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小神医》 第1章 少年陈松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夏天的风吹在人的身上,略带几分燥热。 陈松站在自家院子中,看着天上的太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明朝的空气就是好啊,深吸一口,肺腑都清爽啊!” 陈松找来一把椅子,放在院子当中的一棵槐树下,享受着阴凉。 陈松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准确的说,陈松体内的灵魂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陈松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手中抱着一壶凉茶,回忆着还没有穿越的时候。 “嘭!” 就在这时,一阵巨响传来。 还不待陈松站起,十几个衣着铁甲的军士就涌了进来。 陈松站起,警惕的看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军士,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郎中?听说你有生白骨活死人的本事?” 一个满脸煞气的士兵来到陈松的面前,冷声质问。 “我是郎中,至于生白骨活死人之事,只是谣传罢了!”陈松回道。 “只要是郎中就行,其他的,我管不着!” ...... 盛夏的太阳挂在半空,炙烤着大地,路边的野草被烤的低下了头。 长满野草的黄土路弯弯曲曲蔓延到远方,十几匹战马从黄土路上飞驰而过。 马背上的铁甲军士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这些战马当中,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少年坐在马背上惴惴不稳。 少年正是陈松,他死死的搂着前面的军士,生怕掉了下去。 陈松的窘迫引得军士连连哄笑。 太阳开始偏西,这十几匹战马停在了一处军营的外面。 军营位于一处空地上,空地周围以前长着树,可是现在却只剩下半尺多高的树桩。 不用想,肯定是被砍掉做了军营。 陈松从战马上跳下,将背后的药箱往上抬了抬。 “走,进去吧,王爷就在里面。 也是你运气好,竟然能见到王爷这等贵人。” 带着陈松的军士拍了拍陈松的肩膀,往军营里面走去。 几人还没走进,军营外面巡逻的军士就将他们的战马收了起来。 走进军营,陈松忍不住的四处观瞧。 军营中的“秦”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身着鸳鸯战袄的精悍士兵在军营中来来回回的巡逻。 这些士兵的脸上满是杀气,横肉横生。 军营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不多时,几人停在了一座华丽的大帐外面。 核实身份之后,陈松被带进了大帐。 “殿下,人已经带到了。方圆五十里,只有他一个郎中!” 领头的军士站在大帐中央,冲着坐在上位,沉着脸色的年轻人拱手抱拳。 年轻人衣着华丽,头戴金冠,虽年龄不大,但脸上的威严却不容侵犯。 “还不跪下!” 站在陈松身后的一个军士见少年无动于衷,当堂呵斥。 “免了!”年轻人摆摆手,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医术如何?” 陈松回道:“陈松,家住耀州富平县流曲里!” “你可知我是谁?”年轻人再次问询。 “听闻乃是秦王大驾!”陈松回道。 “知道就好,前日出城打猎,以为无事,就没带郎中。 谁知今早摔落马下,腿伤疼痛难忍。 倘若医治不好,你可知后果如何?”秦王身子前倾,盯着陈松,双眼如同苍鹰一般。 陈松摇摇头,“不知!” “杀!” 秦王坐直身子,淡淡的杀气在脸上流动。 陈松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有冷汗出现。 秦王的大名,陈松可是了解一二,作为朱元璋最无法无天的一个儿子,他可不会用过这种话开玩笑。 秦王朱樉,幼年聪慧英武,成年后多行恶事,荒唐无度,引三秦百姓哀声哉道。 现在是洪武十二年,朱樉刚刚就藩一年,骨子里的残暴就开始展露。 “过来吧,定要好生诊治,否则......”朱樉朝着陈松招招手。 陈松背着药箱,朝着朱樉走去。 在走去的时候,陈松心里将朱樉骂了一个底朝天,各种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可是表面上,陈松还要保持小心翼翼的状态,防止惹怒朱樉。 来到朱樉的面前,陈松将自己的药箱放在地上,然后弓着身子问道:“不知殿下伤在何处?” 朱樉指了指自己的右腿,然后艰难的将右腿抬起,放在身前的桌子上。 “这里!” 朱樉掀开裤腿,将包裹着小腿的白色棉布缓慢的展开。 只见一道长二十多公分,一公分深,如同蚯蚓一样的伤口出现在陈松的眼前。 伤口位于小腿腓肠肌上,伤口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还在往外面冒着鲜血。 这样的伤口,陈松不是不能处理,毕竟陈松以前可是全国排名前三医学院的的医学生,处理这样的伤口,还是可以的。 处理这样的伤口,最好的办法就是缝针。 其实,古代也有外伤缝针的手术,《诸病源候论》、《千金方》、《外台秘要》、《世医得效方》等医书中均有记载。 可朱樉腿上的这道伤口太长太深,就这么缝的话,谁知道朱樉能不能忍住疼痛? 万一忍不住将陈松给活劈了,那可得不偿失! 看着楞在那里的陈松,朱樉不耐烦的问道:“能不能治?” “能能能治!”陈松连连回答。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治啊!”朱樉呵斥道。 陈松蹲了下来,蹲在朱樉小腿的旁边,将药箱弄到了旁边。 陈松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用软木塞子塞紧的小瓷瓶、一把金属镊子以及一个巴掌大的小葫芦瓶。 瓷瓶里面是碘酒,是消毒用的。 碘酒的消毒范围比酒精广,而且刺激性小,所以陈松就将碘酒带了过来。 陈松将小瓷瓶上的木头塞子拔开,用镊子从里面加出一块带着碘酒的棉花团。 就在陈松准备往朱樉的伤口上抹去时,朱樉叫住了他。 “你这是何物?干什么用的?” 朱樉没见过碘酒,皱着眉头看着陈松。 “殿下,这是秘制金疮药,伤口愈合的快!”陈松解释。 碘酒是红棕色,看上去也有些不堪,朱樉怀疑也十分正常。 “殿下,此物无毒,若殿下不信,小人可以先试!” 陈松说着就往自己的手臂上抹了抹。 看到这里,朱樉的戒备心放下不少。 “接着处理吧!” 朱樉指了指自己的伤口,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将这个棉球扔在地上,重新从瓷瓶中取出一块,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处理朱樉的伤口。 碘酒的刺激性要比酒精的刺激性小,朱樉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并不觉得疼痛。 碘酒处理完毕后,陈松将那个巴掌大的葫芦瓶打开。 这里面的药可是好东西,这里面装的是外伤神药----云南白药。 还没等陈松往朱樉的伤口上撒,朱樉又问道:“这又是什么?” “殿下,这也是金疮药!”陈松拿着葫芦瓶开口说道。 “上药吧,告诉你,要是这个药有什么问题,你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朱樉一脸冷厉的威胁着陈松。 陈松没有说话,开始给朱樉上药。 “嗯哼~” 药粉刚一接触伤口,朱樉就发出了舒爽的呻吟声。 云南白药有镇痛清凉的功效,刚刚接触伤口,灼热且疼痛的感觉瞬间消散不少。 这种感觉对于朱樉来说,实在是太奇妙了。 到了这里,朱樉彻底的放下心来。 其实,像朱樉这样的伤口,应该再打一针破伤风才算稳妥。 可陈松感觉,若是自己将破伤风疫苗拿出来,大概率是会被朱樉当成骗子或者刺客给砍了。 这个时代的人,谁见过打针? 而且,根据历史记载,朱樉一直活到了洪武二十八年,就算不打破伤风,也没什么大事。 陈松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位,然后站了起来,回到了下面。 “没想到你倒是一个利落的主,要是伤好的快,重重有赏。要是好不了,就按照之前说的来办。 等我伤好了之后,你再回去吧!这几天,你就住在军营吧!”朱樉收回右腿,对着陈松说道。 胳膊拗不过大腿,现在的陈松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哪里能和当朝亲王抗衡?除过同意朱樉的要求之外,陈松还能干啥? “带他下去,安排住处,给我把人看紧了,不要让他跑了!”朱樉对着站在下面的那些军士命令道。 陈松被军士带了下去,安排在了一个低矮的营帐中。 这个营帐里面存放着喂养马匹的草料,也就是说,朱樉还是没有将陈松当成人来看。 也是,历史上的朱樉可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主,欺压百姓乃是寻常事,怎么可能会将陈松放在眼中? 营帐里面,将近一半的面积都是草料。 陈松在草料中刨了一个坑,坐了下来。 背上的药箱也被陈松放下。 “不要想着出去,不管是拉屎撒尿,都不准出来。尤其是晚上,要是被巡营的军士发现,斩了你也是寻常。” 营帐外面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陈松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暗骂道:“该死的朱樉,真是败类。” 骂朱樉也只是过过嘴瘾,骂过之后,还要面对现实。 陈松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呆呆的看着营帐的顶端。 第2章 回家 陈松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呆呆的看着营帐的顶端。 “唉,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莫名其妙的就穿越了,还带着我住院的那个医院穿越了。 也幸亏是带着那个医院穿越了,不然的话,今天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陈松抬起右胳膊,将袖子撸了上去。 一个婴儿巴掌大的黑色图案出现在陈松的胳膊上。 这个东西正是连通那个医院的媒介。 陈松住院的那个医院是整个西北地区,最大的公办医院之一。 几乎市面上所有的药都有,不客气的说,背靠着医院的陈松,可以治疗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病症。 后世的陈松,因为见义勇为身受重伤,被送进了医院。 在各种医疗手段失效后,陈松也失去了生命。 幸运的是,在失去生命的那一刻,陈松带着住院的医院竟然穿越到了大明洪武年间。 “洪武十二年,大明初年,距离大明灭亡还有几百年的时间,一切大有可为。 若是能在这个时候传授后世知识,说不定工业文明将会提前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如果我能插手大明的政事,说不定能阻止大明灭亡或者推迟大明灭亡。 只是,想要插手大明的政事,实在是有些困难。更何况朱元璋还是一个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主。” 陈松躺在草堆上,大脑中不停的思考着这些事情。 也是,带着医院穿越的陈松如果不做出一些改变世界的事情,那可真是白瞎了! 更何况,大明是陈松最喜欢的朝代之一。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如此慷慨悲歌之事,有几个朝代能达到这个地步? “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朱元璋的老婆马皇后是洪武十五年没了的,现在是洪武十二年。 若是我能赶在马皇后得病去世之前将她治好,以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关系,还真的事有可为! 到时候,再顺手将朱元璋的大儿子救活。我就不信了,朱元璋会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陈松的眼睛瞬间大亮。 “我就不相信了,有谁会拒绝寿命长的诱惑! 以我背负的医院,肯定能救活马皇后和朱标,甚至还能延长朱元璋的寿命。 这次医治朱樉的事情,未免不是一个契机!”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松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陈松救活了马皇后,救活了朱标…… 最后,大明成了历史上最强大的国家,疆域遍布全球,成了名至实归的日不落帝国。 …… 太阳升起,天地放亮。 陈松从稻草上站起,伸了一个懒腰。 “殿下要见你!” 一个军士走了进来,带着陈松就往外面走去。 陈松打了几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虽然陈松胸怀凌天大志,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活下去。 来到王帐后,陈松像昨天一样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帐下面。 朱樉和昨天一样,还是坐在上面。 只不过,今天的朱樉脸色好了不少。 “没想到,你的这个金疮药如此的厉害,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止血结痂!” 朱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陈松一听这话,稍微有些发愣。 云南白药的药效确实好,可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吧?一个晚上就结痂,属实有些离谱! 其实药效根本没有朱樉说的那么好,朱樉的伤口太长太深,一个晚上很难全部结痂,只不过是部分伤口结痂而已。 可是朱樉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好的金疮药,第一次见到,难免惊讶。 “看来你的命保住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对了,走之前将你的金疮药留下。” 朱樉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陈松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樉。 他实在没有想到,朱樉就这么轻飘飘的让他走了,而且只是让自己将那些药留下。 不应该是让自己将那些药的配方留下吗? “带他回去吧!”朱樉指着陈松,开口说道。 大帐里面的军士带着陈松走了出去。 “殿下,为何不让他将金疮药的配方写出来,然后献给陛下?这可是一大功啊!” 站在朱樉身后的侍卫统领一脸疑惑的问道。 朱樉轻瞥了侍卫统领一眼,冷冰冰的道:“给爹干什么?我又不是太子,功劳再大有什么意思? 至于配方,我压根就不想要。要一点金疮药就够了,谁会经常受伤? 以后想要了,直接来这里就行,他又跑不了,急什么?对了,这件事情不要传出去。” 然而,这仅仅是表象,朱樉心里的想法远不止这些。 …… 战马飞驰,陈松距离住的那个村庄越来越近。 不多时,战马停在村口,陈松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战马再次飞驰,朝着远处而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战马,陈松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松背着药箱,转过身子,往村子里面走去。 尚未进村,陈松就被待在村子外面等待陈松的百姓发现。 “小先生回来了,小先生回来了,老天保佑!” “小先生回来了,小先生回来了,老天保佑!” 欢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百姓们围了过来。 陈松在当地非常受百姓的尊敬,他是方圆几十里之内唯一一个医生。 古代的医生可是稀缺货,更多的是走四方的游方郎中。 这些郎中甚至连半吊子都不是,治病救人尚且不说,大部分连医书都没有看过几本。 让这些游方郎中看病,就是碰运气。 陈松现在的这个身体是正儿八经的郎中,其父亲乃至祖父,都是当地有名有姓的郎中。 陈松是魂穿过来的,他现在的这个身体也叫陈松,从小就跟着父亲行医。 因为此时的陈松年龄只有十六岁左右,所以被当地百姓叫做小先生。 陈松这个时代的父亲在陈松十二岁的时候去世了,是大半夜给人看病,回家的路上失足掉入池塘淹死的。 至于明朝陈松的母亲,是在生陈松时因为难产去世的。 而陈松这具身体,是因为急病,在陈松穿越之时死去的。 在医疗落后的现在,有些病就算是郎中自己,也无可奈何。 陈松在魂穿这具身体的时候,继承了一部分记忆。 根据继承的记忆来看,陈松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家子都是心善之人。 给普通老百姓看病时,往往会自掏腰包,给病人垫资。 也正是因为这个举措,明朝的陈松一家过得比较贫寒,但却非常受当地百姓的爱戴。 所以,从陈松昨天被人带走之后,村子里的百姓几乎都守在村子外面等候。 “小先生,如果不是你昨天不让额(关中方言,我)们拦住那些军士,额们不可能让他们将你带走!” 一个叫做李三娃的青年走在陈松的旁边,一脸担忧的说道。 陈松劝道:“你还说,你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吗?他们是当今秦王的人,要是阻拦他们,他们是会砍人的!” 李三娃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 “咋了,秦王的人又咋了?惹急了额,照样和他拼命! 八百里秦川上,有哪个人怕死?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撒(关中方言,头),怕球!” 关中人的那股子蛮劲,狠劲,愣劲,一下子显露无疑。 看着李三娃的样子,陈松深吸一口气,心道:“这片土地上的人,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过脾气啊!还是这么的愣,还是这么的蛮! 也是,如果没有这么愣,没有这么蛮,那还叫什么关中人?” “就是就是,怕球,谁怕谁!” 附和声响了起来。 看着眼前气氛激昂的人群,陈松不由得想起了后世那句描写家乡的顺口溜,“刁蒲城,野渭南,不讲理的大荔县;蛮临潼,鬼合阳,韩城是个球咬腿,白水能出二杆子,不如富平的八点子;金周至,银户县,杀人放火长安县,二球出在澄城县,土匪出在两华县;孟原的风,赤水的葱,武功县的烧鸡公;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三原的媳妇不能看。 没想到这句顺口溜就算拿到现在也不曾过时。” 陈松一边往家走,一边想着后世家乡的那些事。 陈松在后世的家也在关中地区,和现在他居住的地方相差不远。 虽说这时距离后世将近六百年,但关中方言此时和后世已经相差不多。 进入村子,道路稍微能好一点。 陈松所在的村子不大,只有三十来户人家。 可这已经是方圆几十里之内,最大的村庄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才过去十来年,人口想要恢复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多时,陈松来到了自家门口。 陈松的家是村子里最大的,有一个独立的院子。 当然了,村子里可没有一个人眼红,甚至还觉得陈松的家小,不够大。 这个年代的人可是非常朴实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念谁的好。 “你们回去吧,我先回去睡一觉,昨天晚上没睡好!” 陈松站在家门口,对着围在自己周围的百姓说道。 “行,那小先生赶紧睡觉吧,就不打扰了!” 周围的百姓逐渐散开! 第3章 舅舅赵铁绳 陈松走进家门,来到药房中,将药箱放在药房的桌子上。 “云南白药以及碘酒这些东西都被朱樉弄走了,看来要再弄些出来才是!”陈松说着,将手放在了胳膊上的那团黑色团上。 一道白光闪过,陈松消失在原地。 等陈松再次出现的时候,陈松已经来到了一个诡异的空间之内。 这个空间里面有一个医院,正是陈松之前住院的那个医院。 陈松走进医院,来到了药房,在药房中挑选了一些常见的药。 挑选完药品之后,陈松百无聊赖的在医院当中转悠了起来。 以前陈松住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在医院当中转悠过。 就算是来了这个时代,陈松也仅仅是在药房之地徘徊。 “这个医院是整个西北地区消费最大的医院,我还没有好好在里面转悠!” 陈松怀中揣着药,开始在医院当中转悠起来。 不知不觉之下,陈松来到了医院食堂。 医院的食堂很大,有四层楼高,里面非常的宽敞。 只不过,现在的食堂当中,除过陈松一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影。 看着这样的场景,陈松一时之间唏嘘不已。 “去食堂仓库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食材。要是有土豆或者红薯这样的东西,那可就赚大发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松去了食堂仓库。 食堂仓库在一楼,就在食堂的后面,和食堂相连。 一般情况下,食堂仓库中的食材不会存放太长的时间,毕竟医院的食堂的消耗量是很大的。 陈松来到食堂仓库当中,里面的灯光将仓库照的通亮,虽然陈松不知道这个地方的电力是怎么来的。 各种食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仓库中,按照类别,被整理的井井有条。 陈松来到了蔬菜区,刚刚来到蔬菜区,陈松就看到了土豆。 土豆用网袋装着,被竖着摆放在一处巨大的区域内。 这些土豆都是新鲜的土豆,陈松甚至可以看到土豆上面带着的泥土。 “果然有土豆,这下可发达了啊!”陈松一脸兴奋朝着存放土豆的区域走去。 陈松的双手在这些土豆上面抚摸着,比摸自己的媳妇还要亲热,尽管陈松还是个处男。 “在这个时代,仓库中的其他东西加起来都没有这玩意厉害。” 陈松在存放土豆的区域转了又转,清点了土豆的数量。 这片区域当中,存放的土豆差不多有二十多袋,每袋差不多有半人高,水桶粗。 也是,土豆这种东西要比其他的蔬菜存放的时间要久的多,仓库中多一点倒也正常。 检查完土豆之后,陈松惊讶的发现,红薯竟然就在土豆的旁边,而且数量只比土豆少一点。 “红薯、土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了!” 陈松一脸笑容,左手拿着土豆,右手拿着红薯。 “先各自整一袋子出去!” 陈松将手中的土豆和红薯放下,拉着一袋土豆和红薯,朝着外面走去。 兴奋的陈松根本不觉得这两袋东西沉,尽管满头大汗也不觉得。 片刻之后,陈松出现在自家的院子中。 此时的太阳还高高的挂在正空,陈松喘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又将两袋东西带到了杂物间。 “先放在这里,待会再过来处理!” 陈松将杂物间的房门上锁之后,来到了药房。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先将弄出来的那些药处理好。 药房当中有一排杨树药柜,上面刷着清漆。 因为年代久了,上面都已经有了包浆。 由此来看,陈松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及父辈们,对药柜非常的上心。 药柜靠着后墙,前面有一个方桌以及一条长条凳。 陈松坐在长条凳上,将从医院当中的弄出来的那些药都取了出来。 这些药基本上都是一些日常用药,以中成药居多。 像什么板蓝根颗粒、感冒灵等等这些东西,除过这些之外,还有一些布洛芬胶囊等西药。 像板蓝根颗粒这种药,陈松一般会将这些药倒出来,存放在瓷瓶当中,要是有人来看病,再用草纸包上一些。 至于布洛芬胶囊,陈松的处置方法和处置板蓝根颗粒差不多,从药板中抠出来,然后放在瓷瓶中。 要是有人来看病,一般情况下,陈松会先选择中成药。 毕竟这些东西的隐蔽性好,如果实在不行,陈松才会开西药。 在开西药的时候,百姓们要是怀疑,陈松就会瞎扯,说这些东西是自己炼制的药丸。 正常情况下,普通老百姓是不会纠结这些东西的,如果遇到懂行的,陈松也不会拿出来。 除此之外,陈松还补充了碘酒以及云南白药。 至于青霉素这些东西,陈松还是比较慎重的,并没有拿出来,毕竟这玩意需要皮试。 就算是口服药,还是要皮试。 陈松坐在桌子旁边,认认真真的处理着这些东西。 不多时,陈松将手中的这些药物全部处理完毕。 撕扯下来的外包装被陈松堆放在桌子上,将药物放到药柜旁边的架子上后,陈松带着外包装这些东西走出了药房,来到了后院。 陈松将这些东西放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一个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的打火机,将其点燃。 看着燃烧的火苗,陈松深吸了一口气。 陈松手中的打火机是陈松第一次进医院时在医院的厕所发现了,不知道是哪个违反规定的病人或者医生在厕所抽烟之后,遗失在了厕所中。 待到外包装彻底燃尽之后,陈松找来一把铁锹,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灰烬掩埋。 “嘭嘭嘭!” 陈松刚刚来到前院,就听见了敲门声。 在处理药的时候,防止被外人发现,陈松就将大门锁上了。 “谁啊?!” 陈松一边往大门走,一边大声询问。 “还能是谁?你舅!”一个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松闻言,加快了速度。 打开门,一个五大三粗,个子高大的黑脸汉子出现在大门口,手中还拿着一挂满是肥膘的肥肉。 “这大白天的,你锁门干啥?” 黑脸汉子咧开嘴,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大门。 “刚才在后院,害怕进贼,就将门锁了!”陈松跟在黑脸汉子的身后,开口解释。 黑脸汉子叫赵铁绳,是陈松的亲舅舅,住在镇上,是一个屠户。 明朝施行里甲制度,以一百一十户为一里,每里设里长十人,以纳粮多者担任。 说白了,一个里就是一个镇子。 “不是进贼了吧?刚才进村的时候,我都听说了,你昨天被一伙军士抓了去,今早才放回来,可有这事?” 赵铁绳止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陈松,眼睛中满是担忧。 “我还听说,抓你的军士是秦王的人?他们抓你干什么?你没有什么事吧?”赵铁绳围着陈松转了一圈,双眼仔仔细细的在陈松的身上扫动。 “没什么事,是让我去给他治病去的!”陈松故作轻松的说道。 赵铁绳有些不太相信,“真的?” “我的舅舅啊,我骗你干啥啊!”陈松拍着自己的胸脯,振振有词,“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嘿嘿,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竟然能给王爷看病,这事我从来没见过,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见陈松没事,赵铁绳露出了自豪的表情,他拍打着陈松的肩膀,眉眼挤在了一起。 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县令都是高不可攀的大官了,更别说是王爷了。 能说上一句话,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说起来,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天上赤红,流霞阵阵,当时我就觉得你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假的啊!” 赵铁绳提着那挂肥肉,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陈松一脸黑线的走在赵铁绳的后面,像这样的话,陈松穿越过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只是可惜了我的妹子,唉!!!” 说到这里,赵铁绳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不说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赵铁绳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说道:“昨天镇上老孙头的儿子娶媳妇,找我宰了一头猪,留了不少好东西。 我特意挑选了一块最肥的肉,今天专门给你拿来。别的不说,论起做肉的手艺,我还没有服过谁,今天我给你好好做上一顿饭。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好点可不行啊!” 赵铁绳往厨房走去,赵铁绳对这家院子的熟悉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穿越过来的陈松。 看着赵铁绳的背影,陈松异常的感动,尽管陈松的魂灵和赵铁绳无关。 在物资匮乏的这个时代,肥肉是百姓们嘴里最欢喜的肉食,一年到头都沾不了几滴油星,一挂满是肥膘的肥肉,更是百姓最向往的食物。 陈松继承的那些记忆当中,对待陈松最好的人除过陈松的父亲爷爷之外,就是这个舅舅了。 十二岁失去父亲时,赵铁绳当时就要让明朝的陈松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可是执拗的陈松不愿意,始终不愿意去。 赵铁绳执拗不过,只好同意了陈松。 只不过,在陈松刚刚失去父亲的那段时间当中,赵铁绳基本上每天都往陈松的家里跑,对待陈松甚至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 在陈松继承的记忆里,赵铁绳隔三差五就会给陈松送肉。 第4章 土豆 “舅,等下,我有一些好东西!”陈松走进厨房,对着正在厨房中忙碌的赵铁绳说道。 赵铁绳刚刚将手中的肥肉清洗完毕,陈松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赵铁绳站在案板边,笑眯眯的看着陈松,“好东西?什么好东西啊?该不会是王爷赏赐的?” “不是,王爷没赏赐什么东西。虽然他说要给赏赐,但是啥也没给。 但是这个东西要比王爷赏赐的东西还要好。”陈松信誓旦旦。 “真的?真的有那么好?比王爷赏赐还要好?到底什么东西?” 赵铁绳来了兴趣。 “跟我来,绝对好!”陈松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赵铁绳将洗干净的肉放在案板上,用碗到扣住,然后跟着陈松走去。 陈松带着赵铁绳来到了杂物间,陈松指着杂物间的那两袋红薯和土豆,说道:“这就是我说的好东西啊!” 土豆和红薯的卖相实在是太差,上面还带着黄土,实在让赵铁绳不敢相信这是什么好东西。 赵铁绳蹲在这两袋土豆和红薯的旁边,眯着眼睛看了又看,看的眼睛发酸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什么好东西?长得像土疙瘩蛋子似的!”赵铁绳不以为然。 赵铁绳的反应被陈松看在眼中,他蹲在赵铁绳的身旁,没有解释这是什么东西,而是反问道:“现在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 “你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想种地?凭借着你的医术,到哪活不下去?干嘛非要种地?种地可不一定能吃饱肚子!”赵铁绳疑惑的问道。 现在这个时代,想要凭借着种地吃饱肚子,实在是不容易。 “我就问问,不是种地!”陈松生怕赵铁绳误会,急忙解释。 赵铁绳见陈松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说道:“种地的话,年景好,一年到头一亩地能产小麦两三石左右。年景不好的话,饿死人也是常事。” 宋朝之后,北方的粮食产量开始低于南方,尤其是种植小麦的地方。 明朝时,南方的水稻产量远高于小麦产量,甚至是小麦产量的两倍。 而北方缺水,大多种植的都是小麦。 这也是为什么明朝的南方人口远多于北方的一个原因。 “舅,这个东西叫做土豆,也叫洋芋。它可以吃,味道很好,能当主粮。如果管理好的话,一亩地能产三十石甚至更多!”陈松指着土豆,一脸认真的对着赵铁绳说道。 “啥?你在说啥?一亩地能产三十石?娃呀,你知道你是在说啥吗?”赵铁绳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陈松。 如果不是确定陈松正常,赵铁绳还以为陈松在说胡话。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陈松一脸坚定。 赵铁绳看着陈松,语重心长的说道:“这玩意长得这么丑,从来没见过,你说这能吃,我是万万不相信的。 一亩地产三十石,这可是三千多斤啊。一亩地就能将一家人养活,这怎么可能? 你这东西哪来的?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赵铁绳压根就不相信陈松说的话,亩产这么多的粮食,不管放在哪里,都没有人会相信。 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亩产这么高的粮食,连个前例都没有,怎么能让人相信? 陈松当然知道赵铁绳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害怕自己被人骗了。 “舅,我指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被人骗,我也绝对没有骗您。 虽然这土豆看上去不好看,但是亩产确实有那么高。 这样吧,我先整几个吃吃,先吃了再说吧!” 陈松说着就从袋子中整出来几个土豆。 既然如此,陈松决定让赵铁绳相信这玩意能吃,吃不死人。 “这什么洋芋真的能吃?”赵铁绳看着陈松手中的土豆,一脸不相信。 想让从来没有接触过土豆的赵铁绳在最短的时间中接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赵铁绳吃上一顿。 “当然能吃,舅,你不是带来了一挂肉嘛,我今天就给你做一顿不可多得的好饭。叫做土豆炖肥肉,绝对香!” 陈松手中拿着几个土豆,朝着厨房走去。 赵铁绳跟在陈松的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管是后世的陈松还是这个时代的陈松,厨艺都很不错。 陈松来到厨房后,率先将土豆清洗干净,因为缺少刮皮的工具,再加上用菜刀刮皮不方便,所以陈松就没有刮皮。 陈松将清洗好的土豆切成块,装在碗中。 因为土豆要比肉熟的快,所以肉要先下锅。 赵铁绳在厨房中给陈松打着下手,对于陈松的手艺,赵铁绳是非常相信的。 灶台中的火很快就升了起来,葱姜蒜这些配料在水烧开之后,被陈松扔进了锅里。 葱姜蒜这些东西是之前种的,虽然不多,但也够陈松自己吃。 医院的食堂仓库也有葱姜蒜,但是之前的陈松,心思都在土豆和红薯上,所以就没有拿那些东西。 肥肉被下进锅里,撒上一点点盐,盖上锅盖。 赵铁绳坐在灶台的前面,控制着火势。 炖肉的火不能太大,如果太大的话,容易将肉炖没,尤其是肥肉。 炖的差不多,陈松将切好的土豆倒进锅里,用筷子一搅,夹杂着肉香味的水蒸气立刻就升了起来。 陈松盖上锅盖,蹲在了赵铁绳的旁边。 “啧啧啧,没想到啊,你这做饭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 就算你不是郎中,以后给人家做大席也能养活自己!”赵铁绳将一根木柴塞进灶膛,笑呵呵的看着陈松。 “嗐,这是啥手艺啊,和舅舅相比,还差得远!”陈松笑道。 “你这小崽子,就喜欢拿舅舅的开心!”赵铁绳笑骂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锅中的香味也开始弥漫。 “差不多了!” 陈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急忙站了起来,来到锅前。 揭开锅,吹了吹里面的水蒸气,便看到了在里面翻滚的肥肉块和土豆块。 “舅舅,可以撤火了!”陈松将手中的锅盖放在案板上,对着赵铁绳喊道。 赵铁绳用火钳将灶膛中还在燃烧的木柴夹到厨房外面,倒上半桶凉水,将其浇灭。 陈松往锅里撒上一点点盐,找来两个碗,准备盛饭。 “之前就应该在医院的食堂中弄些调味料,这寡汤淡水的,实在是有些......” 陈松看着锅中的食物,忽然有些后悔。 陈松将装满食物的碗放在案板上,招呼着赵铁绳吃饭。 两人端着碗,来到厨房外面,靠着墙蹲下。 这是关中人的习惯,板凳不坐蹲起来。 陈松和赵铁绳的碗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土豆块。 肉香味和土豆的香甜味夹杂在一起,勾动着人的食欲。 虽然没有见过土豆,但是看着碗中的土豆块,赵铁绳食指大动,咽了一口口水,便大肆朵颐了起来。 虽有些怀疑土豆能不能吃,但本着自己的外甥不可能坑自己的心态,赵铁绳没有犹豫太多。 土豆块刚刚入口,软糯香甜的口感瞬间笼罩整个口腔,赵铁绳眼睛大亮,差点将舌头吞咽下去。 “好吃,好吃,真好吃!” 赵铁绳狼吞虎咽,扒拉着碗中的食物。 陈松也端着碗吃着,只不过,并没有赵铁绳的那种狼吞虎咽的样子。 这个时代的猪肉和后世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猪肉是土猪,也就黑猪肉,再加上很少阉割,所以猪肉吃起来,总有一股腥臊味。 后世的白条猪都是国外品种,长得快,出栏速度也快。 土猪的营养价值确实高,但是生长速度慢。古代的普通老百姓想要在吃上一口猪肉,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怎么样?”陈松将吃完的碗放在地上,看向蹲在自己旁边的赵铁绳。 赵铁绳放下碗,抹了抹自己的嘴,一脸回味的道:“美(关中人对好的简称),吃美了,聊(也是好的意思)得很。舌头差点都吃进肚子了!” “我没说谎吧?这东西是不是好东西?”陈松笑眯眯的问道。 “确实是好东西,确实好吃。如果产量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大,那可是一件万家生佛的好事啊!”赵铁绳忽然郑重起来,他看着陈松,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你不要哄我,这可是一件大事啊!” 陈松指天发誓,“舅,我绝对没有哄你,这就是真的。如果我哄你,就不得好死!” 不是说赵铁绳不相信陈松,实在是那个产量太过匪夷所思了! “那你有这种粮食的种子?”赵铁绳问道。 陈松回道:“刚才吃的就是它的种子!” “什么?”赵铁绳大吃一惊,“刚才吃的就是种子?这这这是罪过啊!” 要说农民对什么最看重,恐怕除过粮种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这是一家人未来的希望,这是一家人未来的生命!就算是灾荒年间,也很少有百姓吃粮种。 赵铁绳虽是屠户,但也是农民,更知道粮种意味着什么。 在知道自己刚才吃的就是土豆的种子之后,赵铁绳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一股深沉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你怎么能吃粮种呢?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啊,娃呀,吃啥都不能吃粮种啊,这可是命根子啊!” 赵铁绳拍着大腿,痛心疾首的说教着。 第5章 没憋好屁 “舅舅,这虽然是粮种,但这也是食物啊。 再说了,这样的东西我还多的是,吃一点也没什么!”陈松笑眯眯的解释道。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粮种能别吃就别吃!” 见陈松这样说,赵铁绳也不好再说什么。 “行了,饭也吃了,舅舅,你现在相信我之前说的吗?”陈松问道。 赵铁绳看着陈松,陷入了沉思当中。 说实话,赵铁绳还是不相信之前陈松说的那些。 亩产千斤的玩意,这怎么能让赵铁绳相信? “吃倒是能吃,味道也不错,可就是亩产我实在是不相信!”赵铁绳说道。 “这样吧,要是舅舅不相信的话,那就先种一点试试,要是效果好的哈,就多种点!”陈松说道。 赵铁绳看着陈松,点点头,道:“行,听你的!” “这就行了,这种东西非常好......” 陈松将吃过完的饭碗放在厨房中,然后带着舅舅朝着杂物间走去。 陈松一边走,一边给赵铁绳介绍着土豆的种植要点。 陈松出身农村,小时候可没少种植土豆,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 ...... 秦王朱樉回到了西安府。 虽然秦王就藩西安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在明初这个时间段中,秦王府修建的并不豪华。 朱元璋虽然疼爱自己的儿子,但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搜刮民脂民膏。 好说不说,秦王毕竟是王爷,就算府邸不是很豪华,也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上的。 回到秦王府后的朱樉,主要以养伤为主。 可是,最近他有一件烦心事。 眼看着七月份就要到了,马皇后的寿辰也一日一日的逼近,马皇后的寿辰是七月十八号。 到了这天,朱樉肯定是要回去拜寿的,但是陕西这边常年战乱,恢复没几年,物资匮乏,朱樉实在是不知道该拿出点什么东西前去拜寿。 自己是老二,要是拿出来的东西差,肯定是要被其他人嗤笑的。 朱樉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朱樉在秦王府的后花园当中乱转,心乱如麻。 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瘸一跛的在后花园中走着。 “该送点什么好呢?陕西这个地方刚刚打完仗没几年,什么都没有,该送些什么回去呢? 要是送值钱的东西,势必会被爹娘呵斥。可要是送的东西差,又会被别人嗤笑!” 朱樉愁容满面,再加上腿上的伤口还有些疼痛,这更让朱樉心里不爽。 朱樉坐在花园当中的一个亭子里,将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提起,撩开裤腿,仔细的看着。 “这个叫什么松的乡野村夫,药还不错,虽然还有些疼,但是伤口基本上已经结痂了。再有个十来天,就能愈合!” 朱樉看着自己的腿,喃喃说道。 说到这里,朱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这个叫什么松的人医术这么好,说不定他手中有很厉害的药材。 这么长的伤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愈合,确实有几分本事,都快比得上太医院的那些老头了。 要是有什么延年益寿的药物,那我将它献给爹娘,岂不是深得爹娘之心?” 想到这里,朱樉的心情瞬间火热起来。 自己爹娘是个什么人,朱樉比任何人都清楚。 要是送值钱的物件,难免会被呵斥。 可要是送的东西拿不出手,又会被其他人嗤笑。 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朱樉最愁的时候。 “太医院里面的那些郎中虽然医术高超,可是也没有效果这么好的药。 这个什么松的人年龄不大,但有这么好的药,足以看的出来此人的医术高超。 就算这人没什么好药,直接将他带到爹娘身边,也未尝不可啊! 最近这几年,娘的身体越来越差,爹为了娘,几乎找遍了名医,要是这个什么松的人能调理好娘的身子骨,那我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虽然大哥在爹面前非常受宠,但是这次,呵呵!!!” 朱樉的眼睛中投射出一道阴险且得意的光。他看向东南方向,不停的冷笑着。 固执的朱樉只想到了成功,没有想到失败。 或许说,朱樉根本就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失败。 马皇后死于洪武十五年八月,现在是洪武十二年,虽然还有三年,但是已经尽显疲态。 “来人啊!” 朱樉站了起来,冲着亭子外面站着的侍卫大声喊道。 声音刚落,一个侍卫来到了朱樉的面前。 “告诉李成,让他将之前给我看病的那个郎中弄来,我有大事!”朱樉冲着这个侍卫大声喊道。 片刻之后,十几个衣着铁甲的军士冲出了西安府城,直奔东北方向。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夜晚。 在过去的时间当中,陈松将土豆的种植条件以及种种技巧全都告诉给了赵铁绳。 除过土豆之外,还将红薯的种植条件以及种种技巧一并说了。 搞明白这些事情后,赵铁绳也带着这些土豆和红薯回去了。 赵铁绳的身体非常有劲,抗两袋东西绰绰有余。 此时的陈松坐在书房中,看着书房里的医书。 后世的陈松出身中医世家,除过父亲这辈之外,往上数三四代,都是中医。 尽管一直居住在农村,但是医术传承并没有落下。 陈松学的是现代医学,可是中医的底子还是有的。 书桌上的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陈松借着蜡烛的火焰,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医书。 “蹬蹬蹬!”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陈松放下手中的书本,警惕起来。 “马蹄声?该不会又是该死的朱樉吧?”陈松站起,走出了书房。 马蹄声越来越大,片刻功夫,已经来到了大门外。 “开门!” 粗壮的吼声响起,门外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王爷有请,十息时间,若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怒喝声再次响起。 明初的士兵大都是一些骄兵悍将,尤其是老朱给自己那些儿子配的士兵。 现在可不是以后,这个时代的王爷,都是有实权,有军队的。 “真是没个消停,又想干什么?” 陈松咬牙切齿的来到大门后,准备开门。 陈松不觉得来的这些人会对自己不利,以这些人的性格,要是想对自己不利,早都冲进来了,哪里还会如此? 打开门后,陈松看到了十几个举着火把的铁甲军士。 领头的那个正是之前找陈松的那个人。 “王爷有请,速速上马!”李成控制着战马,来到陈松面前,随后将身子探出,一把薅起陈松,放在身后。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还没等陈松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马上。 “驾!” 李成一甩手中的马鞭,朝着西安府狂奔。 身后的陈松一脸苦涩,只好死死地搂着李成的腰。 今夜的月光很亮,可是陈松根本没有心情欣赏明亮的月光。 战马奔跑了一夜,天刚蒙蒙亮时,陈松被带进了王府。 在王府前院的正厅里,朱樉坐在上位,陈松站在下面。 陈松抬起头瞄了朱樉一眼,发现朱樉的脸上竟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更让陈松觉得朱樉没憋什么好屁。 “这家伙,笑的这么阴险,实在是渗人!”陈松心里暗暗骂了朱樉一句。 “呵呵,小家伙,咱们又见面了!”朱樉笑呵呵的道。 奔波了一个晚上的陈松很困,非常想打一个哈欠。 可在朱樉的眼皮子低下打哈欠,陈松实在不敢肯定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出现。 “见过王爷!”陈松朝着朱樉拱拱手,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去。 “呵呵,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朱樉特意站了起来,虚扶一下。 陈松刚刚打弯的膝盖直接站直,没有任何想跪下的意思。 陈松的反应被朱樉看在眼中,但却没有任何不满。 “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我就是想问问,你都能治什么病?又或者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延年益寿的药?”朱樉走到陈松的面前,一脸和煦。 朱樉的样子看的陈松心里发毛,越发觉得朱樉没憋好屁。 “天下的病症多了去了,若是说能治所有的病,王爷也是不信的。 至于延年益寿的药,我这里不曾有过!” 陈松说的四平八稳,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在没有搞清楚朱樉的心思前,陈松是不可能露底的。 皇家的孩子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朱樉一下子就从陈松的话中听出了敷衍。 “算了,直接和你说了吧! 过几天就是我娘的寿辰了,我娘年龄也大了,最近这几年身体也不好。 所以呢,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调理一下我娘的身体!” 朱樉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陈松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现在这样,正是陈松梦寐以求的。 “你年纪轻轻,弄出来的金疮药已经比太医院的好上不知道多少。 想必你的医术是有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朱樉再次追问。 “有是有,只是只是......”陈松故作为难。 “只是什么?”朱樉眼睛一亮,问道。 “只是不敢保证一定能医好,但也有一些把握!” 朱樉是一个人精,哪里听不出来陈松的言外之意? “哈哈,好,好好! 再告诉你一句话,不管你行不行,你都必须行。 行,大富大贵,不行,命丧黄泉。我劝你再考虑考虑,不要丢了性命!” 朱樉的眼神忽然凶狠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陈松。 第6章 我想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朱樉的眼神异常阴冷,看的陈松心里直发毛。 “你之前给我的药,是你自己做的还是从别处弄来的,我需要你说实话?” 朱樉在陈松的面前漫无目的转悠着,语气舒缓下来。 “是我自己做的,这点我可以保证!”陈松老老实实的回答。 朱樉不怀疑有他,他认为,像陈松这样的小人物,是不敢欺骗他的。 “不错,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造诣,足以证明你的本事不凡。 我告诉你,这次你是要和我去金陵的,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朱樉回到了上位,他冲着陈松摆摆手,道:“行了,你可以退下来,待会会有人将你送回去,同时还会介绍各种规矩。 像你这样的村夫,要是不懂得规矩,在金陵城中恐怕活不了几天!” “小人告退!” 陈松冲着朱樉抱拳,退了下去。 走出去没多久,那个李成又带着陈松走出了王府。 战马再次奔驰,当天下午,陈松被送回了家。 战马尚未进村,陈松就看到了大量的百姓聚集在村口的大槐树下。 这些百姓的脸上满是焦急,当他们看到坐在战马上的陈松时,松了一口气。 “就将我放在这里吧!”陈松对着前面的李成大喊一声。 李成一拽手中的马缰绳,迫使战马停了下来。 “自己下去吧,告诉你,这段时间当中哪里都不要去,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你,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李成冲着坐在自己身后的陈松冷声说道。 陈松没有废话,从战马上跳了下去。 “你回去告诉王爷,就说我是不会跑的,这几天我一直在这里!”陈松说罢,朝着村口的百姓走去。 李成一甩手中的马鞭,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小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去了?又被王爷叫走了? 昨天晚上我隐隐约约的听见马蹄声,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今早出门一看,发现小先生的家家门打开,小先生也没在家,我们还以为您出事了呢!” 之前那个叫做李三娃的汉子凑了过来,他看了看离开的军士,又看向陈松,脸上满是担忧。 “是啊,我们还让人将周围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您!” 周围的百姓也都围在陈松的周围,脸上满是担忧。 陈松的脸上除过疲倦之外,没有其他的表情,百姓们看着陈松这样的反应,也放心不少。 “嗐,没什么大事,秦王又将我带走了,说是要带着我去金陵给皇帝和皇后瞧病呢!”陈松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 “给皇帝和皇后瞧病?” “咦,这么厉害吗?” “人家都说皇帝皇后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他们还能得病吗?” 围在陈松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语气中带着不相信和激动。 这些百姓没见过什么大官,一年到头就能见几次里长。 里长都是他们能见到最大的官了,现在一听陈松说要去见皇帝,心里的激动可想而知。 “好,真好! 咱们这穷沟沟里飞出了一个金凤凰,真好啊!”李三娃兴奋的在原地不停的蹦跶,就好像去金陵的人是他一样。 村民们对陈松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怀疑,他们总是无条件的相信陈松。 “先回去吧,我一晚上没睡觉了,困死了。” 陈松打了一个哈欠,朝着村里走去。 回到家之后,陈松简单的吃了一个饭,然后进入了梦乡。 在陈松睡觉的这个空档,陈松要去给皇帝皇后瞧病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十里八乡传荡。 陈松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家门外聚满了百姓。 陈松对外面的百姓并不知情,他睡醒之后,先去了厨房弄吃的。 在弄吃的这个时间段中,陈松家的大门外人声鼎沸,就像是赶大集一样。 家门外的这些百姓都是十里八乡跑过来的,这个年代的生活非常无聊,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现在冷不丁的有热闹看,这些百姓怎么能不积极? 毕竟是要去见皇帝,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前去沾沾光也是不错的。 再说了,这个时候,百姓们也可以忙中偷闲,借着这个事情见见自己的亲戚或者老友。 “额给你们说,小先生绝对是天上的星君下凡,不然也不可能去金陵给皇帝皇后看病!” 李三娃站在人群中,大声的嚷嚷着,脸上的兴奋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过。 陈松的家门口有两颗杏树,杏树碗口粗细,树下或站、或坐满了人。 李三娃在人群中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额听说,皇帝吃的饭都是精细白面,每顿都有肉,都是巴掌大的大肥肉片子。 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香的都能把舌头咽下去!” 李三娃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中满是向往。 “三娃,你又没见过,你咋知道这些?”一个叫做张铁牛的年轻汉子蹲在李三娃旁边,反问道。 “我咋不知道,这是小先生告诉我的!”李三娃挥舞着手臂,不停的吹嘘。 “对了对了,再别吹了,看把你皮能(关中方言,厉害的反讽)的。牛都上天了,我外甥要是说过这些话,我咋不知道?” 陈松的舅舅赵铁绳背着一个褡裢,由远及近。 “赵师,你咋来了?”李三娃喊了一声,急忙迎了上去。 关中这片地方上,称呼有手艺的人时,一般情况下不会直呼姓名,而是在姓氏的后面加一个师字,以示尊崇。 “这是我外甥的家,我为啥不能来?再说了,我要是再不来,我怕你把我外甥家的外墙吹到天上!”赵铁绳踢了一脚李三娃的屁股,笑骂道。 赵铁绳在流曲里这片地方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再加上又是陈松的舅舅,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认识他。 “嘿嘿!” 李三娃捂着自己的屁股,只是一个劲的傻笑。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了!” 赵铁绳走到大门前,回过头,冲着后面围观的百姓喊道。 赵铁绳拍打着大门上的门环,砰砰作响。 陈松正坐在厨房中吃饭,听到敲门声之后,放下手中的碗筷,朝着外面走去。 “门外有人?怎么一直有响声?” 陈松一边说,一边低声嘟囔着。 陈松刚起床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大门外有什么声音。 只不过,刚才的陈松饿的前胸贴后背,还以为是路过人的说话声,再加上没有敲门声,也就没有去管。 “开门,我是你舅!”赵铁绳的喊声响起,粗狂的声音一下子将其他人的声音压住。 陈松脚下的速度又快上几步。 打开大门,陈松看到了带着笑容的赵铁绳,以及赵铁绳后面的百姓。 陈松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外面竟然有这么多的人。 陈松走出大门,指着前面的百姓,看向赵铁绳,“舅舅,这是咋回事啊?” 还不待赵铁绳说话,李三娃就凑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 “小先生,大家伙不是听说您要去金陵见皇帝吗?特意过来看看您,顺便沾沾福气!” 陈松:“额......” “行了,大家伙也别再外面待了,都进去吧,喝口茶水!”陈松侧过身子,冲着眼前的百姓大喊。 “好嘞,多谢小先生!” 陈松的声音刚落,李三娃大喊一声,率先冲了进去。 外面的百姓也朝着院子走去,因为院子有限,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进去。 “舅舅,您怎么来了?”陈松看向站在大门口的赵铁绳。 “我听说你要去金陵去给皇帝瞧病?这是真的假的?”赵铁绳一脸的担忧。 “是啊,过几天我就要走!”陈松回道。 “按理说,皇帝身边的人都是很厉害的,为啥要让你去呢?万一有个啥事,该咋办啊? 全天下的厉害人都在皇帝身边,没理由让你去啊!” 赵铁绳这辈子没出过县,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恐惧的,赵铁绳也是这样。 赵铁绳对距离不远的西安府都充满了恐惧,更别说是还不知道在哪里的金陵了。 听着赵铁绳的声音,陈松沉默了下来。 陈松能理解赵铁绳的心情,赵铁绳希望陈松最好一直待在这里,平平安安的过上一辈子。 可是,这样的生活不是陈松希望的。 “舅舅,金陵我是要去的。 我家祖上虽然都是郎中,备受尊敬。 但也只是流曲里或者富平县这巴掌大的地方,我想去更远的地方,去更高的地方,我不想庸庸碌碌的活一辈子!” 陈松看向天空,身上的气势变得磅礴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一样,锐利且勇往直前。 赵铁绳感受到了陈松身上的气势,他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陈松一样。 “唉!” 良久之后,赵铁绳长叹一口气,“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天上赤红,流霞阵阵...... 舅舅知道你是要办大事的人,是要封王拜将的人...... 去了金陵要好好的做事,要是过不下去了,就回来。 舅舅别的不敢保证,但也能保证你隔三差五有肉吃!” “好,要是过不下去了。我就回来!”陈松重重的一点头。 第7章 老天爷,你可得保佑他 “好,要是我在金陵过得不好,那我就回来!”陈松重重的一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进去说话!” 赵铁绳说着朝着里面走去,陈松跟在赵铁绳的身后。 陈松家院子的中央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聚集在院子中的那些百姓看到走过来的陈松和赵铁绳,急忙将这几个石凳让出来。 赵铁绳没有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这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钱,我不知道金陵到底有多远,但绝对不近。 穷家富路,这些钱你拿着,路上好花销!” 赵铁绳将身上的褡裢放在石桌上,从褡裢里面倒出来了一些铜板,吧嗒吧嗒的直响。 这些铜板有大有小,最大的有婴儿手掌心那么大,足有一两重,最小的就两个指甲盖那么大。 桌子上的这些钱全都是洪武通宝,最大的叫做当十大钱,百姓俗称大钱通宝,最小的就叫做小钱。 洪武年间使用的铜钱主要有五种:当十、当五、当三、当二和当一五种。 当十钱重一两,最小的重一钱,递减一级,减轻两钱。 “舅舅,这么多年,家里略有浮财,怎敢收舅舅钱? 表哥也到了娶亲的年纪,留着给表哥娶亲!”陈松站在石桌旁边,看着桌子上铜钱,急忙劝说。 赵铁绳瞪了陈松一眼,“什么敢不敢的,让你收你就收下。 我在家也没有花钱的路数,至于你表哥,要娶亲让他自己想办法,都半大的人了。 你这一路而去,谁知道有多远。路上的茶水钱,饭食钱,衣裳钱,哪一点不要钱? 这么多年以来,你家一直往外面垫钱,哪里还有钱?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陈松见赵铁绳执意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将这些钱收下。 陈松将石桌上面的钱拦在怀里,用衣摆包起,往里屋拿去。 石桌旁边的百姓们静静的看着走进去的陈松,眼睛中没有任何贪婪。 陈松从里屋出来,端着一个粗瓷茶壶以及几个茶杯,刚刚走到石桌旁,赵铁绳就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陈松将手中的东西放下,道:“不知道,马上就是七月了,估计再有个三四天吧!”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没有那么强大且迅速的交通工具,出个远门,必须提前出发。 更何况是去金陵,这一路山高水远,就算是秦王,也不得不提前出发。 赵铁绳倒吸一口气,一脸诧异,“这么快?我还以为能有一两个月!” “是啊,没办法!”陈松一脸无奈。 “这次出去,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我找几个厨子,摆上几桌,好好送送你!”赵铁绳道。 “舅舅,送我干什么啊!哪里有长辈摆酒送小辈的!”陈松急忙拒绝。 赵铁绳有些不满,“什么小辈长辈的,听我的,你以后是干大事的,送送你怎么了?” “既然如此,那就听舅舅的!”陈松只得答应下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赵铁绳一拍自己的胸膛站了起来,“我先回去张罗这件事情,先走了!” 赵铁绳说着,就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急忙跟在赵铁绳的身后,将赵铁绳送出了家门。 看着赵铁绳离开的背影,陈松心里五味杂陈。 世界上最难的事,不过至亲分离。 在交通通讯不发达的明朝,很多时候,一旦分离,想要再见面,可就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人那么看重亲情友情的一个原因。 “小先生?!” 一道声音将陈松拉回了现实,陈松回过头来,发现李三娃和赵铁牛站在自己的身后。 “小先生,额有件事情,不知道咋开口!” 李三娃搓着双手,一脸讪笑。 陈松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啊!” “这一时半会不知道咋开口!” 李三娃一脸踯躅,犹犹豫豫。 “你不说我说!”站在李三娃身旁的张铁牛把住李三娃的肩膀,往后一拉,凑到陈松面前,“是这样的,小先生不是要去金陵嘛! 我们虽然不知道金陵在哪,但是肯定不近。 我们两个没父母没兄弟,就算死在外面也没人担心。 我们两个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护着小先生去金陵!” 张铁牛说完话,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生怕陈松拒绝。 陈松哪里看不出两人的意思,于是问道:“你们两个想去?” 张铁牛和李三娃的脑袋点的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小先生年龄太小了,一个人去金陵不是很方便,我们两个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李三娃急忙接话。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跟着我去吧!”陈松说道。 陈松倒不认为朱樉会拒绝自己带几个人的请求。 “好好好!” 两人兴奋的无以复加! ...... 第二天的太阳刚刚地平线上升起,陈松就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大门外面。 赵铁绳说今天要给陈松摆送行酒,所以陈松就起来的比较早。 “小先生!” 一道兴奋的喊声从旁边传来,陈松转过头一看,发现是李三娃和张铁牛带着一大帮子人朝着这边跑来。 这些人都是村民,他们手中带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用竹篮装着的鸡蛋、有绑着爪子的大红公鸡以及猎来的野鸡野兔桌椅等等东西。 “今天赵师要给小先生摆酒,我们今天来帮忙,顺便带一些东西给小先生送行!” 李三娃凑到陈松面前,笑道。 “行,行,行!”陈松指了指大门旁边,“你们先站在这,我舅舅还没来,等来了之后,再帮忙吧!” 对于村民们带着的那些东西,陈松没有拒绝。 陈松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非常清楚这些百姓的性格。 村子里的百姓受到陈松照顾这么多,就算陈松拒绝,也没有什么用。 “好!” 李三娃一拍自己的肩膀,站在陈松旁边。 剩下的人也都站在陈松的旁边,静静的等待着。 在初生的阳光当中,一辆牛车出现在道路尽头。 陈松一眼就看清了赶着牛车的赵铁绳。 “来了!” 陈松喊了一声,迎了上去。 周围的百姓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 来到牛车前,陈松发现,舅舅一家子都来了。 除过赵铁绳之外,还有舅妈刘翠、表兄赵峰、表弟赵岭以及一个和赵铁绳年龄差不多大的汉子。 舅舅一家人都站在牛车的周围,牛车上拉满了各种食物以及一些桌椅,最显眼的便是半扇猪肉。 “老林头,这是我外甥,过几天要和王爷去金陵给皇帝皇后治病了,你可要使出全身的本事啊!” 赵铁绳牵着牛缰绳,对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汉子说道,脸上满是自豪。 老林头立刻换上受宠若惊的表情,“要去见皇帝皇后,这可是十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给这样的人做饭,我家祖坟都要冒青烟!” 老林头看向赵铁绳,信誓旦旦的道:“今天我一定使出看家本事,保证你们满意。” “好!”赵铁绳道。 “大家快来帮忙!” 陈松冲着身后的百姓们大喊一声,随后来到牛车旁边,将牛车上的那些东西往下面搬运。 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来到牛车旁边,开始将上面的食材桌椅往下搬。 没多长时间,这些食材桌椅全被搬进了院子。 桌椅很快搭建起来,加上陈松家的桌椅以及村民带来的桌椅,差不多将整个院子摆满。 灶台支了起来,老林头也是一个利索人,围着围裙就开始忙碌起来。 村民们也开始帮着老林头处理食材。 太阳逐渐的升空,正午时,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毕竟都是平民百姓,酒宴还是以家常便饭为主。 尽管如此,也是百姓们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次的饭菜。 陈松坐在最中央的桌子上,他端着一个粗瓷碗,里面是当地的特产稠酒,香甜浓郁,寻常百姓一年到头都喝不了几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百姓们纷纷向陈松敬酒。 稠酒酒精度数不大,可陈松却喝醉了。 晚上的时候,百姓们收拾好院子,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陈松舅舅一家子还待在这里,为陈松的出行忙碌着。 月亮挂在天空,将仅有不多的月光照射在地面。 院子中央有一堆火,赵铁绳一家人围绕着火堆,借着火堆的光亮忙碌着。 赵铁绳蹲在火堆旁,将一根柴火塞进火堆。 “唉,娃大不由娘啊。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赵铁绳长叹一口气,眼泪没来由的流了下来。 “你哭个什么劲?” 正给陈松洗衣服的刘翠看着赵铁绳,问道。 “唉,陈松这辈子苦啊。 打小没见过爷和娘,从小和他那不靠谱的爹生活。后来,爹也没了,只剩下我这个舅舅。 现在又要去金陵,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一想到离开那么长的时间,心里就不舒服。 要是不去金陵该多好啊!去了金陵,他的生活该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他?天冷了,谁给做衣裳呢?缺钱了,谁给他呢? 唉!!!” 赵铁绳抬起头,看向天空,“老天爷啊,你可得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第8章 渐行渐远 陈松从床上醒来,他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眼睛,看向窗外。 明晃晃的太阳升至正空,已经是中午时分。 穿戴好衣服,陈松走出卧室,站在院子中。 院子中的晾衣绳上挂满了昨天晚上洗出来的衣服,一个晚上加上午,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舅舅赵铁绳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走出卧室的陈松,笑道:“本来想叫你起床来着,可是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叫。 你妗子(关中方言,舅妈)把饭都做好了,赶紧准备洗脸吃饭!” “好!” 陈松点点头,开始洗漱。 一觉醒来吃的已经是中午饭了,明朝的普通老百姓都只吃两顿饭,这顿正是一天当中的第一顿。 赵铁绳和陈松的表哥表弟将饭菜从厨房中端了出来,摆放在院子当中的石桌上。 一家人围坐在石桌旁边。 饭菜很丰盛,昨天的酒宴剩下来不少食材,今天便被端上的饭桌。 “赶紧吃,多吃点,以后想吃家乡的饭菜,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赵铁绳夹起一块肥肉,放在陈松的碗中,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松夹起这块肥肉,塞进了嘴中。 “嘿嘿,这才像样嘛!” 赵铁绳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表哥现在已经十八周岁了,虚岁都二十了。 虽然蠢笨,但是手脚利索。我昨天听李三娃和张铁牛说,他俩也跟着你去金陵。 我想着,也让你表哥跟着你们去。多一个人照顾总是好的,李三娃张铁牛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总归是外人!” 赵铁绳拿着筷子,一脸关怀的看着陈松。 陈松稍微一愣,旋即点头,“行啊,那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给舅舅娶一个金陵的儿媳妇回来!” 陈松打趣道。 陈松一番话说得坐在他旁边的赵峰脸色涨得通红。 “哈哈哈,你这崽娃子,就是喜欢开舅舅的玩笑。 峰子要是能娶回来一个金陵的媳妇,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赵铁绳哈哈大笑。 刘翠也笑着插话,“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们也落得省心!” ...... 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然后郑重的看着赵铁绳。 “舅舅,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些事情我要交代清楚,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赵铁绳见陈松如此郑重,便知道是大事,“什么事,你尽管说!” “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我之前给舅舅的那些土豆和红薯,这两种东西非常珍贵,舅舅一定要好生照料。 再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于郎中的。 我是这十里八乡唯一一个郎中,我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村民们有个头痛脑热,也没个人诊治。 所以,我想给舅舅留下一些药,同时再教一些瞧病的小办法,防止村民们治病无门!” 陈松说的郑重,赵铁绳也听的仔细。 “第一件事情我可以保证做好,但是这第二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太那啥了。 你也知道,舅舅大字不识一个,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哪里能给人看病?”赵铁绳皱起了眉头。 陈松说的第二件事情实在是让赵铁绳难为情。 “舅舅,表弟以前不是跟着我爹认过几天字吗?可以让他帮你!”陈松看向正用力扒饭的赵岭。 赵铁绳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道:“他倒是认得几个字,可做事毛手毛脚的,看病不是其他,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不要紧,只要会认字就行,出不了人命!”陈松极力劝说。 赵岭听自己的父亲贬低自己,有些争强好胜的反驳,“爹,虽然我做事毛手毛脚,但是我办正事可不含糊,厉害的很!” “啪!” 赵铁绳一个巴掌拍在了赵岭的脑袋上,呵斥道:“吹什么牛,你是我的种,你是个啥成色我会不知道?!” “舅舅,现在只能这样了。要是不交给赵岭的话,那该怎么办?”陈松好言相劝。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赵铁绳思考起来,半天之后,只得同意了陈松的办法。 “好,那就听你的!”赵铁绳道。 “好!”陈松答应一声,看向赵岭,“这几天我会给你教一些治病救人的方法,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病症,也足以应付了。我还会给你留一些药材,依靠着这些药材,足以应付很多病症。” 让陈松在短时间内教会一个人看病,陈松做不到。 可如果在短时间之内教会一个人给病人开药,陈松还是可以做到的。 陈松的办法就是给赵岭留上一些治病的中成药或者西药,到时候直接根据病症开相应的药就行,费不了多长时间,也简单不少。 但也仅限于小病小灾,若是太过严重,便无能为力。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编写了一本治病手册,这本手册上说明了治疗什么病该开什么药。 甚至还带着赵岭一直待在药房中,认识各种中成药以及西药。 赵岭虽然认字不多,但聪明很多,在很短的时间内将陈松交代下来的内容全都记了下来,甚至还能将陈松编写的手册倒背如流。 直到这时,陈松终于放下心来。陈松还趁着舅舅一家不注意,从医院当中搬运出不少的药。 这些药完全够赵岭使用。 这几天中,陈松的舅舅也没有停下,一直在为陈松的离家做着准备。 夜色渐渐的深了,明天就该出发了。 前天下午的时候,一队骑士来到了陈松的家里,通知了出发的时刻。 明天下午,秦王会派人前来接陈松离开。 陈松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圆月,心中感慨万千。 院子中间有一个火堆,舅妈刘翠坐在火堆旁,缝补着陈松的衣服。 陈松的衣服没有破碎的口子,可是刘翠害怕陈松穿的衣服以后开裂,就将衣服上的针脚全都加固几遍。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刘翠不是陈松的母亲,可对待陈松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要认真。 舅舅赵铁绳蹲在火堆旁,为陈松收拾着出发的行囊。 赵铁绳悄悄地往行囊中塞进去几块碎银子,这是他最后的家底。 赵铁绳知道陈松不会收下这些钱,所以才会趁陈松不注意塞进行囊。 陈松看着缝补衣裳的舅妈,看着打包行囊的舅舅,一股温热的暖流涌上心头。 ...... “咯咯咯!” 三道鸡鸣声响起,沉寂一晚的村庄热闹起来。 村民们起了一个大早,朝着陈松的家赶来。 那些偏远的村庄,甚至有人大半夜起床,朝着陈松家赶来。 陈松的家门口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他们或蹲、或站在陈松的家门口,静静的看着大门。 有些百姓的手中还提着篮子,里面装着他们舍不得吃的鸡蛋或者白面馒头。 陈松站在院子里,门外的动静全都传进了陈松的耳朵中。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虽然陈松还没有离开,可在面对前来送行的百姓时,心里却多了不少的胆怯和窘迫。 终于,陈松鼓足了勇气,推开了大门。 一双双真挚的目光出现在陈松眼前,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陈松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最真挚的年代,最真挚的人。 “诸位,以后我肯定会回来的!” 陈松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额相信你!”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陈松寻声望去,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这老头陈松认识,当初得了重感冒,眼看着活不下来,硬生生被陈松从阎王手中抢了过来。 “我们相信小先生!!!” 村民们的声音汇聚到一起,飞上了云霄。 天上的太阳开始西斜,阵阵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陈松听着传来的马蹄声,便知道接他的人来了。 “父老乡亲们,我要走了。你们放心,虽然我走了,但依然会有人给你们看病......” 陈松站在人群前方,做着最后的安排。 一队铁甲骑士停在人群外面,和他们停下来的还有一辆马车,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陈松,出来了,该走了!” 陈松转过头,走进院子,和李三娃、张铁牛、赵峰他们将行李带上,又朝着家门口走去。 赵铁绳他们急忙将陈松送出了家门,送上了马车。 “舅舅,妗子,父老乡亲们,我走了!” 陈松说罢,登上了马车。 “驾!” 马鞭声响,马车渐行渐远。 “小先生,带上鸡蛋啊,路上吃!!!” “小先生,还有馒头......” 村民们追在马车的后面,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远去。 赵铁绳一直追着马车,直到看不清时,终于绷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陈松从马车的车窗收回脑袋,蹲坐在马车中,抹着眼泪。 车厢中的李三娃、张铁牛和赵峰几人大声的痛哭,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家,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 “行了,哭个啥,跟着我,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陈松调整心态,冲着车厢中的几人大喊。 赶车的马夫听着陈松的声音,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第9章 到达金陵 日头渐渐的偏西,大地陷入黑暗。 陈松被带进了西安府城。 这个时代的西安早已经失去了汉唐时的荣光,明军攻克之后,虽然花费了很长的时间进行修缮,但整体上还是有些破败。 马车停在了王府的外面,陈松等人跳下马车。 朱樉将陈松安排在王府的前院厢房中,这个安排已经很给陈松面子了。 虽然是王府的厢房,但是居住环境要比村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陈松是一个独立的房间,赵峰他们几人是一个房间。 两个房间是挨着的,陈松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头枕着胳膊,静静的看着上方。 房间中的蜡烛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陈松在想自己的未来,在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走向何方。 同时,也在期待着历史上最传奇的皇帝--朱元璋。 说实话,陈松非常佩服朱元璋,一个从叫花子做到开国皇帝,历史上就这么一个,这里面的跨度之大,就连后世的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夜色深了,大地上有水汽出现,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是道道白练一样。 阳光在地平线下酝酿,东方出现鱼肚白。 一阵敲门声响起,陈松睁开眼睛,从床上站了起来,开始穿衣。 “赶紧起来了,再过一个时辰王爷就出发了!” 门外响起了喊声。 “知道了,已经起来了!” 陈松回了一句,加快穿戴的速度。 等陈松走出房门时,发现赵峰、李三娃和张铁牛已经站在了门外。 几人脸上充斥着兴奋,他们看向陈松的眼睛中满是激动。 “额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地方,王府就是不一般!”李三娃兴冲冲地说道。 “额也是!” 赵峰和张铁牛也附和道。 说话间,几个侍卫提着几个食盒走了过来。 “这是你们的饭,赶紧吃,吃完之后就上路了!” 侍卫们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众人的面前,随后离开。 这里连个桌子都没有,房间又面朝北方,里面黑暗,所以只能蹲在院子中吃。 几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打开食盒,蹲在墙角开吃。 食盒中的饭菜有米有肉,吃的几人满嘴流油。 陈松的样子还能好点,吃过后世的美食之后,这个时代的饭菜很难让陈松狼吞虎咽。 赵峰他们没有吃过这些,狼吞虎咽的就像是狼一样。 吃完饭,又有几个侍卫过来打扫地方。 几人待在厢房周围,被十几个侍卫看着,不让到处走动。 王府的大门外开始有大量的侍卫出现,秦王的仪仗笼罩在王府外面的小广场上。 朱樉乃是明初八大塞王之一,更是朱元璋的二儿子,掌握数万精兵。 虽比不上燕王朱棣,但也不容小觑。 脚步声、马蹄声以及战马嘶鸣声在王府门外不断的响起,就算是在厢房处的陈松,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排场真的大!”蹲在墙角的陈松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脸的无所谓。 说实话,陈松还真的看不上朱樉,不过是一个依靠着自己秦王的身份,胡作非为的土鳖罢了。 不久之后,十几个侍卫出现在陈松面前。 “走吧!” 侍卫盯着陈松等人,大喊一声。 陈松等人急忙回到房间,将行李带上往外面走。 陈松等人出去的时候,走的是王府的偏门,至于正门,整个王府中只有朱樉才有资格走。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全身带甲的骑兵,有腰悬腰刀的步兵。 除过士兵之外,就是各种仪仗人员,这些人的数量是最多的! 因为不是去打仗,所以率领的士兵并不是很多。 洪武三年,朱元璋令人制定各种礼仪,其中就规定了亲王的出行仪仗。 亲王的仪仗包括:令旗、清道、刀盾等等一共五十九种。 这些人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将广场拥挤的水泄不通。 刚刚走出王府大门,李三娃脚下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赵峰和张铁牛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脸色煞白,不停的打着哆嗦。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只一眼,就将他们吓得不轻。 陈松比他们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带着陈松等人走出来的士兵回过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屑。 在看到面无表情的陈松时,稍微有些惊讶。 陈松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队伍最后方是拉着各种货物的大车,尽管朱樉决定要将陈松“献给”朱元璋和马皇后,但该有的礼品还是要有的。 在这些拉着礼物的大车中有一辆马车,这正是陈松等人乘坐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朱樉穿着锦绣衣服走出了王府的大门。 侍卫们拱卫着朱樉坐上了秦王的座驾后,队伍开始启程。 因为人数实在是太多,所以等到陈松出发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陈松和赵峰等人坐上马车,跟随着队伍逐渐离开。 马车摇摇晃晃,陈松坐在马车中,逐渐睡去。 等陈松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队伍也停止了前进,安扎在原地。 陈松走下马车,撒了一泡尿,然后又回到马车中睡觉。 现在不是后世,从西安到金陵有两千多里路,怎么着也要走上半个月。 日出而行,日落而停。 就这样,陈松坐在吱吱呀呀的马车中行走了将近半个月。 七月初二,秦王的队伍终于出现在金陵城外。 陈松询问了赶车的马夫之后,终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颠簸而来,差点将陈松的身子骨给整散架了。 陈松将马车的车帘子掀开,四处观瞧。 可是,秦王的仪仗随从将道路占的满满当当,陈松放眼望去,只能看到秦王的随行人员。 空气中的水汽多了起来,一股清爽的感觉铺面而来。 金陵江南锦绣地,环境自然不必说,更何况是没有污染的明朝。 陈松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胸腔都得到了浸润。 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走走停停,一直到晚上才进入金陵外城。 马上就是马皇后的寿辰,各地藩王陆续来金陵,金陵城也跟着热闹起来。 黄昏时刻,陈松乘坐的马车停在了金陵城京城靠近皇宫的一处宅院后门。 明朝的金陵城是古代历史上规模最大的都城,其规模之大,史上诸城均难望其项背。 金陵城分为:宫城、皇城、京城和外城郭四重城垣。 这个时候,大部分城墙还没有完工,所以金陵城有很多地方都是大工地。 朱樉在去年就藩西安,就藩之前,一直居住在皇宫,现在再来京城,不可能再居住在皇宫,所以只能居住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 陈松来到的这个宅院是朱樉离京之前置办,主要是存放一些东西。 至于朱樉居住的地方,比这里还要靠近皇宫,环境也要比这里好。 陈松从马车上跳下,打了一个哈欠,舒展了一下疲倦的身体。 “这里就是你们居住的地方,这里可是不你们乡下,附近居住的人非富即贵,要是冲撞了他们,你们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赶车的马夫一脸阴冷的说教着,这个马夫打心眼里就看不起陈松他们。 “嘿嘿,那是当然,额们这些人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是我们绝对不胡日鬼(关中方言,胡来)!” 李三娃一脸憨笑的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冲着马夫直笑。 “记得就好!” 马夫说着便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除过这辆马车之外,还有拉着货物的马车,这些马车全都停在这里,往里面搬运着货物。 这时,七八个军士走了过来。 这些人是来安排陈松的,他们站在陈松的面前,为首的那人正是之前的李成。 “走,跟着我进来吧。你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先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 这处宅院是王爷离京前置办的,主要是存放一些货物。 环境不是很好,但对于你们这些乡下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李成带着陈松等人走了进去。 ...... 这时,在皇宫后宫的坤宁宫中,朱元璋和皇后坐在上位,他们的儿子依次坐在下面。 嫡长子朱标坐在朱元璋的下手位置,紧靠着朱元璋。 剩下的人都坐在朱标的下面,房间里面只有朱元璋的五个儿子,分别是皇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和周王朱橚。 其中,只有朱樉和朱棡就藩封地,剩下的都还没有就藩。 这五个儿子都是马皇后的亲生儿子(《明史》记载朱棣乃是马皇后的第四子,但也有很多争议,说朱棣不是马皇后的亲生儿子,这里采用《明史》的说法。),这次借着马皇后的寿辰,也聚集在一起,唠唠家常。 老朱出身农民,老农民在对待自己的儿子上,比那些出身贵族的人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可以说,历史上从来没有像老朱这样疼爱自己儿子的皇帝。 “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老二老三都已经就藩一年了。当年你们两个在俺屁股后面叫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啊!” 第10章 头疼的马皇后 “你们一个个的都长大了,老二老三都已经就藩一年了。 当年你们两个在俺屁股后面叫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啊!” 朱元璋看向自己的二儿子朱樉和朱棡。 历史上的朱樉残暴昏庸,被朱元璋嫌弃。 可是,这个时候的朱樉才刚刚就藩一年,残暴的性格还没有显露出来,朱元璋对朱樉还很喜爱。 “爹,咋说呢,当年啥事都不懂,如今去了西安才知道世事艰难啊! 西安之地被前元搞的千疮百孔,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实在是太艰难了! 孩儿见识了西安才知道,爹到底有多难,到底有多辛苦!” 朱樉脸上满是对朱元璋的关怀以及不忍,倒是演了一手好戏。 朱樉这番话,就是在拍朱元璋的马屁。 房间中没有一个蠢人,他们都能听出来朱樉这番话的意思。 可是,他们的反应不尽相同。 朱元璋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他说道:“老二终于长大了,终于懂你老子了。 想当年,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当和尚呢! 那个时候,饥一顿饱一顿乃是常事。 关中的百姓被前元折磨的不成样子,以后要与民生息,要体恤民力!”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面带微笑的教导。 “是啊是啊,我儿终于长大了,终于懂事了啊!” 马皇后一脸慈善的笑着,看向朱樉的眼睛中满是欣慰。 朱标也是一脸的笑容,道:“二弟就藩之后,成长不少。 我大明有二弟这样的藩王,何愁江山不能稳固?” “妹子,咱们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孬种,都是个顶个的汉子!” 朱元璋侧过身子,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马皇后说道。 “是啊,咱们这些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人了。咳咳,咳咳咳咳!” 马皇后说到这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 三年之后,便是马皇后的终点,现在的她,身体已经有很多病症出现,虽然现在不致命,但积累起来,可就不好说了! “娘,您怎么了?没事吧?” 朱樉一个大跨步,从椅子上跳起,跪在了马皇后的面前,一脸担忧的问候。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樉,朱元璋的心里满是欣慰。 可是其他人就没有朱元璋的那些想法了。 朱标的眉头微皱,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但却表达了他现在的想法。 朱棣和朱标的反应差不多,只不过没有朱标那么会隐藏自己的想法,脸上的不满持续的时间很长,幸亏此时的朱元璋心思在马皇后身上,没有被朱元璋发现。 “娘,您没事吧?”朱樉跪在地上,一脸焦急的连连问候。 朱元璋站起身来,站在马皇后的旁边,拍打着马皇后的后背。 “娘,要不传太医吧,让太医好好给娘看看!”朱樉关切的道。 朱樉这番话就是一句废话,马皇后的身体朱樉早已经心知肚明,要是太医能治好的话,那早就治好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唉,我这身子骨我清楚的紧,没用的。”马皇后摇摇头,深吸了几口气。“最近这几年,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胸闷气短,恐怕......” “说什么胡话,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喝断了马皇后,一脸不满。 “俺打下了大大的大明江山,现在孩子也都长大成人,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不要说这些话了,俺还要和你长命百岁!” 朱元璋坐了下来,拉着马皇后的手,一脸温柔。 自己老爹老娘这个样子,朱樉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见了,早已经习以为常。 看着自己老爹老娘这个样子,朱樉眼珠子一转,说道:“爹娘,我在西安府遇到一件奇事,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朱元璋身子微微前倾,来了兴趣,“奇事?什么奇事?” 朱樉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那天孩儿出城打猎,不慎跌落马下,小腿上划开一道将近一尺的伤口,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着!” “不要紧吧?伤在哪里?快叫娘看看!” 马皇后一听这话,瞬间担忧起来。 “娘,您听我说.......” 朱樉接着道:“当时出门的时候,孩儿没有带郎中,但是距离西安太远,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所以孩儿就让手下士兵看看周围有没有郎中什么的。 当时孩儿也没有报什么希望,乡野郎中实在是信不过。 可是,士兵带回来的那个郎中实在是厉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孩儿的伤口止血了,第二天时,伤口都开始愈合了。” “二哥,不可能吧。一尺长的伤口,一个晚上就愈合?就是仙药,也不可能这么快吧?!”朱棣一脸不相信的说道。 朱棣毕竟还年轻,看不惯这个样子的朱樉。 朱樉转过头去,冷冷的瞥了朱棣一眼,随后将自己的右腿放平,把裤腿往上卷,一道愈合的伤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呵呵,二哥,你这道伤口看上去可不像是新伤啊。”朱棣说道。 朱樉指着天发誓:“不像是新伤?我可以对天发誓,这道伤口就是新伤,就是那个郎中治好的。” 看着这个场面,朱标急忙出来打圆场,“二弟、四弟,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爹娘在前,怎能失了体统?赶紧给爹娘道歉!” 朱标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语气中却满是不容置疑。 朱标一句话,两人全都闭上了嘴巴,齐刷刷的冲着朱元璋和马皇后道歉,“孩儿不孝,还请爹娘责罚!” 朱元璋看着朱标,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板着脸色,对着朱樉和朱棣道:“看看你们两个,成什么样子?要是你们能有你们大哥一半的本事,俺也不用成天给你们操心!” “可是爹,给孩儿治伤的那个郎中确实好啊。要不让他给娘看看?!”朱樉还不死心。 “嗯?!” 朱元璋脸色一沉,目光一凛,看向朱樉。 “孩儿知错!” 朱樉被朱元璋这个表情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回话。 见朱樉回话,朱元璋收回刚才的表情。 “刚才还说你懂事了,现在一看,属实差得远。 一个乡野村夫罢了,能有多少本事?如今天下平定不久,前元势力残存不少,若是你遇见的那个郎中是前元残孽呢? 你还是和你大哥好好学学,免得失了分寸,乱了地方。”朱元璋的语气很冷,虽没有呵斥,但也说的朱樉心里不舒服。 朱樉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朱元璋是什么人?那是从乞丐混到皇帝的主,这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什么阵仗没经历过? 朱樉刚才说的那些话,朱元璋只是当做乐子来听,根本就没有相信。 笑话,放着聚集全天下医术最好的太医院不相信而去相信一个乡野村夫?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你娘身体不舒服,要先休息了!” 朱元璋冲着几个儿子摆摆手。 “孩儿告退!” 几人站起身来,朝着朱元璋和马皇后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马皇后有些不满的对着朱元璋说道:“樉儿都成年了,你刚才那些话说的有些重了。他也是一番好心啊!” 朱元璋不以为然,“重什么重?这么大的人了还是非不分,竟然相信什么乡野村夫,简直胡闹。 再说了,他是大明的亲王,要是是非不分的话,是会危害我大明江山的。” 走出坤宁宫,朱樉走在最前面。 他回过头瞪了一眼朱棣,冷声道:“好自为之!” 丢下这样一句话,朱樉加速离去。 看着朱樉的背影,朱标连连摇头。 他走到朱棣的面前,道:“四弟,你二哥就是这个性格,别和他一般见识!” 朱标还和往常一样,充当一个老好人,调和兄弟之间的矛盾。 “大哥,俺就是看不惯二哥的那个谄媚样子。”朱棣不忿。 “嗐,他就这样!”朱标说道。 ...... “你还不走?”马皇后从椅子上站起,正准备睡觉,可是朱元璋坐在那里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动也不动。 “嘿嘿,今晚俺睡在你这!”朱元璋嘿嘿一笑。 也是在马皇后这里,朱元璋才会是这个样子。 “今天晚上不陪你那些美人睡觉了?”马皇后面带笑容的道。 “那哪能呢,你是皇后,俺睡在皇后这天经地义。” 朱元璋笑着站起,和马皇后走进了寝宫中。 夜色更深了,已经是后半夜。 朱元璋睡在马皇后的身旁,鼾声如雷。 马皇后舒展的眉头忽然紧皱,脸色开始变得煞白,额头上的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流着。 突然,马皇后睁开眼睛,坐起,大口的喘气。 马皇后的动静将朱元璋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床头的马皇后,粗重的呼吸声不绝于耳。 朱元璋急忙跳下床铺,将床头的蜡烛点燃。 “妹子,你怎么样了?”朱元璋来到床前,拉着马皇后的双手,急声问道。 “头头头,头疼,疼!” 剧烈的痛苦已经让马皇后不能流利的说话。 朱元璋急忙冲着外面大喊:“太医,赶紧叫太医过来。” 第11章 陛下,我有办法治好皇后娘娘 急的朱元璋额头上的冷汗直流,他看着坐在床边正在给马皇后把脉的太医,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摇什么头啊?” 朱元璋看着摇头的太医,真想一脚将他踹倒。 “陛陛陛陛下下,臣也找不出皇后娘娘的病因,从脉象上看,一切都正常!”太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朱元璋的面前,哆哆嗦嗦的对着朱元璋说道,双腿不停的颤抖。 太医知道这个说辞无法让朱元璋信服,可是不这样说实在是没有办法。 “正常?我妹子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说正常?你这个庸医,你信不信俺一刀劈了你?” 朱元璋拽着太医的衣领,指着躺在床上,不停冒冷汗的马皇后,一脸阴狠的对着太医咆哮。 凶狠、野蛮一下子笼罩在朱元璋周围,房间中的温度下降了不知道多少。 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重八,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不要迁怒太医!”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元璋,躺在床上、虚弱的马皇后开口劝说。 “哼,滚。赶紧滚,要不是俺妹子求情,说什么俺都要一刀劈了你!”朱元璋大手一推,一把将太医推在地上,厉声喝骂。 太医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飞速的跑了出去。 朱元璋来到床边,脸上满是担忧,“妹子,你没事吧?你还好吧?” 马皇后咽了一口唾沫,虚弱的道:“没事,还好!” 聪慧如鬼的朱元璋哪里看不出马皇后在硬撑?他道:“妹子你先躺着,俺让人再在城中找找,就算是翻遍整个应天府,俺也要把你的病治好!” 朱元璋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在走出去的时候,朱元璋停了下来,他对着房间中的那些太监和宫女道:“伺候好皇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活着了!” 说罢,朱元璋走出了寝宫,走出了坤宁宫。 刚刚走出去,朱元璋就遇到了得知消息的朱标。 “爹,娘怎么样了?”朱标一脸担忧的问道。 朱元璋回过头看了一眼坤宁宫,道:“一群庸医,连病因都弄不清楚。 标儿,你赶紧安排下去,让人将应天府所有的郎中都找来。” “好!” 朱标说着就转过身子,往外面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朱标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朱标转过身子,再次来到朱元璋的面前,还不等朱元璋询问,朱标就说道:“爹,二弟不是说他遇到一个神医吗?之前听他的语气,他好像还将这个神医带了过来,要不找找二弟?” “他?他能遇见什么神医?!”朱元璋阴沉着脸。 “让他将那个神医找来试试,万一行呢?也要不了多长时间!”朱标劝道。 朱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朱元璋也没有再坚持。 “那赶紧让老二将那个神医带来,但是,你也不能停下来,也要将应天府所有的郎中找来!”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还是不相信朱樉能遇到什么神医。 “好,孩儿现在就去安排!” 朱标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个宅院中,朱樉一脸愤恨的躺在卧室的床上。 “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我做的有多好,在爹的眼中,我永远都比不上大哥。 不就是比我多出生几年吗?要是我多出生几年,有他什么事!” 朱樉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 “王爷,太子派人来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没睡着的朱樉一下子听到了,他转过身子,面向墙壁,骂道:“让他们滚,就说我睡着了。” “王爷,皇后娘娘突发疾病,来的这些人是寻求王爷帮助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竟有此事?!” 朱樉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走下了床铺。 “呵呵,不是不相信我吗?现在怎么求到我的头上来了?” 朱樉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走,同时冲着门外大喊:“让李成将那个小子带来,速度一定要快!” 朱樉推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 不多时,来到了前厅当中。 太子派出来的人看着走出来的朱樉,直接迎了上去。 “见过秦王殿下!” 行了一礼之后,太子派出来的人便急忙道:“殿下,皇后娘娘急病,还请殿下帮忙!” 太子派出来的人说明了来意。 “我娘怎么了?我刚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个样子? 要是我走的晚一点就好了,不能在娘面前尽孝,属实不孝啊!” 朱樉的演技很好,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大声痛哭。 “殿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人啊!”太子殿下派出来的人急促的道。 朱樉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叫了,马上就过来!” 此时的陈松已经进入梦乡,这几天的劳累,实在是让陈松困倦的厉害。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陈松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陈松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还不待陈松反应过来,李成带着七八个士兵冲进了房门,来到了陈松的床前。 “赶紧的,有大事。” 李成冲着还在愣神的陈松大喊。 “啥事啊?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陈松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皇后娘娘急病,殿下准备让你去诊治,这可是亲近天颜的好机会,赶紧起床!”李成疾呼。 “好,我这就起床!” 陈松眼睛大亮,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陈松跳下床铺,穿上鞋之后,随手将衣架上的衣服拿起,迅速的穿衣。 十几个呼吸,陈松背着一个药箱走出了宅院。 不久,陈松被李成带到了朱樉的面前。 在朱樉住处的前厅中,太子派来的人呆呆的看着陈松,一脸的不相信。 从古到今,凡是医术高超的郎中,无一不是老态龙钟的先生,怎么今天这人是个毛头小子? “殿下?这这这就是您说的神医?”太子派来的人指着陈松,眼睛圆瞪,结结巴巴的看向朱樉。 “是啊,就是他,别看他年龄小,本事可大着呢。 赶紧的,别废话了,耽搁的久了,我爹可是会发怒的!”朱樉有些迫不急待的朝着外面走去。 李成带着陈松跟在朱樉的身后。 太子派来的人看着年轻的陈松,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脸担忧的嘟囔道:“这叫什么事啊!” 说罢,也不得不朝着前面走去。 没要多长时间,朱樉带着陈松走进了皇宫。 因为天色黑暗,再加上情况紧急,所以陈松只顾着赶路,没有仔细观瞧皇宫。 当朱樉带着陈松来到坤宁宫外面时,朱元璋先是一愣,然后指着背着药箱的陈松,对着朱樉厉声喝骂:“朱樉,你是在骗你老子吗?半大的毛头小子也是神医? 朱樉,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吗?是非不分就算了,怎么会蠢笨如此?” 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涌上朱元璋心头,合着神医就是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这不是把老子当三岁小孩哄骗吗? 站在朱樉旁边的陈松听着那暴怒的声音,脑袋埋得很低,不敢看朱元璋一眼。 他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流着。“果然是老朱,果然名不虚传,骂起人来都这么厉害!” “蠢笨如猪,蠢笨如猪,俺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蛋?” 朱元璋一脸恼怒,说着就提起腿,朝朱樉踹来。 见父亲暴怒如此,朱樉不敢躲避,急忙跪在地上,朝着朱元璋磕头。 “爹爹爹,没骗你啊。我没骗你啊,我要是骗你,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朱樉连连回话,连连发誓。 “哼,蠢蛋,蠢蛋!” 朱元璋根本就不信朱樉的话,一脚将朱樉踹倒之后,还将鞋子脱了下来,朝着朱樉的脑袋打去。 一边打还一边骂,这个样子和农村的老农教育自己的儿子没什么两样。 看着这个样子,陈松心里也焦急起来。 要是任由这样发展,整不好还没等给马皇后看病呢,自己就被轰回去了。 这可不行,陈松好不容易跑到金陵来,怎么可能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陛下,我有把握,您让我试试!” 陈松鼓足勇气,迈开双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拿着鞋子的手停在半空,他看向陈松,没有想到陈松竟然敢在自己暴怒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朱元璋将鞋子扔在地上穿上,冷声道:“小子,俺念你年轻不识礼数,可以饶过你,你赶紧走吧!” 朱樉也没有想到陈松敢在这个时候说话,深知自己父亲脾气的朱樉急忙给陈松使眼色,意思让陈松赶紧闭嘴。 陈松哪里会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陛下,我真的有把握治好皇后娘娘,请陛下给我一次机会!” 陈松弯下了腰,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陈松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嘭嘭嘭的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见陈松如此不识好歹,杀机在朱元璋的脸上涌现。 第12章 布洛芬胶囊显神威 “你说什么?你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看在年幼的份上俺可以饶过你。 但你要是再如此无理取闹,你就不怕丢了脑袋?!” 朱元璋来到陈松的身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陈松。 强大的气场压得陈松喘不过气来,不愧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帝皇。 “不怕,草民相信,草民一定能治好皇后娘娘。”陈松没有后退,依旧坚持。 “爹,您别看他年龄小,他确实有几分本事。 先让他看看,要是不行,再做打算!”朱樉拘谨的跪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朱元璋回过头瞪了一眼朱樉,然后将目光再次放在陈松的身上。 看着毫不畏惧的陈松,朱元璋有些疑虑。 “这小子该不会真有本事?要是寻常人,这时恐怕早已瘫软在地,可这小子却没有任何的害怕。 若是他真的如同樉儿说的那样,似乎倒有几分本事!” 朱元璋的眼睛在陈松的身上不停的扫动着,他思考着到底让不让陈松进去。 这个时候,马皇后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是因为疼痛而忍受不住的哀鸣声,朱元璋猛然回头,看向寝宫。 汗水从朱元璋的额头上不断的流下,当年鄱阳湖之战时,朱元璋都没有今天这么纠结。 听着马皇后的哀鸣声,朱元璋终于下定了决心。 “俺让你进去救治皇后,可是有些话要说的明白,要是你治好皇后,你的过错,俺可以既往不咎。 但如果救不好,后果你自己掂量!” 陈松坚定的道:“我一定治好皇后娘娘,若是不行,甘愿受罚!” “好,跟着俺进去吧!” 朱元璋说着就带着陈松走进了寝宫,秦王朱樉想要站起一起进去,却被朱元璋骂道:“你个不孝子,好好跪在这里!” 朱樉揉了揉自己鼻青脸肿的脸,看着走进去的陈松,脸上的疼痛倒是没有那么重了。 走进寝宫,陈松坐在床边,像这个时代的郎中一样开始给马皇后把脉。 陈松出身中医世家,把脉还是手到擒来。 马皇后看着给自己看病的陈松如此年轻,有些不太相信。 朱元璋看出了马皇后的疑惑,虽然也不是很相信陈松,但为了安慰马皇后,还是昧着良心劝慰:“这娃娃年龄不大,但是看病好着呢,妹子就放心吧!” 听到朱元璋的劝慰,马皇后才宽心不少。 朱元璋的目光一直在陈松和马皇后的身上扫动,一刻也没有停下。 陈松把完脉之后,开始询问一些其他的症状。 陈松询问的问题有些很正常,有些不太正常。 当陈松问到马皇后每天晚上起几次夜时,朱元璋差点没忍住活撕了陈松。 要不是为了马皇后着想,估计朱元璋在刚刚听到这个问题时,就动手收拾陈松了。 经过一番诊治之后,陈松终于弄清楚了马皇后的病症。 轻中度偏头痛,不算严重,要不了命。可能因为年龄大了,承受力有些差。 弄清楚病症之后,就开始对症下药。 对于这样的偏头痛,基本上以止痛为主,布洛芬胶囊的效果就不错。 作为一种常用的止痛药,陈松的药箱中就有。 陈松站了起来,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朱元璋道:“陛下,草民已经知道了皇后娘娘的病因,也知道该如何治疗!” 朱元璋眼睛瞬间大亮,“果真?你可不要想着骗俺,欺君之罪株连九族,你可要想好了!” “陛下,草民现在就能诊治。草民敢保证,半个时辰之内治好皇后娘娘的病症,若是不行,甘愿受罚!”陈松说的坚定,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赶紧诊治!”朱元璋催促道。 陈松蹲了下来,将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葫芦。 这个葫芦里面就是布洛芬胶囊。 陈松从里面倒出一粒布洛芬胶囊放在手中,然后指着手中的胶囊,对着朱元璋说道:“这是臣配制的药丸,专门用来治头疼或者身体疼。” 布洛芬胶囊的形状在朱元璋看来,异常的奇怪。 朱元璋虽然不追求长生不老,不喜欢炼制丹药,但也知道药丸基本上都是圆球形状。 可是陈松手中的这颗药丸却是椭圆状,就像是一小节木棍一样,颜色还非常的诡异。 朱元璋的心里犯了难,他看着陈松手中的药丸,问道:“这药丸果真有效?” 陈松知道朱元璋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害怕这药没用,或者这药有毒。 “陛下,这药确实有用。而且,这药也没毒!” 陈松说着将手中的胶囊塞进嘴里,吞咽了下去。 看到这里,朱元璋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松再从葫芦中取出一颗布洛芬胶囊,然后对着朱元璋道:“陛下,可否让人准备一些温水?!” “好!”朱元璋不再怀疑,冲着外面大喊:“来人啊,准备温水!” 温水来的很快,也就是七八分钟的时间。 温水来了之后,陈松伺候着马皇后将药喝下。 喝下药,陈松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识趣的走出了坤宁宫。 走出坤宁宫,陈松来到了朱樉那里。 “怎么样?” 陈松刚刚到,朱樉就开口问道。 陈松回道:“还好,应该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再有半个时辰不到就会好!” “那就好,那就好!”朱樉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随着药效的发挥,马皇后的脸色逐渐好转,渐渐地,疼痛也彻底的消失,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煞白。 从喝下药到药效起效,过去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没有抗药性的古人,药效见效不是一般的快。 “妹子,你咋样了?”看着马皇后的状态开始转好,朱元璋关切的问道。 “说来也怪,头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就连以前腿疼的毛病也没有了,就好像一下子全都好了一样,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马皇后的脸上满是不相信和兴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马皇后绝对会认为这是假的。 “真有这么好?这个小娃娃真的有这么厉害?果真是神医?”朱元璋看向窗外。 这时,太子朱标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 他看着跪在坤宁宫外面的朱樉,诧异了一下,然后又朝着坤宁宫跑去。 “爹,应天府的郎中已经有一部分到了皇宫外面!”朱标站在坤宁宫的门外,冲着里面喊。 朱元璋走了出来,脸色轻松的道:“不用了,让他们都回去吧!你娘已经好了!” 朱标一愣,有些不明白,“爹,确定让他们都回去?” “让他们都回去,你娘已经好了。 老二带来的那个神医确实不凡,已经将你娘治好了。”朱元璋看向站在朱樉不远处的陈松。 朱标更疑惑了,“爹,孩儿听说,二弟说的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一个愣头小子。” 朱标派出去的人在回去之后,将事情的经过都说给了朱标。 “野有遗才啊,老二说的不错,确实是神医!”朱元璋看着陈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朱标顺着朱元璋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陈松,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 “年龄不大,本事不小......”朱元璋将刚才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朱标的脸上满是惊讶,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告诉老二,让他回去。对了,让他好生安排那个小神医。”朱元璋留下一句话,转身进入了寝宫。 “那赏赐该如何安排呢?”朱标忙问。 “再说吧!” ...... 陈松回到了居住的那个院子,赵峰他们睡得很死,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陈松离开的这件事情。 在路上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给马皇后看病又劳累了大半晚上,回去的陈松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 回到卧室,陈松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朱元璋是个劳模一般的存在,几乎每天都不会停下。 虽然昨天晚上劳累了大半晚上,但是朱元璋就像是永动机一样,又忙碌起了政事。 朱樉也没有闲下,虽然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好,但却迫不及待的跑出了家门,拜访他的那些叔叔伯伯。 洪武年间,朱元璋对于自己的这些儿子非常的信任,自己的儿子拜访自己那些曾经的兄弟,也不觉得什么。 明朝开国武将之首乃是魏国公徐达,作为武将第一人,又是自己老爹的兄弟,朱樉第二天天刚亮就去拜访他。 在魏国公府的会客厅中,朱樉坐在徐达下手位置,脸上的淤青虽遮不住,但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 徐达一眼就看出了朱樉脸上的淤青,便问:“殿下,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事,被我爹揍得,这都是常事了,我们弟兄几个谁没挨过我爹的揍?!只不过,这顿揍挨的值,挨的值啊!” 朱樉的心里藏不住事,说着就将昨天晚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听着朱樉的声音,徐达暗道:“怪不得昨天晚上城中动静这么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第13章 徐达求医 “怪不得,怪不得啊,怪不得昨天晚上城中动静那么大!”徐达暗道几声,又看向朱樉。 “不知道那个神医真的有这么厉害?能在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就治好太医都束手无措的病症?” 徐达看向朱樉的脸上满是不相信。 马皇后的年龄将近五十,在人活七十古来稀的古代,已经是大半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这个年龄,让太医都束手无措的病症竟然被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神医治好,实在是匪夷所思。 在震惊之余,徐达更多的是不相信。 可朱樉不可能用这样的事情骗自己,这实在是让徐达心里纠结万分。 “我还能骗人?这事我哥也知道,我爹也知道。若叔不信,可以去问问我爹。”朱樉信誓旦旦,拍着自己的胸脯。 见朱樉这样说,徐达的心里相信不少。 “那啥,殿下,我有一个请求。”徐达换上了笑容,笑眯眯的看着朱樉。 朱樉看着徐达脸上突然出现的笑容,瞬间就明白了徐达在想些什么。 “该不会是让神医来给叔瞧病?”朱樉身子前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达倒是没有被人看破心思的尴尬,他直言:“殿下也知道,我打仗这么多年,身上留下了不少的病根。 这么多年,没少调理。陛下也经常派太医诊治,可是效果收效甚微。 我就想着,这个神医能治好太医都束手无措的病,那肯定也能治好我身上的这些病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早死,尤其是这些手握重权的勋贵。 他们战场厮杀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多享几年的福。 朱樉大大咧咧,“好说好说,我今天回去之后就做安排。 如果叔等的急,我现在就可以让人将他带来。” “好好好,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徐达很明显已经迫不及待了。 朱樉见此,大大咧咧的让自己的侍卫李成去将陈松找来。 而朱樉则陪着徐达唠家常。 ...... 此时的陈松刚刚起床,正在院子中洗脸。 刚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陈松就看到了李成。 陈松现在看到李成就突突,这人出现,就没有好事。 陈松将手中的毛巾放在洗脸架上,转身就要往里屋走,还没走两步,李成就叫住了他。 “陈先生,还请留步!” 李成的态度比之前好上不是一星半点,要是之前,李成哪里会是这个态度。 “有啥事?” 陈松极不情愿的转过身子看向李成。 “是这样的,王爷今天早上去了魏国公府,魏国公听说了您的本事,所以想让您给瞧瞧身子!”李成非常客气的说道。 “我还没吃早饭!”陈松非常的不情愿。 哪里有让牛耕地,不给牛吃草的事。 “陈先生,魏国公肯定不会差了您的饭食,到了魏国公府吃也是一样!”李成笑道。 “那好吧,那我就去一趟。 但是,我那几个兄弟你可要给我照顾好!”陈松指着院子中,正在晾晒行李的李三娃赵峰他们。 “您放心吧,我肯定会安排还!”李成说道。 在赵峰等人羡慕的眼神中,陈松背着药箱跟着李成走出了院子。 现在的陈松好说不说,也是救治过马皇后的人。 虽然朱元璋还没有明确表态,但已经进入了朱元璋的眼睛。 所以,陈松出门后,李成就给陈松准备了一辆马车。 明初的等级制度异常的森严,什么身份的人坐什么身份的车穿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陈松现在不过是一介白身,坐马车已经是最高的了。 陈松坐在马车上,车夫缓缓的策动着马车前行。 这里不是西安府,这里是皇城脚下,要是放马狂奔,代价可不小。 马车缓缓前行,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 魏国公府距离陈松居住的地方比较远,陈松居住的地方位于皇城的西南角通济门附近。 而魏国公府却在西城秦淮河畔,两者相距,倒是有不少的距离。 马车停在了魏国公府的大门外,陈松背着药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在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魏国公府奴仆急忙迎了上来,“敢问可是陈松陈神医?” 他们对陈松的年龄非常的惊讶,如果不是朱樉提前说明此事,估计这些人压根不会觉得陈松就是神医。 陈松背着药箱,一脸谦虚:“神医不敢当,只是一介白身罢了!” “跟我们来!” 奴仆不再犹豫,带着陈松从侧门走了进去。 魏国公府就是后世大名鼎鼎,江南四大园林之一的瞻园。 瞻园本来是朱元璋当吴王时的府邸,后来被朱元璋赏赐给了徐达。 明朝初年,魏国公一脉没怎么扩建,一直等到徐达七世孙才开始扩建。 所以说,现在的魏国公府虽然豪华、面积大,但是远远没有后世瞻园那个规模。 陈松在奴仆的带领下,来到了前厅前面的院子中。 徐达早已经在院子的台阶下等候,以徐达这样的身份,能在这里等候陈松,已经很给陈松面子了。 虽然徐达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在见到陈松时,还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徐达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呆滞了片刻,惊叹道:“真年轻,真年轻!” 如果不是朱樉背书,恐怕徐达早已经将陈松轰了出去。 “见过魏国公!” 陈松背着药箱,冲着徐达拱拱手。 徐达打量陈松的时候,陈松也在打量徐达。 《明史》记载,徐达是赫赫有名的儒将。 此时的他穿衣得体,谈吐有致,收拾的也非常整齐,虽年龄已大,但眉宇间的英气依旧掩盖不住,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文臣,不像是武将。 陈松不是徐达家的奴仆,没有必要行跪拜礼。 其实跪拜礼也不是像电视上那样,动不动就磕头。 明朝的跪拜礼只出现在大朝会、祭祀这种大型典礼,一般情况下,行拱手礼就行。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徐达虚扶一下。 陈松站直身体,问道:“不知道国公爷所谓何事?” “来,先坐下再说!”徐达说着朝着前厅中走去,陈松跟在徐达的身后,走进了前厅。 刚走进前厅,陈松就看到坐在前厅中优哉游哉喝茶的朱樉。 见到朱樉,陈松象征性的朝着朱樉拱拱手。 此时的朱樉心情不错,没有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按理说,像陈松这样身份的人,在徐达面前是没有坐的地方。 但徐达这人的度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乃是大明王朝一等一的儒将,不介意给陈松安排座位。 陈松坐在朱樉的下面,对于这个安排,朱樉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好。 坐定之后,徐达看向陈松,问道:“不知先生年龄几何?” “先生不敢当,不过是乡野村夫罢了,唤我姓名便好。幸得秦王殿下提拔,得以面见天颜。在下周岁十六,虚岁十八!”陈松一脸平静的回答,不卑不亢,谈吐有度。 看着如此状态的陈松,徐达心里微微有些惊叹。 听朱樉说,陈松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今天竟然能如此稳重,实属不易。 “此子绝非凡人!” 徐达心中感慨了一句,接着道:“那好,陈松啊,不知道你都能治什么病?” “夸大其词之论我不敢说,寻常疾病不敢说万无一失,倒也有几分把握。 顽疾恶疾也可救治,不敢说万分把握,但也不会束手无策!”陈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自信。 这话前半句说的很谦虚,可是后半句就有些装了。 后半句话虽然也有几分谦虚的语气,可是能说出这样话的郎中,实在是少。 哪个郎中会给人说顽疾恶疾我都能治? 要是哪了郎中在徐达面前说出“能治顽疾恶疾”这样的话,估计早都被徐达轰了出去。 陈松话没说完,他接着说道:“小儿惊厥、高热惊厥、神昏惊风、卸甲风......妇科疾病、婴儿接生,这些都有几分把握!” “噗!” 坐在陈松旁边,正喝着茶的朱樉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他大吸几口气,平复着自己心情。 如果不是在魏国公府,朱樉直接就笑了出来。 “你说你还能接生?你莫要哄我!”朱樉不相信的看着陈松,又问道:“你可婚配?可有妻子?” 陈松摇摇头,“没有!” “哈哈哈!” 听到这里,朱樉再也忍不住,直接大笑出声来,“你说你都没有婚配,连女人的滋味都不知道,你还会接生?还能看妇人疾病?哈哈哈,笑死我了!” 徐达也想笑,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看来你会的还挺杂,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给我瞧瞧身子。这么多年行兵打仗,落下不少病根。 每到季节之交,腿疼难忍,四肢冰寒。唉,不知可否医治?”徐达叹了一口气。 陈松道:“不敢说彻底医治好,但有几分把握!” 陈松又是这样几句话。 “好!还请快快医治!”徐达说着伸出右臂,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迫不及待的道。 陈松站起,坐在徐达的旁边,开始给徐达把脉。 徐达的身子骨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底子还是不错的。 只是常年的行兵打仗,落下一些风湿骨痛的毛病。 虽然不要命,但是疼痛难忍。 历史上的徐达是得了“背疽”而亡,也就是各种细菌感染。 若是在这个时候来上一针青霉素,徐达不可能死的这么早。 所以说,现在的徐达身子骨还不错,就是一些风湿骨痛的小毛病。 第14章 左丞相的公子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说,早上起床头昏脑胀?全身无力等情况?”陈松问道。 徐达摇摇头,“没有出现这些情况,只有腰腿疼这样的情况,至于其他的,倒是没有!” 陈松又问了其他的症状,徐达一五一十的回答。 “不知道可有结果?”徐达问道。 陈松道:“差不多已经有了结果,只是出来的急,有些药没有带,我要回去一趟取药。”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让辉祖陪你回去一趟?!”徐达说道。 辉祖是徐达的大儿子徐辉祖,比陈松大两三岁。 “不敢劳驾国公,我差人送来便好!”陈松回道。 徐达道:“没事,让他去一趟,反正他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干,出去一趟活动活动。” 陈松见徐达决心已定,便不再坚持。 徐辉祖的原名是徐允恭,在去年时候,朱标的次子朱允炆出生,为了避讳,被朱元璋赐名徐辉祖。 不多时,陈松走出了魏国公府。 在外面没等多长时间,一辆马车从围墙尽头出现。 马车停在了陈松的面前,徐辉祖从马车上跳下。 “你就是陈松?”徐辉祖面无表情的问道。 陈松看着如此模样的徐辉祖,便知道,这人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就是陈松!”陈松回道。 “家父让我陪你回去一趟,我就陪你走一趟。”徐辉祖又蹬上了马车。 陈松也蹬上了马车,还没等陈松走进车厢,徐辉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就待在外面吧。” 很明显,徐辉祖不愿意和陈松待在一起。 如果不是徐达要求,估计徐辉祖都不乐意搭理陈松。 也是,像徐辉祖这样的二代们,出身高贵,哪里喜欢和陈松这种出身低微的人混在一起。 陈松没说什么,也没有恼怒,坐在了车厢外面。 和徐辉祖这样的二代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品味。 马鞭声响起,马车徐徐前行。 天空变的朦胧,空气中的雾气增多,小雨落下了地面。 在盛夏七月的金陵,雨说下就下。 马车的车顶上有一段延伸的车檐,陈松也不用害怕自己被淋湿。 倒是苦了赶车的马夫,浑身上下已经湿透。 徐辉祖是魏国公世子,但为人稳重,所以出行并不像其他勋贵那样前呼后拥。 马车停在了陈松的住处,陈松跳下马车,来到了大门前。 徐辉祖也跳下马车,来到陈松旁边。 “赶紧取药吧,不要浪费时间了!”徐辉祖催促道。 “还请在前院稍待,我这就去!”陈松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院子是秦王朱樉的财产,主要是用来存放东西的。 现在这里有陈松他们居住,所以朱樉就没有在这里留人。 看着陈松的背影,徐辉祖面无表情的来到了前厅。 陈松步履匆匆,朝着卧室走去。 半路里遇到朝他打招呼的赵峰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 回到卧室,将房门反锁,陈松的手摁在了胳膊上的那道印记上。 一道白光闪过,陈松消失在原地。 十几分钟之后,陈松拿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纸盒子出现在房间中。 盒子中的药不是别的,乃是整理好的云南白药胶囊。 云南白药胶囊对跌打损伤、外伤出血效果不错,对风湿骨痛也有不错的疗效。 陈松坐在房间中的桌子上,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空葫芦,将盒子里面的胶囊装了进去。 装好之后,陈松又在房间中寻找起来,找到了笔墨纸砚。 陈松将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平铺在桌子上,提起毛笔在上面书写云南白药胶囊的用法用量以及注意事项。 同时,陈松还表明云南白药的其他功效。 在葫芦中,陈松还装有一颗云南白药的保险子。 保险子可是好东西,止血快,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止血效果都非常的快,在民间俗称救命丹。 陈松将保险子的功效以及用法用量全部写了下来。 陈松从小跟着爷爷书写毛笔字,虽然比不上专业的,但是也很不错了。 一手小楷,挑不出什么毛病。 陈松拿着装着云南白药胶囊的葫芦以及写着用法用量的纸张走出卧室,朝着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陈松将药交给了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徐辉祖。 徐辉祖接过药,嘟囔了几声便转身离开。 将徐辉祖送出去,看着远离的马车,陈松长出一口气。 ...... 与此同时,在御书房中,七八个年老的太医站在朱元璋的前面。 最德隆望重的那个太医手中拿着一颗布洛芬胶囊,眯着眼睛不停的观瞧。 “陛下,恕臣无能,实在不知道这药丸是用什么药材炼制的。”这个太医摇摇头,眉毛挤在一起。 陈松在离开前,留下了一些布洛芬胶囊,这一颗乃是朱元璋特意取出来的。 朱元璋坐在书桌后面,惊讶道:“连什么药材炼制的都不知道吗?要不拆开看看?!” “遵命!” 这个太医将布洛芬胶囊放在左手手心,右手大拇指摁着布洛芬胶囊,使劲的碾。 太医没见过胶囊,不知道怎么拆,所以就用这种笨办法。 劲使得很大,布洛芬胶囊从中间接口处断开,白色粉末从胶囊中漏出。 “怪哉,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药丸。 怪哉实在怪哉,更没有见过如此洁白的药粉。这样的药丸,从来没有见过!” 中药也有药丸,大部分情况下,中药的药丸从里到外都是一样的,而且大部分都是黑色。 像这样洁白的药粉,几乎很少。 太医拈起药粉,往嘴里塞了一点。 苦涩瞬间笼罩口腔,这是一种不同于中药的苦涩。 朱元璋认认真真的盯着太医,问道:“怎么样?搞清楚没有?” “回陛下,臣愚钝,实在不知是用什么药材炼制的,实在不知道这种药是怎么炼制的!”太医回道。 “看来此人身上有不少的秘密!”朱元璋冲着这些太医摆摆手,“你们可以离开了!” 太医们拱手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太医退出去后,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一个壮年汉子。 “毛骧,你立刻带上人手去一趟陕西,将这个陈松的底细给俺整清楚!”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说道。 毛骧拱手道:“谨遵陛下命令!” 毛骧转身离去。 毛骧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深受朱元璋器重。 锦衣卫前身是拱卫司,后来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洪武十五年,朱元璋裁撤亲军都尉府和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如今是洪武十二年,还没有锦衣卫。 这个毛骧便是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在没有锦衣卫的时候,朱元璋手中还有一支叫做“检校”的特务组织,虽然不是锦衣卫,但已经有了锦衣卫的雏形,监察文武百官。 因为不是正式的机构,所以朱元璋并没有将这个机构弄到明面上。 而这个毛骧,正是检校的负责人。 朱元璋站了起来,走出御书房,他看着稀雨沥沥的天空,思考着问题。 朱元璋的疑心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在陈松救治好马皇后后,朱元璋就决定调查陈松,现在才刚刚开始。 …… 陈松带着赵峰他们在街道上乱转,一来是熟悉环境,二来是买点生活用品。 赵峰他们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当他们看到繁华不已的街道时,脸上的震惊从未消失。 陈松背着双手,穿着青色的衣服,在街道上转悠着。 天上的小雨更小了,就算不打伞也不碍事。 陈松看着街道上的行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距离目标更近一步!”陈松心里万分高兴。 “蹬蹬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 陈松望向马蹄声响起的地方,只见一辆马车从远处狂奔而来。 “好家伙,这里距离皇宫不远,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嚣张!” 陈松低声骂了一句,急忙躲到路边。 赵峰他们也急忙跟在陈松的身后,躲在路边。 马车越来越近,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路边的一对父女见此,也急忙往路边躲开。 马车从父女旁边经过,逐渐远去。 可是,马车走了没多久,忽然停下,又开始折返,来到了那对父女的面前。 一个头戴玉冠、衣着锦绣的贵族公子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对恶奴,公子哥带着猖狂的笑容,指挥手下的恶奴强抢民女。 女孩二八年华,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吓得她往父亲怀中躲。 女孩的父亲就像是有重病一样,佝偻着腰,哪里能护得住女孩。 伴随着阵阵惨叫,女孩的父亲被打倒在地,女孩也被恶奴抢去。 “哈哈,带上马车,老子我要在这办事!” 公子哥一脸猖狂的蹬上马车。 女孩不断的挣扎大喊,可是柔弱的她怎么能从强悍的恶奴手中挣脱? 恶奴扛着女孩,也蹬上了马车。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简直畜牲!” 陈松大骂几声,带着赵峰他们就要过去。 “这位小哥,莫要过去!” 一个老者拦住了陈松。 陈松指着眼前的场景,愤恨的道:“光天化日之下对强抢民女视若无睹,那还是人吗?” “小哥,那公子哥可是当今左丞相的公子,你要是过去,恐怕会没了性命。听你的口音,你是外地人吧?还是别过去了!” 第15章 我儿,你死的好惨 “那公子哥可是当今左丞相的公子哥,嚣张跋扈惯了,要是得罪了他,可落不着好!”老者急忙解释,生怕陈松莽撞。 陈松沉默了下来,他听着马车中传出来的救命声,脸色不断的变化。 洪武十二年的左丞相是胡惟庸,明朝初年的左丞相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的胡惟庸可是一个权势滔天的权臣。 他欺下瞒上,结织党羽,在朝中党羽甚多,就连徐达这些人都要避让三分。 “干,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管他是谁!” 陈松吐出一口唾沫,咬咬牙,挽起袖子就朝着马车走去。 要是因为胡惟庸的名头就退缩,那还干什么大事? 做事不果断一些,还想要什么成就? 陈松不顾老者的阻拦,带着赵峰他们就朝着前面冲去。 顷刻之间,陈松便来到了马车前面。 “你们是干什么的?赶紧滚!”马车旁边的那两个恶奴看着走过来的陈松等人,指着鼻子骂。 “让他们闭嘴!” 陈松指着恶奴,冷冷的说道。 “小先生,您就放心吧!” 李三娃说着便裂开嘴,阴森一笑,然后朝着那两个恶奴走去。 关中愣娃的气质一览无余,就算是你是什么丞相的人也不好使。 张铁牛和赵峰紧随其后,挥舞起拳头朝着恶奴打去。 几人都是农民,经常干苦活,身上有一把子力气。 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两个恶奴揍得不成人样。 “救命啊,救命啊!” 女孩的救命声越来越大,语气中满是哭腔。 陈松二话不说,蹬上了马车。 一脚将马车的车门踹开,陈松看到了正压在女孩身上的公子哥。 幸亏陈松来的及时,女孩没有受到严重的侵犯。 女孩看到冲进来的陈松,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更加大声的喊起了救命。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公子哥抬起头,一脸愤恨的指着陈松喝骂。 “我管你是谁!” 陈松抡起拳头,就朝着公子哥的脑门上锤去。 “嘭嘭嘭!” 沉闷的声音响起,公子哥吃痛,急忙从女孩的身上离开。 陈松抓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拉了出来。 当陈松抱着女孩从马车上跳下时,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了剧烈的喝彩声。 “好好好!” “好样的,好样的!” 陈松将女孩松开,女孩急忙朝躺在地上的男人跑去。 “给我打,给我打死他们,给我打死他们!” 公子哥钻出马车,猩红着双眼,左手捂着脑袋,右手指着陈松,大声的嘶喊。 可是他手下的恶奴早已被赵峰他们制服,怎么可能会打死陈松? 公子哥很快发现了不正常之处,他捂着脑袋,愤恨的骂道:“你们几个给我等着,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公子哥说着便坐在车辕上,拿起挂在车辕上的马鞭。 赶车的恶奴已经被控制,没人给他赶车。 “啪啪啪!” 看着眼前的马匹就像是看着陈松一样,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在马匹身上。 公子哥手中的马鞭抽的噼里啪啦,马匹承受不住这样的疼痛,噫律律的叫了起来,开始狂奔。 马匹失控了,马车嘎吱嘎吱响了不停,车轴之间的摩擦声令人难受。 在街道尽头的转弯处,马车翻了,公子哥被甩出了马车,飞了起来,一头撞在了拐角处的墙壁上。 脑袋就像是受到重击的西瓜一样,瞬间破碎。 公子哥连一声惨叫声都没有,就失去了生机。 围观的百姓瞬间噤声,片刻之后,就像是树倒猢狲散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陈松他们、两个恶奴以及那对父女。 翻车的地方距离陈松不远,陈松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的那摊血迹。 陈松呆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胡惟庸的儿子就这样死了,死的这么突兀,这么突然。 “公子?!” 杀猪般的叫声从恶奴嘴里发出,他们挣脱赵峰他们的控制,疯了一般的朝着翻车地方跑去。 “你们待着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陈松留下一句话,朝着翻车的地方走去。 陈松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扑簌簌的往下流。 陈松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刚刚来金陵没几天,就把当朝丞相的儿子整死了,这是有几条命? “希望没死,希望没死!” 陈松不停的念叨着,缓缓往前。 来到公子哥的尸体前,陈松的脸色瞬间煞白。 完,公子哥的脑袋已经破碎,脑浆子都飞出来了,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陈松的双腿开始颤抖,他咽了一口唾沫,赶紧往回赶。 来到赵峰他们面前时,大喊道:“赶紧走,赶紧回去,出事了,出大事了!” 赵峰他们看着陈松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闹大了。 “你们也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待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陈松对着父女两人喊道。 “可是我们两个不知道去哪,我们是来应天府投奔亲戚的,可是亲戚不知道去哪了,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再说了,这事是我们惹出来的,我们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我们不能拖累了恩公。”男人也看到了公子哥身下的鲜血,也知道事情闹大了。 “如果你们信得过在下,就跟着在下走,在下肯定护得你们安全!”陈松焦急的说道。 “这不好吧?!”男人纠结的道。 “什么好不好的,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赵峰背着那女孩,三娃背着他!”陈松指了指女孩又指了指男人,随后急匆匆的往回赶。 赵峰他们没有迟疑,背起两人就跟在陈松的身后。 这是陈松第一次来金陵,不熟悉地方,与其到处乱跑还不如待在住处。 住处是朱樉的,或许能有几分作用。虽然朱樉已经把院子给了陈松,但总归和朱樉有关系。 几刻钟之后,位于皇宫承天门外的中书省衙门外,响起了痛哭声。 这哭声,就像是死了自己爹妈一样。 衙门外的卫兵看着跪在门前大哭的人,不敢管。 这两人正是那个公子哥的恶奴。 胡惟庸正在自己的班房中处理奏折,一阵阵哭声响了起来。 还没等他让人去看,他的铁杆心腹兼副手,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步履匆匆的走进了胡惟庸的班房。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幅表情?门外似有悲哭声,这是怎么回事?”胡惟庸看着一脸阴沉的汪广洋,开口询问。 汪广洋凑到胡惟庸的面前,小声道:“大人,您府中来人了,出事了!” 汪广洋已经知道了胡惟庸儿子死了的事情,但是这事又不好直接开口。 “大人,您出去看看吧!”汪广洋再次说道。 见汪广洋不像是骗自己的样子,胡惟庸心里一紧,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撩起衣摆就往外面走。 刚刚走出中书省衙门的大门,胡惟庸就看到跪在大门外面的那两个恶奴。 这两个恶奴胡惟庸认识,是他亲自挑选出来配给自己儿子的。 看到这两个恶奴痛哭,胡惟庸心里的那股不祥的感觉愈演愈烈。 “怎么回事?你们哭什么?”胡惟庸来到两人面前,大声质问。 其中一个恶奴抬起头来,痛哭流涕,呜呜咽咽的道:“大人,少少少爷他出事了,他没了。呜呜呜!” “你说清楚,什么没了?什么出事了?你给我说清楚!” 胡惟庸弯下腰,指着这个恶奴的鼻子,大声质问。 恶奴的哭声更大了,他道:“少爷死的好惨啊,死的好惨啊,脑子都出来了,他死的好惨啊!” 一听这话,胡惟庸差点背过气去,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地上倒。 若不是站在他旁边的汪广洋眼疾手快将他搀扶住,恐怕他早就摔倒在地上。 “呼哧,呼哧,呼哧!” 胡惟庸被汪广洋搀扶着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 “将之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要是敢遗漏半分,杀了你们!”胡惟庸一副吃人的眼光,冷冰冰的盯着两人。 “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恶奴你一句我一句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我儿,我儿,我儿!!!” 胡惟庸悲恸的仰天长啸,随后,目光阴冷的看着两人,“听你们的意思,我儿还在那里躺着?!” “回回回大人的话,还在那里躺着!” 其中一个恶奴胆怯的说道。 马车都摔散架了,马匹也摔死了,他们两人第一时间就来这里将此事告诉胡惟庸,胡惟庸儿子的尸体当然在那里摆着。 “你们两个该死,该死!” 胡惟庸将两人踹到在地,歇斯底里的怒吼。 “还不快带我去!”胡惟庸在汪广洋的搀扶下,朝着出事地点而去。 “赶紧找人过来!”在离开的时候,汪广洋冲着衙门外面的卫兵大喊道。 没要多长时间,胡惟庸来到了出事的那条街道。 这条街道上什么人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到翻倒在街道尽头拐角处的马车。 胡惟庸加快速度,刚刚走了没几步路,就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条野狗,在翻倒的马车旁啃食着什么。 看到这里,胡惟庸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第16章 这个神医不一般 看到那几条野狗,胡惟庸的心里涌现出了极度不祥的预感。 随着他不断的接近,野狗也察觉到有人过来。 其中一只野狗仰起头,冲着胡惟庸呲牙,嘴角的鲜血往地上淌去。 “该死的畜牲!” 胡惟庸大骂一声,跟在胡惟庸身后的那两个恶奴急忙冲到前面,将眼前的这些野狗赶走。 胡惟庸加快速度,来到了他儿子的尸体前。 只一眼,胡惟庸就觉得天旋地转,头脑发昏,脚下发软。 胡惟庸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去,汪广洋急忙把住胡惟庸的肩膀,不让他倒下。 只见胡惟庸儿子的尸体已经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原本淌了一地的脑浆子被舔的不剩多少。 “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死的好惨啊!” 胡惟庸坐在地上,坐在自己儿子的尸体旁边,哀嚎声响彻不停。 “我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凶手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给你报仇,给你报仇!”胡惟庸说罢,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汪广洋,恶狠狠的道:“立刻调动兵马指挥司,给我沿着这条街道调查,凡是今天在这条街道上出现的人,都给我彻查一遍,我要为我儿报仇!” 胡惟庸的眼神就像是一把钢刀一样,刺的汪广洋心头一震。 “下官领命!” 汪广洋急忙带着胡惟庸的命令往兵马指挥司衙门而去。 洪武元年,朱元璋在应天府设置兵马指挥司,管理应天府,每三天在城中巡逻一次,勘查一次商铺秤尺、斛斗。 同时监管城中治安,稽查捕盗,维护治安,隶属于兵部。 洪武二十三年,改兵马指挥司为五城兵马司,负责应天府的治安、巡逻、抓捕盗贼之事。 汪广洋走后,胡惟庸让人通知家里,将自己儿子的尸首运送回去。 胡惟庸也和儿子的尸首回到了家中。 胡惟庸走后,兵马指挥司的士兵遍布整个街道,一家一户的搜查。 这个消息在应天府当中飞速的传播,胡惟庸的儿子在城中的名声很差,凡是听到胡惟庸儿子死了的消息的人,无一不拍手称快。 当时是陈松出的头,那些百姓都看着。这些百姓更是传播消息的先锋,可是,消息越传越离谱,到最后,竟然成了陈松三拳五脚将胡惟庸的儿子活生生的打死。 幸亏这些百姓一时之间不知道陈松叫什么名字,不然陈松这个名字可要在应天府大火一把。 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朱元璋可是一清二楚。 在事情发生不久之后,遍布在应天府的检校就将事情的详细经过拿到了朱元璋那里。 此时的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看着手中的一封密告,脸上满是笑容。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旁,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哈哈,这个陈松,原本俺以为他只是一个医术比较好的郎中,没想到倒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义士,不错,办得不错,办得不错啊!”朱元璋笑的合不拢嘴,丝毫没有因为死的人是胡惟庸的儿子而感到愤怒。 朱元璋和胡惟庸之间的矛盾不可谓不低,朱元璋是一个说一不二,对权利异常渴望的人。 这样的皇帝,不允许自己的任何权利旁落,而丞相,严重威胁了朱元璋手中的权利。 所以,朱元璋早已经将胡惟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胡惟庸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和宣国公李善长结为亲家,互相勾结,培植党羽。 在现在的朝中,大部分官员和胡惟庸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关系。 当丞相这么多年,生杀废黜大事常常不禀报朱元璋便径直执行。 内外各部的奏折,他都要自己拿来看,凡是对自己不利的,全部扣下。 朝中很多人看不惯他,大将军徐达便是其中之一。 更嚣张的是,胡惟庸甚至还想加害于徐达,曾收买徐达的心腹福寿,图害徐达,后被福寿告发给徐达,这才未能得逞。 朱元璋想杀掉胡惟庸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时机一直不成熟。 朱元璋将手中的密告交给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标,“你看看这个陈松,真是个义士啊!” 朱标接过密告,仔细的看着。 “该,真是活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抢民女,目无王法之徒,他们以为这天下是他胡家的天下吗?简直该杀,该杀,杀得好,陈松杀得好!” 朱元璋语气一转,凌厉的杀气席卷全身。 “哼,这个胡惟庸,他以为他自己做的事情俺都不知道吗? 俺只是看你还有些作用才没有动你,可是你却越发的不知好歹,今日要不是陈松,这女子就会被你儿子祸害。真是丧尽天良的畜牲,还是在天子脚下。真是该杀,该杀!” 朱元璋拍打着桌子,愤恨不已的大声呵斥。 朱元璋出身低微,小时候受尽恶吏欺压,对这样的事情非常厌恶,这次陈松做的事情,刚好做在了朱元璋的心坎上。 朱标看完手中的密告,将其放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 “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朱标问道。 “看着就成,这事咱们不管,看看胡惟庸能蹦跶成什么样子。还有那个陈松,俺觉得此人本事不小,可越是这样的人,性子就越高傲。 他年龄尚小,先用这件事情吓吓他,让他害怕害怕,不然的话,又是第二个刘伯温。 对了,从今天开始,给俺死死地盯着陈松,片刻不停歇!”朱元璋冷静的说道。 “是!” 其实,今天这件事在历史上还真的发生过,死的人还真是胡惟庸的儿子,也真是同样的事情,同样的死法。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朱元璋才开始着手整治胡惟庸。 只不过,现在有了陈松的存在,这件事情阴差阳错的和陈松扯上了关系。 ...... 陈松静静的坐在院子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也就是事情刚发生时有些懵,现在回过味来,也不害怕了。 陈松明白,明年的时候胡惟庸就要完蛋,胡惟庸再厉害也蹦跶不了几天,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再说了,胡惟庸就算再厉害,陈松也不是吃素的,有着医院傍身,还怕个屁! 那对父女站在陈松的不远处,脸上满是焦急。 “都是我们的错,要是没有我们的话,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 女孩的父亲一脸忧愁的说道。 陈松说道:“和你们没关系,就算是别人,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让他们行凶!” “可那人好像是丞相的儿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管他是不是丞相的儿子,有我在,你们就放下心吧!你们就在这里住下,什么也不用怕!”陈松安慰道。 这几天胡惟庸肯定会派人在附近大肆搜查,这个时候能少出门就少出门,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陈松不怕,可是也得考虑赵峰他们。 ...... 魏国公府,徐达坐在后花园的一个亭子里喝着热茶。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中年人,此人正是当今信国公,徐达和朱元璋的老乡汤和。 徐达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汤和倒上了一杯茶,说道:“这次你出去了多长时间?” “出去了差不多三个月吧,陛下让我负责修缮中都的城墙,这次城墙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就回来了。”汤和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说起来,最近胡惟庸的头可疼的厉害。莫名其妙的儿子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汤和放下手中的茶杯,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徐达身子前倾,故作神秘的道:“你可知道弄死胡惟庸儿子的人是谁吗?” 汤和瞬间来了兴趣,他急忙追问:“是谁?你可清楚!” “清楚,怎么不清楚!”徐达喝了一口茶水,悠悠的说了起来,“这次皇后娘娘大寿,秦王殿下从西安府那边带来了一个神医,这事你知道吧?” “我听说了,听说这个神医还将皇后娘娘的病给治好了。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是说胡惟庸的儿子是被这个神医整死的?这不可能吧?”汤和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徐达这话的意思。 “怎么不可能?我听别人说,整死胡惟庸儿子的人年龄在十六岁左右,一口陕西关中口音。 一个普普通通的陕西关中少年,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在应天府? 而且,出事的地方刚好距离这个神医居住的地方不远,刚好神医的年龄,和弄死胡惟庸的陕西关中少年年龄差不多大。 全天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这件事情不是那个叫做陈松的神医做的我根本不信!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少年还真的让人捉摸不透啊!” 徐达详细的说着自己的判断。 不愧是能当上魏国公的人,这强大的分析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么说来,还真是!”汤和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道。 第17章 朱棣出手 “怎么说呢,这个小神医倒是有几把刷子。 之前我这腿,一到阴雨天就疼的受不了。 后来,我让他给我瞧了瞧。他给我开的那种药,我见都没见过。 虽然药没有见过,但是效果很好,只需要吃上一粒,腿立马就不疼了!” 徐达笑眯眯的看着汤和,他所说的那个药正是陈松给他开的云南白药胶囊。 汤和有些不太相信,徐达的身体情况汤和也清楚,这么多年一直看医,钱没少花,可是腿疼这个毛病却没有治好。 看着汤和质疑的表情,徐达说道:“你还别不信,他都能将皇后娘年的病症治好,哪里治不好我的小毛病呢? 说起来,这个神医倒也仗义,给我的药非常不错。 在这些药中,有一颗叫做保险子的药,效果堪比神药。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不管流多少血,吃下去就能保住性命!” “真有这么好?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过有这样的药? 恐怕这都不是药了,恐怕都是仙丹了吧!”汤和身子前倾,一脸疑惑的询问。 汤和也是久经沙场、见惯风雨之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药物的效果竟然这么好。 “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还不信。但是他的话,我还是相信的!虽然我没有用过,但是我相信他!”徐达脸上满是笑容。 看着徐达这幅表情,汤和心里也很心动。 虽然现在战事已经逐渐变少,但是北面草原和西南还没有彻底平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领兵出征。 战场凶险万分,要是那种药的效果真的有徐达说的那么好,那可是多了一条性命,这种诱惑力对于汤和这样的人,不可谓不大。 汤和暗暗下定决心,也要从陈松那边弄一些这种药。 “你说这个神医将胡惟庸的儿子整死了,你就不怕胡惟庸报复他?”汤和有些担忧的询问。 要是陈松被胡惟庸整死了,那些药可就泡汤了。 “担心什么?那位不是还没什么动静吗?那位能让他死?”徐达的眼睛看了看皇宫方向,汤和瞬间心领神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 陈松坐在住处的后院里,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了六个装着面条的大碗,只不过,碗里的这些面条有些古怪,弯弯曲曲的不像是这个时代的面条。 这是陈松从医院食堂仓库中搜罗而来的方便面,陈松虽然会做饭,但是这几天心烦的厉害,也懒得做饭,于是就将这些方便面拿了出来。 方便面是陈松在厨房泡好的,外包装早都被陈松烧了。 “小先生,为啥这面弯弯曲曲的?而且,咱们住的这个地方好像没有白面啊,最近您也没有出去过。”李三娃看着眼前的泡面,一脸好奇。 陈松坐了下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问题,吃就行了!” 陈松端起一个碗,开始吃饭。 李三娃不再询问,端起一个装着方便面的碗,跑到院子当中的一棵槐树下蹲着吃。 赵峰和张铁牛也是一样,他们也蹲在槐树下吃饭。 那对父女也端着饭,和李三娃蹲在一起。 桌子上只剩下陈松一个人吃饭,李三娃这些人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陈松的下人,作为下人,哪里有和主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道理? 刚开始的时候,陈松也说过他们,可是没有用。 陈松泡的方便面是红烧牛肉方便面,可能方便面对于陈松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在赵峰他们看来,乃是天下间少有的美味。 李三娃狼吐虎咽,手中的筷子不停的扒拉着,将里面的面条往嘴里扒拉。 吃完面条之后,李三娃将里面的汤喝的一干二净,甚至还将碗舔的干干净净。 其他几人和李三娃差不多,也是这幅模样。 吃完饭,陈松站起身来,他来到赵峰他们面前,说道:“你们就在家待着,我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表弟,不好吧,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被人抓到啊。”赵峰一脸担忧。 李三娃等人也是一脸担忧的说道:“是啊是啊,反正这间院子是秦王殿下的,他们一时半会也查不到这里!” “我决心已定,你们就放心吧,我出不了事!” 陈松说罢,回到了卧室,换上一身灰色的圆领,走出了住处。 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街道上的小贩井然有序的摆着摊,好像风声已经过去。 陈松低着头,快步行走在街道上。 陈松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出门的时候,就被一辆马车跟上了。 这辆马车隐藏的很好,一直跟在陈松的身后,没有被陈松发现。 陈松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见四周没有可疑人员后,走了进去。 这几天下来,陈松带来的那些装药的葫芦和瓷瓶已经全部用完了,所以陈松打算购买一些。 而且,如果陈松一直往外面拿药而从来不买药的话,非常容易露馅。 陈松今天出门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打听消息,另一个就是买一些装药的葫芦、瓷瓶以及常见的草药。 陈松走进去后,没花多长时间就将需要的东西买好。 陈松在买药的时候,全程沉默,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自己的清单交给了店里面的小厮。 出门时,陈松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布袋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陈松需要的东西。 陈松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后,便开始往回走。 “难道说这几天胡惟庸的搜查重点已经从这条街道上转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过一阵子赶紧转移,以免暴露。” 陈松暗道一声,埋着头就往前走。 刚走出没多长时间,陈松就听到了身后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发现是一群身着鸳鸯战袄的士兵。 陈松心里一阵突突,急忙往道路两旁躲避。 这些士兵好像没看到陈松一样,就要从陈松的旁边经过。 陈松站在路边,静静的等着他们过去。 还没等他们过去,领队的总旗官不经意间注意到了陈松。 总旗官来到了陈松的面前,指着陈松手中的布袋子,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陈松没有说话,将手中的布袋子打开让总旗官看。 总旗官只看了一眼,便接着问道:“为什么不说话?你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陈松还是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要是说话,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总旗官很快察觉到了陈松的不对劲之处,他目光一凛,一脸警惕的再次询问:“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总旗官手下的士兵也围了过来。 陈松咽了一口唾沫,死死地盯着总旗官,就是不说话。 总旗官的脸上升腾起阵阵杀气,他的右手摸到了腰间的腰刀上,缓缓的将腰刀抽了出来。 周围的士兵将陈松包围在里面,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周围的百姓也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他们。 “拿下!” 总旗官抽出腰刀,大喊一声。 金戈之声响起,这些士兵抽出腰刀朝着陈松逼去。 “谁敢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粗壮的吼声响起,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停在了这些士兵的旁边。 一个身材高大、坚毅勇武的少年走出马车车厢,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 只见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的圆领衫,头上的玉冠和脚下的厚底官靴和他的着装非常不匹配。 “你是谁?”总旗官回过头,看着少年,开口询问。 “放肆,竟然敢这样和殿下说话?” 坐在车辕上赶车的壮汉从马车上跳下,来到总旗官面前,挥起手掌,给这个总旗官来了几个大嘴巴子。 总旗官一下子被打蒙了,反应过来后,他双目喷火,愤恨异常。 “你们知道我现在给谁办事吗?我现在给当朝左丞相办事,你打我就是在打左丞相的脸。 此人乃是杀害左丞相公子的犯人,你们在找死!”总旗官将手中的刀横在身前,一脸暴怒。 壮汉冷冷的瞥了总旗官一眼,道:“亲王面前拔刀,视为谋反。不知道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壮汉从怀中取出一块铜制鎏金腰牌,在总旗官面前晃了晃。 总旗官看着这个腰牌,大吃一惊,赶紧将手中的腰刀扔在地上,跪了下来。 “不知是燕王殿下大驾,还请赎罪!” 总旗官的身子不停的发抖,冷汗将浑身的衣服打湿。 他的那些手下也和他一样,将手中的腰刀扔下,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此人乃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犯人,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要是再有下次,可就不好说了。还不快滚?!” 朱棣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声呵斥。 总旗官如释重负,连连告谢,带着自己的手下逃之夭夭。 总旗官也是猜测,也是看陈松怀疑,既然是朱棣的朋友,不赶紧跑还等什么。 “上来吧,我有一些事情想找你谈谈!”朱棣留下一句话,又回到了车厢中。 陈松倒是没有拒绝,蹬上了马车。 其实,陈松心里还很疑惑。 自己和朱棣根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蹬上马车后,陈松坐在了车辕上。 那个壮汉也蹬上了马车,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控制着战马徐徐前行。 “去胜旗楼!” 朱棣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第18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 胜旗楼位于莫愁湖畔,传说徐达曾经和朱元璋在此对弈,朱元璋棋输一着,将莫愁湖输给了徐达。 陈松在后世也听过这个传说,至于这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陈松不敢肯定,现在听朱棣说起胜旗楼,陈松不由得想到了那些传言。 这里距离莫愁湖还有不少的距离,莫愁湖在城西,而陈松所在的地方位于城东。 只不过有马车,倒也浪费不了多长时间。 陈松坐在马车中,静静的看着街道两旁的行人。 洪武初年能坐的起马车的人大部分非富即贵,寻常百姓看到出现的马车,全都躲得远远的。 马车来到了莫愁湖边,虽然这是徐达的产业,但是徐达没有设置什么禁令,寻常百姓也可以在此游玩。 朱棣从马车上跳下,陈松也紧随其后。 朱棣回过头看了一眼陈松,“你还拿着那些东西干什么?就放在马车上吧,俺不相信谁还敢动俺的马车!” 这倒也是,陈松也不客气,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马车中。 赶车的那个壮汉驱赶着马车往旁边走去,将马车停在湖边的柳树旁后,又急忙往胜旗楼跑去,招呼人出来迎接朱棣。 朱棣看向平静的湖面,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俺听说,你在大街上将当朝左丞相胡惟庸的儿子给弄死了!” “不是我,是他自己撞死的!”陈松回道。 陈松可以肯定,朱棣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问罪于己,且不说朱棣和朱元璋是一伙的,要是朱棣真的要因为这件事情而问罪于自己,那刚才就不会救自己。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般胆大的人。 这才刚来应天府没几天,你就弄死了胡惟庸的儿子,可真厉害啊!”朱棣转过身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松。 陈松悻悻的笑了笑,道:“这事属实和我无关啊!” “无关不无关不是俺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胡惟庸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已经有了眉目,你还是小心一点吧!”朱棣说完话,就朝着前面的胜旗楼走去。 这时,十几个人从胜旗楼冲出,朝着朱棣这边跑来。 “拜见殿下!” 这些人站在朱棣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棣摆摆手,说道:“起来吧,还是之前的地方,这次俺要请人吃饭。” “殿下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排好。” 朱棣点点头,加快了速度。 陈松也加快速度,急忙跟在朱棣的身后。 胜旗楼坐落在莫愁湖畔,胜旗楼是一个二层小楼,在这个建筑物比较低矮的年代,站在二层小楼上,足以将整个莫愁湖一览无余。 在胜旗楼二楼临近莫愁湖的一个最大房间中,朱棣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湖面。 陈松站在朱棣的身后,稍微有些拘谨。 一阵微风吹来,吹皱了湖面。 看着掀起层层波纹的湖面,朱棣喃喃说道:“说实话,俺还是比较佩服那些读书人。 要是那些读书人在这里,看着眼前的湖面,肯定能吟诗一首,而不像俺一样,只知道湖面好看。” 朱棣转过身来,看向陈松,“你可曾读过书?” 陈松点点头,说道:“读过,小时候和父亲读过书。只不过基本上都是医术,四书五经读的比较少。” “原来如此!不知你看到现在的湖面,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吟诗一首?”朱棣说道。 陈松来到朱棣旁边,看着眼前的湖面,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首临江仙。 词到嘴边,脱口而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就在这时,湖中央出现了一艘渔船,渔船上刚好有一个老叟,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 朱棣猛然回头,满脸不可置信。 不过是随口之言,竟然真作了一首好词。 朱棣和他爹一样,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是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这首词是正德年间状元杨慎的词,杨慎是明代三大才子之首,文采斐然。 正德年间距今还有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陈松就将这首词拿了出来。 朱棣不停的打量着陈松,他实在没有想到,陈松竟然能作出这么好的词出来,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当中。 这种词,就算是朝中的那些文臣,也不一定做的出来。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朱棣念叨了几声,细心琢磨起来。 这首词意境磅礴,应该是那种经历很多事情的中年人才能做出来的,不应该是眼前的这个少年。 陈松读罢,静静的看着湖面,不再言语。 房间当中沉默了下来,朱棣对陈松刮目相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饭菜被端了上来,陈松坐在朱棣的对面,静静的吃着饭。 从头到尾,两人没有多少的交谈。 吃完饭,朱棣将陈松送回了住处。 朱棣知道陈松的住处。 陈松回到家,将买的那些东西全都放在了卧室当中。 “过几天弄一个药房出来,一直将这些东西放在卧室,实在是不合适!”陈松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喃喃说道。 天色渐渐的黑了,朱棣站在御书房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 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这首词真是陈松作的?”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朱棣。 朱棣道:“爹,真是陈松作的,这是他亲口说出来的,一气呵成。” 朱元璋眉头一挑,笑了笑,“有意思,有意思,这个少年,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了。真没有想到,世间会有这样的人。 一身医术了得,还能做出如此的诗词,实在是少见,少见啊。” “爹,那胡惟庸儿子之事......”朱棣问道。 “此事不用管,给陈松一些压力杀杀他的锐气,等真正出事的时候再出手吧。 这几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多接触接触这个陈松。 俺觉得,这个陈松身上的秘密远不止于此。”朱元璋说道。 ...... 陈松站在住处的院子中,指挥着赵峰他们腾空一个屋子。 现在这处院子已经是陈松的了,在陈松救治好马皇后的时候,朱樉就将这处院子给了陈松,这几天也将房契交给了陈松。 原本陈松打算过几天就离开这里,可是在遇到朱棣之后,陈松打消了这个念头。 平白无故的,朱棣绝对不可能只是因为好奇。这是陈松得出来的结论。 “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到后院茅房附近,这些东西没什么用,等事情过去之后,将这些东西扔了吧。” 陈松指着赵峰他们手中的那些杂物。 “表弟,这些东西我看还都好着呢,就这么扔了,实在是太浪费了吧?!”赵峰看着手中的物品,一脸的可惜。 “好什么好?表哥,以后咱们有比这还好的东西,这些东西扔了也就扔了,留着还占地方。”陈松不以为然的道。 赵峰见陈松如此,也只好将手中的东西往后面搬去。 等腾空了屋子,陈松之前救下来的那个姑娘端着一个木盆,将腾空出来的屋子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这个姑娘叫周燕燕,家住扬州府,是清白人家,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和老爹来应天府投奔亲戚。 可是,他们要投靠的亲戚早都不知去向,陈松顺势收留了他们。 周燕燕的老爹叫周大,四十岁出头的年龄,身体不是很好。 陈松站在收拾好的房间中,“这个房间距离卧室不是很远,这里用来存放药物刚好合适。 以后要是扩大规模了,在前院再盖一个房间就行了。” 这处院子面积不小,只要陈松不过分折腾,倒也够用。 黑夜降临,应天府漆黑一片,巡夜的士兵在城中巡逻。 在宣国公府后院的书房中,十几根燃烧的蜡烛将房间照的通亮。 六十多岁的李善长坐在书桌后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胡惟庸。 “您老倒是说句话啊,都这么多天了,害死我儿子的人还没有查出来,您老一定要帮帮我啊!” 胡惟庸坐立不安,脸上满是焦急。 在这几天的调查当中,胡惟庸已经查到了不少的线索。 可就在准备更进一步调查时,线索突然之间就断了,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样,将整个事件笼罩,无法追查。 李善长闭目养神,脸色异常的平静。 “你还看不出来吗?” 良久之后,李善长睁开眼睛,看着胡惟庸。 “我看出来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我现在只想给我儿子报仇!”胡惟庸一脸焦急,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唉,收手吧,别查了,再查下去便是万丈深渊!”李善长长叹一声,道:“你已经被仇恨迷了心智,这不好。” “我的国公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说话能不能直说啊,不要拐弯抹角啊! 什么万丈深渊,这都是什么啊,您说清楚啊!”胡惟庸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第19章 去军营 胡惟庸和李善长这两人乃是亲家,胡惟庸将哥哥的女儿嫁给李善长的侄子李佑为妻。 靠着这层关系,两人相互勾结,狼狈为奸。 一个是当朝宰相,一个是开国国公,这两人在朝中的势力非常的大,传言诚意伯刘基刘伯温的死就和他们两个有关。 可是,李善长是个聪明人,知道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将胡惟庸扶持为丞相之后,李善长就萌生退意。 对于李善长来说,这辈子已经够了,不光自己是国公,就连自己的儿子,还娶了朱元璋的长女,是朱元璋的长女婿。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辈子荣华富贵是可以保证的。 “不知你可知晓,前几日秦王回京,带来了一个神医。 传言此神医年方十六,医术高超,用神丹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症。 恰好这个神医是从陕西关中来的,恰好这个神医就住在通济门附近,恰好害死你儿子的人也是关中口音,恰好也是少年。 我原本以为你是知道的,没想到你什么都不知道。” 李善长老狐狸成精,比胡惟庸奸猾不知道多少倍。 他根据自己得来的那些消息,很快就推断出了陈松。 说实话,李善长不太想趟胡惟庸儿子的这趟浑水。不然的话,李善长早就将此事告知了胡惟庸。 胡惟庸身体一震,惊骇道:“这个神医我有所耳闻,只是不太了解。 听您老的意思,我儿很有可能是陛下指使这个神医干的?” 胡惟庸不觉得一个刚刚来应天府没几天的所谓神医就敢杀自己的儿子,一叶障目、当局者迷之下,再加上有人刻意阻拦,胡惟庸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蠢!”李善长直接骂道:“我实在不知道以前那个精明的胡惟庸哪去了,怎么变成今天的蠢材了? 陛下为什么要杀你的儿子?就算陛下要杀你的儿子,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 陛下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莫说是杀你的儿子,就算是想要整治你,也不用费这种功夫。 此事不好说啊!” 胡惟庸脸色一怔,他为了自己的儿子已经乱了心智,现在一听李善长这样说,瞬间明白过来。 “陛下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 我劝你不要再追究此事了,不然……”李善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虽然李善长只说了一半,但是已经回过味来的胡惟庸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我儿子的事就算不是陛下指使的,但肯定也和陛下有关。 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我什么有用的都没有查出来! 而且,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胡惟庸看向皇宫方向,眼睛中满是凶光。 “好啊好啊,我为你朱家劳累大半辈子,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呵呵!” 胡惟庸心中连连冷笑。 ...... 麻雀在院子的大树上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唤。 陈松坐在大树下,安静的吃着早饭。 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外,朱棣从上面跳下。 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急忙朝着大门跑去,就要敲门。 “莫急,俺来敲门!” 朱棣叫住了车夫,他亲自来到大门前,敲响了大门。 陈松听到敲门声,看向大门方向。 “敲门声轻微有节奏,不是恶人!”陈松嘀咕一声,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 刚刚打开门,陈松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朱棣。 “燕王殿下!” 陈松急忙行礼。 “不用如此,不用如此。”朱棣大手一挥,自顾自的朝着里面走去。 “今天来你这,是有些事情找你。”朱棣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对着陈松说道:“明年俺就要就藩了,俺爹给俺安排了一万六千余名带甲猛士,如今正在北城的大校场训练,不知可否陪俺去一趟?” 陈松一愣,他没有想到朱棣今天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 自己和朱棣根本不熟,和朱元璋也不熟,只是救治了朱元璋的媳妇,不至于这样吧? 这个样子的朱棣,实在是有些太过热情了,竟然要带着自己去看他的士兵,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朱元璋让朱棣多和陈松接触,看看陈松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秘密。 昨天试探了文,今天朱棣就想试试武。 现在的朱棣还很年轻,年轻人大部分都有炫耀心,朱棣也是一样,想让陈松看看自己的百战精兵。 朱元璋对朱棣非常的疼爱,配给他的士兵都是百战精兵,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其他藩王。 朱棣刚开始就藩时,朱元璋给安排的士兵数量并不多,要等到洪武二十二年后,节制了颍国公傅友德以及南雄候赵庸等人的兵马后,手中的兵马数量才开始膨胀起来。 朱棣说完后,静静的看着陈松。 陈松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同意朱棣的要求。 “燕王要求,安敢不去?”陈松无奈的道。 “哈哈哈,那现在就走!” 朱棣哈哈大笑,又转过身子,往外走去。 “殿下稍待,我先安排一下,马上就来!”陈松说着,急忙回到了后院。 安排好事情之后,陈松又急忙跑了出去。 陈松坐上朱棣的马车,朝着城北的大校场而去。 这次,陈松倒是没有坐在外面,而是坐在了马车里面。 马车徐徐向前,陈松坐在马车中,非常的不舒服,毕竟面前还有一个朱棣。 “如果不是京城,俺肯定不会坐马车。 马车虽然平稳,但是哪里有战马来的痛快!” 朱棣看着陈松,面带笑容的说道:“不知你可会骑马?” 陈松摇头道:“我不会骑马,被赶鸭子上架骑过几次。” “哈哈,不会骑马可不行,待会俺好好教教你该怎么骑马!”朱棣大笑道。 马车的速度逐渐的快了,来到北城,人口数量以及民居数量骤然减少,有很多地方还是荒地。 人口少,道路宽,战马的速度自然而然就快了。 距离军营越来越近,陈松甚至可以听到阵阵马蹄声。 马车停在了军营外,军营外面的卫兵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燕王朱棣的马车。 营门外的卫兵急忙赶到马车旁边,迎接朱棣。 还有一些卫兵急忙去通知军中的那些长官。 陈松率先从马车中跳下,迎接朱棣的那些卫兵看着从跳下来的陈松,脸上满是疑惑。 疑惑持续的时间很短,愣神间,朱棣从马车上跳下。 “恭迎殿下!” 卫兵们急忙行礼。 “起来吧!” 朱棣招招手,带着陈松往里面走去。 没走几步路,军营中的军官们便联袂而来,迎接朱棣。 朱棣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马夫兼侍卫,“告诉他们,不用迎接俺,俺今天来是想来看看士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车夫兼侍卫朝着那群军官跑去。 走进军营,迎面而来的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营房。 这些营房大都是砖瓦结构,一排一排整齐的就像是格子一样。 “让人牵马过来!”朱棣对着身边的那个马夫兼侍卫喊道。 不多时,几匹战马出现在朱棣面前。 朱棣从牵马的士兵手中接过马缰绳和马鞭,翻身上马。 陈松本来是不想上马的,但是在朱棣的注视下,只好硬着头皮上。 幸亏朱棣知道陈松不会骑马,找来的这匹马比较温顺,不然陈松哪里有那么容易上马。 “走吧,跟着俺去校场!” 朱棣控制着战马朝着军营后面的校场走去。 陈松控制着战马,小心翼翼的跟在朱棣的身后。 来到校场后,大场面铺面而来。 士兵训练时的喊声就像是声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朝着陈松扑来。 陈松后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现代士兵的训练方式,至于古代的士兵训练方式,陈松还是第一次见。 在校场的最前面有一个观礼的高台,朱棣带着陈松蹬上了高台。 “这里共有一万六千多名士兵,合计三个卫。分别是燕山左护卫、燕山中护卫和燕山右护卫。 他们是俺爹在洪武九年从京营上十二卫中挑选出来的,都是百战精锐。” 朱棣看着旌旗招展,喊声震天的校场,一脸的自豪。 明初的士兵,活下来的都是百战精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校场上训练的这些士兵,脸上都带着阵阵杀气。 陈松站在朱棣的旁边,看着眼前的训练场,心中满是感慨。 这些士兵乃是朱棣以后靖难之役的骨干力量。 “俺这三卫兵马中有火铳手一千五百名,弓弩手三千名,骑兵一千五百名,枪兵八千名,刀盾兵三千五百多名。这些士兵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对了,你知道火铳吗?待会让你放两铳试试!” 朱棣豪气云干,就好像这三卫兵马无敌于天下一样。 校场上的士兵主要以配合训练为主,火铳兵和弓弩手位于队伍中间,刀盾兵在他们后面,枪兵位于刀盾兵后面,骑兵位于队伍两翼。 校场上不时还能听到火铳声,只是这个时代的火铳还是非常落后的火门枪。 火绳枪的出现,最起码也是在明朝中期。 “你说,如果我这些兵马在草原上和前元拼杀,胜负如何?”朱棣转过身子,一脸自信的看着陈松,就好像自己的这些兵马肯定能将前元的兵马摁在地上捶一样。 “回殿下,我没见过前元的兵马,我不敢胡言乱语!”陈松回道。 “也是,这样吧,俺再问你,你说如果步兵对付骑兵,该用哪种方式好?!”朱棣随口询问。 这话算是问对人了,陈松虽然没有打过仗,更没有在古代打过仗,但是也看过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等书,这些兵书上的内容都是戚少保这么多年征战的经验,里面自然有对付骑兵的办法。 “我觉得,用步兵对付骑兵的最好办法应该是采取车阵的办法!”陈松回道。 朱棣不置可否,他问道:“车阵?能否说明白一点!” 第20章 此子实在非凡 “在明白骑兵的厉害之前,要知道骑兵为什么这么厉害! 第一,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速度。 很大程度上,不是步兵打不过骑兵,而是跑不过骑兵。 骑兵速度很快,弓箭加弯刀,就算遇到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兵,也能吊死对方。 步兵打骑兵,胜则小胜,败则大败。 第二,骑兵冲击力强,气势非凡。 骑兵冲锋排山倒海,气势宏大,特别是身披重甲的重骑兵,一旦重骑兵冲击步兵阵列,步兵根本挡不住。 骑兵还未至身前,步兵已经丧胆,这仗就没法打了。 第三,骑兵能长时间作战。骑兵善于长途奔袭,对后勤补给依赖小,能够连续作战,只要带少量补给就能奔袭千里作战。 而步兵必须携带大量辎重补给,一旦补给被切断或者短缺只能撤军,仗就没法打了。 ……” 陈松站在朱棣旁边,一本正经的说着。 朱棣在看向陈松时的眼神也开始变化,从轻视变成了郑重。 “你说的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朱棣一本正经的询问。 在通信不发达的古代,有些东西如果没有人教,寻常人根本就不会。 像陈松说的这些话,如果没有人教的话,寻常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在朱棣看来,陈松说的这些内容肯定是有人教过的,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一个医术高超的少年本来就已经惹人怀疑了,更别说这个少年还精通兵法。 陈松信口胡诌:“额,小时候在村子里遇见一个走街串巷的白发老者,他曾经给过我一本书,这些东西都是我从书上看到了。” “刚才实在是大意了,这些在后世的常识,可不是这个时候一般人能知道的!”陈松暗暗说道。 “果真?”朱棣一脸怀疑,这个说法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千真万确,不敢欺骗殿下!”陈松指天发誓。 朱棣见陈松如此,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接着说下去!”朱棣开口道。 陈松心一横,反正刚才已经都把底漏了,也不多这些。 “咳咳!”陈松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骑兵对步兵最大的优势以及胜算便是速度,明白了这个之后,那就对症下药。 在对付骑兵时,最重要的就是先降低骑兵的冲击速度。 当骑兵的冲击速度下来之后,骑兵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你说的不错,步兵对付骑兵最重要的是降低骑兵的速度,可是骑兵的速度该怎么降低?!”朱棣郑重其事的询问。 赵文接着道:“一般情况下,若是知道骑兵来袭,可以在驻地周围挖掘壕沟或者抛撒铁蒺藜。” “若是不知道呢?若是突然遇敌呢?”朱棣追问。 陈松回道:“那就是我刚才说的车阵之策了!” 不等陈松详细解释,朱棣再次急忙追问,“怎么说?” “车阵就是车辆结成的阵,步兵行进,可以打造一定数量的大车,由驮马或者牛拉着。 大车分轻重两型,轻者载人,人持火铳或者弓箭,结于阵前,射击敌骑兵。 车体宽厚,即使骑兵冲击,也能保护里面的士兵。 重者载炮,见敌骑兵来犯,开炮射击。 若这些都没有,可在大车上放置土石,置于阵前,定可减缓骑兵速度!”陈松声音洪亮的说道。 陈松这番话不可谓不振聋发聩,在朱棣的耳朵中一直回荡。 朱棣眯着眼睛,在大脑中推演着陈松说的这个办法。 朱棣不愧是马上皇帝,很短的时间内就推演出了结果。 结果令人意外,陈松这个办法要比现在的办法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毕竟是一代军神戚继光总结出来的办法,肯定好用。 朱棣沉默了,他用一种极度诡异的眼神看着陈松。 “这个小子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看来爹说的对,次子绝非凡人。要是控制得当,对于江山社稷来说,定然是一件好事!” “其实吧,这种办法也不是最好的办法,我还有更好的办法。甚至能将骑兵打的抱头鼠窜屁滚尿流,就算是前元全盛时期,也不是对手!” 陈松见朱棣沉默,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反正刚才的比已经装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 “什么办法?”朱棣再次询问,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陈松。 好家伙,这个办法已经很完美了,竟然还不是最好的办法,那还有什么绝美的办法。 陈松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决定战事胜败与否,起决定作用的是人。 但是,如果手中的武器厉害,也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殿下可曾想过弓弩或者火铳连发,几个呼吸之间射出五六发甚至十几发的箭矢或者弹丸?” “军队中有连弩,上十二卫中,连弩数量不少。可是这些连弩射的都很近,要是用这些连弩来对付骑兵,等能射死骑兵时,骑兵已经来到身前。 更何况,若是骑兵身披重甲,连弩便没了作用。火铳威力也有限,虽然近距离可以破甲,但是装填缓慢,威力也很有限。 对付骑兵,此法不堪大用!”朱棣回道。 朱棣当然知道赵文说的什么意思。 “嘿嘿!”陈松嘿嘿一笑,道:“殿下难道就没有想过,将连弩或者火铳的威力增大、射程增远,让其百步之外击破重甲。 如果这样,岂不是无敌于骑兵?” 朱棣摇摇头,解释道:“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前宋有床弩,威力巨大,可笨重不堪,用它来对付骑兵,不现实。 至于火铳,更不现实。此物上手快,可是缺点重重,也无法做到你说的那个地步。 百步之外破甲,这事想都不敢想,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改造火铳,让其可以百步外破甲呢?” 陈松微微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一脸的自信。 “你?!”朱棣打量着陈松,“还真不是俺看不起你,朝廷调集全天下的工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能被你解决?” “殿下,还请相信我!” 陈松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郑重,胸有成竹。 朱棣见陈松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问道:“你莫要哄骗俺,此事事关重大,事关军国大事!” “若是欺骗殿下,殿下可随意处置!弓弩我可能没有办法改进多少,但是火铳,我可以让它变成我说的那个样子,百步之外可破甲!”陈松信誓旦旦,胸膛拍的砰砰作响。 朱棣再次沉默了,他在思考陈松到底有没有说谎,到底有没有在骗他。 陈松说的这些话是颠覆朱棣认知的,朱棣也喜欢摆弄武器,也使过火铳,也知道火铳是个什么样子,他实在不相信陈松有办法将火铳变得如此厉害。 “今天就到这里吧,俺还有事,先回去吧!”朱棣对着陈松说道。 朱棣一时之间弄不明白,索性先回去,将此事扔给自己的老爹,让他头疼去。 “也好,也好,也好!”陈松云淡风轻的说道。 回去的路上,朱棣一路上没说一句话,他坐在车厢中,闭着眼睛,不停的思考着陈松今天说的那些话。 陈松坐在朱棣的前面,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将陈松送回家后,朱棣马不停蹄的往皇宫赶。 回到皇宫,朱棣二话不说,便来到了御书房外。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御书房中和当今左右丞相胡惟庸汪广洋商议着事情。 “陛下,燕王殿下求见!” 一个站在御书房外面的小黄门来到朱元璋的身前,小声说道。 朱元璋想了想,便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胡惟庸和汪广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明天再说!” 胡惟庸和汪广洋行礼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让他进来吧!”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元璋对小黄门说道。 朱棣在进门的时候,和胡惟庸擦身而过。 朱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胡惟庸,这个眼神刚好被胡惟庸看在眼中。 朱棣来到朱元璋的旁边,异常郑重的道:“爹,今天发生的事情超出俺的想象,有些不受控制!” “什么事情,竟然不受控制?!”朱元璋随口问道。 朱元璋不认为一个小小的陈松能超出自己的控制。 “爹,这事事关重大,事关军国大事,俺要一个人和你说!”朱棣看了看御书房中的那些值守太监。 “你们都出去吧,没有俺的命令,不准进来!”朱元璋对着御书房中的太监喊道。 等御书房中的太监都出去后,朱棣开口说道:“爹,这个陈松绝对不是普通人……” 朱棣将今天陈松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虽然有些地方和陈松说的不太一样,但大体意思都一样。 朱元璋的脸色开始变化,从刚开始的不经意一步一步变得凝重,到最后,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一脸的困惑。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陈松真的是这样说的?”朱元璋不相信的询问。 朱棣重重的一点头,道:“爹,全都是真的,真真的,俺不敢欺骗爹!” 第21章 陈松的火铳 “难道这天下间真的有这样的人吗?根据老二说的那些来看,这个陈松不过是西安府周边的一个小郎中罢了,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 朱元璋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陈松什么都知道。 “你觉得他说的那些关于改进火铳的话是真是假?”朱元璋再次看向朱棣。 说实话,朱元璋对于这间事情非常的看重。 如果陈松真的能改进火铳,那能解决不少的麻烦。 “爹,孩儿不敢肯定,但是根据这几天孩儿接触的情况来看,陈松所说,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朱棣一脸的认真。 起初,朱棣还不是很相信,可是回来的路上,朱棣想了一路。 陈松都知道步兵该如何对付骑兵,这种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陈松都知道,知道点其他的,也很正常。 再说了,陈松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情骗人。 “在俺还是吴王的时候,曾经让人锻造兵器,同时改进各种武器。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武器还是那个样子。 俺在这件事情上面投入的钱财可不少,要是陈松真的有办法,倒是一件有利于江山社稷的大事。” 朱元璋看向北方,“前元尚未击灭,塞外汗国蠢蠢欲动,西南之地亦未收复。 虽然大明现在看起来天下太平,但依旧危机重重,若是一着不慎,对江山社稷来说,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朱元璋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若是火铳一息之间可以击发数次,百步之外可击破铠甲,到时候就算没有骑兵,俺也敢用步兵和郭廓帖木儿他们硬扛。 只怕这只是陈松的一时快语,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火铳?这不现实!” 朱元璋马上皇帝,征战无数,他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武器。 “爹,照俺说,有没有无所谓,可以让陈松试试,若是真的可以呢?”朱棣说道。 “这样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吧。反正你最近也没有什么事,还不如多去陈松那里。”朱元璋说道。 “好,孩儿告退!” 朱棣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回到书桌前,接着批阅奏折。 当他将桌子上的那封奏折批阅完毕之后,猛然将手中的毛笔掷于地上,眉宇间充斥着杀气。 “呵呵,胡惟庸,好胆!”朱元璋冷笑连连。 在朱棣来之前,胡惟庸和李善长求见朱元璋。 他们两个一起前来,不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正是为了胡惟庸的儿子之事。 而且,这两人还在不断的旁敲侧击,想从朱元璋的口中试探关于陈松的消息。 显然,两人已经将目光放在了陈松的身上。 刚才,胡惟庸的态度实在是让朱元璋不忿,若不是为了大局考量,朱元璋恨不得当场手刃了他。 “且教你多活几日,等时机成熟,俺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朱元璋一脸阴狠。 胡惟庸回到尚书省衙门中,他和李善长坐在自己的班房中。 李善长是胡惟庸的伯乐,算起来也是胡惟庸的长辈,所以坐在上位。 胡惟庸坐在李善长的面前,脸上的冰冷就像是十年寒冰一样。 “大人,看来事情八九不离十了。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也可以肯定,我儿就是这个陈松害死的。 刚才在陛下面前提及陈松此人时,陛下言语之间满是回护,说不好,此人便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专门用来对付咱们。”胡惟庸阴沉沉的说着。 李善长摇摇头,皱眉道:“不见得,害死你儿子的人肯定是陈松,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过,此人绝对不是陛下手中的旗子。 以陛下的性格,绝对不会用这种招数。至于为什么陛下一直回护陈松,说不定和他救了皇后娘娘有关!” “那咱们该怎么办?”胡惟庸问道。 “此事不好说啊,若是陛下真的想要整治你我,恐怕无人可挡。”李善长忽然语气一转,身上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 胡惟庸愣神片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李善长就成了这个样子。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胡惟庸一脸不解的问道。 李善长道:“我本来于洪武四年辞官,当时在老家日子过得倒也安稳。奈何陛下抬爱,洪武五年又于濠州奉命修建宫殿,管理迁于濠州之民。 兜兜转转,又回到应天府。可是年岁已大,已经老眼昏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李善长说着便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胡惟庸双眼瞪得老大,就像是第一次认识李善长一样。 “大人,这是何意?大人,这是何意啊?您为何如此啊?” 胡惟庸跟在李善长的身后,想要挽留李善长,可是不管胡惟庸说什么话,李善长都没有停留。 说好一起共进退,怎么就这么走了? “这叫什么事啊!” 胡惟庸一拍自己的大腿,来到大门口,眼睁睁看着已经坐着马车离去的李善长,一脸无可奈何。 李善长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李善长是一个聪明人,他对朱元璋的性格一清二楚。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以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家以受宠至极,没有必要和你趟这趟浑水。 原本我以为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后,你会收手,可是今天一看,你根本就不会收手,你甚至还想和陛下相争,你真以为你是张士诚、陈友谅? 你是我这辈子来,唯一看走眼的人,你这个脾气,要把自己葬送深渊。” 李善长摇着头,一脸的后悔。 之前胡惟庸找李善长的时候,胡惟庸一直不知道是谁把他儿子害死的,李善长念在和胡惟庸是亲家的份上,帮他一把,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可没想到,胡惟庸今天竟然让自己来帮他试探试探朱元璋。 刚开始,李善长是拒绝的,可是架不住胡惟庸软磨硬泡。 无奈之下,只好同意。 面见朱元璋时,李善长待在旁边几乎没说什么话,就胡惟庸一直在说话。 其中,胡惟庸有好几次都在言语上冒犯了朱元璋,甚至还有些逼迫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当时没发火,不代表以后不发火。 朱元璋眼底的愤怒被李善长看的清清楚楚。 这几年胡惟庸的所作所为,李善长知道不少。 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愈发的让李善长感觉到,朱元璋要对胡惟庸动手。 两人还是亲家,有很多利益纠缠。 朱元璋如果真的要对付胡惟庸,胡惟庸能跑的了?到时候谁敢求情,谁就是胡惟庸的同党。 李善长知道自己想要和胡惟庸彻底撇开关系是不可能的,但是能撇开一点是一点,凭借着以前建立的功劳,怎么着也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本来李善长还想着拉胡惟庸一把,可是从今天的事情来看,整不好还要被胡惟庸拉下水去。 李善长明白,如果朱元璋真的想杀胡惟庸,胡惟庸根本就挡不住,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 当天晚上,胡惟庸回到家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一直躺到五更天。 胡惟庸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从床上坐了起来。 上早朝的时候到了,作为历史上最劳模典范的朱元璋,在他手下当官,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胡惟庸穿戴整齐,坐着马车走出了家门。 在去皇宫的路上,胡惟庸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自己儿子的事情。 …… 天空放亮,陈松吃过早饭后,来到了书房中。 陈松坐在书房的书桌面前,桌子上放了一张洁白的宣纸以及陈松从医院中找来的铅笔尺子等工具。 陈松拿着这些东西,开始认认真真的绘制起图纸来。 后世的时候,陈松看过不少的纪录片,在看过的纪录片中,就有详细介绍过火绳枪、燧发枪和佛郎机炮的。 陈松绘制的火铳乃是火绳枪,只不过又和寻常的火绳枪不一样。 陈松画的火绳枪,有点类似于缩小版的佛郎机炮。 火药和铅弹不像寻常的火铳一样直接放置在枪膛中,而是放置在一个带着横杆的铁管中。 这个铁管里面装填火药和铅弹,铅弹放在铁管口,死死的卡住。 铁管后面被铁片堵住,露出一个小孔。 火铳原本装填弹丸的地方空了出来,只留下引药室。 铁管卡死在火铳原本装填弹丸的地方,铁管后部的小孔对准引药室。 在放置铁管的旁边设置一个卡槽,让铁管上的横杆刚好可以卡在火铳上面的卡槽中。 做好一切之后,在引药室中放置火药,然后扣动扳机,位于引药室上面的火绳夹落下,点燃引药室中的火药,通过小孔点燃铁管中的火药,随后击发铁管中的弹丸。 火铳的内壁略小于铁管的内壁,铅弹在高压之下膨胀,可以很好的防止漏气。 为了气密性,陈松在铁管和火铳内壁之间设置了倒扣,同时让铁管外壁伸长一些,可以更好的和火铳内壁贴合。 这个铁管可以看成加大版的子弹,如此一来,就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装填弹丸,只需要更换铁管就行,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第22章 刺杀陈松 这个设计来源于佛郎机炮,这是加快火绳枪射速的最好办法。 陈松将绘制完的图纸放在旁边,然后又取出一张宣纸,开始绘制起佛郎机炮。 佛郎机炮出现在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现在才十四世纪,还早个一百多年。 佛郎机炮由三部分组成:炮管、炮腹、子炮。 开炮时先将火药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射击。 但因为子炮和母炮之间的缝隙过大,射程不会太远。 但是它的射速高,在这个时代,比普通的那些火炮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陈松为了防止设计的火绳枪出现漏气的情况,设置了倒扣,可以有限的减少漏气现象。 对于佛郎机火炮,陈松并没有设计这个装置,毕竟火炮的重量大,装药也多,若是设计这个装置,装填的时候会很不方便。 不多久,陈松便将佛郎机炮的图纸绘制完毕。 画好这些图纸之后,陈松将它们存放好。 陈松不是傻子,没有必要拿着这种东西去求着朱家父子邀功。 之前陈松说过自己能改进火铳,若是他们对此心动,自然会找到陈松这里。 若是拿着这些东西去找他们,反倒是落了下成。 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效果会更好,不必急于这一时。 陈松画完这些东西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走出书房。 刚刚活动了几下筋骨,大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敲门声轻微且有节奏,不是恶人。 陈松来到大门后,打开了大门。 朱棣的笑脸出现在陈松的面前,陈松拱手抱拳,道:“不知殿下前来,未能远迎,还请赎罪!” “什么赎罪不赎罪的,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今天的朱棣格外的热情,都快和陈松称兄道弟了。 陈松还是之前那样,不冷不淡,不卑不亢,“殿下,里面请!” 朱棣走进了大门,来到了前厅中。 “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之前说的改进火铳之事,到底有几分把握?”朱棣刚刚来到大厅外面,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松笑了笑,没有直说,而是避开这个话题。 陈松指了指大厅的椅子,“殿下请坐!” 笑话,就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过来白嫖我的东西?我的东西就这么廉价吗?就算你是燕王朱棣也不行! 升米恩,斗米仇。有些事情,不能太过宽容,就算是皇家也一样。要是这样要习惯了,以后有我的好吗?那不成奶牛了吗?这不行! 朱棣毕竟是王爷,所以坐在了主位上,陈松坐在朱棣的下手位置。 “殿下,不知今天来所谓何事呢?”陈松问道。 朱棣一愣,暗道:“你这小子是明知故问吗?俺今天来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刚才俺进门的时候不是都说了吗?” “俺今天来没啥事,就是想和你唠唠家常!”朱棣一脸憨厚的样子。 若是其他人看到朱棣这个样子,很大程度会被骗过去。 可是陈松知道朱棣是个什么人,这是个能在战场上和敌人面对面拼杀的主,谁要是被他的外表蒙骗,会死的很惨。 “说起来俺还要感谢感谢你,若不是你,俺娘现在还病着呢!”朱棣说道。 陈松道:“说这些话干啥?皇后娘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陛下又是拯救生民驱除鞑虏的英雄,给皇后娘娘看病是我的荣幸。 再说了,秦王殿下已经将这处院子赠给我了,已经很不错了!” 陈松这话说的朱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了老半天时间。 朱棣毕竟还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脸皮子也还薄。 “我今天来想请教你一些事情!”朱棣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事啊?”陈松漫不经心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关于现在局势的看法。你觉得目前大明的最应该防备的是哪里?”朱棣问道。 “我觉得吧,大明最应该防备的地方应该是北方草原。”陈松说道。 “怎么讲!”朱棣来了兴趣。 “虽然陛下已经定鼎中原,但是北方残余势力尚未剿灭,他们时刻威胁着大明。 若是不剿灭他们,大明边疆将永无宁日。”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大明朝的将军们或者文官们都知道如今最大的威胁在北方。 这话从陈松嘴里说出来,朱棣也能接受。 其实还有一个沿海倭寇,只不过陈松没有说。 说一个北方就够了,没有必要再说其他的了。 “你说的有道理,俺的封地就在北平,到时候少不得和前元兵马厮杀。”朱棣连连点头。 说话间,已经来到午饭时间。 朱棣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侍卫说道:“去弄点饭过来,今天俺就在这里吃饭!” 侍卫带着朱棣的命令跑了出去。 没过多长时间,几个侍卫提着适合出现在大厅中。 陈松也懒得换地方,就在大厅吃了。 朱棣和陈松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在吃饭期间,陈松回答了不少朱棣提出的问题。 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陈松结合后世的经历,总能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回答,听的朱棣连连惊叹。 这更加让朱棣确信,陈松不是普通人。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吃到了月亮升上天空。 朱棣胡乱的抹了抹自己的嘴,站了起来,“今天吃的好,俺就先回去了,过几天俺会再来的!” “这几天朱棣来的实在是勤快,八成是朱元璋让朱棣来试探我,你们慢慢试探吧!”陈松暗暗想着。 “殿下,我送你出去吧!” 陈松也站起身来,将朱棣往门外送去。 “蹬蹬蹬!”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起初还不是很明显,可是等陈松将朱棣送出大门时,脚步声愈发明显。 “有人,来者不善!” 朱棣率先反应过来,他大喊一声,又急忙退了回去。 朱棣带来的那些侍卫围在了朱棣周围。 赵峰他们听到动静之后,也都赶来,围在陈松的周围。 大门被陈松从后面闩住,几人一直退到了前院当中。 “脚步声密集且稳健,隐隐约约之间还有金戈之声,来者不善!”朱棣盯着大门方向,一脸凝重。 朱棣今天带的侍卫不多,只有七个,门外的脚步声听起来,怎么着也有二三十个。 人数差距太大,若是正面对拼起来,谁知能不能拼得过。 “肯定是胡惟庸,估计他已经查出来是我害死了他的儿子。” 陈松很快反应了过来,陈松来应天府的这些时间中,只得罪了一个胡惟庸,除过他之外,陈松实在想不起来还会有谁这样做。 陈松可不觉得有人会来刺杀朱棣,在应天府刺杀朱棣,那是找死,更别说这里是朱元璋的老本营。 不是来刺杀朱棣的,那就是来刺杀自己的。陈松很快就想通了这一切。 “去后门!”陈松冷喝一声,朝着后院方向跑去。 朱棣他们紧随其后,等来到后院时,陈松看到了站在院子中,手足无措的周燕燕父女。 “你们赶紧跟我来,有强人来了!”陈松冲着周燕燕父女大喊道。 周燕燕父女急忙跑到陈松面前,跟着陈松往后门跑去。 可是,当他们刚刚来到后门时,又是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后门外也有人。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朱棣大声喝骂,一脸凶狠。 “殿下,我们护着您出去。有我们在,定然护得殿下周全!” 朱棣的一个侍卫冲着朱棣大喊,说着就要保护着朱棣往外面跑去。 朱棣回过头看了一眼陈松,然后看向那个侍卫,呵斥道:“俺不是那样的人,俺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殿下,你莫要管我,你们冲出去就行,莫要管我!”陈松冲着朱棣大喊。 陈松有医院傍身,大不了到时候将赵峰他们带进医院。 若是朱棣不走,陈松就不能暴露医院之事,毕竟朱棣对于陈松来说是个外人,要是暴露,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峰李三娃他们和陈松不是亲戚就是老乡,再加上陈松又是周燕燕的救命恩人,他们就算知道陈松的秘密,也会替陈松保守秘密。 “殿下,你赶紧走,莫要管我们!”陈松再次催促。 “不,俺不走。” 可是朱棣说什么都不走,都要坚持留下来。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俺自有主张。”朱棣定了定神,对着自己手下的侍卫喊道:“何三、何四还有梁井,你们几个翻墙出去找救兵,剩下的人跟着俺。” 朱棣飞快的下达着命令,命令下达完毕之后,朱棣便冲着陈松大喊:“这处院子不大,咱们只能死守了,希望能坚持到救兵赶来。” 陈松一脸懊恼,虽心里不愿意,但是只能听从朱棣的安排。 朱棣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腰刀,横在身前,一脸警惕的盯着后门。 叫做梁井的那个侍卫已经翻墙出去,能不能逃走,就看他的造化了。 朱棣不是没想过翻墙出去,可是他们人这么多,目标太大,就这么翻墙出去,实在是太显眼了。 而且朱棣也不敢肯定陈松能不能翻过去。 “退守房间吧,在院子里实在危险!”陈松说着便带着朱棣朝着卧室跑去。 这处住宅当中,只有陈松的卧室是全部有砖瓦盖起来的。 第23章 混战 “也好,只能这样做了。依托有利地形,就算打不过对面,但最起码也能抵抗一段时间!” 朱棣点点头,跟在陈松的身后,朝着卧室方向跑去。 来到卧室之后,陈松将卧室中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了房门后。 卧室是院子唯一一个全砖瓦结构,除过窗户和房门之外,其他的都是砖瓦。 只要守好房门和窗户,说不定能守得住。 朱棣拿着腰刀,站在卧室房门的后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 朱棣其他的侍卫手中也都拿着腰刀,一脸警惕的站在房门后面或者窗户后面。 陈松一手一把手术刀,站在朱棣的旁边。 陈松手中的手术刀是陈松之前从医院中取出来的,主要是看手术刀锋利,切割起东西来比较快。 至于赵峰他们,一人拿着一条板凳或者木棍,死死的围在陈松的周边。 周大和周燕燕手中也拿着木棍,缩在陈松的周围。 房间中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能听得见众人的呼吸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根据脚步声,陈松能判断出来大概有五十个人左右。 房间中的气氛沉寂到了极点,陈松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外面看去。 “都给我搜,陈松那小子就在这里。今天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他家门口,想必有人来找他了。 门外的马车还没有,估计找他的人还没走。 丞相大人有令,不管是谁,今天晚上,这里不留一个活口。”一个汉子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刀,凶神恶煞。 “果然是胡惟庸,真是胆大妄为,俺实在没有想到,胡惟庸竟然胆大到这个地步!”朱棣一脸阴沉。 胡惟庸在知道他儿子是陈松害死之后,就派人盯着陈松。 今天白天,盯着陈松的那些人看到了朱棣的马车停在了陈松的家门口。 因为距离太远,再加上朱棣没有带自己的仪仗,所以胡惟庸派出去的这些人不知道来人是朱棣。 胡惟庸在朱元璋那里吃瘪之后,就打算对陈松动手。 不要怀疑胡惟庸的胆子,历史上的他,也是在不经过朱元璋以及刑部的情况下,直接派人将和自己儿子的死有关的人全部杀掉。 脚步声,金戈声响彻不停。 随着不停的搜查,这些人也聚集在了卧室的外面。 整个院子都搜查了,只剩下卧室,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卧室上。 领头的看着卧室,不停的冷笑:“他们肯定在里面,来人啊,给我冲杀进去。” 领头的大手一挥,手下的人员挥舞着手中的刀就朝着卧室的房门冲去。 来到房门口,他们鼓足力气,朝着房门踹去。 一声闷响,房门没有被踹开。 陈松等人死死的顶在房门后面。 “绝对在这里面,所有人,都给我上!” 领头的眼睛一亮,带着手下人就冲了上去。 来到房门门口,这些人开始对门窗发动了进攻。 房门后有杂物以及陈松等人顶着,但是窗户距离地面过高,没有办法用东西顶,只是朱棣的侍卫守在了窗户下。 房间有两个窗户,距离房门有一段距离。 “嘭!” 其中一个窗户轰响一声,一只脚出现在窗户里面。 守在这个窗户下面的侍卫提起手中的刀,猛然往进来的那只脚砍去。 不愧是皇家侍卫使用的腰刀,只一刀,就将伸进来的这只脚砍了下来。 伴随着惨叫,鲜血往房间中飙来。 吓得房间中的周燕燕惊叫连连。 就算是赵峰他们,冷汗都出了一身,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手中的棍棒差点落在地上。 不过是寻常农民,杀猪倒是见过,哪里见过杀人啊? 这只脚落在房间中,脚的主人往后面倒去,摔落在地。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外,朝里面跳。 还没落地,守着的侍卫朝着跳进来的人影扎去。 只听见噗嗤一声,刀尖从这人的后背冒出。 那人双眼圆瞪,惨叫连连。 侍卫眉头都没皱,抽出腰刀,再次往心脏上扎去。 这一下,跳进来的人彻底没了声息。 另一个窗户外也有人跳进来,无一例外,都被朱棣的侍卫扎死。 朱棣是朱元璋最疼爱的儿子之一,配给他的侍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精锐,对付这几个夯货,还是可以的。 胡惟庸搜罗来的人毕竟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和正规士兵相比,他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样下去不行,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有四五个人没了性命!”领头的听着耳边传来的惨叫声,不由自主的焦躁不安。 “找根柱子,将房门给我撞开!”领头的下达了命令。 话音落下,七八个手下朝着远处跑去。 也就是五六分钟的功夫,这些人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柱子跑了过来。 “给我撞!” 领头的指着眼前的房门,大喊道。 十几个人合抱着这根柱子,加速朝着房门跑跑去。 陈松从门缝中看到冲过来的人,大喊:“他们要撞门了,加把劲,顶住!” 陈松咬紧牙关,暗暗使劲。 朱棣等人也将肩膀顶在房门后面的物体上。 “嘭!” 一声闷响,房门开始摇摇欲坠。 但好在这一次没有被撞开。 陈松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门,道:“恐怕房门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闷响,震动从房门传到了陈松的肩膀上,震得陈松肩膀发麻。 “天杀的胡惟庸,你等俺出去,不将你活劈了,俺和你姓!”朱棣破口大骂。 一下,两下,三下,房门终于坚持不住了。 “快躲开,房门要塌了!” 陈松急忙拉着朱棣的肩膀往后退,朱棣的侍卫也保护着他往后退。 “轰隆!” 刚刚离开,房门应声而落。 “冲进去!” 领头的眼冒精光,大声喊道。 手下挥舞着明晃晃的刀,朝着房间涌来。 朱棣看着冲进来的人,眼底有火在燃烧。 “好胆!” 毕竟年轻气盛,朱棣大喝一声,挥舞着刀就要冲上去。 朱棣的侍卫见此,急忙护在朱棣的周围。 陈松的本事虽然没有朱棣那么大,但也不是一个软蛋。 他挥舞着手术刀,紧跟朱棣步伐。 赵峰、张铁牛和李三娃见此,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拿着板凳木棍朝着前面冲去。 “噗嗤!” 朱棣一刀劈在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胸腔上,一道狭长的伤口霎时从胸膛上出现。 旁边的侍卫补上一刀,扎在此人的脖子上。 大动脉破碎时飞溅出来的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朝着朱棣喷去,朱棣稍微眯眼,防止血液进眼。 不愧是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马上皇帝,他带着自己的侍卫堵在门口,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人都涌了过来,朱棣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朱棣是人不是神,连带着朱棣的侍卫一共才五个人,五个人对付七八个十来个倒也够用,可对付四五十个,时间一长,难免吃力。 更别说陈松他们这些人连猪都没杀过。 “当!” 朱棣劈出去的刀被一个人挡住,还不待朱棣抽手,侧面劈来一刀,朝着朱棣的脖子劈去。 旁边的侍卫急忙挥出手中的刀,将这一刀荡开。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刀锋擦着朱棣的左肩膀划过,留下一道一尺长的伤口,血液汩汩的往外流着。 “哼!” 朱棣闷哼一声,忍着疼将眼前的人刺死,收回刀,大口的喘气。 在外面的领头人见朱棣受伤,将所有人都押了上去,甚至自己还挥舞着腰刀往前冲去。 看着冲过来的人群,朱棣眼中满是着急。 陈松也不得不朝着前面冲来,扔出一刀,插在了一人的脖子上。 “嘭嘭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密集且整齐的脚步声出现在院子中。 朱棣派出的那些人去而复返,带来了兵马。 这些兵马乃是夜间巡夜的士兵,何三他们将自己的腰牌给这些士兵看了之后,就带着他们过来。 这些士兵加入战场,战局瞬间逆转。 “噗嗤,噗嗤!” 长枪入肉声此起彼伏,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只剩下七八个人时,剩下的人扔掉手中的刀,跪地投降。 士兵的军官来到朱棣面前,正准备行礼,就看到了朱棣的伤口。 冷汗瞬间流出,这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啊,他受了伤,自己也落不着好啊。 “快去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军官嘶声尖叫,声音中满是颤抖。 “不用,这里有神医!” 朱棣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陈松,笑了笑。 “殿下,我肯定将您治好!”陈松说道。 “俺相信你!”朱棣点点头,然后看向军官,“将这些人都给我死死的盯着,不要让他们死了,这账,俺慢慢的和他们算!” 朱棣转身和陈松走进了卧室。 点燃蜡烛,陈松从卧室的药箱中取出缝合伤口的针线碘酒以及装着云南白药的葫芦。 “殿下,这是保险子,可止血,您先服下!”陈松将保险子交给坐在房间中央尸体上的朱棣。 朱棣接过保险子,没有犹豫,直接仰头吞下。 随后,陈松端着一个装着针线的瓷盘来到朱棣面前。 第24章 缝针 不得不说朱棣确实是一个硬汉,陈松一共给他封了将近三十针,他硬是没哼一声。 陈松甚至能感觉到朱棣的身体都在颤抖,可他硬是一声没哼。 缝好伤口,在上面撒上云南白药。 朱棣不知道缝针,虽然古籍中有缝针的记载,可是朱棣不知道,而且这种手术也失传了很多年。 但是,朱棣相信陈松。他觉得陈松能治好自己的母亲、丈人还有二哥,就一定能治好自己。 趁着黑夜,陈松以撒尿为借口,跑到茅房附近,来到医院,配置了一针破伤风疫苗。 陈松小心翼翼的拿着疫苗,借着黑夜的掩护重新回到朱棣旁边。 陈松让朱棣转过头去,趁众人不注意,给朱棣打了一针破伤风。 伤口的疼痛已经将朱棣疼的麻木,根本没感觉到打针的疼痛。 在陈松给朱棣处理伤口的时候,朱元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在朱元璋批阅完奏折准备睡觉时,这个消息便传到了他这里。 知道这个消息后,朱元璋暴跳如雷。 作为好父亲的典范,这是朱元璋无法容忍的,更何况朱棣还受了伤。 朱元璋派出好几个宦官来到陈松住处,前来查看朱棣的伤情。 朱棣也知道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担心,便带着人坐上马车,赶回宫中。 看着走进御书房中的朱棣,朱元璋脸色板了下来。 “俺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多带几个侍卫,定要注意。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听? 还有,你为什么这么傻?陈松固然重要,可哪里有你重要?你为什么不跑?!”朱元璋恨铁不成钢。 朱棣走到朱元璋的面前,低下了头。 “爹,孩儿没想那么多。爹说过,陈松身上的秘密可能有利于江山社稷,孩儿就想着,保下陈松就是保下了江山社稷!”朱棣认认真真的回话。 “唉!你啊,是最像俺的,俺年轻时,也似你这般鲁莽。”朱元璋长叹一声,作为最爱儿子的皇帝,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气话。 “不说这事了,快让俺看看,伤在哪了?!”朱元璋来到朱棣面前,缓缓解开朱棣伤口上的纱布。 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朱元璋面前。 “这伤口为何是如此样子?”朱元璋指着伤口,一脸担忧。 “爹,陈松用针线给孩儿把伤口缝合了,说这样好得快!”朱棣解释道。 “这样行吗?俺还是不太相信!”朱元璋有些不太相信,让御书房中的值守太监将太医找来。 虽然已经没有流血了,但是朱元璋还没有见过这种治疗方式,心里总有些担忧。 不多时,一个太医站在了御书房中。 “俺问你,伤口是不是还可以用针线缝合?”朱元璋长枪直入。 “回陛下,《千金方》、《外台秘药》中均有记载,只是此法已经失传,很久未现世!”太医回道。 “你过来看看,看看这个法子对不对!”朱元璋朝着这个太医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太医小心翼翼的来到朱棣面前,看向朱棣肩膀上的伤口。 “臣未曾见过,但想来应该不差!”太医回道。 朱元璋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黑了。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个顶个的庸医。狗屁不通,狗屁不懂,赶紧滚!”朱元璋骂道。 太医飞似的逃出了御书房。 “爹,你就放心吧,陈松的医术斐然,肯定不会害我!”朱棣安慰道。 “不说这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好好的养伤,不用再去接触陈松了。”朱元璋说道。 等朱棣走后,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冷霜。 如果说胡惟庸儿子强抢民女之事让朱元璋心中升腾起杀机,那么朱棣受伤之事,便让朱元璋坚定杀掉胡惟庸的决心。 胡惟庸像往常一样去上朝,不过,此时的他心里多了不少的担忧。 朱元璋让人封锁了朱棣受伤的消息,所以胡惟庸只知道自己让人刺杀陈松失败,并不知道朱棣受伤之事。 昨天晚上,胡惟庸派出去的那些杀手一个都没有回来,这足以说明事情已经失败。 胡惟庸一晚上忐忑不安,几乎没怎么睡觉,生怕这件事情不受控制。 胡惟庸想到了事情失败,可就算失败,最起码有人逃回来吧,昨晚竟然一个都没有逃回来,这实在是不正常。 若是朱元璋插手,拿在上早朝的时候,应该说明此事,或者质问呵斥,可是朱元璋什么也没说,就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朱元璋没有呵斥,这更让胡惟庸心中不安,晚上回到家后,胡惟庸去了李善长家,请教李善长,可是李善长闭门不出,胡惟庸甚至连李善长的家门都没有进去。 胡惟庸无奈,只好回去。 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聚集在一起,商议着对策。 在胡惟庸家的书房中,胡惟庸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齐聚书房。 这里面有右丞相汪广洋,御史大夫陈宁以及御史中丞涂节,除过这些人之外,还有李善长的弟弟,太仆寺丞李存义。 书房中的蜡烛将书房照的通亮,胡惟庸早已将书房中的桌子搬走,摆放了几把椅子。 胡惟庸以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围坐在一起。 胡惟庸的脸色很难看,整张脸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诸位,昨日我派人袭杀陈松,可是都到现在了,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依旧没有消息。恐怕事情有变!” 胡惟庸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开口说道。 “胡相,听人说,陈松手中只有三个从陕西带来的奴仆,都是庄稼汉子,他们没有道理能拦得住胡相派出去的人吧?”汪广洋皱着眉头,一脸沉闷。 胡惟庸派出人袭杀陈松之事,房间中的这些人基本上都知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问题是,我派出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回来,这不正常!”胡惟庸再次说道,脸上的担忧越来越重。 “恐怕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胡相派出的人数量不少,而且都是亡命之徒,陈松小儿根本挡不住。 今日我听人说,陈松小儿甚至还在街道上买菜,事情肯定是失败了!”御史大夫陈宁郑重的说道。 御史大夫陈宁是胡惟庸最忠心的狗腿子,可以说,陈宁现在的官职,就是胡惟庸一手提拔的。 胡惟庸让陈宁往西,他绝对不敢往东。 胡惟庸脸上的焦急逐渐变为惊惧,他说道:“咱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咱们要是再等下去,恐怕事情有变。” “胡相,那咱们该怎么办?” 房间中的人看向胡惟庸,等候着胡惟庸的安排。 胡惟庸捻着下巴上的胡子,认真的思考起来。 好长时间之后,胡惟庸长出一口气,“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我也是被逼无奈!” 胡惟庸就好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一样,接着说道:“我现在要干一件大事,要是你们谁不敢,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胡惟庸的目光在房间中的众人身上不断的扫视着,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是眼底的威胁表露的一览无余。 房间中的人都沉默着看着胡惟庸,房间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喘气声开是出现,汗水从这些人的头上流出。 作为胡惟庸的心腹之一,房间中的这些人都知道胡惟庸说的是什么。 “你们可知前元降官封绩?!”胡惟庸环顾一周。 封绩原是前元皇帝身边的一个官,原本应该和前元皇帝一起跑去大漠吃沙子的他因为忍受不了那样的环境,就投降了朱元璋。 对于这种降官,朱元璋虽然没杀他们,但是也不会重用。 朱元璋将他扔在了西南沿海,如今还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是,胡惟庸这人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在很早之前就通过各种手段将封绩从沿海地方调到了宁夏卫,安排在了宁夏卫指挥使于琥的身边。 于琥也是胡惟庸的党羽之一,镇守宁夏卫,手中雄兵数万。 “在很早之前,我就将封绩从南边调到了宁夏卫,而封绩以前是前元皇帝身边的官员,虽然过去多年,但人脉还在。 我知道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晚有一天会拿咱们这些人开刀,为了活路,我不得不考虑这些。” 胡惟庸这话刚说出口,房间中的那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胡相的意思是通过封绩逃到草原?!”御史中丞涂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逃?!呵呵,我怎么能逃到大漠吃沙子呢? 朱元璋的天下,是我们这些人帮他打下来的。 没有我们这些人,就凭他朱元璋这个放牛娃,还想当皇帝?简直做梦!”胡惟庸一脸讥讽的看向皇宫方向。 “那胡相的意思是?”涂节再次问道。 “呵呵,我要和朱元璋不死不休。在我的支持下,封绩那人早已经和前元取得了联系。 我要将北边的军事防备图交给封绩,我要让前元骑兵长驱直入,直捣中原,我要让朱元璋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让明州卫指挥使林贤出海勾结倭寇,让林贤将沿海之地的备倭兵驻守地点告诉倭寇。 甚至让林贤接触张士诚、陈友谅逃到海外的那些手下。我要让朱元璋的大明江山永无宁日,永无宁日。” 胡惟庸的脸上满是疯狂,如果不是害怕被人听到,他肯定会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一个放牛娃,还想当皇帝!呵呵呵!” 胡惟庸的眼睛充血,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其他的了,他只想让朱元璋后悔,让朱元璋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第25章 胡惟庸的疯狂 房间中的这些人看着疯狂的胡惟庸,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胡惟庸一样。 以往那个体面的胡惟庸彻底消失,只剩下一个疯狂到歇斯底里的胡惟庸。 御史中丞涂节额头上的汗水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流着。 他神情慌张,身体颤抖,因为紧张不停的咽着口水。 其他的人虽然惊诧胡惟庸的做法,但是要比涂节好上一些。 “我已经买通了兵马指挥司指挥,也买通了京营当中的一些军官。 一旦前元兵马冲击中原,咱们就趁乱举事,到时候,定要将朱元璋这个放牛娃从皇位上拉下去。 于琥也会协助前元骑兵,到时候关中之地也会糜烂,再加上中原,我看朱元璋怎么办! 皆时,你们都是从龙之臣。”胡惟庸脸上的疯狂越来越浓,最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的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片刻之后,胡惟庸停了下来,他从书架上取下一张宣纸,平铺在椅子上。 胡惟庸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扶着椅子,在宣纸上龙飞凤舞。 这是一封写给封绩的信,写完之后,胡惟庸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末尾处。 胡惟庸一手拿信一手拿毛笔,看向房间中的众人。 “将你们的名字都签上去!” 这是投名状,虽然房间中的这些人都是胡惟庸的心腹,但是胡惟庸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好,我写!” 胡惟庸最忠实的狗腿子陈宁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信上。 房间中的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信上,轮到涂节时,涂节拿着毛笔的手不断的颤抖着。 涂节不停的咽着唾沫,毛笔尖落在纸面上,哆嗦个不停,始终无法书写。 看着涂节,胡惟庸脸色逐渐阴沉,“涂节,你今天要是不写,你就别想走出我家的大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胡惟庸冷声威胁。 涂节无法,只好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信上。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先回去吧。” 胡惟庸收起信,面无表情的对着房间中的这些人说道。 这些人走出书房,走出胡惟庸家的大门,坐上自己的马车,往回走去。 胡惟庸将信收好,表情冷若冰霜,“朱元璋,放牛娃,等着!” 明初的应天府实行宵禁,一到晚上,禁止任何人通行。 但是,宵禁只局限于普通老百姓,至于这些当官的,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 第二天天刚亮,陈松就起床了。 他扛着一把铁锹,在院子中不停的忙活着。 之前拼杀时留下的那些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陈松不得不先将这些血迹清理干净。 “胡惟庸啊胡惟庸,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竟然这么大。可惜啊,明年你就蹦跶不起来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死!”陈松铲着地上的血迹,一边骂着胡惟庸。 又是一辆马车停在了陈松的家门口,正在清扫着门口赵峰还以为是朱棣,准备去叫陈松。 可是当马车上的人跳下马车后,赵峰茫然了,这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中年人。 “你是谁?”赵峰扛着扫把,走上前去询问。 中年人没有说自己是谁,而是询问:“这里是陈松陈神医的家吗?我找陈神医!” “原来是找我表弟看病的,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赵峰撂下一句话,扛着扫把走了进去。 不多时,赵峰走了出来,带着中年人来到了前厅。 在前厅等了不久,陈松来到了前厅中。 刚刚看到陈松,这人就跪在了前厅中央,开始朝陈松磕头。 这一下将陈松给搞懵了,该不会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吧,不然不至于于此! 陈松弯下腰,扶着这人的肩膀,“起来吧,不管是什么病,我都会尽力诊治,你可以放心!” “陈神医,我没病,我是找您求救命的!”中年人忽然大哭起来,泪水哗啦哗啦的流着。 陈松:“?” 没病,求我救命?这哪跟哪? 陈松一脸茫然,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是御史中丞涂节!” 中年人正是昨天晚上在胡惟庸家的御史中丞涂节。 “你说清楚点。”陈松站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涂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涂节正是胡惟庸的同党,最后被朱元璋一起杀了。”陈松忽然想到了历史上的胡惟庸同党当中,刚好有一个叫做涂节的御史中丞。 如果现在的朝廷没有和他同名同姓的人,那此人正是胡惟庸的同党。 “是这样的......”