跑了不少地方,有些能找到,有些应该是找不到了。”屠亦这回隔了好半晌才回。 付生玉看着回复,猜想易雪丈夫杀了人之后应该将东西分开丢在了不同地方,加上他行踪诡异,丢的地方肯定十分偏僻且没有监控。 刚这么想完,付生玉又想到病房里那个还直挺挺站着鬼魂,对于凶手到底是不是易雪的丈夫,倒也不是那么肯定了。 中午刘锦跟武方和提前问了易雪女儿是否醒来,然后说下午三点会过来给易雪女儿做个笔录,主要是记录一下她被绑架的过程。 易雪女儿精神一直不太好,早上短暂醒过一次,吃了点东西又全吐了之后就睡觉了,中午十二点易雪喊她起来吃点东西,正好醒着。 女警员询问过易雪跟她的女儿下午是否能接受笔录后才给刘锦回复,易雪让女儿自己决定,她迟疑了一下后点头。 时间过得快,午后窗外都是虫鸣,阳光透过窗户照下来,付生玉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晒太阳,感觉自己在店铺里是晒太阳,来医院帮忙也是晒太阳,日子够好过的。 昏昏欲睡间刘锦等人到来,特地带了记录员,想在医院把工作就昨晚,这个碎尸案拖得够久了,得给民众一个交代。 易雪跟刘锦打了个招呼,然后轻声唤醒了女儿,让她喝了杯水醒神,接着就是无聊的问话过程。 考虑到易雪女儿的身体状况,刘锦都是慢慢询问的,为了怕她自己都混乱,特地按照时间线慢慢问她事情发生的过程。 大概是睡了不少时间,易雪女儿精神还算好,能准确回答刘锦的问题。 她说,大概一天前,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用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差点她就给挂断了。 对方大概是想让女儿给他送点现金,他最近要去东南亚,不过手头没现金可以兑换那边的流通货币,就想让她从易雪这拿一点应急。 锦衣裁缝铺 第100节 易雪女儿不关心对方到底要去哪里,她就说自己没有钱,如果父亲需要,可以问易雪。 两人的聊天内容完全不像是父女,感觉就是陌生人,因为女儿的拒绝,易雪丈夫勃然大怒,说如果她不来,就过去打死她们 。 生活在家暴下长大的孩子很恐惧这种暴力,哪怕对方只是声音大了一点,没有成年的孩子都会害怕。 易雪女儿被吓到了,只能同意,她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就说自己手头还有点钱,是妈妈给的零花钱攒的,有几千块这样。 对方骂了几句说怎么这么少,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人很少有现金了,要不是女儿一年年攒现金红包,根本不可能给他拿到现金。 而且易雪女儿平时很怕自己的钱不见,基本都随身放书包里,她每时每刻都做好了跟母亲离开那个家的准备,只要易雪有一天可以离开,那她也一定带上所有的钱跟着走。 然而现在,钱要被恶人抢走了。 很快,两人定下时间,就是昨天晚上凌晨一点半后,易雪女儿要带着钱出来,易雪丈夫会在楼下等她,不过不能让易雪发现。 易雪女儿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让母亲知道,只是她在父亲的压迫下生活太久,下意识地听话,当晚她就没惊动母亲跟廖小妹,偷偷出了家门。 对方的位置很难找,易雪女儿花了不少时间才在灌木丛后的阴影里找到父亲。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易雪女儿想说回去,忽然被对方打断。 “女儿,爸爸带你去旅游吧?等换了现金,咱们可以在南海那边玩很久,等暑假过去你再回来念书刚刚好啊。”易雪丈夫忽然用一种轻柔的声音说。 女性的第六感总是很准的,听父亲这段话,易雪女儿瞬间毛骨悚然,她觉得自己不能答应,答应了可能会死的! 于是易雪女儿颤抖着摇头:“不、不了,我想回家,我要上高三了,还得补习,不能去玩……” 话还说完,她太紧张了,害怕到转身就跑,对于父亲这个物种的恐惧,让她根本没法冷静思考,只知道自己得跑。 之后她没跑多远就被父亲抓住头发抓了回去,她看到路灯昏黄的光渐渐照不到自己身上,然后就是脑后一阵剧痛,接着她就晕倒了。 听完过程,刘锦让易雪女儿歇了口气才继续问:“你父亲从始至终没说过自己为什么失踪以及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吗?” 易雪女儿点头:“对,他没说,我也不敢问,他总是在生气,小时候我问问题他都不会回答,问烦了就动手打我,所以……我害怕……” 太恐惧那个人,所以对方说的话都成了命令,自己不得不服从。 刘锦凝视易雪三人一会儿,合上本子,说:“好的,感谢你们的配合,警方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既然刘锦都这么说了,就意味着案子他会就这么定下来,不会再问任何问题。 其他人相信刘锦的判断,于是跟着起身道别一块离开。 付生玉迟了一会儿起身,她缓缓走过病床,扫过三人一鬼,忽然在易雪前面停下脚步,将一张锦衣裁缝铺的传单递给她。 “廖小姐奶奶身上的寿衣出自锦衣裁缝铺,感谢您的喜爱与支持,锦衣裁缝铺欢迎您再来。”付生玉笑着说完,随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外面刘锦还在跟医生说着什么,付生玉快步追过去,等他们聊完了才开口说:“刘队长,能搭一下顺风车吗?” 刘锦对她点头:“可以 ,不过付老板,你也学一下车吧,不然多不方便。” “过一阵子,最近太晒了,还热,冬天,冬天一定学。”付生玉踩着人字拖,走姿相当懒散。 “冬天又会觉得冷不想动了,学东西最好是自己想学的时候逼着自己学,不然后面就没那个毅力坚持了。”刘锦认真建议。 付生玉笑着回道:“我还真是这么想的,反正现在一直有人开车,就先拖着吧,不着急。” 说话间很快走出了医院大门,楼下有几辆警车,刚好可以坐下所有人,付生玉专门跑去跟刘锦一车,她有点问题想问。 等上了车,刘锦扫了她一眼:“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质疑易雪女士女儿的话?” 车里有四个人,开车的小李、武方和、刘锦和付生玉,其他人都在别的车上,现在就四个熟人,付生玉就干脆承认了。 “是,她的话全部没有实际证据来证明,可是刘队长,你第一次没有继续问下去。”付生玉说完,从后视镜里看刘锦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逢人就发宣传单,来了就送闹鬼一日体验卡o(n_n)o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首◎ 易雪女儿的口供哪怕逻辑能自洽, 难道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她的话太过细节且完整,就好比说她时刻带着钱,这一段仿佛就是为了等自己父亲来向自己要钱而准备的一样。 可是易雪女儿非常自然地解释了这一段, 作为一个脑震荡患者, 她不该注意到案情意外的细节,带着理由的说法更像是提前准备好的答案,然后在警察面前以一种自然的语气说出来。 刘锦多年老刑警了,办过很多大案,年轻时候听说他还去查过各种缉毒案件,他的敏锐似乎是天生的,经验老道的刑警不会忽视这种犯罪心理细节。 病房里的其他警员都还年轻, 办案经验不足,加上这次受害者是个女孩子, 自然放低了心理防线不会注意到其中很微妙的特殊地方。 听完口供后刘锦没有做出过多的疑问,其他警员相信刘锦, 自然不会想更多。 付生玉特地跟他们一趟车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能看到廖当祥母亲的鬼魂, 而且看到了最真实的犯罪现场——老太太出现在那里, 只为了保护好易雪女儿。 一个鬼魂会保护素不相识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被操纵,认识。 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廖小妹, 可能是两个可能都有,到底什么情况只有易雪三人知道。 刘锦沉默了一会儿, 他用一种十分无奈的语气说:“易雪的丈夫已经自首了,而且提供了杀害廖当祥的过程以及藏好的凶器, 也就是说, 我们今天, 本来就是尽量走完程序。” 就算易雪丈夫对罪行供认不讳,依旧要把昨晚的犯罪记录补全,毕竟他碎尸跟故意杀害易雪女儿未遂算两个案子。 自首,找到凶器,供认所有犯罪细节,几乎可以说是定案了。 付生玉犹豫许久,问:“那……他动手的原因是什么?” 作案动机还是没有,很难不让人去想,他是被易雪操作做出这些事的。 刘锦揉了揉太阳穴:“他自己说,过年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过的,觉得这日子没意思,就想出去找点乐子,所以去了乡下玩,然后一路跟着各种来往的货队来到云城,没多久他遇见了廖当祥。 “之前在巷子里发生口角被打了一顿,他就跟了廖当祥几天,发现他是一个人在家后就趁他喝醉酒的时候又给他一板砖,算是报复,结果廖当祥醒来后,说要找人弄死他。 “易雪丈夫恶向胆边生,也找了人打算跟廖当祥互殴,但易雪丈夫在出发前一天,就打算先去再给廖当祥打一顿,因为他爱喝酒,喝醉了很好解决,结果,他好像用大了力气打死人了。” 按照易雪丈夫的描述,他不是第一次用板砖拍人,廖当祥又喜欢到夜市里喝酒,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只有晚上人不多的时候会出来喝酒解馋。 易雪丈夫知道这个规律后经常暗搓搓来打他,反正打一顿后他不一定记得。 没想到,最后一次在互殴前动手,人倒地之后完全没了反应,易雪丈夫之前打完都能看到廖当祥躺在地上挣扎,那一次没有,他直接倒在地上,跟死了一样。 没有急救常识的男人学着电视剧里的模样去探查呼吸,发现呼吸几乎没有,心跳也不怎么听得清楚,顿时以为自己杀了人。 付生玉知道这种现象,人昏迷后身上的肌肉会产生异常情况,肌肉松弛异常会导致舌头回缩,也就是吞舌现象,如果这种异常状态让人体窒息缺氧一分钟以上,人可能就真的没了。 急救的时候可以通过改变人躺的姿势以及让头部后仰来保持呼吸通畅,只是很多人并没有太多急救常识,往往会选择打120等医生到来或者干脆就以为人死了打给火葬场。 武方和转头继续对付生玉说:“易雪丈夫自己杀了人,加上新仇旧恨,就把人丢进了附近的下水道,那一片下水道有几处还在修建,地下有很大的空间,他就是在地下分尸的,凶器也藏在那。” 云城最近在试做地下电子监控,毕竟是靠海又连接好几条江河的城市,地下排水系统必须年年监修完善,最近国家发布了地下电子监控方案,云城是试点之一。 所以在廖当祥死亡的那一片区域,还有一些井盖是没有盖好的,也放了标识说在监修。 晚上无人作业,易雪丈夫把人丢进井盖下,没听见水声,反而是沉闷的声音,意识到下面没有水,而且是个挺大的空间。 人在那种时候,肾上腺素飙升,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易雪丈夫找来了施工队附近的梯子,又到附近的深巷小卖部里买了刀,就下去用一晚上把人碎成了一块一块。 肉可以碎掉,骨头没法用水果刀切碎,他就把小块的骨头打包带走去别墅区的工地,丢进了混凝土里,大骨头扔进下水道里,让水流冲走。 最后警方在廖当祥小区地下的区域里找到了易雪丈夫藏的刀,位置相当隐秘。 地下的犯罪很难查实,因为地下没有监控系统,国家现在下命令做也只是开端,等到能完全使用上,或许还要等上十几二十年。 付生玉听师徒两人慢慢将案子过程说完,最后刘锦说:“他确实做了那样的事情,受害者有不在场证明……他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为他可以成立的罪名和……无法成立的罪名。” 刘锦的话带上那种语气,一瞬间让付生玉觉得他跟自己似乎是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可以成立的罪名,是易雪丈夫自首的;无法成立的罪名,是廖当祥跟易雪丈夫长达十几年的故意伤害。 家庭暴力本应该只是一种描述,动了手,罪名就必须是故意伤害,可惜,世界上的人,用前者,掩盖罪行逃之夭夭。 所以刘锦说,易雪丈夫必须接受法律制裁,为他的所有罪名。 这个案子可以说是知情者都在一趟车里,武方和跟小李是刘锦很亲近的下属,他们三观相似,大家默契地选择了保留凶手的供认内容。 而且,易雪三人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隔壁市已经发来了各种监控,证明易雪三人的口供绝对真实,易雪丈夫的行为与她们无关。 回到公安局,警员送来最新的调查情况,他们找到了一些混混,确定了当时廖当祥跟一个不是本市的人确实付钱约他们帮忙打架。 两人都给了不错的价格,可是在出发的那天早上,双方一前一后发来了计划取消的消息,钱只给了一半,说算是给他们的补偿。 不用打架,还白赚钱,混混们都很高兴,便记得很清楚,警方一问就想起来了,还给他们做出了付款人的样貌描述。 所有的口供都能对应上,案情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环,警方就此结案,通报为个人恩怨。 屠亦那天帮忙找到了剩下的一部分骨头和凶器,警方通宵了几个晚上,联合隔壁市提供的监控,保证案情链完整。 廖当祥的大部分骨头是找不到了,一些已经被下水道冲进了海里,碎骨头则是全做了地基,这件事警方跟别墅区开发的老板说了一下,对方没说什么,不过脸色不好看。 案子尘埃落定,付生玉跟屠亦回到锦衣裁缝铺,什么都不想说了,各自回房间洗漱睡觉。 易雪跟女儿、廖小妹出院后就回了隔壁市,听说易雪已经在联系学校,九月廖小妹就能在隔壁市上学。 网络世界日新月异,所有人渐渐忘却这个案子,转眼到了八月,付生玉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廖当祥的母亲。 看到是老太太过来,付生玉并不意外,还提前给她准备了延续留世时间的香火。 从看到鬼魂跟在易雪女儿身边开始,付生玉就知道这个案子必然是易雪设计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不会自己过来暴露,那就只能是老太太来请付生玉别把事情说出来。 老太太的神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她身上不怎么有那种阴森的怨气,可能是大仇得报,人就放松下来。 付生玉另外点燃犀角香,炉子放在茶几一旁,接着屠亦倒了深绿色且毫无温度的茶水给老太太递过去。 “您一路辛苦,喝口茶吧。”付生玉笑着说。 老太太十分惊愕,她踟蹰一会儿,试探着去碰杯子,结果发现真的能碰到,于是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轻轻尝了一口,一切的感受,好像她还活着。 一杯茶水喝不了太久,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小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我是替那些孩子来请求你,别跟警方说,一切的事,都是我做的,之后,我也该去领我自己的惩罚了。” 付生玉并不意外这个说法,她也没有举报的意思:“老太太放心,凶手就一个,不过我很奇怪,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联系上的?总不会又是我奶奶干的吧?” “你的奶奶?”老太太重复一遍,继而摇头,“小姑娘,我应该没见过你奶奶,我是自己找过来的,为了看看我儿子。” 之后,老太太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事情,必须回到最开始的、易雪跟廖小妹相遇的时间点。 她们不算对警方说谎,只是少了一部分,在她们相遇到易雪丈夫被打这段时间里,她们其实还见了一次面。 锦衣裁缝铺 第101节 廖小妹在奶茶店确认了易雪不是人贩子,十分失望地离开,当晚她去买菜,再次遇见了出来逛街的易雪母女二人。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们知道一些人该死,所以选择沉默。 注:我国法律里有自首相关规定,加上案情逻辑链完整,警方做法是没有错的。 以及,所有评论里关于警方、法律、国情部分我都会删掉,请勿讨论!!! 我实在不想写个故事把自己送进去,大家千万别在评论区说相关的事情,拜托了!!! 最后给昨晚说的提前更新道歉,我昨晚还是没能写出来又拖到现在qaq 第一百一十五章 ◎等待◎ 那一次相遇时间其实很短, 易雪却觉得,一天之内能遇见两次就是上天让她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系,不应该错过, 于是她这一次, 问了廖小妹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助的。 廖小妹当时就十二岁,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脱离家庭,就回答说:“我希望有人能带我走。” 这个回答让易雪回想起白天廖小妹问她是不是人贩子的事,从两次接触来看,在廖小妹的认知里,似乎只有被人贩子带走才是最好的离开方式。 易雪按照惯性思维问了廖小妹母亲呢,廖小妹摇了摇头, 说没有母亲。 “为什么说没有母亲?你母亲跟你父亲离婚了吗?”易雪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廖小妹却说:“不是,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听说我没有母亲,是忽然出现在家里的, 小时候我在福利院长大,但所有的阿姨都说那是我爸爸, 从小把我寄养在那的, 可能我母亲死了,可能她也受不了我父亲,直接把我丢给他了吧。” 没有母亲的孩子又有那样一个父亲, 童年遭受的痛苦一辈子都治愈不了。 易雪本想帮她找到母亲,只要她母亲有想逃离的想法, 她多少愿意出手帮忙,可是现在没有母亲, 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在未成年保护法跟收养法之下, 廖小妹很难独自离开父亲去生活。 法律建立的本意是为了给孩子们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可同时也让一些孩子被禁锢在了原地。 彼此都没什么经验,易雪只能给廖小妹一张名片和一些钱,告诉她,如果有一天熬不下去了,可以来找自己,不过是多个孩子而已,自己养得起。 当然,最好熬到十四岁之后,因为收养法的最低年龄是十四岁,那时候她自己要走跟父亲是没关系的。 因为廖小妹还要回去给廖当祥做饭,所以她不能待在菜市场太久,收下易雪的名片和钱之后三人就分开了。 后面几天易雪都在廖小妹下午买菜的时间带女儿过来跟她见一面,几乎每天廖小妹身上都有新的伤。 没两天易雪就看不下去了,说让廖小妹去报警算了。 廖小妹不敢,她没有母亲,也就是说,警方只能教育廖当祥,不能把她交给母亲抚养,没有母亲是最难过的事情。 无法,易雪只能试着去找廖小妹的母亲回来,不管是否真心愿意带廖小妹走,她只需要一个能够跟廖当祥抢女儿的人,只要给钱,对方说不定愿意,反正最后孩子也是自己帮她养。 想找人,当然要去医院,易雪让廖小妹偷了户口本,然后去医院说自己是廖小妹的姨母,出生证明丢了,现在要上学,想重新开一下。 医院那边程序很繁琐,加上没有廖当祥的签字,又少了母亲一向,根本不给开。 就在易雪愁得嘴里冒泡的时候,忽然接到电话说自己丈夫被人打了,而且挺严重的。 易雪很烦自己的丈夫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找事,不太想管,去医院交了钱就重新去想办法弄廖小妹的出生证明了。 然而就在第二天下午,三人重新在菜市场相见,易雪说了自己丈夫住院的事,能在云城多留几天,廖小妹没注意到这个事情跟自己父亲有关,她只是很开心易雪她们能多见见自己。 菜市场是云城老菜场,很多年没人管的,政府就给了钱做摊位,没监控,不过她们很谨慎,都装作顺路一样走着,免得被廖小妹父亲发现以为她要逃跑又打她。 易雪想跟往常一样带廖小妹吃东西,这一天廖小妹拒绝了,她说自己前一晚刚被打了心口,最好不要吃刺激的东西。 这几天其实廖小妹天天被打,易雪害怕她那一天就被打死了,于是很着急地想看她伤在了哪里,然后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间被打得这么厉害? 廖小妹将前一晚的事情说出来,说到后面易雪的脸色渐渐变了,她意识到,自己丈夫可能是被廖当祥父亲打的。 说完之后廖小妹意识到易雪脸色不对,忙问她怎么了。 易雪静静看她一会儿,说:“我好像知道,怎么带你走了。” 只是带走廖小妹,需要很长的准备工作。 除了让廖小妹被母亲带走,还有个办法——直接成为孤儿。 收养法规定的年龄只到十四岁,今年廖小妹十二,不过是两年的事情,这个时间要拿捏好,要在廖小妹被打死之前,又要卡好十四岁这个点。 她们说好,等廖小妹满十四岁就动手,这样的话廖当祥一死,她就是自由身。 以及,易雪需要时间来计划怎么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把廖当祥和自己的丈夫都弄死,最好,他们自己互殴把对方打死了。 易雪想了很多办法,然而都不太可行,说到底,两家人不在同一个城市,不管怎么样设计,确实很难有下一次交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廖小妹给易雪发了消息,说廖当祥想让自己给他生个孙子,之后就要把自己送回老家的祠堂去,她还很懵懂,不知道祠堂是什么意思,只能将廖当祥当时的话跟语气尽量描述给易雪听。 跟廖小妹这个小孩子不同,易雪是个成年女性,她知道男性的劣根性,都不用廖小妹描述得太清楚,她直接就能联想到廖当祥想做什么。 她们根本就是被逼着走,易雪有心带廖小妹离开,几次想去直接抢人,结果廖当祥虎视眈眈,似乎在廖小妹子宫成熟这段要紧日子前后,盯人盯得愈发紧,让易雪根本找不到机会。 加上易雪不敢暴露自己,基本处处掣肘,她能在云城出现的时间有限,又不能被监控拍到,来去十分艰辛。 三人都快被逼疯的时候,转机来了。 廖当祥老家来信催促他回去给他的母亲办葬礼,还有必须给老太太买寿衣、确定下葬,相关事宜都必须他一个人做决断,如果不做,老太太就是放臭了,别人也不能动。 那些信件都寄到了廖当祥的大学,当年他还跟家里联系的时候就用的学校地址。 学校见信一直来,还都寄给一个人,其中还寄了明信片,背后写着说请回家参加葬礼等字词,看起来相当着急。 本来这种无头信件不管哪个学校都不会管,只是葬礼这种大事,确实应该让对方知道,于是邮政处的学生去问了档案处的学生,找到了这个老生后来的联系地址,重新把信都寄了过去。 那个地址还不是廖当祥现在买的房子,是他毕业后租的。 信件被租客交给了房东,房东跟廖当祥还算熟悉,就给他带了过去,去的时候廖当祥还没回来,是廖小妹收的信件。 大大的信封里包着所有信件,廖小妹不敢拆,就看了一下寄信地址,发现是大学,摸着里面还有信封,她就用手电筒看了下,依稀能辨认出“普平镇汉北村”几个字。 廖小妹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廖当祥老家寄来的信,她开始慌了,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抓去生孩子而且被丢进祠堂里,当晚就跟易雪说了这件事。 易雪连夜赶来云城,想直接带廖小妹走,当晚廖小妹出来,跟易雪说信里的内容是催促廖当祥回去给母亲办葬礼的。 关于汉北村的习俗,廖小妹花了不少时间给易雪解释,说后面他还得去买寿衣,不过廖当祥说自己这时候是不会回去的,因为回去意味着要带廖小妹回家,那等于自己还没有孙子,女儿反倒成了别人的破鞋。 是以,她们还有一段时间。 知道廖小妹还有时间后易雪松了口气,第二天悄悄回了隔壁市,让廖小妹注意安全,一旦有问题,直接跑,不要坐车、不要被监控拍到,哪怕是双腿跑,都不要被发现。 廖当祥的话始终让廖小妹无法安定生活,她每天都心惊胆颤地过着。 寿衣被寄回去那几天,廖当祥离开了小区一段时间,他买寿衣被人看见了,怕被别人说闲话,就解释说自己得回去给母亲办葬礼,出来多年母亲还没怎么照顾过,他能做的也就是买件寿衣带回去。 别人都说他是个孝子,可惜老太太没福气,实际上廖当祥根本没回家,他寄走了寿衣后在外面住酒店玩了几天,还让廖小妹给自己送过衣服和吃的,过得好不惬意。 之后大概过了半个月,老太太自己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鬼差来接自己走,她在坟山里徘徊很久,偶尔会遇见别的鬼,她们说,执念未消,鬼差不来就是阎王可怜你,给你机会去消执念呢。 老太太恍惚了很久,问那些鬼,那她们不走,执念是什么? 那些鬼阴恻恻地笑着,说她们要看着汉北村消失,她们诅咒汉北村,诅咒这个村子里的所有男人,不得好死。 葬在坟山上的女人没有不恨汉北村的,而那些男人,魂魄都在祠堂里,根本不用担心死了还被报复。 老太太听她们说了很多自己的悲惨过去,她想了想自己的一生,恨的人已经有人在帮自己恨了,还有一个,不在汉北村里,她想去看看,如果她儿子是个好人,那她就回来,如果不是,得让儿子死外面,不能他祸害别人。 凭借着母子间特殊的联系,她花了不知道多久才从普平镇漂荡到云城,找到了儿子在的小区,接着,看到了廖小妹。 出生在廖家的女儿,过的日子跟她们这些嫁进来的,没什么不同,未来,她也会被关进祠堂里、被葬在无人的坟山上,等一个不知道多少年才会成真的诅咒。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当时就该把汉北村所有祠堂都砸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影响◎ 老太太可怜孙女, 就托梦给她,让她早点逃跑,不管是哪里, 就是在外面饿死, 都好过死在汉北村里。 廖小妹年纪还小,没有那种梦见什么东西就觉得有预兆、预警之类的想法,以为自己会梦见汉北村可能是平时太害怕了,所以才梦见。 几天托梦没让廖小妹离开,老太太很急,干脆出现在她面前,喊她“孙女快跑”。 刚开始廖小妹以为是幻觉, 还跟易雪说自己可能生病了,老太太不知道她在跟谁联系, 听她喊易阿姨,当即再次现身, 对她说:“孙女,我真是你奶奶, 你赶紧逃跑, 别拖了!” 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廖小妹一跳,她刚怀疑自己是不是幻觉又严重了,就听电话那边的易雪问:“小妹, 谁在你那边?” 听到这句话廖小妹也愣住了,她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幻听了易雪的话还是……真闹鬼了? 老太太看她傻愣愣的, 急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说不听呢?我是你奶奶,廖当祥是我生的, 他什么德行我最清楚了, 听奶奶一句劝, 赶紧走!” 易雪清楚地听见了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还让廖小妹赶紧跑,她听廖小妹说过自己是有个死了的奶奶,廖当祥还买了件寿衣寄回去给她下葬,装得挺孝顺,其实连葬礼都不参加,宁可去酒店找特殊职业玩。 忽然出现的不知名鬼魂让易雪渐渐升起了一个念头——人杀人不行的话,鬼杀人呢? 每一个被迫害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人间法律无法允许的事情,那只要不在人间,是否就可以去做? 易雪迅速冷静下来,她沉静地对廖小妹说:“小妹,你先别害怕,你按照我的话试着跟你看见的东西对话。” 廖小妹有点自闭,她其实没有那么害怕,比起神神鬼鬼的,她更害怕廖当祥,听易雪那么说,她就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廖小妹就复述易雪的问话:“奶奶,你是人是鬼?”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奶奶已经是鬼魂了,刚下葬,廖当祥那小子跟你说过吗?” 每天廖小妹能跟易雪通话的时间很短,易雪没把关键放在唠嗑认亲上,确定老太太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后,她立马让廖小妹问下一个问题。 “那奶奶,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我还不够年龄一个人离开这里。”廖小妹一板一眼地重复。 老太太没想到廖小妹是因为这个不能离开,她急忙道:“我可以帮忙,反正鬼差没来呢,奶奶一定帮你,你说要怎么办?” 廖小妹接着说:“请你到这个地址,见一个叫易雪的女人。” 说着,廖小妹拿出易雪给自己的名片举起来让老太太看,上面有易雪的地址。 要带廖小妹离开,她们需要一个相当缜密的计划,必然不能出现任何可以对她们有影响的直接证据,比如说监控和票据。 锦衣裁缝铺 第102节 除此之外,易雪想把廖当祥跟自己的丈夫一块解决了,现在就有个最好的人选——廖当祥的母亲,就怕廖当祥的母亲不肯动手。 老太太不认识路,她来到云城完全靠跟廖当祥之间的联系,一个孤魂野鬼,想到另外一个地方是相当困难的,毕竟鬼魂留在人间是有执念,肯定不能离自己的执念太远。 没办法,易雪只好抽空又来了一次,照样是半夜来,尽量躲开监控,几次出行,她对这一套流程已经相当熟悉。 在云城见到老太太后她完全没有害怕,大半夜的她们一人一鬼就站在黑暗里,互相说着自己的情况。 易雪说:“老太太,我们都希望小孩儿过得好,没有父亲对小妹而言就是最好的生活,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老太太没有犹豫:“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会杀人吗?”易雪轻声问,“我丈夫跟廖当祥有点冲突,但是,我们只要把这个冲突加大,就可以让他们自己互相残杀,等他们其中一个死了,或者全死了,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对男人深恶痛绝的老太太听完易雪的话就知道自己留在人间的作用是什么了:“不用我会,他们自己可以。” 易雪不是很明白,按照她对妖魔鬼怪的理解,老太太上身动手应该是嫁祸的唯一办法,可老太说他们自己可以。 老太太见她不解,就说:“我可以天天给他托梦,慢慢影响他的行为跟脾性,就跟小鬼缠身一样,他慢慢会变得暴怒,而且越来越怨恨廖当祥,到时候,不用我们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动手的。” 时间紧迫,她们没法说得很详细,易雪得在天亮前回到隔壁市,于是一人一鬼暂时分开。 后面的计划完全是靠廖小妹短暂的电话联系慢慢定下来的。 其中包括老太太无法独自离开云城,需要血亲引路去隔壁市找到易雪,继而才能托梦给她的丈夫。 易雪有点担心廖小妹并不是廖当祥的亲生女儿,还让廖小妹找时间带老太太做一下实验。 发现廖小妹确实是老太太的孙女,也就是廖当祥的亲生女儿。 一切准备妥当,她们就要开始自己可能并不完美的计划,不管在人看来是否完美,只要她们自己没有动手,那就跟她们完全没关系。 去年暑假前,老太太先留在云城控制廖当祥,给廖小妹去隔壁市争取时间。 廖当祥时刻被老太太障住了眼睛,就忽视了家里少了个人的情况,而廖小妹背上自己的大部分行李,穿成球一样徒步往隔壁市。 只有完全跟自己不一样,她路过监控的时候才不会被人认出来。 花了十来天走走停停到隔壁市,易雪按照约定在那几天到郊外看货,接着假装看到似的,去把脏兮兮的廖小妹“捡”回来。 她们接头的时间都是固定好的,易雪接到廖小妹第二天,老太太从云城出发,顺着孙女的气息慢慢飘到隔壁市。 人到齐后易雪挑了个周末让女儿认识一下老太太,后面或许还有女儿跟老太太合作的部分,现在最好先认识。 易雪女儿第一次见到鬼,十分紧张,后面慢慢在一块熟悉后也跟着廖小妹喊奶奶。 她们花了半年的时间慢慢影响易雪丈夫的状态,让他变得暴躁易怒、神经质,而且易雪坚持给丈夫下暗示,争取让他见到廖当祥就想下狠手报仇。 在她们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易雪丈夫精神日渐脆弱,过年前几天,她们决定即将开始计划,不然易雪丈夫的精神要承受不住了。 除夕,看似易雪带着女儿去了店里跟廖小妹过年家里只有易雪丈夫一个人,其实家里还有老太太。 老太太主要是适当的时候给易雪丈夫一点推动,让他自己走出家门、避开监控、去到云城、找到廖当祥。 接着就是易雪丈夫在云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与廖当祥并不惹人注意的摩擦,这是易雪计划的一部分,冲突太过就容易被发现,对后面的杀人碎尸条件会有影响。 在易雪丈夫到了云城之后,老太太再次凭借跟廖当祥之间的联系回到了云城,然后开始两边一起影响,所以他们才能一直打起来。 这种影响是很慢的,需要一天天积累。 易雪丈夫除夕离开家,然而一直到快六月才因为廖当祥暂时休克动手碎尸。 整个过程几乎满一年,她们一天天地做着无聊的准备工作,就等有一天,犯人自己动手,而她们全程没有接触,真正的完美杀人。 “也就是说,你当时连上身都没有?”付生玉十分诧异地问。 老太太微微颔首:“对,我们一辈子也就杀个鸡鸭鱼,连猪都没杀过,哪里敢自己动手,就是天天给他一些比较负面的影响。” 付生玉跟屠亦听傻了,明明是鬼了,杀人不过一道怨气的事,竟然需要花快一年来慢慢对仇人进行负面影响,等他们自己打起来并且失手杀掉人…… “老太太,你们这要是不成功怎么办?”屠亦忍不住问。 “易雪说我们不会不成功的,因为不管是她丈夫还是廖当祥,他们其实已经在杀人了,不过杀的是女人,虐杀小动物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杀人犯,杀女人,有一天也会杀男人。”老太太平静地说。 易雪太过了解这种暴力基因,知道他们自己忍不住的,尤其是一直被输入负面影响的情况下。 而一切正如易雪猜测的那样,只要她们准备得够久,就一定有结果。 付生玉长出一口气:“得亏你们没动手,要是你们自己动手了,后面下了地府算功德就难办了,不过……既然已经解决廖当祥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关于易雪在自己这买的那条碎花长裙,付生玉一直觉得并不是她们自己刷到了,而是精心搜索买到的。 老太太解释道:“因为易雪丈夫想逃跑,我们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可是我们需要一个理由出现,刚好,易雪小女儿在网上给小妹买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你们的店,你们又写着是云城千年老店,我们就找了这么个借口过来。” 这个操作付生玉没很懂,屠亦想了想,说:“付老板,她们应该是比较关注云城的消息,所以经常搜云城,大数据关联到了网购app,我又刚好把咱们的产品都挂上了云城的标签,数据一定会优先推送我们。” 大数据就是这么灵活又死板的东西,它的原理是爬虫抓取数据然后进行拆解分析,得到数据布局后根据新生成的数据库来对比产品,挑选相关度最高的开始推送,最后又重新抓数据再次分析,就这样一遍遍循环,呈现了现在的网络大数据时代。 屠亦是计算机专业的,纵然不是大数据方向,也选修过,多少懂原理,所以他最开始各种折腾产品名字,就为了堆关键词被后台代码抓取,这才导致易雪三人选择了锦衣裁缝铺当来到云城的借口。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屠亦竟然是有用的(⊙o⊙)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单◎ 易雪一家先下单, 继而时刻关注锦衣裁缝铺的动向,谁知道她们刚下单没多久,就打听到了老板似乎关门了。 锦衣裁缝铺在老一辈人眼里多少有点名气, 易雪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付生玉反应过来那段时间是自己去汉北村的时候, 店里不开门周围邻居都是知道的,不过老太太的鬼魂在云城,当时就没出现在汉北村。 老太太不在汉北村让付生玉以为她投胎去了呢,谁知道就在离他们那么近的地方。 去汉北村拖延了不少时间,老太太每天辛苦跟着易雪丈夫,怕他逃到了无法被找到或者国内法律管不到的地方。 好在易雪丈夫是个蠢的,太害怕自己被发现, 又没那个破釜沉舟的魄力,就在云城内待了很久。 他走走停停, 不敢去银行取钱,基本就是在城中村和云城边上特别偏僻的村子居住, 很快就花完了手里的现金。 没了现金之后他也不敢用手机支付,那些连着银行流水账单, 一旦用了, 回头警方追查到他身上,根据账单要不了几天就能抓他回去。 逃亡时易雪丈夫基本都在做偷鸡摸狗的事,他时不时去偷别人家不怎么注意用的食物, 睡在乡下的破庙里,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 好在付生玉并没有在汉北村待很久, 不然易雪丈夫可能就要饿死了。 易雪打听到锦衣裁缝铺又重新开门后马不停蹄给付生玉发了信息,说自己还想要一件同风格的裙子。 一般来说, 有定制业务的店铺都不会拒绝这种单子, 易雪有信心让付生玉同意。 付生玉同意后易雪她们立马开始准备到云城后的事情, 首先就是案子,廖小妹回来云城,说不定会被警方带走,她们需要互相能对应上的口供。 这份口供还不能完全一样,要有交叉点,但不能完全把重点放在交叉点上,必须是以自己为视角阐述出来,然后警方看到能看出其中的关联性,从而想到易雪丈夫跟廖当祥之间可能起过一次冲突。 易雪跟自己的女儿、廖小妹互相排练过很久,她们近一年的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天。 其实易雪她们在网上跟付生玉聊完后就立马来了云城,她们到的那天还商量着晚上怎么让廖小妹出去不经意地引起警方注意。 结果就在老城区附近看到了武方和,那天武方和穿的是警服,直接走进了锦衣裁缝铺里,远远听不见他跟付生玉两人说话,不过能看出来彼此关系不错,有说有笑的。 因为先看到了这个场景,易雪就暂缓了让廖小妹出去的计划,而是想等一等,看看武方和是否跟锦衣裁缝铺真的熟悉,如果熟悉,那她不如挑一个武方和在的时间过去,可比要让警方大海捞针一样发现廖小妹简单多了。 几次观察,确定武方和会经常来 ,易雪三人就下定了决心,直接蹲守到武方和再一次到来时踏入了店里。 之后的事情付生玉就都知道了,她们去公安局说完了自己的知道的部分,双方口供都着重于家暴这件事上。 刘锦通过笔录发现两人口述时间上的交叉点,立马想到易雪丈夫跟廖当祥是起过冲突的人,继而去追查易雪丈夫。 老太太一直到这段时间,她都是跟在易雪丈夫身边的,保证能追查到他的行踪,而且她能感应到廖小妹的位置,注意到她出现在云城,就知道她们肯定都过来了,这等于是计划开始的信号。 这边易雪在跟警方演戏,那头老太太给易雪丈夫下新的暗示,让他回城里找女儿,慢慢引导他来遇见易雪三人。 早就丧心病狂的易雪丈夫看到可以自由在阳光下快乐生活的妻子女儿,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老太太暗示他问女儿要现金,反正,女儿有那么多年攒下来的现金红包,全部要来合情合理。 易雪丈夫在这种暗示下,去联系了易雪,他以为自己监视着易雪三人,其实一切都是易雪做给他看的场景。 按照她们的计划,易雪丈夫来问完要钱后,易雪女儿应该试图劝父亲自首改邪归正,最后易雪丈夫丧心病狂地连女儿都想杀害。 计划顺利进行,易雪丈夫几乎每一步都被算得刚刚好,包括他的易怒、暴力、恐惧,易雪太了解他了,算计着让他带上女儿离开,然后易雪在适当的时间报警。 期间老太太会跟着,保护好易雪的女儿,如果易雪丈夫想直接杀人埋尸,老太太就会附身上去做一场杀人未遂的戏。 不过付生玉跟屠亦在其中帮了大忙,让警方直接目睹了全程,这下子易雪丈夫逃都逃不掉。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这就是我们准备了一年的计划,计划不是很完善,只能把我们都尽量摘出去,但是,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计划弊端很多,让计划成功的,不是她们准备得好,而是有些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付生玉扫了一眼旁边默默燃烧的线香跟蜡烛,对老太太道:“您放心吧,刘队长是个很厉害的刑警,他会把凶手绳之以法的。” 这句话算给老太太安心,一辈子都没怎么过好日子,最后一段路了,至少能开心地走完。 果然,老太太松了口气的模样:“那就好,他经常打易雪跟孩子,是应该把他送去阎王爷那接受惩罚。” 老太太时间不多,说完话就该离开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了,她再一次对付生玉表示感谢,感谢她那天救下了易雪女儿,之后慢慢飘出了锦衣裁缝铺,外头是她这一辈最后一段路。 等鬼魂消失在门外,付生玉拿起剪刀剪短了线香跟烛芯。 线香跟蜡烛除了给老太太供奉,里头有能让鬼说真话的东西,点着这玩意儿,老太太说不出假话来。 屠亦看着付生玉的动作,道:“老太太她们到底没动手,那我们还管吗?” “不管了,老天都不管,我们管什么?”付生玉一边处理犀角香一边回答。 从老太太她们没选择上身就计划成功来看,老天本质站在她们这边,让她们兵不血刃地处理了两个渣滓。 人做事往往三分天注定,有了老天三分支持,自己努力到七分,自然事实圆满,若老天不同意,哪能事事如意呢? 作案再不完美,有人、有天帮忙,那也是完美的。 日后在档案和新闻报道里,永远只有一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因为口角,杀了个老实巴交的、叫廖当祥的普通中年男人。 知情者保持沉默,杀人者落入法网,自当是皆大欢喜。 进入八月后日子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年中其实最安静的日子应当是八月,这个月热得人发干,连吵架都没力气,冲突一少,刑警们倒是能闲下来处理一些老案子。 易雪到底还是再来买了两条碎花裙子,说是可以跟女儿一块陪着廖小妹穿亲子装,她觉得付生玉的手艺好,还给不少朋友宣传,算是感谢。 锦衣裁缝铺 第103节 忽然间来客人,付生玉的网店总算不是光秃秃的一销售量。 看着交易量,付生玉跟屠亦感慨:“现在这年头,做啥生意都是在网上快,线下的店,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愿意逛。” 屠亦劈里啪啦敲着自己的笔记本,说:“按照我们老师的说法,世界未来是科技的,迟早有一天我们要适应赛博朋克的生活。” 付生玉关掉页面,站起身去织布,语气中有一种滑稽的可惜:“那以后这些老东西老手艺,可能真得去博物馆看了,现在还有几个裁缝会自己做布匹呢?” 织布机吱呀吱呀响,梭子来回穿梭,付生玉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然而织布不是动作快就能立马织完的,她这手脚速度,一天最多就织两匹布,再多质量就下降了。 没有客人的午后,虫子都被热得叫不出声,邻居家的小狗呼呼吐着舌头,是炎炎夏日里唯一的声音。 太阳一点点西斜,锦衣裁缝铺的大门正对西方,过了下午四点满屋子金灿灿的,把许多物品都晒得一股子螨虫被杀死的味道。 付生玉伸了个懒腰,打算起来走走,绕到屠亦那边,看他电脑上花里胡哨的英文页面,好奇地弯腰:“你这是在做什么?” 笔记本屏幕上开了好几个黑漆漆的页面,每个页面都是一段段的英文,却又不是英文句子,那些单词起来按照英文语法去理解,根本看不懂。 屠亦手指不停在键盘上翻飞:“我在远程帮师父他们做一点小程序,他们在山上无聊,有点东西玩总比吃了就睡要好。” “小程序?是玩的那种吗?”付生玉拉来椅子在旁边坐下,继续盯着黑漆漆的屏幕看,屠亦手速很快,十秒钟能打好几行代码。 “唔……算是吧,可以下棋背书的,我们的书不好外传,我自己给他们做一个单独用比较好。”屠亦回道。 付生玉点点头,表示理解,很多书市面上用的是原名,实际上是删减版,要想看完整,还得是原件,可市面没流通就证明不可以流通,那要用来玩,师门里自己做一个小程序比较靠谱。 既然屠亦要忙,付生玉就自己盯店铺去了,趁没到下午六点,付生玉打包了一批新下单的货去快递站寄出。 晚上屠亦看店,付生玉早早就回去睡觉了,店铺里只有屠亦一个人守到晚上十点半关门。 这一晚屠亦想一口气把小程序弄完,明天直接测试,结果弄到了凌晨三点,附近一条街都黑了,只有锦衣裁缝铺的店面亮着灯,跟夜间鬼店似的。 屠亦保存好所有的代码才合上笔记本,起身想去关门,却看到桌面旁边的电脑还开着,那是店里的电脑,付生玉买来自己玩的,后来专门用来当管理网店的,她自己又另外组装了台新的。 “付老板忘记关了?”屠亦不解地走过去,弯腰下来想点击睡眠,发现有人在十二点的时候敲过一次聊天框。 最近晚上热,付生玉都早早带冰块睡觉,自然看不到这消息。 屠亦坐下来点开聊天框,他时刻谨记付生玉说的“顾客就是上帝”,无论客人在什么时间、有什么需求都要尽量满足,除非不在线。 现在既然他看到了,最好把单子接下来,这样明天就能发货,到时候又是一笔进账,他们就能吃顿好的了。 结果点进去看到很奇怪的要求,对方说:我想给我的娃娃定制一件裙子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你就不会说打烊了吗!正经人谁半夜下单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舍友◎ 之前锦衣裁缝铺网店的生意不算好, 屠亦想尽了办法往单品标题上叠关键词,后来他还给定制衣服分了类型。 其中分开了婚服、寿衣、汉服、礼服等类别,分得很细, 这样可以多加好几倍的关键词, 别人怎么搜都能混个“猜你喜欢”推送出来。 屠亦猜测对方是看到了汉服推送进来的,小孩子嘛,买娃娃衣服基本都是飘逸裙子之类的,他就回了句:我们店没有专门的娃娃衣服,不过走定制的话可以来跟老板面谈,由老板决定是否制作。 对面一直未读,屠亦等了一会儿, 决定先关门,然后再来看看聊天框, 想着对方可能等不到回复先睡了,毕竟现在都三点多了。 锦衣裁缝铺大门两边还有窗户, 白天为了通风都是开着的,晚上要先关上窗, 然后里外上木板扣死, 这种老式的房子都是纸窗,没换玻璃,不用木板遮挡的话有人进来偷东西都不用走们, 直接戳油纸就行了。 屠亦在这几个月,已经知道开门关门需要什么操作, 他很快关上了门窗,扣上门闩后回到电脑前一看, 对方竟然回复了。 对方说:一定要面谈吗?直接在网上定制然后快递过来不行吗? 最近的单子里屠亦只见过易雪那一单是定制的, 其他单子都是直接购买, 以前在安洛镇的时候屠亦 简单听付生玉说过店里的定制单要填写很完整的信息,店里的三种信息单他都看过。 不过网店是他们最近才倒腾的东西,是否要在网上填写信息单,屠亦拿不准主意,只好回答:我只是客服,拿不定主意,明天早上我让老板跟你商量可以吗? 这回对方立马就回复了:可以,明天几点? 屠亦一看,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对面很急的样子:老板六点上工,如果您觉得比较早的话,什么时候来我们都在的。 不到一秒钟,消息继续发来:好,就六点。 速度太快,看得屠亦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感觉自己敲代码的时候手速都没这么快。 屠亦没有愣神太久,赶紧回复说了套么么哒之类感谢光顾的话,接着对面就沉寂下来,应该是去睡了。 半夜来的单子虽说奇怪,不过现在很多年轻人就爱半夜逛各种店下单,可能这是对方的夜生活之一。 让电脑睡眠之前屠亦想起付生玉说这店铺可能沾点邪乎,过了打烊时间来的单子多少不正经,让他注意点儿。 想着付生玉的话,屠亦重新回到网店客服窗口,看着聊天记录,时间并没有特别奇特,开始时间是零点过,而且,之前来的不正经单子是人直接来店铺下,这种网上下单的,应该不算在不正经里。 屠亦在心里找了几个理由,安心把电脑关上了,接着带手机回房睡觉,尽量睡上两三个小时,这样明天测试小程序才不容易出错。 夏天天亮得早,不到五点外头就能看到紫灰色的朝阳边缘,付生玉睡得早,又不爱拉窗帘,一有光就醒了,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清醒了点就去摸手机。 吴福春什么都想给付生玉最好的,特地给付生玉打了一张老式的雕花大床,类似一个小房间那样,床榻边上有梳妆台、洗漱台、衣柜,基本能满足一个人的日常生活。 后来手机电脑平板流行,吴福春还给付生玉重新拉了电线,让她能在床上玩。 这个房间很大,除了这个十二平米的大床还有很多空余位置用来放付生玉的各种日常用品,以及隔壁房间打通做衣帽间、首饰房、独立卫浴,一层楼都可以说是付生玉单独的房间。 付生玉从小过的就是娇生惯养的生活,不过家里就两个人,再娇生惯养,该会的还是得会,顶多是生活条件比普通小康家庭好。 手机充了一整晚的电,现在是满的,付生玉拔掉充电线后先打开社交软件看各种消息。 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热搜一天换几十次,半夜都在换,根本不知道晚上给词条添加热度的是人是鬼是机器,不过有新消息可以刷,活人肯定觉得有意思。 热搜上吵吵嚷嚷的,什么都能吵起来,似乎每个人都努力在网上发泄生活中的不满,不带脏字的话说得一个比一个难听。 付生玉看一半觉得没意思就去看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往往是晚上比白天活跃,毕竟大部分都是上大学后加的同学老师以及圈内朋友。 设计圈子实际上也算搞创作的,很奇怪的是,搞创作的人,总要熬夜,好像所有的灵感、精气都只能在晚上回家一样,不到夜晚不会干活。 除此之外还有武方和跟邹觉的朋友,前者又在哭大半夜值班又是救人又是抓蛇的——夏天蛇多,民众一言不合就报警,偶尔还会跟消防员一块去处理。 至于邹觉,他说自己总算在山里结束了牢狱生活,准备带着几样需要修复的文物回来了。 看到邹觉要回来,付生玉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发评论说“您的暑假余额不足一月,请尽快上班”,相信邹觉看到这个评论肯定就不想回来了。 再继续往下刷,付生玉看到一条舍友的朋友圈,毕业后跟学校的同学基本没联系,就算是舍友,也只剩下朋友圈跟空间点赞,尤其毕业一年了,大家已经连点赞都懒得点。 【有的孩子不是孩子,有的孩子是禽兽。——《误杀》】 付生玉看过那部翻拍的老电影,当时评价不错的,演技过关、剧情刺激、逻辑顺畅,评分挺高的。 可是她记得,舍友是个小清新的幻想主义,平时不爱看这种题材,她的灵感永远来自于罗曼蒂克跟生活小确幸,一个人的话语可能会骗人,创作出来的东西不会。 一个宿舍四个人,除了付生玉之外,还有三人分别是冯正芸、桂雪桐、尤凡雅,她们四个在服装设计一班,而且成绩都不错。 不过四人的设计方向相当天差地别,付生玉是个搞古代风设计的,毕竟受吴福春多年影响,她设计风格跟现代风格差很多,选导师的时候她差点选历史系的去了。 另外三人也有非常强烈的个人风格,冯正芸混二次元的,她学服装设计主要是想往二次元设计里混,设计风格比较像是给动漫人物设计的。 桂雪桐是个喜好血腥暴力的沉默女孩儿,她的设计难免与黑色元素相关,搞设计的偶尔会出几个丧葬风,很正常。 最后一个尤凡雅,就是付生玉注意到朋友圈奇怪的舍友,她是个相当天真的女孩儿,还胆小,连悬疑电影都不敢看的。 宿舍里大家性格迥异,彼此爱看的东西都不一样,每次尤凡雅路过桂雪桐看的恐怖电影电脑页面都会捂着眼睛过去,她是真的害怕。 而且尤凡雅出生在一个十分美满的家庭,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爸妈是自由恋爱,家庭氛围非常好,算是宿舍四人里原生家庭条件最好的孩子。 付生玉当时在学校记录的是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奶奶生活,大家一度以为她相当困难,辅导员还在开学前就让她准备申请补助金奖学金等等东西。 可以说,尤凡雅这样的孩子,很难会去看《误杀》这样的电影,她胆子小,说话细声细气的,毕业她甚至没离开学校工作,而是申请了研究生留校,等到研究生毕业就会直接在校当老师,她家庭条件好,哪怕一辈子留在象牙塔里都没关系。 凝视那条朋友圈许久,付生玉给她点了个赞,然后点进头像给她发消息:雅雅,你怎么了?有事可以跟我说。 尤凡雅是个乖孩子,她坚持早睡早起的,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过了一会儿,付生玉觉得一年多没见了,光这么一句话挺生疏的,就继续发: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我虽然现在不在学校那边,不过你有事我可以直接联系朋友帮忙,别害怕啊。 等回复的时间里付生玉转去看了会儿小说漫画,很快日头高起,六点到了。 付生玉起床换下睡衣,天气热,她挑了件吊带长裙穿,然后带着手机去洗漱,而尤凡雅还没回消息给她。 一边通过二楼连廊去厨房那楼的仓库一边刷新手机页面,始终没消息,付生玉慢慢皱起眉头,想着要不要给另外两个留在帝都的舍友打听一下消息,又想到那两是夜猫子,现在恐怕刚睡下,不好打扰。 带着担忧的心情,付生玉去厨房简单做了点白粥,还去地窖挖了点咸菜上来,咸菜是吴福春去世前腌好的,有好几缸,她似乎真的很怕自己走了付生玉会没有东西吃,什么都准备得满满当当。 刚准备好东西,屠亦也下楼来了,他见付生玉神情不好,就忘了说夜单的事,愣了一下问:“付老板,你怎么了?有事情吗?” 付生玉抬头看他一眼,将朋友圈的事情告诉他:“我那舍友真的是个很胆小很胆小的女孩子,一个人连普通悬疑剧都不敢看的女孩子,怎么会知道悬疑电影的台词呢?” 还把电影名字写出来了。 屠亦端着白粥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她交男朋友了?如果是陪男朋友看的,那说不定见男朋友喜欢,所以跟着看了点?” “会吗?”付生玉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这么久没见了,她自己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干脆就放下担忧,想着等回复吧。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屠亦去洗碗之前跟付生玉说了前一晚有单子的事。 付生玉警惕起来:“说清楚,是网上的单子还是有人来下单?” 要是有人来的单子,付生玉坚决不接,她要做正经生意的,整天去公安局算怎么回事? 屠亦哭笑不得地一边洗碗一边回道:“真的是来网店下单的,她说要个娃娃的衣服,我也不懂为什么要给娃娃衣服,就跟她说了你早上起床会上工,我不知道要不要接,付老板你去看看吧。” “行,只要给钱,别说娃娃衣服,猫猫狗狗的衣服我也做。”付生玉拿着手机冲去店面打开电脑看消息。 对方在六点的时候发过一次消息了,后面每隔十分钟发一次,说实话光这个行为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不过付生玉也能理解,有时候说好了时间对面人却不来,确实挺恼火的,于是付生玉赶忙道歉: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对方很快回复:我不想面谈定制单,可以直接在网上说需求,你做好了给我寄过来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只要给钱,没什么不可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锦衣裁缝铺 第104节 ◎客服◎ 对方的回复速度十分快, 像玩了十几年打字游戏的资深选手,付生玉还打算等对方回复的间隙把聊天记录看一遍呢,一下子倒是先看到了对方的回复。 在网上填信息单的要求不算过分, 毕竟现在都网络时代了, 很多年轻人都不爱逛街,有的店本来就会做定制,要是靠谱的,效果比到店铺里定制还好(非高定)。 付生玉还是把聊天记录拉到最开始,从头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对方的要求是娃娃,并不是人穿的衣物。 有些女孩子喜欢打扮洋娃娃, 玩偶一直是从古至今都很受欢迎的一种玩具,每个国家都会有自己的玩偶特色。 就付生玉知道的, 现在还有养娃圈,除了非常逼真的bjd娃娃, 还有布偶娃娃,都可以换衣服、发型跟配饰, 很多女孩子将这些娃娃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自然而然会给它们定制衣服。 要求不算奇怪,只有对方的话很奇怪,太急切了。 付生玉思索着对方的意图, 回道:我们家没做过玩偶衣服,亲你要不要去试一下专门的娃衣店铺?那些店铺会比较有经验。 这次对方说:我的娃娃比较大, 定制一套衣服要五六位数,溢价很严重, 还不如定制成人衣物。 看到那价格, 付生玉目瞪口呆, 她不信邪地说了稍等,继而动作迅速地用手机搜索制作娃衣的网店,发现客户还真没说错,那是真的贵啊。 小小一件裙子可能要四五百,而且要配饰还得加钱,付生玉看着那价格感觉自己要心梗了。 她拼死拼活吆喝卖三四件裙子才人家一件的钱,用的布料还是亲手织造的百分百纯棉! 付生玉捂着心口给客人回复:您说得对,有这个钱还不如直接定制成人衣服!我这边有两种方案您可以看一下。 定制其实有两种方案,一种是易雪那样的,直接挑设计图,然后报尺寸就行,一般这种就是不做任何要求,跟买成衣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不用填信息单。 还有一种就是付生玉经常做的生意,得填三份信息单,购买人、穿衣人、衣服数据三项,必须填完整了付生玉才会接单。 将两种要求都发过去后付生玉直接线上等对面回复,有可能对方会拒绝,毕竟是涉及了个人信息。 人是一种需要社会又希望拥有独立的生物,在自己城市的店铺里怎么被人知道都行,在网上却很排斥被人知道自己的任何信息,哪怕是自己名字里的字。 好像网络那层皮是保护圈,但凡给人看见一点自己,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网络上的交谈是很浅薄的,对方抗拒到线下面谈,自然很难同意填写信息单的要求,付生玉有对方会拒绝的心理准备。 果然这一次对方没有立马回复了,有几次显示在输入中,可信息一直没发过来,显然十分犹豫。 店里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单子,最近生意还算好,会有人来问尺码,因为店里的衣服都是单品,只能试着穿,尺寸大了还能改,做小了的真的买不了。 这些信息都是挂在商品详情第一页的,每个进来看的客人都能看到。 付生玉给几个问尺寸的发了建议,定下两个单子后屠亦回来了,他还切了西瓜、洗了葡萄出来,天气热,没有冰水果吃太难熬了。 屠亦放下果盘,疑惑地问:“今天不开店吗?” 被他这么一说,付生玉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开门了:“我太震惊以至于忘记开门了,你去开吧。” 谁开门都一样,屠亦绕过电脑桌去开门,嘴上却问:“什么太震惊了?要给娃娃做衣服吗?” 付生玉手上刷着手机,摇头:“不是啊,我问那个客人为什么要来我这定制娃娃衣服,她说如果去专门的娃娃店铺做的话太贵了,我去一搜,那玩意儿感觉是按照尺寸做的,成人那么大的直奔五位数,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还不如选裁缝铺。” 就像一些裙子出去买肯定很贵,可是只要买了布料去找老裁缝铺说样式,裁缝基本能做出来。 锦衣裁缝铺勉强算有这个业务,就是做得不多,吴福春跟付生玉都更喜欢接成套的单子。 屠亦三两下打开门,阳光照进了店铺,整个店变得阳间起来,他道:“那付老板你要接这个单子吗?或者说,我们网店也加上制作玩偶衣服的业务?” “接不接得看客人想法,对方要是不想在网上填单子,我肯定接不了;至于玩偶衣服的业务,我不是很想开啊,那东西又小又废眼睛,累得慌。”付生玉嫌弃地皱皱鼻子。 客人一直犹豫,付生玉跟屠亦都快把切好的半个西瓜吃完了对方都没回消息,这么久没回,估计是不回同意了。 这么一想,付生玉没再盯着电脑,而是去看手机,尤凡雅还没回消息,就算忙,也不至于无视老同学的消息吧? 屠亦噼哩拉啦敲着键盘,听着那声音怪催眠的,付生玉转身去抱自己的小鸡玩偶,揉着小鸡软乎乎的翅膀,昏昏欲睡。 无所事事的时候最容易犯困,付生玉都快迷瞪过去了,忽然听见消息提示声,忙直起腰去看手机跟电脑,看是哪边的消息。 尤凡雅依旧没回复,客人回的,她说:我想定制特殊一点的衣服也可以吗? 这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距离她们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去快四个小时,付生玉看了眼时间,怀疑对方已经去找了另外的裁缝铺,发现不行才过来又说了一遍。 看着聊天框里的“特殊”两个字,付生玉说:寿衣我们店只逢九会接单哦,而且信息一点错误都不能有,请客人慎重下单。 有的女孩子喜欢血腥娃娃,比如说舍友桂雪桐,她就自己做过一个非常血腥的布娃娃,而且晚上得抱着睡,她说自己喜欢。 付生玉寻思对面那客人可能也是这种癖好的,特殊衣服她没什么意见,可要是寿衣,对方那是一点信息都不能错,网络上难免为了保护隐私故意写错个人信息,这在锦衣裁缝铺的判断里,会分到故意填写错误单子那一栏,到时候对方要付出什么代价完全不可控。 客人回复比较快,说:不是寿衣,是比较恐怖的衣服,就像贞子和伽椰子那种白色带血的裙子,还有比较特殊的医护厉鬼风。 对方举的例子都怪形象的,付生玉一下子搞懂了对面想要什么,刚准备回答说可以,对方却又发了消息过来。 最新的消息看起来是一条解释:我想给我的娃娃们做出一个系列的衣服,每个场景都穿上它们应该穿的衣服,这是一个可能比较长久的单子,要求也比较多,希望老板不要介意。 付生玉又犹豫了一下,她努力去构想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作为一个设计人,她是能在脑海里完整构图的人,可以说有时候脑子里的构图比她画出来的还详细。 根据对方提供的元素,付生玉慢慢在脑海里构建出一个个特殊的、看起来闹鬼的场景,然后鬼娃娃穿着死前的衣服穿梭于自己的死亡地点。 很恐怖故事,付生玉觉得自己的构思应该没有错,感觉对方可能是特别喜欢这种元素的孩子,所以有了娃娃就做个小环境出来。 付生玉觉得只是游戏而已,就同意了:这样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你一定要确定,千万不能是寿衣,我希望您能理解寿衣的意思,穿到死人身上的就叫寿衣,您一定要保证,您让我制作的衣服,不会穿到亡者身上。 大概是付生玉的话过于严肃,对方这一次又沉默下来。 怕吓到孩子,付生玉立马又发了一句:亲你不要多想,只是我家这是千年传承老店,祖上规矩比较多,也避讳这些东西,如果您介意的话可以不下单的。 这时候屠亦已经修好了小程序,还远程帮师父、师兄、师姐运行好,他们都试玩了一下发现没问题就让屠亦好好工作了,到底是在锦衣裁缝铺帮工,总不好老摸鱼。 屠亦把程序打开自运行,接着拉椅子过去付生玉旁边:“付老板,我弄完了,你这边怎么样?” 网店一直是屠亦打理,只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才会让付生玉跟客人聊天,今天似乎客人特别难缠。 “你看吧。”付生玉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看消息记录,等会儿可以自己说让屠亦打字,他手速比较快,比较能跟得上对方的节奏。 看完消息后屠亦有点担心:“付老板,你这说得会不会太严重了?” 这已经不是封建迷信的程度,都快赶上威胁人家了,感觉单子要吹。 付生玉头靠在小鸡上:“必须说得严重点啊,真的不能错的,我们甚至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家住哪里,一旦出问题,我根本没法去阻止锦衣裁缝铺收取代价。” 若对面的客人是个不那么正常的人,真害死过什么人,或者用什么办法把衣服穿到了不该穿的人身上,那锦衣裁缝铺赋予鬼魂能力后必然要报仇,之后又是牵扯不清的你杀我我杀你,平白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屠亦不经常想起这些规则,因为付生玉最近没到后门开过店,大概她自己也是怕控制不好的,便不去开,思及此,他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在等客人回复期间,付生玉又去看了眼社交软件,发现舍友桂雪桐私聊自己,问自己怎么忽然给尤凡雅点赞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麻烦它围绕着我qaq 第一百二十章 ◎点赞◎ 付生玉皱起眉头:点赞有什么问题?我不经常给你们点赞吗? 桂雪桐似乎一直在等着付生玉的消息, 顶端立马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接着是好几条消息发过来。 【玉玉,我不是说你这个行为有什么问题啊……】 【就是……你没关注我们最近的事情吗?】 【雅雅她吧, 出了点事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 后面又一直输入中了,还一闪一闪地出现,感觉上是写了删删了写,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合适。 付生玉迟疑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找到尤凡雅的聊天框,点进去专门找她的朋友圈看, 有发朋友圈习惯的人,想知道对方最近有什么问题, 只要看朋友圈就行了。 然而点进去后朋友圈只有那条电影台词,其他都被隐藏了起来。 看朋友圈得不到答案, 付生玉又去空间试试,结果那边更是空空如也, 空间直接锁了。 就在这时候, 桂雪桐发了新的消息过来,她说:玉玉,你最近真的没听说什么关于学校的消息吗? “学校的消息”。 付生玉注意到这几个字, 陷入沉思,她自从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就直接回到云城后好像就与帝都的一切脱节了。 去年六月到现在基本上算事赶事地占据了付生玉大部分时间, 去公安局都比她关注帝都的时间长。 可以说付生玉跟自己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再没联系过,仿佛没有大学四年、没有认识过那些人。 想到这里付生玉有点心虚, 她带着心虚打字:是没怎么关注, 我回家后要开店, 家里就只剩我自己一个人了,事情有点多,那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桂雪桐回道:事情太复杂了,我不好说,你先去搜一下我们学校的名字吧,就算压着热搜,还是有不少个人主页能看到的。 网络聊天其实是一件需要十分谨慎的事,生活中说话还有录音录像呢,在网络上说话,基本只要开口,对方就可以截图、录屏留存证据,网上多数争论也来源于此。 当对方说到“不好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付生玉就知道不是不好说,是对方不能跟自己说,因为不知道许久没联系的同学会拿自己开口的话做什么事。 付生玉叹息一声,回她一句“明白了,谢谢你”后勉强算结束了对话。 不过桂雪桐似乎对尤凡雅的事还是比较在意,继续说让付生玉去把点赞取消了。 【玉玉,听我一句劝,去把点赞取消吧,你没发现,你列表里没有一个人给她点赞吗?】 看到这句话,付生玉愣了一下,随即重新打开尤凡雅的朋友圈,发现还真的是只能看到自己点赞。 尤凡雅的列表好友跟付生玉应该有本班同学的重叠,没有点赞也就是说,班级里、甚至可以说是这个专业的年级里,没有人同意她说的这句话。 付生玉愣在原地,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值得让这么多人做出同一个决定。 思来想去,付生玉还是没有删掉这个点赞,她一身无牵挂的人,除非尤凡雅性情大变突然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了,不然她都不会因为一两句流言就改变自己的行为。 只是桂雪桐说的事情还是让付生玉比较在意的,她去搜了一下自己学校的事,点进实时广场里,发现还真有人在说。 看了十来条,感觉是在说去年快到寒假时发生的一件事。 比付生玉小一届的学生去年年底到了大四,一个学妹被爆出说毕业设计图抄袭了自己的同学,那个同学算是付生玉的学弟。 学弟爆出来的聊天记录显示,他有很认真地让学妹把设计图改了。 快放寒假时已经过了开题跟论文初稿——服装设计系的学生毕设准备得很早——那时候要改的话,基本是要放弃已经定下来的论文重新修改。 而且一旦那个时候修改,就等于自己的开题答辩没过,可能会影响毕业答辩时导师的给分。 学妹在聊天记录里坚持说自己没有抄袭,她的论题是在大二时候就出来了,那时候只有一个雏形,教过一次简单的作业,那门课的老师就是她的导师,导师说可以扩展成毕业设计她才这么做的,所以没有抄袭。 解释很充分,学弟就让学妹把作业的时间弄出来,不然就是抄袭。 锦衣裁缝铺 第105节 接着学妹说作业已经上交了,过去这么久老师不一定有存档,她需要时间去把自己的作业找回来。 学弟同意了,可是之后学妹花了快一周都没把自己的作业找回来,学弟就说她心虚拖时间,直接就把他们的聊天记录发到了网上,导致了一场对学妹以及帝都美院的网暴。 消息已经删掉太多,很难知道当时事情的后续,现在留存下来的也就是学弟发到网上的聊天截图,而且都很糊了。 付生玉试图去把学弟的个人主页找出来,发现已经成了空号,不知道自己是销号跑了还是学校怕扩大影响出钱删除了他的号。 总之,这件事让帝都美院很受了一顿嘲讽,说教出了抄袭的学生,现在抄袭同学毕设,将来肯定就抄袭别人的设计图。 事情起源应该是这个,可这关尤凡雅什么事呢? 就在付生玉想着要不要搜一下自己舍友名字的时候,屠亦忽然说:“付老板,她同意了。” 付生玉打字的手一顿,抬头去看网店的聊天框。 【行,这些衣服都只会穿在玩偶身上,那今天可以开始直接做吗?】 看着这句话一会儿,付生玉对屠亦说:“屠亦,你弄一下信息单发给她,让她填一下,然后告诉她,填完我这边需要评估一下定金和尾款。” 屠亦点头,开始劈里啪啦地敲键盘,发完消息后找来三张信息单,开始做电子表格,这样对方可以直接下载填写。 付生玉重新窝回椅子里,抱着小鸡纠结一会儿,还是在搜索框输入尤凡雅的名字,没想到还真搜到了。 抄袭事件被挂到网上的时间是去年十二月底,没课的大学生这时候都放假回家了,加上美院很多学生差不多大二就会自己在外面接活,学校更是没多少人。 尤凡雅不一样,她保研了,这时候她研一,得跟导师一块干活,给导师当助教,收收论文、改改作业什么的。 网上的人对她的评价很统一——收钱了。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发声说学妹没有抄袭的人,她坚持说学妹没有抄袭,抄袭的人反而可能是学弟。 其中有一条截图是尤凡雅当昵称的微博号,她说自己就是收作业的人,学妹的作业她见过,比起那个学弟,其实应该是学妹的框架更像自己画的,而学弟的就是照猫画虎弄了个样子出来。 有人拿着这张截图艾特尤凡雅让她把作业挂出来,不然她就是跟那个学妹一伙的。 尤凡雅解释说这种阶段性纸质作业不会保留下来,不然学校的档案室早被挤爆了,学期结束后作业分数录入档案,纸质作业就会处理掉,并不会留下存档。 换句话说,无论尤凡雅跟学妹怎么诚恳发誓说自己没有抄袭,她们就是拿不出更早的证据来。 学弟那边却有稍微早一点的记录——他是个小网红,经常发图到自己的主页,他的图,刚好比学妹的毕业论文开题时间提前三天。 就这三天的时间记录,实打实的证据,让所有人相信了抄袭的人就是学妹,至今还有人时不时来骂一下学妹跟尤凡雅抄袭狗。 付生玉重新搜索了一次尤凡雅的名字,根本没有那个用户,大概也是被销号处理了。 去年这时候付生玉还在帮邹觉走出邹米死亡的痛苦,并没关注网上的新闻,之后过年那几天又出了石白那件事,更是错过了舆论发酵期。 现在大半年过去,什么都删了个干净,也就无聊的网友还留着那几张模糊的截图。 事情到底如何网上的人根本不会关心,只有真正相关的人才会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 付生玉想了想,直接打电话给尤凡雅,她还是想问一下当事人。 电话响了一声后传来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唔?”付生玉疑惑地看看手机屏幕,上面确实是联系人尤凡雅,“换号了?” 手机号成了空号,付生玉有些想打给桂雪桐,继而又想到桂雪桐那副三缄其口的样子,打给她可能并不合适。 现在还没冒头的就是冯正芸了,她是混二次元圈子的,相对来说她比其他人更痛恨抄袭,因为她追的不少太太都有被人抄袭的历史,每一次她都会冲锋陷阵,还招呼付生玉几人帮忙转发。 可是,在这件事里,反而是她在保持沉默,并没有出头来劝付生玉把点赞删掉。 在宿桃那个单子里,吴福春给付生玉上的一课里明晃晃告诉她:人心难测。 每个人做出的选择都会偏向对自己有利的,这跟最后选择是否造福他人无关,是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从自身的角度来看必然能对自己有益处。 这是人的天性,无法控制。 付生玉站在锦衣裁缝铺门口思忖许久,最终打给了冯正芸。 电话响了半分钟对方才接起来:“玉玉。” 语气平淡,似乎猜到了付生玉会打这个电话,而且自己做好了聊这个话题的准备。 付生玉笑了下:“芸芸,你看到我的点赞了吧?” “我看到了,”冯正芸声音有些沉重,“玉玉,你还愿意站在雅雅身边我很高兴,只是,我们保持沉默的原因,跟那件事倒也不算有太大的关系。” “那为什么……”付生玉不解。 “因为学妹死了,她用自己的死,来证明自己没有抄袭。”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小朋友们不能这样做哦,有问题请努力解决,无论什么困境,一定能走出去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怀疑◎ “这不还是抄袭的事吗?”付生玉更想不明白了, 要说没有关联又因为学妹的死,除非这个死的原因有问题。 果然,下一秒冯正芸立马说:“没有, 雅雅跟学妹用了很多办法想澄清自己没有抄袭, 甚至学妹愿意申请延毕,哪怕是网上言论最疯狂的时期,她都没有放弃过为自己辩白。 “可她们真的拿不出证据来,学妹大二的作业其实改卷人应该是雅雅,她看过一遍后打了基础分数,然后导师看过一遍再决定是否调整分数,可以说完整看过图的人应该就是雅雅跟导师。 “导师愿意帮忙做澄清, 只是没有作业原件真的很难处理,于是雅雅在今年过年后决定直接替学弟报警起诉学妹抄袭他的毕设。” 付生玉听到这里十分讶异:“雅雅真决定这么?” “真的。” 代替学弟起诉学妹的意思是让学弟整理好证据请专业人士做对比, 看到底谁抄谁,光一个绘图框架, 学弟肯定就很难过关。 当然,一旦闹到法庭上, 不说学校会出多大的笑话, 光打官司用的时间就够学弟学妹两人念一个研究生出来了。 报警后学弟疯了一样带节奏辱骂尤凡雅跟学妹,说她们不要脸,明明就是抄袭了, 还想告他。 可事实上,尤凡雅只是帮他报警而已, 准确来说,是替他去告学妹, 如果学妹真的抄袭了他, 那法院自然会判断是学妹抄袭, 还会给他补偿,可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前期投入尤凡雅完全愿意替他支付,除非他心虚。 学弟那个发疯一样的态度已经让所有人知道抄袭的事怎么回事了,他不过是仗着学校期末纸质作业会销毁而且自己提前在网络上发布设计图占据了舆论先机。 尤凡雅可以说直接拿捏了这种怂货的心理,说要替他去告人对方就心虚了,一旦败诉,等于是昭告天下他给学妹泼污水好把设计据为己有,到时候肯定舆论反噬。 事情发酵到这个程度,学校只能出面压了下来,爆出抄袭已经够难看的了,要是还反转成了学弟想抢夺毕业设计导出这么一出大戏来,学校的面子真没法要。 “学校出面压下舆论,可没有跟大众澄清,所以一直到毕业,网上还有着学妹相关的骂名,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平白无故被泼一身黑水,学弟始终没道歉,这件事给学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于是她决定起诉学弟侵犯自己的名誉权。”冯正芸缓缓将后来的事情说出。 再后面的发展就出乎了付生玉的意料——学妹在整理完证据后准备去上诉的前一天,在学校里跳楼死去了,死前留下遗书说自己要用死来证明自己没有抄袭。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学校销了许多人的号,还帮忙把消息压得死死的,可以说学妹跟学弟的事情并没有流传太广,甚至只要学妹什么都不说,她去工作学校还可以开推荐信解释。 然而就在学妹上诉前一天,发现了尸体,从楼上跳下来,血肉模糊,手里紧紧拽着遗书,里面说自己没有抄袭。 付生玉惊呆了这个操作,作为一个毕业一年在公安局蹲了好几回的人来看,她肯定其中有隐情:“这不可能是自杀,都要上诉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在上诉前一天跳楼?” 冯正芸声音疲惫:“雅雅也是这么说的,她算是证人,跟学妹一起整理证据的,尸体被看门大爷在早上六点发现,没惊动学生,加上又是毕业生,流传不广,只是雅雅坚持说学妹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甚至怀疑到了学弟头上。” 谋杀案中如果有既得利益者,一般都会优先怀疑,尤凡雅的判断不算有问题。 学妹死亡的时间在毕业后,也就是说撑死两个月前发生的事,刚好前两个月网上都在关注更恶劣的碎尸案,也就是廖当祥被碎尸一案。 可以说学妹相关的事情都倒霉地被别的事掩盖过去,都错过了可以发挥舆论最大用处的时间。 但凡死亡时间没有跟廖当祥一案撞上,学妹的死肯定会引起网络舆论反弹,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出来帮学妹说话,不管她因为什么而死,至少名声会好听点,而不是现在搜一下学校名字还全是骂声的情况。 付生玉想着尤凡雅那条朋友圈,试探着问:“那雅雅最近是都在想办法调查学弟的嫌疑?” “对,她去找了警察,说怀疑学妹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警方就对现场进行了检查,还想查监控,可学校的监控不到顶楼,最后拍到的就是学妹一个人上楼的场景,并没有其他人在,所以警方判断学妹就是压力过大顶不住自杀了。”冯正芸叹息着说。 这个结果谁都不想的,可是证据在这,所有人都劝尤凡雅别执着了,难道监控还能是假的吗? 可尤凡雅不相信,她到现在还到处找人帮忙调查,想代替学妹上诉,给学妹一个清白,闹腾到现在,大家对她都避之不及。 付生玉能理解这种感觉,熟悉的人被害死,尤其还是自己陪对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肯定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对方忽然去世。 只是其他人肯定无法理解这种偏执,会觉得尤凡雅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肯定不想跟疯子牵扯上,不怪没人同意尤凡雅在朋友圈说的话,甚至桂雪桐还打电话来给自己提醒。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桂雪桐跟冯正芸的做法本质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选择不出声、不反对、不支持,她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那保持沉默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对冯正芸说:“芸芸,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想问一下你,你……知道雅雅的新电话号码吗?我打给她发现她原来的号码成空号了。” 那头的冯正芸迟疑了一下:“玉玉,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陪她折腾吗?你已经回云城了这么久也没跟我们联系过,甚至群里都没冒过一次头,我知道你奶奶你现在可能就一个人生活,可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是雅雅还是你,都要接受这个事实的。” “你想什么呢?”付生玉哭笑不得,“我不是说要跟她折腾,只是想安慰一下她,警察都已经定案的事情,应该真的没什么问题,可是她不能一直这样啊,好歹同住一场,多少劝一下你说是吧?” 冯正芸被说服了,说稍后会把号码发给她。 两人又说了点现况才挂断电话,分开太久,曾经最熟悉的同居人也成了陌生人,她们之间能说的话也就问问最近好不好,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没了聊的话题,冯正芸要去工作,她现在是网络游戏的平面画手之一,有正经工作,挺忙的。 电话号码很快发过来,付生玉看了下,并没有直接给尤凡雅打过去,而是联系了一下武方和,跟他说邹觉快回来了,大家定个时间聚个餐,顺便,她想找一下刘锦。 武方和在公安局里吃早餐,包装袋兹拉兹拉响:“刘队?你又撞见别人杀人了?” “呸呸呸!你能不能盼别人点好?”付生玉说完立马发现,不对,她还真又双叒叕撞见可能杀人的事了,下一句话就略微有点心虚,“那个……不算我撞见啊,是我舍友……” “……阿玉啊,你这体质真够邪门的。”武方和无话可说,他就开个玩笑,竟然还真是! 付生玉挠挠头:“那个,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这跟我邪门与否没什么关系啊,事情是这样的……” 帝都美院的事故并没有流传开来,尤其是学妹的死,有监控录像证明人是自己上的天台,又没有别人的痕迹,可以判定就是自杀。 帝都美院的楼因为设计问题,它可以说是给学生制造灵感的一个场景,本身并不是普遍教学楼四四方方的设计,而是在顶楼下面一层有空中花园跟露台,顶楼占地只有教学楼的四分之一面积,平时用来当仓库用。 天台很小,只能爬梯子上去,仓库里什么都有,其中就有折叠梯子。 根据现场的脚印跟痕迹,冯正芸说脚印只有一对,痕迹也只有径直爬上天台后用力往下跳的痕迹,基本符合自杀的逻辑。 偏偏其中最不合逻辑的就是尤凡雅坚持说自己在学妹跳楼之前跟她聊过天还打过电话,并且教学楼晚上十二点会关门,如果她早早留在了教学楼里准备自杀,那她怎么会在晚上给自己打电话商量上诉事宜呢? 尤凡雅的逻辑怀疑并没有问题,只是少了证据支撑,她有跟学妹的通话记录,可没有聊天内容录音——一般跟自己熟悉的人打电话都不会录音。 警方根据尤凡雅的怀疑查了快一个月,始终没有更多的证据,加上监控确实那么显示的,只能说学妹可能压力很大,精神紧张之下做了错误的决定。 这些说起来付生玉自己都觉得怪怪的,更别说涉身其中的尤凡雅,说完后付生玉先问了武方和的意见:“方和,你觉得这个事情什么情况?” 武方和沉吟半晌,说:“我没看到监控,如果没有监控证据的话,你舍友的怀疑确实没问题,只是这个监控……” 锦衣裁缝铺 第106节 实质证据永远比人的猜测重要,并不是说一个人怀疑某件事那她说的就是对的,在没有陪审团的主观机制下,证据才是判定的唯一标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不!邪!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影射◎ 付生玉忙说:“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说这个, 刘队长有关系可以看到这个录像吗?” “你怀疑监控录像有假?”武方和震惊道。 知道武方和肯定不太赞同这个事情,付生玉揉揉眉心:“因为所有的消息都只是听人说,录像到底什么样我也没看到过, 万一学校为了不出事, 还真的剪辑了录像内容呢?” 这么一说武方和难免也生出怀疑来,毕竟付生玉舍友对学妹是真的上心,还想着给学妹澄清,显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武方和略一沉思,说:“刘队有老同学在帝都公安总局上班,应该可以申请查看卷宗,可是……阿玉啊, 如果录像真的没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劝我舍友节哀顺变, ”付生玉说着轻声叹了口气,“人总不能一辈子活在臆想里, 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怕死因没有如自己所想, 也得走出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十分令人唏嘘, 武方和共情那个枉死的学妹,答应会跟刘锦说这个事情,争取早日查清楚。 两人挂断了电话, 付生玉重新进店里,看到屠亦在写什么东西, 便走过去:“屠亦,你在写什么?” “帮你抄信息单, ”屠亦举起来给她看, “客人已经填好了, 我见你在打电话就帮你抄,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付生玉在旁边坐下来,先拿了下单人的信息单来看,对方空出了身份证号,填的是淘宝号,居住地填的是收件地址。 可以说,光这两个信息错误,一旦衣服里有寿衣,对方生活说不定会一团乱。 网络时代了,要注意隐私,付生玉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还是拿去装订起来,接着是穿衣人的信息单,对方给出的尺寸确实比较大,像是那种等身玩偶。 最后一张信息单屠亦堪堪抄好递过来,上面的要求是做一件学士服,带帽子那种,不过看起来要血腥阴间一点,至于怎么血腥,让裁缝看着办。 付生玉拿起那张信息单,神色茫然:“什么叫血腥一点的学士服?” 屠亦想了想,去网上一搜,并没有相关图片,只好无奈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要说擅长这种风格的,是宿舍里的桂雪桐,她本人喜爱血腥暴力作品,毕设也沾了点鬼怪元素,导师本没有多满意她的设计,奈何她手艺确实好,还做了相当多的功课,最后勉强拿了良的评分。 现在接了这种单子,付生玉想了想,决定找桂雪桐求助一下,至少找找灵感。 毕业后付生玉都不知道自己的舍友们找了什么工作,除去尤凡雅读研究生,冯正芸在游戏公司画图是刚知道的,桂雪桐在哪儿高就她不太清楚。 发过去消息后付生玉试着去找校园恐怖片的海报,想着多看看也许就有灵感了。 大概桂雪桐挺忙的,她到了中午十二点才有空回复,她见付生玉说自己接了恐怖元素的单子就来了兴趣,没有再提早上点赞的事。 【我午休有空,你详细说说要求。】桂雪桐发过来消息,看得出她还是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 付生玉先对她表示了感谢,然后将信息单上的要求打到聊天框里发给她。 很快桂雪桐回复说:这个有点难做,因为学士服是黑色的,不过你可以稍稍把学士服的颜色压成红黑色,然后铺上大面积血块制造成暗红,同时给白衬衫染一点血红,学士服显不出色,可以在里面的衬衫上做文章。 有经验的人就是不一样,付生玉茅塞顿开:就是做成自杀衣物那种是吧? 【对,一般制作这种衣服的都会在意故事场景,你可以问一下客人为娃娃准备的背景故事是什么。】桂雪桐回道。 被这么一提醒,付生玉隐约想起小时候看漫画杂志看到过,那些好看的大娃娃都是配上故事的,给娃娃做的场景跟衣服会根据故事背景来。 谢过桂雪桐,付生玉得关心一下桂雪桐最近在做什么工作,一问才知道对方现在也在做游戏设计,不过是恐怖游戏平面设计。 好家伙,宿舍里总共就四个人,其中两个为了爱好用专业知识去给虚拟人物画衣服了,就剩付生玉和尤凡雅还坚守自己的专业。 付生玉哭笑不得地给桂雪桐说挺好的,至少是自己喜欢的东西。 说完这个桂雪桐就说去吃饭了,社畜辛苦,比不得付生玉这种继承家业的闲。 放下手机,付生玉拉过键盘,找到那个客户的聊天框,点进去问对方是否有准备娃娃的背景故事,如果有,希望发一下过来,这样可以制作得更贴近客人的想象。 很快,客人发了一张图片跟一段故事过来。 图片里是一栋鬼气森森的教学楼,到处都是血渍,窗户上都没有玻璃,不知道是都被打烂了还是本就没装上,教学楼三个大字红得要渗出血来。 至于故事,倒不是很长,大意是说:一个学生在校园里遭受了不公跟冤屈,几乎无法毕业,后来她又被人害得从楼上跳下来摔死,怨气太重,阴魂不散,诅咒着伤害自己、杀死自己的人。 付生玉看到这个故事皱起眉头,太巧合了,她今天早上刚听了学妹的事,怎么会这么巧就有人来找自己做这样的衣服呢? “遭受不公”、“跳楼”、“毕业”,每一个关键词仿佛都在影射学妹的故事,而且指定的衣服很难让人不往相关事情上想。 如果真的有关系,那对方想做什么? 网线那一头……会是尤凡雅吗? 其他的网店消息一直来,付生玉却迟迟没有动,屠亦过来看一眼,伸手在付生玉眼前晃了晃:“付老板?你不回复吗?” 被晃动的手招回神,付生玉一个激灵地看向屠亦,随后点点头:“回的,我现在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对面是谁,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相信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信对方也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 【好的亲,定金三百,我这边会尽快出设计图的,亲记得去订单链接下单付款,如果不满意可退单哦。】付生玉慢慢敲完这句话,等着对方下单。 之后网店就交给屠亦打理,她得去画设计图。 下午付生玉给设计图上色的时候尤凡雅忽然回了消息。 【谢谢你玉玉,你愿意相信我吗?】 付生玉看着这条消息,感觉一阵头疼,不过还是回了一句:我相信你,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你为什么不相信警方的结果呢? 尤凡雅输入了一会儿,最后却发过来了一段语音:“玉玉,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多说细节了,我就是想说,时间不对啊,我特地去问了尸检的死亡时间,时间是早上五点半,摔到楼下后当场死亡,可是前一晚,我们在十点之前还聊过天,她一个人在天台坐了一晚上吗?” 接触了不少案子后付生玉多少学到了点刘锦的敏锐,她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去,问道:“雅雅,你再说一下时间,你们聊天的时间。” “我们聊天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到九点多,因为快要上诉了,所以我们准备得非常多,聊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尤凡雅相当笃定。 付生玉在白纸上写下时间,接着问:“你们不是毕业生吗?学妹为什么在学校?晚上八点到十点是晚自习跟晚课下课时间,那么闹的地方,学妹怎么会去教学楼?” 尤凡雅解释说:“学妹这段时间为了整理证据,都跟我在研究生宿舍一块住,那天导师找我有事,我就没在学校,至于她为什么去教学楼,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她那边很安静,应该就是在宿舍。” 学校教学楼晚上十二点锁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是留给学生用的时间,两个小时之间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出教学楼。 付生玉一一记下尤凡雅说的信息:“那学妹是什么时候去教学楼的呢?” “监控上显示她在十一点的时候来了教学楼,看起来并不急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过来,可……我真的觉得,她不会自杀的,不会的。”尤凡雅语气相当紧张,感觉她快要哭出来了。 “没事没事,雅雅深呼吸,你别急啊……”付生玉慢慢安慰尤凡雅,说了一会儿才让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等到尤凡雅重新控制好情绪后,付生玉试探着问了一个问题:“那个……你有没有问警方去查学妹离开宿舍前后的监控录像呢?或者我换个比较阴谋论的说法,她大半夜出来,会不会是见什么人的?” 尤凡雅沉默了很久,她说:“问过了,什么都没查到,她好像自己忽然就改变了主意,没有见任何人,聊天信息里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学妹的死亡太干净,一点痕迹没留下,毫无预兆地从楼上跳了下来,不怪尤凡雅至今接受不了。 付生玉轻声安慰尤凡雅几句,说自己这边太远了,帮忙去询问了警察,只是目前还没有结果,如果有不一样的消息,会给尤凡雅答复的。 尤凡雅声音哽咽地给付生玉道谢,接着把自己收集到的资料都发了一份给付生玉,相当多的资料,她真的很努力在为自己的学妹平反。 资料有点多,付生玉交给了屠亦帮忙看一下,她的先画设计图。 晚上设计图画得差不多了,发过去给客户看是否满意,接着没多久刘锦跟武方和过来了,他们开车直接过来的,带着电脑和档案袋。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刘队长yyds! 趁案子没铺开,提醒一下,这个案子会相对长不少,因为从这个案子开始,正式结束了进入主线时期,付老板要开始直接面对奶奶给她定制的人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网暴◎ 锦衣裁缝铺一般开店到晚上十点过, 具体关门时间其实随付生玉的心意,不过有屠亦帮忙看店后她都在□□点忙完就回去洗澡睡觉。 屠亦是个勤奋的孩子,他自己要是愿意就一直开门, 不然的话做完一天的收尾工作也会跟着休息去。 最无聊的时候两人甚至下午过了五点就关门, 然后一块出去吃好吃的。 今晚刘锦跟武方和要是来得晚一些付生玉都睡觉去了,现在刚好画完图,付生玉就延后了自己的睡觉时间,将人迎进来。 天气热,武方和开车过来的,出了一身汗,直接冲往店里的冰盆旁边。 店里没有空调已经成为默认的事情了, 夏天有冰盆倒是不比有空调差多少。 刘锦找了个位置放下电脑和档案袋,先取出档案给付生玉:“付老板, 你先看档案吧,这件事吧……” 连刘锦都找不到形容词, 不免让付生玉心头一紧。 接过档案来看,最上面的是档案结果和尸检报告, 跟冯正芸说的差不多, 学妹死于跳楼,而且判定是自杀。 后面还衔接了一份笔录,付生玉没听说过这个人, 看完内容后才联想到,这可能是害人的学弟。 笔录里说, 学弟自己承认了因为学妹想上诉的事情,他去找过一次学妹, 说如果她不撤诉, 他就连带尤凡雅一起陷害。 很多搞创作的人曾经并没有意识去存档时间记录, 避免被人抄袭以及被诬陷的时候可以澄清,尤凡雅也是出了学妹的事情后才谨慎起来,未发表的作品要是有心,想诬陷还是很容易的。 总之,学弟想到了这个办法来吓唬学妹,让她不要上诉,而学妹似乎在纠结之下,信了。 我国并没有关于这种情况的法律,甚至学弟的行为都算不进威胁的条款里,在客观意义上,学弟只是跟学妹说了一种自己可能会去做的可能性,但并没有去做。 至于学妹的自杀,她是自己选择的,这种情况是一种很可悲的发展,受害者承受不住选择了自杀,迫害者因为行为没有达到犯罪标准而无法受到惩罚。 看完档案,付生玉缓缓将纸张都叠起来:“这份笔录,没告诉我舍友吗?” 刘锦点点头:“她的状态明显不好,为了保护你们的学弟人生安全,以及她自己的行为安全,所以警方压下了这份报告没告诉她,只说了结果。” 没有这份报告,尤凡雅就觉得案情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坚信学妹不会主动放弃上诉,一定是被人威胁。 尤凡雅其实没想错,只是她的想法带有强迫性,偏偏学弟的行为并没有带有强制性,是学妹自己听了学弟的话后选择自杀这个方式来解决问题。 难道能说她心理脆弱吗? 学妹的死亡是为了尤凡雅的安全,她比任何都不希望尤凡雅出事,在威胁之下,不得已选了条十分极端的路。 锦衣裁缝铺 第107节 警方的无奈体现在无法告诉尤凡雅真相上,他们宁可不说,也不能让尤凡雅在刺激下做出任何傻事。 刘锦还带来了监控录像的视频,笔记本电脑里四倍速播放当时警方复制下来的所有监控,能看到在学妹跳楼那天晚上,从时间推断,她跟尤凡雅打完电话后下楼去买东西,接着在监控录像里消失了一段时间。 之后再重新出现,她带着食物回到宿舍,很快又重新出来,径直走向教学楼,没有一丝犹豫。 大概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 付生玉看着学妹一步步走上楼顶的视频,有些不忍:“真的没办法对凶手定罪吗?” 刘锦无奈摇头:“法律只是人的最低底线,不是道德的,他做的事情没有达到犯罪标准,从你的学妹走出寝室楼到自杀这段时间,没有人强迫过她的行为,所以只能归为自杀。” “还有那封遗书,”武方和从冰盆旁抬起头,“那封遗书经过鉴定,是她本人的笔迹,她的遗书算是证据之一,里面明确写着理由为‘以死证明自己没有抄袭’,这太确定了,检察官就是想给她辩护都没法扯成他杀。” 带着档案袋跟电脑来,就是想让付生玉知道真相,之后能劝一下她的舍友,别执着了。 付生玉拿出手机,将尤凡雅给自己的资料复制到电脑上打开,她确实准备了很多,而且几乎能证明那天学弟到学校找过学妹。 然而这些学弟自己其实是交代了的,他一开始就跟警方说了自己的行踪跟问题,有恃无恐——达不到犯罪标准,就是他的底气来源。 尤凡雅查出来的线索比警方查到的还是少了点,付生玉看着电脑,问刘锦:“刘队长,我能把档案发给我同学吗?” 就知道付生玉要问这个,刘锦点点头:“发吧,总让她追着没有结果的事情跑,其实没什么意义。” 付生玉沉默点头,将笔录拍下来发给尤凡雅,还加上一句:雅雅,当时警方没有告诉你这个细节,你别激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害怕尤凡雅再做傻事,付生玉继续发:学妹只是太害怕你也被网暴了,之前被网暴的事情没有人替她澄清,她多少受了影响,所以听说学弟要故技重施针对你才选择了自杀来结束这个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才对得起学妹的付出。 现在能让尤凡雅冷静下来的,大概只有“学妹是为了她好”这一个理由,付生玉忧虑地看着没有消息的聊天框,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劝。 刘锦跟武方和没有坐很久,他们还要回去值班,现在是抽空过来给付生玉帮忙的,档案得带回去存在云城的档案室里,毕竟是刘锦申请后从帝都传真过来的。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尤凡雅都没回复,或许这个事情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需要时间来接受。 付生玉发给客户的图纸有了回复,客户很满意,已经付了定金,按照商量好的时间,付生玉有十五天时间来做这个衣服,做完之后客户要下单尾款,同时付生玉在云城发货。 学士服相当好做,并不用那么多时间,只要找到对的布料跟花色拼合起来就可以。 只是其中多了个染色的步骤,付生玉裁剪着布匹,终于在下午收到了尤凡雅的消息,她对付生玉说谢谢,只有两个字。 不知道是谢谢付生玉告诉她真相,还是谢谢付生玉的帮忙。 付生玉打了消息过去准备安慰尤凡雅,却发现消息发不过去——尤凡雅销号了。 是销号,不是拉黑,按照id来搜索已经搜不到尤凡雅的号,不管她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选择销号,最终的目的都是不想再联系这个号上的人。 尤其是帝都美院的。 关上了手机屏幕,付生玉长叹一声,到底没追过去问,对方不想听,她追过去的行为就不能叫好心,得叫扣人伤疤。 大学四年的情谊被一个脑残毁得四分五裂,让人唏嘘。 世事无常,付生玉学会了开解自己,人总是来来去去的,不用特别执着某个人,能陪自己一辈子的人或者物,很少很少,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付生玉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然而三天后,帝都美院包庇杀人犯的词条就上了热搜,点进去就是无数营销号转发一个小号发的事情经过。 其中包括尤凡雅曾经收集的被抄袭时间限制证据、学弟对辅导员的忏悔以及警方的调查报告和笔录。 学妹死亡的事情被学校压了下来,那段时间网上又都在追廖当祥碎尸案,这下子旧事重提,才发现当时被骂得最惨的女孩子其实没有抄袭,而且用自己的死来保护了愿意为她说话的学姐。 付生玉看到这个热搜没什么反应,尤凡雅当时销号,应该就是想为这件事画一个真正的句点,她要做这样的事情,必然不能被人发现或者阻止,销号是个很好的办法。 事情以学弟的一次陷害网暴开始,现在以孽力回馈结束,倒是合情合理。 帝都美院的人发现联系不上尤凡雅,就开始找跟她熟悉的人,学校的电话都打到付生玉这来了。 付生玉简单应付了学校的人,说自己人在云城,什么都不知道,刚挂了电话,桂雪桐的又立马打进来。 桂雪桐只问付生玉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付生玉一概说不知道,她不可能把自己跟刘锦供出来,经过尤凡雅这件事,她对人心更是警惕,谁知道电话那头,是人是鬼呢? 接着是冯正芸跟辅导员的电话,问的内容大同小异,都在问她是否知道尤凡雅在哪里,还有这件事里她有没有参与。 付生玉一概说不知道,反正她是所有学生里唯一一个回到老家继承裁缝铺的,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毕业后从不冒头,她说不知道,别人自然不会深究。 网上的事情持续发酵,付生玉的在意,让屠亦也跟进了这个事情,在付生玉做衣服的时候,屠亦就实时转播动态。 目前网络上已经快进到删帖、捂嘴,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来个捂嘴逆反。 学士服做起来不难,付生玉不到五天就做好了,跟客户联系了一下,等对方付了尾款就抽空寄了出去,这时候,网上舆论发酵到学弟注册了新号出来道歉。 害死了一条人命,不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网暴之后就是人肉,曾经用在学妹身上的手段,一一还给了凶手。 又五天后,学弟穿着学士服在学妹跳楼的地方一跃而下,手里是一封遗书,上面写着:我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没让她自杀,凭什么被网暴?你们会有报应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邪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论坛◎ 又是一条人命, 跟学妹死亡消息传出后舆论反转不同,学弟的死亡更是被多番嘲讽。 他自己贪心想偷学妹的毕业设计还引导网暴对方,甚至害死了学妹, 结果不知悔改, 还用自己的死来继续威胁愿意替死去学妹出声的人。 这样的人死了是老天开眼,但凡多活一天都是对社会的危害。 事已至此,校方只能出来发表迟来的道歉,明明应该在发现学弟作假的时候发出来为学妹澄清,最迟也应该在学妹死亡的时候发通告,却拖到了学弟死了才敢发出来。 有人怀疑,可能是学弟家有势力, 学校不敢得罪,就宁可压下来, 现在学弟自杀,怎么都怪不到学校头上, 当然说什么都可以了。 这个解释被大部分网友接受,统一去扒学弟家的背景。 不到三天, 还真让网友扒出更多的东西来, 网络时代根本不可能完全抹去痕迹。 学弟家确实有背景,而且他当年进入帝都美院是挤下了成绩更高的同学名额,换句话说, 他本人是没到美院成绩平均线的。 只是后来校方以性别平衡为理由刷下去几个成绩更好的女同学才把他录取,按照正常考试, 他连门槛都摸不到。 网友们瞬间明白了。 【难怪他毕设需要偷呢,这不偷不行啊, 不偷怎么毕业?】 【看来是这样, 成绩不好就偷, 基本操作,可以的。】 【就他这水平还能从美院毕业,学校没少收好处吧?】 …… 舆论方向直冲学弟的家人,非要得到个合理的解释。 舆论就是把双刃剑,出于私心使用砍别人,迟早有一天也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轰轰烈烈的追责在学弟家人的道歉下慢慢落下帷幕,看得人毛骨悚然、啼笑皆非。 付生玉刷累了,放下手机歇一会儿,看到屠亦在用电脑打什么东西的样子,便凑过去看,发现屠亦在看一个论坛。 黑漆漆的页面,看着就像二十年前那种比较混乱中二的早期论坛页面,那时候大家听的歌都带着颓废、死亡的气息。 非主流时期,每个中二病少年都喜爱的东西。 付生玉以为这论坛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刚要开口调侃一下屠亦终于迎来他迟到的青春期,忽然定睛一看,发现里面的内容并不是。 漆黑的论坛里,讨论的东西都……过于令人绝望。 【我有个病人,他是抑郁症患者,吃好几年药了,快要到抑郁性木僵,他说他以后大概就没法自己来医院了,因为他父母觉得他得病丢人。】 【爸爸又在打妈妈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看新闻说有报警成功的,可更多是不成功的,我怕被打死,所以什么都不敢做。】 【导师又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去给他收拾屋子,我真的不想再去,可是不去的话,我不能毕业,我父母会杀了我吧?同样是死,我觉得自己动手可能快一点。】 …… 论坛首页全是被生活折磨到无法呼吸的人发出来的贴子,他们每一个人发出来的贴子,其实都是试着在对自己救赎。 付生玉看得心惊:“屠亦,你怎么会看这个网站?” 屠亦沉默一会儿,挪来自己的电脑,给付生玉看另外一个跑程序的页面,解释说:“我看付老板你这几天很在意学弟学妹的事情,我就做了个简单的程序帮你轮热搜,然后被摘取的关键词里,我发现你的学弟曾经用自己的号进过这个论坛。” 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被摘取下来的ip在网络上进行的各种行为,付生玉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屠亦,这玩意儿……犯法吧?” 闻言,屠亦沉默一会儿,说:“你的学弟死之前我这个算侵犯隐私,不过……” 不过人死了,侵犯死人的隐私这件事,国家目前不算有完整的法律限制,倒是相对容易钻空子。 付生玉扶着自己脑袋,终究是好奇心大过了一丢丢正义感,继而凑过去:“那不能给刘队长他们知道,你继续说,找到这个之后呢?” “我就是想看一下他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还跑到别的地方去,一般来说越是舆论爆发人就越忍不住去看自己的相关内容,然后我进来就发现……这个论坛好像是以网暴默认规矩的。” 屠亦说着,随便点开了首页一个贴子。 贴子的标题是“我在学校被孤立,每个人都来打我,老师不管我,真的好想从楼上跳下去”,看起来是个遭受校园暴力的孩子。 点进贴子前付生玉以为里面的内容多少要以安慰、出主意为主,结果点进去后全部是谩骂。 【那你去死吧。】 【赶紧跳,别浪费时间,上新闻了我给你热度。】 【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全校那么多人不孤立,就孤立你?】 【被打肯定是因为你欠打啊,这种事情还要说出来找骂吗?】 …… 所有的跟帖回复都是这种类型,哪怕不是当事人,付生玉看得都快窒息了,恨不得马上穿过网线给这些回复的人啪啪几巴掌,更别说开贴的当事人。 “这……搞什么啊?”付生玉手指都快戳屏幕上去了,“养蛊大本营吗?” 屠亦赶紧关掉贴子退回论坛首页,他一边点开版规一边说:“这论坛好像就是用来发泄戾气的,回复必须为谩骂和阴阳怪气,不然就会被管理员封号,封号时间视管理员心情而定。” 论坛版规不算长,就是介绍跟基本规则。 这个论坛成立的初衷是给人一个发泄的地方,后来慢慢摸过来的人多了,开始连一个求助贴、树洞贴都各种谩骂。 生活本就不如意的人,隔着网线更是肆意发泄自己的不痛快,他们根本不想管发贴人什么心情,只要自己吐干净了污水就可以了。 屠亦在自己的另外一条电脑上打开了自己找到的一些论坛早期记录,让付生玉对比着看。 论坛在发展时期,还有些人带着点善良跟于心不忍试着当正常论坛来混,可这个论坛的初衷是给众人一个发泄的地方。 锦衣裁缝铺 第108节 这就导致两方人马对上了,互相吵架谩骂了好几个月,最终以发泄方更会骂人和阴阳怪气取得骂战胜利。 经此一役,管理员加了版规,论坛里但凡回复,必须黑暗、暴力、粗俗、垃圾,最低的标准都是诅咒跟嘲讽,后者比较难判断,所以加了管理员监管封号的权限。 只要发出来的话被管理员觉得不够嘲讽,不仅会删掉回贴,还会进行封号处理。 论坛里甚至不禁人肉行为,只要有能力,谁都能扒皮下的隐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个养蛊大本营,付生玉没说错。 看完版规,付生玉已经想报警了。 屠亦注意着付生玉的神色,觉得她看完版规后去搜索了一个id:“这是付老板你学弟在论坛里用的id,他自杀得突然,还没删掉这些他进过的贴子。” id只能看到当事人发出来的贴子,不过屠亦有准备爬虫程序,只要他在前端搜索id,会连该id的浏览历史和回复记录一块显示出来。 论坛页面是黑色的,字体基本是白色,特殊标题,比如版规,就是非常明亮的红色。 而屠亦做了爬虫显示处理,属于学弟发的贴子标题就变为荧光绿,回复内容是明黄色,浏览记录是浅粉色,都很容易在黑色背景下看出来。 付生玉拿过鼠标,先滑动看一下学弟发的贴子,都是一些发泄生活不满的,比如课业太多、辱骂老师同学家人领导,总之相当有个人特色。 从这些贴子看,难怪他能做出引导网暴陷害学妹的事呢。 一路往下看,付生玉注意到学弟最后发出的一个贴子,搜索标准是按发表时间排列,最新发布的反而在最下面。 贴子标题是“我不过是跟该死的母狗说了几句话,母狗自杀了关我什么事?”。 看到标题里侮辱性的称呼,付生玉一阵冒火,咬牙切齿地点进去,以为里面的回复都是附和辱骂,可没想到根本不是。 里面的人在嘲讽学弟。 【谁让你多嘴的?】 【活该,你骂人家母狗,人家让你当丧家之犬,很合理啊。】 【贱人就是矫情,你骂都骂了,连承认的胆量都没有?】 【人家敢拿自杀当筹码,你不敢,你怂你废物,有什么好说的?】 【给你个建议,她死你也死,反正死者为大,跟她掰头啊。】 【就是,废物金针菇不会连互相自杀打擂台都不敢吧?】 …… 回贴的言论让付生玉大开眼界,在骂人这件事上,她甘拜下风。 通过这个贴子,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对这个论坛产生了一些特殊的误解;刚看到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这是个人人可以谩骂的地方,尤其带着歧视、侮辱、恶意。 可是看到学弟这个孽力回馈的贴子,付生玉忽然发现,这个论坛并不是被引导的对立论坛,它是一个网络世界的缩影。 无限增生的恶意之下,可以帮你杀人,也可以杀了你,没有约束、没有规则,就像忽然杀了两个人的舆论。 付生玉默默看完了那个贴子,然后从学弟的贴子里翻到了他想去偷学妹毕设那个贴子。 大概是两年前,他到论坛来问,自己想要个同学的毕设怎么办,他水平不高,如果自己设计,可能过不了毕业答辩。 贴子是询问贴,回复的人不多,里面有几个语言功力了得的,掐着嘲讽的线给他支招。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护士◎ 【竟然有人来论坛发求助贴, 脑子有毛病吧?】 【精神病不应该来求助,应该去死。】 【有道理,精神病解决问题的办法不都是杀掉吗?你去把人杀了, 反正你有病。】 …… 不到二十条回复, 全部在让学弟去把学妹杀掉,人死了毕设当然就是自己的。 学弟引导网暴陷害学妹要说没这个论坛的影响是不可能的,他从论坛里得到了抢夺毕业设计的灵感,并付诸行动。 给他支招的恶意网友们在事情败露后依旧给他出了不正常的对策,而经过上一次的成功,也可能是因为压力真的太大了,他选择了真的去死 论坛的黑色页面十分阴森, 平白一股子鬼气。 付生玉看着页面,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事情发展得太无语,无法评价。 “这个论坛可以举报吗?”付生玉看向旁边还在忙的屠亦。 屠亦停下手, 思忖后摇头:“不知道,网站并不是存在就能举报, 很多这种小众论坛其实服务器都在国外, 注册地点也不一定是国内,报警也管不到。” 不在国内就没法用国内的法律制裁,论坛里那些肆意蔓延的恶意, 无法被控制。 今天被他们发现的事学弟学妹两条人命,不被发现的地方, 说不定有更多因为网络言论死去的人。 记录下网页后付生玉打电话给武方和报警,论坛里的言论哪怕没到杀人的地步, 也该让警方有备案。 将来万一还出类似的事情, 至少有个调查方向。 武方和接到电话后对付生玉表示感谢, 现在帝都的警方也在头疼学弟怎么突然自己也自杀了,有了付生玉提供的消息,至少可以结案了。 关于论坛的事付生玉多问一嘴:“方和,这论坛能被管制吗?因为这个论坛死去的人应该不少。” “哎,这个事情归网警管,除非真的有刑事案件转到我们刑警部门,不然很难插手去管。”武方和无奈地说。 毕竟是规则性问题,武方和他们有心想管,却没这个权利。 这个回复也算在付生玉意料之中,不好勉强什么,简单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屠亦同时间把收集到的信息都打包转发给了武方和,接下来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人死如灯灭,网上的讨伐争论随着两个当事人的死亡逐渐失去关注度,人们会去关注新的事件、新的矛盾,继而开始新的一轮争吵。 总有人说互联网没有记忆,其实说得挺对,留下记录的是数据库,没记忆的是人,多嘲讽。 提交数据的当晚,下定制单的客户发来了新的信息单,这一次是做一件护士服,不过要恐怖血型电影风格的,越惨烈越好。 