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端》 隔云端 第1节 《隔云端》 作者:多梨 文案: 两个理智的人,在冬天谈了一场不怎么理智的恋爱。 美人如花隔云端。 排雷预警: 1.年龄差八 2.开放式结尾,不虐女主也不虐男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故事,不甜,请谨慎阅读 3.爱发电,自我放飞,免费不v,尝试更多题材可能性 4.没有追妻火葬场也没有追夫火葬场,请不要对此抱有太多期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晚橘;陈昼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美人如花隔云端 立意:爱情啊 第1章 克拉玛依 第一次见到陈昼仁,是在北疆大环线的旅程中。 江父在自己40岁时迷上自驾游,又是研究越野车买装备,又是研究路线,在驴友论坛上和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了两个月,前前后后费时一年,终于踩着七月份的尾巴,携家带女,踏上了征服西北线的初次旅程。 江晚橘就是那个不幸的“女”。 没有过自驾游经验的,在旅途初期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尤其是大西北,包括不仅限于迷路、晕车、偏离路线、车子突然坏掉。 最不幸的是,江晚橘晕车晕得难受,吐的稀里哗啦,又吃不惯羊肉,大部分时间病恹恹地躺在车子上,感觉这次出游是一场折磨。 她宁愿回去一天写十份试卷,也不愿意继续“潇洒走西北”。 刚刚结束完中考,即将迎来新的高中生活。同龄人兴高采烈地各种庆祝,仿佛中考完就彻底解脱,还有一部分人被家长早早地塞去各种各样的辅导班。遵循着“赢在起跑线上”这个原则,提前买来高中时候的课本习题,在一个又一个的辅导机构里提前学习高中时候的知识,只为了在今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时,能够多走一步,多进一寸。 江晚橘的爸爸妈妈对此意见也不一,江父想要采取放养制度,在得知江晚橘不喜欢参加辅导班后,就再不提这件事;江母不这样想,她的同事都将孩子送到辅导班中,心想着江晚橘可不能落人之后,江父又觉着她这是虚荣心作祟,俩人争执着,不知怎么回事,又扯到多年前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这次走北疆大环线,刚从乌鲁木齐离开没多久就开始吵,吵到江晚橘耳乱心烦,索性直接拿枕头捂住耳朵。 江晚橘真感觉这次旅程是个错误。 尤其是在刚开始这段,只有笔直的公路,贫瘠到略显匮乏的戈壁,从车窗中望去,周围地貌千篇一律,乏善可陈,毫无美感所言。 江晚橘打开地图,手指在国道g217上划过,按照江父的计划,她们将要一路往北,进入阿勒泰地区,全靠着魔鬼城、喀纳斯、可可托海、五彩城、天山天池这些名字支撑着。 沿着乌奎高速向西,继而往北,一路驰入奎阿高速,直到克拉玛依,江晚橘的晕车好多了,才终于有了那么点儿旅游的感觉。 高原紫外线强烈,江母追着江晚橘给她涂上防晒霜,一想到接下来的军训,江晚橘病恹恹的。 好在中午不必再吃羊肉,点了鸽捞面,鸽子肉切的细碎,油炸过的又香又酥,连骨头都可以咬烂,扯面裹满汤汁,再加上蘸着油醋汁的杂粮蒸时蔬,盘子里装满“玻璃脆”、米石榴,西州蜜、白色无花果…… 江晚橘的胃终于开始舒服些。 江父心情大好,临走前买了一些水果,满满当当地装在车上。回到准噶尔路上,向东行驶,重新进入国道g217,江晚橘看到岔路口的白碱滩。 这一段的路况绝对算不上好,双向两车道,大车碾压出的大坑处处可见。 不知道是不是广袤无垠的白碱滩激发了他那残存的诗意,他大声叫江晚橘读那首诗:“晚橘,那首诗是什么来着?就是那个艾青写的——” “克拉玛依,”江晚橘靠在后车座上休息,心不在焉地念着诗,“是沙漠里的美人。” 江父不满意:“我是说前面,不要最后这两句——最荒凉的地方,却有最大的能量,最深的地层——” 他的诗兴大发到此终结,一眼没有注意,车子轮胎深深陷入一个大坑中,颠簸到江晚橘差点吐出来,接下来就听到母亲的声音:“让你浪!还念什么诗?看路!” 江晚橘捂着被撞痛的头慢慢坐起来,江父尝试几次,仍旧没能将车子从这个坑中脱困。这个时候,他仍旧胸有成竹,不在乎妻子的抱怨,但等到他发现手机没有信号时候,才开始慌了。 现在接近中午时分,太阳正毒辣的时候,江晚橘下来看了看,又被母亲赶回车上,不许她下来,担心太阳晒伤了她的脸。江晚橘隔着车窗往外开,父亲和母亲果然又爆发一场争执,这是家中经常有的事情,江晚橘习以为常。 小时候听见大人吵架,她还会感觉惶恐,等到年岁渐长,她发现吵架也是两人的生活方式,毕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够美满幸福,不是每对夫妻都能恩爱如初相敬如宾。 江晚橘戴着耳机,翻了几页书,余光中瞧见父亲最终走到马路上,尝试拦截过来的车子,寻求帮助。 没有一辆车停下,前方就是魔鬼城,风沙侵蚀,谁知道这个地方拦路的是不是“魔鬼”。 江晚橘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摘掉耳机,打开车门下车,想要劝说爸爸:“别费力气了,没有人会在这里停下——” 或许老天爷就是喜欢和她作对,在江晚橘说完这句话之后,一辆体型庞大的越野车稳稳停在路边。 一个黑色t恤、黑色裤子的高大男人打开车门,皮肤称不上白,但和黑也绝无关系,语调轻松,问江父:“遇到麻烦了?” 他声音很好听,江晚橘将手搭在眼前,眯着眼睛看,逆着光,她的视线直直撞入一双浓郁深邃的眉眼中。 她感觉那人似乎笑了一下,也似乎没有。 这是江晚橘第一次见到陈昼仁。 她刚刚过完15周岁生日,对方即将24。 这个时候的陈昼仁,还能够称得上一声“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会日更? 总体六、七万字的样子,试试写个坏男人! 【最荒凉的地方,却有最大的能量,最深的地层,喷涌最宝贵的溶液,最沉默的战士,有最坚强的心,克拉玛依,你是沙漠的美人。】 来自艾青——克拉玛依 第2章 京都 江晚橘在某个二线城市长大,父亲在一家外企中做高管,母亲在某体制内工作。 这个在大多数人眼中可以算得上无可挑剔的家庭模式中,江晚橘的生长历程算不上太过美好。 父亲喜欢结交朋友,吹牛托大,经常招三两好友聚在一起喝酒,结局必定是酩酊大醉、吐得到处都是,聚会结束,整个家都乌烟瘴气;母亲性格要强,好面子,平时最大的喜好就是和同事们比,比老公,比房子,比孩子学习,比孩子特长…… 当然,刨除这些,父母仍旧是爱江晚橘的。受于政策,即使父亲天天念叨着儿子,她仍旧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只是他们爱的方式和江晚橘想要的不一样。 尤其是父亲还喜欢动不动拿“我们对你多好啊”这句话来说事。 “你看老刘家的孩子,他爹怎么对他的?动不动就是脱了鞋一顿抽啊,从小到大,我打过你没?这还不够?” “你看看老王家的闺女,刚上初中就开始做饭,从小到大,我让你下过厨房没?我还不够疼你?” “你看看……” 江晚橘总是陷在这种被人比较来比较去的境地中,要么就是被母亲带着去参加她的社交圈,去交际应酬。不确定是不是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从初二起,江晚橘渐渐地具备了自我的意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多是刚刚迈入青春期的发育,生理悄悄成熟,对异性也难免带点好奇,说话、聊天都开始注意,不再像之前那样没头没脑。 江晚橘不。 她只觉着同龄人幼稚,脸红幼稚,传递小纸条幼稚,下课后故意使坏拽她头发的男生更幼稚。 但陈昼仁不一样。 他个子高,高到需要江晚橘仰望。和江晚橘经常接触的那些男性不同,不是爸爸同事们那些肚子大到像是怀胎多个月的男人,也不是班级里不喜欢洗脚打完球一身臭汗的干瘦男同学们,他具备着一种成熟稳定的气质,像是玫瑰花最美好的阶段。 江父下意识分烟给陈昼仁,但后者微笑着拒绝了,问清楚江父遇到的窘况时,他折返,从车里拿出新的绳索,和江父研究着该如何将车子拖出来。 简直就像是魔法,他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江父遇到的困扰,顺利地将车子从深陷的坑中解救出。 不单单是这个,陈昼仁看出了江父是初次来玩的,问:“车子烧几号油的?” 江父说:“93。” 这地方93号油加油站多,想加97号汽油基本要去城市,90号油更少了,寥寥无几。 陈昼仁点点头,出于好心,建议:“遇到加油站记得加满油,有必要的话,带上两桶油,这边高速上加油站少,得绕行国道。” 江父猛点头。 “后备箱也多带点吃的,总能用得上,”陈昼仁说,“南疆那边信号差,用gps时候注意信号偏移问题——哎,这是你家女孩?” 最后这句话是看到江晚橘,江晚橘走到江父身边,盯着陈昼仁看。 “是,”江父脸上露出点笑,“准备上高中了。” “还没上高中?”陈昼仁夸,“个子长这么高?”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一个小酒窝,只在右边,左边没有。 江晚橘以前很讨厌自己的身高,蹭蹭蹭地长,像是春天淋过雨后的竹竿,干巴巴、瘦瘦地抽条,毫无美感,偏偏家长们都在夸。 现在,她忽然觉着自己长高也不是毫无用处。 但这的确是陈昼仁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江晚橘全程一句话都没讲,哪怕江父让她叫叔叔,她也不肯,就是憋着气。 还是江母过来打圆场,解释孩子学习学腼腆了,不爱说话。 陈昼仁宽容地笑了,他绝不会和孩子一般计较。 临走前,陈昼仁送给江晚橘一包糖果,说是买东西送的,他车上没小孩,没人吃这东西,刚好送给江晚橘。 不清楚是不是受人帮忙,向来教育孩子“不要随便吃陌生人递来食物”的江父,竟然允许江晚橘吃了这袋糖。 北疆大环线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离开□□禾魔鬼城壮美的日落,一路直达小城布尔津,江父和江母对从北冰洋水系额尔齐斯河中捞出的野鱼啧啧称奇,江晚橘含着陈昼仁送的那包糖果,这一袋糖果的味道很怪,包装一摸一样,但口味不尽相同,你永远都猜不到下一枚会是什么口味。酸甜苦辣咸,巧克力,牛奶,抹茶,橘子……什么都有。 江晚橘现在吃的是极清淡的抹茶味,轻到像是一股风,打着圈儿就从嘴巴里溜走了,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中间包裹的一点点酸涩,大概是橘子糖不小心串了味儿。 旅途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点小转折,离开五彩斑斓的五彩滩,江父决定走了一趟喀纳斯半环线,从北屯往可可托海和五彩城。 最后一枚糖果,是江晚橘泡在五彩湾古海温泉中吃掉的。江父和江母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她隐约听到几句,原来是父亲手机中短信没有删除干净,有些话语深深刺痛江母的心,夫妻俩大吵一架,连离婚分家产、孩子这种事情都说了出来,最终只有江晚橘一人孤单单地泡在温泉中。 嘴巴里含着的是最后一枚糖果,苦到江晚橘忍不住皱起眉,她甚至怀疑这是苦瓜味道的,深深地折磨着她的味蕾,江晚橘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睫毛和头发湿哒哒黏在一起,味道并不好闻,刺激到江晚橘眼泪刷地一下掉出来。 隔云端 第2节 但父母还是没有离婚,第二天大家仍旧坐在同一辆车上回乌鲁木齐,继而乘飞机回家。不管吵得多么凶,等到江晚橘高中报道那天,两个人仍旧恩爱如初,和和美美地送她读书。 高中的生活和江晚橘想象中完全不同,没有小说中多姿多彩的社团风格,身边的男生似乎就是稍微高些、脸上青春痘多些的初中同学,学业任务更重,父母吵架更凶。稍微离开座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桌子上就被发下来的试卷铺满。 整个高中生涯都没什么乐趣,老师永远想要拖堂拖堂再拖堂,每周两节的体育课顶多只有一节,体育老师不是正在生病,就是在即将生病的路上,在重重重压下,江晚橘能够铭记的,只有春天早晨买的一杯热米糊,花生和糯米一起打碎;夏天午休间的冰可乐,热气扑到铝罐上,凝结成小水珠儿;秋天晚饭时候的烤栗子,噼里啪啦一大捧,吃起来饱实的香气;晚自习结束后的烤羊肉串,切成指甲盖大小的小片,均匀炙烤到滴油,油水落在炭火上溅起嘶嘶啦啦的香气,茴香面和小辣椒粉、芝麻均匀撒在上面一层,烟雾腾腾地升到半空中—— 烟雾落了,就是三年。 江晚橘考到一个足以让家长出去炫耀的高分,也如他们所想,顺利地被一个名校录取,拍照,谢师宴,同学聚会—— 她的成年礼和大学通知书同时寄达,与此同时,江晚橘收下了一束玫瑰花,正式开启人生历程中的第一场恋爱。 初恋对象姓窦,单名一个且字,是江晚橘隔壁班的班长,和江晚橘考到同一所大学,典型的理工男,笑起来有些腼腆,只有右脸颊有一个小酒窝。品学兼优,他的母亲和江晚橘妈妈是同事,父亲经商,是那种就算是家长见了也极为满意的对象。 但江晚橘无法说明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第一次牵手是在接到玫瑰花后,或许因为紧张,窦且的手掌心出了不少汗水。这个短暂的牵手只持续了大概不到一分钟,最终以江晚橘去买汽水而告终,她不动声色地用纸巾擦拭着沾上的痕迹,回家后,用洗手液反复洗了三遍手。 她为什么答应对方呢?江晚橘盯着哗哗啦啦流水的水龙头,侧着脸想了好久,恍然间记起来了。 好像是因为对方在告白时候笑了一下,右脸颊的那个小酒窝很像很像陈昼仁。 事实上,关于陈昼仁的记忆已经很模糊,这个只是在旅途中偶然见过一面的男人,或许只因为曾经“救他们于危难”而被江晚橘深深记忆。后来的三年中,对方就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地掉,脸庞从江晚橘的记忆中渐渐消失,最终什么都没剩下。 江晚橘曾经尝试着用影视明星的脸努力拼凑出陈昼仁,可惜没有丝毫用处,就像打碎的玻璃,无论如何用胶水粘,都不是原来的那个。 而窦且也只是一小块玻璃。 顺利升入大学后,江晚橘初高中时候的短板逐渐显现出来,她不会勉强自己而去和人“合群”,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一起上厕所,一定要一起去食堂,一定要一起逛街…… 不能接受牺牲自己时间参与无意义社交的江晚橘,渐渐地开始独自一人,她自己对此毫不在乎,至少能够节省时间,不用浪费无用的精力去维持一段对未来毫无助益的感情。 窦且也是同样。 江晚橘不会将约会的时间分给他太多,而对方经不住学姐的热情诱惑,最终,某天,有个人给江晚橘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是窦且和他社团中的学姐,两个人并肩走在金黄色的银杏树下,距离微妙又唯美。 江晚橘什么都没说,彼时她正在疯狂刷题,准备考计算机二级,看到这张照片后,她没有任何难过,只是有一种“啊,终于要解脱了”这种感觉。 晚上她打车去了后海,拎着一瓶啤酒喝,吹吹冷风,感觉混沌的大脑在渐渐清醒。 陈昼仁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在江晚橘喝啤酒时,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带点笑意:“大冷天的,喝啤酒不冷吗?” 江晚橘回头,看到陈昼仁。 就像造纸术,薄薄的纸浆附着在固定纸张的木板上,渐渐从浑浊的浆水中浮出,每一个纹理随着水的流逝而疯狂清晰,干净。 最后一块拼图拼上,玻璃完整。 从模糊记忆中逐渐走出来的陈昼仁,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他右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别喝太多,这边晚上不太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1 23:02:21~2022-01-13 00: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三坷坷 10瓶;楚木 3瓶;临小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京都(二) 江晚橘并不认为自己喝得很多,她微微侧脸,仔细辨认了一下陈昼仁的脸。 她说:“真巧。” 陈昼仁因为她的声音而扬眉,露出一个短暂的音节:“抱歉?” 江晚橘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 历史之上,如果将故宫形容为皇家的工作室,那故宫北侧的后海更像是他们的后花园。 曾经被称为城内最美的一方水域,嫩柳绿绦,碧水石桥,路灯昏黄,江晚橘将头发往身后随意掖了一下,她转脸看着荡荡水光,又看看他的脸,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陈昼仁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的那个小酒窝更明显,浅浅一个小痕迹,江晚橘的视线从对方脸上移走,望向他身后的路灯。 城中少水,天色已晚,夜色侵蚀,水天处的朦胧山影和落霞铺锦的云彩都沉没在黑暗中,不远处就是银锭桥,周围是一些适合聚会的小酒吧,小胡同中藏龙卧虎,两三好友,三两小酌,天南地北,陌路相逢,市井喧闹遇故人。 陈昼仁站在栏杆处,他说:“看你还是个学生,一个人出来玩?喝完酒早点回去。” 江晚橘看到他的手,修长,美丽,青筋若隐若现,这个男人有一双会让手控心动的手,或许他适合去做艺术家。 江晚橘问:“你对谁都是这么好心吗?” 陈昼仁讶然地看她,慢慢地笑起来,声音自在放松:“好心?谢谢,你是第一个这样夸奖我的人。” 夜晚的凉风从湖面上吹过来,一层一层渡了水汽过来。 江晚橘手里拎着那瓶已经空了的啤酒,眯着眼睛,她说:“我感觉你长得像好人。” 陈昼仁说:“我可以认为这是你对我的欣赏吗?” 江晚橘点头:“当然可以。” 她很喜欢这种交流的节奏,不紧不慢,哪怕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哪怕两个人仍旧只是陌生人。 萍水相逢,江晚橘对人际关系向来看得很淡,她只需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很久之前,她想要的目标是考上名校,而现在,是顺利毕业,然后再找一份薪酬高的工作。 陈昼仁问:“你是哪儿的人?” 江晚橘回答了。 对方对她的城市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明显,对她有些兴趣。 晚风吹,寒冷泛起,江晚橘裹紧外套,打了个喷嚏。 陈昼仁问:“吃晚饭了吗?” 江晚橘摇头。 陈昼仁邀请她:“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做北京菜的,师傅手艺地道,你想过去尝尝吗?” 江晚橘犹豫了。 陈昼仁耐心等了几秒,没有等到江晚橘的回答,他从对方的犹豫中得到答案,还未开口,手机响起来。 应当是朋友叫他,陈昼仁走开几步,抱歉地笑笑,向江晚橘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江晚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啤酒瓶,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一个简单普通的梦,她与少女时代惊鸿一瞥的男性,简单交谈后,又四散落入人海。 多么梦幻的故事。 江晚橘拿出手机,给窦且发了短信,内容很简单,就几个字,我们分手吧。 果不其然,下一瞬,窦且的电话疯狂打进来,追问她,为什么要分手,他不同意…… 江晚橘把窦且和学姐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他,终于成功令对方闭嘴。 她就这样匆匆结束了一场匆匆开始的恋爱。 分手之后,江晚橘的大学生活简单多了。虽然仍旧有不少男性表达过自己对江晚橘的追求和爱慕,但江晚橘已经发现恋爱滋味并不熟那么好,基本全都婉拒了。 舍友也习惯了她这种独来独往、不给人添麻烦也不希望别人给她添麻烦的性格,不过聚会和逛街时仍旧会征求她的意见。 江晚橘的专业是英语,这个专业出来的学生,一部分进入翻译行业,一部分进入教师岗位,但江晚橘不一样,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进入lv#h。 奢侈品行业看起来光鲜亮丽,如象牙塔一般,吸引着无数人踏入,即使只是招一个实习生,也会收到几百多封简历。 江晚橘打开 linkedin,在招聘相关中搜了一下,只要和奢侈品有关系的岗位,仅仅是最近七天内,浏览量就超过了3206。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3206个同样优秀的人,站在这个平台上,最终只有寥寥几个能如愿。 从确定了新目标后,江晚橘开始花费更多时间学习,不单单是专业课,她浏览着各种内推信息、招聘要求,按照他们的需求有计划地去针对性学习。 她越来越经常泡在图书馆中,埋头学习,阅读,等到闭馆才离开。 春夏秋冬恍然一瞬过,冬天闭馆后,外面的空气都仿佛结了冰碴子,江晚橘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着热气的白雾在夜晚昏黄路灯下渐渐散开。 散开的白雾渐渐朦胧,像是将夜晚包裹着的轻纱,蓦然,白色的纱被纤长的手打开,两年后的江晚橘拆开同事们送给她的小礼物,刚刚回到宿舍。 通过学姐,江晚橘顺利地拿到了一份内推,在pr部工作,实习期内容不多,但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情,难免会有不顺心的时候。 比如即将到来的一场品牌活动,江晚橘按照要求辛辛苦苦地准备了一周,但对方忽然改了主意,之前做的所有打样好的物料、宣传册全都作废,江晚橘不得不再去联络厂家,取消合约。原本都准备下定金、下厂开印了,忽然闹这么一出,厂家那边接电话的人语气难免有些不好,江晚橘只能受着。 晚上挤地铁时候不小心睡过了站,还是在终点站被拍醒,江晚橘被车厢安全员拍醒时候只想哭,强忍着眼泪,慢慢地下了地铁,这里是刚修的一段路,都快要出了五环,四下没有人烟,江晚橘重新坐地铁回去,出了地铁口,走过一打烊的蛋糕店时,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坐在长椅上,埋头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江晚橘入职以来最崩溃的一天,又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熟悉的声音惊得江晚橘抬起头,她想自己现在一定有些狼狈,肯定是那种初出茅庐就被生活暴锤的小菜鸡形象,而对方衣冠楚楚,黑色的羊绒大衣,灰色的围巾,微微倾身,是一个关心弱者的姿态:“需要纸巾吗?” 陈昼仁。 他的外貌完全没有变化,只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 江晚橘说:“真巧。” 陈昼仁疑惑地微微扬眉:“抱歉?” 很显然。 他完全没有记住江晚橘,一丁点儿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3 00:59:12~2022-01-16 01:2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阳区热心市民、祁画 10瓶;珈琅 5瓶;天天暴富 3瓶;小鱼干、含植、楚木 2瓶;小鱼今天也想暴富、星辰。、临小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隔云端 第3节 第4章 京都(三) 江晚橘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总会在狼狈的时候遇到对方,譬如现在,她的鼻尖红了一块,北方的寒风像是裹着沙粒,现在的脸颊应该不会比喝酒后好很多;她今天连续给那些工厂打电话,取消准备下印的订单,嘴唇因此而有着轻微的干裂。 更不要说她有些松散的头发,因为在地铁上困到睡过去而轻微凌乱,手掌心和脚掌心都是凉的,像是赤着脚狠狠踩过积雪。 她如此狼狈,憔悴。 江晚橘说:“谢谢,不用。” 陈昼仁问:“需要我帮忙叫警察吗?” “谢谢,不用。” “或者,你想来杯热咖啡?” “谢谢,不用。” 陈昼仁终于笑起来,他右脸颊的小酒窝显得如此生动:“我看上去很像坏人?你警惕到连多余的回答都不愿意想?” 多么荒谬。 江晚橘还记得这个人笑着说她是第一个夸他像好人的家伙。 转眼间,对方毫无印象,记忆就像大雪般干净。 无论是书上还是网络上,大家将第一个看得如此珍贵,其实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少有人会当真记得如此清楚。 江晚橘尝试着站起来,她感觉到脚有些麻:“我不需要帮助。” 或许是天气太冷,她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些发抖。 陈昼仁似乎并不打算继续扮演拯救者,而是微微点头,礼貌地和她道别,进了另外一家尚开业的咖啡厅。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远处灯火通明,公交车已经停运,江晚橘哆嗦着手,在滴滴上下单。如今是高峰期,需要排队等候,久久没有司机接单,她自己又冷又饿又累,默默地站了一会儿,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烘焙蛋糕的特有香味,紧接着,听到陈昼仁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江晚橘说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陈昼仁笑了:“刚好,我准备去市政大厦那边,顺路捎你一程。但我不过桥,你自己走回学校,行吗?” 江晚橘没有犹豫,她用力点头。 陈昼仁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低调的黑色,型号也低调,一眼看去难辨深浅,江晚橘在副驾驶和后面犹豫了一阵,最终选择了坐在副驾。 陈昼仁将刚买的蛋糕放在后面。 这段距离说远不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说近不算,至少在寒冬天步行回去铁定要感冒生寒。 江晚橘抱着自己的老花托特,这还是亲戚送她的,算是庆祝她成功踏入半个社会。按照那位姨母的话来说,人的衣着装扮得跟着工作环境来,江晚橘现在入职的是出了名的奢侈品集团,那她就不能再去背大学时代的那些包。 江晚橘想要告诉姨母,她如今做的只是小实习生工作,每天灰头土脸,和光鲜亮丽的奢侈品店格格不入。但无论如何,现在怀抱中拥着的包的确是她最常用的一个,容量大,偶尔有事出外勤也不怯。 这个行业的确需要衣装,这些价格高昂的东西就是她的战袍。 陈昼仁的话并不多,拿捏着陌生人社交的距离:“刚下班?” 江晚橘说:“嗯。” “实习生这么辛苦,你是it行业的?” 江晚橘想了好久,才说:“不是。” 车内的温度有些高,羽绒服外面罩着的一层寒凉渐渐地褪掉,江晚橘转脸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只从倒影中看到自己发红的脸。 她伸手摸了摸,手有些麻,摸上去就像是在摸其他人的脸。 “你们老板有够黑心的,”陈昼仁下结论,“竭泽而渔。” 江晚橘说:“其实还好,就今天是个意外。” 陈昼仁叹气:“我向着你说话,你怎么还和资本家共情呢?” 江晚橘侧脸看他:“你不是资本家?” “当然不是,”陈昼仁笑,“资本家又不是好词,我可不想被吊路灯。” 江晚橘终于被他成功逗笑,问:“那你是做什么的?” 陈昼仁半开玩笑:“为人民服务。” 这家伙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身份姓名严丝合缝地捂着,什么都不透露给她。 江晚橘想到关于火炉的相对论,她现在就像是在火炉旁边,暖融融、懒洋洋地烤着手和身体。 这个男人有着奇特的魔力。 愉悦的心情似乎真得能加速时间流逝,好像只有一瞬,车子停下,到了。 临下车前,陈昼仁拿出手机吗,问江晚橘:“留个微信,回宿舍后记得报个平安。” 江晚橘加了对方,报上自己名字,但在修改对方备注的时候愣了一下。 陈昼仁说:“陈昼仁,耳东陈,昼夜的昼,仁慈的仁。” 陈昼仁,像是港剧里会出现的反派名字,上一秒笑着谈生意,下一秒就拿枪爆头的那种反派。 这名字和他很搭。 江晚橘报了自己名字,两个人交换联系方式,互相作别。 陈昼仁没下车,江晚橘往前走了十几米,回头看,对方的车子并没有去往市政大厦,而是往来时的方向走—— 什么顺路,也是假话。 根本就不顺。 江晚橘甚至疑心对方留下的名字也是假的。 这个短暂的插曲只在江晚橘脑袋中短暂停留一瞬,那晚她回到宿舍后,给对方发了短信,直到洗漱完毕,睡觉前,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音。 陈昼仁的短信在第二天清晨才发过来,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好」 江晚橘将手机盖上。 她剩下的实习生涯也并不怎么顺利,上司精益求精,要求严格,近乎强迫症。字体大小、甚至于微妙的色调误差都无法容忍,江晚橘一连跑了好几天工厂,来回拿样品,眨眼间,圣诞节即将来临,她还需要联系各大美妆博主,手写信笺,寄美妆盒子和礼物,还有修改ppt,物料的打样,新到试用品也需要人搬…… 好不容易到圣诞节,江晚橘终于得到一天的假期。 也是这个时候,她交到第二任男友,白擎,同公司的同事,不过是ec的,用日理万机形容也不为过。 白擎是一个对生活有着极高要求的男性,严重洁癖,衣服上不允许有任何污渍,平时只喝气泡水,不会碰任何饮料,不喝冲泡咖啡,不吃路边摊,约会时间段永远都选在晚餐,地点永远都是西餐厅。 就像是一个精致礼貌的机器人。 圣诞节这天,白擎订好位置,规划好时间,提前说了和江晚橘约会。 难得的是,这次晚餐地点改成了京菜,藏身一家幽深的胡同中。深宅大院,雕梁画栋,典雅四合院,从外面看,完全瞧不出是餐厅。 白擎准备将江晚橘介绍给自己的家人,江晚橘问了一句,准备根据场合来选购衣服。白擎只说是表兄弟姐妹,从小一块儿长大。 江晚橘为此准备良久,精心挑选衣服,咬牙多购置了一双预算外的高跟鞋。 江晚橘以为自己做足万全准备,但当白擎为她介绍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 陈昼仁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泰然自若:“你好,我是白擎的表兄,陈昼仁。”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我努力压着他们给我可劲儿擦火花!发誓要火包友文呐 感谢在2022-01-16 01:23:24~2022-01-18 00:2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予以douceu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小安、小鱼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京都(四) 从来没有一顿晚餐,令江晚橘如此坐立难安。 江晚橘之前没有听白擎讲过他的身世,只是从同事、朋友口中得知对方来历不凡。 现在谈恋爱大多不纯粹,至少江晚橘严格审视着追求自己的所有人,权衡利弊。或许有人会批评这样过于利益化,管他呢,江晚橘自认不会那样掏心掏肺地爱上一个人。在她眼中,什么“真爱至上”,什么为了男人要死要活放弃工作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她只谈对自己有好处的恋爱,精神上的满足,亦或者能带来其他益处。 不过,江晚橘和白擎恋爱,更多的算是一种消遣。 说起来也荒谬,两人的初遇像是一出偶像剧,只是男女主是白擎和他的前女友。白擎的前女友指责他不懂浪漫不懂惊喜,吵架正浓时,江晚橘恰好经过,她对这个白擎没什么印象,但白擎叫住她,目光锁定江晚橘脖子里挂的员工牌,定定看了许久,犹如犯人看到监狱的钥匙。 白擎看了眼手表,对江晚橘说:“开会的时间到了?” 江晚橘审时度势,回答:“是的,hannah总监等您很久了。” hannah就是江晚橘的上司,“严格律人”,“宽松待己”。 白擎说:“我马上过去。” 他前女友听两人对话,才不再纠缠,任由白擎离开。 江晚橘怀中抱着一叠材料,跟在白擎走了好久,才听见白擎说:“谢谢你。” 江晚橘立刻摆手说不必。 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吃午餐的时候听人提起白擎,说他最终还是和前女友彻底分手。这两人的爱情比唐三藏取经还要坎坷,曾经创下一个月内三次分手的奇迹,每次都以白擎前女友追来公司而短暂和好。 但这次不一样,是真的分了,白擎前女友打电话给公司前台闹了一个多月,仍旧没有挽回。 白擎态度十分坚决。 这件事闹得蛮大,江晚橘喝了一口榛果拿铁,咬着自己的鸡蛋吞拿鱼三明治,当成笑话听。 