涂节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松捏着下巴,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涂节。 陈松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涂节为什么要将这些话告诉自己,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胡惟庸是在找死,他这样做只会是死路一条,陛下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什么没见过。 这种拙劣的计谋,根本无济于事。 我不想死,我不想和他陪葬。我希望你能将我说的这些话告诉陛下。”涂节仰起头,看着陈松,苦苦哀求。 “这话你为什么不去给陛下说?为什么要让我去说?还有,我凭什么要给你去说?”陈松反问。 一听这话,涂节急了。 涂节生怕陈松不愿意帮他,泪流满面的解释着:“平日里,我和胡惟庸走的很近,陛下肯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要是我直接找陛下,陛下肯定会以为这是胡惟庸的计谋,一个不好就把我杀了。 神医不是胡惟庸的同党,甚至还将胡惟庸的儿子弄死了,和胡惟庸之间不死不休。 而且神医救治过皇后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陛下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神医不利。”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未成年的孩儿。牵连进此事,一个不好就是九族俱灭的事情,我实在是害怕啊!”涂节哭哭啼啼,希望能感动陈松。 陈松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涂节的面前。 “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我有什么好处?让我白白干活,这可不行。”陈松坐在椅子上,看着涂节。 涂节听明白了这句话,他看向陈松,眼睛中的泪水少了不少。 “只要神医能帮我,什么条件我都接受!”涂节生怕陈松反悔,火急火燎的说道。 陈松说道:“条件,我还没有想好。至于到底什么条件,以后再说吧,但是你给我记住,要是你以后敢反悔,后果你自己掂量。行了,你赶紧走吧!” “好好好,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我先走了,神医莫送!” 涂节抹掉眼角的眼泪,飞似的往外面跑去。 看着涂节的背影,陈松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去找朱元璋。 太阳升到正空,午饭时间到,陈松的肚子咕咕叫唤。 陈松将这事情放到一边,现在是午饭时间,吃完饭再说。 今天陈松打算包饺子,包猪肉韭菜馅的饺子。 包饺子的这些食材,都是陈松从医院的食堂仓库弄出来的。 在厨房中,陈松站在案板前,揉着面。 周燕燕站在陈松的旁边,笑着说道:“没想到先生还会干这些活,竟然还会做饭。” “唉,我出生丧母,幼年丧父,只能自己动手了。”陈松随口说道。 陈松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周燕燕却开始抹起了眼泪。 “我还以为我够惨了,没想到先生更惨,太惨了。” 周燕燕就好像不会说话一样,说是安慰,可这味道怎么都不对。 正在灶火前忙活的周大站起,戳了戳周燕燕的胳膊,瞪了她一眼,然后急忙解释:“先生,这孩子不会说话,还请先生担待!” “嗐,没什么,我早都习惯了,都这么多年了,早都习惯了!” 陈松将手中的面揉成长条状,开始扯面剂子,扯好后,又开始擀饺子皮。 擀完饺子皮,陈松开始和馅。 整个过程,全部都是陈松一人完成,没让任何人插手。 在一个不锈钢盆中,陈松拿着一双长头筷子,搅和着里面的肉馅。 肉馅以及里面的调料都是陈松从医院食堂仓库弄的。 陈松坐在凳子上,将不锈钢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周燕燕蹲在旁边,惊讶的道:“先生,您这肉是从哪买的?竟然没有一丁点的膻气,肉馅中放了这么多的油,肯定好吃。” 周燕燕不停的咽着口水,眼神中满是渴望。 周燕燕不过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年到头来吃不了多少肉。 陈松搅合的肉馅,比周燕燕往年一年吃的肉都要多。 赵峰他们蹲在厨房的门口,看着陈松手中的不锈钢盆,口水不停的流着。 这些人都是饕餮,只注意到不锈钢盆中的肉馅,没有注意到陈松手中的不锈钢盆,更没有注意到陈松手中的不锈钢盆有什么不同之处。 和完馅就开始包饺子,陈松包饺子的速度很快,毕竟这么多年练出来了。 没要多久,厨房内外的地面上放满了装着饺子的竹篦子。 灶台里面的火被周大生了起来,锅中的热水咕噜噜的煮着。 陈松站在锅前,左手端着一个装满饺子的竹篦子,右手拿着筷子,将饺子下锅。 锅很大,一次性能煮很多东西,陈松将所有的饺子都下了锅。 赵峰等人蹲在灶台旁边,眼巴巴的瞅着,不停的抹着流出来的口水。 第26章 再进宫 灶台下面的火焰熊熊的烧着,锅里面煮的咕噜咕噜响。 陈松揭开锅盖,吹了吹冒出来的水蒸气。 “好了,可以吃了。赶紧拿碗来!”陈松大喊道。 早已经等候多时的赵峰他们急忙拿着碗,来到陈松的面前。 陈松从他们的手中接过碗,一个一个的打上。 饺子很多,足够这些人吃。 陈松一手端着装着饺子碗,一手端着装着醋的碟子。 坐在院子的桌子前,陈松蘸着醋,吃着饺子。 陈松给饺子中放的油很多,赵峰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狼吞虎咽。 陈松的手艺没得说,香味在院子上空久久无法消散。 ...... 一辆马车从宫中使出,太监庆童坐在马车上,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冲着马夫大喊:“快点,再快点,赶紧快点。” 马夫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不停的朝着马匹挥去。 战马的速度快上不少,朝着陈松的住处狂奔。 来到陈松的住处后,还没有等马车停稳,庆童就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陈神医,陈神医......”庆童站在大门外,拍打着大门,大声呼喊。 汗水已经将庆童的衣领打湿,脸上的焦急越来越凝重。 刚刚吃完饺子的陈松还没有把碗放下,就听到了敲门声和呼喊声。 “谁啊,这么着急?” 陈松嘀咕一声,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不觉得门外出现的人会对自己不利,要是真对自己不利,还敲个屁的门。 陈松打开房门,看着面前的庆童。 那天给马皇后治病时,陈松就看到过他。 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但是能跟在朱元璋的身旁,在宫中的地位定然不低。 “陈神医,快快快救命啊,快救命啊!”庆童一把拉住陈松的胳膊,指向皇宫方向,急促的喊道。 “怎么回事?难不成皇后娘娘又病了?”陈松有些吃惊,难不成皇后娘娘又生病了? “不是,不是皇后娘娘,是八皇子。”庆童着急的都快跳起来。 “他怎么了?得病了?你告诉我的什么病了,好让我有个准备!” 陈松明白了过来,是八皇子得病了。 “前天晚上,八皇子贪凉,睡觉时将被子踢开。 本来以为没什么事,可是今天早上,八皇子的额头异常滚烫,都开始说胡话了。”庆童急忙解释。 “都开始说胡话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我?早干什么去了?” 陈松心生不满,在陈松看来,还是朱元璋不相信自己。 要是相信自己的话,估计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己了,哪里还需要等到这个时候。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吧!”庆童浑身出汗,哪里还肯再浪费时间。 “行行行,你在此处等我,我将我的药箱取来就跟着你去!” 陈松了回去,来到了药房。 在药柜的一匣子中,陈松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个瓷瓶中存放的是退烧药,氨酚黄那敏颗粒。 拿出这个药后,陈松又从旁边的匣子中取出了装着感冒灵颗粒的瓷瓶。 陈松将这两个瓷瓶装进药箱后,背着药箱朝着大门外跑去。 在经过院子时,陈松对着还没有吃完饭的赵峰等人叮嘱了几句,便跑了出去。 出门后,庆童拽着陈松的胳膊就往马车上跑。 坐上马车,马匹一声嘶鸣,往前狂奔。 虽然道路平整,但是木制车轮没有缓冲,依旧颠簸。 陈松将药箱抱在怀中,生怕一个不慎,掉落出去。 来到宫门口,已经有大汉将军在宫门外等候。 陈松出现的瞬间,大汉将军飞速的来到陈松面前,检查了违禁物品后,又带着陈松往宫中跑。 皇宫面积大,从外面跑到后宫,实在是将陈松累的够呛。 “在坤宁宫,直接去坤宁宫吧!” 庆童一把拉着陈松,一边带着陈松往坤宁宫那边跑。 刚刚来到坤宁宫外面,陈松就看到了院子中来来回回走动的朱元璋。 马皇后站在朱元璋的旁边,脸上也满是焦急。 “你可来了!” 朱元璋眼睛一亮,本来想过去,可是刚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陈松将朱元璋的反应看在眼中,疾步上前,“陛下,快快带我诊治病人!” “好,跟着俺来!” 朱元璋亲自带着陈松往坤宁宫中走去。 不要怀疑朱元璋对自己儿子的疼爱,历史上有人说晋王准备谋反,朱元璋不仅没对付自己的儿子,甚至还将告密者给杀了。 来到坤宁宫中,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小男孩躺在床上。 这本来是马皇后的床,可是现在却被这个小男孩占着。 在床头,一个年龄不大的妇人拿着毛巾擦拭这男孩的脸。 这妇人正是八皇子朱梓的母亲,达定妃。 见陈松和朱元璋进来,达定妃急忙避开,同时给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的目光根本就没有放在达定妃的身上,朱元璋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 只要不是马皇后,剩下的妃子,对于朱元璋来说,不过是工具罢了。 “快快看俺儿子怎么样了!”朱元璋催促道。 陈松将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来到朱梓面前。 陈松伸出手,放在了朱梓的额头上。 果不其然,手刚放上去,一股滚烫的感觉传了过来。 陈松暗暗说道:“估计都三十八九度,说不好都四十度了,要是再晚一点,就算治好,估计也成傻子了!” “陛下,没有找太医吗?”陈松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有些尴尬,“找了,不行,这才找你。” “别废话,就问怎么样,能不能治!”朱元璋一脸不乐意。 陈松重重的一点头,道:“能治,不难!” 陈松来到药箱前,将装着氨酚黄那敏颗粒的瓷瓶取了出来。 “陛下,这是草民秘制的退烧药,效果好的很!”陈松拔开塞子,对着朱元璋说道。 “别废话,赶紧给俺儿子治病!”朱元璋看着还在墨迹的陈松,真想给他一脚。 陈松不再废话,喊道:“找温水来,这药要用温水化开。” 站在朱元璋旁边的庆童飞一般的跑了出去,五六分钟后,端着一碗温水跑了进来。 速度很快,但是碗中的温水一点都没撒,看起来是个有本事的人。 陈松从庆童手中接过那碗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瓷瓶中的氨酚黄那敏颗粒往里面倒了一些。 陈松把握的很好,没有倒多也没有倒少。 “陛下,可以了,只要喝下这药,就不会再烫了!”陈松指了指桌子上的药,对着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看了看药,再看了看陈松,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松无奈,端起药喝了一口。 朱元璋眉头微皱,对陈松这样直接端着药喝有些不满。 但见陈松已经喝下一口,也不好再说什么。 “伺候俺儿子喝下!”朱元璋发话了。 达定妃赶忙从陈松手中接过药,让朱梓喝下。 “现在就好好休息,两刻钟的时间就差不多了!”陈松说道。 朱元璋不置可否,只留下了达定妃一个人,带着其他人走了出来。 陈松背着药箱,跟在朱元璋的身后,走出了坤宁宫。 朱元璋站在坤宁宫的院子中,静静的看着坤宁宫。 陈松站在朱元璋不远处,但也和朱元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良久之后,朱元璋转过身子,看向陈松,问出了自己心中非常想问的话,“为什么你的那些药花花绿绿的?上次的药丸且不说,这次的药粉也是这样。 俺活了这么多年,也喝过不少的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药!” 陈松缩了缩脖子,这可让你问着了。 陈松砸吧着嘴,想着该如何给朱元璋解释。 可还没等陈松开口解释,朱元璋便放弃了。 “算了,俺也不问了。只要这药有效就好!” 两刻钟后,达定妃一脸高兴的跑了出来。 她来到朱元璋面前,兴冲冲的对着朱元璋喊道:“陛下,已经醒了,额头也不烫了!” “好好好!” 朱元璋连叫三声好,大踏步朝着坤宁宫走去。 走进房间,躺在床上的朱梓看着朱元璋,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爹。 “哎!” 朱元璋一脸堆笑,急忙应答。 安慰了几句,朱元璋带着所有人走了出来。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达定妃,冷冰冰的道:“俺告诉你,幸亏这次没事,要是有事,俺饶不了你。 现在带着梓儿回去,要是再有下次,看俺收不收拾你!” 在皇帝的眼中,尤其是朱元璋这种人,妃子根本就没有儿子重要。 马皇后站在朱元璋旁边劝慰:“重八,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说这些话干啥?不是有陈松吗?没事的!” “要不是俺妹子替你求情,你看俺打不打你! 还不快谢过俺妹子!”朱元璋冷声道。 达定妃一脸慌张,急忙向朱元璋和马皇后告谢,“谢过陛下,谢过皇后!” “行了,赶紧走吧!”朱元璋冲着达定妃摆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不多会,七八个太监抬着一张床铺走出了坤宁宫,朱梓躺在床上。 这床乃是达定妃过来时带着的。 等达定妃带着朱梓远去,朱元璋和马皇后朝着陈松这边走来。 直到这时,陈松才发现,马皇后还带着一个长相秀丽、异常美丽的女孩。 第27章 开个医馆 女孩年龄和陈松差不多大,她看到陈松看向她时,冲着陈松甜甜的一笑,然后躲在了马皇后的身后。 陈松冲着那少女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 虽然短暂,但依旧被朱元璋尽收眼底。 朱元璋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那少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陛下,这是草民配制的药。虽然八皇子已经退烧,但是身子骨还没有好彻底,必须再喝一段时间的药。”陈松手中拿着装着感冒灵颗粒的瓷瓶,解释道:“这里面的药每次喝的时候,取出一勺就行,不要太多! 对了,燕王殿下的伤还没有好,过几天还要拆线换药!” “俺就收下了。”朱元璋从陈松手中接过瓷瓶。 “庆童,将他送出去吧!”朱元璋指了指陈松,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庆童说道。 庆童站了出来,来到陈松的面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陈神医,请!” 陈松没有动,依旧站在那里。 “陛下,草民有一件事情要说,事关重大,不吐不快!”陈松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朱元璋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有问题,急忙追问:“是不是俺儿子的事?” 陈松摇摇头,道:“不是,陛下,这里不适合说话,这件事情异常重要!” 朱元璋见陈松如此郑重,便道:“去御书房吧!” 陈松跟着朱元璋来到了御书房,朱元璋坐在御书房的书桌后,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问道:“什么事情?竟然如此郑重。” 其实,朱元璋并不太相信陈松能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毕竟陈松不过是一个来应天府没多久的郎中罢了。 陈松看了看四周的值守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还请屏退左右!” 朱元璋冲着御书房中的值守太监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待所有太监都出去后,朱元璋眯着眼睛,饶有兴致的道:“不知道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小心?该不是来告左丞相的状吧?” 朱元璋打趣的问道。 陈松脸色凝重,说道:“陛下,和左丞相有关,但不是告他的状。” “那是因为什么?”朱元璋身子前倾,云淡风轻的问道。 陈松没有犹豫,直言而出:“陛下,胡惟庸要造反!” 朱元璋脸上的云淡风轻瞬间消失,阴沉取而代之,紧接着便是杀气毕露,最后,又化为了平静。 “你可知诽谤当朝丞相是什么罪吗?”朱元璋冷声冷气的说道。 朱元璋不认为刚来应天府没多久,连应天府城都没有逛遍的陈松会知道这样的秘辛。 “草民不知,但是草民此言,绝非空穴来风......”陈松将今天涂节找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着陈松的声音,脸色越来越冷。 虽然没有发火,但是陈松能明确的感受到,御书房中的温度越来越冷。 陈松说罢,朱元璋问道:“涂节为什么要将这种秘辛告诉你? 据俺所知,涂节和你并不相识。他为什要找你?为什要让你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俺?他为什么不来?” 朱元璋的脸色很冷,就那样冷冰冰的盯着陈松。 “他说他害怕陛下当场将他杀了......”陈松将涂节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朱元璋没有接话,沉默了下来。 整个御书房死寂沉沉,陈松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朱元璋的眼神在陈松身上不停的扫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以走了,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陈松拱拱手,推出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后,陈松长出一口气,直到这时,陈松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离开皇宫,庆童又赶着马车,将陈松送回了住处。 回家之后,陈松洗了一个澡,然后待在了书房中,思考着事情。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陈松的面前,那就是金钱。 陈松离家时带出来的那些钱,基本上已经不剩多少。 虽然陈松给马皇后和八皇子看过病,但是朱元璋没有支付药费。 朱樉将这处院子送给了陈松,但这是不动产,吃不了喝不了。 日子还长着呢,可不能坐吃山空啊,得想个营生来做。 陈松身负医院,当然是开医馆来的方便。 说干就干,陈松急忙取来一张宣纸,开始书写自己的规划。 不长时间,陈松就将规划书写完毕。 规划定的很好,可一个现实的问题出现在陈松的面前,那就是没钱。 给徐达看病的时候,徐达支付了药费,但是陈松不敢肯定这些药费够不够在这里开个医馆。 自古京城居大不易,不光是后世,就算是现在,也是一样。 朱樉给陈松的这处院子位于通济门附近,距离皇宫不远,地理位置也不错,但唯一的坏处就是这处院子没有在大街上,尽管地段好,但是位置不好。 而且,这处院子修建之初,就没有按照商铺的模式修建,就算用这处院子充当医馆,也是不行。 “看来只能去街上租一处商铺了,希望这里的租金便宜一点吧!”陈松看着面前的规划,喃喃说道。 陈松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只能明天再去了。 入夜,陈松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觉。 陈松回想着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不是经常掐自己的大腿,陈松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夜色很深了,陈松还是睡不着。 他披着外衣走出了卧室,坐在卧室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夜空。 没有光污染的现在,天上的星辰异常明亮。 马上就是马皇后的寿辰了,天上的月亮也一天比一天圆。 马皇后的寿辰是农历七月十八,算算日子,也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 “史书上记录的果然不假,老朱实在是抠门。 给他媳妇孩子看病,什么都没给,这处院子还是朱樉给的。 算算时间,老朱也应该对胡惟庸动手了,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陈松一脸感慨。 已经是三更天了,朱元璋还没有睡觉。 他坐在御书房中,借着桌子上的烛火看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朱元璋派出去核查陈松身份的毛骧站在朱元璋的旁边。 朱元璋看完手中的册子,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个陈松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俺有一事不明。 根据调查结果来看,这个陈松没有出过家乡,那为什么会这么多的东西? 医术且不说,家传的东西。可是步兵对付骑兵这件事情他又怎么知道?还有那首气势磅礴的词,又是谁教的呢?他可连功名都没有啊! 难道天底下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 朱元璋看着桌子上的蜡烛,静静的发呆。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啊!”朱元璋一脸茫然,幽幽的说道。 “对了!”朱元璋转过身子,看向毛骧,“俺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这几日,你给我死死的盯着胡惟庸,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每天的情况都必须向俺汇报,不可耽搁一日!” 朱元璋的眼睛中有杀气流动,毛骧冲着朱元璋拱拱手,掷地有声的道:“臣领旨!” ...... 日上三竿,陈松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 最晚睡得太晚,陈松实在困倦。 洗漱,吃饭,陈松穿着青衣走出了家门。 尽管陈松已经救治了马皇后和朱梓,但现在依旧身无官职,只能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不然就是逾制。 看着自己身上毫无亮点的衣服,陈松只能骂骂这个该死的世道。 陈松带着自己的表哥和赵铁牛在街上晃荡。 至于李三娃,这小子这几天和周燕燕眉来眼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办喜事了。 虽穿着普通,但一张清秀的脸庞,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普遍营养不良的古代,长相能说明很多事情。 陈松所在的街道叫做通济门大街,位于皇城的西边,由北到南,一眼望不到边。 在北边,和西皇城根大街相连。 整条街道接为一体,全部由青石板铺成,街道上的行人衣着要比其他地方好上不知道多少。 能住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陈松的一双手放在脑后,悠闲的走在街道上。 街道两旁的商铺甚多,洪武初年,朱元璋往应天府迁移了大量的商人,这些商人也促进了应天府的繁华。 可是,陈松都将整条街道走了一个遍,也没发现哪家商铺出租。 无奈之下,陈松只好回家。 不像之前,今天陈松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在大街上,毫无顾忌。 行至中午,陈松来到了一家面馆门口。 在江南鱼米之乡,一个面馆属实少见。 正是饭时,吃面食长大的陈松带着赵峰和张铁牛他们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陈松就愣在了面馆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面馆中央的桌子上,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蒜,一口面一口蒜的吃着。 陈松看到这人,急忙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好巧不巧,在转身的时候,这人刚好看到陈松。 “怎么,看到俺就要跑?俺是吃人的怪物吗?有那么怕吗?” 听着身后响起的声音,陈松一脸无奈的转过头,换上笑容。 第28章 宋濂 叫住陈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元璋。 也就是朱元璋才能如此接地气,后世之君,有哪个像朱元璋这样,愿意吃这种饭食? 陈松笑呵呵的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正准备喊陛下,朱元璋便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来,做俺旁边!”朱元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凳子。 虽然诧异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陈松还是不得不坐在朱元璋的旁边。 “吃面?”朱元璋问道。 “关中人就喜欢吃面,肯定吃面啊!”陈松说道。 “原来如此,俺是淮右子弟,没去过关中,不太知道关中的习俗!”朱元璋咽下一口面,说道。 陈松解释道:“关中人以面食为主,风俗习惯和江南大相庭径。” “告诉老板,再来一碗面,就按照俺吃的这个来!对了,顺便再来几头蒜!”朱元璋侧过身子,对着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侍卫说道。 侍卫站起身来,急忙去做朱元璋安排下来的事情。 “你今天怎么跑到这边来了?”朱元璋随口问道。 陈松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实话说出来,“我准备开个医馆,京城居大不易,快没钱了,得想办法活下去!” 朱元璋停下筷子,意味深长的看着陈松,“你这话里有话啊?是不是嫌弃俺之前没给你开药费?” 陈松压低声音,“这怎么能?能给陛下看病,乃是我的福分,哪里还要什么药费?” “得得得,打住,打住!”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像朝中那些酸儒一样,嘴里没一句实话,油滑的厉害。 嫌弃俺没有给你药费就直说,拐弯抹角的有个啥意思?俺会差了你的药费?” 陈松缩缩脖子,道:“不是这个意思!”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什么不是这个意思。 俺记得你住在通济门附近,以前老二买的那套院子中。 距离你家不远的街道上有一栋小楼,那是俺打算留给老四的,既然你要开医馆,那就给你吧。 至于老四,以后再说吧。对了,俺可要告诉你,虽然你医术高超,但是你如果看病的时候,向普通老百姓漫天要价,俺可饶不了你!” 陈松眨巴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朱元璋,“那要是那些勋贵文武呢?” 朱元璋一脸无所谓,“随你,你能从这些人手中抠出来多少钱是你的本事,俺不管!” 朱元璋出身低微,最为痛恨贪官污吏,虽然如今朝中的那些勋贵文武都和朱元璋有关系,但潜意识作祟,朱元璋对这些人还是有些成见。 “多谢陛下!” 说话间,店小二端着一碗面来到了陈松的桌子旁。 “行了,俺吃好了。待会会有人找你,先走了!” 朱元璋从怀中取出几枚铜板,放在桌子上。 “掌柜的,收钱了!”朱元璋冲着柜台方向大喊。 掌柜的从柜台中走出,来到了桌子前。 朱元璋指了指陈松,又指了指自己,“一起算账!” 掌柜拿起铜板,仔细一点,笑道:“不多不少,刚刚好!” “慢慢吃吧,看看金陵的面和你们那里的面有什么不同!”朱元璋拍了拍陈松的肩膀,走出了面馆。 看着朱元璋的背影,陈松小声说道:“这样也还不错,最起码不用自己找了!” 陈松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张铁牛和赵峰他们端着碗来到陈松这张桌子上。 赵峰看了看朱元璋离开的方向,好奇的问道:“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吗?” 陈松压低声音,凑到两人面前,说道:“他就是当今皇帝!” “什么?!” 赵峰直接惊叫出声来,吓了周围食客一跳,都看向了赵峰。 “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陈松皱眉道。 赵峰连忙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皇帝都是穿着黄金做的衣服,出门都是八抬大轿,吃饭都是美人喂的吗? 我看他和普通人没啥区别啊,你不说我还以为就是普通人呢!” 陈松咽下一口面,说道:“道听途说来的都是假的,眼见才是真!” 赵峰眼巴巴的看着朱元璋消失的方向,一脸兴奋,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能遇见皇帝。 要是村子里的那些人知道,估计能羡慕死他们。 皇帝可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今天沾的福气,可真不少。” 张铁牛和赵峰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说着祖坟冒青烟的话。 陈松看了他俩一眼,摇摇头开始吃饭。 在民智未开的时代,皇帝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就像是神仙一往。 吃完饭,陈松带着赵峰和张铁牛回家了。 不用费尽心思找商铺,陈松也懒得在大街上到处乱转。 回到家不久,朱元璋派出来的人就来了。 陈松再次带着赵峰和张铁牛,跟着朱元璋派来的人。 在距离陈松住处不远的街道上,朱元璋派来的人带着陈松停在了一栋三层小楼前面。 虽然只是三层,但是在周围的建筑中,已经算很高了。 “就是这里,这是钥匙、房契和地契,收好了!”朱元璋派出来的人从怀中取出这些东西,放在了陈松的手上。 取出这些东西之后,这人也完成了任务,直接离开。 看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背影,陈松收回目光。 “走,进去瞅瞅!”陈松拿着钥匙,大踏步的往小楼走去。 跟在陈松身后的赵峰一脸羡慕,“这么高的楼,真好,真好啊。 要是村里人知道表弟手中有这么好的地方,估计要羡慕死他们!” 走进小楼,一股清漆味扑面而来。 显然,这栋小楼刚刚建成没多久。 小楼一楼面积不小,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个平方。 在一楼转了一会儿,陈松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不同,是由大大小小的房间组成。 三楼也是由大大小小的房间组成,只不过比二楼的房间少,靠着街道的一面,是一个大厅。 这个小楼后面还有一个院子,院子也很大,里面有大大小小七八间房子。 不愧是朱元璋给朱棣留的,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建筑规模,都要比其他的建筑好上很多。 陈松站在三楼的大厅边,看着街道上的行人。 “不错,不错。”陈松一脸笑容。 “这几天找些人过来,将这里休整休整,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据点了!”陈松拍打着胳膊下的栏杆,颇为轻松。 在这里待了没多长时间,陈松走下了楼,锁上大门。 刚往前走了没两步,一个头发皆白的老头出现在了陈松的面前。 “敢问可是陈松神医?”老头好像认识陈松,直接开口询问。 陈松有些疑惑,此人陈松根本就不认识。 “在下正是陈松,神医之名不敢当,不过是会点皮毛医术罢了!”陈松回道。 老头下巴上的胡子都白了,他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露出了笑容。 “不错,不错,虽年少有功,但能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啊!”老头一脸欢喜。 “敢问先生是谁?我们可曾认识?!”陈松一头雾水。 老头道:“老夫姓宋名濂,受陛下抬爱,做过几年翰林院学士!” “是他!” 老头刚刚说出自己的名字,陈松瞬间就想了起来。 在初中时,陈松学过一篇他写的文章——《送东阳马生序》,这篇文章陈松背的滚瓜烂熟,对作者宋濂也很熟悉。 “原来是宋先生!”陈松拱手行礼。 虽然李善长的功劳位居开国文臣之首,但如果论起写文章以及知识储备,整个明初,无人能比得上宋濂。 就连刘基刘伯温都不止一次的夸赞过宋濂,说他当今文章第一。 宋濂乃是一代大儒,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儒,不是其他那些酸儒能比的。 在朱元璋的安排下,宋濂不仅是太子朱标的老师,还是朝臣的老师,不止一次给朝臣讲课。 宋濂对朱元璋的帮助也很大,功劳也不小。 “你知道老夫?”宋濂有些疑惑,他觉得陈松是从乡下来的,怎么会知道自己? 陈松一脸感慨的说道:“宋先生之名,晚辈怎能不知? 一篇《送东阳马生序》,读起来让晚辈湿了眼眶,不仅感叹先生求学之苦!” 宋濂有些诧异,“此文写于今年年中,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京城尚且不曾广为流传,你在何处读过?” 陈松:“……” “宋先生,您的这篇文章我确实读过,至于在何处,我已经记不清了。” 陈松生怕宋濂不相信,急忙朗读起来,“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陈松将自己记忆当中的《送东阳马生序》背了一遍,幸亏陈松还记得,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宋濂看着背诵《送东阳马生序》的陈松,一脸满意的点头。 见陈松能流利的背诵,宋濂也不再追究。 读完之后,陈松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不知先生今日来是找我还是无意遇见?!” “老夫是特意来找你,刚才老夫去拜见了太子殿下,听太子殿下提起你,所以就想来见见你! 你在这个地方还是太子告诉老夫的!” 第29章 千秋节 听着宋濂的话,陈松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朱元璋已经将这个事情告诉他的大儿子朱标。 也是,作为朱元璋最疼爱的儿子,很多事情朱标都知道。 “不知先生找我所谓何事啊?”陈松问道。 宋濂没有直说,而是环视四周,说道:“换个地方谈?” “如若先生不嫌弃,不如来我家吧?距离这里也不远!”陈松说道。 “那好,那就去你家吧!”宋濂回道。 陈松带着宋濂朝着家里走去。 宋濂已经六十有余,在古代已经算得上长寿,但他步履稳健,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宋濂的家人本来要陪着宋濂,可是被宋濂拒绝了。 按照他的意思,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该死就死,该活就活,大可不必事事小心。 回到家,陈松带着宋濂来到了大厅。 毕竟是长辈,所以陈松还是安排宋濂坐在了主位上。 “让周燕燕赶紧上茶!”陈松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峰说道。 赵峰走出大厅,不久,周燕燕端着茶来到了大厅。 茶放在了宋濂旁边的桌子上,宋濂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茶不是好茶,是陈松前几天在街道上瞎买的。 宋濂没有任何不满,喝的有滋有味。 “听太子殿下说,你对朝局有着独特的见解?”宋濂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询问。 陈松道:“不敢当,只是当初在燕王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了几句!” 陈松心里明白,自己当初在朱棣面前说的那些话朱元璋肯定知道了,朱元璋知道,朱标也就知道了。 “我听太子殿下提起过,老夫不善兵事,但追随陛下这么多年,也略知一二。 你说的那个办法,确实不错。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听听你对于其他方面的见解!”宋濂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问道。 陈松看着宋濂,心里琢磨起来。 “这话不是他问吧?估计又是朱元璋指使的,看来还在试探我! 行,既然你们试探我,那我给你憋个大的!” 陈松可不觉得宋濂会莫名其妙的问自己这些问题。 “不知先生想听什么方面的见解?”陈松询问。 宋濂想了想,说道:“今日陛下赐你一处宅院,听闻你要开医馆。 今日我看了看,你那处地方周围,商铺众多,我想问你,你对士农工商中的商是如何看的?” 陈松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 宋濂也没有追问,静静的等待着。 一刻钟后,陈松开腔:“自古以来,商贾皆为贱籍。我认为,此法不可取!” “这是为何?商贾不事生产,皆是投机取巧之辈,为何不能沦为贱籍?”宋濂反问。 作为根正苗红的读书人,宋濂自然瞧不起商人。 陈松缓声道:“先生,应天府乃我朝京师,全国货物齐聚京城。 我且问先生,若是没有商贾,仅凭着官府的力量,可否将全天下物资送到京城?” 宋濂摇摇头,“不能,就算能,定要花费大量银钱!” “商贾虽然不事生产,但是起到运输货物的作用。 天下这么大,仅凭着官府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将货物运输天下。 我朝在洪武三年实行开中法,以盐引为利,诱使商人运输粮草至塞外边疆。 若是没了商人,这军粮该如何运输? …… 在我看来,商人是整个天下间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陈松抑扬顿挫,侃侃而谈。 宋濂听着陈松的声音,时而沉思,时而皱眉。 “你的意思是,朝廷要优待商人?”宋濂反问。 “不不不!”陈松摇头。 宋濂迷茫了,一会说商人重要,一会又说不应该优待商人,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我认为,朝廷三十税一之策,实属不行!”陈松的声音很洪亮,听的宋濂心头一震。 宋濂皱眉询问:“这是陛下钦定的政策,如何不行?” “诚然,这世间少不得商人,但对商人不能报太大的希望。三十税一之法,实在太低! 洪武初年,规定书籍笔墨农具,……,舟车丝布之类免税。 并裁撤税课司局三百余处,精简各种税目。 农税可以精简,但商税万万不可。 在我看来,商税应该要再高一点……” …… 在去东宫的路上,宋濂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陈松说的那些话。 在东宫的书房中,宋濂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朱标,将今天陈松说的那些话全都重复了一遍。 朱标和他的老师宋濂一样,也都是眉头紧皱,想不明白陈松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师,我先差人送您回去,天色已晚!”朱标看了看窗外暗下来的天空,对着宋濂说道。 宋濂朝着朱标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老臣告退!” 朱标安排了一辆马车,送宋濂回家。 安排好宋濂之后,朱标起身,往御书房走去。 大抵朱元璋是历史上最喜欢待在御书房的皇帝,朱标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朱元璋在哪里。 来到御书房,朱元璋果然在。 朱元璋见朱标进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问道:“可是宋濂回来了?” 朱标来到朱元璋的面前,“爹,老师已经走了。他今天询问了陈松商人之事,可是,陈松说的那些,我实在不明白!”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朱元璋来了兴趣,坐直身子,“讲下去!” “爹,事情是这样的……”朱标将宋濂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朱元璋听着朱标说的话,也很懵。 “一会说商人重要,一会又说商人不重要,啥哪跟哪?俺都被陈松绕糊涂了。 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俺还以为他是故意装深沉!”朱元璋一脸无奈。 “行了,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天还没有大亮,陈松就起床。 今天要招人装修小楼,要起早点招人。 陈松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去招人,只好先带着赵峰他们提前出门。 通济门大街陈松转过好几次,这里没有工匠,所以陈松只能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明朝的工匠有三个分类:民匠,匠户,军匠。 民匠就是民间的普通工匠,这类属于户部管辖,自由度比较高,对于身份的限制不算高。 匠户属于工部管辖,对这类的管辖就比较严格。 按照朱元璋的想法,匠户的子孙后代就只能世世代代为匠。 军匠虽然带个匠字,但属于军籍,归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管辖。 在通济门大街西边有四条街,分别是西安门头条街、西安门二条街、西安门三条街以及西安门四条街。 在这之间有两个坊间,分别是復呈坊和馀慶坊。 虽然这里距离皇宫比较近,但是这里面依旧有很多民间匠人。 陈松很快就在这里找到了装修的匠人。 明初的物价比较低,陈松在打听了物价以及人工价后,给这些工人开出了不错的工钱。 反正有朱元璋的那句话,以后从那些勋贵文武身上再赚钱就是了。 陈松带着那些匠人来到了自己的小楼那里,指挥着这些匠人装修。 装修图纸是陈松自己画的,陈松想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装修。 明朝的木工乃是一绝,虽然洪武年间的木匠没有后面的精湛,但也不容小觑,经过三四天的装修,小楼已经大变样。 门口有两块木质楹联,上书“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陈松非常想再弄一块横批,上书“勋贵处外”。 在陈松装修自己的小楼时,马皇后的寿辰已经来临。 洪武年间七月十八日乃是千秋节,是朱元璋的媳妇马皇后的寿辰。 这天早上,陈松躺在床上睡懒觉。 马皇后的节日和陈松有啥关系? 可是,陈松的这个懒觉注定睡不安稳。 太阳刚刚升出地平线,朱棣就出现在陈松家的院子里。 朱棣也不管那些,直接站在陈松的卧室外面大喊:“赶紧起床了,今天乃是俺娘的寿辰,赶紧起床了!” 陈松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极其不情愿的睁开双眼。 “真是服了,你娘过寿又不是我娘过寿!”陈松抱怨几句,开始穿衣。 走出卧室,便看到朱棣那面带笑容的脸。 “今日俺爹俺娘要在谨身殿接受群臣朝拜,你也要去,赶紧的!”朱棣笑呵呵的说道。 陈松一愣,“我又不是官,我去干什么?” “俺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之所以能去,是俺求来的。 俺给你拿了一身青色公服,你赶紧换上,莫要误了吉时。”朱棣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侍卫,这人手中捧着一个木头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明朝公服。 凡汉家王朝,公服的大抵形制基本没什么差别。 明承宋制,公服和宋朝的差不多,也就是细节处有些不同。 公服主要在各种典礼或者大型集会时穿着。 至于明朝那令人熟知的补子官服,还要等到洪武二十四年才能出现。这种补服叫做常服,是官员坐班时的穿着。 朝服和唐宋差距不大,但是繁琐复杂,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大朝会或者上朝时才穿。 凡汉家王朝,这些规矩都是要讲的,不能有半分逾制。 陈松从朱棣侍卫手中接过公服,拿进卧室更换。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功夫,陈松穿着公服走了出来。 第30章 保命丹 不得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朱棣拿来的这件公服非常合身,穿着公服的陈松,看上去更干练更精神。 陈松穿着公服,头戴官帽,站在朱棣的面前,“怎么样?好看吗?” 朱棣笑道:“俺要是女人,肯定要嫁给你,好看,好看啊。 唇红齿白,真一个小郎君!” 朱棣竖起大拇指,一脸的笑容。 陈松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女人,我肯定躲得远远的! 不说这话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过几天要给你拆线,伤口愈合的怎么样?” 朱棣说道:“差不多已经全部长住了,就是伤口有些痒。 你这个药效果还真的不错,竟然能让伤口愈合的这么快。” “伤口痒证明伤口在长肉,很正常!” 陈松说着便撩起衣摆,朝着门外走去。 公服宽大气派,但在炎热的盛夏,陈松穿了没多久,汗水就已经打湿了衣领。 “走吧,先去皇宫。待会俺也要换衣服,穿亲王服饰!” 来到外面,朱棣蹬上马车,冲着陈松招招手。 陈松蹬上马车,和朱棣坐在马车中。 马车的车窗打开,一阵凉风从车窗中吹进来,吹在陈松的脸上,凉飕飕的。 “对了,你有没有给俺娘准备寿辰礼物?!”朱棣忽然发问。 陈松右手伸进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纸盒。 “有,就这个!”陈松将手中的纸盒拿到朱棣面前。 朱棣看着陈松手中这个纸盒,有些不情愿的道:“俺娘好歹也是皇后,也不说让你送什么好东西,你最起码也应该拿一些说得过去的东西。 你这一个纸盒,实在是,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陈松没有解释,打开纸盒,从里面取出一枚用油蜡纸包裹住的蜡丸。 陈松拿起这枚蜡丸,解释道:“此物名为安宫牛黄丸,又名保命丹。 可治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中风昏厥,小儿惊厥…… 垂死之人服下,亦能延命几个时辰。” 这是陈松趁着换衣服时,从医院中取出来的。 朱棣的脸色开始变化,从不屑变成了震惊。 他呆呆的看着陈松手中的这枚安宫牛黄丸,惊诧的道:“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照你这么说,此物岂不是仙丹了?! 效果这么好的药,包装怎么这么随便?一个纸盒,怎么能配得上它的身份!” 陈松解释道:“殿下,此物不是仙丹,但是堪比仙丹。 只是我手中这枚安宫牛黄丸成色有些差,正儿八经的安宫牛黄丸需要犀牛角,可是犀牛角太贵,我又没有办法弄到,所以只能用水牛角代替!” 后世一枚正儿八经的安宫牛黄丸基本上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几万块十几万块一枚乃是常事。 只不过犀牛角乃是禁品,所以只能用水牛角代替,这样一来,药效天差地别。 卖的那么贵的安宫牛黄丸基本上都是有犀牛角的。 “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你要多少犀牛角,俺给你弄多少。 用水牛角代替,实在是有些太那啥了!”朱棣急了,好说不说,也是给自己娘的东西,不能太差。 “你也没问啊,再说了,水牛角也不差多少。这样吧,以后我给你补上行不?到时候我多整几个,给你弄几个好的!”陈松见朱棣如此,只好这样说。 陈松出身中医世家,制造药丸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要有原材料,安宫牛黄丸也可以制造出来。 朱棣见陈松这样说,只好同意下来。 “水牛角和犀牛角的差距不大吗?”朱棣追问。 “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但总归没有犀牛角好! 药效虽然没有犀牛角的强,但治疗效果都是一样。”陈松如实相告。 “那就好,只要差不多就行。不过,你这纸盒实在是配不上如此神药。 待会,我让人整一个好看的盒子。”朱棣说道。 马车徐徐前行,来到了皇宫中。 朱棣带着陈松来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朱棣已经成年,按理说应该搬出去主,可是尚未就藩,所以就暂时住在宫中。 朱棣回宫后,换上衣服,又让人找来一个锦盒,将安宫牛黄丸装在里面。 做好这些事情之后,朱棣带着陈松朝着谨身殿走去。 来到谨身殿外面院子的大门外,已经有大量官员等候。 国人自古喜欢热闹,朱元璋也是一样。 这些官员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 在大门口,是负责维持秩序的大汉将军,他们也会检查每个官员携带的礼物。 朱棣是亲王,当然不用像其他官员那样需要排队,直接带着陈松插队,提前进入了谨身殿外面的院子里。 朝拜还没有开始,已经进来的官员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聊天。 根据身份地位的高低,这些官员所处的位置也不同。 亲王处在最前面,接下来便是国公侯爷伯爷等勋贵,然后便是满朝文武按照品级高低排列。 陈松身上的公服乃是五到七品官员的服饰,如果没有朱棣的话,只能站在队伍末尾。 可是有朱棣存在,直接来到了队伍最前面。 前面的空间可要比后面的大,朱棣带着陈松来到前面后,对着陈松说道:“估摸着时间,俺爹俺娘也快到了。 到时候俺这些兄弟们要先去拜见,俺先过去准备了,你就待在这里吧。拜见完毕之后,俺再来找你。” 朱棣留下一句话,朝着谨身殿的大门口走去。 陈松顺着朱棣的背影看去,只见朱棣的那些兄弟已经站在了大殿外面,朱标作为代表处在最前面。 陈松收回目光,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人全都是陌生的脸庞。 这些勋贵也静静的打量着陈松,他们非常好奇陈松的身份。 一个穿着青色公服的年轻人竟然能站在这里,而且还是被燕王殿下带过来的,不让人好奇都不行。 陈松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任何不适。 “你们这些人,早晚有求到我的时候。” 在陈松胡思乱想之间,几个人影朝着这边挤来。 为首的便是当朝武将之首,魏国公徐达。 “哈哈,小神医,好久不见啊!”徐达一脸笑容冲着陈松打招呼。 陈松冲着徐达拱拱手,道:“见过魏国公!” “哈哈,不用多礼,不用多礼!”徐达大大咧咧,然后冲着站在自己旁边的一人道:“这就是我说的小神医陈松!” 然后又看向陈松,“这位是信国公汤和!” “见过信国公!”陈松朝着汤和拱拱手。 令陈松意想不到的是,汤和竟然给自己回礼了。 只见汤和朝着陈松拱拱手,一脸笑容,“久仰神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不敢当,不敢当!”陈松一脸谦虚。 周围人的目光都放在这里,这些勋贵实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仅和燕王认识,还和当朝功劳最大的勋贵认识。 “不知这次小神医给皇后娘娘的贺礼是什么?小神医出手肯定不凡,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瞅瞅?”徐达开口说道。 徐达这话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 陈松也不拒绝,从怀中取出那枚包装精美的安宫牛黄丸。 徐达和汤和死死的盯着陈松手中的安宫牛黄丸,脸上满是迟疑。 “此物巴掌大小,置于锦盒中,莫非是什么灵丹妙药?”徐达率先反应过来,一脸好奇的问道。 “灵丹妙药不敢说,此物名为安宫牛黄丸,又称保命丹。 可治热病,邪入心包,高热惊厥,神昏谵语,中风昏迷……”陈松再次解释。 徐达和汤和两人的目光变了,他们看向陈松手中的安宫牛黄丸,眼神从最初的疑惑,变成了火热。 “此物若真如小神医所说,那可是千金不换的东西,这可是多了一条命啊,真乃仙丹神丹!” 徐达一脸火热,眼神中满是向往。 别人不相信陈松,徐达可是相信。 汤和也和徐达差不多,他们这些勋贵,最希望的也不过是寿命长久,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诱惑。 “呵呵,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一道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绯色公服的中年人出现在徐达汤和身后。 他便是当朝左丞相胡惟庸,他看向陈松的眼神当中,满是愤怒,恨不得将陈松生吞活剥。 “不知哪里跑来的乡野莽夫,靠着装神弄鬼的把戏,竟然也能穿上青色官袍?不过是沐猴而冠!”胡惟庸极尽嘲讽。 “敢问阁下是谁?!”陈松没见过胡惟庸,便问道。 徐达冲着陈松道:“这位便是大权在握、权倾朝野、声名赫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左丞相,胡定远!” 胡惟庸是濠州定远人士,徐达叫他胡定远也没什么问题。 陈松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陈松收起锦盒,看向胡惟庸,丝毫不让。 仿佛在说,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啊! 徐达的声音充斥着阴阳怪气,将胡惟庸气的不轻。 徐达和胡惟庸之间的仇也不小,几乎属于那种不死不休。毕竟当年胡惟庸想害死徐达。 胡惟庸狠狠的剜了徐达一眼,然后又对着陈松道:“乡野莽汉,竟然也能登得大雅之堂?真是贻笑大方,我劝你还是赶紧滚出去吧,免得丢人现眼!” 第31章 小儿辈陈松 “乡野莽汉竟然也能登得大雅之堂?真就不怕贻笑大方?”胡惟庸尖酸刻薄,极尽嘲讽。 陈松冷冷的看着胡惟庸,面无表情。 那天晚上的血雨陈松可没有忘掉,这些事情都给他记着。 徐达一脸阴沉的看着胡惟庸,眼睛中满是杀气。 站在胡惟庸旁边的李善长看着胡惟庸这样子,无奈的不停摇头。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胡惟庸的心里,陈松就是害死他儿子的凶手,怎么能不痛恨? 如果这里不是谨身殿外面,估计胡惟庸大概率会对陈松动手。 对于胡惟庸的狂吠,陈松选择无视,直接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胡惟庸想要再次喝骂,站在他旁边的李善长拉了拉他的衣摆。 直到这时,胡惟庸才闭上了嘴。 “陛下,皇后驾到!” 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大汉将军从外面进来,将汇聚在道路中央的人群隔开,形成一个通路。 在仪仗的簇拥下,朱元璋和马皇后从外面走进,走进了谨身殿。 进去没多久,朱元璋的那些儿子们便走进了谨身殿。 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朱标他们走出了谨身殿。 走出谨身殿之后,朱棣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朱樉看这朝着陈松这边而来的朱棣,脸上满是愤恨。 陈松是朱樉带来的,现在朱棣却经常和陈松混在一起,朱樉心里怎么能舒服? 朱樉瞪着朱棣,那眼神当中满是愤怒。 “赶紧准备吧,待会就该轮到你了!”朱棣来到陈松面前,对着陈松说道。 “接下来应该是魏国公他们,轮到我进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陈松指了指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徐达和汤和。 朱棣解释道:“你说的没错,接下来就是勋贵,勋贵结束后便是中书省以及六部官员。 虽然你穿着六品官的官服,但你没有官身,所以要排在六部之后,这已经很不错了!” “也好,那我就慢慢等吧!”陈松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以徐达为首的武将勋贵以及以李善长为首的文臣勋贵走进了谨身殿。 等他们出来之后,便是中书省和六部。 终于,轮到了陈松。 朱棣站在陈松旁边,捅了捅陈松的肩膀,小声道:“轮到你了,跟在他们后面!” 朱棣指了指那些已经集合完毕,朝着谨身殿走去的官员人群。 陈松不慌不忙,跟在了这些人身后。 进入谨身殿,只见朱元璋和马皇后并排而坐,坐在上位。 虽说古代重男轻女,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房的地位和男人的地位差不多。 马皇后是朱元璋的正房,完全有资格和朱元璋并排而坐,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陈松站在人群的后面,学着前面官员的样子,冲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和马皇后拜了三拜。 “祝吾皇万岁,皇后千岁!” 祝贺声齐声响起,陈松也学着这些官员喊道。 朱元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后,姿势笨拙的陈松。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脸笑容。 朝拜结束,陈松随大流走出了谨身殿。 离开谨身殿,陈松来到了之前站着的地方。 朱棣看着走出来的陈松,凑了过来。 “待会会有内侍过来收礼,你就把那个装着药丸的锦盒给他就行!”朱棣解释道。 陈松点点头,踮起脚尖四处观瞧。 没多久,一个大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搬来几张桌子来到了旁边。 这个大太监陈松认识,就是之前找陈松的庆童。 在庆童的旁边站着几个穿着公服的官员,他们身上的公服也是青色。 这些人是礼部的官员,是记录这些臣子送的寿礼。 朱元璋最恨内侍乱权,所以对内侍管教最为严格,不允许内侍议政,也不允许内侍识字。 庆童也不认识字,要是认识字,估计早被朱元璋踢出皇宫。 朱元璋的儿子们当然不用去庆童那里,去的都是这些外臣。 徐达这些勋贵以及前来祝寿的文武们排着队伍,送上自己的礼单。 在洪武朝当官最难,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的寿礼,选择起来都很难。 送的好了,朱元璋不满意,会认为官员尸位素餐,贪污腐败;送的差了,又说不过去。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官员们人情世故的最佳时刻。 陈松排在了中间位置,随着人群的移动,陈松也来到了庆童前面。 那几个礼部官员坐在桌子后面,静静看着陈松。 “什么名字,什么官职,什么寿礼!”一个官员拿着毛笔,看着陈松。 “陈松,没有官职,至于寿礼,是这个!” 陈松从怀里取出了安宫牛黄丸,放在了桌子上。 记录的礼部官员看了看桌子上的锦盒,又看了看陈松,一脸茫然。 庆童急忙凑了过来,对这几个礼部官员道:“就按照这样记录,不用想太多!” 庆童说着将桌子上的锦盒拿起,看向陈松,“陛下说,你送的礼要在第一时间送到陛下那里去。 敢问你这寿礼是什么?” “我这寿礼是安宫牛黄丸……”陈松又将这番说辞重复了一遍。 庆童将这些话全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然后揣着锦盒朝着谨身殿跑去。 送完礼后,陈松退出了人群,来到了后面朱棣那里。 “接下来就是酒宴了,我到时候会在大殿中吃,至于你,就留在外面吧!”朱棣解释道。 陈松没有觉得什么,留在外面吃也挺好。 一张张桌子被宫中的太监抬出来,摆放在院子中。 朱棣以及徐达他们这些人因为血缘或者功劳,都在大殿中吃饭,剩下的这些官员只能在大殿外面的院子中用餐。 外面的这些人,陈松一个都不认识,随便找了一个和自己官服颜色差不多的桌子就塞了进去。 酒宴就是普通的酒宴,有肉有菜,只不过数量不多,也算不得丰盛。 朱元璋是一个节俭的人,但也不会节俭到在千秋节时只给大臣们喝豆腐汤。 酒宴过后,太阳逐渐西斜,大臣们也开始离开。 朱棣他们这些人还要留下,晚上还有一顿家宴,所以陈松一个人走出了皇宫。 本来徐达想着捎陈松一程,可是被陈松拒绝了。 这里距离住处不是很远,走回去也没有多累。 陈松走在街道上,一辆辆马车从身旁擦身而过。 洪武初年,朱元璋下达过禁轿令,在朱元璋看来,轿子就相当于将人当做牲畜使唤的物件,轿夫就像牛马一样。 所以,朱元璋登基之后,下达了禁轿令,明文规定,残疾官员、老弱等坐不了马车的人可以乘坐轿子,剩下的人都不许乘坐轿子。 虽然明朝中期,禁轿令形同虚设,但在洪武年间,敢这样搞的人还真没有。 陈松静静的走在马路边,将脑袋上的官帽提在手中,步履轻松的朝着前方走着。 在道路的尽头,赵峰、张铁牛和李三娃站在路边,冲着陈松这边招手。 陈松快步走去,来到他们身边后,将手中的官帽交给了李三娃。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陈松的旁边。 胡惟庸掀开车窗上的帘子,一脸阴冷的对着陈松道:“小儿辈陈松,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我儿偿命!” 说完话,胡惟庸指挥着马夫离开。 马车向前,李三娃一脸疑惑的看向陈松,“小先生,那人是谁?怎么如此猖狂?” “他是当今左丞相,就是那天死掉那人的爹,那天前来刺杀我的人,就是他派来的!”陈松回道。 “我呸,就这样子还是丞相?还不如村里拾大粪的孙老汉,嚣张个屁。”李三娃一口浓痰吐在地上,指着胡惟庸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行了,不说这事了,回家吧。今天晚上睡早点,明天还要张罗药店!” 陈松带着李三娃他们快步离开。 回到家,陈松洗了澡就睡了。 可是在皇宫中,朱元璋一家子还没有睡。 在坤宁宫的大殿中,朱元璋一家子坐在一张摆满饭菜的圆桌旁。 这是朱元璋的家宴,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朱元璋的嫡子。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过,那股农民性格深深扎在身上。 普通农民要求的也不过是阖家团圆有饭吃,朱元璋和普通农民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朱元璋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笑眯眯的说了起来,“想当年,俺还是放牛娃的时候,吃一顿饱饭都是艰难。” 说着说着,朱元璋的语气变得低沉,他轻轻的拍打着大腿,回忆着以前的日子,“前元的那些狗官,狗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收税欺压百姓。 若不是这些狗官,俺爹俺娘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除过标儿,你们以后都是要就藩封地的,到了封地之后,你们可不要像前元的那些狗官一样,欺压当地的百姓。” “爹,俺肯定不会欺压当地的白银。到了北平后,俺要将塞外的那些狗屁残孽杀个一干二净。”朱棣瓮声瓮气的道。 “好,不亏是俺的种,有志气!”朱元璋拍手称快。 “对了,将陈松送的那个锦盒拿来,俺要瞧瞧,陈松送的是什么东西。” 第32章 吉安侯陆仲亨 朱元璋的话音落下,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庆童急忙将陈松送上来的安宫牛黄丸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接过锦盒,指着这个锦盒,笑道:“俺听庆童说,陈松说这里面的药效果很好,就连死人都能救活,这话就有些扯淡了。” “爹,这药救不活死人,但是效果很好。俺今天去接陈松的时候,他都给我说了。”朱棣将陈松今天来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此药价值不菲啊。俺终于明白,为啥那天陈松问俺那样的话了。 要是陈松将此药卖给朝中勋贵,估计少不了抬价。”朱元璋看着手中的锦盒,若有所思的道。 朱标接话道:“爹,这药的效果真的有这么好吗?我怎么不相信呢?” 朱元璋放下锦盒,看着朱标,“要是放在以前,俺也肯定不信。 可是放在陈松身上嘛,那就说不准了。 轻而易举的将太医束手无策的病症治好,而且还都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这样的人,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更别说那天对老四说的那些话了。” 马皇后坐在一旁,为朱元璋满上一杯酒,说道:“行了,赶紧吃饭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听到没有,赶紧吃饭!”朱元璋拿起筷子,催促几句,随后开始吃饭。 吃完饭,桌子上不剩多少饭菜。 朱元璋碗中的饭几乎全都被他吃下,里面的米粒都不剩几科。 桌子上的那些菜,能吃的都吃了,只剩下一些吃不了的骨头等东西。 这是来自记忆深处的刺痛,朱元璋从来都不会剩饭,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剩饭。 就算朱元璋吃饱了,也会硬撑着吃完。 吃完饭,朱元璋的儿子们离开了坤宁宫。 朱元璋吃的有些撑了,带着朱标在后宫漫无目的的散步。 “标儿,你觉得陈松此子如何?”朱元璋问道。 朱标跟在朱元璋的后面,回道:“爹,四弟和陈松接触的多,孩儿不曾接触几次,不甚了解。” “你知道俺为啥要让老四如此频繁接触陈松吗?”朱元璋忽然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看向朱标。 朱标摇摇头,“孩儿不知!” “起初,俺以为陈松就只是一个医术比较好的郎中罢了,并没有多少注意。 陈松真正进入俺的眼中,还要从那次当街打死胡惟庸儿子的事情开始。 一个刚刚来京城没几天的郎中,敢冒着巨大的风险将当朝丞相之子当街打死,你说,这样的人,全天下有几个?”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后来,俺就让人将他盯着。 看着那些回报的消息,俺越发觉得陈松不一般。 俺当时也来了兴趣,就让老四去和陈松接触。 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俺发现,陈松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每次都会让人意想不到。 俺让人查了陈松,可是此子身家干净的厉害。 刚开始,俺想不明白,后来,俺也不去想了,只要控制住陈松就行了。” 朱元璋抬起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天底下离奇的事情数不胜数,就拿俺来说吧,不过是一个放牛娃,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竟然当上了皇帝。” “其实吧,像陈松这样的人,俺完全可以不用如此上心。 俺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你。” 朱元璋看着朱标,“这大明江山迟早都是你的,要是不给你多留一些人才,俺不放心。 陈松此子是个可塑之才,他还年轻,雕琢的好,日后定然会成为你的肱骨之臣,定然会让你驱使足够长的时间。” 也就只有朱元璋,才会对太子说这些话。 其他的那些皇帝,防着太子就像是防贼一样。 如果说朱标要起兵造反,说不定朱元璋做梦都能笑醒,说不定朱元璋还会亲手教朱标如何造反,说不定还会将手中的兵马都给朱标。 “孩儿定然不负爹,不负天下黎民,不负大明江山!” 朱标跪了下来,一脸郑重的冲着朱元璋磕了几个响头。 …… 天还蒙蒙亮,陈松就带着一家人来到了小楼那里。 小楼被陈松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楼是药铺同时也是坐诊的地方。 一排排药柜摆放在侧面的墙壁前,一排柜台摆放在药柜前面。 至于坐诊的地方,被陈松安排在了药柜对面。 陈松站在一楼中央,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些布置,喃喃说道:“药铺也算支起来了,但是李三娃他们没一个会识字算账的,看来要招几个账房。” “噫律律!” 一阵马叫声响起,一辆马车停在了小楼前面。 一个衣着锦绣的中年人跳下马车,坐在车辕上的狗腿子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中年人背着双手,一脸睥睨的走进了小楼。 “谁是陈松啊,站出来让我瞧瞧!”此人倨傲异常,环视一周后,下巴都快插上了天。 陈松眉头微皱,他不认识此人。 “你是何人,前来作甚?”陈松来到此人面前,冷声询问。 “你这乡野村夫,如何和我家侯爷说话?找打!”中年人身后的一个狗腿子大骂一声,从中年人身后窜出,挥起右手,就朝着陈松的脸抽来。 “你这狗东西,想干啥?”站在陈松旁边的李三娃大骂一声,提起一脚朝着狗腿子踹去。 这一脚踹在了狗腿子的裆部,一声闷响,狗腿子弓成了虾,一脸痛苦的软倒在地,哀嚎声响了起来。 中年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狗腿子,面若冰霜。 “你可知道我是谁?可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中年人威胁道。 “我呸!”李三娃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破口大骂:“小先生连丞相的儿子都敢当街弄死,你算个屁,莫说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是丞相的儿子,照样弄死!” 中年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我是吉安侯陆仲亨。”中年人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管你是吉安侯还是吉安猪,赶紧滚!”李三娃再次破口大骂。 “好胆,你竟然敢如此和我说话?”陆中亨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了,直接冲着陈松吼道:“这就是你的下人?如此无礼,竟然如此无礼!” “呵呵,请便!”陈松双手一摊。 “好好好,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你莫要后悔!”陆仲亨咬牙切齿,扔下这句话,带着手下离开了小楼。 看着陆仲亨的背影,陈松冷笑连连。 脸都戳到天上去了,还想让自己给好脸色,真是笑话。 “行了,不管他了,咱们忙自己的吧!”陈松收回目光。 …… 吉安侯带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家,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在家里,他连连摔了好几个茶杯。 如今的陈松已经在官场上出名了,不仅仅是因为弄死了胡惟庸的儿子,还有治好了马皇后和八皇子。 尤其是在千秋节上,和朱棣徐达一起谈笑风生,更是让所有人好奇。 在打听了陈松的身份之后,满朝文武都知道了陈松。 吉安侯陆仲亨也是其中一个,他知道了陈松的本事之后,就想着去陈松那里弄点药。 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陈松小儿,竟然如此猖狂。 说不得要去陛下那里告你一状,让你知道好歹!”陆仲亨坐在前厅中,恶狠狠的骂着。 这时,管家走了上来,他来到陆仲亨的身前,说道:“侯爷,这是胡相的请帖,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陆仲亨从管家手中接过请帖,一脸疑惑,“我和他不熟,请我作甚?” “那小人回绝了胡相派出的人?”管家试探的问道。 陆仲亨想了一会儿,说道:“不用,我去看看! 准备马车,我现在过去一趟。” 片刻之后,陆仲亨坐着马车朝着胡惟庸的家而去。 来到胡惟庸的家后,陆仲亨受到了胡惟庸热烈的招待。 胡惟庸在后院给陆仲亨摆了一桌,能在后院摆一桌,足以见胡惟庸对陆仲亨的重视。 见胡惟庸如此阵仗,陆仲亨也放下了戒心。 两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没多久便开始称兄道弟。 “胡兄,我敬你一杯!”陆仲亨举起手中的酒杯。 胡惟庸也举起手中的酒杯,道:“贤弟,满饮此杯!” 两人头一仰,将酒一饮而尽。 “胡兄,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小的陈松,怎么会如此嚣张……”陆仲亨将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我不过是想在他那里买点药罢了,至于如此吗?” “唉!”胡惟庸长叹一口气,道:“此人嚣张跋扈惯了,竟然当街痛杀我儿,你说此人有多嚣张。” “真是该死,该死的陈松!”陆仲亨破口大骂。 “贤弟,其实这件事根源不在陈松。”胡惟庸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陆中亨。 陆中亨问道:“那在于谁?” 胡惟庸指向皇宫方向,“在于那一位!” 陆仲亨瞬间明白过来,他看着胡惟庸,“你的意思是,陈松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陛下?” 第33章 太贵了,太贵了 陆仲亨压低声音,看了看皇宫方向,道:“你的意思是说,陈松的背后是陛下?” 胡惟庸的眼睛中有烈火在燃烧,说道:“不错,就是陛下。” “可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陛下为什么要站在他的身后? 听闻燕王殿下和他交往甚密,我想不通,为什么陛下如此看重他?”陆仲亨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胡惟庸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阴沉沉的说道:“呵呵,谁知道呢。大概率是看陈松这个杂碎治好了他那大脚媳妇吧!” “胡相,虽然皇后娘娘的脚大,但是就这样说,不太好吧!”陆仲亨有些尴尬的看着胡惟庸。 “呵呵,不太好?什么不太好,大脚女人,一个乡村野妇,一个是乡野莽汉,真是天生的一对!”胡惟庸丝毫不听劝,依旧在骂。 陆仲亨的额头上有冷汗流出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胡惟庸,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胡相,您这是干什么?快噤声,快噤声啊!”陆仲亨火急火燎的劝慰。 胡惟庸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一脸睥睨的看着陆仲亨,“哼!噤声?我凭什么要噤声?他朱元璋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陆仲亨的心里苦涩无比,他有些后悔今天来这里。 胡惟庸的这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都开始骂朱元璋,要是再待下去,那还能落下好吗? 陆仲亨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急忙站起,“胡相,那啥,我忽然想起我有事情还没有办,就先走了!” 陆仲亨说着便着急忙慌的往外面跑。 “你跑得了和尚,能跑的了庙吗?”胡惟庸冷声威胁。 陆仲亨止住脚步,转过身来,“胡相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今天把你叫到我这里来,是为了你好。”胡惟庸走到陆仲亨的面前,接着说道:“你觉得你今天从我这里走出去,就能相安无事吗?我告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胡相莫要危言耸听,我什么事都没干,为什么不能平安无事!”陆仲亨被胡惟庸一番话吓住了,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还是有些心虚。 “洪武三年,你从中原回京,走的是驿站吧! 当时陛下明令禁止,除公事文书之外,任何人禁止通行驿站。 那次事情,陛下火气大发,削了你的爵位,虽说洪武四年又恢复了你的爵位,但是你在陛下的心中,已经算是毁了。 洪武十一年,当时你在外地,陛下征召你,你没当回事,没能如期而至,被陛下夺了田地。 今年五月,你又被陛下抓了起来,虽然后面又放了,可是你觉得这次你就能躲过去吗?” 胡惟庸念叨着陆仲亨的过往,念叨着陆仲亨以前犯过的错。 陆仲亨愣在了原地,这些事情不敢说众人皆知,但也流传广泛,他不知道胡惟庸现在念叨这些事情干什么。 “贤弟,你在陛下的心中,形象早已败坏。再加上这次你和陈松小儿交恶,你觉得你还能平安无事吗?”胡惟庸危言耸听的说着。 陆仲亨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胡相莫要吓我,之前的那些事情确实是我有错在先!” “呵呵,大将军徐达也犯错,朝中勋贵犯错的不少,为什么就只有你被陛下整治,你还不明白吗?”胡惟庸的音调突然增大,双眼如同铁钩一样盯着陆仲亨。 陆仲亨不过是个匹夫,三言两句便被胡惟庸吓住了。 胡惟庸接着吓唬陆仲亨,“陛下早晚有一天要整治你,陈松小儿当街打死我儿都能逍遥法外,别说是你了,要知道,你在陛下的心中,不过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勋贵罢了。 倘若陈松在陛下那里胡言乱语几句,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 胡惟庸的口才确实好,一下子将陆仲亨说的乱了心。 胡惟庸趁势追击,蛊惑人心。 片刻之后,陆仲亨一脸慌乱,“胡相救我!” “呵呵,救你是应该的!”胡惟庸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 小楼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了,就剩下账房以及伙计了。 赵峰他们可以暂时充当伙计,但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这三人不识字,在别处办事无所谓,但在这里,却不能长久办下去。 陈松坐在药柜对面的坐诊区,胳膊杵在桌面上,支着下巴,思考着这些问题。 “金陵城大,我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几个能写会算的账房,确实不容易。 还有做事的伙计,大字不识一个肯定不行,最起码也要认识药材名。 该找谁呢?难不成找朱棣,让他帮忙?” 就在陈松苦思冥想间,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笑声打断了陈松的思路,陈松站起,看向大门方向。 只见徐达和汤和联袂而来,脸上都带着笑容。 陈松朝着两人拱拱手,换上笑容,笑呵呵的问道:“什么风把您两位吹来了?” 徐达笑道:“没什么风,就是来你这转转!” 徐达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在一楼转悠。 “不错,不错,你这地方属实不错啊。”徐达站在一楼中间,一脸笑容。 汤和扫视一周,目光落在陈松身上,“我记得你才十六岁吧?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成就,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达和汤和两人各自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看着这两人,陈松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两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不定是找自己帮忙的。 “两位国公可是大忙人啊,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来我这吧?”陈松问道。 “哈哈,果然瞒不住你!”徐达双手一拍,笑眯眯的凑到陈松面前,“我今天来,是想问问还没有安宫牛黄丸,有的话,给我来几枚吃吃?”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汤和也凑到陈松面前,迫不及待的道。 “来几枚吃吃?我说两位,还真的将这药当糖豆呢? 这药药性霸道,正常人吃下去,没病也要吃出病来。 更何况,此药造价甚高,每一种药材都是名贵药材,价格昂贵。 此药工序复杂,要制成此药,需花费无数时间。 我虽然有,但是数量不多,毕竟还有那位,你们觉得你们比那位还重要?” 陈松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就好像在说,你们两个再厉害有朱元璋厉害? 徐达尴尬的挠着太阳穴,“那啥,那你将给陛下的留出来,把剩下的给我们两个匀匀,不需要太多,每人两颗就行!” 徐达伸出两根手指,在陈松面前晃了晃。 汤和也紧随其后,伸出两根手指,“就两颗,不多要!” “还两颗?这不可能,每人最多一颗!”陈松果断拒绝。 其实,这药陈松多的是,不过物以稀为贵,这种药只能往少了说,不可能往多了说。 “一颗也行,一颗也行!”徐达生怕陈松一颗都不给,连连回答。 陈松不以为然,直接问价,“那你们准备出什么价啊?” “你看出多少?铜钱、白银、黄金以及宝钞都行!”徐达问道。 “宝钞绝对不行!”陈松直接否决了宝钞。 洪武初年,宝钞的价格还算坚挺,但随着时间的更替,宝钞也越来越便宜。 这玩意属于信用货币,可是明朝印刷宝钞就好像闹着玩似的,只管印不回收。 市场上的宝钞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不值钱。 这个时候,洪武的官方货币还是铜钱,至于白银,在市场上并不大量流通,现在的市场还是以铜本位为主,大量使用白银结算,还要等到张居正施行一条鞭法开始。 “那铜钱?洪武大钱?”徐达问道。 “白银吧,要是铜钱的话,数量太多,不好存放!”陈松说道。 “那要价多少?”徐达忐忑的看着陈松。 这可是保命的药啊,肯定便宜不了。 陈松伸出五根手指,在徐达面前晃了晃,“五百两白银,概不赊账!” “什么?五百两白银?”徐达惊叫出声来。 汤和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陈松的那五根手指,就像是傻了一样。 明初物价很低,白银的价格就很昂贵。 《英宗实录》曾记载:“……有良马者,悉令送官,上马偿银八两,中马六两,给与营骑操。”从之。 也就是说,明英宗时期,一匹好战马也才八两银子。放在洪武年间,陈松这五百两银子,都快将近一百匹战马了。 “太贵了,太贵了,实在是太贵了,买不起,买不起,买不起!”徐达黑着脸直摇头。 徐达虽然有钱,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钱。 尤其是在朱元璋的手下做事,也不可能有钱到哪里去。 汤和也是一脸黑线,他道:“陈神医,这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我们实在是承担不起,承担不起啊。” 《明史·食货二》记载:洪武初年,“於是户部定:钞一锭,折米一石;金一两,十石;银一两,二石。”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 徐达一年的俸禄为五千石禄米,折算下来也不过是一万两银子,徐达还有一大家子要养,一家子的吃喝拉撒花费不少,一枚安宫牛黄丸五百两银子对于徐达来说,确实是太贵了。 第34章 安庆公主 “太贵了,实在是太贵了,我一年到头的禄米也不过五千石,折算成白银也不过是一万两银子罢了。 我还有那么大的一家子要养,这个价钱实在是太贵了,太贵了!”徐达面露难色,这个价格对于徐达来说,有些承受不起。 汤和也是一脸为难,“能不能便宜点卖我们?这个价格实在是承受不起。” 陈松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 陈松当然知道这个价格在这个时代非常的昂贵,如果不卖的贵一点,怎么能体现出这种药的好处呢? 而且,陈松的药铺刚刚开张,朱元璋又不准陈松向普通老百姓漫天要价,陈松也不会向普通老百姓漫天要价,这样一来,只能将赚钱放在这些勋贵的身上。 陈松明白,这样的价格虽然昂贵,但远远不会让徐达他们伤筋动骨。 “两位国公,这个价格不高了。 这安宫牛黄丸里面的那些药材,各个都是名贵药材。 我想问问两位国公,如果这安宫牛黄丸卖两位一两银子一枚,两位还觉得这药好吗?”陈松反问道。 徐达和汤和不说话了,陈松这话说的实在,如果这药真的卖一两银子一枚,徐达和汤和他们肯定不认为这药有多么好的效果。 人就是这样,东西便宜了,说东西不好,若是贵了,又嫌弃太贵了。 陈松说道:“魏国公,虽然您的禄米一年到头只有五千石,但据我所知,您在城外还有不少的田地吧? 这应天府中,国公爷的产业也不少吧。五百两一枚的价格,已经不高了!” 徐达也不顾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舔着脸问道:“话不能这样说,如果不是这些产业,也养活不了我这么大的一家子。 这五百两银子,确实有些贵了,能不能便宜一些?” “魏国公,且不说赚钱,如果我给两位便宜,那给其他的人什么价格? 价格低,买的人就多。药的数量是固定的,若是实在便宜,恐怕药刚做出来,就会被买空。 我也是为了两位着想,不想让两位以后买不到药啊!”陈松丝毫不松口,咬定五百两一枚不松。 徐达和汤和对视一眼,随即细细琢磨起来。 片刻后,徐达一咬牙,心一横,“你说的在理,毕竟是保命的东西,五百两就五百两,买了!” 徐达大手一挥,做出了这个决定。 汤和也没有办法,只能承认这个价格,“我也买了!” “好,两位再次稍待,我去去就来!”陈松朝着后院走去。 徐达和汤和站在药柜面前,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兴奋。 不多时,陈松拿着两个锦盒来到了两人面前。 毕竟卖的这么贵,包装怎么着也要过得去。 “这是两位的药,还请收好!”陈松将药放在了柜台上。 徐达眼疾手快,飞速的将药揣进怀中。 汤和也不落下风,飞快地将药揣进怀里。 “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至于银子,待会会差人送来!” 徐达和汤和走出了大门。 陈松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陈松再次坐在了坐诊位置,开始盘算着事情。 太阳逐渐偏西,两辆马车先后停在了大门外。 这是徐达和汤和差人给陈松送银子。 明朝十六两为一斤,五百两银子折合31.25斤。 这么多的银子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笔巨款,就算徐达和汤和贵为国公,也不得不万分小心。 这时,已经来到了黄昏,陈松将小楼的大门关上,将这些堆放在了后院的一个房间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根蜡烛,将桌子这片方寸之地照的通亮。 陈松站在桌子旁,拿着一杆小秤一块银子一块银子的秤。 “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这是多少银子啊,怎么这么多……” 赵峰看着桌子上的心中,声音都在颤抖。 李三娃和张铁牛不比赵峰好到哪里去,他们两个看着桌子上的银子,不停的咽着唾沫。 看着他们的样子,陈松放下手中的称,说道:“这些银子算什么,以后只会更多!” 太阳开始落下地平线,马上就要宵禁了。 陈松将这些银子分开装在袋子中,给赵峰他们每人分了一点,往家里运送。 陈松走在街道上,怀中揣着一包银子。 陈松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赵峰他们的就像是脑子里有病一样,一惊一乍的。 李三娃双手环抱在腰间,将腰间的银子死死的搂着,就像是贼一样,不停的在每个行人身上打量。 若是人家朝着李三娃这边过来,他就停住脚步,坚持到别人离开才走。 回到家后,陈松没有什么反应,李三娃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回到家,陈松将这些银子放在卧室当中。 周燕燕也早已经做好了晚饭,吃过晚饭后,陈松回到了卧室里。 在收到这些银子后,陈松也就兴奋了一小会儿,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毕竟以后赚到的银子可要比这些多得多。 陈松躺在床上,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在坤宁宫中,朱元璋和马皇后对坐在床头,还没有睡觉。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开口说道:“静安今年也有十五周岁了吧?要是放在农家,估计都生孩子了,她可不能耽搁了,要早作打算啊!” 朱元璋听起马皇后说起静安,忽然想起了陈松。 朱元璋忽然一笑,嘴角上扬。 看着朱元璋这个样子,马皇后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有了,有打算,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朱元璋说道。 马皇后眼睛一亮,追问:“谁啊?谁家的孩子?品德可正?” 朱元璋不慌不忙,说道:“你看陈松这小子如何?” 马皇后吃了一惊,“陈松?你的意思是说,将静安嫁给陈松?” 看着马皇后吃惊的样子,朱元璋说道:“怎么?不行啊?” “不是不行,只是陈松的出身差了些!”马皇后说道。 “差什么差?俺当初还只是一个放牛娃,现在不也是大明皇帝? 再说了,陈松这小子也不差,医术了得。咱闺女嫁给陈松,不委屈!” 朱元璋和其他的皇帝不一样,对出身不看重。 有明一朝,皇后的人员绝大部分出身民间,就算是公主,也基本上都是下嫁。 明朝的公主虽然不会和亲,但是过得也不怎么好。 朱元璋和马皇后说的静安便是朱元璋的四女,也是朱元璋的嫡次女,马皇后的第二个女儿,也是马皇后最小的孩子,比陈松小一岁。 那天陈松给八皇子朱梓看病时遇见的那个姑娘就是朱静安,也就是以后安庆公主。 野史说,安庆公主是秃头,可《明史》中却没有这样的记载。 但是,不管是《明史》还是野史,都说安庆公主乃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可惜,自古红颜多搏命,洪武十四年下架给欧阳伦。 欧阳伦后来因为嚣张跋扈、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私贩盐茶,被朱元璋明正典刑,可怜安庆公主用情至深,为了欧阳伦这个人渣,跑到朱元璋面前求情。 朱元璋这辈子最痛恨欧阳伦这样人,马皇后已经去世,无人能劝说,朱元璋下令处死了欧阳伦。 安庆公主不停的替欧阳伦求情,朱元璋以为安庆公主也参与其中,将安庆公主一并处死。 可惜,后来查明了真相,安庆公主并不知情。 但是,以上皆是民间说法,只是野史谣传。 《明史》中对于安庆公主的记载很少,半张纸就能写下。 《明史》中没有说朱元璋处死了安庆公主,但是也并没有说安庆公主以后的生活状况,甚至连安庆公主的婚后情况都不曾说过。 朱元璋的重男轻女不仅体现在其他的事情上,更体现在了事情记录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点在朱元璋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天陈松给老八看病,当时静安就在你身后,你是没看到,陈松看到静安时,眼睛都直了。”朱元璋一想起那天陈松的表情,就想笑。 马皇后道:“既然如此的话,哪天将陈松叫进宫来,好好问问!” “行,明天就将他叫来。不说话了,睡觉吧!” …… 太阳刚刚升起,庆童站在了陈松的家门口,轻轻的扣着门环。 起了一个大早的李三娃来到门后,打开大门。 “陈神医在没在?”庆童看着李三娃,开口询问。 “小先生还没有起床,我去叫他,你先去前厅坐着吧!” 李三娃说着朝着陈松卧室走去,庆童也去了前厅。 “小先生,之前找你的那个太监又来了!”李三娃站在卧室门口,冲着里面大喊。 陈松刚刚睁开双眼就听到了这句话,“真是不给人舒服,刚睁眼就跑了过来。难不成又是朱元璋的儿子得病了?” 陈松打了一个哈欠,走下了床,开始穿衣。 洗漱完毕之后,陈松来到了前厅。 看着走过来的陈松,庆童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陈神医,陛下有请!” 第35章 把俺闺女给你 “陈神医,陛下有请!”庆童站在陈松的面前,冲着陈松说道。 陈松问道:“可是谁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人生病!” “那陛下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不知,陈神医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陈松只能去一次皇宫,看朱元璋找他到底所谓何事。 坐上马车,陈松距离皇宫越来越近。 来到宫门前,陈松从马车上跳下,由庆童带着走进了皇宫,来到了御书房中。 陈松刚刚从御书房门外走进来,朱元璋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松看着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心里咯噔一下。 实在是朱元璋的笑容诡异,诡异的让陈松有些不知所措。 陈松硬着头皮来到朱元璋的前面,冲着朱元璋行礼,“拜见陛下!” 还不等陈松弯下腰,朱元璋就冲着陈松挥挥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赶紧起来吧!” 陈松站直了身子,看向朱元璋。 只见朱元璋不停的打量着自己,从上到下,一个地方没有落下。 陈松头皮发麻,这是要干啥?怎么是这个眼神? “不知陛下让草民过来所为何事啊?”陈松终于受不了朱元璋的这个表情,开口询问。 朱元璋笑眯眯的道:“让你过来是想和你聊聊家常!” “聊家常?鬼才相信,你这种劳模,恨不得将一天当成两天来使,怎么会聊家常?”陈松心里不以为然,根本就不相信朱元璋的这番话。 可是表面上还要装装样子,“不知道聊些什么呢?” 朱元璋笑问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的生辰八字……” 陈松:“?” 朱元璋调查过陈松,知道陈松有没有婚配,有没有订婚,可唯独不知道陈松的生辰八字。 “这个,这个草民也不太清楚。俺娘俺爹走的早,家中只有一个舅舅,我不太清楚这个。”陈松回道。 “无妨无妨,不知道生辰八字也没事,反正俺不太相信这玩意。”朱元璋回道。 看着朱元璋如此热切的样子,陈松明白了过来,“这八成是要给我做媒!” “有一件事情俺要告诉你,俺有一个闺女,叫静安,不敢说天下倾城倾国,但配你却是足够的。 她和你年龄相仿,虽说年龄是大了点,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朱元璋不停的夸赞着自己的闺女。 陈松站在下面,将朱元璋的这些话全都听了进去。 “果然是要给我做媒,而且还是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我……” 陈松看着坐在上面,滔滔不绝的朱元璋。 说实话,朱元璋长的并不丑,相反还很好看。 至于后世那张鞋拔子脸的画,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朱元璋相貌堂堂,五官端正,一张国字脸,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如此长相,他的女儿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朱元璋说完话,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不知道陛下说的是哪位公主?”陈松问道。 朱元璋的女儿那么多,陈松要弄清楚朱元璋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说起来你也见过他,就是那天你给老八看病时,在院子里的那个。”朱元璋说道。 听朱元璋这么一说,陈松立马就想起了那个身影。 说实话,那个姑娘长的确实不错,在这个没有美颜的时代,已经能称得上绝艳了。 “她还没有封号,俺打算封她为安庆公主!”朱元璋开口道。 “安庆公主?”陈松立刻就想了关于安庆公主的传言。 陈松想着:“如果真的是安庆公主,那也不错,不仅人长的美,而且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是一个不错的对象。” 见陈松不听话,朱元璋还以为陈松看不上,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怎么?觉得俺闺女配不上你?” 陈松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急忙说道:“回陛下,不是,不是公主配不上自己,而是自己配不上公主。” 朱元璋转怒为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既然你都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至于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俺吧!” …… 回去的路上,陈松还处于半懵逼状态。 一想起前世费老大劲都找不到一个媳妇,现在的场景实在是让陈松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庆童将陈松送到家门口,扬长而去。 陈松敲门,赵峰打开大门,陈松走了进去,来到了前厅。 “想不到啊想不到,进了一趟宫,突然多出了一个媳妇。 安庆公主倒也不错,事少不折腾,是个贤内助。 可惜欧阳伦这个夯货不知道珍惜,安庆公主下嫁欧阳伦是洪武十四年的事情,现在是洪武十二年,以后遇见了他,可不能让他好过!”陈松坐在椅子上,靠着靠背,一脸感慨的自言自语。 周燕燕做好了饭,来到前厅叫陈松吃饭。 她来到陈松面前,叫了好几次,陈松都没有反应。 最后,周燕燕拍了拍陈松的肩膀,陈松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陈松看向周燕燕。 “吃饭了!”周燕燕回道。 “哦,马上就来,马上就来!”陈松站了起来,朝着后院走去。 吃完饭,陈松带着赵峰他们去了药铺。 虽然还没有请到账房伙计,但也不能不来。 来到药铺,打开大门,陈松写了一封告示张贴在大门口。 这封告示就是招工的告示,这个时代的百姓大部分都不认识字,能看懂陈松告示的人肯定都是会识字的,如此以来,倒也排除了不少人。 刚刚张贴没多久,两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走进了大门。 陈松从坐诊区站起,看向这两人,“两位可是来瞧病的?” 这两人冲着陈松拱拱手,穿着灰色圆领衫的中年人道:“我叫周才生,不是来瞧病的。 我刚才看外面张贴了一张告示,说是要招揽账房和伙计,就进来看看。” 穿着青色圆领衫的中年人道:“我叫李胜勋,也是看到了告示!” “这边坐!”陈松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 陈松实在没有想到,这才没多长时间就有人前来。 两人坐定之后,陈松问道:“两位真的是来我这里当账房的吗?”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正是!” 陈松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推到两人面前,“两位可否将姓名籍贯写下?!” “当然可以!” 两人拿起毛笔,可是写了起来。 片刻后,两人将写完的东西放在了陈松面前。 陈松拿起这两人写下的资料,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根据这两人书写的内容,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看到这里,陈松决定录用他们。 陈松可不觉得胡惟庸会派出人用这种方法整自己。 “这样的话,那你们什么时候能来?”陈松看向两人。 “随时都可以!”两人齐声说道。 “这样最好不过,这样吧,我先带着你来介绍介绍……” 陈松站起,带着两人开始在药店中转悠起来。 还没将整个药店介绍完毕,马匹嘶鸣声从门外响起。 陈松停下脚步,看向大门方向。 只见衣着华贵的朱樉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不知秦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赎罪!” 陈松走上前去,冲着朱樉拱拱手。 朱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如此,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你。” “不知是什么事情?”陈松询问。 朱樉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 “还请殿下来二楼!” 陈松带着朱樉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中,这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我这一走,再来估计就到了明年。 你很不错,你是个很会把握机会的人,竟然入了我爹的眼。”朱樉站在房间中,看着自己面前的陈松。 “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是我带出来的,不管你以后能达到怎么样的地步,你都是我带出来的。”朱樉说道。 “是是是,若是没有秦王殿下,也就没有我陈松的今天!”陈松回道。 “知道就好,好好在应天府待着吧。 对了,至于你的舅舅,我会差人好好的照料,不要忘了你说的那些话。”朱樉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陈松送着朱樉出门,看着朱樉的车架离开,眼睛深处满是阴狠。 “敢威胁我,早晚有一天让你死于非命!”陈松心里恶狠狠的道。 朱樉的那句话看起来不经意,其实就是在威胁陈松。 陈松身负医院,能治病也能杀人。 逼急了陈松,可以轻而易举的送朱樉见阎王,还不能被别人发现。 “希望你能知道点好歹,不要让我动手!” 陈松回到了药店,接着给周才生和李胜勋讲解药店当中的事情。 两人虽然能写会算,但是从来没有在药店中工作过,有很多方面都不明白。 陈松费劲口舌,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给两人说清楚药店的种种注意事项。 “你们都记下了吗?”陈松回到坐诊区,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 “已经记下了!”两人说道。 “这样吧,至于具体的注意事项,我今天晚上会在纸上,明天拿给你们。 如果你们今天已经准备好的话,今天晚上可以住在这里,不住在这里也无妨!” 第36章 急性阑尾炎 两人今天晚上选择住在店里,陈松给两人安排了房间。 这里早已经收拾好了,安排这两个人住下倒也不费事。 安顿好两人之后,陈松踩着夕阳回家了。 吃完饭,天色还不算晚,在没有夜生活的洪武年间,夜间最是难过。 陈松坐在书房中,奋笔疾书着。 他写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后世学到的那些知识。 从小学到大学,能记下来的,都被陈松写了出来。 好不容易穿越一趟,陈松可不会将这件事情忘掉。 这些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次于陈松的医院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朱棣来到了家门口。 敲了几下门,早已睡醒开始打扫院子的赵峰听到敲门声,将大门缓缓打开。 见是朱棣,赵峰急忙将他带到前厅,然后去找陈松。 今天是约好拆线的时间,陈松带着工具,很快来到了前厅。 拆线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没多久就将朱棣伤口上面的线全部拆掉。 陈松坐在朱棣的旁边,从怀中取出一瓶装着云南白药胶囊的小瓷瓶。 “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回去之后要按时吃药,以免落下病根!” 朱棣从陈松手中接过瓷瓶,笑道:“俺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没有你这本事。” “承蒙殿下夸奖,这些事情都是在下应该做的。”陈松回道。 “对了,俺爹说,要将静安嫁给你,可有此事?”朱棣忽然八卦心起,意味深长的询问。 陈松有些尴尬的道:“倒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也不敢确定,陛下给我说过。” “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俺爹既然说了,那就差不多了。嘿嘿,如此一来,咱们便是亲戚了!”朱棣一脸的笑容。 “是啊,这样一来咱们就是亲戚了!”陈松说道。 朱棣站起,“先走了,过了年,俺就要就藩了。这几天俺一直在军营操练兵士,俺爹说,俺去了北平,说不好要和前元残兵血战。” 陈松将朱棣送出门外,看着离去的马车,心中感慨万千。 送走了朱棣,陈松吃了早饭,便早早的去了药店。 账房有了,伙计暂时让赵峰他们代替,药店就这么开张了。 没有鞭炮,没有庆典,更没有后世那热舞女郎,一切都那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水一样。 陈松坐在坐诊区,昏昏欲睡。 大半个上午,没有一个人来,陈松闲的实在没事。 两个账房站在柜台后面,拿着本,记录着各种药材的数量。 这些药材有陈松买的,但更多的是从医院中弄出来的。 医院里面也有中药,陈松象征性的在外面买一些掩人耳目。 从陈松起床开始,天就阴沉沉的,上午还没有彻底过去,就下起了小雨。 带着水汽的风吹了进来,吹醒了陈松。 陈松一个哆嗦,睁开双眼。 陈松站起,来到大门。 雨水从屋檐上流下,流在街道上。 夏天的江南,雨说下就下。 反正没有人来看病,陈松倒也乐的清闲。 陈松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就在他准备转身进去时,杂乱的人群朝着这边跑来。 人群中有一辆架子车,好像拉着一个人。 陈松止住脚步,眯着眼睛看去。 人群朝着陈松这边跑来,不顾大雨。 “来病人了!”陈松转过头,朝着里面大喊。 赵峰他们跑了出来,冲进了大雨当中。 众心协力之下,架子车停在了药店门口。 “救命啊,陈神医救命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扑通一下跪在了陈松面前,他指着身后的架子车,冲着陈松哭诉。 架子车上躺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这少年面色扭曲,就好像在忍着剧烈的痛苦一样。 在架子车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给这少年打着伞,就算她自己被雨水打湿,也丝毫不在乎。 “把人弄进来!”陈松指着架子车上的少年。 中年人急忙站起,在周围人的帮助下,将少年抬进了药店。 “李三娃,别在外面忙了,将担架取出来!”陈松冲着搀扶少年的李三娃大喊。 李三娃点点头,急忙朝着后院跑去。 片刻功夫,一把担架放在了陈松面前。 少年被众人搀扶着躺在了担架上。 陈松蹲在少年旁边,而之前那个中年人再次跪在了陈松面前。 “怎么回事?什么症状?”陈松指着少年,看向中年人。 “昨日下午,吃过饭后,我儿说自己腹痛,以为只是吃坏了肚子,没有在意。 可是今早,我儿腹痛难忍,万般无奈只好去请郎中,郎中说我儿得了肠痈。 郎中说,肠痈乃是绝症,得病者十不存一。 那郎中治不好,我问这病谁人能治?郎中说陈神医能治。 所以,我就只能带着我儿来您这,还望神医能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给陈松磕头,妇人也跪在中年人旁边,痛哭流涕。 中年人带来的那些邻里,也围在旁边冲着陈松喊:“救救他儿子吧,孙老四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他家绝后啊!” “急性阑尾炎,真棘手!”陈松暗道一声,将目光放在了少年身上。 “你们别急,我先诊断诊断,看看情况到底如何!”陈松劝说了几下中年夫妇,然后将少年的衣服揭起。 少年的衣服已经湿透,揭起衣服还能看到肚子上的水渍。 少年眉头紧皱,牙关紧咬,眼睛紧闭,浑身都在颤抖。 陈松将手放在少年腹部试探性的按压,同时询问少年情况。 最终,陈松得出一个粗略的结果,十有八九得了急性阑尾炎。 至于到底是不是急性阑尾炎或者其他,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陈松抬起头,在大厅中来来回回的走动。 陈松身负医院,但是陈松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带人进去。 而且,就算带人进去,仅凭陈松一人,也很难动手术。 况且,带人进去,很有可能暴露陈松的秘密。 到底给这少年动不动手术,陈松一时之间下定不了决心。 见陈松犹豫,中年夫妇再次给陈松磕头,少年那痛苦的哀嚎声也响了起来。 赵峰和李三娃他们看着这个场景,也动了恻隐之心。 “小先生,救救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李三娃凑到陈松旁边。 周才生站在陈松旁边,道:“先生能救就救一下吧!” 陈松停下脚步,牙齿一咬心一横,全当死马当成活马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少年死在自己的面前。 “我能治,能治,你们不要担心!”陈松冲着中年夫妇大喊,随后看向赵峰他们,“将他给我抬到后院最大的那个房间中!” 陈松说罢,一脸焦急的朝着后面走去,赵峰他们也急忙抬起担架,跟在陈松身后。 众人听陈松能救,兴奋的欢呼起来,“神医大恩,神医大恩!” 中年夫妇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急忙站起,跟在赵峰的身后。 赵峰他们抬着少年来到后院最大的房间中,陈松站在门口,对着跟过来的人喊道:“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都不允许站在这里,全都给我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禁止靠近!” “李三娃,你们几个守在门口,不准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允许往房间里面看!记住,我没出来之前,不准任何人接近!”陈松看着李三娃他们。 “好!”李三娃他们掷地有声的喊道。 少年的父母以及邻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松要这样做,但是现在只有陈松能救,只得听从陈松的命令。 当这些人离开后,陈松转身走进房间。 他找来一绺黑布,将少年的眼睛能上,同时凑到少年的耳边,“记住,只有我才能救你,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允许说话,不允许动弹,否则,神仙也救不好你!” 少年艰难的点点头,忍着痛苦。 陈松说着便带着少年来到了医院中。 还是和之前一样,陈松出现在了医院的大门口。 躺在担架上的少年就在陈松的身后。 陈松转过身子,看着躺在地上担架上面的少年,蹲了下来。 “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没有说话。 “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没有任何动静。 陈松心里疑惑,将少年眼睛上的黑布解开,只见少年眼睛紧闭,保持着进来之前的样子。 “该不会是死了吧?”陈松大惊,急忙带着少年出去。 刚刚出去,少年就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又活了?”陈松一脸惊讶。 “等着,马上就好!”陈松又将黑布蒙在少年眼睛上。 陈松再次带着少年进入了医院,诡异的是,和上次一样,少年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 陈松不信邪,又将少年带出了医院。 “活了!” “没动静!” “活了!” “没动静!” 折腾了三四次,陈松终于反应过来,少年进入这个空间之后,就会陷入一种非常非常沉的沉睡当中。 这样一来,陈松就不用害怕少年暴露自己的秘密。 可还有一个问题,只有陈松一人,也没有办法给少年做手术啊。 第37章 诡异的医院 陈松没有办法,只能先带着少年往医院里面走。 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陈松就只能从医院里面找个推车,将少年推进去。 推进医院,陈松先带着少年去做检查。 陈松已经将医院逛的很熟了,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给少年做好了检查。 没有意外,就是阑尾炎。 唯一幸运的是,只是阑尾炎,没有其他的并发症。 在得到结果之后,陈松将和阑尾炎手术有关的所有设备全都弄进手术室。 做完这一切后,陈松洗手洗脸,换上无菌服,戴上手套口罩,全身消毒后,将少年推进了手术室。 可是,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医院中只有一个人,仅凭着陈松一个人,也没有办法做手术啊。 手术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手术是一个协同合作的过程,不管多么简单的手术,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医生。 现在只有陈松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给少年做手术。 一个人给病人做手术完全是扯淡,手术过程中的各种情况不可预测,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给病人做手术。 陈松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年,一脸焦急的在手术室中走来走去。 就在陈松焦急的时候,诡异的场面发生了,只见手术室的大门突然打开,凭空出现几个穿着无菌服的护士和医生,走进了手术室。 突如其来的场面将陈松吓了一大跳,医院里面没有人,这一点是万分肯定的,陈松不止一次的来过医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幕。 陈松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来到这些护士医生面前。 可是,这些护士医生就好像看不到陈松一样,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这些护士医生就好像知道少年得了什么病症一样,直接就开始动手术。 “不像是真人,好像是虚影!” 陈松的双手可以从这些护士医生身上穿过,毫无滞留。 在陈松的目瞪口呆中,这些护士和医生开始给少年做手术。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虚影也能拿起手术刀?也能给人做手术?”陈松不可置信,他站在手术台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给少年做手术的这些人。 虽然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那里。 “主刀医生我好像见过,记得我住院时,在住院部的宣传栏上面见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如此诡异?”陈松实在想不通,竟然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发生。 “难道说,和我一起穿越的,应该还有医院的那些医护人员。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医护人员应该全都是虚影。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不出现?” 陈松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只能先放下这个问题。 陈松静静的站在手术台旁边,看着手术。 阑尾炎手术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微创,像少年这种阑尾炎,采用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只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加上手术前的消毒麻醉,最多也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手术终于完成了。 当手术完成的那一刻,医护人员走出了手术室,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看着消失的虚影,陈松不禁骂道:“真扯,实在是太扯了,还有这种操作!” 陈松抬起头,看向手术室的天花板,也逐渐想明白了。 连自己穿越这件事情都能出现,出现这样的事情,倒也说得过去。 陈松看了看手术台上的少年,再看了看手术台上的那些仪器。 “基本正常,手术很成功。现在就是弄点消炎药之类的了!”陈松说着朝着外面走去,去药房拿消炎药。 来到药房,陈松发现,药房中的药好像没少,就好像之前陈松根本就没有取过药一样。 以前陈松没太注意过这些事情,今天突然发生那样的事,陈松不由自主的多留了心眼。 “难道说医院里面的药是取之不尽的吗?” 陈松随手拿起几盒消炎药,顾不上多想,就往手术室跑去。 走出药房,陈松来到了一楼大厅。 一楼大厅有led万年历,陈松随意的看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这次进来的时间,和第一次陈松进来的时间差不多。 “我记得我之前进来的时候,万年历上面的时间是正常流逝的,怎么这次进来,和第一次进来的时间差不多? 该不会是医院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置?也只有这个可能了,除非就是万年历坏了,可是看药店重新补充的那些药,估计很有可能是会重置!”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馆大厅里面的那些家属邻里都开始有些焦急。 他们在大厅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非常想进去看看,可是一想起之前陈松留下来的那些话,硬生生的止住了想法。 一个时辰之后,陈松带着少年出现在房间中。 在房间地上的担架上,少年躺在上面。 少年已经醒来了,他的脸上满是迷茫,他看了看陈松,想要开口询问,可却说不出话来。 “你已经没事了,再过几天就能回去!”陈松对着少年说道。 少年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陈松将手中早已经撕掉外包装的药放在房间的桌子上,来到了房门前,敲了敲房门,“你们进来吧!” 赵峰李三娃他们推门而进。 “让病人的家属来一趟,有些事情要告诉给他们!”陈松对着李三娃说道。 李三娃急忙朝着外面跑去,没多久,少年的父母以及邻里亲戚跑了进来。 “神医,我儿他怎么样?好了没有?”中年汉子一脸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少年,一脸焦急的询问。 “你过来!”陈松冲着中年汉子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陈松蹲在少年的旁边,揭开少年的衣服,指着少年腹部的伤口,对着中年汉子说:“你儿子已经好了,没事了。 看到这个伤口没有?这个伤口就是治疗时留下的,七天之内,这个伤口不能见水。 而且,一个月之内,不能劳动,防止崩开伤口。这伤口是我用特殊手段缝合起来的,七天之后,来我这里拆线。 这些药是你儿子的药,要一直吃着……”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中年汉子和中年妇人不停的感谢着陈松。 “可是,我想问问,治这病要多少钱?”中年汉子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 看着中年汉子这个样子,陈松也能明白。 无非就是害怕给不起治疗费用。 说实话,阑尾炎手术在后世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手术,花不了多少钱。 但要是放在这个时代,可就不一样了。 就算陈松将治疗费用抬得非常非常高,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有徐达汤和这些冤大头在,陈松也不会为难这些普通老百姓。 但是,升米恩斗米仇,如果一分钱不要或者要的太少,可不是一件好事。 不能要的太多,也不能要的太少。 陈松估摸了一阵,说出了一个刚刚好的数字。 中年汉子听着陈松说出来的数字,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狂喜。 陈松说出来的这个数字对于中年人来说,不能算少,但完全可以接受。 “多谢神医,神医真是万家生佛啊!” 中年汉子说着又要给陈松磕头,陈松拉住汉子的胳膊,道:“行了,你儿子现在已经好了,该好好养养身子,这阵子多给你儿子吃点好的,但切记,不能大鱼大肉,不能太荤腥。” “好好好,记住了,我记住了。医药费我现在就回去凑,我马上就给您送来!” …… 忙活完之后,天上的雨也小了,中年汉子做完所有的事情后,又用架子车拉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医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陈松深吸了一口气。 周有才站在陈松的身旁,他不可思议的道:“先生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治疗肠痈,这可是必死的绝症啊!” “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我,这就是必死的绝症!”陈松丝毫没有谦虚。 “先生是如何治疗的呢?在下只是单纯的问问!”周有才问道。 “肠痈是肚子中的一段肠子出了问题,解决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将出问题的肠子割掉。”陈松说罢,朝着里面走去。 周有才看着陈松的背影,惊为天人。 “先生,割掉肠子势必要开膛破肚,一旦开膛破肚,人不就死了吗?这如何可以? 而且我刚才看那少年肚子上只有很小的一个伤口,这又是怎么回事?”周有才追问。 陈松止住脚步,道:“开膛破肚不一定会死,但这世界上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除我之外,再无一人!” …… 深夜,周有才和李胜勋悄摸摸的走出医馆大门。 他们朝着皇宫方向走去,路上遇到巡夜的士兵,他们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给士兵观看。 士兵看了他们的腰牌,放他们离去。 不长时间,周有才和李胜勋来到了御书房中。 此时的朱元璋还没有睡觉,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陈松这小子竟然连肠痈都能治?”朱元璋一脸诧异。 “回陛下,确实如此。听他所言,肠痈是肚子里的一段肠子出了问题,只需要将出了问题的肠子拿掉就行!” 第38章 俺爹生气了 “这也行?说的简单,取掉肚子的肠子,人不就死了吗? 而且,取肠子肯定要开膛破肚,这开膛破肚之后,血流不止,人还能活吗?” 朱元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话,现在冷不丁的听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想不通,想不通。难不成陈松此子有鬼神之术?不可能啊,要是有鬼神之术,不会花费那么长的时间。 要是真有鬼神之术,那他弄的那些药不就是多余的吗?没有道理啊!”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陈松是如何在保证人还活着的情况下将坏掉的肠子取出来的。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记住喽,在陈松那里好好干,同时,不要让陈松怀疑到你们的身上,不要暴露了!”朱元璋冲着周有才和李胜勋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朱元璋也没有批阅奏折的心思,回到寝宫睡觉。 躺在床上的朱元璋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 陈松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每当朱元璋觉得自己已经看清了陈松时,陈松总会显露出更让人无法相信的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早朝过后,朱元璋将太医院中能力强的郎中全都集中在御书房中。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郎中,开口询问:“你们可能治疗肠痈?” 堂下郎中皆摇头,这病他们无法治疗。 “那俺问你们,将一个人开膛破肚之后,是否还能活?”朱元璋再次询问。 年龄最大的那个郎中一脸诧异的道:“将人开膛破肚如何能活?” “那从人的肚子中取出一根肠子呢?” “应该也活不了,闻说华佗能开膛破肚治疗病人,只是时间久远,已无法考证!” 朱元璋废了老大劲,还是没有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 …… 昨天的雨虽然下了很长时间,但今天却是一个艳阳天。 昨天的水汽尚未彻底消散,今天温度也不高,甚是凉爽。 陈松百无聊赖的坐在坐诊区,撰写着头脑中的那些知识。 一个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了陈松面前。 陈松仰起头一看,急忙问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俺为什么不能来?你马上就成了俺的女婿,俺来看看说的过去吧?”朱元璋脸上带着笑。 “您这话说的,快坐,快坐!”陈松站起,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朱元璋倒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听闻你昨天治了一个肠痈?可有这事?”朱元璋单刀直入。 “消息如此灵通?”陈松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要是朱元璋的消息不精通,那可就是怪事了。 “是啊,治了一个肠痈。”陈松如实相告。 “那你能不能告诉俺,这病是如何治的?”朱元璋问道。 “这病……”陈松将治疗急性阑尾炎的方法大概的说了一遍。 陈松说的和昨天晚上周有才他们说的差不多。 “将人开膛破肚都能治好?那俺问你,若是俺扎了别人一刀,将这人扎了个通透,你能不能治?”朱元璋问道。 陈松回答:“若是没有伤到脏器,在短时间之内送到草民这里来,草民就能治,草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他。” “你是说,能治是能治,有可能治好,也有可能治不好?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有活下去的可能?”朱元璋问道。 “要没伤到脏器,若是伤到脏器,估计还没有送到草民这里来就死了。”陈松解释道。 朱元璋再次询问:“原来如此。不说这事了,俺问你,你昨天收了人家多少钱?” 陈松将昨天收的钱说了出来。 朱元璋一脸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知道进退,也知道百姓艰难。 行了,俺先走了!” 朱元璋站起,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将朱元璋送出门外,看着他远去。 送走了朱元璋,陈松又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九月中旬,陈松和往常一样,在医馆中忙碌着。 朱棣带着侍卫出现在医馆的门口。 “俺今天过来你这看看,好长时间没来你这了,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朱棣那高亢的声音响起,走了进来。 陈松笑着站起,迎了上去。 “李三娃,搬椅子来!”陈松冲着正在店里忙活的李三娃喊道。 李三娃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就诊区。 坐定之后,朱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脸凝重。 “今天俺爹发火了,将右丞相汪广洋贬到广南去了!”朱棣说道。 “汪广洋?广南?”陈松一惊,很快冷静下来。 熟悉历史的陈松知道,朱元璋要对胡惟庸动手了,一场血雨腥风马上就要掀起来。 汪广洋可是中书省右丞相,乃是“胡党”之一,突然对汪广洋动手,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今月初,占城国来进贡,胡惟庸隐瞒不报,将占城国的贡品侵吞一大半。 若不是庆童出宫办事遇见了他们,恐怕俺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胡惟庸这人实在是猖狂,俺爹肯定要收拾他们。 现在,礼部以及中书省的大半官员已经被俺爹关押……” 朱棣说着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陈松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 “再过几天,秋天了,关外的前元残孽又开始嚣张。 盘踞在辽东的纳哈出也开始骚扰,俺打算去一趟北平,顺便为明年的就藩做准备。 你要不要跟着俺去一趟?你要是想去,俺可以给俺爹说说!”朱棣看向陈松。 “去一趟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最近这段时间,找我看病的人也不是很多。”陈松说道。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俺回去就和俺爹说说。 对了,等咱们从北平回来,你和俺妹子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你最好准备准备!”朱棣笑眯眯的看着陈松。 “这事,这事……” “行了,看你这个样子,不说了!”朱棣站起,拍了拍陈松的肩膀,“我先回去了,将这件事情给俺爹说说。 对了,你的那几个三个下人,要不送到我那练练?你看看你的这几个下人,成什么样子?怂的厉害!” 朱棣指了指正在大厅中忙碌的赵峰等人,看向陈松。 赵峰他们听到朱棣的声音,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们愿不愿去燕王殿下那里练练?”陈松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赵峰第一个同意。 “出来的时候,我爹都说了,让我好好看着你,可是我没什么本事,上次若不是燕王殿下,谁知道会出什么事!”赵峰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的一点头。 李三娃和张铁牛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含糊。 “额知道额没啥本事,反正也是烂命一条,额这条命还是小先生给的,额去!”李三娃拍着自己的胸脯,连连说道。 张铁牛也没有犹豫,“去,不去不是站着撒尿的!” 朱棣看向陈松,笑道:“没想到你这几个怂货手下,倒是有一股子莽劲!” “行了,跟着俺走吧。”朱棣拍了拍陈松的胸膛,带着赵峰他们朝外面走去。 “表哥、三娃、铁牛,殿下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就放心的去吧!”陈松看着离开的三人,劝慰道。 “堂弟,保重啊!”赵峰冲着陈松一抱拳,跟在了朱棣的身后。 李三娃他们也冲着赵文一抱拳,跟着朱棣离去。 等几人从陈松的视线当中消失时,陈松收回了目光。 没了赵峰他们,陈松不得不考虑重新招揽几个伙计。 可是,陈松在这应天府中,除过朱棣他们之外,认识的人非常有限。 陈松来到柜台前,看着正在柜台处忙碌的周有才和李胜勋。 “我想招揽几个干活的伙计,不知道两位能不能推荐一二?”陈松问道。 周有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和本子,说道:“有,有有,有合适的推荐,若是先生现在需要,在下现在就可以去联络!” “行,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劳烦你。能写会算的更好,不能也没事!”陈松说道。 周有才点点头,走出了医馆的大门。 看着周有才的背影,陈松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巧? 过了十来个呼吸,陈松摇摇头,将这件事情抛出脑后。 还没等周有才回来,一辆马车停在了医馆的门口。 陈松从坐诊区站起,站在大门前。 这辆马车陈松从来没有见过,来不及细想,一个身材高大,丰神俊伟的汉子跳下了马车。 连带着随从,一共只有三个人。 汉子的随从腰间鼓鼓囊囊,虽然没有外露,但陈松已经能猜到。 随从身材同样高大,眉宇间满是铁血煞气。 还未走至陈松跟前,陈松就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味。 “看此人的样子,大抵是大明的某个将军,应该刚刚打完仗,不然身上不会有这么大的血腥气!”陈松暗自说道。 “你就是陈松吧?”汉子三十多岁,他站在陈松的面前比陈松高出一个头,虽然面带笑容,但不管怎么看,都是狰狞。 “在下正是陈松,不知阁下是谁?” 第39章 太医院院判 “在下正是陈松,不知阁下是谁?”陈松问道。 男人的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回答陈松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语:“听闻你医术高超,前一阵子治好了得了肠痈的病人?” “确有此事!”陈松一脸平静的回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前来看病?亦或者买药?” “没事,我就是来这里转转,见识见识京城中沸沸扬扬的陈大神医!”男人摇摇头,转身离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陈松一脸懵逼。 干啥呢?装比呢? “晦气,什么人啊,真是!”陈松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走进了医馆。 “先生,您可知那人是谁?”刚刚走进,李胜勋便凑了过来。 “我哪里知道,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人,脑子大抵有问题!”陈松说道。 “先生,那人可是开平王常十万的妻弟永昌侯蓝玉!”李胜勋凑到陈松的耳边,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一样。 陈松猛然回头,道:“当真?” “这还能有假?”李胜勋道。 开平王常遇春常言:吾拥兵十万,便可横行天下。 所以得名常十万,蓝玉乃是常遇春的妻弟,今年刚刚被朱元璋封为永昌侯,岁禄两千五百石。 “去年,洮州西番十八族叛乱,他追随镇国将军沐英以及曹国公李文忠平定叛乱,班师回朝之后,被陛下封为永昌侯! 常十万是太子的岳父,而蓝玉又是常十万的妻弟,可以说,蓝玉是标准的太子之人。”李胜勋接着解释。 其实,李胜勋说的这些陈松都知道,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原来他就是蓝玉啊,没有想到!” 陈松摇摇头,又坐在了坐诊区。 史书上记载,自从徐达和常遇春相继死去之后,再加上蓝玉屡立军功,蓝玉便日渐恣意骄横,蓄养了许多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 甚至还纵兵毁关,和前元妃子有染。 但这时,朱元璋对蓝玉还是能容忍的。 一切的转机都在太子朱标死后,那时,日益骄横的蓝玉让朱元璋深感不安,生怕年幼的朱允炆无法掌控,于是爆发了蓝玉案。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陈松坐在坐诊区,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蓝玉今天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啊!”陈松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 没过多久,又是一辆马车停在了医馆的门口。 现在陈松一听到马车的声音,就有些烦闷。 “又是谁啊!”陈松一脸无奈,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去,陈松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庆童。 “圣旨到!” 庆童看到陈松的第一眼,就大声的喊了起来。 “圣旨?!”陈松一愣,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会有圣旨? “陈神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香案,准备接旨吧!”庆童一脸笑容的道。 “行,行行!”陈松急忙应答,朝着里面跑去。 在李胜勋的安排下,陈松将接旨的东西准备完毕。 在大门口,陈松跪在地上,心里想着:“这圣旨来的奇怪啊,该不会是婚礼的事情吧?!” 宣旨的人不是庆童,而是一个官员,应该是中书省的属官。 属官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陈松医术了得,任为太医院院判,钦此!” “太医院?不是婚事?”陈松稍微一愣,随后急忙回礼。 当属官将圣旨交给陈松时,陈松疑惑的看向庆童,问道:“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任命我为太医院院判?” “陛下的心思,谁知道啊。对了,这是先生的官服。”庆童让人从马车上将陈松的官服等物取了下来,放在陈松的面前。 “恭喜神医,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前途无量啊,先走了啊,莫送!” 庆童哪里猜得到朱元璋的心思,带着人就走了。 李胜勋走了上来,“先生,陛下这是重用你啊!” “太医院院判是正六品的官职,说起来倒也是一步升天啊!”陈松笑着说道。 明朝的太医院有院使(正五品)一人,院判(正六品)两人。 陈松不过一介白身,突然成为正六品的院判,倒也能说是一步登天。 别看只是小小的太医院,在洪武年间,权利也不小。 在院判下面,有御医,生药库大使和惠民药局大使。 再往下,还有医术十三科: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等等科目,一共十三科。 这十三科的医生各司其职,治疗相应的病症。 每科医生有三个等级:医官、医生、医士。 而且,在太医院中当医生非常的困难,每三年考一次试,再每五年考一次试,两种考试总共要考三次。 每次考试都必须合格,才能成为医术十三科的郎中。 至于成为御医,那花费的时间可海了去了。 从一个普通的郎中成长到御医级别,少说也要二三十年。 每一个御医都是很珍贵的,至于像电视上那样,皇帝动不动将御医给砍了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出现。 不管什么时代,皇帝可以随意杀戮内臣或者外臣,都不可能随意杀戮郎中。 就算是最残暴的皇帝,也很少在史书上见到随意屠杀郎中的记录。 每科医生少说也有三个,医术十三科一共算上,少说也有四十多人。 这还不包括那些学徒,要是将这些林林总总的都算上,数量多的惊人。 洪武年间,朱元璋在全国州县设置惠民药局,这些惠民药局,都归太医院管辖。 可以说,在太医院的这一亩三分地当中,陈松的权利还是非常大的。 “恐怕我是太医院中年龄最小的院判了吧,意想不到!”陈松看着地上装着官服的箱子,失笑道。 “嘿,先生的本事通天,能医死人活白骨,陛下抬爱,倒也正常!”李胜勋拍着马屁。 “行了,不说这话了。先进去吧!” 陈松和李胜勋抬着箱子走了进去。 走进去不久,出去找人的周有才带着四五个干练的年轻小伙出现在医馆门口。 周有才带着他们走进医馆,站在医馆大厅。 “先生,这些人就是我找来的。这些人虽然不能书写锦绣文章,但是也认得几个字,而且干活麻利!”周有才指着这几人,对着坐在坐诊区正研究官服的陈松说道。 陈松放下手中的官服,看着周有才,目光逐渐从周有才的身上划过,落在了周有才身后的那些年轻小伙身上。 “不对劲,不对劲!”这是陈松第一时间的想法。 根据周有才的资料来看,周有才不过是一个读过几天书的破落读书人罢了,他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弄到这么多的人?而且还都是识字的?就好像这些人是专门准备好的! 陈松的目光从年轻小伙身上又回到了周有才的身上。 “周有才不对劲,李胜勋也不对劲。 我的医馆刚刚开门,告示刚刚张贴,他们两个就来了,这是在是太巧了。 还有李胜勋,我都没认出蓝玉来,他凭什么认识?一个普通读书人怎么会认识蓝玉,而且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这刚刚缺人,周有才就带来了这些伙计,这实在是太巧了吧?” 陈松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一直在周有才和李胜勋的身上流转。 忽然,陈松想起了什么,看向皇宫方向。 “莫非是他?是了,大概率就是他!”陈松感觉,周有才和李胜勋大概率是朱元璋安排过来的,不然的话,一切不会这么巧合。 至于朱樉,他没有必要这样做,陈松的舅舅还在老家,这是陈松的软肋,他没有这样做的道理。 至于朱棣,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的朱棣是个急性子,而且和陈松没有什么冲突,不可能派人监视。 胡惟庸就更加不可能了,两人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胡惟庸只会将陈松直接整死,不会用这样的办法。 想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之后,陈松深吸口气,看向周有才,“这样吧,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你先将他们的身份信息整理出来。 我还要对他们进行考核,医馆不比其他地方,不可有半分马虎!” “好,明白!”周有才拱手回道。 坐了没多长时间,几个人走进了医馆。 他们看到了坐在坐诊区的陈松,径直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这人正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御医,同时也是在医院院使——邹和。 “敢问可是陈神医?”邹和颇为恭敬的朝着陈松拱拱手,开口询问。 “我就是陈松,不知几位是看病还是买药?”陈松站起,回了一礼。 邹和笑道:“即非看病,亦非买药,老夫乃是太医院院使,今早陛下传了命令,陈神医如今已经是太医院的院判,所以老夫前来请陈神医,同时说一些太医院的规章制度!” “原来是邹大人啊?我到时候去太医院就行了,怎么能劳烦邹大人亲自过来呢?这不是乱了规矩吗?”陈松谦虚的回道。 第40章 朱元璋起杀心了 “怎能劳烦邹大人亲自前来,到时候在下自己去了就行。”陈松一脸谦虚的说道。 说实话,陈松实在没有想到,太医院院使竟然会亲自带着手下前来。 “无妨,正所谓达者为师,陈神医竟然在如此年龄,不仅治好皇后娘娘,甚至还治好了被称为绝症的肠痈之症,实在是令我辈刮目相看。 陈神医尚虽年幼,但一身医术已经趋近至臻,我辈前来,倒也正常!”邹和一脸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陈松被邹和这顿吹捧,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话说的,诸位赶紧坐吧!”陈松看向周有才他们,“搬椅子过来!” 周有才带着刚刚带来的伙计急忙从别处搬来几把椅子。 众人坐在坐诊区域,陈松坐在原位,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 邹和率先开口:“陈神医,老夫先介绍一下太医院的设置……” 陈松知道明朝时候的太医院设置,但也静静的听邹和讲完。 “太医院的具体设置就是这样,太医院不比其他地方,不能容忍任何投机取巧,人命关天的大事,需得万事小心。”邹和说道。 确实,内臣或者外臣有可能结织党羽勾心斗角,但在太医院中,这种情况却非常的少见。 在太医院中,一切都用医术说话,医术高超,自然就有威望,说话自然就好使。 医术不行,就算其他的本事再大,也只是一句空谈。 “咱们太医院位于承天门南,东长安街南,青龙街东。 太医院北面就是詹士府和翰林院,西面就是六部各部衙门。 在这些衙门当中,就是咱们太医院的占地最大。 虽然咱们没有外臣那么威风,但说一句难听的,咱们就算去了国公的府上,他们也要给咱们三分薄面。” 邹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自信。 诚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易得罪医生,尤其是在医疗资源异常缺乏的古代。 “若是陈神医加入我太医院,对于我太医院来说,将是一件大喜事。 开国至今,尚未有人因为医术高超而被陛下封赏爵位,有陈神医的加入,说不定陈神医将会是第一人!” 从头到尾,邹和说的都非常的客气。 虽然他是陈松的顶头上司,却没有摆任何的架子。 “我先说一下给陛下皇后等诊治病情的流程。 至于之前陈神医的诊治流程,完全是事急从权。 如今陈神医已经成了太医院院判,有些规矩还是要知道的。 诊视御脉,院使、院判、御医必须全部在场。 诊治完毕,必须和内臣一起去内局选药,选定药材、方剂之后,要写奏本,将治疗的手段以及药材呈上去。 烹调御药,太医院必须和内臣双方在场,不得有任何差缺。 药熬好之后,分为两份,一分由内臣和御医品试,待无误之后,呈送陛下。 陛下服药之后,必须记录服用的药物,时间,服完药的时间,服药之后的反应……” 古代的御医诊治皇家之人,可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整个过程繁杂无比。 “邹大人说的是,我问一下,什么时候去太医院?明天行吗?”陈松问道。 “不管什么时候去都行,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就去。 对于陈神医,老夫是非常相信的,陛下也下了消息,不用过分约束!”邹和回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明天就去!”陈松说道。 …… 第二天,陈松穿着庆童送来的公服,这身公服和朱棣之前让他穿的差不多。 在卧室的墙壁上,陈松挂了一个从医院厕所拆下来的镜子。 陈松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门。 来到前院,陈松对着正在清扫院子的周大说:“不用让你女儿准备饭菜了,太医院里面管饭,我在那里吃就行了!” 陈松居住的地方距离皇宫不远,横竖也就是那几步路。 陈松走出家门口,朝着太医院走去。 太医院和六部衙门在一起,刚刚来到官员们上下朝必须经过的千步廊时,陈松就看到了下朝的官员。 这些官员大都阴沉着脸,就好像遇上了什么糟心事一样。 不用想,肯定是朱元璋发火了,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陈松收回目光,朝着东面走去。 “陈神医!” 刚走两步,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 陈松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到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徐达和汤和。 “只是觉得身影有些像,没有想到还真的是陈神医!” 走到陈松面前,徐达开口说道。 “听说陛下将你提拔为太医院院判了,这可是正六品的官啊,不低了。 如此年龄就有如此成就,属实厉害啊!”汤和笑眯眯的说道。 陈松白了两人一眼,“我这只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官,和你们二位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看这些朝臣怎么都拉着一张脸,出什么事了?”陈松指着下朝的官员,开口问道。 徐达一脸幸灾乐祸,“今日陛下在早朝上将胡惟庸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他们当然不高兴了。 而且,今天早朝上,陛下有赐死汪广洋的意思,不知道会不会实施。” “肯定会实施的!”陈松顺口说道。 “你为何如此肯定?”汤和询问。 熟知历史的陈松知道,还没有等到汪广洋到达广南,就被朱元璋赐死在半路上。 可以说,在贬汪广洋的时候,朱元璋就已经起了杀心。 “我猜的!”陈松说道。 陈松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徐达脸上的笑容从开始就没有消失过,就好像他巴不得发生这样的事情。 “今天陛下之所以骂胡惟庸,和汪广洋确实有不小的关系。 汪广洋的妾室陈氏是早些年充入宫中的罪官之女,可是不知道怎么得,这件事被陛下知道。 这可是大罪啊,陛下让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彻查此事。 今日陛下骂胡惟庸,说:你们中书省以及六部的这些人都应该论罪。 啧啧啧,那场面,实在是太美妙了!” “不过是些文臣罢了,干咱们这些勋贵何事?”汤和幸灾乐祸的说道。 自古文武相争,有前宋的以文御武在前,如今天下太平没几日,文武相争的局面也逐渐开始。 “行了,不说这些事了。今天是我第一次去太医院报道,可不能迟到了!”陈松朝着两人拱拱手,朝着太医院走去。 看着头顶初升的太阳,陈松知道,明初三大案之一的胡惟庸案即将爆发,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 …… 来到太医院,陈松去拜见了邹和。 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前来拜见他也是应该的。 邹和正在自己的班房中记录着什么,当他看到站在班房外面的陈松时,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见过院使大人!”陈松走进班房,冲着邹和拱拱手。 “不必如此!” 院使离位,来到陈松面前,一把将陈松扶起,“你能来的这么早,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早一日上衙,早一日做事!”陈松回道。 “哈哈哈,好,好!今天我先带你熟悉熟悉一下太医院的环境!”邹和说着就带着陈松朝太医院深处走去。 太医院的占地面积很大,有专门存放药材的生药库,还有专门炮制药材的库房,还有存放医书典籍、文件资料的库房。 当邹和带着陈松将整个太医院转完时,上午已经过去一大半。 陈松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邹和看了看陈松的肚子,哈哈笑道:“没吃早饭就来了?” 陈松回道:“还没!”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安排吧!”邹和带着陈松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因为不是饭点,所以前来吃饭的人不多。 吃过饭之后,邹和带着陈松来到了陈松的班房中。 这个班房距离邹和的班房不远,面积仅次于邹和的班房。 “这里就是你的班房了,以后就在这里面做事!” 在陈松班房的门口,邹和指着房间说道。 “行!”陈松点点头。 “怎么样啊?刚才俺来的时候,太医院的人说,你正在熟悉太医院,俺刚准备让人去找你,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这时,朱元璋带着三五个侍卫出现在院子中。 人还未至,声音便已经传来。 邹和急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在看到朱元璋时,急忙相拜。 陈松也跟在邹和的身后,来到了朱元璋面前。 还没等陈松躬身下拜,朱元璋笑着挥挥手,“行了,又不是上朝,拜什么拜?” “多谢陛下!” 两人告了一声谢。 “邹和,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朱元璋看向邹和。 邹和应了一声,离开了这里。 “怎么样?感觉如何?”朱元璋笑眯眯的问道。 看着一脸笑容的朱元璋,陈松不得不佩服。 听徐达说,今早早朝时,朱元璋怒不可遏,可现在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愤怒的样子。 不得不说,朱元璋的城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回陛下,还好。今早院使大人带臣熟悉了太医院!” 已经是六品的官,也该称臣了。 第41章 北上 “你之前不过是乡野小子,现在突然成为六品官,个中情况,你自己要掂量清楚!”朱元璋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朱元璋这话说的很明显,意思就是说,你是我提拔起来的,以后可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以后可要记住我。 陈松道:“臣这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臣定然铭记陛下的恩情,永世不忘!” 陈松连连保证。 “记下就行,对了,俺记得你在老家还有一个舅舅?”朱元璋忽然问道。 这样的事情根本就骗不过朱元璋,所以陈松也没有欺骗朱元璋的想法。 “臣确实有一个舅舅,叫做赵铁绳!”陈松回道。 “这样吧,过几天俺让人将他接过来,你的婚事也提上日程了,婚姻乃是大事,你父母早亡,那就得让你舅舅主持大局!”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骨子里的小农思想异常的根深蒂固,在朱元璋看来,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松的父母没了,那就必须将陈松的舅舅接过来。 陈松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同意朱元璋的要求,而且,将自己的舅舅接过来,还能从朱樉的魔爪之下逃出来。 陈松回答:“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朱元璋看着言听计从的陈松,满意的点着头。 “老四说,要带着你去一趟北平,你去还是不去?”朱元璋忽然响起这件事情。 陈松想都没想,“当然去啊,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事。” “那好,那你就赶紧准备准备,过几天老四就要出发了,你们可要赶在过年前回来。”朱元璋安排了一些事情后,带着侍卫离开了太医院。 朱元璋安排的事情无非就是让陈松多看着点自己的儿子,要是得了什么病,就赶紧医治。 别看现在的陈松马上就是朱元璋的女婿了,但在朱元璋的眼中,还是自己的儿子最重要。 送走了朱元璋,陈松来到了自己的班房中。 刚刚将房门打开,几个打下手的学徒便跑了过来。 现在的陈松是整个应天府当中最有名望的神医,太医院的这些学徒一提起是给陈松打下手,一个个激动的不成样子。 最后,经过邹和认真的挑选,终于挑选出了几个干活麻利,头脑灵活的学徒,给陈松打下手。 陈松带着这些学徒,没花多长时间就将房间清理完毕。 清理完毕之后,陈松坐在班房中百无聊赖。 在太医院的这些人看来,陈松的医术很好。 虽然年龄不大,但是一身医术是他们这些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再加上陈松马上要成为驸马都尉的传言,太医院当中的这些人没有什么事都不会去打扰陈松。 陈松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双手杵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 “真是无聊啊,还不如待在医馆!”陈松昏昏欲睡。 在即将睡着之时,邹和出现在陈松的班房门外,敲响了房门。 陈松抬起头,道:“进来吧!” 邹和推门而进。 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陈松急忙从椅子上站起,问道:“不知院使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邹和笑眯眯的道:“老夫有一些问题想要和神医聊聊!” “院使大人上座!”陈松离开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邹和,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邹和的对面。 坐定之后,邹和开口道:“老夫非常好奇,神医那天是如何治疗肠痈之症的,若是再遇见这样的病人,可否让我在旁观看?” 陈松的脸色沉了下来,这要是让邹和在一旁观察,岂不是自露秘密? 要是秘密暴露了,那还能落下好? “呵呵,院使大人,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不能。 家父曾言,此法乃是我家安身立命之法,不得外传,还请院使大人莫要为难。”陈松推搪道。 邹和接着道:“要是能将此法发扬光大,对天下生民有着莫大的恩惠。” 邹和还不死心,倒不是说邹和觊觎陈松的这个本事,他说的话也非常有道理。 陈松摇摇头,一脸为难,“还请大人莫要再说,家父之命难为!” 见陈松不愿意说出来,邹和只好作罢。 “既然如此,那就不说这件事情了。” 接下来,邹和询问了一些陈松其他的事情,基本上以病症为主。 不管邹和问出什么样的病症,陈松总能用后世的眼光来看。 邹和在医术上沉浸已久,但大都是以阴阳五行说为主,现在突然听到了不同于这个时代主流医学的理论,瞬间就像是遇到水的沙漠一样。 ...... 陈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实在是邹和的问题太多,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吃过晚饭洗完澡后,陈松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陈松起床,和昨天一样,去太医院上班。 走到半路,陈松遇到了从皇宫中出来的朱棣。 朱棣的马车停在了站在路边的陈松面前,朱棣从马车上跳下。 “时间已经定了,后天就出发,俺刚才出来的时候已经给俺爹说了,你不用去太医院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朱棣不停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松不觉得朱棣会骗自己,转身离开。 朱棣也跨上马车,朝着校场的方向而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朱棣出发的时间如约而至。 不是出兵打仗,更不是定鼎国运,所以朱棣出发时的动静很小,只有他的大哥朱标前来送行。 在金陵城外,朱标骑着一匹战马,走在左前方,朱棣跟在朱标的身后,至于陈松,处在朱棣的侧后方。 “这次去北平,爹的意思是想让你先适应适应,免得就藩之后手足无措!”朱标骑着战马,异常的稳健。 别看朱标总是一副书生的打扮,可是弓马同样娴熟。 朱元璋的这几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大哥,您就放心吧。去了北平,俺肯定会摸清楚现在北平是个什么情况。回去之后告诉爹,按一定不会给他丢脸!”朱棣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着。 朱标点点头,看向跟在朱棣身后的陈松。 “到了北平之后,还需仰仗先生,若是四弟出了什么问题,受了什么伤,还请先生尽力诊治!”朱标语气平缓,虽然身份和年龄都要比陈松大,但却没有任何盛气凌人,说起话来给人感觉如沐春风一样。 “殿下放心,定然不会让燕王殿下受伤!”陈松回道。 “大哥,就送到这里吧,俺先走了!”朱棣看向朱标。 朱标控制住战马来到旁边,冲着朱棣喊道:“一路保重!” “俺知道了!”朱棣冲着朱标的点点头,一甩手中的马鞭,控制着战马远去。 考虑到陈松不会骑马,朱棣的速度并不快。 陈松胯下的战马比较温顺,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稳健。 朱棣这次将自己的燕山三卫全都带着,燕王的大旗在队伍中猎猎作响。 和朱樉不一样,朱棣现在还不到二十岁,最是张扬之时,他回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军队,一时间升出舍我其谁的豪情。 陈松被朱棣派出来的侍卫保护在最中间,这些侍卫当中还有赵峰他们。 训练的时间尚短,所以这三人刚刚学会骑马,至于搏击之术还差点意思。 军队北上,因为人数众多,所以队伍行走的地方主要是荒野无人之地,防止打扰百姓。 从金陵到北平,这一路而去不知道多少距离,花费的时间自然不少。 应天府的面积很大,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朱棣的兵马才走出应天府。 过了长江,走出应天府,进入了扬州府。 在明初,扬州府之地属于应天府管辖,说到底,朱棣还是没有真正走出应天府的地界。 扬州自古繁华之地,古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可是如今,扬州府之地就像是荒野一样,不敢说千里无人烟,但人口数量确实不多。 明初杨宪确实将扬州府治理的不错,可是,几百年战争的摧残,哪里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过来的? “噔噔噔!”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一匹匹战马行走在青石板路上。 这里已经是扬州府城的外围,马蹄下面的青石板不知是什么时候铺设的,上面长满了青苔,很多都已经破碎。 朱棣走在最前面,他看着四周荒芜的场景,不停的叹气。 陈松跟在朱棣的身后,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野草。 至于房屋,大多都是些残垣断壁。 野草丛中不时有野狼经过,至于野兔等,更是寻常。 路边甚至还能看到白骨,虽然已经腐朽,但那惨白的痕迹,依然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的苦难。 “以前听大将军徐达说,前元那些狗贼最喜欢弃耕放牧,将百姓杀了,埋在地里,充当肥料。 扬州府本来是繁华之地,可如今却是这番景象,这都是前元造的孽。”朱棣一脸唏嘘。 陈松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陈松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改变世界改变历史的话,两百余年之后,这里将会重现这番场景。 陈松捏紧了手中的马缰绳,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世界。 第42章 来到北平 进入扬州,天色已晚,大军原地扎营。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营地逐渐安扎起来。 明初的士兵都是百战精兵,训练有素,安置营地的速度也非常快。 在中军大帐中,朱棣坐在上位,看着桌子上的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是北平周边的地图。 陈松坐在朱棣的下手位置,说道:“估计到达北平,还需一段日子!” 朱棣道:“若是正常行军,需要的时间不少。 可是咱们要赶在过年之前回来,所以,从明天开始,咱们不能像之前那样了,要加快速度行军了。” “也好,争取早点到达北平!”陈松说道。 第二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朱棣的大军便已经拔营。 朱棣骑在战马上,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 陈松处在朱棣身后不远的位置,身体紧紧的伏在马背上。 这几天的行军,陈松也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和诀窍。 大军一路北上,五天之后,进入了山东境内。 进入山东境内之后,速度陡然上升。 没有了江南水乡的阻拦,战马驰骋在山东大地上。 常年的战乱,山东境内的人口数量流逝严重,到处都是荒无人烟的荒地。 有些城池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些朱元璋派出来的官员。 就好像鬼城一样,遍布在齐鲁大地上。 三天之后,军队穿过山东,来到了北平的地界上。 这个时代还没有顺天府,有的只是面积有限的北平府。 进入北平府,更加荒凉的场景映入眼帘。 这种荒芜,不是史书可以说出来的,也不是影视作品可以演绎出来的。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这只是简单的语言描写罢了。 秋高气爽,野草枯黄,残阳如血,枯骨如霜。 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战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天空上的乌鸦发出阵阵怪叫声,看着地面上的队伍。 越靠近北平府城,越往北走,就越荒芜。 如今,距离拿下北平府只过去了十二年的时间。 时间可以抹平伤疤,但十二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 未至城前,便见一队兵马朝着这边而来。 前方的兵马旗号为郑,这些兵马是镇守在北平的北平都司指挥使的兵马。 洪武初,明军攻克大都,设立北平都司,于通州、蓟州等地设置卫所。 至于明朝的九边九镇,还要等到朱棣登基之后才会有。 朱棣纵马前行,前方的军队也朝着朱棣这边而来。 陈松跟在朱棣的身后,朝着前方而去。 “拜见燕王殿下!” 前方的兵马行至朱棣面前,领头大将翻身下马,冲着朱棣单膝下跪,双手抱拳举过头顶。 北平承宣布政使也翻身下马,站在朱棣面前,抱拳躬身。 “起来吧!”朱棣洪亮的声音响起。 众人直起身子。 朱棣指着北平城方向,问道:“俺明年就要就藩了,王府修建的怎么样了?” 朱棣的王府是在汗八里也就是元皇宫的基础上修建的,与其说是在汗八里的基础上修建,还不如说是在汗八里的地基上修建的。 前元的皇宫早在明军攻破大都时烧毁殆尽,留下来的不过是一片废墟。 “回殿下,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已经基本完工!”布政使崔瑜说道。 朱棣点点头,扯过马缰绳,喊道:“进城!” 在朱棣的命令之下,燕山三护卫的兵马朝着前方的北平府城而去。 北平都司都指挥使郑良以及北平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崔瑜急忙躲在一旁,目送着朱棣离开。 攻克大都之后,朱元璋让人修缮城墙,这么多年过去了,北平城的城墙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 只不过,和朱棣迁都北平之后的城墙相比,还差的远。 进入北平城,低矮逼仄的房屋映入眼帘。 街道上的道路并不像应天府那样全都用青石板包裹,坑坑洼洼的到处土坑。 街道上的百姓不管是精神面貌还是衣着,都没有办法和应天府的百姓相比。 朱棣带着大军来到了王府外面,王府如今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朱棣打算住在这里。 在王府的前厅中,朱棣坐在正上方。 陈松坐在朱棣的下手位置,军中千户以上的军官坐在大厅两侧。 “诸位,咱们来这里可不是游玩来了,在这里暂且休整,随时跟着俺去草原走一遭。 如今已是秋天,正是烧荒的好时刻,教草原鞑子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宰!” 朱棣环视一周,意气风发的道。 毕竟年轻气盛,再加上手握大军,难免想干出功绩。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堂下军官,没有一个人反对。 “好,你们先下去吧,将军队安扎在王府周围!”朱棣站了起来,对着大厅中的这些人喊道。 这些人退出去后,郑良和崔瑜求见。 对于这两人,朱棣还是要见的,毕竟就藩之后,还要和他们两个打交道。 朱棣重新坐下,郑良和崔瑜两人没多久便站在了朱棣的面前。 而陈松,坐在了朱棣的下手位置,还是刚才的那个地方。 “拜见殿下!” 两人冲着朱棣躬身相拜! “起来吧!”朱棣摆摆手。 两人站直了身子。 “殿下,末将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专门为殿下接风洗尘!”郑良一脸笑容的说道。 崔瑜也换上了笑容,希望朱棣能够赏脸。 朱棣摇摇头,“接风洗尘就免了,俺这次来,主要是为以后的就藩做准备。 咱们以后打交道的时间多着呢,不必拘泥于一顿酒菜! 北平府的百姓穷困潦倒,俺爹说,要体恤民力,还望两位知晓!”朱棣一脸坚决。 郑良和崔瑜见朱棣不动,也没说什么,只好作罢。 “殿下,最近北平府……”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两人将北平府的情况简单的给朱棣说了一遍。 陈松坐在下面,眉头微微皱起。 根据两人所说,北平府这边并不太平。 前元太尉纳哈出屯兵于开元金山(后世吉林东北一带),时不时进关骚扰。 前元残存势力也想趁着秋冬之际,打进关内掠夺一番。 虽然现在不是小冰河时期,但冬天的温度依然比后世低,一到冬天,草原生存艰难。 为了生存下去,前元每至秋冬,就会想尽办法打进关内掠夺。 “进入十月,古北口外常有前元残兵出现,兵马追出城去,敌军便逃之夭夭,从不正面交锋……” 郑良的语气中满是苦涩,郑良倒也想出关和那些前元残兵拼杀,可是这个时候要是追出城去,能不能追的上还两说。 朱棣的眉头紧皱在一起,静静的思考着问题。 陈松看了一眼朱棣,又看了看郑良。 “前元太尉纳哈出还盘踞在辽东,史书记载此时的他手中有二十万兵马。 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也不容小觑。 再加上草原上的前元残敌,北平之地压力巨大!” 陈松很快就将现在的局势分析的差不多了。 崔瑜开口道:“殿下,如今北平城中的粮食倒也够用,但寒冬将至,御寒物资却不足,还有药材……” 朱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里以后是朱棣的大本营,朱棣当然不希望这里变得不好。 “这样吧,过几天俺会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上去。”朱棣回道。 “多谢殿下!” 两人告了一声谢,退了出去。 朱棣从他们的背影上收回目光,看向陈松,“你觉得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殿下,我的意思是打。殿下手握雄兵,虽然北平都司不受您的指挥,但凭借着殿下手中的兵马,依旧可以在草原上驰骋! 如今是秋天,前元残孽势必会进关打草谷。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烧几个前元部落,杀几个前元残孽,告诉他们咱们的厉害!”陈松一脸果决。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不能将敌人狠狠的踩死在地上,日后必定会遭受反噬。 “好一个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说得好!” 朱棣一拍椅子扶手,忽的一下站起,一脸兴奋。 “你说的好,你说的好啊!”朱棣摩挲着腰间的腰刀,眼睛中切除一道厉芒。 当天晚上,上千斥候夜不收被朱棣撒了出去。 朱棣乃是亲王,不受北平都司和北平布政司节制,只要做的事情不是特别过分,郑良和崔瑜一般是不会管的。 夜不收冲出北平府城,朝着北面的草原奔驰而去。 深夜,陈松和朱棣坐在书房中。 在书房的桌子上,一张北平府的地图平平整整的平铺在桌子上。 朱棣眯着眼睛,借着桌子上的烛光看着地图。 “这里是古北口,出了古北口往北二十里是三岔口,再往北就是十八盘。 今天郑良说,三岔口的烟墩、路边墩经常受到敌军骚扰,恐怕敌军的目标正是古北口!”朱棣一脸认真。 陈松摇摇头,道:“殿下,我不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说?”朱棣看向陈松。 陈松说道:“古北口驻扎着密云后卫,正是重兵把守之地,敌军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冲击这里。 现在可不是成吉思汗忽必烈时期,他们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如何拿下古北口? 更别说古北口城高池深,就算他们有攻城器械,又如何在短时间之内攻破?” 第43章 出关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声东击西?将咱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古北口,然后趁机攻打其他地方地方?”朱棣问道。 陈松点点头,“我个人感觉,前元残孽就是这样想的,至于到底是不是,不敢万分肯定。只是作为一个建议,交由殿下参考!” 朱棣是马上皇帝,陈松虽然看过不少史书,但是也不可能在朱棣面前过分的班门弄斧。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前元失去中原,被追进了北方大漠。 请神容易送神难,想让这些人放弃占据百年的中原谈何容易。 但是,现在的他们想要打进中原,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亦力把里那边的汗国可是和前元同属一脉,不得不防!”朱棣看着地图,一脸的郑重。 夜色逐渐的深了,月亮挂在天空上,陈松和朱棣在书房中不停的推演着。 等陈松走出书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冷风刺入骨髓,陈松打了一个寒颤。 陈松的住处在前院的厢房中,朱棣要让陈松住在后院,可是被陈松拒绝了。 陈松站在前院中,看着天上的月亮。 “洪武年间确实天下不太平啊,恐怕,朱元璋设置九大塞王,更多的是无奈之举!”陈松叹息道。 日月斗转,日出于东方。 陈松走出房间,揉了揉发涨的眼睛和发涨的大腿。 这么长时间的骑马,陈松的大腿根子酸痛肿胀,虽然昨天晚上喝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但也不会好的太快。 刚刚走出房间,朱棣身着铠甲朝着陈松这边走来。 “走,跟着俺去军营!今天俺要带着士兵出城操练!”朱棣冲着陈松说道。 陈松不好拒绝,跟在朱棣的身后。 走出王府,侍卫们牵来战马,陈松和朱棣相继翻身上马。 “驾!” 马鞭声起,战马狂奔。 陈松穿的衣服倒也厚实,虽然没有铠甲傍身,但是也能抵挡清晨的冷意。 陈松跟在朱棣的身后,来到了军营。 如今的北平城中并没有多少人,倒也能容纳下朱棣的这些兵马。 来到军营后,军营的士兵们正在吃早饭。 朱棣没有嫌弃,拉着陈松和这些士兵们一起吃早饭。 在中军大帐中,朱棣坐在上位,捧着一个粗瓷碗,将里面的饭不停的往嘴里拨去。 这个时代的军粮完全没有办法和后世相比,就算是朱棣的嫡系兵马,吃的也不怎么好。 朱棣作为燕王,碗中有几块肉,至于普通士兵,肉少的可怜,更多的都是一些咸菜条。 至于吃的主食,主要以大米为主。毕竟朱棣的兵马还是以南方人为主。 陈松的碗中也有几块肉,只是这肉腥膻的厉害,没有办法和后世的白条猪肉相比。 再加上军中的烹调只管煮熟,滋味自然难说。 陈松咬着牙将这几块猪肉和米饭吃光。 吃完饭,朱棣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跟在朱棣的身后,走出了大帐。 此时,大军已经开始集结,一万五千余人集结在王府附近的空地上。 大旗招展,猎猎作响。 朱棣的大纛跟随着朱棣,表明了朱棣的身份。 大纛所处,士兵目之所向。 军中千户以上的军官集合在朱棣的面前,朱棣看着这些军官,下达了出发的军令。 大军开动,朱棣翻身上马,一马当先,朝着城外而去。 陈松跟在朱棣的身后,在赵峰等人的保护下,朝着城外而去。 北平城的城外,有着大片的荒地,这里正是操练士兵的好地方,不用拘泥于形式。 朱棣的操练方式很简单,就是将手下的军队分成两个部分,一个守,一个攻。 得胜者赏,失败者罚。 一时间,城外的荒地成了巨大的演武场。 战马嘶鸣声,士兵喊杀声在这里不停的响起,直插云霄。 朱棣先是围绕着“战场”外围转了一圈,然后来到了城墙上。 他看着城外操练的这些士兵,露出了笑容。 “你觉得俺这雄兵如何?”朱棣指着城外的兵马,看向陈松,脸上满是豪情。 “燕王殿下的兵马皆是精兵,定然战无不胜!”陈松说道。 “哈哈,俺就喜欢听你说实话!”朱棣拍打着陈松的肩膀,一脸兴奋。 “这次来这里,这一万多精兵就会留在这里,不会跟着俺回应天府了。 过了年之后,俺就会就藩这里。 这辈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俺回应天府的次数将会越来越少。”说到这里,朱棣竟然有些伤感起来。 可是,伤感持续的时间很短。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应该建功立业,何做妇人之态?” 像是自嘲一样,朱棣大声嘶喊起来。 朱棣将腰间的腰刀抽出,指向天空,大声嘶吼:“万胜,万胜,万胜!” 城墙上的亲卫开始大喊,紧接着城外的士兵也开始大喊。 没过多长时间,城墙外面的那些士兵也跟着大声的喊了起来。 “万胜,万胜!” 攻守双方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撞击在一起。 当太阳开始落下西山的时候,胜负已分。 攻方胜利,当晚,朱棣赏赐给了他们大量的肉食。 军队禁酒,就算只有肉食,也足以这些士兵兴奋。 失败的士兵看着吃肉的士兵,不停的流着口水,同时心里也在为自己打气。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陈松每天跟着朱棣操练士兵。 虽然朱棣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是军事能力却不容置疑。 在朱棣的操练之下,士兵们的士气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地步。 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来到了初冬。 朱棣派出去的那些夜不收林林总总的回到了大营,明初的草原凶险异常,朱棣派出去的夜不收,没有回来的也有不少。 回来的夜不收带来了很多有用的消息,在古北口西北方向八十里外,有一个叫做虎石哈的地方,大约有一千多名敌军在这里盘踞着。 除过这里之外,在古北口正北五十里处的十八盘处,也有一些敌军,只是数量不是很多。 天上的月亮明亮,在王府的书房中,朱棣看着平铺在桌子上的一张地图。 朱棣的目光一直在十八盘和虎石哈这两个地方上,久久没有挪动。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根据夜不收回报,这两处的敌军正在修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动。” 朱棣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陈松,“你之前说的不错,贼兵肯定是想声东击西,虎石哈位于白马关正北,之前一直骚扰古北口,敌军认为,肯定能将守军吸引到古北口。 白马关的守军数量本来就少,要是古北口方向将这边的守军调走,到时候,一旦敌军南下,兵锋直逼密云。 皆时,就算古北口的密云后卫回防,也追不上人人有马的敌军!” 朱棣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分析出了这支敌军的目的是什么。 陈松点点头,“殿下说的不错,估计敌军的目的就是密云。 密云一下,敌军兵锋直指怀柔,就算拿不下怀柔,到时候在怀柔之地劫掠,从怀柔以北的长城破关而出,那时,追兵只能目送着敌军离开!” “既然如此的话,那咱们就不能再等下去了。 明天就出兵,将这些人杀个干干净净!” 朱棣一巴掌拍在地图上,掷地有声的喊道。 “那北平都司那边呢?要不要给他们说说?”陈松问道。 朱棣道:“到时候俺会差人给他们说说,让他们接应咱们。” 明初的王爷手中的权利很大,虽然现在的朱棣没有就藩,但是手中的权利依旧很大。 地方上的这些官员撑死也仅仅只有监督权,没有干预权。 一般来说,北平都司的这些兵马也有肃清周围草原职责,但是郑良并不想冒险。 在郑良看来,北平这边拿下才十来年,最重要的就是稳当,一切以稳为主。 第二天一大早,朱棣早早的穿戴整齐,骑着战马来到了军营。 陈松也穿着一身棉甲,跟在朱棣的身后。 没多长时间,万马奔腾,马蹄声出现在北平城的街道上,朝着城外狂奔。 这次,朱棣将自己手中的骑兵全部带上,共计一千五百多人。 在没有先进武器时,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骑兵。 朱棣的这些骑兵都是朱元璋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彪悍异常,打起仗来更是无比凶悍。 出城之后,朱棣带着队伍一路往北,打算从怀柔以北的慕田峪出关,然后深入草原,绕道他们背后。 在朱棣看来,既然这支敌军要趁机攻打白马关,那么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白马关和古北口那边。 若是走这两个地方,很有可能还没有追上他们,就被敌军发现。 为了能追上他们,朱棣打算走这条路。 朱棣的这个办法其实非常冒险,现在是明初,虽然前元已经被朱元璋撵出关外,但是前元的朝廷体系还没有被摧毁,依旧有着不错的战斗力。 在关外,大部分地方依旧是前元的天下。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军队有着绝对的信心,一般人是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太阳挂在天空上,当天下午,朱棣就到达了慕田峪。 在这里休息一晚后,朱棣就会带着兵马离开这里。 第44章 交战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已经枯黄的草原上,朱棣带着自己的士兵朝着前方狂奔。 陈松骑在马背上,看着周围的草原,脸上满是兴奋。 后世的陈松并没有去过草原,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在草原上狂奔。 现在的陈松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战马了,尽管不能像朱棣那样放马奔驰,但是比之前好上不知道多少。 赵峰李三娃张铁牛他们围在陈松的周围,现在的他们,差不多也会骑马了,虽然技术不是很好,但不至于掉下去。 朱棣对于赵峰他们的训练显然是上心的。 除过赵峰他们之外,还有朱棣配给陈松的侍卫,数量不是很多,但都是百战精兵。 马蹄踩在已经枯黄的野草上,将野草踩进地面,沉闷的马蹄声传出去老远。 这里距离边墙不远,来这里放牧的牧民数量很少,所以,这边的野草长得比别处茂盛。可惜,这里的野草大都枯黄。 陈松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手中的马缰绳握的更紧了。 已经是中午时分,但朱棣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草原上作战,战机瞬息万变,为了能够赶在那伙敌军出兵之前赶到,朱棣也不得不加紧速度。 晚上,朱棣的军队停在了一条小河旁边,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安扎好营地。 这条河流是汤河的一条小支流,此处距离虎石哈还比较远,快马加鞭的话,还需要将近两天的时间。 晚上,陈松吃完晚饭,睡在了一顶大帐中。 朱棣对陈松非常的照顾,这顶大帐只睡了陈松一个人。 陈松躺在床上,静静的思考着事情。 夜渐渐的深了,荒郊野外,潮气非常严重。 出来简陋,军中并没有携带床,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羊皮。 将羊皮平铺在清理过后的地上,陈松裹着身上的衣服躺在羊皮上。 半夜,陈松被冻醒,辗转反侧睡不着的陈松一头扎进了医院当中,从医院当中弄出了一张可以移动的床铺以及被褥。 有了这些东西,陈松睡得很舒服。 雾气还没有消散,天地尚未放亮,军中的伙夫开始做饭。 早饭是搀着咸菜条的大米粥,浓稠的能立住筷子。 吃完早饭,军队接着前行。 两天之后,终于到达了虎石哈十里外的位置。 为了防止虎石哈的敌军发现,朱棣停止了前进,同时派出了夜不收。 因为这里是虎石哈的北面,虎石哈的敌军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出现,所以,这个方向的夜不收数量不多。 营地安扎了起来,朱棣站在中军大帐中,看着一张地图。 陈松站在他的旁边,说道:“殿下,这里距离虎石哈已经不足十里,不知道殿下准备如何进攻?” 朱棣回过头来,冷哼道:“哼,进攻他们还能怎么进攻?若是夜不收回报,敌军确实在那里,直接冲杀过去就是。 这些游兵散勇,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殿下,话虽如此,还需小心!”陈松提醒道。 当天晚上,夜不收回信,虎石哈的敌军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估计就是这几天准备出击。 得到这个消息的朱棣不想再等下去了,准备在第二天就对虎石哈的敌军发动进攻。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朱棣的军营上空冒起了炊烟。 今天的早饭非常的丰盛,为了战事顺利,朱棣将军中所有的肉食都拿了出来。 吃完饭,天还没有大亮,陈松穿着一身棉甲,腰悬腰刀,跟在朱棣的身后。 沉闷的马蹄声响起,骑兵朝着虎石哈冲去。 为了保持马力,开始的速度很慢,直到到达虎石哈三里处时,陡然加速。 随着不断地接近,虎石哈敌军的夜不收也发现了朱棣兵马的动静。 虎石哈的目标在南方,注意力一直在南方,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背后会有人来,所以往这个方向派遣的夜不收数量很少。 等他们发现朱棣的兵马时,已经迟了。 陈松骑着战马,已经可以看到驻扎在虎石哈的敌军营地。 此时的虎石哈营地当中开始混乱,现在天还没有彻底大亮,身后突然有敌军冲杀过来,他们怎么能不慌乱? 可是,混乱持续的时间很短,明初的前元兵马虽然不如明军,但是要比以后的草原兵马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带兵军官开始组织起士兵。 朱棣冲在最前面,他看着前方的营寨,眼睛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燕字大旗围绕着朱棣,猎猎作响,士兵们的士气开始上升。 “冲杀过去!” 朱棣朝着前元士兵的营地冲了过去。 敌军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冲过来,所以营地的布置并没有多么的坚固。 朱棣带着兵马来到围墙旁边,士兵们扔出早已准备好的套索,挂在了围墙的木头桩子上。 围墙是用木头构成的,虽然埋得很深,但在十几匹战马的拖动下,一片又一片的围墙被拽到地上。 围墙倒地,朱棣带着骑兵冲了进去。 陈松也跟着朱棣冲了进去,他看着前面的营帐,急促的大口呼吸,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陈松兴奋到了极点。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这都是陈松第一次打仗,虽然陈松的心态很好,可第一次打仗,难免会紧张。 刚刚冲进营地,一个敌军军官带着刚刚聚拢的士兵迎了上来。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这些人当中有很多没有骑马,只是拿着弯刀站在地上。 朱棣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人,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 “呵呵,草原鞑子,你朱爷爷来了!” 朱棣左手死死的拽着马缰绳,右手握着腰刀,朝着这些人冲去。 朱棣的侍卫将朱棣保护在最中间,朱棣的侍卫都是最精锐的士兵,他们身上的铠甲都是铁甲,就连战马身上都有铁甲。 这是重装骑兵,虽然数量不多,但冲击力依旧不俗。 朱棣以及他的侍卫冲进这些前元士兵当中,这些士兵不足五十人,在强大的冲击之下,瞬间被淹没。 朱棣只需要将手中的刀横出去,甚至都不需要挥舞,就能将那些站在地上的敌军砍翻在地。 陈松跟在朱棣的身后,他亲眼看到那些士兵一个又一个的被砍翻在地,甚至还有被战马活生生踩死的。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溅来一块血肉,落在了陈松的嘴唇上。 血腥味瞬间弥漫陈松的口腔,陈松一口唾沫吐出,将这块血肉带了出去。 陈松眼睛眯了下来,将手中的腰刀横出去。 因为骑术不像朱棣那样精湛,所以陈松几乎贴在马背上。 陈松看准一个站在原地的敌军士兵,控制着战马朝着那边冲去。 因为骑术不好,所以陈松并没有将这个敌军士兵劈死,而是将他撞死。 这个敌军士兵被撞飞,随后被陈松胯下的战马踩在脚下。 在战马冲击之下,马蹄子瞬间将这个敌军士兵的胸膛踩破。 敌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就被马蹄踩中了脑袋,当场没了声息。 这时,军营已经大乱。 尽管敌军带队军官奋力弹压混乱的队伍,但收效甚微。 敌军带队军官终于凑出了两百人的骑兵,朝着朱棣迎了过来。 可惜,他们的气势已经输了。 朱棣这边的士兵气势如虹,就像是猛虎下山一样,朝着他们扑去。 反观他们,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随时都会被吞没。 双方碰撞在一起,不停的有士兵摔落马下。 不管是谁,只要摔落马下,几乎很难活下来。 后续的战马不分敌我,将落在地上的人踩死。 陈松收回腰刀,身子紧紧的贴着马背,目视前方。 双方更近了,陈松屏住了呼吸。 有惨叫声在陈松耳边响起,还有战马的悲鸣声,亦有喊杀声。 双方终于碰撞在了一起,当陈松回过神来之后,战马已经带着他冲出了敌军人群。 后续的兵马将敌军彻底冲散,朱棣拽住马缰绳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场景,露出了笑容。 血肉挂在他的铠甲上,毫不在乎。 敌军带队军官组织起来的士兵被淹没,被冲散,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将土地染红。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陈松也停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棉甲,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赵峰他们看着如此惨烈的场面,肠胃里面翻江倒海,将还没有消化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朱棣转过身子,看了一眼陈松,略微有些惊讶。 他实在没有想到陈松竟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不适感都没有。 陈松医学生出身,血腥场面是必须经历的。 在求学的时候,老师给陈松他们这些学生展示过很多伤势的照片,其中就有出车祸时的照片。 刚开始时,陈松还非常的不适应,可是见的多了,也就慢慢适应过来。 虽然现在的战场要比那些照片来的猛烈,但陈松还能接受,不至于像赵峰他们一样。 敌军大势已去,已经没有办法抵挡,开始四散奔逃。 朱棣下达了追杀的命令,他手下的这些士兵开始在营地以及营地周围放肆狂奔,追杀那些漏网之鱼。 第45章 亲人来了 太阳逐渐的西斜,朱棣带着队伍朝着十八盘之地而去。 至于虎石哈的那些敌军,能杀的都被杀了,除过那些逃之夭夭的之外,几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朱棣可不会对这些鞑子仁慈,更何况,抓俘虏还会拖累行军速度。 大军朝着十八盘的方向出发,万马奔腾。 夕阳之下,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战场。 明年开春之后,这里的牧草将会更加旺盛。 从虎石哈到十八盘算不上近,日夜不缀的奔驰,终于在第二天下午到达十八盘附近。 十八盘这里的敌军数量不多,也就是一两百人的样子,主要是前去骚扰古北口的守军,吸引古北口守军注意力的。 在到达十八盘之后,朱棣二话没说,带着手下的军队将留守在十八盘的敌军清扫的一干二净。 这些敌军本来也不是什么精锐,哪里是朱棣的对手? 肃清十八盘的敌军之后,朱棣并没有打算回去,而是让人往回传了信,然后带着手下的军队一路往北。 朱棣可不是个安分的人,历史上的他,在登基之后,数次征伐草原。 虽然这个时代的他还没有登基为帝,但是性格可不会轻而易举的改变。 越往北,温度越低,越往北,气候越干燥。 陈松骑在战马上,看着远方。 他的嘴唇干裂的厉害,嗓子里有一股火在燃烧。 陈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朱棣。 朱棣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静静的坐在战马上,朝着前方行进。 说实话,大军孤军深入乃是兵家大忌,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可是,朱棣就好像没有这个担忧一样。 朱棣率领的这些兵马都是骑兵,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算太深入,遇见小股敌军,直接灭之,若是遇见大股人马,也能逃掉。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所以朱棣就没有让手下的骑兵狂奔,而是保存马力,缓慢前行。 天上的太阳挂在南半边天上,将陈松他们的身影照向北方。 “噔噔噔!” 阵阵马蹄声响起,陈松坐直身子,朝着马蹄声响起来的方向看去。 不多时,几个穿着明军衣服的夜不收出现在陈松的视线当中。 这是朱棣之前派出去的夜不收,看他们那急促的样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查验身份之后,这几个夜不收停在了朱棣的面前。 “禀报殿下,在西北五十里处有一个鞑子部落,大约有一百户牧民,其中大部分是精壮,应该是前元朝廷派出来给牲畜贴膘的。 其中,带甲军士有两百余人!”一个夜不收冲着朱棣抱拳,大声喊道。 朱棣的眼睛瞬间亮起,“在草原上跑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一个!”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朱棣可不会因为那个部落当中的牧民而放过他们。 更何况,这里距离边墙较近,能被前元朝廷派到这边来的,基本上都是精壮汉子。 “军令,全速前进,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朱棣一声令下,军队朝着前方狂奔。 太阳开始沉入地平线,隆隆的马蹄声在草原上响起。 刚刚将牛马赶回的牧民们听到了这突兀的马蹄声。 部落当中的带甲军士瞬间警惕起来,他们纷纷跨上战马,朝着马蹄声响起来的方向狂奔。 这些带甲军士跑出去不远,就看到了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朱棣兵马。 霎时,他们明白了一切。 那赤红色的军装就像火一样在草原上燃烧,当年击破大都时的梦魇再次重演。 第一时间,这些带甲士兵害怕了。 可是,当他们看到身后的部落时,抽出了腰间的腰刀,朝着朱棣冲去。 可惜,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太阳落下地平线,天地尚未黑暗,残肢血液流满了大地。 不多时,部落当中升起了巨大的火焰。 朱棣站在一处空地上,看着升腾起来的火焰,脸上流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笑容。 “是不是觉得俺太残暴了?”朱棣侧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陈松。 空气中有毛发烧焦味传来,令人作呕。 朱棣没有放过一个人,将部落中的所有人杀光,扔进了部落的帐篷中,一把火烧掉。 至于他们的牲口,好的战马全都被朱棣俘虏,至于牛羊之类的牲口,被全部宰杀,充当军粮。 “这天下本就是这样,当年前元屠城之际,也没见他们同情!”陈松平静的说道。 朱棣看着陈松,一脸诧异,他实在想不明白,作为救死扶伤的郎中,陈松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话说的不错!” 朱棣说罢,陷入了沉默当中。 一阵冷风吹来,火借风势,直插云霄。 天上有黑色的灰烬落下,落在了陈松和朱棣的身上。 两人静站着不动,看着前方的火场。 若是这个时代,有人说出“博爱”这种圣母的话语,大抵会被人当成傻子。 “俺爹出身低,朝中那些出身高贵的官员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大抵是瞧不上俺爹的。 可是,俺爹就是成功了。俺这一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俺爹,从一个小小的放牛娃成为大明皇帝,从古到今,只有俺爹一人!” 看着眼前的火焰,朱棣说了起来。 “这一把火烧完之后也该回去了,要是回去的晚了,估计郑良他们要烦心了。 回去之后,再待一段时间,也该回应天府了。” 说到这里,朱棣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 说到底,朱棣现在还不过是一个未满二十周岁的少年罢了。 尽管他是燕王,突然就藩千里之外,难免会有些惆怅。 “殿下风姿卓越,日后定然有无上的成就!”陈松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了一句万金油的话。 “借你吉言,俺就希望俺能达到俺爹一半的功绩就行了!”朱棣微微一笑。 月亮挂在天空,营地鼾声如雷。 今天的晚饭异常的丰盛,部落中能宰杀的牛羊全都被宰杀,这些士兵们难得如此大饱口福。 第二天天还没亮,朱棣就带着手下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来时匆匆,去时幽幽。 在路上颠簸了数天,终于回到了北平府城。 时间匆匆而过,在北平府休整了没多长时间,踏上了回应天府的道路。 朱棣这次回去,只带了一些侍卫。至于手下军队,被朱棣留在了北平府。 反正明年开春之后就要就藩,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将他们留下。 十一月初,寒风刺骨,冰天雪地。 朱棣、陈松在大雪纷飞之际离开了北平府城,一路往南。 北方风烈,大风夹杂着雪花刮的人脸生疼。 陈松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抵御寒冷。 朱棣比陈松好上不知道多少,尽管也包着脸,但气势很强。 行至应天府地界,大雪早已经消失。 冬季的江南不敢说温暖如春,但要比北方好上很多。 在没有暖气的现在,南方对于北方来说,就是天堂。 回到应天府,陈松第一时间就先回家了。 而朱棣在第一时间去拜见他的父亲。 …… 陈松推开大门来到前院,见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正扛着扫把清扫着院子。 “舅舅?!” 陈松吃了一惊,快步上前。 赵铁绳放下手中的扫把,看着跑过来的陈松,一把将手中的扫把扔在地上。 “小崽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 赵铁绳一脸兴奋,将陈松抱在怀中,宠溺的笑着。 “听说你和王爷去打仗了,快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赵铁绳把着陈松的肩膀,来来回回的看着。 “我能有啥事?啥事没有!” 陈松转了一圈,一脸笑容。 “不错,不错。我就说嘛,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想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天上赤红,流霞阵阵,当时我就觉得你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假的啊! 就是有些瘦了!” 赵铁绳还是之前的说辞,在他的心中,陈松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舅舅,这次是你一个人还是全都来了?”陈问道。 “全都来了,全都来了。你妗子正在厨房做饭呢,走!” 赵铁绳拉住陈松的胳膊,朝着厨房走去。 行至厨房,陈松看到了妗子刘翠戴着围裙在案板上不停的忙活着,表弟刘岭坐在灶台旁生着火。 “娃他娘,你看谁来了!”赵铁绳那粗犷的嗓音响起。 刘翠放下手中的菜刀,看向陈松的眼睛中满是兴奋的笑容。 她将自己的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一脸笑容的往陈松这边走来。 “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来了半个月了!”刘翠一脸的笑容。 赵岭一下子从灶台处窜了出来,一脸兴奋的站在陈松面前。 “哥,听说你要娶公主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赵岭兴奋的就像是他要娶公主一样。 “差不多吧,差不多吧!”陈松连连回答。 “我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 前一阵子,我买了一头猪,现在就关在后院,待会去把猪杀了,咱们好好的吃上一顿! 对了,咋没见赵峰他们呢?”赵铁绳有些愣神。 “他们去还马了,待会就会回来!” 第46章 杀年猪 “我就知道,峰子跟着你,以后会有无上的前途。只可惜,你娘你爹看不到今天的场面了!” 说到这里,赵铁绳的表情忽然落寞下来。 连带着陈松也跟着沉默下来,虽然陈松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爹娘,但听到赵铁绳这番话,不可避免的有些想家了。 刘翠见此,暗暗的掐了一把赵铁绳,嫌弃赵铁绳不会说话。 “你看看你,可真会说话!”刘翠白了赵铁绳一眼,冲着陈松笑道:“待会让你舅舅将后院的猪杀了,现在先吃点面条垫垫肚子。 俗话说,离家的饺子回家的面,既然回家了,面条可不能不吃!”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赵铁绳憨笑道。 陈松收回心神,笑道:“今天就听你们安排了!” “好,好好好!”刘翠连说几个好,转过身子回到了厨房当中。 陈松也跟着刘翠走进了厨房,给刘翠帮忙。 赵铁绳蹲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前院方向,和给刘翠帮忙的陈松聊着天。 刘翠是传统的关中女人,别的手艺不敢说,做面条的手艺可不是吹牛的。 面揉的很硬,然后用擀面杖擀开,再切成两指见宽的宽面条,下进沸腾的锅中。 趁着这个空档,刘翠又开始切辅料。 这个时代的冬天,除过大白菜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菜。 加上陈松刚刚回来,没有将医院当中的那些蔬菜拿出来,所以刘翠切的辅料也不过是一些白菜和干巴巴的葱姜。 切好这些之后,刘翠让坐在灶台前面的赵岭起来,自己亲自看着火。 猛火烧锅,干柴塞进灶台中,呼呼作响。 三煎之后,刘翠站起身来,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站在大锅前。 揭开锅盖,水汽忽的一下升了起来。 陈松站在旁边,看着大锅中的宽面,直流口水。 不常吃面食的人,很难理解陈松的这个样子。 面条装进大碗中,刘翠将盐、醋以及辅料放进碗里。 借着锅底的余温,刘翠将一个装着油的铁勺塞进灶膛开始热油。 在热油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赵铁绳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朝着大门小跑着而去,一边跑一边嘟囔着:“准是赵峰他们回来了!” 刘翠看了看赵铁绳的背影,收回目光,开始专心致志的热油。 经验老道的刘翠在油温升至八成热时将铁勺从灶台底下取出,端到案板边。 “嗞嗞嗞!” 热油泼在碗中,将葱姜的香味一下子激起,顺势再倒进去一些醋,香味立马扑面而来。 非常传统的油泼面从刘翠的手下展现,刘翠做的饭足够众人吃,陈松看着案板上的油泼面,直流口水。 饭刚好,赵峰李三娃和张铁牛他们被赵铁绳带了进来。 “老远就闻到了油泼面的香味,这味道,还是我娘做的正宗!” 赵峰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刘翠看向门外,道:“你这小子,还不赶紧洗手吃饭!” 赵峰迫不及待,直接冲进了厨房中。 “娘,你都不问问你儿怎么样了!”赵峰笑着埋怨道。 刘翠白了赵峰一眼,道:“你从小就是个皮糙肉厚的主,你能有啥事?还不赶紧去洗手!” “得,我现在就去洗手!”赵峰说着走了出去。 李三娃赵铁牛他们两个跟在赵峰的身后,走了出去。 见他们出去,刘翠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在刚才热过油的铁勺上蹭着。 片刻功夫,铁勺上的油被蹭的一干二净,馒头也变得黄澄澄的,勾人食欲。 “快,赶紧吃,别让他看见!”刘翠一把将手中的馒头塞到陈松的手中。 年少的赵岭虽然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的揶揄道:“娘就偏心,只知道心疼哥!” 刘翠瞪了赵岭一眼,看向陈松,“赶紧吃吧,小时候因为这事,峰子可没少和我闹!” 陈松点点头,将黄澄澄的馒头塞进嘴里。 油香味瞬间充斥陈松的口腔。 在缺衣少食的古代,这种吃食乃是无上的美味。 有时候,连一碗简简单单的油泼面都是一种奢侈。 洗完手,赵峰带着李三娃他们走了进来。 赵峰一眼就看到了陈松手中那黄澄澄的馒头,可是赵峰早已经习惯了,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赶紧吃饭吧!”刘翠招呼道。 众人端起桌子上的碗,一排排蹲在厨房的门口。 至于刘翠,却是一个人待在厨房中吃着。 陈松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的同时还捏着一头蒜。 陈松一口面一口蒜,吃的非常过瘾。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红辣椒面,红辣椒面可是油泼面的精髓,也是这个年代没有辣椒。 “过一阵子,去医院中看看,看看食堂仓库中有没有红辣椒面。没有红辣椒面,油泼面少了很多滋味啊!”陈松这样想着。 吃完饭,陈松将手中的饭碗放在厨房中,跟着自己的舅舅来到了后院。 刚刚到达后院,陈松就看到了一头拴在后院一棵大树上黑色的大肥猪。 见到有人来,大肥猪立刻就哼哼唧唧起来。 “吃完饭,现在就该将这头猪杀了!” 赵铁绳来到这头猪面前,捏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头大肥猪。 许是赵铁绳杀猪杀得多了,这头大肥猪在见到赵铁绳之后,竟然一直往后面躲。 “峰子三娃铁牛,你们过来,将这头猪给我弄到前院去!”赵铁绳回过头来,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这几人。 赵峰看着猪,有些迟疑,“爹,要不就在后院杀吧,将前院折腾的到处是血,有些不吉利!” “你个蠢蛋,谁家杀年猪在后院杀?”赵铁绳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舅舅说的是,就在前院杀吧。过后打扫就行,杀年猪怎么能在后院杀呢?”陈松接话道。 赵峰见此,带着李三娃他们朝着大肥猪走去。 大肥猪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一般,见到赵峰他们过来,不停的往后面躲。 这头大肥猪差不多有两百斤,可能在后世,这个重量的猪并不算多肥,但在现在,可是相当肥了。 自古杀猪没有在后院杀的,放在农村,杀猪的话一般都是在家门口杀,可是这是一个独栋院子,在加上又不是农村,所以赵铁绳就打算在前院杀。 在古代,一头猪对于一个家庭是非常重要的。 “家”这个字下面,就是一个“豕”字,而“豕”就是猪的意思。 由此可见,在古代,一头猪对于一个家庭有多重要。 今天杀猪就相当于杀年猪了,在农村,杀年猪可是一件非常喜庆的事情。 谁家要是杀年猪了,邻里们都会过来帮忙沾沾喜庆,主家也会做上一大桌子杀猪菜,感谢邻里的帮忙。 肥猪的劲虽然大,但是赵峰他们的力气也不小,很快就将大肥猪五花大绑起来,挂在一根木头上,往前院抬去。 来到前院,陈松道:“反正都决定在前院杀了,还不如直接拉到大门外去杀!” 站在陈松旁边的赵铁绳有些迟疑,“听说附近的人都是权贵,咱们要是在大门外面杀,被这些人撞见该怎么办?” 赵铁绳毕竟是普通的小农民,这辈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见过最大的官也不是每年收农税的里长。 虽然现在住在陈松的家中,但是小农思想作祟,还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这里是咱家,谁敢多嘴?”陈松毫不在意的说道。 自己连胡惟庸的儿子都整死了,还害怕别人说什么? 见陈松如此果断,赵铁绳也不再犹豫,指挥着赵峰他们将大肥猪拉了出去。 这个时候,赵铁绳也急忙将杀猪的那些工具都往外面弄,不多时,杀猪的所有工具摆放在了大门外。 大肥猪被五花大绑的固定在一张大桌子上,赵峰他们站在大肥猪的两侧,死死的按在大肥猪的身上。 刘翠拿着一个陈松弄来的不锈钢盆站在一旁,准备接猪血,一个巨大的铁锅架在不远处的火堆上。 赵铁绳往锅底下扔进一些干柴,拿着一把杀猪刀来到了肥猪面前。 恰逢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跟在马车后面的布衣侍卫看着赵铁绳手中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直接围在了马车的前面。 如果不是马车中的人不让这些侍卫轻举妄动,估计这些布衣侍卫早就冲了上去。 陈松看向马车方向,看着如此阵仗,细想起来,“侍卫孔武有力,都是一等一的汉子,当头的那个侍卫,之前在面馆见过,该不会是朱元璋来了?” “真是,还真是那个侍卫,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陈松摇摇头,朝着马车走去。 走了一半,朱元璋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不知陛下前来,未能远迎,还请见谅!”陈松拱着手,就朝着朱元璋跑去。 “又不是正式场合,行什么礼?俺就是来随便看看!”朱元璋一脸无所谓。 朱元璋看着大门口的大肥猪,问道:“你家可是要杀年猪?” 陈松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是啊,杀年猪!” “整个应天府中,几乎所有的官员,没有一个人会在家门口杀年猪,你是头一个啊!” 第47章 蹭饭吃的朱元璋 “整个应天府,几乎所有的官员都不会在家门口杀年猪,你是头一个啊!”朱元璋侧过身子,看向陈松,一脸轻松的说道。 “陛下,那人手中……” 领头的那个侍卫站在朱元璋侧前方,指了指赵铁绳手中的杀猪刀,一脸担忧。 “无妨,俺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还怕别人杀年猪?!” 朱元璋不置可否,迈着步子朝着赵铁绳走去。 陈松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 虽然小农思想作祟,但赵铁绳不蠢。 他看着由陈松陪同的朱元璋,瞬间就觉得来人地位不低,最起码也在陈松之上。 虽然不知道朱元璋的真实身份,可是看着朱元璋身后的那些侍卫,赵铁绳瞬间变得拘谨起来。 赵铁绳是朱元璋差人接来的,可是赵铁绳没见过朱元璋,只觉得眼前这人地位不底,并不知道身份。 赵峰他们认识朱元璋,他们在看到朱元璋的时候,瞬间不自然,就要跪地磕头。 若不是朱元璋和陈松的眼神止住了他们,恐怕他们早已经跪在了地上。 朱元璋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道:“你们不用管俺,你们忙你们的事情吧!” “舅舅,你们就忙你们的事吧,没事!”陈松接话道。 见朱元璋和陈松相继这样说,赵铁绳也逐渐放松下来。 赵铁绳拿着手中的杀猪刀,在猪脖子前不停的比划着。 看着赵铁绳,朱元璋喃喃说道:“当年,俺村子里有人杀年猪,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去帮忙。 俺那时候还小,最喜欢的就是年根底下村里人杀年猪。 可惜啊,前元苛政如虎,到最后,村里的富户也越来越少,猪也养不起了! 这可是一年到头为数不多能吃到肉的日子,现在想起来,都非常怀念!” 看着朱元璋一脸感慨的样子,陈松接话道:“要是陛下不嫌弃,待会在这里吃?” “哈哈,好,哈哈哈,好啊,好啊。俺也沾沾你的喜庆!”朱元璋哈哈大笑道。 朱元璋毕竟是农民出身,农民喜欢的事情,他大部分都喜欢。 儿时的记忆实在深刻,虽然贵为皇帝,但有些事情还是无法忘怀。 在两人说话之间,赵铁绳眼疾手快,噗嗤一下,手中的杀猪刀戳进了猪脖子中。 猪也开始挣扎起来,在求生欲之下,猪的力气变得非常大,隐隐约约之间要挣脱赵峰他们。 朱元璋见此,指着眼前的大肥猪,冲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侍卫大喊:“赶紧过去帮忙,猪要跑了,赶紧的!” 几个侍卫冲出,来到赵峰他们身旁,摁在了大肥猪身上。 “噗嗤!” 赵铁绳将手中的杀猪刀往旁边一划,随后抽出。 大动脉被划破,猪血瞬间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因为控制的很好,所以猪血并没有大肆喷溅。 猪开始奋力挣扎,只是被人死死的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刘翠眼疾手快,将手中的不锈钢盆放在猪脖子的伤口下面,接着流下来的猪血。 朱元璋看了看流下来的猪血,又看了看接猪血的不锈钢盆,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只不过,疑惑消失的很快。 “好,好好好。这一刀子,实在精准,一看就是多年的杀猪匠,真是好手!”朱元璋一脸笑容。 “舅舅在老家就是靠杀猪过活,手艺没得说!”陈松也开始吹捧起自己的舅舅。 “利索,利索,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朱元璋连连称赞,对于农民烙印浓重的朱元璋来说,能利索杀猪的赵铁绳就是一个可以踏实过日子的人。 猪的扑腾渐缓,最后一动不动。 猪血流干净之后,刘翠将接了满满一大盆猪血的不锈钢盆端了起来。 农家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浪费,就算是猪血,也是不可多得的东西。 朱元璋的目光一直在不锈钢盆上面放着,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就算是打磨明亮的宝剑,都比不上刘翠手中的不锈钢盆。 终于,朱元璋憋不住了,他指着刘翠手中的不锈钢盆,问道:“她是你舅妈吧?她手中的那个盆是怎么回事?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盆,都快赶上宫中的镜子了!” 陈松看向刘翠手中的不锈钢盆,心中长叹一口气,“百密一疏,真是百密一疏,怎么将这事情给忘了!” 陈松的大脑飞转,编造着谎言。 朱元璋倒是没有逼迫陈松,留够了时间。 在陈松思考的时候,赵铁绳指挥着人将这头大肥猪放进了那口大锅中。 看着淹没大半个猪的锅,陈松终于说话了,“陛下,这盆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铁盆,只是被臣打磨的时间长了,所以看上去就有些明亮和光滑!” 朱元璋看向陈松,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说,你当俺是傻子吗? 朱元璋可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皇帝,对于这些民间事物,朱元璋甚至比朝中大臣还要清楚。 “民间使用铁盆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木盆。至于官家或者地主家,大都使用的是铜盆。 因为铁脆,若是造成铁盆,不可能这么薄;若是用钢,恐怕没有几家人用得起,而且用钢做盆,世所罕见;铜软,铜匠用锤子可以将铜板敲打成铜盆。” 朱元璋再次将目光放下刘翠手中的不锈钢盆上,手指着不锈钢盆,说道:“此物明光瓦亮,都可以照射出人影,而且还不厚重。你说这是你打磨的,俺肯定不信!” 陈松听着朱元璋的声音,早已经猜到朱元璋肯定不相信自己的说辞。 但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里了,只能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陛下,此物就是臣精细打磨出来的!”陈松梗着脖子,没有承认。 朱元璋看着陈松,似笑非笑,没有因为陈松的这句话而恼怒。 “对对对,就是你打磨出来的,俺相信了行吧?”朱元璋轻描淡写的说道。 陈松微微诧异,这不是朱元璋的性格啊,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退缩? 朱元璋哪里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退缩,只是换了一种方法而已。 “小子,你不给俺说,俺还就不相信以后你不管干啥事都能瞒过你媳妇? 你以为俺会白白将俺那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你?小子,俺就不相信了,你身上有多少秘密!” 朱元璋收回心思,看向处理肥猪的赵铁绳。 赵铁绳处理肥猪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将肥猪分割完毕。 各个部位的肉摆放在已经清洗干净的大桌子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可是朱元璋并没有打算离开。 没有吃上杀猪菜的朱元璋,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离开? 为了方便,陈松将厨房搬到了大门外,和刘翠一起坐着饭。 几张桌子也摆放在了大门外,朱元璋看着在简易灶火前忙碌的陈松,眯着眼睛不停的思量着。 “这小子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感觉什么事情都会,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 夫妻肺片、猪杂汤、白菜炒肉片等等菜肴端上了桌子,这些菜都是陈松的拿手好菜。 虽说是刘翠主厨,可现在刘翠更像是给陈松打下手一样。 在出锅的时候,陈松取来一个竹筒,将里面的调料往里面撒了一点。 这个竹筒里面的调料乃是刚才陈松趁着上厕所之际,从医院中取出来的味精。 除过味精之外,陈松还取出了很多调料。当然,这些调料陈松伪装的很好。 满满一大桌子菜摆上了饭桌,赵铁绳他们倒也识趣,尽管朱元璋尽力邀请他们同坐,他们还是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小矮桌上,只留下陈松陪着朱元璋。 这些菜肴热气腾腾,尤其是那勾人脾胃的香味,更是让朱元璋胃口大开。 “陛下,这是夫妻肺片、这是......”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这些菜,对着朱元璋一一介绍。 皇宫中的厨子虽然手艺不错,可受制于调味料以及朱元璋的饮食习惯,所以朱元璋一般情况很少吃肉食。 在加了后世调味料的菜肴面前,朱元璋尽管极力克制,可是生理上的反应却不能忽视。 陈松每介绍一道菜,朱元璋的筷子就来到了这道菜上。 朱元璋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 浓香四溢,香而不腻,各种说不出来的美妙口感充斥整个口腔。 这是关中一道非常传统的美食——带把肘子。 关中带把肘子以大荔县为最佳,虽说陈松的手艺可能比不上后世的那些专业的厨子,但是也不会差的太多。 带把肘子选取猪前肘,此处肉质紧实,肥肉不散,在后世全面的调料烹调之下,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带把肘子出现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这个时代猪肉的那股腥臊味被陈松处理的很好,几乎闻不到任何腥臊味。 酱红色的表皮加上传来的阵阵香味,让朱元璋吃了好几大块。 “不错,不错,不错。”朱元璋满嘴流油,顺便往嘴里塞了一头蒜,“这菜叫什么?竟然如此美味,如此一比,宫中的那些厨子实在不堪。 这肉,要配上大蒜才叫好吃。一口肉,一头蒜,就是神仙也不换!” “陛下谬赞了,这道菜叫做带把肘子!”陈松坐在朱元璋的旁边,笑着解释道。 第48章 朱静安生病 “就叫带把肘子吗?名字听起来其貌不扬,味道倒是一比一的美味!”朱元璋再次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整张桌子上的菜肴,朱元璋吃的最多的还是带把肘子,几乎全都被朱元璋吃光了。 朱元璋出身很低,小时候最喜欢吃肥肉。 这也是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的喜欢,朱元璋喜欢肥肉在嘴里融化的感觉,这会让他有一种非常舒心的感全感。 朱元璋闭上眼睛,享受着嘴中的美食。 夜风寒冷,尽管旁边的火堆旺盛,可依旧挡不住寒冷。 但是这一切丝毫影响不到朱元璋。 良久之后,朱元璋睁开眼睛,将嘴中的肉咽了下去。 “这味道,快比上俺小时候吃过的了,当年俺还小的时候,在村里吃到过!” 朱元璋一脸的感慨,一脸的追忆。 能比得上朱元璋小时候根深在记忆中的味道,也说明了陈松的手艺。 良久之后,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筷子。 桌子上的饭菜被朱元璋吃了一大半,让陈松不得不惊讶他的饭量。 朱元璋站起,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今天没白来。”朱元璋说着便要离开,在转过子的瞬间,朱元璋想起了什么,又转了过来,“忘了告诉你,做好准备,俺已经决定了,大年初一举行你和俺闺女的定亲宴,上元节就成婚!” 陈松微微一愣,这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吧?从头到尾,陈松就只见过朱静安一面,这种包办婚姻,让陈松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果然是朱元璋,办事从来都是乾纲独断,不和人商量!” 面对如此强势的帝皇,陈松还能说什么? 朱元璋说罢,转过了头,可是他的眼角瞄到了被他**光的带把肘子的盘子上。 他砸吧了两下嘴,有些意犹未尽。 “这样吧,再将这个带把肘子给俺弄一份,俺要带回宫去!”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带把肘子盘子,说道。 陈松看了看朱元璋,又看了看带把肘子的盘子,只好同意下来。 …… 朱元璋回去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可是,朱元璋却丝毫没有困意。 在他座位的旁边放着一个食盒,食盒中装着陈松给他做的带把肘子。 阵阵香味从食盒中飘出,朱元璋不停的咽着唾沫。 回到寝宫,朱元璋没有着急睡觉,而是让人将马皇后和朱标叫了过来。 老百姓的想法又来了,遇到好东西要带回家去让家人品尝。 马皇后刚刚睡着不久就被朱元璋派出的人折腾了起来,极不情愿的来到了寝宫。 朱标还没有睡觉,正处理着一些事情,当他准备吃点宵夜时,朱元璋派出来的人来到了东宫中。 恰逢朱元璋召唤,朱标忍了下来。 两人来到寝宫中,朱元璋坐在寝宫大殿的一张圆桌前,看着相继走进来的两人,一脸笑容的招招手,“赶紧过来,俺带回来了好东西!” “大半夜把人折腾起来干什么啊?正睡的香着呢!”马皇后打了一个哈欠,一脸埋怨。 “嘿嘿!”朱元璋讪笑两声,说道:“这不是带回来了好东西吗?这不特意让你来品尝品尝嘛!” 朱元璋拍了拍桌子上的食盒,对着马皇后和朱标笑着。 “你呀,都成皇帝了,怎么还和老农民一个样?”马皇后坐在朱元璋的旁边,揶揄道。 也就是马皇后能在朱元璋这里毫无遮拦。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对着朱标说道:“赶紧坐,今天晚上的美食,可要比宫中的那些厨子做出来的好上不知道多少!”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 一股香味瞬间扑面而来,马皇后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 食盒被朱元璋保护的很好,砂锅中的带把肘子也不曾撒出来。 此时的带把肘子凉了不少,但也温热,朱元璋将装着带把肘子的砂锅取了出来。 “好香啊,这是什么菜?竟然如此的香?!”马皇后眼睛一亮,看着眼前的带把肘子,开口说道。 后世的八大菜系于清初开始出现雏形,最开始也只有四大菜系。 虽然饮食文化渊源流传,但是真正开始发展,还要等到北宋时期铁锅发明之后。 陈松做的饭菜不光朱元璋不曾见过,就连马皇后也不曾见过。 “快吃吧!” 朱元璋催促道。 马皇后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美味啊,美味啊。”马皇后连连称赞。 “你怎么不吃啊?!”马皇后看着没有拿起筷子的朱元璋,好奇的问道。 “俺已经吃过了,现在有些撑,你们吃吧,赶紧吃!” …… 朱元璋一家子没睡,陈松一家子也没有睡。 在后厅中,赵铁绳坐在上位,陈松坐在赵铁绳的下边。 赵铁绳面前有一堆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赵铁绳从老家带来的。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琼锅糖和柿饼!”赵铁绳弯下腰,从一个斑驳的木头盒子中取出两包用麻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陈松从赵铁绳的手中将这两包包裹接过。 琼锅糖是陈松老家的美食,不管是后世的陈松还是这个时代的陈松,都非常喜欢吃。 琼锅糖是特质灶糖加芝麻制成的,配合老家特有的井水,切成大拇指粗细的正方形糖柱,香甜酥脆不黏牙。 明清之际,乃是皇家的贡品。只不过,要等到嘉靖之后。 至于柿饼,也是陈松最喜欢的吃食。每到冬天,便是吃柿饼的好季节。 秋天是柿子的季节,可是柿子储藏的时间短,无法度过冬天。 百姓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吃不了的柿子坏掉,他们将柿子刮掉皮,用麻绳穿起来,挂在房梁下。 几阵冷霜过后,柿子里面的糖分凝结在外面,就像白糖一样,引人胃口。 陈松将这两包吃食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打开琼锅糖外面的麻纸。 “好吃,还是那个味道!”陈松取出一根,一口咬去,灶糖的甜味和芝麻的焦香味充斥口腔,酥脆甜蜜。 “嘿嘿,我就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特意给你买的!可惜,来的匆忙,只带了这么一点!”赵铁绳微微有些后悔。 “没事,这些也够我吃一阵子了!” 陈松看出了赵铁绳脸上的后悔,急忙劝说。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躺在卧室的床上,没要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旅途劳累那么长的时间,再加上做饭,差点将陈松累坏了。 这一觉,陈松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正午时分,陈松打了一个哈欠从卧室中走出。 刘翠和赵铁绳见陈松睡的香甜,就没有叫醒陈松。 洗漱完毕,吃过午饭,陈松穿着官服,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院判这个官位还是比较轻松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事。 刚刚踏进太医院的大门,陈松就看到了从里面急匆匆往出走的太医院院使邹和。 邹和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陈松。 “陈神医,你可来了!”邹和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朝着陈松这边跑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陈松问道。 邹和一把抓住陈松的胳膊,说道:“怎么给你说呢,陛下嫡次女忽然腹痛难忍,刚才陛下宣了御医进宫诊治,可是却没查出什么来,也不知道如何用药。所以,我就想着去你家找你!” 朱元璋的嫡次女就是朱静安,因为现在朱元璋还没有给封号,所以邹和就只能这么叫。 “嫡次女?”陈松瞬间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吗? “她怎么了?有什么病?”陈松追问! “不知道,没诊断出来!可能是我们这些人医术有限,所以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现在你赶紧跟着我去一趟皇宫,要是再晚点,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情!”邹和拉着陈松的胳膊,朝着皇宫走去。 来到皇宫外面,表明身份后,被带了进去。 在坤宁宫隔壁的一个院子,这是朱静安的住处。 这个时代的朱静安将近十六岁,年龄已经不小了,所以就从坤宁宫搬了出来。 朱静安躺在床上,虽然盖着被子不停的喊着腹痛,但是眼珠子却咕噜咕噜的乱转,哪里有生病的样子? 伺候朱静安的那些侍女们哪里知道朱静安是在装病,一脸急促的不知所措。 陈松在邹和以及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了院子中。 “赶紧带我去!”陈松冲着给自己带路的一个侍女喊道。 这个侍女急忙带着陈松来到了朱静安的闺房外面。 “还请陈神医在此等候,奴婢进入请示!” “殿下,陈神医来了!”侍女站在朱静安的床前,微微福身。 “哎呦!”朱静安装腔作势的喊了两声,便急忙道:“赶紧让他进来吧,我腹痛的厉害!” 侍女匆匆走出,将陈松带了进去。 陈松坐在朱静安的床前,因为床上的幕帘遮住了床榻,所以陈松看不清幕帘后面的朱静安。 “殿下,还请伸出胳膊!”陈松语气平缓的说道。 陈松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朱静安的声音。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第49章 陈松遇刺 哪个病人的哀叫声会像朱静安这般中气十足? 所以,根据刚才朱静安的哀叫声,陈松就猜的差不多了,八成朱静安根本就没有病。 “请殿下将手伸出来,臣要把脉!”陈松对着帘幕后面的朱静安说道。 朱静安坐了起来,将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 不愧是皇家帝女,保养的就是比普通老百姓好,细皮嫩肉的。 陈松甩甩头,将那些不正常的想法抛之脑后,开始给朱静安把脉。 陈松出身中医世家,把脉的本事还是有的。 陈松轻扣在朱静安的手腕上,闭着眼睛。 脉象正常,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朱静安坐在幕帘后面,仔细打量着陈松。 那天朱静安见过陈松,可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印象也不是多么深刻。 可是,一天,朱元璋将她叫了过去,说要将她许配给陈松,就是那天救治朱梓的那人。 朱静安只见过陈松一面,对陈松的印象并不深刻,突然听到朱元璋说要将自己许配给陈松,朱静安难免心里不安。 皇家帝女,尤其是朱元璋的女儿,哪里有反抗的胆量,只能默默接受朱元璋的安排。 在知道自己未来相公是陈松之后,朱静安就想搞清楚陈松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所以,当那些御医给朱静安诊治的时候,朱静安就极力的说没有将自己治好。 可是,她又不可能随便出入皇宫,思来想去之后,才决定使用这个办法。 朱静安仔细的看着幕帘外面的陈松,虽然有幕帘的遮挡,但能看清楚一些。 “长的不丑,文质彬彬,更像是一个读书郎! 看起来,嫁给他也算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为人怎么样。 爹说为人还不错,但愿如此吧!” 不光后人看脸,古人也看脸。 “好了没有?”朱静安问道。 陈松的手从朱静安的手腕上挪开,回道:“好像没有什么病症,一切都好!” “真的吗?你确定吗?”朱静安问道。 “臣可以保证,没有任何病症!”陈松万分保证。 “那你给我开些药吧?免得爹娘说我在装病!”朱静安试探的问道。 “行,那臣就给你来一些健脾养胃的药吧!”陈松回道。 朱静安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要是让朱元璋知道自己装病,到时候一顿臭骂免不了。 朱静安没有想到,陈松的脾气竟然这么好,竟然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一刻钟之后,陈松走出了朱静安的闺房。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笑了笑。 “只是一个被压抑了性格的皇家帝女啊,没想到挺能说的!”陈松笑着离开了这里。 朱静安走出闺房,倚在门上,看着陈松离去的背影,笑了起来。 朱静安长这么大,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朱元璋的管理之下,朱静安就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虽然宫中陪她说话的人不少,可数来数去就是那么几个。 时间长了,难免厌烦。 刚才和陈松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朱静安怎么说都说不够。 再加上陈松那来自后世的灵魂,总能逗笑朱静安。 朱静安闺房中的事情以及他们彼此说的那些话全都被人写在纸上,拿到了朱元璋那里。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看着纸上的那些内容,咧着嘴不停的笑着。 “这妮子,说的话倒是不少。还有这陈松,要不是看他老实年小,俺还以为他是一个花花公子哥!” 短暂的笑容过后,朱元璋又开始批阅起奏折。 ……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应天府也开始下起了雪。 大年二十八,难得太医院放假,陈松带着赵铁绳赵峰他们在大街上转悠,买着最后的年货。 朱元璋虽然抠门,可也不会拖欠官员俸禄。 明朝的俸禄虽然低,但是在明初,已经不少了。 前几天,朱元璋就已经将官员的俸禄发了。 陈松带着朱元璋发的俸禄,在大街上转悠着。 通济门大街附近基本上都是朝中勋贵大臣的家宅,所以,来这边摆摊的小贩是最多的。 朱元璋不喜商人,可是摆摊的这些小贩有一些都算不得商人,他们是京城城外的自耕农,趁着年关,赚点过年钱。 对于这些百姓,朱元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管的,甚至还让兵马指挥司的士兵维持秩序。 南方的雪不会多大,街道上的积雪被专门的人员清扫干净。 陈松穿着一件黑色大氅,双手背在后面,就像一个老头一样,在街道两旁的摊位上到处乱看。 赵铁绳尽管已经逛过好几次,但还想看不够一样,到处看着。 看到心仪的东西,赵铁绳就会停下来问价。 可是,价格超出了赵铁绳的心里范围,久久不愿意出价。 陈松见此,笑着将赵铁绳看上的东西买下。 赵铁绳虽然收下,可却一直嫌弃买贵了,不值那些钱。 过惯苦日子的赵铁绳非常的俭省,看到陈松大手花钱的样子,实在心疼。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可是集市的人却没有减少多少。 人群开始拥挤起来,老老少少,不觉得天气寒冷。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突然,一道尖利的喊叫声响起,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陈松的前面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便是小孩啼哭的声音。 “怎么回事?”陈松皱眉看向前方,带着赵峰他们朝着人群前面挤去。 “该不会是人贩子吧?”陈松嘀咕两声,加快了速度。 刚刚往前走了没几步,陈松就看到一个壮汉抱着一个小孩,飞速的朝着后面涌去。 此人衣着普通,后面的百姓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被他混进人群中,想要再找到,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此人步履匆匆,怀中孩子啼哭不止,此人有问题,表哥,拦住他!”陈松急忙大喊。 跟在陈松身后的赵峰等人快速上前,拦在这人面前。 就在这时,七八个身如铁塔的人朝着陈松这边逼来。 这几人脸上满是横肉,穷神恶煞。 这几人不止往陈松这边而来,甚至还朝着赵峰他们逼去。 “我就说嘛,光天化日之下,仅凭一个人就敢抢孩子!”看着逼过来的这些人,陈松瞬间明白了过来。 “前面有贵人施舍钱财喽,去的晚了就没有喽,快点去哦!” 不知是谁的喊声响起,煽动着百姓。 果然,在这声音的煽动下,百姓们疯狂的朝着前面涌去。 “该死!”陈松骂道。 不用想,肯定是这伙人折腾出来的。 “截下那孩子,冲上去,别管我!”陈松冲着赵峰他们大喊。 在陈松的命令之下,赵峰他们朝着抱着孩童的那汉子冲去。 那汉子见情况不对劲,急忙旁边的同伙求救。 可是,他们低估了赵峰他们。 被朱棣训练过后,再加上草原之行,几人的体力以及搏击之术已经提升很多,这些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对手。 抱着孩子的汉子见情况不对,将手中的孩子扔在地上,丢下几句狠话,挤在人群中离开。 见孩子被救下,陈松松了一口气。 “噗嗤!” 剧痛从腰部传来,陈松低头一看,一把带着鲜血的短刀从右腰抽出。 顺着握刀的手往上看,一个其貌不扬,身材低矮的汉子一脸狰狞的冲着陈松道:“小子,多管闲事!” 说罢,汉子将手中短刀收进袖口,随着人群离去。 站在陈松旁边的赵铁绳因为百姓的拥挤,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陈松的不对劲。 当他看到陈松腰间涌出来的鲜血时,整个人瞬间慌了。 “峰子,你们是干什么的?都死了吗?娘的,死哪去了?!”赵铁绳大声嘶喊着,声音满是颤抖。 赵峰他们听到赵铁绳的声音,急忙朝着陈松这边涌来。 赵峰等人大惊,瞬间慌乱。 “咋回事?这是谁干的?” 陈松捂住伤口,忍着剧痛,道:“先别说话,先走,先离开这里!” 说着,陈松在赵铁绳的搀扶下,往外面挤去。 这时,维持秩序的兵马指挥司士兵终于赶来,开始疏散人群。 官员对于百姓的威压是根深蒂固的,就算只是一些士兵,也在很短的时间内疏散了百姓。 此时,陈松周围已经不剩多少百姓。 陈松捂着腰部,鲜血从指头缝往外流着。 赵峰见此,将手中的孩子放在地上,疯一般的朝着维持秩序的兵马指挥司士兵跑去。 他来到一个小旗官面前,将在朱棣军营训练时的牌子拿了出来,在小旗官面前晃悠,且歇斯底里的大喊:“太医院院判陈松大人遇刺了,赶紧找太医过来,赶紧找太医过来!” 这个小旗官看着赵峰手中的牌子,又顺着赵峰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受伤的陈松。 “该死,你们几个赶紧过去照顾陈松大人,我去找太医!”小旗官不怀疑有他,飞一般的带着几个手下往太医院方向跑去。 在如今的应天府城中,陈松之名如雷贯耳、医术逆天,再加上要成为朱元璋女婿的传言,更是让人耳熟能详。 小旗官一下子就认出了赵峰手中的那块牌子,再加上陈松的名声,不管遇刺的人到底是不是陈送,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禀报上去,因为他赌不起! 第50章 疗伤 “陛下,大事不好,太医院院判陈松陈神医遇刺,就在通济门大街!”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跑进了御书房,顾不上行礼,站在朱元璋的前方,急声说道。 小黄门知道陈松对于朱元璋来说意味着什么,知道哪些事情可以缓和,哪些事情不能缓和。 “消息准确?他确实遇刺?伤势怎么样?凶手可抓住?是谁干的?”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瞪向这个小黄门,一连串的发问。 “陛下,兵马指挥司的人就在宫外,此事千真万确! 陈神医的伤势不是很清楚,听说伤到了腰部,已经开始流血了。至于凶手,没有抓住!”小黄门指向皇宫外面,大喊道。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伤在腰部,凶多吉少。这是朱元璋行兵打仗多年总结下来的道理! 他冲着这个小黄门大喊:“让太子过来。” 小黄门不敢耽搁,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跑去。 没一会儿,太子朱标站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标,朱元璋道:“让太医院所有御医赶紧给陈松治病,让兵马指挥司的所有士兵封锁事发现场,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若是人手不够,可直接调动羽林卫兵马。 这件事情由你亲自督办,记住,一定要保证陈松没事,一定要将凶手抓起来!” 朱元璋的目光中满是凶狠的光芒,实在是这件事情太出乎朱元璋的意料了。 通济门大街就在皇宫附近,距离皇宫很近。 陈松突然在这条大街上遇刺,难保多疑的朱元璋不胡思乱想。 刺客刺杀了陈松之后,会不会有下一个目标?下一个目标是谁? 尽管几率很小,可是朱元璋仍然不愿意放过! “遵命!” 朱标没有废话,冲着朱元璋拱拱手就转身离去。 看着朱标离开的背影,朱元璋目光阴冷。 “胡惟庸啊胡惟庸,没想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 朱元璋不认为陈松会平白无故的被人刺杀,在如今的应天府,只有胡惟庸和陈松有仇。 此事胡惟庸的嫌疑最大,朱元璋自然怀疑到了胡惟庸的头上。 “俺还打算留你一阵,可是你如此胆大包天,留你不得!”朱元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的御书房中的当值太监心惊胆颤。 此时,陈松只感觉头晕目眩,眼皮发沉,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这一刀捅在腰部,但没有捅到要害处,虽然不停的流血,却不至于当场要了陈松的性命。不然的话,陈松哪里能坚持到现在? “舅舅,去那里!”陈松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商铺,对着搀扶着自己的赵铁绳说道。 “赶紧去太医院那里啊,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去那里干什么?”赵铁绳急的都快哭了出来。 赵峰怀中还抱着那个孩子,至于孩子的母亲,也被李三娃控制了下来。 实在是事情发生的突然,赵峰他们不敢肯定这对母子和此事无关。 “我的医术你还不了解吗?我有办法,没事!”陈松说着就朝着商铺那边挪动。 赵铁绳见陈松执意如此,也不得不搀扶着陈松往那个商铺而去。 说话间,七八个兵马指挥司士兵来到陈松面前,说明了来意。 陈松看了这些人一眼,道:“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记住,是任何人,我要进去疗伤!” 陈松说罢,在赵铁绳的搀扶下走进了商铺。 这家商铺是一个布店,里面就一个掌柜和三四个伙计。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认识陈松,陈松说明来意之后,他们将商铺让了出来。 “舅舅,你也出去吧,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陈松捂着自己的腰,对着搀扶着自己的赵铁绳说道。 看着摇摇欲坠的陈松,赵铁绳更急了,眼泪当下就流了出来,“你要干什么啊?!我出去了你怎么办啊?” “舅舅,听我的,我不会有事的!”陈松不停的劝说着赵铁绳。 实在是执拗不过,赵铁绳异常担忧的走出了商铺。 商铺的大门被陈松关上,在关上门的瞬间,陈松来到了医院当中。 陈松出现在医院外面的街道上,往医院里面走。 刚刚走出两步,一股非常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从伤口上传来。 陈松皱着眉头,松开捂住腰部的手,低头看去。 可惜,衣服遮盖住了伤口,陈松看不真切,只是不再往外面流血。 陈松只好将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脱下。 当陈松脱光上身的衣服后,那股难受的感觉逐渐消失,陈松扭着身子,看向伤口。 鲜血尚未干涸,可是不再流出。 按理说,这样的伤口,若是没有及时治疗,是不会如此快速止血的。 “奇怪,止血了?”陈松不相信的摸了摸伤口,发现伤口消失不见。 将伤口处的鲜血抹掉,陈松看到了完好无损,甚至连个刀疤都没有的皮肤。 “这……” 陈松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这个空间竟然如此神奇,竟然还有疗伤的功效。 只是这种功效只对陈松一个人有效。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也没有疼痛感,可是陈松不敢保证伤口里面也愈合。 陈松穿上衣服,快步朝着医院走去。 陈松要给自己做一个检查,防止伤口里面没有愈合。 在陈松给自己检查身体的时候,朱标带着兵马指挥司以及太医院的人手来到了商铺门外。 朱标指着商铺的大门,看向一脸焦急且憔悴的赵铁绳,“陈神医在里面?” 赵铁绳蹲在门前,看着走过来的朱标,站了起来。 赵铁绳不知道朱标是谁,可是看他架势不小,十几个身高力强的侍卫保护在中间,便知道此人来历不凡。 “是啊,就在里面。说啥也不让我们进去,他说他在里面疗伤,可是我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啊!”赵铁绳回道。 “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里面?他受伤了,你就这样将他一个人放在里面?你一把年纪了,做事怎的如此荒唐?” 朱标不认识赵铁绳,没见过赵铁绳。 见赵铁绳年龄已大,以为是陈松的家仆,恶狠狠的呵斥着。 “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是出什么事该如何是好?”朱标嘀咕两声,冲着站在身后的那些太医道:“跟着我进去,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不能就这么干巴巴的等着!” 朱标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御医往里面闯。 看着朱标等人,赵铁绳没有阻拦,也不想阻拦。 里面的人是他的外甥,他可要比朱标还要担心。 “咔~” 就在众人准备冲进去时,房门从里面推开,陈松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事吧?” 赵铁绳从朱标他们旁边窜过去,瞬间来到陈松旁边,搀扶起陈松。 “没事!”陈松摇摇头,在赵铁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赶紧给陈神医看看!”朱标指着陈松,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御医大喊。 “且慢!” 陈松伸出右手,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你还坚持个什么劲,还不赶紧让郎中给你看看!”赵铁绳焦急的催促道。 “我没事了!” 看着众人焦急的表情,陈松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腰。 “你看你,都说胡话了,还不赶紧让郎中看?”赵铁绳埋怨几声,扶着陈松的肩膀,就朝着御医那边跑去。 御医们也急忙朝着陈松走来。 “我真没事,伤口已经被我处理好了,不是很深,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陈松说什么都不让御医检查他的伤口。 要是让御医检查伤口,他们看到已经完好如初的伤口,该如何向他们解释? 难道说自己天赋异禀,有神人相助? 这不是纯扯蛋吗?用这个说辞忽悠那些没上过学,没见过世面的人还可以,可要是忽悠御医,陈松不觉得能唬得住他们。 “陈神医,你就别坚持了,让御医们看看!”见陈松这个样子,朱标苦口婆心的劝说。 “殿下,不用,真的不用。我的医术您还不了解吗?真不用!”陈松再次拒绝。 见陈松一直拒绝,朱标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好了,既然陈神医身体已经无碍,那就先回去歇息吧!”朱标不怀疑有他,转过身子,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士兵喊道:“来人啊,将陈神医送回去!” “殿下!” 陈松走到朱标跟前,轻唤一声。 朱标回过身子,问道:“陈神医可还有事?” “今天的事情是这样的……”陈松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好,这些事情我记住了。陈神医就好好的修养吧!”朱标一脸轻柔的道。 送走了陈松,朱标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谷底。 不要觉得朱标脾气好就是个老好人,能被朱元璋费尽心思培养的朱标,又怎么会简单? “封锁通济门大街,从现在开始,这里只许进不许出。 皇宫附近,不准任何人接近。还有刚才陈神医留下来的那对母子,先不要送他们回去,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再说。 除过通济门大街之外,周围所有的街道全部设岗,每家每户都必须排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动刀!” 朱标有条不紊,不停的下达着命令。 第51章 焦急的胡惟庸 很快,陈松遇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应天府城。 朝中的那些文武大臣最先知道,朱标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这些人不可能看不到。 天空刚刚擦黑,陈松遇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应天府城。 在胡惟庸家的书房中,胡惟庸一脸焦急的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虽寒冬腊月,但他脸上的汗水仍不停的往下淌着。 书房中除过他之外,还有他的那些党羽。 但是,御史中丞涂节却称病没来。 胡惟庸没有怀疑涂节,只是认为真的因病没来。 “胡相,那陈松是不是您派人刺杀的?”坐在书房中角落的陆仲亨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停下脚步,道:“不是我派的人,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咱们现在的所有安排还没有完成,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暴露?” 胡惟庸说的义正言辞,可是陆仲亨却不太相信。 整个应天府中,只有胡惟庸和陈松的仇大,陆仲亨不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和胡惟庸没有关系。 “胡相,不知道封绩的事情做的如何了?”坐在陆仲亨旁边沉默已久的陈宁开口问道。 胡惟庸道:“封绩已经被于琥送了出去,估计已经和前元皇帝联络上了。 至于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还不得而知。 明州卫指挥事林贤之事也只完成了一半,只是联络上了一些倭寇,至于张士诚陈友谅那些逃到海外的手下,还不曾联络到。 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我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书房当中的人都沉默了下来,作为胡惟庸的党羽,他们都深知胡惟庸的脾气。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巧合到他们很难相信这不是胡惟庸干的。 “恐怕,那位肯定认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说不准,那位就要对咱们动手。” 胡惟庸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看向皇宫方向。 书房中的这些人都认为这件事情是自己干的,更别说是朱元璋了。 忽然,胡惟庸一拍自己的额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越想越不可思议。 “该不会这件事情是他故意弄出来的?”胡惟庸惊叫出声来。 书房中的这些人不是蠢货,瞬间明白过来胡惟庸在说什么。 陈宁一拍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胡相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陛下在演戏?” “不可能,陛下若是真的想动手,不会整这一出。更何况,陈松马上就是他的女婿,没有必要这样做!”陆仲亨直接反对。 胡惟庸听着两人的声音,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件事情胡惟庸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在这个关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胡惟庸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想。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陈宁看着胡惟庸,急忙询问。 胡惟庸的那些安排尚未全部就绪,仓促之下,定然会失败。 最近这段时间,胡惟庸已经很小心了,他想的就是先度过这段时间,等所有的安排都就绪之后再动手。 可是,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情打了胡惟庸一个措手不及。 “静待其变吧,如今各项事情尚未完成,若是现在暴露,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最近这段时间当中,你们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可让外人抓住任何把柄!” 胡惟庸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让自己的这些同党都谨慎一些。 也是,在这个关头,胡惟庸也只能出此下策,不然还怎么办? “胡相,那我们就先走了?”胡惟庸的头号党羽陈宁站了起来,冲着胡惟庸拱拱手。 胡惟庸点点头,“你们先走吧,记住,走的时候从后门出去,一定要小心点,不要让别人看到了!” …… 天空彻底的黑了下来,天上的雪开始下了起来,虽然不大,但带来了不少寒冷。 朱元璋登基称帝之后,设立了大量的养济院。 应天府乃大明京师,全国首善之地,养济院的数量非常多。 洪武年间,没有一个官员敢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所以,在现在的应天府城中,几乎看不到一个流浪汉。 御书房中的铜炉烧的通红,朱元璋让人将铜炉搬到桌子旁边。 他坐在桌子后面,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手放在铜炉上方烤火。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一脸认真的说道:“爹,今天孩儿已经将事情的大体经过弄清楚了。 刺杀陈松的那伙人是一群专门拍花子的,刺杀陈松纯粹是因为陈松坏了他们的好事!” 朱元璋抬起头,道:“确定吗?俺记得陈松的几个下人被老四带到了军营中操练过,不至于打不过这几个喽啰,护不住陈送吧?” “爹,当时的事情是这样的……” 朱标将之前陈松告诉他以及他查到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朱元璋身子微伏,双手摊开,面对着铜炉。 “那几个拍花子的人身份搞清楚了吗?俺不相信这只是一场巧合!”朱元璋问道。 “爹,根据孩儿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似乎真的只是一场巧合!”朱标回道。 朱元璋沉默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铜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标就那样站在朱元璋的身旁,等待着朱元璋的后话。 良久之后,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将这些拍花子的交给刑部法办吧。 这些拍花子的肯定不是初犯,都在皇城根子下动刀了,涉及到的孩童估计很多。 告诉刑部,让他们按着这个线索一直给俺查下去! 对了,陈松怎么样了?”朱元璋问道。 “说来奇怪,听旁人说,陈松受伤颇重,可据他所言,伤的又不重。 孩儿观其走路姿势,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朱标回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朱元璋说道。 朱标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可却直接判了那些人贩子死刑。 明朝的律法,对于人贩子的惩罚,异常的重。 《大明律》记载:凡采生拆割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及同居家口、虽不知情、并流二千里安置。为从者、斩。若已行而未曾伤人者、亦斩。妻子流二千里。为从者、杖一百、流三千里。里长知而不举者、杖一百。不知者、不坐。告获者、官给赏银二十两。 也就是说,若是人贩子采生拆割,就是故意残害孩童,致使残疾者,凌迟处死。家产赔付受害者家属。 就算人贩子的妻子、孩子或者直系亲属不知情,同样流放两千里。 从犯,同样斩。 也就是说,只要你是个人贩子,只要你贩卖过孩童,那就是死路一条。 天空放亮,已至腊月二十九,距离除夕只余一天。 昨天的混乱虽然已经结束,但是通济门大街却没有恢复往常那般热闹。 五步一兵,十步一岗,士兵将通济门大街周遭围了个水泄不通,禁止任何闲杂人等接近。 睡了一觉后,陈松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的恢复了过来,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他走出卧室,披着之前的那件大氅。 赵铁绳扛着一个扫把清扫着院子,陈松刚刚来到前院就看到了他。 赵峰李三娃张铁牛他们赤裸着上身,在冰天雪地中练着把式。 这是他们从燕山三护卫那里学来的,也能算得上军中不传之秘。 三人一呼一喝,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模样。 “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你身上还有伤,多睡一会儿!”赵铁绳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走过来的陈松。 陈松呼出一口白气,轻松的道:“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的医术舅舅还不知道吗? 舅舅,院子里面的这些雪让三娃他们扫,这大冷天的,您还费什么劲啊?” 陈松走到赵铁绳面前,指了指在一边练着把式的李三娃他们,“让他们干啊!” “嘿嘿!”赵铁绳看了李三娃他们一眼,嘿嘿一笑,道:“他们几个哪里有时间?再说了,我又闲不住,扫扫地也不妨事!” “噫律律!” 说话间,马叫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陈松看了看大门方向,随后回过头,“舅舅,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一会儿,陈松来到了大门后。 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进来,陈松打开大门。 只见朱棣的那张脸出现在陈松的面前。 “你没事吧?俺昨天听说你遇刺了,想出宫来着,可是俺爹硬是不让俺出来,害怕俺坏事!”朱棣的眼睛在陈松身上不停的扫动着,一脸关怀。 陈松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进去说吧,我的伤已经差不多了!” 朱棣走进大门,朝着前厅走去。 坐定之后,朱棣开腔:“你觉得刺杀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或许就只是一伙拍花子的罢了!”陈松说道。 “拍花子?俺爹平生最恨拍花子,刚才俺去了俺爹那里探口风,可惜,什么都没探出来。” 第52章 订婚流程 朱棣毕竟不是朱标,虽说朱元璋对朱棣也不错,可怎么能和帝国的接班人朱标相比? 有些事情,朱元璋可能会对朱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要是放在朱棣身上,那就不一定了。 “说起来,再过两三天,就是你和俺妹子的定亲宴了,你身体怎么样了?那个时候行不行啊?”朱棣关怀的问道。 男人不能说不行,陈松二话没说,直接说道:“行,怎么不行?我的医术殿下还不清楚?不过是小小的刀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见陈松如此信誓旦旦,朱棣也放下心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俺出来的时候,俺妹子还让俺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陈松啊,俺之前是没发现,你是不是对俺妹子施了什么魔咒,竟然让俺妹子念念不忘? 俺这妹子,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朱棣捏着下巴,一脸古怪的看着陈松。 “我哪有这本事,我要是有这本事,那还是人吗?”陈松笑道。 “行了,不说这些题外话了。 俺今天来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第二件事,就是看你大年初一那天能不能坚持住。 最后一件事,就是想问问你,你可有表字?从你来应天府,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朱棣看着陈松。 古人有名、字、号,只是,这些东西都是那些有一定地位或者读书人才有的。 普通人,一般情况下只有一个名,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陈松是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郎中,可是爹娘死的早,再加上赵铁绳又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能给陈松取表字? 而且陈松尚未及冠,所以就没有表字。 可是,如今马上就是定亲宴了,婚姻大事都要决定了,没有表字可不行。 陈松摇摇头,表情说明了一切。 “嘿嘿,俺猜的不错,俺就知道你没有表字!”朱棣嘿嘿一笑,道:“俺出来的时候,向俺爹请示了,若是你没有表字,就让俺爹给你取一个。 反正你马上就是俺爹的女婿了,让俺爹给你取,也非常合适!” 一听这话,陈松真的想吐槽。 朱元璋文化程度不高,虽说后来认认真真学习过很长时间,但难保在取名字之事上不会犯二。 这可是跟随自己一辈子的东西,若是被朱元璋给毁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但是,朱棣都这样说了,若是拒绝,也不太好。 “能让陛下给我取表字,真是天大的福分!”陈松故作兴奋样,一脸堆笑。 “哈哈,俺就知道你会高兴。”朱棣拍手称快。 “行了,俺要回去了。待会会有礼部的官员过来,给你讲解定亲宴以及以后婚事的各项礼仪。”朱棣站了起来,说完话后就往外面走。 陈松急忙将朱棣送了出去,看着朱棣离去的马车,陈松吐槽道:“唉,希望能起一个好名吧!” 朱元璋的儿子孙子,起名都是礼部给起的,陈松真的担心朱元璋给自己取得名字不行。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陈松关上了门。 一般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找自己的。 昨天受伤之事已经被朱元璋知晓,今天不去太医院也正常。 至于医馆,有李胜勋和周有才盯着,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偷得浮生半日闲,陈松也想趁着这个功夫,好好歇息歇息。 在朱元璋手下工作,要做好累死累活的准备。现在不好好休息,以后可没有这么闲的时间了。 吃过早饭后,陈松搬来一把摇椅,坐在前厅正中央。 身前和身后各放着一盆炭火,陈松怀中还抱着一个热水袋。 当然了,热水袋自然是从医院当中弄来的。 摇椅上面铺着一块毯子,陈松躺在上面,热水袋放在肚子上,身上盖着大氅。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稀稀疏疏,比不上北国的大,却又寒冷不少。 陈松抱着热水袋,轻轻摇动摇椅,好不自在。 朱棣回到皇宫,在第一时间就去了御书房复命。 尽管年关将近,但劳模一样的朱元璋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 朱棣站在朱元璋前面,看着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说道:“爹,陈松没什么大事,脸色气色都差不多。 至于给他取表字的事情,他也非常高兴!”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笑呵呵的道:“全天下,能有几人有此殊荣?陈松高兴实属正常!” “那爹打算给陈松取什么表字?”朱棣接着问道。 “这不简单?陈松,单名松字。 《说文解字》曾言:松,松木也。 《小雅》又言:如松茂矣! 松,常青也。既然如此的话,表字常青吧!” 朱元璋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细细的思量着。 显然,朱元璋下了一番苦功夫。 古人的名和字可不是瞎起的,都是有一定规矩的。 一般来说,字要和名要有一定的关系。 就比如辛弃疾这个名字,名弃疾,字幼安。 也不是说所有的字都必须和名有关,比如说朱元璋,名元璋,字国瑞。 元璋和国瑞之间,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 朱元璋起事之后,经常手不释卷。对于这些古籍,还是比较精通。 “爹果然厉害,那就叫他常青吧!”朱棣送上一个马屁。 “这样吧,待会俺写个东西,你让庆童给陈松送去。 同时再赏赐他一些东西,至于赏赐的东西,就按照其他驸马都尉的规格来吧!” 朱元璋说着,让旁边的太监取出一张纸,开始写了起来。 朱元璋最重规矩,虽然他对陈松非常上心,可是一切的规矩和其他的都一样。 洋洋洒洒两刻钟的时间,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将纸交给了朱棣。 “赶紧让庆童送去吧!”朱元璋再次说道。 朱棣不敢耽搁,行了礼之后,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跑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辆马车停在了陈松的家门口。 除过这辆马车之外,还有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是礼部官员乘坐的马车,是前来给陈松讲解礼仪的官员所乘坐的。 这些礼部官员刚刚被赵峰带了进去。 马车上下来一个太监,此人正是朱元璋身边的太监,庆童。 庆童拿着朱元璋亲笔写的那张纸,走进了尚未关闭的大门。 毕竟不是王侯将相家,再加上陈松刚刚升任太医院院判没多久,所以家中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庆童拿着那张纸,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前厅。 陈松刚刚接待好礼部的官员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庆童。 “呦,可是陛下有事?”陈松站起,笑着朝着庆童迎去。 “喜事,喜事啊!”庆童来到陈松面前,笑眯眯的道。 “陛下已经给陈神医取好了表字,我是特意前来道喜的。 门外有陛下的赏赐,还不赶紧让人搬进来?!”庆童来到陈松面前,一脸笑容的道。 太监可是最势利眼的一种人,如今陈松受朱元璋重视,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陈松,庆童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这是陛下给你的!”庆童将朱元璋写的那个条子取了出来,交给了陈松。 陈松接过条子,看了起来。 条子上除过陈松的表字之外,就是一些鼓励勉励的话语。 “常青,倒也不错!”看到朱元璋起的表字,陈松松了一口气。 陈松看完之后,将纸收好,冲着庆童拱拱手,“陛下的心意,在下没齿难忘,公公回去之后,替在下多谢陛下!” “好好好,这是陛下赏赐你的东西,还请收好!”庆童再次取出一张纸,这张纸上面写的乃是朱元璋赏赐的内容。 陈松接过之后,看了几眼,做大惊样,“陛下如此抬爱,在下实在惶恐!” 庆童将陈松的反应记在心里,这些都是要禀报给朱元璋的。 “好,在下亲自带着人去搬!”陈松说罢,朝着里面走去,带着赵峰他们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庆童带来的那些赏赐全都被搬了进来,放在了后面的储藏室中。 送走了庆童之后,陈松来到了前院中,和那些礼部的官员讨教婚嫁规矩。 明朝皇家嫁女,礼仪颇多,但大体遵守周礼,行三书六礼。 陈松坐在前厅主位,这些礼部官员坐在赵文的下边,絮絮叨叨不停的说着各种礼仪。 陈松听的头脑发胀,和这个时代的婚礼相比,后世的婚礼,实在是粗略的不成样子。 将近一个时辰,陈松才将定亲娶亲的各种规矩以及流程弄清楚。 弄清楚这些东西后,礼部官员也该离开。 已经是饭时,陈松本要留他们吃饭,奈何他们不愿意留下来吃饭。 陈松只好听从他们的意见,将他们送了出去。 晚上,陈松坐在书房中,怀中放着热水袋,手拿铅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陈松书写的内容乃是今天礼部官员说的那些礼仪流程。 毕竟是陈松的大婚,这事可马虎不得。 后世的陈松是个单身狗,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穿越过来之后,不仅有了媳妇,还是朱元璋的嫡女,这怎么能不让陈松不上心? “明朝的礼仪就是复杂,有聘书、礼书和迎书,还有六礼这些东西。 唉,到时候可要劳累的不得了!” 第53章 婚礼 陈松说的唉声叹气,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过。 第二天天亮,朱元璋一道圣旨送到了朱静安那里。 婚嫁之事就在眼前,也该封赏朱静安公主之位了。 古代重男轻女,在朱元璋这里更为明显。 虽然是封赏公主之礼,但却在一天之内完成,看起来显得仓促。 朱静安的封号为安庆公主,这个封号和历史上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宫中的女官也齐聚朱静安的住处,给朱静安讲解婚嫁礼仪之事。 朱元璋这个人怎么说呢,对比明朝以后的君王,对亲戚还算不错。 最起码不会像后世君王一样,将驸马都尉国公侯伯爵这些人当成猪养。 明初,驸马都尉带兵打仗乃是常事。 所以说,明初的驸马都尉,地位还是很高的,比后来的那些驸马都尉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大年初一如期而至,订婚之事就在眼前。 朱元璋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安排自己嫡次女的订婚之事。 因为陈松这边的家属少,再加上赵铁绳又不识字,所以定亲流程,基本上已经被朱元璋安排完毕。 大年初一,朱元璋派给陈松的人手代表陈松出发了,朝着皇宫而去。 他们这些人携带着陈松准备的礼物,带着乐队,吹吹打打的走在街道上。 热闹非凡的场景引来无数人侧目,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看着热闹。 陈松站在家门口,穿戴整齐,看着队伍逐渐远去。 皇家婚嫁繁琐复杂,好在朱元璋安排好了一切,陈松倒也不用费心劳力。 天色渐晚,出发的队伍回来了,今天的事情圆满完成。 陈松作为主家,给这些人摆了几桌酒菜。 本来陈松打算请几个厨子,可是刘翠觉得不应该花那些冤枉钱,所以就亲自上手。 这些人最近这段时间会住在陈松这里,从今天开始一直到结婚那天,都有各种流程需要完成。 幸亏这里房间较多,安排这些人也不费事。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黑黢黢的夜空。 冷风从衣领处不停的往脖子里面钻,陈松打了几个寒颤。 “今天是大年初一,明天是大年初二,上元节就是大婚之日,时间过得有些快啊!”陈松连连感慨。 驸马都尉虽然比不上公侯伯,但也是爵位,属于皇家的亲戚,若是居住京城,却是要上朝。 能不能上朝对于陈松来说不是很重要,毕竟陈松可不太喜欢半夜就起床。 大年初二,昨晚的雪已经停了。应天府的街道上满是走街访友的百姓,整个应天府热闹非凡,时不时还能听到鞭炮声响起。 陈松在京城可以称得上孤家寡人,除过家中的亲戚之外,没有任何亲属。 没有亲戚,就没有前来拜年的。 若不是忙碌婚事,估计陈松的家宅要冷清不少。 陈松也是这样觉得的,他穿着那件大氅,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完成婚礼流程的人离去。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去时,两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 陈松瞥了一眼他们,没看清他们的长相,只道是寻常路人,就准备进去。 “恩公!” 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那两个人影朝着陈松这边小跑而来。 陈松止住脚步,看向那两个人影。 他们越来越近,陈松也认出了他们。 这两人当中年少的就是陈松之前救治的那个急性阑尾炎患者。 那天事情虽然过去许久,但陈松依然清晰记得。 “他们来干什么?难道说是来拜年的?”陈松呢喃两句,走下了台阶。 两人一脸高兴,急匆匆的跑到陈松面前。 “给陈神医拜年了,祝陈神医身体安康……” 少年的父亲冲着陈松拱着手,弯着腰,一脸笑容的说着吉祥话。 少年双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用麻纸包起来的礼品,站在他父亲的身后,弓着身子行礼。 “起来吧!”陈松扶起中年人,问道:“你们不去走亲戚?” “嘿嘿,陈神医,我这次来就是想单纯的谢谢您。 那日若不是你,我儿恐怕活不了几天。” 中年人说着踢了少年一脚,急忙道:“还不赶紧跪下来给救命恩人磕头!” 少年二话不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脑袋哐哐的往地上怼。 一边磕头,还一边大喊:“多谢神医救命之恩,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赶紧起来,这是干啥?” 听着响起来的磕头声,陈松急忙俯下身子,将少年扶起。 “你们这是干什么?那日我给你们看病,收取了费用。 看病收钱,你我已没有纠缠,何必来谢?”陈松一脸平静的说道。 中年人道:“陈神医,肠痈之症无药可救。若是其他郎中能治,估计要大量的银钱。 可是陈神医收取的费用,已经很少了。我们这些庄稼汉没有什么本事,可是谁对我们好我们牢牢记得。” 中年人一脸真诚。 看着中年父子的样子,陈松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们的礼物我就收下了,下不为例!”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中年人眉开眼笑。 少年急忙将手中礼物交给陈松。 “嘿嘿,嘿嘿!” 中年人见陈松收下礼物,没有离开的意思,搓着双手,一脸笑容的看着陈松。 陈松看着中年人,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有事吗?”陈松问道。 “有一件小事!”中年人堆笑道。 “果然如此,不会白来!” 陈松暗道一声,接着询问:“什么事?” “我儿子过了年之后就十六了,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做事麻利,任劳任怨,老实可靠,就算神医用棒槌捶他,也放不出几个屁来!” 中年人指着自己的儿子,喋喋不休的说着。 看着这架势,陈松不用想就明白,这是想将他儿子塞到自己这里来。 刹那间,陈松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怪不得带了这么多的礼物,原来是有求于人。 陈松已经收下了人家的礼物,若是不接受人家,有些说不过去。 中年人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憨厚的狡黠,转而又是一副忐忑的样子。 看着中年人的这个样子,陈松心中感慨万千。 这便是底层人的真实样子,憨厚中带着狡黠。 “行,那以后就跟着我干吧。先说好了,在我这干活可非常苦。若是吃不了苦,就别怪我了!”陈松故作阴冷的道。 “陈神医,您就放心吧,肯定能吃苦,肯定能吃苦!”中年人眼睛放光,兴奋的差点手舞足蹈。 “这样吧,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上元节之后,带着孩子来医馆吧!”陈松说道。 “好!” …… 时间缓缓而过,上元佳节如期而至。 这天,应天府城的街道上挂着很多灯笼,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今天也是陈松成婚的日子,陈松的住宅,已经布置妥当。 虽然陈松在应天府城中没有亲戚,但娶的是公主,朝中官员就算不看陈松的面子,看在朱元璋的面子上也要前来恭贺或者派人过来。 陈松穿着公服,站在后院新修建的祠堂中,告慰祖先。 古代娶亲乃是家族大事,是家族兴旺的根本,所以新郎在出发前要先告慰祖先。 太阳升至正空,陈松身着公服,骑着骏马带着迎亲人员来到皇宫前。 此时,朱静安穿着婚嫁礼服,在女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奉先殿。 朱元璋和马皇后高坐上位,朱静安跪在大殿中央,朝着两人跪拜。 朱元璋看着盛装的朱静安,一脸笑容的点头。 “去了夫家,要以夫为主。不可嗔痴嫉妒……” 马皇后看着朱静安,开始教导起来。 说完话后,朱静安再次跪拜。 出了奉先殿,朱静安乘坐宫中步撵来到宫门外。 看着出来的朱静安,陈松来到轿子旁,掀开幕帘。 步撵停在轿子面前,朱静安走下步撵,坐上轿子。 乐声响起,陈松跨上骏马,踏上返程。 回到家门前,陈松亲自揭开幕帘。 朱静安走出轿子,由陈松带着朝着祠堂走去。 在明朝,新婚夫妇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先拜谒祖先。 拜谒完毕后,来到正厅。 因为陈松这个时代没有父母,所以赵铁绳和刘翠坐在正厅两侧,接受两人的拜见。 拜见完毕,陈松将朱静安送进了婚房。 今天来的人不少,陈松还要接待这些客人。 在前院当中,摆满了桌子。 虽然天冷,但气氛热烈。 陈松端着酒杯,给来人一一敬酒。 前院当中的这些客人基本上都是太医院的同事,至于朝中的文武大臣,大部分都是差人送来礼物。 在后院,陈松也摆了几桌子。 徐达汤和几人坐在这里,除过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些陈松不认识的。 徐达位列国公,能亲自前来确实很给陈松的面子。 也是,徐达他们这些人都是朝中勋贵,和陈松也认识,来捧捧场非常正常。 况且,谁没个三病五灾?以后看病也方便。 招呼好前院的人后,陈松来到了后院。 陈松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杯,给这些人一一敬酒。 天空逐渐黑暗,婚礼也已经完成。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陈松还很清醒。 送走了所有客人之后,陈松带着三分醉意来到了婚房。 第54章 这算什么男人?! 人生有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以及洞房花烛夜。 陈松哼着小曲,一脸笑容的走进了婚房。 朱静安戴着红盖头,静静的坐在床上。 按照明制,公主下嫁之后,朝廷将会派一位女官以及几名宫女给她,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 而名义上已经出嫁的公主,实际上只在公主府里度过大婚一夜,之后便要搬回后宫专设的殿宇中居住,公主府中只留居驸马。 成婚后的公主又住进了冷清的宫殿 如果驸马想要和公主见面,只能前往宫中。而且必须要经过公主府中的女官同意,甚至夫妻二人的见面情况完全受其监控。 这也是为什么驸马和公主遭受宫中女官刁难的原因。如果没有这些女官的允许,公主想要和驸马见面,简直是难上加难。 可是,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陈松身上。 朱静安在出嫁之前,朱元璋已经安排好了,婚后规制以民间为主。 正因为有这个原因,所以陈松才没有心理负担。 一个年龄在二十多岁的女官站在朱静安的旁边,女官名张言,负责照顾朱静安的日常起居。 除过这个女官之外,还有几个宫女,站在女官的身后。 见陈松走进来,张言冲着陈松微微福身,道:“见过陈神医,奴婢告退!” 张言颇为识趣,带着房间中的宫女走了出去。 她们走出去之后,陈松关上了大门,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杆秤,掀开了朱静安的盖头。 红花烛帐,美人飘香。 陈松的心就像是被电刺了一下,一个激灵。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看着此时的朱静安,陈松脱口而出。 朱静安一下子羞红了脸,脸蛋红扑扑的看着陈松。 陈松放下秤,搓着双手,心脏扑通扑通的不停跳着,脸色也红了起来。 “那啥,那啥……” 一时间,陈松竟然磕磕巴巴起来,不知道该说些啥。 后世的陈松可是个单身二十多年的光棍,很少和女生说话。 这冷不丁的面对自己如此漂亮的新媳妇,实在不知道该说啥。 陈松站在安庆公主面前,不知所措,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 双手环胸,不合适;双手叉腰,也不合适。 折腾来折腾去,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朱静安也不知道该说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除父亲之外的男人。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眼巴巴的看着不知道该干啥。 张言带着那些宫女蹲在窗户下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可是,等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张言一脸疑惑,站起身子,在窗户上戳了一个窟窿,朝着里面看去。 在红色蜡烛的映照下,陈松就那样站在朱静安的面前,呆呆的看着朱静安。 朱静安静静的坐在床上,也呆呆的看着陈松。 “真是急死个人!” 看着两人的样子,女官恨铁不成钢的嘟囔着,“还是个男人吗?就这点出息?” 蹲在张言身后的那些宫女小声议论起来,“姐姐,里面怎么没动静啊?这可是新婚之夜啊!” 张言回过头,看着她们,“你们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个陈神医可真有趣,就杵在那呆呆的看着公主,不像个男人。” “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一个宫女开口问道。 张言瞪了她一眼,道:“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十四岁进宫,如今已经二十二岁,进宫十二年。 在宫中这么多年,除过陛下太子殿下之外,几乎没见过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们要是不看就滚远点,老娘要看!” 张言柳眉倒竖,她在这些宫女心中积威已久,几句话就将这些宫女吓得不知所措闭上了嘴。 张言说罢,又趴在窗前,朝着里面看去。 陈松站的有些困,坐在了房间里面的圆桌旁。 桌上放着一个茶壶,陈松坐在桌子旁,背对着朱静安喝着茶。 朱静安的目光一直在陈松身上,她看着陈松的背影,语气低沉的道:“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陈松回过身子,忙道:“没有,都好,都好!” “那夫君为何不歇息?”朱静安再次询问。 “额!” 陈松用手指扣着额头,一脸尴尬的道:“我说我口渴你信吗?” 陈松这个蹩脚的借口朱静安当然不相信,可话说出口,便成了,“我相信!” 陈松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朱静安会这样说。 “额……” 陈松再次不知道说啥,现在的陈松,有些后悔后世没有在网上多看看撩妹宝典之类的秘籍。 “那啥,我先喝点茶解解酒!”陈松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陈松又急忙再满上一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如此反复,茶壶中的水已经见底。 “夫君还不歇息吗?”朱静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陈松见状,只好放下手中空荡荡的茶杯。 他挠着头,坐在了朱静安的旁边。 刚刚坐下,脂粉的香气就飘进了陈松的鼻腔。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陈松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起来,双手不停的拍着大腿。 “夜深了,夫君歇息吧!”朱静安柔声说道。 “额,我去撒泡尿!”陈松腾地一下站起,朝着外面跑去。 趴在窗户上的张言看着这一幕,咬牙切齿的暗骂道:“这就是陛下看重的神医?这还是个男人?” 片刻后,陈松回到了婚房。 陈松坐在床边,深吸几口气,开始脱衣! 窗户外面的张言等人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里面。 …… 一夜而过,陈松起了一个大早。 他穿着一身灰色棉衣,站在房门门口。 回想起昨晚的事,陈松有些想笑。 其实,陈松昨晚并没有对朱静安做出什么事情来。 究其原因,还是朱静安年龄太小,只比陈松小一岁。 过了年,陈松也不过十七岁,朱静安也才十六岁。 放在后世,也不过是刚刚上高中的年龄,这让陈松如何下得去手? 这个年龄段,身体还没有长成,干那些事实在是太早了。 所以,陈松想着,等再过几年再说吧。 朱静安穿戴整齐,来到了陈松的旁边。 今天是嫁过来的头一天,按照惯例,要给公婆敬茶。 可是,陈松父母早亡,所以就只能给舅舅和舅妈敬茶。 陈松带着朱静安来到前厅,赵铁绳和刘翠已经坐在了正厅上位,赵铁绳居左,刘翠居右。 张言端着两杯茶站在朱静安旁边。 朱静安端起一杯茶,来到赵铁绳面前,给赵铁绳敬茶。 赵铁绳接过茶杯,双手不停的颤抖。 这可是皇家公主啊,自己何德何能让她敬茶。 赵铁绳端着茶,迟迟没有喝下。 陈松看着自己舅舅这个样子,笑道:“舅舅,还请喝茶吧!” 赵铁绳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朱静安端起另一杯茶,来到刘翠面前,给刘翠敬茶。 刘翠的样子比赵铁绳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乡下普通农民,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 在陈松的再三劝慰之下,刘翠接过朱静安递过来的茶,将其一饮而尽。 敬茶之后,便是早饭。 陈松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一家人做在一张桌子上吃着。 期间,赵铁绳和刘翠吃的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松儿,给你说一件事。上元节过后马上就要开春,我们也该走了!”赵铁绳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陈松。 陈松抬起头,道:“舅舅何不在这里住下?” “不了,我们就不在这里住了。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应天府虽然好,但是我觉得不如关中家乡。 更何况,家中还有几亩地要耕种。清明要给先人上香,还有我那杀猪铺子……” 赵铁绳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听着赵铁绳的话,陈松知道自己留不住他。 赵铁绳的心不在这里,这也是普通老百姓最明显的特点。 外面再好,怀念的也不过是家中那几尺土炕。 “好,既然舅舅要走,那我就不留了!”陈松只好同意下来。 “舅舅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有个两三天吧,两三天之后我就走。” “好,到时候我找人将舅舅送回去!” 吃完饭后,陈松带着朱静安去了医馆。 刚刚走进医馆大门,陈松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医馆中不停的忙碌着。 这人正是之前那个少年。 “什么时候来的?”陈松看着少年,开口问道。 少年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扫把,看向陈松的眼睛中满是亮光。 “今天早上刚来!”少年凑到陈松面前,高兴的回答道。 “叫什么名字?”陈松问道。 “胡柱,顶梁柱的柱!”胡柱咧嘴一笑。 “好,既然你来了,那就在这里住下。 至于每月工钱以及伙食,就按照普通伙计来办。 以后,要做什么事情,先去请教李掌柜和周掌柜!”陈松指了指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周有才和李胜勋。 “我记住了!”胡柱回道。 “行了,你先去忙吧!”陈松冲着胡柱摆摆手。 胡柱拿着扫把又开始忙碌起来。 周有才和李胜勋来到陈松面前,朝着陈松和朱静安拱手行礼。 “见过先生,公主!” “不必多礼,你们两个昨天怎么没来?”陈松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有事,还请先生勿怪!” 第55章 上朝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看着两人这个样子,陈松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两个人的来历和朱元璋有关,陈松很早就开始怀疑,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已经八九不离十。 “这里原本是陛下赐给燕王殿下的,可是如今却赐给了我。 想来想去,也只有我这一身医术可以立身,所以就开了个医馆。” 陈松带着朱静安在医馆中转悠着,详细的给朱静安介绍着医馆。 朱静安女主人,陈松可没有这个时代那些大男子主义的脾性,该让朱静安知道的,还是要让她知道。 朱静安一脸乖巧的跟在陈松的身后,虽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天性,但依旧忍不住东张西望。 不过是豆蔻少女罢了,正值天真烂漫之时,在宫中压抑许久,出了宫,难免会释放天性。 “夫君乃是大明朝第一神医,真厉害!”朱静安一脸笑容的说道。 陈松带着朱静安来到顶楼,他看着窗外的街道,说道:“第一神医不敢当,只是想着治病救人。” “夫君仁心,定然会有所成就!”朱静安站在陈松的身旁,笑道。 以前,陈松在京城中的产业只有这一处。 可是,在陈松赢取朱静安的时候,朱元璋将城外的几处庄园赏赐给了陈松。 只是刚刚大婚,所以陈松还没有来得及去。 “夫君不去城外看看我爹赏赐的田地吗?”朱静安问道。 “不着急,天还冷着呢,等暖和了再去也一样!”陈松说道。 陈松带着朱静安在医院中转悠了一阵,随后回家了。 年已经过去了,城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虽然比不上后世,但作为大明朝的京城,应天府依旧繁忙。 回家不久,朱棣便来了。 在前厅中,陈松坐在朱棣的下面。 朱棣端着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时间已经定了,三月十一日就藩北平。现在正月十六,还有不到两个月。” 朱棣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惆怅。 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突然离开,难免有些不舍。 此时的朱棣不过是二十岁的少年,还没有靖难时的沉稳。 “北平沿靠草原,殿下就藩北平,定然可保大明边疆无事!”陈松安慰道。 朱棣沉默下来,他静静的看着陈松。 许久之后,朱棣开口道:“但愿如此吧,只是俺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唉,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会!” 在交通不发达的明朝,北平和应天府之间相差的距离,可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 “殿下放下,咱们肯定会有再见的那天。”陈松说道。 朱棣点点头,“好,但愿如此吧。俺今天来就是单纯的来你这转转,现在不来,以后可就没时间了! 对了,俺这次来,俺爹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从明天开始,你就要上早朝了。你现在是驸马都尉,也该上朝了。” 陈松:“……” 陈松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上朝。 其实,朱元璋让陈松上朝也是有私心的。 在朱元璋看来,陈松总能以一种非常独特的视角来看待问题,若是让陈松上朝,估计解决某些事情会有特别的效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一直到天黑。 陈松站在家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轻轻叹息一声。 陈松明白,若是自己能挽救朱标的生命,恐怕朱棣想要再回来,可就难了。 陈松和朱标接触的不多,来应天府的这些时间当中,和朱棣相处的时间最多。 在陈松看来,朱棣就是一个急于向父亲证明自己的少年。 虽然有些鲁莽,但为人豪爽。作为皇家子弟,也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固执、执拗以及霸道。 只是,在陈松面前,朱棣收敛了不少。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回到卧室时,朱静安静静的坐在卧室当中的桌子旁。 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砂锅,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热粥。 见陈松进来,朱静安站了起来,迎了过去。 “你常说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难受了肠胃。今天下午又没有吃饭,晚上喝点粥,暖暖肚子!”朱静安从陈松手中接过脱下来的大氅,说道。 “这粥是你煮的?”陈松看着桌子上的粥,微微诧异。 他没有想到,身为皇家公主的朱静安竟然也会做饭。 朱静安微微一笑,道:“煮粥我还是会的,夫君莫要再说了,喝碗粥赶紧歇息吧!” “好!” 陈松大跨步坐到桌子前,开始喝粥。 粥煮的不稠也不稀,温度也恰到好处。 朱静安坐在陈松的旁边,一脸笑容的看着喝粥的陈松。 喝碗粥,陈松抹了抹嘴,道:“好喝,美味!” “时间不早了,夫君明天还要上朝,早点歇息吧!” …… 寅时,陈松睡的正香,卧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女官张言轻敲着房门,轻声呼唤:“老爷,该起床了准备上朝了,厨房已经做好了早饭!” 陈松在送走朱棣之后,就将自己要上早朝的事情告诉了朱静安,而朱静安为了保证陈松第二天能起来,就让女官张言第二天敲门。 张言在宫中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守时还是比较厉害的。 陈松睁开惺忪的双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黑暗。 睡在陈松旁边的朱静安轻声道:“夫君起床吧,要上早朝了!” “唉!” 陈松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非常痛恨朱元璋这么早就上早朝。 陈松坐起,摸着黑穿上鞋子,将床边的蜡烛点燃。 按理说,点灯应该是由张言来做的,可是陈松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房间。 陈松点火的工具是打火机,朱静安虽然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但没有询问。 窗外黑黢黢一片,陈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开始穿衣。 同样,陈松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穿衣服。 朝服穿起来比较复杂,朱静安本来要帮他穿衣服,可陈松念在现在天色尚早,就让朱静安接着睡觉。 穿好朝服后,陈松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吃完早饭,陈松在赵峰等人的陪同下,朝着皇宫走去。 陈松的住处距离皇宫还是比较近的,没要多久就来到了皇宫外面。 来到皇宫外面后,陈松让赵峰他们先回去,自己一个人从东长安门走了进去。 在东西长安门后,有专门的吏员负责“注籍”(也就是签到)。 陈松过了东长安门,在门后面的桌子前,将自己的名字官职品级填写下来。 签到之后,陈松随着人流朝着午门走去。 此时,还没有到上朝的时间,所以陈松只好在午门外面等待。 在午门两侧,有专门为官员修建,用来等候上朝的朝房。 朝房宽敞,甚至还会给官员们提供茶水。 不过,朝房只有朝中重臣丞相、六部尚书等才有资格进入。 除过朝房之外,还有简陋的板房,这里是那些品级比较低的官员等候上朝的地方。 至于品级更低的,就只能在露天地里等候。 这些事情,陈松在史书上见到过详细的介绍。 陈松作为驸马都尉,当然有资格在朝房中等候。 虽然明初没有以文御武的现象,但文武之间还是有不小的隔阂。 文臣的朝房和武将的朝房对立,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陈松既不是文,也不是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思来想去之后,陈松去了武将朝房那里。 还没进门,陈松听到了有人叫自己。 转过身去,只见徐达笑呵呵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老远就觉得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徐达笑呵呵的来到陈松的面前。 陈松朝着徐达拱拱手,笑道:“国公可好?!” “好好好,你是第一次上朝,有些事情我给你说一说。” 徐达站在陈松的面前,将上朝时的注意事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松认认真真的听着,虽然陈松了解一些,可不是很清楚。 “好了,差不多就这样,现在距离上朝还有半个时辰,也别再这待了,去朝房等着吧!”徐达带着陈松朝着朝房走去。 刚刚走进朝房,陈松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汤和。 汤和看到徐达和陈松走进来,笑呵呵的站起,朝着两人拱手。 陈松回了一礼。 朝房中的那些勋贵看着走进来的徐达,绝大部分都站了起来,朝着徐达行礼。 毕竟是武将第一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陈松的名声在应天府城中已经很响亮了,再加上又迎娶了朱静安,所以朝房中的这些勋贵大部分也认识陈松。 一些心思熟络的勋贵也朝着陈松拱拱手,笑呵呵的问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朝自己问好的勋贵,陈松一一回礼。 朝房比较大,里面摆放着桌子和椅子。 根据品级大小,依次而坐。 陈松坐在徐达和汤和的那张桌子旁,和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嘭嘭嘭!” 说话间,宫墙上有鼓声传来,一共三声。 徐达站起,道:“该上朝了,宫门马上就要打开了,赶紧走吧!” 徐达说着朝着外面走去,陈松也站起,走了出去。 第56章 陛下是真的看重你 陈松跟随着人流朝着左右掖门走去,文官在左,武将在右。 陈松属于勋贵,所以跟随大流,从右掖门进入。 在左右掖门中间是左右阙门,这是皇家卫队也就是大汉将军的专门通道,最中间的乃是御道,只有皇帝才有资格通过。 过了门,有衣着整齐且肃立的监察御史以及礼仪司的官员检查牙牌。 牙牌是官员上朝时的身份证明,这些官员只认牌不认人。 一般来说,品级越高,牙牌的材料就越好。 陈松好说不说也是勋贵,牙牌的材料乃是象牙制成,正面书“亲”字,背面书身份姓名。 满朝文武皆有牙牌,公侯伯牙牌上书“勋”字,文官上书“文”字,武官上书“武”字。 过了左右掖门,让那些官员检查了牙牌之后,陈松跟着人流朝着奉天殿而去。 上早朝的官员很多,大部分品级不够的主要集中在奉天殿前面的广场上。 只有那些真正的大佬,才有资格进入奉天殿。 早朝也称御门听政,可是,大部分情况下,和那些低品级的官员没啥关系。 只有进入奉天殿当中,才有资格算参加早朝。 大殿左侧为文官,右侧为勋贵武将。 陈松属于勋贵,有资格进殿,他站在大殿右侧,勋贵的那一列中间。 监察御史站在最外侧,面对着文武百官。 大殿当中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殿外面响起了三道鞭声,朱元璋在太监以及大汉将军的簇拥下走进了大殿。 朱元璋高坐皇位之上,太监庆童那尖细的声音响起,“上朝!” 文武百官皆跪地,山呼万岁。 朱元璋大手一挥,道:“平身!” 文武百官告了一声谢,站了起来。 《大明会典》记载,上朝时需要跪拜皇帝。 这是从元朝那里继承来的,朱元璋毕竟是农民出身,眼界还是有些局限。 不仅从元朝那里继承来了下跪,还继承来了殉葬。 至弘治年间,官员奏事时也需要下跪,奏完事,皇帝有了回复,才可以站起。 可是,从成祖之后,上朝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个条例也形同虚设。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也正是从明朝开始,统治者将士大夫当成猪狗来看,当成奴才来养。 也是,朱元璋出身低微,小时候因为包税制的影响,被那些士大夫欺负惨了,今朝得势,怎么可能会像宋朝那样优待士大夫? 宋朝那么优待士大夫,投降忽必烈的士大夫还少吗? 朱元璋打心眼里就和士大夫这些人不对付,就算贵为皇帝,也是一样。 陈松手持笏板,静静的站在勋贵队伍当中。 别人的笏板上写满了上朝时的内容,而陈松的笏板上,什么也没写。 陈松不过是太医院院判,哪里有什么事情可言? 尽管陈松有很多意见,但是身份地位没到,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笑料。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明黄色衮服龙袍。 至于冕服,那是大朝会、祭祀时才会穿的。 陈松虽然低着头,但朱元璋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陈松。 朱元璋笑了笑,目光在陈松的身上停留了七八个呼吸,然后收回。 紧接着,朱元璋的目光一凛,看向处在文官队列中的最前方。 站在文官队伍最前方的人是当今丞相胡惟庸,他看着朱元璋看过来的眼神,身体一抖。 “胡爱卿!” 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臣在!” 胡惟庸站了出来,一脸忐忑。 今日朱元璋的情况不太对,胡惟庸心里实在是忐忑的厉害。 “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叫做封绩的人归顺,不知道爱卿可还记得?!” 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陈松猛然一抬头,看向朱元璋。 这是要和胡惟庸撕破脸皮了吗?这是要动手了吗? 陈松的大脑飞转,目光一直在朱元璋和胡惟庸的身上流转。 胡惟庸的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流出,在今天提及封绩,显然不可能是闲的没事。 “恐怕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胡惟庸心里一震,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尽可能平静的说道:“臣知道封绩!” “那你可知,如今封绩在哪?”朱元璋再次询问。 胡惟庸咽了一口吐沫,心中满是苦涩。 “臣不知,封绩不归臣管,臣不知!”胡惟庸摇摇头,强壮镇定的说道。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脸色阴沉,不停的打量着胡惟庸。 “那爱卿可知陈松遇刺之事啊?!”朱元璋面无表情的问道。 陈松听到朱元璋叫到自己的名字,瞬间清醒很多。 胡惟庸抬起头,看向朱元璋,心中苦涩无比。 那件事情和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巧合而已。 陈松被刺杀之后,朱标在很短的时间当中就查清楚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根据朱标调查的结果来看,胡惟庸和陈松刺杀之事并没有确切的关系。 “臣知,听闻凶手是一伙拍花子!”胡惟庸吭哧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个人尽周知的结果。 “那爱卿可知道这伙拍花子的是从何处而来? 通济门大街临近皇宫,这伙拍花子的为什么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在皇宫外面行凶? 难道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如此猖狂?!” 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吓得胡惟庸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这这………” 胡惟庸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啥。 “陛陛陛下,此事此事臣实在不知,臣和这件事情无关!” 胡惟庸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上的冷汗在地上留下了印迹。 陈松看了看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胡惟庸,暗道:“估计朱元璋确实要对胡惟庸动手了!” 站在勋贵队列前面的徐达看着跪在地上的胡惟庸,脸上满是痛快之色。 胡惟庸这家伙当年还想害死徐达,就算徐达的脾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会同情自己的仇人。 站在文官队伍中的太仆寺丞李存义看着眼前的场景,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此事定有隐情!”李存义的声音在大殿当中不停的回荡着。 站在文官队列前面的李善长不停的对自己的弟弟李存义使眼色,让他赶紧退下。 可惜,李存义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李善长一眼。 “真是蠢货,真是蠢货,真是看不清形势,看不清形势!”李善长暗骂几声,顾不得其他,也急忙站了出来。 “陛下,李存义得了疯癫之病,满嘴胡言乱语,还望陛下赎罪!”李善长说罢,急忙来到李存义的旁边,将李存义往旁边拽。 要是放在以前,朱元璋肯定会呵斥李善长当朝喧哗。 可是,今天朱元璋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李善长,没有阻拦也没有呵斥,就好像完全无所谓一般。 李存义虽然挣扎,可实在执拗不过自己的兄长,被李善长拉了下去。 李善长回到原位,长出一口气。 “陛下,臣也以为此事和胡大人无关!”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御史大夫陈宁站了出来,慷慨激昂。 陈宁乃是胡惟庸最坚实的狗腿子,能在早朝上站出来给胡惟庸说话,情有可原。 朱元璋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情,静静的看着陈宁。 陈宁看不出朱元璋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想到如果胡惟庸今天落不着好,作为胡惟庸最坚实的党羽,自己也落不着好。 “陛下,胡大人乃是当朝丞相,不可能做出公报私仇之事,此事定然另有隐情。”陈宁郑重其事的说道。 “陈爱卿,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和胡爱卿没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天下首善之地,是一个拍花子横行的地方?”朱元璋冷淡的声音响起。 陈松看着陈宁,心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胡惟庸最坚实的党羽陈宁了。可惜,活不了几天了。 只是,朱元璋为什么要用我为由头来整治胡惟庸?按理说,朱元璋想要杀人,不需要那么多的理由!” 陈松忽然有些想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做。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臣希望陛下能够圣明独断!”陈宁回道。 胡惟庸跪在地上,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 这是古往今来头一个乞丐出身的皇帝,也是历史上最多疑狠辣的皇帝之一。 胡惟庸尽管已经有了反心,可是在面对朱元璋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害怕不已。 朱元璋的目光一直在胡惟庸的身上和陈宁的身上扫视,时不时还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现在就像是一个泥塑菩萨一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地面。 大殿再次沉寂下来,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在洪武年间上早朝,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如果心理素质不过关,恐怕老早就要被朱元璋给吓死。 朱元璋一直盯着胡惟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 良久之后,朱元璋道:“行了,胡爱卿起来吧!” 第57章 把匝剌瓦尔密 过了好久,朱元璋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爱卿归列吧!” 胡惟庸松了一口气,回到了队列当中。 历史上的胡惟庸案爆发在洪武十三年正月初六,可是这个时代,因为陈松和朱静安的婚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虽然时间变了,但结果可不会变。 朱元璋的目光从胡惟庸的身上来到了兵部尚书赵本去的身上,他捻着胡子,问道:“派往云南的使者可有信传回?龟缩云南的把匝剌瓦尔密和大理段氏可有归顺之意?” 兵部尚书赵本去站了出来,一脸沉重,“陛下,昨天下午密信传回,把匝剌瓦尔密没有投降之意,他将兵部派去的使者全部斩杀,人头悬挂在昆明的城头上……” 朱元璋的脸色一下子阴冷了下来,看的兵部尚书赵本去心里发毛。 “呵呵!”朱元璋目光阴冷的冷笑两声,“把匝剌瓦尔密真是该死,前元鞑子都已经龟缩草原,难道他还想着有朝一日攻入中原吗?真是找死,还有大理段氏! 两者狼狈为奸,若是攻下他们老巢,定然屠尽其人,不留后患!” 朱元璋说的杀气腾腾,整个大殿当中鸦雀无声。 大都督府同治府事,如今还是颍川侯的傅友德站了出来。 此人正值壮年,身高八尺,脸黑体壮,不苟言笑,满脸煞气。 他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冷厉的道:“陛下,把匝剌瓦尔密愚夫一个,不知天朝威严。 陛下数次派遣使者,劝其归顺,可是此人不知天威浩荡。 臣以为,朝廷当出动大军,剿灭把匝剌瓦尔密。将盘踞在西南之地的前朝余孽,杀个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傅友德那阴冷的声音在大殿中不停的回荡着。 明初的武将,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没有一个软骨头。 在傅友德看来,前元都被赶出中原放羊了,你一个小小的把匝剌瓦尔密还折腾个什么劲? “陛下,偏居一隅者如何可挡天朝百万雄师?灭了他才是!”傅友德再次说道。 傅友德的这番话说到了朱元璋的心里,对于朱元璋来说,对于把匝剌瓦尔密这种人,就应该直接弄死。 “爱卿所言极是!”朱元璋点点头,道:“今日下去之后,大都督府制定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 既然把匝剌瓦尔密不知好歹,那就让他去死吧!” 朱元璋这番话很明显,要对把匝剌瓦尔密动手了。 今年是洪武十三年,历史上,朱元璋将会在洪武十四年任命傅友德为征南大将军,蓝玉、沐英为副将军,领兵三十万征伐云贵。 “臣领命!”傅友德回到了队列当中。 “傅友德确实是一个悍将,此人平定甘肃、四川、云南以及贵州。 虽然功劳比不上徐达,但也不小了。 只可惜,明初的武将队列实在是太豪华了,如此功劳之人,名声还是太小。 只是不知道朱元璋逼的他杀了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重回队列的傅友德,陈松这样想着。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朱元璋询问了很多事情。 陈松静静的站在队列当中发呆,他不觉得朱元璋会叫到自己。 “陈松!” 就在陈松愣神之际,朱元璋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松一个激灵,急忙站了出来。 “臣在!”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道:“大军虽然还没有出发,但最多一年,就要出兵西南。 你是太医院院判,行军打仗时的各种药物要赶快生产,不可有任何耽搁!” “臣领命!”陈松拱手领命。 陈松心里很好奇,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没有必要在早朝的时候说出来。 虽然疑惑,但也得领命。 “行了,你先退下去吧!”朱元璋摆摆手。 此时,大殿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 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退朝吧!” 朱元璋说罢,朝着外面走去。 等朱元璋彻底离开之后,大殿中的官员开始往外面退去。 陈松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整个早朝持续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中,不准喝水不准吃饭,不准上厕所,只能呆呆的站着。 陈松松了松腰带,朝着外面走去。 徐达来到陈松身旁,笑眯眯的道:“这是你第一次上朝,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不算太难!”陈松回道。 “哈哈,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说起来,陛下还算看重你。 陛下让你办的事情不过是细枝末节,只需要让人传个话就行,没有必要单独拿出来在早朝上说。 由此可见,陛下是真的看重你!”徐达笑呵呵的说道。 “魏国公谬赞了,在下不过一介郎中,怎敢如此不知进退?”陈松一脸谦虚的说道。 “你这小子,一身医术了得,却如此谦虚,和你这个年龄不像。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呢!”汤和凑了过来,揶揄道。 “谬赞了,谬赞了。两位,在下还有事,就先失陪了!”陈松朝着两人拱拱手,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今天朝堂上的迹象表明,朱元璋已经忍不住要对胡惟庸动手了。 可能徐达和汤和看不太出来,陈松却看的一清二楚。 和历史相比,胡惟庸已经苟活了十来天,也该亡命了。 徐达看着急匆匆的陈松,只是以为他要完成朱元璋下达的命令,就没有在意。 回到太医院,陈松换了衣服,坐在自己的班房中。 朱元璋让自己弄行兵打仗的药物,有些药物需要从医院当中取,但有些药物就完全没有必要。 尤其是那些中成药,配方剂量都知道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必要从医院当中取。 而且,太医院当中,也有很多行军打仗的药剂,陈松也不用太过操心。 就算太医院没有,陈松也只需要将没有的药方写出来就行,没有必要从医院中取。 陈松坐在班房中,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着。 陈松书写的内容是制取酒精的流程,明朝虽然比后世落后不知道多少倍,但完全可以将酒精制造出来。 毕竟制取酒精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制取酒精用到的方法是蒸馏法,就是从酒液当中蒸馏出酒精。 史料记载,白酒最早出现在唐朝。 可是,从出现的那个时候起,白酒就不被那些文人墨客待见。 唐朝的酒主要以黄酒为主,除此之外还有米酒和葡萄酒。 可不要以为葡萄酒是国外的专利,早在七千多年前,这片土地上就已经有葡萄酒出现。 《史记·大宛列传》中就记载过葡萄酒,《唐国史补》中曾言:“酒则有……剑南之烧春,河东之乾和蒲桃……” 河东就是如今的山西,蒲桃就是葡萄酒。 也就是说,在唐朝时,山西的葡萄酒就已经远近闻名。 白酒其实是从草原而来的,草原苦寒,只有酒精度数高的酒,才能更好的取暖。 明朝在元之后,元朝的很多东西流传了下来,白酒也一并留了下来,并且深受普通老百姓喜爱。 所以说,陈松书写的酒精制取方法也不会引起别人的过分注视。 不长时间,陈松就将酒精的制取方法书写完毕。 写完这个东西之后,陈松又开始书写酒精的用法,注意事项,重要性等等。 陈松又开始书写伤口缝合之法,虽然古代也有伤口缝合之法,但是早已经失传。 行兵打仗最常见的就是刀伤,所以陈松也不得不将伤口缝合之法写下来。 这个东西又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玩意,配合上酒精,普通郎中训练几次完全可以上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医院院使邹和来到了门外。 他敲了敲房门,轻唤道:“陈神医?!” 陈松放下手中的毛笔,来到门后,打开房门。 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陈松换上了笑容,“不知邹大人有何事情?” 邹和道:“刚才陛下传来命令,让太医院负责攻略西南时,大军使用的药物。 老夫想着,陈神医医术了得,定然有独特的见解,所以老夫就想让陈神医一起参与此事。” “这件事情今日上早朝的时候陛下说起过,我一直记得。 若是大人不忙,现在就可以开始!”陈松说道。 邹和一喜,在他看来,有陈松的加入,这件事情定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既然如此,那陈神医跟着老夫来吧。” 邹和说着,带着陈松往太医院伸出走去。 “给大军制作药物,药方药剂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药材的保存。 西南之地炎热潮湿,若是药材保存不当,会腐败霉变。军士吃了这种药,是会出人命的!” 邹和一边走着,一边给陈松说着各种事情。 没有多长时间,邹和带着陈松来到了太医院的库房外面。 在库房的外面,邹和让人摆放了七八张桌子,太医院的御医都集中在了这里。 这些御医坐在桌子旁,有些书写着方子,有些带着太医院的学徒清点着药材。 第58章 一出大戏 陈松太医院忙碌了一天,因为出兵的时间还没有定下来,所以太医院主要忙碌的还是打仗时的方子。 太阳低沉,陈松回到了家。 舅舅赵铁绳一家正在收拾着行礼,准备第二天回家。 在赵铁绳居住的房间中,赵铁绳将穿的衣服往一个背包中塞去,刘翠和赵岭在一旁打着下手。 见陈松进门,赵铁绳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舅舅为何走的这么早?不多留几天?”陈松有些不舍的问道。 “嘿嘿!”赵铁绳嘿嘿一笑,道:“不能再留了,要是回去的晚,就赶不上春耕了。” 陈松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帮着赵铁绳收拾行李。 赵铁绳其实并没有多少行李,不过是一些衣服罢了。 “舅舅,这些衣服都已经很旧了,换新的吧!”陈松看着背包中那些陈旧的衣服,开口劝道。 不管怎么说,陈松现在都是驸马都尉,给赵铁绳换几身新衣服的钱还是有的。 “钱不能乱花,你刚刚成亲,以后还要养家。 我在乡下也花不了几个钱,衣服旧点也能穿,换新的干啥?”赵铁绳有些埋怨的道。 站在一旁的赵岭却喊道:“爹,就听哥的吧。哥现在可是皇上的女婿,咱们要是穿的差了,不是丢哥的脸吗?” “你这败家玩意儿!” 赵铁绳一听这话,踢了赵岭一脚。 “你怎么如此不识大体?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哥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以后还要养家,京城不比乡下,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怎么能让咱们白白浪费?” 赵铁绳一脸不满的劝告着自己的小儿子。 看着赵铁绳这个样子,陈松知道,赵铁绳是不会花自己钱的。 …… 胡惟庸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坐在书房中的党羽,脸上满是阴狠。 “根据今天早朝的事情来看,恐怕他已经打算对咱们动手了。咱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要是再这样等下去,谁知道结果是什么!” 胡惟庸坐在书房的上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陈宁坐在胡惟庸的下首位置,道:“胡相,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再这样等下去,迟早就是死路一条!” 胡惟庸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御史中丞涂节坐在末尾位置,他脸色不停的变化,像是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胡相,既然陛下不仁,那咱们就不义!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拼一把又如何?” 涂节忽然变得不怕死起来,一扫之前的鼠胆模样。 就连胡惟庸都微微侧目,不太相信涂节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胡惟庸看向涂节。 “诸位,既然他不仁,那咱们就不义!” 涂节冲着书房中的这些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围过来。 书房中的这些人围在涂节的周围,涂节脸色阴狠,不停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语气中满是煽动和蛊惑,一瞬间,让胡惟庸以及众人纷纷侧目。 在胡惟庸的印象中,涂节只是一个能力比较强的书生罢了,写写文章还行,可为什么今天分析起事情来,竟然头头是道? 胡惟庸没有多想,只当涂节为了活命,被逼出来的潜能。 胡惟庸听着涂节的声音,脸色时而疯狂,时而狰狞。 最后,他拍了拍涂节的肩膀,恶狠狠的道:“你这个办法不够狠,咱们应该再狠一点!” 说着,胡惟庸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升起,赵铁绳就已经起床。 吃过早饭之后,赵铁绳也该出发了。 陈松在昨天回来之前,托徐达能不能帮忙将自己舅舅一家送回陕西老家。 徐达二话不说,当即就同意了陈松的请求。 徐达乃是当朝魏国公,最有权势的勋贵。 要是能打着徐达的旗号将舅舅送回去,路上也能稳妥很多。 天还没有亮,徐达派出来的马车就已经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口。 因为今天要送自己的舅舅,所以陈松请了一天假。 赵铁绳背着一个布包和刘翠赵岭走出大门。 陈松带着赵峰他们走在赵铁绳的身后,送赵铁绳离开。 “回去吧!”赵铁绳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舅舅好不容易来一次,说什么也要将舅舅送出城去!”陈松说什么也要将赵铁绳送出城去。 赵铁绳执拗不过,只能同意陈松。 马车跟在陈松的身后,缓缓向前。 东边的天上出现鱼肚白,陈松将赵铁绳送出了城南的聚宝门。 一路上,赵铁绳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不停的叮嘱着陈松。 这时,聚宝门也已经打开。 出了聚宝门,就出了京城。 “一路顺风!” 看着蹬上马车远去的赵铁绳,陈松挥挥手,大声喊道。 在离开之前,陈松将赵岭拉到一旁,给了他一个钱袋子,钱袋子里面装着一些银子,足够赵铁绳他们一两年的花销。 同时告诉赵岭,一定要等到回去之后才能让赵铁绳知道。 赵峰站在陈松的旁边,一脸的难受。 陈松看着远去的马车,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走吧,回去吧。 陈松拍了拍赵峰的肩膀,往回走去。 太阳初升,阳光普照大地。 陈松静静的走在街道上,一脸的惆怅。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停在了陈松的面前。 朱棣从马车上跳下,来到陈松面前,说道:“老远就看到你,以为看错了人,没想到还真是你!” 陈松抬起头看着朱棣,有些吃惊,“殿下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就藩之事,眼看着就藩一天一天的逼近,俺也越来越忙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俺准备出城办事,刚刚来到这条街道就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人,走进一看果然是你。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刚从城外回来?”朱棣问道。 陈松说道:“请了一天假,送我舅舅回家,刚走!” “原来如此,你也不要太难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以后将你舅舅接到京城来也是一样的。”朱棣拍了拍陈松的肩膀,安慰道。 陈松长出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行了,不说这些了。俺送你回家吧,反正你今天也不用上朝,难得有时间,好好说说话!”朱棣说道。 陈松有些诧异,“殿下不是要办事吗?” “事什么时候都能办,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俺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见一面少一面喽!” “行吧!”陈松坐上了朱棣的马车。 很快,马车停在了家门口,陈松带着朱棣走进了大门。 在前厅当中,朱棣坐在上位,陈松坐在朱棣下面。 “说起来,你昨天也上了早朝,觉得怎么样?”朱棣笑呵呵的问道。 “累,是真的累!”陈松一脸难受。 “哈哈,累?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么累都没有办法做到,你这些话要是被那些人听了去,估计他们要把你骂死!”朱棣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聊着天,一直到中午时分。 “眼看着就是饭点了,殿下不如在我这里吃了吧?”陈松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开口说道。 朱棣没有拒绝,说道:“行,那就在这里吃了吧!” 陈松点点头,站了起来,开始去张罗午饭。 刚刚走出前厅,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陈松一脸疑惑,“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跑来?” 说话间,陈松打开了房门。 刚刚打开门,陈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涂节。 “你来干什么?”陈松一脸审视的看着涂节。 之前那次来,涂节就没有好事,难保这次来也没有好事。 涂节咽了一口唾沫,脸上满是焦急。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还请神医救命,还请神医救命啊!”涂节焦急的大喊了起来。 “什么事,你说清楚,别一惊一乍的。”陈松皱眉道。 “神医,事情是这样的……” 涂节一阵巴拉巴拉,将昨天晚上胡惟庸的那个计划说了出来。 陈松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涂节,质问道:“你可知道你这番话的威力有多大吗?你可知道这番话能要多少人的性命吗?” 不是陈松一惊一乍,实在是涂节说的这些话太过匪夷所思。 涂节说:胡惟庸打算谋反,于昨晚后半夜调动大量能调动的人手进入其家,把守各个地方,旗帜鲜明。 在第二天打算用住宅井里涌出醴泉为祥瑞,邀请朱元璋前来观赏。借着这个契机,直接干掉朱元璋。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在陈松看来,但凡胡惟庸脑袋正常,都不可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历史上的胡惟庸案,也就是这个样子。 “我正是知道这里面的威力有多大,才跑来找神医!”涂节焦急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去直接告诉陛下?为什么要跑来找我?”陈松反问。 涂节的脸上满是焦急,哆哆嗦嗦,“我怕死,我怕陛下不相信我的话。要知道,在陛下的心里,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胡党,我哪里敢直接去找陛下啊!” “你先跟着我来!”陈松带着涂节来到了前厅。 刚刚来到前厅,涂节就看到了坐在前厅当中的朱棣。 他没有想到朱棣竟然在这里。 “殿下,有大事!” 陈松凑到朱棣面前,将涂节刚才的那番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朱棣脸色大变,大惊失色的站起,他三步作两步,来到涂节面前,指着涂节的鼻子,质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果真如此?果真是这个样子?” 涂节哪里还敢隐瞒,只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完涂节的话,朱棣一拍大腿,一脸焦急的道:“此事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走,带着涂节跟着我进宫!” 朱棣说着朝着外面走去,陈松也没管那么多,带着涂节跟在朱棣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第59章 谋反 涂节和陈松坐在朱棣的马车中,疯狂的往皇宫方向赶。 可是,他们还是迟了一步,等他们来到皇宫外面时,皇宫门口的侍卫说,陛下已经在两刻钟之前出发了,去了胡惟庸的家中。 胡惟庸家距离皇宫不远,若是便装出行,此时已经到了。 见此,朱棣也不敢再耽搁时间,让车夫拼了命的往胡惟庸的家中赶去。 诡异的是,寻常喜欢便装出行的朱元璋今天竟然将皇帝的仪仗全部带出,浩浩荡荡的行走在大街上。 这样一来,速度不可避免的下降,到现在,只走了一半的路程。 此时的朱元璋坐在一辆马车当中,眼睛微眯,似是闭目养神。 胡惟庸坐在车辕上,脸上满是焦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迟则生变。 可是,焦急转瞬即逝,他笑眯眯的冲着马车里面的朱元璋喊道:“陛下,此乃百年未见之祥瑞,正是我朝国力鼎盛之典范。” 能被朱元璋安排坐在御辇的车辕上,也说明了朱元璋对胡惟庸的看重。 可是,这一切真就如同表面上那样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 终于,朱棣赶上了朱元璋的队伍。 他老远让车夫停下,带着陈松和涂节朝着朱元璋的队伍跑去。 周围的侍卫见到朱棣过来,急忙将此事禀报给了朱元璋。 队伍停了下来,朱元璋让朱棣去见他。 坐在车辕上的胡惟庸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从车辕上跳下,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朱棣。 一眼望去,他看到跟在朱棣身后的陈松以及陈松后面的涂节。 冷汗瞬间流了出来,胡惟庸的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 “他来干什么?陈松来干什么?还有陈松身后的涂节,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惟庸迫使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可是越控制,就越无法控制。 “涂节?你来干什么?你不赶紧去衙门,来到这里干什么?”胡惟庸心里咯噔一下,上前几步,急忙呵斥涂节。 涂节装作没听见一样,跟在朱棣陈松的身后,自顾自的往前走。 “涂节,我和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胡惟庸的声音提高几分,变得有些尖利。 可是,涂节依旧装作没有听到一样。 胡惟庸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一个不愿意相信的结果出现在胡惟庸的心中。 胡惟庸朝着涂节走来,想要阻止涂节。 可是,朱棣横在他们两人面前。 朱棣看着胡惟庸,道:“胡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胡惟庸止住脚步,道:“涂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臣以为还是赶紧让他离开,以免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这点就不劳烦胡大人操心了!”朱棣冷笑两声,朝着御辇而去。 看着距离御辇越来越近的涂节,胡惟庸心里开始问候涂节的八辈祖宗,同时希望涂节能够知道进退。 涂节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胡惟庸。 朱棣带着陈松和涂节穿过层层侍卫,来到了御辇前。 “你们来干什么?可有什么事情?”朱元璋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朱棣看了看站在马车旁边的胡惟庸,对着马车中的朱元璋道:“爹,事关重大,还请让胡大人退避!” 朱元璋不怀疑有他,命令胡惟庸后退三十步。 胡惟庸还想挣扎,可却改变不了朱元璋的命令。 马车周围,只剩下朱棣陈松涂节以及一些侍卫。 “进来说话!”朱元璋说道。 朱棣蹬上马车,走进车厢。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朱棣掀开马车的幕帘,将陈松和涂节叫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胡惟庸站在远处,看着被侍卫把守的车厢,心里七上八下,小腿开始颤抖。 车厢中,朱元璋坐在中央,涂节跪在朱元璋面前,至于陈松和朱棣,也相继跪在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看着涂节,冷冰冰的道:“此事为什么不直接禀报,却跑到陈松那里去?” 让陈松想不到的是,朱元璋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多么愤怒,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 这个情况让陈松非常怀疑。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不过一介小官,害怕见不到陛下!”涂节的脑袋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呵呵!”朱元璋冷笑两声,杀气毕露,“害怕见不到俺?难道你就不害怕俺诛灭九族?!” “陈松,你怎么看?”朱元璋看向陈松,询问道。 陈松不清楚朱元璋现在的心思,只能按照事实来分析,“陛下,此事臣也不敢保证。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臣觉得,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陈松说了半天,说的不过是一些狗屁用都没有的废话。 对于陈松的这番话,朱元璋不置可否。 “行了,你和老四出去吧,图解留下!”朱元璋冲着陈松和朱棣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出去。 陈松如释重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朱元璋的威压实在是太过可怕,压的陈松喘不过气来。 陈松和朱棣走下马车,来到马车周围。 马车当中只剩下涂节和朱元璋两人,涂节在马车中待的时间很长,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 陈松看向站在远处的胡惟庸,恰逢胡惟庸也看向陈松,两人四目相对。 胡惟庸从陈松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心里升腾起一股极度不详的预感。 “该不会是涂节变节了?不可能不可能,我手中有涂节的把柄,要是他变节的话,我活不了,他也活不了。” 胡惟庸想尽一切办法说服自己,可是,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做到。 事实就在眼前,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胡惟庸开始悄悄的往外面移动,想要趁周围的侍卫不备逃离。 可是,陈松和朱棣一直死死的盯着他。 涂节终于出来了,他走下马车,站在陈松的身旁,低着头,不敢去看胡惟庸。 朱元璋的命令也传了出来,暂且停止前进,就地等待。 朱棣又被朱元璋叫进了马车,一刻钟之后,朱棣跳下马车,骑上一匹侍卫的战马,朝着皇宫方向狂奔。 看着离开的朱棣,胡惟庸的手心中满是汗水。 因为紧张,他嗓子非常干燥,冷汗直流,身体极度缺乏水分,不由自主的开始干呕。 陈松看着如此样子的胡惟庸,只是不停的摇头。 两刻钟之后,朱元璋下达了命令,返程回宫。 看着开始转向的仪仗,胡惟庸心里焦急万分。 恐怕朱元璋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恐怕事情有变。 胡惟庸心中大急,竟然往家中狂奔。 可惜,刚刚跑出去没两步路,就被朱元璋的侍卫扣下,待在原地。 胡惟庸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相信。 留在原地的除过胡惟庸之外,还有陈松。 至于涂节,被朱元璋一并带走。 虽然侍卫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胡惟庸硬撑着自己不往坏处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胡惟庸来说,时间异常艰难。 脚步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胡惟庸被十几个侍卫围在路边,他踮起脚尖,竭尽全力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去。 一队队铁甲军士出现在街道尽头,胡惟庸认识这支军队,这是朱元璋手中的嫡系力量,拱卫皇宫的精锐士兵——羽林卫。 胡惟庸就像是被抽掉骨头一样,软倒在地,就像一摊肉泥一样,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朱元璋的命令传来,念在陈松遇刺之后,身体有恙,特许在家休养半月。 传达消息的人站在陈松面前,将朱元璋的安排出了出来。 陈松不知道朱元璋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只好遵从。 陈松离开时,从胡惟庸身旁经过。 胡惟庸就像是弹簧一样,从地上蹦起,指着陈松就开始喝骂:“陈松小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当街害死我儿,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陈松,你个乡野村夫……” 陈松没有反驳,没有说话,朝着远处走去。 胡惟庸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 第60章 诡异的朱元璋 回到家后,陈松和往常一样,来到了书房,将自己记忆当中的学过的那些知识写出来。 陈松可不仅仅治病救人,他还想将工业带到这个世界。 虽然现在时间有点早,时机也不成熟,但是那些高中知识,却必须提前写出来。 陈松坐在书房中,拿着一根从医院找来的钢笔,静静的在宣纸上写着。 旁边的火炉烧的旺盛,房间中的温度高上不少。 在书写那些内容的时候,陈松不是埋着头不管不顾的全抄。 对于那些字母,陈松全都用汉字或者汉字的偏旁进行替代。 尤其是数学这门课,陈松几乎将所有公式的字母都换成了汉字或者汉字偏旁。 至于数字,陈松倒是没有更替。 阿拉伯数字确实要比汉字方便不少,而且便于计算。 为了能够传播出去,陈松将阿拉伯数字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当然了,数学当中的那些公式以及定理,陈松也想尽办法用这个时代的语言方式进行解释。 对于陈松来说,书写的这些科目当中,数学、物理和化学是最重要的。 这三科学科以后要是能够传播出去,对于这个时代这个国家来说将会一场千百年来未有的契机。 幸亏陈松初高中的学习成绩很好,不然的话,也不可能顺利的将那些内容写下来。 只是,这些内容繁杂众多,仅凭陈松一个人,一时半会不可能书写完毕,这是一个慢活。 就在陈松聚精会神之际,朱静安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而进。 “夫君,这是我亲手煮的银耳粥,暖暖身子吧!”朱静安端着粥,看着陈松。 热气升腾,陈松从朱静安手中接过热粥,放在书桌上。 “我这就喝!” 陈松拿起碗中的勺子,舀起一勺热粥,吹了吹就往嘴里送去。 朱静安站在陈松旁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陈松书写的那些内容。 朱静安读过不少诗书典籍,陈松写的那些字朱静安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陈松没有遮掩书写的那些东西,反正以后还是要刊行天下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瞒着谁也不能瞒着自己的媳妇。 “你写的这都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朱静安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陈松咽下一口粥,笑道:“这乃是天地变化之学,繁琐复杂,你看不懂实属正常!” 朱静安惊讶道:“这么厉害?我听爹说,你以前只是一个郎中,你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就好像没有你不会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 “哈哈!”陈松哈哈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至于有什么用,那用处可多了去了。这样给你说吧,如果参透这里面的奥秘,就可以飞上天空,在九天之上遨游......” 朱静安呆呆的看着陈松,显然被陈松的这番话惊着了。 古人对于飞天的执念可是根深蒂固,就算是朱静安,也不例外。 “人真的可以上天?那不就成了神仙?”朱静安呆呆的问道。 “谁说人不可以上天?若是你想上天,开春之后,我就可以带你去一趟天上。”陈松自信满满。 尽管现在的陈松制造不出来飞机,但热气球还是可以的。 朱静安嘴巴大张,惊诧的道:“真的可以吗?”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陈松拍着自己的胸脯,脸上满是自信。 “好,我相信你!”朱静安重重的一点头,虽然上天这件事情超出了常人的认知,但是朱静安还是选择相信陈松。 “说起来,以前还有一个人和你一样,说要上天,这件事情还是我听爹说的!”朱静安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陈松的身旁。 陈松侧着身子,隔壁杵在桌子上,看着朱静安,笑问道:“陛下还想过上天这件事情?” 朱静安摇摇头,“不是我爹,是我爹的一个手下。叫什么陶成道,在我爹还是吴王的时候,投奔了我爹。 我爹当时教导大哥,我偶然间听到的。 我爹说,这人其他的本事没有,但在火器之事上,非常有造诣,听说军中的火器大都出自他之手......” 陈松一听陶成道这个名字,表情瞬间凝固。 “等等!”陈松打断了朱静安的声音。 朱静安停了下来,看向陈松,“怎么了?” “你说的这个陶成道是不是浙江婺城人?”陈松坐直身子,看着朱静安。 朱静安不知道陈松为什么忽然如此郑重,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好像是浙江的,至于是不是婺城人,我不太清楚。 我爹当年说起这人时,纯当成乐子来讲,我爹说此人这辈子最想干的事情就是飞天。 因为觉得稀奇,所以我就记住了这件事情。” 陈松捏着下巴,当听到朱静安说此人就是浙江的时候,陈松就没有再听了,因为没有必要。 陈松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陶成道很有可能就是历史上飞天第一人——万户。” 万户本名陶成道,原名陶广义,后被朱元璋赐名“成道”。 本来是浙江婺城陶家书院山长,喜好钻研炼丹,最后转为研制火器。 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朱元璋拿下了陶成道的老家。 而陶成道也率领一干弟子投靠了朱元璋,朱元璋军中的火器大部分都出自陶成道之手,在战事中立下不少功劳。 朱元璋倒是没有吝啬,给了陶成道一个荣誉称号——“万户”,从此陶成道被人称为“万户”。 洪武二十三年,陶成道把四十七个自制的火箭绑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上面,双手举着两个大风筝,然后叫人点火发射。 可惜,发射失败,起先,火箭升空,可是不久就发生了爆炸,陶成道被炸的粉身碎骨。 后世之人提起“万户飞天”这个故事,几乎家喻户晓,可对于陶成道这个名字却不太熟悉。 “陶成道,啧啧啧,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啊。” 陈松砸吧了几下嘴巴,饶有兴致的自言自语。 陈松的自言自语全都被朱静安听了去,朱静安好奇的询问:“夫君可听说过陶成道?” “听别人说起过,听别人说起过!”陈松打了一个岔。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夫君了!”朱静安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朱静安走出去之后,陈松看着桌子上的那些内容,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能拉着陶成道一起研究火器,恐怕事半功倍。而且,此人不仅在火器上有造诣,在机械之事上也很有造诣!” 不得不说,明朝对于火器的态度是非常宽容的。 明朝的武器制造主要在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仗局。 洪武年间,这两个部门中,每个部门拥有专业工匠三千余名,这还只是工匠,要是将那些学徒打下手的加上,恐怕会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饭要一口一口,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时间认识陶成道。”陈松说着,又开始书写起来。 天色渐晚,放在以前,城中的百姓基本上都进入了梦乡。 可是,今天晚上,应天府城中有很多百姓睡不着觉,尤其是胡惟庸家宅附近的那些百姓。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胡惟庸的家中进进出出,胡惟庸家中的老老少少不管是谁,都被士兵们带了出来。 在此之前,这些士兵还和胡惟庸埋伏在家中的叛军拼杀了一场。 可惜,胡惟庸的那些手下大都不堪大用,再加上人数过少,根本就没有掀起一点水花,在很短的时间当中就被朱元璋派出去的精兵消灭干净。 胡惟庸的家中,一个又一个的房间被查封,里面的东西全都被扔了出去。 孩童嚎哭声、老妇哀鸣声以及妇人悲呼声不断的响起,可是这些士兵根本就不会去管,若是有人阻拦,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没有阻拦为止。 一封又一封军报送到了御书房中,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面无表情看着手中的一封军报。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毕恭毕敬。 御书房中的蜡烛将御书房照得通亮,没有一个人发出动静,除过火炉中的火焰呼哧声之外,听不到其他。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军报,仰头靠着椅子靠背。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深吸一口气。 “标儿回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朱元璋缓声说道。 “爹尚未休息,孩儿怎敢睡觉?”朱标没动,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朱元璋侧过脑袋,说道:“回去吧,天色不早,冬夜严寒。” 朱标执拗不过,只好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收回目光,闭目养神。 奇怪的是,朱元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喜没有怒。 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哪个皇帝,都会暴怒异常,若是放在朱元璋身上,应该更加愤怒才是。 可是,朱元璋平静的令人害怕。 朱元璋的右手敲击着椅子扶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家乡曲,就好像是打了胜仗一样。 这和今天知道胡惟庸造反之事时,完全就是两种状态。 第61章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在刑部的大牢中,胡惟庸穿着囚衣,一脸死灰的蹲坐在刑部的牢房中。 洪武十三年还没有锦衣卫,所以也就没有诏狱。 尽管这里是刑部的牢房,但对于朱元璋来说,都是一个样子。 这里暗无天日,牢房中总有一股死老鼠的气味。 要是往常,胡惟庸定然不会在这里多待片刻时间。 但是今天,就算胡惟庸再不想,也不得不在这里待着。 牢房中的墙壁上插着一个火把,仅有的火把只能照亮一丁点地方。 胡惟庸蹲坐在火把的下面,借着火把散发出来的微弱热量取暖。 这火把是牢房中仅有的取暖设施,牢房中没有床铺,只有一个稻草堆。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更换过稻草,很多稻草已经发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胡惟庸默不作声,静静的靠着墙壁,就像是死了一样。 胡惟庸清楚朱元璋的脾气,按照朱元璋的脾气,他肯定活不过明天。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过了很长时间,胡惟庸长叹一声,开始低声抽泣。 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大牢中传荡着,牢房中的狱卒只是跑过来看了一眼胡惟庸的情况,便任由他哭泣。 “只可惜害了一家,只可惜害了一家!” 胡惟庸念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咆哮道:“陈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没有你,我儿子就不会死。我儿子没有死,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陈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胡惟庸的声音充斥着愤恨,他脸色狰狞,双眼突出,就像是厉鬼一样不停的咆哮着。 可惜,他的咆哮声除过牢房中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冬夜总是漫长的,牢房中的火把到后半夜时熄灭。 胡惟庸忍受不了寒冷,钻进了发霉的稻草堆中。 尽管环境恶劣,气味难闻,但是在求生欲之下,胡惟庸顾不了那么多。 胡惟庸的忠心手下御史大夫陈宁所处的牢房距离胡惟庸不远,他靠着墙壁,就像是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墙壁上有一个裂缝,冷风从裂缝中不停的往里面灌。 陈宁缩了缩脖子,钻进了牢房中的稻草堆中。 黑夜总会过去,黎明总会到来。 朱元璋一夜未睡,他在御书房中坐了一个晚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御书房中的铜炉不知道加了多少次炭,里面的灰烬堆积的很高。 朱元璋坐直身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东方的天上出现鱼肚白,阳光照射进御书房中,朱元璋站了起来,今天他没有上早朝的打算。 毛骧走进御书房,站在朱元璋的面前,行过礼后,说道:“陛下,昨夜胡惟庸在牢房中嚎叫了一个晚上,将陈松骂了一个晚上。” 朱元璋好像不太在意这件事情,没有正面回答,“审讯胡惟庸吧,拿到结果后,直接处死。一定要将胡惟庸的那些同党全都揪出来,一个也不要放过。 至于已经查明的同党,也一并处死。” 朱元璋说的平静,人命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蚂蚁一样。 朱元璋说罢,走出了御书房,他看着天上初升的太阳,竟然露出了笑容。 毛骧走出御书房,去了刑部。 毛骧虽然是检校统领,但现在的检校只有监察权,没有执法权,所以说,审讯胡惟庸的事情基本上是由刑部来办。 话是这样说,做起来就不一定了。 毛骧带着刑部的人来到牢房中,开始对胡惟庸进行审讯。 审讯的人是刑部衙门的人,但毛骧也站在旁边监视,隐约之间以毛骧为主。 鞭子抽打的声音不停的响起,起先,胡惟庸还能忍受,可没过多久,便大声哀嚎起来。 审讯持续了一整天,在这期间,问出来的消息实在不多,而且价值也不大。 毛骧想不明白,胡惟庸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要死鸭子嘴硬? 当天晚上,毛骧拿着审讯出来的结果来到了御书房中。 谁知道,朱元璋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其放下,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毛骧,道:“通知刑部,明日一早,处死胡惟庸及其目前查明党羽,胡惟庸三族以内,直系亲属尽数处死,九族以内,尽数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遇赦不赦。 至于陈宁之辈,按照这个条例来办。” 朱元璋的声音平淡无奇,听在毛骧的耳朵中却阴森冰冷。 “不管怎么说,胡惟庸都是当朝宰相。这样吧,明天俺写一道圣旨吧!”朱元璋说道。 ...... 太阳照常升起,朱元璋的圣旨送到了刑部大牢中。 胡惟庸不成人样,跪在地上。 毛骧手捧圣旨,大声宣读上面的内容。 “胡惟庸不知天威浩荡,行谋逆造反之事。依律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念及开国之功,诛灭三族。九族之内,尽数流放......” 毛骧的声音在牢房中不停的回荡着,胡惟庸就像是傻了一样,跪在地上表情呆滞,甚至都不知道圣旨什么时候读完。 “来人啊,将胡惟庸押赴刑场。”毛骧收起圣旨,看向自己身后的刑部官员。 七八个力士走出,给胡惟庸套上枷锁,往外面押去。 天气寒冷,胡惟庸走出牢房时,天上又下去了雪。 和胡惟庸一起上刑场的人只有陈宁,但这不代表死的只有他们两个。 刑场位于通济门大街附近的十字路口处,胡惟庸还没有到达,刑场早已搭建完毕。 昨天下午,刑场就开始搭建,所以周遭的百姓便知道今天要处死犯人。 百姓们不太清楚处死的犯人是谁,可是陈松却一清二楚。 刑场距离陈松住处不远,闲着也是闲着,所以陈松也来看热闹。 陈松来的时间比较早,占据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 这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案子,陈松不能不看。 天上的雪更大了,刑场上的积雪被刑场周围的士兵清扫了一遍又一遍。 在众人的目光中,胡惟庸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被刑部力士押上了刑场。 胡惟庸被反绑着双手,身上的囚衣上满是已经干涸的鲜血,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暗黑色血痂。 胡惟庸的身上散发出阵阵臭气,远远都能闻到,原本一头亮丽的头发,也满是黑灰不成样子。 头发中满是稻草,整个人狼狈不堪。 陈松静静的看着胡惟庸被押到刑场上,被摁的跪在在木头墩子的后面。 刑部的监斩官拿着一张写满胡惟庸罪行的纸张,站在刑场的最前面大声朗读,“胡惟庸枉法诬贤、蠹害政事、企图刺杀驸马都尉陈松,于家宅中藏兵,企图谋反......” 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朝着胡惟庸的头上扣去,胡惟庸跪在地上,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整个人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监斩官朗读完毕,收起手中的纸张,转过身子,看向胡惟庸,大声喝道:“胡惟庸罪不可恕,吉时已到,立刻行刑!” 站在一旁的刽子手走了过来,站在胡惟庸的旁边,擦拭着手中的鬼头大刀。 明晃晃的刀光反射着寒光,刑场下面的百姓不由的后退几步。 胡惟庸的脑袋被身后的力士摁在了木头墩子上,刽子手把持好方向,开始在胡惟庸的脖子上比划。 突然,胡惟庸看到了陈松,他挣扎着抬起头,冲着陈松这边大喊:“陈松,你个乡野匹夫,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也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好一个朱皇上,好一个朱皇上啊!!!” 一旁的毛骧见胡惟庸胡言乱语,急忙催促刽子手,“赶紧行刑,莫要耽搁了时辰!” 胡惟庸身后的力士再次将胡惟庸的脑袋摁在了木头墩子上,刽子手不再犹豫,朝着胡惟庸的脖子挥出一刀。 刀光一闪,鲜血飞溅,胡惟庸的脑袋咕噜噜的在地上翻滚,鲜血到处都是。 旁边的陈宁也是如此,胡惟庸枭首之后,陈宁的脑袋也飞了出去。 看热闹的百姓们大部分脸色煞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 陈松看着胡惟庸滚落的脑袋,没有多么惊惧,也没有多少害怕。 胡惟庸和陈宁的尸体被毛骧带人带走了,没有意外的话,胡惟庸和陈宁的尸体会被毛骧弃尸野外。 在这个时代,若是弃尸野外,估计等不到开春,就会被野兽吃的一干二净什么也不留。 陈松在回去的路上,不停的思考着胡惟庸案。 虽然陈松现在可以说亲身经历了这件案子,可是陈松依旧看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胡惟庸都是当朝丞相,就算判罪,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算是谋反之罪,也不会这么快。 可是,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从事发到胡惟庸被斩杀,速度都快的不可思议。 “胡惟庸不是傻子,不是蠢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 朱元璋更不傻,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胡惟庸祥瑞的说法? 更何况,之前的时候,我已经给他说过胡惟庸有谋反的迹象。 按理说,像朱元璋如此谨慎的人,不应该犯这样幼稚的错误!” 陈松走的很慢,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第62章 不愧是你,朱元璋 “朱元璋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皇帝,警惕心要比其他人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按理说,胡惟庸的这个小把戏根本骗不过朱元璋,可是为什么他会相信这个虚无缥缈的事情呢? 而且,胡惟庸也不是蠢蛋,不可能在没有万千把握之下就做出诛九族的事情。 这里面不对劲,大不对劲!” 陈松回到了家,坐在了书房中。 天上的雪还没有停,只不过小了很多。 陈松将书桌前的窗户打开,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雪花。 “朱元璋除掉胡惟庸之后,就将丞相制度取消,从古到今绵延千年的丞相制死在了朱元璋的手中。 朱元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胡惟庸,而是胡惟庸后面的丞相制度。” 陈松按照历史上记载的事实,大胆的猜测下去。 虽然陈松知道结果,可是陈松还是想尽可能清楚的摸到事实。 “在很早之前,朱元璋就知道胡惟庸谋反的事情,按理说,那个时候朱元璋完全可以将胡惟庸连根拔起。 就算胡惟庸在朝中党羽遍地,可是按照朱元璋的脾气,杀掉他们根本就不是事。 也许,朱元璋在等一个机会,再等一个将胡惟庸连同丞相制度一起干掉的机会。” 陈松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思考着这件事情。 “或者说,这一切都在朱元璋的掌控之内?” “丞相制根深蒂固,想要废除丞相制度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是朱元璋,也不得不谨慎。” 陈松走出书房,来到房檐下。 伸出右手,雪花落在手心,很快消融。 冰冷从手心传来,陈松看着消融的雪,陷入沉思。 “或许,朱元璋明知这一切,明知胡惟庸那天的事情,所以,才会故意前往。 说不定,他就想用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制裁胡惟庸,只有这件案子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让那些人顾不得其他,那他取消丞相制的阻力就越小。 或许,这只是朱元璋演的一出戏。没错,很有可能就是朱元璋演的一出戏,不然解释不通。” “也是,只有这件案子闹得越来越大,闹得朝中人心惶惶,朝臣的注意力才会从丞相制度上转移。 或许,这一切说不定都是朱元璋的手笔;或许,胡惟庸谋反就有朱元璋的手笔?!”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陈松的脑海中,冷汗瞬间冒出。 若是真的如此,那朱元璋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 “难道说,从我当街害死胡惟庸的儿子开始,朱元璋就在布局? 又或者说,刺杀我的人也有可能和朱元璋有关系?” 这个想法出现在陈松脑海中后,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抛弃。 陈松在屋檐下来来回回的走着,朱静安朝着陈松这边走来。 女官张言跟在朱静安的身后,目光都在陈松的身上。 陈松看到了朱静安,也看到了朱静安身后的张言。 一瞬间,张言急忙低下头,收回目光。 尽管张言的反应很快,可依旧被陈松看在眼中。 陈松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张言,收回了目光。 “夫君怎么在外面?刚才听说,你一个人去看行刑了?”朱静安来到陈松的身旁,开口询问道。 陈松点点头,道:“是啊,闲着无事,去看了看行刑。” “唉!”朱静安长叹一口气,“真是的,这个胡惟庸真是的,也是个大功臣,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的?非要造反?白白断送了性命!” “这谁知道啊,谁知道胡惟庸心里是怎么想的。”陈松摇摇头,轻松的说道:“死了也好,死了之后,就没有人惦记我这一颗项上人头了。” “他敢,你可是驸马都尉,他敢!”朱静安秀眉一皱,愤恨不平。 “哈哈哈,行了。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陪你了!”陈松哈哈大笑一声,又走进了书房。 朱静安见此,也没有进去,带着张言离开了这里。 回到书房,陈松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手杵着脑袋,思考着之前被朱静安打断的事情。 陈松揉了揉自己之前受伤的腰,想到了那天的刺杀。 想到这里,陈松的眼睛眯了起来。 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结合在一起,让陈松有了更深的认识。 “那天遇到的人贩子最起码将近十个,十个人在大街上就为了抢一个小孩,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十个人贩子就为了抢一个小孩的事情,而且那小孩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这不值当,为了一个普通小孩派出这么多的人,实在是不值当。还是在通济门大街,距离皇宫只有那么短的距离,这更不对劲。” “捅我的那人虽然精瘦,但是身上却弥漫着血煞气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贩子,身上哪里有这股气息? 腰部乃是肾脏所处的位置,一个普通人如何能精准的避开我的肾脏? 那天的伤势虽然流了不少血,可是未伤到要害处,就算没有医院,可是按照我的医术,也不至于当场暴毙。 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 “这不正常!!!” 陈松站了起来,看向皇宫方向,瞳孔皱缩,“朱元璋,果然名不虚传!” 陈松咬咬牙,开始在书房中不停的走动着。 陈松只觉得自己即将抓住了事情的真相,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 “又或许,涂节在找我之前,朱元璋就已经知道了事情。只是,他为什么要将我牵扯进来?” 陈松止住脚步,大口呼吸,好像明白了什么。 陈松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朱元璋这是想将自己摘出去,将这一切和他撇清关系,让他处于超然的地位,让世人觉得,他与这件事情无关,他这样做也只是被迫的。 装老实装无辜,这不正是老农民最喜欢的招数吗? 我不过是朱元璋扔出来迷惑众人的烟雾弹,我不过是一个由头,我被朱元璋给利用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陈松的脑海,瞬间,陈松冷汗如雨。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陈松想的那样,那陈松彻头彻尾的当了一次工具人,被朱元璋玩弄于股掌之中。 “那天朱元璋一直将涂节带在身边,或许,涂节知道不少的事情。” 陈松看向皇宫方向,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道:“不愧是你,朱元璋!” 这所有的事情,恐怕只有皇宫中的朱元璋清楚,可是朱元璋会说这些事吗? ...... “你办的不错,办的不错。俺一定会重重赏赐你,下去吧,回去好好歇息歇息,好好歇几天吧!” 御书房中,朱元璋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官员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御书房中没有一个人。 这官员三叩九拜之后,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官员的背影,朱元璋脸上满是杀机。 退出去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涂节。 第二天一大早,朱元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召开早朝,而是将六部尚书以及魏国公他们叫到了御书房中。 “诸位,对于胡惟庸谋反之事,你们怎么看?”朱元璋坐在上面,一脸冷淡的询问。 刑部尚书吕宗艺站了出来,他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道:“陛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清查胡惟庸的党羽,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下。 其中,御史中丞涂节尚未伏法,此人乃是胡惟庸最坚实的党羽,一日不除,朝中一日不宁。” 朱元璋面露为难,“爱卿说的不错,可是涂节告发有功,若是没有涂节的话,还真不一定知道胡惟庸的狼子野心。” 吕宗艺道:“陛下,此罪乃谋逆大罪,就算涂节举报有功,也消磨不掉他身上的罪孽。 况且,此人乃是胡惟庸的心腹,若是以后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吕宗艺话说了一半,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爱卿说的不错,那刑部就先着手办理这件事情吧。”朱元璋一瞬间将涂节的“功劳”忘的一干二净。 ...... 中午,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涂节坐在自家的后院喝着酒。 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涂节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可是,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军士冲进了涂节家的大门。 刑部联合兵马指挥司,将涂节家包围的密不透风。 刑部尚书亲自带领人马,前来抓捕涂节。 涂节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件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枷锁就套上了他的脖子。 他想要开口质问,嘴巴刚刚张开,一块散发着恶臭的抹布塞进了他的嘴中。 涂节一家,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起来。 刑部尚书看着眼前被控制下来的涂节,冷声道:“带走!” 涂节挣扎着不想离开,他想要大喊,可是嘴巴被抹布堵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涂节被带走了,连同家中的所有家眷。 第二天早朝,这是胡惟庸谋反案之后,朱元璋第一次上早朝。 陈松站在队列当中,手中拿着没有书写一个字的笏板,像个泥塑菩萨一样一动不动。 刑部尚书吕宗艺恭敬的站了出来,将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对着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说道:“昨夜子时,涂节自知罪孽深重,于牢房中自缢身亡。 寅时,关押涂节家属的牢房失火,等火被扑灭时,涂节家属已全部罹难,无一幸免。” 陈松猛然抬起头,看向朱元璋和吕宗艺。 “涂节就这样死了?看来涂节确实知道不少的东西,只是知道的这些东西成了他的催命符。 好一个朱元璋,真是好手段,好手段!” 陈松更加肯定昨天的猜想,这一切的背后,绝对有朱元璋的手笔,不然的话,一切都说不通。 第63章 怎么这么懒 朱元璋露出诧异的表情,“此话当真?果真如此?” 吕宗艺郑重其事,“臣不敢欺君,所言皆是事实。” “这也算是罪有应得,若是涂节没有和胡惟庸牵连,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朱元璋说罢,坐直了身子。 “胡惟庸已经伏法,却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俺劝你们若是和胡惟庸有过纠缠,就早早的说出来,不然等查到那天,结果可就难料了!” 朱元璋看着大殿中的这些官员,阴沉沉的说道。 胡惟庸乃是谋反,要是和胡惟庸有牵连,那不就是在说,我也想造反吗? 大殿中的这些臣子就算再傻,也不至于当堂承认。 朱元璋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并没有多少愤怒,简单的啰嗦了两句后,就开始讨论其他的事情。 如今天下尚未彻底平定,早朝上的事情基本上以这些军国大事为主。 可惜,从头到尾,陈松没有插上一句话,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轮不到陈松发表意见。 下了早朝,陈松也一个人走出了皇宫。 他走在午门外面的广场上,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只觉得阴森刺骨。 胡惟庸已经伏法,若是按照惯例,应该重新选拔丞相。 可是从头到尾,朱元璋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就好像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陈松叹了一口气,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回到太医院,陈松和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班房中。 太医院几乎将陈松当成祖宗一样供着,没有什么大事根本不会麻烦陈松。 前一阵子,陈松还忙碌朱元璋交给他的事情。 可是忙完了朱元璋交给他的事情之后,陈松就闲了下来,整天坐在班房中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陈松没有关门,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右手杵在下巴上,呆呆的看着大门外。 朱元璋的精明以及老辣远超陈松的想象,平日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可是真实样子超出常人认知。 坐了一段时间,陈松有些无聊,在班房的书架上随意的翻动起来。 书架上有一些医术,陈松随手取出一本,站在书架旁看着。 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陈松聚精会神的看着书,没有听到响起来的脚步声。 来人站在陈松身后,一脸焦急的拍了拍陈松的肩膀。 陈松微微一惊,急忙转过身子,发现是朱棣一脸焦急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看着朱棣这个样子,陈松询问道。 朱棣二话不说,拉起陈松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一边跑一边说,“俺儿今日起床后,忽然高烧不退,甚至还说起了胡话,你赶紧给看看!” 如今是洪武十三年,朱棣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来的明仁宗朱高炽,如今虚岁三岁。 “除过高烧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陈松问道。 朱棣忙道:“除过高烧之外还恶心呕吐拉稀,吃不进去饭......” 朱棣说着朱高炽的各种情况。 成年后的朱高炽身体并不好,恐怕少年时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松加快了脚步,跟着朱棣来到了他所在的院子中。 这个院子不大,在皇宫当中比较偏僻。 朱棣急忙拉着陈松来到了卧室当中,刚刚进去,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妇人迎了出来。 不用想,这肯定是朱棣的媳妇,魏国公徐达的长女,徐仪华。 徐仪华饱读诗书,能力超群。据说,朱元璋曾夸赞她“女诸生”。 徐仪华侧过身子,随后跟在陈松的身后。 走进卧室,陈松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朱高炽。 朱高炽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一张发白的脸露在外面,额头上放着一条毛巾。 陈松走到朱高炽的面前,手放在朱高炽的额头上。 刚刚放上去,滚烫的感觉从手上传来。 朱棣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陈松的后面。 陈松没有疑惑,坐了下来,开始给朱高炽把脉。 七八分钟后,陈松松开了朱高炽的手。 朱棣站在一旁,急忙问道:“俺儿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 徐仪华一脸担忧,比朱棣还要着急。 陈松转过身子,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说道:“这病不算严重,应该是吃了不洁的食物,或者是吃了冰冷食物导致的,倒也好治。” 其实就是急性肠胃炎,算不得什么大毛病,就是朱高炽年龄太小,抵抗力差,所以症状比较明显。 朱棣听陈松这样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在现在的朱棣看来,若是陈松说自己的孩子能治,就算只剩下半条命也不会有事;若是说自己的孩子没治了,就算活蹦乱跳,朱棣也要揪心。 “我就说,都怪你。昨天晚上硬要让孩子吃肉,他年龄这么小,那里能吃肉?还一次行吃了那么多,不生病才怪!” 徐仪华白了朱棣一眼,一脸不满的说道。 朱棣和徐仪华的感情可以说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翻版。 朱棣一脸尴尬,连连解释,底气不足的说道:“俺这不是想着孩子都大了吗?” “你可真会照看孩子!”徐仪华瞪着朱棣。 陈松急忙打了一个圆场,“殿下,此病不算难治,就只是一个小毛病,还请殿下跟着我去医馆取药吧!” “好,俺这就跟着你去。”朱棣说着就拉着陈松的胳膊,朝着外面走去。 走出皇宫后,朱棣让人找来一辆马车,两人坐在马车上朝着医馆方向狂奔。 来到医馆,陈松让朱棣在医馆的大厅等待,自己跑到后院的库房中,给朱棣取药。 在医馆外面的药柜中,装着的基本上都是中药以及中成药。 至于西药,大都存放在后院的库房中。 而且,库房的钥匙只有陈松有,库房的墙壁都被陈松加固过,普通人要是没有钥匙,基本上进不去库房。 陈松飞快的在库房中挑选好药物,但有一种药因为保存苛刻,所以陈松没有从医院中取出来。 陈松再一次进入了医院,五六分钟后,陈松带着那款药走出了医院。 这款药是一种益生菌药,在治疗急性肠胃炎有奇效,不良反应非常低,非常适合小孩服用。 只是这种药的保存条件比较苛刻,就没有取出来。 除过这款药之外,还有蒙脱石散,这是止泻的药。 其实,陈松可以保证,以这个时代病菌的抗药性,若是给朱高炽服用氟哌酸或者左氧效果更好,可是朱高炽年龄太小,有一定的风险。 毕竟这两种药的副作用还是比较大的。 陈松将这两种药的外包装撕掉,胶囊装进瓷瓶中,蒙脱石散用麻纸包起来。 这些药都是三天的量,这样包装也无所谓。 走到大厅,陈松招呼了一声,朝着外面跑去。 没多久,陈松和朱棣回到了卧室。 陈松将装着蒙脱石散的纸袋交给朱棣,吩咐道:“将此药用温水化开服下,喝完这个药之后,再喝一个这个,记住,喝药之前先喝点热粥,这两种药要相隔两刻钟的时间。” 陈松将小瓷瓶的瓶塞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益生菌胶囊放在手心,在朱棣的面前晃了晃。 “好!” 朱棣之前见过陈松给马皇后开的布洛芬,所以对这种益生菌胶囊并没有多么惊讶。 朱棣拿着药,急忙按照陈松说得办法去做。 陈松做完这些事情,走了出去,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毕竟是朱棣的私人地方,一直在里面呆着也不是个事。 朱棣忙完了事情,让人将陈松送了出去。 这里距离太医院没有多远,没花多长时间陈松就回到了太医院。 前脚回来,太医院院使邹和拿着一本册子来到了陈松的班房。 他将这本册子放在陈松面前的桌子上,对着准备起身的陈松说道:“听人说,你刚才给殿下看病去了? 皇家之事不能马虎,要记录的。将你刚才诊治时的过程以及用药都记录下来。” 这是太医院的规矩,陈松刚进来的时候,邹和就给陈松讲过。 “在下知晓,待会就会将这些事情详细的记录。”陈松朝着邹和拱拱手,说道。 邹和乃是一个醉心于医术的人,与世无争,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好,你办事我放心,那我就先走了,写完之后交给我就成。”邹和说罢,走了出去。 陈松将邹和送出去,开始书写诊治记录。 写完之后,窗外的天色暗淡了下来。 陈松将记录送到了邹和的班房,在太医院中乱转起来。 太医院中的这些人可以不认识院使,但不能不认识陈松。 尤其是那些学徒,非常渴望能在陈松的手下做事,趁机学上一招半式。 陈松不是没有考虑过收徒的事情,只是来太医院没多久,人都没认识全,说收徒实在是有些早。 在太医院转悠了几圈,到了放衙的时间。 陈松没有多留一丁点的时间,老早的就回家了。 陈松今天所有的行踪被人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坐在御书房中的朱元璋看着手中的那张写满字的纸,忍不住笑了,“这个陈松,怎得这么懒,竟然又是第一个跑回家。” 第64章 风暴即将来临 作为历史上最勤劳的皇帝之一,朱元璋希望臣子都像他一样勤劳。 说实话,洪武年间的臣子们要比以后的那些臣子辛苦不少。 但是,陈松是个例外,几乎每次放衙都是第一个回家。 也幸亏陈松在太医院,要是在其他衙门,定然要受到朱元璋敲打。 看完陈松的行踪后,朱元璋将纸张放下,让人存档。 朱元璋又开始批阅起奏折,胡惟庸被杀了,六部的奏折全都送到了朱元璋这里。 这个工作狂完全不觉得疲劳,孜孜不倦,如痴如狂。 好像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事情就是批阅奏折了。 陈松回到家,朱静安端上了一杯热茶。 陈松坐在前厅的主位上,从朱静安手中接过热茶,笑眯眯的说道:“今天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啊?” 和朱元璋的性格有着极端的反差,朱静安在历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写的一手好字不说,还非常善解人意。 尽管在家里很无聊,但朱静安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让陈松不舒服。 “在家都好,在家里可要比在宫中好上不知道多少。 虽然我爹是皇帝,但是宫中的规矩繁多,很少会让我出宫。 在家就不一样了,在家的话,时不时还能出去走走,自由自在的,比宫中好多了。” 朱静安语气轻柔,没有任何不满。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要是将我这样一直放在家中,我是会很无聊的。 这样吧,要不我过一阵子请个假,带你出去玩玩?”陈松测过身子,笑着看向朱静安。 朱静安一喜,可是很快又恢复原样。 “你是太医院的院判,还是以公事为主,我在家一切都好,没事的。”朱静安为了陈松的事业着想,说出了一番违心的话。 “不碍事,不碍事。太医院不是其他衙门,事情不算多,完全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不等朱静安反对,陈松就将这件事情决定了下来。 朱静安见陈松已经决定,不再劝说,一脸笑容的嫌弃陈松不应该这样。 在男尊女卑的明朝,能这样对妻子的,实在是太少。 站在朱静安旁边的张言看了看陈松一眼,心中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说话之间,周燕燕来到了前厅。 “先生,夫人,吃饭了。”周燕燕对着正在说话的两人说道。 陈松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道:“好,吃饭吧。” 陈松带着朱静安朝着饭厅走去。 今天晚上的饭菜说不上好,但也不差,就是普通的家常饭。 这样的饭菜对于陈松来说,也就是那回事。 可是,在朱静安看来,却是天下间少有的美味。 饭菜中的调味料都是陈松从医院当中弄出来的,在没有味精等提鲜调味料的明朝,味精对人的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朱静安的饭量比较小,可是自从嫁给陈松之后,饭量日益增大。 吃完饭,朱静安的肚子鼓了起来,就那样坐在椅子上,轻揉着发胀的肚子。 “吃多了吧?每顿都吃的这么多,会伤肠胃的。 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健胃消食的药,以后可不能这么吃了。” 陈松站了起来,走出了饭厅。 看着走出去的陈松,朱静安的脸上满是笑容。 张言站在朱静安的身旁,不停夸赞,“驸马如此温柔,真是一大幸事。” 朱静安笑而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松出而复返,拿着一个用油蜡纸包裹的山楂丸。 来到朱静安面前,陈松将山楂丸的油蜡纸剥开,放在朱静安的嘴边。 “来,张嘴!”陈松笑眯眯的看着朱静安。 朱静安脸色瞬间通红,尽管已经是陈松的妻子,可在传统观念的影响之下,朱静安还是很传统的。 朱静安张开嘴,脸红到了耳根子上。 陈松将手中的山楂丸轻放进朱静安的嘴中,笑眯眯说道:“这药是用山楂做的,消食解腻。 但药总归是药,吃多了也不好。以后吃饭慢慢吃,不要这么着急。” 朱静安捂着自己的嘴,一脸娇羞的点点头。 ...... 入夜,陈松躺在床上,朱静安依偎在他旁边。 房间中没有光亮,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说着话。 女官张言蹲在窗外,耳朵贴着墙壁,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声音。 “恐又没有房事。”女官暗道一声,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第二天天亮,陈松起床吃早饭穿衣,做完一切之后,朝着皇宫出发。 说实话,陈松实在讨厌早朝。 如果是大官的话,跑去上早朝陈松还可以理解。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跑去上早朝有什么意思? 陈松行走在路上,看着眼前还漆黑的道路,打了一个哈欠。 赵峰和李三娃跟在他的身后,保护着他。 一辆又一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这都是前去上朝的官员。 赵峰和李三娃将陈松送到皇宫后就回去了。 时间缓缓而过,陈松站在大殿上,和往常一样,低着头,神游海外。 朱元璋坐在皇位上,静静的看着大殿中的官员。 “陛下,臣有事启奏。” 没等朱元璋开口,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 陈松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这人。 “长得有些像宋濂,该不会是宋濂的儿子吧?”陈松细细的打量着他。 此人正是宋濂的次子宋璲,如今翰林院承旨。 对于宋濂一家,朱元璋还是比较看重的。 他看着站出来宋璲,笑眯眯的问道:“宋爱卿有什么事情?” 宋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将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陛下,奸相胡惟庸已经伏法,可是丞相不可一日空缺,还请陛下早日敲定丞相人选。” 宋濂的声音在大殿中不停的回荡着,陈松看着宋璲,暗道:“完,废了,你算是废了。敢在这个时候对朱元璋说出这样的话,不就是在找死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朱元璋现在不想敲定丞相的人选,你说你凑什么劲?” 果然,朱元璋的脸色几乎在同一时间变得阴沉,阴沉的就像是夏日的暴雨天气一样。 “宋爱卿说,要早日敲定丞相的人选?”朱元璋冷声说道:“可是,万一再来一个像胡惟庸这样的人,那该怎么办?你们读书人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若是再出一个胡惟庸,该如何?” “陛下,奸相胡惟庸不过是漏网之鱼,不可能再会有胡惟庸这样的人。臣笃定,胡惟庸这样的人只是少部分,不可能再会有像胡惟庸这样不知皇威浩荡的奸佞。”宋璲一脸正气,看向朱元璋的眼睛中没有任何退缩。 宋濂一家治学严谨,家风淳朴,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冰霜,阴冷异常。 他眼睛中射出一道冷光,直逼宋璲。 “呵呵!”朱元璋的脸色更冷了,他冷笑一阵,接着说道:“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有什么资格保证?人心隔肚皮,胡惟庸事发之前,你可知道他的想法?” 宋璲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劝说起朱元璋:“陛下,虽然胡惟庸是个奸臣,但是陛下不能因为这样从而因噎废食,若是没有丞相,就没有人处理六部之事。 还请陛下为了江山考量,早日敲定丞相人选。” 宋璲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一大部分官员站了出来,给宋璲壮大声势。 这些官员以文官居多,大部分都是翰林院的官员。 其中也有不少的御史以及六科给事中官员。 至于六部尚书以及那些武将,绝大部分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官员。 看着跪倒的众人,朱元璋看向宋璲的眼睛中满是愤怒。 作为掌控欲非常强的皇帝,朱元璋最讨厌臣子和自己唱反调。 但念在宋璲的父亲辅佐自己的功劳之上,朱元璋还是强忍下了这口恶气。 “宋璲,这件事情就到这里吧,俺心里自有考量。”朱元璋缓缓说道。 朱元璋已经很给宋璲面子了,要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就开口呵斥了。 见朱元璋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宋璲只好退了回去。 那些给宋璲壮声势的官员,也大都退了回去。 可陈松知道,这件事情远不止于此,这件事情远远没完。 历史上的宋濂一家因为和胡惟庸有染被朱元璋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如果不是朱标和马皇后竭尽全力给宋濂求情,朱元璋甚至想连宋濂一起杀掉。 陈松可不认为事情真的如同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恐怕他们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丞相之事上。 胡惟庸案看上去是绞杀以胡惟庸为主的奸佞,其实是皇权和相权的对抗。 不然的话,不可能波及那么广。 陈松回头看了一眼退回去的宋璲,微微摇摇头。 真正的暴风雨正在凝聚,希望事情不会彻底失控。 陈松官低位卑,而且朱元璋又是说一不二的主,陈松不觉得自己能说动朱元璋,让朱元璋少开杀戒。 更何况,这些官员和陈松关系不大,陈松又不认识,陈松也没有必要替这些官员求情,替这些官员说话。 第65章 汽车 陈松又不是神仙,更何况这些官员和陈松又没有什么交情,陈松也不可能替这些官员说话。 再说了,大明朝没了这些官员照样运转,洪武三大案杀了那么多的官员,也没见明朝垮台。 可能朱元璋杀掉的那些官员当中有一部分是冤枉的,但大势如此,更何况,就算陈松替这些官员说话,有用吗? 陈松静静的站在那里,这几天来,几乎每天的早朝都会超出陈松的预料,几乎每一场早朝都要出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大部分都和陈松没有关系,陈松在早朝上就像是泥塑菩萨一样,只要没有被朱元璋问到,什么话也不说。 朱元璋被宋璲这么一刺激,也没有了上朝的心情。 他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庆童急忙大喊:“退朝。” 陈松随着人流走出了大殿,朝着太医院方向走去。 还没有走出宫门,徐达和汤和挤眉弄眼的凑了过来。 徐达站在陈松身后,拍了拍陈松的肩膀。 陈松转身看去,看到了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徐达。 不用说,肯定是有事相求,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见过两位国公,不知两位有何事情?”陈松冲着两人拱拱手,笑问道。 毕竟是当朝国公,面子还是要给的。 徐达看了看汤和,示意让汤和说。 汤和吭哧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两人国公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说,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定然竭尽全力。”陈松说道。 徐达见汤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自己说,可是,他也吭哧了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唉,这样吧,反正现在下早朝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徐达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 陈松回道:“可是在下还要坐班,恐怕没时间啊。” “不碍事,不碍事,我待会去说一声,没什么事!”汤和生怕陈松不同意,急忙说道。 见两人这样,可能是真的有事情找,陈松也不再坚持。 “这样吧,等我先换身衣裳,再跟着你们走。” “好!” 换完衣服后,陈松跟着徐达和汤和来到了通济门大街的一个客栈中。 这家客栈有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单间。 这间客栈的掌柜认识徐达和汤和,将二楼最好的房间安排了下来。 在房间中,一桌子菜满满当当,徐达汤和以及陈松围坐在桌子周围。 看着这架势,陈松不用想,这肯定是有事要求自己,而且事还不算小,不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徐达夹起一块肉,放进陈松面前的碗中,笑道:“吃,快吃,这家客栈的饭菜很好,我经常来吃。” 陈松无动于衷,问道:“两位,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不用这么弯弯绕绕。 若是不说的话,那在下现在就回去了。” 陈松说着就站了起来,作势就往外面走。 “别别别!”徐达急忙拦住陈松。 陈松又坐了下来,看着两人。 “什么事就直说吧,难道还不相信在下吗?”陈松再次开口。 徐达一拍自己的大腿,心一横,牙齿一咬,道:“算了,直说吧!” 说到这里,徐达坐在了陈松的旁边,一脸纠结的说道:“我就想问问你,你那里有没有那方面的药?有的话,给我来一点。” 徐达说完话,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是做了什么异常纠结的决定一样。 陈松一时半会没有听明白徐达想要什么药,便问道:“哪方面的药?国公可是患了什么病吗?” 徐达老脸一红,被陈松问的不好意思。 坐在一旁的汤和也凑了过来,低声说道:“还能哪方面?就是那方面,就是男人......”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陈松恍然大悟,然后一脸古怪的看向徐达和汤和,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睛不时朝着两人下面瞟去。 徐达和汤和被陈松这样的目光看的更不好意思,徐达咳嗽两声,缓解一下尴尬。 “就说有没有吧,不用这样看着我们哥俩。”徐达皱着眉头,一脸难受。 “有,这倒是有。只是,药力可能有些猛,就怕两人承受不住。”陈松收起了那副表情,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徐达眼睛一亮,追问:“真的?果真有?” 汤和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担忧,他问道:“药力猛的话,是不是很伤身?” 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这种虎狼之药。 陈松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这天下间就没有不伤身的药,我的药也一样。只是,我的药没有其他药那么多的伤害,正常情况下,只要不过量服用,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徐达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对于你,我还信得过。” “你说的那种药在什么地方?快快带我们去取。”汤和有些迫不及待。 “我的那种药在家里,反正现在天色尚早,不急于这一时。 这样吧,等放衙回去后,我差人给你们送去,如何?”陈松看向两人。 徐达和汤和对视一眼,随后点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行!” ...... 天色渐晚,又是无聊的一天,陈松回到了家。 回家之后,陈松来到书房,将书房房门闩上,来到了医院当中。 徐达和汤和需要的那种药陈松肯定有,作为后世最有名的“某哥”,医院中多得是。 取了药后,陈松并没有着急出来,而是在医院当中闲逛起来。 逛着逛着,陈松来到了停车场。 医院的停车场很大,一眼望去,都是汽车,少说也有百辆。 陈松拿着药,在这些汽车中穿梭着。 汽车品牌繁多,眼花缭乱。 陈松来到一辆位于停车场门口的汽车前,这辆车是一辆越野车,都快赶上陈松的个头了。 只是没有钥匙,陈松围着车辆转了半天都没有进去。 看着眼前的这辆车,陈松一脸无奈,“空有一停车场的车,可偏偏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这些车有什么用?” 陈松抬起腿,就要往外面走。 刚走出两步,陈松停了下来,又回到这辆车的前面。 “去医院各科室看看,看看有没有车钥匙。” 带着这样的想法,陈松走进了医院的门诊大楼。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陈松拿着一把钥匙走出了门诊大楼。 陈松站在停车场的前方,冲着停车场上的那些汽车,摁在了车钥匙上。 “叮叮叮!” 伴随着这阵响声,陈松之前看的那辆越野车的双闪亮了起来。 “这运气!” 陈松感慨一声,朝着那辆车走去。 来到车前,陈松打开车门,走了进去。 陈松早已经将驾照考了下来,开车对于陈松来说不成问题。 钥匙插上,发动汽车。 陈松开着汽车在停车场附近转悠了一阵,然后将汽车停在了原位。 “这些汽车以后可要好好利用起来,这可是好东西啊!”陈松走出汽车,拍着引擎盖,一脸笑容。 出去之后,陈松将赵峰叫了过来,将装在瓷瓶中的药交给了赵峰。 吩咐好事情后,赵峰带着瓷瓶走出家门,朝着徐达和汤和的住处而去。 这种药,陈松要价不低,论颗卖,一颗二十两银子。 在明初,二十两银子可不便宜。 陈松坐在书房中,完善着那些知识。 对于陈松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它。 天色渐晚,陈松打了一个哈欠,站了起来,走出了书房准备洗澡。 此时天已经很黑了,可是朱元璋却没有睡觉的意思。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手中拿着一本奏折,脸色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不知趣,真是不知趣!”一脸阴冷的看着手中的这本奏折。 这本奏折是宋濂的次子宋璲呈上来的,上面的内容和今天上早朝时说的话差不多。 无非就是让朱元璋早日决定丞相的人选,还说,朝廷不可一日无丞相。 朱元璋早都想将丞相这个官职取掉,今天上早朝的时候,虽然没有明着表露,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朱元璋以为宋璲能听懂自己的意思,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宋璲不仅没有罢手,还将奏折送了上来。 “宋濂啊宋濂,你教育的好儿子,你教育的好儿子,真是好儿子。” 朱元璋狠狠的将手中的奏折摔在桌子上,眼睛中满是杀气。 “既然你们执意找死,可就别怪俺无情了。” 朱元璋骂了一声,看向站在大殿旁边的庆童,“庆童,去将毛骧给俺找来。” 庆童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朝着御书房外面走去。 不久,毛骧站在了朱元璋前方。 朱元璋看着毛骧,冷冰冰的道:“去查一查宋家和胡惟庸有没有关系,要差个一清二楚,不要有任何遗漏。” 能被朱元璋看重,且是第一代锦衣卫指挥使的毛骧瞬间明白了朱元璋意思。 毛骧冲着朱元璋拱拱手,掷地有声,“臣遵旨!” 朱元璋挥挥手,示意毛骧离开。 出了御书房,毛骧的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 毛骧追随朱元璋也有不少的时间,虽然受朱元璋看重,但是手中的权柄有限。 没有一个官员会嫌弃手中的权柄太小,就算是毛骧也是一样。 朱元璋看着桌子上的奏折,冷冷的瞥了一眼,扔进了旁边的火盆中。 第66章 为什么咱们是个例外 第二天早朝,宋璲和昨天一样,站了出来,请求朱元璋早日选定丞相的人选。 宋璲跪在大殿中央,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 翰林院的那些官员一同跪在宋璲的身后,大有一副逼宫的架势。 翰林院中的官员大都是清流,思想观念非常传统。 在他们看来,丞相是必须要有的,就像皇帝一样不可或缺。 千年了,都是这样过来的,突然没了丞相,让这些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当年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目的就是像用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来限制皇权。 可是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假,遇上强势的皇帝,就和废话一样。 如此一来,相权就成了制约皇帝的唯一途径。 可是,如果今天没有了丞相,那么他们这些官员将会彻底沦为奴才。 “还请陛下能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敲定丞相人选。” 宋璲再次朝着朱元璋一拜,声音洪亮。 朱元璋不说话,冷冷的看着宋璲。 陈松看着这个场景,不停的摇头。 徐达汤和这些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李善长面无表情,就像是一个面瘫一样,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李存义有些蠢蠢欲动,也想站出来,可却被李善长的眼神制止。 “还请陛下能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敲定丞相人选。” 宋璲朝着朱元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宋爱卿啊,为什么你不关心你的本职事务,眼睛却一直盯着丞相呢?莫不是你想要当这个丞相?” 朱元璋身子前倾,目光如刀。 “臣之忠心,天地明鉴。臣恳请陛下早日敲定丞相人选不是为了臣,而是为了大明万年江山。” 宋璲抬起头,看向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决绝。 “呵呵,宋爱卿退下吧,此事日后再议,日后再议。”朱元璋打了一个岔。 朱元璋的态度模棱两可,他没说废除丞相,又不打算敲定丞相人选,让朝臣搞不清楚朱元璋的态度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陈松知道结果,恐怕和朝臣差不多。 见朱元璋都这样说了,宋璲只好退了下去。 今天的早朝持续的时间不长,横竖就是那些事情,和陈松关系不大。 胡惟庸案这才刚刚开始,对于这件在历史上留名的案子,陈松可不想有任何的牵扯。 退朝后,陈松往太医院走去。 走到半道,徐达和汤和拦住了陈松。 徐达站在陈松的面前,冲着陈松不停的挤眉弄眼,“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良药,真是意想不到。” 汤和也差不多,他揉着自己的腰,道:“你这药确实厉害,厉害啊,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 陈松看着两人这个样子,不用想就知道两人昨晚上在干什么。 “两位国公,此药药性霸道,效果虽好,但是不能多吃。” 陈松生怕两人吃过了头,当成饭吃,急忙劝告。 “你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点小事还是能把握住的。”徐达笑眯眯的说道。 “虽然贵,但是效果好,这药值这个价。”汤和道。 “两位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若是没事的话,在下就先走了?” “没事,没什么事。” “那好,在下就先走了。” 陈松朝着两人拱拱手,离开这这里。 看着陈松的背影,汤和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汤和转过头来,看向徐达,“宋璲不知进退,不知陛下心思,朝廷恐不太平,你当如何?” 徐达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京城眼看着就要化为泥潭,我打算奏请陛下,外放边地,整顿军务,防守边疆。” 汤和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咱们已经荣幸至极,没有必要留在京城趟这趟浑水,到时候我也想办法奏请陛下,调离京城吧。” 来到太医院,陈松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在太医院中到处乱转。 若是别人,定然会受到邹和的训斥。 可是陈松不同,如果没有犯下原则性的错误,邹和是不会管的。 太医院中的郎中和学徒见到陈松后,都恭恭敬敬的朝陈松行礼。 尽管陈松的年龄比他们小,可是医术在那里摆着,不服气不行。 回到班房,陈松和往常一样发呆。 朱棣带着几个侍卫出现在陈松的班房外。 房门没有关闭,陈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朱棣。 陈松朝着朱棣迎去,笑呵呵的道:“殿下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朱棣道:“就是来你这转转。” 朱棣走了进来,坐在了陈松的座位上。 陈松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朱棣的对面。 “殿下最近忙着就藩之事,不太可能没事情做吧?”陈松问道。 “嘿嘿!”朱棣轻笑一声,道:“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俺来你这,还真的有事。” 陈松看向朱棣,“什么事?” 朱棣坐直身子,说道:“还记得你之前给俺说,你能改进火铳的事情吗?” 陈松稍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还记得,怎么了?” “没什么,俺不是想着,俺马上就要就藩北平了。到时候免不了要和草原鞑子厮杀,俺想着,你能不能将那种武器弄出来,到时候,俺也省些力气。”朱棣看着陈松,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将改进过的火铳图纸画了出来,只是时机不成熟,所以就没有拿出来。 陈松假装思考,过了一会儿,说道:“殿下,虽然在下能改进火铳,可是在下现在还要忙碌太医院和医馆的事情,所以时间可能不够用。” “这倒好说,大不了俺给你找些帮手。”朱棣说道。 陈松问道:“帮手?什么帮手?” “工部衡虞清吏司员外郎陶成道擅长火器,俺去求求爹,将他给你整过来,有你们两个在,俺相信,短时间之内定然能将改进过的火器弄出来。”朱棣看向陈松,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松原本还打算该用怎么的方法去接触陶成道才显得不会那么突兀,没想到朱棣送上门来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在下就听从殿下的安排。”陈松不露声色的说道。 “好,那俺就先走了,你忙吧。”朱棣坐起,走了出去,陈松将朱棣送出太医院的大门。 送走朱棣后,陈松回到了自己的班房。 和前几天一样,接着发呆。 哪里有人天天生病,再加上邹和又不让陈松做事,所以陈松一整天都无所事事,每天除过发呆就是看医书。 后世的时候,这样的生活是梦寐以求的。 可是,这样的生活过的久了,难免无聊。 陈松靠着椅子靠背,呆呆的看着房顶,怔怔的出神。 ...... 一天终于过去了,陈松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走出了太医院的大门。 回家的路上,陈松看到了步行回家的宋璲。 宋璲脸色忧虑,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看着宋璲,陈松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若是没有和朱元璋唱反调,那么他也不至于早死,甚至连累了宋濂。 可惜,人世间没有如果。 况且,就算陈松去劝宋璲,也不一定能劝的动。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像宋璲这样的读书人,大概率是看不上陈松这样的勋贵。 陈松摇摇头,收回目光。 回到家,恰逢晚饭。 饭桌上,陈松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将饭菜不停的往嘴里送去。 朱静安坐在陈松旁边,无心吃饭,心事重重的样子。 朱静安怎么能瞒得过陈松? 陈松放下手中的碗,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今天我娘差人传话来了。”朱静安一脸为难。 “哦?问了什么话?”陈松来了兴趣。 朱静安道:“我娘说,她想在来年抱上外孙。” 陈松激灵一下,看向站在朱静安身后的张言。 若是马皇后不知道他和朱静安之间的事情,陈松是不相信的。 而且,陈松不相信,这件事只有马皇后知道。 家里人就这么多,赵峰他们不可能知道自己和朱静安之间的事情,就算知道也不会往外面说,更不会对马皇后说。 张言看着陈松看过来的目光,急忙低下头。 收回目光,陈松毫不在意的道:“过几天我去求见陛下,说明一下此事。 你我年龄尚小,房事过早,生产过早,对孩子也好,还容易伤及根本。” “哦!” 朱静安哦了一声,低下了头,静静的吃饭。 看着朱静安意志消沉的样子,陈松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年龄太小,过早房事确实会伤及根本。” “我相信!” 朱静安抬起头,看着陈松,“可是我娘说,天下间像我这个年龄的女子,大都已经生子。为什么到了咱们这里,就成了例外?” 朱静安的身上有着这个时代严重的烙印,在传统观念的熏陶之下,女子就要生子,就要给丈夫生孩子。 陈松哑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天下间年小生产的女子确实多,可是,有很多女子都撑不过生产的那道鬼门关。” 第67章 把陶成道调给你 “可能你不觉得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 若是十五六岁生孩子,对于绝大部分女性来说,无异于一道鬼门关。 身体尚未发育完全,此时生孩子,稍微出点意外,就是不可挽回的灾难。” 陈松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看着朱静安。 朱静安嘴巴微张,一脸惊讶,“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吗?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陈松握住朱静安的双手,含情脉脉。 朱静安脸色通红,一脸娇羞。 “我相信你!”朱静安声如蚊呐。 张言站在一旁,偷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同时将陈松说的那些话全都听了过去。 陈松悄咪咪的瞥了一眼张言,将张言的反应看在眼中。 这个张言,早晚要让她长点记性,要让她知道哪些话能听,哪些话不能听。 下人,不能太过嚣张,就算你是从宫里出来的。 …… 入夜,张言坐在自己的房间中,趴在房间中的圆桌上,在一张小纸条上写着。 作为朱静安的女官,张言完全有资格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写完之后,张言将纸条装进一个竹筒中。 张言走出房门,来到了侍女睡觉的房间。 这些侍女是朱静安出嫁时带出来的,毫不客气的说,这些人都和张言差不多。 张言将竹筒交给其中的一个侍女,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朝,陈松站在大殿中,静静的发着呆。 朱元璋坐在皇位上,看着正在发呆的陈松。 此时的他,正在想陈松昨天给朱静安说的那番话。 朱元璋不是接生婆也不是郎中,对于陈松说的那些话也不太了解。 “或许,这小子说的是对的,年龄太小,确实容易出现问题。” 朱元璋收回目光,看向大殿当中的这些文武大臣。 今天的早朝有些枯燥,听的陈松昏昏欲睡。 无非就是对西南用兵,加强北边防御,沿海备倭以及做好春耕之事。 宋璲今日告假,没有来上朝,所以没有出现昨天的场景。 下朝之后,陈松刚刚走出大殿,就被赶出来的庆童叫住。 “陈神医,还请留步!”庆童冲着陈松的背影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陈松头也没回就知道是庆童的声音,实在是庆童的声音太好辨认了。 陈松止住脚步,转过身子。 庆童跑到陈松面前,指了指大殿,道:“陛下找你有事,还请跟我去一趟御书房吧。” “可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陈松有些好奇的问道。 陈松心里不停的猜测着:“该不会是昨天晚饭时说的那些话吧?这个张言,怎么什么话都传?” 陈松有些恼火,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庆童摇摇头,“不知道,还请陈神医跟着我来吧。” 庆童说着,带着陈松朝着御书房走去。 走进御书房,陈松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朱元璋一脸平静的冲着陈松摆摆手,“行了,起来吧。” 陈松站直身子,等候着朱元璋的下文。 朱元璋说道:“昨天,老四来了俺这一趟,说要借用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陶成道和你一起制造火器。 俺想问问你,你果真能造出比现在还要好的火器吗?” 陈松正色道:“陛下,臣不敢万分保证,但是绝对有把握,而且把握还很大。 只要工部的工匠技艺精湛,臣就可以保证能制造出比现在还要好地方火器。” “你这话的意思,如果造不出新式火器,就是俺的工匠有问题喽?”朱元璋抓住了陈松话语中的漏洞。 “陛下,臣弄出来的新式火器……” 话刚刚说出口,却被朱元璋打断。 “行了,俺也不想听你的解释,只要能制造出来就好。 这样吧,俺决定了,将陶成道给你调过去,你可以不相信工部的工匠,但不能不相信陶成道。 俺能打下如此大的江山,陶成道有不小的功劳。 你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改进的火铳制造出来。 眼看着就要攻略西南,争取在大军出发之前,制造出大军所需要的武器。” 陈松拱手保证,“臣一定做到!” 陈松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朱元璋叫自己来,和昨天晚饭时的那件事无关。” 陈松心中的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朱元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对了,俺听人说,你说女子年龄小生产不利?” 陈松的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朱元璋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件事。 陈松说道:“陛下,确实是这样的。我在家乡这么多年,见过很多年少的孕妇生产时因为难产或者血崩而亡的。” “以你的医术,救治这些孕妇应该不成问题吧?”朱元璋忽然这样问了起来,关注点一下子从孕妇身上来到了陈松身上。 那个时候,后世的陈松尚未穿越,那些记忆是继承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 那个时候的陈松,就算想救,也没有办法。 陈松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陛下,妇人生产最为凶险,虽然臣能救治,但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 有些孕妇因为年龄太小,生产时血崩,血流如注,无法止住。不到一刻钟,人就不行了。 臣的医术虽然不错,可也不是大罗金仙,无法救活死人。” “这倒也是!”朱元璋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生孩子最好?” 陈松想都没想,将后世的结果说了出来,“陛下,二十三岁左右最好。当然,这也不是确定的,根据个人身体不同,会略有诧异,但大体上在这个年龄左右。” 朱元璋皱着眉,“二十三岁有些迟了,有些太迟了。” 这个时代的女性大部分在十四五岁嫁人,十六七八岁生孩子,二十三岁都成老姑娘了。 “算了,不说此事了。你下下去吧,陶成道待会去找你。”朱元璋冲着陈松摆摆手。 陈松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陈松的背影,朱元璋陷入了沉思。 对于陈松的医术,朱元璋是非常相信的。 他觉得,陈松刚才说的那些话差不多是正确的,孕妇年龄太小,生产时的困难就大。 可是,天下都这样过了几千年。 就算朱元璋下旨,规定天下妇人生产的时间,估计也无济于事。 这种根植在百姓脑海中的念头,不是朱元璋一道圣旨能改变的。 回到太医院,陈松收拾了一下班房。 毕竟一会儿,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万户”要来。 像这种为了自己的梦想以及真理献出自己生命的人物,是值得敬佩的。 刚刚收拾完没多久,一个穿着普通圆领衫,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出现在陈松的班房门口。 此人长着一张国字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敢问可是陶先生?”陈松走出房间,拱拱手,问道。 来人正是陶成道,他回了一礼,道:“可是陈常青?” 朱元璋给陈松起的字现在朝中大部分官员都知道,一是陈松的名声以及医术摆在那里;二是陈松的字是由朱元璋起的,想不被外人知道都难。 “在下正是!”陈松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侧过身子,“先生请进!” 陶成道微微吃惊,他没有想到,当朝驸马都尉,深受朱元璋看重的神医陈松竟然如此谦逊有礼,丝毫没有那些淮右勋贵傲慢的做派。 “不用如此,不用如此!”陶成道忙道几声,走了进去。 陈松找来两把椅子,放在房间的侧方。 陈松坐在上位,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陶成道,“先生这次过来,可有陛下旨意?” “旨意没有,倒是有一道口谕。 陛下说,这几天你可以不用来太医院,甚至连早朝都不用上,和在下一起,制造新式火器,直到造出来为止。”陶成道一五一十的说道。 陈松点点头,然后问道:“原来如此,那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什么时候开始都行,地点不管在哪也行。”陶成道倒是没有过多的要求。 陈松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在寒舍吧。” “好!” “那我先收拾收拾,待会就走!” 陈松急忙收拾起来,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收拾的差不多了,带着陶成道走出了太医院。 回到家,陈松带着陶成道钻进了书房。 陈松将书桌从靠墙位置搬到中间,两人对坐在书桌前。 陈松问道:“不知道先生对现在的火器是如何看待的?” 陶成道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开口道:“火器,始见于宋,直至今日,也有百年的时间。 从一开始,火器就有不小的优势。 熟知军事的人都知道,弓箭手在军中的地位很高,有时候能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 可是,弓箭手的培养非常困难,少说也要七八年的功夫。 可是火铳就没有这个缺点,三两个月就能上手。 ……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打的不准,威力也还差点。” 陈松听完陶成道说的那番话,点了点头。 陶成道说的不错,说的非常有道理。 能在这个时代,说出这些道理来,实在不容易。 第68章 试制火铳 “先生所言极是,虽然现在的火铳稍有不足,但前景广阔。”陈松说道。 陶成道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在下听说,你能改进火铳,甚至还可以让火铳连发?” 在来的时候,朱元璋将之前陈松给朱棣说的那些话说给了陶成道。 说实话,陶成道也在火器之道上钻研了很长时间,对于陈松之前对朱棣说的那些话,持保留意见。 陶成道不止一次的想过改进火铳,可是做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先生稍待!”陈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取出一张宣纸,平铺在面前的桌子上。 陈松拿着铅笔和尺规,在宣纸上画着图。 尺规是这个时代的尺规,为了避免别人注意。 至于铅笔,是从医院中找来的。 为了掩人耳目,陈松将铅笔外面的漆全部刮了。 铅笔并不是后世独有,《汉语辞海》中说,铅,铅粉笔;椠,木板片。 古人不仅已经知道用石磨做成铅笔芯写字,还用小木板夹住笔芯方便书写也防断。 成书于汉朝的《西京杂记》记载:“扬子云好事﹐常怀铅提椠﹐从诸计吏﹐访殊方绝域四方之语。” 而这里的铅提椠,就是原始的铅笔。 所以说,陶成道在看到陈松手中的铅笔时,并不奇怪。 陈松画图的速度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将一把这个时代的火铳画了出来。 看着陈松画的图,陶成道忍不住夸赞道:“好,如此功底,准实厉害。” 且不说陈松是否真的能有改进火铳的办法,光是绘图的这份本事,就足以让很多人仰视。 看到这里,陶成道对陈松的话相信了三分。 陈松指着图纸,看向陶成道:“这是现在军中使用的火铳!” 陶成道对陈松能画出军中火铳这件事情没有怀疑,毕竟是朱元璋的女婿,还和朱棣交好。 陈松绘制的这把火铳叫做“赤城明洪武手铳”,这是装备于京营的制式手铳。 这个名字是后人给起的,在1964年,出土于河北赤城县,存于河北文物研究所,所以以赤诚开头。 《明会典·军器军装》中将这把火铳称为“手把铜铳”。 铳呈细长管状,口径2.2厘米,全长44.2厘米。药室部略外凸,上有点火孔,铳身有4道固箍。 这是一把标准的火门枪,属于原始的火铳。 这样的火铳只能进行面打击,不能进行精准打击。 在近距离上,威力可观,可要是距离一远,就有些费劲。 “现在的火铳,缺点很多……” 陈松指着图纸上的火铳,将这个时代火铳的缺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陶成道听的很认真,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说的不错,现在的火铳确实有这么多的缺点。 其实,我也常常在想,用什么样的方法对火铳进行改进,可以让它威力更大,射程更远。”陶成道看向陈松。 “改进火铳很简单,只需要换个思维……” “我们可以这样想,这里是火铳的铳管。” 陈松指着火铳的铳管,对陶成道说道:“火铳的铳管长一尺余,这个长度太短,铳子没有达到最快就飞了出去,浪费大量火药。 铳管很宽,不利于铳子加速。铳管中装填的铳子数量太多,这也不好……” 陈松单单就火铳的铳管,说出了好几个问题。 陶成道捏着下巴,道:“若是火铳的铳管太长太细,那威力会大打折扣啊。 火铳里面的铳子放的少,那威力不是会下降吗?” “不,你听我说……” 陈松将高中物理书上的基本知识用这个时代的语言,尽可能简单的讲给陶成道听。 陶成道认认真真,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懂,但大部分都能听懂。 “你的意思是,铳管越细,里面越光滑,就算只有一个铳子,威力也会很大?”陶成道问道。 “是的,你说的没错。”陈松接着解释了一遍,然后指着火铳的装药室,将这里的问题指了出来,同时说出了自己的改进意见。 陶成道是这个时代的火器专家,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让他很难在看到火铳的改进方法。 在听到陈松那颠覆性的话语后,陶成道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条光明大道,以前遇到的那些问题,几乎全部迎刃而解。 陈松将之前自己绘制的火铳图纸取了出来,平铺在桌子上。 “这是我之前绘制的改进火铳图纸,你看看!”陈松指着图纸,看向陶成道。 陈松绘制的这个火铳,和万历年间火器专家赵士祯研制的掣电铳差不多。 “这这这……” 陶成道看着图纸上的火铳,眼睛圆瞪,结结巴巴。 他趴在桌子上,眼睛都快要贴在图纸上了。 “这这这是火铳吗?这是火铳吗?怎么会如此精细?怎么会如此精细?” 陶成道抬起头,看向陈松,一脸的不可置信。 陈松说道:“先生,虽然图纸在这,但在下不敢保证工匠们能将这火铳打造出来。 如果打造不出来,那就算有图纸,也是白费。 这个火铳……” 陈松解释了一下这把火铳的优点。 陶成道的目光重新放在图纸上,“你说的不错,火铳如此精细,打造起来也是一个问题。” “还有,火铳的里面的粗细都是一样的,里面的子铳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火铳,都必须是一样的,不能有太大的差距。 恐怕,想要实现这个,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陈松摇摇头,一脸担忧。 在手工打造火铳的明朝,尤其是洪武年间,打造出来的火铳几乎每一个的内径都不相同。 这也是陈松最为担心的一个原因。 陶成道看着图纸,感慨道:“你说的不错,想要让所有的火铳都一个样子,实在是太难,非人力所能及也。 但是,你画的这个火铳,实在是太美妙了,太精细了。 如果能成功的制造出来,对于我大明军队来说,将会提升很多。” “所以,在下希望先生能鼎力相助。 先生是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手下有好几千工匠,到时候先从里面挑选出一些技艺精湛的,先试制再说。” “好,那就听你的,先将这个火铳试制出来。”陶成道点点头。 见陶成道同意,陈松接着说道:“这样吧,若是先生时间充足,那咱们明天就开始吧,早一天开始,早一天完成。” “好,我待会去一趟工部,先召集工匠。至于这张图纸,就先放在你这里。”陶成道指着图纸,看向陈松。 送走陶成道后,陈松将图纸存放好。 陶成道的本事不小,作为飞天第一人,虽然目光局限,但若是开拓他的眼界,能力会进一步提升。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没有去上早朝,朱元璋给陈松制定了任务,目前先以制造新式火铳为主。 不用上早朝,陈松也乐得清闲。 工部的军器局没在工部衙门,毕竟是打造兵器的地方,污染比较大,所以安置在了东城外秦淮河旁。 一月底,陈松跟着陶成道来到了军器局那里。 连绵不断的工坊遍布这片地方,围绕着秦淮河两边,到处都是冒着黑烟的大烟筒。 这里的工匠有好几千人,占地面积非常大。 这里不仅打造兵器,还冶炼钢铁,随处可见炼铁的高炉。 这里是秦淮河的下游,所以不用害怕污水倒灌进城。 凡是和军事相关的,都是军事重地。 如果没有专门的关防印信或者专职的官员带领,普通人别想进来。 到达这里没多久,一个一脸堆笑的中年人带着七八个随从来到了陶成道的面前。 这中年人是军器局大使,主管军器局之事。 “将我之前挑选出来的那些工匠召集起来,赶紧去做。”陶成道冲着军器局大使摆摆手,让他赶紧去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军器局大使急忙调转方向,朝着里面跑去。 军器局大使走后,陶成道带着陈松朝着一个由砖瓦搭建的工坊群走去。 一边走一边解释,“那里就是军器局打造火器的地方,里面有专职工匠四百人,学徒两千八百余人。 京营士兵所使用的火器大都由这里打造,我已经挑选好了技艺精湛的工匠。” 陈松跟在陶成道的身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到处都是劳作的工匠,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场面。 时不时还能看到手持军刀试验锋利程度的工匠。 走进那片砖瓦工坊群,军器局大使带着陶成道之前挑选出来的工匠静静的站在入口处。 看到陶成道走过来,军器局大使带着这些工匠簇拥了上去。 “你先下去吧,待会有事会找你。”陶成道冲着军器局大使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军器局大使冲着陶成道拱拱手,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陶成道指着眼前的这些工匠,给陈松介绍起来,“这些工匠有二十个,全都是能写会算的。 工部的工匠数量虽然很多,可是能写会算的非常有限。尤其是负责火器这一块,数量更是稀少。 这些人是我专门挑选出来,负责打造新式火器。” 第69章 真是找死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给他们说说。” 陶成道指了指眼前的这些工匠,看向陈松。 陈松点点头,站了出来,冲着眼前的这些工匠大声喊道:“你们都是陶大人亲自挑选出来的,本事定然不小。 这次制造新式火铳事关征伐西南大计,我希望诸位能够精诚合作,早日完成。” 陈松说完,退到了陶成道的身后。 这里是陶成道的主场,说的多了,难免会喧宾夺主。 “你们都记清楚了吗?这次的事情事关征南大计,我不希望看到有任何疏忽。 记住我说的话,要是完成的好,重重有赏,要是完成的不好,那可就别怪我了。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先做好准备,随时等候传唤。” 陶成道的声音洪亮,毕竟是军器局的顶头上司,说话的时候,所有的工匠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工匠们四散离开,只剩下陶成道和陈松。 “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安排的?”陶成道问道。 陈松摇摇头,“没有什么安排的,我对锻造火铳之事上了解不多,打造新式火铳还需要靠大人了。” 陈松不是理工科生,虽然高中阶段的物理化学也有和金属锻造有关的内容,可那毕竟是基础理论。 要是让陈松讲,那还能说的头头是道,可若是实操,就不一定了,说不定还比不上这些工匠。 至于改造炼铁炉之事,陈松也知道一些,不过陈松不打算现在拿出来。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些事务也是如此。 “你说的也在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交给这些工匠吧。 新式火铳的图纸,我会在这段时间当中进行复制,到时候交给这些工匠。 新式火铳乃是重重之重,要万分保密,说不准要换地方打造。” 陶成道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的这些工坊,缓缓说道。 陶成道说的这些事情和陈松关系不大,反正陈松都已经将火铳图纸交给陶成道了,解下来的事情就是陶成道的了。 以后,陈松撑死也就是给这些工匠讲解某些内容。 “陶大人乃是工部员外郎,一切都听陶先生的。”陈松一脸淡然。 陶成道微微侧目,有些惊讶的看着陈松。 改进军中火铳,这件事情看上去好像并不大,但是这里面的功劳,陶成道可是一清二楚。 这可是一件非常大的功劳啊,要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扯着脖子争抢,可是怎么在陈松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按理说,陈松正值年少,正是争强好胜的年龄,怎么会如此做派? “陶大人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陈松看着陶成道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陶成道收回目光,道:“没事,没事,就是好奇。陈神医真乃淡泊名利之才,竟然对功名看的如此轻,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陈松笑了笑,道:“我已经是驸马都尉了,已经宠幸之极,功劳不功劳的又有什么意思?” 陈松心里明白,依靠着自己的医术,就算没什么功劳,朱元璋也不会过分轻视自己。 自己的立身之本是身上的医院,是肩上的医术。 至于火铳这些,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罢了。 若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这片土地考量,陈松甚至都不会将火铳拿出来。 听着陈松的话,陶成道笑而不语。 这话,陶成道没法接。 ...... 天色渐晚,陈松带着陶成道回到了家。 为了安全起见,陈松亲手将火铳图纸交给了陶成道。 收到图纸后,陶成道将图纸整整齐齐的叠好,揣进怀中,走出了大门。 送走陶成道,陈松坐在书房中,接着书写那些未完成的教材。 陈松这里波澜不惊,可是朱元璋那里,却如同洪水滔天一样。 丞相人选久而未决,再加上朱元璋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实在是让那些官员担心。 随着事情的不断发酵,除了京官们呈上了奏折,就连地方官员也送上了奏折。 这些奏折大同小异,基本上都在请求朱元璋能早日敲定丞相人选。 朱元璋根本就不想敲定丞相人选,这些奏折在朱元璋的眼睛中,就像是臭狗屎一样臭不可闻。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一封奏折,不停的冷笑着,“呵呵呵,这下不仅是京官,地方官也送上了奏折,真是好啊。 俺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到底有多少人蹦出来。” 朱元璋将手中的奏折扔进脚旁的炉子中。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不知道朱元璋烧了多少奏折。 朱元璋在等一个机会,在等一个可以将这些闹腾的官员一网打尽的机会。 朱元璋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又是一份!”朱元璋摇摇头,一脸嫌弃的将手中的这份奏折扔进了火盆中。 火焰旺盛,朱元璋将火盆往旁边踢了踢,随后又扔进去了一本奏折。 批阅了一阵,朱元璋有些厌烦。 他看向站在旁边的庆童,道:“去将太子找来。” 庆童行过礼后,急匆匆的往外跑。 不久,朱标走进了御书房中。 “爹。” 朱标站在朱元璋面前,冲着朱元璋拱手行礼。 朱元璋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上前来,有事要交代你。” 朱标来到朱元璋旁边,问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朱元璋靠着椅子靠背,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奏折,说道:“将这些奏折分类,按照早日敲定丞相人选的和没有说这话的分为两类。” 朱标按照朱元璋的吩咐,站在桌子旁边,开始进行分类。 朱元璋靠着椅子靠背,看着朱标,道:“标儿,你可知道俺为什么一直吊着这些大臣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敲定丞相人选?” 朱标停了下来,看向朱元璋,“孩儿不知。”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解释,“我朝的丞相,先有杨宪,后有胡惟庸。 这两个人都是不知君恩之徒,都是些小人。一朝得势,便小看天下人,让这些人当丞相,简直就是拿江山开玩笑。 而且,你不觉得丞相的权利有些大了吗?” 朱标将一本奏折分好类,道:“可是爹,丞相从古到今都有,千百年了,都是这样过来的。” 朱元璋坐直身子,道:“你说的没错,千百年都这样过来了,可是这千百年间,不知道有多少奸相破坏了江山社稷。 远的不说,就拿前宋为例,若不是秦桧贾似道这种奸相,前宋怎么会那么早就亡了? 俺不能用江山社稷去赌丞相的忠奸。而且,胡惟庸的手,伸得实在是太长了。” 朱元璋说罢,又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朱标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当朱元璋话还没有说完时,朱标就已经猜到朱元璋的想法。 那就是废除丞相制,将这个千年的制度彻底废除。 “丞相不过是替皇帝分担事务的,权利那么大干什么?”朱元璋摇摇头,一脸不满。 朱标很快就将桌子上的这些奏折分类完毕,他站在朱元璋的身后,提醒道:“爹,分好了。” “好!” 朱元璋坐直身子,然后指着桌子上那摞“早日敲定丞相人选”的奏折,对着站在侧方的庆童道:“将这摞奏折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庆童小心翼翼的走上来,抱起那摞奏折往外面走去。 看着庆童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口,朱元璋收回目光。 “标儿啊,对于咱们爷俩来说,丞相实在是多余。插在六部和皇帝之间,六部要是有个什么事,还要禀报给丞相,实在多余。 ......” 朱元璋开始给朱标讲解取消掉丞相之后的好处。 朱标站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听着,同时也在不停的思考。 朱元璋取消丞相是为了后世之君考虑,是为了皇帝手中的权利考虑。 在取消丞相制度初期,皇帝手中的权利确实一度膨胀。可事过境迁,丞相制度最后以内阁形式出现,其权利甚至已经超过了丞相。 这一切朱元璋并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后世之君会越来越懒。 朱元璋培养朱标是不遗余力的,几乎每一件大事或者政策,朱元璋都会给朱标讲解。 批阅完奏折,已经快到后半夜。 让人将朱标送回去后,朱元璋并没有回寝宫睡觉,而是让庆童将毛骧找了过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朱元璋问道。 毛骧回道:“陛下,已经可以确定,宋璲乃是胡惟庸的党羽,两人相交甚密,恐怕宋璲也知道胡惟庸谋反之事,甚至还有参与。 根据臣掌握的情况来看,宋濂的长孙宋慎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毛骧吧嗒吧嗒说了一大堆,朱元璋的脸色逐渐变冷。 “可有证据?”朱元璋问道。 毛骧正色道:“有!” “既然如此的话,你部联合刑部,立刻逮捕宋璲以及宋慎,严加审讯。 俺要在天亮之时,得到他们的证词,速度一定要快,不得有任何耽搁。”朱元璋有些迫不及待。 “臣遵旨!”毛骧躬身行礼。 朱元璋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赶紧去办事吧。”朱元璋丢下一句话,走出了御书房。 第70章 朱标和马皇后求情 第二天清晨,朱元璋刚下早朝,回到御书房没多久,毛骧带着宋璲和宋慎的证词来到了御书房中。 朱元璋看着毛骧呈上来的证词,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将证词放在桌子上,对着毛骧说道:“宋璲宋慎实乃胡惟庸同党,如今证据确凿,着刑部法办。” 说到这里,朱元璋看向庆童,“庆童,传俺口谕,让刑部即刻抓捕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关押大牢。 俺对宋家已经很照顾了,可是他们竟然如此辜负于俺,简直十恶不赦。 告诉刑部,诛灭宋家三族,九族之内,女眷充入教坊司,男丁流放西南。” 庆童和毛骧带着朱元璋的命令走出了御书房,朱元璋看着两人,眼睛中满是冷光。 中午,消息传遍整个朝堂。 朱标正在东宫学习,听闻消息后,急忙往御书房赶。 宋濂是朱标的老师,朱标又是也一个宅厚仁心之人,怎么会无动于衷? 而且,以朱标对宋濂的了解,宋家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结合之前宋璲的表现,朱标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来到御书房,朱标站在朱元璋的书桌前,一脸认真的对着朱元璋道:“爹,宋先生有功于江山社稷,宋家乃是耕读世家,不会和胡惟庸苟合,还请爹明鉴。” 朱元璋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看向朱标,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苟合不苟合的你说了不算,爹说了也不算。 现在证据摆在眼前,胡惟庸谋反之事,宋家确实有所参与。” 朱标直视朱元璋,替宋濂宋家求情,“爹,宋先生可是有大功在身,不能这样做啊。” 见朱标这个样子,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 朱元璋呵斥一声,站了起来,指着朱标,呵斥道:“俺问你,俺是你爹还是宋濂是你爹?长这么大,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朱元璋的呵斥声吓得御书房中的那些太监和宫女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见朱元璋发怒,朱标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爹,宋先生是孩儿的老师,有功于江山社稷,孩儿不相信宋先生会是胡惟庸的同党,还请明察。”朱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是,朱元璋根本不为所动。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朱标,大声呵斥:“混账,起来,给俺起来,不准跪,不准跪。” 朱标摇摇头,沉默不语,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朱元璋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现在的样子,那里有储君的样子?宋璲宋慎私通胡惟庸是事实,应当严加处理。 功是功过是过,不能因为他们以前立过功就饶过他们,不然,还如何治国?. 宋濂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爹,宋先生乃是当时大儒,不可滥杀无辜啊。”朱标再次苦苦哀求。 这句话,将朱元璋给惹恼了。 “你说俺滥杀无辜?你竟然说俺滥杀无辜?! 你这个逆子,你这个逆子!” 朱元璋走到朱标面前,指着朱标的鼻子,厉声呵斥:“儿子教训老子,真是千古奇闻啊,长本事了啊。 俺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竟然还指挥起老子来了。” 朱元璋越说越来气,抬起右手,朝着朱标的脸上抽去。 即将抽到朱标脸上时,朱元璋停了下来。 “俺就问你一句话,你起来还是不起来?”朱元璋质问。 朱标没说话,低下了头。 见朱标这个样子,朱元璋叹了一口气,一拍自己的大腿,双手背在身后,一脸阴沉的走出了御书房,朝着后宫走去。 朱标静静的跪在御书房中,一动也不动。 朱元璋杀伐果断,是个难伺候的主。 可朱标性子宽厚,要比朱元璋仁慈不少。 朱元璋阴沉着脸,来到了坤宁宫。 马皇后坐在坤宁宫中正和宫女说着话,就看到了一脸阴沉,推开门走进来的朱元璋。 朱元璋默不作声,坐在马皇后的旁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嘴对嘴就灌。 “你这是怎么了?”马皇后一脸纳闷的问道。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茶壶,擦了擦嘴,闷闷不乐的道:“怎么了,还能怎么了,被逆子给气的,真是气死俺了。” 朱元璋巴拉巴拉一阵抱怨,“标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 “我倒是觉得标儿还好,比你这动不动喊打喊杀的脾气要好的多。”马皇后不以为然。 马皇后问道:“因为什么事,你父子俩闹成这个样子?” 朱元璋严禁后宫涉政,所以一时半会,消息没有传到马皇后这里来。 “还能因为啥,宋璲宋慎这叔侄俩和胡惟庸相互勾结,意图谋反。 俺让刑部依律法办,可谁知标儿性子太软,跑到俺这来求情。 你说,这一朝储君,怎么能因为臣子犯下了过错,而跑来求情?”朱元璋摊开手,脸上满是无奈以及恨铁不成钢。 马皇后稍微一愣,然后道:“你是说宋璲和宋慎勾结胡惟庸要谋反,你还要杀了人家一家?” 朱元璋眼神有些闪躲,道:“按照大明律,谋反就是要诛九族的。” “好你个朱重八,你怎么能这样?”马皇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朱元璋的鼻子,“宋璲宋慎叔侄俩可是朝中有名的君子,怎么可能会和胡惟庸这个小人勾结? 你甚至还想杀了宋濂?你可还记得宋濂当年立下多少功劳?现在当了皇帝,翻脸不认人了?” 整个大明朝,也只有马皇后敢这么和朱元璋说话,甚至是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骂。 “俺没说杀宋濂,俺说依律法办。”朱元璋急忙解释。 马皇后根本就不相信朱元璋的说辞,冷笑道:“呵呵呵,你这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依律法办和杀了宋濂有什么区别? 我就说嘛,平白无故的标儿怎么莫名其妙的跑到你那里去,原来如此啊。” “哦!”马皇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弄明白了,之前陈松遇刺之事,是不是还和你有关系?” 马皇后可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虽然平日里不显山布不露水,但心思可多着呢。 “天地良心,这事和俺可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这事真的和俺没关系。”朱元璋急忙喊道。 “和你有没有关系,我上哪里知道。 我要提前告诉你,陈松不比其他人,他不仅仅只是咱们的女婿。 陈松的医术鬼神莫测,不管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以后不能再这样干了。” 马皇后接着说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敲定丞相人选,你以为你能瞒过我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宋濂是个真正的读书人,有功于朝廷。 若是这样杀了,实在是说不过去,有违天下公道。” “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就这么把宋濂杀了。不然,让天下百姓如何看你? 说当今朱皇帝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吗?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 “行了,这件事情俺知道了。”朱元璋站了起来,又是一脸沉闷的走出了坤宁宫。 回到御书房,朱标还跪在地上。 朱元璋来到朱标前面,一脸阴沉的道:“起来吧,俺不会追究宋濂的过错,但是宋璲和宋慎两人另作审判。” 这已经是朱元璋最大的退让了,朱标急忙冲着朱元璋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孩儿替先生谢过!” “滚吧!”朱元璋冷声骂了一句,回到了书桌前。 朱标从地上站起,一瘸一拐的朝着外面走。 看着朱标那踉跄的背影,朱元璋有些心疼。 “让陈松去一趟东宫,给标儿看看。”朱元璋对着御书房中的一个值守太监说道。 …… 陈松背着药箱,在几个太监和大汉将军的带领下,走在皇宫的道路上。 这几个太监和大汉将军带着陈松在宫中七拐八拐,来到了东宫。 朱标坐在书房中,陈松站在朱标的面前。 “殿下,陛下让臣来给殿下瞧病,不知殿下哪里不舒服?”陈松问道。 朱标道:“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陈松:“……” 你们父子俩这是干啥呢?一个让我跑过来给儿子看病,儿子却说没病,让我走,我该听谁的? “殿下,臣是奉了陛下的命令。”陈松说道。 “算了,不为难你了。”朱标说着将自己的裤腿挽起,露出了下面的膝盖。 其实朱标跪的时间不算长,膝盖只有一些发红,并无大碍。 “殿下这膝盖只是稍微有些红肿,并无大碍,只需要用热毛巾敷一敷。” 陈松一眼就看出这是跪的时间长了,根本就不算病,也不用吃药。 “还是给我开点药吧,免得我爹为难你。”朱标说道。 见朱标这样说,陈松也不好说什么。 “既然如此的话,那臣就给殿下开点药。 只是现在臣没有携带,还请殿下差人跟着臣回去一趟。”陈松看向朱标。 朱标点点头,“好!” 陈松回到家,取出几张消肿止痛的膏药交给朱标派出来的人,吩咐了使用方法和使用技巧,将其送出了家门。 第71章 如此心性 今天发生在朱标身上的事情,陈松不得而知。 根据传出来的消息以及今天朱标那发红的膝盖,陈松大体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陈松去了医馆。 朱元璋为了能早日将新式火铳制造出来,给陈松放了很长时间的假。 陈松将绘制出来的图纸交给陶成道后,几乎很少亲自去监督,要是有什么问题,陶成道肯定会来找陈松。 陶成道是一个醉心于火器的人,对于这样的人,陈松非常放心。 走进医馆的大门,陈松看到了正在柜台中忙碌的李胜勋和周有才。 两人一手拿本,一手拿毛笔,在记录着什么。 胡柱还和之前一样,手持扫帚在大厅中来来回回的扫着。 几人看到走进来的陈松,忙放下手中事情,朝着陈松迎来。 “先生今日不上朝吗?”李胜勋朝着陈松拱拱手,问道。 陈松道:“陛下给我放假了,所以不用上朝。” “原来如此!”李胜勋点点头,接着问道:“先生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过来转转,顺道看看有没有病人。” 说着,陈松来到了坐诊区。 李胜勋跟着陈松来到坐诊区,李胜勋看着坐下来的陈松,说道:“先生,最近这段时间,前来看病的病人不多。” 周有才抱着几本账本,放在了陈松面前的桌子上。 周有才说道:“先生,这是最近这段时间的账本。 最近这段时间,倒是有不少勋贵经常在咱们这里买药。 而且一买就是一大堆,什么药贵就买什么。” 陈松笑了笑,这些勋贵的心思陈松不用想就能明白。 说难听点,无非就是想用这个办法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这些勋贵,没有一个愿意早死,都想长命百岁。 陈松轻笑一声,说道:“这些勋贵,无非就是想通过这种办法结识于我。 我在朝中,认识的人有限。平日里没有什么交际,也很少结识他人,除过上衙就是回家,这些勋贵找不到其他的途径,只能用这种办法。” 周有才试探的问道:“那以后不卖给他们药?” “卖,为什么不卖?陛下之前说过,给那些勋贵看病或者卖药,不管我收多少钱。 咱们这个医馆挺大,还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可全都靠着那些勋贵。”陈松一副奸商模样。 反正这些勋贵都有钱,多要一些,也算不得什么。 “你们忙你们的事情吧!”陈松对着周有才和李胜勋说了一句,然后看起了账本。 翻开账本第一页,几行工整整洁的小楷映入眼帘。 账本上记录着什么人在什么时间买了什么药。 陈松放下账本,走到大门口,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思考着事情。 街道尽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松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子朱标。 这可是稀客啊,朱标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朱标。 刚迈开步子,陈松看到了朱标身后的蓝玉。 蓝玉站在朱标身后一步距离,面带笑容。 蓝玉是妥妥的太子党,和太子朱标有些姻亲关系。 “见过殿下!”陈松来到朱标面前,冲着朱标拱手行礼。 朱标摆摆手,“不用多礼!” 陈松站直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朱标迈开步子,朝着医馆走去。 来到医馆,陈松带着朱标来到了二楼靠街道的一个房间中。 朱标站在窗口,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常青啊,你觉得你这个字如何?”朱标转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陈松。 “好!” 陈松夸了一句,“陛下起的这个字好。” “常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不过十七岁吧?”朱标问道。 陈松点点头,“是啊,今年十七岁。” 朱标赞道:“英雄出少年,如此年轻,已经有如此成就,了不得啊。” “不敢当,不敢当。”陈松一脸谦虚。 朱标走到房间中央,坐在了中间的桌子旁。 “今天找你有两件事,一是想问问新式火铳制造的怎么样了;二是问你如何看待攻打西南的战事。”朱标正襟危坐,看着陈松。 陈松有些奇怪,第一件事问自己理所应当,可第二件事似乎有些多余,这和自己无关啊。 陈松不知道的是,他早已经被朱元璋标榜成了太子党。 所以,朱元璋就让朱标和陈松接触接触。 “新式火铳目前已经到了打造阶段,由陶大人负责。 以陶大人的能力,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新式火器打造出来。”陈松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新式火铳已经有了雏样,现在都开始打造了吗?”朱标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新式火铳竟然会如此迅速。 陈松道:“是啊,已经开始打造了。” “确实没想到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这样一来,赶在明年出兵之前,就能用上。” 朱标接着问道:“那你如何看待攻打西南之事?” 陈松没有直接回答,先是思考了一段时间,然后说道:“殿下,臣没打过仗,不会带兵打仗,让臣说军事之事,恐怕会贻笑大方。” 站在朱标身后的蓝玉捏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松,他没想到陈松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无妨,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朱标鼓励道。 陈松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臣就姑妄言之。 殿下,在臣看来,战争是解决争端最坏的办法。 《孙子兵法》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在臣看来,若是能和平解决西南之事最好……”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松画还没说完,被蓝玉的哈哈大笑声打断。 蓝玉一脸戏谑的看着陈松,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和朝中那些腐儒一样臭不可闻,和平解决战事? 若是能和平解决战事,那要我们这些当兵的干什么? 你不知兵我不怪你,可不能胡言乱语。” 陈松有些恼火,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还将自己嘲讽了一遍。 “别急,先听他把话说完。”朱标止住了蓝玉的笑声。 “接着说吧。”朱标看向陈松。 陈松理了一下被蓝玉打断的思绪,再次说道:“西南多山多雨潮湿,常言: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 如今天下大势已定,平定西南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觉得,平定西南时,最应该重视非战斗减员。” “此话怎讲?”朱标来了兴趣,追问道。 蓝玉也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着陈松。 “殿下,龟缩在西南的把匝剌瓦尔密看上去不可一世,其实是强弩之末。 纵观历史,从来没有哪个人或者哪个地方能凭借着一隅之地对抗中原。 就算羸弱的前宋,也只是不低北方强敌。 西南困顿穷苦,和中原差距太大,只要不出现大的问题,平定西南并不难。 ……” 陈松接着说道:“可是,西南是烟瘴潮湿之地,中原士兵过去后难免会水土不服。 如果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陈松这番话,如果从久经战阵的老将嘴里说出,朱标不觉得奇怪,可从陈松嘴里说出,却有些难以置信。 朝中大将,很多都认为把匝剌瓦尔密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应该在军事上重视他。 可在陈松这里,完全颠倒了过来,竟然最重视环境。 “把匝剌瓦尔密是有名的悍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废物?”蓝玉看着陈松。 “战争从来不已人的意志为转移,看起来是在打仗,倒不如说是在打物资,打国力,打后勤运输。 不管战争进行到那种程度,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朝廷可以输很多次,而把匝剌瓦尔密只能输一次。 由此来看,把匝剌瓦尔密就输了一步先机……” 陈松用后世的见识开始分析这场战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后世那些军事栏目,陈松可不是白看的。 “…… 我说的就是这些。” 陈松说完话,静静的站在一旁。 朱标和蓝玉陷入了沉思,尤其是朱标,时而皱眉、时而深思。 朱标眯着眼睛打量着陈松,“这是治国之策,他怎么会懂的这么多?虽然有太多没有听过,但听起来,却很有道理。 难道是第二个张良?又或者说有哪个黄石公给他教过这些东西?” “你是说,朝廷处于不败之地?”蓝玉问道。 “不错,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朝廷,为什么会败?”陈松信誓旦旦。 “可你也说了,西南多山,行军不便。 若是拿下西南,大军回师,若再有叛乱该如何?”蓝玉接着问道。 陈松毫不在意,说道:“再有叛乱也不过是癣疥之疾,闹不出水花。” 蓝玉不问了,他发现,不管自己怎么问,都能被陈松完美的化解。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见识。 看来太医院院判实在是屈才了。”朱标感慨道。 陈松回道:“行医治病是臣的份内之事,是臣的本职工作,没有什么屈才不屈才的。” “如此年纪却有如此心性,确实不容易啊。” 第72章 禁海令 “如此年纪却有如此心性,确实不容易啊。”朱标连连称赞。 朱标再次询问:“那你觉得,如今朝廷可有哪些弊端?”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现在的朝廷,问题有很多,可是陈松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吗? 朱元璋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是个非常自负的人。 要是陈松明摆着对朱标说,现在朝廷问题很大,这话要是传到朱元璋耳中,让朱元璋怎么想? 合着全天下只有你陈松一个聪明人,剩下的都是蠢蛋? 要知道,朱元璋最讨厌的就是聪明人,刘伯温便是前车之鉴。 有时候,显露一些非常正常,可不能显露的太过分了。 陈松啥话也没说,就静静的站在那里。 朱标见陈松如此,以为陈松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你了。”朱标站了起来,道:“你先忙吧,我去一趟陶成道那里,看看火铳到底怎么样了。” 朱标带着蓝玉走下了楼,陈松将两人送出了大门。 两人走后,陈松回到了坐诊区,安安稳稳的坐诊。 刚刚坐下没多久,徐达和汤和又出现在大门口。 陈松看着走进来的两人,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个完?” “两位国公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吧?” 陈松走到两人面前,拱手行礼。 徐达笑道:“没事还不能来你这里啊?” 汤和也是一脸笑容,“我们这些人虽然每天也上朝,但其实闲的厉害,只要不打仗,几乎没啥事可干。” “我不相信你们二位能没事跑到我这里来,肯定是有事!”陈松根本就不相信两人的说辞。 “看来还是瞒不过你!”徐达讪笑两声,说道:“直说了吧,我们两个打算巡视边疆,这一走恐怕要有些时间,所以想在你这里弄点药,以防不侧。” 汤和也插话道:“是啊,边疆苦寒。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尤其是现在边疆还不太平,草原鞑子虎视眈眈,凡事多个心眼准没错。” 两人说的漂亮,可他们的心思却瞒不过陈松。 无非就是想要逃离现在这个是非地,将自己摘出去。 “原来如此,两位国公实在是我辈典范,这为国为民之心,在下实属敬仰!” 陈松再次朝着两人拱拱手,夸赞着两人。 看着陈松如此,徐达一脸尴尬,就好像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了一样。 “这话说的,什么佩服不佩服的,都是为陛下做事,都是为陛下做事。”徐达有些尴尬的说道。 陈松不再揶揄两人,说道:“这样吧,那我给你们弄一些治疗刀伤以及暑热头痛的药。” 徐达点点头,“行,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那好,过几天我差人将你们需要的药给你们送过去。 这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配好的,还需要一段时间。”陈松对着两人说道。 汤和毫不在意,“不着急,现在有的是时间,只要赶在我们出发之前将药给我们就行了。” “行,那你们需要多少数量的呢?”陈松问道。 “这样吧,我们先回去算一下,需要多少,到时候直接给你弄个单子,你看如何?” 徐达想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松没有多想,当即同意了下来。 送走了徐达和汤和,陈松又坐在了坐诊区,静静的等候着病人。 今天一天,只来了两三个病人,而且还都是那种小病,开完药后,就将他们送了出去。 在家待的时间有些长,二月中旬,陈松去上朝了。 陶成道那边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传来,估计还比较顺利。 朝堂之上,陈松和往常一样站桩,两耳不闻窗外事。 “陛下,明州卫指挥事林贤已经被抓获,明日抵达。” 刑部尚书站了出来,冲着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捻着下巴上的胡子,道:“林贤乃是明州卫指挥事,有防备倭奴之责,可惜其人不堪大用,和胡惟庸混迹在一起。 幸亏这次发现的早,要是再晚一点,沿海一代必将糜乱。 如此看来,海禁之事不能再迟疑了,要早日彻底的推行下去。” 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陈松再听到禁海令这几个字时,瞬间清醒过来。 海洋当中财富无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 “倭奴尚未断绝,林贤又吃里扒外…… ……濒海者禁止私自出海,禁止私通外国,一经发现,一律当斩!” 朱元璋的声音在大殿中不停的回荡着,大殿中的那些官员默不作声,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禁海令了。 早在洪武三年和洪武七年,朱元璋就下达过禁海令。 只是前两次主要是官方层面,而这一次,延续到了民间。 陈松环视一周,没见到任何一个官员站出来。 这可是百年大计,海不能禁。 尽管陈松知道事情的结果,但还是想拼一拼。 陈松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为了百年大计,拼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中书舍人准备起草……” 就在朱元璋准备彻底决定这件事情的时候,陈松手持笏板,飞快的站了出来。 “陛下且慢!” 人未走出,声已先至。 朱元璋被陈松打断了声音,他饶有兴致的看着走出来的陈松,并没有多少愤怒。 这是陈松第一次在朝堂上主动议事。 大殿中的官员们都看向陈松,或惊讶、或离奇。 “陛下,还请陛下三思!” 陈松站在大殿中央,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 朱元璋问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说出来,说出来听听!” 这是陈松第一次在朝堂上议事,朱元璋非常想看看陈松能说出什么话来。 站在朱元璋下手位置的朱标看着站出来的陈松,眼睛一亮。 昨天的接触,让朱标对陈松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觉得陈松不会无的放矢。 “陛下,臣觉得,海禁之策不妥!”陈松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海禁之策在很久就开始实施了,陈松这番话,就好像是说,陛下,你错了。 一瞬之间,满朝哗然。 朝臣看向陈松的眼神都变了,现在胡惟庸大案就在眼前,无人敢忤逆朱元璋的意思,你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太医院院判就敢这个时候驳斥朱元璋的意思,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站在勋贵最前方的徐达一脸焦急,他急忙站了出来,冲着朱元璋道:“陛下,陈松这几日有病,胡言乱语,还请陛下勿怪。” 徐达说着就要去拉陈松,可却被朱元璋喝止了。 “天德,让陈松说完吧。”朱元璋的目光又放在了陈松身上,哪里会相信徐达的话?“接着说下去,俺要听听你有什么说法,为什么不妥。” 徐达无法,只好退了回去。 同时,冲着陈松不停的使眼色,可惜,陈松根本没看他。 “陛下,臣知道陛下禁海是因为沿海倭乱以及张、陈之贼残孽,可是,倭乱以及张、陈之贼不过癣疥之疾,万万不可因噎废食。”陈松的声音很洪亮,丝毫没有任何退缩以及害怕。 “哦?!” 朱元璋并没有陈松这番话而愤怒,倒是兴致盎然的反问:“你既然知道俺为什么要禁海,那为什么又要反对? 国朝初立,天下尚未平定,北有前元,西有域外汗国,南有把匝剌瓦尔密,若是再加上沿海倭乱,你觉得俺有多少兵力可以一同面对这么多的敌人? 俺手中的兵马都是普通人,不是神仙,俺就算将士兵一个掰成两个用,也应付不过来。” 朱元璋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明初环境复杂,虽然平定天下,但强敌环饲,容不得朱元璋犯错。 海禁之法虽然不好,但却是最省钱,最方便的办法。 “陛下!” 陈松高呼一声,接着道:“在臣看来,不管是西南把匝剌瓦尔密还是草原残敌,又或者域外汗国,都是存活不了多长时间。” “哈哈哈!” 朱元璋笑了,笑的很大声。 这话要是从徐达汤和嘴里说出,朱元璋还会相信几分,可从陈松嘴里说出,味道就变了。 “把匝剌瓦尔密乃是名将,草原残敌兵力依旧雄厚,联合西域汗国,随时有席卷天下的能力。 怎么到了你的嘴里,这些强敌都成了土鸡瓦狗?”朱元璋一脸玩味的看着陈松。 同时,心里也有些轻视陈松。“看来你陈松也不是精通所有事情的人。” 当了很长时间泥塑菩萨的李善长也忍不住讥讽陈松,“真是黄口小儿,读过几天书就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满朝诸公无一反对,难道你觉得满朝诸公都不如你吗?” 不管怎么说,李善长和胡惟庸有着姻亲关系。 而胡惟庸的死,和陈松又脱不了干系,所以李善长对陈松有很大的意见。 更何况,陈松是一个最大的变数。李善长总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也会栽倒在陈松身上。 陈松连头都没回,任由李善长狺狺狂吠。 “陛下,自古以来……” 陈松将昨天说给朱标的话又说了一遍,同时补充了很多。“……打仗打的是人心,打的是国力。 前元统治残暴,天下百姓苦前元久矣。 天下百姓人心思定…… ……四周之敌虽然强大,但物资匮乏,若是断了他们和中原的联系,早晚穷死他们。” 第73章 开海与海禁 “陛下,臣说一句难听的,若是没有我们的茶叶,草原上的那些人,连屎都拉不出来。” 陈松这话说的虽然粗鄙,但也是事实。 草原多食肉食,缺乏维生素以及纤维素,对身体影响很大。 “哈哈,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朱元璋哈哈一笑,对于陈松说的这句话,朱元璋深以为然。 茶叶在中原可能不算什么,可在草原上,却是必不可少的物资。 据说,晋商最开始发家,就是往草原上走私茶叶。 “陛下,虽然海外有敌寇,可是海上的利益却非常大。 前宋能仅凭一隅之地,抵挡前元数十年,依仗的正是大海。 只要控制的好,我大明不会缺钱,甚至还能再次减少普通老百姓的税收……” 陈松一本正经,向朱元璋描绘着掌控大海的好处。 “住口,胡言乱语!” 话没说完,李善长就忍不住了,他站了出来,指着陈松,冲着朱元璋说道:“陛下,此人胡言乱语,竟然违抗陛下早已制定的基本国策,属实大逆不道。” 朱元璋冲着李善长摆摆手,“让他说下去,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善长还想再说什么,可朱元璋都这样说了,也只能退下去。 陈松见朱元璋没有反对,来了信心,接着说道:“陛下,朝廷为了防备倭奴以及张、陈之贼,每年在沿海之地花费的银钱无数,可效果却不是很好。 臣觉得,朝廷应该重开市舶司,组建远洋船队,开海贸易。 我天朝上国物产丰富,所产棉布、丝绸、瓷器等物皆是热销之物。 贩卖货物,赚取钱财。不仅丰腴了国库,还能承担沿海之地的军费,这是一本万利之事。” “呵呵,真是巧舌如簧。”李善长又站了出来,一脸阴沉的冷嘲热讽,“朝廷天威,若是如此,不就成了卑贱商旅?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松这番话确实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胃口,这是一个充斥儒家文化的时代。 儒家文化讲,国是国,君是君,臣是臣,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 各行各业有自己的规矩,若是朝廷放下身段做商贾之事,是非常受人鄙视的。 尤其是李善长这些读书人,更是鄙视的厉害。 “陛下明鉴,陈松胡言乱语的厉害。我天朝国威,怎么能干如此卑贱之事?辱没了朝廷的名头。” “陛下,陈松不过黄口小儿,妄议朝政,还请陛下治他的罪!” …… 一时间,七八个官员跳了出来,指着陈松的鼻子,让朱元璋治陈松的罪,大有一副和满朝文武为敌的架势。 可朱元璋一动不动,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朝堂,同时仔细思考陈松说的那番话。 朱元璋确实看不起商贾,可别忘了朱元璋的出身。 出身农民的朱元璋,想的永远是精打细算,如何更省钱的过日子。 这是由朱元璋出身决定的,后天很难改变。 能设置出卫所兵制的朱元璋,对精打细算利用到了极点。 为了省钱,朱元璋于洪武三年实行开中法,用利益引诱商人往边疆运送粮食。 在朱元璋看来,和商人打交道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就看有没有好处。 历史上朱元璋实行海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不赚钱。 倭寇和张、陈的余孽在沿海肆虐,商品卖不出去,市舶司不仅不赚钱,甚至还赔钱,最后只好实行海禁。 海禁是最省心,最便宜的办法。 能省钱,朱元璋就办;不省钱,朱元璋就废除。 明初,四处用兵,花钱如流水,朱元璋怎么可能会留一个不赚钱的市舶司? 归根结底,还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陛下,海上利益巨大,若是利用的好,完全可以支持我朝每年的军费……” 陈松趁热打铁,接着说了起来。 朱元璋皱着眉头,陈松说的这些话确实让朱元璋有些心动,可朱元璋不是傻子,仅凭陈松这些话就改变朱元璋的决定,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这些话,可有什么证据?有或者说,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且不说,商船出海之后,便被倭奴或者那些贼徒抢夺;若是海外不臣以此为契机,糜乱沿海,该如何?” 朱元璋不动声色的问道,既没有表现出渴望,也没有表现出拒绝。 很早之前,在朱元璋废除市舶司的时候,也有官员说过同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中原尚未彻底平定,朱元璋哪里有心思治理市舶司?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提开海的事情了。 更何况,朱元璋手下的那些大臣,以淮西子弟居多,这些人的立身之本本来就不是出海,自然没有多少热情。 再说了,江浙之地以前属于张士诚的势力范围,朱元璋和张士诚是死敌,朱元璋防着江浙就像是防贼一样,怎么可能会轻易开海? 江浙一带的百姓,甚至当时居住在泉州一带的外国商团曾经协助过张士诚、方国珍等人和朱元璋争夺天下,使朱元璋对海上贸易有着很大的成见。 农民出身的朱元璋,自然而然的认为,百姓就应该种地,不应该胡思乱想。 不仅是朱元璋,朝中那些淮西子弟,也大都和江浙一带不对付。 人性使然,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以前的仇人过得比自己好。 就算这些人如今权高位重,也是一样。 “陛下,江浙一带乃是张贼的老巢,万万不可开海。 张士诚虽死,可是他的部众大多逃离海外,陛下慎重!” 李善长一副忧国忧民,慷慨激昂的对着朱元璋连连大喊。 “是啊,陛下,江浙一带和我淮西子弟根本就不对付。 要是这里的人有钱了,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陛下,陈松蛊惑开海,恐和张贼有关,望陛下明察秋毫,法办陈松。” “陛下,胡惟庸私通倭寇和张、陈之贼余孽,此时应当加大海禁之策,不可开海。 陈松小儿鼓吹开海,说不定是胡惟庸的同党……” 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在陈松的头上,这下,大部分官员都站了出来,控诉陈松。 不仅是文官,就连勋贵也有很多站了出来。 朝局一下子变了,陈松以一己之力,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 朱元璋看着这个场景,不仅没有愤怒,甚至还笑了。 “这个陈松,本事不小,招惹人的本事也不小。”朱元璋哑然失笑。 徐达和汤和倒是想站出来给陈松说话,可大殿人声鼎沸,说了也没用。 就算是永乐朝,朝臣听到开海时,一个个的都像是死了娘一样,更别说传统势力更加根深蒂固的洪武朝了。 陈松看着这个场景,心里连连大骂,“一群蠢蛋,一群蠢猪,真是脑子里有病,有病。 还有你李善长,真是蠢笨如猪,蠢笨如猪。 张士诚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还和防贼一样防着江浙,脑子里进了屎了。 无非就是开海和你们无关,你们捞不着好处,你们的狗屁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朱标静静的站在那里,大脑飞快的运转,思考着陈松说的那些话。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一个个的瞪着陈松,就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 一些武将甚至还准备撸起袖子,打算揍陈松。 幸亏这里是大殿,说不定真的会出现什么意外。 “你们这些狗东西,好好等着吧,以后想找我看病,做梦去吧!” 陈松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心里早已将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朝堂上的批判声越来越大,御史、科道言官,一个个的将各种屎盆子往陈松的脑袋上扣。 过了很长时间,朱元璋一拍面前的桌子,大喊道:“都给俺闭嘴!” 刹那间,大殿当中鸦雀无声。 朱元璋看向陈松,接着说道:“继续说下去!” 陈松冷冷的瞥了一眼群臣一眼,然后看向朱元璋。 陈松知道朱元璋和江浙之间的关系,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道:“陛下,江浙一带是张贼老巢,朝廷不一定延续唐宋之策,于此地开设市舶司。 闽地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这三处市舶司不一定重启,陛下可以选择其他的地方。” 这三个地方是朱元璋死敌的势力范围,朱元璋不可能让这几处地方过得轻松。 “自古以来,这三处地方都是市舶司,挑选其他的地方,可行?”朱元璋有些犹豫。 朱元璋是个矛盾的人,想要对外贸易的巨大财富,又怕倭寇或者张、陈之贼颠覆自己的统治。 其实,这三处地方作为市舶司最合适,古人将市舶司设置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 可按照朱元璋这个尿性,重开这三处市舶司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说,目前只能重新挑选地方,重新营造市舶司。 陈松说道:“陛下,为什么不行?朝廷可在直隶挑选地方,营造市舶司。 在直隶营造市舶司,距离京城近,方便管理,而且重兵在侧,也不怕贼寇!” “陛下不可,直隶是朝廷根本,若是在直隶营造市舶司,万一贼寇顺着市舶司攻进来,那我直隶岂不是门户大开,将弱点暴露出来?万万不可啊,陛下!” 李善长痛声疾呼,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第74章 松江府 李善长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不停的控诉着陈松。 李善长是朱元璋起兵时文臣中功劳最大的,在朝中威望很高。 当他开始驳斥陈松的时候,朝中很多大臣也跟着一起驳斥陈松。 反对陈松的开海之策,将陈松贬低的一无是处。 “真是笑话,我朝雄兵都是软蛋不成?如此容易被倭寇攻杀进来?”陈松讥言反讽。 “休得胡言……” “行了,别嚷嚷了,此事再议!”朱元璋一拍桌子,大声道。 “臣告退!” 陈松见朱元璋如此说,只好退了回去。 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最起码朱元璋没有下达再次禁海的命令。 虽然距离彻底开海还有很远的路,但开头还是比较好的。 李善长也退了下去,他看着陈松,眼睛中满是愤恨。 陈松轻瞥了一眼李善长,站在了原地。 后续的早朝,议论的事情不多,主要还是之前常常讨论的事情。 无非就是边疆祸乱,又或者哪里有了灾。 早朝就这样过去,陈松走出大殿,往外面走去。 徐达和汤和跑了过来,横在陈松的面前。 徐达一脸焦急,直接道:“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朝廷禁海乃是很早之前定下来的国策,你怎么如此突兀?” “是啊,你都知道那三个市舶司是谁的地盘,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 说到这里,汤和压低声音,凑到陈松耳边,“陛下对江浙一带支持张士诚方国珍他们心中不满,甚至还定下了禁止江浙士子进入户部任职,以及提高江浙赋税的事情,你怎么能说重开市舶司的事情。” “是啊,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什么要取消江浙一带的市舶司?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徐达也劝说起来。 “话是这样讲的,可大海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能不管。”陈松固执的说道。 “唉!”徐达长叹一声,“想不明白,你老家陕西关中,那里又没有大海,你怎么对大海如此固执?” “多谢两位国公的好心,不管怎么说,大海万万不可抛弃,海禁不可取!” 陈松朝着两人拱拱手,独自离去。 “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凭借一身医术,也不会受到冷落,为什么非要掺合这档子事?”汤和看向徐达。 徐达的目光从陈松的背影收回,摇摇头,“我哪里知道?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 退朝后,朱元璋带着朱标来到了御书房。 朱元璋坐在书桌前,正准备批阅奏折,忽然想起了陈松在早朝上的那些话。 “你如何看待陈松说的那些话?”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标。 朱标回道:“昨日我询问过他关于西南战事的看法,颇有见地。 今日这些话,虽然有很多从来没有听过,但仔细想来,还有几分道理。” “俺也是这样觉得的,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不说这个俺还不觉得什么,一说这个,俺就来气。 张士诚方国珍他们不过是流寇匪贼,江浙之地的士绅不识真龙,竟然拼了命的支持他们。 江浙士绅皆尖酸刻薄之徒,俺一想到他们就来气,真是一群刁民,刁民。” 朱元璋拍打着桌子,喝骂连连。 “可是,陈松说的没错啊,开海确实能赚钱啊!”朱标试探道。 朱元璋道:“俺也知道开海能赚钱,可惜,那三个市舶司都在以前张士诚待的地方。俺对那里的士绅商贾不放心,谁知道借着开海之利,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张士诚。 如今,倭寇横行,再加上张士诚那些逃到海外的溃兵不停的骚扰沿海,就算开海,也不见得能赚到钱。” 朱元璋禁海的原因是多元化的,可归根结底,最主要的也不过那几个。 不赚钱,是仇人的地方,害怕海外敌人威胁自己的统治。 其实,朱元璋禁海也不是特别有决心,若是特别有决心,一次性就到位了,哪里还能一直折腾? 整个禁海过程,从洪武三年一直持续到洪武三十年。期间,好几次摇摆不定。 “陈松今天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俺。 如今天下还没有平定,四周皆有战事,每年花费的银钱数不胜数。 朝廷虽然家大业大,也不能这样折腾,得好好谋划才是。”朱元璋敲打着桌子,缓缓说道。 “那爹的意思是开海?”朱标有些错愕,这样一来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开海不开海的先别急,陈松说的虽然好,可咱们从来没有实行过,万一行不通,丢的是朝廷的脸面。” 朱元璋接着说道:“陈松不是说,先在直隶挑选一个地方试试。 既然这事是陈松说的,那就交给他去办,若是有效,就推行开来。若是不行,再实施禁海之策。” 说到这里,朱元璋看向朱标,语重心长的说道:“标儿啊,不管什么,作为皇帝都不能轻易的下定决心,更不能亲自下场。 要保持皇帝的威严,皇帝不能犯错,也不准犯错。要错,错的也只能是臣子……” 朱元璋开始给朱标传授为君之道,朱标恭敬起来,洗耳恭听。 …… 陈松坐在班房中,看着班房中的医书。 一个人走了进来,陈松抬起头,竟是庆童。 “陛下宣你去一趟御书房!”庆童笑呵呵的说道。 陈松道:“好,我这就去!” 陈松跟在庆童的身后,朝着御书房走去。 没多久,陈松站在了御书房中。 朱元璋放下手中正在批阅奏折的毛笔,看向陈松,“常青啊,能否再说说今天的事情。” 不用解释,陈松便知道朱元璋说的是什么。 “陛下,此事臣是这样看的……” 陈松耐心的讲解起来,总而言之一句话,大海很重要,必须要重视,不能因噎废食。 朱元璋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说的很不错。只是,这件事情朝廷从来没有先例,你如何认为就一定能成功?” “陛下,若是陛下不相信的话,可以先试试。”陈松保证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先试试吧。 这样吧,这件事俺就交给你了。在直隶找个地方,先慢慢开展。 如果能办好此事,就推行下去,若是不行,就此作罢,日后莫要再谈。 这几天,给俺拿出一个章程来。”朱元璋说道。 “臣领旨!”陈松掷地有声的说道。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陈松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后世有很多人说,朱元璋是铁了心的要实行海禁,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这个说法完完全全就是扯淡。 平白无故的,朱元璋干嘛要实行海禁? 朱元璋要是真有那个决心,干嘛一直在禁海和开海之间摇摆? 回到太医院,陈松急忙取出一张宣纸,开始书写规划。 只是,写了好几次,陈松都不满意。 这关系到日后大明朝的国策,关系到这片土地的前途,不得不谨慎。 陈松在班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思考着新的市舶司应该建在什么地方。 说实话,如今这个时代,最好的地方还是那几个。 这三个市舶司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历史,周围的人或物都是配套的,上手很快。 如果重新挑选地方,将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既然这几个地方都不行,那就定在松江府吧。 后世的这里被称为魔都,地理位置优越,虽然这个时代尚未开发,但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陈松敲定了地方,选定好地方之后,陈松又趴在了桌子上,书写规划。 可是,规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写出来的,没有进行实地考察,就没有真实的数据。 “看来,还要去松江府实地考察一趟。”陈松喃喃说道。 想到这里,陈松立刻重新换上一张新的宣纸,书写奏折。 奏折的内容就是奏请去松江府实地考察,同时简略的描述一下大体的规划。 写完奏折之后,陈松将奏折送到了通政司。 通政司是专门接收奏折的地方,陈松的奏折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头。 朱元璋看完后,同意了陈松的要求。 松江府属于直隶管辖,距离应天府不远,陈松准备了两天,就出发了。 在出发这天,赵峰和李三娃套好马车,带上行李,停在家门口等候着陈松。 前厅,陈松将一件外衣披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静安,笑道:“我出去一段时间,差不多十来天吧,十来天之后我就会回来。” “夫君不用担心我,还是以公事为主。”朱静安贴心的说道。 “好!”陈松拉起朱静安的双手,一脸温柔。 两人温存片刻后,陈松走出了家门。 朱静安站在大门口,冲着即将远去的陈松轻轻挥手。 陈松挥挥手,坐上了马车。 马鞭声响起,马车远去。 朱静安驻足观望,一直等到马车消失不见。 坐在马车中的陈松闭目养神,正在思考去了松江府该如何展开工作。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宋濂出现在马车的前方。 除过宋濂之外,还有宋濂的家人。 “有人拦路!” 赵峰停下马车,冲着马车喊道。 陈松钻出马车,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面的宋濂。 第75章 华亭县之南 “宋先生,您这是干什么?”陈松跳下马车,来到宋濂面前。 宋家的事情陈松已经知道了,宋濂的次子宋璲和长孙宋慎被朱元璋给处死了,因为朱标和马皇后的极力求情,宋家只处死了这两个人。 可是,这并不代表朱元璋饶了宋家。 宋家被朱元璋安置在了四川茂州,说是安置,其实就是变相流放。 宋濂的脸上满是哀愁以及忧虑,老年经受此劫,怎能心平气和? “老夫前来,只有一件事情要给你说。 老夫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太子才能出众,老夫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以后,老夫希望阁下能好好辅佐太子殿下。”宋濂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陈松点点头,“在下谨记先生话语,定然会好好辅佐太子殿下。” “好,那老夫就先走了。” 宋濂从陈松的身旁走过,走向远处。 看着宋濂的背影,陈松想不明白宋濂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话。 按理说,自己和宋濂不过一面之缘,他对自己没那么了解,没有必要说这些话啊。 思来想去,陈松始终想不明白宋濂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只好先将这件事情放下。 陈松重新蹬上马车,朝着松江府行进。 松江府虽然归直隶管辖,但距离并不近,陈松一直走了两天,才到达松江府。 朝廷的文书早就送到了松江府,所以松江府的大小官员基本上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陈松在到达松江府境内后,先去了松江府知府衙门。 松江府的治所位于华亭县,华亭县是个好地方,嘉靖年间的内阁首辅徐阶就是华亭县人士。 陈松的马车停在知府衙门的外面,衙门外面的站岗的衙役看到有马车过来,立刻围了上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这里不能停车,快快离开!” 领头的衙役冲着马车大声呼喝。 陈松跳下马车,将自己的文书以及身份引信取出,“在下来这里公干,这是文书以及身份印信。” 领头的衙役将陈松的文书以及身份印信接了过来,看了几眼之后又还给了陈松。 “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衙役朝着衙门跑去。 没等多长时间,一个消瘦的中年人跑了出来。 “在下正是松江府知府,哪位是陈大人啊?” 人还没有跑过来,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陈松看着跑过来的知府,冲着他拱拱手,道:“在下便是陈松!” “英雄出少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知府一脸堆笑的凑到陈松面前,热情到无以复加。 陈松被如此热情的知府搞的有些不明所以,这第一次见我,至于如此热情吗? “知府大人知道我?”陈松问道。 “先生大名,我哪里不知情?妙手回春治好皇后,我哪里不知情?”知府笑呵呵的说道。 当官最重要的就是对官场的敏感性,知府就是对官场非常敏感的人,对陈松不敢说非常了解,但也了解不少。 在知府看来,陈松乃是朝中一等一的潜力股。 “原来如此,知府大人,这样吧,先交接公务,交接完毕后,我还要去办事。”陈松说道。 知府笑呵呵的说道:“公事要紧,但不急于这一时,先生一路而来,难免疲倦,在下已经为先生准备好了接风宴,先吃完饭再说。” 陈松有些为难,“朝廷明令禁止公款吃喝……” “先生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家常便饭,是在下自己掏的钱,不用担心。”知府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知府盛情难却,陈松没有拒绝,同意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陈松回道。 “嘿嘿!”知府嘿嘿一笑,拉起陈松的胳膊就往衙门中走。 “这人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不然没道理如此热情!”看着知府的背影,陈松暗暗想道。 来到衙门后院,一桌摆满饭菜的圆桌放在院子中间,知府拉着陈松坐在桌子旁边。 显然,知府已经知道今天陈松到达。 饭桌上,知府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从未消失。 “大人可是有事?”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知府稍微一愣,然后解释:“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就是想交先生这个朋友,只是想交先生这个朋友。” 陈松不相信,再次追问,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找靠山吧?