付生玉看到这个内容微微皱起眉头,她想起学弟的死状——警方通报说学弟死时穿着学士服,手拎拿着遗书。 在此之前,客户发过来的故事背景刚好能对上,穿着学士服跳楼的设定,跟学弟可以说一模一样。 本来付生玉觉得那个故事背景说的是学妹,现在互相联系一下,反而觉得跳楼的人指的是学弟才对。 隔着网线见不到人,付生玉不好判断下单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防自己理解错误,在收下新的信息单之后直接问对方要背景故事。 这一次的故事来得稍微迟一些,第二天才发过来,像是匆忙写就。 故事背景里说:有个大医院的护士,每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做着本职工作,甚至因为努力被评过先进,可在她快要升职的那一年,遇见了一个特殊的病人。 病人有比较严重的妇科疾病,主要是丈夫可能感染了hpv病毒,传染给了病人,不过任何一种病症都有潜伏期,这个病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 这个时期的病人查出来有问题还能通过打胎来避免后续一系列问题,可是病人的家属不同意,要死要活地非得把孩子生下来,说是香火独苗苗什么的。 护士好心告诫病人,说身体比较重要,不然生下不健康的孩子,对家庭来说是无可避免的负担。 被护士私底下劝过后病人其实相当动摇,因为她确实是被丈夫传染了hpv病毒,身体的病症让她明白自己以及自己的孩子并没有那么健康。 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可是家属吵着不允许,没有人签字医生自然不敢做堕胎手术,时间一天天拖过去,病症愈发严重,而且病人发现自己□□跟身体一些其他部位开始长尖锐湿疣。 感染性这么强的东西让病人开始害怕,女性长这些东西会比男性更痛哭,病人来找到护士,想让她给自己打胎。 家属的阻拦在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病人害怕自己最后全身都被菜花吞噬的模样,她必须进行治疗。 护士可怜她,就去找了医生开单子先给病人做检查,现在病人月份大了,打胎的话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好在医生技术精湛,手术相当顺利,病人成功打胎后立马转去其他科室进行激光治疗,忍过这一时痛苦,接下来至少可以过一段相对正常的生活。 可是事情在病人第一期治疗结束后发生了变故——病人的家属全部找了过来,对着病人大骂特骂,说她害死了孩子。 护士不过好心去帮病人说了几句话,不知道怎么的,病人把所有的锅都推到了护士头上。 “就是她让我打胎的!她说我被感染了什么病毒,不打胎我的孩子会出事,所以我信了她的话!” 病人的指控让愤怒的家属直接上来对着护士辱骂且拳打脚踢,最后附近的医生护士们都过来阻拦才没让护士被打死。 之后护士长给护士上药包扎,跟她说:“早让你不要掺和这种事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知道很多女性过得艰难,可她们未必希望我们说出她们生活的真相。” 很多医院就在这一次次的医闹里渐渐保守、冷漠、不把女性当人,涉及到妇科疾病的一律要丈夫或者男朋友签字,连父亲跟弟弟都不行。 默认每一个女性都只属于她要伺候的另一半,如果没有对象,就默认保守治疗、不进行相对更清晰的检查。 医生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病人多痛苦吗? 他们知道,只要在医院工作过的都知道,可是他们能怎么办?来一次要打一个医生护士,医生护士也是人,被打就会受伤,被杀就会死,他们也害怕啊。 发展到现在,已经无人再敢光看女性一个人就随便下医嘱,护士可怜病人受病痛折磨,病人却不会觉得护士被自己家人打了可怜。 护士以为这件事被医院道歉处理就结束了,没想到病人家属还把事情发到了网上,非说因为护士怂恿,病人才把六个月大的胎儿打了,不进害死了一个小生命,还害得病人卧病在床。 这种事让一些蛆闻着味了来散播似真似假的谣言,传到后面护士已经变成了所谓的极端女权主义者,看不惯别人怀孕所以恶意怂恿孕产期孕妇打胎。 在医院里上班都有人对着护士吐痰,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护士还想着给自己解释,医院却很快给她放了假。 说是妇科跟产科的孕妇看见她情绪都不太好,万一再有被惊吓流产的,医院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没办法,护士只能灰溜溜回家,她想给自己做个澄清,却发现不能公布病人病例,没有感染hpv的病例证明,她说的话都像污蔑和狡辩。 舆论压力扑面而来,很快就是人肉跟网暴,护士一家人甚至被人追到家里骂,说他们丧尽天良。 护士最后没坚持住,选择了在医院轻生,还是跳楼,穿着护士服,手里是一份病人感染hpv的诊断和治疗记录。 故事背景到此为止,剧情走向与上一个故事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主人公身份以及起因不同,重点跟高潮都在于网暴。 付生玉看完后沉默一会儿,打字问对方:亲爱的,这次也是要做场景故事吗? 对方先发了张恐怖医院背景图过来,接着回道:是的,我已经做好了玩偶场景,只差衣服了,这次也是十五天怎么样? 图片放大,付生玉喊屠亦一块过来看,问他:“屠亦,你觉得这是真的地方还是……场景道具啊?” 现在影视剧为了拍特殊镜头做特效,都会做一些等比例缩小的建筑道具,手艺好的能做到与真实场景没有任何差别。 光从照片看,付生玉觉得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些许假的地方,有的位置明显就是塑料做的,在灯光下会反光。 锦衣裁缝铺 第109节 屠亦观察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是道具吧,真的建筑感觉颜色会更……灰度一些。” 实际的建筑物只要不是故意弄成荧光色,基本会暗一点避免在阳光下反光,而客户发来的图片尽管很逼真,却还是能看出来与真实建筑有差别。 付生玉听他这么一说稍稍放下心,接着给客户回答说尽快绘制设计图,下单流程与上一单相同。 绘制设计图的过程中付生玉其实一直担心下单人与最近的网暴事情有关,每天都让屠亦盯着热搜,一旦有相关的案子,立马告诉她。 单子能够对应上本来就很奇怪,付生玉开始担心,这些衣服……可能不是给玩偶穿的,而是当成寿衣给那些死去的受害者穿。 无法接触尸体的情况下,制作替身人偶引来魂魄送寿衣也不是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怀疑人生.jpg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事◎ 付生玉其实真的很在意学士服单子能够跟学弟学妹对应上的事情, 而且学士服刚寄过去没几天学弟也跟着穿学士服跳楼了。 这很难解释为全部是巧合,就算跳楼是学弟自己去论坛发帖上头了的巧合,难道故事背景也能是巧合吗? 当然, 付生玉可以劝说自己客户做这些衣服是为了对应热点故事, 可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这才让屠亦盯着最近的热搜,看看是否会跟第二个故事对应上。 第一个故事是巧合,第二个总不会是。 至于这些衣服的用途,付生玉有两个猜测,其一,就是有人知道锦衣裁缝铺的规矩, 特地来利用规则,就跟吴福春同英姨早年做的一样。 其二, 有人在做傀儡或者替身人偶一类的东西,而且效用刚好跟锦衣裁缝铺的代价或者说能够赋予死者的能力重合了, 便只出现了学弟死亡这一个结果。 两个猜测都不太好,付生玉希望自己多虑了, 不管哪一个猜测成真, 都意味着有人死亡。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看到他人生命的中断。 设计图画得慢了点,付生玉有意在拖,拖了三天左右, 屠亦忽然在自己的社交软件里找到了一则跟护士相关的内容。 大概是有人做的一个新闻号采访,说一个护士因为职业操守不好, 害得临盆产妇流产,呼吁医护行业需要更严谨的考核。 付生玉看着屠亦转发给自己的链接, 二话不说点进去, 细细看过里面的采访, 发现几乎能跟客户那个故事对应上。 “这……只是文章,影响力能够达到网暴的程度吗?”付生玉有些怀疑地看着文章的阅读量。 只有三万+,这个阅读量别说热搜了,上升热搜都上不去。 屠亦已经按照关键字修改程序,试着直接搜索而不是只盯着热搜。 “一般来说如果圈子比较小,虽然没到能上热搜的程度,但对当事人应该已经造成了舆论伤害,三万多的阅读量上不了其他软件的热搜,用来让当事人在自己的城市混不下去多少是够了。”屠亦手速飞快地改动代码,同时给付生玉解释。 付生玉拿着文章跟客户发的故事梗概对比,发现细节多少有点对不上,不过故事情节倒是没有差别太大。 跟上一个学士服的故事一样,能对应上学妹的,却也稍微有点不同,剩下的不同之前是跟学弟的对上了,这一次不知道那些不一样的地方会跟谁对上。 很快屠亦查到了一个比较少人的话题:“找到了,付老板你过来看,有人说是云城市人民医院有个护士操作失误害得高龄产妇流产。” 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被医院压了,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讨论的人也不多,零散看到的信息都像是机器人发的。 不齐全的消息让人无法下判断,不过相似的事情发生了,依旧让付生玉开始犹豫这个单子能不能做。 刷完寥寥无几的信息,付生玉扶着脑袋叹气:“我就知道不能接晚上找来的单,网线后面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现在做什么都相当被动。” 现在付生玉已经在想要不要把晚上的单子全部拒接,继而又想到,其实跟白天黑夜也没多大关系,该有问题还是会有问题。 屠亦试图从其他平台搜索更多的信息,嘴上问付生玉要怎么办。 事情可能会发生,也只是可能,他们现在连受害人的身份都无法确定,报警纯粹就是在给武方和找麻烦。 况且,谁都不能保证下单的客户跟那个护士的事情一定相关。 这一犹豫,就犹豫到了邹觉回来,他本来就准备回云城,只是需要带回来一批陪葬品才拖了好几天。 现在文物已经全部保存起来,邹觉总算能休息,就立马招呼了付生玉跟武方和,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付生玉已经发送了护士服的设计图,客户很满意,直接让付生玉动手做,而且时间跟上一次一样,十五天。 确定设计图到准备开工这段时间云城没出任何死亡的新闻,付生玉小心翼翼地关注着网络上的信息,一时间都没想起来邹觉要回来的事。 等他在群里提到说自己已经回来了,付生玉才记起应该迎接一下。 刚好要聚一聚,付生玉就在群里建议说:还是来我家吃火锅吧?夏天还是吃火锅比较爽快。 大家都没意见,毕竟吃火锅烤肉的热闹,都是年轻人,就好这口。 邹觉八月二十五日可以从学校出来,他们就定在那一天晚上去火锅店撮一顿,晚上还可以去烧烤店吃消夜。 因为要出门,付生玉提前关了店,背上沉重的大箱子,而屠亦则是带上乾坤袋和电脑包,他的程序离不开人,随身带着比较好。 两人大包小包地出现在火锅店里,在卡座里吃水果的邹觉跟武方和都惊呆了。 “你们要干嘛?搬家吗?”邹觉许久没见他们,看这阵仗相当震惊。 付生玉抱着箱子在旁边坐下,白他一眼:“我这叫谨慎好不好?出门在外万一有任何紧急情况,箱子里至少有逃生工具。” 邹觉啧啧点头:“付老板言之有理啊,那小道长你这怎么回事?几个月不见,你这是准备回道观?” 在场有武方和,屠亦不好多说在爬虫抓信息的问题,就找了个借口:“我带着电脑有安全感。” 闻言,邹觉跟武方和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孩儿奇奇怪怪。 武方和嗅出不太对劲的味道:“小道长,你之前没这习惯啊。” 屠亦老老实实说:“因为之前没电脑,这是我下山后新买的。” 新玩具,想随身带着很正常。 彼此间就是寒暄几句,接着互相点了想吃的东西,店里上菜很快,天气热,每个人都去拿了许多西瓜,一边吃瓜一边说着自己的近况。 说到付生玉前两个月穷到要去见义勇为的时候,邹觉差点被呛死:“等等,你穷?” 付生玉夹着一块豆皮,微笑抬头:“你可以理解为,我手里有一堆不动产,没有资金就等于穷,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哈哈哈哈……”邹觉努力忍住笑,可实在憋不住,“我第一次见人越做生意越穷的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真的好好笑!” 说到这个付生玉也觉得烦恼,难怪现在各种古法制作的东西都渐渐失传,或者干脆就成了奢侈品,因为生意真的不好做啊。 许多材料用一点少一点,少了付生玉就得花钱买初始材料自己补上,就好比说蚕丝,她没精力养蚕就得买现成的,那卷好的上等蚕丝一卷比她卖一套衣服都贵,实在是难以承受。 钱就是这么烧完的,现在付生玉都没敢再买新材料做,都是用吴福春生前囤放在仓库的。 就怕有一天她坐吃山空,手头还是没钱。 互相开着玩笑,慢慢吃到了后半场,一般火锅吃到这时候就成了互相推脱硬塞的程度,每个人坚定地说某某菜不是自己点,试图少吃点。 吃火锅经典剧目——谁点的谁吃。 还没推出个四五六,武方和的手机响了,他笑着接起来,不到一秒,脸色瞬间变化:“我马上到。” 随后挂断了电话,武方和匆匆收拾东西:“出事了,我得过去一趟,你们谁开车来了?” 今天武方和在附近值班,他没开车直接过来占座的,邹觉是蹭了学校老师的车,他的小黄车现在是付生玉跟屠亦在用。 屠亦立马背上包:“我开了邹老师的小黄车来,要去哪里?” “市医院。”武方和说完就急忙去付款,今天主要是给邹觉接风洗尘,付生玉跟屠亦又是贫穷人士,只能他付钱。 去找服务员结账的武方和没看到他话音落下后屠亦下意识看了付生玉一眼,欲言又止,最后顾及周围人多,什么都没说。 旁边的邹觉扫了两人一眼,伸手拍拍屠亦的肩膀:“走吧,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付生玉背上箱子,打开手机查看店铺消息,设计图是前天发过去的,客户说满意,之后付生玉就开始制作。 今天已经裁好布了,可是衣服并没有做好,不能确定刚才出的事就与衣服相关。 四人离开火锅店,屠亦把钥匙给了邹觉,随后每个人都动作迅速地上车,小黄车哧溜一下冲出马路。 邹觉打着方向盘:“要去哪里?” “市人民医院,现在已经被报道了,估计很快就会上热搜,我们尽快过去,”武方和刷着手机回复各种消息,“市医院人流量很大,希望我们到的时候不要被破坏现场。” 听到市医院这个地方,付生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又翻看了一遍客户发来的故事背景,总觉得哪里有关联,可关联在哪里? 武方和跟刘锦联系上了,说自己这边大概十五分钟能到。 市医院跟公安局只隔了一个街区,而今晚为了方便邹觉,他们在另外一个城区里,飙车过去最快也得十五分钟。 而邹觉刚来云城没多久,他对路线不熟悉,在附近一个路口就跟武方和换了位置,让武方和来开。 武方和开车平时四平八稳的,现在有急事,感觉车子都要飞起来了,堪堪卡着十五分钟的线到达市医院。 刚在路边停下武方和就立马拉手刹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说:“我先过去,你们停好车可以过来帮忙,回去也行,谢谢啦。” 邹觉右手拉着扶手,左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避免吐出来:“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小黄车还能开这么快……”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突然觉得自己是应该学车了,至少可以自己选择飞不飞qaq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感染◎ 付生玉努力把自己从车窗上摘下来, 刚刚车速快得她都贴车窗上了。 身旁的屠亦抱着电脑,整个人也七荤八素的,平时他们就算用法术赶路也不会这么晃荡, 真是晕得不行。 “刚刚……超速了吧?”屠亦磕磕巴巴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邹觉摆摆手:“刚才方和抄的近路, 没限速。” 正常走马路过来不可能这么快,想要十几分钟跨城区过来,只能走一些不在地图上标注的小道,抄近路必然是曲折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晕成这样。 各自缓缓翻涌的胃,邹觉爬去驾驶座把门关上,随后回头问两人:“今晚的事, 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付生玉跟屠亦对视一眼,前者慢慢开口把最近的事情说给邹觉听, 后者则是打开电脑展示今晚收集到的消息。 锦衣裁缝铺 第110节 网络世界想查找信息太容易了,屠亦的程序已经抓到了最新的热点, 关于市医院护士跳楼的事果然上了热搜,各家媒体争相报道。 现在到处都乱得不行, 市医院本就在市中心范围内, 人流量大得不行,哪怕只有一半人打开手机录视频上传到各个软件,都能很快散播出去。 武方和把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的路边停车位上, 附近都是人,而且能听见警笛声。 听付生玉说完最近发生的两件事, 邹觉皱起眉头:“如果你猜测准确的话,那今天的事估计不简单, 那论坛有没有什么消息?” 屠亦摇头:“事情发生后论坛才开始有贴子讨论, 之前没有抓取到关键词, 护士的事情应该没流传到论坛上。” 第一个事件的出生地点是那个阴暗的论坛,第二件事论坛却毫无反应,这让两件事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 除了付生玉制作的衣服,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事件跟客户说的背景故事是相似的。 现在猜测再多也没用,还是得去找武方和看一下跳楼的事情到底跟客户说的背景故事有多相似。 三人都决定先观望,毕竟事情太离奇了,加上可能被后是个会邪术的人,警方不一定能把他怎么样。 接着邹觉把车开到医院里的停车场,有个露天的停车场是免费的,不用特地交钱。 他们打算先去跟武方和打个招呼,有警方的名义在,后面才好帮忙查找细节。 云城公安局的警员都熟悉付生玉和邹觉,看他们从停车场过来,没拒绝他们进入到现场。 小李正在拍照,看到付生玉三人过来,忙对他们说:“付老板,邹老师,小道长,小武哥去调监控了,刘队是去了顶楼找线索。” 平时大家都熟悉,加上都经常帮忙搜集线索的,都习惯他们过来了。 而且上一次付生玉申请奖金后,警员们都默认付老板是个赔钱做生意的,只能靠奖金维持一下生活的样子。 付生玉没有鞋套,就没走近,站在隔离带旁边问小李:“小李警官,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是个护士,而且有遗书,如果没有其他证据的话,基本会别判定为自杀。”小李轻声回答。 自杀,又是自杀。 听到这个词,付生玉跟屠亦的脸色都有点微妙,不过没多说什么。 人在医院外头死,法医还没到,医院的医生过来帮忙做基本的检查,人当场死亡,没做更详细的尸检之前,死亡的原因可以说是跳楼。 是否有其他外因得做尸检,比如说吃过什么东西以及注射药品等等,都排除后才能下定论说死因就是跳楼。 医生到底不是法医,没有更多的检查经验,很快就让警员们隔离开,等专业法医到来。 姚若兰先带着箱子到达,接着是助手小何,两人对着尸体做表面检查,所有带伤口的地方都一边检查一边让小李拍照记录。 现场能检查的内容不多,姚若兰粗略看过后去找医院商量借解剖室,打算现场做尸检。 以前云城没有专业的法医实验室,都是借的医院各个部门来做,医院业务熟练,在场的医生直接联系了院长批条子。 拍完照片后姚若兰跟小何两个人就把尸体放进尸袋里抗去解剖室。 别看姚若兰是个女人,那力气也是常年抗尸体抗出来的,并不比自己的助手小何力气小。 警方护送法医去做尸检,小李对现场拍照后把现场可能有问题的东西都收集起来,说不定回头就是证据。 还有警员去附近收集消息,护士在医院跳楼,主要的收集信息场所自然是医院。 趁他们在忙,付生玉光明正大地跟在他们身后晃荡,邹觉则是自发去找人套近乎,他更习惯做这个,而屠亦去找武方和看看自己的技术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护士相关肯定会去先去找护士长,警员带着护士的资料在护士站找到了护士长,进行基本的询问。 付生玉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看警员手里的护士资料。 跳楼的护士年龄二十九,未婚,拿过医院不少奖项,看得出来,以她的经验,很快就要涨工资或者升职。 资料里显示护士有过不少见义勇为的事迹,还颁发了锦旗那种,只看资料,那她是个十足的好人。 警员很快问到了关于护士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情。 护士长有些犹豫,接着说:“哎,我们有保密协议,关于病人的事我们真的不好说……” “护士长,我们是为了调查死者自杀的原因,不是要探查隐私,而且涉及隐私的问题,我们不会公布到通告里的。”警员温声保证。 一般来说只要不被记者知道,警方都会隐藏当事人的一些特殊个人信息。 护士长纠结了一下,看向警员后面的付生玉:“那警官,这个是……” 警员认识付生玉,只是他们内部认识的,现在倒不好说,毕竟涉及隐私,他刚要跟付生玉商量是不是回避一下,就听见付生玉先开口问了护士长一个问题。 “护士长,死掉的护士,是不是因为失误害得一个临产孕妇流产?”付生玉问得突然,不管是护士长还是警员都没反应过来。 一开始的怔愣之后护士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付生玉思忖了会儿,回道:“我最近看到一篇新闻号的采访,说是一个护士操作失误害得孕妇流产,刚好今晚就有一个护士跳楼,死掉的护士,会是新闻里那个吗?” 消息太令人震惊,警员回神后立马记录下付生玉说的信息,悄声说:“等会儿链接要发给小武哥的,我们好做记录。” “我知道。”付生玉点头的同时一直盯着护士长,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护士长被盯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只好说:“你都知道……算了,二位跟我过来吧。” 付生玉跟警员一路随着护士长往医院大楼深处走,晚上医院没什么人,灯都是声控灯,走过一段就灭一盏,走廊里回荡着三人的脚步声,刺激得人头皮发麻。 警员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看向护士长的背影暗暗佩服。 敢在深夜、空荡医院里走动的都是神人,胆子大出天际。 护士长在泌尿科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打开门后招呼两人进来。 医院近些年才翻修过,好歹屋里有白炽灯,要是老医院那种昏黄的灯光,警员都怀疑护士长要杀人灭口了。 这是泌尿科的检查室,有个巨大的书架,里面几乎堆满了档案。 护士长走到书桌后找书柜钥匙,一边找一边说:“如果你们看过那个新闻号的采访,就知道小裴确实给那个孕妇做过检查,只是那个孕妇不是流产,是引产。” 身为警察,警员对这种名词多少能理解,他见付生玉好像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就给她解释:“引产的意思就是结束妊娠,孩子留不住了没法生下来,但是又过了前三个月,孩子成型了,所以叫引产。” 付生玉了然,这个跟客户给的故事基本能对应上。 护士长找到了钥匙,打开柜子找资料:“那个孕妇家属比较愚昧,不相信孕检,所以从怀孕到孕中期都没来做过检查,而她的丈夫在她怀孕前感染了一些性病病毒,然后传染给了她,其中包括梅毒和尖锐湿疣,这是在孕妇身上发现的,她丈夫身上到底有几种病毒,我们不得而知。” 现在网络发达,只要上一段时间网都能知道这些名词的具体意思。 付生玉脑袋里默默出现了柚子粒形状的东西,忍着恶心问:“感染的话,胎儿就不能要了吧?” “如果一怀孕就立马来医院检查,是能保住孩子的,”护士长取下一本档案递过来,“现在的医疗技术能在孕早期处理好梅毒跟尖锐湿疣对孩子的影响,虽然不能说生产的时候一定不会感染,至少孩子能安稳生下来。” 只是家属的愚昧,加上孕妇怀孕早期时也是病毒的潜伏期,所以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期,等到孕妇自己都开始长菜花她才知道要来检查。 翻开档案,里面是各种检查图片,菜花跟柚子粒满目都是,警员拿着档案本来想拍照记录下来,拍了两张实在受不了去盥洗池干呕。 付生玉拿起照片,问护士长:“这是那个孕妇的检查图片?” 护士长点头:“对,已经很严重了,我们还给她做了针对胎儿的检查,发现尖锐湿疣长到了胎儿喉部,基本可以判定是畸形儿以及脑死亡,她生出来也是死胎。”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许超医生、曾医生yyds!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遮掩◎ 付生玉拿过相机帮警员拍下了档案的照片, 接着问:“之后呢?就开始做引产?” 护士长点头:“对,胎儿已经这样,为了孕妇好, 引产是必须的, 而且引产之后她就得接受泌尿科跟产科的治疗。” 拍完照片后警员终于吐完了,他忍着恶心对比了一遍照片和实际档案,确定付生玉没拍漏后急忙合上了档案。 不管是泌尿科还是皮肤科,所有的检查单都不会好看,看一次基本三四天都难吃下饭。 付生玉将档案还给护士长:“那之后怎么会闹到护士要跳楼的地步?” 接过档案,护士长长叹一口气:“孕妇不敢说实话,很多女性都是这样的, 在妇科产科待半天就能体会到,每一个怀孕后来生产的孕妇, 其实都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婆家,被别人主宰命运, 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所以……孕妇是怎么对家属说这件事的?”警员意识到,孕妇说的话, 大概就是推动护士自杀的凶手。 护士长重新放好档案册锁上, 又去写了调动记录,说:“她把责任都推到了给自己检查的护士身上,说小裴没处理干净仪器, 让她感染了病毒,害得孩子没了。” 这理由过于牵强,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的感觉。 警员瞳孔震惊:“这种话也信?性病病毒,怎么都该是发生某些行为吧?” 护士长抬起头冷笑, 把笔扔回了笔筒里:“呵呵, 孕妇怕自己被人说不检点, 咬死了说跟自己没关系,那跟她上床的只有自己的丈夫,婆家为了不丢人,自然不能认这个事情,他们哪里是信了这个说辞?他们只是找个倒霉蛋遮掩孕妇丈夫感染了性病的事而已。”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身上有可以传染的病症,一定会被排挤,不用说带着传染性的性病病毒,就连现在已经被踢出体检标准的乙肝,被人知道的话也会被排斥。 被人知道换上传染性病症就等于一辈子都毁了,婆家人精明,看孕妇自己找了理由,他们就顺杆儿往下爬,直接怪到护士头上。 警员听得离奇:“裴护士不解释吗?这种事情,他们不占理,很难闹起来吧?” “他们只说护士操作不用害得孕晚期孕妇没保住孩子,”护士长神色冷漠,“不管怎么解释,孩子确实没了,加上性病的单子其实涉及了病人隐私,我们不好拿出来毁人,解释得相当无力。” 所有人只会看到孕妇没了孩子,毕竟孩子是真的没了,又是在医院没的,所有人自然只会怪医院不行。 其实这是一个相当滑稽的现象,很多人是不相信医院跟医学的,哪怕有的人病到了需要医院给自己续命,都不相信医院。 医院但凡出一点事,不论真假,一定是医院的错,进而就开始对医生护士口诛笔伐。 这是排除了某些医生护士不是人的情况,而是一种普遍现象,医生护士地位底下,自然人人都可以骂一句“医院果然靠不住”。 多番舆论混战之下,医院只能暂时让护士无限期休假,想着等这件事过去,护士调去别的院区,也能重新开始,毕竟医院知道护士在这件事里根本就是无妄之灾,她只是倒霉地给一个护士做了术前检查。 护士长沉重地告诉警方,裴护士离开医院后那家人还来闹过好几次,后面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护士的家庭住址,更是跑到护士家闹腾。 几次下来护士的精神压力很大,不仅如此,那家人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情况,一直追着护士打,有种只要把知情人打死了,他们家儿子就清清白白一样。 为此,那家人还联系了一些无良的媒体,做了似是而非的采访,其实他们连孩子的b超图片都没有。 有也不敢拿出来,留存在泌尿科的档案照片里都带着一簇簇菜花,只要图片敢发出去,肯定有人能指出检查图像的问题。 护士离开医院后到底发生了多少护士长不算清楚,只是听人说了一些,最近护士过得不好,那家人太能闹腾,是个人都受不了那种能导致社会性死亡的纠缠。 “其实我们都希望她能熬过去的,可是今天听说她跳下来,忽然觉得挺好的,不用受罪了。”护士长用一种无奈又悲哀的语气结束这次询问。 从泌尿科回到医院前门,警员要去归纳档案,这时付生玉收到了邹觉发来的消息。 【小李警官在裴护士的遗书夹层里发现了一张检查结果,上面写着说孕妇自己感染的,与她无关。】 这个情节在下车前付生玉跟邹觉说过,他发了这个消息来,证明这个消息是能对应上故事情节的,其他的或许还在调查中。 锦衣裁缝铺 第111节 付生玉回了个收到后去网店后台看了下,还是一些买衣服的消息,下单定制护士服的客户没有动静。 背景故事已经发生,对方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不管护士的死与他是否有关,这么相似的背景故事,怎么都该有点反应吧? 网店的平台是个大平台,很多链接并不开放,屠亦不好入侵,万一被平台发现,他不仅要赔款,说不定还得吃几天拘留所的饭。 出于安全考虑,付生玉没敢让屠亦从网店下手,是以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这客户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站在医院大门处思考着其中的关联,没一会儿付生玉收到了屠亦的消息。 【跳楼的护士是自己去了顶楼的一个房间,然后跳下来的,没上到天台,去之前她还趁没人去过一次泌尿科。】 警方收集到的消息慢慢汇总,还原了护士从死亡的全过程,现在就剩下调查孕妇一家,看他们的行为是否过激。 如果有威胁恐吓行为的话,警方可以帮忙起诉他们,只是最后判定的处罚不会像杀人那么重。 案子的证据逻辑完整,加上有护士的遗书,接下来只要拿到尸检结果和笔迹鉴定结果就可以定案。 跟帝都美院的案子相似,涉及到了舆论暴力、自杀,受害者本身承受了极大的精神压力,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做出极端行为并不奇怪。 受害者的死亡又是非常隐秘的,可以说是做好了一次性死亡的准备,并不像其他因为心理疾病试图自杀的病人。 病人本身只要不到最绝望的时候,都会试图发出求救信号,而像帝都美院和医院的这三个受害者,他们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死亡就是他们的目的,没有犹豫,这才能悄无声息地死亡。 网络上的言论十分激烈,在知情人和警方通报出来之前,舆论一片倒——认为护士工作压力大,开始辱骂医院。 出了事怪医院已经是基本操作,现在医院自己都手忙脚乱,更没空去在网上发澄清。 尸体被送去做尸检,现场又做了处理,差不多就可以开始清理。 付生玉正正想找一下受害者的魂魄询问一下案件是否真实,反而接到了刘锦的电话。 “付老板,我听说你之前看到一个新闻贴子?可以到监控室说一下什么情况吗?”刘锦在那头温和地问。 没想到消息跑这么快,付生玉估计是警员收集完信息直接报告给了刘锦,所以现在刘锦才给她打电话。 付生玉没拒绝,刚好可以看一下刘锦有什么见解:“行,我在医院门口,现在过去。” 监控室在五楼,付生玉不常来这个医院,转了两圈才找到电梯。 上到五楼后付生玉以为自己又要乱走一通才能找到人,没想到五楼挺多警察的,估计是在这边借了房间做临时据点,直接问一下就能知道监控室在哪儿。 监控室很大,上百个屏幕挂在墙壁上,线头都多到溢出来。 武方和在操作拷贝监控视频,能够留下来的视频都会放进最后的案情档案里;屠亦则是在另外的桌子上敲着自己的电脑,看起来也忙得很。 刘锦注意到付生玉进来,忙起身跟她打招呼:“付老板晚上好,这次又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这次的事确实算巧合,付生玉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事,我们当时跟方和一块给邹觉接风洗尘,晚饭才吃了七七八八就赶过来了。” 今天邹觉回来公安局众人是知道的,因为武方和特地调班去了另外一个城区,说是要一块吃顿好的。 寒暄过后刘锦直接进入正题:“对了付老板,你跟护士长说你看到过新闻号,是什么?” 付生玉拿出手机转发给了刘锦,说:“我转发过去了,就是这个文章,应该是孕妇那一家人找的新闻号,现在的媒体都是这样,闻着味就来了。” 文章里的内容跟护士长的口供能对应上,加上看这种新闻号的年纪都不会小,互相在家庭群里一转发,舆论怕是要比网暴还厉害。 遇上网暴,只要心理强大加上手段了得确定自己没问题,网线一拔谁都伤害不到自己,更甚者,可以收集证据像尤凡雅做的那样直接让舆论反转。 可现实舆论就没这么好过去了,比起还能躲的网暴,现实舆论才是语言杀人鼻祖。 尤其街坊邻里背地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和明面上的阴阳怪气,严重的可以直接影响到工作、家庭、日常生活。 好比说一部分现代女性为什么仿佛被裹了小脑?就是因为怕舆论,她们从小被指指点点,要比男性更害怕语言的攻击。 与攻击相比,被束缚倒成了一种可以苟活的方式。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迟早顺着网线过去打人o(n_n)o 第一百二十九章 ◎猜测◎ 没有人能够一直忍受环境里的语言攻击, 不管是来自家庭的还是家庭外的,语言的伤害并不比身体伤害小。 裴护士作为一个事业上升期的女性,她必然有她的骄傲跟自尊, 给她泼脏水要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更何况孕妇一家基本是逮着她一个人骂, 哪怕火力不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她都没那么绝望。 绝望到受不了这种行为,直接选择用自己的死来公布其中内情。 可惜的是哪怕她这么做了,依旧很难把事实完全公布出来,毕竟传染病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病种,出于人道主义,警方这边也会尽量选择轻轻揭过。 刘锦看完文章后长长叹了口气,因为舆论自杀的案例不在少数, 问题是死者的死因只能判定为自杀,造谣者逍遥法外, 受害者投诉无门。 现在案情已经明朗,等监控录像拷贝完, 警方就会收队。 云城的案情很多,不能大部分都耗在医院里。 刘锦手头还有别的案子, 不过他今晚就尽量守在医院, 争取所有的线索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以及等候尸检结果,看是否有别的问题。 其他警员差不多完成手头的工作就离开了监控室, 没多久监控室里就只剩下刘锦、武方和、屠亦跟付生玉。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忙,付生玉拿出手机, 先去网上看了下关于护士跳楼一案的评论,还有自己的网店。 跟来监控室前看到的内容没有太大差别, 付生玉刷着内容, 心里想要怎么说才能委婉地告诉刘锦网店客户的事。 她跟屠亦是绝对没有权限入侵平台的, 要查数据库,必须得警方来。 可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警方也不能随便查人家的数据。 付生玉始终在意来定制的单子能跟最近发生的舆论案扯上关系,本来她以为事情跟那个论坛有关,或者说,下单人的消息来自于那个论坛。 然而到护士跳楼案闹到网上之前,屠亦说论坛一直没抓取到关键词,说明护士的案子在论坛里是没人讨论的。 没有讨论度,那下单的客户是哪里来的消息能跟即将发生的事情如此贴合? 或者换个独断的说法,护士跟学弟的死,会不会有下单客户在背后怂恿? 假设真的有人在背后怂恿学弟跟护士做出某些行为,那背后的人被查出来后是否会被绳之以法呢? 付生玉纵然不想承认,可还是不会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什么都没做。 法律只是人的最低底线,而且在判定行为犯罪时更倾向于直接原因和直接犯罪,像网暴、言语暗示等行为是无法被判定的,这些行为并没有直接导致死亡。 犹豫之下,付生玉终究还是没跟刘锦说定制衣服的事。 不管对方想做什么,他应该已经触碰到锦衣裁缝铺收取代价的条件了,如果衣服真的是给死人魂魄穿的话。 做错一件衣服,魂魄被赋予能力实现复仇;做错两件衣服,对方的计划失败;要是再做错一件…… 付生玉看着跟客户的聊天框,缓缓关掉屏幕,如果真的要做,那就让生死边界的锦衣裁缝铺来判定,错对与否吧。 尸检结果在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来,付生玉没事干趴在桌子边睡觉,小何送结果来的声音吵醒了她,抬起头才发现,邹觉也趴对面睡呢,不知道半夜什么时候来的。 刘锦跟武方和刚弄好档案,尸检结果来得刚好。 “身体上只有一些自残伤痕,没有在血液、尿液、胃液里检测到药品,不存在药品致死致幻的可能,不过她精神上可能出了点问题,自残的伤口都很新,应该就是最近的事。”姚若兰声音萎靡地说了下结果。 做了一晚上尸检,铁人都扛不住,姚若兰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浓浓的疲惫。 这个结果符合调查的证词,裴护士压力大到跳楼,精神肯定不会很好,舆论让她无法开解自身,自残情有可原。 当自残也不能缓解痛苦的时候,很多人就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解脱——自杀。 刘锦看过尸检报告的一份份记录,还有姚若兰另外拍的照片,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一块归纳进档案袋里。 “辛苦了,尸体尽量维护一下,家里人应该不想看到尸体太过惨烈的样子。”刘锦对姚若兰说。 姚若兰点点头,飘忽忽地晃出了监控室。 武方和前一晚已经把监控录像拷贝好,都转进了公安系统,生成id后把编码发给刘锦,让他记录到档案的证据部分。 案子简单,解决得快,就是网上舆论难说,警方第一时间公布了通报,然而网友们并不买账。 毕竟要尊重病人隐私,护士的事警方只能说是因为病人家属纠缠,所以压力过大自杀。 网友们在评论区阴阳怪气地问什么纠缠能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压力过大自杀? 大家还是猜测医院有问题,不然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忽然自杀了呢? 舆论控制不住,闹得热搜上了好几个。 新闻记者查找信息的能力并不比警方差,他们技术和权限没有警方那么完备,却还总是能先警方一步发出新闻稿,证明他们的能力实际上是很强的。 警方通报发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忽然就有媒体把之前采访孕妇一家的文章转发出来。 舆论一下子变了风向,本来还为护士说话讨伐医院的网友,立马调转风向骂护士不要脸,其中还有各种心思不明的开始挑拨性别对立。 热搜里乱成一锅粥。 回程还是邹觉开的车,武方和要上班直接跟警车走了,剩他们三个回锦衣裁缝铺休息。 看着网上的舆论,付生玉摸摸下巴:“我总觉得这舆论走向被引导得太奇怪了,一晚上没找出来的文章,等警方没有说明白的通报说出来后忽然出现,这时机太巧了吧?” 屠亦开着电脑,他立马说:“我查一下ip,出来的时间确实有点巧合。” 要开车不能看手机的邹觉等开始早高峰堵车才有空刷一下热搜,看得他眼花缭乱:“在山里久了,感觉自己跟这花花世界相处不来。” 早高峰市中心确实蛮堵的,三人各自刷着热搜,莫名有种带着答案吃瓜的心理,想看看最后还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好不容易离开市中心,邹觉往老城区开,路上不堵车,他就不能玩手机了。 屠亦趁堵车时间抓取了最先发布消息的媒体官博,接着查找到ip跟发布文章的新闻号ip进行对比。 一般来说,这种ip很难确定到具体位置,不过在一个城市里基本可以判断就是一个人发的,或者一个城市里互相熟悉。 “奇怪,对不上,发布这个消息的官博,跟发文章的新闻号不在一个城市里,那官博是怎么拿到文章的?”屠亦奇怪地问。 那篇文章流传不算广,应该说只要不关注那个新闻号,路人就不会看见,可是这样一个好被转出来了。 刚好一个红灯,邹觉从后视镜看屠亦:“会不会是官博皮下就关注了那个新闻号呢?关注的话,很容易联想起来吧?” 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能,付生玉偏头问屠亦:“屠亦,能查到浏览文章的读者ip吗?” 屠亦面色为难:“能是能,可这种数据是不公开的,要查的话我应该算网络犯罪了。” 锦衣裁缝铺 第112节 公开式社交平台有网页代码,ip可以被爬取,一般学生做数据挖掘作业也会直接使用这种公开的源代码来爬。 可是其他社交软件,尤其是以私人聊天为主的,强行爬取内容跟入侵人家平台差不多,算犯法。 付生玉支住脑袋:“那算了,交给刘队长他们吧,我们业余的,现在回家睡觉比较重要。” 说是回到锦衣裁缝铺睡觉,其实三人到达后把门关起来上来这次奇怪的事情。 电脑屏幕上打开了聊天窗口,三人排排坐。 “你们说,他想干什么?”付生玉搞不明白,废这么大周章,只是想替天行道吗? 邹觉滑动鼠标看完了聊天记录,盯着那个玩偶看了会儿,说:“这会不会是个养小鬼的?” 闻言,付生玉跟屠亦同时唰地转头看向他。 被两人盯得发毛,邹觉摸摸脸:“你们想啊,非要对应上,又是做玩偶的,只能是养小鬼吧?要么……吸食怨气做什么东西,我记得你们还发现了个论坛吧?论坛加上文章和热搜上的争吵,怨气大得够杀人了都。” 付生玉猛地一拍手:“对啊!重点不是衣服!是怨气!” 之前所有案子都由衣服引出,付生玉跟屠亦都下意识觉得对方下单来做衣服肯定会在衣服上做文章。 可事实上,对方几次犹豫以及可能写错信息单的行为就可以说明其实他并不了解锦衣裁缝铺这个店,对方只是在找一家合适的裁缝铺。 如果那天有另外的店接单了,或者说让对方更满意,对方未必会选有麻烦规则的锦衣裁缝铺。 付生玉拍拍邹觉的肩膀:“邹老师可以啊,进山里几个月人都开窍了。” “是你们太相信自己的身份,”邹觉慈爱地看着两人,“很多玩这种不干不净手段的人,其实能力都不太强,你们平时接的那种大单,对我们这种家族里不学无术的人来说才是少见的。” 不得不说邹觉的话相当有道理,不管是付生玉还是屠亦,两人从小看着长辈接的单都不会是小单,那种动辄几十条人命的大单子接多了,反而容易被一些小把戏混过眼去。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邹老师难得靠谱一次,得捧场! 邹觉:瞎说,我一直是靠谱的成年人! 屠亦:捧场~撒花~ 第一百三十章 ◎魂魄◎ 就像这次网线背后的客户, 对方未必是如何谋划了两个舆论自杀案件,单纯是利用了信息茧房所产生的戾气为自己所用而已。 有时候人在网上久了,会出现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戾气, 比平时更易怒, 沉浸在虚拟的情绪中无法走出来。 网络一面给了人发泄情绪的地方,同时又让发泄的人渐渐积累起更多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都是养小鬼或者人偶最好的养料。 付生玉看着聊天记录若有所思:“他说自己的是等身人偶,衣服又一直在做,我感觉,他养的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小鬼。” 小鬼不会需要很多很多衣服,它们可能更想要阴气吃吃。 “他如果一直需要戾气的话, 可能舆论还会继续发酵。”屠亦忽然开口。 闻言,付生玉赞同地点头:“确实, 舆论还有一波反转,接着就应该是真相出现了, 网暴的对象立马就会转到孕妇一家,一件事被弄得一波三折, 也是厉害。” 邹觉却说:“这种人就爱蹭, 实际上连个纸人都不会剪,要找出来吗?” “怎么找?”付生玉不解,这隔着网线又不知道谁是谁, 网上的戾气谁进入都可以收取,很难确定位置。 “不知道。”邹觉说得毫不犹豫且理不直气也壮。 付生玉抹了把脸, 她就不该问这个问题,就知道邹老师偶尔的靠谱只是昙花一现。 三人研究了一下对方可能在实行的套路, 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首先, 对方应该确实不知道锦衣裁缝铺的存在, 不然只要对方不傻,都不会选择对锦衣裁缝铺阳奉阴违。 其次,对方做衣服其实都是成人尺寸,而且得是活人的;对此,屠亦从自己在医院偷跑的数据里翻出来裴护士的一些数据,刚好能跟下单时客户给的数据对应上。 付生玉对比完数据后想到一个问题:“稍等一下,对方给我尺寸是在好几天前,那他怎么能确定裴护士就一定会按照他的故事轨迹来走呢?” 生人拼死挣扎只为活着,难道学弟学妹跟裴护士真的走到绝境了吗? 其实也不算,她们真的想要反转,只要狠狠心打破一下自己的道德底线就好,既然都被逼到能想死的程度了,为什么不能跟对方比不要脸呢? “勾魂吗?”屠亦猛地想到这个可能,“还是说……用别的手段让裴护士自己以为自己没有别的应对方式了?” 付生玉转了下笔:“说起来,昨晚你们谁见过裴护士的魂魄?” 话音落下,邹觉跟屠亦面面相觑,思索之后同时摇头。 屠亦先开口:“我一直在监控室里帮忙调监控,录像里能看到的魂魄,没有裴护士那样的。” “我昨晚走了医院门诊大楼一圈,每层楼我都去了,只差女厕所跟值班室没进去,也没见到裴护士的魂魄。”邹觉接着说了自己的行踪。 付生玉靠在椅背上:“我跟着护士长去了趟泌尿科,没见着她,之后我又重新回到了门诊入口,以及坐电梯到监控室所在的楼层,都没什么异常。” 互相一对消息,都莫名感受到哪里不对劲。 邹觉沉声道:“按道理来讲,这种自杀惨死的魂魄很容易成为地缚灵,怎么可能不在原地呢?” “邹觉,你昨晚连裴护士跳楼那个楼层也去了吗?”付生玉问。 “去了,不过我上去的时候警方还在那边做检查,我就站在门口看了看,我保证,房间里一个鬼都没有。”邹觉竖起手指做发誓的动作。 听他说完,付生玉莫名觉得关键就在这失踪的魂魄上,自己的学弟学妹都在帝都,见不到魂不好判断,可裴护士尸体都在他们眼前,哪里有找不到魂魄的道理? 付生玉想了想,说:“魂没了,那我的衣服可得尽快寄过去。” 给对不上的魂穿寿衣,倒是不知道谁倒霉了。 邹觉一下想到了英姨的事,招惹锦衣裁缝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对方是否能继续维系自己的计划还不得而知。 “我觉得这可行,只要代价足够重,不用找人,对方都得歇菜。”邹觉表示赞同。 屠亦跟着点头:“可以,省了找人废的功夫,就是怕还有人会因为网暴跟舆论自杀,引导这种事情,根本无法给对方定罪。”: 就是作为怂恿的罪过太轻,三人莫名想到了一处——法律无法审判的事情,交给阴阳两界的规则吧。 对方敢做,就要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商量个方向出来,三人就地解散回去洗澡睡觉,累一晚上了,现在什么都不如睡觉重要。 一觉睡到下午,武方和都下班回来了,他们才醒,迷迷瞪瞪的三人跟游魂一样出来迎接辛苦工作回来的武方和。 “你们……睡了一天吗?”武方和感觉自己跟一口气吃了十几个柠檬一样。 大家都在医院熬了大半夜,有人可以倒头就睡,有人忙了一天连口热饭都没吃上,心酸。 付生玉掐着脸让自己清醒:“应该吧,早上睡的,案子结了吗?” 四人去厨房做饭,武方和一边去水池洗菜一边说:“结案了,本来就不是很复杂的案子,不过网上闹得有点大,我们在跟医院商量是否可以把前因后果说一下,毕竟受害人都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实在不好还让被人在她身上给她泼脏水。” “那医院怎么说?”付生玉切着土豆片,等会儿可以做麻辣香锅。 武方和递了一篮子菜给邹觉腌制,无奈地叹息:“还能怎么说?当然是不愿意啊,医院本来就涉及很多人的隐私,他们今天为了护士公开,网友就会觉得医院不靠谱,现在好不容易网友不骂医院了,他们哪里敢冒头。” 在烧火的屠亦从灶头后探出头来:“那找个营销号出来说一下不就好了?总不能连请营销号的钱都舍不得出吧?” “现在营销号名声不好,说了也很难反转舆论,要我说,得找个那种有影响力、但在网友眼里不是营销号的网红号来说比较靠谱。”邹觉精准发言。 “你们说的这些我们都有想过,只是很难把握关于公布隐私的度,说多了算侵犯人家隐私,毕竟孕妇一家没有直接造成伤害,我们不能不管人家的基本权力。”武方和说的时候连连叹气。 被媒体搅和的案子都相当难处理,舆论太可怕了,动辄给你断章取义,弄不好警方这边还要背处分,出力不讨好。 警方跟医院还没商量出个合适的结果来,只能暂时拖着,之后再有大一点的新闻,网友就会把视线转移开。 晚上四人吃了顿简单的完饭,武方和还要去值班,他就是就近过来跟他们一块吃饭的。 前一晚都没吃完就赶去现场了,不算完全给邹觉接风洗尘,今晚这一顿完整的饭是赔给邹觉的。 武方和前脚出门,后脚网上就出了新风向——有人在某娱乐论坛爆出一些病历档案照片,明白清楚地显示孕妇的病症。 有图有真相,吃瓜群众想不信都不行。 付生玉本来在做那件护士服,这一件护士服的信息还没写到账本上,她在纠结是写到前门的账本还是记录寿衣的账本。 而屠亦在跟邹觉打游戏,电脑开着程序一遍遍爬取热搜关键词,自动生成词云被记录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直到电脑发出了提示声,证明程序抓取到了特殊信息。 屠亦直接把手机丢开去看电脑上的程序,他愣了一下,说:“有人发图片了,流传的速度有点快。” 这么一声吼让邹觉也不打游戏了,付生玉放下针线掏出手机去看。 病历档案的图片不是特别高清,不过依旧能看清楚上面的字和检查影像,从这个病例档案来看,孕妇其实有很严重的性病,并且孩子已经成死胎。 贴子迅速成为热门贴,一直飘在论坛首页,所有看到的人都自发去转发图片,不过那些图片尺度稍微大了些,很快就被删除了。 最开始发的图片没了,网友们手速奇快,倒是下载了很多,怀疑人手一份的地步。 不到半小时,基本到处都能看见这些图片,有些是夹在转发里偷偷发,有些是找了图床做成链接……总之,网友们想存一张图片给别人看到是很容易的事情。 流传速度快到医院跟警方都没来得及做公关工作,案件事实就这么暴露在网友眼前。 警方见拦不住,干脆就不拦了,反正恶人有恶报,说不定就是有人看不惯这种行为才帮裴护士澄清院区的。 事情一爆发,部分网友的矛头又转回了医院这边,他们觉得就是医院不澄清才让舆论发酵成这样,现在案情反转了他们也装死,说不定受了孕妇一家的钱。 网上吵得不可开交,付生玉看了会儿受不了按掉屏幕:“看久了总觉得想跟人吵架,这些人是泡在网上吗?真有力气。” 很快,武方和来消息问付生玉跟屠亦,是不是他们这边暴露了病例照片,毕竟那些图片只有医院的人能拿到,其次就是接触过的付生玉和屠亦了。 【例行询问而已,没有怀疑你们的意思。】 武方和后面还特地补上一句解释。 不是自己干的自然无所谓,付生玉跟屠亦都回答了自己这边没有留存档案,所以无法发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就是医院的问题,谢谢配合。】 说完这一句武方和又不冒头了,应该是去医院查偷档案的人。 可医院这边也没查出什么来,警方就去找论坛的负责人要求对接数据库,希望查找发出那个贴子的用户。 最后查出来信息,使用者的身份证是裴护士的。 作者有话说: 锦衣裁缝铺 第113节 【此章完】 付老板:不敢露真面目的一律打成菜鸡,啐!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地址◎ 死人会不会上网没人知道, 不过人死后账户没有销毁被活人顶用了是可能的。 警方怀疑裴护士的亲友中有人登录了她的账号故意在流量最大的娱乐论坛发出了病例照片。 娱乐论坛一般都是娱乐圈的粉丝在混,本就鱼龙混杂,水军、真粉丝、假粉丝、黑粉、路人, 什么成分都有, 还有故意来掐挑骗流量赚钱的。 越复杂的论坛意味着流传速度会越快,不同圈子的人看到消息各自转发出去,爆贴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让词条冲到低位热搜。 如果其中还有人推波助澜,到热搜前排也不是不可能。 事情发展太快,谁都还没反应过来要怎么解决新一波舆论,网上又重新发展到了人肉的程度。 加上孕妇一家为了给裴护士泼脏水,接受采访时爆了不少个人信息, 人肉起来就更容易了,没一会儿网上关于孕妇一家的消息就满天飞。 就在这个时候, 孕妇的丈夫直接报了警,说要告发布贴子的人侵犯自己的名誉权以及隐私权。 有人告跟没人告的网暴情况是不一样的, 孕妇丈夫明显深谙网络世界的规则,他还去联系律师发律师函给娱乐论坛的平台, 准备起诉。 另一边, 警方想重新联系裴护士家人,希望可以查出发布贴子的人,侵犯隐私权这事可大可小, 那个孕妇跟自己的丈夫都有传染性疾病,如果对方要告的话相对来说容易胜诉。 警方的意思是不如私了, 没必要为这样的一家人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还没跟裴护士家人联系上呢,孕妇丈夫的报警电话就到了, 杀得警方一个措手不及。 民众报警肯定要处理, 武方和加快了查找账号使用人的信息, 忽然发现在裴护士的亲友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账号密码是什么。 武方和以为有人说话,特地查看了最后一次登陆的ip,只是这种论坛的ip很难具体到市,毕竟要给水军活路,最多保留到省。 ip倒是跟云城一个省,可在不在云城就不一定了。 查不到具体的位置,无法判定就是裴护士的亲友发的贴子,那孕妇丈夫的上诉对象就不算存在。 晚上武方和带着电脑跟技术回来找屠亦,想着让他帮忙看看是否有什么想法。 屠亦原本没有权限入侵别人的数据库,现在警方都带着电脑来了,他就试了一下,得到的结果跟警方的差不多,都是无法确定到具体市。 “平台那边怎么说?”屠亦有些纠结地换着代码,“作为一个大平台,不应该只设计这种登陆代码啊。” 连网抓取的ip一般是设备ip,不过一台设备上不一定只生成一个ip,要看连上平台时要抓取的是哪一个。 学习不是很好的学生很难分辨在命令指示符里得到的一排ip地址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对接网口用的。 有时候为了跳转方便,屠亦还会给自己弄个非常简单的固定ip来用,毕竟像他这种偶尔搞数据挖掘的人在数据库接口占用后再运行代码总会出现奇怪的各种小问题,固定ip有利于代码运行。 ip地址一般有四个数字,不同的数字有不同的含义,可以根据数据查找地区。 而在平台提供的ip里,其中两个数字是固定掩码,没什么含义的,剩下的两个只能记录到省。 屠亦将平台提供的数据库对接到自己的电脑上,没远程操控,直接运行一个爬虫代码把里面所有的数据都调取出来保存到自己的电脑上。 用对方的数据库难保对方不会动其中的数据,必然是现在对接上就立马保存下来最保险。 等数据全部保存后屠亦就断开了平台数据库的联系,直接打开数据库可视化软件一条条查看已有数据。 成熟的数据库设计都有自己的分类,其中登录账号会全部放在一个表单里。 屠亦试着用同类对比查找,发现有好几个号的掩码编排数字其实是很相似的。 就像是有的人为了不让自己的真实ip出现特地换假的一样,很明显有一批账号应该都属于一个人,而且对方在有意识地修改了自己的掩码。 掩码可以逆推二进制数字确定具体位置,修改了掩码就等于修改了自己的ip地址,这种情况下确实很难查到对方的具体位置,不然有主机号也可以从主机号查主机踪迹,说不定比找人更容易。 现在ip地址已经是被修改过的,屠亦将所有感觉上类似的ip地址分出来,再打算写新代码去查这些ip地址还用在什么地方过。 多处痕迹总结起来会比针对一个痕迹慢慢死找要快捷得多。 屠亦将自己的想法跟武方和说了,专业名词一堆,除了技术员,剩下的付生玉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店里一下子只有屠亦跟技术员交流的声音,他们说得有来有往,仿佛是多年未见的知己。 付生玉没听到一半已经晕乎了,明明每个音出现她脑袋里都觉得自己可能认识这个字,连起来就像在听天数。 邹觉痛苦地说:“感觉像回到了高考前上数学课的时候……” 哪怕是理科生的武方和,还有这几年在公安局帮忙的经验,他听到一半也不行了,只会跟着点头,小声说:“其实我也听不懂了……” 留屠亦跟技术员在接待厅交流,付生玉跟邹觉躲去了制作间,武方和没坚持多久,也拉了椅子在邹觉旁边坐下,看付生玉踩缝纫机。 吱呀吱呀的声音总算遮住一些接待厅里的天书交流,武方和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跟邹觉抱怨报案男人的事。 “今天打电话来报案那个男人,感觉就把我们当属下似的,呼来喝去的,开口就是让我们去把曝光的人找到。”武方和揉着额角,努力压着火气。 邹觉给武方和倒饮料:“那样的人,听说一下就知道多烂了。” 不烂也不能患病以及想到用无辜的护士来掩盖自己患病的事实,现在事情被曝光出来了,竟然也不是给人家小护士道歉,而是要告曝光的人,这脸皮就不是一般的厚。 武方和头疼地说:“不止这个,他说话还特别难听,说什么他反正已经这样了,如果我们不能为他提供帮助,他就到处走,让我们都长满那些恶心的瘤子,真的是……” 老天都看不过眼让他得病,结果人没反省,还嚣张了起来。 听见这话的付生玉动作一顿:“这么离谱?他不是怕丢人吗?怎么现在这么勇啊?” “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丢人的了,”武方和摊手,“他这样的人无论什么境地都会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别人,被曝光事实后反而让他无所顾忌,况且,普通人都会害怕被染病,现在躲着他走都来不及。” 传染病是会被人们歧视,可反过来,有的人在染病之后便有恃无恐——我染病了,你不怕死就跟我作对,到时候咱们一块死。 这么一听,让付生玉觉得,有些人吧,他得病其实是活该,而且,这样的人,根本没必要救,祸害遗千年这种事,就不应该存在。 接着武方和跟邹觉聊起了这次的案子,现场大家都是一块去检查过的,细节都知道,现在能说的就是网络上那些来回滚的言论。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付生玉做好了护士服,接着带衣服去了二楼挑选体型合适的人台撑一撑。 定制衣服哪怕放量做得大一些,还是要试穿过才知道是否合适,然而这是给玩偶穿的衣服,只能用人台代替一下。 付生玉给人台套上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算客户那边用的是个铁人偶,也能穿进去。 二楼有打包用的包装袋,付生玉装好后准备去录入订单,走到楼梯口看着包装袋想了下,决定把这一单写到寿衣账本上。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错,衣服会穿到裴护士的灵魂上,到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若不是,那就是命吧。 包装袋放到了一楼的送货车车里,现在锦衣裁缝铺一天送一次货到快递站,错过时间就会把衣服打包好放在车车里,时间到就可以推出们,不用拎得辛苦。 放好衣服,付生玉悄无声息取了自己的箱子走到柜台后开始记录单子,把这一单写在了寿衣的账本上。 上一单付生玉不知道什么情况,把单子都记录在了普通账本上,后来学弟死亡,不知道锦衣裁缝铺在其中影响了多少。 锦衣裁缝铺的规则其实更像是绝对诚信跟绝对的平衡,不诚信就要付出代价、不平衡就要赋予能力保证平衡。 付生玉最近还在摸中间的度,无法保证自己写下的每一个单子都没问题。 只是现在遇上了这样的事,付生玉多少还是想用来实验一下,要是单子没问题,锦衣裁缝铺自己会判断到底应该收取代价还是赋予能力。 寿衣的账本比较简单,很快就写完了,付生玉挂起毛笔,将账本重新收好。 老城区的灯光随着夜色加深一点点消失,跟市中心整晚灯火通明不一样,老城区还保留着很多旧时的习惯,年轻人也少,大多数人晚上□□点就差不多上床睡觉。 付生玉准备去洗澡的时候屠亦那边说暂时出了结果,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否有关系。 听屠亦这么一说,付生玉澡也不洗了,直接凑过去看热闹。 武方和也急忙过来:“怎么样?你们排查出结果了?” “对,是在云城边上的j市,”屠亦将电脑转过去给付生玉三人看,“现在只能查到市里,因为出现过购物,不过这地方,我怎么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不,你不眼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提前◎ 屠亦认不出来, 付生玉却不陌生,她刚刚抄过j市的地址。 怕屠亦说出客户的消息来影响了付生玉想做的事,她忽然说:“这是咱们寄过衣服的地址, 前段时间刚寄过。” 记忆力很好的屠亦回溯了一遍这几天寄过的所有快递, 发现最近有j市单子的时间已经是半个月前,而那个时间刚好是付生玉做学士服的时间。 屠亦立马反应过来付生玉的意思,这个地址不能由他们这边出现,在警方看来,他跟付生玉都是那种封建迷信重度患者,说这个不太合适。 况且,最近的案子吧, 但凡出现,都在锦衣裁缝铺做过衣服, 这让警方怎么想呢? 果然很快武方和就问了屠亦为什么觉得熟悉,眼神都是探究。 屠亦相当机灵地说:“之前有寄过到j市的快递, 挺久之前的了,我记忆力还行, 记得见过, 想了一下发现是快递地址。” 锦衣裁缝铺接网络单挺久,武方和知道最近付生玉生意还不错,有各种地方的地址很正常, 他便没深问。 长时间相处带来的信任,让他选择相信屠亦的话, 因为他知道付生玉跟邹觉不会站在真正的恶人那边。 至于其他关于封建迷信的问题,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 只知道市区也没关系, 武方和跟技术员决定回公安局联系一下j市那边的人, 看看能否再查得清楚点。 跟屠亦表示感谢后武方和两人离开, 这时已经晚上九点,哪怕是昼长夜短的夏末,也完全天黑,巷子里很远才有一个路灯,走出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目送车子离开,付生玉关上门窗,招呼邹觉过来一块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吧,这客户多少不安好心,不过他算是欺骗了锦衣裁缝铺,他的计划应该不会成功,不过我不是很想放过那个男人啊,这么垃圾,应该跟学弟一块去作伴。”付生玉嫌弃地说。 死掉的学弟他们都没什么感想,一个垃圾而已,那个跳楼的学妹才让他们觉得唏嘘;裴护士这件事也是一样的,护士纯纯倒霉,引出这件事的乱搞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屠亦跟邹觉付生玉的做法没什么意见,在看得见的恶人身上,没必要抱有同情心。 不过这件事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精准,毕竟他们不知道j市那个借用了裴护士身份的人到底是不是客户本身,万一只是个巧合,最后如何发展方向就不太可控。 本来三人都想着怎么搞事情给那个男人一个教训,顺便看看能不能把客户的身份挖出来。 然而第二天中午,武方和就发来消息说,那个乱搞的男人死了,死在家中,看起来是被吓死的,目前那一家人似乎把事情怪到了流产的孕妇头上,说她扫把星和怀疑是她传染了性病给男人以至于男人枉死。 锦衣裁缝铺 第114节 现在那一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对着还在月子期的孕妇殴打羞辱,警方废了不少力气才把人就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付生玉正在店里睡午觉,等着睡醒了推小车车去寄快递,护士服也在这一趟快递里。 结果人还没睡醒,屠亦就来摇醒了付生玉,说男人已经死了。 付生玉刚清醒人有点迷糊,听了两遍才把事情听清楚了:“你说,那个孕妇的丈夫,死了?” “对,被吓死的。”屠亦脸色凝重。 人在衣服寄出去前就死了,这是证明事情与那个客户无关还是那个男人有另外的仇人先下手为强了呢? 付生玉揉揉自己的脑袋尽量保持清醒,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啊,应该是锦衣裁缝铺送给裴护士的能力到了,有能力的话,都会想先给自己报仇的。” 这个猜测得到了邹觉的认可。 邹觉拿着手机过来说:“我觉得阿玉说得有道理,因为这次人死了没上热搜,网上现在还在骂他,可是没有人提到人已经死了,要留口德什么的。” 之前学弟学妹出事之后也有不少人提到人已经死了不要再骂或者说活该,现在都没出现这样的言论。 三人都觉得客户在使用舆论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男人死亡应该是个很好的高潮,现在却没来得及传到网络上,证明这个消息很突然且被警方封锁了,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没有拿到消息自然就没来得及准备舆论引导跟热搜,所以现在网络上才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现在人死了,我们要怎么办?”屠亦问,他没经历过这种事,有些茫然。 付生玉想了会儿,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去找一下裴护士的魂魄?她的话,应该能感应到背后做手脚的人在什么位置。” 衣服下午就会寄出去,客户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收到衣服后应该还会把衣服给人偶穿。 人偶穿上衣服应该会吸引魂魄去往客户在的地点,不然也会有个目标指引。 不过这个操作有个前提——对方的人偶召唤驱使能力要超过锦衣裁缝铺赋予裴护士魂魄的,不然无法成功。 邹觉能理解付生玉的想法,他却觉得:“问题是,裴护士现在能在哪儿呢?” 自杀的魂魄一般在自己死亡的位置,心有不甘的灵魂多少会成为地缚灵,难以脱离。 裴护士死亡那天他们就没见着魂魄,现在去医院应该也是见不到的,加上锦衣裁缝铺给了能力之后魂魄的自由程度相当高,对方要乱跑,他们很难跟着追到。 本来还可以试着去孕妇家守株待兔,可男人现在死了,还有可能是裴护士自己动的手,就很难说裴护士现在还在不在附近。 “实在不行,我们拿她的生辰八字算算吧,你们谁知道她的生日吗?”付生玉问。 正常找人不容易,找鬼还是有办法的,只是精准找鬼需要生辰八字来推算。 这种个人信息只有屠亦看过,付生玉说完就看向他。 屠亦直接掐起手指开始算:“那我顺便把位置算了,可以直接过去。” 推算生辰八字是基本功,生辰八字指的是年月日时四柱干支,每一柱两个字,一共八个,所以叫生辰八字,其中日跟时是可以按口诀推算出来的,只要有准确的年月就能把生辰八字算出来。 三人基本功都是过关的,很快就算出来了裴护士现在的位置。 屠亦有些诧异地说:“裴护士回到医院了。” 医院是她自杀的地方,之前一直没在,现在倒是又回去了。 “行,晚上我们去看看,刚好避开人|流。”付生玉思忖后拍板做了决定。 刚好武方和那边在忙男人死了的事情,要查清楚到底为什么死,这一晚他没有空过来玩耍,刚好给了付生玉三人偷摸去搞封建迷信的机会。 晚上付生玉背上箱子、邹觉带上自己的画具、屠亦换了身简单点的道袍,装备整齐就出发。 小黄车在夜晚也相当显眼,大黄蛾子一般冲出老城区,径直往市人民医院去。 邹觉就近找了个地下停车场,三人这次过去找鬼,小黄车太显眼,直接在医院门口停车不太合适。 医院大门前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看不出原来黑沉的颜色。 付生玉走到尸体原本在的位置,抬头往裴护士跳楼的窗户看,没见着什么东西:“不在她跳楼的地方,那她过来做什么?” “小道长,你再算算?”邹觉看向屠亦。 “我把她的出生日期告诉你们,都算一下,免得出错。”屠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算弄错了。 付生玉跟邹觉同时点头,接着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三个人一块错,所以裴护士一定在医院里。 打量了一番医院,付生玉抽出尺子拎在手上:“分开找,我找门诊部。” 邹觉有点紧张:“那我找住院部吧,我这半吊子水平,实在不想冲撞一些老鬼,它们打人可疼。” 一个医院自然不可能只有三栋大楼,只是付生玉跟邹觉选了相对来说裴护士比较可能出现的门诊部跟住院部。 前者是她选择死亡的地方,后者则是邹觉想住院部里可能有裴护士在意的人,有想见的人在这里,倒也可以是一个回来的理由。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部门都单独建楼了,市医院相当于政府扶持,有钱有路子,地方并不小。 屠亦思忖半晌,说:“那我去有停尸间的那栋楼看看,她的尸体之前停放在这过,不知道她家人领走没有。” 警方对尸体的安排并没有告诉付生玉三人,那天从医院出来后三人回去睡了个昏天暗地,错过了可以打听的时间,后面又一直关注网上舆论,倒是忘记问裴护士家里对她尸体的安排。 “去看一下也好,顺便就近看看实验室跟检查室,”付生玉忽然开口道,“裴护士生前是在泌尿科工作的,这个科室应该需要大型机器跟多种检验设备,门诊楼里的检查室不太齐全,她可能会出现在那边。” 屠亦颔首:“明白了,我还记得她的档案,上面有些她分别在什么地方工作过。” “那我们都没找到在哪里会合?”邹觉用手机查出医院的地图,神色纠结,“医院太大了,我们找完没找到也很正常。” 付生玉也翻出地图来看看,指着门诊部大楼后面的一块花坛说:“就这吧,我们先找现在她最可能出现的地方,如果都没找到,我们就到花坛这里重新分剩下的大楼该怎么找。”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qaq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遇◎ 三人同时出发冲向自己要找的大楼。 门诊部大楼就是裴护士跳楼的地方, 付生玉选择这里是觉得对方最有可能回到自己死亡的地点,如果能够遇上,她可以通过对方的状态来判断锦衣裁缝铺是否真的赋予了能力。 付生玉先到了护士站寻找护士长, 从上次来时她对裴护士了解的程度来看, 她与裴护士应该是非常熟悉的,鬼魂或许会对自己生前在意的人留有念想。 护士长正在给小护士们排班,尽量把年轻小护士都排去跟孕妇不相交的科室。 经过裴护士的事情,护士长现在已经不敢再让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去跟不确定的病人接触,很容易被坑,尤其是像孕妇那家人。 对某些人而言,生儿子是一辈子追求的目标, 不能跟它们讲人类的逻辑,讲不明白的。 付生玉在门外看了下护士长的状态以及屋内的气息, 里面并没有出现鬼气,可能是裴护士没来过。 接着付生玉一层楼一层楼往上找, 到处都没有,她有点怀疑裴护士可能并不在门诊大楼, 不然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丝气息。 不过都到这了, 没必要掉头折返,付生玉打算找完这栋二十来层的大楼。 一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泌尿科在的楼层, 付生玉重点查看护士长曾经带她跟警员去过的房间,还是没找到人。 到这里付生玉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也许人真的不在门诊大楼? 付生玉想了想, 给邹觉跟屠亦分别发消息问他们那边怎么样了,顺便报备一下自己的情况。 两人很快回复, 都没找到人, 而且大家速度没差多少, 都找了十几楼的样子。 这个楼层就很微妙,已经找了一半,还剩下一半,继续往上找不是,不找也不是。 付生玉想了想,说:还是找完吧,半途而废不好,而且现在她还在医院内,只是算不到更具体的位置,要么人为处理了她的信息,要么她进了什么我们无法推测的地方。 道家法门千千万,付生玉跟屠亦都主修攻击,邹觉看起来是个搞艺术的,其实划归的方向也得放在攻击一类里,邹米倒是往绘制那方面学的,奈何她走得早。 三个除了基本功外基本都只有武力值点最高的人,能推算出裴护士魂魄位置,还得感谢长辈靠谱的多年基础训练。 更详细的追踪就涉及到推演、卦象的高级基础,可以理解为,付生玉三人在学完基础后分了专业,没有选择深造这种文绉绉的科目。 地点只能缩小到医院,无法再缩小范围,目前就得靠人力找,找不到大不了请外援。 付生玉在继续上楼前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一点过,他们白天都在店里提前睡过觉,现在是不困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熬一晚上。 想着总在热搜上的熬夜后各种死法,付生玉慢慢走过了还有人的区域。 医生护士也需要睡觉休息,晚上只有楼下的各个能接急诊的部门会亮灯有人值班,楼上的科室比较偏门而且器材比较多,现在都关着灯跟门。 付生玉可以夜视,到楼上后不好开医院的门,就都蹭窗户边看看里面是否有异样。 大概到了最后三层楼的时候付生玉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味道——并不完全是鬼气,夹杂着黄符燃烧后的味道。 闻着这个味道,付生玉放慢了脚步,不好打开手机给邹觉跟屠亦发消息,直接捏诀传音:“我这边好像有点不对劲,有人烧过黄符,你们那边怎么样?” 邹觉跟屠亦同时收到消息,一前一后回复,前者说还差五层楼找完,目前没有发现,后者迟了一点,说捡到了一些用过的黄符。 付生玉慢慢往前走:“屠亦,你在哪里找到的黄符?” “在检测楼这边的楼上,这栋楼很矮,我先闻到了味道才过来的。”屠亦回道。 市医院有个小楼专门放有辐射的大型器械,有些病症需要做这种检查,又不能放在人多的区域,所以单独建了一栋小楼来放,算是医院里相对来说矮的建筑。 屠亦接着又来一句:“我走到楼顶了,没见着人跟鬼,可能跑别的地方去了。” “有黄符的话,难道是有同行来抓鬼?”邹觉忽然出声,“我这边快找完了,还剩三层楼,阿玉,你怎么没声了?” 刚才屠亦传音前几秒,付生玉走进了长廊里,看到远处在飞奔的裴护士鬼魂,以及……白道袍。 两人你追我赶打得有来有往,以白道袍的实力,应该不至于跟裴护士缠斗这么久,付生玉看不明白这白道袍到底是想抓鬼啊还是想做个面子工程。 听见邹觉在喊自己,付生玉回了句:“我这边找到了,不过有点意外,你们来的时候别露出动静来。” 当即邹觉跟屠亦都紧张起来,觉得连付生玉都要小心的场面,说不定很危险,于是两人急匆匆跨楼飞过来的,都不想去走电梯。 等他们从外面穿墙而过,看到的就是付生玉趴在墙后看别人打架看得津津有味。 屠亦跟邹觉一下子沉默了,互相对视一眼,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他们本来想干嘛来着? 付生玉注意到他们来了,回头扫了他们一眼,传音:“你们来好快啊,市中心欸,你们也不怕被拍到。” 能来这么快肯定是飞过来又穿墙的,周围那么多摄像头,他们也真敢。 两人同时叹气,屠亦回道:“我会删掉这部分监控的,你在这干嘛?” “快来看打架,她们打起来了。”付生玉招呼他们一块看。 看了会儿邹觉跟屠亦也反应过来为什么付生玉没上前去,而是一直蹲着看戏了。 锦衣裁缝铺 第115节 白道袍看着要杀裴护士的样子,可次次没下狠手,让裴护士能够逃脱,看不懂白道袍的操作,要说她是猫戏老鼠吧,她又打得挺认真的,只是每到关键时刻就放水而已。 “这是谁呀?她想干啥?”邹觉不是很懂。 白道袍背对着三人,打斗的时候没怎么转过脸来,邹觉之前又没回来见过白道袍,他并不认识对方。 付生玉只好给他解释:“那是我姐妹,长得跟我一样,屠亦说她可能是被道门养出来的鲨手。” 邹觉整个愣住:“你不是孤儿吗?怎么突然有姐妹了?” 看邹觉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付生玉只好跟屠亦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之前与白道袍的两次相见说一遍,大概解释一下彼此的关系。 听完后邹觉想了想:“你们为什么不先猜……你俩其实是双胞胎呢?” 闻言,付生玉也怔住了,她看看屠亦,对方脸上一片茫然,显然,都没想到过这个可能性。 “可是……”付生玉有点纠结,“如果是双胞胎的话,为什么只丢我啊?” “那也有可能是一起丢的啊,你被吴福春女士捡了,她被别的道门捡了,她也没说过自己现在跟的人家是亲生的不是?”邹觉说完后认为自己的说法相当靠谱。 比付生玉跟屠亦想的同父异母、同母异父这种都靠谱。 毕竟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常思维都应该是双胞胎,付生玉一直觉得自己被弃养,所以下意识以为自己是个单胎的孤儿。 付生玉转过头看白道袍的背影,她觉得,邹觉说的话其实挺有道理的,没人说双胞胎不能一起丢弃,也没人说,不能只丢其中一个。 要是双胞胎的话,她或许才是不被父母中意的那个。 白道袍跟裴护士还在打,不过裴护士明显已经不想打了,她直接停手等着白道袍杀自己,然而白道袍的剑跟着停了下来,并没有真的动手。 “你不想杀我,那你打我这么久干嘛?”裴护士现在的模样有些恐怖,头发被鲜血粘在一块,眼底全部充血,这是眼珠子被摔裂的证明。 其他的样子跟她的死状一模一样,被赋予了能力后她的手指青筋凸起,血管里流淌着黑色又粘稠的血液。 白道袍举着剑:“我不想杀你,但是你必须听话,可是你的能力很奇怪,总是维持在一个不会让你受控制的位置上。” 话音落下,屠亦看向付生玉:“锦衣裁缝铺给予的能力可以一直使用?” “完成愿望后会被收回,她的愿望应该是报复那个男人一家,现在只死了一个,她愿望不算完成,所以能力还会继续供应给她。”付生玉解释道。 三人还想讨论一下白道袍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没开口,裴护士又说话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报仇,你不想杀我就滚!”裴护士嘶吼着,黑漆漆的嘴巴里渗出血来。 人死后思维已经按照鬼的标准来,受鬼气影响,性情也会大变。 只有少数的鬼因为各种原因能保持一部分生前的状态,也有很多鬼坚守着一丝执念跟鬼气侵蚀对抗,到最后自己的记忆反而被慢慢磨光。 裴护士估计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个事情,她其实很着急,死后终于有了能力报仇,谁想忘记呢? 白道袍对裴护士的嘶吼表现得很漠然,仿佛看不见眼前人的急迫与痛苦:“你跟着我走,一样能报仇,何必反抗?” 这话让躲起来的付生玉三人以及裴护士都愣住了,她怀疑地盯着白道袍,许久后问:“你什么意思?你能帮我报仇?那你打我干什么?” “你身上有多余的能力,我没法帮你,要想报仇,就得听话不是吗?”白道袍用了个很古怪的语法,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打起来打起来! 大家要注意安全,我写这个文也是看到了一些案子,想着如果我写的话,或许看到的读者出门时会更小心一些。 身在一个没有能力改变的环境里,退到安全位置保护好自己其实是一个无可奈何但还算可用的选择,希望看我文的读者都能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亲人◎ 裴护士努力去思考了白道袍的意思, 然而还是想不明白,便放弃了:“算了,你直说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只想你放弃你身上现在拥有的能力。”白道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然而裴护士还是听不懂。 躲在角落里的付生玉带上痛苦面具面容扭曲地传音问邹觉跟屠亦:“我的姐妹, 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她这也没说啥有用的信息出来呀。” 邹觉沉思后说:“会不会她能说的就这一句啊?别的信息她都不能直接告诉目标人物,所以就只能一直重复这句话。” 这个猜测得到了付生玉跟屠亦的一致认同。 因为没有把话说清楚,白道袍跟裴护士就这么僵持在原地,话来回说,倒是没有一次能说清楚的。 “她俩不会就这么车轱辘到明天早上吧?”付生玉担忧地问。 从现在的情况看,很明显她俩真的能耗到明天早上。 屠亦忽然开口问:“付老板,锦衣裁缝铺赋予的能力是能放弃的吗?如果不能的话, 白道袍的要求并不能实现吧?” 被这么一问,付生玉也愣住了, 想了想才说:“我没听说过有放弃的情况,不过如果默认自己愿望已经实现了或者放弃愿望的话, 应该算放弃的一种。这种情况下能力确实是可以被收回的。” 理论上可以这么执行,可无论是谁拿到了能够为自己复仇的能力, 大概都不会选择放弃, 是以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三人在这里嘀嘀咕咕的时候,白道袍跟裴护士说了很久关于控制与能力的问题,虽然基本等于鸡同鸭讲。 听他们在那边争吵, 付生玉忽然想起来今晚听到的、白道袍说的第一句话。 白道袍说“可是你的能力很奇怪,总是维持在一个不会让你受控制的位置上”, 付生玉顺着这句话的逻辑去思考,很快想到在这两次舆论事件的背后, 可能是有人在操控。 更准确一点说是学弟和感染性病男人的死亡是被控制的, 而让他们死亡的就是学妹和裴护士的魂魄。 之前付生玉一直以为学弟死亡是受了论坛的挑唆, 可是现在想想,学弟那样的人,他真的会受不了几句语言挑拨吗?这显然并不可能。 一个道德感不强烈的人,很难因为舆论而选择自杀来报复或者试图反转舆论方向。 跟自杀的学妹和裴护士不一样,她们两个是一直被道德跟言语禁锢的女性,舆论对她们的压力和伤害是要大于对男性的;而学弟跟性病男人不太可能单纯因为被人肉了或者网爆了就选择自杀。 尤其是学弟,他选择引导舆论、网暴学妹让她放弃毕业设计,这可以说明学弟是一个极其自负且相信自身能够控制舆论的人,他不会反过来受到论坛的挑拨去做出极端行为。 抛开那份刻意的遗书以及论坛贴子内容的影响,实际上学弟自杀的疑点要比学妹的案子更多。 只是当时大家都被学妹的自杀影响了判断,觉得年轻人受不了压力,做出一些极端行为是很有可能的。 忘记了从一个道德感并不强烈的男性本位思维出发考量学弟做出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第一个受舆论侵害死亡的人,灵魂被操控,从而去复仇,这逻辑显然更顺畅。 当然这一切只是付生玉根据白道袍的话做出的猜想,要想证明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还需要白道袍提供更多的证据。 付生玉悄悄传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邹觉跟屠亦:“我觉得我姐妹之前说的那句话,应该是这个意思,他们需要控制受害者的魂魄去进行某些行为。” 听完后,邹觉两人沉默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付生玉这跳跃的猜想。 可是在学弟跟性病男人死亡这两件事上,按照逻辑来说,确实只有鬼魂报仇能让他们看起来像是自杀以及被吓死。 道德感不强的人生前敢杀人死后就敢吃鬼,相对来说,就算受害者成了鬼,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想让他们死亡,必然只能是强制性的。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总不能是好心帮忙报仇吧?”邹觉有些纠结地问。 屠亦沉吟了一会儿回答:“应该是舆论,邹老师你不是说过,对方有可能通过舆论来汇集戾气吗?只有一次舆论的话,戾气肯定很快消失,不过反转好几次的话,戾气基本能在人们心中达到顶峰。” 只要是义愤填膺在网上吃过瓜的都知道,面对很多反转又反转的事情,人们的内心冲突是逐渐上升的。 也就是说,到最后一次反转的时候,人们不仅针对这件事的当事人产生烦躁跟愤怒,还会无差别发泄攻击一些不相关的人和事。 尤其最近的事情,显然事情到了最后的反转,网友情绪被积压到了临界点,就差最后一次大刺激,网上就会陷入混战。 只是现在性病男人被裴护士提前处理了,网络舆论又没跟上,等于是戾气出现了断层,很快舆论风波下去,之前给裴护士做的舆论准备就都白费了。 付生玉看着白道袍的背影,对目前的情况下定论:“所以我们还是得跟着他们找到幕后操纵的人,这样才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等付生玉说完,邹觉诧异地看向她:“阿玉,你好像忽然有了干劲啊。” 其实付生玉对这件事一直持中立的态度,幕后的人交给锦衣裁缝铺,她自己不用关心,最多就是看不过眼性病男人一家的做法,才送了裴护士能力。 不过做这些事的时候付生玉依旧没有太多的期待感。 在吴福春的遗书里,她本不该做这些,仅仅是对某些男人看不过眼她才决定帮一把。 刚才付生玉说话的口气却不是这样,她认真地想去找幕后黑手。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说:“你们不觉得我姐妹很可怜吗?如果我们真的是双胞胎,那我觉得……其实她的这个人生,对她而言并不公平。” “可是吴福春女士说过不许你找亲人……”邹觉小声提醒。 白道袍已经归属在亲人的范围内了,找到对方现在的家人,意味着也会找到付生玉的家人,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吴福春说过让付生玉一个字也不要信的。 人听到某些与自己相关的话语,真的能够一个字也不信吗? 付生玉静静思考着邹觉说的话,她没有忘记吴福春遗书上交代自己的事情,只是她觉得,那个遗书最重要的目的,不是让她畏首畏尾地避开每一个亲人,而是在于警告。 警告她不要相信他们。 不能相信亲人说的每一句话,不能相信亲人做出的任何行为——付生玉更觉得吴福春表达的意思是这个。 并不是单纯说逃避自己的亲人跟身世。 付生玉思虑后还是说:“我就看看,不会帮她的,好歹异母同胞,知道她好好活着就行。” 既然付生玉都这么说了,邹觉跟屠亦只能跟着帮忙。 现在白道袍与裴护士相持不下,说了半天说不到点上,三人有心追踪,事实却不给他们机会。 “就他们这么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邹觉听得脑仁疼,直接找地方坐下来了。 屠亦捧着脸蹲在付生玉身边,他是个不爱说话的,这时候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主意。 三人里一直是付生玉做主比较多,她自己有主见,加上为人沉稳有实力,相信她的一般没什么错。 付生玉抹了把脸:“我也不知道,不过,白道袍做这种事情应该是任务吧?任务的话,应该有时限才对。” 有时间限制,那就是他们更能拖,只要接着等下去就好了,等到白道袍的时间快用完,她肯定就会做出决断来。 等得累,付生玉直接弄了根绳子开始跟屠亦两人玩翻花绳,一人翻一次,翻了好几个来回,时间走向凌晨三点,楼下门诊的声音都逐渐变小,走廊另一头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付生玉三人以为要玩花绳到天亮时,忽然又有个气息冲向这边。 付生玉最先感觉到,直接拍了张黄符在地上,隔绝了三人的气息跟身形,避免被人看到。 邹觉一惊,手里的花绳不小心松了形状,勾不回去了:“怎么了怎么了?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灰紫色道袍的女人出现在裴护士身后,直接捏着黄符就要控住裴护士,然而锦衣裁缝铺赋予的能力并不允许有超过自己的控制争夺魂魄所属权。 锦衣裁缝铺 第116节 裴护士的力量瞬间飙升挡开了黄符,她立马跑开,与此同时,灰紫道袍手里的黄符化成灰烬。 “有意思……”灰紫道袍玩味地看着裴护士,“之前从来没遇上这种情况,这么难抓的还是第一次。” “你又是谁?”裴护士警惕地看着她。 灰紫道袍轻笑着说:“我是来帮你的人啊,你不想给自己报仇吗?你只是正常上班,可遭受无妄之灾,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呢?” 裴护士已经不想听见“帮”这个字了,她冷着脸说:“我不需要你们帮,我现在自己也能报仇。” 闻言,灰紫道袍的眼神一暗:“你就没怀疑过,自己平平无奇一个小姑娘,为什么死后突然这么强吗?” “我不用知道,我只要知道我现在能给自己报仇就可以了!”裴护士露出血红的尖牙,笑得嘴角要裂到耳根去。 听完这句话,灰紫道袍盯着裴护士看了一会儿,说:“处理掉吧,她没用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亲姐妹好可怜,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能学完呜呜呜……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认出◎ 灰紫道袍刚说完, 白道袍眼神一变立马就冲了出去,这次出手,不再是之前慢吞吞的试探且留有余地, 而是步步杀招, 几乎都是冲着让裴护士魂飞魄散去的。 白道袍的动作太快了,裴护士根本反应不过来,眼看着剑到眼前,裴护士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应该躲开,可那一瞬间怎么都动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屠亦想冲过去帮忙, 结果被付生玉按住。 “怎么了?她们要杀裴护士。”屠亦惊愕地回头看付生玉,不理解她怎么不着急。 付生玉招呼他坐回来:“放心吧, 锦衣裁缝铺给的能力要是这么容易被攻破了,它凭什么端坐在阴阳两界中?” 就是因为锦衣裁缝铺是连接阴阳的地方, 才能一直存在,就像人死后要走黄泉路、过奈何桥, 总要有个地方承接生死。 黄泉路跟奈何桥这种地方已经出了阳间边界, 而锦衣裁缝铺算是在阳间边界内的地方,专门给要离开的灵魂做一个归置。 人无寸缕来,当着锦衣走。 生时地府剥离一切, 断去前生种种,死后人却要带着记忆、挂念来到地府, 总要有人送最后一程。 锦衣裁缝铺只是相对来说给有挂念的魂魄一个了却前尘的机会,处于特殊位置自然应该拥有绝对超凡的力量, 不然被人控制后, 一切就变成了私欲。 现在就是如此, 锦衣裁缝铺作为一个死物判断,裴护士的执念未消,她就不会被打到魂飞魄散。 给出的能力并不能让裴护士战胜修炼多年天赋极佳的白道袍,顶多就是打不死,这是锦衣裁缝铺给予能力的底线。 看到裴护士能撑住,屠亦就坐了回来,他问:“现在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她们打一晚上?” 现在的情况是,白道袍她们要动手处理掉不听话的棋子,可裴护士现在的情况并不会被处理掉。 就跟之前白道袍与裴护士车轱辘一样,等会儿估计也是车轱辘来回打。 付生玉想了想,说:“先看看吧,如果她们真的搞不懂什么情况,我们就先把裴护士截下来,已经知道事情跟我姐妹有关系,那后面倒也不需要跟着裴护士查,跟我姐妹就好了。” 一母同胞,找起来相当方便。 邹觉与屠亦表示有道理,可以一试。 然而还不等他们再看会儿戏,白道袍忽然停了手,说:“不对,她身上的能力有问题,每一次都只防护不让她死,我提高攻击她就提高防御,这么打根本打不出结果来。” 灰紫道袍一听,皱起眉头:“这情况怎么有点熟悉……” “还打吗?我继续提升攻击的话,这楼要保不住了。”白道袍冷声询问。 “先等等,盯着她,让我想想,好好想想在哪儿见过……”灰紫道袍说着,闭上眼睛,眼珠子在眼皮下转动。 裴护士几次想跑,都被白道袍拦了回来。 在灰紫道袍回忆的时候,邹觉有点紧张:“她不会见过这个能力吧?道上难道对你们锦衣裁缝铺的能力很了解?” 付生玉思忖一会儿,摇头:“我不知道,我奶奶那个人……怎么说呢,她确实没干什么靠谱事,而且这个灰紫道袍有锦衣裁缝铺的单子,应该是给我奶奶下的单,那她知道也不奇怪。” 刚说完,就见灰紫道袍猛地睁开眼,面目狰狞:“锦、衣、裁、缝、铺!” “看吧,我就说我奶奶没干什么靠谱事。”付生玉摊手。 提到这个店铺名字,白道袍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就遮掩了下去,她盯着裴护士,嘴上却问灰紫道袍:“这个裁缝铺又怎么了?” 灰紫道袍揉揉太阳穴:“这店铺隐藏规则一堆,而且能给鬼魂赋予能力,在鬼魂完成愿望前,基本不死不灭,今晚算是白跑一趟了。” 说到后面灰紫道袍气得在咬牙根,听力好一点的都能听见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听了就起鸡皮疙瘩。 白道袍沉默一会儿,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走,去锦衣裁缝铺,我倒要看看,吴福春教出了个什么东西来!”灰紫道袍气得不行,挥挥手让白道袍放裴护士走。 两人很快离开,裴护士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人走了她显然松了口气。 确定白道袍两人都走远,付生玉撤掉黄符出现在裴护士前面。 裴护士吓了一跳,摆出攻击的姿势:“你们又是谁?” 付生玉对她友好地笑笑:“你别紧张,我们是警方请的道士,因为你这情况有点奇怪,所以我们特地来调查,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瞎话张口就来,付生玉干这种事驾轻就熟,根本不用打草稿。 只有屠亦微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邹觉则是摆出为人师表的模样,尽量贴合付生玉这一次胡诌的形象。 纵然说是警方请来的帮手,裴护士依旧很谨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不用分辨我们是真是假,我们只是想问问,你今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人死后应该顺应天命入土为安。”付生玉说得诚恳。 裴护士听她说只是来问问今晚发生了什么,当即有些忍不住抱怨:“还能是什么?我回来看看我死亡的地方,顺便等仇人来,可是有个穿白色道袍的人突然冒出来对我喊打喊杀,话也说不清楚,跟神经病一样!” 听罢,付生玉若有所思:“所以……你们是在医院才遇上的?可是我们在别的地方也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都是我们打的啊,我本来站在楼下的,她过来打我,我又不是很打得过,就一直往医院里跑,跑了一些地方又打回了这里。”裴护士嘀嘀咕咕地抱怨,一开口就有血水往下滴。 付生玉算是听明白了,今晚裴护士今晚想缅怀一下活着的自己,白道袍冲出来就是一顿输出,两人打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门诊大楼这边纠缠起来。 估计是打了半天白道袍也生出了不耐,开始试图通过劝说让裴护士乖乖被控制,结果两个人鸡同鸭讲快两小时。 知道了情况,付生玉多问一句:“对了,那你自从成了鬼之后,有什么特别被吸引的地方吗?比如说控制不住想去另外一个城市之类的?” 裴护士认想了想,摇头:“没有啊,不过,我醒过来的地方挺奇怪的,摔死的一瞬间我其实失去意识了,大概是昨晚吧,我才迷迷糊糊有了意识,那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在一个……很亮的地方,感觉要被晃瞎眼了,当时我就想着自己如果还活着的话得去找那家人报仇,结果下一秒,我重新出现在了医院大楼下面。” 听她絮絮叨叨说完,付生玉按照自己的认知重新顺了一遍。 大概就是裴护士的魂魄在死后被人立马带到了别的地方,她说的很亮,可能是魂灯一类的东西。 想带走魂魄,最方便的方法就是找到生辰八字摆阵用魂灯把魂魄引走。 一般的灵魂如果不是特别强大,并不会在死后保留特别多的意识,顶多是在头七被长明灯吸引回家看一眼道别,基本意识都是一片混沌。 昨晚刚好是付生玉写账本之后,锦衣裁缝铺按照规矩给了能力,第一个作用就是让裴护士清醒。 魂魄当时处在一个光亮的位置,可能是魂灯,也可能是用来操控用的蜡烛,总之,把魂魄困起来后能够发亮的东西挺多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裴护士死后灵魂确实被控制着。 只是锦衣裁缝铺给了能力让她清醒过来,她许下的愿望是报仇,锦衣裁缝铺给她的能力帮她脱离控制,回到了她死亡的地方。 鬼魂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待着能够对生前的执念记得更清楚,回来后裴护士只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成鬼后立马就去找那个感染性病的男人。 不知道裴护士做了什么,反正人是被吓死了。 而且从裴护士的话中可以得知,被锦衣裁缝铺赋予能力的鬼魂,不会再受别人的控制。 怪不得白道袍大晚上还得过来找裴护士,抓捕不成就要毁掉。 理清楚前因后果,付生玉跟裴护士道别,同时给她提醒:“行吧,谢谢您的告知,以及,能力是有限的,报完仇了,也不要被这份戾气控制,作为人的底线,其实最好永远不要被打破。” 说完,付生玉带着邹觉跟屠亦离开了,没有走电梯,从安全通道躲开监控下楼的。 在黑暗的楼道里,邹觉问付生玉接下来怎么办,那两个穿道袍的怕是现在已经赶到锦衣裁缝铺去了,他们不在,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对着店铺打砸一通。 付生玉叹了口气:“那我们回去的,晚上我是真不想开门迎客,不过对方好歹是老客户,就当给个特权了。” 凌晨路好走,小黄车呼啸而过,畅通无阻地回到了老城区。 锦衣裁缝铺没有车库,小黄车一直是放在路口的停车位上,老城区开车的人本就少,街边的停车空位一堆,只要不怕被小孩子刮花就行。 邹觉开到离锦衣裁缝铺最近的一个车位上,还没熄灯,打眼就看到站在锦衣裁缝铺大门前的白道袍与灰紫道袍。 “阿玉,你看,她们还真在这守着。”邹觉轻声提醒付生玉往前看。 付生玉扫了眼,直接推开门下车,带着招待客人的微笑走过去:“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我们锦衣裁缝铺是接受预约的,倒也不用这么赶着来下单,您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赶着来我这的,懂的都懂╮(╯▽╰)╭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强◎ 灰紫道袍没管付生玉的阴阳怪气, 直接开口:“吴福春呢,我要见她。” 付生玉每次都为对方这种无法沟通的脑回路感到不耐:“女士,上回我已经跟您说过了, 我奶奶去年六月就过世了, 人就葬在云城公墓,现在墓碑底下是一把灰,如果您真的要找她,不妨招个魂。” “我不信,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会这么轻易就死了?骗鬼呢?而且,我不信她什么都没跟你说!”灰紫道袍怒道。 这种无法沟通的情况其实相当让人上火,付生玉收了笑容:“爱信不信, 骨灰就在公墓里,自个找去。” 灰紫道袍气得发抖, 看着她那模样,付生玉都怕她把牙给咬碎了。 没一会儿邹觉锁好了车, 跟屠亦一块过来,站到付生玉旁边。 邹觉打量了一下两个穿道袍的人, 礼貌地说:“两位女士, 吴福春女士确实在去年过世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吴福春女士为人低调, 没有大肆宣扬而已。” “没有大肆宣扬……”灰紫道袍重复了一遍,阴鸷地盯着付生玉的脸, “是低调,还是为了保护你, 这可说不准。” 听罢, 付生玉茫然地指指自己:“保护我?你确定吗?” 锦衣裁缝铺 第117节 保护这两个字一出来, 屠亦跟邹觉同时偏头看向付生玉,脸色古怪。 其实只要跟付生玉认真交过手,都知道她平时压着多大的力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打个比方,力气小的人拧瓶盖想的是怎么把瓶盖打开,力气大的人拧瓶盖会小心翼翼避免把瓶子跟瓶盖拧坏。 付生玉就是这个状态,她要完全把自己的力量压住才能作为一个正常人跟别人交手,不然一拳一个小朋友积累下修为,很快她就会脱离人的范畴。 就像屠亦的师门一样,三生观里除了屠亦,剩下的至少都是仙以上,平时看的已经不是生死,而是运与道。 修为突破后很难再简单作为人留在人间,撑死像三生观那样,游离六界之外,不飞升也没法完全回到人间。 其实付生玉对于自己什么状态并不在意,她只是想着,锦衣裁缝铺不能就此断绝,就算要飞升,也得等她找到继承人才能飞。 不然锦衣裁缝铺就断她手里了。 而这种压着修为的状态,只有直接与付生玉交手的人才能感受出来,比如说屠亦跟邹觉,他们与付生玉交过一次手就知道,这一辈的天花板,必然是付生玉。 白道袍也知道,不过她似乎并没有直接告诉灰紫道袍这件事,不然灰紫道袍可不敢就这么大咧咧地出现还跟付生玉呛声。 上一次灰紫道袍跟付生玉根本不算交手了,当时赶时间,付生玉直接用锦衣裁缝铺的武器逼退了她们,灰紫道袍应该还以为付生玉的能力只能仰仗锦衣裁缝铺。 毕竟只要作为锦衣裁缝铺的老板,自保能力肯定是够的,只是付生玉看起来没有一点修为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她真实修为如何。 灰紫道袍相当笃定:“只能是这个原因,你知不知道,你能活着,是吴福春违背了承诺?” 付生玉第一次听这种说法,神情有些怔愣:“你说什么?” “按照当年吴福春接的单子,她要负责接生一个灵婴,这个婴儿必然是同辈里最强的孩子,可是我们谁都没想到,灵婴有两个,可是最强的灵婴只能有一个,所以,吴福春得处理掉相对来说更弱的那个婴儿,可是,如果她真的处理了,你为什么又会存在呢?” 说完之后巷子里一片沉默,无论是谁,一时间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灰紫道袍的话等于承认了付生玉跟白道袍是双胞胎姐妹,她们的出生,就是被人设计好的,从吴福春的行为来看,付生玉应该就是当年更弱的那个灵婴。 承诺要被处理掉的孩子依旧存活,说明吴福春违背了诺言,她没法对一个弱小的婴儿下手,只能偷偷养下来,还给了她另外一个身份,让她平平安安长大。 付生玉静静看了对方一会儿,问:“所以,你只是想让我奶奶来完成自己的承诺?” “当然,你本不应该存在。”灰紫道袍说得理所当然。 闻言,付生玉轻轻叹了口气:“行吧,我们锦衣裁缝铺是诚信经营,既然答应了,断没有反悔的道理,不过,我想知道,你们跟裴护士到底有什么恩怨?现在我还是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你们回答决定了我要不要选择收回能力。” 话的开头让邹觉跟屠亦一惊,还想开口劝付生玉不要冲动,听到后面他们就放心了。 不管什么时候,付生玉的瞎话听起来永远那么真实,让人很难不相信啊。 锦衣裁缝铺的能力要是那么容易收回来,赋予的时候哪里还需要那么框框条条?必然是给跟收都的条件都相当苛责才能保证相对公平。 不过付生玉答应得太轻易,灰紫道袍显然不太相信:“我们跟她之间没什么恩怨,还有,我不信你真的愿意为了所谓的诚信经营去死。” 说完,灰紫道袍取出长剑,招呼白道袍直接攻击付生玉。 两方夹击之下,邹觉跟屠亦立马后退逃跑出一段距离,这种时候就不能留在付生玉身边,一面被付生玉误伤。 倒是灰紫道袍看到那两个男人的操作,立马嗤笑:“男人就是靠不住,下辈子聪明点,别投错胎了。” 付生玉站着没动,尺子一点点从虚空凝聚落在手里,从长度看,这把尺子要比平时她用的更长,相当于是一把长剑的长度了。 远处看见的邹觉十分不解:“我看错了吗?那尺子怎么好像长了一截?” 话音刚落,付生玉的手带动尺子轻轻一挥。 没有任何声响,白道袍刹那间停住攻击,反而用剑身猛地拍向灰紫道袍的肩膀把她打退后。 灰紫道袍的修为根本比不过白道袍跟付生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打出十几米,鲜血吐在空中,洒落得到处都是。 还不等灰紫道袍开口骂白道袍,她的脖颈忽然缓缓裂开一条细细的口子,鲜血流出来后刹那间喷涌而出,伤口深可见骨、难以愈合。 白道袍警惕地盯着付生玉,甚至不敢去查看灰紫道袍到底什么情况了。 “额……”灰紫道袍张合着嘴巴,看嘴型,是想说救命,她的剑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已经顾不上剑。 生命迅速流逝,灰紫道袍转动着僵硬的脑子,觉得自己应该治疗一下颈部的伤口,可是手不怎么能动。 付生玉拎着尺子,还站在原地,一丝一毫都没移动过,她看起来就像是挥了挥尺子,其余的什么都没做。 “你可以去救人了。”付生玉含笑对白道袍说。 白道袍不敢松懈,死死捏着自己的双剑:“你的修为……” “平时我不爱动,是因为我离飞升真的很近很近了,但是你们真的好烦,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理由,来影响我在人间最后属于人的日子,就是不可以。”付生玉轻声说着,像在跟姐妹话家常。 闻言,白道袍忽然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凝视付生玉,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给灰紫道袍疗伤。 刚才付生玉留了手,没有直接要灰紫道袍的命,她这个修为不好再让自己的功德有起伏,不然挺麻烦的。 人没直接死透,白道袍作为仅次于付生玉的人,还是可以治愈的。 伤口太深,白道袍要留着心神防备付生玉以及时刻做好带灰紫道袍离开的准备,是以没直接把伤口完全治好,而且治疗到灰紫道袍能够自愈的程度。 骨头、动脉、喉管恢复后灰紫道袍总算缓过劲来,她自己用黄符止了血,不过伤口依旧存在。 灰紫道袍恐惧地看着付生玉,被划烂的声带有些难以发声:“怎么会是你……” 最强的灵婴,应该是白道袍才对。 付生玉听出来了这句潜台词,她也不太明白,便摇头:“不知道,这种事吧,你应该去问我奶奶,她才是安排了我二十多年人生的人。” 一切又回到了死去的吴福春身上,无人知晓她到底在这二十三年里做了多少事情,又给付生玉做了多少准备。 总之,现在呈现出来的就是,双胞胎姐妹里,更虚弱且该死的那个成了最强的,被允许活下来的婴儿反而成为了第二。 灰紫道袍反复在付生玉跟白道袍之间打量,过了会儿,问付生玉:“你叫付生玉,那付老板,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给了裴护士能力?如果你真的不在乎这一切,为什么要给我们使绊子?” 付生玉对这个事情还挺想知道,便直说了:“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看不惯那家人的做法,想送裴护士能力让她去报仇而已。” 闻言,灰紫道袍脸色更难看了:“就因为这个?” “那不然呢?给出这种能力,基本只是为了完成死者愿望啊。”付生玉觉得自己这理由很正常,有目的去做这种事的才不正常呢。 灰紫道袍狠狠闭了闭眼:“总之,以后能不能请您不要再管这种事了?我们会帮她们报仇的,不劳您大驾!” 这句话让付生玉想起来在医院时白道袍跟裴护士两人的对话,其中的意思很耐人寻味。 付生玉试探着说:“所以,网上那些事情,是你们在操纵?那为什么反而找到锦衣裁缝铺来做衣服?又不想让我插手又来我这下单,太为难人了吧?”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甲方果然都奇奇怪怪╮(╯▽╰)╭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计划◎ 付生玉这么问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来自己这下单到底是内部出了错还是故意的。 听完她的话后灰紫道袍明显很震惊:“你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来你这下单了?” 看对方的神色不似作假, 付生玉便将单子的事简单说了下:“你们不是在j市找人下单做玩偶的衣服吗?而且找到了我这里。” 灰紫道袍有刹那的怔愣,接着立马就骂了句该死,都没解释一下, 就赶紧让白道袍带她离开。 剩下的倒也不用问了, 她们的行为跟表情给出了答案。 j市下单的人应该就是灰紫道袍她们的人,不知道是业务不熟悉还是新人,总之找人帮忙完善控制魂魄的人偶,反而因为单子过于奇怪找不到合适的乙方就找到了什么单子都接的付生玉这里。 弄错的单子会导致魂魄出事,学妹那个可能是她自己没有杀人的想法,所以锦衣裁缝铺赋予能力的技能没有用上,直到她的人偶穿上衣服才被控制着去动手。 而裴护士这边属于线下摩擦许久, 有机会了肯定要为自己报仇,所以即使单子没寄出去, 锦衣裁缝铺的判断却先一步起效了。 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受害者在同样的情形下做出了不同的行为,导致时间错开许多, 要不是遇见了白道袍追杀裴护士,怕是很难想清楚其中关窍。 付生玉没拦着她们离开, 她们要做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与自己无关, 将来受报应还是一生顺遂,只要没闹到她面前,就都可以不管。 收回长尺子, 付生玉回头对邹觉跟屠亦说:“行了,人走了, 我们回去睡觉吧。” 确定人已经离开两人才收起武器过来,都很震惊付生玉的实力。 三人一块往锦衣裁缝铺走, 邹觉好奇地问付生玉:“阿玉, 你刚才那个尺子, 好像跟你平时用的不一样?” 付生玉一边开门一边回道:“是不一样的,短尺子其实是以前一个老板的武器,流传下来我跟着用,但自己实际上是练长剑的,就仿造着凝聚了一把类似的长尺子,本身就是法力凝聚的东西,用起来比真的武器更得心应手。” “那你没有自己专门使用的武器吗?我听说以前的老板都是有自己独门武器的。”邹觉说完才想到,好像吴福春也没武器。 店里没有感应灯,三人都能看得清,为了省电,付生玉就不开灯了,直接关门往院子里走。 付生玉摸着箱子回答邹觉:“制作武器是需要时间的,我奶奶本来有个武器,但是后来好像没制作成功,就一直只用流传下来的,我呢,是年纪太小,前面二十多年都在修炼,根本没时间做。” 本命武器重点就在于“本名”两个字,肯定要自己设计、制作,之后又要慢慢培养感情,这才算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本命武器。 可惜的是吴福春运气差点,没有做成,付生玉目前没时间,或许之后裁缝铺的生意步上正轨,不愁吃喝的情况下,她会想去做吧。 折腾大半夜,三人没有更多聊天的心思,不管背后事情如何,趁天没亮,多少可以睡一会儿。 云城夏季最炎热的时候早上四点半天就蒙蒙亮,现在夏季快过去,早上太阳升得晚一些,倒是能多睡会儿。 付生玉照旧五点半醒来,先去摸手机刷一遍自己的软件,看完小说漫画的更新后点进各个社交软件。 然后付生玉就在热搜上看到了一个“爆”的词条。 【裴护士遗书中提到的男性死亡】 上了热搜证明消息还是被爆出去了,凌晨时候灰紫道袍跟白道袍来抓裴护士,没有成功的情况下这么快就继续弄热搜,显然她们还是要继续自己的计划。 热搜里有些夜猫子和早起的先看到这个消息,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讨论度比不过其他时候,却也不少。 一部分在骂性病男人做贼心虚,自己把自己吓死了,活该;还有一小部分网友在骂媒体又只会用女性当主语写热搜词条。 戾气慢慢积累起来,那种恨不得找人撕一场的感觉弥漫在热搜的每个角落里。 付生玉大概看过就退了出来,这种东西看多了不利于修身养性,知道有这么个事情存在就好了。 等玩完手机,刚好六点过,付生玉就该起床,今天邹觉在,轮到他做早饭。 六七点差不多就是学生跟社畜起床的时间,以及大学生的睡前娱乐时间,词条热度再次飙升,都在讨论性病男人怎么突然被吓死? 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呢? 总不能是看到自己的菜花觉得人生无望吓死了。 警方的通报还没下来,他们要等尸检报告确定了才能发布公告,非物理性伤害死亡的尸检比较难做,要考虑各方面的问题,不过应该也快了,姚若兰是个经验相当丰富的法医。 锦衣裁缝铺 第118节 邹觉八点要去学校干活,快开学了,大学老师要比学生开学早且忙。 店里再次只剩下付生玉跟屠亦,客户那边在护士服送出去后立马结了帐,看来是没有再联系的想法了。 屠亦做着店铺上新跟下架的日常,弄完后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个裴护士账号被使用的事呢。 而且他还帮警方查到了j市,显然很快就会查过去,到时候看到那人家里有从锦衣裁缝铺寄过去的衣服,肯定就不好解释了。 想着这个问题,屠亦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付生玉听:“付老板,咱们这情况,很容易被怀疑是共犯的吧?” 付生玉正在剪布料,听到他这么说神色茫然了一下:“你不要突然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啊,要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可比证明自己是个坏人难多了。” 