结果一周后,下班后,江晚橘在公司大厅中遇到白擎。 对方现在住的地方离江晚橘的学校很近,顺理成章的,江晚橘就接受了搭对方便车的邀请。 隔云端 第4节 一周后,江晚橘答应他提出的恋爱请求。 只不过,同公司恋爱毕竟有些不太好,多少需要一些顾忌,两个人便谈起隐密的地下恋。 交往的第二周,江晚橘见到白擎的家人。 喔,还有阔别已久、静静躺在她微信联系人中的陈昼仁。 白擎的其他表姐妹、兄弟对待江晚橘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礼貌,不冷漠也不亲近,江晚橘吃的东西不多,她微笑着跟着白擎的要求向他的家人举杯,轻轻碰盏。喝多了酒,才有些热闹,只是白擎不怎么喝酒,最后被表弟故意为难,要求他要么喝酒,要么亲江晚橘一口。 白擎侧了侧脸,这个吻就落在江晚橘的脸颊上,很轻。 表弟叫嚣着不满意,要重新吻,还是陈昼仁出面,笑着制止。 江晚橘正在用纸巾擦脸上的痕迹,听到陈昼仁说话,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中间隔着餐食袅袅的烟,他在笑着问白擎:“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江晚橘低头,没留意听白擎说了什么,纸巾压在脸颊上,被白擎亲吻过的那个地方。 刚才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 江晚橘喝酒也喝得有些多。 她平时不怎么碰酒,唯独今晚是个意外。白擎订了附近的酒店,江晚橘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对此并没有抗拒,毕竟这是顺利自然的事情,恋爱,牵手,接吻,拥抱,上/床,很正常,食色性也,江晚橘不排斥。 更何况,今天是圣诞节,江晚橘也做好了不回学校的准备。 或许酒精能够暂时麻痹一下神经,让人不要想太多。 晚餐结束,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离开,调皮活泼的小表弟走之前神神秘秘地往白擎手中塞了什么,向来冷面的白擎笑了一下,手握成拳,轻轻地锤在对方肩膀上。 等人都走了,白擎才叫她:“camille,你想去逛一逛吗?还是现在休息?” 江晚橘想了想:“休息吧。” 白擎显然很喜欢这个答案,他拿起江晚橘的衣服,江晚橘只穿了外套,没有戴围巾,白擎自然地挽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搂着江晚橘的肩膀。 他们走出四合院,这是一条深深、长长的胡同,周围都是原居民,不远处,陈昼仁在和小表弟聊天,灯光昏黄,男人身形高大,在地面上映衬出一个绵延的影子,盖在白擎和江晚橘的身影上。 胡同窄,车子进不来,得出去才能开车。 意外也在这时候出现。 白擎的前女友就守在白擎的车前,这个和白擎谈过一年恋爱、分手长达15次的昔日爱侣红着眼睛,问他:“你确定真的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她的身影看起来像是初春河里的冰,脆弱到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江晚橘没说话,在察觉到白擎身体紧绷的同时,她主动松开挽住对方的胳膊,让开几步,礼貌地对白擎说:“你们继续,我去那边等你。” 白擎没有挽留。 江晚橘不喜欢吵吵闹闹,也不喜欢面对这样尴尬的场景。她喜欢体面,也喜欢让别人保持一份体面。 留出让他们俩人沟通的距离,江晚橘走到一普通民居下,这里有个路灯坏掉了,她站在黑暗中,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她今日穿的高跟鞋,脚踝处磨得有些发痛,看来昂贵并不意味着舒适,鞋子还是得看合不合脚。 江晚橘有些懊恼刚才忘记将围巾要回来,现在冷风一吹,脖子上没有东西遮蔽,凉飕飕的往身体上钻,冷到想要有杯热水来取暖,可惜附近完全没有其他店铺。 一只手递了根烟过来,江晚橘抬头,看到陈昼仁熟悉的脸。 他问:“抽烟吗?” 江晚橘裹紧衣服,她说:“不会。” 陈昼仁笑了起来,他收好烟盒,告诉江晚橘:“白擎今晚可能无法继续约会了,我先送你回学校。” 江晚橘沉默两秒,问:“现在能给我一根烟抽吗?” 陈昼仁说:“不是不会抽?” “我可以学。” 陈昼仁将烟递到江晚橘唇边,她微微倾身,咬住过滤嘴,唇不经意地触碰过陈昼仁的手指,陈昼仁一言未发,垂眼只看到江晚橘浓而美的发,冷风将她发间淡淡的话梅气味渡过来,袅袅入肺。 教江晚橘咬住烟嘴,陈昼仁打火机点了几次,她不会吸,终于点燃后,江晚橘猛烈地吸了一口,呛得直咳,眼泪都冒了出来,拿着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昼仁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走剩下没抽的烟,咬着刚才她抽过的部位,吸了一口。 江晚橘不喜欢的东西,在他这里如此惬意,悠哉悠哉。 陈昼仁低头,看呛到掉泪的江晚橘,笑了,唯一的酒窝浅浅:“别勉强,不适合就别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8 00:29:26~2022-01-21 00:02: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糖啾 2瓶;临小安、小迁小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港岛(一) 江晚橘说:“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 晚风萧瑟,她的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起一点红,像是入秋的柿子落了第一层秋霜。 在冬天站在户外交谈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至少江晚橘的手脚都开始泛起微微的寒意,她受不了冷风吹,但不远处的那对男女显然还没有就此打住的意味。 像是不准备避讳旁人,他们争吵的声音渐渐提高,白擎克制着压低声音,零星的字眼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不远处的清洁工阿姨正在归拢落叶,这应该是深夜的最后一次工作。 女声的声音哀哀戚戚:“我们都快要订婚了,你在这个时候选择和我分手……” 江晚橘有些尴尬。 她不自然地挪开步子,听到陈昼仁说:“我送你回校,大冷天,别冻着。” 后面那句话他说的亲切又自然,江晚橘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影子被月光映照着渐渐拖长。 陈昼仁完全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和其他站在男方亲友角度的人不同,他并没有为白擎说好话,当然,也没有说坏话,他面色自若地和江晚橘聊了些工作上的问题。 江晚橘这次没有隐瞒对方。 她隐约记起来了公司里面的一些悄悄八卦,比如白擎的背景,他有位不可说的姑父,位高权重,鲜少在人前露脸。而那位姑父,似乎就是姓…… 江晚橘侧着脸,手撑着,视线中是陈昼仁沉静的侧脸,对方拥有着极其优渥的骨相,皮相也美。不过,相较于美人这种中性化的词汇,对方更适合“英俊”这种具备雄性气质的形容。 车子最终停在江晚橘的校门口,外来车辆不许进去校区,而陈昼仁也无意要去打破这个规矩。有这个能力,也的确不需要浪费在表弟的女友身上。他倚着车门,微笑着和江晚橘告别,她的身影纤细到像顺着飞溅出去的一点墨汁,拖着长长的斜影。 冬日季,圣诞降至,即使学校层面上不会过节,但拦不住商家和学生、情侣,不远处的圣诞树光泽将洁白的雪地营造出氤氲的暖黄,她伶仃背影似一只形影孤单的小鹤。 陈昼仁眯起眼睛,他看到江晚橘脚踝上磨出的一点红,如同雪地朱果。 半晌,他打开烟盒,取一支,放在唇上,吸了一口。 - 白擎在第二天发来消息,向江晚橘道歉。 江晚橘很平静地接受了,她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圣诞节已经过去,而哭闹似乎完全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她设身处地地想想,一个是分分合合好几年的前女友,另外一个是认识以来、所有相处时间加起来还不够cpa考试时间的女友。撇去其他因素不谈,仅仅是这两点,高下就分得清清楚楚。 白擎为此给予了江晚橘一些补偿,他工作忙,鲜少能抽出时间陪伴江晚橘约会,不过送她了一双更合脚的高跟鞋,某品牌最经典款的包。不过江晚橘没怎么拿出来背,毕竟是个实习生,就算是背个真的也会被怀疑是高仿。 可惜两个人的恋情最终还是没能继续,元旦前两天,白擎的前女友吞了二十多片安眠药,大半夜送去医院洗胃。江晚橘原本在策划去香港的跨年之旅,听到这消息,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是——机票还能不能退? 退倒是能退,只是江晚橘可惜为此损耗的那百分之十手续费。犹豫间,白擎又打来电话,声音中蛮是疲惫。 “晚橘,”他说,“有件事——” “我明白,”江晚橘说,“我知道。” 打电话的时候正是深夜,江晚橘躲在卫生间中,空间狭小,她不想惊醒了舍友,轻声细语:“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陪伴她,你不必为此感到内疚,白先生。” 她表现的过于识大体,一时间,白擎竟没有反应过来,怔怔不言。 “那就这样?”江晚橘说,“我们分手,您认为怎么样?” 白擎慢慢醒过神,他苦笑:“你说得太过正式,我还以为是述职报告。” 江晚橘说:“这和工作一样,讲究缘分和合适。” 宿舍建设的时间久了,卫生间中并没有暖气,江晚橘有些冷了,她礼貌地说了再见,就这么结束了第二段感情。 倘若仔细回顾,第一段感情提醒江晚橘别浪费时间,而第二段则是警告她别去找有白月光的男人。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白擎出于愧疚和补偿心理,暗地里让人多帮助了一下江晚橘——她最近再没有被挑剔的上司针对,对方的态度明显客气许多。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江晚橘穿着白擎送她的鞋子、衣服,背着包,泰然自若地踏上前往香港的航班。 左右签注下来了,机票也买了,酒店订好了——而且无法退,江晚橘不喜欢浪费钱,索性一个人过去跨年。 只是在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遇到点麻烦,不确定是不是系统问题,还是预定名字有误,在前台多等了一会儿,江晚橘就遇到陈昼仁。 对方明显也是来此地放松,身侧跟着两个丽人,一个是助理装扮,黑色职业套裙,沉静如墨;另外一位年纪尚轻,金色卷发,手臂上哗哗啦啦戴了一长串的饰品,不太乐意地对陈昼仁说着英文,语速飞快。 陈昼仁在低头确认签字,看也没看她:“讲中文。” 女孩子更暴躁了,她大声说:“我就不!” 她转身就走,助理紧跟其后,急切叫她:“兰小姐。” “随她去,”陈昼仁放下笔,前台中光芒沉静,他说,“不用理——小林,给阿坤和老张打电话,明天十点过来。” 他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那个愤怒之下离开的少女。只是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悦地说:“惯出来这一身脾气——嗯?” 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肥皂泡沫撞到青翠的松针。 陈昼仁看到了坐在深色沙发上的江晚橘,肩膀瘦削,小小一个。 江晚橘站起来,她礼貌地说:“表哥好。” “表哥?”陈昼仁笑了,“你这称呼跟谁学的?” 江晚橘说:“白擎。” “白擎?”陈昼仁重新拿起笔,点了点桌子,笑,“不是已经分手了么?” 江晚橘感觉这谈话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陈昼仁却又问前台:“头先嗰位小姐系有乜嘢问题?” 江晚橘听不懂粤语,她站在一旁,听着前台和陈昼仁交流,不知道陈昼仁说了什么,前台的速度明显加快不少。 隔云端 第5节 片刻后,就有酒店侍应生将房卡递给江晚橘,礼貌地告诉她,她的房间在哪一层,顺带着介绍着酒店布局,还有其他的一些服务…… 陈昼仁也办理完了入住,他不用人拎行李,自己带一个箱子,巧的是,和江晚橘在同一层,两个套房中间只隔了一间。有人给他打电话,他不耐烦,说:“我唔得閒,你幫我去。 ” 隔了半晌,不知道对面人讲了什么,陈昼仁加重语气。 “幾時?” 后面他说了一长串话,江晚橘盯着跳动的数字,不言语,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陈昼仁电话也终于讲完。他看了看江晚橘,说:“有事微信上找我。” 江晚橘客气地回答:“谢谢陈先生。” 套房安排在54层,宽阔明亮落地窗外,维港海景尽收眼底,只是江晚橘身体有些疲倦,没有心情欣赏这由高耸大楼构建而成的玻璃之城。 晚餐订的是珀翠餐厅的西餐,休息后又去了行政贵宾廊喝了一小杯黄昏鸡尾酒,雕刻玻璃杯中烛光如晶,水晶灯光典雅璀璨,窗外夜色渐浓,这曾位于世界最美夜景前列的景色,原本该由江晚橘和白擎共享。 不过一个人更自在。 晚上,江晚橘仍旧按照既定计划去了兰桂坊,这条由犹太商人发掘改造后的老旧街区,如今已经成为了许多酒吧的集合地点。 江晚橘在十点十二分才到达,和往日不同,因为是跨年夜,这个时候已经挤满了许许多多的年轻人。不想进酒吧消费的人,就在7-eleven便利店中买了酒,在附近举瓶畅饮,不过江晚橘无意加入他们的“7-eleven吧”,而是安静等待新年的倒计时。 万圣节,圣诞,新年,这都是兰桂坊最热闹的节日,江晚橘听到舍友大吐苦水,抱怨会被查身份证和港澳通行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今日江晚橘特意将妆化得浓了一些,仍旧有人搭讪,江晚橘谢绝了好几个喝酒的邀请,直到听见陈昼仁的声音:“一点酒也不喝?” 江晚橘回头,对方没有系领带,换了黑衬衫,站在她旁侧,伸出手:“过来,换个安静的地儿,这边乱糟糟,没什么好看的。” 他语气自然,江晚橘从一个醉醺醺的人身边挤过去,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顿了一下,一个趔趄,陈昼仁握住江晚橘的手,调侃:“这么漂亮的衣服,别摔着了。” 江晚橘借助他的力量,顺利脱身,问:“衣服很漂亮吗?” 陈昼仁赞:“靓爆镜。” 她的胳膊纤细若芦苇,仿佛一掐就断。 陈昼仁体温好似暖炉,贴近□□晖。 江晚橘抬起脸,笑着告诉陈昼仁:“是陈先生您表弟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1 00:02:58~2022-01-24 22:0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216491、随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予以douceur 10瓶;铁血bg人、临小安、含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港岛(二) 陈昼仁微笑着说:“你真得很懂该讲什么话。” 江晚橘说:“陈先生也很会聊。” 人潮攒动,距离跨年倒计时还有一段时光,陈昼仁邀江晚橘去酒吧中喝几杯,就像之前所有的男人都一样,不同的因为他姓陈,因为他是陈昼仁。 江晚橘答应了。 陈昼仁开了卡座,调侃她:“怎么穿高跟鞋过来这里?不担心脚会痛?” 江晚橘先前没有去过夜店,毫无经验,只想着往成熟方面装扮,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累。但她仍旧挺直脊背,告诉他:“鞋子好看。” 陈昼仁点了一杯naught girl bellini,转身问:“这次不考虑合不合适了?” 江晚橘反问:“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鞋子合不合脚?” 陈昼仁仔细看她:“今天怎么有些不高兴?” 江晚橘想了想,承认:“或许因为某个人拒绝被称呼为’表哥’?” 陈昼仁说:“瞧你,小气。” 江晚橘说:“我不否认您对我的评价,但先生——陈先生,如果给我很多很多的钱,比如像白擎那样的身家,我也能够变得大气。” 陈昼仁笑:“我赞同你的观点。” “成功的商人才不是因为大气,而是因为他们成功后才开始大气,”江晚橘说,“我现在还是一个未成功的商人,先生,所以您现在不能够指责我。” 陈昼仁举手投降:“江晚橘同学,你的发言振聋发聩,令我耳目清明。” 现在是十点半,酒吧中的工作人员已经撤掉最中央的椅子,客人在其中唱歌,跳舞,音乐和气温一样逐渐攀升,江晚橘的酒终于到了,她浅浅尝了一口。 江晚橘不懂里面的成分,转着杯子看了一圈,听到陈昼仁说:“荔枝利口酒,加了啤梨蓉和起泡酒,喔,还有糖渍荔枝,女孩子都喜欢这种。” 江晚橘问:“你请过很多女孩子喝它吗?” 陈昼仁笑了:“你不认为这句话有些冒犯吗?” 江晚橘举起细伶仃的高脚杯,喝了一大口。 “我有个朋友,他女友名字和’荔枝’两个字同音,”陈昼仁忽然说,“听起来很有趣。” 江晚橘说:“可能家长都喜欢用爱吃的水果为子女取名字。” 陈昼仁开了酒,几个身材火辣的兔女郎将昂贵的酒带过来,半俯身,亲自装入盛满碎冰的冰桶。江晚橘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她看着这一张张姣好的脸庞,青春无价,美貌无价,在这里,却成了可以按照时间付费的东西。 陈昼仁的视线始终聚在江晚橘身上,他喝酒不急不缓的,说话也是这样:“我那朋友,一直用’荔枝’称呼他的女友,后来,朋友聚会,除了他,其他人谁都不许吃荔枝。” 江晚橘噗呲一声笑了:“蛮横啊。” “或许恋爱中的男人都这样,”陈昼仁说,“遗憾的是我并不能为你考证这一点。” 跨年开始,江晚橘最终也没有离开这个酒吧,最后十秒的时候,酒吧中的音乐关掉,无论是外面,还是内里,大家都在狂热地念着倒计时,陈昼仁没有,他似乎真的已经不会被年轻人的激动和热血所打动,只是笑着看江晚橘跟着倒数,看着江晚橘激动地喝酒——她错喝了陈昼仁的杯子,酒精的味道一路渗透到身体深处。 江晚橘总共喝了三杯酒,最后一杯只喝了一半。 一直玩到凌晨两点钟,江晚橘真的疲倦了,她穿的是高跟鞋,单手扶着陈昼仁的肩膀,两个人并肩走出混乱的酒吧,外面的风有一点点冷,只能让人保持短暂理智。 午夜的香港并不如上海安全,上海,出了酒吧就是警车,无论玩到再晚都有安全感。这里不行,中环石板斜街长长倾斜,有种近乎混乱的颠倒感,尽头是魔幻的紫色灯光,犹如炼狱。江晚橘不想乘车,红色的的士离开,她和陈昼仁并肩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她想不起来是谁先亲吻谁,谁先拽了对方去暗巷。 路灯昏暗,小巷狭窄,陈昼仁的头发有着淡淡的干净香味,这是一个混乱的小巷,隐约能听到不远处的喧闹声,不安分的青少年和酒鬼在打架,江晚橘规规矩矩这么久,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地方和人调清。 陈昼仁身材挺拔,哪怕江晚橘穿了六厘米的高跟鞋,和他接吻时候仍旧感觉到脖子快要断掉了,就像地里生长出来的春笋,她努力往上迎合对方。 他的唇舌如成熟的蛇,游刃有余地点燃着她口腔中的火花,剥夺呼吸、声音的权利。江晚橘的脸微微发红,氧气被夺走的感觉并不怎么好,而在窒息之前,江晚橘也铆足了劲儿去恶意触碰对方的腰带,啪嗒一声,冰凉金属打开,一节一节地抽。 陈昼仁也触碰到青笋凝聚露水的命门,江晚橘仰脸看他,她呼出的空气有着淡淡的酒精气息,如同漂浮在空气中的一层轻雾。 炒辣蟹的香味遥遥飘来,不确定是哪里,在深更半夜仍旧孜孜不倦地经营着,饮食男女,暗处窃欢,道路上有红色的士经过,陈昼仁扯住江晚橘的手,往巷子更窄更深的地方走。这地方已经基本没有路灯,江晚橘什么都看不到,她有一些轻微的视力障碍,在傍晚和光线暗淡处几乎看不清楚东西。 视线缺乏,而其他部位的感官便开始变得敏锐。 比如陈昼仁手掌温度,手指味道,衬衫香味。 江晚橘不能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她不喜欢遮盖,世界上没有人喜欢掩饰自己,她什么都看不到,在这混乱的巷道中,衣着光鲜的她在和另外一个衣冠楚楚的男性相拥。 江晚橘说不出话,她的口水顺着对方手指流下来。 不远处的青少年还在打架,伴随着辣炒蟹的香味,聒噪声音,车子来往的声音,混乱颠倒,这是属于港城某个巷子的日常。 江晚橘自己的最短纪录是三分钟,但陈昼仁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压不住的像小猫叫,陈昼仁将手指压在江晚橘唇上,让她自己舔了舔。 江晚橘在黑暗中努力平息失去控制的呼吸。 寂静中,什么都看不到,陈昼仁点了一支烟,递到江晚橘唇边,她小小吸了一口,皱着眉,慢慢地吐出来。 江晚橘还没有学会抽烟,这些经过她的口腔,什么都没留下。 但借着香烟微弱的光芒,江晚橘看到陈昼仁的唇,他颊边那一个酒窝深深。 他问:“小晚橘,和我表弟接吻的感觉好,还是和我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第8章 港岛(三) 小巷漆黑,不远处,倾斜的街道上,灯光零星如豆。 江晚橘还没有从濒临死亡的窒息中缓过神来,高跟鞋不知道触碰到什么东西,发出脆弱的声响,陈昼仁顺手扶了一下——江晚橘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好视力,在这样的黑暗中也能精准无误地触碰到她。 “小心,”陈昼仁笑,“你选哪个?” 他语气略带促狭,明显是“报复”,报复江晚橘那一句“您表弟”。 江晚橘说:“您真会聊天。” 几乎原封不动地还回去,陈昼仁用沾了她口水的手指触碰着江晚橘的脸颊。 她什么都看不到,黑暗让人感觉到不安,视线茫茫一团乌黑,混沌之中,江晚橘更确切地感知到陈昼仁手指上的茧,硬硬的粗粒感,从她嘴唇上滑过。 陈昼仁不再逗她,昏昏暗暗,寂寂沉沉,他注意到江晚橘遇到的问题:“看不清?” 江晚橘:“嗯。” 他伸出手,握紧江晚橘的手,调侃:“那你可要握紧了。” 江晚橘不说话,她的手掌心出了一些汗,对方的手掌宽大有力,能将她整个拳头包裹在其中。顺着暗处往前走,即将到石板斜街时,路过的警察注意到两人,过来查证件。 没什么问题,江晚橘的身份证和港澳通行证都带在身上,陈昼仁也是。 和窘迫不安的江晚橘比起来,陈昼仁姿态闲散得多,他甚至还友好地用粤语和警察交流,可惜江晚橘完全听不懂,站在一旁,冷风吹过,她裹紧衣服。 只有零星的字眼捕捉到,敏感的音节。 ……nvēi p?ng yāo…… 江晚橘打了个喷嚏,警察将身份证和通行证归还给她,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许久,才放过他们。 走出好远,陈昼仁感喟一声:“好险。” 江晚橘问:“什么险?” “险些被当作是做深夜工作的男性,”陈昼仁瞧着江晚橘,笑了,“这儿不比家里,一个人别玩这么晚。” 江晚橘问:“两个人就能了?” 隔云端 第6节 陈昼仁思索状:“那另一个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晚橘睁大眼睛,她说:“我想叫住警察,让他把你抓走,你这个企图从事不良行业的家伙。” 陈昼仁笑出声,他举手表示投降:“好好好,我义务,自愿,心甘情愿,这样好吗?请江晚橘小姐宽恕,不要报警。” 江晚橘觉着这个人讲话和白擎完全不一样,后者的措辞和语言都很正式,她和对方的约会简直就像是另类的述职报告,谈话的起点多是以江晚橘谈今天的工作如何开头,结尾永远是白擎勉励她好好工作类的话语。 可是陈昼仁不一样,他用词正式,语调略低,天然带点笑。江晚橘无法抵抗这种自带亲切感的男性,无论她讲什么,对方都能够自然地接下话,并继续聊。 回去的车上,港岛星灯如织,霓虹恍惚,车行如梦。 两个人聊了很多,天马行空,警队博物馆的“上水之虎”头颅标本,文武庙的香火鼎盛和文昌帝君手中的“文昌笔”,洋紫荆和紫荆花的区别,关于香港的水神信仰和海岸线…… 当然,也有工作,家庭。 江晚橘说了自己的情况,独生女,读大学,目前在实习中,想要去更高的地方看看。 陈昼仁仔细听。 街道旁有商店里传来泰勒的歌曲,江晚橘伫足聆听片刻。 她很喜欢对方的歌,虽然并不完全追星,但她的欧美歌曲启蒙就是艾薇儿和泰勒。 话题千扰百绕,左右离不开两人。 江晚橘的下巴搁在手臂上,她看着玻璃车窗外的一切:“你是香港人?” 陈昼仁否决:“不。” “那你是广东人?” “不,”陈昼仁笑,“我只会几句。” 江晚橘侧着脸看他,她说:“我以前看好多好多关于香港的电影,成龙,你知道吗?他演过的那个《a计划》,记得里面有个歌谣,什么abcd,大头绿衣,吹bb……” 陈昼仁略想了一下:“捉人唔到吹bb?” 江晚橘看他:“你知道?” “这本来就是俚语,回归之前,港岛警力不足,”陈昼仁说,“当时的警察基本上有四种,一啊,是以英国为主的欧洲人。” 江晚橘眼睛不眨,她没听过这些,听陈昼仁讲起来,只觉着有趣。 她猜测:“abcd,是指英语字母?” “差不多,但还有一点点补充,”陈昼仁笑着纠正,“是指当时的警察,基本可以划分abcd四大类。” “其一,就是上面提到的欧洲人,除此之外,警察中有住在港岛的华人,大部分是广东移民,还有一些山东人,又称山东差。” 江晚橘刚想问为什么特意点名山东人,忽而想到,曾经的威海卫也是租界。 她的心情沉了下去。 说不出为什么,江晚橘很不喜欢学习近代史,尤其是割让租界的部分,每一个条约都背到难过——她想,自己后来选择学理科,或许也有这一段因素在。 江晚橘头轻轻依靠在后面,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 陈昼仁耐心地说:“还有一种,就是印度人,摩罗差。那时英国也在印度殖民,就近从印度引来一部分劳动力,你那句歌谣怎么唱的?” 江晚橘想了想:“大头绿衣。” 陈昼仁颔首:“这个词就是形容印度籍警察,他们当时头上包头巾,穿绿色制服,可惜业务水平差,捉不到贼,被气到只能吹口哨——” 江晚橘恍然大悟。 她靠近陈昼仁:“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陈昼仁颊边的酒窝又露出来:“这些算多吗?” 江晚橘夸赞他:“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陈昼仁笑了一声,他侧身:“不过,我今晚遇到一个难题,可能需要问你。” 江晚橘大方地说:“你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一定帮你。” 说话间,江晚橘掖住的头发落了一小缕下来,在她动作之前,陈昼仁先一步抬起手,亲自帮她整理好头发。 他的手指间有淡淡的凉薄气息,像是抚摸过一整个春天的嫩薄荷。 “江小姐,”陈昼仁问,“今晚想要去我房间喝一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我最喜欢的剧情,马上就来了!!!! 感谢在2022-01-25 00:52:01~2022-01-26 20: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0134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咫尺墨痕 10瓶;临小安 3瓶;守男德树新风、含植 2瓶;4652907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港岛(四) 江晚橘保持着依靠的姿态,她问陈昼仁:“还有烟吗?” 陈昼仁问:“你想现在抽?” 这样问着,他自然地伸手,取出烟盒,拿了一支出来。 江晚橘倾身拿走,她今日穿的裙子是玫瑰红,氤氲若丝绒,红丝绒顶尖雪从陈昼仁眼下晃过,烟也被她拿走了。 香水气息淡而轻,不是常用的那种清甜花果香,有一丝橡木苔的气息,如同悠悠扬扬飘着小雨的森林。 “我今天晚上喝多了,”江晚橘摩挲着那根烟,她动作还有些生疏,语气轻和,“不想继续喝酒,抱歉。” 陈昼仁从容不迫:“也对,好好玩,身体要紧。” 车内光线暗,骨相好的人的优势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张英俊温和的脸。 哪怕被江晚橘拒绝,他也不恼,没有阻拦对方在车内吸烟这个不好的举止,他甚至取出了打火机。 江晚橘没要,她侧着脸,含在唇间,舌尖尝了尝烟的味道,又取出来。 重新倾身,她将这支自己含过的烟递到陈昼仁唇边,他看着江晚橘的眼睛,笑了,张口咬住。 “现在,我喜欢喝点茶,”江晚橘问,“陈先生房间中有茶吗?” 陈昼仁看着她,忽而笑了。 ——自然有。 江晚橘都不知道陈昼仁这里哪来这么多的茶,这毕竟不是境内,他乡之处,也不是陈昼仁的故乡,他一个旅客,哪里能在短时间弄来这些? 陈昼仁给助理打了电话,等到两个人回酒店时,茶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市面上流行的果茶姜茶,也不是日本的菇茶梅茶抹茶粉。 云南旧普洱、马鞭草花茶、王德传桂花普洱……如同后宫中皇帝翻绿头牌,这些盛满茶的瓶瓶罐罐一字排开,供人挑选。 江晚橘挨个儿看过去,注意到一个质朴的白瓷罐,素素清清,上面什么都没有。 江晚橘指着:“这是什么?” 陈昼仁仔细看了眼:“碧螺春,我去西洞庭山茶农那边收来的,和朋友一起加工——可惜炒的不好。” 江晚橘一锤定音:“就它了。” 会在深夜之中喝茶的,江晚橘想,自己大概是第一个人。 现在还有陈昼仁陪着胡闹,他甚至还点了茶点。 桂花糕做的澄透清香,红豆糕甜度适中,入口香浓若云的杏仁酥,酥脆可口腰果酥,巴掌大的小碟盛着凉果…… 沸水冒着细碎的小气泡,蒸汽氤氲云雾。 玻璃小茶几,两张软垫,相对面,席地而坐。 玻璃樽、瓷罐、木盒子中储存着不同的茶叶或茶饼,陈昼仁给江晚橘倒了一杯茶,小小一口,江晚橘捧在手心,左瞧右瞧这杯子,试探着喝了一口。 她并不觉着和平时喝的有什么区别,抬眼与陈昼仁对视。 后者问:“不喜欢?我这儿还有份樟香——” 江晚橘摇了摇头,告诉他:“我喝不出茶的好坏,可能是舌头不好。” 大概酒精真的使人放松,如果晚上没有和对方喝这次酒,现在的江晚橘也不会说这种心理话。 她担心被人看轻,哪怕是不懂的东西,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来,而是认真听,适时附和。 不知道为什么,江晚橘觉着陈昼仁不需要她做这些。 和对方在一起,让她感觉到放松。 陈昼仁放下杯子,坐在江晚橘旁边,江晚橘挺直脊背,向侧方让了让。 陈昼仁说:“或许是杯子不好。” 江晚橘惊讶:“杯子还有好坏?” 陈昼仁颔首,他从江晚橘手中拿走杯子,尝了一口里面的茶,放在桌上。 江晚橘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她晚上玩的太累了,就这么侧着身体,半趴在小矮桌上看陈昼仁的脸—— 陈昼仁低头,吻住她的唇。 和暗巷中不一样,处于光亮处的陈昼仁就连进攻也带了丝和缓的温柔,不急不躁地与她接吻。江晚橘只穿了一条裙子,手肘在桌子上滑过,往后压,有些痛,她皱了一下眉,想要撑着身体起来,又被陈昼仁压住胳膊。 尚带有淡淡茶香的唇贴在江晚橘脸颊侧,低声说:“要不要看我的身体健康报告?很干净,没有病。” 江晚橘迟钝一秒,才给他看自己的胳膊。 陈昼仁抓住她的手肘,亲了一口:“那就换个。” 他将江晚橘抱起来,隔着黑衬衫,江晚橘触碰到他温热肌肉。两条腿都悬空让江晚橘感觉到惶恐不安,而陈昼仁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径直将她抱到落地窗边,下面是悬空的城市灯火,不远处是沉暗的大海,高层之上,玻璃特有的冷感让江晚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裙摆如玫瑰绽放,尚有一缕保护。陈昼仁惜花,没有立刻折取,也没有剥掉,只是触了触,确认:“这么快。” 江晚橘被他一句戏谑逗到脸红,她伸手,礼尚往来:“你也不差。” 陈昼仁吸了口气,调侃:“不怕压坏了?” 隔云端 第7节 江晚橘想,不会。 反正人本身就是坏的,不会有什么东西比他更坏。 江晚橘不吭声,后背抵到冰冷的窗玻璃上,陈昼仁不急不慢的,似乎并不着急,只叫江晚橘帮他解。 江晚橘做了,自己被吓一跳,半粉半深,矛盾极了。粉色本该昭示天真、善良,紫色象征邪恶、肮脏,两种颜色同时出现,上下浑然,如同神明恶魔齐聚一身。 她叫他的名字:“陈昼仁。” 容不得她这时候临阵退缩,陈昼仁双手稳稳掐住,江晚橘身体悬空,背抵冷窗,全凭陈昼仁一双大手托着。 随时可能跌落,江晚橘只能抱紧他的脖颈。 “不是叫表哥吗?”陈昼仁贴靠着她的耳朵,轻轻笑了,“现在怎么不叫了?” 分不清是神明与恶魔,似乎下一秒就能破开她腹,肆意挥虐。 江晚橘意识到对方似乎不准备温柔,张了张口,想告诉他,其实自己是生手—— 已经迟了。 伪装成神明的恶魔已经不紧不慢踏入天堂大门,折断云朵,碾碎玫瑰。 毫不犹豫。 陈昼仁说:“刚才没告诉你,碧螺春还有个名字。” 江晚橘呼出发颤的空气。 “它叫——” 恶魔闯入天堂。 “佛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本章和接下来一章的bgm是一首西语歌。 