不然,不可能这样啊?” 试探了一会儿,陈松摸清了一些。 陈松又接着试探,经过陈松的试探,陈松可以肯定,这家伙就是想让自己当靠山。 弄清楚之后,陈松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院判,根本不值什么钱,找自己当靠山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可是知府心里更明镜似的。 在他看来,胡惟庸的死和陈松脱不了干系,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能扳倒当朝丞相且全身而退的人,又怎么会简单? 知府叫郑大胜,名字土,出身也土,不过是一个举人出身,也幸亏是洪武年间,这才能当上知府。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知府是他这辈子当过最大的官。 郑大胜不想自己止步于此,想搏一搏,想给自己找个靠山。 可是,随着胡惟庸的倒台,朝中局势诡谲云涌,一个不好就容易万劫不复。 思来想去,郑大胜决定押宝陈松。 “先生,松江府虽然归直隶管辖,可依旧贫苦……” 郑大胜开始给陈松详细的介绍起松江府的情况。 介绍完毕,郑大胜不停的暗示陈松,探陈松的口风。 对于郑大胜的暗示,陈松一清二楚,想来想去,决定暂且收下郑大胜。 如今朝中,陈松可以说是孤身一人,现在又要在松江府这里设置市舶司,没有个帮手可不行。 虽然不太清楚郑大胜的底细,但好过没有。 先看看郑大胜再说,如果可堪大用,就彻底收下;如果不行,到时候再想办法将他踢远。 “既然如此的话,以后大人要是有什么事,在下能帮上忙的,肯定会帮。”陈松不动声色的说道。 郑大胜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说着就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冲着陈松敬酒,“先生,敬你一杯!” 陈松道:“我还有事,喝酒误事!” “那好,那好,那好!”郑大胜说着放下了酒杯。 “这样吧,先交接公务,如今天色上早,交接完毕之后,先在府城中转转。”陈松说道。 “好,就听陈先生的安排。”郑大胜急忙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公务交接完毕,陈松带着赵峰和李三娃在府城中转悠。 松江府的府城是华亭县,知府郑大胜跟在一旁,详细的解释着华亭县的种种。 华亭县不大,是个小县。毕竟是明初,各项开发还跟不上。 但靠近应天府,不管怎么说,也有几分样子。 城中人口只有一万人左右,看上去比应天府萧条不少。 “华亭县南边是金山县,金山县临近大海,但是地方小,可以耕种的土地也少……” 郑大胜走在陈松的身旁,详细的解释着。 陈松止住脚步,看向郑大胜,“这样吧,明天去一趟金山县,我要实地勘察。” “好,那我回去之后就做准备。”郑大胜说道。 郑大胜知道陈松过来是为了什么,公文中有所交代。 郑大胜也明白,若是能配合好陈松完成市舶司之事,以后还能接着往上爬,若是不能,那就废了。 陈松的住处被郑大胜安排在了衙门附近的客栈中,不用陈松掏钱,走的是公账。 反正是办公事,走公账也正常。 入夜,陈松没有睡意,他趴在窗口上往外面看去。 陈松的房间位于二楼,城中房屋低矮,陈松倒是能看到一些灯光。 在没有点灯等现代化的照明工具的明朝,也要除过一些大户门口挂的灯笼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光亮。 星空明亮,月亮高悬。 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海水的气息。 “不管怎么说,这里也非常适合营造市舶司,地理位置优越,距离应天府不远。 应天府人口众多,工匠众多,兴建起来速度也快,也很容易出成绩。 唯一不好的就是,附近出海做生意的人太少,一时半会找不到足够的海船以及商户。” 带着各种想法,陈松躺在床上。 第二天天刚亮,郑大胜便来到了客栈大厅等候。 等陈松走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中的郑大胜。 郑大胜站起,冲着陈松拱手抱拳,笑道:“先生准备的如何了?” 陈松点点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好,我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郑大胜说道。 陈松带着郑大胜走出客栈,赵峰已经将马车赶到了客栈外面。 知府衙门的马车也在客栈的门口。 两人相继坐上各自的马车,朝着金山县而去。 为了方便,陈松和郑大胜轻出简行,没有让郑大胜带知府的仪仗。 马车缓缓朝着南方而去,陈松坐在马车中,思考着未来。 第76章 恶奴要弑主了 金山县和华亭县挨着,就在华亭县南边,两者没有多少距离。 不到中午,陈松就到了金山县城。 两辆马车依次走进县城城门,陈松掀开马车车窗,朝着外面看去。 金山县的人口数量比华亭县还要少,县城中的百姓数量只有四千人左右,街道不宽,房屋也很少。 陈松让马车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跳下。 赵峰赶着马车去找停车的地方,郑大胜跟在陈松的身后,陪同着陈松在金山县转悠。 金山县的主要街道就那么几条,没花多长时间就转了一个遍。 陈松左手拿着一个小本子,右手拿着一根铅笔,记录着金山县的所见所闻。 将县城转完之后,陈松来到了城外,来到了海边。 陈松拿着铅笔,站在岸边,依照海岸的大体样子,在小本子上画着粗略的地形图。 画完之后,陈松收起本子,指着眼前的海面,对站在自己旁边的郑大胜说道:“明天找一些人过来,测量一下这边海岸的详细数据,这些数据我有大用。” “好!”郑大胜点点头。 陈松带着郑大胜围绕着海岸,一直往前。 陈松在找一个适合修建码头的地方,市舶司最重要的就是码头。 按照陈松的想法,码头一定要大,要尽可能多的容纳船只。 同时,还要在距离码头不远处修建一个小型造船厂,用来修缮破损的船只。 走着走着,陈松来到一个小渔村。 这个小渔村位于海岸线北边,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村子里的渔民们都出海去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小孩。 洪武初年,虽然朱元璋已经下达过禁海令,可是普通老百姓依旧可以出海打渔。 这个渔村地理位置非常不错,靠近大海,地势平坦开阔,非常适合修建码头。 陈松打开小本,将这个地方的地形画在小本上。 以后,这里的百姓都是要搬迁的,当然了,给他们的安置费不会少。 “这里不错,地势开阔,靠近大海,距离金山县县城也不远,适合修建码头。 以后,市舶司衙门就放在金山县县城吧,这里就是码头。”陈松收起手中的本子,站在村子边缘,看着眼前的大海,开口说道。 郑大胜不懂这个,只是一昧的称是。 “回去之后,将金山县以及周围地方的资料拿给我,我要仔细看看。” “好!”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陈松以这个渔村为中心,勘察了周围。 等做完这些事情时,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 陈松带着郑大胜回到了金山县县城。 回到县城,郑大胜找好了住处。 这里还是比较落后,整个县城中只有一家客栈,而且环境还很差。 陈松不觉得什么,住了下来。 天黑之后,郑大胜将金山县的各种资料拿到了陈松的房间中。 这些资料主要是金山县的人口、耕种土地等等资料。 陈松坐在床上,拿着一个从医院中带出来的手电筒,认认真真的看着。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几乎将金山县转了一个遍,将所有能去的地方都考察了一遍,也拿到了需要的资料。 陈松将这些资料整理好,带着这些资料回了应天府。 回家后,陈松在第一时间对这些数据进行处理,同时制定了多达数万字的规划,送到了通政司。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三月初,距离朱棣就藩的时间越来越近。 朱棣对陈松还是不错的,所以在就藩前三天,陈松专门在家给朱棣摆了一桌送行宴。 陈松举起桌子酒杯,朝坐在自己旁边的朱棣敬酒,道:“殿下这一路而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祝殿下到了北平能奋勇杀敌,勇立功勋!” “哈哈!” 朱棣哈哈一笑,举起桌子上的酒杯,“借你吉言,共饮此杯!” 两人头一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说起来俺还要恭喜你,虽然你之前是太医院院判,可是俺觉得,还是有些大材小用。 这次俺爹让你主持市舶司之事,那是看重你,如果干的好了,前途无限啊!”朱棣一脸笑容的恭喜陈松。 陈松放下手中的酒杯,道:“不过是为陛下分忧罢了,前途不前途我不太重视,只要朝廷能强,百姓能富,比一切都好。” “哈哈,你如此高风亮节,俺实在佩服。 话不多说,喝酒,喝酒!” 朱棣说着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也逐渐的说开了。 朱棣放下手中的筷子,大大咧咧的道:“咱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你给俺娘看病的那次。 那次俺还以为你是个骗子,毕竟像你这个年龄的神医,说出去确实没有多少人相信。” “可是,后来才发现,你是个真正有本事的人。 有时候,俺真的想不明白,难不成你陈松真的是张良萧何转世?又或者哪位神仙下凡,竟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会这么多东西。 和你相比,俺都有些自愧不如。”朱棣说的真诚,酒杯中的酒不停的往嘴里灌去。 朱棣说的这些话,陈松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天色渐晚,这顿饭一直吃到太阳落下西山。 朱棣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在侍卫的搀扶下,走出了大门。 陈松将朱棣送出家门,看着坐着马车远去的朱棣,直到马车消失。 送走了朱棣,陈松回到了饭桌旁接着喝没有喝完的酒。 女官张言指挥着周燕燕收拾大厅,至于朱静安出嫁时出来的那些侍女,一个都没在,基本上都在后宅。 陈松见此,心生一计,随后冲着周燕燕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后院吧。” 周燕燕一愣,拿着笤帚的手愣在了原地。 “可是干的不好?”周燕燕有些怯懦的问道。 “不,你干的很好,只是这里不需要你干活,回去吧!”陈松说道。 周燕燕迟迟没有动弹,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 “回去!” 陈松突然冲着周燕燕大吼一声,吓得周燕燕急忙放下手中的扫帚,往后院跑去。 陈松的目光从周燕燕身上收回,看了看张言,然后接着喝酒。 张言被陈松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陈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知道我是谁吧?”陈松忽然看向张言。 张言不知道陈松说这话的意思,有些迷茫的点点头,“知道!” 陈松接着问道:“你知道周燕燕是谁吗?” “她不就是一个下人吗?”张言说道。 “那你又是什么?”陈松再问。 张言道:“我是负责公主殿下的起居的女官!” “呵呵!”陈松冷笑一声,说道:“是,你说的很对,你是负责公主殿下起居的女官。 那我想问你,你既然是负责公主殿下起居的女官,那你为何要指挥周燕燕?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家的管家了?我记得,我家的管家是我表哥吧?” “她是下人,我指挥她有错吗?”张言还看不清形势,竟然反驳了起来。 陈松瞪着张言,阴沉的道:“你是公主殿下的女官没错,可你身后的那些侍女也是女官吗? 好像平日里,她们这些人就没有动过吧?不仅是给我干活,还是给公主干活,都是我的人吧? 我记得家中管家是我表哥吧?难道你是觉得我好欺负,或者说我的人好欺负?不仅指挥我的人,还架空我的表哥,张言,你很行啊!” 陈松得理不饶人,再次喝斥:“还是说,你觉得你才是这家里的主人?是不是以后还要指挥我? 说难听点,你不过一介奴婢,怎么如此大胆?架空管家,拉帮结派,未来是不是还想将我给除掉啊?” 欺主的大帽子,直接扣在了张言的头上。 陈松一步不让,步步紧逼,“算了,懒得和你废话,待会进一趟宫,给陛下说一下这事,有恶奴要弑主了!” 人长一张嘴,这话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往小了说,不过是张言欺压周燕燕罢了,往大了说,就是对陈松不服气,有蔑视陈松的嫌疑。 事实摆在这里,就算是拿到朱元璋那里,陈松也有理。 别看这事小,要知道朱元璋防着太监就像防贼一样,最恨的就是这个。 虽然女官和太监相差很大,但本质是一样的。 要是陈松跑到朱元璋那里添油加醋的描绘一通,张言绝对落不着好。 好啊,俺让你去陈松家监视陈松,你倒好,借着这身虎皮,竟然敢欺主,还敢拉帮结派?是活得不耐烦了?没了你,俺还不能派别人吗? 陈松说罢,袖子一甩,往后院走去。 陈松本意就是想敲打敲打张言,让她不要太过分。 当然了,陈松不会一下子将张言给弄走或者坑死,因为走了张言一个,还会再来刘言、王言。 更何况,还会引起朱元璋的警觉。 所以,陈松只能用其他事情,找个由头来敲打敲打张言,让她懂点进退,不要不知好歹,什么事都管。 陈松这样做也挑不出毛病来,就算张言跑去给朱元璋说,陈松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用张言欺主的事情来搪塞,毕竟事实摆在这里。 第77章 就我一个外人? 张言慌了,她知道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陈松真的在朱元璋面前说这话,那她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朱元璋对贴身太监都严苛异常,更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女官。 就算自己是密探,可也不能干出欺主的事情。 对于朱元璋来说,自己就是一个臭虫。 没了她,会有另外的人顶替上来。 到时候,不管朱元璋相不相信陈松的话,自己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失去利用价值的密探,还有什么用处? 同时,张言也可以确定,陈松看穿了自己的身份。 “先生,先生,先生!!!” 张言急忙朝着陈松追去,直接跪在了陈松面前。 “先生,奴婢没有欺主啊,奴婢没有欺主啊。”张言极力解释。 可是陈松根本就不听,直接从张言的面前跨过。 “先生,不能啊。先生!!!” 张言直接跪了下来,冲着陈松苦苦哀求。 可惜,陈松根本就不搭理她。 这时,朱静安一个人从后院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张言以及一脸不忿的陈松。 朱静安快走几步,来到陈松面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见朱静安过来,张言又匍匐着来到朱静安的面前,朝着朱静安连连磕头,“公主殿下,救救奴婢吧,救救奴婢吧!” “是这样的……”陈松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按理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是其他强势的公主,可能会觉得陈松小题大做,或者故意打压自己的人。 但朱静安是谁,她可是帮亲不帮理的主,历史上的她为了自己的丈夫都能和朱元璋闹翻,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张言了。 果然,陈松话刚说完,朱静安柳眉倒竖,指着张言呵斥:“你也是跟着我很长时间的老人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还在夫君面前说,你只是照顾我的女官。 怎么?你觉得照顾我夫君丢人是不是?还是你觉得我夫君出身低,是个下贱人?不配你伺候?” “还有,我记得家里的管家是表哥赵峰,什么时候成了你了? 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给你说过吗?让你多做事,少说话,可你是怎么干的? 你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懒得说你,没想到你还越来越过分了,竟然敢对我夫君蹬鼻子上脸……” 朱静安就像是个火药罐子一样,不停的呵斥着张言,陈松都不得不佩服。 张言哪里能想到朱静安会这样说话,一下子将她吓的不轻,急忙摇头回话,“不不不,公主殿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张言跪在地上,冲着朱静安不停的磕头。 朱静安没好脸色,指着张言,不停的呵斥着。 “你这奴才,竟然敢骑在夫君的头上,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你要是想死,就成全你……” 朱静安毕竟是公主,老爹毕竟是朱元璋,要是发起脾气来,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陈松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言,没有任何同情。 如果不是她什么话都给朱元璋说,陈松也不至于这样对待她。 张言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现在还不能死,要是死了,朱元璋势必会再派来一个。 敲打敲打一番就行,让她知道深浅就好。 “还不赶紧滚去收拾?等着我给你收拾吗?”陈松呵斥道。 张言如释重负,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急忙从地上窜起,朝着前厅跑去。 “夫君,像这般恶奴,应该禀报上去,应该重新换一个。”朱静安指着张言的身影,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摇摇头,“给她点记性就好了,换来换去的,要是下一个也是这样的该怎么办?” “夫君说的是,那就听夫君的。”朱静安说道。 张言带着侍女来到前厅,手脚麻利的收拾着。 张言有苦说不出,这种事情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不敢给朱元璋说。 要是给说了,后果可就难料了。 张言停下手中的活,瞥了一眼后院方向,“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陛下?” “不,不行!” 这个念头刚刚升出,就被张言否决。 张言不是傻子,这事要是让朱元璋知道了,那自己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 而且,到时候势必会触怒陈松和朱静安。 这两人要是在朱元璋面前说些坏话,那张言可就彻底完蛋了。 谁让朱静安是朱元璋的闺女,陈松又是医术高超的神医呢? 一时间,张言苦不堪言。 陈松回到后院,和朱静安坐在后院当中的一颗大树下。 两人中间摆放着一张圆桌,上面放着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 俗话说,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 大树长满了绿芽,看上去让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陈松为朱静安倒上一杯茶,说道:“再有几天燕王殿下就要就藩了,到时候可要去送送他。” “我这个四哥,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为人鲁莽,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对手下也好。”朱静安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你说的是啊,只可惜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陈松一脸感慨。 “夫君之前不是说过,能带着我飞天吗?要是可以的话,直接飞到北平去?”朱静安忽然想起了陈松那天给自己说的话。 “嗨,上天可以,但飞到北平,难度很大。” 陈松摇摇头,有些无奈。 陈松说的飞天就是乘坐热气球,热气球能飞起来是没错,可没法控制方向。 “要来是这样啊!”朱静安放下手中的茶杯。 “等送走了燕王殿下后,估计再有半个月,我就要去松江府了。 我争取赶在去松江府之前,带你上一次天。”陈松信誓旦旦的保证。 朱静安眼睛瞬间大亮,“说好了,可不要骗人!” “嘿嘿,我骗谁也不可能骗我媳妇!”陈松嘿嘿笑道。 晚上,陈松躺在床上,朱静安依偎在陈松的身旁。 “夫君,其实我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静安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陈松一愣,忙问:“知道什么事啊?” 朱静安凑到陈松耳边,小声嘀咕:“其实我知道张言是我爹派过来监视你的!” “什么?” “那天我娘让人给我传话,我就觉得不对劲。 那话是你我二人的私房话,从头到尾,除了张言有可能听到过,恐怕再没有其他人。 我就不相信,我娘是顺风耳,能听到咱们的私房话!”朱静安一五一十的说着。 也是,朱静安他爹毕竟是朱元璋,能看出这些事情,实在是正常不过了。 一时间,陈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想到我这媳妇平日里看起来憨憨的,却是个极度精明的人!” 陈松的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被憨憨的外表给骗了!” “其实,我出嫁的时候,我爹给我说过,让我多掏掏你身上的秘密,然后让我告诉他!”朱静安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松忽的一下坐起,冷汗惊了一身,“还有这事?” 陈松不淡定了,除了一个张言,就连自己枕边人也是个密探,这还怎么玩? 合着整个家,就我一个外人? “是啊,只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对夫君的秘密不感兴趣,我只想待在夫君面前。 我嫁给夫君,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我爹经常给我说,要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可能会卖了夫君呢?” 见陈松反应这么大,朱静安搂住陈松的胳膊,生怕陈松误会,弱弱的说道。 陈松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逐渐放下心来。 结合历史上的朱静安,陈松决得自己应该相信朱静安。 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都说朱静安是个以丈夫为主的人。 能为了丈夫跑去和朱元璋吵架,估计是整个大明头一号了。 也是,能将这件事情直接告诉自己,也证明了朱静安确实没有出卖过自己。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陈松问道。 朱静安解释道:“我害怕夫君发火,嫌弃我!” “那你为什么现在说?”陈松有些疑惑。 “我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了,这事憋在心里难受,所以借着这件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夫君,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直到永远。” “夫君真好!” “夫君,要不要我明天进一趟宫,让爹将这个张言弄走,让爹把跟着我过来的人都弄回去?” “别,还是算了!” 夜色渐渐的深了,陈松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 朱元璋的心机,实在是深沉的离谱。 第78章 飞天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朱棣就藩的时间一天一天的接近。 三月十一日清晨,朱棣的仪仗走出了应天府的城门。 这次燕王就藩,朱元璋安排了朱标送行。 朱标走在最中央,朱棣走在朱标的旁边。 至于陈松,走在两人的侧后方。 走出城门,朱标让下人端来两杯酒。 朱标从下人手中接过这两杯酒,一杯交给朱棣。 “四弟,爹常称赞你的英勇,说你是最像他的人,所以才将关防要冲交给了你,你可不能辜负爹的希望!”朱标劝慰道。 朱棣从朱标手中接过酒,一饮而尽,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俺可不会辜负爹的希望,俺要将草原鞑子杀个片甲不留,还大明北方一个朗朗乾坤!” “好,有志气!”朱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拍着朱棣的肩膀,大声称赞。 “大哥,那俺就走了!”朱棣随即看向陈松,说道:“俺看古书,每当分离之际都要赋诗一首,俺知道你会作诗,要不给俺做一首诗?” 陈松走上一步,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松清了清嗓子,大声的朗读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好,好,好诗,好诗!陈松,俺去了!” 朱棣大赞几声,在手下的簇拥下,朝着远处的马车而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陈松将这首诗唱了出来。 歌声飘进车窗,飘进朱棣以及徐仪华的耳朵里。 坐在两人中间的朱高炽听着耳边的歌声,不停的抹着眼泪,他抬起头,带着哭腔看向朱棣,“爹,咱们是不是回不来了?咱们以后是不是回不来了?” “说什么丧气话,咱们是搬家,又不是发丧! 以后肯定能回来,三节两寿,怎么得都能回来!”朱棣呵斥道。 朱标听着耳边的歌声,看着远去的马车,双手背在身后,忍不住感慨道:“唉,四弟性格冲动,小时候没少挨爹的揍,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唉……” 送走了朱棣,陈松回到了家。朱标也回去复命。 御书房中,朱标站在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旁边,说道:“爹,四弟他走了!” 朱元璋停了下来,看向大门外。 “唉,当年在俺屁股后面转,现在都成大人了。 老四最像俺,把他在俺身边留了这么久,也该让他走了。 雄鹰总要飞天,走了好,走了好啊!” 话虽如此,可语气中带着眷恋,有一些不舍。 惆怅了一阵,朱元璋又拿起毛笔,准备批阅奏折。 “对了!” 正准备批阅奏折,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向朱标,说道:“之前俺让你核查陈松奏折上面的那些数据以及预算,你核查的怎么样了?” “孩儿让工部和户部的人进行计算了,数据什么的没有问题,就是规划的有些问题,要比江浙之地的市舶司规模大上不少。”朱标回道。 朱元璋说道:“还是按照江浙之地的市舶司来办吧,规模太大不好。 准备工匠、物资以及银钱吧,同时告诉陈松,随时做好去松江府的准备。” “那给陈松什么官职?市舶司提举?” “这样吧,任命陈松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兼任松江府市舶司提举。 右佥都御史是正四品的官职,赐给陈松也不算委屈他。” 这个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其实就是个虚衔,就是个名头。 陈松要全权负责市舶司之事,而市舶司提举不过是从五品的官职,有些小,所以再让陈松兼任一个正四品的官职。 “让中书舍人起草圣旨吧!”朱元璋说道。 朱标点点头,走出了御书房。 回到家后的陈松没有闲着,而是钻进了医院当中。 热气球的布料可不能随随便便,必须是结实耐用的强化尼龙或者涤纶。 这个时代哪里有这些东西,所以陈松就只能从医院中寻找。 还有热气球使用的燃料,必须是热量高的燃料,为了满足这个需求,陈松只能从停车场中的那些汽车中放汽油。 至于吊篮,让木匠用木头做一个也还行,倒也不用多费力气。 一个下午,陈松在后院库房中,不停的将医院中的涤纶布料往库房中搬运。 除了涤纶之外,还有满满一塑料桶的汽油以及一个汽油喷灯。 汽油喷灯是陈松在医院的库房中找到的,可能是很早之前实验室使用的,虽然有些年代,但保存的比较好,完全能使用。 这些东西有了,制造热气球就简单的多了,只需要让人将这些涤纶布料缝合成热气球就行了。 陈松走出库房,上了锁,将赵峰他们叫了过来,让他们在外面找一些裁缝和木匠过来。 几人虽然不知道陈松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也没有犹豫。 没花多长时间,陈松需要的人被他们带了回来。 在前院中,陈松拿着一张巨大的图纸,冲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裁缝大喊:“看到了吗?就按照这个样子给我缝起来,记住,一定要缝结实了,不要有任何偷工减料,谁要是敢给我偷工减料,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下面的裁缝们看着陈松手中的图纸,一脸懵逼,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不知道缝制这个东西的意义在哪里。 陈松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随即解释道:“别管这是干什么的,你们照着做就行。 做的好,做的时间快,我重重有赏。若是做的差,做的慢,工钱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听陈松这样说,这些裁缝一下子放下心来,也不再去管这个古怪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 陈松将手中的图纸交给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裁缝手中后,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话,然后又拿着一张图纸,来到了裁缝后面的木匠面前。 和刚才一样,陈松将绘制着木框的图纸给那些木匠讲解了一遍。 做完这些事情,陈松让李三娃他们将库房中的那些布料搬运出来。 陈松的家一下子成了热闹的工地,这些裁缝将这些布料平铺在地上,按照图纸上的那样开始缝制。 陈松绘制的图纸非常简单,所以这些裁缝缝制起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张言从后院走出,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场景,一脸犹豫。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朱元璋,之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张言有些不知所措。 安排完事情的陈松看到了张言,他冷笑一声,然后朝着张言走去。 这件事情,陈松打算让张言告诉朱元璋。 到时候的飞天壮举,肯定瞒不过别人。 要是张言不将这事告诉朱元璋,多疑的朱元璋肯定会察觉到这里面的不正常,说不定会重新派一批探子。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陈松,张言急忙转身,往后院走。 和之前相比,现在的张言要安分不少 “看到我跑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吗?”陈松喊道。 张言急忙止住脚步,转过身子,朝着陈松躬身行礼,“不敢!” “告诉你一件事,过几天我打算上天转转,想必这件事情陛下应该很感兴趣!” 陈松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留下张言一人。 她眼睛一亮,揣摩出了陈松的意思。 张言转过身子,加快速度往后院跑去。 那次的事情让张言冷静不少,陈松和朱元璋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不给朱元璋禀报陈松的行踪,自己会死;一直给朱元璋禀报陈松的行踪,自己也落不着好。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左右逢源。 晚上,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侍女悄悄的走出了后门。 她刚刚出去,陈松就出现在后门附近。 看着已经关闭的后门,陈松笑着摇了摇头。 “希望你能知道点深浅,不然,呵呵……” …… “飞天?上天?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朱元璋背着双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能上天的不就成了神仙?难道陈松是神仙? 这怎么可能?他要是神仙,那我这个真龙天子成了什么了?” 朱元璋实在是不相信这件事情,要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朱元璋根本就不会相信,可在陈松身上,就不一定了。 朱元璋止住脚步,对着侍立一旁的庆童说道:“让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陶成道来一趟!” 朱元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陶成道在自己面前说过飞天这件事情。 庆童不敢耽搁,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陶成道被庆童带到了御书房中。 还不待陶成道行礼,朱元璋就迫不及待的喊道:“俺问你,人是不是能飞天?是不是能上天?” 陶成道有些诧异,他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组织了一下语言,陶成道说道:“陛下,臣觉得,只要方法对,人是可以飞天的。” 第79章 这不就是大号孔明灯吗? “陛下,只要方法对,人是可以上天的。”陶成道恭恭敬敬的说道。 朱元璋连忙追问:“那你觉得哪种办法能飞上天?” 陶成道说道:“陛下,臣觉得,用火药可以飞天。只是臣不敢保证用火药就一定能上天,只是有可能上天。” “火药?就不怕被炸死?”朱元璋呆呆的看着陶成道,他没有想到陶成道飞天的办法是这样的。 事实上,这正是陶成道飞天的办法。 “俺接着问你,如果陈松他说他要飞天,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朱元璋再次问道。 这次,陶成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考了起来。 朱元璋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待着。 “陛下,臣觉得,如果是陈大人的话,是非常有可能的。 他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他弄出来的新式火铳,如果可以大规模的配发给军队,那么我大明军队将会无敌于天下。”陶成道开始夸赞陈松。 朱元璋背着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陶成道的话以及陈松飞天的事情。 过了好长时间,朱元璋冲着陶成道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陶成道行了一礼,由庆童带着走了出去。 朱元璋走出御书房,看着夜空,躁动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虽然没有从陶成道那里得到想知道的事情,但可以确定一点,人是可以飞天的。 这对于朱元璋来说,已经足够了。 “希望你不要用飞天这事装神弄鬼,愚弄百姓吧!”朱元璋长叹一声。 朱元璋最讨厌白莲教,也讨厌白莲教装神弄鬼糊弄百姓。 …… 经过那些裁缝和木匠的努力,五六天的时间,陈松需要的热气球终于制造好了。 试飞这天,陈松将这个热气球弄到了家门口。 家门口已经被陈松腾了出来,门前还放着七八个巨大的石头。 这几个石头是用来牵引热气球的。 陈松让那些还没有离开的裁缝和木匠把热气球摆好,同时将放着汽油喷灯的木框和热气球固定好。 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时,陈松点燃了汽油喷灯。 热气往热气球里面灌,热气球逐渐膨胀。 朱静安站在木框外面,脸上满是兴奋,“夫君,这样就能飞天吗?我要上去吗?” “不,你先别上来,我先试试!”陈松冲着朱静安大喊一声,加大了火力。 陈松有医院,就算热气球掉下来,也可以在一瞬间进入医院。 朱静安的眼睛中满是跃跃欲试,可还是听从了陈松的安排。 热气球越来越鼓,最后离开了地面。 陈松再次加大火焰,热气球开始往上飞去。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竟然飞起来了!” 那些没有离开的裁缝和木匠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眼前的场景。 一些反应过来的裁缝或者木匠,大声的嘶喊着。 赵峰、李三娃和张铁牛他们站在朱静安的身后,脸上写满了震撼。 站在一旁的张言,更是惊骇异常。 热气球逐渐离开了地面,往上飞去。 陈松站在木框中,冲着下面的人挥手。 随着热气球越飞越高,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飞起来的热气球。 “快看,那是什么?” 通济门大街上,一个刚从客栈走出来的食客看到了飞起来的热气球。 他指着飞起来的热气球,大声喊着。 他这一声喊,吸引了更多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飞上天空的热气球,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陈松这边跑来。 朱元璋早早就在宫墙上等候,虽然他知道陈松要飞天,可亲眼见到时,确实震撼。 庆童站在朱元璋的身后,哆哆嗦嗦,“陛陛陛下,这这这是神迹吗?” 朱元璋没有说话,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热气球。 他看到了热气球下面的木框,看到了里面的陈松,看到了陈松头顶上的火焰。 看到这里,朱元璋沉思起来。 “这玩意该不会就是个大号孔明灯吧?” 很快,朱元璋发现了这里面的诀窍。 每年上元佳节,朱元璋会让人在应天府举行灯会。 灯会上,也会放一些孔明灯,朱元璋甚至亲手放过一些。 虽然陈松坐的热气球和孔明灯样子不像,但原理是一样的。 有外罩,有火,这和孔明灯有啥区别? 古人的目光虽然局限,但不代表古人是个蠢货。 朱元璋越看越觉得这就是一个大号的孔明灯。 “俺还以为是个啥,就是个大号孔明灯。 要是俺在上面,俺也能飞起来,俺也能上天。 俺还以为陈松怎么飞天,原来就是靠这?” 朱元璋摇摇头,意兴阑珊。 “爹,孩儿也觉得这就是个大号孔明灯。孩儿觉得,这都不能算飞,这应该是飘上天的。”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标开口说道。 “是啊,你说的没错,它就是一个大号孔明灯。 陈松剑走偏锋,俺能想到孔明灯会飞,可唯独没有想到做个大号孔明灯。” “没什么看头,回宫吧!”朱元璋带着朱标走下了宫墙。 在不知道陈松如何飞天时,朱元璋的心里满是担忧,可知道了飞天之策后,朱元璋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 此时的陈松,离地将近百米,地上的人就像蚂蚁一样。 牵引着孔明灯的绳子已经放完,热气球无法上升。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陈松家门口跑来,没一会儿,人群挤的严严实实。 皇宫外面的那些衙门门口,也聚满了官员,他们看着天上的热气球,议论纷纷。 其中,不乏有见识的人看出了热气球的奥秘。 徐达和汤和刚准备进宫找朱元璋,就看到飞上天空的热气球。 虽然看不清陈松的样子,但看热气球所在的方向,两人也能猜到那里是陈松的家。 “这个陈松,总能给人意外!”徐达笑道。 “你不觉得这东西用来打仗很好吗?这东西能飞那么高,站在上面,定然能提前示警。”汤和忽然想到将热气球应用在军事上。 谁知徐达听了这话不仅没有任何兴奋,反而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汤和。 “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玩意一看就是个大号孔明灯,下面肯定要栓根绳子。 如果是大风天或者大雨天,这玩意怎么放飞? 草原多风,在草原作战,刚上天就飘走了,这东西有啥用?大军行动,动辄数里数十里,待在上面什么也看不到,有什么用? 如果攻城,你就算上天,就算看到敌人城防,又有何用? 除非将这东西放在敌人上方,往下扔石头。 可是,放的上去吗?放不上去。 如果攻略西南,草木遮蔽,这东西放了也是白放。这东西,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 不愧是常年领兵打仗的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看到了热气球的缺点。 徐达说的没错,这个时代,热气球的用处确实不大,有放飞热气球的功夫,还不如多派一些夜不收出去。 与其期盼热气球的观察,还不如抓几个舌头回来,何况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说的也是!”汤和恍然大悟。 “行了,别浪费时间,赶紧去找陛下吧,咱俩也该走了!” 徐达转过身子,往宫里走去。 木框中的陈松将一块红色的布伸了出去,不停挥动。 地上的赵峰看到陈松挥动的红布,大喊:“拉绳子,拉绳子!” 这是陈松和赵峰他们约定好的,如果挥舞白布,就放绳子,如果挥舞红布,就收绳子。 赵峰带着那些裁缝和木匠,开始将绳子往下拉去。 木框中的陈松也调小了喷灯的火焰。 热气球开始下降,没过多长时间,热气球降落到地面。 木框接触地面,陈松跳出木框。 朱静安一下子抱住了陈松,“那么高,吓死我了!” “嘿嘿,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这热气球没事,跟着我上去一趟?”陈松说道。 朱静安抬起头,看向陈松,“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我有些害怕!” 刚开始时,见陈松能飞天,朱静安心里还非常憧憬。 可随着热气球越来越高,朱静安也担忧起来,生怕陈松掉了下来。 “怕什么?有我在,不用怕!”陈松安慰。 在陈松的安慰下,朱静安终于答应和陈松一起上去。 陈松带着朱静安走进木框,在陈松的控制下,热气球缓缓上升。 起先,朱静安还敢趴在木框边缘,可随着热气球越飞越高,朱静安有些害怕的缩进了木框中。 热气球飞到了顶点,陈松趴在木框边缘,冲着缩在里面的朱静安道:“你不站起来看看吗?这里可以看的很远!” 在陈松再三鼓励下,朱静安终于鼓足勇气,站了起来。 “确实,确实可以看的很远。路上的人就像蚂蚁一样,这里好高啊!” 朱静安兴奋中有带着害怕,惊喜中带着担忧。 朱静安抱着陈松的胳膊,不停的咽着唾沫。 在上面待了一阵,陈松道:“哈哈,那咱们回去吧?” “好,回去吧!”朱静安哆嗦不已。 陈松挥动红布,热气球开始下降。 热气球接触地面,朱静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出木框,朱静安的双腿不停的颤抖。 第80章 走马上任 热气球虽然降落了,但是今天的事情却在城中流传起来。 这种稀奇的事情,城中的百姓几乎从来没有见到过,甚至都很少听过。 正因为如此,陈松飞天的事情在城中飞快的传播着。 在传播途中,事情的真相开始偏离,到最后,竟然成了神仙从天而降,降下万丈神光。 这个时代的百姓,大都愚昧,很多人不明白热气球的真相,只以为是上天显灵。 甚至还有人将热气球的样子画了下来,每天都上香跪拜。 其中,不乏居心叵测者,利用这件事情骗取钱财。 在这个时候,朱元璋果断出手,兵马指挥司的士兵在应天府城来回穿梭,短短几天之内,抓到了很多招摇撞骗的骗子。 无一例外,这些骗子都被朱元璋给流放北疆了。 朱元璋的铁血镇住了那些有偏门心思的宵小,这件事情也开始平息下来。 虽然陈松飞天这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朱元璋并没有惩戒陈松的意思。 尽管朱元璋农民出身,可也看重新的技术。 明初有两个出名的火器专家,一个是陶成道,另一个是焦玉。 这两人因为进献火器有功,一个被封为“万户”,一个被封为“无敌大将军”。 虽然只是称号,但足以证明朱元璋对两人的看重,对新事物的宽容。 陈松弄出来的热气球,也算得上是新技术,城中的乱子不小,可这点肚量,朱元璋还是有的。 陈松飞天之事在城中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有往这方面奋斗的心总是好的,这方面的热情不能浇灭。 不得不说,有明一朝,对这些东西都比较开放。 研究火器的官员更是数量繁多,远不是后面那个朝代能比较的。 四月初,松江府市舶司的前期筹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陈松的任命也下来了。 吏部将陈松的官服、任命文书、官印等东西送到了陈松这里,朱元璋的圣旨也紧随其后。 前脚送走吏部的人,后脚迎来了宣旨官员。 香案摆放在大门口,陈松带着家中众人跪在香案后面。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任命陈松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兼任松江府市舶司提举,钦此!” 明朝圣旨规矩森严,不同的场景,用语也不同。 但大体上可以的分为“诏曰”,“制曰”和“敕曰”三类。 “诏曰”是诏告天下,是发布国家政令时使用的。 “制曰”是皇帝表达皇恩、宣示百官、封赏百官时使用的。 “制曰”只为宣示百官之用,并不下达于普通百姓。 “敕曰”有告诫的意思,一般是皇帝告诫官员不要骄傲自满时使用的。 宣旨官员合上手中的圣旨,一脸笑容的冲着陈松说道:“陈大人年轻有为,如此年龄竟然已经位居高位,少年可畏,少年可畏啊! 必去归来,定然绯袍加身,恭喜恭喜啊。” “哈哈,这都是陛下抬爱,陛下抬爱!” 陈松谦虚几句,将圣旨接了过来。 送走了宣旨官员,陈松让人将香案撤掉。 “恭喜相公,如此年龄竟然已经如此高位!”朱静安走了上来,一脸笑容的恭喜。 朱静安一副有荣与焉的样子,打心眼里为陈松高兴。 “哈哈,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咋回了!” 陈松笑了几声,带着朱静安走进大门。 其实陈松心里清楚,这些官职都只是暂时的,干不长就。 这些官职听起来倒是想一回事,可真要论起来,也就那回事,等市舶司弄的差不多了,这些官职都是要收回去的。 第二天,户部的拨款和工部的工匠已经到尾。 陈松将市舶司衙门设置在了金山县,所以工部和户部已经将人和物资往金山县送去。 陈松主管此事,手续尚未彻底完成是不能离开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陈松也该出发了。 这天天刚亮,陈松站在家门前,对着将自己送出来的朱静安说道:“回去吧,我会保重身体的。”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朱静安的眼睛中满是不舍。 陈松拉着朱静安的双手,柔声细语的安慰着朱静安,“很快,我又不是在其他地方,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回来。 要是你想我了,给我传个信,我骑着马就回来了。” 朱静安说道:“还是以公务为主吧,我还等你回家带我出去玩呢!” “好,等我回来,一定带你出去玩。”陈松连连保证。 马车逐渐远去,一直到消失不见时,朱静安才走进家门。 这次出去,陈松只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至于赵峰,被陈松留在了家中。 赵峰为人沉稳,又是陈松的表哥,家中的事情交给他,陈松放心。 出城之后,马车上了管道,往松江府方向而去。 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陈松到达了金山县。 为了能早一点到达,这一路几乎马不停蹄,除过晚上睡觉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赶路,吃饭都在路上。 马车来到金山县城外三里左右的位置,陈松坐在马车中,听到了唢呐声、锣鼓声以及鞭炮声。 “这是谁家结婚?”陈松有些好奇,掀开马车幕帘。 刚刚掀开,陈松看到了前方的道路上拥挤了一大群人。 在人群的最前方,松江府知府郑大胜穿着官服,一脸焦急的看着前面。 当他看到陈松的马车时,眼睛一亮,转过身去,冲着身后的那些人大喊道:“大人来了,大人来了,赶紧过去,赶紧过去!” 陈松的马车进入松江府境内时,郑大胜就已经知道了。 在郑大胜的带领下,他身后的那些人朝着马车迎去。 唢呐声、锣鼓声更响了,吹吹打打的动静越来越大。 郑大胜整了整官服,带着笑容,距离马车越来越近。 陈松大概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群前方的郑大胜,还以为是谁家迎亲的队伍。 “绕过去吧!”陈松对着赶车的李三娃说道。 李三娃控制着马匹,准备绕路。 郑大胜看到了马车的意图,加快速度,朝着马车跑去。 “等一下,等一下!”郑大胜冲着马车大喊。 李三娃看着跑过来的郑大胜,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于是冲着马车说道:“大人,那个知府来了。” “知府?郑大胜?先停下来吧。”陈松有些好奇,让李三娃停下马车。 “大人,大人!”郑大胜跑到马车旁边,冲着车厢大喊。 陈松掀开幕帘,一下子就看到了郑大胜满脸堆笑的笑脸。 陈松看着郑大胜,指了指他后面的那些人,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这是属下特意给大人接风洗尘准备的。”说着,郑大胜转过身子,冲着那些乐手,大喊道:“还不赶紧吹打起来!” 乐手们越发卖力的吹打,声音更加洪亮。 陈松皱着眉头,道:“行了,让他们都撤了吧。” “可是大人不喜欢?”郑大胜有些疑惑。 “我还要去核查工部送来的物资,以及户部送来的钱粮,赶紧办正事。”陈松沉声说道。 “好,那就听大人的!”郑大胜二话不说,让手下将那些乐手撤了下去。 “行了,直接去金山县县衙吧。工部和户部的物资都在那里!” 陈松合上幕帘,马车接着前进。 郑大胜就像是一个狗腿子一样,带着知府的属官衙役以及金山县知县衙役在马车前面给陈松开路。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负责物资的工部户部官员,只是人数不多。 在这里面,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官员,此人长相俊美,堪称这个时代的审美典范。 他一脸羡慕的看着陈松的马车,眼睛中满是渴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安庆公主的丈夫——欧阳伦。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陈松来金山县上任,是可以打着自己的仪仗。 可是陈松嫌这个费事,所以也懒得弄,只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两人走马上任。 马车停在了金山县县衙门口,还没等陈松自己掀开幕帘,郑大胜就凑了过来,殷勤的掀开了幕帘。 陈松没有说什么,跳下了马车。 “大人,要不喝一杯茶?”郑大胜一脸殷勤。 “不用了,先核查各项物资吧!”陈松朝着县衙走去。 郑大胜急忙带着身后的官员跟在陈松的身后。 “大人,县衙地方小,放不了多少物资,大部分物资都放在了之前大人选定的那个小渔村附近。 县衙当中的物资主要是以钱粮为主,对了,工部送来的工匠,也安排在了小渔村附近……” 郑大胜边走边说,给陈松介绍着现在的情况。 金山县县衙不大,郑大胜话还没有说完,陈松便来到了县衙后院。 后院被堆的满满当当,分成两列。 一列是工部的物资,一列是户部的物资。 陈松指着左边的那些物资,问道:“这是户部的还是工部的?” 欧阳伦走了出来,他朝着陈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这是户部的物资。 这些物资里面有铜钱……” 欧阳伦有条不紊,从身上取出一个帐簿,交给了陈松。 陈松从欧阳伦手中接过账簿,认认真真的看着。 第81章 你就是欧阳伦? 账簿做的非常完美,各类各项非常清楚有条理,一眼就能看出有哪些物资,以及物资的数量。 陈松合上账簿,看向欧阳伦,一脸满意,“这账簿是你做的?” “回大人,正是在下做的。”欧阳伦恭敬的回道。 陈松点点头,“做的不错,很有条理,很不错。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户部何职啊?” “在下欧阳伦,乃是户部仓部主事。”欧阳伦解释道。 “欧阳伦?!” 一听这个名字,陈松一个激灵,瞬间想起了历史上安庆公主的丈夫。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我媳妇历史上的丈夫吧?且试探试探!”陈松眯起眼睛打量着欧阳伦。 两三个呼吸后,陈松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洪武几年的进士啊?” “回大人,在下乃是洪武五年的进士。”欧阳伦回道。 “洪武五年?陛下于洪武五年下旨,停止科举。 你竟然于洪武五年考上进士,着实不一般啊。” 陈松面不露色的说道,此时,陈松已经有了六七分的把握,眼前的这个欧阳伦极有可能就是历史上安庆公主的丈夫。 “你籍贯在哪呢?”陈松又问道。 欧阳伦不怀疑有他,还以为陈松看重自己,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籍贯说了出来。 听完欧阳伦的描述,陈松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历史上安庆公主的丈夫。 “世界可真小,这么快就让我撞上你了,欧阳伦啊欧阳伦,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让我撞见你呢? 历史上的你可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好色贪财,热衷于权利,为了钱权无所不用其极,最后被朱元璋给杀了,还连累了安庆公主。 但愿你能安分点,不然,呵呵……” 陈松收回心思,又看向旁边那些物资。 一个工部官员站了出来,将这些物资的数量以及种类详细的给陈松说了一遍。 讲解完毕后,工部官员也取出一个账本,交给了陈松。 欧阳伦和工部的这个官员是工部和户部专门配发过来,负责协商修建市舶司和码头。 陈松看着账本上面的内容,估算起来。 工部和户部账本上记载的那些物资数量和陈松的规划有些出入,陈松规划的可能不准,但出入实在是太大了。 陈松有些疑惑,想要问询,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工地再说。 搭建起市舶司的架子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没有出海的商船,也是白搭。 除此之外,还要保证商船能够出去,能够回来。 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市舶司,可真要实行起来,里面的困难不是一般的大。 “算了,还是先将市舶司衙门和码头修建起来再说吧,至于后面的那些事,慢慢来吧。” 陈松合上手中的账本,顺手交给站在身后的李三娃,“走,去一趟小渔村那里。” 陈松走出衙门,朝着渔村方向走去。 郑大胜急忙带着那些官员和手下跟在陈松的身后,往渔村走去。 来到渔村时,陈松发现现在的渔村已经变样了。 现在的渔村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安静,村子里面到处都是丈量土地的工匠。 除了村子里面的工匠之外,还有一些测量附近海域情况的工匠。 村子里面的那些百姓,已经被当地官府迁走,只剩下一些带不走的茅草屋。 在小渔村的旁边,有一片巨大的工地,工地上摆放着大量建筑物资。 工部的那个官员是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叫做夏杨,是个三十多岁的官员。 夏杨指着正在丈量土地的工匠,对着陈松说道:“陈大人,这里的土地丈量完毕之后,工部大约七八天的时间就能将图纸拿出来,按照之前大人的规划,码头将会和市舶司衙门修建在一起。 不知道大人准备什么动工?什么时候修建码头和衙门?” “大人,下官已经派人征发摇役,估计这几天就能全部到位。”郑大胜插话道。 欧阳伦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句话都插不上。 “先丈量吧,丈量结束之后再说吧。” 陈松说罢,带着人在周围转了起来,一直到太阳下山。 陈松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兼任市舶司提举,可现在市舶司的衙门还没有修建起来,所以只能暂时住在金山县县衙。 至于金山县的知县等人,只能在县衙附近的客栈凑合一阵子。 在县衙的大厅中,陈松坐在上位,郑大胜这些人按照官位大小,依次坐在大厅两侧。 “诸位,在松江府这片地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市舶司,我希望你们能够清楚。 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以市舶司衙门为重。 市舶司要是成功,在坐的诸位,都会受到封赏,同样的,要是失败,自我以下,都落不着好……”陈松环视一周,定下了一个主体基调。 郑大胜先站了起来,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大人,下官定然会不遗余力的完成大人安排,定然不会耽搁市舶司的修建。” “好!”陈松夸赞一声,看向夏杨,“你觉得,修建好市舶司衙门以及码头,需要多长时间? 我今天看了工部和户部的账本,也粗略的看了看工部和户部送过来的物资。 这些物资,恐怕完成不了我预计的规模吧?” 夏杨思考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大人,这次出来,工部配发木匠三十人,石匠五十人…… 下官还不清楚郑大人能征发多少徭役,如果人数在两千人左右,按照普通衙门以及普通码头来看,差不多五个多月就能完成。 大人在规划中说明,修建的码头要能满足五十艘商船同时装卸货物,还不带停靠商船的地方。 要是按照大人说的来办,恐怕时间还要增加,银钱也要增加……” “五个多月?时间太长了!”陈松摇摇头,这个时间太长了,陈松等不起,也不想等。 “大人,这次工部配发的物资,都是按照江浙一带市舶司衙门以及码头的规模来办的。”夏杨说道。 陈松说道:“江浙一带的市舶司码头虽然小,但数量多。 如今陛下罢黜江浙一带的市舶司,现在只剩下松江府这一个,要是修建的小了,恐怕以后会有不小的麻烦。” “大人,话虽如此。但是,工部和户部都是按照传统市舶司来办的,要是按照大人说的来办,工期会拖长,花费也会大幅度增加,恐怕陛下不会同意!”夏杨一脸担忧。 夏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按照陈松规划当中的规模来办,不仅会能加成本,甚至还会拖长工期。 估计,现在工部和户部送过来的那些物资,都经过朱元璋之手,要是太多,按照朱元璋的性格,大概率不会同意。 就算陈松上奏请求,估计也够呛。 陈松陷入了沉思,既然现在的物资不够,那就想办法让他够。 “水泥,我可以将水泥拿出来。水泥的原材料便宜且常见,不仅能完成我的规划,甚至还能缩短工期。” 很快,陈松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水泥的制作方法,高中化学上讲过,而且还是重点,陈松到现在还记得。 想到这里,陈松看向夏杨,“这样吧,工部绘制图纸的时候,让他们绘制两份,一份按照传统市舶司的规模来,一份按照规划当中的来。” 夏杨有些犹豫,“大人,为什么要绘制两份?” “我有用,就绘制两份吧。”陈松说道。 夏杨见陈松执意如此,只好同意下来。 绘制码头和市舶司衙门这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稳妥。 陈松虽然有一定的绘图基础,可也没有多好,毕竟主业不是绘图,而是医术。 欧阳伦坐在一旁,好几次都想插话,可是陈松根本没有让他说的意思。 刚刚张开口,就被陈松或者夏杨打断。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早点休息吧。”陈松冲着这些人摆摆手,示意散会。 郑大胜、夏杨两人站起,退出了大厅。 欧阳伦也站了起来,但没有走出去的意思。 他一脸堆笑的来到陈松面前,冲着陈松道:“大人,下官定然会好好配合营造市舶司之事。” “我知道了!”陈松说道。 陈松的反应不是欧阳伦愿意看到的,在欧阳伦看来,我都这样了,再怎么样你也应该夸夸我啊。 “大人,下官的意思是,一定会好好配合大人营造市舶司之事……”欧阳伦再次说道。 “我知道!” 看着欧阳伦这个样子,陈松也猜到了欧阳伦的心思。 陈松走到欧阳伦面前,拍打着欧阳伦的肩膀,笑呵呵的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看好你。只要好好完成这件事情,以后定然能升官!” 陈松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陈松的背影,欧阳伦笑的像花一样。 欧阳伦虽然是进士出身,可现在官位有限,当了这么多年营缮清吏司主事也没升官。 所以,欧阳伦就想看能不能抱上陈松这条大腿。 至于抱其他人的大腿,欧阳伦倒是想,可也接触不到。 到目前为止,陈松是欧阳伦唯一一个能接触到的“贵人”。 欧阳伦热衷于功名利禄,他可不在乎陈松的年龄比自己小,只要能带自己升官,就算陈松让他喊爹,欧阳伦也会高高兴兴的喊。 第82章 水泥 陈松走出大厅后,没有着急去睡觉,而是来到了书房。 坐在书房中,陈松借着桌子上的蜡烛,在一张宣纸上书写着水泥的制作原料以及制作方法。 陈松打算制造的水泥是非常普通的硅酸盐水泥,主要原料是石灰石和粘土以及石膏。 硅酸盐水泥使用范围比较广,也好加工制作,非常适合这个时代。 陈松上高中的时候,在化学书上学过硅酸盐水泥的制作方法,现在还记得。 很快,陈松将硅酸盐水泥的制作方法以及工艺流程书写完毕。 写完后,陈松将宣纸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放好。 陈松来到后院的卧室,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与此同时,在金山县县衙不远处的客栈中,欧阳伦把脱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边,准备睡觉。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传进了欧阳伦的耳朵中,欧阳伦穿着睡衣,一脸疑惑,“都这个时候了,会是谁呢?” 带着疑惑,欧阳伦打开的房门。 一个长相普通、穿着普通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外,欧阳伦见此人衣着普通,还以为是店小二,便问道:“你可是店小二?有什么事?” 此人没有多说话,直接挤了进去。 欧阳伦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破口大骂:“你是谁啊?干什么的,你想要干什么?” 中年人坐在房间中的桌子旁,自顾自的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欧阳伦更愤怒了,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人,莫名其妙的坐在我的房间,还和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你可真不把你当成外人啊。 好说歹说我也是朝廷官员,你也太放肆了。 欧阳伦站在此人面前,指着这人的鼻子,开口呵斥:“你赶紧给我滚出去,莫名其妙的跑到我这里来撒野吗?” 中年人不为所动,从身上摸索出一块木牌,拍在了桌子上。 “什么东西?我不想看,赶紧拿着东西给我滚!” 欧阳伦说着便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中年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欧阳伦。 “我是当朝宣国公的人,你确定要动手?”中年人的脸上满是不屑和轻蔑。 当朝宣国公?文官功臣之首李善长? 欧阳伦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急忙拿起桌子上的木牌,仔细观瞧。 只见木牌正面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宣”字,背后写着宣国公府的家训家规。 木牌制作的很精致,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不是普通人能仿造出来的。 看到这里,欧阳伦心里更疑惑了。 眼前这人看上去不像是假的,可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平日里连户部尚书都高攀不上,又怎么能入的了宣国公李善长的法眼? “是不是觉得很好奇,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不是觉得堂堂宣国公怎么会找你?”中年人一脸戏谑。 欧阳伦大吸一口气,关上了房门,坐在了中年人对面。 “阁下真的是宣国公的人?”欧阳伦试探的问道。 中年人点点头,“你觉得如今天下,有几个人敢假冒是宣国公的人?” “这倒也是!”欧阳伦道:“只是我想不明白,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何德何能被宣国公注意到。” “确实,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宣国公是不会注意到你的。 但是,谁让这个陈松太跳脱了呢?” 中年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实话告诉你,宣国公要对付陈松,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 欧阳伦一脸吃惊,他没有想到,当今堂堂宣国公会对付陈松,而且还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 想到这里,欧阳伦反应了过来。 这很有可能就是想招揽自己,来对付陈松。 “你觉得如何?”中年人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来对付陈松?不不不,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陈松是陛下的宠臣,我没那个本事,我也不想对付陈松。 陈松是当朝嫡公主的丈夫,是当朝驸马都尉,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我不觉得我有几条命,可以用来对付陈松。” 欧阳伦的脑袋摇的就像拨浪鼓一样,死活不答应。 笑话,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哪里能和陈松抗衡? “话不要说的这么满!”中年人轻笑一声,凑到欧阳伦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欧阳伦的表情异常精彩,一时紧张、一时兴奋、一时担忧,最后,欧阳伦一脸忐忑的看着中年人,“你说的这样真的行吗?我这心里怎么没底啊!” “欧阳伦,我告诉你,凭借宣国公的本事,以后扶持你成为户部尚书,也不过是寻常简单之事。 如果按照正常升迁途径,你觉得你能成为户部尚书?告诉你,一辈子都不可能。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只要能成功扳到陈松,你就是宣国公的人了,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中年人的声音极富诱惑性,不停的煽动着欧阳伦。 “那可是宣国公,是跟着陛下一路走过来的,陈松算什么?不过幸进之徒……” “你的意思是,就是在营造市舶司之事上使坏就行了?”欧阳伦一脸忐忑。 中年人说道:“没错,只要让陈松的市舶司没法办起来,事情就成了。” “可这事是陛下钦定的,要是有个差错,是会掉脑袋的!”欧阳伦还是有些担心。 “你怕什么?暗地里使坏就行了,只要不被陈松发现,全都推给陈松就行了。” “你确定宣国公能扶持我成为户部尚书?” “确定!” “可是没个字据,我不敢相信!” 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恼火,此人怎得这幅嘴脸? 中年人压住心里的怒火,说道:“你怕什么?宣国公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好,我答应你!”欧阳伦终于下定了决心。 欧阳伦本来就是贪图名利之徒,现在有一个更大的大腿出现,又怎么可能让其溜掉? 而且,在欧阳伦看来,现在陈松虽然宠幸至极,但李善长还是更胜一筹。 毕竟李善长可是当朝宣国公,还是朱元璋的亲家。 “这就对了,只要办好此事,就等着荣华富贵吧!” 中年人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话,朝着门外走去。 …… 欧阳伦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直在心头萦绕。 这可是宣国公,是传说中的人,平日里见上一面都难于登天,今天竟然要招揽自己。 “可陈松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据说此人和燕王殿下交好,还救过皇后娘娘,如果真的和他交恶……” “可宣国公是当朝重臣,又是陛下的从龙之臣,从陛下起事开始就跟着陛下,又是陛下的亲家……” “但愿宣国公能兑现他的诺言吧,不然……” 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欧阳伦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陈松带着众人来到了工地上。 土地还没有丈量完毕,但那个小渔村上面的茅草屋已经被拆除,露出了一大片空地。 陈松站在一个树桩上,看着眼前的工地。 “大人,再有一天,土地就能丈量完毕,再有几天,工部的图纸就能出来。”夏杨站在陈松下面,说道。 陈松点点头,“对于咱们来说,工期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耽搁。” 说到这里,陈松看向站在旁边的郑大胜,“徭役怎么样了?” “大人,估计快了,这次下官在整个松江府征发徭役,目前百姓们已经陆陆续续往这边赶了。” 朱元璋是个轻徭薄赋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朱元璋不允许手下官员征发摇役,只是征发徭役的频率比较低,对待百姓比较好。 要说对富商、大土地主和士大夫最狠的人,还真就只有朱元璋。 这次征发的徭役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出自那些大地主家。 洪武元年二月,朱元璋命令中书省制订了“均工夫”的役民办法。洪武年间,凡遇徭役之事,皆以此法为准。 “均工夫”规定:以家中拥有的田地作为出役的依据,家中有田一顷出丁夫一人,家中田两顷出丁夫两人,以此类推。 可天下间的事情总不会这么巧,有的人家田地不满一顷,那么就和其他人家的田地合起来算,只要满一顷就得出一个丁夫,这就叫“均工夫”。 也就是说,家中土地越多,出的丁夫就越多。 而且,明初严令禁止私自蓄奴。 所以说,在乡村上,有些徭役,有时候必须要主家亲自出马。 洪武年间,大地主家想要偷懒,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 “那就好,那就好。估计丁夫到了,工部的图纸就能出来,到时候就可以动工了。” 说着,陈松从树桩上跳了下来。 “走,跟着我到周围转转!” 陈松说罢,朝着远处走去,郑大胜他们急忙跟在陈松的身后。 陈松打算找一个可以搭建水泥窑的地方,用来烧制水泥。 趁着现在时间还算充足,工程尚未开始,提前定下来,不然,一旦动工,将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第83章 李善长的想法 水泥最大的好处就是好加工,取材方便,便宜。 陈松可以肯定,若是明朝就有水泥的话,估计朱元璋能将长城修遍整个国境线。 硅酸盐水泥最需要的是石灰石和粘土,松江府境内有一座佘山,所以说,石灰石并不稀缺。 陈松在郑大胜等人的陪同下,坐着马车来到了佘山。 来到佘山时,已经是黄昏时刻。 明朝的佘山,几乎没有被怎么开发过,山上植被茂盛,野兽横行。 越靠近佘山,人烟越稀少。 行至佘山脚下,只有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个村庄的百姓几乎都以打猎为生,这里很少会有外人来,等陈松等人的马车停在村口时,村子里面的人都跑了出来。 村子里很少会有外人进来,更别说是坐着马车的外人。 陈松等人的到来打破了村庄的宁静,村子里面的百姓们跑出来看个稀奇。 出来的人以老弱妇孺为主,不用想,村子里的精壮都上山打猎去了。 陈松跳下马车,朝着村口聚集的百姓走去。 李三娃和张铁牛紧紧的跟在陈松身后,保护着陈松。 郑大胜他们也跟了上去。 看着走过来的陈松,一个头发花白,手拄拐杖的老头走了出来。 他站在人群最前方,冲着陈松喊道:“你们是谁?可是官家?” 陈松等人几乎人人都有马车,这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拥有的。 老头虽然站在人群前方,但拄着拐杖的手不停的哆嗦。 虽很少和外人接触,可看陈松这个架势,这些人也能猜出来陈松等人官员的身份。 自古民怕官,老头也是一样。 陈松看出了这些村民的紧张,他停在村民前方十来步的距离,露出笑容,说道:“我是松江府的官,来这里办些事情,你们不必惊慌!” 一听陈松是松江府的官,老头瞬间不自然了,扔掉手中的拐杖就要往地上跪去。 陈松快走两步,一把扶住老头的肩膀,将他扶起,“只是寻常事,不用如此!” 老头受宠若惊,他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对待。 “哎呦,大人,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老头急忙从陈松的手中挣脱,就好像生怕弄脏了陈松的手。 看着反应过激的老头,陈松笑了笑,旋即扯着嗓子大喊:“诸位,我们并无恶意,今天来你们这,只是随便看看,诸位勿怕!” “对对对,你们不要怕,都安安分分的,不要害怕!”郑大胜带着手下跑了过来,开始维持秩序。 陈松侧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郑大胜,“让你的手下好好安顿百姓,待会配着我到四处看看。” “好!”郑大胜点点头,将陈松的命令安排了下去。 安顿好百姓,陈松开始在村子四周转了起来。 郑大胜走在陈松身旁,他的脸上满是疑惑,好几次都想询问,可硬生生的忍住了。 陈松看出了郑大胜的疑虑,便问道:“有什么问题就问出来,不要憋着!” “大人,我好奇,大人为什么跑到这个地方? 这里除过连绵不断的大山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郑大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哈哈!” 陈松轻笑道:“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我来这里是有一件大事要办。 要是办的好了,不仅能加快市舶司衙门和码头的修建速度,甚至还能加快边墙的修建。” 郑大胜更懵了,这市舶司衙门和边墙有什么关系? “这样给你说吧,如今朝廷修建边墙或者码头,使用的基本上都是三合土。 三合土确实好,可价格昂贵,每年边墙的修建,对朝廷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 要是办好我说的这件事情,每年至少可以给朝廷省一大半的银钱。 而且,修建的速度还要比之前快上很多。”陈松笑着解释。 陈松并没有给郑大胜说水泥是什么,就算说了,郑大胜也未必明白。 走在陈松身后的欧阳伦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认真真的听着,生怕错过什么。 郑大胜一脸诧异,“大人,真有这么厉害?” 郑大胜清楚,要是陈松说的是真的,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陈松反问。 听到这里,郑大胜心中暗喜。 怪不得能被陛下看重,除过鬼神莫测的医术之外,还有如此本事,这样的臣子,谁会不爱? 同时,郑大胜越发觉得,自己当初押对宝了。 夏杨凑了上来,一脸好奇的问道:“大人可是想用其他东西来替代三合土?” 工部的官员,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 “是啊,一种新的东西!可以取代三合土,不仅价格便宜容易制造,修建速度还非常迅速,优点多多啊……”陈松说着水泥的各项好处。 陈松带着人在村子周围转了一个遍,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最适合搭建水泥窑的地方,就是村子所在的地方。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村民们也是一样。 村民们在修建村子的时候,本能的会将村子安置在地势平坦开阔有水源的地方。 入夜,陈松睡在了一间茅草屋中。 这茅草屋是郑大胜专门给陈松找的,农家哪里用的起蜡烛?晚上,陈松干不了其他地方事情,只能摸黑睡觉。 第二天清晨,陈松又勘察了一下四周,同时简单的绘制了一些地形图。 中午,陈松坐着马车回到了金山县县衙。 回到县衙的第一时间,陈松将绘制的地形图展开,开始在上面标记适合修建水泥窑的地方。 夜色沉沉,客栈客房中,欧阳伦将之前从陈松听到的那些话写在了一张宣纸上,交给了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中年人。 在市舶司尚未建立的这段时间当中,中年人会一直待在这里,负责传递消息。 中年人从欧阳伦手中接过宣纸,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蜡烛的光很暗,因为纯度原因,时不时还往外面冒黑烟。 中年人花了好长时间,才将这些内容看完。 中年人放下手中的宣纸,一脸凝重的看着欧阳伦。 “你这些话都是从陈松那里听到的?” “没错!”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在说谎?” “不知道,我和他接触不深!” 中年人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他背着双手,在房间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中年人不敢相信。 如果这些话不是陈松说的,中年人只会以为那人在放屁。 可这话是陈松说的,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想了半天,中年人始终拿捏不准。 “算了,将此事报回去吧!” 中年人嘀咕一声,拿起桌子上的宣纸走出了房门。 片刻之后,一匹快马出现在城外的官道上。 第二天中午,这张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宣纸送到了李善长那里。 李善长坐在书房中,拿着那张宣纸,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困惑。 他走出了书房,将自己的弟弟李存义找了进来。 书房中,哥弟两个相对坐在书桌前。 “大哥,你的意思是,这个陈松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李存义放下手中的宣纸,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沉声道:“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这个陈松实在诡异,且不说他那神鬼莫测的医术,那天飞在天上的事情我至今还历历在目。 这件事虽然离奇,但出自陈松之口,不得不慎重考虑。” “我也觉得十有八九,这个陈松实在是太奇怪了,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李存义也赞同李善长的看法。 “那咱们怎么办?想办法将陈松说的这件事情搅乱?”李存义问道。 “不!” 李善长摇摇头,“将市舶司弄乱弄垮还行,这件事不行。” 李存义一脸疑惑,“这是为啥?!” “我问你,你觉得在陛下心中,市舶司重要还是这件事情重要?”李善长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李存义拿捏不准,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善长解释了起来,“我非常了解陛下,我觉得,如果是陛下的话,肯定看重此事,而不是市舶司之事。 市舶司虽然被陈松说的很好,但那是需要时间的,短期内看不到。 可是这件事情呢?如果陈松没有胡说,那么短期内就能看到效果。 你觉得陛下是看重一个短期内就能见效的还是短期内不能见效的?” “那咱们就更不能让陈松办成此事了!”李存义急了。 “呵呵,你傻了不成?”李善长呵斥道。 李存义一愣,他不知道李善长为何呵斥他。 李存义问道:“这是为何?” “为何?市舶司衙门是死的,咱们弄不走,咱们也无法插手,对咱们没有任何利益,所以只能毁掉。 可是这件事情呢?陈松说,他能制造出一种取代三合土的东西,不仅便宜还非常容易制造。 你想想,要是咱们将制造方法弄到咱们手中,那功劳能小? 陛下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要是这个功劳落在咱们身上,你觉得咱们以后……” 第84章 污蔑陈松 “到时候,此法由你上报陛下,陛下一个高兴,说不定还会好好封赏你。” 李善长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李存义。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会嫌弃手中的利益多,李善长也是一样。 听着李善长的声音,李存义兴奋的无以复加。 呼吸声逐渐变粗,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诱惑。 “那咱们该怎么将这个方法弄到手中?”李存义眯着眼睛,压着心中的火热。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切记,此事万万不可被别人知晓,尤其是徐达和汤和他们两个。 他们和陈松走的太近,恐怕会有意外。”李善长说道。 李存义点点头,说道:“那是肯定的,此事我肯定会保密。” “那就好。对了,你之前和胡惟庸交往时留下来的痕迹清理了吗?”李善长问道。 李存义道:“清理的差不多了。” “唉!” 李善长叹道:“最近几日,凡是让陛下早日选定丞相人选的官员几乎都被陛下下狱,世道不太平了。 徐达汤和他们两人见情况不对,一个比一个跑的远,真是兔子!” ……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想要快速修好市舶司衙门和码头,必须要有水泥。 所以,在回金山县之后的几天当中,陈松一直在制定水泥窑的规划。 差不多三四天的功夫,规划终于完毕。 春天渐渐过去,夏天已经来临。 陈松穿着一件薄衫,领着一大帮子人在佘山脚下之前的那个小村庄忙碌。 小村庄里面的村民已经被整体搬迁,安置在了松江府城周围。 几十年的战争,明初正是一个地广人稀的时代,松江府周围有大量抛荒的土地,安置这些人不成问题。 安置这些人的时候,陈松还让管钱的欧阳伦给每家每户三吊铜钱的安置费,在明初这个时代,这些钱已经不少了。 村庄被推平,周围搭建起了砖瓦窑,每天都有砖瓦产出,这些砖瓦将被用来修建水泥窑。 二十来个工匠按照陈松的图纸,指挥着丁夫搭建水泥窑。 陈松弄出来的水泥窑比较小,所以只能依靠数量取胜。 陈松带着郑大胜他们,在工地上来来回回不停的巡视着。 郑大胜非常贴心的拿着一个水葫芦,紧紧的跟在陈松身后。 “大人,再有三五天,这些窑就能全部搭建起来。”夏杨走在陈松身后,介绍着现在的进度。 “不错,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陈松说道。 欧阳伦凑到前面,不着声色的询问:“大人,可否说一说要制造的东西是什么? 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大人可什么都没说啊!” 陈松瞥了一眼欧阳伦,便看向眼前的水泥窑,“什么东西?想要知道?等产出之后再说吧!” 又是这个说辞! 欧阳伦一听这话,不免着急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李善长一直让欧阳伦打听陈松要弄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是,陈松什么都不说,这让急于在李善长面前表现的欧阳伦焦急万分。 “大人,要是您不说这是什么,那下官可不能供应您钱粮了。 户部的钱粮是让大人修建市舶司衙门和码头的,不是用来办其他事情的。”欧阳伦急了,竟然威胁起陈松来。 “呵呵!”陈松冷笑一声,看向欧阳伦,“停了我的钱粮?那就断吧,我不拦着你。只要你不怕死就成,我无所谓!” 陈松建的是水泥窑,虽然还没有给朱元璋说这事,可要是让朱元璋知道,定然会无比重视。 陈松之所以现在不说,想的就是先将水泥生产出来,用事实说话,免得朱元璋不相信。 要是欧阳伦停了陈松的钱粮,陈松也懒得和欧阳伦废话,直接将这事禀报给朱元璋。 虽说这时水泥还没有生产出来,但朱元璋肯定也会重视。 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欧阳伦了。 欧阳伦见陈松这样说,很快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欧阳伦急忙闭上嘴巴,退了下去,不再言语。 “这几日,这家伙一直旁敲侧击,想要从我嘴里套出些话来。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知道这些事有什么用? 若说背后没有人,我是不信的。 难道是李善长?” 陈松看向应天府方向,想起了那日早朝,李善长的那张臭脸。 收回心思,陈松朝着已经建成的一座水泥窑跑去。 这座水泥窑不大,外表已经被工匠用泥巴糊上,看上去比普通的砖瓦窑小了不少。 烧制水泥的温度要比烧制砖瓦的温度高一些,所以体积就要比砖瓦窑小,这样温度容易聚集。 按照陈松的估计,这个水泥窑每次可以烧制水泥两千公斤,也就是两吨。 后世一袋水泥在五十公斤左右,这一炉下来,也就是四十袋左右,放在地上也没有多少。 “产量还是低,只能多修建水泥窑。”看着眼前的水泥窑,陈松一脸感慨。 入夜,陈松将所有的官员都聚集在金山县县衙正厅。 陈松坐在上位,他看向坐在下面的夏杨,“码头那边的工作怎么样了?” 夏杨站了起来,“大人,码头那边已经完成了平整工作,地基已经打好。 地基的规模,是按照大人之前规划上的规模来办的。” “速度尚可,不慢了!”陈松赞了一句。 在只能依靠人力的现在,这个速度已经不错了。 陈松又看向欧阳伦,“如今钱粮还剩多少?可否支持下去?” 欧阳伦见陈松叫到自己,便站了起来,“大人,若是按照工部的规划来,钱粮是足够的。可要是按照大人的规划来,钱粮万万不够。” “只要能满足工部的规划就行,别的我不要求。”陈松顺嘴说道。 …… 欧阳伦回到客栈之后,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全写了下来,交给了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拿到欧阳伦书写的东西后,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李善长那里。 李善长收到后,有些焦急。这么长时间了,什么收获都没有。 这让本就和陈松不对付的李善长更加愤恨起陈松来。 当天下午,一封由李存义亲笔书写的奏折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头。 这是一封弹劾陈松的奏折,奏折上说,陈松到了松江府之后,使用强权将码头之地的百姓强行驱赶,以至于这些百姓无家可归,甚至还在佘山之下霸占民居,驱逐百姓。 更是私自更改工部规划,不惜民力大肆征发摇役,以至于松江府沸反盈天…… 这些内容,正是这段时间欧阳伦提供的。 朱元璋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这封“正气凛然”的奏折。 朱元璋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没有惊讶,更没有愤怒。 “标儿,你看这封奏折。”朱元璋将奏折交给站在旁边的朱标。 朱标接过奏折,仔细的看了起来。 “爹,这不可能!” 刚刚看完,朱标便指着手中的奏折,语气坚定的说道。 “哦?为什么不可能?”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看着朱标,希望朱标能说出自己满意的回答。 朱标想都没想,就开始解释:“爹,虽然孩儿接触陈松不多,可是四弟常常接触,对陈松有一些了解。 陈松出身贫寒,幼年失去双亲,由舅舅一手带大。 他是个知恩图报且孝顺的人,对邻里也非常照顾,常常免费给邻里瞧病。 孩儿不相信这样一个人能干出这种事情。” 朱元璋敲打着椅子扶手,静静的听着。 等朱标说完话后,朱元璋笑了。 朱元璋笑着说道:“哈哈,你还是看不清这里面的道道。 你说的那些固然重要,但这个时候,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朱标发问:“这是为什么呢?” “俺给你明说吧,就拿这封奏折为例。 李存义上奏,说陈松在松江府胡作非为,净干些不当人子的事情。 但是,你要明白,这事李存义怎么会知道?他不过太仆寺寺丞,怎么会知道陈松在松江府的所作所为?还有,就算知道,他又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别忘了,当日否决市舶司的人当中,闹的最凶的人便是他的兄长,宣国公李善长……” 朱元璋瞬间就将这事分析了一个七七八八。 朱标明白了过来,“爹的意思是,奏折上面的事情都是李存义蓄意污蔑?而且还是李善长宣国公指使的?” 朱元璋语重心长,耐心的教导着朱标为君之道:“污蔑不污蔑的俺不知道,俺只知道,看事情不能偏听偏信。 皇帝,不能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处理国事,这是会出乱子的。” 朱元璋说道:“此事很有可能就是李存义胡诌,但也要派人去查一查。 李善长于大明江山有大功,是当朝文臣之首。 今日竟然和一个小娃娃相争,真是平白跌了身份,不智,不智!” 朱元璋摇着头,眉头紧皱。 在朱元璋的眼中,陈松就是一个小娃娃。 也是,陈松实在太年轻了,年轻的令人发指。 “李善长啊李善长,唉!” 朱元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其中失望最多。 第85章 计谋 经过十来天的折腾,水泥窑终于在五月下旬产出水泥。 目前产出水泥的数量还不是很多,可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在水泥厂附近的空地上,夏杨看着堆在空地中央的那对黑灰色粉末,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合着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就弄出了一些这? “大人,这这这东西实在丑陋,这真的有三合土好吗?”夏杨一脸茫然。 陈松笑道:“别看它其貌不扬,用起来可要比三合土好上不知道多少。” 陈松说着,看向站在水泥旁边的几个工匠,“去弄一些细沙和砖头过来!” 这几个工匠急忙按照陈松的吩咐,跑去弄这些东西。 不久这几人抬着一筐细沙和一筐砖头来到水泥旁。 陈松走到他们面前,说道:“现在,按照我的安排去做,记住喽,一定要按照我的安排去做。” 接下来,陈松指挥着这些工匠和水泥,用水泥砌墙。 一堵墙壁飞快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灰黑色的砂浆遍布砖头缝隙。 这个时代,有钱人家修建房屋,使用的粘合剂大部分都是石灰粘合剂。 石灰粘合剂在强度上比不上水泥,可胜在好看,青砖白缝,规规整整,要比水泥砂浆好看不知道多少。 哪里像水泥砂浆,看上去就脏兮兮的,砌起来的墙壁更是难看不已。 “行了,过几天再过来看吧。”指着眼前的这堵墙壁,对众人说道。 众人不明所以,只能听从陈松的安排。 三四天后,陈松带着众人又来到了这里。 经过几天的时间,水泥已经硬化,在这几天里,陈松让工匠们时不时的给墙壁浇水,如今的墙壁,强度已经足够。 和石灰砂浆相比,水泥砂浆在强度上和质量上,都要比石灰砂浆优秀。 “诸位,你们觉得现在这堵墙怎么样了?”陈松走到墙壁面前,指着这堵墙,看向众人。 夏杨摸了摸这堵墙,一脸怀疑,“大人,这墙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那你踢踢试试!”陈松笑道。 “踢踢试试?”夏杨问道。 陈松点点头,“对,你就踢踢试试,看看到底怎么样。” 夏杨见此,提起右脚,鼓足力量,朝着这堵墙踢去。 “嘭!” 一声闷响,墙壁巍然不动,依旧矗立在那里。 夏杨的右脚疼痛的厉害,可在众人面前,强忍了下来。 夏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悔,他声音微微颤抖,“结实,真结实。” 夏杨伸了伸右腿,尽可能的舒展着。 右脚的脚尖轻轻点在地上,不停的哆嗦。 “结实,实在结实。要是普通的墙壁,就算不会倒塌,也会摇晃。 可眼前的墙壁,纹丝不动。确实结实啊。”夏杨表情不自然,右脸不自然的抽动着。 看着夏杨这个样子,陈松笑而不语。 夏杨回到陈松旁边,指着墙壁,道:“大人,此物确实厉害,短短几天竟然能如此结实。 可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如果此物只有这个能力,大人为何说能替朝廷节省大量银钱。” 其实古代也有盖房子用的砂浆,这种砂浆主要以石灰砂浆为主。 石灰砂浆比较便宜,但是强度低,远远没有水泥砂浆来的结实。 更何况,水泥还能硬化地面,铺桥修路,甚至还能用于城墙的建设。 有了水泥,城墙的结实程度将会更上一层楼。 这个时代的城墙,基本上都是夯土层外面包上青砖。 在关防要地,城墙里面的夯土是用三合土混合着糯米汁以及红糖水建成的,这样的建筑虽然结实,但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缺点,那就是昂贵,造价奇高。 要是有了水泥,以后可以用混凝土替代。 可能混凝土不如混合着糯米汁和红糖水的三合土保持的时间长,价格可要比其便宜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最少一百年的时间里,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东西,这种东西我把它叫做水泥。 这玩意要比石灰结实的多,不仅造价便宜,用处还非常广泛。 可以用来修桥铺路,只要质量过关,百年之内不会产生大的破损。 甚至还可以和碎石子沙子混合,浇灌到城墙中,用以取代混合了糯米汁以及红糖水的三合土。 ......” 陈松指着眼前的这堵墙,详细的解释着水泥的各种优点。 夏杨围绕着墙壁不停的看着,时不时还凑到砖缝那里,仔细的看着里面已经凝固的水泥。 郑大胜也和夏杨差不多,只不过他一直在拍着陈松的马屁,说陈松乃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天才,竟然能弄出这么好的东西。 欧阳伦凑到陈松身边,旁敲侧击,想要问出水泥的配方以及具体的制作流程。 在制造水泥的时候,陈松多了一个心眼,水泥原料的配比,陈松全都交给了李三娃去做,由李三娃亲自盯着。 水泥原料配比的地方放在一座比较大的茅草屋中,除过李三娃以及负责混合的工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负责混合的工人,时刻都有人盯着,吃住都在附近,不准私自离开。 欧阳伦不是没想过混进去,可是还没等他的人靠近,就被郑大胜留在这里的衙役驱赶。 混合的工人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比,只是机械的按照李三娃的吩咐进行工作。 “大人真是当世不出的天才,不仅一身医术高超,竟然还能弄出这样的东西,真是诸葛在世,天下无双啊。” 一个又一个奉承的话语从欧阳伦的嘴里出来,听的陈松不得不感慨读书人拍起马屁来,真是精巧绝伦。 “不知道这其貌不扬的水泥,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的呢?属下实在好奇,真是好奇啊。” 欧阳伦不露声色的看了看陈松。 欧阳伦的心思怎么能瞒得过陈松? 陈松轻笑道:“你一个户部官员,打听这些东西干什么?再说了,你的本职工作也不是这个啊。” 欧阳伦急忙闭上嘴巴,虽然陈松脸上带着笑,但话外之意还是能听出来的。 “这个欧阳伦真是贼心不死,得想个办法将他整走,不然,谁知道以后这厮会不会惹什么幺蛾子。” 陈松装作不在意的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夏杨面前,“你觉得水泥这个东西怎么样?” 夏杨直起身子,说道:“大人,要是您说的那些都能实现,那水泥就是一种利国利民之物。 常年战乱,北方很多地方还没有恢复过来,有很多地方要重新修缮城池,还有边墙。 要是用传统的方法来的话,每年的花费非常大。这些花费,已经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要是能将这种水泥推行开来,每年能为朝廷剩下不少的银钱。 大人,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啊。” 夏杨说的慷慨激昂,作为工部的官员,夏杨太清楚这些事情了。 如今的工部,是仅此于兵部的花钱大户。 虽说这事轮不到夏杨着急,但能减轻负担总是好的。 陈松点点头,“你说的不错,要是能推行开来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站在一旁的欧阳伦听两人的对话,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痒痒的厉害。 陈松看了一眼身后的欧阳伦,一个计划出现在脑海中。 “夏大人,我打算今天晚上差人将水泥的制作之法以及水泥窑的制作之法送到应天府去,你觉得如何啊?”陈松站在墙壁旁边,轻轻的拍打着墙壁。 陈松的声音很大,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 夏杨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陈松为什么这样急切,按照之前接触的情况来看,陈松不是这样的人啊。 事出无常必有妖,夏杨不是傻子,能做到工部主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傻子。 他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身后的欧阳伦,想明白了一些。 “这几日欧阳伦一直在惦记着水泥制造之法,估计大人这样做,是想尽快将此事上报给陛下,面的夜长梦多。”夏杨暗暗揣测。 “陛下,下官赞同。”夏杨回道。 欧阳伦快步走来,脸上的兴奋压抑不住,“大人,下官也同意。 这水泥乃是利国利民之事,万万不可耽搁......” 欧阳伦又是一阵巴巴,恭维着陈松。 ...... 天色渐晚,欧阳伦已经等不及,向陈松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早早的跑回了家。 郑大胜看着跑回去的欧阳伦,心中不满,在陈松面前说着欧阳伦的是非,“大人,这个欧阳伦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户部的一个小官,怎么如此做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行了,他爱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去吧,管咱们何事?”陈松说的轻松,但眼神当中的冰冷却掩盖不住。 晚上,一匹战马跑出了县衙,往城外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城池十里,去往应天府的官道旁的荒地中,簇拥着三十多个好手。 其中,欧阳伦赫然在列。 欧阳伦蹲在地上,冲着蹲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中年人说道:“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中年人看了看天上已经被乌云遮了一半的月亮,压低声音,“你确定陈松会在今天晚上将那个什么水泥的制造之法让人送到应天府去?” 第86章 韩国公的木牌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 欧阳伦蹲在地上,一脸郑重的对着中年人说道:“我可以用我的项上人头保证,陈松就是今天晚上让人将那个水泥的制作之法送到应天府去。”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告诉你,要是能办好这件事,宣国公可以保证你未来能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 中年人站了起来,拍着欧阳伦的肩膀,轻声说着。 寂静的夜,这些人伏在官道旁边,几根粗壮的木头横在道路中间,如果不注意观察,很容易出事。 “噔噔噔!” 有马蹄声传来,在夜晚当中传出去很远很远。 欧阳伦眼睛一亮,道:“来了!” 中年人站起,将地上的腰刀拿起,往官道看去。 十来个呼吸后,一个骑士朝着这边而来。 “弟兄们,围上去,小心点,别被发现了!”中年人低喊一声,猫着腰朝着那几根木头跑去。 手下的人跟在中年人身后,一同往木头那边跑去。 欧阳伦也急忙跟在这些人身后。 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士,欧阳伦的心剧烈的跳动着。 这不是骑士,这是阳关大道,是通往户部尚书的道路。 欧阳伦咽下一口唾沫,眼睛中满是兴奋的光。 骑士似乎发现了道路前面的木头,速度慢了下来。 骑在战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松从老家带出来的张铁牛。 从一开始,张铁牛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战马的速度并不快。 人如其名,张铁牛有一把子力气,在老家时,寻常五六个人近不了身,经过朱棣的调教之后,更是厉害。 张铁牛的腰间挎着一把腰刀,这把刀是白口铁刀,是从县衙衙门当中弄来的。 张铁牛左手牵着马缰绳,右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一脸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这里是城外十里的地方,周围遍布荒地,野草灌木从众多,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张铁牛不敢分心,扫视着周围。 距离木头越来越近了,周围的那些人屏住呼吸,期待战马撞到木头的那一刻。 结果令他们失望了,张铁牛并没有撞在木头上,在距离木头十步左右时停了下来。 夜色如墨,夜风凛然。 中年人沉不住气,生怕张铁牛跑了,带着手下人朝着张铁牛冲去。 沙沙沙的声音响起,那是有人在灌木丛中穿梭时发出的声音。 张铁牛循声望去,隐隐约约之间看到那边的灌木丛在动。 “大人说的果然没错,竟然真的有埋伏。 既然你们太贪心,那就别怪我们了!” 张铁牛抽出腰刀,朝着声音响起来的地方冲去。 没等张铁牛冲进灌木丛,中年人带着手下冲了出来。 张铁牛冲进人群,劈倒几个,随后往回狂奔。 寻常人哪里是战马上张铁牛的对手? 中年人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远去的战马,眼睛中满是怒火。 “怎么办?”一个喽啰凑到中年人面前,开口询问。 “到嘴的鸭子还能让他们飞了?给我追!”中年人大吼一声,顾不上什么,率先跑了出去。 人跑不过马腿,所以中年人他们只好抄近路。 突如其来的一切,打破了欧阳伦的美梦。 身边的人都去追张铁牛,只剩下了欧阳伦一人。 荒野之地,身边更无一人,欧阳伦不可避免的心慌起来。 远处有狼嚎声响起,天上的乌云被夜风吹散,惨白的月光照在地上,阴森恐怖。 欧阳伦手持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大棒,埋头往前走。 一路上他不敢回头,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就算被野草或者灌木绊倒,也不敢多逗留。 远处有拼杀的声音响起,有金戈交织声,有火光,惨叫声也随之响起。 欧阳伦心里咯噔一下,停了下来。 不久,有脚步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 金山县下面有一个叫做小官镇的地方,这里驻扎着一个千户所。 这个千户所会在洪武十九年被朱元璋扩建成金山卫,用来防备海上倭寇。 今日埋伏欧阳伦等人的正是金山县千户所。 喊杀声越来越大,甚至朝着欧阳伦这边传来。 欧阳伦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大棒,蹲在地上,一脸警惕的看着前方。 “噗通!” 一个人影扑倒在欧阳伦的面前,那人抬起头,看向欧阳伦。 这人正是之前的那个中年人,他脸上满是鲜血,看向欧阳伦的眼中满是愤怒。 紧接着,一个带着范阳笠的士兵手持腰刀冲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欧阳伦。 “这里还有一个!”士兵回头一喊,手持腰刀朝欧阳伦逼来。 中年人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可身受重伤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力量。 几个士兵围了过来,将欧阳伦从地上揪起。 欧阳伦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胆量,呆呆的任由士兵将他捋起,中年人也被俘虏。 欧阳伦和中年人被士兵押着,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越往城池方向走,火光越明亮,血腥味越浓重。 欧阳伦的双腿不停的发颤,牙齿不停的碰撞。 一股暖流从胯下流出,浸湿了裤裆,打湿了鞋子。 欧阳伦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最后几乎是被人拖着走。 陈松背着双手,站在官道正中央。 夏杨和郑大胜站在他的两侧,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身高八尺,穿着铁甲的将领。 欧阳伦看到陈松的那一刻,忽然厉声嘶喊起来,“陈松,你骗我?你骗我!” “呵呵!”陈松冷笑一声,随后看向那个将领,“周将军,我说的怎么样?” 周将军叫周显通,是金山县千户所的千户。 周显通笑眯眯的道:“陈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竟然真的有人敢劫杀朝廷信使,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周将军,待会我要书写奏折,到时候,定要向陛下陈述你的功劳。”陈松不着声色的说道。 周显通的脸上满是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人了。在下先带着兵马回驻地了。” 周显通说着,将俘虏全都交给了郑大胜带来的衙役。 其实也没有多少俘虏,除了中年人和欧阳伦之外,就两三个而已。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明初士兵悍勇,这些半道子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接触的一瞬间就一泻千里。 欧阳伦被两个衙役押着,就像得了大病一样死气沉沉。 陈松走到欧阳伦身边,冷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没想到啊,竟然如此不堪。” 欧阳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吭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松看向欧阳伦身边的中年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乃是附近的土匪,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中年人瞪着陈松,气息衰弱。 “呵呵,哪里有人会迫不及待的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也懒得深究!”陈松转过身子,冲着那些衙役喊道:“将所有俘虏都带回去,至于尸体,挖个坑埋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正是陈松的计谋,最近这段时间,欧阳伦那反常的反应让陈松早已提起了戒心。 根据这么长的时间来看,欧阳伦背后的那些人,主要目的便是陈松手中的水泥。 虽然陈松不敢保证欧阳伦身后的人一定是李善长,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整个朝中,除过李善长之外,陈松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来。 如果是朱元璋,那朱元璋会直接将陈松叫过去,不会用这样的办法。 昨天,陈松以水泥为诱饵,故意在欧阳伦面前说晚上要将水泥制造之法送到京城,为的就是引欧阳伦背后的人出来,然后一网打尽,顺便将火烧到欧阳伦的身上。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跃出地平线。 陈松坐在县衙的大厅中,看着手中的一块木牌。 这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宣”字,不用想,这正是中年人的东西。 只不过,这块木牌并不是从中年人身上搜到的,而是在中年人的藏身之处搜出来的。 昨天晚上将欧阳伦和中年人押回来之后,陈松就让李三娃和张铁牛两人审讯。 中年人这帮子人骨头确实硬,皮鞭都抽断了几根,硬是没说出一句有用的。 可惜,欧阳伦这厮是个软骨头,还没等用刑,什么都说了。 这块木牌正是根据欧阳伦若说,在中年人的住处搜出来的。 木牌很精致,入手温润滑凉,上面的纹饰也异常精美。 郑大胜从外面进来,陈松收起了木牌。 这块木牌,是李三娃和张铁牛搜出来的,除过这两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 郑大胜当然不知道陈松手中还有这块木牌。 郑大胜走到陈松面前,说道:“大人,咱们该怎么办?我刚才去看了一下欧阳伦,这厮一直说这件事情是宣国公指使的。” 郑大胜的脸上满是冷汗,实在是欧阳伦说的太过骇人,这让朝中没有一丁点根基的郑大胜惊心不已。 “只是胡乱攀污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准备书写奏折吧,趁早送上去。 对了,奏折中不要书写欧阳伦的证词,还有,切记不可对欧阳伦上刑。 不管怎么说,尚未定罪之前,欧阳伦乃是陛下的臣子,咱们不是刑部,没有对官员行刑的权利。 至于那些匪徒,按照普通土匪来处置。” 第87章 这就是水泥?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按照大人说的去做。”郑大胜退了下去。 郑大胜退下去之后,陈松也来到了书房,书写奏折。 奏折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将欧阳伦的事情陈述了一遍,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掩盖,是什么就写什么。 除了陈述欧阳伦这事之外,陈松还将水泥之事单独的罗列出来,写了一封奏折。 写完之后,陈松让人快马加鞭将奏折送往应天府。 在陈松奏折到达应天府的时候,夏杨、郑大胜等人的奏折也送到了应天府中。 不久,这些人的奏折摆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头。 朱元璋将这几本奏折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安静的看着。 朱标站在朱元璋旁边,默不作声。 “水泥,此物真的有陈松说的那么好吗?”朱元璋看着陈松那封关于水泥的奏折,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朱元璋的注意力一直在水泥上,对于朱元璋来说,欧阳伦的死活远远比不上为朝廷省钱重要。 “水泥,水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即是水又是泥?” 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水泥这个东西到底是啥,只能根据字面意思来理解。 尽管陈松在奏折中已经说明了水泥是什么,可朱元璋还是无法理解。 “能砌墙,能铺路,又能替代三合土,这东西真的有陈松说的那么好?” 朱元璋小声嘟囔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水泥这两个字。 “标儿,你带着人亲自去一趟松江府,去看看这个水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元璋看向朱标,一脸认真的说道。 朱元璋很少让朱标出应天府办事,要是让朱标去应天府办事,那就证明这件事非常重要。 “孩儿领命!”朱标拱手回道。 “这样吧,你多带一些人,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了,同时将欧阳伦给俺带回来,俺要好好收拾他。”朱元璋说道。 朱标带着朱元璋的命令走出了御书房,朱元璋的目光从朱标身上收回,再次看向水泥那个奏折。 “要是陈松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那么这个水泥每年能为朝廷省下不少钱粮。 各地城池以及边墙也能及时修缮,甚至还可以用此物来修建通往关防要冲的官道……” 还没有将水泥弄到手,朱元璋就已经开始想象以后该怎么使用。 陈松在奏折中说了水泥的缺点,可这些缺点被朱元璋选择性忽视了。 从小过惯苦日子的朱元璋,一枚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现在有了更便宜的替代物,些许缺点直接无视。 “要是此物真的有陈松说的那么好,那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朱元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脸上满是笑容。 笑容过后,朱元璋的目光放在了陈松的另一封奏折上。 “这个欧阳伦,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和土匪勾结,呵呵!”朱元璋的眼神很冷,满是杀机。 …… 朱标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走出皇宫,走出应天府,朝着松江府方向而去。 如此巨大的动静瞒不过京城中的那些人,李善长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善长站在自家后院的亭子中,一脸疑惑。 “这个时候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陈松搞出来的那个水泥?” 想到这里,李善长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大哥,根据咱们的人观察来看,太子殿下是去了松江府方向,大哥,这会不会和水泥有关?”李存义惴惴不安。 要真是这样,那水泥和他们可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善长沉着冷静,他看着李存义,道:“这还用说?松江府除了市舶司之外就是水泥了,市舶司还未完工,肯定是奔着水泥去的。” 李善长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派往松江府的那些人已经全军覆没,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的那些手下没有弄到水泥配方。 “可是大哥,如果真是这样,那水泥和咱们就没关系了啊。更何况,万一咱们那边的人……”李存义一脸担忧。 “不可能,要是暴露,定会有消息传来。现在风平浪静,应该无事。 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有什么好怕的。”李善长不以为然。 “水泥咱们恐怕插不上手了,通知松江府的人,让他们准备回来吧。” “大哥,咱们就这样放弃?”李存义的脸上满是不服气,忙活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捞到,心情又怎么会好? 李善长看向松江府方向的眼神中满是隐忧,“只希望不要出事。” 很快,朱标带着人来到了松江府境内。 早已经收到消息的陈松带着郑大胜夏杨他们在松江府府城外等候多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标的队伍出现在官道的尽头。 因为是办事,再加上比较紧急,所以朱标出来时并没有带自己的仪仗。 为了赶路,朱标骑了一匹战马。 朱元璋的儿子,基本上都会骑马。 看到陈松等人,朱标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朱标停在陈松的面前,直言道:“别浪费时间,快带我去看看水泥。” 陈松没有废话,转身带路。 半路,朱标看到了冒着黑烟的烟囱。 朱标指着那些黑烟,看向自己旁边的陈松,“那些黑烟是什么?” “回殿下,黑烟正是烧制水泥时产生的,水泥窑就在前方。”陈松回道。 朱标一听这话,策动战马,加快了速度。 行至跟前,陈松带着朱标先来到了那堵用水泥砌成的墙壁前。 “殿下,眼前的这堵墙就是用水泥砌成的。 还有这地面,也是用水泥铺设的。”陈松指了指那堵墙以及墙壁旁边一丈见宽的地面。 墙壁旁边的那块地是陈松专门让人用水泥铺设出来,用来展示水泥铺路效果。 朱标来到墙壁旁边,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砖缝,时不时伸出手去摸。 看完墙壁,朱标又看了看水泥地面。 朱标不停的在墙壁和地面之间穿梭,一共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此物看起来不错,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朱标说着,从带来的那些手下当中挑选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士兵,让他测试墙壁以及地面。 这个士兵衣着铁甲,站在墙壁十来步之外。 士兵鼓足力气,朝着墙壁跑来,在即将撞到墙壁时直接跃起,一脚踢在了墙壁上。 “嘭!” 闷响声响起,墙壁纹丝不动,士兵摔在了地上。 “你们几个,一起过来。”朱标在侍卫中点了几个身高力壮的侍卫,让他们一起测试墙壁。 这些侍卫排成一排,整齐的朝墙壁冲去。 和刚才一样,墙壁纹丝不动。 朱标眼睛一亮,这堵墙确实结实,只是一砖见宽的墙,竟然承受住了如此冲击。 随后,他又让士兵抽出腰刀,测试水泥地面的结实程度。 “哐哐哐!” 腰刀不停的劈砍在水泥地面上,火星子直冒,除过一些浅淡的痕迹之外,没有其他大的伤害。 “此物便是水泥吗?竟然如此出色!” 朱标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是他见过最好的建筑材料。 站在朱标旁边的陈松说道:“殿下,此物只是由水泥建成的,算不上水泥。” “哦?那水泥在哪里?”朱标反问。 “殿下还请这边走!” 陈松带着朱标来到了一个水泥窑旁边。 这个水泥窑正往外面出着水泥,一箩筐一箩筐的水泥被工人从水泥窑中铲出,往不远处的仓库运去。 陈松叫住了一筐水泥,抬到朱标面前。 “殿下,箩筐里面的东西就是水泥。”陈松指着箩筐中的水泥,对着朱标说道。 水泥黑灰,没有任何美感可言,朱标皱了皱眉头,蹲在箩筐旁边。 他随手捻起一撮水泥,放在眼睛下仔细观瞧。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些粉末状的水泥和刚才坚固如铁的水泥联系在一起。 “这些水泥如何能变成刚才那种样子?”朱标放下手中的水泥,看向陈松。 “殿下,想要变成刚才那种样子就需要往里面加入沙子或者碎石子和水,根据加入东西到底配比不同,可以修建不同的建筑。 ……” 陈松简单的给朱标解释了一下水泥的使用方法和用途。 “好好好,此物有大利于朝廷,陈松,你功不可没啊!”朱标站起,拍着陈松的肩膀,不停的夸赞。 “这样吧,待会你弄上一些水泥以及会使用水泥的工匠,我要带回去一些。” 不用想,肯定是让朱元璋见识见识。 “好,这就去安排。”陈松说道。 朱标没有着急离开,一直等到陈松将他吩咐的事情安排好才算完。 办完了水泥之事,接下来就是欧阳伦以及那几个俘虏了。 回到金山县县衙,朱标让陈松找来几辆囚车,将欧阳伦以及那几个俘虏全都押上了囚车。 朱标没有在金山县过夜,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就急匆匆的回了应天府。 陈松没有将那块刻有“宣”字的木牌给朱标,陈松明白,仅凭这块木牌,根本就扳不倒李善长。 既然扳不倒李善长,那拿出来或者不拿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这种东西,只有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第88章 三佛齐国 朱标快马加鞭,在第二天凌晨赶回了应天府。 欧阳伦以及那些俘虏被朱标送到了刑部的大牢,水泥以及使用水泥的工匠被朱标安排在了工部衙门。 朱标来到御书房,刚刚走进,便躬身行礼,同时喊道:“爹,孩儿回来了。” “水泥如何啊?”朱元璋问道。 “水泥确实不错,孩儿亲自看了,坚固无比,刀劈砍上去直冒火星子,比寻常夯土或者青砖坚固多了。 这次回来,孩儿带了一些水泥以及会使用水泥的工匠。” “既然如此,那就带着俺去看看这个水泥到底怎么样。”朱元璋说着就站了起来,准备往外面走。 “爹,怎么说呢,现在还不行,要等到凝固之后才行。”朱标急忙解释。 “这是为何?”朱元璋一脸疑惑。 朱标将在水泥窑的所见所闻陈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就先让那些工匠砌一堵墙,铺一片路,等凝固之后俺再过去。”朱元璋重新坐了下来。 “对了,欧阳伦他们带回来了吗?”朱元璋发问。 “带回来了,已经关押进刑部的大牢了,目前毛骧以及刑部正在审讯。”朱标回道。 “标儿,你一夜未睡,回去好好休息吧。”朱元璋看着朱标那厚重的黑眼圈,开口说道。 “孩儿领命!” 朱标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又开始批阅起奏折。 不多时,毛骧求见。 批准之后,毛骧走进了御书房。 行过礼之后,毛骧从怀中取出欧阳伦以及中年人的证词,交给了大殿旁边的太监。 证词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头,朱元璋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看过后,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证词,看向毛骧,“此事除过刑部和你们之外,可有谁知晓?” “回陛下,再无他人。”毛骧回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些人全部处死。至于欧阳伦,和那些人一并处死,对外就说欧阳伦伙同土匪肆意妄为,劫杀朝廷信使,依律当斩。 将所有的痕迹都给俺销毁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朱元璋吩咐道。 毛骧将这些朱元璋说的这些全都记了下来。 毛骧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想知道。 看着毛骧走出去的背影,朱元璋的脸色很冷,冷的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块一样。 许久之后,朱元璋收回目光,接着开始批阅奏折。 至于那两张证词,被朱元璋撕成了碎片,让大殿中的值守太监烧毁。 欧阳伦是户部主事,负责市舶司修建的钱粮之事。 欧阳伦被抓,可是市舶司的事情不能停下来,所以,朱元璋便让户部重新委派官员,前往松江府。 欧阳伦的事情结束了,陈松的心思也放在了市舶司上。 码头的地基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工作便是修建码头。 对于码头的修建,陈松就是一个外行,所以陈松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夏杨。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懂装懂的胡乱指挥,是会出大问题的。 有了水泥,再加上夏杨看着,就算陈松不去盯着,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陈松迎来了好久不曾有过的清闲,这几天里,陈松好好的休息了一下。 在陈松休息的时候,户部重新委派的主事到了金山县。 户部重新委派的这个官员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人,这个年代的人显老,虽然只有四十来岁,但头发花白,看上去就像是六七十岁的人一样。 这人叫张常,是个老学究一样的人,做事刻板不知变通。 张常刚刚到达松江府,就拜见了陈松。 张常本来是不愿意拜见子侄辈的陈松,奈何官职比他高。 在这期间,所说之事皆是公事,整个人一板一眼,就像木头桩子一样。 在陈松看来,这样的人也好,虽然刻板不知变通,但也不会像欧阳伦那样。 最近这段时间,工地都是由这两人以及郑大胜盯着,陈松也不害怕出现什么幺蛾子。 夏杨的能力不用多说,再加上郑大胜又是陈松的人,所以也不会出现在什么过分的事情。 休息的差不多了,陈松又开始忙活起来。 市舶司衙门虽然没有盖好,但必须要有出海的商船。 在陈松的规划当中,出海的初期主要由市舶司负责。 如果一开始就交给商人,就算陈松这里没问题,朱元璋那里也过不去。 可惜,海船不是其他的东西,说有就能有。 松江府虽然沿海,可是周围没有出海经商的先例,出海的商船几乎没有。 除过几个小舢板渔船之外,再没有其他像样的船只。 没有海船,就不能出海,不能出海,就没有办法赚钱。 这一下子将陈松给难住了,一时半会,陈松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搞到那么多的海船。 陈松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在金山县四周漫无目的的转悠着,只是为了散散心,发散一下思维。 “难啊,后世人皆说明初不应该禁海,可就算不禁海,又哪里来的海船出海呢? 江浙一带虽然有海船,可明军统一天下的过程中,毁掉不少海船。再加上前几年的禁海,能出海的海船屈指可数啊。” 陈松低着头,一脸忧虑的走在金山县的大街上。 “现造的话,时间不赶趟,更何况数量也不够。 看来只能回去一趟,去找朱元璋了。”陈松抬起头,看向接近地平线的夕阳,暗暗想道。 晚上,陈松写了一封奏折,让人送往应天府。 在外官员,如果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能私自回京的,所以陈松只好先向朱元璋禀报此事。 陈松不敢保证光靠一封奏折就能将海船要来,所以只好亲自回京一趟,当面陈述。 第二天中午,朱元璋刚刚上完早朝,回到御书房。 坐定之后,朱元璋随手拿起一封奏折,一眼就看到了陈松的名字。 “又来奏折了!”朱元璋嘀咕一声,翻看奏折。 看完之后,朱元璋眉毛紧皱,“这个陈松,说有事情要当面禀报,什么事情不能在奏折中说?” 朱元璋没有耽搁,当下就让人给吏部送了一道旨意,让陈松回京。 陈松收到吏部的命令后,带着李三娃他们快马加鞭,往京城赶,终于在第二天赶回了京城。 回到应天府,陈松先回家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去了皇宫。 刚刚走到皇宫门外,陈松看到几个肤色黝黑、长相怪异、衣着浮夸的人在一些官员的陪同下走出了皇宫。 这些人从陈松身边走过,身上弥漫着一股非常怪异的味道。 浓重的香料味夹杂着汗臭味,令人作呕。 “海外诸夷?到底是哪国人?有时间了去问一问。” 陈松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这样想到。 当这些人彻底消失在陈松视野当中时,陈松收回目光,朝着皇宫走去。 不大时间,陈松来到了御书房中。 刚一走进御书房,陈松瞬间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股香味和刚才陈松见到的那些海外诸夷身上的香味有点像。 御书房旁边摆放着一个香炉,袅袅青烟从香炉中飘出,陈松瞥了一眼那个香炉,就肯定御书房中的香味便是从香炉中传出来的。 收回心神,陈松快走两步,来到朱元璋面前。 “臣拜见陛下!”陈松躬身行礼。 陈松走进御书房时,朱元璋就看到了陈松。 陈松刚才的动作虽然小,可逃不过朱元璋的眼睛。 “起来吧!”朱元璋摆摆手。 陈松站直身子,正准备说话,嘴刚刚张开,就被朱元璋打断。 “你觉得御书房中的味道怎么样?”朱元璋笑着问道。 “飘香四溢,清雅淡香。”陈松说道。 “你说的不错,这香料的味道确实不错。”朱元璋看向御书房中的铜炉,道:“前几日,海外三佛齐国派出的使者前来朝拜,进贡了很多香料。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三佛齐国是个小国,但他们的香料确实不错。” 朱元璋吸了一口,一脸享受。 听着朱元璋的话,陈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太祖实录》记载:洪武十三年,远在南洋的三佛齐遣使朝贡,请求朱元璋派使臣前去册封他们的新国王。 朱元璋欣然应允,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三佛齐并不是真想得到朱元璋的册封,而是想要明朝使臣带来的那些赏赐。 当时,朱元璋派出去的使臣不仅仅去册封三佛齐国,还要册封其他的国家。 这样一来,携带的赏赐数量就很多。 但是,三佛齐国王贪婪,朱元璋派去册封的明朝使臣全部被“爪哇诱而杀之”,使臣带来的那些货物全部落入了三佛齐国的手中。 由于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好多年以后,朱元璋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使者都被三佛齐国人杀了,尽管朱元璋龙颜大怒,愤怒交加,可大海阻隔,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太祖实录》中没有细说朱元璋当时有多愤怒,只是简单的一句:“留其(爪哇)使月余,将加罪,已,遣还,赐敕责之”。 第89章 大明的水师 这些内容飞快地在陈松脑海中过了一遍。 “陛下,您可知道这个三佛齐国在什么地方吗?”陈松问道。 朱元璋靠着椅子,敲打着椅子扶手,说道:“听说在爪哇,至于具体的地方,俺不太清楚。 横竖也不过是海外蛮夷,知道的那么清楚有什么用?” “陛下,那这些人朝贡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来朝贡呢?”陈松接着问道。 朱元璋现在的心情不错,没有任何不满,耐心的解释:“他们说,他们的国王想让俺册封,以图名正言顺。”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一下子舒展开来。 “这些海外番邦识得真龙,能来朝贡,那俺肯定要册封他们。 除过三佛齐国之外,俺还要册封其他的小国,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的头上还有一个大明。 世人皆说盛唐,俺不觉得俺的大明比不上盛唐。” 朱元璋坐直身子,眼睛中满是亢奋。 能被海外小国朝贡,对于朱元璋来说,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 天下人皆盛赞盛唐,说那时的盛唐是天下共主。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朱元璋是个自负的人,他不觉得自己创建的大明朝比不上盛唐,所以对这事颇为看重。 《太祖实录》记载:“……近高丽、安南、占城、爪哇、西洋锁里、海外诸国,皆称臣入贡。 ……抑我师之未加,姑以为可自安耶?兹特遣人往谕,能番知天道,率众来归。官加擢用,民复旧业。朕不食言,尔其图之。” 从这里就能看出,朱元璋对这事还是比较看重的。 看着亢奋的朱元璋,陈松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陈松知道,这样的朱元璋自己现在根本就劝不动。 而且,陈松也不打算劝,有些南墙,必须要撞了才知道疼。 “陛下,臣此次回京,有要事禀报。”陈松不再谈论刚才那件事。 朱元璋收回心神,问道:“什么事?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奏折中说,非要当面陈述?” 陈松组织了一下语言,开腔道:“陛下,市舶司虽然尚未完工,但总有完工的一天。 松江府临近大海,可这里以前并没有市舶司,所以也就没有出海的海船。 陛下,如果没有海船,就像弓箭没有箭矢一样,就无法出海贸易。” 陈松认认真真,说出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俺还以为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事。 这事解决起来倒也简单,将江浙一带存余的海船全部调到你那里去,任你安排。” 朱元璋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并不觉得陈松说的这件事情有多难解决。 朱元璋可不会用海船之事为难陈松,毕竟陈松是给自己赚钱,这天下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朱元璋也是一样。 海船的事情解决了,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那就是水师。 明初,倭国进入南北朝分裂时期,封建诸侯割据,互相攻战,争权夺利。 失败的南朝封建主,组织武士、商人和浪人到大明沿海地区进行武装走私和抢劫烧杀。 从大明立国开始,就一直遭受倭乱。 陈松担心,现阶段如果没有一支水师护航,恐怕商队刚刚出海,就会被这些倭寇抢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陈松再次开口。 “什么事?”朱元璋问道。 陈松道:“陛下,海上倭寇祸乱严重,如果商队没有水师护航,恐怕会被倭寇劫掠。” 朱元璋一脸纠结,一脸为难,“朝廷虽然也有水师,但舰船较小,于长江之上拼杀尚且可以,若是放到海上,恐怕不行。 朝廷的水师,把所有的船只都算上,也不过一千多艘。 这些船只中,能出海作战的不过数百。朝廷水师羸弱,若非如此,怎能容忍倭寇横行?” 如今的大明,战船数量确实是一个硬伤。 海疆那么长,从东到南,仅凭着现在的战船,无法全部覆盖,只能重点防御重要地点。 “可是陛下,如果没有水师保驾护航的话,商队就不敢出海啊。”陈松急了,要是真的不给水师,那可真就纸上画大饼了。 世人皆知华夏史上最强大的水师是朱棣手中的那支七下西洋的舰队,可谁知道,朱棣的那支舰队,有很多都是朱元璋打下的底子。 朱元璋起事之后,先后招揽了盘踞在巢湖的俞氏父子以及廖永忠兄弟。 这几人乃是巢湖上有名有姓的水上劲旅,这几人接受朱元璋的招揽之后,被朱元璋组建成了巢湖水师。 朱元璋能打败陈友谅张士诚他们,巢湖水师有很大的功劳。 只是,巢湖水师再怎么强大,也只是在大江大河上,如果放在大海上,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朱元璋也渴望手中有一支强大的水师,所以在开国之后,于金陵龙江关开厂造船,称龙江造船厂。 这里正是宝船的诞生地,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龙江宝船厂。 华夏历史上最强大的水师从这里走出去,走向大海。 《龙江船厂志》记载:“洪武初,即都城西北隅空地,开厂造船。” 明《洪武京城图》记载,为了准备造船用的桐油、棕缆等原料,朱元璋特意在金陵钟山开辟了漆园、桐园、棕园等园圃,植树数万株。征调各地工匠四百余户前往龙江造船厂,广造海船。 若说朱元璋不重视大海,确实有些扯淡。能广造战船的人会不重视大海吗? 只是写史的人都是读书人,朱元璋广造战船,和他们这些读书人有什么关系? 更别说朱元璋和读书人之间那紧张到极致的关系了。 朱棣能拥有强大的舰队,有很大的功劳都是朱元璋的。 只可惜,历史上的朱元璋到死都没有见到那支朝思暮想的水师。 朱元璋的水师梦,最终还是被自己的儿子实现。 “这样吧,俺给你调拨十艘水师战船,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再多俺也没有办法。 朝廷每年在龙江造船厂投入的银钱不少,可战船不是一时半会能造出来的。”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陈松也没有再要求其他。 “臣遵旨!”陈松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行了,退下吧。”朱元璋冲着陈松摆摆手,示意陈松退下。 陈松本来还想问问水泥弄的怎么样了,但见朱元璋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就没有询问。 水泥被朱标带回来后,就开始进行实验。 朱元璋看过水泥铺的路以及砌的墙,水泥的优点和各项性能被朱元璋看在眼中。 这是一种能为朝廷节省大量银钱的好东西,这是朱元璋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朱元璋在收到陈松送上来的水泥制造之法后,就让工部组织工匠按照水泥制造之法进行试制。 陈松写的水泥制造之法非常详细,如今工部已经成功的将水泥制造了出来,只是受限于产量,造出来的水泥不多。 朱元璋已经让工部挑选地方,准备大量生产水泥,同时让工部派遣官员,去北方边境,勘察可以修建水泥窑的地方。 朱元璋还下令,水泥配方以及制造之法严禁外传,如果有失,以谋反罪论处。 水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朱元璋看的明白,这东西和盐铁一样,必须掌握在朝廷手中。 陈松回到家,周燕燕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饭菜等着。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管怎么说,都要陪朱静安一晚。 陈松陪着朱静安好好的吃了一顿饭,两人在饭桌有说有笑,吃的不亦乐乎。 “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你不会怪我吧?”陈松给朱静安的碗中夹一块肉,笑呵呵的问道。 朱静安语气轻柔的道:“夫君为国为民,我在家里一切都好,时不时还能出去转转,比在宫中好多了。” 话是这样说的,可陈松还是能察觉到朱静安语气中的失落。 “这样吧,待会闲下来,我给你弄个好东西,我不在的时间里,可以解解闷。” 陈松想起了后世的麻将,这东西可是解闷的好玩意,尽管陈松的牌技不咋地,但也很喜欢玩。 麻将起源于马吊牌,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万历之来,太平无事,士大夫无所用心,间有相从赌博者,至天启中,始行马吊之戏。” 也就是说,马吊牌可以追溯到万历年间。 如今是洪武年间,距离马吊牌的出现还有百年的时间。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朱静安一脸好奇。 “至于是什么东西,暂且保密。”陈松神秘的说道。 吃过饭,陈松弄来了一些木块,削成小儿手掌大小的长方体,然后在上面书写“一萬,一饼……”等字样。 将所有牌处理好后,已经是晚上了。 陈松将牌摆放在前厅的一张圆桌上,招呼上两个侍女。 这几人都不会,陈松手把手的给他们教,几轮之后,这些人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随着次数的增多,前厅中“碰,杠,胡了”的声音此起彼伏。 朱静安越打越有兴趣,一直持续到大半夜。 麻将的魅力不言而喻,能抵挡住麻将的人不多,更别说缺乏娱乐手段的古人了。 久别胜新婚,两人相见,话总也说不完。 麻将桌子上,朱静安一直给陈松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虽然都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陈松听的认真。 朱静安的身上有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的闪光点,不会埋怨丈夫,不会嫌弃丈夫不陪他。 在家里陪了朱静安一晚,第二天,陈松又骑上战马,赶到了松江府。 商船、战船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市舶司和码头了。 第90章 千料大船 海船战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烦心事也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事,就是修建市舶司了。 陈松带着李三娃来到了码头的工地上,码头上有差不多几百人在忙碌着,工棚到处都是。 夏杨的本事确实不错,这几百人的工地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混乱的地方。 夏杨和郑大胜带着一些衙役在工地上到处转着,监督工人施工。 郑大胜的眼睛很尖,很快发现了陈松。 “大人!” 郑大胜一路小跑,跑到陈松面前。 “大人,如今一切正常,进度尚可。”郑大胜一脸殷勤,脸上满是堆笑,“不知道大人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陛下决定将江浙一带的商船调到这边来。 除此之外,陛下还调拨了十艘战船,用于海防。”陈松说道。 郑大胜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这都是大人的功劳,这都是大人的功劳。 要是没有大人,怎么可能会顺利?” 陈松看着郑大胜,眉头皱起,“行了,几天不见,别的本事没有,拍马屁的本事倒是见涨。” “大人教训的是,大人教训的是。”郑大胜急忙回话。 陈松没再说什么,带着李三娃他们开始巡视工地。 工地很大,随处可见混合水泥的水泥堆。 因为没有搅拌机,所以搅拌水泥时就只能在地上搅拌。 将水泥和沙子以及碎石子堆放在一起,中间挖一个坑,倒上适量的水,然后开始搅拌。 明初的大环境摆在这里,工作虽然辛苦,但没有官员敢在丁夫的伙食上弄虚作假,所以这些丁夫精力倒也充沛。 这里主要是码头,现在地基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铺设水泥。 如果没有水泥的话,为了码头稳固,需要工人用石夯一下一下的将混合着糯米汁和红糖水的三合土锤实。 这样的工作不仅劳累,甚至还浪费钱财,工期也会变长。 现在有了水泥,工期大大缩短,工人们的活计也轻了很多。 夏杨带着几个工部的吏员在码头边上不停的巡视着,这里是重中之重,是以后船只停靠的地方,不盯紧点夏杨不放心。 陈松在周围转了一阵,朝着夏杨那里走去。 夏杨的心思全都在工地上,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陈松。 “这里怎么样了?” 陈松站在夏杨旁边,开口说道。 陈松的声音把夏杨吓了一个激灵,见是陈松后,夏杨解释道:“大人,这里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水泥已经差不多快要全部凝固,已经可以停靠船只了。” “这个进度不错了,已经很不错了。”陈松点点头,“你觉得还要几个月,码头这里能彻底完工?” 夏杨看了看四周,说道:“大人,不好说。但肯定要比之前的工期短很多,这次下官要记录水泥的使用情况,回去之后,要将水泥的使用方法以及各种注意事项编写出来。” 夏杨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官位虽然不高,但责任心很强。 “也好,编写出来之后让我看看,到时候给你润色润色。”陈松笑道。 “多谢大人。”夏杨一脸高兴。 能由陈松这个发明人润色润色,里面的错误将会少上很多。 入夜,陈松一个人在金山县县衙的后院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月华似练,繁星满空。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思考着市舶司之事。 按照现在的速度,码头修建的差不多了,市舶司衙门的修建速度也不会慢多少,战船和商船也即将到位,也该将市舶司衙门的架子搭建起来。 市舶司衙门不可能只有陈松一人,该有的下官,属官都是必不可少的。 明朝的市舶司制度沿袭前元,主要管理海外诸国朝贡和贸易事务。 市舶司衙门设置提举一人,从五品,副提举二人,从六品,属下各种吏员。 市舶司提举要么特派,要么由按察使或者盐课提举司提举兼任。一般来说,市舶司属于布政司管辖。 也就是说,市舶司的税收大权掌握在地方上,掌握在布政司的手中。 “明朝的市舶司制度沿袭前朝,弊端太大,如果朝廷不能直接掌控,将有很大的隐患。 洪武朝时,可能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但洪武朝之后,就不敢保证了。” 陈松看着天上的月亮,回想着历史上明朝初期市舶司的规章制度。 “所以说,市舶司的制度必须要推倒重来。 市舶司如此重要,只有这么几个官员,根本就不行。 还有,市舶司不能由地方控制,这样会出问题的。” 想到这里,陈松走进了书房,取出一张巨大的宣纸,以后世的规章制度为模板,结合这个时代的背景特点,开始重新搭建市舶司制度。 夜深了,水汽在地面上流动。已经夜深人静,可陈松还没有睡觉。 制定一种新的规章制度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有后世的模板,但也要考虑这个时代的背景特点。 不考虑时代背景就将后世的制度拿出来,这不是推动历史进程,这是耍流氓。 后半夜,陈松完成了市舶司制度的大体框架,将大体结构完成。 若是将所有细节全部完成,还需要一段的时间。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陈松几乎每天都会到工地上转悠,查看工地的进度情况。 七月流火,但天气依旧炎热。 码头基本上已经完工,市舶司衙门也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细节。 幸亏水泥,不然也不会如此速度。 陈松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处的海面。 今天是商船到来的时间,这些商船对于陈松来说,非常重要。 在半个月前,陈松收到了来信,说这次一共有二十艘商船过来。 数量虽然不多,但已经很不错了。 陈松不奢求一口能吃个胖子,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陈松有信心将规模再次扩大。 海面上有白点出现,陈松站在码头的高台上,踮起脚尖,看向白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白点也越来越大。 一艘福船出现在陈松的视野当中。这艘福船体积巨大,在海面上劈波斩浪,朝着码头缓缓驶来。 福船又名福建船,最先出现于福建,故名福船。 福船是典型的海上运输船,不仅体积巨大,在海面上运行还异常平稳。 对福船稍加改造,就能改成战船。 明朝的水师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战船都是福船。 据说宝船就是以福船为蓝本进行修建的。 看着行驶过来的福船,陈松露出了笑容。 有船就能出海,出海就能赚钱。 当头的这艘福船是这些船只当中最大的船只,号称千料大船。 后世有研究表明,“一料”相当于0.33吨排水量,千料大船差不多有三百三十吨排水量。 这个排水量在后世可能不算什么的,但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艘福船后面,是一些较小的广船和沙船。 船只缓缓靠岸,依次停靠在码头。 为首的福船率先停靠,陈松站在码头上静静的看着。 福船挺稳,船老大和船上的水手走下福船,朝着陈松这边走来。 陈松穿着官服,再加上郑大胜他们簇拥着,所以船老大一眼就看到了陈松。 来到陈松面前,船老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小人叫杨昌,以前在泉州市舶司下面做事,是这次船队的管事。” 杨昌常年在海上跑生活,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满是沟壑,皮肤要比内陆的人粗糙很多。 下巴上的胡子稀稀疏疏,总是眯眯着眼。 海禁之后,泉州市舶司下面的那些海船一些被拆除,一些被扔在码头等腐朽。 杨昌很小就开始在海上讨生活,对大海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 禁海之后,杨昌几乎每个月都要去码头,看看那些无法在出航的海船。 很多时候,杨昌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每天浑浑噩噩,耕种着自己并不擅长的耕地,然后一天天的老去。 可谁知,前不久,一道圣旨送到了泉州,说朝廷要重新开办市舶司。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剂强心针一样,瞬间让杨昌兴奋起来。 可是,等弄清楚情况后,杨昌才知道,朝廷并没有打算重开泉州市舶司,而是在松江府开办。 因为松江府没有办过市舶司,没有海船,所以要将泉州市舶司的海船调过去,顺带招募一些水手。 知道实情后,杨昌没有退缩,直接报名。 因为经验丰富,再加上威望较高,所以被当地的官府任命为船队管事,带领着泉州的海船出发了。 “这些船只都是泉州过来的吗?”陈松指着正在停靠的海船,问道。 “不是,大人,这些海船中有一半是明州市舶司和广州市舶司的。”杨昌老老实实的回答。 “领头的这艘船是泉州市舶司的?”陈松问道。 听陈松说起领头的这艘福船,杨昌的脸上满是自豪,他转过身子,指着福船,解释道:“回大人,这艘福船乃是泉州市舶司最后一艘千料大船了。 这艘福船用料一千余,能拉数万斤货物……” 说着说着,杨昌的表情落寞了下来。 “以前,泉州市舶司的千料大船还有很多,可是禁海令之下,很多千料大船都被拆了。” 第91章 杨昌 “以前泉州市舶司还有很多千料大船,可是现在,只剩下这一艘了。” 杨昌的脸上满是落寞,他静静的看着这艘千料大船,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以后会有更高更大的船,虽然泉州市舶司以及其他的市舶司被朝廷关闭了,但如今朝廷又开办了松江市舶司。 你们这些人,也有了用武之地,不用呆在家里浪费本事了。”陈松开口说道。 杨昌转过身子,朝着陈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小人谢过大人,小人听说,松江府市舶司是大人在陛下那里争取来的,若是没有大人,就没有松江府市舶司。 没有松江府市舶司,这些船只都要腐朽,我们这些人也要老死在陆地上。” 杨昌说的非常真诚,杨昌对于大海的热爱就像老百姓对土地的热爱一样。 “起来吧,只要上下齐心协力,松江府市舶司定然会越来越好。”陈松扶起了杨昌。 杨昌站直身子,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陈身后的那些官员。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踯躅了半天,杨昌终于鼓足勇气,凑到陈松面前,悄咪咪的说道。 陈松没有拒绝,答应了杨昌,跟着他来到了一旁。 确定陈松带来的那些官员听不到他们的交谈,杨昌从怀中取出了一本泛黄的册子。 这本册子被油蜡纸包裹的严严实实,杨昌小心翼翼的将油蜡纸揭开,取出了里面的册子。 “这是泉州市舶司之前的海图,里面有到高丽倭国爪哇吕宋等地的海图,小人把它交给你了,还望大人能妥善保管。” 杨昌将手中的海图交给了陈松。 从杨昌手中接过海图,陈松重重的一点头,“你放心吧,我一定妥善保管海图,让其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禁海令之下,和航海有关的所有东西要么封存,要么销毁。 杨昌手中的这本海图也差不多是这个结果,陈松不知道杨昌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本海图,也不想知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有了这份海图,对陈松的帮助很大,对市舶司的帮助也很大。 将海图交给陈松之前,杨昌的心里纠结万分。 禁海令之下,私藏海图乃是重罪,杨昌不敢保证陈松会不会因为海图治罪于他。 纠结了很长时间,杨昌终于下定决心,将其交给陈松。 杨昌觉得,能冒天下大不韪让陛下开海的人,对大海同样看重。 杨昌不觉得一个看重大海的人会治自己的罪,所以杨昌决定赌一把。 他赌对了。 “你先下去吧,你们一路而来,旅途劳累,我已经让人给你们安排好了地方,等所有船只靠岸之后,你们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吧。”陈松将海图揣进怀中,说道。 “好,那就听大人的安排。”杨昌回道。 陈松回到了众官员那里,看着这些官员,“郑大人,你带着人留在这里,将这些水手安置妥当。 至于其他人,就先散了吧。市舶司衙门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可不能马虎。” “杨昌,跟着我来一趟。”陈松看向站在一旁的杨昌。 杨昌急忙跟在陈松的身后,跟随陈松的步伐,朝金山县县衙走去。 陈松带着杨昌来到了书房,杨昌常年在海上跑生活,知道不少事情。 陈松取出一个凳子,放在书桌前。 陈松坐在书桌后面,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说道:“坐!” 杨昌一脸拘谨,长这么大,哪里被上官这么对待过? “大人,小人站着就好,站着就好。”杨昌一脸堆笑。 “没事,坐吧。”陈松笑呵呵的说道。 见陈松一脸和善,杨昌坐了下来,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不敢坐实。 坐定之后,陈松问道:“你以前在泉州市舶司下面主要干什么?” “回大人,小人以前在泉州市舶司主要就是跑海,因为经验比较丰富,所以也管了几艘船。”杨昌回道。 陈松接着问道:“主要是贩卖货物?” 杨昌给陈松的那本海图固然重要,可在陈松看来,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个活地图。 “是啊,当年小人经常去的地方就是爪哇三佛齐那里。 可惜,自从陈祖义这厮开始为非作歹,市舶司的船只十回有五回被这厮给抢了。 久而久之,去爪哇那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一提起陈祖义这厮,杨昌的语调瞬间就变了。 “陈祖义这厮实在可恶,不当人子。 他本是潮州人士,后来犯了事,举家逃到了爪哇那里。 他家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仗着他家人多,在爪哇为非作歹,劫掠商船……” 杨昌咬牙切齿,控诉着陈祖义的种种罪行。 “倘若只是劫掠商船倒也罢了,可他竟然带着手下的喽啰,骚扰沿海,烧杀劫掠无所不做,将当地百姓往爪哇贩卖……” 陈松静静的听着杨昌的控诉,对于这个陈祖义,陈松也有一些了解。 此人为非作歹,在海面上兴风作浪,历史上的朱元璋对此人恨之入骨。 相传,朱元璋曾经悬赏50万两白银,可惜,水师不景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祖义逍遥法外,一直持续到郑和下西洋时,才将此人及其势力一网打尽。 “也就是说,如果咱们的海船去爪哇,很有可能逃不过陈祖义的魔爪?”陈松轻扣着桌子,问道。 杨昌重重的点头,一脸担忧:“小人虽然没有和此人接触过,但听见识过此人的船家说过。 他们说,陈祖义麾下战船百余艘,喽啰近万人。 就连三佛齐的国王,都不得不给他三分薄面。 如果咱们的船去爪哇那里,十有八九回不来。” 陈松没有说话,静静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今大明水师不景气,虽然朱元璋给了陈松十艘战船,但杯水车薪,也不是陈祖义的对手,更没有办法将货物卖到爪哇去。 这样一来,南下的路就堵上了。 “唉,明初这个大环境,出海经商实在是太难了,难怪朱元璋禁海,实在是没有办法。” 陈松靠着椅子靠背,静静的看着房顶。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朝鲜和倭国了。 朝鲜是大明的藩属国,大明的货物在朝鲜非常受欢迎。只可惜朝鲜太穷,消费能力有限。 只是,现在的朝鲜还不是朝鲜,还不是大明的藩属国。 如今的朝鲜还是高丽王朝,朝鲜的成立,还要等到洪武二十五年。 至于倭国……” “如今倭国还处于战乱当中,南北朝争斗不止,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战争上,就算货物拉到倭国去,恐怕也卖不出去,更何况还有流窜在海上的倭寇。 除非往倭国走私武器,但朱元璋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看着久久没有说话的陈松,杨昌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过了很长时间,陈松坐直身子,看向杨昌,“你去没去过高丽?” “回大人,小人没去过高丽,但听人说起过,高丽地小民贫,很多东西都没有,咱们的东西上到丝绸下到普通的棉布,在高丽都是抢手货。 以前陛下还没有平定天下的时候,就经常有商人去那里经商。”杨昌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高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洪武二十五年朝鲜才成立。 如今还是王氏高丽,虽然高丽在洪武十一年派出使者向大明进贡,可是他们还和前元眉来眼去,高丽不可尽信……” 陈松说的没错,虽然高丽之前向大明进贡,但这不代表高丽臣服了大明。 洪武十五年时,朱元璋派遣北元降将胡拔都深入辽东,招抚当地的女真人等。 第二年八月,胡拔都又率部进抵端州(后朝鲜端州市),女真首领金同不花降附。 可是这里已经逼近高丽,高丽王命令大将李成桂率兵出击,双方战于吉州(后朝鲜吉州市),大明战败。 这个李成桂,就是日后朝鲜的开国国王。 虽然还没有到洪武十五年,可高丽还是那副鬼样子,貌恭心不服,倘若轻易前往高丽,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市舶司有了,商船有了,战船有了,海图有了,可唯独缺少做生意的地方。 倭国倭国不行,高丽高丽不行,爪哇爪哇不行,四周不是敌人就是在打仗。 “唉,我现在终于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要禁海了,不禁海不行啊。” 陈松挠着头,一脸的苦闷。 牛已经吹出去了,就算再困难也要咬着牙顶上去。 “你先下去吧!”陈松冲着杨昌摆摆手,示意他先退出去。 杨昌行礼过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杨昌走后,陈松将之前制定的市舶司制度取了出来。 市舶司制度已经制定的差不多了,各项细节已经完善。 在陈松的规划当中,市舶司设提举一人、副提举两人。 下面再设管商队主事两人,吏员若干,负责统领商队。 再往下设置采买、售卖等大使,负责采买货物以及往外面售卖。 除此之外,再设置商税主事以及账房主事各两人,吏员若干。 这两个部门和商队主事同级,直接市舶司提举负责。 在陈松的规划中,商税是必须要收的,就算是给朝廷做生意,也必须要收商税。 除了这些内容,陈松仿照后世海关的制度,对市舶司制度进行了完善。 这些内容繁杂众多,陈松将制定出来的这些内容,工工整整的抄写在奏折上。 第二天早上,陈松让人将这封奏折送往应天府。 当天晚上,奏折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打开陈松的奏折,借着案头的烛光,认认真真的看着。 陈松的奏折很长,可又不像茹太素那样废话满篇,通篇全都是干货。 朱元璋时而皱眉,时而沉思,看完陈松这封奏折,花费了他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 第92章 速速说来 朱元璋背着双手,一脸沉思的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市舶司朱元璋也算了解,知道之前市舶司的主要架构是个怎么回事。 可是今天陈松这封奏折,让朱元璋改变了之前对市舶司衙门的看法。 朱标站在御书房一侧,安静的看着朱元璋。 “你看看陈松的奏折,看看他说的那些!”朱元璋看向朱标,指了指桌子上陈松的奏折。 朱标走到桌子旁,拿起陈松的奏折翻看起来。 奏折很长,朱标大概的翻了一遍。 “俺也不是不了解市舶司,俺对市舶司也算了解。 陈松奏折上关于市舶司的建议,俺从来没听过,也从来没有见过。 一个小小的市舶司,竟然有这么多的道道,俺实在没想到。” 朱元璋停了下来,看着朱标,一脸认真。 御书房两侧的牛油大烛静静的燃烧着,时不时扑腾两下,闪出几朵火花。 朱元璋的影子被蜡烛拉在地上,他双手背在身后,眉头成了一个“川”字。 “爹,孩儿大概看了一眼陈松的奏折,孩儿觉得陈松说的那些不无道理。”朱标开口说道。 “哦?你是如何看的,说来听听。”朱元璋来了兴趣。 “爹,俺是这样看的。 陈松说之前的市舶司之法不可取,说其管理混乱。 之前的市舶司主要负责两件事,一是海外番邦朝贡,二是海外贸易。 陈松在奏折中说,这两件事要分开管理,不能混为一谈。 孩儿以为,陈松此言有理。”朱标说的不急不缓,声音洪亮有力,“陈松在奏折中说,外番朝贡应该走礼部,由礼部管辖。朝贡是朝贡,贸易是贸易,这两件事要分清楚。 孩儿以为,比言不假。如果朝贡和贸易混在一起,势必导致市舶司管理混乱。 这倒是其次,只怕市舶司提举手中的权利太大,借机胡作非为。 往年,我大明市舶司主要由布政司或者按察司兼任,两者权利交叉,若生事端,难以追责。更何况布政司和按察司有自己的事,长此以往,市舶司难免衰败。 往常,市舶司税收归为地方,朝廷并不直接管辖,如此一来,难免生出龌龊……” 朱元璋听的很认真,等朱标说完话后,朱元璋一脸高兴的拍打着朱标的肩膀,“不错,不错,说的确实不错。” 朱元璋走到桌子前,拿起陈松的奏折,说道:“陈松重新制定了市舶司的规矩,看起来虽然繁琐,但也有很多的道理。” 朱元璋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也是个疑心很强的人。 在地方上,朱元璋实行三权分立之策,以前决定罢免市舶司,朱元璋不会在乎什么。 可如今市舶司重新创办,如果陈松说的那些全部实现,朱元璋又怎么可能放心地方官管理市舶司? 陈松的奏折中有一个政策非常对朱元璋的胃口,那就是让市舶司直接归朝廷或者皇帝管辖。 朱元璋不知道陈松这样说是真的有他的道理还是在拍自己的马屁,但这个说法,确实说到朱元璋的心里去了。 “那就按照陈松说的去做?”朱标试探道。 朱元璋砸吧着嘴,道:“陈松毕竟只是个郎中,头一次外出主事,虽然奏折看上去有几分道理,但国朝大事,事关朝廷钱袋子,不能如此轻易的下定决心。 将陈松这封奏折送到通政司,让通政司的官员抄录几份,下发各部,让这些官员都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尽管陈松已经考虑了时代背景,可奏折上面的制度相较于这个时代还是有些超前。 朱元璋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就按照陈松说的去做,这不符合朱元璋的性格。 “好,孩儿谨记。”朱标回道。 …… 第二天早朝之后,陈松的奏折下发到了各部官员那里,李善长也收到了一份。 李善长坐在自家前厅中,拿着陈松的奏折,一脸阴沉的看着。 边看边骂:“满嘴胡言,简直胡言乱语。 陈松只是一个郎中,竟然还自作聪明,擅改市舶司制度,他以为他是谁?” 李善长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好几次都差点将陈松的奏折扔出去。 “这个陈松,简直目中无人,目中无人。”李善长牙根恨的痒痒,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自水泥之事失败之后,李善长就彻底的记恨上了陈松。 李善长表面宽厚温和,内心却极度自负,且喜欢嫉妒别人。 据说,诚意伯刘伯温的死就和李善长的嫉妒脱不了干系。 陈松如今备受朱元璋重用,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却主持市舶司之事,总观整个朝廷,几乎没有这样的先例。 李善长的儿子李祺虽然也是驸马都尉,可朱元璋在对待两人时,简直天差地别,这让李善长如何能顺心? “得想个办法杀一杀他的锐气,欧阳伦这个蠢货,什么都没干明白还妄送了性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善长将陈松的奏折扔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脸沉闷的低声喝骂着。 李善长的儿子李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来到李善长的面前,看了看桌子上的奏折,然后说道:“父亲,听说陛下又表扬陈松了?” “是啊,又表扬陈松了。”李善长冷冷的说道。 “爹,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同是驸马都尉,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凭什么他陈松就如此受宠,而我却备受冷落!”李祺一脸不满,就像是一个争风吃醋的妒妇一样。 看李祺这个样子,李善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和陈松比? 你说你哪点能比得过陈松? 别的不说,就说陈松敢冒天下大不韪劝阻陛下海禁之事,你都做不出来,更别说其他的事了。 如果你有陈松一半的本事,我也不至于如此。” 李祺沉默不语,这话他没法接。 看李祺这个样子,又想起了陈松的样子,李善长越想越来气。 李善长烦闷的道:“行了,别废话了,放衙之后,让你叔过来一趟。” “是!”李祺退了出去。 看着李祺的背影,李善长恨铁不成钢的道:“要是你有陈松半分本事,我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晚上,李善长和李存义对坐在书房中。 陈松的奏折摆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 李善长轻扣着桌面,低声道:“陈松的奏折看了没有?” 李存义点点头,说道:“看了。” “觉得怎么样?”李善长反问。 李善长深吸一口气,一脸纠结,“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如此。陈松此子虽年幼,却实有本事。 除过水泥之事不谈,但就这份奏折上的市舶司制度,就不是普通人能弄出来的。 朝廷立国之初,各部制度朝令夕改,几乎每年都有改动,几乎每次改动都有不足。 我观陈松之策,趋于完美,挑不出毛病来。 满朝文武制定出来的制度,比不上一个十来岁的娃娃,着实可笑。” 李善长的脸阴沉到了谷底,他说道:“你说的确实不错,若是不将此子踩进土里,谁知以后是个什么样的祸害。” “大哥,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大哥一直要对付陈松?”李存义忽然问道。 “哼!” 李善长冷哼一声,“我不想再有一个刘伯温,这天下一个刘伯温就够了。 再说了,胡惟庸之事和他脱不了干系。陛下的刀还在头上高悬,此子乃是变故。” 李善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身上杀机涌动。 “那咱们怎么办?”李存义问道。 “唉!” 一瞬间,李善长身上的气势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萎靡下去。 “我要是知道办法,早都出手对付了,哪里等到现在? 此时陈松备受陛下看重,弹劾奏折没什么用,难不成让人暗杀? 这更不可能,陛下不是傻子,那天于朝堂上的争执以及后面的奏折,已经将我和他的矛盾放在了明面上,要是陈松有个三长两短,这还用想?” 李善长无奈的摇摇头,此时他确实没有好的办法。 可是,见陈松如此跳脱,心里又不爽。 李存义愁容满面,不比李善长好多少。 “无奈啊,无奈啊。”李善长无奈的叹着气。“陛下已经决定征南,各项物资早已起运,陛下指望着陈松的市舶司将军费赚出来,这时陈松要是出事,那就是和陛下做对。” 李善长的叹气声此起彼伏,在书房中不断的响起。 李存义捻着下巴上的胡子,眼睛忽然一亮。 “大哥,我有办法了。”李存义凑到李善长的面前,“大哥,咱们的机会来了。” “什么办法?”李善长瞪大眼睛,注视着李存义。 李善长不知道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办法。 李存义贼眉鼠眼,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直转,脸上满是阴险,“大哥,征南之事就在眼前,此事乃是朝中头等大事,陛下忍把匝剌瓦尔密已久,这次咱们可以利用此事,若是利用的好,会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速速说来!”李善长迫不及待的催促。 第93章 俞敏 “大哥,我是这样想的。大军马上就要征发西南,咱们不如找个由头,将陈松弄到那里去。 陛下打算让傅友德领兵出征,傅友德和大哥有旧。若是暗中操作一番,让陈松死于敌手,岂不是天下幸事? 要知道,陛下之前曾经询问过陈松关于西南战事。有这个前提在,要是运用得当,说不定还可以。” 李存义洋洋自得,说着自己的办法。 李善长皱眉,“这算什么办法?陛下要的是陈松靠市舶司赚钱,现在钱还没有赚到,陛下怎么可能会让陈松去西南?这不可能。” “大哥,听我把话说完啊。”李存义接着说道:“大哥,我是这样想的,您看啊。如今大军尚未前行,估摸着还有一段时间。 从陈松上的这封奏折来看,市舶司已经差不多了,估计只剩下制度了。 如果咱们让这个制度早日实行下去,那市舶司不就起来了吗?到时候,再把陈松弄走,让咱们的人接任市舶司,这功劳不就成了咱们的了那?” 李存义的话极具煽动性,三言两句就把李善长说的动了心。 可是,李善长心里还有些顾虑,他不觉得朱元璋会在这个关头将陈松弄到西南去。 毕竟陈松要为朱元璋赚钱,朱元璋怎么会舍得? 奈何李存义铁了心这样做,一直蛊惑着李善长。 李善长心里琢磨着李存义说的这些话,过了一会儿,问道:“你凭什么觉得陛下会将陈松调离?陛下什么人你不清楚?没有见到真金白银之前,是不可能调离陈松的。” 办法虽好,可局限很大,李善长不觉得朱元璋会在这个时候调离陈松。 李存义道:“大哥,咱们可以运作一番啊。市舶司眼看着就要起来了,陈松弄的那个制度我仔细看过了,如果运行得当,其他人也一样可以掌控。 市舶司的事无非就是那些,我就不相信了,整个大明朝还找不到几个会管理市舶司的人? 大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将市舶司争取过来给他。” 李存义这番话让李善长颇为心动,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整天待在家无所事事,空有驸马都尉这个名头。 李善长沉思起来,不停的权衡着利弊。 半晌之后,李善长道:“这个办法看上去还不错,只是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同意。” “那总得试试。” …… 第二天早朝,朱元璋高坐金銮殿,接受众官员朝拜。 “诸位,昨日陈松奏折,可有什么意见?”朱元璋坐直身子,看着朝堂上的这些官员。 话音刚落,李存义跳了出来。 见李存义跳出来,朱元璋微微皱眉。 那日早朝,喝骂陈松最狠的人就有他,他站出来,恐怕又要驳斥。 “陛下,陈松不愧是当朝驸马都尉,此法实在完美……” 李存义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将陈松制定出来的制度夸上了天。 朱元璋更疑惑了,什么时候李存义转性了?竟然夸起了陈松!那天都将陈松打成“胡党”了,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改变心思了? 朱元璋不动声色,问道:“你说此法好,那你说说,哪里好,为什么好!” 事出无常必有妖,朱元璋可不认为李存义真的转了性子。 李存义的嘴皮子功夫还是很厉害的,一顿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不断的吹捧着陈松。 李善长就像泥塑菩萨一样,眼观鼻,默不作声。 “陛下,臣觉得,应当尽快实行陈松之法。” 李存义高呼一声,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李存义。 “其他人还有没有别的意见?”朱元璋问道。 李存义都表态了,虽然李善长没有站出来,但这事肯定有李善长一份,那些以李善长为主的官员,又怎么可能会提出反对意见? 朝堂上几乎没有一个反对声音出现,除过有些有责任心的官员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之外,剩下的几乎都同意李存义的说法。 见没有人再反对,朱元璋也没再说什么,当朝就让中书舍人起草圣旨,将这事确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朱元璋就攻略西南之事和朝臣展开了谈论。 …… 两天后,朱元璋的奏折传到了金山县。 位于金山县县南的市舶司衙门的大门外,宣旨官员手持圣旨,大声的朗读着。 香案上的烟火袅袅,陈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读完圣旨,宣旨官员笑呵呵的将圣旨交给了陈松,说了一些吉祥话。 陈松笑着对付几句,让人将宣旨官员安排了下去。 看着手中的圣旨,陈松长出一口气,“制度定下来了,人选也要定下来。 圣旨上说,再过几天配套官员就会就位,希望来的官员都是一些干吏吧。” …… 放好圣旨,陈松带着郑大胜去了码头。 市舶司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各项工程已经差不多结束,工部和户部的那些人都被调回了应天府,在市舶司配套的官员没来之前,陈松就是个光杆。 今天是那十艘战船到来的日子,作为市舶司提举,陈松不得不去迎接。 按照朱元璋的规划,这十艘战船会留在这里,如果市舶司的规模扩大,那么就会和金山县千户所合并,组建金山卫。 目前,这十艘战船暂听陈松安排。 战船缓缓靠岸,十艘战船依次停靠在码头。 上面的士兵鱼贯而下,在码头上排列着整齐的队列。 这些士兵大都出自巢湖水师,是朱元璋压箱底的宝贝。 这些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陈松走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黑脸大汉,看上去精悍异常,是一员猛将。 行至陈松面前,大汉拱手行礼,声如洪钟,道:“原泉州卫百户官俞敏,见过大人。” “俞敏?泉州卫百户?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此人乃是俞大猷的七世祖。 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到泉州卫百户,确实有几分本事,更何况他的七世孙还是声名赫赫的俞大猷。” 陈松打量着这个汉子,暗暗说道。 “俞将军,不知你部人马多少?战力几何?”陈松问道。 俞敏回道:“我部战船十艘,其中九丈福船一艘,八丈福船三艘,剩下的都是五丈福船。” 陈松看向码头上面的战船,听着俞敏的声音,点了点头。 按照明初水师规格来看,九丈福船和八丈福船便是海战主力,十艘战船中有四艘主力战船,已经不错了。 陈松道:“一路而来,将军辛苦了,先吃饭吧,一路颠簸,吃点热食。 至于安扎的地方,就暂时在码头吧,以后会给你们修建专用的军港。” 如今码头上的商船数量不多,完全有地方安置这十艘战船。 “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俞敏拱手说道。 “好,那就先跟着我走吧。”陈松说罢,带着俞敏他们往城里走去。 金山县还是比较破旧,就距离县衙不远的那家客栈还算凑合,所以陈松将俞敏他们安排在了这里。 饭菜说不上好,就是一些家常便饭,豆腐白菜,肉皮清汤。 味道虽然寡淡,但俞敏他们吃的倒也有滋有味。 都是穷苦出身,这么多年南征北战,能有一口热乎的就不错了,谁还会挑剔? 陈松和俞敏坐在一张桌子上,起初俞敏还有些不适应。 百户是正六品的官,看上去不小,可比起陈松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更别说陈松还是驸马都尉。 两人话说开了,气氛也开始缓和,俞敏也没有那么拘谨。 “我是个粗人,只识得几个大字。大人乃是驸马都尉,朝廷命官,能和我在一起吃饭,大人就不怕失了身份?”俞敏咽下嘴里的饭,开口问道。 陈松呵呵一笑,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不都是臣子吗?” “大人是个畅快人,能和大人一起做事,是我的福气。”俞敏一脸笑容。 吃过饭,陈松带着他们来到了码头。 在码头不远处,陈松让工匠修建了一些平房。 这些平房看上去和后世的差不多,是用水泥修建的,为了隔热,顶端修建了两层。 后世人对平房多有嫌弃,可在俞敏的眼中,却是一个好住处。 俞敏站在一间平房的门口,赞不绝口:“好房子,好房子,真是好房子,我在泉州,从来没有居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好好好好!”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住处了,这里距离你们的战船不远,方便你们的训练。”陈松说道:“这样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待会会有人来安排剩下的事情。” 陈松说罢,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离开了这里,朝着市舶司衙门走去。 “多谢大人,我送送大人。”俞敏急忙跟在陈松的身后。 回到市舶司衙门后,陈松将杨昌找了过来。 商船已经到位,战船也已经到位,码头衙门也完工了,是时候做出点成绩来了。 在市舶司后院的书房中,陈松和杨昌对坐在书桌两侧。 “如果商船去高丽的话,你觉得咱们有几成把握能做成生意?”陈松指着桌子上的海图,问道。 杨昌道:“如果货物好的话,差不多可以做成。只是那边局势不明,断了贸易也有很长时间了,突然前去,会不会有些唐突?!” 第94章 一起共事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如今,高丽那边是咱们最好的选择了,爪哇以及倭国那边根本走不通。”陈松说道。“这样吧,先过去趟趟路,先看看情况再说。” 海上贸易已经断了很长时间,尽管陈松了解历史的大体趋势,可也不敢保证海船开出去就一定能赚钱。 不管干什么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准备,免得遇见事情束手无措。 杨昌一脸担忧,道:“大人,那海上倭寇怎么办?” 陈松说道:“我先让水师去一趟,倭寇的船只都是一些小船,在海面上不是水师的对手。 当然了,咱们的旗号以及军服都要撤掉,免的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杨昌也没有别的意见。 “至于货物的话,先不要采买,等陛下派遣的官员到位之后再说吧。” 如今市舶司中只有陈松一个,就算将陈松累死,也不可能完成所有的事情。 更何况,采买货物是一个耗费心神以及时间的事情。 …… 第二天,陈松去了水师驻地,找俞敏说明自己的打算。 水师士兵在营地前面的空地上训练着,虽然是水师,但力量训练也不能落下。 这些士兵们赤裸着上身,或举着石锁,或两两相抗。 陈松站在这些士兵的前面,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们。 士兵们训练时的号子声直插云霄,振聋发聩。 俞敏站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自信和自豪。 “俞将军的这些士兵,真乃百战精锐也!”陈松夸赞道。 俞敏笑道:“大人过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陈松转过身子,看向俞敏的脸色沉重了下来,“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去做。” “大丈夫行走世间,哪里有敢不敢这一说,大人但说无妨。”俞敏气势恢宏,中气十足,声音铿锵有力。 “好!”陈松大赞一声,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打算组建一支商队前往高丽贩卖货物。 可商路早已经断绝,再加上高丽情况不明,所以想让将军去一趟高丽,探查一下情况。 不知将军可去否?” “大人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完成大人的安排。”俞敏郑重的回答。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俞敏不是圣人,也想搏一搏高位。 可如今天下已经平定,自己又不是嫡系亲信,如果没有意外,百户官是他这辈子的顶峰。 可俞敏不想止步于此,他也想往上攀登。 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那俞敏又怎么可能会来到陈松这里? 海上倭寇横行,俞敏还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 在泉州卫多年,俞敏和倭寇数次交过手,不敢说非常了解,却也了解不少。 凭借着他的战船,俞敏相信自己能完成陈松的安排。 陈松说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俞敏有些迫不及待,“大人,什么时候出发?” 陈松语气平缓,“不着急,过几天等市舶司的官员到位之后,我回京一趟,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弄一些秘密武器来。” 陈松想到了陶成道,想到了自己之前交给陶成道的火铳图纸。 陶成道的本事自不必说,陈松相信这么长时间了,肯定产出了不少。 到时候请示一下朱元璋,看能不能弄过来一些。 其实洪武年间的大明水师战船上也安装有一些火炮,只不过这些火炮都是一些盏口炮。 这种火炮比较原始,在陆地上杀伤力尚可,放在海上,战船颠簸,命中率下降,威力也大打折扣。 盏口炮主要在近距离打击,主要用于掩护士兵跳帮作战。 陈松弄出来的火铳比不上火炮,可总比盏口炮要好。 更别说倭寇的船只都是一些小船,火铳比盏口炮要好用的多。 “也好,那就听大人的安排。”俞敏回道。 在这里待了没多长时间,陈松回到了市舶司衙门。 市舶司衙门主体结构和这个时代的普通衙门差不多,但这仅仅浮于表面。里面的那些房间,大都是水泥砖瓦结构,尤其是市舶司衙门后院的仓库,全都是用水泥砖瓦结构修建而成。 回到市舶司不久,吏部的文书送到了陈松这里。 坐在市舶司衙门的前厅,陈松翻看着手中的文书。 这是吏部的任命文书,是市舶司提举以下各属官的任命。 “夏杨竟然成了副提举,从工部主事变成市舶司副提举,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是正六品,市舶司副提举不过是从六品,况且京官见人大三级,夏杨是得罪了谁,被贬斥了?” 夏杨给陈松的印象很好,这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官员,办事干练不拖拉,是一个能臣干吏。陈松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贬斥到市舶司这里? 陈松摇摇头,一脸不解,看来这是只能等见到夏杨之后才知道。 陈松接着往下看去,副提举一共有两人,除过夏杨之外,还有一个叫做杨己宽的官员。 此人的履历任命书上没有细说,只说他是户部下面的一个小官,具体的情况陈松不得而知。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剩下的官员,林林总总十几个,将陈松制定出来的那些官位全部覆盖。 两个商队主事分别是曾谦和汪鹤,商税主事刘大齐,账房主事贺昌黎…… 任命书对这些人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陈松合上任命书,揉了揉发涨的眼睛。 “官员马上到位,出海之事迫在眉睫,要早点弄清楚高丽那边的情况。 这是目前最容易出成绩的了,也是难度最小的了。” 陈松放下手中的任命书,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市舶司衙门周边民居很少,零零散散就那么几个。 衙门外面的路面全部用水泥硬化,整齐光滑。 郑大胜带着十几个衙役走了过来,看着站在衙门门口了的陈松,郑大胜小跑着过来。 来到陈松面前,郑大胜笑呵呵的道:“大人,这是下官按照大人的吩咐,给衙门挑选出来的衙役,您看看怎么样?” 前一阵子,陈松让郑大胜在民间挑选一些手脚利索、干活伶俐的衙役,充实市舶司衙门。 这些衙役一字排开,整齐的站在郑大胜身后。 陈松走下台阶,看着这些衙役。 这些衙役肤色黝黑,手上都是老茧,看上去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明朝衙役可不是什么好活计,属于下九流的货色,后世子孙也不得科举。 一般情况下,如果家里没有什么大灾大难,良善人家是不会去当衙役。 衙役分为三种:站班皂隶,补班快手和壮班民壮。 这三种里面,最属站班皂隶地位最高,是给衙门撑场子的。 可是,衙役就是衙役,不属于官僚体系,地位再高也是贱籍。 市舶司衙门不是地方衙门,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招募的衙役主要工作只是给市舶司衙门打打下手。 人手不够的话,以后再招募,反正现在市舶司衙门中的活不多。 郑大胜招募这些衙役可费了不少功夫,这个年头,很少有人愿意来衙门做事。 “看上去还行,这样吧,这几天你带着这些衙役,教教他们该如何做事。”陈松指着这些衙役,看向郑大胜。 “好!”郑大胜回道。 “大人,那衙门中的书吏怎么办?衙门吏员朝廷可不会配备,市舶司衙门不比寻常衙门,算账、货物往来乃是常事,需要更多的账房书吏。 松江府没有那么多能写会算的人,想要在松江府招募到这些人,恐怕不容易啊。” 郑大胜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担忧的看向陈松。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些人陛下已经安排妥当了。” 整个衙门当中,除过衙役这些不重要的职位之外,凡是有用的,几乎都被朱元璋安排妥当。 市舶司衙门是未来的钱袋子,朱元璋不可能不重视。 “下官多虑了,那下官就先走了?” “先走吧!” 陈松挥挥手,示意郑大胜可以离开。 郑大胜离开之后,陈松带着李三娃他们在四周转了起来。 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可陈松还没有好好的到处转过,只是粗略的转悠过几次。 回来后,陈松写了一封请求回京的奏折,让人送往京城。 奏折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想回京一趟,市舶司的事已经走上正轨,等那些官员到位之后,想回去一趟。 至于回去的目的,陈松没有明说,不知道现在新式火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贸然开口确实不妥。 两天后,市舶司的属官依次到达,最先到达的就是陈松的老熟人夏杨。 陈松站在市舶司衙门的大门前,看着缓缓停靠的马车,露出了笑容。 夏杨从马车上跳下,一脸高兴的来到陈松面前。 “大人,刚刚分别不久,如今又要共事,可喜可贺啊。”夏杨拱手抱拳,笑呵呵的道。 陈松回了一礼,笑道:“夏大人的能力有目共睹,能与夏大人一同共事,实乃在下的幸事。” 这话倒是不假,夏杨能力出众,理解能力强,往往能举一反三,而且富有责任心,有些事情交给夏杨,陈松放心。 第95章 神烈山 “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吗?” 陈松看到只有夏杨一辆马车,便开口问道。 夏杨点点头,说道:“是啊,就我一个,我走的最早,是所有人当中走的最早的。” “原来如此,这样吧,进去说话。”陈松带着夏杨走进了大厅。 坐定之后,陈松问道:“你是工部营缮清吏司的主事,怎么突然变成市舶司副提举了?这里面有什么事吗?” 突然之间从正六品变成从六品,从京官变成地方官,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夏杨笑了笑,说道:“大人,这里面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来市舶司是我向上面申请的。 市舶司前途光明,下官在工部一言难尽,下官相信,有大人在,早晚有出头的那天。” 陈松愣住了,市舶司虽然看起来前途不错,可终究不是京官,目前也比不上工部营缮清吏司。陈松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杨不待在更为稳定的工部,反而跑到了这里。 夏杨有自己的心思,其实和俞敏的心思差不多,那就是往上爬。 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看上去是很好,可像夏杨这样的主事还有两人。 人一多,手中的权利自然就会缩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放之天下皆准。 夏杨性格正直,远没有另外两人圆滑,故而备受排挤。 之前协助陈松营造市舶司之事是一件苦差事,所以落在了夏杨的头上。 和陈松相处这么长时间,让夏杨对陈松有了深刻的认识。 年龄不大,但为人处事挑不出毛病,与其在工部受气,还不如来这里。 只要市舶司走上正轨,有陈松领头,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陈松愕然,“虽然我在陛下那里说市舶司以后会很好,可如今还没有走上正轨,一切都不过是纸上谈兵,你如何如此决定?就不怕市舶司失败?” “有大人在,我不觉得会失败。再说了,与其在工部受气,还不如来市舶司这里。 山高皇帝远的,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夏杨毫不在意的说道。 陈松从夏杨的话里听到了不同寻常之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陈松也没有追问。 “既然如此,那就在市舶司好好干。市舶司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样,有朝一日定然会被朝廷倚重。”陈松劝慰几句。 “对了,出来之前,我听到了一些风声,可能对大人不利,还请大人早做准备。” 夏杨忽然收起表情,一脸凝重。 陈松坐直身子,问道:“何事?” “和韩国公有关,如今攻略西南的大军开拔在即,听说韩国公有意让陛下将你调到云南,跟随大军攻略西南。” 话刚刚说完,陈松心里咯噔一下。 “李善长,可真有你的啊。竟然给我来这一出!”陈松心中喝骂几声,旋即追问:“可知他的目的是什么吗?” 夏杨摇摇头,“这个倒是不太清楚,但肯定是奔着市舶司奔着大人来的,还望大人小心对待。” “我知道了。” 陈松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个李善长,真是狗皮膏药,一直追着不放。 “大人可曾得罪过韩国公?”夏杨有些好奇。 “没有,谁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可能他看我不顺眼吧。”陈松随意的糊弄了两句。 …… 接下来的几天,市舶司剩下的官员全部到达。 和这些官员一起到的还有朱元璋的命令,陈松之前上书朱元璋回去一趟,朱元璋见市舶司已经兴办起来,索性同意了陈松。 陈松坐上回去的马车,往应天府而去。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日头逐渐偏西,马车进了应天府城门。 回到家时,天色还早,陈松换好衣服,直奔皇宫。 朱元璋和往常一样,批阅着送上来的奏折。 丞相人员悬而未定,几乎所有的奏折都要送到朱元璋这里。 陈松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陈松,笑道:“起来吧。” 陈松顺势站直身子。 “这次回京又为了什么事情?为何不在奏折中明说,还要当面禀报?”朱元璋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必须要回京一趟,难不成又有人劫杀信使? 陈松一五一十的说道:“陛下,臣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新式火器之事,臣现在是市舶司提举,可也身负新式火器制造之事,所以臣想回来看看,陶大人新式火器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第二件事情呢?”朱元璋问道。 陈松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说道:“这就是臣的第二件事。” 旁边的执守太监从陈松手中取过奏折,放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拿起奏折,认真的翻看着。 这封奏折是陈松书写的规划,是当前阶段市舶司的主要工作。 “陛下调拨过来的商船和水师已经到位,臣就想着趁早将该干的事情干起来。 所以,臣打算让商船出海贸易。 可是海路断绝多年,若是贸然行动,可能会有不小的损失。 臣就想让水师出海探查虚实,可海面倭寇横行,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臣就想着,看陛下能不能从陶大人那里调拨一些武器,充实水师。” 陈松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回荡着,朱元璋一边看着奏折,一边听着陈松说的那些话。 过了一段时间,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新式火器已经制造成功,只是产量有限,十把火铳里面只有一把能用。 俺已经将能调动的工匠全都调到陶成道那里去了,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打造了两千余。攻略西南在即,这些火铳要配发给大军。” 说到这里,朱元璋停了下来。 十来个呼吸后,朱元璋再次说道:“这样吧,俺给你新式火铳一百杆,新式火铳威力巨大,速度够快,这一百杆足以应对倭寇。” 当前,市舶司没有攻略西南重要,可这以后很有可能就是朝廷的钱袋子,所以不管怎么说,朱元璋还是要抽调一些火铳出来。 “臣谢过陛下。”陈松躬身行礼。 朱元璋说道:“行了,起来吧。市舶司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可要忙碌不少,你在家里好好歇息几天,养足精神,准备好好做事吧。” “臣遵旨!” 陈松站起,走了出去。 出了皇宫,陈松直奔家里。 周燕燕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只是陈松没回来,一家人没有一个提前动筷子。 回到家,洗漱一番,陈松坐在了后厅的饭桌前。 朱静安坐在陈松的身旁,一脸雀跃。 “夫君辛苦了。” 陈松刚刚坐下,朱静安一脸笑容的问候道。 陈松咧嘴一笑,道:“不辛苦,为国为民。” “夫君乃真君子也!”朱静安夸赞着陈松。 在朱静安的眼中,陈松身上就没有缺点,全都是优点。 不管陈松做什么,朱静安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陈松身后。 “嘿嘿,这话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陈松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在了朱静安的碗中。 “这次在家差不多能待五六天的时间,这五六天里,我带你出去玩玩?”陈松咽下一口菜,看向朱静安。 朱静安笑道:“只要有夫君相陪,去哪里都行。” “那咱们去神烈山?”陈松问道。 “好!”朱静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神烈山也称紫金山,位于皇宫东面,景色秀丽,风景极佳,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关于神烈山还有一件轶事:相传朱元璋兴建皇宫时,曾带着朱标朱棣他们以及文武百官登上紫金山。 站在紫金山最高峰,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朱元璋见皇宫气势恢弘,兴致颇高。 众官员趁机拍马屁,皆说皇宫宏大雄伟,唯独朱棣眉头紧促。 朱元璋见此,问他为什么这幅样子? 朱棣说:紫金山上架大炮,炮炮击中紫金城。 朱棣此言,惊出朱元璋一身冷汗。 “既然如此的话,那后天我带着你去一趟,咱们在山上打点野味。”陈松笑道。 朱静安坐直身子,看着陈松,“这事先请示一下我爹吧,神烈山就在皇宫边上,寻常时间都是皇家禁地,如果没有我爹的命令,能游玩的地方非常有限。” “行,待会我就写折子,请示一下陛下。”陈松说道。 神烈山位置险峻,如果没有朱元璋的命令,虽然能上去,但活动范围非常小,也就边缘能转转。 吃完饭,陈松写了一封折子,陈松的折子很快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朱元璋看着陈松的折子,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腿,嘟囔道:“这小子刚回来不好好歇歇,就到处乱跑,还要上神烈山!” 站在旁边的朱标小声插话,“爹,要不咱们也去一趟?爹许久未曾出宫,出去一趟打打猎,活动一下?” 自从胡惟庸被收拾之后,朱元璋的活就多了不少。每天几乎被奏折淹没,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外出活动过。 朱元璋是个拼命三郎不错,可也是人。 “你说的不错,那就去一趟。这样吧,通知仪鸾司,让他们做好准备,后天准备上神烈山。 对了,各项礼仪仪仗一切从简。” 第96章 神烈山打猎 仪鸾司就是未来的锦衣卫,现在的仪鸾司归亲军都督府管辖。 洪武十五年,朱元璋裁撤亲军都督府和仪鸾司,改制锦衣卫。 洪武二十年,朱元璋以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为由,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将锦衣卫废除。 如今的仪鸾司,还主要以充当皇帝仪仗侍卫为主。 …… 两天后,朱元璋的车架浩浩荡荡的朝着神烈山而去。 朱元璋出行的消息很快被李善长知晓,李善长早已经让李存义将调离陈松的奏折送了上去。 可是,奏折送上去之后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掀起任何浪花。 这次朱元璋出去还带着陈松,这更让李善长焦急万分。 李善长在自家后厅中来来回回的走着,李祺站在一旁,脸上的焦急不比李善长少。 “父亲,陛下带着陈松上山打猎去了,咱们该怎么办?”李祺问道。 李善长停下脚步,说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你也是个不成器的,要是你成器的话,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李善长这番话让李祺无言以对,只好低下自己的脑袋。 李存义从外面走进来,他一脸阴沉的看着李善长,“大哥,陛下带着陈松去神烈山了,听说还是陈松的要求。 陈松此子深受陛下宠幸,恐怕咱们的计划要落空了。” 李善长抬起头来,道:“肯定要落空了,千算万算,我没有算到陛下竟然会如此信任陈松。 你送上去的奏折什么动静都没有闹出来,谁知道陛下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李存义问道。 李善长一脸无奈,“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慢慢想办法吧,只能慢慢的等了,要是真被陈松办成了这件事情,恐怕咱们以后的好日子可就没了。” …… 尽管朱元璋命令朱标一切从简,可是该有的仪仗还是要有。 这次出行,朱元璋带着马皇后和朱标,队伍庞大。 朱静安坐在马皇后的车架中,和马皇后唠些家常。 陈松坐在朱元璋车架的车辕上,静静的听着马车中传出来的声音。 “常青啊,你去没去过西安府啊?”朱元璋的声音飘了出来。 陈松回道:“回陛下,臣家距离西安府不远,少时随父亲去过几次。” “如何啊?”朱元璋接着问道。 “回陛下,西安府是陕西最大的城池,城高池深。 只不过,和汉唐相比,颓败很多。 如今的西安府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荣光。 自唐之后,陕西常年战乱,人口流失严重,城池破败,一片萧条。 ……” 说到这里,陈松脸上满是唏嘘。 时也命也,谁也无法抵挡。 从唐朝之后,衣冠南渡,陕西便成了对抗金辽的前线。 常年的天灾人祸,再好的地方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大明朝收复陕西不过十来年,哪里能重现往日辉煌? 朱元璋没有再说话,陷入了沉默之中。 朱元璋突然问起,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史书记载,朱元璋定都金陵之后没多久,便生出迁都的想法。 其中,西安、洛阳、北平等都在朱元璋的考虑范围之内。 现在问起陈松西安府的情况,恐怕已经有了迁都的想法。 过了好久,朱元璋才说话,“常青啊,你觉得西安府好还是这里好?” “陛下,各有各的好处。江南风景秀丽,温润婉良。西安府豪放粗犷,天厚地坤。”陈松回道。 “哈哈,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论某个地方,有意思,有意思啊。”朱元璋哈哈笑道。 车队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来到了神烈山下。 车队停下,朱元璋跳下马车。 侍卫们拱卫在朱元璋的身旁,保护着朱元璋。 马皇后走在朱元璋的旁边,她一脸笑容的道:“经常让你出来转转,你就是不愿意,成天闷在皇宫里,早晚要闷出病来。” 朱元璋道:“俺这不是以国事为重吗?” “国事重要,你的身体也重要。不要以为你有一个神医女婿,就可以肆无忌惮。”马皇后说这话时,看了看走在最后的陈松。 陈松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你也知道俺有一个神医女婿,那还怕啥?”朱元璋毫不在意,一边走着,一边和马皇后打着嘴仗。 两人像寻常老夫妻一样,有说有笑。 陈松走在最后,朱静安走在他的身旁。 越往上走,山路越崎岖。 马皇后的那一双大脚,走起山路来毫不费劲。 朱元璋不是那些迂腐的文人,不让自己的女儿裹脚。 所以说,朱静安也是一双天足。 山中鸟鸣声不断,河流潺潺之声响彻不停。 朱元璋停在一条溪流面前,蹲下身子,洗了洗手。 洗完手后,众人接着往上,等来到一个比较平坦的山坡时,朱元璋让人安营扎寨。 安置好后,朱元璋将马皇后和朱静安等女眷留在了这里,带着朱标和陈松往更深处走去。 树木横生,只能步行。 朱元璋手中拿着一张弓,猫着腰往前走着。 神烈山有驯养的动物,专供皇家打猎。 明朝的弓有很多种,分为:开元弓、槽稍弓、槽壩弓、大稍弓、小稍弓、陈州弓、竹弓等弓箭。 按照弓力,又可分为:四十斤、五十斤、六十斤和七十斤弓等等。 七十斤弓之上的都属于硬弓,普通人无法拉开。 朱元璋手中的这张弓是开元弓,是边军常用的一种弓,射程远,可骑射也可步射,弓力较软,在五十斤左右,属于复合弓。 朱元璋是马上皇帝,称得上弓马娴熟。 在朱元璋周围,有着七八个腰悬腰刀,身高膀圆的侍卫。 他们的眼睛就像是鹰眼一样,不停的在周围山林中扫动。 “沙沙沙!” 前方传来一阵声音,紧接着,前方的一片灌木丛动了起来。 朱元璋止住脚步,张弓搭箭,瞄准了前方。 陈松停下,静静的看着朱元璋的表演。 两三个呼吸,一头膘肥体壮的野鹿从灌木丛中跑出。 只是它那笨拙的身体,速度实在太慢。 朱元璋眼疾手快,松开弓弦。 “嗖!” 伴随着一阵破空声,箭矢射进了野鹿的脖子,往前挣扎着跑了一阵后,倒在了地上。 “好!”朱元璋大喊一声,一脸笑容的朝着野鹿走去。 很明显,这野鹿就是专门驯养出来,供皇家打猎。 来到跟前,野鹿尚未咽气,朱元璋从侍卫手中取过一把腰刀,在野鹿的脖子上化开一道口子。 野鹿彻底失去了生机。 陈松跟了上去,这头野鹿肥的厉害,朱元璋让侍卫将野鹿扛在肩膀上。 “这头鹿就赏给你吧,好好的补一补,补好了之后,好好的做事。”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说罢,朱元璋朝着更深处走去。 陈松急忙跟在身后。 朱元璋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之前在奏折上说,接下来要去一趟高丽?” “回陛下,高丽距离大明较近,所以臣打算先去一趟高丽。”陈松回答。 朱元璋停下脚步,道:“之前高丽派遣使臣入贡,可他们首鼠两端,和辽东前元残敌亦有联系。 大明和高丽在陆地上中间夹了一个前元,虽然高丽入贡,可貌恭心不服,若是解决了前元,定要敲打敲打他们。 去高丽也行,顺带查探一下高丽的虚实。 对了,到时候俺再派些人一同过去,将高丽的情况摸清楚。现在没用,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至于倭国,暂且不论。事要一步一步的做,朝廷水师孱弱,还有南洋的陈祖义这厮。等俺组建出水师再说,定要将这些夯货全都收拾了。” 朱元璋的心里憋了一团火,立国到如今,战事从来没有停歇过,从来没过过安生日子。 不管是东南西北,都有战事。这事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舒服。 往前走了没几步路,又出现一只大肥兔子。 这只大肥兔子窝在一丛灌木丛旁边,耸动着鼻子,距离朱元璋仅仅二十几步的距离。 这兔子肥的厉害,估计是今天刚刚放出来的,不怕人。 朱元璋将手中的弓箭交给一旁的朱标,轻声道:“标儿,看你能不能射中这只兔子,一身本事有没有落下。” 朱标不由分说,开始张弓搭箭。 “嗖!” 箭矢飞出,直中兔子肚皮。 强大的穿透力,将兔子钉在了地上,双腿扑棱。 “好好好,一身本事没有落下。”朱元璋大赞几声,快步向前。 别看朱标总是一副文人做派,他出生那会,朱元璋还没当皇帝。 朱元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朱标自然而然的学到了不少本事。 看上去像是一个文弱书生,可弓马本事也不差。 朱标收起弓箭,交给身旁的侍卫,跟在朱元璋的身后往前跑去。 朱元璋提起兔子的耳朵,将箭矢拔了下来。 “这只兔子肥硕,待会让陈松烤了吃吧。”朱元璋将兔子随手交给旁边的侍卫。 接下来的时间中,陈松陪着朱元璋在山上乱转,一会儿打猎,一会儿摘野果。 第97章 以后你就是朱雄英的老师 来到营地,朱元璋让侍卫将那头野鹿剥皮抽筋,分割好,用麻袋装起来,等回去的时候交给陈松。 至于那只兔子,也被剥皮抽筋,分成两半,架在营地的火堆上烤。 众人围坐在火堆让,火堆中的噼啪声响个不停。 朱元璋的侍卫们游弋在四周,保护皇家安全。 火堆上的兔子被火焰烤的滋滋冒油,陈松往上面撒了带来的调料。 出来时,陈松想到了可能会在神烈山上野餐,所以就带了一些孜然等香料。 后世的这些精制香料,古人哪里吃过?香料撒上去,香味立刻就迸发出来了,香味四溢,凡是闻到香味的人,都忍不住的咽着口水。 看着滋滋冒油的兔子,朱元璋揉了揉鼻子,说道:“想当年,俺小的时候,家里没粮食吃,有时候会带着几个同村玩伴去田野里找田鼠。 可惜,地里庄稼都长不出来,挖出来的田鼠瘦的只有骨头。尽管如此,却能祭祭五脏庙。 可惜啊,俺村子里的那些玩伴,大都没活下来,只剩下俺这一个朱皇上。” 朱元璋的表情逐渐落寞,他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回忆着往事。 许久之后,他长叹一口气,“唉,人饿怕了,什么都吃,树皮,树根,甚至还有观音土。 俺见过吃观音土被活活胀死的人,肚子大的就像是孕妇,活生生的给疼死了。 俺没啥文化,出身也比不过唐太宗宋太祖,就连刘邦出身也比俺高,至少还是个亭长哩。 俺也没啥要求的,只希望两件事,一是俺大明江山能延续万年,二是天下百姓都能稳定安康不为吃饭发愁。” 说到这里,朱元璋停了下来,他看向正在烧烤兔子的陈松。 “你很年轻,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路还很长。俺希望你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人,俺不敢奢求你是范文正公那样的人物,可也别做秦桧胡惟庸这样的人。” 朱元璋这番话像是教诲,又像是威胁,又像是点拨。 “臣一定谨记陛下教诲。”陈松回道。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记住不记住没啥,你做事之前,首先想想,能不能对得起黎民百姓,多想想百姓的日子。” “还有标儿,俺对你也没啥要求。就两个,能守住俺打下来的江山,能造福天下黎民。”朱元璋看向朱标。 朱标重重的一点头,道:“孩儿一定谨记。” 马皇后插话道:“你啊,就是喜欢说教。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就知道说教。” “俺说的也不是废话,咋就不能说教哩?一个是俺儿子,一个是俺女婿,咋就不能呢?”朱元璋反驳。 野兔的香味更浓郁了,朱元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道:“真香,这味真香啊。 你为啥还会做饭?做的还这么好?” 朱元璋看着正往兔子上怕调料的陈松。 “回陛下,臣父母早逝,虽然有一个舅舅,但大多时也要自己做饭。久而久之,就做的好了。”陈松一脸平静的说道。 朱元璋说道:“常青啊,你要记住。以后你可要好好对你舅舅,你舅舅是个老实人,也是个老农民,以后一定要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待。” 陈松道:“臣定然谨记陛下之言。” 朱元璋点点头,又看向陈松手中的兔子,“行了,不说别的了,再说的话,又有人要嫌弃俺多嘴了。 吃饭,吃饭!” 陈松将烤好的野兔放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盘子中,用小刀切成小块。 等侍立一旁的庆童验毒之后,朱元璋用小刀扎起一块,待冷下来一些后,塞进嘴里。 香味充斥整个口腔,朱元璋一脸享受。 虽然兔子很肥,但也不够这些人吃。 出来的时候,朱元璋也让人带了一些其他的食物。 朱元璋将这些食物一股脑的交给陈松,让陈松处理。 吃完饭后,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朱元璋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不用下地。 那时,俺还想,是不是皇帝每天想干啥就干啥,想啥时候醒就啥时候醒。 可当俺当了皇帝,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俺这劳碌命啊!” 朱元璋像是自嘲一般轻笑几声,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大腿。 “行了,赶紧回宫吧,要是回去的迟了,那些大臣们可要闹翻天了。”马皇后催促道。 “好好好,回去,这就回去。” …… 回去的路上,朱元璋没有坐马车。 这里距离皇宫不算太远,朱元璋好久没有像这样活动过,所以就打算走着回去。 马皇后和朱静安因为是女眷,所以就坐在马车中。 朱标的正妻在洪武十一年因病去世,所以朱标出来没有带任何女眷。 至于他的长子朱雄英,现在只有六岁,加之身体孱弱,就没有带出来。 爱屋及乌,朱元璋疼爱朱标,自然也疼爱朱雄英。 朱元璋背着双手,龙行虎步的往前走着。 朱标跟在朱元璋的右侧,陈松在两人的侧后方。 “对了,这几天你都在家,这样吧,明天你去一趟东宫,给我那孙儿瞧瞧,我那孙儿是个苦命人,从小没了娘,身子骨也孱弱。” 朱元璋忽然停了下来,侧过身子,看向陈松。 “朱雄英?朱标的嫡子?他好像只活了八岁。” 陈松瞬间反应过来,想起了这个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的朱雄英。 朱雄英的命确实不好,没见过自己的外公,三四岁时自己的母亲又没了,活了没多久,自己也没了,过了又没多久,爹也没了。 说起来真是古怪,明初有些事真的很离谱。 朱标一家,几乎没有几个善终的。 从开平王常遇春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死一个人,先常遇春,后常遇春的女儿,又是朱雄英,再就是朱标。 最后庶子朱允炆当了皇帝,还被朱棣给弄成了“下落不明”。 说起来,朱元璋有多宠爱朱标,老天就有多喜欢开朱标的玩笑。 “是!”陈松回道。 俗话说隔辈亲,这事放在朱元璋身上也是一样。 一提起自己的孙儿,朱元璋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俺这个孙儿聪明伶俐,可要比俺小时候聪明多了,现在都能默写一些简单的唐诗了。” 朱元璋夸赞着自己的这个孙儿,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没有消失过。 “俺这孙儿,可要给他找个好老师。”说到这里,朱元璋又停了下来,看向陈松,“常青啊,你觉得俺应该找哪种老师呢?” 这话让我怎么接? 话虽如此,可总要回答。 “陛下,臣觉得应当挑选天下大儒。”陈松说了一句废话。 朱元璋挑了挑眉,有些不满,“废话,俺当然知道要挑选当世大儒。可俺想问你,你觉得应该如何培养我那孙儿呢?” 这句话把陈松给问住了,你想如何培养朱雄英陈松上哪知道? 陈松沉默不语,索性不回答。 看着沉默下来的陈松,朱元璋忽然笑了,笑的很大声。 “不如让你当我那孙儿的老师,你看如何?”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认真。 这话就像是五雷轰顶一样,将陈松轰了个外焦里嫩。 陈松摇头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一样,“不妥,不妥,陛下实在不妥。 臣不过一介郎中,四书五经读过没几次,哪里能当人老师,不行,这万万不行。” 朱标是未来的皇帝,作为朱标的嫡长子,若是没有意外,朱雄英未来以后定然也是皇帝。 帝师是读书人最高的追求,几乎是所有读书人都向往的官职。 陈松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抗拒,要是真如朱元璋所说,那陈松求之不得,给朱雄英灌输一些后世的想法,对这个国家远远有利。 可是,陈松知道自己的能力,教后世那些知识确实可以,但儒家学问,憋死陈松也憋不出多少。 而且,陈松若为朱雄英的老师,还会引起儒林反对。 好啊,放眼天下,儒林大士都当不了帝师,为何偏偏你一个郎中就能当帝师?这不是打读书人的脸吗?这不是把读书人的脸当成地砖一样肆无忌惮的踩吗? 从古到今,凡是教导未来皇帝的老师,无一不是当世大儒,儒林圣贤,怎么到了这里,成了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人呢? 朱标同样疑惑,他疑惑朱元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什么如此草率。 毕竟陈松只是一个郎中,虽然医术神鬼莫测,有几分本事,可远达不到当朱雄英老师的程度,总不能让陈松教朱雄英如何给人看病吧? 朱元璋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中,笑而不语。 朱元璋没再说话,一直往前走。 陈松只好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消化刚才朱元璋说的那些话。 朱元璋止住脚步,不容置疑的对陈松说道:“就按照俺刚才说的定了,以后,你就是俺那孙儿的老师了。 皇帝金口玉言,就这么决定了。” 没有给陈松任何反驳的机会,也没有给朱标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任命陈松为朱雄英的老师。 说完话,朱元璋大步向前,留下面面相觑的陈松和朱标。 第98章 俺本淮右布衣 朱标心中疑惑万分,陈松的本事他知道,可朱标从来没有见陈松教过学生,更别说陈松有些看法和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相庭径,要是被儒林知晓,恐怕骂声一片啊。 再说了,陈松如此年轻,估计有些事情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突然当朱雄英的老师,真的可以吗? 这可是自己的嫡长子,就这么放心让陈松去教? 朱标跟在朱元璋的身后,认真思考着朱元璋此举的含义。 想过来想过去,朱标什么都想不明白。 陈松也没有再反驳,应承下了这个任务。 只是有些事情要提前说明,给朱元璋打好预防针。 “陛下!”陈松快走两步,来到朱元璋身后。 “什么事啊!”朱元璋问道。 陈松说道:“陛下,是这样的,臣的出身您也清楚,臣跟随家父读过几年书,虽然读过四书五经,可只能称得上熟悉,算不上精通。 若是让臣当老师,恐怕没法教四书五经这里面的学问,毕竟这方面臣还是一知半解。” “呵呵,你这话说的,俺能不知道你的底细?俺会让你教四书五经?要是让你教四书五经,说难听点,那是在侮辱圣贤。 俺是让你教其他的东西,至于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有一点你要给俺记住,不准把俺孙儿带偏,不准瞎来胡闹。”朱元璋说道。 有朱元璋这句话,陈松可以放心了。 只要不让教四书五经,什么都好说。 朱标心里更疑惑了,这不就是一个挂职老师吗?为啥要让陈松当挂职老师呢? 朱标非常想问,可环境使然,只能等回去之后再说。 朱元璋背着双手,心情颇好,甚至还哼了几句小曲。 回去的路上,朱标一直想着朱元璋此举的深意。 日头落下西山,天色将晚,陈松带着朱静安走进了家门。 坐在前厅中,陈松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对着坐在旁边的朱静安道:“陛下让我当太子长子的老师。” “有这事?”朱静安微微吃惊。 她没想到,市舶司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怎么就成了朱雄英的老师?更别说朱雄英现在才六岁。 “你是怎么想的?”恢复平静之后,朱静安问道。 陈松拍着大腿,道:“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呗,如今只是定下来,估计市舶司完事之后,陛下才会彻底确定此事。” “那就慢慢的等呗,夫君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市舶司不过等闲之事,定然会圆满完成。”朱静安笑道。 陈松这边没有太多的疑虑,可朱标这里就不一样了。 朱元璋回去之后,稍作收拾,来到御书房接着批阅奏折。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询问:“爹,孩儿想不明白,陈松不过医术高明,再加上有些别样的思维,不至于当英儿的老师吧?”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说:“哎呀,这事怎么说呢,其实俺就没奢求陈松能教出什么名堂。 四书五经只是粗通,一身医术确实高超,可英儿以后不可能当郎中,学了又有什么意思。” 朱元璋的话让朱标更懵了,这里外里怎么就听不懂呢? “爹,这……”朱标疑惑万分。 “俺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原因。 一是恶心朝中那些读书人,要知道,这些读书人做梦都想干的事就是成为帝师。可是呢,俺可不会如他们的意。 前几天,有人上奏,说从儒林和朝野当中给英儿挑选老师,认真教导。 丞相之事逐渐平息,可此事又兴起。 俺就纳闷了,英儿才六岁,这些读书人就这么着急吗?难道东宫属官不行吗?上奏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 这些读书人,无时无刻不想蹦到咱们爷俩的脑袋上,就像前宋一样。”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宋仁宗被那些读书人吹成什么样了?吹上了天,说他是古往今来最仁厚的皇帝,是待民最宽厚的皇帝。 俺就想问问,谁是民?谁是天下生民? 是那些活也不干,税也不交,光靠着看过几本书就觉得可以指点江山的士大夫,还是那些老实巴交,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里刨食埋头苦干的农民?”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俺就来气。 宋仁宗是个好皇帝,俺也承认。可是,这样的好皇帝被那些大臣欺负成什么样了? 别的不说,就说庆历新政。庆历新政多好的一项政策,可被那些读书人硬生生的弄没了,还将范文正公逼走了,最后不了了之。 就这么好的一个皇帝,最后却因为喝酒给喝死了?何其荒唐,何其荒唐!” 说到这里,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一脸愤恨,“俺平生就是瞧不起读书人,那日若不是你和皇后阻拦,俺定要杀了宋濂。 一个个嘴上本事挺大,办过什么实事?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就像胡惟庸一样,还想上天吗? 俺这江山是俺带着兵马打下来的,不是读书人用嘴说出来的。 前宋如此优待读书人,后来呢?还不是卖主求荣,一个个的该杀。 俺就是要让陈松这个不懂四书五经的人当英儿的老师,俺就要恶心这些读书人。 俺就想着,既然你们如此着急,俺偏不如你们的意,俺就让一个四书五经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来当英儿的老师,俺倒要看看这些读书人是何种嘴脸。” 朱元璋的语气逐渐缓和下来,他看着朱标,说道:“标儿,你要永远记住,读书人不过是咱们手中的工具,是治理天下的工具,用的顺手就用,不顺手就杀,只要手中有兵,天下就乱不了。 切莫颠倒了主次,切莫学前宋,更别学宋仁宗。” 朱标静静的站在那里,这已经不是朱元璋第一次向他灌输这样的观点。 朱元璋的声音在御书房中传荡着,御书房中的执守太监和宫女早被朱元璋赶了出去,只剩下朱元璋和朱标爷俩。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当年刚开国,要追封祖宗。俺家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你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祖上没出过什么大人物,这一点俺承认,也不觉得丢人。 可那些读书人呢?硬让俺追封朱熹,说俺的祖宗是朱熹,一说这个俺就来气。 俺本淮右布衣,天下于俺何加焉?还让俺认朱熹为祖宗,简直可笑。 朱熹是什么人?他是读书人,如此一来,意思就很明显了,就是想说读书人是俺的祖宗。 俺呸,什么东西!” 历史上的朱元璋打心眼里就没把读书人当人看,杀起读书人来不要太残忍,一杀就是成百上千,就是朝中各部从侍郎之下,一律下大狱。 洪武年间的六部官员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换的不要太勤快。 虽然也杀武将,可远没有文臣杀的多,杀的勤快。 徐达和汤和是善终,至于野史上说吃烧鹅纯属胡扯。 甚至一度停止科举,官员选拔只能通过国子监。 “那第二个原因呢?”朱标问道。 “第二个原因也很简单。 陈松的本事自不必说,像这样的人,最害怕的就是结党营私,心术不正。 如果正直清廉倒好,可如果是胡惟庸这样的人,那可就糟了。本事越大,祸害起来也越厉害。 你也不要给俺说陈松如何如何,说陈松如何如何正直。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你不能把希望放在臣子身上。你是皇帝,你要手握大权,你要让臣子按照你的意思来。 凡事不可不防,你懂俺的意思吗?” 朱元璋看着朱标,语重心长的道。 朱标不愧是朱标,被朱元璋这样一点拨,瞬间明白了。 “爹,您的意思是,将陈松放在朝中文臣的对立面上,让那些文臣都记恨上陈松,让陈松和那些文臣没有办法正常相处。 如此一来,陈松就算心里有不该有的想法,他也是孤身寡人一个。”朱标恍然大悟的道。 朱元璋点点头,然后说道:“对,差不多就是这样。臣子们心中有没有异心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实力如何。 俺问你,如果某天你出宫游玩,遇见一个老农,他说他要造咱们大明的反,你当如何?” 朱标回道:“孩儿只当没听见这句话。” “这不就对了!如果这话出自功高盖主且威望出众的人呢?这就不得不防了……” 朱元璋的这些话都是帝王心术,像这样的话,寻常皇帝只能自己慢慢感悟,可放在朱元璋这里,恨不得将这些一股气全都灌进朱标的大脑中,恨不得将朱标一下子培养成为一个脸厚心黑的太子。 朱元璋的心思何等深沉,这是华夏数千年来唯一一个从农民成为皇帝的主。 皇帝之位下面,埋葬了不知道多少豪杰,不知道有多少白骨,可能当上皇帝的也就那么几个,更别说是大一统王朝的开国皇帝。 如果心思不深沉,早就死在了攀登的路上,哪里会有今日的朱元璋,会有今日的大明朝? “莫要试探人心,尤其是陈松这样的臣子。说话留三成,闻言信七成。 等市舶司的事情结束之后,就安排陈松走马上任吧。 记住,不管陈松教的如何,场面都要给俺弄的热热闹闹的,俺要让那些读书人看看……” 第99章 朱雄英 陈松穿着睡衣,在后院自顾自的乱转。 今晚的他没有多少睡意,天上的月亮明亮,陈松坐在了院中石凳上。 屁股底下传来冰冷的触感,陈松打了一个哆嗦。 没有光污染的明朝,天上的繁星清晰可见。 陈松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辰。 “若是没有意外,朱雄英以后大抵会是大明的继承人。若是灌输给他一些后世的思想,那结局定会不同。 虽然不知道朱元璋让我给朱雄英当老师的目的何在,但目前看来,利大于弊。 朱标性格已定,就算以后我再怎么灌输,也比不上朱雄英。只要朱元璋让我教,那我就趁机灌输,有一分算一分,还就不相信了!” 陈松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朱雄英培养成一个特别的人。 夜更深了,陈松在后院中缓慢的踱着步子。 朱静安走出房门,来到陈松旁边,道:“天已经很晚了,夫君歇息吧!” “好,这就睡觉。” …… 第二天早朝,朱元璋高坐皇位,接受群臣的朝拜。 行礼结束,李存义迫不及待的站了出来。 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语气不急不缓,“陛下,如今大军前行,把匝剌瓦尔密定然不是我大明的对手,天兵一至,定然灰飞烟灭……” 李存义说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屁话。 朱元璋面无表情,听着李存义的声音,猜出了李存义的目的。 前一阵子,李存义曾上奏,说:大军前行,西南烟瘴之地,恐生疫病,为了战事胜利,应当调陈松去往西南…… 朱元璋在看到这封奏折时,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个说法。 怪哉,若是没有陈松,大明就不打仗了吗?更别说市舶司刚刚走上正轨,陈松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突然调走,万一有事,那市舶司岂不是前功尽弃? 看着夸夸其谈洋洋洒洒的李存义,朱元璋瞬间想起了这些。 朱元璋眉头微皱,露出一丝不满。 “爱卿所言极!”朱元璋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 “陛下,西南不比中原,烟瘴之地,蚊虫横生,臣以为,应当派遣医术高明者,跟随军队一起出发,以免有疫病产生。”李存义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此言一出,当下就有七八个官员站了出来,附和李存义说的这些话。 徐达和汤和走了,陈松在朝中只和这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没有他们给陈松说话,局面几乎是一边倒。 朱元璋沉默不语,静看着这场闹剧。 过了好久,朱元璋一拍桌子,道:“此事俺已知晓,莫要多言。你们这些官,做好本职工作就行,眼睛别那么长。” 说到这里,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存义。 朱元璋投射过来的目光将李存义吓了一大跳,心惊不已。 话说的云淡风轻,可里面的意味让人惊心。 简简单单几句话,压的朝中无人敢多言。 “兵部,大军物资可安排妥当?”朱元璋看向兵部尚书赵本去。 赵本去站了出来,回道:“陛下,大军粮草已运至湖广四川。” 早朝上的事情主要以攻略西南为主,除了刚才那场闹剧,议论的事情主要还是以攻略西南为主。 此时的陈松,还包在被窝中做着大梦。 昨夜睡的晚,陪着朱元璋走了那么长的路,之前又忙碌市舶司的事情,好不容易歇下了,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陈松才起床。 洗漱完毕,吃过午饭,陈松背着药箱准备出门。 昨日朱元璋说,让陈松瞧瞧朱雄英的身体,陈松也想早点见识见识自己未来的这个学生。 走出大门,走过通济门大街,来到了宫门之外。 经过通报之后,陈松被大汉将军带进了皇宫。 来到东宫,朱标还没有回来,宫中太监将陈松安排在了偏殿。 陈松静坐在偏殿的椅子上,看着四周的陈设。 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朱标那爽朗的笑声,“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还以为你过几日才来。” 陈松站起身来,回道:“赶早不赶晚,臣还有市舶司之事,早一点也好。” “这话也是!”来到陈松面前,朱标带着陈松往后院走去。 来到后厅,朱标安排着陈松坐下,随后让人去找朱雄英。 除了朱雄英,朱标还让人将自己所有的儿子都找了过来。 最大的朱雄英六岁,最小的朱允熥两岁,中间还夹着一个三岁的朱允炆。 朱雄英被一个太监牵着到了后厅,刚刚走进来,陈松就看到了他。 朱雄英长的和他爹很像,尤其是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朱雄英落落大方,在见到陈松这个生人时,没有任何拘谨。 朱允炆三岁,也被一个太监牵着走了进来。 朱允炆的个子要比朱雄英矮很多,因为年幼,看向陈松时眼神有些闪躲。 朱允熥被宫女抱在怀中,没有哭闹,静静悄悄。 常氏去世时,朱允熥年龄还小,不记事。 这几人被太监宫女带到了陈松面前。 朱雄英静静的站在陈松面前七八步之外,和陈松对视。 朱允炆一个劲的往太监的身后躲,就好像陈松会吃了他一样。 历史上的朱允炆实在拉胯,天胡的开局硬生生让他玩蹦了。 耳根子软,性格摇摆,分不清是非,自负自狂等等,这都是他的缺点。 被那些文人忽悠的成了瘸子,忽悠的皇位丢了。 陈松回想着历史上的朱允炆,除过唏嘘只有唏嘘。 “这是老大朱雄英,这是老二朱允炆,这是老三朱允熥。”朱标坐在上位,指着这三个孩子,一一解释。 “英儿,快过来,他以后就是你的老师了,还不赶紧拜见老师!”朱标笑眯眯的指着陈松。 虽然朱元璋还没有正式下令,但这已经是决定的事,不会再有更改。 朱雄英犹豫了一下,随后走到陈松跟前,恭恭敬敬的鞠躬,脆生生的道:“朱雄英拜见老师!”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陈松急忙扶起朱雄英。 “来人了,取几张桌子来。”朱标接着大喊。 陈松今天来主要是给这些孩子瞧身体的,所以主事要紧。 话音落下不久,几个太监抬着几张桌子走了进来。 陈松的主要诊治手段还是把脉,现在是洪武十三年,而历史上的朱雄英死于洪武十五年,还有两年的时间,所以不用太着急将朱雄英带到医院做全身检查。 朱雄英可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只可惜命不好。 陈松坐在桌子后面,取出一个腕枕,示意朱雄英将手腕放上去。 朱雄英按照陈松的吩咐,手腕放了上去。 陈松开始给朱雄英把脉。 脉象稳健有力,身体并无大碍。 这是陈松得出来的结论。 接下来是朱允炆和朱允熥,这两人的身体自不必说。 把完脉,陈松站起,对着朱标说道:“殿下,几位身体无恙,皆安康无事。” 朱标长出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殿下,那臣就先退下了?!”陈松道。 朱标点点头,“好,那就先退下吧。” 说罢,朱标差人将陈松送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陈松回想着刚才见到朱雄英的场景。 “历史对朱雄英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他的资料也很少。 今天虽然看不出朱雄英的性格,但看其姿态,坚毅刚强,比朱允炆好上不知道多少。” 陈松一边走着,一边想着。 回到家,陈松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开始制定教学计划。 尽管市舶司之事尚未完成,但有些事情提前安排总是好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只要有时间,就制定教学计划。 这么几天以来,陈松终于制定出一个总纲。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陈松也该去松江府了。 离开这天,陈松起了一个大早,收拾东西。 朱静安帮着陈松,将该收拾的东西全都收拾了起来。 吃早饭时,朱元璋派遣的人到了。 朱元璋说过,要派一些人去一趟高丽摸摸情况。 这些人都是朱元璋精挑细选出来的,会说高丽话,为人机灵且忠诚。 吃过早饭后,陈松带着这些人出发了。 马车驶出后门,来到大门前。陈松走出大门,对着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朱静安挥手,“回去吧,我过一阵子就会回来。” “夫君莫要担心我,还是以公事为重。”朱静安回道。 在朱静安不舍的眼神中,马车远去。 …… 萧瑟秋风吹来几片黄叶,落在了地上。 朱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皱眉道:“天气渐冷,要防备前元残敌趁机袭扰边境。” 朱棣走下北平城的城墙,看着空旷的大街,想起了繁华的金陵城。 入秋之后,朱棣几乎每天都会巡视城中防卫以及城墙。 本来打算领兵出去,可徐仪华的肚子越来越大,朱棣实在放心不下。 洪武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朱棣的二子朱高煦出生。 现在距离朱高煦的出生只剩下三个来月的时间,朱棣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这个时代,妇人生产是在鬼门关上转悠,尽管这是徐仪华的二胎,同样如此。 第100章 准备出海 “过几天,过几天向爹请示请示,看能不能让陈松过来一趟。 虽是仪华的二胎,可为什么我这心里一直不安宁?” 朱棣跨上侍卫牵过来的战马,一脸担忧。 若是没有陈松,没有意外,徐仪华定然会安然无恙的生下朱高煦。 可陈松来到了这个时代,蝴蝶翅膀的闪动下,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 回到王府,朱棣第一时间去了后院,去看自己的正妻。 徐仪华在府中侍女的搀扶下,在后院慢悠悠的散步。 朱棣快走两步,来到徐仪华面前,亲手扶着徐仪华的胳膊。 “你今日不是去巡视城墙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徐仪华问道。 朱棣说道:“城墙没什么可巡视的,俺担心你,所以就早早回来了。” “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我爹?自从他来北平之后,只来过一次。”徐仪华有些埋怨。 徐仪华的爹就是徐达,而徐达在胡惟庸案发之后,和汤和一起上书,调离京城。 徐达被朱元璋外放到了北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徐达到了北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自己的女儿。 徐仪华本以为徐达会经常来看自己,谁知道只看了一次。 年长难免思乡,如今回不去家乡,对家乡的思念全都放在了亲人身上。 朱棣面带笑容,安慰着徐仪华:“泰山是带着旨意来的,他去巡视边墙了,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 回来之后,我定然第一时间通知你。泰山也肯定会第一时间来看你,你就放心吧。” 要说朱家皇帝有万般不是,但痴情这一方面,没有哪朝哪代能比得上。 先有朱元璋马皇后,再有朱棣徐皇后,后面还有一个只有一个老婆的朱佑樘。 人人都说朱家皇帝奇葩多,那不过是更接地气。 徐仪华长叹一口气,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肚子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我倒希望是个男孩。” 朱棣咧嘴一笑,道:“不管男的女的,俺都喜欢。” “怎么这么会说话,如果是个女孩,你肯定不是这个样子。”徐仪华白了朱棣一眼。 朱高炽从后院飞跑出来,三四个太监追在朱高炽的身后,生怕他摔倒。 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朱棣又要巡视城墙,又要照顾徐仪华,难免疏于管教。 朱高炽右手拉着一根细麻绳,细麻绳的那头拴着一个木头鸭子,左手捏着一个竹蜻蜓。 脑袋上的头发剃的只剩下额前那一撮,稍加跑动,便迎风飘起。 一边跑,一边将左手的竹蜻蜓举起,小胖的脸上,眼睛眯到了一起,笑着喊叫:“飞喽,飞喽,飞喽!” 竹蜻蜓的文字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晋朝,晋朝道家葛洪在《抱朴子》中记载:“……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 这里的飞车,就是竹蜻蜓。 一般情况下,古人会给小孩剃发,称之为“垂髫稚童”。 朱棣看着疯跑的朱高炽,瞪着牛眼,呵斥道:“疯跑什么呢?” 朱高炽急忙停下脚步,打了一个哆嗦。 对自己的父亲,朱高炽天生的畏惧。 跟在朱高炽身后的那些太监也急忙停下脚步,恭敬的站在朱高炽的身后。 “爹爹爹,您您怎么回来了?”朱高炽一脸不自然。 徐仪华白了朱棣一眼,“你看你,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说完话,徐仪华朝着朱高炽招招手,“来,到娘这里来。” 朱高炽扔掉手中的竹蜻蜓和细麻绳,朝徐仪华跑去,抱住了徐仪华的大腿。 徐仪华想抱起朱高炽,奈何有孕在身,蹲不下去,所以便弯着腰,摸了摸朱高炽额顶上的那几撮头发。 朱高炽依偎在徐仪华的大腿后面,怯生生的看着朱棣。 朱高炽打小生活在金陵,金陵江南水乡,温润滋养,水分充足。 小孩子皮肤嫩,冷不丁来到北平,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干燥的气候,尤其到了秋冬之际。 朱高炽的脸上有几道黢裂,嘴唇干的起了白皮。 看着朱高炽脸上的黢裂,朱棣说道:“过几天俺给爹上一道折子,让陈松来一趟,让他给你看看身子,顺带再给这磨人精看看。 脸一直这么裂着,也不是个事。” “一直麻烦他干什么?听说他还要弄什么市舶司,北平到应天府那么远,能别折腾就别折腾。”徐仪华说道。 徐仪华出身名门,大家闺秀,精通四书五经,温婉良润,在历史上的评价很高。 “话虽这样说,可俺这心里总有些担忧。虽然是二胎,但俺这心里愈发的紧张,还是让陈松来一趟,来一趟比较稳妥。”朱棣一脸坚定。 徐仪华见劝不动朱棣,只好说:“那就尽量别再陈松工作是打扰他。” 朱棣点点头,“俺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 …… 又是一年秋风劲,陈松站在市舶司的码头上,背着双手,看着平静的海面。 夕阳之下,粼粼海浪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几艘战船从远处驶来,陈松紧皱的眉头修建舒展。 这几艘战船正是俞敏的战船,为了能完成陈松的任务,俞敏几天前带着三艘战船出海训练。 今天是回程的日子,陈松早早的来到了码头等候。 郑大胜站在陈松身后,看着海面。 从市舶司衙门大功告成之后,郑大胜几乎每天都要来陈松这里。 陈松已然成了郑大胜最大的那条大腿,郑大胜不敢放松片刻。 战船缓缓靠岸,赤红色的明字旗在船头飞扬,猎猎作响。 俞敏站在甲板上,指挥着战船靠岸。 挺稳之后,俞敏带着手下将领来到陈松面前。 “大人,此次训练一切顺利。”俞敏抱拳说道。 陈松点点头,一脸笑容,说道:“不错,你觉得这次去高丽,能有几分把握?” “大人,不敢夸海口,应该有七成把握。 倭寇海船大都是一些小舢板,这次大人从京城回来带的那些火铳不仅打得快,打的还准,要是遇上倭寇,定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俞敏的声音中气十足,脸上满是自信。 陈松上次回京,主要就是问朱元璋要火铳。 朱元璋为了自己以后的钱袋子着想,就给陈松批了一百杆火铳。 这些火铳都是陈松弄出来的新式火铳,射速快,射程远,威力大。 每杆火铳配备十个可重复利用的子铳,到时候顺便携带一些火药和铅子,可以应付绝大多数突发情况。 如今高丽和倭国,使用的武器基本上都是冷兵器,这一百杆火铳够用了。 俞敏之前是百户,手下士兵差不多百十来个人,在来松江府的时候,虽然还挂着百户的官职,但手下的士兵多了不少。 十艘战船上的士兵加起来,差不多将近五百多人,这五百多人当中有战兵两百余人。 俞敏在收到陈松带回来的新式火铳之后,将其配发给了军中的战兵。 因为火铳数量有限,所以两人使用一杆新式火铳。 剩下的那些人,接着使用以前的火铳或者火炮。 这次俞敏打算亲自去一趟高丽,率领三艘战船,其中就有最大的那艘。 至于战兵,俞敏打算带上一百人,新式火铳带上七十杆,剩下的那些全都留在松江府。 “哈哈,将军如此决心,我也就放心了。”陈松拍了拍俞敏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今天晚上来一趟衙门,就出海之事好好商议商议。” 虽然有强大的火力,但该规划的还要规划,早做计划,难免出现意外。 “好!”俞敏笑着回道。 市舶司衙门位于小官镇附近,小官镇里面的百姓数量稀疏,大多都是一些士兵家属,这里正是小官镇千户所的驻扎地。 朱元璋设立卫所制以及军户制度。 只不过,军户制度的确立要等到洪武二十一年,军籍黄册的编写也要在洪武二十一年才能彻底完成。 严格的来说,目前的这些士兵家属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军户。 小官镇千户所千户周显通站在军营的大门外,背着双手,呆呆的看着码头方向。 几个侍卫站在周显通的身后,脸上满是疑惑,不知道周显通在想些什么。 “唉!” 好久之后,周显通长叹一声,“唉,明明咱们就在跟前,可就是没有战船。 若是咱们有战船,哪里有这些客兵的事?这都是咱们的功劳。” 明初的士兵对军功非常执着,可周显通他们这些人既不是北边的边军,又不是京兵,若是没有意外,想要建立功勋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有个立功的机会,可因为军中没有战船,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手里溜走,周显通的心里实在难受。 “大人,之前五军都督府不是来了赏赐吗?说咱们协助陈大人捉拿土匪有功!”一个侍卫开口说道。 周显通一脸沉闷,低声说道:“这算个屁的功劳,和那些客兵相比,咱们这功劳连汤都算不上,就是一根草。 只可惜啊,咱们手里没战船,而且,咱们又不归市舶司衙门管辖,就算市舶司衙门有个啥功劳,和咱们也没啥关系。” 第101章 赵岭来了 周显通的眼睛中满是羡慕,此时的他,也只能羡慕。 晚上,陈松将市舶司所有的属官都叫到了市舶司衙门的前厅中。 作为主官,陈松高坐上位。 剩下的官员按照官职大小,依次坐在两侧。 夏杨是市舶司副提举,再加上和陈松共事过一段时间,虽没有明确表态,可在别人眼中,已经是陈松的人,顺势坐在陈松左边下首位置。 俞敏是这次出海的主要负责人,坐在了陈松右边下首位置。 朱元璋派出来的人当中领头的坐在俞敏的下面。 此人叫做林海良,祖上是辽东那边的汉人,会说高丽语言,是朱元璋特意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 “诸位,如今火铳已经到位,陛下已经同意了本官的策略,所以,本官决定,不日将由俞将军率领三艘战船前往高丽,不知诸位有何意见?”陈松看着大厅中的这些官员,开口说道。 夏杨和陈松共事过一段时间,和陈松关系不错,陈松话音刚落,夏杨就站了起来,“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如今我市舶司一切准备就绪,是时候去一趟高丽,为以后的贸易做好准备。” “下官也没有意见!”另一个副提举杨己宽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这事是朱元璋同意的,这些官员哪里有反对意见? 大厅中的这些官员全都同意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陈松就走哪一条海路,去多久,都去哪里等问题展开了谈论。 时间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后半夜,才拿出来一个准确的方案。 出海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天气渐冷,如今已是深秋,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此次出海,要赶在过年回来。 三天之后,陈松率领市舶司所有的官员来到了码头,为俞敏送行。 陈松端着一碗酒,冲着站在自己面前,衣着铁甲的俞敏道:“愿君此去杀敌寇,提携玉龙破楼兰。” 俞敏接过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皆大人吉言,比去定然勇立功勋,定不会辱没我大明的名头。” “好,好,好!”陈松连说三个好。 俞敏冲着陈松抱拳,大声道:“大人,末将去也!” 说罢,俞敏领着手下登上了战船。 杨昌跟随着俞敏登上了战船,杨昌是老江湖了,有他,陈松放心。 在陈松的注视下,三艘战船远航。 陈松清楚,市舶司能不能赚钱,就看俞敏这一次的成果了。 “只愿能够顺利回归吧。”陈松低声嘟囔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夏杨看向陈松,“大人,是不是该采买货物了?” “户部的批款下来没有?”陈松问道。 夏杨点点头,“已经下来了,户部批款,银两千两,钞三千贯,铜钱两千贯。” 钞就是宝钞,明初的宝钞还是比较坚挺的。 本来朱元璋打算直接给陈松调拨一些货物过去,可是陈松觉得这样容易混乱,不便管理,所以就让直接拨钱。 如果直接调拨货物的话,给人的印象不够直观,赚了多少钱不够明显,而且还容易生出龌龊。 市舶司刚刚起步,陈松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 如果给钱,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赚了多少。 陈松说道:“这些钱拿出一半,剩下的一半先封存。 拿出来的这些钱用来采买棉布、瓷器、丝绸等物品。” 因为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高丽卖的好,什么卖的不好,所以陈松打算先用一半的钱探探路,探查清楚之后,再大规模采买。 “好,下官这就去安排。”夏杨回道。 战船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陈松站在码头上,海风吹起他的衣角。 金秋时节,南方不比北方,秋高气爽天正凉,阵阵海风吹来,凉爽铺面。 陈松没有享受这股凉爽的意思,他想着后面的事情。 以后海禁开启与否,全在松江府市舶司衙门上。 若是松江府市舶司失败,海禁不可避免,若是成功,海禁可能会被废除。 陈松的身上肩负着时代的重担,这片土地的未来在陈松手中,压力不可避免。 市舶司衙门的属官早已散去,只剩下陈松一人。 夕阳西下,海风平缓,海浪声入耳,陈松待了一会儿,回到了市舶司衙门。 市舶司不比其他衙门,尚未走进,陈松就看到了进进出出的吏员。 这是一个以贸易为主的衙门,要核算何种货物的往来。 尽管尚未大规模进行贸易,但忙碌却不可避免。 来到后院的书房中,陈松看着挂在书房墙壁上的一张海图。 这张海图是从杨昌交给他的海图中节选出来,然后放大的。 此时距离后世有将近六百年的跨度,黄河尚且改道,更别说海域情况。 这张海图是去高丽的海图,距离现在超不过三十年的时间,就算有些差距,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里是松江府,这里是高丽……” 陈松站在地图面前,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接下来的时间,市舶司趋于平静。 夏杨和杨己宽负责着货物的采买,陈松当了一个甩手掌柜,除过按时清点货物查看帐簿之外,就是去码头边溜达。 日子总体上过的比较清闲,主要还是市舶司的架构比较清晰,陈松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掌总就行。 而且,陈松不认为市舶司中有混吃等死的官员。 这些官员都是朱元璋派来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朱元璋可要比陈松看重市舶司,故此,朱元璋不可能派一些夯货过来。 …… 陈松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在码头附近转悠着。 这是陈松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来到海边,陈松的思维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思考问题的速度也会快上不少。 陈松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腰间,脚下的水泥地面广阔,如今这里还没有任何货物。 