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就跟证明自己是自己一样,麻烦又困难;可证明自己是个坏人就容易多了,见面就用拳头打招呼,保证无论在谁心里你都是坏人。 “所以我们要怎么办?衣服上都绣了锦衣裁缝铺的名字,要不,我们去偷回来?”屠亦提了个一劳永逸的建议。 “没事,我觉得他们应该会把衣服丢掉。”付生玉说完,继续剪布料。 屠亦抬头看她:“付老板你确定?” 付生玉皱眉沉思:“应该吧,你想啊,他们反应过来在我这做衣服,再穿到人偶身上,肯定会触发锦衣裁缝铺被动,那他们的计划肯定时好时坏,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先跟我断了联系。” 锦衣裁缝铺赋予能力的条件略微苛刻,灰紫道袍他们肯定难以确定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没有,判断不好很影响他们的计划进度。 从他们昨晚的行动优先度来看,明显收集戾气才是他们目前必须且紧要的事,除此之外,就连寻找吴福春询问真相的功夫都没有。 计划这么重要,就不会让付生玉的衣服破坏掉,那最好的做法就是毁掉衣服。 锦衣裁缝铺的承载物是衣服,欺骗与错误下单会出现意外,可没说毁掉衣服也有惩罚。 屠亦仔细想了想,觉得付生玉说得有道理:“那就好,至少我们不用想理由骗刘队长他们,骗人真的不太好。” 两人又各自忙了会儿,屠亦当完了客服就去热搜逛逛,主要是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差不多早上十点,云城公安局发了通报,说性病男人确实是被吓死的。 男人凌晨三点死在了自家浴室里,经过性病和妻子引产一事,妻子已经回娘家住,顺便到老家治疗疾病。 而现在男人的家中是自己跟父母亲一块住,并不在一个房间里。 根据男人父母的说法,大概凌晨三点的时候他们听见男人出来上厕所的声音,不过都习以为常。 自从男人患病后生理问题也有点严重,经常起夜。 第二天早上父母就发现男人死在了卫生间里,他躺在地上,全身僵硬、面目惊恐,身上没有外伤,就连头都没有磕到,就是惊吓导致的心肌梗塞。 男人年纪不大,心肌梗塞只要救助及时应该还能活,然而他父母以为他没事就没出来看看,错过了最佳的急救时间。 警方还公布了监控录像,证明那天晚上家里就父母和男人三个,而且父母年纪都大,男人给父母的房间的门口装了摄像头,避免父母在家出事他不知道。 两份监控录像可以证明,男人就是独自去了卫生间死亡的,他可能出现了幻觉也可能是裴护士的死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 总之,男人死亡时身边只有一个人,死亡是个意外,身体里没有致幻类药物,他本身用来治疗性病的药都没有这种副作用,基本能侧面证明他属于意外死亡。 通报出来后网友立马给官博刷了过万评论,第一条就是“活该,他值得”。 很多人都说这是裴护士回来报仇呢,全部都在拍手称快,只有一些成分不明的说着些难听话,认为男人无辜,还跳得特别高。 这种共情垃圾的号不知道是故意挑事蹭流量的还是真的潜在嫌疑犯,评论得相当恶臭。 云城公安局看吵得厉害,直接精选评论,去掉了一些奇行种。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没几天网上的舆论沉寂下来,又一次开学季,开学占据了大部分热搜,充满戾气的热搜难得青春些许。 八月最后一天,武方和回来说他想带上屠亦一块去j市一趟。 占用裴护士账号的人还没找到,性病男人的父母觉得就是那个发帖人害得自己儿子被吓死,坚持要把人找出来上诉,让他们偿命。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发◎ 武方和来找屠亦, 主要是想聘请他当外援,毕竟屠亦技术是真的好。 国家的安检部门也有招很多技术人员,不过人才太稀少了, 计算机确实依旧是热门专业, 可很多人学到了研究生出来,都是想混口饭吃。 技术最好的那一批继续念博士,后续肯定为国家所用,还有一部分追求生活,就进入企业了,计算机就算是考公的时候下名额招,最后愿意来刑警的也少之又少。 工作又忙又辛苦, 还时常要注意自身安危,优秀的人才就算招到了, 工作没多久肯定会一步步往中央走。 云城里大数据相关技术人员还是比较少的,这相对来说不是热门的专业方向, 只是后来网络平台需要数据管理跟人工智能,才衍生出了大数据技术。 念的人少, 学得好的也少, 现在基本都是找计算机的自学这个门类才能帮警方用技术抓人。 同样是选修这个科目,很明显屠亦的技术相当好,而且追踪思维也很强, 在学校的时候绝对是个尖子生,奈何人家一心当道士, 一身技术就窝在锦衣裁缝铺当客服。 本来报案的那个性病男人死亡后案子可能要不了了之,可对方父母的脑回路一绝, 难怪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那对父母重新报案, 这次不仅要告发贴人损害死者名誉权, 还要告对方故意杀人。 不管胜诉与否,他们坚持自己儿子就是因为那个贴子才死的,罪魁祸首就是发贴曝光的人。 民众的诉求不能不管,加上最近几个死亡的案子确实很离奇,警方就同意了,准备带上数据人员去j市查一下。 技术人员有限,武方和就想到可以请屠亦一块去,这次的事他跟踪得更早更完整,有屠亦帮忙说不定会更容易出结果。 “你放心,这次是局内直接请你当技术人员来的,有报酬。”武方和不想凭借交情让人跟着辛苦,就给屠亦弄了个外聘技术人员的身份,回头案子结了可以给酬金。 有些背后的事武方和不知道,屠亦却不得不考虑,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答应。 关于付生玉的身世、那个在背后做人偶控制灵魂制造舆论的人、灰紫道袍与白道袍的存在,都是不能说的。 警方只是去找控制舆论的人,背后牵扯的事又很难解释。 屠亦想想就觉得麻烦,只好把目光投向付生玉。 从武方和进来说这件事开始,付生玉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办,不过她考虑的不是那些事会不会被发现,而是灰紫道袍跟白道袍明显就在j市里,只有屠亦与武方和过去,万一撞上了对方说不定会痛下狠手。 第一次见到灰紫道袍的时候她就想杀了作为目击者的屠亦,对方甚至不惧怕屠亦背后的师门,背后肯定有所倚仗。 看到屠亦投过来询问的目光,付生玉不再犹豫,开口道:“屠亦你去吧,我会跟着过去的。” 闻言,武方和一愣:“阿玉你也要过去?店里不忙吗?我们只是去做一下调查,不会有危险的。” 能让付生玉一块出去的,除了单子跟缺钱,只能是担忧他们的安危。 付生玉戳了块西瓜放嘴里:“没事,你把屠亦弄走了,邹觉又要上班,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店里一直挺热闹,有邹觉、武方和,后来邹觉工作步上正规,不常在,屠亦又过来顶上客服的空缺,要是人都不在,一个人确实挺寂寞。 这么一想,武方和就同意了,不过说这次的聘请可能只给屠亦一个人批钱。 公安部门都穷,像之前给付生玉的奖金,其实是政府那边出款,用的还是破案提供线索的名头,外聘屠亦的钱是刑警大队内部出,金额不高,没法再请另外一个人了。 付生玉摆摆手:“没事,我是去保护朋友的,收钱就没意思了,一块去吧,我当去玩一玩。” 性病男人的父母催得急,当天商定下来,晚上收拾好东西,第二天一早武方和就开着局里的车子准备出发。 局里并不都是警车,还有些用来追踪的车子,并不显眼,出去查案的时候可以开,武方和就开了辆黑色的来,除了武方和还有那个技术员。 这次去基本就是找人,找到后武方和负责跟j市的刑警大队联系对发贴人做一个笔录,之后可以将这个事情转交给民警那边跟性病男人的父母对接。 查案,刑警们擅长,要说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真的太为难他们了。 离开比较急,付生玉暂时把店铺交给邹觉,并不用管理单子或者寄东西,主要是照顾一下店里的其他活物。 平时付生玉都自己查看,该浇水浇水该喂东西喂东西,以前出门的得让那些活物自己照顾自己,现在有邹觉在,干脆就让他帮忙了。 邹觉幽怨地同意——开学季的老师比狗都忙,对可以出去玩耍的三人表示羡慕嫉妒恨。 j市就在云城隔壁,不算远,上高速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尤其他们出发早,早上十点四人已经在早餐店吃早饭了。 技术员不爱说话,睡醒了眼镜一戴谁也不爱,简单打过招呼后他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发呆,看得出他确实很辛苦。 当技术员没有不辛苦的,总会遇见各种奇葩问题。 屠亦趁早餐时间看了下技术员带过来的档案,上一次追踪到j市后屠亦就没有再参与了,现在看一下也好知道进度。 查到j市后无法再根据网络痕迹查找更精准的范围,因为对方也在有意识地遮掩ip。 而技术员在跟平台的技术总监讨论过几次后,决定还是来j市一遍,看看当地有没有更完备的追踪技术。 有时候网络就是这么矛盾的东西,一方面人们都希望注重隐私,不要被大数据抓取自己的信息,另一方面,一旦在网络上发生什么事情,没有被保留下来的信息就成了查案的最大阻碍。 屠亦很快看完了档案,重新装好后对武方和说:“武警官,其实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这不是技术问题,是平台保留数据出错的问题。” 说到专业领域,技术员终于有点精神:“对,我们很难根据假的信息追踪到一个真的人,不过大数据追踪有点用就是,我们可以抓取可能属于他的购买信息。” 别的信息可以错,买东西是要送到手上的,哪怕信息依旧是假的,跟真人之间必然还会有一些联系。 提到购买信息的时候屠亦僵了一下,他不是没想到这个,购物平台为了真实性,记录信息再假都有一定的真实数据,不然买卖假货就很容易发生冲突。 可知道归知道,屠亦也是想遮掩一下,毕竟他们刚卖了东西出去。 衣服能销毁,平台记录的消息不能。 付生玉清清嗓子,一边啃油条一边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屠亦一脚,传音道:“冷静点,你又没攻击人家购物平台,你慌什么?” 接单做衣服不算违法,攻击人家平台查数据才是违法呢,哪怕被怀疑,也要坚持自己什么都没做。 最终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付生玉心中很是唏嘘,不管怎么样,他们自己没做亏心事,被审问就审问吧。 听到传音,屠亦尽量把脸维持在平时无欲无求的模样,出家人,就要六根清净! 抓取大平台数据要平台同意,刘锦那边已经联系了购物平台的负责人,技术员随时可以进去拿数据。 拿到平台的数据还不行,要跟公安局这边的网络记录做一个对比,把其中关联的找出来。 他们到j市的时间不太巧,吃过饭就快到中午下班时间,搞数据的事最烧时间,现在过去麻烦人家公安局的技术员陪他们一起加班不合适,武方和就提议先找地方暂住一下。 找人是个相当漫长的工作,不知道要花上多久,队里给武方和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还找不到,只能告诉性病男人的父母,他们尽力了。 本来这种并不是杀人放火的案子法律很难严惩,名誉权可能要到赔偿,却无法让人承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况且,贴子只要不是裴护士本人发的,那凶手还真不是发贴人。 四人去找了个便宜的酒店住下,武方和、技术员以及屠亦都可以使用公安局的差旅费,只有付生玉一个人是多出来的。 锦衣裁缝铺 第119节 武方和很抱歉地说:“阿玉,我请你吧,你挑个房间,辛苦你陪着我们跑一趟。” 付生玉很想答应的,继而转念想到后面可能会被发现自己还卖给人家衣服,再让武方和请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只能拒绝。 “哈哈,”付生玉干笑两声,“不用了,我其实跟来玩耍的没什么区别,哪有出来玩不花钱的?” 最后付生玉坚持自己付费住在屠亦斜对面的一个单间。 现在正好是九月份开学,很多家长送孩子到学校,酒店房间少,四人都选的单间,可每层楼剩余的单间不多,屠亦跟付生玉住在十四楼的,武方和与技术员在九楼,被分开了。 四人拿了房卡准备先回房间放行李,到了九楼武方和与技术员出去,说好十二点在楼下大堂集合。 等电梯门关上,屠亦担忧地跟付生玉说:“付老板,如果武警官跟刘队长他们真的跟平台说好了分享数据,那我们的单子迟早就被找出来的,要提前说吗?” 付生玉沉吟半晌,摇头:“不能说,我们上次其实跟方和提过我们有单子在j市,但他没有特别注意,这次就算查到了相关的ip,我们也必须表现出不知情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理不直气也壮.jpg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创办◎ 既然一开始没说, 那就一直咬死了别说,而且屠亦确实没有入侵网购平台的数据库,他们不知道背后是谁合情合理。 屠亦默默点头:“好, 结果大概这两天就能查出来, 到时候我就不遮掩了。” 好在他们跟下单客户的交谈都很正常,其中没出现太奇怪的字眼,就始终可以说是自己被骗了。 收拾好行李,四人去附近吃了顿简单的午饭就回酒店休息,赶路最累人,纵然时间不长,也要好好休息为后面的持久战做准备。 下午两点半过后武方和先联系了一下公安局的网警, 确定时间再一块过去。 j市跟云城有点不一样,云城的警种分得详细, 各个部门都会分开办公,有各自的办公楼, 而j市稍微小的,基本上所有的警察都在一个区域里。 武方和按照地址找到了夹在巷子缝隙里的网警部门, 看着那车都进不去的小巷有点控制不住表情。 “这巷子开不进车, 我找个停车位,你们在这边等我一下。”武方和无奈地说。 这附近太窄,武方和掉头都不容易, 只能先往前开,然后绕回到来时的大路边上停车。 等武方和小跑过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过。 刚九月的天气还很热, 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巷子里难得有些阴凉, 付生玉拿着把团扇给自己扇风, 风都比外头马路上的凉快。 武方和盯着自己的手机地图, 拐了几个弯,没见着什么牌子,他停下脚步四处观望:“这地方这么深吗?怎么连个指示牌都没有?” 付生玉凑过去看看地图,继而有些疑惑:“这地图的路,跟我们走的不一样啊,是不是错了?” “这是跟我联系的网警发来的,一直到外面的马路都是对的,进来后好像巷子是不太一样。”武方和嘟囔。 四人围在一块研究这张地图,最后一致认为,电子地图无法精准记录小巷子。 电子地图就是这样,只能记录有名字的路,小巷子基本没法描绘出来,所以才有“本地人才能找得到近路”的说法。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还找吗?”付生玉问。 武方和叹了口气,给网警发消息问地图不对自己要怎么走。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让他们退回到巷子口,进来后大概五十米处往右转,可以看到一个□□的大厅,接着再从大厅旁边的巷子拐进去,就到了。 四人看得目瞪口呆,付生玉吐槽:“这路比找锦衣裁缝铺还麻烦。” 锦衣裁缝铺也是在老城区巷子里,可好歹在云城的地图里,老城区小巷子是有记录的! 这边没记录只能靠人工导航,四人严格按照网警的回复一米一米往前走,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厅,又往前走了一点才看到所谓的“大厅旁边的巷子”。 巷子很深,两边都是四五层的小楼,把巷子里的光挡了个结实。 好在没多远就看到了蓝色的指引牌,上面有标注怎么找网警的办案大厅。 地方偏僻归偏僻,小楼装修得还可以。 网警站在门口眺望,似乎在找他们,看到一行四人出现后他松了口气。 对方迎过来:“是武方和警员吧?” 武方和跟对方敬礼:“是的,同志你们这太难找了。” 网警哈哈一笑:“我们j市没那么多网络公司,网警都是临时加的项目,要不是现在网络犯罪多了,我们都没这个部门,加上设立得晚,只剩这一小片地可以批给我们当办案大厅。” 外头看着门很小,还不是自动门,进去后挺大的,是个院子,修着葡萄架,一串串青葡萄垂落下来,一个个水灵得很。 付生玉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警察同志,这个能吃吗?” 网警笑着摆手:“要是能吃还会留到现在啊?这个品种特别酸,只能喂鸟,或者谁有闲心,就摘回去做酸葡萄干的,没法直接吃。” 看起来特漂亮的葡萄,却特别酸,就像那些光鲜亮丽的恶人,看着是个正常人,其实感染性病还到处发疯。 走过院子里就是一排排三层小楼,没几个人走动,他们没进办案的那个房子,而是转到了后面的一栋小楼。 网警带着他们直接上楼,解释说:“我们只有一个技术员,他平时都是一个月才处理一次数据,这个月的只记录在了云端,没完全保存下来分别录入,你们要找的话需要自己处理一遍数据的。” 武方和表示理解,而且自己带了两个技术员来,就是需要借用一下地方,他们可能要待上几天。 “没问题的,这边别的不多,房子多,随便住,就是外卖不好送进来,你们饿了的话要出去买饭的。”网警说着,推开了二楼的一扇门,里面有二十多台电脑。 跟云城比,这边装备都少很多,j市的技术员在办案大厅忙,留给了他们进入系统的账号和便条,说未处理数据只能从云端下载,无法修改。 这种情况屠亦有考虑到,特地带了外接u盘过来,保证可以一次性把数据都存下来进行处理。 技术员跟屠亦打开电脑,连上电源就开始工作,武方和跟付生玉就去纸质档案室看一下是否有用得上的档案记录。 哪怕现在是大数据时代,重要档案都会保留一份纸质的,网络跟云端方便是方便,可也容易出问题,一次性备好两份比较安全。 网警是民警转过来的,也看不懂技术那些,就跟付生玉两人去了纸质档案室,说他们要找什么自己可以问自己,他都知道的。 武方和思忖半晌,问:“通知,麻烦问一下,网络暴力这种会有人来报案存档吗?” “这种要当事人报警才有,我们部门设立晚,来报案的才几个,而且时间跨度蛮大的。”网警一边回答一边找出了相应的档案给武方和看。 确实都是比较远的案子了,主要是被人肉了过来求助的。 当事人什么人品、做过什么事被网暴,或者单纯被认错了遭受无妄之灾,时间已经过去太久,追究没有意义,武方和只是想看其中的联系点。 之后武方和找试图找别的记录,比如说平台操作不规范、发布内容不合规等,一一找下来,终于在快下午六点的时候找到一条。 【xx论坛内容血腥暴力被举报整改,日期……】 看到这个内容,武方和愣住了,他急忙找到架子后的付生玉,举起来给她看:“阿玉,这个是不是你提供给我的那个论坛?” 付生玉抬起头凑近书架看,点头:“对啊,就是这个名字,怎么在j市整改的?我记得屠亦说这个论坛的服务器在国外,所以国内的法律才管不到它。” 很多国外的网站其实没有特别关闭对国内的链接,所以只要胆子大,还是能上的,比如说某大红花买菜市场跟一些乱七八糟的论坛。 以前这种网站都没有监管,国家设立网警部门后对这些网站进行了一些管理,上去没关系,但不能传播和注意消费,避免被骗,有时候网警得到消息还会给当事人打电话,提醒上这种网站要注意安全。 武方和翻开封面,仔细看了下内容,说:“这个论坛成立于三年前,注册地点就是j市,因为论坛内容不和谐被j市公安部门警告,不过对方并没有收敛,还推脱说网友自发行为,创办人也很为难……” 付生玉听到一半没声后,便问:“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然后他们在当月就注销了这个论坛,同时国外发行了一个完全一样的论坛,只是这次服务器在国外 ,注册的公司也在国外,国内就管不到了。”武方和皱着眉头说完了剩下的部分。 “那档案里有没有写这个论坛的创办人信息啊?我们可以记录下来看看对方用的ip地址能否跟屠亦他们查找的对应上。”付生玉想到那个论坛疯狂的程度,只想找到当事人解决一下。 那地方跟养蛊似的,虽然国内一些论坛养得也可怕,至少明面上说话没那么难听,这个论坛可是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就是在养蛊,看不惯的别来。 武方和点点头,急忙往下翻,看到一个记录的信息,他赶忙都拍下来发给技术员和屠亦,让他们对比着查。 过了会儿技术员发来消息:小武哥,这个人一年前死了啊,我在刑警部门的档案里查到的,你可以去问一下负责人能不能调看一下刑警部门那边的纸质档案。 看完,武方和愣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架子后的付生玉看完了手头的档案,放回原地的时候见武方和在原地发愣,便伸手过去挥挥,问:“方和?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武方和怔愣地看过来:“人死了,一年前。” “啊?”付生玉也傻了,有些转不过弯来,继而才想到,武方和是在说刚才那个论坛创办人。 好不容易翻到的线索忽然被告知断了一半,武方和深吸一口气,赶忙把手头的档案全部拍下,连案情通报都没放过。 确定没有遗漏后他招呼付生玉一块去刑警部门那边看看。 网警部门这边只有网络相关的案子,而论坛创办人的案子归在了刑事案件里,只能去另外一个地方看。 武方和去找带他们来的网警说明情况,希望网警能跟刑警部门联系一下。 付生玉悄悄给屠亦传音:“我跟方和要去一趟刑警部门,这段时间我要离开,你注意安全,还有保护好技术员,打不过就一边跑一边喊我,我会尽量不引人注目过来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要是我有两个就好了(;′⌒`) 第一百四十章 ◎畜生◎ 屠亦就坐在技术员旁边, 自然看到了对方在查的资料,他悄声回复说知道。 民警帮忙联系了刑警部门,说是直接过去就可以查看纸质资料。 没有大案的时候公安局晚上一般不上班, 只有值班人员, 民警打了电话过去,让管理档案室的警员多留一下,给武方和带一下资料就好了,毕竟是刑事案件相关。 刚好赶上晚高峰,就算j市不算大,露过市中心区域时依旧很堵。 好在过了那段路就好走很多,两人赶在天黑前到达j市公安局, 警员就在大厅等着他们来,然后告知他们, 公安局的档案室每天下班都会锁上,他的权限并不能为他们延时打开, 不过队长批准了他在下班前把相关档案带出来。 “实在不好意思,毕竟档案很重要, 我们也要谨慎一些的。”警员面上十分不好意思, 将两个厚厚的档案袋递过来。 武方和赶忙接过:“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了,特别感谢同志你帮忙找档案。” 纸质档案不能带出公安局,警员陪着他们在大厅看的, 而且现在网络上都可以查看更完整的档案细节,警员在也是为了提供账号给武方和, 看看是否需要调看更多的档案。 档案里显示,论坛创始人在三年前于j市注册公司, 并且同年运行了一个简陋的网站, 用的服务器并不大, 是创始人自己购买的。 锦衣裁缝铺 第120节 论坛一开始完全是在烧钱维系,创始人本身是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富二代,家里人有这个资本让他烧。 初期论坛到处打广告,吸引流量的噱头是“可以随意说真话的论坛”。 在网络言论被限制的今天,一个没有任何规则与限制的论坛对网友的吸引力不亚于在路上捡到钱,于是短时间内不少网友慕名而来。 服务器勉强撑住了突然暴涨的浏览量,五花八门的贴子慢慢充盈论坛的数据库。 其中论坛创始人完全没有对这个论坛进行任何引导,就像网络世界刚普及到民众之间那几年,那是最自由又相对来说戾气没那么重的时期。 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曾经的网络时间好歹平和发展了好几年,这个论坛又不是封闭式论坛,网友在其他平台受了气,自然要到这里发泄,不到三个月,论坛里戾气渐重。 走向慢慢开始不对,被限制的平台无法发出的声音,网友发现可以到论坛里说,再难听也不会怎么样。 论坛里的言论,从骂事件到骂人,再到骂国家、骂世界,发展得越来越疯狂,文字之下流恐怖,是个正常人看到都会觉得难受。 网警就是这个时候找上的论坛创始人,希望他关闭论坛整改,不然的话会直接查封他的论坛。 普遍的思维里,出来做生意,整改肯定要比生意都没得做要好,所以网警给了论坛创始人一个整改的时间,三个月之内,只要整改好了,网警随时可以给他解禁。 然而论坛创始人不知道是太硬气还是怎么的,他口头上答应,实际上转头就去注销了自己的营业执照,并且永久关闭了论坛。 网警以为富二代大少爷受不了这个气,宁可不做也不屈服,不过对方都注销了,没必要追着打。 谁承想,没多久论坛创始人就去国外重新上线了这个论坛,并且这次用的是国外的服务器,一下子好像不归国内网警管理了。 重新上线的论坛跟之前没有区别,还是没有规则、没有限制,想说说什么。 论坛刚上线那短时间,能重新进入的网友说话还是小心了很多,怕再连累论坛负责人。 言论没有大过失,网警就不会管。 好景不长,不到一年,论坛故态复萌,甚至比之前更嚣张。 接着就是屠亦之前查到的论坛设立规矩争吵事件,两方对打之下,因为其中一方说话更难听而胜利。 从此论坛有了必须说难听话的规矩,最低标准是阴阳怪气。 规矩设立差不多半年后,也就是一年前,论坛创始人将论坛连带公司卖出,自己回了国,一周后在家离奇身亡。 档案最后放了一份案情通报,里面简单地说了论坛创始人死亡的过程。 一年前的六月十八日,论坛创始人在家中被人杀害,死亡原因有:下药、食物中毒、大动脉破裂、心肌梗塞。 看到这一串死亡原因,武方和跟付生玉都愣在原地。 武方和单独拿出这一张案情通报,问警员:“这个死因,真的假的?他仇人是组团杀他?” 警员正在玩手机,抬头定睛一看,颔首:“对,每个死因都是他的……可以说是仇人吧,就是前后顺序错开下手的,反正检察厅那边跟嫌疑人扯皮了一年,还是没定好各方罪责。” 像这种多重死因的,最后法庭定罪要看每个死因导致的死亡比重。 打个简单的比方,就是小明跟张三打架,张三打了小明脑袋一拳,小明当时看起来没事,接着回家遇上了李四,小明欠了李四的钱不还,李四让他还钱,两人扭打起来,李四无意中踢了小明心口一脚,晚上小明就死掉了。 法医尸检出来小明的死因为头部受到重击以及心脏动脉破裂,两个原因都能在夜里直接让小明死亡,可是现在有两个死因,就要分辨出最后导致小明死亡的一处伤害是什么,从而才能根据法律判定犯罪嫌疑人犯了什么罪行、要判几年。 关于论坛创始人的死亡档案在第二个档案袋里,武方和将案情通报放回前一个档案袋里,接着去看第二个。 里面排在最上面的就是尸检报告,分别有四份,按照受伤害时间排序。 首先是下药,论坛创始人下午喝了咖啡,里面有一种麻痹神经的药物,发作时间大概是六个小时后,如果没有后续的意外,论坛创始人会在吃了晚饭、洗了澡休息时毫无痛苦地死去。 第二份尸检报告得出的结果是食物中毒,论坛创始人晚上回家吃晚饭,保姆贪便宜跟相熟的亲戚买了坏的肉,本身肉质就不太新鲜,后来法医在胃里检测出各种霉菌,少吃一点顶多拉肚子,可是保姆大概知道肉不太好,做得有些重口,论坛创始人又正值壮年,吃了不少,胃里的细菌几乎可以让他在一天内死亡。 不过这两个死因都有着相对来说比较长的死亡过程,并不会立马导致当事人死亡,只是能预见伤害后的死亡事实。 接着是第三份尸检报告,里面夹着大量伤口照片,论坛创始人身上很多伤口,法医推断的凶器是一把西瓜刀,长度二十五厘米,宽五厘米,尖头。 论坛创始人身上的外伤一共有四十三个,其中的致命伤是脖颈大动脉被划破,不过凶手对着动脉只划了一刀,并没有直接割断动脉。 尸检结果上写明了每一道伤口都是直接形成的,没有二次加深,也就是说,凶手的重点在于折磨论坛创始人致死,并不单纯是想杀他,所以,第三份报告推断的死因为动脉破裂、失血过多,如果没有别的意外,他会流血而亡,依旧是个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死亡的死法。 第四份尸检报告写的是对论坛创始人进行了脏器检查,发现他其实因为过劳有冠状动脉硬化、心肌缺血等症状,心脏基本不能受刺激,结果因为被划了四十多刀,痛苦跟失血过多带来的恐惧让论坛创始人直接心肌梗死。 死亡时间,刚好是神经性毒|药跟食物中毒发作的时间,很难说他突然心肌梗死跟这两个死因有没有关系,反正就是多重死因下他早一分钟死跟晚一分钟死的区别。 四份尸检报告看傻了付生玉跟武方和,这才是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就算那天没人动手杀他,论坛创始人也会死在保姆买的坏肉上,左右得死,根本逃不过。 “他这不是得罪人了,这是得罪阎王了啊。”付生玉小声吐槽。 武方和一听,轻咳几声,努力维持表情。 坐在对面的警员有些没绷住:“小姐,你这看到的还是小的,我们刑警部门啊,多的是死因奇奇怪怪的,你永远想不到,有些人的脑子,怎么就光用来想杀人了呢?” “因为他们也不会干什么了,只有废物才会靠杀人来获得存在感。”付生玉轻声回答。 闻言,警员愣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好像是这样……” 真正活得精彩的人,根本不需要做这些行为来表现什么或者达到某些目的,low货垃圾才会时时刻刻喊着杀人,这种货色除了力气,就是一堆死肉,臭不可闻。 当然,世界上也有些真疯子以杀人为乐,可是人怎么能跟疯子比? 疯子应该待的地方是精神病院,拿疯子给杀人的垃圾当挡箭牌的东西,自己肯定也是垃圾预备役,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精神病,骂一句畜生不为过。 档案继续往下看,接着是案情调查,三个犯罪嫌疑人目前都找到了。 下药的是论坛创始人的员工,精神有些问题,觉得老板虐待他,而且一直觉得自己进了传销组织,想着自己逃不掉了,就杀掉老板为民除害。 第二个是保姆,这个算贪心惹的祸,目前她的刑罚也是最低的。 至于第三个,供词是他仇富,他喜欢的女孩儿曾经看不上他,反而当了论坛创始人这个富二代的女朋友,后面女朋友被论坛创始人抛弃了,他怀恨在心,就计划了很久,终于摸清楚论坛创始人家中的大门密码,选了个受害者单独在家的时间,直接虐杀了他。 可是根据警方调查,那个所谓他喜欢的女孩儿,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那个女孩子本身就是论坛创始人的直系学妹,学审计的,论坛创始人父亲的公司曾经受大学的委托,同意让一批优秀审计学生进入公司内实习。 女孩儿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论坛创始人,两人是正常恋爱,后面实习结束,女孩儿跟论坛创始人理念不合和平分手,中间根本没凶手什么事。 什么“女孩儿嫌贫爱富不喜欢自己”、“勾搭富二代被玩弄于股掌”、“女孩儿拜金还被富二代愚弄抛弃”等等内容,都是凶手自己的脑补,人家女孩儿甚至不认识他。 后面警方查到档案才发现,凶手其实是论坛创始人父亲公司里的一个清洁工,他见色起意,幻想人家女孩儿跟他的过往,连女孩儿从他身边走过,他都觉得女孩儿在勾引他。 付生玉看完,啐了一句:“畜生。”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这种人见一次打一次:) 第一百四十一章 ◎葡萄◎ 三个犯罪嫌疑人都已经被警方控制, 只是目前还没判刑,他们都各自请了律师,想把自己身上的罪责减轻一些。 关于论坛创始人死亡的档案就这么多, 后续要等判刑了才会把后续档案加进去, 并且封存起来。 武方和看完后便问警员:“同志,我想问一下,这三个犯罪嫌疑人目前在哪里啊?他们的档案怎么没存进档案里?” 警员转了电脑屏幕过去,解释道:“他们的档案最后要等判刑后做最后的补充,现在没有打印出来,提前打印的话后面加上新的信息,旧的就没用了, 很浪费。” 国家提倡不要浪费、低碳生活,身为人民公仆, 自然要以身作则。 电脑里的档案前面一部分跟纸质档案没区别,人死了就成定局, 这才打印了论坛创始人的资料,至于剩下的三个嫌疑人, 都是自成一份档案。 第一个犯罪嫌疑人他在论坛创世人手下工作了三年, 算是公司元老,曾经是名牌大学的计算机研究生,早期有在大厂工作的实习经验, 实习期结束后因为实力比不过同期没有成为正式员工。 之后犯罪嫌疑人一直辗转各个城市跟公司,于三年前向论坛创始人的公司投简历被录用。 去年犯罪嫌疑人还能请律师试图给自己减刑, 后来不知道是时间拖太久还是他没钱了,在去年年底时他忽然就精神失控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对于精神病人, 原本的量刑规则肯定不能用了, 少了一个犯罪嫌疑人, 导致罪责几乎要平摊在保姆跟清洁工身上。 目前这两个人当中,保姆坚持说自己是无心之失,重要责任还是在清洁工身上。 清洁工则是说自己没有杀人的想法,他只是去教训一下论坛创始人,为自己爱慕的女孩子报仇,如果验伤,那些伤口可能就只是轻伤,主要死亡原因是有人给论坛创始人下药,导致他心脏负荷过重。 每个人都互相推诿,就怕自己吃牢饭,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误杀了受害人感到抱歉跟恐惧。 武方和滑到最后一页,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了,将自己被震撼的三观重新捡起来,思索后问警员:“我能去见见这三个人吗?我有点事想问他们。” 警员痛快点头:“当然是可以的,不过都要申请一下,看守所这边还能带你直接去,精神病院那边肯定要办一下手续,只能明天去了。” 看档案挺长时间了,已经八点过,大晚上的确实不好再麻烦别人,武方和对警员表示感谢,询问了手续需要以及确定探视时间后跟付生玉一块离开公安局。 回到车上,付生玉抱着箱子在后座坐稳,随后往前凑一点:“方和,你想去问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档案里说,论坛创始人的员工觉得自己传销组织的事?”武方和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反问。 付生玉有些疑惑:“记得,可他是精神病啊,产生幻觉挺正常的吧?” 武方和皱着眉头,斟酌了一下才回说:“我一开始也没把重点放他身上,无论是保姆还是清洁工,他们的理由看起来其实更离谱一点,可是刚才那位同志说,员工是去年年底才确认的精神疾病,受害者六月份死亡,中间有六个月的时间做检查承认他是精神病,怎么会拖到年底呢?” “也可能是杀人的压力,让他病情加重了呀。”付生玉提出一种可能性,不是否定武方和的猜想。 “病情是否加重可以看病例,只是刚才档案里说他之前一直有请律师帮忙,那证明早先情况应该是还好,或者说,当时他人很正常。”武方和说着忽然觉得档案里还有不少表述不明的地方。 付生玉思忖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啊,是他用来跟警方解释的理由跟他请律师那六个月的行为不符!” 在论坛创始人的档案里,员工的口供是他认为自己进入了传销组织,还觉得自己有精神疾病并且产生了幻觉,这才给论坛创始人下药。 可奇怪的点就在这里,中间六个月的时间里,他没有做精神鉴定。 既然理由已经是有精神疾病产生幻觉,那档案里的精神鉴定结果时间又怎么会在年底呢? 应该是六月份或者七月份才对。 没有精神鉴定结果,就等于至少去年五个月之内,员工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在打官司试图为自己开脱罪名,直到年底,才由于别的什么原因不得不去做了精神坚定继而住到精神病院去。 武方和看付生玉反应过来了,便说:“明天得去看一下他什么情况,还有就是,病人的幻觉一般来说都是从现实衍生的,如果他真的有病,那他幻想自己进入了传销组织,多少能说明,论坛背后的公司不太干净。” 一个不干净的公司老板离奇死亡,死因真的就是误杀这么简单吗? 出来前发生挺担心自己不在,灰紫道袍他们捕捉到屠亦的气息会来动手,好在跟武方和回到网警部门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而且屠亦跟技术员有了新进展。 他们经过大量的数据对比分析,发现有几个位于j市的ip地址跟好几个论坛里使用的ip相似,只要查验这几个ip的使用者,或许就能把发贴人找到。 事情有进展就是最好的消息,现在已经很晚了,外卖送不进来,武方和又重新出去买外卖,这次付生玉没跟着。 等武方和离开,屠亦借口要到院子里走走,顺便练功,就离开了房间,技术员没怀疑,云城公安局都知道屠亦是个正经道士,每天要练功是常态。 锦衣裁缝铺 第121节 过了会儿付生玉说好无聊啊,想去买奶茶,也跟着离开了。 在院子里,屠亦真打起了拳,一边打一边说:“找到的地址,有我们寄过衣服的。” “有,就证明你们没找错,挺好的。”付生玉走到葡萄架下,伸手摘了颗,还没放进嘴里,光闻着味就酸得面目扭曲。 屠亦挥拳的动作顿了顿:“找到之后,其实也不能做什么吧?” 付生玉偏头看他:“你说啥?” 专注度不够练功就是在浪费时间,屠亦干脆收势不练了:“我是说,对方根本没做什么触犯人间法律的事情,找到人也不能做什么,刚才技术员还跟我说,这一趟,其实我们就是来做无用功的,顶多是给个消息让那对父母去折腾。” 就是折腾,什么人间正义、替天行道,都是假的,各有私心,不过看谁能赢而已。 付生玉剥开葡萄的皮,轻轻舔了口,酸涩的味道充斥着口鼻,一下子甚至感觉失去了自己对嘴巴的控制。 葡萄确实不能吃,太酸,且有股难以言说的苦涩。 等屠亦走过来,付生玉将一颗完整的葡萄递给他:“尝尝。” “付老板,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屠亦看了会儿葡萄,没有接,“还有,我不吃这个,你酸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吃不下才给我的。” 付生玉笑笑,把葡萄塞他手里:“不公平的只是人,世界还是很公平的,比如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该死的一个都不会少。” 屠亦捏着那颗葡萄:“可是,人的寿命总共就一百年上下,活到寿终正寝,跟没有惩罚一样啊。” “那没办法呀,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人间的很多事情啊,就跟这葡萄一样,我们都知道甜的好吃,可想要种出甜的来,需要阳光、土壤、基因、肥料等等因素,缺少一样,葡萄就是酸的,你觉得那个人现在做的事情该死,可他没死,就证明,在老天那里,他还没把自己作到变成一颗烂葡萄的地步。”说完,付生玉吃完了那颗酸涩的葡萄,这一次,没有被酸到面目扭曲。 因为屏蔽味觉了。 许多事,看得见真相倒也不是什么好事,没有能力连根拔起,不如难得糊涂。 屠亦静静看了付生玉一会儿,握紧手中的葡萄:“那我能去把葡萄打烂吗?” “不能,”付生玉无奈地冲他笑笑,“人家转世这一生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你把戏台给掀了,岂不是让人家下辈子还来这么一遭?且看吧,普通人少有因果报应,不代表沾惹鬼神的没有。” 说完,付生玉晃悠悠转身,准备去买奶茶喝喝。 出门刚好在巷子口看到拎着饭盒回来的武方和,跟他打过招呼,付生玉问了他想喝什么口味的,记下后去最近的奶茶店买。 晚上还要忙,付生玉干脆每个人都买了两杯,问奶茶店要了一大袋冰块,这样能放久一点。 技术员把目前排查出来的地址都按照首字母排列好,付生玉回来时他们已经讨论过一轮了。 武方和看到她回来,幽幽道:“阿玉啊,我就说你邪门吧,干啥都有你份儿。” 付生玉砰一声放下冰块:“我重复一遍,我、不、邪、门!每次都有我是因为我生意做得遍天下!” 一个月订单都不过千的“遍天下”。 话虽如此,付生玉坐下后仔细想想,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从她接手锦衣裁缝铺以来,很多事都源源不断发生,总有人在死去,或者在死去的路上。 尤其完成了吴福春遗留下来的单子后,但凡付生玉接到过定制的单子,好像都会发生点事情,而且…… 付生玉把最近的几个单子连起来看,忽然发现,这些单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吴福春。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总结起来八个字“我和我的老六奶奶”(*^_^*)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怀疑◎ 除去那些本就是吴福春遗留下来的案子, 其余付生玉自己接到的单子,都或多或少跟吴福春有关。 石白那个案子,本应该是付生玉第一个单独接单、独立制作的定制单, 可那也是她接触道锦衣裁缝铺另一面后的第一个单子。 本来这个单子可能使付生玉两眼一抹黑, 却因为在殡仪馆碰上了吴福春的老友让事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就像吴福春算好了付生玉会在自己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时候接到第一单,随即去跟殡仪馆的入殓师们接触,这样他们才可以把第一层规则告知付生玉。 付生玉第二个独立制作的单子是易雪下的单,本来与吴福春也毫无关系的,偏偏她们杀掉的人曾经在锦衣裁缝铺购买寿衣。 这一件寿衣的存在,必然会让警方往廖当祥老家查,付生玉刚好那段时间没钱, 为了见义勇为奖金跑了过去。 到了之后她相当突兀地见到了自己的双胞胎姐妹白道袍。 一切都仿佛被人安排好,只等她在某个时间过去。 接着是现在这个为等身玩偶制作衣服的单子, 其实这个单子前期根本没有吴福春存在的影子,可是当灰紫道袍跟白道袍同样因为玩偶到达云城后, 几乎是无可避免地牵扯到吴福春曾经做过的事情。 本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定制单,牵扯上吴福春后就慢慢走往了付生玉必须跟亲人接触的方向。 遗书里吴福春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不能相信亲人, 眼下这么多事情又一直把付生玉往亲人那边推。 事情走向开始让付生玉怀疑那份遗书,不是怀疑它的真假,而是它存在的目的。 之前付生玉跟邹觉说, 她觉得遗书的意思是警告她别相信亲人们的话,现在想来, 与其说是遗书的含义,不如说, 这就是遗书的目的。 它存在的目的就是让付生玉在遇见亲人后保留绝对的警惕心, 不管之后发生多少事, 她一句不信,就可以避免所有麻烦。 可如果一切真的都是吴福春提前安排好的,那她又想做什么呢? 付生玉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吴福春这么大费周章地花十几年准备这些可能都用不上的布置? 总不能是她闲得无聊给孙女准备的升级试炼吧? 她已经站到了作为人的修为最高点,再练估计就得归进不是人的范畴里,想来也不太可能单纯为了让她修炼。 无论怎么都想不明白,现在人又在j市,不好在武方和跟技术员的眼皮子底下找到灰紫道袍她们调查,只能先往后顺延一下。 思考时付生玉已经吨吨吨把自己的两杯奶茶喝光了,可是饭还没吃,另外三人都先吃的晚饭,奶茶只开了一杯,剩下的都在冰块里冻着。 注意到付生玉喝完了自己的,屠亦悄声说:“付老板你喜欢的话,可以把我那杯也喝了。” 付生玉摸摸鼻子:“不用了,我刚才是在想事情,我先把饭吃了。” 时间很晚了,四人都是能熬的,目前找到的地址还需要到现场去看过、访问才能知道地址上住的人到底是不是发布贴子的人。 武方和将地址跟资料都打印了出来,做好笔记明天才能顺利访问。 在归纳的时候武方和注意到一个特殊的信息——有一个地址,付生玉寄了两次,时间间隔不算长。 过第一遍信息时很多细节都相当零碎,武方和不是那种过目不忘的人,身为刑警他还需要做很多记忆类训练。 打印出来的资料是屠亦重新排版整理的,那屠亦什么都没说,又是因为什么呢? 武方和不动声色翻到后面的聊天记录,看过后自然发现了这个单子的特殊性,它太过于贴合网络上的死亡案子了。 这么久相处下来,武方和不想怀疑付生玉,之前几次到锦衣裁缝铺查资料,付生玉跟屠亦都没表现出对这个订单跟地址有过多的反应。 看着聊天记录许久,武方和走到付生玉身边,把资料放下:“阿玉,小道长,你们对这个单子怎么看?” 早就做好准备的付生玉扫了一眼,说:“混娃圈的。” 屠亦接着说:“嫌疑最大的人。” 这个“嫌疑最大”指代的人有些模糊,并没有加上具体是哪个案子的定语。 付生玉偏头看他:“怎么说?” 旁边的武方和也在等他解释,屠亦看着电脑上各种颜色的代码,缓缓开口:“他的ip地址能跟发表贴子的ip对应上,而且从他的定制信息来看,明显对网络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解释很合理,武方和没从付生玉跟屠亦脸上看出什么来,这两人常年不做大表情,要想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别的东西来,可太不容易了。 武方和轻叹一口气:“上回没有细问是我的错,要是上回你们说地址眼熟的时候我能多深入调查一下,就不用拖到现在了。” 这话基本等于在给付生玉跟屠亦开脱,明面上是在说自己的锅,内里意思却肯定了付生玉跟屠亦不知情。 付生玉自然听出来了这意思,她沉吟半晌,跟武方和说::“方和,无论这个人背后做什么,他的罪名都无法直接确定下来,我们花费的力气,只是在求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方实际上做的事情就是做了些玩偶、在论坛里公布一些真相而已,从人可见的事实来看,他做的事情跟尤凡雅的没什么区别。 从对方躲避追踪的技术来看,拿到裴护士的网络账号不是什么难事,将来他被性病男人父母告上法庭,别人也只会他倒霉,行侠仗义还赔钱。 听完付生玉的话,武方和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说:“我知道,所以找到就好了,剩下的事情是网警管的,等找到人就可以直接移交过去。” 根据聊天记录,几乎可以断定在锦衣裁缝铺下单的人就是在论坛里发布贴子的人,等天亮之后武方和会去走一趟,确定了信息就转道去精神病院看看员工。 前半夜安排事情,后半夜技术员跟屠亦都在查论坛创始人相关人员的事情,毕竟接触到了,加上对方死得离奇,又创立那么个奇怪的论坛,很难说对方不是被谋杀。 现在j市不追究,直接研究判刑,只是因为凶手已经抓到,除非有人□□,不然基本要判刑的人就是那三个直接凶手了。 武方和也只是看到了想顺便弄清楚,刚好有个论坛出了网暴引导自杀的案件,之前的创始人就枉死了,而且在创始人死之前,他很精准地把论坛转手出去。 之前跑去国外都要搞这个论坛,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死亡前转手呢? 中间的问题档案里全都没写到,刑警部门看守档案的警员显然对这个案子也不算了解,只是看过档案方便索引的程度。 现在要么去找到经手的刑警询问,要么直接找到凶手问答案。 刑警有可能被骗,自然还是找到凶手审问更靠谱。 早上天刚亮,武方和就跟民警先去了一趟发表贴子的人家中,技术员留在网警部门,有什么问题方便他查资料,付生玉跟屠亦先去公安局办探视三个凶手的申请。 他们出发早,公安局比较近,付生玉先办完了看守所探视的申请,只等武方和今天带证件过来。 武方和跟刑警部门打过招呼的,付生玉才能办得这么顺利,而且武方和作为刑警,本就有权限以调查的名义去探视,只是需要把手续办好。 加上武方和还想去精神病院,那边进去是真的要完整的手续申请,有公安部门特批的申请单更容易进去。 跟武方和说一声看守所的手续已经办完后,武方和回道:我们这边已经找到嫌疑人,对方承认了自己是学计算机的学生,有时候看到网络上那些东西就忍不住入侵一些平台调查真相,看不过眼的他就会偷偷发在网上。 事情很合理,付生玉却知道背后不一定这么简单,于是她打了电话过去问:“方和,你们找到的地址,就他一个人在家吗?” 武方和应道:“对啊,他是研究生,现在自己在外租房子住,父母也都不是j市的人,怎么了?” “啊,只是想到,他做的那些场景跟玩偶,如果是跟家人一块住的话,应该无法被家人接受吧?”付生玉找了个理由试图糊弄过去。 “这个啊,他做程序的挺有钱,租的三室一厅大平层,自己住一个房间,剩下的地方都被他用来摆那些场景跟玩偶,阴森森的,不过我没看到你做的衣服欸,我问问他怎么回事。”武方和想到这个,又去询问年轻人,电话没挂,付生玉能听见。 话筒里传来网警的声音,似乎是在教育年轻人,说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不能无视法律的存在之类的话。 一会儿后武方和问:“小同志,我想问一下,你订购的玩偶衣服在哪里了?我好像没见到。” 青年的声音有点嘶哑,他干笑了一声说:“那些衣服就是买给死者穿的,我跟纸钱一块烧掉了。” 听他说完,武方和教育了几句封建迷信不可取的话,重新走到安静的地方:“阿玉,听到了?” 付生玉轻轻嗯了一声:“听到了,要是他直接说是做寿衣多好,那我会谨慎一些的。” 锦衣裁缝铺 第122节 武方和无奈笑笑:“这种事谁能想得到?年轻人总是强出头爱乱来,这边我就交给网警同志了,你那边呢?到精神病院了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烧我做的衣服,你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病号◎ 付生玉回道:“还没有, 我跟屠亦在路上,我们已经拿到了刑警同志给的探视申请,不过还得到精神病院那边, 你现在过去的话, 我们应该能碰上头。” 精神病院为了安全,很少建在市中心附近,都比较偏僻,公安局又修建在市中心边上,两边隔了半个城市。 武方和应下,说自己这边转交一下资料就可以过去,让付生玉跟屠亦到了精神病院后等他一会儿。 挂断电话后屠亦悄声问:“人找到了?” 付生玉点头:“找到了, 对方的说辞是,自己学计算机的, 看不过眼网络上那些事情,就入侵了各个平台偷偷扭转舆论。” 理由倒是能跟事情发展的逻辑对应上, 而且他留下的痕迹里有什么,他就说什么, 没有差异, 警方自然就无法追究他是否有别的问题。 “我还是搞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收集戾气的事可以算是诸多邪术里非常出力不讨好的一种,他们明明可以用更恶劣的办法, 怎么会这么做呢?”屠亦想不明白。 按道理来说,如果是收集戾气、鬼气养小鬼之类的东西, 把小鬼带去特殊一点的山村其实效果更好的,比在网上等一次次舆论爆发要快得多。 付生玉眼神一闪, 想到自己猜测的、吴福春的安排, 便说:“做坏事人肯定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们废这么大力气准备,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准备做什么而已。” 听罢,屠亦担忧地说:“这种事我们真的不管吗?” “管,但不是现在,”付生玉笃定地说,“修道之人不管人间命数虽说是固定的规则,但不代表真的一点都不能管,我们可以等,等他们请我们入局。” 屠亦惊愕地看着付生玉:“你好像有点不对,吴福春女士不是让你……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请我们入局?” 付生玉轻笑一声:“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奶奶对我诸多看起来矛盾的要求,其实是可以按时间分开看的。” “不明白。”屠亦茫然摇头。 后面的话付生玉没直接说,而是用传音,怕隔墙有耳。 “我奶奶让我一定要假装普通人,是因为那时候我的修为并没有真正达到临界点,当时修为最高的人可以轻而易举杀了我,假装是凡人可以避免引人注目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到了我奶奶去世前后那段时间,我修为忽然到达了临界点,尤其是送走我奶奶之后,但凡我功德再高一点都要当场飞升,这个时候她的遗书就出现了,而且遗书里写的是后悔没有教我更多的东西,以及让我不要相信亲人的话。 “所以我现在怀疑,她早就做好了让我入局的安排,而且所有的安排,必须是我成为最强者之后才会启动。” 还有一句话付生玉没说,她有点怀疑,就连吴福春的死亡,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作为锦衣裁缝铺多年的老板,吴福春修为并不低,从她的修为来说,活个三五百年不成问题,可是她不到百岁就忽然病重去世,突然到付生玉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之前付生玉一直是觉得吴福春可能命数就是这样了,直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加上灰紫道袍跟白道袍的出现,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暗暗贴合了吴福春的那封遗书。 这让付生玉无法不去怀疑吴福春真正的死因。 要是吴福春真的是为了自己而选择死亡,她却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屠亦不知道吴福春所有的事情,很多细节也是听付生玉说得零零碎碎,他只能从付生玉话里提取比较重要的信息:“你的意思是说……你奶奶让你做的,其实就是猥琐发育成为最强的,然后不要被亲情裹挟?” “你这理解能力牛啊,我都删删减减那么多重要信息了,你还能总结出来……”付生玉给他两个大拇指。 然而屠亦没有接茬付生玉的玩笑话,而是有点担忧:“付老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奶奶真的做了这样的安排,那等于是说,双胞胎里,你确实是被放弃的那个,而且之后他们可能还会想办法持续追杀你。” 付生玉幽幽道:“我给你个替换句子的机会,谁追杀谁?” “……”瞬间屠亦就理解了吴福春的做法,武力值天花板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以付生玉现在的修为来说,对方杀不死她,后面肯定想办法用亲情拉拢,而刚好吴福春的遗书不让付生玉相信亲人。 好嘛,把别人路都给堵死了。 只要细想一下,就知道吴福春可能很早就在为付生玉做准备,她本该处理了这个被放弃的婴儿,可她不忍心,偷偷把孩子留了下来。 养大付生玉的同时教给她本事,为她安排好所有退路,从她接手锦衣裁缝铺开始,她遇见了秘画师世家的邹觉、三生观,还有在人间也跟公安部门有交情,不论付生玉未来的人生怎么样,她都可以有稳稳的后盾。 屠亦轻声感慨:“吴福春居士,真的为你做足了安排。” 对于吴福春对自己有多好这种事不需要别人来说,付生玉又不是石头,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是能感受出来的。 后面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尽量保护好自己,既然吴福春希望她好好活着,作为孙女,当然要努力达成奶奶的愿望。 精神病院比较远,而且公车到不了,最后一站两人下车,就近买了点吃的才徒步走过去。 就算是这样,也比武方和来得早,他有车开,就是转交资料时耽搁了一下,到达时付生玉已经跟医生在办手续了。 有刑警部门给的探视申请,精神病院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医生问付生玉跟屠亦要不要去看看,付生玉说等一下刑警同志,医生就没强求,让他们等会儿人到齐了找护士长就可以领他们过去。 武方和匆忙赶来,天气热,满头都是汗。 精神病院里不算特别安静,他们到达时刚好是早上十点半,精神病院的午饭时间,病人们多数挺闹腾的。 带着他们往住院楼走的护士长解释说:“我们这边关押的都是带有攻击性的病人,普通的精神疾病都是在三院那边,离市区近,想离开的时候联系亲人就行,我们这不一样,不少病人本身就是犯过法的,攻击性很强,除非家人强硬坚持,不然我们都很少敢让跑一两个。” 从地理位置就可以看出来这家精神病院的属性,普通的精神病医院还治疗心理疾病,这家完全就跟监狱似的。 说是监狱倒也准确,j市所有的精神病犯人都会送来这。 病人们在食堂吃饭,住院楼里相对来说还算安静。 付生玉左右观望了一下,问:“不是说病人都去吃饭了吗?怎么还来住院楼啊?” “能去食堂吃饭的病人都是还能控制的,一部分无法控制的病人根本走不出病房,比如病得严重出现了木僵、幻觉、失禁等问题的病人,还有一种就是攻击性强到无法控制,只能一直穿束缚衣的。”护士长解释道。 “那我们要探视的病人,是什么情况?”武方和犹疑着问,看资料,那个员工不应该病得这么严重啊。 护士长从大大的口袋里掏出平板查看了一下,说:“他是幻觉,总说见到鬼啊之类的,很害怕的样子,房间里什么都不能有,他非常恐惧无法被自己直接看见的角落,因此,也无法走出病房。” 别的问题还能当做是真的有病,见鬼这个,付生玉跟屠亦心里就有点不太一样的看法了,两人对视一眼,想着等会儿可以看看,是真见鬼还是装的。 员工的病房在走廊最深处,护士长解释说走廊尽头的房间原本是当作档案室用的,刚好密封又没窗户,密封环境能把档案保留更久。 后来政府又拨了款项下来,精神病院多建了一栋大楼,有了专门的档案室,走廊尽头的房间就空下来,留给特殊病人。 有的特殊病人类似员工这样,只能接受封闭的房间,还有一种病人就是没法见光,也会安置在这种房间里。 护士长挺在最后一个房间门前,先是打开门上的小窗口,对里面说:“443388号病人,刑警同志有话要问你,等会儿我会开门,请不要激动。” 说完后护士长还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过激反应后才在门口的电子锁输入密码。 电子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护士长先进去打开灯,举着平板询问病情:“443388号病人,今天看见了什么样的幻觉?” 病房挺大的,大概有个十平米左右,穿着蓝白条病服的男人缩在角落里啃食自己的指甲,阴郁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没有回答护士长的问题。 武方和站在护士长侧后方,等着护士长询问完自己好过去问话。 而付生玉跟屠亦站在门内,两人扫视了一遍房间,发现房间里还真有几个飘荡的鬼,死状凄惨且都时不时去骚扰一下病人。 443388号每被鬼魂打一下就抽搐一会儿,看得出来他已经被折磨得无力反抗了,一直在啃食指甲,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指头都咬下来。 付生玉跟屠亦对视一眼,屠亦往前走一点遮挡付生玉的身形,而付生玉双手捏诀直接把鬼魂都直接一把丢给忘川河上的鬼差身边。 没了鬼魂之后房子都没那么阴凉了,而蹲在地上的男人似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嘴唇抖了斗,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还没开口,他忽然掐住自己的脖子,鲜血一股股从他口中涌出来,整个人靠在墙角试图挣扎开手,窒息让他的身体慢慢抽搐起来,像一条濒死的鱼。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鬼差:什么东西都往地府丢,地府是垃圾桶吗? 付老板:忍忍吧,毕竟现在就你们那还顺带发展改造垃圾业务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怨念◎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冲过去想拉开443388号病人的手。 武方和跟护士长急忙去掰443388号病人的手指, 然而对方那个指关节跟扣死在了脖颈上一样,他们越用力对方的手就越禁。 眼看着病人开始翻白眼,呼吸也逐渐消失, 护士长起身说要去叫医生来, 这时付生玉走到病人身前,直接把他的关节一段段卸了下来。 同时屠亦拿出桃木剑,一手黄符一手长剑,沾鸡血在病房正中心画了个看起来很诡异的阵法。 在画阵的时候病人始终没松开手,付生玉每断一节关节就看一眼病人的反应,没有变化就毫不犹豫地继续。 屠亦的阵法很快画完,黄符在阵法边缘虚空划了一圈, 黄符忽然着火,火星落在鸡血上, 整个阵法就烧了起来,火光褪去后地面上原本鲜红的阵法突然只留下黑色的痕迹。 随后屠亦的桃木剑再串上一张新的黄符, 用力往阵法中心一插,桃木剑自己立在阵法中心。 同一时间, 付生玉卸完了病人手肘的关节, 病人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可是他窒息太久,接近休克状态, 一口气怎么都上不来。 护士长忙说:“我给他做急救……” “不用。”付生玉拦下护士长的手,接着让武方和让开一些, 自己蹲到病人旁边。 付生玉解开病服的领子,单手并指用力戳病人的几处穴位, 利落的动作下几乎看不清付生玉在一秒钟之内按了多少穴位。 护士长跟武方和都看花了眼, 不到十秒钟, 付生玉最后一下按在了病人喉部,病人忽然抽搐了一下,立马呕吐了一口黑红的血出来。 吐完之后病人的呼吸正常了,只是人看起来还十分紧张,双眼可以聚焦后看到身边的人难掩心中恐惧。 武方和急忙过来问:“你没事吧?我是警察,你不要害怕,有问题可以跟我们说。” 病人激动地喘息着说不出话来,付生玉看了他一眼,随后去看地上混着鲜血的呕吐物。 趁护士长跟武方和都关切地注意病人的状态,付生玉从箱子里取出一枚长针,伸到呕吐物里挑了几下,最后挑起来一团黑色的结块头发。 头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恶臭的味道让人无法忽视。 味道太臭了,就连武方和跟护士长都没法再继续跟病人说话,两人一块回头,才看到付生玉手中长针挑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护士长吓坏了,忙解释,“不是,我们这的食物都干净的,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病人看到那团头发蓦然尖叫起来,似乎相当恐惧:“扔了它!扔了它!快扔了它——” 因为手臂关节几乎都被付生玉卸了,病人抬不起手,只能一直叫唤,武方和不得不去按住他,免得他做出伤害到自己的事。 锦衣裁缝铺 第123节 付生玉无所谓地将长针一甩,头发被扔进了屠亦的阵法里,长针上没留下一丝血迹。 头发接触到阵法后瞬间燃起青红色的火,连带着桃木剑上的黄符也烧了个一干二净,火势愈发高涨,头发里莫名传来比病人微弱却更凄厉的叫声。 只是病人喊得太大声,遮住了这丝细微的动静。 看着头发被烧光,病人剩下的惨叫跟被堵住一样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叫完。 无端燃烧的东西跟诡异的阵法,病房里的场景看起来像是在变戏法,也像是封建迷信跳大神现场。 武方和看了眼付生玉跟屠亦,忽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遇见付生玉的时候,那个诡异的赵家村。 夜送冥婚,隔绝的暴雨泥石流,站着死尸的祠堂,无人生还的山村…… 过去一年的记忆忽然开始攻击武方和,他恍惚想起来了当时穿过暴雨向自己飞来的凤凰扣。 人……真的可以做到在泥石流还无恙生还还救下别人吗? 而且不是救一个,是救下了两个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病人。 莫名的,武方和选择了沉默,不开口去问,有些事,看不见,就当不存在吧。 武方和扶着病人站起来,对护士长说:“护士长,我们换个新的病房吧,我朋友弄脏病房了,不好意思。” 刚才的操作看得护士长一愣一愣的,她迟钝地回答:“啊没事,对面的房间是空的,可以直接进去。” 说完,护士长逃命似的冲出了病房,跑到对面房间解锁。 武方和对着付生玉跟屠亦叹了口气:“看起来你们是真的道士,不过帮忙弄干净吧,而且……宣扬封建迷信,不好。” “放心吧,问就是跳大神的。”付生玉拍着胸脯保证。 等武方和扛着病人离开后屠亦赶紧把东西都收起来,还用简单的法术把地面清理干净了。 屠亦走到付生玉身边,压低声音:“确实是有主的小玩意儿,但是主人的位置好像不在j市。” 刚才进到病房里两人就看出来了病房里不少晃来晃去的小鬼,而且都有似乎跟443388号病人有联系。 既然是真的有鬼,那病人的幻觉就是假的,他是真的见鬼了。 付生玉将那些鬼魂都扔进地府后才看到隐匿在病人身上的另外一个小东西。 看似是头发,其实是怨念。 人生前死后都可以产生怨念,这东西其实跟戾气差不多,虚无缥缈,可当收集得足够多时,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 那个团怨念就卡在病人的喉咙里,延伸出无数丝状的怨气吸引附近的鬼魂过来试图吃掉病人。 灵魂被吃掉后人的寿命又没耗尽,就会成为植物人的状态,比李丹艳那种魂魄还能动的状态更惨。 给病人下怨念的人大概真的希望他永远不要开口吧,刚好部位在喉咙,他可能自己都不敢开口,只要开口,谁知道那些鬼会不会直接吃掉他的舌头? 哪怕病人一直不开口,最后他也是要死的,或许自己先死去地府报道,或许某一天被不耐烦的鬼魂们直接弄死。 看出来病人状态有异,付生玉先一步过去卸掉病人给关节,避免他自杀,屠亦看到付生玉的动作后就明白她的意思。 一个人去救命,一个人就想办法追踪下怨念的人。 武方和他们是外行人,以为是付生玉跟屠亦合作驱散了病人体内的鬼东西,其实只有付生玉最后的穴位是处理怨念的,屠亦的阵法主要作用是追踪。 两人之间修道的重点不同,各种效用的特殊阵法肯定是接受了正统道家教育的屠亦更熟悉。 付生玉直接用病人的穴位把怨念打散大部分再让病人吐出来,要不是为了追踪,她可以直接一巴掌打下去散了这团怨念。 “从怨念的状态来看,这团怨念应该是有人从什么地方取出来,它还带着一点自己的意识。”付生玉皱着眉头回想自己驱散怨念的感觉。 屠亦点头:“我也有这个感觉,还有一种可能……这团怨念是被人养着的。” 养这种东西跟养小鬼差不多,反正到最后都会成为怪物,不是人吃它就是它吃人。 “那看来是同根同源了,这个人不过是杀了个论坛创始人,好歹算是自己人,怎么会用这种办法让他死呢?”付生玉若有所思。 两人想不到答案,干脆离开了病房,去看一下病人的情况。 对面病房已经来了不少人,武方和都被挤到了角落里,看着医生们详细地给443388号病人做检查。 护士长一边打下手一边给医生汇报刚才病人的状态。 精神类疾病跟其他疾病不一样,很多时候要根据病人自己的反应来判断对方到底有什么问题。 医生们做着检查却没敢随意把病人的关节接回去,怕他继续自杀。 付生玉跟屠亦侧着身体艰难走到武方和身边,陪他一起看着。 闹哄哄的密封病房里,他们这一角有着不太一样的寂静。 好半晌,武方和轻声开口:“刚才那团东西……是什么?” 付生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如实说:“怨念,有人给他下咒,希望他活着的时候不要开口,死了也别说话。” 听到这个,武方和皱起眉头:“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他的情况确实有问题……” 病人一时半会儿没法交流,武方和沉默一会儿又问:“你们是真的道士吧?电视里演的,可以打僵尸那种?” “只有我是道士,”屠亦悄悄出声,“付老板属于特殊人群,邹老师是秘画师,就是古时候那种给妖精、皇帝画画的。” 武方和眼前一黑,敢情凑一块的四个人里,就他是个普通人! 这世道坏掉了吗? 别人一辈子都遇不上半个真道士,他一下子遇上三个! 感觉可以回去买彩票了。 武方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说的却是:“谢谢你们告诉我,我不会往外说的。” 付生玉差异地看着他:“你不问了吗?” “没必要问,”武方和无奈苦笑,“了解太多超出人类认知的事情,会影响我们对于人间可行性与实际性的判断,就像……赵家村案,凶手,是李丹艳吧?” 当时难以找到的证据,还有因为李丹艳的沉睡无法再找到的证据与口供,让赵家村案的真相永远不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可是让武方和凭良心说,赵家村的人消失,他是庆幸的,庆幸不会再有女孩因为这个村子被毁了一辈子甚至在最美好的年纪就死去。 有人愿意用余生来断绝恶人所有后路,那他们作为人间法律的守护者,能做的,就是跟付生玉他们一样,在相对正义面前,保持沉默。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如果不接受就直接打晕抹掉记忆(恶魔低语.jpg) 武方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张科◎ 付生玉没有肯定, 也没否定,而是轻声说:“李丹艳的母亲死在了她十岁的时候,她今年三十六岁, 二十多年前的案子, 悄无声息地发生,又悄无声息地结束,凶手都活着。 “一个人无法找到证据惩罚二十年多年前的凶手,那就只剩下报复这一条路,李丹艳第一次动手是让泥石流那天自首的凶手杀了她的仇人,她本打算报警,让后来动手的人也一块进监狱, 可是没成功。” 比较难以听懂的案子,武方和略微思索才明白李丹艳的想法:“是蒙太奇手法, 重现案情,让凶手死了可以报仇的同时, 报警彻查整个村子。” 时间线上来说,就是二十多年前, 李丹艳的父亲母亲死于村里人的欲望。 李丹艳二十多来回到赵家村, 寻找证据许久,发现了一个遭遇与自己母亲几乎一样的女人,所以她想到了用蒙太奇的手法重现当年自己母亲当年的案件, 既让凶手死亡,新产生的凶手也无法逍遥法外。 想法很好, 可是李丹艳忽略了赵家村能安稳多年,其中秘辛必然不止是他们隐藏得很好, 所以事情发生后村长反应迅速地安排好一切, 让警察无功而返, 保下了第二批凶手。 本还没有打算与赵家村鱼死网破的李丹艳,在这一次刺激后,彻底疯狂,她已经不在乎什么法律道德底线,她要这个垃圾的村子永远消失。 付生玉肯定了武方和的说法:“没错,她最开始选择的就是用蒙太奇手法将那个枉死的女孩代替到自己母亲身上,重现了案件,刚巧那个女孩儿十三岁左右被拐卖,很贴合李丹艳母亲的年龄,而且都是被拐卖没多久就有孩子,经历几乎一样的情况下,彻查这个案子,就相当于给当年枉死的父亲母亲一个交代了。” 听付生玉说完,武方和认真算了一下时间:“从李丹艳十岁发生的案件,而且当时查出来的话,很容易被判定为冲动过失杀人,那诉讼期限应该是是十年到二十年以内,她错过诉讼期了。” 错过诉讼期,就等于李丹艳永远不可能为自己的父母讨回一个公道,加上真的过去太久,所有证据已经消失,她父母的尸骨都找不齐全,不用蒙太奇重现案件过程,她就只能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法律上的问题我不懂,不过李丹艳应该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了,才选择用生命来实现复仇吧。”付生玉无奈地说。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加上医生跟护士们一直在大声讨论,还询问病人问题,遮掩了他们谈话的声音。 而且,如果被人听见的话,付生玉会让两人的谈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是一片模糊。 武方和这一次沉默了更久,看医生们快结束了他才再次开口:“虽然不认同,但谢谢李丹艳女士愿意这么做,以后,这个案子不会有人再从云城公安局的档案室里提出来。” 这个回答是武方和的承诺,他将跟着付生玉一起,对这个案子其他的真相保持沉默,同时对外承认,赵家村案的凶手,只有那个来自首后疯了的赵家村人。 说到这里,就不用再问下去了,武方和知道,很多事情无法用法律来让凶手付出代价,法律只是一个人生活在人间的最低底线,不是道德的。 所以有的人愿意付出代价都要用别的法则让凶手受到惩罚,他们可以不赞同,但不能不感谢他们为人间带来不多的相对公平。 医生们给443388号病人做了个精神检测,最后结果是他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过目前还算稳定,对问题都有给出正常的回答。 至于刚才的自杀倾向,医生在检测结果出来后说可能是幻觉造成的压力太大了,加上身体里确实不太舒服,所以导致了他的崩溃。 一堆学术名词听得付生玉三人头昏脑胀,只能理解医生们大概的意思,更多就听不懂了。 说完情况后武方和直接问:“医生,那现在他能接受询问吗?对于他的案子,我们还想问一些细节。” j市很多精神病犯人都送到这来,医生自然也对病人能否接受询问做了评估,他说:“从检测结果看,443388号病人是能接受询问的,不过他现在问题不是精神能不能撑住,我们发现他的身体有些虚弱,大概是之前乱吃东西的缘故,嗓子受到了一定破坏,问话尽量简短一些,不然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 武方和点头表示感谢:“明白了,多谢医生,我们需要一点空间,可以吗?” “没问题,这个病房有按铃跟录像的,病人出问题的话按一下铃我们就会过来。”医生说完,指了下灯管开关旁边的按铃。 等医生护士们陆陆续续离开,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屠亦跑去关上门,然后对病房做了个简单的隔音处理。 即使自己刚知道了付生玉跟屠亦都是有真功夫的,看到这些电视小说才有的操作他还是两眼一黑。 武方和捂了捂眼睛:“小道长啊,你倒也不必这么实诚,能不能给我点接受的时间?” 屠亦愣了一下,继而有点局促地问:“啊?还、还没有接受吗?我看你们刚才聊得挺……顺畅的……” “……”武方和深呼吸,“我努力忍着尖叫呢,不明显吗?” 本来屠亦想摇头的,被付生玉踢了一下jio,立马点头:“挺明显的,我刚下山,对很多事情还不是很懂,之后会注意的。” 武方和叹了口气,无力挣扎,努力逼自己接受这些玄幻的事情,为了分散注意力,他赶忙走到病床边去看病人的状态。 病人从刚才开始一直是醒着的,只是他始终没出声,会让人觉得他可能睡着了。 现在走近了武方和才发现他一直睁着眼睛,而且盯着付生玉跟屠亦看。 锦衣裁缝铺 第124节 武方和抬手在病人眼前晃了晃,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您好,请问是张先生吧?” 警方问话都习惯性再确认一遍身份,避免认错、替代的情况发生,而且人对自己名字认知跟其他词语是不一样的,如果真的有问题,人对于自己的名字还可能有特殊反应。 就比如说现在,病人完全没反应,只是一直盯着付生玉跟屠亦看,从而武方和猜测,他的本名是否对他已经没有作为名字的一种约束力。 或者更直接点,名字跟身份都是假的。 武方和看到付生玉想过来,他轻轻摇头,继续问:“不好意思,在这里,我是不是应该称呼您为443388号病人?” 听到编码的瞬间,病人眼皮抖动了一下,这证实了他确实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归属感,并且相对来说更愿意承认443388号这个称呼。 对于付生玉这种接触道法的人来说,名字是一种很特殊的诅咒,它的诅咒内容、来源、持续性,都来自于赋予名字的那个人。 通常来说,就是我们的父母。 如果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是好的,那孩子的名字就会成为一种幸福的诅咒,它的存在就是父母的念力,可能对孩子进行保护,可能是让孩子未来过得幸福快乐。 名字是一个人来到世界上最先拥有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它对于一个人的生命来说是陪伴自己最久的东西。 所以道家里有专门的算名字规则,不是说要起得多好,而是有不能起给孩子带来不好影响名字的底线。 起到了差的名字,孩子的生命轨迹基本定格,历史上很多人都有改过名字后改运的经历,可见名字对一个人而言是多重要的事情。 名字有时候也可以体现一个人生命中能承受的高度,有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好啊,谁不想有个好名字改运呢? 可也得看自己本身的命格能否承受,不能的话不仅无法改运,还会对自己的命运造成伤害,反而运势更差。 道家起名不会直接就把名字给定死了,而是取出合适的字让当事人或者父母选,能选到什么样的字,能有什么样的未来,基本就是所属人的命了。 名里带水大富大贵,然而当这名字不是一开始就选定的,证明自己就没这个运势,强求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同理,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名字没有归属感且不承认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他对这个名字下的身份做的事情也不太认同。 显然武方和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换了个称呼来确定是不是名字的问题,显然病人对属于自己的称呼还是有反应的,没道理单独对自己的名字没反应。 武方和盯着病人的脸思索一会儿,又问:“443388号病人,你想离开精神病院吗?” 短句问话可以让对方做出一个相对来说更快的反应,长句问话对方会思考其中句子中存在的问题,就容易对问题里的陷阱做好心理准备。 躺在床上的病人这回抖的不是眼皮了,连眼珠都一块抖,武方和感觉这频率不是激动,而是害怕。 他害怕离开精神病院。 武方和想到刚才在另一个病房里发生的事情,他叹了口气:“阿玉,你来吧。” 人到鬼门关走一回,大概害怕的就剩鬼了。 付生玉了然,直接走到病床旁,病人的视线忍不住跟着付生玉走。 “我只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我能救你,第二,我说要保你,不管谁,都不敢跟我当面起冲突。”付生玉微微弯腰凝视病人的眼睛笑道。 443388号病人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吐出字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给你下咒的人,没跟你说那东西取出来你就会死吗?可你现在活着,是因为我想你活着,明白?”付生玉语气轻松,仿佛只要她一个不乐意,能把那东西又塞回他的喉咙里。 病人一想到这个事情,顿时抖了抖:“你……真的能救我?” 付生玉直起腰:“那要看你想怎么救了,让你在监狱、精神病院里活着肯定是没问题的,你杀了人,我不会帮你逃脱罪责。” 听罢,病人忽然松懈下来,他原本的身上的肌肉都紧绷着,现在像是放下了压力一样安心躺在床上。 他说:“我想留在精神病院里,其实,我精神真的有点问题,刚开始……我以为是我幻觉更严重了……” 病人的喉咙有伤,说得很慢,而且大概这份口供是没法放到档案里的,武方和就没录像,还提醒屠亦别让声音被录进监控里。 事情发生之前,病人叫张科,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不过他母亲早亡,父亲家暴,从小就被父亲强迫学习,成绩好是好,可精神有问题。 他不敢跟家暴的父亲说,刚开始是抑郁,高二之后,他发现自己开始出现幻觉,有时候看身边的人,不是人,是一个个戴着鬼脸面具的怪物。 张科的父亲只看成绩,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人中龙凤,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平时就是暴力强迫张科念书,上了初中之后直接把他送到那种封闭式学校了。 按照张科的年龄来算,他上初中高中那几年,刚好是国内封闭式管理高中风潮,很多学校都效仿逼迫式学习的模式。 加上那个时期的学校不配备铁丝网跟心理老师,很多学生受不了压力就跳楼了,张科念的就是这种学校。 偶尔就会有一两个学生从楼上跳下去,遗书里都不敢对父母说一句不好,只说是自己的错,没有达到父母的期望。 张科直面过一次这种死亡,活生生的人在地面上炸开,鲜血蔓延到脚底下,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好像还来问过他问题。 对死亡下意识的恐惧跟抑郁,让张科很快出现了幻觉,他的成绩依旧好,就是看谁都不再是他们真实的脸。 出现幻觉后第一次放假回家是中秋节,自从张科上初中后,他就再也没有节日了。 父亲也不会跟爷爷奶奶和其他亲戚过节,只盯着张科学习。 当回家,推开门后张科看到沙发上瘫着的一团烂肉还张着血肉模糊的大口,他瞬间就跑去卫生间吐了。 在卫生间里吐了个昏天暗地,父亲不仅没有关心安慰,甚至骂他不知道锻炼身体让身体孱弱生病。 生病就会影响学习,父亲不等他吐完,掐着张科的脖子把他扔出了家门,让他在小区里跑十圈,回来身上的衣服要是没被汗水浸湿,他就不用回来了。 以前张科跑步都是拒绝跟痛苦,这一次,他拼命地跑离家,他害怕看到那样的怪物。 见过父亲后张科的幻觉更严重了点,他感觉自己好像连幻听都有了,因为他某一次在课堂上站起来回答问题后,戴着苍白面具的老师忽然说:“张科同学,我刚才点的是你同桌啊。” 张科那一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他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他分不清现实跟幻象的界线了。 好半晌,张科才对老师试着说:“我……就是想回答一下,看看有没有写对。” 他平时成绩好,老师接受了他的回答,夸奖了两句后让他以后不可以这么做就放过了他。 到这时候,张科的感知里,只有文字不会变化了,他原本厌恶的学习,现在却成了他唯一能维持真实的东西。 幻觉让张科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沉迷学习,每个人都很高兴,没发现他的异常。 时间很快过去,张科开始高考,在高考结束后他的症状似乎好了点,至少幻听的次数有在减少。 他自己研究了一下,应该是觉得自己报考大学后父亲就管不到自己了,所以心理压力小了很多,压力一小,症状自然会轻一些。 报考志愿的事父亲只有一个标准——报最好的。 这跟张科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管他最终考出来的成绩是多少,他都报一个好的。 好的学校意味着他可以离家远远的。 后来他就上了一所不错的学校,因为成绩不错,实习期导师给了他推荐信,让他得以去大厂工作一段时间。 然而在进入实习期后他才发现,幻觉原来对自己的影响是那么巨大的。 大学时只要不想面对人就可以避开大部分人群,就连导师都尽量只在网上联系。 出了大学到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实习,还要跟很多人接触,别说应付那些总是出现的幻觉,就连人,张科都没法辨认完全。 所以出了实习期张科就被辞退了,他实在是无法适应跟很多人接触的环境。 被辞退后他有想过要不自己做网络代写就好了,钱少是少一点,可总比回家后被父亲逼死强。 于是张科从大厂出来就找了家看起来销量还不错的公司投简历,主要做网络代写,并不直接到公司上班。 他的第一单就是论坛创始人的单子,对方要外包一个论坛,独立架构,数据库全部要新的框架,还要做国外的版本。 这种数据量十分庞大的论坛肯定不是一个人短期内就能做完的,对方下的单只是做个前端页面,后端、数据库分别找人做了。 张科因为是网上接单,不到公司,公司跟论坛创始人合作后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论坛创始人,让他们自己对接。 联系那几天论坛创始人跟张科接触过后非常认可他的技术,就向他递出了橄榄枝,说自己公司的待遇不会比他现在待的外包公司差,有什么特殊要求也可以提。 几天接触下来张科并不排斥对方的交流,可他的幻觉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只好跟对方说自己不接受到公司上班。 论坛创始人以为是社恐一类的,就说:“我们公司有提供宿舍,你可以不用到公司本部来上班,但是去公司的宿舍居住可以吗?这样你要是跑路了,我们也能做准备不是?” 后面半句明显是开玩笑的,张科却觉得对方是怕自己卷了代码逃跑。 有宿舍的话能剩下一大笔房租费,张科犹豫之下还是同意了,反正他刚入职,就算离开也没有什么赔偿跟违约金,外包公司早习惯了这种事情,让他把代码好好带去论坛创始人公司就好了。 到了论坛创始人公司后一切都在好转,工资固定,有宿舍,水电自己交,日常的工作就是维护那个好像总是特别容易出问题的论坛。 张科有一次半夜三点起来维修,忍不住问论坛创始人是不是有人攻击论坛,或者别人的代码有问题,他可以帮忙修改。 不然这论坛三天一小崩五天一大崩,铁人都扛不住啊。 论坛创始人当时抱歉地看着他,解释说:“你没发现,论坛崩溃的时候都是有大问题上了热搜吗?其他地方很多规矩,太多话不能说,所以他们就来我们论坛了呀,人一多,总会崩的。” “那我给论坛永久性扩容可以吗?或者增加云端临时储存数据,总有办法的。”张科熬得双眼通红,还得一边打字一边维修。 对面却回答说:“可以,但不是现在,最近就辛苦一点吧,我会给你们奖金的。” 都说加班给奖金了,张科不好再说什么,却没把对方说可以扩容的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基本等于拒绝了。 当时张科心里嘀咕,可别是老板就想赚个快钱,搞完就跑路吧? 很快,张科就知道为什么老板那么说了——论坛内容违法,必须暂停营业整顿修改。 张科当时都做好要熬几天几夜改代码跟处理数据的准备了,老板却说什么都不用动,他准备注销国内的公司,把论坛搬到国外去。 这时候张科才知道曾经老板到外包公司里做的国外版本是什么用意。 没有人做网站跟app会一开始就做好国外版的,都是要等国内上线后看一下反响,流量够大、运行稳定才会选择研究国外版本。 而老板一开始就做好了两套代码,显然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论坛活不久,迟早要搬到国外去。 老板都说要搬,员工没有拒绝的道理,反正他们都是按自己工作的模块收工资,在哪里运营都一样。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论坛转移到国外后。 张科说到这里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了,屠亦掏出一个葫芦给他灌了点特殊的药水,让他得以继续说。 “我们把论坛搬到国外后,我忽然发现,每天的代码都会单独运行一个特殊的模块,那个模块自动生成一些非常暴力、拱火、挑拨的回复,有这些回复的引导,论坛里比之前更乌烟瘴气了……”张科疲惫地往下说。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开始怀疑每天在网络对线的到底是不是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替换◎ 论坛里的内容确实很多都明显不太像正常人发的, 有些话过于难听且相当恶意。 可大部分论坛里都有这种不太正常的人,一些看起来像在掐挑的回复混在其中不会很明显,就连屠亦看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锦衣裁缝铺 第125节 付生玉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内容, 说:“我们看过那些回复, 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呀。” “那串代码的主要功能是自动生成真实账号发表回复,而且回复内容基本是收集回贴中的关键词重新组合成模棱两可的掐挑类句子回贴,所以只要不从后台看代码,很难发现。”张科慢吞吞地解释。 屠亦也走到病床边:“可是我查看过源代码,其中没有这一段啊。” 张科偏头看向他,没想到他也是干这个的,便说:“我观察了一段时间, 发现那段代码是个隐藏起来的资源包,只在某次时间循环里引用, 其他时间它基本等于不存在。” 现在敲代码比以前方便,很多代码都被大神们做成了一个个可以引用的数据包, 所以大部分人的习惯是不会去看开头的引用,而是直接看代码构建出来的框架。 人的脑子是有限的, 肯定不能记住上千个数据包, 只能是需要查看某个包具体代码的时候才会去看注解,加上一个网站分前端后端数据库,好几个程序员设计的部分都不一样, 设计习惯也不同,用的代码看不懂也是常有的事。 一般来说代码拿到手里能动的部分很少, 如果对方写代码习惯跟自己不一样的话,基本无法修改跟打开的。 张科发现有那段代码还是他晚上有时候需要出来当一下客服, 顺便监控代码运行的情况。 多了一段没见过的代码肯定要追过去看看是否为黑客入侵, 有些黑客就喜欢到处跑, 抓取各种稀奇古怪的数据,还有一种就是学生,挑了网站来做作业。 只是追踪过去后张科发现那个代码就是运行在论坛内部的,根本不是入侵。 在内部的代码往往更难查,他只做了前端,其他代码根本不是他写的,维护可以,要是一条条拆分,他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不过论坛转到国外后他的工作量轻松许多,时间一多吧,人就想搞点有意思的。 张科到底没忍住去找那段特殊的代码,在主体代码里没发现,他又找了一段时间才看到其中有一段代码引用了个他没见过的数据包。 就这么一个名称,他点进去后查看了包的位置,一串串找下去才找到一个固定死的文件。 那个文件无法直接打开,张科只能复制下来转到电脑上改成记事本模式查看,这样能看到最基础的代码。 看完他就肯定,这就是每晚偷偷运行的代码。 而且这个代码还不是完整版的 ,它只是进行了操作,还有个远程控制的开关。 如果让张科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追踪过去。 隔了好几层的代码隐蔽起来就是不想被人知道,他偏偏要自己找过去,岂不是找死? 张科怀疑自己患病太久了,在这件事情上失去了判断力,后来他一直后悔找过去。 远程操控就一定会留下证据,没有人能完全抹去自己经过的痕迹,张科找到了对方的ip,接着没给自己做掩护就直接查过去,抓到了ip出现过的几个地址。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当你开始找东西的时候,你就越找越上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停不下来的时候就想查个清楚明白,然后,在我还没筛选地址的时候,就有人来加我了……”张科说着,痛苦地闭上眼。 许久没有朋友验证的号忽然来了信息,张科以为是老板让加的客户,结果打开一看,验证消息那里写着很短的一句话。 【张科,你爸让你别看了。】 有严重心理疾病的张科,对这句话的恐惧在于“父亲”两个字,而不是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已经进入慌乱的张科立马回复:你是谁?我父亲不管我了!我不会上当的! 不到五秒钟,消息又发过来了:真的吗?你回头看看? 张科吓得不能动了,他那一瞬间恐惧到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鸡皮疙瘩浮现在皮肤上,他感觉自己从心底开始漏风。 仿佛自己背后真的站着一滩烂泥似的父亲,举着皮带,就要抽到自己的脑袋上,怒骂他为什么不睡觉。 刹那间张科害怕了,他不敢再回复那个问题,可是也不敢回头看,他就这么僵硬地在椅子上坐到天亮,生怕自己一转头就看到怪物一般的父亲。 阳光给人带来安全感,张科熬到通红的双眼干涩发痛,在阳光照射进房间后他终于敢慢慢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后终于放下悬了一晚上的心。 那个号码的申请没有再发过来,张科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不会再去查那段代码,以后也会当作不知道这个事情。 然而到了晚上,他睡觉后忽然接到老板的电话,对方说论坛需要管理员维护一下,又吵起来了。 张科不得已又半夜起床去论坛登录自己的管理员账号上去分看各种闹起来的贴子,再控制一下场面,只要不是吵到要线下约架,基本都可以不管。 简单做了处理之后张科准备去给自己找点吃的,刚起身,就听见又有消息出来,他以为是老板的消息就去拿手机看,接着发现并不是。 软件里的红点在联系人那一块,张科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顿时不敢点进去看,他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没法说服自己点开看。 当晚张科守着电脑,依旧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之是睡不着了。 又熬了一晚上,张科的头特别疼,就算他很习惯熬夜,也做不到这么天天晚上生熬,脑部压力过大,很容易猝死或者脑梗。 张科趁白天的时候去看昨晚收到的消息。 【你白天看到幻觉会比较不害怕吗?】 这个消息几乎是在说张科忍了一晚上才打开看,张科吓得直接就把手机丢在了地上,他急忙环顾自己的房间,想会不会是哪里有摄像头,不然的话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白天才会看消息? 找了一会儿,张科感觉不对,验证消息是先发过来的,他看到消息才决定不看,对方怎么就提前发了那样的消息? 张科彻底害怕起来,他急忙捡起手机给对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查看那个代码,你放过我吧。 验证信息发不了这么长,张科分了两次回复过去,希望对方能看到自己的诚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并没有再回复过来,张科这个时候还庆幸地想,对方是不是觉得吓他没意思,干脆就放过他了? 白天张科没什么工作,就是上论坛看看,熬夜让他精神不济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他总觉得自己的幻觉好像严重了。 在宿舍里明明就他一个人,可他老觉得哪里不对。 要让他自己说,他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对环境很恐惧。 张科害怕自己的病得更严重,早上找到另外的程序员交班后赶紧睡一觉。 这些年他从来没去看过病,大概是父亲给的恐惧太深刻,他害怕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害怕给父亲丢脸,哪怕他知道自己病得影响生活,还是没法克制心里的恐惧去看病。 到了现在,他害怕自己的病症会更严重,只能尽量避开人群,多休息。 一觉睡到晚上,张科感觉自己更累了,太阳落山后他起床看自己的消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一到晚上完全天黑后,他又看到了突然发来的验证消息。 【你真的不回头看看你爸吗?】 这句话再一次吓到了张科,他太恐惧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加上他一直通宵,幻觉似乎更严重了,让他觉得自己那一滩烂肉似的父亲就藏在房间里所有阴暗的角落。 那个验证信息并不是每晚都来,它似乎是只要张科的精神有一点放松就会重新出现。 不到半个月,张科就开始疑神疑鬼,他总觉得自己被人监视了,不仅被人监视,还被幻觉监视,人盯着他,幻觉里的怪物也盯着他。 压力之下张科的幻觉渐渐从只看不清人到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出现奇怪的东西,而且他忽然能幻想出人脸来了。 是一群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每天都做着给自己洗脑的事情,每天给自己发恐怖的验证信息。 就这样,张科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见不到白天了,他每次属于自己的清醒,都在天黑之后。 张科开始恐惧,他试图找人求救,然而每次发出去的消息都会成为验证信息的回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点的是验证回复,他明明每一次点的都是联系人。 再后来,他发现跟老板和公司同事是有联系的,那些留存在聊天页面里的对话很真实。 老板跟同事找他说问题,他都回复得很清楚,口吻也是他自己。 来工作的时候他就说自己需要空间,所以只有他是不到公司上班,只在宿舍里工作,大家都不会联系他,以为他是社恐,十分照顾他的情绪。 可是这种照顾,让他完全脱离在社会人群之外,不会有人注意到,网线对面,可能换了一个人,发出回复的,也不是自己要找的对象。 没有人知道他被替换了,没有人可以来救他。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再次怀疑网友的真实性…… 本来想写到凶手出现的,可是出租房的网坏了,打字的时候根本跳不出备选词,这一章基本是盲打的。 加更放在有网之后吧,这破网三天坏一次,倒霉qaq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友◎ 张科绝望了, 他渐渐分不清现实跟幻觉的界限,觉得自己好像某一天在说话,并且走出宿舍, 等自己回过神才发现, 他其实从没有动弹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科逐渐出现了认知障碍,他开始觉得自己进入公司是一个骗局。 他从怀疑慢慢发展到完全确认,自己加入的是个传销组织,或者说,他加入的是个收割|器|官的组织,他们要卖掉自己的器官换钱。 张科痛苦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每一天活着都没有真实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工作、有没有睡觉。 有时候好像自己特别累, 有时候又特别饿,身体总有哪里不舒服。 就在张科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这间宿舍的时候, 他恍惚间听到了手机消息的声音,是一个陌生人给他发来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列表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好友。 【你从传销组织里逃出来了吗?我好担心你啊。】 看到这句话, 张科蓦地睁大眼睛,不太清醒的脑子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进入的是什么公司。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作为前端程序员来这里的,怎么忽然…… 就在这个时候, 张科踢到了自己脚下的泡面盒,他缓缓去看周围, 发现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十分逼仄, 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 有个卫生隔间, 还有一张类似学校宿舍用的上下床。 上铺有床铺跟被子,下铺有个小桌板,小桌板上放着一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似乎没有电了。 房间太小,又没有窗户,阴暗的环境里只有手机微弱的光,张科赶紧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去找电灯开关,却发现根本没有灯。 这个房间,一片漆黑、没有窗户,还没有灯就意味着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 张科对于曾经的公司宿舍印象逐渐模糊,渐渐觉得,那个明亮舒适的宿舍才是自己的幻想。 带着精神疾病的人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拥有安全感,张科赶紧去打开门——外面是肮脏破旧的楼道,他不认识这个地方。 小孩在走廊里跑动嬉笑,凶神恶煞的混混从楼道里走出来,对着墙根就是一口浓痰,再走出门一点,张科甚至能闻到令人作呕的垃圾堆积味道。 不得已,张科退回了房间里,他反锁上门,颤抖着手给电脑充上电,想找点什么东西证明这个世界才是幻觉。 比如说……那个论坛。 想到论坛,张科赶紧打开电脑,还好房间里有通电,电脑虽然好像有点毛病,不过还算能用。 论坛的网页是一直被他挂在浏览器上的,因为要保证自己时刻能运行一下测试程序是否正常,然而今天他打开浏览器,挂着的网页里没有那个论坛。 张科吓得以一个个网页找过去,发现真的没有,而他现在挂着的网页内容都是在找……如何自救的办法,还有武器跟药物之类的东西。 显然,如果只从自己的搜索、浏览记录来看,他就是在想办法逃跑,甚至可能需要做一些斗争。 可一个人混乱许久,让他完全相信自己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的,张科不仅怀疑自己的记忆,也怀疑现在的状况是否依旧为幻觉。 于是张科会想起之前自己一直背下来的论坛网址,立马搜索出来进去,想用自己的管理员号登陆查看,发现被提醒账号或密码错误。 锦衣裁缝铺 第126节 张科看到后愣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页面,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用的号都错误。 不可能是这样的,张科更慌了,他有账号,这个论坛存在,那证明他的记忆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那为什么不能登录呢? 过度惊恐让张科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行为会奇怪了,他试着用手机给论坛创始人打电话,想问他为什么自己的管理员号码登录不上。 对面很快接通,论坛创始人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毛病:“小张啊,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问题吗?” 熟悉的称呼让张科有些恍惚,他试探着问:“老板,我、我管理员的号怎么登录不上了?” 论坛创始人有些诧异:“小张你在说什么?论坛前段时间我转手出去了啊,你也做了工作交接,那个论坛以后跟我们没关系了的,你当然登录不上,小张啊,你是不是病又严重了?这个生病吧,还是要治的……” 老板絮絮叨叨地说着,张科却听得全身发抖——他从没跟人说过他有精神疾病,眼前有幻觉,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有幻听。 既然没说过的话,电话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又或者,他真的打给了自己的老板吗? 张科害怕地放下手机查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确实是老板,对方的声音似乎也能跟自己记忆中的对应上,那为什么对方会知道? 好半晌,张科打断了老板的话:“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有病的事?” “啊,论坛被我转手之后你寄了请假条过来说你要去看一段时间的病啊,现在是不是病好多了?”老板关切地问。 张科不敢相信这个事情,他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有病的,绝对不可能。 他自己不会做,那就证明有人代替他做了这个事情,那又是谁呢? 而且,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为什么自己的列表里会出现一个陌生好友问自己有没有从传销组织逃跑出去? 太多不对劲的地方,张科看着联系人,越想越害怕,手一抖就挂断了电话。 没一会儿,老板在软件上发了消息问他怎么了,是否需要帮忙联系医院。 张科不敢马上回复,他急忙翻到那个陌生好友的聊天页面,往上翻。 两人的对话从一年前开始,似乎是在那个论坛里加上的好友,而且都是做计算机的,对方开朗热情还会帮忙看代码。 有些张科经验不足的地方对方都耐心解答。 交流久了,总会说一下自己的近况,张科就不免说到自己进入的公司,还有特殊的办公环境。 但是描述的情况很不对,办公环境说的是张科现在待的小房间。 【我没有回家,我不想回去面对我的父亲,公司安排的宿舍好可怕。】 【我听到了隔壁女人在哭,好像又没声音了,可能被打死了……】 【这里好小,没有窗户,我的卫生间只能坐进去,不能转身,每次上完厕所房间都好臭。】 【走廊尽头的公共澡堂没有灯,每次进去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站的是女人还是男人,地上好多头发,女人会掉这么多头发吗?】 …… 两人的对话里充斥着对环境的大量描述,张科光是看着就感觉到害怕,这样的环境,别说女人孩子,就连大男人住进来都会恐惧自己哪一天就死得悄无声息吧? 张科慌张地继续往后面看,对方说让他换个地方住吧,住城中村都比这宿舍好啊。 身为程序员,张科在工作一年后其实手头存款挺多了,只是论坛公司的宿舍很不错他才一直没搬,看到搬家这个对话,张科一喜,以为自己真的有地方。 谁知道,后面一句的回答是“我没钱啊,钱都用来看病了”。 什么病需要花掉他的存款? 张科惊慌地退出去查余额,里面竟然就剩三百块,这钱也就够吃一个月五毛钱一包的泡面。 他的钱呢? 受到的冲击太大,张科脑子一阵钝痛,忽然流出了鼻血来…… 鼻血落在手机屏幕上,暗红色的一团。 张科反应迟缓地擦掉,他一下子就不会思考了,怔愣地返回聊天记录,继续看。 既然说到了病,就一定会描述病症,大概是隔着网线的原因,他竟然跟描述环境一样把自己的病症都说得一清二楚,包括他那些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场景。 这种魔幻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跟对方说论坛要被卖掉了,老板近期打算干点别的。 对方听完后忽然问:你真的不跑吗?一开始,你是当程序员来到这个公司的吧?可是你都过得越来越惨了,为什么不跑呢? 聊天记录继续往下划,张科看到自己回复说:我怕被杀掉。 【如果你怕被杀掉的话,反正也不会更惨了,为什么不先把对方杀了呢?你是被骗进传销组织的,你只是正当防卫不是吗?】 好像从这里开始,张科默认了自己的公司是个传销公司,之前对方有意无意地说传销公司,在这一刻,终于改变了张科的认知。 既然是传销公司,那怎么折腾他都是为了逃命,是无罪的。 张科听信了对方的建议,开始想办法逃跑,跑之前要把老板处理了,不然公司一直在,他逃跑了一定会被报复的。 在对方的层层诱导之下,张科看完了消息后觉得自己似乎也被影响了,他迟钝地反应了一下,问:可是,你是谁啊? 对方发来回答: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不想离开吗?我想到个好办法,你要听听吗? 混乱的脑子想不明白对方要干什么,张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之后的事情,其实我都没什么印象,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年轻人,但我真的不确定是不是幻觉,他给了我一个小瓶子,说把东西放在老板的咖啡里就好了……”张科双目失神地躺在病床上呢喃。 武方和知道他现在压力很大,可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张科忽然抽搐着深呼吸了几次,被卸掉关节的手臂在床上发抖:“然后,我就突然出现在了公司里,看到一个咖啡壶,我就把瓶子里的药放在了咖啡壶下面的杯子里……”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这件事告诉我们,网络有风险,交友需谨慎! 第一百四十八章 ◎催眠◎ “你的意思是说, 你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公司里而且能够悄无声息地给老板下药?你只做了下药这一件事?”武方和急忙追问。 张科艰难点头:“对,我一直以为是幻觉,尤其是我后来忽然清醒了一点, 就离开了那个出租屋, 好不容易换了地方暂住,可警察却找过来了,非说我杀了人。” “那当时你怎么不做精神鉴定?”付生玉疑惑地问,“你当时说是幻觉,可是并没有做鉴定,这才拖了大半年。” 闻言,张科僵硬了一下, 他似乎想握紧自己的拳头,然而没有连接的关节并不能握拳:“我父亲联系上我了, 他不允许我用精神病的理由来减轻刑法,他说, 坐牢都比有个精神病儿子好听。” 从小就被压迫长大的孩子,对压迫者有着无法忽视的恐惧, 就算现在张科是个成年人了, 他依旧害怕父亲,所以只能暂时妥协。 在警方的问话里他有些混乱的说辞,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从小被父亲教育说不能说谎只能说真话, 另一方面父亲这一次又逼迫他说谎,两种冲突的命令让张科的精神愈发混乱。 警方刚开始还以为他各种说辞就是想逃脱罪责, 可一段时间的接触后发现张科确实有点毛病,就想说给他做个精神鉴定。 做这个肯定得本人愿意, 不然各种测试他乱说一通, 最后结果就不会真实。 于是警方找到了张科的家人, 似乎想征求家人的意见,谁知道张科的父亲忽然改变了主意,说同意让张科说真话,而且不要隐瞒任何细节。 父亲忽然转变的态度让张科更害怕了,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忽然多出来的列表好友、破旧狭窄的出租房,这些东西都是突然变化。 张科无法相信任何瞬间改变的东西,他开始觉得,那个父亲也是假的,或许是自己的幻觉。 病症太严重,张科恍惚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做精神鉴定,而且,父亲自从同意他做鉴定后再也没出现过。 最后的鉴定结果证明他确实有比较严重的精神疾病,还伴随着严重的幻觉跟幻听。 警方送他到精神病院后回去直接结案了,另外两个凶手都是精神还算正常的人,他们的口供能够属实,只有张科的一直拖着,现在张科被证明是个精神病患者,那他的行为就有了合理解释。 加上精神病患者无法用法律惩戒,警方没了继续管他的心思,重点放在另外两个凶手上。 武方和前后一联想,迟疑着说:“所以,你的那些随身物品,有人查阅吗?” 张科顿了顿:“我不知道,他们收走了我的手机跟电脑,可是对于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觉,他们也没说,但是我去下毒的事情,他们有监控,说明我确实是自己去做的。” 有监控录像,录到了张科下毒的场景,聊天记录不知道是否存在。 “那药物呢?你不是说有人给你瓶子吗?”武方和注意到这个情况,如果监控能拍摄下张科的活动轨迹,那给他瓶子的人应该也能拍到才对。 张科却说:“没有,他们说没有录到,所以我说,那可能是我的幻觉,至于药物,似乎是我自己的账号买了材料做的,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开始忽然自己看病,钱花了很多,精神类药物本身就昂贵,我把治疗的药物拼凑出了特殊的毒|药,然后下给了老板。” 其中有很多逻辑上的问题,根本说不通,比如说张科一个学计算机的,就算他高考成绩再好,他也很难光靠理论知识弄出精神类药物成品。 可他是个精神病,完全能够解释为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不定他就做出来了。 精神病是个绝对的理由,给了他动机、办案手法,甚至是罪名。 武方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只艰难继续问:“后来呢?年后你就一直在医院里了?” “对,我真的以为我自己出现了幻觉有问题,可是……我在这里又看到了那个给我药的人……”张科满脸惊恐,“遇见他之后,他对我说,不能说话,然后我真的不能说话了,不仅不能说,我总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东西,还有、还有!周围好像忽然有鬼,不是幻觉,是真的有鬼!” 看他激动到在床上挣扎,付生玉只能上前按住他:“你冷静一点,我已经把那些东西处理了。” 张科被摁住后忽然全身就动不了,他怔愣地看着付生玉,反应迟钝:“对……对、对,没有鬼了,没有鬼了……好奇怪,为什么我看你们的脸……不是怪物?” 听罢,付生玉三人一愣,随即立马想起来,张科的幻觉很严重,看谁都是怪物,刚才他盯着付生玉跟屠亦看,他们还以为是他认不出人,现在看来,是他刚好能看清三人的脸。 武方和立马凑够去:“你说,你能看清楚我们的?那医生护士他们?” “都看不清……好像,那个人也是能看清的,太奇怪了……”张科迟钝的脑子十分恍惚,不过能看清楚三张不带恶意的脸,他多少有些高兴。 “是安全感,”屠亦忽然开口,“我小时候跟着师姐去驱鬼遇见过,一个妇人状态跟他很像,坚持说整个村子的人都被鬼上身了,她请我们驱鬼,可是我跟师姐查看后发现他们村子都没有人被鬼魂附身的状况。” 付生玉偏头看他:“那妇人也有精神疾病?” 闻言,屠亦摇摇头:“不能这么说吧,这只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我们后来打听到,她是个被买来的童养媳,从小就被打骂当奴仆一样使唤,家人不是家人,同乡不是同乡,在她眼里,可不就是恶鬼吗?” 同理,在张科眼里,他是世界几乎没有正常人,因为他存在的世界里,都充满着让他无法交付真心的恐怖。 年少时早亡的母亲跟暴力的父亲,在学校时冷漠的老师跟永远埋头学习的同学,有些人他记得,最后却都从楼上飘落,碎成一滩红色。 他的幻觉,也是少年时的身体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而张科能看清楚的脸,必然是让他觉得安全的人,比如说救了他一命的付生玉跟屠亦,还有看起来就正义凌然的武方和。 付生玉沉吟半晌,问张科:“可是,就算你觉得我们安全,那你见到的好友,你也会觉得他安全吗?” 明明那个人要杀他。 张科闭上眼用力回想着好友的面容,犹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理智上觉得应该害怕他,可是情感上对他又十分信任。” “应该是……催眠?”