andrea bocelli的《cuando me enamoro》 感谢在2022-01-26 20:58:57~2022-01-27 22:3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三坷坷、东篱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月漫漫 67瓶;东篱 40瓶;时音鱼鱼鱼 12瓶;各大男主老婆 8瓶;zanzan 5瓶;稚夏啊 4瓶;临小安 3瓶;suda 2瓶;含植、有耳朵的白兔子、守男德树新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港岛(五) 如一张绷紧的弓。 江晚橘肺里的空气好像都要被挤压出去,后背就是玻璃,再后万丈高空,她恐高,掐住陈昼仁的胳膊,吸了口气。 陈昼仁问:“害怕?” 江晚橘很不争气地带点哭腔,点头。 正常的男性,在女伴这时候都会停下,安慰。 陈昼仁不会。 无异于直接将自己送入狼口。 江晚橘吸冷气:“停,停下。” “停下什么?”陈昼仁说,“这种情况,我怎么停?” 他这样戏谑地说着,看着江晚橘的脸,重新抱起来。 陈昼仁故意逗她:“叫起来娇里娇气的,小橘子,你喜欢?” 江晚橘啪嗒一下掉了眼泪。 陈昼仁终于软了语气,哄着她:“不习惯?娇气成这样,一个人怎么敢出来玩?” 这样低声哄着她,一边又不肯松手。他自觉已经给足对方时间,已经足够好心肠。 但见她仍旧泪水涟涟,不得已,抱起来,离开这透明玻璃,高空。 将江晚橘刚放下,陈昼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不着急,一手拿了手机,看清楚屏幕上的人名。 他点了一下,拒接。 江晚橘躺在沙发上,瞧着姿态有点可怜,还有些勾人。 陈昼仁捏了捏她的脸。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又不依不饶地响起,大有不接不罢休的气势。 陈昼仁皱眉,他这次接通了。 江晚橘听到那边传来女声:“你现在在哪儿?” 陈昼仁冷淡地说:“有事去找小林,别烦我。” 这样说完,他挂断电话,视线重新落回江晚橘身上,只是后者明显换了表情,阻止他。 “刚刚打电话的是谁?”她声音还有点哑,话语清醒,“我不碰其他女人的男人。” 陈昼仁被她掐的吸了一口冷气:“小兔崽子。” 一句小兔崽子惹了江晚橘,她伸手推陈昼仁,要他走。可惜男人的手臂有力,捞着她的腰按住,重新压回去。 “担心什么,”陈昼仁说,“家里亲戚,一小孩……” 后面声音低下去,他瞧着江晚橘的脸:“你还在乎这个?不用管,一小孩子,不值得你这样。” 江晚橘骂他坏蛋,但这时候怎么说都不对,就像撒娇。 陈昼仁喜欢她的声音,低头,捞着江晚橘,亲上她的唇,含着咬了咬,仍旧将她摆弄成自己喜欢的姿态,极其有耐心地哄着。现在的江晚橘,哪里还有白天冷冷清清的样子,成了一个小哭包,像山里的温泉泉眼似的,咕咕噜噜地往外冒着泪。 沙发移位,江晚橘的脑袋都要晕了,乱糟糟的一团乱麻。陈昼仁嫌弃她裙子碍事,两只手一拉一拽。 江晚橘哑声提醒:“这是白擎买的,好贵呢,快两万了。” 陈昼仁笑了。 他说:“那我更要撕了。” 江晚橘想要阻拦,可惜已经没什么力气,彻底失败。 江晚橘说:“好贵的。” “明天赔给你新的,”陈昼仁捏着她的脸,亲昵地落下来,“别说一件,你随便挑……嘶,不高兴?” 江晚橘很在意他赔不赔这件事,但氧气的缺失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胡闹好久,时钟的分针都走了半轮,她眼神溃散片刻,过了几秒,她才急促地叫起来:“呀,没——” “没事,”陈昼仁抚摸着她的脸,刚才的滋味太好,他还在回味中,说了一句,“我结扎了。” 江晚橘讶异地唔一声。沙发脏了一大滩,她刚想该怎么处理,却被陈昼仁拉起来。她茫然地看着对方,没什么反应,直到陈昼仁低头,咬她耳朵。 “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仅仅是再来一次这么简单。 沙发已经不成样子了,江晚橘终于看到这个套房的全貌,她的脸贴在柔软的床褥上,膝盖与被单接触,昂贵真丝床品没有伤害到她,倒是被口水弄污了一大滩。江晚橘最后躺着睡过去,又趴着醒来。 江晚橘没有去吃早餐,她睡到十一点,太阳透过玻璃窗落过来,她抬手,咪起眼睛,抬手遮了遮。 听觉渐渐回来,是陈昼仁在讲电话,说的是粤语,语速快,江晚橘一句都没有听懂。 她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睛,听到陈昼仁走过来。 “想吃点什么?” 他语气温和,走到江晚橘的床边,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脸:“有想吃的东西吗?” 江晚橘将脸埋在被子里:“……现在应该不是早餐时间了吧。” “那让我安排?”陈昼仁温和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喝汤?” 江晚橘将头冒出来,像是雨后冲破泥土的小蘑菇:“什么汤?” 什么汤? 懒人最爱喝番茄肉片蛋花汤,去超市买切好的肉片,随意打个蛋进去,切些番茄,简单极了,江晚橘经常这么干。 要么就是芫荽蛋鲩鱼片汤,稍微复杂一点,也是速成。 陈昼仁不喝这些,他调侃,在广东话里,这些东西都叫“滚汤”,三下五除二就能速成做好的糖水,不适合约会来喝。 他请江晚橘喝爵士汤。 猪骨、玉竹、角螺、老姜、瑶柱……先下锅,再上鸡脚、赤肉、老鸡,喝汤急不得,早在江晚橘醒来之前,陈昼仁就定了位置。用以上材料用慢火煲上两个小时,再将已经焗水一整夜的花胶放进去,文火慢炖,佐以半块蜜瓜肉,剩下半个蜜瓜打成蓉,继续细细煲一小时。 等到江晚橘和陈昼仁过去的时候,汤也煲好。 刚上桌,江晚橘先闻到清甜香味儿,她饥肠辘辘,先尝了一口,鸡汤醇美,混合着螺肉的鲜味,浓清相适宜,味道绝佳。 江晚橘脱口而出:“好喝。” 陈昼仁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喝汤,明天带你吃冬瓜盅,怎么样?” 江晚橘犹豫了一下。 陈昼仁不着急,向侍应生要了一盏茶。 不单单是汤,还有鱼卷两味,石斑鱼起肉双/飞,都包裹着裹云腿肉片和北菇条;一半拿来清蒸到熟,上汤勾芡,另一份油炸到7分金黄,用酸辣芡调好味道。虾仁炒蛋,虾鲜甜蛋嫩滑,不碎不干,不糊不黏。虾饺精致剔透,透过皮能看到里面的嫩粉,鲜美多汁,馅料安排的也好,八分半虾一分半的肥肉,饱满充盈。产自流浮山对海沙井的白蚝,肚薄体肥,生炸后焦黄,裹在生菜中,沾着沙拉酱,外脆内软,肉嫩汁鲜。 昨夜大肉吃多了,江晚橘偏好青菜,清炒豆苗,浸在上汤中的芥兰撒一层虾籽,她自觉胃口不算大,但一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意识到自己竟吃了这样多。 陈昼仁似乎很忙,他接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在江晚橘面前讲,离了一段距离,他声音低低,一会儿用粤语,一会儿用普通话。 但是没见昨天的那位助理,还有那位大脾气的小姐,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江晚橘懒懒散散地吃着,眼看快要结束了,又上了一道甜品,杏仁奶燕窝。 隔云端 第8节 江晚橘疑惑:“点这道了吗?” “我点的,”陈昼仁含笑看她,声音放低,“叫那么厉害,嗓子痛不痛?”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感谢在2022-01-27 22:34:51~2022-01-29 01:1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咫尺墨痕 10瓶;之之 7瓶;zanzan、皓宸der 5瓶;临小安、xxyy_ll 3瓶;麻雀啄蜜桃、szyzyya、糖啾 2瓶;含植、辞镜、blackjack、qzus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港岛(六) 江晚橘觉着这个人真是坏透了心,说话时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恰好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江晚橘原本单手撑着脸,听到他的声音,放下手,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低低应了一声。 她觉着有些热,不自觉吃了口清爽的菜,又听陈昼仁说:“下午有安排的吗?” 江晚橘摇摇头。 陈昼仁问:“不如去挑衣服?算我赔礼道歉。” 他语气轻而柔和,说出的话又让江晚橘难以拒绝。 不会有人能够拒绝“我带你买东西,卡随便刷”类似的语言,江晚橘欣然受约,去中环太子大厦,陈昼仁合格地尽到义务。倘若江晚橘没有表现出倾向,他决计不会说一些“女生就该穿xxx”之类带有刻板印象的话语,他含笑着看江晚橘在当季新品中犹豫着挑选,在她征求意见的时候,才给出妥切的建议。 当江晚橘在两件不同的套裙中犹豫不决时,陈昼仁笑了:“不如都买了?” 江晚橘侧身看他:“你在讲什么?” “说好赔你十件,”陈昼仁说,“慢慢挑。” 他可真是大方,和其他进店后基本就去找位置休息的男性不同,陈昼仁站在江晚橘旁侧,自然地和sa交谈。江晚橘不确定对方说了什么,很快,他们被请入另外一个房间中,有着柔软的沙发和茶几,江晚橘不需要站起来,会有人捧来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新品,展示给江晚橘看,直到她满意。 这次购物花了一个半小时,陈昼仁打了电话,让助理过来取衣服和鞋子。 购物袋太多,助理差点拎不过来,最后几个有着白色山茶花的购物袋,则是店员拎着,一起送往车上。 陈昼仁则是征求江晚橘意见:“需要购买贴身衣物吗?” 江晚橘昨天的纯棉小三角已经不能再用了,满是陈昼仁的味道,她都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或许也有她,混着一点淡淡的、不太清明的粉红。 今日清晨,出门前,江晚橘将东西团了团,随手丢进垃圾桶。 她侧脸看陈昼仁,他说:“也是赔礼。” 江晚橘问:“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大方吗?” 这个问题有一点点冒犯。 陈昼仁宽容地笑了。 他说:“这个问法让人有点头痛啊小橘子……如果我是你,应该不会这样直接。” 江晚橘说:“那你会怎么问?” “我会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大方吗?’” 江晚橘顺着他的话问:“那陈先生的回答呢?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大方吗?” “当然不是,”陈昼仁颊边的酒窝浅浅,“无论你问哪一个问题,都是这个答案。” 江晚橘伸手压了压心脏,她轻轻哼了一声,听到陈昼仁放低语调:“还有,别称呼我为陈先生,听起来老气,不好。” 他自然地握住江晚橘的手掌,犹如大鱼吞吃小鱼,将她牢牢控在手掌之中:“昨晚上的称呼不错,先生,或者昼仁哥,你喜欢哪个?” 江晚橘心中偏好先生,但陈昼仁明显更中意后者。或许他这个年纪的男性大多都有同样的癖好,也或许陈昼仁习惯了为人兄长的姿态——虽然他从未对江晚橘提起自己的家人,但之前跟随白擎赴宴,江晚橘已经察觉陈昼仁是这些兄弟姐妹中的主心人物。 江晚橘原定的港岛计划是四天三晚,分手后,她先前做的计划也全打了鲜红的叉号。这倒不要紧,陈昼仁带着她吃喝玩乐,可惜江晚橘订的套房,最终仍旧没怎么住。 陈昼仁对吃一件事颇有研究,带着江晚橘一起,乘缆车前往港岛制高点太平山顶,喝啤酒看赛马,欣赏维港夜景……最重要的,还是吃,带着江晚橘吃粤菜,他笑称,这些全是受到一发小的影响。 陈昼仁没有和江晚橘过多谈私事,但却带着江晚橘见了一次生意伙伴,也就是陈昼仁来香港的原因。 说来也奇怪,对方是个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但中文讲得十分流利,交谈并无障碍。共进晚餐时,对方的女伴也在身旁,是位个头娇小的中国女性,说话时声音又轻又甜,落落大方。 有趣的是,江晚橘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转廊中听见个头娇小的女孩对着高大的德国人碎碎念:“克劳斯先生,您事先没有告诉我说晚上还要工作——我想我需要提醒您,晚上应酬也算进加班时间中,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小龙,”德国人笑着说,“双倍时薪,以及给予你胃夜间工作的补贴,好吗?” 女孩乐了:“好呀,我亲爱的克劳斯先生。” 后面的,江晚橘没听,她轻手轻脚离开,觉着这对挺有意思。 陈昼仁也有意思。 他可真会挑东西吃,最经典的老火汤莲藕章鱼煲猪腱,生晒章鱼干和老莲藕、猪腱煲到香浓。好的话梅需慢慢吃,老火汤得趁热喝。三斤的八宝鸭被剔了骨头,炒香的莲子、瘦肉、咸蛋黄、冬菇、栗子肉、百合、白果、薏仁是馅料,填满鸭腹,炸得骨碎,炖得肉烂。既然是来到香港,那糖水必不可少,秋冬时分,江晚橘连续两晚叫得嗓子痛,就喝川贝莲子银耳炖木瓜,牙签挑走莲子中的苦莲心,润喉清甜。 最后一天才去喝冬瓜盅,这个别名“仲夏夜之梦”的餐食,冬瓜被雕刻成精致漂亮的吉祥图案,瓜内盛满虾仁、蟹肉、竹笙、瑶柱、鲜莲子、带子、火鸭丝等等等等佐料,汤鲜肉软,味鲜汤清,瓜边点缀火腿蓉、夜香花和蟹肉,真如一梦。 这原本是旧式饮宴近尾声的一道菜,江晚橘最喜欢。 只是仲夏夜之梦总有醒的时候,在港岛的最后一晚,江晚橘仍旧在陈昼仁套房中,她穿着对方挑的lp睡衣,半躺着,翻看着一本画册。 陈昼仁坐在沙发另一侧,他刚合上电脑,在喝水。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两个人同时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人名。 白擎。 江晚橘沉静地拿起手机,不躲不避,接通。 陈昼仁顺手放下杯子,站起来,不说话,酒窝浅浅,将江晚橘的一条腿抬起。 江晚橘以为对方只是开玩笑,她笑着挣了一下,挣不脱,手机中已经传来白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晚橘,你明天回来吗?我看了下时间,应该可以去接你。” 江晚橘张口,声音还没出来,又被猝不及防的意外惊到变声,她捂住唇,一言不发。 半粉半紫,隔纱漫不经心地蹭。 江晚橘抬头,对上陈昼仁的视线。 后者垂眼看她,捞着她一条腿,笑了一下,口型。 「继续」 他示意江晚橘继续。 他也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 白天我也继续! 感谢在2022-01-29 01:15:19~2022-01-30 00:0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83250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咫尺墨痕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港岛(七) 江晚橘没见过比陈昼仁更坏的人了。 他简直就是一块黑掉的石头,泡在黑水里长大的,硬邦邦,用机器打成灰都是黑的。 江晚橘还在讲电话,硬着头皮,捏着手机,压着声音和白擎通话:“是的。” 咕叽咕叽。 手机彼端,白擎明显松了口气。 夜风微凉,他停顿一下,语气平缓,斟酌着言词。 对于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似乎已经是能够给予的最大真诚:“我想向你道歉,晚橘,关于前两天的事情……” 江晚橘伸手,想要推开陈昼仁。对方锻炼得宜,衬衫包裹下的身体修长而干净,肌肉因为用力而凸起。对方一手撑在她旁侧的沙发上,另一只手捞着她的腿,看着、也听着江晚橘打电话。 房间中很安静,陈昼仁也能听清楚手机传来的声音,白擎的语气恳切,在向江晚橘道歉。 陈昼仁从白擎的话语中听出苗头。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扬眉。 江晚橘捶了捶他,好不容易等对方安分了,她才拿着手机,继续和白擎讲电话:“你不用介意——唔。” 最后一声变了调。 “怎么了?”白擎问,“晚橘?” 没有人回答他,白擎等了两秒,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只隐约听到些琐碎的杂音,像是橘子摔在地上,也像是衣服重重叠叠地堆在一起,被粗鲁挪走。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意外,白擎不能判断如今的江晚橘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江晚橘自己去了港岛,孤身一人。 白擎有些迟疑,他又问:“你还在外面吗?” 江晚橘不在外面。 陈昼仁在里面。 白擎心中有些不安,江晚橘的计划出游是他建议的,于情于理,他都要对对方的安全负责任,提高声音,又问一遍。 实际上,江晚橘在压抑着,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手不自觉脱力,手机掉在沙发上。 只剩下白擎不确定的声音:“晚橘?” 江晚橘捂着嘴巴,哽咽了一下,仰起脖颈。 她还记挂着未完的通话,拼了力地去伸手够,被陈昼仁拿走手机。手机握在掌中,陈昼仁看了眼,仍旧将江晚橘压回去。 隔云端 第9节 他骨子里有种反叛的因子在,就喜欢强人所难。江晚橘越是压抑,他就越是逼她,逼她出声,迫使她说话。 手机搁在她耳朵旁边,陈昼仁压着江晚橘,要她听。 滚圆甜橘,被橘瓣填满。 陈昼仁问:“不想和他聊聊?” 她都不知道陈昼仁怎么问出这种话,他好像完全不介意,就这样笑着看她。他脸颊小酒窝很明显,以前看觉着甜,现在看觉着他简直坏透了芯子。 江晚橘咬唇,不说话。 看江晚橘啪嗒掉着泪,他才将手机放到江晚橘面前,给她看熄掉的屏幕:“早挂断了,怕什么。” 他语气还带着点笑,逗她。江晚橘被弄懵了,脑袋晕晕乎乎的。 或许是压抑的太狠,现在看到黑色的屏幕,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高考结束后走出考场的放松,也像是加班到深夜后、终于踏入家门。 大脑空空。 橘子在机器压迫下榨出。 还没醒过神来,就被陈昼仁抱起来,他低头:“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江晚橘没拒绝,陈昼仁将她抱在怀中,顺手将手机丢在一旁。 他的正餐刚刚开始,几乎和江晚橘吃饭的用时一样。 微醺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江晚橘晚上喝了点酒,只记得明天是下午一点的飞机,还不确定能不能及时离开。被陈昼仁抱在怀里,他仍旧像是个不知餍足的饿狼,捏捏江晚橘的胳膊,又捏捏腿,像是掂量着是不是还有地方可以下口。 江晚橘推开他的手:“别闹了。” 陈昼仁反手将她手捏在掌中,仔细看着,半开玩笑地低声说:“闹什么?看看也不行了?” 江晚橘困得打哈欠,陈昼仁低头,吻上她的唇。 现在是凌晨零点,他们在旧日和新时的交界处交换了一个跨越时间的吻。 庆幸的是陈昼仁多少还做了一次人事,清晨时刻没有继续拉江晚橘做运动,江晚橘得以休息好,一直睡到十点钟。 这次不能再慢吞吞吃了,不过最后一顿饭,吃的仍旧是陈昼仁订的家常菜。用上汤煨煮过的枸杞和炸香蒜子,猪膶用烫水煮到八成熟,放入上汤里调味后即起,归拢碟中,汤甜菜嫩,低糖豆花,椒盐素鲜鱿栗米芯,凉拌三丝,煎酿鲮鱼,吃得都是烟火气,隔着朦朦胧胧热气,江晚橘问:“你要回首都?” “不是,”陈昼仁笑,“去上海。” 江晚橘点点头,她低头吃菜,鲮鱼是顺德的名菜,外皮香脆,肉地结实柔韧,江晚橘咬了一口,马蹄粒和胡椒等混合的薄芡落在口中,肉香鱼鲜,她却觉着不如之前美味。 陈昼仁还会在这里多留一天,但他仍旧送江晚橘去机场,和她拥抱,礼貌告别。 两个人很默契,谁都没有提之后。 返回首都之后,江晚橘又接到白擎的电话,她后来和对方喝了一次下午茶,保持着同事之间应该有的距离。 白擎仍旧没有和他的那个前女友复合,不过仍旧为此事正式向江晚橘道歉,言语之间颇为温和。 江晚橘懂得时务,欣然接受。 等到再工作时,江晚橘那个难缠的总监对她开始变得客客气气,不再像之前那样难缠。虽然仍旧会对物料多加挑剔,但好在不会像之前一样无论多晚都要江晚橘立刻给出回应,在非上班时间,也不会打电话、发微信硬要江晚橘去做事。 江晚橘知道要感谢白擎,在新年即将到来之前,为对方送去了礼物。 新年是在家里度过的,和往年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在年夜饭时,江晚橘收到了来自陈昼仁的短信。 他发的很简单,看上去像是群发的短信。 陈昼仁:「新年快乐」 从离开港岛之后,江晚橘再没有和对方联系过,她盯着对话框里简单的四个字看了许久,听到身后妈妈说话。 “晚橘,搭把手,帮我把鱼汤端过去。” 快要八点了,春年联欢晚会快要开始,房间中,叔叔家的孩子笑着你追我打,婶婶护着一个,皱着眉训斥叔叔不该抽烟。小孩子撞过江晚橘的腿,大笑着扑到江晚橘爷爷怀抱中,饭菜的香味,白酒的辛辣,不小心碰到地上的瓜子壳,花生壳,砂糖橘染黄了人的指尖。 欢声笑语,吵吵嚷嚷,厨房门打开,遮不住的炸辣椒油烟味和炖鸡汤的味道一股脑儿涌出来。 江晚橘将手机放好,转身:“我来啦。” 她一个字也没回。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啾~ 应该可以日更啦,搓手手。 大家新年快乐呀!!!!!! 感谢在2022-01-30 00:03:59~2022-02-01 19:0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镜拘、予以douceu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333、憨憨、atttt 10瓶;╰明月下西楼 7瓶;临小安 5瓶;一只小乙乙 4瓶;壹点点、芹菜不吃胡萝卜 3瓶;存熙、qzuser、脆皮小乳猪、稚夏啊、要吃鱼鱼鱼哦、有耳朵的白兔子、5090723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上海(一) 再次收到陈昼仁的微信,是在年假结束之后。 元宵节,江晚橘参加了小学妹夏皎的生日庆祝。大学生聚会一般都不会选太过昂贵的场合,海底捞是过生日的最佳地点,毕竟还有这免费的气氛组+推蛋糕和生日歌。 夏皎属于那种熟悉起来生冷不忌、但没熟悉时候格外腼腆害羞的性格,当生日蛋糕响起的时候,她呛了一口酸梅汁,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跟所有的烦恼说byebye,跟所有的快乐说hihi……” 服务人员齐唱着生日祝福歌,夏皎羞到脸红如番茄,江晚橘知道她的性格,主动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笑着在她耳边说别害怕。安抚完朋友后,江晚橘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朋友提醒:“学姐,刚才你手机响了。” 江晚橘笑着说谢谢,大家正在切蛋糕,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昼仁哥」三个字,还是喝到微醺时陈昼仁让她输进去的。朋友递过来蛋糕,大家事先声明不要丢蛋糕——一是不想浪费粮食,二来,大家都画了美美的妆,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弄脏了实在不好清理。 开开心心分吃完,等到辣锅煮到咕咕噜噜冒热气,江晚橘才拿出手机。 陈昼仁没有再打电话,不过发了一条新微信。 「现在在北京吗?」 「要不要出来喝杯茶?」 发送时间是两分钟前,和打电话之间隔了二十分钟。 江晚橘重新将手机放回去,等到吃完火锅、大家都快散场,才客客气气地给他回。 「不了,最近比较忙」 「谢谢」 陈昼仁回了个:「随时恭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江晚橘脑海中就能想象出对方的模样,一定是笑眯眯的,颊边酒窝深深,像是等待人上钩的老狐狸。 就像那天明明已经结束和白擎的通话,他故意不说,仍旧将手机放在江晚橘耳边,压着一下一下深深往里凿。 这个混蛋。 新年的几次促销活动,都安然无恙地度过,江晚橘的工作内容照旧,一直到临近五一,她的负担多了一些,因为有个实习生离职了,原本她负责的一些内容——比如给各大美妆博主、up主,抖音网红等等送品牌礼物的事情,就落在了江晚橘身上。为了体现出邀请的重要性,还需要手写庆贺卡片,江晚橘小时候学过书法,写得一手好字,因此,写卡片这件事情也由她负责。 连续好几天,江晚橘跑仓库、清点申请下来的礼物选品,写卡片,打包装,和快递沟通……都是她自己做。实习生大多都是这样,总会有很多琐碎的、分内之外的事情忽然兜头落下来。 好不容易忙过了五一,品牌在上海那边有个活动,需要这边人两个人对接。按理说,这种事情绝不会落在实习生的头上,但总监点了江晚橘的名字——不得已,她只能前去。 这次主要是旗下某美妆品牌顺利入驻当地某大型奢侈品商圈,白天,江晚橘约等于一个小跟班,半个助理,帮总监拿东西,核对资料,比对着表格检查带来的礼品……到了下午才休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闲得无聊,江晚橘刷了一会微博,首页推送给她一个美妆博主分享刚收到的节日礼——该博主长得面熟,本来已经划走了,江晚橘又拉下来,点开九宫格,挨个儿看。 她想起来了,在酒店和陈昼仁见面的时候,和他闹脾气走掉的就是她。 后来陈昼仁说了,是亲戚家一小孩。 江晚橘慢慢地划,最后一张照片上,她找到她们负责某品牌送过去的礼物,而画面右边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一双男性的手,捏着江晚橘手写的那张卡片——卡片是克莱因蓝色,上面印着品牌logo,绝不会错。 晚上参加活动方举办的宴会,地点安排在江晚橘入住的酒店中。江晚橘的位置仍旧安排在总监旁边,他们算是客人,不过真正吃饭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候,还是总监带着她,去和各种各样的人打招呼,什么李总,赵经理…… 江晚橘礼貌微笑,客气地和这些人打着招呼。这种场面她经历得还不是太多,不够得心应手,但她注意观察,总监的其他助理怎么做,她也跟着学,不惹眼也不出错。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总监笑吟吟地叫:“陈总。” 江晚橘猛然抬头。 陈这个姓并不稀少,前不久刚辞职的那个实习生就姓陈。但有种微妙的感觉促使着她抬目相望,隔着几人,她一眼看到陈昼仁,不同港岛时候的随意穿搭,他穿着正式的西装外套,浅灰色衬衣,配颜色稍深一些的暗纹领带,打温莎结,身姿挺拔,丛容微笑。 江晚橘又低下头,听总监介绍:“这是上铭置业的陈总,这……”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楚了。 陈昼仁微笑着举杯,他神色自若,甚至没有多看江晚橘。就像所有的、和江晚橘打交道的那些大人物一样,他稍微饮了一些酒,说:“辛苦了。” 客气生疏。 …… 江晚橘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酒倒是喝了不少。因酒店的疏忽,她的房间和同事们不在同一层,单独刷卡到17楼,江晚橘背靠电梯壁,电梯中很安静,只剩下她一个人,同事们都在刚才下去了。 她抬手,闻到自己衣服上有淡淡的酒精味道,电梯壁光可鉴人,江晚橘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脸颊微红,挂着残妆,她闭上眼睛,稍微缓了缓,思考着等会儿要不要再出去买些东西填肚子,还是先睡觉,明天再说。 正纠结着,电梯门开了,江晚橘酒意上头,又困又累,迷迷糊糊地往外走,迈出去没几步,一头撞入男人胸膛。 对方还没说话,她自己说了声抱歉,还没有抬头,那人用西装外套将她裹起来,语气带笑:“冒冒失失。” 是她熟悉的声音。 陈昼仁环抱着她,低头看她:“让我瞧瞧,我抓到了个什么小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明天继续嗷 ps:“跟所有的烦恼说byebye,跟所有的快乐说hihi……”出自《生日祝福歌》 感谢在2022-02-01 19:09:28~2022-02-02 22:50: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咫尺墨痕 1个; 隔云端 第10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20瓶;双抛桥 10瓶;米奇跳跳侠 5瓶;噼里啪啦的羊咩咩 2瓶;屁桃不吃桃、存熙、含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上海(二) 陈昼仁身上没有难闻的酒肉味,清新干净,和他那一肚子坏水不同,他闻起来温和无害,引得人不自觉去信任。 江晚橘虽然喝了酒,但神智仍旧清醒,她伸手捶了对方一下:“松手。” 可惜这样绵软没什么太大的威慑力,砸在身上不痛不痒,没有任何感受。陈昼仁仍旧十分配合,松开手,含笑看她:“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 已经差不多快三个月了,他此刻熟络的态度就像两个人仅仅是三天未见。 中间的不联系,群发短信……就像从未发生。 江晚橘不太想和他讲话,她揉了揉眼睛,晕晕乎乎的,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酒店地毯铺的又厚又软,踩上去没有什么声音,陈昼仁跟在她身后,问:“晚上吃那么少,不准备再吃点?” 江晚橘驻步,回头看他:“我现在累了。”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她再出去吃晚饭。她想好好休息。 “我知道,”陈昼仁说,“你去洗澡,我帮你点餐。” 他说得可真自然啊,就像两人是生活了很久的伴侣,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在短暂几天内很合拍的性/伴侣。 他好像天生具备这样自来熟的本领,无论怎么说话都让人觉着舒服。 鬼使神差的,江晚橘竟点了头。 趁虚而入,陈昼仁顺利地再度进入江晚橘的套房。 江晚橘不在乎,关上门就脱了鞋子,松了头发,去卫生间洗澡;陈昼仁留在外面,打电话订餐。 当将东西放在套房的高脚桌上时,江晚橘也卸妆、清洗完毕,她无所谓被对方看到自己湿淋淋的素颜模样,左右再糟糕的他都见过了。 无锡、苏州的菜都偏甜,杭州菜清而鲜。 而上海,兼顾以上两种特性。 陈昼仁点了扣三丝、龙井虾仁、三鲜汤、全素蔬菜玉米面,江晚橘晚上没怎么吃饱,最需要这些暖腹的东西来填满被酒精伤害过的胃。 拿了筷子,她埋头就吃,听见陈昼仁问:“工作怎么样?” 江晚橘说:“挺好的。” “白擎的前女友没有再去找过你麻烦吧?” “没有。” “什么时候回北京?” “后天。” …… 一问一答,陈昼仁问得不疾不徐,江晚橘进食速度快,回答简单,迅速吃饭。 陈昼仁坐在沙发上,他不翘二郎腿,姿态闲散,但并不无礼。 他问:“生我的气了?” “没有,”江晚橘闷声说,“陈总这样忙,我哪里敢生您的气。” 龙井虾仁的味道鲜,鲜到要掉牙齿,咕咕噜噜的,顺着胃往下,心脏里面也要为他开出一片碧蓝苍穹的海洋。 一句话逗得陈昼仁酒窝又出来了,他凑过来,江晚橘还在埋头吃,她真的是饿了,腮鼓起来,并不在意吃相如何,只想着赶紧填饱肚子,好好睡一觉。 一缕头发掉下来,陈昼仁给她拨起来,方便她继续吃东西。饶有兴趣地看着江晚橘,就像看着一只捧着花生仁在啃的小仓鼠,吃起来东西也这样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戳戳她的腮。 “工作场合,”陈昼仁放缓声音,“小橘子,体谅一下。” 江晚橘说:“那你也不告诉我,你在这里。” “你也没有说你会来啊,”陈昼仁伸手,掐住江晚橘的脸颊,手感很好,刚洗过的肌肤凉凉的,滑手,又软和又舒服,和奶一样,他低声,“过来,让我抱抱。” 江晚橘不理会,陈昼仁也不着急,他松开手,仍旧陷在沙发里,含笑:“过来抱一下,往后几天,你的夜宵我全包了,保证小橘子养的白白胖胖。” 江晚橘反驳他:“养得白白胖胖?那我离被辞退也不远了。” 她这个行业的,对脸和身材也看重。虽然江晚橘没有刻意保持体重和身材,但隔段时间仍旧会惯例称一称,看看是否需要减一减。 这样说着,江晚橘放下筷子,吃得差不多了,她走到陈昼仁面前,径直坐在对方腿上,陈昼仁探手,顺着她的脊椎骨往下,轻轻拍了拍,语调带点笑:“是吗?那我可得掂掂,这什么公司,都不让员工吃饱饭?” 半开玩笑地说着,陈昼仁慢条斯理地捏着腰上那块软肉,手感仍旧好,只是明显请减许多,江晚橘她最近工作忙,疲惫之下,胃口自然不好。皮下脂肪已经薄了许多,只是她自己没怎么察觉。 陈昼仁说:“瘦了。” 江晚橘唔唔两声,她勾着陈昼仁脖颈,看着这人的脸,他还是和港岛时一模一样,风度翩翩不减,目的和好皮相一样明目张胆。 江晚橘问:“陈总没有自己的房间吗?” 陈昼仁揽着她的腰:“不如江小姐这里睡着舒服。” 他从不掩盖自己的目的,江晚橘知道对方什么个意思,她也应该拒绝的。明天早晨八点钟就要起床、吃早餐、工作。偏偏早晨是陈昼仁最是兴致盎然的时候,今天晚上留了他,明天江晚橘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准时去见总监。 但。 就像酒,美酒会让人贪杯,一个合格的床/伴也会叫人性/上瘾。 江晚橘坐在他腿上,陈昼仁用掌心去暖她的膝盖。