陈松相信,不久的未来,这里定然会成为一个繁忙的码头。 郑大胜带着几个衙役朝着陈松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大人,大人,有事,有事!” 陈松转过身子,看着朝自己跑来的郑大胜,“有事?有什么事?” 郑大胜来到陈松面前,双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气。 “什么事情?如此焦急?”陈松问道。 缓过气来后,郑大胜回道:“大人,是这样的,您的家乡来人了,下官把他带到了市舶司衙门。” “我家乡?”陈松一愣,反应过来后追问道:“可知姓名?何时到的?” 陈松迈开步子,快步走向市舶司衙门。 郑大胜跟在陈松身后,回道:“大人,好像是您表弟,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您的表哥,他带来的,还有一个大高个。” “表弟?赵岭?” 陈松的速度更快了。 刚刚回到衙门,陈松就看到穿着打着补丁布衣,坐在大厅中局促不安的赵岭。 赵峰坐在赵岭的旁边,显然,赵岭是赵峰带来的。 见陈松走进来,赵岭一脸兴奋,急忙迎了过去。 陈松也是一脸兴奋,来到赵岭身旁。 “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舅舅舅妈呢?” 陈松拉着赵岭的胳膊,一连串的问询。 赵岭一脸笑容,道:“哥,来的人不止我一个,我和高二柱来的,高二柱出去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了。 我之前去了家里,只是你没在,所以大哥就带着我和二柱来这了。” 赵峰站在一旁,插话道:“高二柱说他从来没见过大海,被几个衙役带出去看海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高二柱陈松知道,这是一个处事圆滑,头脑灵活且身高体壮的主。 “快快快,快坐下。”陈松急忙安排着赵岭坐下,坐定之后,陈松开始询问细节。 赵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到,走的哪条路,为什么来等等原因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赵铁绳种的土豆和红薯丰收,赵铁绳就想着让陈松尝尝,顺便再带点过年的年货。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赵铁绳只是陈松的舅舅,但对待陈松和亲儿子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亲儿子还要好。 陕西和应天府之间相隔千里,交通不便的明朝,若是没有顺路的同伴,其中艰难自不必说。 明朝虽然有驿站,但那是朝廷机构,只负责承送公文,不接受民间货物。 本来赵铁绳自己想亲自来一趟,可奈何一次杀猪时闪到了腰,如今腿脚不便,走不了远路。 至此,赵岭接过重担,说自己去一趟应天府。 赵铁绳本不想让赵岭去的,奈何执拗不过,只能同意。 让赵岭一个人去,赵铁绳放心不下,所以找到了高二柱。 高二柱是赵铁绳村子里的,长的人高马大,有一把子力气,为人处事相对圆滑,所以赵铁绳就找上了他。 他有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家中排行老三。 人常说:爱大的偏小的,中间夹个受气的。 高二柱在家里就是这么个状态,加之赵铁绳向高二柱的父亲保证,只要高二柱能陪着赵岭去一趟应天府,定然会给报酬。 第102章 解决土豆和红薯之事 高二柱的老爹就是个财迷,为了赵铁绳应承的报酬,就将高二柱踢了出去。 高二柱的老爹不觉得赵铁绳会骗他,之前赵铁绳回家的时候,县里的大官都跑到赵铁绳家里恭贺去了。 听说还是什么国公爷的人送回来的,还说赵铁绳的外甥成了皇帝的女婿,这样的人怎么会骗人呢? 更别说现在赵铁绳是乡里最大的“地主”了。 赵铁绳回家之后,置办了不少田地,家里的几间房全都翻新了,又加盖了不少。 这些事情都被高二柱的老爹看在眼里。 高二柱的老爹经常到赵铁绳那里转悠,经常打趣赵铁绳,说:你家外甥都是大官了,怎么不去京城享清福呢? 每每出现这样的问题,赵铁绳只是笑道:“京城再好,比不上家里。没有大粪味的街道,真的不适应。” 高二柱的老爹也想和赵铁绳扯上关系,再加上家里丁口多,就算折一个也无所谓,所以就让高二柱陪着去了。 “你是说,舅舅闪到了腰?严重不严重?” 一听赵岭说赵铁绳闪到了腰,陈松心里就紧张。 “没什么大事,不要紧,就是干不了重活,正常活计也无妨。”赵岭生怕陈松担心,急忙说道。 “这样吧,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陈松一听牵扯到红薯和土豆,连忙带着赵岭他们往书房走。 来到书房门口,陈松对着一起跟过来的赵峰说:“哥,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好!”赵峰保证道。 陈松带着赵岭走进了书房,坐定之后,陈松问道:“土豆和红薯怎么样?你还带了一些过来?” “哥,不得不说,这个红薯和土豆产量非常高,一亩地有三千多斤的产量,红薯也有差不多三千斤的产量。 爹娘拢共种了两亩地,一亩土豆一亩红薯。这些东西,一年都吃不完。”赵岭的脸上满是兴奋。 民以食为天,农民最关心的就是粮食问题,赵岭也不例外。 如此来看的话,土豆和红薯已经种植成功了。 陈松给赵铁绳的那些红薯和土豆原本是不够的,赵铁绳将这些土豆和红薯带回去之后,按照陈松之前的吩咐,进行育种培育。 一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培育够所需的秧苗。 幸亏陈松农民出身,小时候家里经常种植土豆和红薯,对它们的培育方式非常了解,省了不少的功夫。 收回心神,陈松问道:“舅舅种植的这些土豆和红薯,外人知道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陈松还是懂得。 在让舅舅种植土豆和红薯时,陈松就告知过,尽量不要暴露。 “没有,爹娘种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在家里的一块瘠地里面种的,因为距离远,再加上外表长的像草一样,所以没多少人注意。 就是收获的时候,有些邻居好奇,询问过。爹娘只说是给你种植的药材,要往应天府送的药材。”赵岭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个说法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陈松本身就是郎中,让舅舅舅妈种点药材往应天府送倒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药材数量繁多,不是正儿八经的郎中,还真的分辨不清楚。 只是这个说辞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之前说的地窖挖好了没有?”陈松再次问道。 赵岭说道:“挖好了,在家中后院,红薯和土豆现在都放在了里面。” 陈松放下心来,地窖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储存方式。 赵岭问道:“哥,爹让我问问你,明年还种不种土豆和红薯? 爹说,收获土豆的时候,问的人很多,恐怕那个理由只能搪塞一时,早晚会被发现。 县令经常往家里跑,他对红薯和土豆非常感兴趣,经常询问爹娘。” 赵岭这话让陈松陷入了沉思当中。 红薯和土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消息传开,若是处理的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现在陈松在应天府,而舅舅舅妈在老家。 若是有人铤而走险,远水难救近火,陈松鞭长莫及。 富平县的这个县令陈松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可朱樉就在西安府。 从西安府到老家骑马不过一个半时辰的旅途,不得不防啊。 所以说,也是时候将土豆红薯拿出来了,赵铁绳已经种植成功,那其他的百姓应该也能种植成功。 这种东西早一天拿出来,就能早一天推广下去。 更别说,迟则生变,耽搁的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县令经常去家里吗?”陈松问道。 赵岭回道:“是啊,经常去,隔三差五就去,他对红薯和土豆非常感兴趣,经常从爹娘嘴里套话。 不光对红薯土豆感兴趣,还对你感兴趣,甚至对和你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感兴趣,经常打听你的动静。” 陈松哑然,这个县令有点意思啊。 恐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这个县令才对红薯和土豆感兴趣。 陈松对这个县令来了兴趣,追问赵岭有关这个县令的详细事情。 赵岭事无巨细,将和这个县令有关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根据赵岭说的那些事情来看,这个县令并没有看出红薯和土豆的优点。 也是,土豆和红薯这种东西明朝人不曾见过,若是没有人引导,很难将这东西往粮食上面挂靠。 想到这里,陈松放心不少。接着问道:“这个县令是什么来头?” 赵岭一五一十的说道:“什么来头不太清楚,个子不高,四十来岁,瘦的就像是猴一样。 对了,他经常说你是家乡的典范,每次来家里都要说一下你,还说让你回去看看之类的。” 听到这里,陈松可以确定,这个县令很有可能没看出红薯土豆,只是用来和赵铁绳拉话题的由头。 陈松皱着眉头,右手食指敲打着桌面。 良久之后,陈松再次问道:“除过县令之外,秦王府有没有动静?” “这倒没有,没听说过秦王府有什么动静,也没来过咱们家。”赵岭回道。 当时朱樉回去的时候,曾经用赵铁绳威胁过陈松,这事陈松可一直记着。 现在听到朱樉不曾动过赵铁绳,陈松放心不少。 可这个威胁一直在,不能不提防啊。 陈松忽然想起刚才赵岭说来带了一些红薯和土豆,便问道:“你带来的那些土豆和红薯呢?” “在应天府家里呢,没带来。”赵岭回道。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让表哥带你到处转转,这里和家乡不一样,江南水乡之地,好好看看。”陈松站了起来,将赵岭送了出去。 赵岭走出去之后,陈松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思考着问题。 如今市舶司的事情告一段落,也该将土豆和红薯之事解决。 这玩意不能一直憋着,憋的久了容易出现变故。 陈松决定了,如今市舶司的事情差不多,剩下的事情就算没有自己,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趁着这个空档期回去一趟,先处理掉土豆红薯之事再说。 如果不亲自操办,陈松放心不下。 赵铁绳闪到了腰,在这个人均寿命极低的年代,陈松也不敢保证不会有事,最好回去给看看。 还有这个县令,根据赵岭所言,这个赵岭极有可能就是想攀陈松的关系,既然如此,那就将他一并拖进来。 再就是这个秦王朱樉。 陈松取出宣纸,开始书写奏折。 奏折很简单,就是说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去了,如今思乡心切,再加上舅舅受伤,所以想回去看看。 陈松的这封奏折写的情真意切,虽比不上《陈情表》那般声泪俱下,但也让人动容。 走出书房,陈松差人将奏折快马加鞭送往应天府。 恰逢此时,一个黑脸大汉从外面走进。 此人就是陪同赵岭一起来的高二柱。 “小先生!”高二柱看到陈松,大喊一声,飞一般的跑到陈松面前。 高二柱一脸堆笑,有些拘谨的错了搓手,“人常说中了进士的人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小先生是如今驸马爷,那可比文曲星厉害多了。” 高二柱不停的恭维着陈松,一脸憨厚。 “行了行了,别夸我了。今天逛得怎么样?刚刚到松江府就跑去看海了。”陈松拍了拍高二柱的肩膀,笑眯眯的问道。 “大,真大,海真大。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海。 海里面的水真多,我还喝了一口,真难喝,又咸又涩。”高二柱笑道。 “还没吃饭吧?走,带你们去吃饭!”陈松带着几人往外面走。 …… 陈松的奏折出现在朱元璋的桌子上时已经是晚上了。 朱元璋看着陈松的奏折,语重心长的道:“舅舅闪了腰,按理说该让他回去看看,可市舶司……” “爹,水师去高丽查探,一时半会回不来,现在市舶司也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孩儿觉得,倒不如让他回去一趟。”站在一旁的朱标开口说道。 “嘿,你以为这小子是回去看舅舅吗? 俺觉得,看舅舅是假,炫耀是真。 人常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陈松回乡,俺看就是想炫耀炫耀。”朱元璋指着奏折,忽然笑了。 朱标有些迟疑,“那让不让他回去?” 第103章 回乡(五更) “陈松能有如此想法,人之常情也。让他回去一趟吧。在市舶司劳累了这么长的时间,回去一趟倒也无妨。”朱元璋大手一挥,同意了陈松的请求。 朱元璋当了皇帝之后,都想将京城设在凤阳,更别说陈松了。 “对了,你看着给陈松赏赐些东西,免得回乡之后说俺吝啬。”朱元璋揶揄一阵,将奏折交给朱标,让朱标安排。 “孩儿听命!”朱标接过奏折。 两天后,朱元璋的旨意下来了,同意了陈松的请求,给陈松放了几个月的假。 应天府到陕西距离遥远,此时不比后世,出发之前要准备好几天。 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后,已经过了两天时间。 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陈松乘坐着马车离开了应天府。 身后的城门逐渐变小,陈松坐在马车里,看向车窗外。 这次回去,陈松带着朱静安、赵峰赵岭兄弟俩、李三娃和张铁牛等人。 好说歹说,陈松如今也是驸马都尉,马车不敢说有多豪华,也要比寻常的马车大上不少。 陈松和朱静安坐在马车中也不显得拥挤,里面的装饰也要比寻常马车好上很多。 李三娃、张铁牛他们这些人骑着战马走在马车周围,赵峰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赵岭和高二柱不会骑马,所以一并坐在了车辕上。 出了应天府城,马车上了官道。 陈松看到了官道两旁冒着黑烟的烟囱,不用想,这些烟囱肯定是朱元璋让工部修建的水泥窑。 …… 一路往西,趁着夕阳的余晖,马车进入了陕西地界。 天气也开始冷了,陈松能好点,不管后世还是现在,都一直待在北方。 可朱静安就不一样了,朱静安出生江南水乡,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她披着一件厚实的皮大氅,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马上天就黑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吧。”陈松掀起帘子,冲着感谢的赵峰说道。 “好!” 赵峰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往前。 陈松已经到了潼关,洪武七年朝廷设潼关守御千户所,洪武九年设潼关卫。 潼关地理位置重要,是关中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朱元璋拿下陕西之后,对潼关非常看重,洪武九年,对宋时潼关旧城进行扩建。 如今,潼关城已经成了一个功能齐全,面积不小的城池。 未至城门,城门口的卫兵便看到了骑着战马的李三娃等人以及后面的马车。 卫兵们打起精神,目光全都放在了队伍上。 这个时代,能骑的起战马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行至城门口,卫兵们围了上来。 李三娃等人从战马上跳下,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路引以及身份明证。 领头的卫兵从李三娃手中接过,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领头的卫兵识字,当他看清这些东西后,瞬间变得恭谨起来。 “原来是陈大人!”领头的卫兵换上笑容,把路引等物还给李三娃,随后让手下让开道路。 领头的卫兵不认为会有人在路引上造假,更何况还是当朝驸马都尉。 进了城,就不能再骑马了。李三娃他们牵着战马,为队伍开路。 陈松透过车窗,往外面看去。 后世的陈松不止一次来过潼关,可后世的潼关,哪里有如今的场景? 未进城时,陈松就看到了绵延不绝,气势庞大的城墙。 城墙依山势曲折蜿蜒,如同巨蛇一样盘在大地上。 东南方向的麒麟山、砚台山和笔架山,西南囊括凤凰山和蝎子山,以及潼河入黄河段全都容进了关城。 经过扩建的潼关城城池南高北低,北临黄河,东、西、北三面城墙高五丈,而南边的城墙,最高处竟然高达十丈,整个城池周长近六公里。 城墙上时不时还能看到巡逻队士兵,这些士兵个个衣着鸳鸯战袄,头戴范阳笠。 陈松收回目光,感慨道:“潼关西山古蓝田,有气郁郁高拄天。雄虹雌霓相结缠,昼夜不散非云烟。 真是一座雄关啊!” “以前听爹说过潼关,只是爹从来不在我们这些人面前多说,我也只是知道潼关。”朱静安看着窗外的潼关城,开口说道。 “嗐,不说了,有时间了再来逛逛,如今天色已晚,找个休息的地方的。”陈松掀起帘子,冲着李三娃他们喊道:“找个客栈吧,安歇下来。” “好!”李三娃回了一声。 在城中转了又转,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前。 这里距离驿站不远,是环境最好的一家客栈。 明初,朱元璋对驿站的管理极为严格,普通官员如果没有特许,不准住驿站,如果被发现,处罚非常严厉。 如此一来,驿站旁边诞生了不少的客栈,供官员居住。 停好马车,陈松带着众人走进了客栈。 入夜,陈松坐在房间中间的圆桌旁。 这里比不上应天府,条件相对艰苦,加上天气寒冷,朱静安早早的上了床。 陈松喝着开水,吃着花生米,借着桌子上的蜡烛,看着一本医书。 第二天一大早,陈松带着众人出发了。 过了潼关,离家就近了。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走在官道上,陈松坐在车辕上,双手笼袖,靠着车门,看着前方。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是陈松内心的写照。 距离家乡越近,陈松的内心就越忐忑。 下了官道,一下子变得颠簸起来,马车的速度也降到了极点。 从富平县城一路往北,大约四十多里的路,就到了陈松家乡。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天降大雪,道路艰难。 陈松回家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村里的人并不知道陈松回来。 等马车出现在村口时,被几个出门的百姓撞见,才知道这事。 这几个村民二话不说,飞快的将这个消息传了下去。 还没等陈松到家,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陈松回来的消息。 一时间,百姓们不顾大雪,全都拥挤在了马车前方。 陈松从车辕上跳下,一脸笑容的喊道:“乡亲们,我回来了!” “小先生回来了,小先生回来了!” 百姓们欢闹起来。 可是,虽然欢闹,但百姓们看向陈松的眼睛中,多了一些惧怕和生疏。 自古民怕官,如今的陈松已经是朝廷大官,和他们已经拉开了距离。 陈松一脸随和,丝毫没有在意的自己的身份。 见陈松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架子,百姓们放下心来。 之前的那个小先生还在,他回来了。 在百姓们的恭贺声中,陈松回到了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这里和走时一样,只是院子里多了一些积雪。 推开大门,过往涌上心头。 朱静安站在旁边,她看着眼前的院子,说道:“这就是夫君以前居住的地方吗?” “是啊,这里就是我居住的地方,住了十几年。” 说话间,陈松踩着院子里的积雪,往里面走去。 朱静安急忙跟在陈松的身后。 来到堂屋,陈松找来一些干柴,搭了一个火盆。 陈松坐在火盆旁边,烤着火。 门外有拿着各种礼品的百姓出现,朱静安坐在陈松旁边,往外面看去,“夫君在家乡竟然如此受百姓爱戴!” “谁对百姓好,百姓就对谁好。 在家乡行医这么多年,别的不敢保证,我陈松却没有坑害过任何人。” 说罢,陈松站了起来,带着笑容走了出去,招呼那些百姓。 招呼完之后,天已经黑了。 就当陈松准备关门时,赵铁绳坐着一辆带着棚子的牛车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不用想,肯定是村里人跑去说的。 赵峰他们正收拾着院子,没有功夫出去。 站在门口的陈松瞬间看到了牛车上的赵铁绳,他急忙朝着赵铁绳迎了过去。 来到赵铁绳面前,赵铁绳跳下牛车,有些埋怨,“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陈松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本来打算第二天去看看的。” “哼,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竟然不提前打个招呼,真是的!”赵铁绳训斥了几句,来到牛车车厢旁,从里面取出半扇猪肉。 “这是昨天宰杀的年猪,不知道你回来,半扇都送了人,只剩下这半扇了。”赵铁绳扛着这半扇猪肉,往大门走去。 “舅舅腿脚不利索,我来吧。”陈松急忙从赵铁绳手中接过猪肉。 这时,赵峰他们跑了出来。 看着跑出来的赵峰等人,赵铁绳骂道:“一个个的回来都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如果不是孙娃子,你们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赵峰乖乖的站在赵铁绳面前,任凭赵铁绳训斥。 “行了,赶紧把东西往里面搬吧。”赵铁绳指了指牛车,对赵峰他们说道。 赵峰急忙朝着牛车跑去,将里面的东西往里搬去。 这些东西都是赵铁绳之前置办的年货,现在陈松回来,全都带了过来。 朱静安站在大门后,对着走进来的赵铁绳行了一礼,“舅舅可好!” 赵铁绳连忙换上笑容,笑道:“我是个粗人,公主使不得啊。”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您也是我的舅舅。”朱静安一脸和煦。 第104章 陈松的奏折(六更) 赵铁绳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要是我那妹妹妹夫知道松儿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那该有多好啊。”赵铁绳抹着眼泪。 “唉,不说这话了,不说这话了。” 赵铁绳叹息一声,走进了院子。 来到堂屋,火盆中的火烧的旺盛,陈松捅了捅火堆,又往里面添了点干柴。 干柴是后院柴房中的,陈松离家之前,里面还有满满一大堆。 赵铁绳坐在火堆旁,陈松将手中的那半扇猪肉挂在墙上。 赵峰他们进进出出,将牛车上的那些食材都搬进了堂屋。 搬完这些东西,赵峰他们又开始清扫院子。 赵铁绳坐在火盆旁烤着火,陈松和朱静安坐在赵铁绳对面。 火光将赵铁绳的脸照的通红,脸上的沟壑又多了几分,相比去年,多了不少倦意。 “听表弟说,舅舅闪到了腰,现在怎么样了?”陈松看向赵铁绳。 “差不多了,你离开前,教过几天岭儿,再加上你留下来的那些药,现在已经不碍事了。”赵铁绳说道。 赵铁绳说的轻松,可陈松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能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有机会了,把赵铁绳带进医院里检查一番,免得落下病根。 “妗子呢?怎么没见?”陈松又问道。 赵铁绳回道:“她啊,她在家呢。本来要跟着来,可是天上雪那么大,再加上天色已晚,没个人看家可不行,所以就没让她来。” 说到这里,赵铁绳笑了起来,他笑眯眯的看着陈松,“你这次回来是公干还是其他?回来待几天啊,什么时候走啊?” “不是公干,我那边的事办的差不多了,陛下给我放了假,让我回家看看。”陈松回道。 赵铁绳脸上的笑容浓郁几分,咧着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样说来,能待到过年之后了?” 不论现在还是几百年后的后世,国人对春节有一股特别的情感。 不管怎么样,最起码要过完年。 陈松道:“是啊,能待到过年后,差不多一月初才走。” “噫,那待的时间可长了。”赵铁绳笑着拍着大腿,“你是不知道,上次回家时,我在十里八乡可算出了名。 十里八乡有名有姓的人都来了,甚至县令大人还跑来了,那场面,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 赵铁绳讲述着陈松没在时家乡的变化。 事无巨细,不管事大事小,赵铁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直说到后半夜。 陈松本来想让赵铁绳留下来,可赵铁绳念及刘翠在家,就赶着牛车回去了。 赵峰和赵岭兄弟俩也跟着赵铁绳回去了。 李三娃和张铁牛父母死的早,又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没有回家,就住在了陈松这里。 夜渐渐的深了,西北的寒冬比金陵冷多了。 土炕烧的热乎,被窝里没有多冷。 大地寂静,雪花飘飘洒洒。天地归为一白,等待着黎明。 雪下了一夜,直至第二天黎明才停下。 村外面的道路被大雪覆盖,时不时有几个行人脚步踉跄的走过。 中午,一辆老旧的马车出现在村外小路的尽头。 拉车的马耗尽了力气,在即将进村时停下。 一个穿着黑色棉衣的精瘦中年人从马车上跳下,脸上满是兴奋。 几个随从跟在他的身后,往村子里跑。 “我先进去了,马车你自己想办法吧。”中年人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往村里跑去。 中年人正是富平县的县令,叫钱礼德,从洪武八年来此,已经快做满六年的官了。 明朝地方官三年为一个任期,但不是说满三年就一定会轮换。 明初环境使然,地方官的任期一般都比较长,也会连任好几届。 钱礼德穿着普通,也就比寻常百姓能好上一点。 他步履匆匆,埋头往陈松家赶去。 朝廷有邸报,会将朝廷大事编成册子,明发天下各地衙门。 钱礼德从邸报上得知,自己的治下出了一个驸马都尉,出了一个都察院右佥都御史。 得知这个事情的钱礼德,打心眼里高兴。 虽说这事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出自自己治下,也有荣与焉。 更何况,有这层关系在,以后官场上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钱礼德只是个知县,还只是举人出身,如果没有意外,很难往上爬,就算以后运气好,做到知府到头了。 可是,人的欲望是不会满足的,钱礼德也不想自己未来只是一个知府。 所以,有事没事,钱礼德就会去赵铁绳那里,打听陈松的事情,顺便攀攀关系。 钱礼德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攀上,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强。 所以,今天早上知道陈松回来的消息时,钱礼德便迫不及待的往陈松这里赶来。 钱礼德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站在了陈松的家门口。 钱礼德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笑容,敲响了大门。 跟在他身后的随从手中提溜着买来的土特产。 钱礼德的俸禄就那么多,本事不是很大,但为官清廉,一年到头剩不下多少钱,所以过的比较清贫。 敲门声响起,有脚步声从门后响起。 钱礼德忐忑起来,深深的呼吸。 李三娃打开房门,站在门后,看着钱礼德,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谁?找谁?” 李三娃不认识钱礼德,不知道也正常。 “在下是富平县县令钱礼德,听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陈松陈大人回乡,特来拜访。这是在下的拜帖!”钱礼德一脸恭谨,将自己的拜帖交给了李三娃。 人常说:丞相门前七品官。 陈松不是丞相,可在钱礼德的眼中,这是自己能接触到最大的官了。 “原来是县令,这样吧,我去通报,你先在外面等着。”李三娃接过拜帖,往里面走去。 要是以前,李三娃遇见钱礼德肯定会诚惶诚恐,可自从跟随陈松后,连朱元璋都见过好几次,更别说县令了。 不多时,陈松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钱礼德都是富平县的父母官,自己的家在这,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知老父母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陈松带着笑,冲着钱礼德拱拱手。 钱礼德受宠若惊,忙回了一礼,“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日理万机,是下官唐突了。” “此言差矣,钱大人是富平县的父母官,为民操劳,在下如此,倒也合适。”陈松做出请的手势,笑眯眯的说道。 来到堂屋,陈松坐在上位。 陈松是主,钱礼德是客,更别说陈松的官职还要在钱礼德之上。 陈松看着坐在自己下面的钱礼德,心里思量起来。 在陈松的计划当中,将土豆和红薯推出来的时候就要利用到钱礼德。 首先,红薯和土豆的产量实在恐怖,若是陈松贸然跑去给朱元璋说,恐怕朱元璋大概率不相信,更别说陈松在应天府已经待了一年,这更降低了朱元璋的可信度。 再一个,土豆和红薯在老家种植,虽然医院的食堂也有,可陈松直接拿出来,没有真实的亩产产量,空口白牙的朱元璋也不会相信。 钱礼德是富平县的父母官,陈松打算在自己上折子的同时,顺便再让钱礼德上一封折子。 两人一起上折子,可信度会大一些,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多一个人承担风险。 之所以选择钱礼德,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那就是他富平县县令的身份。 再一个,就是他官职较低,根据赵岭所说的来看,陈松可以肯定,此人就是想攀上自己。 有这个关系在,也比较好掌控,不至于脱缰。 陈松回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是看看自己的舅舅,二是将土豆红薯拿到明面上。 “陈大人乃是我县的典范,英雄出少年,陈大人如此年龄竟有如此成就,古之少有啊!”钱礼德笑眯眯的拍着马屁。 “钱大人,我听说,在我离家的时间里,钱大人经常会来我这里转悠?甚至还对我舅舅家照顾有加?” 陈松没有废话,单刀直入,直接问询。 钱礼德稍微一愣,他没有想到陈松竟然如此直接。 反应过来后,钱礼德说道:“不过是分内之事,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话是这样说,可还是要多多感谢钱大人。”陈松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钱礼德一脸局促,诚惶诚恐。 接下来的时间中,钱礼德不停的旁敲侧击,隐晦的表明,陈松能不能收下自己。 只是这件事太过重要,陈松没有直接同意,还要再试探试探钱礼德。 回去的路上,钱礼德坐在马车中,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陈松没有明着表示容纳他,但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要是真的能和陈松扯上关系,那以后的前途不敢说无限,那也要比现在好上不知道多少。 要知道,陈松如今不到二十岁,不到二十岁就有现在的成就,谁知道以后会达到怎样的高度? 晚上,陈松坐在书房中,开始胡编乱造红薯土豆的来历。 第105章 这是天大的好事 “臣少时贪玩,误入一山谷,偶得数块药材根茎,携其回家…… 初,不识此物,遍翻医书。亦不见录。 以为有毒,不敢轻食。后,奇心驱使,取其两块,大火熬煮。 ……沸水煮熟,甜糯绵软,味道极佳,可做粮食。 舅赵铁绳擅耕种,剩余者交于舅耕种。 …… 亩产数千斤,初不信,复耕种数年,果不其然。 此物有二,其一圆而短,似土块,臣观其模样,取名土豆。其二外皮为红,故名红薯。 本欲推广乡里,奈何臣已入京…… …… 本欲敬献陛下,奈何初次入京,惶恐之下,竟忘此事,此次回乡,舅曰土豆红薯丰收,臣念及此事,不敢耽搁,便上奏明言。 臣之所言,句句属实……” 陈松不停的推敲,使这封奏折显得更真实一些。 弄完这些事,陈松回房睡觉。 一觉睡到天亮,吃过早饭,钱礼德又来拜访陈松。 接下来的几天里,钱礼德几乎每天都会来,也不嫌累。 经过这么多天的试探,陈松终于摸清了钱礼德底细。 观其表现,可以将他拉进来。 陈松也不害怕他将这事捅出去,陈松也不会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让他知道有这个东西就行了。 更何况,将他扯进来有利于他,就算他再蠢,也不会将事情捅出去。 陈松坐在书房中,钱礼德坐在陈松对面。 两人中间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放着一个烤红薯和烤土豆。 陈松指着碗里的土豆和红薯,对着钱礼德说道:“钱大人,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大事交给你。如果你做的好,不敢说连胜三级,最起码也会升官。 看到碗里的这两个东西没有?来,尝尝!” 钱礼德一脸为难,碗里的土豆和红薯外皮被烤的焦黑,虽然有淡淡的香味,可钱礼德没有见过土豆和红薯,模样怪异,通体焦黑,这玩意能吃? “陈大人,这这东西能吃?”钱礼德纠结万分。 “当然能吃,我骗你干什么?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啊。”陈松笑道。 见陈松如此,钱礼德牙齿一咬心一横,拿起土豆,就准备往嘴里塞。 幸亏土豆已经不烫了,不然钱礼德肯定拿不起来。 “等等,先剥皮,剥掉皮再吃。”陈松急忙说道。“这东西叫土豆,外面都烤黑了,要剥掉皮才能吃。” 陈松指着钱礼德手中的土豆。 钱礼德放下手中焦黑的土豆,按照陈松的吩咐,将外皮剥掉。 香气扑鼻而来,外面的焦黑褪去后,露出了里面洁白的瓤。 “吃啊!”陈松指着钱礼德手中的土豆,做出一个赶紧吃的手势。 没有异味,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毒的样子,钱礼德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这是钱礼德的第一印象。 钱礼德眼睛一亮,飞快的将手中的土豆吃得一干二净。 “还有这个!” 陈松指了指碗里的红薯。 有了刚才基础,这次钱礼德没有犹豫,剥掉红薯的外皮后,吃了起来。 味道和刚才的有些不同,但也香甜软糯。 “大人,这是什么药?竟然如此好吃!”钱礼德抹了抹嘴角的残渣,开口询问。 虽说钱礼德之前询问过赵铁绳土豆和红薯,只不过就是用来攀关系的一个由头。 那点印象早已经被钱礼德抛之脑后,忘了一干二净。 陈松笑道:“这不是药,这就是你之前找我舅舅打听的东西。” “啊?!” 钱礼德一愣,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桌子上的残渣。 “可是这东西不是药材吗?怎么能这么吃?天下间有能这么吃的药材吗?” “这不是药,这是一种粮食,之所以说是药,就是害怕被别人觊觎。 我告诉你,这种粮食能颠覆整个天下的粮食,这是一种……” 陈松指着桌子上的残渣,将土豆和红薯介绍了一遍。 钱礼德傻了,他听着陈松话语中那动辄亩产几千斤的数字,总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钱礼德是读书人不错,可也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书呆子,在种地一事上比不过农民,但比那些庙堂上的官员懂得不少。 长这么大,钱礼德从来没有听过哪种粮食能有如此产量。 这种产量的粮食,就是做梦都不敢想,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陈松的声音在书房中回荡着,说完之后,陈松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大大大人,这这东西真的是这样的吗?我怎么感觉在做梦?” 钱礼德一脸呆滞,傻呆呆的询问。 钱礼德的反应不出陈松所料,陈松道:“这样吧,明天你来早点,我带你去一趟我舅舅家。 今年的收成,都在我舅舅家保存着,你若是不相信,看上一看便知。” 钱礼德只好同意下来。 “对了,大人,我能问一嘴,大人给我说这事,是想……”钱礼德迟疑的问道。 “呵呵!”陈松轻笑两声,道:“现在有一个天大的功劳在你面前,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我问你,如果陛下知道天下有这种粮食,你觉得如何? 如果将这种粮食进献给陛下,你会如何? 如果你我一起将这种粮食进献陛下,你觉得又会如何?” “嘶!” 钱礼德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圆瞪,脸上满是震惊,心脏剧烈的跳动。 “这这这这……” 钱礼德“这”了半天,没“这”出什么来。 这事超出了钱礼德的想象,让钱礼德有一种被天降馅饼砸中的感觉。 如果这种粮食的亩产真如陈松所说,那这种粮食对于朝廷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用陈松解释,钱礼德也明白。 “这是天大的功劳,这是天大的功劳!” 这句话,瞬间涌上钱礼德的心头。 钱礼德大口的喘气,右手掐在了大腿上,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大大大人,这这这是真的?”钱礼德哆哆嗦嗦的追问。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陈松云淡风轻的说道。 “可是大人,我想不明白,这事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这样的功劳,轮也轮不到我啊。” 稍稍冷静下来的钱礼德,更多的是疑惑。 这样的功劳,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冷静下来后,钱礼德的眼睛中满是迷茫。 他这样一个无钱无势的小官,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看重的地方。 陈松笑了笑,说道:“至于为什么,明天再说吧,等你明天看过今年土豆和红薯的收成之后再说吧,免得你不相信。” 钱礼德重重的一点头,应承了下来。 陈松说的这个产量实在是太恐怖了,超出了这个时代任何人的想象。 就算这个时代的人再怎么喜欢做梦,也不会做这样的梦,这比白日梦还要扯淡。 …… 钱礼德回去的时候,天还没有黑。 钱礼德坐在马车中,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看向窗外。 大冷寒天,百姓们基本上都躲在家中,官道上的人很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道路上有几道明显的车辙印,这是这几天钱礼德的马车压出来的。 回到县衙时,天已经黑了。 钱礼德抱着一个粗糙的铜质暖炉,坐在书房中,回想着今天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而且超出了钱礼德的想象,要花一些时间消化。 钱礼德没有睡觉,陈松也没有睡觉,远在北平府的朱棣更没有睡觉。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距离新年越来越近,应该喜气洋洋的朱棣,心情却烦闷的厉害。 朱棣在王府的后厅中,一脸焦急的来来回回的走着。 徐达一脸沉闷的坐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 徐仪华现在有孕在身,预产期就在十二月底,本来徐仪华没什么事,可前几天,大雪满天,徐仪华受了寒,如今高烧不退,身体虚弱。 如果没有身孕的话,朱棣也不会太过担心,可现在有孕在身,朱棣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仪华已经用过药了,估计会好很多,不必担心。”徐达站了起来,安慰道。 朱棣看向徐达,说道:“俺也知道用过药了,可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用药之后,还在发烫,俺害怕有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不要乱想!今早府中郎中换了药方,估计会好一些。” 徐达心里同样慌张,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如果他也乱了,那事情只会更糟。 “唉,希望如此吧。”朱棣长叹一口气。 说话间,几个侍女跑了过来,这几个侍女正是招呼徐仪华的侍女。 朱棣急忙迎了上去,追问,“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侍女顾不上行礼,说道:“殿下,已经退烧了,额头不烫了,现在娘娘说想喝热粥。” 一听这话,朱棣放松不少。 “呼,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朱棣长出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露出了笑容。 “快快去做,快快去做。”朱棣说罢,快步往后院走去。 徐达虽然是徐仪华的父亲,可这里毕竟是王府,所以并没有跟着朱棣一起去,而是选择在这里等待。 来到徐仪华的房间,朱棣一眼就看到了脸色煞白,躺在床上的徐仪华。 朱棣坐在床边,拉起徐仪华的手,一脸关怀,“怎么样了?” “睡了一觉后,感觉能好一些,头也没有那么疼了,也觉得有些饿了。”徐仪华一脸倦意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朱棣连连安慰。 第106章 这玩意能吃? 没多久,侍女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朱棣伺候着徐仪华将这碗热粥喝下。 朱棣和朱元璋很像,对自己的皇后都非常上心。 喝完粥后,朱棣让人伺候着徐仪华睡下,他拿着碗走出了房间。 来到后厅,徐达迅速迎了过来。 “怎么样了?没事吧?”徐达急忙问道。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说不担心是假的。 朱棣长出一口气,说道:“差不多了,烧已经退了,接下来好生修养。 只是算着时间,生产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俺就害怕……” 说到这里,朱棣又是愁容满面。 “说这个干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徐达急忙安慰。 …… 冬日的太阳没有多少温暖,吹来的冷风依旧刺骨。 陈松带着钱礼德站在赵铁绳家的后院。 储存土豆和红薯的地窖在赵铁绳家的后院,陈松今天来就是想让钱礼德见识见识红薯和土豆的产量。 以后还会加大红薯和土豆的种植,所以赵铁绳挖了两个地窖,一个用来储存土豆,一个用来储存红薯。 “红薯和土豆就储存在地窖中,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跟着我下去看看。” 陈松来到储存土豆的地窖口,对着钱礼德说道。 钱礼德没有犹豫,说道:“那就下去看看?” 说实话,钱礼德对陈松说的产量还是有些怀疑,这么大的产量,想都不敢想,做梦都不敢想。 “那好,那就跟着我下去一趟。” 陈松说着就让一旁的赵峰和赵岭做准备,准备当自己和钱礼德下去。 地窖口不大,仅能容纳一人出入。 陈松手持一根蜡烛,腰上栓了一根绳子,率先下去。 为了防止下面氧气不足,地窖口开了很长时间。 陈松下去之后,钱礼德也跟着下去。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赵峰也紧随其后。 地窖距离地面有将近十米,下面的空间很大,为了能存放更多的土豆和红薯,所以这里被赵铁绳挖的很大。 地窖里面有一人高,为了防止塌陷,做了加固处理。 地窖里面没有光线,只有陈松手中的一根蜡烛。 陈松拿着蜡烛,带着钱礼德在地窖里面转悠。 这个地窖里面存放的是土豆,这些土豆摆放的整整齐齐,借着蜡烛的光亮虽然看不清全貌,但根据所看到的,也能推算出个大概。 看完了土豆,陈松又带着钱礼德去看了红薯。 将红薯和土豆全部看完之后,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 赵铁绳的家现在比之前大上不少,各处也进行了翻新。 陈松坐在堂屋里,看着坐在自己下面的钱礼德,说道:“这下你相信了吧?” 钱礼德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陈松连说好几次,才让他反应过来。 “大人,这确定是一亩地的产量?这也太多了吧!”钱礼德还是有些不相信。 实在是这个产量大到难以让人接受。 “事实就放在你的眼前,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陈松一脸平静的说道。 钱礼德脸上的震惊逐渐平缓下来,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大人,那接下来该怎么做?”钱礼德问道。 “怎么做?还能怎么做,上奏陛下吧,越早越好。”陈松说道。 钱礼德一脸火热,急忙询问:“那大人之前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陈松面带笑容。 “好,好好,下官这就回去书写奏折,写完之后,定然会让大人先过目。” 钱礼德也非常懂得分寸,凑到陈松耳边,小声说道。 “好,那在下就不留钱大人了。”陈松站了起来,将钱礼德送出了门外。 钱礼德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县衙,飞奔进书房,开始书写奏折。 一个晚上的时间,钱礼德终于将奏折书写完毕。 他拿着写完的奏折,来了陈松这里。 在陈松家的书房中,钱礼德将奏折交给了陈松。 陈松接过奏折,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完后,陈松指着奏折上的某些地方,让钱礼德改动。 奏折不能出现破绽,所以改动是必须的。 钱礼德不敢分心,将陈松说的那些内容全都记了下来。 “好,下官这就回去改动。”钱礼德拿起奏折,又飞奔而去。 三天后,陈松和钱礼德的奏折通过驿站送了出去。 除了奏折之外,还有两袋子土豆和红薯。 几天之后,奏折和红薯土豆送到朱元璋这里。 坐在御书房中的朱元璋看着手中的两份奏折,又看了看放在脚边的土豆红薯,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个陈松,又整什么幺蛾子,说的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亩产数千斤的粮食,这样的谎话都能说的出来。”朱元璋一把将陈松的奏折摔在桌子上。 “爹,除了陈松的奏折之外,还有当地知县的奏折,恐怕这事应该没有那么不堪。”站在一旁的朱标指了指陈松奏折旁边,钱礼德的那封奏折。 朱元璋顺手将钱礼德的奏折拿起,阴沉着脸,“亩产数千斤的粮食,标儿,这种话你也相信? 俺又不是没种过地,如果真的有这种粮食,那天下还能有饿死的人吗?若是真的有这种粮食,俺爹俺娘还能饿死?” 朱元璋心烦意乱,作为农民出身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这天下会有这样的粮食。 可是,那两袋土豆和红薯就放在脚边。 朱元璋弯下腰,从土豆袋子中取出一个土豆,放在眼下观瞧。 “这玩意能吃?这是什么玩意?这能吃?”朱元璋摇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粮食。 朱标开口劝道:“爹,想来陈松不是那般轻浮之人,市舶司之事已经做的那么好了,不应该会犯这种错。” 朱元璋随手将土豆放在桌子上,将陈松的奏折再次拿起。 “……亩产数千斤,初不信,复耕种数年,果不其然。 数千斤,陈松就这么敢写?就不怕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朱元璋摇着头,不停的叹着气。 “也不似那般奸诈狡黠之徒,为何会如此说话?难不成真的另有隐情? 可世上哪里来的亩产千斤的粮食?要是真有,哪还打什么仗?” 朱标拿起朱元璋放在桌子上的土豆,认认真真的看着。 “爹,陈松在奏折中说,此物可煮可蒸可烤,要不按照他说的试一试?看看到底能不能吃?再让太医们瞧瞧,看此物是不是某种药材根茎? 孩儿看富平县知县和陈松的奏折,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两人不傻,不可能用这种事情来欺骗爹。 没有道理啊,没有道理用这种事欺骗啊。”朱标解释起来。 在朱标看来,陈松是一个聪明人,但不是那种耍小聪明的人。 如果用这事来欺骗朱元璋,那图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粮食是朝廷的根基吗?难道他不知道在粮食上作假,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不会有好结果吗?难道他会用这种一眼就看穿的事来骗人吗? 所以,朱标觉得,陈松所言,不敢说绝对准确,但也不会无的放矢。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将陈松的奏折放下,又拿起钱礼德的奏折。 片刻后,说道:“你说的不错,俺也好奇。陈松不是傻子,市舶司之事做的井井有条,做一步看三步,在做事之前,总要制定规划以及目的。 他不是没脑子的人,不可能扯这样的谎。说不定此事不假,只是言语不当。更别说还有钱礼德的奏折。” “那就试试?”朱标问道。 朱元璋点点头,“试试吧,取出一些,按照陈松说的办法,挨个试一试。” “好!”朱标应承下来,急忙将朱元璋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不久,朱标带着几个大汉将军走进了御书房,从土豆和红薯袋子中取出一些,又带了出去。 又没多长时间,太医院院使邹和带着七八个太医走了进来。 行过礼后,朱元璋让人给这些太医每人分了一些土豆和红薯。 邹和一手拿土豆,一手拿红薯,一脸认真的观察着,时不时还用指甲抠一抠。 “诸位,可识得这是何物?”朱元璋问道。 邹和一脸为难,他摇摇头,“陛下,臣学识浅薄,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其他太医也是这个答案。 “古书上没有记载吗?”朱元璋还不死心,接着追问。 邹和说道:“陛下,臣不敢说遍读医术,但也看了不少。 在臣的记忆里,绝对没有这种东西。 此物臣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模样奇怪,闻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味,像是药材,又不像药材。” 朱元璋问道:“这是何意?” 邹和将手中的土豆举过头顶,说道:“陛下,此物圆润,表皮光滑。 这应该是某种东西的根茎,像这样的根茎,大部分都是一些药材。 ……” 邹和说出了自己对土豆和红薯的看法。 听到这里,朱元璋心里的怀疑放下不少,可也没有彻底消失。 最起码可以证明,陈松没有糊弄自己。 第107章 无奈的朱棣 朱元璋取出一个土豆,仔细的看着。 上面的泥土早已经干燥,用手一搓就能搓下来。 看着手中的土豆,朱元璋实在无法将它和粮食联系起来,长的毫无特点,就像是土块子似的,竟然会是粮食?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朱元璋冲着邹和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邹和他们将手中的土豆重新放进袋子里,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走到袋子面前,看着里面的土豆和红薯,喃喃自语:“这种东西真的能吃?产量真的有那么高?” 朱元璋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一脸的不相信。 没一会儿,朱标带着几个端着盘子的太监走进了御书房。 盘子里装着的正是按照陈松所说的烹饪方法,已经弄熟的红薯和土豆。 这些太监一字排开,站在朱元璋的面前。 “爹,已经弄出来了。儿臣让人找了几条狗,将土豆和红薯给狗吃了一些。 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为了彻底保证安全,孩儿让人一直观察狗的动静,一旦有别的情况,立刻前来禀报。”朱标指着这些太监手中的木盘,开口说道。 朱元璋来到这些太监面前,凑到这些木盘前,仔细的看着。 一颗土豆被蒸熟,外皮早已经洗干净,看上去比袋子里装着的那些好看不知道多少。 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飘进朱元璋的鼻腔中,朱元璋吸了吸鼻子,长出一口气。 “此物闻起来倒是有一股清香,看来应该是能吃。只不过,产量真的如同陈松所说的那样,会有如此巨大?”朱元璋开始相信陈松说的那些,只是对陈松说的产量存疑。 朱元璋抬起头,看向朱标,“这样吧,顺便在刑部大牢中找几个死刑犯,将土豆和红薯给那些死刑犯吃下去。 记住,吃下去之后,就将他们送到太医院,死死的盯着他们。一共给他们吃三天,这三天里,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都禀报上来。” 受限于陈松送来的土豆和红薯数量太少,朱元璋只能让这些死刑犯吃三天。 三天的时间也不短了,足以证明此物能吃。 其实朱元璋相信陈松在奏折上写的那些内容,说此物无毒可以食用。 但以后这是要推行天下的东西,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是!”朱标接下来了朱元璋的安排。 朱标走出御书房,立刻按照朱元璋的吩咐,将此事办了下去。 与此同时,远在北平的朱棣更慌了,现在的他,心已经彻底的乱了。 已经是十二月份了,距离徐仪华生产的时间越来越近。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平府的街道上每天不知道要冻死多少野狗。 不敢说泼水成冰,但也冷的寻常人不敢在户外多呆。 朱棣在后厅中坐立不安,昨天起,徐仪华的状态就不太对劲。 担心徐仪华的朱棣立刻将徐仪华送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产房中。 可是,现在距离徐仪华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时间未到,没有生产的趋势。 只是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此时生产,恐怕凶多吉少。 徐仪华被送进产房后,状态一直很差,虽然意识清醒,但进食颇少,身体也很虚弱。 “该不会和那次的风寒有关?该死的,当时就应该禀报上去,让陈松来一趟,有他坐镇,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破事?”朱棣的脸色很差,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上次徐仪华生病时,朱棣本来想让陈松过来一趟。 可徐仪华相劝,说陈松有事在身,不要打扰他。 再加上当时徐仪华身体转好,所以朱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来朱棣还以为事情会顺利,可是,这样看来,当初完全就是错的。 徐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来到朱棣的身后,说道:“入冬之后,仪华病痛不断,如今生产在即,恐怕出事。” 朱棣咬咬牙,“不然俺回去一趟,将陈松找来,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差人回去就行,哪里用的着你回去一趟?况且,陛下有令,各地藩王无调令禁止回京。”徐达一脸担忧。 “若是先上报的话,恐怕时间来不及。 这样吧,俺先上报,先让人将俺的奏报送上去。等俺收拾好后,直接出发。 等俺爹同意俺的请求,俺也差不多到了。俺爹就算怪罪下来,也不会太严重。 更何况仪华已经这个样子,俺爹肯定会谅解的。” 朱棣一拍自己的脑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朱棣的这个计划注定要落空,如今的陈松根本不在应天府,而在陕西老家。 可惜陈松回家乃是私事,朝廷邸报不会记录,北平至应天府山高水远,朱棣尚不得知。 “只希望俺能来得及,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陈松弄来。 仪华现在虽然状态平稳,可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只能快点了。”朱棣眉头紧锁,手心不自然的空抓着。 “看来只好这样了。”徐达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同意。 半个时辰之后,几匹快马跑出北平城的城门,朝着南方狂奔。 第二天,收拾妥当的朱棣带着侍卫,冲出了北平府。 徐达被朱棣安排在了王府中,负责照顾徐仪华。 大雪纷飞,天气寒冷,皮大氅将朱棣裹的严严实实,头上带着大厚皮帽子,下巴上围着貂皮围脖,只露出一双眼睛。 马蹄踩在积雪上,留下一排排脚印,朝着前方。 …… 朱元璋站在御书房外面的屋檐下,看着天上淅淅沥沥的小雪,说道:“瑞雪兆丰年,来年肯定是个好年景啊。” 说话间,朱标埋着头往这边跑。 身后打伞的太监追不上朱标,雪落满了朱标的肩膀。 来到朱元璋面前,朱标顾不上掸落肩膀上的雪,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说道:“爹,这是孩儿的奏折。上面记录着那些死刑犯吃下红薯和土豆的所有反应。” 接过奏折,朱元璋认真的看着。 奏折不长,朱元璋很快就将奏折上的内容看完。 “也就是说,土豆和红薯没有问题。不管吃多吃少,都没有任何问题,和米面这些东西一样。”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将奏折夹在胳肘窝,在屋檐下踱着步子。 许久之后,他看向朱标,“标儿,如此来看,陈松奏折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只是,俺还是不敢相信。 这样吧,你去一趟陕西,去一趟陈松老家,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看陈松所言到底如何,是不是在说谎。” 土豆和红薯的产量实在是太过重要了,重要到朱元璋都不得不认真对待。 他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呼吸开始急促。 这是可以改变朝廷国运的东西,此物要是推广开来,国运将势不可挡,可以养活无数百姓,是可以改变天下的东西,由不得朱元璋不认真。 “此物若是真如陈松所言那样,那天下间的饥馑会少到可以消失。 大明不会再有吃不饱饭的百姓,大明江山的国运将会更上一层楼。 …………” 朱元璋深深的呼吸,压住自己那颗早已沉寂,如今又躁动起来的心。 “这样,你到了陕西之后,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同时告诉陈松,年过完之后,赶紧给俺回来。 对了,顺便将土豆和红薯的种子给俺带过来,记住,此物对朝廷非常重要,不可有任何闪失。 …………” 朱元璋的声音有些颤抖,伸出来的手,都在不停的哆嗦。 现在的朱元璋,紧张中夹杂着兴奋,担忧中夹杂着渴望。 “好,孩儿一定照办。”朱标郑重其事的回道。 冬天的黎明来的很晚,天地还处在昏暗当中。 应天府的冬天比不上陕西,更比不上北平。 可清晨的寒气依旧刺骨,尤其是夹杂着潮气的冷气,更能刺破外衣,深入骨髓。 城门在阵阵嘎吱声中打开,朱标骑着战马,带着随从缓缓走出。 走出城门,天地为之一阔,朱标策马扬鞭,朝着陕西狂奔。 烈风大雪吞江湖,巨木摧折竹苇枯。 天地苍茫,有骑士从北城入城。 半个时辰后,朱棣的奏折送上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放下手中已经煮熟的土豆,拿起桌子上朱棣的奏折。 可是,陈松已经回了老家,朱元璋也没有办法,只能将此事在奏折上说明,让朱棣别来,同时准备派出太医院御医北上。 奏折送出御书房,骑士又带着奏折往北方狂奔。 出京一天,在野外和朱棣相遇。 朱棣收到骑士的奏折,一股巨大的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悲痛,无奈,愤恨等等情绪在朱棣的身上交织。 几乎每个男人都很难忘记自己的白月光,朱棣也是一样。 徐仪华是他的初恋,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命运无常,老天弄人。 朱棣跳下战马,将奏折交给骑士,同时冲着骑士,火急火燎的喊道:“现在你们立刻进京,告诉俺爹,说俺已经等不及了,俺只能去陕西将陈松接走。 俺知道无令私离驻地乃是大罪,可是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没命。 俺不能上奏此事,此事过后,自当入京请罪,任凭处置,俺不会多言一句话。” 第108章 到陕西的朱标 朱棣说完话,翻身上马,调转方向,往陕西进发。 骑士掉头,带着朱棣的命令,去了应天府。 第二天下午,骑士站在御书房中,拘谨万分。 朱元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御书房安静的可怕,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 站在一旁的庆童猜测,恐怕朱元璋到了爆发的边缘。 服侍朱元璋多年,庆童也摸清了朱元璋的脾气。 这是一个掌控欲强大的帝皇,恐怕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想象中的怒火没有出现,他冲着这几个骑士摆摆手,“下去吧,回去吧,回北平去吧。” 这几个骑士如释重负,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怎得如此儿女情长?” “告诉邹和,让他赶紧带着人北上,不可耽搁片刻时间。”朱元璋说道。 从头到尾,朱元璋没有说过朱棣一声,甚至连一句喝骂都没有。 他又趴在桌子上,开始批阅奏折。 御书房外又下起了雪,雪是公平的,下给穷人也下给富人;可又是不公平的,下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从金陵往北不知道多少距离的大漠草原上,一场“白灾”正在降临。 如今的“大元”是朱元璋口里的“前元”,是后世学者口中的“北元”。 这是一个尴尬的势力,丢失了祖宗打下来的中原,就连上都也被攻克,只好退守草原。 朱元璋从未放松过警惕,时不时让大军出塞,袭扰他们。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再度往北。 每至寒冬,他们总会想起当年在中原时,缩在房间中的温暖。 只是,这种记忆,只成了回忆。 大雪覆盖了草原,越往北,大雪越大,积雪也越厚。 在一条河流旁边,这里驻扎着绵延不断的营帐,这是前元皇族驻扎的地方。 前元皇帝孛儿只斤·脱古思帖木儿站在大帐门口,看着从天上落下来的鹅毛大雪,一脸的愁苦。 丞相失烈门站在脱古思帖木儿身旁,脸上的愁苦不比他少多少。 “陛下,昨夜北边的部落,又有一百多头羊冻死,入冬以来,咱们已经损失了大量的牛羊。 今年白灾来的异常早,再这样下去,情况恐怕不容乐观啊。”失烈门的脸上满是哀怨,如今的前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此时的前元虽然被朱元璋撵的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但还保留着大元的建制,有丞相,有各部。 白灾就是暴雪,草原不比中原,如果雪下的太大,会冻死不少牛羊以及牧民,这对如今的前元来说,是巨大的灾难。 脱古思帖木儿说道:“也不知道梁王怎么样了,去年的时候,梁王还差人过来,可是今年,没有任何音讯。” 梁王正是固守在云南的把匝剌瓦尔密,往年的时候,都会派遣使者绕道大明,前往草原。 可是今年,朱元璋准备对把匝剌瓦尔密用兵,所以把匝剌瓦尔密的人没那么容易绕过中原。 “不知,但处境应该不容乐观。”失烈门摇着头,一脸灰白。 出了中原,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回去,草原苦寒,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一阵冷风吹来,吹起脱古思帖木儿的衣摆。 “唉,只希望白灾早点过去吧,不然的话,唉!” 脱古思帖木儿不停的叹气,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 积雪里,战马奋力扬起马蹄,迫使自己速度能再快一些。 每次扬起马蹄,都会带起地面的积雪。 朱标骑着战马,全身上下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越往西北走,官道上的积雪就越厚,战马的速度比其他季节慢了不少。 现在的朱标只希望能早点到陕西,在寒冬里赶路,真不是一个好事。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朱棣也拼命的往陕西狂奔。 终于,朱标先一步过了潼关。 为了办事方便快速,朱标并没有说明提前通报自己要来,所以陕西的官员,还不知道此事。 陈松也是一样,根本不知道朱标要来。 …… 这天早上,冬日晴空,太阳挂在天上。 久违的暖阳,陈松迈出家门,在李三娃的陪同下,在村口散着步。 有沉闷的马蹄声传来,陈松听到传来的马蹄声,警惕起来。 “马蹄声密集,来者数量不少,该不会是朱樉这厮?”陈松猜测着来者是谁,同时往声音传来方向的看去。 有马蹄飞溅起来的积雪冲上天空,远处出现一团白雾。 “过来了!” 陈松站在路边,看向前方。 战马开始减速,朱标夹紧马腹,战马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在即将进村的时刻,朱标拽住手中的马缰绳,迫使战马停下。 陈松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朱标将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所以陈松并没有认出朱标,也不知道来人是朱标。 “这么多人,人人有马,难不成真的是朱樉这厮?”陈松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朱标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人,只是距离过远,再加上一直赶路,几乎没好好休息,视力有些恍惚,并没有认出站在路边的陈松。 “这里应该就是陈松的村子了,问了一路,终于到了。”朱标长出一口气,语气轻松。“去问问那个人,看这里是不是陈松的老家。” 朱标的一个侍卫策动着战马朝陈松走来,行至跟前,大声喊道:“这位乡亲,你可是这个村子的人?” 陈松在应天府的名气不用多说,可也有人没见过。 朱标带出来的这些侍卫都是京营士兵,寻常时间不是在训练就是在军营,几乎很少出去,自然很少见过陈松。 “我是,你们是干什么的?”陈松回道。 “敢问村子是不是陈松陈大人所在的村子?”侍卫又问。 陈松有些疑惑,要是来人真的是朱樉的人,不应该这样。 朱樉的手下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陈松有些顾虑,他问道:“哪个陈大人?” “当今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松江府市舶司提举,陈松陈大人。”侍卫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果然是找我的,只是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 陈松嘟囔了一阵,便喊道:“我就是陈松。你们是谁?有何贵干?” 侍卫的眼睛瞬间亮起,他跳下战马,走到陈松的面前,认真的打量着陈松。 “你真的是陈大人?” 这侍卫没见过陈松,一张脸上写满了质疑。 “如假包换,你觉得会有人冒充我吗?”陈松说道。 陈松不觉得眼前这些人会对自己不利。 除过朱樉这人之外,陈松想不出陕西还有谁和自己不对付。 而且,若是这些人真的想要对付陈松,陈松不觉得他们会在村子前停下,还找人询问。 故此,陈松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侍卫看了一阵,回到了朱标面前,说明了此事。 朱标闻言,瞬间跳下战马,大步走来。 来到陈松面前,大喜过望,“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只是个路人。” 朱标兴奋的喊着,只是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陈松一时没有看出朱标的身份。 “听声音有些熟悉,只是来人到底是谁啊。”陈松这样想着,便问道:“敢问阁下是?” 朱标将头上的大皮帽子摘下,将下巴上的围脖摘下,露出了本来面目。 “太子殿下?!竟然是您?!” 陈松呆在原地,他没有想到眼前的此人竟然是朱标。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里是陕西不是应天府。” 陈松揉了揉眼睛,可发现眼前的人就是朱标。 朱标看到了陈松脸上的懵逼,他打趣道:“不用如此,我长途而来,不请我回去喝一口茶水吗?” “不敢不敢,还请殿下跟臣来。”陈松说着就在前面带路。 朱标转过身子,冲着跟随自己的侍卫大喊:“记住,进村之后不准骚扰百姓,违令者军法处置。” 说完话后,朱标跟在陈松的身后,往村里走去。 村子里的房屋和应天府城不敢比,入眼皆是低矮逼仄的房屋。 朱元璋年幼时吃过不少苦,可作为朱元璋的大儿子,朱标却没有吃过朱元璋那样的苦。 虽然去过农村,可朱标还是觉得,这样一个村子能走出陈松这样一个人,确实不容易。 “如此贫寒,真不容易啊。”朱标感慨万千。 朱标说的话陈松全都听了去,陈松笑了笑,笑而不语。 来到家门前,陈松推开大门,做出请的手势。 朱标跨进大门,往里面走去。 恰逢此时,朱静安走出堂屋。 她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朱标。 “竟是大哥?”朱静安一脸不相信,还以为是在做梦,不停的揉着眼睛。 “怎么,这才出嫁几天,就不认识大哥了?” 来到朱静安面前,朱标揶揄道。 “没,没没,只是觉得惊奇。这里是陕西不是应天府,怎么会突然看见大哥,实在想不通。”朱静安说道。 “哈哈!”朱标大笑一声,道:“哪里惊奇不惊奇,公事在身罢了,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09章 臣早已经忘记山谷在哪 “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能见到大哥。”朱静安的脸上满是笑容。 朱标对他的弟弟妹妹不用说,正所谓长兄如父,朱标在这些弟弟妹妹中,威望是非常高的。 “大哥请进!”朱静安做出请的手势。 朱标笑着走了进去,坐在了堂屋的上位。 陈松坐在了朱标下首位置,朱静安走出了堂屋。 朱静安知书达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所以将堂屋让了出来。 坐在椅子上的陈松已经猜到了朱标这次前来的目的,除过土豆红薯之外,恐怕再无其他。 “常青啊,红薯和土豆真如你奏折上写的那样?产量真的有那么高?”朱标侧着身子,看着陈松,眼睛中满是质疑。 “回殿下,产量真有这么高。而且,这还是没怎么照料的缘故,若是照料得当,产量还会再高。”陈松信誓旦旦的说道。 “嘶!”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陈松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还能再增加?这怎么可能?”朱标一脸不相信。 陈松笑了笑,说道:“殿下若是不信,可在京城城外挑选一处田地,将红薯和土豆种下,若是不能达到臣之所言,臣甘愿受罚。臣可不会说出一些装神弄鬼,哗众取宠的谎话。” 朱标沉思起来,心里不停的盘算着陈松的这番话。 “这样也行,只不过这事要等到开春之后。 我这次前来,主要是核实你奏折上所奏之事,看看红薯和土豆的产量究竟有多少。”朱标说道。 陈松道:“臣知晓,红薯和土豆不在臣家。 土豆和红薯是舅舅负责种植的,所产都在舅舅家中。如果殿下想看,现在就可以去。” “事不宜迟,那就现在去看。” 朱标没有啰嗦,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 陈松跟了上去,在前面带路。 没多长时间,陈松带着朱标来到了赵铁绳的家门口。 还没有进去,听到门外马蹄声的赵铁绳便推门而出。 看着突然聚集在家门口的这些人,赵铁绳愣了一下。 本想开口询问,可看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外甥。 陈松来到赵铁绳身前,凑到耳朵旁,悄咪咪的说了朱标的来意。 听陈松所言,赵铁绳看向朱标的眼睛中满是紧张。 这是当朝太子殿下,可是以后的皇帝。 如果说皇帝是真龙天子,是天上的真龙,那朱标就是半个真龙天子,半个真龙。 赵铁绳咽了一口唾沫,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去。 陈松一把扶住赵铁绳的肩膀,说道:“太子殿下是来看红薯和土豆的,不用行礼,先带着太子殿下去看看红薯和土豆吧。” 朱标走到赵铁绳的前面,说道:“陈松所言极是,不用行礼,先去看土豆和红薯吧。” 赵铁绳站直身子,急忙带着朱标和陈松往里面跑。 在往后院跑的时候,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刘翠和赵峰兄弟俩。 赵峰见过朱标,在看到朱标的时候,急忙准备行礼,同时给刘翠和赵岭说明了朱标的身份。 刘翠和赵岭大惊,急忙就要行礼。 陈松快走两步,拦住了他们。 刘翠他们急忙站在一旁。 陈松带着朱标来到了后院。 后院的地窖已经被封了起来,陈松来到地窖前,将上面的盖子揭开。 “殿下,土豆和红薯就在地窖里面。”陈松指着地窖里面的红薯和土豆,对着朱标说道。 古代也有储存粮食或者蔬菜的地窖,只是数量稀少,并不常见。 朱标显然也知道地窖,看着地上的地窖,并没有多少惊讶。 黑黢黢的洞口显露在地上,往里面看去,只觉得瘆得慌。 朱标身旁的侍卫警惕起来,不由得围在了朱标的身旁,右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 陈松将这些侍卫的反应看在眼中,于是说道:“殿下,红薯和土豆就在里面,殿下现在要是看的话,可以弄出来。” “这样也好!”朱标不怀疑有他,指了指身旁的几个侍卫,“将地窖里面的土豆和红薯都弄出来。” “殿下,红薯和土豆产量巨大,臣恐地窖太小,所以就让舅舅挖了两个。这个地窖里面是土豆,那个地窖里面是红薯。” 陈松指了指十几步之外,一个被盖着口的地窖。 顺着陈松手指的方向看去,朱标看到了另一个用木头盖子盖住的地窖口。 “再过去几个人,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朱标顺口说道。 话音落下,七八个侍卫站了出来,将身上的腰刀以及累赘的衣服解下。 赵峰赵岭两人也取来了相应的工具。 侍卫们尚未下去,陈松指着地窖,对着朱标说道:“殿下,地下不比地面,窖口封闭已久,贸然进入不妥,应该再等等。” 朱标皱起眉头,一脸不疑惑,“这是为何?” 陈松指着窖口,解释道:“殿下,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明白的。臣长话短说吧,空气中有一种人必不可少的气,臣称其为氧气。 若是没有氧气,人就活不了。地面之上,有风存在,氧气充足。 而地下,没有风,长此以往,氧气就会被消耗,所以要等一会儿,等地上的氧气下去之后才行。” 想要彻底解释清楚,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陈松只能粗略的说一说。 “有意思,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那听你的吧,等一会儿吧。”朱标笑着说道。 “殿下,那咱们进屋等?”陈松指了指堂屋方向。 “不用,就在这里等。”朱标否决道。 显然,朱标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松也没有劝说,找来一把椅子,放在了朱标的身后。 朱标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地窖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松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说道:“殿下,时间差不多了,可以下去了。” “好!”朱标点点头,让手下开始忙活。 一框框土豆红薯从地窖中出来,堆放在院子里。 院子里面的积雪早已清扫,这些土豆和红薯非常显眼。 随着时间的流逝,出来的红薯和土豆越来越多,最后像两堆小山一样。 起初,朱标还能坦然若之,可最后,表情都不自然了。 他在那两堆红薯和土豆周围不停的转悠,不时还拿起几颗放在眼下仔细观瞧。 “殿下,要不然过一下秤?”陈松来到朱标面前,说道。 朱标摇头,“不用,这些红薯和土豆是我亲眼看着从地窖中起出来的,不用再过秤。”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过不过秤的意义不大。 可是朱标还是有些疑惑,这么多的红薯和土豆,真的是一亩地里种出来的吗? “这些真的是一亩地种出来的?”朱标问道。 “是啊,若是殿下不信,可以带殿下去地里看看。虽然大雪覆盖,但还能看出痕迹来。”陈松回道。 朱标也想去看看,看事情是不是真的是这样的,看是不是一亩地真的能种出这么多的土豆和红薯。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 陈松又带着朱标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回去的时候,月亮已经升空。 在陈松家的堂屋里,朱标坐在上位,不停的拍着大腿。 面前火盆中的火光照亮朱标的脸,脸上满是兴奋。 陈松一脸轻松的坐在朱标下首位置,笑呵呵的说道:“殿下这下可信了?” “信了,信了。”朱标连连点头,“今天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总感觉是黄粱一梦。” 陈松知道赵铁绳种植红薯和土豆的那块田地,所以就带着朱标去了。 朱标去了之后,让手下的侍卫在田地里随机挑选一些地方,清扫掉积雪。 积雪下面,是收获红薯和土豆的痕迹。 土豆和红薯埋在地下,所以收获方式和普通农作物大不相同。 因此,收获的时候总会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土坑。 这些土坑赵铁绳没有平整,毕竟第二年还要松土,到时候一并干了就行。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痕迹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些痕迹是土豆和红薯的标志性痕迹,陈松指着这些痕迹,向朱标解释了一番。 朱标看过这些痕迹,可心里还是不相信,不相信这么点地能种出这么多的土豆和红薯。 所以,朱标就将手下的侍卫大部分撒了出去,让他们以这块地方为中心,朝四周探去,每隔半里,查看积雪下面的土地。 可是,根据查看的情况来看,方圆数里之内,只有这一片地方是这样的痕迹。 如此来看,陈松之前在奏折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朱标砸吧着嘴,连连感慨。 “对了,你说红薯和土豆是你在一个山谷中弄到的,你现在可否记得那个山谷?可否带着我去一趟?”朱标忽然想起了这茬。 陈松早就想好了对策,不急不缓的说道:“殿下,臣那时年幼,不识路。迷迷茫茫中到了山谷,又迷迷茫茫出来。 至于山谷具体在哪,臣早已忘记,只剩下了土豆和红薯。” 第110章 土豆和红薯的种子呢? “至于山谷在哪,臣早已经忘记,只剩下土豆和红薯。” 陈松一脸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朱标也没有追问,反正红薯和土豆就在眼前,至于那个山谷,已经不重要了。 陈松若是记得,去一趟也无妨,若是忘了,忘了就忘了。 “殿下,今晚就睡在臣这里?”陈松看了看外面黑暗的天空,看向朱标。 朱标倒是没有拒绝,“好,那就睡在你这里吧。” “那臣先去安排!”陈松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房间有限,朱标的那些侍卫人数太多,所以只能在陈松家的周围安扎营帐。 毕竟不是行军打仗,所以营帐的规格也不用那么高。 朱标睡在陈松的房间中,而陈松和朱静安睡在客房中。 七八个侍卫站在房间周围,防止任何人接近。 朱标在路上奔波那么长的时间,头刚一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朱标才起床。 午饭是陈松做的,主要食材就是红薯和土豆。 猪肉炖土豆,烧土豆,炒土豆丝,凉拌土豆丝等等。 至于红薯,因为用处没有土豆那么广泛,所以陈松煮了红薯粥。 一桌子红薯土豆,热气腾腾。 朱标端着碗,手中的筷子就没有停下来过。 又不是正式场合,所以陈松和朱静安陪坐在旁边。 朱标一边吃,一边赞赏,“好吃,太好吃了。 没想到这土豆竟然是亦食亦菜的好东西,不错,不错啊。” “殿下,其实土豆和红薯也能加工成类似于面条之类的东西,臣称之为粉条。”陈松坐在朱标的旁边,开口说道。 朱标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陈松,“此话怎讲?” “殿下,小麦可以磨成粉做成面条,大米也可以磨成粉做成米粉,那土豆和红薯为什么就不能磨成粉做成粉条呢? 臣之前实验过,土豆和红薯完全可以磨成粉,也完全可以做成粉条。”陈松耐心的讲解着。 朱标对土豆和红薯的了解都来自陈松,陈松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这东西真的能做成你说的粉条吗?”朱标问道。 陈松指着桌子上的一个粗瓷碗,碗里面是凉拌红薯粉条。 这红薯粉条是陈松从医院的仓库中弄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顺势将粉条拿出来。 朱标从一开始就看到了碗中的粉条,虽然样子和普通面条有区别,但朱标还是以为那只是普通的面条,所以没做关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土豆上。 “殿下,此物就是用红薯做成的红薯粉条。 将红薯切片晒干,然后磨成粉……” 陈松指着粉条,讲解着红薯粉条的制作过程。 红薯粉条的制作过程非常简单,纯手工就能制作,拿到这个时代,并无不可。 土豆粉条的制作方法和红薯粉条的制作方法大抵相同。 “…… 红薯粉条和土豆粉条耐保存,只要保存得当,能存放好几年。 也耐运输,只需要用一根麻绳扎起来,不要遇见水就行。 行军打仗时也可用到,将土豆粉条和红薯粉条放进煮开的锅中,不大一会儿就熟了。 ……” 陈松详细的说着粉条的优点。 粉条的优点确实很强,后世的时候,经常有拉着粉条走街串巷贩卖的三轮车。 那些粉条被货主用麻绳绑起来扔在车上,只要不遇到水就没有大问题。 起初,朱标虽然听的认真,但并无其他反应。 可是等陈松说到可做军粮时,朱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的意思是说,此物从开始煮到煮熟,只需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朱标指着碗里的粉条,皱着眉头。 陈松确定的道:“是的殿下,此物煮起来非常方便,运输方便,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粉条便宜,要比米面便宜不知道多少。 小麦大米一亩地也就产粮两三百斤,好的话也不过三四百斤。 可是红薯和土豆,一亩地可达数千斤。 若是用小麦或者大米充当军粮,一亩地撑死支撑两三个士兵一年的总量,甚至还不够。 可如果用土豆和红薯呢?别说两三个了,就是再来两三个,也能养活。 臣不知道朝廷军队的军粮是什么,但粉条用来当做军粮最合适不过。” 陈松这番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咒一样,将朱标的心煽动的躁动起来。 陈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殿下,土豆和红薯不挑地,好养活。 殿下想想,别的不算,光是在军粮上,每年要为朝廷省多少钱粮?” 朱标夹起粉条,送进嘴里。 一股奇特的口感笼罩口腔,劲道,弹牙,爽滑。 再加上后世调料的滋味,更是让朱标欲罢不能。 “不错,此物味道确实不错。听你所言,若是用为军粮,确实可行。” 说到这里,朱标突然严肃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认真,“红薯和土豆可以改变朝廷国运,这是重于泰山之物。 我问你,如此重要的东西,种子在哪?我来了之后,只见过红薯和土豆,可却没见过种子。” 土豆和红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种子。 如果没有种子,那说出花来都没什么用。 “殿下,红薯和土豆没有专门的种子。它本身就是种子。”陈松说道。 朱标一愣,他没有听明白陈松这话的意思。 “什么它本身就是它的种子?”朱标一脸疑惑。 “殿下,是这样的。红薯和土豆不比其他,本身就是种子。 将土豆切成块,放在合适的地方然后静等其发芽……”陈松详细的给朱标解释着。 陈松解释的很详细,朱标很快就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咱们吃的土豆和红薯就是它的种子?也就是说,土豆和红薯的培育就是依靠咱们吃的那些?也就是说,咱们吃的其实就是粮种?”朱标的脸色变得很古怪,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土豆,又看了看陈松。 “殿下,是这样的。”陈松点头称是。 “你怎么不早说,此物如此重要,咱们怎么能为了口舌之欲而吃粮种呢?” 朱标一下子急了,红薯和土豆如此重要,以后肯定是要推行天下的东西,现在数量如此少,怎么能说吃就吃呢? “殿下殿下,此物产量巨大,吃一点不妨事,不妨事。”陈松连忙劝说。 可是朱标哪里能听进去,他看着桌子上那些已经被煮熟的土豆红薯,长叹一声,“今天已无法挽回,以后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了,粮种不可轻食,多一点粮种,就能早一日推广天下。” “殿下,我舅舅那里的土豆和红薯可以用作粮种,这些土豆红薯足够了,殿下莫要担心。” 陈松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就算将赵铁绳那里的红薯和土豆全都吃光了,医院里还有。 医院里的东西能重置,说句难听的,只要时间足够,陈松可以将土豆和红薯种满世界的每个角落。 朱标说道:“话不能这样说,粮不稳则天下不稳。 以后能别吃,就尽量别吃,留作粮种比什么都强。” 这顿饭吃的朱标就像是做过山车一样,心情一时三变。 吃完饭,朱标开始来到了陈松的书房,着手开始书写奏折。 朱标打算在这里再待几天,但是禀报给朱元璋的奏折却不能耽搁。 在朱标写奏折的这段时间中,朱棣出现在陕西的地界上。 大雪早已经停下,可是道路上的积雪还在。 朱棣胯下的战马已经累到了极致,因为不是公事,因为没有公文,所以朱棣就无法在驿站中更换战马。 朱棣看着前方,眼睛中满是红血丝。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只为了能早一点到达陈松老家。 时间缓缓而过,朱标的奏折已经被送走,这是朱标到的第三天。 陈松带着朱标在村子周围转悠,好不容易来一趟,朱标可要好好看看陈松的成长环境。 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散步在周围的侍卫全都朝朱标和陈松围来,右手都放在了腰间腰刀的刀柄上,警惕的看着前方。 陈松眯着眼睛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出现一团白雾。 这是战马奔驰时飞溅起来的积雪。 朱标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 朱棣愈发的近了,朱标周围的侍卫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 “不明骑兵,保护殿下,若有人私闯,杀无赦!”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这是朱标的侍卫统领。 陈松疑惑万分,这个时候过来,难不成是朱樉? 除过朱樉之外,陈松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 朱标静静的看着过来的骑兵,不慌不忙。 朱棣看到了围在朱标周围的侍卫,看到了手持腰刀的侍卫,这些侍卫身上的军装朱棣认识。 “京营兵马?为何会在此?”朱棣心里闪过无数个疑问,同时急忙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吁!”朱棣死死的拽着马缰绳,控制着战马停了下来。 朱棣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跳下战马,带着几个侍卫朝着前方走去。 第111章 殿下,让我来 朱棣朝着朱标走去,越往朱标走,朱标那边的侍卫就越小心,都朝着朱棣逼来。 朱棣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了处在后面的朱标。 “大哥?他怎么在这?怪不得会有京营的兵马!”朱棣一脸疑惑,将头上的帽子以及脖子上的围脖摘下。 朱棣的那张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朱棣毕竟是燕王,京营中有不少士兵都见过朱棣。 处在最前面的几个侍卫瞬间认出了朱棣,他们看向朱棣的时候,眼睛中满是疑惑。 “燕王殿下?”一个侍卫惊叫出声来,随后急忙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后面。 朱标急忙从后面走出,陈松也跟在朱标的身后。 “退下!”朱标看着身边的侍卫,喊了一声。 前面的侍卫向周围散开,让出了一条道。 “大哥!”朱棣躬身行礼。 朱标一脸疑惑,按理说朱棣现在应该在北平,怎么突然就跑到这里来了? “你不是应该在北平吗?怎么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可是爹有事情让你来?”朱标问道。 朱标率先想到的就是,朱棣是朱元璋派来的。 朱棣一脸苦涩,他摇摇头,“大哥,俺是私离驻地,私自来此的。” 说到这里,朱棣低下了头。 朱标更疑惑了,朱标不相信朱棣会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事情,所以在听到朱棣这番说辞后,并没有愤怒,更多的只是不解。 更何况,以朱标对朱棣的了解,这里面定然另有隐情,不然不会如此。 朱标问道:“这是为何?” “大哥,俺是来找常青救命的。”朱棣脸色瞬间变了,一脸愁苦以及悲恸。 他说着就往地上跪去。 朱标见此,急忙搀扶起朱棣。 “说清楚事啊,救什么命,救谁的命啊?说清楚!”朱标搀扶着朱棣的肩膀。 “大哥,仪华生产在即,可是身体日益变差,俺出来的时候,身子骨已经很差了。 若是没有身孕,俺也不会如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若非走投无路,俺也不会如啊。 大哥,俺害怕仪华扛不过去,所以才斗胆私离驻地。大哥,此事毕了之后,俺定然会回京负荆请罪。” 朱棣带着哭腔,不停的抹着眼泪。 “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朱标长叹一声,问道。 朱棣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脸悔恨,“大哥,这事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入冬时,仪华得了一场病,可此后身体渐好,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事啊。” 朱标问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以人为重。你着急不着急?” “大哥,等不及了,距离生产之日,已经不剩多少天了,俺能等,仪华等不了啊。”朱棣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竟然如此急促,这样吧,你们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如何?”朱标看向陈松,再看向朱棣。 “臣没有意见!”陈松回道。 土豆和红薯之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动,陈松此时去一趟北平也无所谓。 只是说好陪同赵铁绳一起过年的事情恐怕要落空了。 “看来你没有办法陪你舅舅过年了,土豆红薯推广之事离不开你,你舅舅有种植的经验,也离不开你舅舅。 这样吧,我将你舅舅一家带到京城,虽然那时可能年已经过去了,但如果事情顺利,应该能赶在上元节回来,到时候团聚也是一样,你看如何?”朱标看着陈松,开口询问。 古人对过年异常看重,朱标也能明白陈松的感受。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眼看着就要过年,又要离开,实在是有些难为人。 朱棣又是朱标的弟弟,正所谓长兄如父,该考虑的还是要考虑。 “好,那就听殿下的安排。”陈松回道。 朱标拍板而定,“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多谢大哥!”朱棣恭敬的冲着朱标行了一礼,一脸感激。 “行了,弟兄一家,说什么外话!”朱标拍着朱棣的肩膀,安慰道:“仪华吉人自有天相,你不用太过担心。” ……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陈松骑着战马出了村。 这次去北平骑着的战马都是朱标的战马。 从北平一路而来,路上几乎没怎么好好的歇过,又因为没有公文,所以无法在驿站更换战马,朱棣的战马已经疲惫不堪。 朱标为了朱棣能早日赶回北平,就将自己手下的战马和朱棣的战马做了调换,以图能早日回到北平。 李三娃、张铁牛和赵峰跟着陈松,一路往东。 因为不用绕道金陵,所以过了黄河之后,直接北上,去往大同,然后一路往东,直奔北平。 这条路相较于朱棣之前来的那条路要快上不少。 天上的雪早已经停下,一切好像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与此同时,远在北方草原上的脱古思帖木儿终于忍不住了,派出麾下兵马向边墙进发。 大冷寒天并不是出兵的好时候,战马寸步难行,整不好会有冻死的风险。 可是,脱古思帖木儿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麾下的部落中,有很多部落已经断粮了。 如果再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恐怕后果难料。 所以,他只好派出麾下的兵马,袭扰边境,只希望能弄来一些粮草。 除此之外,屯兵于辽东的纳哈出也蠢蠢欲动,派出兵马进逼榆关。 榆关就是山海关,只不过,这个名字还要等到洪武十四年才有。 《明史》记载,洪武十四年,徐达率兵奉命修缮永平、界岭等关,带兵到此地。 认为古渝关并不是一夫当关之地,于是将榆关往东迁移六十里修建山海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 这个时代,徐达自请外放之后,朱元璋给他的任务之一就是修建榆关等处的关隘。 纳哈出在辽东屯兵二十万,是北平方向最大的一个威胁。 今年的辽东大雪不断,冻毙者不计其数,为了挽回损失,纳哈出也派遣兵马,进逼榆关,打算趁机冲进关去,捞上一把。 只是这一切,固守在边墙中的守军现在并不知道,因为他们认为,大冷寒天不可能会有敌人前来。 朱棣终于带着陈松赶回来北平,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九日,距离历史上徐仪华生产日期只剩下不到一天的时间。 …… 朱棣带着背着巨大药箱的陈松往产房快步赶去,徐达跟在两人身后,介绍着最近的情况,“……陛下派遣了太医过来,只是稳定住了仪华的病情,但眼看着生产在即,太医也束手无策。 如今陈松已到,事情肯定会迎刃而解,定然母子平安。” 朱棣沉默不语,只是带着陈松往产房赶去。 来到产房外面,陈松看到了站在产房外面的邹和。 邹和是朱元璋派出来,给徐仪华诊治的太医。 朱棣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邹和一脸苦涩的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生产在即,下官医术有限。” 朱棣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不由分说,带着陈松走进了产房。 刚一走进,陈松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头虚汗的徐仪华。 邹和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同走进了产房。 陈松来到徐仪华面前,试了试徐仪华额头温度,还算好,额头不是很烫。 “最近都有什么情况?”陈松转过身子,看向邹和。 邹和将最近徐仪华的身体状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松听着邹和的声音,看着床上的徐仪华,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日,朱高煦是十二月三十号出生,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只能尽快进手术室了,要是再耽搁,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 陈松看向朱棣,沉声道:“事情危机,若是再做耽搁,恐怕会生出意外。” “常青,俺相信你,你要做什么就尽管说吧,只要能保住仪华,说什么俺都愿意。”朱棣迫不及待的说道。 陈松说道:“殿下,从现在开始,产房就由我接手了,周围二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不管是谁,都不允许靠近。” 朱棣一脸惊讶,问道:“就你一个?这可行?” “殿下,只能是我一个,有我在,您就放心吧。”陈松说道。 站在两人身后的邹和插话道:“恐怕一个人不行吧,生产之事不是小事,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陈松看向邹和,道:“肠痈我都治得,就相信我吧。不可能出事,现在多耽搁一阵,就多一份危险,等不及了。” 邹和的脸上写满了迟疑,不是不相信陈松,实在是一个人接生,从来没听说过。 朱棣的脸色不停的变幻,他相信陈松的医术,可是也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也能接生的,更别说还是自己的挚爱。 朱棣的眼睛在陈松身上和徐仪华的身上不停的扫动,迟迟下定不了决心。 “哎呦!” 突然,一阵哀鸣声响起,徐仪华忽然捂着腹部,大声哀鸣起来。 朱棣急忙扑到徐仪华面前,一脸焦急,“仪华,仪华,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第112章 剖开肚子取孩子?这也行? 情况紧急,朱棣看着躺在床上不断哀鸣的徐仪华,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终于,朱棣下定决心,他扭过头,冲着陈松喊道:“俺同意了!” “好,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将竭尽全力。”陈松说道。 朱棣也不啰嗦,带着房间中的人都退了出去,留下了陈松一人。 门外,朱棣布置了大量的亲卫,禁止任何人靠近。 而朱棣自己,也端来一把椅子,放在房间二十步开外,坐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间。 房间中只剩下陈松一人,陈松再三确定之后,放下药箱,凑到徐仪华的面前。 他小声说道:“娘娘放心,臣定然会保您无事。” 陈松说罢,将徐仪华的右手拉起,随后进入了医院当中。 因为产房中的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遮住,所以外人看不进去,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和之前一样,徐仪华进入医院之后,就像是打了麻药一样,陷入了沉睡当中。 陈松也不敢耽搁,从医院中弄出一张带着轮子的床,拉着徐仪华往产房跑。 来到产房,几乎是在同时,一系列的医生护士出现。 陈松站在旁边,死死的看着眼前。 时间一分一秒而过,在外面的朱棣坐立不安,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脸色焦急。 身后的徐达不比朱棣好到哪里去,也是焦急的来来回回走着。 天空彻底黑了,月亮升上了天空。 阵阵冷风吹来,冰冷刺骨。 朱棣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脸,脸上的焦急更甚了。 房间中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里面没有人一样。 如果是其他郎中,朱棣肯定不可能这样,可里面的郎中是陈松。 夜渐渐的深了,下人端来夜宵,朱棣没有心情吃,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房间上。 平日里不信佛的朱棣,将满天神佛求了一个遍,让其保护徐仪华平安。 风吹起屋顶上的雪,飞进来朱棣的脖颈,朱棣打了一个寒颤,心悬了起来。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朱棣迫使自己不要这样想,可是始终控制不了。 时间缓缓流逝,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鱼肚白。 朱棣提心吊胆,好几次都想闯进去,可硬生生的忍住了。 “怎么还没有动静,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站在朱棣身后徐达焦急万分,额头上满是汗水。 “哇哇哇!” 恰逢此时,阵阵婴儿啼哭声响起。 朱棣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哭声苍劲有力,婴儿没事。 紧接着,朱棣微微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婴儿没事,那徐仪华呢? 一个晚上都没听到徐仪华的声音,这不正常啊。 不久,陈松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走出。 陈松站在房门口,冲着朱棣他们喊道:“可以进来了!” 朱棣一马当先,率先冲了过去。 “殿下,是个男孩!” 朱棣来到陈松面前,陈松对着朱棣说道。 朱棣从陈松怀里抱起孩子,飞快的往房间里面钻去。 行至徐仪华面前,朱棣看到了躺在床上,还在睡觉的徐仪华。 徐仪华呼吸平稳,虽然脸色还煞白,看上去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看到这里,朱棣愿意的心终于放下。 站在朱棣身后的徐达,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房间的角落里,堆放着一堆沾着血迹的纱布。 朱棣很快发现了那堆纱布,他指着那堆纱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寻常妇人生产,定要大量热水,可为什么你什么也没要?” “是啊是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昨夜,房间中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把我们吓坏了。”徐达也接话说道。 “殿下,是这样的。昨夜娘娘难产……” “什么?难产?” 陈松这话刚刚出口,朱棣就目瞪口呆的大喊起来。 这里不是后世,妇人生产是在鬼门关上转悠的,大部分妇人若是遇见难产,基本上很难扛过去,一尸两命的情况并不罕见。 “那这如如何?”朱棣看着怀中的孩子,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徐仪华。 害怕吵醒徐仪华,朱棣急忙压低声音。 “殿下,是这样的,娘娘难产之后,臣就施展失传千年的手段……” 陈松一脸平静的胡扯着早已想好的话语。 一旁的朱棣和徐达一愣一愣的,脸上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你是说,俺这孩儿是你从仪华肚子里取出来?你直接将仪华的肚子给剖开了?” 朱棣的眼睛圆瞪,里面满是红血丝。 如果不是徐仪华和孩子现在没事,再加上又是陈松,估计朱棣早就暴走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人来看,肚子被剖开,那人铁定死了,怎么可能会活呢? 徐达的目光不停的在徐仪华的身上和朱棣怀中孩子的身上扫动,他也害怕出事。 “殿下,不是剖开肚子,怎么说呢,这事不好解释,我简单的说说吧……” 陈松将剖腹产尽可能简略的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朱棣和徐达两人也是一脸懵逼,不敢相信。 陈松不可能和朱棣和徐达说,徐仪华是我在医院中救回来的。 “这这这这……这也行?这怎么能行呢?这怎么可能行呢?” 朱棣不停的摇晃着头,他还是不相信陈松说的这些话。 陈松给朱棣大体说了徐仪华肚子上有已经缝合的伤口,只是现在环境使然,朱棣不可能掀开盖在徐仪华身上的被子去看。 徐达也是一脸不相信,他从来没听过还有这种操作。 “这样吧,要不改天俺从草原上弄一些鞑子回来,你给俺当面试试?”朱棣说道。 “这……” 陈松一愣,他没有想到朱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陈松很快就想好了对策,“殿下,这种方式我称之为手术。 手术的要求很高,要采用很多名贵的药材,还有我炼制出来的药,现在已经用光了。” “那就算了吧。”一听陈松这话,朱棣放弃了刚才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现在徐仪华总归没事,孩子也没事。 既然都没事,也不必追究过身。 正所谓千两黄金不买道,这是陈松的立身之本,追问的深了,反而不美。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下去休息吧。 泰山,劳烦您了!”朱棣看向徐达,意思让徐达招待一下陈松。 徐达听明白了朱棣的话,说着就带着陈松走了出去。 徐达陈松等人走出去后,朱棣让人将房间角落中那些带着的纱布清理干净。 这些纱布是陈松专门刚才从徐仪华伤口处换下来的,本来想着弄回医院销毁,可想了想,留在这里刚好可以当成一个说辞。 徐仪华是剖腹产,手术顺利。其实很早手术就已经结束了,之所以陈松出来的那么晚,就是因为徐仪华当时的点滴还没有挂完。 等安置好一切之后,陈松才走了出来。 朱棣将手中的孩子交给房间里面的侍女,然后轻轻的撩起徐仪华身上的被子。 揭开徐仪华的衣服后,一道洁白的纱布出现在朱棣的眼前。 纱布上面已经没有血再渗出,但朱棣明白,纱布下面就是伤口。 朱棣看向房门方向,嘀咕道:“将人肚子剖开取出孩子,这样也行?怎么听起来就像是鬼术呢?从古到今,从未见过啊!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收回心神,朱棣不再去想。 第二天,徐仪华就醒了。 醒过来的徐仪华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身体比之以前,要好上一些。 朱棣坐在后厅中,摆了一桌酒菜,正式的招待陈松。 朱棣这人还是比较够意思的,虽然身上的毛病不少,但为人不错。 朱棣、徐达陈松坐在桌子旁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几人吃得正在兴头上,却有几个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些卫兵是徐达的卫兵,他们也不顾什么,直接冲进了后厅当中。 还不待徐达发问,其中一个卫兵从怀里取出一根用火漆密封起来的竹筒,然后急声说道:“公爷,十万火急,这是古北口守军送来的加急军报。” 徐达一听这话,急忙从士兵手中接过,准备打开。 士兵又急忙从怀中取出另外一个竹筒,说道:“这是榆关守军送来的军报。” 徐达的脸色彻底的黑了,陈松和朱棣的目光同时看向徐达。 徐达一脸阴沉的将两个竹筒打开,取出里面的军报。 上面内容不多,徐达没多久便将上面的内容看完。 “该死的,真是该死的。”徐达将手中的军令揉成一团,脸色黑的就像锅底一样。 “泰山,出了什么事情?”朱棣凑到徐达面前,一脸郑重的问道。 徐达将手中的那两份军令交给朱棣,同时恶狠狠的说道:“脱古思帖木儿和纳哈出这两个狗杂种,竟然率领大军进逼古北口以及榆关。 大冷寒天,行军艰难,此乃兵家大忌,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出兵?看来,今年的冬天已经将他们逼到一定份上了,不然也不会冒险。 今年草原大雪不断,我军据守边墙,很少出去,等发现时,他们距离边墙已经很近了,恐怕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朱棣看完军报上的内容,脸色不比徐达好多少。 “今年冬天严寒,恐怕脱古思帖木儿和纳哈出受损严重,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进逼边墙。”朱棣面色沉重的说道。 第113章 只能进军迎敌了 “看来一场恶战避免不了,只是不清楚脱古思帖木儿和纳哈出的主力兵马在哪,他们的目的到底是古北口和榆关这两个地方,还是说是其他地方。”徐达皱着眉头,坐了下来,一脸沉思。 按照常理,冬天一般是不会爆发战事的。 大冷寒天,大雪遍地,物资运输困难,不管是哪方面的军队,都极力避免战事。 再加上今年冬天大雪不断,交通断绝,更不是个出兵的好时机。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徐达以为今年冬天,脱古思帖木儿和纳哈出只会龟缩在他们的驻地不动弹。 可谁知,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古北口驻扎着密云后卫,是重兵防守之地,只怕敌军是声东击西之策。 榆关那边正在修缮边墙,虽然布置了兵马,可远没有古北口多,再加上大量边墙尚未完工,缺口很多。” 说到这里,徐达一拍桌子,脸色难看。 朱棣看向陈松,“你有什么看法?这是军报,让你看看也无妨。” 看着朱棣将手中的军令交给陈松,徐达想要阻止,可看到陈松已经拿了过去,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反正也不是什么军事秘密,看了也就看了。 对于陈松,朱棣还是相信的,上次跟随他来北平,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能力也很出众,总能以独特的视角来看待。 但这些徐达不知道,徐达只以为陈松是个医术好的郎中,至于打仗,徐达还真的不抱有奢望,也不奢求陈松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观点出来。 看过军令上面的内容,陈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陷入了沉思。 朱棣并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陈松的下文。 敌军进逼,再着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 片刻之后,陈松看向朱棣,说道:“殿下,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纳哈出和脱古思帖木儿是各自进军还是一起进军。 如果是一起进军,那么双方就是联合起来进逼。如果是各自进军,那他们之间就没有联系。” “然后呢?”徐达很惊讶陈松能说出这些话,一时间也来了兴趣,坐在陈松的旁边,开口询问。 陈松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各自进军,就证明这双方各自为战。应对起来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也不用担心双方掩护进攻。是如果双方联合,那应对起来就要小心了。” 陈松说的这些徐达自然知道,只是徐达很意外,这样的话能从陈松的嘴里说出。 陈松说罢,徐达一脸不相信的打量着陈松,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陈松一样。 “泰山,您可别小看了陈松。陈松不光医术鬼神莫测,打仗也有几把刷子,上次和俺一起过来,还劈杀了几个鞑子。”朱棣一脸笑容的解释着。 徐达震惊之余,再次询问:“那你觉得,如今该做什么?” “在国公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我个人觉得,当务之急应该是打探清楚敌军的主力动向,搞清楚敌军的主要目的。 草原积雪,不仅阻碍了敌军进军,也阻碍了我军的侦查。”陈松简单的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徐达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敌军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又或者说,他们的主要进攻方向又在哪里?” “军报上说,前元敌军出现在古北口附近。 可古北口是重兵把守之地,上次的时候,情况和这次差不多。 我个人觉得,敌军进攻密云后卫的可能性很小。” 说到这里,陈松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今年大雪不断,草原比之中原更加艰难。前元此时出兵,无非就是想劫掠物资。 古北口乃是军营,有军粮,但亦有猛将。敌军不傻,恐怕其目标不在古北口上。 我觉得,应当着重巡查边墙防守薄弱之地,这些地方最有可能出现敌军。” 徐达震惊的看着陈松,这些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徐达不会奇怪,可从陈松嘴里说出,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条理清楚,前因后果说的明明白白,没有任何混沌。 “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今年大雪不断,巡视边墙的难度太大了。 大军出行,粮草消耗增加,今年冬天比往年寒冷,粮草消耗的本来就远超往年,这样一来,粮草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还有榆关,榆关那边有很多尚未完工的边墙。纳哈出若是长驱直入,顷刻之间便可杀入北平腹地。” 说到这里,徐达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喝骂道:“早晚要将这些可恶的狗杂碎弄干净,一个个的让人不得安宁。” “可是,不管敌军的目的到底在哪里,我军都不能不管。 上个月,陛下调拨了三百杆新式火铳。听闻这三百杆新式火铳是你弄出来的,这次我要看看,威力到底如何。”徐达看着陈松,阴沉的脸上出现一丝轻松。 朱棣插话道:“泰山,虽然这火铳俺没用过,但是俺相信陈松。” “此事至关重要,需再做商议。”徐达收起军报,让手下亲卫距离北平都司军官,准备召开会议。 参加这场会议的主要是北平都司的各级军官,其中陈松和朱棣也赫然在列。 其他地方卫所,因为距离过远,所以并没有前来。 这场会议持续的时间不长,也就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当中,徐达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各项命令。 陈松第一次见识到了名将风采,事无巨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被徐达考虑到了。 徐达的命令被传令兵传达下去,一时间,北平地界上充斥着徐达派出去的传令兵。 因为尚不得知纳哈出和前元的具体情况,所以徐达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到应天府。 等到彻底搞清楚情况之后,再将其送回应天府。 徐达的命令到达各卫所,这些卫所一下子忙碌起来。 几乎每个卫所都派出了夜不收,前往草原打探情况。 奈何雪深地广,一时间竟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 陈松并没有回应天府,徐仪华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所以要等到徐仪华的身体彻底痊愈之后才能回去。 陈松被朱棣安排在距离王府不远的一座宅院中,这个宅院是朱棣的产业。 作为燕王,朱棣在北平的产业还是很多的。 这天,陈松正给徐仪华换完药。 徐仪华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预后情况很好,朱高煦的身体也没有问题。 刚刚走出王府大门,陈松就看到了一脸阴沉,朝着王府走来的朱棣。 朱棣的脸色很差,他步履匆匆,身后跟着十来个侍卫。 来到陈松面前,朱棣停了下来,“情况不容乐观。” “如何?”陈松询问。 陈松很少看到朱棣这个样子,如此来看,事情恐怕真的有些棘手。 “根据夜不收回报,此次是也速迭儿领兵前来。 其率领兵马大约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具体数量不详,其主力动向至今不明,但在古北口和庆阳口有敌军踪迹。”朱棣的脸色很差。 这个名字陈松知道,也速迭儿是当今前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的部将,是一名悍将。 他是孛儿只斤·阿里不哥的后裔,手下兵马精锐,历史上的他,在蓝玉击溃脱古思帖木儿时拥兵自立,袭杀脱古思帖木儿,随后自立。 此人心狠手辣,狡诈如狐,遇上他,让年轻的朱棣心里不宁。 朱棣一脸阴沉的说道:“也速迭儿是个狠人,爹对他的评价很高。此人野心极大,手下兵马强盛。 夜不收在草原上巡视已久,依旧无法确定其主力所在,由此来看,此人实力可见一斑。”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陈松问道。 朱棣说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坚守边墙。大冷寒天,出兵追杀于草原上不现实,只能等,和他们耗。他们耗不过了,自然就会主动出击。” 这个办法是当下最好的办法,在不知道地方主力所在的情况下,严阵以待是最好且最划算的办法。 “那辽东那边呢?”陈松问道。 “唉,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朱棣长叹一声,说道:“辽东那边的情况更差。 榆关的守军已经和纳哈出的兵马交过手了,纳哈出派出来的兵马也有万余人。 根据传回来的军报来看,情况不容乐观。榆关那边的驻军数量虽然可观,但很多边墙尚未修缮,纳哈出的兵马有好几次已经冲进边墙了。 今天早上,泰山带着人过去督战了。北平府这边,军事暂时由俺接手。俺待会还要去一趟古北口,仪华她身体尚未痊愈,这几天就劳烦你了。” “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直至痊愈为止。”陈松保证道。 “好!俺马上就要走了,就先不说话了。” 说完话,朱棣走进了王府大门。 片刻后,朱棣衣甲鲜明的走出了王府大门。 当天下午,燕山三护卫被朱棣抽调了两卫,赶往古北口。 大军一走,北平府一下子显得稀疏不少。 第114章 朱棣失陷敌营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松的主要职责就是照顾徐仪华。 时间来到一月中旬,陈松和往常一样,来给徐仪华换药。 患者不避医,换药的时候,徐仪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陈松手脚麻利,换药的速度也很快。 换完药后,陈松提着药箱走出了王府。 今天是个大晴天,太阳高挂天空,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但比前几天要好上很多。 有二十多个快马出现在城外,朝着北平府城狂奔。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平都司都指挥使郑良。 此时的他,脸色慌张,嘴唇干裂,就像是受到什么事情惊吓一样。 陈松走在王府前面的道路上,正准备往回走,忽然听见了响起来的马蹄声。 顺着马蹄声看去,陈松看到了朝着这边狂奔的骑士。 陈松还以为是朱棣,可是等骑士过来时,才发现此人不是朱棣,而是郑良。 “面色慌张,这是出了什么事?他不是跟着朱棣吗?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陈松疑惑不解。 郑良停在王府大门外,冲进了大门。 陈松见此,心生疑虑,便没有回家,返回了王府。 刚刚来到王府前厅门外,陈松听到了哭泣声。 “这是徐仪华在哭?”陈松微微一愣。 给徐仪华换了这么久的药,对徐仪华的声音举止,陈松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声音听起来就是徐仪华的声音。 “该不会是朱棣出事了吧?不然她怎么会哭呢?”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恰逢此时,一个骑士从里面冲出,正准备往外面跑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陈松。 他调转方向,来到陈松面前,一脸急促的喊道:“陈大人,娘娘找您!” 陈松在北平府待的时间也不算短,而且还和朱棣徐达交好,认识陈松的人不少。 陈松提着药箱,走进了前厅。 刚刚走进,郑良一脸急促的冲了过来。 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大人,燕王殿下出事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真的出事了。”陈松微微微微一愣,很快收回心神,问道:“事情是怎么样的?仔细说来!” “陈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郑良不敢耽搁,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出来。 朱棣到了古北口之后,并没有擅自主张让兵马出击,只是派出大量夜不收在草原上索敌。 十二天前,突然有夜不收回报,说敌军主力在汤河附近驻扎。 朱棣知道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出大量夜不收查证这个消息。 据查证,这个消息属实,敌军就驻扎在汤河附近。 汤河是黄崖口西北方向的一条河流,它有两个支流,一条流经黄崖口,一条流经庆阳口。 而也速迭儿就驻扎在汤河上游。 知道这个消息的朱棣没有轻举妄动,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朱棣只是让人严加监视其动向。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七天前,七天前,监视敌军的夜不收突然回报,敌军离开了汤河,顺着汤河一路往西南,目标正是庆阳口。 在弄清楚这个消息后的朱棣,立刻率领燕山护卫和一部分密云后卫的兵马赶往庆阳口。 可是,行至一半,才知道前往庆阳口的敌军只是一支疑兵,而真正的主力目标正是密云后卫西南方向的黄崖口。 也速迭儿是名将,实力强大,狡诈如狐,这正是他的策略。 朱棣无法,只好往回赶。等赶到黄崖口时,敌军已经开始进攻。 黄崖口关是军事防守重地,嘉靖年间俺答入寇时曾经攻打过这里,只是最后被击退。 崇祯十五年时,后金曾经从这里冲入边墙,杀入京畿之地。 从这里入关之后,直接南下可达北平府。 这里距离北平府两百余里,期间无险可守,若是被敌军攻破,长驱直入之下,北平府定然危矣。 朱棣深刻知晓黄崖口关的重要性,所以在看到敌军攻城时,朱棣二话不说就率领着麾下兵马加入战斗。 幸亏朱棣赶回来的早,不然还真的要被敌军杀入黄崖口关。 朱棣加入战斗后,也速迭儿的军队和朱棣鏖战起来,持续了两天之久。 这两天里,也速迭儿也弄清楚了战斗的指挥官是谁。 在知道是朱棣指挥战斗之后,也速迭儿针对朱棣制定出了一个计策。 战事第三天,也速迭儿麾下有士兵开始“溃逃”,督战兵“追杀不断”,亦有大量兵马被朱棣俘虏。 根据这些俘虏所言,主将也速迭儿和副将“内讧”,副将是脱古思帖木儿派来的人,和主将不和。 如今战事不利,副将主张撤退。 可是,也速迭儿不愿意撤退,两人矛盾激发,麾下各部摩擦不断。 起初,朱棣是不相信的,可是,随着抓捕的俘虏越多,这样的说辞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第四天早晨,朱棣于黄崖口关城墙上看到了也速迭儿的营地中有火冒起,再加上那些俘虏所言,朱棣相信了也速迭儿不敌,已经溃逃。 那可是也速迭儿,是脱古思帖木儿麾下的悍将,是阿里不哥的后裔,要是将此人击败或者活捉,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现在的朱棣正年轻,年轻气盛之下,怎么可能会让这个大好机会从手中溜走? 于是,朱棣率领一部分骑兵出城追杀。 朱棣不知道的是,一场大网正在朝着他袭来。 起初,战事顺利,敌军狼奔豕突,就像无头苍蝇一样。 可是,这些人似乎都只是一些小喽啰,朱棣一直没有遇到也速迭儿的主力。 无法,朱棣只好一直追杀,追出去很远。 等他追上也速迭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原来也速迭儿根本就没有内讧,麾下士兵也根本不是溃败,溃败的那些都只是跟随也速迭儿出来的牧民,就是一些杂兵。 而且所谓的内讧,正是也速迭儿的诡计。 也速迭儿的主力在第二天早晨就已经开始后退,留下的只是一些不知真相的杂兵和一些引诱朱棣的士兵。 至于也速迭儿的主力,早已设置好了埋伏,静静等候着朱棣。 明初的前元,士兵的战斗力和素质还是很不错的,命令执行力很强。 朱棣不明真相,一头扎进了也速迭儿的埋伏。 朱棣出来率领的士兵都是骑兵,虽然数量不少,可因为朱棣心急,部队前后拉的太长,被也速迭儿从中间截断,突然打击之下,失了方寸,开始溃败。 朱棣见大势已去,只好率领余骑突围。 只是,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突围成功的消息传来。 等朱棣率领的那些骑兵溃败下来的溃兵回到黄崖口关时,郑良才知道这个消息。 燕王失陷敌营,此乃大事,知道这个消息后,郑良方寸大乱,急忙征调密云后卫以及周边卫所兵马出关,营救朱棣。 做完这项决定之后,郑良急忙赶回北平府,通知徐仪华,同时准备去找徐达。 陈松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事可是一件大事,片刻也不敢耽搁。 郑良的脸上满是焦急,说道:“娘娘说,国公爷如今正在榆关督战,距离此处太远,而且国公爷走之前调走了附近卫所的兵马,如今北平府中,只剩下燕王殿下留守的燕山左护卫。如果去找国公爷的话,时间一久,恐怕事情只会更糟。” “娘娘的意思?”陈松看向徐仪华。 此时的徐仪华已经恢复过来,脸上的慌张还没有消失,可已经稳定不少。 徐仪华脸色很差,她那微微颤抖的身子被侍女搀扶着,开口说道:“殿下失陷敌营,多耽搁一刻钟,就多一份危险。 北平府附近没有多余的兵马,只剩下燕山左护卫。 殿下常说你本事不小,所以想着让你率领燕山左护卫,前去营救。” 朱棣在徐仪华面前说过陈松的本事,所以,在知道朱棣失陷敌营之后,徐仪华瞬间就想了陈松。 这是目前这个情况下,最好的办法了。更别说陈松医术了得,若是朱棣有什么意外,也能及时救治。 燕山左护卫是朱棣的兵马,不是朝廷的兵马,调动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手续,更别说燕山三护卫都知道陈松和自家王爷交好。 “好,那在下就接下这个差事,定然会将王爷安安稳稳的救回来。”朱棣朝着徐仪华拱手说道。 徐仪华一脸担忧,“只希望王爷能平安回来。” …… 当天下午,陈松骑着战马,带着燕山左护卫离开了北平府,朝着黄崖口关而去。 此时,朱棣正骑着战马在满是积雪的草原上狂奔。 他周围只剩下百余骑,身后的追兵从未停下。 朱棣伏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咬牙切齿的喝骂道:“也速迭儿,果然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 朱棣年轻气盛,如果是中年的朱棣,那也速迭儿不一定是朱棣的对手,但现在,可就说不准了。 “王爷,末将去将后面追兵引开!” 朱棣左边的一个侍卫冲着朱棣大喊一声,旋即调转方向,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 此人出去之后,亦有人追随。 后面追兵看到前方队伍分开,也同时分开,分批次追杀。 第115章 混凝土搅拌车横冲直撞 日落月升,追杀从未消失,朱棣身边的兵马也越来越少。 而此时,陈松率领着燕山左护卫的兵马出现在草原上,按照郑良提供的消息,往朱棣中埋伏的地方狂奔。 出发不久,古北口传来消息,说有敌军攻打。 郑良无法,只得收缩出去寻找朱棣的兵马,防守古北口。同时,黄崖口关也不能放弃。 如此一来,救援朱棣的事情全都落在了陈松的身上。 积雪漫漫,大道无边,陈松骑着战马,将手下的燕山左护卫分散开来。 可是,等陈松到达朱棣遇袭的地方时,这里只剩下一些尸体。 陈松无法,只好以此为中心,寻找朱棣。 可是,草原面积广阔,在如此广阔的草原上寻找朱棣,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今敌情不明,陈松也不敢将麾下兵马分的太散。 大雪又下了起来,天地苍茫一片,落下来的雪花直往眼睛里钻。 好久没好好休息的朱棣此时已经疲惫到了极致。 他身后的追兵从未消失,甚至越来越多。 也速迭儿将朱棣当成了兔子,为了能拿下朱棣,他如同熬鹰一样吊着朱棣,不随便出击。 出现在古北口的兵马,是也速迭儿派出去吸引明军注意的,也是一支疑兵。 朱棣的速度越来越慢,情况也越来越糟。 可是,吉人自有天相,陈松终于发现了朱棣。 陈松派出去的夜不收在草原上发现了大量杂乱的马蹄印,陈松以此为据,追了下去。 果不其然,陈松追上了也速迭儿。 为了能救下朱棣,陈松将麾下兵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也速迭儿后方骚扰,剩下的由陈松带着去接应朱棣。 可是,陈松低估了也速迭儿对付朱棣的决心。 此时的前元战斗力尚未崩溃,尽管被朱元璋追杀的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可在这种情况下,尤其人数占优,拥有着强大的战斗力。 有骑兵出现在前方,朱棣看着出现在前方的骑兵,以为这是也速迭儿派出来的骑兵,心如死灰。 随着陈松的靠近,燕山左护卫身上那鲜艳的鸳鸯战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见此情况,朱棣的眉头瞬间舒展。 “是援军,弟兄们,援军到了!”朱棣大喊一声,朝着陈松冲去。 陈松开始减速,防止双方冲撞。 双方接触之时,陈松率领着身后的士兵朝着朱棣围了过去,将朱棣保护起来。 “殿下,我来了!”陈松冲在朱棣左侧,冲着朱棣大喊。 朱棣点点头,大笑道:“哈哈,天不亡俺!” 可现在,陈松和朱棣麾下的兵马加起来,依旧不占优势。 陈松为了能找到朱棣,将带出来的兵马分散开来。 现在撞见朱棣太突然,军队还没有收拢,人数上并不占优。 也速迭儿看到冲过来的陈松,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后面的兵马开始加速,陈松派出去骚扰也速迭儿的人没掀起多大的水花。 也速迭儿麾下的兵马逐渐提速,朝着朱棣包围过来。 陈松的带来的兵马、朱棣的兵马冲和也速迭儿的兵马撞在了一起,不断的有士兵摔落马下。 陈松回过头看了一眼,冲着身旁的朱棣大喊:“殿下,您先走,我在后面掩护。” “不行,要走一起走。”朱棣回道。 “殿下,不用管我,我在过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回去联络了,要不了多久更多的援军就会过来。 至于我,我能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不用管我。”陈松冲着朱棣大声喊着。 可是,无论陈松怎么说,朱棣都无动于衷。 陈松焦急起来,他冲着朱棣身旁以及以及身旁的那些士兵大喊:“你们保护着王爷离开,李三娃张铁牛,带上剩下的人跟着我走。” 陈松话音落下,策动战马,调动方向,往后面而去。 李三娃和张铁牛位于陈松左右,保护着陈松。 除此之外,还有一百余士兵跟随陈松,调转方向,往后面的追兵冲去。 朱棣不肯离开,也要调转方向,可他被身旁的侍卫死死的夹在中间,无法调头。 眼睁睁的看着迎着敌军冲过去的陈松,朱棣脸上满是悲愤。 “你们这些人,都给俺滚,都给俺滚。” 朱棣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朝着身旁的侍卫抽去。 这些侍卫没有躲避,任由朱棣的马鞭抽在身上。 陈松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兵马,手中的腰刀反射着道道寒光。 处在后方的也速迭儿透过人群看到了冲过来的陈松,一张脾肉横生的脸上满是轻蔑的笑容。 “就这点人也想拦住?真是可笑,既然明人如此不自量力,那就陪他们玩玩。” 也速迭儿看向身旁的传令兵,大喊:“传本将军令,暂时放弃追杀朱棣,陪眼前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玩玩,先虐杀他们再说。 朱棣人疲马乏,给他们一个时辰又如何?跑不了!” 也速迭儿狂妄自大,根本没有将陈松放在眼里,他以为他自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陈松,只可惜,他终究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追击朱棣的兵马开始减速,朝陈松包围过来。 很快,陈松被团团包围。 随着包围圈不断缩小,陈松周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被击落马下。 尽管跟随陈松而来的士兵都满腔热血,但他们也是凡人。 “明人?这就是明人?不过如此?” “哈哈,这帮软弱的羔羊,如何是雄鹰的对手?” “回家喝奶去吧!”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不断响起,虽然陈松听不懂,但从语气当中也能判断出不是什么好话。 能听懂这些话语的士兵,朝着敌军冲杀而去。 只可惜,他们被一一斩落马下。 包围圈不断压缩,最后,只剩下陈松李三娃他们等为数不多的几人。 也速迭儿心情颇好,此时的他,为自己的那个计划洋洋得意。 他骑着战马,来到包围圈前,一脸讥讽的看着陈松。 也速迭儿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冷光,神色阴狠,“拖死他!” “和你们拼了!” 又有几个士兵朝着也速迭儿他们冲去,可是,他们根本碰不到敌人,就被击落马下。 至此,只剩下陈松和李三娃张铁牛三人。 李三娃和张铁牛紧紧的将陈松夹在最里面,保护着陈松,警惕的看着四周。 七八个身材高大的敌军手持绳套走出,摇晃着绳花。 这些人死死的盯着陈松等人的脖子,寻找合适出手的时机。 “嗖嗖嗖!”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些绳套朝着陈松飞来。 陈松瞳孔皱缩,双手拉住李三娃和张铁牛的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在绳套即将接触到几人时,一道白光闪过,陈松三人凭空消失。 “怎么回事?人呢?” 也速迭儿眼睛圆瞪,额头上满是冷汗。 三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这是神迹不成? 人群开始骚动,几乎所有的人都议论起来,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松消失的地方。 “人呢?去哪了?什么障眼法?”骑在战马上的也速迭儿不停的看着四周,大声咆哮。 可是,原地确实只剩下三匹战马,陈松三人确实凭空消失。 “怎么回事?”也速迭儿的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的认知,不足以解释眼前的事。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呈四方形,白色高大的物体突然出现在原地,出现的瞬间压死了不少人。 “嘎吱,嘎吱!” 骨头蹦断的声音响彻不停,就像是魔鬼噬人一样。 此物不是别的,正是一辆装满混凝土的混凝土搅拌车。 陈松坐在驾驶室里,狠狠的踩着油门。 虽然有积雪,但混凝土搅拌车依旧狂奔,将前面的那些敌军撞飞、碾死。 “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也速迭儿的心都在颤抖。 和混凝土搅拌车相比,战马实在太矮。 也速迭儿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眼前的混凝土搅拌车,超出了他的认知。 周围的敌军愣在了原地,他们从未见过此物,他们被吓的懵住了,懵在了原地。 陈松控制着混凝土搅拌车朝着也速迭儿冲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也速迭儿的侍卫,他们拉了一把失了神的也速迭儿,然后朝远处狂奔。 陈松紧随其后,朝着也速迭儿追去。 见也速迭儿逃出去已远,陈松调转方向,往那些尚未逃走的敌军碾去。 腰刀劈砍在混凝土搅拌车的车身上,蹦出道道火星。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的钢铁怪物,无情的将那些没逃走的敌军撞飞,碾死。 有积雪的草原确实难行,但这片地方尚且平整,加上敌军战马的踩踏,积雪已经被踩平。 陈松驾驶着混凝土搅拌车横冲直撞,不停的收割着敌军性命。 鲜血在草原上流动,车辙印里聚满了血液。 有些敌军躲避不及,直接被印在地上。 反应过来的敌军开始溃逃,此时的他们,恨不得战马有十条腿。 “鬼啊,这是鬼啊!” “这是妖怪,妖怪啊!” “啊,救救我,救救我,别丢下我啊!” 一时间,鬼哭狼嚎声在草原上不停的响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第116章 那不是人 夕阳西下,战场上只剩下一些不会说话的尸体,以及游弋在战场周围,尚未逃离的战马。 战场上血腥无比,到处都是被碾死的尸体。有些甚至被印在了地上,揭都揭不起来。 坐在驾驶室中的陈松看着那些逃走的溃兵,没有去追。 溃兵已经逃远了,追下去也追杀不了多少,反而浪费时间。 朱棣此时已经逃走,杀败敌军就够了,没有必要穷追不舍。 更别说,这是混凝土搅拌车又不是坦克。 天色已晚,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是先度过夜晚再说吧。 陈松收起混凝土搅拌车,进入了医院。 这辆混凝土搅拌车是陈松在医院找来的。 在很早之前,陈松逛医院的时候,在医院的后门那里发现了这辆混凝土搅拌车。 当时医院的后门正在施工,这辆混凝土搅拌车就停在后门外。 恰好的是,这辆混凝土搅拌车的钥匙就插在车上,还停在泵车前面,准备往里面灌混凝土。 陈松将混凝土搅拌车扔在医院的前门外,这里还躺着李三娃和张铁牛。 陈松在进医院的瞬间,将这两人给拉了进来。 除了陈松之外,其他人进入医院之后就会陷入沉睡,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松才会将李三娃和张铁牛弄进来。 至于跟着陈松一起来的那些士兵,因为距离太分散,陈松实在帮不上忙。 陈松在医院中找了个地方睡下,静待黎明。 …… 与此同时,也速迭儿见陈松没有追来,便停了下来,营帐也搭建完毕。 他坐在营帐中,惶惶不可终日。 今天的那辆混凝土搅拌车给也速迭儿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东西。 巨大,压迫,冰冷,杀伐,铁血等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生不起抵抗的想法。 就好像羔羊面对狼群一样,孤独无助。 尤其是混凝土搅拌车从人身上碾压过去时的那个场景,更是让也速迭儿久久无法平静。 他坐在火堆旁,手中捧着一个装满马奶酒的酒杯。 因为颤抖,酒杯里面的马奶酒不停的往外面撒。 他哆哆嗦嗦的将酒杯中的马奶酒往嘴里送去。 温热的马奶酒下肚,也速迭儿紧张的神色微微舒展。 夜更深了,大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第二天天亮时,陈松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 那些尸体以及车辙印被大雪覆盖,又是白茫茫一片。 陈松观望了四周,又回到医院,将昨天的混凝土搅拌车弄了出来。 至于李三娃和张铁牛两人,陈松任由他们睡在医院。 积雪很厚,陈松开的很慢,这样的大雪,要是太快,一个不小心,很容易翻车。 搅拌车底盘高,在雪路上比其他汽车好走。 这个时候,朱棣已经逃出生天,被出来接应的士兵接走,回到家黄崖口关。 回到黄崖口关当天,朱棣将几乎所有能撒出去的兵都撒了出去,寻找陈松。 可是,白茫茫一片的草原,想要找陈松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尽管陈松开着混凝土搅拌车,但相对于整个草原来说,还是太渺小。 更别说还下起了雪,让路程艰难不少,再加上陈松不是笔直朝着黄崖口关而去,而是找混凝土搅拌车能过去的路走,这样一来,走的路就曲曲折折,让寻找陈松的难度增加不少。 两天了,朱棣还没有得到陈松的任何消息。 他站在黄崖口的城墙上,看着城外,脸上满是焦急。 “当初都怪俺轻敌,不然也不会是这个下场。要是常青有个三长两短,那俺该如何交代?”朱棣焦急的在城墙上来来回回的走着,大雪落满了他的肩膀。 陈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朱元璋很早之前就说过的。 可是现在,因为自己的轻敌,竟然将陈松留在了草原,朱棣的心里内疚万分。 那天,朱棣本来想冲回去救陈松,如果不是后面朱棣被侍卫打晕,恐怕朱棣早就跑回去救陈松了。 因为着急,朱棣的嘴角起了不少水泡。 此时陈松,正把着混凝土搅拌车的方向盘,车窗紧闭,车里的空调源源不断的吹着暖风。 这辆车质量确实没得说,这么冷的天,竟然还能稳稳当当的跑,确实不容易。 陈松开车开的很艰难,往黄崖口方向缓慢的移动。 估摸着距离,陈松停在了距离黄崖口四十里左右的地方。 将混凝土搅拌车收回医院之后,陈松将张铁牛和李三娃从医院中带了出来。 两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白茫茫的四周,脸上写满了迷茫。 “这是在哪?敌人呢?鞑子呢?”李三娃往腰间的腰刀摸去,发现腰间的腰刀早已经消失不见。 张铁牛回过神来,喃喃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大人,咱们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行了,别想那么多,赶紧走吧。”陈松说着,一深一浅的往前面走去。 身后的车辙印逐渐被大雪覆盖,张铁牛看着身后的车辙印,又看向陈松背影,脸上满是沉思。 李三娃凑到张铁牛旁边,小声嘀咕,“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刚咱们还面对敌军包围,怎么现在就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虽然这里白茫茫一片,但我敢肯定,这里不是那里。而且,那些敌军怎么还没了。” 张铁牛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跟着大人没有错。如果没有大人,咱们两个绝对活不下去。 想那么多干什么?没有大人,咱俩还是村里的腌臜货。” 说完话,张铁牛快走两步,朝陈松追去。 “此言有理!”李三娃点点头,追了上去。 走了没多久,有马蹄声响起。 在大雪遍地的草原,听到马蹄声时,说明距离已经很近了。 陈松停下脚步,往马蹄声响起来的地方看去。 张铁牛和李三娃一前一后,将陈松围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前方。 一队穿着鸳鸯战袄的士兵出现在陈松眼前,他们停在了陈松面前,将陈松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是朱棣的一个侍卫,见过陈松。 他看着完好无损,只是身上多了一些雪的陈松,脸上满是惊骇。 这人大声喊道:“可是陈大人?” “正是陈松!”陈松回道。 “果然是,大人快快上马。”这人大喊道。 话音落下,几个士兵让出了胯下战马,交给了陈松三人。 陈松三人翻身上马,在这些士兵的保护下朝着黄崖口关而去。 “完好无损,全身上下更无一处伤口,率领的那些士兵却没见一人,此事古怪啊!” 领头的士兵看着陈松,心中疑惑万分。 时间缓缓而过,陈松骑着战马来到了黄崖口关前。 关前的战场早被打扫干净,陈松停在了黄崖口关前方。 城墙上的朱棣看到了关前的陈松,他兴奋的大喊:“常青?是常青回来了,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朱棣大声吼着,急匆匆的跑下城墙。 城门打开,朱棣带着侍卫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 陈松跳下战马,面带笑容。 “常青,你终于回来了!” 来到陈松面前,朱棣一把抱住陈松,一脸兴奋。 “让俺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朱棣绕着陈松转了一圈,见没有受伤,终于放下了心。 “外面冷,进去再说,进去再说。”朱棣带着陈松走进了城门,来到了一间房间中。 房间中升着火,温暖不少,陈松和朱棣坐在火堆前。 “你知不知道,你可担心死俺了。”朱棣一脸担忧的看着陈松,“那天俺被打晕了,不然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迎敌。” “对了,你是怎么冲出来的?那些士兵呢?”看到只有陈松三人,朱标有些好奇。 “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是好样的,都是一顶一的汉子!” 陈松将之前的事情重构,瞎扯着说了出来。 当然了,至于混凝土搅拌车的事情,被陈松隐去了。 陈松的口才不错,说的朱棣脸上满是沉重。 “唉,他们都是好样的,没丢俺的脸,也没丢俺大明的脸。 为国捐躯,不能凉了他们的心。俺定然会好好照料他们的家人,以后,有俺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他们。” 朱棣这里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逃回去也速迭儿却亲身经历过那种恐怖。 也速迭儿的残兵回到了前元的势力范围,知道这个消息的脱古思帖木儿脸色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战败,战损那么多,简直就是耻辱,是天大的耻辱!”脱古思帖木儿在大帐中跳脚痛骂。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也速迭儿竟然会败的那么惨,竟然将精锐都丢了,只剩下一些被吓破胆子的溃兵。 “让他给我滚过来!”脱古思帖木儿冲着站在一旁的失烈门大喊。 失烈门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多时,也速迭儿站在了大帐中。 “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是这样?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脱古思帖木儿朝着也速迭儿咆哮,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人,对于现在的前元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也速迭儿的脸上满是后怕,他叹了一口气,愁苦满面,“不管陛下相信不相信,我都要说,陛下,我遇见的那不是人,那不是人!” 第117章 任命陈松为左詹事 “不是人?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你莫要给你的战败找借口!”脱古思帖木儿指着也速迭儿,一脸阴沉的喝骂。 也速迭儿也是一脸苦涩,这事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该如何开口。 超出常人认知的事情,实在是难以言说啊。 回忆起那天的事情,也速迭儿的身子就忍不住的颤抖。 那庞大的身躯,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也速迭儿好几天都无法入睡,就像是梦魇一样,在脑海中无法挥去。 尽管前元的这些皇帝官员信教,可当超出这个时代的事物降临时,他们内心的恐惧,用言语不足以言说。 “陛下,还请陛下能耐心听我说完。”也速迭儿说道。 脱古思帖木儿坐下,端起面前桌子上的酒杯,将里面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来,哼!”脱古思帖木儿冷声哼道。 “事情是这样的……” 也速迭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可惜,这话在脱古思帖木儿听来,就是为战败找借口。 什么高达十丈的魔鬼战车,什么神明的座驾,这不是纯扯淡吗? 脱古思帖木儿不仅没相信一句,反而出言讥讽,“呵呵,真是无稽之谈,竟然将战败归咎于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阿里不哥的后裔怎么竟是如此货色?” 这话就像是尖刀一样,狠狠的插在了也速迭儿的心头。 也速迭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随后很快隐匿下来。 历史上的这两人本来就不合,矛盾重重。 这个时代也是一样,这次出兵,脱古思帖木儿让也速迭儿出去,就是打着消耗也速迭儿实力的算盘。 但为了能弄到粮食,脱古思帖木儿也给也速迭儿调拨了一些自己的手下。 这次任务失败,也速迭儿将脱古思帖木儿配给他的手下折损大半,这怎么能让脱古思帖木儿不生气? “赶紧滚下去!”脱古思帖木儿拍着桌子,大声呵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关于妖怪的传言开始在草原上流传。 什么高百丈,宽百丈,一脚横跨十数里之类的语言不断流传。 …… 陈松和朱棣回到了北平府,黄崖口关发生的事情朱棣知道瞒不过朱元璋,所以在回去后的第一时间就将这事禀报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在收到朱棣的奏折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发了一份命令过去,让朱棣和陈松一起回京。 朱棣无法,安顿好所有的事情后,和陈松一起回京。 徐达那边的战事没有掀起什么风浪,纳哈出派出来的兵马虽然多,但有徐达坐镇,再加上朱元璋配给的新式火铳,纳哈出的那些兵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徐达未至时,纳哈出的兵马还数次冲入边墙,可等到徐达到达,纳哈出的兵马一次都没冲进去过。 陈松弄出来的那些火铳,让徐达兴奋的厉害。 不仅射速快,打的还准,几百杆火铳配合上合适的战法,硬是打的纳哈出数千人不敢轻举妄动。 有这些火铳在,榆关那边的战事很快被平息。 茫茫荒野上,朱棣的卫队缓缓向南。 朱棣骑着战马,看着天上逐渐西沉的太阳,开口说道:“本来你这次回乡是要过年的,可是俺却将你弄了过来,你不会怪俺吧?” 陈松摇摇头,“不怪,太子殿下将我舅舅接到了应天府,虽说现在已经过了上元佳节,但能团聚,也是幸事。” “唉,说起来,这次若不是你,俺说不定真的要没了。 也速迭儿不愧是名将,真是厉害。诡计多端,狡诈如狐,连环套一环接一环。” 一想起之前的战事,朱棣就一阵的后悔,后悔当时太过轻敌,太过大意。 历史上的朱棣是一名能征善战的皇帝没错,可如今还没有成长起来,各项本事远不及靖难之时,错估也速迭儿也很正常。 陈松说道:“殿下,家父在时常言: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次两次的失败算不了什么,只要认真总结失败,总有成功的时候。” “这话听起来倒是新鲜,失败乃成功之母,确实有几分道理。”朱棣砸吧着嘴,品味着其中意味。 “行了,不多说了,赶路吧。”朱棣一甩手中的马鞭,朝着前方奔驰。 陈松紧随其后,追着夕阳。 回到应天府时已经二月份了,农历的二月份,尤其是江南,温度要比北方好上很多。 回到应天府,陈松第一时间便回家了。 而朱棣,硬着头皮往皇宫走去。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批阅着奏折,朱棣跪在御书房外面的台阶上,一动不动。 房间中的火炉将御书房烘烤的暖意洋洋,朱元璋喝了一口茶水,接着批阅奏折。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看了一眼外面的朱棣,便开口给朱棣情,“爹,孩儿觉得,此事应该不能全怪四弟,四弟也是被逼无奈。” 朱元璋没说话,接着批阅奏折。 朱标硬着头皮,再次开口:“爹,孩儿觉得此事真的不能全怪四弟。” 朱元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爹,孩儿觉得……” “啪!” 话刚一半,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标儿,莫要为那个逆子说话。”朱元璋狠狠的剜了一眼跪在外面的朱棣。 外面的朱棣听到里面的动静,急忙低下了头。 “让他自己滚进来说话!” 门外的朱棣跪在地上,匍匐着朝里面走去。 走进御书房,朱棣跪在中间,脑袋低垂,一言不发。 朱元璋将桌子上的奏折收拾到一旁,随手拿起刚才批阅奏折的朱笔,朝着朱棣扔去。 朱棣下意识的一躲,躲过了朱元璋扔过来的朱笔。 “噫,你个逆子,你竟然还敢躲?” 朱元璋二话不说,站起身来,脱下脚上的鞋,就准备下去。 朱标见此,便知道朱棣没事了。 深知自己老爹性格的朱标明白,越是朱元璋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不想教训,事情就越大。 别看现在朱元璋将鞋脱了下来,可问题不大,撑死就是一顿打。 这哥几个谁没挨过朱元璋的打?几乎都是从小挨到大,一两顿打,算不了什么。 朱棣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手伸出来!”朱元璋右手拿着鞋子,指着朱棣。 朱棣一脸乖巧,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 “啪!” 朱元璋抡圆了胳膊,狠狠的抽在了朱棣的右手上。 这一下朱元璋可没留力,一下子将朱棣的右手打的通红。 “嘶!” 朱棣倒吸一口冷气,硬是忍着不敢出声。 “啪!” 又是一下,只是这次的力度比上次能小一些。 “啪啪啪!” 朱元璋又打了三次,连带着前面两次,一共是五次。 打完之后,朱元璋将鞋子扔在地上。 “标儿,取一把椅子过来。”朱元璋伸手指了指朱标。 朱标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朱元璋身后。 朱元璋坐下,将鞋子穿上。 “作为俺的儿子,你能不远万里救徐仪华,你有种,是个男人。” 朱元璋指着朱棣的鼻子,说出了一句不像骂人的话。 朱棣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朱元璋,他不懂为啥朱元璋会这样说。 “可是,作为俺的儿子,你不知敌情好大喜功私自领兵追杀也速迭儿,中了埋伏,损失惨重,你蠢笨,丢了俺的脸,该打。 你以为俺为啥要打你?是因为你私离驻地去陕西找陈松吗? 是,外地藩王无令私离驻地乃是大罪,可念在事情紧急,这事俺可以不计较。 人命关天的大事,再加上徐仪华还怀着俺的孙儿,更别说你之前告诉了俺,也算是和俺通了气。” 说到这里,朱元璋脸色一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可是你好大喜功,私自追击,被也速迭儿伏击之事,损失惨,平白丢失士兵性命,实在是丢了俺的脸。 俺就想不通了,俺之前给你说没说过也速迭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此人狡诈如狐,非一般人可以对付,不然,你以为俺将天德派到北平去干什么?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被陈松给救了回来,你可真给俺丢脸。 陈松救了你媳妇,救了你儿子,最后还救了你,你可真没把陈松当外人啊? 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让朝臣怎么想?俺朱元璋的娃儿,竟然不如俺的女婿?竟然被俺女婿连救好几次?这事传出去,俺都觉得脸烧得慌!” 朱元璋拍着自己的右脸,急声训斥。 “可是,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可是个什么啊!”朱元璋喝住了朱棣。 “行了,这几天就好好的呆在宫中面壁思过吧。给俺好好反思反思,你都有哪些错。 滚滚滚,赶紧滚。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朱元璋踹了朱棣一脚,一脸厌烦。 朱棣连忙站起,飞快的跑出来御书房。 从古到今,也只有朱元璋会这个样子教育自己的儿子。 尽管朱棣并不是太子,可朱元璋在教育朱棣的时候,还是很上心。 朱元璋回到了桌子前,又开始批阅奏折。 “对了,告诉陈松,三天之后让他赶紧去市舶司衙门。 俞敏已经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市舶司之事不能再耽搁了。”朱元璋抬起头,看向朱标。 朱标回道:“孩儿明白!” “还有,在走之前,给陈松下一封圣旨,任命他为大本堂左詹事,负责教导英儿。”朱元璋再次说道。 第118章 文官们炸了 明初朱元璋设置大本堂,召集天下鸿儒教导朱元璋。 其为太子属官,设置太子太保、太子太师等官职。 这些官职基本上都是勋贵总揽,主要是加衔。 在此之下,真正教导太子的是左右詹事等职务。 至于詹事府,还要等到洪武十五年才能出现。 刚过完年,才是洪武十四年,距离詹事府的成立还有一个年头的时间。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任命陈松为大本堂左詹事,钦此!” 宣旨的官员站在陈松的家门前,朗诵着手中的圣旨。 宣读完毕,宣旨官员笑呵呵的将圣旨收起,交给了站起来的陈松。“陈大人,恭喜恭喜啊!” 接过圣旨,陈松说道:“嗐,为朝廷办事,谈什么恭喜啊!” “陈大人,下官还有事,就先走了!”宣旨官员拱拱手,带着随从离开。 看着宣旨官员离开的背影,陈松将手中的圣旨打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朱静安站在陈松身旁,一脸笑容的说道:“没想到这么早就将左詹事的职位给了夫君,这下子,朝中那些文官可要难受了。” “难受?难受慢慢难受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哈哈,和咱们无关。” 陈松哈哈大笑,带着众人走进了大门。 一场风波正在酝酿。 …… “大哥,大哥,出事了,出事了,这下出事了。” 李存义一脸焦急的冲进了李善长家的书房,他看着正在练字的李善长,一脸焦急的大声喊道。 李善长放下手中的毛笔,问道:“什么事情如此惊慌啊?难不成陈松这个小东西又搞出什么来了?” 陈松回来的事情李善长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毕竟陈松和朱棣的队伍浩浩荡荡,想不被发现都难。 “大哥,和陈松有关,只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李存义的脸色黑了下来。“陛下让陈松当大本堂的左詹事,负责教授太子嫡长子之事。” 一听这话,李善长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什么?竟有此事?”李善长一拍面前的桌子,一脸不相信。 李存义焦急的道:“大哥,此事千真万确啊。今早陛下派人宣旨陈松,恐怕现在任命书都送到了陈松手中。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乡野郎中,竟然还能成为大本堂左詹事?真是够好笑的,他能教什么?教看病吗?” 李善长眯眯着眼睛,双手背在身后,从书桌后面走出,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事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 “大哥,这事如何啊?要是让陈松真的坐稳这个左詹事,那以后岂不是要站在咱们的头上踩?”李存义焦急万分。 韩国公府已经和陈松彻底交恶,不说不死不休,也差不了多少。 现在眼睁睁的看着陈松爬到这个位置,一股危机感涌上李存义的心头。 李善长沉着脸,在房间中走来走去,思考着这件事情背后更深层次的含义。 “此事不难理解,陈松在医术上的本事不用多说,可在四书五经上面,却稀松平常,甚至不如秀才。 陛下让陈松担任左詹事,恐怕是故意恶心人。” 李善长抽丝剥茧,很快分析出了这件事情后面的真正含义。 李存义跟在李善长的身后,问道:“大哥,您的意思是?” 李善长说道:“之前,朝中大臣上书,说太子嫡长子到了发蒙的年龄,请求陛下挑选天下鸿儒,教导太子嫡长子。 但是,奏折送上去之后,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陛下对此事也缄口不言。 由此来看,陛下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挑选老师,所以,陛下这才将陈松拉出来。 在我来看,陛下应该是厌烦了那些人,所以拿陈松来恶心人,就是说,就算用陈松,也不会挑选鸿儒。” “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的目的呢?”李存义问道。 李善长双手一摊,道:“这我哪知道?谁知道陛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可能就是单纯的恶心人吧。” “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陈松这样?”李存义有些着急的问道。 “怎么办?静观其变吧,这次对于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咱们就静静的看着吧,朝中的那些官员,可要比咱们着急。” 李善长不蠢,他知道左詹事这个职位对于朝中那些文官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儒林来说意味着什么。 论功劳,宋濂的功劳远比不上李善长。 可是,就算是朱标见了宋濂,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先生。 如果不是上次的事情,等以后朱标登基了,那宋濂宋家能不被朱标重视?更别说这可是会名留青史的事情。 李善长文人出身,知道左詹事在文官心里的地位。 这下被陈松拿了去,文官不闹腾才怪。 “陈松不过乡野村夫,四书五经估计都没读过几次,这下,有热闹看喽,尤其是翰林院那些人。 对了,咱家不要参与进去,隔岸观火就行。”李善长说道。 李善长明白,这事就算自己不插手,就算自己不煽动,这些文官也会想疯了一样弹劾陈松。 可能弹劾的作用不是很大,但能给陈松造成一些麻烦,也是李善长愿意看到的。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等陈松被任命为左詹事的事情传开之后,朝中的文官一下子化身卫道士,他们使出自己最擅长的本事,弹劾陈松的奏折就像是雪花一样,飞上了朱元璋的案头。 这些文官在奏折中将陈松说成了无恶不作之徒,就好像如果让陈松当左詹事,大明朝明天就要灭亡一样。 这些奏折里面,以那些翰林清流的奏折最多。 这些人,是出了名的夸夸其谈之辈,说起话来,满是头头道道。 文人这个团体,平日里看上去总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只是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一道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像饿狼一样凶狠。 对于这些文臣来说,大本堂就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 三孤三公这些官职可以让勋贵来当,毕竟这些官职如今已经成了虚衔。 可是,左詹事这种实质性的官职,必须要掌握在文官手中。 就算文官彼此之间有派系之分,有地域之分,但总归都是文臣,都是文人,大家的小利益不同,但大利益都是一样的,终究是肉烂在了一个锅里。 可是,这下子,朱元璋直接把锅给扔了。 几百上千年了,这事都是文人的事,现在出来一个四书五经没读过几天的陈松,这如何能让他们顺心? 更别说,培养亲近文官的皇帝,乃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文官喜欢在朱元璋这样的皇帝手下做事。 可是呢?半路杀出个陈松,杀出一个四书五经没读几天的陈松,这能让文官们咽下这口气? 朱元璋的这个举动,就像是将一团大便塞进他们嘴里一样。 他们不敢对朱元璋有什么怒气,只好全都发泄在陈松身上。 这些事情,陈松全都抛之脑后,现在该头疼的是他们。 文人,里面不乏铁骨铮铮有气节的,可是这样的人,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别的不说,就说建文末洪武初的方孝儒之徒。 这些人写起文章来,确实厉害,能把文章写出花来,可能力呢?何止是拉胯啊,比猪队友还猪队友。 一个个的沽名钓誉不说,屁的本事没有,糟蹋起江山来无人可比。 对于那些有气节,有能力的读书人,陈松确实佩服,可对于这些夸夸其谈之辈,陈松打心眼里厌烦。 陈松回到书房,将自己之前编写的那些教材取了出来。 如今,这些教材派上了用场,陈松可不会给朱雄英教授什么四书五经。 当然了,这些东西对于年幼的朱雄英来说还有高深,所以陈松打算对起进行简化。 明天就要出发去松江府市舶司,简化教材之事一时半会也完成不了,所以陈松打算将教材带到松江府去。 …… “将这些奏折都烧了,全都烧了!” 御书房中的朱元璋指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奏折,对着站在一旁的庆童说道。 庆童招呼过来几个太监,搬着这些奏折走了出去。 这些奏折都是文官弹劾陈松的奏折,对于这些奏折,朱元璋是一眼没看。 “就像是捅了蜂窝一样,这些文官,从昨天开始到现在,奏折上的就没停过。”朱元璋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朱笔,站了起来。 “爹,朝中大臣对左詹事这个官职非常看重,如今由陈松担任,自然不能善罢甘休。”站在旁边的朱标说道。 “呵呵!”朱元璋轻蔑的笑了笑,一脸戏谑的道:“这些文官啊,都想爬到咱们爷俩的脑袋上。 现在就这么吊着吧,先让陈松慢慢当着。 陈松的主意多,俺要看看,陈松如何应对这事。” “对了,爹,从陈松老家带来的土豆和红薯已经全部封存,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朱标忽然想起了从陈松老家带回来的土豆和红薯。 朱标将赵铁绳一家,以及所有的红薯和土豆都带到了应天府。 带回来的这些红薯和土豆,彻底打消了朱元璋的疑虑。 同时,朱元璋准备将此事列为和征伐西南同等级别的头等大事。 第119章 种植局大使 “眼看着就要开春,带来的这些红薯和土豆不得有任何闪失。 这样吧,这事就交给你,由你亲自操办。事关江山社稷,不管交给谁,俺都不放心。 成立一个红薯土豆种植局,让陈松的舅舅当大使,全权负责土豆和红薯的种植之事。” …… 就在陈松忙着精简教材的时候,朱元璋派人过来,让陈松和赵铁绳过去一趟。 陈松没有耽搁,带着舅舅赵铁绳就往皇宫走。 一路上,赵铁绳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脸色潮红,心情紧张以及惶恐。 当了这么多年的普通老百姓,前半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里长,自从陈松进京之后,赵铁绳见到的官越来越大,现在竟然要见皇帝,这让老实巴交的赵铁绳即兴奋又担心。 “那啥,你觉得我穿这身去没事吧?”赵铁绳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 陈松说道:“没事,肯定没事。陛下让我带着您过去一趟,估计和红薯土豆有关。 松江府市舶司的事情没有结束,估计陛下应该让你种植土豆和红薯。” “呀,我是会种,可我不认识几个字,要是出了问题,那该怎么办啊?”赵铁绳一脸担忧。 “哈哈!”陈松哈哈大笑道:“舅舅就放宽心吧,有我在呢!” 陈松的笑声让赵铁绳微微放松一些,不再那么害怕。 两人来到广敬门之外,走进广敬门,一条狭长的青石板路出现在眼前。 陈松带着赵铁绳走在这条青石板路上。 这条路叫做千步廊,处在广敬门和承天门之间。 因为大约一千步的距离,所以被称为千步廊,千步廊左右就是各部衙门。 正是办公之时,千步廊上时而能看到进出的官员。 这些官员以文官为主,他们大都认识陈松。 在看到陈松时,这些官员或面露不屑、或一脸讥讽。 等陈松走后,这些官员便汇聚起来,看着陈松离开的背影,叽叽喳喳,戳着陈松的脊梁骨。 这些官员,陈松都不带正眼瞧的,等市舶司之事结束之后,陈松会让这些官员知道什么叫做两千年来儒家最大的危机。 来到承天门外,陈松和赵铁绳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大汉将军带了进去。 一路上,赵铁绳不敢抬头四处观瞧,战战兢兢的埋头走路。 来到御书房,陈松躬身行礼。 赵铁绳低着头,就要往地上跪去。 坐在上位的朱元璋笑呵呵的摆摆手,冲着赵铁绳道:“起来吧,不用如此!” 赵铁绳毕竟是普通农民,虽然朱元璋都这样说了,他还是忍不住往地上跪去。 陈松连忙扶住赵铁绳,让他站直身子。 赵铁绳低着头,因为紧张大口的呼吸。 “俺打算在应天府城外开辟一处庄园,专门用来种植土豆和红薯,你舅舅有种植的经验,俺打算将这事交给你舅舅,你看如何啊?” 朱元璋指着赵铁绳,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目前,对于朱元璋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土豆和红薯。 某种程度上来说,红薯和土豆比市舶司衙门还要重要。 这事对于陈松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朱元璋尽管吝啬,可也会给赵铁绳安排一个官职。 这样的话,那赵铁绳一时半会就不用回老家了,也就不用在乎朱樉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文官,可是陈松相信,这种事情,那些文官也不敢太过分,要是红薯和土豆出了什么事情,朱元璋可是会杀人的。 今天让赵铁绳跟着陈松一起来,足以表明了朱元璋的态度。 朝中官员,能于御书房中面见朱元璋,可没有几个啊。 陈松回道:“听凭陛下安排!” “俺打算设置土豆红薯种植局,由太子亲自负责,至于你舅舅,就担任种植局大使吧。”朱元璋说道。 陈松冲着朱元璋拱拱手,说道:“舅舅初次面见陛下,失礼之处还请陛下勿怪,臣替舅舅谢过陛下。” “无妨无妨,只要能将土豆和红薯推广下去,俺谢谢你们两个都行。”朱元璋毫不在意的说道。 …… 回去的路上,赵铁绳的双腿依旧颤抖个不停。 赵铁绳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脸的紧张,“唉呀,怪不得说皇帝是真龙天子呢,我见了皇帝,腿就一直哆嗦,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这个时代的普通老百姓对于皇权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对寻常官员都害怕,更别说是皇帝了。 “舅舅,这下你也当官了。虽然陛下没说种植局大使是几品官,但根据朝廷的规制来看,应该是九品左右。 看上去不入流,可顶头上司就是太子。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个种植局大使,怎么着也应该在七品左右。”陈松说道。 “呀!”赵铁绳惊叫一声,道:“这么高?我竟然还能当这么大的官?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一辈子字不认识几个,竟然还能当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舅舅,话不能这样说,好日子还在以后呢。”陈松笑道。 回到家里,陈松开始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身去松江府了,该收拾的东西都要收拾。 陈松在书房中收拾着以前编写的那些教材,陈松将需要完善的取出来,准备带走。 翻着翻着,陈松翻出了一本很早之前编写的一本书。 “《本草纲目》,这本书还没有编写完,还差一些,这次带到松江府去,趁着闲工夫,将其弄完再说。”陈松将尚未完工的《本草纲目》放在桌子上,整理好。 陈松出身中医世家,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 不敢说将《本草纲目》背的倒背如流,但也能将其默写下来。 《本草纲目》对中医来说,有着里程碑的意义,陈松不可能将这种书落下。 “先生,太子殿下来了!” 李三娃来到书房门口,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陈松喊了一声。 陈松放下手中的活,走出了书房。 来到前厅,朱标早已经坐在了上位。 “不用见礼了,又不是正式场合,随意一些!” 见陈松准备行礼,朱标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陈松坐下。 坐定之后,朱标率先开口道:“常青啊,四弟那边的事情多谢你了。 如果没有你的话,弟妹肯定要出事,四弟也会出事,你救了四弟一家。” 朱标一脸诚意,说着还站了起来,朝着陈松拱手行礼。 朱标的身上没有朱元璋那么多的霸道,更多的是随和以及仁厚。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也很正常。 “不敢当不敢当!”陈松急忙站起,回了一礼,“这都是臣应该做的事情,殿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朱标坐了下来,说道:“今天来呢,主要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红薯和土豆的事,这事现在由我管理,我就想着,怎么样才能种好土豆和红薯。 这种东西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要是其他粮食,我还略知一二,可是红薯和土豆,我就有些抓瞎了。” “殿下,此事不必担心。臣的舅舅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却是种地的好手。 红薯和土豆肯定能种植成功,臣的舅舅,臣放心。到时候臣再写一份种植的册子,再加上臣的舅舅,一定可以将红薯和土豆种植成功。”陈松信心满满。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朱标一脸轻松的说道。 “第二件事就是你作为英儿老师的事情。”朱标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就当教授寻常学生就行。 朝中那些风言风语你也不用担心,要是有人对你不敬,你过来找我。” 朱标这是害怕陈松受不了太大的压力,所以给陈松吃一颗定心丸。 朱标小瞧陈松了,陈松怕谁都不可能怕这些文官。 洪武朝的文官就是一茬又一茬的韭菜,被朱元璋一茬又一茬的收割。 害怕这样的文官,简直可笑。 “殿下不用担心,臣一定会做好分内之事。”陈松没有一丁点的紧张。 看陈松这个样子,朱标微微摇摇头,暗道:“还是太年轻,还是太年轻啊。” 朱标脾气柔和,对文官比他老子好上不少,可是这并不代表朱标不知道那些文官闹腾起来是什么样。 “行了,今天来你这就是这两件事情。明天你就要去松江府了,今天要收拾东西,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罢,朱标站了起来,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将朱标送走之后,陈松接着收拾东西。 还没等陈松收拾多少,又有人来了。 这次来的人,出乎陈松意料。 一个身形健硕的汉子站在前厅中央,背对着门口,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字画。 陈松从外面走进来,冲着背影说道:“不知永昌侯大驾,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站在前厅中央的人正是永昌侯蓝玉,他已经被朱元璋封为左副将军,跟随傅友德攻打西南。 陈松没有想到,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怎么这个时候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蓝玉转过身子,走到陈松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刚才太子殿下来找你了?” “是啊,刚走没多久。”陈松回道。 第120章 回到市舶司 “是啊,刚走没多久。”陈松回道。 蓝玉脸上带着笑容,可这笑容让陈松看不清蓝玉的真实想法。 “太子殿下来你这里比去我那里的次数要多上很多啊,看来太子殿下对你很看重啊。”蓝玉笑呵呵的说道。 陈松回道:“不敢当,只是公事罢了。” “我今天来你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弄点刀伤药。 人人都说你这里的药好,所以就来了你这里。”蓝玉说道。 陈松不太相信这是蓝玉的真实想法。 陈松在城中开设的医馆中就有刀伤药,蓝玉要是真的想买,直接去医馆就行了,哪里需要跑到这里来? “既然如此,那还请稍待,我去去就来。”陈松离开了前厅。 不久,陈松带着几个瓷瓶走了过来。 “这是我配置的刀伤药!”陈松将手中的刀伤药交给了蓝玉。 这些药其实就是一些碘伏和云南白药等药。 给蓝玉后,陈松一一介绍了这些药的使用方法。 蓝玉听得很认真,同时将这些药揣进怀里。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蓝玉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蓝玉蹬上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往远处而去。 “这个蓝玉,每次都神神叨叨的,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着蓝玉离开的背影,陈松摇着头,想不通蓝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侯爷,小人想不明白,陈松在城中开设有医馆,需要什么药,直接让小人去医馆买就行,哪里还需要亲自跑到这里来?” 坐在车辕上的随从一脸的疑惑的询问。 蓝玉回道:“你不懂,陈松备受太子殿下看重,而我又和太子殿下有姻亲…… 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蓝玉话只说了一半,然后远去。 …… 收拾完东西,陈松将赵铁绳叫到了书房中,给赵铁绳讲解各种注意事项。 讲解的内容主要以种植土豆和红薯为主,京城中的各部衙门以及做事时应该注意的事情都讲给了赵铁绳。 赵铁绳的顶头上司是朱标,也省了很多繁杂事。 其实,结构越简单,效率就越高,这点朱元璋也明白。 “舅舅,在京城中,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只需要好好做事。”陈松坐在书桌前,看着坐在对面的赵铁绳。 赵铁绳搓着自己的双手,脸上的忐忑从未消失。 “我在村里种地,也没有啥的,可是在陛下和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做事,我这心里就慌得厉害,生怕做不好。 我倒是不害怕什么,可就担心你的前途。你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可不能因为我,连累了你。”赵铁绳语重心长的说道。 赵铁绳诚恳的模样让陈松非常感动。 陈松安慰道:“舅舅,不要这样想。不要害怕连累我,您就放心大胆的干吧,您的任务很简单,只需要将红薯和土豆种出来,别的就不用想。 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让人来问我。京城距离松江府不远,很快的。” “好,那就听你的。”赵铁绳点点头。 “这样吧,我再给您说一些种土豆和红薯时的注意事项……” 陈松将种植土豆和红薯时的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赵铁绳走出书房后,陈松取出一小叠裁剪整齐的宣纸,开始书写种植红薯和土豆的流程以及注意事项。 窗外的月亮挂在天上,陈松将写完的东西收拾好。 这本册子,陈松起名《红薯土豆种植总纲》,有了这本册子,再加上赵铁绳,种出土豆和红薯没有什么问题。 陈松走出书房,看着天上的月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次去了市舶司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稳定下来。 到时候,陈松就要开始给朱雄英上课了。 陈松已经想好了上课的内容,像什么“陈松第一定律”、“陈松第二定律”以及一系列“陈松经典力学定律”,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朝朱雄英的大脑中灌输了。 “牛顿?不好意思,你的知识我借用了,以后也不会有牛顿第一、二、三定律了,只会有陈松第一、二、三定律。” 陈松背着双手,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卧室。 东方的天空出现鱼肚白,陈松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起床了。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陈松坐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陈松躺在马车中,盖着一张被子,补着昨夜的觉。 赵峰作为管家,留在了家里,李三娃和张铁牛和往常一样,跟随着陈松。 陈松可能是京城中排场最差的勋贵了,府中的下人数量有限,居住的宅院面积也很有限。 这些东西,陈松倒是不那么注意。 马车嘎吱嘎吱,行走在官道上,朝着松江府的方向行进。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应天府的鱼鳞册图。 朱标半蹲在朱元璋的旁边,看着桌子上的这张鱼鳞册图。 朱元璋指了指聚宝山,“将土豆和红薯的种植园就安排在这里吧,记住,这事你一定要紧盯着,红薯和土豆的种植区域附近禁止任何闲杂人等接近,没有命令硬闯者,杀无赦。” 这是能改变国运的粮食作物,朱元璋看的甚至比市舶司还重要。 农民出生的他,知道红薯和土豆中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记住,红薯和土豆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管是谁,每天出入必须仔细检查,不准任何人带走一颗红薯和土豆。” “孩儿遵命!”朱标抱拳领命。 …… “先生,前面就是松江府了。” 赶车的李三娃侧过身子,敲了敲马车门,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陈松睁开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 “松江府啊,我又来了!”陈松感慨一声。 来到松江府府城前两位置,郑大胜带着松江府的属官,迎接陈松。 两里长街,黄土铺地,彩纸飘扬,场面十足。 陈松的马车很普通,但还是被郑大胜一眼认出。 看着顺着官道而来的马车,郑大胜撩起衣袖,冲着后面喊了一声,“大人来了,赶紧走!” 随后,郑大胜带着人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来到马车前,郑大胜一脸殷勤的喊着:“大人,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这肉麻的声音让陈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松皱着眉头,打开马车门,冲着郑大胜大喊:“赶紧闭嘴!” “嘿嘿,下官闭嘴,下官闭嘴!”郑大胜讪笑道。 “将这些东西都撤了,出去时间已久,先去市舶司。”陈松说道。 “好,好好。下官这就去安排,下官这就去安排!”郑大胜飞一般的跑了下去。 看着郑大胜的背影,陈松无奈的摇摇头。 郑大胜办事不敢说缜密无暇,但也有几把刷子。 可这拍马屁的殷勤劲,确实有些太用力了。 进了松江府府城后,陈松歇了歇脚,上趟厕所,喝了几口茶水,又朝着小官镇而去。 没花多长时间,马车来到了小官镇的市舶司大门前。 市舶司的属官都已经知道了今天陈松回来,所以早早的在市舶司衙门的大门外等候。 得益于陈松搭建起来的框架,市舶司衙门短时间内就算没有陈松,也不会出现大的纰漏。 陈松走下马车,带着这些属官回到了市舶司衙门。 回去的第一时间,陈松就让市舶司衙门属官将最近这些时间的资料拿过来。 除过这些资料之外,陈松还让人将已经回来多时的俞敏找了过来。 在衙门后院的书房中,陈松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俞敏,问道:“出去的这段时间,都有什么事?” 陈松身前的桌子上放满了资料,陈松手中正翻看着一本,这本正是俞敏整理出来的。 “回大人,去高丽的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遇到了从倭国来的倭寇。 只是这些倭寇所乘都是一些小舢板,不是我们的对手,老远就被击溃。 …… 怎么说呢,下官对贸易之事不懂,但听杨昌说,生意可以做。” 俞敏事无巨细,将路上遇到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他说的这些内容,在陈松手中的资料上面都有记载。 除了俞敏的这份资料之外,还有杨昌的资料。 杨昌是老江湖了,眼睛很毒辣,有着很敏锐的商业嗅觉。 “高丽地贫民乏,但其士绅大都穷欲极奢,丝绸、瓷器等货物亦可贩卖……”陈松看着杨昌整理出来的资料。 高丽这个国家虽然百姓贫穷,但士绅可都不穷。 再加上物产稀少,很多东西都只能通过对外贸易获得。 大明的瓷器、丝绸,是那边的士绅最喜欢的货物,要是将瓷器和丝绸贩卖过去,肯定能赚钱。 “你先出去吧,有事会叫你。”陈松对着俞敏说道。 俞敏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陈松的目光再次放在杨昌的资料上。 “瓷器丝绸这些东西不是消耗品,时间长了,买的人就会少。 更别说高丽地贫民乏,山地众多,购买力有限,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趋于饱和。” 第121章 陈谟 “瓷器、丝绸这些东西毕竟都不是必需品,能赚一时钱,可却赚不了一世的钱。 茶叶最赚钱,西边那些人对茶叶狂热的厉害。 可是如今爪哇那边海盗盛行,陈祖义这个瘪犊子盘踞在那里,不把陈祖义给干死,就没法开拓商路。 国内的局势还没有彻底平定,大明水师力量还不强大,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将手伸到那边去。 先慢慢来吧,先把货卖到高丽去再说。”陈松喃喃说道。 目前,往高丽那边售卖货物,还是有利可图的。 除了往高丽那边售卖货物之外,其实陈松更想做倭国的铜钱生意。 其实,古代的倭国真的很拉胯,拉胯的不是一星半点。 倭国甚至都没有办法独立自主的铸造出可供流通的铜钱。 从宋朝开始,倭国就极度依赖中原生产的铜钱。 倭国制造的铜钱,说难听点,一掰就碎。 倭国境内有银山,但是缺乏铸造铜钱的技术,再加上铜矿缺乏,这就造成了银贱铜贵的现象。 大明立国之初,就有数量不少的洪武通宝流入倭国。 洪武通宝流入倭国后,在倭国西部地区被广泛仿铸,但因为技术原因,始终比不上洪武通宝。 在倭国境内,仿铸的铜钱根本比不上正儿八经的洪武通宝。 因为这个原因,明初时,有很多倭寇就跑到大明境内,用银子兑换洪武通宝。 在倭国最受欢迎的铜钱是永乐通宝,永乐通宝成色好,在倭国境内流通最为广泛。 万历时期,朱国桢在其《涌幢小品》中记载:“倭国亦用铜钱,只铸洪武通宝、永乐通宝,若自铸其国年号则不能。” 跑到倭国做铜钱生意,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啥也不需要,就能赚取大量利润。 而且,还能通过这种方式经济殖民倭国。 这种方式是最省事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利用经济殖民倭国。 明朝有这种思维方式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然的话,倭国早就被折腾垮了。 陈松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嘴里不停的念叨:“既然如此的话,那这次去高丽售卖货物的同时,先派出一些军舰去倭国看看,时机成熟了,将这件事情进行下去。 现在的石见银山,储量还非常可观。” 陈松坐了下来,开始翻阅送上来的这些资料。 这些资料的数量很多,陈松一直看到后半夜,也只看了一小点。 桌子上的蜡烛越来越短,烛泪堆满了烛台。 陈松打了一个哈欠,将书桌上的那些资料收拾好,朝卧室走去。 第二天天亮,陈松起了一个大早,还没有吃早饭就带着夏杨等几个市舶司官员去了码头。 码头上停靠着俞敏的战船和杨昌的商船。 因为还没有开始贸易,所以码头看上去冷清不少。 阵阵海风吹来,吹的人不停的打着哆嗦。 陈松看着码头上停靠的这些船只,说道:“货物都采买的怎么样了?” 站在陈松身后的夏杨说道:“回大人,已经按照大人的计划,将所需货物采买完毕。 如今已经有棉布......” “既然如此的话,那开春之后就出海贸易吧。至于具体的时间,回去之后再做定夺。但是不能耽搁太久的时间,这次贸易事关市舶司的存留问题,必须要认真对待,只准成功不许失败。”陈松说道。 在码头转悠了一圈之后,陈松又在码头附近转了转。 码头附近有一条宽大的街道,街道上修建有商铺,在陈松的规划中,这里以后就是一个商业区。 陈松在让人修建码头和市舶司衙门的时候,专门让人修了一条从市舶司到松江府的水泥路。 水泥路施工方便,工期短,所以很快就修好了。 陈松走在这条水泥路上,水泥路周边种着槐树,每个一段距离修建着一个亭子,供人歇脚或者乘凉。 总而言之,陈松对于市舶司的建设,参考了后世的很多东西。 回到市舶司,陈松带着夏杨他们开始检查出海的货物。 因为不急着出海,所以这些货物放在了距离市舶司不远仓库中。 这个仓库,也是采用水泥砖瓦修建了,占地面积很大,现在可能用不上这么大的,但以后,肯定能用得上。 采买的货物按照种类不同,放在了不同的仓库中。 这些货物里面,数量最多的就是棉布和茶叶,至于瓷器和丝绸,数量不是远没有这两种多。 将市舶司该转的地方都转过之后,天已经黑了。 陈松回到市舶司,将市舶司所有的属官都召集了起来。 在市舶司衙门的大厅中,陈松高坐上位。 官员们按照品阶大小坐在陈松的两侧。 看了一眼坐在两侧的官员,陈松开口道:“诸位,如今市舶司已经走上了正轨,货物已经采买完毕,俞敏将军也带着人将高丽情况查探的差不多,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出海贸易了。 我打算将出海的时间定在三月中旬,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想说的?” 陈松先定下了一个主体基调。 话音刚落,夏杨就站了起来。 “下官同意。”夏杨同意了陈松定下来的时间。 “下官也同意,只是放在三月是不是有些唐突?” 另外一个市舶司副提举杨己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些忧虑。 “此言何意?”还不等陈松问话,夏杨就率先开口。 杨己宽说道:“从大大明立国开始,正月至五月乃是倭寇袭扰海疆的多发时间,如果将出海贸易的时间定在这个时候,万一出海的时候遇见倭寇,损失了货物那该怎么办?” 杨己宽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洪武朝,每年正月至五月,乃是倭寇袭扰海疆的多发月份。 陈松说道:“此事不用多虑,出海贸易时,除过商船之外,我打算派遣俞敏将军同行,护航海船出去。 倭寇凶狠,可他们的小舢板不是俞敏将军的对手,到时候,定然能安然到达,安然回来。” “可是这样一来,那出海的成本将会增加,水师出征,粮饷消耗增大,一来一回,扣除成本之后,利润恐怕不剩多少啊。”杨己宽脸上的担忧没有消失,反而还变得凝重。 俞敏站了起来,他看着杨己宽,说道:“我说杨大人,您这是多虑了。 水师出征,粮饷虽然消耗比平日大,但是也消耗不了多少,再说了,出发又不是带着所有的战船出去,怎么可能会影响到利润?” 俞敏说的心平气和,可是字里行间中透漏的怨气却无法掩盖。 任谁被这样说,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俞敏将军说的正是,昨天晚上,我计算过,就算除过水师的粮饷,收益依旧可观。只要能安全到达,安全回来,市舶司的利润都不会太低。”陈松解释道。 见陈松都这样说了,杨己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坐下。 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陈松就出海的各项事情和这些官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 会议一直持续到半夜,终于将事情的具体框架搭建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整个市舶司为出海贸易做着准备。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已经是三月中旬,终于到了出海的时间。 陈松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去的商船和战船,眼睛中充满了希望。 商船一共去了六艘,战船去了五艘。 这些船只中有一艘商船和两艘战船会在到达高丽后前往倭国,打探如今倭国的情况。 陈松打算往倭国倾销铜钱,肯定要做好提前准备。 船只出海后,码头变得空荡荡的,各种事情一下子变少了很多。 前一阵子有多忙碌,现在就有多清闲。 陈松也抽出时间,简化那些教材。 陈松这里悠闲,可总有人不想让陈松悠闲。 三月下旬,陈松正在书房中编纂尚未完成的《本草纲目》,忽然听到了有嘈杂声。 嘈杂声越来越大,陈松放下手中的笔,走出书房。 正准备往外面走,李三娃脸色阴沉的小跑着过来。 “什么事?哪里来的嘈杂声?”陈松问道。 李三娃来到陈松面前,沉声道:“先生,门外来了一个叫做陈谟的老学究,说是来找你的。 和他一起来的,有一大帮子人,个个都没什么好脸色,感觉是来找事的。 先生见不见?不见的话,这就将他们赶走。” “陈谟?”陈松有些疑惑,遍览所有记忆,陈松不认识一个叫做陈谟的人。 “不用,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陈谟到底是什么来历。”陈松背着手,朝着外面走去。 走出大门,陈松看到了十来个头带四方平定巾的中年或者青年人和门口的衙役推搡着。 看着装,陈松便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都是一些读书人。 在这些人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嘈杂声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有些读书人不顾读书人的体面,各种不堪入耳词语一个接一个的从这些人嘴里蹦出。 陈松皱了皱眉头,站在衙役身后,大喊道:“都给我住手,这里是市舶司衙门不是闹市。” 第122章 秤砣和木块实验 “都给我住手,这里是市舶司衙门不是菜市口。” 陈松一言喝出,吵闹声瞬间低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陈松身上,那些带着四方平定巾的读书人们目视陈松,眼睛中满是不屑。 “闻说陈常青是朝中出了名的青年俊杰,一身本事无人可挡,不仅医术了得,而且年纪轻轻。 不知阁下,可否就是人们口中那个声名赫赫的陈常青。” 一个大腹便便,一脸油腻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看着陈松,眼睛中满是讥讽。 他说的这些话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夸陈松,可语气里满是阴阳怪气。 陈松也不气恼,平静的说道:“在下正是你们口中的陈常青,不知道你们是谁?找我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个胖读书人眼睛闪烁一下,往前走了两步。 “呵呵!”陈松轻笑一声,道:“我还真不知道!” 陈松依旧没有生气,和这些人生气,值不得。 其实陈松已经猜到了这些人前来的目的,这些人是读书人,平白无故的跑到这里来,除了朱雄英那件事情之外,陈松实在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事情。 陈松一脸平静,云淡风轻,若是手中再有一把羽扇,那就和羽扇纶巾的周郎没有什么差别。 马车上的幕帘被人揭起一道缝,一双眼睛透过缝隙看着陈松。 “果真是不识四书五经的粗鄙之徒,竟然如此不识大礼!” 陈松越是冷静,胖读书人就越恼火。 他指着陈松的鼻子,咬牙切齿的道:“你给别和我们装傻,我们来你这里,你应该明白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陈松,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粗鄙之徒,怎么能成为大本堂左詹事?” 陈松眼睛半眯,冷冷的盯着这个胖读书人。 陈松的字是常青,一般来说,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直呼一个的名,只有长辈才有资格。 也就是说,陈松这个名,胖读书人根本就没有资格。 胖读书人直呼陈松的名,在明朝就相当于指着陈松的鼻子问候父母一样。 “你个夯货,你说什么?” 陈松尚未发怒,李三娃直接跳了出来。 他指着胖读书人的鼻子,大声喝骂:“我家先生乃是当朝驸马都尉,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直呼我家先生姓名?” 李三娃朝着胖读书人逼去,浓眉倒竖,一脸阴狠。 李三娃也是杀过鞑子的人,身上的煞气将胖读书人吓得连连后退。 “廉得,还不退下!”一道悠长且苍老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马车中走出,被人搀扶着走下了马车。 这老者名叫陈谟,是如今儒林当中非常有份量的一位,在某些领域中,就算是宋濂,都比不上他。 洪武初年,朱元璋曾经召见他,制定朝中各项礼仪,在朝中名望很高,还做过几天朱标的老师。 此人也是一位理学大家,著作很多,门生遍布天下,人称“海桑先生”。 《明史》中,在儒林当中为其列传。 明朝将近三百年,能记录进《明史》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陈谟被人搀扶着来到陈松前面,他左手拄着一根乌黑发光的拐杖,右手被一个中年人搀扶着。 “你就是陈常青吧?”陈谟一脸柔和,语气平缓,看上去就和邻家老爷爷一样。 “在下正是!”陈松说道。 陈松就站在那里,看着陈谟,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的站在那,语气也非常平淡。 笑话,刚才都直呼名字了,还想要好脸色?这怎么可能? 陈谟倒是没有因为陈松这个样子而愤怒,依旧柔声柔气的说道:“闻说常青本事很大,一身医术超群,甚至还救了燕王殿下一家,深受陛下看重。” 陈松挑了挑眉,“不敢当,混一口饭吃罢了。” “混一口饭吃?”陈谟摇摇头,“若只是混一口饭吃,那为何做了大本堂左詹事?” “呵呵,果不其然。” 陈松暗道一声,看着陈谟,说道:“陈老先生来找在下,何不进去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到底想说些什么,看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陈松站在一旁,做出请的手势。 陈谟也不推脱,大跨步走了进去。 陈谟身后的那些人读书人一个个的趾高气扬,就好像陈松怕了他们一样,鼻孔都戳上了天,跟在陈谟的身后,走了进去。 来到市舶司前厅,陈松坐在了上位。 笑话,陈松是市舶司提举,凭什么将上位让给陈谟。 陈松坐在上位,板板正正。 陈谟见此,只好坐在下面。 之前那个胖读书人又开始喊了,“陈松,你一个小小的市舶司提举,有什么资格坐在上位? 我家老师去东宫,太子殿下都要称呼一声老师,你有什么资格?” 这个胖读书人真的烦人,陈松冷冷的瞥了一眼胖读书人,道:“我问你,你在朝中何官何职?可有身份凭证?” “没有,如何?”胖读书人就好像看不清形势一样,直接硬怼。 胖读书人还真不是读书读傻了,他老师是陈谟,陈谟虽然没有在朝中当官,但是在儒林当中有着很大的名气。 以前做过科举的考官,可以说,如今朝中,有很多官员都是陈谟的学生。 在讲究天地君亲师的明朝,老师的地位是很高的。 也正是仗着这个身份,所以胖读书人嚣张惯了。 “你是读书人,想必应该了解我朝的律法。 你虽是读书人,也不过一介白身。 而我是当朝驸马都尉,又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依大明律,诋毁朝廷命官,蔑视当朝勋贵,你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陈松得理不饶人,以势压人。 胖读书人身上的气势一下子萎靡,只好和其他人站在陈谟的身后。 明初的勋贵可不是明末的勋贵能比的,再加上朱元璋本来就不鸟读书人,所以,此事要是闹大,胖读书人绝对落不着好。 见局面逐渐失控,陈谟急忙开口劝道:“常青啊,廉得未进官场,不知礼仪,还请勿怪,勿怪啊!” 这护犊子的话让陈松心里不爽,真是腆着个老脸不知所谓的货,和后世那些跳广场舞起劲上公交车却没劲的人一模一样。 “呵呵!”陈松冷笑一声,脸色阴沉,道:“不知陈老先生来此所为何事啊?” “无事,就是想来问问,常青四书五经治的是哪一本?师从哪位理学大儒?不知道能给太孙传授多少学识?”陈谟带着笑,一脸从容。 这话可真刺耳,不愧是读书人,骂死人来都不带脏字。 陈谟能来到这里,肯定对陈松了解一二,现在说这些话,就是杀人诛心。 “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持续的时间很长,如果仔细听,还能从里面听出一丝悲哀的意味。 陈谟以及他的学生一脸茫然的看着陈松,不知道陈松为何发笑。 陈松收起笑容,靠着椅子靠背,做出一个极其不尊重人的姿势。 陈谟都说出这些话了,陈松还尊重他干啥? “你笑什么?”陈谟忍不住,问道。 陈松侧过身子,轻蔑的看着陈谟,“我笑你们无知,笑你们无能!” 这话就像是扔进水中的炮仗一样,激起道道水花。 “你!” 胖读书人跳了出来,指着陈松,脸色扭曲。 “你凭什么这样说?”胖读书人咆哮道。 陈谟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双手摩挲着拐杖,青筋突起,牙关不停的显露。 “好,既然你们不承认,那我问你们,一个重一斤的木块和一个重三斤的铁球在同一高度落下,哪个先落地?”陈松看着自己的手掌,毫不在意的说道。 “呵呵,真是笑话,三岁稚童都知道的问题,竟然拿出来问?”胖读书人摇着头,一脸轻蔑的道:“当然是重的先落地!” “哦?你确定?”陈松身子前倾,一脸戏谑的看着胖读书人。 胖读书人直视陈松,好不退让,“难不成还轻的先落地?真是笑话!” 此言一出,陈谟的那些学生都哈哈大笑起来。 “话不要说的太满。”陈松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陈谟等人看着走出去的陈松,以为陈松自知理亏,不好意思的跑了。 嘲笑的声音更大了。 大厅外面的衙役听着里面的嘲笑声,都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如果不是陈松有令,估计他们早就冲进去,将这些人赶出去。 就在陈谟等人准备离开时,陈松又走进了大厅。 这次,陈松的手中多了两个东西。 左手拿着一个秤砣,右手拿着一个和秤砣一样大的木块。 “神神叨叨,据说此人曾经用孔明灯上过天,想必不是什么正经来路,我看你如何!”胖读书人小声的嘀咕着,眼中满是不屑。 陈松环视一周,将手中的那两个东西向众人展示一番。 众人看着陈松,眼睛中要么是不屑,要么就是讥讽。 随后,陈松将其放在同一水平位置,同时松开了手。 “砰!” 两物同时落地,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鼓声一样,撞在他们的心头上。 第123章 陈松自由落体定律 秤砣和木块撞击地面发出来的声音敲打在他们心头,整个大厅中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斥着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陈谟揉了揉眼睛,随后指着地上的秤砣和木块,大声呵斥,“这是妖术,一个秤砣,一个木块,这怎么可能会同时落地呢?” 陈松从容的将秤砣和木块捡起,来到陈谟面前。 “既然你不相信,既然你觉得这是妖术,那你自己来试试啊!”陈松一手一个,将秤砣和木块展示在陈谟的眼前。 陈谟咽了一口唾沫,站了起来,准备伸手去拿秤砣和木块。 手还没有伸过去,胖读书人一把扶住陈谟的手臂,拦住了陈谟,“先生,我去试试!” 胖读书人看了一眼陈松,将秤砣和木块拿起,来到大厅中央。 他将秤砣和木块放在胸前同一高度,同时松手。 陈谟等人紧盯下落的秤砣和木块,不敢有任何分心。 “嘭!” 秤砣和木块同时落地,撞击地面的声音再次撞击在众人的心口上。 “怎么会这样?”胖读书人不可思议的将秤砣和木块再次拿起,又做了一次。 可是,结果和之前的并无不同。 胖读书人连着做了好几次,都和之前的结果一模一样。 大厅中的人都沉默下来,陈松坐在上位,似笑非笑的道:“这下可相信了?那我之前说你们无知,可正确?” “哼,旁门左道,奇技淫巧罢了!”陈谟冷哼一声,丝毫没有低头。 这些读书人啊,不如人还不服人。 鸭子死在了六月,浑身软,嘴巴硬。 陈松摇摇头,也不和陈谟争执,反而大声的念叨起来,“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曰:我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 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这是后世初中课本上的一片短文,写于先秦时期,陈谟等人自然读到过。 陈松的声音抑扬顿挫,极度富含感情。 这篇文章没什么问题,可现在念起来,却别有几分味道。 陈松的声音听在陈谟的耳中,异常的刺耳。 陈谟的脸色和锅底灰没什么区别,握着拐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强词夺理,这是妖术,这是强词夺理!”陈谟连连呵斥。 站在陈谟身后的那些学生,更是怒视着陈松。 陈松轻蔑的瞥了这些人一眼,接着说道:“孔圣人亦知三人行必有我师,可为什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变了呢? 难不成,你们比孔圣人还要厉害?既然这样的话,将孔庙中的画像何不换成你陈老爷子的呢? 是,孔圣人乃是不世出的圣人,我陈松佩服,可是你嘛,就呵呵了!” 陈谟从头到尾都没有给陈松的面子,陈松为何要给他面子? 倨傲,轻视,将鼻孔冲上天,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还不停的出言讥讽。 陈松脾气再好,也不会任由陈谟糟蹋。 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人之身罢了。 “陈松小儿辈,莫要欺人太甚!” 陈谟将手中的拐杖猛然一戳地面,忽的一下站起,怒视陈松,破口大骂。 “我欺人太甚?”陈松好不退让,也站了起来,“你说我欺人太甚?那我倒要问问,如果我欺人太甚的话,那这个油腻的胖子为何要直呼我的姓名? 为何你一进门就对我冷嘲热讽?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我这里为了什么吗? 我告诉你们,左詹事的职位是陛下任命的,你们要是不服,去陛下那里,别来我这里祸害我。 对了,我再说一句,你寿命快了,没有几个年头活了。我的医术京城世人皆知,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陈松语气凌厉,没有给这些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陈谟被陈松这番话气的胸口不停的起伏,指着陈松的手,不停的哆嗦,眼睛充血。 如果不是周围的学生搀扶着,估计早都倒在了地上。 “行了行了,我很忙,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要是愿意待的话,就接着待着,要是不愿意,随你们的便。”陈松两手一摊,走出了大厅。 站在一旁的李三娃紧跟其后,走出大厅,李三娃一脸得意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说道:“先生真厉害,将这些穷酸气的半死。” “对付这些人最好最解气的办法,就是一点一点的摧毁他们的认知。”陈松回过头瞅了一眼,袖子一卷,轻蔑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李三娃急忙跟在身后,问道:“先生,话说刚才秤砣和木块真的能同一时间落地吗?还是说先生使了什么术法?” “这是真的,是在很早之前就发现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试试。我把它叫做陈松自由落体定律!”陈松回道。 “那鹅毛和秤砣呢?”李三娃就好像好奇宝宝一样,追问。 “空中有气,鹅毛大而疏松且轻,除气之后,必然同时落地。”陈松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看着陈松的背影,李三娃的心中又多了几分佩服。 天色已晚,坐在马车中的陈谟掀起车窗,看了一眼外面。 坐在车辕上的胖读书人冲着马车大喊道:“老师,马上就进城了,如何安排?!” “先回住处,明天清早去太子殿下那里,老夫要告他陈松一状。”陈谟愤恨不平。 从陈松那里出来之后,陈谟就离开了松江府。 丢人丢大发了,陈谟也没有脸再待下去。 陈谟本来是想去松江府,想用手段让陈松自己退缩,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把自己整的里外不是人。 马车行驶在应天府的街道上,最后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这里就是陈谟在应天府的住处,像陈谟这种所谓的耕读世家,身家可不菲啊,在应天府中买宅院,不要太容易。 …… “殿下,老夫教学几十年,不敢说看遍所有人,可也见了不少人。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殿下,陈松此子属实可恶啊,此子属实可恶啊!” 东宫书房中,陈谟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朱标,一脸哀怨的控诉着陈松的“恶行”。 这些读书人别的本事没有,颠倒是非的能力可是一绝,几句话就把陈松塑造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奸之人。 朱标听着陈谟的声音,不停的摇头。 若不是朱标了解陈松,还真的要被陈谟这番话说的同仇敌忾。 “老师,此事真的如此吗?”朱标问道。 “殿下,此子狼子野心,今天敢轻慢老夫,明天就敢对太子殿下不敬,后天就敢对陛下不敬,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让他成为左詹事啊,这是在误人子弟啊。”陈谟一脸为国为民的样子。 “这事我已经知道,这样吧,老师,您先回去吧,我这就去找陛下,将此事禀报上去,为您出一口气?”朱标说道。 “好好好,殿下圣明,殿下圣明!”陈谟连连拍着马屁。 将陈谟送出去之后,朱标去了御书房。 看着走进来的朱标,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听说陈谟去了你那里?” 朱标来到朱元璋旁边,回道:“是啊,他一进门,就痛斥陈松,将陈松骂了一个底朝天。” “哦?有这事?”朱元璋来了兴趣,侧着身子,倾耳听着。 “爹,事情是这样的……”朱标将陈谟说的那些话,除去主观因素之后,说了出来。 “哈哈哈,这个陈松,真是好本事啊。竟然能将陈谟这种读书人气成这个样子,好好好,干的好!”朱元璋双手不停的拍着,连连大笑。 陈谟这人学问虽然高,但文人的臭毛病一样没落下,朱元璋对这种调性非常讨厌。 现在听到陈松能将陈谟气成这个样子,当然高兴。 要知道,朱元璋杀文官毫不手软,可就算是将文官杀了,文官的那种臭调性依旧还在,虽然杀了,但是不过瘾,不解气,哪里有这种直击文官心灵来的痛快。 笑着笑着,朱元璋意识到了什么,他一脸凝重,问道:“一个秤砣和一个木块,如何能同时落地?不应该是秤砣先落地吗?” “孩儿不知道!”朱标摇摇头。 朱元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脸沉思的道:“陈松不是空穴来风胡言乱语之人,恐怕有几分可能。这样吧,让人试试这个。” 朱标走了下去,着手安排此事。 看着朱标的背影,朱元璋皱眉沉思,眼睛中时不时放出几道诡异的光芒。 片刻后,朱标拿着一个秤砣和一个木块,这两个东西同样大。 来到御书房中间,朱标将手中的秤砣和木块放于胸前。 “爹,孩儿开始了?”朱标提醒一声。 “好,开始吧!”朱元璋说道。 朱标点点头,同时松开左右手。 “啪!” 秤砣和木块同时落地。 朱元璋一拍桌子,猛然站起。 “竟然真的如此?这怎么可能?”朱元璋一脸不相信。 朱标也是一脸不相信,他将地上的秤砣和木块捡起,再试了一次,可结果还是一样。 “让人拿梯子来,弄的高一点!”朱元璋喊道。 没一会儿,一把梯子搬进了御书房。 第124章 玻璃镜子 梯子搬进御书房,几个太监将梯子稳稳的扶住。 庆童从朱标的手中接过秤砣和木块,一步一步的登上了梯子。 来到顶端,庆童将秤砣和木块同时释放。 短暂的飞行后,秤砣和木块同时落在了地上。 朱元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啊没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竟然真的会同时落地。 这个陈松,真是有几分本事。能用大孔明灯上天,也能发现这种常人不注意的东西。 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面每天都想些什么,竟是一些这种活计。”朱元璋感慨万千。 “要是将这些本事都放在正途上,说不定会有不小的成就。”朱标说道。 “不小的成就?现在他才多大,日子长着呢,不着急这一时片刻。”朱元璋说道。 陈谟的算盘注定落空,从他到朱标那里告了状之后,就一直等着朱元璋收拾陈松。 可是,都过去好几天了,什么动静都没有。 无奈,陈谟只好再去找朱标。 可是,去了东宫,朱标顾左而不言他,就是瞎绕。 到这里,陈谟便知道事情已经没戏了。 这让他更怨恨起陈松来,陈谟没有怨恨朱标朱元璋的胆子,只敢怨恨陈松。 回去之后,他发动自己的那些门生故吏,上奏折弹劾陈松。 可惜,这个法子没有一丁点用处,上了也是白上。 几轮下来,让陈谟有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要是在明朝的其他皇帝那里,陈谟这种人说不定还能掀起一些风浪,可在朱元璋这里,什么风浪也掀不起来,整不好,还会没命。 陈谟无法,只好暂时打消上奏折弹劾陈松的念头。 可这并不代表陈谟会就此罢手,他打算在京城讲学,然后痛斥陈松,将陈松贬为歪门邪道。 对于陈谟的念头,陈松自然不知道。 此时的陈松,拿着一根红色的辣椒,在码头附近转悠。 辣椒是明朝后期传入的,这个时代还不见踪影。 辣椒这个东西,陈松觉得,要是拿出来,肯定会被朱元璋列为军事物资。 辣椒有驱寒的功效,非常适合北方,而大明的防守重点就是北方。 李三娃走在陈松身后,他看着陈松手中的那根辣椒,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询问。 “先自己小批量的种一些,刚刚把红薯和土豆弄了出来,现在再把辣椒弄出来,有些突兀。”陈松将手中的辣椒揣进怀里,停了下来。 四月的松江府,万物已经复苏,陈松叉着腰,看着远处的海面,想着船队什么时候回来。 四月也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土豆和红薯早已经种植在聚宝山那里的良田。 赵铁绳带着一个草帽,扛着一把锄头,在田垄间走着。 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汉子。 这是赵铁绳的手下,不管怎么说,赵铁绳都是种植局大使,有几个手下也非常正常。 赵铁绳停了下来,他蹲在地上,指着地上的一株土豆苗,说道:“土豆比小麦耐旱,但也不能不见一丁点水。 如果在开花期缺水,那么会影响土豆苗的发育和土豆的产量。一旦土豆开花,就必须注意浇水。 就算如此,土豆也要比小麦等粮食好照料的多。” 远处有一大堆人朝着这边走来,走在最前方的是朱元璋。 他头戴草帽,穿着一身黑灰色的短打,看上去和老农没什么两样。 朱标也是同样打扮,跟在朱元璋的身后。 看着满地绿油油的秧苗,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都能咧到下巴上去。 “不错,不错,长势喜人啊。”朱元璋不停的点头。 头顶上的太阳高高挂起,朱元璋带着朱标等人在田垄中中转悠着。 朱元璋非常看重红薯和土豆,几乎一有闲时间,就会来这里看看土豆和红薯的情况。 田垄间的杂草很少,朱元璋在这里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地上的杂草根本就没有长大的可能。 朱元璋朝着赵铁绳走去,赵铁绳老远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朱元璋,他急忙朝着朱元璋迎了过去。 “不用行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准备行礼的赵铁绳,朱元璋摆摆手。 “土豆和红薯怎么样啊?”朱元璋问道。 “回陛下,土豆和红薯长势很好,没有什么问题。”赵铁绳回道。 见的多了,现在的赵铁绳也没有第一次见朱元璋时的惶恐了。 “那就好,红薯和土豆事关国本,不管多么重视都不为过。” “陛下,这里每天都有人看着,每天的情况都会汇总,上报太子殿下。” “好,就应该这样做。”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本来想干干活,可是这里的活早都被赵铁绳以及赵铁绳的手下干的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可干的,所以,朱元璋在这里转悠了一阵,便回去了。 忙碌了一天,赵铁绳回到了住处。 因为要照顾红薯和土豆,所以赵铁绳暂时将家安置在了田地附近。 这里的环境不如家里,可要比村里好上很多,赵铁绳也没有不满意。 现在的陈松,坐在书房中,书写着自己脑海中的那些知识。 其中,对朱雄英的教材已经简化完毕,随时可以给朱雄英上课。 夜渐渐的深了,桌子上的蜡烛快要燃尽。 陈松将手中的笔放下,看向窗外。 一阵凉风从没有关闭的窗户吹进来,陈松打了一个冷颤。 “市舶司走上正轨,可贩卖的货物不能只依靠着目前的这些。 也该将玻璃弄出来了。有了玻璃,就可以制作玻璃镜子,玻璃镜子可是暴利啊。 陈祖义虽然在海面上异常嚣张,但也不过是癣疥之疾,总会被消灭。 要是将纯净的玻璃镜子卖到海外去,那赚到的钱,还会少吗?” 陈松站了起来,一脸热心的在房间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玻璃的制作方法在高中学过,高中化学课本上就有记录。 大明朝生产不了特种玻璃,但完全可以生产普通的硅酸盐玻璃。 陈松坐了下来,取出一张巨大的宣纸,在上面书写玻璃的制作流程以及所需要的材料。 其实,古代也生产玻璃,只是古人将其叫做琉璃。 通俗点讲,琉璃就是有颜色的玻璃。 关于琉璃生产的文字记载可以追溯到唐朝,唐朝时,古人就开始生产琉璃了。 洪武年间,朱元璋让内宫监设置“外厂”,为宫廷生产“青帘”等琉璃贡品。 朱元璋对百姓比较随和,所以宫廷琉璃技术也流传民间。 景泰年间,山东博山西冶街有大炉四座,生产水响货和珐琅料。 嘉靖前后,增加珠灯、珠屏、棋子、帐钩、枕顶等产品的生产。 到万历年间,山东博山琉璃生产已成为一个较大的行业。 万历时期,琉璃行销海外,成为博山地区的支柱产业。 可是,古人对琉璃的应用只处在建筑装饰等方面,从来没有想过将五彩斑斓的琉璃变成纯洁透明的玻璃。 没要多长时间,陈松就把玻璃的制作流程和方式书写完毕。 陈松弄出来的这个生产方法结合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进行了改动。 就算如此,也要比这个时代的琉璃生产快上很多。 如果按照陈松的这个方法来,玻璃的产量要增加很多,成本也会很低。 也就是说,陈松的玻璃,在很短时间内就可以产出。 “我记得之前朱标说过,应天府城外就有内宫监的琉璃厂,到时候对琉璃厂的琉璃窑进行改进,生产起来也方便。” 看着桌子上的宣纸,陈松相信,生产出来的玻璃镜子,定然可以行销天下。 这个时代的琉璃,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的玩物,普通老百姓倒是想买,也买不起啊。 琉璃烧制的成本摆在那里,就算再怎么降价,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 传统琉璃也不是必需品,就是个玩物,富贵人家买上一些玩玩,普通人家不买也无妨。 可玻璃镜子不一样,这个时代常用的铜镜没有办法和玻璃镜子相比,而且,这还是必需品。 古人讲正衣冠,尤其是那些士绅读书人,更是对自己的仪容仪表要求颇高,更别说那些爱美的大家闺秀了。 别忘了,秦淮河畔的风俗产业,这也是一大市场。 有这些销路,陈松不害怕玻璃镜子没有销路。有了玻璃镜子,外贸的货物也多了一些选择。 况且,有了玻璃,就可以生产镜片,就可以生产望远镜和显微镜。 显微镜医院里面有,但那是医院的。这个时代能不能制造出显微镜,意义重大,有些东西,不能只依赖医院。 陈松拍着自己的大腿,喃喃说道:“玻璃的流程已经完成,给朱雄英的教材也完成。之前编写的那些初高中教材也基本上完成,接下来,也该开学堂收学生了。 儒家传承千年,有很多优秀的思想,但归根结底,也只是思想,无法转变为生产力。 国家想要强盛,不能只有儒家,必须要有实用之学。市舶司的事情走上正轨之后,就必须开设学堂了。 自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这些读书人严防死守,不停的打压其他学说。 我把后世学问掏出来,就相当于刨这些人的祖坟,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倒是想看看这些人会使出什么办法,陈谟,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杀人诛心!” 第125章 听说你有一面非常清晰的镜子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一口吃不了胖子,一步做不了大事。 陈松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进行了规划,当然了,这些事情陈松不可能写下来,只会记在脑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陈松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早早的出了门,在四周转悠,寻找能修建玻璃窑的地方。 地方不需要太大,目前来说,玻璃也不需要大量生产,先生产出来一些样本就可以了。 中午,陈松停在了一处荒地前。 这处荒地距离市舶司衙门比较远,周围也没有河流什么的,比较干旱,倒是一个修建玻璃窑的地方。 在这里转了一阵,陈松便回去了。 地方已经找好了,再待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回到市舶司衙门后,陈松让李三娃去找郑大胜。 修建玻璃窑是陈松另外要干的事,况且这里属于松江府管辖,还要召集工人,交给郑大胜正合适。 郑大胜屁颠屁颠的跑来了市舶司衙门,在市舶司衙门后院的书房中,郑大胜笑脸眯眯的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陈松。 “不知道大人找下官来有什么事情吗?”郑大胜弓着腰,一脸恭谨。 “我昨天在小官镇北面二十里处发现一片荒地,我打算在那里修建一个窑炉,这是窑炉的图纸。”陈松站起,将已经规制完毕的玻璃窑图纸交给了郑大胜。 郑大胜接过窑炉图纸,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回去之后我就会安排这事,大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将这个窑炉修建起来。”郑大胜笑呵呵的回道。 陈松拍着郑大胜的肩膀,劝勉他,“行了,你先下去吧。回去之后,一定要以最快的时间,将这个窑炉修建起来。 你的功劳我都记着,回京之后,定然会在陛下那里美言几句。” “好,下官不会辜负了大人。”郑大胜一脸激动,连连告谢:“多谢大人栽培,多谢大人栽培!” 郑大胜回去之后,就着手处理这件事情。 没几天,玻璃窑修建完毕。 只有一个玻璃窑,而且规模也不大,修建的速度自然很快。 修建好后,陈松第一时间带着人去了玻璃窑那里。 围绕着玻璃窑转了一圈,陈松满心欢喜。 玻璃窑好了,就可以试制玻璃了。 陈松取出一张宣纸,交给了站在身后的郑大胜。 宣纸上记录的是生产玻璃时所需要的原料。 “按照纸上的内容,将需要的东西都弄过来。花了多少钱,回来后告诉我,我让市舶司衙门给你调拨给你。”陈松吩咐道。 郑大胜应承几句,带着宣纸离开了这里。 生产玻璃的东西不值钱,就是沙子、碳酸钠还有碳酸钙。 松江府境内河流众多,沙子不用担心。 碳酸钠就是纯碱,这东西有自然的纯碱矿。 纯碱也是一味中药,做饭时也离不开它,市面上也有数量可观的纯碱。 至于碳酸钙,这东西就更常见了,普通的大理石就是碳酸钙。 只是这些石头的杂质比较多,所以陈松就用贝壳进行替换。 当天下午,陈松需要的东西就被郑大胜送到了玻璃窑那里。 这个时候,陈松已经回去了。为了防止这些货物丢失,郑大胜还特意安排了几个衙役在这里看着。 天刚亮,陈松就带着人来到了玻璃窑这里。 和陈松一起来的,还有夏杨等一些工匠。 这些工匠是陈松昨天回去之后,在小官镇附近招募来的。 尽管他们从来没有生产过玻璃,可陈松自信,有他在,定然能指挥他们生产出玻璃。 陈松指挥着这些工匠,开始配制原料。 原料配制好后,放进玻璃窑,然后按照生产流程进行生产。 从原料进入玻璃窑之后,陈松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他坐在玻璃窑附近的一张椅子上,估摸着时间。 夏杨蹲在一旁的地上,问道:“大人,您说的这个玻璃真的有那么好吗?” 陈松来之前就将要生产什么告诉了夏杨。 “你且看着就行,这种东西可是宝贝啊!”陈松一脸笑容的说道。 太阳渐渐西沉,玻璃窑周围的地面上多了不少平板玻璃。 陈松蹲在一面一尺见宽的平板玻璃前面,敲了敲,清脆的声音响起。 夏杨瞪大双眼,他蹲在一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这这这就是玻璃?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太纯净了吧,这也太纯净了吧?!”夏杨激动的结结巴巴。 陈松将这面玻璃拿起,对着天空。 “不错,虽然里面有些气泡,但数量不多,玻璃制造成功了。”陈松看着手中的玻璃,说道。 “看看这玻璃,如何啊?”陈松将手中的玻璃交给了夏杨。 夏杨咽了一口唾沫,双手微颤的从陈松手中接过玻璃。 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夏杨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地上,不敢做出大的动作。 “比琉璃温润,比琉璃透亮。君子如玉,此物堪比水晶,此物堪比水晶啊。” 一个又一个赞美的词语从夏杨的嘴里蹦出。 “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神奇的东西。” 陈松站起,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然后让人将这些玻璃收起,装在装有稻草的平板车上,拉回了市舶司衙门。 陈松把这些玻璃放在了衙门后院,安置好后,陈松拿着一面玻璃走进了书房。 接下来就是制作玻璃镜子了,玻璃镜子起源于意大利。 玻璃镜子最早的制作方法是锡汞齐制作方法,这种方法有着不可避免的弊端。 用这种方法制作出来的镜子比较昏暗,而且药剂毒性很大。 所以,陈松准备采用“银镜反应”方法制作。 银镜反应是高中化学里面的一个重要反应,陈松做过好几次相关实验,用这种方法制作镜子,可以说手到擒来。 第二天黎明,玻璃镜子摆放在书房的书桌上。 受限于生产技术,所以这面玻璃镜子的表面有些凹凸不平,尽管如此,清晰度依旧远超青铜镜子。 在这面玻璃镜子的旁边,还有一面大小差不多的玻璃镜子。 这面玻璃镜子是陈松从医院中弄出来的,这面镜子,陈松打算送给自己的媳妇。 还没等陈松上奏折请求回去,朱元璋的命令传了下来。 原来是朱元璋见市舶司之事已经走上正轨,再加上目前商队已经出发,这里暂时要不上陈松,就想让陈松回京,准备给朱雄英上课。 陈松也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将生产出来的那些玻璃全部装车,把那两面玻璃镜子装在铺有米糠的木盒子中,连带着生产玻璃的那些工匠,一起带着上京。 马车咿咿呀呀的停在了陈松的家门前,陈松指挥着众人把玻璃卸车。 而陈松自己,抱着两个木盒子,走进了家门。 陈松把这两个木盒子放在前厅的桌子上,朱静安站在旁边,看陈松如此珍视这两个木盒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夫君,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为何你如此小心?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啊!”朱静安指着桌子上的木盒子,好奇的问道。 陈松笑而不语,将一个木盒子缓缓打开。 这个木盒子里面装着的镜子是从医院中弄出来的。 打开的瞬间,朱静安的目光就被这面镜子吸引的挪不开眼。 “这这这是什么东西?”朱静安指着盒子里面的镜子,磕磕巴巴的问道。 显然,朱静安被如此明亮的镜子吓住了。 陈松小心翼翼的把这面镜子取出来,端在朱静安面前。 “这叫玻璃镜子,是为夫制作的,喜欢吗?”陈松端着镜子,笑呵呵的说道。 “这是给我的吗?”朱静安有些不相信。 这种镜子朱静安从来没有见过,想来价值非同凡响。 “你是我媳妇,不给你给谁?我待会就将这面镜子放在你的梳妆台上,那面破铜镜,直接扔了吧!”陈松一脸温柔。 朱静安的心都醉了,她一脸娇羞,“夫君实在是太好了!” 陈松将手中的这面镜子放下,然后将另一个木盒子打开。 “这里面也是一面镜子,待会带到陛下那里去。”陈松将那个镜子取了出来。 这面镜子表面有些不平整,比不上刚才的那面,但在朱静安看来,已经很好了。 处理好所有的事情,陈松抱着一个木盒,来到了皇宫外面。 面见朱元璋,木盒必须接受检查。 检查木盒的大汉将军将木盒放在地上,缓缓打开。 惊呼声同时响起,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没问题吧?”陈松将木盒盖子和上,看着这些大汉将军。 “没问题,没问题,陈大人跟着我来吧!”一个大汉将军连连回答,急忙带着陈松往御书房走去。 来到御书房,朱元璋一眼就看到了陈松怀中的木盒。 “刚才有人禀报,说你拿了一面非常清晰的镜子,莫非就在木盒中?” 坐在上面的朱元璋身子前倾,指了指陈松怀中的木盒,饶有兴致的问道。 “陛下,正是如此!” 陈松将木盒放在地上,准备打开。 第126章 陈松,你血口喷人 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静静的看着陈松放在地上的木盒子。 木盒子被陈松打开,玻璃镜子出现在里面。 只是因为角度关系,朱元璋并没有看清楚里面的镜子。 陈松将这面镜子缓缓拿起,朱元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相信。 陈松举着手中的玻璃镜子,面向朱元璋。 通过镜子,朱元璋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样子。 “真有这么亮?” 朱元璋走下,来到陈松面前,凑到玻璃镜子面前。 镜子里的朱元璋毫发毕现,甚至可以看清楚脸上的毛孔。 朱元璋对着玻璃镜子一阵挤眉弄眼,不可思议的道:“这世界上还真的有如此清晰的镜子?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陛下,此物名为玻璃镜子。”陈松回道。 “玻璃镜子?玻璃?这是什么东西?”朱元璋敲了敲玻璃镜子,硁硁然的声音响起。 “此物不是铜的,也不是铁的,铜铁不是这个声音。这个玻璃,倒是有几分意思。”朱元璋收回右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 “此物倒是明亮,可于江山社稷无用。” 朱元璋语气一转,一副说教模样,“常青啊,心思要放在正道上。这玻璃镜子虽然好,可于江山社稷,并无大用。” “陛下此言差矣!”陈松将手中的玻璃镜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的盒子中,说道:“陛下,玻璃镜子若是用的好,对江山社稷有着大用。” “这倒是有意思,此物无非把人照的清楚点,除此以外,俺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优点,对江山社稷还有什么好处?”朱元璋摇着头,不认同陈松这番话。 “这正是臣要给陛下说的!” 陈松从怀中取出一份厚重的奏折,这封奏折是陈松回来之前写的,上面的内容是陈松结合这个时代,讲述经济是什么以及对国家的作用。 看着陈松手中的奏折,朱元璋没有犹豫,直接接了过来。 随手翻看了一两页,只觉得里面的文字有些晦涩难懂。 无法,朱元璋只好从第一页开始看。 “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俺会找你。对了,市舶司的事情已经走上了正轨,你准备着手教导英儿吧,后天就开始。”朱元璋背对着陈松,拿着奏折回到了书桌后。 陈松退出了御书房,至于那面镜子,却留在了御书房中。 回到家,陈松准备去书房,为后天给朱雄英上课做准备。 路过卧室的时候,陈松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不停摆弄着首饰的朱静安。 对镜贴花黄,哪个女孩子不爱美?朱静安也是一样。 以前的铜镜没有玻璃镜子明亮,现在有了更明亮的玻璃镜子,朱静安的爱美之心比往常更盛。 陈松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从始至终,朱静安都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陈松,自顾自的梳妆打扮。 陈松笑了笑,往书房走去。 …… 夜空下的皇宫寂静无声,几个太监打着宫灯,弓着身子在前面走着,朱元璋背着双手走在后面。 朱元璋本来早已经上床,可是躺在床上的他,满脑子都是陈松奏折上的内容。 一想起这些,朱元璋就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金银本无价值,交易的时候才会产生价值…… 金银是衡量货物价值的一种工具,其本身并无价值……” 朱元璋小声念叨着陈松奏折上面的内容,一脸沉思。 陈松的这些内容朱元璋从未听过,初次看到,总觉得离经叛道,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朱元璋在皇宫里面漫无目的的走着,月光撒在地上,就像冬日的白霜一样。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朱元璋绞尽脑汁,只理解了很少的一部分。 “唉,这是个什么样的脑子,怎么会这么多的东西?” 朱元璋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从来没有人说过,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朝中大臣只知道重农抑商,从未意识到商人对朝廷也有不小的帮助。 俺现在倒是明白一点,陈松为什么会说玻璃镜子对朝廷有不小的帮助。” 朱元璋捻着下巴上的胡子,自言自语的小声念叨。 陈松并没有在奏折中明说玻璃镜子如何对国家产生帮助,因为陈松觉得,这种事,应该让朱元璋自己想明白。 若只是一昧的解释,朱元璋的理解也只会浮于表面,无法深入。 可别小瞧了朱元璋,他出身虽然低,但他的头脑,一般人比不上。 “商税,官办工坊,贸易……” 朱元璋念叨着奏折中的那些关键词。 …… 朱元璋的精力永远都是充沛的,就像是一个永动机。 昨夜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他,今早又早早的上早朝。 今天的早朝,陈松赫然在列。 陈松站在勋贵行列,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朱元璋高坐皇位,一眼就看到了陈松。 他的目光在陈松身上稍作停留,随后离开。 “陛下,臣有事启奏!” 一个中年官员站了出来,声音高昂。 “何事?”朱元璋问道。 中年官员看向勋贵队伍中的陈松,声音高了几个分贝,“陛下,臣要弹劾驸马都尉陈松!”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文官是惊喜,武将是惊讶,陈松是不屑,朱元璋是早有预料。 “弹劾他?你弹劾他什么?”朱元璋问道。 说话的官员是如今的御史大夫赵江,陈松挂着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名头,现在被御史大夫弹劾,怎么看怎么诡异。 “陛下,臣弹劾陈松不务正事,胆大妄为,欺君不法!” 赵江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三顶大帽子扣在了陈松的头上。 陈松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冷冷的瞥了赵江一眼。 “呵,这话从何说起?”朱元璋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御史,最喜欢这样了,刚上来就给人扣个大帽子。 “陛下,陈松本是郎中,是太医院院判,可是自从他上任之后,在太医院待的次数屈指可数。 身为朝廷命官,不做好本职,此乃不务正业,其罪一。 陈松乡野出身,四书五经不读,大字不识,如今却为大本堂左詹事,僭越不法事,其罪二。 陛下曾言,大本堂各官员必须是饱读学识之士,陈松成为大本堂左詹事,定然欺骗了陛下,此乃欺君大罪,其罪三。” 赵江正气凛然,说的浩浩荡荡义愤填膺。 陈松屹然不动,任由赵江这样说。 赵江说的这些事,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这些事情都是朱元璋让做的,和陈松关系不大。 赵江其实心里也明白,但是他不敢直接朝朱元璋开炮,只好怼陈松。 况且,赵江和那个陈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天在市舶司发生的事情如今已经传遍了京城。 赵江是清流,如何让他能安之若素? 大殿中回荡着赵江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看向陈松。 陈松还是那样,屹然不动。 文官们看向陈松时,眼神中多了不少愤慨。 武将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看着热闹。 朱元璋倒没有被赵江这番话气恼,他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看向陈松,“常青啊,你觉得如何呢?” 朱元璋这话一出,让站在官员最前面的李善长不停的摇头。 “坏了,陛下直接叫陈松的字,且语气柔和,今天赵江的弹劾,估计就是石沉大海了。” 李善长察言观色,很快预测出了今天的情况。 陈松站了出来,轻瞥了赵江一眼,“陛下,臣觉得这位大人完全是信口开河,完全是胡言乱语,完全是为了弹劾而弹劾。” 朱元璋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赵江,目光最后放在了陈松身上,“如何?” “这位大人说我不务正业,说我欺君罔上,说我僭越不法事,可我想问,有什么证据?拿出证据来啊!”陈松两手一摊,一脸无所谓。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待如何?”赵江怒了,指着陈松,破口大骂。 “众所周知?众所周知就不需要证据吗?刑部审理犯人都需要证据,为啥到了你这里,啥也不需要? 哦,照你这么说,那我说你是胡惟庸的同党,不需要证据是不是也行了?”陈松一脸轻蔑,如果这里不是朝堂,陈松真想问候问候赵江的家人。 “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 这话将赵江气的够呛,太阳穴直突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如今胡惟庸案还没有了解,这是触之即死的案件,赵江不认为自己和胡惟庸扯上关系之后还能活下去。 “你都不要证据胡言乱语了,难道我就不行吗?真是怪哉!”陈松一脸讥讽的摇着头,差点没把赵江气死。 赵江跪了下来,冲着朱元璋连连叩头,“陛下,臣一片赤诚之心,陈松辱臣至此,还请陛下明鉴。” “啪!”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脸色阴沉的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家后院,都给俺安分一点。” 朱元璋的威慑力很大,赵江瞬间低头不语,大殿中的其他声音也逐渐消失。 第127章 治国安邦之术 大殿中的嘈杂声彻底消失,陈松回到了之前站着的位置。 赵江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什么动静。 过了好长时间,朱元璋才摆摆手,“行了,退下吧。” 赵江如释重负,急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朱元璋没有再追究,将这个话题跳过,商议其他的事情。 “像这种清流,以后可要想个办法治一下。朱元璋弄的这个风闻奏事真是很拉胯!”陈松暗暗想道。 接下来的事情,陈松插不上嘴,这些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站了小半天,下朝之后,陈松走出了大殿。 没有几步,庆童小跑着追了上来。 “陈大人,陛下召唤!”庆童喊道。 陈松止住脚步,调转方向,跟着庆童走了过去。 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朱元璋并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在看陈松呈上来的那本奏折。 看陈松走进来,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陈松,“今天让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朱元璋的语气非常平缓,平缓到陈松有些不太适应。 “陛下只管询问,臣能回答的,定然知无不言。”陈松回道。 朱元璋朝着陈松招招手,“过来说话,来这里!” 陈松上前几步,来到书桌前。 朱元璋将陈松的奏折平铺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某处地方,问道:“你在奏折上说,要开设官办工坊,要鼓励商业。俺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在奏折中说了原因,可是俺还是有些不大懂,俺想听你亲口解释。” 陈松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陛下,朝廷有官窑,有贡田,有皇庄。可是这些东西,都是服务陛下的。 开办官办工坊说简单点,就是让这些部门面向普通老百姓。 当然了,也不是说必须让这些部门面向民间。 地方上,可以让当地官府创办棉纺厂、水泥厂等等工坊。然后售卖,赚取的利润,留够当地的经费,然后上缴国库。 这些工坊因为是朝廷管辖,所以获得的利润会直接进入国库。而朝廷就可以用这些钱来发展军备,改善百姓生活。” “这不是让朝廷做生意吗?这样一来,朝廷不就成了商贾了吗? 俺倒是不觉得什么,可是那些官员能干?这些人可都是表面先生,这种低贱的活,只怕他们不愿意干。”朱元璋不以为然。 朱元璋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个时代的官员,尤其是文官,说难听点,就是那种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想赚钱,还不想做这种他们认为下贱的事情。 “陛下,此事也不一定非要让地方官员管理。陛下可以重新开设一个部门,将这些事交给这个部门管理,直接绕开这些官员。 臣拿玻璃镜子为例,陛下可以在京城营造玻璃镜子厂,交给专门的人去管理。生产出来的玻璃镜子,让专门的人去售卖。所得收益避开文官,直接归为国库。 玻璃镜子比铜镜好,售卖的前景很好。以臣估计,光是在这应天府中,每年所得就是一个巨量数字,更别说售卖海外了。 如果陛下不想浪费时间,可以采用盐引之法,让商人们从陛下这里取货,然后在规定的地方售卖。”陈松耐心的说着,朱元璋认真的听着。 “接着说下去!”朱元璋说道。 “陛下,臣再以玻璃镜子为例。 如果某天,天下需要大量的玻璃镜子,那玻璃厂就要扩大。玻璃厂扩大,需要的工人势必增加。需要的工人多了,那么那些无地之人就多了一条活路。 臣知道如今天下土地够用,可如今有了土豆和红薯,估计在不远的将来,人口数量将会暴增,陛下不可不早做打算。 玻璃镜子越热销,工厂的效益就越好。 因为是朝廷开办,所以收益直接归为朝廷。那么朝廷就可以用玻璃镜子赚取的银子安稳地方,安置老弱孤寡,开办学堂,开办惠民药局。 玻璃厂的收益高了,陛下就可以减免天下农税。 当然了,到了那个时候,商人数量也会增加,所以臣之前就说过,三十税一的税率低了,而且必须要对商人进行监管。 ……” 陈松只是以玻璃厂为例,用玻璃厂来替代官办工厂,朱元璋也能听明白。 朱元璋眯着眼睛思考着陈松这番话,说实话,这话听起来确实有些惊世骇俗,可仔细想想,却又非常有道理。 人人都说老朱家看不起商人,可是这个说法实在是流于表面。 洪武初年,朱元璋制定三十税一的税率,就是为了鼓励商业。 郑和七下西洋,满朝文武都说朱棣好大喜功,耗费无数。 可是,如果真的耗费无数,朱棣是闲的没事干吗? 朱棣登基时,靖难之役打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说当时的财政已经崩溃,朝廷也确实拿不出来多少钱。 如果真的如朝臣所言,朱棣哪来的钱征伐草原?难不成出征的士兵不吃饭,吃西北风吗? 七下西洋如果真的不赚钱,为啥朱棣一边下西洋,一边北伐草原? 永乐年间,朱棣修北平皇宫,北伐草原耗费钱粮无数。 如果只靠国内的税收,想要支撑起这些,不说做梦,也是够呛。 朝臣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朱棣不带着他们玩,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能看着那些钱流入朱棣的口袋。 朱元璋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化,时而沉思、时而忧虑、时而兴奋。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被朝臣听了去,肯定会骂你。 对了,你说这个宝钞迟早要垮塌又是怎么回事?现在宝钞还算普遍,并没有什么垮塌迹象。”朱元璋指着奏折上关于宝钞的部分,问道。 陈松道:“陛下,臣在奏折上说,金银本无价值,它是用来衡量货物时才拥有价值。 同样的,宝钞也是。宝钞就是一张纸,如果不是朝廷硬性规定,恐怕百姓不认。”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陈松这话虽然难听,可却很有道理。 宝钞不是明朝的特有,元朝就发行过宝钞。 朱元璋经历过宝钞不如纸的时代,知道宝钞到底是什么。 其实,朱元璋也害怕宝钞崩盘,不然不会命令宝钞只准发行不准回收。 陈松说道:“陛下,想要让宝钞实现金银铜钱的价值,就必须将宝钞和金银挂钩。” 宝钞其实就是纸币的雏形,有了信用货币雏形。 但信用货币不是一开始就行的,刚开始实施时,必须将信用货币和金银挂钩。 等百姓们相信了信用货币,就可以让信用货币慢慢脱离金银。 那个时候,只需要宏观调控,不乱发行货币,不胡来,就可以让信用货币稳定运行。 陈松不觉得大明有这个能力,所以想要宝钞运行下去,就必须和金银挂钩。 “和金银挂钩?那朝廷还发行宝钞干啥?再说了,宝钞就是一张纸,如果和金银挂钩了,那是不是朝廷就要回收?朝廷要是回收了,那不就是亏了吗?”朱元璋摇晃着头。 陈松说道:“陛下,臣是这样认为的。比如说,朝廷有银子一百万两,那么就发行宝钞一百万两。 同时,朝廷发布政令,说宝钞等同白银,朝廷认可,也可作为税收上缴。 如果百姓们不相信,可以让他们用宝钞兑换银子。 起初,兑换银子的百姓肯定会很多,但如果朝廷一直坚持下去,兑换的百姓就会越来越少。 到了那个时候,朝廷有一百万两银子,就可以发行三百万两宝钞。这样一来,就赚了两百万两白银。 但必须要严格把控发行数量,否则,很容易毁于一旦。” “这样吧,你回去之后,将这些东西都给俺分开,单独罗列出来,重新整理一遍,尽可能的说的简单一点,说的明白一点。 你在奏折上说的太笼统,对了,同时附上相应的事例。你的这些东西,实在晦涩难懂。”朱元璋皱着眉头说道。 “臣遵旨!”陈松回道。 朱元璋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吧,明天就要给英儿上课了,好好准备吧。” 陈松行了一礼,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走出去的陈松,朱元璋长叹一口气。 “越来越糊涂了,不叫他过来还好,还能明白一些,叫他过来之后,反而糊涂不少。” 朱元璋摇摇头,收回目光,将手中的奏折和上,开始批阅其他的奏折。 回家之后,陈松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书写朱元璋说的那些。 后世初高中政治课上,教授过这些,大学也有相应的公共课。 一天的时间肯定写不完,陈松只写了一个大体的框架,然后就着手安排明天的授课了。 朱元璋批阅完奏折后,重新翻开陈松的那本奏折,越看越上瘾。 他斜靠着椅子,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松的奏折。 “这是治国安邦之术啊,这里面的说法,从未见过啊。历史上没见哪朝哪代实行过,可为什么俺总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朱元璋合上奏折,右手杵着桌子,支着下巴,左手不停的敲打着桌子。 朱元璋的大脑全速运转,都在思考着陈松奏折上的那些以及陈松之前的那番话。 第128章 课 清晨的太阳还未升起,陈松便去上朝。 下朝之后,陈松收拾收拾东西,去了东宫。 今天该给朱雄英上课了,陈松拿着给朱雄英上课的教材,来到了东宫门外。 东宫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陈松刚刚出现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太监就将陈松带了进去。 来到后厅,朱标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不用多礼,直接坐吧!”朱棣指了指左边头一个椅子。 坐定之后,朱标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是臣的教学章程!”陈松取出一本薄册子,交给了朱标。 朱标从陈松手中接过这本薄册子,翻看起来。 “不错,就按照你的章程来吧。 对了,除过给英儿上课之外,顺带着也给允炆上课吧。”朱标说道。 “好!”陈松回道。 “那好吧,待会会有人安排,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朱标站起,朝着外面走去。 没过多久,一个太监走了进来。 “陈大人,还请这边走!”太监做出请的手势后,开始给陈松带路。 教学的地方在后院,这里已经摆放了几张桌子。 朱雄英和朱允炆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在看到陈松走过来时,急忙站了起来,朝陈松行礼。 “见过先生!” 两人非常恭敬,脆生生的说道。 天地君亲师,就算是朱标的儿子,也逃不过。 “怪不得这些文人这么喜欢当太子的老师,这个待遇,简直没谁了。” 陈松走到朱雄英前方的一张桌子前,将带着的背包放下,从里面取出了给朱雄英上课的教材。 朱雄英和朱允炆现在已经认识不少字了,虽然陈松现在才开始给两人上课,但这并不代表之前没人给朱雄英和朱允炆教过认字。 东宫的属官里面,有一些之前就给朱雄英朱允炆哥俩教过,只不过他们并不是朱雄英和朱允炆的老师。 陈松将一本教材放在了朱雄英面前的桌子上。 陈松没有想到给朱允炆准备,除了陈松自己使用的教材之外,只有一本。两人共用一本教材并无不可。 陈松授课的内容目前主要以陈松简化的教材为主。 至于识字,教授四书五经,有那些东宫属官。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松,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兼松江府市舶司提举,也是太医院院判。如果论亲戚,你们要叫我一声姑父。” 陈松站在桌子前面,看着朱雄英和朱允炆。 两人年龄虽小,但也是皇家血脉,对这些东西懂得比其他人多很多。 “这么厉害?先生竟然这么厉害!”朱雄英一脸笑容,小手拍的砰砰作响。 朱允炆有样学样,也拍着双手。 “咳咳,自我介绍完了,我先介绍一下咱们大明。”陈松清了清嗓子嗓子,说道:“你们可知道咱们大明有多大吗?” 话音刚落,朱雄英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先生,我听父亲说过。 大明疆域浩瀚,有十三个布政司。” “说的不错,那你们知道在大明之外,都有多少国家,有那些国家吗?”陈松再次问道。 朱雄英一脸迷茫,他看着陈松,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人给朱雄英说过这个,东宫中的属官也只会让朱雄英好好学习,好好识字。 “不知道,没人说过,这很重要吗?”朱雄英抬起头,一张小脸上满是好奇。 “重要吗?怎么不重要?这事情非常重要。 在大明东边,是高丽,再往东,是倭国。 高丽以前奉前元为宗主国,但前元崩溃就在眼前,所以高丽不足为惧。 至于倭国,如今的倭国国内正处于分裂时期,那些失败的人在倭国国内无立足之地,所以他们就驾着船,跑出了国内,成为了倭寇。” 陈松的声音响起,陈松尽可能讲的浅显一些,让朱雄英能听懂。 朱雄英以前显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陈松说出倭寇的来历后,朱雄英就陷入了沉思。 虽然年龄不大,可要比同龄人成熟不少。 皇家的孩子,没有一个简单的。 “先生,以前听父亲说过倭寇,可我从来不知道倭寇是怎么来的。今天听先生这样说,我倒是明白了一些。 可我还有些想不明白,以前听父亲和皇爷爷说,倭国就是个弹丸之地,地贫民乏,失败的人应该更差才对,为何我大明不是倭寇的对手,消灭不了倭寇?” 朱雄英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语调虽然稚嫩,但问题却不幼稚。 朱允炆傻呆呆的看着朱雄英,他根本不知道朱雄英在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一副敬佩的目光。 “大明怎么不是倭寇的对手?倭寇就是海上流匪,正面对抗,如何打得过大明? 之所以海疆经常受到倭乱,那是因为倭寇居无定所,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就来。 朝廷大军摸不清楚倭寇的动向,大明海疆辽阔,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陈松耐心的解释。 不知什么时候,朱元璋和朱标站在了院子的入口处,他们两个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陈松说的入神,没有发现两人。 朱元璋捏着下巴,笑道:“英儿思维敏捷,虽然年幼,但思维清晰,问出来的这些问题非常有深度。 陈松尽管不能熟通四书五经,但讲起家国大事来,比那些迂腐的腐儒强的太多了。” “可是,英儿年幼,此时教授这些事情,是不是为时过早?”朱标一脸疑惑。 “早?一点都不早,他是俺的孙子,是你的儿子,朝廷以后是他的,如果像寻常人家一样,如何撑起大明的天?”朱元璋说道。 “行了,走吧!” 朱元璋转过身子,往外面走去。 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陈松教的怎么样,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看下去也没有意义。 …… 太阳升到正空,陈松咽了一口唾沫,放下手中的书本。“看来要做个黑板才行,这样干讲,实在是太费劲了。”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上到这里了。至于作业嘛,就先不留了。”陈松看着朱雄英和朱允炆。 一个上午过去了,朱雄英还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一旁的朱允炆却昏昏欲睡。 课只上半天,下午朱雄英和朱允炆还有其他的事情。 “好诶!”朱雄英笑着拍着手,一下子把朱允炆惊醒。 朱允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学着朱雄英,迷茫的拍着手。 毕竟是小孩子,贪玩一些也很正常。 陈松将东西收拾好,装进带来的包里,往外面走去。 院子角落中的太监急忙过来收拾。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落山之后,寻常人家早早就上了床。 可在皇家,距离上床的时间还尚早。 御书房中,朱元璋坐在书桌后,怀里抱着朱雄英。 朱雄英是嫡长孙,备受朱元璋疼爱。 和普通老农没有区别,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宠溺。 “今天的先生好不好啊?你觉得教的怎么样啊?”朱元璋问道。 朱雄英看着朱元璋,说道:“皇爷爷,这个先生教的好。好像这天下间就没有他知道的事情,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那你今天都学了些什么?”朱元璋笑眯眯的问道。 朱标站在一旁,一脸笑容的看着。 “学到了很多,知道了倭寇为什么来咱们大明。知道朝廷为什么要征伐西南,知道前元为什么不是咱们大明的对手。”朱雄英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算着。 “这么多?”朱元璋一脸惊讶。 他没有想到朱雄英今天竟然学了这么多的内容。 “那你说说,这些事情都是为什么呀?”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的额头,笑问道。 “皇爷爷,是这样的……” 朱雄英将今天上课时陈松讲解的那些内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的有些遗漏,但大体上没有什么错误。 短暂的不可置信之后,大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好啊。不错,不错,确实不错。”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 朱元璋没有想到,仅仅一天的时间,朱雄英就知道了这么多。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又看向朱雄英,然后说道:“陈松虽然是个郎中,但有一身本事,没想到教书育人的本事,也要比那些寻常读书人强上不知道多少。 英儿不比寻常,以后是要主持朝政的,四书五经的那些东西知道一些就行了,没有必要深究。 俺可不想俺的孙儿以后是个皓首穷经的老学究。” 这话朱标不知道该咋接,悻悻的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那以后让他给你上课,你开心吗?”朱元璋问道。 “开心,开心。他还说,要教我放火铳骑马呢!”朱雄英高兴的两手直拍。 “放火铳?骑马?哈哈,陈松自己都没放过几次火铳,学会骑马才多长时间,就敢夸下如此海口,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 朱元璋松开朱雄英,指了指朱标,“跟着你爹回去吧,爷爷还要忙!” 朱雄英奶声奶气的冲着朱元璋说道:“好,皇爷爷,我们回去了,您也要早点睡觉哦!” “嘿嘿,赶紧回去吧!”朱元璋摸了摸朱雄英的脑门,笑呵呵的说道。 第129章 解缙的兴奋 陈松坐在书房中,写着明天上课的教案。 在书桌的旁边,靠着一张小黑板和一盒粉笔。 黑板和粉笔是陈松从医院中取出来的。 今天上课的那节课,并不能算正式上课。 朱雄英是朱标的儿子,有些基础还是必须要打牢的。 比如数学、社会经济等等这些课程。 陈松不认为东宫属官会给朱雄英教这些内容。 第二天早朝过后,陈松和昨天一样,来到了东宫。 朱雄英和朱允炆已经等候多时了,看着走进来的陈松,他们急忙站起身来行礼。 陈松带来的那面黑板是折叠的,打开后将其放在身后。 朱雄英没见过黑板,看着陈松身后的黑板,一脸的好奇。 陈松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从里面取出用宣纸包起来的粉笔。 取出一根粉笔,陈松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算数”。 放下手中的粉笔,陈松说道:“今天上算数!” 朱雄英坐直身子,认认真真的听着。 今天的课程比较简单,主要就是十以内的加减乘除以及九九乘法表。 古代也有九九乘法表,有文字记载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管子》一书。 只不过,古代的九九乘法表和后世的略微有些不一样,顺序和后世的相反。 “九九八十一……” “九九八十一……” 陈松按照这个时代的九九乘法表,教着朱雄英。 陈松每念一句,朱雄英就跟着朗读一句。 将九九乘法表读完之后,陈松开始给朱雄英讲解里面的原因。 陈松讲的很细致,朱雄英也听的很认真,时间就这样过去。 看着天边的夕阳,陈松往回走去。 这样的日子说不上刺激,但也很充实。 陈松埋头赶路,李三娃手提陈松的包跟在陈松身后。 快要到家时,一个少年朝着陈松这边跑来。 陈松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收下来的那个胡柱。 胡柱跑到陈松面前,一脸焦急,“先生,医馆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摔断了腿,小的刚才去了府上,可府中人说大人还没回来,大人赶紧过去看看。” “摔断了腿?”陈松一听这话,急忙往医馆方向赶去。 来到医馆门口,陈松便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医馆中的担架上。 此人二十岁出头,右小腿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虽然表皮没有刺破,但骨折无疑。 因为疼痛,这人的脑门上满是冷汗,时不时哀嚎几声。 在他旁边,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脸色焦急,不停的安慰着担架上的青年。 两人眉宇很像,估计应该是弟兄两个。 李胜勋和周有才站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护理。 见大门外面的陈松,李胜勋和周有才急忙迎了过来。 “先生,您终于来了!”周有才指着躺在担架上的青年,说道:“送过来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据说是摔进了排水沟里,右小腿估计已经断了。” 陈松点点头,来到了青年身旁。 “您就是誉满京城的陈神医吗?”少年看向陈松,焦急的神色舒缓不少。 陈松蹲在青年身旁,一边检查伤势,一边询问:“怎么搞的?伤的如此严重?” “今天下午,我和我哥去秦淮河玩,我哥一不小心,摔进了路旁的排水沟中,摔断了小腿。 听说京城中就您的医术最好,所以我就差人将我哥送到了这里。先生,快救救我哥吧,我哥可不能有事啊。”少年一脸焦急的苦苦哀求。 “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陈松顺口问道。 “不是,我们是江西吉安府的,此次来京,是游学。”少年说道。 陈松问道:“就你们两个吗?没有家人跟随吗?” “大丈夫当走遍天下,哪里还要家人陪同?再说了,我哥年龄也不小了,我年龄也不小了,要是让家人陪着,岂不是贻笑大方?”少年一脸慷慨。 “这伤我能治,跟我过来登记一下吧。”陈松站起身来,带着少年往柜台走去。 少年急忙跟在陈松身后,来到柜台前。 陈松将柜台上的一本册子揭开,将旁边的毛笔递给少年。 少年的字很好,一看就是书香门第之家。 少年和青年穿着襕衫,这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典型服侍,所以陈松一眼就看出了他们读书人的身份。 “解缙?!” 看着少年笔下的名字,陈松有些吃惊。 解缙是明初的一位大才子啊,位于明朝三大才子之首,更是主持编纂了《永乐大典》,如果不是被纪纲暗害,肯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解纶?!这是他的兄长,史书记载,洪武二十一年,解缙中戊辰科进士三甲第十名,廷试与兄长解纶、妹夫黄金华同登进士第。 躺在担架上的就是他的兄长了,怪不得长的如此相像。”陈松看了看解纶,又看了看解缙,收回心神。 “放心吧,来了我这里,你兄长不会有什么大事。 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要开始诊治你兄长了。”陈松对着解缙说道。 说完话,陈松指挥着人将解纶抬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中。 让所有人出去,做好警戒之后,陈松带着解纶来到了医院。 解纶的伤势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是很严重。 小腿骨折,骨折的幅度不是很大,没有创口,不用担心感染的问题。 况且,在医院中,这种伤势也算不得什么。 手术做完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解纶的右小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手术很成功,可暂时不能离开,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医馆是一栋小楼,陈松将解纶安排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中。 在解纶的房间中,陈松站在旁边,看着坐在床边的解缙,说道:“你兄长的伤势不是很严重,但要在这里待一个月。你不用太过担心!”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解缙站起,连连告谢,“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说到这里,解缙脸色有些难看,想必他们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陈松说道:“等你兄长好了之后再结算,最近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吧。我每天会过来给你兄长换药。” 解缙长出一口气,脸色舒缓很多。 “行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陈松准备往外面走去。 刚刚走到房门口,解缙的声音响起,“先生,等等!” 陈松转过身子,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解缙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说道:“先生,我想问问,您是不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松江府市舶司提举、太医院院判兼大本堂左詹事的那个陈大人?” “我就是!”陈松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还真的是,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人。”解缙一脸惊讶。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陈松问道。 解缙摇摇头,“没什么不对的,我和我兄长来到京城之后,听到最多的就是您了。 对了先生,我想问一问,您之前和海桑先生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海桑先生就是陈谟,如今的应天府中,陈松和陈谟那件事已经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解缙知道也不足为奇。 “是真的!”陈松点点头。 “这样说来,秤砣和木块真的能同时落地?这怎么可能?要是这样说的话,秤砣和鹅毛也能一起落地?可这不可能啊!”解缙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陈松倒是没有想到解缙的观察点在这里。 “怎么不可能?这些事情不是一拍脑门,光靠想就弄清楚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些事情,不能人云亦云,要自己去做。 行了,我还有事,就不说了,先走了。”陈松转过身子,下了楼。 解缙看着陈松离开的背影,一脸的兴奋。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之人。 他的本事怎么这么大,会这么多的东西。还能将海桑先生气成那个样子!” 解缙是读书人没错,可现在的他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龄,从小到大读的书都是四书五经,现在见到不同于四书五经东西,难免多了几分好奇,多了一些兴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听起来还真的有几分道理。”解缙琢磨着陈松的这句话。 陈松下楼后,来到柜台前,对着站在柜台里面的周有才说道:“这几天要时刻注意着,要是有什么事情,立刻来找我。” “好!”周有才答应了下来。 陈松走后没过多久,解纶悠悠的醒来。 “哥,你终于醒了!”解缙一脸兴奋,脸上的担忧消失大半。 解纶道:“是啊,醒来了。” “哥,陈先生说咱们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等伤好了才能走。”解缙说道。 “这倒没事,什么时候走都行。只怕带出来的银钱不够,这一顿折腾,估计没剩多少钱了。”解纶面露难色。 解缙道:“这事不用担心,陈先生说,等伤势彻底好了之后再做结算,这阵子就好好的修养修养吧,不用想这些事情。” 第130章 俺打算成立一个玻璃局 “只是我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医馆的郎中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陈松啊,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之人。”解缙一脸兴奋的给解纶解释。 解纶想起了市井上关于陈松的传言,“原来是他?传闻此人不识大字,却被陛下任命为大本堂左詹事。” “怎么可能大字不识?依我看啊,他的本事大着呢!”解缙不要以为然。 “别说这话,一个从来没有读过四书五经的人担任大本堂左詹事,此事怎么看怎么不对。更别说此人不尊理学,和咱们是死对头。 别忘了,虽然咱们和海桑先生不熟,但咱们终究是圣人门徒,不能和这种人混为一谈。”解纶说道。 解纶这话说的解缙撅起了嘴,不以为然,“哥,我倒不是这么认为的。他能被陛下任命为大本堂左詹事,里面自然有道理。 再说了,他也没做什么事啊,只是和海桑先生有间隙,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不觉得陈先生说的很有道理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多好啊。” “你年龄还小,不知道这些事情正常。反正我就说一句话,以后少和他接触。我伤好了之后,就赶紧离开这里,结清所有债务,不要再有任何接触。”解纶劝说道。 解缙年龄还小,在解纶看来,心智不坚,容易被这些歪门邪道忽悠的不知方向。 解纶没有解缙聪慧,但年龄比解缙大,经历的事情也多。 尽管只是陈谟和陈松的争执,但解纶能从里面看出不同寻常之处。 那天陈松说的那些话,如今在京城中广为流传。 加上陈谟这些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将陈松说的那些话全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将陈松描绘成一个十恶不赦一个人,描绘成一个不尊儒学,喝骂孔子的人。 在如今的应天府中,陈松已经彻底的被陈谟搞到了儒家理学的对立面。 解纶的立身之本就是儒家理学,听到有关陈松的这些言论之后,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陈谟那边。 解缙沉默了下来,看上去好像同意了解纶,可眼珠子却转的咕噜咕噜。 第二天,陈松给朱雄英上完课后,顺带去了医馆,检查了解纶的情况,便回家了。 陈松不知道的是,他走出医馆大门没多久,身后就多了一个身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趁机摸出来的解缙。 昨天解纶的那些话,解缙压根没听进去。 儒家理学四书五经这些东西枯燥无味,解缙已经倒背如流,哪里有那天陈松和陈谟的事情有趣? 正是好奇心爆棚的年龄,解缙怎么可能会忍住呢? 陈松停在自家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跟在陈松不远处的解缙急忙隐藏在一堵墙后。 他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其实自从他跟着陈松时,就已经被陈松发现。 “将他叫过来,跟了咱们一路,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陈松指了指后面,对着身后的李三娃说道。 李三娃朝着解缙藏身的地方走去,解缙的踪迹,如何瞒得住李三娃? 片刻功夫,李三娃捏着解缙的脖子来到了陈松面前。 陈松看着一脸尴尬的解缙,饶有兴致的问道:“一直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嘿嘿!”解缙讪笑两声,说道:“没啥事,昨天好奇你和海桑先生的事情,所以我就想再了解了解。” “再了解了解?了解什么?了解我是如何气他的吗?”陈松轻笑一声,说道。 解缙连忙说道:“不是,我是想了解了解,秤砣和木球真的能同时落地吗?” “就这原因?”陈松有些意外,一个根正苗红的读书人,跟了自己那么长的时间,竟然就为了这事,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不光是这个,我还想知道,秤砣和木球不一样重,为什么会同时落地。 我想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它们两个之间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解缙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来吧。”陈松带着解缙来到了书房。 陈松坐在书房后,将自己之前编写的教材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厚厚的一个册子,上面写着“物理”两个大字。 解缙看着“物理”两字,眼睛中满是迷茫,不知道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啊?”解缙站在书桌前,指着物理两个字,一脸疑惑的问道。 陈松解释道:“你们理学不是讲格物致知吗?物理的意思就是事物的道理,事物运行的道理。” 解缙喜上眉梢,“先生难道也是理学门徒?” 陈松摇摇头,一脸果决,“不是,我不是理学门徒。我这本书中的内容和理学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感兴趣,就看,不感兴趣就算了。” 解缙的脸上闪过一丝沮丧,“我看看这物理到底有什么不同!” 解缙拿起物理,翻开第一页,看了起来。 陈松取来一把椅子,放在解缙的身后,说道:“你就在这里慢慢看吧,我先出去了。” 历史上的解缙情商虽低,但却是主编《永乐大典》的狠人,要是能将解缙弄过来,对陈松有不小的助力,别说现在解缙年龄还小,大有可为。 所以,解缙想看《物理书》,陈松就让他看。 不怕他看,就怕他不看。 陈松走出书房,往前面走去。 朱静安恰好过来,她指了指书房中的解缙,一脸疑惑的询问:“夫君,他是谁?怎么在书房?” 陈松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道:“他啊,以前是个天才,不过后面就不知道了。” 陈松倒是很乐意将解缙这个天才掰过来,陈松要开学收徒,没个学生可不行。 晚饭时间,陈松吃过饭后,端着一碗米饭来到了书房。 解缙捧着物理书,一脸认真,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缓,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陈松走进来时都没有任何反应。 陈松把碗放在书桌上,来到解缙面前,“行了,别看了,吃饭吧!” 可解缙根本就没听到陈松的声音。 陈松的右手放在书本上,准备拿起,可解缙双手死死的捏着书本,眼睛死死的盯着书本,就好像没看到陈松一样。 “行了!”陈松使了使劲,将书从解缙手中抽出。 “嗯?!” 解缙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的道:“先生这是干什么啊?”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书如此认真的人,行了,别看了,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后回去吧,天色已晚,赶紧回去照顾你哥。”陈松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解缙看了一眼窗外,旋即端起桌子上的饭碗,将里面的米饭往嘴里面刨。 吃完饭,解缙飞一般的跑出来大门,往医馆狂奔。 回到解纶的病房时,解纶一脸阴沉。 自己的弟弟消失了大半天,放谁身上都不可能安然。 解缙站在窗前,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解纶靠着床头,一脸阴沉的道:“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解缙刚要说去了陈松那里,可一想到昨天解纶的态度,立刻换了一个说法,“哥,我出去溜达了,这里距离皇宫不远,我就在四处转了转,不得不说,这里就是比咱们吉安府好啊。” “以后不准再这样了,还有,不准去陈松那里,和他保持距离。 你头脑聪明,是咱们家以后的顶梁柱,是咱们家的未来,可不能让陈松把你带偏了。”解纶不放心的劝说。 “明白,哥你就放心吧!” 嘴上说得好,可是心里完全没当回事。 解缙的床就在解纶床的对面,解缙吹灭房间中的蜡烛,躺在了床上。 回想起物理书上的那些内容,解缙就睡不着觉。 “原来天上闪电打雷不是雷公电母啊,原来孔明灯还能把人带到天上去,原来秤砣和木块同时落地和重量无关……” 解缙小声念叨着从物理书上看到的那些。 “书上的解释实在是晦涩难懂,明天去问问他,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早朝过后,陈松正准备去给朱雄英上课,却被庆童拦住,带到了朱元璋那里。 来到御书房后,朱元璋单刀直入,“俺记得你之前说你把玻璃工匠带回来了?” “是啊!”陈松回道。 “你之前呈上来的奏折,俺觉得很有道理,俺打算成立一个玻璃局,主要生产玻璃贩卖玻璃。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十天之内,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你能做到吗?”朱元璋的语气之间满是不容置疑,想了这么多天,朱元璋终于下定决心,先试一试。 陈松没有想到朱元璋今天找自己过来是为了这事。 之前,朱元璋说陈松呈上来的奏折有些笼统,所以让陈松将奏折上的事情细化并添加事例。 陈松将改进后的奏折呈上去之后,朱元璋并没有什么动静。 陈松还以为朱元璋忘了此事,没想到今天竟然将自己叫了过来。 “臣遵旨!”陈松接了下来。 朱元璋真的把陈松当成万能的了,如今的陈松,身上已经担了那么多的事,现在又要担这事。 这事对于陈松来说,也没有多难。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仿照着后世的国有企业,照猫画虎就行了,也不用费尽心机构思了。 第131章 解缙成了陈松的人 玻璃的制作方法陈松早已经总结出来,玻璃镜子的制作方法陈松也总结了出来。 制造玻璃的工匠,也被陈松安排在了住处周围,随时可以上岗。 这次朱元璋将玻璃之事交给陈松,陈松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完成。 陈松走出御书房后,朱元璋看向站在旁边的朱标,“你知道为什么要将玻璃的事情交给陈松吗?为什么要让陈松这个时候办理此事吗?” “孩儿不清楚!”朱标摇摇头。 朱元璋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猜的,朱标一时半会也猜不到。 “陈松在奏折上说的那些事非常有道理,俺想了想,确实有可行。 只是,一时半会也无法推行开来,所以就先让陈松试试。 陈松说的那些事,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里面的风险谁也不知道。 只能让陈松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就和市舶司之事一样。陈松是个聪明人,能把握住。换做其他人,可就说不准了。 俺活了这么多年,很少见到有臣子像陈松这么全能。 标儿,记住喽,陈松是个能人,以后,像今天这种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难以解决的事情,就交给陈松去做。” …… 来到东宫,陈松开始上课。 和东宫属官的课程相比,陈松的课轻松且有趣,朱雄英精神头很大。 陈松这里上着课,应天府城的一处地方却热闹非凡。 在秦淮河畔,享誉盛名的海桑先生陈谟在一处庭院讲课。 这处庭院是陈谟一个学生的,专门提供给陈谟讲课所用。 此事一出,应天府中的学子趋之若鹜,将这处庭院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 陈谟的名气比不上宋濂,可也不小。 更何况精通四书五经中的《礼记》,大明朝的礼制制度就有陈谟的一份功劳。 在这处庭院的前院,就像是登台唱戏一样,搭建了一个高台。 陈谟就高高的坐在高台上,面前的桌子上放满了各种典籍。 庭院中站满了学子,能站在最前面的,都是陈谟的直系徒子徒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陈谟,庭院开始安静下来。 陈谟高坐高台上,手中拿着一本《礼记》,开始大声朗读。 每读一句,陈谟就会耐心解释其中缘由。 下面的学子听的很认真,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 解缙站在庭院的最外围,因为身高原因,所以只能踮着脚。 陈谟要讲学的事情如今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解缙老早就跑了过来。 解纶卧病在床,所以只有解缙一个人过来。 解缙头脑灵活,再加上是在京城,距离医馆不算太远,所以解纶也不太担忧解缙出事。 时间缓缓而过,下午时分,陈谟放下手中的书本,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 “诸位,儒家理学是国朝的根本,是国本不可动摇。 可是今日,却有蛀虫妄图颠覆我理学,竟然以郎中身份,教导太孙,其罪当诛! 此子竟说孔圣人无知,阴阳怪气的朗读了一遍《两小儿辩日》,他所言所语,皆是市井走夫之论,登不上大雅之堂。 让这种人担任大本堂左詹事,只会辱没了这个职位……” 陈谟就像是怨妇一样,不停的念叨着陈松的过错,将陈松驳斥的什么也不是。 庭院中的那些读书人个个感同身受,义愤填膺的对陈松口诛笔伐。 在这些人当中,唯独解缙皱着眉头,没有被陈谟忽悠过去。 “诸位且安静!” 陈谟双手往下一压,做出保持安静的手势。 庭院很快安静下来,就在陈谟准备说话时,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陈松陈先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虽然不是理学门徒,可说的话也很有道理!” 解缙踮起脚尖,大声的喊着。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解缙身上,甚至引起了小规模的骚动。 “是谁?” 陈谟眼睛一眯,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众人让开一条道路,将人群中的解缙显露出来。 看着半个大人身高的解缙,陈谟冷笑一声,“谁家的娃娃,跑到这里作甚?” “我可不是谁家的娃娃,我有名有姓,我叫解缙!”解缙高声呼喊。 历史上的解缙是个高智商,低情商的人,虽然现在年幼,可多少沾点。 自幼聪明伶俐,被父母当成掌中宝,身上难免沾染一些为我的气息。 “解缙?这是谁家的孩子,赶紧带回去好生管教。”陈谟有些不耐烦。 和一个小孩子争论,只会平白低了身份,陈谟虽然恼怒,也只好忍着。 “我家大人不在,我想请教海桑先生一些事情!” 解缙朝着陈谟走去,来到高台下面。 他仰起头,看着陈谟,大喊道:“陈松陈先生说秤砣和木块能同时落地,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我觉得,陈先生虽然不是儒家理学门徒,可也不能如此污蔑他啊。他可救了燕王殿下一家,救了皇后娘娘。” 陈松的事迹在应天府广为流传,解缙也听说过。 陈谟更恼怒了,他忍着胸口中的怒火,喝骂道:“呵呵,你这小娃娃,半大的年龄满口胡言乱语! 你看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竟然在此胡言乱语,赶紧走!” “儒家经典理学典籍我都读过,还背下了哩!”解缙梗着脖子。 别质疑解缙会这样做,历史上的他就是因为这样梗朱元璋,被朱元璋叫了家长,以“大器晚成,若以尔子归,益令进,后十年来,大用未晚也”为由赶回了家。 等到朱棣登基为帝时,也是因为梗朱棣,被朱棣打入昭狱。 “呵呵,痴人说梦!”陈谟冷笑连连,他根本就不相信解缙能把四书五经背下来。 要是一个二三十岁的人,陈谟还相信,可一个十来岁的娃娃,陈谟压根就不相信。 “莫要小瞧我!”解缙不服气,当下就背了起来。 解缙背的内容正是陈谟擅长的《礼记》,背完之后,又开始背刚才陈谟讲解的内容。 更过分的是,解缙竟然开始倒着背《礼记》。 解缙有过目不忘之能,历史上的他,五岁时,唐诗宋词一眼记住,七岁就能写文章,十岁就可背下千字以上的文章且终身不忘,十二岁时背尽四书五经,且贯穿它们的义理。 陈谟的表情开始改变,从不屑变成凝重,从凝重变成惊讶,再从惊讶变成脸色铁青。 尤其是当解缙倒着背《礼记》时,陈谟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此举无异于当众抽陈谟的大嘴巴子。 陈谟咬牙切齿,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庭院中的读书人皆一脸震惊的看着解缙,庭院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解缙长出一口气。 “你说你叫解缙?好,我记下了!”陈谟冷哼一声,走下高台,带着几个学生离去。 陈谟虽然愤恨,可也不会当众为难解缙。 毕竟是个孩子,传出去有辱斯文不说,还会遭人厌烦,更别说解缙如此聪慧。 庭院中的读书人开始离去,今天发生在庭院中的事情终究会被传出去。 解缙这个名字,开始崭露头角。 只可惜,这个时代的他,已经被读书人归为了陈松那边。 谁让解缙一出来就为陈松说话,谁让他一出来就将陈谟得罪了一遍。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某些事情上,就是非黑即白的。 解缙就算再怎么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还是被陈谟这些人归到了陈松那边。 解缙走在回医馆的路上,从这里到医馆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解缙耷拉着脸,他想不通,为什么陈谟会如此攻击陈松,难道就因为陈松是大本堂左詹事吗?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陈谟不听自己的解释。 “唉,大人的想法,实在是太难理解了!”解缙摇摇头,不再去想。 解缙从小就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哪里经历过人情冷暖,不知人心险恶,又怎么会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回到医馆,解纶问起解缙,今天都有什么收获时,解缙只是将陈谟讲解的那些内容说了一遍,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被解缙隐没了。 可怜的解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给自己捅出了多大的篓子。 第二天,解缙又去了陈松那里。 和之前一样,去看陈松编写的那本物理书。 陈松坐在书桌后面,端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 解缙还和之前一样,坐在陈松对面,认认真真的看着物理书,时不时抬起头询问一些问题。 陈松不厌其烦,一五一十的解释。 过了没多久,解缙有些心不在焉。 他放下手中的书本,说道:“昨天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人强迫你!”陈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解缙踯躅半天,牙齿一咬,开口道:“先生,我还是说了吧……” 事无巨细,解缙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起初,陈松还一脸平静,到最后,陈松只想哈哈大笑。 “没想到,实在没想到。没想到事情还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没想到。” 第132章 该传播新学了 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张了张嘴,缓解一下想笑的心情。 “嗯,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这样做?”陈松撑着桌子,右手不停的敲打着桌面。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海桑先生说的不对。先生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尽管先生不是儒家理学门徒,可圣人教导我们,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觉得,有道理的话就应该听。”解缙一脸单纯。 “嗯,说的不错!”陈松不停的点头,“你说的很对,你说的很好。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海桑先生不这样认为,唉!”解缙情绪低沉。 陈松转移话题,“行了,不说这事了。物理书看的怎么样了?” “看的差不多了,可是有很多地方看不懂。”解缙回道。 “看不懂?哪里看不懂?我给你讲讲!”陈松说道。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解缙急忙指着物理书上的某些地方。 陈松对解缙的问题一一解释。 可惜,解缙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对这些东西没有了解过,很难理解陈松的解释,只是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将这些内容强行记下。 解释完之后,陈松又取出一本书——《数学》。 这本数学可要比给朱雄英讲的算数难上很多。 陈松指着桌子上,不比物理书薄多少的数学书,对着解缙说道:“歇歇脑子,换一本书看看,看看这本数学吧,这书可是好书,会让你越来越聪明。” 陈松似笑非笑,脸上的笑容逐渐诡异。 数学可是一门折磨人的课程,喜欢的人喜欢的要死,讨厌的人讨厌的要死。 陈松很期待解缙是一个怎样的反应。 “数学?这是什么意思?”解缙一脸疑惑的将数学书拿起,翻开第一页。 “这这这东西都是些什么啊?为什么我一个都看不懂?”解缙指着书上的阿拉伯数字,一脸疑惑的问道。 陈松说道:“这叫做数字,咱们使用的数字运算起来比较麻烦,所以我创建了一种更为简单的数字。” “怪不得!”解缙恍然大悟。 看了没一会儿,解缙放下手中的数学书。 物理的话,就算陈松不解释,解缙也能看懂一些,毕竟物理当中的文字描述很多,可数学是一门逻辑性很强的学科。 如果陈松不讲,解缙很难明白。尤其是函数那里,什么一次函数二次函数导函数正弦函数之类的,更是看的解缙一个头两个大。 “不行,看不懂,完全看不懂。有些地方,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解缙连连摇头,一脸难受。 “看不懂才正常,要是能看懂才叫怪事。”陈松笑道。 “行了,赶紧回去吧。你哥还在床上躺着呢,赶紧回去照顾你哥吧。”陈松说道。 解缙也没有再停留,只好回去。 看着解缙的背影,陈松的表情逐渐阴沉了下来。 “陈谟啊陈谟,没想到你竟然跳的这么欢。你不是自诩为理学的卫道士吗? 我倒是要让体会体会,什么叫做身败名裂,什么叫做杀人诛心。” 收回心思,陈松开始思考开学收徒之事。 儒家理学之所以根深蒂固,是因为科举制度。 只要一天朝廷取士的标准是儒家理学,那儒家理学就不会出现问题。 而陈松目前只有自己一个,知道新学的人少到可以忽略。光靠着陈松一人发展新学,实在太过困难。 更别说现在知道新学的人非常少,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将新学传播出去,先让更多的人知道新学。 不然的话,没几个人知道,还谈何什么传播?陈松现在已经基本上将教材编写的差不多了,也该开始传播新学了。 陈松坐在书桌前,想起了伽利略斜塔实验。 “我在松江府市舶司做了一次自由落体实验,可也只是在陈谟等人面前做的。就算我和陈谟的事情流传了出去,可对于其他人来说,也都只当作一个笑料。 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挑选一个时间,在城中闹市,重新做一次。到时候,看热闹的人肯定不少,先把新学的名头传出去再说。 还有这个解缙,这人虽然情商低,可脑子好使,聪慧过人,想办法将他弄过来。” …… 第二天,给朱雄英上完课后,陈松带着李三娃等人在通济门大街附近转悠着,挑选做实验的地方。 皇宫附近,永远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将实验放在通济门大街最合适不过。 看着眼前宽敞的通济门大街,陈松捏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就将实验的地方放在通济门大街吧。 通济门大街紧靠皇宫,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百姓围观。先将这事告诉老朱,通通气,以免老朱精神紧张。” 选定了地方,陈松去了医馆,看了看解纶。 解纶年龄正盛,伤势恢复的很好,也没有出现什么并发症。 从解纶的病房出来,解缙跟在陈松身后,来到了的大厅。 陈松止住脚步,看着跟着自己的解缙,问道:“怎么?今天又想去我那里?” 解缙点点头,“是啊,昨天看了数学书,虽然后面的内容看不懂,可前面那些部分,我还能看懂一些。 还有物理,我昨天想到了物理书里面一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我想验证一下,这个方法对不对。” 见解缙如此有兴趣,陈松笑着答应下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跟着我来吧。 对了,过几天我打算在通济门大街附近,做之前在陈谟面前做过的那个实验。” “真的吗?”解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我这几天用不一样重的石头做过这个,先生之前给我讲过,说这是自由落体,可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至于具体时间,目前还没有确定,也就是这几天了。”陈松说道。 陈松带着解缙回到家,刚刚到家,就带着解缙来到了书房。 陈松将物理书和数学给解缙取出来,放在桌子上,让解缙先看着,自己先去吃饭。 饭厅中,陈松将嘴里的饭菜咽下,说道:“过几天我准备在通济门大街做自由落体实验。” 朱静安诧异,“自由落体实验?就是你之前给我说过的那个吗?怎么想起在通济门大街做?家里不能做吗?” “之所以在通济门大街做,主要是借围观的百姓传播,将新学的名头打出去。 你夫君我要创建一门新学问,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所以借着实验的这股东风,将新学传出去。”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耐心的解释着。 朱静安蹙眉,说道:“就是说,来的人越多越好?” “可以这么说!”陈松点点头。 朱静安说道:“那要提前给爹说一说?不然的话,恐怕会引起误会!” “这是当然的,毕竟人那么多。” …… 早朝对于陈松来说,大部分时间总是枯燥无味。 大部分事情和陈松都没有什么关系,陈松身上的职务虽然很多,可大部分都不需要在朝堂上言说。 李善长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就像泥塑菩萨一样,大部分时间总是沉默不言。 大殿上的官员少了一些,攻打西南的勋贵已经领兵出发,空出了不少空位。 陈松静静的站在那里,像个没事人一样,朝堂上的这些政事,陈松就当耳旁风一样,除非牵扯到自己。 今天的事情比较少,早朝早早的就结束了。 陈松没有急着去东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陈松站在御书房中,朱元璋坐在书桌后,看着陈松的奏折。 片刻后,朱元璋的声音响起,“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在通济门大街附近做那个什么自由落体实验?” “回陛下,正是如此!”陈松回道。 朱元璋问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陛下,臣创办了新学,和儒家理学迥异。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也该招收学生了。” 陈松也没打算隐瞒,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说实话,就算陈松隐瞒,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 再说了,这事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 “新学?什么样的新学?”朱元璋念叨两声,问道。 陈松回道:“陛下,臣的新学和儒家理学迥然不同,乃是实用之学。” “实用之学?可以让人上天,让秤砣和木块同时落地的学问吗?”朱元璋有些好奇。 朱元璋并不怀疑陈松没有能力创办新学,能造出飞上天的热气球,能发现秤砣和木块同时落地的人,创办出新学,也很正常。 朱元璋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对陈松所说的新学,还是有些好奇。 “陛下,差不多。” 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陈松只能这样说。 “那好吧,那你就去做吧。那天,俺会让兵马指挥司的人过去维持秩序,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朱元璋非常畅快的答应了陈松的要求。 “臣告退!”见朱元璋答应,陈松没有停留,退了出去。 来到东宫,陈松开始了上课。 朱雄英的精力非常充足,整整一个早上,没有任何困意不说,甚至还一直提问。 这个样子的朱雄英,是陈松乐意见到的。 第133章 你们知道少正卯吗? 上完课,陈松回到了家,开始为自由落体实验做准备。 这次的自由落体实验主要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所以实验的规模越大越好。 陈松打算做一个高三四米的木架子,然后在木架子上做这个实验。 高度高,实验效果明显,而且也比较显眼。 陈松找了一些木匠,没要几天,就将木架子做了出来。 木架子出来了,自由落体实验的工具陈松选择两个大小不一样的秤砣。 高度一高,再加上是在室外,所以受到气流的影响就比较大。 如果用木块的快,很容易被风吹跑偏,影响实验精度。 将这些东西准备好后,陈松静静等待着实验那天的到来。 为了效果更好,陈松让李三娃他们在城中散布这个消息。 国人看热闹的心思永远都热烈,更别说是如今城中风头正盛的陈松了。 实验这天,陈松将木架子安放在了通济门大街上。 百姓们早已经围在了木架子周围,看着通济门大街中央的木架子,议论纷纷。 通济门大街被朱元璋派出来的兵马指挥司人手接手,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解缙一脸兴奋的站在人群最前面,至于陈谟他们,却是一个都没有来。 陈谟他们没有来,并不代表没有读书人来。 在人群中,还有很多国子监的学生。 陈松之前上天的那个热气球,这些国子监的学生当中有很多人见识过,再加上之前陈谟和陈松的那件事情在城中流传广泛,这些学生好奇之下,便跑过来看热闹。 陈松站在木架子下面,将手中一大一小的秤砣向众人展示了一番,然后顺着木架子上的梯子往上爬。 “上去了上去了!” 围观的百姓们看着顺着梯子往上爬的陈松,大声的喊了起来。 为了实验能够顺利完成,陈松打算自己亲自来做。 在众人的目光中,陈松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木架子。 来到顶端,陈松将手中一大一小的秤砣举了起来,再次向众人展示一番。 做好一切准备之后,陈松将手中的秤砣放在了木架子的边沿处。 围观的百姓们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松手中的秤砣。 在百姓的注视下,陈松松开了手中的秤砣。 秤砣落了下来,同一时间接触地面。 “嘭!” 除过秤砣落地的声音响起之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百姓陷入了沉默当中。 围观的百姓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们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事。 陈松趴下木架子,将这两个秤砣再次拿起,又做了一遍。 结果和之前并无不同,两个秤砣同时落地。 这次,围观的百姓一下子炸开了锅。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这样啊,不应该是重的先落地吗?” “是啊,不应该啊。应该是重的先落地,不应该这样啊。” 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陈松爬下了木架子。 站在人群前方的解缙,看着地上的两个秤砣怔怔的出神。 “诸位,可想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吗?”陈松捡起那两个秤砣,高高的举起。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一脸疑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大一小两个秤砣能同时落地?该不会一个是空心,一个是实心?其实它们的重量是一样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放在了读书人和陈松身上。 陈松笑而不语,将手中的秤砣交给了读书人。 读书人掂量了一下,还给了陈松。 “竟然真的一重一轻,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是为什么?这里面有什么学问吗?”读书人不停的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至于什么学问,三言两句说不清楚。”陈松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种新的学问,这些新学问可以造出让人飞天的东西,可以造出日行千里的大车。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如此神奇吗?”这个读书人一下子来了兴趣。 有兴趣的读书人不止他一个,在陈松和这个读书人说话之际,又有七八个读书人围了过来,询问这是为什么。 明初风气比较开放,有陈谟这样的老学究,也有喜欢研究杂学的读书人。 别的不说,飞天第一人陶成道就是如此。 陈松也不奢求光靠着今天的这个实验,就瞬间吸引一大批读书人过来,这不现实。 古人读书,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因为有利可图。 天下熙熙皆为利,如果读书不能做官,那么读书的人将会呈指数级下降。 所以,以目前情况来看,想要学新学的人定然不多。 只要能吸引一批人就行了,慢慢来,反正陈松还年轻。 朱元璋站在宫墙上,眯着眼睛看向木架子方向。 只是距离过远,朱元璋看不清楚。 说是看,还不如说是在思考。 朱元璋眉头紧皱,一脸沉思。朱标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朱元璋开口道:“新学,新学,新学! 这样吧,告诉陈松,让他准备准备,每隔五天,去国子监讲课。讲课的内容,就是他的新学。” 朱标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朱元璋为何要这样做。 “就这样办吧,至于为什么,以后你就会明白。 标儿,记住,不管是理学还是新学,都只是工具,是咱们手中的工具。 工具好就用,不好用就不用。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陈松不过少年,能力虽有,手段却差点。他这个新学刚刚出来,若是不加干扰,恐怕会被那些老学究瞬间连根拔起。 俺可不想等到俺准备用新学时,新学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 通济门大街上的木架子虽然被拆除,但发生的事情却在城中广为流传。 一些好奇者看到或者听说之后,甚至自己亲自做了这个实验。 陈松坐在书房中,给解缙上着课。 这么多天以来,解缙几乎每天都会来陈松这里。 而陈松也没有拒绝,直接将解缙当成自己的学生来教导。 每天都会抽出固定的时间,来给解缙上课。 朱标也要差人将朱元璋的安排告诉了陈松。 陈松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很短的时间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原因。 无非就是像靠自己,打破儒家理学一家独大的场面。 唐宋以来,儒家理学更加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 宋朝时期,皇权被相权制裁的事情屡有发生,这大大的限制了皇权。 纵览朝堂,几乎全都是儒家子弟,这些人虽然内部也有争执,但总归来说都是一派,和皇帝天生不对付。 他们和皇帝抗争,让皇帝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朱元璋明白,短时期之内,自己靠着杀戮可以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后世之君呢? 到了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历史上的朱元璋,在洪武后期,开始将自己不愿意用的太监扔出来,和平衡朝堂。 这个时代,朱元璋多了一个选择。 尽管新学还很弱小,尽管只有陈松一人。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靠着椅子靠背,眼睛微闭,双手敲打着椅子扶手。 书房中的香炉升腾起道道青烟,看上去多了不少闲情雅致。 几个官员跪在御书房中的地面上,一言不发,脸色就像是死了妈一样难看。 御书房中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 “陛下,陈松此子实乃妖孽,还请陛下降旨,革除他所有官职。” 一个文官以头抢地,一脸悲恸的哀嚎。 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标脸色微变,生出一丝厌恶。 很久之前,朱标的屁股大半都在文官这边。 可自从陈松这个搅局者出现,让朱标看到了文官们不曾显露的状态后,朱标的心开始变了。 朱元璋忽然坐直身子,看着这些官员,饶有兴致的问道:“哎,你们说少正卯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有学问?” 朱元璋此言一出,下面的这些文官全都闭上了嘴。 春秋战国时期,鲁国有一个叫做少正卯的官员,才能不在孔子之下。 当时他和孔子都开办学堂,少正卯讲课的能力显然在孔子之上,多次把孔子的学生都吸引过去听讲。 孔子表面上没说什么,可当他担任鲁国大司寇时,上任后不满七天,就把少正卯诛杀并且暴尸三日。 少正卯当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也没有犯下任何过错。 孔子的弟子都不明白为何要杀他,子贡忍不住向孔子提出自己的疑问。 孔子说少正卯心术不正,有“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这五种恶劣品性。 人的品性只要有这“五恶”中的一种,就不能不施加“君子之诛”,而少正卯是身兼“五恶”的“小人之桀雄”,所以必须诛灭。 这话听起来实在没有什么道理,成了孔子身上最大的污点。 现在的局面和当初的局面不正好匹配上了吗? 陈松就好比少正卯,理学就好比孔子。 陈松的新学刚刚起步,理学就要赶尽杀绝,和当年的孔子诛少正卯有什么区别? “俺倒是觉得,少正卯倒是一个非常有本事的人,能被圣人记恨,足见其之才能。” 第134章 给国子监上课 “俺倒是觉得,少正卯这个人倒是很有本事,能被圣人记恨上,足以证明其不简单。” 朱元璋语气古怪的说道,听在这些官员的耳朵中,极尽嘲讽。 跪在最前面的这个官员是礼部尚书李书正,礼部也算清流,张口闭口谈的都是礼法。 李书正抬起头,看向朱元璋,“陛下,话不能这样说。陈松不过沽名钓誉之人,四书五经没读过多少,他哪里来的本事担任大本堂左詹事呢?” 陈松实验之事,让这些人开始不安。 他们这些儒家理学的既得利益者,绝对不允许有新挑战出现。 就算它还很弱小,也绝对不能。 朱元璋眯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书正。 “呵呵,那你觉得,应该让什么样的人来担任大本堂左詹事呢?”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书正道:“陛下,应该让品德高尚的大儒来担任大本堂左詹事。”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是品德高尚的大儒呢?”朱元璋再次反问。 李书正想都没想就回答:“陛下,以臣之间,应该是海桑先生那样的人才可以。” “海桑先生?呵呵!” 朱元璋冷笑一声,朱元璋可非常了解海桑先生。 当年刚刚立国时,朱元璋曾经召唤过海桑先生,让他协同礼部制定朝中各种礼仪。 陈谟有学问不假,可就是太装,在朱元璋看来,就相当于那种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人。 本事是有的,可那一身臭调性,朱元璋实在看不惯。 自己明明很想干某件事情,可就是不说,就是要等着别人告诉他,完了还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 朱元璋受不了他,所以将他用完之后,就赶紧扔回了老家。 李书正就好像看不清事情一样,接着为陈谟说话,“陛下,海桑先生的本事以及学问众所周知,不管是能力还是威望,都完全可以担任大本堂左詹事。 陈松不过弱冠之龄,如何能担当的起这样的职位?此时陈松年龄尚小,若是任由他这样发展,未来恐怕会祸乱朝堂。” 李书正真是没脑子的货色,这话都能在朱元璋面前说。 这不就是说,陈松现在年龄还小,你孙子年龄也小。 等到你和你儿子下去之后,陈松有可能会将你孙子架空,让你的大明江山成为陈松的一言堂。 这话不就是在侧面说,你孙子就是一个昏庸的人吗?以后你的大明江山会在你孙子的手中灭亡吗? 朱元璋非常疼爱自己的孙子,哪里能任由李书正如此污蔑。 朱元璋的脾气本来就没有多好,李书正这句话直接让朱元璋爆发。 “混账!” 朱元璋暴怒,一拍书桌,一脸阴狠的冲着李书正说道:“滚下去,赶紧滚出去!”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虽然没有明着爆发出来,但眼里的杀气,却无法掩盖。 李书正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可他还是以为自己没说错话,没做错事。 李书正也是大儒,和陈谟都是一个调性,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为国请命的大事,总觉得自己是铁骨铮铮的诤臣。 其实,他们这种人,都是那种假装为国请命的大臣,假装很廉洁的大臣。 有些谎话说的多了,就连自己也会相信。 李书正告了一声谢,退了出去。 看着李书正的背影,朱元璋脸上的杀气越来越浓郁。 历史上的李书正当了礼部尚书没几个月,就因为触怒朱元璋,而被贬谪。 这个时代,恐怕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了。 朱元璋对文官就是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如今胡惟庸案还没有结束,指不定哪天李书正就成了胡党。 “去将毛骧找来。”朱元璋看向站在一旁的庆童。 朱元璋的语气很冷,庆童打了一个哆嗦。 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但这事和他无关。 庆童急忙跑出御书房,朝着远处跑去。 没过多长时间,毛骧站在御书房中间。 朱元璋冲着毛骧招招手,让他走到自己跟前来。 毛骧来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小声的对着毛骧说道:“去调查调查礼部尚书李书正,看他到底和胡惟庸有没有关系。” 毛骧明白,朱元璋这是打算对李书正动手了。 只一句话,毛骧便明白了一切。 “陛下,臣一定好好调查,不会放过任何线索。”毛骧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的脸色很冷,在这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冷的就像是寒冬腊月一样。 今天发生的事情陈松不知道,陈松坐在自家大厅,看着眼前朝自己行弟子礼的年轻人,脸上满是笑容。 前几天的实验还是比较成功的,如今的应天府中,大部分人都知道陈松创办了一个可以上天的新学。 知名度可能比不上儒家理学,但总算让人知道了。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喜欢儒家理学,也有喜欢杂学的。 陈松面前的这几人正是喜欢杂学的读书人。 说起来是读书人,但和国子监里面的那些人相比,还是差点,基本上都只是秀才功名。 陈松倒是不觉得这几人的起点低,如今新学就是这么个样子,多几个摇旗呐喊的人也行。 拜陈松为师的读书人一共有四个,年龄和陈松差不多大,这四个年轻人是从那天实验之后,唯一前来拜师的人。 这四人的家境比不上朝中勋贵,可能念起书的人,家境又怎么可能太过贫寒? 其实这四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科举已经被朱元璋断掉,谁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进入国子监的话,学习周期太长,而且也没有那么容易进去,毕竟这几人的文章写得也不咋地。 陈松如今是朱元璋面前的宠臣,又是未来皇帝的老师,再加上驸马都尉的身份,以后的地位定然不低。 反正常规途径已经几近断绝,还不如来陈松这里试试运气。 万一新学以后行了呢?那他们可就成了颜回那样名留青史的人物。 更别说这几人对杂学确实很感兴趣。 洪武朝的国子监现在其实不叫国子监,叫做国子学。 至于国子监这个名字,将会在明年三月更改。 只是国子监这个名字由来已久,叫习惯了,所以就一直叫做国子监。 明朝国子监的招生方式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招生考试,朱元璋在地方上建立府学、州学和县学。 国子监每年会按照学习情况,在府学、州学和县学当中挑选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 其中,府学每年挑选一人,州学每两年选三人,县学每年一人。 通过这种办法进入国子监的学子,被称为岁贡贡生。 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恩贡贡生、拔贡贡生等等方式,但这些方式远没有岁贡贡生来的普遍。 洪武年间,自从朱元璋于洪武五年下旨停止科举后,国子监就迎来了发展期。 学生数量不断攀升,位于应天府城中心的老校舍容纳不下太多的学生,所以朱元璋于洪武十四年下旨,在鸡鸣山下重建国子监,于洪武十五年将国子学之名改为国子监。 “学生李知味,曹贺,孙智淼,汪良拜见先生师娘。” 四人手中捧着一杯茶,先后朝坐在大厅上位的陈松和朱静安行礼。 陈松笑着将茶杯接过,拜师礼也算圆满完成。 “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学生了,学堂就先放在我这里吧,毕竟目前也没有多少人,等什么时候人多了,再换一个大点地方。 因为我每天上午要给太孙上课,所以你们就只能下午来。上课时间就定为每天下午未时,一定要按时到。”陈松说着各种注意事项。 “学生明白!”四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行了,今天的事情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先回去吧,明天下午再来。”陈松对着这几人说道。 这四人告了一声谢,退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朱静安站了起来,一脸笑容的说道:“恭喜夫君,如今已经有学生了。” 陈松笑着摆摆手,自嘲道:“这算什么喜事?都这么几天了,才有这几个学生,实在是悲哀啊。” 朱静安安慰道:“夫君,如今学生虽然少,但是我相信夫君的本事。按照夫君的本事,以后前来求学的学子定然络绎不绝。” “哈哈哈,借你吉言。行了,不说这么多了。明天早上要去国子监给那些学生讲课,可要好好准备一下。这是陛下给我的机会,同样也是一场考验。”陈松站起,朝着后院书房走去。 陈松在通济门大街做自由落体实验的时候,朱元璋说过,让陈松每隔五天,去国子监给国子监的学生讲课。 如今五天时间已经到了,陈松该准备给国子监的学生讲课了。 陈松来到书房中,开始准备明天早上给国子监学生讲课的内容。 朱元璋并没有规定陈松给国子监学生讲课的内容,所以这一切都只能由陈松来把控。 那天的自由落体实验,有很多国子监学生围观,但国子监毕竟是国子监,就算国子监的学生没有对陈松以及新学产生什么敌意,但国子监里面的老师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该有的困难一个都不会少。 第135章 张诃阳,你好大的胆子 陈松坐在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一张宣纸,怔怔的出神。 明天给国子监的学生讲课,肯定会受到国子监里面老师的刁难。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屁股决定立场。 陈松开始伏案书写明天上课的主要内容。 明天的课程要尽量简单一点,这一点陈松已经想好了要讲些什么。 陈松奋笔疾书,很快就将明天上课时的教案书写完毕。 写完这些东西之后,陈松把教案放好,回卧室睡觉。 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升起,陈松起了一个大早。 早朝还是要上的,尽管陈松在早朝上不会说什么。 上完早朝,太阳已经挂在东边的天上。 陈松提着一个布包,在李三娃和张铁牛的陪同下,朝着国子监而去。 现在的国子监还在老地方,就在城中心附近,距离皇宫不是很远,陈松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国子监门口。 如今的国子监占地面积不是很大,再加上最近这几年科举被禁止,国子监中的学生越来越多,所以国子监看上去略显拥挤。 国子监大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不知道陈松今天要来一样。 “先生,您来国子监给这里面的学生讲课,这是陛下的安排,按理说这里面的人应该迎接您,可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大门还紧紧关闭。”李三娃站在陈松身后,一脸愤愤不平。 陈松道:“呵呵,这里面的人最不想见到我了,怎么可能会出来迎接呢?无非想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 陈松摇摇头,朝着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前,陈松伸手推门。 果不其然,大门被人从里面锁上了。 李三娃站了出来,站在大门前,用力的敲着大门。 敲门声响起,朝着里面传去。 伴随着敲门声一起响起来的,还有李三娃表明身份的喊声。 可是,敲了很久的门,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开门。 “这是给我下马威吗?国子监祭酒这是不给老朱面子,是给老朱下马威啊。” 陈松嘀咕了一阵,对着李三娃说道:“再敲二十下,要是门还不开,咱们就回去。” “就这么回去?这些人如此不给先生面子,咱们就这么算了?”李三娃一脸不忿。 “这哪里是不给我面子,这是不给陛下面子啊。 陛下让我来国子监讲课,他们不给开门,我掉头就走,过错也不在我这里,就算说到陛下那里去,也挑不出毛病。”陈松这是杀人诛心,既然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就不进去,看老朱会怪谁,是怪本事通天的陈松,还是会怪手不能提肩部能扛的腐儒? “好!” 李三娃点点头,开始敲门。 敲门声一次比一次大,传出去很远。 在大门后面的一棵大树后,国子监祭酒和司业站在大树后,听着响起来的敲门声,不为所动。 祭酒张诃阳将自己半个身子探出大树,看向大门,脸上的轻蔑愈发严重。 “呵呵,不过是市井走卒,还来国子监讲学?这里乃是儒学圣地,一个幸进之徒还妄想来这里讲课,真是做梦!” 司业赵成万脸上多了不少担忧,他说道:“大人,这可是陛下的旨意,要是咱们就这么不让他进来,陛下怪罪下来怎么办?” “呵呵!”张诃阳冷笑两声,说道:“那是他陈松没有本事,和咱们无关。再说了,就凭着陈松一张嘴,如何证明是咱们不给他开门? 就算咱们没有给他开门,也可以说陈松并不想真心实意的讲课,半路就走了,不然为什么咱们没有听到敲门声? 现在是上课期间,国子监外花花世界红尘世界,咱们也是为了学生考虑,不得不关闭大门。” 张诃阳的脸上满是不屑,他早已经将理由想好了。 “一个小小的郎中,竟然还想来国子监讲课,他以为他是谁?难道我国子监的学生,都要当大夫不成?”张诃阳轻蔑的说道。 当第二十道敲门声落下时,陈松正准备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离开。 还没等陈松带着人走出几步路,朱标带着随从朝这边走来。 朱标老远就看到了准备离开的陈松。 朱标见此,快走几步,来到陈松面前。 朱标正是奉了朱元璋的命令,前来查看陈松讲课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同时朱元璋也料到国子监会给陈松下马威,所以让朱标过来镇场子。 来到朱标面前,还没等陈松行礼,朱标便开口问道:“怎么往回走?看时间,现在不应该在讲课吗?” 陈松指了指身后紧紧关闭的大门,说道:“殿下,不是臣不愿意讲课,实在是进不去。臣都快把门拆了,里面的人就是不开。” “你有没有说明你的身份?”朱标问道。 陈松回道:“肯定说了。” 朱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走,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胆子竟然这么大。” 朱标脸色不善的朝着前方走去。 与此同时,站在大树后面的张诃阳脸上露出了笑容,“呵呵,知难而退了吧,废物一个,就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俗之辈,还想给国子监讲课,真是不知所谓。” 话音刚落下,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的敲门声,是朱标让手下人敲的。 可是张诃阳以为还是陈松在敲门,所以没有去管。 “呵呵,又来,行,你就慢慢的敲门吧,慢慢的敲去吧。”张诃阳说着带着李成万往国子监里面走去。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可是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陈松站在一旁,说道:“殿下,真不是臣不愿意讲课,实在是进不去啊。” 朱标的脸色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难看的厉害。 “给我喊话,大声喊话!”朱标指着大门,冷声说道。 敲门的手下一边敲门,一边大喊起来,“太子殿下前来,速速开门。” 可是,现在的张诃阳早已经远离,根本听不到有人在喊。 敲门的手下连喊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朱标的脸色更差了。 “来人啊,给我翻墙进去,将大门给我打开,我倒是要看看,里面是死了人还是怎么了。”朱标怒气冲冲的喊道。 话音刚落,七八个侍卫冲了出去,翻上了一旁的墙壁。 十来个呼吸,大门后方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应声而开,被这些侍卫从里面打开。 朱标背着双手,一脸阴沉的往里面走。 朱标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来到了彝伦堂。 彝伦堂是国子监祭酒等官员办公的地方,现在的张诃阳,刚刚回到彝伦堂自己的班房中。 屁股刚刚挨到凳子上,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张诃阳,滚出来,还不面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张诃阳心中一惊,“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通知?又是怎么进来的?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没见太子啊。” 张诃阳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见到朱标那张黑的就像是黑炭的脸时,张诃阳心中咯噔一下,身子开始抖动。 “该不会是刚才太子殿下也来了吧?不可能吧!”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张诃阳的心头升起,张诃阳战战兢兢站在朱标面前。 国子监中除了上课的老师没在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张诃阳和李成万身上的冷汗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流着。 陈松站在朱标身后,冷冷的看着张诃阳和李成万。 陈松没见过张诃阳和李成万,但他们两个站在国子监官员的前方,陈松也能猜到他们两人的身份。 “张诃阳,你可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祭酒,是朝廷的好官员啊。”朱标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张诃阳身前十步的距离,咬牙切齿的冷声说道。 张诃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实在不敢当。” “不敢当?你还不敢当啊!你有什么不敢当的,你都敢不把我放在眼中,敢将我拦在大门外,你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吗? 张诃阳啊张诃阳,陛下让陈松来国子监讲学,你就是这样做的?你可知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欺君的大罪,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谁?呵呵,真是不知所谓,不知道天高地厚!” 朱标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太子没错,可不代表朱标是一个好欺负没有脾气的太子。 泥人尚且还有几分火气,更别说是太子朱标了。 朱标这番话直接将张诃阳吓得跪在了地上。 “殿下,臣臣臣不知陈大人来了啊,要是臣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会不让陈大人进来呢?”张诃阳急忙回话。 “不不不不,你知道,你知道我来了。我之前手都快敲断了,都快喊破音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陈松在旁边插了张诃阳一刀。 “你!” 张诃阳猛然看向陈松,一脸愤怒。 “呵呵呵,不知道吗?陛下之前的旨意你当成什么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了?呵呵,懒得和你废话。” 朱标转过身子,对着陈松说道:“走,国子监祭酒都没把你当回事,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朱标说罢,头也不会的走了。 陈松紧随其后,越来越远。 “殿下饶命啊,听臣解释啊,殿下听臣解释啊......” 张诃阳那苦苦哀求的声音响起。 第136章 将国子监祭酒处死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 张诃阳那苦苦哀求的声音不停的在陈松耳边回荡。 对此,陈松只有轻蔑的一笑。 这一切都是张诃阳自找的,以朱元璋的性格,陈松已经猜到了张诃阳的结局。 张诃阳看着逐渐远去的朱标,面如死灰。 可是,他并不恨朱标,他恨陈松。 他恨陈松为什么要当大本堂左詹事,为什么要做那个实验,为什么要建立所谓的新学,为什么来国子监讲课。 他恨陈松,他将所有事情全都怪罪了陈松身上。 身后的李成万没比张诃阳好多少,脸色甚至比张诃阳还要黑。 这一切,本来和李成万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因为张诃阳那该死的优越心。 朱标带着陈松来到御书房,朱标在回去的时候,已经让人将这事说给了朱元璋。 所以,当朱标带着陈松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中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朱元璋没有批阅奏折,手中拿着一个玉如意,自顾自的把玩。 “常青啊,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重复一遍!”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没有隐瞒,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松说完后,朱标接上陈松的话茬,“张诃阳是在辜负圣恩,不知所谓!” “啪!” 朱元璋将手中的玉如意猛然往面前的书桌上一拍,一脸愤怒的道:“这个张诃阳,真是找死。既然他执意找死,那俺就只能成全他了!” 陈松明白,恐怕张诃阳的命已经到头了。 洪武朝,文臣稍不顺朱元璋的心,就会被朱元璋处死。 今天这事,往小了说,是不服陈松,往大了说,就是蔑视君上不服皇权。 朱元璋对文官可没有什么善心,杀一个张诃阳,比杀鸡还要简单。 陈松知道,张诃阳的命已经没有了。 但陈松并不同情,这都是他自己找的,自己找死,陈松有什么办法? “常青啊,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俺倒要看看,明天会不会还有人拦你!”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回到家,吃过午饭后,陈松的那几个学生早已经等候多时。 陈松带着他们来到了前院,毕竟是在家里,环境没有多好,所以陈松只能将课堂安排在这里。 一块黑板安置在前院前方,五张桌子分别放在黑板前方以及两旁。 陈松手持数学书,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那四人。 “今天给你们教授数学,至于你们心心念念的物理,过几天再教。 你们要记住,物理的很多问题,都必须要通过数学来计算,没有数学,想要在物理之上有所进展,难度将会很大。 ……” 陈松先给众人讲了一遍数学的重要性以及必要性。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在正式上课之前,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创造的数字。” 陈松拿起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0到9”这几个数字。 “这几个数字可以组合成任何一个你想要的数字,而且计算起来非常简单。 现在,我教你们这些数字的用法以及它们的含义。” 陈松开始给这四个学生教授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很简单,这四个学生没花多长时间就学会了。 教会这些内容后,陈松进行下一步教学。 讲着讲着,一个小身影出现在院子尽头。 那是一脸迟疑,小心翼翼的解缙。 解缙缩在院子尽头的月亮门处,不敢进来,也不出去。 “你们先自习!” 陈松留下一句话,朝着解缙走去。 来到解缙面前,陈松问道:“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 “先生,我以后可能来不了了。我哥知道我在您这里学习了,我哥的腿也快要好了,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去了。”解缙脸上满是不舍。“今天出来还是我背着我哥偷偷跑出来的,待会就要回去。” “无妨,在什么地方学习不是学习?这样吧,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取些东西来!” 说着,陈松朝着里面走去。 片刻后,陈松拿着一个布包走了出来。 这是陈松早已经印出来的教材。 医院中有复印机,陈松印起教材来,不要太容易。 当然了,在复印之前,陈松就按照这个时代的规格编写教材,复印出来的规格,和这个时代的没有什么差别。 布包中装有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等书籍,这些书籍都是后世初高中的内容。 陈松知道解缙在应天府留不长,所以几天前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陈松想将解缙掰到自己这边来,但这需要时间。 毕竟,解缙的兄长和长辈可都是老学究,一时半会还有些困难。 如今,新学已经在解缙心头发芽,陈松相信,总有一天会把解缙掰过来。 看着陈松手中的布包,解缙眼睛瞬间就亮了。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接过布包,解缙连连感谢。 “行了,别谢我了。记住,回去之后,可不要被家里人发现了。不然,这些书只有被烧掉的下场。”陈松叮嘱道。 解缙拍着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烧掉也不怕,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算烧了,我也能把这些东西全都记住。” “行了,我还要上课,赶紧回去吧。” “好嘞!” 解缙蹦蹦跳跳的朝着屋外跑去。 看着陈松渐行渐远的背影,陈松笑了笑。 解缙的生活轨迹已经改变,历史上的悲剧不会重演。 只是,有了陈松的掺合,不知道解缙未来能走多远。 在这里待了七八分钟,陈松又回到了前院。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这四个学生学习速度很快,这和他们本身喜好杂学是分不开的,再加上数学刚开始的这些,也确实简单。 忙完了一整天的事,陈松早早就睡下了。 可御书房这里,却灯火通明。 毛骧站在御书房中央,从怀中取出一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证据,交给了走下来的庆童。 庆童拿着这些证据,放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 “陛下,礼部尚书是胡党确信无疑。根据关押的胡党余孽所言,礼部尚书是奸相胡惟庸的头号心腹,谋反之事,和礼部尚书脱不了干系。”毛骧的声音很大,就好像这证据是真的一样。 朱元璋将这沓证据拿起,随手翻了几页,然后说道:“既然证据已经明确,就赶紧处理了。 对了,还有国子监。将国子监祭酒和司业拿下,即刻法办。”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那沓证据,轻飘飘的决定了礼部尚书李书正以及国子监祭酒和司业的生死。 国子监祭酒在朱元璋眼里,就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员。 听话,就赏他一块肉吃,不听话,杀了便是。 朱元璋杀胡惟庸都干脆果决,更别说什么都不是的国子监祭酒了。 洪武朝就是这样,可能头一天还好好上朝的官员,第二天就没了性命。 “臣告退!”毛骧退出了御书房。 在皇宫西边有一个西安外门大街,这里距离皇宫不远,虽然赶不上通济门大街,但也是勋贵以及朝臣的聚集地,李书正京城的家就在这里。 午夜,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毛骧带着手下穿行在街道上。 洪武十四年了,胡惟庸案要开始扩大了,锦衣卫要登上历史的舞台了,毛骧手中的权利也开始膨胀了。 衣甲碰撞的声音层层叠叠,在黑夜中传出去老远。 躺在床上的李书正突然惊醒,没来由的心悸起来。 窗外的月光撒在窗台上,他的心脏没来由的极速跳动。 “这是有什么事发生吗?为什么会如此呢!” 李书正坐起,右手捂着心口,一脸愁容。 一旁的妻子醒来,一脸疲倦的问道:“怎么了?” 这话刚说出口,李书正就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嘭!” 紧接着,有人撞击房门的声音响起。 还没等李书正反应过来,火把出现在窗外,有身披衣甲的大汉朝这边冲来。 李书正心凉了半截,身子不停的颤抖,他已经猜到了要发生什么事。 “完了完了,苦读大半辈子的圣贤书,今日全完了!” 李书正面如死灰,瘫在床上。 穿着黑衣的毛骧带着人冲进卧室,他手中拿着一张所谓的证据,环视一周,大喊道:“李书正谋逆不法事,伙同奸相胡惟庸蓄意谋反!” 火把的光亮硬照在李书正的脸上。 毛骧的话,如九天雷霆,劈的李书正昏死了过去。 妇人的悲呼声响起,可毛骧哪里会管这些? 木质枷锁扣上了李书正的脖子,连同李书正的媳妇也被扣上。 李书正几乎是被拖着走出家门的。 等李书正的家人全都被带出来后,大门贴上了封条。 李书正的罪可不仅仅是弹劾污蔑陈松,此前,他还上过奏折,请求朱元璋早日敲定丞相人选。 只是那时的朱元璋懒得和他计较,再加上他也比较识相,只上过一次奏折。 可是这次,朱元璋新账旧账一起算,李书正躲不过那一刀,至于他的家人,只能充实大明边疆,为大明边疆的人口数量做贡献了。 第137章 把玻璃局的事情交给你了 街道又恢复了平静,毛骧等人消失在街道尽头。 第二天早朝,朝堂上的文官少了一些,陈松对此毫不在意。 这是一群被宋朝惯坏了的团体,也是朱元璋最痛恨的团体。 朱元璋就和没事人一样,和往常一样议论着政事。 朝政依旧和陈松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朱元璋也没有将昨天在国子监发生的事情拿到朝堂上来说。 下朝之后,陈松回家做了准备,带着讲课的东西,又往国子监而去。 这次,陈松不相信还有人不知死活。 来到国子监大门外,只见大门洞开,国子监的官员在国子监外将近两里的地方迎接。 今天迎接的官员,多了一些生面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陈松朝着那些官员走去。 今天早上刚刚被任命为国子监祭酒的周宏斌一脸热情的迎了上来,一脸假笑的对陈松嘘寒问暖。 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周宏斌都必须显露出热情。 陈松皮笑肉不笑的一一应对,然后带着李三娃他们往国子监走去。 国子监的这些官员急忙跟在陈松身后,为陈松讲解着国子监沿革以及目前的情况,陈松时不时的应付一两声。 刚刚走到国子监,陈松就见到了一个搭建在空旷地方的木台。 木台的周围,坐满了听讲的学生。 “陈先生,还请这边走!”周宏斌带着陈松朝着木台走去,下面的那些学生,目视着陈松。 木台上早已放好了书桌,陈松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书桌上,坐在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周宏斌站在勋贵木台边沿处,冲着下面的学生大喊:“奉陛下之命,陈大人来国子监讲学,这是你们也是整个国子监的荣幸。” 周宏斌和之前的张诃阳完全就是两种态度,今天的周宏斌恨不得将陈松当成祖宗来供起来,所有的事情都给陈松安排的好好的,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陈松将自己准备好的课件放在桌子上,然后看向站在前面的周宏斌。 “行了,可以了。”陈松冲着周宏斌说道。 周宏斌换上一副笑容,来到陈松面前,笑呵呵的说道:“一切都听陈大人的安排,一切都听陈大人的安排。” “你就站在旁边吧。”陈松指了指一旁,示意周宏斌站在旁边。 陈松站在桌子后面,将手中的课件拿起,然后清了清嗓子。 “咳咳,在座的诸位可能认识我,也可能不认识我。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陈松,是大本堂左詹事,今天来这里,是向你们讲讲什么叫做新学。 新学,顾名思义,这是不同于儒家理学的一门学问,这是由我开创的一门学门。 说到这里,可能你们当中就会有人觉得我陈松有些夸大了。觉得我陈松不过是乡野村夫出身,怎么可能会创办出新学呢?” 陈松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木台下面的学生们,都坐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陈松。 里面不乏儒家理学的狂热学生,在看向陈松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是不屑。 当然,还有一些对新学感兴趣的学生,这些学生在看向陈松时候,脸上多了几分期待。 “新学是什么,我简单的给你们解释一些。 新学就是研究世间万物运行规律的一门学问,在不久之前,我曾经坐着一定巨大的孔明灯飞上了天空。 这件事情你们估计也听说了,这个飞上天的孔明灯,就是新学的学问。 还有前几天我在通济门大街做的那个实验,可能你们非常好奇,为什么两个不同重量的秤砣会在同一时间落地,这里面的原因就是新学的一部分。 除了这些之外,新学还有很多的东西......” 今天陈松就是想给这些学生讲讲什么叫做新学,让他们能对新学有一个概念。 至于光靠这一天的课程就能招来学生,陈松没抱多少希望。 时间缓缓而过,已经来到了下午。 陈松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干燥的嗓子。 木台下面有些学生昏昏欲睡,不停的点着头。 对于这些学生,陈松不抱有任何希望。 从今天的反应来看,这些学生就已经被排除在外。 还是有不少的学生,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 陈松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以后,要是有条件,就可以好好发展他们。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了。” 陈松收拾好东西,带着东西走下了木台。 周宏斌紧紧地跟在陈松身后,生怕陈松有什么意外一样。 有张诃阳的前车之鉴,周宏斌哪里敢松懈分毫? 陈松带着李三娃他们走出国子监的大门,越来越远。 站在门口驻足观望的周宏斌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回到家后,陈松的那四个学生早已经等候多时,陈松简单的吃过午饭,开始给他的这四个学生上课。 上完课,天色昏暗,晚饭后,陈松来到了书房。 朱元璋前几天让陈松就玻璃工厂做出一个章程,限定在十天之内。 这几天陈松一直忙着讲课的事情,这事还没有做,趁着现在的空档期,先赶紧将这事做了再说。 陈松坐在书房中,拿着毛笔的手在宣纸上不停的书写着。 有后世的基础在,陈松没花多长时间,就将具体的章程弄得差不多了。 月亮挂在天上,陈松走出书房,看着天上的明月。 已经是四月底了,空气中多了几分燥热。 一阵夜风吹来,陈松坐在了书房前面的台阶上。 朱静安还以为陈松没忙完,提着一个竹制食盒朝着书房走来。 见坐在书房前面台阶上的陈松,朱静安也一并坐了下来。 朱静安将食盒放在陈松面前,从里面取出一碗肉粥,肉粥还冒着热气。 “我还以为你还没忙完,特意给你煮了一碗肉粥!” 朱静安端着这碗肉粥,笑脸盈盈的看着陈松。 陈松微微一笑,将这碗肉粥接了过来。 朱静安右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喝粥的陈松。 陈松喝一口,笑道:“真好喝,味道和火候恰到好处,真是不错。” “那就赶紧趁热喝吧!”朱静安笑道。 陈松三下五除二,将这碗热粥喝下了肚子。 ...... 雾气逐渐消失,黎明刺破黑夜时,陈松站在御书房中。 昨天晚上的章程已经交给了朱元璋,现在朱元璋正在认认真真的看着。 “可以,差不多,差不多。”朱元璋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然后对着陈松说道:“这样吧,就按照你奏折上说的去做吧,这事情就交给你了。 俺知道你身上的职务有点多,但你也知道,如今朝中,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才能,不将这种事情交给你还能交给谁?交给别人,俺也不放心。” 朱元璋真是将陈松当永动机一样使唤,市舶司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每天早上还要给朱雄英上课。如今,还要整玻璃工厂。 其实这样也好,要是交给别人,这事大概率就废了。 “臣遵旨!”陈松冲着朱元璋拱拱手,接下了这个差事。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退下吧。”朱元璋冲着陈松摆摆手。 陈松退出了御书房,去了东宫。 每天上课的时间是固定的,这点陈松逃不掉。 上完课,陈松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去找朱标。 朱元璋将玻璃工厂之事交给了陈松,但陈松不知道京城中的玻璃窑在哪。 再说了,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凭借着陈松一个人,确实很难完成。 此时的朱标正在书房中忙碌着自己的事情,陈松在王府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外。 “殿下,陈先生求见!”太监走进书房,冲着正坐在书桌后工作的朱标说道。 朱标抬起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陈松站在书房中。 朱标一脸笑容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殿下,是这样的。今天早上,陛下将玻璃工厂的事情交给了臣。 可是您也知道,臣只有一个人,玻璃工厂凭借着臣一个人,确实有些困难。”陈松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这事啊,你不说我也要去找你。这事你不用担心,已经安排好了。 对了,你可知道徐辉祖?”朱标忽然问道。 “知道,是魏国公的长子,以前有过几面之缘。”陈松回道。 当初,陈松去给徐达看病时,见过徐辉祖。 陈松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徐辉祖了,现在一听朱标说起,瞬间想起了他。 只是,陈松有些想不明白,这事和徐辉祖有什么关系? 看着陈松迷茫的表情,朱标解释道:“是这样的,陛下打算将徐辉祖调给你,由你们两个,共同协作完成此事。” 陈松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朱元璋会这样安排。 以前的时候,朱元璋让陈松做事时,也没有派出人掣肘陈松,这次的事情,怎么弄了一个陈松根本就不怎么熟悉的徐辉祖。 “这里面的事情你可能想不明白,但我也不能细说,反正对你无害。这样给你说吧,徐辉祖定然不会胡作非为。” 第138章 朱元璋吃面 “这样吧,明天中午,我会安排徐辉祖去找你。 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你就和他说吧。 将他调配给你,主要是因为你身上的担子比较多,所以帮你干一些活,顺便再跟着你学习学习!”朱标一五一十的说道。 其实,将徐辉祖安排在陈松身边,主要目的还真的是这样。 陈松身上的职务太多,要给朱雄英上课,要给国子监学生讲学,还有市舶司那边,还有新学。 如果再加上这事,两个陈松也忙不过来。 朱元璋也考虑到了这些,所以就将徐辉祖安排给陈松。 徐辉祖这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为人也比较正直。 其实,朱元璋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徐辉祖跟着陈松长长本事。 别看历史上的朱元璋杀了不少功臣,但对徐达这些功臣的子嗣,还是不错的。 朱元璋和徐达的关系,远超君臣关系,平日里对徐辉祖多有照料。 这次,朱元璋借着这个事情,让徐辉祖跟着陈松学习学习。 “好!”陈松回道。 退出书房后,陈松回到了家。 该给那四个学生上课了,吃过午饭,陈松开始给那几个等候多时的学生上课。 上完课,已经是黄昏。陈松闲的无事,带着李三娃他们在周围转悠。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陈松的视野中,只见朱元璋穿着一身非常普通的员外服,带着朱标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朱元璋老早就看到了陈松,陈松朝着朱元璋迎了过去。 来到朱元璋面前,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陈松。 “怎得这时出来?不琢磨你那新学吗?”朱元璋拍着陈松的肩膀,就像是一个普通老农一样,一脸的笑容。 “头脑有些发涨,故此出来散散心!”陈松回道。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有些理解陈松,“说的也是,新学毕竟不是儒家理学,没有前例可循,一切都是你自己摸索。” “行了,不说这话了,陪俺吃顿饭。 好长时间没出来吃过饭了,今天出来吃一顿,顺便再看看,如今的物价怎么样。” 朱元璋这人非常复杂,对文官非常狠,可对百姓却非常宽容。 洪武朝,某地的官员要是不负责任,胡作非为,当地老百姓可以将其绑着,押送京城。 同时,路过各地,不许刁难。 洪武朝,被老百姓绑着去京城的官员不在少数。 朱元璋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官员清廉。 可是,这样的局面很难达到,为了让天下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朱元璋对那些忤逆自己的官员举起了屠刀。 可是啊,书写历史的人正是朱元璋屠刀下面的文官。 “俺知道一家面馆,里面的小阳春可是一绝,以前不忙的时候,经常出来吃!” 朱元璋笑了笑,带着陈松朝着通济门大街远处走去。 走了很远,差不多快要出了通济门大街,朱元璋停在了街道尽头的一家小面馆前。 这家面馆的装修很差,比不上其他的店铺,里面的桌椅看上去很破,非常具有年代感。 因为不是饭点,所以里面没有几个人。 朱元璋轻车熟路,跨进店门。 陈松和朱标紧随其后。 刚刚走进,柜台后面的老掌柜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老掌柜很老,应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 在人均寿命很低的现在,已经称得上高寿。 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袖子上打满了补丁,脸上满是褶皱,但下巴上的胡子却被打理的很好。 老掌柜看到朱元璋的时候,浑浊的眼睛中满是光芒。 “您来了,赶紧坐,赶紧坐!”老掌柜安排朱元璋坐在了店里最中央的桌子前。 看老掌柜的这个样子,便知道,朱元璋以前经常来这里。 “你们也坐啊!”朱元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陈松和朱标依次坐在朱元璋的旁边和对面。 “还是老三样?”老掌柜站在一旁,问道。 朱元璋点点头,笑着说道:“就老三样,对了,酒一定要温!” 老三样就是一碗阳春面,一瓶温黄酒,几头蒜。 这是朱元璋在店里的标配,来的次数多了,就被老掌柜记住了。 “好!”老掌柜重重的一点头,朝着厨房走去。 面馆中一个伙计都没有,面积也很小,装修也很有年代感。 说实话,能在通济门大街附近开店的人,大都非富即贵,可是眼前的这家面馆,看上去和富贵不挨边啊。 陈松细细的打量着周围,脸上露出了疑惑。 朱元璋将陈松的表情看在眼中,他敲了敲桌子,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之后,小声的说了起来。 “他家在这里开了很多年的面馆了,在俺还是吴王时,他就在这里开面馆了。 俺修建皇宫时,特意将他家店留了出来。 俺那时经常来他家吃面,虽然俺也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可是俺觉得,在这应天府城中,就数他家的面最地道,最好吃。 他有一个女儿,前几年嫁人了,嫁给了一个赌鬼。 这个赌鬼真不是个东西,一天就知道赌。 他女儿生孩子那天,赌鬼还在外面赌钱,后来他女儿难产,连带着孩子死掉了。 这家面馆就两个人,一个人是他,一个人是他弟弟。 他弟弟脑子有些问题,不太灵光,但煮的一手好面。他即是掌柜,也是店伙计。” 朱元璋回忆着过往,脸上满是唏嘘。 听朱元璋所言,这家店里的老掌柜,却是一个饱经苦难之人。 “那后来呢?她女儿的丈夫呢?这种畜生,真不是个东西!”陈松有些愤慨。 “嘿嘿!”朱元璋森然一笑,眼中闪烁着道道冷光,“这种畜生,俺怎么可能会饶过他! 俺让人把他给骟了,扔到了北边打仗去。后来,被鞑子割了脑袋。” “就该如此,如此畜生,不配活着。”陈松敲打着桌子,义愤填膺的说道。 说话间,老掌柜端着一个木盘来到旁边。 木盘里有三碗面,颜色红亮,飘着葱花和香油,香味宜人,细细的线面卧在碗中,勾人食欲。 “这就是小阳春,可是京城中一绝!” 朱元璋端起面,放在桌子上。 陈松和朱标也急忙端起自己的碗,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老掌柜端着木盘又往后厨走去,过了没一会儿,端着一壶酒和几头蒜走了过来。 朱元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是热的,倒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酒是黄酒,朱元璋端起酒杯,小呷一口,一脸享受。 “这是绍兴黄酒,他家的酒是自家酿的,可能不如绍兴的正宗,但俺喝着舒坦! 这么多年了,俺就认他家的酒,喝着舒坦,解困。” 朱元璋将酒在嘴里含了一会儿,等享尽滋味之后,囫囵咽下,只道是一个舒坦。 “吃面就要配蒜!”朱元璋拿起一头大蒜,拔去外皮,一口蒜,一口面,吃的咕噜作响。 老掌柜一脸笑容的站在那里,看着一脸享受的朱元璋,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陈松也拿起一头大蒜,就着面条,吃了下去。 没一会儿,朱元璋将碗里的面条吃的一干二净,面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就着黄酒,又吃了几头大蒜。 喝到微醺,朱元璋取出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老掌柜,结下账!” “先生,今天就不收钱了。”老掌柜笑呵呵的说道。 朱元璋有些诧异,道:“吃饭给钱天经地义,怎么能不收钱呢?” “我要回老家了,过几天就走。这家店,我打算过几天就转让出去。”老掌柜一脸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样。 朱元璋脸上的惊讶更盛了,“这是为何?好端端的,为何要回老家呢?这里住的不好吗?可是有人欺辱你了?” 老掌柜一脸自然的说道:“托当今陛下的福,没人会欺负老小儿。只是年纪大了,思乡心切,在外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了。” 朱元璋沉默了下来,因为这样的事情,朱元璋确实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他这样去。 “你回去也好,回老家好好想享清福。但是这钱,你必须收下。俺在你这里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面,哪里能不给钱呢?”朱元璋拿起桌子上的钱,塞进了老掌柜的怀中。 然后带着朱标和陈松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面馆。 走出去很远,朱元璋停了下来,他背着双手,回过头看了一眼面馆。 老掌柜站在面馆门口,冲着朱元璋不停的作揖。 “唉,这就是俺大明的百姓,民风淳朴啊。 那些贪官污吏要是做出对不起老百姓的事,俺就剁了他!” 朱元璋自言自语,这话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夕阳渐渐隐没在西山之下,晚霞充斥着天空。 分开时候,朱元璋看向陈松,“过几天,你去将这家面馆盘下来,记住,多给老掌柜一点钱。” “臣遵旨!”陈松回道。 在晚霞当中,朱元璋朝着皇宫走去。 陈松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朱元璋的背影。 史书说,朱元璋是暴君,是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可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是个不希望自己遭遇重演的普通人。 第139章 再见徐辉祖 朱元璋的背影远去,消失在陈松的视野中。 回过头,陈松往家里走去。 天空逐渐昏暗,陈松站在通济门大街的尽头,回头看了一眼。 朝霞开始消失,月亮升上天空。 陈松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黑暗。 “儒家理学势大,朝野各地,尽是儒家理学信徒!” “朱元璋让我给国子监讲课,恐怕害怕我不是儒家理学的对手。” “孔子是个圣人没错,可不代表现在这些既得利益者也是圣人。” 陈松想着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大脑飞快的运转。 鸡叫声响起,空气中多了不少烟火味,陈松吃过早饭,去了东宫,给朱雄英上课。 陈松拿着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画了一张世界地图。 地图没有多么精确,但总归将这个世界上重要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 转过身子,将手中的粉笔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根木棍,然后指在地图上的大明地界。 “这里就是大明,大明面积辽阔,北起草原,南至大海,广阔无边。 但是,纵观全天下,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往西,是欧罗巴,那里住着一群白皮肤的人,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子,现在虽然还处在饮毛茹血的阶段,可一旦腾起,便会祸害整个世界。 ……” 陈松竭尽自己所能,不停的给朱雄英灌输着这个世界的地理以及坚毅铁血的理念。 朱雄英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的听讲,右手拿着一根陈松给他的铅笔,在面前的本子上照着黑板上的地图,歪歪斜斜的画了出来。 一旁的朱允炆,趴在桌子上,鼻涕泡不停的出现,哈喇子流了一大片。 陈松对此视若无睹,陈松要培养的人是朱雄英,而不是这个历史上败江山一绝的朱允炆。 “先生,您的意思是,以后,如果我大明的百姓活不下去了,或者太穷了,就去其他地方抢吗?”朱雄英眨巴着童真的双眼,奶声奶气的问道。 陈松重重的点头,“没错,天下本就如此。倘若有一天,大明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如果抢掠海外能生活下去,那就一定要去抢。” “可是,杨先生说,治国应施仁政,应该与民为善!”朱雄英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杨先生是东宫的属官,只负责朱雄英认字启蒙这一方面。 因为如今朱雄英的老师是陈松,文官插不上手,所以这个杨先生就成了文官们在朱雄英这里最后的一张牌。 这个杨先生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职责,所以,平日里,他尽可能多的给朱雄英灌输他们的道理。 “呵呵,施仁政?什么叫做仁政?对大明百姓好,那才叫仁政。对海外野民好,那不叫仁政,那叫蠢货。” 陈松冷笑一声,丝毫没有给那个所谓的杨先生留脸。 “记住一句话,大明的基础是普通百姓,这些人才是民,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士绅。”陈松再次义正言辞的说道。 朱雄英显然有些听不太懂,但还是将陈松的这句话记在了本子上。 年幼的朱雄英,手腕较软,他控制着铅笔,尽可能的将陈松这句话书写的工整一点。 不知何时,朱雄英口中的那个杨先生站在了院子外面的月亮门后方。 他悄咪咪的看了一眼里面,眉头紧蹙,一脸凝重,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的目标是东宫的书房,这个时候的朱标刚刚从御书房回来,准备做自己的事情。 杨先生叫杨礼德,很早之前就跟着朱元璋了,因为写的一手好字以及文章,被朱元璋充入了东宫,辅佐朱标。 “殿下,陈松此子妖言惑众,竟然鼓励太孙杀伐攻略海外国度,不与人为善不说,竟然教唆太孙杀戮他人。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陈松此子,危害太大,还请殿下明鉴!” 杨礼德高高的将手举起,郑重的向朱标行了一礼。 杨礼德说的义正言辞,脸上满是为国为民。 朱标站起,从杨礼德身旁走过,站在书房门口,看向院子方向。 “此事我已知晓,下去吧。”朱标轻飘飘的说道。 杨礼德抬起头,一脸不相信,他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杨礼德走了,他走出了东宫大门,站在东宫大门不远处,回往了一眼,长叹一声:“唉,这叫什么事?陈松此子危害实在太大,长此以往,必然会让太孙偏离太远,恐怕,只会是第二个陛下!” 杨礼德一脸担忧的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家。 在东宫当属官,其实还是比较轻松一点,没有什么事的话,倒也自由。 尤其现在陈松成了朱雄英的老师,杨礼德也没有之前那么重要,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回到家的杨礼德并没有安分下来,他换了一身衣服,去了陈谟那里。 只可惜,现在是洪武朝,不是万历朝,党争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就算杨礼德跑到陈谟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 陈松走出东宫,将手中的布包交给了身后的李三娃。 天气越来越热,陈松走了没一会儿,已经汗流浃背。 来到通济门大街上,有家卖冷饮的铺子。 陈松朝着这家冷饮铺子径直走去。 不要觉得冷饮是后世人的专利,古人也有冷饮吃。 冷饮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前的商朝,当时的权贵就开始发掘冰窖,存冰于冬日,以备来年盛夏消暑之需。 东西周时,《楚辞·招魂》中有“挫横冻饮,酹清凉些”的记述。 唐朝更开始公开出售冰饮,晚唐时,商人为了招揽生意,更在冰中加糖,吸引顾客。 冷饮在宋代发展得很快,而且种类繁多,出现了冷饮专卖店。杨万里诗曰:“帝城六月日停午,市人如炊汗如雨。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未吃心眼开。” 宋朝画作《茗阅赌市》和《半茶图》,都有出售冷饮的画面。 明朝时,这种现象更为广泛,尤其是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城,售卖冷饮更是寻常。 如今的人,已经开始使用芒硝制冰。 这家冷饮铺子的店铺外挂着一面青色的幡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冰”字。 走进店铺,店小儿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咱家店里有冰糖冰雪冰元子,冰镇酸梅汤,雪泡豆儿水和雪泡梅花酒。不知道这位客观想要来点什么?”店小二嘴皮子很利索,给陈松介绍着各种冷饮。 “什么解暑就来什么,来三份!”陈松伸出三根手指头。 “好嘞,几位客官这边坐!”店小二带着陈松和李三娃张铁牛他们坐在了一旁的桌子前。 坐了没多久,店小二端着一个盘子跑了过来。 盘子中放着三个碗,碗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刨冰。 也不知道上面撒了些什么,翠绿殷红,煞是好看。 将这三碗刨冰放在陈松等人面前,店小二提着木盘子,笑眯眯的解释着:“这是本店的招牌,叫红绿冰雪糖。这绿的是黄瓜汁,红的呢,是玫瑰汁。里面还有蜂蜜,一口下去,保管解暑又甜蜜。” 店小二介绍完,笑眯眯的走开。 陈松拿起碗中的勺子,吃了一口。 “不错,冰凉甜蜜,有黄瓜的清香,也有玫瑰和蜂蜜的甜蜜,不错不错!”陈松连连夸赞。 李三娃和张铁牛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过冷饮了,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尽管如此,他们手下的动作却没有慢多少,拿着勺子,将刨冰往嘴里扒拉。 吃完刨冰,付了钱,陈松给朱静安又带来一碗,用毛巾裹起来,放在竹盒子中,准备回家。 这时,店小二笑眯眯的将陈松送出了店门,在走的时候,店小二笑眯眯的招呼:“这位客官,咱家店还负责全城送门服务,要是您想吃了,只需要差人跑个腿,咱家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货上门。” “明朝外卖!” 这是陈松脑海中直接蹦出来的一个词语。 宋朝时就有这个行业了,《清明上河图》上就有,陈松并没有多少惊奇。 这家店是城中某个勋贵的产业,他们这些人,什么都可以差,但眼力必须要好。 陈松穿着尽管朴素,可气质摆在那里,加上两个随从,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行!”陈松答应一声,带着刨冰,往回走去。 回到家,刚刚走到大厅外面,陈松看到了朝自己迎来的徐辉祖。 不得不说,徐辉祖这人也称得上能屈能伸。 第一次见陈松时,世子爷的那股倨傲劲淋漓尽致,可是现在,一脸笑容,亲切的就像是从小好到大的发小一样。 也是,徐达的情商整个大明没几个人比得上,他的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下经常听家父说起,说阁下是应天府中最优秀的俊杰,在下深以为然。 如今能和阁下一起做事,实在荣幸啊!”徐辉祖笑着向陈松拱拱手,语气中用尽了谦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松也回了一礼,只是手中的竹盒子非常显眼。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不过是混一口饭吃罢了!” 第140章 和徐辉祖说事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不过是混一口饭吃罢了!”陈松笑着回道。 “诶,阁下此言差矣。如果阁下是混一口饭吃,那我岂不就是混吃等死之徒了? 阁下的本事,人尽皆知,且不说一身神鬼莫测的医术,光是胆量,就不是朝臣能比的。 市舶司,新学。这两件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拿出一件来都足以震惊,别说两者全都出自阁下。” 徐辉祖这话虽然没有拍陈松的马屁,但其中的恭维却掩盖不住。 也是,陈松和徐达可以算作忘年交。 要是真论起辈分来,那陈松也能称得上是徐辉祖的长辈。 “行了,先不说了。你先坐吧,我这盒子里装的是冷饮,要是再不吃,可就化了!” 陈松指了指大厅方向,将手中的盒子举了举。 “好!”徐辉祖点点头,朝着前厅走去。 陈松提着装有刨冰的盒子,朝着后院走去。 刚刚来到后院,陈松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不用想,肯定是朱静安又和那些侍女打麻将。 走到后院中,陈松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院中央,麻将桌前的朱静安。 朱静安将手中的一张牌拍出,大喊一声,“胡了!” 陈松笑了笑,提着食盒朝着朱静安走去。 来到朱静安身旁,陈松拍了拍朱静安的肩膀。 直到这时,朱静安才发现陈松。 “夫君,你看我这牌,又赢了!”朱静安指着桌子上的牌,一脸笑容的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将手中的食盒在朱静安面前晃了晃,说道:“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给你带的冷饮。 酷暑难耐,现在吃正好,要是再等一会儿,恐怕就化了。” 陈松将冷饮放在桌子上,又说道:“我现在有事,先出去了。” “好,我现在就吃。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朱静安说着将食盒提起,也站了起来。 她对着围观的侍女说道:“你们慢慢玩吧!” 朱静安毕竟是皇家出身,皇家规矩多,就算是草根出身的朱元璋,也是一样,朱静安不会在这种环境下吃东西的。 陈松来到前厅,徐辉祖又站了起来,朝着陈松迎来。 “不用多礼,坐吧!” 陈松坐在主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着徐辉祖说道。 坐定之后,陈松率先开口:“今天来我这,想必你也知道了是因为什么。 长话短说,我平日里也忙,估算着时间,市舶司出海的船队也应该快回来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回去松江府。 我还要给太孙上课,还有新学。所以,玻璃局这事,就要由你来负责了。我就起一个掌总,你觉得如何?” 徐辉祖高兴起来,原本他还想着,陈松可能会刁难他,没想到什么情况也没有出现。 徐辉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有些担心的说道:“只是这个玻璃局,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虽说打理过家中的一些产业,可这是两码事,我害怕做不好。”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一切我都会安排好。我已经将玻璃局的具体框架制定出来了,待会会交给你。 交给你之后,你就按照我设置的框架来。不过,这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修建玻璃窑。 烧制玻璃的工人我早已经安排好了,就剩下玻璃窑了。”陈松说道。 徐辉祖在来之前,显然做过功课。 他说道:“城外有琉璃窑,咱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如果行的话,就选定那里。” “这样也好!”陈松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中,陈松和徐辉祖就这件事进行了详细的讨论。 不得不说,徐辉祖确实不是普通勋贵子弟能比的。 他总能提出一些关键且创新性的意见。 “那贩卖玻璃的商队该如何呢?咱们再组建一个商队?”徐辉祖问道。 陈松摇摇头,“这样虽然能看看把控玻璃销售,但你要知道,玻璃这个东西,寻常百姓家不一定买,也不一定买的起,肯定是那些士绅购买。 若是咱们建立一个商队,那咱们要付出多少?这里面的花销不敢算啊,还没赚钱,前期就要花掉不少钱。” 陈松之前算过一笔账,如果采用专卖的方法,固然能将玻璃产业牢牢把控在手中,可刚开始的时候,组建商队,打通商路,要花掉的钱肯定不会少。 所以,陈松便想到了这个年代的盐引开中法和后世的经销商法。 盐有盐引,陈松打算弄一个玻璃引。 商人如果想要贩卖玻璃,就必须从陈松手中购买玻璃引。 有了这个玻璃引之后,才有资格贩卖。 但是,有了玻璃引不代表就有了玻璃。玻璃是另外买的,由这些商人自己另外掏钱。 这些商人没有定价权,定价权在陈松手中。 如果违反陈松制定的价格,陈松有权利取消商人手中的玻璃引。 商人贩卖玻璃时,不准跨区域贩卖,只能在各自的区域内。 陈松细细的说着自己的办法,徐辉祖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怪不得父亲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怪不得陛下如此倚重他。 言谈举止间就决定了如此繁杂之事,要是交给朝臣,估计够呛能这么快制定出来。” 徐辉祖的心里对陈松多了不少佩服。 一语言罢,徐辉祖已经将自己摆在了下位。 “那啥,陈先生,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办吧。”徐辉祖恭敬不少。 “这样吧,明天去一趟那个琉璃场看看吧!” 回到家,徐辉祖半夜睡不着觉,陈松今天说的话以及以前做的事情不停的浮现在徐辉祖脑海中。 徐辉祖坐起身来,来到书房,点燃蜡烛,摊开一张宣纸,提起毛笔,书写起来。 写完之后,找来一个信封,将宣纸装了进去。 这是写给徐达的信,主要就是将最近的事情说给徐达。 …… 第二天中午,陈松坐着马车,朝着城外琉璃厂而去。 徐辉祖坐在陈松对面,给陈松介绍着琉璃厂的种种。 马车行走在官道上,朝着琉璃厂而去。 徐辉祖对应天府比陈松熟的多,知道不少陈松不知道的事情。 徐辉祖说道:“琉璃厂有大炉三座,小炉五座。 这些窑炉生产出来的琉璃大都进了皇宫和各地王府,陛下节俭,打算过几年对削减琉璃的用度。”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将这些琉璃窑炉接手过来。 琉璃窑和玻璃窑的构造不算太大,改改也能生产玻璃。 以后,出了大明境内,还有海外。这可是一个大头,要长远考虑。”陈松回道。 两人一句一句的交谈着,没多久,马车停在了琉璃厂外。 琉璃厂距离应天府城比较远,周围是一大片荒地。 琉璃厂的污染比较大,所以设立之初,朱元璋就让人安排在城外荒无人烟的地方。 琉璃厂大使早已经收到消息,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了,见陈松和徐辉祖走下马车,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两位大人!”琉璃厂大使急忙朝陈松和徐辉祖拱手行礼。 陈松摆摆手,说道:“起来吧,不用如此。先带我们去看看琉璃厂的情况吧!” 陈松迈开步子,朝着琉璃厂走去。 琉璃厂的布局和这个时代的工坊布局差不多,说不上杂乱无章,也有几分样子。 十几个光着膀子的工人在一座大窑炉旁边忙活着。 琉璃厂大使站在陈松旁边,指着眼前的这个琉璃窑炉,解释道:“这座琉璃窑炉建造于洪武元年,距离如今已经有十四年了。 它是琉璃厂中建造时间最早的窑炉,也是最大的窑炉。皇宫的很多贡品,都出自这个窑炉……” 陈松看着这个窑炉,问道:“如今这个窑炉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的话,情况也还好。就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些小毛病。 但总体来说,情况还不算糟糕。”玻璃厂大使说道。 陈松回过头,又开始在琉璃厂中转悠。 没花多长时间,陈松将琉璃厂转了一个遍。 陈松也选定了该改造几座琉璃窑炉,该如何改造。 在这里待了不久,陈松坐上马车回家了。 徐辉祖在陈松的家门口下来,没有进去坐,而是直接去了皇宫。 陈松看着徐辉祖远去的背影,知道徐辉祖是去找朱元璋。 陈松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徐辉祖被一个小黄门带进了御书房。 他正准备行礼,被朱元璋止住了。 “今天怎么样啊?从常青那里学到了什么?”正在批阅奏折的朱元璋笑着问道。 徐辉祖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陈先生是臣见到本事最大的人。” “那和你父亲相比呢?”朱元璋揶揄道。 “臣的父亲领兵打仗强,可如果在其他事情上,却无法和陈先生相比。”徐辉祖一脸真诚,并没有因为徐达是自己的父亲而偏袒徐达。 “说的不错,天德领兵打仗的本事有目共睹,可其他方面嘛,确实不太行。”朱元璋笑道。 “陛下,陈先生对玻璃窑已经有了非常完善的制度。 ……” 徐辉祖将自己从陈松那里听来的事情告诉了朱元璋。 其实,陈松在之前就给朱元璋说过这事。 第141章 这个红线可碰不得啊 徐辉祖说完之后,朱元璋笑着摆摆手,说道:“行了,这些已经知晓。你回去吧,记住喽,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紧跟常青,他可不是一般人,跟着他好好学学!” “臣遵旨!”徐辉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第二天,给朱雄英上完课,陈松带着徐辉祖又去了琉璃厂。 连着三天时间,陈松几乎一有空就去琉璃厂。 经过这几天的查探,陈松终于将改造琉璃窑的所有事情都准备完毕。 制定完这些事情后,陈松写了一封奏折,送了上去。 朱元璋二话不说,当下就批准了陈松的请求。 除此之外,朱元璋从工部调配了五十个工匠征发了将近百人的徭役,来帮陈松改造琉璃窑。 其实要不了这么多人,朱元璋这样做,就是为了速度能够更快一些。 …… 陈松站在一座琉璃窑炉前,看着忙上忙下的工匠,露出了笑容。 徐辉祖穿着一身普通衣裳,不像一个勋贵子弟,亲自上场,指挥着这些工匠干活。 这座玻璃窑已经是最后一座了,只要这座玻璃窑改造成功,再准备一段时间,就可以开工了。 陈松不用担心玻璃原料,琉璃原料和玻璃原料差不多了多少,这里是琉璃厂,原料多的是。 徐辉祖忙完之后,来到陈松面前,气喘吁吁。 汗水浸满了衣领,湿漉漉的让人难受。 “先生,现在玻璃窑炉已经改造完毕,接下来您看该如何?”徐辉祖发问。 陈松背着双手,看着眼前的窑炉,说道:“准备召集商贾,先将贩卖之事敲定。” 徐辉祖犯了难,如今玻璃窑炉刚刚建好,还没有开始生产,要是这个时候突然将商贾召集过来,拿不出该有的货物,岂不是折了自己的面子? 看着一脸犹豫的徐辉祖,陈松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玻璃以及玻璃镜子是咱们的招牌货,相信我,那些商人肯定愿意等下去的。” 见陈松这样说了,徐辉祖也不没有在说什么。 “那好吧,回去之后,我就着手处理这事。”徐辉祖说道。 陈松点点头,“事就是这个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我还要给我的学生上课,就先回去了。” 陈松说着,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他们两个走出了玻璃窑。 徐辉祖急忙将陈松送了出去,看着坐上马上逐渐远去的陈松,徐辉祖又开始忙碌起来。 回到家,陈松的那四个学生早已经等候多时了,陈松又开始了一天的上课。 远在北平的徐达收到了徐辉祖寄来的信,他坐在北平都司衙门的大厅里,看着手上的信,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 朱棣坐在徐达的旁边,他看着笑呵呵的徐达,忍不住问道:“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泰山为何如此高兴?” 徐达将手中的信交给朱棣,笑道:“你自己看看吧!” 朱棣接过信,看了起来。 没多久,朱棣也笑了起来,“想不到,想不到,俺这大舅哥,现在终于开窍了。” 朱棣和徐辉祖的关系很复杂,他即是徐达的长子,也是朱棣的大舅哥。 历史上,靖难之役时,徐辉祖站在朱允炆一边,屡次领兵对抗朱棣。 如果抛开个人情分,徐辉祖这样做也无不可。 更别说徐辉祖的弟弟徐增寿站在了朱棣这一边。 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家这样做,更倾向于两边下注。可是他建议建文帝诛杀自己的侄子,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至于事情的真相,已经不可知。《明史》上对徐辉祖的记载,也模棱两可,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有一点不可忽略,徐辉祖一直活到了永乐五年。 这个时代的朱棣没有造反,徐辉祖和朱棣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也是亲戚。 “说实话,我实在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让他跟着常青,确实意想不到。”徐达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脸上满是得意。 “跟着常青一起做事,以后的成就,不会低啊。泰山,说不好以后在史册上要超过你啊。”朱棣笑呵呵的打趣道。 “我得给常青写一封信,让他对辉祖狠一点。只有更狠,才能让辉祖多学一点本事。”徐达语气一转,说道。 朱棣有些羡慕的道:“常青现在成了大哥儿子的老师,俺就想着,啥时候请示一下爹,将俺儿子也送到京城去,顺带也给俺儿子教教。” “这事还不简单?直接给陛下呈上一封折子,不就解决了?”徐达侧向朱棣,说道。 “话是这样,可是俺才来北平没多久。再等等吧,再等等吧!” …… 魏国公府前厅,站满了人。 这些人是徐辉祖最近这段时间,找来的商贾。 这些商贾能进魏国公府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哪里还敢要求别的,就算站在魏国公府的前厅里,脸上的笑容也从未消失。 徐辉祖坐在主位,陈松坐在侧位,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几面玻璃镜子以及平板玻璃。 这些东西被红布遮住,前厅中的商贾看不清楚。 “今天把你们找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们!”徐辉祖环视一周,见人来的差不多,就开口说道。 前厅中的这些商贾全都笑眯眯的看着徐辉祖,脸上的巴结之意从未消失。 那可是当今魏国公啊,要是能巴结上,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至于徐辉祖旁边的陈松,被这些商贾忽略掉了。 这些商贾当然听说过陈松的大名,可以他们的境界,还远远接触不到陈松,听过没见过。 徐辉祖看向陈松,“先生,还是您说吧!” 众人的脸上多了不少诧异,能被魏国公府世子如此对待的人,来历肯定不低啊。 众人开始猜测起陈松的身份,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可能你们听说过我,我叫陈松字常青……” “嘶!” 陈松的自我介绍只说了一半,就被前厅中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打断。 眼前这位就是如今京城中风头正盛的陈松陈常青? 这些商贾一时间生出了不少迷茫感。 陈松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随后将桌子上的红布揭起,拿起一面玻璃镜子,放在面前。 “嘶!” “这是……” “这是镜子?为何如此清晰?!” 倒吸冷气声,惊叹声,各种声音响彻不停。 “此物名为玻璃镜子,效果你们也看清楚了,觉得如何?”陈松手拿玻璃镜子,一脸平淡地说道。 距离陈松较近的几个商贾眯着眼睛,不停的往陈松这边凑,呼吸声逐渐变粗。 后面那些看不清楚的商贾,一个个的也朝着陈松这边挤,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魏国公府,恐怕这些人早就挤成一团了。 陈松也不着急,一脸平静的举着镜子,任由那些商贾仔细观看。 身份使然,不管什么时候,商贾永远都是逐利的,对利润的追求远超常人。 不用陈松多说,很多商贾都明白了过来。 一个年过四巡,略微有些富态的商贾一脸笑容的开腔道:“嘿嘿,那啥,陈大人,敢问今天把小人这些人召集过来,是不是为了这玻璃镜子?” 此话一出,所有商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陈松身上。 陈松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此事。 此物乃是我偶尔得知,想来应有市场,奈何本人不事商贾,故此将你们找来,询问询问。” 话音刚落下,这些商贾的眼睛更亮了。 “先生是打算自己售卖?”这个商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众人都紧盯着陈松,一刻也不放松。 陈松摇摇头,轻声说道:“我要是自己售卖,会把你们都找过来?” 松气声再次响起,陈松几句话,就将这些商贾牵着鼻子走。 “我是这样想的……” 陈松放下手中的玻璃镜子,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制度说了出来。 前厅中的喘气声更大了,商人们看向陈松旁边桌子上的玻璃镜子,眼睛中满是火热。 “呼,呼,呼!” 一个商人连出好几口大气,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大大人,您您是说,这这这玻璃镜子就交给我们这些商贾做了?” 这些商人不是傻子,能从陈松的制度中听出有盐引的影子。 在这些商人看来,这个法子不仅不坏,还非常的好。 “不错,如今玻璃窑炉已经搭建成功,不日就会大批量生产。届时,大部分玻璃镜子都会交给你们。”陈松淡淡的说道。 这话的威力太大了,有了陈松这话,这些商人更热心了。 “陈大人,我们定然会遵守您的规矩,不逾越一分片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还有玻璃引,什么时候开始售卖?”一个商人一脸着急,生怕买不上。 “至于什么时候,具体再定。最近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全都待在京城,哪里都不要去。 对了,再给你们说一句。我这制度一但实行下去,要是有人违反,代价可不低啊。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红线,可碰不得啊!” 第142章 这肯定是陈松整出来的幺蛾子 陈松这话说的轻飘飘,看上去就好像没有什么威慑力一样,可是听在这些商人的耳朵中,却如雷贯耳。 这些商人不蠢,尽管他们没有和陈松接触过,但他们不觉得陈松会用这种话来和他们说笑。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我们肯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做事,不敢越雷池一步。”一个商人笑呵呵的对着陈松说道。 明初的商人,基本上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因为不守规矩的,都变成了死人。 陈松点点头,“剩下的事情,就听他的吧!” 陈松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徐辉祖。 商人的目光再次放在徐辉祖的身上。 徐辉祖就玻璃贩卖之事,进行了详细的安排。 陈松走出魏国公府时,已经是晚上了。 月亮挂在天上,陈松坐着马车往回走去。 与此同时,杨昌站在一艘战船的甲板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艘战船处在船队的最后面,护卫着旁边一艘不太大的商船。 俞敏站在杨昌的身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杨管事啊,咱们这次的事情应该算成功吧?!”俞敏笑着问道。 杨昌看向俞敏,说道:“那当然算成功了,如果这都不算成功的话,那天下间就没有成功的事情了。 咱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高丽贸易过,高丽地贫民乏,缺很多东西。 咱们拉的那些货物,全部卖光了。赚到的利润也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如果咱们这次还不算成功的话,那什么叫做成功?” 杨昌和俞敏已经将拉到高丽的货物全都售卖光了,卖出去的价格,也要比商贸没断绝时的价格高出不少。 归根结底,实在是高丽没什么东西,大部分东西都需要从外面买。 除了这事之外,在高丽贸易的这段时间中,还有一些倭国人开着船,跑到高丽,和杨昌他们兑换大明的铜钱。 这让杨昌他们大赚了一笔,这些倭国人换铜钱时使用的都是白银,品相虽然比不上大明的官银,可也是白银。 杨昌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他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真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如此顺利啊。” “哈哈哈,这一切都是大人的功劳,如果不是大人,你我现在哪里会有这种场景?”俞敏一脸感激。 “说的也是,只是还有些不长眼的尾巴啊!” 俞敏收起笑容,目光一凛,看向后面的海面。 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船队航行的速度很慢,船只上挂着的灯笼在海风的吹动下,摇摇晃晃。 俞敏让人将战船上的灯笼熄灭不少,整个船只黑暗了很多。 甲板上有脚步声响起,俞敏的士兵开始在甲板上集结。 甲板上的灯笼全部熄灭,俞敏站在甲板上,看着后方的海面,脸色阴沉。 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船只上的俞敏以及士兵。 十来艘小舢板出现在船队的后面,悄悄的朝着船队摸去。 这些小舢板很小,在夜晚当中,很难发现。 “大郎,凭借咱们这些人,能吃下这支船队吗?” 最前方的一艘小舢板上,一个留着月代头,穿着破烂武士服的倭国武士指着前方的船队,对着身旁的一个武士说道。 这武士叫做井边贺,能有名字的武士,在倭国的地位不会太低。 只是现在倭国南北朝争执,很多失败的武士在国内生存不下去,只能出海为寇,这个井边贺也是一样。 井边贺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杨昌的这支船队,只是因为当时杨昌的这支船队在高丽,再加上杨昌的这支船队船只数量众多,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可这并不代表井边贺就会放过这支船队。 此时的他们已经是身无分文的人,铤而走险太正常不过。 对于他们这些人说,反正都很差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成功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失败了,能跑就跑,跑不了大不了挨一刀。 带着这样疯狂的想法,井边贺打算趁着杨昌他们松懈时,半路袭击这支船队。 被井边贺叫做大郎的那个人没有姓氏,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野武士。 只是因为头脑灵活,被井边贺当成了军师。 大郎皱眉道:“以咱们现在的实力,肯定吃不下这支船队。 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咱们是为了他们的钱财,不是和他们拼命来的。 所以,咱们的目光应该在那些商船上,捡小的动手。 咱们的船只小,有灵活优势,只要咱们小心一点,定然会成功。” 听大郎这样说,井边贺定心不少,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慢慢靠上去,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摸上去。”大郎说道。 井边贺点点头,带着几个随从来到船尾,他举着手中的火把,冲着后面的船只晃了晃。这是他们独有的交流方式。 这火把,被俞敏看了去。 俞敏从身后侍卫的手中接过一把新式火铳,说道:“他们估计要过来了,做好准备!” 小舢板慢慢的朝着前面的船队摸去,忽然有海风吹来,海浪逐渐兴起,月亮也被遮住了一半。 井边贺趴在船头,手中拿着一个三抓钩。 这是他们这些倭寇常用的东西,一旦靠近船只,三爪钩就会飞上船只。 三爪钩连接的绳子是由牛皮和铁丝编织而成,韧性十足,很难斩断。 要是不能及时将这些三爪钩清理,这些像猴子一样灵活的倭寇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爬上船只。 月亮逐渐被乌云遮住,这些小舢板加快速度,来到了一艘商船的四周。 俞敏所在的战船就在旁边不远处,只是上面灯光昏暗,给人一种防守松懈,士兵睡大觉的感觉。 “这些明人,真是蠢笨!” 站在船头的井边贺冷笑几声,将手中的三爪钩朝着船帮子上扔去。 “砰,砰,砰!” 闷响声在商船的四周响起,一阵海风吹来,被吹散不少。 井边贺顺着挂在船帮子上的绳索爬了上去,眼看着就要爬到顶端。 忽然,有大量火把出现在旁边的战船上。 战船的甲板上出现大量手持新式火铳的士兵,这些士兵整装待发,瞄准了这些倭寇。 俞敏手持一把新式火铳,瞄准了一个正在顺着绳子往上爬的倭寇。 “不好,中计了!” 井边贺大喊一声,急忙往下滑去。 可是,他再快也快不过火铳。 如同炒豆的声音响起,井边贺的身子猛然震了一下,紧接着往海中落去。 水花飞溅,井边贺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跟着吗?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吗? 之所以不主动出击,那是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既然你们不知死活找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了。” 俞敏转过身子,冲着身后的士兵大喊:“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一个也不要放过。 要是咱们放走一个,这些杂碎以后就有可能跑到咱们大明的地界上为所欲为,弟兄们,给我打。” 火花飞溅,枪声连绵不绝。 海面被鲜血染红,一批又一批倭寇落入了海中。 那些尚未攀登的倭寇见势不妙,急忙控制着小舢板逃离这里。 小舢板逐渐远去,丢下了一大批倭寇的尸体。 俞敏看着海面上飘荡着的尸体,森然一笑。 “呵呵,你们这帮杂碎,也有今天!等着吧,总有一天,会将你们这些杂碎杀个一干二净。” 看着逃离的小舢板,俞敏的脸色冰冷。 接下来的时间安稳不少,俞敏指挥着船队朝着松江府方向开去。 五月下旬,俞敏的船队终于到达了松江府市舶司。 船只停靠在市舶司码头上,瞬间让没有人气的码头热闹很多。 船队到达的消息,也在很短的时间内送到了陈松手中以及朱元璋手中。 陈松站在御书房中,看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说道:“陛下,这样真的妥当吗?” “哈哈,如何不妥当?俺的孙儿,可不是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如何不行? 这事就这么定了,如今船队回来,就让俺孙儿跟着你去一趟市舶司,作为历练!”朱元璋拍板而定,没有给陈松任何迟疑的时间。 “臣遵旨!”陈松还能说什么? 陈松可以预料到,朱元璋的这个决定,将会引起不少波澜。 陈松走出了御书房,往家走去。 朱元璋将此事明发六部,准备朱雄英的出行。 事情不出陈松所料,六部官员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清一色的跑去求见朱元璋。 朱元璋是谁?他不是嘉靖更不是万历,这些文官连皇宫都就不去,就被皇宫侍卫打了出来。 朱元璋就一句话,务必做好太孙出行之事。 这些文官无奈,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除了文官难受之外,李善长也难受。 他在自家书房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脸上满是愤怒。 “这肯定是陈松整出来的幺蛾子,这肯定是陈松整出来的幺蛾子。 市舶司是他建立起来的,如今出海贸易的船队回来了,他就想借此机会夸功耀威,我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将主意打在了太孙身上。” 第143章 李善长设计欲杀陈松 李善长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脸上的愤怒从未消失。 “这个陈松,真是个祸害,还将太孙弄到松江府去,这要是有个意外,该如何啊?” 李善长骂骂咧咧,不停的骂着陈松,将陈松骂的什么都不是。 不仅仅是李善长,那些文官们比李善长还要爆炸。 文官们最不喜欢皇帝出宫,现在朱雄英不是皇帝,可总有一天会成为皇帝。 这要是被陈松整的隔三差五出去一趟,那以后他们这些文官还能落下好吗? 李善长坐在书房中,脸色阴沉,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弟弟李存义来到房门外,敲打着房门。 李善长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进来吧!” 李存义推门而进,脸色不比李善长好多少。 李存义坐在李善长的对面,一脸冰冷的说道:“大哥,陛下已经决定了,两天之后,就让太孙殿下跟着陈松这个小人去松江府。 这事和陈松脱不了干系,虽然目前太孙殿下出宫没什么要紧的,可这个习惯不能留下来了啊。” 李善长抬起头,说道:“这事我当然知道,可是咱们现在能有什么办法?” 李善长敲打着面前的书桌,硁硁然的声音不停的响起。 李存义也没了主意,呆坐在李善长的对面,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了!” 李善长眼睛忽然一亮,向李存义招招手,示意李存义凑过来。 李存义凑到李善长面前,做出倾耳倾听的样子。 李善长压低声音,说道:“前几天开封府上了奏折,说入夏以来,开封滴雨未下,亦有疫病兴起。 尽管其势未成,可放任不管却非好事。” 李存义有些不明白李善长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便问道:“大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说陈松的事,怎么扯到开封府上去了?” “呵呵,你懂什么!”李善长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想办法将陈松弄到开封府去,然后再想办法,嗯!” 李善长将右手放在脖子下,狠狠的一划,脸上满是狰狞。 李存义的目光逐渐变亮,问道:“大哥,您的意思是,想办法将陈松弄过去,然后再想办法将陈松弄死?” “不是想办法将陈松弄死,是陈松治疫无能,引起民变,被愤怒的百姓打死!”李善长冷声连连。 李存义道:“可是大哥啊,陈松的医术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治疫无能呢?” “他是神医没错,可他不是神人。我就不相信,他能看着每一个病人喝药? 只要有一个人不是他眼看着喝药的,咱们都事有可为!只要有一个人是因为喝了他的药后死亡,咱们都有事可为。”李善长的眼睛很冷,他看向松江府方向,“这一次让太孙殿下去松江府没什么,可他陈松是一个老实人吗?以后,谁知道他还会弄出多少幺蛾子?不将他整死,咱们以后,定然不会善终!” …… 第二天早朝,陈松和往常一样,静静的站在勋贵队列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可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让陈松不得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 如今的户部尚书范敏站了出来,将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冲着朱元璋说道:“陛下,如今开封府旱灾严重,疫病兴起,还请陛下早做打算,早日赈灾,以免灾情扩大。” 站在最前面的李善长轻轻的看了一眼范敏,又垂下眉头。 “爱卿说的极是,灾情猛如火,不可不提前准备!”朱元璋点点头。 “这事就交由你们户部办理,一定要赶在灾情兴起之前控制住。 开放当地常平仓,开仓赈灾,同时命令当地惠民药局,做好所有准备。 河南之地的粮食,药材各种物资,开始往开封调动,不可有任何耽搁。 ……” 朱元璋显然早就想好了对策,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可是,户部尚书范敏并没有退回去,而是高声说道:“陛下,旱灾不足为惧,最怕疫病扩散。 如今疫病尚未成型,应在成型之前消灭,若是放任不管,恐祸难河南之地。 臣以为,应当派遣得力干将,尽快消灭疫病。臣以为,应该派遣太医院院判陈松陈大人亲自前往。 陈大人医术神鬼莫测,如果有陈大人坐镇,疫病不足为惧。”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所有人都看向陈松。 陈松环视一周,收回目光,暗自说道:“之前开封府的情况已经明发六部,旱灾不是很严重,也局限于开封府一带,其他地方入夏下雨虽少,可也不至于滴雨未下。 至于疫病,虽然有,可却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目前可以控制。他这番话,无非就是想让我去,是冲着我来的。” 想到这里,陈松看向李善长。 好巧不巧,陈松看向李善长的时候,李善长正好看向陈松。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目光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李善长嘴角微微上扬,什么话没说,可却什么都说了。 这是阳谋,陈松不得不接招。 收回目光,陈松没有犹豫,站了出来。 “陛下,范大人所言极是,臣愿往!”陈松拱手行礼。 朱元璋点点头,“好,既然如此的话,等你从市舶司衙门回来之后,就准备出发吧。” 疫病虽急,也不没有这么着急,四五天的功夫还是能等下来的。 退朝之后,陈松一个人往东宫走去。 走出大殿的李善长,看着陈松的背影,眼睛中满是冷光。 “陈松,这次看你还死不死! 你得罪的可不是我一个,还有全天下的读书人。 就算灾民弄不死你,河南的士绅会饶过你?呵呵!”李善长自言自语的低声念叨。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也到了朱雄英去松江府的时间。 出行这天,彩旗招展,黄土铺路。 朱元璋从自己的仪仗当中给朱雄英调拨了一些,这些侍卫仪仗全都是最顶尖的,如此殊荣,就算是朱标,也从未享受过,由此可见,朱元璋对朱雄英的疼爱。 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松江府。 陈松先将朱雄英安排妥当,然后带着人直奔松江府市舶司。 朱元璋说是让朱雄英来松江府历练,可朱雄英年龄还小,更多的是给陈松作势。 陈松知道朱元璋想的什么,所以也不会真当朱雄英来历练。 陈松让人将杨昌和俞敏两人叫到了市舶司衙门的书房中。 书房中,陈松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翻来覆去的看着。 这账本是这次出海时贸易的账本,上面的数字看的陈松合不拢嘴。 “哈哈,没想到啊,远远超出了我的预算。 没想到这次出海竟然能赚这么多,比预计的多赚了三成左右。” 陈松摩挲着账本,笑眯眯的看向两人,“你们两个有大功,这次回去之后,定然会在陛下那里给你们美言两句。” 两人喜上眉梢,“多谢大人抬爱!” “什么抬爱不抬爱的,这是你们的功劳,我陈松可不会随意侵占。”陈松一脸自然。 “多谢大人!”两人急忙告谢。 “这样吧,你们回去之后,将账本誊抄一份存档,这份账本我要带到京城去。”陈松将这账本放在一边,又拿起旁边的一本小册子。 陈松出发之前,曾让俞敏派人去倭国打探消息,做好以后经济殖民的准备。 而这本册子,正是如今倭国的一些情况。 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翻看一遍之后,陈松将册子和上。 “明天我打算带太孙殿下去一趟码头,你们做好准备,准备在太孙面前露个脸。” 陈松这话说的轻松,可听在杨昌和俞敏的耳朵中,就像是九天惊雷一样。 在皇权时代,皇帝对于这些底层人员就像是神仙一样,朱雄英以后肯定是皇上,现在能在朱雄英面前露露脸,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以后,要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在下定然无所不从!” 俞敏站了起来,一脸郑重的朝着陈松行了一礼。 与其说是行礼,还不如说是表忠心。 之前的时候,虽然俞敏很少反驳过陈松,可也没有像这次一样表忠心。 经由此事,俞敏已经彻底的站在了陈松这里。 陈松笑了笑,说道:“俞将军不用如此,快快请起!” 俞敏告了一声谢,站直身子。 杨昌也和俞敏一样,一脸郑重的向陈松表决心。 “你们先回去吧,回去之后就赶紧准备,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太孙殿下过去。”陈松说道。 送走两人,陈松走出市舶司衙门,坐上马车,朝着松江府府城而去。 来到松江府府城之后,陈松直奔松江府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是目前松江府最有规格的地方,所以陈松就将朱雄英安排在了这里。 如今的知府衙门周围站满了侍卫,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将松江府衙门围得水泄不通。 至于郑大胜这些官员,只能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华亭县县衙办公。 陈松的马车停在知府衙门外,周围的侍卫围了过来。 陈松取出自己的身份明证,然后让这些侍卫检查一番过后,走了进去。 第144章 疙瘩瘟肆虐开封府 刚刚来到后院,陈松就看到了在后院当中到处乱转的朱雄英。 朱雄英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在后院中到处乱转,好像后院的这些东西永远都无法满足他的好奇心。 陈松笑着朝着朱雄英走去,刚刚走出两步,就被朱雄英瞧见。 朱雄英笑着向陈松跑来,“先生,先生,这里太有趣了,我要抓蝉,我要抓蝉!” 朱雄英指了指院子中央的一棵树,阵阵蝉鸣声从树上传来。 没有农药的现在,蝉鸣声几乎贯穿整个夏天。 陈松笑了笑,说道:“抓蝉啊,也无不可!” 这话刚刚说出,站在朱雄英身后,负责朱雄英安全的侍卫统领冲着陈松摇摇头,“陈大人,抓蝉危险,树不可轻易攀爬。” “我当然知道,我不会让太孙殿下处于困难之中。”陈松回道。 “抓蝉当然可以,只不过需要一些工具。”陈松蹲在朱雄英的面前,指着树顶,说道:“抓蝉需要粘杆,若是殿下现在想要抓蝉的话,那现在就可以给你做。” “好好好,我现在就要抓蝉,现在就要。” 不过是贪玩的小孩,哪里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先生快做粘杆,在宫里,从来没有如此快活过。以后可要跟着先生多多出来!”朱雄英连蹦带跳。 “好好好,现在就给殿下做。”陈松朝着里面走去。 朱雄英跟在陈松身后,寸步不离。 没多久,陈松就做好了粘杆。 朱雄英拿着粘杆,在后院的大树下不停的徘徊,时不时将粘杆往树顶打去。 可是,朱雄英从来没有捕过蝉,没有一次抓住蝉。 蝉被惊起,四下而飞,后院趋于平静。 朱雄英有些泄气,将手中的粘杆扔在地上,一脸沮丧。 站在一旁的陈松劝慰,“殿下不必如此,粘蝉本就不易,空手而归乃常事。” 朱雄英抬起头,问道:“先生,真的是这样吗?这说来的话,就不是我的问题喽?” “不是你的问题,术业有专攻,你又不是专门捕蝉的,抓不到,很正常。”陈松回道。 “对了,殿下,明天跟着臣去一趟码头吧,那里有远航的大船,还有归来的将士。” “好好好,我要去,我要去。我想看大船,我想看大船!”朱雄英高兴的原地蹦跳,小手不停的拍着。 生长在深宫中的朱雄英,从来没有见过船只。 回到码头的杨昌和俞敏开始安排明天的迎接之事,几乎所有能出动的人员都出动了,他们清扫着码头地面,不敢说一尘不染,倒也干净很多。 第二天清早,朱雄英的马车停在了码头。 道路两旁的彩旗迎风招展,朱雄英走下马车,由陈松带领往码头而去。 俞敏和杨昌带着人手在前方迎接,见陈松带着朱雄英过来,连忙带着人迎了上去。 行至陈松面前,两人朝着朱雄英行了大礼。 陈松指着这两人,说道:“他们两个就是这次出海的大功臣,他叫俞敏,他叫杨昌!” 陈松将两人介绍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颇有朱元璋的做派,朝着两人摆摆手,脆生生的说道:“原来你们叫这个名字,我记住了,你们先起来吧!” 两人谢过之后,急忙起身,站在两旁,静等陈松带着朱雄英过去。 来到码头上,一艘艘船只映入眼帘。 “这就是船吗?以前在画册上看过,从来没有见过真的,真大啊!”朱雄英站在码头上,兴奋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这次出海贸易的船只,在龙江造船厂中,还有比这种船更大的船只,只是尚未完工,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海。”陈松解释道。 朱雄英回过头,看着陈松,说道:“以前听皇爷爷说过,他告诉我,等到我登基那天,天下就会彻底太平。 说北边的鞑子和海上的倭寇都会被消灭的一干二净,说就像是高塔一样的大船会将海上的倭寇打的落花流水!” 朱元璋不会像其他皇帝一样,对这种事情忌讳莫深,他就和农民一样,从不忌讳。 “是啊,等到那一天,大明将会无往不胜。”陈松感慨道。 在市舶司码头待了两天时间,还没有等到第三天天亮,朱元璋的急令就传到了市舶司衙门。 开封府知府上加急奏折,开封府疫病愈演愈烈,已有村子因为疫病全村死绝,若不加紧控制,恐会祸害河南。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刺在朱元璋的心头,他只好给陈松下达急令。 和急令一起来的还有陈松的印信自己任命文书。 急令上说,如今开封府疫病肆虐,为了控制疫病,赶紧去吧。你也别回京城了,现在就赶紧出发吧,各种药材已经开始往开封府送了,你要是有个啥要求,就赶紧提吧,先稳定住当地疫病再说吧。 陈松坐在市舶司衙门的书房中,看着手中的急令,长出一口气,“看来不能再耽搁了!” 陈松明白,在明初洪武朝,没有官员敢用这种事情哄骗朱元璋。 “疫病如此迅速,恐怕应该是过了潜伏期,不然不会同一时间爆发的如此迅猛。”陈松放下手中的密令,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这次的疫病到底是什么疫病。 如果不知道是什么疫病的话,想要完全控制,不是那么容易的。 “幸亏这是古代,人口流动不大。”这是让陈松唯一庆幸的事情。 陈松取出一张宣纸,提起毛笔开始书写给朱元璋的奏折。 奏折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朱元璋调动开封府附近的兵马,将开封府控制起来,在主要官道设置关卡,禁止开封府中的人员随意离开。 写完之后,陈松走出书房。片刻后,一匹战马出现在城外,朝着京城狂奔。 …… 东方的天上出现鱼肚白,阳光即将冲破天际。 陈松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陈松出行的人员除过李三娃和张铁牛之外,还有十来个原本保护朱雄英的侍卫。 这些侍卫都是朱元璋特意给陈松批的,从京城调动浪费时间,只能如此。 天地开始放亮,陈松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外面。 前方就是开封,陈松距离开封府已经不足百里。 陈松放下帘子,接着闭目养神。 百里的路程,最快也要大半天。 马蹄声在官道上不停的响着,太阳也开始西沉。 随意吃了几口干粮,陈松跳下马车,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前方。 过了这道关卡,前面就是开封城了。 陈松的意见被朱元璋采纳,开封府守军都被朱元璋调动,派往开封府附近。 这些守军沿着进出开封府的主要官道,设置了大量的关卡。 除过运输必要物资的队伍之外,禁止任何人出入。 走过关卡,往前行走了两里左右,开封府的城门出现在陈松面前。 只是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早已收起,只能看到城头上照明的火把。 “叫城门吧!”陈松指着护城河对面的城池,对着身后的李三娃说道。 李三娃以及七八个侍卫来到护城河边上,冲着城墙上头喊出了陈松的身份。 城头上的守军听到之后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将此事禀报给开封府知府。 马车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开封府知府登上了城墙。 当他听到李三娃等人的声音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他急忙令人将吊桥放下。 陈松走过吊桥,来到城门前。 朝廷命令,夜晚禁止随意开始城门。 所以,陈松只好坐着从城头上放下来的篮子,上了城墙。 “敢问可是陈松陈大人?” 看着登上城墙的陈松,开封府知府急忙迎了过去。 陈松回道:“正是在下!这是我的印信以及任命文书!” 陈松从怀里取出这些东西,交给了开封府知府。 开封府知府借着旁边士兵手持的火把,详细的检查了陈松的印信。 查验无误之后,还给了陈松。 “陈大人,这边来!” 开封府知府做出请的手势,带着陈松走下城墙。 …… 开封府知府衙门的书房中灯火通亮,陈松坐在书桌后面,看着桌子上的一本薄册子,眉头紧蹙。 开封府下辖三十四个州县,如今已经有十个州县出现疫病,其中最为严重的是阳武县,已经有好几个村子全村死绝。 “之前上报,不是说疫病没有多么严重吗?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严重成这个样子?”陈松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开封府知府。 开封府知府一脸苦涩,“大人,下官也不知道啊。之前的时候,只是零星接到下辖州县官员的回报。 根据他们说,疫病并没有多么严重。谁知道怎么会这么迅速啊!” “可知道是什么疫病?”陈松再次询问。 “根据可靠消息,疙瘩瘟的可能性最大。”开封府知府回道。 “疙瘩瘟?”陈松吃了一惊。 “疙瘩瘟”就是腺鼠疫,是鼠疫的一种。 因为患者的身体肢节间会突生一个又一个的“疙瘩”,所以被称为疙瘩瘟。 第145章 陈松和开封府士绅初次交锋 “疙瘩瘟”是一种非常严重的传染病,如果控制不好,很容易大规模流行,如果不对患者及时医治,死亡率非常高。 明朝末年,明朝灭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疙瘩瘟。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开封府知府,问道:“这些得了疫病的州县,封锁情况如何?” “大人,封锁的很好。自从陛下的旨意下来,就已经着手封锁,从开始封锁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离开。 陛下派遣过来的郎中,基本上都集中于这些疫病流行的州县。开封府附近的药材,粮食等物资,也调到了那里去。”开封府知府认认真真的回答。 陈松点点头,这是如今唯一的好消息。 陈松将手中的薄册子合上,对着开封府知府说道:“这样吧,你下去之后准备准备,明天早上,我要亲自去一趟疫区,不深入疫区了解情况,恐怕不行。” 开封府知府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这样做。 在开封府知府看来,陈松前途无限,再加上陈松的医术高超,没有必要深入险境,更没有必要亲自前往疫区了。 “大人,这事恐怕不太合适吧?毕竟这是疫区,要是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在下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开封府知府的脸上满是焦急。 说实话,开封府知府并不想让陈松深入疫区。 陈松现在的身份特殊,身上的职务太多,又是朱元璋的女婿,这要是有个什么问题,开封府知府都不知道该如何向朱元璋交代。 开封府知府连连劝说:“大人,派人过去了解也是一样,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陈松决心已定,哪里能轻易改变? “就这样决定了,你不用劝说,赶紧下去准备吧,有什么事情不用你负责。”陈松拍着桌子,一脸严肃。 开封府知府见劝不动陈松,只好听从陈松的安排。 陈松作为治疫主官,开封府知府将自己的住处让给了陈松,而他自己,在外面住客栈。 来到衙门后院,陈松走进卧室。 将房门锁上之后,陈松一头扎进了医院当中。 治疗腺鼠疫的特效药是链霉素,链霉素在医院的仓库中有大量储备。 为了防止以后取货不便,陈松从仓库中弄出来了一大批链霉素,放在了医院的大门外。 除了链霉素外,还有一大批抗疫物资,这些物资也被陈松放在了医院大门外。 做好这一切之后,陈松回到了卧室。 屋外的夜空更黑了,城中大部分人进入了梦乡。 可还有一些人,就像是夜猫子一样,精神无比。 在开封府城距离知府衙门不远的一座宅院后院,书房中的灯火通亮。 四五个中年士绅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低声商量着事情。 为首的士绅叫做冯德良,是开封府有名有姓的士绅,他的儿子现在在朝中当官,以前在李善长手下做过事。 有这一层关系在,冯德良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是李善长这边的人。 冯德良脸色阴沉,他看着旁边书桌上的蜡烛,阴沉沉的说道:“陈松已经进入开封府了,你们决定如何?” 一个叫做林琅的士绅站起,他的脸上满是凶光,“冯兄,这还用说,当然要弄死他。 陈松此子实乃妖孽,竟然弄出了什么新学,不过是蜉蝣撼天自不量力。 可放任不管,也不行。谁知道陈松以后会闹出多少动静,所以,这样的人,应该及时让他闭嘴!” 这话一出,众人皆附和。 “对,就应该将陈松整死,这种人,就不能让他活下去。他就是一个祸害,要是任由他一直这样做,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 “借着这次疫病,让陈松从世上消失。” 看着激动的众人,冯德良朝着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凑过来。 众人站起身来,朝着冯德良凑来。 看着凑过来的众人,冯德良压低声音,对着他们小声说了起来,“陈松此子不得不除,韩国公示意我……” 众人的表情逐渐兴奋,书房中到处充斥着喘气声。 …… 第一抹黎明照在大地上,陈松走出知府衙门的大门。 开封府知府钱阆已经带着随从,在知府衙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 见陈松走出大门,钱阆笑着迎了上去。 “陈大人如此辛苦,要是被陛下得知,定然会嘉奖大人的。”钱阆站在陈松面前,拍着陈松的马屁。 既然挡不住陈松去疫区,那就让他去吧,最少,也能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这是钱阆心里的想法。 陈松点头示意,没有多说,朝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来到马车旁,还没有等陈松登上马车,陈松就看到了道路尽头有一大帮子人朝着这边而来。 陈松见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朝着前方的人群看去。 钱阆急忙朝着那群人迎去,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多久,钱阆带着这些人来到了陈松面前。 钱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笑着冲着陈松说道:“大人,这些人都是开封府的士绅,听说大人前来,特意拜见大人。” 陈松的目光从钱阆的身上穿过,落在了后面人的身上。 紧紧站在钱阆身后的人就是那个冯德良。 陈松不认识冯德良,可他脸上的那副过分的假笑,让陈松心生厌烦。 其余的士绅,也都是一副假笑模样,看的陈松几欲作呕。 陈松天生和士绅不对付,陈松不觉得自己创办了新学,这些士绅还能心平气和的跑来拜见自己。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陈松暗骂一声,说道:“你们不用拜见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松说着,就要上马车。 冯德良笑道:“陈大人今日一早就要去疫区巡查,实乃朝廷官员之楷模,我辈佩服,佩服啊!” 冯德良说着,还朝着陈松假惺惺的行了一礼。 站在他身旁的那些士绅,也都假情假意的朝着陈松行礼。 陈松目光一凛,瞪向钱阆。 此事陈松昨天晚上只和钱阆说过,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这些士绅这么快就知道了,和钱阆脱不了干系。 钱阆一脸无辜,他当然知道陈松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急忙朝着陈松跑来,凑到陈松旁边,小声念叨着:“大人听我解释啊,这事肯定不是我泄露出去的,我什么都没说!” 陈松瞪了一眼钱阆,头也不回的登上马车。 陈松可不相信这是和钱阆没关系,这不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其实,这事还真的不是钱阆泄露出去的。 开封府知府这个官职看上去很大,总管开封府一地事物,可再怎么说,钱阆不过干棍一个,他想要办事,必须依靠手下人。 而冯德良这些人在开封府盘踞已久,不敢说开封府衙门到处漏风,但也要往外面泄露不少消息。 钱阆一脸苦涩,看着坐进车厢的陈松,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大人,有陈大人如此为国为民的官员,实乃开封府之地百姓的福气啊。”冯德良阴阳怪气的看着马车,大声的喊着。 马车以及护卫着陈松的队伍从冯德良的面前驶过,朝着远处而去。 看着离去的马车,冯德良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呵呵,好一个爱民如子的官员。只可惜,从古到今,突然暴毙的也不在少数。”冯德良的眼睛中多了不少凶光。 钱阆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啥,也不知道该说啥。 冯德良这些人知道陈松的行踪,可这不是他泄露出去的,也就是说,知府衙门中肯定有冯德良的眼线。 钱阆不是蠢货,当然能想明白这里面的一切,可是,想明白又有何用? 钱阆在朝中没有一丁点的背景,没有任何人护佑,而这个冯德良和当今韩国公李善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钱阆又能如何? 就算钱阆心有不满,又有何用? 陈松的背景也不容小觑,钱阆得罪不起。 钱阆就像是夹在风箱中的老鼠一样,里外受气。 冯德良看着呆在原地的钱阆,走了过去。 来到钱阆身边,冯德良一脸轻蔑的拍了拍钱阆的肩膀,“钱大人,我奉劝你一句,这趟浑水不是你能趟的,我要是你,我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会躲在知府衙门中,哪里也不去!” 冯德良尽管这样对他,可钱阆也不得不赔上笑脸。 “冯先生,下官这就回去,这就回去。”钱阆头也不回的往衙门跑去。 陈松坐在马车中,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赶马车的李三娃愤愤不平,扭过头,冲着车厢喊道:“先生,我觉得,这事肯定是那个知府传出去的,你看那些士绅的脸,一个个的没安什么好心。 咱们这次治疫,首先要做的就是防着他们。要是被他们暗害,用疫病乱事,恐怕会出乱子的。” 跟了陈松这么久,李三娃的心思也活泛很多。 陈松掀开车帘子,说道:“那些士绅没安什么好心,那个知府,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坏心眼,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然要防着他们。” 第146章 阳武县一片末日景象 看着前面的道路,陈松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嘎吱嘎吱的向前。 官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有陈松的队伍。 陈松从怀里取出一沓医用外科口罩,掀起了车帘子。 这些外科口罩是陈松在出发前,从医院里面取出来的。 至于消毒用的酒精和84消毒液,因为体积比较大,所以陈松暂时没有取出来,等用的时候取也不迟。 陈松掀开帘子,“停车,有东西要交给你们!” 李三娃急忙拽住手中的马缰绳,控制着马匹停下。 陈松的护卫簇拥了过来,陈松将手中的医用外科口罩举起。 “马上就要进入疫区了,要做好防备。这是口罩,可以有效防护。你们像我这样,将口罩戴上。” 陈松拿起一个口罩,示范了一遍。 李三娃等人看着陈松手中的口罩,虽然疑惑,可也没有过问,从陈松手中取过口罩,学着陈松的样子,戴好。 那些侍卫也学着陈松的样子,将口罩戴上。 口罩是蓝色的,看上去总有些不对劲。 这些侍卫当中,有些人不想戴,觉得这东西丑,可却被陈松一句话吓的乖乖的戴上。 “知道疙瘩瘟是什么吗?那东西,触之必死,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别戴。 这东西可是我花费了大功夫弄来的,不戴算了!”看着那些不愿意戴口罩的侍卫,陈松没有任何留情。 见陈松都这样说了,这些侍卫只能乖乖的戴上。 所有人都戴上之后,陈松回到了车厢。 队伍朝着阳武县而去,阳武县是开封府疫病最重的地方,也是治疫的重中之重,所以陈松选择先去阳武县。 …… 天色转晚,距离阳武县还有不短的距离。阳武县距离开封府城较远,差不多要两三天的时间。 队伍只能继续前进,争取早日到达阳武县。 官道两旁的杂草多了起来,越往阳武县靠近,空气中一股难闻的味道就越凝重。 陈松掀开车帘子,坐在车辕上,看着月空下面的前方。 侍卫们骑着战马,打着火把,小心翼翼的往前。 “哇哇哇哇!” 有小孩啼哭声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 陈松吃了一惊,急忙喊道:“有小孩子啼哭声,速速停下!” 队伍停止,陈松站在马车车辕上,寻找哭声传来的方向。 可这哭声断断续续,一时之间,查探不得。 “听老家老人说,每至灾荒年,野外会有刁狼出现,模仿婴童哭声,吸引人过去,然后吃掉。” 坐在车辕上的李三娃警惕起来,汗毛乍起。 张铁牛也接话道:“传闻刁狼吃死人吃的多了,通了灵性。” 陈松沉默不语,眉头紧皱,寻找哭声传来的方向。 “嗷呜呜!” 紧接着,有狼嚎声响起,在黑夜中传出去老远。 “哇哇哇!” 孩童哭声更大了,听的人连连揪心。 “在那边!” 陈松一指南边,迅速从马车上跳下。 “给我一匹战马,过去看看!”陈松冲着护卫统领喊道。 这护卫统领本是朱元璋的护卫,在来之前,朱元璋下过命令,无条件服从陈松命令。 所以,这护卫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战马交给了陈松,自己从手下护卫那里又弄来一匹战马。 陈松跨上战马,指着孩童哭声响起的地方,大喊道:“冲过去看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了,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等着吧!” 陈松丢下一句话,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狂奔。 马蹄声阵阵,在夜色中久久回荡。 远处有绿色的眼睛出现,低沉的狼嗥声传来,那是野狼在护食。 夜空下,陈松手持火把,一马当先,朝着狼嗥声响起的地方狂奔。 胯下的战马经受过良好的训练,不至于被野狼吓破胆子。 一道狭长的土沟出现在前方,土沟上方,有狼群徘徊,有一些野狼甚至冲下了土沟。 土沟中的婴童呼喊声不绝于耳,陈松牙齿一咬,冲上前去。 “弟兄们,保护陈大人,冲上去!” 护卫统领抽出腰间的腰刀,紧随陈松身后。 冲至土沟前方,一头野狼嘴里叼着一个孩子,鲜血浸红了牙齿,往地上滴去。 “贼畜生!” 陈松怒吼一声,手中的火把朝着野狼打去。 “呜呜!” 周围有几头野狼一副凶狠模样,低伏着身子,冲着陈松不停的叫唤。 “嗖!” 破空声响起,一支短箭射入叼着孩童野狼的脖子。 紧接着,又有十来支箭矢飞出,朝着土沟前的野狼射入。 这是护卫手中的短弩,是京营精锐特有的装备。 噗嗤噗嗤的入肉声响起,土沟下面的野狼被屠杀殆尽。 陈松跳下战马,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腰刀,他回过身子,冲着护卫统领喊道:“你带上人去将土沟上面的野狼驱散,顺便看看有没有孩子被野狼叼走,剩下的跟着我来!” 说完话,陈松蹲在了那个被野狼叼着的孩子身上。 这是一个男孩,身上还裹着一件花衣裳。 可是,鲜血染红了他弱小的身躯,眼睛中满是恐惧。 他已经断气多时,狼牙戳出来的洞口在脖子上和肚子上排列着,狰狞异常。 “狗日的畜生,狗日的官员。个个该杀,个个该死!” 陈松抱起孩子,从身上扯下来一块布,擦了擦他脸上的鲜血,交给身后的一个护卫,“抱出去,好好安葬吧,剩下的人跟着我来!” 陈松再次朝着土沟走去。 哭声越来越大,陈松行至土沟前面。 火把的光亮照亮一片区域,惨烈的场景出现在陈松眼前。 纵使再钢铁的汉子,也见不得眼下的场景。 二十几个孩子蜷缩在土沟中,脸上满是恐惧,地上满是鲜血,甚至还有胳膊手臂等残肢。 血腥味冲天,地上的泥土都成了暗红色,这里死了不知道多少孩子。 火把的光亮照在这些孩童的脸上,他们恐惧的往后蜷缩着,呼喊声更大了。 这些孩子里,最大的不过两三岁,最小的不过几个月,有一些已经奄奄一息,有一些已经失去了气息。 古代,每至瘟疫年,就会出现这样的地方。这种土沟,名为死娃沟。 患病的百姓活不下去,只好将自己的孩子抛弃。 “阳武县官员个个该杀,个个该杀!回去之后,定然要把此事禀报给陛下,竟然做下如此造孽之事,他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个护卫咬牙切齿,身子都在颤抖。 “赶紧救孩子!”陈松朝着孩子冲去。 …… 黎明出现在大地上,又是新的一天。 可是,很多人看不到今天初升的太阳。 陈松走在官道上,马车中拉着那些昨天晚上救回来的孩子。 护卫的怀中,大多也都抱着昨晚救回来的孩子。 昨天一夜,陈松费尽心思抢救,甚至不惜将这些护卫支开,将孩子带进医院,可尽管如此,依旧有十来个孩子在黑夜中凋落。 进了阳武县,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出现在陈松面前。 疫病远超陈松想象,烈度之大,无法估量。 街道上很难见到正常人,道路两旁尽是病毙的尸体。 除过一些蒙着面,收拾尸体的幸存者之外,很难再见到活人。 野狗成群,眼睛中冒着绿油油的光。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烧焦味,城北方向,有黑烟冒出,那是城中幸存者在火化尸体。 陈松站在城门入口处不远处,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疫病竟然会如此猛烈。 如今的这个迹象,要么是钱阆说了假话,要么就是疫病潜伏期到了。 钱阆没有那个胆子,隐瞒不报是掉脑袋的大罪,今天这幅场景,要是被朱元璋知晓,诛灭钱阆九族都是轻的。 “去县衙!” 陈松低喊一声,朝着县衙方向走去。 路上,病毙在道路两旁的尸体随处可见,空气中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跟随在陈松身后的护卫胆战心惊,他们不怕战场厮杀,可如今的场景,确实让他们害怕。 来到县衙门口,值守的衙役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县衙一片颓败。 陈松走进县衙,来到大厅,只见大厅的房梁上挂着一具尸体,定睛一看,竟穿着官袍。 他的正下方放着一个用石头压着的信封,陈松来到这里,让人将尸体放下来,然后拿起书信。 “臣愧对皇恩,不该放难民入城,以至于全城染病,臣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以报朝廷! ……” 书信上面的时间,是三天前的,上吊的这人,正是阳武县知县。 陈松看了看被放下来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中的书信。 “这是三天前的,也就是说,在我出发的时候上吊自杀的。 由此可见,不是阳武县的官员不想上报疫病,而是阳武县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但为什么,这封书信上没有见到治疫的物资呢?而且,阳武县的真实情况,和我从钱阆那里看到的有很大的出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肯定是有人弄虚作假,疙瘩瘟虽然猛烈,不至于在两三天之内将阳武县祸害成这个样子。 如今交通不便,不可能一上来就是王炸!” 陈松放下手中的书信,转过身子,冲着身后的李三娃喊道:“将我手中这封书信保存好,同时去城中核查,看治疫物资到底来没来!” 第147章 陈松组织百姓抗疫 陈松带着人在阳武县城县巡查,想要看看阳武县的治疫工作到底怎么样。 可惜,陈松走遍整个阳武县,不曾见到任何治疫物资,甚至连一个郎中都没有见到。 也就是说,所谓的抗疫物资压根没有到达阳武县。 陈松从松江府出发到现在,过去了不少时间,就算抗疫物资再慢,也不至于慢成这个样子吧? 陈松走在阳武县的街道上,街道两旁尽是病毙者的尸体,恶臭气味熏天。 城中虽有幸存者,可数量不多,大都蜷缩在家中不敢出来。 陈松在阳武县转悠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阳武县走遍。 夜晚,陈松坐在县衙的衙门中,书写禀报给朱元璋的奏折。 当天晚上,陈松就让人将自己的奏折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送去。 第二天天亮,陈松只好打消去其他县城的念头,先留在阳武县。 目前阳武县情况最重,陈松打算先留在阳武县,至于其他地方,先派人过去看看情况,以作打算。 陈松带着随从,将城中幸存的那些百姓召集了起来。 这些百姓被陈松召集在县衙门口的小广场上。 这些幸存者太过分散,如果一家一户的上门,花费的时间太久,所以陈松只能将他们召集起来。 当然了,陈松也不是没做任何准备。 在百姓开始往这里聚集时,陈松拿着从医院当中弄出来的温度枪。 在这之前,陈松带着人用84消毒液将广场消了一遍毒。 只有那些温度正常的人才能过来,温度不正常的,会被陈松遣返。 这里的幸存者,满打满算不过两三百人,大都面带恐慌。 疫病之下,老弱体衰的率先发病,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身体素质好的青壮。 阳武县县城原有居民五千余人,加上之前跑出去的,病毙的,患病来不了的,只剩下这些人了。 陈松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扯着嗓子冲着这些百姓大声呼喊:“我是朝廷派遣过来,专门治疫的官员。 我叫陈松,你们可以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尽全力的帮助你们。” 尽管陈松一直卖力的呼喊,可是下面的百姓表情麻木,一脸呆滞的看着陈松。 “现在要自救,如今阳武县没有官员主持大局,我陈松冒险僭越,就由我接管。 从今天起,阳武县所有人员,都必须听我安排。我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治不好疫病,你们尽管将我绑起来,送往京城治罪。”陈松一脸诚意,大声的呼喊着。 听陈松这样说,百姓的表情终于不像之前那样麻木。 “先给他们发物资吧!”收回目光,陈松指了指身后县衙的大门,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李三娃说道。 在衙门的前院里,摆放着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是当地常平仓的粮食,陈松将粮仓中的粮食全都弄了出来。 “现在开始领粮食,所有人排好队。”李三娃大喊一声,带着人将粮食往外面搬。 这些百姓的脸色终于正常许多,站在前面的护卫维持着秩序,保证队伍不乱。 一个时辰之后,广场上的百姓面前摆放着粮食,他们看向站在最前面的陈松,脸上多了不少信服。 陈松再次大喊:“父老乡亲们,粮食拿回去之后,好好的吃一顿饱饭。明天早上,能过来的都过来,我有事要交给你们。” 时间缓缓而过,第二天,衙门外面的广场上站着前来的百姓。 陈松站在前面,开口喊道:“现在,听我安排。 从这里开始,往后数五十个,来到我左手边!” 陈松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排百姓,大喊道。 话音落下,被陈松指到的百姓动了起来,很短的时间内来到了陈松的左手边。 就这样,陈松将这些百姓分成了三个组。 陈松率领一组,主要负责统计、收治、诊治病患。 张铁牛率领一组,主要负责清理城中病毙者尸体。 李三娃率领一组,主要负责搭建临时住所,用来隔离病患。 疙瘩瘟的厉害程度不用说,为了防止疫病的再次扩散以及治疗,陈松选择后世的隔离之法。 其实,古代郎中诊治疫病时,也会采取隔离。 选定之后,陈松就开始将每个部分的具体职务都安排了下去。 因为隔离的地方还没有修建起来,所以陈松只好将病患安排在县衙以及县衙周围。 陈松带着手下的百姓,脸上带着口罩,在城中的民居中进进出出,凡是患病的百姓,都被陈松带着人抬了出来,带到了县衙以及周围。 张铁牛带着人,开始收拾城中病毙者的尸体。 李三娃带着人,在距离县衙不远的地方搭建隔离点。 为了能快速的搭建起隔离点,陈松让这些人将附近的那些房屋全都拆了,用现成的砖瓦。 在陈松的领导下,三天的时间里,阳武县城中的街道上再也见不到一具尸体,所有的病患全都被安排在了衙门和搭建出来的隔离点。 陈松带着口罩,走进县衙的后院的一个房屋。 房屋中央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病患。 这个病患的精神头要比刚来时好上很多,他看到走进来的陈松,非常自觉地将脑袋转到一旁,闭上了眼睛。 陈松从怀中取出装满药物的一次性注射器,蹲在这个病患的床头。 药物注射进病患的体内,陈松走出了病房。 从头到尾,病患没看陈松一眼,他不知道陈松用什么方法给他治疗,刺痛的感觉,还以为这是陈松给他针灸。 阳武县的病患数量不少,陈松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处在给病人打针的道路上。 陈松给这些人的治疗方法,采用联合治疗法,对于病症不严重的病患,采用中药治疗,对于病症重的,采用后世的治疗方法。 幸亏有陈松,不然,这些病患的死亡率不知道会高到什么程度。 这个时候,陈松的奏折摆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奏折,朱元璋很少有这么生气过。 他的胸腔不停的起伏着,脸上的愤怒被杀气取代,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太阳穴上的青筋突出。 “......阳武县一副末日景象,城中未见分毫抗疫物资,不见一个治疫郎中,难道阳武县不是大明的治下?难道这阳武县是海外之地?” 朱元璋紧握右拳,直接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呵呵,真是一群狗东西,该死的狗东西。真是一群狗东西,让户部尚书范敏这个狗东西滚过来!” 朱元璋暴怒连连,站在一旁的庆童不敢耽搁,急忙跑了出去。 没多久,范敏跪在了御书房中。 坐在上位的朱元璋就像是找到发泄口一样,将手中陈松的那份奏折,狠狠的朝着范敏扔去。 奏折砸在范敏的额头上,被砸到的地方,瞬间肿出了一个包。 范敏不敢有任何不满,恭恭敬敬的将地上的奏折拿起,翻看起来。 片刻后,范敏那绝望的声音响起,“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陛下,这肯定不是真的。” 范敏知道,如果奏折上的内容是真的话,那自己不仅仕途走到尽头了,就连性命也要走到尽头。 朱元璋眯着眼睛不停的冷笑,“不是真的?你给俺说不是真的?呵呵,你的意思是说,陈松在胡言乱语?还是说,开封府的疫病压根不存在,这一切都是陈松在瞎说?” 范敏不说话了,他跪在地上,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身体就像是筛糠一样,抖动个不停。 “滚,滚出去,赶紧滚!” 朱元璋指着范敏的鼻子,大声的喝骂着。 范敏不敢停留,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御书房。 “让毛骧来见俺!”朱元璋再次大喊。 毛骧站在御书房中,虽然他手上的人命不少,可依旧被朱元璋身上浓郁的杀气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带着人去一趟开封府阳武县,去看看阳武县到底是一回事。还有,同时看看那些抗疫物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没有送到阳武县。 ……” 朱元璋有条不紊,下达着一条又一条的命令。 毛骧走后,朱元璋给太医院去了一道命令。 让太医院明天早上,押送治疫所需药物去开封府,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 至于户部尚书范敏,朱元璋并没有当下处理,眼下疫病为重,朱元璋打算疫病结束之后再做处理。 消息逐渐传开,李善长得知之后,首先也是不相信。 陈松奏折上的内容被朱元璋明发六部,李善长拿到了陈松奏折的副本。 他坐在自家书房中,看着手中陈松的奏折,一脸阴沉。 “这个阳武县知县,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种情况下,能放难民进城吗?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疫病就成了这个样子,阳武县尸体遍地,这可不是个好事。 本来只是死一些人,现在竟然要死一群人。真是该死啊,还有这个陈松,他奏折上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说,这只是他的障眼法,只是夸大了当地疫病。” 李善长眯着眼睛,仔细的想着。 第148章 让陈松死于乱民之手 李善长还不至于老到不知世事的程度,不至于对这样的事情视若无睹。 李善长将手中的奏折放下,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陈松说的那样,恐怕河南有贪腐存在。 开封府知府没那个胆子,虽然他是一个知府,可是冯德良他们将他基本上架空。 该不会是河南布政司干的吧?只是前一阵子,河南布政司上奏,巡查河南全境,此时并没有在开封,会是他吗? 疫病兴起之时,我就告诫过冯德良他们,治疫的物资不能动,一丁点都不能动。 冯德良是个分的清楚轻重缓急的人,不是蠢货,而且他也不过是当地士绅,权利没有那么大,不可能插手物资之事。” 李善长将自己认为不可能的人排除。 “开封府上没有问题,那问题就出现在了布政司上。若是真的如此,恐怕又是一场血流成河啊!” 李善长连连感慨,忽然眼前一亮。 “此事可以利用,要是利用的好了,不怕陈松不死。 挑拨百姓不一定能成功,既然如此的话,就再加一份保障,以免陈松不死。” 李善长的脸上满是冷光,他阴沉沉的笑着:“陈松啊陈松,陛下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这事要是和你扯上关系,你觉得你能活下去吗?” …… 陈松所在的阳武县,情况比之前好上很多。 陈松从医院中弄了大量的84消毒液和酒精,让没有患病的百姓对阳武县大大小小的街道进行消毒。 病毙者的尸体,也被陈松妥善安置在城外的公墓中。 患病者,几乎都能得到妥善的医治,情况比之以前好上很多。 陈松派出去查探其他县城的人手也回来了,根据回来的人所言,其他的县城比阳武县能好上一些,患病者和病毙者的数量比阳武县少很多。 只不过,这些县城的抗疫物资数量同样很少,少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这个诡异的情况被陈松敏锐的捕捉到,将其禀报给了朱元璋。 阳武县的情况好转,使得陈松的威望在当地与日俱增,几乎到了万家生佛的地步。 那些被陈松医治好的患者,对陈松感恩戴德。 可是,败类永远都存在,更别说还有人煽风点火。 …… 陈松坐在县衙的大厅上位,对着坐在大厅两侧的众人安排着下一步的事情。 如今阳武县的情况已经稳定,也该去其他地方了。 陈松正安排着事情,门外突然有吵闹声传来,里面还夹杂着阵阵哭嚎声。 陈松停下说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李三娃站起,对着陈松说道:“先生,我去看看!” 李三娃朝着外面跑去,短暂的时间之后,李三娃一脸铁青的回到了大厅。 “先生,有人找事!”李三娃脸色铁青的说道:“衙门外面放着两口棺材,说先生医死了人,说先生是庸医。 这些狗杂碎,不知感恩,真是祸害!” 李三娃咬牙切齿的喝骂着。 坐在一旁的张铁牛一拍椅子扶手,腾地一下站起,“还有这种狗娘养的,我去看看!” 不多时,张铁牛也回到了大厅。 “先生,死的人是前天从县衙出去的,是一对老夫妻。 当时走的时候,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现在,他们的儿子披麻戴孝,跑到外面嚎丧来了。”张铁牛脸色不善的回道。 陈松站起,朝着外面走去。 耳边的哭嚎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对陈松的喝骂。 “庸医,这该死的庸医。我爹我娘当时还好好的,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不行了。都是这该死的庸医害的,都是这该死的庸医害的!” 一个黑脸大汉趴在地上的两口棺材上,大声的嚎哭着,脸上尽是悲恸,就好像真的一样。 在他的周围,围满了人。 一个穿着短打,三十岁左右的壮汉一脸不悦的指着黑脸汉子,喝骂道:“王三,你这黑脸厮,平日里就游手好闲不干正事,陈大人来了之后,你是一件事都没有做。 往常偷鸡摸狗也就罢了,今日竟然做出这种耍无赖的事情,你良心过得去?若是没有陈大人,你还能活得下去? 今日你不知报恩,跑到县衙门口破骂陈大人,你还是个人吗?你最好给我闭嘴。” 王三抬起头,看向这个壮汉,眼睛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李大,我告诉你,这事和你无关。要是你再多嘴,弄死你个王八犊子!” “王三,你敢!” 周围的人都看下去了,朝着王三围去。 王三一步不退,脸上满是狠辣。他手伸到腰间,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狠狠的朝着围过来的人比划着。 王三此举,倒是逼的众人不敢向前。 “今天的事情和你们无关,我是来讨个说法的,你们莫要多事!”王三喝骂着。 王三是阳武县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平日里正事不干,净做一些偷鸡摸狗的腌臜事。 本来和他一起瞎混的还有四五个,可能是坏事做的多了,这次的疫病,一个没躲过去,没等陈松到来,就死了个精光。 若不是陈松,这个王三也活不下去。 可是,王三这人从来不知道感恩是什么,他的眼中只有钱财。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被开封府的冯德良盯上,成了对付陈松的先手。 陈松走出大门,还没来得及开口,王三就指着陈松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姓陈的,你个狗娘养的,你还我爹娘的命来!”王三嚣张至极,狂妄至极。 “该死的畜生,今日直接弄死你!” 压抑了很久的李三娃实在是忍不住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着王三冲去。 “来人啊,救命啊,姓陈的要杀人了!” 王三往后急退,手中的短刀横在胸前,虽然破口大喊,可没有多少害怕。 远处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陈松定睛一看,只见一百多手持木棒扁担等各种各样武器的百姓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这不是阳武县的人!” 陈松在阳武县诊治病人,见过谁没见过谁心里清楚,一眼就认出跑过来的人不是阳武县的百姓。 王三嘴角上翘,一副得势模样。 周围的百姓自觉的围在了陈松周围。 保护陈松的护卫也冲回衙门,取来武器,横在陈松前方。 来者站在陈松前面七八十步的地方,王三嚣张的冲着陈松比划着手中的短刀。 这些外乡人能来到这里,和冯德良他们脱不了干系。 双方之间的那两口棺材格外显眼。 陈松脸色阴沉,事到如今,陈松早就看明白了一切。 “这是给我下的套,真是好手段啊。恐怕我这边一动手,就会有官兵前来镇压,说我引起民变,然后顺手将我杀了,死无对证! 啧啧啧,这种计谋,恐怕只有李善长这个老狐狸才能想到。 李善长啊李善长,此事成功,你除掉了我。此事失败,你也能把你摘得干干净净,真是好手段啊!”陈松不停的冷笑着。 “怎么办?先生,这些人来者不善。”李三娃凑到陈松身旁,手持一把腰刀。 “看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干什么,咱们就陪着他们干!”陈松说道。 “王三,你这个畜生。往常你偷鸡摸狗不说什么了,今天你竟然还勾结外乡人,想要对救命恩人动手,你真是坏了良心,真是该死!” 陈松这边的一个汉子扯着嗓子喝骂着王三。 王三这人的心已经坏了,这种话,对于王三来说,不痛不痒。 “什么救命恩人,他要是救命恩人,我爹我娘就不会死。肯定是这个狗郎中故意的!”王三指着陈松骂着。 “你个王八羔子,莫说你是个腌臜货。你爹你娘的命能比得上陈大人?真是不知好歹,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你!” “王三,我日你娘!” “王三,我日你仙人板板!” 喝骂声不绝于耳。 “别废话了,给我爹我娘讨个说法啊!” 王三挥舞着短刀,朝着陈松冲来。 “做好迎敌准备,凡冲撞陈大人者,格杀勿论!” 护卫统领杀气腾腾的喊道,手中的短弩瞄准了前面冲过来的人群。 围在陈松周边的百姓也迎了上去,械斗开始了。 持续的时间很短,陈松便听到了阵阵马蹄声。 赤红色的鸳鸯战袄出现在陈松眼前,将陈松等人包围。 没有询问,没有调查,直接朝着陈松等人发起了进攻。 来人乃是开封府的兵马,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陈松。 陈松身份实在特殊,所以只能是“陈松引起民变,被民变百姓攻击。因路途遥远,开封府兵马出兵救援来迟,以至陈松死于乱民之手。陈松一行人,全军覆没。官兵赶至,为陈松报仇,对乱民赶尽杀绝!” 不得不说,冯德良的胆子很大啊。 只是,仅仅凭借着一个小小的冯德良,能调动得了开封府的官兵吗? 这个时候,开封府城外的官道上,有驿官朝着京城狂奔。 开封府一府之地的万民书朝着京城而去,书上说尽了陈松的“罪恶”! 第149章 陈松险境已解 这是套中套,这是不将陈松置于死地绝不善罢甘休。 “京营护卫在此,进攻者视为谋反,谁敢乱动!” 护卫统领大喊一声,护卫陈松朝着往县衙而去。 前来的士兵足有三百余人,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朝着陈松冲击。 那些保护陈松的百姓,被这些士兵杀的崩溃。 毕竟只是普通的百姓,又怎么可能会是这些职业士兵的对手,更别说这些百姓从来没有上过战场。 县衙的大门被紧紧的关闭,护卫统领保护着陈松来到了县衙后院。 “大人,您先走,我来断后。”护卫统领指着后门,冲着陈松大喊。 “你们,赶紧带着大人走!”护卫统领扯着嗓子,冲着几个手下,大声的喊着。 安排完事情后,护卫统领率领剩余的人,头也不回的朝着前院而去。 京营护卫悍不畏死,站在墙头,用短弩朝着这些士兵射击。 在短弩的掩护下,大门一时无法被攻破。 可是,攻破是迟早的。 陈松被护卫带着正准备从后门出去,跑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用想,那些士兵已经来到了后门。 困兽之斗,这是陈松如今最好的写照。 …… 在距离阳武县没有几步路的官道上,毛骧率领着麾下人马,朝着阳武县进发。 耳边忽然响起了喊杀声,虽然声音很小,可谨慎的毛骧却能听到。 “怎么会有喊杀声呢?”毛骧有些奇怪,没做多想,带着手下朝着喊杀声传来的地方狂奔。 马蹄声出现在县衙外面的青石板路上,攻击陈松的士兵统领一脸疑惑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哪里来的马蹄声?我记得再没有其他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士兵统领骑着战马,眯着眼睛看向道路尽头。 有骑兵从街道尽头出现,领头的便是手持腰刀的毛骧。 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赤红色鸳鸯战袄攻打县衙的士兵。 “攻打县衙?这是造反?他们在干什么?” 毛骧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这样一句话。 “谨慎前进,前方有古怪!”毛骧控制着战马,速度慢了下来。 毛骧等人身上的衣服皆是京营人马才有的,士兵统领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京营人马?陈松的援军?”士兵统领的额头上有冷汗渗出。 毛骧带出来的人手不多,只有一百来个,可却全都是骑兵,要是真正打起来,胜负未可知。 士兵统领定了定神,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他带着十几个亲信朝着毛骧而去,在距离毛骧五十步时停下。 “敢问来者何人?!”士兵统领冲着毛骧大喊。 毛骧停下,并未回答,指着后面的县衙,质问:“你们在干什么?为何要进攻县衙?还有,陈大人现在在何处?” 敏锐的毛骧发现了里面的不正常。 “这位大人,陈松贪腐抗疫物资,事情暴露之后裹挟百姓欲杀人灭口,意图造反,如今陈松已经被在下堵在了县衙当中,还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士兵统领一脸真诚的冲着毛骧大喊,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毛骧将手中的腰刀横在身前,盯着士兵统领。 能做到毛骧这个地步,几乎没有一个傻子。 说陈松贪腐物资,毛骧压根不信。要是陈松贪腐的话,那还敢给朱元璋禀报? “陈松贪腐抗疫物资?呵呵,此话着实有趣,着实有趣啊。”毛骧冷笑一声,冲着身后的随从喊道:“事情有变,将眼前这些人拿下。” 身后的随从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士兵统领冲去。 士兵统领急忙后退,脸上惊骇连连。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士兵统领一脸惊骇的道。 毛骧冷声道:“陈松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会贪腐抗疫物资?简直笑话!” 毛骧根本就不觉得陈松会贪腐抗疫物资,疫病之事是由陈松负责,如果他贪腐的话,那疫病就没有办法控制下来。 倘若朱元璋怪罪下来,第一个遭罪的就是陈松。 毛骧不觉得陈松会蠢成这个样子,不觉得如今深受朱元璋看重的陈松会对这些抗疫物资有心思。 毛骧的随从朝着士兵统领冲去,将士兵统领包围了起来。 士兵统领还想反抗,可是短弩已经抵到了士兵统领的下巴上。 士兵统领只好缴械投降。 拿下士兵统领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毛骧以士兵统领为要挟,让攻打县衙的士兵放下了武器。 县衙外面的动静瞬间小了,处在县衙后院的陈松,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陈松站在后院当中,眼睛微眯,看向后门,“好像离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多长时间,护卫护卫统领从外面跑了进来,来到陈松身前。 “大人,毛大人来了,说要见您!”护卫统领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毛大人?哪个毛大人?” 这里是开封府,不是京城,陈松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护卫统领提醒道:“大人,是毛骧毛大人。” “原来是他!”陈松收回心神,说道:“走,出去看看。” 毛骧是朱元璋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恐怕是为了调查抗疫物资之事。 来到县衙前院,只见毛骧带着人站在前院当中。 至于攻打县衙的那些士兵以及百姓,几乎全都被毛骧控制了下来。 见陈松走出来,毛骧笑眯眯的迎了上去,“陈大人!” “毛大人!”陈松朝着毛骧拱拱手。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毛骧指了指被自己手下控制起来的士兵统领,以及外面的战场,看向陈松。 陈松道:“此事说来话长,很多地方我也不太清楚,只能猜到一个大概。” “可否方便说说?”毛骧问道。 陈松也没有隐瞒,开口说道:“来到开封府之后,根据掌握的情况来看,阳武县的疫病最为严重……” 陈松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毛骧的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他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些人袭击你的动机是什么吗?平白无故的,他们为什么要攻击你?” 陈松两手一摊,说道:“我哪里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还能被他们堵在县衙里面? 民变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那个王三,不过是当地的一个泼皮无赖。 只是,我要告诉你,从这个王三开始闹事到外乡人过来和官兵过来,总共不超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会相隔如此接近,我不知道。” 毛骧的眼睛咕噜咕噜直转,陈松说的这些话,他没有全部选择相信,保留了一些。 “既然如此的话,那下去之后,就不得不对这些俘虏好好审问了。大人下一步准备干什么?”毛骧问道。 陈松想了想,说道:“如今疫病最重要的阳武县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去其他的县城。 对了,抗疫物资必须要及时送达,否则,疫病迟早会反弹。” “这点还请大人放心,我此次前来,就是负责此事的。 陛下已经让太医院再往这里送来了一些物资,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到达。”毛骧回道, “如此变好,如此变好。” …… 太阳落下了西山,在县衙不远处的牢房中,灯光昏暗,阴森可怖。 士兵统领被挂在牢房当中的一面墙壁上,毛骧手持鞭子,站在士兵统领的前面。 “说吧,到底是谁下的命令。”毛骧冷冰冰的询问。 士兵统领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好的,被毛骧用鞭子抽成了一绺一绺的,鲜血将衣服染成红色,腥臭气味直冲鼻腔。 士兵统领抬起头,气若游丝的说道:“我说,我说,是是是布政司下达的命令,是布政司下达的命令。” “布政司?呵呵,布政司月初就出了开封府,在外巡查,他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还能看到陈松会引起民变?” 毛骧抡起手中的鞭子,再次朝着士兵统领抽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士兵统领哀号阵阵。 “我说,我说,不是布政司,和布政司没关系,这是开封府的士绅给陈松下的套,是开封府的士绅要对付陈松……”士兵统领终于忍不住了,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毛骧眼睛大亮,他看着士兵统领,喝问道:“说的再清楚一点!” …… 第二天早上,毛骧的八百里加急朝着应天府而去。 送走了书信之后,毛骧带着人直扑开封府,目标直指冯德良他们。 冯德良他们还不知道毛骧朝着他们而来,他们还以为他们的计策已经成功,陈松已经被斩杀。 在冯德良家的后院当中,一桌桌酒菜摆在院子当中。 冯德良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酒,朝着众人遥相一敬,“诸位,虽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想必陈松已经伏诛。 此人一死,咱们将会少很多事情。诸位,端起酒杯,为陈松之死,满饮一杯!” 众人皆端起酒杯,朝着冯德良回敬。 在他们畅饮时,毛骧率领着人马出现在开封府城外。 第150章 陈松回京 毛骧带着随从来到开封府知府衙门前,看着眼前的衙门,毛骧二话没说,带着随从冲了进去。 此时的钱阆正在书房中处理着事情,耳边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不等钱阆反应过来,毛骧带着人冲进了书房中。 他手中拿着一张朱元璋签发的命令,冲着钱阆喊道:“在下毛骧,开封府抗疫有人侵吞贪腐物资,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还请知府大人能够配合在下。” “你是毛骧?”钱阆被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战战兢兢的看着毛骧。 虽然说锦衣卫还没有建立,可毛骧的威名已经传遍朝野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官员不知道毛骧的威名。 “不才正是在下!”毛骧轻蔑的笑道。 钱阆扑通一下,坐在椅子上,就像是失了神一样,眼神呆滞。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钱阆眼睛无神,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将他带走!”毛骧指着书桌后面的钱阆,大声喊道。 将钱阆控制起来之后,毛骧询问了冯德良等人的家庭住址,随后,亲自带着人前去抓捕。 不过是小小的士绅,毛骧连钱阆都抓了,更别说是冯德良他们了。 密集的脚步声出现在冯德良家门口,毛骧带着人出现在冯德良家门前。 冯德良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悠哉乐哉的喝着酒,吃着饭。 “诸位,喝酒!”冯德良端着酒杯,冲着众人笑眯眯的喊道。 酒杯还没有挨到嘴,一道轰响声就响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 冯德良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茫然的站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诧异间,几个家仆从外面冲了进来,嚎啕大喊:“老爷,有兵马,有兵马!” 话音刚落,铁甲摩擦声音响起,毛骧带着随从出现在院子中。 环视一眼,毛骧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呵呵,谁是冯德良啊?” “我就是,你们是谁?来我家作甚?”冯德良端着架子,问道。 自认为自己和李善长有些关系,冯德良在开封府不敢说无法无天,但也没有人轻易招惹。 现在被毛骧这样对待,心里难免有一股子气。 “我们是谁?你会知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毛骧森然一笑,指向冯德良,“将冯德良给我拿下,院子中所有的人,一个不留,都给我拿下。” 毛骧这话一出,身后的随从鱼贯而出,手持腰刀,朝着冯德良他们扑去。 “你们是什么人,还有没有王法,你们想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冯德良双眼通红,扯着嗓子大喊。 没有人回答他,换来的不过是刀鞘拍脸。 “噼啪”两声,冯德良的脸颊瞬间肿起。 “噗!” 冯德良吐出一口鲜血,一脸惊恐。 “老实点,要是再挣扎,可就不是刀鞘了!”一个随从反控着冯德良的胳膊,恶狠狠的喝骂。 冯德良怕了,他急忙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其他的士绅也是一样,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 “啪啪啪!” 开封府的大牢中,冯德良被脱了一个精光挂在墙壁上,毛骧手中的鞭子挽出道道鞭花,发出阵阵噼啪声。 冯德良身上那白皙的肥肉在鞭花声中,一抖一颤。 他脸色狰狞,不停的喘着大气。 养尊处优的他,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个。 “说还是不说?!”毛骧停下手中的动作,来到毛骧面前两步距离,问道。 冯德良还在犹豫,可毛骧却不惯他这个毛病。 迟疑不过七八个呼吸,毛骧手中的鞭子就朝着冯德良抽来。 惨叫声霎时间响起,冯德良急忙大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毛骧收回鞭子,看着冯德良,说道:“说吧,都是怎么一回事!” 冯德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儿曾经在韩国公手下做过事……” 毛骧一听韩国公这三个字,眼睛圆瞪,兴奋的他肩膀忍不住颤抖。 像毛骧这种人,最不怕的就是牵扯太大,最希望看到的就是牵扯的越大。 “说慢点,别那么急!”毛骧打断冯德良的声音,冲着身后的一个随从喊道:“取纸笔来,赶紧记录!” …… 两三天功夫,毛骧终于调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治疫物资是被冯德良这些人和河南布政司当中的一些官员联合起来贪腐的,阳武县知县曾经得罪过他们,所以抗疫物资阳武县没有分到半点。 地方上的不作为,是阳武县惨事最重要的原因。 至于布政使,和此事没有一丁点关系。 布政使和按察使不合,备受按察使排挤。 按察使和李善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冯德良这些人,布政使几乎没有什么权利。 所以,在不久之前,疫病刚刚起来的时候,布政使就选择巡查各地,将自己摘出去。 至于陈松引起民变之事,也被毛骧调查的差不多了。 一切都是冯德良等人在搞鬼,他们买通王三,用重利引诱,让王三诋毁陈松,同时将自己家的佃户调给王三,使其产生民变的场景。 冯德良等人甚至还买通了官兵,让他们趁着“民变”之事,将陈松袭杀。 毛骧在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后,不敢耽搁片刻,全都送往应天府。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好几份奏折。 有陈松的奏折,有冯德良的“万民书”还有毛骧的奏折。 除了奏折之外,还有毛骧调查来的一系列证据证词。 朱元璋敲打着桌面,冷声说道:“小小的开封府,竟然有如此多的事情。标儿,你觉得俺应该相信谁?” 朱元璋看向站在一旁的朱标。 朱标回道:“爹,孩儿适才看了奏折,觉得很奇怪。 陈松的奏折主要说阳武县的疫病情况,以及治疗情况,对百姓和疫病着墨较多。 这个冯德良的万民书,却说陈松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贼,贪官,说陈松无恶不作。 而毛骧的奏折,却说陈松是无辜的,是陷害的。 证词已经说的很明白,陈松是认真做事的,是冯德良这些人背后使坏。” 朱元璋站起,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你说的不错,这个什么万民书,弄虚作假的嫌疑最大。 根据毛骧调查的结果来看,事情主要涉及两个人,一个是陈松,一个是李善长。” “爹,那此事该如何处理?”朱标问道。 一个是当朝韩国公,一个是当朝驸马都尉,不好处理啊。 朱元璋停下,看着房门外,“李善长是老糊涂了,竟然准备对付陈松。 抗疫物资贪腐一案,尽管没有和李善长有直接关系,但他也脱不了干系。 地方士绅架空知府,逼的布政使外出巡视。地方上糜烂至此,和李善长有很大的关系。 李善长啊李善长,你可越来越糊涂了,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朱元璋转过身子,看向朱标:“标儿,准备起草圣旨,你带着去一趟李善长那里,申斥一遍,免得他失了分寸。 至于毛骧送上来的奏折以及证据,全部存档。” 朱元璋的这个举动说明了一切,目前不想动李善长。 可这不代表不动李善长,若是不动的话,也不会让朱标封存那些证据。 朱标遵从朱元璋的命令,将桌子上的那些东西收拾了起来。 看着朱标抱着东西走出的身影,朱元璋的眼睛中满是冷光。 现在的朱元璋对李善长已经彻底的失望了,现在没有出手,无非还念着以前李善长的功劳。 若是李善长再有什么小动作,恐怕后果难料。 …… 其他县城的疫病比阳武县好上很多,依靠着医院,情况很快稳定了下啦。 太医院的抗疫物资以及人手已经到达,这里也不需要陈松。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后,陈松踏上了回家的路。 开封府在身后越来越远,陈松坐在马车当中,看着车窗外面的道路。 来时救下来的那些孩童,被陈松安排在了开封府中的养济院里,这里的事情已经被朱元璋重视,这些孩子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开封府知府以及冯德良他们被毛骧押往应天府。 “李善长啊李善长,希望你能再蹦跶蹦跶!” 陈松看着手中的一块木牌,喃喃自语的说道。 陈松压根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事的幕后主使是谁。 除了那位文臣之首外,还能有谁有如此大的力量?有如此大的决心,非要置陈松于死地。 陈松手中的这块木牌上刻着一个“韩”字,这是当时在松江府市舶司时得到的。 李善长处处和陈松做对,一次比一次狠。陈松就算脾气再好,也不会一直容忍下去。 回到应天府,陈松回了一趟家,换了一身衣服,便去了皇宫述职。 站在御书房中,陈松事无巨细,将一路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朱元璋早已通过奏折了解了这些事情,可听到陈松诉说时,依旧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你觉得,这事和谁有关?”朱元璋不着声色的询问。 陈松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摇摇头,“陛下,臣不知!” 第151章 官绅一体纳粮 陈松静静的站在御书房中,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这次去河南治疫,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难道你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怀疑吗?不怀疑为什么会有这些事情,不怀疑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你的身上?”朱元璋问道。 陈松摇摇头,说道:“陛下,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臣的心思,都在治疗疫病之事上,对于其他的事情,并无多想。” “原来如此,看来疫病能及时稳定下来,你有很大的功劳啊。”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很满意陈松的回答。 陈松现在还年轻,朱元璋知道,陈松要辅佐自己的儿子甚至孙子,所以,陈松就不能像李善长那样老谋深算,也不能像他那样蝇营狗苟。 对于朱元璋来说,陈松只需要做事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去管,更不要随便掺合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行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忙碌了这么长的时间,该好好的休息休息。”朱元璋说道。 陈松行了一礼,告了一声谢,走出了御书房。 回到家,陈松泡了一个热水澡缓解疲惫。 陈松这边没什么事了,都已经回来了,也不用再想太多。 可李善长那里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个不停。 朱标站在韩国公府的前院中,手中拿着圣旨,言词激烈的大声呵斥:“……不知好歹,恣意妄为,有违圣恩,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跪在香案后面的李善长,身子不停的颤抖着,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的往下流着。 别看李善长在朝中实力雄厚,可面对朱元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朱标读完圣旨,冷冷的瞥了一眼李善长,“起来吧,陛下的话可要记好喽,要是再有下次……” “不会的,不会有下次了,不会再有下次了。”李善长连连回话。 李善长恭敬的从地上站起,小心翼翼的从朱标手中接过圣旨。 “事就是这么个事,韩国公可要记好喽。我还有事,先走了。” 朱标转过身子,带着随从离去。 看着朱标的背影,李善长长出一口气。 朱标彻底消失之后,李善长的眼睛中满是凶光。 “这个陈松,竟然如此命大,运气真好!”李善长脸色阴晴不定。 李存义站在一旁,说道:“大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蛰伏一段时间吧,开封府的事情我没有料到会是这个样子,要是再折腾,恐怕会惹怒陛下。别忘了,陈松还是陛下的女婿。”李善长不得不这样暂时先忍下来。 夜色深沉,陈松坐在卧室的床上,对着躺在床上的朱静安说着自己一路而去的所见所闻。 当朱静安听到陈松讲到那些孩子时,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那里的官员怎么都是这个样子?”朱静安一脸愤怒,对那些孩子充满了同情。 “天灾不可挡,可不至于如此下场。 这里面除过官员之外,那些士绅也有很大的毛病。 阳武县城中的士绅,在疫病兴起之时就逃之夭夭,他们离开时,带走了大量的物资。 若不是他们,也不至于如此。”陈松拍着自己的大腿,脸上多了不少愤怒。 “这些士绅实在是太可恶了,爹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们。”朱静安说道。 “确实,得想个办法治治他们!” 陈松站起,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的陈松,想着对付那些士绅的办法。 朱元璋建立大明朝时,前期为了笼络人心,学习宋朝制度,对士绅进行优待,对有功名的读书人进行免税。 在免税一事上,某些时候,甚至比宋朝还要夸张。 大明初期,这个办法对于稳定社会来说,至关重要。 随着天下承平,这个办法就渐渐的不行了。 农民出身的朱元璋自然能看的清楚这里面的危害,所以创建了里甲制。 里甲制度的主要目的就是规范地方社会的权力结构,防止士绅、土豪的做大。 某种程度上来说,明朝初期的里甲制还是很不错的,但这个制度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一旦朱元璋的威势过去,里甲制的崩溃就成了必然。 “里甲制虽然现在还行,可再过一些时间,就不行了。 如今有了土豆和红薯,人口提前增长已经成了必然。 土地兼并之事势必提前出现,不得不防着他们一手。 官绅一体纳粮,税,所有人都要交,取消士绅官员的优待政策,势在必行! 寒门子弟求学时可以给予一定的优待,但那些士绅子弟就算了吧。” 陈松小声的嘀咕着。 夜渐渐的深了,御书房中的朱元璋还没有睡觉。 在他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张宣纸,纸上写着“士绅”“勋贵”几个大字。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几个大字,眼神忽明忽暗。 这次发生在陈松身上的事情让朱元璋看到了两个危险的方面,一个是士绅,一个是勋贵。 士绅在地方上架空朝廷官员,使得朝廷政令无法实行下去,久而往之,地方势必糜烂。 勋贵在朝中相互勾结,若是和地方士绅再相互勾结,危害不言而喻。 “现在才多少年,都如此猖狂了,要是再过些时间,等到标儿或者英儿那时,恐怕他们更会无法无天。 得想个办法好好处理他们!”朱元璋眯着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第二天早朝,陈松站在金銮殿上,整整一个早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李善长请了病假,没有来。 早朝上的枯燥无味,大都和陈松无关。 下了早朝,陈松揣着一封奏折来到了通政司,将奏折投递给了通政司的官员。 送完奏折之后,陈松去了东宫,给朱雄英上课。 没过多久,陈松的这份奏折出现在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坐在御书房中的朱元璋拿着陈松的奏折,脸上满是笑容,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想啥来啥,这个陈常青,是俺肚子里的蛔虫吗?竟然整出来这么一个法子,啧啧啧!”朱元璋哈哈大笑着。 一般情况下,朱元璋非常讨厌臣子揣摩他的想法,可这次不同。 这就好比,刚好困了,枕头来了,刚好饿了,饭端来了。 朱元璋并不认为这是陈松揣摩自己想法而写的奏折,因为昨天朱元璋在陈松面前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而且,这个法子是得罪全天下士绅读书人的法子,朱元璋不觉得陈松会为了讨好自己而得罪天下的士绅读书人。 “官绅一体纳粮,取消优待士绅,常青是真的敢开这个口啊。 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先弄出一个新学挑拨读书人的心,然后再推出来这个。 俺都怀疑,常青小时候是不是被读书人得罪过,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呢?” 朱元璋笑着把手中的奏折放下,看向站在一旁的朱标,“标儿啊,你看看常青的奏折,你就说他的胆子大不大吧。” 朱标拿起陈松的奏折,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朱标脸色古怪,不知道该怎么说。 “爹,他他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这不是把那些士绅读书人往绝路上逼吗?”朱标一脸诧异。 “谁说不是呢,若是这封奏折流传出去,恐怕今天晚上,陈松就没办法睡安稳觉了。”朱元璋揶揄的笑了笑。 很快,朱元璋收回笑容,表情严肃起来。 “将陈松的这封奏折封存,同时告诫接触过这封奏折的人,不管他们有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禁止外传,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同时,你差人往外面透露一点消息。将这个风口放出去,至于是谁,就先不说。”朱元璋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 朱标有些疑惑,怎么封锁消息又往外面透露消息? 朱元璋看着朱标迷茫的样子,解释道:“封锁消息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陈松的想法,透漏消息是让他们知道陈松的这个想法。 对了,同时起草一封圣旨,让陈松于通济门附近开设新学学堂,至于地点,你看着办,规模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 朱元璋要对士绅下手了,昨天晚上,朱元璋还在想对付士绅读书人的办法,可今天,这把刀就被陈松递了过来。 现在可不是历史,历史上的朱元璋,手中能用的人只有士绅读书人这一类人,不管朱元璋愿意不愿意,都必须要用他们。 可现在,多了陈松这个搅局者的出现,朱元璋多了一个选择。 朱元璋知道,官绅一体纳粮对朝廷是一件好事,可对那些士绅读书人来说,却是一件灾难。 这些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吐出吃进嘴里的肉?要是实行下去,困难何止重重。 现在有了陈松,有了新学。要是士绅读书人不愿意,那就用新学学子。 现在新学虽然弱小,但总归有了盼头。 朱元璋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陈松成长,让新学成长,争取在短时间内打破儒家理学的垄断,打破士绅读书人的垄断。 第152章 悲恸的李善长 陈松站在东宫的后院中,给朱雄英上课。 朱雄英和朱允炆坐在同一张桌子后,朱允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停的打着瞌睡。 朱雄英精神头很足,认认真真的听着陈松讲课。 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陈松了,朱雄英今天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课上到一半,陈松给朱雄英休息的时间。 趁着这个空档期,朱雄英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脸好奇的凑到陈松面前,开口询问:“先生,您在开封府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啊?” 陈松道:“没什么好奇的事情,主要就是治疗疫病,这是重中之重。其他的事情,不曾遇到过。” 听着陈松这样说,朱雄英一脸失落。 不管怎么说,朱雄英都是个孩子,好奇心强大,成天被困在这个深宫中,时间久了,难免不舒服。 陈松虽然知道这样不好,可也没有好的办法。 朱元璋非常重视且疼爱自己的这个大孙子,朱标同样重视。 对朱雄英的重视以及疼爱表现在朱雄英的身上,就是不会让朱雄英随意出宫。 “上课了,赶紧坐好!”陈松拿起课本,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急忙回到座位上,打开课本,认认真真的听讲。 上完课,已经是中午了,陈松带着自己的东西往回走。 回到家没多长时间,朱元璋的圣旨来到了大门前。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陈松新学有功于江山社稷,特骑通济门大街南段三处宅院,创办新学学堂,广招学生,传播新学。 ……钦此!” 宣旨的官员读完之后,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陈松。 陈松拿着圣旨,和宣旨官员寒暄两句。 “陈大人,宅院的地址以及钥匙等物,今天下午就会有人过来,最迟不过明天早上。”宣旨官员说道。 陈松回道:“我已知晓,进来喝点水?” “不了,在下还要回去复旨,就先回去了。” 宣旨官员带着随从远去。 陈松带着圣旨回到大厅,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手中的圣旨。 “恐怕这圣旨和我送上去的奏折有关,老朱这样做,有一种赶紧让我扩大新学规模的感觉。 这次未尝不是一个契机,既然老朱都这样做了,那就将新学学堂办起来。 也幸亏是老朱,如果是后面的皇帝,敢这样下圣旨,恐怕内阁第一个不同意。” 陈松收起圣旨,朝着书房走去。 这个时候,朱标也将“官绅一体纳粮”的风口泄露出去了一点。 一天都没过去,几乎所有的官员的都炸锅了。 不仅是文官,甚至连勋贵也一起炸锅了。 朱标透露出去的消息是,“满朝文武,不管文物,一律纳税。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干什么的,都必须纳税。” 这个消息比之前陈松当大本堂左詹事还要劲爆,还要爆炸。 满朝文武,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沆瀣一气,奏折像雪花一样飞上了朱元璋的桌子。 虽然不知道这个提议是谁提出来的,但无风不起浪,就算不是真的,但这个念头不能有,这个风口不能有,不管是不是捕风捉影之言,都不能再有。 李善长不仅上了奏折,甚至还跑去亲自面见朱元璋。 在御书房中,李善长静静的跪在地上,脸上满是悲壮。 “陛下,这是谁说的,这是诛心之言,这是祸害大明江山啊。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啊,万万不可如此啊,这是在断送大明江山的万年基业啊!” 李善长声音悲壮,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冲着朱元璋不停的大声嚎叫着。 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善长,一脸的厌恶。 “行了行了,你说的是什么,你在说什么,俺什么也不知道,你先把话说清楚行吗?”朱元璋一脸厌恶的说道。 李善长说什么都不肯站起来,就跪在那里。 “陛下啊,您不知道吗?有人说,要官绅一体纳粮,不光是我们这些官员,还说什么也要让皇家交税纳粮。 陛下,您说这事能忍吗?这不是在挖朝廷的墙角吗?陛下,这事万万不行。陛下,一定要将散布谣言的人抓起来。” 李善长的态度异常诚恳,语气中满是哀求。 朱元璋装作惊讶的样子,“竟然有这事?这不是胡搅蛮缠吗?还让皇家交粮纳税,这不是胡言乱语吗?” 李善长眼睛一亮,朱元璋的这个反应让他心里有了底。 “陛下,那您的意思是?”李善长急忙问道。 “俺的意思?俺的意思是,这个说法实在是胡搅蛮缠。可是俺从没有听人说起过,你是听谁说的?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朱元璋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李善长道:“陛下,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臣听那谁说……”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认认真真的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吧,俺一定会将这事彻查清楚,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好,好好,陛下英明,陛下英明,陛下英明!”李善长冲着朱元璋连连告谢。 李善长退出御书房后,朱元璋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还彻查?彻查个什么啊,你们这些人。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从你们身上掏点钱,比上刑还要难。堂堂韩国公,平日里在早朝上都敢和俺梗脖子,现在怎么这幅模样?真是让人厌恶!” 朱元璋一脸厌恶,看着离去的李善长就像是看到一只苍蝇一样。 “标儿,你安排一下,将这个事情再扩大一些,再往重一点说。”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一旁的朱标,说道。 朱标拱手领命,走出了御书房。 这时候,朱元璋安排的人也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前,带着陈松去了朱元璋给陈松的那几处宅院。 宅院距离陈松的家不远,走路不过十分钟,这几处宅院不小,和陈松的住宅差不多大,这几处宅院连接在一起。 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将其打通。 目前,陈松新学学堂的学生肯定不会太多,这个程度的规模,完全够用。 第153章 朱棣回京 这三个宅院是连在一起的,总体看上去还很不错。 陈松站在这三处宅院的外面,一脸笑容的看着这三处宅院。 不得不说,朱元璋这次对陈松确实不错,这三处宅院的面积和装修,都要比普通的宅院好上不知道多少,更别说这里是通济门大街,距离皇宫没有多少距离。 陈松推门而进,来到了前院。 这处宅院位于最中央,也是面积最大的院子。 这处院子的前院中央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荫遮蔽了半个院子。 陈松来到树下,扶着大树,一脸笑容环视一周。 “不错,不错,这处院子确实不错。”陈松笑眯眯的说道。 朱元璋派来的人站在陈松身旁,笑道:“大人,这处宅院本来是陛下留下来,这次给了大人,这可是天大的恩惠啊。” “还请这位能替在下传个话,臣多谢陛下。”陈松说着,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也挺大,虽然比不上前院,但是比陈松的住处要好上一些。 陈松站在后院当中,看着后院的陈设。 李三娃站在陈松身后,说道:“先生,以后可以将这三处宅院的墙壁打通,到时候面积能大一些。 这样一来,先生就可以招收更多的学生了。” 陈松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将墙壁打通,面积能大上不少。 只是现在没有将墙壁打通的必要,毕竟现在还没有开始招生,况且,谁知道能招到多少学生? 主流儒家理学眼睛里容不下我,开学之后,估计麻烦不断。 我的这个新学,目前当不了官,恐怕能吸引到的人不多啊。” “不是有陛下呢吗?有陛下撑腰啊!”李三娃说道。 陈松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朱元璋靠的了一时,可靠不了一世。 若是自己的新学学堂一直不成样子,朱元璋再怎么支持也白费。 在后院转了一圈后,陈松又去了另外两个宅院。 另外两个宅院和刚才的宅院差不多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回去之后,陈松坐在书房中,开始绘制宅院的改造图。 朱元璋的这三处宅院都是住宅形式,要是用作学校的话,有很多地方不太合理,所以改造是必然的。 陈松坐在书房中,按着自己的想法,绘制着图纸。 绘制了没多长时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李三娃站在书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门没锁,进来吧!”陈松头也没抬的说道。 李三娃走进书房,说道:“先生,魏国公家的公子来了。” “魏国公家的公子?徐辉祖?” 陈松放下手中的笔,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前厅,正在前厅中等候陈松的徐辉祖一脸笑容的朝着陈松迎了过来。 “陈先生,喜事,大喜事啊!” 不等陈松开口询问,徐辉祖便一脸兴奋的朝着陈松大声喊道。 见徐辉祖如此,陈松很快就猜到了徐辉祖说的是什么。 “可是玻璃镜子做出来了?”陈松笑着问道。 “哈哈哈!果然瞒不过先生,确实是玻璃镜子制造出来了。” 徐辉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玻璃镜子,在陈松面前晃了晃。 这面镜子巴掌大小,成像不是特别清晰,但是比这个时代的铜镜要好上很多。 陈松从徐辉祖的手中接过这面镜子,放在眼睛底下仔细端详。 镜面稍微有一些坑坑洼洼,但整体上还是比较平整的,没有什么大的毛病。 镜子背面刷着大漆,将背面的镀层固定住,也不用害怕镀层脱落。 “不错,不错,确实不错。只是,现在的镜子,就只有这么大的吗?还是说,还有更大的呢?”陈松坐在上位,将手中的镜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着徐辉祖说道:“坐吧!” 徐辉祖告了一声谢,坐了下来。 坐定后,徐辉祖一脸笑容的说道:“先生,还有比这更大的。目前,玻璃厂能制造最大的镜子差不多是一尺见方,至于更大的,还有些不太行。” “这样不错了,大明的百姓们没有见过这些玻璃镜子,一尺见方的玻璃镜子完全够用。至于更大的,以后再慢慢来也不迟。”陈松说道。 目前一尺见方的镜子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一人高的穿衣镜,以后再弄出来也不迟。 “先生,除了这个之外,还有这些东西。”徐辉祖再次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交给了陈松。 这个物件是一块透明的圆环,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杂质。 “先生,这是我想的法子。 咱们大明的文人士子数量可不少,人常说,君子如玉,要是将玻璃制成玉佩之类的物件,绝对能有不错的销量,有不错的收益。”徐辉祖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个徐辉祖倒是有举一反三的本事,竟然想到了这里。” 陈松收回心思,说道:“你说的不错,将玻璃用在这里,确实不错。 可你想过没有,除了玉佩这样的物件之外,为什么不用来做成佛像或者神像? 要做,就做大一点,做一人多高的佛像。” 归咎于朱元璋的出身,明朝的这些寺庙身家可是相当肥厚。 这些寺庙,平日里不交一分钱的税,那些香火钱全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这些光头大和尚,可要让他们好好出出血。 陈松这个说法倒是提醒了徐辉祖。 徐辉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一脸兴奋的看着陈松,“先生,那这种佛像该卖多少钱呢? 还有,这种佛像的制作方法,您知道吗?” “卖多少钱?能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我告诉你,这些寺庙啊,可有钱的很啊。 这些钱他们生不带来,死不带走,那还不如交给咱们。最起码,咱们还能充裕国库,将这些钱用在该用的地方上。”陈松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至于佛像的制作方法,这还不简单?工艺和琉璃的工艺差不多,浇筑法就能制作出来。 如果你不知道这些的话,可以去琉璃厂问问那些工匠,他们会给你详细解释的。” 徐辉祖点点头,将陈松的这番话全部记下。 “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去一趟琉璃厂,好好的研究研究。”徐辉祖说道。 在这里又待了一些时间后,徐辉祖走出了大门。 将徐辉祖送出去后,陈松回到了书房,开始整理编写好的教材。 陈松在很久之前,使用医院的打印机打印了很多教材,这次刚好可以将其取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已经黑了。 应天府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浩浩荡荡。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辆豪华的马车,亲王的规制。 这辆马车正是朱棣的马车。 马上就是马皇后的寿辰了,朱棣作为马皇后的儿子,也要回来拜寿。 朱棣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外面黑黢黢的夜空,说道:“此处距离应天府已经不远了,估计城门已经落锁,原地扎营吧。” 朱棣原本想着,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应天府城,可没想到还是慢了一些。 营地很快安扎了起来,朱棣站在营帐的外面,背着双手看着应天府方向。 …… 上午过去了,陈松走出东宫,准备回家。 刚刚走到家门口,便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陈松转过身子,只见朱棣笑眯眯的站在身后。 “殿下?”陈松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朱棣。 “哈哈,是不是很意外啊?”朱棣爽朗的笑声响起,声音洪亮的说道。 陈松快走两步,来到朱棣面前,做出请的手势,“殿下,请!” “哈哈,咱们两个客套这些干啥?”朱棣扶起陈松的手,拉着陈松一起往里面走去。 坐在大厅后,朱棣笑呵呵的道:“咱俩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这次可要好好唠唠!” “是啊,一别许久,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了。 殿下这次回来,可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寿辰吗?”陈松问道。 朱棣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正是为了俺娘的寿辰。 对了,回来之后,俺听人说,城中有人提议官绅一体纳粮,甚至还要让俺们这些王爷交税纳粮,有人说,这是你的主意?” 陈松吸了一口气,陈松那奏折呈上去之后,朱元璋派人给他说过,让陈松不要再声张,不要给任何人提起。 陈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殿下,这事我不知道啊,我不清楚啊。” 朱棣摇着头,说道:“有人说这事是你提议的,俺压根就不相信。 