武方和思索半天终于想起来这个词,“刘队办过这样的案子,心理医生有想杀害的人,特地在自己的病人里挑选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患者,年龄不到十八,精神状态差,还因为各种原因有一定的暴力倾向,他就催眠了这个孩子去杀人,张科的情况,很相似啊。” 锦衣裁缝铺 第127节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就不该是张科啊。”付生玉忙说。 听罢,张科却摇了摇头:“不,凶手就是我。” 付生玉不解地看着他,只听他说:“我父亲消失,我怀疑他收了钱,所以临时换了说法,我不想出去,在这里挺好的,就让我作为精神病,过一段安生日子吧。” 人活着,得有多累,才宁愿自己是个疯子呢? 以前付生玉跟着吴福春跑单子时见过一些人,他们为自己定制漂亮的衣服,说希望在忘记之前,可以穿一次漂亮的衣服,想要体验一下,堂堂正正、自由快乐地做人,是什么感觉。 后来,他们就穿着自己定制的衣服疯了。 曾经付生玉不懂,现在明白了。 张科的选择他们无法拒绝,短短二十来年,他承受了太多痛苦,饱受疾病侵扰,在这里,至少是个安身之所。 看着张科安然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武方和无法说自己为他翻案的话,便换了个问题:“你在精神病院见过的话,或许凶手就在这里,需要我们为你转院吗?云城的精神病院……挺热闹。” 而且安全,那是被狼灭们占据的地盘。 张科犹豫了一下,期待地看着武方和:“可以吗?” “可以,因为你已经是个精神病,在哪里治疗都一样的。”武方和点头做出保证。 “那麻烦你了,我……不想在这里,死得那么痛苦。”张科苦笑着说。 武方和办事很靠谱,他立马出去联系自己的队员过来接人,顺便给刘锦报备一下,说自己想接个凶手到云城的精神病院治疗,对方可能是被催眠的,在j市有一定的危险,在云城至少可以保障安全。 理由正当,刘锦不会不同意。 既然武方和已经做了决定,付生玉就直接动手给张科接关节,下手前她动过顿了顿:“443388号病人,你可能后面还会被盯上,你想不想,活着到云城呢?” 张科愣了一下,感觉到付生玉想说什么,他没有沉默太久,轻声道:“想,云城……是个好地方对不对?” “对,只是活下来,都是需要代价的。”付生玉双指并拢点在张科左手手背上,等着张科的回答。 “没关系,”张科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一条手臂换安静的生活,很划算。” 付生玉对他笑笑,开始下手为他接上关节,接完后划开自己的指尖,用鲜血在他手臂上画了一道符,符咒完成的一瞬间闪过微光,继而隐藏进了皮肉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同时,张科失去了对左手的感知。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倒也不是救人,主要是想看凶手杀人失败嘻嘻嘻o(n_n)o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交接◎ “他们还会来杀你, 可能就在你去云城的路上,我把保命的符咒画在你的左手上,必要的时候, 请放弃你的左手, 现在没有知觉,只是让你提前习惯一下没有左手的感觉。”付生玉收回手后对他这般解释。 看相断吉凶是基本功,很多时候付生玉不会用,奈何张科真的太惨了,他的运势本应该在今年到头,一个人的命运都断了,不到死亡的程度也不会差太多。 付生玉不会无故替人做决定, 所以先问了张科想不想活着到云城,如果他想, 并且愿意付出代价的话,那她可以帮忙。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定数的, 今年他要死,阎王就不会留到明年才收他。 想要从自己的命数里偷到多出来的日子, 就得拿东西跟老天换, 现在就是付生玉用他的一条手臂换将来必然会出现的杀人灭口。 随后付生玉又去把张科右手的关节给接上了,张科的右手能动后去摸摸自己的左手,就连抚摸上去都没有感觉。 右手觉得自己在摸一条手臂, 左手却没有传来一点被触摸的感知回馈。 付生玉看他的动作,犹豫了一下:“人对自己的残缺是很难接受的, 所以特殊情况下,可以用自身的残疾跟老天换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就像意外里看似幸运活下来的人, 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 你有后悔的选择。” 张科沉默一会儿,摇摇头:“就这样吧,谢谢你们。” 刚好此时武方和回来了,他说已经跟刘锦联系过,后面会根据张科的口供另外再追查一遍论坛创始人死亡这件事,毕竟从张科的角度来看,疑点太多了。 跟张科确定好时间,武方和提议他们今天先留守在精神病院里等云城的同志过来,不然他们现在走了,人出事就得不偿失。 医生过来重新为张科检查,三人在外面研究现在的情况。 “根据张科的口供来看,他被人催眠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目前没有别的证据能说明他的情况。”武方和皱着眉头,在想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幕后黑手抓出来。 付生玉摸摸下巴:“刘队长怎么说?他办案多年,应该有经验才对。” “刘队让我找到张科的手机。”武方和四下观望,确定没人在周围才压低声音跟两人悄悄说。 手机确实是能证明张科口供的东西,里面的聊天记录就算是删除了,也能从记录里找到一点,大不了用一些快照软件把记录找回来一部分。 屠亦忙开口:“如果有手机,交给我,我能找回来。” 有个天才技术员在身边,办案的时候真的太好用了,武方和感激地拍拍他的肩膀,又看向付生玉:“阿玉,你奶奶太靠谱了。” “啊?”付生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时屠亦忽然出现,她用的理由是吴福春与玄渊是老友,她帮忙照顾屠亦的。 这理由倒也不算骗,毕竟她真的是带屠亦下山历练,只是现在看起来光历练计算机技术了。 付生玉干笑两声:“本来是带他修炼的,现在好像只修炼了技术啊……” 听付生玉这么一说,武方和又不得不想起来屠亦是个靠谱真道士,顿时想起来一件事:“等等,如果你们是真家伙的话,那这件事里,还有别的问题对不对?” “事情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了……”付生玉艰难把故事开始的地方跟武方和说。 还好今天他们都要在精神病院里,有足够的时间把事情重新理一遍。 付生玉去掉了白道袍跟灰紫道袍的细节,就说了青年可能在利用网络收集戾气的事。 事情吧,是这么个事情,可法律不判利用鬼杀人的罪行,知道也没什么用,警方还是只能按照网络违规来处理那个青年。 武方和听完之后觉得脑仁疼:“既然这边是有预谋的……那论坛创始人这边又有什么联系啊?” “这就得抓到催眠张科的凶手才能知道了。”付生玉无奈地说。 事情还有很多疑点,比如说武方和他们查到的青年到底是不是本人、张科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秘密、论坛创始人的死亡背后还有什么无法被人告知的秘辛。 人与鬼交织的谜案,单纯从一个方向查,注定无法查出结果。 刘锦在云城申请了参与办案,下午带着人手跟精神病疗养院的救护车一块赶赴j市,于下午六点到达j市精神病院与院方交接。 j市的刑警部门大队长也来了,比刘锦早一点,本想跟武方和了解一下情况,被武方和推说等刘锦过来。 对方等级比自己高,武方和怕自己说错话或者被忽悠着交代了不利于查案的细节,所以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了解,要等刘锦过来。 每次碰上乱七八糟的案件,付生玉等人看见刘锦都莫名生出安全感,一种自己被迷雾中围困许久终于见到指引路灯的感觉。 刘锦过来先跟对方的大队长打过招呼,接着拿出了省厅批的单子,确认论坛创始人谋杀案移交云城公安局,从现在起,j市公安局对此案没有管理权力,但可以从旁辅助。 交锋不到三分钟,刘锦直接剥夺了j市公安局盘问的立场,现在案子在云城这边,如果有想法,可以向云城公安局申请。 云城过来的人直接跟院方做了交接,张科已经从楼上被推下来,直接装车带走,连j市刑警队长的面也没见。 等人离开,刘锦又笑呵呵地问对方要案件所有留存档案,包括手机电脑和亲属探视记录。 j市刑警队长嘴角抽了抽,他努力维持笑容:“刘队长,你这样对我们j市的公安局是不是不太礼貌?” “那请问,我哪里不礼貌呢?”刘锦笑着甩了甩手中的省厅调令。 案件在j市手里压太久了,论坛创始人又刚好是个富二代,他父亲是国内有名的企业家,j市办事不利,省内压力很大,现在刘锦愿意把烫手山芋接过去,省厅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管j市这边什么情况,案子能结束最重要。 看着刘锦手中的调令,j市刑警队长知道自己只能把案子交过去了,不然刘锦回头再跟省厅告一状,他这队长就别想做了。 有刘锦在,很多档案几乎是加班给刘锦清理出来的,为了节省时间,他没有先带回云城,而是就地查看。 跟着警车去到j市公安局,付生玉三人才知道刘锦几乎把自己的整个刑警大队带来了,连姚若兰跟小何都在,他们已经去二次验尸了,争取拿到更准确的结果。 付生玉跟着武方和往里走:“刘队长这阵仗,靠谱。” “刘队是跟省厅立了军令状才把这案子弄到云城手里的,不然调令哪里能下来这么快?”武方和无奈苦笑。 也不知道告诉刘锦这件事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事已至此,只能全力以赴。 刘锦借用了公安局内的一个办公厅,带着人连夜重新梳理案件,原本武方和没能看到的监控记录、手机电脑等证据,全部都被送来,可以一一查验。 按照说好的,屠亦直接上手修复手机里的记录,争取把每一个细节都搜出来。 案件逻辑其实很简单,就是受害者死了,直接凶手有三个,不巧,三个凶手里,一个确诊精神病,一个是保姆失误,一个疑似精神不正常。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这三人的罪责是避免不了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张科改了自己的口供,他认为自己看到的幻觉,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但他是个精神病,口中的话很难判定真假,那为了验证他的口供,辅助证据就很必要——手机聊天记录。 如果张科说的聊天记录确实存在,那说明确实有人在用聊天的方式对他进行催眠,最终让他做出了违法行为。 看完现有的资料,刘锦忽然走到付生玉面前,问:“付老板,你们早上的对话能完整复述下来吗?我想知道张科说过的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出错。” 付生玉点点头:“可以,但是有点长,记录员在吗?” “在的。”刘锦应了一声,继而招呼一个女警员过来,老朋友了,之前好几次案子都是她做的记录,打字速度很快,能够无错记录内容。 等她准备就绪,付生玉就开始复述。 付生玉不是专业的警员,她说起来有点像在写小说,每个人说话前后的神态、动作、语气她都会描述一下,尽量做到刘锦说的“一字不差”。 而刘锦则是一直认真听着,直到付生玉说张科的父亲改变态度这一段:“停一下,张科的父亲改变了态度?” “对,张科后面有说,他怀疑是父亲收了钱,放弃他了。”付生玉笃定地回答。 刘锦立马站起来,对武方和喊:“小武,调监控、银行流水、火车站飞机场客运站售票记录还有张科父亲的档案。” “稍等,马上有。”武方和手上动作不停操作,很快办公大厅中央的两块白屏当中分别投影了监控录像和张科父亲的银行卡流水。 监控录像是张科父亲第一次到看守所探视张科,对方很激动,如果不是隔着玻璃,他可能会冲上去殴打儿子的头。 刘锦看了会儿,问:“声音呢?” 武方和为难地抬头:“刘队,这个摄像头是旧款,没有录音功能的。” “……”刘锦抹了把脸,想骂脏话,努力忍住了,“算了,小李,去特殊学校请个唇语老师来。” “收到!”小李赶紧把手头的档案交给旁边的队友,拿上车钥匙就往外冲。 视频没有声音只能看反应跟表情先猜测当时是什么情况。 张科的父亲一共来探视三次,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反应很大,非常愤怒,几次控制不住自己去敲打玻璃隔窗,警员一次次上前劝告,最后一次差点连自己都被打。 看得出张科父亲是个非常暴力的人,他已经五十岁了,长得肥头大耳,肥胖的身体很能让人理解为什么在张科的幻觉里他是一堆烂肉。 第二次张科的父亲到来依旧暴躁,他努力地跟玻璃后的张科说着什么,他崩溃大喊,还抱着自己的头,似乎是在痛哭。 锦衣裁缝铺 第128节 到了第三次,张科父亲忽然就不暴躁了,他没有再大喊大叫地跟张科说着什么,反而心平气和地微笑,倒是之前一直沉默的张科,在这一次对话中有了反应。 只见探视五分钟后,张科忽然站起来,戴着手铐的双手啪啪捶打着玻璃隔窗,似乎是在质问自己的父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老年组跟中年组真的太靠谱了qaq 武方和:给刘队跟吴奶奶打call!!! 第一百五十章 ◎弟弟◎ 光看张科父子俩的反应, 基本可以对应上张科的口供,或许张科父亲在第二次跟第三次探视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足以让他改变注意的事。 小李没那么快回来,刘锦又去看张科父亲最近一年的资金流水, 果真在某个时间里, 他忽然在自己其中一个账户存进了三百万现金。 这三百万现金不是一次性存入的,而是分开每周存几万块,时间线拉得很长,差不多持续了十个月的样子。 看着流水单子,刘锦在时间线里多加了一条线索——受害人死后张科父亲没几天就收到了钱。 可以说从论坛创始人死亡开始,张科父亲就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了,他前面两次可能单纯就是在演戏, 为了加重自己儿子的病情,用自己儿子进入精神病院来换三百万的养老钱。 普通人一辈子都存不下一百万, 忽然有三百万现金紧张,卖个儿子算什么? 况且儿子也不会死, 只是进精神病院而已不是吗? 反正张科本身就疯了,进精神病院是应该的。 逻辑推演出来就很让人心寒, 张科父亲对待张科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有用的时候用他来赚钱,没用了,卖掉, 能卖到高价最好,卖不到, 他也不亏。 奇怪但规律的资金流动进入账户不会被银行限制,加上张科父亲一直是现金存款, 银行不会多问钱是从哪里来的, 资金流就等于在张科父亲这里断了。 刘锦本想把张科父亲在j市的大部分监控都找出来, 然而j市的刑警部门告知,因为j市不是发达城市,无法做到全面监控覆盖,也就是说,j市的监控系统做不到追踪一个人的所有生活痕迹。 从监控上追踪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完这话刘锦都气笑了:“所以这就是你们放过了嫌疑人身上诸多疑点的原因?” “刘队长啊,不管怎么查,凶手都是这三个没跑了,就算你厉害,再找一个背后主使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直接凶手,能判几年?”j市刑警队长就差指着刘锦鼻子说他傻了。 从既定事实上来说,催眠杀人都需要相当苛刻的条件,比如说凶手本身就有谋杀的冲动,那催眠凶手的人可以放大他的感知,但本质上来说,还是凶手自身的想法跟判断。 除非造成了社会重大影响,或者催眠的人自首,不然很难对催眠的人定罪。 刘锦现在做的事,很可能都是无用功,他无法改变张科才是直接凶手这一事实。 “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我都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刘锦说得斩钉截铁。 j市刑警队长欲言又止,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后继续坐在角落里当雕像。 找不到张科的父亲的监控,就找他当事人,刘锦让武方和找出来的所有出行记录,从火车票到高铁票到飞机票到大巴票,一条条找,总能找到。 就怕张科父亲是先打车离开j市再从别的城市乘坐高铁离开。 武方和这边找得太慢,屠亦随手丢了个程序给他,让他直接运行,然后在跳出来的搜索框里输入张科父亲的名字就能自动抓取。 “小道长你可以啊,这都有?”武方和一边赞叹一边赶紧在技术员分享过来的笔记本上运行。 运行程序需要软件跟环境,普通电脑运行不了,技术员那还有空的、配置好的电脑,刚好能用来分离数据。 屠亦手上不停,一心两用回答:“在网警部门那找资料的时候写的,比较简陋,没做特别清晰的排版,只能很傻瓜地抓取数据出来。” “已经够用了,谢谢小道长!”武方和抽空给他比大拇指。 技术员的电脑配置不错,承受了整个城市的票据记录,庞大的数据需要一会儿才能出结果,大家手上没停,继续看别的信息。 这种案子,但凡能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细节,说不定都是犯案的关键。 所有数据里是屠亦修复的手机先有了结果,他把聊天记录都复制下来放到大屏幕上,同时说:“能找到记录就这些,这些聊天记录已经被删过一次了,只能追溯到一年之内,更早的得去平台那边的数据库要,光从手机上不太现实。” 说是一年之内,更早的无法留存,不过最后的几条聊天记录都会因为数据残留而保留下来。 纵然这无法知道张科跟那个好友还说了什么,至少可以证明,是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终于又有一个证据跟张科的口供对应上,刘锦激动地问屠亦:“小道长,能追踪到这个号是谁吗?我记得现在都是实名制了,应该能找到吧?” “他注销号了,手机里没有留存他的其他信息下来,如果要查,我得入侵平台的数据库,那个犯法。”屠亦时刻谨记自己遵纪守法好公民的身份。 就算是警方也不能说让大厂给数据对方就给,大半夜的,人家程序员也要休息,而且越大的厂数据越多,一时半会儿想找出来真不行。 刘锦捂住脑袋,他已经开始想怎么再去跟平台接触要数据了。 没一会儿小李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会唇语的女老师,对方耳朵是后天失聪,后来上特殊学校学了唇语,现在也留在特殊学校教书。 老师的唇语很好,几乎可以一边看一边把对话打出来。 监控录像有三个视角,可以清楚看到张科父子俩的口型,差不多看完三个录像的时间,老师就把对话记录好了。 刘锦向老师表达了感谢,老师笑着摆手说不可以,能帮上忙很高兴。 之后小李送老师回学校,刘锦就去看记录。 对话内容跟张科描述得差不多,只有第三次,张科那时候可能精神不太正常,他漏掉了不少细节。 张科父亲过来就先说:“儿子,你去治病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医院,你过去就行了。” 精神失常的张科怔愣地看着父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都是张科父亲在说。 没有去管张科如何,父亲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面带笑容:“其实我知道你不太正常,你从来不敢正眼看我,而且你老师说过,你应该有比较严重的精神失常。 “你不知道,你老师当时说让我送你去精神病院看看,但是我舍不得你的成绩,你是要上一流大学的成绩,只要你能上大学,我就有人养老了,不然我养你这么大干什么? “家里没个女人,你是我自己拉扯大的,你当然要报答我,可是你不争气啊,明明选了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却因为精神病一直没钱,早知道这样,当年我就该丢掉你算了。 “现在好了,爸爸呢,不愁钱,也不怕将来没人养老,你弟弟很争气,他给了爸爸很多钱,多到可以一个人好好过完下辈子,你啊,就承认自己是个精神病,好好去医院里过完你的下半辈子吧,别说不该说的话,不然,我一定回来抽死你。” 从最后一句话开始,张科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从茫然到震惊,接着是愤怒:“什么弟弟?你说什么?你疯了吗?我哪里有弟弟?” 张科父亲怜悯地看着他:“你果然从小精神就有问题,爸爸结婚很多年了,你才是那个私生子,我对你仁至义尽了,总之,你乖乖到精神病院去,你还是爸爸的好儿子,不然……” 话还没说完,张科就奋起尖叫着捶打玻璃隔窗,乱喊的话没有逻辑,大概意思就是他骂父亲不要脸,自己才是他的儿子,不是私生子。 警察很快过来抓住他,第三次探视在张科的狼狈与父亲的嘲笑中落下帷幕。 看完对话记录,在场的人都相当沉默,他们知道张科这对父子是父子关系,却没想到,父亲关系,其实也可以被分成两半。 这时候技术员把张科父亲档案调出来放到大屏幕上:“张科确实算是个私生子,他母亲没跟父亲结婚,后来他母亲死亡,他才落户到父亲家。” 从档案上看,大概就是张科父亲先跟张科母亲谈恋爱,还有了张科这个儿子,可是在怀孕之前,张科父亲娶了另外一个女人。 先在一起的张科母亲,反而成了外室,或许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小三了。 张科跟自己弟弟的年纪就差了半岁,一前一后更显得张科的出生可笑。 根据张科父亲的话,可以推测,三百万似乎是他儿子给的,他们一家确实知道张科精神有问题,那张科成为凶手,目的到底在于杀论坛创始人还是单纯希望张科死,就很耐人寻味了。 刘锦立马让技术员查找张科弟弟的档案出来,等查完,技术员照旧放到了大屏幕上。 看到档案照片,武方和一愣,他猛地站起来,神色惊愕。 “小武?你认识?”刘锦偏头问他。 武方和惊诧地指着照片说:“这是发了裴护士那个案件真相贴的人,我早上刚把他转给民警部门!他——” 还想说这人操纵了两个案件、或许不止两个案件的事,武方和又不得不想起来付生玉跟屠亦跟他说的事。 这人做了那么多事,可能是养小鬼的,他还利用自己的便利,害死自己的哥哥,所有不贴合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都连了起来。 刘锦眼睛微微眯起:“小武,你还知道什么事情?而且没写进档案里。” 武方和沉默了一会儿,选了个跟付生玉一样的开头:“唔……一切,要从付老板的同学说起……”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谢谢你,咱不cue我可以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外◎ 对于封建迷信的部分武方和是没直接说的, 在场人太多了,他又不是傻子说这种东西。 就把付生玉同学死亡背后网络上的发展还有裴护士一案的舆论反转跟张科弟弟到付生玉的店铺定制对应的衣服联系起来。 事情比较离谱,若不是当事人自己都承认了, 很难相信会有人因为看不惯网络上的事情就利用技术在网络上引导舆论。 刚好武方和这边有大部分相关档案, 都直接转到大屏幕上给刘锦观看。 付生玉学弟学妹死亡的案子有刘锦参与,他还记得这个案子里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两人都死于网络暴力,看似是网络暴力,其实背后还有人的私心与恐惧。 只是人都死了,刘锦又不是当地负责人,他能做的就是提供证据, 怎么判定要看当地检察厅跟法院。 裴护士案发生在云城,事情完全由刘锦经手, 他知道案子里的每一个细节,只有武方和到j市后的部分他不知道, 主要是武方和也没来得及立马汇报。 等武方和把手头的证据都整合出来联系上,刘锦才发现, 张科跟自己的父亲一个户口, 但张科父亲跟自己的妻子不是一个户口,似乎是为了占户口拿房子的名额,两人没合并到一起。 这就造成了信息割裂, 只查张科的部分就不会注意他父亲其实有真正的家庭,单独查张科的弟弟就不会联想到他其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两方唯一的交集就在父亲身上, 而这个交点,直到现在, 才被人注意到。 没有查到张科与弟弟的关系前, 张科是个精神病人, 弟弟是个看不惯网络暴力的有爱青年,现在混在一处看,处处透露着怪异。 张科弟弟做那些事情,真的是因为正义感爆棚看不过眼吗?他父亲说弟弟给他很多养老钱,一个家境不算特别好的青年,怎么可能在二十来岁的年纪拿出这么多钱? 就算是当网红,网络上总有痕迹,那个青年现在似乎是个自由职业者,哪里是能拿出三百万的样子? 两个完全无法联系上的案子,忽然以一种微妙的关系联系上了。 付生玉学弟死前在那个论坛发过贴子,后来因为贴子的建议死亡,刚好那个论坛是张科做的前端。 事情有这么巧吗? 国内外无数论坛,各自有自己的分工,很多论坛本身就是混乱的,为什么学弟就刚好选了张科构建的那个? 锦衣裁缝铺 第129节 再者说,学弟出事前后,论坛创始人就卖掉了论坛,没多久论坛创始人死亡,张科发疯,张科父亲手中有三百万入账。 事情连续起来就相当诡异,重点忽然都出现在了张科兄弟俩身上。 刘锦单独调出张科兄弟俩的资料,发现他们同一年上大学,弟弟的高考成绩比张科更好,张科只是上了普通985大学,弟弟却直接上的国内top3。 本来这样相近的成绩很容易被看出什么来,不巧他们考试的省份不公布省内前五十名,双方的成绩都是保密的,张科就一直没发现,自己其实处处被弟弟压一头。 两个孩子的家庭最怕对比,弟弟比哥哥强,哥哥又是个没妈的私生子,父亲肯定看他不顺眼。 而且该说不愧是兄弟吗? 张科兄弟两都在大学时选择了计算机专业,还同时考了研究生,人生轨迹几乎相同,唯一的不同在于张科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大厂找工作,试图拜托父亲的控制,弟弟则是留在家中成了自由职业者。 相似的人生轨迹在某一个点分岔开来,两兄弟的人生看似不再重合,现在却都是某案的犯罪嫌疑人。 哥哥重罪,因为精神疾病逃脱罪责,弟弟罪名较轻,也是违法了。 刘锦看完后问武方和:“张科的弟弟张龙现在在哪儿?” “应该已经到云城,”武方和抹了把脸,“那对老夫妻一定要告他,加上他确实算是扰乱网络治安,怎么都要教育一下,人我交给了网警部门,今天中午就出发去云城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大家都很累,忙活大半天,每个人的精神都紧绷着。 付生玉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她推算的时间不远了,张科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最终做出什么决定。 张龙已经被送往云城,刘锦打算跟局里打个招呼,先把张龙留下,事情现在有了转移,张龙不能放掉,至少在找到他们兄弟俩的父亲之前不能放走。 各种数据需要进一步安排处理,刘锦调转方向安排人同时查张龙最近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后准备打电话给部下。 办公厅里的挂钟慢慢走到零点,发出咔哒的声音,付生玉静静看着,在场的人都一无所觉,为着真相努力。 刘锦下的命令精准又直接,还安排了各种留下张龙的理由,以及可以借用裴护士一案对他侧面进行审问。 事情都暂时安排完后刘锦开始看档案,试图找出张龙做这些事情的真实目的,还不等大家安静一会儿,刘锦跟武方和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 师徒俩对视一眼,刘锦先接起电话:“喂你好,我是刘锦。” 武方和那边声音压低一些:“喂你好,我是武方和。” 下一句两人都是:“什么——” 同时说完后师徒俩都安静地对视一眼,表情相当震惊,显然都发生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事情。 在场的人里只有付生玉跟屠亦提前推演到了会发生什么,他们沉默去看刘锦跟武方和接下来的反应。 事情发生得突然,刘锦这边说:“一切以生命安全为主,我会安排人过去接应你们。” “我知道了,你们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武方和这边说完挂断了电话。 刘锦深吸一口气,看向武方和:“小武,你那边什么事?” 武方和急忙回答:“张龙忽然中途逃跑,还打晕了护送他的民警,现在民警才醒过来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被抛在了高速上,对方抢了警车。” “什么?”刘锦立马意识到什么,立刻去打电话,“喂,老梁,你立马带队去j市跟云城之间的高速路上抓人,那发生了一起车祸,肇事者是另一个案子的嫌疑人,伤者里可能有证人,必须保下他们的命!” 老梁是云城刑警大队的副队长,跟刘锦是多年搭档,不过最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并不参与队内比较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刘锦这一次带了不少小的出来,武方和也在这边,他不会大半夜还麻烦老伙计出去救人。 那头的副队长立马应下,说保证完成任务。 刘锦挂断电话后看了看办公厅里的所有资料,当机立断:“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回云城。” 嫌疑人都到云城作案去了,他们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动作很快,每个人训练有素地收拾自己管理的部分,屠亦把东西都规整好后交给了技术员,他本来就是分担了技术员的活,现在活干完了,证据要交还给技术员的。 这次来刘锦带了不少人,就是想着可以一次性把所有档案带走,刚好j市刑警队长也在,许多手续都可以直接办,不用拖。 从收拾到出发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大家能在天亮前回到云城,如果路上顺利的话。 开车从j市到云城有三条路,分别是新建的高速、旧国道和一条更老的山路,那条山路基本可以算是老古董了,并不好走,却是最快的。 旧国道倒也快,只是它修建很多年了,算不得十分好走,最好走的是新建的高速,路上还有服务站,半夜走长途也不怕。 刘锦看了下地图,想着出事地点在高速路上,就决定直接走高速,如果事情比较麻烦,那他们到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去帮忙。 坐车的安排跟来时差不多,武方和开车搭载屠亦跟付生玉,没有技术员,技术员要时刻监控路途情况,跟刘锦一辆车。 车子平缓开启后武方和关闭了对讲机,悄声问付生玉跟屠亦:“阿玉,小道长,今晚的事,你们是不是知道啊?”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付生玉跟屠亦的表情都很一言难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不够震惊。 付生玉微微颔首:“能猜到,张科不是主谋,而且对方一直想杀他的话,送他出精神病院到云城的路上动手是最合适的。” 刚才因为刘锦中途注意到张科父亲的事,付生玉还有后面一半的张科口供没复述完。 剩下的那一半还有个重点就是张科说自己在精神病院里见到了给自己药水的青年,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但这也是最难以掩盖的部分。 付生玉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去掉封建迷信的部分,武方和也不知道,所以他对刘锦的汇报里,也停在了张科动手下药的位置。 不是说两人多默契,而是真的太封建迷信了,不管刘锦信不信,这个部分完全无法对案子有什么帮助,还不如不说,免得影响刘锦对案子的思考方向。 “唔……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觉不觉得……”武方和有些犹豫,“张科那个列表好友,其实可能是张龙啊?” 听到这个猜测,付生玉跟屠亦都愣了一下,他们是算到今晚的事才确定的,武方和竟然能猜到。 付生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武方和打着方向盘:“很好猜啊,刘队应该也注意到了,因为张科说对方的验证消息里,有他的父亲跟疾病相关,那最了解的人,除了张科父亲本人,就是张龙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果然当刑警的脑子都好qaq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逮捕◎ 刘锦还不知道后面的细节, 各种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付生玉就没来得及继续往后面说。 然而他们三个是知道的,武方和继续说:“除去张龙对张科比较了解这个事情, 张科见到那个列表好友出现在精神病院里其实才是最不合理的, 如果他们同样是精神病,那对方怎么出去给张科药瓶呢?” “所以你是觉得,张龙以张科家属的身份进入精神病院探视的?”付生玉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武方和点头:“对,我们先入为主地觉得张科作为杀人凶手进入精神病院,他家人又没明写在档案里,自然会忽略了探视记录这回事,如果我们见到张科后没有发生意外, 那我可能多少会去看一眼,就会发现探视人里或许有一个是张龙。” 至于现在, 探视记录可以明天再查,因为张龙相当于是狼人自爆, 大概要坐实自己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 至少他今晚已经造成了犯罪事实。 张龙的许多行为都在网络上, 判定罪责都不会严重,没有达到危害国家人民、造成大量财产损失的程度,就很难给他判刑。 现在他自己抢夺警车在高速公路上制造车祸还企图谋杀凶手, 诸多罪行合并,够他牢底坐穿。 可是一个人真的会突然放弃自己生的希望吗? 车子开到一半, 付生玉有些奇怪地嘀咕:“方和,不知道为什么, 你觉不觉得……张龙这行为很像我学弟啊?” 武方和正聚精会神开车, 开夜车很辛苦, 他们很久没说话了,进入平稳路段付生玉才开的口。 听完,武方和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付生玉的意思。 当时付生玉的学弟表面死因是因为那个论坛的引导自杀了,可是付生玉早上解释过,张龙可能才是幕后黑手,有时候操纵一些特殊手法,是能引导人死亡的。 也就是说,无法给学弟定罪的情况下,他自己选择了承认罪责并且自杀,现在刘锦其实依旧无法直接给张龙定罪,一切都是猜测。 加上张龙的手法涉及封建迷信,最后他可能会无罪释放。 在形势大好的现下,他为什么要突然进行更严重的犯罪行为呢? 就为了不让张科到云城? 显然很不合理。 既然不合理,那就要找合理的理由,按照学弟死亡前后的逻辑,是否可以猜测张龙背后还有想护着的人? 张龙的选择甚至可能不是埋藏线索,而是希望案子就此为止,给案子一个结局,让刘锦不要继续往下查了。 武方和脸色严肃起来,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先问付生玉:“阿玉,你觉得如果他这么做了,背后的人……是什么存在呢?” “不应该被知道的存在,比如说,真正在养小鬼的人。”付生玉知道武方和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也没遮掩,直接把自己推演的东西说出来。 听到这个回答武方和不意外,他深深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应该断在这吗?”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说:“不断也查不下去的,所有线索,都会在张龙这里收拢完结,因为事情本身就是他做的,他收钱在网络上制造舆论,但对方没直接让他做今晚的事情。” 换句话说,张龙只要咬死今晚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想做的,那罪名就只能落在他头上。 而张龙杀张科的理由可太多了,随便找一个都成立。 武方和不知道说什么,光今天一天,他的三观摇摇欲坠,坚信的许多信念没崩塌已经是本身足够坚强,坏消息多一点少一点,好像没什么差别。 晚上三点露过服务站,大家停下来换人开车,屠亦去把武方和换了下来,稍作休息,车队继续上路。 早上四点半终于到达高速事故现场,交警已经疏通好道路,基本能通行,只是从围了一圈的警车来看,事情还没结束。 刘锦再车子刚停下的时候就冲了出去,直接找到人群中的老梁,问现在什么情况。 文职的警察都留守车上,时刻准备着启动车子,其他人都跟随着刘锦慢慢靠近事故现场。 付生玉和屠亦也下来了,就在武方和身后。 老梁放下扩音器,对刘锦说:“凶手古怪得很,我们接到刘队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根据现场来看,凶手故意撞击救护车,试图把救护车卡在栏杆上,然后凶手就挟持了人质在江边,无论我们怎么问,他都不提要求,只是不允许我们过去。” 没有要求的劫匪才是最麻烦的劫匪,他们随时可能选择撕票,能谈还有希望,哪怕是要钱,警方也能暂时调过来,就怕对方什么都不说。 刘锦了解了情况,又问:“谁去问都没用吗?” 云城公安局有专门设立谈判科,人挺少的,主要是招聘一些犯罪心理学专业的硕士跟博士,希望他们能在一些案子中通过谈判给警方争取拯救人质的机会。 然而老梁无奈地继续摇头:“不行,谁来都不说话,根本不知道他做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 刘锦办案多年,按照他的经验来说,只有带着死志或者目的为杀人的绑匪会完全不理会警方的动作,今晚的事故应该相当棘手。 不管有没有用,刘锦还是拿了扩音器试着去跟张龙交流:“张龙,你听得见吗?” 警车跟救护车相撞,这段路刚好是跨江高速,栏杆外是汹涌的江水,刚好这段时间江水高涨,一个不小心被卷进去,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两辆车在栏杆前形成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夹角,张龙跟被挟持的认知就在两辆车的夹角里,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隐约的人影,想要狙击凶手相当困难,除非调用直升机。 武方和持枪站到刘锦侧后方,时刻警惕着车后的绑匪。 对方一直没回答,刘锦并不急躁,耐心地继续说:“张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怨恨你的哥哥张科,但他是个病人,你不能跟他计较很多事情不是吗?” 锦衣裁缝铺 第130节 路上刘锦已经看完了两兄弟详细的资料,可还有有太多细节不知道,他可能尽量去编排听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情节,试图激怒张龙让他冒头。 就在刘锦打算再说点什么时候,有声音从车后传来。 “乱说话的人都该死,你们不应该阻止我,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听完他的话,警方很严肃,说这种话意味着对方想撕票,自己也没多少生的念头。 人群里只有付生玉听得想笑,她给屠亦传音:“你看,这些人实在不知道怎么给做的事情找理由了,就说替天行道,这样别人也不会去探究他们做这些事本来的目的。” 替天行道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想谋反了,就说皇帝不仁民不聊生要替天行道;看一些人不顺眼了,想报复回去,就说替天行道执行正义。 好像只要扯上这面大旗,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原谅。 当然,张龙的目的应该在于他需要一个理由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并且给案子一个无法反驳的作案动机。 显然这是成功的,警方现在被他准备撕票的意图冲击,会相信他现在激动之下说出口的话。 刘锦皱起眉头,他最近听太多替天行道的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张龙,你说你想替天行道,那我能问一下,你主要觉得他们违背了哪条天意呢?” 似乎是没想到刘锦会这么问,张龙有些卡壳,不过很快调整过来,暗含怒气地说:“他们犯了口业!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却在网络上大放厥词,互相对骂,破脏水、网暴、人肉,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警察管不了,我替你们管!” 理由倒是十分充足,听起来倒也合理。 刘锦回想了一下案件过程,问:“那你让你的哥哥杀了那个论坛创始人是为什么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在用程序远程操控论坛里的争吵程度吧?” “哈哈哈哈……当然是因为他们值得!”张龙大笑,“那些人,国家都不允许那个论坛存在了,还要想尽办法翻出墙去看、去骂、去造谣!那些人都该死,他们明明自己就是在杀人,我只是替受害者报复回去而已,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值得!” 听完后刘锦沉默了一下:“那你今晚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你劫持的,是无辜的人,这样还能算是替天行道吗?” 张龙轻笑:“不,我来,只为了杀一个人,而且,我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 刘锦心下一紧:“张龙——” 不等刘锦想办法谈判,张龙直接动手推了一个人下江,警方在江面有准备小船,可是也怕警车跟救护车一块掉下来,都没离得太近,现在绑匪直接推一个人掉下江,警方根本来不及救援,也怕船过去后会搅碎受害者的身体。 警方乱成一团,急忙去救人,就在这个时候,张龙竟然自己从车后走了出来,在刘锦前面举起双手:“现在,轮到你们,对我执行正义了。” 周围是嘈杂的呼救声,在事故中心,凶手就这么微笑着站在刑警队长面前,举着双手请求逮捕。 无论怎么看,都带着一种滑稽感,让人无法说清,到底是该愤怒,还是焦急。 刘锦缓缓拿出手铐,给张龙带上,疲累地说了一句:“凶手……已逮捕……” 看着张龙脸上得意的神色,付生玉从武方和身后走出来,似笑非笑地对张龙说:“想替天行道的话,得直接动手啊,不然,你怎么确定,老天真的要对方死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呸,看不得一些小人得志,气死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存活◎ 张龙脸上的笑容恶意又嚣张, 看着就让人讨厌。 要是他不那么嚣张付生玉还不至于现在就冒出来刺他两句,看不得一些小人得志的模样。 听完付生玉的话,张龙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当即就要挣脱刘锦的控制想冲到大桥边上去看张科到底如何。 可人家刘锦也不是吃素的, 瞬间又给他套了一对银镯子,而且新的银镯子扣在最近的警车扶手上。 除非张龙不是人,不然他都得被扣着。 张龙目眦尽裂,拼命挣扎着想拉断手铐,手刹那间就被刮出口子来,鲜血流得他满手都是,一旁的刘锦都被溅到一些。 看他疯得不行, 武方和急忙收起木仓过去帮刘锦控制住张龙的手,不然他要把自己的手也拉废了。 “张龙!别发疯, 人是你推进去的,你也说了是替天行道, 人没死那就是老天不让他死,难道你非过去杀你哥不成?”武方和在张龙耳边怒吼。 不管刚才付生玉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之算是诈到了张龙比较在意的一件事——他很在乎张科有没有死。 人疯起来是很难控制住的, 加上刘锦跟武方和又是警察,不好对嫌疑人直接动手造成过大伤害,虽说能控制住人不往江边跑, 却无法让他停止伤害自己。 付生玉看武方和与刘锦这么辛苦,她就凑到张龙旁边, 歪头对他说:“张龙,你还真信生死有命这回事?我说人不会死, 就不会死, 你气也没用。” 本来付生玉走过来, 刘锦以为她是想到什么安抚的办法,谁知道开口还是刺激,他都下意识用了更大的力气按住张龙的手。 “付老板,你少说两句。”刘锦无奈道。 张龙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瞪向付生玉:“你懂什么!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什么是天吗?不会的,你骗我的,张科他一定、就会、死在今晚!” 这么一说付生玉就明白了,张龙应该确实是来解决案子的,而且他年纪轻轻技术又不错,这么死心塌地为幕后主使卖命,除了钱,大概就是对方展现了预知能力。 可是全华夏能算命的那么多,说准并不奇怪,不过是推算命运发展,就算不学命理卦象,很多智商高经验足的人本身也能做到推算,比如说看天色预知天气,老农民有时候比天气预报还准。 张龙这么信任幕后主使,大概出了预知,对方还会别的什么道术让他深信不疑。 如果没有付生玉插手,对方算得倒也没错,可惜,付生玉提前横插一脚,注定原先推测的发展轨迹会偏离开。 付生玉抬手按在张龙的肩膀上,笃定地说:“我没必要骗你,我说他死不了,他就一定死不了,老天来了都一样。” 张龙还想说什么,突然有个警员跑过来说:“刘队,人救回来了!奇迹啊,这么大的潮水他都能活下来!” 刚说完,其他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刘锦跟武方和猛地看向付生玉,而张龙蓦地睁大眼睛后一边摇头一边嘀咕着说不可能,声音越来越大。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张龙说到后面怒吼出声,转身想撞付生玉,被武方和拉住,“你做了什么?人明明应该死的!今天早上开始涨潮,不可能还活着!” 付生玉收回手,对他笑笑:“不知道谁告诉你张科会死的,但按照我的卦象来看,他不会死呀。” 初次见面的时候付生玉就跟刘锦他们说过吴福春是神婆,会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现在付生玉用卦象当借口,倒也没引起刘锦的怀疑。 刘锦还是诧异地看了眼付生玉:“原来你们真不是神棍啊?” 神棍不神棍的,能算准了就可以不是。 在场的人里只有张龙仿佛失去了梦想,闹腾得不行,刘锦实在受不了了,让老梁去找一下救护车里的医生跟护士,看看能不能给张龙来一针。 张龙没动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只是打晕了,现场有云城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他们没带镇定剂,就去找了晕倒的精神病院的医护人员。 叫醒医护人员后总算从破烂的精神病院救护车上找到了精神病人专用的镇定剂。 普通医院的救护车不怎么配备这个,其他镇静类的药止痛作用较多,对张龙这类精神受刺激后精神可能有点问题的人来说不是那么管用。 精神病院的救护车是押送张科的,本身就会配备镇定剂,现在只要掌握剂量给张龙来一针就好了。 考虑到张龙的特殊性,加上他哥哥是精神病人,医生打针前怀疑张龙可能也有一定的精神疾病,建议刘锦给他先上束缚衣 ,避免后面发生意外。 刘锦思考一会儿后同意了。 张科的精神病到底是本身生活压力过大产生的,还是他们家本身有遗传问题不得而知 ,但是张科父亲有暴力倾向,也可以说是有些精神失常,张科已经发作,弟弟张龙身体里肯定也会带有类似的基因。 现在张龙的作为看起来没多正常,以防万一,刘锦没拒绝医生的做法。 受到刺激的张龙挣扎个不停,好在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医生针对这种狂躁病人十分有经验,不知道怎动作,张龙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动作能力。 不过一瞬间,护士已经精准注射了镇定药物,张龙没再挣扎几下,人就软了下来。 另一个护士推来还算完好的平板床,上面有备用束缚衣,刚好可以把张龙装进去,只要穿上束缚衣,回头药效过了也不怕张龙发疯。 张科被送来的时候也穿了束缚衣,不过那个跟平板床绑在了一起,张龙解不开,直接用刀子划烂了,得亏医院多准备了一件,不然给他上手铐还怕他把自己弄到失血过多而死。 市人民医院一共来了三辆救护车,现在张科单独占用一辆,还有一辆给受伤的医护人员们休息,最后一辆空出来等警方把张科送上来。 解决了张龙,刘锦转而问警员江下怎么情况。 其实张龙没说错的,最近是涨潮期,江水比平时高了很多,张科掉下去应该九死一生才对。 警员如实汇报:“我们除了自己有的三艘游艇,还问老乡借了两条船守在附近,人掉下去我们就马上过去救人了,但是刚好有卷着张科冲向了老乡的其中一条船,人还活着,但是左手被船的发动机绞碎了,可能要截肢。” 云城靠海靠江有码头,公安局能调用的游艇有三艘,已经全部从江边港口过来,然而局长担心人太多的话三艘游艇不够,还专门去找渔民借了两条柴油发电的渔船过来。 其中一条渔船的螺旋桨位置稍微高一点,又离张科最近,涨潮反浪直接把张科拍在了那条渔船尾巴上,张科的左手几乎是瞬间就成了一堆碎肉,警员们都没反应过来,他就自己用右手抓住了船舷边的绳子,之后船上的警员把他救了上来。 现在张科还在检查中,医生及时给他止了血,可手臂创口太大,江水又不干净,可能已经感染,多少要把手臂截到上臂的位置来保住张科的命。 刘锦听后觉得神奇,让警员先去忙,随后看向付生玉:“付老板,你的卦象真这么准?” 付生玉挠挠脸:“正经学过玄学的都能算,毕竟是几千年文化。” “封建迷信不可取,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刘锦轻声说,继而拍拍武方和的肩膀,带他去给事故收尾。 听罢,付生玉愣了一下,等刘锦走远,付生玉靠近屠亦,问:“你说刘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啊,还是不相信? 屠亦茫然摇头:“不明白,刘队长看起来比小武警官还镇定。” “啊……或许二十多年办案经验,真的很足吧?”付生玉只能这么想。 总跟死人接触,不可能完全避开神神鬼鬼,说不定,刘队长年轻时候也被刷新过三观,所以现在看什么都可以淡定说一句封建迷信不可取,反正建国后不能成精 ,管你是不是,一概说没有。 现场后续处理要交给消防员,刘锦考虑到这次凶手的特殊情况,就申请把张科两兄弟都先送往市人民医院,先治疗,以及给张龙做个精神鉴定。 人总这么疯,要真是个精神病也好改一下后续的处理方式。 张科受伤挺严重,他左手整个小臂都没有了,上臂切口不整齐,医生做了检查后确定已经被感染,以防万一,现在得把伤口弄整齐,做完手术后,他的上臂会只剩下一个根部。 兄弟俩被送进医院后警方也没能休息,他们要录入资料、准备审问等等,各种工作堆在一起,每个人都没什么休息时间。 大家都在忙,付生玉跟屠亦就先蹭车到医院,接着坐地铁回锦衣裁缝铺。 回到家,两人精神都瞬间放松下来。 屠亦终于卸下自己沉重的电脑,坐到沙发上不想动了,好半晌,他问一旁的付生玉:“付老板,你怎么用张科手臂换他一条命的?” 在j市精神病院里,付生玉跟屠亦都看出来张科第二天肯定要死。 看相属于算命中的基本功,尤其张科这种死期很近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比什么印堂发黑血光之灾更容易看出来。 就像一些老人,有时候你见着他们,莫名会觉得,好像那就是最后一面了。 张科当时就这么个状态,他的生气其实被小鬼吃得差不多了,不是张龙动手,付生玉不救人,他也会死在今天早上,因为那团喉咙里的怨气。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疯子围绕着我qaq 锦衣裁缝铺 第131节 (从第一个案子到现在,疯子能凑两桌麻将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灵婴◎ 喉咙里的怨气会让张科在今天死亡, 然而付生玉到后救了张科一命,张龙没有成功杀掉张科,就到了云城后重新安排杀人计划, 想把张科推到江里。 “要是我直接改了张科的命运, 他不过是会在下一个时间里死去,我不是给他改命,而是给他一个可以活下去的选择。”付生玉解释说。 屠亦沉思一会儿,恍然:“你不算是直接改动他的命运轨迹,所以他本质上还是要在今天早上掉到江里,但是你给了他一道符,用了他会活下来, 不用也同样会死,怎么选完全在于他自己, 命运没有完全被改变。” 通常人们用风水改命,都会选择用点什么东西代替自己, 这样既经历过了劫难,也不至于死亡, 付生玉用的就是这个仿佛, 在张科手上画的符功能差不多,不过是目前张科能用来换的东西太少,跟他命等价的东西, 还剩下四肢跟器官。 付生玉判断出在江水里肯定会一个注定让张科死亡的意外,只要这个意外损伤的地方不至于现场致死, 张科就有可能活,是以选择了张科的左手来代替。 告知张龙今天张科会死的人, 他确实没算错, “张科”今天一定有死劫, 可惜付生玉救得隐晦,对方倒是来不及再做计划让张科死亡。 如今张科已经脱离危险 ,该说的都会跟刘锦说,如果他们再安排人来杀害张科,倒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想要案子就此结束,张龙需要背负的东西,就多了。 案子如付生玉说的一样,张龙揽下了所有责任,包括催眠张科给论坛创始人下药这件事,而且他还交代了时间更早一些的网暴自杀案件。 催眠不一定能让人成为凶手,张龙不过是利用了张科本身精神不正常,还有利用环境变化一次次给他洗脑,最终让他失去自我,即使有清醒的时刻,也已经抗拒不了张龙的命令。 许多案子叠在一起,加上社会影响不好,张龙被判为死缓。 这个结果有没有论坛创始人家里人操作无人得知,至少,网暴案就此落下帷幕。 网暴的好几个案件里,张龙承认了自己是策划人跟执行人,他背后有些外包的程序,不过主要执行人是他,杀人的主谋也是他,自然只能判他一个人的罪。 刘锦有审问过他资金流水的问题,普通技术员根本赚不到那么多钱。 对此,张龙解释说自己为了打入各大平台内部,拿到各种账户数据,他外包的项目很多,多到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国内一半的平台全部瘫痪。 警方查到了他家中的电脑,一共五台,分开运行着各种数据,即使他被捕了,那些程序依旧在网络上源源不断地发送引战评论,引导戾气。 有了电脑中的记录,可以说明张龙的话是真的,加上各个平台外包的聊天记录完整,基本可以证实张龙的所作所为出于他个人想法。 查不到更深的东西,证据又指向他一个人,加上张龙自己认罪,警方无法继续往深了查,就只能按照张龙为凶手结案。 然而付生玉他们都明白,背后的人蛰伏起来,行为隐秘,或许还利用着各种因素达成自己奇怪的目的。 可惜那些做法顶多判个宣扬封建迷信,这种事很难有切实证据,案子断了线,便没有再延续的可能。 武方和跟着刘锦跑了好多天,总算把案子办完,该送进精神病院的送进精神病院 ,该送进监狱的送进监狱,事情发展到这里,基本可以收回刘锦跟省里立的军令状。 至于张科说自己见到了鬼、张龙看似故意自首的行为,都因为没有另外的证据,只能当做是他们兄弟俩精神都不那么正常。 精神病是块好砖,怎么搬都有用。 论坛创始人的父母最终接受了案子的结果,对他们来说,自己儿子完全是无妄之灾,平白惹上一对疯子兄弟。 家属签署了结果,案子就会结束,所有的证据跟流程都会封存进档案里,若没有意外,将来就不会启用了。 送走那对企业家夫妇后武方和来到锦衣裁缝铺,发生这么多事,锦衣裁缝铺里岁月静好,一切都没受到影响,虽说,生意也没多好就是了。 “阿玉,你说让张龙杀人的幕后黑手,是不是还会利用特殊手段做这些事?”武方和挺担忧的,毕竟对方没抓出来,就意味着类似于张龙一案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付生玉正在织布,听了之后摇头:“没这么容易的,如果一个人做什么都不用付出代价,那老天还讲什么公平得失?他们没有成功的一次,必然要休养生息许久,又或者,他们已经养到了自己想要的小鬼,就不至于再做这些事了。” 听罢,武方和长叹一口气:“国家没这方面的规章制度真的好亏,应该让这些人都把牢底坐穿,不,还是直接送去跟阎王爷打牌比较好。” 正义的人们都希望世界和平,然而正义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少。 转眼又是中秋,上一年的中秋付生玉自己过的,今年至少有邹觉、屠亦一块过。 屠亦往年中秋时都在山上,三生观里有个厨艺很好的女徒弟,是他的师姐,过年过节会疯狂做好吃的,比如每年的特色月饼,今年甚至直接寄到了锦衣裁缝铺来,整整三大箱子,不送人的话,他们三个人能吃到第二年。 至于邹觉,他是老师,中秋节就三天假期,中间可能还得处理那些不回家的学生各种问题,干脆也不回去了,于是到锦衣裁缝铺一块过节。 三箱月饼很多口味,涵盖了天南地北所有特色,有咸口的、甜口的、辣口的……特殊口味肯定就留下来自己吃了,经典口味就拿去送人。 即使如此,依旧剩了不少,毕竟大家又不是完全脱离社会的人,总会有各种人情往来,你送出去别人多少得送回来,还有街坊邻里自己做的。 到中秋节那天,店铺里的月饼没有少多少,付生玉都分出去大半箱给武方和的妹妹拿去送朋友,结果都每个人都回礼了回来。 锦衣裁缝铺有大院子,付生玉提前从仓库里找出空的八仙桌摆好,三个人跟小蚂蚁似的慢慢把桌子堆满各种吃的喝的,还给宿桃也放了月饼、柚子、葡萄跟茶水。 中秋节嘛,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 付生玉特地搬了小火盆到院子里烧水,这样能持续有热水泡茶。 三人坐了一会儿,意思意思吃个饼后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回房弄来躺椅,并排瘫在院子里,抬头就是明月,身边就是零食,惬意。 “爽……”邹觉喟叹一声,偏头嗦了口茶,觉得没味,伸手丢了两颗葡萄进去。 付生玉的躺椅没放很低,她抱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喝茶,省得一次次加水,觉得茶苦了就吃饼,饼腻了就喝茶。 九月底的天气最舒服,微风徐徐,不冷不热,月明星稀,白月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不用开灯点烛也能看清彼此的脸。 舒服得恨不得直接在院子里睡过去。 吃饱喝足后三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他们说好了,今晚就在院子里躺一晚,也算赏月到天明。 中秋一般天气都会很好 ,不用担心睡到一半下雨,加上锦衣裁缝铺先对来说很安全,彼此都躺得很安心。 月亮一点点移动,气温慢慢下降,到了凌晨三点后,付生玉忽然感觉到气息不对——本该温暖的中秋佳节,怎么会阴冷呢? 而且不是即将下雨那种冷。 付生玉猛地睁开眼,起身摇醒了屠亦跟邹觉:“起来,不对劲。” 睡到一半被人摇醒绝对是相当痛苦的事,邹觉翻个身还想继续睡,结果被付生玉提溜着领子拎起来了。 “阿玉啊,大晚上的你干嘛?”邹觉给自己戴上痛苦面具。 “有客人来了。”付生玉面无表情地看着店铺大厅,从他们这个院子刚好可以看到制作室的后门。 屠亦很快清醒过来掏出长剑:“来者不善,厉鬼,很强。” 邹觉把自己的领子从付生玉手里抢救出来:“厉鬼?那这不踢馆子吗?咋是客人呢?” “老相识了,那当然算客人。”付生玉一边说一边整理仪容仪表,接待客人,怎么都不该邋遢。 本来就是过节,三人又不用祭祖,都穿的睡衣,不管怎么整理,睡衣也不会变成正装。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默默捏诀给自己换了身正经衣服,头发也弄弄好。 这必须得是个大单子,不然都对不起他们辛苦整理的形象! 差不多了,付生玉用碟子从八仙桌上挑了几样月饼去给邹觉端着,果篮归屠亦,自己则是端了温热的茶水,一同开门迎客。 付生玉走到店面大堂中央,停下脚步,手一挥,门闩自动落下,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了站在门外的鬼魂。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门自己开了,神色有些怔愣。 站在门外的鬼魂一身白色的道袍,长了一章跟付生玉一模一样的脸,略微有些拘谨。 付生玉笑着说:“欢迎光临锦衣裁缝铺,姐妹你想做什么衣服啊?价格好商量!” “……”白道袍踟蹰了一下,“那个……我不做衣服……” “啊?” 不做衣服就是不能赚钱的意思,付生玉瞬间歇了那个招待贵客的驾驶,端着茶水自己喝了。 屠亦跟邹觉很懂这种盛装打扮结果对方不是来送钱的落差感,默默跟着付生玉一样随便找地方坐下,手里的东西也没分享给白道袍的意思。 之前打过几次架,他们不是很想跟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相处,也就付生玉强还愿意听一听对方想干嘛,一般人早关门睡觉去了。 付生玉其实也不想,可是人家就一个灵魂来着,拒之门外怪冷漠的,反正醒也醒了,听一听也无妨,大不了听完再赶出去,当睡前故事了。 “进来吧,大半夜的你找我做什么?有事你也可以白天来嘛。”付生玉打了个哈欠说。 白道袍得了允许才跨进大门,她犹豫了一下,把店铺门关上了,此举让屠亦跟邹觉都摸出了武器来。 这白道袍修为只比付生玉低,万一她突然发难,他们未必会没命,却也有可能受伤,过节呢,受伤不吉利。 付生玉扫了他们的一眼,对白道袍招招手,让她坐自己旁边:“你过来说,别乱动心思,我修为起伏不定的,你是个人的时候我下手还能留你一命,现在你是鬼,跟我对上,就真没来世了。” “我知道……”白道袍在付生玉旁边坐下,继而说,“付生玉,我来……是希望你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送我去投胎。” “投胎?”付生玉诧异地看向她,随后抬手并指点在白道袍的额头上,“你这阳寿未尽的……你身体呢?” 有身体有灵魂有人性才能称之为人,不然就是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而现在,白道袍是个鬼,跟自己身体还有联系却也不算为一体的鬼。 因为肉身还算跟灵魂有联系,所以一开始感觉到白道袍过来,付生玉就以为是来大单子了,至于白道袍为什么只让灵魂来,这不在付生玉的考虑范围内。 开门做生意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基本规则,其他事情付生玉不关心。 可是现在付生玉探查了白道袍的阳寿跟灵魂才发现,她不是死了,也不是灵魂暂时出窍,她是灵魂跟身体被人强制分开了。 付生玉收回手:“到底怎么回事?”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关于你我的一切,你信与否、信多少,都不重要,但是我希望,你能送我去投胎。”白道袍叹了口气说。 “你说,我一定送。”付生玉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反正……地府什么垃圾都收,白道袍这种的,下去关个百来年再投胎也一样啦。 白道袍刚想开口,却看向了坐在不远处、待客厅边上的屠亦跟邹觉,两人甚至嗑起了瓜子。 注意到白道袍的视线,付生玉回头一看,对他们伸出手:“我要奶油味的。” “给。”屠亦从自己的托盘里翻翻,找出奶油味的一袋丢给付生玉。 付生玉还拉来了垃圾桶,对白道袍说:“好了你开始吧,我们都准备好了。” 白道袍:“……”无fuck说。 用看弱智的眼神扫过三人,白道袍无力地叹息:“付生玉,你确定要让他们三个听?” “那你给我一个不让他们听的理由。”付生玉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没有什么不能说给别人听的呀。 白道袍忍不住道:“我都成这样了,你不担心你有一天也会因为那些过去的事变成这样?” “不担心。”付生玉回答得没有一丝丝迟疑。 “……”白道袍莫名觉得自己有些窒息,艰难开口,“为什么?” 付生玉无辜摊手:“我是修为最高的,他们一起上都没用啊。” 锦衣裁缝铺 第132节 话音落下,邹觉偏头跟屠亦说:“我觉得我被鄙视了。” 屠亦默默点头:“实话总是不那么好听,明显付老板的姐妹更难受点。” 对此,邹觉相当同意,白道袍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一母同胞,都是灵婴,偏偏注定有强弱,最强的人是付生玉,那另外一个,就只能是第二。 白道袍狠狠呼吸几下,她没有呼吸,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冷静:“行,那我就直说了……” 古时候有过修道的繁盛时期,在佛教进入前,华夏道术昌盛,追求大道之极致是许多修道者的终身目标。 有人希望长生、有人希望强大、有人希望逍遥……每个人追求道的方向都不一样,百花齐放,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道途。 而在追求强大这一道上,又有很多分支,细分起来,可以分为追求强大时的做法。 变强的途径太多了,很多人都试图走出自己的路来,不过一条途径,后来被人分到了妖魔之法中去,那就是以杀入道。 有些人的杀名镇煞千年,只要提到,都是满嘴的血腥气,他们未必是追求强大,可在达到自身目的的路上,必然要强大,从而选择了杀戮,以杀入道。 杀的人太多,他们自身都伴随着煞气,增长修为的速度相当快,越是不被世俗容忍的道路,往往走得越快越坦荡。 古话总说邪不胜正,不过是正道更强,积累的时间跟底蕴更多罢了。 杀心不灭,杀神不死。 曾经的修道者们围攻一尊杀神,后出于怜悯,并没有赶尽杀绝,留下了后代。 那一脉的子孙在世间隐姓埋名,消失匿迹,朝代更迭后,世人只记得他们祖先的杀神之名。 斩草不除根,必定春风吹又生,杀神后代就这么慢慢发展起来,继承了一半祖先志向——追求强大一道。 强大需要的是绝对的天赋跟没有尽头的努力,世界并不公平,有天赋,确实赢在了起跑线上,没有一点点天赋的话,努力是没有用的。 就跟锦衣裁缝铺祖上某位根本无法修炼的老板一样,她确实属于毫无天赋的普通人,努力对她而言,除了是笑话,还等于无用功。 无用功做多少,都会等于零。 杀神后代算是有天赋的了 ,奈何天赋不等于最强,天赋决定上限,你的天赋上限在这里,那总有人的天赋会比你高。 于是,他们研究多年,想到了一个灵婴转生的办法。 婴儿是造物的奇迹,他们带着生与死的界限,进一步生,退一步死。 生是灵婴,死是鬼婴,都很强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制造出天赋最强的灵婴出来呢? 天赋最高的话,将来就必定是最强的了。 杀神后代开始着手准备制造出最强的灵婴,这需要很多母亲跟多种灵药。 他们要让婴儿从凝聚成型开始就修炼,胎儿十月,从出生就等于别人修炼好几年,只要起跑线够高,就一定比任何同期的人类都强。 计划实施不算顺利,婴儿是一种脆弱又强大的存在,他们很难控制好增强灵婴的度。 胎儿过于弱小,就达不到他们的天赋要求;过于强大的话,会在出生前就耗死母体,母亲死亡,胎儿自然也活不下去。 灵婴要顺利出生、成长才能把天赋发挥到极致。 不知道研究了多少年,每一代灵婴,都会比上一代更强。 在现代技术成熟后,杀神后代的家族已经很强了,他们能安稳让母体生下孩子,就想追求真正的、最强的灵婴。 他们从前一代最强的两个灵婴中选出一男一女,让他们结合,这样怀上的孩子天赋就已经比别人强。 怀孕后母亲基本就是靠各种珍贵药材续命,不然无法供养最强的灵婴,同时,这些药物也是为了给孩子拔高天赋的。 但是,准备了这么久的灵婴,在胎儿稳定后,他们忽然发现,这一胎,是双胞胎。 双胞胎的话,怎么算是最强的灵婴呢? 两个人当中,一定会有一个强一点一个弱一点。 家族里争吵不休,为了这两个还未出生的灵婴。 一部分人觉得,两个孩子都是灵婴,不妨都生出来,将来再比个高低就好了。 另外一部分觉得他们提供的药物只够一个灵婴吸收,母体最多也只能承受这么多药物,所以药物的效用被分到了两个孩子身上,这样制造出来的灵婴,说不定至少两个普通天赋高的孩子,达不到最高天赋。 双方争论个不停,很快,临产期快到了,他们争吵的时候时间不会停止,孩子一天天长大,现在后悔投入都不行了,只能选择接生。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又开始纠结,到底是接生一个,还是接生两个? 犹豫的时候,终于有人提出,不然找人帮忙,最好是会看孩子强弱的。 家族挑选了很多有本事的人,双方都请了自己认为不错的对象,比如说,想同时生下两个灵婴的那部分人去请了三生观。 而希望只有一个灵婴出生的那部分人,去请了锦衣裁缝铺,因为锦衣裁缝铺链接阴阳,希望通过绝对公平的锦衣裁缝铺来决定两个孩子的生死。 三生观来的是玄渊大弟子,他刚好下山选小师弟,顺便被请来了。 锦衣裁缝铺当时的老板,是吴福春,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还没有选定自己的继承人。 两人同时被请到了母体修养的地方,家族希望他们能在孩子出生前,做出判断,到底生下来几个灵婴。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吃瓜.jpg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赋◎ 判断两个婴儿是否能够出生, 对玄渊大弟子与吴福春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他们不想如此简单粗暴就断言别人的命运。 尤其是, 他们要断的不止是命运, 还可能直接送两个生命去死。 因为是双胎,母体到这时候已经很脆弱,两个强大的灵婴在她体内争夺着活下去的能源,高耸的肚皮偶尔被胎儿活动的手脚顶起,青紫的血管喷张,让人怀疑下一秒肚子就要炸开。 家族给母体准备了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方圆百里渺无人烟, 林中古怪的生物比动物还多,也只有灵气如此浓郁的地方才能让母体一直维系生命, 不然根本支撑不了两个灵婴的生长。 山顶祭台上,母体穿着简单的袍子, 肚皮耸动,很快, 灵婴就会出生, 不做决断的话,她或许会成为先死的那一个。 玄渊大弟子是男性,不好上祭台, 站在远处看了一眼,手中掐算一会儿, 对请自己来的族人说:“只能活一个,但是活哪一个, 并不由贫道或者吴居士决定, 告辞。” 说完, 不等家族挽留,人唰一下就消失了,现在,只剩吴福春一个人外援在了。 两派人马各自请来人选,现在跑了一个,必然不能让吴福春也跑了,于是纷纷围过来,问吴福春有什么决断。 吴福春扶着自己的箱子,抬头望一眼祭台,深吸一口气:“我要先看看母亲的状况。” 经过同意后吴福春走到祭台上,母体看见了她,却沉默着没说话。 肚子上偶尔鼓起一块,吴福春看了一会儿,在一个地方又鼓起的时候伸手贴了上去,与灵婴隔着肚皮触碰。 刹那间,吴福春看到了她与其中一个灵婴的未来,还有……确认玄渊大弟子说的话没有错。 两个灵婴,确实最后只能活下来一个,而做出选择的人,不是他们,是祭台下那些追求强大的族人。 结果显而易见,吴福春转身对守在祭台下的族人说:“两个灵婴,只能活一个,但是,必须都生下来后,由你们决定,谁活谁死。” 族人不明白,他们就是自己确认不了才让吴福春过来的 ,怎么能依旧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呢? 吴福春只好解释说:“两个孩子的资质是一样的,她们只要成长起来,在二十岁之后,一定是人间最强,你们可以留下一个,或者说,两个都留下,到时会有一双最强的姐妹花。” 离孩子出生还有一点时间,吴福春就等在祭台上,同时打开箱子开始做衣服。 有人看见了,问吴福春在做什么。 “给你们的灵婴做衣服,她们不是普通的孩子,一般衣服上身对她们并不好,做两件她们能穿的,也算是你们在我这过了正经的单子。”吴福春头也不抬地回答。 婴儿的衣服好做,吴福春动作快,在族人们商量的过程中就做好了一件,正准备做第二件的时候被族人阻止了——他们还是准备只留下一个孩子。 “我们一致决定,只留下一个孩子,就算两个孩子天赋一样,发展也会不一样的,既然您说生下来再做决定,我们就看看两个灵婴到底如何,再去掉发展前景不够好的。” 这就是他们讨论的结果,吴福春收起了针线,没有任何意见。 很快,母体的宫口打开,灵婴即将出生。 两个灵婴都是女孩儿,第一个灵婴出生后哭声洪亮,捏紧的拳头都带着不亚于普通人修行二十年的力量,接生的人想用毛巾给她擦拭血迹,没想到毛巾用后被鲜血沾染立即像被火烧过了一样化成灰烬。 吴福春看见了,递了块做衣服剩下的布过去:“用这个,她们还不会收敛力量,普通的用品无法近身。” 特制的布料确实没有再被哭闹的灵婴毁掉,顺利擦干净身体,穿上了吴福春刚准备好的衣物。 族人们紧张地等待第二个孩子,可是直到第一个灵婴检测完了天赋,都没等到第二个孩子出生的消息。 第一个孩子的天赋数值已经达到了可以碾压上一代所有灵婴加起来的地步,能到这个数值族人们都很惊喜,对第二个孩子本来有更高的期望,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难产的消息。 接生的人两手都是血,匆忙报告:“孩子胎位不正,本身脐带就有点绕颈,不过还能顺利生产,没想到刚才姐姐出生动了她的位置,脐带彻底围住了她的脖子,如果硬要顺产的话,大概生出来也是半个死胎。” 半个,就是孩子命大的话,窒息一会儿也能救回来,命不够大,救不活倒也正常。 族人很犹豫,看向吴福春,希望她能给点建议,其实现在已经有一个强大的灵婴,后面这个生出来到底如何,他们分辨不出来。 吴福春余光扫过那些族人,说:“送去医院做剖腹产吧,孩子如何我不说,一切由你们决定。” 难产的孩子到底能活成什么样,要看命,孩子出生的时辰决定了她的命。 族人们一咬牙,同意让第二个孩子出生,可是离开了祭台,就很难有充足的灵气再继续维持母体跟肚子里的灵婴,她们有可能同时死在手术台上。 一切,都是听天由命,想要获得什么,必然要付出什么。 还好祭台下有准备传送法阵,算是大大缩短了时间,即使如此,母体被送到医院时也已经奄奄一息。 发展多年的家族有很多旁支分散在各行各业,在云城的医院中也有自己人,收到消息后立马安排人手为母体做手术。 来等待孩子的人并不多,顺利出生的那个灵婴还需要很多准备,不可能全盯着一个孩子。 想要灵婴成为最强的,就一刻也不能休息地为她增长修为。 母体的手术做了七八个小时,吴福春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时间越长,其他族人的耐心就越少,他们很难再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难产这么久,胎儿在肚子里窒息,说不定是个脑瘫。 又过了一段时间,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护士抱着一个婴儿出来,她身上包裹着医院婴儿专用的浅蓝色小被褥,并没有像另一个灵婴一样,无法接触普通的衣物。 护士说:“这个灵婴在母亲肚子里待太久了,不是很健康,还测天赋吗?” 弱小的婴儿蜷缩在襁褓里,呼吸微弱,甚至无法哭出声来,这样弱小的婴儿,就算能活,也需要家长花费大量的心思跟金钱来养,可她的时间,不能用来养身体。 锦衣裁缝铺 第133节 哪怕天赋低一点,也是健康的孩子能走得更远。 族人们十分犹豫,毕竟这个孩子看起来太弱小了,不知道能不能通过测试,没有强大的修为的护体,谁知道她做完测试会不会就此消亡? 最后他们请示了族长,将情况告知,得到了放弃这个孩子的回复。 “我们不需要一个不够健康的灵婴,就算养得活,可我们养一个药罐子做什么?” 回复如此,在医院里的族人们无法违背,只能将孩子交给吴福春。 他们说:“吴老板,以防万一,请你把这个孩子,当成死婴埋葬,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果只能活一个,那另外一个灵婴,请一定处理好。” 灵婴的力量要比普通的婴儿更强,直接杀死会变成鬼婴复仇,直接埋泥土里让她自生自灭的话,她又死不了。 让灵婴死亡的办法很复杂,投入那么多天才地宝,要是这么轻易就死亡,他们岂不是在被费力气? 吴福春抱过孩子,摸摸婴儿的脸,随后拿出一张单子给族人:“拿回去吧,这是我们之间做过交易的证明,以后继承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也会认的。” “感谢吴老板帮忙,我们要保证,世界上天赋最高的灵婴只有一个,这第二个,哪怕身体不好,也不想让她存在,请吴老板莫要心软。”族人留下一句似是威胁的话就带人离开了。 站在原地许久,吴福春叹息一声,抱着孩子离开了医院。 关于吴福春后来的事情,白道袍就不知道了,她听说的,就是吴福春处理了孩子,所有人都以为吴福春会遵守承诺,直到在汉北村遇见了付生玉。 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白道袍一眼就认出,付生玉是自己的妹妹,被吴福春带走的、那个难产的婴儿。 留在家族中过的生活其实并不美好,灵婴就是家族用来追求强大的工具,白道袍从记事起,就被灌输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念头。 五岁之前,她一直待在出生的祭台之上,不能离开,每天被灵气灌输。 本来她不用这么紧张,吴福春给出的预言是,她二十岁之后一定是最强的,奈何她能离开祭台前,外头有另外一个天才出现——三生观小弟子屠亦。 说到这里,白道袍用一种难言的眼神看向屠亦:“三生观几百年没收过弟子了,却在我们出生那几天,三生观大弟子专门下山去到屠家,只为带他上山,为此,三生观还给了屠家三根签,保屠家百年富贵。” 闻言,付生玉回头看了屠亦一眼,有些诧异:“你天赋这么高的?让三生观只收你,没收我俩。” 屠亦沉默一会儿,怕刺激到白道袍,小声说:“我师父说了,收徒不看天赋,只看缘分……再说了,如果我天赋够高的话,现在不可能打不过你们俩啊。” “啊对,”邹觉也跟着搭腔,“论天赋,我妹妹那天赋也是一绝啊,可她不爱修炼,修为一直不高,连下雨都能影响她的发挥。” 不然邹米也不会死在一柳村。 白道袍却对着他俩摇头:“不是这么算的,天赋就是起点会更高,但是屠亦的修炼速度,只比我慢一点,换句话说,家族里认为,我们之间的差距,不够大。” “上回你都把他揍得哭爹喊娘了还不够大?那得多大啊?”付生玉嘲讽地笑了一声。 “现在这样没有问题,但是在十岁之前,我跟屠亦的差距很小很小,小到只要我松懈一点,就会被超过,家族里,开始怀疑我的天赋数值是否有问题……”白道袍长长叹了口气。 人最怕有对比,尤其是同龄人。 家族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制造一个灵婴出来,无法接受三生观随便捡一个弟子回去就能超过的。 他们知道三生观什么底蕴,那可能是他们家族再过一千年都比不上的,可他们不服,凭什么天赋更高的孩子还无法超过屠亦? 或许是三生观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啊? 各种猜测之下,白道袍本来在五岁之后就能离开祭台的人生轨迹硬生生被推到十岁之后,家族里强硬让她加快各种训练,从武力到知识到修为,任何一个都不能落下,必须做到最好。 在这种高强度的修炼环境下,白道袍超高的天赋硬生生顶住了,终于与屠亦拉开距离,再不是偶尔松懈就会被屠亦追赶上来的程度。 白道袍修为稳定后终于允许从祭台出来,开始一边修炼一边跟着族人接单历练。 修炼的日子极其枯燥,白道袍的修为越来越高,族人们对她的要求就越来越过分,一开始要她最强,后来等她飞升。 二十岁就可以飞升的人都是天选之子,二十岁以下飞升的单纯就是天神下凡历劫就等回天上呢。 家族里认为白道袍的天赋是能够做到二十岁后就进入飞升临界点的,于是在她十五岁之后,她除了修炼,还多了一个任务——积累功德。 飞升的条件说艰难也艰难,说不难吧,倒也不算难。 古时候有武神本身强大,直接飞升,这种就是强大的同时积累了名声跟功德,不用再另外准备。 而白道袍基本都是在修炼,她的功德很少,这可以说是推迟她飞升的条件之一。 白道袍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族人总是在等着任何一个地方的案件,给她准备功德,让她天南地北地跑,这也是她一堆传送符的原因。 毕竟她要在任何一个时间、地点都必须立马赶到收取功德的地方,错过的话家族就会给她惩罚。 要说有没有想过离开,白道袍想过的,她又不是不能思考的傀儡,当然想过逃离这个地方,可是经过各种考虑,她还是没有选择离开。 第一个问题就是她还没到最强的程度,逃跑也有可能被抓回来,逃跑这个办法不现实。 再有就是家族给每个灵婴都埋下一个特殊的魂牌,算是控制灵魂吧,只要魂牌在家族手里,哪怕跑得再远,都会被找到,或者直接杀死。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制造最强灵婴的办法,少了现在这个,大不了再花二十年重新做一个。 家族里都花了那么多年做研究,几十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白道袍知道自己离飞升不远的,再晚也用不到十年。 飞升之后就会斩断人间所有联系,家族里的人威胁不到自己,就是辛苦几年而已,为什么要跑呢? 家族付出一切让自己飞升,那当然是自己赚到了啊。 出于这几种考虑,白道袍一直没走还更努力修炼,争取早日飞升,脱离家族控制。 然而一切,都在遇见付生玉那天结束了。 去到汉北村,是因为白道袍收到家族的通知,说汉北村有大量的祠堂积累恶魂、关押妇女、恶贯满盈,如果能捣毁汉北村的所有祠堂,还把妇女都解救出来,是大功德一件。 白道袍比付生玉他们晚一点到,刚好是付生玉跟屠亦到山下买吃的,她先遇上了屠亦。 早年白道袍一直很恨屠亦的存在,因为他的修为增长太快,自己追得身心疲惫,现在修为碾压屠亦了,当然要趁机除掉,这样家族就少一个借口逼迫自己了。 屠亦的天赋其实不算差了,他能被三生观接收为弟子,可以说是心性、天赋都万里挑一,如果他跟白道袍一样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多少能跟白道袍打个平手。 可他是要正经上学念书的,还把研究生给读了,精力分配给修炼的不够,当然修为增进速度有所下降,慢慢就跟白道袍拉开了距离。 当时差点被真的交代在汉北村,得亏付生玉在。 白道袍一直知道付生玉的存在,族人不会隐瞒这件事,还用当时只留下了她一个人来携恩图报。 “你是我们放弃了你的妹妹留存下来的孩子,你妹妹还没有现在的条件呢,你的存在,必须是最强 ,为了不让你的妹妹威胁到你,我们直接放弃了她,你不能辜负我们的期望啊。” 这种言论白道袍从小听到大,她明明没见过那个妹妹,却觉得自己还是承担了妹妹那份压力。 而且说实话,白道袍蛮可怜自己那个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的妹妹,直到,她遇见了比自己更强的付生玉。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天赋第一。 同样的天赋让白道袍明白,自己的修为增长得快,却没有把天赋发挥完全,只有屠亦跟付生玉这样的,才算是把自己的天赋利用到极致了。 所以付生玉跟屠亦之间的修为差实际上就是他们之间的天赋差,而自己跟屠亦之间的差距,还是小了。 白道袍从打不赢付生玉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要出事了。 修为没到飞升临界点,功德也差一些,她要想办法隐瞒还有付生玉存在这件事,不然的话,家族一定会先处理掉自己,然后认付生玉回来。 于是,白道袍找到了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姑姑,也就是灰紫道袍。 再强的灵婴都是从小长大的,肯定需要师父跟老师,还有照顾她吃喝拉撒的保姆。 灰紫道袍就是白道袍的姑姑,她很疼白道袍,不管有几分真情,白道袍暂时是相信她的,解决了汉北村的问题后白道袍回到家族里,就把付生玉的事告诉了姑姑。 她姑姑很震惊,因为当年的孩子确实是让人处理了,白道袍这时候才知道,孩子处理了,却并不是自己人处理的,他们找了锦衣裁缝铺的老板。 锦衣裁缝铺的存在挺特殊的,连接阴阳判定亡者的生死公平,面对锦衣裁缝铺还不能说谎,否则要付出代价。 从来以诚信著称的锦衣裁缝铺不太可能违约,况且,锦衣裁缝铺的老板并不是每一任都很强,历代老板中,也有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跟残疾人,继承人的选择基本只看眼缘,从不看血缘、修为跟能力。 只要上一任老板中意,就可以成为下一任老板。 在这种继承方式下,锦衣裁缝铺一直没倒闭,完全靠其与地府连接的地位,若没有后土娘娘守护秩序,早被人端了。 白道袍的姑姑还是不相信锦衣裁缝铺会毁约,要是这名声传出去,锦衣裁缝铺的存在就不再是公平跟诚信。 是与不是,只要见上付生玉一面就知道了。 本来应该在汉北村之行结束后就立马去找付生玉的,结果白道袍这边还有几处的功德要收,就推迟了一些,直到廖当祥一案她们才空出时间来找付生玉。 那天晚上,灰紫道袍确认了,付生玉就是白道袍的妹妹,明明已经死亡的孩子,突然出现算怎么回事? 灰紫道袍这次不敢隐瞒了,直接找到了族长,说吴福春违约,保下了当年那个该死去的妹妹。 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重要的是,付生玉说自己现在是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他们无法得罪锦衣裁缝铺连接地府后的后土娘娘。 破坏锦衣裁缝铺是要被制裁的,他们不能随便动付生玉。 不是不能动,是不能随便动。 族长听了灰紫道袍描述的情况,还是觉得吴福春或许有什么阴谋,让她去把吴福春找出来,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吴福春违约,他们可以让吴福春强制执行单子内容,或者,让吴福春离开锦衣裁缝铺,只要失去锦衣裁缝铺的庇护,想杀掉付生玉,轻而易举。 “所以,你们那天就来杀我了?”付生玉嗑着瓜子问。 白道袍看着付生玉,轻轻摇头:“到这里,我要从另外一个方向说起了。” “啥?”付生玉皱起脸,“你为什么不顺着时间线一次性说完?” “因为我也是刚知道,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强大不错,但出生的灵婴,不算是家族族人,所以我们的强大,本质上来说,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白道袍说起这个,神色复杂。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要不你还是给我画个族谱图吧,搞不懂一些亲缘关系qaq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白婴◎ 如果一切只是培养家族中强大的人, 那白道袍显然已经做到了,加上付生玉,她们两个完全是天花板跟第二天花板的存在。 家族要是有心, 在知道付生玉更强后, 完全可以用自己的亲缘关系哄骗付生玉回来。 而他们没有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在他们眼里,付生玉跟白道袍都不算是自己的族人。 白道袍从小听族人说自己的出生、妹妹的死亡,自觉是被族人选中的,应当满足族人们对她的要求,直到,她接触了族内一个特殊的、收集功德的方式。 本来她跟姑姑被付生玉逼退后应该直接去调查吴福春的死, 以及想办法解决掉付生玉的存在,毕竟族内只会留下最强的灵婴, 现在付生玉最强,难保家族不会先处理了白道袍再去对付生玉招安。 灰紫道袍这么告诉白道袍, 说白道袍要想活下去的话,一定要偷偷处理了付生玉。 锦衣裁缝铺 第134节 计划得很好, 加上两次交手付生玉都有意无意地在压着自己修为, 白道袍就同意了,想着或许付生玉的修为有什么问题不能用出全力,那刚好便宜她们动手。 然而, 两人根本来不及去检查吴福春到底是不是死了,先一步被族内派了另外一个收取功德的任务。 付生玉确实很强, 背后还有锦衣裁缝铺,只靠灰紫道袍一个人的力量无法解决掉, 至少要有白道袍在, 可是家族的命令不可违背, 白道袍必须先把家族派给她的任务解决了。 收集功德就是现在最重要的事,白道袍先离开了云城去家族说好的地址收集新功德。 到了地方白道袍才发现,家族里有专门制造功德的地方,多到可以让她一次性收集完飞升需要的功德。 简单来说,就是制造一些惨无人道的背景,然后让需要功德的人去主持正义,至于这些意外,全部都是以挑拨当地人的情绪为主,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一点点刺激就足够让他们疯起来。 人做出疯狂的事情后自然会出现受害者,收集功德的人去帮扶受害者就能得到功德。 家族有一套完整规避天道检测的流程,规避后制造的意外与家族中的人无关,收取功德就不会被判定为作弊。 白道袍接触后开始觉得很奇怪,家族里一开始就有这种东西,那为什么之前没有让她用呢?反而还让她天南地北地跑。 跑地图是最累的,花费这么多精力在跑地图上,她本身修炼的精力也会下降,并不是说跑得越多越好。 面对着家族这些秘辛,白道袍开始对家族跟自己的话产生怀疑。 家族对她说的那些关于她的身世、妹妹的死亡,是真的吗? 毕竟付生玉都没真的死,那她听说的身世过程,又有多少是真的? 白道袍接收阵法里的功德时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收取完全,每个阵法都留下一点点,没收取完所有功德,她飞升的速度就减缓了一些。 加上修为也差一点,白道袍忽然就不急了,她想知道,自己在家族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收集功德的过程中,白道袍抽时间改变自己的气息跟模样去试探一些收集功德的负责人,她到这时候才发现,过往二十多年,她知道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也不能说都是,至少有个妹妹是真的。 听到这里付生玉已经傻了:“所以……你前面说那么多……有什么必要?” “主要是让你对我们的情况有个基本了解,但是,只要改动其中一两个细节,你会发现,前面我说的东西,都反了过来。”白道袍认真地说。 前面白道袍说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杀神家族想复刻杀神的存在制造灵婴,但是不巧,最新制造的灵婴是双胞胎,于是请了三生观跟锦衣裁缝铺来做决断,看到底是留一个还是留两个,紧接着因为付生玉属于难产儿,并没有测试天赋就被放弃了,吴福春由此答应要处理掉这个孩子。 付生玉重新回想了一遍过程,没发现哪里有特别大的问题,便问:“还能怎么改细节?” “比如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要两个灵婴,请吴福春来,本身就是为了处理掉弱的那一个,”白道袍揉揉脑袋,“我从别人那打听的过程,是这样的……” 与从小灌输给白道袍的内容差不多,但是有些地方不一样。 在家族其他高层的说法里,他们制造灵婴的时候确实没想过有双胞胎,但是他们很快做了决定,如果最后有两个孩子安全生下来,就让强的那个,把弱的那个天赋吃掉。 换言之,就是把付生玉本身拥有的天赋,直接剥离嫁接给白道袍。 而他们请来三生观跟锦衣裁缝铺,就是为了保证剥离天赋顺利。 灵婴的初始修为并不低,以防万一,他们要处理掉灵婴当时的灵魂记忆,这才是他们请来三生观跟锦衣裁缝铺的目的。 三生观不做这种事,知道后玄渊大弟子气得甩手就走,根本没留下只言片语。 吴福春被他们请来前,听说的理由是给孕妇做一身灵衣,以免胎儿过强吸干了母体,签订了账单才知道,她制作的灵衣功能里还必须将其中一个灵婴的天赋转接到另外一个身上。 灵衣不用直接分好天赋,主要是让两个灵婴有强有弱,这样他们才好确定该杀哪一个。 这不是寿衣,相对来说不会触犯锦衣裁缝铺的规则,不会因为欺骗就要付出代价。 只是一件衣服,后续的事情怎么做,跟吴福春没关系,她收了钱,就不会反悔,于是很快做好了衣服给孕妇穿上,两个灵婴,从出生起,就注定有强有弱,根本没有别的可能。 孩子出生那一天,家族再一次请来了吴福春,让她帮忙为两个婴儿转移天赋跟修为。 之前的单子已经说好了有这个流程,吴福春就同意了,所以,之际上,付生玉跟白道袍两姐妹的出生,根本没有什么艰难选择,就是家族里把所有的天赋都放在了白道袍一个人身上,付生玉是那个被吴福春带走要除掉,结果却活了下来还成为了最强的灵婴。 说完后付生玉更不明白了:“可是,如果一开始我所有的天赋都转移到了你身上,那现在怎么会是我更强呢?” 白道袍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说,你被抱走的时候,连呼吸都没了,吴福春到底怎么让你活下来还有如今修为……估计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要这么说的话,我奶奶可太厉害了……”付生玉决定在心里摘掉奶奶不靠谱的标签,“那按照你现在的说法,实际上跟你听说的也没太大区别,就是处理我的方式变了嘛。” “不是这么说的,你没发现,加上你被处理掉的这个前提之后,我的存在,就变得很奇怪了吗?”白道袍轻声说。 付生玉略一思索,恍然:“啊,是物品,你跟我,都只是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活下来的那个不管是你,还是我,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白道袍微微颔首:“对,我发现自己知道的身世与真实情况有误差后去找了一下我们的父母,要说有什么情况,肯定是他们比我们更了解,但是……他们消失了。” 一个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消失,白道袍找不到自己的父母就很奇怪,在她知道的身世两个版本里都有提到,自己的父亲母亲是上一代灵婴中最强的两个人,那他们为家族生下了更强的后代,怎么会忽然消失呢? 当时白道袍猜测,或许是自己的父母在给家族里做什么特殊任务,所以没有找到他们的存在,不过很快,白道袍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也没找到其他存在的灵婴。 杀神家族准备那么多灵婴,几乎是二十年就会出生一代,那为什么整个家族里,她除了自己之外,找不到第二个成年灵婴呢? 白道袍有了个更恐怖的猜测——灵婴的出生,是为了追求强大,每个人都这么告诉她,可没说……如何追求啊。 这时候,白道袍想到了自己出生时的一个细节。 她跟付生玉是双胞胎,家族里想只留下一个,他们选择的办法不是直接杀掉另外一个,而是让强的那个吸收掉弱的那个,证明家族里有吃掉灵婴天赋的能力。 如果,灵婴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家族不是让灵婴成为第二个杀神,而是吸收这些灵婴的天赋跟修为……反而更能解释得通。 白道袍一边装作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去收集家族提供的功德,一边暗中寻找灵婴的存在,她开始害怕,万一所有的灵婴都是被家族族人吸收一条路的话,像自己这么强大的灵婴,到底为什么还能被他们杀害? 按道理来说,她的修为足以让她面对整个家族,除了……那个魂牌。 查到这个程度,白道袍还不明白前因后果,她就白瞎自己的天赋了。 家族根本就是在制造天赋强的灵婴给自己的族人所用,灵婴不算在家族内,就是一些可以被吃掉或者丢弃的家畜,那些魂牌就是埋在灵婴脖子上的绳子。 绳子可以让家畜听话,也可以直接勒死家畜。 白道袍跟付生玉是作为营养价值比较高的家畜出生的,所以族人可以随便地操纵她们的天赋修为,还编造了一个理由,让白道袍对家族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付生玉听得瓜子都掉了:“啊这……说了这么多,咱们其实是人家的食物啊?” “对,我前面跟你说的那些所谓的身世,是对我们自己而言的,我们就是那么出生、成长,但对于制造我们的家族来说,我们不是族人,是可以吃的家畜。”白道袍自嘲地笑笑。 难怪她要分两个方向来说,第一个是按照常理来说的,她们是一对双胞胎,正常地出生了,作为人长大了。 第二个,是从家族的角度出发,她们是两个食用等级比较高的家畜。 没有什么不得已,更没有什么千辛万苦,养家畜要什么不得已千辛万苦? 家中养着吃的小鸡小鸭小猪算什么不得已?千辛万苦要吃不然就饿死了? 付生玉上下打量了一下白道袍的灵魂,猜测:“所以,你去偷魂牌被打成这样了?” “准确来说,是被魂牌剥离出身体了,”白道袍说起来有些羞愧,“我最后一个收取功德的地方,是j市,他们弄了个网络上收集戾气的阵法,而我要做的,就是找到网暴受害人,然后帮助他们,这样我能拿到不少的功德,也就是你们在云城市人民医院碰上我那次。” 事情说巧也巧,白道袍查了个来回准备跑路,最后接到的功德任务就在j市,还是收集网络暴力的功德。 家族里有很多这种设置,都是弄一个严密的阵法挑拨人的情绪,让普通人做出疯狂的行为,等出现受害者后再让需要功德的族人去当作救世主一样主持公道,从而获得功德。 世界发展迅猛,家族跟随时代脚步,还弄了很多引导网络暴力的设置,招揽一些技术好但精神不是很正常的人在网络上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白道袍觉得这些行为不好,收功德也收得心里没底,可她的魂牌还在家族手里,装都要装得像一些不是? 没想到,j市那个作为桩子运行阵法的技术员在做傀儡的时候找上了锦衣裁缝铺,这不刚好被付生玉撞上了,导致裴护士没有顺利进入阵法成为被帮扶对象之一。 白道袍不得已追到了云城来,想着先把裴护士骗回去,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跟付生玉知道的一样。 那天灰紫道袍发现白道袍拖的时间太久,过来查看到底什么情况,刚好遇见付生玉,她就动了杀心。 说到这里白道袍停了一下,忧郁地看着付生玉:“你那天怎么不直接把我姑姑杀了呢?” “啊?你在说什么胡话?”付生玉愣住,还喊着姑姑呢,咋就想对方死了? 白道袍这才解释:“那天你差点杀了她之后,我带她回到j市,一个是处理那个技术员,还有就是……她想处理我。” 付生玉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其实不是我亲生的姑姑,灵婴都被吃掉了,我哪里来的姑姑?她是拥有我魂牌的监督人,跟我培养感情,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我也没怀疑到她身上,可是……” 云城那晚,付生玉因为不想动自己几乎溢出来的功德,没有杀掉灰紫道袍,放白道袍跟灰紫道袍离开。 白道袍其实也没什么心思跟付生玉打,她只想赶紧找到魂牌跑路。 带着灰紫道袍回到j市后他们确实迅速处理了那个技术员,让他赶紧处理掉这些事,同时去跟警方认罪,把所有的痕迹都认下来。 家族做的事情不是不能让警方知道,而是不能让天道知道,一切的事情必须停止在家族之外。 这才有了张龙自爆要杀张科的后续。 在这个后续之前,灰紫道袍处理完事情后受伤太重,要求白道袍带自己回族地。 白道袍刚好要找魂牌,就同意了这个请求,虽说她也不能拒绝。 回到族地后灰紫道袍一直在修养,白道袍作为最亲的“侄女”,要一直照顾灰紫道袍,被拖着没法去寻找魂牌。 不过,她也趁机知道了族内对付生玉的决断。 他们认为付生玉的修为已经很高了,还没有魂牌控制,是属于失控且无法被吸收的灵婴,既然如此,不如做个局处理掉付生玉。 白道袍听到后倒也不是很关心,没交手过的人才会有这种侥幸想法,她可太明白付生玉那修为到什么程度了,要不是她平时压着,早不是人的范畴。 所以当时白道袍的主要目的还是找到自己的魂牌,没成想,她找遍了整个族地都没找到自己的魂牌,直到前几天,伤全部好透的灰紫道袍在房内等她回来。 回房之前白道袍多少有点预感了,她却始终没怀疑到灰紫道袍身上,只能说,家族对他们这些灵婴的全方面控制,从未失手。 对自己姑姑过于信任的白道袍,就这么走进了房里,亲眼看着姑姑当着她的面,用魂牌驱逐了她的魂魄出身体,然后对她说:“去吧,找你妹妹,现在大概,只有她能救你了。” “……”付生玉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吴福春要给留下不要相信亲人的话,毕竟白道袍被坑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谁知道她来这一趟是不是也被坑的? 白道袍有些不好意思:“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的很多东西都非常零碎,姑姑也是突然对我发难,所以我想着……我来告诉你这些,你直接送我投胎的话,应该就不会被他们利用到……” 一段身世,峰回路转两次,差点把付生玉的腰给闪了。 而且,就连查了这么久的白道袍,她依旧不知道自己查到的东西,是真是假、是否依旧被族人利用。 她说的所有信息,都是她最近匆忙收集到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需要付生玉自己去辨别,也可能都是假的,说不定连她的醒悟,都在族人的把控之内。 付生玉深深看她一眼,回头问屠亦跟邹觉:“你们怎么看?” 说到现在,天已经亮了,他们嗑瓜子嗑得嗓子都快哑了,一个劲喝茶也缓解不了。 邹觉先开口问了白道袍一个问题:“那个……阿玉的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闻言,白道袍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叫白婴,杀神白起的白,灵婴的婴,家族里所有灵婴,都叫这个名字。” “那我明白了……”邹觉若有所思地说。 “你明白什么了?”付生玉给他递杯茶,“喝点,你现在跟公鸭嗓子似的。” 锦衣裁缝铺 第135节 邹觉一口闷,再轻咳两声:“我们家啊,是祖上延续下来的秘画师,早年呢,我们给一户姓白的人家,画过一张皮,杀神皮。” 名字挺炫酷,付生玉靠在椅背上看他:“然后呢?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哎呀,你忘记我跟我妹妹这一脉的天赋吗?只要我们愿意,死的也能弄成活的,杀神有皮,加上修为,就是一个完美复刻在人间的杀神身体啊,还没有灵魂,就等于任何一个人的魂魄进去,都能直接用。”邹觉一边说一边掏出画笔在半空中画了个小人来解释。 付生玉看看空中的小人,又看看白婴:“啊,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白家拥有了皮囊,却没有办法复刻修为,所以他们想了个用灵婴填补皮囊的办法,从而制造出杀神的身体来!” 邹觉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意思,换句话说,阿玉啊,你打不过他们的话,也要跟你姐姐一样,成为养料了。” 白家想要制造当年的杀神出来,特地请了秘画师一族完美重现杀神的皮囊,可是只有一张皮,无法拥有杀神的能力,也就是那靠着战争和无数的生命换来的雄厚修为。 因此,白家经过多年的研究,想到了一个办法——皮囊就是容器,这个容器还足够大,他们一直往里面灌输修为,那只要灌输得够多,迟早有一天,这就是个完美的杀神身体,任何一个族人都可以使用。 要是成功了的话,完全可以给每个族人都制作一具杀神身体,到时他们别说人间,征战异界都不成问题啊。 付生玉倒吸一口冷气:“这么搞,天道还不削他们,这是给开后门了吧?” “我觉得……”白道袍轻声插了一句,“是因为那具身体还不到天道插手的程度,如果足够强了的话,为什么还要制造你和我出来呢?” 屠亦也走了过来,说:“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们三个的修为算是比较接近的等级,但是,我从来没感受到付老板你的上限过。” 感知不到,才是最恐怖的,他们能隐约知晓付生玉的强大跟飞升临界点,却无法知道,付生玉的修为上限到底在哪里。 有很多天之骄子以人的身体就能打败神,他们也没有飞升,修为却要比一般的神仙更高,付生玉很类似这种情况,她的修为要比实际体现出来的等级更深厚。 付生玉无声笑笑:“我奶奶说了,不能暴露修为,尤其在不可信的人面前,白婴啊,你要没什么别的遗言,我就送你去地府了哦。”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谁说我奶奶不靠谱!我奶奶世界第一靠谱! 注:时刻谨记吴福春的遗书,“不要相信亲人的话”,白婴知道的东西未必都是真的。 总结一下白婴这边的说法,就是她查到自己跟付生玉是被白家制造出来的养料,喂养杀神皮囊的——灰紫道袍被付生玉打伤白婴回到族地找魂牌反而被驱逐出了身体——白婴不知道灰紫道袍说让自己找付生玉是不是真心,反正她无处可去死期又没到下不了地府,只能找付生玉。 至于其他花里胡哨的内容,大家看过就算了,那些主要是从白婴的视角描述的,实际上有用信息很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单◎ 白婴沉默一会儿:“……你不会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不会, 我拥有的东西比你多太多了,忽然冒个姐妹出来,我并不会觉得亲切, 而是觉得累赘。”付生玉真情实感地说。 亲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奇怪, 血缘能告诉你那是你的亲眷,却不会让你们产生亲情,甚至会有种自己生活被打破的烦躁感。 既然一开始就没有一起生活,那为什么还要忽然出现扰乱自己的生活呢? 付生玉不是说不能接受自己冒出个亲戚,只是这个亲戚不能打乱自己的生活,现在很明显,白婴的到来, 带着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这种烫手山芋, 就该立马丢掉。 白婴虽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 对付生玉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闻言, 付生玉笑了笑, 说:“你死期没到,应该是身体要在另外一个日子被喂给杀神的皮囊,没有死, 阴差就不会来收魂,所以呢, 后面一段黄泉路,你要走得比别人稍微更长一些。” 有修为傍身, 灵魂会比别的孤魂野鬼更强大, 更何况, 没什么厉害的鬼魂会想去走黄泉路,又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黄泉路上说不定比她在人间还安全。 付生玉带着白婴往后院走,路过仓库时让她等在院子里,自己去给她拿点上路要准备的东西。 锦衣裁缝铺前后三个院子,中间还夹一个天井隔开住人的两栋小楼,白婴站的院子就是前一晚付生玉三人用来过中秋的院子。 一棵巨大的海棠树飘着粉白的花瓣,左边似乎是厨房,窗户门边都挂着食材。 院子一角种着棵半死不活的桃树,稀稀落落几片叶子,树干上挂着木牌,写着“宿桃”两个字,树底下的小几上放了茶水、水果跟月饼,每样都被吃掉了一点点。 八仙桌上放着很多食物,各种口味的月饼跟时令水果放在一块,形成一股特殊的清香弥漫在周围。 小火炉的炭火已经熄灭,白婴往前走了一点,羡慕起付生玉这样的生活,惬意又安然,跟她的人生完全相反,要是她也能过一天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付生玉去仓库主要是给白婴拿个灯笼,顺便弄点别的,让她在路上走得不要太寂寞,黄泉路上要有人引路,去的时候是阴差用锁链带着,提的灯笼泛着绿油油的光,头七回来就要看家中给点的长明灯。 现在许多地方就算已经改了火葬、海葬,长明灯也还是要点的,不过大多数是用蜡烛意思意思一下,要是在古时候,会弄个正经的长明灯,放上能烧七天的油,死去的家人可以在第七天顺着灯光找回家来看家人最后一眼。 白婴大抵是没什么想见的人,就不用为她准备长明灯了,或者说,给她的灯笼倒也算是另一种长明灯吧,能带着她走到地府去。 仓库里有现成的笔墨纸砚,付生玉找出白色的灯笼,写上“奠”字,再往里面的油碗倒满油,捻上粗粗的灯芯,一路上都会亮亮堂堂的。 除了灯笼,付生玉收拾了一个竹篮,里面放上一身新衣服、碗筷,再用布盖好,这就是白婴上路要带的所有东西了。 从仓库里出来,付生玉看到白婴盯着八仙桌上的食物看,沉吟半晌,走过去说:“可以带上一些的,都放在篮子里,我还给你准备了新衣裳跟新碗筷,按照我们家的规矩,人无寸缕来,当着锦衣走,出远门,是要换新衣服的。” 白婴眼睛一亮:“可以吗?” “可以,把篮子装满吧,路途有点长,多带一些,不会寂寞。”付生玉轻声说。 最后白婴塞了满满一篮子的月饼跟水果,看起来像是出门秋游。 付生玉领着她一路走到后门处,掏出火柴给她点燃灯笼,再去打开后门,外头一片漆黑。 白婴看得十分诧异,明明后门这边天光大亮,是白天的模样,另一边,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连日光都找不到那边去。 看了会儿,白婴发现日光照不过去,自己手里的灯笼那微弱的光倒是能照清前方的路途。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黄泉路进去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付生玉站在门边,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当然,你走进去后,就不归白家管,那个所谓的魂牌,也威胁不到你。” 白婴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后悔的,白家那种日子,我过够了,而且,你还送了我月饼,这么多年,他们甚至没跟我过一次中秋节,不值得我留念。” 说完,白婴提着灯笼跟篮子,抬步走进了黑暗里,微弱的灯光照亮她前面短短的一段路,必须一直往前走才能看到路,停在原地,灯光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 付生玉走到门中间,缓缓对她说:“别回头,一路往前走,无论多久都别回头,回头的话,你就迷路了,迷路后只能等阴差来找你,那需要的时间,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付生玉缓缓关上了后门。 这扇门 ,是锦衣裁缝铺寿衣的营业大门,也是去往阴间的一条捷径,平时不开,就是怕人误闯,唯有逢九阳气最重的时候可以开门营业。 付生玉继承后基本不开这扇门做生意,她本来就一堆死人单子,再开做不过来,现在倒是第一次开,却是为了送自己的双胞胎姐姐离开。 “一路好走 ,莫回头。” 重新回到前院,邹觉跟屠亦已经收拾好了院子,还把剩余的水果月饼都放到了店铺里,打算招待客人,店也开了,一切如常,仿佛凌晨到来的灵魂只是一场梦。 邹觉端着果篮看向付生玉:“送走了?” “送走了,还帮我们分担了不少月饼,一路上应该能走得顺利。”付生玉笑着说。 夜间到来的不速之客,来得突然,走得倒也干脆,就跟白婴自己说的一样,她来只是想请付生玉送自己去地府。 没了身体,修为会去一大半,她不敢一个人去鬼门关,死期没到也请不来阴差,找付生玉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店里的生意也就那样,过年过节的时候更没什么人,网单挺多,可见大部分人放假在家就是刷刷手机买些乱七八糟可能都用不上的东西。 不过放假嘛,开心最重要。 屠亦坚守在做客服第一线,他这人除了修炼,基本都没什么爱好,至于邹觉,他是个十足的懒人,能不动就不动。 快递小哥也是要休息的,付生玉就没打包衣服寄出,让屠亦改了自动回复,放假三天,暂不发货。 中午三人开始纠结吃什么,谁都不想做饭,也不想出去吃,干脆弄了个抽签桶,各自抽自己的午饭外卖,随便吃一顿算了,要是抽到空白签就吃月饼。 付生玉叼着块薄荷抹茶味的月饼瘫在椅子上去够抽签桶,一边够一边说:“屠亦,你师姐这手艺是真没得说,太好吃了,就是做得有点多……” 好不容易摸到了签,打开一看,水煮鱼,辣口的,付生玉想了下那个味道,决定中午就吃水煮鱼了。 屠亦也抽完了,是凉皮:“我师姐上山拜师前其实是个厨子,本来要到宫里当御厨的,去皇城的时候迷路进了三生观,我师父看我师姐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就把人留下了,后来我师姐也是以食入道,若不是食神还在位,那神位该是我师姐的。” 听完,付生玉跟邹觉都一脸崇拜地海豹拍手手,有种想去三生观蹭饭的冲动。 “你们想吃的话,可以列单子让我师姐做了送来的,”屠亦看到两人脸上的渴望后说,“我师姐每天都会做很多东西,其实我们师徒几个根本吃不完,你们能分担一下最好了。” 付生玉立马翻出一卷长长的白纸平铺在制作台上,手执毛笔:“这种痛苦,就让我来承担吧!” “还有我!”邹觉奋力磨着墨,开始报菜名。 三人在店里闹腾着,想到什么都工工整整往白纸上写,还不忘去点了外卖。 报菜名刚报到四喜丸子,店门口走来一个打扮复古的女人,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哪户人家的女仆人,现在很少有人请佣人还穿款式这么老旧的制服了。 “请问,老板在吗?”女人没有进门,先在门外高声询问。 付生玉抬头打量了一番对方,看打扮,想着应该是吴福春的老顾客,便急忙放下笔迎过去:“您好,我是锦衣裁缝铺的老板,我叫付生玉,叫我付老板就可以了。” 女人愣了一下:“额……以前都是吴老板啊,怎么换人了?” “吴福春女士是我奶奶,她去年就过世了,现在锦衣裁缝铺由我继承,不过您放心,我的手艺都是奶奶精心教导的,任何老款式我都能做。”付生玉含笑解释。 不管怎么看,付生玉都太年轻,就是个黄毛丫头,女人不是很乐意的样子:“那你们店里就没个老师傅了吗?我主人家往年都是请吴老板亲手做的衣服,要求繁多,你年纪轻轻的……怕是不好处理啊。” 付生玉笑容不变:“您放心,只要是锦衣裁缝铺的单子,就不会让客人不满意的,您尽管提要求,我一定尽量做到,如果做不到,我尽数退还定金。” 女人还是不满意,往店里看了下,发现有个年纪大点的,指着邹觉说:“那个师傅看起来年纪大点儿,他不行吗?” “我哪里年纪大了?”