他不着急,这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只要江晚橘说不,今晚就不会再继续。 他是一个合格的优秀伴侣,不谈感情的那种。 江晚橘诚实地说:“我今天很累了,不想动。” 陈昼仁仍旧慢慢地揉她的膝盖,不着急:“那就不动,小橘子,男女之间,爽的方式又不止一种。” 江晚橘吃惊地咦了一声,她不理解陈昼仁的意思。他终于将江晚橘两个膝盖揉到透出点血色来,热腾腾的有了温度,陈昼仁示意江晚橘去床上休息,他自己打电话给酒店,要他们送一条全新的毛巾过来。 他强调了未使用过。 江晚橘不理解:“要毛巾做什么?” 她半躺在床上,一只洁白的脚被陈昼仁捏在掌中玩。他瞧着江晚橘,酒窝深深,像是设好陷阱的老狐狸。 “小橘子,要不要和我玩点特殊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明天继续嗷 感谢在2022-02-02 22:50:20~2022-02-03 22:4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芹菜不吃胡萝卜、小叮珰叮叮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枂枂 30瓶;多乐猫、时音鱼鱼鱼 10瓶;50907232 2瓶;有耳朵的白兔子、喵喵喵喵喵、含植、今天早睡、芹菜不吃胡萝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上海(三) 江晚橘不知道他说的特殊是多么特殊。 陈昼仁第二次打电话,要了干净的冰,还有热水,冰盛在透明的玻璃杯中,小小方格小小块,精致玲珑;热水是盛在热水壶中,附赠了杯子。 还有凉薄荷糖。 这个酒店并不禁烟,陈昼仁拿了一支烟问江晚橘:“想要再试试吗?” 江晚橘接过去。 她其实已经学会了抽烟,不过没什么烟瘾,平时也不带着,只是仍旧没有感受到烟草有什么妙处,抽也行,不抽也行。她含在口中,陈昼仁为她点燃,她吸了一口,半眯着眼睛,瞧着陈昼仁,轻轻地吐出来。 陈昼仁没有将水倒在杯中,而是均匀地倾倒在叠成方块的热毛巾上,热气腾腾。 江晚橘半依着床边,还不太确定陈昼仁要做什么,微微有些迷茫。 滚烫的水落在热毛巾上,浇透了,白雾腾腾。陈昼仁走到江晚橘床侧,江晚橘侧身,弹了弹烟灰,陈昼仁分开她,她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有点挑衅的意味。 当陈昼仁俯身吻上的时候,江晚橘笑不出来了。 手指握住陈昼仁的头发,起初,还要推拒他,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压着陈昼仁,想要更多。 可是对方却起来了。 陈昼仁跪伏在江晚橘床侧,低头吻上她的唇。 江晚橘刚刚猛吸了一口烟,还没来得及呼出,想躲也躲不开,尴尬又迷离地呆怔在原地,陈昼仁极有耐心,堵住她的唇,勾着她将口中不堪的烟雾渡给他。 江晚橘觉着那些烟脏,对方不这样认为,他捏住江晚橘肩膀,要她也尝尝他唇上的咸,香烟和破碎的东西混杂在一起,江晚橘要被亲昏了,迷迷糊糊中,看着陈昼仁下去拿了热腾腾的毛巾上来。 江晚橘将没抽完的烟放在烟灰缸旁侧,眯着眼睛看:“我卸过妆了。” 更何况,谁家会用热毛巾卸妆? 陈昼仁笑得沉沉,用手试着毛巾的温度:“我不卸妆,卸你。” 江晚橘还没理解,对方长腿一迈,已经顺利上来。 温热和毛巾特有的颗粒感感触颇多,贴上,江晚橘短促地叫出声音,伸手要锤陈昼仁,被后者拦下。 他微微抬眉,眼睛含笑:“欠收拾。” 江晚橘无论怎么挣脱都逃不开,只能被压在掌下。 热气熏得她头晕脑胀,半睁着眼睛,朦胧中看着陈昼仁压住她手脚。 穿着黑衬衫,身上的味道清隽好闻,他还问:“躲什么?” 热气蒸腾,冲得人发麻,筋骨俱酥。 江晚橘呜一声,陈昼仁按住她后脑勺,与她接吻。缺氧感渐渐严重,江晚橘视线失焦,濒临昏厥的边缘,陈昼仁终于松开手,放她自由呼吸。 江晚橘大口大口吸着气,仍旧躺着,感觉热源渐渐离开,他将毛巾拿走了。 隔云端 第11节 就像终于得救,江晚橘半撑着手臂起来,拿起刚才残余的半根烟就抽,用力吸了一口,零星火星骤然发亮。哆嗦着抽了几口,一只手从她手中将烟拿走,在烟灰缸中碾灭:“抽烟有害健康。” 江晚橘抬头,陈昼仁捏着她下巴,大拇指摩挲着脸颊上的一块肉,低头,将口中的薄荷糖喂给她,清凉提神,江晚橘含住糖果,尝了几口。 陈昼仁又喂了她一口水,是杯子里的,冰水,几个冰块滴溜溜地在玻璃杯中转悠,江晚橘被冻得发抖,还没有缓过神来,他仰脖,将杯中剩下几块冰含住了。 将杯子放在桌上,陈昼仁再度俯身。 江晚橘不肯,可惜,她越是挣扎,越是刺激到陈昼仁。他就爱这样不听话不顺从逆着来的小家伙,重新将她压回去。 几顿碾压之下,江晚橘终于软化,求饶。 陈昼仁居高临下,看着江晚橘,笑:“是不是该报答我了?” 江晚橘早就知道陈昼仁这人不安好心。 他是那种,下雨天借你伞、等晴天后再将你扒皮拆骨、吃干抹净的人。 陈昼仁索要的报答的确很厚颜无耻,但江晚橘没有什么力气了,被翻来覆去地拆了一遍,临睡觉前,他又要喂水,江晚橘心里有前车之鉴,坚决不肯喝,陈昼仁声音带笑:“温水,什么都没有。” 江晚橘这才慢慢地喝下去,滋润着干涸的咽喉。 她枕着陈昼仁的胳膊慢慢睡着,醒来时已经不见对方踪影——桌上倒是有着早餐,还有陈昼仁留下的一张便签,他的名字,和手机号,字迹潇洒不羁。 江晚橘下床,她喝了仍旧有温度的咖啡,慢慢地吃完盘子里盛着的奶酪、面包圈、菠萝、小番茄和草莓。 吃光之后,她将陈昼仁留下的纸张揉成团,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筐中。 往后两天仍旧繁忙,江晚橘嗓子痛,买了药吃,润喉的药水也一直在喝。她的工作免不了说话,可惜陈昼仁将她声音弄得大了些,后面两天说话时总有一点哑。不过还好,没有影响到工作。 最后一顿饭仍旧是商场方做主,事情谈得很顺利,总监也高兴,见江晚橘嗓子不适,也不再勉强她喝酒。和人应酬交际,也没有带江晚橘—— 如果是之前的江晚橘,一定会跟上,但现在的她不愿意逞这个强。身体要紧,嗓子不适就少说话,少说也少出错,她独自一人坐在圆桌前吃着清蒸鳜鱼,只听耳侧嘈杂,抬头看,见众人簇拥着陈昼仁。 江晚橘没打算上前打招呼,她在的位置人少,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实习生。任凭他们觥筹交错,她自己安安稳稳地吃完整顿饭,一杯酒也没喝,一个招呼也没打,乐得清净。 结束后,江晚橘本想着直接上去休息。 她们是明天中午的机票,启程回北京。 但总监却叫住晚橘,说自己有样东西落下了,让江晚橘去找找。 江晚橘听话,去了下午开会的地方,现在已经很晚了,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开灯,房间内一片昏暗,江晚橘在黑暗中摸索着开灯,怎么都找不到灯开关的位置。 心里纳罕,她继续摸,冷不丁摸到一温热的东西,惊得江晚橘差点叫起来,与此同时,灯光大亮,陈昼仁开了灯,他仍旧穿着晚宴时的西装,没有换,笑着看她:“不是咽喉痛,晚上吃那么多鱼,不担心被扎了喉咙?” 江晚橘转过脸,她说:“扎不扎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陈昼仁笑着说,“你不明白我的想法?” 江晚橘的视线在会场中逡巡,回忆着总监去过的位置,寻找她遗落的文件:“陈总贵人事忙,我哪里知道您的心意。” 陈昼仁叹气。 他说:“江晚橘。”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江晚橘的名字,不疾不徐:“我们很合得来。” 江晚橘不出声,她挨个儿翻找桌子,脚下不小心踢到木头椅子,疼得她皱了眉,仍旧没发出丝毫动静。 陈昼仁的声音平稳地落在这个空旷的会场中:“你跟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感谢在2022-02-03 22:46:00~2022-02-04 23:3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咫尺墨痕、予以douceur、3021649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wen 10瓶;白玖樂 5瓶;56846261、团子、今天早睡、含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上海(四) 江晚橘没有抬头,她俯身,手指深深地压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准确无误地将总监遗失的笔记本找到。她站起来,转身看着陈昼仁。 空旷的会场中,灯光自上而下,他眉目疏朗,平静地又重复一遍:“怎么样?” 江晚橘笑了:“有什么好处吗?” “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 江晚橘问:“房子?车子?” 陈昼仁笑:“想要哪里的?” 江晚橘自顾自地往下说:“我还想去巴黎总部进修,我想要继续深造,我想要升职,想要加薪。” 陈昼仁眉头未皱一下:“都可以。” “我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要升职的机会,要人脉,”江晚橘平静地看他,“我要往上走。” 陈昼仁说:“我能帮你。” 江晚橘说:“我还要结婚。” 陈昼仁不笑了。 他仔细看着江晚橘,像是重新认识她。 “就这样,”江晚橘耸了耸肩,手中仍旧捏着那个笔记本,她口吻平淡,“我不介意使用男人的资源,但前提是,男女朋友。” 陈昼仁赞叹:“我欣赏你。” 江晚橘笑了:“欣赏我的人很多。” 她拿着笔记本,轻轻弹掉上面的灰尘,语调轻松:“所以,我没必要牺牲自己尊严去从陈先生这里获得一些犹如对待宠物的关爱,不值得,我虽然年纪小,但不傻。” 陈昼仁不说话,江晚橘微微颔首:“我还要回去交差,陈先生晚安。” 她个头娇小,伶仃无骨,瞧着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没有丝毫停留,头也不回地从陈昼仁身边经过。 陈昼仁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息,薄薄的凉,像晨起时接到的第一片雪。 江晚橘目不斜视从他身侧走过,去找总监交差。总监有些意外:“这么快?” 江晚橘应了一声。 她说:“陈总是个爽快人。” 总监笑了,江晚橘总算知道为什么她很少笑了,可能因为笑起来的时候显得有些促狭——简单来说,有点像坏人。 总监说:“我知道,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江晚橘平静地回到自己房间,进了门,她的手扶着旁侧的柜子脱鞋子,第一下没有成功,只能半蹲下来,手碰到脚踝——长时间穿高跟鞋,虽然有着防磨贴的保护,脚踝部位仍旧和鞋相摩擦,起了小小的水泡,精神高度紧张时候感受不到,现在一放松,才意识到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真的好痛,肌肤都磨红了好大一片。 江晚橘抱着膝盖,哽咽一声。 她自言自语:“算什么啊,这算什么呀。” 江晚橘吸了一口气,脱掉鞋子,塔拉着酒店的拖鞋,脚踩在地上,仍旧轻飘飘的,像是还在梦中,强迫自己立刻醒来。 她去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哗哗啦啦放出凉水,伸手捧了一把,往脸上扑。 闭上眼睛,深呼吸。 “没事,没事,”江晚橘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晚橘还是没有赶回去的飞机,找总监请了两日的假。总监语言颇有暧昧,笑吟吟地看她,临走前,问她:“陈先生还满意吗?” 江晚橘不卑不亢,她微笑着说:“十分满意。” 这次活动进行的格外顺利,总监也不难为她。 成功拿到两天假期的江晚橘去了迪士尼,也不做什么攻略,随心所欲地玩了一天,遗憾的是不方便带玩偶,她什么都没买。 晚上去夜店喝酒,蹦迪,没有蹭卡,大部分时间在吧台安安静静休息,拒绝一个又一个面孔男人递来的酒,一直到凌晨四点才离开。 一出门,就看到外面执勤的警车和警察。 人生中第二次深夜从酒吧中出来,却是不一样的安心。 江晚橘裹紧衣服。 能替代男人的东西这么多。 警灯明亮不停,即使是这个时刻,周围仍旧人来人外,车流往来,的确是个不夜城。江晚橘走出几步,用软件叫了车,车子没那么快抵达,她先坐在旁侧凉凉石阶上等。 有人上前搭讪:“是过来旅游的吗?” 江晚橘颔首:“是。” “我也是,第一天过来,挺热闹的,”那人感叹,“你朋友呢?” “我一个人。” “巧了,我也是,”那人话锋一转,“加个微信吗?” 江晚橘微笑着拒绝,恰好叫来的车也到了,她上了车,报出位置。 她订的仍旧是昨晚的酒店,仍旧是昨晚的房间。 熟悉的电梯,熟悉的走廊。 一晚上,江晚橘没有喝酒,她一个人出来玩,自然不会碰这些东西。 走到门前,她低头翻着包,寻找酒店房卡,到底是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她累得有些眼花,好不容易翻出来,隔壁的门也开了。 身着睡衣的陈昼仁安静地站着,他身上有一点并不浓重的烟气息,和昨天江晚橘抽的一样。不过和现在明显嗨了一夜的江晚橘比起来,此刻的陈昼仁看起来很宁静,温和,他甚至连黑眼圈都没有,精神平稳。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江晚橘。 江晚橘微笑:“陈先生好。” 陈昼仁问:“去哪儿了?” 江晚橘笑了:“瞧您说的……” 隔云端 第12节 她说:“我又不跟着您,您管我去哪儿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 感谢在2022-02-04 23:37:31~2022-02-06 00:1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ooh、时音鱼鱼鱼 20瓶;蜜糖甜奶豆 15瓶;冯格、爱吃柠檬味、adulate 10瓶;阿闪:、无尽夏 2瓶;今天早睡、存熙、团子、一婳、小桥烟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上海(五) 陈昼仁走过来,江晚橘已经用房卡打开门了,她进去,陈昼仁说:“你应该和我说一声。” “陈先生又不是警察,”江晚橘将包顺手抛在沙发上,她抬手,拢了拢头发,语调平静,“我很累了,您请自便。” 江晚橘不在意陈昼仁的视线,她脱了衣服、鞋子,走进浴室,哗哗啦啦地冲洗,的确很累了。脚底板酸痛,她草草洗干净澡,裹着睡衣出来时,陈昼仁坐在套房外的沙发上,江晚橘不理他,自顾自地进了卧室,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陈昼仁不会对她做什么,清晨,江晚橘被早餐的香味勾引醒。陈昼仁已经准备好早餐,简单洗漱后,江晚橘坐在沙发上慢慢吃,余光看到陈昼仁开了一瓶葡萄酒,往透明的酒杯中倾倒。 他说:“谈谈?” 刚烤好的面包被切成块,抹着李子、草莓和柚子制作好的果酱,中东番茄炖蛋上撒了一些孜然,陈昼仁将盛着溏心蛋的瓷碟放在江晚橘面前,说:“抱歉,昨天晚上我不该说这样轻浮的话。” 江晚橘没有理他,她很饿,低头,尝了一块番茄炖蛋上的小香肠。 “你的工作很辛苦,”陈昼仁说,“有些苦头,你没必要去吃。” 他递过来酒杯,江晚橘接过,顺着杯沿喝了一口,味道算不上多么好,她终于抬眼,看陈昼仁。 “我不否认,陈总的身材、体力和技巧,”江晚橘说,“不然我也不会再度和您约会。” 陈昼仁原本在喝酒,听到江晚橘这样说,他不喝了,专注听她讲。 他的皮囊过于具备迷惑性,被他这样注视的时候,总有种被他小心翼翼呵护、“你很重要”的错觉。 江晚橘客客气气地说:“我骨头硬,做不了情人,陈总,您还是放弃吧。” 陈昼仁笑了,他未置可否,重新给江晚橘倒了一杯葡萄酒:“你打算在这里玩多久?” 江晚橘:“两天。” 陈昼仁说:“难得来一趟,我陪你。” 论起来玩,陈昼仁还真是老手。 香火氤氲的古老街市,从原本黄浦泥滩上崛起林立的万国建筑,陈昼仁对这个城市的街街巷巷了如指掌,无论是犹太人聚集的太平花园,亦或者在云端泛光潜行的摩天高楼。 从南市到十里洋场,有了陈昼仁的引导,江晚橘倒不用再依靠高德地图,只跟他走。晚饭在外滩,一家优雅低调却别有洞天的法国餐厅,玻璃屋顶引来户外光线,布置惬意,温柔音乐中,江晚橘切开威灵顿牛肉,一点点咀嚼鲜嫩多汁的肉质。 陈昼仁只字不提跟或不跟的字眼。 他表现的就像两人是认识许久的朋友,热情耐心地照顾着江晚橘。 徐家汇宁静温和,一路往田子坊,梧桐荫蔽下,老洋房和弄堂被时间发酵出不疾不徐的浪漫。陈昼仁的确会挑餐厅,浇着浓郁蘑菇酱汁的手工水饺中,包裹的是松露馅儿;鱼子酱皮片鸭摆盘精致如艺术品,黑松露比萨馅料鲜美,入口即化,红酒炖牛舌,软糖冰糕…… 吃喝玩乐,不过江晚橘不曾再和陈昼仁同宿一间。两个人套房在一起,晚上,陈昼仁送江晚橘回她房间;清晨,陈昼仁敲门,让江晚橘起来吃早餐。 两个人没有再牵手、拥抱和接吻,更不要说做/爱。江晚橘神智清明,中间给同事打了个电话,也从群里看到通知,这次奖金颇为优渥,具体数额已经可以通过电子邮件查看。 这么高的奖金,也不及陈昼仁一件衬衫的价格昂贵。 离开上海前的最后一夜,江晚橘哪里也没去,就在套房中,她喝了一些酒,和陈昼仁断断续续地聊了许多。 江晚橘说自己一开始本来不打算在这个行业长久,但她的姨母送了她一个奢侈品的经典款包。 她有了昂贵的包,就想着要用同样的昂贵的鞋子,穿同样昂贵的裙子。 所以江晚橘选择在这一行往上走,她渴望光鲜,喜欢那些陈列在展示柜中、或者温柔灯光下或低调或闪闪发光的一切。 但她所认为的奢侈,她努力攒钱购买的衣裙、鞋子和包,不过是富人日常随意用品。 不同人眼中的“奢侈”定义不同,至少江晚橘眼中的真心,在有些人面前只是玩腻了可以丢掉的玩具,是薰完衣服就可以丢掉的花朵。 陈昼仁听。 “您听过纣王的故事吗?”江晚橘忽然说,“有一天,他得到了一双象牙筷子,就不再想使用陶碗,而是想着要用美玉做杯子,也不愿意再穿粗糙的衣服,而是要锦衣玉食……” “后来,纣王建了鹿台,酒池肉林,荒/淫无度,死在了讨伐中。” 陈昼仁为江晚橘的故事做了总结:“人的本性,欲/望永远是无法满足的。” 得陇望蜀,贪了一点,又想另一点;这个小目标达成,又妄想更大的目标。 “是的,”江晚橘微笑,“可能不断追逐欲/望、自我满足的过程,才是生活本质。” 陈昼仁用金巴利酒和马天尼红威末酒调制了一杯尼格龙尼,江晚橘浅浅尝了一口,清苦和甘甜之间,温柔地裹着她的舌尖。 陈昼仁坐在她身旁,他伸手,手指插入江晚橘的头发中,大拇指压着她的下颌,要她和自己接吻,但江晚橘伸手,捂住他的唇。 陈昼仁低头看她,他问:“不想要?” 江晚橘盯着他的眼睛,手指下滑,点在他心口,隔着衬衫,触碰他的温热胸膛。 她说:“你跟我,我就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2-06 00:19:41~2022-02-07 14:5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咫尺墨痕、sylvi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腿不痛了吧、时音鱼鱼鱼 10瓶;芹菜不吃胡萝卜、liangyile、宁三公子、存熙、今天早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巴黎(一) 江晚橘大半身体都陷在柔软沙发之中,明明处于劣势,但她的手指始终捂在陈昼仁的唇上,阻止对方的更进一步。 陈昼仁移开她的手指,吻上她的唇。 夜风晚昼,刚才喝掉的酒气味在逐渐地消散掉,江晚橘的指甲在对方脖子上用力抓出痕迹,她的肩膀被陈昼仁捏得发痛。与其说亲吻,更像是两个人发狠地互相打架,仿佛下一刻就再也没有未来。在这种几乎能够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还是江晚橘狠狠咬了一口陈昼仁的唇,尝到了咸腥味儿,才肯罢休。 陈昼仁说:“倔犟。” 他似乎并不在意被江晚橘咬破唇,流了血也不在意,自己尝了一下,仍旧半坐在沙发上,问江晚橘:“好吃?” 江晚橘说:“你考虑的怎么样?” 陈昼仁的手不紧不慢地揉着她的脑袋,刚才接吻时,她的后脑勺始终安安稳稳地压在陈昼仁手掌心中,没有撞痛半分。 “那我跟你,有什么好处?”陈昼仁低头看江晚橘,酒窝隐隐约约露出来,“能给我什么?” 江晚橘想了想:“我能力有限,给不了你车,也给不了房,更帮不了你工作。” 陈昼仁笑:“看来是件亏本买卖。” “但我可以做早餐,”江晚橘盯着陈昼仁的眼睛,“我会在你的早餐中多做一份煎蛋。” 陈昼仁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看着江晚橘,良久,胳膊肘撑起身体。 他问:“你是认真的?” 江晚橘不说话。 陈昼仁停了两秒,他抚摸着江晚橘的脸颊。素颜,淡妆,浓妆,他都见过,这个女孩子身上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除了心。 “如果我今天不留下来,你还会让其他人’跟’你,”江晚橘问,“对吗?” 陈昼仁未置可否,他笑着,拍了拍江晚橘的后脑勺,仍旧是一个安抚的姿态:“你为什么对我的私事这样感兴趣?” 他站起来,整理好衣衫,对江晚橘说:“希望我们有机会再见。” 江晚橘坐在沙发上,她没有说话,过了两分钟,她冷静地将桌子上的酒全部喝掉。 次日上午,她搭乘飞机回京。 实习生涯过得十分顺利,江晚橘不再受到为难,白擎心怀愧疚,平时对她也格外照拂。更不要说总监,江晚橘和后者私交并不深,但她对江晚橘的关照也是不动声色。 只是发生了一点点小插曲,临近毕业的时候,江晚橘和同学聚会,一时开心,喝多了酒,晚上散心时不小心滑倒摔进了水中,比她低一级的小学妹夏皎跳进水中,不顾水中有蛇的传闻,也不在意夜晚水冰冷,瑟瑟发抖地把她捞上来。 那是江晚橘的22岁生日,夏皎陪着她在宿舍一起睡,生涩地给她讲了一晚上的冷笑话。 江晚橘毕业后顺利入职,四个月后,有个外派到巴黎总部进修的机会,顺利地落在她身上。 在故宫初雪的前一日,江晚橘飞往巴黎。 在时尚界的“华尔街”,江晚橘逐渐适应了用涂抹着果酱和无糖黄油的长棍面包、意式浓缩咖啡来开启新的一天,休息的时间,她去迷人的香榭丽舍大道漫步,适应了在塞纳河上灯火辉煌的桥梁上看悠闲的行人,闲暇时间,要么去付费上几节难度适中的烹饪课程,要么就坐在新艺术咖啡馆露台上的柳条椅上读书,给国内的朋友写明信片。 有时候会乘车一路向南,穿过波尔多的老葡萄酒产区,参加品酒课程;或者去尚博尔城堡和舍农索城堡中悠闲漫步,欣赏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 在白色与原木色互相映衬的高大楼房中,江晚橘专心工作,留心学习,每一样都做到最好,只等着日后回国加薪升职。 偶尔也结识一些同样国内过来的人,不过江晚橘和读大学时候一样,把人际关系拿捏到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冷静审视新的友情是否有必要耗费心力去维护。只有偶尔和夏皎视频或者聊天时候,才能够发自内心地谈一些让她不开心或者开心的事情,分享烦恼和喜悦。 十二月悄然造访,白天的日照越来越短,除却法国南部尚有温暖之外,其他大部分地区都迎接来寒冷空气。圣诞假期,阿尔卑斯山海拔高的一些度假区开始开放,江晚橘去滑雪,意外又遇到旧人——曾经在香港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碧眼德国绅士和他的中国女友,后者开心地向江晚橘挥手,和江晚橘一起,吃了美味的芝士火锅、填满栗子的烤火鸡,和一个原木形的大蛋糕。 美好的大餐结束后,三人分道扬镳,这对异国情侣刚从巴黎马展离开,要去德国度过圣诞节,而江晚橘则准备去阿尔萨斯,参加那里传统的圣诞节前集市。 江晚橘选择的一家旅馆提供早餐,有着童话书中的木桁架屋,下雪过后,整个小村庄都像是可可爱爱、白白胖胖的小蛋糕。集市人渐渐多起来,在挂满彩灯的工艺品摊位前,江晚橘驻步,她戴着厚厚手套,捧着一大杯加着香料和橄榄的热葡萄酒,被一件精巧的小玩意吸引住视线。 那是一只捧着小橘子的白色狼,橘子不确定是什么材质,狼是银子打造的,闪闪发光。 江晚橘戴着厚厚的围巾,她走到摊位前,想要仔细看一看。但一个身穿黑色大衣、身材高大的男性先一步拿起这个漂亮的小玩具。 江晚橘听到男人用流利的法语问:“这个东西多少钱?” 风吹过,江晚橘嗅到淡淡的气息,凉薄如雨后森林。 她抬头,恰好男人侧脸。 隔云端 第13节 江晚橘看到熟悉的酒窝。 陈昼仁说:“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啾~感谢在2022-02-07 14:51:48~2022-02-09 14:4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ylvie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ennica 20瓶;成成成意 19瓶;时音鱼鱼鱼、sylvie、凌钥、哦吼吼吼吼 10瓶;窈窕か、据传闻、不要再剁手啦、今天想吃火锅、煲仔饭 5瓶;萝拉小萝拉 3瓶;今天早睡 2瓶;宁三公子、木叶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巴黎(二) 晚风将树枝上的积雪吹落,江晚橘看着陈昼仁的眼睛,他依旧那样英俊,沉稳。 这个人的时间好像是静止不动的。 江晚橘侧了侧脸,她客气地说:“好久不见。” 陈昼仁仍旧拿着那个银质的狼,摊主说了价格,他很干脆地付了钱。 江晚橘转身离开,没有听他们的交谈,走出好几步,陈昼仁追上来,叫她的名字:“晚橘。” 江晚橘站在雪地之上,她侧身,风吹散她的发,江晚橘顺手将发掖在耳后,客客气气:“陈先生,有事情吗?” 陈昼仁说:“不想喝一杯吗?” 江晚橘笑了笑:“这么长时间了,陈先生的搭讪开场白还是这样。” “这么长时间,”陈昼仁说,“陈先生的搭讪对象也没有变。” 彩灯闪烁,广场之上装饰着巨大的、鲜艳的圣诞树,混着各种水果和具有创造性香料气息的热红酒散发出动人的味道,商店橱窗亮闪闪,一串小灯犹如明昼。 不远处是一个户外溜冰场,欢声笑语传来,和商店中的歌声缠绕在一起,被柔柔风徐徐送至。 江晚橘问:“你一个人?” 陈昼仁摇头:“和表兄一起探望外婆,顺道过来玩。” 江晚橘不说话,身后有人叫陈昼仁的名字,她回头,看到一个和陈昼仁身高相仿的男人,不过后者气质更温和些,两人的眼睛很像。 陈昼仁介绍两人认识,对方名叫温崇月,是他表兄。两人同一年出生,不过温崇月的生日早,在二月份。 异国他乡,能遇到熟悉的人实在属于侥幸。温崇月自然地提出一起吃饭的邀请;江晚橘不好推辞,只能答应。 三人在一家仿佛17世纪的木桁架屋中用餐,螺旋楼梯一路通上二楼,在这优雅复古的餐厅中,温崇月点了一些经典的阿尔萨斯菜肴。这位温姓表兄似乎喜欢美食,对葡萄酒也颇有研究——江晚橘心不在焉地想,他们的确是兄弟,的确是一家人。 晚饭结束后,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像是一块沉暗的幕布。或许是夜晚寒冷,圣诞集市也已经结束,人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些酒鬼和无所事事的人在游荡。 温崇月建议让陈昼仁送江晚橘回去,江晚橘没有拒绝。 雪落了很厚一层,就连来时的路也被积雪覆盖,江晚橘偏爱那些无人践踏过的地方,一步一个脚印,听见身后陈昼仁问。 “你在这里工作如何?” 江晚橘说:“挺好的。” “你瘦了很多。” 江晚橘轻轻唔了一声:“我这个行业需要维持身材。” 踩在积雪上面,有着细微的、像是要挤压东西的声音,江晚橘沿着长线走,陈昼仁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旁侧。 不会有人找他们的麻烦,那些想要惹事的家伙不会自讨苦吃。 江晚橘居住的地方离这里步行需要十五分钟,她和陈昼仁平静地聊了些近况,工作,生活,就像在对一个老朋友。 他们的确是好久不见的朋友,江晚橘清楚怎么做对自己最有益,异国他乡,她并不介意和一个失败的crush对象聊一聊天,毕竟在远离故乡的孤岛之上,能有少许温暖和慰藉已经足够。 陈昼仁一直将江晚橘送到旅馆门口,互相道了晚安后,江晚橘忽然停下脚步,她侧身,问陈昼仁:“你想进来喝杯茶吗?” 说这话的时候,风平雪静,江晚橘露在外面的睫毛因为呼吸而有一点淡淡的濡湿,鼻尖被风吹得有一丝淡淡的红。 喝杯茶。 他二人对其中含义心知肚明。 陈昼仁笑了,他问:“你邀请过多少男性去喝茶?” 江晚橘将滑落肩膀的围巾重新披在肩上,这话似曾相识。 她口齿清晰,温和地问陈昼仁:“陈先生为什么对我的私事这样感兴趣?” 皑皑白雪,陈昼仁身形如松。 陈昼仁平静地说:“可能因为我想做唯一能橄你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2-09 14:45:18~2022-02-10 23: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529574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篱 40瓶;时音鱼鱼鱼 10瓶;孑孓 8瓶;今天想吃火锅 5瓶;江城無言 4瓶;900 3瓶;宁三公子、小说男主我男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巴黎(三) 阿尔萨斯的夜晚有着凉凉的雪花味道,江晚橘缓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一步一步到了陈昼仁的面前。 陈昼仁伸手,将她的围巾整理了一下,拍掉她发梢上的雪花。 江晚橘问:“陈先生是想今晚喝茶,还是想日日都来喝茶?” 陈昼仁说:“这个需要看江小姐的想法。” “我房间中只有一份喝一次的茶,”江晚橘笑,“如果是想日日喝,那抱歉,陈先生请回吧,我这里没那么多。” 她转身要走,被陈昼仁抓住手腕。 江晚橘微微皱眉,陈昼仁靠近她,他右脸颊的那个酒窝只露出浅浅痕迹:“那就先留着,等江小姐有时间了再慢慢喝。” 他没有留下,江晚橘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推开有着铃铛响声的门,有着褐色卷发的店员笑着向她问好。江晚橘脑袋乱糟糟的,微笑着说了声你好。 踩上会发出细微木质声响的楼梯,江晚橘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她摘掉围巾,用力搓洗手腕,好像这样就能够将陈昼仁抓后留下的痕迹狠狠洗干净。 第二日,江晚橘在楼下吃早餐时候,又遇到陈昼仁和他的表兄温崇月。 陈昼仁正在点单,专注地和店员交谈。 她原想当作视而不见,遗憾的是温崇月主动打招呼。 陈昼仁随之抬头,他微笑着快速和店员说了什么,随后向江晚橘走来。 “一起吃早饭吗?”陈昼仁镇定地邀请她,“早餐想要什么?茶还是咖啡。” 江晚橘说:“茶,谢谢。” 播放着爵士乐和布鲁斯音乐的房间中,江晚橘坐在木质餐桌前,侍应生很快将菜肴送上来,奶酪和马铃薯薄片、奶油慢烤到有着淡淡香味,鹿肉片被放在枣叶上,牛油酥千层饼旁侧是搭配好的洋葱酱,还有有机蔬菜汤、油炸茄派等等素菜。 江晚橘极少参与两人的话题,她在音乐声中安静而快速地吃着早餐,唯独一道信息进入她的耳朵,令江晚橘敏锐地抬起头。 陈昼仁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他并不打算归国过年,而是留在法国度过春节。 江晚橘慢慢地喝茶:“我倒是想回家,也回不去。” 机票,往来的支出花销,其中耗费的时间和精力。 这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昼仁笑:“那是因为你回家不用担心会面对催婚。” 他说得轻描淡写,江晚橘终于看清楚陈昼仁的脸。 她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确已经到了长辈眼中可以结婚安家的年纪了。 然而陈昼仁并无这个打算。 江晚橘的下一站旅程是塔楼林立、铺设着鹅卵石街道的里博维莱,然后去往汉拿威看网可爱的鹳和水獭,那边有一个可爱的水獭繁殖中心。云壑纵横的科尔马尔,自由女神像设计者的出生地…… 温崇月在这里和两人辞行,他准备回国,这次来法国也是出差,不过是工作之余才来度过圣诞节。而陈昼仁却留了下来,偶尔和商业伙伴打打电话,开个视频会议,更多的时间,他则是和江晚橘在她所构思的旅程上悠哉踱步。 江晚橘不得不承认,有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陪伴,会让她这次旅程的风险大大降低。 藏在安静山谷中的古老城堡,在有着文艺复兴风格喷泉的广场上,陈昼仁和江晚橘分享着产自当地的特技葡萄酒——江晚橘完全不需要担心酒有问题,陈昼仁虽然坏,但并不是那种烂到无可救药的渣子。 他甚至还会和江晚橘聊一聊屠夫钟楼的来历,讲装在其上的那个大钟。现在是冬天,在古朴舒适的餐厅中,江晚橘听着陈昼仁的故事,慢慢地吃着搭配洋蓟芯的刺槐蜂蜜乳猪。 遗憾的是,江晚橘的计划出现了小小的失误。 在这里,冬天看不到鹳,要等春天,这里将会有200多只自由飞翔的鹳以及它们孵出的幼鹳,也无法看到水獭,包括蝴蝶花园,这些一直到复活节才会重新开放。 但这点小意外并没有损伤江晚橘的心情,她仍旧在有着中世纪城墙、迷宫般小路、巧克力盒子般庭院的里克威尔中重新获得快乐。 她始终没有和陈昼仁再发生过什么关系,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一次举动,是在江晚橘差点儿滑倒的时候,陈昼仁伸手,及时搂了她一把,江晚橘一头撞入他的大衣怀抱中。 江晚橘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嘴唇尝到他纽扣的味道,她想那天一定很冷,冷到陈昼仁扯开她的手被风吹到发抖。 “怎么这么不小心,”使用着旧友的语调,陈昼仁扶她站稳,“毛毛躁躁。” 这样说着,陈昼仁拢了拢大衣,风仍旧吹来,将衣内热的香味冲走。 这是唯一一次超出朋友范畴外的亲密接触。 或许因为生/理期刚结束没多久,受到激素影响,现在的江晚橘对需求并不怎么旺盛。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只是需要一个陪伴的朋友兼保证她安全的保镖,而目前的陈昼仁很好地担任了这个职责。 这段友好而亲切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江晚橘回到巴黎,她和陈昼仁在一家美丽的新艺术风格啤酒屋吃了最后一顿晚餐,友好地互相留了联络方式、交换名片,约定好,等到春节的时候,一起去看街头舞狮表演。 但陈昼仁在春节前四天的清晨给江晚橘打了电话。 今天是周六,江晚橘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有从宿醉中醒来,她昨夜参加了同事的生日派对,喝得有点多,脑袋痛。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接通电话,用法语问好:“你好?” 没办法,在法国,似乎不说法语会犯罪,和大部分法国客户或者同事打交道时,江晚橘都必须使用法语。 隔云端 第14节 陈昼仁说:“是我,陈昼仁。” 江晚橘切换成中文:“嗯……有什么事情吗?” “你刚醒?”陈昼仁说,“再有十五分钟,我会到达你住的公寓楼下。” 江晚橘打哈欠:“啊,那请你帮我买一份牛角面——” “我带了一杯热咖啡,无糖无奶,还有玉米脆麦片吐司和蔬果沙拉,”陈昼仁简单地说,“别着急。” 顿了顿,他又说:“私人飞机的航线申请通过了,下午四点送你回去过年,时间很充裕,我们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2-10 23:54:43~2022-02-12 18: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枝枝、咫尺墨痕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枝枝 50瓶;jin 22瓶;时音鱼鱼鱼、南栀 10瓶;声声引李 8瓶;蔓、煲仔饭 5瓶;派大星 4瓶;据传闻、盐焗小星球 3瓶;仙奥斯汀、小桥烟雨?、joycen、宁三公子、吃饭睡觉打小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武汉(一) 江晚橘用来到法国后最快的速度吃完了早餐。 虽然陈昼仁说了不用着急,但她没办法冷静,可能因为太想回家过年了。 独自在异国他乡,被身份不明的人跟踪,遭遇种族歧视,被法国人用轻蔑的语气批评……那种滋味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江晚橘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些。 午餐也是陈昼仁订的,鸡胸肉搭配西兰花和坚果仁的沙拉,有着甜蜜味道的蜂蜜煎小羊排,裹着芝麻的生金枪鱼,焦糖鸭肉配烤香蕉…… 陈昼仁微笑着劝江晚橘:“多吃一些,回去饱饱地见家人,别让他们以为你是个在外面吃不饱的小可怜猫。” 江晚橘说:“啰嗦。” 她的心脏还在狂跳,手掌心在出汗,加冰的水不能让她冷静下来,江晚橘的注意力都在回家这件事情上。 终于登机,和来时的廉舱不同,这里有一张可以让她舒舒服服睡一觉的床,也有可以供她阅读的书,和可以看电影的屏幕。有足够她吃一路的新鲜水果,还有美味的、可以多选的餐食。 江晚橘什么都没说,她躺下,裹着温暖的毯子,慢慢地睡了过去。 中途醒了一次,她贴靠在陈昼仁怀抱中看电影,是很久的一部,《情人》,扎着马尾辫、带着遮阳帽身穿灰色裙子的法国少女遇到了身着白西装、紧张不安的的孱弱中国阔少,文艺的情/爱片,基调缓慢燥热,恍然间,江晚橘以为自己也是置身西贡。 两个人只看了这一部电影,江晚橘又困了,陈昼仁顺手抽了一本书,随便翻几页,读给她催眠,是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 陈昼仁声线低沉缓慢,读着书给她听:“……我爱她甚至超过爱自己,在我看来,一旦涉及爱情,若是还考虑自尊,那只能说明你最爱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江晚橘迷迷糊糊问陈昼仁:“你呢?你最爱的人也是自己吗?” 陈昼仁半合书:“我无法想象失去自尊的爱情。” 江晚橘笑了一下。 她说:“我也是。” 飞机落地时,是北京时间十点。 江晚橘没有和爸妈讲,陈昼仁联系的人已经过来接了,落地时候还没有什么实感,一旦透过玻璃窗看到黄鹤楼后,江晚橘才有种切实的“终于到家”感觉。 她的头抵着玻璃车窗,借着玻璃上的影子,清晰地看到了陈昼仁。 她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影子。良久,用力眨了眨眼睛。 马上到家了。 陈昼仁说:“飞机在农历初四返航,我过来接你。” 江晚橘说:“好。” “还存着我手机号码吗?”陈昼仁说,“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江晚橘:“嗯。” 得到确切回答后,陈昼仁笑了,他说:“新年快乐,小橘子,好好陪伴家人。” “你也是。” 很快到了家中,江晚橘下了车,司机开后备箱,帮忙将行李取出。今年武汉的新年没有雪,江晚橘站在风中,陈昼仁和她告别:“回去后好好休息,时间到了给我打电话。” 江晚橘没有动。 她问:“你在哪里过年?” “就在武汉吧,”陈昼仁笑,“我还没有在武汉的清晨去吃热干面。” 江晚橘沉默了。 过了两秒,她向陈昼仁伸手。 “我煮的热干面味道也不错,”江晚橘说,“你想不想尝尝?” 作者有话要说: 贴贴~ 我来日更啦! 抱歉抱歉wwww前两天有点子分//身乏术,现在恢复啦! “我爱她甚至超过爱自己,在我看来,一旦涉及爱情,若是还考虑自尊,那只能说明你最爱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感谢在2022-02-12 18:44:59~2022-02-16 23:5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裤裤飞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裤裤飞飞 10个;十三坷坷、双抛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绵绵 109瓶;小海 28瓶;满腹才情. 20瓶;时音鱼鱼鱼 10瓶;cathreen、cr 5瓶;我想爬到存稿箱里、?让、草莓队长珍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武汉(二) 陈昼仁答应了。 关于女儿突然回国并突然带来一个男人这件事,江晚橘父母着实吃了一惊。 男人不是从法国带回的土特产。 是江晚橘的朋友。 错愕之后,江晚橘的父母极为热情地招待了陈昼仁。 陈昼仁只说是拖朋友买的机票,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这人本来就是老油条了,和一对爱女心切的父母打交道更是轻车熟路。 江晚橘只说他是朋友,父母信了,收拾出一间小侧卧,让他休息。 两人来的时间好,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江晚橘起得早,妈妈都被她吓了一跳:“不多睡会?不得倒时差?” “不用,”江晚橘打开橱柜,问,“妈,咱家还有面吗?” “你这孩子,回家第一天闹着吃什么热干面?”妈妈笑着,躬身,有些发硬的掌心贴了贴她的脸,“想回家想疯了?” 煮热干面用的面条和其他的面不同,得是碱水面,圆圆一根,煮的时间也长。家里面有速成的酱包,江晚橘自己用油和水沏了一碗芝麻酱,面煮好,捞起来放凉水里镇一镇,倒入两只大碗中,分开用酱料、芝麻酱搅拌,最上面放了一层切碎的洋葱小香葱。 冰箱里还有几碟黑鸭的卤菜,卤藕片、海带结、面筋,还有些鸭锁骨鸭心,全都拿出来,切个西红柿生菜小黄瓜和苹果,再拌一个水果蔬菜沙拉。 齐了。 父母都是要去公园晨跑的,陈昼仁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江晚橘一个人在这儿忙活,他站在江晚橘旁侧,按住她的手:“不用这么麻烦,随便吃吃就行。” 江晚橘问:“昨晚住得还习惯吗?地方小,没有那么好的条件。” 陈昼仁说:“是我今年睡得最舒心一次。” 油嘴滑舌。 江晚橘已经决定不去听他的话。 浇上油醋汁,将整碟饭菜端到桌子上,江晚橘抽了新的筷子给他:“吃吧。” 陈昼仁吃的的确多,江晚橘特意煮了三人份,实际上,她自己只吃了不到半人份,剩下的全都进了陈昼仁的肚子。新年三十倒没什么可逛的,旅游景点也门可罗雀,不过街道上和商店中都挂满了新年的红灯笼,虽然烟花禁燃,却仍觉热闹盈门。 中午是妈妈做主订的饭菜,她瞧着陈昼仁和江晚橘俩人互动不一般,也不太信江晚橘口中“只是朋友”这解释,只当女儿年纪小害羞,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爸爸还好,他和陈昼仁聊了一些,碍于礼节不能盘问太清,不然已经将对方家底父母全都摸清楚了。 和所有国人一样,年夜饭也是最为隆重的一餐。临上桌前,江晚橘小声提醒陈昼仁:“鱼不能吃完,得留一点,年年有余的意思。” 陈昼仁捏着她的脸颊:“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饿死鬼投胎?还能把你家给吃穷了?” “疼疼疼,”江晚橘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把他拍下来,“……家里人就属你胃口大。” 陈昼仁摇头叹气:“看来吃得多也找人嫌弃,下次来做客,我是不是得自己背头猪过来?” 江晚橘白他一眼:“你怎么说牵头驴呢?” 隐约间,听到妈妈在厨房叫着江晚橘名字,她答应一声,快步走过去帮忙。 陈昼仁留在阳台上,许久,笑了一下。 他将手机关机。 大过年的,的确没必要找不自在。 饺子是妈妈和爸爸两个人包的,煮的圆滚滚,飘起来。荠菜猪肉馅儿,传统口味,香喷喷。电视开着,热热闹闹,外面有人偷着放鞭炮,爸爸大笑:“不知道哪个人想不开放炮,等会儿看物业通知,估计要被抓起来。” 陈昼仁和爸爸碰了一杯酒,两个人喝得都不多,略微添了几杯。 年夜饭开始的早,等到春晚第一个小品开始前已经吃完了。几个人一块收拾了桌子——除了陈昼仁,他是客人,不能动手。 江晚橘重新端出瓜子花生糖果和水果,少不了边看春晚边吐槽。陈昼仁的手机一直很安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响过,但在父母谈兴最浓的时候,他忽然站起来,说去接电话。 隔云端 第15节 江晚橘跟了过去。 陈昼仁就站在阳台的角落边缘处,绿箩爬满隔道的架子,从客厅中看不到这里,他没有打电话,而是在沉默地抽烟,一言不发。 看到江晚橘,他将烟掐灭,笑:“看来撒谎被抓到了。” 江晚橘走过去,说:“给我也来一根。” 陈昼仁犹豫两秒,低头拿烟,但江晚橘却拽住他的领带,往下扯。 客厅中是父母激烈的讨论声,欢声笑语,电视开着,歌舞升平。 江晚橘踮脚,和陈昼仁交换了一个带着烟草味道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明天见 感谢在2022-02-16 23:51:05~2022-02-17 22:4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ilraba、宁三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武汉(三) 夜朦胧,月落星沉,天上银光转。 客厅中的欢声笑语细密不清,江晚橘踮起脚,陈昼仁搂住她的腰,低头咬她的唇。 他低声说:“好久不见,吻技进步多了。” 江晚橘说:“多亏陈先生一手带大,浇灌得好。” 她话语里的意思明晃晃,暧//昧到要溢出来,陈昼仁握着她收紧,听到客厅里的笑声,又松开。 在别人家做客,在阳台上这样亲人家的女儿。 江晚橘去摸陈昼仁的腰,被他掐着手腕。 陈昼仁笑了一声:“别乱动,你爸妈还在。” 江晚橘说:“我爸妈在你怕什么?” “正是因为你爸妈在,我才怕啊大小姐,”陈昼仁叹气,“我惜命。” 江晚橘撇嘴:“烟酒不忌,我才不信你惜命。” 她将手挪走,对面人家的窗子中挂了两盏通红的大灯笼,留下晃晃悠悠的明影,红红一片的暖意,像是能闻到饺子香味儿。 江晚橘看得专注,听到陈昼仁说:“那我不抽烟了。” 江晚橘转身:“什么?” “那我不抽烟了,”陈昼仁又重复一句,他笑着看江晚橘,“这是你的新年愿望吗?江小姐。” “不是,”江晚橘断然拒绝,“我的新年愿望是事业顺心,父母康健,生活顺利,事事如意。” 陈昼仁饶有兴趣地听着,问:“不求姻缘?” 江晚橘抬头看月:“不求姻缘。” 如果舍弃尊严才是真正坠入爱河,那她绝不会涉水而行。 陈昼仁说:“如果——” 他的话没有说完,房间内,江父兴高采烈地叫她:“快点,晚橘,过来看,郝建出场了,看小品了。” 江晚橘答应一声,转身进去。 江父江母经常熬夜打麻将,因此,守着春晚结束压根不算熬夜,陈昼仁去休息了,江父坐在沙发上,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实在忍不住,他拉着江晚橘,忍不住问:“我怎么看着你朋友这么眼熟?他干什么的?和你一个学校的还是——” 江晚橘说:“没有,你们俩不可能见过,他在北京上的大学,香港读的研,港大。” 陈昼仁正好经过,去卫生间,他只听到后半句,问:“什么?” 江晚橘说:“没什么,夸你学历呢。” 陈昼仁笑了笑:“和你比起来,我差得多。” 江父也跟着乐呵呵地笑,他现在上了年纪,就喜欢别人夸江晚橘,显得他教女有方,还得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直到返回法国,江晚橘都没有和父母提起那件旧事。 当事人都记不清楚了,何苦又在这时候扯起来招人烦,江晚橘知道自己性格傲——说好听了叫自尊自爱,难听点就是自傲自负。 那又怎么样,江晚橘决计不会示弱给人看。 就像陈昼仁不主动的话,她绝不会去找他。 离开家的时候,江晚橘仍旧忍不住红了眼睛,小时候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家要独立,到了现在,她却舍不得走,只是压着泪,直到看不到父母,上了飞机,才躺下来,默默地用毛毯将自己的头蒙住。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张手将毛毯掀走,江晚橘伸手去夺、去拽,只看到陈昼仁的脸。 他说:“别憋着。” 江晚橘扭脸:“关你屁事。” 陈昼仁弯下一条腿的膝盖,半跪在地上——他摸了摸江晚橘的脸,说:“别难过,给你讲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江晚橘声音发闷:“什么有意思的事?” “以前呢,我这个人有点犯浑,”陈昼仁说,“看上一人,还想继续看,最好是能包//养她,日日都看着,想见就能见。” 江晚橘不吭声。 “但人不愿意,”陈昼仁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不愿意就算了。大家好聚好散,和平谈判,能成则成,不成则散。” 他摸了摸江晚橘的头发:“后来才发现,我这边散不了。” “过年的时候,我在她家阳台上抽烟,想这是怎么回事,”陈昼仁说,“没想清楚,她过来拽着我就亲,亲完了还不管。” “这事我得管,”陈昼仁捏了捏江晚橘的手,“那天,我想问她,怎么天天往我梦里跑——可惜被打断了。” 说到这里,陈昼仁用唇贴了贴江晚橘的手背,低声:“小橘子,你最聪明,你知不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 感谢在2022-02-17 22:46:20~2022-02-18 23:4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10瓶;我想爬到存稿箱里 5瓶;豆干炒肉 3瓶;cathreen 2瓶;有耳朵的白兔子、小桥烟雨?、宁三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巴黎(一) 江晚橘的手贴在他脸上,她看着陈昼仁的眼睛,好久,没有说话,倾身,吻上他的唇。 江晚橘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蠢到家的事情。 陈昼仁并非良人。 他不是壁炉里松木燃烧的火,而是不受控的、烈油之上的焰,靠近会温暖,也有被灼伤的风险。 但江晚橘太冷了。 异国他乡,她需要来取暖。 在回巴黎的飞机上,她向陈昼仁伸出手,投入他的怀抱。 飞机在高空中逐渐升高,穿越云层。 和法国人打交道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江晚橘硬气,却有时候也不得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遭到一些微妙的针对——好机会永远是最先留给法国人。 不知道为什么,法国人总是有一种奇特的优越性,这种优越并不来源于他们的财富、身份或者其他,而是源于国籍,源于这个身份。 江晚橘遇到这种事情,能向陈昼仁疯狂吐槽许久,她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偶尔几次遇到种族歧视也很刚地回应了过去。 陈昼仁笑着听她说完,亲自为她的酒杯中倒入杜松子酒:“好了,小橘子,消消气。这周想不想去听古典音乐会?在让·努维尔亲自设计的巴黎爱乐大厅,我刚好搞到几张前排的票。” 江晚橘狠狠地咬着橄榄。 她说:“去。” 不止是音乐会,陈昼仁在巴黎的这段时间,他和江晚橘在曾经是快车道的塞纳河畔并肩散步,苦涩的巴黎咖啡早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他们可以在水上花园中相对坐着,喝一杯烘培咖啡馆调出的美味咖啡。 巴黎的街头并不太平,工作需要,江晚橘必须要穿一些雅致昂贵的衣服,时刻担心会被扒手盯上,在闲暇时间,她会立刻换上朴素的衣衫。 和陈昼仁在一起就不必有这样的顾虑,尤其是在亲眼看到陈昼仁将一个企图抢劫的人拽到暗巷中砸断对方鼻梁后。 事实上,江晚橘已经习惯了用“bonjour”或者“bonsoir”(夜间)来和人打招呼,习惯了得到店员允许后再对店铺拍照哪怕是外观,习惯了像巴黎人一样低声说话、交谈,习惯了不在公共场所谈论金钱,习惯了付账单上的服务费…… 习惯并不意味着适应。 她还是需要一个同类,需要一个同等文化语言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伴侣,肆无忌惮地和他吐槽、分享,拥抱。 哪怕默认了伴侣的关系,江晚橘也没有和陈昼仁再接过吻。 俩人牵手,拥抱,就像柏拉图式恋爱,聊天,喝酒,约会,但谁都没有再尝试调情。 这种纯洁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两周后,忽然落了一场大雪,江晚橘在陈昼仁的房子中喝了白兰地,午睡醒来后,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雪花。 她裹着毛毯下来,看到陈昼仁在做饭,有着浓郁的香气。 江晚橘用力嗅了嗅:“这是什么?” 陈昼仁回答:“一位意大利朋友教我的大火煎烤牛排。” 江晚橘惊叹:“我以为意大利只有牛肉丸、肉酱和意大利面。” 陈昼仁评价:“狭隘。” 大火将牛排肉汁瞬间锁住,陈昼仁通过触碰表面的软硬确定好程度,确认到达满意之后,他将茴香籽、黑胡椒、迷迭香等等调料均匀撒在牛排之上。 隔云端 第16节 “暴风雪比较突然,没办法订餐,”陈昼仁说,“将就着吃吧。” 江晚橘喔一声后,才意识到什么,走到玻璃窗外,看外面厚厚的雪,还有大片的雪花。 她迟疑着回头:“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回去了?” 陈昼仁说:“可以。” 江晚橘:“那——” “假如你和耶稣是亲戚的话,”陈昼仁眼睛也不抬,“他应该很乐意送你回家。” 江晚橘:“……” 她坐下来,慢慢地吃掉了陈昼仁烤好的牛排。平心而论,他做的并不难吃。 晚上两人躺在沙发上看了一场文艺电影,后半截江晚橘困了,她先去浴室中洗漱,放好热水,闭着眼睛,躺在浴缸中,惬意地叹口气。 紧接着,她听到陈昼仁敲浴室玻璃门的声音。 江晚橘坐起来:“有事?” 陈昼仁说:“我没有。” 江晚橘重新躺回去。 停隔一秒,陈昼仁说:“不过小昼仁说它有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2-18 23:42:05~2022-02-21 00:0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40瓶;jj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一个非常高冷的大佬。 10瓶;techiii 7瓶;404notfound、cz518 5瓶;今天早睡、裳觞 2瓶;栗子的白日梦、宁三公子、冯格、奥菲里亚、w砂糖、小桥烟雨?、cc、有耳朵的白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巴黎(二) 过了好一阵,江晚橘才问:“它有什么事?” 陈昼仁说:“想和你一起洗。” 江晚橘把下半张脸都浸泡在水中,咕咕噜噜,她用鼻子往外呼气,看着水面上冒出的气泡,很久,她说:“那你进来吧。” 这是一场邀请,江晚橘知道陈昼仁想干什么,她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坐在温热的浴缸中,肩膀雪白,比陈昼仁最后一次见还要纤细。 她真的瘦了很多,一点一点抽条,长高,纤细美丽。 陈昼仁并没有步入正题,他的手压在浴缸边缘,按着江晚橘的后脑勺亲吻,他喜欢这样能够控制她的姿态,就算江晚橘受不了挣扎时也能将她压回去狠橄。很久没有与她亲近,陈昼仁动作明显温柔很多,试试探探,深深浅浅,就像灯光晃晃悠悠投在水波上的影子,一圈一圈晕开。 还不够。 江晚橘睁眼看他。 还不够。 陈昼仁掐着。 不够,不够。 江晚橘闭上眼睛,被水打湿的睫毛在战栗。 远远不够。 在江晚橘要叫他名字之前,陈昼仁猛然松开,江晚橘试图用脚尖勾他。 陈昼仁不肯,他逗着江晚橘,直到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才满足了她。 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满足他自己。 江晚橘不想过多思考,她思维放空,只要沉浸在此刻此时,再不要去理其他的东西。她需要一个人来填空那些乱糟糟的、不安分的念头,需要拥抱,需要将那些烦恼都积压出去。 两个人这次并没有分享同一根烟,江晚橘想抽,陈昼仁不给,他反倒是去倒了一杯酒,递过来:“养生。” 江晚橘看着杯中酒:“是能够早前去见阎王爷的养生吗?” 陈昼仁笑了:“适当的酒精有助于你安神,好好休息。” 他再怎么坏,的确没有对江晚橘撒过谎,当然,那些橄榄橄死不算,江晚橘没有坏掉,也没有烂掉,她活着从他身上剥离。 江晚橘就着陈昼仁的手,懒洋洋地将里面的酒喝掉,最后一口,陈昼仁将酒杯倾斜起来,她喝不完,酒顺着唇往下落了些,她咳了一声,陈昼仁俯身过来,细细地将她唇边的酒喝掉。 他问:“需要我帮忙让酒精快速起作用吗?” 江晚橘勾住他的脖子。 两个人胡闹了好几次,外面下了深深的雪,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紧急播报,风雪预警,提醒民众明天减少外出,备好迎接风雪的食物和饮水…… 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就算没有东西吃了,陈昼仁也会将自己的血肉亲手挖下来喂给江晚橘,然后,狠狠地,从她身上加倍讨回。 江晚橘沉迷于和自己第一个情人的快乐,而陈昼仁也被她所吸引,上瘾,他自己戒不掉,也不打算戒,就这样养着。 暴风雪持续了两天。 房子中当然有足够多的食物和水源,电路没有问题,外面积雪厚到像是大方糕,一直深到小腿肚。在这个罢工为传统、喜欢将资本主义家吊路灯的国家,铲雪车绝对不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开工。江晚橘穿上了陈昼仁的厚厚衣服,噗噗嗒嗒地跳到外面的雪上玩,戴着厚厚的手套堆雪人,用脚在雪地上写陈昼仁的名字。 「陈昼仁」 陈昼仁看着她写的字发笑:“狗啃似的。” 江晚橘不开心了,团了一堆雪球砸陈昼仁,陈昼仁笑着躲过,找了干净的一片,在上面画了个橘子,工工整整写。 「江晚橘」 江晚橘在陈昼仁后面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狗,遗憾的她并不是雪地画家,画出来也不成样。 她又补充。 「坏东西」 写完了,江晚橘转身看。 陈昼仁也在江晚橘三个字后补了东西。 「聪明鬼」 他走过来,牵着江晚橘的手,仔仔细细地在两个人空白处,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江晚橘眼睛发酸,洁白的雪刺得她眼疼。 她站起来:“幼稚。” 陈昼仁笑:“幼稚也没什么不好。” 四下无人,俩人齐心协力堆起了两个大雪人,互相依偎着,江晚橘还给其中一个小点儿的贡献了帽子,陈昼仁则是摘了自己的围巾,围在两个雪人身上,看上去像是俩雪人互相依偎着,共用同一个围巾。 只是雪地里到底寒冷,江晚橘冻得瑟瑟发抖,手脚都麻了,冻回房间中去烤手取暖,无意间回头,看见陈昼仁仍旧站在雪地中。 江晚橘靠近玻璃窗,透过淡淡薄霜,她看见陈昼仁俯身,亲了亲戴着江晚橘帽子的小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2-21 00:05:19~2022-02-23 00:1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ethelin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苏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20瓶;我是一只宝 5瓶;苏苏小可爱、404notfound 3瓶;_舍舍伽_、小桥烟雨?、宁三公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巴黎(三) 大雪三天,江晚橘一步也没有踏出陈昼仁的房子。 “你是松鼠吗?”江晚橘惊叹陈昼仁厨房里诸多的食材和其他储备的生活用品,“你准备在家里闷着一直等到夏天吗?” 陈昼仁倚着柜子,低头倒葡萄酒。这是巴黎最受欢迎的饮品,有时候甚至要比瓶装水的价格还要低一些。 不过陈昼仁手里的并不是那些便宜货,生产这些酒的葡萄在卢瓦尔河谷按照着严格的标准种植、收获,发酵和装瓶都有着近乎严苛的条件。 “要不要来一杯?”陈昼仁递过去,“apéro.(开胃酒)” 江晚橘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五点钟。 “merci,(谢谢)”,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微微歪了一下,“那么,储藏了一整个冬天粮食的熊先生,今天我们吃什么?” 陈昼仁低头,用带着葡萄酒气味的唇贴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想,应该是沙丁鱼罐头,熏鲑鱼,野菌栗子浓汤,还有柴鸡肉填果脯,椰子米饭,美丽的兔子小姐。” 江晚橘仰脸,微微垫脚,她的唇磨过陈昼仁的下巴,有着淡淡须后水的气息,她问:“请问熊先生,今天没有素菜吗?” 陈昼仁说:“你知道的,我是肉食主义者。” 这样说着,他的手向下,捏着江晚橘的腰,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剧烈的体力劳动让我需要多补充肉类。” 江晚橘哼了一下,对方的唇贴下来,顺着她的唇,她的下巴,慢慢地往下,在她脖颈上留下吻。 他喜欢这样犹如咬住猎物的接吻方式,牙齿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江晚橘仰着脸,朦胧看到天花板上倒坠悬挂的璀璨明灯,这里是陈昼仁的地方,他具备着在这里支配一切的权利。但此刻,他对待这个上门做客的小兔子,展露出极大的耐心和善意。 是的,耐心,善意。 和父母在一个屋檐下都容易起冲突,更不要说两个人突然被暴风雪凑到一起的同居。 虽然无法出门,江晚橘仍旧会接听一些电话,她并不满意自己此刻的职位,而等到夏天时候将会回国,江晚橘不留恋这里的一切,但她需要一份完美的履历和人脉帮助,让她回国后能够一路高升。 她来这里的目的是培养锻炼、升职加薪,绝不是和男人谈情说爱。 陈昼仁不同,他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即使尊重江晚橘的工作,夸奖她的努力,但永远不会体会到江晚橘为何会如此拼命地工作。陈昼仁懂得如何教江晚橘学会享乐,但江晚橘却无法令陈昼仁明白有些人只能努力工作。 “我们不一样,”江晚橘第一次在餐桌上这样和他说,“举个例子,你在上海的那栋房子,成交价不会低于6000万。你能明白吗?这样的房子,如果我生下来的时候家里人没有拥有,那我这一生可能都无法拥有。” 陈昼仁未置可否:“我有,你就有。” 江晚橘低头吃饭,饭菜的味道很美味,陈昼仁终于做了一次素菜,水果沙拉,什么玉米呀,薄荷呀,鲜嫩的圣女果,在烤箱中烤熟的蘑菇,莳萝……他自己全都加在一起拌,意外的是味道竟然还不错。 隔云端 第17节 陈昼仁笑着说他们家有着极为优秀的做饭天赋,譬如他,譬如他的表哥。 江晚橘没有将话题进行下去,她直觉这是一个危险的东西,两个人出生、生长环境不同,注定在某些方面无法达到灵魂基础上的一致。 所以她选择暂时逃避。 晚上两个人看了一些法语片,《天使艾米丽》《芳芳》《这个杀手不太冷》…… 电影换了一个又一个,不会有人打扰,飘着雪的夜晚,风暴将一切争执和烦恼都丢在了外面,这里只有陷入爱中的两个人,只有普通的男性陈昼仁和普通的女性江晚橘。 窗外积雪厚厚,反射着月亮明晃晃的光芒,壁炉中的火苗烧着苹果木,香气淡淡,江晚橘坐在陈昼仁身上,捧着他的脸与他接吻。她仍旧穿着陈昼仁买给她的睡衣,和香港第一次约会时陈昼仁送她的那件一模一样,好像中间经过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单纯地需要着对方。当疼痛某处被狠击,江晚橘差点摔倒,幸运的是陈昼仁扶住她,控制着腰让她稳稳坐下。 他们俩都没有说永远爱你这种话,只是反复地描摹、熟悉着对方的一切,除了吃饭休息就是重复爱,江晚橘偶尔接一下电话,和国内的父母朋友报平安。 每当到了这个时候,陈昼仁就低头捏着她的腿,他的手法绝对说不上好,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稍微揉一下她膝盖上留下的淤青。 江晚橘只问过一次,陈昼仁为什么要去做那个手术。 “你是丁克吗?”江晚橘猜测着原因,“你不喜欢小孩子?” 陈昼仁原本正在给她捏腿,听到这话,笑了一下。 “是,”他说,“如果不能给小孩绝对的自由,还不如不生。” 江晚橘听得一知半解,陈昼仁靠近,亲了亲她的脸颊。 “还有,”他说,“生育对身体损伤很大,我舍不得你。” 江晚橘说:“谁说要给你生。” 她说得轻松,唯独脸颊悄悄红,陈昼仁只是闷笑。江晚橘看不过去,扑过去捶了他一拳,两个人笑闹了一阵,滚在一起,又是一通胡闹。 江晚橘后面求饶着说自己真的一滴都没了,陈昼仁顺手拿起旁边的瓶子,喝了水,用唇渡给她,两个人依靠着喝完整杯水,陈昼仁低头,将江晚橘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江晚橘有点累了,连续的虚脱让她大脑放空,就像外面的雪地,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只映照出干净的、荡荡月光。 江晚橘伸手,触碰着陈昼仁的胸膛。在双人沙发上,陈昼仁侧躺着,将怀中的人搂紧。 他任由江晚橘触碰着他,听见她小声叫他名字。 “陈昼仁。” 陈昼仁:“嗯。” 江晚橘说:“巧了,我也丁克,不喜欢小孩子。” 陈昼仁笑了,他低头,用下巴轻轻蹭她的头顶。他的胡须长得很快,早晨已经刮过,现在又开始有了些“春风吹又生”的架势。 他还没有开口,听见江晚橘说。 “不过,如果我不是丁克主义,或者你不是的话,”江晚橘说,“或许我愿意和你一起养育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更新啦!!! 感谢在2022-02-23 00:10:41~2022-02-24 19:4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20瓶;顜 12瓶;我想爬到存稿箱里、南栀 10瓶;据传闻 7瓶;cz518 5瓶;!!!、今天早睡、含植 2瓶;有耳朵的白兔子、辞镜、?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巴黎(四) 江晚橘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频繁。 雪落的时候好像和整个世界做了告别,直到第四天,终于有人上门,是负责来维修壁炉的工人,穿着制服,胡须和佩戴的眼镜上都有一层白白的霜。 