你俺还是了解的,你和那些读书人不对付,充其量让那些读书人交粮纳税,怎么会牵扯到俺的头上呢?” 陈松脸色很平静,没有任何尴尬。“那殿下是如何看待的呢?” 朱棣想都没想,说道:“俺觉得,让那些士绅读书人交税纳粮是一件好事。 你想一想啊,士绅和读书人的土地是最多的,比普通老百姓要多得多,可是普通老百姓却要交粮纳税,他们却不用,这不行。 更别说,朝廷已经足够优待他们了,让他们出出血,让他们长长记性,就像是胡惟庸一样,不长长记性可不行。” 第154章 朱棣该分封海外 屁股决定位置,朱棣肯定向着朱元璋,肯定向着大明江山。 但人就是人,只要是人,他就有私心。 朱棣当然也不想将自己的利益交出去,这是人之常情。 “官绅一体纳粮,嘿,这个法子,还真有人敢说。 幸亏不知道这是谁的提议,要是知道了,估计那些文官士绅们,杀人的心都有了。”朱棣说道。 陈松一脸平静,脸上没有任何尴尬。 “听说你的新学要开学堂了?是不是有这事啊?”朱棣问道。 陈松点点头,说道:“是有这事,但殿下也知道,我这新学不同于儒家理学,不被儒家理学容纳,估计到时候招收不了多少学子。” “说的也是,那些读书人,恨不得把四书五经读烂。你的新学我没用深入读过,可也了解一些,想要被那些士绅读书人接受,确实很难。 但他们是他们,这样吧,俺回去之后给俺爹说说,让高炽这小子来你这里读书,你看如何? 若是没人来,俺再给俺爹说说,让俺手下的那些人,把他们的孩子也送到你这里来?” 朱棣一脸认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朱棣的想法很简单,陈松是个有本事的人,创建的新学肯定不会太差。 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没什么用处,加上朱棣本就不喜四书五经,所以,就想将朱高炽送到陈松这里来。 此法要是被朱元璋同意,估计历史上那个温文尔雅的胖太子,将会成为历史灰飞了。 陈松当然不会拒绝朱棣,“殿下,如此的话,有殿下捧场,那新学肯定会如鹰高飞!” “哈哈,能帮到你就行,能帮到你就行。来的时候,仪华总说,让俺好好谢谢你,俺不知道该如何谢,就只能这样喽。别说,俺这样做,还占了你的便宜。”朱棣大大咧咧的说道。 “哈哈,殿下这话可是折煞我了。”陈松笑着说道。“殿下,今天就在我这里吃饭吧,好不容易见一次。”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的厨艺没得说,俺就等着你做的饭了。”朱棣哈哈大笑道。 陈松站起,道:“那今天就由我亲自掌厨!” 陈松说着就朝着厨房走去,朱棣也站了起来,跟在陈松的身后。 “小时候宫中先生总说,君子远庖厨。俺长这么大,几乎没进过几次厨房。俺今天要看看,你是如何做饭的。” “哈哈,殿下要是不嫌弃,那就跟着来吧。” 陈松带着朱棣来到厨房,让周燕燕打下手。 朱棣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在案板边忙活的陈松,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也只是在陈松面前朱棣才会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王爷架子,随和的就像是普通人一样。 “之前听你提过一嘴,说倭国东面还有一个地方,你去过那里吗?”朱棣看着陈松,说道。 陈松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我没去过,但那里的情况我知道一些。 那里比大明还要大,那里有比大明还适宜耕种的土地。那里的土地非常肥沃,筷子插进去就能活。” 朱棣一脸惊讶,“真的这么好?筷子插进去都能活?” 毕竟是朱元璋的儿子,就算是燕王,身上的乡土气息还是比较严重。 “你莫要骗俺,筷子还能再活?”朱棣惊诧。 陈松解释道:“殿下,我这是形容一下。虽然筷子不能活,但同样的土地,那边的粮食产量要比大明多很多。 除了粮食产量高,那边还盛产金银矿,金银矿随处可见,可以说遍地都是。金银矿石的品相非常高,高到令人发指。” “什么?还有金银矿?还遍地都是?” 朱棣不淡定了,他站直身子,呼吸有些粗,“你莫要哄骗俺,遍地金银矿,不就是说,到处都是钱吗? 要真有那么好的地方,为啥俺一直不知道?为啥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知道?” 陈松停下手中的活,看着朱棣,一脸认真,“殿下,我不会用这样的事情来骗人。那里确实有这么多的东西,只是那里距离大明太远了,远到从来没有人去过。” 朱棣并没有怀疑陈松这些话,因为他决的陈松不会用这样的事情来骗他。 “嘶!要是这样说来,只要咱们去了那里,随便开点金银矿然后运回大明,那咱们岂不是啥也不用愁了吗?”朱棣一脸兴奋,他眼冒精光。 不管是谁,几乎都无法忍受金银的诱惑。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棣,陈松心里长叹一声。 这个时代有陈松在,朱棣大概率和皇位无缘了。 可是,各地藩王一直龟缩在大明境内,以后的子孙数量,将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明末的危局中,宗室子弟也有很大的原因,陈松不希望这样的局面重演。 更何况,陈松希望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不仅仅局限于中原,要出去发展。 整个天下间的好地方多的是,现在不占下来,就是对不起后世子孙。 就算日后这些地方相争,终究是肉都烂在了一个锅里。 朱棣最好的出路,就是改封海外,将封地划到海外去。 陈松脸上的表情忽然暗淡下来,他知道这个决定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改封之后,这辈子恐怕再无回来的机会。 “啧啧啧,发财了,发财了。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可真是发了大财。 到时候,借着这些钱财,俺要一举击破草原残敌,将草原横扫。”朱棣咋舌不已,兴奋的手舞足蹈。 陈松不忍心给朱棣泼冷水,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明白,“可是殿下,目前倭寇还没有解决,想要去那个地方,恐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不怕,俺还年轻,你也年轻。 俺爹在龙江造船厂那里造船着呢,倭寇不足为惧,不足为惧!”朱棣一脸笑容。 没多长时间,陈松做好了饭菜。 一叠又一叠的菜品端上前厅的饭桌,陈松和朱棣坐在饭桌旁边。 两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 朱棣脸色洪亮,他拍着陈松的肩膀,“俺这人从来不说谢谢,可这次一定要给你说声谢谢。 如果没有你,俺这一家子可都没了,俺、俺媳妇和俺儿子,可都危险了。” “殿下说这些干什么?这是我份内之事!”陈松回道。 “你就这样,太谦虚了,这样不好。” 朱棣说罢,端起酒杯,“来,干了!” …… 这顿饭一直吃到黄昏,朱棣回去的时候,浑身酒气,歪歪斜斜,被侍卫搀扶着坐上了马车。 陈松能好一点,虽然喝了不少,可头脑却还清楚。 陈松站在大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一脸惆怅的说道:“殿下,以后莫要怪我啊,我这也是为了后世子孙。” 夜色沉沉,陈松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上朝的时候,陈松又恢复了原样,一言不发,什么话也不说。 “陛下,臣要弹劾陈松!” 一道洪亮的声音惊醒了陈松,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官员站在大殿中央。 不用想,肯定是御史。 “哦?弹劾常青?弹劾他干什么?”朱元璋看了看陈松,又看向这个御史。 “陛下,臣弹劾陈松胆大妄为,竟然弄什么官绅一体纳粮。 陛下,士农工商皆是国本,不可轻易动摇。 陈松此举,宛若前元,残暴不可闻。” 这御史须发皆张,怒视着陈松,话语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俺记得,这事不是陈松提出来的吧?陈松何时提过?”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压根就没有让朱标透漏过这是陈松提出来的,所以眼前的御史,大概率是栽赃。 说到这里,朱元璋看向李善长。 朱元璋这一眼把李善长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 可这个御史就好像没弄懂事情,还在那里打着嘴炮。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下来,“此事和常青无关,你退下吧!” “陛下,此事就算和陈松无关,也不可实行啊!” 御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朱元璋一脸悲壮的磕头。 “凉凉,这货是冲着朱元璋去的,这是拿我当引子啊!”陈松瞬间明白了过来。 果不其然,这货跪下的那一刻,又有十来个官员站了出来,跪在他的身后,齐刷刷的冲着朱元璋磕头。 朱元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这事还只是捕风捉影的状态,自己还没有拍板,这些家伙就急的生怕俺实行,这是有多害怕啊? “呵呵,你们这些人,为何要将目光放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上呢?如今西南正在打仗,你们为何不关心关心西南战事呢?” 朱元璋越说越来气,最后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们都给俺闭嘴,以后少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来试探俺,都给俺滚蛋!” 扔下一句话,朱元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只留下还处于懵逼状态的官员。 李善长冷冷的瞥了一眼陈松,那眼神,恨不得将陈松生吞活剥。 陈松讥讽的笑了笑,走出了金銮殿。 第155章 夫君,我娘又派人催了 陈松走出金銮殿,回过头看了一眼,朝着东宫走去。 来到东宫,陈松开始了一天的上课。 和之前相比,陈松今天的心情好上很多,毕竟这次朱元璋已经表现出了对李善长的不满。 李善长这个开过功臣,恐怕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陈松手中还有着李善长的把柄,到时候,定然要将李善长弄下去。 随着陈松的离开,金銮殿中的官员也开始离场。 李善长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天上的太阳照着大地,李善长看着天上的太阳,小声嘀咕一声,“我是开国功臣,我儿子还是驸马都尉!” 李善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话刚说出口,便摇了摇头。 来到东宫后院,陈松开始给朱雄英上课。 陈松将课程安排的很好,劳逸结合,不会让朱雄英感到疲倦。 上完课,陈松回到了家。 这时,陈松的那几个学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松的那几个学生站在前厅中,看着坐在上位的陈松,脸上满是恭敬。 这些学生当中,有些人的年龄比陈松还要大。 可是,达者为先,更别说陈松现在在朝中的地位。 陈松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李知味,说道:“昨天已经告诉你们了,今天不上课,你们准备准备,待会带着你们去一趟新学堂,以后,你们就要在那里上课了。 但是,我的精力有限,到时候简单的课程,就由你们来上了。” 一听这话,几人瞬间就笑了。 这是看重他们啊,这可以说已经将他们几人当成心腹来看了。 看着这几人傻笑的样子,陈松笑骂道:“你们几个还有没有正形?不就是让你们当老师吗,怎么高兴成这个样子?” 年龄最小的汪良笑眯眯的说道:“先生,不是我们没有正形,实在是我们没有想到先生竟然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 “是啊是啊,我们怎么都想不到,先生竟然会将这种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曹贺笑眯眯的回道。 孙智淼也说道:“先生能将这种重要的事情会交给我们,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当然开心了。” “行了,你们也别拍马屁了。 你们也知道,新学不是儒家理学,如果没有接触的话,学习起来非常困难。 虽然你们学习也就那样,但是基础已经差不多了,给那些学生上课也够用。 但是,你们可不能因此沾沾自喜。要知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陈松语重心长的教导着几人。 这几人的学习水平可能比不上后世的学生,毕竟明朝这个时代,这种环境几乎没有,这样也正常。 好在几人学习还很上心,从开始到陈松这里来上课,几乎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 “行了,你们先下去准备吧。我吃完饭,就带着你们过去。”陈松冲着几人摆摆手。 “学生告退!” 几人朝着陈松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等待了没多久,饭菜已经做好了。 陈松坐在饭厅中,陪着朱静安吃饭。 朱静安拿着筷子的手没有动弹,看向陈松的眼睛中满是犹豫。 陈松看出了朱静安的状态,问道:“今天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朱静安摇摇头,说道:“夫君,今天早上娘又派人来了。” 不用等朱静安说完,陈松就知道了是什么事。 “夫君,娘说,让咱们抓点紧,不能再耽搁了。”朱静安脸色涨得通红。 一个女孩子能说出这种话,在这个时代,确实不容易, 陈松还能说什么?还想说什么? 陈松握住朱静安的右手,点点头,一脸和煦的说道:“好!” 朱静安羞红了脸,就连耳朵都变得通红。 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多了很多纯真。 ...... “先生,有一个叫做陶成道的人求见。” 李三娃站在饭厅门口,冲着陈松大喊道。 “陶成道?”陈松念叨了一声,看向朱静安,“我先出去看看。” 陶成道就是万户,之前陈松和他一起制造过新式火铳,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次突然到来,恐怕有事啊。 陈松来到前厅,陶成道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陈大人,上次一别,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啊?”陶成道笑眯眯的看着陈松。 陈松笑着回了一礼,“许久未见,陶先生又精神了很多,最近可否有喜事啊?” “哈哈,哪里来的喜事呦。”陶成道笑道。 陈松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着陶成道说道:“坐吧!” 告了一声谢,陶成道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陶成道率先开口,“陈大人,听说陛下让你开新学学堂?” “叫什么大人?你年长,唤我一声常青就行!”陈松佯装不满。 “好好好,那便唤常青!”陶成道笑道。 “这就对了嘛!”陈松说道:“是啊,陛下让我开新学学堂,地方都已经安排好了。 待会我打算带着我的那几个学生去一趟那里收拾收拾,明天就要找工匠开始改建。 再有个十来天,就要正式招生了。” 陶成道点点头,说道:“这样吧,我认识一些工匠,专门负责建筑这块的。不如将这事交给我?” “行啊,没问题啊!”陈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今天老哥来我这,恐怕不是为了这事吧?”陈松询问。 陶成道笑道:“果然瞒不过常青,今天来你这,不仅仅是为了这事。 今天来呢,其实和你这新学学堂分不开。” “什么事呢?”陈松问道。 “是这样的,我想让我儿子来你这。我那小儿子读书读不进去,就喜欢摆弄一些物件,也喜欢杂学,所以就想着看能不能送到你这里来。” 陶成道说完话,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 作为父亲,对自己儿子的成长最为关心,陶成道也不例外。 看着陶成道,陈松点点头,陶成道能让自己的儿子来新学学堂已经很不错了。 陶成道不可能不知道新学和儒家理学之间的矛盾,能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的儿子来,对陈松也是一种支持。 “好,当然可以。完全没问题!”陈松回道。 陶成道的脸色舒展开来,“既然如此,那可多谢常青了!” “谢什么?说这个多见外?”陈松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对了,你先等一会,我已经将改造图纸画好了,这就拿给你。” “好!”陶成道重重的一点头。 陈松站起身来,朝着里面走去,不久,陈松拿着图纸走了出来,交给了陶成道。 图纸是陈松根据后世的学校改建的,和这个的学堂布局有些区别。 陶成道毕竟在工匠一途上颇有造诣,很快就看出了这种布局的好处。 “想不到啊想不到,没想到常青竟然是个全才,竟然在建筑之事上还有如此造诣。”陶成道不停的夸赞着陈松。 陈松坐了下来,“这算什么造诣,随便画画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常青留步!”陶成道站起,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将陶成道送出了大门后,带着李知味等四个学生,带着一些打扫的工具朝着那三处宅院走去。 陈松完全可以雇人打扫,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李知味这些人知道,力所能及的事情,能不麻烦别人就别麻烦别人,不要做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 来到宅院门口,李知味站在陈松的身后,手拿扫把,看着眼前的宅院,一脸兴奋的说道:“先生,这宅院真大真气派,陛下对先生真好。” “也不看看咱们先生是什么人?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要开创一门新学问的圣人。”孙智淼笑呵呵的说道。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赶紧干活吧!”陈松笑骂一声,打开了大门上的大锁,推门而进。 ...... 晚上,陈松洗漱完毕,来到了卧室。 朱静安早已经躺在了床上,盖着被子,一脸娇羞。 陈松站在床边,宽衣解带。 十来个呼吸之后,陈松吹灭了床头的蜡烛。 不久,嘎吱嘎吱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这一晚,注定有很多人失眠。 李善长坐在自家的书房中,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老头,脸色阴沉。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陈谟。 本来,陈谟和李善长还没有勾搭在一起,可随着陈松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高,两人也就勾结在一起。 “国公爷,这个陈松实在是太可恶了,要是任由他这样下去,恐怕会对咱们不利啊。”陈谟一脸焦急。 “哼,你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新学学堂已经阻挡不住,势必要开办。 而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新学学堂的威胁现在有限,最重要的就是官绅一体纳粮。” 李善长眉头紧皱,相较于新学学堂,他更害怕这个。 “这事情突然就起来了,之前没有一丁点的迹象。”说到这里,陈谟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李善长,道:“这是该不会是陛陛陛......弄出来的吧?” 陈谟不敢将那个“下”说出来。 第156章 市舶司来人 “国公爷,这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咱们该怎么办?咱们应该怎么办?”陈谟一脸担忧的看着李善长。 李善长捻着下巴上的胡子,静静的看着书桌上的蜡烛,陷入了沉思。 夏天的晚上,书房非常闷热,李善长久久没有说话,陈谟的脑门上满是汗水。 擦了一遍又一遍,陈谟数次想要开口询问,可还是忍了下来。 “此事不好说啊,陛下此前从未有过这种心思,从来没有显露出来过。 要是真的有这种心思,平时或多或少总能显露出来。依我来看,这事大概率是陈松弄出来的,和陈松脱不了干系。”李善长说道。 陈谟的脸上满是害怕,“国公爷,那咱们该怎么办?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万一哪天陛下真的想这样干了,那咱们可就惨了。” 陈谟说起来是耕读传家,其实说白了就是大地主。 按照朝廷的规矩,他们这样的士绅不仅不用交税,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免税。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十里八乡的农民都会将自己的土地投献在陈谟的名下。 投献的这些百姓从此就不用给朝廷交税,只需要交给陈谟就行了。 好在明初的税额不重,这样的情况并不太常见。 可官绅一体纳粮一旦实行,投献的土地瞬间将会分崩离析。 这些利益吃进去简单,吐出来可就难了。 这不是陈谟一人的事,这是全天下士绅的事情。 “陛下应该不会做出各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应该不会。”李善长不停的安慰着陈谟,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可陈谟压根就太相信李善长的这个说辞,“国公爷,咱们陛下出身低,都能弄出百姓扭送官员上京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会弄出这个什么官绅一体纳粮?” “那你说怎么办?”李善长看着陈谟。 陈谟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冷光,他阴沉沉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陈松……” 陈谟右手化刀,在脖子下面一拉,一脸阴狠。 李善长没有回答,思量了起来。 看着皱眉思考的李善长,陈谟焦急的道:“国公爷,此事不能再耽搁了。 丞相之位悬而未决,估计陛下已经下定决心废除,此事咱们没有办法。 要是再这样下去,那咱们……” 陈谟话只说了一半,意思已经很明显。 “陈松这个祸害,不能让他再活下去了!”陈谟恶狠狠的说道。 “杀了他?怎么杀?说的轻巧,这个时候杀了他,不就是在说,这人是我杀的吗?”李善长摇着头,不太同意陈谟的办法。 李善长和陈松不对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要是这个时候陈松死了,这笔账,朱元璋第一个算在李善长的头上。 李善长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那咱们……” 陈谟还想再说,可看李善长那个架势,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憋住了。 “天也不早了,你还是回去吧。”李善长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话,走出了书房。 看着李善长的背影,陈谟长叹一声,“唉,这叫什么事?” 拍了拍书桌,一脸不忿的走出了书房。 黎明出现在东方,陈谟坐着马车离开了应天府,朝着老家的方向而去。 坐在马车中的他,探出身子,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远的城门,眼睛中闪烁着道道冷光。 “李善长,你是勋贵,家大业大可以不着急,我只是平头老百姓,我负担不起。” 陈谟回到马车中,开始闭目养神。 陈谟的老家在江西泰和,他这次回家,要招揽信得过的猛士,刺杀陈松。 …… 不得不说,陶成道的办事效率确实挺高,第二天就带着工匠来了那三处宅院。 这里以后就是新学的大本营了,陈松肯定要亲自盯着,以免出错。 陶成道还要做事,所以不能亲自前来。 这三处宅院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工匠们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朱元璋确实照顾陈松,给陈松调拨了足够的水泥。 如今的水泥属于朝廷管制物品,若是没有命令,不得随意使用。 陈松站在大门口,一脸满意的点着头。 朱棣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常青啊,你这新学学堂可要快快办起来啊。那些臭脾气的读书人,实在是气死了。 俺爹给俺安排的那些王府属官,一个个的就只会在俺面前瞎嚷嚷,说什么,身为王爷应该文质彬彬,应该手不释卷。 真是笑话,要真是那样,俺拿着书本和鞑子拼杀吗?” “殿下何以见得我这学堂学出来的学生和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不同?”陈松看着朱棣。 “嘿嘿!” 朱棣嘿嘿一笑,道:“俺相信你,你不是迂腐的人,教导出来的学生的肯定不是迂腐的学生!” “说的也是!”陈松点点头。 两人说话间,有十几个穿着襕衫,带着四方平定巾的读书人走了过来。 他们看着眼前忙碌的场景,议论纷纷。 这些人来者不善,从站在那里开始,就不停的唱衰陈松,贬低陈松。 朱棣是个暴脾气,哪里能忍? “你们这些穷酸,给俺滚蛋,不然要你们好看!” 虽然朱棣穿着普通,可身上的气势依旧将这些人吓得不轻。 这些读书人后退了几步,想要辩驳几句,可朱棣的随从却朝着他们围去。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被他们展现的活灵活现,一咋眼的功夫,消失的干干净净。 “什么东西,腌臜货色!” 朱棣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一脸不忿。 “因为这些人发脾气,不值得。走,进去看看吧!”陈松朝着宅院走去,朱棣紧随其后。 两人走进去不久,赵峰带着一个人朝着这边跑来,来到门前,询问了忙碌的工匠之后,赵峰带着人跑进了院子。 陈松站在后院正和朱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看到了朝着自己跑来的赵峰。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如此着急?”陈松询问。 赵峰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人,说道:“他是从市舶司来的,说是有事情找!” 陈松一听是市舶司来的,连忙看向那人,追问:“市舶司出事?还是说有什么急事?” 那人回道:“大人,是这样的,前几天,俞敏将军带着水师在外训练,同时巡视海疆,忽然看到了倭寇在追杀一艘船。 因为距离咱们比较近,安全起见,渔民将军率领着水师冲了过去,驱散了倭寇,同时将那艘船只救了下来。” 那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然后呢?”陈松追问。 那人没有回答,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陈松。 陈松接过书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朱棣一脸好奇,可忍住没有询问。 看完书信之后,陈松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情好。 “怎么是这个样子?遇到什么事情了?”朱棣还是没忍住,终于开口了。 陈松将手中的书信交给朱棣,道:“殿下看看吧!” 朱棣接过信,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朱棣一脸惊讶,“还有这种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陈松说道:“恐怕我要亲自去一趟市舶司了,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查谈清楚。” “说的也是,只是俺没有想到,这个李成桂竟然会派人过来联系咱们。”朱棣的脸上除过震惊只有震惊。 这个时代对于高丽王朝来说,是丧钟敲响的时代。 李成桂手中的实力不断膨胀,加上大明鼎革前元,也让他的内心躁动不已。 之前市舶司的船队去高丽贸易时,李成桂领兵在外,并不知情。 等到他知道这事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涌现在他的脑海。 历史上的李成桂在元明交接之际,通过一系列重大战绩取得很高的威望。 手中权利一大,心思就活泛起来。 他与郑道传、赵浚、尹绍宗等新兴士大夫势力联手,抵制高丽王室和权门世族的旧势力。 距离朝鲜立国还早,可不代表李成桂没有准备。 李成桂这人有野心,可也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大明对于朝鲜意味着什么,所以,历史上的他,对大明倒也恭敬。 历史上的洪武二十一年,大明在原双城总管府之地设置铁岭卫,移文告知高丽。 而这个地方以前属于高丽管辖,可在高丽以前,这里就一直属于中原王朝管辖范围。 这事对于高丽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于是,高丽国王王禑、门下侍中崔莹密议进攻辽东,举全国之兵进攻辽东,想让大明长长记性。 可深谙大明实力的李成桂提出了反对意见,但他的反对无效。 同年,高丽王以左军都统使曹敏修、右军都统使李成桂出兵攻辽。 可李成桂压根就没想过攻打辽东。五月,李成桂渡过鸭绿江后,以行军困难、粮饷不济,请求回兵。 可高丽王王禑压根不听,于是李成桂就劝说曹敏修,于威化岛回师。 自此,高丽局势诡谲云涌。 这个时代,因为有陈松的掺合,市舶司的船队去了高丽那里,让李成桂有了直接接触大明的机会。 李成桂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 第157章 卑微的李珉芳 李成桂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大好时机。 别看现在李成桂手握军权,但想要颠覆高丽王朝的统治,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高丽国内,守旧势力依旧庞大,想要破局,李成桂就必须依靠外界。 上次市舶司的船队到了高丽之后,李成桂的心思就活泛起来。 不久之前,李成桂绕开高丽王的监视,将自己的心腹派遣了出来。 奈何船只在即将到达大明时,遇到了倭寇。 倭寇可不管这是谁的船,只要不是自己的船只,他们就照抢不误。 幸亏俞敏在外巡视,不然的话,李成桂派出来的这些人,还真的要葬身倭寇手中。 李成桂派来的这个人叫做李珉芳,是他的心腹手下,就连这个姓氏,都是李成桂给的。 “这件事情先禀报给陛下吧!” 陈松拿着书信,看着皇宫的方向。 朱棣点点头,说道:“俺也这样觉得,但如果你要是去松江府的话,就要提前做好准备了,马上就是俺娘的生辰了,你作为女婿,可不能缺席啊。” “那是当然,陛下一旦同意,我就会出发!”陈松点点头,说道。 ...... 当天下午,陈松的奏折和那封书信放在了朱元璋的书桌上。 朱元璋认认真真的看着陈松的奏折和那封书信,脸上满是炙热的光芒。 “这个李成桂倒是有几分胆色,若是他能成事,封赏他一个王爷也不是不行。 高丽王不事俺大明,却一直捧着前元的臭脚,这样的人,真是不知所谓。”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和书信,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标,“标儿,去将辽东那边的地图拿过来。” 朱标朝着不远处的书架走去,片刻后,朱标拿着一叠发黄的地图走了过来。 这地图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还是之前朱元璋从前元那里缴获来的。 因为如今辽东那边还盘踞着纳哈出,虽然也有一些地方被大明控制下来,但是详细的地形图还没有绘制完成,所以,目前只能依靠这种老掉牙的地图了。 朱元璋将朱标拿过来的地图平铺在书桌上,站在地图旁边,认认真真的看着。 朱标站在一旁,以备朱元璋提问。 桌子上的蜡烛将地图照亮,朱元璋的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辽东这边也算大明的心患,若是将高丽控制下来,驱使高丽出兵,和辽东那边的兵马夹击,盘踞在金山附近的纳哈出定然无法逃脱。 拿下纳哈出,俺大明雄狮搂草打兔子,将那边的女真再拿下,顺势拿下整个辽东。到时候,大军往北,拿下所有的地方!” 朱元璋大手一拍,拍在了地图上,以后唤作“奴儿干都司”的地方。 “哈哈哈,拿下这里,往西就可以进逼草原。到时候,让老二老三他们同时沿着边墙出兵,四处夹击之下,定会横扫草原,解决俺中原从未断绝的草原边患。” 朱元璋那浑浊的眼睛中满是精光,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宝剑一样,锋利的不敢让人直视。 “常青这个市舶司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效果,俺之前只以为能给朝廷赚一些钱,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奇效。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应该发挥市舶司的作用了,不能只去高丽倭国那边,西洋那边也要去。”朱元璋坐了下来,看向南方。 “那边的那些海盗,不过土鸡瓦狗,等俺腾出手来,必然将你们这些祸害清理干净。” 朱标有些迟疑,“可是,市舶司的实力有限,西洋那边的海盗可比倭寇还要多,要是现在让市舶司过去,恐怕只会全军覆没啊。” 朱元璋点点头,“你说的对,西洋那边各项势力错综复杂。这样吧,你明天去龙江造船厂看看,看看俺那三千料大船建造的怎么样了,要是有建造好的,就给陈松调拨一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三千料大船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巨无霸的存在,虽然比不上五千料的宝船,但航行在海面上,也是一座小山。 有了这三千料的大船,在搭配上陶成道制造的武器,不敢说横行整个海洋,但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 三千料以上的大船是朱元璋的宝贝疙瘩,平日里非常看重,这次能给陈松调拨一艘过去,足以见朱元璋对陈松的重视,对市舶司的重视。 要知道,这种三千料以上的大船,拢共才生产了没多少啊。 “好,孩儿明天就去办。”朱标回道。 朱元璋再次拿起陈松的奏折,认认真真的看着,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第二天清晨,朱元璋的命令传到了陈松家里。 陈松连早朝都没上,就启程去了松江府。 为了赶时间,陈松舍弃了马车,改骑战马。 朱棣在京中闲的没事,向朱元璋要来一道命令,也跟着陈松去了松江府。 马蹄声脆,在黄昏的脚步中,陈松和朱棣停在了松江府市舶司门口。 听见马蹄声响起,夏杨带着市舶司的官员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松江府很少会有马蹄声,加上之前给陈松的书信,夏杨不难猜出来人是陈松。 陈松和朱棣跳下战马,刚准备往衙门里面走,迎头就看到了走出来的夏杨。 夏杨停下脚步,站在陈松面前,朝着陈松和朱棣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毕竟以前是京官,夏杨见过朱棣好几次。 “见过大人,燕王殿下!” 陈松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那个李珉芳人呢?快带我去见见他。 稍作休息之后,我就要带着他去京城。” 夏杨忙道:“大人,他被下官安排在了驿馆当中,请跟下官来。” 夏杨带着陈松和朱棣朝着驿馆走去。 不久,夏杨带着陈松和朱棣来到了驿馆当中。 驿馆附近徘徊着俞敏的士兵,这个李珉芳是李成桂的人,而李成桂又是高丽的将军,目前高丽和大明处于敌对关系,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陈松走进驿馆的大厅,夏杨急忙带着人去找那个李珉芳。 没要多长时间,一个五尺身高,面容消瘦的中年人出现在陈松面前。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珉芳,用汉语问道:“会说汉话?!” 李珉芳点点头,“会说!” 说的不是字正腔圆,还带着浓重的口音,好在陈松能听懂。 朱棣倒是吃了一惊,他现在还年轻,不曾和高丽接触过,难免好奇。 “这蛮人,汉话倒是说的还算不错。”朱棣这话看上去是在夸人,可骨子里的那股高傲却掩盖不住。 李珉芳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可很快被隐藏了下来。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大到李珉芳只能容忍。 李珉芳脸上闪过的那丝恼怒却逃不过陈松的眼睛。 陈松指了指朱棣,说道:“他是陛下四子,当今燕王殿下!” 朱棣挺了挺胸膛,眼睛中的倨傲更甚了。 李珉芳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朱棣。 这可是大明的王爷啊,比他的主子地位还要高上无数倍。 李珉芳的脸色变得飞快,直接换上谄媚的表情,“不知是燕王殿下,还请赎罪,还请赎罪。” 李珉芳想的很多,他觉得,能让一个王爷过来,足以证明大明对他的重视。 尽管朱棣刚才的语气和神态让他不满,但这是王爷,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面子给了,咱就要接着,这可是大明王爷的面子,以后说出去都有面。 要是朱棣知道李珉芳现在心里想法,估计会直接给李珉芳一个大嘴巴子。 你以为老子是给你面子?老子是在京城待的无聊,在加上陈松的面子,不然就你这种腌臜货,谁愿意搭理你。 朱棣随意的摆摆手,就像是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行了,说正事吧。” 李珉芳连连称是,恭敬的就像是奴才一样。 “我问你答,先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陈松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李珉芳的面前。 李珉芳点点头,站在陈松的面前。 “你是李成桂的人?”陈松问道。 “是,我是李成桂的幕僚,追随李成桂有十多年了!”李珉芳回道。 ...... 一个时辰之后,陈松对着李珉芳说道:“准备准备,跟着我上京,没有意外的话,明天早上你就会见到陛下!” 陈松这话说的李珉芳激动不已,李珉芳这次来大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求见朱元璋。 他没有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就能见到朱元璋。 本来,他还以为要耗费不少时间。 “多谢大人,多谢殿下!”李珉芳连连感谢。 看着李珉芳这股谄媚劲,朱棣没来由的厌烦,“行了,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准备吧。” 李珉芳再次行了一礼,朝着驿馆后面跑去。 几刻钟后,一支浩荡的队伍朝着应天府而去。 陈松和朱棣的随从不多,携带的东西也不多,可李珉芳的随从多,携带的东西也多。 毕竟是第一次拜见大明皇帝朱元璋,怎么能空手来呢? 尽管高丽地贫民乏,可这些礼物,依旧耗费了李成桂不少的心思。 第158章 你这个逆子,要把我害死 陈松和朱棣带着李珉芳朝着京城而去,因为多了不少累赘,所以陈松一行人的速度很慢。 来到京城后,陈松将李珉芳安排在了住宅附近。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归礼部管辖,可礼部和陈松不对付,朱元璋刚刚把上一任礼部尚书弄下去过了没多长时间,陈松又怎么可能会和礼部扯上关系? 再说了,这事是陈松负责的,又凭什么要交给礼部呢? 将这些人安排好后,陈松第一时间去找朱元璋复命。 在御书房中,陈松站在朱元璋的面前,说道:“陛下,人已经带来了,现在已经被臣安排妥当。要是陛下想见,随时都可以见。” “着什么急,先晾他一阵!”朱元璋说道。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情社会。更别说李珉芳只是李成桂的手下,晾他一阵实属正常,谁让李成桂要求着大明办事呢? “常青啊,你是怎么看这件事情的呢?”朱元璋问道。 陈松稍作思考,说道:“陛下,臣以为,这事对大明有利。 高丽虽然只是弹丸之地,但地处辽东附近,要是运用的好,对辽东之敌有奇效。 再一个,臣以为,李成桂这次派人前来,朝廷可以顺水推舟。让李成桂成为高丽王,但朝廷不应该平白无故的帮助他们,必须要好处。” “你说的不错,好处肯定是要的。那你觉得应该要什么好处?高丽弹丸之地,穷乡僻壤的地方,比不上大明物产丰富,他们能给的起什么?”朱元璋一脸轻蔑。 在朱元璋的眼中,这天下最好的地方就是大明,最富饶的地方就是大明。 陈松说道:“陛下,好处不只只是货物或者钱财。 朝廷可以在高丽沿海之地设置几个租界,租界区内由大明管辖,高丽不得插手。 但原则上,这里还属于高丽的地方,只是借给了朝廷。” 陈松这句话让朱元璋眼前一亮,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租界”这个词语。 虽然听的模棱两可,可朱元璋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租界?可否明说?”朱元璋问道。 陈松没有犹豫,解释道:“陛下,顾名思义,租界就是将高丽的地方租借给朝廷。 这个租期可以是十年、五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在租界当中,税收、商铺等等都受大明朝廷管辖,高丽不得插手。 里面的百姓,可以是大明的百姓,也可以是高丽的百姓,如果是高丽的百姓,必须取得朝廷的许可。 同样的,要是高丽百姓取得大明许可,那高丽就无权干涉。 高丽虽然穷,但租界设置起来,依靠着贸易,租界区定然会越来越富裕。 通过市舶司,朝廷可以从高丽那边购买棉花等物,运回大明,制造成棉布再卖回高丽。 ……” 事无巨细,陈松认认真真的给朱元璋介绍着租界以及和租界有关的所有事情。 朱元璋一脸认真,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认真的听着。 等陈松讲完之后,朱元璋心里明白不少。 “这是吸血,这是在吸高丽的血!” 朱元璋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窍。 “兵不血刃,大义在侧,这事不管放在何处,都名正言顺。 俺帮着你夺得了高丽的天下,租借你几个地方正常不过,俺又没打算占你全国。 这事不管放在哪,俺都占理。 是啊,这才是这个办法最恐怖的地方。走遍全天下,这事俺都占理。 大明名正言顺的吸高丽的血,高丽还不能说什么。这个办法,实在是妙!”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松,此刻,他非常好奇,陈松一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怎么能琢磨出这样的法子? “唉,琢磨这些事情如此精明,唯独算计不过李善长。常青啊常青,你这是蠢还是聪明呢? 若不是俺好几次出手,恐怕你早就被李善长埋了。” 朱元璋摇摇头,心里疑惑万分。 经由此事,让朱元璋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陈松对外厉害,可在政事上,纯属小白一个。 只是,这个情况,真的就如同朱元璋心里想的那样吗? “陛下,不仅是高丽,倭国也可以同样炮制。甚至是西洋那些小国,同样可以这样做。”陈松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今大明人口数量有限,连年征战,人口大降,频繁对海外用兵不现实,所以这个办法是如今的不二选择。 朱元璋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此法可炮制天下。 行了,你先下去吧,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臣告退!” 陈松拱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陈松的背影,朱元璋小声嘀咕,“本来只以为市舶司就是个赚钱的衙门,今天一看,之前的想法都是错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市舶司就只能牢牢控制在手中。” …… 从御书房出来,陈松一身轻松。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长出一口气。 “租界这个词可要比侵略好听多了,大义还在我这里。大明啊大明,以后,你的租界必定遍布全世界!” 陈松收起心思,朝着新学学堂走去。 新学学堂是陈松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陈松几乎一有时间,就会去那里。 工匠在新学学堂附近忙忙碌碌,因为是给陈松干活,所以不能征发徭役,陈松要给这些工匠工钱。 陈松给这些工匠的工钱还算不错,这些工匠干的也很卖力。 这样一来,就有很多小商小贩聚集在附近摆摊买东西。 大都是一些吃食,毕竟吃食必不可少,这些工匠再省,也不会委屈自己的五脏庙。 陈松坐在一家馄饨摊的桌子前,吃着混沌,眼睛不停的往新学学堂看去。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陈松陈大人吗?怎么,今天跑到这里来吃馄饨了?这可不是你的风范啊!”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陈松一脸厌恶的看去,只见一个纨绔子弟在一大帮子人的簇拥下朝着陈松走来。 陈松皱眉,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谁。 来者正是李善长那宝贝儿子,当今嫡长公主的相公,驸马都尉李祺。 李祺腰悬玉佩,手持折扇,看上去倒是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模样。 陈松没搭理他,依旧吃着混沌。 摊主看着李祺这帮子人,瞬间就虚了,连忙躲得远远的。 见陈松没任何反应,李祺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来到陈松面前,李祺居高临下,盛气凌人,“陈松,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如今整个应天府的学子准备联合上书弹劾你,应天府周遭的社学、县学、府学等都要罢课。 整个江南之地,文风鼎盛之地都要联合上书陛下,让陛下处置了你这个逆贼,废黜了你这个狗屁不通的所谓新学。” 陈松微微惊讶,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就说,我这个新学学堂马上就要开办起来了,这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原来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啊。” 陈松一脸笑容的看着李祺,“你是韩国公的公子,又是嫡长公主的丈夫,论起来,咱们也是连襟……” “别攀亲戚,谁认识你!”李祺见陈松这样说,还以为陈松是怕了自己,连忙撇清关系,“你这乡野匹夫,也配和我攀亲戚?等各地万民书一至,你陈松的脑袋势必搬家,且让你多活几日。” 李祺说罢,讥讽的嘲笑了几声陈松,便带着随从远去。 “先生,这个王八犊子如此嚣张,真是不知好歹。”站在一旁的李三娃咬牙切齿的骂道。 “呵呵!” 陈松轻笑一声,道:“不过是一头会说话的蠢猪罢了,自找死路,只希望李善长没掺合进这事,不然,韩国公一脉,瞬间灰飞烟灭!” “先生,这是为何?”李三娃不解。 陈松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看起来这新学学堂是陈松要办的,实际上是朱元璋要办的。 联合抵制的不是陈松,而是高高在上的朱元璋。 朱元璋本就不满儒家理学一家独大的情况,现在又这么折腾,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上次阳武县之事就已经让朱元璋对李善长失去了耐心,要是这次再掺合进去,那李善长还能活吗? …… “啪!” 韩国公府后院,李善长轮圈了胳膊,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在了李祺的脸上。 鲜红的手掌印瞬间出现在李祺的脸上,李祺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冲着李善长嚎叫:“爹,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李善长站在李祺的面前,指着李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就是一头蠢猪,一头蠢猪,你怎么这么蠢?蠢到了极致,蠢到了极致!” 李祺最近这段时间,一有空就会去陈松的新学学堂转悠。 李祺回家之后,想都没想就将遇见陈松的事情说给了李善长。 可是,想象中的夸奖没有到来,反而是一顿暴揍。 “爹啊,这是为啥啊,您说清楚啊,我实在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对,您说清楚啊!”李祺捂着自己的脸,大声嚎叫。 李善长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喝骂:“为啥?你还敢问为啥?你这个逆子,你非要把我害死不可!” 第159章 锦衣卫登场 李善长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喝骂:“为啥?你还敢问为啥?你这个逆子,你非要把我害死不可! 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件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你有没有参与?” 李祺看着李善长,一脸害怕的反问,“父亲为何这样询问?为什么要这样问? 将陈松这个小杂种弄死不好吗?这次事情,不正好可以将陈松扳倒吗? 这么多人弹劾陈松,陈松就算是神仙,也要完蛋。” “啪!” 李善长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李祺的脸上,一点力气都没留。 “爹,您这些是干啥啊,有啥话您好好说啊,好好说啊!”李祺捂着自己的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善长。 “扳倒陈松?你以为陈松是这么好扳倒的?真是可笑,新学学堂这事看上去是陈松在鼓捣,其实背后站着陛下。 这新学学堂是陛下要创办,是陛下要这样办,你知道什么呀?” 李善长的唾沫星子横飞,喷了李祺一脸。 “还有那个官绅一体纳粮食,整不好这里面也有陛下的意思。看上去是陈松在朝中跳,其实都是陛下的意思。 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自从这个陈松出现之后,朝中各项政策突然就变了吗? 先是胡惟庸被杀,丞相人选悬而未决,又是让陈松成了左詹事,再加上这次的事情。 每一件事,若是背后没有陛下撑腰,你觉得陈松能活下来吗?” 李善长恨铁不成钢,指着李祺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为何父亲也想置陈松于死地?!”李祺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善长。 之前的时候,李善长不止一次的出手对付陈松,可为什么这次都要成功了,却突然收手?李祺想不明白,搞不清楚。 “呵呵,陈松只能死于意外,不能和咱们扯上一丁点的关系。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以为陈松能一直活到现在?”李善长瞪着李祺,说道:“陈松死于意外,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只有这样的死法才对咱们有利。” “可是,可是目的不就是让陈松去死吗?”李祺问道。 “你,真是不学无术,平日里将你惯坏了,怎么成了这幅模样?简直愚蠢!” 李善长说着又伸出手,准备抽李祺,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抽的多了,难免心疼。 伸出来的手又放下,李善长耐心的解释道:“陈松是陛下的脸面,挑战陈松就是挑战陛下的威严。 陛下一路杀伐而来,容不得任何人挑战。胡惟庸挑战过,然后他死了。咱家虽然宠幸至极,可同样不能挑战陛下的威严。 能挑战陛下威严的,只有上天,所以,陈松只能死于意外。 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牵扯多少,反正就是一句话,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咱家定然万劫不复!” 李祺终于听懂了李善长的意思,他咽了一口唾沫,道:“爹,那我现在就去安排,赶紧将此事和咱们撇清关系?!” “快去吧!”李善长摆摆手,说道。 李祺急忙站起,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跑去。 可是,李祺做的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 今天天气正好,吹着微风,太阳被云朵遮住大半,是个出游的好天气。 马皇后的寿辰一天一天的接近,朱元璋的心情也越发愉悦,难得带着马皇后在外逛街。 两人衣着朴素,在十几个隐藏在周围的侍卫保护下,在京城中逛着。 朱元璋背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马皇后,眼睛深处的柔情掩盖不住。 “好久没在京城中逛过了,难得出来一次!”马皇后跟在朱元璋的身后,笑眯眯的说道。 朱元璋笑道:“是啊,你说的没错。咱俩有好长时间没出来过了,不是我俺没时间,就是你不想出来,像今天这样子,实在难得。” “谁说不是呢,自从你登基之后,政事多了不少,一天待在御书房中几乎不出来,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马皇后一脸柔情。 在这个纯粹的时代,朱元璋和马皇后的感情不可谓不坚实,两人的感情,羡煞许多人。 “在俺心中,有三件事最重要。一个是大明江山,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标儿。” 朱元璋停下脚步,看着马皇后的脸,情真意切的说着。 虽然年纪已大,可马皇后依旧不自觉的红了脸。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形,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作甚?”马皇后笑骂道。 两人言笑晏晏,一边走,一边笑。 可是,这幅和谐的场景很快就被打破。 毛骧带着几个随从,一脸为难的朝着朱元璋追来。 毛骧知道现在这种场景不多见,轻易打破,实属不智,可事情紧急,容不得他等待。 毛骧硬着头皮,来到朱元璋面前,“陛下,有大事!” 毛骧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没说什么,从毛骧手中接过书信。 朱元璋一目十行,脸上的表情瞬间冷厉下来,眉目如同刀锋一样。 胸口开始起伏,处在爆发的边缘。 朱元璋收起书信,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笑容,对着马皇后说道:“秀英啊,咱们先回去吧,俺有事要处理!” “好好好,以后时间多的是。什么时候出来都行!”马皇后笑道。 “好!”朱元璋点点头,带着马皇后往回走。 把马皇后送回宫后,朱元璋来到了御书房。 憋了一肚子没处发泄的朱元璋,刚刚走进御书房,就将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朱元璋很少会发这么大的火,就算是当年的胡惟庸,也不曾有过。 御书房中的那些值守太监们将脑袋低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毛骧站在朱元璋面前,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不知陛下有何指示?” 朱元璋阴沉着脸,坐在书桌后,将那封信又取了出来。 “应天府学子意图罢课,周遭各府县学堂也要罢课,江南文风鼎盛之地也要罢课,还要上什么万民书,请求斩杀陈松。 呵呵,这是冲着陈松来的吗?这是冲着俺来的,好,好,真是好,他们真的以为俺提不动刀了吗?”朱元璋看着手中的书信,阴沉沉的说道。 如今虽然没有锦衣卫,可毛骧也不是吃素的,想要获得这些情报,倒也简单。 “陛下,要不要将这些始作俑者全部抓起来?”毛骧问道。 朱元璋摇摇头,道:“不着急,既然他们还没有闹起来,就先不着急。等他们闹起来之后,再动手也不迟。你下去之后,做好准备,随时等候命令。” “臣遵旨!”毛骧回道。 毛骧退出了御书房,看着毛骧的背影,朱元璋思量起来,“毛骧是一把锋利的刀,可现在这把刀还不够锋利,是时候该让这把刀更锋利了。” 一个计划出现在朱元璋的脑海中,原本于洪武十五年出现的锦衣卫,即将提前登上历史舞台。 只是,当朱元璋开始表露自己的想法时,朝中那些人却无人注意,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陈松。 七月十日,距离马皇后的寿辰还有八天时间,寿辰的各项事宜已经开始操办。 在这一天,朱元璋下达了一封谁也没有过分注意的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总结出来就一句话,“裁撤亲军都尉府和仪鸾司”。 因为是宫中之事,所以朝臣几乎没有注意到,裁撤这两个部门有什么坏处。 七月十五日,朱元璋又下达了一道旨意。 改制亲军都督府和仪鸾司为锦衣卫,毛骧任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官衔正三品,赐飞鱼服,配绣春刀。 这道旨意下达之后,朝中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可是,他们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马皇后的寿辰终于快到了,在寿辰的前一天,朱元璋再次下达了一道圣旨,令锦衣卫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下设北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 同时设置昭狱,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借着马皇后的寿辰,这道旨意虽然被众官员知晓,可马皇后的寿辰在前,这些官员只能憋着自己的疑惑,等马皇后的寿辰过后再说。 马皇后寿辰这天,陈松作为驸马都尉,是要和朱静安一起到谨身殿拜见马皇后的。 陈松和朱静安走进谨身殿,由负责礼仪的太监领到马皇后和朱元璋的面前,行了一礼。 礼毕之后,陈松和朱静安站了起来,站在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前面。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很浓,此刻,就像是寻常老百姓一样。 可是陈松知道,在这笑容之下,是朱元璋那一颗早已充斥着杀机的心。 “退下!” 随着礼仪太监一声高喊,陈松和朱静安退了出去。 阳光照射在陈松的脸上,今天是个艳阳天。 谨身殿前方的广场上站满了官员,陈松环视一周,替他们感到悲哀。 “锦衣卫缇骑一出,这些官员还能剩下几个?此事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们不识好歹!” 陈松摇摇头,带着朱静安走了下去。 第160章 京城,要变天了! 李善长站在官员队伍的最前方,眯着眼睛看着走下来的陈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松不经意之间和李善长对视一眼,双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陈松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来到了勋贵行列。 拜见仪式还没有走完,所以陈松这些人要在这里等待。 勋贵毕竟是勋贵,勋贵的行列中有休息的椅子,比普通官员好上很多。 陈松来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 朱棣早已经拜见完毕,已经等候多时,见陈松过来,凑了过去。 徐达和汤和也凑了过来,毕竟是马皇后的寿辰,如今尚未有大的战事,所以这两人也赶了回来。 众人坐在陈松的周围,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徐达率先开口:“常青啊,你现在可是京城中名声最盛的人啊,开创新学,创办新学学堂,名声如日中天啊。” “国公何必揶揄我呢?在下也不过是混一口饭吃,朝中立足,可要有本事才行。 国公爷战功赫赫,堪称大明第一名将,在下想要立足于京城,可要拿出点看家本事才行。”陈松打趣道。 “常青啊,你这就有些忧虑了。你的医术谁人不知,一身医术就足够立足了,何必和那些读书人纠缠?” 汤和压低声音,小声的对着陈松说道。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当一个只会瞧病的郎中。”陈松回道。 此言一出,徐达等人皆一脸惊讶,他们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好好,好一个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徐达拍着自己的大腿,不停的赞叹。 “好好好,常青就是厉害,好诗好诗!”朱棣也是一脸佩服。 汤和的反应和他们几人差不多,也是一脸佩服。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这两句诗出自戚继光的《韬钤深处》,如今被陈松提前拿了出来。 李善长也算勋贵,坐的位置距离此处不远。 似乎是听到了陈松的这两句诗,李善长眯着眼睛打量着陈松,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陈松没有去管李善长,和徐达汤和他们聊着天。 说话间,穿着飞鱼服的毛骧从旁边走过,朝着谨身殿走去。 陈松瞥了一眼毛骧的背影,收回目光。 众人也都发现了毛骧。 “这个毛骧,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只向陛下负责,天子亲军,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朝局恐怕又要有风云起来了!”徐达是个聪明人,当然能看出这里面的道理。 “嗐,咱们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汤和一脸正气,没有任何害怕。 李祺龟缩在李善长的旁边,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松,里面满是不忿。 …… 宴席开始了,陈松作为驸马都尉,宴席安排在了谨身殿中。 至于朱静安,因为是女眷,所以宴席的地方放在了后宫。 宴席采用分餐制,按照品阶大小,依次排列在大殿两侧。 大殿内一片和气,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有热闹的地方,自然就有冷清的地方。 远在江西泰和,回到老家的陈谟坐在自家后院的亭子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 这大汉穿着一身短打,裸漏着一双臂膀,肌肉虬结,肤色黝黑,一看就不是善类。 “赵二狗子,当年若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你的命是我给的。”陈谟看着赵二狗子,沉声说道。 赵二狗子回道:“小人定会谨记先生的恩情,小人这条命就是大人的,大人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陈谟颇为赞赏的点点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只是我要告诉你,你这条命我不要,我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赵二狗子没有任何犹豫,“先生单讲无妨!” “我要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先生要杀谁?” “当今驸马都尉陈松陈常青!” “小人听过,传言是个为国为民的好郎中!” “放屁,此人乃我仇敌,必死无疑!” “好,小人谨记大人命令!” “路引已经帮你办好,尽快上路吧!” 赵二狗子戴着一顶范阳笠,裸漏着胸膛,腰间挂着一个水葫芦,走在去往应天府的官道上。 赵二狗子本是泰和一带名声赫赫的悍匪,朱元璋坐了天下后,不止一次剿杀过土匪,这个赵二狗子的势力也在剿杀的范围之内。 本来赵二狗子是要被砍头的,可阴差阳错之下,被陈谟救了下来,留在了自家府中,替陈谟做一些腌臜事。 这次,为了除掉陈松,陈谟将这个赵二狗子放了出去。 …… 寿宴结束了,一切好像恢复了平静。 朱元璋的桌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奏折。 无一例外,都和锦衣卫之事有关。 官绅一体纳粮的风头,甚至被锦衣卫之事压了下去。 这些官员不蠢,他们不在乎锦衣卫这个名字,他们在乎的是锦衣卫的职责。 光那个昭狱,先斩后奏之权,就让他们胆战心惊。 他们明白朱元璋这番操作的目的,明晃晃的刀已经扬起,万事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朱元璋随手将手中的一封奏折扔在地上,轻蔑的笑了笑,然后去看下一封。 片刻后,朱元璋再次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了地上。 “标儿,将这些奏折进行分类,凡是和锦衣卫有关的事情,都烧了!”朱元璋看向站在旁边的朱标。 朱标将这些奏折带到一旁,开始分类。 此时,陈松站在新学学堂的大门前,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朱元璋亲笔书写的牌匾挂在大门上,烫金大字“新学学堂”熠熠生辉,陈松一脸笑容的站在牌匾下。 一旁的李三娃拿着几挂鞭炮,兴冲冲的点燃。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陈松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周围站满了人,来者都是和陈松相识之人。 有徐达汤和,有朱棣,还有陶成道。 本来徐达汤和还有朱棣是要回去的,因为陈松的新学学堂,所以他们向朱元璋请求,推迟了回去的时间。 “常青啊,你这个新学学堂可是将儒家理学得罪死了,恐怕招不到多少人。 这样吧,我让我家那些小子们来你这上学?你看如何?”徐达站在陈松面前,笑呵呵的说道。 徐达肯定紧跟朱元璋的脚步,徐达当然能看出来新学学堂背后站着是朱元璋。 更别说徐达觉得,自家已经宠幸至极,学什么都是学,学儒家理学是学,学新学也是学,还不如学新学呢。 徐达了解过新学,他觉得,这个新学是教人明事理,懂得事物运行道理的学问,在家族传承上,要优于儒家理学。 “那感情好啊,国公爷能如此,在下谢过国公爷了!”陈松笑呵呵的说道。 “我也一样,我也让我那些小子过来。 对了,常青啊,我家那些小子过来之后,你尽管揍,别有任何负担,若是不好好学,就往死里打!”汤和比徐达还要狠。 “俺爹同意了俺的请求,到时候高炽就留在这了,俺可将俺的宝贝儿子交给你了,可要好好管教!”朱棣也插话道。 陈松朝着几人拱拱手,道:“在下谢过诸位!” 陈松明白这些人能将自己的子嗣交给自己,有一部分是因为朱元璋。 可是,能在目前这种局势不太清楚的情况下,公然站出来支持陈松,足以证明这些人对陈松的看重。 “说什么谢,都是应该的!”徐达哈哈大笑道。 今天新学学堂算是正式开学了,只是学生报道还要在明天,今天主要是开张仪式。 因为目前新学学堂的规模较小,所以主要人员就陈松和他的那四个学生。 忙完了新学学堂的事情,陈松回到了家。 陈松刚刚走进大门,那个赵二狗子便出现在附近。 他看了一眼走进大门的陈松,待了十来个呼吸,又离开了这里。 陈松对此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回到家,陈松坐在书房中,开始整理各种上课的教材。 新学学堂是重中之重,陈松不得不慎重。 …… “可否知道准确时间?”朱元璋手拿一张军报,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毛骧。 毛骧道:“陛下,根据调查来看,最近这段时间,应天府周遭各地士子都朝着这里赶来,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到达了应天府。 应天府周遭县府学堂,已经罢课多日。陈松的新学学堂今日开张,估计会在明日招生,臣以为,到达应天府的那些士子,恐于明天示威游行。” “示威游行?给俺下马威吗?”朱元璋将手中的军报放在桌子上,一脸冷意的对着毛骧道:“即刻起,兵马指挥司交由你指挥,城中都给俺盯紧了,要是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禀报给俺,记住,是立刻!” “臣遵旨!”毛骧冲着朱元璋拱手行礼! 说罢,毛骧离开了御书房。 在转过身子的一瞬间,毛骧眼睛大亮,一股张狂的气息出现在毛骧的眼睛深处。 京城,要变天了! 第161章 逼宫 天地一片黑暗,东方的天上出现一丝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上早朝的官员也坐着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一个又一个文人士子走出自己的居所,三三两两的在街道上聚集起来。 毛骧似乎没有把朱元璋的话放在心上,不仅没有制止,甚至还有纵容的感觉。 起先,聚集起来的人并不多,随着时间的更替,聚集起来的文人士子数量越来越多。 只是,这一切陈松并不知情,现在的陈松正站在大殿上上着早朝。 今天的早朝格外的无聊,几乎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一些老掉牙事情。 前几天,还会有官员弹劾陈松,可是今天,这些官员就像是商量好一样,没有一个人弹劾陈松,甚至没有人多说一嘴,连看都没看陈松一眼,就好像不知道有陈松这个人一样。 这个诡异的局面被朱元璋看在眼中,他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勋贵队列中的陈松,又看了看大殿中的这些官员。 其中,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善长的身上。 李善长看着朱元璋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新学学堂的周围,开始有文人士子的出现,除此之外,在皇宫的外面,也有文人士子的出现。 毛骧来到大殿外面,经过朱元璋的同意之后,来到了大殿中央。 “陛下,皇宫外面有文人士子聚集,数量在不断增加,臣观其架势,恐有逼宫之嫌!”毛骧的声音在大殿中升起。 李善长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毛骧,随后又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祺,眼睛中满是震惊。 大殿中的官员,大都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 李祺的脸上满是惶恐,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和我无关啊!” 不敢大声说话,李祺只能打唇语。 陈松侧过身子,看了看大殿中的这些官员,随后轻蔑的摇了摇头。 “怪不得老朱会提前将锦衣卫弄出来,恐怕老朱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还真以为老朱是宋朝的皇帝,你们这些人啊,惹急了老朱,这些文人士子,恐怕都要遭殃。” 陈松摇了摇头,不在去想,都是他们自找的,陈松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朱元璋的眼神很冷,就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落在了李善长的身上。 李善长现在有苦说不出,这事本来他不知情,要不是那天李祺说,李善长恐怕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只是李善长想不通,自己不是已经让李祺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吗,怎么还会是这个样子? 李祺的脸上满是焦急,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思来想去之后,李祺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恐怕被那些文人给骗了,被那些文人给耍了。 “该死的,这些文人,真是该死的。”李祺低声喝骂着。 “呵呵!” 沉寂已久的大殿中响起了朱元璋的冷笑声。 “韩国公啊,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朱元璋看向李善长,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善长的心头震了一下,瞬间大骇。 在李善长的记忆当中,朱元璋几乎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 今天的这个称呼,恐怕要出事啊。 李善长定了定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惶恐的说道:“陛下,臣以为,应该先弄清楚这些文人士子来此处所谓何事,然后派兵将他们驱散。” “呵呵!” 站在大殿中央的毛骧冷笑道:“陛下,臣想问问韩国公,屁股到底是放在哪里的?这些人现在已经不是文人士子了,他们的行径和造反无异,臣以为,应当将他们全都抓起来,逼问出他们的目的。 臣以为,这些文人士子恐怕和胡惟庸有关!”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这个以前在朝中几乎是个透明人的毛骧,今天竟会如此狠辣。 “陛下,不妥,那些人不过是普通的文人士子,要是这样做的话,实在有违天合。这些人能来到这里,恐怕有冤屈,还望陛下明鉴!” 新任礼部尚书高信站了出来,硬着头皮,对着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没有反应,依旧冷冰冰的盯着李善长。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对着毛骧说道:“你去告诉那些文人士子,就说,要是他们有什么冤屈,就让他们按照朝廷规制来,让他们速速离开。俺也不是无情之人,教他们好生知道。” “陛下,事出皆有因,臣以为,应该先听听他们的诉求,再做定夺。” “臣附议!” “臣附议!” 又有七八个官员站了出来。 “逼宫!”陈松脑海中瞬间蹦出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眼睛深处涌动着杀气。 那些站出来的官员梗着脖子,就像是不怕死一样,他们以为朱元璋会法不责众。 “呵呵!” 朱元璋森然一笑,作为一个铁血帝皇,他又怎么可能会低头 朱元璋站起,大手一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退朝!” 庆童那尖细的声音响起,跟着朱元璋离开了大殿。 陈松环视一周,走出了大殿。 不管这些官员愿不愿意,他们都必须要离开了。 回到御书房的朱元璋坐在书桌后面自顾自的喝着茶水,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脸上满是担忧。 朱元璋看了朱标一眼,说道:“不要如此慌张,这天塌不下来!” “可是,这些文人士子出现在皇宫周围,这可是开国之后头一遭啊!”朱标一脸担忧。 “呵呵,这些文人,真是可恶。当年前元坐天下的时候,他们敢这样吗?驱逐前元的人是谁?是俺们这些泥腿子,是俺们这些农民,是俺们这些大字不识,四书五经不通的泥腿子。 他们这些人干了什么?耍弄嘴皮子,就享受太平?想的太好了,一路而来,俺死了多少兄弟,才换来如此世道,现在他们想在俺的头上拉屎撒尿,俺岂能如他们的愿?”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标儿,记住喽,俺今天是如何对付这些文人士子的,以后你就照办!” ...... 陈松走出皇宫,只见皇宫周围聚集了大量的文人士子,因为护城河和兵马指挥司,所以这些文人士子距离皇宫还有一段不少的距离。 这些文人士子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气势汹汹,这一刻,他们就好像是主宰惩戒的天神一样,这一刻,他们就好像是至高无上的神仙一样。 就算如此,也是挑战朱元璋的天威。 陈松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打算从他们旁边绕过去。 “他就是妖孽陈松!”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瞬间,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陈松。 局势瞬间失控,大量文人士子朝着陈松涌来。 “退!” 陈松二话不说,带着李三娃往后退去。 可是,这些文人士子就好像是疯了一样,朝着陈松冲来。 维持秩序的兵马指挥司以及锦衣卫兵马和这些人拥挤在了一起。 陈松后退一段距离,从身上摸出一块木牌。 这木牌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韩”字,这块木牌正是陈松在市舶司弄到的那块木牌。 这个时候乃是最好的时机,这个时候将这块木牌拿出来,想办法让锦衣卫发现,然后让木牌和这些文人士子产生联系,就可以让今天的这事和李善长死死的牵扯上。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木牌,这个时候使用,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打死陈松,打死陈松啊!” “他是妖孽,他是妖孽!” “打死他,打死他!” 喊打喊杀声不断。 突然,一道精悍的身影突破了兵马指挥司和锦衣卫,朝着陈松袭杀而来。 一把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的眼睛中满是杀气。 这人正是赵二狗子,本来他还要找机会,可现在机会来了。 在他看来,这时出击,不仅能杀了陈松,还能趁乱逃走,还能将事情栽赃给这些文人士子。 站在陈松身旁的李三娃瞳孔骤缩,一把将身旁的陈松推开,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进宫是不能携带武器的,李三娃自然没有携带。 可赵二狗子的目标直指陈松,不和李三娃纠缠,一个闪身躲开李三娃之后,再次朝着陈松袭杀过来。 陈松后退两步,右手死死的捏着那块木牌。 李三娃朝着赵二狗子扑来。 赵二狗子和陈松的距离越来越近,看着陈松,赵二狗子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 陈松的脸上没有任何害怕,他扬起右手,将手中的木牌朝着赵二狗子的脸掷去。 赵二狗子躲闪不及,被这块木牌砸中了面门。 这块木牌是上好的木料,密度大,再加上赵二狗子全速朝着陈松冲来,一下子砸的他流出了鼻血,脚步顿了一下。 陈松迅速后退几步,李三娃恰好追了上来,一拳打在了赵二狗子的后脑。 陈松给了李三娃一个眼色,示意弄死他。 李三娃心领神会,一个掌刀砸在赵二狗子的脖颈处,赵二狗子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 赵二狗子再怎么狠辣,也不过是土匪罢了,哪里是李三娃的对手? 李三娃顺手将赵二狗子手中的短刀抢了过来,精准的插在了赵二狗子的心脏上。 第162章 锦衣卫缇骑四出 “噗嗤!” 短刀插入赵二狗子的心脏,当下丧命,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 陈松快步走到赵二狗子的身旁,用脚将掉在地上的木牌踢到了赵二狗子身旁的血迹上。 鲜血将木牌染红,但依旧能看出原貌。 “刺客,刺客!” 陈松故作大惊,大声呼喊。 七八个锦衣卫校尉朝着陈松这边跑来。 陈松在朝中实在是太有名了,这些锦衣卫校尉想不认识都难。 “大人,大人无事吧!”一个锦衣卫校尉冲至陈松身旁,一脸担心的打量着陈松。 陈松装作慌里慌张的模样,道:“无大碍,先看看刺客死了没有!” 陈松指着地上已经失去生机的赵二狗子,看向这些锦衣卫校尉。 锦衣卫校尉连忙查看赵二狗子的尸体,同时也发现了那块木牌。 看清楚木牌时,几个锦衣卫校尉脸色大变,他们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骇。 “陈大人,还请跟着我们走一趟!”一个锦衣卫校尉冲着陈松说道。 陈松点点头,“可以,可以跟着你们去一趟!” 听到陈松肯定的回答之后,锦衣卫校尉带着陈松往宫中跑去。 行至半路,遇上了毛骧。 这些锦衣卫校尉说明情况,将那块带血的木牌交给了毛骧。 毛骧接过木牌,眼睛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随后看向陈松,“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陈松装作惊魂未定的样子,将刚才的状况说了出来,只是隐没了那块木牌的事,将其归为从赵二狗子身上掉落下来的。 赵二狗子袭杀陈松的地点距离那些锦衣卫校尉尚远,那些锦衣卫校尉很难发现。 听着陈松的话语,毛骧的眼睛深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好,陈大人,请跟着在下面见陛下。”毛骧说罢,看向那些锦衣卫校尉,“你们几个,继续维持秩序,随时等待命令!” 一语言罢,毛骧带着陈松急匆匆的往御书房跑去。 行至半路,遇见了刚刚出宫的李善长。 李善长看着朝着御书房方向跑去的陈松和毛骧,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陈松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李善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宫门口。 看着陈松消失的方向,李善长一脸担忧的自言自语,“怎么没来由的阵阵心慌?” “父亲,虽说这次的事情可能会纠缠到咱家,可咱家毕竟是开国功臣,陛下应当不会如此绝情。更别说咱家还有丹书铁券!” 话虽如此,可李祺这话就好像被人抽掉了力气一样,言语间满是不确定。 李善长一言不发,埋头往前走去。 …… 陈松站在御书房中央,毛骧站在他旁边。 御书房中的气氛诡异到了极致,值守太监们更是不敢大口呼吸。 “啪!” 朱元璋狠狠的将手中带血的木牌拍在桌子上,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韩国公府的牌子。 韩国公府的木牌,朱元璋不止见过一次,可熟悉的很呐! “这个李善长,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朱元璋喝骂一声,靠着椅子,闭着眼睛,眉头紧蹙。 站在陈松旁边的毛骧身子忍不住的颤抖,那是因为激动因为兴奋。 陈松微微瞅了一眼他,暗道:“毛骧此人不知进退,只顾功劳,胡乱攀污的本事朝中无人出其右。以后,可要离他远远的。” 毛骧确实是这样的人,祸害起人来,可比永乐年间的纪纲狠多了。 也正是因为狠,所以朱元璋才会用他。也正是因为狠,所以毛骧日后会死的很惨。 许久之后,朱元璋睁开眼睛,看向毛骧,脸色阴沉,“此事全权交给你了,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 记住,不得严刑逼供,不得脱离事实,记住俺的话,否则,小心你的皮!” 这个时候,话要反着听。 朱元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是愤怒,眼睛微眯,道道杀气流动其中,显然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 若是傻乎乎的按照朱元璋这个说法去做,那毛骧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做到头了。 毛骧跟随朱元璋多年,对朱元璋的性格特点了熟于胸。 “臣遵旨,定然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毛骧抱拳回答。 朱元璋冲着毛骧摆摆手,示意毛骧离开。 站在朱元璋一旁的朱标一脸迟疑,想要说些什么,可看朱元璋的脸色不对,硬生生憋住没说。 朱元璋看了一眼朱标,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爹,孩儿觉得,韩国公做事确实有些过分,可其也是大功之人,若是轻易杀戮,恐有失仁德啊!”朱标战战兢兢的劝说着。 朱标深知朱元璋的脾性,知道朱元璋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唉,不愧是你,懿文太子!”陈松暗道一声,脸上满是唏嘘。 朱标的脾性就是这样,能力是有的,可却少了朱元璋的铁血手段。 就算李善长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可他还是念及李善长的功劳,开口劝说。 朱标的这个脾性怎么说呢,好,也不好。 朱元璋没有说话,他敲打着桌子。 硁硁然的声音在御书房中传荡,许久之后,朱元璋看向陈松,“常青啊,今天先别回去了。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就先待在这里吧!” “臣遵旨!”陈松回道。 “常青啊,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朱元璋忽然问道。 陈松思考了片刻,说道:“陛下,臣不知此事。只是臣刚刚出宫,就遭遇人刺杀,那些文人士子看到臣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样,恨不得将臣撕碎了!” “报!” 朱元璋正准备问话,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朱标急忙走出御书房,片刻后,朱标一脸阴沉的来到朱元璋的身旁。 “爹,宫外有文人士子放火了,说要烧了皇宫。同时,新学学堂已经着火了!”朱标的脸色很冷,很阴沉。 朱元璋彻底的怒了,他站了起来,来到御书房外面,看向宫外方向,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朱标说道:“传俺的命令,令毛骧不择手段,一切以平息动乱为主!” 朱标明白,这道命令一下,宫外的文人士子,恐要遭受杀戮。 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可奈何。 只是,外面的火真的是那些文人士子放的吗?那些文人士子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毛骧的伎俩可以瞒过其他人,可却瞒不过朱元璋。 只是,朱元璋并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表现出来。 …… “噔噔噔!” 马蹄声出现在宫外的青石板路上,几十个骑兵从远处而来,在他们身后,是一队队精锐的步兵。 步兵手持刀盾、弓箭、弓弩以及新式火铳。 这一刻,这些文人士子是敌人,是造反的逆臣。 锦衣卫冲进人群,惨叫声响起,文人士子惶恐大惊,他们何时遇到过此事? “是谁放的火?是谁放的火?这是造反,这是造反!” “事情怎么会成这幅模样?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为何会如此?” “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惨叫声,惊呼声,哀求声不绝于耳。 “李善长,汝母婢也!都是你!” 忽然有人破口大骂李善长,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有七八个锦衣卫校尉朝着这人冲去。 林林总总又有喝骂李善长的声音响起,诡异的是,距离这些人不远的地方,都有锦衣卫校尉。 太阳终于落下了西山,兵马指挥司的士兵清洗着皇宫前面的地面。 明日清晨,这里又是一片祥和的地方。 锦衣卫昭狱,刑部大牢中关满了那些文人士子。 因为这些人的数量众多,毛骧不得不又临时设置了新的大牢。 夜晚,陈松回到了家。 陈松可以歇息了,可毛骧就像是一个疯狗一样,精力旺盛,在昭狱中释放着疯狂。 凌晨,朱元璋取消了早朝,毛骧带着一系列的证据来到了御书房。 厚厚一摞证据摆放在御书房的案头上,朱元璋看了几眼,便将其放下。 一旁的朱标还想劝说,可昨天的事情,让朱标忍住了这个想法。 “李善长十恶不赦,和胡惟庸相互勾结,意图谋反,着令锦衣卫即刻抓捕李善长,迅速查明其所有真相!”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说道。 毛骧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随后隐藏了下来。 “臣遵旨!” 毛骧带着朱元璋的命令朝着韩国公府而去。 大队人马出现在韩国公府附近,周围的街道被迅速清空。 毛骧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意气风发,一副舍我其谁的姿态显露无疑。 行至韩国公府大门前,毛骧让人直接冲撞。 门破,兵涌入! 李善长跪在自家后院,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穿着国公服饰,只是头上的帽冠放在了地上。 李祺跪在一旁,嚎啕大哭,不知所措。 韩国公的嫡系,皆跪在后院中。 李善长回来之后,派出人密切监视宫外情况,当他知道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时,就知道自己恐怕完了。 “陛下旨意:李善长十恶不赦,和胡惟庸相互勾结,意图谋反,着令锦衣卫即刻抓捕李善长,迅速查明其所有真相!” 第163章 李善长完蛋了 “陛下旨意:李善长十恶不赦,和胡惟庸相互勾结,意图谋反,着令锦衣卫即刻抓捕李善长,迅速查明其所有真相!” 毛骧的声音响起,他衣着飞鱼锦服,腰悬绣春刀,脚踩厚底官靴,在随从的拱卫之下,一步一步朝着李善长走来。 在这个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臣权在面对君权之时,总是软弱无力。 前宋之时,尚且可以苟且。可如今,却是朱元璋的一言堂! 尽管李善长功劳很大,尽管他在朝中威望很高。可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朱元璋要他死,他就得死。 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毛骧,李善长张了张嘴,有些哆嗦的问道:“为什么?” 毛骧指了指跪在旁边的李祺,说道:“这事你得要问问你的宝贝儿子!” 李善长看向李祺,想要质问,想要喝骂,可最终归为叹息。 “将他们都拿下!”毛骧居高临下,一指李善长的鼻子,大声喊道。 身后的随从冲上前去,将李善长控制了下来。 李善长被人剥掉了国公衣冠,只剩下看不出身份的中衣。 李善长的眼睛愈发混浊,他呆呆的被锦衣卫校尉押着,往前走去。 “我是开国功臣文臣之首,我儿是驸马都尉,我家于朝廷有大功,陛下不能如此对我!” 李善长不停的念叨着这几句话,就好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 李祺更是不堪,直接尿了裤子。 韩国公府中的所有人都没有躲过,全都被毛骧带走。 走出韩国公府大门时,毛骧回过头看了一眼,轻蔑的笑了笑,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国公?笑话罢了!” 曾经辉煌的韩国公府化为尘埃,李善长被毛骧打入昭狱,严刑逼供。 可怜的李善长,压根就不知道为啥这些文人士子会逼宫,为啥会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刺杀陈松。 “说还是不说?”毛骧手持马鞭,狠狠的抽打着李善长。 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李善长还不是凤凰。 马鞭抽打在李善长的身上,毛骧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曾经高高在上的国公,今日竟然成了丧家之犬,竟然落的如此模样,真是痛快! 李善长咬紧牙关,什么都没有说。 他倒是想说,也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毛骧见李善长这副模样,随意抽打了几鞭子之后,不再去管,直接让手下将已经准备好的“证词”取出,让李善长签字画押。 李善长当然知道自己不能签字画押,可毛骧手段狠辣,李善长哪里能支持的住? 等整个流程走完之后,李善长奄奄一息。 在隔壁的牢房中,关押着李善长的儿子李祺。 李祺觉得自己非常无辜,当时,是那些文人鼓动的他,这下子,自己怎么成了主谋了呢? 李祺觉得自己悲哀,他想让毛骧看在自己是驸马都尉的份上,让给朱元璋求求情。 可毛骧压根就不搭理他,赏赐了他几鞭子之后,潦草完事。 御书房中,临安公主跪在地上,朝着高坐上位的朱元璋不停的磕头求情。 希望朱元璋能够饶恕自己的丈夫一命,希望能看在李善长一家立下的功劳上,饶过李祺一命。 若是按照历史上的那样来看,朱元璋或许会饶过李祺一命。 可惜啊,现在不是历史。 若不是看在李善长的功劳,恐怕那次在阳武县鼓动难民之事,朱元璋就要杀他们一家。 上次阳武县之事,李善长和当地士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加上这次,要是能饶了他们,那可真是出了奇了。 “啪!” 朱元璋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骂道:“胳膊肘往外拐,你还是不是俺的女儿,俺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样对俺?还给李祺这个夯货求情?真是不知所谓,不知所谓。” 朱元璋对自己的女儿比不上儿子分毫,如此怒骂实属正常。 临安公主哭哭啼啼,还在不停的哀求。 朱元璋决心已定,临安公主此番举动注定白费。 “来人啊,将她带回去,禁足半个月!” 声音落下,几个值守太监走出,强硬的搀扶起临安公主,往后宫走去。 朱标站在一旁,脸上满是不忍,准备开口求情,“爹,孩儿以为……” “嗯~” 刚开口,朱元璋就知道朱标要说什么,一道悠长的冷哼,让朱标不得不闭上嘴巴。 “标儿啊,俺给你说过好多次。你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不能因为这些私情而扰乱心神。 俺给你说,大明的江山社稷是最重要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得以江山社稷为重。 上次陈松去阳武县,李善长就和当地士绅勾结,架空当地官员,此先例不可开。 若非念及李善长一家功劳,俺早就动手了。这次他不知死活,不仅令人刺杀常青,甚至鼓动文人士子,意图谋反,不诛杀他,天理不容!” 朱元璋的语气冷冽,冷冽的就像寒冬腊月一样。 朱标彻底没了心思再求情,事已至此,已经是板上钉钉。 …… 毛骧审案的速度很快,两天的时间之内,就审理完毕。 厚厚的“证据”“证词”放在御书房朱元璋的桌头时,朱元璋只是随意的看了几眼,就将这事全权交给了毛骧。 朱元璋如此纵容,让毛骧胆子攀升。 他以李善长为突破口,四处抄家。 凡是和这事有关联的官员,几乎全都被毛骧下狱。 毛骧的狠辣可见一般,凡是进入昭狱的官员,都不得不再“供出”同伙。 故此,抄家的官员数量越来越多。 朝堂上的官员换了不知道多少轮,几乎每天早朝,陈松都能看到新面孔。 “事实”“证据”“证词”具在,李善长被朱元璋以“胡惟庸同党、谋大逆、刺杀朝廷命官、与地方士绅相互勾结架空地方官”等为由,处以极刑。 李祺也没有躲过,也被朱元璋处以极刑。 诛李善长三族,九族之内,男丁流放辽东,女眷充入教坊司,遇赦不赦。 旨意传至昭狱时,李善长浑身都在颤抖。 他跪在满是污垢的地上,战战兢兢的听着宣旨官员的声音。 “……胡惟庸同党、谋大逆、刺杀朝廷命官、与地方士绅相互勾结架空地方官…… 诛其三族,九族之内,男丁流放辽东,女眷充入教坊司,遇赦不赦,钦此!” 宣旨官员的声音很冷,冷到李善长不停的打着哆嗦。 等到宣旨官员读完圣旨之后,李善长抬起头,战战兢兢的看着宣旨官员,哆哆嗦嗦的说道:“陛陛陛下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宣旨官员合上手中的圣旨,轻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善长,说道:“有,当然有。陛下说,你妄负圣恩,该杀,该死!” 李善长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面如死灰。 李善长在昭狱中原本还幻想着,朱元璋能够饶恕自己,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李善长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 “韩国公,还不谢主隆恩?”宣旨官员将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起,一脸轻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善长。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往日高高在上的李善长高不可攀,可是现在的李善长,只要是个人,都想过来踩一踩。 李善长能有现在的这个结局,怨不得别人,要是李善长能像徐达汤和一样,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方。 说难听点,这一切都是李善长自己找死。 ...... 陈松站在新学学堂的大门前,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脸上却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是唏嘘。 陈松知道,新学学堂虽然被烧毁了,但这都是一时的。就算现在陈松什么也不管,等朱元璋回过神后,也会对新学学堂进行重建。 “进去看看!” 陈松带着李三娃以及他的那几个学生朝着里面走去。 李知味这些人跟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心疼以及愤恨。 “这些读书人,真是可恶。我就想不明白,咱们新学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被他们这样对待?”李知味愤恨不平的说道。 陈松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解释道:“造了什么孽?咱们新学能造什么孽?这一切都不过是这些儒家理学学子害怕罢了。” “害怕?先生,这话如何解释啊?”孙智淼一脸疑惑。 在孙智淼看来,如今新学不过这几个人,学堂也就这么点大,不管是体量还是底蕴,都比不过儒家理学,他们没有道理害怕啊。 陈松说道:“是啊,别看现在儒家理学势大,但他们心里依旧害怕咱们。 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们自然就会明白,现在,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刚刚走进大门,就看到一个烧的焦黑的柱子横在面前。 陈松从这根柱子上跨过,往深处走去。 新学学堂受损严重,按照陈松的估计,最起码有百分之五十都被烧毁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新学学堂的修建,有着陈松太多的心血。 在新学学堂里面转悠了一圈,陈松走出新学学堂的大门。 只见一队骑士从大门前飞驰而过,威势骇人。 不用想,陈松就知道这些骑士是什么人,除了如今风头正盛的锦衣卫之外,还能有谁? 第164章 毛骧,你绝对会死在陈松的手中 “嚣张跋扈,恐怕这个毛骧,日后定然会是个祸害!” 李三娃站在陈松的身后,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愤愤不平。 陈松看了李三娃一眼,道:“他们是不是祸害,和咱们无关,只要别跑到咱们的头上,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可是,这些人始终是个祸害啊!虽然现在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这些人日后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李三娃说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陈松问道。 “嘿嘿!”李三娃嘿嘿一笑,挠着头一脸憨厚,“我这不是多个心眼吗?多个心眼不怕受骗啊!”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话了。”陈松笑骂两声,然后对着跟着自己的学生说道:“走,跟着我去一趟我舅舅那。” 陈松说着,朝着赵铁绳那里走去。 赵铁绳是个老实本分的老农民,自从被朱元璋委以重任之后,就一心趴在田地上,忙活土豆和红薯的事情。 吃住都在田地里,几乎很少来陈松这里。 “可是土豆和红薯?”李知味问道。 陈松点点头,说道:“说的没错,就是土豆和红薯!” “先生,我之前听说,这种土豆和红薯产量非常高,一亩地能有好几千斤的收成,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李知味看向陈松。 朱元璋让赵铁绳负责土豆和红薯的时候,将这事情让户部传了出去。 毕竟以后是要推广天下的,不管现在怎么样,最起码也应该让百姓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个东西。 只是,传达的这些事情,应天府中的百姓几乎没有几个人相信,对于他们来说,亩产好几千斤的粮食,实在是天方夜谭。 孙智淼他们知道凑到陈松旁边,一脸渴望的看着陈松。 “这东西是我弄出来的,你们觉得,我会用这样的事情来骗人吗?”陈松看着他的这几个学生。 “这倒也是,只是,亩产如此大的粮食,学生实在不敢想象。 学生也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也去过田地,亲自耕种过,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产量的粮食。”孙智淼回道。 “今天就带你们见识见识,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奇迹,什么叫做高产!” 说着,陈松带着他们往城外走去。 ……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的上位,靠着身后的靠背,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眼睛微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毛骧站在下面,脑袋低垂,恭恭敬敬。 这几天,毛骧的气焰嚣张,可在朱元璋这里,却乖的比孙子还要乖。 “陛下,不知道何时行刑?”毛骧再次开口询问。 这里的行刑,当然是指对李善长的行刑。 朱元璋依然没有回话,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李善长的记忆。 这一切回忆涌现在心头,良久之后,朱元璋长叹一声,“唉,非俺不仁,实乃自作孽! 但李善长于国确实有大功,留他一具全尸吧。 今天下去以后,好生照料他,让他好好的吃上一顿饱饭,体体面面的上路吧。 赐他鸩酒一杯,让他体体面面的走吧。” “臣遵旨!”毛骧回道。 走出御书房后,毛骧直奔昭狱。 李善长坐在牢房的稻草上,双眼呆滞,就像是失了神一样。 双手双脚上的镣铐将他固定在原地,使得他的活动范围只有很小一片地方。 李善长现在也没有活动的心思。 毛骧带着随从来到牢房门外,看着坐在里面的李善长。 “韩国公,陛下让我给你捎句话!”毛骧的声音响起。 原本已经呆滞的李善长,在听到这句话后,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朝着毛骧这边冲来。 可是,身上的镣铐让他没跑出几步距离,便被绊倒在地。 “陛下说什么了?陛下说什么了?”李善长趴在地上,一脸兴奋的看着毛骧。 此时的他还以为,朱元璋看在他立过的功劳份上饶过他。 看着如此模样的李善长,毛骧轻蔑的笑了笑,“陛下的原话是这样的,李善长有功于江山社稷!” 毛骧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善长,就好像故意戏耍他一样。 果不其然,李善长眼睛瞬间就亮了。 “陛下真是这样说的吗?陛下真是这样说的吗?这样说的话,难道说,陛下要饶过我?陛下要饶过我?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善长就开始朝着皇宫方向,连连磕头。 毛骧脸上的轻蔑更盛了,他戏谑的道:“你先别急着谢恩,陛下说,李善长有功于江山社稷,但死罪难逃。 念及功劳,留李善长一具全尸,赐李善长美酒一杯!” “啊……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瞬间,李善长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趴在地上,身子不停的哆嗦着。 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陛下不能这样啊,陛下不能这样啊。我可是开国功臣,我可是开国功臣啊。 陛下不能这样啊,我活着有更大的作用啊!” 看着如此模样的李善长,毛骧摇摇头,带着随从离开了这里。 不大时间,毛骧提着一个食盒重新出现在牢房外面。 李善长毕竟是韩国公,毛骧想来想去,觉得应该由自己亲自送他一程。 一张低矮的桌子放在牢房中,毛骧和李善长对坐。 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毛骧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亲自给李善长倒了一杯,笑眯眯的说道:“韩国公,你知道吗?在朝中,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 这话现在听起来,格外的扎耳朵。 李善长拿着一个鸡腿,大肆的啃着。 马上就要死了,李善长只能用大口吃饭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和恐惧。 李善长咽下嘴里的肉,说道:“佩服我?呵呵,毛骧啊毛骧,你原本不过小小官员,如今竟身居高位,转眼就成了天子亲信,你厉害啊!”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毛骧摆着手笑着。 “呵呵,你以为我在夸你吗?你真是个蠢货!” 李善长语气一转,突然喝骂。 毛骧愣住了,这几天的手握重权,已经让毛骧有些飘飘然,现在突然被李善长这样一骂,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呵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毛骧不明就里,一脸阴沉的询问。 李善长将手中的鸡腿扔在桌子上,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我李善长的今日,可就是你毛骧的明日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陛下手中的一条狗罢了。 今日陛下要产出忤逆他意思的人,但他不能亲自动手,所以就只能让你来了。 等这些忤逆的官员被铲除之后,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 “啪!” 毛骧一脸愤怒,右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正所谓当局者迷,如今毛骧势头正盛,哪里会想到这里?只是以为李善长在咒自己。 李善长端起桌子上的酒,放在眼睛下面仔细端详,始终不敢喝下,“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说这些事也无所谓。 你不要怀疑我说的这些,你的以后,不一定比我好多少。” “呵呵,我怎么不觉得!”毛骧强忍着发怒的心,冷声道。 “那我问你,你处理我时,陛下可曾给过你圣旨?我说的是圣旨,不是口谕!”李善长问道。 毛骧一征,道:“没有,只是口谕。” “这不就得了,陛下在处理我时下了旨意。可让你调查我时,只是口谕。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还不明白吗?”李善长阴阳怪气,又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呵呵,信口雌黄!”毛骧否认。 “信不信由你,话已至此,我无话可说。 如今朝中,最聪明的人就是那个陈松。日后,你必然会死在他的手上。 别怀疑,先是胡惟庸,现在又是我,你觉得你能躲得掉? 哈哈,陈松如今不到二十岁,便妖孽如此,倘若再过些许时日,又当如何? 哈哈,毛骧啊毛骧,你注定比我还惨!” 李善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声在牢房中不停的传荡。 毛骧脸色阴晴不定,冷冰冰的看着李善长。 李善长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插在毛骧的心口上,让毛骧浮想联翩。 “陈松,妖孽也,你玩不过他!”李善长还在叫唤。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在李善长这里,却正好相反。 他认为自己是死在了陈松手中,现在自己就要死了,拿陈松没有办法。 可让陈松一直这样逍遥,李善长心里不爽,所以就鼓动毛骧,想让毛骧和陈松对立。 “陈松是陛下的爱婿,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是皇室长命百岁的保证。 你不过是一条摇尾乞食的狗罢了,你还能和陈松相比?你是在做梦,你比不过陈松,你永远都比不过陈松,你早晚会死在陈松的手中……” 毛骧脸色铁青,他冷冷的看着李善长,数次处在爆发的边缘,可硬生生的忍住了。 李善长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其中却多了一些狰狞! 第165章 土豆收获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你觉得你自己是被陈松给弄下去的,可现在的你马上就要死了,想要报仇,却没有办法。 所以,你想把我拉进去,想让我和陈松斗起来,我告诉,这不可能!” 毛骧看向李善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毛骧也很聪明,很快就看出了这里面的不对劲。 李善长稍微愣了一下,说道:“呵呵,是又如何,我就是这样想的,如何?我不是这样想的,又如何? 可你不如陈松,这不是事实吗?你不如陈松受陛下看重,这不也是事实吗? 今天说破了天,你毛骧也终究只是陛下手中的一条狗。狗而已,别太看重自己了!” 李善长这一张嘴就像是刀子一样,朝着毛骧的心口刺去。 毛骧硬是忍了下来,李善长马上就要死了,又有什么办法? “你是个蠢货,你永远都斗不过陈松,等着吧,你绝对会死在陈松的手中。 哈哈!” 李善长哈哈大笑,放肆狂笑,笑声在牢房中不停的传荡。 这笑声中多了不少凄凉,多了不少悲哀。 胃部开始痉挛,胃里面翻江倒海。 李善长开始抽搐,他脸色扭曲,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肌肉不受大脑控制,开始僵直,开始曲张,开始收缩。 整个人就像是织布机一样,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 七窍出血,李善长再也笑不出来了。 喉咙深处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那是死前最后的哀鸣。 牵机毒霸道猛烈,李善长不是死在牵机毒之下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李善长停止了挣扎,双眼圆瞪,满是血污的脸上狰狞扭曲。 毛骧站起,走到李善长旁边,蹲了下来,探查鼻息。 李善长已然咽气,可为了以防万一,毛骧抽出腰间的绣春刀,狠狠的朝着李善长的心脏插去。 快准狠,是为了保证李善长彻底的死去,又仿佛是为了刚才出手。 牢房中的一个火把跳动了一下,一股黑烟升起,旋即熄灭。 毛骧站起,将手中的绣春刀在李善长的身上蹭了蹭,蹭干净血迹,插回刀鞘。 “韩国公已死,正身已验明!”毛骧大喊一声,走了出去。 十来个身高力强的锦衣卫校尉或提着或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走进牢房。 李善长的尸体被摆正,寿衣套在他的身上,脸上的血污被擦拭干净。 时间往前推半个时辰,朱元璋下令,着李善长以国公之礼下葬。 没人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会这样做,也没人知道朱元璋这样做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李善长的那些直系亲属,被押上刑场,刀光闪过之后,头颅落地。 李祺在行刑之前,屎尿齐流,臭不可闻。 李善长一脉,就这样被自己做死了。 要是放在后面的皇帝手中,像李善长这样的国公,皇帝想要对付,可没有那么简单。 但在朱元璋的手中,不会比踩死一只蚂蚁简单多少。 …… “舅舅!” 陈松站在田埂间,看着正在田间地头忙碌的赵铁绳,大声呼喊。 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来到这里的,这里是帝国的未来,是帝国的希望,寻常人要是硬闯,被斩杀也是常事。 陈松就不一样了,陈松是土豆红薯的发现人,当然可以来这里。 “走,跟着我过去!”陈松说了一句,带着身后的学生朝着赵铁绳跑去。 赵铁绳头戴草帽,裤腿挽到小腿之上。 看着跑过来的陈松,赵铁绳眼睛一亮,笑容出现在脸上。 “你咋来了?”赵铁绳冲着陈松喊道。 “过来看看,看看土豆和红薯怎么样了?”陈松快跑几步,来到赵铁绳的面前。 “土豆怎么样了?估算着时间,也该收获了吧?” 站在赵铁绳的旁边,陈松看着周围的土豆,问道。 赵铁绳点点头,说道:“是啊,马上就要收获了。昨天,我让人收获申请递交了上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开始收获。” 赵铁绳不认识几个字,申请是赵铁绳口述,属官书写的。 为了土豆和红薯,朱元璋给赵铁绳调拨了不少官吏,照顾到了赵铁绳的方方面面。 “那就好,陛下对此事非常看重,估计批文今晚就能下来。”陈松点点头。 “这次的土豆收成不错,这片地方非常肥沃,比老家要好太多,种植出来的土豆,收成估计要比老家的高上两到三成左右。”赵铁绳看着周围的土豆,估算着说道。 陈松的那些学生躲在附近,仔细研究着这些土豆。 陈松的这些学生从来没有见过土豆,只是听说过。 李知味蹲在一道田垄间,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一株土豆。 他眉头紧皱,眼睛中满是疑惑,他想不明白,眼前这株低矮的就像是杂草一样东西,亩产真的有那么大吗? “不明白,不明白,想不明白,这和普通的草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产量,而且,也没见结出来的果啊!”李知味左看右看,硬是啥都没看出来。 陈松笑了笑,蹲在李知味的旁边,指着眼前的这株土豆,说道:“注意看啊,这可不是普通的杂草,普通的杂草,可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陈松说着,就开始挖这株土豆。 因为已经成熟,所以这个时候挖也并无不可。 陈松向赵铁绳要来一把铁锹,开始挖土豆。 一铁锹下去,一株土豆连根起来,根系上结满了大大小小的土豆。 李知味瞠目结舌,他蹲在土豆面前,脸上的惊讶更盛了。 “这就是土豆吗?真的对得起这个名字,长的真的像土块子。”李知味咋舌不已。 陈松蹲下,将土豆从根系上一一摘下,放在旁边。 李知味拿起一个土豆,放在眼睛下面仔细观瞧。 “这就是土豆?这就是土豆?这东西能吃吗?”李知味一脸茫然。 和小麦水稻不同,土豆其貌不扬,埋在土里没有任何显眼之处。 赵铁绳凑了过来,他拿起一块土豆,随手用衣摆擦了擦,说道:“这就是土豆,别看它长的不好看,但却是好东西。这东西可以煮着吃,蒸着吃,炒着吃,烤着吃。只要是做熟,不管怎么吃都行。” 孙智淼凑了过来,脸上的疑惑不比李知味少多少“其貌不扬,这真的能吃吗?我还是不相信!” 陈松笑了笑,说道:“能不能吃,要吃过才知道。今天我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土豆宴!” 陈松说着,挥舞着铁锹,又开始挖土豆。 赵铁绳他们也开始挖起了土豆,差不多挖了有十来斤的样子便收手了。 带着这些土豆,陈松去了赵铁绳居住的地方。 赵铁绳居住的地方距离田埂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 现在不是饭点,可舅母刘翠就已经开始张罗饭食了。 陈松等人带着土豆,走进了院子。 陈松直接去了厨房,看着正在厨房中忙活的刘翠,陈松笑道:“妗子,今天我做饭啊。明天土豆估计就要收获了,今天我做个土豆宴。” 刘翠转过身来,笑道:“还是我来吧,你现在都是朝廷大官了,哪个朝廷大官会亲自做饭啊!” “嘿嘿,朝廷大官也是人,怎么就不能做饭呢?妗子,您就听我的吧,今天的饭菜就由我来处理吧。”陈松笑道。 见陈松执意如此,刘翠不再劝说,将腰间的围裙解下,交给陈松之后,说道:“那你就做饭吧,我打个下手!” “行!”陈松接过围裙,系在腰间,开始忙碌。 “咋不见赵岭呢?他干啥去了?”陈松蹲在地上,一边处理着土豆,一边询问。 刘翠蹲在陈松对面,道:“这小子出去野去了,估计就在附近玩,待会就回来了。 这孩子,半大的人了,一天天几乎不怎么着家。” “这样吧,我那新学学堂过一阵子就要开学了,让他来我那里上课吧。”陈松随口说道。 “行,把他送到你那里去,我也省心!”刘翠道。 处理好土豆,陈松开始做菜。 酸辣土豆丝,抄土豆丝,土豆泥,炖土豆,煮土豆,各种各样的土豆菜式从陈松的手中出来。 前院摆放着一张桌子,众人围坐在桌子周围,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菜品。 陈松洗手之后,坐了下来。 看着慢慢一桌子的菜品,陈松笑着对坐在旁边的四个学生说道:“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土豆到底有多厉害!” 这四个学生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些菜品,不停的咽着口水。 虽然只是土豆宴,可陈松的手艺没得说,香气浓郁,勾人食欲。 “哈哈,常青啊常青,你怎么背着俺偷吃土豆呢?” 一阵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陈松瞬间就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陈松站起,准备往外面走,还没走两步,就见到穿着普通衣服的朱元璋带着朱标以及几个随从走了进来。 朱元璋背着双手,脸上满是笑容,乐呵呵的看着陈松。 陈松行至朱元璋面前,拱手道:“陛下怎么来了?” 第166章 朱元璋挖土豆 “陛下怎么来了?”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拱手问道。 朱元璋笑道:“怎么来了?你舅舅上了土豆收获申请,这可是国之重器啊,俺为什么不能来呢? 不说这个了,你这是不是做的土豆宴?刚才听门口的人说,今天你掌厨啊?” 赵铁绳刘翠以及陈松的那几个学生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赵铁绳和刘翠还能好点,尽管出身低,但自从开始负责土豆红薯,见过不少次朱元璋,所以能好上一些。 可陈松的那四个学生,从来没有见过朱元璋。 陈松的这四个学生战战兢兢,站在朱元璋的面前不知所措,想要行礼,可周围的人没有跪下的。 陈松发现了他们的囧样,指着他的这四个学生,笑眯眯的冲着朱元璋解释,“陛下,这是臣的四个学生,新学学堂开学之后,臣打算让他们负责基础课程。”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过来拜见陛下!”陈松看向他的这四个学生。 朱元璋的目光放在这几人身旁,仔细的打量着。 “不错,不错,意气风发,比那些读书读傻了的好很多。”朱元璋夸赞道。 陈松的这几个学生喜笑颜开,急忙冲着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摆摆手,道:“行了,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行什么礼!” 朱元璋朝着饭桌走去,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朱标陪坐在朱元璋的旁边,陈松坐在朱标的旁边。 至于赵铁绳和刘翠,不管朱元璋说什么,他们两个就是不上桌。至于陈松的那几个学生,还没有资格和朱元璋同坐一桌。 坐定之后,陈松开始给朱元璋介绍眼前的这些饭菜。 之前朱标去陈松老家的时候,吃过土豆,可朱元璋却没有吃过。 “陛下,这是酸辣土豆丝,这是抄土豆丝,这是……”陈松指着眼前的这些菜品,给朱元璋一一介绍。 朱元璋拿着筷子,不知道该从那个开始。 陈松指着酸辣土豆丝这道菜,对着朱元璋说道:“陛下,臣以为,还是从这道酸辣土豆丝开始吧。” 朱元璋不怀疑有他,夹起酸辣土豆丝就往嘴里送。 一股非常奇异的口感出现在口腔当中,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可等将口中的咽下去之后,一股灼辣的口感出现在朱元璋的口中。 口水随即大量增加,朱元璋咽了一口口水,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陈松。 “这里面放了什么?为什么如此火辣?”朱元璋指着这道酸辣土豆丝,问道。 朱元璋并没有怀疑这股诡异的口感是陈松下了毒。 “陛下,这叫辣椒,是一种菜,但这种菜不能多吃,用来调味最为合适。寒冬腊月,若是吃上一口辣椒,能御寒。”陈松耐心解释。 辣椒传入大明还要再等百年的时间,现在的大明,不曾出现过辣椒,朱元璋自然没有吃到过。 朱元璋再次吃了一口酸辣土豆丝,这次他没有囫囵吃下,而是细嚼慢咽。 刚才那股诡异的口感再次出现,灼辣的刺激让朱元璋口舌生津,额头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越吃越上瘾,朱元璋连着吃了好几口。最后,不停的发出嗤啦的声音。 “取水来,取水来!”朱元璋冲着陈松喊道。 陈松站起,朝着厨房走去,端来了一碗凉白开。 从陈松手中接过,朱元璋一饮而尽,终于舒缓一些。 放下手中的碗,朱元璋抹掉嘴角的水渍,道:“此物真是奇怪,灼辣不已,可却控制不住想要吃。吃完之后,身上大汗淋漓,出了一身汗,但不得不说,真是痛快!” “此物吃完之后,浑身冒汗,火辣不已。 你方才说,此物能御寒。如果,如果将这东西配发给边疆的将士,会有大用。”朱元璋是皇帝,思考问题最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用到军事上。 “没错,陛下,不仅是北方边境,西南烟瘴之地一样可以。此物可以逼出体内湿气,好处很多。”陈松解释道。 朱元璋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此物是从何而来,为何俺从未听过?” 陈松早已经想好了对策,“陛下,和土豆红薯一起发现的,只是这个东西长的就像是画一样,成熟之后娇艳欲滴,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初次尝试,辣的臣不停喝水,以为有毒,不敢再次尝试,等没事之后,又试了几次!” 朱元璋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松,“你可真不把你的命当回事啊,你还真以为你是神农不成?此物你不知道底细,竟然敢直接吃?你让俺如何说你?” 陈松一脸尴尬的挠着头,道:“臣这不是没事吗,臣就是嘴馋,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就吃了。” “别以为你医术高超就可以为所欲为,以后,这样的事情少做。 俺可不想听到,某次你吃了路边的野草然后丧命的消息。”朱元璋没好气的道。 “是是是,臣一定谨遵陛下的旨意。”陈松连连回答。 朱元璋再次拿起筷子,开始尝试其他菜品。 不得不说,陈松的手艺确实不错,吃的朱元璋非常满意。 “今日一见,土豆确实厉害。不仅可以当菜,还可以当饭。之前听标儿说,此物还可以做成粉条?”朱元璋问道。 陈松解释道:“是这样的,此物可以磨成粉,做成粉条。” “是不是和做面条那样?”显然,朱元璋对这事更感兴趣。 陈松道:“不全是,要比面条难上一些,可要是做好,要比面条方便保存……” 陈松将粉条的优点一一说明。 朱元璋听的很认真,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你说的不错,此物作为军粮最合适不过。”朱元璋不停的点头。 “饭也吃了,过去看看土豆吧!”朱元璋站起,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朝着田地走去。 夕阳挂在天边,晚霞充斥着天空。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是一个艳阳天。 朱元璋背着双手,看着天边的晚霞,道:“小时候,这种天气会被那些士绅官员嫌弃,可对于俺们这些农民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气。 士绅官员们不用下地,我们这些农民却要下地收庄稼。这个天气,明天定然是个大晴天。 人富怕热,人穷怕冷。常青啊,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道:“人穷,买不起衣裳,大夏天找个阴凉处,不太会热死。可冬天要是没有衣服的话,会很容易被冻死。” “是啊,人要是没有衣服穿,很容易会被冻死的。”朱元璋埋头朝着前面走去,整个人一下子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到田地间,朱元璋看着满地的土豆,万分感慨,“若是此物能早些时日出现,俺爹俺娘也不至于饿死……” 人人都说朱元璋残暴,人人都说朱元璋是个六亲不认的暴君,可谁又在乎过朱元璋的内心呢? 抛去皇帝的外衣,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想念自己的父母。 “唉!”朱元璋摇摇头,脸上满是苦笑。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旁,夕阳影下,就像是两个一动也不动的雕像一样。 朱元璋很少会在外人面前显露自己的感情。 “常青啊,你觉得这些土豆亩产能有多少?”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回道:“陛下,臣不敢乱说,但要比老家的产量高上很多。” “说的也是,明天就会知道结果了。”朱元璋开始在田地间转悠了起来。 …… 第二天,朱元璋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早朝,甚至都没在宫中。 天还没亮,朱元璋就带着京营一大帮子人去了土豆田。 今天朱元璋打算收获土豆,因为实在太过重要,所以朱元璋打算亲自盯着。 昨天晚上的时候,朱元璋给陈松说了这事,所以陈松早早的就来了土豆田。 在赵铁绳住处外面的道路上,陈松等候着朱元璋的到来。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一支规模浩大的队伍朝着这边而来。 和往常皇帝出行不同,这支队伍中少了皇帝的仪仗,取而代之的是锄头铁锹和竹筐。 只有一小部分护卫朱元璋安全的护卫腰悬腰刀,剩下的几乎都肩扛锄头或者铁锹。 马车停在赵铁绳的住处前,朱元璋走下马车,带着朱标,朝着陈松这边走来。 在朱元璋身后,是宫中尚未就藩的那些年幼亲王。 陈松朝着朱元璋走去,行至朱元璋面前,道:“今天是土豆收获之日,还请陛下示下!” 朱元璋道:“还示下什么,赶紧收土豆吧。今天将所有成熟的土豆都收了,顺便过秤。对了,还有你说的粉条,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出来。” “好!”陈松点点头。 朱元璋朝着土豆田走去,朱标离开了朱元璋,朝着后面跑去,去安排收获土豆的具体章程。 太阳越出地平线,天地一片大亮,朱元璋穿着粗衣短打,手持一把铁锹,正卖力的挖掘着一株土豆。 大量手持铁锹锄头的士兵遍布整个田地,以前手中的刀现在成了锄头,卖力的挖掘着土豆。 第167章 亩产四千斤 京营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和锄头,在田地里奋力的挖着。 土豆的挖掘很简单,没要多长时间,这些京营士兵就基本上掌握了挖土豆的技巧。 朱元璋挖出一株土豆,旋即蹲下,拿起一颗土豆,放在眼睛下面仔细的看着。 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朱元璋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土豆,这可是好东西啊。” 朱元璋夸赞一声,将手中的土豆轻轻放在地上,生怕弄坏了。 “爹,这也太难了,太麻烦了,我要回宫,我不想干了。”朱元璋一个年幼的儿子扔下手中的锄头,跑到朱元璋的面前,苦苦哀求。 朱元璋停下手中的活计,瞪着这个儿子。 “不想干活?不想干活今天中午就别吃饭了。一个个的在宫中都干过什么?你老子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干起农活来可是一把好手,你要是不干,就别当俺朱元璋的儿子,就给俺滚!” 朱元璋的眼睛瞪得老大,脸色阴沉,瞬间将这个年幼的儿子吓得不轻。 朱元璋的这个儿子哆嗦一下,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一旁的朱标赶紧过来劝说。 朱标蹲下,对着他说道:“朱檀,还不赶紧向爹道歉?” 朱元璋的这个儿子正是他的第十子,也就是以后的鲁王。 朱檀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元璋,小声的道歉,“爹,我这就干活,我这就干活。” “还不赶紧快点,你们这些人,以后是要就藩的,俺不希望你们以后只是一个什么也不会干的藩王,只是一个混吃等死,鱼肉百姓的藩王。我要你们记住,百姓生活不易,让你们过来干活,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百姓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朱元璋就看着周围那些正在干活的儿子们,大声的说教。 朱元璋对自己的这些儿子非常的上心,几乎一有时间,就教育他们。 陈松在一旁忙碌着,挖着土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多时,太阳升至高空,一天最热的时候到了。 陈松头戴一顶草帽,大汗淋漓,脖子上挂着的毛巾都能挤出水了。 陈松提着锄头,朝着正在忙碌的朱元璋走去。 来到朱元璋面前,陈松说道:“陛下,这都中午了,要不吃完饭再干活吧?” 朱元璋正在卖力的干活,头也没抬的说道:“俺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你不用管,安心干活吧,争取在今天之内,将所有的土豆都收了。” 说罢,朱元璋又开始埋头干活。 朱元璋倒是个干活的好把式,又快又好,凡是他挖出来的土豆,几乎没有一个挖坏的。 田地边有大量马车出现,这些马车上装载的都是饭菜。 朱元璋为了省事,直接让人将食物送到了田间地头。 因为要干活,所以吃的东西都是一些馒头肉粥之类可以快速吃下的食物。 当然了,为了保证体力,肉粥里面的肉非常多。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绿豆汤等解暑汤饮。 朱元璋将手中的铁锹放在地上,然后坐在铁锹上,左手拿着馒头,右手端着一碗肉粥。 朱元璋连吃带喝,吃的呼哧呼哧的,吃了好几个馒头。 吃完饭,朱元璋端着一碗绿豆汤,慢慢的喝下。 “呼!”长出一口气,朱元璋一脸轻松,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还就得干农活,干完农活之后,吃饭特别香。 这么多年,这是俺吃的最爽快的一次。” 吃完饭,喝完汤,朱元璋拿起铁锹,接着干活。 陈松戴着草帽,接着挖土豆。 田地间又开始忙碌,一直到黄昏时刻,终于将所有的土豆都挖了出来。 天色渐晚,今天只能将这些土豆挖出来,至于过秤和装袋,就只能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朱元璋对这些土豆非常看重,所以在晚上的时候,在土豆地里安排了大量的守卫,防止土豆出现任何意外。 陈松回到了家,坐在书房中书写着奏折。 陈松书写的奏折主要是关于土豆的,今天收获的这些土豆,以后都要留作种子的,是要推广天下的。 陈松的奏折,就是事关土豆推广之事。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还在书桌前忙碌着。 朱静安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书房, 将里面的热粥端出来,朱静安站在陈松的身后,揉着陈松的肩膀。 “夫君,已经很晚了,吃点热粥就睡觉吧,这些事情明天再做吧。”朱静安说道。 陈松端起粥,喝了一口后,夸赞道:“手艺越发的精湛了,粥煮的越来越好喝了。我现在的活快结束了,喝完粥后,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完了。” “那好吧,时间不早了,不能一直熬夜,对身体不好,虽然你是郎中,但也不能这样啊。”朱静安将陈松喝完粥的碗重新放在食盒中,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陈松笑了笑,道:“马上就完了,你先回去睡觉吧,我马上就完了。” 朱静安点点头,带着食盒离开了书房。 陈松接着伏案书写。 第二天的太阳准时升起,今天朱元璋依旧没有上早朝,带着朱标以及自己的那些儿子来到了土豆田中。 昨天已经将所有的土豆都挖了出来,今天只需要装袋和过秤,所以活轻了很多。 朱元璋站在田间地头,看着正在过秤的那些侍卫。 过秤装袋这种事,朱元璋全都交给了侍卫。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说道:“陛下,根据臣的估计在三千八百斤左右,四千斤说不定也可以。” 朱元璋的脸上瞬间出现了笑容,他看着正在装袋过秤的侍卫,笑道:“如此高产,一亩地的产量,就能养活很多人了。你舅舅有大功啊,你觉得该如何赏赐你舅舅?” 朱元璋看向陈松,笑眯眯的说道。 陈松道:“一切全都任陛下安排。” “这样吧,将你舅舅叫过来,看你舅舅想要些什么。”朱元璋说着,看向一旁的朱标,“去将陈松的舅舅叫过来!” 朱标带着朱元璋的命令走了下去,不多时,穿着粗布衣服的赵铁绳站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一脸笑意的看着赵铁绳,问道:“你于土豆有大功,而土豆于江山社稷又有大功,俺决定赏赐你,你想要些什么赏赐啊?” 赵铁绳一脸惶恐,他干这个,主要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什么赏赐,而是想着能帮到陈松。 “陛下,不要什么赏赐,真的不要什么赏赐。”赵铁绳摇着头。 “说这话干啥,你的功劳俺看的一清二楚,赏赐你是应该的,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朱元璋再次说道。 赵铁绳微微一愣,好像在思考要什么赏赐。 过了一段时间,赵铁绳说道:“陛下,我不要什么赏赐。要是可以,陛下把赏赐给松儿吧。老汉我年龄也大了,要赏赐没什么用。” “这是为何?俺记得你还有两个儿子,为什么不将功劳给你的那两个儿子呢?”朱元璋疑惑的问道。 赵铁绳解释道:“松儿自幼没了娘,少时又没了爹。这一路走来,艰苦万分。 俺那两个儿子还有俺和他娘疼爱,可陈松却没有......” 赵铁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唉!”朱元璋长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感慨,“你先下去吧,俺会好好安排。” “多谢陛下!” 赵铁绳告了一声谢,转身离开。 看着赵铁绳离开的背影,朱元璋对着一旁的陈松说道:“要是你以后敢不孝顺你的舅舅,俺绝对不会饶了你!” “陛下,臣定然会将舅舅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对待。”陈松保证道。 刚才赵铁绳那番话,让陈松感动不已。 这个世界上很多亲生父母都做不到如此,更别说赵铁绳只是陈松的舅舅。 说话间,朱标拿着一张宣纸朝着朱元璋这边跑来,脸上满是兴奋。 “爹,爹,产量惊人,产量惊人啊!” 人还没有走到朱元璋面前,声音却率先响起。 朱元璋闻言,朝着朱标快步走去。 几乎是将朱标手中的宣纸抢过来的,朱元璋急忙朝着宣纸看去。 兴奋开始出现在朱元璋的脸上,惊讶声旋即响起,“真是没想到啊,真是没有想到。俺以为,之前你说的产量已经足够高了,可没有想到,比你说的还要高。” 朱元璋说着,朝着地里正在过秤的土豆跑去。 朱标和陈松紧随其后。 来到过秤的地方,朱元璋看向一个正在指挥着过秤的官吏,问道:“亩产到底多少?是不是上面写的那些,俺要你如实回答。” 朱元璋扬起手中的宣纸,看向这个官吏。 官吏冲着朱元璋拱拱手,笑道:“陛下,千真万确,就是那些,臣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就是那些,亩产最高的可达四千斤!” “亩产四千斤!”陈松吃了一惊,对这个数据惊讶不已。 按照陈松的估计,这个时代缺乏化肥和农药,亩产三千多斤就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 之前说的四千斤,陈松心里也没有底,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达到。 能达到如此产量其实并不奇怪,这些土豆的种植地方是朱元璋特意挑选出来的,是土质最为肥沃的地方,再加上赵铁绳的细心照料,能有这么高不足为奇。 第168章 郑大胜去高丽 在赵铁绳的认真照料之下,能有这样的产量,也很正常。 陈松看着如此兴奋的朱元璋,笑了笑,说道:“陛下,亩产能有四千斤,就已经证明了此物的高产。 既然如此的话,那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其推广下去,推广到全天下。” 朱元璋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只是对于整个天下来说,这些土豆数量还不够。 天下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应天府,想要将土豆推广到全天下,需要的土豆数量可是一个非常海量的数字。 俺打算再次扩建土豆种植园,能多种植土豆,就多种植土豆。” “陛下所言极是,这是臣的奏折,事关土豆推广。”陈松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奏折,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拿过,翻开起来,只是随意的翻看了几页,就交给了身后的朱标。 “回去再慢慢看,现在还是忙活土豆的事情吧。”朱元璋说道:“常青啊,你知道俺最看重你身上哪一点吗? 俺最看重你这未雨绸缪的优点,不管干什么事情,总能提前做好准备,这个优点,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多谢陛下夸赞!”陈松拱手答谢。 …… 朱元璋安排的人很多,一天时间内就已经将土豆全部装袋,全部过秤。 这些土豆被储存在早已经盖好的仓库中,由专人来管理。 回到御书房,朱元璋看着陈松的奏折。 “不得不说,陈松这未雨绸缪的能力确实非凡,事情竟然能想的如此久远。”朱元璋看着手中的奏折,不停的夸赞。 朱元璋很少会像这样一样夸赞一个人。 看完之后,朱元璋将其交给朱标。 “陈松的办法已经非常稳妥,就按照陈松的办法去做吧。”朱元璋连改都没有改,就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朱标。 朱标拿着陈松的奏折,走了出去。 天空开始黑暗,夜晚已经到来。 李善长已经死去多天,可朝中的局势并没有因为李善长的死亡而安静。 毛骧带着锦衣卫校尉穿行在应天府的大街小巷中,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连狗都不敢叫唤。 月光明亮,就像是白霜一样,笼罩了整个地面。 李珉芳躺在一家客栈的客房中,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因为炎热,窗户没关,月光照射在床头,李珉芳更加烦闷。 他小声念叨着:“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有动静啊,为什么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呢?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该怎么向将军交代呢?可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李珉芳站起,在房间中来来回回的走着,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自从李珉芳被陈松带到京城之后,朱元璋就将他晾在了那里,没有任何召见的意思。 朱元璋可以不着急,但李珉芳可不能一直等下去。 “国内局势诡谲云涌,大王对将军已经开始防范,若是不及时和大明扯上关系,恐怕事情会难办很多,将军出现危险也未可知啊。” “算了,明天去找一下那个陈松。他是大明皇帝身边的红人,找他应该有用吧。” “对,就找他,他把我带来的,不找他找谁?” 李珉芳下定决心,决定第二天去找陈松。 这一晚上,李珉芳几乎没怎么睡觉,眼睛圆瞪到天亮。 本来李珉芳想天一亮就去找陈松,可一像陈松要上早朝,所以就一直等到了中午。 中午的太阳挂在天上,秋老虎张牙舞爪,向世间证明自己的本事。 李珉芳居住的地方距离陈松的住处不远,打听清楚后,带着两个随从,朝着陈松家走去。 李珉芳这人没有什么危害,朱元璋也没有禁他们的足,京城中大部分地方都可以去。 尽管李珉芳穿着单衣,但汗水依旧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擦了擦额头上汗水,朝着陈松家走去。 此时的陈松正坐在前院当中,教导着那四个学生。 讲到高潮处,李三娃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先生,之前那个什么李什么芳的人来了!”李三娃站在院子前面,冲着陈松喊道。 陈松放下手中课本,嘴角微微上扬,戏谑的道:“这个李珉芳终于等不及了!” 看向那四个学生,“你们先自己看书!” 说罢,朝着前厅走去。 李珉芳站在前厅里,恭恭敬敬不敢动弹,脑袋低垂,不敢看其他的地方。 看着如此恭敬的李珉芳,陈松道:“来我这有什么事情吗?” 李珉芳抬起头来,看向陈松的脸上满是兴奋。 他一脸谄媚,道:“陈大人,有事,自然有事。” 陈松坐在上位,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着李珉芳道:“坐吧!” 李珉芳告了一声谢,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半个屁股挨着椅子。 “说吧,所为何事啊!”陈松问道。 李珉芳没有隐瞒,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先生,是这样的,在下已经来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从未拜见过陛下,您看……”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样吧,你先回去吧,待会我进一躺宫,给陛下说说这事。”陈松冲着李珉芳摆摆手。 李珉芳大喜,急忙站起,冲着陈松连连行礼。 “行了,别行礼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没什么大问题。”陈松冲着李珉芳摆摆手。 一番千恩万谢之后,李珉芳离开了这里。 下午,陈松教授完课程,去了皇宫。 租界,这可是陈松最想实现的东西,赶早不赶晚,既然李珉芳赶鸭子上架,那就顺应他。 “晾了他那么久的时间,让他拜见未尝不可。只是,常青啊,你觉得现在朝廷攻略高丽时机如何啊? 如今,西南战事尚未结束,北方草原亦有强敌。你如何看啊?”朱元璋问道。 这种事情,朱元璋自然知道答案,只是想听听陈松如何看,要知道,陈松的有些说法,可是有着独特的见解和视角。 陈松想了片刻,回道:“陛下,臣是这样想的。高丽又不是什么强敌,朝廷目前也用不着将重心放在高丽身上,可以采用市舶司的方式,先将高丽吊着。 时不时的给那个李成桂一些支持,当然了,目前军事上的支持可以不用给,在财力以及物力上可以给予一些。” 朱元璋不停的点头,他非常赞同陈松的这个说法。 “你说的很对,但这事事关朝廷百年大计,不可不小心啊。 这样吧,今天下去之后,你着出一个详细的章程出来,若是没有问题的话,就按照这个章程来办吧。”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说道。 在一瞬间,朱元璋想让陈松去一趟高丽,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早之前,朱元璋曾经派遣过使者去倭国,结果被倭国给杀了。 陈松对于朱元璋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了,不可有任何闪失。 “臣领旨!”陈松回道。 …… 松江府市舶司外面的码头上,一艘巨大的船只静静的停在那里。 俞敏夏杨他们站在码头上,眼睛深处满是震撼。 俞敏结结巴巴的感叹,“这就是朝廷给咱们的战船吗?乖乖,三千料大船,这是一个小山啊。” 眼前的这艘大船,正是之前朱元璋调配给松江府市舶司的船只,目的就是为商队保驾护航,去往西洋的。 只是目前还没有去西洋的打算,所以说,这艘大船还是自由的。 “陛下文韬武略,眼光长远,我松江府市舶司有如此大船,何愁大事不成啊?”夏杨捏着下巴,一脸惊奇。 松江府的那些属官们也都这幅样子,一张脸上写满了惊奇。 “是啊,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先将士兵都训练好,争取早日能拿下这艘大船!”俞敏大手一挥,一脸兴奋。 此时,陈松坐着马车出现在松江府外面的官道上。 李珉芳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该送他回高丽了。 为了事情能够顺利完成,所以朱元璋派遣了使者。 至于使者的人员,陈松向朱元璋推荐了一个人,那就是松江府知府郑大胜。 此时的郑大胜就坐在陈松的马车中,他愁眉苦脸,从进京领命开始到现在,郑大胜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大人啊,您确定这不是把下官往火堆里面推?”郑大胜一脸愁苦,看着陈松。 陈松摇晃着一把折扇,笑道:“火堆?你要知道,我为了能让你去高丽,可下了一番苦功夫。 要是你这次能平安从高丽回来,别的不敢说,升官还是可以保证的。 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陛下现在重视高丽,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啊,我可以换其他人啊。” “这……” 郑大胜纠结万分,不想去,可功劳摆在那里,实在诱人。 去,那里可是高丽啊,目前局势不明,万一有啥事,可就交代在那里了啊。 翻来覆去的思考,郑大胜心一横,牙齿一咬,终于下定了决心,“去,我去。功名都是搏出来的,与其如此窝囊一辈子,还不如拼一把,拼了!” “这不就对了吗,人生在世,谁能平平坦坦?不好好的拼一把,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第169章 趋之若鹜的海商 “这不就对了吗?人生在世,与其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还不如放手一搏,人生还长,难道你还真的愿意这样苟且一辈子?”陈松劝说着郑大胜。 郑大胜脸上的表情逐渐坚定下来,他看向陈松,说道:“大人,下官想明白了,这次去了高丽,一定将事情办好,不负大人给下官找来的这个机会。” 陈松笑道:“当然了,你也不要太害怕。等你出发的时候,陛下派遣来的京营人马就会到达。 有这些人保护你,在高丽,你也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你就放宽心吧。” “下官明白!”郑大胜长出一口气。 为了能让郑大胜将事情办好,朱元璋特意给郑大胜安排了差不多一百人的护卫,这些护卫都是从京营当中挑选出来的,使用的武器都是新式火铳。 这个时代,因为陈松的存在,所以朱元璋对高丽非常看重,不然的话,也不会给郑大胜调配如此数量的护卫。 马车缓缓向前,进了松江府城门。 此时的郑大胜已经卸任了松江府知府的职位,于是被陈松带着朝着松江府市舶司衙门走去。 来到市舶司衙门的时候,并没有人来迎接陈松,因为市舶司衙门当中的人不知道陈松今天会来。 马车停在市舶司衙门的大门前,大门前除了门口的衙役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这些衙役看到停下来的马车,围了上去。 等他们看向陈松的面貌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陈松跳下马车,看向这些衙役,问道:“怎么看上去没什么人?他们都去哪了?” 一个衙役一脸恭谨的回道:“大人,大人们不知道您今天会来,他们都去码头看那艘三千料的大船去了。” “三千料大船?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陈松嘀咕两声,看向这几个衙役,“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 陈松说罢,带着郑大胜以及随从朝着码头走去。 码头距离市舶司衙门没有多远,那艘三千料的大船横在码头上,陈松老远就看到了。 三千料的大船就像是小山一样,出现在陈松的视野当中。 陈松感慨不已,“三千料的大船就已经如此巨大了,要是历史上五千料的宝船出现,那将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场景? 郑和下西洋的时候,那些撮尔小国在看到如此巨大的宝船之后,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只可惜,郑和下西洋的场景,也不过是历史上的昙花一现罢了。” “这个时代,我来了。郑和下西洋的壮举,不过是一个起点罢了!” 陈松带着笑容,朝着码头走去。 没走几步路,陈松来到了码头上。 只是,码头上的那些官员都看着眼前的三千料大船,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陈松的到来。 郑大胜就像是一个狗腿子一样,跑到陈松的面前,冲着那些人的背影大喊:“陈大人来了,你们还看什么呢?” 一瞬间,这些官员转过身子,朝着后面看去。 只见陈松背着双手,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 夏杨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走到陈松面前,朝着陈松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见过大人,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俞敏来到陈松面前,行了一礼之后询问道。 陈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三千料大船的正前方。 陈松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这艘三千料大船。 俞敏站在陈松的身旁,细心的解释着:“大人,这艘大船用料三千料。比如今水师使用的战船大上不知道多少倍,上面可以安装大量的火炮,携带的士兵数量以及物资,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要是运用好,对水师的作用很大,对市舶司的作用也很大。” 陈松点点头,说道:“陛下能将这艘战船交给市舶司,就已经证明了陛下对市舶司的态度,以后,可要再接再厉啊。” “下官定然不会辜负陛下的看重,定然不会辜负大人的抬爱。”夏杨说道。 俞敏也一脸郑重的保证,“大人就放心吧,末将定然不会辜负陛下和大人。” “行了,不说这些事情了。这次的物资准备的怎么样了?这艘大船你们什么时候能掌控?再有一个月的时间,船队就要出发了。这次的任务有些重,可不仅仅是贸易之事,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今天晚上再详细的说吧。”陈松说道。 夏杨道:“陛下,物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出发。只是,只是......” 说到这里,夏杨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俞敏的样子和夏杨差不多,也是一脸为难。 看着两人这个样子,陈松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难事,便问道:“可是市舶司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说出来,市舶司目前对朝廷很重要,可不能有任何事情。” 见陈松这样说,夏杨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人,是这样的,这件事情还要从上次回来之后说起.....” 夏杨一脸凝重的说了起来。 陈松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等夏杨说完之后,陈松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川”字。 “你是说,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有江浙一带的海商跑到市舶司来了,还想跟着出海?”陈松看向夏杨。 夏杨点点头,说道:“回大人,正是如此,而且数量还不少。 有一部分是开着海船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走路过来的。 开着海船过来的海商数量很少,之前陛下焚毁了很多江浙一带的海船。” “大人,这个样子不足为奇。 商人都是逐利的,以前海路被陛下断绝,现在只剩下了松江府市舶司。 上次市舶司成功回来的消息被他们这些海商知道之后,他们就来了。”夏杨说道。 陈松皱眉思考,这个事情其实在陈松的预料之内,只是没有想到会来了这么早。 在陈松看来,市舶司最起码应该成功两三次之后,才能吸引到海商,可没想到,这才一次机会,就吸引到了这些海商。 陈松低估了这个时代海商的趋利心以及冒险心。 “既然他们不请自来,那可要好好地利用一番,利用的好了,好处无穷.....” 陈松收回心神,看向夏杨,“他们这些人现在还在吗?” 夏杨道:“回大人,他们这些人自从来了之后,就没有离开过。 因为不知道咱们第二次出海会不会带上他们,所以他们这些人就没有采买货物。 但下官估计,恐怕他们这些人早已经联系好了渠道,要是咱们这边开口,估计货物会很快到位。” 陈松点点头,道:“这样吧,明天早上将他们这些人给我找来,我有些事情要安排。这些商人用好了,对市舶司甚至对大明,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夏杨拱手道:“是!” 陈松在众人的陪同下,登上了三千料大船。 站在大船的甲板上,陈松才知道这艘大船的宏伟。 这哪里是大船啊,这就是一艘会行走的高楼。 这个时代,依靠着木头,能建造出如此巨大的船只,足以证明这个国家的厉害。 太阳西斜,夕阳将陈松的身影拉的很长,夕阳的余晖为陈松披上了一层金辉,海鸟鸣叫着从陈松的头顶上略过。平静的海面上,粼粼海波反射着夕阳。世界一片祥和,陈松看向高丽方向,眼睛中多了不少的厉芒。 ...... 夜晚降临,天地一片安静,市舶司衙门的前厅中,蜡烛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大厅。 陈松坐在主位上,一脸严肃的环视一周。 市舶司的大小官员,全都坐在陈松左右手两侧。 “诸位,陛下打算攻略高丽,但不会直接派兵......” 陈松将计划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郑大胜坐在陈松的下手位置,脸上多了不少自豪。 刚开始时虽然抗拒,但是现在他已经看开了,这是一次立功的大好机会。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郑大胜,其中,俞敏的脸上多了不少羡慕。 俞敏毕竟是军人,对功劳可要比文官渴望的多。 “咱们市舶司要全力配合这次的任务,所以,这次市舶司去高丽贸易,一部分船只要留在那里,等郑大胜将事情办好。 高丽局势诡谲云涌,一个不好就可能回不来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克服困难,也希望你们都能做好心理准备。”陈松说的很郑重,大厅中的气氛很凝重,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俞敏站了起来,冲着陈松说道:“大人,您放心吧,军人自当马革裹尸还,末将定然会完美的完成这次任务。” 有俞敏打头,剩下的人都开始表达自己的决心。 其实,这个任务,市舶司的压力并不大,毕竟又不是他们和李成桂接触。 接下来的时间,陈松就这次任务,和这些人进行了探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商议完事情之后,陈松并没有急着睡觉,而是来到了书房,开始书写奏折。 第170章 大明海防司 陈松的奏折就是主要说明一下如今市舶司的情况,以及这次出海的计划。 至于海商之事,因为还没有彻底定下来,所以陈松就只是提了一嘴,没有细说。 窗外的月光明亮,窗台前如同覆盖了一层白霜一样。 陈松将写好的奏折整理好,打算明天一早让人送到京城去。 回房睡觉,陈松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该如何应对那些海商。 这些海商常年在海商跑生活,尽管朱元璋海禁已经有了几年,但是这些海商的底子还在,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而且,禁海才多少年啊,前元才多少年啊。别忘了,两宋之时,海上贸易可异常发达。 现在的这些海商,大部分都能追溯到两宋之时。 尽管落寞了,但人脉和本事都还在。 更别说,这些海商都是老江湖了,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恐怕还要浪费一番功夫。 ...... 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陈松就已经洗漱完毕。 陈松将地点放在了松江府的一个客栈当中,这家客栈有二层,这些海商已经在客栈的二楼等候多时了。 等日头高出时,陈松才慢悠悠的走进客栈。 陈松是官,如今是明初不是明末,商人的地位还没有那么高,陈松就算将他们晾一天,他们也没有什么脾气。 陈松走上二楼,刚刚出现在二楼的大厅中,大厅中的那些海商都朝着陈松看来。 气氛一下子冷静下来,他们纷纷看向陈松,目不转睛。 他们这些人没有见过陈松,但是陈松身上的气度以及跟在陈松身后的夏杨等随从无一不表明了陈松的身份。 一个有眼色的胖海商朝着陈松小跑着迎了过来,来到陈松面前,他的姿态很低,一脸谄媚的看着陈松,“拜见陈大人,陈大人是当时俊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此人如此自来熟,陈松还以为这人认识自己,于是问道:“你认识我?” 胖商人的笑容就像是菊花一样,笑呵呵的说道:“不认识,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你不认识我就敢跑过来,你就不怕认错人了吗?”陈松揶揄道。 这个胖商人没有任何尴尬,他笑道:“小人活了这么多年,一双眼睛也算识人无数。大人的气质,哪里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大人一看就是当世俊杰,身上的气度举世无双......” 一顶又一顶高帽子戴在了陈松的头上,陈松被这胖商人这番话说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行了,别扯这些了,办正事吧!” 陈松朝着大厅的主位走去,坐了下来。 大厅中的这些商人将大厅占得满满当当,陈松环视一周,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跑到这里来,有什么样的目的,我心里清楚,你们心里也清楚。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就直接说吧,想要出海贸易,也不是不行......” 陈松这话还没有说完,大厅中的这些商人都一脸兴奋的看着陈松。 这是他们这些人最近这段时间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但是......”陈松语气一转。 这些商人的心又悬了起来,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就害怕陈松改变主意。 陈松不着急将自己的下文说出来,说完话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商人,语气拖得很长。 “但是,你们必须要听话。出海贸易之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们这些人以前或多或少都出过海。大明未立国之前的那些事情我就不说了,反正我就一句话,现在是大明的天下,你们不管要干什么事情都要顺应大明的意志,不然的话,你们这些人就只能被放弃。” 陈松这话说的很冷,将这些商人吓得不轻。 之前那个自来熟的胖商人一脸忐忑,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松,问道:“敢问大人,您说的顺应大明的意志主要是指什么?我们这些人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是遵纪守法的百姓。” 陈松脸上带着笑,道:“至于大明的意志是什么,暂且不提,我就先说说你们想要出海都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首先,你们必须听从市舶司的指挥,要是有人不听指挥,那就只有一条路,就是踢出市舶司,禁止出海。 再一个,如今市舶司规模有限,不可能让你们所有人都出海,所以,能出海的人只有少部分。至于该怎么确定,那是你们的事情,谁有本事,谁就出海,谁要是没本事,就别出海。 还有就是税收,不管是往外卖的货物还是从海外购买的货物,都必须缴纳关税,若是不缴纳关税,视为走私。 一旦发现任何走私行为,不管涉及金额是多少,一律按照最严格的处理。轻则收缴货物,重则丢掉性命......” 陈松的目光很冷,语气更冷,听得这些人心惊胆战。 其实,第二条,陈松有解决办法,那就是仿照盐引设置船引。 想要出海贸易,就必须购买船引,没有船引的话,等同走私。 只是,陈松不想现在就将这个办法拿出来。 先将这个难事踢给这些海商,先让他们头疼一阵,到时候再将这个办法拿出来,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他们也会更顺从。 陈松说得这些条款,大部分都能被这些海商接受,唯独这个关税,让他们有些害怕。 因为不知道陈松对关税的制定是按照什么样的规格,所以,他们看向陈松的脸上满是担忧。 那个自来熟的胖商人再次开口,说道:“大人,不知道这个关税的标准是怎么样的?不知道关税的收缴标准是怎么样的?” 陈松笑道:“至于是怎样的,我还没有想好。但是要提前给你们说好,关税的收取,主要取决于货物的类别。 若是往大明运输粮食这种必需品,关税的税额就会低很多,可要是香料、贵重木材以及贵重药材,价格就会高一些。当然了,至于具体的税额,还要看具体的货物是什么。” 陈松的这个关税制度,让这些商人有些茫然。 虽说之前出海贸易也要收税,可税收也不是陈松这个样子的。 现在一听陈松的这个说法,这些商人一下子就心里没底了。 而且,这个制度的弹性实在是太大了,想要利用税收来制裁某种货物或者某个商人,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陈松将这些商人的反应一览无余,这个关税制度是陈松早就想好的。 为了关税制度能够彻底的实行下去,陈松还打算成立一个专门负责追缴关税和打击走私的部门。 而这个部门,陈松打算以后就让目前的俞敏来主持。 名字陈松都想好了,就叫做“大明海防司”。 陈松不知道的是,他亲手建立的这个大明海防司将会在几十年后成为一个非常凶悍的部门。 时人言:“宁可与水师为敌,莫拖欠一分关税。”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了。 “大人可否说的再详细一些?我们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那个胖商人再次开口询问。 陈松笑了笑,右手敲打着椅子扶手,“不明白也正常,过几天,我会将事关市舶司所有的规章制度制定成册子,到时候,你们只需要去市舶司衙门领一份就行了。” 见陈松话已至此,这些商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离开客栈的时候,天色还早,陈松打算去一趟市舶司的仓库。 在夏杨的陪同下,陈松来到了市舶司仓库。 市舶司仓库就在码头附近,如今的仓库中装满了采购而来的货物。 这次采购的货物,所花费的钱款都是上次贸易赚来的。 市舶司第一次出海贸易,就赚了不少钱,这次采买也花不了多少。 这次采买的货物当中,多了不少玻璃镜子。 如今,玻璃镜子在徐辉祖的带领下,已经开始销售了,只是受限于产量的原故,所以量比较少。 陈松知道玻璃镜子在外贸上的优势,所以就特意吩咐过徐辉祖,让他把玻璃镜子朝市舶司倾斜一部分。 仓库中的货物主要以丝绸棉布瓷器为主,这些货物都是外贸的紧俏货。 只可惜,高丽的购买力有限,想要赚大钱,还要往西洋那边贩卖。 巡视了一圈仓库,陈松回到了市舶司衙门。 坐在书房中,陈松开始制定“关税”的种种制度以及“大明海防司”的制度框架。 这些东西有后世作为参考,指定起来很快。 关税的类型和后世的差不了太多,经过陈松的更改之后,更加符合这个时代。 大明海防司作为市舶司的保证,陈松打算让其和市舶司同级,同属朝廷直辖。 虽然名字叫做大明海防司,可根本和水师差不多,都属于武装力量,朱元璋可不会让这种武装力量归地方管辖,更别说还事关朱元璋的钱袋子。 在陈松的规划当中,大明海防司主要负责打击走私、验查货物追缴拖欠关税等职务。 这些东西陈松打算上报给朱元璋,除了上面的这些内容,陈松还提了一个提议,那就是制定出大明的国旗。 海船出海,插上国旗,表明身份。 这样做,有很多好处。 第171章 重建完毕的新学学堂 国旗对于一个国家非常重要,是一个国家的精气神,可以增加国家的凝聚力。 所以说,国旗对于大明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国旗的设计,陈松很早之前就开始构思了。 旗帜呈长方形,通体为红色。 在左上角,是一个蓝色的太阳和一个白色的弯月。 弯月包含着太阳,三角形的光芒围绕一周。 “太阳”为日,“月亮”为月,组合成一起就是个大明的“明”字。 陈松将所有的东西装进一个包裹当中,准备明天让人送到京城去。 第二天天刚亮,几个骑士带着陈松的东西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陈松带着随从,登上了那艘三千料的大船。 今天是俞敏训练手下的日子,训练的主要船只就是这艘三千料大船。 陈松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木制船只,所以就想见识见识这种大船是如何训练的。 太阳还挂在东边的天上,陈松站在大船的甲板上,看着站在自己旁边指挥的俞敏。 甲板上有一个很高的瞭望塔,塔上能容纳几个士兵。 一个观察敌情的士兵,一个传达旗号的士兵。 海面不是陆地,打起仗来,主要的通讯手段就是旗号。 所以说,旗号的准确传达是战役的取胜诀窍。 训练的船只有这一艘船只,所以训练的主要科目就是一些操控战船,如何对敌等。 至于船只间的相互配合,还要等到熟练的掌控这艘战船开始。 随着俞敏的号令,船上的士兵跑上跑下,各种嘶吼的声音不绝于耳。 船上的士兵,几乎每一个都扯着嗓子大喊。 “左前方遇敌,火铳手前往左船舷!”俞敏指向船只左面,扯着嗓子朝着瞭望塔大喊。 瞭望塔就在俞敏的身旁,俞敏的声音很大,大到陈松的耳膜疼。 瞭望塔上的士兵大声嘶喊着重复了一遍,随后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将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 甲板上的士兵开始朝着左船舷集结,速度很快,没花多长时间,就已经集结在了船舷左侧。 陈松看着如此迅速地士兵,脸上满是笑容。 “不错,不错,训练有素,训练有素。”陈松不停的夸赞。 俞敏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大人,末将的这些士兵可都是精锐啊,上次在海面上遇见倭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倭寇杀败。” “不错,不错,朝廷能有你们这些精锐,真乃朝廷之福啊。朝廷有你们这些精锐,市舶司的事情将会顺利很多。”陈松说道。 ......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看着陈松差人送上来的奏折,脸上多了不少疑惑,“大明海防司?一个市舶司衙门,真的需要专门的军队吗?” 朱元璋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大明海防司在本质上和军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朱元璋皱眉沉思,可这是后世的观点,时代的局限性,朱元璋一时半会根本就想不明白。 “标儿,你看看陈松的奏折,你年纪轻,和陈松接触较多,头脑灵活,你看看陈松的这个奏折,有没有什么想法!”朱元璋将手中的奏折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朱标。 朱标接过朱元璋的奏折之后,认认真真的读了起来。 朱标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只是没有朱元璋那样疑惑。 看完之后,朱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朱元璋也不急着追问,同样陷入了沉思当中。 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朱标看向朱元璋,说道:“爹,孩儿可能明白了一些。” 朱元璋眼睛一亮,看向朱标,问道:“速速说来!” “爹,孩儿是这样想的!”朱标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孩儿以为,常青的这个举动对市舶司有利而无害。 市舶司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贸易,而贸易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赚钱。陈松以为,朝廷精力有限,不可能全权把控贸易之事,所以就不可避免的将一起贸易交给海商。 事实上,孩儿也是这样认为的。 既然要将贸易交给海商,那最主要的就是税收。有税收,朝廷才能赚钱。 可商人永远都是商人,他们怎么可能会将吃进肚子里面的东西吐出来呢?所以,他们就会壮着胆子不缴纳赋税甚至是走私。 这个时候,必须用武力威慑这些人。” 朱标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分析的也井井有条。 “这种事情,直接交给刑部不行吗?何必再弄出一个衙门出来?”朱元璋挠着头,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在朱元璋看来,刑部就是干这种事情的,要是出现不缴纳赋税或者走私的情况,只需要交给刑部去办就行了,那里还需要再设置一个衙门? “常青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根据常青所言,这个海防司不归地方管辖,归朝廷直管,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害怕官员相互勾结。”朱标说道。 朱元璋点点头,“这样看来,倒也不错。建立大明海防司的事情要提上日程了,等这次贸易结束之后,就着手准备吧。” 朱元璋也没有反驳陈松的这个计划,打算等陈松回来之后,找陈松问清楚,要是可行的话,就实行下去。 这件事情翻过去了,朱元璋的目光又放在了大明国旗的事情上。 “国旗?!这个说法俺还是第一次听。”朱元璋饶有兴致的拿起陈松绘制的大明国旗图纸,兴致勃勃的看着。 这个时代,有军旗,有号旗,有令旗,有象征着皇权的龙旗,可唯独没有国旗。 虽然这是朱元璋第一次听国旗这个说法,但也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常青的脑袋,俺是真的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每天都在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国旗不国旗的,又有什么意思?” 朱元璋笑了笑,将陈松绘制的国旗图纸放下。 朱元璋不是后世人,不知道国旗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从古至今,也从未听说哪个朝代有国旗这一说,这种观念根深朱元璋的心,所以,朱元璋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只是陈松的玩笑话,并没有当真。 ...... 时间缓缓而过,距离出海的时间一天一天的接近。 出发这天,陈松站在码头上,看着眼前整装待发的船队,脸上满是笑容。 为了不引起高丽神经紧张,那艘三千料的大船停泊在码头上,没有出去。 这次带队的人还是杨昌和俞敏这两人,只是船队中多了郑大胜以及那个李珉芳。 朱元璋派遣过来的士兵早已经到位,跟着郑大胜登上了船只。 郑大胜站在一艘战船的甲板上,朝着站在码头上的陈松不停的挥手。 “大人,下官去了,大人,下官去了。”郑大胜的脸上多了不少悲痛,毕竟是去高丽,毕竟不是大明的地界,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郑大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结局。 “去吧,你就放心的去吧,不要害怕!” 和一脸悲痛的郑大胜不同,陈松的脸上满是笑容,朝着郑大胜笑着挥手。 船只逐渐远离,在海鸟的鸣叫声中,去往深蓝。 直到身后的码头消失在夕阳中,郑大胜再也绷不住了,蹲在船舷下,不停的抽泣着。 俞敏拿着一块手帕走来,交给了郑大胜,“你哭个什么劲,又不是让你去送死,你怕什么?” 接过俞敏递过来的手帕,郑大胜泪眼婆娑的看向俞敏,“你知道什么啊,我和你不一样,谁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擦掉眼泪,郑大胜站起,看着眼前的海面,脸上满是难受。 ...... 陈松的马车走进应天府的城门,已经是秋季,街道两旁的树木挂满了金叶。 看着眼前的场景,陈松难得有如此兴致,走下了马车,兴致勃勃的往前走着。 街道上的百姓们来来往往,脸上大都带着笑容。 朱元璋对百姓不可谓不好,京城天子脚下,更受到了朱元璋厚待。 陈松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新学学堂。 之前那些读书人冲击新学学堂的时候,将新学学堂给烧了,之后朱元璋直接命令工部进行重建。 现在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新学学堂已经完全重建完毕。 看着漆黑色的大门,光亮的门楣,陈松会心的笑了。 新学学堂,也要走上正规了。 回到家,陈松换了一身衣服,去朱元璋那里复命。 在御书房中,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站在下面的陈松,问道:“事情办好了?” “回陛下,已经办好了。船队已经启程,贸易的船只估计会在过年前回来,至于郑大胜,不好说。但郑大胜这个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应该会做好这事。”陈松回道。 “你挑选出来的人,俺放心。高丽的事情不用太过着急,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来就行,不需要太着急。去了那么多天,这几天就不用上早朝了,先好好地歇歇,养足了精神干活。 对了,你那学堂已经重建好了,赶紧将新学学堂开办起来。老四那大胖小子这几天可没把俺给烦死,和英儿一起,要是再不赶紧上学,恐怕俺这皇宫的顶,都要被这几个臭小子掀翻。” 第172章 哈哈,我有孩子了 虽然朱元璋这样说,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很明显。 人不就这样吗,无非就是老婆儿子热炕头,晚年能享受天伦之乐。 朱元璋也是人,虽然嘴上说讨厌,可心里还是非常开心。 “这几个小崽子,比俺小时候要猴的多了,要是不赶紧送到你那学堂去,俺这皇宫恐怕这几天就要没房顶了。”朱元璋笑着说道。 “臣回去之后,就着手处理学堂,臣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开学,争取早日将学堂办起来。”陈松说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吧。总之一句话,你的新学学堂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办起来。”朱元璋说道。 如今的新学不仅是陈松的新学,还是朱元璋的新学,朱元璋要用这新学来对付儒家理学。 朝中的儒家理学势力实在是太大了,朱元璋认为,自己能压住儒家理学,但后世之君就不一定能压住了。 朱元璋是一个很会为后世子孙考虑的人,为了后世之君,所以朱元璋不得不将这个新学弄出来。 分权治之,这可是朱元璋最擅长的事情。 走出御书房后,陈松带着人去了新学学堂。 老朱对新学学堂的修缮还是很上心的,重新翻新后的学堂和之前几乎没有区别,完全按照陈松的要求来修缮。 站在新学学堂的门口,陈松脸上带着笑容。 “这些文人世子,真是不知所谓啊,还真以为老朱是宋仁宗?”陈松笑了笑,从身后李三娃的手中接过钥匙,将大门打开。 推门而进,陈松闻到了一股清漆味道。 这股味道很好闻,不用想,采用的清漆肯定是价值不菲的上品。 说不定,朱元璋直接将皇家使用的清漆拿了出来。 来到前厅,这里是以后陈松和他那四个学生办公的地方。 经过重建,这里的面积很大,四周的墙壁用石灰重新粉刷,白净整洁。 几个方桌以及一些书架摆放在四周,在最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画。 来到前院,本来的院子被弄成了一个操场。 这个操场很大,三处宅院的墙壁被打通。 操场是用水泥铺设而成的,中间有一片草坪,草坪是一个小号的足球场。 在操场的周围,是一个个篮球场。 篮球架子是陈松画的图纸,让城中铁匠打造的。 在陈松的计划中,他的这些学生,以后不可能像儒家理学那样,只注重学生的学习情况,而不注重身体的发展。 后世的教育可能不那么完美,但可以大大缩短学生的学习周期,这对于现在的陈松来说,是最适合。 课本上的内容都是以后经过检验的,用这种方式,会节省很多时间。 穿过操场,一座座教室出现在眼前。 既然陈松要采用后世的教育方法,那就要抄个完整,将后世的升学制弄了出来,按照学习水平对学生进行划分。 教室后面,是一排排校舍。 因为有水泥,所以这些校舍是三层小楼。 为了采光,小楼只盖了半边,全都朝着南方。 这些校舍,最起码能容纳三百学生。 陈松站在宿舍楼下,不停的点头。“不错,不错,确实不错。” “先生,既然学校现在已经没问题了,那是不是该招收学生了?”站在陈松身后的李三娃问道。 陈松转过身子,看着李三娃,问道:“怎么你对这事好像还要比我上心?” 李三娃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啥,我也想来读读书。” “哈哈哈,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学堂如此上心,原来是打着这个念头。 既然你想来学堂读书,那我肯定会让你来的。 只不过,不要想着你是我的人,就在学校拉帮结派,就在学校捣乱。”陈松教训着李三娃。 陈松相信李三娃,只是有时候李三娃的脑袋就好像不够数一样,不定时的抽风。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陈松不得不给李三娃打个预防针。 “学堂是读书的地方,我肯定不会捣乱。先生就放心吧!”李三娃连连保证。 陈松带着李三娃在学堂到处转了转。 学堂毕竟不是专门建造的,是用住宅改建过来的,这样一来,面积就有限。 除了必要的校舍教室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对方用来布置其他的设施。 陈松走出学堂大门,回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等学生更多了,学堂必须扩建,到时候,从医院当中弄些实验器材出来。” 回家的路上,陈松想了很多。 目前的新学学堂,可以招收的人很有限。 那些传统的读书人对陈松的新学大都不感冒,尽管有李知味这些爱好杂学的人,可这种人实在是太少了。 所以,就必须从其他的地方招收学生。 陈松想到了普通老百姓,想到了那些想读书却读不起书的普通老百姓。 几千年的发展,儒学已经成为贵族阶级的学问,和底层老百姓已经脱节,成了文官、士绅以及地主维持垄断的工具。 这个年代,能读得起书的人,家境大都不会太差。 可是,家境好的文官、士绅以及地主相较于全天下还是太少。 所以,陈松打算来个釜底抽薪,既然你们这些读书人看不起我这新学,那我就从普通老百姓入手。 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儒家理学和新学的区别,对于他们来说,能读书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奢求这么多? 陈松打算先从工匠等这些匠户入手,目前学堂面积有限,而这些匠户都有技艺傍身,或多或少都认得几个字,他们的子嗣从小耳熟目染,学习速度比普通人快很多。 再加上老朱那扯淡的规矩,禁止这些人科举,所以,将他们弄过来最合适不过。 陈松计划分为三步走策略,第一步,从工匠入手,先培养学堂的中坚力量。 第二步,以这些工匠子弟为中坚力量,开始大量招收普通老百姓子弟。 第三步,应用阶段。到时候引导这些学生将新学往实用之途上引导,培养他们的创新能力,开展研究...... 创办以学堂研究为基础的工厂,实施专利制度,专利费用再反哺学堂,招收更多普通老百姓。 只是,这是一个漫长的阶段,漫长到陈松都不知道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但是,不管花费多少时间,陈松都必须走下去。 儒家理学有错吗?它没错,错就错在它没办法强国,没办法转化成生产力。 作为一种思想还是可以的,但奉若神明万万不行。 而且,儒家理学如今已经脱离普通老百姓,陈松要做的就是打破贵族对知识的垄断。 陈松挺着胸膛,就像是白杨一样,眼睛深处满是精光。 回到家,午饭早已经做好。 陈松坐在饭厅中陪着朱静安吃着午饭。 今天的饭菜很丰盛,有肉有菜,陈松吃的不亦乐乎。 朱静安拿着筷子,夹着一块青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呆的看着,不吃也不放下。 看着朱静安这个样子,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柔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朱静安摇摇头,将青菜放进了嘴中。 刚嚼了没几口,便捂着嘴巴朝着外面跑去。 刚刚跑出饭厅,就蹲在台阶上开始呕吐。 因为没有吃饭,只是一阵干呕。 陈松急忙追出来,蹲在朱静安的旁边,轻轻的拍打着朱静安的后背,“没事吧,待会给你检查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静安抬起头,瞪了一眼陈松,“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陈松:“......” “我这个月的月事没来,都大半个月了!”朱静安一脸娇羞。 陈松先是一愣,随后一阵狂喜。 呼吸开始急促,陈松一脸兴奋,结结巴巴的道:“你的意思是......是......你有了?” “先前娘派人过来,告诉过我那些事情。我也不是清楚,只是根据她们说的那些来看,应该是了。” 朱静安的脸色红的就像是苹果一样,红到了耳根子上。 “啊哈哈哈!” 陈松从地上腾的一下跳起,手舞足蹈的狂笑,“这么说来,我有孩子了?!” 看着如此模样的陈松,朱静安的脸上也多了不少笑容。 “这样吧,先吃饭,吃完饭后我好好地给你检查检查!”反应过来后,陈松搀扶着朱静安回到了饭厅。 这是陈松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的第一个孩子,兴奋可想而知。 坐在椅子上,陈松哪里还有吃饭的心? 他弯着腰,凑在朱静安的肚子前,小声嘀咕着:“孕吐一般出现在怀孕一个多月时,也就是说,在我去松江府之前怀上的。 到底是哪次呢?我记得也没几次啊?我这么厉害吗?一发入魂?” 陈松的脸上露出了不正经的笑容。 “夫君先吃饭吧,吃饭要紧!”朱静安说道。 陈松准备贴在朱静安的肚子上听听,可一想,现在还早,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说得对,先吃饭,先吃饭!” 陈松急忙端起桌子上的饭碗,胡乱的往嘴里扒着,眼睛一直都放在朱静安的身上,几乎从未离开。 第173章 赶紧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吃完饭,陈松带着朱静安来到卧室。 “躺在床上吧,我现在就给你检查检查。”陈松搀扶着朱静安来到床边,伺候着朱静安躺在床上。 陈松蹲在床边,牵着朱静安的右手,一脸温柔的说道:“闭上眼睛吧,很快就好!” 朱静安不怀疑有他,闭上了眼睛。 在朱静安闭上眼睛的瞬间,陈松带着朱静安来到了医院当中。 查怀孕本来要空腹才可以,可陈松已经迫不及待了,打算现在查一次,明天早上再查一次。 陈松手脚麻利,很快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只是因为吃了饭,不是空腹,所以有很多数据有很大的偏差。 可数据显示,朱静安怀孕的可能性很大。 陈松站在医院的病房中,手中拿着一张化验单,脸上的兴奋愈发浓烈。 “数据有很大偏差,但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怀孕了,明天早上再来做一次。”陈松将这张化验单揣进怀里,抱起躺在病床上的朱静安,回到了卧室当中。 刚刚将朱静安放在床上,她就醒了过来。 她看着站在床头不停傻笑的陈松,问道:“怎么样啊?检查的怎么样了?” 陈松笑道:“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以防万一,明天再做一次。对了,明天最好不要吃早饭,不然会影响检查结果。” “好,听夫君的!”朱静安说道。 陈松蹲在床头,拉着朱静安的手,说道:“现在你怀孕了,以后家中的活能别干就干。 待会我去一趟土豆田,把我妗子找过来,让她帮着照顾你。” “这才刚怀孕不久,再说了,宫中也有专门照顾的,何必麻烦妗子呢?”朱静安有些不太忍心如此劳累刘翠。 陈松道:“别人我不放心,再说了,我妗子生了两个儿子,她有经验。自家人,照顾起来也方便,也没有那么多的隔阂。” 陈松不是没想过让宫中的那些人照顾,只是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决定让刘翠来。 刘翠虽然不识大字,但对陈松没得说,照顾朱静安完全可以,而且也不会有什么隔阂。 若是不让刘翠来,恐怕刘翠也不会高兴。 再说了,让宫中人照顾,陈松总不放心。 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见陈松执意如此,朱静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同意。 “你先在这里躺着,有什么事的话,就叫下人们来做,我先去忙了!”陈松拉着朱静安的手,恋恋不舍的说道。 朱静安笑道:“放心吧,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让下人来做,你不要担心我了,赶紧去做事吧。” 陈松站起,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卧室。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松脚步轻快,恨不得蹦起来。 走出后院,陈松遇到了刚刚来到了前院的那四个学生。 李知味看着一脸笑容的陈松,冲着陈松拱手行礼,笑问道:“先生为何如此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男人这辈子有三件事值得炫耀,一是事业,二是媳妇,三是孩子。 朱静安这边刚刚怀孕,陈松就有些忍不住了。 “喜事,喜事,当然是喜事啊。你们的师娘怀孕了!”陈松兴奋的道。 李知味等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满是震惊。 “真的?先生,真的吗?这可是大喜事啊!”李知味眼睛圆瞪,脸上满是兴奋。 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远超后世,朱静安怀孕,李知味这些学生同样兴奋。 “哈哈,那当然是真的,我还能用这种事情骗你们吗?”陈松笑道。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此乃人间大喜啊!” “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剩下的那三个学生一脸笑容的朝着陈松拱手恭贺。 陈松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还没有从兴奋中恢复过来。 “行了,你们几个先自己看书吧,我出去一趟。”陈松留下一句话,带着李三娃朝着土豆田走去。 一路上,陈松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来到土豆田,陈松直奔赵铁绳的住处。 此时正是下午,是劳动的好时候,赵铁绳和刘翠都在田地里忙活着。 见住处的大门紧锁,陈松朝着田地跑去。 土豆地面积很大,一时半会很难找到赵铁绳。 在土豆田里找了很长时间,陈松才终于找到赵铁绳。 “舅舅!” 陈松冲着头戴草帽,正在田地里忙活的赵铁绳大声喊着,同时朝着赵铁绳跑去。 赵铁绳停下手中的活计,朝着陈松跑来的方向看去。 刘翠站在赵铁绳的身旁,腰间挎着一个水葫芦,她看着跑过来的陈松,看向赵铁绳,“该不会是有什么喜事吧?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高兴?” 赵铁绳看向刘翠,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什么喜事?这个时候来,能有什么喜事啊?” “听语气啊,松儿找咱们的时候,什么时候这么高兴过?我敢保证,肯定是有喜事,你要是不信就待会看!” 刘翠说罢,朝着陈松挥手,大喊道:“这里,这里!” 陈松加快速度,朝着赵铁绳和刘翠跑了过来。 来到两人身边,陈松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气。 刘翠解下腰间的水葫芦,递给陈松,“喝点水,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如此着急?” 陈松从刘翠的手中接过水葫芦,大口的灌着。 水葫芦里面的水是凉白开,现在喝起来,甘甜解渴。 喝完水,陈松将水葫芦还给刘翠,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一脸兴奋的看着赵铁绳和刘翠,“舅舅,妗子,你们知道我今天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先卖一个关子,是个大好事,非常非常大的大好事。” “大好事?什么大好事?”赵铁绳问道。 刘翠问道:“什么喜事啊,能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升官了吧?” 陈松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说道:“不是升官,升官的话,我哪里会这么高兴,这大喜事比升官还要让人高兴。” 刘翠来了兴趣,连着猜了好几次,可始终猜不对。 “行了,赶紧说吧,你要急死我们两个吗?到底是啥喜事啊,赶紧说啊!”赵铁绳一脸埋怨的说道。 陈松也不再卖关子,先是哈哈大笑几声,便接着道:“舅舅妗子,我要做父亲了,我有孩子了,静安怀孕了!” 赵铁绳和刘翠的脸色直接凝固,场面陷入了寂静。 短暂的寂静之后,赵铁绳那爽朗的笑声率先响起,“哈哈哈,真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陈松重重的一点头,道:“这当然是真的,这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可能会用这种事情来骗你们呢?” “好好好,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赵铁绳拍着陈松的肩膀,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长大了,松儿终于长大了。你爹你娘要是知道你有孩子了,该有多高兴啊。”赵铁绳不停的抹着眼泪,喜极而也不过如此。 “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好,好好好!”赵铁绳拍着陈松的肩膀。 刘翠也是一脸感慨,“不容易啊,终于有孩子了,终于有孩子了!” 在这个时代,孩子是一件大事,是一件事关家族前途的大事。 自从陈松结婚之后,赵铁绳和刘翠不止一次着急过陈松孩子的事情。 数次去陈松那里时,看着朱静安那平坦没有动静的肚子,赵铁绳和刘翠不知道有多着急。 若不是陈松现在还年轻,恐怕赵铁绳和刘翠早就开口催促了。 现在听到朱静安怀孕的事情,两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臭小子,现在才有孩子,你可知道我和你妗子有多么担心吗?要是你没有孩子,百年之后,我该如何见你娘你爹?”赵铁绳锤了一下陈松的胸膛,一脸埋怨,埋怨为什么现在才有孩子。 “这事谁说的准,这事谁说的准啊?”陈松一脸尴尬地说道。“对了,我今天来,不知是告诉你们这件事情。 静安不是怀孕了吗,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可以后行动难免不便,所以我就想着,让妗子去照顾照顾静安。” “好小子,妗子可算没白疼你!” 陈松话音刚落,刘翠那兴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虽说宫中有专门照顾的人,可那些人毕竟都是外人,信不过他们。”陈松说道。 刘翠笑道:“是这么个理,宫里的那些人都是外人,他们懂什么啊?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保管稳稳妥妥。” 这个时代,要是陈松不让刘翠去照顾朱静安,才会让刘翠不高兴。 “就是,宫中的那些人算什么?他们不过是外人罢了,再说了,你妗子照顾人的本事,可不是吹的。有你妗子在,你就放心吧。”赵铁绳也连连保证。 “就这么说定了,我待会干完活就过去!”生怕陈松反悔,刘翠急忙敲定下来。 赵铁绳戳了戳刘翠,道:“还干什么活啊?你真拿不来轻重?现在就赶紧去吧!” “对对对,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刘翠放下手中的工具,将水葫芦交给赵铁绳,看向陈松,“那就赶紧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第174章 新学学堂开学在即 看着陈松和刘翠的背影,赵铁绳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某种程度上说,赵铁绳对陈松比自己的那两个儿子还要看重。 陈松和刘翠的背影消失在赵铁绳的视野当中,赵铁绳又开始忙碌着农活。 来到家里,陈松给刘翠安排好了住处。 安排好一切事情之后,陈松又开始给他的那四个学生上课。 陈松站在前院,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这四个学生,道:“可能这是你们在这里上的最后一节课了,我打算后天开学,明天一整天,收拾新学学堂,为后面的开学做准备。” “先生,学生从哪里来呢?咱们新学可不被那些传统的读书人认可,到时候想要招收学生,可不容易啊。”李知味问道。 陈松早已想好了对策,说道:“新学学堂目前的招生我早已想好了办法,太孙殿下、燕王世子将会来新学学堂。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魏国公以及信国公的子嗣们,这些人的数量已经可以维持目前的情况了。 后面,对工匠进行招生......” 陈松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李知味这些学生闭上了嘴巴不再询问,陈松的这个计划已经很好了,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陈松开始上课,今天上的课是化学。 化学课是一门很需要实验的课程,实验以后肯定要进行,只是不是现在。 先让他们人打好基础,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后再开始实验。 实验用的化学药剂医院当中都有,这点陈松完全不用担心。 “硝酸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强酸,可以用来制造很多东西。 其中,可以用来制造三硝基甲苯。这个三硝基甲苯是一种威力强大的炸药,威力比现在的黑火药要大上不知道多少。” 陈松拿起面前桌子上的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书写下了三硝基甲苯的化学式。 “三硝基甲苯的化学式就是这样的,至于制备方法,而是这样的......” 陈松将实验室制备三硝基甲苯的流程图书写了出来。 陈松的这几个学生急忙将黑板上的内容记录在笔记本上。 不仅仅是三硝基甲苯,陈松还给他们教授了联合制碱法以及工业固定氮的方法。 这些东西现在可能制造不出来,但陈松确信,总有能制造出来的那天,现在将这些东西教出去,造出来的时间就会早一些。 黄昏来临,陈松的这四个学生收拾了一番,带着今天的笔记回家了。 做完了一天的事情,陈松走进了卧室。 此时的朱静安早已经躺在了床上,手中正捧着一本书看着。 见陈松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陈松,“夫君忙完了吗?” 陈松坐在床边,点点头,说道:“已经忙完了,明天要给魏国公府中发帖子,后天学堂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又有得忙了。 忙是忙,但一想到再几个月我孩子就出生了,我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干劲。” 朱静安笑了笑,道:“夫君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上早朝呢,时间不早了。” 陈松也不再耽搁,上床睡觉。 一转眼已经是天亮,陈松穿戴好衣服,朝着皇宫走去。 在起床之前,在朱静安睡梦中,带着她再一次进了医院。 结果很喜人,怀孕无疑。 拿到确实的结果之后,陈松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朱元璋的早朝制度,实在是难受,天不明就要起来。 站在朝堂上,陈松环视一周。 短短几天没上朝,朝堂上又多了不少新面孔。 这是洪武朝的常态,陈松已经习以为常。 陈松站在勋贵的队列中,一言不发,在想着新学学堂的事情。 今天的早朝没有什么有营养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么几样,西南用兵,北方边患,海上倭寇。 就在陈松以为今天的早朝就这样过去的时候,朱元璋一番话将陈松拉回了现实。 “诸位爱卿,俺打算成立大明海防司,主要负责市舶司税收以及走私的事情,诸位以为如何啊?!”朱元璋语气平缓的说道。 听着这番话,陈松觉得有些不对劲。 倒不是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是朱元璋说这话的场合不对劲。 朱元璋是谁?他想要成立什么衙门直接就成立了,干嘛还会拿到朝堂上来说? 事出无常必有妖,陈松瞬间警惕起来。 朱元璋话音落下,没有任何人反对。 胡惟庸大案还没有落下,李善长不久之前因为是胡惟庸同党被诛杀的事情如今历历在目,这些朝臣怎么可能会站出来反驳一件和自己没什么大关系的事情呢? 朱元璋环视一周,见没有人站出来的时候,又不急不缓的说了起来,“不知诸位之前可否听说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情啊?” 话刚出口,朝堂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还是把这个大杀器抛了出来,也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李善长一家子都被诛杀了,这个时间段提出来,时机倒也正常。”陈松暗暗想着。 朝堂上的官员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朱元璋没有什么反应,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静静的看着这些朝臣。 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对这些文官来说,就像是一把随时会砍下来的刀剑一样,让他们无法接受。 可李善长案件血淋淋的场景就在眼前,他们这些人又如何敢站出来,触朱元璋的霉头? 朝堂上的官员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都在那小声念叨。 这个场景让陈松感到好笑,害怕朱元璋实施官绅一体纳粮,又害怕朱元璋举起手中的屠刀,就像是风箱里面的老鼠一样,两头受气。 “诸位爱卿觉得,官绅一体纳粮如何啊?”朱元璋云淡风轻的询问。 朝堂上的这些官员依旧没人敢站出来,就那样站在那里,不敢说出自己的看法。 “常青,你如何看呢?” 就在陈松胡思乱想之时,朱元璋看向陈松,开口询问。 陈松站了出来,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本来就是陈松弄出来的,现在在朝堂上问陈松,恐怕朱元璋已经有了行动的意思,不然不会这个时候提出来。 估计朱元璋是想借着李善长案件的东风,将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实行下去。 “陛下,臣以为,此事于朝廷有大利!” 陈松这番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虽然李善长死了,可朝中这些官员,依旧有敢站出来驳斥陈松的。 让他们驳斥朱元璋,他们没有那个胆子,但要是让他们驳斥陈松,他们可不怕。 站出来的这人是当今御史梁言道,梁言道站在陈松一旁,指着陈松,气势毫不退让,“陛下,臣以为,陈大人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且不说士绅乃是朝廷基础,就说官绅不纳粮之事本就是陛下定下来的规矩,如今又怎么可以轻易打破呢? 再还有,臣想问一问陈大人,若是官绅一体纳粮,那陈大人要不要交粮纳税呢?” 陈松毫不迟疑,直接说道:“会,我当然会交粮纳税。” “你……”陈松这句话将梁言道气的够呛,他千算万算,实在没有算到陈松竟然会如此说。 朝堂中的这些官员看向陈松的时候,脸上多了不少惊诧。 “陛下,臣以为,天下万民皆受朝廷庇佑,朝廷抵挡灾祸于外,官绅也受到朝廷庇佑,又怎么能不交粮纳税呢? 天下万民,不仅仅只是普通的老百姓,还有官绅,这些人也要交粮纳税。”陈松这话说的很绝,把朝堂上的这些人气的够呛。 “厚颜无耻,真是厚颜无耻之人!” 一瞬间,朝堂中的这些官员,心中都涌出这个说法。 陈松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人是如何看他的,更别说这些人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 “臣以为,不仅要官绅一体纳粮,还要实行一条鞭法,火耗归公。” 陈松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接着往外面扔炸弹。 一条鞭法是张居正改革时提出来的,这个政策优劣参半。 有人说,正是因为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才让大明走向末路。也有人说,若是没有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恐怕大明早就亡了。 一条鞭法就是,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 因为将所有的税收都合并到一条,所以称为一条鞭法。 也正是从一条鞭法开始,银本位也一同兴起。 火耗,便是一条鞭法最为诟病的地方。 其实,火耗这个东西不仅仅是从一条鞭法开始的,在很早之前就有,只是没有一条鞭法时那么明显。 实行一条鞭法时,百姓们就需要将粮食卖成钱,然后交税。 这时候,粮商相互勾结,拼命压价,趁机赚取不义之财。 一条鞭法若是实行的不好,就是催命符。 但不能因为它的缺点而忽略它的优点。 其实,陈松说出一条鞭法的目的就是想提前确定下银本位,然后趁机改进宝钞,改良大明的金融环境。 “一条鞭法?何解?”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松。 “陛下,一条鞭法就是将所有赋税归为一条,折合成银两进行征收。” 第175章 给陈松的侍卫 陈松的声音在朝堂上不停的回荡着,朱元璋认认真真的听着陈松的声音,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朝堂上的这些官员,看向陈松的眼睛中除了愤怒之外再无其他。 这些官员恨不得将陈松掰碎了,吃进肚子里去。 先是官绅一体纳粮,现在又来了一个什么一条鞭法。 刀刀命中官绅们的命脉,都实行一条鞭法了,那路上的损耗不就是没有了吗?粮食就没有办法蒸发“水分”了吗? 这哪里是一条鞭法啊,这是在挖官员身上的肉啊。 “除此之外,臣以为,应该每过十年,清查一次天下田亩。 天下的田地都是有定数的,加上每年开荒的土地,所以朝廷的土地将会每年递增。 还有官绅们的土地,这些也要清查。朝廷对官绅的优待是有定数的,对官绅的免税也是有额度的。 就算不实施官绅一体纳粮的方法,朝廷也应该知道官绅们的土地......” 明朝真是奇怪,亡国之时,天下的田亩竟然还没有开国时的多。 里面的各种缘由,陈松自然清楚。 陈松没有犹豫,再次将自己的想法抛了出来。 这番话,意味着陈松彻底的走到了官绅们的对立面上。 只是陈松不怕,若是怕,还说这些干什么? 更何况,新学学堂马上就要开学了,已经和官绅决裂了,还怕什么? 一石掀起千层浪,陈松此番话说完,朝堂直接炸开了锅。 所有官员怒视着陈松,恨不得将陈松当场打死。 就连平日里一直隔岸观火的勋贵们,都怒视着陈松。 陈松此举不是不让众人吃饭,而是直接将众人的锅给掀了,将灶台给砸了。 “妖言惑众,实在是妖言惑众。陈松,你比鞑子还很!” “陈松,你是何方妖孽,为何要说出这种不知所谓的话?” “......” 一时间,喝骂声不绝于耳,所有的官员都指着陈松喝骂。 这一刻,就好像陈松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一样。 其实,推翻一个朝代并不困难,可是想要推翻或者改变一个传延千年的制度,谈何容易? 可是,如果不提前改变,僵局绝对会出现,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朱元璋看着脸上毫无畏惧的陈松,心里万分感慨,“真是大胆,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些杀人诛心的话。” 朝堂上的局面有些失控,甚至一些官员朝着陈松那边移动。 朱元璋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当下大声呵斥,“都给俺闭嘴,谁要是再敢多言,都给俺滚出去!” 朱元璋的暴怒声在大殿中不停的回荡着,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全都闭上了嘴巴。 “今天早朝就到这里吧,退朝!”朱元璋大手一挥,带着朱标走出了大殿。 陈松转过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几个文官横在陈松的前方,为首的乃是当今吏部尚书阮畯。 吏部衙门的权利不可谓不大,吏部尚书常被人称为天官。 洪武年间,在朱元璋的手下,吏部尚书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可是,吏部就是吏部,吏部尚书也算是个位高权重的职位。 “陈常青,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阮畯将近五十岁,鬓角早已经有了白发。 他死死地盯着陈松,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陈松直视阮畯,道:“我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若是你们非要给我按上一个名头,那我也无话可说。” 一语言罢,陈松直接从阮畯的身边走过,任由身后人议论。 看着陈松的背影,周围的官员聚在了阮畯的身旁。 吏部侍郎看着陈松的背影,说道:“大人,陈松真是个祸害,要是让他一直这样下去,麻烦不断啊。这是釜底抽薪啊,这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啊。” 吏部尚书轻笑一声,道:“当年王文公都办不成的事情,他陈松就能办成?别说陈松要办的事情可要比王文公还要过分!只是,此事不得不防啊。” 王文公正是宋朝名臣王安石,当年庆历新政就是王安石发起的,可惜,新政好是好,可得罪了保守派的利益,最后不得不失败。 吏部尚书以为,陈松不过是一个加强版的王安石,觉得陈松终究也会失败。 可是啊,陈松注定要让他们这些人失望,陈松不是王安石。 ...... 天上的太阳很亮,陈松走在去新学学堂的路上。 新学学堂明天就要开学了,陈松今天下午要做好所有和开学有关的是事情。 来到新学学堂,陈松的那几个学生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昨天这些学生下课之前,陈松给他们说过,让他们今天来新学学堂,做好准备。 学堂的大门做已经打开,陈松的那四个学生在学堂里面忙碌着。 走到前厅,这四个学生将陈松早已准备好的书籍往书架上放去。 陈松的脚步声响起,这四个学生看向走进来的陈松,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先生,我们已经将您之前交给我们的书都放好了。明天开学之后,就能及时将所需要的课本发下去。”李知味说道。 陈松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稍微忙一些,以免明天忙不过来。” 陈松说罢,带着李三娃加入了忙碌当中。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忙的,课桌等设施朱元璋早已让人安排好了,学堂的卫生,朱元璋之前也让人打扫过,无非就是一些细枝末节罢了。 上课的老师就是李知味他们四人,目前的学生数量不会太多,所以各项事情也不会太多。 在陈松忙碌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新学学堂的门口。 朱标从上面走下,带着几个随从走进了学堂。 朱标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必要的随从之外,朱标还带了二十多个身高力强的侍卫。 这些侍卫身上的衣服都只是一些普通衣服,看上去和朱标的随从格格不入。 这二十多个侍卫,是朱元璋特批给新学学堂的。 朱元璋知道这些读书人视新学学堂为洪荒猛兽,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便派兵保护。 朱标走进大门,刚刚来到前厅,就看到了正在前厅中忙碌的陈松。 “常青啊,忙着呢?” 朱标看着正在忙碌的陈松,笑问道。 陈松站起,朝着朱标迎去,道:“殿下怎么来了?” 朱标指了指大门方向,对着陈松说道:“跟着我出来一趟。” 朱标说着,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不知道朱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在他身后,来到门外。 朱标带来的那二十多个侍卫整齐的站在大门口,朱标来到他们身前,对着陈松说道:“这是给你的新学学堂配备的保卫力量,新学学堂的开办,将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做好安保可不行,一切都要小心谨慎点。” 陈松确实没有想到朱元璋会考虑这么多。 眼前的这些侍卫个个膀大腰圆,精气神很好,气场很强,一看就是百战精兵。 朱元璋确实舍得下本,将如此精锐配给了陈松。 “多谢陛下,多谢殿下。有如此精兵在手,足以应对大部分难事。”陈松笑道。 “只要新学学堂能安安稳稳发展就好,若是以后规模大了,势必要挑选地方,扩建校舍。” 朱标拍着陈松的肩膀,凑到陈松的耳朵旁,小声说道:“好好干,以后,新学学堂未必不能像国子监那样,甚至还会在地方上设置下属学校。 这一天能不能早日到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朱标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后,没有多待,带着随从离开,将这二十名侍卫留在了陈松这里。 马车逐渐远去,刚才朱标那番话在陈松的心头不停的回荡。 陈松还是小看了朱元璋,还是小瞧了朱元璋的心思。 这是一个想对传承了数千年的官绅制度开炮的皇帝,历史上的他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一茬又一茬的收割文官,到头来还是遭到了反噬。 这个时代的陈松,无异于朱元璋手中的一把刀,对付官绅的一把锋利的刀。 收回目光,陈松看向这二十个侍卫。 “跟着我进来吧,先带着你们熟悉熟悉学堂环境。” 陈松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路上,陈松想起了后世的军训。 陈松本来就想将军训整出来,瞌睡来了,枕头到了,有这些侍卫在,刚好可以展开军训。 朱元璋的精锐人马都是令行禁止的精锐,有这些人来操办军训,陈松可以放心。 这些侍卫跟在陈松的身后,一言不发,紧紧跟随着陈松的步伐。 一路上,没有任何人说话,沉默的就像是不会说话一样。 陈松不禁感慨这些士兵的精锐。 将学堂转悠了一圈,陈松带着他们来到前厅。 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要交给他们去做。 陈松拿着一叠帖子,站在这些士兵的前面。 “这些帖子是要送到魏国公、信国公等府中去的,明天就要开学了,所以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及时送到。” 陈松一边喊着,一边把这些帖子交给了这些侍卫。 这些侍卫没有说话,从陈松的手中接过之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候着陈松接下来的安排。 “好了,赶紧去吧!” 第176章 军训 夜渐渐的深了,今天晚上陈松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回家,而是在新学学堂中忙碌着。 明天就要开学了,所有的事情都要准备好。 陈松站在前厅中,带着李知味等人忙碌着。 李知味等人今天晚上会居住在这里,新学学堂的校舍中,被褥什么的早已经准备好了,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操场上面摆放着一些鞭炮,这是陈松特意让人买来的。 不管怎么说,新学学堂开学都是一个好事情,好事情当然要热热闹闹的。 当然了,陈松这边热热闹闹,那些读书人可就不好受。 陈松哪里会管他们这些读书人的想法,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自己热热闹闹的就行了。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将所有的事情都忙活完。 陈松今天晚上也没有回家,选择留在了这里。 只是,和李知味他们这些人不同,陈松今晚毫无睡意,一个人在操场上慢慢的走着。 头顶上的那轮明月从古到今都没有改变过,静静的照耀着大地。 今晚非常晴朗,万里无云。 陈松的身影被拉的好长,陈松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思考着后面的事情。 许久之后,陈松停了下来,看着天上的明月,自言自语的道:“这些读书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道你们接下要发什么招?” 黑夜就这样慢慢地过去,陈松一夜未眠。 新学学堂外面的道路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几张桌子摆放在大门两侧。 为了新学学堂开学,陈松今天请了一个假,没有去上朝。 陈松站在大门前的桌子后面,静静的等候着。 待会,会有学生前来报名,说陈松心中没有任何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朱元璋配给陈松的那二十个侍卫沿着大门两侧,笔直的站着。 他们的右手扶着一根六尺长的棒子,眼神肃穆。 有这些凶神恶煞的侍卫在,陈松相信,就算有人来捣乱,也能轻易应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街道尽头出现了一架马车。 马车豪华,周围满是蓄势待发的侍卫。 只一眼,陈松就认出了马车的身份。 除了朱雄英之外,还没有谁能有这个排场。 马车停在了大门前,一个侍卫急忙来到马车前方,掀起了马车帘子。 朱雄英从里面走出,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在朱雄英身后,跟着朱高炽和朱允炆。 朱高炽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中满是好奇,他不停的看着四周,就好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 朱允炆脸上有一丝害怕,长这么大,朱允炆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宫,这次突然出来,说不害怕是假的。 朱雄英倒是没有他们两个的反应,毕竟年长一些,再加上陈松的教导,远超同龄人,看上去沉稳很多。 朱雄英来到陈松面前,冲着陈松拱手行礼,恭敬的问候:“学生拜见先生!” 朱高炽和朱允炆有样学样,也朝着陈松行了一礼。 陈松笑着接下了这一礼,说道:“进去吧,有人会安排的。” 陈松指了指站在自己旁边的李知味,道:“带着殿下进去吧!” 李知味猜出了朱雄英的身份,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带着朱雄英他们走了进去。 日头开始升高,越来越多的马车出现在学堂前面。 徐辉祖带着三四架马车来到学堂前面,徐辉祖乘坐的那架马车中,是徐达的儿子,分别是徐膺绪和徐增寿。 徐达一共有四个儿子,可惜老三徐添福早夭,只留下了这三个。 徐膺绪出生于洪武五年,如今不过九岁的年龄,徐增寿也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除了徐达的这些儿子之外,剩下的马车中拉着徐达的亲戚朋友的儿子以及家生子。 家生子基本上都是徐达这些儿子的陪读,毕竟是大户人家,总要有几个陪读。 这些人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十来个之多。 徐辉祖的马车停在了学堂的前面,徐辉祖指挥着带来的人走下马车,随后带着他们朝着学堂走去。 “陈先生,许久不见,今日可好啊?!” 徐辉祖来到陈松面前,朝着陈松拱手行礼,笑着问候。 陈松回了一礼,笑道:“还行吧,一切都好。先安排你这些弟弟都进去吧,我还要等候其他人。” “这就进去!”徐辉祖回了一声带着他的这些弟弟走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信国公的子嗣们,等来的人全都到达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在学堂的操场上,陈松站在操场中央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大声的念着学堂的规章制度。 今天来的那些学生们站在高台的前方,静静的听着。 “诸位,新学学堂实施封闭管理。每五天放两天假,其余时间中,不允许出学堂一步。学生们的课程和饮食会由我亲自把关,从明天起,就算正式上课了。正式上课之后,会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军训......” 陈松说着学校的各种规章制度。 等陈松说到军训时,高台前面的这些人都是一脸茫然。 这个时代的学生,哪里会有军训这一说呢? 只是,这些事情陈松早已经和朱元璋通过气了,做起来也光明正大。 陈松将这些人脸上的迷茫尽收眼底,等读完所有的规章制度后,又着手开始详细的解释军训。 “诸位,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你们可能很好奇,什么是军训。 军训,顾名思义,就是像军人一样训练,像军人一样吃穿住行......” 陈松将军训的好处一一说了出来。 好在现在是明初,徐达和汤和这些人对自家子嗣颇为上心,陈松军训之策,倒是没有引起多少不满。 “军训结束后,会对你们进行排班,排班结束之后,就会上课......” 陈松讲解着有关上课的事情。 目前,来的人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一些勋贵子弟。 陈松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招收工匠子弟。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不能太过着急。 讲解完所有的事情后,已经是黄昏。 早已经准备好的鞭炮响起,在新学学堂前面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一朵朵烟花飞上天空,陈松站在新学学堂的大门前,看着天上炸响的烟花,一脸的笑容。 朱雄英站在陈松的旁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虽然手中拿着毛笔,但却迟迟没有下笔。 “真是的,还搞什么军训,英儿年龄才多大,怎么能遭得住?”朱元璋皱着眉头。 陈松但是给朱元璋说这事的时候,朱元璋还非常同意,可等到朱雄英真正到军训的时,又埋怨起来。 正所谓隔辈亲,平日里对朱雄英疼爱有加。 也幸亏是陈松,要是其他人,朱元璋哪里会同意? 在朱元璋旁边有一张桌子,朱标坐在这张桌子前,替朱元璋分担着政事。 丞相制度算是废了,朱元璋手中的活也越来越多,所以便让朱标分担一些。 朱标拿起一份奏折,看向朱元璋,道:“爹,您这就是关心则乱。陈松还能对英儿不好吗?而且,照顾英儿的人也不少,每天发生的事情都会禀报回来,也没什么大事。” 朱雄英毕竟是未来的储君,就算是在陈松这里上学,朱元璋依旧给朱雄英配了很多照顾的人。 “话是这样说,可俺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过几天过去看看,这可是半个月的军训啊!” ...... 阳光洒在操场上,朱雄英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朱高炽和朱允炆站在朱雄英的两侧,就像是护卫一样。 徐达的老二老四站在朱雄英后面那一排,眼睛时不时朝着朱雄英那边看去,要不是站在他们前面的陈松以及周围的士兵,恐怕他们早就跑到朱雄英那里去了。 其他的人,也都尽可能的想要站在朱雄英的旁边。 这些勋贵家的孩子,没有一个简单的。 虽然他们年龄不大,但已经知道很多事情。 而且,他们在出来的时候,家里人就告诉过他们,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和朱雄英多亲近亲近。 他们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陈松对这个也没有太过关心,这也算是正常事了,只要不影响正常教学就行了。 陈松站子众人的最前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陈松手中拿着一根教鞭,穿着一身黑褐色的短打,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从今天起,就开始军训了,为期十五天,我也会跟着你们一起军训。我希望你们记住一句话,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小孩子了,同时忘掉你们的身份。你们从现在起,就只有一个职责,那就是绝对的服从命令!” 陈松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 “是!” 陈松的声音刚刚落下,朱雄英那有力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朱雄英的脸上满是郑重,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懈怠分毫。 此时的他,看上去竟然和朱元璋有几分相似,就好像是一个年少的朱元璋出现在这里一样。 第177章 站军姿 “现在,听我的安排,你们这些人将会被分为五组。 被我念到名字的人,现在就站出来。” 陈松拿着花名册,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大声念道:“朱雄英!” “到!” 朱雄英往前踏出几步,声音洪亮的大喊道。 “朱允炆,朱高炽,徐膺绪,徐增寿,汤鼎,汤軏,常升!” 被陈松念到名字的这些人都站了出来。 年龄最大的是常升,十二三岁了,是常玉春的次子。 汤鼎和汤軏是汤和的两个儿子。 和徐达汤和不一样,常遇春早逝,朝中没有鼎立的人,虽然常遇春的长子常茂承袭了他爹郑国公的爵位,可没有常遇春的威望,加之年少,在朝中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徐达和汤和。 别说徐达和汤和了,就连一些侯爷,都比不上。 为了自己的家族着想,所以常茂就将自己的弟弟弄到了这里。 常升来这里最大的目的压根就不是来上学的,是来抱朱雄英大腿的。 被陈松念到名字的这些人站了出来,站在朱雄英的身旁,脸上满是兴奋。 陈松知道这些人来新学学堂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所以也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话是这样说,可这不代表陈松会因为他们是勋贵子弟而手软。 差不多三十多分钟的时间,陈松终于将所有的学生都安排完毕。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陈松环视一周,沉声道:“现在队列已经安排完毕,接下来的项目便是跑操。跑完操吃早饭,早饭过后,就开始正式的军训。 废话不多说,现在开始跑操。记住,跑操是为了你们的身体着想,但也不是无止境的跑。” 说到这里,陈松看向朱允炆和朱高炽,“你们两个年龄还小,先出来吧,跑操就免了吧!” 朱允炆一听不用跑步,当下就准备站出来。 可朱高炽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朱雄英,没有站出来。 “先生,虽然我年龄小,但是我感觉我能跑!”朱高炽冲着陈松说道。 陈松道:“你年龄小,身体还羸弱,赶紧出来吧!” 见陈松这样说,朱高炽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站了出来。 陈松的那四个学生站在陈松的身后,陈松看向身后的李知味,道:“看着他们两个。” 李知味走出,带着两人来到了陈松身后。 陈松将挂在脖子上的铁哨子拿起,随后大喊:“向右转,跑步走!” 紧接着,尖利的哨音响起,陈松跑在旁边,看着这些人。 朱雄英是排头,他看着眼前的跑道,不急不缓的往前跑着。 “注意,不要太快也不要太着急,注意呼吸,保持有节奏的呼吸,谁身体要是不舒服就别硬撑着,提前给我说。” 陈松说罢,吹响了哨子。 在陈松身后,是那二十个穿着短打的侍卫,他们跟在陈松的身后,有节奏的跑着。 “一二一,一二一。准备跟着我喊,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号子声响起,朱雄英扯着嗓子大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锻炼身体,保卫大明!”陈松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些学生也跟着大声的喊了起来。 硁硁的脚步声响起,朱雄英的鼻尖有汗珠出现,可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退缩。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转眼间已经跑了两圈。 一圈是四百米,两圈就是八百米。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跑不动了,开始掉队。 这些人都是勋贵子弟,平日里锻炼的人不多,所以掉队实属正常。 朱雄英还在坚持,尽管他已经满头大汗。 “跟上去,再有一圈,一圈就结束了。难道你们这些人连一圈都坚持不了吗?难道你们就愿意当一个懦夫吗? 想想你们的父辈,你们的父辈都是个顶个的好汉,难道你们想让别人说虎父出犬子吗? 军训成绩,我到时候会拿到陛下那里去,这一切陛下都会过目,你们自己想想。” 陈松冲着掉队的这些人大喊道。 前几句话,这些勋贵子弟没有什么反应。 当陈松将最后那句话说出来时,这些掉队的人,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们这些人在来之前,家里人不止一次的给他们说过,来新学学堂意味着什么。 若是这个时候掉队,被陈松送到朱元璋那里去,那他们这些人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好感直降,这个时候,他们包括他们背后的家族,还能有好吗? 要是被他们的父辈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学校是这幅样子,一顿皮肉之苦是避免不了的,说不定,还会有更为严厉的处罚。 “冲,冲啊!” “冲啊!” 掉队的这些人,咬紧牙关,朝着前面冲去。 不得不说,陈松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功夫,掉队的这些人几乎全都冲了上去。 最后一圈跑完,这些学生大都筋疲力尽。 他们躺在操场中央的操场上,看着天空,大口的喘息。 朱雄英坐在草坪上,胸膛笔直,目视着前方,和那些吊儿郎当的勋贵子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松来到朱雄英的面前,笑着问道:“你为什么不躺着呢?” 朱雄英站了起来,冲着陈松说道:“先生,我不能躺,我代表着皇爷爷的脸面,皇爷爷威武,我不能做出有损皇爷爷的事情。” 朱雄英的语言铿锵有力,陈松点点头,“说得好,说得好!先坐下吧,饭菜马上到!” 陈松说罢,带着几个侍卫朝着食堂走去。 食堂在后院,没过多久,陈松等人抬着几大桶肉粥、馒头等食物来到操场。 厨房的厨子是朱元璋特意调拨过来的,毕竟里面有自己的孙子,可不能不上心啊。 陈松让人将这些食物放在操场上,还不等陈松开口,这些学生全都围了过来。 这些学生还是有些分寸,朱雄英前面那片地方,没有任何人过去,专门空了出来。 一个早操,使得饥肠辘辘的肠胃更加饥饿。 朱雄英四平八稳,站在后面,没有任何争抢的意思。 “排好队,谁要是哄抢,今天早上就别吃饭了。”陈松挥舞着手中的教鞭,冲着这些人大声喊着。 话音落下,因为学生连忙停了下来。 “按照我的吩咐,排好队,不要乱,一个一个的来。”陈松冲着这些学生大声喊道。 这些学生开始排队,这些学生非常自觉,让朱雄英站在了最前面,然后按照家中爵位高低功劳大小开始排队。 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朱雄英是未来的皇帝,这些学生虽然年轻,也能看清楚这些事情。 队排好后,陈松开始给他们打饭。 每人一碗粥,两个馒头,不够可以再加。 朱雄英端着两个碗,一个碗里是肉粥,一个碗里是馒头。 朱雄英蹲在操场上,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毫无顾忌的吃着。 其他的学生看朱雄英都这样吃饭了,他们还能有什么要求?蹲在地上,和朱雄英一样,吃着早饭。 陈松也和他们一样,一口肉粥,一口馒头,就这样吃着。 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陈松将吃完的饭碗放进已经吃完饭的桶里。 朱雄英也将自己的饭碗放进桶中,那些吃完饭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将碗放了进去。 吃完饭,陈松下达了集结命令。 随着一道尖利的哨声响起,学生们开始集结。 集结完毕,陈松站在他们面前,大声喊道:“接下来,是站军姿,半个时辰。 站军姿就是,胸膛挺直,双手紧贴大腿,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记住,是一动不动。”陈松大声的说道。 跟在陈松身后的那些侍卫笔直的站在陈松身后。 这些侍卫都是百战精兵,是朱元璋手中的精锐。 当陈松将站军姿的要领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很快就明白了。 “现在,按照之前分好的组,带到我之前给你们分到的地方。” 陈松一声令下,这些学生在教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各自的地方。 因为只有五组,连带着陈松,所以只需要四个侍卫。 陈松从这些侍卫当中挑选了四个能力出众的侍卫充当教官,陈松自己亲自带领朱雄英那一队。 陈松扫视一眼队伍,然后冲着他们喊道:“先给你们示范一下军姿,以免你们什么都不会。” 陈松说罢,抬头挺胸收腹,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后世大学生都是要军训的,陈松自然也不例外。 可能比不上那些职业的,但也差不多了。 “看到没,就这样,抬头挺胸收腹,脚后跟并拢,双脚微微张开,目视前方,双臂自然下垂,紧贴大腿。来,跟着我做一遍。” 陈松再次示范了一下,然后看向朱雄英他们。 朱雄英仿照着陈松的样子,站出了一个不是很标准的军姿。 陈松来到朱雄英面前,一一指出朱雄英的错误,同时说道:“头抬起来一点,胸膛要挺直,肩膀自然放松。 对对对,就这样,保持住!” 指导着朱雄英站好军姿,陈松的目光又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第178章 朱元璋讲话 陈松在学生们的队列中转悠着,谁的姿势要是不标准,陈松直接上去纠正。 站军姿看上去很简单,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没多长时间,就有人撑不住,开始乱动。 当然了,对于朱允炆和朱高炽,陈松非常宽松,要是他们两个坚持不住,就会让他们休息。 徐达的儿子徐膺绪没站一会儿,就不由自主的乱动起来,一会儿挠腿,一会儿挠脸。 陈松见此情景,直接站在了徐膺绪的面前,盯着徐膺绪。 陈松居高临下,看的徐膺绪异常难受,硬生生的忍住自己不动弹。 可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好动,徐膺绪没忍多长时间,就又开始乱动。 “站军姿的主要要领就是禁止乱动,你这样不行,我给你十息调整的时间,赶紧调整过来。”陈松冲着徐膺绪说道。 徐膺绪还以为陈松要教训自己,一听陈松这样安排他,瞬间轻松不少。 徐膺绪急忙挠挠腿,挠挠脸,挠挠胳膊,尽情的释放着。 “好了,十息的时间到了!” 随着陈松的话音落下,徐膺绪停了下来。 陈松不指望这些学生一蹴而就,一下子就能站好军姿,一下子就能进入状态,毕竟他们年龄还***迫过分,反而不美。 陈松来到队伍前方,面向学生,站了一个军姿,目不斜视。 “记住了,站军姿不能乱动。知道你们年龄还小,所以,若是你们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不要硬撑着。 还有,若是你们实在控制不住,想要动,我可以给你们动的时间,但你们必须打报告。谁要是不打报告乱动,就加时。 听清楚了吗?” 陈松的声音很大,冲着这些学生大声喊道。 “明白!” 这些学生大声喊道。 太阳开始上升,温度逐渐升高。 这些学生就这样站在太阳底下,站着军姿。 朱雄英有一股子韧劲,硬是忍住想动的心和不舒服的感觉,一动不动。 汗水出现在朱雄英的额头上,往下流着,他硬是一句话都没说,硬生生的忍着。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学堂的大门口。 朱元璋带着朱标从马车上跳下,朝着学堂走去。 站在门口的侍卫急忙迎了上去,朝着两人行礼。 朱元璋和朱标虽然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但门口的这些侍卫都是朱元璋的精锐,自然认识两人。 “拜见陛下殿下!” 这几个侍卫迎了上去,急忙行礼。 朱元璋摆摆手,指了指里面,问道:“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一个侍卫回道:“陛下,现在正在站军姿,陈大人规定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现在还有一刻钟了。” “站军姿?”朱元璋小声嘀咕了一声,走了进去。 来到操场,朱元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操场上的朱雄英和朱雄英面前的陈松。 朱元璋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再看了看一脸汗水的朱雄英,瞬间心疼起来。 “这就是站军姿吗?真是折磨人,英儿才那么大,受得住吗?”朱元璋有些埋怨。 陈松提前给朱元璋说过军训的内容,所以朱元璋也知道这个站军姿是什么章程。 只是,写在纸上的内容哪里有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俗话说隔辈亲,朱元璋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在大太阳低下的朱雄英,朱元璋是打心眼里心疼。 不然的话,也不会早早的下了早朝,跑到这里来了。 说着,朱元璋就打算往朱雄英走去。 朱标急忙拉住了朱元璋的胳膊,道:“爹,您就别担心了。常青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再说了,常青做事您还不放心吧?他是郎中,英儿有什么问题,早早就能发现。 孩儿觉得吧,应该让常青这样训训。一天天的,在宫里什么也不干,闷着不好。” “是该训训,俺觉得应该也把你带着一起训训。 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最近这段时间,胖了十斤不止吧?”朱元璋打量了一下朱标那愈发圆润的身体,开口说道。 朱标一脸尴尬,道:“要是行的话,那孩儿也过去训训?” “得,别耍嘴了!”朱元璋摇摇头,目光再次放在了朱雄英的身上。 陈松看到了站在操场边缘的朱元璋和朱标,那些侍卫和那些学生也都看到了站在操场上的朱元璋和朱标。 “你们都给我安分点,不要乱动了,谁要是乱动,直接加时!”陈松大喊一声,朝着朱元璋和朱标走去。 来到两人面前,陈松道:“不知道陛下殿下前来,未能远迎还请赎罪。” 朱元璋摆摆手,指着朱雄英,问道:“这个站军姿有什么用?这么大的太阳,要是晒出个问题咋办?” 陈松自然知道朱元璋的想法,于是解释道:“陛下,站军姿的主要目的不是军姿,主要是让他们服从命令以及培养定力。 整个军训,除了站军姿之外,还有队形队列……” 陈松将军训的主要项目和优点以及目的详细的说了一遍。 陈松这番话说的虽然很清楚,但朱元璋还是有些埋怨。 “军训听起来很好,可英儿年龄这么小,是不是有些过了?”朱元璋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朱雄英。 朱元璋对朱雄英疼爱有加,对朱雄英的疼爱,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已经超过了朱标。 朱雄英似乎察觉到了朱元璋看过来的目光,于是挺了挺胸膛,就像笔直的宝剑一样。 “呵呵,臭小子做的不错,是这些人当中,站的最笔直的。”朱标笑呵呵的说道,脸上满是自豪。 朱元璋白了朱标一眼,道:“你说的这不是废话,那是俺的孙子。” “行了,你别站着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俺就在这里看着吧。”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点点头,来到了队伍的前面。 朱元璋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朱雄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头到尾,朱元璋一直站在那里。 这一刻,朱元璋不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而是一个心疼孙子的爷爷。 “集合!” 陈松举起右手,吹了一下铁哨子,然后大声的喊着。 教官们急忙整理好队伍,带着他们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因为还没有专门开始昨天队列,所以集结起来有些杂乱。 等所有人都集结起来之后,陈松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大声道:“陛下和殿下来了,现在,请陛下和殿下训话!” 陈松说着,朝着朱元璋和朱标跑去。 来到两人面前,陈松说道:“陛下殿下,给这些学生们训训话吧!” 朱元璋点点头,“也好,既然来了,那就说说!” 朱元璋朝着人群走去。 行至人群前方,这些学生们就要行礼。 朱元璋大手一挥,一脸豪气的道:“都免了,又不是上朝,行什么礼?” 这些学生们站直身子,看着朱元璋。 除了朱雄英等皇家子弟之外,其他的学生脸上都是兴奋。 那可是皇帝,是父辈们才能见到的人,现在竟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可是件大好事啊。 在君权时代,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你们这些崽子都是各家各户的好儿郎们,能来到这里,就证明你们和那些读死书的人不一样,你们都是好样的。” 朱元璋先夸赞了一番他们。 这些学生们的脸上满是笑容,能被朱元璋夸赞,可是难遇的大好事啊。 扫视一圈,朱元璋的目光放在了朱雄英的脸上。 看着朱元璋的目光,朱雄英挺了挺胸膛,一脸自信,目光中满是锐气。 朱元璋暗道一声,“好小子,不亏是俺的孙子。” “今天,你们这些人都是好样的,这么大的太阳,你们都能坚持下来,你们让俺很欣慰。 要知道,当年俺打天下的时候,这种苦不过寻常。你们知道饥一顿饱一顿的感觉吗?你们知道埋伏在大太阳底下,一待就是一整天吗?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俺希望你们能坚持下去,以后,大明可要让你们来守卫。” 朱元璋左手叉着腰,右手不停的挥舞着,一脸豪气的讲话。 朱元璋这话听在众人的耳朵中,却有着其他的味道。 要知道,皇帝的话,是不能只听其表面意思,要往深处想。 朱元璋这样说,不就是在说,以后,从新学学堂出来的学生,俺以后都会重用。 来新学学堂之前,这些学生心里还有些忐忑,可现在朱元璋都已经表态了,这一下子心里就有了底。 “陛下万岁!”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跟着大喊起来。 朱元璋一脸笑容的朝着这些学生挥手。 朱元璋讲完话,朱标开始讲话。 讲话的内容和朱元璋差不多,主要就是劝勉这些学生。 一时间,这些学生别提有多提气了。 跟着他们一起上学的是当今太孙,讲话的是当今陛下和未来的皇帝,这种殊荣,全天下谁能有?也就只有在新学学堂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朱元璋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表达了自己对新学的支持。 第179章 常青啊,英儿俺就交给你了 讲完话后,朱元璋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让人搬来几把椅子,放在操场边上,静静的看着。 朱元璋的一个侍卫打着一把大伞,给朱元璋遮凉。 父亲的面前哪里能坐下?所以,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看着操场。 有朱元璋和朱标监视,这些学生们充满了干劲,只觉得自己浑身有力。 “现在,喝水补充一下水分,水马上就会过来,你们先原地休息。”陈松冲着这些学生的大喊一声,然后带着几个侍卫往食堂方向而去。 不多时,陈松带着人抬着几个大木桶出现在学生们的面前。 大木桶里面都是淡盐水,大热天军训出汗多,所以要及时补充盐分。 除了大木桶之外,还有一个个的大碗。 有朱元璋的监视,这些学生这次自觉的多了,陈松都没怎么要求,这些学生就已经排好了队。 和早上吃早饭一样,朱雄英依旧在前面。 从陈松手中接过装着水的碗,朱雄英就往嘴里面灌去。 “咕噜咕噜!” 盐水从嘴角滑落,打湿了下巴。 “英儿在宫中,没这样喝过水吧?你看他这个样子,是真的渴了!”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指着朱雄英说道。 朱标笑道:“站了那么长的时间,口渴是肯定的。” 喝完水,陈松并不急着让学生们接着训练,而是让他们休息了一会儿。 毕竟这些人年龄还小,追的太紧,会出问题,一切训练应该符合他们的体力条件。 休息的时候,朱元璋让朱标去将朱雄英叫了过来。 朱雄英站在朱元璋的面前,胸膛挺的笔直。 “英儿啊,你觉得军训怎么样?累不累啊?要是累的话,就告诉爷爷,爷爷让你回家休息,好不好啊?”朱元璋抚摸着朱雄英的额头,一脸疼爱的说道。 朱雄英一脸倔强,道:“皇爷爷不用管孙儿,孙儿能坚持的住。 孙儿现在受的苦和皇爷爷小时候受的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没有想到朱雄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便问道:“这话是常青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 朱雄英道:“是孙儿自己想的,先生曾经说过皇爷爷小时候的事情,说过大明立国之时的那些困难。” “好好好,好小子,竟然能想到这里,爷爷没白疼你!”朱元璋一脸疼爱的拍着朱雄英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训练吧。 但记住喽,不要逞强,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赶紧给你老师说,不要耽搁。军训固然重要,可你才是最重要的。” 朱雄英点点头,朝着操场走去。 休息的差不多了,陈松的哨声响起,坐在草坪上休息的学生们站起,开始集结。 这次集结,速度很快,也非常整齐。 每个学生都想在朱元璋的心里留下好的印象,都在尽可能的表现自己。 看着集结完毕的学生,陈松大声喊道:“接下来,是左右转,向后转的训练。 现在,看着我给你们示范!” 陈松说着,转过身子,背对着这些学生。 “看好了,看好我的动作,记住我的动作。”陈松说着,大喊起来,“向右转!” “啪!” 一道声音响起,陈松铿锵有力的转到右边。 “不得不说,常青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个转身看起来,确实很精神。军中虽然也有转身训练,可却没有人能做到常青这种。” 坐在操场旁边的朱元璋看着陈松的动作,一脸感慨的说道。 冷兵器时代,队形队列对于战场杀敌来说异常重要,明军军中对于队形队列的训练也很上心。 转过身子,陈松再次大喊,“向右转!” 双脚用力,瞬间转过身子。 “向右转,向右转!” 陈松回到了起始位置。 “接下来是向左转,和向右转的动作要领一样。” 陈松说着,朝着左边转去。 接下来的时间,陈松又给他们这些学生演示了向后转以及半面向左向右转。 