邹觉反应了一下才发现年纪大指的自己,差点冲出去跟女人理论。 屠亦眼疾手快拉住他,忙说:“邹老师邹老师,不是说你年纪大的意思,是你比付老板大一点的意思。” 他们当中就付生玉年纪最小,今年才二十三,怎么比都会比她年龄大,邹觉还是气鼓鼓的,平白戳人年龄,可太失礼了。 付生玉干笑两声:“那不是我们店里的师傅,他是我朋友,大学老师,旁边那个男的是我们网店客服,能做衣服的,确实就我一个。” 女人嫌弃地看了眼付生玉细白纤长的手指,不满地说:“行吧,谁让我们主人家点名要锦衣裁缝铺呢?你可别砸了你奶奶的招牌。” “您放心,只要是答应的单子,一定让您满意。”付生玉礼貌地做出请的手势。 进到店里后女人很熟悉地填写各个单子,看得出来确实是经常在锦衣裁缝铺下单的,第一次来的话不会对这么多单子了如指掌。 女人一边写一边跟付生玉说:“主家的老爷子啊,百来岁了,是战争年代过来的,家境富裕,从小就在锦衣裁缝铺做衣服,后来再前一任的老板去世,换上了吴老板。 “本来想着,连寿衣都让吴老板做,没想到反而是吴老板先走了……去年老爷子生病,没有喜庆事就没做新衣服,不然去年还能来送送吴老板。” 付生玉安静听着,不时给女人递上新的纸张,等她说完后才轻声道:“我奶奶走得突然,也没让我通知到各位老客户跟老朋友,不过您放心,我奶奶临终前说过我出师了的,一切单子我都没问题。” 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大概还是觉得她年轻。 这一次的单子数量不少,女人除了写要给老爷子做一身过一百一十岁大寿的衣服外,还有现在掌家的先生太太的衣服,以及孙子孙媳妇的婚服两套,分中式跟西式。 加起来是七套衣服,都要在十一月之前做完。 女人把单子都交给付生玉,叹了口气说:“其实,老爷子也快不行了,先生跟太太想着趁人还在,月底又是老爷子的寿辰,刚好孙少爷跟少奶奶要办婚礼,干脆一块办,冲一下喜,熬过寿辰,老爷子去世,也是妥妥的喜丧,衣服呢,都做喜庆些。” “明白的,我一定在月底前做好。”付生玉笑着应下,随后拿来计算器,对各项要求算价格。 锦衣裁缝铺 第137节 裁缝跟绣娘找不到有用的东西只能灰溜溜离开,屠亦等他们走远了才回到房间拿电脑。 付生玉对他去了这么久并不意外,宅子里的人手脚不太干净是正常的,自己作为一个外聘人员,薪酬高到离谱,住家的裁缝跟绣娘自然忿忿不平。 本来付生玉也就当是同行嫉妒,结果在拿着设计图询问女管事是否能提前交给主人家看看被拒绝时她才回过味来。 会不会……想让她无法完成单子的,不是那些裁缝跟绣娘,而是找她下单的女管事呢? 女管事又为什么这么做?总不能是吴福春跟她有仇?报复不了吴福春,就来报复吴福春的孙女? 前后一想,付生玉又觉得不太对,如果女管事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她而出现,下单时她的态度就不会那么平淡,应该更激动些才对。 现在看来,女管事的态度很有意思,下单时她口口声声说主人家的要求严格,但是直到已经做完一半衣服的现在,付生玉都没听到任何一个算得上是苛刻的要求。 甚至设计图送出去了先生跟太太都说好,没给特殊的意见。 要说唯一不顺利的地方,就是老爷子的尺寸没量到,还有今天被女管事拒绝呈送设计图给孙少爷跟少奶奶。 付生玉感觉有些奇怪,回房间的路上跟屠亦说了自己的感觉:“那个女管事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我是她去下单请的,难道我没完成工作,她就能讨到好了?” 对于人情世故,屠亦不是很懂,却也明白人不可能做出完全对自己有害的事情,除非是真疯子。 接下来五天两人无所事事,就在院子里乱逛,顺便研究一下能不能到厨房里做自己爱吃的东西,可惜,厨房被大师傅把控,坚决不让闲杂人等进入后厨。 女管事说主人家五天后才会回来,这五天之内竟然真的就一个主家回来的人都没有,那些做好的衣服没能试穿,根本无法做最后的处理。 付生玉每天都点着手指头过,之前半个月她已经把需要用到的配件都做好了,就等最后的款式确定下来组合所有配件,其实最后十天她也能赶制出来,只是免不了要通宵做了。 没人喜欢熬夜赶工,尤其是这种细致活,能提前做完回家就不想在诡异的大户人家里玩人心游戏。 主人家回宅子动静非常盛大,基本上所有的管事都去欢迎主人回家,大厨房那边热闹了一整天,就连绣房这边也很闹腾——给主人家准备各种换洗衣物。 付生玉感觉自己像在看古老家族的纪录电影,真真一模一样的,忙活到飞起的人,似乎只要得到主人一句不是面对自己的夸奖都能高兴大半年。 两个从小接受现代教育的人无法体会宅子里佣人的喜悦,付生玉跟屠亦只觉得他们聒噪,影响了睡眠。 被吵醒后付生玉走到院子里,发现除了她跟屠亦之外,其他的裁缝跟绣娘都没回来睡觉。 过了一会儿,屠亦也出来了:“付老板,你也醒了?” “对啊,他们怎么这么兴奋?像……”付生玉思索了一会儿才想到比较贴切的形容,“像是皇帝回宫,满皇宫都要出来做准备一样。” 屠亦一愣,随后觉得付生玉的形容很形象,就是这个感觉。 一个死气沉沉的宅子,因为主人家归来,被重新注入生气,所有人仿佛在刹那间活了过来。 不管怎么吐槽,其他人的行为不会改变,宅子整晚灯火通明,时刻为主人们准备着一切,无论是吃饭、洗澡、换衣、休息……任何一个要求都能在十分钟之内满足。 天气还好,付生玉跟屠亦去找来长凳在院子里拼了两张简易床,条件简陋,没有在锦衣裁缝铺的舒服躺椅,将就躺,反正从小也这么练过功,就怀念童年了。 月饼的保质期挺长的,两人现在还能继续吃到新鲜口味的月饼,不过晚上没有微波炉加热,只能手动捏火诀烤一下。 付生玉选了个白莲蓉的,烤一会儿啃一口:“明天我就去会会主人家,看看到底是人是鬼,弄这么大排场出来,我就不信他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主要是这主人家的行为很诡异,给人一种精怪隐藏在人群中的违和之感,若是真有问题,她得带着自己的珍贵材料撤。 什么都可以随便,珍贵材料不能随便,对方只给了定金,尾款有没有都不一定呢,坚决不能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 屠亦表示同意,这几天他不忙,到处走了走还真发现不少问题:“其实我一直想说,付老板,你觉不觉得……这个宅子给人的感觉,有点像英姨那个宅子啊?” 一样的阴郁诡异,明明有那么多活人走动,却像是英姨那个宅子似的,晃荡了一群鬼的感觉。 付生玉点点头,刚要说什么,院子外头忽然一阵慌乱,以两人的听力自然能听到外头的人在说什么。 哭丧。 老太爷走了。 主人家出了白事,底下人不管如何,都要为白事做准备,去吊唁默哀一下是应该的。 从外头人细说的话语里可以知道,老爷子本来身体就不好了,最近都在医院,基本上很少有醒来的时间,医生早让家属做好准备。 于是老爷子的儿子儿媳想着至少让老爷子回来过个寿辰,还有看看孙子结婚,谁成想,晚上刚到家,老爷子说想吃碗鸡蛋羹,刚吃两口人就走了。 事情发生得突然,宅子里的人本都准备着婚礼后再办葬礼,大家默认老爷子能坚持到看孙子成婚那天。 人算不如天算,老爷子到底还是走在了婚礼前。 如今宅子内发生变故,不好再说别的,付生玉回房找出可以参加葬礼的黑色裙子,屠亦则是回房完整穿上自己的道袍,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很快,女管事找了过来,问付生玉:“付老板,老爷子的衣服您改改吧,做身喜庆点的寿衣。” 付生玉算了下日子,不巧,今天是九月初七,距离能接寿衣单子的日期还差两天。 “不好意思啊管事,锦衣裁缝铺的规矩是寿衣接单只能在初九、十九、二十九三个日子,今天才初七,我们是不接单的。”付生玉有些不好意思。 女管事一听,脸色阴沉下来:“付老板,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家老爷走得突然,你变通一下不行吗?今天是初七,离初九那么近,你假装是初九又怎么了?” 说实话,付生玉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女管事的态度:“规矩就是规矩,绣房里那么多裁缝,随便找一个出来都能做寿衣,我来到这里,是为了给你们做礼服的,除此之外的临时加单,我有权力拒绝。” 闻言,女管事冷笑一声:“付老板,你这么做生意,是不想要锦衣裁缝铺的名声了!” “今天就算是我奶奶在这,她也不会答应,不是初九,就不能接单,除非……”付生玉眼神微妙地看着女管事。 女管事盯着付生玉:“除非什么?” 付生玉对着她笑起来:“除非你们根本不想老爷子走啊,你们不会是……希望他还活在这个宅子里吧?” 听完,女管事怒斥一声:“胡说八道!要不是老爷子喜欢锦衣裁缝铺,你以为会请你们来?哼——”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女管事说完就匆忙离开了院子,进了隔壁的绣房。 付生玉偏头跟屠亦说:“这家人确实很奇怪,但跟英姨他们又没那么像,英姨一家至少忠心,他们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付老板,我记得你说过,错误的日子跟不从后门进的寿衣单子,锦衣裁缝铺会判断死者是否有怨念的,有的话就赋予报仇的能力,他们会不会是知道这个规则?”屠亦担忧地问。 “知道也没用,我不动手写,就谁也别想拿到锦衣裁缝铺的能力。”付生玉无所谓地笑笑。 太阳照常在早上升起,六点多的时候女管事又过来了一次询问付生玉是否愿意给老爷子制作寿衣,到了初九也行。 付生玉回道:“那就请初九的时候到锦衣裁缝铺后门正经下单,当然,我也要回去才能接待,麻烦是麻烦了点,不过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随意改变。” 说法过于离谱,女管事这回连哼都不哼,直接臭着脸走掉了。 等人离开,付生玉对屠亦说:“现在我看明白了,他们就是对锦衣裁缝铺有所图呢,不然一件寿衣而已,干嘛求着我做?” 屠亦沉吟一会儿,道:“我觉得有点像请君入瓮了,前头你刚送走了白婴,后脚就来下单,很巧啊。” “你要把这两放一块说的话,白婴的作用又是什么呢?”付生玉想不明白。 白婴的一切都是被白家操控的,她对于自己能够知道的东西认知并不清晰,找到她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付生玉想不明白。 总不能是白家试图勾起她查找身世的好奇心? 若真是这个,那只能说吴福春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提前做好了防备,付生玉既没有好奇心,也没有相信白婴的想法。 付生玉完全无所谓,她只在乎尾款能不能按时到账。 来都来了,坚决不能空手而归! 没在付生玉这做到寿衣,老爷子的寿衣不能不办,女管事最后还是让裁缝对着付生玉做好的衣服改了改,直接当成寿衣穿。 女管事还提前给了老爷子那身衣服的尾款。 付生玉本就猜测他们想要锦衣裁缝铺赋予的能力,现在他们宁可照着自己做的礼服改都不重新做一身寿衣就更确定了。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衣服改动过了就没用了,因为不是付生玉亲手完成的衣服了。 半成品无法触发寿衣的机制,更别说还改动过。 老爷子身体不行,初七人走的,初九就举办葬礼,宅子里对他的死亡早有准备,许多东西都是现成的,这才能赶在尸身更肿胀之前办完葬礼。 请帖在初七白天送了出去,留出初八时间给宾客做行程安排。 宅子里人人都戴上了白花,付生玉跟屠亦都被分到了,送花来的小女孩儿说:“先生太太说,不管对老爷子真心实意,住在宅子里的都得戴上,让老人家热热闹闹地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戴都说不过去了。 白花是胸针,可以别在胸口,看起来倒真像送丧的。 初八,宾客陆陆续续到来一部分,他们过来提前做准备的,第二天就是直接送行,葬礼后尸身要送去火葬场火化,最后葬到墓园里去。 要办丧礼,灯火不能歇,晚上十一点,不再有宾客到达,宅子落了锁,喧闹却不止,老爷子是喜丧,家里人不算太伤心,加上诸多客人,听起来的动静反而不比主人家回来那晚小。 十二点,付生玉跟屠亦准备休息的时候,整座宅子的灯都灭了,胆小的佣人尖叫声打破夜里的寂静,惊慌,一下子笼罩了这座巨大的宅子。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天黑了,村民请闭眼:)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多◎ 付生玉刚关了灯躺下, 侧耳的尖叫声一下子给她叫清醒了,忍了忍,决定还是爬起来看看, 万一是命案, 她还可以联系刘锦跟武方和过来。 隔壁屠亦先冲出来,他看向付生玉:“付老板,好像停电了。” “停电就闹这么大动静,他们都是小学生吗?”付生玉吐槽,大半夜的没人会喜欢恐怖型尖叫。 屠亦侧耳听了会儿:“好像已经去处理了,宅子里平时运作功率不大,现在忽然要办葬礼, 客人也多,可能是跳闸了。” 两人在院子里留了一下, 外头的慌乱慢慢变小后准备回房继续睡觉,在这时候, 有人推开了院门。 付生玉回头一看,是举着烛台过来的女管事:“管事, 你过来做什么?” 风吹动烛火, 微弱的光下女管事的脸晦暗不明:“付老板,宅子里好像保险丝烧了,修电表的师傅要明早才能到, 你们是否需要蜡烛?” 说完,女管事抬起另外一只手, 原来她还拎着一个篮子,里面都是白色红色的蜡烛。 屠亦听后开口对女管事说:“我会修电表, 你们着急的话, 我可以过去帮忙的。” 女管事眼神一亮:“是吗?不过宅子里的电表有些多, 需要一一排查后才能知道具体是哪个电表出了问题,会不会很麻烦您啊?” “没关系,举手之劳。”屠亦自觉技术还行,出去看一下很快就能摸清楚问题在那儿,快些解决宅子里可以少一些尖叫。 付生玉对屠亦的修为还算放心,给他传音:“遇见意外就喊我名字,像上次一样。” 上一次喊付生玉全名是在汉北村,白婴攻击屠亦。 屠亦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如果真的在路上出了问题,他肯定喊超级大声的。 锦衣裁缝铺 第138节 目送屠亦跟女管事离开,付生玉转身回房睡觉,她只收了做衣服的钱,其他事才跟她没关系呢,又不是屠亦那种傻小子,还去帮忙。 夜晚注定不安宁,刚躺下没多久,付生玉听见了一些窃窃私语,距离太近了,她耳朵又好,完全无法过滤掉。 睡不着付生玉只好爬起来,想着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她走到院子后耳朵里的声音更清晰了,是裁缝跟绣娘们。 “你们说主人家会不会夸奖我呢?” “应该会吧?我是归在孙少爷名下的,他可挑剔了,总有这些那些不满意。” “哎,我们这种被人挑选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好羡慕那个外来裁缝铺的丫头啊,现在做裁缝铺不赚钱,偏偏她继承的百年老店,随便一个单子都几十万。” “投胎是个技术活,比不了啊……” …… 乱七八糟的话混在一起,付生玉听得津津有味,可渐渐地,越听她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感觉这些人过分追求主人的肯定了,就好像是你跟某个公司签订了打工合同,但你的基本工资不是固定的,而是全看公司管理层给你多少业绩。 裁缝跟绣娘分别跟着不同的主人,有老爷子、先生、太太和孙少爷,现在老爷子走了,以后会多个少奶奶,原本属于老爷子的裁缝绣娘就分给了少奶奶。 他们的工资结算方式很奇怪,要看主人选中他们什么衣服,有时候裁缝做了一件不错的衣服,可是主人觉得不喜欢的话,就直接不给钱,因为不满意,连辛苦费都没有。 如果主人喜欢呢,就算衣服版型做得乱七八糟,也给很高的价钱硬夸。 裁缝跟绣娘们有些觉得痛苦,有些则是觉得迎合主人的口味很好啊,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做服装设计也是艺术,每天被主人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或者自己喜欢的款式主人非常嫌弃甚至打压,对心理压力就很大。 听着他们的一声声抱怨,付生玉想,为什么不离开呢?离开的话,有手艺,出去也饿不死吧? 电还没来,裁缝们越说越深,终于提到了离开的问题。 原来,他们跟主人家签约时都签了挺长的年限,女管事分配的时候会看他们签约年限,按照合同的规则,他们是要获得主人喜爱才能得到奖赏,手头的衣服才能被主人家购买过去。 衣服分配的活都归女管事处理,她更喜欢签约年限长的工人,年限长的话就会被她分配给好说话的先生太太,这样更容易拿到钱。 签约年限短的工人女管事觉得麻烦,就会安排他们去做孙少爷跟老爷子的衣服,可是爷孙非常挑剔,一年下来能被他们接受的衣服很少,裁缝跟绣娘们别说赚不到钱,怕是还得倒贴钱干活。 有些人机智,签了短的年限后发现问题,不加年限,过完合同了就跑;有些急着赚钱的,就加年限,几乎是半辈子都锁在了这宅子里,看不到未来出头的希望。 一套坑下来,绑住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裁缝跟绣娘,还没花什么钱,不得不说这宅子的管家管事很厉害,吃人不吐骨头。 付生玉为这些裁缝跟绣娘默哀一分钟,转而去听别的地方,宅子很大,各种乱七八糟的闲话传入耳中,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时间走到凌晨两点,付生玉支着脑袋坐在院子里听主院那边的动静,先生跟太太在讨论葬礼的流程。 听着听着,宅子在刹那间失去所有声音,付生玉本来以为是意外,继而认真去听,发现真的没了声音,一个区域里的人不会在毫无号召的情况下同时噤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付生玉抱着箱子缓缓站起身,侧耳去听屠亦的位置,直到刚才,她都能确定屠亦在哪里修电表,现在却……失去了屠亦的声音。 “屠亦,你怎么样?”付生玉给屠亦传音,她跟邹觉、屠亦之间有特殊的传音术,互相为了不被窃听设计的,不仅可以不被窃听,一般的结界、阵法也不能隔绝他们聊天。 屠亦很快回复:“我不是很清楚,我刚才跟着女管事到后院检查电表,可是进了门后我发现电线是埋在地下的,我就准备去地下室看看,现在出不去了。” 前半句付生玉还能听懂,后半句不是很理解:“出不去?普通地方怎么可能困住你?” “这里很奇怪,我有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楼梯一直向下,或者说……我分不清我是在往下走还是往上走。”屠亦有些迟疑地描述自己的情况,然而这情形他也是第一次见,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回想起来,他直到付生玉给他传音前,都没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改变了,仿佛他走进地下室,就应该一直往下走。 付生玉严肃起来:“屠亦,你保护好自己,我一时无法确定你的位置,应该有人隔断了你们的存在,宅子里,没有一点声音,这宅子说不定就是个巨大的阵法,你坚持一下,我尽快过去救你。” “等等付老板,”屠亦叫住她,“这些说不定都是针对你设计的,不然,你去一趟三生观吧?我师父他们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我想,他们不会让我离开的,”付生玉一边说一边走出院子,“我要是敢离开,他们立马就会对你动手,放心吧,如果最后我真的救不出你来,我就自己跑了,你师父也不会看着你死的。” 宅子里一片漆黑,今晚没有月亮,高耸的围墙下更是阴森,看不清的黑暗中不知道蛰伏着多少怪物,等着冲出来将付生玉撕成碎片。 付生玉一路向前,大摇大摆地,根本不管这是不是请君入瓮的计,所有不敢正面刚要用阴谋诡计的,都是菜鸡。 菜鸡不值得被重视。 一路顺畅走到屠亦消失的位置,付生玉观察了一下周围,推开身边的一扇院门,走进去后铮亮的长刀冲面而来。 穿着夜行衣的人头脸都被黑布蒙住,看不出性别,只有一双猩红的双眼,看向付生玉的眼神中带着猎杀动物的兴奋。 付生玉瞬间侧身躲开了长刀,继而随意抬手按住了刀背,看起来很轻的动作,长刀却无法动弹分毫。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我来找我的助理,请问您见过吗?”付生玉含笑询问。 黑衣人眼神由兴奋慢慢变成警惕,刀根本抽不出来,很快,他当机立断放弃了长刀退后,跟付生玉拉开距离。 长刀没人抓住刀柄,立刻就掉到地上,付生玉不解地看过去:“咦?你不要刀了吗?” 看到长刀掉落,黑衣人更不解,明明刚才他都使出吃奶的劲了也没从付生玉手中抽出来,自己放手后却掉了。 简直跟付生玉刚才没用力一切都是自己演的一样,现在黑衣人也怀疑刚才到底是刀演了自己还是付生玉演了刀。 黑衣人收起了眼中的轻视,刚才的事情证明,付生玉不是普通的裁缝,动起手来他大概没什么胜算。 识时务者为俊杰,黑衣人转头就冲进了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付生玉歪头看了下:“有意思,这地方……” 虽然付生玉挺想跟他们玩一下的,不过现在还是先把屠亦救出来比较要紧,可以等屠亦放在自己身边保护了再玩。 找到屠亦消失的地下室入口,付生玉刚蹲下来,准备打开,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女管事。 女管事依旧举着烛台,另一只手拎着竹篮,里面红红白白的胖蜡烛挤做一堆。 “下去后,就是另外的玩法了,不害怕吗?”女管事轻声问。 付生玉站直身体:“我觉得,下去后害怕的应该是你们吧?不然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下去呢?” “不是阻拦,只是忠告。”女管事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我也给你一个忠告,”付生玉边说边打开了地下室入口,“趁我没出来,赶紧跑,越远越好。” 女管事不为所动:“你会死在下面的,留在地面上,是听从,是遵守规矩,下去,就等于对抗了。” 付生玉站在楼梯边缘,对她笑笑:“你们的规矩,我不喜欢,所以它没有存在的必要。” 说完,付生玉直接往下走,入口缓缓在她身后关上,挡住了女管事阴恻恻的眼神。 地下确实如屠亦所说,就是向下的楼梯,走久了,会感知不清楚到底是往下走还是在往上走,黑暗很影响人的感知。 走了一会儿,确定感受不到入口位置了,付生玉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黑色的木头,放在手里掂量掂量,随后狠狠举起来往脚下的楼梯砸。 轰隆一声,脚下的楼梯瞬间消失,地板也跟着龟裂,不到半分钟,黑色木头直接砸穿了这一片空间。 一直往下的楼梯只是一个循环阵法,像莫比乌斯环一样,让人一直重复走同一段路 ,又不是单纯的鬼打墙,为了迷惑进来的人,它连环境都改变了,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同时能破除幻觉、阵法跟迷障的东西很难找到衔接的那条痕迹。 付生玉可不管你什么阵法,有武器就要用,砸不死你。 为了确认自己完全在阵法当中,她还走了一段,等到感应不出来出口跟衔接位置了才动手。 黑色木头砸穿阵法跟楼梯后飘回了付生玉手中,丝毫未损。 地下有着占地比宅子更大的宫殿,与地面有多处楼梯连接,每个入口都放着机关,只有知道机关的人可以避开顺利下来。 付生玉收起木头,重新听屠亦的位置,感觉离自己不远,打算先过去会合。 走在地下宫殿里,付生玉观望着四周,还没走出太远,听见后方传来声音。 “十七入口的阵法被破了,快去修复!” “什么人闯进来的?竟然连入口都打塌了?” “赶紧报告族长,快去抓捕闯入的人!” …… 付生玉听着,大概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原来还真是请君入瓮。 可是,吴福春给老爷子做多年衣服的事,是真是假呢? 旧账本写完后都被付生玉封存起来了,来时因为女管事给了很多钱,她没去查看,现在想想,吴福春为了自己,应该不会还跟白家相关人士接触。 所以还真是骗自己进来杀的。 付生玉无声笑笑,转身继续去找屠亦,这些事情她真的不在乎,搞这么多华丽花哨的,只会显得白家底气不足。 还在路上,付生玉拐角处遇见了个老熟人——灰紫道袍,白婴说她叫白芪。 白芪看到付生玉后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打破了阵法的是你?” “不然还有谁?难不成你们还请了别的客人?”付生玉笑着反问。 听罢,白芪匆忙掏出剑来防御:“你怎么做到的?那是个上古阵法的复刻,就算是神来了也没那么轻易出来的。” 付生玉对她做了个鬼脸:“你们真有意思,明知道我是锦衣裁缝铺的老板还不对锦衣裁缝铺做调查,别的不说 ,至少要对每一任老板留下来的东西有个基本了解吧?” “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不到一百年就要换一任,一时半会儿调查不完……”白芪脸色难看地解释,不过她也猜到了,付生玉手中的各种法器肯定不会少,说不定他们的所有准备还不够付生玉手里的法器轮一遍。 莫名从白芪话里听出来一丝委屈,付生玉想了想,安慰道:“你别担心,刚才我也是着急找屠亦,一般来说我不会这么暴力的,有事情,咱们可以商量着解决嘛,我也不想跟你们动手,万一我解开修为压制直接当着你们的面飞升了,那多尴尬!” 白芪:“……”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话完全被付生玉堵死了 ,怎么说都好像在嫉妒付生玉可以想飞升就飞升一样,白芪憋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你好歹是白家的血脉,不管怎么说,总应该来祭拜一下先祖吧?” 她说得情真意切,谁知付生玉立马嬉皮笑脸来一句:“哟?改情感策略了?那我也得说明一件事,我希望你听一下,带给你们族长。” 白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付生玉忽然捧读,“我呢,当时离开白家的时候,是个死婴,断气了的,后来莫名其妙在我奶奶手里成了一个活着的婴儿,那是不是等于,我不是白家的孩子,我其实就是吴福春奶奶捡来的孤儿?” “……”白芪被她说懵了,一下子绕不过那个弯来,想反驳,但好像哪哪都不对。 付生玉没管她,继续说:“而且,根据你们自己的说法,我当年的天赋和修为,都转移给了白婴,可是我现在的修为才是最高的,由此可证,我不是你们白家的孩子,我是吴福春弄出来的,天选之子。” 听完后白芪感觉自己的三观整个垮掉,她欲言又止地干对着付生玉着急,却说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 因为付生玉说的都是真话,只有最后的结论很诡异,莫名地,白芪顺着付生玉的话想了一下,竟然还觉得有点子道理! 看人被自己忽悠傻了,付生玉噗嗤笑出来:“逗你的,我就是想开个玩笑,顺便告诉你们,我不在乎你们,也不在乎你们手里掌握的消息,但我在乎尾款,你先告诉我,尾款还付吗?” 白芪脸色沉了下来,咬牙切齿:“付生玉……你怎么会被吴福春教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孝道怎么写吗?” 付生玉耿直地摇头:“我奶奶没说,她从小就告诉我,她养育我是她的选择,她愿意对我付出,付出了就不该求回报,我将来也不用孝敬她,好好活着就是我对她最大的回报,我奶奶真棒!” 不知道为什么,白芪听了竟然还有那么点心动,养育不求回报,如何能让人不羡慕呢? “吴福春真这么跟你说的?”白芪沉默半晌后问。 锦衣裁缝铺 第139节 付生玉认真点头:“这回没逗你,我奶奶确实有意让我摆脱对亲情的渴求跟幻想,原本我不明白,后来看到白婴,我就懂了,她是不希望我被你们用亲情裹挟,哪怕她不在了,我都不会被你们任何人影响。” 闻言,白芪阴沉地凝视她一会儿,低声说:“那你就永远留在这吧,你再强,也终究是人。” 话音落下,白芪跟黑衣人一样,悄无声息融进了黑暗角落里。 付生玉没去追,玩游戏嘛,既然开局了,就给他们一点活动时间,不然显得自己在欺负人。 停留太久,付生玉感觉屠亦的位置变了下,传音过去问他:“屠亦我下来找你了,你位置怎么变动这么大?” 屠亦回道:“我好像踩到机关了,这附近像一座古墓,很多机关都十分古老,我不是很会解,阵法也是没经过演化的,我看得一知半解,动一下都会被送到另外的地方,刚才差点掉蛇坑里了。” “你不能直接拆了阵法吗?三生观应该教过啊。”付生玉推演了一下屠亦的位置,赶紧往那边跑。 “我的剑拿不出来,这边似乎用阵法封锁了空间,无法开乾坤袋,如果我光靠画图就能破解阵法,我早修阵法去了,还修剑做什么?”屠亦一阵头疼。 得,大家都是偏科的,付生玉幽幽道:“那我去了大概也是没办法的,我也偏科,画图画阵只会基本功。” 两个偏科人士开始后悔为什么年少时不多努努力。 付生玉正追着,忽然感觉屠亦的位置又变了,急忙停下:“屠亦,你又踩中机关了?” “不是——”屠亦那边传来打斗声,“我被白家人找到了,好多……” “好多什么?你别只说半句啊。”付生玉重新确定屠亦的方向冲过去。 刚走出不到百米,一群穿着白色道袍的人提剑站在前方,每个人都长着一样的脸,修为的气息涌动,都超过屠亦。 付生玉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回头一看,身后也有一群白道袍。 这下子,付生玉知道屠亦说的好多是什么了。 “好多白道袍——都长着付老板你的脸!”屠亦总算喘匀了气把话说完。 “我已经看到了,”付生玉缓缓从箱子里掏出尺子,“难怪我奶奶让我不要相信亲人的话,白婴被骗得够惨的,那些灵婴,不是喂给杀神了,都在这呢。” 屠亦跑得快断气了:“付老板你、别说……风凉话了!我拿不出剑……要被打死了……说好的……过来救命呢……” 听罢,付生玉有些不好意思:“你就当历练了,人总要在生死之际才能实现大跨越,你等我五分钟,立马到。”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苟住!等等我,马上到! 屠亦:qaq 第一百六十章 ◎修为◎ 屠亦的声音并不稳定, 应该是躲避让他无法稳定使用传音术。 “付老板……一分钟行不行?”屠亦刚说完又是一阵轰隆声,看来状况确实不太好。 反观付生玉这边,人多得跟下饺子一样, 并不宽敞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她不是不想过去,主要是路都被堵了。 付生玉捏住一个灵婴的头把对方甩出去压倒另外的灵婴:“我倒也想啊,可你总踩传送阵,每次我差不多到你身边你就人消失了!” 或许白家有意隔开他们,屠亦只要一直被控制,付生玉就不可能直接走掉,现在屠亦就是个现成的诱饵, 白家应该在打人海战术的主意,想让付生玉耗尽精力。 屠亦一边跑一边回道:“不是我……自己愿意踩的, 他们在把我往阵法上赶——” 说话声断了一下,付生玉听到后续的回音跟之前不一样, 应该是屠亦又踩中传送阵被送到了另外的地方。 再次打退围在身侧的灵婴们,付生玉重新追踪屠亦的位置, 发现对方出现在了更远的地方, 如果始终被这么拖着,迟早分得越来越远。 被制造出来的灵婴没有痛觉,他们像机器一样听从主人的命令, 不达目的不后退,打一群不会害怕的机器人很令人难受。 付生玉凝视这群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灵婴, 觉得被他们在这耗着没意义,如果只是她一个人, 在这慢慢玩无所谓, 反正被肯定不是她先被累死。 可屠亦在被人追杀, 而且白家提前用阵法禁锢了他的乾坤袋,剑修没有剑光靠拳脚功夫怕是要被人揍死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灵婴围过来,付生玉收起了普通尺子,捏诀跟屠亦说:“屠亦,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动。” “啊?不动我会被扎成筛子的……”屠亦艰难回复,雪亮的长剑差点把他耳朵削了。 付生玉把身侧的箱子挪到身后,微微弯腰,摆出冲刺的姿势:“我保证不会。” 话音落下,付生玉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前方的灵婴与她擦身而过,全部被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下了定身术。 灵婴们后方就是墙壁,付生玉看都没看,手中幻化出了那把更长的尺子出来,直接砸墙。 墙壁化为齑粉的刹那,被抛在身后的大部分灵婴也一个个软倒在地,没有一丝血迹,不过是全身关节都已经被捏断了。 没有关节支撑,灵婴一个个像只会蠕动的肉虫一样瘫在地上。 白家人时刻监控付生玉的情况,女管事依旧举着烛台站在地下室入口处,过去许久,蜡烛的高度没有变化。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执行计划,等付生玉完全被地下宫殿耗死。 然而,付生玉放开自己修为的一瞬间,地面上狂风大作,不到十息,天空电闪雷鸣,雷电劈落,把整个宅子都照亮,黑暗无所遁形。 大雨倾盆而下,淋透整座宅子,雨水哗啦啦地冲进了泥土里,无法渗入到更深的地方,慢慢积累起来,逐渐可以盖过人的脚背。 付生玉的修为还在拔高,雷电从半空中闪过照亮地面逐渐发展成了银紫色的雷电就围绕在宅子上空,时不时对着某个位置劈一下。 普通雷电落下并不会让宅子里的人惊慌,直到他们发现,雷电每一下都在加强,而且时刻在追踪付生玉的位置。 女管事几乎是看着雷电就落在自己前方的,手中蜡烛直接被劈断了,没了烛火,周围依旧亮堂——闪电一直没停止,周围清晰得可以看见雨滴。 轰隆声震得人脏器都在颤抖,女管事受不了了,急忙离开地下室入口。 不过白家人明显对这个情况有所预料,雷电能跟踪付生玉的位置,却始终劈不到付生玉身上。 地下宫殿有很多传送阵法,雷电劈下来也一样会被转移走,除非雷电大到了超出阵法负荷。 付生玉知道地面上什么情况,她的想法就是借自己那推迟多次的雷劫直接打穿地下宫殿里所有的传送阵法,只要能把剑逃出来,屠亦至少就有了保命手段。 修为是一点点放开的,付生玉总不好直接松开所有禁制,现场飞升真的会很尴尬的,只能一点点提升雷劫的威力。 离屠亦的位置逐渐接近,而雷电还无法穿透地下宫殿上方的阵法。 付生玉停在屠亦位置的一百米外,她知道屠亦进的什么地方了,这地方下面,竟然有一座巨大的古墓。 古代墓穴为了能够承受天灾人祸,本身阵法就非常强悍,针对各种意外也做了防范处理,坚固程度就不说了,防盗机关非常多,不怪屠亦一脚一个阵法。 身后还有不少灵婴追过来,顺着付生玉拆掉的墙壁,畅通无阻,只是速度没付生玉那么快。 付生玉再一次跟屠亦确定:“屠亦,你找个位置躲起来,千万别踩到阵法。” 再一次闪过围攻过来的灵婴,屠亦觉得付生玉似乎话里有话,顿时不敢不照着做,四下看了看,他的位置还在古墓外围,阵法多、机关多,要说可以安全落脚的地方…… 屠亦一咬牙,冲向了古墓中的天坑,不管里面有什么,那边至少没有可以让他踩的阵法,暂时算是做到了付生玉的要求。 “我只能跑天坑上去,付老板你可要靠谱点啊!”屠亦一边冲天坑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吼。 “放心吧,不过你等会儿注意时机,记得拿你的剑出来。”付生玉轻声说完,直接断开了与屠亦的联系。 站在地下宫殿的残垣上,付生玉手中的尺子颜色逐渐变得漆黑,她缓缓闭上眼,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 灵婴们本该继续往前走攻击付生玉,不知道为什么,都缓缓停在了付生玉附近,没法再往前走。 地下宫殿正上方,宅子被雷电劈得七零八落,躲在暗处的人为了躲避雷电,不得已都跑了出来,慢慢离开付生玉站的区域。 雷电持续不停,本来威力缓慢攀升的雷电突然转换成了紫金色的雷电,冲着地下狠狠劈了下去,直接穿透了地下宫殿与宅子隔开的阵法。 阵法崩溃的一瞬间,宅子整个地基震动,更是坍塌了一部分。 女管事提着篮子退到主院范围,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白芪,忙问:“什么情况?总不能是付生玉请了雷神过来?还是锦衣裁缝铺竟然有这等法宝?” 白芪脸色沉重:“这是付生玉的雷劫,根据地下的线报,她的修为还在往上升。” “怎么可能——”女管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灵婴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根本不是正常生养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飞升?” “谁知道吴福春做了什么?”白芪啐了一口,“要不是她死得快,我非得把她骨头一根根打断再拆出来!” 一道雷电只打破了地下宫殿上层入口的循环幻阵,付生玉站在一片雷电中轻叹一声。 这么大的动静屠亦不会听不见,他运气不好,挑了个爬满五毒的天坑,现在除了躲避追杀过来的灵婴还得躲开那些几乎成精了的五毒之物。 雷电劈下来根本影响不到古墓里的一切,只是带来一些震动。 屠亦忙分神问付生玉:“付老板,你引来雷劫了?那你——” “你躲好,我还能再把修为往上升一升,这一次,砸的就是古墓了,你可别被毒蛇吃掉了。”付生玉的声音有些飘忽,不似平时稳定。 “付老板……”屠亦还想说什么,被飞过来的长剑打断了,两头被围攻,再分不出精力去让付生玉慎重。 付生玉头顶的地板已经被打穿,抬头就可以看到漆黑天空下闪烁的雷雨。 雨水落在付生玉身边,偶尔跳出一两道电光。 随后付生玉深吸一口气,再次放开修为,紫金色的雷电重新凝结,这回的雷电比前一次更|粗、更亮,比刚才雷电砸出来的坑还要大。 这道雷电打下来,地面的宅子怕是被塌一半。 白芪看不下去了,想去跟族长申请变换计划,总不能让雷电真的这么大下来毁掉他们近些年的心血,下面还有那么多灵婴呢! 然而付生玉嫌弃雷电落得慢,修为一点点拔高,硬是催雷电落下,导致白芪刚传音出去,雷电就砸穿了地板,宅子主院也被余波冲垮了一部分地面。 第二道雷电威力是第一道雷电的好几倍,付生玉引着雷电直接砸向屠亦在的位置,不说把整个地下古墓都毁掉,至少让屠亦那一片区域的所有阵法消失是没问题的。 屠亦知道付生玉想做什么,在听见雷声后二话不说捏了个保护自己的结界同时放松自己往下落。 周围的五毒物跟灵婴反应不过来,追着他过去却也迟了一步,被雷电打了个正着不说,还帮屠亦挡掉了大部分力量。 阵法松动的一瞬间,屠亦驱动乾坤袋,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符纸跟佩剑。 剑修有了剑那不是一般的安心,屠亦感觉自己一口气能打十个。 长剑在手,屠亦撤掉了结界,踩着附近被雷电打落的毒物跟灵婴往天坑外飞,之前天坑下做了法阵禁飞,现在雷电干扰,屠亦终于可以出去了。 刚从天坑爬上来,屠亦本想去找付生玉,结果刚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近乎两米高穿着盔甲的人手中拎着重剑站在他前面。 屠亦举剑隔挡,那重剑攻过来,不用任何招式,只是打过来,就仿佛一座大山以磁悬浮列车的速度直接撞到自己身上。 “噗——”屠亦一口血喷了出来,感觉自己肋骨都要被打断了,巨大冲击下,他飞了出去,甚至落在了天坑另一边。 狠狠砸在地上的刹那,屠亦怀疑五脏六腑大概被撞得不能看了,想捏诀跟付生玉说这里的情况,手中的剑忽然被人踩住。 屠亦艰难偏头看过去,是个看起来很斯文的男人,穿着白色带金纹的道袍,脸有些熟悉。 锦衣裁缝铺 第140节 男人笑着蹲下来,伸手捂住屠亦的双眼:“现在,你们还不能见面哦,听话,睡一觉,就过去了。” 明明男人没有使用任何强制手段,屠亦就是感觉自己抗拒不了缓缓遮挡住视线的手,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还没告诉付老板快跑! 从白婴出现开始,或许都是针对付生玉的局。 临时起意根本无法做足这么多准备,在付生玉成长的时间里,白家或许就时刻准备着了。 这是一场吴福春跟白家的隔空博弈,眼下谁输谁赢,还无法窥探。 付生玉要控制着自己的修为不让自己超出飞升的线,雷劫九道,她已经承受了两道,还有七道就没法再用人的身份参与人间的一切了。 把难得放出来活跃的修为控制住,天空中的雷云翻滚着,似乎在埋怨付生玉为什么不一口气让它们劈完。 地下宫殿内的阵法被付生玉毁得差不多了,刚才她也感应到屠亦从某个很深的地方上来,他们之间只隔了百米,不应该这么久还过不来。 怕他不方便,付生玉还特地散了一部分余雷。 可是就在方才一瞬间,屠亦的气息从地下消失了。 付生玉握紧尺子,重新探查一遍周围,确实没了屠亦的踪迹,她一直盯着附近的,何况屠亦离她这么近,没道理人被带走了她都发现不了。 对方要么是有天赋,要么就是用了特殊遮掩的手段。 答应过三生观要照顾好屠亦,付生玉长叹一口气:“别让我知道是谁,老娘一定把你根基都抽干。” 冷静了一下,付生玉提剑飞到屠亦消失的天坑之上,可以看到交缠的毒物慢慢吞食着被雷电打入了天坑的一些灵婴。 那些东西能从千百年前活到现在,早已不是凡物,毒性自不必说,牙口怕是也比一般的精怪要强。 现场的痕迹很混乱,加上屠亦在天坑跟灵婴打斗了不少时间,更难以分辨哪些痕迹是之前、那些痕迹是后来的。 付生玉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跟武方和多学点东西了,会辨认痕迹都好啊。 雷电清扫了大部分气息,付生玉隐约从剩余的气息中辨认出了屠亦的血腥味,顺着方向落到天坑另一边,在地上看到了一个比较突兀的痕迹。 长条形的东西中间有个脚印。 付生玉伸出尺子比划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把长剑,被人踩在了地上,地面除了这把剑的痕迹之外,没有别的痕迹。 “啊……钓鱼呢。”付生玉翻了个白眼。 白家人真的很爱搞这种有的没的,明明都清理掉大部分痕迹了,非留下一点吸引付生玉追过去,意思还很明了,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付生玉把尺子往下一插,震散了地上的脚印,随后抬眼四处看看,她确定屠亦不在地下了,应该在其他地方。 既然白家人这么希望她入局,那就入,她倒要看看,是谁熬死谁。 拎着尺子飞上地面,付生玉来到宅子主院,大雨滂沱,积水可以没过脚背,而付生玉则站在积水上,雨水也无法碰触付生玉的身体。 女管事的烛台点不燃了,只能放在篮子里,她站在破烂的主院门口:“付老板,您请。” 付生玉扫她一眼,抬手就削碎了她的篮子,连里面的烛台跟蜡烛都没放过,嘴上却说:“哎呀,我修为太久没用了,不太能控制呢。” 言下之意,趁她还能控制的时候,赶紧把人放了。 “……”女管事沉默地看了眼自己的篮子,随后说,“付老板,我们也只是出来讨生活的,何必为难佣人呢?” 付生玉继续往里走:“这种事,你应该怪你的主子怎么把你推出来送死 ,你自己忠心愿意的,就不要怪别人下手狠。” 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的女管事站在原地,没继续跟上去。 主院里有个宽敞的院子,树木都被雷电劈断,地上的碎石散落得到处都是,看起来无人的四层小楼漆黑一片,在付生玉快进屋时,白芪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门口。 白芪一半身体隐藏在屋内的黑暗中:“付生玉,族长的意思是,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不感兴趣。”付生玉直接把遮掩着白芪身体的门一尺子削掉了。 难以合作的态度让白芪脸色更难看了,她感觉自己遇见付生玉后头疼就没停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犟?难道我们会希望看着你死吗?” 不得不说,付生玉有被她的话震惊到,这都不是脸皮厚了啊,这完全是对自己认知错误吧? 付生玉看着白芪欲言又止一会儿,尽量用不那么刺激的词语:“那个……我有认识云城精神病院的人,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呢,就去看看,我让他们给你打个折好吧?” 白芪脸皮抽搐了一下,光看脸感觉她要把自己牙齿给咬碎了:“付生玉,难道你就没怀疑过吴福春为什么要你成为最强的人吗?” “不怀疑。”付生玉回答得毫不犹豫,快得白芪差点忘了自己原本要继续说什么。 看着付生玉真诚的脸,白芪受不了了:“付生玉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们才是你的亲人,你不信我们信吴福春那个不守承诺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本身就是活不过三十岁的,不管你多强,你的命运不可能被改变!只有我们才能救你啊!” 付生玉静静听她说完,接着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三十岁太远了,我今年二十三,有好几年的时间收徒弟,够了够了。” 白芪:“……”已经不会生气了,想打人。 看出来白芪快被自己气死了,付生玉大步往前走,嚣张走进屋里光明正大地寻找屠亦,一边找还一边跟白芪说:“我啊,对你们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你们想利用我做什么呢,最好也趁早歇了心思,我是不会配合的。” 只愣神一会儿,付生玉就快找到二楼去了,白芪急忙追上来:“付生玉,你真的对吴福春做过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吗?她才是主宰了你一辈子的人,你就连现在接到的每一个单子,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付生玉扫她一眼,继续往前找:“哦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有什么关系……”白芪没想到付生玉会这么反问,倒是有些无从开口了,“她是养育你的人,你的人生被她操控了啊!” 按照付生玉的性格来说,难道不是讨厌被操控吗? 白芪已经被付生玉弄得脑子一片混乱,想不出到底是信息出了错,还是付生玉这人在说谎。 说话间找完了二楼,付生玉继续往三楼走:“那我问你两个问题啊,第一,我奶奶做的这些事有让我过得不好吗?第二,这些事情有伤害到我吗?” 非常简单的两个问题,显然吴福春为付生玉准备太多,她可以安安稳稳度过十年之久,哪怕她一直坐吃山空都可以好好养活自己一辈子。 至于伤害更不用说了,付生玉已经被吴福春训练成了最强的状态,想打伤她不是那么容易的。 白芪哑口无言,无力地说:“既然你都可以接受吴福春对你做的一切,那我们不过是想你回来,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三楼找完了,四楼十分阴暗潮湿,到处都在漏雨,入目几乎没一处完好的地方,屠亦不太可能在这里。 付生玉转身正对着白芪:“是你们一直没跟我说要我做什么,你们企图先得到我的承诺,然后再说出自己的目的,通常用这种做法的人,都是想要命,我又不傻,能答应就有鬼了。” 说完,付生玉把尺子移到白芪脖子上,尺子只是靠近就让白芪的脖子被割出一条口子,血流不止。 白芪根本没反应过来尺子落在了脖子旁边,鲜血留到了肩膀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所以……付生玉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之前在锦衣裁缝铺前打斗的时候白芪还是能感受到付生玉的动向,白婴也能救下她一命。 直到现在,白芪才真正意识到,如果付生玉想解决她,根本不会留给她反应的机会,或许自己还没有意识,脑袋就跟脖子分家了。 不杀她可能真是功德也一块压了,避免修为跟功德混乱压不住天雷提前飞升。 白芪想到这,轻笑出声:“就算是这样,现在你也不得不合作不是吗?屠亦那小子,对你来说是个必须关照好的人吧?从你手上出事的,三生观难道就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要砍死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能来◎ “他们当然会, ”付生玉微微靠近白芪,“你以为玄渊是什么人?他能把屠亦交给我,自然是确定了无论未来如何变化, 屠亦都不会因为我而死啊。” 看着白芪哑口无言的模样, 付生玉抬手一点点割开她的脖子,就快靠近动脉的时候停下,问:“屠亦人在哪儿呢?” 白芪感受着脖子处的冰凉,还是松了口:“应该不在这了,古墓里有很多传送阵法,族长亲自带走了他。” “我觉得我不是很想听只有一半的答案。”付生玉说完,左手并指一挥, 直接断掉了白芪的右手。 迅速遭遇重创并不会立马感受到疼痛,白芪看着付生玉的动作, 不明白她做了什么,等到自己胳膊处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才忍不住尖叫出声。 白芪想捡起自己的断臂接回去,然而自己完好的左手刚碰上断臂, 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就被凭空一道雷电劈成了灰烬。 看到这, 付生玉也愣了,随后笑道:“看来老天也不是很看得惯你们啊,我发誓, 这道雷跟我可没关系啊,你也猜到了我稳固着功德跟修为, 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断了手顶多等会儿我给你接回去, 现在是老天要你的手, 与我无关。” 隔着屋顶这雷都要劈下来, 这白家多少跟老天有点私仇了。 白芪疼得面容扭曲,顾不上自己脖子边的尺子,咬牙切齿:“所以,这老天要来有什么用?它瞎了眼!我们做什么了它要这么对待我们?当年祖先也是奉命打仗,凭什么好名声都给了帝皇,我们却什么都没留下!” “这种事情你喊一百个人来就有一百种见解,跟我吼没用,我只想知道屠亦现在被你们弄哪儿去了,我劝你早点说,现在老天能劈你一根胳膊,再等一会儿,它能把你削成人彘你信不信?”付生玉玩味地扫了眼白芪的左手。 肢体缺失带来的恐惧不是疼痛可以压过去的,白芪闭了闭眼,终究是不敢再嘴硬:“族长应该是带他回族地了,主院正下方地下室有个传送阵,可以直接回族地。” 主院正下方还有个与地下宫殿不连接的地下室,方才付生玉的雷劫只劈了主院的外围,并没有劈到小楼方面,阵法还能用。 付生玉挟持白芪走到地下室,看到整个地下室里只有一个祭坛,上面就是传送阵。 祭坛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地下室,两人只能站在楼梯口。 白芪失血过多,靠在墙壁上没法继续往前走了,她怔愣地看着祭坛:“其实你不应该过去的,我们并没有杀掉屠亦的想法,他是三生观亲传弟子,杀了他,我们也很难交代。” “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情,牵扯进不相干的人,我还是那句话,但凡你们是跟我商量而不是用做局骗我,我应该还是乐意帮忙的。”付生玉站在祭坛上,回头笑着对白芪说。 闻言,白芪彻底怔住:“你说什么?” 付生玉目光怜悯:“我说,我还想在人间多留几年,所以为了不飞升,你们直接跟我商量的话,无论是修为还是功德,或者别的东西,我其实都可以送给你们的。” 可惜这一切都是本来愿意,现在白家自己不地道,毁掉了唯一能够达成目的的机会。 “等等——”白芪忽然焦急起来,拖着残缺的身体想挽留付生玉,然而阵法在一瞬间启动,她来不及把挽留的话说出来。 传送的光芒闪烁,付生玉出现在了另外一个祭坛上,周围是茂密的森林,到处黑漆漆的,月亮被浓雾笼罩,没有月光,森林相对来说更阴森可怖。 付生玉慢慢从祭坛走下来,想着白芪刚才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她嘴里可没一句真话,再假的话她都能说得真情实感。 把自己能力送出去的是傻子,那种话,说了听听就算了。 附近都是树,付生玉至今没听见屠亦喊自己的名字,连在心中喊都没有,应该是被打晕了,要是屠亦醒了知道先喊她的名字,那至少付生玉能迅速确认他的位置过去。 付生玉走进森林里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片森林也是个巨大的迷踪阵,防止外人进入的。 走是可以走,但无头苍蝇似的乱跑没意思,还是要先确定屠亦的位置。 站在原地想了会儿,付生玉试着传音喊醒屠亦 ,以他的修为来说,昏睡这么久也够了,神魂清醒的情况下不至于昏迷到天亮。 “屠亦、屠亦、屠亦……”付生玉念经一样重复喊屠亦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屠亦微弱的声音传来:“付老板,别喊了,我装晕呢……” 能装晕,说明人还是活蹦乱跳的,付生玉安心了,立马停止了念叨,接着说:“你在心里喊一声我的名字,我要确认你的位置在哪里。” “付、生、玉。” 付生玉听见了屠亦一字一顿且认真的声音,风声带来了屠亦的动静,她微微侧身看向远处:“找到了。” 锦衣裁缝铺 第141节 屠亦离祭坛不算远,只是不在地面上,而且地面有做隐藏气息的处理,光靠感知要找到具体位置,必须离得更近才行。 很快追踪到屠亦的位置,还在森林中,没有看到守卫。 来时付生玉根本没隐藏自己的行踪,按道理来说,白芪应该把她说的话都上报了才对,白家无人来迎接自己就很微妙了。 付生玉走到屠亦所在位置的正上方,在想自己怎么下去,是跟在宅子时砸烂下去还是……等他们来迎接自己? 自己临走前说了那样的话给白芪听,她不会完全不跟自己的族长汇报,而且她说屠亦是被族长亲自带走的,屠亦的修为高是高,可没到族长亲自来一趟的地步。 为什么要来? 灵婴多一点照样能把屠亦带走,就算不让灵婴来,地下宫殿那么多阵法,随便让屠亦踩一个也能带走。 除非他们并不想让自己及时追上来。 受天雷干扰,付生玉为了把修为死死压在第二道天雷的位置,肯定会有瞬间的松懈,只要抓住这个瞬间,她就会失去跟屠亦的联系。 现在屠亦听声音好像又没事,那族长他们绑架屠亦引自己过来做什么? 付生玉想不出来,线索太少,白家的人嘴都严,每个人知道的消息还不一定是真的,从他们口中得到的线索推断结果并不明智。 想到这里,付生玉不再去思考,而是捏诀给屠亦传音:“我到你正上方的地面了,需要我现在就下去救你吗?” 屠亦醒了后不出来,继续在下面撞死,说不定是他发现了什么,自己贸然下去说不定会干扰他的计划。 很快,屠亦断断续续传来回复:“我在地牢里,他们似乎没有杀了我的打算。” “地牢?”付生玉想了下地牢的模样,不解,“一个家族要什么地牢?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两千年前的王公贵族啊?” “说地牢好像也不是特别准确……”屠亦说着顿了一下,发出了点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身边还有一些人,但我不认识,我们像……物品一样堆放在一起。” 付生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大概就是自家厨房地下室里存放的各种食物。 只要不是强迫症,立马就会处理的食物都不会特地摆放得整整齐齐,先囤放在一起的食物很快就能吃完,没必要整理。 “那你身边的人都有什么特征?”付生玉问。 屠亦又动了动,悄悄给自己开了天眼去“看”自己身边堆放的人,刚才他不敢让人发现自己醒了,不仅不动,连眼睛也没睁开。 现在想要看清楚特征,只能开天眼。 结果刚开他就看到了一颗脑袋放在自己旁边,那颗脑袋的眼睛被人挖了,满脸都是血,脸骨形状奇怪,死前必然受尽折磨。 看清楚的瞬间屠亦差点跳起来 ,全身肌肉都在用力他才把惊吓憋回去,浑身的汗毛全部竖立,四肢一阵阵发凉。 咬牙咽下尖叫,屠亦又去看了其他位置,所幸天眼能环顾周围,不用他动作就可以看清楚,甚至比肉眼更清晰。 他之前的感知没错,他确实被放在了一个类似地牢的兀自里,一边是墙,剩下三面都是木栏杆。 栏杆隔出来的位置并不大,他身边都是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尸体,因为没有血腥味,他才一直没反应过来自己是跟一群尸体躺在一块。 其他尸体都是残躯不全的,少胳膊少腿都不算稀奇了,稀奇的是屠亦面前那样的,只剩一颗头。 屠亦稳了稳手指,捏诀回复付生玉:“付老板,我身边不是人,全是残缺的尸体,但是味道……几乎跟活着的人一样,而且我开天眼之前,始终没发现他们都是残缺的尸体……” 味道类似活人的尸体…… 付生玉沉思一会儿,不解:“你确定自己没看错?难道那些东西是什么让人产生幻觉的法器或者物品?” “我开了天眼看是这样的,我不敢睁开眼睛,怕被他们发现我醒着。”屠亦无奈地说,他只能描述到这个程度。 “那会不会,他们其实不是尸体,是材料?”付生玉忽然想到,自己根据屠亦的描述想象出来的场景。 如果那些跟屠亦堆在一块的东西本身不是尸体或者残缺的人,而是材料的话,那屠亦感知出错也是可能的。 屠亦听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付老板,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要去被喂杀神了……” 付生玉举起尺子:“那我现在砸开地面救你出来。” “等等付老板,我得你说一件事……”屠亦急忙喊住她,生怕自己说晚一会儿天花板就炸开了。 尺子差点就落到地面上,付生玉有些不耐地停住:“又怎么了?兄弟,咱们先保命要紧好吧?” “不是,我想跟你说,我晕过去之前,见到了两个人,”屠亦一边说一边用天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一个是杀神,他打断了我的肋骨,我现在无法移动,你这么砸下来,我可能真的要去见祖师爷了。” 闻言,付生玉收回了尺子:“我靠……你说晚一点,我尺子就砸下去了,行,我找别的入口。” 肋骨被打断,五脏六腑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屠亦肯定是没法动了,要是能动他不至于还在下面等死。 屠亦缓了口气,接着说:“还有,我可能是见到了白家的族长,他来到我身边的时候 ,我根本察觉不到,我当时刚被杀神打到了天坑对面,我的感知应该提到最高了,可还是发现不了他……” 一个杀神一个白家族长,屠亦面对两人时都有种在在安洛镇面对付生玉的感觉,不是说他们相似,是面对浩瀚修为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说完后屠亦又补上一句:“而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怎么晕过去的,只记得好像是白家族长捂住了我的眼睛,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付生玉往旁边走的脚步顿了顿:“你怎么确定他就是白家族长的?” “不确定,但是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他穿着白色带金纹的道袍,总不好还叫他白道袍,那是你姐姐白婴的形容词啊。”屠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乱叫好像是有点不对。 听罢,付生玉笑了下:“那暂时叫他白金道袍,除了这个人,你还见到了杀神?” “应该是,”屠亦迟疑了一下,“付老板你还记得邹老师画的那个图吗?跟我见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穿着盔甲,提着一把秦制的青铜重剑,当时我刚从天坑下御剑上来,他一下子来到了我的面前,二话不说给我了一剑,肋骨就是这么断的。” 重剑有两种使用方法,一种是借力打力,还有一种就是当棍子使,听屠亦的描述,付生玉瞬间想到了对方应该是用重剑拍球一样把屠亦横着打了出去。 其实重剑想用得轻便很不容易,因为它本身就拥有了很大的重量,再力大无穷它都只有两种使用方法,就证明了它的特殊性。 付生玉沉思一会儿:“你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应该就是白家准备的杀神,一具身体就有可以打伤你的力量,那为什么他们当时不来找我?” 白金道袍跟杀神身体,不完全解开修为压制的付生玉说不定还真处理不了。 他们当时完全有机会来针对付生玉的,手里还有屠亦这个筹码,为什么不出来? 反而引她来了这片森林。 白家中每个人知道的消息都不可信,那白芪说这里是族地,会不会也是假的? 各种念头在付生玉心中浮现,付生玉猜不好到底哪个的可能性更高,只好先跟屠亦说:“他们当时完全可以正面跟我起冲突,可是他们选择先带你来这里,或许是这个地方很特殊,我还是先带你出来,不能坐以待毙。” 屠亦想了想,觉得付生玉说得有道理:“我的肋骨愈合了,但是五脏六腑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现在移动不知道能走多远。” 因为屠亦的状况不好,付生玉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她蹲下来,伸手在地面伸出法力探究,半晌后无奈地说:“地面做了传送阵隔离,我如果用遁地术下去,大概会先被传送到别的位置上。” 可是直接打破阵法下面会坍塌,不能移动的屠亦不知道会被压成几段。 使用隔空取物把屠亦运出来也不好,不知道地牢的栏杆上有什么禁制,万一是个千刀万剐的阵法,屠亦又是被切八段的结果。 付生玉把自己探知的结果告诉屠亦:“情况就是这样,我暂时找不到出口,想要把你安全带出来,至少需要一个打破阵法不会坍塌的地方,你进去后意识大概什么时候清醒的?记得路过比较稳妥的地方吗?” “我只在进入地牢前几分钟醒过来,是灵婴扛着我走的,白金道袍不在,也没见到什么特别宽敞的地方可以让你砸开。”屠亦回想得头疼。 没有特别宽敞的地方,很容易连续坍塌,离地牢太近的话,屠亦那边说不定会被牵连。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猛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你说你进入地牢前几分钟醒来,所以,你们其实在下面走了超过十分钟了?” 屠亦明白了付生玉的意思:“应该有吧,我总觉得这个地牢的位置很挺深,付老板你知道附近有地方能砸开?” “我是从那座大宅子的传送阵过来的,传送阵刻一个祭坛上,如果你进来后走了十分钟左右,而且也是从那个传送阵法过来的,那祭坛下面,说不定是个稳固的地方。”付生玉回想着祭坛拥有的结构,立马往回走。 不管做什么建筑,都需要打一个坚实的地基,因为泥土层是软的,地面上有太沉重的东西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下沉。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才会有打地基这个步骤产生。 那个祭坛十分大,上百平米、一米五高的祭坛,下面没有打固地基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下方可能还有个白家存在,不做地基,祭坛迟早压垮下方的白家建筑。 付生玉直接快速回到了祭坛上方,她扫过祭坛上的花纹,对这些花纹能组合成多少阵法不感兴趣,只要祭坛损坏了,多少阵法都为零。 “屠亦,我到地方了,你还能坚持吗?”付老板蹲下来,手掌贴在祭坛中心,只要屠亦说自己没问题,她就立马废了这个祭坛。 然而屠亦忽然出现了刀剑对砍的刺耳声音,接着是屠亦的闷哼。 付生玉愣了一下:“屠亦,你被发现了?” 随后有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却不是屠亦的:“咦?好独特的传音术,难怪隔了这么多层阵法你们还是能联系上,付老板,辛苦你走一趟呀。” 屠亦坚持着没松开捏诀的手,他靠在地牢的墙壁上,勉强提着剑横在胸前,刚才那一下,感觉他的五脏六腑又被震裂了。 “付生玉……”屠亦咬着牙,“你能来吗?” 面前的斯文男人皱起眉头,不理解屠亦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能传音而已,难道付生玉还真能在瞬间到达不成? 白金道袍抬起手,微笑:“付老板还在比较远的地方,那么多阵法隔着,她就是天神下凡,都来不及救你了,杀了他。” 话音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从白金道袍背后浮现,穿着坚实的铠甲,每走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重剑剑尖从地面划过 ,溅出点点火花。 屠亦的传音术传送了现场所有声音,但他没让付生玉的声音传出来,所以,白金道袍听不见,付生玉对他的回复。 “付生玉,你能来吗?” 付生玉手掌贴合祭坛,笃定地回答:“我能。” 话音刚落,整个祭坛瞬间下陷,一直陷进地底深处,压穿了隔绝地面跟地下白家的传送阵法。 下方如付生玉猜测,果然全是地基,钢筋水泥支撑着沉重的祭坛,下方有无数路口通向白家每一个角落,唯独祭坛正下方不会有除了地基之外的东西。 地基承受了这份压迫,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位置造成坍塌,同时还露出了通道口。 地牢处,穿着盔甲的杀神身体提着重剑攻击屠亦,才第一下,屠亦身后用来支撑的墙壁就一寸寸龟裂 ,他倒是勉力承受了这一击,第二剑紧接而来。 轰隆—— 屠亦跟着墙壁砖块一同被砸进了另外一个房间,他手中的剑还没断,可是手臂的骨头有些错位了。 实力差距太大,他还年轻,但凡让他多修炼三年,都会如此狼狈。 白金道袍用长长的袖子挥开眼前的灰尘:“付生玉来不了,你又何必坚持着多遭罪呢?不过头点地的事,早死早超生,我们会记得帮你去三生观告状的。” 说完,杀神身体第三次举起了剑,而屠亦换成了左手持剑,他得坚持到付生玉过来。 既然付生玉说了能来,那就一定赶得及! 屠亦站不起来,内脏应该都破了,咬牙咽下血沫跟碎肉,他半跪在地上,用剑插在自己身前,剑修永远是剑在人在,只要剑不断,他就不会死。 周围很安静,明明付生玉说自己能来,可屠亦听不到一丝动静,现在只能相信付生玉真的行。 杀神第三剑瞬间落下,对准了屠亦的头。 屠亦闭上眼咬牙挺立,等了一会儿,周围还是很安静,也没有重剑落下的声音,过了会儿,他缓缓睁开眼,发现付生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他旁边,细长的手稳稳撑住了那把重剑,无法下落一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虽然满口没一句实话,但我做出的承诺从不食言o(n_n)o 锦衣裁缝铺 第142节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恩泽◎ 付生玉握紧重剑的锋刃, 用力往白金道袍那头一甩,杀神身体连带重剑一起被甩了出去。 白金道袍往旁边一躲,没有被飞过来的杀神身体砸中, 那沉重的身体带上铠甲快跟一辆小汽车那么沉了, 又砸破了一面墙。 “付老板好本身,这都让你给赶过来了。”白金道袍用长长的袖子捂住口鼻。 然而付生玉没理他,转身去看屠亦的情况:“你没事吧?” 屠亦摇摇头:“现在没事,付老板你再晚来一点就真有事了。” 本就受伤的内脏再次承受了重剑两击,要不是付生玉来得还算快,第三剑他肯定是接不下的。 付生玉看他挺严重的样子,便说:“我先带你回去, 这地方下次再来收拾也行。” 说完,付生玉伸手打算扶屠亦起来, 这时候白金道袍走过来几步,说:“付老板, 来都来了,如果你就这么随便离开, 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引你过来做什么呢?” 听白金道袍话里的意思, 跟付生玉猜测得差不多,对方确实在用屠亦当饵引她过来。 既然是做局引她过来的,想带屠亦走就不会那么顺利, 肯定还有后手。 付生玉扶着屠亦到一旁休息,给了他一道黄符:“歇一会儿就回三生观, 你在这的话我有点束手束脚的。” 屠亦接过黄符:“我明白,注意安全。” “放心吧。”说完, 付生玉转身面对满面笑容的白金道袍。 刚才从祭坛处下来, 付生玉就听见了地牢的动静, 以屠亦受伤的身体来说,哪怕只面对杀神身体与白金道袍中的任何一个,都会死得有点难看。 在不知道白家到底想做什么的情况下,付生玉走下祭坛后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不走通道,而是穿墙直接走像屠亦的位置。 这其实有点冒险,因为付生玉不知道白家的人是否清楚自己能确定位置的能力,如果能的话他们说不准会准备让屠亦转移地点。 白家就爱到处放乱七八糟的阵法,不说能拦住付生玉,至少拖延一下时间让她赶不上救屠亦还是可以的。 是以付生玉不能让白家感应到自己的具体位置,得藏起来找到屠亦。 祭坛处的动静吸引了白家人的注意力,他们会在祭坛周围搜查付生玉的痕迹,这就让走直线的付生玉不声不响地找到了关押屠亦的地牢。 打量着白金道袍,付生玉忽然说:“你是白家的族长吗?看起来不像。” “哦?哪里不像?”白金道袍含笑问。 “我以为会长得更……魁梧一点,像那个一样。”付生玉说着,指了下重新站起来的杀神身体,那具身体有两米高。 白金道袍目测有一米八多一点,加上人长得斯文俊秀,身形颀长,并不魁梧,看着不像杀神后代。 闻言,白金道袍笑了下:“你也算是杀神后代,也没长成这样啊。” 付生玉歪歪头:“我以为我不是,毕竟你们把灵婴当家畜使。” 说起灵婴,付生玉就想起在地下宫殿看到的那一片密密麻麻的人,不论男女,全部长着一张脸,还都穿纯白色道袍,说不好是标识性强还是不强,反正很奇怪。 打起来的时候付生玉甚至没觉得在打自己,像在玩消消乐。 白金道袍冷嗤一声:“呵,灵婴本就是白家旁支,他们的血脉很微弱了,我们的做法反而是让他们更回归本家。” “变成一堆行尸走肉,我觉得他们不是很想得到这个荣耀欸。”付生玉说话间时刻注意着屠亦的状态,只要他没什么问题地把自己传送走,她就立马开打跑路。 这鬼地方很奇怪,每个人都跟被洗脑一样,说话仿佛鸡同鸭讲,话不投机半句多,付生玉还是更想同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聊天。 面对付生玉的嘲讽,白金道袍并不生气,他招来杀神身体,让对方更靠近自己一点,说:“那是你以为的,只要是人,谁不想要力量呢?这么强的身体你都能随意打败,你真的很成功。” 哪怕是夸奖,听起来都不像是给人的,付生玉摸摸箱子:“大兄弟,我说,实在不行,咱们去念一下书吧?我是我奶奶吴福春教出来的,如果当年我留在白家,现在就是其他灵婴的模样了,你们不念书真的有问题的知道吧?” 正在调息的屠亦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赞同地点头,不念书害死人啊。 白金道袍笑容冷了下来:“别提吴福春,她是个不诚信的人,当年的事情,是她自己违约了,不过好在,她死前教出了你,倒是可以将功折罪。” “你这就有点蛮不讲理吧?我听白婴说,我当时天赋跟修为都加在了白婴身上,离开的时候都断气了,就算我后来活过来了,也跟你们白家没有任何关系啊,谁知道这具身体里存在的魂魄,还是不是当年在白家出生的那个?”付生玉越说越觉得自己不是白家人。 她这么聪明机智,哪里是白家这连话都听不懂的样子! 对此,白金道袍解释说:“白婴跟你说的事情其实大部分都是真的,灵婴不能是双胞胎,双胎很难控制,所以我们对于双胎的处理都是一样的,杀掉一个,并且把被杀的那个身上所有天赋与修为都加到另外一个身上,只是吴福春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竟然让你活了下来。” 付生玉若有所思:“双胎一般有心电感应,自身的交流程度会超过同外界的,不方便你们洗脑,就像我跟白婴,因为我不被你们洗脑,所以白婴反而逐渐对你们警惕起来。” 白金道袍赞赏地颔首:“对,双胎以上出生的孩子很难控制,不要用洗脑这么难听的词汇,我们只是希望他们能追求更高更广的世界而已,可惜白婴了,其实她的修为是远超其他灵婴的,奈何她不争气啊。” 说着,白金道袍还做出了一副惋惜悲叹的模样,看着挺情真意切,就是不知道有多少真情实意在里面。 “扯了这么多,你并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白家族长,”付生玉微微眯起眼,“会不会,白家有两个族长呢?” 白芪说族长亲自过去抓了屠亦过来,屠亦也说抓自己的人穿着一身白金道袍,然而,衣服可以重复,人却未必。 听完付生玉的话,白金道袍愣了一下又重新笑起来:“哈哈哈,是我忘记了,我确实是白家的族长,付老板,我们之间其实也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不如我们换个整洁地方,商量一下事情?毕竟我们请您来一趟不容易。” “不用了,就在这说吧,万一你说得我不爱听,我可以直接走人。”付生玉毫不客气地拒绝。 被付生玉拒绝,族长也不恼,付生玉要是轻易答应了,他才要警惕:“既然这样,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需要的时间有点长,希望付老板您能耐心些听。” 付生玉用余光扫了眼状态还不是很好的屠亦,点头:“你说,我尽量听。” 族长没有错过付生玉对屠亦的关注,他笑了下,缓缓开口:“白家是杀神的后代,但是朝代更迭,我们早分成了很多部分,只有主家,依旧追求着家族原本的荣耀,那就是再次制造一个杀神!” 等对方说完,付生玉注意到对方话尾的用词,是“制造”,不是邹觉说的复刻。 这两个词不说完全相反,其中意思细究起来却也不相同,后者多了复制的意思,复刻可以说是重新一个杀神白起,前者的意思,就很微妙了。 是复制,还是用人命培养新杀神? 族长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可是,我们后人试图去征战沙场,想再制造一个杀神出来却发现不行,我们就猜测,会不会是杀神并没有消失,而是飞升了呢?他位列仙班,神位没有空出来,自然不会再有别的人飞升。” “那你们制造那么多灵婴,是想把他从神位上拉下来?”付生玉打了个哈欠问。 闻言,族长轻轻摇头:“我们怎么会对祖先不敬呢?我们知道问题所在后,暂时放下了追求,毕竟我们还受庇佑,那就没必要再去制造一个杀神出来,可是后来……” 在这个族长的描述中,似乎是后来各种战乱,白家被分为了好几派,他们自己争起来了。 每一派都说自己是最初的杀神传承后代,他们在争谁应该做本家。 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在一次次争斗后忽然提出了一个想法——哪家能让杀神的恩泽降临,哪家就是白家主支。 有句话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成了神注定无法再掺和人间事,付生玉一直挺着没飞升就是还没在人间待够。 白家所有派系做了很多工作,想尽了办法,就算是利用战争,打得也是有输有赢,不像被杀神庇佑的样子,他们花了上百年去争到底谁能得到神的恩泽,最后却谁都没得到。 这个时候,就有人跳出来说:会不会是神已经抛弃他们了? 是啊,成了神,就算是鸡犬升天,升的也是那一代,没飞升被留在原地的,当然就是抛弃的意思。 追慕多年的先祖抛弃了他们这个事情对白家人冲击很大,他们一直觉得自己应该算在鸡犬升天的鸡犬中,不说权倾朝野,至少无论何种争斗都应该战无不胜才对。 承认信仰崩塌往往有两种可能,要么,打碎牙和血吞,接受自己塌房了的事实;要么,疯起来,神不爱我,那就弑神!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就很想借用刘队长一句话,封建迷信不可取……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病◎ 付生玉听到这里依然目瞪口呆, 该说不说,这些人的脑子真的有在用吗? “所以,你们这一派, 是想制造灵婴弑神的?”付生玉问完后想, 如果这族长说是,她就麻溜带着屠亦跑了,奶奶不让她跟神经病玩。 族长却再次摇头:“不是,我们最后被分成了三个部分,一部分只想要把神位抢下来,一部分选择沉寂下来,不再去争, 还有一部分人……才是我们,我们想阻止他们的弑神计划。 “我们有心阻止, 可能想到弑神这件事的人本事实力就很强悍,对方无法被劝服, 我们就只能先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才有跟他们对抗的机会。” 付生玉感觉自己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白家内部打架, 打了好多年,你们打不过,就弄了灵婴, 还有这具身体来跟对方打,单纯是为了……阻止对方抢夺神位的计划?” “当然, ”族长微微颔首,“我们总不能看着同族做大逆不道的事, 万一操作不当, 岂不是连累我们其他族人?” 因为这种理由打起来, 这些白家后人多少脑子有点不正常。 付生玉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很怀疑对方的话是不是全是真的。 如果他表述的前情没有错,那白家确实分成了三派,以他们现在的做法,很难证明他们自己就是破坏计划的那一派,倒不如说……他们真的想去弑神。 一个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可能是假的,给人的感觉却掩盖不了。 就好比说有个人很讨厌你,但他对你特别好,你也会觉得这个人很精分,甚至是对这个人不喜、无法交心,人的第六感很玄学,可往往比事实更靠谱。 现在付生玉就有这个感觉,不管族长说得多冠冕堂皇,对方话里的疯狂都很让人不舒服。 付生玉看他一会儿,没质问对方的身份是否属实,而是问:“那族长希望我做什么呢?都费这么大功夫请我来这了?总不能是请我认祖归宗吧?” 况且,付生玉不信他还有一个原因——在宅子里的时候,他们故意下单让她改寿衣单子,试图骗取锦衣裁缝铺的能力。 谁知道死掉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死的?死的时候怨念又是什么? 锦衣裁缝铺给出去的能力会保持魂魄不散,无法被控制,要是付生玉无意中答应了,岂不是给他们制造了个更完美的“灵婴”? 族长温柔且真诚地看着付生玉:“我们希望,你能代替这具身体,吞噬其他灵婴,付老板,你的修为虽说已经很强了,可还是不够强,你现在的修为,依旧是人能达到的,你需要一些额外的帮助。” 之前付生玉一直以为他们是打算用自己的喂杀神身体,好家伙,现在他们发现自己更强,干脆想用灵婴来喂自己了。 只要她答应,白家就可以携恩图报,说已经花费那么多代价帮她强大,那她肯定要帮忙啊,到时候就是白家想把天捅下来付生玉都得答应。 付生玉深深看他一眼,感觉自己还是年轻,见的神经病不够多,嘴巴几张几合,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看不懂,而且大受震撼! 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付生玉偏头看了下屠亦的状态。 屠亦显然也已经被这洗脑话术无语得不行了,见付生玉看过来,默默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行了,族长你说的我知道了,这种事吧,我不太好直接答应,这样,我回去找我奶奶问问,如果她同意,我就来。”付生玉说着,快步走到屠亦身边,伸手拎起他的领子。 族长听了一愣:“吴福春不是死了吗?你怎么问她?” 付生玉回复得相当迅速:“请神招鬼啊,我们干这行的,不会招鬼才有点问题吧?我奶奶是死了,不是灰飞烟灭,大不了我把她挖出来。” 锦衣裁缝铺 第143节 “呵呵,那你可真是孝顺……”族长跟着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这边毛病重一点还是付生玉病得更厉害些…… 此时付生玉已经驱动了传送符,最后对族长说:“我奶奶也这么说,您放心吧,您的话要是真的半句假话都没有,那我奶奶肯定都同意啊。” 话音刚落,付生玉跟屠亦就消失在了原地,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灰紫道袍的男人从角落里出来。 “族长,祭坛外部跟内部的阵法都已经损坏,近期内无法使用,而且地基都坏了,不知道付生玉做了什么手脚,用法术无法复原,只能重建。”男人单膝在族长面前跪下,恭敬地汇报。 族长轻咳两声:“知道了,现在的情况还算可控,去盯着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去挖吴福春的坟,他们锦衣裁缝铺啊,总是这么讨人厌。” 男人微微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付生玉给屠亦的传送符只能到三生观,其他地方去不了,走的时候她也没换别的符,主要是带屠亦回来治疗。 屠亦内脏几乎都被震碎,完全就剩口气吊着,得亏剑没断,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传送符回来。 现在他这伤势,去医院没什么用,得回来看看老道士有没有什么天才地宝或者好的治疗手法让他身体复原。 传送的位置是三生观大门,两人出现后屠亦猛地往下倒,被付生玉扶住了。 “你没事吧?”付生玉急忙给他把一下脉,几乎摸不到,以她跟屠亦这半吊子医术肯定是救不回来的。 屠亦蹭蹭嘴角的血:“你怎么会提前做好回来的传送符?” “中秋节前给你做的,当时想说你要是想回来了,让你能回来看看,但我只来过三生观门口,所以只能传送到这。”付生玉叹了口气解释,没想到这符最终用在救命上。 说话间三生观大门敞开,玄渊走出来:“多谢付老板带屠亦回来,他命中有次一劫,此后都会顺顺利利的。” 随后屠亦的两个师兄搬了担架出来 ,把屠亦轻手轻脚扶上去,又麻利地抗进道观里。 玄渊落在最后,问付生玉:“付老板,要来暂住几天吗?我们这修行不收费的。” 闻言,付生玉轻笑:“既然观主都这么邀请了,那肯定是要小住一下的,您请。” “付老板不用这般客气,贫道与你奶奶是旧相识,你跟屠亦也熟悉,算是世交,彼此多往来是好事。”玄渊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说。 付生玉也不是多客套的人,既然对方都这么说,她就不搞那套虚的:“观主说得对,过几天,我会请我奶奶来一趟,让你们老朋友互相聊聊天,谈谈人生,怎么看都是人间喜事啊。” 玄渊:“……”不知道该说啥,微笑吧。 看到玄渊脸上的微妙表情,付生玉笑着摆摆手:“您不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啦,我就是觉得,我不去挖,别人也会挖,还不如我先动手,然后存放在您这,等此间事了,我就重新安排葬礼跟墓穴,第二次可要办得盛大些才好,至少奶奶的老朋友们得来。” 三生观很大,观内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院子,为了修行的时候安静。 玄渊带着付生玉往三生观后方的几个客院走,穿过环廊的时候问她:“付老板,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不太想知道这些针对你的事情背后有什么隐情?” “当然啊,那些东西跟我没多大关系呀。”付生玉语气情况,对那些事情她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这份心态对于修行来说非常好,可作为人,就未免太冷漠了些。 玄渊换了个姿势拿拂尘,又问:“那付老板你是怎么想的呢?一般来说,都不会这么无动于衷吧?” 听罢,付生玉想了下,比出两根手指:“很多事情对我来说只有两个问题需要考虑,第一,我会不会被打死,第二,我想不想去做,刚好,这件事情上,我的两个答案是,他们打不死我,以及,我不想知道。” “那为什么不想知道呢?”玄渊有些好奇。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说:“我觉得我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啊,我还是要回去开我的锦衣裁缝铺,接下来的人生目标还是找个继承人以及别随随便便就原地飞升,过去的事情知道与否不会对我的未来出现任何影响,那知道还是不知道,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事情,只要挑自己想做的那部分去做就好了。 说到底,就是付生玉对这些不感兴趣,如果可以,她宁可回去抱着小鸡睡觉,小鸡软乎乎的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有趣多了。 不久到了客院门口,玄渊从广袖里掏出一串钥匙给付生玉:“这是院子里要用到的钥匙,你奶奶把你教得很好,贫道不用担心你被骗了。” “被骗?”付生玉接过钥匙串,有些疑惑,“我奶奶还拜托了您来试探我吗?” 玄渊笑着摇头:“不是试探,是保护,她说,人心是最难测的,可是她不能一直跟着你,否则你永远欠缺一份成长,即使她几乎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还是无法确定你一定能忍住对真相、亲缘、强大的渴望,因为人总会有稀奇古怪的念想,现在看来,你倒是像……天生少了这根筋,这修行来说,很好。” 听完,付生玉挑了挑眉,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悄声说:“观主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是少根筋 ,我只是懒……” 少根筋什么的,也太难听了,那些事情她懒得知道、懒得花心思面对而已,作为一个时时刻刻都要离开的人,哪里还顾得上恩怨情仇?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你们这些人对我就不能有点正常的评价吗? 武方和屠亦邹觉:邪门。 族长:有病且病重。 玄渊:少根筋。 第一百六十四章 ◎氏族◎ 小时候付生玉也算短暂有过中二期, 尤其是总请假跟着吴福春到处跑单子不用上学的时候,她觉得就是电视剧里那种拯救人类的世外高人。 可是很快,她就对这种幻想毫无兴趣——修炼已经很累了, 为什么还要想这种事情来为难自己? 不管修炼听起来有多高大上, 最终都会变成工作,没人喜欢工作,尤其是在爱玩的年纪。 付生玉的任务本就比一般的修行人要重,时间一长,她对相关事情非常麻木,毕竟每天醒来就是修炼,休息时间还非常短暂, 真是铁人都得练废了。 七岁时付生玉跟吴福春说她要成为奶奶那样降妖除魔的人,十二岁想着拯救世界, 十五岁开始想每天能不能睡够五小时,她怕长不高。 这种强压之下付生玉很难对一些事情产生太大的波动, 那时候她对于身世啊、流言啊,完全不在乎, 真的是太累了, 人忙到一定程度就会觉得那些事情在自己的人生里完全不重要,还不如多喝一杯奶茶。 所以付生玉要面对的身世流言跟许多人对孤儿的看不起、怜悯,她完全没感觉, 能吃好喝好的还能睡觉,哪里就可怜了? 加上吴福春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付生玉本身对很多事情就很冷淡,要说她还有什么坚持的, 就是吴福春不许她停下修炼。 上了高中后付生玉要选择自己是念理工农医科还是艺术类, 吴福春说都可以, 最后顶多她不继承锦衣裁缝铺,只要记得去收个继承人就好。 反正锦衣裁缝铺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上一任老板的孩子不想继承,那就另外找人,如果自己死了都没找到,就让后代继续帮忙找。 付生玉当时累得不行,不是很想念书,而且从小跟着吴福春画图,就直接选了艺术类,还是服装设计,算是继承家业。 当时付生玉的基本功已经非常强,从素描到工笔画,任何一种风格都能驾驭,就不用参加集训,吴福春的朋友里有艺考培训机构的领导,两人接单子到帝都的时候吴福春去找人问了下情况,顺便在那报名参加校招。 最后付生玉高分录取上,高考的成绩也是稳稳超过美院的分数线,当时还有其他大学的美院想招录付生玉,不过付生玉那时候跟吴福春在十万大山里,信号不好错过了其他学校的信息,最后还是上的帝都美院。 高考后付生玉十八岁,跟吴福春蹲十万大山里啃虫子,那时候她的修为已经超过了目前屠亦的时期,还不到飞升的临界点,却也不远,只差最后的机遇。 吴福春有在百鬼夜行的时候问付生玉:“阿玉,你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任何一个刚高考完的人这时候都只有一个回答:“我要过想玩就玩想睡就睡的咸鱼生活,到时候我就给自己买个小房子,混吃等死!” “……”吴福春沉默一会儿,不问了,从这个回答来说,她或许不用很担心付生玉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付生玉回答的时候其实特别真心,有谁不爱咸鱼生活呢? 有谁能拒绝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的咸鱼生活?可以拒绝的都不是人,那叫狼灭! 后来付生玉上了大学,总算不用每天被逼着修炼,可是她习惯成自然,不用拼死画图的时候还是会摸摸鱼修炼一下,当作消遣。 修为这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跟钱一样,基数够大的情况下越花越多,刚过二十岁,付生玉就面临了飞升,况且她从小就跟着吴福春一起积累功德,修为到了之后直接跳过了积攒功德这部分。 可是她还没念完大学。 付生玉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快乐人间,于是开始拼命压自己的修为,不管有什么后果,她就是不想走。 出生二十年,每晚能睡过十个小时的日子加起来不超过一年,能痛快吃垃圾食品的日子也没几天,当然不可以就这么走了! 修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你越压,它越结实,等到付生玉过年回家,她忧愁的事情已经不是今天怎么玩,而是怎么能多留在人间久一些,她还没怎么跟奶奶过点悠闲日子呢。 人生总不完满,以前付生玉累得没空想别的,现在是忧愁自己不能留下来太久而顾不上别的。 正如吴福春担忧的,如果没有这些压力,在二十来岁的年纪,付生玉好奇心会非常强,加上实力强悍,肯定什么东西都想掺和一下,毕竟那么强了,不装逼对不起自己努力多年。 可她不是啊,她已经提前步入了老年人的状态,能多看一眼人间的夕阳都想多看一眼,那些几十年前的恩怨情仇跟她有什么关系? 除了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说句难听的,付生玉甚至觉得那些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人生那么美好、世界那么漂亮,到底有什么可折腾的? 好好活着难道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吗? 哪怕是听过了那个白家族长的洗脑,付生玉依旧觉得他们如果很闲的话不如去杀杀坏人,还能多积攒功德呢。 关于付生玉的想法,其他人或许不是很了解,对于已经活了太多年的玄渊来说,倒是很感同身受,他点点头:“懒得理这些人是好事,他们其实也不是有病,只是想拥有的东西太多,失了理智。” “他们想拥有什么?”付生玉一边打开门一边随口问,玄渊回不回答都可以。 不过玄渊站在院门外看了下付生玉的背影,说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可能跟他们自己说的没什么关系,人活到他们那个程度,基本就一个目标了。” 付生玉非常顺口地接上了一些中二病时期常用词语:“长生不老、千秋万代、唯我独尊?” “……”玄渊再一次被世界的参差给惊到了,“虽说不那么贴切……但总的来说,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你也知道,每个人的运道其实是固定的,就像白家很难再出一个神来,同一个家族,如果总是出很多很多的神仙,那世间运道很难平衡。” 听玄渊说这个,付生玉倒是想起来了。 上古时期,人对于神的判定是很严格的,几乎是每个地方都有固定的排序,比如说至今没怎么研究透彻的山海经。 山海经里对于所有地理位置出现的神仙妖魔鬼怪都描述得很平衡,后来是神话传说,神位肯定是越封越少的,加上那时候姓氏按氏族分,每一个氏族的运道分开必然要保证平衡。 后来人口扩张、六国统一,氏族的划分形式发生了改变,不再以氏为族,而是散开成姓为族。 上古封神自动划分给每个氏族的运势被打散分到各个姓氏去,自然就不剩多少了。 有的姓氏曾被算过运势,那是一辈子都出不了皇帝命、无法成为人皇的运势,换言之,大概永远不会有飞升的可能。 天地法则就是这么严苛,当初是按照氏族给的运势,后来各氏族划分,运道不够分了,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飞升。 毕竟分的时候你们是一家,你们作为儿子没继承到,也不能怪天道没给啊。 同理,由于氏族分散后不再是能者居之、同姓同运,一个姓氏下出了被封的神,这个姓氏后来大概就难以再出同等英才,飞升的机会也会比其他族更渺茫。 白家大概就是这个情况,他们已经没有再能飞升的机会了,可修炼到临界点后所有人都会想去打破那道屏障,想看一眼另外的世界。 尤其被压着上百年、上千年,一天天追着注定不会给自己机会的地方,不疯魔也有点不正常了。 付生玉想了想,说:“所以那个族长跟我说的话,也是在说谎啊……” 玄渊没否认也没肯定,只说:“左右你也没信,是否说谎,都等于对方没说真话。” “因为我奶奶说不能相信亲人说的话,按照我的理解,白家都算亲人,所以不能信。”付生玉认真解释。 现在吴福春在她这里就是永远的神!当然要坚持对方说的话。 听罢,玄渊轻笑着摸摸胡子:“行,既然付老板心中有数,贫道就不多嘴了,只是希望挖坟一事,你还是多考虑吧,挺不孝顺的。” 锦衣裁缝铺 第144节 埋了一年多的奶奶忽然去挖坟,是路人听说都得骂一句神经病的程度。 付生玉却说:“不是挖坟吧?我这叫迁坟,过几天刚好是黄道吉日,宜动土,到时候我就把我奶奶送来跟您叙旧。” “哈哈。”玄渊无奈笑笑,没再管付生玉的决定。 正准备让付生玉好好休息呢,玄渊又想起来件事,接着说:“对了,今晚贫道那大徒弟会给屠亦稳定一下伤势,付老板你最好也去观摩一下,两个修为这么高的人了,还能被打一身伤回来,你们多少学点医术,不然这次何至于这般狼狈?” 其实付生玉跟屠亦也不是不会,只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冲修为了,其他项目必然只能稍微放一放,华夏的文化不是十几二十年就能学完的。 光道家的就有十几种修炼方向,屠亦修剑,付生玉也不是冲着全能去练的,基本只堆了修为,对医术、堪舆、相术等等科目,都不算精通。 两个严重偏科的人出去要是打不赢基本就是跑路的命,完全无法自救。 得亏吴福春精明,直接把付生玉培养成最强的;屠亦就惨了,从下山开始,遇见的对手都比他强,被捶得破破烂烂。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屠·破破烂烂·亦:当场去世.jpg 付生玉:没事,你至少为我们的医术进步做贡献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学习◎ 折腾一晚上没睡, 付生玉想着屠亦现在也不会马上就开始治疗,就到院子里稍微休息一下,毕竟见多了精神病容易心累。 一觉睡到下午, 院子里有现成的卫浴, 付生玉特地洗去了一身灰尘跟血腥气才出门找玄渊,想看看屠亦怎么样了。 玄渊跟他的徒弟正准备做晚课,他们山中休息早,差不多下午就会做晚课,天黑后就睡觉休息,作息跟山下的现代社会完全不一样,仿佛还是古代的作息习惯。 二徒弟每天的修行就是做吃的, 一顿好吃的晚饭跟消夜就是她的晚课,跟另外两个弟子不一样, 是以她今晚主要是给付生玉跟屠亦做饭。 晚饭放在尺寸挺大的食盒里,四菜一汤, 不用揭开盖子就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付生玉端起碗, 小声问二徒弟:“二师姐, 屠亦今晚也吃这些?” “不是,”二徒弟笑着摇摇头,“他现在吃不了东西, 胃全是洞,吃了也徒增痛苦, 我给他做的是外敷的药膏,只是我以食入道, 材料看起来比较像是吃的。” 看着二师姐的操作, 付生玉不得不感慨, 这才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人啊,只是食材,就给人家玩出花来了,又好吃又能治伤。 平时付生玉饭量就挺大的,跟身边几个成年男性差不多,四菜一汤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刚好二师姐煮好了药膏,便邀请付生玉一块去给屠亦上药,顺便学点药理。 药膏是用珍贵食材做的,并没有混进去一点药材,味道闻起来像是清淡的蔬菜粥,却没有粥的粘稠气息,反而非常清爽,刚吃过饭的付生玉总忍不住看二师姐提的篮子。 由于这玩意儿不是用来吃的,二师姐在药锅里熬好后直接装进陶瓷坛子里,纵然如此,还是遮不住香味。 屠亦伤势过重,并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而是被放去了三生观专门的药室中,这个院子平时只给大师兄研究医学跟药物,有个房间刻着维系生命修补身体创伤的阵法,屠亦现在就躺在那。 付生玉跟着二师姐一路走,左拐右拐到了个充斥着浓郁药材味的院子,偌大的庭院晒着各种药材,梅干也有。 在一堆苦涩药材中,付生玉精准看到了梅干,偷偷摸一块尝尝,甘草味的,还挺好吃。 二师姐看到了,笑道:“这是我在这晒的,大师兄的甘草晒得很好,碾成粉后成色比山下 卖的味道更浓郁,我要晒梅干,就顺便晒在这个院子了。” “好吃,下山的时候可以分一点给我吗?”付生玉眼睛亮晶晶地问。 “你喜欢的话还有别的口味,我可以一次性都给你。”二师姐笑眯眯的,可以想象她到底囤了多少干货。 付生玉想到屠亦乾坤袋里现在都没吃完的月饼,忙说:“哈哈哈哈我、我吃得不多,要一些就好了。” 二师姐听罢有些失望:“这样吗?那我少装一些,回头你们可以分给山下的其他朋友,零嘴嘛,肯定是不够吃的。” 只是少装一些,不是只装一些,付生玉已经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开拓卖零食业务。 随后二师姐走进了偏院里的一个房间,里面四处都是用岩石密封的,阵法就刻在岩石上,四周都是。 整个岩石房间里只有正中央一张石床,屠亦就躺在上面,阵法微微闪烁着光芒,运转着修复屠亦破碎的身体内部。 听见石门打开,屠亦艰难偏头:“二师姐……付老板……” 二师姐走到石床边,看了下阵法,无奈地说:“出去一趟把自己弄成这样,真有你的,付老板啊,师父说让你们都学一下,你过来看看屠亦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啊?”付生玉目瞪口呆,这就、这就开始了吗?课堂小测竟然来得这么快? 看着付生玉的表情,二师姐放下篮子,笑说:“不用紧张,你们俩啊,都得说一下,哪有人受了伤之后,竟然连急救措施都不做直接传送回来的?你们真的……得重修医术入门啊。” 听着二师姐的话,付生玉感觉自己梦回十来岁,那时候吴福春也是疯狂给她看书,不仅要看完,还得全部记下,要不是她天赋还行,看一遍后总能记住,怕是背书就背死了。 二十多岁还得念书考试真的噩梦,付生玉跟屠亦的脸色都有些艰难,可二师姐说得对,他们两个竟然完全没想到应该先做急救措施,哪怕是金针暂时封住内伤都可以,偏偏两人都没想到。 付生玉磨蹭着走到屠亦身边,按照自己那入门知识开始检查,半晌后说:“五脏六腑均已破裂,肋骨断裂三根,而且看痕迹,应该是重复断裂,右手尺骨、腕骨断裂,三根手指的指骨断裂……你怎么伤这么重?” 在地牢的时候付生玉简单看了一下屠亦的伤势,那时候感觉他没这么严重啊。 屠亦长叹一口气:“没做措施用传送符又拉扯的……本身就断了这么多,当时我调息后修复了一下,传送一趟又裂了。” 二师姐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倒也不算完全不知道,那看来就是平时不怎么注意,现在,我先给小师弟你上药,等会儿大师兄过来会给你们演示一下针灸,日后可以用来封住伤势,避免二次创伤。” 闻言,付生玉跟屠亦都无话可说,他们确实没有治疗的意识,毕竟付生玉没受伤,加上从小就强悍,没有这个概念。 至于屠亦,他是剑修。 剑修这玩意儿吧……脾气又硬又莽,剑什么样,人就什么样,看屠亦那硬抗都不断的剑就知道,他肯定也是硬抗的,奈何修为还差点,不如剑抗揍。 现在剑好好的,人倒是差点祭剑了。 观摩完二师姐上药后付生玉在石床边找到了屠亦的剑,那是把旧式的昆吾剑,一侧有刃一侧无刃,前端有尖峰,刀柄长,可双手持握,按照现代人的理解,会很多人把这当刀。 其实这是剑,曾经进贡给周穆王的剑,名昆吾,当然,屠亦这把不是昆吾剑,只是用了那样的形制。 剑身用小篆刻了屠亦的字,叫清霜。 付生玉看了下,笑着看屠亦:“你的字叫清霜啊?” 很少有男孩子会这么叫,屠亦有些无奈,说:“我们四个弟子,清雪、清雨、清风、清霜……我排第四……” 所以,全叫了很清秀的字,只有二师姐很合适。 付生玉忍住不笑,转而说:“你这剑单侧开刃 ,难怪能抗住杀神身体那几剑,但凡你换把轻巧的剑,估计都撑不到我去。” 说到这个,屠亦也很庆幸。 剑修是从小就要佩剑的,为了跟剑磨合,当然,也有不少剑修小时候选了佩剑,可长大却跟剑依旧融合不到一起,修为很难精进,到时就要重新换剑。 更多的剑修是一开始就定好了要陪自己一生的剑。 有句话怎么说的,剑修的老婆是剑,那可要好好挑,毕竟是陪自己一辈子的。 屠亦三岁被大师兄接到了三生观,经过三年修行,六岁就要选佩剑,他当时被带着去了剑库,眼花缭乱看了一堆,都没有满意的,最后玄渊说,既然选不到,就是没有能匹配的,不如看看图册,回头自己做一把。 亲手定制,也是很多剑修的选择。 于是屠亦又等了快十年,等到修为足够锤炼剑了,开始慢慢收集材料,再从各种剑的图册里选了自己喜欢的昆吾剑,做了形制差不多的一把。 被杀神重剑打过来的刹那,其实屠亦很担心自己的剑会断,不过可能是材料用太好了,剑没断,他差点断了。 付生玉把剑放回屠亦身边,说:“剑没事,你人肯定就没事,好好养伤,回头你想报仇了,我陪你去。” “好……”屠亦身上一直很疼,歇了口气,忽然问,“付老板,你的字是什么?” 闻言,付生玉愣了一下,继而摇摇头:“我还没有取字。” 此话一出,不仅是屠亦,就连二师姐都愣了愣,她有些诧异:“付老板今年二十有三,按照女子出阁取字的规矩,应该在十五岁就起了呀。” 付生玉无声笑笑:“我奶奶说,我命轻,太早取字怕是也压不住我的命,所以我要先修行,等我满了三十岁,命格无可更改再起……” 现在想想,是吴福春不想起,她知道自己会在付生玉二十二岁的时候死去,根本没有什么三十岁再起字。 不过是吴福春不想再给付生玉定一个枷锁而已。 名字是枷锁、是诅咒,付生玉这个名字,吴福春不知道是如何取的,已经让她长成了现在这样,再取任何一个字 ,好似都压不住这样的命格,干脆就不取了。 二师姐静静看了付生玉一会儿,说:“没有也好,字一般是补名与命所缺的,付老板的命跟名,已经很满了,盈满则亏,过犹不及。”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不是我奶奶的话,我也不想给自己取一个,或许回头我挖她出来了,再等到我三十岁,就会去问一下吧。”付生玉开玩笑一样回答。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屠亦始终哼哼唧唧的,二师姐讲课很爱提问,付生玉跟屠亦都强打精神,好不容易等到大师兄做完晚课过来,两人都感觉精神已经颓靡,希望大师兄不要再继续磋磨。 然而大师兄是个冷酷鲨手,上来就掏金针让付生玉跟屠亦先认。 付生玉当时就恨不得直接去墓地,挖坟可比学习有趣多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想奶奶呜呜呜…… 试图让付老板跟屠亦的感情有点进展,我写得应该还……可以吧? 这感情线感觉快展开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准备◎ 在石室里学到双目无神, 等大师兄给屠亦针灸完,上课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大师兄跟二师姐要回去休息。 不管修为如何, 日常作息不能乱。 送两人离开院子, 付生玉跑回石室里,怜爱地问屠亦:“屠亦,你还好吧?” 屠亦艰难睁开眼,幅度很小地点头:“伤势稳住了,我当年……就该跟二师姐一块当厨子……” 当厨子多好啊,不用这么累,明明一直在努力却还要硬学很多知识的感觉非常疲惫, 伤势都这么重了还要上课,屠亦感觉自己像只被填充的鸭子。 付生玉闷声笑笑:“这次他们也是担心你, 出去一趟半死不活地回来,当然都恨不得你一下子能跟游戏里的奶妈一样, 回血还能复活。” 不管如何,现在屠亦还动不了, 大师兄施针让屠亦的伤势稳定下来, 后面修复还要靠二师姐的食疗,至少三个月,屠亦都得躺这了。 第二天, 为了不学习,付生玉早早跟玄渊辞行, 说准备去云城迁坟。 迁坟需要一定的准备工作,提前走倒也合理。 玄渊没多挽留, 让付生玉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让二师姐送了她一些吃的。 锦衣裁缝铺 第145节 后面一路都要忙, 不定能吃上一顿囫囵饭,二师姐吃的多,食物自带各种buff,是居家旅行必备物品。 三生观内其实就有传送阵,不过平时师徒几人都用不上,现在可以给付生玉开一下,让她立马就能回到锦衣裁缝铺去。 临走前,付生玉刚要驱动阵法,忽然想起来自己做好的衣服都在屠亦的乾坤袋里,就又跑去找屠亦要了乾坤袋暂用。 带着衣服跟食物回到锦衣裁缝铺,付生玉刚落在院子里就感受了附近几个监视这里的人。 从气息上看,应该就是白家出来的,只是不想灵婴,可能是灵婴比较呆板,做不了监视跟踪的活。 付生玉没管他们,嫌去店面里查看账本,对应着单子,先一步写上了退单的信息。 锦衣裁缝铺是可以退单的,一般来说成衣制作完毕的话再退单就不退定金,只有衣服没做完,客人要退了,或者付生玉这边想退,才会连带定金一块退给客人。 现在衣服好了,对方要了老爷子的衣服过去,其他衣服没要,付生玉可以默认对方就是不想要衣服且不想付尾款。 付生玉给单子画上句号,那些特殊制作的衣服没用了,只能改一改,看看后面能不能放到网店卖。 这么多天不回来,网店不少单子已经卖出去,然而都没发货,屠亦对客户都统一说需要工期,下单的客户都同意了等待。 现在人回来了,付生玉立马清点衣服出来去寄送,随后回到店里,想了下这段时间的事情。 很明显,白家在有计划地引她入局,而且对锦衣裁缝铺的规则还算了解,甚至知道锦衣裁缝铺制作寿衣单子的特殊性。 女管事来下的单子里老爷子那一单挺特殊的,尺寸又怪异,谁穿上都可以。 如果付生玉没反应过来,答应他们改动形制,怕是回头就得面对一个接受了锦衣裁缝铺保护的敌人。 本身锦衣裁缝铺就保护老板的,又来了一个被赋予能力的客人,最后必定有一方会被消磨掉,白家打的就是磋磨付生玉精力的主意。 他们用阵法一次次消耗付生玉的耐心的精力,中途劫走了屠亦,只为了引付生玉多跑一些地方、多费力气。 白家的目的必然不是那个族长说需要白风清更强那么简单。 玄渊说,人到了他们那个程度,越上不去就会更想上去。 他们还会做什么呢? 在自己书房里算日子为迁坟做准备的时候,付生玉忽然想到——夺舍。 白家很难再出一个神,他们又渴望飞升成神,那抢别人的名额就成了唯一的途径。 这么一想,白家针对付生玉做的布置就都说得通了。 他们先打算耗掉付生玉的精气神,之后再使用怀柔政策,引诱付生玉回到白家,用的理由还是希望她替白家收拾另外一个派系。 如果付生玉真的被消耗了大量的精气神导致无法思考,她迷糊之下说不定就同意了。 同意之后吞噬所有灵婴,修为一步步精进,直到控制不住,直接飞升。 可是她此时的精气神因为吞噬灵婴会再次消耗,夺舍相对来说就很容易,白家只要在某一个灵婴身上做手脚,她被夺舍就太容易了。 想清楚族长前后的行为逻辑,付生玉嗤笑一声:“白日做梦。” 几个阵法就想消耗她的精神,怕是想得太美,从小吴福春就特别锻炼她,就是把白家全部耗死 ,她都不一定见一丝疲惫。 真当她的修为是摆着好看的? 付生玉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安心计划迁坟的事。 迁坟挺讲究的,要看适合动土的日子,还要算迁坟对象的生辰八字具体要在几点起坟,接着几点之前要到新地方,这些都很讲究。 算了一天,付生玉总算把这些都算清楚了,随后趁早联系了一下邹觉,得有个人给骨灰盒撑伞,她认识的同行朋友也就邹觉跟屠亦。 现在屠亦还瘫着,只好找邹觉,顺便带邹觉去三生观看看屠亦。 邹觉听后关切地问:“怎么忽然想到迁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事情有点长,电话里说能把咱们的话费说完,你回来我再详细跟你说一遍。”付生玉无奈回答。 “那行,正好那天是周五,我没课,周四晚上我就能过去了。”邹觉不再多问,直接应下来。 白家的事让邹觉知道也好,那具杀神身体还是邹觉家帮忙做的,以白家现在做的事情来看,天道早已不容,能别攀扯上关系就最好断干净。 付生玉回来那天是周一,周二算了一天的日子,她这门功课也属于入门类的,算起来就跟做数学一样,得一步步算,无法像学神那样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 算完后周三一整天付生玉都在准备东西,黑面的油纸伞、长明灯、引路灯笼、香烛纸钱…… 所有东西都是仓库有的,付生玉只要慢慢找出来就好。 周三天黑前付生玉找完了东西,全部装进屠亦的乾坤袋里,饿了就掏月饼吃。 师兄师姐们说得对,回来迁坟一趟,必然没时间吃东西休息,多带干粮才是对的。 到了周四中午,邹觉上完课就开着小黄车从云城另一边回来——云城大学四个校区,邹觉上课的校区在山里,跟老城区几乎隔着半个城。 邹觉把小黄车停在了路口的停车位,快步走过来,发现裁缝铺没开门,不过门没从里面关上,就是不开店但有人在家的意思。 “阿玉,你在家吗?”邹觉不好直接进去,先掏出了毛笔防卫,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谨慎。 付生玉拎着一把剪子过来拉开门:“我在,快进来吧,我给你做身麻衣。” 这时邹觉看到付生玉已经披麻戴孝了,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玉,不是周五才迁坟吗?你怎么现在就换上了?” “我就是试穿一下看看哪里要修改的,谁知道你刚好这时候回来,喏,那是你的。”付生玉走到落地镜前看着自己,一只手指着制作台那边。 邹觉在制作台上看到了另外一身宽大的麻衣,跟着穿上,嘟囔:“挺合身的,不过我妹妹去世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帮我做过一件了吗?怎么又做新的?” 付生玉感觉自己穿着还不错,转身看他:“因为你去山里几个月,身形有些变了,为了合身,我给你重新做了件放量更大的,免得不舒服。” 做裁缝的眼神就是毒,看一眼都知道身形变化。 两人试过麻衣就关门到院子去一边准备晚饭一边聊天,主要是付生玉说了下这大半个月发生的事情。 等付生玉说完,饭菜刚好做完,做饭的时候用了些二师姐提前准备好的干货,平时吃起来普通的家常菜都瞬间变美味了。 然而邹觉现在的心思不在美食上,他更担心一件事:“上次我还猜测他们是想制造另外一个杀神出来,当然,这也是他们找到我们家画皮囊的时候用的说辞,可如果他们连我们都骗……” 杀神的身体不知道做过多少孽,按照功德的计算方式,邹家不知情,可也是要被影响的,因为东西是他们同意做出来的,还做得非常完美。 付生玉喝两口鲜香的汤,感觉人要飘起来:“所以我才找你回来跟你说这个事,我奶奶不知道投胎没有,近期我奶奶的骨灰会放在三生观,你要担心,可以问问我奶奶或者玄渊道长,他们虽说早已经超脱六界之外,可也喜欢行善积德,你们家没有参与太多的话,应该不会受影响的。” “希望如此,可是……”邹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时代发展到现在,就算是一脉延续下来,最后也会分成很多很多家庭,所谓的家族,其实是树一样分散的,生超过两个孩子以上,就会分散开,我们家不做的事,别家未必不做。” “你的意思是……你不能保证邹家其他人会有跟白家合作的想法?”付生玉思索了一下问。 邹觉点点头:“我平时都说我是我们家最不学无术的,其实是因为我还有两个伯伯三个叔叔,他们的天分比我父亲更高,接触的家族业务自然更多,如果我曾经接触家族的事物,我跟妹妹又怎么学得乱七八糟还各自有了另外的职业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大兄弟你跟我单干吧! 邹觉:???我是正经老师!!!有五险一金跟双休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礼貌◎ 邹觉是个家族心不重的人, 他自己都能跑来云城,对家中留念就是父母,其他人他确实都不在乎。 现在若是有可能被家中其他人连累, 邹觉想想都觉得气。 付生玉安慰他:“你平时也算积攒了不少功德, 应该没事的,有事也会是邹家其他相关的人。” “哎……希望这样吧,就想好好活着过完一辈子,什么事都别出。”邹觉有些难过地说,他想到邹米了。 因为父亲天分不高,他们一家本身就不想与家族有太多接触,从小正常上学念书、长大了进入社会尽量当一个普通人。 小时候没有被家族逼迫学习, 邹米那天赋本就奇怪,父母也都心疼她每次作画都要放血, 慢慢就养成了普通的女孩子。 听说邹米出事时,邹觉一直在想, 怎么会这样呢? 沾惹阴私事,不得干净身。 邹觉无法不去想,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 大概他们都会活得更长久些吧。 人无法漠视死亡,尤其死亡就在眼前,邹觉晚上去跟父母联系了, 让他们近期如果可以,到附近的道观清修一阵子, 少跟家中其他人接触。 付生玉这边,吃过饭, 算了算时辰, 走到后院小楼里, 楼上是个祠堂,里面摆放着所有在任期间意外死亡的锦衣裁缝铺老板灵位。 灵台前摆着长明灯跟烛台,一般七天左右付生玉会来添一次油、换一次香烛。 偶尔长时间离开,香烛油灯熄灭也没关系,做她们这行的,不在家续不上香烛是常有的事,只要人能回来续上就好。 这次回来事赶事,付生玉还没续上香烛香油,迁坟前要先跟吴福春的牌位说一声才想起来得一块祭拜一下。 二楼没有灯,偌大一面墙摆了一堆层层叠叠的牌位,目前没有摆满,因为只有确实死亡的老板才会有坟墓摆灵位。 锦衣裁缝铺曾经有不少修为高强的老板,最后都是找到了继承人就消失,或隐居或飞升,这样离开的老板,并不会留下牌位。 最新的那个牌位是吴福春自己刻的,她早知道自己会离开,连这种东西都准备好了。 放到二楼祠堂的牌位本来应该是付生玉作为后辈制作的,埋葬吴福春后付生玉过来添香油,却发现已经摆上了。 那时候付生玉才知道自己奶奶一早就准备好了。 点亮长明灯之后二楼有了昏黄的光,照亮灵台上的诸多牌位。 付生玉看着吴福春的牌位,叹了口气:“奶奶你这牌位大概准备很久了,都盘出包浆来了,既然这么纠结走不走,那干嘛还走呢?留着陪我多好……” 她絮絮叨叨说着,手中动作利落地剔除烛台上的残蜡和香炉的香灰。 等清理干净,付生玉先插上蜡烛,摆正,再捏诀点燃,普通的火点不燃这种能烧一周的小蜡烛,它本身就是特制的,一般能烧超过一天的蜡烛都很大。 