在这样冷的天过来,可真不容易。 陈昼仁让他过来看看,为什么感觉壁炉烧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烟飘到壁炉前的地板上。 这是个不难解决的小麻烦,很快,工人就找到问题所在,并完美地处理了它。 壁炉的火烧得旺腾腾,房间中十分温暖。 临走前,陈昼仁大方地支付了薪水,江晚橘端了烤好的面包和热红茶请工人吃喝。天气太冷了,人也需要足够的热量来暖和起来。 对方快速进食后,蓝灰色眼睛注视着两人,笑着用英语说:“你们看起来真得很般配。” 陈昼仁很喜欢他的赞赏,晚上仔仔细细地摸着江晚橘的脸颊,顺着从额头到嘴唇,脖子,像是看不够似的,江晚橘清晨睡得朦朦胧胧,察觉到有人撑着胳膊在看她。 真是个怪人。 江晚橘推开他,闭眼继续睡,声音含糊不清:“看不腻?” “看不腻,”陈昼仁说,“乖乖,没见过这样合眼缘的。” 江晚橘伸手打他:“肉麻。” “肉麻不麻,你得自己摸了才知道,”陈昼仁搂着她,像狼护食,满意地叹口气,“小橘子,小橘子,你天生就是该给我的。” 江晚橘觉着他越说越离谱,可事实仿佛就是如此,两人很像,这一点绝不是外表上,还有性格上。他们俩都是享乐主义,利己主义,这些东西当然都是贬义的,江晚橘知道陈昼仁最爱的是他自己,陈昼仁也知道江晚橘利益至上。 这没什么不好,人都该多爱自己,爱别人胜过爱自己只会受到伤害。 江晚橘和陈昼仁都是如此,他们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真般配。 陈昼仁如此笑着称赞江晚橘,仿佛她是自己骨血制造出来的东西,就像那个传说,上帝拿走了亚当的肋骨,并用之创造出夏娃。 江晚橘就是陈昼仁的夏娃,是要被他橄昏过去的夏娃。 暴风雪终于停了。 负责清扫积雪的车子和人终于开始工作,陈昼仁自己动手清理了前面的积雪,厚厚的一大片,像是美味的方糕。江晚橘喝饱了热腾腾的红茶,戴好手套出去,恶作剧地从雪地里挖了一捧雪,顺着陈昼仁的衣领塞进去,冻得陈昼仁笑着骂她小混蛋。 江晚橘回敬:“大混蛋。” 一大一小两个混蛋清理完积雪,下午就吃饭睡觉和do爱,直到筋疲力尽,江晚橘快要昏过去了,她仍旧抱着陈昼仁,像树獭抱着树。 陈昼仁说:“松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江晚橘舍不得,她松开一点点,半晌,说:“我梦到你要走了。” “胡说,”陈昼仁反手拍着她的背,“我哪儿都不去。” 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可是梦境并不如此,江晚橘总是做一些对方忽然离开的梦,或者是在人流攒动的时候突然松开她的手,或者忽然上车离开,江晚橘记得自己在梦里疯狂地追啊追,两条腿都软了,却仍旧触碰不到他。 光着脚跑步的人追不上豪车。 恢复工作的那天,江晚橘继续回去工作,她仍旧住在自己的公寓里。陈昼仁搬过来,晚上带一些晚餐给她,更多的时候,是陈昼仁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住酒店中——因为江晚橘租住的老旧公寓中隔音效果并不好,而江晚橘做不到像室友一样可以放声吟唱。 江晚橘和陈昼仁的第一次激烈冲突就发生在这时候。 事情的导火索并不算大,全因陈昼仁建议江晚橘搬到自己那边住——他在离江晚橘工作近的地方直接买了一套公寓。 江晚橘不接受。 她第一次感觉到陈昼仁的□□,这种大事情,他什么都没有和江晚橘讲,只在餐桌上笑着提起来,周末搬家公司的人过来,明天就搬过去。 江晚橘不喜欢这样,就像她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移动的鸟儿。住在哪里不能由着自己心意,主人不会和鸟儿商量“你要换个地方住吗”,而是直接给她换了一个主人更喜欢、更华丽的鸟笼。主人不会一位自己有错,只会疑惑鸟儿为什么生气。 他不理解,他以为江晚橘会喜欢更舒服的新房子。 江晚橘和陈昼仁因此爆发了一场声调并不算高的争吵。两个人都很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直接指责对方,陈昼仁全程压抑着声音,没有过多说什么。他对江晚橘的指控哑口无言——事实的确如此,陈昼仁并不觉着这是什么大事,他不懂江晚橘生气的点,他认为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她难道不想住进更舒服的房子?现在的公寓太旧了。 江晚橘情绪有些上头,她已经忘记自己说了什么,大概有一些不太好的话语——或许是讽刺他因为出身而拥有这么多才不懂得真心、因为钱多所以并不在意江晚橘、到头来还是只是想包//养她之类的废话。 陈昼仁面无表情,这一顿晚饭都没有吃完,放下筷子,他站起来,不说话,去卧室中收拾衣服。 陈旧狭窄的公寓中,饭菜在一点一点地变凉,失去温度。不过没事,这些东西凉了也不会影响太多风味,只有在家里,江晚橘才能喝到安心柔软的汤。 江晚橘一动不动,她低头喝了茶,看到陈昼仁从卧室中出来——他抱着一床薄被子,还有睡衣,看上去像是要打包行李离开,又不完全像。 江晚橘看着陈昼仁将这些东西重重地丢到江晚橘那张陈旧的小沙发上。 然后,他走过来,双手压在江晚橘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 “江晚橘,明确地告诉你,”陈昼仁说,“我现在很生你的气。” 江晚橘一动不动。 “所以,”陈昼仁说,“今晚我不想和你睡觉,等明天我气消了,再来向你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2-24 19:48:46~2022-02-26 22:0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只小乙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筱羽 20瓶;焦糖橙子、落拓行歌 10瓶;cz518 5瓶;泡泡泡泡泡泡泡芙 2瓶;有耳朵的白兔子、含植、书似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巴黎(五) 明确表示完自己生气后的陈昼仁,盖着一张旧被子,躺在江晚橘家中的陈旧沙发上——这东西实在太旧了,一翻身就会嘎吱嘎吱地响起来,如同病人不堪重负的呻//吟。 江晚橘也睡不着,大约十点钟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披衣下床。 站在距沙发不过五米远的位置,江晚橘看着沙发上的陈昼仁说:“你还是回来睡吧。” 陈昼仁:“小没良心的。” 他恨的牙根痒痒,江晚橘脱了拖鞋,钻进他被子里——陈昼仁前脚刚说她没良心,后手就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蹭了蹭,一声叹息:“小橘子啊小橘子。” 江晚橘说:“我晚饭时候不该说那些伤害你的话。” 陈昼仁说:“没事,我忘得快。” 隔云端 第18节 江晚橘又说:“但是你不应该这样直接就安排我搬到哪里去……” 陈昼仁说:“这是先礼后兵?” “不是!”江晚橘认真地纠正,“这是心里话。” 陈昼仁摸着她的头发,顺着往下拍拍她的背。 “正常男女朋友相处不是这样的,”江晚橘说,“你见过哪里有男朋友直接对女朋友说‘我买了套房子,搬进来住’这种话?我是人哎,我也有自己的思考。” 陈昼仁说:“我以为你会开心。” “那是你以为,”江晚橘说,“如果你能提前和我商量一下,或许我会更高兴。” “那好吧,”陈昼仁叹气,“现在我想邀请我的女友住进新公寓,她会同意吗?” 江晚橘压低身体,扑在他怀抱里:“看你表现。” 看他表现。 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在经历了三天的商量和权衡利弊后,江晚橘最终还是搬入了陈昼仁的公寓。 可事情虽然解决,但矛盾点导火索始终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个小问题,就像分布在柔软沙滩上的小石子,时不时地跳出来硌一下脚。 欧洲的冬天看上去似乎格外漫长,也容易让人抑郁。尤其是时差问题,让江晚橘和家人、朋友的联络都只能固定在部分时间段。 法国人的傲慢和天生的优越感让江晚橘的事业并不怎么顺利,她自己闷头哭过几次,等哭累了睡醒了继续美美化妆,工作。 人种和信仰不同始终是一件大事,江晚橘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点,她也没打算改变自己、迎合她们的喜好和审美,仍旧用自己的一套方式生活、工作。这听起来很酷,但注定她不会太顺利。 尤其是“办公室政治”,江晚橘只是一个来这里涨涨阅历就回国的人,没打算在这里涨薪升职永居。可惜其他人不这样想,拉帮结派这种事在职场上并不少见,客客气气地说帮忙、其实是想暗搓搓地搞人和整个部门这种事也并不少见。 这样的压抑终于在上司几句快速而轻的指责中爆发了。 那时候江晚橘刚被分配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说服某个艺术家去为某门店画早秋的宣传海报。江晚橘千方百计地找到该艺术家,果不其然遭到婉拒。 当江晚橘将结果报告给上司时,对方用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说:“你的能力有限到令我吃惊。” 江晚橘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撑着回家的。陈昼仁不在,她自己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不出声地哭湿了大半个枕头。她就没想过自己会有泪这么多的一天,毕竟在家长描述中,她小时候可是一个连摔破膝盖也不哭不闹的女孩。 她醒来的时候,陈昼仁正在用湿漉漉的湿巾擦拭着她的眼睛。 “想家了?”陈昼仁问,“要不要回去?” 江晚橘摇摇头:“我只是想看梅花了。” 巴黎没有大面积的梅花,这里的土壤不适合梅花生长。 她坐起来,当陈昼仁低头亲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刚开始,陈昼仁很温柔,反倒是江晚橘止不住地掉泪。陈昼仁替她擦了两次泪,意识到问题所在,不再克制,压着她脖子按住,江晚橘也终于大叫出声。 江晚橘确认自己需要发泄出这些压力,如果不是陈昼仁,或许现在她的状况会更糟。 不过也不一定,可能她也会有其他的伴侣。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世事无常,上天注定,让她每次低谷期都遇到陈昼仁。 江晚橘没有和陈昼仁倾诉自己工作上的烦恼,抱怨毫无意义,次日,她仍旧面无异常地上班。那位艺术家不肯接,就只能选择plan b 。 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江晚橘想放弃的这个晚上。 陈昼仁提前告诉江晚橘,今晚他会早些回家,希望江晚橘下班后也能早些回来。因此,江晚橘拒绝了同事们的聚餐邀请,工作结束后早早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卡刷不开公寓的门,尝试两下后,江晚橘按响了陈昼仁的门铃。 他亲自开的门。 江晚橘说:“你给我的那个卡好像出问题了……”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桌上、地上、柜子前面…… 江晚橘看到了满屋子的梅花。 千里迢迢,从中国空运来的梅花,插满了整个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感谢在2022-02-26 22:03:05~2022-03-01 11:0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芾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枂枂 33瓶;oooh 30瓶;时音鱼鱼鱼 20瓶;57197783 10瓶;团子 7瓶;偏执的不是我 3瓶;!!!、顜 2瓶;lry、奥菲里亚、含植、书似海、有耳朵的白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巴黎(六) 江晚橘怔怔地看着满屋子的花,许久,转身,陈昼仁的手压在她背部,笑着说:“果然,还是我们小橘子更好看。” 江晚橘转身,手抵在陈昼仁胸口。一句话闷在肺中,好久,才被气流带出来:“……浪费。” “怎么能算浪费?”陈昼仁讶然,“我在为我们国家和法国之间的贸易和航道贡献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江晚橘知道他能说,无论什么都能说的冠冕堂皇,能言善辩,这个男人有着灵活的舌头。 她应该对此保持警惕,可是真的很难不被取悦到。 于是江晚橘踮起脚,亲吻了陈昼仁的唇,发自内心。 陈昼仁并不绅士地与她深吻,绅士地为她铺陈桌布——像所有老电影中看的那样,他扮演了一位尽职尽责的管家,为疲惫的江晚橘准备晚餐,铺上厚厚亚麻桌布,放上擦得亮闪闪的银质烛台,点燃蜡烛,关掉灯。 只保留蜡烛,这些有着漂亮灯罩的蜡烛分布在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立式的,落地的,桌子上……和梅花一起,灯光将梅花映照出皎白柔润的光芒,而梅花仿佛渡给了蜡烛清寒的香气。 有着厚实亚麻布窗帘的房间里,在馥郁梅香与烛光中,陈昼仁亲手将鸡肉和羊肚菌制作的浓汁肉丁放在江晚橘面前。 江晚橘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在这个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江晚橘彻底地搬进了陈昼仁的家中。 在两人都有空闲的时候,江晚橘和陈昼仁坐在八区的咖啡馆露台座位上喝咖啡,去位于法国航空公司大楼内一家专门烹饪牡蛎的老店中品尝厨师的精妙手艺。 江晚橘在埃菲尔铁塔中的米其林星级就餐场所品尝着侍者恭敬送上来的葡萄酒,和陈昼仁去小而精致的橘园美术馆看画作。 这个漂亮的小园子实在19世纪开始修建的,原本是为了保护花园中的橘树,让这些树木不至于在过冬的时候被冻坏。楼下展示着保罗·吉约姆的许多私人藏品——他是一位艺术商人,眼光独到。这里的展品包括了许多知名艺术家,包括塞尚、毕加索、马蒂斯、莫迪里阿尼…… 最出名的,还是莫奈的《睡莲》,这8幅巨大而美丽的油画被安置在顶层的椭圆形展室之中。 江晚橘驻足观看了许久,从事的行业让她具备着许多艺术方面的知识,这些东西是不可缺少的。 相比之下,陈昼仁表现得似乎对艺术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冷静审视。 当江晚橘恋恋不舍地和这些油画告别的时候,他低声问:“你喜欢莫奈的画?” 江晚橘反问:“难道你不喜欢?” 陈昼仁说:“喜欢。” 顿了顿,他又说:“所以我家里摆着一副,是我拍卖回来的。” 江晚橘:“……天啊。” 陈昼仁笑:“真好,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我的上帝’。” 他摸了摸江晚橘的脑袋,安抚着这个因为金钱力量而感觉到震撼的女孩子。她闻起来香香的,脸颊和胳膊都很柔软,陈昼仁很喜欢。 就连吃惊的样子也如此可爱。 江晚橘却久久不能释怀。 陈昼仁究竟多有钱? 江晚橘没有任何概念。 他永远不会为金钱发愁,似乎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不会有什么烦恼牵绊住他,他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利能让他轻松跨过一切困难——不对,在他眼中,那些其实都不算困难。 江晚橘也渐渐知道了一些关于陈昼仁的事情。 他其实很少谈自己的家庭,几乎不会说自己的家庭关系,江晚橘只知道他和家里人并不亲热,唯一熟悉的亲人是只有几个月相差的表哥温崇月——也就是上次和他一块儿来法国的人。 陈昼仁的狐朋狗友不少,心腹至交亦有之。其实陈昼仁本身并不怎么奢靡,他能眼睛不眨地带着江晚橘去香榭丽舍大道,去金三角区域奢华店中扫货,带她去歌剧院听歌剧,轻松将她送到时装秀第一排去看秀,让chanel手工坊的匠人亲自为她量体裁衣,制作人台,专属定制服装。 他自己却始终戴着一块宝珀万年历,穿着从国内带来的衣服。 比起那些附加价值,陈昼仁更在意的,是能否令江晚橘开心,这些东西,是否适合穿在她身上。 他拥有着自己的一套审美。 和价格和品牌比起来,陈昼仁更喜欢一些有趣的、与众不同的小东西。他会和江晚橘一起去世界上最古老的蜡烛制造商那边定制和购买一些蜡烛,也喜欢去和艺术家一同创造出“克莱因蓝”的商店中购买颜料,并用这些颜料画了一副画—— 江晚橘不得不承认,陈昼仁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他画了江晚橘的剪影,柔柔美丽。 他或许能成为一个艺术家。 他有这个天赋,却吝啬展露。 陈昼仁在上玛莱区的一家店中为江晚橘选中了一个工匠用柔软小羊皮手工制作的手袋,当时它就被摆放在玻璃橱柜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并不惹人注意。陈昼仁经过时看到了它,认为很适合江晚橘。 于是这个手袋就到了江晚橘的手中,她背着这个手袋去上班,获得了公司里最挑剔的某主管夸奖。 这个苛刻至极的法国女人难得称赞她衣着用品上的细节:“你今天的手袋不错。” 陈昼仁给江晚橘看自己手机中的相片和录下的视频——他有一只陪伴很久的伙伴,是一只巨型雪纳瑞,性格很好,是个雄性,名字叫舒克。 舒克每天都要吃很多,陈昼仁不在的时候,将由专门的佣人照顾……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过往讲出来的男人。 比起来过去和未来,陈昼仁显然更加享受现在。 这没什么不好,江晚橘想,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冬天终于结束。 春天到了,皇家花园的樱花开了,这株白色早樱树,开到倾泻而下。小园林渐渐嫩绿,江晚橘和陈昼仁去赏樱花,春光正好,草木蔓发。 江晚橘裹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她拿手机对着樱花拍照,一连拍了好几张,风吹起来,将她的羊绒围巾吹得往后飘,她抬手压住,回头,看到陈昼仁站在她身后,正静静看她。 四目相对,陈昼仁笑了一下,张开胳膊。 他穿了一件黑色风衣,灰色衬衫,头发被风吹到微乱。 隔云端 第19节 江晚橘问:“你在做什么?” 陈昼仁说:“我在等春风将你推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糟糕,不知道为什么,写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很想哭。 感谢在2022-03-01 11:03:29~2022-03-03 00:2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下西楼 10瓶;安折的孢子 8瓶;十九 5瓶;lry、壹点点、小桥烟雨?、有耳朵的白兔子、含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巴黎(七) 春风抚弄青草坪,江晚橘走几步,她伸手,搂住陈昼仁脖颈,后者顺势将她搂入怀中,风吹起,他的黑色风衣将江晚橘整个人包裹其中。 江晚橘说:“不用春风,我自己来。” 粉白的樱花垂条,已谢的花瓣被风吹得洋洋洒洒,碧草晴空,江晚橘仰脸与他接吻。 江晚橘尝试着不去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就像所有的普通情侣,他们在春日樱花树下热吻,拥抱。 异国他乡,一棵小橘子苗蹦啊蹦,找到了属于她的肥沃土壤。 托陈昼仁的福,江晚橘在第三天重新联系到那位艺术家,她这次登门拜访用了陈昼仁收集的一份1900—1920年代的银质餐碟——没错,这个性格古怪的艺术家此生最大的癖好就是收集这些有年代感的东西。 这份礼物成功令艺术家决定和江晚橘好好谈一谈,而江晚橘利用自己从陈昼仁那里学到的谈话技巧,成功说服了对方。 不需要再进行plan b,艺术家顺利地和她们签下合同,答应合作。 江晚橘快要乐疯了,当天晚上就请陈昼仁去吃饭——在玛莱区的一家新派法式小馆,这家餐厅的装饰充斥着艺术风格,天花板和墙面全是大理石,室内空间完全是纯白色。 江晚橘品尝着海鳌虾,举起酒杯,和陈昼仁开心地喝着红酒 。 这是她在法国最放松、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工作好像忽然变得顺利,她和这位艺术家有许多共同话题,上司不再刁难,除了偶尔会遇到的一些种族歧视和具有极高优越感的法国人外,江晚橘的生活几乎不再有坎坷。 她申请了休假,和陈昼仁一块儿北上,去参观那些美丽而名气颇盛的博物馆,他们还去了古老而时尚的南特仓库,陈昼仁亲手为她调制了一杯鸡尾酒,嗯,并不怎么好喝,江晚橘取笑了他好久。最终陈昼仁忍无可忍,俯身过来,用唇堵住她。 空气潮湿,江晚橘伸手搂着陈昼仁的脖颈,小声骂他:“坏东西。” 陈昼仁穿着白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他问:“那你要不要坏东西的坏家伙?” 江晚橘嫌热,耳朵发热脸也发热,她极力想要推开对方,又被他压住细细密密地亲吻,顺着手掌心往上,脖颈,他喜欢在江晚橘衣服遮盖的地方留下或红或紫的草莓印,就像盖在她身上的徽章,他急切地需要这些东西来确认。 江晚橘并不排斥这样,她也给陈昼仁留了很多东西,齿痕,牙印,草莓痕。旧的淡掉了,就咬上新的。江晚橘遗憾自己并不是倚天屠龙记里的阿蛛,不能狠心在陈昼仁身上咬出永久的伤痕。 每次下了狠心用力咬,陈昼仁面不改色,不呼痛,不多也不避,纵容着让她咬,似乎也愿意她这样留下纪念品。 只是江晚橘先渐渐松了牙齿,用小舌头细细舔舐自己留下的齿痕。 江晚橘痛恨自己没有阿蛛那样的狠心,她也庆幸自己不是阿蛛。 陈昼仁也不会处处留情。 两个人的旅行最后一站是卢瓦尔河谷城堡,这条最终注入大西洋的卢瓦尔河,在河谷中有着美丽的城堡,和童话故事中的一模一样,这个富丽堂皇的城堡里有奢华的穹顶,美丽的小教堂,还有宽大的宴会厅,站在漂亮的小塔楼上,能够俯瞰整个花园。 江晚橘和陈昼仁在这童话般的城堡中漫步,游客稀少,他们手拉着手跳了一支舞,江晚橘不太熟练,踩了好几次对方的脚,作为“报复”,陈昼仁轻轻弹了一下江晚橘的脑壳。 晚上住在附近的小城镇中,晚上和人喝酒,酒馆里的西班牙舞娘热情奔放,往陈昼仁身上丢了联系方式,陈昼仁没有接,只是和江晚橘碰杯,搂着她,低头亲吻她的耳垂。 喝到半截,外面广场在放烟花,陈昼仁和江晚橘也出去。江晚橘手里拿捏着西班牙舞娘丢过来的便签纸,促狭地冲陈昼仁眨眼睛:“不想去一亲芳泽?” 陈昼仁敲她脑袋:“再胡说就把你丢酒桶里。” 江晚橘说:“把我丢酒桶岂不是更方便了你?” 陈昼仁叹气,扛着她就走,江晚橘伸手捶他的背,笑着要他把自己放下来。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陈昼仁一口气将江晚橘扛到最佳看烟花的位置——一个小酒馆的二楼,把她放下来,拉着江晚橘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他说:“听听,迟早要被你气出心脏病。” 江晚橘跳到他怀里,张开双手亲吻陈昼仁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喜欢触碰他。不仅仅是性,就算是这样不带任何杂念的贴贴,蹭蹭,牵牵手,拥抱,江晚橘就能得到满足。 两个人坐在旧酒馆的二楼看完烟花,其实规模并不大,不能和国内相比,但异国夜色下,和爱的人看一场烟花,这些已经够了。 没有人会在乎烟花究竟多宏大,他们只在乎和自己一起看烟花的人。 最后一枚烟花升上天空的时候,陈昼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江晚橘没有听过的声音。 他沉默两秒,拿着杯子,走到一旁,开始接电话。 江晚橘裹紧围巾,她侧身,看着陈昼仁拿着手机,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并不好。 说了几句话后,陈昼仁沉着脸,重重捏着手中的酒杯。 脆弱的玻璃承受不住压力,破裂成碎片,未喝完的红酒洒落一地,浸透了木制地板。 玻璃碎片嵌入他的手指,割出伤口,殷红血液和酒液混在一起,悄然滴下。 天空中,烟花轰然裂开,光明灿烂,盛大辉煌,苍穹倾裂,如银河倒倾,星辰颠倒,金泄银迸,无数星星从天坠地,落入人间。 只是一瞬。 这是最后一枚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感谢在2022-03-03 00:27:07~2022-03-05 00:3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赧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ob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满腹才情. 20瓶;据传闻 10瓶;长歌 6瓶;潜水小透明 5瓶;dilraba、id号、沈家小桃子、小桥烟雨?、含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异国(一) 江晚橘放下杯子,她看着陈昼仁过来。 低头找了纸巾,陈昼仁刚坐下,江晚橘拉着他的手,仔细地拔掉插入他手掌中的碎片,把那些划伤他的东西取出来,慢慢地擦掉血液。她微微蹙眉,忍不住叫他:“陈昼仁。” 陈昼仁:“嗯。” “不管发生了什么,”江晚橘说,“对你自己身体好点,就这一个,别糟蹋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 陈昼仁低头,与她接吻。温热的唇蹭过她的脸颊,头发,最后用完好的手将她抱在怀中,闭上眼睛,良久,说:“我得回去一趟。” 江晚橘眨眨眼睛:“好。” 她早就知道陈昼仁会回去,不过比计划中稍微提前了一点点,没关系。 陈昼仁说:“明天我们回巴黎,你一个人住,行吗?” 江晚橘说:“我又不是小孩了。” 她总觉着陈昼仁有些大惊小怪,她是一个成年人,陈昼仁没来的时候,她自己生活得也没问题。 陈昼仁闷声笑着,压着她亲,又抱又揉,像是怎么亲怎么弄都不够,江晚橘被他亲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一想到马上要分开,又有些难过了。 她舍不得。 陈昼仁大约真的有急事,他回到巴黎后只休息一下,拉着江晚橘疯狂地做,等到精疲力尽才松开。江晚橘累到爆炸,想要抽烟,陈昼仁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对身体不好。” 江晚橘真觉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拱啊拱,拱过去:“天啊,我听到陈老板说什么?抽烟对身体不好?陈昼仁什么时候开始注重养生了?” 陈昼仁笑,他抚摸着江晚橘的头发:“我只在乎你的身体。” 江晚橘不说话。 陈昼仁仰面看着天花板:“有些后悔结扎了。” 江晚橘:“嗯?” “不然就和你一块儿,留在这里,”陈昼仁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他说,“生儿育女,儿子或者女儿都好,最好像你,会叫爸爸,daddy,我们送他去上课,假期一块儿出去听歌剧……”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江晚橘的背,江晚橘任由他触碰。 “可惜,”陈昼仁说,“你我都是丁克。” “是啊,”江晚橘说,“可惜我们都是丁克。” 陈昼仁乘了当晚的飞机离开,临走前,他留给了江晚橘一大笔钱。江晚橘固执不肯收,被他强硬推过来:“以防万一,小橘子,你一个人在外,身上有些钱总是好的。钱不是坏东西。” 钱当然不是坏东西。 江晚橘比谁都知道钱有用,钱能买来很多东西,却没办法让陈昼仁继续留在这里。 他得回国,家里人需要他。 陈昼仁刚离开的时候,江晚橘还是有些不适应。 晚上睡到迷迷糊糊,只能捞个空;炒菜时不小心烫伤了手,也没有人第一时间赶过来;刷到好玩的新闻,江晚橘叫着陈昼仁的名字,想让他过来一起看—— 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江晚橘才意识到,喔,他走了。 虽然两人不在一起,但陈昼仁仍旧会在她下班后卡着时间打视频电话过来,陪她聊聊天,哄她早点去睡。 嗯,不过是异地恋而已。 江晚橘这样想。 但还是有绷不住的时候。 下雨天,她着急回来,不小心被人拽了包——平时也就算了,那只包是陈昼仁买给她的,江晚橘不松手,被人重重地往胳膊上砸了一下。她的尖叫声终于引起警察的注意,虽然侥幸抱住了包,但江晚橘的胳膊痛了好久好久。 隔云端 第20节 她在警察的帮助下回了家,刚好到了视频时间,江晚橘和陈昼仁开着视频,故作轻松地聊着天,然后关掉。 她庆幸自己瞒住了他,陈昼仁不知道这些。 江晚橘不想让他担心,她自己趴在桌子上,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她真觉着自己似乎变娇气了。 正哭着,江晚橘听到手机又响起来,她这次故意把摄像头对准一个小玩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睛红肿的样子。 做好这一切后,江晚橘才开了视频,瓮声瓮气:“我都卸妆了。” 陈昼仁笑了,他说:“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来,让我再看看你。” 江晚橘仍旧摇头拒绝。 她看了下镜子,自己哭得眼睛都肿了。 陈昼仁声音缓和:“我想你了,就让我看一眼。” 江晚橘仍旧不肯:“你刚刚看过了。” 陈昼仁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江晚橘不说话了,她低着头,胳膊还是很痛,她不知道公寓里的药箱里的药有没有用。 也是这时候,她听见陈昼仁叹了口气,也不笑了,他说话声音很轻:“想哭的话别忍着,对着我哭,释放出来,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3-05 00:38:50~2022-03-07 00:0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三坷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光剪影 10瓶;各大男主老婆 8瓶;苜蓿柿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异国(二) 江晚橘无法释放。 她转过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她看到屏幕里哭到稀里哗啦的自己,还有凝视她的陈昼仁。 江晚橘仍旧没有讲今天遇到的糟糕事情,只是对着视频哭了一阵。好像这样就能释放出所有的压力,她用掉了很多纸巾,擦到鼻子都红掉了,起了一层小白皮。 陈昼仁一直陪着她,他没说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哭了”之类的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末了,才说:“等过段时间,我去看看你。” 江晚橘抽出纸巾,狠狠擦着鼻子:“嗯。” 其实她知道这是善意的谎言,就像朋友分别时候说的“下次很快就再见了”这种话,见面遥遥无期,异国比异地还要难一些,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并不是那样轻松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视频通话结束,江晚橘翻出来药,公立医院要排很久,私人诊所也需要预约,她觉着右臂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好在陈昼仁公寓中有着齐全的医药,甚至包括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 她给自己受伤的手臂贴上,抱着陈昼仁留下的衬衫,慢慢地睡着。 但事情并没有好转,右臂有一块很严重的淤青,碰到就痛。江晚橘猜测应该没有伤害到骨头,她最近在整理一份紧急的名单和文档,想着等手上的工作结束后再去看医生。 工作要紧。 只是意外总是先计划来临。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五下午,江晚橘刚刚下班回家,经过广场时往拉小提琴的老人面前帽子里放了纸钞。她庆幸夏天还未到来,她穿着的长袖衣服可以遮挡住淤青,天气的热度仍旧是无法改变的,江晚橘买了面包和咖啡,一些素食沙拉,回到公寓后,输入密码。 门开了。 是被人从内拉开的。 江晚橘愣神,她看着门里的人。 眨了眨眼睛,她一动不动。 陈昼仁站在公寓中,白衬衫黑裤子,好像中间不曾经历过分别。 他张开双臂:“我回来了。” 江晚橘扑了过去。 手指触碰着他的背部,眼睛有些酸酸涩涩,像是榨柠檬汁时不小心蹭到眼睛。 江晚橘小声哼了一声:“欢迎回家。” 陈昼仁准备好了晚餐,当然,其中只有少部分出自他的手笔。