而锦衣裁缝铺自己做的蜡烛,放了特殊材料进去,很难燃烧,捏诀点灵火才能慢慢烧尽,持续一周。 准备换香的时候付生玉觉得香炉里的沙子不是很新了,纠结了一下,还是拿去倒掉换新的沙子。 香炉里要用细密的白沙,云城只有一片海滩上有这种沙子,摸起来跟粉末一样,要是去打滚再冲海里,这些沙子还会进入衣服的边缝里,比衣服针脚都细。 沙子半年去取一次,之前付生玉跟屠亦去钓鱼顺便带过一缸回来。 换上新的沙子,付生玉点燃九根线香,退后一些,双手举起:“奶奶,明天,我会跟朋友去给你迁坟,那地方虽说风水不错,可我不希望您被人打扰,咱们暂时去三生观住一阵子。 “您就当去见见老朋友,还有,回头我给您找个风水更好的墓园,如果您喜欢安洛镇,在那落户也行,反正屠亦在那,平时往来香火肯定不会少,您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说完后付生玉举着香等了一会儿,祠堂内没什么动静。 没动静就是同意的意思,付生玉便将线香分开成三分,在香炉里按品字的位置插好。 接着是烧纸钱,不管何时点香添油,总要烧一会儿,算是打扰了先人的歉礼。 锦衣裁缝铺 第146节 一篮子纸钱没一会儿就烧完了,付生玉倒上茶水熄火,最后跟牌位说:“那奶奶,我明天就在吉时过去,您今晚好好休息。” 从后院小楼回到前院,付生玉想去提前做点饭菜,去祭拜总不能两手空空。 到了院子才发现邹觉在走廊上盯着天空看。 付生玉诧异地看着他:“邹老师 ,你现在还学会了夜观天象吗?咱们可不能偷偷学习独自进步啊。” 大家偏科手牵手,谁先进步谁是狗! 邹觉听罢,白她一眼:“这玩意儿要这么好学,我还当什么历史老师?我是刚才觉得这外面有人。” 说自己不学无术是跟家族里其他同辈人比的,邹觉的天赋其实不差,他只是心思不在这上面,相对来说,他的修为不算低,反应也快。 付生玉想了想,跟他说:“大概是白家那群人,他们本来就跟踪我,不过这么大咧咧地进出我家,是真的没礼貌。” “白家……”邹觉皱起眉头,“那他们来看我做什么?不是应该去看你在做什么吗?” 下午邹觉回来的时候付生玉就跟他说过附近有白家派来监视的人,不过不是灵婴,基本不用管,反正他们也拿不到任何消息,现在把吴福春的坟迁走比较要紧。 “我也想知道,等我一下,我去抓个回来问问。”付生玉冷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原地。 让他们跟着是付生玉不想在迁坟之前被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从小吴福春的教育就告诉她,死者为大,红白喜事最讲规矩,不宜多生枝节。 可有的人啊,就是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呢,主人家没邀请就敢擅自进来,之后岂不是想取而代之? 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没必要给什么面子。 邹觉看付生玉要出去打架,也带上毛笔追过去:“等等我,我也去!” 付生玉消失的下一瞬,出现在邻居家的屋顶上。 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躲在檐角后,几乎融入黑暗里,他或许自信自己的藏匿手段,哪怕听见了付生玉说抓个人,也没走。 悄无声息在男人身后浮现身影,付生玉用力一踹,直接把人踹到锦衣裁缝铺院子里,刚好砸在要出门的邹觉前面。 邹觉下意识往后一退,躲开了掉落下来的男人,继而意识到这个就是付生玉说抓的人,赶忙画了捆仙绳把人五花大绑,免得跑了。 付生玉重新出现在邹觉身边,摸着下巴说:“我记得奶奶有给我准备吐露真话的材料,我要不要用一点呢?” 摔下来的男人身上有好几处骨折,他躲藏的地方说是锦衣裁缝铺的邻居,其中中间隔了一座老房子,在那么远的地方飞摔下来,付生玉还踢掉了他的防御,不摔成烂泥都算他身强体壮。 男人惊愕地看向付生玉:“你为什么……” “很奇怪吗?我之前只是不想理你们而已,你们不会以为我让你们跟踪,是你们自己有本事吧?”付生玉说着,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感觉自己说对了。 邹觉看到都忍不住问:“你们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搞小动作啊?” 男人这次闭紧了嘴巴不开口,显然是族长给他们下了命令。 多处骨折让他站不起来,瘫在地上像具尸体。 听不到回答,邹觉蹲下来用毛笔戳戳:“喂,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你们真的好没礼貌。” 付生玉直接说:“你先拿着玩,不开口就灌药,我去把剩下的也弄来,一群苍蝇烦死了。” 话音落下付生玉就消失在了原地,留了一个小瓷瓶给邹觉。 邹觉伸手接住,龇着牙对地上的男人露出猥琐的笑容:“嘿嘿,你自己想好,都是要说的,自己礼貌回答问题还能少受点罪。” 男人瞪了邹觉一眼,似乎想自断经脉,邹觉发现后立马用毛笔画了一道符贴在他的心口处,这样他就算自爆了,也是把自己弄成废人,并不会死亡。 刚画完,嘭一声又一个穿黑色道袍的人被扔进院子里,邹觉赶忙又继续画捆仙绳绑好。 不到十分钟,付生玉扔了十五个黑色道袍进院子,邹觉一个个绑好后还把他们按身高在院子里摆放好,而且不忘给每个人心口都画上护命黄符。 邹觉继续等付生玉扔新的回来,接着却是付生玉自己回来了:“阿玉,没了吗?” “剩下的太远了,懒得跑,附近的就这些——你强迫症啊?摆这么整齐。”付生玉看到排排躺的一群人也愣住了。 “这样方便辨认,他们长得太像了,我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邹觉苦恼地说。 大概付生玉扔来第五个人的时候,邹觉一回头就发现自己找不到最开始被抓来的人了。 仔细看肯定还能认出来,只是邹觉发现这些人都长得非常像,干脆摆整齐点,这样不用担心认错。 付生玉一个响指点亮了院子里所有的灯笼,光芒瞬间笼罩漆黑的院子。 锦衣裁缝铺的院子基本没有灯,之前过节有灯都是临时拉了电线过来的。 院子被照亮后付生玉走近一些,仔细看看躺在地上的十五个人,确实很像,可又没到那些宛若粘贴复制的灵婴一样。 付生玉疑惑地问邹觉:“只是同族的人,会长得这么像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怀疑一些白家人的癖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意图◎ 院子里的十五个人要说像, 是蛮像,可付生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像得很……诡异。 邹觉转着自己的毛笔说:“反正我在邹家族内没见过跟我长得特别像的, 我妹妹倒是跟父亲像, 我比较像母亲。” 付生玉又观察了一会儿,没说话,而是给邹觉传音:“邹老师啊,你觉不觉得……他们的脸像拼凑的啊?” 闻言,邹觉直接愣住,随后停下转笔,仔细去观察每一个人的脸, 尤其是面部分区。 人的脸根据五官和脸型可以分成一块一块的,每个人看别人的脸关注区域更是不同, 所以有的人会觉得某两个人长得很像,而有些人完全不会这么觉得。 这就是关注脸部区域的问题, 有些人很会认人就是因为能记住每个区域的特点跟布局,有些人天生脸盲则是关注的区域不足以区分人脸。 而付生玉跟邹觉都是学过绘画跟相术的, 很熟悉人的面相排布, 看在两人眼里,十五个人脸上都有一部分区域完全一样,这才让他们觉得像。 邹觉打量了一会儿最矮的那个, 随后将人扶起来,用手中的毛笔在他的脸上画线分开五官各自的区域。 弄完一个, 邹觉隔空从房间取来一叠没裁开的宣纸,直接在地上画起来, 把第一个人的五官一个个排序画好, 并且在每个五官后写一。 十五个男人, 五官分别拆开后分别画出了不少正字,邹觉数了一下,说:“还真是,他们的五官是拼凑起来的。” 有的人凑出来的五官跟第一个男人不是同一套的,也就是说,付生玉没抓的人里,还有人用另外的五官拼凑成新的人脸。 付生玉举起一张宣纸看了下,放在脸旁边问邹觉:“邹觉,你觉得这些五官里有我的吗?” 邹觉抬头看了看,摇头:“没有,你跟他们就好像不是一对父母生的一样。” 其实付生玉长得很漂亮,传统的中式美人,鹅蛋脸丹凤眼,这样的脸就算放在男性身上都很好看,所以那些共用一张脸的灵婴看起来只是密密麻麻,倒不会觉得丑。 至于现在抓来的人,他们看似每个人的脸不同,可因为五官是成套拆分拼凑出来的,看起来很像是兄弟,有的拼凑得好,长得漂亮,有的拼凑不好,就长得奇奇怪怪。 也亏得邹觉能看出来相似,有些人连眼睛都不是一套五官取下来的,看起来一大一小十分不协调。 付生玉放下宣纸,随手揪一个男人起来:“你们是怎么被做出来的?” 按照白家的尿性,重复的人是灵婴,那这些不如灵婴死板的人或许也是做出来的,不然五官不会跟拼凑出来的一样。 男人咬紧牙根不说话,面上的肌肉全部绷紧,整张脸变得扭曲又凶悍。 明明就是被人利用到死的身份,非得这么忠心护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付生玉送他一白眼,接着掏出另外一瓶让人吐真话的材料,二话不说灌他嘴里,还想挣扎的男人直接被付生玉卸掉了下巴。 等他完全吞进去才重新合上,现在问什么,他都会回答了。 “你们是怎么被白家做出来的?”付生玉又问了一遍。 男人眼神慢慢失去焦距,呆滞地回答:“灵婴的实验并不成功,有时候会出现废品,早年的灵婴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不到成年就会意外死亡,死亡之后族长将他们身体里的修为逼到身上任何一个完好的部位,再移植到需要修为的族人身上……” 听到这个回答付生玉与邹觉都傻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邹觉目瞪口呆地吐槽:“白家是修魔的吧?怎么什么破烂点子都能想到?疯了吧?” 早就见过一堆灵婴的付生玉对这个回答不算意外,只是好奇,既然他们的五官跟肢体是从别的灵婴身上取下来的,那为什么跟付生玉不像呢? 关于这个问题,男人回答说:“白家派系不同,以前还希望复刻杀神的时候制造了一批类似杀神的灵婴,后来目标改变就改变了制作灵婴的方式,制造出另一个类型的灵婴。” 听罢,付生玉将人放回原处:“原来是这样,所以那个白家族长跟我说的倒也不算错,只是时间在很久很久之前了,难怪玄渊老道长没说族长在说谎,因为他确实说的真话。” 关于白家的事付生玉已经跟邹觉说过了,他皱起眉头:“如果是两批灵婴的话,第一批灵婴岂不是全都……” 时间过去那么久,第二批灵婴都成堆出现了,难保第一批不是全部死亡。 付生玉无声颔首:“我在白家的两处地方都没见到类似五官的人,可能真的没留下多少,也可能都被其他白家人分走了。” 邹觉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白家造了多少杀孽啊……” 原本付生玉不想知道这些事,然而消息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现在一院子热,她有些纠结 ,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而且对方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入锦衣裁缝铺,让付生玉非常不高兴,要是就这么放过白家,还真当她好欺负呢? 邹觉绕着这些人走了半圈,忽然拎起刚才付生玉灌了材料的人起来:“对了,忘记问了,你们刚才到我房间外面干嘛?虽然我修为不如阿玉,但你们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偷窥!” 药效还在,男人不得不开口回答:“我们在探查付生玉是否真的想去挖走吴福春的骨灰,族长怀疑这其中是否有诈,锦衣裁缝铺的老板,不可能什么后手都没有。” 听到这里,付生玉不解:“你们不会怀疑我奶奶还活着吧?她是我亲手送进焚化炉的,骨头也是我亲手捡的,这要是还能活,我奶奶可就太厉害了。” 很多人听说骨灰盒,加上电视剧宣传,就都会觉得人进焚化炉燃烧后会剩下骨灰,其实是烧成一堆堆骨渣,骨灰基本从烟囱飞出去了,现在机器先进,骨灰则是进入过滤管道,不会留下特别多的骨灰。 吴福春走得突然,她走前说葬礼从简,付生玉又十分难过,自己带着尸体去到墓园的火葬场直接火化的,顺便在墓园办的丧礼。 墓园火葬场的机器不是新机器,老式焚化炉烧尸体的时候还需要人工翻动,保证尸体烧完全,新式焚化炉才无需人工操作,打开三十分钟就能出骨灰。 那天付生玉记得很清楚,老师傅问她要不要在一旁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墓园单子少,师傅看她太难过才问的。 付生玉答应了,亲手送吴福春进焚化炉里,还站在门外一直看师傅操作,烧了许久才把尸体烧干净,最后推出来一堆骨渣跟翻动时又产生的一些骨灰。 从头到尾付生玉都在现场盯着,如果老师傅跟吴福春之间有什么交易,她必然会发现,他们也不能逃过付生玉的感知,要么人真死了,要么死的不是真吴福春。 尸体被焚烧完后付生玉亲手去装的骨头,为了能装下,她还特地选了大号的骨灰盒,有些人觉得骨灰盒贵才选了便宜的小号骨灰盒,那种只能装碎骨渣,大骨头装不下,还有些人是只捡大骨头,不要碎骨渣。 一百来斤重的人最后就剩几公斤,被装进了小小的盒子里。 付生玉并不相信男人的说法,不过男人现在不能说谎,他的消息肯定是白家高层的怀疑,或许按照他们的想法,并不觉得修行的人会那么轻易放弃自己一身修为来生转世成凡人吧。 男人只会重复说:“族长说吴福春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我们要把她找出来。” “找出来你们又能怎么样?敢动我奶奶,我打死你们!”付生玉说着,踹了他一脚发泄发泄。 “找到她,让她说出制造付生玉的方法,必须查出来,一个付生玉是不够的,我们需要很多很多付生玉……”男人没理付生玉,继续说着。 锦衣裁缝铺 第147节 听到后面,付生玉蓦地睁大眼睛,跟邹觉对视一眼,两人都非常震惊。 一个付生玉都不够,还希望有更多的付生玉。 邹觉害怕地丢下男人,跑回付生玉身边:“不是吧……他们难道还真想把全族都……” 按照之前付生玉的猜想,白家的想法是希望夺舍付生玉,因为现在付生玉注定要飞升,而且她的条件非常诱人。 首先,付生玉修为跟功德都已经达到了飞升的标准;其次,她算半个白家人,却又不姓白,飞升可以连带血脉一起飞升,她不姓白就等于不占白家的名额;最后,她是最成功的灵婴,只要知道方法,以后说不定能复制出更多付生玉来。 白家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想全族飞升,没有一刻懈怠。 付生玉面对着一地的身体,心情复杂:“难怪他们一直不相信我奶奶已经死了,他们不是不相信,是生怕我奶奶死了这件事是真的……” 制作这么多年的灵婴,做出来的不是失败品就是半成品,吴福春偷偷带走的断气灵婴反而被培育成功了,难怪白家要对着付生玉发疯呢。 “那……现在怎么办?”邹觉纠结地看向付生玉,“咱们还去接吴福春女士吗?万一她真活着……” “当然去接,如果我奶奶活着,那我会很高兴的,以及,白家敢对我奶奶动手,我会让他们知道,死亡不是最恐怖的事情。”付生玉含笑回答,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功德多,我烧得起:) 今天更晚了,因为论坛的事,一直很担心那个读者,写的速度就很慢。 希望那个读者没事,能尽快被警察叔叔找到。 然后,我想跟每个来看我文的小可爱说,大家到阅读软件来就是看小说找乐子的,喜欢的文我们收藏、观看,不喜欢的文也可以一条龙拉黑作者。 但是,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求真相,就像我们都知道《让子弹飞》里六子没吃两碗粉,或许很憋屈,可我们要坚持下去好好活着才能看到更多的可能性。 希望大家每天到晋江来就是高高兴兴看文的,不要出意外、不要生气、不要踩很多莫名其妙的雷点,网络很小的,不如我们的生命沉重且珍贵,么么所有小可爱^3^ (ps:希望晋江早点出回复通知,我回了不少评论好像小可爱们都没看到,哎……) 大家晚安,早点睡(づ ̄ 3 ̄)づ 第一百六十九章 ◎替补◎ 邹觉默默给付生玉竖大拇指:“那现在他们怎么办?乱棍打死?”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付生玉震惊地看着他, “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当然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呀!” 不能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就等于要把人放走, 邹觉有些担忧:“就这么放走他们的话, 回头白家肯定会变本加厉的。” 付生玉沉吟半晌:“放也可以,不过我觉得,放人跟放他们其实是两件事啊。” 邹觉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们身上很多东西都不是自己的,我只想放‘人’回去。”付生玉笑嘻嘻回答。 这下邹觉明白了,十五个来监视的人,他们身上有不少东西都不是自己的,反正人到自己手里了, 就当送早一批的灵婴入土为安。 地上的十五人听到付生玉的话,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其实都算是白家本族的人,灵婴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一次性消耗用品而已, 竟然要被身为灵婴的付生玉剥下属于自己的物品,这等于在抢他们的私有物。 一个男人忍不住说:“你凭什么这么做?” 付生玉看向他, 眨巴了一下眼睛:“凭我把你们抓了啊, 你们不会以为我不敢吧?” “你——”男人还想说话,却被付生玉封了嘴,直接哑巴了。 取下被融进身体的他人部位并不难, 古有利用人体部位的道术,还有以形补形的说法, 其实就是吞噬他人更优秀的身体部位,有时候部位比吞噬的人本身更强, 就有可能反过来占据身体。 稍晚一些付生玉研究了这些人的头部, 发现他们并不是直接把灵婴被拆分的部位放进身体里, 而是用一种防具的方式包裹在自己身体外部。 这样就更好办了,都不用动刀子拆解,付生玉直接画了个排出异物的阵法就让他们身上的外部肢体全部缓缓剥落。 阵法的功能有些类似于之前付生玉给张科剔除怨气,都是排除身体里出不属于本身的物件。 原本付生玉以为这个事情不会持续太久,等一会儿她跟邹觉就可以洗漱睡觉,等待明天去云城墓园接吴福春去三生观。 结果付生玉让邹觉先去洗漱自己盯着,等到邹觉回来换她去洗漱换了睡衣过来,还没结束。 邹觉怀疑地看着付生玉:“阿玉,你这阵法真的没问题吗?咱们要不问问三生观吧……” 两人都不是专门修道的,只是有沾边技能,一时间付生玉也很怀疑自己的阵法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犹豫了一下,联系了可能还没睡的二师姐——二师姐爱在固定的时间做饭,现在是消夜时间。 付生玉给二师姐打视频电话,得亏当年玄渊道长机智,拉了电线网线还让屠亦去学了计算机,现在三生观看起来古香古色,其实各种现代装备一应俱全。 二师姐等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她正在蒸桂花小米糕,手机漂浮在她身边,拍到的都是蒸笼和灶火,以及她偶尔加柴的手。 “付老板,这么晚你怎么还找我?迁坟不顺利吗?”二师姐一边看火候一边问。 “二师姐是这样的,我这边有点特殊情况,您能帮我看一下阵法有没有画对吗?”付生玉开心地问,有些希望将来能用上可以闻到味道的手机。 不能闻到味道实在很影响视频通话! 二师姐放下火钳,抬手拿过手机,说:“可以唷,你举高我看一下,不过说真的,你跟屠亦还有你身边那个邹家的小孩子,有时间就多学习嘛,学海无涯,可不能荒废时间。” 付生玉跟邹觉一个劲应着,他们就算年龄乘以十都不如人家年纪大,长辈说话就要好好听。 过了会儿,二师姐表扬付生玉:“付老板,阵法画得不错呀,基本功确实扎实,就是只是储备少了点,你没有画错哦,不要怀疑自己。” “没有画错……”付生玉有些诧异地看向阵法,“可是很慢啊,以前我看我奶奶用这个阵法,很快就结束了,我还想早点睡呢。” 二师姐笑着摇摇头:“你们今晚想早点睡是不太可能了,他们身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太多,你的阵法没问题,只是剥离任何一样东西都是越紧密就需要越多时间。 “一般这个阵法是用在剥离附身的邪祟上,除了邪祟,其他物种附身用它都不是太合适,但是也能用,因为这是个很全面的基础阵法,不过,也因为太基础了,一旦遇上这种情况,它的速度就会变慢。” 付生玉听了二师姐的话,重新审视阵法里的十五个人,仔细观察了一下才犹疑着问:“二师姐,他们当中有些人……是不是骨头都换了?” 二师姐重新让手机浮在身边,自己起身给锅加水:“有三个人是换了,看创口,应该是多年前受过伤,然后被人用替补的办法救回来的,这样的人,你剥离了替补的东西 ,他们就废了。” 或许,白家并不止用灵婴增强族人实力,还把灵婴当成药物跟义肢来用,一旦有族人出现问题,只要用健康的灵婴替换,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知道白家的事情越多,付生玉对那些脑子有病的人就越反感,傻逼不看姓氏,只是那个族长带领的族人变态。 自己疯了不算还洗脑族人,让族人跟他一起疯。 付生玉看着阵法,深吸一口气:“二师姐,那我应该怎么处理他们呢?明早我跟邹觉很早就得去云城墓园,根本没法等他们那么久,放在锦衣裁缝铺里,他们也未必能活着出去。” 锦衣裁缝铺存活多年,不可能一点底蕴都没有,活物死物蔓延在这个偌大的店铺里,游走在黑暗里,那些才是守护锦衣裁缝铺多年的人,每一任老板,只是作为一个暂时的管理者存在。 就好像宿桃,她是付生玉收留下来的第一个妖物,而在她之前,还有很多很多各任老板见到了、不忍心就带回来的东西,他们在这里成长、久居,成为锦衣裁缝铺的一部分。 迟早有一天,宿桃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如果付生玉这么把白家人留下来,凭借他们身上乱七八糟的气息,说不定会被其他东西当成食物吃掉。 锦衣裁缝铺基本不闹鬼跟邪祟,是那些鬼不想来吗?是他们知道来了就得被吃掉。 养着一院子的奇怪宠物,付生玉不敢保证等她跟邹觉回啦这十五个人还是完好的,可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问活了很多年的二师姐。 活了那么久,经验肯定比他们多。 二师姐思考了一下,眼睛一凉:“对了,你把阵法转来三生观吧?那些分解出来的肢体就送进后山的万妖坟里,至于这些白家人,我可以把他们送去山下的农园当长工。” 一句话说完,好几处听不懂,付生玉问:“万妖坟?这玩意儿还真有啊?” 至于邹觉的重点则是:“我怎么不知道安洛镇有农园?他们还能去当长工?会气死的吧?” 话音刚落,阵法里就有两个气吐血了,企图咬舌自尽,被付生玉立马制止了,这回把他们的嘴巴也封了,避免他们自残。 二师姐偏头看了下手机,温和笑笑:“我三师弟是灵修,他从小啊就喜欢小动物,救过不少妖精,可并不是每个妖精被他遇见的时候都能救回来,于是他把那些妖精的尸体带回来,全部埋在后山,埋得太多了,就被叫万妖坟了。” 玄渊三个弟子都是天赋极佳的人,连他们都救不回来的生命,就是此生命格如此,无法延续下去。 随后二师姐接着回答邹觉的问题:“至于农园,其实不是在安洛镇,安洛镇太小了,哪里能装得下农园?是在安洛镇外的一个县,那边发展农业,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地,不过人手总是不够,他们十五个过来,我跟师兄抹去他们的记忆,全部打发去当长工,就当弥补孽债了。” 像白家这群人,也就是没死,死了之后不知道如何被地府清算功过,有下辈子说不定都是抬举他们。 现在二师姐反而给他们改过的机会,修道的人,总不愿多生孽债,该还的总要还,人能活着痛苦半生去还,就是最好的。 尤其这些人里挺多都是身体有些缺陷才用了灵婴替补,失去灵婴后,他们可能还比不过健壮的普通人。 去当长工很好,让他们也试试只能靠力气干活养活自己是什么样的生活体验。 白家总制造怨怼生成功德积累点,就像汉北村那样,激发人内心最大的恶意跟负面情绪,只有让他们去体会被人压迫的生活,才能知道自己曾经做的事多不可原谅。 转移阵法的事交给了二师姐,凭借二师姐的修为,连带阵法一块弄到三生观简直易如反掌,末了她还送来两笼热腾腾的糕点,一笼是桂花小米糕,一笼是绿豆黑米糕,光闻着味就能让人想象到它是如何软糯香甜。 二师姐直接把阵法丢给了大师兄,论拆分异物跟清洗记忆,还是以医入道的大师兄更擅长。 等二师姐从院子里出来,付生玉跟邹觉已经吃上了,满口清甜,晚上吃也不会觉得腻,倒是十分爽口,吃过后口中留下的余味都是淡淡的香气,很特别。 “我办好了,你们也早点睡,小孩子要多睡觉记忆力才好,”二师姐非常认真地劝他们睡觉,“啊对了,你们明天来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呀!” 闻言,付生玉跟邹觉对视一眼,想起某张没写完的菜单! 虽然报菜名没写完,但他们可以现点啊! 之后付生玉跟邹觉连续报了十几个不同样的菜名,有汤有菜,涵盖八大菜系,费人工就不说了,光数量就非常之不客气。 二师姐认真记下,还问:“就这些了吗?会不会少了点啊?” “不了不了,二师姐我们真的吃不了太多了……”付生玉跟邹觉瞬间想起了被月饼支配的恐惧,急忙制止二师姐接着往下加菜色。 被拒绝后二师姐还有些失望:“那好吧,明天我另外再给你们准备开水白菜、黄金龙筋跟六虾面,食材都是自己山上养的,很新鲜。” 定下菜谱后挂断了电话,付生玉跟邹觉感觉已经被美食围绕了。 邹觉喃喃自语:“难怪二师姐能够以食入道呢,这也太入迷了……” 按照辈分,他们都应该跟着屠亦称呼长辈,而且挺顺口的,毕竟玄渊四个弟子看起来完全就是同龄人,都二十来岁的模样。 付生玉点点头:“我学习要是像二师姐这么努力,不说十项全能,至少不会如此偏科。” 不过三生观收徒弟基本都是某个领域天赋心性综合起来最好的,大师兄为人善良正直,医者仁心,学医刚好;二师姐御厨世家,从小浸淫厨艺,完全就是上京途中被玄渊拐回去的;至于三师弟,还没见过,从二师姐口中,应该是个善良通灵、共情能力很强的人。 还有新收的屠亦,人虽年轻,却是真能坐得住,非常硬的臭脾气,在白家被打成那样都没吭声,是一个合格的剑修。 天分这种事永远羡慕不来,付生玉跟邹觉收拾了一下院子就回去睡觉,并且觉得不用学习当咸鱼好快乐哦。 凌晨五点,付生玉第一次醒后没有玩手机,而是换上麻衣,到厨房跟仓库收拾出发后要用的东西,至于邹觉,他听见声音就走出了房门,也已穿戴整齐。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锦衣裁缝铺 第148节 付老板:我也想要一个会做所有古菜跟满汉全席的师姐qaq 忽然想到一个细节:关于三生观弟子为什么这么少? 玄渊:泻药,男弟子一般被各大门派争抢,我们深山老林,没人来,收的三个男弟子,两个迷路一个去抱回来的:女弟子基本被风水杂货铺、锦衣裁缝铺这种母系传承派系全部收养,是一个都捞不到,唯一一个清雨也是自己迷路来的…… 总结起来就是——三生观收弟子全靠弟子路痴! (风水杂货铺、三生观设定来自《八零风水大师》by折春藏梦,同世界观,是我马甲号,看好多小可爱问,就再放一遍) 第一百七十章 ◎起坟◎ 付生玉跟邹觉清点过所有需要带上的东西, 灯笼和香烛纸钱必不可少,确定没有少带的东西之后出门开着小黄车上路。 云城还有很多老一辈的人在坚持老传统,即使不允许土葬了, 墓园里还是有一部分区域允许烧纸钱跟做法事, 尊重老人们的习惯。 墓园迁坟不用提前预约,因为有些家属迁坟无法提前告知,而是临时出了什么事情就要搬迁坟头,所以墓园有完善的搬迁流程,只要在墓园走完流程,之后可以自己迁坟,也可以选择花钱请墓园的工人帮忙。 付生玉跟邹觉出门早, 六点整点从锦衣裁缝铺出发,墓园在郊外, 需要花不少时间。 起坟的时间按照推算规则,有很多种算法, 如果是为了安全的,一般都推荐午时, 午时阳气最重, 可以压制阴气,避免迁坟时撞到别的东西引发尸变,现在大多都是骨灰盒, 引发的就是闹鬼了。 普通人家不想花钱请人算吉时也怕沾惹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这么选,付生玉就不用了, 特地按照吴福春的生辰八字推算的起坟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到三点, 过了的话再起坟路上不安宁。 从锦衣裁缝铺的老城区出发, 到靠山的云城墓园需要三个多小时, 进入云城郊区后的路就不好走了,那边倒是有水泥路,可都很窄。 云城看似是一座非常大的古老城市,还是新一线,奈何边缘地区靠山,想开发不是那么容易的。 邹觉对附近的路不熟悉,导航在进山后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标记的方位和付生玉之前走的路线对不上,两人只能从手机上下云城地图,照着地图走。 本来吧,付生玉不算少来云城墓园,不说吴福春去世那一次 ,之前吴福春接单子带她的时候也带她来过好多次。 然而……付生玉不会开车,吴福春也不会,两人之前都是跟车来的——要么跟墓园的车,要么跟客户的车。 总之,来了这么多次,付生玉能知道位置大概在哪儿,让她走机动车道过去,那是不太可能的。 邹觉对着导航开得也痛苦,众所周知,导航这东西,进了小巷老街山区,基本没用,云城老城区的路线导航都闹不明白,更别说山路了。 付生玉对着地图一个劲划拉,试图跟邹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导航却显示他们一直偏离航道,每隔二十秒就规划一条新路线,废物得不行。 “阿玉啊,咱们要不是还找找同行的人吧?中秋重阳前后两周应该还有不少人到墓园祭拜的才对啊。”邹觉苦着脸跟付生玉商量。 “可是……咱们一路过来,好像没见着人啊……”付生玉茫然抬起头,“忽然想念屠亦在的日子,感觉他在的话,不会迷路……” 屠亦的脑子很适合记地图,肯定知道怎么走。 付生玉跟邹觉的记忆力也不差,然而路这东西,你少走一天,大概后面都会觉得跟记忆中的对不上,根本不是你想记住就能记住的,非常闹心。 看着太阳慢慢升起,付生玉顶不住了,翻出墓园的联系电话,问那边的工作人员怎么走。 工作人员大概接多了这种电话,一听问路的,立马问:“你们是不是直接顺着导航提示的国道过来的?” 付生玉开着免提,回道:“对呀,之前不都这么走吗?” “今年准备修地铁到这边,修墓园站,那边路过不来的,直接就把路给封了,你们要是顺着导航走,得走山路,出了云城,再从隔壁市的国道过来,还不如直接掉头回去从江边绕呢,至少云城内高速收费没那么贵。”工作人员调侃地回答。 看来确实是很多人被这么坑过,工作人员都回答出经验来了。 云城有江,分流横穿整个城市,就是靠着江跟海岸拥有多个港口,发展千年不败。 墓园确实有两条路可以走,可江边那头过去是后门,很荒凉,本身墓园这地方就够让人避讳的,后门那没什么人烟,更不会有人去,习惯上来说,云城本地人都默认只有大门口那一条路过去。 现在要建地铁站,路没法走了,云城墓园还靠山,确实只能从江边绕到后门去。 跟工作人员道谢,付生玉挂断电话后无奈地看向邹觉:“掉头吧,咱们这走不过去的。” 邹觉叹了口气:“我是没关系,可掉头的话,会不会时间过去了?实在不行,咱们找个停车位,缩地成寸过去得了……” 其实付生玉也想,奈何作为人生活在这里,总不能每次都用道术图方便,人们这样活着,他们也该如此。 从山路里回到云城内部可以去江边的高速已经十一点,两人在车上随便吃了点月饼,就继续往墓园赶,城内的路导航倒是有点用。 云城墓园的后门在山里,山路难走,也是大家不爱从这边过去的原因之一。 邹觉将小黄车停在山下的露天停车场里,说:“我的车上不去的,上去也不用下来了,这边怎么办?” “喏,不用怎么办,那边有引渡车,一百八一次。”付生玉指指山脚下的牌子。 两人的眼力很好,邹觉顺着付生玉的手指看过去,笑了声:“这可太会做生意了,修路还修出业绩来了。” 不管如何,走到这里的人就是想上山去祭拜亲人的,来都来了,花一百八能上去,咬咬牙肯定也就愿意了。 付生玉跟邹觉提了东西下车,一同往引渡车那边去,问过后知道是车子一次可以栽五个人,每个人出一百八,有些人抱怨贵,想砍价。 墓园不知道哪里请来的人,问价钱就微笑回答,其他问题一概说不知道,客人自己闹腾了一会儿就只能妥妥协先上去。 凑齐五个人就会开车,凑不齐的话只能多给钱或者先等着,有些人不想受这个气,就直接走了,而有些明显是中老年过来看看亲人的,不想走,又点不够人头,多少是要多给的。 付生玉跟邹觉看了会儿,打算自己上去,毕竟不知道司机师傅能不能赶在下午两点前到达,现在已经一点过了。 绕过了墓园的人,偷偷摸摸跑到了山脚的角落里,点燃缩地成寸符,直接到了墓园。 反正墓园不检查人到底是从哪里进来,他们就假装自己爬山上来的。 付生玉拎着东西先去办手续,邹觉直接去吴福春的墓前等,不管付生玉等会儿有没有回来,过了下午两点半立马动手挖。 墓园的墓地购买后一概不能退,主要是防止炒作墓地,每个人购买的只有使用权。 迁坟手续办得有点特殊,因为付生玉说,只是暂时把骨灰挖出来放到相熟的道观给奶奶做法事,后面还会埋回来。 工作人员听到这要求看她想看疯子一样,还试图劝说她封建迷信不太好。 然而付生玉坚持,工作人员只好开了允许挖坟的手续,不过这块墓地还是吴福春的,不能退,也不能转让。 付生玉说知道,答应等法事做完就送奶奶回来。 从办公楼出来时间刚好,付生玉走到奶奶的坟前,认真摆上祭品、香烛瓜果,用红油漆给墓碑描了字,举着香给奶奶认真一拜,说自己要动手了。 工作人员已经送来了工具,告诉他们,墓园可以帮忙撬开水泥封口,下面的泥土他们可以自己动手,避免外人冒犯。 不过付生玉没让别人动手,自己挖了前三铲,直接整块掀开了墓地水泥封口,看得工作人员非常讶异,忍不住问付生玉是不是同行。 这挖坟手法,没个五六年功夫练不下来的。 付生玉笑笑:“我奶奶干这行的 ,继承家业嘛。” 工作人员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夸付生玉手艺好,接着见不用他们帮忙就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付生玉。 挖坟都是老手艺,各家有各家的手法,不好一直盯着别人的看。 撬了水泥板后就方便多了,墓园不会把骨灰罐跟骨灰盒埋得特别深,毕竟都是小陵墓,地面以上的部分还会加盖泥土,埋那么深没啥意义。 付生玉用小铲子清理掉骨灰盒上的泥,邹觉拿递过来两块干净的湿毛巾,这个主要是清理骨灰盒上泥土的。 等付生玉接过毛巾,邹觉打开了黑色的大伞遮住墓穴口跟付生玉,一下遮挡了烈阳,黑伞下显得阴气森森。 湿毛巾轮流在手上擦过,付生玉环顾周围一圈:“有人来了,他们真有意思。” 还是白家的人,他们身上的气息付生玉很熟悉了,之前接触不多,经过前一晚的事,付生玉觉得他们白家人身上总有一股子似人非人的味道。 毕竟被那么多灵婴的肢体附着,还带着灵婴本身的修为跟死气,气息浑浊,自然就难以还是人的气息。 邹觉空出来的左手也拿起了毛笔:“他们想来抢?不是,人都死了,抢骨头有什么用?” 人死如灯灭,他们就算想找吴福春,也该找魂魄啊,找一堆零碎不齐的骨头干嘛? 付生玉清理掉遮掩在骨灰盒上的最后一层泥土,说:“他们或许还是不相信我奶奶死了,可我听三生观老道长的意思,我奶奶确实死了。” 为了她。 吴福春不知道她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她是否需要一份真实的亲缘,所以提前离开,给了她准备的时间,让她体会一个人的生活,还送来了邹觉、屠亦,怕她一个人真的走歪。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就想挖个坟!为什么这么难! 第一百七十一章 ◎转移◎ 最初吴福春离开时付生玉特别难过, 感觉这人间都没什么可留念的了,本身就是孤儿,现在抚养她的奶奶还突然去世, 整个人仿佛无根浮萍, 在哪儿都空落落的。 那时候付生玉还没找到吴福春留下来的另外一封遗书,却也没考虑过找一下亲人什么的。 跟着吴福春跑单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也不是没接过孩子丢失希望找回来的单子,然而这种单子不能细究,细究起来,里面都是烂的。 很多孩子为什么丢失后甚至不愿意回到原生家庭? 就是明白自己怎么走丢的啊, 不需要的时候你是个累赘我要把你丢了卖了,需要人养老服侍了, 你就是我被拐多年的孩子。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孩子也不是傻的,不是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说不通的地方他肯定会多想想的。 这么多年,付生玉只相信养恩比生恩大, 所谓生恩, 在被丢弃的那一刻就没有了,此生能活出个人样来,皆托养恩。 付生玉也就吴福春死后送葬那三五天觉得人生无望想去找一下亲人, 填补空却,可从墓园回来, 想着自己找到家人后的一系列问题,比如说锦衣裁缝铺的继承权什么的…… 太可怕了, 瞬间付生玉就打消了念头, 一个人挺好的, 既然当时自己被丢弃了,那就不用回去了,如果对方真的有心,难道还找不到自己吗? 现在国家已经做了基因数据库,都可以去匹配,大不了挂公告,可是这么多年,付生玉没在云城见过跟自己信息能对应上的。 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方真的有心抛弃自己,根本不想找她回去,那她更不用上赶着了,人家说不定还以为她去要钱的呢;第二种就是,她的出生,是个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所以她的人生档案,从吴福春捡到她开始。 自己的各种推算下,让付生玉更不愿意去找自己的亲人,后来又翻到了吴福春的遗书,更是肯定了付生玉的猜测。 亲人都是吸血鬼,不可信的。 白家对她跟吴福春的预测都做出了完美的印证,他们已经不是只吸付生玉这一个带血缘关系的血,他们现在连吴福春的骨髓都想吸了。 疯狂且贪念入骨。 付生玉想一下都觉得头皮发麻,怎么就能这么疯呢? 他们才应该去精神病院住一阵子,脑子不正常是病,得治。 锦衣裁缝铺 第149节 骨灰盒有点大,而且没有把手,付生玉得先把上层的泥土都擦掉再伸手松动提上来,不然容易跟一群蚯蚓打架。 白家人蹲守在附近伺机而动,邹觉提起十万分精神不敢懈怠。 付生玉隔着毛巾把骨灰盒慢慢提上来,除了她自己,白家人跟邹觉的心都升到嗓子眼了。 抖落湿润的泥土跟纠缠的泥鳅,骨灰盒离开土坑的一瞬间,好几道气息冲了过来,除了想抢夺骨灰盒的,还有人直接打向付生玉的手,分工明确。 然而付生玉都没管,认真把骨灰盒举在身前擦拭干净——所有的攻击停滞在付生玉身周一丈之外,十秒之后白家人纷纷摔落在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此时付生玉已经擦干净了骨灰盒装到黑色布袋子里,接着起身看向不远处的白家人,说:“你们也看到了,我奶奶现在就是一堆骨头,你们抢一堆骨头有什么用?而且太不要脸了,人家尸体骨头都要抢。” 白家人还在嘴硬,其中一个说:“吴福春为了你,都不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三生观的玄渊道长亲口说的,我奶奶已经死了,因为她希望我能独立起来,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带你们一块去三生观招魂问问。”付生玉仿佛要证明什么一样急切地说,同时在心中接上一句“然后全送你们去种地”。 不管白家人信不信,付生玉肯定不会跟他们耗的,骨灰要送去三生观,他们现在过去安置好后顺便能吃晚饭。 去迟可就成消夜了。 付生玉给邹觉打了个眼色,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坟墓,旋即一人打伞、一人捧着骨灰盒离开。 等从正门走出墓园,再到林子里用传送符直接去三生观,骨灰放到三生观主要是怕白家人来动,放再三生观比较安全,白家人再嚣张都不会去跟三生观正面起冲突。 现在白家人多少理亏,他们打伤了屠亦,不管说得多好听,也就是占了个屠亦下山历练一切意外自己负责的名头,若屠亦不是在历练被白家人打伤的,三生观早打上门了。 付生玉故意说让白家人去三生观看招魂更是诓他们的,她才不会折腾自己奶奶呢,就是骗他们过去给农民伯伯当长工。 传送符使用后很难截停,付生玉跟邹觉顺利带着骨灰到了三生观,而白家那些监视他们的人并没有马上追来。 邹觉从伞下歪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刚好,我们先去安置吴女士还是先跟老道长打声招呼?” 上一次来的时候付生玉更新了传送符到达的位置,这次他们刚好落在三生观传送阵中,不用再从大门进来。 付生玉回道:“我跟老道长打过招呼的,先把我奶奶放正殿去,然后我们去找二师姐吃饭就行。” “这样?”邹觉一愣,“真不用跟观主再说一声?” “不用,他想见我奶奶会自己去的。”付生玉笑着摇摇头。 道观正殿里有专门清理出来的地方供奉骨灰坛子,还按种类分了不同的房间,灵婴、年轻枉死的女鬼、枉死的男鬼、年老死不瞑目的……门口都挂了牌子,按照对应的房间进去摆骨灰坛子就行。 至于吴福春这个骨灰,上次玄渊说有个房间是放老朋友的,人间总有不平事,许多老友死后却放心不下人间事,就将骨灰留在了他这里,算是给自己一个安心闭眼的机会。 付生玉端着骨灰盒找到房间门口,发现玄渊就在屋里,便向对方问好。 “你们来了?进来吧,随便找个她喜欢的地方放着就好了。”玄渊坐在蒲团上,轻笑着说。 等把骨灰盒放好,付生玉点了香,重新祭拜一次,算是告知吴福春,换地方了,暂住一段时日,等白家的事情过去了,就将她接回她的“房子”去。 之后玄渊没多跟他们说什么,只让付生玉跟邹觉先去休息,忙活一天了,等白家人过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应付,总得先养精神。 付生玉跟邹觉没推拒,看出来玄渊想跟老朋友聚一聚,便直接离开,还不忘把门关上。 离开正殿,付生玉带邹觉往三生观后方的各个院子走,同时问他:“你要先去看一下屠亦还是先吃饭?屠亦的话,不知道能站起来没。” 他们直接传送过来的,现在刚三点,没到晚饭时间,午饭时间又过了,邹觉就说想先看看屠亦。 白家的事,从白婴出现开始他们心里还算有准备,可白家制造了一个局骗付生玉跟屠亦过去,还把屠亦打得差点没命的行为就十分恶心。 有什么事情当面来,输了他们自当技不如人,可被骗去偷袭就很让人感到恶心,邹觉甚至觉得白家人可能都不把人当人。 说起来,他们要是把其他人当人,就不会制造出两批灵婴来,就连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灵婴他们都不当人,更别说不是白家本族的人。 或许就连一些姓白的普通人他们都当成实验材料,从白家分派系开始,有的人就疯了。 付生玉还记得路,带邹觉没绕太久就找到了大师兄的院子,里面依旧充斥着药草的苦味,不过二师姐晾晒的甘草味梅子已经收起来了,现在晒的是杏干。 大师兄在树底下切药材,看起来十分怡然自得,没有抬头,对两人说:“屠亦还在石屋里,你们要看的话直接进去就行,但是他还不能吃东西,别偷偷给。” 正拿了杏干啃的付生玉愣了一下:“啊?他还不能吃东西吗?” “五脏六腑都受伤了,只能一个个修复,现在没修到胃,吃不了东西。”大师兄简单解释了两句,就不开口了。 沉默且孤僻的大师兄不太爱说话,只有在医学跟药物上会长篇大论,付生玉跟邹觉就不打扰大师兄自己待着,快步进石屋看看屠亦如何了。 屠亦的情况已经比前几天好很多了,上半身没穿道袍,躯干上黑紫的伤口看得人心惊。 邹觉更是愣在了石床边:“小道长你这……” “邹老师,我没有太大的事,只是那杀神身体的修为很高,一下子把我骨头都快打散了,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复的。”屠亦无奈笑了下。 其实屠亦知道自己现在这状况看起来肯定很可怜,不过他自己倒是觉得还好,能从修为比自己高那么多的人手下活命,已经很幸运了。 付生玉举着一枚杏干在屠亦脸前晃了晃:“大师兄说你不能吃,我就那进来给你闻闻。” “……”屠亦哭笑不得,“难道你不觉得,你拿进来,我会更馋吗?” “你就当望梅止渴了。”付生玉摊手。 屠亦:“……”不想面对一些损友。 三人在石屋里说了一阵话,没一会儿大师兄拿着刚切好的药进来,又开始絮絮叨叨地给屠亦跟付生玉讲课。 邹觉听了几句话想溜,还没到门口,石门嘭一声关上了,大师兄扫他一眼,继续讲解应该怎么给屠亦上药。 听各种知识听得头昏脑涨,屠亦已经习惯了,绷着脸可以解决一切。 而刚来的邹觉就很痛苦了,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他也要听? 痛苦终止于二师姐过来,她推开了石门,一瞬间付生玉跟邹觉仿佛看见了仙女下凡拯救他们! 二师姐来了等于可以干饭! 然而二师姐站在门口笑着说:“晚饭还需要一会儿,现在是客人来了,找付老板的。” 付生玉从蒲团上站起来:“找我?白家人?” “对,他们说你请他们来看招魂。”二师姐温柔地重复了一遍白家人的话。 “可是师姐,那是我骗他们的,我主要目的吧,是想给你多找几个长工,昨晚那十来个,您用得还算满意吧?”付生玉搓手手解释。 二师姐轻笑一声:“付老板有心,不过这次来的,好像不是昨晚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来的人是白家长老,点名要见你,以你长辈的身份。” 听完,邹觉猛地站起来,就连屠亦都想坐起身,被大师兄面无表情地按回去。 付生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哦?以我长辈的身份?那是得去看看,毕竟我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去见见世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长辈在跟老朋友叙旧呢,勿cue o(n_n)o 第一百七十二章 ◎长老◎ 按照付生玉的预想, 白家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跟她对上,因为在白家地牢救屠亦的时候她顺手把祭坛上的所有阵法都毁了。 如果白家想对她夺舍的话,当时安排好的局面, 不那么暴力的情况下她可能会从祭坛打开入口下去, 然而她不走寻常路直接把整个祭坛都拆掉。 白家应该会再多准备夺舍的装置才对,这样就能留出时间来给付生玉慢慢拆分白家的人。 像前一晚那样,把白家人分散到普通人家去,一来可以缩减白家可用人手,二来算是让他们活着赎罪,死后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只有活着才能感受痛苦。 今天本刚好再送一批来给二师姐安排, 当建设山村了,然而来的却不是白家那些监视的人, 让付生玉有些诧异。 在跟着二师姐去待客厅的途中,付生玉忍不住想, 会不会是白家改变计划了? 之前他们的目的是对自己进行夺舍,现在难道更想要吴福春回来? 付生玉跟在二师姐身后, 忍不住皱起眉头, 白家如果现在更希望找吴福春回来的话,那她要怎么办? 骨灰盒放在三生观这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吴福春早已魂归地府, 虽说转世没那么快,可到底不是活人了, 防不住白家用其他手段招魂。 邹觉注意到付生玉的脸色愈发严肃,便问:“阿玉, 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 白家会不会已经转移目标, 比起对付我,更想找我奶奶回来,我不好控制,他们之前的计划一个都没成功,可如果找到我奶奶,那他们就能制造出更多的我来,相对来说,反而更简单。”付生玉说到后面有些无奈地揉揉脑袋。 野心这种东西,会越养越大,他们见到了成功的灵婴,会想要一个成功的灵婴,接着就会想要更多成功的灵婴。 古人说得好啊,欲壑难填,今天想不起来要动手抢吴福春,明天也会想到。 二师姐听到后说:“付老板你放心吧,骨灰放在三生观,很安全,不会让吴福春居士出现意外的,只是三生观多年避世,你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处理干净的,这也是你在人间需要经历完的事情。” 闻言,付生玉愣了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诸多事情背后都有吴福春的影子,那会不会……一切的事情,其实吴福春都早已算好结局? 从小到大,吴福春并没有体现出自己会医卜算相,她更多是在教付生玉如何提升修为打架,导致付生玉看起来像个杂修,并不像屠亦他们这样正统有修习方向的修士。 可假设吴福春最擅长的,就是占卜观测天象呢? 那此前发生的和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就很有意思了。 付生玉思忖许久,在进入待客厅前,问了二师姐一句:“二师姐,你知道,我奶奶是修习什么方向的修士吗?” 二师姐脚步停下,回头含笑看着她:“付老板现在想起来问这个问题,说明吴福春居士修为确实很高,她精通麻衣相法跟堪舆之术,本身就是推演的一把好手,断祸福吉凶基本看一眼面相就能知道,还会占星卜卦,所以白家才会请她过去看双胞胎里,应该留下谁。” 不用解释太多,知道吴福春会什么,其他的事情便一目了然了。 吴福春被白家请去必然是她能掐会算,按照白婴跟付生玉的天赋来说,白家在这一胎灵婴身上寄予厚望,可偏偏是双胎,不得已才请了吴福春跟三生观大师兄过去,就是为了判断谁能飞升。 大师兄为人板正,自然不肯说,至于吴福春,她或许是看到母体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后续,所以留了下来,还参与了进去。 至于付生玉接手锦衣裁缝铺后每一个到来的单子,背后都是吴福春曾经做过的准备,让她慢慢接触不同的人、独立处理案子、遇见同行朋友,这些都是在引导她慢慢完成最后一步成长。 《礼记·经解》中说,“《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在占卜推算中,哪怕是微小的改变,也会在未来出现巨大的变化,而吴福春过去二十多年就是在做这样的事。 她可以一眼断吉凶,自然可以按照自己推演出来的结果慢慢调整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最后将付生玉推到现在的位置上。 可惜的是,二十年太短,她为了安全,只能拼命把付生玉的修为向上堆,其他的基础科目,包括她自己擅长的堪舆、占卜、相法,全部只教了付生玉入门,实在是时间不够了。 如果时间足够,吴福春就可以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到时付生玉自己推算结果来判定自己应该做什么,都比如今付生玉什么都不知道强。 现在付生玉走的路,已经是吴福春无数次调整下为付生玉选出来的、最好的路了。 付生玉长出一口气:“难怪我总觉得奶奶无处不在,谢谢二师姐,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二师姐点点头:“你奶奶说过,如果有一天你问到了,就是说你自己心中已有打算,按照你自己想做的去做就行,她费那么多功夫把你修为养到这么高,不是让你束手束脚的,放心作为,反正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你。” 关于修为这一点,付生玉十分感激奶奶,若没有吴福春的付出,就不存在现在的付生玉。 后面二师姐没进待客厅,她灶头上还炖着汤,走开这么久得回去看看火候,就不跟着了,相信付生玉能处理好,就算打架,三生观有的是地,随便打。 锦衣裁缝铺 第150节 付生玉跟邹觉一块进去,带上邹觉主要是万一白家听不懂人话,可以翻译下,邹觉别的不说,至少选修过文学,相信可以跟一群九漏鱼说明白话。 待客厅挺大的,里面一共五个人,两个深蓝色道袍的老人坐着,三个穿灰白道袍的青年男人站在两人身后。 显然,坐着的两个老人是白家所谓的长老。 付生玉进去后挑了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旁边的茶盏已经放好,打开茶盖一看,还冒着烟。 三生观做事非常面面俱到,就连付生玉进来的时间都算好了。 “五位找我什么事?”付生玉放下茶盖,靠在椅背上问。 其中一个老人缓缓叹息:“我们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对待长辈的?可见锦衣裁缝铺的教育不怎么样啊。” 付生玉无声笑笑:“我长辈都躺骨灰盒里呢,两位没带着牌位来,我自然认不出,不然二位回去先把自己塞骨灰盒里再找我?那样说不定我就认识了。” “你——”刚才没说话的老人一把拍碎了茶盏站起身,指着付生玉正要怒斥一二。 一个男声从四周传来,打断了老人的话:“茶盏一个,二十五块,白家离开时记得赔偿。” 听声音,说话的应该是大师兄,那看来茶水也是大师兄上的了。 从下午开始一直在石屋给屠亦治疗的大师兄还能□□出来给客人上茶,甚至记得给付生玉也准备好,这修为确实强,不愧是活了几千年的老人家。 怒斥被噎回去的老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面红耳赤的,可又不敢正面跟三生观对上,再憋屈都得咬牙忍了,只是这么一打断,很难再把怒骂续上骂出来。 沉默被邹觉打破,他端详着手中的茶盏,状似悄声地跟付生玉说:“这茶盏才二十五啊,不就是网上卖的那些?” 付生玉偏头看了下:“差不多,至少花样挺好看的,而且被砸了也不心疼,你看我家仓库里那么多古董,也没见我拿出来用呀。” 主要是这种古董都是配套的,少一个,等于全套都废了,舍不得。 看两人这么肆无忌惮、目中无人地聊天,站着的长老面上更挂不住,怒吼:“付生玉!你个黄毛丫头别欺人太甚!没有我们白家,你以为你是谁?你都不知道感恩的?我们让你认祖归宗,你就该感恩戴德地跪谢了!” 付生玉微微抬眼:“嗯,我狼心狗肺,你还有什么说的?” “……”老人欲言又止,一下子好像真还不能说啥,人家都承认自己狼心狗肺了,说啥有用啊? 另外一个长老看同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及时开口打圆场:“阿玉你不愿意回来情有可原,毕竟我们对你来说,确实还是陌生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白家大长老,也是管理灵婴一族旁支的,认真来说,我确实是你□□爷爷,这位是二长老,是你母亲那边的族人的管理者,你应该喊一声外祖的。” 很明显,这个大长老手段比脾气暴躁的二长老强多了,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就是在搭配演戏唱双簧呢。 精神pua就是这样,先否定、再同情,后面的同情跟认同看似是认可夸奖你,其实在暗暗贬低你,开头大长老还直接跳过了尊称直接喊付生玉为“阿玉”,这就是把付生玉放在小辈的位置上。 但凡是个接受华夏传统道德教育的人,都会因为自己是小辈而自发约束自己。 最重要是,一旦身份放在了小辈的位置上,小辈的一切与长辈不一致的想法都成了不懂事跟无理取闹。 不懂事与无理取闹可是个很大的罪名啊,一般的小辈哪怕三四十岁了都不敢随便顶这种罪名。 再看三生观的师徒五人,他们年龄其实都比付生玉大,哪怕付生玉跟着屠亦的辈分喊观主、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他们都会尊称付生玉为“付老板”,而不是邹觉跟武方和喊的“阿玉”。 就连刘锦刘队长跟公安局刑警大队里的同志们都是喊付老板或者不太熟悉的付小姐。 越过关系直接定义对方为小辈,除了是想把付生玉划进白家的族群里,更是想把付生玉直接压在不懂事孩子的位置上,失去作为一个拥有完整行为能力的人理应获得的尊重。 付生玉微笑着静静看了大长老一会儿,看得二长老有些坐不住时说:“二位,看起来不是很想跟我谈的样子,既然如此,请回吧,下次也别来了,我这人脾气不好,来见我啊,得提骨灰盒来,不然你们死这,我都不知道拿什么装你们好。” 说完,付生玉起身直接往外走,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二长老拍桌而起:“你——大哥,你看看她!这什么意思啊?你就这么对待客人的?” 付生玉的声音从待客厅外幽幽传来:“我说了,来见我得带骨灰盒,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之后付生玉就不管了,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去后厨跟二师姐要点东西吃。 就在此时,大长老从待客厅追了出来,他试图叫停付生玉:“阿玉!阿玉!阿……付老板!” “欸,”付生玉含笑转身,“二位有事?” 大长老气得瞪大了眼睛,不过还是忍住了怒气:“族长说,付老板曾经说招魂证明吴福春已死,如今我们来,验收。” 付生玉今日麻衣下穿的铁拐墓长衫,山中温度低,双手拢进袖子里揣起来,一脸无辜:“什么登西?我说过这种话嘛?邹老师,我说过?” 邹觉太懂付生玉随口真挚说假话的样子了,那可真是瞎话张口就来,完全不用编的,于是立马摇头:“没听过啊,二位长老,你们可不能随便说假话按别人头上,这要扣功德的。” 从未见识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大长老差点气吐了,抖着手指向付生玉:“你亲口许诺,怎么说不认就不认?此等作为,与坑蒙拐骗何异?” “可我就是没说过啊,你们这么指责我,得拿出证据来,不然……你们自己去地府找找呗,我奶奶说不定还在奈何桥上吨吨吨喝孟婆汤呢,你们遇见,记得帮我问个好。”付生玉笑嘻嘻地摆烂。 二长老气不过,直接祭出本命剑,提着剑就要冲过来砍付生玉,被大长老拦着还高声怒吼:“大哥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让这无耻小儿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咱们直接把人绑回去再慢慢审问,迟早问出来吴福春那贱人在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付生玉瞬间出现在二长老前面,反手一巴掌啪一声打飞了二长老。 接着是轰隆一声——二长老被付生玉打到了环廊的围墙上,一面墙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二长老瘫在碎石堆里抽搐,一会儿吐出一口血沫跟碎牙来。 “我忍你很久了,你骂我没关系,骂我奶奶跟锦衣裁缝铺,你就是找死!”付生玉缓缓放下手,偏头看旁边的大长老,嘴角含笑,“大长老,还有什么话要说?” 事情发生得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付生玉怎么到了他们前面,本来每个人都在听二长老说话,就话尾的音还没消失,他人已经飞出去了。 而且,二长老已经拿着武器,本身就是准备跟付生玉对打的状态,这样都被一巴掌扇走,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现在瘫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骨头应该全断了。 大长老眼珠子抖了一下,余光看了看二长老那边的惨状,呼吸也不敢出——付生玉就站他侧前方,刚好是刚才二长老站的位置前面,非常近。 那种面对强者的压迫感,让大长老不敢有一丝松懈,他不知道,自己送下来的那口气,还有没有机会续上,不敢松。 其实来的时候族长提醒过他们,说付生玉的修为有古怪,非常强,却又自己压着自己,所以在不惹怒付生玉的情况下,他们是有一战之力的,来了之后,尽量让付生玉同意找出吴福春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日你个仙人板板!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灵堂◎ 人的脑子是很奇怪的东西, 有时候越紧张脑子里越发冒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来,大长老纵然紧张,却也不断地想起来之前族长跟他说的话。 其实从见识过付生玉实力后族长并不那么期盼把付生玉完整夺舍, 他认为付生玉已经被吴福春教得非常抗拒亲情跟白家, 这样的人自然不合适放到白家来。 所以族长临时调整了一下计划,让两个长老过来试图拉近跟付生玉的关系,或者说,至少让她承认自己是个白家人。 现在付生玉对锦衣裁缝铺的归属感最强,是因为她自己现在默认了锦衣裁缝铺才是自己的家,如果能让她承认白家也是自己的家,之后的洗脑更定跟容易。 然而没面对过付生玉的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难将她的修为看出来, 高门大族歧视无实力、无地位的女性,于是在见到付生玉像一个凡人那样走进待客厅的时候, 两个长老难免产生了轻视。 若是二师姐跟着进来,他们说不定还会因着二师姐的关系对她态度好一些。 二师姐没跟着进去, 付生玉平时看起来就是个走路都会累的凡人,两个大长老就把姿态摆了起来, 觉得族长说的意思是付生玉压着自己的修为, 用不出来,处处掣肘。 轻视之后也很难在一时间把印象掰回来,作为高门大族的长老, 他们亲自来找一个才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就够放面子的了,见付生玉好似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有张漂亮脸蛋仿佛一无是处,傲慢跟蔑视遮都遮不住。 直到二长老瞬息就被打出去, 半天没起来。 大长老后背几乎让冷汗浸湿, 付生玉的问题他也不敢开口回答, 心下懊悔没有谨记族长的话,要是他们再小心一点、态度好点,说不定付生玉就同意了。 现在别说让付生玉认同白家,就连他们最大的目的——找出吴福春,都别想完成了。 族长其实说过,付生玉的修为古怪,如果真的难以夺舍,不如趁找到吴福春后想办法让吴福春说出毁掉付生玉的办法,她到底是灵婴,既然是被制作出来的,就一定有弱点。 大不了在找到吴福春前多给付生玉点面子,好让她听话。 谁成想,付生玉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看似态度好,其实没有一句礼貌话;看着柔弱不能自理,其实能倒拔垂杨柳。 大长老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被骗了,出师不利。 付生玉看着大长老抖动的面皮,直接笑出声来:“大长老,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放心吧,你们可以回去再商量下怎么办,反正我奶奶已经死了,怎么制造灵婴的事就别想了,你有这么多时间,不如多种树。” 说完,付生玉转身招呼邹觉一块吃饭去,至于起不来的二长老,她又不会医,去看了也没用,就交给白家大长老吧,他们都能制造出灵婴了,想来医术不差,肯定死不了。 离开三生观正殿,邹觉才出了口气:“阿玉,你刚才动作好快,我都没反应过来,那个说话难听的二长老就biu一下飞出去了。” 付生玉嘿嘿一笑:“嘿嘿,他值得,嘴那么贱,活该被打,那一下我估计他全身骨头都得换套新的,不痛苦怎么算付出代价呢?” 口中恶语对付生玉来说不算伤害,她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可对方不该说吴福春。 白家如何看待吴福春的存在她管不着,可对她来说,吴福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哪怕她已经去世了,都不允许别人说吴福春一句不好。 平时付生玉自己开玩笑说吴福春不靠谱那是对家里人的调侃,外人敢这么说她肯定上去就是一巴掌。 而且吴福春不止是她的亲人,更是师父、恩人,没有吴福春就没有今天的她,白家一直想偷换概念偷拿这份功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恶心到没边了。 付生玉等着那两个长老回去汇报,白家现在就跟老鼠似的太会躲,坑又多,必须有足够的利益引诱他们出来。 藏头露尾的鼠辈修为肯定也不扎实,一竿子打死容易,想让他们付出代价却不容易。 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人,脑子还有毛病,他们只会一次次钻空子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经过这么多事情,付生玉只想戳他们的痛处,让他们知道疼,疼一辈子。 死亡太简单,活着才能体会痛苦。 白家的人带上二长老离开了,付生玉跟邹觉摸去厨房,发现二师姐跟大师兄都在,还有一个抱着奶牛猫的娃娃脸青年,看气息,应该就是三生观里的三徒弟——总是不见人影的灵修三师兄。 付生玉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都在呀?” 邹觉后一步进来的 ,先开口问好:“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 三人同时抬眼扫过他们,随后二师姐说:“付老板,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认为你需要尽快解决白家了,他们总来三生观闹腾也不行呀,今天砸了茶盏跟墙壁,天天这么来,很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二师姐,他们太会藏了,狡兔三窟,人找不齐的话,很难斩草除根。”付生玉无奈摊手。 因为付生玉不够能掐会算,面对别人躲藏的时候她相对来说是比较被动的,尤其白家很多乱七八糟的阵法都能躲避追踪,就更难找了。 二师姐站在土灶边往外端瓦罐,说:“让三师弟帮你找吧,他找东西快。” 三师兄看着是个沉默的青年,他摸着怀里的猫,道:“他们会来找你的,不过并不会全部来,我可以把咪咪借给你。” “咪咪?”付生玉视线往下一点看向猫,“它?” “对,过几天,你要出门的话,它会等在三生观门口,你跟着它走就好了。”三师兄说完,举起猫给付生玉认了一下猫脸。 三师兄说话有点神神叨叨的,没一会儿又抱着猫离开了,说是去饭厅等着,厨房味道重,咪咪不喜欢。 至于大师兄,他一直没说话,等三师兄走了他才开口:“付老板记得多带伤药。” 付生玉愣住:“为什么?”她不觉得自己会受伤啊。 谁知大师兄认真地说:“你不带伤药白家的人可能会死得比较便宜,他们还没给小师弟道歉。” “……”付生玉差点被大师兄这大喘气给呛到,“好的大师兄,没问题大师兄。” 锦衣裁缝铺 第151节 大师兄见付生玉答应,身体就消失在了厨房里,看起来似乎就是分了元神出来叮嘱两句,本人还在石屋里给屠亦治疗。 邹觉这时候去问二师姐:“二师姐,白家人过来,没问过小道长的情况吗?” “没有,”二师姐走到长桌处开始摆盘,语气不是很高兴,“所以大师兄也挺生气的,小师弟伤得那么重,来了之后他们不仅不道歉,连句慰问都没有,所以大师兄才气得让他们给茶盏钱。” 付生玉比较在意钱:“那他们给了吗?” 二师姐筷子一顿:“好像忘记要了……” “那今晚咱们列个账单,把墙壁也算他们头上,反正得给钱,上回他们请我做衣服也没给尾款呢,一群穷鬼。”付生玉撇撇嘴啐了一句。 这种欠钱不还的,都是垃圾。 二师姐非常同意,立马对着大师兄院子方向让对方等会儿拟单子,哪有对方砸了东西就跑的道理? 况且还有屠亦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等等费用呢,都得给才行。 黄昏时刻除了屠亦,大家都在饭厅吃饭,三生观伙食是真的好,付生玉跟邹觉吃得非常爽快,这些菜色基本都是从国宴菜单中挑出来的,同时照顾了每个人的口味。 喝完最后一口汤,付生玉长出一口气:“这才是过日子啊,汤太好喝了。” 如果在外面,这样一顿饭,没个六位数下不来,光人工费就要砸很多了,食材培养、处理都是二师姐一个人动手做的,不用道术帮忙,将味道发挥到极致。 三生观是一块收拾碗筷,算是功课之一,付生玉跟邹觉作为客人就不用动手。 不过两人还是去帮忙了,毕竟平时他们自己在家也是轮流洗碗,现在在道观,自当是跟着一块修行。 洗碗的时候付生玉才想起来:“不对啊,我们吃得这么好,屠亦就没得吃,他好可怜。” 二师姐在烧热水:“过一阵就能吃了,我给他的药膏也是食物,闻着就当吃过了吧。” 道观生活简单,吃过饭再做一会儿晚课就到了睡觉时间,邹觉跟着大师兄去了新院子,付生玉则是回到之前住的那个。 一夜无话,付生玉第二天早起去给吴福春上香,到了新地方,前三天基本都要去上香,告知先人自己没有丢弃祖先骨灰。 安放骨灰的灵堂有点多,路过婴儿骨灰灵堂的时候付生玉发现二师姐在祭祀,想了想,进去跟着给那些枉死的灵婴一块上香。 二师姐沉默着做完了祭祀,烧纸钱的时候才开口:“这些是很多人送来的婴儿骨灰,按照我们行业内的说法,有灵的叫灵婴,趋近于鬼的叫鬼婴,不过你现在听见灵婴这个词,应该感觉像在喊自己。” 付生玉插好香,也拿了一叠纸钱叠金元宝跟着烧:“不会,我不觉得我是白家灵婴,我就是付生玉,我有名字。” “确实,不过还有很多人,没有被赋予祝福的名字,”二师姐扫了眼灵台上被红线绑缚的骨灰坛子,继续说,“这些婴儿,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情况死掉的,凶手可能是父母、接生婆、医生……以及,白家那样的家族族人。”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会带路的小猫咪超酷的!谁不想要一只帅气的修猫咪呢?= ̄w ̄= 预告预告,完结倒计时惹,准备选日子日万完结,我可以肝!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买卖◎ 付生玉听二师姐这么说, 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灵台上的诸多小坛子们:“啊?还有白家的?” 二师姐点点头:“有一些,孩子出生等于是母亲跟孩子都站到了鬼门关前,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命, 而且也并不是生下来就万事大吉了, 尤其是制造灵婴。 “正常生育已经是很困难的事情,更别说怀孕的同时药调整孩子的资质,挺多灵婴,生出来后才慢慢死亡,身体不好的灵婴被抛弃,当作药物贩卖,辗转许久, 有一部分到了三生观这里。” “药物?”付生玉惊呼,她刚才想过不少灵婴骨灰到三生观的方式, 却没想到事实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二师姐看付生玉震惊的模样,无奈笑笑:“很难想象吧?我们当时也没想到, 还是许多年前有人送来给师父的,说是探望礼物, 那些灵婴尸体就装在容器里,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应该震惊还是怜悯。” 供奉婴儿骨灰基本没法做牌位,小孩子的骨灰烧出来非常少, 只能装满一个小坛子,没有名字, 只能在红纸上写下婴儿的生辰八字放到骨灰里。 灵台上除了鬼婴坛子,还有一些是鬼婴干尸, 看不出来哪些是白家制造的灵婴骨灰。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所以……白家的灵婴, 除了成年后死亡会被做成替换肢体, 婴儿时期死亡,也会被当成药物贩卖……” “是这样,我们都不是很喜欢白家的做法,然而灵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作为人来存在于世上。”二师姐凑近付生玉轻声说。 “什么意思?”付生玉一惊,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人。 二师姐看付生玉紧张起来,想了下,解释说:“是这样的,大部分灵婴吧,其实没有灵魂,白家第一批当过药物卖的灵婴,是有灵魂的。 “可是随着时间增长,有灵魂的灵婴会产生自我意识,不再好控制,导致第一批灵婴基本失败,后来制造的第二批灵婴,他们会在灵婴还是胎儿的时候就毁掉孩子一部分大脑,这样孩子生出来灵魂就是残缺的,更好控制。” 付生玉听完,想到白家族长说过双胎不好控制,现在结合二师姐的话来看,应该是双胎不好同时处理两个孩子的大脑,花那个功夫研究怎么同时处理两个孩子,不如直接把其中一个胎儿喂给另一个。 这样既能生出一个更强的灵婴,同时还能解决双胎不好毁坏大脑的问题。 只是双胎依旧有太多毛病,加上双胎挺难同时存活,哪怕是做试管婴儿,胚胎其中之一在发育的时候依旧有可能死亡。 研究样本少,白家又更想要好控制的灵婴,干脆就放弃多胎灵婴,大多数是像付生玉跟白婴这样,生出来后把弱的喂给强的吃。 付生玉来回想着这些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奶奶怎么可能直接把我抱回来?白家应该直接把我喂白婴才对吗?” 在白婴离开前,她也说过自己并没有死的,身体被魂牌夺取,她的魂魄才不得已从身体里出来,还被白家放出来找到锦衣裁缝铺。 当年吴福春跟白家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二师姐垂下视线:“这些,我们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你奶奶没说,大概就是不想你知道吧。” 付生玉凝视火盆,感觉自己这么久了,其实依旧没有触碰到当年的真相,每个人说的版本总有冲突之处,真正可以跟她说出真相的吴福春却自己选择了永远不开口。 白家再来的话,又会说出怎样的版本来? 还有,今天早上二师姐说的这番话,到底是想提醒她什么? 付生玉才不相信二师姐来供奉还刚好跟她说一半遮掩一半,太假了,明显二师姐就是等在这跟她说这番话。 纸钱很快烧完了拿出来的部分,二师姐说:“不烧了,这么多零花钱够他们用的,我得去隔壁继续供奉,时辰过了就不好了,付老板一起吗?” 闻言,付生玉摇摇头:“不了,我去看看奶奶,来祭拜孩子可以说是善心,其他人我不认识,去了挺尴尬的。” “说得也是,那我就先过去了,香烛纸钱都在另外下的柜子里,付老板你到了灵堂自己拿就行。”二师姐说完,挥挥手离开。 至于付生玉,她等到火盆完全烧尽了才起身,站在一排排小骨灰坛子前,轻轻叹息一声,问:“你们知道二师姐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听不懂。” “我们来玩吧?” …… 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孩子的声音都阴恻恻又相当清脆,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中间还夹着各种嘻嘻哈哈的笑声。 对小孩子倒也不好苛责,付生玉揉揉额角:“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你们连书都没读过,能听懂啥?” 婴灵们不服气,要跟付生玉一较高下,然后付生玉就随口说了道高数题,灵堂里瞬间沉默下来。 付生玉轻笑:“果然数学才是永远的神,不会就是不会。” 说完,付生玉低头给长明灯添了油就离开了,得去看看吴福春,时辰过了不太好。 隔壁灵堂里,二师姐又在烧纸钱,付生玉没停下,直接过去走到最后一个灵堂,推开门,这次里面没有老道长在,昏暗的房间里,只有长明灯跟香烛有微弱的明亮。 灵台分为两个部分,左边全是骨灰坛子跟骨灰盒,右边全是牌位,有牌位的可以知道姓甚名谁,骨灰坛子就认不出来了。 骨灰坛子跟婴灵那边的差不多,一部分单纯就是供奉,一部分绑着红线,绕得十分紧密,不熟悉人根本没法解开,只能剪断。 付生玉大概看了一下就不盯着瞧了,骨灰跟牌位多少也算人家的“身体”,盯着看不礼貌。 吴福春的骨灰盒放在靠近香炉的第一排中间,跟其他骨灰坛子有一段距离,想来是玄渊觉得老太太在这住不久,放了个客人位,方便转移。 “奶奶,我来看你了哟,这边环境不错,你应该喜欢,昨天老道长跟你聊了挺久吧?老朋友多叙叙旧,不然一个人怪寂寞的……”付生玉一边絮叨一边点香换蜡烛,看长明灯里的灯油只有一半,便找到油罐加满。 换上新蜡烛跟添油后灵堂里亮堂许多,付生玉弯腰从柜子里找到纸钱,各种都有,不过都是散着的,没有折成其他样式。 付生玉干脆拿了一些自己折,银票折成一堆元宝,还有比较长的一些折成一贯贯铜钱的样子串起来,等折得差不多了付生玉才开始点火烧纸钱。 烧纸钱的时候应该说些吉祥话,或者是让死去亲属安心的,现在付生玉不知道吴福春的魂魄有没有跟着来三生观,不过都应该说几句好听的。 “奶奶,其他话我说了许多次,感觉你也听得厌烦,总之呢,白家老盯着你不行,我得解决掉他们,说起来,奶奶你好招人稀罕啊,感觉去哪儿都有找你的人。”付生玉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吴福春离开的时候魂魄没见付生玉,当然,死亡之前吴福春其实已经交代过后事了,死后见那一两面没意义,还不如走得干脆些。 折起来的元宝烧完了,其他硬纸钱无法折,付生玉就拿在手上烧:“奶奶啊,你走纸钱咋不多跟我说点身世问题呢?现在我都不知道白家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且他们还老盯着你的骨灰,你说你人都走了,要你骨灰有啥用呢?” 烧掉手里的纸钱,付生玉续上一张新的,心里想,现在就希望奶奶的骨灰能把白家人都吸引过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扔给二师姐去改造教育。 付生玉在灵堂里烧了一早上纸钱,烧到二师姐都供奉完过来了,吴福春还是没出来见她一面。 经过这么多事情,付生玉有点怀疑吴福春到底是不是去投胎了,世间没有吴福春,却好像处处是吴福春的影子。 吃午饭的时候付生玉忽然问老道长:“玄渊观主,您觉得我奶奶投胎去了吗?” 玄渊喝两口茶,没直接回答:“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要是我奶奶早投胎去了,那您昨天岂不是对着一个骨灰盒说了半天话?”付生玉莫名觉得那场景其实蛮傻的。 该听的人不在,说话的人,像在唱独角戏。 玄渊扑哧一笑:“哈哈哈……付老板,你是不是有想问你奶奶的问题了?” 果然瞒不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付生玉点点头:“算是吧,因为我忽然觉得,每个人好像说得都不是真话,关于我出生那天的事情。” 在二师姐早上说那番话纸钱,付生玉基本是把白家族长说的版本当作真相来看的,就算不完全是真的,应该也到了八九不离十的程度。 可是今天二师姐指出,灵婴在白家,还是物品且可以交易的存在,那她当年能从白家被吴福春抱走就很奇怪了。 白家明明要把她喂给白婴的,为什么吴福春还能把她抱走? 况且,付生玉被抱走的时候已经断气,那就证明她确实把身上的修为跟天赋给了白婴,除此之外,身体还是药物,白家没道理放过一个天赋最强的灵婴身体啊。 按照白婴以及付生玉自己的身体情况来看,没有修为她两也是大补之物,吴福春真的能那么轻易抱走?还是……花钱买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好难哦,感觉白家嘴里没一句实话qaq 第一百七十五章 锦衣裁缝铺 第152节 ◎治疗◎ 试图找到答案的付生玉真切地看着玄渊, 希望他能说明一二。 玄渊犹豫了一下,见付生玉确实想知道,便说:“当时的情况吧, 确实只有你奶奶知道全部情况, 包括白家在内,知道的内容都是不完整的。” 听完,付生玉目瞪口呆:“好家伙……” 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或许只能说一句“吴福春牛逼”,明明就在白家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竟然连白家知道的都不是真实情况,吴福春玩了个瞒天过海, 二十多年无人知道真相,绝了。 话既然开了口, 就没有再继续隐瞒的必要,玄渊看了眼大师兄, 接下来的情况,由大师兄说起。 二十三年前, 白家利用曾经的经验研究了一个最强的灵婴, 在他们的推演中,新出生的这个灵婴,不管如何, 是一定能飞升的。 白家等这个灵婴等了太多年,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从母体怀孕开始,就时刻检测着胎儿的情况。 刚开始一切都很好, 等到胎儿准备成型的时候, 白家忽然发现, 母体子宫中竟然怀着双胎。 随着技术发展,白家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双胎了,都是提前筛选好的受精卵,保证是单胎,若是其他灵婴出意外分化成了双胎倒也算了,偏偏这一胎是白家最要紧的一胎,无论什么命盘推算都能算出这一胎能飞升。 白家研究人员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上报给族长,让族长定夺——这一胎灵婴本就是为族长准备的飞升躯壳,不能出意外。 族长看过后一下子也无法判断双胎里到底哪一个灵婴能飞升,同卵双胞胎还没出生,加上出生时辰不会相差太多,万一很近,就会出现推算误差。 不得已,族长请了三生观跟锦衣裁缝铺来帮忙,说只需要他们保胎。 当时吴福春跟三生观的能力毋庸置疑,哪怕两个孩子都没出生,也能确定该留下哪个。 大师兄知道白家的心思,在山上推算后直接就拒绝了,不想参与白家疯狂的实验,拿人命填补自身空洞的命格,只有神经病才能干得出来。 三生观拒绝之后发现在白家附近的地方还有个天赋极佳的孩子,已经出生,姓屠,再不抱回来,等开了蒙,大概就没有再入道的机会。 道观很久没有新弟子了,大师兄问过玄渊后还是下山去代收师弟,这才看到白家灵婴的后续。 吴福春知道自己跟其中一个灵婴有缘,犹豫许久选择过去查看看情况,万一白家做得过分,她就把缘分掐断,不打算去凑白家的热闹。 到了白家之后吴福春并没有马上见到母体,而是被介绍了一番白家灵婴的作用,看白家的意思,似乎是他们觉得这样可以利诱吴福春。 那场面挺尴尬的,作为锦衣裁缝铺的老板,吴福春完全不缺这种东西,甚至,她还有古代做法更残酷的材料,白家的灵婴,在吴福春看来毫无吸引力。 家庭底蕴就是底气,付生玉能被吴福春养成现在这样,也是用很多很多东西慢慢养出来的,给了付生玉可以随便做任何事的底气。 在白家待了几天,吴福春快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见到了母体,按照吴福春后来的说法,她说白家没想到灵婴是双胎,一开始给胎儿加的药量太大,忽略了母体的极限,才三个月左右,母亲已经形容枯槁,快被吸干了的模样。 灵婴本就要在发育过程中持续性加药物提拔天赋跟修为,真正做到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 然而怀着双胎普通灵婴的母体已经是生一胎死一个,这次两个最强的灵婴,白家是掐着母体跟灵婴承受极限加的药。 只有一个灵婴的话母体自然能承受,可两个灵胎,随着孩子发育,不过三个月,母体就快不行了。 吴福春看到的时候经过检查,发现无论怎么找补,两个灵胎都很难顺利出生。 给母体补充灵力跟营养,灵胎也会继续吸收母体的灵力跟生命,此时灵胎已经比母体强,还是双份的,让两个灵胎成长到七个月,怕是能自己吃掉母体爬出来。 白家的意思是,选哪个灵婴出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灵胎能够出生。 吴福春也很无奈,白家一拖再拖,灵婴慢慢分化出肢体,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可偏偏现在给母体输送营养就是在把孩子喂得更大,不出一个月,母体就得被灵胎杀死,没有母亲供养,他们也会死在腹中。 那种情况吴福春处理不了,她占卜是强,却不是专门以医入道的修士,论医术,说不定还比不过白家其他技术人员,他们都没办法,吴福春更别说了。 接触母体后,吴福春发现自己跟两个灵胎确实有所感应,可命运给出的机会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两个胎儿,无论哪个在她手里,都会是一样的命运,两个灵婴,有两条命运,一条在白家,一条在吴福春手里,至于是哪一个,卦象给出了一样的几率。 因为,决定权不在吴福春手里,她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孩子最终的走向自然跟她没关系。 吴福春甚至从命盘中看到了一个让她不得不接受白家请求的事情——两个灵胎里,跟她命运相关的那个孩子,是下一任锦衣裁缝铺的继承人。 错过这一个,她很难再遇上非常中意的继承人了。 每一任锦衣裁缝铺的老板基本都会四五十岁才开始收继承人,新继承人喊上一任都是喊奶奶,很少会提前找继承人,收类似于自己女儿的孩子回来。 那两年,吴福春本也打算出去捡个孙女回来培养,就遇上了白家两个灵婴,可是只有其中一个会是她的继承人兼孙女。 因为这个,吴福春替白家出面,重新找到了在屠家准备抱养新师弟的大师兄。 按照年龄来说,吴福春该喊大师兄一声前辈,然而她早年跟玄渊有旧,又是忘年交,莫名比大师兄高了一个辈分。 大师兄早已习惯师父交各个年龄段的朋友,不在意被年轻小自己几千岁的后辈喊字,只问吴福春的意图。 吴福春说白家那个灵胎,是她命中注定的继承人,可白家判断失误,母体大概会在胎儿四个月的时候死亡,四个月的灵胎无法独自成活,需要大师兄的医术保命。 那时候屠亦家还没同意屠亦去山上当道士,毕竟现在又不是古时候了,就算三生观有真本事,他们也不想自己家受宠的小儿子去山上过辛苦的生活。 大师兄好说歹说没说通,这才留在屠家附近,让吴福春顺利找了过来。 对于吴福春的请求,大师兄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答应,救人一命他很乐意,同时他更明白,他就算现在保住了母体的命,等到孩子出生,母体照样会成为废人,从而被白家当作药物出售。 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大师兄不是很想干,做这种事过于缺德。 吴福春却说:“我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我给那两个灵婴算的命数里,有一个可以终止白家计划的可能,只是可能,需要我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给她铺路,不过,你要是愿意帮我这忙,那未来我花这个精力,倒也算是弥补你今日不够光彩的做法。” 去顺着白家的意救一个注定会死的灵婴还延迟了母体的痛苦,对大师兄这样正直的人来说,就是不光彩的事情。 奈何吴福春说的可能性确实很吸引人,大师兄除了是道士,还是医生,他看不得白家那些拿人当药物的做法,每一个送到三生观的灵婴,他们都供奉在灵堂里,只希望那些灵婴将来可以有一个好的转世。 既然吴福春说可以终止白家的计划,大师兄犹豫后同意了,独自去白家帮助母体尽量活到两个灵胎可以顺利出生的时间,而吴福春暂时留在屠家劝说屠家人让屠亦上山当道士。 大师兄换道去了白家,见到母体情况后才知道多严重。 这么说吧,大师兄哪怕已经走到了母体身边,除了那个高耸的肚子,她根本看不出来母体是活的,彼时母体全身都是皮包骨,皮肤泛着灰白,干枯的四肢像枯枝一样,眼眶凹陷,那些埋葬多年的干尸看起来都比母体健壮。 白家族长亲自带着资料给大师兄看,说他们前三个月都不知道是双胎,很奇怪,明明这一胎为了灵婴更强,他们是做了受精卵筛选的,没道理漏了一个同卵双胞胎进去。 大师兄不好贸然动手,先看了资料,继而发现,母体抽取卵子的时候刚巧是排卵期,也就是说,吃药加大排卵数量跟她本身的排卵期重合了,这才导致多排出了卵子,成了双胎。 当时大师兄还问了技术人员,说为什么不先推算母体的排卵期? 白家的技术人员还很茫然:“她是专门用来生育灵婴的母体啊,为什么要算排卵期?” 简而言之,白家没把这些需要生孩子的母体跟灵婴当人,所以不会跟正常医院一样以顾虑孩子跟母亲为重,但凡他们把母体跟灵婴当人看一点,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大师兄听完就想甩袖走人,必须时刻念叨吴福春的话才硬忍着没走。 孩子已经怀上,还要全部保下来,因为不知道具体哪个灵婴才是锦衣裁缝铺的继承人,大师兄只能尽力施为。 之后大师兄花了整整三天来抽取母体肚子里的灵力,母体全身只有肚子看起来像活的,而且非常大,仿佛塞了一个三四十厘米口径的圆头炸|弹在肚子里。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心疼母亲qaq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死婴◎ 大师兄只有曾经在救助过的多胞胎母亲身上见过这么大的肚子, 而现在的母体不过是双胞胎,才三个月出头就发胀到几乎撑破肚子的地步。 经过诊断,大师兄认为是白家给的药物太多, 让两个灵婴养成了大量吸收灵力的习惯, 胃口越养越大,时间一久,它们连带母体都跟着一块吸收。 多余的灵力围绕着它们形成保护圈,这是它们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方式。 小孩子跟野兽一样,做事情全凭本能,却又带着人性天生的恶,要母亲供养, 又要大包大揽,惯着它们没有任何用处, 只会让它们吃尽母亲的血肉。 跟胎儿不能喂太大一样,任何时代的医生都会叮嘱小心喂养, 不能大、不能小,偏偏有些人不是自己怀孕, 就凭自己的意思去疯狂喂出肥头大耳的婴儿来, 除了加重母体的负担没有任何用处。 两个灵婴根骨好,它们吸收了这么多的灵力跟药物,偏生只吃了对自己身体好的, 其他次一等的东西就放在身周围绕,这才导致母体的肚子越来越大。 大师兄确诊后立马用针灸先散了一部分肚子里的灵力出来给母体续命, 母体一旦承受不住,其他事情都成了空想。 灵胎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喂了, 大师兄拒绝白家给母体喂药的行为, 说以母亲现在的情况, 她就算只喝稀粥都比硬喂药物好得多。 白家怕灵婴真的死于意外,而且也想要大师兄护理母体的技术,便同意了大师兄的要求,不过明里暗里给大师兄暗示,希望他能保证灵婴生出来依旧是最强的天赋。 大师兄没理他们,一个都没开口答应,全程按照吴福春说的,保住母亲跟孩子最重要,天赋这东西,就算再强,老天不给你那个命,那你就永远不可能用上天赋。 曾经玄渊就被人求助过,对方是一个非常老的玄学世家,有家传手艺的,独生子毫无天赋,去问玄渊怎么办。 当时玄渊到时发现自己的朋友风水杂货铺老板许念冰也在,两人研究许久,断定说那小公子注定是一生平庸的命。 可玄门世家的独生子,哪里能平庸一辈子呢? 就像白家这样的家族,他们流传千百年,家族荣耀刻进骨子里,宁可死都不想接受平庸。 许念冰那人脾气不好,想了个损招,问那小公子喜欢做什么,还问他做得如何,如果喜欢且做得还行,不如就放手去做,家族名声算什么,你活一辈子是为自己来的,喝过孟婆汤就是第一次当人,凭什么不能让自己过得顺心点儿? 小公子听信了许念冰的话,真就去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结果发现他虽说没有修炼天赋,做别的却没问题,加上他非常会设计阵法,只是自己画没有效果,他就渐渐成为了阵法绘制师,自己设计,由族人代替他刻,这样就能用了。 天命不可违,小公子看似找到了自己的路,谁都以为他已经能做到了自己平庸一生中的极限,然而不久,他就死于绘制阵法过程中,死亡时不到三十岁。 看,这就是命,说你平庸一生你就是平庸一生,你敢钻空子找到了出路,就得死。 命运转折太快,那么多人跟着小公子都没来得及救他,真的就是忽然改动的命格,被人诅咒都没这么快的。 老天希望他死,他就活不成。 吴福春说,现在只有三个月大的那两个灵婴,就是杀不死的命,它们会平安长大到一定的岁数,承担它们应该去承担的命运。 天赋、修为,都不重要,只要它们活下来,就一定是这一代中最强的存在,哪怕二十岁之前艰难困苦,都拦不住它们的。 所以,得让它们活下来。 大师兄根据吴福春的推测,直接放弃了关照两个灵婴,专心救治母体,在他十几日不间断地治疗、针灸之下,终于把母体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之后大师兄又在白家住了一个月,保证母体不再会被灵婴反噬才离开到屠家去继续问人家要小儿子当师弟。 不知道吴福春跟屠家说了什么,大师兄到时屠家人已经同意了屠亦上山,虽说屠家人还是不太高兴吧,可没反对等于同意了。 后来大师兄在山上问起,才知道是屠亦自己决定上山的,因为吴福春给了他一个传音纸鹤,会飞、会喷火。 哪个孩子能拒绝一个会飞、会喷火的传音纸鹤呢? 此时灵婴母体怀孕五个月,脉象稳定,距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月——灵婴的情况不可能到足月的,差不多七八个月就必须剖出来,不然它们自己也会撕开母体的肚子爬出来。 最好的预想是灵婴能安稳在子宫中睡到九个月,足月出生的孩子能积累更多的修为。 这三个月的空档期,大师兄带着屠亦回三生观进行拜师仪式,吴福春则是回云城处理最近的单子,她也忙,声名在外,不可能只为白家的单子不干活了。 后面的事情,大师兄让一直听的付生玉做好心理准备,或许会对她本身的认知有些冲击。 话说到这,饭厅里只剩下付生玉跟邹觉还听着了,其他人已经吃过晚饭准备去做晚课。 锦衣裁缝铺 第153节 付生玉捧着茶碗,不解:“能我对有什么冲击?我觉得我跟白家那群疯子有血缘关系才是灵魂冲击。” 大师兄也没多解释,看付生玉精神还好的样子,便继续往下说。 三个月非常快,跟大师兄算的预产期一样,八个月一到,母体就开始阵痛,加上双胎对身体压力很多,情况挺着急的。 白家的意思是,最好能让两个灵婴以吃掉母体的方式出生,这代表着灵婴的强大。 付生玉跟邹觉听完后都有些怔愣,顿时嘴里的茶感觉充斥着血腥味。 “不是吧?还真让两个孩子撕裂母亲肚子出来?”邹觉差点把茶碗摔地上。 见过大世面的付生玉好歹把茶碗放回了桌子上,努力保持微笑:“真的假的?白家疯了吧?” 大师兄扫了二人一眼:“白家有这个意思,但当时我为母体施针,其实是限制了你们两姐妹吸收灵力的频率,也就是说,你们出生时的修为,实际上没有达到能撕破前代灵婴的肚子。” 因着大师兄留的这一手,母体怀孕八个月生产完全是因为怀的双胎,以及两个灵婴都发育好了。 很多时候双胎本身就难以到足月出生,大师兄预估了两个灵婴的身体状况,所以给出了八个月后就到的预产期。 白家所期望的事情不可能发生,母体阵痛三天,孩子不仅没有撕破肚子的迹象,而且阵痛归阵痛,羊水怎么都不破,像是难产了的样子。 算着时间差不多,吴福春先白家一步去三生观找到了大师兄,让他去给母体接生。 大师兄不解,就算是难产,白家根本没人在乎母体的性命,怎么吴福春还让他去接生呢? 吴福春当时沉默了一会儿,让大师兄跟她去锦衣裁缝铺一趟。 在锦衣裁缝铺里,大师兄见到了一个死婴,女孩儿,看身体大小,刚出生不到两天,已经死去,却被吴福春保存得非常好,仿佛刚出生的模样。 大师兄看到那个婴儿愣了一下,继而诧异地问吴福春:“吴老板,你打算狸猫换太子啊?” “是,”吴福春没否认,“白家拿灵婴当药物,就算我们过去接生了,两个孩子中被放弃的那个一样会成为材料,被白家控制,我们拿到手就是个死婴,孩子死亡,我就得去地府找判官改生死簿,而且万一白家特地先把灵婴拆成一块块地再卖给我,那我就是去地府都没用了。” 白家做的恶心事太多,吴福春不会相信白家的承诺,他们只是说可以给灵婴当报仇,没说给一整个,况且这两个灵婴是最强的,就算只是灵胎,白家应该也不太舍得卖,而是自己留着用才对。 以防万一,吴福春必须早做准备。 大师兄感觉脑仁疼,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都住山上不下来,这都什么破事。 无法,吴福春的做法确实更保险,大师兄勉强同意了,只要白家让他去接生,他就一定帮忙。 之后大师兄问吴福春,死婴哪里来的。 吴福春说:“我有个客户,在我这做婚服的,结婚当天发现新郎其实有妻子了,跟她在一起不过是走个过场,领不了结婚证,她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跟情人一家要说法的时候被推倒,孩子就这么死了,她没要这个死婴,刚生完孩子就走了,应该是一辈子不会回来的。” 死婴直接就被丢在了路上,这是女人被欺骗的证据,她接受不了,况且孩子已经死亡,还是情人一家害死的 ,她告都告不赢。 没活着出生的孩子没有人权,加上女人跟男人是情人,人家男人有妻子,她被小三了,本身就不占理,维权都不知道应该找谁,与其痛苦,不如就这么忘记。 吴福春算到有个死婴会出现在她附近,她就去抱了回来,刚被剖出来的死婴,看起来还像活着的时候,好好准备,应该能瞒天过海。 白家的消息三天后才到,请三生观大弟子去救命,以及,找到吴福春,结算下的单子——算出灵婴中可以飞升的那个。 两人一块出发前往白家,死婴就在大师兄的乾坤袖中,药物的味道掩盖了婴儿身上的血腥气,就这样,他们躲过了白家的探查,把死婴,带进了母体生育灵婴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吓死宝宝了qaq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换婴◎ 后面的事情就跟白家族长与白婴说的重合起来。 从某种意义来说, 白家族长跟白婴说的内容都没错,只是吴福春从中掩盖了一部分真相,导致付生玉感觉他们说得都不太对的样子。 白家一开始给母体安排生育的地方在族地内, 毕竟是族地, 本身灵力足够,生个孩子绰绰有余,是后面母体维系不住,大师兄让白家重新选的灵气充足之地,还画了阵法让白家建造祭台汇聚灵气给母体用。 为了方便转移,白家选的地方离族地并不远,还会路过白家族地。 大师兄神色如常地带着死婴去了接生的地方, 而吴福春这段时间跟他分开了,因为族长想提前知道, 具体哪个灵婴更强。 吴福春的说辞就是白家与付生玉说的那些,出生的孩子如何要看白家自己选, 因为概率是一样的,他们造出来的灵婴太相似了, 没有分别。 这让白家为难, 找吴福春来是想直接知道结果,谁知道无论选哪个,结果都一样。 白家倒是多问了吴福春一个问题:结果一样, 那过程呢? 吴福春的回答是:“过程也一样,命运是早就定好的, 你们怎么选,过程、她们的人生轨迹、结果, 不会有任何区别。” 无论选谁, 都没有区别。 这样的话白家只信一半, 双胞胎再像也不可能同时辰出生,时辰错开必然会有不同的命格,白家不完全相信吴福春的话,就说去祭台那边等一等。 等孩子出生。 两个孩子对母体是很大的负担,纵然有大师兄之前做的治疗,现在要生产了,母体阵痛多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整个人形容枯槁,气色快赶上了三个月那时。 大师兄不再耽搁,试着施针催生,怕伤及母体的性命,用老参片给她含着吊命。 施针后羊水很快就破了,第一个孩子非常顺利就出生,白婴的情况是固定的,她的出生非常顺利,一切看起来很好。 吴福春制作了灵衣给她,同时掐算了时辰,依旧是两条路,要等白家做出选择,才能看清两个孩子最后的结果。 大师兄在第二个灵婴出生前回头看了吴福春一眼,示意她要换哪一个。 注意到大师兄的询问,吴福春微微摇头,意思是再等等。 再等等,就是依旧不确定哪个灵婴可以被他们带走。 于是,大师兄继续接生第二个孩子,奇怪的是,这第二个孩子死活不出来,母体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大师兄赶紧重新检查,这才发现孩子的位置不对。 这样下去,不仅灵婴生不出来,母体也要大出血死亡。 大师兄急忙跟白家族长说,母体生不出来,要做手术取出来了,第二个孩子胎位不正,第一个孩子又生得太顺利,不知道怎么的,就把第二个孩子弄得被脐带缠住了。 白家族长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那这个灵婴,还有用吗?” 没想到白家族长会这么问,大师兄直接气笑了:“人命关天的事,你问我孩子还能不能用?” 看大师兄的脸色不好,白家这才说送母体去做手术,大师兄医术再好,到底不是专业的妇科圣手,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用仅有的工具保住母体跟孩子的性命。 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做手术把孩子取出来,以及给母亲救命。 白家在大师兄的要求下将母体送去了云城的医院,找了熟人做,母体不重要,保住孩子为主。 至于大师兄,被医院以不是专业的产科医生为由拒绝他上手术台。 吴福春一直跟在白家人后面,等大师兄跟医生交代完事情才走过去,说:“他们不会保住母亲性命的,咱们能把孩子换出来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大师兄闻言一愣:“这……只要他不直接把母体带回去,我还可以试试救命,不过,我不能上手术台,那孩子……” 现在的情况是,先出生的孩子在白家,他们接触不到,后出生的孩子在手术室里,出生后也会全程被白家人监控,他们根本无法接触。 “稍安勿躁,命盘已定,会有机会的。”吴福春说了这句话,就跟大师兄一块在外头等着。 随着手术时间慢慢变长,白家人对第二个孩子逐渐不满。 一个连出生都做不到的灵婴,证明资质有缺,双胎有时候弱的那个会有所缺陷,在场的白家人都担心第二个孩子会不会是残次品。 继而白家人讨论了一阵,觉得残次品也好,刚好可以喂给先出生的姐姐,同血同源的替补,实在是太合适了。 第二个孩子的出生确实不如人意,她连像姐姐那样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白家人非常失望,将情况告诉族长后他们还怀疑,这个孩子会不会还是个不合格的灵婴? 族长问吴福春怎么看,吴福春站在一旁,忽然伸手过去说:“我要抱一下看看她的面相。” 白家人没有怀疑地把孩子递过去,毕竟吴福春本身相术就很强。 接过孩子后吴福春看的不是她的根骨修为,而是她的一生——白家的意思很清楚了,所以命运已经被选择好。 她抱着的孩子,就是她的继承人。 吴福春伸手摸摸无法发出声音的孩子,对白家族长说:“这个孩子体弱,命格虽然一致,可……你们需要花更多的耐心去抚养她长大,同时,她的飞升时间在三十岁。” 白家对这个并不满意,因为吴福春对第一个孩子说的时间是二十岁后必然是世间最强的。 最强就等于二十岁能到飞升的临界点,整整少了十年,还不用在成长起来前精心照顾,以白家的行为风格,选哪个一目了然。 做出了决断后白家人断开跟族长的联系,示意吴福春将孩子还给他们。 吴福春抱着孩子看了他们一会儿,问:“这个孩子如果你们要贩卖的话,会出什么价格?” 白家人以为吴福春对灵婴动心,笑眯眯地说:“吴老板啊,我们的售价要看灵婴资质而定,而且,我们不卖整个灵婴的,灵婴能力太强,要是整个一起卖,容易反噬,族内有已经处理好的,那是给您的报酬,您跟我们一块去取如何?” 报酬有吴福春的,也有给大师兄的,白家人带上灵婴回去族地,与吴福春、大师兄同行。 至于那个难产的母体,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血崩死亡了,或许有白家医生不作为的原因,可手术里出来的人都默认了原因,那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结果就是母体死亡。 跟着白家人出发用传送阵回白家族地,传送阵启动的一瞬间,吴福春祭出了法器,将空间凝固在了传送中途。 白家人修为差一些,被吴福春一块禁锢住了,大师兄修为比吴福春高,还能行动自如,随后默默送乾坤袖中取出死婴给吴福春。 从空间凝固的刹那,大师兄就知道吴福春想在这个时候偷换灵婴,也只有这个时间换,不会引起白家的注意。 吴福春一手抱着一个婴儿,对大师兄说:“清雪,你看着换一下吧。” 灵婴不是普通的婴儿,加上面容不一致,很难替换掉,吴福春早跟大师兄商量过,他们要根据灵婴的模样给这个死婴换一下脸,同时用灵婴身上的一部分肢体换给死婴,这样能避免白家的探查。 大师兄看了会儿,终究是不忍心对灵婴下手,想了一会儿,在给死婴改动脸型骨骼的时候混入了他自己种植的一部分灵药,效果跟白家喂养灵婴差不多,都是利用外物硬生生把孩子的修为提高起来。 考虑到这个灵婴修为无法外泄,大师兄没用太多,经过粗略调整,保证两个婴儿看起来没有太大区别就可以了。 弄好后灵婴被吴福春放进了一个空间法器中,那是锦衣裁缝铺流传下来的法器之一,可以装活物,还能很好地隔绝气息。 确定没什么遗漏了,吴福春把孩子放回白家人怀中的同时撤去法器禁锢,传送阵继续发挥效用,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出现在了白家族地上。 出现的一瞬间,白家人就发现灵婴死了,顿时有些嫌弃——过传送阵有一定几率承受不住而死亡,就像之前屠亦五脏六腑受伤没敢直接走一样。 传送阵分许多种,一种是普通人也能用的传送阵,使用距离近、更注重安全跟保护,一般都是大型传送阵,而白家人都有修为,他们用的临时传送阵,不设保护机制,如果是重伤的修士使用,也有被切成碎片的可能。 灵婴忽然死亡,白家人上报给族长问怎么办。 连个传送阵都过不去的灵婴在白家人眼里就是废物,以白婴此时的修为来说,别说被传送阵弄死,就是反过来打碎传送阵都有可能。 族长不怎么高兴,转而一想,死就死了,就当是给白婴喂材料了。 死婴先被带走去喂给白婴,不过灵婴这个情况,能喂的有限。 吴福春看了会儿,说:“我记得你们说会用一个灵婴当报酬,就她吧,刚才在我怀里还活着的,现在忽然死了,有些舍不得。” 锦衣裁缝铺 第154节 白家族长看着吴福春笑笑:“你们锦衣裁缝铺的老板总是这么心软,看不得女孩儿受罪,这世道可是吃女人的世道,你们就算要救,又救得了几个?” “能救一个是一个,祖上也有毫无修为的锦衣裁缝铺老板,我等永远遵循祖训,今日可惜她死在途中无法成为我的继承人,不然,根骨还是很好的,也算有缘,我带她回去,有何不可?”吴福春平静地凝视白家族长。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三观刷新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承重◎ 白家族长轻笑一声, 不反驳吴福春的话,态度却也明显——世界依然如此,她们做得再多, 不过一厢情愿。 倘若那灵婴是活的, 就算吴福春开了这个口,白家亦不会同意让吴福春带走,双胎只能活一个,就是白家制造灵婴的规则之一。 灵婴可以给,可永远不能给双胎中的一个。 回来途中那个身体更弱的灵婴死掉倒也好,省得要跟吴福春起冲突。 被带去喂食白婴的死婴尸体能够提取出来的天赋跟修为不过是刚才大师兄填充进去的,比照着另外一个灵婴的来, 至于被喂食后白婴能到什么程度,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很快, 死婴被白家人送回来,对方说:“这灵婴品质不佳, 虽说已经吸食大量的灵药,奈何天赋始终欠缺, 应该是在母体中没抢过姐姐, 吴老板你确定要吗?” “就她了,其他灵婴我不熟悉,还是不见的好。”吴福春抱过那个孩子, 十分难过地叹了口气,摸摸僵硬的小脸颊, 准备离开。 至于大师兄,白家也给了一个灵婴, 是个被切割过的, 就算大师兄有心带回去安葬, 还被白家讥笑了一番。 后来那个死婴吴福春送到了三生观上供奉,算是感谢它为另一个灵婴的付出。 死婴好安排,付生玉的存在却很难处理,吴福春带着她回到锦衣裁缝铺后等了三个月,在云城医院里遇见了另外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孩儿。 打听了一下,女孩儿是被亲戚迷|奸的,父母不敢说出去,也不好报警,要是闹出去,女孩儿可能一辈子都要活在流言中。 加上女孩儿年纪小,她根本什么都不懂,一直到肚子大得无法掩饰才被父母知道女儿遭遇了什么事情。 父母给女孩儿按了个交了男朋友年轻不懂事的名头,算是遮掩过去,毕竟十二三四岁的青春期孩子最容易犯错,是学校组成扫黄大队都清扫不完全的。 医生对这种年纪的孩子犯错已经见怪不怪,如果父母要报警追究男孩儿责任医院肯定帮忙报警,可父母想压下去,女孩儿也懵懵懂懂,什么都不说倒是比较合适的做法。 女孩儿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入医院待孕,她月份大,为了孩子着想,不好再打胎,只能尽量生下来。 父母痛苦难过都得咬牙忍下来,医生不知道,他们自己是知道的,近亲结婚,他们根本没那个运气生下健康的孩子来,日后这孩子,肯定是要被送到别的人家。 孩子没出生医生检查顶多是看一下有没有问题,吴福春却能算到,那个孩子等到足月后会有很严重的遗传性疾病,近亲生育出事的概率高达百分九十几,普通人哪里有那么好的运气是剩下的百分几呢? 于是在预产期前父母送女孩儿到医院的时候,吴福春找了他们家关系比较近的婆婆,让那个婆婆去帮忙说一下,说自己愿意收养那个生下来的孩子。 婆婆还偷偷告诉那对父母,说吴福春是很厉害的神婆,她既然来收养,一般就两个可能。 第一,那个孩子怕是活不了了;第二,她要收这个孩子为徒弟。 父母差点晕厥过去,思忖好几天,没忍住私下里约了吴福春问到底什么情况,如果是收徒弟的话,他们也想先告诉吴福春情况,那个孩子有可能是个智障。 吴福春直接告诉他们,说那个孩子活不下来的,他们的亲戚精|子不好,再加上是近亲生育,不可能生出能活下去的孩子,注定会夭折。 两个父母痛苦地捂住脸,哭都不敢哭出声,实在是……丢人啊! 出了这样的事,还是亲人,他们想去报仇都难以出手。 最终,父母答应了把孩子交给吴福春收养,加上吴福春已经过了三十岁,达到了法定收养年龄,至于孩子,就当是吴福春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吧。 一周后女孩儿生下了个先天性耳聋的婴儿,而且非常虚弱,按照中医上的说法,就是先天不足,没有准确疾病,孕检不出来,这就是精子有问题带来的结果。 孩子刚生下来就进了急诊室,让医生暂时忽略了孩子先天性耳聋这个问题——近亲生育出来的孩子有一定几率是耳聋。 女孩儿刚生产结束就被父母带走,去了另外的城市,远远离开了云城的亲戚,老家那边也不敢去,跑得非常远,所有的联系方式一夕之内完全用不上,他们早就做好了带女孩儿离开的准备。 至于那个被抢救的孩子,暂时活了下来,再次做检查时被护士发现了耳聋,这时医生才惊觉不对,想去问那对父母孩子到底什么问题,结果人已经找不到了。 孩子就这么被丢弃在医院,还用问吗? 基本可以坐实孩子来历有问题的事实,医生们头疼地看着那个可能根本活不到一岁的婴儿,近亲生出来的孩子哪怕能活,也需要大量的金钱精力慢慢去照顾,现在人都跑了,孩子刚出生,医生束手无策。 就是这个时候,吴福春端着放衣服的托盘路过,状似无意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人姓付,没给孩子起名字,那个孩子的牌子跟出生证上写的名字是“付小妹”,当天,吴福春就收养了这个古怪的孩子。 至于孩子的来历,医生们不好说出来败坏人家女孩儿名声,全部沉默不言,问就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吴福春路过收养了。 孩子没有任何先天性疾病,就是先天不足身体不是很健康,因为父方精|子治疗不好。 档案被如此写下,事实真相就成了“吴福春从云城医院抱养了一个被丢弃的孩子”。 那个近亲相jian出生的孩子终究没活过一个月,吴福春手忙脚乱地照顾两个婴儿,期间三生观的大师兄、二师姐偷偷用传送阵过来帮忙。 用了各种灵药,还是没能给那个孩子续命,她的出生,仿佛就是为了给付生玉一个身份。 吴福春说:“既然是她给了灵婴一个身份,就让她们共用一个名字吧。” 那个孩子命里缺水跟金,所以吴福春按照她的命格给她取了“付生钰”的名字,按照康熙字典的释义,“钰”有珍宝、玉石跟坚金的意思,很贴合孩子的命格。 可纵然如此,孩子依旧没活下来,想着共用名字,灵婴就起名“付生玉”,刚巧,付生玉出生时间与那个孩子相近,也属水,取“玉”字,水精也,非常合适。 一切就像是老天故意的安排,刚刚好顺着付生玉一生顺遂的命格,从她被白家放弃开始,她的命运,再无人可改。 老天都站在她这边,无论是出生,还是姓名,有人替她承担了代价,她便可以一往无前。 至此,付生玉的身世散去所有迷雾,脉络清晰,只差最后一个结果,为过去几十年的纠纷,画上一个句号。 付生玉久久不能回神,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出生跟存活,竟然是这样的。 没有性命的孩子代替她被喂食给白婴,从而使她能活下来;还有一个叫付生钰的孩子,则给了她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世间的身份,让她好好活二十多年不被白家发现斩杀。 等她成长起来了,吴福春又选择用自己的性命,布一个引导她走到这里的局。 她走过的每一步,都踏着他人的尸骨,走到这里,她该做一个决断了。 不期然地,付生玉想到了之前英姨那个案子,吴福春花了二十年布局给她上的一课,用来教她利用锦衣裁缝铺的暗面规则能做到什么事情。 当时她对英姨、宦官、皇帝的做法没有任何意见,一个人站在什么位置上,就会做出什么选择,三观、认知、欲望等等因素,都可能影响一个人的决定。 而今日,轮到她作为那个被人抬起走过泥泞的人,满心只剩下唏嘘与难过。 此时付生玉非常能理解宿桃的选择,她没有能力被人操纵一辈子,逃出生天,只想做一颗安静的树,每天看看星星白云,就是很快乐的事情。 付生玉长出一口气,她不是宿桃,面对他人的控制,她只想打破它,白家桎梏她的存在太久了。 既然白家无视她的存在还一直痴心妄想,她就让白家知道,从她这里剥夺走的东西,是要还回来的。 许久,付生玉回神,看向大师兄:“大师兄,那两个孩子……都在灵堂里吗?” 大师兄微微颔首:“都在,不过她们没有魂魄,我们供奉骨灰,也就是让心里好受点,你若是想,就去看看吧。” 难怪早上二师姐要在那烧香等付生玉,就是希望付生玉给她们上柱香。 现在付生玉有的一切 ,都是两个连魂魄都没有的婴儿换来的。 付生玉起身去灵堂祭拜,邹觉起身有意跟上,终究还是没去,现在付生玉需要一个人面对自己的身世。 早上来的时候付生玉觉得这些婴灵可可爱爱,就是一些倒霉的小家伙,出生不好,老天也没个补偿啥的,现在能被三生观供奉着,只要它们将来愿意投胎,来生一定是很好的命格。 晚上再走进来,付生玉满心沉重,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这些婴灵里,有的甚至连灵魂都没有,没听过世界的声音、没看过世界的色彩,它们的出生不被希望、没有期待。 甚至,有的孩子出生,就代表了罪恶的果实,人人避之不及,被利用,似乎是它们存在的唯一价值。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qaq 身世线完结,对应了之前的案子,天道不公,且每个人在其中都有一定的无能为力。 白家很强大,吴福春不是付生玉,她天赋不在打架上,对上没好处。 三生观是绝对中立的,他们师徒还能在人间留存就是因为足够中立,什么都不能做,英姨的案子是,付生玉的身世是,白家也是。 什么都不做看起来好像在帮坏人,其实他们也是在等一个能做的人,就是付老板。 别人不能做的事,付老板作为天选之子,她可以。 但付老板也有极限,比如说她还剩七道天雷,用完就得飞升不得插手人间事,所以说,天道不公。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记忆◎ 付生玉长叹一口气, 看香快烧完了,从灵台下重新取了香在蜡烛上点燃插上。 按照大师兄的说法,她现在的生辰八字其实是不对的, 她顶替了付生钰的存在, 用的自然该是对方的出生时间。 小孩子长得快,她比付生钰大了三四个月也可以说是小孩子身体好,没人会怀疑她并不是从医院被抱走的那个孩子。 加上她用的是付生钰的出生时间跟八字,其他人自然无论怎么算都是短命鬼的样子,吴福春一点点给她本人改命运路线,试图为她将来走的每一步都铺好路。 白芪说她活不过三十岁,其实应该是付生钰活不过三十岁, 曾经是活不过一个月,现在付生玉顶替了她的存在, 推算出来的时间就会往后移。 吴福春在其中应该废了很大的功夫,因为生辰八字是固定的, 白家人直接算的话肯定会知道按照八字来说,付生玉应该是死人, 人没死就有古怪。 而白家只能算出付生玉活不过三十岁, 就是吴福春背后做了什么影响了她与付生钰之间八字的融合问题,导致白家算不准。 就在付生玉心绪沉重的时候,那些婴灵自己从坛子里跑出来了, 一个个围着她。 小萝卜丁 一样在她身周站着,最矮的还不如她膝盖高, 它们仰着头,七嘴八舌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付生玉被它们圆嘟嘟的模样逗笑了:“来看看姐妹, 有些难过, 不过现在她们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 应该都能生在挺好的人家。” 一个人拥有什么样的命格并不重要,能不能生在好人家最重要。 富贵、贫穷,都是虚的,父母亲人有没有爱你才最重要,有些年轻人哪怕在外顿顿吃两块钱的素面都不想回家,对她们来说,家不是港湾,是布满荆棘的囚笼,不回也罢。 抱着付生玉腿的婴灵说:“大师兄说我们如果愿意转世的话,都会有好命格的,大姐姐你不难过了哦。” 付生玉笑了,弯腰摸摸她头顶的小揪揪:“那你们为何不去?” “还没玩够,看,我们会飞哦!”然后婴灵们就表演了好一阵怎么飞,满灵堂乱跑,看付生玉去烧纸钱了,也自己拿一些跟着烧。 锦衣裁缝铺 第155节 早上付生玉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倒是发现了那些骨灰坛子有一小部分的骨灰里没放着灵魂,虽说有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却只是个记载孩子曾经留存过的方式。 已经走了,没有名字,只留下出生的时间,没有写上死亡时间的,应该是出生的那一刻或者出生前就死了。 付生玉烧完纸钱后在一排排骨灰坛子里找到了两个看起来像是锦衣裁缝铺出品的骨灰盒,打开一看,里面压着的红纸写的日期没错,一个就是付生玉现在的生日当天,一个是生日前四个月。 看着骨灰盒许久,付生玉决定还是继续把它们留在三生观,这里灵气充足福缘深厚,或许能保她们三生安稳。 时间很晚了,婴灵也要休息,付生玉不让自己一直停留在情绪里,走出灵堂时发现邹觉提着一个篮子在外头。 “邹觉?”付生玉愣了一下。 邹觉举举篮子:“二师姐准备的,说你今晚不一定什么时候睡呢,让我过来给你送吃的,送完你的我还得给屠亦小道长送一下新的药膏,你们啊,看着命格不错,怎么都跟走霉运似的?” 付生玉接过篮子,一边看里面是什么一边说:“没办法啊,命中有劫,不过是都赶在一块而已,熬过去不就是一片坦途?” 二师姐有心,给她准备了甜的糕点和糖水,现下这时间,吃点甜的确实心情会好些。 想着也睡不着,付生玉就跟着邹觉一块去给屠亦送药了,顺便把事情跟屠亦说一下,毕竟当年他可是为了吴福春一个会飞的纸鹤就把自己卖来三生观了。 大师兄最近不住自己的院子,嫌弃屠亦在多少有些吵闹,就住到了别的院子去。 方便了付生玉跟邹觉大半夜还去跟屠亦聊天,不过屠亦一个人受着伤每天躺石床上孤零零的,看起来怪可怜。 进入石屋,付生玉跟邹觉看到屠亦正举着手在半空中画穴位图,真是个勤奋学习的好孩子。 听见声音后屠亦扫去穴位图,忙问:“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送药来了,”邹觉提着篮子过去,“你的师兄师姐们睡觉特别早,就让我们来给你上药,顺便拿你练手。” 屠亦一脸无奈:“他们也不怕你俩一个用力把我肋骨又给按断了。” 邹觉一个劲保证说不会,拿着木片对着屠亦的肚子左右比划,不是很敢下手——今天屠亦体内淤血基本散开,整个肚子到胸口的位置都是一片黑紫色,比较严重的位置黑到发青发紫发红,混成一片确实难以下手。 而且肿胀面积非常大,人家尸体放一天都不一定能长出这么大一片尸斑来,可见屠亦伤得有多重,要不是大师兄妙手回春,屠亦现在估计已经要转修鬼道了。 就在邹觉纠结应该怎么上手的时候,付生玉打开了自己的篮子,拿起软糯的桂花糕就开始啃。 屠亦闻到了味道,转头看过去:“不是,你们都这么丧心病狂了吗?我都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你们还到我面前吃!” “那是二师姐专门给阿玉做的安慰零食,反正现在人闲着,你也听听。”邹觉说着,试图分散屠亦的注意力,然后开始上手。 伤成屠亦这样子,不管是多轻的手,上药都会痛的,因为下面几乎全烂了,得慢慢养回来。 刚好,说一阵付生玉的身世,多少可以转移屠亦的注意力。 邹觉说一阵,累了就轮到付生玉说一阵,前面屠亦还咬牙听,到后面神色就越听越古怪了。 等到说完,付生玉一看屠亦的脸色,忙问:“屠亦你没事吧?邹觉你不会把他按死了吧?” 不怪付生玉惊讶,屠亦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正常的模样。 邹觉被吓得赶紧举起手来:“不是……我没怎么用力啊,小道长你没事吧?没事你就吱个声,不会是疼到不能说话了吧?” 屠亦摆摆手:“不是,你们说这个,我好像还有点印象……” “不是,大哥,你那时候才三岁……”邹觉诧异地看着屠亦,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抹药,伤口太大了,还没抹完。 付生玉眉头缓缓皱起:“三岁多少能记事了,我三岁的时候都跟着我奶奶背书了,屠亦根骨不错,能记住不奇怪,屠亦,你记得什么?” 屠亦躺着沉吟了会儿,缓缓说:“让我想想,确实挺模糊的,若不是你们说到,我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个片段,我一直记得的是……大师兄下山找我,然后就抱我回山了……” 事情久远,屠亦的记忆力一直很好,过目不忘,上山前后的事情他其实都记得的。 有人说,小孩子不会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情,有的孩子却能记得,各种说法纷纭,其实就是孩子想不想记得而已,有些孩子三岁之前过的日子跟动物差不多,不记得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还有些孩子记得,单纯就是记忆力好,以及三岁前过得比较安稳幸福,记住事情不奇怪。 屠亦就是那种记忆力好的,基本上两岁之后的事情他都记得,每天爸爸妈妈给自己看什么书、念什么故事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复述出来。 是以,屠亦一直认为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三岁后他已经读幼儿园中班,会简单的加减法,可以数数到一百,还会说简单的英语,家里人都说他很聪明,将来是当状元的料子。 三岁之后的某一天,家里来了个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年轻人,他觉得那个大哥哥很帅气,挺喜欢跟他玩的,就是父母不太喜欢那个大哥哥。 当时屠亦根本不知道当道士是什么,从小他就不爱看电视,母亲看的古装剧他都没跟着看过,不太懂华夏存在了几千年的宗教。 父母不喜那个大哥哥,却也没完全拒绝,而且对他还挺尊重的,就是一直说不希望他去山中受苦。 出家修行没有不辛苦的,父母舍不得可爱的小儿子去遭罪,一直在拒绝。 后面屠亦的记忆很奇怪地出现了断层,仿佛是这几天的回忆在重复播放,他一直没觉得奇怪,想着可能就是大师兄在他家蹲守了很多天才求得父母同意他三岁上山。 在屠亦的记忆中,十岁之前从没有一个叫吴福春的女人出现,他也不知道付生玉是谁,十岁之后修为小成,到了可以下山历练并且定本命剑的时间,他才接触到了各大门派世家,开始慢慢了解师父那庞大的关系网。 其中类似于锦衣裁缝铺这样的独门传承挺多的,他没太注意。 修道本来就是乾坤可修,乾道是男道士,坤道就是女道士,有些传承只修坤道并不奇怪。 后面就是知道付生玉的存在,师父专门说他修为还不是最高的,如果他不信,就去山上蹲守一阵子,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比不过的对手。 屠亦自觉天赋无人能比,他下山多年,同龄之内没有比他更强的,师父非说是他见的人还不够多,于是他那天晚上就去守大门,等着遇见的第一个人是谁。 后面跟付生玉熟悉起来,他都没想起来吴福春在自己的人生轨迹中出现过,直到今晚,付生玉跟邹觉说起吴福春其实在他三岁时出现过,甚至还送了他一个纸鹤,他那些被覆盖的记忆才慢慢散开,露出了下面真实的部分。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奶奶,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qaq? 屠亦其实是奶奶给选的对象,还是三生观这样的大宗门,门当户对,而且可以自由恋爱。 第一百八十章 ◎纸鹤◎ 屠亦的记忆是慢慢一点点恢复的, 从那个漂亮的纸鹤开始,印象里,好像是一个雪白带尾羽的纸鹤从他眼前缓缓飞过, 在天空中留下火红色的飞行痕迹。 纸鹤重新落回眼前的时候, 所有被揭开,这才记起所有细节。 大师兄到屠家不久,吴福春就出现在屠家,说是要请大师兄帮忙,当天大师兄离开,吴福春反而留了下来。 作为一个生意做遍各方圈子的人,吴福春也给屠家定制过衣服, 比如说屠亦父母的婚服和他爷爷奶奶的寿衣,曾经积累下来过缘分, 倒是比莫名出现的大师兄说得上话。 老一辈的人多少相信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知道吴福春还兼职当神婆, 屠亦的父母就跟她说了三生观要收屠亦当弟子的事。 吴福春看了旁边念书的屠亦一眼,说:“这个孩子根骨确实好, 上山也不代表不能学习, 到了山上也是勤学苦练,有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不是挺好的?” 屠家父母却觉得他们祖上奋斗两三代,挣下的家业足够屠亦享受优越生活一辈子, 加上屠亦还是小儿子,上面有一个大哥跟一个二姐, 他是意外超生的小儿子,没舍得打掉, 家里人对他都是惯着的。 山上生活苦, 当道士更是清苦, 每天除去功课还得自己烧火做饭、洗衣勤务,本可以过小少爷的生活,哪里愿意孩子去过这种生活呢? 对于屠家的想法,吴福春表示了解,别说屠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没有愿意儿女去当道士的,除非家中信这个东西,儿女愿意咬牙受这个苦,家里人才不会说什么。 屠家不愿意孩子离开,吴福春想了想,便说:“这样吧,我给他算一卦,最终去不去,由他自己定,命里有时终须有,万一他命中真的跟道家有缘,今日不去,将来也是要去的,你们看怎么样?” 问卦算命算是一半在迷信一半在玄学,因为有本事的人太少了,很多有道行的算命先生都找不到徒弟,学这种东西枯燥还不好讨生活,自然没得人愿意去学了。 而且道家的东西讲究静修,先天的气不能掉,可是很多人过了婴儿期,本身就已经是后天的气,重新修炼还得把后天的气放掉,避免把自己修死。 屠家父母接受过现代教育,对这玩意儿吧,说信可说不信,信的呢,是再上一辈子的影响,不信呢,却是理智跟科学思想坚持。 吴福春没管他们如何纠结,兀自先从箱子里取了铜钱、签筒、龟壳、罗盘和纸笔,打算都给屠亦算上一卦,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屠亦的面相,觉得是个命理锦衣裁缝铺跟三生观都有缘的。 这样的孩子不去修道,那确实是暴殄天物。 等屠家父母嘀嘀咕咕商量完,发现吴福春已经摆好阵势了,屠亦更是放下了书,爬上了椅子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 屠家父母赶忙过去扶着屠亦,免得他摔下来,事已至此,不好再拒绝,他们就同意了给屠亦算一下。 吴福春看了下屠亦的面相,决定让他先写字,随便什么字,现在能想到的,会写的。 小孩子啥都不懂,他就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却又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测字的时候只有大人瞻前顾后,希望能写个对自己有利、还能把自己命格完全看清楚的字,小孩儿不管这些,想写什么写什么,得到的结果倒是会比大人测更准一些。 三年的孩子差不多该练字了,屠亦不会用毛笔,不过认真地控制了笔画,既然写不出好看的字体来,就把字写方正。 “屠亦”这个名字并不好写,难为屠亦捏着毛笔还能写成方块。 吴福春看到后笑了下,小声说:“你这性格,将来必然是剑修啊,宁折不弯的劲儿,剑修独一份的脾气。” 听到剑修两个字,屠家父母都愣住了,父亲问:“剑修是什么?” “就是电视上那些踩着剑飞的,虽说有点离谱,不过也差不多,我看清雪过来,还以为他是个修医道的呢,没想到竟然会选剑修。”吴福春简单解释了一下。 见吴福春越说越离谱,屠家父母都有些怀疑吴福春是不是故意接了大师兄的茬来忽悠他们的? 后面还有几样需要测,屠家父母干脆连屠亦的生辰八字也写出来了,就看吴福春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其他测算的时候吴福春已经觉得屠亦的命格跟锦衣裁缝铺似有纠缠,等看到八字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不……下一任的道侣吗? 道家的道侣不分男女,主要是一块修行,当然,如果结婚了的自然也是可以称为道侣的。 华夏的门派里仅有分派系后的全真派不可以结婚,另外的派教与隐世道门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因为华夏道家本不是出家的范围,而是属于居士的一种,到现在对信道教的人依旧称呼为居士。 至于出家,是后来分了派系才出现的,全真派清规戒律严格,便成了出家的一种选择,此前道家为居士,出家人是佛教的和尚。 三生观作为流传多年的宗门,也没有不得结婚生子的规矩,只是玄渊师徒四人早早超脱人世之外,竟然全部没一个人找到自己的道侣,祖传的单身。 若三生观收了屠亦当弟子,这应该是三生观中第一个能找到道侣的。 吴福春算完所有结果,算是肯定了屠亦今年到三生观的话,能留住目前还拥有的先天之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若是错过这一次等未来他自己入道,必然要蹉跎多年。 老天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总是不经意间给你个机会,抓住了你就逆天改命,抓不住就艰难半生。 算出来的结果吴福春都没瞒着屠家父母,明明白白跟他们说,屠亦命中就是有这个缘分,四岁之前不跟大师兄走,将来他会在二十岁的时候自己当道士,修了二十年发现自己先天之气没存留多少,会放弃当时的修为再重新修炼。 屠亦父母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想说什么,又听吴福春突然提起:“他命中有一劫,二十五六左右,避不过的,修道还能让他活下来,二十岁的时候他不入道门,大概就要死在那个时候。” 生死之事往往最能吓住人,屠亦母亲僵直地起身:“吴老板,这种话你不能胡说啊!不能为了让我儿子去当道士,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吧?” 吴福春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普通人听见这种话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继而会怀疑算命先生骗钱。 于是吴福春多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其实这个就算不占卜也能看出来的,你们不觉得他耿直得过分吗?这种孩子,将来肯定是那种会在马路上救人、下江捞溺水者、见义勇为的,不有点东西傍身,你们觉得他能见义勇为几次?” 一句反问,直接把屠亦父母剩下的指责都噎了回去,别的还能反驳,这话反驳不了。 屠亦父母时常欣慰屠亦是个善良正直的好孩子,现在却不得不面对吴福春说的可能性,有太多人死于见义勇为,他们可能单纯就是没预估到会发生的意外,接着就被意外害死了。 吴福春说得非常有道理,若屠亦是个能飞天遁地的,普通的见义勇为根本伤不到他皮毛,跟可能出现的危险相比,去山上修行好像是一件非常安全又划算的事情。 况且三生观声名在外,大师兄又是个修医道的,听说只要经他的手,断气不足一炷香他都能救回来,真正的跟阎王抢人。 锦衣裁缝铺 第156节 这些事情冲击太大,屠亦父母说还得想想,留吴福春在家中暂留几日,吴福春欣然同意。 屠亦父母三观重塑中,凑到一块说着各种情况,有意无意地将屠亦留了下来,也是看一下屠亦对吴福春什么印象。 要是屠亦对吴福春不喜欢,他们就算再担心,都不会让屠亦跟着大师兄走。 没一会儿客厅里只剩下了屠亦跟吴福春,屠亦很乖,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好奇却不会动手去碰,家教非常好。 吴福春再次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问他:“小屠亦,你想当道士吗?” “道士是什么?”屠亦问。 “就是可以上天入地的人,你还可以会武功、阵法、看天象等等,当然,将来你肯定会选一把剑,然后带着那把剑度过属于你的一生。”吴福春试图向屠亦描绘他感兴趣的东西。 可惜,屠亦太小了,他根本听不懂,连剑是什么都不知道,听得他满脸疑惑,看着吴福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先从什么问起比较礼貌。 看出来屠亦的懵懂,吴福春叹了口气,沉思半晌,从桌面上拿了张宣纸,翻出朱砂,让屠亦看好了,随后动手在宣纸上画了个符,画完之后她又提笔想了会儿,补上一个复杂的阵法。 对这方面吴福春很熟练,不会跟付生玉似的画半天就一个基础阵法。 画完后吴福春举起来给屠亦盯着看了会儿,问他:“这个就叫阵法,记住了吗?记住这个阵法了吗?” 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一定要让屠亦把这个阵法记下来。 屠亦黑溜溜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顺着纹路看了一遍,点头:“我记下了阿姨,这个就叫阵法,可是,它有什么用呢?” 吴福春满意笑笑,开始折千纸鹤:“我们把它折成千纸鹤的样子,它就可以飞起来,里面的阵法……可以让它存很多东西带上,然后只要你跟它说一个人的名字以及方位或者直接一点,说生辰八字,它就可以带着你存进去的东西,飞到那个人手里。”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奶奶肯定给我囤了礼物!\^o^/ 第一百八十一章 ◎灵诀◎ 小船、千纸鹤都是幼儿园折纸手工课必修项目, 屠亦会折,却觉得自己折的跟吴福春折出来的纸鹤不太一样。 吴福春折出来的纸鹤随着形状慢慢呈现,会让人觉得纸鹤栩栩如生, 好似下一秒就要脱手飞向天空。 纸鹤分出了翅膀、嘴巴、尾羽, 最后吴福春对着千纸鹤肚子吹了口气,让它肚子鼓起来,紧接着纸鹤自己动了动,不再用吴福春的手拖着,它晃晃悠悠地飞起来一点,落在一旁的桌面上,对着屠亦歪歪头。 “啊, 它会动!”屠亦惊呼,想伸手去摸一下, 又有些害怕。 吴福春对他说:“你可以带上它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当道士,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还可以做很多不同的千纸鹤。” 话音落下, 千纸鹤自己飞起来, 绕着屠亦飞了一圈,飞过的地方都留下一点点火焰的橘红色痕迹。 屠亦追着千纸鹤跑,没怎么注意吴福春的话, 吴福春不在意,让千纸鹤从大门飞到院子里, 屠亦急忙跟上,在院子里跟那只会飞的千纸鹤玩。 玩了一会儿, 屠亦跑得有点累, 看到吴福春站在一旁, 就哼哧哼哧走过去:“阿姨,怎么把东西给千纸鹤带上呢?我想让它给我的朋友送礼物。” 闻言,吴福春蹲下身,正要教他,屠亦的父母却从家中走了出来,制止了吴福春要做的事。 “吴老板,我们家看到这些就算了,真让一个千纸鹤送东西过去,会吓死别人的。”屠亦母亲担忧又无奈。 若非知道吴福春都是真本事,他们肯定觉得就是个魔术。 吴福春微微颔首:“我知道的,就是给他演示一下怎么装进去,不会让他真送到别人家。” 等吴福春真的教屠亦怎么往千纸鹤里装填东西,她才问屠亦父母:“二位现在考虑得如何?学东西是辛苦点儿,钱也少,一个月基本的国家补助就一两百,基本的日常生活得靠自己接单子,不过可以保他一命,二位觉得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拒绝就有点不爱护孩子的意思了,更何况,屠亦看起来不像是对道术不感兴趣的模样,他已经开始用树枝在地上画阵法玩了。 屠亦父母对视一眼,半是答应地说让屠亦自己选择,如果他自己愿意,那就让他跟大师兄上山,他们绝不阻止,只是希望偶尔能回来看看他们。 三生观如何教学,吴福春不清楚,没法保证,就说:“这些你们应该跟清雪商量,我只是找清雪有点事帮忙,只好答应他暂时来当一下说客。” 如此,屠亦父母还可以陪伴屠亦几天,小小年纪就得离开父母去深山老林生活,但凡爱孩子的父母都舍不得,恨不得这几天就把所有屠亦能用上的东西都给他带上。 吴福春看过屠亦的命格,在大师兄回来之前,趁一个屠亦父母不在的时间找到屠亦,拿来那个纸鹤跟他说:“屠亦小朋友,你喜欢这个纸鹤吗?” 屠亦点点头:“喜欢,因为它能装下我所有的玩具。” “是这样的,我给你把这个阵法画大一点,你帮阿姨存一点东西进去好不好?”吴福春轻声询问。 小孩子无法拒绝大人求助的询问方式,立马拍胸脯说:“可以呀,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好好保管的。” 吴福春摸摸他的头,叮嘱道:“我想把属于我的记忆都存进去,可能会存很多年,而且,在对的人到来之前,你与我相关的记忆也会存进去,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纸鹤,里面有我最重要的东西,只有这个,不能忘记呀。” 屠亦听完,恍惚了一下:“好,我会保护好小纸鹤……” “那么,现在我教你怎么把它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吴福春说着,开始按照特定的顺序捏了一段很长的诀。 哪怕是过目不忘的屠亦都记了很久,需要记下每一个动作细节,一旦做错,就打不开存放小纸鹤的空间,他练了好多天,终于在大师兄回来前一天可以自如地打开小空间取出纸鹤以及存入东西。 大师兄第二天回来,说已经稳定住了母体的情况,剩下的就交给白家了,母体应该能撑到七八个月的时候,到时基本可以安稳生下灵婴。 吴福春说屠家已经同意了让屠亦上山,大师兄很高兴,去跟屠亦父母道谢,保证会好好照顾屠亦,而且差不多每年过年都会送他下山跟家人团聚。 出发之前,吴福春找到在院子里玩的屠亦,伸手摸摸他的头,说:“屠亦小朋友,之后你应该都不会保留下与我相关的记忆,再见,小朋友。” 屠亦看着吴福春,想应一声再见,可脑子里晕乎了一下,再睁眼,眼前没有任何人,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自己是在等接他去当道士的大师兄,于是跑回屋子里,至于他如何答应的,中间的十几天,很模糊,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忘记。 一直以来,屠亦对自己这段记忆都以为是小时候容易看到妖魔鬼怪,把大师兄的存在边界化了,若不是付生玉说起吴福春去到了屠家的事,他还想不起来。 说完后屠亦沉默了一下对付生玉说:“吴居士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对我下了禁制,只有你说起这个事情我才会想起来那一段过往,从而把千纸鹤取出来。” 多年前的安排仿佛小说开始前就埋下的伏笔,让人好奇其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付生玉紧张起来:“我有点紧张,看屠亦你说的,应该是锦衣裁缝铺特有的一个储存阵法,平时我们用来囤货,我奶奶会不会给我囤了财产啊?” 想到自己账面上剩余的钱,付生玉暗搓搓激动,要是吴福春还多准备了这一份钱,那她就可以继续咸鱼了! 而邹觉关心的是:“我比较好奇,到底把千纸鹤藏在哪里了?要是普通的地方,随着小道长你的修为增加,肯定会察觉的吧?” 屠亦摇摇头:“不太清楚,吴居士似乎加了很多层保护的禁制,我后来又没见过,我试试看现在还能不能打开……” 受着伤,屠亦只能艰难举起手,每一个动作都做得非常缓慢,他右手粉碎性骨折,这几天已经被大师兄恢复了大半,不过还是不好做特别艰难的动作。 设计诀的仙祖手指一定很灵活,平时做习惯还好,如今屠亦指骨受过伤,还没完全复原,做起来感觉手指头要断了一样。 付生玉看得胆战心惊:“屠亦啊,要不咱们缓一缓吧?你的手指看起来要打结了都……” “……不是,我觉得,我今晚还是做完比较好……”屠亦艰难回了半句话,又说不出来了,专心拧动自己的手指。 看他坚定的神色,付生玉当即明白,应该是吴福春剩余的灵识在让他打开那个千纸鹤,或许里面有可以治疗屠亦的东西。 人有第六感跟直觉,玄学一点来说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很多时候人就会有某种感觉——你必须去做某件事,哪怕不知结果如何,你就是头铁要去做,谁都阻止不了。 现在屠亦就差不多,他觉得自己必须打开存放千纸鹤的小空间,哪怕打开后自己的手指再次骨裂。 付生玉跟邹觉紧张地看着屠亦纠缠的手指,前者拿了银针跟纱布时刻准备着,后者用木片挑了药膏在等待,药膏有多出来的,等会儿一结束立马上药膏。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得三人眼睛发涩,邹觉撑不住了,悄声问:“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长?小道长你的手指真的没问题吗?还有多少个啊?” 看到现在,付生玉也懵了:“我没见过这个诀,我奶奶不会把我记忆也抹了吧?还是她忘记教我了?” 短短人生二十年,付生玉觉得吴福春来不及教更有可能,毕竟她十六岁后还得上学考试,一天就二十四小时,实在不够她再拼命学了。 屠亦咬着牙不说话,他现在疼得满头是都汗,只剩心里非要打开小空间的执念。 又等了十来分钟,屠亦终于捏到最后一个诀,捏完的瞬间,从他小腹处发出一道火红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石屋。 鹤鸣声响彻天空,纯白的仙鹤从屠亦的丹田位置飞出,在石屋中绕了两圈,发出声声鸣叫,随着鸣叫声愈发尖锐,纸鹤身上忽然烧起大火。 火光中纸鹤被焚烧殆尽,剩下两颗颜色不同的珠子,一颗青色的,散发着浓郁的生机,飘逸出阵阵草木香,闻一口就神清气爽。 还有一颗珠子是透明的,像一颗水晶球,只有火焰烧过的纹路,一会儿又消失,仿佛大火也无法在它上面留下痕迹。 两颗珠子互相转了下,青色的珠子顺着火光落进了屠亦的丹田里,透明的则是飞到付生玉手中。 同时接触到珠子,屠亦身上的骨骼发出各种咔嚓声,修复着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重组一个个碎裂的脏器。 而付生玉手中的珠子,化作流光,一点点渗入她的眉心,随后,她看到的场景就变了,不再是空荡的石屋,身边的屠亦跟邹觉倒是还在。 四处空茫茫地有点像……黄泉路。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安抚住邹觉跟屠亦:“别动!我们好像进黄泉路了,这地方只能往前,走错就只能等鬼差来接了,先看一下屠亦,你没事吧?” 屠亦丹田上的光芒逐渐微弱,在光芒消失的最后一瞬,他们可以看到屠亦的肚子跟胸口已经恢复如初。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啊,奶奶你又把我丢奇怪的地方惹qaq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为局◎ 光芒消失后附近眼前便漆黑一片, 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哪怕是能夜视的人在这里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仿佛瞎了一般。 人只能靠五感来接触世界, 一旦失去五感中的一个, 就会非常恐慌,这也是很多人失去感知后疯狂的原因。 付生玉担心邹觉跟屠亦会慌乱,黄泉路上走错一步都可能回不到人间的,毕竟是给死人走的路,过来了,哪里还有回头的道理呢? 邹觉跟屠亦都僵住了,撑着没动, 随后邹觉感觉扶着屠亦的手臂一沉:“哎哟,小道长你怎么突然变重了?” “……我不是变重了, 是石床不见了。”屠亦本来躺得板直,受伤之后他基本一动不能动, 跟尸体似的 ,现在莫名可以变换姿势还有些不习惯。 “那小道长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身上的青紫色都不见了。”邹觉抹黑把屠亦扶起来。 屠亦感受了一下, 奇怪地说:“咦?我能动了, 刚才那个珠子,竟然把我治好了?” 没想到纸鹤里竟然存着这种东西,大师兄都小心翼翼地治疗怕一个重手就把屠亦治死了, 没想到他的丹田里竟然存着这样的东西。 付生玉在他们说话的间隙从箱子里找出了备用的灯笼,到底是做阴阳边界生意的, 锦衣裁缝铺基本自备走黄泉路的灯笼。 撑起灯笼的骨架,再往里头的油碗倒上灯油, 捏诀点燃灯芯, 没一会儿就亮起了绿油油的光。 猛地看见光亮, 屠亦跟邹觉还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付生玉举起灯笼:“我有带灯笼,可以看见路就好走了,你们怎么样?” 绿油油的灯光之下,邹觉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屠亦敞着道袍,胸口跟肚子上的肿胀都不见了,一切恢复如初。 锦衣裁缝铺 第157节 屠亦借着灯光在自己的肚子上按了几个穴位,确定没问题后说:“我没事了,得感谢吴居士,她竟然还准备了东西替我治伤。” “那是什么东西治好的?刚才看着就像是绿油油的大玻璃珠子。”邹觉拿着画笔,习惯性画出自己看到的珠子模样来。 付生玉打量了一下,猛地想起来:“啊,这应该是《山海经》里记录的甘木,大荒南经里记载,有不死国,哪里的人姓‘阿’,吃的是叫甘木的不死木,所以他们那的人都不会死。” 甘木为不死木,吃一口就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屠亦这次刚好濒死,吴福春准备的这一点点不死木,不仅把屠亦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顺便治好了他全部溃烂的内脏。 修道的人不可能不读山海经,听付生玉说到名字,屠亦跟邹觉便想起来了相关的记载。 邹觉啧啧称奇:“这玩意儿在外头有价无市,吴女士从哪找来的不死木?我记得之前有个玄门的人也是重伤濒死,特地去找了风水杂货铺买,硬生生被捞去小半财产才买回来一点叶尖儿,吴女士准备的这个好像是一片叶子?难道她去过不死国?” 闻言,付生玉沉吟了会儿,语气微妙地说:“据我所知,这个呢,在锦衣裁缝铺里有一段树枝,以前吧,应该也是拿来卖的,但我奶奶好像没散消息出去说锦衣裁缝铺有卖。” 若不是真见过这东西,哪里能看到邹觉画的图就认出来了? 平时用不上的东西付生玉都不怎么在意,没想到吴福春竟然藏了一片不死木的叶子在屠亦的丹田中,这应该是歉礼了,毕竟屠亦命中一劫是因为付生玉受伤的。 邹觉羡慕地看着付生玉:“阿玉你财产是真的多,不过,这个绿色的珠子是不死木,专门给小道长准备的话,另外一个珠子是干什么的?” 纸鹤是吴福春存放在屠亦丹田中的,可以隔绝别人的搜查,只要屠亦安全活到遇见付生玉,纸鹤就一定安全。 在三生观中没人能剖屠亦的丹田出来,玄渊他们就算知道了屠亦丹田中有个纸鹤也不会如何,里面放着吴福春提前给屠亦准备的不死木,留着还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屠亦一命。 除此之外,在屠亦的回忆中,吴福春还说把自己的记忆存放进去了,那剩下的珠子,极有可能是吴福春的记忆。 付生玉举起左手给给两人看:“那颗珠子在我的左手掌心留下了一个阵法,打开吗?” 吴福春留下来的东西,就算不是好东西也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邹觉捏紧画笔点头,表示做好准备了。 而屠亦则是祭出了自己的长剑,说:“我也准备好了,吴居士特地送我们到黄泉路上来,应该是挺重要的东西。” 珠子进入付生玉的身体后他们所处场景就变了,不再是三生观石屋,反而处在黄泉路上,或许那个纸鹤中还存了个传送阵法。 这其中有没有三生观的手笔就不得而知了。 付生玉看着掌心的阵法,慢慢催动它,时刻注意着周围,万一有什么意外,她就会立马停下来。 随着阵眼亮起光芒,远处忽然出现一点绿色的光亮,屠亦跟邹觉立马警惕地分开站到付生玉两边,让她安心继续催动阵法。 等到阵法完全亮起之后,他们一晃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手提白色灯笼,缩地成寸,几乎是瞬间就到了他们前面。 付生玉看到人了愣了一下,继而发现这人不是假的,是真的,立马惊呼:“奶奶!” 吴福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是下葬前付生玉给她梳的头,用了她最喜欢的翠玉簪子,是个非常得体精神的老太太。 “你们到这,时间跟我算得差不多,交代完最后的事情,我就该从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出去了。”吴福春笑着伸手摸摸付生玉的头。 二十岁的时候付生玉就比吴福春高了,因为吴福春在慢慢变老,原本是个精神奕奕的女性,变成了骨骼缩小的老太太,身量自然在变小。 付生玉蹭到吴福春身边,一把抱住吴福春蹭蹭:“奶奶,我可想你了,你还在,怎么就丢我一个下来?” 看付生玉这个样子,屠亦跟邹觉对视一眼,将武器反手拿着,不过没收起来,他们比较警惕,有些担心付生玉是不是比较想念吴福春有些放松警惕了。 其实付生玉只有一开始诧异,等看到吴福春脑后的簪子就知道这是个真的了,那枚簪子功用特殊,从一个大墓中出来的,其中生了灵智,认主,像是活的。 玉这个东西很神奇的,分阳玉、阴玉、活玉、死玉,一般人购买玉质品看属性就行,要是下墓的人呢,要看玉是不是活的。 如果玉是活的就不能带出来,因为你不能保证自己能让它认主,如果不能让它认主,它会反过来杀了带自己出墓的人。 吴福春早年带付生玉下过一次墓,墓主人是一位夫人,她头上十二根对称的玉簪子,付生玉那时候小,看着其中一根在发亮,就上手碰了,差点直接启动机关被砸死。 还是吴福春发现得早,想直接打散那灵智,后来发现那灵智对自己认主了,便留了下来。 这枚玉簪子只认两个人——吴福春和付生玉。 前者是主人,后者是自己需要保护的主人孙女。 如果眼前的吴福春是假的,玉簪子就不会存在,古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玉簪子亦是,想让它从吴福春身边离开,只有打碎它。 可是付生玉看着,那玉簪子还是活的,而且是原来的灵智,那就证明眼前的吴福春就是真的,她没去转世,一直等在黄泉路中。 吴福春拍拍付生玉的肩膀,示意她先放开自己,等付生玉站到自己身旁,再看过邹觉跟屠亦,满意点头:“我就是在这等你们来的,阿玉,还记得我给你留下的信吗?” 付生玉点头:“记得,你说不能相信白家的话。” “是这个意思,我说不能信,是因为你们三个彼此知道、互相交换的消息,都很片面,白家自己都是不清不楚的,如果你们相信了他们说的话,那得出的结果,必然是假的。”吴福春含笑看着他们。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邹觉支着下巴回想:“我关于白家说的内容是……邹家给白家画过杀神身体,不过只能复制身体,无法重现修为跟神位。” 屠亦听了邹觉的说法,不解:“可我从未接触过白家,我有什么信息是关于白家还说错了的?” “就是你受伤的过程,”吴福春解释道,“从你离开阿玉的视线开始,你所提供给阿玉的信息,大半都是白家故意给你做的局,他们留存千年,哪里就这般容易让你们随意进出?” 付生玉皱起眉头:“那奶奶你安排这些的目的是……” 如果此前经历都为局,破局的点就是三生观提供的场地以及吴福春早在二十三年前备下的纸鹤,吴福春为什么要多准备这么多东西? 吴福春偏头怀念地看了付生玉,说:“我必须告诉你们两件事,但是,为了避免出意外,选在黄泉路上比较合适。 “首先,是阿玉你的成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家没说错,你确实是一个从头到尾都被制造出来的东西,不过方式有些特别。 “其次,解决白家,需要你们分别去处理不同的地方,刚好,你们的修为,都堪堪可以作为人活下来。” 意思就是,屠亦跟邹觉可以活着,而付生玉不至于花完七道天雷当场飞升,而且,吴福春还会把真正制造神的方法,告诉他们三个。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叙旧都没说完,奶奶又开始奋斗了,对比之下,我实在太咸鱼惹qaq 第一百八十三章 ◎道心◎ 对于吴福春的决定三人都很震惊, 他们跟着付生玉跑来跑去不过是想给朋友帮忙,况且付生玉很强,他们实际上就是个跑腿加陪伴的, 根本不需要知道更多的秘密。 就从白家疯狂盯梢吴福春的存在看, 就知道制造神的办法有多重要,邹觉自己肯定是不想飞升的,屠亦有那个资质,再等几年照样可以,知道秘密毫无用处。 于是反应过来后邹觉跟屠亦急忙拒绝,说帮忙处理白家就够了,关于制造神的秘密他们不是很想听。 吴福春听他们说完直接笑出声来:“你们还真以为制造神是多秘密的事吗?其实不是的, 白家自己也知道,不过他们一直在失败, 所以觉得别人能成功肯定会有另外的办法,但事实上, 我们所有人用的办法,没有任何不同。” 看三个小崽子还懵懵的, 吴福春含笑从绿色的灯光中轻轻捻出一点撒向身后, 落地成景。 一点微光化成巨大的幻境,他们仿佛身临其境,其实不过是一场幻境, 像梦一样,可以看其中过往, 却不能参与进去。 第一个出现的场景是在三生观,吴福春跟玄渊在内厅商量着什么, 茶几上放了个篮子, 里面是呼呼大睡的婴儿, 从面相上看,就是付生玉。 吴福春翻开一点小被子让玄渊看清楚:“这就是我从白家偷|渡出来的小孩儿,是个女孩儿,她还有个姐姐被留在白家了。” “那就是白家的选择,日后总免不了跟白家纠缠,你有什么打算?”玄渊说着摸摸付生玉的头。 “我想把白家处理了……”吴福春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并不轻松,“有些场景真的只有见到的时候才能体会那种震撼,我在白家,看见了无数长得一样的灵婴,刚生下来的还好,如果已经长大,用他们制造药物的话就得先炼制,这不就是……炼人丹吗?” 在道家多年的发展中,始终有炼人的存在,那时候大家完全就是混战,什么都炼,有人说,山海经就是本材料册子,里面有的东西都可以用来炼制丹药或者直接食用以求各种神奇的效果。 后来随着人类的发展,各种派系分开,就将炼人的修士归为邪魔歪道,哪怕人自己都在炼人,也得分开,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食用同类,不人道。 非野兽妖魔,不应当同类相食。 不过炼人始终存在,流传下来最完善的就是炼小鬼,基本上只要有所接触,都能说出一种炼制小鬼的办法来。 炼制小鬼分等级,如果是冲着药效去的,一般要活体炼制,非常痛苦,痛苦也算发挥药效的途径:除此之外,挑选死了的尸体来炼制小鬼相对来说还算比较仁道的。 吴福春看到的白家,无论大人小孩儿生死,需要的时候就拿来用的,在白家眼中 ,制造出来的灵婴不是人,就是行走的人丹,与可炼制的妖怪、魔物没什么区别。 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过眼,那些活不了的灵婴死后魂魄自己归地府去了,身体切割成一块块地售卖,看不见就当不知道。 可还有不少灵婴天赋不足,修为始终欠佳,都是活体切割炼制成药售卖。 哪怕是当年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也就是直接杀了,何曾做虐杀吃食的地步?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要吃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来维持生命,可杀了吃掉不代表虐杀后吃掉。 你会活着先把鸡鸭鱼分尸再杀了做菜吗? 卖菜的老板都知道先杀掉才能分成一块一块的,白家不知道,他们要看活着的灵婴躯干分开,拼成一个新的怪物再出售。 吴福春想把这一脉的白家处理了,玄渊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打算让这小娃娃去做?” “是,我们都没有插手他人命格的资格,但是她的命格很奇特,应该是老天特地安排制约白家的,她可以。”吴福春欣慰地看着付生玉。 这时篮子里的小付生玉睡醒了,看到吴福春的在旁边,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要去抓吴福春。 吴福春便把自己的手指给小付生玉抓住,还轻轻摇晃逗她,没一会儿小付生玉自己就咯咯笑起来,一点都不像刚出生时的委靡样子。 玄渊轻叹一声:“那很辛苦的,小孩子难得来一趟,何必那么早就承担不属于自己的重担呢?我总跟你们说,放下执念,别把自己憋死了。” “现在不辛苦,未来就痛苦,她好好活下去,将来遇见白家,才可以为所欲为。”吴福春咬牙决定,并且开始跟玄渊商讨如何让付生玉在转机到来的时间之前就能变成最强。 白家给了付生玉这样的资质,她一定可以做到。 飞升这件事基本就一个要求——修为足够高、足够精纯。 为什么白家要制造灵婴来让自己飞升? 因为想要更容易飞升的话,需要一口非常精纯的先天之气,一般来说,就是懵懂孩童时期无欲无求的纯真。 在各种传说中,孩子可以看见各种东西,长大后就看不见了,这就是孩子那口先天之气没了。 道家常有说,越想飞升越不可能飞升,后天之气不纯,只要你想飞升了,你后天之气不如先天之气的纯粹,还会把自己修炼坏,通俗点说就是走火入魔。 现在白家的情况跟走火入魔差不多,他们已经快把自己修坏了,就想制造一些不会散去先天之气的灵婴出来,试图给自己换新的、能够使用先天之气飞升的身体。 这也是白家大多数灵婴灵魂残缺不全、被洗脑有些呆滞的原因。 白家有意让灵婴保持孩童的神智,避免他们生出欲念散掉了纯粹的先天之气。 由此还衍生出了双胎以上的灵婴处理办法,双胎出生的灵婴无论如何洗脑,根本没法割断双胎之间的感应,对双胎出生的孩子来说,心中最能感应的人就是自己的同胞亲人,只要在意,先天之气自然而然就不稳,很难再维系先天之气。 修炼方法大同小异,想飞升就是修先天之气,如果实在没有,就尽量心静地、无欲无求地去修后天之气,也有看破红尘后把自己后天之气修得比先天之气更精纯的。 也就是说,修先天之气能修成的,是天赋流,老天给你开了更坦荡的路,你走成了,就事半功倍,走不成,虽说路途曲折,却不是说就此毫无希望。 天赋流不过是比你离终点更近,有些人甚至直接就在终点了,当不成天赋流,至少努力之下,或许能离天赋流的起点更近一些。 总结起来就九个字: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滚! 修自己的道,别去看别人的,心才能静。 道理大家都懂,若后天之气光靠这九个字就能修成,白家就不会疯狂制造灵婴追求先天之气了,就是后天之气难修,根本遏制不住各种欲念与纷扰。 锦衣裁缝铺 第158节 可以说,白家几乎把制造灵婴的方向都定在控制先天之气上,母体怀孕后才会开始疯狂给灵婴堆体质、修为跟天赋。 这就导致有些受精卵本身治疗不好,一口气被喂这么多灵丹妙药进去直接吃坏了,生出来后会有各种问题,唯独身体很好用。 身体好用的灵婴被白家灵光一闪当人丹卖,算是给白家的资金减轻负担。 经过吴福春跟玄渊的讨论,他们认为,想要在短短二十年把付生玉的修为拉到最高,必然只能修先天之气——只有先天之气可以修炼这么快,后天之气修起来一甲子可能才刚修了个开头,说不定到时候白家都成功了。 至于应该如何留住付生玉的先天之气,玄渊跟吴福春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玄渊觉得应该跟自己的徒弟一样,都到山中避世,只要不入世,心自然纯净,他的三个徒弟都是专心钻研自己的道,二十来岁就做到了极致,完美符合吴福春的要求。 而吴福春在考虑之后感觉不妥,因为付生玉的身份,她还有个姐姐,一旦没教好,将来出山面对白家,白家肯定会利用亲情欺骗付生玉,那被骗的付生玉又当如何处理呢? 血缘关系是最难处理的,付生玉在山中的话二十来年没体会过亲人如何,更容易被话术控制,比如说反应性虐待、心理控制等事情,没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心脏,根本无法面对白家那些洗脑功夫。 当然,也有很多人就是道心坚定的,比如玄渊的几个弟子,认死理,非常轴,可以把南天门撞塌都不回头那种,这种人无论什么心理暗示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的心太小,只能装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吴福春不敢保证付生玉也是这种天生道心的人,万一她长大后是个活泼又感性的可爱女孩子,那时候他们相处二十多年,面对付生玉的要求,她又如何拒绝? 所以说,血缘亲情最麻烦,吴福春都怕自己面对付生玉的恳求时倒戈。 玄渊听了吴福春的分析,觉得吴福春的担忧不无道理,孩子的性格确实很难讲,道心这种东西基本上看一眼面相就知道稳不稳了。 很不巧,付生玉是个道心有些奇特的人,这种奇特之处才让吴福春担忧。 若付生玉跟屠亦一样,未来是个耿直的剑修,或者跟玄渊三个徒弟一样,有自己非常喜爱的东西、忘记任何东西都不会忘记自我追求可以因此入道的话,倒是不用如此担心了。 奈何,付生玉的追求奇奇怪怪,看似是个道心稳的,好像又不那么稳。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感觉我被diss了qaq 第一百八十四章 ◎修炼◎ 听着吴福春对自己的评价, 付生玉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不懂,而且大受震撼。 “奶奶, 我咋就道心不稳了?我超稳的好不好?”付生玉嘀嘀咕咕的拉着吴福春的袖子撒娇。 吴福春拍拍她的手:“不是说你不稳, 是你……比较奇特,往后面看就知道了。” 经过吴福春同玄渊的研究,他们发现付生玉的道心吧,非常之道系,比较以自我为中心,天生就带着一口不会消散的先天之气,自由、孤独、沉寂, 哪怕在再喧嚣的地方都不会被影响。 她过分有自己的想法,于修炼是好事, 却也不那么好,毕竟, 她要是那天想去卖猪肉不修道了也是有可能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吴福春跟玄渊打算折中一下, 既让付生玉待在比较单纯的环境中修炼避免先天之气散去, 又要让她看明白世间百态。 于是,从付生玉懂事起,她就在学习, 看的是道家经卷,学的是诗词歌赋, 总之,要先把她的三观给定下来。 读书除了学习知识, 还有就是要对前人的教训引以为戒, 避免再犯。 多年前的教材各种类型都有, 基本上可以塑造一个三观健全、自强不息的人格,付生玉的基本三观就在众多书本中慢慢构造。 小孩子难免天真,当付生玉明白事理后就到了开蒙时期,五六岁左右,按照锦衣裁缝铺曾经培养继承人的规则,吴福春应当从这个年纪开始就让她背上小一号的大箱子。 锦衣裁缝铺做的是裁缝生意,不管背后多少秘辛,本质上是裁缝,作为裁缝,有自己的工具箱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实,每个玄门都有自己的修炼方式,三生观那样的就是主修一个“静”字,先天之气跟后天之气都可以修,加上一直在山中,避世可以有很好的修炼环境。 而锦衣裁缝铺一直不然,认真说起来,锦衣裁缝铺修的更像是后天之气,多看世事,什么时候看透红尘了就是根基打稳了。 付生玉很适合这样的修炼方式,比起让她一个人在山中什么都不接触,明显接触多一点更适合她,看得多就意味着她日后在遇见一些事情的时候会提前做好防范。 五岁起,除了修炼,吴福春就带着付生玉跑各种地方,有些甚至她自己不收钱都得带付生玉去,就为了看一眼所谓的世间百态。 小时候付生玉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单子时不时就觉得那些人是不是有病,在她看来,有些事情完全不应该出现。 亲情、爱情、友情、金钱、欲望、权力、三观…… 人总在为各种身外之物打来打去,打死了变成鬼还要争个一二三,复仇倒也罢了,可遇见的很多事情完全就是人自己作的。 幻境中场景变换,付生玉五岁背上小箱子陪着吴福春开始走遍大江南北,什么地方都敢去,有时候吴福春还不在身边,她就需要自己走出来。 在一柳村的时候付生玉跟邹觉说,比一柳村更恐怖的地方她都去过,何况一个小小的一柳村。 看着那些幻境,邹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阿玉,你以前就……都接这种单子的?” 光血腥程度,要是拍成片子,十八禁都管不住啊,直接就会被封的程度。 之前邹觉十几岁时喜欢猎奇的片子,搜过一些在国内外的恐怖片,那恶心程度,作为人去看就会非常恶心。 看片子都那么难受了,付生玉从小却都是亲眼所见,甚至是被困的一员。 屠亦也忍不住说:“我十八岁以前都没结果这样的单子,抓抓鬼驱驱邪就是日常了。” 付生玉看着感觉还好,提着灯笼回头对他俩道:“我在上大学以前都以为正常人过的就是这种生活,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看什么都索然无味。” 对此,吴福春解释了一下:“虽然比较老套,但我相信你们在网上都听过一句话,‘父母教不会熊孩子的,社会一天就可以教会他’,同理,我可能教不会阿玉的东西,去这些地方待一天,她就能学会。” 就好比说情深不寿,无论什么样的小孩,都对情感带有一种美好的盼望,他们希望父母恩爱,那是他们接受的第一份爱情。 当父母不够恩爱的时候,就希望父母爱自己,这是亲情弥补爱情认知的欠缺。 如果亲情也不存在,一个人就会把情感完全寄托在友情上,哪怕是假的,也会拼了命一样接住。 什么样的人完全可以自由不受情感束缚呢? 见过情感有多虚渺的人。 吴福春就是带付生玉去见见所谓的情感,到底多廉价,又有多珍贵。 幻境中在付生玉七岁的时候有一个单子,是亲人的。 一对年轻的夫妻来找吴福春定制衣服,四套,双方的父母各一件,夫妻看起来十分恩爱,丈夫始终牵着妻子的手,一刻也不放开,而妻子总是贴着丈夫,每当有点声响就会害怕地捏紧丈夫的手。 吴福春听他们说了很久的话才听明白他们的意思,因为他们不是云城人,家乡还离云城比较远,说的普通话夹着浓重的方言口音,哪怕吴福春经常跑各种地方都听得一知半解。 连说带比划地互相说了半小时,吴福春才听懂他们是想给彼此的父母各做一套寿衣,但最好不要那么贵重,他们的预算有限。 见夫妻俩挺困难的,吴福春就多问了一句:“我这有现成的衣服比较便宜,你们看看成衣怎么样?一般定制的话都要把制作费跟设计费用算进去,一下子最少翻三倍,不太划算。” 夫妻俩局促地对视一眼,丈夫咬咬牙,问:“我们是听说……你这里能做……镇压鬼魂的寿衣,跑了挺多地方找了很多介绍才过来,买成衣的话,有这个效果吗?” 听罢,吴福春就明白了,她想了想,说可以对他们免单,但是,她想带自己的孙女一块去参加四个老人的葬礼。 完全不知道吴福春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的夫妻害怕被骗,顿时紧张起来问吴福春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们可以给钱。 吴福春忙解释:“你们别误会,我孙女是我的接班人,干我们这行的,都得是童子功,我看你们这单子不错,可以给她当一个很好的榜样。” 夫妻俩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不过还是想给钱,这样他们也安心,至于葬礼,吴福春想怎么参加都可以,只要她的道术是真的。 当天吴福春就带上刚练功完的付生玉跟夫妻俩一块去他们老家,还带上了制作寿衣的材料。 已经参与过不少单子的付生玉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乖巧地跟着,路上不时从自己的大箱子里掏零食出来吃。 一路上夫妻俩都非常紧张,丈夫护着妻子根本不让任何人碰道到她,在火车上还好,换乘大巴的时候丈夫甚至翻出了一个挺大的斗篷给妻子批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上车也专门占了靠窗的座位给妻子。 大巴车一边两个座位,靠近过道的作为难免碰到别人,丈夫不仅坐在外面护住妻子,还请求吴福春跟付生玉坐他们的位置后面,因为后面是陌生人的话,妻子会害怕。 吴福春没拒绝,拉了付生玉在车后座。 夫妻俩的家乡很偏僻,晚上坐火车出发,第二天上午才到火车终点站,接着换乘大巴车坐到最近的镇子上,再从镇子的车站打车去乡里,在乡里换三轮去山脚下。 三轮只能开到山脚下,那里还有很古老的驿站,丈夫寄存了一辆马车在那,除去赶车的丈夫,马车上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此时已经快天黑了,相信进山后路都看不见,丈夫挂了一个手电筒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往山里走。 一般人走到这里已经开始害怕了,邹觉捏紧了毛笔,感觉这氛围比一柳村还恐怖,一柳村只是诡异,到底有没有脏东西一目了然。 而眼前的幻境却不是,他们走了一路,哪怕幻境是八倍速快进的,依旧让人毛骨悚然,因为一直到这里,幻境里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那对夫妻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带着吴福春跟付生玉乘坐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踩着太阳余晖走进了阴暗的山林中。 整个过程大概就马车上的小付生玉很淡定,她甚至掏出了一盒桂花糕问妻子吃不吃,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问吴福春。 吴福春拿了一块,问她害不害怕。 小付生玉摇头:“不害怕啊,为什么要害怕?” 从小付生玉胆子就跟钢做的一样,别的小孩子见鬼被吓哭,她还能笑嘻嘻地给鬼讲华夏上下五千年历史,把那些想吃小孩的鬼唬得一愣一愣的。 夫妻的老家在山林深处,那里有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偏僻程度比一柳村还严重,付生玉出生的年代已经是现代化建设好多年了,乡村不说人手一部手机,至少电灯电视不缺。 然而这个村子到现在,用的还是各种黄色的灯泡,天黑后路上没什么人,唯一的声响就是屋内一些夫妻争吵,街道上反而有一种争吵映衬下的静谧。 马车一路往前走着,绕过村子,进入一片竹林,竹林遮天蔽日,看不见月光,唯一的光亮就是马车前挂的手电筒。 在竹林里沿着小路走了几分钟,眼前出现一道栅栏门,后面有个挺大的院子,就是夫妻俩的家。 丈夫下车去开门,赶马儿拉车进去,马车刚进门,丈夫就非常谨慎地先去把栅栏门锁上才继续赶着马车往里走。 空荡的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四周就是普通的农村院子,有果树、菜田、水井,空院子的平地一般用来晒东西,夫妻俩刚回来,肯定没什么东西晒。 妻子被丈夫扶下车,吴福春下车后四处看了下,给夫妻俩算了下风水,说明天早上得改一改风水,不然下葬不会顺利。 丈夫一一记下,等付生玉自己爬下马车后忽然说:“其实,我们找过挺多人的,只是我妻子接受不了,还好你们都是女的。” 因为各种原因,神婆其实很少,大多数人觉得女性就是一种生孩子繁衍后代的资源,不会让她们去当神婆,这样会使女性脱离控制。 道士与神婆有,想找有本事的坤道跟神婆不容易,所以夫妻俩才跑了那么远去云城请吴福春。 吴福春表示理解,让她们今晚先休息,明天她会给四个老人量尺寸。 山村里没有二层以上的小楼,都是一层瓦房,不过房间很多,除去夫妻俩自己住的主屋,隔壁的房间就分给了吴福春与付生玉。 送妻子回房休息的时候,丈夫忽然开口说:“他们比较喜欢小孩儿,其实我们挺不希望您带孙女来的,不过您坚持,那这段时间……多注意吧。” 吴福春听后摸摸付生玉的头:“没事,我孙女一拳能打七八个。” 丈夫跟妻子不太相信,这小女孩儿一路上光吃了,还长得瘦瘦小小的,身高就到吴福春腰间,除非是个仙童,不然哪里就一拳打七八个了? 不过神婆应该有办法对付脏东西,丈夫跟妻子不好说什么,万一人家就是找鬼给孩子历练的呢? 晚上付生玉吃完最后一块桂花糕,自己放下箱子去水井边打水洗漱——从小吴福春就教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习惯了,吴福春在忙的时候她都自己烧水洗澡,当然,用的是火符。 小孩子用煤气罐烧水还是挺危险的,用火符可以,只要烧多了她害怕就会自己灭掉,比烧火都安全。 院子里的水井是手摇压水泵,夫妻俩许久没在,压不上水了,付生玉看了下,去敲门问夫妻俩那个水井怎么用。 锦衣裁缝铺 第159节 丈夫没打开门,从门缝里低头对她说:“小道长乖,晚上不安全,你赶紧回去找你奶奶好不好?明早我给你烧水洗澡。” 付生玉摇头:“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打水,不过我不会用,你跟我说怎么能压上水就可以了。” 见她坚持,丈夫又担心晚上开门出事,就说:“水泵没水压强不够抽不上来,你看看有没有带水,倒半瓶下去就好了。” “我没带水哦,你们这有水吗?”付生玉仰着头问。 丈夫叹了口气:“哎……厨房里有水缸,还有点水,不过……尸体停里面呢,你如果真的想,让你奶奶帮你进去勺,你千万别进去。” “好的哦,晚安,”付生玉说完,忽然从自己的袖兜里掏出张符从门缝里伸进去,她穿的汉服,袖子里有兜,“喏,这个给你们,别害怕,我奶奶很厉害的。” 看着伸进来的符,丈夫不忍心,还是想劝付生玉别去,结果一抬头,门前哪里还有人,早跑不见了。 符是折成三角形的,看不出里面用的符文,屠亦小声问:“付老板,你给的什么?” “她给的雷击符。”吴福春先一步回答了,哭笑不得。 听罢,屠亦跟邹觉都目瞪口呆地看向付生玉,这是真敢给啊,一般人给个辟邪符就差不多了,给个雷击符,这是生怕厉鬼不死? 付生玉轻咳一声:“我那阵子在练雷击符,写多了自己又用不完,难得有可以送出去的人,我当然随便给了。” 十分有理有据,屠亦跟邹觉对她狠狠竖大拇指。 说话间幻境转到了小付生玉那边,她真自己跑去厨房找水缸了。 自建房的厨房一般都挺大的,为了可以做大锅饭烧席,平时婚丧嫁娶的菜色都是自家烧,有大厨房比较方便,这样院子可以用来摆流水席。 厨房里的桌子被收了起来,空地上并排摆着四具尸体,都用竹席草草包裹,连个棺材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雷击符买一送二,效果拔群,立竿见影,童叟无欺,安睡一整晚,是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第一百八十五章 ◎教育◎ 厨房里只有一个在洗菜池上方开的天窗, 其他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四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就这么放在屋内,血腥味、腐臭味混合在一起, 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哪怕捏住了鼻子用嘴巴呼吸还是觉得恶心。 小付生玉捏着鼻子走进去,想绕过四具尸体去找水缸来着,没走两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粘腻的东西,低头一看,似乎是尸水跟血混在一块了,她还一脚踩上去。 那种感觉跟踩到屎了差不多, 反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臭了。 既然已经踩到,付生玉干脆不管了, 大步往水缸去,就想要拿到水洗漱。 水缸在灶头边, 一共有四个,大的比灶头高出许多, 小的就到小付生玉的大腿根, 每个水缸都没有勺子,付生玉只好先去找勺子,最后在大锅旁边的盆中找到的。 付生玉抱着勺子去舀水的时候发现小的三个水缸都没有水了, 只有最大的那个水缸有。 大水缸跟小付生玉差不多高,她勉力推开盖子, 努力伸着手进去捞啊捞,她这时候又没多高, 捞半天捞不到水上来, 气得想用雷击符把缸砸了。 这一年付生玉刚接触各种符咒灵印, 随身携带最多的就是雷击符,其他的也有,奈何都是攻击性的,水符也不能直接用,会把自己给淹了,不然她也不用在这里辛苦捞水。 实在舀不到,付生玉气得踢了一脚水缸,刚踢完,听见有人在她背后轻飘飘地说:“谁惹你生气了小朋友?爷爷帮你打他好不好?” 付生玉回头看去,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舌头吊出来老长,嘴巴一直往下滴水,不知道是口水还是鲜血,肿烂的眼眶中充斥着血红色,眼珠子却透着猥琐,仿佛在扒付生玉身上的衣服舔舐她幼小稚嫩的身体。 枯枝一样青筋突起的时候慢慢伸向付生玉,老东西嘴里继续说:“是不是吓坏了?这里太黑了,不要害怕,快到爷爷怀里来,爷爷保护你。” 同一时间,付生玉身后的水缸探出一颗脑袋,花白的头发遮盖了脸跟脖颈,看不出是脸还是后脑勺。 两边都在向付生玉伸手,付生玉歪头看了下,从袖子中抽出一张没折起来的符,轻声说:“火。” 随后,还没触碰到付生玉的两只手顿时烧了起来,凄厉的叫声响彻天空,在竹林中一圈圈环绕,自称爷爷的老鬼惨叫着退出了厨房,不知道去哪里了。 至于水缸里的鬼,试图把手缩回水缸中用水熄灭火,然而那火直接把水缸里的水烧开了,一下子跟水缸煮鬼似的,里面的水还咕咚咕咚冒泡,十分热闹。 付生玉看着水缸中的火光,挠挠头:“啊,闯祸了……” 有了火光,厨房就亮了起来,没一会儿水缸承受不住高温,嘭一声裂开,里面的水流了一地都是,里头的鬼满地打滚,可身上的火但凡沾上任何东西立马就会继续烧,很快半个厨房都是火。 眼看着就要烧到尸体上面,付生玉想着人家是邀请她们来参加葬礼的,可不能把尸体给提前烧成灰了啊,于是付生玉不得已掏出水符灭火。 完全控制不住程度的火符已经是灾难了,付生玉点完水符周围就跟水漫金山似的淹了厨房,她自己都被被水流给冲出来了。 随着水流一块出来的还是四具尸体,以及藏在厨房中的鬼魂,当然,这下子终于有水到水井里了,如果不是半个院子都被淹了的话,付生玉还能去手摇压水泵抽点干净的井水洗漱。 好不容易在院子中站稳,付生玉茫然地看着自己弄湿的地方,还有从厨房中源源不断冲出来的水,委屈地撅嘴,可怜兮兮地拧着自己的裙子去找吴福春求助。 吴福春其实就在门后看着,见付生玉提着裙摆走过来,叹了口气:“你啊,现在就控制不住了,日后修为更高的时候怎么办呢?” 付生玉不服:“我只是不熟悉我画的符,等我会用灵印了,就肯定不会再弄成这样。” “你上一次刚用灵印把人家灵堂给烧了。”吴福春无奈地看着她,实在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让她控制好自己。 在付生玉能够自己使用道术开始,基本上都很难控制威力,因为她本质上是从娘胎中就开始修炼的,但是两三岁之后她要先学习一些基础知识,没怎么练手上的功夫,等到现在一接触,就很难控制好。 最终还是吴福春把水给收了,又用提前准备好的复原符将厨房一切还原,尸体则是用搬运符搬回去。 付生玉到底用上了水井中干净的水洗漱,收拾干净自己后发现吴福春正站在厨房门口看尸体,就蹦蹦哒哒地走过去。 “奶奶,你看他们做什么?他们可丑了。”付生玉拉着吴福春的袖子摇晃,她不想跟丑丑的尸体玩。 吴福春看了一会儿,低头问她:“刚才那个老鬼跟你说的话,你什么感觉?” 闻言,付生玉想了下,说:“讨厌,他看我流口水,我不喜欢。” “没有人会喜欢,所以,不要太相信会用这种眼神看你的人,不论是谁。”吴福春摸着付生玉的头说。 付生玉微微抬头:“只要有这种眼神的就是坏人吗?” 吴福春颔首:“对,相由心生,你也学过如何相面,心怎么想,就会怎么体现在眼神上,神态、看人的眼神,永远不会骗人,哪怕是亲人,遇上了你不喜欢的眼神,都要避开,不要犹豫。” 这番话付生玉未必能完全听懂,不过她肯定知道其中最重要的点——不喜欢就不要信。 当晚没什么事情发生,被火烧的那两个鬼魂被吴福春抓回来摁进了腐烂的尸体里。 尸体的情况其实非常糟糕,四个人都血肉模糊的,看不清脸,死前仿佛遭受了巨大的伤害,最终不治身亡,哪怕是见惯了尸体的小付生玉看见了都觉得有些影响干饭。 正当吴福春准备给尸体重新盖上竹席的时候其中一具尸体忽然睁开眼坐了起来,对着两人诅咒:“你们不得好死!迟早会下来陪我们的!” 接着是难听又刺耳的笑声,在幻境外听着都令人忍不住捂耳朵。 幻境中的小付生玉听了直接掏出木剑对着那尸体的脑袋就是一拍,动作快得连旁边的吴福春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被桃木剑拍了脑袋的尸体啪唧一声躺了回去,尸体还想哔哔,付生玉更想再给它两下,让它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过吴福春拦下了彼此,她说:“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别急着动手。” 付生玉听后虽说依旧挺气的,却也没继续动手了,瞪了那些尸体一眼,转身回去继续画符。 吴福春连夜赶制了衣服,第二天早上勉强打好了型。 零点后睡下,不到四点就起来背书的付生玉看着吴福春在烛台旁忙碌,忍不住问:“奶奶,我们就是做衣服的,怎么总接这些单子啊?” 在这个时候的付生玉看来,他们家主要是卖布料跟成衣,偶尔给人改一下衣服、做做窗帘被子什么的,并不是专门的寿衣店,然而吴福春总会接很多奇怪的单子,还带上付生玉。 付生玉已经看过不少奇怪的单子,那些单子让她感慨人真的好奇怪,更深的用意她确实不怎么明白。 吴福春看了她一眼,手中的针停下来,说:“这些也是历练,人生在世,需要防备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之前那个因为嫉妒朋友赚了钱然后杀了对方的,这就是在告诉你,朋友也要存着一份防备。” “可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每一个朋友都要防备他们在背后捅我一刀?”付生玉感觉每个人都防备的话,太极端了。 “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相信,我只是希望你提前有准备,当你决定把信任交付出去的时候,希望你也有处理自己被背叛的能力,以及有勇气面对此后的决裂。”吴福春慢慢解释着。 给付生玉从小看这么多事情,不是让她恐惧人生,重点在于她遇见任何一种情况,都可以解决,长此以往,日后若她真的偏信白家,当她发现自己被白家欺骗后只要清醒过来,她都能想起今天是怎么做的,从而不会慌乱逃跑,失了道心。 面对,永远比未知更难,吴福春无论准备多少,都无法预判付生玉将来具体会如何动作,但是,只要她一直锻炼付生玉面对一切的能力,迟早,这份处事习惯与心态会融进她的骨血了,到时,无论有什么意外情况,她都可以从容面对。 天亮之时吴福春做好了特制的寿衣,隔壁的夫妻还没醒,趁这个时间,吴福春给付生玉讲解着衣服用了什么材料、会有什么效果、其中的纹路能拼合成什么样的符文…… 学习的时间是挤出来的,吴福春见缝插针给付生玉灌输各种知识,按照夫妻俩的要求,这一次的寿衣成果就是镇压灵魂,等他们偿还完了自己的恶果才可以转世投胎。 地府的惩罚他们看不见,找到吴福春就是想给让那四个老鬼在他们拥有记忆的时候就接受惩罚,甚至不能反过来冲他们报仇。 天光大亮后夫妻俩终于醒来,他们非常谨慎地先看了下院子,昨晚他们都听见声音了,不过没听太真切,万一吴福春两人出事,他们就不能再留下来,得逃跑。 幸好,院子里的吴福春在带着付生玉练功,看起来没什么事。 丈夫打开门,身后是包裹严实的妻子,两人给吴福春道谢,还有说早饭需要去另外一个院子吃,这边的厨房停放着尸体,在现在的厨房里做不太合适。 原来,夫妻俩自从停尸放在厨房后就在竹林里另外建了个小厨房暂时用着,做不了大锅饭,给四个人做点日常饭菜还是可以的。 林子比较大,那边的厨房也不小,有桌椅,可以直接在那边吃饭。 丈夫安抚了妻子,让她在陪着吴福春跟付生玉说话,自己去烧火做饭。 小厨房里升起袅袅炊烟,刚好付生玉的画符时间到了,就在挺大的桌子上摆好纸笔开始认认真真画符,雷击符画一张分妻子一张。 手头拿了三张雷击符后,妻子缓缓说:“昨晚,是我这些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真的谢谢你们……” 吴福春手指点了点身边的大箱子,忽然问她:“可以跟我孙女说一说发生了什么吗?我带她来,主要是希望她能知道。” 妻子愣了一下,继而看看付生玉的个头,便明白了:“应该的,女孩子总要明白……世界上并不都是好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一样……” 有些事情,在影视剧中发生,世人无法接受还可以禁掉片子,可当这些事情发生在现实中,许多人,只会劝你忍。 他们这个村子,有共妻传统,换句话说,就是重男轻女,导致女人越来越少,后来村子里发现,女人少得连结婚生孩子都不够了。 那怎么办呢? 一个男人配一个女人少的话,两个男人配一个女人就不少了呀。 妻子是五六岁时就被父qj,后来是哥哥,当她的母亲发现她可能会威胁自己地位时,就找了个借口想把她嫁出去。 当时妻子以为解脱了,就说想跟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居哥哥,也就是现在的丈夫成亲。 母亲只想把她送走,免得儿子都不跟自己一条心了,不管她愿意跟谁。 可是结婚,没跑出村子,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被关到了另外一个地狱——新婚之夜,她是被绑着送来的,而娶她的人根本没进房里,进来的是她的公公婆婆。 婆婆一边打她,说她狐狸精,公公就这么当着自己原配的面上了她,还说让她给丈夫生个弟弟。 这个村子已经烂透了,差不多三天后,妻子快被折磨死了才被放出来养伤,可是身上依旧被绑着,她感觉自己四肢都不能动了。 后来有竹林外的女人过来劝她忍着,跑不出这片山,她要是敢死,就会跟那谁谁家的一样,拔了牙齿打断手脚、不能穿衣服关在地窖里,谁路过都可以睡一下,那才可怕呢。 妻子不敢,她见过那个被绑起来的女人,那个女人已经不会说话了,疯子一样,浑身白花花的肉,平时用断掉的四肢在地上爬,吃饭也是别人扔什么吃什么,像狗一样去吃,因为四肢骨头是断的。 这样的地方,所有人都是疯的,像野兽一样,却比野兽还残忍。 锦衣裁缝铺 第160节 被关着养伤的时候丈夫看到了妻子,可他从小也在村子里生活,别人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他能怎么办呢?别的人家也是父亲随便享用家中的任何一个女性。 有一天,他来给妻子上药,听见妻子说:“哥哥,你给我带一点老鼠药吧,算我求求你了……” 从小长大的情谊,让丈夫纠结之下,还是从家中找了老鼠药来,可是家里的药物都被父亲锁在仓库里,他从仓库出来就被父亲看到了。 父亲死死盯着他,问他从仓库拿了什么? 丈夫过分害怕父亲,没敢说,就骗了父亲,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劈头盖脸用锄头打了下来。 孩子很难欺骗父母,父亲其实看到了丈夫偷拿的老鼠药,家中的老鼠药都定量放的,他现在去拿,什么意思很明显,不就是想毒死妻子? 父亲以为丈夫是生怕他有个弟弟,觉得他妨碍了自己繁衍,所以要给他个教训。 然而,丈夫到底是个青壮年,跟父亲拉扯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把父亲推倒了,刚好磕在石头上,父亲爬起来就换了割麦草的镰刀去砍丈夫。 丈夫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关押妻子的屋子躲起来,外头父亲一直用斧头砸门,要不是他们家都用的实木门板,早被破门而入。 妻子听见声音,缓缓醒了过来,问丈夫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给你拿老鼠药,爸爸他以为我要害死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现在,他想砍死我……”丈夫说着,把手里一直捏的老鼠药塞到妻子手里,“我们一起吃吧?” 死了,一了百了。 看着手里的纸包,妻子缓缓握住:“为什么……非得是我们死呢?” 丈夫愣了一下,没说话。 两人都没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外头父亲坚持不懈地谩骂声。 随着骂声越来越难听,丈夫默默解开了妻子绳子:“阿妹,我要怎么做?” “等。”妻子捏着老鼠药说。 父亲到底是老人,砸不开门就想去找人,等声音一停,妻子让丈夫趁这个时间出去把父亲拖进来,绝对不能让他找别的村民过来。 整个村子都沆瀣一气,一旦父亲去找人,他们两个都得死。 丈夫现在也不管不顾了,父亲要杀他就是天经地义,他凭什么不能反击呢? 最后,父亲悄无声息死在了这个关押妻子的房间里,被妻子亲手用毯子捂死的,就在两人都害怕的时候,母亲过来看到了,她想去叫人,被丈夫也抓了进来。 母亲其实对他挺好的,丈夫不想动手,然而母亲一直为了父亲哭号,说丈夫不孝,还给他娶媳妇儿、养他这么大,简直是白眼狼。 听着这话,丈夫忽然笑出声来:“我媳妇儿?她不是要给我生弟弟吗?哪里是我的媳妇?” 妻子靠在墙角看这出闹剧,母亲开始跟丈夫争论,父亲就是为他好,让妻子给他生弟弟,是为了tiaojiao她,听娘家说她就是个不安分的,不tiaojiao怎么行呢? 最终,丈夫也捂住了母亲的嘴,他不想听这些话了,骗别人也骗自己,有什么意思呢? 丈夫站在两具尸体旁边,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当屋里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后,他忽然说:“阿妹,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第二天,妻子的父母也躺进了这间屋子里,至于妻子的哥哥,失踪了。 再之后,就是两人不断被四个尸体的鬼魂侵扰,不得已出来找道士、神婆帮忙。 付生玉听完这些,已经画了一叠雷击符,问妻子:“你哥哥呢?” 妻子说:“他躲进了冰窖里,现在还没出来,应该,也不想出来了。” 应该是丈夫去追杀的时候对方躲进了冰窖里,刚好,一家子全死太奇怪了,失踪了家中青壮年,老人出意外死亡才是正常顺序。 况且,整个山村感情淡漠,互相之间除了有血缘关系,唯一能多说点的就是女人,谁又关心谁家老年人忽然摔死了呢? 至于四具尸体身上的伤,是妻子去打的——两人经验不多,一下子没打死透,第二天发现人还能活才发狠打死透了。 整件事情充斥着欲望、权力,父权之下的讨生活的人,不仅是女性,还有无法反抗、地位最低的男性,亲缘在这些家庭里,只是一种权力结构。 亲人,才会给你最大的伤害。 许多人会说,他们是亲人啊,他们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终究养你这么大啊,你要体谅他们。 被关在地下室用铁链锁着的女人也是被养着的,可说风凉话的人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成为她吗? 不在地狱里的人,凭什么让地狱中的人原谅、忍让? 真话难听,事实上就是只有你信任、亲近的人才能捅你最狠的一刀,别交付信任,交付了,就做好承受这一刀的准备。 这就是吴福春带付生玉来的意义,她要看见别人的痛苦,才会害怕且去深思,如果自己在那样的位置上,她会怎么做? 夫妻俩走投无路吗? 不是,他们作为青梅竹马,忍过这一段日子,哪怕真生了个弟弟,感情也在,他们依旧可以熬死自己的父母,等那些屈辱过去。 但他们选择了抗争,哪怕手段恶劣,背负人命、血债,都要抗争,因为他们痛啊。 哪怕付生玉不能感同身受也没关系,至少这件事在她心里会埋下很深的种子,她无论觉得这对夫妻的手段多不好,日后面对亲人,都会下意识留个心眼。 前车之鉴就在这,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做。 幻境继续往前播放着后续,葬礼、冤魂的处理,慢慢过去,那对夫妻直面了心中的恐惧,坚持让四个老鬼承受他们的百倍痛苦。 在幻境播放葬礼的时候,屠亦小声问付生玉:“付老板,当时你听完,具体怎么想的?” 事情过去挺久了,突然被屠亦这么一问,付生玉有些怔愣。 吴福春跟邹觉也看了过来,当时吴福春并没有多问付生玉具体怎么想的,毕竟付生玉当时只有几岁,年纪太小了,就算看见,又能说出多少见解来呢? 付生玉看他们似乎都想知道,就老实说:“我其实没听太懂,他们用的词不是我一个小孩儿能理解的,不过打人跟抢东西我听明白了,从那以后我就决定,谁打我我打谁,谁抢我东西我就把他头拧下来。” 不得不说,吴福春的教育方式虽然没完全把付生玉培养成自己希望的模样,至少……付生玉长成了不会被人欺负的,所以现在白家面对付生玉才如此痛苦。 对于付生玉的回答,吴福春三人都有些意外,他们以为,听完整个过程,能听到关于故事核心的问题,比如说吴福春重点希望付生玉不要去追求的亲情,还有反抗专权问题,结果,付生玉的想法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不怎么沾边啊。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我认为我的感想没有任何毛病o(n_n)o 第一百八十六章 ◎红尘◎ 吴福春有些好奇:“阿玉,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当时带你来这个村子,就是想让你看看亲情有多脆弱,避免你将来被白家蛊惑。” 对此, 付生玉解释说:“我都听不懂你们说的那些, 就不会往亲情上面想,而且奶奶你已经给我很多亲情了,所以我不会因为缺爱就相信别人,所以那对夫妻经历的事情在我看来,完全就是别人抢了丈夫的媳妇,还有媳妇自己的家产完全被哥哥吞了。” 那时候付生玉小归小,闲话可没少听说, 那些碎嘴的人总说她是被捡来的,将来说不定不会继承锦衣裁缝铺, 后来吴福春听见了,就说锦衣裁缝铺就是付生玉继承人, 其他人哪凉快哪待着去。 所以,付生玉从小就知道, 孩子会继承长辈的遗产, 可是在那对夫妻说的事情中,妻子被绑架送到了另外一个人家,那等于家中的一切财产都给了哥哥, 这不就抢钱吗? 付生玉那时候跟妻子同仇敌忾,基本是觉得妻子一分钱没抢回来特别亏, 如果她处在妻子的位置上,她也要想办法把属于自己的财产夺回来。 不同的角度看同一个事情往往会得到不同的感悟, 吴福春自己也没想到带着付生玉跑这么多地方, 她得出的结果竟然都大同小异——只为自己而活, 谁都不能侵扰她预先安排的一切规划。 修为可以飞升前如此,可以飞升后更是如此,她相当稳定地守好自己奇怪的道心,不贪、不燥、不傲、不卑,看似在红尘中,其实稳如老狗。 后面还有吴福春精心挑选的各种单子,都是为了让付生玉接触到更多的人,那些单子给了付生玉稳定道心的信念。 看过那么多渣滓,就是想不稳住道心都不信啊,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某一天就被渣滓坑一把呢? 人心不好看,那就不看、不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稳坐钓鱼台的人永远不会输。 关于造神的过程主要是前面十年,也就是付生玉五岁到十五岁之间的时间,几乎是付生玉最累的日子,理论知识不能少,修炼又要跟上,加上她道心的问题,吴福春得贴合她的道找出世间百态给她经历。 十年里,两人每天能睡上三四个小时就已经很幸运了,多的是两人蹲在山里晚上也不能睡的日子。 这让付生玉养成了可以一直吃一直睡或者一直不吃一直不睡的牛逼本事,当然,这有修为的支撑,普通人身体不好的,熬个三五天差不多就可以猝死了。 随着幻境中的时间推移,吴福春给三人解释:“造神的方法本质上跟白家研究出来的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那边也会是这个流程,天赋加得足够多的情况下,悟性又足够高,十年之内飞升不是没有可能的。” 邹觉不解:“可历史上很少有十年之内就飞升的人,除了上古时期需要封神、本身天资聪颖之外,再没有什么人能十年之内飞升了吧?” 吴福春微微颔首:“是这样,所以白家的也没飞升,因为天赋之外,还有先分道心,自己要走什么道太重要了,像阿玉,她资质就是十年之内能飞升的,但她用了二十年。 “问题就在于她道心不是那种一心遁入虚空的纯净道心,她偏红尘道,就是要看够那么多的人与事,很多人天赋好归好,可是难定自己修的到底是什么道,相信你们也听说,很多剑修修一半不是很行,就改符修、灵修就突然飞升了的例子。” 道之一字蕴含太多可能性,上天或许会给你无数扇门走向世界尽头,不同的门有不同的路,哪怕终点就在一个地方,门的朝向不同,注定你了会离终点有多远、需要绕多少路。 付生玉的道心稳归稳,奈何是条非常需要积累的道,吴福春不得已才那么辛苦找各种稀奇古怪的单子带她去看大千世界,让她在短短二十年内就看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 但凡吴福春跟付生玉少了这股子毅力,付生玉都没法在二十岁的时候达到飞升的临界点。 红尘道就是这样,基本靠积累,打个比方就是老天给付生玉心中装了个巨大的缸,她什么时候用各种见闻把这个缸填满了,她就什么时候能飞升,修为也是一直加的。 天赋有多高,缸就有多大,这也是付生玉哪怕不飞升修为也一直往上升的原因,她本身的道就更适合存在于世间。 而邹觉的道则是画,他的修为线是一幅很长很长的画卷,画到哪里,他的修为就到哪里,他说自己天赋不够在家中不受重视,有一定自己偷懒没画的缘故。 至于屠亦,他是剑修,剑修这玩意儿跟别人的道不一样,完全就是硬修,只修一个人剑合一,又要悟性、又要熟练,修出师容易,想修成剑仙那样的,还需要运气,相对来说比较难。 总的来说就是,道越稀有,下限越高;道越普遍,下限越低。 这些事情白家不是不知道,只是如果让灵婴选择了自己的道心,就很难给他们洗脑,等到飞升临界点,就很难对他们完全夺舍,都选择自己的道了,肯定是道比利用他们的白家更重要。 是以,白家在发现保留了灵婴魂魄让他们选择道心之后无法控制,后来干脆趁灵婴幼儿时期就破坏他们的魂魄,缺少魂魄的时候他们自然就更听话,选择的道心没那么稳,还能修炼。 付生玉的修炼成功就是道心够稳、先天之气存在、吴福春给力,三管齐下加上白家给付生玉堆叠的天赋数值,这才成功。 看完付生玉的十年过往,吴福春总结地说:“这条路不仅是阿玉,小伙子你们也可以试试的,邹家的小子,你跟你妹妹的天赋其实都很好,绝对算得上是天选之子,可惜的是你妹妹志不在此。 “邹米画了很多年的画,却没想过好好修炼,遇见我的时候,我曾提醒过她,只是她觉得不会,你们宠着她长大,她自然就不知道世间有多险恶。 “邹家小子,以你的天赋,只要能画出更多、更真实的画来,你也可以成为下一个能画出画中仙的圣手。 “至于屠家的小子,你的天赋也很强,三生观给你安排的路可以,不过相对来说,心境比修为更重要,玄渊带徒弟就是求稳,不过你着急的话,可以试着按照我的方法,去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走一遍。 “你是剑修,终究要走一遍的,当时我跟你师父商量着看你什么时候下山,思来想去,不如你就跟着阿玉,阿玉修为溢满之后自身体质很招各种红尘事喜欢,你跟着她,也可以慢慢磨练出来。” 听完,付生玉觉得哪里不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所以说我是真的邪门?不是奶奶你安排的?” 自从接手锦衣裁缝铺后付生玉接的单子几乎都会出事,各个单子背后都有吴福春的影子,她自然以为自己不邪门,都是吴福春安排的,现在听吴福春的意思,怎么好像她本身就是这么邪门? 吴福春轻笑了下:“没到邪门的程度,只是相对来说,你在锦衣裁缝铺里,十个单子九个出意外很正常,比如说,石白那个单子其实不算是我特别安排的,火葬场那边跟我合作得比较晚,早年那火葬场就是个破烂地方,总共就两个人,天天撞鬼,我那时候带着你,要是跟他们合作,上哪儿给你找那么多地方跑?” 付生玉有些委屈屈:“那就是别人听奶奶你的名气过来的,本质不是我邪门!” “你如果不乐意,也可以当成是锦衣裁缝铺的运势让你的单子总出意外,”吴福春思索了一下说,“锦衣裁缝铺作为阴阳两界特殊的枢纽,很多靠自己找不到黄泉路的魂魄都会被牵引着来到这,刚好你也是红尘道 ,只是概率稍微大了点,确实不全是你本身的原因。” 这话付生玉听着舒坦:“没错,就是锦衣裁缝铺的问题,我还要回去美美当咸鱼的,绝对不是我有问题!” 听着付生玉的话,另外三人都悄悄笑了声,随后吴福春轻咳一下,正经起来:“好了,既然你们都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有了个基本认知,那我接下来该说的,就是白家的问题。” 锦衣裁缝铺 第161节 说完,吴福春面向幻境,手一挥,幻境中的内容变成了一幅巨大的古地图。 华夏地图改变过很多次,幻境中的是战国时期的,吴福春解释说:“这是战国时期,秦朝奋斗多年,终于吞并其他六国……” 随着吴福春的解释,幻境也跟着改变。 前面的历史三人都听过,无非是大秦帝国的崛起,从曾经的憋屈时期,到后来变法改革积攒国力统一六国。 史书是后人写的,在道家秘辛记录中,三皇五帝后人族难以跟其他族类抗衡,修炼速度相对来说不那么简单,想出修为高的人都需要时间慢慢熬。 可是人间又战乱不断,每一次战乱都要消耗不少天之骄子,这导致人族的实力在跟其他族慢慢拉开距离,后来就再也没有与天地并肩的人皇,只剩天子。 天子气运即国家气运,用多久、用到什么程度,看天,不看人。 纵然如此,依旧有人不信命、与天争,道家应运而生,继承了上古流传下来的各种功法秘术,老君横空出世,春秋战国时期确实凭借天地灵气出了很多大能。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铺子,把你的锅背好o(n_n)o 锦衣裁缝铺:???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玉石◎ 修道者行走在世间, 他们尽量维系着平衡,避免战乱真正弄到世界千疮百孔、血染江河。 有些杀戮阻止不了,有些杀戮不可避免, 历史的进程需要一个个人奋不顾身地推进, 当人间变得井然有序,大能们渐渐消失,引入山林、市井,仿佛从未出现,安安静静地修自己的道心。 偶尔出来捡一两个可怜的小徒弟就是日常生活了。 太平的日子也意味着人心易变,古话说,饱暖思淫|欲, 人吃饱穿暖后往往容易思点曾经不会去想的问题。 比如说权力、金钱,甚至……掠夺。 秦国崛起, 也注定灭亡。 因为它步子迈得太大了,很多事情需要的世间, 偏偏,秦始皇没有那么多世间, 他只是一个人, 就开始追求成神。 当年的焚书坑儒,坑的是分裂秦国、阻止变法的儒家思想,也是在坑杀那些假道士。 曾有人进言, 修道非修一时之气,若无道心, 拼了命追求一些东西,只会把自己修死了。 万事过犹不及, 奈何秦皇年纪大了, 儿子又不够争气, 宦官专权,秦皇知道气运已尽,无法实现的变法却不能不继续,哪怕日后秦的统治被推翻,法律都要继承下去。 后来,所有朝代的法,都脱胎于秦律,只是在自己当朝的思想上做修改。 而思想很多时候是变化的,女子的地位,也从那个时候变得很微妙,再不是曾经可以修乾坤两道的世界,有些坤道传承的宗门就此败落下来,就算看到资质好的,女子也难走出家门来入道。 可以说,在传承上非常困难,能够坚持母系传承到现代的玄门都值得敬佩,她们躲躲藏藏,顶着巨大的压力坚持不让自己的男性亲人夺取掌控权,在那千年父权压迫中,是一种需要豁出命去的反抗。 更有甚者,直接就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天南地北地走,遇见被抛弃、被丢进水缸里的女婴就捡回来自己养,变相给自己的门派续上传承。 人心就是这么变的,曾经坚守变法的族人,在这种环境中又能坚持多久呢? 当社会开始吃女人的时候,迟早有一天,吃的就是所有弱者,不论性别。 同样的,一个家族非常强大,繁衍生息,那不叫开枝散叶,叫四分五裂,只是许多人觉得生了很多孩子好啊,女的嫁出去与别的家族成了亲家,儿子就娶别人的女儿得到外家的帮助。 其实不然,这是让一个家族非常迅速地以三六九等分开——但凡嫁娶,无法不谈门第高低。 谈了门第高低,曾经可以团结一致的家族,渐渐被分成主支、旁支。 最开始怎么分旁支的? 就是你不够强,继承不了家族呗。 久而久之,旁支边缘化,为了寻求生活,去往更远的地方,一个氏族,就这么因为金字塔型的父权结构四分五裂。 白家就是这么慢慢被分开的,不过跟白家族长说的部分有些出入,吴福春所了解到的内容,是白家早在汉朝时期就被分裂了。 汉朝重用儒家,虽说沿用了秦朝的法律,却还是难免继续形成新的规则,并且为了更加紧固地维系皇权,儒家思想可以非常有效地为皇家带来忠心与听话懂事的百姓。 权力等级划分之后必然扩散到每一个人身上,哪怕是世家大族都无法避免。 很多氏族其实都毁坏在这样的父权掌控之下——大树靠枝叶吸取阳光,当枝叶都散开对主干没有归属心的时候,光靠树干与根茎,维系不了多久。 吴福春将幻境中的地图换成汉朝的,指着其中三个白色的光点说:“这三个就是当时白家第一次分散后的位置,也就是白家族长跟阿玉你说的,所谓白家分成了三份。” 在白家族长的口中,他们是因为无法再拥有杀神眷顾而分成了三份,三个派系分别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其一,决定放弃所谓神的追求,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了,人生在世,哪里能人人都得道飞升? 第二个派系的想法比较极端,既然祖宗不保佑他们,那他们就自己当祖宗。 余下的第三个派系、也就是付生玉与屠亦见到的那个白家族长,他们自己是为了阻止第二个派系才凝聚到一起的。 当然,现在看来,第三个派系的白家口中没一句实话,比付生玉都能瞎编。 付生玉将自己从白家族长那听来的话说给吴福春听:“……就是这样,如果奶奶你的消息才是准确的,那白家根本就不是因为他说的原因四分五裂的,完全就是政权交叠,当时每个世家都可能经历这样的情况。” 春秋战国乃至秦朝前期,其实都是地多人少,物质基础不够丰富,相对来说比较难发展成非常稳固的封建政权,当然,这也有变法的功劳。 秦律诸多规定狠归狠,不过那时候不讲究那么多,男女、官民,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后来物质丰富、秦朝后继无人,自然是要进一步发展成封建社会的。 白家顶多就是封建社会下第一批被献祭的产物,每个朝代被献祭的世家大族都不少,有些疯起来是真的疯,白家也只是其中疯的时间比较久的。 吴福春听后没解释,只说:“他们会有这样的认知正常,继续往下看你就知道了。” 汉朝被分散的白家并不是完全分散,毕竟百年之内其实家族还算有联系,分家只是一种不希望被管束的做法,不管什么身份,过到最后总会分家的,谁不想自己一个人逍遥快活呢? 皇族宗亲就要封地,天高皇帝远的,自己就是老大,当然不想在帝都处处受制;世家大族则是知道不分家,如果不被当权人看中,就是个炮灰命,平时没给你多少东西,出了事你就得出来为了所谓的主脉顶罪,有点脑子跟能力的都知道自己不是继承人就别往继承人身边凑,不然必定是炮灰。 这就是最开始的分家,白家当时的几个小辈为了能够过上好一点的生活搬离了主家,同时也是避免刘家想起来什么不该想的,要拿白家开刀。 韩信的事历历在目,谁敢说自己能比韩信命大? 白家分裂之后,自认能力不足的族人散入百姓寻常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要不被拉出去顶罪,好好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了。 剩下的两个白家,一个追权,一直追了很多年,很多朝代几乎都有白姓权贵的身影,哪怕并不是特别引人注目的,也多少在历史上留下了痕迹。 最后那个白家,他们有点意外的奇遇。 汉朝开辟丝绸之路,在可以走通之后,很多商人其实都陆陆续续过去做生意,在政权中心不是很站得下脚的第三个白家,就跟着去了,如果能走通,就想长久做。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他们要不了权,可以赚钱呀,有钱在,将来发生什么事,也好给自己买条命。 当时的丝绸之路开通,确实挺多人都想去试一试,卖丝绸瓷器等都是大商贾做的买卖,有些人呢,非常直接,就卖人。 封建政权下必然会发生性别压迫,人伢子本来是个卖人的活计,后来大多只卖小孩儿跟女性。 况且,女性地位低下的朝代,随便在路上拉个女的,说对方不检点,对方父母可能就不要了,卖人完全是个无本买卖。 尤其丝绸之路刚开,很多规矩吧,并不完善,人伢子混在其中,带上汉族女卖过去,再从丝绸之路上找很多漂亮的外族女回来卖给权贵,一条路赚两家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第三个白家做的是代运生意,毕竟丝绸之路远,路上不算安全,很多商贾本身就是做生意的,钱多,武力值不行,不一定能活着带自己家的商品过去再回来,委托给信得过的人押送是一个很好的路子,相当于是最早的马队跟镖局。 送东西总有送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商品,比如说笼子里关的可能是活人、箱子里放的可能是违禁品,总之,在没有特别律法约束的时代,送什么东西都可以。 偶尔除了女人跟小孩儿,可能还会送一些成年男性,他们都是躲避律法逃跑,或者想去关外做点事情但自己走怕不安全的,等于花钱请保镖。 在某一年,白家送货到敦煌,遇见了一个平时常走动的汉族商户,对方不知道怎么来到敦煌这边,平时明明都请人帮忙运货的,没想到一阵子没见,竟然自己跑起货了。 不管什么时代,做生意最怕合作对象忽然就开始抢你原来做的生意,还占你的线。 白家就找人去打听,想着如果对方是看油水多想抢生意的,就干脆联系一些劫匪,让他们狠狠出一次血,被打疼就能有自知之明了。 可是打听出来的情况却不是如此,对方一整个商队对老板要做的事情讳莫如深,并不像来这边做生意的样子。 遮遮掩掩的事情别人往往更好奇,白家也是,他们算是最早开始做运输的商队,就这么一条丝绸之路,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很快,白家就试着跟那个商户套近乎,看看对方遮掩着什么。 对方大概是看白家挺自信的,喝了几顿酒,算是彼此加深了解了,就让白家跟着他们的商队去往敦煌外的沙漠深处,那边是白家从未走过的地方。 沙漠会吃人,没有人自信能每一次都从沙漠中活着回来,再兵强马壮,都得按照时间、路线走,不然遇见一次意外,就可能永远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白家不傻,对方领着自己往沙漠深处走,自然不会闷头跟着走,于是停在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边界,无论如何都不再往前一步。 他们停下来的位置方圆好几里都不见人烟,商户大概是觉得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这才将实话说了出来。 半年前,商户在一个矿区里收玉石——他本是做金器玉石生意的,跟汉朝当时几个比较大的矿区都有合作,不挖矿,只低价买原料做成品,比如首饰配饰什么的。 矿区当时说出了个大料,非常完整,石皮也很好剥落,矿区的老师傅怀疑那是被人埋下去的玉,并不是矿区里土生土长的。 玉石带灵,可以养人,也可以玉养玉,所以矿区的人猜测,那块玉是很多年前有人找到了那个矿区,把自己的大块玉石放进去,试图养得更大块、水头更好。 养玉需要很多很多年,一些祖传的玉器要养的话或许要传好几代人才能把玉养出翠来。 矿区早年经历过战乱跟灾害洗礼,说不定放玉的后人忘记这里还有一大块玉石了,现在矿区已经被承包,从他们矿区挖出来的玉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只是这么大一块玉,普通的商户肯定吃不下,矿区有意联系商户,想商量看看到底是拆分后制作玉器买卖还是上贡。 这年头,能做矿的基本背后都有官家背景,矿区的人犹豫,是因为这玉石不算原石,是一块被人使用过后才放进矿区的,当时的矿区老板担心进贡二手货反而被降罪,这才找了商户来问问看,到底能不能送到宫里去。 古时候讲究地位等级,工农士商,商贾排在最后,地位本身不高,能赚大钱的,背后多少有管家支持,是最早的官商勾结,只是这算给国家盈利,加上好东西多少会送到皇家手里,就默认了一部分商贾“皇家特供”的身份,后来更有皇商一类的商人与普通商人区分开来。 商户听说玉特别好,水头足、块头还大,想着如果好的话,就直接送进宫,到时候他说不定能给自己儿子谋个好差事,以后就不是地位最低等的商贾了。 那块玉确实很大,商户本以为就是那种可以雕刻人形的玉,有些皇族爱雕玉身,也有用玉给神仙雕的,当个供奉的雕像,这种尺寸不算少见。 是以,如果真的就是这个尺寸,商户想着在送进宫去前,不如先问过皇帝,看看雕什么东西,回头只要找个老师傅雕得栩栩如生,封赏肯定少不了。 矿区联系商户的老师傅说那玉石太大了,不好运出来,得让商户自己去一趟,不然的话,路上怕有所损坏,商户就跑了趟南方。 华夏国土辽阔,哪里有可以挖出矿来,商户本身也有各个矿区有合作,这一次挖出大型玉石的是南边的一个矿区。 到了地方,商户真见到玉石才发现那东西有多大——高就有一丈,三四人合抱都绕不过来。 碧绿且毫无杂色的巨大玉石几乎挡住了矿区的仓库入口,商户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师傅估摸着时间开口跟商户这个玉石应该怎么办,真的太大了,如果要运往京都,路上不免要出意外,再加上这么大的玉石,想要雕刻什么东西,其实不太容易的,说不定得出动很多师傅,没个一两年下不来。 商户看着玉石,上手摸了下,再用灯缓缓照过,忽然觉得,这玉石中似乎有什么纹路——玉石讲究光滑圆润,要是有纹路,价钱要下降的。 换句话说,带杂色的玉,要么慢慢养掉这些杂色,让整个玉都被填满翠色,要么切割避开这些杂色,做小件。 大块玉石有杂色是最难受的,切了吧舍不得,不切吧……价钱肯定达不到心理预期,进退两难。 见商户发现了,老师傅也不隐瞒,直接告诉商户,这块玉中大量的杂色应该就是前人把它埋进矿区的原因。 锦衣裁缝铺 第162节 矿区地下还有很多玉石,以玉养玉,现在看着玉石有纹路,说不准几百年后这一块区域的玉石全部都是帝王绿。 其实现在这块玉已经很绿了,只要没有下面的纹路,它就值得一个小国家。 商户在矿区待了半个月,每天跟老师傅商量那块玉要怎么办,后来他慢慢发现不对——那些纹路,似乎是一个完整的图案。 纹路杂色在玉上不值钱,可这些纹路要是个完整的天然图案,那就值钱了。 这一发现让商户兴奋起来,要是有什么吉祥的寓意,皇帝可不得直接赏他个小官做做! 于是,商户开始让师傅直接绘制每一面的纹路样式,不再是原来一点点商量什么地方大可以做雕像、什么地方小可以做耳环。 等到老师傅们花了三天把图纸绘制出来,拼合到一起,商户发现,玉石八个面,画的是八个不同的图案。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开始怀疑白家也是被坑的(⊙o⊙)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神墓◎ 八个图案经过解读, 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和一张非常晦涩难懂的地图。 商户在解读完故事后就不想那么快把玉石上交了,他想亲自到地图的终点去看一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图案中讲的故事是这样的, 上古有神墓, 并不是神想陨落,只是他想给自己留一个栖息之地,可作为神,他是不能留在人间的,于是,他在自己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墓穴,位置在玉石之国。 墓穴里有数不清的宝物, 整座墓穴都是用玉石打造的,地上踩的砖石敲下来都是成色非常好、有价无市的玉石。 除去这些人间流通的金玉石器, 里面还有一些传说中的宝物,比如说长生不老的东西、拥有就可以飞升的神器。 总之, 根据图案上说的,只要能找到这个墓穴的位置, 最差都是长生不老的结果。 那块巨大的玉石除去是地图外, 还是进入墓穴的钥匙,没有这个玉石,会死在墓穴防盗机关上。 商户心动不已, 谁不想长生不老呢? 这种东西,与其上贡给皇帝, 不如自己用,要是真的能够飞升成神, 谁还把所谓天子放在眼中? 就这样, 商户制造了一场意外, 杀掉所有知道玉石图案内容的老师傅,还从中偷走了那块巨大的玉石,让矿场的人以为玉石碎在了意外中,跟那些老师傅一块成为了碎渣。 玉石被商户不花分文地带走,其中还有不知真假的秘密,商户不敢回到都城,甚至有官府的地方他都不是很敢走,怕被查。 按照玉石图案上说的位置,地方在西北,也就是丝绸之路其中一个关口再北一点的沙漠深处,那地方或许本地人都没去过。 可里面有能成神的东西,有了地图,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 就好像,当你拥有了去往蓬莱的邀请函,还明写去了之后最差都是长生不老,你会放弃吗? 华夏占地旷阔,只要走的路够偏僻,是不一定遇上官府驿站的,不过走这种路,要防备劫匪,更要防备路过的人见财起意。 商户非常小心地带着家奴慢慢往西北走,路上过得十分艰苦,但凡人多的地方都不敢走,人多就意味着容易暴露,也不敢停留山中,怕有劫匪。 丝绸之路本就难走,他们还不是按照官府划定的路线走,花的时间比别人长许多。 路难走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到了敦煌商户才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没人愿意带他进沙漠深处。 在技术不发达的古代,有些地方去了就等于死,比如大海、沙漠、高原,没人敢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活着回来,甚至,有些地方从没有人活着出来。 商户在敦煌找了很多天都没找到本地人带他进沙漠,都说那一片地区不能进去的,进去的人都被沙漠吃掉了,那是吃人的沙漠。 当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商户给的钱并不少,做金玉生意的人收入不会少,他给的赏金高,别人以为他是想去找宝藏,就有一些亡命之徒跟实在穷得没有办法的人来帮忙。 亡命之徒带他去沙漠只想杀他,穷人倒是有心带他去,可次次遇上意外,一来二去,他剩下的人手不多了,如果再贸然进去,怕是下一次他自己都回不来。 就在商户觉得是否需要找更多人来的时候,他在敦煌遇见了休息的白家队伍。 只要对皇家有些了解的,都知道白家祖上做过什么事,那是出过杀神的家族,况且,丝绸之路开通,别人家都是做生意,白家做的却是运输,可见他们骨子里的杀戮本能。 商户想,白家祖上不干不净的,况且,有消息说秦皇的墓中更有长生秘术,白家就是守护那个秘密的,白家说不定能带他到那边的墓的。 他不信白家对长生不动心,秦皇跟先祖说不定已经脱离人间飞升,他们这些后人被汉皇弄得四分五裂,一个家族分成三个,难保心中没点怨怼。 谁不想长生? 商户揣摩着白家的想法,最终试着引起白家的注意,只要他们来探究,有那个心,商户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大不了,把白家也坑死在沙漠里。 自己本身的目的当然不能直接跟白家说,不过前因后果商户都跟白家说明白了,玉石地图就在沙漠深处,不管那是什么地方,为了长生,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不是吗? 白家听完之后并没有全信,手中有藏宝图的人怎么会愿意跟别人分享呢? 除非这个藏宝图需要有人打头阵,更或者……需要活祭品。 这么多年,白家就算被汉皇按照发展等级拆分成了三个部分,他们多年的积累也不是假的,商户这点小心思在白家看来并不难看出,只是白家要考虑,他们是否需要这份宝藏。 长生不老对白家来说吸引力不怎么样,其中能成神的部分更让他们心动。 祖上有成神的先祖,后人免不了想自己会不会也有跟先祖一样的运气,拥有飞升的机遇。 白家最终同意了商户的邀请,一块往沙漠深处去,其实那部分他们自己没去过,他们心中也没底,一旦出什么意外,所有人大概都会死在沙漠中。 路上白家还查看了玉石,想要确定路线,商户是外行,看地图未必有他们这种常年在沙漠跑的人看得准。 看过玉石后白家稍微调整方向,向东北方向偏了一点,只是那片区域更难走,还出了丝绸之路的范围——北边一直有胡族侵犯,那边与汉朝的国界有一段是沙漠,其实界限非常模糊,有时候互相侵犯一下就当是礼尚往来。 路上不仅要担心沙漠中的各种古怪气象,还得担心会不会遇上杀人不眨眼的胡族。 白家非常谨慎地往前走,每天只在白天那一段时间走动,中午过后看天色差不多就会找地方躲起来,以来可以避免夜间低温把自己冻死,而来可以防御沙漠中夜间出没的野兽。 能在沙漠中活下去的野兽,可以轻松把他们全灭了。 在沙漠中走了半个月,他们分辨方向的方法变成了看太阳,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还有走多久才能到所谓的神墓。 走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筋疲力竭,一些身体不够好的伙计早已死在路上,他们没有那么多水,全靠白家在沙漠中找仙人掌和根茎蓄水的植物,绿洲跟海子一个没见着。 越走越痛苦,商户带的家奴精神压力很大,他们只是家奴,没有受过训练,来这种地方完全就是找死,还得照顾商户,可找到墓穴却未必有他们的份。 当又一次三天没找到水之后,这些人发了疯,无差别攻击商户跟白家——走了这么深,已经无法回头,反正是个死,不如拉个垫背的。 家奴动手的时间非常突然,他们晚上躲藏在地洞中,每个人都休息的时候,家奴直接用烧尖的木头捅死了商户的亲信,接着要去杀白家人。 白家是战场杀出来的家族,这么多年都在丝绸之路上历练,哪里是几个家奴能威胁的,不到一刻钟就处理完了想鱼死网破的家奴。 处理干净人后一检查,发现商户这边的人都死完了,只剩下他们的物资跟那块巨大的玉石。 这情况是谁都没想到的,白家其实想过,如果大家都可以飞升,作为感谢,让商户一块飞升没什么问题,可谁让他们自己命不好,反而被手下人杀了呢,东西可就归他们白家了。 尸体被分成了一块块肉挂在多出来的骆驼上,路上天气干,可以烘干成腊肉,虽说难吃,可多少能弥补他们物资逐渐减少的问题。 商户一行人成为了白家坚持走到神墓的能源,他们多出来的骆驼还储着一些水,加上路上遇见的沙漠植物,就这么一天天地,让白家坚持找到了地方入口。 在靠近神墓后那块玉石会发光,本来白天看不清,晚上到地下躲风暴的时候白家还没点火却看到地洞中挺亮堂,这才发现玉石会发光。 这玉石是打开墓穴的钥匙,它既然在发光,也许地方不远了,甚至就在他们脚下! 白家又困在四周找了很多天,终于在一个地洞中看到玉石光芒大盛,从而在那个地洞挖坑,找到了墓穴入口。 下面机关纵横,不仅有死的机关,还有活的机关,前者就是机器机关,可以想办法破解,后者是用活物守在入口处,想过去完全就是在拼命。 前面的机关就是解密,攻击的东西顶多就是长|枪、飞箭,对白家来说不是很难,加上有那块巨大的玉石,它总是对应地在表面显示出破解方法来,跟着走很容易就过去了。 越临近墓穴大门,机关就越难,白家开始有人受伤,机关的启动太猝不及防了,有些完全就是你做错了一个动作它都可以触发机关。 而玉石显示破解方法需要一点点时间浮现出来,在它完全浮现之前只能靠自己。 活物守墓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五毒之物看家护院确实挺安全,只要在门口处挖个坑、顶上吊个笼,出发机关就哗啦啦扔一堆蜘蛛蛇蜈蚣爬身上,不被毒死也被吓死了。 白家看到那机关就痛苦,准备直接杀过去,没一会儿发现有玉石忽然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到光芒弱下去,他们发现所有的活物都躲了起来,似乎是被光芒吓到了。 他们试着弄出点动静来,想看看那些毒物听见声音后会不会再冒出来,结果毫无动静。 再之后的路几乎畅通无阻,有那块玉石破解机关,可以说比直接在主墓室打盗洞都要快,没花一天时间,白家就走到了主墓室,也就是玉石图案上标记说有可以飞升之物的地方。 整个主墓室还被分成了好几个墓室,其中并没有棺椁,毕竟是神造出来给自己留个人间停留地的,并不是正经墓穴,里面放的东西多是神自己收集来的宝物。 白家的人四散在主墓室中,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带领白家的族长只盯着一样东西——可以飞升的物品。 传言,吃上一口仙界的灵药仙果就能当场飞升成地仙,白家族长并不指望靠吃灵丹就能飞上三十三重天,当个地仙也比在人间磋磨好。 主墓室中确实存放了不少丹药跟仙果,每一样都被存放在水晶盏中,透明却流光溢彩的罩子保护着里面的东西,一丝味道也没飘散出来。 白家族长伸手去去拿,被透明的罩子隔开,无法触碰,都走到这里了,拿不到东西就实在太憋屈了。 没办法,白家人又去研究玉石,想看看如何从那些罩子中取出灵丹仙果来。 然而玉石上没有写,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光守在这也不成啊。 其他白家的族人搜刮了其他墓室,找到了许多可以长生不老的东西,包括一株不算小的不死木。 不死木需要特殊的生长环境,他们试图折枝,却发现折下来后枝条立马枯萎,也无法拿走。 总的来说,就是存放在这里的东西都需要特殊的获取手法,用手去触碰、摘取,东西立马就灰飞烟灭,等于是守着金山却被饿死。 那么多长生不老跟可以成神的东西就在眼前,就这么看着了,可就是拿不到,白家每一个人都红了眼。 白家族长当时想了下,说找一找吧,这个墓穴这么大,主人未必记得自己到底存放了多少东西,或许会有册子记录呢? 于是他们立马开始寻找,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甚至带上了那块大玉石一点点搜索,最后在一个隐秘的盒子里找到了一本册子。 那本册子确实记录了墓穴中每一样东西的名字的详细情况,里面甚至还有每个东西能存在的环境。 等看完,白家人发现,就算他们找到了册子也没用——墓室里存放的东西都不是人可以触碰的,最低可以触碰的等级,都得是地仙。 也就是说,他们不飞升,根本用不了,飞升之后再吃,这些东西就是增长修为的,以及可以附赠给自己的族人。 其中,不死木作为吃了可以让人延续寿命的东西,白家想移植走的,奈何册子里说,这种不死木产自不死国,可是生长条件非常苛刻,就连不死国自己都没留下多少。 不得已,早年一个蓬莱的老祖路过见可惜,就创造了一个特殊的小秘境给不死国,当时不死国作为感谢,给了老祖十棵树。 那十棵不死木最终被老祖分散到各个人间老友手中,只带了一株回蓬莱。 经过老祖那些朋友的研究,发现不死木在人间并不是不能生长,只是需要一点特殊环境,比如说在这个墓穴中,以玉为土、以金为水、以灵泉为肥。 这些都不是难的,最难的是,不死木需要一个似生似死的环境。 本来,不死木作为不死国的一种特殊树木,作用在于“生死人肉白骨”,效用并不全是长生不老,只是它可以救活老死的不死国人,让人恢复到孩童时期,达到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长生,所以被称为不死木。 实际上,不死木只是一种效果更好的药材而已,活了千百年的太岁、灵芝、人参,都有这个效用,这些东西效果甚至比不死木更广泛,后来人们追求的长生之物中才不常见不死木。 不过如果有的话,基本等于死不了,就是死剩骨架了,不死木也能给你救回来。 锦衣裁缝铺 第163节 能拥有这个特殊性质,本身不死木就需要一个生死之间的环境,墓穴中刚好横跨在生与死界限的地点就是不死木生长的那个墓室。 如果白家要把这棵不死木挪走,他们需要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传送地点还必须是另外一个确定下来的不生不死之地,一旦判断错误,这棵不死木就会消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无论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他们都要先有个可以飞升且对白家忠心耿耿的族人,如果飞升的族人不够中心,这些东西其他人照样拿不到。 白家最终带着玉石离开了沙漠,他们没有那么食物跟水了,必须先离开,再想处理这个墓穴的办法。 此后,白家这个一个分支就踏上了求仙问道的路,甚至,为了那个墓穴,越来越疯,到后来,感觉都不是为了族人能全部飞升了,单纯是在发疯。 听到这里,付生玉傻眼了:“他们……去的地方是騩(gui,一声)山吧?山上住着一个名叫耆(qi,二声)童的神,那是耆童给自己准备的墓,这都敢去偷,不要命了?” 《山海经·西山经》中写,“又西一百九十里,曰騩山,其上多玉而无石;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多金、玉”,白家人进入那个墓穴后发现四周都是玉石,这么大手笔,又在西北方,丝绸之路往北的地方,只有騩山。 