陈老板精通吃,但于做饭这件事上并不精通,他只是亲亲江晚橘的额头和脸蛋,没有上来就索求或者进一步焦渴,他只是抚摸、触碰着江晚橘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他没说自己怎么过来的,江晚橘看得出他眼下淡淡乌青,想必花了不少心神。晚饭后的一切顺理成章,陈昼仁看到江晚橘胳膊上的淤青,皱着眉拉到面前:“怎么弄的?” 江晚橘说:“不小心磕到桌子上了。” 陈昼仁手指触着那片淤青边缘:“不让人省心。” 这样说着,他连夜打了电话,托朋友联系就近相熟的医生,咨询了意见后,翻药箱一一核对着名字找到药膏,给她擦。江晚橘晚上拉他贴贴,被陈昼仁按着肩膀压下去,不容置疑地给她盖好被子。 “疯了?你的胳膊都这样了,”陈昼仁说,“好好睡觉,明天看完医生再说。” 江晚橘依靠着陈昼仁,触碰他喉结,陈昼仁经不住撩拨,警告三次无效,叹口气,忍无可忍,用手帮了她,顺便借用了一下晚橘两只柔软桃子,在不伤害到胳膊的情况下顺利解决。 次日去看医生的时候,两人都神清气爽。 陈昼仁甚至穿了正式的西装衬衫,被江晚橘吐槽“隆重到像是要参加晚宴或者婚礼”,这样说着,她仍旧认认真真地帮陈昼仁打了一个温莎结。 江晚橘的胳膊没有大碍,没有伤害到骨头,只是遭受重击后的毛细血管破裂形成的淤青,医生嘱托回去好好休息,少用胳膊。 江晚橘说:“我早就说过没事了……晚上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 陈昼仁恨铁不成钢:“胳膊都这样了,你还想喝酒?老老实实喝奶吧你。” 江晚橘被陈昼仁无情剥夺了喝酒的权利。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泡在小酒馆里,听各种各样的歌手上台唱歌,来了又去。陈昼仁的手机响了两次,他出去接了一会电话,后来直接关机。 异地恋的人,每次见面时候都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永远不分开。好像无论多小的事情,在喜欢的人口中说出来都变得闪闪发光。江晚橘感觉好像要将他离开后这段时间每一个细节都讲给对方听,而陈昼仁始终耐心地听着,两人有着聊不完的话,只要两杯水,一碟饼干,他们就能聊到后天的阳光升起来。 小酒馆中的人渐渐多起来,有个金发的女性歌手抱着吉他上来,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熟悉的歌,不再是法语,她闭上眼睛,慢慢地唱着。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很年轻) 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 江晚橘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是在初中,她停止交谈,转脸看台上的人,那是一个很美丽的金发女性,模仿着taylor的穿搭,显然是对方的粉丝。 江晚橘转脸,对陈昼仁说:“我和你讲过吗?初中时候,英语老师给我们放了一首歌的mv……” 陈昼仁含笑:“你说过,你很喜欢里面的一幕,穿着华丽裙子的女性和男性在城堡宴会厅中相遇。” 江晚橘点头,单手托腮:“周围有那么多人,他们只看到对方,慢慢靠近。” taylor的歌广为人知,几乎前调一出,周围的人就跟着轻声哼唱。侍应生穿梭,为桌上的客人送去他们点的酒,休息了一阵的乐队陆续就位,他们为台上抱着吉他的女孩伴奏,节奏也越发高昂。 江晚橘转过脸,她拿着装满牛奶的杯子。陈昼仁自己买了一份鲜奶,装满她的杯子,禁止她在酒馆中喝酒。 侍应生端着酒上来,看到桌上的鲜奶盒子,愣了,笑着对陈昼仁说:“老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昼仁摊手,无奈地笑:“请原谅,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妹妹只想偷偷出来玩,我想作为兄长,有必要阻止妹妹喝酒……” 江晚橘瞪了陈昼仁一眼,后者露出那种宽容的神色。或许是dj调动了某个音节,酒馆中的歌唱声更大了。 江晚橘忍不住跟随着歌词轻轻哼唱。 “……and i was crying on the staircase,begging you please don't go……” (译:我在楼梯中不停地哭泣,祈求你不要离开我) 夜色降临,周围的客人跟随着唱起来,声音并不小,侍应生笑着离开,体贴地为江晚橘送了个小小的水果饮料,挂着一把可可爱爱小洋伞。 站在台上的歌手站起来,她握着话筒,节奏在此刻急促,音浪腾腾,她唱。 “romeo save me,i’ve been feeling so alone……” (译:罗密欧,拯救我,我始终沉溺于孤独之中) romeo save me. 江晚橘跟随着唱出声音。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像身边的人一样抬起手。 陈昼仁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 “……i keep waiting for you but you never come.” (译:我一直都在等待你,但是你从未到来) 陈昼仁转脸,看到江晚橘的侧脸,她的右臂受了伤,只能举着还剩下半杯牛奶的玻璃杯摇晃。 “is this in my head.” (译:在我的脑海之中) 江晚橘在唱歌。 “i don't know what to think.” (译:我什么都无法思考) 她听到陈昼仁叫她的名字,很清晰,正式,在周围嘈杂的歌声中,他的声音如此动听。 “江晚橘。” 江晚橘被打断,她下意识:“嗯?” 她看到陈昼仁站起来,单膝,跪在她面前。 他今天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外套,出门前,江晚橘还调侃了他。 “he knelt to the ground and pulled out a ring,and said——” (译:他跪在我的面前,取出一份戒指,他说——) 江晚橘懵住了。 隔云端 第21节 陈昼仁打开戒指盒子,江晚橘看到里面闪闪发光的东西,像一个美丽的皇冠。 他笑着看江晚橘。 周围传来尖叫声,音乐声没有停止,几乎周围的人都在合着节拍一起大声唱,他们开心地看着这一场突然的求婚。 音浪要掀掉整个屋顶,江晚橘捂住嘴巴,她的喉咙像是被甜美的苹果块卡住。 “marry me juliet you'll never have to be alone,i love you and that's all i really know.” (译:嫁给我,朱丽叶,你将永远不会孤单,我明白我始终深爱你) 周围的人都在唱。 好像所有人都在帮助这场求婚。 陈昼仁使用着正式的措辞,他重复着晚橘的名字,问:“江晚橘,你愿意嫁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本章中出现的所有英文歌词和翻译都来源于taylor swift的《love story》。wwwww 听着这首歌写完一整章,我的喉咙和心口都堵的难受,像是被蜂蜜挡住了呼吸。 以及,如果有taylor swift的粉丝,应该知道这首歌出了名的求婚神曲……nnnn多次,演唱会求婚,对唱求婚,等等等等。 前面提到过,全文免费,我尽量保持更新,隔日更或者日更,倒也没必要指责写得敷衍或者其他之类的,如果要糊弄,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开这个坑,并花这么多时间去写它,请不要打击我写免费文的热情。 感谢在2022-03-07 00:03:07~2022-03-09 14:1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葡萄柚子 16瓶;blackjack、小熊猫的柚子糖 6瓶;煲仔饭 5瓶;lr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异国(三) 江晚橘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求婚。 她的脑袋木木的,像是被激烈的音乐冲撞坏了。陈昼仁就跪在她面前,手中捧着戒指盒子,里面的钻石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不急着要答案,江晚橘捂住嘴巴,好久,才伸出手。 “是的,”江晚橘说,“我愿意。” 周围人欢呼庆祝,陈昼仁仍旧单膝跪在地上,将这枚漂亮的戒指套入江晚橘的手指,有一点松,陈昼仁触碰着她的戒指:“怎么瘦了这么多?” 戒指是按照他离开时候的尺寸定制的,现在明显不太合适,晃晃荡荡。江晚橘不介意这个,她扯着陈昼仁领带,踮着脚亲吻他的脸。 “我会再吃回来,”江晚橘说,“尺寸很合适。” 她很喜欢这颗闪闪发光的大钻戒,晚上睡觉时候也带着,就是不能牢牢地困住手指,在她脱力时候,戒指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就会从手指上脱落。 陈昼仁这次在巴黎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两个人在异国结婚并不是件容易事情,很多材料。江晚橘不着急,她认为不用那么麻烦,可以等两人回国后再结婚,她在巴黎再留一年多就会回国。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应该会回北京任职,无论是薪水还是职位,都能比之前翻一番。 陈昼仁明显不这样想,他想要尽快和江晚橘结婚,这让江晚橘很不理解。 不过她将此归结于陈昼仁的年龄因素,或许因为他身边人都结婚了,让他也产生了这种心理? 江晚橘如此自我安慰着,她不忘给家里父母打过去视频电话,正式地将陈昼仁介绍给他们。二老并没有惊讶,父亲更是笑着说上次就觉着这年轻人不错…… 新年时节,陈昼仁给二老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因此轻松过关。家里父母也心疼晚橘,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不容易。他们不仅担心晚橘工作、安危,也忧愁她找一个“老外”当男友,和家里人语言不通,又会有很多麻烦…… 江晚橘也隐约提了想要结婚的事情,不过二老没有那么高兴了,他们考虑的明显更多。 “等你回国,两家人一块儿吃个饭,”江父一锤定音,“婚姻大事,总得两家人好好地坐下来商量商量。” 陈昼仁面色不变,他微笑着附和,只是脸上仍有郁色。 江晚橘尚不清楚他的忧虑从何而来,陈昼仁没有谈过家人的事情,直到结婚,江晚橘心中隐约有答案,不过迟迟不确认、不敢确认,好像这样就能短暂麻痹,告诉自己,一切没有问题,只是多想了。 江晚橘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 但在工作日的下午,她仍旧接到了来自国内的电话,直接打到她的手机上。 “江晚橘小姐对吗?”对方是一个亲切温和的女声,开门见山,自报家门,“我是昼仁的母亲,白似锦。” 江晚橘握住手机,好久,才说出一声:“伯母好。” 始终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露出冷冽的锋芒。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调整一下心态qaq 感谢在2022-03-09 14:19:39~2022-03-11 23:0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牙牙乐冰淇淋 5个;bobo、十三坷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_●.dbai、十三坷坷、时音鱼鱼鱼 10瓶;我、话痨崽崽、崇一 5瓶;blackjack、玻璃心叽叽 3瓶;lr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异国(四) 诸多电视剧中,父母阻挠恋情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江晚橘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握着手机,等待着迎接对方的傲慢说辞。江晚橘设想过这种局面,她知道该怎么不卑不亢地回应。 但是没有,对方的语调甚至能称得上温和,措辞很礼貌。 “晚橘,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白似锦说,“你是一个乖孩子,我知道你喜欢昼仁,作为一个母亲,我也很高兴,你能这样爱他。” 江晚橘想好的话全部卡在喉咙中,措手不及。 白似锦的声音很好听,就像一个温柔的夫人:“但是你应该明白,为了对方好,就应该离开他。” 江晚橘说:“抱歉,白阿姨,我不懂您的逻辑。” “我听说过,你是一个很聪明、很聪明的孩子,”白似锦柔柔出声,“所以我以为,可以不用说得那样直白,难堪。晚橘,这样说,昼仁的婚姻是对他、对他的父母有帮助的,你能明白吗?” 江晚橘不说话。 白似锦也不着急找她要一个答案:“你能带给他什么呢?别告诉我,是陪伴。傻孩子,你是想晚上给他煮饭吃?还是早晨给他打领带?和他一块儿很开心?是这些东西吗?” 江晚橘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痛,她听白似锦温柔地说:“晚橘,我打电话来,不是要求你们分手,只是作为一个母亲,作为昼仁的母亲,希望你能为他的前途多多考量。你很好,但不适合昼仁。” …… 直到临近下班,江晚橘的思维还是钝钝一片麻木。 交图纸的时候,她那个严厉的法国女上司盯着图纸看了一阵,摘掉眼镜,轻轻搁在桌子上。 她仔细观察着江晚橘的脸,良久,说:“你的脸色很差,我给你放假,你去看医生。” 江晚橘说:“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没事。” 她坚持到了下班,等时间到了后,仔细整理好东西,一如既往地背上包离开办公室。 现在是春天,温度却没有好转,仍旧有些透衣贴身的寒冷,江晚橘走过广场,在下台阶的时候一觉踩空,不小心摔了一跤,有路人围上来,关切询问,江晚橘摇摇手,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只是摔了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有衣服垫着,膝盖也没有破皮,只是稍微红了一点。甚至一点儿也不痛,麻木,只有在回家、见到陈昼仁后,腿上那种若有似无的痛感才顺着神经浅浅复苏,像藤蔓往大脑传递着讯息。 按下暂停键的糟糕情绪疯狂涌出。 江晚橘不打算将这事告诉陈昼仁,对方却从她沾了泥的衣服上猜到了。 “真的……不省心,”陈昼仁叹气,示意她脱下裤子,“我看看伤哪儿了。” 哪里都没有受伤,江晚橘任由他检查一番,想将腿挪走,陈昼仁不肯,仍旧用手捏了捏膝盖和小腿骨:“骨头没事吧?” 江晚橘摇摇头。 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昼仁仔细看着她的腿:“不行,明天还得带你去看看医生。下周我就该回国了,临走前得把该干的事情都干了。” 江晚橘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闷,很重,拽着她的呼吸沉压压地往下,再往下。 沉坠坠地往下拽,下面却有什么东西要喷发出来了。 陈昼仁终于抬头,他仔细看着江晚橘的脸,问:“怎么了?工作上遇到难处?” 江晚橘说:“没有。” 她的声音是被堵住的。 陈昼仁倾身,他抬手,想要触碰着江晚橘的脸颊。他终于意识到江晚橘的情绪失衡,也意识到她的失落并不源于这场不小心的摔倒。 江晚橘脸一偏,躲开他的手。 陈昼仁的手落了一个空。 手指在虚空握了握,陈昼仁捏着江晚橘的下巴,要她看自己,问:“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人找你了?国内的?” 江晚橘抿着唇。 情绪压在喉咙间,闷得脖子发痛。 “是我妈,”陈昼仁说,“她找你说什么?” 终于憋不住了。 江晚橘情绪在此刻崩溃,她大声对陈昼仁喊:“你对我求什么婚?你家里人给你找好结婚对象了对不对?” 陈昼仁被她的声音激了一下,微微有些错愕。 他声线平和,尝试安抚江晚橘:“听我说,小橘子,冷静。” “你一点儿也不告诉我,”江晚橘说,“你把我当什么?” 她想要克制,但忍不住,声音发出来,她压抑而急促地呼吸着。 隔云端 第22节 冷静不下。 陈昼仁说:“我和对方连面都没有见过。我承认家人的确有属意的人,但我从没有见过对方,也打电话和对方说清楚,我已经有女友——” “但是你妈妈打电话给了我,”江晚橘眼睛通红,她很愤怒,很压抑,“你着急向我求婚——” “那场求婚是真心的,”陈昼仁拉着江晚橘的手,他触碰着江晚橘手指上佩戴的钻戒,拉着,压在自己胸口上,“我是真的想娶你。” 他急切想要安抚江晚橘,没有隐瞒,毫无保留。 江晚橘身体颤栗。 她理智上能明白陈昼仁的意思。 他说的很清楚,他父母一厢情愿,有看得上的结婚对象,家族联姻?或者利益相关……无论如何,那是一个家世与陈昼仁相匹配的姑娘。 但陈昼仁不愿意,他甚至不肯见面,打电话礼貌告知自己并不想和对方建立这个关系。 江晚橘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姑娘如何想,但陈昼仁的母亲不乐意了,还打电话,居高临下地用温柔的声音羞辱了她,要她自动放弃。 她情感上遭受这种折辱。 江晚橘无法继续保持冷静,她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她清晰知道陈昼仁刚才的话并非谎言,但所有人面对这种情况应该都不会继续冷静理智。 陈昼仁说:“晚橘,我们先结婚,登记,好吗?只要我们婚姻——” 江晚橘将自己的钻戒摘下来,她还没有长回来那些在异地恋中失去的肉,不合尺寸的戒指轻而易举地就被取下,这点和电视剧、和童话书上提到的完全不同。 陈昼仁没有成功挑选到能戴在她手指上、取不下来的戒指。 江晚橘递给他,压抑着声音,尽量平静地阐述自己情绪:“我下午刚刚遭受了你母亲的羞辱,你觉着如果我们真结婚,我会怎么样?” 陈昼仁看着被她空荡荡的手指,他尽力保持平静:“你接受了它。” “但接受它的时候,你没有告诉我这些,”江晚橘说,“给我一段时间吧,我想冷静冷静。” 其实这话说出来她就有点后悔了。 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能这样草率地提分开。 不应该和陈昼仁好好谈一谈吗?她的理智去哪里了? 江晚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涉及到陈昼仁的事情上,她好像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她的大脑、思维一片混沌的混乱,糟糕到像是黑屏的电脑,像是卡住的手机,像是被弄乱的多米诺骨牌。 她想要重新将戒指戴在手上,但江晚橘习惯高傲,她无法做出这种举动,就这么僵持地保持着姿势。 陈昼仁将戒指拿走了。 他什么都没说,江晚橘的眼泪却刷地一下流出来。 她立刻低下头,控制声音,尽量平静:“接下来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陈昼仁面无表情,“我还能做什么?还不是给想冷静冷静的家伙订晚餐?”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3-11 23:06:20~2022-03-14 22:3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寄渝生 15瓶;时音鱼鱼鱼 10瓶;我想爬到存稿箱里、煲仔饭、我的名字不奇怪 5瓶;571312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异国(五) 一般情况下,在晚上,江晚橘绝对不会碰鸡汤这种高嘌呤、易发胖的食物。 她对自己的身材有着严苛要求。 但今晚不一样,她情绪波动太大了,需要好好休息。陈昼仁点的晚餐中有一道鸡汤,用了鸡腿肉熬出来的,加了四分之一的蔬菜汤兑在一起,江晚橘喝得干干净净。洗过澡后,陈昼仁给她吹了头发,她终于稍微冷静下来。 陈昼仁已经戒掉了烟,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才意识到没带。喝了一杯水,他问:“我有没有说过我结扎的原因?” 江晚橘说:“你是丁克。” 陈昼仁笑了笑,他低头,往江晚橘杯子中倒了水,问:“丁克也有原因。” 江晚橘默不作声,她捧着杯子,慢慢地喝。热水的温度将她的情绪很好地安抚下来,现在能冷静地听对方讲。 陈昼仁盯着水杯,良久,忽然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刚做完手术不久。” 江晚橘问:“哪个第一次?” 陈昼仁说:“那天你错过公交车,抱着包,冷得发抖,等着打车。” 江晚橘想到了他说的情况,忍不住牵扯出一点笑来。她轻声说:“其实我们很有缘。” 陈昼仁:“嗯?” “你先说,”江晚橘捧着杯子,她示意对方讲下去,“我慢慢听。” 陈昼仁第一次见江晚橘的时候,是手术后的第三个月,他从医院拿到检查报告,确定手术很成功。 如江晚橘见到、了解的一般,陈昼仁的父母的确颇有些来头,两人的婚姻结合属于强上加强,互相联姻。 父母俩人默认婚姻属于两家的利益结合,相处两年也未必产生什么感情。 陈昼仁父亲本身就是浪子,在这种压抑的环境感染之下,指望一个浪子回头更是笑话,森林中树木良多,他怎肯在一棵树上“吊死”?有些东西是有瘾的,尝过了放浪形骸、灯红酒绿,阈值被提高后,就绝不可能再囿于一人一家。 想让他下半身收敛,想要他一心一意爱一人,倒不如希望他阳,痿,说不定才会安分守家。 他情/人无数,顶多做到在妻子怀孕和孩子一岁时期不出轨,也就安分这么两年。过惯了大鱼大肉的日子,完全受不了吃素,偷偷养小情人,也全挑鲜嫩的。他对每个情人都是真心,雨夜深情相拥过,也曾一掷千金过,连洗净双手下厨房这事也做过——仅限于此,他对每个情人都是真心,毕竟每个情人在他身边都不会超过两年。 陈昼仁母亲也流水般地换男友,她不屑于什么真心爱慕,只要有钱,永远有二十岁左右的男友排队等待命令召唤。她对自己的婚姻状况十分满意,唯一不满意的继承者显然并不接受这种模式。 最激烈的争吵就发生在那一年,陈昼仁拒绝联姻,断绝父母的心思,径直去做了手术,绝不会因此让后代再受摆布。 他父母自然愤怒到极致,恰好政策松动,俩人也商量着再养育一个新的孩子——不确定父亲的身体是不是在纵情声色中彻底伤了底子,连试管都做不了,陈昼仁的的确确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这也是时隔多年,父母再度逼婚的原因。 “我没有要让你同情的意思,”陈昼仁说,“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该提前和你说一声。” 江晚橘不吭声。 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陈昼仁将它拿开,低声道歉:“对不起,小橘子。” 江晚橘声音有些发闷:“如果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我现在也不会这样生气。” 陈昼仁问:“那我负荆请罪?我想想,背个什么东西才能让你消气?” 江晚橘说:“去背个大王八吧。” 陈昼仁若有所思:“我们常去的那家中餐厅老板似乎养了一只很大的巴西龟?” 江晚橘瞪他:“那是王先生的宠物,是他家人,你不要乱想。” 陈昼仁笑了一下,他靠近,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江晚橘的额度,轻声叹气:“小橘子愿意原谅我了?” 江晚橘说:“坦白来说——还是不行,我还是有些生气。” 陈昼仁捏着她的手,抵到自己嘴唇边,轻轻蹭了蹭。他听见江晚橘深深吸了口气,她说:“我不想掺和你的家事,那边你可以搞定吗?我不想再接到今天这种电话。” 陈昼仁说:“我今晚就和他们谈一谈。” 江晚橘相信他说过的话,这个男人从不会画大饼。承诺的事情,一般都能做到。 他只说能做到的事情。 “那好,”江晚橘说,“那我晚上也和爸妈好好聊一聊……” 说到这里,她一顿:“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大使馆,看看能不能先领结婚证。” 陈昼仁没想到有这么一茬,一怔。 江晚橘伸手,触碰着他的脸。 摸了半晌,她从包里翻了翻,掏出偷偷藏的烟,低头,含了一支在嘴里,点燃,吸了一口,才慢慢吐出来。 “我想清楚了,”江晚橘冷静地说,“无论如何,接受你求婚的时候,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的。” 她清楚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在哪里。 但她仍想要去试一试。 七年了,她就这一次冲动。 “但我也很生气,气你不提前将这些东西告诉我,让我……”江晚橘顿了顿,“下次不许。” 陈昼仁说:“好。” 江晚橘说:“以后不能瞒我。” 她原本想说“骗”字,但想了想,不太合适。陈昼仁没有骗过她,唯一的谎言大概是床上一句橄榄橄死你。 陈昼仁说:“好。” 江晚橘:“我不接受和你父母的长期共处,他们的婚姻模式我很难认可。” 陈昼仁说:“那我们就去你父母那边定居?陪伴二老。武汉的热干面不错,我很喜欢。” 江晚橘摇头:“不行,我调回去应该也是在北京总部。” 陈昼仁面色不虞:“北京也好,我们可以一起养狗……你喜欢猫吗?喜欢我们就再养一只,两只也行。” 江晚橘低声:“不过也不一定……看工作调动情况,或许也在上海。” 说到这里,江晚橘侧了侧脸,看陈昼仁:“这一次,我豁出去了,陈昼仁。”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感谢在2022-03-14 22:36:53~2022-03-18 16:1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暮色向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煲仔饭、时音鱼鱼鱼 10瓶;cathre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隔云端 第23节 第36章 异国(六) 想要去大使馆申请结婚登记,除却必须的工作证明、婚姻关系证明等等报告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户籍证明,需要户口页。 等估计着父母该起床了之后,江晚橘和家里人打了长长的视频电话,父母虽然不懂为什么她突然改了主意要结婚,但父母嘛,总是要为做孩子的考虑,即使不太清楚,却也给了孩子祝福,答应江晚橘的要求,给她邮寄户口本。 向来说话最多的江父,在此刻罕见地保持了沉默,他没怎么说话,只是紧紧绷着一张脸,抿着嘴,嘴角向下,有些严肃,看起来像是刚刚结束一场严格的回忆。 向来要强的妈妈,起初还能谨慎地问江晚橘“那个人怎么样?”“父母都不在你身边,你觉着可以吗?”“靠谱吗?”“他对你好吗?”之类的问题。 在确认女儿的确已经下定决心要结婚后,江母眼圈一红,仰脸看天花板,好久,才低头,看向摄像头,张了张嘴,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完全发不出,就这样死死地塞住。她深深吸气,呼气,抽了纸巾擦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她重新看向屏幕后的女儿,笑着说:“结婚是好事,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江晚橘说:“妈,我们想先领证,婚礼等我工作结束、回国后再办。” 陈昼仁就在卧室外,他不抽烟,盯着手机看。 上面是来自白似锦的未接电话,十多个,他手机开了静音,一个都没接。 月光荒凉,陈昼仁坐在公寓的椅子上,环顾四周。这房子的确有些旧了,拿来做婚房似乎不太好。虽然只是领证,但陈昼仁仍旧想要尽力将这场婚礼办得令江晚橘满意。陈昼仁朋友不少,但目前暂时不方便邀请过来,倒是可以问问小橘子,她提到过国内一个小学妹,似乎叫什么夏皎还是夏娇、夏姣?两个人关系不错,陈昼仁想可以邀请对方过来,他报销所有费用,毕竟是人生大事,可以让小橘子开心一些…… 其他的,等回国后再风光大办。 陈昼仁的手指尖点着桌子,良久,握紧装有威士忌和冰块的杯子,喝了一口。 房间内,江晚橘还在和母亲沟通。江母显然不理解:“婚礼在国内办?那为什么这么着急结婚?不等回国后再结?也方便。” 江晚橘半开玩笑:“可能这就是陷入恋爱中的冲动吧?” 江母说:“别和我说这些,晚橘,你得想好了,结婚是大事。虽然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不说嫁错人就倒霉一辈子……但这是你的第一桩婚姻,如果找对人了,这也是你唯一一段。如果找错了,这就是你想抹去的第一段。” 江晚橘说:“我想好了,妈。” 江父在江母后面,他终于说:“我看那家伙人模人样的,不像什么坏东西。” 江晚橘笑了:“他本来就是个好人。”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多稀奇呀,她竟然会用“好人”来形容他,来形容陈昼仁。 只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晚橘真觉着他是个好人。那可是戈壁,是克拉玛依,诗人们赞颂她,但也有许多人编出来耸人听闻的事件来企图恐吓游客。 那天有很多车经过他们,但最后停下的只有陈昼仁。 他不要求好处,不问来路,直接出手帮忙。 这是江晚橘内心里对“好人”的第一印象。 想到这里,江晚橘抿唇,对着屏幕上牵挂的双亲笑了一下:“没事的,你们放心。” 她也对自己这样说。 她并不认为目前两人的小小分歧会让他们的关系分崩瓦解,恋爱这件事本身就很困难,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很难找到灵魂和身体都契合的伴侣。 江晚橘很幸运,她偶遇了对方三次,并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她性格执拗,小时后被家里人说要强,长大后被说倔,难听点就是冥顽不灵,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撞破了,尝尝什么滋味。 江晚橘只是不希望两个人就这样分开,她笃定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江父江母又嘱托了些其他的话,大多提醒她注意身体,外国不比家中,要注意安全。和陈昼仁结婚也是,结婚可以,但是她毕竟才刚毕业不久,江母祝贺女儿顺利找到真爱,也开心她能找到相伴一生的人,但是…… “但是你还年轻,人生不只是结婚生子,你还有更大的可能性,更多、更丰富的未来,”江母说,“晚橘,结婚只能说明你已经找到人生伴侣,但在接下来的生活中,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够优先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把自己的身份定义为某个人的妻子,或者某个人的母亲。” 江晚橘点头:“我知道。” 江母笑了。 现如今,江晚橘此刻是凌晨两点,国内是早晨八点,一天的开始。 江晚橘这里的灯光闪闪,江母的眼睛中也有什么在闪耀:“等会儿我就找户口本,然后联系快递,给你寄过去。” 江晚橘说:“谢谢妈妈。” 江母噗呲一声笑:“傻丫头,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不过视频的最后,江母还是要求见了陈昼仁,别的没说,只叮嘱他,千万不要和江晚橘发脾气,二老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在外工作,孤身一人…… 她能选择和你结婚,证明的确十分信任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呀。 江母细细地问清楚了江晚橘的地址,打算寄国际快件,走空运,这样时间还能快一些。虽然不清楚女儿怎么忽然这么着急,江母也只强迫说服自己,一定是女儿和对方很相爱了。她相信自己女儿的理智,知道她不是那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姑娘。 找到了户口本,江母坐在沙发上,细细地抚摸一遍,还没仔细地看完江晚橘的那一页,就听见门铃响了。 江母惊讶地问:“你叫了快递员?这么快?不是说国际物流不能找他们上门吗?” “没有啊,”江父咳嗽着,他站起来,也是惊异非常,“我去看看。” 他穿着拖鞋走过去,从猫眼中看,是一个优雅端庄的女性,确认不认识。 江父心中疑窦大增,他打开门,问:“请问您找谁?” 白似锦朝他伸出戴着黑手套的一只手,微笑:“您是江晚橘的父亲吧?我是陈昼仁的母亲,白似锦。” 江父:“嗯?” 他愣了一下,大约明白,笑着说:“您也是打算给陈昼仁寄户口本的?也是为了俩孩子结婚——” “我想您可能误会了,”白似锦笑着说,“江先生,我来是想让您劝劝自己女儿,脚踏实地。”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 本周六或者本周日就可以完结了wwwww 感谢在2022-03-18 16:13:26~2022-03-22 22:4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ob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12瓶;麻雀啄蜜桃 10瓶;今天你吃胰岛素了吗? 