那是一座被磁石和金属包裹的玉石墓,山海经里还说,騩山山脚下有很多堆积在一起的蛇,这就是白家遇见的所谓五毒,外头全是蛇,里面有耆童准备的其他五毒之物。 白家得亏带上了那块开门的玉石,不然的话光地下无数金属造成的磁场,他们说不定在刚进门的时候就死完了,哪里还有后头的事。 吴福春赞赏地看了付生玉一眼,颔首:“对,这就是那座耆童墓,他修来给自己于人间落脚的,跟三生观差不多,都是飞升后想留在人间,不得已给自己做一个可以给人们供奉的地方。” 神仙在人间的投影就是各种庙宇宫阙,得有个停留真身的地方在,才能从天界下来,不然是下不来的。 屠亦看着幻境中的那块玉石,很是好奇:“是神明给自己准备的地方,那块玉……总不能是神明耆童自己做的吧?” “好问题,”吴福春放大了玉石的图像给他们看,“这块玉石,其实还真是人埋下去的,埋的人就是清雪,小伙子你的大师兄。” 闻言,付生玉跟邹觉都猛地看向屠亦,震惊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屠亦愣了一下:“大师兄……为什么要做这个事情?” 吴福春想了下,解释说:“这部分我是听玄渊说的,当时清雪没当他弟子,还是个普通的采药郎,注意,这个不是大夫,是帮别人上山采药的,甚至可以说是……连药童都比不上,在药商队伍里干最累、最拼命的活却永远拿最少钱的那种工人。” 现在的药物环境好,很多人不知道,以前采药是个要命的活,因为好的药物基本只生长在深山老林里,每一次药商队伍进去,都是在玩命,死亡率比跑一趟关外做生意差不多。 去关外,幸运的话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在山上采药,那是无论运气好不好,不小心一点都会死的,尤其是采毒药的时候。 古时候医学发展等于是拿命堆出来的,可惜的是很多东西已经失传了,也只有被国家守着的那些国医圣手有真功夫。 人命堆叠出来的医学技术跟药材,累得人根本无心发展其他,哪怕是大师兄那样的天赋,他在年轻时候依旧无法成为一个可以给人治病的大夫,只是是个采药郎。 按照玄渊说的时间线,大概是殷商时期,南蛮那边玩蛊虫的一族,蛊王不小心被自己养出来的毒蛊咬了一口,不巧,那个蛊是个绝命蛊,无解。 当时大师兄到处采药,去南边完全是因为有的药得去南边的大山里找,他就遇上了这个蛊王。 问了之后才知道,那个蛊十分特殊,咬了人之后第九天就会自己生出一个新的蛊虫来,生出来的蛊虫就是解药。 可问题是,被它咬了,只能活三天,这三天里还会一点点化为脓水。 中间有六天的空缺,普通人早死了,蛊王倒是撑过了六天,然而好不容易等到蛊虫生了虫子下来,他发现这新蛊虫咬了自己一口,反而被毒死了。 原来,蛊王为了撑过六天,拼命用以毒攻毒的方式给自己下蛊,下太多了,新的蛊虫顶不住,反而被毒死了。 这就产生了新的问题——蛊王现在仿佛一个新的养蛊场,能不能活全看他体内那些蛊虫谁打赢了。 打赢之后他就会被新毒王毒死,非常有意思。 清雪还是想当医生的,哪怕当时他只是个采药郎,出于医者仁心,他听说南方有不死木,就让蛊王去找。 蛊王作为人间还留存的一个特殊神位,继承成神后应该是知道那些上古秘辛的。 听清雪这么问,蛊王只好告诉他,不死国已经被送走了,目前只有十棵不死木留存,可是这十棵目前都离南蛮挺远的,他不好移动,派人去的话,又不知道用什么换比较好。 听说不死木已经没有,清雪十分失望,他答应商队来南方,其实有点私心,就是想看看不死木到底什么样。 如今听说没有了,大师兄想,不如回去算了,反正也没有。 蛊王看出来他的想法,思忖后告诉他:“如果你想见一见的话,不妨去天山那边看看,耆童留了一株在那,就是他目前不在人间,你过去的话,得想办法通过他的考验。” 大师兄眼睛一亮:“什么考验?” “命大的考验。” 就这样,大师兄背上他的药框,踏上了去天山的路,想着一定要带一截不死木的树枝回来,除了留着给自己救命的,剩下的就送给蛊王,以示感谢。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听起来好奇怪,大师兄,你当时真的没有被骗吗? 大师兄:……你有没有听说过……三生观找弟子……靠抢…… 玄渊:老头子只是想收个徒弟,有什么错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地仙◎ 听着吴福春说的话, 屠亦眉头跳了跳,没想到曾经的大师兄也是这般单纯好骗。 身为蛊王无法自救这种笑话就不说了,既然蛊王自己都能拖着活下去了, 明显他中的毒并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所以请一个小小的采药郎帮忙去天山什么的。 显然是别有目的。 吴福春没管屠亦脸上的古怪表情,继续说,大师兄背着采药框慢慢往天山走,花了好几年时间吧,路上他也采药,路过城镇就卖药材换钱生活。 采药多年的人哪怕到了陌生一点的地方也能找到对应的药材生长之处,倒不至于饿死。 大师兄最后到了天山, 在大漠中艰难找到入口,几次死里逃生, 终于走到了墓穴入口处,他知道就是哪里了, 可是怎么才能进去呢? 就在这时候,玄渊出场了, 问他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弟子, 如果他愿意的话,日后必然有能力进入那座神墓,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年纪轻轻的大师兄就这么被玄渊骗到了三生观去, 修习七八年后重新来到天山脚下,找到耆童神墓, 破解了里面大部分机关走到最深处,发现耆童竟然回来了。 耆童说, 既然是玄渊老道的弟子, 不妨就送他件礼物, 因此,送了大师兄一块可以自由进入墓穴的玉石。 此时大师兄已经知道自己从遇见蛊王到去找神墓都是师父在背后操纵,就是想看看他是否有这个毅力,最终他凭借自己走到了神墓中,通过了考验。 纵然如此,曾经答应给蛊王送去一截不死木的,大师兄就把玉石送到了南蛮去,蛊王没要,说自己就是一时兴起给玄渊帮个小忙,没必要拿耆童送给大师兄的见面礼。 那块玉石不好存放,大师兄就随便在南边找了个矿区存放起来,想着矿区玉石多,可以蕴养这块玉石,省得他再送回神墓中去。 当时大师兄的预知能力还不强,他是以医入道的,从头到尾擅长的都是医术,并不知道自己随手埋下的玉,最后会被另外的人家挖出来。 后来大师兄也不再需要使用外物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倒是一直没再去騩山。 无心埋下的玉石谁都可以挖出来,反正那东西已经认主,如果凡人不是拿它当钥匙的话,会自己飞回大师兄身边,是以,埋下的时候大师兄没多考虑。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面对宝藏都可以无动于衷,尤其是心中欲念不平的人。 白家拿到玉石不算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带着玉石到了神墓中也无所谓,拿走了神墓中的东西顶多是算在大师兄头上。 毕竟本就是耆童答应送给大师兄的,只是大师兄一直没去取,别人冒领了也是大师兄自己的损失,与其他人无关。 各人有各人的因果,大师兄志不在此,别人偷走了是他自己的问题,可白家拿不到开始发疯就是白家的问题了。 故事讲到这里,白家的背景是完全明了 ,就是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情而已。 屠亦轻声叹了口气:“大师兄他们都是宁可上山采药都不会多看金银珠宝一眼的人,没想到反而让被人钻了空子,白家拿不到便也罢了,之后竟然为了能拿到,还做了那么多缺德事。” 付生玉跟邹觉深有同感,明知道是别人的墓穴,想占为己有就不说了,占不到就发疯,非要占到,这不脑子有病吗? 道心越稳的人其实越觉得白家的做法不太正常,因为道心讲究一个顺其自然,是自己的,终究会有,不是自己的,甚至没必要多看一眼。 白家心不静,修为再高,他们也没有跨越人与仙界限的可能。 吴福春对三人说:“白家后来确实开始疯了一样求仙问道,他们还去找了一趟秦皇的墓穴,不过最终无功而返,事后分散进入当时有的各个道观修习道法,以为凭借白家的天赋,很快就能飞升成神。” 这里又跟白家族长说的有点出入,白家族长说他们是无法再感受到先祖对后辈的恩泽才想办法成为神,或者直接把杀神拉下来自己顶上去。 然而在吴福春了解到的事情中,白家是为了能进入耆童的墓才到处修习道法,试图飞升,日后可以将耆童墓的东西都据为己有。 付生玉琢磨着两边的说法,有些疑惑:“奶奶,你说的内容其实跟白家说的基本能对应上,可偏偏又差了一点点细节,就是原因跟目的不同,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还跟我说谎?说真话说不定我还高看他们一眼。” 吴福春伸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笑着说:“阿玉,别着急,这才讲到汉朝末,在两千年的时间里,白家的人四散到各个玄门当中,接受了不同的教育,被不同思想的人影响……” 其中大概有五六百年的时间,白家都在疯狂修炼,他们那时候没有别的想法,就是飞升。 可现实给了他们无数次打击——白家人无论修为多高,就是无法突破最后的临界点,哪怕他们满天下跑,收集各种功德,还是做不到,老天不给他们开那扇门。 久久无法达成目的,执着就成了偏执,白家再次分裂,一部分觉得修炼无望,干脆放弃了那个墓穴中的东西,决定放弃修为,重新娶妻生子,融入寻常百姓人家。 还有一部分,就是付生玉遇见的那个白家族长带领的部分,开始发疯。 他们从研究自己的修为,到研究白家为什么一直没有再飞升的情况,这一研究可不得了,他们发现,不是没有人飞升,是有人飞升了,他们没发现。 时间过了几百年,白家作为一个挺大的氏族,人数并不少,有那么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地仙。 地仙能管理的事情很少,可能就是庇护一个城镇而已,相对来说,修为或许还不如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白家族长高,可他偏偏就是飞升了。 白家族长疯了一样找到那个旁支,逼迫他们交出飞升的办法来,不然就屠掉他们那一支,让飞升的那个地仙成为无根浮萍。 飞升的人要斩断情丝就是这样,太容易被威胁,地仙修为低,还可以停留在人间庇佑一方,听得白家族长的说法,为了保护他这边的族人,只能站出来说。 原来,这个地仙是曾经修道后觉得没啥用回家种地的那一批人,他天赋不高,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飞升的点,回来后隐世于此,每天种种地、帮扶帮扶乡里。 随着周围的人感谢越多,他的修为也在慢慢增长,功德更是一点点积累起来,最终跨过了人与仙的界限,低调地飞升成了当地的地仙。 地仙劝说白家族长,你们心不静,是无法修炼到飞升的,如果你们真的想,不如试一下让自己的心静下来,不想飞升也不想那个墓,如果可以,把那块玉石都直接丢掉。 每个氏族的飞升名额有限,却不限定时间,也就是说,如果白家族长当时听了地仙的话,虽说会把后人的名额占掉,可现代社会本就不允许成精,他们多占名额不算有太大的问题。 白家族长半信半疑地按照地仙的说法重新带着族人修炼,还把那块玉石重新埋回了矿区,打算日后成功了再挖出来用。 如果修行光凭一个理念就能成功,白家就不会疯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失败了。 这部分对应了白家族长跟付生玉说的,他们飞升失败的地方,除了那个地仙,再没有人飞升,白家族长开始怀疑,那个地仙是不是在说谎。 经过这么久的修炼,白家族长的修为并不是停滞的,在升,只是无法拥有仙的身份,说到底,再强都只是人,他疯了一样想摆脱自己作为人的身份。 于是,他再一次找到了地仙,用了想拉下杀神的手段先把那个地仙抓来了,让他必须说出飞升的办法,要真的,不然就杀了他跟他的族人。 不管是人是神,总有灰飞烟灭的办法,白家族长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要飞升。 那个墓穴中的东西想起来也不再重要,飞升之后他什么无法拥有呢? 地仙被控制着,再一次告诉他,你们心不静,到现在都渴望飞升,越渴望越失败,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啊,你不想要的东西他才会给你,你越不想要,它越给,你想要的,它就是一点都不给。 “天道从来不公平,你修了这么久的道,难道就想不明白?”地仙悲哀地看着白家族长。 白家族长冷眼看着地仙,下了个决定——夺舍。 自己做不到,老天不给,那抢也是可以的。 锦衣裁缝铺 第164节 夺舍之术多有风险,白家族长不敢完全自己上,就找了族内修为不错的族人去夺舍地仙,然而因为地仙的灵魂清明,夺舍失败了,甚至造成了地仙陨落的结果。 直接夺舍已经飞升之人并不靠谱,白家经过讨论,诞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吴福春变换着幻境中的内容:“白家从几百年前开始,利用那个地仙的旁支族人,诞下灵婴,利用那些灵婴跨越飞升的线,却不允许他们直接飞升,为了方便夺舍。” 研究的部分付生玉等人都已经知道了,白家那些年为了能够达成飞升,做了太多太多的恶心事,想到都令人作呕。 邹觉看着幻境,忽然问:“好像少了跟我家交流的部分啊,他们不是还找到我家制作了杀神的皮囊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难怪老天都想劈死白家那群脑子有病的:) 第一百九十章 ◎实验◎ 吴福春对邹觉点点头:“他们确实找过邹家, 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实际上,他们的飞升之法, 并不只有利用灵婴, 还有另外两种。” 白家发展太多年,只要不是真傻子,肯定不会把全族的命运都赌在一个方法上,当他们发现灵婴的做法需要很多很多年的时候,尝试了另外两种办法,三管齐下。 其中一个就是找到了当时业内非常有名的邹家,大约是唐宋时期, 华夏的绘画达到一个非常让人难以理解且震撼的顶峰。 不管是灵感还是创造性,甚至无论壁画还是纸绘, 达到的艺术成就几乎是无法复制的。 邹家就混入其中,偷偷画了很多只有直面才能懂那种震撼的画。 不过时代因素存在, 邹家跟白家的结构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就是家族构成分层, 加上秘画师这种行业相对来说比修道更需要天赋, 很难完全不分等级。 修道没天赋大不了用时间去堆,毕竟是个有阶段性终点的道路,熬不出头大不了来生再来。 可绘画不一样, 这东西创造性不行就是不行,跟数学似的, 不会就是不会,只存在剽窃, 不存在努力就能学会。 秘画师更苛刻, 剽窃出来的画有形无神, 画不出灵魂来剽窃多少都没用。 这种必须看天赋的家族,本应竞争得比白家更可怕,可似乎是艺术家的个性,邹家出来的孩子,要么沉浸在绘画中画一辈子,要么就跟邹觉似的,觉得混混人间挺好的。 纵然如此,一个巨大的家族,总有些人,追逐的不是家族传承,而是搞钱玩权。 名声出来了,钱不会少,白家就是这个时候联系上邹家的,他们特地再从自己的家族中分了一部分出来跟邹家合作,希望邹家为他们制作神的皮囊。 白家当时刚开始制作灵婴,并不能确定灵婴是否真的能被夺舍,万一也跟那地仙一样,就非常得不偿失,于是按照这个想法,衍生出了制作神的身体这个想法。 神的修为并不是完全能超过所有人间大能的,不然曾经也不会出现天地人三足鼎立的情况。 制作神的身体,往里面灌入足够飞升的修为,可以事实是否能利用新的身体,顶替掉神位上的神。 白家的想法过于大胆,邹家刚开始其实是拒绝的,他们只是想在人间多混的钱权,可不想与白家一块被老天搞死。 奈何白家给出的诱惑确实多,经过多年发展,许多邹家想要的,白家都可以当成基础条件狠狠给,只要邹家同意。 对方给得太多,邹家半推半就,最终还是同意了,第一个画的,并不是神位非常高的神,而是随便找了个很小的地仙试水。 事实证明,邹家的技术确实厉害,他们完美复刻了地仙的一切,但奇怪的是,哪怕一模一样,连修为都灌上,还是无法替换掉原有的地仙。 结果不太好的尝试让白家很挫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所有条件都努力达成了,还是无法成仙,跟守着金山却被饿死的人似的,饥|渴到恨不得撕掉那些饱腹人的血肉。 邹家对于白家的挫败早有预感,如果成仙成神是个这么容易的事情,那修道的人就不会变得越来越少,足够难,才没人想去做,只是总有愿意去做的人,才得以传承下来。 出于合作愉快的心理,邹家说可以再给白家画一些,只要他们需要,反正画几个没有基础修为的皮囊对他们来并不难,邹家本身就有绘制许多神佛壁画跟纸绘的。 一具皮囊,太容易了。 白家暂时性跟邹家合作了很多次,与邹家模糊听说来的不同,实际上邹家与白家几乎画完了所有神像图,他们连各方道祖都敢画。 不过,也因为邹家曾经画得太过分,出了点意外,一些人离开家中去远方绘图,后来再也没回来。 后来邹家找擅长演算的道家算了下,对方说做事太绝,报应到族人身上了,邹家这才暂时跟白家断绝了合作,并且赔付了很大一部分钱把一部分九重天以上的神仙图给销毁了。 白家知道邹家出事,本打算安抚,没想到邹家动作这么快,他们发现的时候邹家快把图都烧完了,只抢救下来一小半,其中有白家非常重视的杀神图。 这件事让白家跟邹家决裂,双方都觉得对方不讲道理,不顾自己死活,进行了长达三百年的冷战,导致白家对神图替身这部分研究一度停滞。 时间消磨一切,白家慢慢看邹家的老人替换,终于都是新人后重新接触,慢慢让邹家再一次接受了自己,不过这一次邹家警惕了很多,虽说依旧帮忙画,却不再敢画很大的神位,只画一些修为还不如修道者的小仙。 白家多少有些不满,然而邹家的实力让他们不得不接受——秘画师多,可画得好还能以图具现的秘画师少之又少,其他家族相对来说体量小,追求一致,只有邹家十分大,旁支多,才更容易渗透。 再次合作,又实验了好多年,白家依旧没有成功,反而因为画太多了,有了一支自己的替身队伍。 修为高,不怕死,没有灵魂好操纵,简直比那些偶尔有二心的灵婴还好用,在灵婴队伍完全成型之前,白家对外用的打手就是这群没有思维的替身,反正死了顶多没一幅画,找邹家再画就好了,也不贵。 两家第二次合作隐秘了许多,因为邹家吃过教训,哪怕前人都死绝了,他们也不敢忘记,合作归合作,却不会再任由白家骗,所以许多事情是合作之外的邹家人不知道的。 邹家越核心的人越不愿意跟白家合作,他们看着白家执迷不悟多年,从没看好过白家的做法,顶多是知道族人跟他们合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族的隐瞒让许多在外的邹家人以为家族没有这种合作,接的都是些政府单子。 这种隐秘的心照不宣结束在白家放弃第一批灵婴,开始制造第二批灵婴后。 吴福春抬手拍拍邹觉的肩膀,说:“后面说的就是你要去做的事情了,可能比较刺激,你线做好心理准备。” 第一批灵婴被放弃从而制造第二批灵婴的原因他们已经听大师兄讲过了,后来发生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邹觉深吸一口气:“没事,就算吴女士你现在告诉我邹家参与了灵婴的买卖我都不会震惊的,有些人……确实已经烂得不行了,跟是谁家的没关系。” 听这种事,心里多少不会好受,屠亦与付生玉也安慰了他两句。 等他们打好气,吴福春继续往下说。 放弃第一批灵婴大概是清末时期,那时候国外势力已经暗中渗透进了华夏,只要学过历史,就知道国外渗透进华夏其实是很早的事情,他们觊觎华夏的一切,抢不走的就想摧毁。 那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朝堂、也不是民众,而是商人。 商人的嗅觉永远最灵敏,跟曾经第一批跑丝绸之路发展镖局、卫队、马帮一样,白家等隐秘世家再一次反应到了其中风雨欲来的气息。 战争在这片土地上发生过太多次,每一次都靠着一口气稳定下来,不管多混乱,依旧如此。 最混乱的时候,各个玄门世家、道观纷纷出世下山,几乎死绝,大部分道术传承也断在了这两百年中。 当然,战争也带来了新时代的发展,不仅白家,其他一些心思不正的教派、家族从那些年里,收取来的东西,可不止钱跟土地,还有无数惨无人道才研究出来的技术。 论道术华夏必然是世界第一,这片神奇的土地单挑十几个堂口还都打赢了,根本没必要学蛮族的一些知识,不过他们确实带来了另外一个方向的技术。 白家经过一些商业合作,发现了制造灵婴的另外一种方法——基因与试管婴儿。 于是,白家在确定第一批靠药材与道术制造的灵婴无法被完全夺舍与飞升后,开始融合两种技术,想看看能不能制造出离飞升界限更近的灵婴。 不得不说,技术融合后制造出来的灵婴确实已经能够跨过飞升的线了,奈何夺舍跟飞升似乎永远只能选一个,研究再一次出现了僵局。 第二批灵婴的出现,导致第一批大量的灵婴要被销毁,可是白家又舍不得,思来想去,决定让第一批灵婴跟那群神位替身图一样,都当打手好了,反正死了不心疼。 比起第二批灵婴,第一批灵婴认真说起来就是一群被控制的人,他们更像那种从小就被拐卖到地下组织进行长时间洗脑跟tiaojiao的人。 只要是人,洗脑再多终究会因为自身的感知而慢慢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产生一种疑问,正常人都忍不住问生活呢,他们见到别人的日子,当然会觉得自己的日子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不对。 是以,第一批灵婴不成功,多少有他们灵魂齐全的原因在,这导致第二批灵婴逐渐调整灵魂的留存量。 这批灵婴放逐到替身图那边的时候完全是被当作一次性消耗品来使用的,直到有一次,一个天赋跟邹米很像的邹家人来送绘图的时候发现了灵婴另外的特性。 邹家每个能成为秘画师的族人都会自带一种天赋,有些天赋高的甚至带上好几种,各种类型的绘画信手拈来。 而那个发现灵婴不同的邹家人,他的天赋就是使用不同的液体兑特殊颜料可以让画带上不同的效果。 比如说给人画肖像的时候用上了对方的血液,最终画出来的画比照片都真实,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甚至让人产生画中就是本人的错觉。 这个能力跟邹米用自己的血液画出所有真实事物的能力相似,毕竟是同族的人,天赋相似没什么可奇怪的。 邹家人到白家划分出来的族地送替身图,看到了族地多出现的大批灵婴,有些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问了那个族地的白家负责人要一个灵婴的血液来试一下画画。 灵婴本就是白家为了飞升制造出来,如果用灵婴的血液来画,加上神位替身图,会不会能够让两者融合,出现一具完美的替身呢? 如果成功了,他们这些天赋不算十分顶尖的邹家人也有了可以飞升的路子。 从结果来看,这次尝试也没成功,只是比单纯画替身图达到的效果更好——灵婴的天赋有一部分体现在了替身上,可以更快给替身填充修为。 白家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不过他们本身就没完全寄希望于替身图跟第一批灵婴,多少有心理准备。 邹家人作为近距离接触第一批灵婴血肉的人,他发现了除了血之外灵婴更有用的东西。 发现灵婴的身体有用处是必然的,哪怕不是邹家人,白家研究多了,迟早也会发现灵婴作为夺舍对象的另一个用处。 只是邹家人要用到灵婴的血肉,更早发现灵婴的治疗能力,或者说,替换能力。 灵婴作为消耗品,每一个灵婴出生都用掉了白家大量的天才地宝,他们的身体在药物浸透下,已经跟药物同化,药效有的,他们都会有。 当邹家人意识到灵婴的血液可以治疗自己的伤口后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并且,白家那么多需要销毁的第一批灵婴,单单销毁,太可惜了,不如……拿来卖。 哪怕只有血液有用,他们也可以卖,要是身体有别的用处,利益更大。 邹家人把自己的发现按下不表,提前跟白家人商量,说有了个发现,那个发现对白家来说也是好事,不过白家要做的话,他们要占其中一成的利益,毕竟是邹家先发现的。 对于邹家的说法,白家没那么多心思猜,反正就要一成,他们白家每年光跑的药材利润都比给邹家的报酬多上百倍,哪里看得上邹家这点生意经,便同意了。 两家发了誓约,但凡违约,不得好死。 道誓印在命运中,会跟随一辈子的,白家看不起邹家要的利润无所谓,邹家则是不想把白家逼急了。 等到邹家把发现说出来后,白家顿时明白了其中巨大的利润。 邹家人说,第一批灵婴的效用到底有多少目前还不知道,邹家也要参与研究当中,不然白要日后的一成利润,他们过意不去。 白家的族地负责人听了这话,明白邹家是想参与进生产线中,毕竟只要有方法,自己制造灵婴贩卖可比要一成利润好多了。 考虑到邹家跟白家合作多年,确实为白家挣了不少研究成果,决定让邹家参与灵婴效用的研究,却没让邹家知道如何制造灵婴。 邹家并不满意这个结果,然而白家已经决定了,说道誓只发了利润的部分,如果邹家得寸进尺,白家完全可以不客气,日后只要一直给钱就行了。 如此,邹家为了不完全得罪白家,到底同意了,事后便多派来人,跟白家一起对着那些灵婴做研究。 其中的研究过程,堪比人体实验,那一阵死掉的灵婴没有被丢弃,反而全部废物利用,血液跟□□都用来化成药物治疗受伤的族人。 后来他们更是发现,灵婴的完整躯体可以移植替换到残缺的族人身上,效果一步步研究,最后他们发现,只要先把灵婴的灵魂搅碎或者驱赶,身体也是可以被替换到只剩一口气、经脉全断的族人身上。 灵婴,就像是另外一种起死回生的药,价值可见一斑。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邹老师你家某些人其实是白家来的吧? 锦衣裁缝铺 第165节 邹觉:勿cue,丢人tot 第一百九十一章 ◎据点◎ 白家跟邹家对灵婴的处置想法是一致的, 他们并不觉得灵婴是人,研究起来毫不手软,况且, 每个家族总有比较重要的人物忽然出意外, 灵婴的存在可以大大减少重要人员损失。 有第一批灵婴在,白家忽然拥有了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如何飞升,原本担心的一切问题在灵婴可以替换新身体的基础上,都有了解决的时间,不用再争分夺秒。 其中细节吴福春没有多说 ,她收集到的消息差不多就这些,细节知道与否并不重要了, 只需要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就可以了。 吴福春对邹觉说:“我听说,邹家处理秘画师的画有特殊的办法, 而且能够轻而易举地毁掉那些画,所以, 当时我看到你妹妹过来定制婚服的时候,我就选定了你们, 最终是你来还是邹米来, 都没有关系。” 不可否认,在解决白家这件事情上,吴福春其实利用了他们所有人, 他们的善良、过往、嫉恶如仇。 奇怪的是,这种利用并不让他们感到厌烦, 反而很乐意。 邹觉立马说:“我知道,每个邹家的孩子都得学如何处理画错的画, 因为家族里有天分很高的孩子, 他们小时候就能画出奇怪的画中仙来, 可那时候他们又很弱小,为了不让孩子折损于自己绘制的画,便研究出了特殊的销毁秘法。” 这个秘法直接奠定了邹家在秘画师这一行的地位。 秘画师一切修为跟攻击能力都靠自己画出来的画,修为越高画出来的画攻击性越强,可当有人可以随意销毁自己画出来的任何东西时,秘画师的优势顿时没有了。 换句话说,只要面对的是秘画师,邹家就是无敌的,除非有那种真正的天选之子或者大成者能够直接破坏邹家秘法,不然在秘画师一界,邹家的存在无敌。 吴福春对邹觉微微点头:“所以,我想拜托你去解决替身图那边的族地,你去的话,哪怕修为低他们许多,也不用担心出事。” 对此邹觉没有意见,不过还有个疑问:“如果都是一些图那我肯定没问题,可是灵婴不是也在吗?我去的话,会被那群灵婴撕成碎片吧?” 想到付生玉那个双胞胎姐妹的修为,邹觉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点蜡。 吴福春安慰道:“不用担心,前几年有过一次灵婴暴动的事情,白家跟邹家镇压过后就把他们都处理成了……没有思想的人偶,他们现在就是没有意识的活死人,连植物人都算不上。” 第一批灵婴被制作出来时白家并没有对他们下很多禁制,导致第一批灵婴除了先天不足的小部分,剩下全是带着完整灵魂的。 人再如何被洗脑、训练都不会完全失去自己的思维,但凡接触到了别的鲜活事物,总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想活下来的。 战争时期中的一些教育实验已经证明了单纯的洗脑是没用的,总有人会突破思维,意识到别人说的话全是欺骗。 原本,带一批灵婴被带到替身图制造族地时都做好了被放弃的准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白家跟邹家还想把他们当畜生使。 一个同伴被分尸啃食还可以无动于衷,两个也可以说不是自己,可当白家全都给他们戴上编号一个个售卖的时候,他们不会能忍住反抗。 人类恐惧死亡与痛苦是本能,那时候白家还没处理灵婴们的灵魂的修为,让灵婴抓住时机反抗了族地,试图逃跑。 然而,在白家跟邹家的镇压下,第一批灵婴失败了,从此,第一批灵婴被全部销毁了灵魂跟修为,身体另外保存起来,当作药材使用,珍贵程度却比不上那些更稀有的天才地宝。 灵婴存放在替身图族地的仓库内,守护仓库的就是那些由画而来的神位替身们,给他们下达命令后就可以放心操控,比雇佣人方便太多。 邹家在跟白家合作,白家没多设防,他们觉得邹家对此都默认了,应该不会再有邹家人攻击这个族地,同时,两家人都不会对外透露族地的准确位置,自然觉得没有人能找到。 知道自己不用面对灵婴,邹觉立马放松下来:“只要没有灵婴,那就没问题了,大不了我跟其他邹家人用互殴。” 因为秘法的特殊性,在邹家内部,是允许利用秘法内斗的,有问题就比画,毕竟互相用上秘法后彼此能用上的打斗方式只剩肉搏。 这样打架过于难看,不符合邹家作为艺术家的美学,是以从小就教育邹家的孩子,族内要么不用秘法,要么别斗。 付生玉好奇地问邹觉:“邹老师,你还真打算跟族地里的邹家人进行肉搏战?” 邹觉沉默了一下,大概也觉得不太好看,勉强解释说:“大不了我用点别的道术一块打,我练功的时候有点三心二意,其他乱七八糟的我也学过,比画我不一定赢,其他的可以试试。” “你不用太担心,”吴福春忽然开口对邹觉说,“你们邹家真正有本事的人没有参与白家的事情中去,只是他们确实带来了利润,就当看不见而已,能在族地里的,修为未必有你高。” 如果是为了修为碾压,曾经吴福春就不会选择邹米跟邹觉,选那些真正的邹家天才更合适,邹觉兄妹俩修为在族内不是顶尖的,邹觉中等偏上,已经能吊打参与进灵婴研究的邹家人。 至于邹米,吴福春早预估到邹米会死亡,她想着,要是邹米愿意,作为鬼魂到锦衣裁缝铺留下来也是可以的,说实话,邹米的天赋真的很好,控制自己的血液绘画,成了厉鬼后实力反而会更高。 奈何邹米志不在此,她唯一一次将自己的天赋利用透彻都是为了报仇,报完仇,她就选择跟黄微一起安眠了。 小女生志不在此,吴福春无法强求,好在,邹米不留下,邹觉就会留下,不算挑选计划失败。 吴福春说完,从袖子中拿出一个传送符递给邹觉:“这是去那个族地的传送符,等会儿你们回去后直接传送,今晚白家肯定要来袭击一次阿玉,阿玉会给你们拖延时间的。” 话中说的是“你们”,这里去掉付生玉留在三生观等白家的人来、邹觉去族地,就剩下屠亦了。 屠亦有些疑惑:“吴居士,我要去的是哪里?” “关于你要去的地方,不难处理,但是多。”吴福春给屠亦的传送符足足一沓,目测超过了十厘米。 付生玉伸手比划了一下,对吴福春幽幽道:“奶奶,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啊……你要累死他?” 等屠亦将传送符接过去,吴福春伸手揪了一下付生玉的脸颊:“胡说什么呢,是因为那些地方只能他去,但是地点比较多,他是剑修,做这个反而更快。” “到底什么地方呀?”付生玉被揪着脸,问得含糊。 吴福春松开手,说了白家除了制造灵婴跟制造替身外,做的第三个尝试——功德。 众所周知,想飞升的人要么功德爆满,要么功德和修为加起来跨过飞升的线。 白家人开始修炼的时候用的是传统方式,也就是一边修炼一边历练积攒功德,后来,当时他们发现自己始终无法飞升的时候,先怀疑修为有问题,于是疯狂补修为。 地仙一事后他们又发现不对,开始从功德上找问题,他们疯了一样到处游历天下,但凡可以积累功德的事情,哪怕只是护送迷路小孩儿回家这种事,他们都愿意去做,能多加一点是一点。 可是太平盛世的时候功德反而很难积累,因为人人都幸福,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百姓吃饱穿暖,实在是想找能积累功德的事都不容易。 这种情况没有困扰白家太久,遇见问题的时候就想办法解决问题,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既然已经没有直接的功德可以收取,不如制造功德,等生成可以收取功德的事件后他们再派族人去见义勇为便可以了。 制造功德非常难,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要避开天道的眼线,不然就算事件成了、也拿到了功德,最终还会因为自己制造的,反而扣取掉一部分功德。 对此,白家做了很多年的实验,差不多是第二批灵婴出现的时候才完全成功,主要是终于布置好了功德制造点。 以前网络世界没渗透到家家户户时需要白家人一层层地派人去做,争取把自己对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 靠人手制造机会其实并不容易,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天道发现,不过收获还算可观,所以白家把这个计划坚持了下来。 那些制造功德的白家人会在不同的城镇中安插据点,那些都不算是族地了,每个都比较小,只能算是白家据点。 据点中可能就一个白家人,剩下全是另外雇佣的,白家像普通招聘工人一样,给他们工作,同时小心引导出自己员工心中最深处的恶意,剩下的,就是让恶意慢慢发酵。 等员工心中的恶意满到快溢出来,他们自己就会去作恶,再加上白家在背后若有似无的出主意,那些员工最终往往都会伤害到很多人。 受害者因为承受的苦难就会生出功德来,同时,白家保护着滋生功德的地方,避免其他不懂事下山历练的人帮受害者处理掉了事件,这样功德就无法算到白家人身上。 罪恶存在时间越久,日后收取的功德就越多,这样蕴养出来的功德数值,很快就让白家人的功德多到用不完,除了白家人自己用,多余的功德就交给第二批灵婴收取,能让他们更快成长起来。 后来网络来了,隔着网线,白家发现隔着一条网线,网路上乌烟瘴气,尤其各种匿名区,不仅戾气重,还会生出一些无法见人的罪恶。 当一个人在现实中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释放心中恶意的时候,网络上不会被追踪的区域,就成了他们可以无成本犯罪的地方。 白家接触到网络,看着那些因为网络衍生出来的罪恶,感觉他们白家有时候……其实还不算太坏,他们追求是疯,可跟那些不是人的畜生比,多少好一点,毕竟,他们也不爱看那些对着女性、孩子、其他肤色的人做出的各种虐杀游戏。 那种事情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就是为了取乐,满足观看者心中无法见光的快、感。 虐杀取乐,永远是人可以做出的、最恶心的事情。 这些阴暗面让白家在刚接触网络世界时狠狠震惊了一番,有一些实在看不过眼的,就去处理了,结果发现,他们竟然拿到了功德! 而且功德数非常高,销毁一个虐杀直播链,得到的功德可以比得上他们长年累月制造的变态村子了。 也就是说,拯救人数在天道看来,两者是差不多的。 一个村子大的上千人,小的百来人,毁灭一个虐杀直播产业链竟然就有这么高的数额,证明被虐杀的人数目等于一个村子! 白家很难不心动啊,况且,网络是个奇怪的地方,甚至不用他们刻意引导,很多人自己聊着聊着就发起火吵了起来,戾气不是一般的重。 于是,白家在发达地区的据点中,多设立了网络据点,邀请一些不得志、社恐、被裁的程序员,他们不用做什么,每天监察网络上的信息就行了。 刚开始是这样,后来随着网络普及,华夏针对网络实行了一系列法律法规,这让华夏内部的网络明面上的戾气消失了很多。 虽然,暗地里依旧有,甚至非常嚣张,可这样依旧让白家能收到的功德减少了许多。 白家为了稳定功德的数值,慢慢还是开始变成了引导网络暴力的人,比如张龙那对同父异母兄弟的情况,他们在少收取到功德了,必然会走到这一步的,只是还没到制造那种虐杀产业链又自己销毁的程度。 不过,想来白家做到这个程度的时间也不会远,他们本就是这样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今天他们可以因为功德下降开始引导网络暴力,明天功德再下降的时候,他们必然就会走到曾经自己都看不过眼的地步。 白家的布置就这么多,可以说他们为了能够飞升,确实拼尽了全力,奈何努力错了方向,并且坚持不改,不然,换个人都早飞升了。 吴福春对付生玉说:“关于白家第三个实验的部分,我只给阿玉你引导了汉北村那个,因为你一定会在那个月,遇上白婴,与其是在别的地方遇见拉长时间线,不如由我来定下时间地点,经过汉北村的事,你大概对亲人、亲人要做的事,有个模糊的了解。” 汉北村一案,起因是廖小妹被家暴,联合身在汉北村的奶奶谋杀了父亲廖当祥,而吴福春想要引导付生玉进入这个案子,只需要让人不经意的时候跟廖当祥说一句她这边有寿衣的成衣卖,而且非常便宜。 抠门的廖当祥当时被汉北村的信件骚扰,不得不去买一件寿衣,找了好几家店都没找到特别便宜的,最终听一个老城区的老阿姨说到了锦衣裁缝铺,他才会过去。 提前在另外一个城市买走的寿衣,警方一定会去查,付生玉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是仗义,她都会帮忙去汉北村跑一趟。 到时,就会遇见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白婴,继而认识到,自己的亲人,或许并不普通,不管是身份、还是他们即将与自己产生的联系。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奶奶,你这个太厉害了,我也想学嘤嘤嘤qaq 吴福春:你摸着良心问,你真的想吗? 二更~ 下一章应该能写到开战,希望一章完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对应◎ 按照白家培养灵婴的方式来推测, 白婴遇见付生玉,两人很大概率会打起来。 现在的白家制造灵婴完全不会留下双胞胎,生下来的双胞胎里弱小的那个会直接杀掉, 当白婴看到付生玉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 只会担心一件事——如果付生玉比她强,白家肯定反过来要杀她,而不是对付生玉动手。 出于这种心理,两人见面二话没说先打了起来,付生玉就能注意到两人身份与三观的绝对不同。 不是说嫌弃或者看不起,而是会认为对方跟自己不是一条路的,三观不合的亲人认回来纯属给自己找罪受, 付生玉一个懒鬼,肯定不干出力不讨好的事。 吴福春只引导了廖当祥一案, 主要是让付生玉跟白婴有个接触,之后无论有什么发展, 白婴都会主动跟付生玉产生交集,其他事情不再需要引导, 她们也会慢慢联系在一起。 后来的网络暴力一案, 吴福春有预感,却没怎么参与,因为这件事中已经有一个案子与付生玉有联系了, 就是付生玉学弟学妹那个案件。 锦衣裁缝铺 第166节 至于张龙主动找了付生玉制造阵法用的衣服,可能是老天都看不过眼, 希望推动付生玉去阻止白家做的事情。 道心不变的付生玉很难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产生插手的想法,按照吴福春的预计, 她应该再过一阵子才会跟白家对上。 结果一个张龙就让付生玉先一步对白家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多少有点命中注定的意思吧。 此时已经知道白家的做法, 付生玉心中不舒服,却没有绝对的理由去插手,毕竟她现在的等级跟白家已经不是一个水平线上比较的了,让她这样的修为去跟白家打,有些违反天道规则的意思。 这一拖,就再次拖到了白家设局想把付生玉捉回去。 吴福春说到这里,先总结了一下:“以上,就是白家整个的布置,你们三个需要分别去处理自己擅长的地方,同时动手,才能避免他们转移族地日后死灰复燃,争取一次就将他们斩草除根。” “那等会儿就是我先在三生观这边拖住白家族长他们,然后邹老师去毁掉替身图,屠亦去把这一堆据点处理掉。”付生玉点着人头重复了一遍吴福春做好的安排。 “是的,”吴福春看向屠亦,“据点里白家人不多,你也不用特地把白家人都处理掉,主要是把他们的阵法都毁了,阵法不在,被他们控制的人就能清醒过来。” 屠亦跟邹觉点头应下后就被吴福春送出了黄泉路,他们一下子不见了,漆黑的黄泉路中,只剩下吴福春跟付生玉。 本来要跟着一起走的付生玉愣了一下,看向吴福春:“奶奶,你还有什么话单独跟我说吗?” 要走出黄泉路并不难,只是相对来说需要实力跟对应的专业能力,邹觉与屠亦两人专修的都与灵无关,在黄泉路中要摸索出去需要一定的时间,有付生玉带路能更快出去。 没有吴福春,付生玉自己也是能出去的,现在吴福春专门先送走了两人,证明她还有一些不方便当着外人说的话需要对付生玉说。 吴福春微微颔首:“有些事情他们知道得不够多,解释起来怪麻烦的,跟你说比较好。” 既然都这么说了,付生玉也不急着走,屠亦跟邹觉要解决的东西数量比她多太多,稍微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奶奶你说。”付生玉应下后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了一把折叠小马扎,乖巧坐下来等吴福春说。 大箱子里有的东西都是吴福春慢慢跟付生玉说的,她哪里能不知道锦衣裁缝铺继承人的箱子能装多少东西呢? 吴福春笑了笑,也掏出了同款小马扎坐下,对她说:“我要跟你说的,是白家针对锦衣裁缝铺的一些做法,还记得之前我专门留给你的将军墓吗?” 那个墓穴,是吴福春当作实验教学特地安排了近二十年留给付生玉的,不仅让付生玉知道了锦衣裁缝铺的特殊规则,还有英姨跟将军一家的悲惨命运。 付生玉点点头,叹了口气:“那是个很不公平的单子,无论对谁,都不够公平,听到故事的人认为害死将军一家的人该死,将军一家单纯倒霉,英姨疯了一样想报仇,可是……” 报仇没有错,可显然最后倒霉的结果全让宿桃一个人承担了,她是其中最惨、最无辜的人,偏偏最后一个才被换出来,换出来没过几年,再一次出现意外。 反复到她自己都不想当人了,报仇与否也不重要了,时间太久,无望的转折太多次,还不如当棵无知无绝的树。 每一次回想这个教学单子,付生玉都会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的事情呢? 好人没好报,坏人享福报。 吴福春听出来付生玉的气愤,伸手摸摸她的头:“将军墓,就是给你看一下白家治下特殊的关系而已,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类似的单子,其中每个势力都代表了白家不同方面的族人,你要学会分辨,什么是需要你去斩草除根的,什么不是。” 闻言,付生玉立马在脑海中将刚才吴福春说的所有白家过往都按照一个部分一个部分拆解开来,再慢慢同将军墓一事中的人物对应上。 在将军生前的故事中,国家四分五裂,最后各自的势力分割前朝土地,各自为王,在分割之前,他们曾是同朝的百姓。 对应白家,就是白家一次次的分裂,互相分开有了不同的目的、追求与发展方向。 将军就像追求飞升的白家中那个飞升了的地仙,是白家那一族的希望,偏偏被白家自己亲手杀掉了,纵然死亡原因不同,下手的都是掌权人。 后来,将军死后四分五裂的皇家重新发起战争,生成了新的朝代。 在这里,可以对应上杀掉地仙后换了飞升方法的白家,将军的存在是希望,也是耻辱,皇家镇压将军,与白家用地仙一脉制造灵婴的做法相似。 看不得有人比自己强,看不得同族的人威望超过自己,如果有,那就死。 将军跟地仙可以对应上,英姨的部分却对不上,付生玉感觉会不会还有隐情,就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其他部分我能想明白,不说的时候没想到,被提起来就觉得挺像的,不过英姨的部分,对应了白家中的什么角色呢?”付生玉问。 吴福春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是一声叹息:“哎,成神的人功德总是很高的,白家能出一个地仙,修为却没那么那么高,证明他在族内的威望已经超过了白家族长,这样的人,并不缺信徒,尤其,当地仙死后,他们那一脉,几乎被白家利用到极致了。” 英姨的身份是家奴,一家人都是信奉将军的,确实可以对应上地仙守护地区的信徒。 不过这还有一个问题,付生玉继续问:“可是白家不是把地仙一脉都用来制作灵婴了吗?还有剩下的人?” 吴福春点点头:“有,这就要说到白家做局邀请你去做衣服的事情,你在那个宅子里面是不是见到了许多不像白家的人?” 许多事情因为先入为主,付生玉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在整个事情里,是处处透露着一丝不协调的。 比如说最先让付生玉觉得奇怪的就是非灵婴的暗杀者——宅子停电后从黑暗中出来的黑衣人,以及态度暧昧不明的女管事。 他们处在白家做好的局中,看似每一件事都在听从白家的命令,可实际上做的时候又让付生玉觉得有点……阳奉阴违的感觉。 或许用阳奉阴违这个词也不是很合适,他们只能说是按照命令去做了,可惜没做到最好而已。 明明按照命令做了事情,造成的最终结果又非常鸡肋,对白家的局没有任何用处,这让整个局看起来除了恶心付生玉一下,毫无用处,非常多余。 那个局中,付生玉一度觉得白家是不是有病,做的事情都像是在过家家,完全不想一个留存了两千年的世家大族能做出来的事。 当时付生玉觉得可能就是白家的人大部分有精神问题,导致了他们无法想太细节的事情,可以理解。 然而现在被吴福春提醒,其中还可能存在另外一个可能——白家有内鬼。 在仿佛过家家一般的简单围杀局中加入一个内鬼,那所有的不对劲就都可以理解了。 付生玉思考着其中的关窍,迟疑了一下:“在白家里当内鬼,白家真的不会起疑心吗?还放任他们这么多年。” “怎么说呢,太弱小了吧,”吴福春目光无奈,“就像英姨最开始一样,皇家放过家奴,不是忽然有了善心,是他们觉得区区蝼蚁,翻不出浪来,地仙一脉的族人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当灵婴,只有天赋最高的人,被送去制作成灵婴了。” 一个家族的人数是很多的,地仙离开修道的道观在那片偏僻的土地生活多年,族人早就跟周边城市的血脉融合,等于是族人变多,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会有优秀的,也有天赋差一些的。 白家追求实力跟飞升,那些天生就没有飞升可能的人,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可是那些人跟地仙有感情,又不能直接放走,万一他们生出了另外的地仙血脉怎么办? 血脉这东西,实在难以控制,既然要强制利用这些人制造灵婴,那就得把全族人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行。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惊呆了,不愧是奶奶准备了二十年的教学单子!(⊙o⊙)! 第一百九十三章 ◎塞人◎ 天赋好的已经被当作繁衍灵婴的机器, 天赋不够好的也可能会生出比较强悍的灵婴,毕竟会有忽然返祖的可能。 第一代的族人确实被白家都用去生孩子了,想看看有没有可能再生一个天选之子出来。 经过这样一次筛选, 几乎可以断定了哪些人必须持续性当作制造灵婴的材料、那些人只能当一次性消耗品。 关于那些天赋不高且被白家定义为一次性消耗品的族人, 一开始白家几个长老的想法是让他们死,反正没有用处,不如直接处理掉。 在古代,一个无名村子的人忽然消失并不是什么难事,官府顶多就查一查,差不多就当成悬案或者说是土匪强盗屠村。 而让白家放弃这个想法的是他们觉得族里的人都在修道,可毕竟他们并没有飞升, 在人间的时候除了实力,钱权这两个东西太重要了, 他们需要有人代替他们去运营整个家族的生意,最好还能渗透到朝堂上。 这样的话他们本身才能够安心去修炼。 于是白家仿佛大发慈悲一样, 放了一部分人,让他们起誓, 一辈子永远终于白家族长, 誓言定得非常苛刻。 只要他们违背实验,立马就会应誓,不得好死那种。 白家的族人除了后来已经不修炼的, 否则都是知道自己发过的誓言一定会应验,就算心中有恨, 也无法发泄出来,苟活, 才有报仇的希望。 从此之后, 白家族长让一直跟着自己的族人去监督, 其他人就安心修炼,这样可以省下非常多的人手去研究飞升,地仙那一脉的人则好像是另外留存在世界上的白家门面。 地仙一脉的族人从不敢忘记地仙死亡的惨状以及那些被拉去制造灵婴的族人,明明有实力,可因为魂牌被控制,一个个活得还不如条狗。 他们倒是想利欲熏心忠心白家,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 在出了地仙开始,他们这一脉就已经是被白家放弃且排斥的了,现在白家留着他们,不过是觉得自家人手不够,若是白家人手够多,他们迟早都是会死的。 为了活着,白家一心求飞升跟修为,地仙一脉就力求融入白家,等待一个可以让白家再无法翻身的机会。 地仙一脉自己也尝试每年都送孩子去给白家培养,表面的理由是表示忠心,万一有返祖的后人呢? 白家每一次都接受,不过那些后送来的孩子一个都没有被白家用上,也就是说,那些孩子无法像曾经一样被白家选为灵婴预备役,而是全是当成了死士来训练。 死士跟灵婴没有太大本质上的区别,唯一的问题是,灵婴的修为可以达到顶尖,死士不可以。 这样的控制之下,地仙一脉隐忍快千年了,硬是没法出一个能推翻白家的天之骄子,其中肯定有白家当年筛选过天赋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白家控制了他们修道的资源。 他们本就已经是天赋很差的普通人了,想修炼就需要机遇跟资源,没有灵婴那样的资源,他们花上百年可能都达不到第二代灵婴刚出生时的修为。 普通人、活不长久、没有修道的资源,地仙一脉想要修炼太难了,他们自己又不愿意跟白家一样疯狂走邪门歪道,万一真走差了比白家还疯,那等于是给白家理由清扫地仙一脉其他的普通人。 所以多年下来,地仙一脉完全无法进入白家核心,甚至连一个修为比较高的后人都没有,完全被白家捏在手里。 付生玉听着吴福春的描述,忍不住叹气:“白家真的好谨慎,难怪当时那个女管事劝我妥协,大概从她的角度来看,很少有人能跟白家这个庞然大物比吧。” “没错,他们其实跟英姨是一样的,没有能力报仇,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只能用自己仅有的生命一年又一年地等待一个机会,甚至……最终这个机会也无法实现他们的目的。”吴福春轻声道。 英姨能慢慢复仇,是因为三生观当时对她伸出了援手,后面又有一些锦衣裁缝铺的老板接受了她的单子,实际上按照她自己的能力来说,大概只能变成鬼守在将军墓中,等一个老天开眼,就跟现在的白家地仙一脉一样。 没有抗争,但拥有抗争的心,他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坚持下去,相信迟早有一天,老天会开眼,哪怕这一天真的很迟很迟,他们也愿意等。 吴福春捏捏付生玉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修道的,道心说顺其自然,其实最爱抗争的也是我们,只是我们抗的东西大概就只有我们自己真正想去做的,或许不行,或许永远无法做到,但一定会去做。” 是的,英姨、白家地仙一脉,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有多难达成吗? 他们明确知道,自己等上一千年,自己死了不算,后人也会一代代死去都看不见那个未来,可他们依旧要去做,因为抗争。 付生玉沉默一会儿,说:“他们等到了,我非收拾了白家不可。” “不是等到了,是我们很多人的努力让你有了可以去跟白家叫板的能力与理由,”说到这里吴福春顿了顿,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有能力推翻白家的,已经不能参与人间的事,可以提供的帮助有限,就像三生观那样,而像我这样的,修为又不够,所以很难做到。” 有能力的有限制,没限制的没能力。 在付生玉出生之前,哪怕挺多人对白家的行为看不过眼,依旧无法对白家做什么,处于一个很尴尬的时期。 唯有付生玉的身份很合适,她的出生就跟白家有仇了——先是在白家手里枉死的父母,接着是好不容易相聚却刀剑相向、还没多说几句话就再次死亡的同胞姐姐。 付生玉天生拥有了向白家复仇的理由,她可以无视修为限定规则地对白家说一报还一报,并且,她没飞升,规则限定对她的控制有限,顶多是报完仇雷劈完她当场飞升。 就算如此,她也可以在自己飞升被规则限制之前解决白家。 道家可不讲以德报怨,讲的是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死了你也得把这报给还了,除非打不过。 老天给付生玉的时限是非常苛刻的,她一定会在二十三岁那年遇见白婴,接着了解到白家的存在,如果这个时间点之前她的修为、道心、心性没有达到一种可以抗衡白家洗脑的程度,那机会就从她手里溜走了。 吴福春跟三生观甚至其他一些朋友,那真是从把付生玉接回来开始就加班加点地研究,怎么让她修为强悍,心性也是完全能对抗白家的。 首先一点就要拒绝pua,那个年代pua的概念还没被人们了解得特别广泛,可吴福春跟她的老友们必须考虑到所有情况,一点都不敢疏忽,生怕付生玉见着亲人就跟所谓亲人跑了。 时间给得还特别短,老天按照付生玉的修为,只给了短短二十年,她如果不在二十岁的时候跨过飞升临界点,大概她就不再拥有跟白家对抗的、最好的时机。 锦衣裁缝铺 第167节 吴福春对付生玉说着当年的困难:“白家不算完全对锦衣裁缝铺没有觊觎,他们一直在盯着我这,当然,也盯别人家,不过相对来说,我们是被盯得最多的,因为我们的特殊身份。 “其实从接任那一刻开始,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飞升的门槛,只等修为提升,所以白家一直在盯着锦衣裁缝铺的,其他玄门世家也被他们盯着,不过其他家比较难讲话,白家都没讨得好。” 付生玉疑惑地看着吴福春:“奶奶,为什么只盯我们家?我们家……好欺负?” 这么问只是付生玉随口一说,没想到吴福春真点了头。 吴福春笑了下:“别这么震惊,确实因为当时我们好几代的老板修为都不高,我呢,从小就只修了推演、天象,要论打架,是真的不行,至于我的奶奶跟曾奶奶他们,修的道也奇奇怪怪,没有一个是专门堆修为的,但凡是个剑修,我们都不会那么被动。” “被动?”付生玉不是很能理解吴福春为什么要用这个词。 “是啊,被动,白家一直想选人当锦衣裁缝铺的某一任老板,只是我们大多只捡可怜的女孩子回来培养,所以白家一直没成功,但是,他们对我们的许多规则,研究得很透彻。”吴福春无奈地说。 白家自从知道一些玄门本身就是被天地选定,从继任的时候就已经无视修为可以同天地两界接触后就一直暗搓搓想往这些玄门中塞人,曾经为了怕发现,塞的还不是灵婴,而是他们正经的族人。 其他家什么情况吴福春不知道,毕竟那时候不是网络时代,消息流传没这么快,顶多是去风水集市里的消息铺子特地询问,才会知道。 那种消息百晓生虽说什么都知道,可嘴非常严,想知道什么一定要给钱,谈感情都不行,他们的信仰就是“谈感情伤钱”。 不过一些同在云城的玄门,吴福春后来倒是听过,比如说那家风水杂货铺跟城郊那处奇奇怪怪规矩还很多的殡仪馆。 风水杂货铺命运多舛,可比锦衣裁缝铺混得艰难,后来能重新发展靠的还是许念冰,当然,在白家知道有风水杂货铺这东西的时候想去买可以飞升的东西。 耆童墓中的东西需要条件解开,风水杂货铺里的东西可不需要,那是真的什么都可以买的,只要给出的条件让许念冰乐意了,蟠桃她都高低给你整一个。 然而白家被许念冰收拾了一顿,听说直到许念冰飞升,白家都没敢再去风水杂货铺买东西。 据许念冰的朋友说,白家拿去跟许念冰换飞升灵药的就是三个灵婴,而且是第二代中修为跟天赋都无限接近付生玉的,三个,等于多了三条命。 传言或许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因为流传出来的说法是,许念冰看到灵婴后怒不可遏,直接冻死了来的白家人,然后把三个灵婴送到了三生观上。 当时许念冰放话说:“二十五年,你白家不死我给你们祖宗磕头。” 因为这句话,白家不敢再招惹许念冰,万一真惹毛了许念冰,那疯女人是真可能在二十五年之内动手的。 后来白家有心去跟许念冰道歉,虽然他们自己也不明白错在哪里,但必须得道歉,打不过就要低头,他们自己长年欺压别人,心里更明白这种人招惹不得。 可惜的是,许念冰从此失踪了,说是跟自己的道侣双双飞升,早已不在人间,白家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城郊那家殡仪馆,老板是个没有修为的女孩子,早年那家殡仪馆是毫无名气的,而且非常破败,后来慢慢成名,白家就起了心思。 结果那女孩子是个乐子人,白家来了之后说:“我们开门做死人生意的,你们送来的东西我不感兴趣,不然这样,我这一共十八个员工,你们派十八个白家的族长、长老、副长老来跟他们打架,要是你们的人全死了,我就给你们个机会怎么样?” 言下之意就是白家的所有掌权人里自杀十八个,她给个机会,想要更多机会,就等于把白家中能够带领族人、存在威望的人全部自杀——十八个员工并不是每个人的修为都非常高,打起来不能赢还得死,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了。 自杀这么多白家掌权人,要两个名额他们白家就散架了,说不定族人还会为了这两个名额打起来,从此白家四分五裂。 这样消灭白家,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听完这话,白家人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事情也不了了之,此后白家的诸多事情,多少绕开了这两家走,生怕惹到这俩疯女人。 经过这两件事,白家的视线才重点放在了锦衣裁缝铺上,那时候吴福春的奶奶早就消失,她继任二十年,虽说名望在外,可她有个最大的弱点:修为不够。 修为不够强,她能安好行走人间靠的是锦衣裁缝铺的庇佑和那个存放了无数法器的箱子。 白家早年真试过给吴福春塞人,塞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说是自家里天赋比较差的,没办法继续修炼,想送给吴福春当徒弟,算是给这个女孩儿谋个出路。 外人对吴福春的专业能力到底有多强不太知晓,一般是从她的修为来判断的,所以白家塞人的时候觉得经过这么多安排,吴福春肯定不知道这个女孩儿跟白家的关系。 吴福春见到那个女孩儿的时候真的挺像收下的,可惜啊,那个女孩儿从面相上看,非常短命,从她们见面那一天算起,这个女孩儿大概还能活两年。 两年能做什么呢? 连棵樱桃树都养不大。 加上吴福春算完面相后又问了一下女孩儿的八字,再一算,发现这人早死了啊,怎么还活着呢? 吴福春不解,不过没当着白家的面露出疑惑,拒绝后她回了家,拿出罗盘又仔细算了一遍,才发现那个女孩儿不是早死了,是她灵魂不全,残缺太多,导致粗略算的时候默认是个死人。 原本吴福春顶多是觉得白家想法不纯,现在知道了白家送个灵魂不全还短命的人过来,她一下子就知道,白家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子不是给她当徒弟的,单纯就是当成道具一样进入锦衣裁缝铺,好从中探取消息。 想通之后吴福春气得想给白家俩巴掌,紧接着就是觉得那女孩儿可怜,如果她天生如此,大不了就当成个死婴,可如果她是被迫成为这样的呢? 听到这里,付生玉小声问:“那是……灵婴吗?” 吴福春点点头:“她跟你长得非常像,脸像,唯一不像的地方就是表情,她整个人……都像木头,那是我第一次遇见长大后的灵婴,之前我听说过,但见到的都是已经被切割或者被炼制成很小的灵婴,后来知道那是长大后的灵婴,心里特别复杂。” 看着吴福春脸上难过的表情,付生玉凑过去跟她贴贴:“奶奶,不难过哦,你就当提前见过我了呀,说不定,那个真的是我呢?第一次因为没成功投胎没进入锦衣裁缝铺,第二次奶奶你就亲自去接我啦!” 玩笑一样的安慰话让吴福春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付生玉的头:“你呀,奶奶被安慰到了,所以,你猜到接下来奶奶要说什么了吗?” 付生玉眨巴一下眼睛:“奶奶你想告诉我,白家还是用类似的办法偷走了锦衣裁缝铺的一些规则?” 吴福春欣慰点头:“是的,我很爱到处跑动,并不经常在家,没你这么能坐得住,一次出门后回来,发现屋檐下有了个更小的女孩儿,才七岁,身上有很多非常严重的伤口,并且长得不像白家人,光看面相,不太能看出来,况且她太可怜了,我于心不忍,就把她带回了家。” “不像白家人的意思是……”付生玉思索一会儿,说,“她整容了?” “不,她就是流浪孤儿,白家人让人引导着她走到锦衣裁缝铺的,她身上又有十几处伤口,腿跟手的骨头有断裂,我可怜她,所以我根本没多算什么,就让她进入了锦衣裁缝铺。”吴福春说起来的时候眼中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情绪。 她怜悯无家可归奄奄一息的女孩儿,纵然这个女孩儿最终没能成为她的继承人,可也不曾埋怨,她后来所作的一切。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吴福春可以理解,不能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样为他人付出。 女孩儿刚到锦衣裁缝铺时伤势非常严重,吴福春自己想给她简单治疗,发现不太行,给她收拾了一下,换身衣服又送去了医院。 刚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手术室,等了几个小时,医生出来问吴福春是否需要报警,这个女孩儿身上伤已经到了可以判定重伤的程度,她注定有所残缺。 吴福春没犹豫,立马报警了,当时她想着,如果这个女孩儿的家人不要她,等她成为孤儿,自己或许可以去领养她,反正……她缺个徒弟嘛。 警方最终经过调查,发现那个女孩儿是被家庭虐待受伤的,明面上没说,实际上仅仅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后来就被家人抛弃了,目前她是个孤儿,家人不知所踪。 那个年代丢弃孩子基本没法找到父母的,只有父母后来缺钱了想找,不然的话孩子无论如何,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吴福春想□□,偏偏孩子年纪卡了她一岁,不够两者年龄要超过三十岁的界限。 警方的意思是,现在孩子需要治疗,如果吴福春愿意,可以在孩子进入福利院之前带着养,但是后面肯定要去福利院补手续的,毕竟孩子已经七岁了,很快就会十四岁,如果真的想养,可以等一等,过了十四岁就不在可收养范围内,到时候手续好办一些。 没办法,吴福春只能往后等一等,一个月后女孩儿可以出院了,趁还没录入福利院,吴福春去跟警方要了暂时监护的身份,带着女孩儿回家。 女孩儿当时真的很虚弱,需要照顾,吴福春忙得晕头转向,就忘记用罗盘给她多算一次命格,想着可以等女孩儿伤好了再算,时间也不长,到时候就算发现命格有什么问题,她也是来得及给她改命的。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奶奶不难过,呼噜呼噜脑袋毛~ 吴福春:??? 本来说快大战了,突然想起来女管事那边的局还没解释完全,那就等解释完了再让付老板出去跟白家battle! 第一百九十四章 ◎疑惑◎ 家里突然多了个需要长时间照顾的孩子, 吴富春又没太多照顾小孩儿的经验,所以她在照顾女孩儿与正常开店营业之外剩下的空余时间都用来学习如何照顾大病初愈的孩子。 时间不多,加上女孩儿确实离不得人, 吴富春每天都跟女孩子待在一块, 这样的情况下,锦衣裁缝铺需要什么事情都无法避开女孩儿。 吴富春每天累得跟死狗一样,没多余的心思去算女孩儿出现在自己身边预示着一种什么样的命运。 况且女孩儿非常安静乖巧,是那种无论谁看见了都会夸一声可爱、乖乖的性格,这就像一层保护色,让所有人对她放松了警惕。 回到锦衣裁缝铺第一个月,女孩儿每天需要卧床休息, 她的腿打了不少钢钉,即使出院啦, 也不能立马下地。 为了避免留女孩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出意外,吴富春准备了一辆小推车, 每天早上抱女孩儿到推车上跟自己一起去守店面,方便照顾。 因此, 许多锦衣裁缝铺中的事情对女孩儿完全就无法避开的, 白天店面中的事情看见就看见,本身前门的生意就是做给人看的。 后门的生意才比较麻烦,吴富春有想过是否暂时关闭后门店面, 不过长时间不开门其实也是没关系的,如果一段时间不开门就要出问题, 那付生玉早就不能每天抱着玩偶呼呼大睡了。 关门的想法出来后吴富春就暂时通知了有合作的伙伴跟对象,让他们就算要做寿衣也暂时到前门来, 前门也是可以做的, 只是她后面需要按照准确时限另外在后门处登记并汇报给后土娘娘。 转换地点这个事情合作伙伴都是能理解的, 毕竟是行当沾了阴事,偶尔出点什么特殊的岔子并不奇怪,只要人还活着,都不算什么大事。 新单子的问题是解决了,可还有诸多旧单子呢。 吴富春年轻时候爱跑动,到处接生意,朋友多,人家听说她忽然关了后门,以为出什么意外,也担心自己的单赶不上下葬时间,便都在取货时间过来问吴富春出了什么事。 无论关系深浅,吴富春都解释为自己捡了个小孩儿养,离不开人,暂时没法继续做后门的生意。 养孩子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事情,尤其养生病的小孩儿,不用吴富春多解释,看到店里的推车,就什么都明白了。 来往的朋友多了,总有些朋友关系非常好,难免说到了锦衣裁缝铺的规则上,毕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互相知根知底,加上带着的又是个病殃殃的小孩儿,吴富春跟朋友说的时候没怎么顾忌。 所以才说没养过小孩儿的没经验呢,哪怕是现学的,很多时候都养不明白,许多父母是用爱跟血缘填补了没经验的空缺,可光靠这些很多时候还是会犯奇奇怪怪的错误。 比如吴富春就犯了一个最常见的错误——以为孩子的记忆能力没有那么强。 这其实是父母惯性地觉得小孩子是属于自己的所有物,他们不会拥有自己的记忆跟想法。 但其实,孩子大多数从看得清人后就会慢慢记事,有的人记忆从婴儿时期开始,有的人会因为各种原因忘记三岁之前的记忆,所以很多人的记忆也是从三岁开始的。 古时候讲究三四岁开蒙,哪怕小,也要先教,基本上十几岁就可以开始建功立业,这可以证明,孩子最好的记忆时段其实是十八岁之前。 孩子能够记住幼儿时期每一次痛处跟意外事件,就像他们记得父母亲人对自己的每一次伤害,再小的事情,他们都记得。 吴富春自己都是被收养的,很多养孩子的知识闹不明白,听别家总说孩子忘性大,她就以为孩子都这样,于是没有太多防备地跟朋友在女孩儿面前说起锦衣裁缝铺的事。 觉得女孩儿要么听不懂,要么听懂了也很快会忘记,等日后孩子身体健康了,她还得准备重新教导让她背下来所有规则。 女孩儿从她这里听了大量关于锦衣裁缝铺的规则,其中就有写错寿衣单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以及如何利用锦衣裁缝铺的这些规则让一些枉死的人拥有报仇的能力。 甚至于,如果有人欺骗了锦衣裁缝铺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女孩儿住在锦衣裁缝铺的半年中,把这些重要的秘密听了个完全。 骨头受伤是最难疗养的,尤其像女孩儿这样腿里打了钢钉,要不是她年纪还小,有可能一辈子都是个瘸子。 等身体好了之后又要带着女孩儿做复建,那时候云城也没什么专业的复建中心,都是医院里分出来的疗养复建部门,吴福春还得每个月带她去一次。 辛辛苦苦花了半年把女孩儿养到可以正常走路后,就在吴福春准备正式让女孩儿给自己行拜师礼的时候——拜师是很严肃的事情,古时候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基本等于一辈子都跟着师父做这一行了,日后做别的基本等于叛出师门。 吴福春为了给女孩儿一个惊喜,偷偷准备好了所有拜师用的东西,就等黄道吉日那天跟女孩儿说,结果那天她刚打开店门,就看到了外头过来的警察跟一对面相不是很好的夫妻。 看到那对夫妻的面相,吴福春瞬间就知道自己为今天准备的事情不会有结果了。 警察同志跟吴福春多少有点交情,就像付生玉跟武方和这样,平时是可以一块帮忙查案的朋友,遇上正经案件的时候,友情就得给人情法律让位。 “吴老板啊,你之前收养的女孩儿,人家父母找过来了……”当着群众的面,警察同志不好表现得跟吴福春很熟悉的模样,就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场面话。 虽然,说到后面警察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说屁话。 锦衣裁缝铺 第168节 那女孩儿的命都是吴福春救的,一般孩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多少都会留下后遗症或者残疾,女孩儿被吴福春照顾得那么好,是用钱跟精力一点点照顾回来的,就连复建都一遍遍陪着女孩儿做。 现在孩子治好了,对方父母仅仅是凭借血缘父母的身份,就能来抢夺一个别人治好的孩子。 警察背对着那对父母暗骂了两句,只有吴福春看到了他的口型。 收养那个女孩儿这么久,吴福春都给自己的朋友们介绍过了,能带着女孩儿治疗,其中有这位警察朋友给做的临时监护证明,不然吴福春是没法照顾女孩儿的。 大家都默认了那会是吴福春的继承人兼孙女或者认证为女儿,关系近的,平时也会过来给孩子带点吃的用的,以及偶尔帮忙照看。 哪里能想到,不过半年多,孩子就要被亲生父母抢回去了。 吴福春默默听着警察朋友对自己的解释,又再抬眼看看那对父母,轻叹一声,问:“如果孩子不愿意跟他们走的话,我是否有接受孩子的权力?” 警察同志沉默一会儿,摇头:“没有的,就算父母再不好,只要他们不丢弃,别人哪怕是再对孩子好,都没有资格收养。” 父权至上,孩子的存在,维护的并不是一个家庭的稳定与完整,只是看是成为努力还是继承人,别人可怜孩子,甚至没有办法去帮忙改变。 那对夫妻吵吵嚷嚷的,见吴福春一直不把孩子还回来,大声质问吴福春是不是想抢孩子,咒骂吴福春是变态,不结婚不生孩子,专门偷别人的孩子想给自己养老送终。 附近的邻居都知道这家开了很多年的锦衣裁缝铺是怎么传承下来的,忍不住给吴福春说话,他们都知道,锦衣裁缝铺每一代都只能选女孩儿,自己生的或者捡来的都可以,只是大多数女老板都会选择捡跟自己一样的孤儿女孩子而已。 没想到有人敢给吴福春说话,夫妻俩瞬间跟找着出气口了似的,反过来指着帮忙说话的邻居都是人贩子帮凶,骂得愈发难听。 警察阻止都阻止不住,为了止住事态,是能让吴福春把孩子还给他们。 吴福春垂下视线思索了会儿,转身进入锦衣裁缝铺,去后院找到正在做日常锻炼的女孩儿,认真地跟她说,她父母来找她了,要不要跟着父母回去呢? 女孩儿其实听到的第一反应是高兴,她明确地表现出了自己对父母亲情的渴望,被丢弃的孩子在接受到长时间爱意浸染之前,他们都会下意识渴望父母对他们的爱意与宽容。 哪怕知道或许只是昙花一现,他们依旧忍不住相信,饮鸠止渴一样疯狂在父母那里汲取虚假且贫瘠的爱。 从看到女孩儿那一瞬间的兴奋眼神后,吴福春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留不住的。 她已经记得自己父母的模样,很难完全放弃一对爱自己的父母,已经完全被父母pua,或许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暖的家庭,她需要的是心理医生。 然而吴福春无法再为她准备一切了,因为她的父母已经找了过来。 算是为这段缘分画上一个句点,吴福春找出来龟壳,用最快的速度给女孩儿算了一卦未来的命运——不出意外的,她的生命终止在花一样的年纪,原因有太多。 父母、亲人、压迫她的人……甚至,白家。 这一刻,吴福春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儿突兀地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又在治好的时候,让她的父母找上门来。 她足够可怜,父母足够变态,吴福春不会看着她不管的,只要把她送进来,再带走,就能探取到锦衣裁缝铺最隐秘的消息。 吴福春收起龟壳,摸摸她的头,眼神悲悯,欲言又止,终究只是问:“孩子,你留在我这,什么都会有的,无论你想要什么,都会有,日后这个大院子、我的财产,都是你的,只要你今天愿意留下来,就没人能够带走你。” 女孩儿点头,吴福春就敢当场为她改命,没什么不可以的,只需要她点头。 就像比干被挖了心后等别人一句你没有心也可以活,改命不是说别人想改就可以改,得本人愿意去点那个头、做那个选择,不然她迟早又会绕到原来死亡的点上。 吴福春紧张地等待着女孩儿的回应,一起生活这么久,这是她养的第一个孩子,当成继承人来养的,倾注的感情很难一下子收回来。 然而女孩儿疑惑地看了看吴福春,说:“可是,阿姨,我爸爸妈妈来接我了,我不是更应该跟爸爸妈妈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 【此章完】 付老板:忽然明白奶奶只担心我被亲人骗了qaq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完结◎ 所有的期望, 在听到“应当回家”这四个字的时候都破灭了。 吴福春不是说非得要这个孩子当自己的继承人不可,只是觉得悲哀,一个孩子, 哪怕被父母伤害成这样, 差点死在外面,最终还是想回到伤害自己的亲人身边。 值得吗? 为什么愿意? 明明疼得要死了,为什么还是想回到所谓的父母身边呢? 吴福春想不明白,但她愿意尊重女孩儿的决定,即使,这个女孩儿的到来,或许只是白家针对她的阴谋。 最终, 吴福春还是带上了女孩儿出门跟她的父母相认,小孩子自发地爱父母, 即使她身上是因为父母才打上了十几根钢钉。 女孩儿见到父母时的开心笑容做不得假,这些日子, 哪怕吴福春对她多么好,笑容也没这么真挚过, 说到底, 孩子始终觉得在父母身边才能安心地笑出来。 这个时候的吴福春觉得女孩儿可悲,后来收养了付生玉,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发生到处学习幼儿心理, 才发现,女孩子在一个普通家庭中可能会遭受到多少心理虐待, 她们对父母的这种渴望跟放低自己其实是不正常的。 任何一个家庭与教育环境都会对女孩子进行反应性虐待、pua以及压力虐待tiaojiao,等于是把每个女孩儿训练成一种只会点头同意跟非常自卑的心理。 最普遍的一种就是让女孩儿觉得父母很爱自己, 觉得自己跟哥哥或者弟弟在家里的待遇没有差别, 加上反应性虐待、pua和tiaojiao, 她们就会产生“因为父母对自己算好的,所以不跟哥哥弟弟分家产”等想法。 天生的刺激性虐待让很多女孩儿即使在小学就会学到继承人这个概念,依旧无法产生自己是继承人之一这个想法,这是社会虐待的成功。 女孩儿很高兴见到父母,可她的父母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甚至眼底十分嫌弃,不过大概有白家在背后威胁,他们勉强装作对女孩儿很怜爱的模样摸摸女孩儿的头。 第一次被抚摸头发的女孩儿高兴得直接哭了出来,去抱着妈妈的手臂哭,然而她的父母脸上只有对她哭声的不耐烦。 警察想说什么,却是夫妻俩先一把拎起女孩儿,头也不回地走了,看起来他们不像是亲生父母,反而更像人贩子。 其他邻居看见了,忍不住问警察:“警察同志,你确定他们是那小女孩儿爸妈?万一是人贩子假冒的嘞?还不如就放吴老板这里。” 对此,警察无奈解释说对做过亲子鉴定了,确实是父母,而且他们有女孩儿的户口本跟出生证明,他们有完整的证明,就算孩子不是亲生的,至少也是法律上拥有监护权的监护人。 跟他们一比,吴福春什么都没有,根本无法留下女孩儿。 邻居们絮絮叨叨地说着女孩儿后面大概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时不时安慰吴福春一两句。 被女孩儿听走的规则会被白家知道,吴福春没说什么,白家知道就知道,有本事他们就来利用,看看锦衣裁缝铺怎么判断啊,能骗到也是他们本事。 后面吴福春低迷了许久,再捡到小孩儿也不敢养了,都直接送到福利院,不是害怕再次被骗,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一个个孩子跟飞蛾扑火一样,悍勇无畏地扑向火坑中。 看多了容易心梗,还不如不知道呢。 付生玉听着,想到网络上后来流行的一句话: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像做他们这种行当的,有时候真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你救下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再次主动找死,你救得了命,救不了病,这时候比起救命,给对方找个心理医生可能更管用。 吴福春没有陷入情绪中太久,她缓了缓,对付生玉笑笑,继续说:“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儿,后来我一直担心你会跟她一样,人都渴望爱的,尤其亲情,万一你相信了白家,他们对你又不好,你要怎么摆脱心理控制逃离呢?” 任何一种感情都很难被其他感情替代,很多人一辈子恨自己的家人,不代表不渴望,她们只是太恨了,所以想逃离自己的家,也有的人,为了一个两个爱自己的亲人,一遍遍忍受伤害自己的家庭,痛苦半辈子。 过往二十年,吴福春想尽了办法让付生玉看透所有感情的不靠谱,除了让她的红尘道能修得更快,就是为了让她面对感情的时候能绝对保持清醒。 纵然安排这么多,吴福春心中还是没底,上一个女孩儿给她的打击有些大,谁知道付生玉会不会是第二个那样渴望亲情的女孩儿呢? 跟吴福春对付生玉的担忧一比,女孩儿带走的信息都不重要了,吴福春从未担心过白家拿到那些规则后能威胁到锦衣裁缝铺什么。 吴福春摸摸付生玉的头:“你没有相信白家的选择非常正确,他们利用那个女孩儿对父母的孺慕之情,让那对父母把女孩儿带回去,从女孩儿口中问到了很多相关规则,不过他们并没有立马利用那些规则寻找漏洞来对付我。” 说到这些规则,付生玉想起白家当时邀请自己做衣服又临时出意外改成寿衣:“他们特地留着对付下一个年轻的继承人的,因为年轻人经验不足,所以,那确实是个用来对付我的局。” “没错,你如果答应了动手修改,那个寿衣再穿到死者身上,他可能会反过来打你,成为能跟你打成平手的人。”吴福春即使不在人间,依旧对这些事情了解得很清楚。 付生玉不解:“这么简单的计谋,我就是傻子都不会上当吧?他们哪里来的自信我一定会相信?” 吴福春含笑对她说:“就跟你对他们所了解的消息都是假的一样,他们对你了解到的信息也都是假的呀,阿玉,你想想,你放过了他们几次?” 闻言,付生玉愣了一下,接着认认真真开始数自己面对白家人的时候多少次选择没动手。 认识白家人,应该从汉北村认识白婴开始算起,当时白婴对屠亦动手,差点把屠亦杀了,而付生玉只是跟白婴照了个面,白婴认出来付生玉是锦衣裁缝铺的人之后就跑了,付生玉没有追,等于是第一次放过了她。 第二次见面,则是廖当祥一案的尾声,付生玉跟屠亦在江边垂钓,白婴带上了白芪过来找麻烦,白芪每一次都是想对付生玉下杀手的,然而这一次付生玉也因为更想知道廖当祥一案的真相选择没有追过去,明明可以直接解决白家人避免消息走漏,付生玉还是没动手。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付生玉有别的原因,第三次因为裴护士再次相遇,付生玉看起来像是动了真格,差点就杀了白芪,最后依旧没有下死手。 这在白家看来,付生玉就像个心慈手软且完全不会滥杀无辜的正派形象,白家人通过白婴跟白芪几次遇见付生玉的过程,以及过往付生玉的档案,都只会得出一个答案——付生玉像个没出象牙塔的天真小女孩儿。 说难听点,就是古早言情小说中的冤种、以德报怨的真·圣母白莲花的奉献型女主角,好似付生玉无论面对什么人,都在试图用善良感化对方。 顺着吴福春的引导回想过往做的这些,付生玉有点木然:“我……怎么会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他们为什么不想想……我修的是红尘道啊,遇见这种事情,我通常只能做出看着他们死的反应啊。” 对付生玉有点了解的都知道,她不是放过,是尊重对方的选择,哪怕对方选的是条死路。 付生玉遇见李丹艳、蒙圆圆、宿桃等人的时候,回看起来,她其实有无数种方法让她们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能报仇,可她没有。 一个冷漠的看客,知道也不会对客人要承受的代价做出任何帮忙,因为这些在付生玉看来,都是对方自己做出了某个选择,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你肯定要付出代价啊。 她自己的逻辑就是你将来走上什么样的路,完全在于你当初怎么选,你都做出选择了,那你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帮你减轻后果带来的痛苦。 不过好像这些行为落在白家眼中,就成了她无能为力导致每件事结果都不是很好的样子,白家人下意识看低了付生玉的能力,而且一直没怀疑过自己的推测。 付生玉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被我揍得七零八落了,还是觉得我不行?” “咳咳,”吴福春轻咳一声,“原因有很多,首先是白家确实看不起女性,他们用了太多女性来生灵婴了,你也知道,生过孩子的女性就仿佛被寄生,已经被孩子这个寄生体影响了,他们不会看得起生过孩子后仿佛思维里只有孩子的女性。 “其次是,我们锦衣裁缝铺很久没出过修红尘道的继承人了,在白家关注锦衣裁缝铺这么多年里,修为最高的是个鬼修,其他的都修别的,但天赋有限,修为比较低,那个鬼修的先祖还是因为自己天生|阴|体所以不得不修这个,至于你…… “我们当时给你了十几个修道的选择,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岁的时候我带你去过一个连锁案件的村子?那个村子就是来试探你会选择什么的,结果你什么都没选,玄渊一看,说你是天生修红尘道的,不会改了。” 付生玉听后也想起来那个奇怪的村子,跟其他单子不一样,那个村子没什么特别恐怖又恶心的案件,它就像网络游戏中的连续案件一样,一环扣一环,你可以一口气连起来把所有任务都做了,也可以分开一个个慢慢接、慢慢做。 而当时的付生玉……她跑去每一家看了看,有吃的买吃的,没吃的就问一句你们有什么问题吗,只要对方说没有,她就点点头走了,多问一句都不想的,完美贯彻红尘道的道心——关我屁事。 鉴于付生玉这牛逼的心态,就算红尘道难修,都得修了。 看着付生玉古怪的脸色,吴福春知道她也想起来自己年少时候那副只知道吃的模样,忍俊不禁说:“就是这样,最后你定下来修红尘道,这个道最讲究道心,道红尘而不入红尘,或者从红尘中来、到红尘中去,都是你可能会修到的路,于是我们按照你当时的行为来决定,把你的档案,稍微改一改。” “改什么?”付生玉有种不好的预感。 吴福春轻轻抿住嘴唇,努力忍住笑:“为了你不被白家提前破坏道心,我们把所有关于你可能被流传出去打听到的消息,都说成,你是入红尘的红尘道,而且奉献心极强,跟一般道心中的不争、无求稍稍有点差别。” 任何道都有正反两面,哪怕是剑修,都有修剑以及修无剑的,付生玉修的是不入红尘的红尘道,吴福春反过来说,同样是红尘道,后者却是个完完整整需要感知他人的道心。 白家打听到的是付生玉修另外一个方向的红尘道,又看到付生玉面对所有人都一副无能为力不帮忙的模样,自然先入为主地觉得肯定是付生玉修为不高,不然她干嘛不帮忙? 加上白婴跟白芪的消息,白家更会以为付生玉不仅修为不高,脑子可能也不太好,面对敌人还能一次次放过,脑子能好就有鬼了。 付生玉沉默许久,幽幽道:“难怪他们觉得随口一说我肯定就会上当……老人盛喜枉死,是为可悲,如果我真是需要入红尘的红尘道,当时听到这个说法就会立马同意且去吊唁……” 这不是傻不傻、会不会被骗的问题,而是入红尘你就要去感知红尘的一切,包括被这种计谋去欺骗,因为这也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粒沙,每一份体验都是你需要去感知的道。 偏偏付生玉不是,她听到那玩意儿反而觉得白家是不是哪里有病,哪里来的信心觉得给钱就能破她规矩?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在针对白家做的事情里,吴福春跟自己的朋友完全做到了一步一算计,步步为营,没有任何纰漏,算得这般清楚,或许是拿命去算的。 锦衣裁缝铺 第169节 吴福春对着付生玉欣慰地笑笑:“所以啊,那是一个他们自以为针对你的局,用着从我这里得到的信息,针对一个虚构的你,其中还有半出力的地仙一脉作为内鬼,他们必然会失败,接着就会启用第二个计划。” “唔……绑走屠亦?”付生玉觉得白家做得比较有水准的就是用屠亦来威胁自己,要不是他们有特殊的传音术,那天付生玉可能就在进入地底的时候把不能动弹的屠亦给压死了。 没成想,吴福春摇摇头:“第二个计划是地下墓穴,那个墓穴仿造了好几个古代君主的墓,有些甚至是现在都没有技术可以开挖的,里面的一切东西,修为差一点的都会死在里面,他们觉得,你就算是不上当,应该也会死在墓穴中。” 当时白家确实是连续试探,一招不成立马有第二招跟上,没那么早上灵婴,白家对付生玉的修为存疑,白婴有二心,他们对白婴说的话不算十分相信,所以先派了地仙一脉的死士来跟付生玉对线,试探付生玉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在发现付生玉依旧没下死手,并且坚持要去找屠亦的时候,白家仿佛确信了消息的真实度,开启地下墓穴引付生玉进入,直到付生玉选择用天雷直接劈开那个墓穴快速找屠亦的位置。 看到付生玉引来天雷,傻子都能看出来付生玉随时随地可以飞升,有了这样成功的灵婴先例,还是锦衣裁缝铺的继承人,要是为白家所用,等于一箭双雕。 白家这时候想把付生玉收回族内,可又看不起付生玉,就想利用屠亦的死亡,逼迫付生玉就范,只要屠亦死在付生玉手上,哪怕只是意外,三生观都不会放过付生玉的。 一切都想得很好,奈何付生玉跟屠亦、邹觉之间用的是特殊的传音术——鉴于邹米那次无法给邹觉传递消息出来后付生玉跟邹觉研究的,避免一切联系不上导致的信息差。 原本应该是付生玉闯入地下意外砸死屠亦的剧本,因为付生玉跟屠亦的沟通,付生玉换了位置动手,不过白家还是想趁付生玉动手的时候同时直接把屠亦杀掉,并且推到付生玉身上。 没想到屠亦竟然还能咬牙撑下杀神替身的两剑,该说不说,剑修骨头是真的硬,这都不死。 计划再一次失败,白家没办法了,这才想到跟付生玉打感情牌,毕竟从资料看,付生玉像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她非常爱自己的奶奶吴福春,就连起过冲突的白婴都能原谅并且送她上黄泉路,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心软呢? 白家一开始对付生玉定位错误,一步错步步错,吴福春计算得刚刚好,让白家每一步都走在了付生玉最讨厌的位置上。 别说打感情牌,就算现在白家族长说自己是付生玉亲生父亲,要把白家传给她,付生玉都想给他俩大耳刮子。 这一切说起来好笑,可却是吴福春花了二十年一点点布置出来的,包括付生玉的档案、白家每一次面对付生玉的反应、继承锦衣裁缝铺后付生玉会做出的任何一个选择,都影响着后来付生玉面对白家时的情况。 付生玉想明白后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奶奶,是不是……因为你算得太多,所以不得不这么早离开呢?” 闻言,吴福春愣了一下,沉默半晌,抬手摸摸付生玉的头:“倒也没有,只是……我觉得我离开,你未来的道路上所受到的影响就会少一点,路也能走得更稳,我的死亡是可以预知的,刚好在你可以独当一面、毫无挂牵的时候,独身一人,往往才能够无所顾忌。” “那等白家的事情结束了,奶奶你能回来吗?”付生玉眼睛亮晶晶的,期盼地看着吴福春。 吴福春摇摇头:“我不回来了,阿玉,人死如灯灭,没有后悔药可吃的,不过,在你选择离开人间之前,我应该都会留在三生观里。”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付生玉难过得鼻子一酸,后半句峰回路转,让付生玉的情绪不上不下的,要哭不哭的模样,非常滑稽。 看着付生玉呆愣的表情,吴福春摸摸付生玉的脸:“阿玉,我走得太突然,你肯定是不习惯的,你能留下的时间也不多,趁这偷来的时间,你好好培养下一个继承人,我呢,陪你最后这段还有亲情联系的时间。” 迟早有一天,付生玉会压不住修为飞升,割舍掉在人间一切,趁付生玉还能留下这份感情的时候,吴福春愿意陪她慢慢适应感情慢慢被抽掉的过程,顺便,教她和培养一个新的锦衣裁缝铺老板。 哪怕不再是人,她们依旧是一家人。 付生玉高兴起来,狠狠点头:“奶奶你最好了!” “那现在,你该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了,那是老天给你的机会,不能错过,记得,一个别留,绝对不能给他们留下能够东山再起的火种,你没有第二个二十年陪他们折腾了。”吴福春慎重地提醒。 听罢,付生玉思索了一下:“既然是天要让他们死,那他们就不会留下一个人可以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吴福春微微颔首:“你心中有数就好,以及,你记得让地仙一脉帮忙销毁白家的资料。” 能是专门销毁的资料,只有灵婴跟一些成仙记录了,付生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问吴福春说是不是这些,吴福春听后还补充了不少。 白家这么多年,除了制作灵婴贩卖、寻找的各种成仙之术之外,还有许多见不得光的生意,有些是在国外做的,有些就是在华夏内部做的,一些比较恐怖的连环杀人案背后多少有他们的影子,主要是测试这些行为对功德的影响。 那么大一个家族要运行,白家背后的势力也不小,为了维系自己的诸多研究,他们暗地里做的肮脏事可不少,而且不少都是地仙一脉出面做的,为了不沾功德。 也就是说,地仙一脉手里反而有很多证据跟可能让白家再次发展的资料,那些都必须让地仙一脉的后人一一销毁。 没有了这些,白家才是真的没有了死灰复燃的根基。 付生玉一一记下吴福春的交代,最后吴福春交给她一份地图,跟她说,如果追不到人,就按地图上的路线跑。 地图上记录的位置很奇怪,每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正经能住人的地方。 “这些地方……”付生玉有些疑惑。 吴福春散去了幻境,四周再次回归黑暗,只剩下她手中那盏绿油油的油灯:“白家很谨慎,出现过一次就会换地点,不过,他们为了你,倒是每个地方都动了动,研究到底哪个地方可以顺利困住你,动了,就可以被我算出来了。” 可以说,吴福春大部分准备,都是为了这一份份地图,给她的、给屠亦的、给邹觉的,三个人要去不同的地点,只有一个目的——动手后就要斩草除根。 付生玉收起地图,颔首:“放心吧奶奶,我一定把他们都收拾干净!” 从黄泉路中出来,再次回到石屋中,屠亦跟邹觉已经离开了,屋内空荡荡的,付生玉不多停留,直接往外走,发现二师姐等在门口。 “回来了?小师弟跟邹老师已经出发挺久了。”二师姐微笑着说。 付生玉忙道:“我现在也出发,应该能赶上一块结束后回来吃早饭。” 谁知,二师姐摇摇头:“他们已经来了,来偷吴老板的骨灰,大师兄开启了阵法把他们赶到三生观外,按照三生观停留人间的规则,我们不能插手这种纷争,能做到的就是他们不会进来,但是,出了门,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没事,你们帮忙守住了我奶奶的骨灰就是帮大忙了,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应该的。”付生玉轻松笑笑,径直出门去。 没有走门,付生玉翻墙出去的,没看到白家人,反而见到了三师兄说的小猫,黑色的小猫几乎融进夜色中,乖巧地蹲在石桌上,尾巴围着自己的小爪子,不知道白家为什么不对它动手。 付生玉走过去,伸手摸摸小猫咪的下巴,听小猫咪呼噜呼噜的:“小猫咪,三师兄说你能带我找到他们,真的吗?” 小猫咪叫了一声,非常短促,不是那种粘腻的喵喵声,随后伸了个懒腰,从石桌上跳下去,往树林深处走。 看它真的能带路,付生玉赶忙跟上去,没走两步,破空声传来,直冲付生玉的面部。 付生玉随手一挥,仿佛长剑一般的尺子出现在手中,是上一次打伤了白芪用的尺子,将打到自己身旁的羽箭打回去。 小猫咪停在前方的一棵树上,随后有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是白家大长老。 与白天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这个白家大长老看起来有些怪异,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似的,这狂态看起来十分眼熟。 付生玉回想了一下,猛然想起,大长老这个模样其实就是灵婴的样子,不再拥有感知,不惧生死,像被人操纵的傀儡。 看着白家大长老这模样,付生玉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用尺子直接割开了大长老的脖子,她修为爆发出来,这些白家的人其实全部挡不住她的。 等白家大长老脑袋断掉之后整个人瞬间腐烂之后,付生玉也没感知到自己的功德有什么浮动,说明在天道的判定里,这已经是个死人。 人无法杀掉一个已经死的且没有灵魂的人,所以不会扣付生玉的功德,也无法牵动她的雷劫。 思索间,白家大长老迅速化成一滩脓水,散发出恶臭,付生玉捂住鼻子走近查看了一下,发现白家大长老的死亡并不正常,他的身体……像是被强制销毁后又用什么东西支撑起来的,只要一破坏,就会快速腐烂。 付生玉不是很明白,不过,再不明白的事,只要找到白家族长,总会明白的。 于是付生玉不再管这滩脓水,直接招呼小猫咪去往下一个地点。 从三生观大门处开始,一路走到山下,付生玉每隔十米就会遇见一个眼熟的白家人,他们全部都已经是死人模样,被破坏身体后就迅速化成恶臭的脓水,屎黄的颜色加上味道,令人作呕。 付生玉都怀疑白家是不是想用这样的办法恶心退自己,如果的话,她觉得白家的办法多少管点用。 到了山下之后,小猫咪继续往将军墓那边跑,那边还有考古队在,付生玉怕被发现,给自己套了个隐身术,然而猫猫并没有靠近考古队,而是在那边的另外一个山头上停下来。 等付生玉走近一看,原来是个传送阵,非常小,看起来画得比较仓促。 对于阵法,付生玉不是很了解,幸好这个传送阵画得匆忙,都是比较简单的纹路,她仔细对比了一下就发现,这是个近距离传送阵,传送地点是安洛镇。 吴福春交代过,追不上的时候就不要追了,直接按照地图一个个破坏过去。 于是付生玉叫停猫猫,掏出地图看标注的第一个地点,重新画了个传送阵,带上猫猫传送过去。 第一个地点挺奇怪的,四周都是树林,还有浓郁的灵气,算得上一处修炼的风水宝地。 付生玉放下猫猫,让它继续找白家人,猫咪忽然被传送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不混乱,直接对着一个方向就走过去。 跟着猫猫走了百来米后,付生玉看到了一个山洞入口,小猫咪很乖巧地不出声,蹲在山东旁边的大石头上,意思很明显,让付生玉自己进去,它就不进去了。 猫猫的作用只是带路,不包括帮忙打架,付生玉摸摸它的脑袋,进去前给了猫猫一块月饼,它高兴地抱着啃了起来。 山洞里看起来没什么东西,付生玉找了一会儿,使用透视术找到了机关所在,都不想解开,直接破坏掉,随后一处地板下陷,变成了楼梯。 付生玉眼中一喜,开始往下走,对自己修为的自信,她没放慢速度,而且把入口堵上了,就看白家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拦她。 一路走到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跟前两次在白家看到的不同,这个地方,最空旷的位置上是一个祭坛,四周才是沿着山壁而建的楼房,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地下村落。 看到那个祭坛,付生玉恍惚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了——制造灵婴的地方。 按照吴福春他们几次描述,都说灵婴出生的地方在一处灵气充裕的地点,有个巨大的祭坛汇聚灵气作为母亲生产的支撑,没有那个祭坛收集灵气,母亲很难支撑到灵婴生下来。 付生玉直接从楼梯上往下跳,落在祭坛上,四周有不少怀着孕的女性,她们全都面容枯槁,枯枝一样的四肢动弹不得,肚子高耸,像一个个怀孕的木乃伊。 之前一直是听别人说,如今亲眼见到,付生玉才发现,其他人的描述还是轻了,亲眼见到才能确信这个行为有多么可怕。 灵婴,是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喂养出来的,它们的出生,就带着吃人的罪孽。 祭坛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站立的人,很快引来了白家人,那些人中,大概分成两拨,一拨穿着各色道袍,似乎是白家自己按照道袍颜色划分等级,还有一拨人站得比较远,看起来不像是核心人物,并且没有穿道袍。 只看衣服就能知道哪些是地仙一脉的人,付生玉记得吴福春的提醒,处理掉白家人后,要让地仙一脉的人把所有的资料都处理掉。 灵婴共用一张脸,白家人看到付生玉的脸,觉得是哪个灵婴又造反,自顾自地说了些难听话,接着派人去回收灵婴。 他们用的词甚至不是对人的,而是对不合格物品用的回收。 付生玉看着那些过来的灵婴和白家人,冷笑一声,直接捏诀引动天雷,不是她的雷劫,而是雷诀,反正不能留,直接劈,劈死了算老天的,劈不死她去补刀。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白家也怨恨许久,付生玉捏的是普通雷诀,劈下来的却是天雷,那场面,跟付生玉渡劫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雷光中甚至泛着紫色。 银紫色的雷劈透了隔绝的山头,直接以祭坛为中心,除了避开付生玉之外,其他白家人,瞬间成为焦骨。 天雷一共劈了九道,只有第一道是付生玉捏诀劈下来的,后面八道感觉就是老天私心。 忽然间付生玉就明白,为什么吴福春坚持说机会只有一次,一再交代,她一定不能漏放任何一个人,又费尽心力给付生玉做足了准备。 因为天道给出的帮助,也只有这一次,付生玉怎么出手,天道就会如何偏帮,仅此一次。 雷声过后,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只剩下付生玉一个人的,其他地仙一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知道付生玉什么来路,只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灵婴,做到了他们花了几百年都没做到的事。 时间有限,付生玉没再感怀,直接一个闪身走到地仙一脉前面:“你们是地仙一脉?”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一个跟女管事一样提着篮子的女人站了出来:“我们是,你是……” “我叫付生玉,我来给我母亲跟我妹妹报仇的,我妹妹叫白婴,母亲……”付生玉回头看了眼祭坛上那些终于可以死去的母体们,轻笑,“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不过,她曾经也是躺在那的其中一个。” 女人把篮子往上提了提,纠结地说:“其实……所有的灵婴都叫白婴,我们不知道你妹妹在哪儿……” 付生玉平静地回道:“她死了,我送走的魂魄,所以我要来报仇,看到刚才的雷劫了吗?那不是我的,是白家的,老天要他们死,所以,你们明白现在要做什么了吗?” 听着付生玉的话,女人跟其他族人难免心动,可他们不敢冲动,蛰伏多年,绝对不能毁在一次冲动上:“这只是白家的据点之一,甚至都不是白家主要的三大族地,我们只制造灵婴,真正的族地在另外的地方,你只清空了这里,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重建的。” “所以,要在重建之前,把所有的据点跟族地都清理干净呀!”说着,付生玉抖开地图,“这些地方,是白家所有的地点了吧?” 女人只看地图上的标记就知道付生玉是有备而来,上面的一些地方连他们卧底多年的地仙一脉都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对付生玉深深鞠躬:“多谢,我们不会令您失望的。” 付生玉笑了笑,递过去一叠火符:“销毁不掉的话,就烧掉吧,今晚,老天站在你们这边。” 怔愣地接过火符,女人再一抬头,付生玉已经不见了,她忍住上涌的泪水,咬牙道:“亲人们!把这里烧干净!一块木头不给他们留!” 祭坛上的那些母体,其实也是他们地仙一脉同时期的亲人,他们无能为力,看着自己的姐妹、母亲,一个个被抓去生产灵婴,现在,终于可以一把火烧掉了这片困了他们几百年的囚笼! 从山洞出来,付生玉带上小猫咪立马去往下一个地点,这一晚似乎特别漫长,付生玉为了快速,每次去道一个地点都只用雷诀引来天雷,剩下的就交给天雷自己了。 跑到第十二个场子的时候,付生玉没忍住传音问屠亦跟邹觉那边怎么样了。 锦衣裁缝铺 第170节 屠亦:“我的传送符下去三分之一了,我觉得应该能赶上吃早饭。” 邹觉:“我把我家长老揍了三个,要是回不了邹家,求收留呜呜呜……” 知道小伙伴们也都没做完,付生玉就安心了,跟写作业知道同学都没完成一样,顿时就愉悦了呢。 三人的传音术可以一直挂着的,互相聊着天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过去,其中只有邹觉倒霉地在挨揍中发育,不得不逼着自己一再提升修为——本就是个懒人,光有天赋不勤修炼,现在硬刚族内长老,不想死就得突破极限。 好在吴福春不会看错,邹觉跟邹米的天赋确实很好,绘画功底永远是支撑他们修为的基础,他们修为看起来不高,只是用得少,现在被迫使用,只会越练修为越高,等于是一边打一边升级。 那些修为已经停滞的长老们顶多是前期揍一下邹觉,打到后面绝对是邹觉更胜一筹。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擅长的方向去结束延续了两千年的罪恶,熬到凌晨四点多,天快亮的时候,付生玉终于走到了最后一个族地,也就是标注着说是白家核心族地的地方。 前面的部分付生玉都没仔细看人,具体流程就是等白家人过来,然后趁他们不注意,立马劈雷,快速、简洁,避免夜长梦多。 天雷自己会劈死所有被认定为属于白家的人,包括地仙一脉中归顺了白家的内鬼。 是的,地仙一脉是白家中比较光明正大的内鬼,地仙一脉里也有早就叛变到白家那边的内鬼,互相演谍中谍。 有些人被劈死的时候地仙一脉的主事人都傻了,以为付生玉动手把他们自己人都杀了呢,经过付生玉解释,他们又检查了一下被劈死的人一些东西,发现天雷并没有劈错。 这样一路走来速度还是比较快的,至少比屠亦那边快,他那边要破坏阵法,要是比较大的据点,一个地方就有几百个阵法交错,他一开始还拿剑一个个砍,后面累了,跟付生玉一样,直接甩雷符。 老天十分给力,只要涉及到自然元素,它都直接放大九倍,看来是真的想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了。 走到核心族地后付生玉还想故技重施,弄完了好带小猫咪回三生观吃早饭,然而这一个族地,一个人都没有。 付生玉警惕起来,她想到白家大长老他们的情况,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那样呢?除非白家族长对他们动手了。 核心族地在一座很隐蔽的山上,四周用了八卦迷踪阵避免别人进入,付生玉没管,直接破坏了阵法进来的。 一路走到山顶的巨大广场上,都没见着人。 付生玉感知了一下,整座山确实都没有活人了,不是,还有一个,在山体内。 感知到位置后付生玉便明白,白家跟会打洞的老鼠似的,把这座山也掏空了在山体内建立了另外一个族地。 懒得找入口,付生玉直接从山顶遁地进入山体内的空间,她悬浮在巨大的山体空腔内,看着周围一个个漂浮的祭台,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一个发光的祭台飘上来,停在付生玉前方,上面站着依旧白衣翩翩的白家族长,他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付生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笃定道:“你吃了你的族人。” 白家族长放声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很聪明,不愧一晚上就把我白家两千年的心血全部销毁,不过没关系,本来……我就没想过跟他们分享这些,从我跟着族长进入耆童墓开始,我就计划这一切了,本来你也该是其中一个的,有了你的话,我会飞升得更顺利,不过,没有你也没什么差别,因为,所有可以飞升的白家气运,现在都在我这里了!” 从对方的话中,付生玉明白了,所谓的带着白家发展一起飞升,不过是白家族长的谎言,他从未想过跟别人分享飞升。 “只是飞升的话,你完全不用做这些。”付生玉很难理解这个疯子的脑回路,花费两千年的功夫,养了一群……自己的食物? 哪里都不对劲。 “有必要,因为,我就是那种无法修炼的人,跟你们锦衣裁缝铺以前的那个老板一样,天生没有道可走,老天不给我这条路,我偏要走!凭什么你们都可以,我不行?”白家族长嘲讽又愤恨地瞪着付生玉。 无法修炼的人有很多,比如说锦衣裁缝铺曾经那个老板、玄渊跟许念冰救助后意外死亡的小公子,这些都是天生无法修炼出结果的,但凡找到了自己发展的道,就会意外死亡。 老天仿佛对待某些人特别苛刻,不讲道理一样赋予他们苦难,还得让他们接受。 付生玉瞬间明白了灵婴还有一个作用是什么——创造天赋跟修为。 因为白家族长不可以,他也无法通过自己的修炼获得修为增长,所以他需要一个借口让人研究出灵婴,从而试图做到即使完全没天赋的人也有办法修炼跟飞升。 不过现在看来,白家族长接受的可能性就是吞噬掉别人的,真的是……无愧于他丑恶的心性。 付生玉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些债,前世欠,来生也是要还的,你不能修炼,心性便是如此,如果你能修炼,你觉得你会做出什么来?” 白家族长冷笑:“这种话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无知小儿,老天要是公平,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苦难吗?所有的苦难,仅仅是因为,你不受老天庇佑,你们今晚,被庇佑得很高兴吧?” 闻言,付生玉愣了一下,今晚确实做事情过于顺利了,就连这最后一个族地,也是白家族长自己整干净了。 看着白家族长的模样,付生玉叹了口气,思忖后说:“这样,我也不动手,我甚至可以为你护法,你渡雷劫试试,老天不讲理,天雷讲,你看看,它会不会劈死你。” 要飞升,总要经过这一劫,过不去的,始终是人。 白家族长听后皱起眉头:“你不阻止我?” “没有必要,你一些事情我确实看不过眼,不过,我是修红尘道的你知道吧?”付生玉平静地看着他,“不入红尘的红尘道,跟你们调查刚好相反。” 能掌握整个白家的人不是傻子,不用付生玉说太多,白家族长瞬间明白了吴福春在背后做了多少事,顿时骂了几句。 等他骂完,付生玉继续说:“说实话,我对你们做的事情、真的没有太多兴趣,不过……我的道是老天给的,所以它希望我做的事情,就是我拥有现在这个修为需要付出的代价。” 白家族长对这话沉默许久,艰难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东西,不管是先拥有还是后拥有,你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盈满则亏,不能修炼的人,老天会在别的地方弥补他们;每个人拥有的东西都是平衡的,有些苦难跟痛楚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了,依旧会成为杀死你的一根刺,老天从不公平,只讲得失。”付生玉说这些话时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从修炼红尘道开始,付生玉的认知多少有点偏差,她看到的世界,没有公平跟付出,只评判每个人的得失,所以在吴福春问她看到父亲强|奸|女儿的案子时有什么感想,她的想法对应了她对那个单子中的得失。 你需要金钱,那就需要花时间去工作;你需要食物,就需要出去寻找;你需要某项技能,就要去学习…… 人生就是这样,当然,有些就是很好运啊,赚很多很多的钱,有权,活得不知道多快乐。 但这些,同样是要用别的东西换的,卑躬屈膝、给人当狗,皇帝也要为了权衡,忍受谩骂、屈辱,谁都不是老天亲儿子,拥有什么东西,总要在别的方面还。 你觉得当局长很好的,谁又知道明天他会不会被自己最亲的属下举报从而落马呢? 获得什么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你最不能忍受的代价。 缺钱的人觉得面子不值几个钱,有了钱权的,偏偏面子最值钱;每天都有人破产、失败,没什么永远不灭的神话,死得够早才能传成神话。 白家族长对此不屑一顾:“你要真这么说,你怎么不想想三生观那些人?还有你们锦衣裁缝铺、风水杂货铺,光一个云城就出了多少天之骄子?你站这么高,小心老天哪天丢下你,你也成为被人的垫脚石!” 付生玉无声笑笑:“三生观那些不是人,他们本来就是神啊,我说过了,老天从不公平,他们原本是神,坚持留在凡间,就只能是人,放弃神位永远困在那就是代价,至于你说的我的先祖以及风水杂货铺,我们当中,每一个能成神的,都放弃了点东西,不愿意放弃的,自然就死了。” “哦?那你放弃了什么?”白家族长嘲讽地问。 “我是个假人。”付生玉缓缓道。 这个回答让整个山体空腔安静下来,白家族长不敢置信地看着付生玉,有些无法理解她的话,可是在听见去的一瞬间,他明白,付生玉没有说谎。 假人,不会说谎。 白家族长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你说你是假人,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付生玉抬眼看他:“灵婴本来就是假人啊,你们制造灵婴的时候,不就提前排除了灵婴的情绪、情感、跟绝对服从命令吗?” “最成功的灵婴”,这个词所形容出来的,远不止修为,而是一个材料,完美的飞升材料。 想要完美飞升以及成功,付生玉是一定要回归灵婴本质的,这从她跨过临界点的时候就明白了。 白家族长混乱了:“那你面对吴福春……” “我知道她是我奶奶啊,但你想想,天道只给我二十年,二十岁那年我不飞升,我是一个没有用的材料,老天会选择下一个针对白家的人,我为了能留在人间陪我奶奶,同意了而已。”付生玉说起这些,没什么情绪。 面对吴福春跟其他人的时候,她的情绪是很僵硬的,没有感情,但她试图表现出感情,假装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其实她自己再明白不过,她就是个假人,所有情绪跟行为都好像被设定好一样的假人。 所以面对那些被吴福春安排的单子,她面对那些受害者的时候仿佛没有同理心一样,保持中立吧,也不太像,看起来非常之矛盾。 白家族长说不出话了,还是付生玉再次询问他是选择飞升还是等自己动手,他才回神:“那你觉得,如果我要飞升,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付生玉思索了一下:“倒也不难,你的代价应该是重头再来。” 闻言,白家族长眼睛蓦地睁大,几乎瞪出来:“你说什么?我花了两千年才积累足够飞升的修为,你让我重头再来!” “代价就是当下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啊,不然怎么叫代价?我飞升在最舍不得奶奶的时候,但我要好好活下去,只能先断了思念,不过是代价而已,为什么做不到呢?”付生玉的反问中并不带嘲笑,只是简单询问。 白家族长忽然疯了一样大笑起来,一个闪身冲向天空,头也不回。 他已经做出选择了。 七道雷声之后,浓云散开,太阳升起,被雷劈矮了一些的山头上四散了一些血迹 ,不会有人不付出代价就能达到目的,无论谋划多久。 白家族长死在阳光照亮大地的前一秒,魂魄也被劈了个稀碎,其实他如果只坚持六道雷的话最终还有转世机会的,他偏生不信而已。 付生玉回到猫咪身边,对传音术那边安静的两人问:“我这边解决了,你们那边呢?” 许久,屠亦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这、也好了……” “阿、阿玉……”邹觉比屠亦更磕巴,“我、我揍完了……长老……销毁了……” 话都不是很连贯,看来刚才的话吓到他们了。 付生玉轻笑一声:“你们别这样,我奶奶啊,她最会看面相了,我什么样,她能不知道吗?” 因为她知道付生玉留下来是为了能多陪她一段世间才付出了代价,所以,哪怕为了计划她要离开,最终魂魄也等在黄泉路上,最后跟亲爱的孙女说一句“我会陪你到飞升那一天”。 希望那一天,能够来得晚一些吧,付生玉不是很想太早忘记这些人和事,人间,可比其他地方热闹多了。 听付生玉说完,屠亦跟邹觉都松了口气,随后邹觉问:“欸,那我们现在干嘛去?不用给白家收个尾什么的吗?” 付生玉此时看到山下的地仙一脉上来了,便说:“剩下的事情交给地仙一脉就好了,感谢白家不做人之余还留了地仙一脉,现在不用我们收尾了。” “那、那我们回去吃早饭吧?”屠亦朗声建议,第一次听他这么努力地调节气氛,“昨晚我出门的时候,二师姐说今天吃肠粉、鸡丝虾米粥,是广式早茶的配置!” 听得出来屠亦跟邹觉都有安慰自己的意思,付生玉笑了下,应道:“可以,你们还有传送符吗?没有的话我去接你们?” 屠亦跟邹觉这才发现吴福春给的传送符居然没有回程的,太坑了。 听得两人抱怨,付生玉想了下,忽然说:“我奶奶大概是……故意让我去接你们的,为了稳定彼此的情绪。” “……”屠亦跟邹觉顿时打了个寒战。 吴福春真的太可怕了,人不在,却把所有的事情算得一清二楚。 当然,最终付生玉还是带着小猫咪去接屠亦跟邹觉了,刚好赶上早上五点半、香味十足的早饭,饭桌上除了三生观各位,在玄渊旁边多了个灰色的影子,是带着灯笼的吴福春。 付生玉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像小时候一样扑过去:“奶奶,我回来啦!” 吴福春伸手接住:“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