6瓶;煲仔饭 5瓶;36788436 2瓶;泡泡泡泡泡泡泡芙、正在努力考大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异国(七) 在等待国内往这里寄户口本的空档中,江晚橘请了假,打算和陈昼仁好好地玩一圈。 没有目的地,陈昼仁公寓中贴着一张法国地图,他用布条蒙住江晚橘的眼睛,让她蒙眼投掷飞镖。 落在哪里,两个人的目的地就是哪里。 第一枚飞镖稳稳落在大西洋海岸中段。 陈昼仁伸手,指腹摩挲着地图,江晚橘摘掉布条,看见陈昼仁回头,笑着对她说:“我们可以去沙滩度假了。” 从懒懒散散的雷岛海滩,再到景色令人惊艳的拉罗谢尔码头。几乎没有停歇,上午出发,下午就已经到了被称为“白色之城”的拉罗谢尔,人行道有着漂亮的拱廊,海滨阳光下的沙滩有着动人的光芒,好像连石灰岩建筑都有着太阳的光泽,江晚橘将手中的咖啡杯递给陈昼仁,她好奇地仰脸看着半木半岩板结构的房子,上面装饰着十分凶残的怪兽纹饰,瞧起来像是某个部落的神秘图腾,又像是一种奇异的祈福方式。 陈昼仁伸手,他拍了拍板岩,含笑问江晚橘:“聪明的小橘子,猜猜看,房子为什么是这个结构?” 江晚橘问:“猜对了有奖励吗?” 陈昼仁十分大方:“将我的身体奖励给你。” 江晚橘说:“你想得美。” 大约是海风开阔,阳光明媚,连带着江晚橘的声音也大了许多,陈昼仁眯了眼,晃了晃手中的水族馆门票:“过来,陪我看回儿地图,我想我们可能迷路了。” 水族馆的门票需要14.5欧,江晚橘另付了语音导游的费用,不高,只要3.5欧,上笨重潜艇的时候,她一直紧紧抓着陈昼仁的手,小心翼翼。陈昼仁默不作声地将她拉到离自己近的位置,安抚她说:“没事,死在海底就当是殉情了。” 江晚橘瞪他一眼:“乌鸦嘴。” 她不要殉情。 她要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 依靠潜艇进入海底,穿过海地隧道,江晚橘终于看到了那么多梦幻的海洋生物。古典音乐下,闪着荧光的水母游曳,如少女散开的裙摆;鹞鱼犹如怪物,从上面飞过,海马爸爸优雅温柔…… 这么多的海洋生物,还有一些讲解,江晚橘只听清楚了章鱼妈妈。 自然界的动物,有父爱的很少,但母爱子是刻在血液中的。 就像章鱼妈妈,就算快要脱力,也会将宝宝产下来——哪怕迎接她们的是死亡。 母爱的确值得歌颂,这是一种默契的本能。 …… 三个小时后,两人才终于从这个顶级的水族馆中离开。江晚橘总觉着心神不宁,看了眼手机,果然看到来自妈妈的未接通话。 她和陈昼仁说了一声,去一旁接电话,陈昼仁守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他听不到,只是看着江晚橘转过身,背对着她,安静地讲电话。 这个电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后,江晚橘面无异色地走过来,笑着挽住陈昼仁的胳膊,抓紧他胳膊,问:“接下来去哪里玩?” 去哪里都可以。 陈昼仁带她乘船前往新月状的伊尔代岛沙滩漫步,两人在印刷着壮丽壁画和挑高屋顶的餐厅中品尝传统的鸭肉菜肴;他们租了自行车,带着双筒望远镜,在迷宫一样的盐田和沼泽地中骑行,还能看到漂亮的不知名小鸟;陈昼仁给了一些人钱,他们终于允许让江晚橘和陈昼仁登上小岛最高点的灯塔拍照。 陈昼仁对江晚橘说:“看来,无论在哪个地方,钱这种东西都能让事情变得简单。” 江晚橘说:“嘘,小点声,这里是法国,你说这种话,真的不担心被拖走吊路灯?” 陈昼仁大笑出声:“那在被吊上路灯前,我需要先亲吻我的妻子。” 他们在有着腥咸味道的海风中拥抱接吻,在不同的酒店中疯狂做,爱,就好像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好像世界万物都会在日出后烟消云散。江晚橘很难正确地判断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仿佛是天空上的云,偶尔相聚,仿佛会永远依偎,但其实劲风吹拂,再度分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们住的最糟糕的一家酒店在科尼亚克,江晚橘被官网上那些离奇且奇怪的颜色所吸引,这个酒店用着樱桃红、紫红和柠檬绿装饰着墙壁,还挂着稀奇古怪的肖像,不过两人最终只在这里逗留了一小时,就被隔壁那种大声的口申口令声劝退,这里的墙壁太薄,酒店服务员又太粗鲁。 他们退了房,重新定了价格高昂的高档酒店。 陈昼仁对这个失败的尝试下了一个定论:“物有所值,毕竟这种神奇的体验是花钱也无法买到的。” 江晚橘用手肘轻轻地捣了一下他胸口。 旅行的最后一站在圣·埃米利永,一座以生产醇厚深红葡萄酒而闻名于世的中世纪村庄。他们俩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登上山顶,一路走遍鹅卵石街道,山路崎岖,江晚橘和陈昼仁互相搀扶着终于走到最佳观景点。 晚霞铺满山谷,向下望去,那些使用石灰岩建造的建筑物镀上灿灿金色阳光,熠熠生辉。 万物长于此,光芒于此。 隔云端 第24节 陈昼仁将瓶子拧开,递给江晚橘,他很满意看到的景色,转身,笑着问:“小橘子,我们的婚礼要不要安排在这里?你喜欢这里的教堂吗?” 江晚橘慢慢地喝着水,她将瓶盖拧好,抬头看陈昼仁。 江晚橘说:“陈昼仁,我们还是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2 22:47:01~2022-03-24 00: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20瓶;souvenir^ 10瓶;壹点点 5瓶;36788436 2瓶;今天你吃胰岛素了吗?、45538042、潜水小透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异国(八) 江晚橘永远都记得妈妈打电话时候的声音。 妈妈很平静且压抑地阐述了陈昼仁母亲对他们家人的评价、言语之中的羞辱,不疾不徐,缓慢镇定,条理清晰。 江晚橘知道妈妈遭遇了怎样的折辱。 她的妈妈,一生要强,爱惜名声,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从来没有和人红过一次脸,生过一次气。 江父也是,他好面子,要强,等江母说完后,他就闷声说了一句。 “晚橘,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和钱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被其他人家欺负的。” 结婚并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江晚橘早就听过这一句话,但真正切实感受,还是这一次。 至少她努力过了。 只是世间事不能尽如人意。 陈昼仁说:“你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累了?”陈昼仁说,“等会下山我背你。” 江晚橘站起来:“我不想事情太难看,陈昼仁,但是我得和你说。你的妈妈给我父母打了电话,你应该知道她会说什么。” 陈昼仁声音压抑:“我知道。” “我想了想啊,”江晚橘说,“我喜欢你,这点没必要骗你……但是喜欢很简单,相处很难。” 她安静地阐述着这些,看着陈昼仁的笑容消失,到面无表情,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难过。 江晚橘很难想象会从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陈昼仁伸手,江晚橘安静地过去,肌肤触碰的时候,她感受到对方用力拽了她一下,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住似的。 “我们的相处应该没有问题,”陈昼仁说,“是我做了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江晚橘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风太大,好像连她的呼吸都受到了影响,不能顺利,不能自主。 “没有,”江晚橘说,“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但是……”她说,“有些事情不是相处愉快就可以。我有家人,家庭,直接说吧,我父母就是普通人,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上面的打压,也经不住这样的侮辱。” 陈昼仁说:“我可以登门向叔叔道歉,我回国后就——” “断绝关系吗?”江晚橘说,“你要做什么?和父母抗争到底,然后为了以示骨气,不用他们的人脉、权势,彻底放弃事业,一无所有净身出户?” 她用了一些伤害他的话,咬牙狠心:“然后承担着被你父母处处针对的局面,远离北上广,找个城市领一月三千的薪水?陈昼仁,你可以吗?” 陈昼仁说:“我可以。” “我不行!”江晚橘说,“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攒两年多的钱才足够送我一个包,也接受不了和你一块住拥挤的出租屋。” 陈昼仁有更好的未来,他本该居高岭,江晚橘不能让他坠平崖。 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不单单是她的未来,她的父母,还有陈昼仁的以后,他的事业。 江晚橘觉着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明显了,她说:“我辛辛苦苦读这么多年书,不是为了和你一起吃苦,我要往上走。” 陈昼仁安静地听完,山上的风有些大,江晚橘的手很凉,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手从陈昼仁掌中抽走。陈昼仁没有尝试挽留,他只沉默地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膀上。 陈昼仁说:“那你等我三年,我不会让你吃苦。” 他说得很慢。 江晚橘转过脸:“我不接受画饼,陈昼仁,你回去吧,这样对我们俩都好。” 陈昼仁说:“就三年。” “你很好,”江晚橘仍旧说,“但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陈昼仁不接受。 他保持了沉默。 明天就回巴黎,今晚两人在一家波西米亚风的餐馆中吃饭,这里到处都是嬉皮风格的装饰品,色彩缤纷,音乐热烈地让人以为自己身处热带岛屿。客人们大多吵吵嚷嚷地笑着聊天,唯独这个桌上的两位客人有些古怪,他们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饭。 晚上并不如此。 挂着抽象派艺术油画的房间中,江晚橘因为受不住而紧皱眉头,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她已经告诉陈昼仁,重新找好了新住处,明天回巴黎后,她将请搬家公司搬家,离开陈昼仁的公寓——他放心,江晚橘这次找的房间很不错,和一个华裔女孩住在一起。对方和江晚橘是校友,来巴黎是读书。 江晚橘的上司也告诉她,下周起,她的薪酬将得到适当的调整,她前途大好,一切都按照着江晚橘初到巴黎时候的期待进行着。她在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在向着自己的目标进发、努力。 陈昼仁是她计划中唯一不可控的变数。两个人在无光的地方仿佛化身成为野兽,互相逼迫对方。陈昼仁不再怜香惜玉,而江晚橘也能强撑着翻身而上,按住他的肩膀,在充满了橘子破裂迸出果汁的时刻,她的眼泪和溪流一同到达。 “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更看重家人也行,”江晚橘说,“我不可能为了你而不在乎父母的感受,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陪伴。” 陈昼仁捏着她的手腕,他很冷静,问:“我做什么才能让你留下来?” 江晚橘说:“希望你能祝我今后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江晚橘知道陈昼仁是骄傲的人,她已经将话说得这样清楚,他的父母是阻碍两人的最大因素,并不是假装它不存在就可以继续生活。这就是一棵深深扎入皮肉之中的刺,不能放着它在里面恶化,只能拔除。 长痛不如短痛。 江晚橘慢慢地下来,她去冲凉,将对方留下来的东西全部洗干净,那些东西全都离她而去,就像从来没有到达过。江晚橘忽然想起陈昼仁对她平静阐述的结扎原因,她肩膀发抖,坐在浴缸中,将淋浴的开关打开,水流声哗哗啦啦,她终于压着声音哭出来。 她不是为自己哭。 她哭的是陈昼仁。 他今后又是一个人了。 …… 回到巴黎,搬家,陈昼仁没有阻拦,他甚至还帮江晚橘整理好东西。经过一晚的情绪调整,他大概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又恢复了理智。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岁月和年龄的增长让他能够在短时间内调整好心态,冷静审视结果。 没有什么结果,这是一个死局。 他锦衣玉食地长大,现在都要为之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陈昼仁往江晚橘打包箱中放了些其他的东西。江晚橘喜欢用的那个黑胶唱片机,陈昼仁收集的一些唱片,书籍…… 江晚橘想将这些东西从箱子中拿出来,又被陈昼仁按着手压回去:“留着。” 陈昼仁说:“你喜欢就拿去听,我明天就回国了,今后可能很少来这里,放着也没有用处。” 江晚橘说:“这些东西很贵。” 陈昼仁笑了,这还是今天他第一个笑,他叹口气,说:“要不然,你也给我个纪念品?” 江晚橘问:“什么?” 陈昼仁伸手,从她肩膀上拿起一根脱落的头发。 “就这个吧,”陈昼仁说,“这个就够了。” 他送了江晚橘去新的公寓,在向新室友介绍他的时候,江晚橘说是以前工作认识的同事,陈昼仁没有反驳,不过他没有留下来吃饭,独自离开。 临走前,两人客气握手道别,就像普通的老朋友。 江晚橘没有送出门,她听新室友在厨房中炖煮汤,听她和男友快乐地打着电话。江晚橘始终站在新公寓窗前,看着陈昼仁孤身一人步入月色,夜阑人静,他越走越远,一步也没有回头。 次日,江晚橘没有去送陈昼仁,她知道对方是十点钟的航班,而在这个时间点,江晚橘乘坐着公司里的车,要去拉台芳斯见一位客户。 法国同事开着车,江晚橘坐在副驾驶,后面两个非裔同事在唱歌,阳光慵懒,江晚橘看了眼时间,九点钟,陈昼仁大约已经在前往机场的路长了。 一切都该终止于这个晴朗的好天气中。 ——并没有。 江晚橘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紧紧跟随着他们,她看不清开车的人,但清晰地认识这个接她好多次的车牌号。两人曾一起开车 她捂住脸,差点叫出声音,而下一刻,陈昼仁的车忽然加速,超过他们,驾驶座上的法国同事吹了声口哨:“漂亮!” 下一瞬,陈昼仁的车忽然刹车,打右转向灯,收到提示,法国同事下意识放慢速度。 陈昼仁的车用力右转,生生停下,横挡在路中间,拦住去路——不确定是车辆失控还是开车的人失控,车前头狠狠撞到路边堆起的石基上。 江晚橘叫了一声。 法国同事立刻停车:“天啊,怎么回事?” 江晚橘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她想要下车,摸了两次,都没能打开车门,法国同事立刻打开安全锁,与此同时,她酸疼的眼睛看到陈昼仁从车中下来。 他本该回国,现在应该在机场。 陈昼仁端端正正地穿着西装,他大步走来,看上去像是下一刻就会立刻雪崩的巍巍高山,又像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暴风雨。 他走到江晚橘车前,用力拉开车门。 江晚橘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陈昼仁伸手拉她,将她用力抱在怀抱中。 江晚橘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看到他颤抖的手,身体,听到他压抑的声音。 “小橘子,我不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这几章写得我好痛苦,眼睛好痛,一直哭一直哭,我觉着自己要瞎掉了。 下一章看情况,情绪消耗好大我的宝,我努力隔日更吧qaq 隔云端 第25节 感谢在2022-03-24 00:40:28~2022-03-26 16:0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niminicats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枂枂 24瓶;时音鱼鱼鱼 10瓶;冰島極光、据传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异国(九) 呼吸急促。 江晚橘不知道怎么下得车,好心肠的同事让她们下车解决,他们会等她一会儿,不过时间最好不要太长,不要超过一个小时。 这是同事们能给予的最长等待时间。 陈昼仁打了电话,会有人处理他那辆车子。他的腿被夹了一下,走路有一点跛,江晚橘和他站在风里,陈昼仁叫她名字:“晚橘。” “你得回去,”江晚橘说,“你的工作——” 陈昼仁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他的事业,野心,朋友,关系网。 这些东西都让他不可能随心而欲,他不能抛下这些、就这样留在法国。 刚刚也是任性一次,陈昼仁本应去机场,却失控开车,一路撞到护栏上。 他想要见见她,就这一次也好。 哪怕知道事情到此已无转圜之地,哪怕清醒了解如何选择才是最佳办法。 陈昼仁还是博了一次,但江晚橘还是轻轻推开他。 陈昼仁看着江晚橘,她穿着合体的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每次见面,她都以惊人的方式成长。 江晚橘克制着自己不去拥抱他,她抽了根烟,发狠地抽,终于慢慢平静了呼吸。 “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克拉玛依,”江晚橘拨了下头发,她说,“你还记得吗?” 陈昼仁不记得。 “我爸爸的车陷沟里了,”江晚橘说,“来来往往那么多车,只有你停了下来。” 陈昼仁模糊的记忆终于有了一点点印象,并不深刻,那不过是日行一善,陈昼仁做过的善事多了,哪里还记得曾顺手帮的一家人。 “我那时候觉着你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江晚橘缓慢地说,“你无所不能,就像电影中的超级英雄。” “我那时候就想,以后也要做和你一样酷的人,随时能帮助陌生人,潇洒,大气。” “后来再见到你,是后海,银锭桥,”江晚橘定定看他,“你邀请我喝一杯,我没去。” 陈昼仁笑:“看来我命中注定要栽你身……” 后面的话没说完,风把凌乱的语句带走了,轻飘飘的,陈昼仁站直身体,他欣慰地看着江晚橘。 “你已经很出色了,”陈昼仁说,“聪慧,机警,理智。”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但满是赞赏。 “是的,”江晚橘颔首,“所以,你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分开,你回国,我继续工作。” 她想体面地结束这一切,安静仰望陈昼仁:“要来个分别拥抱吗,陈先生?” 江晚橘不叫他昼仁哥,陈昼仁靠近,温柔地抱住她。 “祝你今后生活愉快,工作顺利,”陈昼仁说,“再见,小橘子。” 两人最终还是就此分别,陈昼仁目送江晚橘上了车。江晚橘只和他简单拥抱,祝他一路顺风。 江晚橘不知道该如何整理、描述自己纷杂心绪,她仍旧坐在副驾驶上,微笑着和同事解释,只是刚刚分手的前男友。 车子开得不快,小心翼翼地避开刚才陈昼仁撞废了的车子,江晚橘听见车后面的两人遗憾这样好的车子就这么坏掉了,她定定地看着车的后视镜,看着身后陈昼仁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江晚橘手抵在嘴唇上,她转过脸,看着车窗外景色,缓慢深呼吸。 陈昼仁回了国。 两人正式分手。 刚分手时候其实并不痛苦,江晚橘仍旧每天正常上班下班,她的新室友很好相处,是个温柔的妹妹;工作上也没有问题,升职加薪,上司询问她是否有留下来工作的打算。 江晚橘没有。 她的目标一向坚定,等时间一到,她还是要回国的。 夏天好像突然到来,又突然结束,江晚橘和陈昼仁都保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但谁都没有主动找对方。江晚橘看到过那么多为了分手要死要活、哭哭啼啼的电影和电视剧,那么多因为分别而哭泣的情侣…… 她觉着自己真的是铁石心肠,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陈昼仁离开后,她独自去两人经常去的咖啡店喝咖啡;自己规划旅行,去外面玩一圈再回来;江晚橘能照顾好自己,她已经精准地掌握了和上司的沟通技巧,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工作上遇到的小麻烦,她不需要再向人求助,因为她是自己的大树,自己的依靠。 江晚橘想对陈昼仁说,瞧,你看看我多厉害,没有你,我一样也能过得很好。 我可以一个人去逛街,一个人去和那些难缠的家伙们打交道,我敢和法国的警察对峙,据理力争,我敢独自旅行,敢独自登山,敢和凶悍的人讲道理。 以前和你一块儿做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只是…… 江晚橘的心口好像掉了一小块儿碎片,晚上能感到轻柔的风,她不知道自己将它丢在何处,只是在想要分享的时候,拿起手机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分手了。 陈昼仁已经回国了。 两人并没有继续保持联系,山高路远,异乡不同川。 倒是上次偶然加了陈昼仁的表兄,温崇月。江晚橘没和他聊过天,只从对方的朋友圈中能够看到陈昼仁的些许动态。 两个人关系应当不错,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有一张照片,人未必出镜,但江晚橘总能从照片上露出来的衣角、鞋子甚至手来辨认出陈昼仁。 江晚橘一直以为自己过得很好,但她的体重还是一天一天地轻下去。在秋天第一场雨来临的时候,她终于生了一场大病,持续性的低烧,烧到眼皮都发烫。 她去见了昂贵的私人医生,吃药后,一个人躺在床上。 室友去度假了,房间中空荡荡。江晚橘睡了一整个下午,醒来时满室黑暗,她没有拉开窗帘,闭上眼睛,仿佛一个午觉让她被整个白天都抛弃了。 江晚橘在黑暗中给陈昼仁打了电话,她用了一个陌生的国内号码,对方应当不知道她是谁。 她可以假装是不小心打错电话的人,在听到他声音后就挂掉。 打通了。 他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换。 “你好,”陈昼仁很快接通,他的声音听起来和之前一模一样,“请问有什么事?” 江晚橘不敢说话,她捂着嘴巴,不想发出声音,不想被对方发觉,生病太痛苦了,她只是想听听对方声音。 她控制着被压到疼痛的喉咙,让声带也沉寂在黑暗中,不出声,只悄悄地听。 江晚橘等着陈昼仁挂断,等着他结束这通听起来犹如恶作剧的陌生通话。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江晚橘听到陈昼仁的呼吸。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一场易碎的梦:“小橘子,是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wwww 明天最后一章,对不起,我的眼睛好痛,喉咙也好痛。 感谢在2022-03-26 16:06:05~2022-03-30 23:1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箬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7221 52瓶;时音鱼鱼鱼 32瓶;宁柠 20瓶;煲仔饭 11瓶;一只小乙乙、28011469、╰明月下西楼、沾柏 10瓶;chr、太一 6瓶;57131233、据传闻、箬箐 5瓶;梦が呓 4瓶;慢欢喜、晨 2瓶;小王考不过教资不改名、44991807、是允黎吖、哦莫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归乡 仓皇不安,江晚橘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结束通话,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人,她太冷了,太贪心,想要再多听一会儿。 陈昼仁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吗?” 江晚橘沉默。 “这几天我没办法过去,但老温在那边,我明天让他过去看看你,”陈昼仁说,“没事,都会过去的,小橘子。” 他似乎意识到了江晚橘不愿意出声,也没有强迫她说话,而是提到了自己的一些近况。 “我现在在上海,住我爷爷留下的房子,一楼有个小院子,能晒到太阳,舒克很喜欢这里。” “我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橘子树,不知道能不能开花,结出小橘子。” “……” 他说了很多很多,语调轻缓,这通电话一直持续一个小时,谁都没有挂断,江晚橘什么都没说,陈昼仁一直在轻声讲。 他只讲生活琐事,一些有趣的新发现,只字不提过往纠葛。 只是通话总有中断的时刻,结束的时候,陈昼仁轻声说:“你照顾好自己。” 多多珍重。 次日。 温崇月真的来了,他来出公务,就住在附近,陈昼仁给了他地址,他带了些礼物上门,和江晚橘一块儿喝杯咖啡,并为她介绍了一名新的私人医生。 也是从他口中,江晚橘得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陈昼仁真的和父母决裂了,他离开北京,在上海定居,并未白手起家,仍旧担任他的职务。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不可能真得一无所有。陈昼仁并非那种纨绔子弟,多年工作亦有安排。 至于白似锦蓄意安排的“未婚妻”—— 隔云端 第26节 并没有成功,陈昼仁没有和对方订婚,而是认真和对方谈了谈,对方也愿意放弃联姻。 …… 江晚橘在巴黎的日子还是这样悠闲地一天天过下去,秋天过得很快,眨眼到了冬天。 今年巴黎的冬天照常下雪,圣诞节前照常有热热闹闹的圣诞集市,照常可以喝到有点酸味的热红酒。 江晚橘还是照常一人。 她独自庆祝新年,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泰然自若地和同事聊天应酬,也会参加一些派对,喝到微醺的男性同事隐晦地表达他的爱意,但江晚橘只是微笑着轻轻摇头。 她已经不会再去在短暂的感情或者□□上来寻找一时慰藉。 新的一年中,江晚橘订了回家的机票,本想回家过农历新年,却猝不及防从网络上看到武汉疫情的新闻。 回家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江晚橘和父母通过电话,得知他们医院如今物资紧缺,还好,有社会人士组织捐款捐物资。 一开始,江晚橘只当是一场流感,但事情显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顺利。在巴黎的华人和留学生群体有号召组织捐物资的,她也出了一份力。 这是一场世界性的疾病,原来之前的流感也并非真正的流感。在国外的情况并不比国内要好,江晚橘开始天天戴口罩上下班,尽量避免和外人的接触,只是某天,忽然收到一个国内陌生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 言简意赅。 「需要我接你回国吗?」 江晚橘停住,她安静地看。 在这种情况下,回国的机票价格节节飙升,几乎翻了好几倍。她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江晚橘不能。 江晚橘:「谢谢,但不用,我已经订到机票了」 后者没有再发消息。 江晚橘的确已经订到回国的机票,提前半年。她已经学会了照顾好自己,在生病的时候怎么样才能最快地找到私人医生,她不是当初那个冒冒失失、出门也需要人照顾的江晚橘。 她现在拥有钱,和人打交道的经验,丰富的沟通技巧…… 父母都放心了。 唯独他还是不放心。 江晚橘自觉已经心肠冷硬,她越来越像自己的那个法国女上司,对下属严格,待任何人都淡漠,维持着礼貌却不亲密的社交距离。 她以为自己恢复得很好。 直到江晚橘换了新房子,她准备搬家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箱子。 里面装着陈昼仁送她的黑胶唱片,整整齐齐地收拢着,江晚橘将这些东西重新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好。 但在箱子底部,江晚橘看到了一个小盒子,朴素,但不起眼。 她慢慢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钱,欧元。 最里面是一个小纸盒子,江晚橘打开,看到了她归还给陈昼仁的那枚钻石戒指,它独自在此安静躺了一年多,依旧熠熠生辉,有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江晚橘又往外倒了倒,她想要找找,陈昼仁有没有留下信件。 不单单是这个盒子,还有其他陈昼仁亲手打包、但江晚橘始终没有拆开的打包盒。 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 陈昼仁只悄悄地在这些盒子的角落中塞满了足够她衣食无忧、潇洒挥霍的欧元,他却对此只字不提。 夕阳的光芒落在地板上,江晚橘怀抱这些欧元,低头,终于哭了出来。 …… 工作期限满,江晚橘还是拒绝了上司的挽留。 她踏上回国的飞机,安安静静地等待隔离期结束,公司对她们颇为看重,给了她们足够的调整时间。 在正式去公司报到前,江晚橘看好了一套房子,并不大,也是旧房子,90多平,但有一个小巧温暖的院子,能晒到温暖的阳光,院子里种了一棵橘子树。 江晚橘搬进去的时候,橘子树刚好结果子,黄澄澄,绿荫间挂满了一树的大吉大利。 周末,江晚橘独身去了潭柘寺,只为祈福。 香火鼎盛,释迦圣像摆做镜子阵,戒坛之上,棋心盘屋顶覆黄色琉璃瓦。江晚橘去拜了百事如意树,又在寺中人指导下,绕金刚延寿塔顺时针走,为父母祈福。 她如今得偿所愿,不求姻缘,只求父母康健,一生顺遂。 离开潭柘寺的时候还不过正午,江晚橘站在千年银杏树下,仰脸相望。碧穹如洗,北方的云彩都要比南方高上许多。银杏树叶灿烂辉煌,忽而一阵风过,吹落树上叶若流金,有一片擦着江晚橘的脸颊落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俯身,想要低头去捡。 但一双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捏住银杏叶梗。 江晚橘没有动,她眨了眨眼,盯着对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 男人穿黑衬衫,腕上佩戴一块宝珀的万年历。 江晚橘抬头。 风吹银杏叶落,纷纷如雨。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真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啵~ 故事在这里就暂时结束啦。 本意只是想写一个由xing而爱的故事,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写了这么久。 最近俩月,写这本书流的眼泪最多……也会发现,我后面更新得很缓慢,因为我这个人情绪调控能力有点差,写到一些难过的地方需要缓好久才能好起来。 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这么久。 开放式结局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为了对方的前途而选择分开,但人生还有很长,他们还有好多好多年,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我相信小橘子和陈昼仁的爱不会被时间击垮。 啵啵!爱你们嗷! 以及,免费文打分和收费文打分不是同一个系统,没有星级限制的wwwww不限制打几星,不过大家想打几星都随意www 谢谢你们的阅读,有缘再见。 感谢在2022-03-30 23:10:05~2022-03-31 18:1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音鱼鱼鱼 20瓶;56704924 8瓶;煲仔饭 5瓶;小岛 2瓶;4553804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