因为这些侍卫也不会这个,所以陈松只好把这些学生集合起来训练。 和学生一起训练的还有那些侍卫。 看着训练的侍卫,陈松暗暗想着:“要抽出时间将这些侍卫教会,不然,以后学生数量多了,要麻烦很多。” 在一次次的训练当中,上午过去了,到了午饭的时间。 集结哨音再次吹响,所有的学生集结了起来。 午饭不会像早饭那样简单,为了保持下午的精气神,陈松还给了他们午睡的时间。 这些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教官们的带领下,朝着食堂走去。 陈松离开队伍,来到朱元璋那里。 “陛下,已经是午饭时间,不知道陛下……”陈松站在朱元璋的面前,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站了起来,笑呵呵的道:“就在这里吃吧,正好看看俺乖孙吃的都是一些什么。” 说着,朱元璋带着朱标在陈松的带领下朝着食堂走去。 食堂的样子和后世差不多,设置有一个个的窗口,窗口后面是一个个的档口,中间是一个个的饭桌。 只是,因为采光问题,所以食堂只有一楼,中间房顶修建有天窗,阳光可以照射进来。 朱元璋走的很快,他的眼睛一直都在朱雄英的身上。 走进食堂后,这些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自己喜欢吃的档口前。 朱元璋站在最后面,目光在人群中不停的寻找着。 不多时,就看到了端着餐盘朝着这边走来的朱雄英。 朱元璋眼睛一亮,朝着朱雄英走去。 “吃的是什么啊?”朱元璋走在朱雄英的身旁,笑呵呵的问道。 朱雄英仰起头,看着朱元璋,道:“吃的米饭,菜是炖大肉,还有黄瓜,还有一碗汤。” 餐盘很大,里面放着这些食物。 朱雄英端着餐盘,小心翼翼的往饭桌走去。 朱元璋想要帮忙,可看朱雄英一脸倔强的样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朱元璋跟着朱雄英坐在了饭桌前,朱标也坐在他们对面。 朱元璋这一坐,那些吃饭的学生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可是皇帝啊,他们这些人撑死也就和自己的父辈一起吃过饭,哪里有如此荣幸,和皇帝一起吃过? 这些学生端着手中的餐盘站在食堂中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朱元璋那爷孙仨。 朱元璋察觉到了食堂中诡异的气氛,于是站了起来,大手一挥,道:“你们该怎么吃饭就怎么吃饭,不要这么拘束,又不是正式场合。” 朱元璋这么一说,这些学生才终于放下心来。 “常青啊,按照英儿吃的,给俺和标儿各来一份。”朱元璋冲着站在一旁的陈松说道。 陈松转身离去,片刻后,将食物放在了桌子上。 陈松从档口要了一碗米饭,盖上厚厚一层炖大肉,走出了食堂,蹲在食堂门口吃着。 陈松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筷子和一头蒜,一口饭一口蒜。 正吃的有滋有味时,朱元璋带着朱标和朱雄英走了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陈松。 “常青啊,为啥要蹲在外面吃?里面又不是没位置。”朱元璋停下脚步,看着陈松。 陈松站起,道:“臣觉得,蹲着吃饭香。” 朱元璋一副洞悉你想法的样子,“行了,什么蹲着吃饭香。要真是这个说辞,那为什么不蹲在里面?俺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陈松尴尬的笑了笑,“陛下,没这事。” “行了,俺也不和你瞎扯了。俺还有事,就先走了,英儿就交给你了。对了,英儿每天的情况,你都必须记录下来,呈报给俺。”朱元璋说道。 陈松回道:“好!” “英儿啊,爷爷就先回去了,在这里有什么事,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告诉常青。”朱元璋俯下身子,一脸宠爱。 朱雄英点点头,“皇爷爷就放心吧,孙儿记住了。” “好,真是好孩子。”朱元璋揉了揉朱雄英的额头,带着朱标离去。 “皇爷爷,爹爹再见!”朱雄英冲着朱元璋和朱标的背影,大声喊着。 朱元璋和朱标回过头来,对着朱雄英招招手,随后远去。 陈松将手中的饭碗放在旁边的窗台上,抹了抹嘴巴,朝着朱元璋和朱标追去。 将两人送出学堂大门,朱元璋在临近登上马车时,对着陈松说道:“一直以为俺高看了你,可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你。常青啊,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俺也不想追问你的本事是从哪里来的,反正就一句话,好好为国效力吧,这个军训搞的不错。” 说完话,朱元璋登上了马车。 在一道道马鞭声中,马车逐渐远去。 朱元璋坐在马车中,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朱标,道:“常青这个军训的法子不错,就是苦了点,但能让他们知道生活不易,也是好事。” 在很早之前,朱樉朱标他们尚未就藩时,朱元璋曾经让他们去了中都凤阳,让他们体会生活艰苦。 这样做的最大目的,就是让他们明白生活不易,让他们知道百姓艰难。 陈松此举,和朱元璋的办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体现方式不同。 第180章 月夜见李成桂 午睡过后,又开始了军训。 只是,军训的有些项目,这些教官还都不会,所以进行的时间很短,黄昏时刻就结束了。 陈松让学生们自由活动后,开始将教官集结起来,对教官进行训练。 …… 一辆马车嘎吱嘎吱的走在去往应天府的官道上,陈谟惴惴不安的坐在马车中,眼睛时不时往外面看去。 赶车的马夫回过头,冲着车厢喊道:“老爷,马上就要进城了,还是去京城中的宅子吗?” 陈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嗯,直接去京城的宅子吧。” 车夫扬起手中的马鞭,带着陈谟朝着京城的宅子而去。 陈谟此番前来,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心病。 自从让那个赵二狗子去京城刺杀陈松,陈谟的心就悬了起来,几乎每天都睡不安稳。 可是,赵二狗子一去,几乎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等京城的消息传回来之后,陈谟傻眼了。 “……李善长煽动文人士子意图冲撞皇宫,和胡惟庸有染,指示人刺杀陈松……” 知道这个消息后,陈谟瞬间害怕的不知所措。 李善长都因为刺杀陈松被朱元璋砍了头,自己一个不是官员的儒生,如何能抵挡朱元璋的那把大刀? 消息传来后,陈谟就一直关注,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那个赵二狗子的消息。 这时,陈谟以为赵二狗子刺杀失败。可刺杀失败应该会回来啊,不应该这样啊。 陈松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可能刺杀成功啊。 陈谟不知道的是,他派出的那个赵二狗子阴差阳错之下,被陈松推到了李善长那边。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赵二狗子要是失败,肯定会回来。要是被人抓住,大概率会供出我来,可为什么没有人来抓我? 若是没有供出我来,那朝廷的邸报上应该有赵二狗子的名字。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陈谟耷拉着一张脸,愁容满面。 马车缓缓前行,在天黑时刻,停在了家门前。 “好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了,明天接着开始。你们这些人是这些学生的教官,我希望你们能以身作则,给这些学生做好榜样。”陈松冲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侍卫大声喊道。 “是!” 这些侍卫大喊一声,随后散去。 朱雄英毕竟是朱元璋的孙子,所以陈松给他单独安排了住处。 伺候朱雄英的那些人,也都被陈松安排在了朱雄英的附近。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陈松在月光下踢着正步。 刚开始还有些不太熟练,可随着时间的更替,陈松越来越熟练。 …… 与此同时,郑大胜带着几个侍卫,被李珉芳带着,在高丽都城的街道上到处乱转。 街道尽头时不时传来几道狗叫声,在幽深的街道上不停的传荡着。 郑大胜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将自己从上到下蒙住,跟在李珉芳的身后。 七转八转之后,郑大胜停在了一家民居门口。 这家民居其貌不扬,泥土打造的墙壁,上面长满了杂草。 李珉芳看了看四周,来到房门前,有节奏的叩响了房门。 脚步声从房门后面传来,郑大胜露出一双眼睛,屏住了呼吸。 “嘎吱!” 房门从后面打开,一张警惕的脸出现在郑大胜前面。 来人叽叽呱呱说了一阵,李珉芳叽里咕噜回了一阵,郑大胜是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这样不行,以后可要学学高丽话,要是他们对我不利,我还蒙在鼓里。”郑大胜安安下定决心。 李珉芳回过头,对着郑大胜说道:“跟着我进去吧!” 郑大胜跟着李珉芳走了进去。 刚进房门,只见院子里有十几个衣着铁甲的士兵,死死的盯着郑大胜。 郑大胜轻轻的瞥了他们一眼,挺直了胸膛,暗中告诉自己: “不过是撮尔小国,我乃天朝上国,你们这些蛮夷!” 不得不说,郑大胜倒有几分胆色。 来到院子中央的房门前,李珉芳带着郑大胜走了进去。 郑大胜带的那些随从,留在了外面。 走进房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背对着房门,中间的桌子上,一盏油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李珉芳带着郑大胜来到男人身后,冲着背影说道:“将军,来了!” 男人缓缓的转过身子,看着郑大胜。 此人正是如今高丽的大将军,以后的朝鲜开国国王李成桂。 “你便是大明派出来的使者?”李成桂问道。 李成桂的汉语说的很好,就是语气有些奇怪。 郑大胜将身上的伪装解下,露出了自己的脸。 “不错,在下正是。”郑大胜回道。 李成桂一喜,道:“可有证明?” 郑大胜将手伸进怀中,李成桂死死的盯着郑大胜。 郑大胜取出一张盖有陈松身份印信的文书。 交给李成桂之后,郑大胜看着李成桂。 李成桂认识汉字,他看着这张文书,道:“不对劲,这不对劲,这不是你们大明皇帝的大印。” 李成桂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脸色不善的看着郑大胜。 郑大胜笑道:“呵呵,李将军,你是高丽的将军,如今高丽的大权不在你的手中,陛下何等身份,怎么会和你接触? 我家大人乃是陛下亲信,是陛下亲自委任负责此事的官员,你不要担心。 也不要害怕我大明会因为你的身份而看清你,我能来这里,足以证明陛下对你的看重。 想要获得陛下的印信,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郑大胜这句话将李成桂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李成桂也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就如此吧。”李成桂将手中文书揣进怀中,指了指面前的桌子,“坐吧!” 郑大胜直接坐了下来,没有任何迟疑。 李成桂坐在郑大胜的面前,问道:“不知道大明如何做?” “呵呵!” 郑大胜冷笑一声,道:“大明如何做?那就要看看你如何做了。你是想当一辈子的将军,还是高丽的国王,机会可就在你手中了。” 李成桂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直接说道:“我当然想当国王,只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若是你们能支持我当上国王,那我愿侍奉大明为父国。” 李成桂朝着西南方向拱拱手,以示尊重。 “哈哈!” 郑大胜耻笑一声,道:“好话都会说,可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大明当然能帮你成为高丽国王,你要什么,我们就有什么。不管是战船还是武器,又或者是兵力,只要你开口,应有尽有。” 李成桂倒是沉思下来,郑大胜答应的太痛快,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果真如此?”李成桂问道。 “确实如此,不过,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郑大胜说道。 李成桂捏着下巴,暗思:“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帮我,只要他们能帮我,答应他们一些要求未尝不可。 如今,大王和那些人逼迫过甚,若是再耽搁下去,恐出乱子。” “好,我可以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帮我成为大王。”李成桂回道。 “你就不问问代价是什么吗?”郑大胜身子前倾,一副饶有兴致的问道。 李成桂问道:“什么?” “将高丽沿海的几个地方租借给大明。”郑大胜说道。 李成桂有些懵逼,李成桂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只是几个目前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未免也太轻了吧。 而且,沿海的地方大都贫穷,拿在手中也没有什么用,大明想要,租借给他们也未尝不可。 又不是直接给了大明,租借也可以接受。 人啊,永远不会心疼不是自己的东西。 尽管李成桂是以后的朝鲜王,可现在他不是啊。 人的身份转变是需要时间的,身份没有转变过来,思维也不会转变。 “行吧,就这样吗?”李成桂惊讶。 郑大胜笑道:“那是当然,就是如此!” “好!不知道何时动手?”李成桂再问。 郑大胜说道:“随时可以,若是你心里没底,我甚至可以让陛下给你派一些军师过来。” “那到不用,我心里有底,需要你们帮助的时候,自然会说的。”郑大胜拜拜手,说道。 郑大胜点点头,“那好,那我就慢慢等着。” 走出这个民居,郑大胜裹紧身上的伪装,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埋头跟在李珉芳的身后。 李珉芳带着郑大胜在城中七拐八拐,最后凭借特殊手段出了城。 郑大胜被李珉芳安排在了城外的庄园中,这个庄园是李成桂的私人产业,寻常人不得进入。 李成桂坐在民居的房间中,桌子上摆放着高丽地图,手中拿着一壶酒。 酒入口,灼烈难下喉。 “高丽,是我李成桂的,我要做高丽的王!” 李成桂一把拍在了地图上,眼睛中满是野心的光芒。 房间外面的卫兵听到了李成桂的声音,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李成桂成了高丽的王,那他们这些卫兵也会水涨船高,身份地位也会得到质的提升。 人都是这样,不愿屈居他人之下,这些卫兵也一样。 第181章 给马皇后做检查 生活啊,就是这么扯淡。 人的野心永远都不会知足,不管是李成桂,还是李成桂的那些卫兵,又或者说是现在的郑大胜。 夜渐渐的身体,郑大胜回到了李珉芳安排的住处。 他站在窗前,看着天上明亮的月亮,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惆怅。 “离家许久,不知家中如何。唉,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郑大胜叹息道。 水汽在大地凝结,朱元璋半夜惊醒,坐在床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房间中。 没来由响起长长的一道叹息,朱元璋脸上写满了愁容。 睡在一旁的马皇后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坐起来的朱元璋,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我做噩梦了。”朱元璋回道。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噩梦吓醒?你一路尸山血海杀过来,有什么事情能把你吓醒?”马皇后劝慰了几声,翻了一个身,睡了过去。 看着床边的马皇后,朱元璋又长叹一声,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俺梦见你得了重病,常青束手无措。你病重,便是俺最大的噩梦。” 朱元璋重新躺下,可却无法入睡。 刚刚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 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 “算了,明天让常青过来看看,也换个安心。” 洪武十五年八月丙戌日,马皇后因病去世,享年五十一岁。 如今已经是洪武十四年,时间也一天一天的逼近。 …… 天空大亮,陈松刚刚走出房间,准备去学校训练那些学生。 走出家门,还没来得及走,庆童坐着马车出现在陈松的面前。 庆童跳下马车,跑到陈松面前,对着陈松说道:“陈大人啊,您是不是要去学堂啊?现在先不要去,跟着我去宫中吧,陛下让我来找你,让你给皇后娘娘看看身体。” 陈松吃了一惊,以为马皇后出现了什么问题,追问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只是陛下担心!”庆童道。 陈松送了一口气,只是这个原因的话,那没有什么问题。 估摸着时间,已经是洪武十四年了,马皇后逝世于洪武十五年八月,这一天一天的接近,陈松心里也不免担忧。 要知道,有马皇后和没有马皇后的朱元璋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行,我这就过去!”陈松回道。 “直接走吧,不用准备了。”庆童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也不再犹豫,跟着庆童坐上了马车。 马车在很短的时间内停在了皇宫外面,几乎是一路狂奔,陈松被庆童带到了后宫。 坤宁宫中,朱元璋冲着坐在椅子上的马皇后苦口婆心的劝着,急的朱元璋脸上满是汗水。 “秀英啊,你就让常青瞧瞧,又不费什么事。”朱元璋站在马皇后身旁,不停的劝说。 马皇后坐着,手中捧着一本书,一脸不耐烦,“重八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你就让常青来呢?常青也是要做事的,怎么能跑来这里干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呢?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梦境而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吗?” 马皇后没好气的看着朱元璋,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就让陈松过来给自己看病,这怎么说的过去? “秀英啊,梦中的事情谁说得准?还是让常青看看,又不会损失什么。”朱元璋的语气中满是哀求。 也只是在马皇后这里会这样,若是其他的妃子,朱元璋压根不会这么上心,充其量就是让太医去瞧瞧,哪里会因为一个梦境而大动干戈? 见朱元璋如此,马皇后也没有办法,只好顺应下来。 将手中的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站起身来,“好好好,就听你的,就听你的,让常青好好检查检查!” 笑容出现在朱元璋的脸上,“好,这不就结了吗?” 陈松恰好出现在坤宁宫外,庆童那尖利的声音响起,“陛下,陈大人到!” 朱元璋喜笑颜开,走出坤宁宫,看着陈松,道:“赶紧快点!” 陈松走了进去。 朱元璋指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马皇后,对着陈松说道:“给你岳母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马皇后白了朱元璋一眼,道:“能有什么问题?” “陛下,检查可以。只是要躺在床上,还要摒退所有人。” 陈松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说道。 要是按照历史,马皇后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要给马皇后做一次全身检查,以免出现不该出现的事。 朱元璋的脸色变了变,必须在床上,还要摒退所有人,若不是说出这话的人是陈松,估计朱元璋早就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 “常青啊,只是让你检查检查,需要做这些吗?”朱元璋问道。 陈松点点头,“陛下,要是权限检查,就要这样做啊。” 陈松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 马皇后不亏是马皇后,她劝说道:“患者不避医,何况常青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马皇后都这样说了,朱元璋还能怎么办?只能同意下来。 “行,常青啊,你可要好好检查检查啊。” 朱元璋丢下一句话,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走吧,不是要在卧室吗?”马皇后朝着卧室走去,躺在了床上。 陈松来到马皇后的身旁,蹲了下来,手指扣在马皇后右手手腕上。 一道白光闪过,马皇后和陈松消失了,转眼间出现在医院中。 陈松的速度很快,用推车推着沉睡的马皇后去做检查。 血常规,血压,等等一系列的检查几乎都做了一遍。 做完检查之后,陈松急忙带着马皇后又回到了卧室。 有些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根据出来的结果来看,目前马皇后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血压有些高,血脂也有些高,再就是腰椎间盘等一些小问题,其他都还好。 “检查玩了吗?这么快?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马皇后睁开眼睛,看向陈松,一脸疑惑。 第182章 朱樉的真实面貌 “还没有呢,还请稍待!”陈松找来一个凳子,坐在马皇后的旁边,对着马皇后说道:“现在准备把脉!” 马皇后自觉地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来,陈松开始给他把脉。 陈松的右手轻扣在马皇后的手腕上,眼睛维眯。 陈松这样做完全是在做样子,刚才在医院中已经检查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走个过场。 可是马皇后不知道啊,她还以为陈松刚开始给她检查。 把完脉,陈松扶着马皇后坐起,看了看舌苔以及喉咙。 又坐了一些其他的检查,林林总总又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此时的朱元璋在宫外一头大汗,他焦急的在宫外来来回回的走着,眼睛时不时的朝着坤宁宫看去。 “怎么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一丁点动静了?”朱元璋停下脚步,看向坤宁宫。 正焦急间,陈松走了出来。 朱元璋朝着陈松冲了过去,脸上满是担忧。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的时间?”朱元璋指着坤宁宫,脸上满是焦急。 陈松表情轻松,说道:“陛下,没有什么大事,一切都好。只是身体有一些小毛病,不算要紧,好好调理,也能恢复过来。” 听陈松这样说,朱元璋长出一口气,一些子放下心来。 刚才陈松迟迟不出来,差点将朱元璋吓坏了。 检查了那么长的时间,朱元璋忍不住就往坏处想。 “那该怎么调理呢?”朱元璋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松道:“有,陛下现在先去看看娘娘,臣先去开药方吧。” 朱元璋点点头,对着庆童说道:“带着常青先去御书房吧,先开药方吧。” 撂下一句话,朱元璋走进了坤宁宫。 刚刚走进去,就看到了准备往出走的马皇后。 朱元璋扶着马皇后的肩膀,一脸关怀的问道:“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事情,常青说,没有什么问题,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马皇后一脸轻松的说道。 朱元璋这下终于长出一口气,“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啊。” 不是不信任陈松,是没有见到马皇后,朱元璋实在是无法放心。 “你说你,我这身体好好的,非要让常青过来检查检查,这有什么好检查的?”马皇后一脸埋怨地说道。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俺这也不是关心你吗,再说了,没有什么问题更好。你现在不过五十岁,咱俩可是说好了,要活到一百岁哩!” 朱元璋拉着马皇后的手,一脸温柔。 陈松被庆童带着来到了御书房中。 坐在旁边的一张矮桌上,陈松奋笔疾书,开着药方。 除了开药之后,还有平时的注意事项。 明朝皇室喜好重盐重油,从朱元璋这里就开始。 可能和朱元璋小时候的遭遇有关,没有吃过几顿饱饭。 这样的饭食,对身体的危害很大。 所以说,必须要在饮食上面下功夫。 不消多久,陈松写完了药方和注意事项后,将其交给了庆童。 此时的朱元璋还在后宫陪着马皇后,对于陈松再没有什么安排。 陈松被人送出皇宫,去了学堂。 从皇宫到学堂说不上远,但也有几分路程。 陈松今天闲着没事,军训有那些教官看着,所以不用太过着急。 走在街道上,陈松不急不缓,时不时打量一下街边卖的货物。 一辆马车从街道尽头驶来,陈松没有在意,自顾自的往前。 这辆马车是陈谟的马车,他坐在马车中,脸色沉闷,呆呆的看着窗外。 不经意见,看到了街边的陈松。 “陈松?!” 陈谟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一脸阴沉的看着陈松,眼睛中满是怒火。 “赵二狗子这个家伙到底去了哪里?陈松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他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陈谟心里咒骂了一顿赵二狗子,随后收回目光,将窗帘拉上。 马车远去,陈松总觉得有人看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人难受。 放眼过去,尽是一些干着自己事情的行人,只有一辆远去的马车。 陈松驻足,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尽头,才收回目光。 朱元璋对官员文人士子的杀戮还没有结束,锦衣卫校尉在街道上穿行。 可这一切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更愿意在茶余饭后,讨论哪个尚书被抓,哪个侍郎又被砍头。 百姓们不在乎这些尚书侍郎之前是何等作风,这些人被抓被杀之后,大都喊一声,“狗贪官,陛下杀得好”之类的话语。 百姓们大都这种心思,皇帝都是明君,都是好皇帝,只有官员是奸臣。 戏文、话本演义等,已经将这种观念根深人心,很难再改变。 陈松来到学堂的大门前,又是一队锦衣卫校尉风风火火的穿过街道。 陈松回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来到操场,热火朝天的场面出现在陈松眼前。 朱雄英和他那队学生,认认真真的走着齐步走。 朱雄英的动作是最标准的,态度也是最认真的。 汗水从脸颊冒出,划过下巴,滴落在地上。 陈松笑着点点头,来到了朱雄英前面。 陈松从教官手中接过铁哨子,开始吹响。 有节奏的哨音响起,陈松站在前面,往后退着。 朱雄英跟着陈松哨音的节奏,走的认认真真。 “好好,不错,保持住,保持住!”陈松说道。 “立定!” 陈松拿下哨子,停了下来。 朱雄英及时停下,认认真真,笔笔直直的站在那里。 “不错,干的不错。齐步走最主要的就是摆臂与步伐,不能乱,不能慌。”陈松站在朱雄英的面前,不停的说着齐步走的各项要领。 朱雄英听的很认真,将陈松说的那些内容都记了下来。 “现在我给你们演示一遍!” 陈松说着,开始示范起来。 陈松的动作还是比较标准的,朱雄英目不转睛,将陈松的动作记在了心里。 “好了,现在你们再来一次。往后转,齐步走!” …… 陈谟回到了家,关上了大门,直奔书房。 提起毛笔,在宣纸上笔走龙蛇。 这是一封家书,一封写给家人的书信。 陈谟这几天,在京城中不停的打听着赵二狗子的事情。 诡异的是,陈谟什么也没有打听出来,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结果让陈谟心里发慌,生怕有什么意外,所以准备写一封信给自己的儿子,让儿子将和赵二狗子有关的事情全部消灭。 写完书信,陈谟瘫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呼吸。 “赵二狗子,你可真厉害啊,你可真厉害啊。把你自己搞没了,还要连带这我!” 嘀咕了一阵,坐起身来,将书信封好口,将亲信找来,让其送回家中。 太阳开始西沉,一天的军训又结束了。 陈松记录朱雄英的奏折摆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朱元璋认认真真的看着,时不时面露笑容。 “这臭小子,真是有你的,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如此认真。 这样下去,在陈松的培养下,要不了多久,就能独挡一面了。不错,不错啊!” 对于朱元璋来说,朱雄英不仅仅是自己的孙子,还是以后帝国的接班人。 现在表现如此好,朱元璋心里也放心不少。 放下手中的奏折,朱元璋随手拿起一封奏折。 刚看了没几眼,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刻钟之后,朱元璋突然暴怒,一把将手中的奏折摔到地上,暴怒万分。 “逆子!” 朱元璋大骂一声,站起身来,不解气的踩了几脚地上的奏折。 朱元璋此番举动,惊到了坐在旁边处理奏折的朱标。 朱标急忙站起,来到朱元璋面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朱元璋扶着自己的额头,脸色阴沉,指了指地上的奏折,“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看看你的这个二弟,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成什么样子!” 朱标不明所以,蹲了下来,将被朱元璋踩的满是脚印的奏折拿起,看了起来。 朱标的脸色也垮了下来,只是,朱樉毕竟是自己的二弟,凭借着手中的奏折,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爹,这可能只是只是一面之词,一面之词啊!”朱标劝说。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一面之词?陕西的官员敢用这种事情来骗皇帝?敢骗俺? 污蔑宗室,这可是滔天大罪。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怎么可能敢这样做?” 朱元璋愤怒异常,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二儿子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朱樉就藩西安府,刚开始的时候,表现的很好,就像是一个贤王一样。 时间流逝,朱樉的真实面貌也显露了出来。 鱼肉百姓,鱼肉乡里,欺压百姓,让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 在西安府无恶不作,强抢民女乃是常事。 西安府知府上秦王府理论,竟然被朱樉抽了几马鞭,然后扔了出去。 朱樉的狂妄,让西安府百姓怨声载道,民怨盈天。 可朱樉是亲王啊,他是王爷啊,这些百姓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朱樉手中还有兵啊。 第183章 放射源 “老二啊,老二啊,你怎么这般不知深浅?竟然这般不知深浅!” 朱元璋不停的喝骂着,脸色很难看。 因为愤怒,身子不停的颤抖。 “爹,要不让人去调查调查?此前,老二的性格还很温良,不该是这样的人啊。”朱标看着朱元璋。 朱樉少时的性格确实很好,就藩之初也没有什么毛病,可人都是会变得,现在的朱樉,早已经不是之前的朱樉了。 “让人去调查?说的轻巧,老二是秦王,论爵位,整个朝中,谁能调查的了他?让锦衣卫去?这不可能了,毛骧是个干吏不假,可是他有那个胆子吗?”朱元璋一脸不屑的说道。 确实,整个朝中能调查朱樉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历史上,调查这事情的人就是朱标。 “爹,要不让常青去?他的胆子大,而且还是陕西人,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孩儿以为,应该让常青去。”朱标说道。 朱元璋眼睛一亮,道:“让他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没干过这事,他真的能查清楚这件事情?” 朱元璋有些疑惑,陈松自从来京城,几乎没有做过调查这样的事情。 朱元璋实在不敢保证,陈松能做好这件事情。 “这样吧,让毛骧跟着常青一起去,有毛骧在,估计会好上很多。”朱元璋想到了毛骧。 “就这么定了吧,等军训结束后,再让常青去一趟吧。” ...... 天上的太阳如火,已经是秋季了,可是秋老虎依旧厉害。 几个衣着普通的百姓,走在前往京城的官道上,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再有半个月就到京城了,坚持一下,坚持到京城,咱们就去找小先生。 有小先生,就有人能给咱们做主了。”一个满脸沟壑的汉子,脸上的愁容舒展不少。 看向京城的方向,脸上的忧愁少了很多。 这些人正是从陈松家乡出来的,他们这些人路上的盘缠,全都是村里人一起凑出来的。 年前开始,朱樉的手伸到了陈松的家乡。 上好的土地,上好的水田,都被朱樉抢了去。 去秦王府要说法,结果被人打个半死。 若不是县令帮忙,恐怕要死人。 朱樉横行鱼肉乡里,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 可朱樉毕竟是王爷,他们只好将希望放在陈松的身上,只希望陈松能给他们要个说法。 若非万般无奈,他们也不愿意去找陈松。 他们知道,陈松不过是驸马爷,而秦王是皇帝的亲儿子,这两者孰轻孰重,百姓们还是分得清。 可是,陈松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不找陈松的话,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汉子从身后的包裹中取出一块锅盔,狠狠的扯了一块。 解下腰间的水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口。 咽下,接着埋头赶路。 …… 陈松站在操场边缘,看着训练的学生,时不时给他们示范。 朱标带着随从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了陈松面前,“常青啊,出来一趟,有事给你说。” 陈松跟在朱标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前厅,朱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常青啊,有件事情要让你知道。” 朱标的话语非常平缓。 “什么事?”陈松有些怀疑。 要知道,朱标之前找陈松说事时,基本上不可能是这个说辞。 虽然朱标的语气都比较平缓,但这次实在是太平缓了,平缓的过头了。 “常青啊,你家乡出了一点事情……” 朱标将朱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松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若不是朱标在这里,陈松杀人的心都有了。 “常青啊,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去调查调查。”朱标说道。 人都是自私的,陈松深以为然。 历史上的朱元璋知道朱樉的那些罪行之后,因为是自己的儿子,也就关了一阵子,若不是被人下毒,恐怕还会逍遥法外。 是,陈松的家乡是穷,那里的百姓是没有文化,可那是陈松的家,是陈松的根。 终归有一天,陈松就会回到那里。 陈松怎么可能允许朱樉糟蹋乡里? 陈松的脸色很冷,沉默不言。 “朱樉啊朱樉,你终究露出了你的真实面目。这次,可要想个办法将你除掉,不然,呵呵!” 陈松心里暗骂一声,开始琢磨起来该如何名正言顺,不被人怀疑的将朱樉整死。 朱标还在一旁念叨着:“去了陕西之后,一定要好好查查,看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查查……” 朱标这些话,陈松听进去不多,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整死朱樉。 “放射源?医疗器械的放射源?放疗仪器的放射源?” 陈松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化疗仪器的放射源。 “既然如此的话,朱樉啊朱樉,你将会是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辐射病而死的人了。” “殿下,这事就交给臣吧。陕西是臣的家乡,臣到了陕西之后,定然认认真真调查这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陈松保证道。 朱标拍着陈松的肩膀,道:“好,就要这么做!” …… 朱标走后,陈松没有去操场,吩咐了自己的那四个学生之后,陈松回家了。 回到家后,陈松直奔书房。 进了书房,紧锁房门,一头扎进了医院。 陈松直奔放射科,朝着那些带有放射性的仪器而去。 检查了一番,陈松选定仪器,就走出了书房。 目前还在京城,等到了陕西之后,再将放射源拆出来,不急于一时半会。 走出书房,陈松调整了一下心态。 “夫君,你刚才在书房干什么呢?怎么进去了这么长时间?” 朱静安恰好走了过来。 虽然还不到显怀的时间,但朱静安的身旁围满了侍女,生怕朱静安出现什么意外。 陈松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来书房看看。” 陈松走到朱静安的面前,笑道:“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吃的如何了?” 陈松搀扶着朱静安的手,开始在后院中遛弯。 朱静安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很少出家门。 朱静安笑道:“打了一个上午的麻将,午饭吃了一些米饭,喝了鸡汤。 舅娘的手艺很好,她做的饭很好吃,很符合我的胃口。” 第184章 陛下,陈松包养小老婆 朱静安的眉毛弯弯,脸上带着微笑。 “舅娘的手艺很好,做的饭很好吃。”朱静安看着陈松。 陈松搀扶着朱静安在后院中散着步,说道:“要是实在没什么事,就出去转转,在外面透透气,比在家中闷着强啊。” 朱静安莞尔一笑,道:“夫君是小瞧我了,我在宫中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在家中,却是比在宫中还要自在,并不觉得沉闷。” “那好吧,等我忙完手头上的这些事情之后,带着你出去转转,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陈松安慰道。 朱静安一脸甜蜜,道:“夫君就先忙自己的事情吧,公事要紧,以后的事情就以后说吧,不着急。” “那就听你的!”陈松笑道。 在家中配了朱静安一段时间后,陈松又去了学堂。 ......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的重点都在军训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京城中的那些官员大都知道陈松在干什么。 在通济门大街的一个酒楼中,陈谟宴请着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读书人。 这个读书人是他的好友,如今在国子监中任职。 是个典型的儒家理学门徒,对陈松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 如果不是那次朱元璋杀了国子监祭酒,这人早就跳了出来。 “郑兄,你如何看待陈松那个什么军训?”陈谟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小呷一口,看向郑嘉铧。 郑嘉铧露出轻蔑的笑容,道:“不知所谓,陈松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他哪里会教书?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之前能教导太孙,只是他的荣幸。搞什么军训,真是不知所谓。” 郑嘉铧摇摇头,脸上的轻蔑更盛了。 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来到了房间的窗户前。 这个房间是二楼,环境清雅,站在窗户旁边可以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郑嘉铧的双手背在身后,就好像是神仙一样审视着行人,就好像他们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一般。 陈谟来到郑嘉铧的身旁,道:“听说,陈松还打算教授他的那些学生骑马射箭打猎等等。” 郑嘉铧侧过身子,道:“呵呵,不将事情放在正事上,全都干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陈松早晚要暴毙。” 郑嘉铧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内心,极尽讥讽。 可是他忘了,儒学本来就有君子六艺。 后来呢?这些东西全都被这些士大夫给忘了,全都扔了。 “咱们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啊,陈松这事看上去不务正业,可别忘了,陈松的学生中有太孙,他可是以后的......” 陈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指了指天空,意思不言而喻。 “当今陛下,我怕,他会是第二个……”陈谟压低声音,凑到郑嘉铧的耳朵旁,小声的说道。 郑嘉铧眉头紧皱,“你说的不错,可问题是,现在陛下压根听不进去朝臣的建议。 你举得咱们的担心有用吗?更别说,现在陛下对官绅一体纳粮、核查天下田亩、一条鞭法之事都比较上心。 朝臣们的注意力全在这里,哪里能想到这里?前不久,韩国公之事惨烈异常,你觉得朝臣当中,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出头?” 郑嘉铧一番话说的陈谟低头沉默不语,说的不错,如今朝臣的注意力都被朱元璋吸引到这些事情上去了,哪里还会注意到这里? “可是,要是以后太孙......要是咱们......这些规矩未尝不能改动......” 陈谟这话非常大胆,听得郑嘉铧胆颤心惊。 “我说陈兄,你还真敢说啊,这话要是被外人听了去,禀报给陛下,你觉得咱们还能有活路?” 郑嘉铧一脸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话以后少说,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再说了,你这话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满朝诸公却不会这么想。 你想想,等到太孙殿下那时......还要等多少年?那个时候,说不定你我都已经化为泥土了,哪里还能做这些事情?” 陈谟点点头,“可是,可是,可是我始终觉得,陈松是咱们的心腹大患。 官绅一体纳粮这些事情,和陈松脱不了干系,要是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恐怕咱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如今陛下都快把陈松当成亲儿子护着了,咱们能怎么办?李善长刺杀陈松,一个功劳丰厚的国公就这样没了,你觉得咱们有机会?”郑嘉铧一脸忧愁。 郑嘉铧是看不起陈松,但也不能忽视朱元璋对陈松的厚爱。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花费的时间能长一些,但要是用的好,效果应该不错。”陈谟说道。 郑嘉铧不相信的看着陈谟,李善长都没有把陈松弄下去,你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就能?这不是开玩笑嘛?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有就有,只是这个办法耗费的时间很长。” 陈谟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酒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怎么说呢,陈松现在是很厉害,可人无完人,我就不信陈松身上就没有什么臭毛病。”喝下一杯酒,陈谟的脸上多了一些阴险。 “呵呵,你这话说的,陈松身上就算有什么臭毛病,你又如何知道?就算你知道,你又有什么用?”郑嘉铧有些不明白陈谟这番话和对付陈松有什么关系。 陈谟笑道:“陈松是驸马都尉,要是他在外面包养小老婆,甚至还有了孩子,你觉得如何?” 明朝初年,对三妻四妾这事管的非常严,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 而且,小妾不是想娶就能娶的。 只有正妻无生育能力,或者生不出男孩,才可以娶妾。 如果正妻不同意,也没办法娶妾。 娶妾之前,还要报备。若是不允许,那就是白扯。 陈谟说的这话要是真的,后果会很严重的。 郑嘉铧眼睛一亮,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呵呵,你是不是傻了?你见过陈松去过什么地方?你见过陈松的小老婆?就算陈松有,能被你知道。”郑嘉铧坐在陈谟的旁边,道。 “郑兄,且听我慢慢说来......” 陈谟凑到郑嘉铧的耳边,小声的念叨着。 郑嘉铧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等陈谟说完之后,脸上的惊骇无以复加。 “厉害,厉害。陈兄,我还是小瞧你了,此计之毒,不亚于两桃杀三士,厉害。”郑嘉铧一脸佩服。 “呵呵!”陈谟冷笑一声,说道:“对付陈松,不能直接上来就上杀招,这会让陛下警惕,往往会使得其反。 所以,就必须先用这样的方法来恶心陈松。渐渐地,等陛下失去了耐心,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不怕陈松不死。” 陈谟右手化掌,狠狠的向下一劈,脸上的狠辣显露无疑。 陈谟的方法就是,先找个御史,在上朝的时候,用陈松在外包养小老婆,甚至还有私生子的事情来弹劾陈松。 朱元璋给这些御史的权利很大,可以风闻奏事。 所以,就算朱元璋不信,也没有什么大事。 接下来,想办法将陈松包养小老婆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 正所谓三人成虎,时间久了,朱元璋就算再不信,心里也多了不少怀疑。 这个时候,乘胜追击,一举将陈松拿下。 “厉害,厉害,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个办法呢?真是厉害啊!”郑嘉铧不停的吹捧着陈谟。 在郑嘉铧的吹捧声中,陈谟有些飘飘然。 ...... 早朝,朱元璋环视一周,道:“谁还有事?” 陈松忙碌着学堂的事情,所以这阵子不用来上朝。 “陛下,臣有事禀报!” 一个御史拖着狭长的嗓音,站了出来。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问道:“什么事啊?” “陛下,臣要弹劾驸马都尉陈松不知规矩,肆意妄为,胆大欺君!”御史掷地有声的喊道。 大殿瞬间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御史身上。 这个时候敢弹劾陈松,真是胆大啊。 一时间,朝臣们都开始佩服这个御史的胆量。 为君死谏,实乃豪杰。 瞬间,朝臣们的心中冒出这句话。 在这个时候弹劾陈松,不就是死谏吗? 朱元璋直接被这个御史给气笑了,“俺倒是要看看,你要弹劾陈松什么事情。” “陛下,臣要弹劾陈松不知规矩,竟然在外包养小老婆,甚至还有了孩子!”御史一本正经,认认真真。 这话就像是一碗凉水倒进了热油锅中,瞬间炸开了锅。 朝堂瞬间就像是闹市一样,议论纷纷。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人,都有一颗八卦心,这些朝臣也一样。 听御史这样说,这些朝臣们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御史身上。 “呵呵,你说常青在外包养小老婆?这事你可有什么证据?” 朱元璋压根就不信这事,陈松包养小老婆,甚至还有了孩子,这事咋看咋离谱。 自从陈松来京城,朱元璋几乎都在压榨着陈松,陈松家里都没待多长时间,哪里有时间包养小老婆? “陛下,臣亲眼所见。那天,臣上朝来时,在路上遇见陈松和一个怀抱孩子的夫人拉拉扯扯,定然有奸情!” 第185章 陈松的画册 朝堂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所有的官员眼睛中都带着兴奋的光芒。 这种八卦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不感兴趣。 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陈松身上,恐怕朱元璋也会非常感兴趣。 御史就那样站在朝堂中央,看着朱元璋,一脸的认真。 朱元璋的脸色变了变,但依旧不相信御史说的这些话。 说陈松在外面包养小老婆,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呵呵,你真的亲眼所见?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那个妇人的长相又是什么?又穿的什么衣服?”朱元璋一脸不相信的询问。 御史毕竟是文官,这些文官都是卖弄笔杆子的好手,编造起文章来,个顶个厉害,更别说给陈松编点绯闻了。 御史沉着心,将早就编好的谎言一一说了出来,说的有头有尾,说的认认真真,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说完话后,御史高呼一声,面朝朱元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煞有其事。 朝堂上再次喧闹起来,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事情该不会是真的吧? 一时间所有的官员又开始议论起来。 “我觉得是,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啊!” “是啊,陈松年幼,正是精力充沛之时,也很正常。” “是啊是啊,我也这样认为!” 朝堂上的那些官员议论纷纷,编排着陈松的绯闻。 朱元璋环视一周,喧闹的场景让他拍了拍面前的桌子,朝堂再次安静下来。 “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以后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没有说,他相信又或者不相信,只是这样轻飘飘的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表面上看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平息了下来,但是有陈谟这些人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平息呢?今天这个御史只是个开始。 早朝过后,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就在京城中传开了,背后显然有陈谟这些人作为推手,肆意的传播着这件事情。 京城中的这些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事情就是在茶余饭后,讨论勋贵们的家事或者私生活。 这是人之常情,无法避免。 等到下午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在京城中传的昏天黑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松也知道了这个事情,彼时的他刚刚回家。 刚刚走进大门没多长时间,朱静安走了过来。 朱静安的脸上满是愤怒,显然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当然,她愤怒的不是说陈松真的包养小老婆,而是传播谣言的那些人。 “夫君,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说你在外面包养什么小老婆,竟然还有什么孩子,这些人真的可恶。”朱静安愤愤不平,一脸气愤。 陈松拉着朱静安的手,坐在了前厅。 他笑着看着朱静安,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担心,不过是一些虚妄之言。有什么好怕的? 等我忙过了这段时间,将手头上的这些事全都做完之后,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要是被我知道,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就这样一直让这个谣言在城中传播,实在是有辱夫君的威名,有辱夫君的名声!”朱静安看向陈松的脸上满是担忧。 朱静安说的不错,有些时候,这种事情可能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但对于名声,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陈松深以为然,但是现在他并没有这么多的精力,一时半会,这个谣言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暂时先由着他们去。 等忙完了手头这些事情之后,抽出来时间再对付。其实陈松已经猜到了这谎言到底是由哪些人传出来的,无非就是那些读书人,无非就是那些文人士子。 至于到底是谁目前还不清楚,但只要耐心调查,肯定会调查出来。 就在陈松宽慰朱静安的时候,朱标的马车停在了陈松的家门前。 不久,朱标被陈松迎了进去,坐在了前厅的主位上。 “常青啊,今天来你这儿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朱标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陈松,开口说道。 陈松问道:“不知殿下所谓何事?” “可能你已经听说了,就是说你包养小老婆的这件事情。 怎么跟你说呢?当时上朝的时候我也在,是一个叫做李章诚的御史。 先是他说,你在外面包养小老婆,而且还和那个小老婆生了孩子。 他说他亲眼见过你和那个小老婆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也就是早朝过后,这件破事儿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但你最好要有个心理准备,谣言这个事情不是其他的事情,想要查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源头千头万绪,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到底是由谁传出去的,这些都很难查清楚。 目前是由这个叫李章诚的御史,可是你也知道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所以陛下也并不能拿他怎么样,而且又是这样的事,这样的说法,也没有办法治罪。” 朱标耐着性子,认认真真的给陈松解释着这里面的事情。 陈松点点头,说道:“殿下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殿下放心,这些人不会逍遥多长时间了。” “看你这么有信心,这件事我也就放心了。 但这些事都是细枝末节,目前还是要以你手头上的这些事情为主。 等你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再来处理这件事也不迟,至于这些谣言,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不足为惧。” 朱标说完话就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带着随从走出了大门。 将朱标送出大门外,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陈松想到了对付这些人的对策。 说到底,这个谣言也不过是一个舆论战的初级运用。 陈松来自后世,当然知道舆论战的重要性,像今天这种污蔑陈松的小把戏,陈松自然有对付的办法。 如今整个京城中,所有百姓的注意力都在陈松的身上。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朝中官员以及百姓的注意力。 既然这个叫做李章诚的御史,率先用这种虚无缥缈的谣言来弹劾陈松,那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他可以说陈松在外面包养小老婆,同样的,陈松也可以说他在外面包养小老婆。 只是,陈松可不仅仅局限于说一个御史,陈松要放大规模,要将朝中所有的文官都拉下水,要将儒家理学也一并拉下水,你们不是炮轰我吗?那我就和你们打嘴炮,看看谁厉害。 来自后世的陈松有很多种办法,报纸也是其中的一个,只是目前陈松并不打算将报纸拿出来,因为京城中绝大部分百姓不识字。 这个时候将报纸拿出来,不仅会有另外的消耗,甚至可能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明朝初年能识字的人基本上也都是那些文人士子,基本上都是这些文官。 所以这样做行不通,就算将报纸弄出来,看的人也基本上都是那些人,那些人看与不看又有什么意思?也只是气气他们。 陈松想到了后世八九十年代的小人书,想到了连环画。 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在陈松的脑海当中。 陈松森然一笑,收回目光,心中暗道:“既然你们这些文人士子这样污蔑我,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李章诚啊李章诚,我倒是要看看你在京城中还怎么活。” 是,陈松现在手头上是有很多事情,是要等到将所有的事情解决之后才能腾出手来。 可这并不代表陈松什么也不做。 来到书房,陈松取出几张宣纸,拿着铅笔开始在上面画画。 画的也就是一些简笔画,也就是一些连环画。 画面上的那些内容,看上去有些低俗。 有时候,越是低俗的东西,越能吸引到普通老百姓的目光。 画面的内容,无非就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 画面很刺激,很刺激很刺激的那种。 主要的故事情节就是一个叫做李章诚的御史抛妻弃子,和一个风尘女子混在一起。 这个御史不当人,在和风尘女子混在一起之后,竟然派出杀手劫杀自己的结发妻子以及自己的亲生儿子。 毕竟是给普通老百姓看的东西,不用纠结那么多的细节,也不用在乎那么多的逻辑,只需要将李章诚塑造的越狠越无情越不当人越好。 当然了,陈松不会把背景放在明朝,而是放在了宋朝。 但李章诚的这个名字却是一样的分毫不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画面上有很多让人血脉膨胀的画面,当然了,这都是陈松为了效果而绘制的。 画这些画没要多长时间,差不多一个时辰陈松就已经画完了。 将这些画装订好,装订整齐,陈松一个闪身来到了医院当中。 医院里面有打印机,凭借着打印机,陈松想要打印多少就有多少。 站在打印机的旁边,看着那些打印出来的画面,陈松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时代哪里有这么多让人兴奋的画面,我看上去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可这个时代的百姓就说不定了。 先看看这次的效果,要是这次的效果不错的话,下次做的时候直接用彩印,直接用电脑画,直接拍个照片,让你当主角。” 第186章 被气晕的御史 “看看效果如何,要是好的话,下次就用彩印,直接给你拍个照片,把你批成主角,让你过一把当主角的瘾。” 看着打印出来的那些画册,陈松这样想着。 如果说陈谟的这个计策比两桃杀三士还要恶毒,那陈松的这个计策,比陈谟的这个计策还要狠毒。 带着这些画册来到了书房,陈松将这些画册放在书房的角落中。 因为数量众多,所以摆放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堆。 将这些画册放好,陈松走出了书房,将李三娃他们找了过来。 ...... 第二天清晨,太阳挂在东边的天上,早起的百姓走出家门,发现自家大门前摆放着一本本小人书。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拿起小人书,随意的翻看着。 只一眼,就让这些百姓血脉喷张。 男的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揣在怀中,打算好好品鉴。 妇人,尤其是那些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脸色瞬间殷红,惊叫一声,扔掉手中的册子,跑开了。 一股诡异的气氛在京城中酝酿着,仅仅一天的时间,城中的百姓们几乎很少谈论陈松的事情了。 只是,城中现在的变化,陈松尚未注意。 陈松依旧将自己的重心放在军训上。 军训眼看着过去将近一半了,可要更抓紧才是。 陈松站在操场上,监督着学生的训练。 今天训练的是正步走,陈松打算在军训结束之后,来一个军训汇演。 而正步走正是气势最为恢弘的步伐,有一股子气势。 陈松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来到了朱雄英队伍的前方。 “停下来,你们的动作还有一些问题,我现在再给你们演示一遍,都瞪大眼睛好好地看着。” 陈松将挂在脖子上的铁哨子放进嘴里,吹一下,做出一个动作。 正步走的分解动作被陈松做了好几遍,这些学生目不转睛的盯着。 演示完毕,陈松道:“现在一个一个的来,谁先来?” 陈松环视一周。 “我来!” 朱雄英的声音旋即响起。 “好,向前一步走!”陈松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往前踏出一步。 “听我的号令,不要慌,保持住动作!”陈松叮嘱了几句。 “正步走,一令一动!” “一!” 朱雄英左手猛然往后一甩,右手放在胸前,左脚抬起,离地一尺。 “二!” “啪!” 朱雄英左脚狠狠的踩向地面,右脚随即抬起,双手轮换。 看着朱雄英的动作,陈松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保持下去!” 鼓励了几句后,陈松再次开始喊号子。 就这样,朱雄英一直走到了操场的尽头,然后又从操场的尽头走了回来。 全部过程非常协调,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朱雄英停在队伍的前方,陈松站在朱雄英的面前,道:“你的姿势没有大的问题,就是一些小毛病。我现在手把手的教你,现在,跟随我的动作,准备开始吧!” 陈松开始手把手的教朱雄英,不得不说,朱雄英的天赋还是很高的,没多久,之前的那些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好了,接下来谁来?”陈松看向其他人。 倒是徐膺绪站了出来,一脸认真。 徐膺绪是徐达的次子,徐达对他也颇为上心,有几分徐达的风范。 “好,一令一动,现在开始!”陈松大喊一声,开始喊起了号子。 “一!” 徐膺绪随即摆臂踢腿。 徐膺绪的动作有很大的问题,看上去有几分样子,可是和朱雄英的动作没法比。 接下来得时间当中,陈松最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学生的身上。 ...... 黄昏,忙碌了一天的李章诚回到了家。 他家距离皇宫说不上远,也谈不上近,走路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 虽然只是一个御史,可这个年代能读得起书的人,又有几个家庭差的? 更别说明朝对官绅们颇为优待,家中良田无数,再加上俸禄,李章诚在京中过得也比较滋润。 比不上那些勋贵,可和普通老百姓相比,却好上很多,家中也有一个照顾起居的管家和几个下人。 走进家门,李章诚发现了几分不同。 往常这个时候,管家李老四早就在大门外等候了,怎么今天不见人影? 只是怀疑了片刻,没有往深处想,走进了大门。 越往里面走,李章诚就越觉得诡异。 往常这个时候,家中能看到忙碌的下人,可是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怪哉!” 李章诚小声嘀咕了一声,往后院走去。 行至管家居住的地方,李章诚忽然听到了几道诡异的声音。 “刺激,真刺激,这可太刺激了。哈哈哈!” 笑声中带着几分淫荡,还夹杂着一些张狂。 李章诚一脸茫然的推开房门,眼前的场景让他瞬间傻眼了。 只见年过半百的李老四坐在床上,左手拿着一本小书,右手...... “你干什么呢?” 李章诚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李老四看的入神,没有发现进来的李章诚。 等李章诚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啪!” 李老四被吓得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 见是老爷,李老四急忙提好裤子,右手在裤子上摸了摸,将地上的书捡起,揣在怀中,深吸一口气,一脸忐忑的来到李章诚的面前。 “老爷!”李老四恭恭敬敬的问候。 李章诚刚才并没有看清楚李老四在干什么,于是狐疑的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呢?手中的书是什么?” 李老四磕磕巴巴的解释,“老……爷,没干什么,只是休息一会,休息一会!” “休息一会?”李章诚一脸不相信。 “我记得你不认识几个字吧,怎么今天还能看书呢?书给我,我看看你到底在看什么!”李章诚冲着李老四喊道。 李老四的额头上有汗水冒出,他不情不愿,一脸为难,“老爷,我真是在休息,没看什么书。” “好啊,你莫不是以为我是瞎子?赶紧拿来,不然的话,小心你的皮!”李章诚眉头倒竖,脸上满是愤怒。 李章诚说什么,李老四都不愿意把那本书拿出来。 李老四是不认识几个字,可是李章诚的名字却还是认识的。 小人书上面的画面,李老四也不蠢,能看出名堂来,要是交给李章诚,这还的得了? “老爷,真没什么,真没什么......”李老四苦苦哀求。 人的好奇心是无限的,李老四越是这样说,李章诚就越好奇。 “赶紧给我拿出来,你要是不拿出来,就给我滚出去。快点,别让我难看!” 李章诚的脸色瞬间变得就像是锅底一样,黑的发亮。 在李章诚的步步紧逼之下,李老四不得不将揣在怀中的小人书拿出来。 李老四战战兢兢的把小人书交给李章诚,同时哆哆嗦嗦的说道:“老……爷,您可不能生气啊,您可不能生气啊......” 李章诚哪里能管李老四在说什么,打开小人书就看了起来。 不消多久,李章诚的鼻子歪了,整个人就像是糠筛一样,抖个不停。 只见小人书上有一个......的男人,和一个......的妇人在那里...... 场面火爆异常,让人血脉喷张。 尽管只是黑白线条,可陈松的绘画本事不用多说,寥寥数笔,就把场面勾勒的活灵活现。 男人的头顶上还顶着三个大字——李章诚。 “啪!” 李章诚狠狠的把手中的小人书摔在地上,大声喝骂:“这是邪书,这是**,啊......啊……这是谁干的?” 李章诚的眼睛通红,整个人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一样。 “告诉我,这书是从哪里来的?” 李章诚一把拽住李老四的衣领,破口大骂:“你个孬孙,告诉我,这书是从哪里来的?发现这书之后,为什么还要藏起来?还有,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回答我,回答我!” 李章诚就像是一头噬人的野兽一样,把李老四吓得不轻。 “老......老爷,这这书是昨天早上,小人打开门后,在门缝中发现的。” “为什么不给我说?” “小人至今未娶,难免难免......” “难免个屁,汝母俾也,汝父奴也!” 李章诚一拳打在李老四的肚子上,又踢了一脚,然后捡起摔在地上的小人书,往外面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路,遇到了从后面走出来的几个下人。 这几个下人见李章诚脸色不对劲,又准备回去。 “啪!” 一个下人的怀里滑落一本小人书,李章诚的脸色再次变了。 他就像是疯狗一样,疯狂的朝着那本小人书狂奔。 果不其然,和李老四的那本一模一样。 “还有没有?要是敢隐瞒的话,打死你们!” 李章诚眼睛突出,手中拿着两本小人书,冲着这几个下人大声喊道。 十几个呼吸之后,这几个下人又取出几本小人书。 “这......” 怒火攻心,血脉上涌,李章诚身上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整个人就往后面倒去。 李章诚被气的晕了过去。 这几个小人见李章诚如此,急忙搀扶住李章诚。 也幸亏这几个下人,不然的话,肯定摔的不轻。 第187章 家乡人至 “陛下,您看看这些内容,这是把臣的尊严踩在了地上啊。 陛下,这肯定是陈松干的,这肯定是陈松干的。陛下,还望陛下为臣做主啊。” 李章诚跪在御书房中,朝着朱元璋不停的磕头,脸上满是悲哀。 朱元璋看着手中李章诚交上来的小人书,脸上有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用想,这肯定是陈松弄出来的,这点朱元璋还是了解的。 可是,朱元璋毕竟是个护犊子的人。 “爱卿啊,俺能理解你,只是,爱卿何以认为这是常青干的呢?”朱元璋看着李章诚,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章诚一愣,他没有想到朱元璋会这样问。 呆滞了片刻,急忙道:“陛下,这还用说吗?臣之前弹劾他包养小老婆,所以现在就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臣。陛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嘶!”朱元璋倒吸一口气,道:“爱卿啊,凡是都要讲个证据。 你是御史,可以风闻奏事。但这次毕竟是风闻奏事啊,所以这事要讲究证据,要是你没有证据,那俺还能如何呢? 再说了,空口白牙说这是常青办的,这也说不通啊。” 朱元璋这话怎么听怎么感觉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李章诚再傻,也能从朱元璋的话语中听到这些内容。 “唉!” 长长的叹息一声,李章诚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看着李章诚的身影,朱元璋笑了,幸灾乐祸的笑了。 “常青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这下子,李章诚在京城中的名声全都臭了。啧啧啧,杀人不用刀,直接诛心,看你们还敢不敢再跳了。”朱元璋笑道。 “是啊,这事放在他们身上,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严重。文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可常青直接将他们的名声拉下了马。 就算这事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些官员也受不了。目前就是不知道这个李章诚的身后站着谁,到底还有些谁想要对付陈松,对付新学。” 站在一旁的朱标说道。 “这事不着急,等常青腾出手来再说吧。他肚子里的计谋多着呢,不着急这一时片刻。” ...... 几天之后,李章诚上书乞骸骨,以年迈昏花,家中有事为由辞职。 朱元璋想都没想,就批准了。 李章诚的名声在京城中可算是彻底的臭了,往日,李章诚还有不少的朋友,可是现在,树倒猢狲散,那些朋友全都消失不见。 现在的李章诚就是个茅坑,没有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 因为这件事情,朝中目前几乎没有人愿意再讨论陈松,生怕也如同李章诚一样,惹上一身骚。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间,军训已经来到了尾声。 今天是军训汇演,这些学生如今已经脱胎换骨。 黝黑的脸就是他们的明证,褪去了不少的稚气。 朱雄英的身体也变得健壮,有一股子气势。 军训汇演主要有正步走、齐步走以及军中拳法和射箭等。 这次军训汇演,陈松还特意将朱元璋请了过来。 可能朱元璋想要在朝臣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孙子,所以便打算让朝中所有的官员去观礼。 这样一来,那个小操场就无法容纳这些人。 这都不是事,朱元璋大手一挥,将京营校场拿了出来,专门用来举行军训汇演。 微风不断,龙旗招展。 京营校场中,朱元璋坐在观礼台上,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 那些朝臣,按照品阶大小,站在朱元璋的两侧。 武将倒是能好一点,可这些文官们,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朱雄英本来应该是文官们来培养的,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文官的事情,现在半路里杀出一个陈松,让朱雄英和他们这些文官越走越远。 文官们对陈松无一不咬牙切齿,无一不愤恨。 陈松带着朱雄英他们来到高台前方。 朱雄英站在最前方,一脸坚毅,脸上满是铁血。 陈松站在方阵的前方,大声唱了起来,“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随着陈松的起头,这些学生们大声的唱了起来,“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虽然都只是一些学生,可是这歌声威武雄壮,竟然有一股子气势。 校场周围的侍卫们纷纷侧目,脸上满是惊讶。 朱元璋站起,头上的翼善冠随着笑声不停的抖动着。 “哈哈哈,这便是俺大明好儿郎。” 朱元璋大声的笑着,朱标的脸上也满是兴奋。 只是,文官们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难看起来。 一曲歌罢,朱元璋不停的喝彩。 唱完歌,便是分列式表演。 队伍被陈松带到了旁边,开始整队。 之前,陈松告诉了朱元璋军训汇演的主要流程以及主要项目。 可纸上面的那些内容,朱元璋看的不真切,所以现在脸上也满是好奇。 陈松带着教官们走在最外侧,他环视一周,然后大喊道:“原地踏步走,一二一......” 随着陈松的号子声,学生们开始摆臂踏步走。 “齐步走!” 陈松令下,学生们整齐的往前走去。 行至观礼台前,陈松突然大喊:“正步走!” 一声令下,方阵突然顿了一下。 就在众人疑惑间,方阵开始动了。 只见学生们将左脚高高的抬起,双手有力的摆动。 “啪!” 紧接着,左脚狠狠的朝着地上砸去,发出阵阵轰鸣的声音。 “啪啪啪!” 就这样,学生们踩着正步,威武雄壮的朝着前面走去。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雄壮的声音紧随其后,不绝于耳。 朱元璋只觉得自己汗毛炸起,这一刻,这些学生不是学生,而是军纪严明的精锐士兵。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朱元璋是马上皇帝,当然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若是军伍,便是百战精兵。”朱元璋连连感慨。 朱标凑到朱元璋耳边,说道:“恐怕,就算是京营中最精锐的士兵,也达不到这样的气势。想不通,半个月前都只是一些纨绔子弟,现在竟然被常青培养成了这副样子,果真有几分本事。” “你说的没错啊,确实有本事。” 朱元璋说了一句,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朱雄英的身影。 朱雄英就在方阵的最前方,朱元璋很快就看到了朱雄英。 朱雄英昂首挺胸,脚步沉稳,目不斜视,有着一股子气质。 “好样的!”朱元璋一拍自己的大腿,夸赞道。 朱标的脸上也满是兴奋,自己的儿子有出息,自己也高兴。 那些文官们脸色阴沉,刚开始时,他们惊讶于这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步伐。 可紧接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这个时候,越是显得陈松厉害,就会显得他们这些人无能。 如雷的脚步声终于停下,陈松开始带领着这些学生散开。 散开完毕,陈松站在方阵最前方,大声喊道:“搏击准备,起手式!” 随着陈松声音的落下,这些学生们也做好了准备。 “一令一动,一!” “咵!” 学生们开始了。 军拳结束后,便是射箭。 只是短短半个月期间,射箭也学不到什么精髓,都只是一些皮毛。 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军训汇演的时候,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走进了出现在通济门大街上。 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黝黑,还满是臭气。 他们操着一口陕西方言,不停的询问着行人。 陈松在京城中名声很好,所以他们很快就问出了陈松的住处所在。 他们又拖着疲倦的身子,朝着陈松住处走去。 敲门声响起,管家赵峰推门而出。 只见几个形如乞丐的人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你们是何处的乞儿?城中有养济局,你们可去那里!”赵峰指向一个方向,准备说明道路。 “峰子?可真的是你?” 乡音响起,赵峰身子顿了一下,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人。 “你们是?!” 因为他们这些人的穿着打扮,让赵峰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峰子,我是梁大啊,你不认识我了?”梁大撩起额前的头发,搓了搓自己的脸,兴冲冲的说道。 赵峰揉了揉眼睛,惊喜出现在脸上。 “果真是你?怎么会是如此模样?你们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快快进来,快快进来!” 赵峰急忙带着这些人往里面走去。 可是,梁大他们这些人停在大门外,始终不愿意进去。 赵峰往前走了一阵,发觉身后没有动静,便朝着后面看去,“你们怎么不进来呢?赶紧进来啊?” 梁大脸上满是躲闪,小心翼翼的道:“这里太气派了,我们就在门口说,莫要让我们这些人脏了这里,乱了这里的风水。” 只道是悲从心中来,万般不由人。 少时一起穿着开裆裤玩耍的玩伴如今已经高居人上,今日一见,心中更多的卑微和无奈。 赵峰走到他们面前,故嗔道:“一个村子里的,从小玩到大的,哪里用得着说这些话?谁都能乱风水,可不会是你们。 乡里乡亲的,说这话干啥?平白失了亲近,图让外人笑话。” 第188章 为所欲为的恶奴 “还嫌弃这个干啥?赶紧进来吧!”赵峰开口劝道。 梁大等人在赵峰的劝慰下,走进了大门。 “你们几个先去前厅坐着,我去将这事告诉弟妹!”赵峰说着就往后院走去。 梁大打趣道:“你都是驸马爷的哥哥哩,怎么还要禀报?” 赵峰笑道:“这又不是我家,我是他哥哥没错,但也要分个主次!” 看着赵峰离开的背影,梁大带着人蹲在了前厅外面的院子上。 前厅富丽堂皇,比他们见过所有的地方都要排场。 他们这些人哪里见过这个?生怕弄脏了这里,只好蹲在外面。 赵峰回来,见他们蹲在外面,有些诧异,“怎得蹲在外面?” “我们习惯了,习惯了!”梁大站起,连连说道。 “你们进去坐吧,不碍事,我先把这事告诉常青,你们先等等。”赵峰说着,走出了家门。 这个时候,军训已经结束。 在结束的时候,朱元璋做了演讲。 狠狠的将自己的孙子以及这些学生夸赞了一遍。 这样做最主要目的就是在向朝中官员们表达自己的立场,表达自己的看法。 陈松带着学生们往学堂走去,本来朱元璋要给学生们配马车的,可却被陈松拒绝了。 按照陈松的话说,这就是劳其筋骨。 几步路的距离,走也就走回去了,还要什么马车? 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回去了,今天的军训,注定要被人铭记。 刚刚来到学堂大门前,陈松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赵峰。 赵峰来了没多长时间,本来想着去找陈松,还没等离开,陈松就带着人回来了。 赵峰看着走在学生们旁边的陈松,急忙迎了过去。 “故乡来人了,梁大他们来了。”赵峰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微微一愣,便想明白了。 家乡突然来人,和之前朱标说的那件事情肯定有关,也和朱樉脱不了干系。 “好,你先回去吧,我安排完事情之后,马上回去。”陈松说完话,带着学生们走进了学堂的大门。 ...... 陈松走进家门,还没走进前厅,就看到了蹲在前厅院子中的梁大等人。 梁大这些人不管赵峰怎么说,就是不愿意踏进大厅一步。 赵峰执拗不过他们,只好让他们蹲在外面。 “小先生......” 梁大一眼就认出了陈松,眼睛瞬间就亮了。 “小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众人瞬间围在了陈松的周围,脸上满是兴奋。 梁大等人已经洗干净了脸,陈松也认出了他们。 “蹲在外面干什么,进去说话啊。” 陈松说着,朝着里面走去。 梁大他们依旧没有动弹,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们这些人进去,岂不是脏了这么好的地方?”梁大一脸纠结。 这么好的地方,梁大他们这些人当然想进去坐。 可是,他们不过是小老百姓,陈松现在是驸马都尉,是皇帝面前的亲信。 自古民怕官,更别说驸马都尉这种级别了。 他们不确定陈松是否还是以前的陈松,不确定陈松是不是会帮助他们。 所以,从进家门开始,他们这些人就开始了试探。 不过是平头老百姓的狡黠罢了。 “脏什么脏?说这些话干什么?赶紧进来坐着吧!” 陈松指着前厅中的椅子,一脸诚恳的说道。 “哎,我们这就进来!” 梁大等人回了一声,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坐定之后,陈松直言道:“你们从老家不远万里而来,可是为了秦王之事?” 梁大有些吃惊,他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陈松,道:“小先生如何知晓?” “这事情是陛下告诉我的,过几天就要回去一趟调查这事。”陈松回道。 梁大现在更吃惊了,“什么?这事陛下都知道了?陛下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事情?” 忽然,梁大的心头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担心,“秦王是陛下的儿子,这要是......” 看着梁大的脸色,陈松当然能看的出来梁大心里想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害怕朱元璋包庇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情你们不用担心,陛下已经将这事情交给我处理了,我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 梁大等人被陈松安排在了住处附近的客栈当中,给他们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们这些人也不用像之前那样饥一顿饱一顿。 这些人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兴奋的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着令陈松兼任督察员右都御史,巡抚陕西军务民政之事,便宜行事......” 宣旨官员站在陈松的大门前,宣读着圣旨。 陈松此次去陕西就是为了调查朱樉,可朱元璋是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会直接说,让陈松调查自己的儿子?于是就用这种委婉的说法。 洪武朝的巡抚准确来说不是一个固定的官职,只是个临时的,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全凭朱元璋如何给予。 朱元璋也算是大气,直接给了陈松“便宜行事”的权利。 有了这个权利,就想当于有了先斩后奏之权。 圣旨读罢,陈松站起,接过递过来的圣旨。 宣旨官员对陈松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开了。 看着手中的圣旨,陈松的脸上闪过几道厉芒。 当天下午,毛骧带着几个随从拜见。 这次,和陈松一起去陕西的人还有毛骧。 如今的毛骧不可谓不趾高气扬,坐在前厅中,鼻子都快戳到天上去了。 “陈大人啊,我是一个粗人,大字不认识几个,只知道为君分忧。 这次能和陈大人一起合作,是在下的荣幸,只希望以后这样的合作,能多一点。”毛骧的脸上有一丝丝的兴奋。 这次调查的人是当今秦王,天下亲王当中,地位最高的。 毛骧心中有害怕,也有兴奋。 “这些事情我说了不算,要陛下的安排才行。”陈松不着痕迹的说道。 “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打算怎么调查?”毛骧问道。 陈松道:“后天出发,至于怎么调查,先到了陕西再说吧。” ...... 一阵秋风吹来,金陵街道两旁的树落下几片黄叶。 陈松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毛骧骑着一匹马,脸上满是神气。 腰间绣春刀的刀鞘被他擦的油光瓦亮,气派不已。 应天府的城门逐渐远去,越往北走,秋意越浓。 斗转星移,前方就是西安府城。 北国不比南疆,天已寒冷,陈松已披上了裘衣。 队伍穿过西安府城的城门,朱樉也知晓了这个消息。 在秦王府的书房中,朱樉坐在那里,像个没事人一样。 王府长吏司左良道站在朱樉的前面,道:“殿下,陈松于毛骧已经进城,接下来该如何?” “切!” 朱樉轻蔑的一笑,道:“他们两个,一个是泥腿子出身,一个是我家的奴才。 他们还想干什么?更何况,若是没有我,他陈松能有如今的高位?若是没有我,他陈松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游方的郎中!” 说到这里,朱樉脸上的轻蔑更盛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次,他们两个一起而来,就是冲着王府,冲着殿下来的。 要是不想想办法,恐怕会有祸乱啊。”左良道有些担忧。 “怕什么?我是秦王,天下第一亲王,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朱樉压根就没把这事当成一回事。 “行了,不说这事了。南边的那些地弄到手了吗?那可是上好的水田,价值可不菲啊。”朱樉岔开这个话题。 左良道说道:“弄到手了,只是这些泥腿子闹的有些凶。” 朱樉站起,蔑笑连连,“呵呵,凶?凶就给我打,打到他们服气为止。若实在不行,直接埋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朱樉的为非作歹,让很多恶人聚集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这些恶人举着朱樉的大旗,干的事情比朱樉还要可恶。 马车正往前走着,陈松突然听到了阵阵哀嚎声传来。 “莫要再打了,莫要再打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我爹要被打死了。” 七八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在街头上,对着一个年过四十的老汉拳打脚踢,眼睛和鼻孔间满是血迹。 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拽着一个汉子的胳膊,苦苦哀求,脸上满是悲恸。 “去你娘的!” 被拉住的那个汉子哪里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一脚踹在了少女肚子上,直将少女踹出去好几步远,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汉子哪里有愧疚感?依旧对地上的老汉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让你们在这里摆摊,让你们在这里摆摊。每天十个大钱的税都不交,还想摆摊?去死吧你!” 喝骂声不绝于耳,周围的百姓怒视他们,敢怒不敢言。 他们是秦王府的人,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敢公开反抗?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毛骧义正言辞,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虽一脸正义,可却没有任何出手阻拦的意思。 “陈大人,这般恶人,该如何处置?”看向身后的马车,毛骧询问。 心思不愧缜密,秦王再怎么说都是秦王,毛骧和秦王之间地位差距太大,事情没有彻底的明晰之前,毛骧怎么可能会做先锋? 第189章 不过是丧命的开始 毛骧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将自己摘了出去,将皮球踢给了陈松。 陈松掀开帘子,往那边看去,随后对着马车旁边的李三娃说道:“带上几个人,准备跟我过去。” 跳下马车,陈松朝着那边走去。 李三娃带着几个侍卫,紧跟在陈松的身后。 这些侍卫都是朱元璋给陈松配的,从京营中挑选的好手。 毕竟巡抚陕西,手中没有绝对的武力可是不行。 “告诉后面人,过去的第一瞬间,将他们这些人的下巴卸了,别让他们说出任何话,速度一定要快。”陈松测过身子,冲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李三娃说道。 李三娃点点头,将陈松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行至这些汉子面前,陈松大喊道:“朗朗乾坤之下,竟有恶人当街行凶,真乃天理不容,给我将他们拿下!” 话音落下,李三娃带着侍卫朝着那些恶人冲去。 这些恶人不过是依附于朱樉的青皮流氓,尽管人高马大,但却不是陈松这些侍卫的对手。 这些青皮流氓正准备喝骂,侍卫们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动作麻利,就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这些人的下巴纷纷被卸了下来,被这些侍卫控制了下来。 下巴被卸,他们说不出话来,就无法说出他们的身份。 陈松将地上躺着的老汉扶起,眼睛和鼻孔间流着血,但好在意识还算清楚。 少女也被陈松扶起,只是捂着肚子,眉头紧蹙,显然伤的不轻。 “将他们先安排下去,待会治疗。”陈松对着李三娃大喊一声,看向周围的百姓,“奉陛下之命巡抚陕西,诸位乡里若是有冤屈,尽可来我这里申冤。这几天,我都会在西安府城,我叫陈松。” 起初,这些百姓还不相信。 可是,等到陈松念出自己的名字时,周围的百姓爆发出惊呼声。 陈松的名字在西安府周遭不可谓不出名。 陈松的事迹,如今已经在西安府周遭已经传遍。 一个医术高超的神医,成长为驸马都尉,成了皇帝的亲信。 越是离奇的事情,越能吸引人的注意。 “他就是当今驸马爷,听说他是一个大清官啊!” “是啊,听说他是一个大清官啊,咱们现在可以找他诉说冤屈了。” 但是,也有人对陈松保留意见。 “他只是一个驸马爷,那可是陛下的亲儿子……” “慎言慎言!” 陈松将这些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这种情况,陈松已经预料到了。 又说了一阵,陈松让李三娃将这些人押了回去。 回到队伍,毛骧问道:“陈大人,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啊?这些人背后的那位……” 毛骧话说到一半,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陈松风轻云淡的道:“他们不过是街头胡作非为的恶人罢了?后面站着谁?毛大人,空口白牙的,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至于这些恶人,当然应该由我这个恶人磨。当街行凶,胡作非为,特殊时期应用重典……” 毛骧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听陈大人这意思,是要处理这些恶人啊?” “是啊,回去之后,直接处死,头颅悬挂城墙,以示警戒。”陈松一脸轻松。 毛骧的身子猛然一阵,紧接着,又笑了起来,“哈哈,好手段啊!只是,你就不怕吗?” “陛下予我便宜行事之权!”陈松淡淡的回道。 毛骧无话可说。 此时,陕西布政使杨河坐在衙门前厅中如坐针毡。 之前,朝廷公文下发,说陈松将会巡抚陕西,而今天恰好就是到任之时。 城门口的卫兵也传来消息,陈松已经进城多时。 本来,他们这些官员是要出去迎接的。 可今天的他们,却连动都不敢动。 西安府知府周绛平在杨河面前走来走去,急的他一头汗水。 “大人,咱们就这样坐在这里?陈大人可是朝廷巡抚,带着陛下的旨意来的。 不说黄土铺路,好歹也应该出城迎接啊,就这样待着,像个什么事?” 周绛平停了下来,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脸哀怨。 “唉!” 杨河长叹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陈大人说起来是巡抚陕西军民,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是为了秦王而来的。 咱们和秦王之前有很多矛盾,要是这次去,定然被秦王忌恨。陈大人是受陛下信任,可终究是个外人。 秦王是陛下的二儿子,这次的事情,定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杨河愁容满面,他不觉得陈松能将秦王的事情解决了。 “那……那怎么办?”周绛平急了。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听天由命吧!”杨河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无奈。 …… 陈松的队伍来到了秦王府附近的一家宅院前。 这里就是陈松的办公地点,是朱元璋特意给陈松安排的。 将所有的人安排好后,陈松让李三娃将那些恶人反绑着,摁在了宅院的大门前。 陈松站在这些人的前面,高举圣旨,喊道:“陛下令我巡抚陕西军民,我定然不会辜负陛下信任。 今路遇恶人,朗朗乾坤之下……” 陈松大声的念着这些恶人的罪恶,周围有百姓围观。 “…… 罪不可恕,斩!” 陈松一声令下,站在这些恶人身后的侍卫,一刀挥出,头颅滚滚,鲜血满地。 叫好声响起,大呼陈青天。 “将他们的头颅挂在城墙上,尸体扔在城外喂野狗。”陈松冲着李三娃大喊。 李三娃拱拱手,接下陈松的命令,带着人提着头颅和尸体离开。 此时,秦王府长吏司左良道站在人群中,脸色煞白。 陈松抓人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传到了朱樉那里。 朱樉没把这事当回事,让左良道去找陈松要人。 可是,左良道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陈松竟然真的敢杀人。 左良道身体颤抖,指着陈松,哆哆嗦嗦,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一甩衣袖,走出人群,来到陈松面前。 “可是陈大人?” 忍住心中的怒火,左良道问道。 陈松打量了一番左良道,回道:“正是,何事?” “我是秦王府长吏司,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左良道怒声询问。 陈松毫不在乎,道:“杀了几个恶人罢了,有错吗?” “你,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吗?”左良道怒了,你杀了我秦王府的人,竟然还说有错吗?好大的胆子! “是谁?难不成是秦王府的人?还是说,秦王府一直鱼肉百姓?”陈松声音放大,周遭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 左良道指着陈松,脸色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有些事情,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 朱樉鱼肉乡里这事也是一样,其他人都可以说朱樉鱼肉百姓,唯独他们自己不能这样说。 “陈松,你好啊,你真的很好!”左良道深色阴晴不定。 站在一旁的毛骧将两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不免心中感慨:“怪不得能将李善长拉下马,此人心思缜密,已经已达到如此地步。 来了西安府,直接给秦王来了一个下马威,让秦王吃了一个哑巴亏。” “但愿你能一直这么顺利下去!”左良道丢下一句狠话,愤愤离开。 看着左良道的背影,陈松轻笑着摇了摇头,“王府长吏司,想必鱼肉百姓,也有你一番功劳。” …… “陈松,好胆!” 秦王府书房,朱樉将桌子上的烛台狠狠的摔在地上,一脸阴狠的喝骂着。 西安府的人都知道那些人是他的人,现在被陈松就这样给杀了,这不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抽自己嘴巴子吗? 这让一向自负的朱樉如何能忍? “殿下,陈松此子实在嚣张,若是不好好教训他一番,谁知道他能闹出什么乱子。”左良道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能让他升上去,也能让他摔下来。陈松,慢慢等着吧。”朱樉阴沉沉的咒骂着。 第二天清晨,陈松起了一个大早,随便在街道上采买了一些礼物,带着毛骧以及几个随从去了秦王府。 虽然陈松杀了朱樉的人,但面子上还要维持住。 朱樉在偏殿中接见了他们。 朱樉高坐上位,模样倨傲,一副睥睨的面孔,陈松和毛骧坐在下面。 “常青啊,数年不见,近来可好啊!” 一脸假笑的朱樉让陈松一阵反胃。 “数日不见,不知道秦王殿下近来安好? 临走之时,陛下一再吩咐,让我来了之后,给殿下好好检查检查身体。”陈松也是一脸假笑的模样。 朱樉笑道:“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常青啊,常青的医术,冠绝天下,让常青检查身体,定然能保我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狗屁,不过是丧命的开始。 陈松心里暗骂几声,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若是没有殿下的推荐,我也不过是游方的郎中罢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个呢,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呢!”朱樉阴阳怪气的说着。 毛骧坐在一旁,插不上什么话,静静的看着两人交锋。 两人语气虽然都很平缓,可毛骧还是嗅到了一丝火药气息。 第190章 机会来了 “不知道常青这次回来要干什么?不回家乡看看吗?”朱樉不着痕迹的明知故问。 陈松笑道:“奉陛下之命巡抚陕西,虽然很想回乡看看,但是要先将陛下的事情完成之后才可以。” “不愧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心思都在政事上,比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要好的多啊。”朱樉一脸笑容的夸赞着,就好像和陈松很亲密一样。“听说你刚来西安府就斩杀了几个恶人?听说那几个恶人当街行凶,如此恶人,杀的好。” 若不是知道朱樉的底细,陈松还真的以为朱樉是一个正义的人。 “只是......” 话没说完,语气一转,道:“只是,这些人虽然当街行凶,也不至于就地处死吧?最起码也应该上报刑部,交由刑部审查之后才可以吧?” “殿下这话说得没错,只是,陛下予我便宜行事之权,所以,杀几个恶人也没有什么。只是殿下这么关心,难道这些恶人和殿下有什么关系吗?”陈松云淡风轻的说道。 朱樉眉头倒竖,道:“常青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些恶人我可是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和殿下没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没有什么关系,那就没什么事。”陈松随口一说。 和朱樉又瞎扯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里。 走在西安府的街道上,毛骧问道:“陈大人,不知道您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什么时候开始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陛下?” “这件事情就不劳毛大人操心了,不会太久。” 陈松背着双手,往前走去。 毛骧的脸色很黑,看着陈松的背影,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那天李善长说过的话,又重新涌上毛骧的心头。 “或许,李善长说的是对的,我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条狗。 可为什么,我还不如一个小小的陈松?”毛骧摇摇头,朝陈松追去,心里愤愤不平。 回到住处,陈松坐在书房,写着向朱元璋禀报的奏折。 这封奏折主要就是告诉朱元璋,自己已经到了西安府,自己准备开始调查事情,以及调查的大体流程。 毛骧回去之后,带着几个随从又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朱樉坐在书房中,喝着茶,左良道站在朱樉的面前,脸色阴沉,“殿下,陈松杀了咱们的人,这事情就这么完了?” “完了?怎么可能会完了呢?陈松不知好歹,今天一见,话语间竟然有威胁之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得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朱樉阴狠的说道。 “可陈松是陛下派来,专门调查殿下的人,咱们要是对付,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左良道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朱樉却是没有任何担忧,“对付陈松,咱们不一定要亲自出手。直接下场和陈松相抗,不智。” “那殿下的意思......”左良道看着朱樉。 “我已经有了对策,要不了多久,就能让陈松灰头土脸的回去。”朱樉信誓旦旦的说道。 朱樉的办法和毛骧有关。 今天说起来主要是和陈松说话,可朱樉的眼睛一直在打量着毛骧,将毛骧的神态脸色都看在眼中。 今天的时候,毛骧看向陈松的眼神当中,不止一次的出现了不甘。 尽管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可却被朱樉敏锐的察觉到。 所以,他就想从毛骧这边入手。 “过来。”毛骧冲着左良道招招手,让左良道过来。 左良道凑到朱樉面前,倾耳倾听。 “咱们就这样做......”朱樉小声的念叨着,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 陈松躺在卧室中,翻了一个身子,走下了床。 拉上窗帘,将房门锁好,一个闪身,来到了医院。 陈松早就下定决心,打算将朱樉整死。 现在到了陕西,也是时候将朱樉整死了。 本来,陈松打算将化疗仪器上面的放射源拆下来,做成个什么东西,送给朱樉。 可是,这样做的话,风险太大。 目前陈松和朱樉不对付,所以不管陈松送朱樉什么东西,朱樉都不一定会接受。 就算接受,也还有很强的警惕心。 而且,对外界也有一定的影响。 所以,陈松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那就是找个机会,找个给朱樉检查身体的机会。 到时候趁其不备,将其带到医院中,让朱樉和放射源待上一段时间。 这样的效果可能没有让朱樉随身携带放射源死的快,但是也不慢,而且还保险。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之后,陈松走出了医院,躺在床上接着睡觉。 陈松已经睡觉,可有人睡不着觉。 毛骧坐在王府附近的一家客栈二楼雅间中,和左良道喝酒。 左良道提着酒壶,笑眯眯的给毛骧倒上一杯,说道:“毛大人,来,喝酒。这可是我们陕西的西凤酒,清亮通透,醇香芬芳,给您满上。” 毛骧端起酒杯,放在烛台下面打量着,“不错,确实不错。早就听闻西凤酒之名,却未曾品鉴,实属遗憾。今日在此能喝上一杯,实在是幸事啊。” 毛骧一脸笑容。 “这可是王府特供的西凤酒,快尝尝吧!” 放下手中的酒壶,左良道催促道。 毛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脸享受。 “左先生,不知今夜宴请在下,所谓何事啊?”毛骧问道。 毛骧知道左良道的身份,只是不清楚今天晚上左良道宴请他的目的何在。 左良道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想结识一下毛大人罢了。 早就听闻,毛大人给陛下办了不少事,是陛下的个肱股之臣,所以就想结识一下。”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啊!”毛骧哈哈大笑几声,道:“我是锦衣卫,外人畏我如同虎豹,你难道不怕我?还有,今天晚上宴请我,难道真的和王爷无关吗?” “这话说得,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王爷又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害怕什么?再说了,今天晚上宴请,王爷并不知情,只在下单纯想找毛兄说说话,说一些和陈松有关的事情。”左良道说道。 一听这话,毛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和陈松有关的事情?都有什么事情啊?”毛骧来了兴趣。 现在,只要是和陈松有关的事情,毛骧都感兴趣。 “嗐,怎么说呢,也不过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事情,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左良道理了理思绪,开始说了起来。 “据说,这个陈松出生的时候,是在夜晚。 出生的前一刻,天上流光阵阵,有流星坠落。当时动静很大,看到的人不少,以至于,无数百姓以为是神迹,面朝天空跪拜......” 这些话当然是左良道瞎编的,他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就是捧杀。 就是在毛骧这里将陈松塑造成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从而让毛骧对陈松产生自卑感。 再然后,趁机搅乱毛骧思绪,引导毛骧对陈松产生不满…… 这个计谋稀松平常,只是毛骧本就对陈松有些不满,加上之前李善长的那些话,现在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左良道的圈套中。 …… 毛骧回到住处,躺在床上的他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闭上眼睛,就是陈松的种种。 这已经成了毛骧的魔障,让毛骧始终无法躲开。 天色大亮,陈松起了一个早,洗漱早饭之后,带着人在大门前支了一个摊子。 摊子旁边挂着一个幡子,上书:“报怨处!” 从陈松来到现在,西安府中的那些官员们依旧没有来陈松这里。 有百姓开始出现,可大都观望,不敢上前。 毕竟是秦王,如今局势尚不清楚,没有人敢轻易冒险。 陈松知道百姓们的心思,于是将李三娃派了出去,暗中寻访。 陈松坐在摊子后面,闭目养神,思考着该什么时候去朱樉那里,什么时候让朱樉享受一下放射源的“圣光”! 就好像是老天爷听到了陈松的祈求,左良道带着人飞一般的朝着这边跑来。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陈松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是左良道,又闭上了眼睛。 来到摊子面前,左良道顾不上什么,拉起陈松的胳膊,急忙大喊:“大人,殿下有事,还请赶紧看看。” 陈松眼皮子都没抬,说道:“没看着我现在有事吗?再说了,殿下能有什么事情?王府中没有郎中吗?” 陈松不着痕迹,将手从左良道手中抽了出来。 左良道面露难色,道:“陈大人啊,要是王府中的郎中管用,那还找您干嘛?” “哦?”陈松挑了挑眉,做出感兴趣的样子。 左良道越过桌子,来到陈松旁边,凑到陈松耳朵旁,小声嘀咕,“陈大人,殿下那……那个地方有些……” 在左良道吭哧的声音中,陈松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朱樉就藩没多久,便开始荒淫无度。 几乎每天都沉浸在后院的莺莺燕燕之中,甚至还从民间搜刮。 如此行为,就算是铁打的腰子也扛不住啊。 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些难言之隐。 第191章 得癌症死吧 铁打的腰子也扛不住这样造,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有了难言之隐。 这种事情吧,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 这些年来,朱樉在自己的这两个腰子上,可没少花费功夫。 可是效果并不好。 昨天晚上,朱樉一时兴起,干了一个通宵。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悲哀的发现,自己那方面的功能好像已经消失了。 朱樉不是没有助兴的药物,可是这些药物今天起不到任何作用。 若非无奈,朱樉实在是不想和陈松扯上关系,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产生关系已经不行了。 陈松抬起头,看向左良道,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难言之隐?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这可是大事啊,肯定要去一趟。” 看着陈松的表情,左良道的脸抽了抽,暗骂几声,带着陈松往王府走去。 陈松站起身来,安排好事情之后,带着几个随从跟在左良道的身后,往王府走去。 没多长时间,左良道带着陈松来到了王府。 刚刚走进王府前院,得到消息的朱樉便一脸焦急的从后面跑了过来,径直来到陈松面前。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会放下自己的面子。 朱樉就算贵为王爷,也不例外。 “常青啊,赶紧给我看看吧,看看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朱樉站在陈松的面前,一脸焦急的说道。 陈松倒是一脸冷静说道:“殿下,至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还要等我检查之后才能知道,现在不要着急,有可能只是短暂性的。” 陈松好言相劝。 机会这不就是来了吗?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让朱樉亲密接触一下“圣光”。 “好,那就听你的,只是这个检查能不能赶紧开始,我已经等不及了!”朱樉脸上满是焦急。 “检查现在就能开始,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能被外人打扰,附近最好没有任何一个人。 这可是事关子孙后代的事情了,要是有个其他的变故,可就难说了呀,所以说能不被人打扰就别被人打扰。” 陈松一脸沉重,故意吓唬着朱爽。 只有这个样子才能让朱樉同意下来,也只有这件事情才能让朱樉不能平静。 朱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可这股疑惑很快就烟消云散。 还是自己的事情重要,而且朱樉并不觉得陈松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这是在自己的王府,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陈松要是敢对自己不利,那他也不用活了,这是朱樉的想法。 朱樉也压根想不到,陈松会有弄死他的想法。 “好,我这就安排下来,先跟着我来吧!”朱樉说着,朝着后院走去。 陈松跟在朱樉的身后,脸上总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朱樉带着陈松来到自己的卧室。 看着站在卧室外面的太监和侍女,朱樉一脸烦闷的朝着他们挥挥手,骂道:“赶紧都给我滚。” 朱樉转过身子,看向陈松,问道:“这个检查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我看你什么都没有带啊。” 陈松说道:“也不需要什么的东西,如果我需要什么的话,我会给殿下说明的,现在需要殿下先躺在床上,先让在下检查一下殿下的身体,检查一下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朱樉没有怀疑,带着陈松走进了卧室。 还没有躺在床上,朱樉就已经将房门反锁窗帘拉上,朱樉毕竟要脱裤子,他可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将自己的裤子脱下之后,朱樉躺在了床上,催促道:“常青啊,赶紧过来看看吧。” “咳咳!” 陈松轻咳两声,走到朱樉的面前,对着朱樉说道:“殿下,还请闭上眼睛。” 朱樉不怀疑有他,闭上了双眼。 陈松的右手,轻扣在朱樉的手腕处。 电光火石之间,陈松和朱樉消失在了房间,出现在了医院中。 往常的时候,陈松来到医院都是治病救人的,害人还是第一次。 其实用药物也能害人,只是用药物害人并不保险。 陈松用一辆推床,将朱樉带到了化疗室中。 将朱樉放在化疗室中,陈松将早已准备好的放射源拿了出来。 陈松在医院当中几乎相当于拥有不死之身,放射源对于他来说也无所谓。 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要是将放射源直接放在正常人的身上,不说当场暴毙,也活不了几天。 所以,陈松就必须调整辐射源,让辐射源释放出合适的辐射。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将辐射源设置好了,现在直接用就行了。 差不多七八分钟的时间,陈松带着朱樉走出了医院。 陈松设置的非常巧妙,不会让朱樉太快死去,会让朱樉差不多在一年左右的时间中得病。 得的病不是癌症就是白血病,至于朱樉能活多久,就完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昨完所有的事情,陈松带着朱樉回到了卧室。 现在的朱樉,根本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刚才脑袋有些懵,压根不知道刚才的事情。 “殿下还请稍待,马上就检查完了。”陈松说了一句,开始检查。 朱樉没有说话,任由陈松检查。 一刻钟之后,陈松道:“殿下,没什么大事,这只是一时的。最近这段时间,还请殿下先稳下心来,不要着急。” 听陈松这样说,朱樉长出一口气。 之前让王府中的郎中检查,可是这些郎中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常青,还得是你啊。那都有什么药?吃多久?”朱樉问道。 “药是有的,只是现在我身上没有。还请殿下差人跟我回去一趟,去取药。”陈松道。 朱樉提起裤子,站了起来,“好,我让左良道跟着你去一趟。” 朱樉走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鼻腔中有鼻血流出,只是量不多。 抹了抹鼻血,朱樉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不是说,下体有病,其他地方就没有毛病。 这是正常现象,殿下还请放心。有了我的药,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出现。”陈松说道。 见陈松这样说,朱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 走出王府,陈松不急不缓的往住处走去,其实刚才在医院的时候,陈松就已经将治疗朱樉病症的药物取了出来。 无非就是一些滋阴补阳的药物,再加上西地那非这个大名鼎鼎的药物。 要是当场拿出来,陈松可就没有办法解释这些药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回到住处,陈松象征性的在卧室中乱翻了一阵,然后拿着药物走出卧室,交给了坐在前厅中等候的左良道。 将左良道送出大门,看着左良道的背影,陈松摇了摇头。 朱樉的死已经成了定局,但朱樉的这些罪证还是要搜集,并不能因为他死了就不搜集他的罪证。 陈松又回到那个摊子的后面,象征性的坐在那里,等候着百姓的到来。 这个时候,李三娃带着陈松派出去的那些人,已经深入了西安府的大街小巷。 除了西安府,陈松还往老家派了一些人过去。 早上的时候,毛骧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直到中午才回来。 回到住处,毛骧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坐在外面的陈松,便走进了大门。 之前,不管毛骧心里愿意不愿意,见到陈松的时候,总会打声招呼,可是今天,毛骧似乎压根就不想搭理陈松。 毛骧在住处待了不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然后又带着随从离开了。 左良道也带着传送的药物回到了王府。 对于难言之隐之事没有任何一个男性不着急,朱樉也是一样,有着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朱樉可不想太过耽搁。 问清了左良道的服用方法之后,朱樉在第一时间内,将这些药喝了下去。 那些滋阴补阳的药物都是一些水滴丸,看上去就像丹药一样,这倒也能接受。 可那个西地那非大蓝色药片子,朱樉在喝的时候心里实在是唐突的厉害。 左良道说,这是陈松炼制的秘制药,效果非常好,魏国公他们也服用过。 朱樉还是有些怀疑,所以让左良道找了个人过来,将这药喝了下去。 这人喝下没多久,就脸色潮红,裤子支起了帐篷。 看到这里,朱樉也终于放下心来,心中大喜。 二话不说,就将西地那非喝了下去。 没过多久,反应就起来了,朱樉只感觉以前的自己已经回来了。 状态刚刚好转一点,朱樉就将陈松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抛出脑后,一头扎进了后院当中。 几天之后,陈松回了老家。 老家的那些人已经知道陈松今天回来,所以早早的就在村口等候着。 知县钱礼德站在百姓的前方,一脸笑容的看着走下马车,朝着这边走来的陈松。 和之前相比,钱礼德苍老了很多。 朱樉祸害陈松老家的时候,钱礼德帮了不少忙。 可也因为这个原因,钱礼德得罪了朱樉,以后想要升职,可就难了。 第192章 陈松得手 铁打的腰子也扛不住这样造,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有了难言之隐。 这种事情吧,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 这些年来,朱樉在自己的这两个腰子上,可没少花费功夫。 可是效果并不好。 昨天晚上,朱樉一时兴起,一个通宵都没睡。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悲哀的发现,自己那方面的功能好像已经消失了。 朱樉不是没有助兴的药物,可是这些药物今天起不到任何作用。 若非无奈,朱樉实在是不想和陈松扯上关系,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产生关系已经不行了。 陈松抬起头,看向左良道,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难言之隐?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这可是大事啊,肯定要去一趟。” 看着陈松的表情,左良道的脸抽了抽,暗骂几声,带着陈松往王府走去。 陈松站起身来,安排好事情之后,带着几个随从跟在左良道的身后,往王府走去。 没多长时间,左良道带着陈松来到了王府。 刚刚走进王府前院,得到消息的朱樉便一脸焦急的从后面跑了过来,径直来到陈松面前。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会放下自己的面子。 朱樉就算贵为王爷,也不例外。 “常青啊,赶紧给我看看吧,看看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朱樉站在陈松的面前,一脸焦急的说道。 陈松倒是一脸冷静说道:“殿下,至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还要等我检查之后才能知道,现在不要着急,有可能只是短暂性的。” 陈松好言相劝。 机会这不就是来了吗?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让朱樉亲密接触一下“圣光”。 “好,那就听你的,只是这个检查能不能赶紧开始,我已经等不及了!”朱樉脸上满是焦急。 “检查现在就能开始,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能被外人打扰,附近最好没有任何一个人。 这可是事关子孙后代的事情了,要是有个其他的变故,可就难说了呀,所以说能不被人打扰就别被人打扰。” 陈松一脸沉重,故意吓唬着朱爽。 只有这个样子才能让朱樉同意下来,也只有这件事情才能让朱樉不能平静。 朱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可这股疑惑很快就烟消云散。 还是自己的事情重要,而且朱樉并不觉得陈松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这是在自己的王府,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陈松要是敢对自己不利,那他也不用活了,这是朱樉的想法。 朱樉也压根想不到,陈松会有弄死他的想法。 “好,我这就安排下来,先跟着我来吧!”朱樉说着,朝着后院走去。 陈松跟在朱樉的身后,脸上总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朱樉带着陈松来到自己的卧室。 看着站在卧室外面的太监和侍女,朱樉一脸烦闷的朝着他们挥挥手,骂道:“赶紧都给我滚。” 朱樉转过身子,看向陈松,问道:“这个检查还需要其他的东西吗?我看你什么都没有带啊。” 陈松说道:“也不需要什么的东西,如果我需要什么的话,我会给殿下说明的,现在需要殿下先躺在床上,先让在下检查一下殿下的身体,检查一下那个地方有什么不对劲。” 朱樉没有怀疑,带着陈松走进了卧室。 还没有躺在床上,朱樉就已经将房门反锁窗帘拉上,朱樉毕竟要脱裤子,他可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将自己的裤子脱下之后,朱樉躺在了床上,催促道:“常青啊,赶紧过来看看吧。” “咳咳!” 陈松轻咳两声,走到朱樉的面前,对着朱樉说道:“殿下,还请闭上眼睛。” 朱樉不怀疑有他,闭上了双眼。 陈松的右手,轻扣在朱樉的手腕处。 电光火石之间,陈松和朱樉消失在了房间,出现在了医院中。 往常的时候,陈松来到医院都是治病救人的,害人还是第一次。 其实用药物也能害人,只是用药物害人并不保险。 陈松用一辆推床,将朱樉带到了化疗室中。 将朱樉放在化疗室中,陈松将早已准备好的放射源拿了出来。 陈松在医院当中几乎相当于拥有不死之身,放射源对于他来说也无所谓。 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要是将放射源直接放在正常人的身上,不说当场暴毙,也活不了几天。 所以,陈松就必须调整辐射源,让辐射源释放出合适的辐射。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将辐射源设置好了,现在直接用就行了。 差不多七八分钟的时间,陈松带着朱樉走出了医院。 陈松设置的非常巧妙,不会让朱樉太快死去,会让朱樉差不多在一年左右的时间中得病。 得的病不是癌症就是白血病,至于朱樉能活多久,就完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所有的事情,陈松带着朱樉回到了卧室。 现在的朱樉,根本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刚才脑袋有些懵,压根不知道刚才的事情。 “殿下还请稍待,马上就检查完了。”陈松说了一句,开始检查。 朱樉没有说话,任由陈松检查。 一刻钟之后,陈松道:“殿下,没什么大事,这只是一时的。最近这段时间,还请殿下先稳下心来,不要着急。” 听陈松这样说,朱樉长出一口气。 之前让王府中的郎中检查,可是这些郎中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常青,还得是你啊。那都有什么药?吃多久?”朱樉问道。 “药是有的,只是现在我身上没有。还请殿下差人跟我回去一趟,去取药。”陈松道。 朱樉提起裤子,站了起来,“好,我让左良道跟着你去一趟。” 朱樉走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鼻腔中有鼻血流出,只是量不多。 抹了抹鼻血,朱樉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不是说,下体有病,其他地方就没有毛病。 这是正常现象,殿下还请放心。有了我的药,这种情况以后不会再出现。”陈松说道。 见陈松这样说,朱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 走出王府,陈松不急不缓的往住处走去,其实刚才在医院的时候,陈松就已经将治疗朱樉病症的药物取了出来。 无非就是一些滋阴补阳的药物,再加上西地那非这个大名鼎鼎的药物。 要是当场拿出来,陈松可就没有办法解释这些药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回到住处,陈松象征性的在卧室中乱翻了一阵,然后拿着药物走出卧室,交给了坐在前厅中等候的左良道。 将左良道送出大门,看着左良道的背影,陈松摇了摇头。 朱樉的死已经成了定局,但朱樉的这些罪证还是要搜集,并不能因为他死了就不搜集他的罪证。 陈松又回到那个摊子的后面,象征性的坐在那里,等候着百姓的到来。 这个时候,李三娃带着陈松派出去的那些人,已经深入了西安府的大街小巷。 除了西安府,陈松还往老家派了一些人过去。 早上的时候,毛骧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直到中午才回来。 回到住处,毛骧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坐在外面的陈松,便走进了大门。 之前,不管毛骧心里愿意不愿意,见到陈松的时候,总会打声招呼,可是今天,毛骧似乎压根就不想搭理陈松。 毛骧在住处待了不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然后又带着随从离开了。 左良道也带着传送的药物回到了王府。 对于难言之隐之事没有任何一个男性不着急,朱樉也是一样。 问清了左良道的服用方法之后,朱樉在第一时间内,将这些药喝了下去。 那些滋阴补阳的药物都是一些水滴丸,看上去就像丹药一样,这倒也能接受。 可那个西地那非大蓝色药片子,朱樉在喝的时候心里实在是唐突的厉害。 左良道说,这是陈松炼制的秘制药,效果非常好,魏国公他们也服用过。 朱樉还是有些怀疑,所以让左良道找了个人过来,将这药喝了下去。 这人喝下没多久,就脸色潮红,状态便出现了。 看到这里,朱樉也终于放下心来,心中大喜。 二话不说,就将西地那非喝了下去。 没过多久,反应就起来了,朱樉只感觉以前的自己已经回来了。 状态刚刚好转一点,朱樉就将陈松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部抛出脑后,一头扎进了后院当中。 几天之后,陈松回了老家。 老家的那些人已经知道陈松今天回来,所以早早的就在村口等候着。 知县钱礼德站在百姓的前方,一脸笑容的看着走下马车,朝着这边走来的陈松。 和之前相比,钱礼德苍老了很多。 朱樉祸害陈松老家的时候,钱礼德帮了不少忙。 可也因为这个原因,钱礼德得罪了朱樉,以后想要升职,可就难了。 钱礼德似乎并不担心这件事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第193章 大人,秦王要造反 毛骧并没有因为陈松这番话而离开,而是接着说道:“大人,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这个情况要是禀报上去,定然能将秦王扳倒。” 陈松彻底的失去了耐心,“打住,要是你真的没什么话说,就赶紧离开吧,我没有功夫听你扯犊子。” 陈松说着,就要离开。 毛骧见陈松如此,倒是没有多少着急。 看着陈松刚刚转过身的背影,小声说道:“难道陈大人就真的不想知道秦王殿下意图造反的事情吗?” 毛骧此话一出,陈松停了下来,有些惊讶的看着毛骧,“秦王殿下造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毛骧再次凑到陈松的面前,道:“至于我是从哪里得来的,就不劳陈大人知道了。我手中有着足够的证据,秦王确实意图造反。” “呵!” 陈松轻呵一声,一脸鄙夷。 说秦王要造反,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松不敢说将《明史》倒背如流,但对朱樉的记载还是很清楚的。 要是朱樉能活到朱允炆时,说不定会造反。 可在朱元璋的洪武年间,造反不就是一个笑话吗? 朱樉是想死的刺激一点,还是脑子里面进了水了,竟然想要造反? “毛大人,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真的有证据能证明秦王殿下想要造反?”陈松反问道。 毛骧显然会错了陈松的意思,还以为陈松这是感兴趣。 “陈大人,我手中当然有秦王殿下意图造反的证据。只是这些证据太过重要,所以没装在身上。”毛骧再次凑到陈松的面前,说道。 毛骧手中哪里有秦王造反的证据?秦王朱樉压根就没有造反的心。 这一切不过是毛骧给陈松挖的坑罢了。 朱元璋是让陈松来调查朱樉鱼肉当地的事情,而不是让来调查造反的事情。 朱樉为祸一方,朱元璋是相信的,可要说是造反,朱元璋压根不相信。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在污蔑朱樉。 朱樉确实不是个东西,可他也是朱元璋的儿子。 朱元璋会愿意看到“意图造反”这么个屎盆子扣在朱樉的头上? 若是陈松真的如同毛骧想的那样,将朱樉意图造反这个事情禀报上去,朱元璋会怎么想陈松? 而且,毛骧所谓的那些证据破绽百出,朱元璋能相信吗? 到时候,倒霉的只是陈松罢了。 历史上的朱樉做的可要比现在过分多了,可是结果呢?无非就是叫到京城呵斥,在京城圈禁。 最后若不是被人下毒毒死,朱樉恐怕会逍遥到寿终就寝。 所以说,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陈松不得不让其“得病”。 要是其他人,在听到朱樉造反的事情后,恐怕会喜出望外,可放在陈松这里,换来的不过是一声轻呵。 “呵呵,毛大人。既然你如此笃定秦王殿下要造反,那你就将这件事情禀报上去,同时将和这件事情有关的证据上报给陛下。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我先提前祝贺你。封侯勋公就在眼前啊,荣华富贵已经触手可及了。”陈松一脸轻笑的看着毛骧。 陈松的这个样子,让毛骧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心里想的什么,都被陈松看了一个一清二楚。 “陈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您是这次的主官,所以这事情就应该由您上报。属下位卑,不敢和大人抢功。”毛骧道。 “没事,这个功劳我让给你了。你就放心大胆的拿下吧,不要怕。”陈松拍着毛骧的肩膀,劝说道。 毛骧的一张脸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可害怕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又不得不换上笑容。 这样的毛骧,就像是小丑一样,滑稽异常。 “大人,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 毛骧不想再呆在陈松面前了,现在的他只想走。 朝着陈松拱拱手,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毛骧的背影,陈松摇摇头,一脸不屑。 “粗糙到小儿都能看到,还想来骗我,真是不知所谓。”陈松摇摇头,随后去做自己的事情。 站在陈松身后的李三娃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先生,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啊,为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 “大好机会?一个陷阱罢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要是真的如同毛骧所说,他能让我知道这件事情?真是一个粗劣的诡计。”陈松一脸鄙夷。 李三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趁着夕阳,毛骧骑在战马上,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朝着胯下战马抽去。 战马追着夕阳,朝着西安府狂奔。 毛骧的脸色很阴沉,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自认为自己的这个办法完美无缺,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这让毛骧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大人,咱们就这么回去?”一个跟在毛骧身后的随从一脸疑惑的询问。 毛骧转过头看向这个随从,道:“不回去还能干什么?我的那个计策已经被陈松看透了,再留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还能如何呢?” “这......这怎么就被陈松看穿了呢?”这个随从问道。 毛骧不再解释,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打在胯下的战马身上。 终于赶在关城门的时候进了西安府。 回到西安府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左良道。 毛骧的这个计策,就有左良道的一份功劳。 在之前的那个客栈中,两人就像是贼一样,对坐在桌子前。 “左兄,不行啊。这个陈松实在是太油滑了,根本就不上当啊。”毛骧一脸无奈的道。 左良道有些诧异。 这个办法在左良道看来,不敢说万无一失,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拒绝的。 陈松如今年龄不大,应该不会忍住这样的诱惑,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怎么说?”左良道问道。 毛骧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左良道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不应该啊,陈松来陕西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调查王爷。 造反之事可是一件大事啊,按照常理,没有人会拒绝,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陈松怎么会拒绝呢?”左良道想不明白。 “我也很疑惑,陈松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似乎已经看清了我的想法,这该如何是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毛骧问道。 “毛兄莫要着急,陈松不过毛头小子,应该想不到这背后的事情。 估计是他害怕这件事情闹得太大,所以在这样说。 又或许,这只是陈松在试探你罢了。” 左良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按照你的意思来看,就是说,我不应该回来,应该就呆在陈松那里?我回来就是再说我做贼心虚?那现在该如何挽救?”毛骧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焦急。 “你说的不错,你就应该待在那里。 但是这也不要紧,今天陈松没信,明天你接着去,将我给你的那些‘证据’拿给陈松。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时间长了,我就不相信他不信。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装什么?”左良道一脸不屑。 …… 朱樉躺在床上,脸上满是笑容。 “不得不说,陈松这药的药效是真的霸道,这几天一直生龙活虎。” 笑容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狠。 “只是你自己不识相,还想调查我?等左良道的那个计划成功,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朱樉不知道的是,陈松已经将这个计划识破。 太阳挂在天上,毛骧再次去了陈松老家。 今天陈松没在家,带着人去了隔壁的几个村子调查情况。 这下子,毛骧算是彻底的放飞自我了。 不停的编造着陈松的谎言,并且个个都有百姓们的指印。 对此,陈松并不知情。 毛骧以陈松手下为由,而百姓们又无法察觉,所以只能信之由之。 接下来的几天中,陈松调查的差不多了。 回到家,陈松将这些东西全都整理成册子,然后让李三娃亲自带着人,往京城送去。 陈松在干这事的时候,没有对外人说,所以,毛骧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在家中待了没几天,便去了西安府。 坐在前厅还没把椅子坐热,毛骧带着人从外面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大人,有大事啊。”毛骧凑到陈松面前,一脸慌乱。 陈松问道:“何事?” “大人,秦王殿下要拿咱们开刀,要拿咱们祭旗。”毛骧一脸急促的说道。 陈松心头一震,随后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拿咱们祭旗?这事你是听谁说的?”陈松并不相信毛骧这番话。 莫名其妙的就要拿自己祭旗,就算朱樉要造反,除非傻到一定程度,不然不会这样做。 “大人,今天我去王府办事,无意间听到的。和我一起去的还有我的几个随从,大人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他们。”毛骧指了指外面站着的几个随从。 陈松打量着毛骧的脸色,一脸审视。 “奇了怪了,我什么也没干,秦王为什么要拿我祭旗?”陈松反问。 第194章 朱樉的办法 “奇了怪了,我又没做什么,秦王为什么要用我的人头祭旗?”陈松一脸纳闷的看着毛骧。 毛骧脸上的惊慌没有任何消失,依旧还是刚才的样子,“我的陈大人,您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秦王殿下要造反,要拿咱们两个的人头祭旗,咱们赶紧跑吧,要是跑的晚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千真万确的事情,我在秦王府亲耳听到的,没有必要哄骗大人啊。” 陈松不动如钟,没有任何起身的样子。 “要是毛大人真的觉得秦王殿下要用咱们两个的人头祭旗,那我也就认了。” 陈松说的非常轻松,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陈松的这个样子,让毛骧心里着急不少。 毛骧的本意就是,用这个方法来吓唬陈松,然后让陈松跟着自己一起往京城逃去,半路里再挑拨一下,让陈松惊恐起来,从而让陈松在朱元璋面前说朱樉要造反的事情。 按理来说,只要是个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都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没有人会用自己的命来赌秦王到底会不会造反。 一旦陈松在朱元璋面前说朱樉造反,那毛骧的目的就达到了。 陈松在朱元璋那里,信誉度就会直线下降。 只要信誉度降低,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慢慢的,将陈松拉下来。 一口吃不成胖子,毛骧深知肚明。 其实,毛骧的做法,有左良道在后面搞鬼。 毛骧被左良道当枪使,而毛骧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左良道? 毛骧非常乐意看到秦王和陈松掐起来,正所谓浑水好摸鱼。 要是秦王真的和陈松掐起来,那么毛骧的利益将会得到最大化。 所以,毛骧才会在秦王和陈松中间作妖。 左良道这样做的最大目的和毛骧的差不多,就是让陈松在朱元璋面前丧失信誉度,从而导致陈松调查的那些结果全都变的模棱两可,从而将秦王摘出去。 左良道和陈松接触的很少,不了解陈松的真实情况。 以为陈松只是个毛头小子,在听到朱樉要杀他时会慌乱,会跟着毛骧一起跑。 左良道的这个办法注定要落空,陈松怎么可能会跑呢? 毛骧的演技虽然很好,但陈松压根不信。 “陈大人,快赶紧跑吧,不然就来不及了!”毛骧急忙催促。 陈松依旧不动如钟,他淡淡的看着毛骧,说道:“我就坐在这里,他有本事现在就过来把我杀了,不然的话我根本就不可能走。” 看着陈松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走,毛骧微微有些失望。 “陈大人,你确定你不走吗?要是你有个什么闪失,那我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你可是驸马都尉,是陛下最看重的人,我不能冒着个险。” 毛骧还有些不太死心,想要说服陈松,赶紧逃命。 陈松没有搭理毛骧,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自顾自的慢悠悠喝着。 毛骧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一拍自己的大腿长叹一声,然后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看着毛骧的背影,陈松连连失笑。 “竟然说什么朱樉要造反,简直可笑! 真以为我不知道将这事告诉给朱元璋的后果吗?还想给我下套,真是可笑……” 陈松收回目光,回到了书房。 本来想着把毛骧的行为禀报给朱元璋,可是想了想,陈松又放弃了这个做法。 如果将毛骧的行为禀报给朱元璋,那不就是在说自己和毛骧之间不和吗? 既然都不和了,那么交上去的那些罪证,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毛骧走出大门,去了之前和左良道经常去的那家客栈。 在客栈二楼的那间客房中,毛骧坐在桌子前,要了一桌酒菜,自顾自的喝着。 没过多长时间,左良道便出现在房间中。 看着喝着闷酒的毛骧,左良道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在听到别人要杀他时,肯定会慌乱无措,想必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呵呵!” 毛骧放下手中的酒杯,冷笑一声,看向左良道,说道:“左兄啊左兄,你看我这个样子,这是成功了的样子吗?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我就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情,我就应该完成陛下的吩咐,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糟心事。” 左良道见毛骧这样说,瞬间就急了。 急忙坐在毛骧的旁边,苦口婆心的劝说:“毛兄,你不能这样想呀,你要想想陈松这才多大的年龄?现在都已经如此地位,那以后呢? 此前你已经和陈松交恶,你觉得你还能一直的顺利下去吗?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恐怕第一个对付你的人就是陈松。” “你凭什么认为陈松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我?”毛骧不以为然。 “这次的计划失败了,上次的计划也失败了。 由此来看,陈松不是个蠢蛋,这是一个机智如妖的人。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陈松能轻而易举的猜到你的目的。胡惟庸之事和陈松脱不了关系,李善长之事也和陈松脱不了关系。 这两个人的地位和能量比你的大吧,他们两个现在都已经成了亡魂,你觉得你呢?”左良道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也别跟我说这些话了,这事我本就涉及不深。 我现在也不想管了,收拾收拾东西就打算回京。”毛骧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见毛骧这样,左良道瞬间就急了,“你之前可在陈松面前说秦王殿下要造反,你就不怕陈松将这事儿说给陛下吗?” “我那只是当面说说,又没一个证据,空口白牙的,你觉得陛下会相信?至于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些所谓造反证据,我也打算销毁掉。”毛骧不以为然。 事到如今,毛骧也看清了,自己要是再这么掺合下去,肯定要出事。 好在现在涉及不深,可以及时抽出来。 要是真的等抽不出来时,那可就惨了。 可这并不代表毛骧放弃了对付陈松,只是目前打算先将自己摘出来。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可不是一个蠢货。 左良道又开始劝说毛骧,可毛骧压根就没听进去,无论左良道说什么,毛骧都没有同意。 …… 回到秦王府,左良道站在书房中,看着坐在面前的朱樉。 “殿下,毛骧这货退缩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左良道的脸上满是担忧。 朱樉自顾自的说道:“本来想着,通过毛骧让陈松在我爹那里说我要造反,从而让我爹丧失对陈松的信任。 我爹会相信我做任何事情,唯独不相信我会造反。一旦陈松在我爹那里说我要造反,那么就是陈松倾覆的时候。 现在这条路显然已经走不通,那么咱们就要重新想办法。” “那咱们该怎么办?”左良道询问。 朱樉沉思了一会儿,对着左良道说道:“之前让陈松给我看病,倒是没有好好的感谢感谢他。 不如将陈松和毛骧以及他们的手下,请到王府中来,好好感谢感谢他们。” 鸿门宴,这是左良道第一个想到的词语。 左良道一脸怪异的看着朱樉,问道:“难道殿下真的想要造反?准备那他们两个的人头祭旗?” “造什么反?祭什么旗?将他们请到府中来,然后再让人去搜他们的住处,在陈松搜集来的那些罪证中增加一些非常夸张的证据,夸张到我是个十恶不赦,是个生下来就是为了造反的人。”朱樉说道。 朱樉这是以退为进,其主要目的和之前的一样。 本来不想这样,只是毛骧退缩了,不得不这样了。 “就这样?”左良道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朱樉。 朱樉反问:“不然呢?” …… 当天下午,朱樉的请帖就送到了陈松和毛骧那里。 毛骧虽然知道朱樉不会造反,可在收到请帖时,心里不由得突突了一阵。 有些谎话说的多了,难免会相信一些。 陈松在收到后,没有任何担心。 陈松可不认为朱樉会蠢到要杀自己,会真的造反。 第二天一大早,陈松和毛骧带着随从去了秦王府。 在秦王府的前院当中,摆了好几大桌子的酒菜。 两人刚刚来到秦王府的大门前,早已站在门口的左良道就将两人迎着进去。 陈松手中提着一些礼物,无非就是一些买来的家乡特产。 随手交给左良道之后,陈松笑呵呵的道:“秦王殿下现在如何了?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吧,已经没什么大的问题了。”左良道回道。 没有大的问题?这才刚刚开始,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陈松收起心神,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说着,带着随从走进了大门。 来到前院,左良道安排着两人和两人的随从坐下。 “秦王殿下过一会儿就会出来,还请稍待片刻。”左良道看着坐下来两人,说道。 陈松笑道:“不用如此着急,殿下日理万机,迟来一会儿也正常。” 左良道点点头,朝着后面走去。 来到书房,左良道对着朱樉说道:“殿下,已经安排好了。” 朱樉点点头,走出了书房。 不大时间,十几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的汉子从秦王府的后门走出,直奔陈松住处。 第195章 发飙的朱元璋 只是,秦王注定要落空。 陈松在还没有回西安府的时候,就已经让李三娃将那些证据送往京城。 要不了几天,这些罪证就会放在朱元璋的桌子上。 朱元璋可能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处死朱樉,但是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历史上的朱樉没干过一件人事,朱元璋心里可能有过处死朱樉的想法,可最终没有实现。 这些罪证摆放在朱元璋的面前,朱元璋肯定会愤怒,肯定会愤怒到想要处死朱樉,可结果大概率不会处死。 陈松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毛骧,笑眯眯的问道:“毛大人,你说秦王殿下要造反,那你说这是不是鸿门宴?是不是真的如同你所说的那样,要用咱们两人的人头来祭旗?” 毛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很快的掩盖了过去。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秦王殿下并没有造反吧!”毛骧硬撑着,腆着一张脸,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陈松摇摇头,不再看他。 又没有留下证据,只是空口白牙的一番话,也没什么用处。 在王府侍卫的拱卫下,朱樉从后面缓步走来。 脚下龙行虎步,端着架子,就好像自己是天地间的主宰一样。 陈松和毛骧站起,朝着朱樉拱手行礼。 朱樉毫不在意的朝着两人摆摆手,道:“两位不必如此,之前常青给我治病,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过,今天的宴席,就是为了感谢常青而设置的。” 朱樉走到主位上,一脸真诚的看着两人。 要不是知道朱樉是个什么样,还真的以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两位请随意!”朱樉坐下,再次说道。 这个时候,朱樉派出去的那些人已经到了陈松的住处。 陈松和毛骧在来的时候,将所有的人都带上了。 现在这里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人也无所谓。 这些人将住处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可不管他们怎么翻,就是找不到那些罪证,就好像压根不存在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坐在主位上的朱樉不免着急起来。 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朱樉小声嘀咕,“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有一丁点的消息?该不会遇到什么问题了?” “来,还请两位满饮此杯!” 朱樉端起酒杯,朝着陈松和毛骧遥相一敬,笑眯眯的说道:“两位,还请满饮此杯!” 这不是朱樉第一次敬酒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一直在拖延时间,该不会是想要干什么吧?”陈松嘀咕一阵,端起酒杯,朝着朱樉回敬,随后一口饮下。 毛骧也看出了朱樉在拖延时间,不免胆战心惊起来。 他凑到陈松的耳旁,小声念叨着:“该不会真的要造反吧?现在该不会在调兵遣将吧?一直在拖延时间,这都一个时辰了。” 毛骧一脸沉重,有些谎话说的多了,都将自己骗了过去。 “你不是说他要造反吗?现在怎么是这个样子?”陈松揶揄道。 毛骧:“......” “且宽心吧,他不会造反的,也不敢造反!”陈松随意说道。 太阳西斜,一顿饭吃了已经有两个时辰。 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宴会?朱樉已经急不可耐,不停喝着闷酒,也懒得去搭理陈松和毛骧。 如果不是陈松和毛骧在这里,朱樉早就破口大骂了。 就在朱樉再也等不下去时,一个精壮汉子从后院走了过来,朝着朱樉走来。 看着走过来的汉子,朱樉脸上的焦虑少了一些,心情也不像刚才那般烦闷。 “殿下,没找到......”这汉子凑到朱樉的耳旁,小声说道。 朱樉:“?” 汉子:“属下没找到陈松整理的那些证据。” 毛骧:“你说什么?” 汉子:“属下没找到那些证据。” “啪!” 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抽在了汉子的脸上,朱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阴沉下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老子滚!”朱樉破口大骂。 突然出现的场景让陈松更加疑惑了。 “肯定有事情,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看朱樉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估计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今天宴请我,就是和这事情有关。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陈松沉思起来。 朱樉的脸色抽了抽,旋即站起,硬挤出一个笑容,看向陈松和毛骧,“今天的宴席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后院走去。 陈松也不想再多待,今天啥事没干,就陪着朱樉喝酒吹牛,简直无聊。 走出王府,陈松朝着住处走去。 越往住处走,陈松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难道说......”陈松突然想到了什么,加快了速度。 来到住处前,只见大门和走时一样,依然紧闭。 陈松没有多想,推门而进。 里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和走时差不多。 但是,陈松依然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这把椅子我明明记得放在东边,现在怎么到了西边?有人来过了!” 站在前厅中,陈松看着放在西边的一把椅子,一脸疑惑。 来不及细想,朝着书房走去。 果不其然,书房中的那些资料虽然整齐,但是顺序全都打乱了。 “呵呵,我就说,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宴请我喝酒,原来打的是这副算盘。 幸亏这些资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然还要真的被你得手。” 陈松坐在书桌前,随后拿起一本册子看着。 陈松已经猜到了朱樉今天宴请他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打的他罪证的算盘。 只可惜,朱樉来的太迟了。 ...... 御书房中,朱元璋看着桌子上厚厚一摞册子,猛然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往地上摔去。 “啪!” 茶杯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飞溅的到处都是。这已经是朱元璋摔的第三个茶杯了。 值守太监们都跪在地上,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这摞册子正是陈松整理的朱樉的罪证。 在封地巧取豪夺,霸占自耕农土地,使其成为佃户。 佃租比朝廷高,使得百姓不得不卖儿鬻女。 数百百姓去王府讨公道,竟被王府侍卫打出,致使一个老人惨死。 像这样的惨事,册子上记录的详细无比。 “简直可恶,不是个东西。俺怎么会有这种忤逆的儿子呢?” 朱元璋拍着桌子,手已经变红都不自知。 朱标站在一旁,看着发怒的朱元璋,也不好劝说。 现在,朱樉的罪证都摆在这里,任何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狗东西!” 朱元璋破口大骂一声,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朱樉确实将朱元璋气的够呛。 “就藩的时候,俺给他们好说歹说,让他们一定要善待百姓。 结果呢?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畜生不如的东西。真是天大的讽刺,平生俺最恨鱼肉百姓的官吏,没想到今天这事竟然发生在俺的身上......” 朱元璋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话。 一脚将眼前的书桌踢翻,上面的奏折文书等哗啦啦洒落一地。 “着令锦衣卫,不,让羽林卫出兵三千,立刻给俺将这个不孝子抓来。”朱元璋左手插着腰,右手指着一旁的朱标,大声喊道。 朱元璋这下真是动了肝火,直接出动羽林卫。 羽林卫可是朱元璋嫡系中的嫡系,属于京营上十二卫之一,属于宫中禁军之一,归朱元璋直接管辖,战斗力非凡,从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就开始追随朱元璋了。 这次直接让羽林卫去,可见朱元璋的愤怒。 朱标一听这话,腾地一下跪在地上。 “爹,不可啊。二弟只是糊涂,不是反贼,不至于直接用兵抓捕啊。”朱标急忙求情。 朱标是个仁厚的太子没错,可只要是人就有缺点,只要是人就有私心。 历史上的朱元璋动过废掉朱樉的心思,也动过弄死朱樉的心思,可几乎全都被朱标劝了下来。 朱标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让朱元璋背上虎毒食子的骂名,不想让自己的这个弟弟死在自己老爹的手中。 “不是反贼?俺宁可他是个反贼,平日里俺是如何教导他的?可是他呢?将俺说的那些话都当成了耳旁风,如此心性,岂能护佑地方?比之豺狼可恶,亦同前元残暴。这样的人,岂能为王地方?” 朱元璋破口大骂,没有给朱标留任何面子。 “爹啊,可是他毕竟是您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啊,怎能背上虎毒食子的骂名呢?”朱标苦苦哀求。 “大兴土木,以折磨宫人为乐,以残害百姓为荣,岂能轻饶?” 朱元璋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听进去朱标的话? “行了,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俺的决心已经下了,着令羽林卫出兵三千,捉拿逆子来京!”朱元璋一脸烦躁的大喊。 朱标见朱元璋什么也听不进去,只好退了出去。 朱标并没有退宿,而是去了坤宁宫,去找马皇后。 这个时候,也只有马皇后能劝动朱元璋了。 第196章 押送朱樉入京 片刻时间,马皇后在朱标的陪同下来到了御书房。 只是,现在的御书房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朱元璋的书桌摔倒在地,上面的奏折和文书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他坐在椅子上靠着后背,闭着眼睛,双手不停的敲打着椅子扶手,脸色沉重。 御书房中的值守太监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值守太监们都不敢收拾,生怕被暴怒的朱元璋给乱棍打死。 马皇后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探着身子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似乎是察觉到马皇后的到来,朱元璋睁开了眼睛,向御书房门口看去。 朱元璋似乎知道马皇后要干什么,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马皇后朝着朱元璋走去,站在朱元璋的旁边。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怎么将御书房整成这个样子?”马皇后和颜悦色的说道。 朱元璋眼睛都没睁,说道:“谁惹俺生气了?这话问的好,除过那个混账逆子之外,还能有谁?” 马皇后在来的时候,朱标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所以也知道朱元璋现在为什么生气。 只是有些时候,必须要找一个说话的由头才行。 “你说的是老二吧?记得他小时候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孩子。”马皇后说道。 “哼!乖巧的孩子?” 朱元璋睁开眼睛,坐着身子,看着马皇后,冷哼一声,脸色阴沉的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块一样。 “他要是一个乖巧的孩子,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残暴的人了。 你看看吧,你看看常青搜集来的那些证据吧,你看完之后再说这话!” 朱元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一摞册子,对了马皇后说道。 马皇后俯下身子,将一本册子拿起,随手翻看。 过了一会儿,马皇后指着手中的册子,对着朱元璋说道: “这上面的内容全都是真的吗?这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像,我倒是不太相信老二能干出这些事情! 还记得他小时候,可非常乖巧啊,非常听话。” 一听这话,朱元璋瞬间就爆炸了。 “你的意思是说常青会骗俺吗?他敢用这种事情来骗俺吗? 就算常青会骗俺,陕西的那些官员该不会骗吧?就算陕西的那些官员会骗,陕西的那些百姓不会骗吧? 你知道常青在出发之前遇到了什么吗?他老家人上京来告状了,他老家的人已经活不下去了,来找常青帮忙了,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吧?” 朱元璋站了起来,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指着陕西方向,再次破口大骂: “俺知道你现在的过来要干什么,无非就是想替这个逆子说话,但是俺要告诉你,今天不管是谁都不行! 俺已经下定决心了,就让羽林卫出兵三千捉拿他入京。不就是怕丢人吗?不就是怕丢脸吗?今天俺这张脸就不要了!” 朱元璋拍了自己的脸,愤怒异常。 “小时候,前元的那些人把税都收到了几十年后,逼的老家的百姓们一个个的卖儿卖女。 有时候也算得上是风调雨顺,可是呢,就算再怎么风调雨顺,百姓们该饿死还是饿死,该吃不饱饭还是吃不饱饭。从那以后俺就明白,人祸比天灾还要可怕。” 朱元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你回去吧,你不要替这个逆子求情。 如果不把他收拾了,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如何对得起大明的江山社稷?难道你想让大明的江山如同前元一样,存在百年不到? 前例就在眼前,你看不到吗?” 朱元璋一番话将马皇后说的无话可说。 “唉!” 马皇后悠悠的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马皇后的背影,朱元璋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是想了想被朱樉残害的那些百姓之后,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其实马皇后并没有放弃劝说,只不过不是现在。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正在气头上,不管谁说话他都听不进去,所以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 朱元璋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羽林卫。 当天下午,羽林卫的兵马就离开了京城,朝着陕西而去。 在羽林卫的兵马离开之前,朱元璋的命令也传去了陕西。 这命令不是给朱樉的,是给陈松和毛骧的,是让他们两个赶紧回来。 差不多四五天的时间,陈松和毛骧踏上了返程。 在离开之前陈松回了一趟老家,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解决这件事,但朱元璋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在不久的将来,这件事情就会被解决。 百姓们当然是相信陈松的话,有陈松的保证,百姓们开始了等待。 当陈松和毛骧回京走到一半时,羽林卫的兵马进入了西安府城。 这么一大股军队突然出现在西安府城中,将西安府城中的百姓吓了一大跳。 不仅仅是西安府城的百姓,连同秦王陕西布政使以及西安知府都被吓了一大跳。 给毛骧的圣旨是跟着这支兵马一起来的,所以西安府城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羽林卫的兵马直接朝着秦王府而去。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秦王府,传到了朱樉那里。 在亲王府的后花园中,朱樉坐在一个亭子中,大腿上坐着一个美娇娘。 他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左良道,脸色忽然阴沉下来。 将这个美娇娘赶走之后,朱樉有些不确定的询问:“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看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了吗?” 左良道说道:“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们的旗号上面挂着一个大大的羽字!” 一听这话,朱樉紧张起来,他再三追问:“你看的可算清楚?真的是羽字吗?” 朱爽对京营的配置可非常了解,大大的羽字旗不就是羽林卫的旗号吗? “羽字旗,这不就是羽林卫的旗号吗?这可是爹的嫡系人马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安府?” 朱樉那两只手不停的挠着脑袋,一脸慌张的在亭子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这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我实在想不清楚什么事情,能让爹把羽林卫派出来!” 朱樉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他非常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说话之间,一个侍卫朝着朱樉这边狂奔而来。 停在朱樉面前,这个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朱樉大声喊道:“王爷不好了,突然来了一支兵马将王府给围起来了,还说有什么圣旨,还要让王爷赶紧出去。” 朱樉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一拍自己的脑袋,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完了完了完了,这下铁定死定了。” “王爷,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让王府侍卫将这些人轰走?”左良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心翼翼的询问。 “不,不能这样做,要是真这样做的话,那我岂不是就真的成了造反的了,这要是造反的话,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朱樉的脑袋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一样。 这时,又有一个侍卫朝着朱樉狂奔而来,停在朱爽的面前。 这个侍卫大声喊道:“王爷,王府外面的那些人发话了。说一刻钟之内您要是不出去的话,他们就要冲进来直接抓您走了。 他们说这是陛下的命令,他们还说,陛下命令他们不管采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您抓起来押送京城。” 朱樉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再也逃不过了。 从椅子上站起,在左良道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外面走去。 因为慌张,朱樉的两条腿麻的已经不能自主行走了。 走出王府大门,只见一队衣甲森然的士兵整齐地站在王府门口,在这些士兵的周围,聚拢了大量的百姓。 士兵当中走出一个穿着铁甲的将领,他手中捧着圣旨,高高举起,看着走出来的朱樉,大声喊道:“敢问可是秦王殿下。” 这个将领只归朱元璋管辖,除了朱元璋的命令之外,谁的也不认,就算他是秦王,在这里也不好使,该给他撂脸色还是撂脸色。 朱樉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了几步,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会怕。 “正是小王!”朱樉回道。 “陛下旨意,跪下领旨!” 将领高唱一声,将手中的圣旨打开。 “…… 秦王朱樉残暴至极,其罪不可饶恕,即刻起押送京城,听候发落! ……” 念罢,将领大喊:“殿下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末将动手?” 朱樉抬起头,有些惶恐的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从头到尾,朱樉都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 朱樉可非常了解自己的爹,从小挨过不少的打。 威望已经根深朱樉心中,让他生不起作乱的心。 …… 当天下午,羽林卫押送着一辆马车朝着京城而去。 西安府陷入了寂静之中,城中百姓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个事情。 作恶多端的秦王怎么突然之间就被抓了?这也太离奇了吧? 在人们震惊之余,将功劳归在了陈松身上。 在百姓看来,是陈松来过之后,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第197章 秦王进昭狱 一时间,陈松在西安府城中的威望又进一步的提升。 西安府知府周绛平和陕西布政使杨河坐在布政司的衙门大厅中,脸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在他们两人看来,如今朱樉已经被押往京城,西安府可以安稳一点了。 他们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其实,这两人也算是有些责任的官员,只是被朱樉整的害怕了。 看着眼前的城门,陈松将掀起来的马车帘子又放了下来。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陈松的心里终于放松下来。 此间事了,要不了多久,陕西那边就应该会恢复平静。 朱樉大概率会被朱元璋要么圈禁在京城,要么圈禁在凤阳。 有马皇后和朱标的求情,朱樉大概率不会被朱元璋处死。 但是圈禁肯定还是要的,不敢说有多长,但也不会太短,一年左右的功夫应该也是有的。 也就是说,朱樉很有可能在凤阳或者京城得病。 这对于陈松来说不能算是个好事,但也不能说是一个坏事。 其实陈松更愿意看到朱樉待在西安府,一年的时间足以将陈松彻底的摘出去,让陈松和朱樉彻底没有接触。 这样一来,陈松身上的嫌疑将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按照这个时代人的想法,没有什么毒能够延缓一年才能发作,自然而然就会将陈松排除。 其实,就算将朱樉带到京城,陈松也不是很担心。 只要在这期间不要和他接触,就没有什么问题。 马车走进城门,朝着住处而去。 换了一身衣服,来不及和朱静安温存,便去了皇宫复命。 陈松走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想着朱樉历史上干过的那些事情。 如果说朱樉并不是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只是些许残暴,倒不是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只可惜,朱樉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就是一个屡教不改,作恶多端,无所不为的人渣。 历史上的朱元璋给过朱樉很多次机会,可是朱樉压根就不改过。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陈松并不打算给他一次机会,直接让他得病死,是最好的安排。 站在御书房门口,陈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了进去。 御书房早已经恢复了原样,朱元璋的气似乎已经消了。 但这不过只是表面现象,朱元璋的气可不会消得这么快。 抬了抬眼皮子,看到了走进来的陈松。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坐直身子,看向陈松,“常青啊,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办得很出色。如果让别人去的话,可能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可否再细细说一下具体的情况如何?虽然说你搜集的那些罪证上面都有记录,但只不过是一些枯燥的文字罢了,俺想听听你真实所见。” 他没有想到朱元璋会这样问,按理来说,当一个父亲非常不耻于自己儿子的行为时,一般情况下都会避着,尤其是当这个行为被外人所知的时候。 可朱元璋完全没有任何避开的意思。 陈松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陛下,臣刚刚进入西安府的时候,遇见几个精壮汉子当街殴打一对父女……” 陈松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朱元璋的眉头皱的很紧,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纸上的文字终究还是很枯燥的,哪里有诉说来的真实。 陈松说完话的时候,朱元璋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暴怒连连。他靠着椅子,目光呆滞的看着房顶,脸上满是疲倦。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对自己儿子失望透顶的老父亲一样。 “唉!” 一道忧伤的叹息声响起,朱元璋的喉咙里发出几道低吟声,“老二小时候还是很出色的,虽然比不上他大哥,但在俺的这几个儿子当中,能力也是相当强的,俺就是想不明白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变成了这种样子?” 朱元璋被不停的摇着脑袋,愁容满面。 陈松没有插嘴,任由朱元璋这样说。 朱元璋陷入了回忆当中,脸色有些痛苦。 毕竟是一个父亲,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父亲愿意做出不利于自己儿子的事。 可朱元璋的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严惩朱樉,不然对不起天下百姓,对不起大明江山社稷。 许久之后,朱元璋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看向陈松声,问道:“常青啊,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朱樉?按照大明律法应该处于极刑,他虽然是俺的儿子,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能因为他是俺的儿子而饶恕于他!” 陈松没有直接回答,其实陈松心里明白,朱元璋的这句话,看似是在问陈松自己,其实是在问他朱元璋。 杀一个人很简单,可要看这个人的身份是什么。 “这样的人不杀如何对得起大明的万千百姓?他辜负了俺的厚望,他辜负了俺!” 朱元璋的双手不停的拍打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常青啊,你先回去吧。”朱元璋的情绪有些低沉,他冲着陈松挥挥手手,随后自顾自的走出了御书房。 陈松也没有多留,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宫门,陈松看到了站在宫门不远处的朱标。 看着朱标那身影,陈松心里咯噔一下,“这该不会是来给朱樉说情的吧,历史上的他,确实一直给朱樉说情。” 朱标站在宫门不远处,看着走出来的陈松,脸色复杂。 一个是自己的妹夫,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这让朱标真的很难抉择。 其他朝代,太子一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明朝,某种程度上来说,朱樉是朱标看着长大的。 再加上朱标的性子本来就宽厚仁和,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处死自己的弟弟呢? 陈松走到朱标面前,朝着朱标拱拱手。 “殿下!” 陈松轻呼一声殿下,站在朱标面前。 “常青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朱标眼神复杂的看着陈松,“你刚才是面见父亲去了吧,他怎么说?这几天他根本就不见我。” “陛下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陈松只回了一句这个。 “唉!” 朱标长叹一口气,一脸无奈。 他当然能从这句话当中听出朱元璋的决心。 “常青啊,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早朝就先不用去了。”朱标叮嘱了几句,随后往皇宫里面走去。 看着朱标的背影,陈松心里也能明白朱标现在的心情。 某种程度来说,陈松倒是觉得朱标的这个性子挺好的。 最起码以后要是由他主政,自己想干什么事可以放开手脚,不用那么拘束,不用像在朱元璋手下这样,也不会因为自己步子扯的太大从而被怪罪。 人都是有感情的,倘若这件事情朱标不仅不给朱樉说话,反而一直劝说朱元璋应该尽快法办朱樉。 这样的结果才是最令人心寒的结果,一个都能对自己亲兄弟下手的人,对其他人还能手软吗? 陈松摇摇头头,收回心思,朝着住处走起。 坐在前厅中,陈松端着一杯热茶,小口的喝着。 朱静安扶着自己的后背,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坐在陈松的对面,朱静安一脸和煦的说道:“夫君可是在想二哥的事情?” 陈松放下茶杯,说道:“是啊,就是在想这件事情。” 朱静安拉起陈松的手,说道:“夫君不要多想,我知道那是我的二哥。可你做的事情也是父亲安排下去的事情,倘若二哥真的因为你搜集而来的罪证被父亲治罪,我希望你不要乱想。” 朱静安还以为陈松是因为搜集了朱樉的证据,从而因为这些证据导致朱樉被朱元璋治罪而苦恼。 其实陈松压根就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苦恼。 朱静安的胳膊肘不愧是往外拐的,就好像朱樉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也是,历史上的朱静安为了欧阳伦都敢跑去和朱元璋对峙,更别说什么朱樉了。 …… 时间一晃而过,已是五天之后。 关着朱樉的马车在羽林卫的拱卫之下,去了昭狱。 将朱樉暂时关押在昭狱当中,是朱元璋的命令。 朱樉坐在昭狱的一间牢房当中,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此时的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将自己关在昭狱当中,这可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难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准备把自己当成死刑犯来处理了? 朱樉开始慌张,开始害怕,同时憎恨陈松。 这间牢房的环境非常好,有床有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天窗。 毕竟是朱元璋的儿子,就算是犯了事,也不可能像对待普通犯人一样。 朱樉坐在床上,不停的挠着自己的脑袋。 此时的他,对陈松充满了恨意。 他觉得,他现在成了这个下场,全都拜陈松所赐。 天色渐晚,晚饭摆放在桌子上,可是朱樉没有任何食欲。 他躺在床铺上,眼睛瞪得老大,呆呆的盯着房顶。 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每一次响起,都敲打在朱樉的心口上。 朱樉呼的一下坐起,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该不会是我爹来了吧?” 咽了一口唾沫,揉了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在走廊那昏暗的灯光之下,朱元璋的脸渐渐清晰。 朱樉屁股下一歪,直接摔在了床下。 朱元璋在他这些儿子当中可有着非常高的威望,小时候,只要朱元璋一皱眉,他的这些孩子都会被吓得不行。 朱樉在他的封地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可在朱元璋这里,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朱樉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脑袋埋下,不敢抬头看。 朱元璋让人打开牢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脚,朱樉的脑袋直接挨住了地面。 朱元璋坐在了床上,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朱樉。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朱元璋头也没抬,低沉的说道。 跟着朱元璋一起来的那些侍卫全部退下,牢房中的那些狱卒也全部退下,只留下了朱元璋和朱樉人。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朱樉。 朱樉不知道朱元璋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敢率先开口。 过了很长时间,朱元璋的叹气声响起。 “唉! 老二啊,你让俺很失望啊!” 紧接着叹气声,便是一道非常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当中满是失望,心寒以及后悔。 朱元璋这声音将朱樉吓了一跳,长这么大,朱樉还从来没有在朱元璋面前听到过这种话。 “爹,爹爹,孩儿孩儿儿知错了!”朱樉调转方向,面朝朱元璋跪下,战战兢兢,磕磕巴巴。 朱元璋就好像没有听到朱樉说话一样,又没了声音,一双眼睛不停的在朱樉身上打量着。 牢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元璋就这样坐在床上,看着朱樉,差不多有一个时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牢房中那些火把散发出来的火光变得很暗。 “好好的待着吧,俺走了!” 丢下一句话,朱元璋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朱樉抬起头,身体如同筛糠一样不停的抖动着。 朱樉宁可朱元璋骂自己打自己,都不想让朱元璋如此平静。 深知朱元璋脾气的朱樉明白,事情越大,朱元璋越平静。 朱樉嘴巴大张,想要呼唤,可话憋在胸中,就是说不出来。 绝望,痛惜,后悔,各种表情出现在朱樉脸上。 …… 早朝,朱元璋高坐皇位,脸色非常不好。 一个御史忽然跳了出来,行过礼之后,他将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过头顶。 “陛下,臣听说秦王殿下被陛下押到了昭狱,不知道秦王殿下犯了什么罪?” 这个御史小心翼翼地看着朱元璋,小心翼翼地询问。 朱元璋的眼睛就像刀一样,直插这个御史心口。 朱元璋本来就在为自己的儿子难受,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御史这样说,这不就是在揭朱元璋的伤疤吗?这能让朱元璋忍得下来? 果然,被朱元璋这么一瞪,这个御史瞬间怂的就像孙子一样。 “陛下,臣,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询问。”御史连忙回话,生怕触怒了朱元璋。 朱元璋的目光在这个御史的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把这个御史看的都快吓死了。 直到朱元璋收回目光之后,这个御史才松了一口气。 第198章 深夜朱元璋到访 有了这个御史的前车之鉴,再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询问这件事情。 但这些官员也明白一些,估计是秦王犯了什么错,不然也不会被朱元璋扔在昭狱当中。 早朝就这样过去,无非就是西南战事,以及一些杂事,大都和陈松无关。 ...... 一觉睡醒,已经日上三竿,陈松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生怕打扰到睡在一旁的朱静安。 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对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女说道:“现在你们进去吧,估计再有一些时间就醒了,不要出现什么差错。” 要说现在最谨慎的人是谁,只有陈松了。 说话间,刘翠戴着围裙朝着这边走来。 “她还没有起来吗?”站在陈松的面前,刘翠指了指陈松身后的房门,问道。 陈松回过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是啊,还在睡觉呢,先让她睡吧。” “行,那我就将鸡汤先放进锅里,省的凉了。”刘翠说着就准备朝着厨房走去。 “不是,妗子啊,为啥您就不问问我呢?”陈松打趣道。 刘翠白了陈松一眼,“没个正形,那是给你未来儿子的,你身为父亲,还要和你儿子抢吗?” 陈松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道:“妗子说的在理,妗子说的在理。” 跟着刘翠来到厨房,随意的吃了早饭,陈松带着随从去了新学学堂。 好长时间没有去了,现在可要去一趟,不然的话,真的有些说不过去。 走在街道上,道路两旁树木的树叶已经枯黄,有些树甚至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来到学堂门前,几个站在大门口的侍卫朝着陈松行礼,打开了大门。 因为是上课时间,所以前厅中没有什么人,基本上都在后面的教室上课。 陈松朝着教室走去。 走到一半时,阵阵朗读声传了过来。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这声音很大,陈松一下子就笑了。 这是数学课本上,关于函数那方面的。 听着耳旁的声音,陈松朝着声音走去。 来到教室门口,从窗口往里面看去。 只见李知味站在讲台上,黑板上画着一些函数图像,左手拿着教鞭,右手拿着数学书。 “记住这句话,这句话是先生在十岁时总结出来的。 黑板上面的这个坐标系叫做陈氏直角坐标系,这个坐标系最大的作用就是将代数和几何联系起来。 可能你们现在还不太明白,但终究有一天,你们就会觉得这个坐标系,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发明。” 李知味的脸上满是对陈松的崇拜,一想起陈松,李知味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夸赞起来。 站在窗户外面的陈松,听着耳边响起来的声音,不由得笑了笑。 要不是确定李知味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不然,陈松还以为李知味是在拍自己的马屁。 “行了,别再说了,这马屁拍的震天响!”看看讲台上的李知味,陈松开口说道。 李知味顺着陈松的声音看去,只见陈松一脸笑容地站在窗户外面。 教室里面的学生也呼地一下朝陈松看去。 “先生,先生来了!” 一下子,教室就像是闹市一样,这些学生们看见陈松,脸上满是兴奋。 其中,朱雄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陈松这边跑来。 李知味也急忙走下讲台,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陈松面前,李知味的话语间满是惊喜,“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通知一下?好歹也让学生们给先生接风洗尘啊!” “是啊,先生,您怎么不说一声?”朱雄英也问道。 陈松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去办公事罢了,哪里还用得着接风洗尘? 再说了,你们的学业重要,有那接风洗尘的时间,还不如多学习一些呢。” “先生,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在您的眼里,好像学习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朱雄英就好像知道陈松会这样说一样,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 “行了,现在是上课时间,赶紧先上课吧。 好长时间没有听过你们的课,今天我要听课,看看讲的怎么样,也看看你们学习的怎么样!” 说着,陈松撩起袖子就往教室里面走去,聚集在陈松周围的那些学生们也急忙赶进了教室。 陈松坐在正后面,李知味重新回到讲台上,这次,他要比刚才上课时要精神许多。 教室里面的那些学生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李知味。 陈松在后面坐着,几乎每个学生都想表现一下。 “咳咳!” 李知味轻咳一声,开始讲了起来:“这次先给你们讲一次函数,不知道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一次函数是什么函数?是怎么来的?具体方程式又是怎么样的?” 李知味的话语刚刚落下,朱雄英直接就站了起来,他的嗓门很大,大声的解释起来。 不得不说,朱雄英的基础还是非常扎实的,陈松看着朱雄英,听着朱雄英念叨的那些,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这个样子,坐下吧。”李知味夸赞了一下,然后拿起教鞭,指着黑板上一个早已画好的一次函数图像。 “这个就是一次函数的图像,这个是最简单的一次函数图像,也是最基础的一次函数图像……”李知味解释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节数学课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每一个学生都在争先恐后的提问,又或者回答问题。 对于这种现象,陈松是非常乐意看到的。 数学是所有理科学科的基础,没有数学的话,其他学科的发展将会受到非常大的限制。 陈松又听了几节课,听了化学课和物理课。 听课效果还不错,李知味这四个学生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比不上陈松,但是教授这些基础的内容还是可以胜任。 从学堂出来已经是下午,已经是深秋了,所以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昏暗。 …… 此时的朱元璋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他坐在坤宁宫中,马皇后坐在他的旁边。 宫中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人。 马皇后看了一眼朱元璋,然后自说自话。 “老二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按照大明律,他没有办法活下去。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呀。这个天下谁不会犯错?只要能改就好!”马皇后的脸上满是惆怅。 人都是有私心的,虽然朱樉作恶多端,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想要和处置普通老百姓一样处置他,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俺知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知错能改?被他害死的那些百姓还能活过来吗? 如果被他害死的那些百姓们活过来,饶过他也未尝不可。可被他害死的那些百姓活不过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能因为他是俺的儿子从而饶恕于他?” 朱元璋还是那副样子,压根就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是脸色要比之前好上很多。 “是,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可以为了百姓大公无私。可是重八,你真的就愿意看着老二去死吗? 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如果你要处置他,那你用什么罪名来处置他? 被那些文官知道,你还能有清闲日子过吗?之前找祖宗的事情你还没有受够吗?” 马皇后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她指着宫门门外面,冲着朱元璋不停的说着。 朱元璋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马皇后,脸色阴晴不定。 马皇后又开始说了起来,从各个角度,各个方向开始劝解朱元璋。 整个过程,朱元璋一直沉默不语,什么话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显露。 天黑了下去,朱元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坤宁宫。 他没有回寝宫,也没有去御书房,带了十几个侍卫出了皇宫。 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着。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头顶,朱元璋的身影被月光拖在地上。 他双手背在身后,时而行走,时而停下,时而沉思,时而叹气。 不知不觉间,停在了陈松的家门前。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朱元璋忽然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刚刚走出五六步,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又回到门前,敲响了大门。 此时的陈松在书房中忙活着学堂的事情,并不知道朱元璋敲门。 在前院中忙活的赵峰听到了敲门声,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没多长时间,朱元璋出现在了书房门口。 赵峰本来想要去禀报,却被朱元璋拦住了,让赵峰跟着他一起过来。 朱元璋静静的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书房大门敞开,正在书房中忙碌着的陈松。 陈松感觉到有人看他,便抬起头向外看去。 “呦,陛下,您怎么来了?”陈松作一脸惶恐的样子,急忙站起,朝外面走去。 “怎么?没有什么事?俺就不能来你这吗?”朱元璋一脸随意都说道。 话虽这样说,可是陈松已经猜到朱元璋过来所谓何事。 除了秦王朱樉的事情之外,还能有什么事能让朱元璋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 第199章 你一个小小的郎中,能有什么办法? “怎么,没什么事情俺就不能来吗?”朱元璋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站在朱元璋的面前,陈松回道:“陛下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不说这些话了,找你来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随便聊聊!”朱元璋说着就朝着前厅走去。 陈松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朝着前厅走去。 坐定之后,朱元璋率先开口:“回来后去没去学堂啊?感觉怎么样啊?” “陛下,学堂一切都好。目前上的课都是一些基础课程,臣的那四个学生本事还是有的,能应付的过来。”陈松回道。 “你的那四个学生俺也见过,还算不错。好好培养,未尝不堪大用。”朱元璋说着。 只是,朱元璋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给陈松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就好像是故意在找话题一样。 “俺之前看你的教学计划,明年开春之后,你就打算招收第二批学生了?”朱元璋问道。 陈松点点头,说道:“是啊,明年开春之后,臣打算招收工匠子弟。这些人没有办法参加科举,再加上又被儒家理学排挤,所以......” “你这个办法倒是很好,大明的工匠本事不小,有很多好的技艺,可因为不懂学问,很多东西之后都只能失传。 要是你能将这些工匠子弟培养出来,那功劳可不小啊!” 毕竟是穷苦出身,朱元璋这些事情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陛下,其实臣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只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陈松话只说了一半。 陈松明白朱元璋为什么要扶持新学,所以话说到这里就行了。 朱元璋似乎没有往这方面想,他语气一转,直接避开这个话题,“对了,你觉得老二该如何处理?” 果然,还是为了这事。 陈松心里早已经知道朱元璋今夜前来所谓何事,可是脸上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陈松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道:“陛下,怎么说呢,这事的决定权还在陛下手中......” 陈松说了一句万金油的话,陈松当然觉得应该直接杀了朱樉是最好的,可是能在朱元璋面前这样说吗?这不是找死吗? “老二亏欠陕西百姓,这事俺也有责任。这样吧,等俺回去之后,下令免除陕西秋税两年,已做补偿。”朱元璋说道。 陈松有些懵,这事压根就不用跑到自己这里说啊,这不是你朱皇上一句话的事情吗?干嘛还跑到我这里来说呢? 反应过来之后,陈松只能感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朱元璋恐怕不想依律处置朱樉,但又不能直说饶过朱樉,所以就用这样的说法来表明。 “老朱对自己的这些儿子,整个历史当中,没有任何皇帝能比得上。”陈松心中连连感慨。 朱元璋是皇帝,更是朱樉的父亲。 陈松沉默不语,没有说什么。 朱元璋坐了一阵,随后站起,消失在黑夜当中。 第二天,朱元璋的圣旨明发六部,传至陕西。 可是秦王还关押在诏狱当中,又过了五六天,朱元璋以朱樉不仁僭越不法事,被押往凤阳圈禁。 朝中知道这事情真相的人不多,也没有人敢议论此事。 此事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 一眨眼已经是十二月,金陵城的街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朱静安距离生产已经不剩多久,平日里不怎么出去,在家必有五六个侍女伺候。 陈松站在家门前,看着门口大大小小的货物,一脸笑容的对着站在货物前面的庆童说道:“可真多谢公公了!” 庆童摆摆手,道:“嗐,给我说这些干嘛?这都是陛下给大人的赏赐,今年,陛下可是第一个赏赐你的,你可要记得陛下的好啊。我就不啰嗦了,先回去复命了。” 庆童朝着陈松拱拱手,带着随从离开。 目送着庆童离开,陈松的目光放在了这些货物上。 这些货物是朱元璋给陈松的赏赐。 有玉如意,有宫中匠作具打造的金银首饰,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陈松带着人将这些东西全都搬了回去。 刚刚坐在前厅,屁股还没坐热,庆童去而复返,这次,脸上多了不少愁容。 “大人,陛下急令,尽快入宫!”庆童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陈松,急促的喊道。 陈松放下手中的暖炉,一脸疑惑,“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个样子?” “不知道,陛下的脸色很差,好像是北边的八百里加急,兵部,五军都督府的都来了。”庆童催促道:“陛下点名让你去,赶紧走吧!” “好!” 陈松说着,跟着庆童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御书房时,陈松发现御书房中站满了人,御书房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朱元璋一脸阴沉的坐在上位,眼睛半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朱元璋指了指旁边亲近自己的位置,道:“站在那里吧!” 陈松顺势站在了那里。 朱元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牛皮纸,交给刚刚走上来的庆童,“拿给常青看看!” 庆童拿着这张牛皮纸,交给了陈松。 陈松接过牛皮纸,发现纸上盖着徐达的大印。 这是徐达发过来的八百里加急。 如今的徐达经略北平,也就是说,北平附近有战事。 来不及细想,陈松仔细查看。 竟是前元太尉乃儿不花领兵南侵,号称二十万兵马,明犯边墙。 “乃儿不花,如果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乃儿不花南侵是在洪武十四年,大明同时北伐,是洪武年间的第四次北伐。 估计之前那次战事,应该是前兆,只是我的出现打乱了这一切,导致事情走向出现了一丝问题。 第四次北伐声势浩大,大明这边阵容豪华,徐达为征虏大将军,汤和为左副将军,傅友德为右副将军,沐英为先锋。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致使这次乃儿不花南侵迟了一年时间。而现在傅友德沐英他们现在还在西南钻大山,精兵也被他们带走,这边只剩下徐达和汤和,以及北平附近的那些兵马。 怪不得朱元璋会如此着急,手中的兵力都被调走了,现在北方又出现这事,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着急。” 其实,这件事情早有预兆。 今年入秋以来,草原就开始干旱,牛羊贴不上秋膘,冬天来临只能冻死。 入冬之后,黑灾如期而至。 白灾是大雪不断,而黑灾就是滴雪未下。 不仅没有一点雪,甚至还不停的刮沙尘暴。 草原上的沙尘暴一旦刮起来,那可要比白灾害怕多了。 恶劣的天气下,牛羊死的死,病的病,部落眼看着就要消亡,脱古思帖木儿只好将手中的大军派遣出去,看能不能从大名身上挽回一些损失。 此次南侵,除了太尉乃儿不花之外,还有知院李宣,平章别里不花,太史文通。 由此可见,脱古思帖木儿已经急了,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看完之后,陈松将手中的八百里加急交给了庆童。 庆童将其换给了朱元璋,朱元璋接过,放在了桌子上。 “诸位如何看此事?”朱元璋环视一周,开口询问。 御书房中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率先站出来说话。 如今大明还在西南用兵,朝中精锐大都调往西南,虽然京营中还有兵马,但那是拱卫京城的,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派遣出去? 北平附近虽然也有兵马,可那里能有二十万之众? 更何况,这些兵马还要防备辽东的纳哈出,还要守卫地方,能拉出来的兵马着实有限。 不然,就只能从山东等地调动备倭兵了,可根据山东官员来报,今年山东大雪不断,道路艰难,兵马一时半会还真不容易调动。 见没人说话,朱元璋黑着一张脸看向兵部尚书赵仁任,“赵爱卿,你觉得该如何?” 赵仁任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前元聚兵二十万乃是虚报数字。 其真实兵力,应该在七八万左右。” “废话,你说的这些俺又如何不知道?俺是问你,此事该如何处理?不是问你他们的真实兵力有多少。” 听着赵仁任的这个说法,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指着赵仁任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 赵仁任站在那里无话可说,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是废物一个,朝廷养你何用?”朱元璋骂了一句,看向陈松,“常青啊,你觉得该怎么办?” 御书房中的众人也都看向陈松。 如今朝中没有优势兵力,主动出击根本不行,被动防守更不可能。前元骑兵驰骋,光是骚扰就让守军够呛。 陈松注意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片刻后,陈松看向朱元璋,“陛下,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风险太大,如果能成功,倒能解决北方边境问题。” 朱元璋眼睛大亮,脸上满是好奇。 御书房中的其他人却满脸不屑以及鄙夷的看着陈松。 朝中诸公和陛下都没有什么办法,你一个小小的郎中,能有什么好办法? 第200章 陈松的办法 御书房中的官员一脸鄙夷的看着陈松,他们实在不相信陈松能有什么办法。 陈松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随后看向朱元璋,“陛下,军报上说,敌军发兵二十万南侵,不管真实数字有没有二十万,都是敌军倾巢而出。 敌军倾巢而出,老巢势必空虚......” “陈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要攻打敌军老巢? 陈大人可知道前元老巢居无定所,茫茫草原那么大,你凭什么以为就能找到敌军老巢呢? 冠军侯只有一个,可不是谁都能成为冠军侯的。” 陈松话还没有说完,赵仁任那冷嘲热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朱元璋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想的和赵仁任一样,所以第一时间就舍弃了。 陈松并没有因为赵仁任这番话而恼怒,恰巧,陈松的办法和赵仁任说的差不多。 别忘了,陈松最大依仗就是后世那庞大的知识。 别人不知道现在前元老巢在哪,可陈松却知道不少。 历史上前元老巢躲藏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拼概率都能拼出来。 有这种类似于先知的存在,只要有一哨精兵,未尝不可成为第二个冠军侯。 就算兵力不够,只需要做出进攻前元老巢的举动就行了,那个时候,南侵的这些人马,敢不回去吗?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帖古思帖木儿的嫡系,不是也速迭儿,肯定会回去的。 这样一来,陈松的目的就达成了。 只需要数千人马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陈松眉头微皱,等赵仁任说完之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陛下,一昧的防守只会更加被动,所以必须主动出击。 赵大人说的不错,攻敌所必救,就能解决敌军南侵的问题。 陛下可让陕西大同等处兵马一起向草原推进,做出进攻草原的架势。 陕西大同等处的兵马虽然也没有敌人的多,但可以助威,然后在派遣一支精兵深入草原。” “我果然没有猜错,竟然还真的是这种蠢办法!”赵仁任意兴阑珊的摇摇头,对陈松的这个办法非常不看好。 也是,御书房中的这些人都不知道陈松的来历,所以他们并不清楚陈松知道前元的老巢在哪。 朱元璋的脸上也有些疑惑,他当然知道这个办法是最省事最好的办法,可问题是,如今谁知道前元的老巢在哪? 不知道前元的老巢在哪?派遣出去的这支精兵很有可能就是肉包子打狗,没有办法回来。 “常青啊,你这个办法虽然不错,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前元的老巢在哪儿。 草原广阔无边,想要找到前元的老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前元的老巢真的有那么容易找到,前几次出兵草原的时候,恐怕早就成功了,哪里还用得着一直等到现在?”朱元璋沉声说道。 “陛下,只要陛下相信臣,臣愿意率领一支兵马,攻打前元老巢。”陈松看着朱元璋,开口说道。 朱元璋压根就不相信陈松能够找到前元老巢,压根就不相信陈松能够拿下前元老巢。 “常青啊,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事关国运,可不能马虎,也不可能开玩笑啊。 若说你治病冠绝天下,这点俺是相信的。可你说你率领一支精兵去攻打前元老巢,这如何能让人信服啊?” 朱元璋语重心长地看着陈松,也幸亏是陈松,要是其他人,朱元璋早就指着鼻子开口大骂了。 兵部尚书赵仁任本来也想反驳,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咕噜一转,冲着朱元璋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应该让陈大人试一试。 陈大人的本事众所周知,既然陈大人这样说,那就证明陈大人非常有把握,而且这个代价是最小的,就算不成也无所谓,但如果成了,那可是有功于江山社稷。” 站在赵仁任身边的那些官员正准备开口反驳,可忽然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 不错,陈松的这个办法确实好,但却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办法。 弄不好,陈松连同这支军队都没有办法回来,而陈松是如今儒家理学最强大的敌人。 他活着一天,这个所谓的心学就会活着一天。 而且,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整出其他的妖蛾子。 一条鞭法,清丈天下土地这些事情都出自他之手,这样的祸害赶紧死吧。 陈松当然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陈松看着朱元璋,开口说道:“陛下,将军中所有能调动的新式火铳全部配发给这支精锐部队。 臣听说,陶成道陶大人已经将新式火炮试制成功。既然如此的话,也将新式火炮调拨给这支精锐部队,双管齐下,不敢说横行草原,但也无人可挡。” 陈松既然敢说出这个办法,就肯定有绝对的把握。 有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在手,就算打不过敌人自保也是完全可以的。 陶成道的新式火炮也出自陈松手笔,就是大明中后期的佛郎机火炮。 弗朗机火炮的射程和威力可能比不上红衣大炮,但是它的射速和重量却是红衣大炮远远不能达到。 弄上一辆平板车,一匹战马就能拖着一门炮跑。 到时候带上个十几门火炮,这还怕个什么? “陛下,就算不清楚前元老巢在哪,这支部队直接杀入敌方腹地,横冲直撞。臣还就不相信了,这些南侵的敌人心有多大可以无视。”陈松接着开口说道。 陈松的主要办法就是围绕着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展开的,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最少领先这个时代一百多年,不敢说处于绝对碾压的位置,但也不是可以轻易挑战的。 朱元璋这次倒是没有急着出口反驳,而是捋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脸认真的思考着陈松的这个办法。 新式火炮试制成功之后,朱元璋也见过火炮发射时的场景。 当时朱元璋就拍板决定,这种新式火炮最少要铸造一千多门。 对于这种火炮的威力,朱元璋深知肚明,要是这支精锐军队有新式火炮以及新式火铳,未尝不能达到陈松所说的那个目的。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说道:“这个办法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似乎倒也可以。” 赵仁任是兵部尚书,自然也见识过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的威力。 一听陈松说要将新式火炮和新式火铳配发给这支军队,他瞬间就急了,真要将这两种武器陪发给这支军队,按照陈松所说的,说不定还真的能办成这件事。 “陛下,不可,三思啊。如今敌军已经逼近边墙,这些武器肯定是要配发给边墙的军士。 现在主要目的就是应该以防守为主,而不是交给陈大人干一些没有把握的事情。”和刚才同意陈松办法简直就是两张面孔。 陈松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赵仁任葫芦的卖的是什么药,这不就是想让自己去送死吗? 朱元璋也能听懂这里面的关窍,眯着眼睛瞪了赵仁任一眼。 随后对着陈松说道:“听你此言,此法未尝不可。 如今,存放在库房中尚未配发士兵的新式火铳有一千杆,新式火炮有二十门。 若是俺将这些火铳和火炮都配给你,你可有把握成为第二个冠军侯?” “陛下,臣不敢说成为第二个冠军侯,但也不会太差,最起码可以退了南侵的这些敌军。”陈松一脸自信的说道。 其实,目前打造的新式火铳数量还是有些少。边墙那么长,分散下来到各个队伍当中的,也并没有多少。 “陛下三思啊,这可是朝廷费了老大劲才打造出来的,万一被陈大人拿到草原上去…… ……最终流落到草原敌人的手中,那可是大害啊……”赵仁任痛声疾呼,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令人作呕。 “行了,别说这些了。此事俺已经决定,你们先退下吧。”朱元璋看向赵仁任等人,让他们出去。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将赵仁任这些人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赵仁任这些人只好退出御书房。 赵仁任这些人走后,朱元璋冲着陈松招招手,“上前说话!” 陈松走了上去。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元璋开口问道:“这支精兵你看需要多少?该如何配置?” 陈松并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在臣看来,打仗无非拼的就是三样东西,兵力,武器和补给。 其中,臣以为武器最重要。假设大明的所有军队使用的武器都是新式火铳,那放眼整个天下,还会有谁是大明的对手? 再加上新式火炮,谁能越过大明边墙一步?来一个死一个,来一百死一百。 臣以为,想要让大明对草原作战保持绝对的优势,就必须要让大明军中所使用的武器优于草原士兵所使用的武器。 而臣的这个新学,有很多内容都会应用于此,新式火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应用。 以后,还会有连射火铳,有能击发数百步的新式火铳。 ……” 陈松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理念。 “新鲜,真新鲜。你竟然颠覆了几千年来的战争方式,你这种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201章 还是要走 “你竟然颠覆了几千年来的战争方式,你这种说法俺还是第一次听说。”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松。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打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是打过几场仗,但那都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朱元璋马上皇帝,这辈子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自然对打仗聊熟于心。 陈松的这些言论,在朱元璋看来,有一种班门弄斧的嫌疑。 “常青啊,打仗可不是治病,关乎的事情方方面面。 要考虑敌军的情报,要考虑自己的士气,要考虑补给,要考虑各种各样的东西。 打仗是一门比儒家理学还要高深的学问,不然的话,从古到今,为何名将少有,而大儒不断? 你今天的这些说法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要说不对吧,有几分道理。要说对吧,可又太片面了。 这样吧,进击前元老巢的事情俺就交给你了。到时候你跟着老四一起去,跟着老四好好学学打仗,他可是天德的关门弟子。” 朱元璋语重心长的对着陈松说道,说到最后,一脸希望的看着陈松。 显然,朱元璋已经有了培养陈松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让朱棣跟着陈松一起去。 能让一介亲王一起去,足以证明朱元璋的心思。 朱元璋可不会担心两人会有什么问题,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的威力朱元璋亲眼见识过。 有这些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再加上精锐士兵,足以应对一切危机。 除非被敌军大军围住,只不过,这些大军都在边墙附近。 “士兵就从京营中调配吧,将京营中的火铳手调动出来。这些人使用火铳有经验,新式火铳好上手,节省时间。”朱元璋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有什么建议?” “建议不敢,臣以为,这支军队的数量应该在三千人左右,其中一千火铳手,再搭配一千连弩手以及一千弓箭手。火炮就由现有炮手担任,新式火炮轻,平板车拉着就能跑了。”陈松说道。 朱元璋瞬间就明白了陈松这种做法的意义何在。 “看你的意思,你是压根就不想和敌军纠缠啊。站的远远地,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不和敌军有任何接触......”朱元璋有些想笑,这不就明摆着吗。 陈松有些尴尬的挠着头。 “行,就按照你的这个方法来。没有步卒,速度快,不用那么多的麻烦。 这样吧,这几天你就准备一下,两三天之后,你就出发吧。 这次回来快一点,静安快生了,俺可不想看到她生产时你不在跟前。”朱元璋一脸慈祥,就好像是一个邻家老爷爷一样。 “臣明白!”陈松保证道。 ...... 回到家,陈松来到了卧室。 朱静安坐在床上,手中拿着针线,在缝着一个虎头鞋。 平日里不动针线的朱静安,一脸认真的盯着手上的活计。 刘翠坐在旁边,手中也缝着虎头鞋,时不时还给朱静安解释该如何缝。 陈松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两人面前。 “可有什么事情吗?脸色这么沉重?”朱静安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陈松。 女人的直觉很准,观察力也很强,瞬间就从陈松的脸上看到了这些。 “我要领兵出征了,准备去草原!”陈松回道。 “什么?” 朱静安一脸惊讶,因为慌乱,手指被针扎了一下。 顾不上手指上的疼痛,一脸着急,“怎么让你去?你不过是一个郎中,带兵打仗的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去干什么啊?那可是鞑子,以前爹常说鞑子狠恶,你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办啊?” 朱静安带着哭腔,一脸担忧。 刘翠也是一脸慌张的询问:“怎么会让你去呢?你不过是一个郎中罢了,带兵打仗的事情怎么能落到你的头上呢?” 上次陈松在北平的事情,朱静安和刘翠她们并不知情,这要是被她们知道了,这次估计说什么都不会让去的。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是我要求去的。”陈松拉起朱静安被扎伤的手,柔声说道。 “啊?!” 朱静安惊叫出声来。 “傻孩子,这种事情人家都是避之不及,你怎么还往上面贴啊。 咱们现在也算是在朝中站稳脚跟了,用不上这个啊。”刘翠站了起来,站在陈松面前,脸上的担忧都快化成实质。 毕竟是农民,小农思想就是小富即安。 在刘翠看来,现在陈松已经不需要这样来博取功劳了,一切都要以稳定为主,没有必要这样做啊。 “是啊,咱家已经不需要这种事情来证明,为什么还要往上面凑?”朱静安压根就没在乎自己手上的伤,心思都在陈松身上。 “这件事情根本就和功劳没有关系,有些时候,我必须要做我该做的事。 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就是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陈松一本正经的看着两人。 “唉!” 刘翠看着陈松这副模样,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终于变成一只要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担心。 “夫君,要不去找找爹?让他改一改?朝中侯爵伯爵那么多,你只是一个驸马都尉,只是一个郎中,干嘛要一直这样使唤你?”朱静安一脸不服气,她总觉得这是朱元璋故意这样干的。 “不用了,这件事情就是我要求的。再说了,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不用为我担心,本来不想告诉你们这件事,想了想,给你们说了吧,免得你们胡思乱想。 和我一起去的还有燕王殿下,我们两个就算不能完成,但最起码也能够全身而退,你们就不用担心了。”陈松劝道。 见陈松决心已定,朱静安还想再劝,可知道陈松一旦下定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也没有再劝,说了一些要在战场上小心之类的话语。 第二天上午,陈松刚刚下早朝,刚刚回到家就看到了坐在前厅的赵铁绳。 “舅舅,您怎么来了?”陈松快步走到赵铁绳的面前,开口询问。 赵铁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松,盯得陈松有些不知所措。 “舅舅,您这是什么眼神啊?有什么事情吗?”陈松一脸疑惑的询问。 “听你妗子说,你要领兵出塞,还要去草原和鞑子厮杀?”赵铁绳问道。 刘翠知道自己劝不下陈松,所以就想着将赵铁绳找来,让赵铁绳劝。 “是有这么回事,过几天就走了。”陈松回道。 “你这孩子,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你那小身板,还能带兵打仗?被人家一个拳头就能打死,你还是别费这个心了。 再说了,朝廷的将军有那么多,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呀。你倒是逞什么能?整个朝中就你一个人这么能吗?你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要为你未来的儿子想想,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你难道想让你的儿子像你一样吗?” 赵铁绳这番话非常难听,可字里行间流露的都是对陈松的关心,也只有自家人才会这样说。 “舅舅,您听我解释,这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领兵出塞,但我又不可能直接冲上去啊。 有护卫跟着,再说了,我们使用的那些武器都非常强大,老远都将敌人打死了,敌人也压根冲不上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陈松耐着的性子解释。 赵铁绳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松,盯了好长时间,直将陈松盯得头皮发麻时,才幽幽的开口:“听你妗子说,这事情是你主动要求的?” “是我主动要求的。”陈松回道。 “唉!” 赵铁绳长叹一口气,忽然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开口道:“咱们家要出一个岳武穆那样的人,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啊。” 看着陈松,“出发之前,给你爹娘上柱香,让你爹你娘在天之灵好好保佑你吧。” 知道自己劝不住陈松,只能放开手让陈松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是自然!”陈松回道。“舅舅,那我先去换衣服了,等会还要去学堂呢。” “你去吧!”赵铁绳缓缓说道,就好像做了一个非常难以决定的事情。 换好衣服,向赵铁绳告了一声谢,走了出去。 刘翠来到前厅,看向赵铁绳,“劝的怎么样了?” “由他去吧!”赵铁绳一脸担忧的道。 “由他去?你没劝?” 一听这话,刘翠瞬间就急了,“你这不是没劝吗?你这是干啥啊?这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你对得起他爹娘?你忘了他娘临终前给你说的那些话?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刘翠急的眼泪的都出来了,说着就要往外面追去。 “行了,别闹了!”赵铁绳一拍桌子,沉声喊道。 刘翠停下脚步,一脸不满,带着哭腔,“他爹就这么一根独苗,他家五代单传,指望着他开枝散叶,你就是这么当舅舅的?赵铁绳啊赵铁绳,你怎么就这么拎不清轻重?” “听我说,先别骂我。”见刘翠有些失控,赵铁绳急忙大声解释。 第202章 往北而去 “你先别急着骂我啊,你先听我说啊。”赵铁绳一脸急促的说道。 “松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能劝得动吗?他和他爹一个样,轴的厉害,要是他能将咱们的话听进去,又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局面呢? 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既然这是他决定的,反正又劝不动,还不如支持他。” 刘翠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只剩下无奈,“唉,你说的是啊。当初,咱们两个都不让他来京城,可硬是拦不住他。这次出征塞外,希望能安安稳稳的回来吧。” “他肯定能回来的,他一定会安安稳稳的回来。 他出生的时候,天上流霞阵阵一片赤红......” 赵铁绳又开始念叨起陈松出生时的场景。 ...... 皇宫以北的校场中,陈松骑着战马,穿着铁甲,在眼前的三千骑兵前方徘徊着。 这三千骑兵都是朱元璋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 不仅要会使用火铳,还要会骑马,这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要求拿出来,都好挑选,可要是和在一起,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些士兵衣着火红色鸳鸯战袄,目光坚毅。 新式火铳、连弩以及弓箭悬挂在战马两侧,身上的铁甲熠熠生辉。 二十门新式火炮摆在队伍的最后方,整装待发。 “诸位!” 陈松停在队伍正前方,扯着嗓子大声的喊道:“诸位,明天你们就跟着我出征塞外,这次可不比往常,咱们要在敌后厮杀,死伤是难免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有个准备。 ......” 陈松看着这些士兵,大声的喊着各种注意事项。 朱元璋带着朱标以及随从站在校场的看台上,看着陈松和这三千精锐。 “这三千精锐可是京营当中最悍勇的,要是使用的好,会有奇效。 只是不知道常青能不能带着这些精锐勇立战功。”朱元璋背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陈松。 “爹,孩儿有一事不明。除过上次老四之事外,常青几乎没有和敌军交过手。这次爹怎么一下子就将这么多的精锐交给了他?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这三千精锐倒是好说,可常青要是出个问题......”朱标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担心。 要说朱元璋不担心那是假的,陈松出征不仅事关陈松自己,还事关大明边境的安定,若非有把握,朱元璋怎么可能会将这种事情交给陈松呢? “标儿啊,谁生来就会打仗?当年俺也不过是一个放牛娃,再说了,有老四跟着,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这么厉害的武器要是做不到自保,那以后他还能干什么?”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 朱元璋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来,如今大明的将领,大都逐渐苍老,谁知道还能有多少时间。 可是大明江山才建立没多少年,周边强敌环伺,朱元璋不得不提前考量。 蓝玉这些将领们虽然年龄要比徐达汤和这些人要轻,可也不小了。 或许能在朱标的手中发光发热,可能不能任由朱雄英驱使就不一定了。 朱元璋最起码要保证,等到了朱雄英时,不至于手中无大将可用。 朱元璋看着给士兵训话的陈松,脸上满是期待。 “大明万胜!” 讲完话,陈松振臂一呼。 将士们跟着陈松的怒吼声,大声嘶吼。 声浪一层高过一层,直插云霄。 “不得不说,光是这份调动士气的本事,就是很多将领不曾有的。”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 ...... 黎明尚未到来,黑夜依旧笼罩大地。 陈松坐在卧室中,任由丫鬟将衣甲披上。 朱静安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只是站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到了战场上,可不要逞能,能缩着就缩着。 要是实在打不过,就跑,别管那么多,逃命要紧......” 朱静安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语气都有些颤抖。 穿好衣甲,陈松站起,抱了抱朱静安,笑道:“这辈子,能要了你夫君命的人还没生出来,且看为夫如何纵兵草原。 开平王曾言,其拥兵十万便可横行天下。今为夫言,我佣兵三千,便可纵横草原。” “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横行甚么草原?纵横甚么草原?平平安安回来就好。”朱静安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亲自挂在陈松腰间,“这是我亲自缝的,还专门找高僧开过光,会保护你平平安安。” 陈松将香囊拿起,看了看,随后放下,“且放心罢,定平安回来。” 说罢,陈松大步往外走去。 朱静安跟在陈松身后,一直送出大门外。 前厅中,刘翠和赵铁绳早已等候多时,见陈松走出来,也送了出去。 “战场上别逞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李三娃牵过来战马,陈松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 “且回去罢,定然平安回来!”说罢,陈松调转方向,扬鞭而走。 朱静安静静的看着,直到陈松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收回目光。 刘翠和赵铁绳两人脸上的担忧更浓重了。 太阳从地平线下跃起,陈松在护卫的拱卫下,朝着北方狂奔。 此时已经出城,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 马蹄扬起,将落在地上的雪花踩进了泥里。 朱标走进御书房,朝着朱元璋拱拱手,来到了一旁,“爹,已经出城了。”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道:“估计此时老四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们两个年轻人,究竟能搅动怎样的风云?俺倒是很期待啊,说不定,俺这洪武朝要出一个冠军侯了。 若是常青能得胜归来,封他一个冠军侯也未尝不可啊......” 朱元璋将手放在旁边的铜炉边上烤着火,脸上的笑容都快化为实质。 “说起来,常青也算是立了不少功劳,光是红薯和土豆,都是大功一件啊。”朱标连连感慨。 “这次常青出征,军中携带的军粮几乎都是红薯粉条,这是第一次当做军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朱元璋忽然说道。 红薯土豆丰收之后,朱元璋就让陈松着手制造红薯粉条。 可陈松手中的事情不少,所以就将制作流程写在纸上,交给了朱标。 在收到制作流程之后,朱标就迅速开始制造粉条。 因为这些红薯和土豆要为明年留种,所以制作的并不多。 这次陈松出征塞外,为了能够验证到底能不能当做军粮,所以就将这些粉条带上。 “是啊,你说的不错方式,红薯和土豆就是大功一件。”朱元璋说了一声,又开始批阅奏折。 斗转星移,陈松距离北平府城越来越近。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北平府城,陈松长出了一口气。 将脖子下面的围巾往上提了提,又开始朝北平府城狂奔。 北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若是没有围巾保护,恐怕早已被冻的掉落。 这个时代的北平府,寒冷的厉害。 城门越来越近,离护城河还有一里左右的地方,陈松停了下来。 吊桥旁边站着一队军士,他们看着停下来的陈松,大声喊道:“敢问可是陈大人的兵马?” “如果你们说的那个陈大人叫做陈松,那就是了。”陈松坐在马上回复,同时取出了自己的身份明证。 问话的那个士兵点点头,跑了过去,从陈松手中接过身份明证,开始检查。 核查无误,还给陈松,转过身去,冲着身后的士兵说了几句,便清开道路。 陈松带着士兵从吊桥上走过,走进了北平府城。 进入北平府城,陈松直奔燕王府。 朱棣早已知道陈松要来,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陈松带着士兵刚刚出现在燕王府门外,十来个站在门口的侍卫围了上来。 “可是陈大人的兵马?”领头的侍卫开口询问。 陈松跳下战马,来到这些侍卫面前,将自己的身份明证取了出来。 检查过身份之后,领头的侍卫将身份明证还给了陈松。 “陈大人还请跟我来,这些士兵燕王殿下早已做好了安排!”领头的侍卫说着,就带着陈松往王府走去。 陈松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了,对王府颇为熟悉。 来到前厅,侍卫安排着陈松坐下,便往后院而去。 不多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 “哈哈,怪不得今天早上听到了喜鹊叫,原来是常青来了!” 笑声刚刚落下,朱棣的身影便出现在前厅的门口。 陈松站起,朝着朱棣迎去,笑着拱拱手,“殿下进来可好?” “哈哈,好好,一切都好。和俺客气个什么劲?坐,坐!” 朱棣坐在主位,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笑呵呵的看着陈松。 陈松也不客气,告了一声谢之后直接坐了下来。 “俺的那个小子在你那儿怎么样?有没有捣乱?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在俺这府中,可不是一般的能闹腾。”朱棣捏着下巴,笑眯眯的问道。 “小孩子嘛,都是那个样子。他在我那儿虽然说有时候也会皮一些,可学习却是很认真的。 接受新学问的速度非常快,在所有的学生中,能力可是非常强的。 要知道,他的年龄,可不大啊。” 第203章 这也太离谱了吧 “要知道他的年龄可不大啊,而且,个人生活上,他有时候要比那些十几岁的孩子还要厉害,现在他都已经可以自己穿衣了。”陈松耐心地说着朱高炽自从入学之后的种种反应。 朱棣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听到陈松如此夸自己的儿子时,一拍自己的大腿,大声笑了起来。 朱高炽在家的时候虽然经常被朱棣骂,但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朱棣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非常关心的。 “行了行了,不说他了。先聊正事吧。”朱棣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看着陈松,开口说道:“前几天朝廷的公文就已经到了,这次是要咱们去进攻前元老巢。 这可是一件大事啊,俺就想知道,你有没有把握能一击必中,一次性就能杀到前元老巢中去。 草原可不是其他的地方啊,这要是打草惊蛇,那咱们可就难了。” “殿下请放心,我有把握能一击必中。就算咱们攻破不了前元老巢,但也最起码会将他们吓得退避三舍。”陈松连连保证。 笑话,带着后世的那些知识前来,若是不能做到一击必中,那还干什么? “有你这句话俺就放心了,说实话,俺也从来没有像这样过。 要是这件事咱俩能弄成,那咱俩可就是当世第二个冠军侯啊。那可是冠军侯,几千年就出了那么一个人物。”朱棣的脸上满是向往,身为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人,朱棣对冠军侯可非常佩服。 陈松说道:“这次我带了三千精兵,这三千精兵可都是陛下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 其中有一千新式火铳手,一千连弩手和一千弓弩手,还有二十门新式火炮。 这些力量在手,不敢说在草原上横行霸道,但也差不了太多。” 朱元璋在给朱棣的公文上面,并没有说这次出塞的配置,所以对于这个配置并不知情。 现在听陈松这样说,眼睛瞪得老大,一点都不相信。 朱棣的军中就有朱元璋配发的新式火铳,只是数量不多,只有一百来杆。 朱棣亲自使用过这种新式火铳,对这种新式火铳的威力心知肚明。 平日里,朱棣对这一百杆新式火铳非常上心,简直就是朱棣的宝贝嘎达,舍不得拿出来用。 现在一听,这种新式火铳竟然有一千杆,这个数目说的朱棣心里直痒痒。 朱棣一拍自己的大腿,一脸惊奇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你的口气这么大,原来是有压箱底的宝贝呀!” 陈松笑了笑,“若是没有万全把握,我也不可能吹牛啊。” “这话倒也是,对了,打算什么时候出征?出塞的时候,还需不需要俺再调动一些兵力过来?”朱棣问道。 陈松摆摆手,“不用了,这些士兵已经够用了,如果再多的话,就会显得有些臃肿。 至于出征时间就定在三天之后吧,先休整休整。” “那就听你的安排!”说到这里,朱棣站了起来,“俺已经摆好了酒宴,就在后院当中。 昨天俺的泰山刚刚巡视边墙回来,顺道给你俩接风洗尘了。” “那就听殿下安排了!”陈松回道。 …… 在燕王府的后厅,摆放着一张放满酒菜的桌子。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反季节蔬菜,所以桌子上的菜主要以肉食为主,还有一些咸菜。 陈松和徐达坐在朱棣的两侧,几人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徐达放下手中的酒杯,脸色忽然凝重,他看着陈松,“常青啊,率领三千精兵出塞进攻前元老巢的事情是你提出来的?” “是啊!”陈松不知道徐达为什么会要这样问,点头称是。 “你可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先不说成功不成功,万一失败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冠军侯只有一个,你以为冠军侯实力有那么强的吗?更多的是运气罢了!”徐达耐着性子解释着。 在徐达看来,冠军侯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徐达常年领兵打仗,熟知兵事,知道敌后作战的危险,也知道遇到的困难,一招不慎将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陈松也知道徐达这是出于好意,所以并没有急着反驳。 “嗐,泰山,说这个干什么?从古到今,凭什么只有一个冠军侯?为什么俺和常青不能成为第二个?” 陈松还没有说话,朱棣便率先开口。 “公爷,之所以提出这样的办法,肯定是有把握的。公爷认识我这么长时间,可曾见过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一千杆新式火铳,外加二十门新式火炮,除非遇上敌军主力,不然可以轻松面对。 公爷的军中也有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想必对这两样武器非常熟悉,威力就不用明说了吧!”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一脸认真的解释。 徐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想法,可打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不能只依靠于兵甲之利。 不可盲目自信,未胜先忧败,这是兵家常事。我打仗这么多年,胜仗打过,败仗也打过。 胜仗里面,几乎没有一场仗是因为兵甲之利而胜利的。败仗里面,也没有一场仗是因为兵甲之差而打败的。 此事陛下已经决断,无法挽回,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认真一点,不可盲目自大。” 这是徐达打仗这么多年的心得,若非将陈松当成自己人来看,断然不会说这么多。 朱棣在一旁陪着笑,“泰山,您就放心吧,加上俺和常青,咋样也不可能会败啊。” “你们两个年轻气盛,我的这些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唉,不说了!” 徐达有些烦闷,直接端起酒壶,嘴对嘴的喝了起来。 朱棣在一旁咧着嘴,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只烧鸡,“泰山啊,别光顾着喝。这还有一整只的烧鸡呢,我们两个小辈可不能和泰山抢啊。” 这顿饭吃的有滋有味,陈松收获颇多。 徐达是大名第一名将,很多打仗的心得,根本就不是兵书上能够解释清楚的。 徐达倒是没有见外,将自己知道的几乎全都说给了陈松和朱棣。 天色逐渐晚了下来,朱棣将陈松安排在了府中。 可是两人并没有睡觉,他们两个站在书房当中。 但他们的中间挂着一张草原的地图,他们看着草原的地图,不停的推演着。 这是大明初年,前元对草原的控制还是非常有力的。 边墙附近属于明军控制,可是出了边墙往北,一切就都不好说了。 “殿下,我觉得前元威胁最大的不是他们的军队,而是他们的权力中枢。 他们的官职编制都还在,虽然现在实力大损,但是和他们统治中原的时候并无二差。 这点才是最害怕的,一天不将他们的权力中枢击溃,那么他们就随时可以拉起一支军队。 如果他们的权利中枢被击溃,就算他们有百万雄兵,也不过是一帮土匪罢了。” 看着草原地图,陈松说着自己的看法。 听着陈松的声音,朱棣频频侧目,“你说的有道理,这种说法俺之前听俺爹说过。 那你觉得,前元老巢最可能出现在哪里?” 看着草原地图,陈松回忆着后世的记录,“《明史》记录,第四次北征,东路以傅友德为先锋,在灰山大败元军。 又行军到北黄河,遇敌,击溃,俘虏前元平章别里不花、太史文通。 西路军以沐英为先锋出长城古北口,攻取高州、嵩州、全宁,渡过胪朐河,俘虏北元知院李宣及其部众。 也就是说,前元的主力部队,活跃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内蒙附近。 蓝玉当年击溃前元权利中枢是在捕鱼儿海。想必,这个时代也不会差的太多。 ……” 陈松皱着眉头,想着这些事情。 良久之后,陈松指着地图上的某些位置,道:“敌军主力应位于灰山、北黄河、高州、会宁……等地。 前元老巢肯定在他们之后,咱们从古北口出,一路向西,绕道大同那边,然后北上,绕过这些敌军,前往捕鱼儿海……” 陈松说着自己的计划。 朱棣有些懵逼的看着陈松,虽然知道前元南侵,可这么长时间了,敌军主力方位也才探知一两个,怎么陈松这里就好像心知肚明一样?这是诸葛亮在世,掐指一算就能算出来吗? 等到陈松说完话,朱棣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常青啊,这些事情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如今,咱们手中掌握的敌军动向,也才只有一两个。你这说了一大堆,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说你是瞎扯的!” 陈松一脸黑线,“殿下,你什么时候见我瞎扯过?” “话是这么说,可怎么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你连夜不收都未曾派出过,又怎么知道敌军的准确动向?甚至连前元老巢在哪都能判断出来,这也太离谱了吧?” 第204章 辣酱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这也太扯了吧?泰山往草原派遣了不少的夜不收,到现在,也才弄清楚寥寥几个,你这一下子说出这么多,实在是太诡异了。” 朱棣一脸惊讶的看着陈松。 陈松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很难让人信服,但也不能不说。 “殿下,这些都是我推测出来的。可能不一定准,也只是我的一些推测。”陈松说道。 见陈松这样说,朱棣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不然的话,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置信了。 “原来如此,若不是你这样说,俺还以为你是鞑子的奸细呢!”朱棣调笑道。 陈松笑了笑,道:“我要是鞑子的奸细,那我干嘛出塞?” 气氛融洽许多,朱棣也不像之前那样紧张。 两人一直商讨到后半夜,终于制定出一个比较稳妥的计划。 第二天刚亮,朱棣就让人去请徐达,将制定出来的这个计划拿出来,让徐达掌掌眼。 后厅中,徐达坐在朱棣的下首位置,拿着计划,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 陈松坐在徐达的旁边,静静的看着徐达。 朱棣也是一脸期盼。 良久之后,徐达将手中的计划放在大腿上,看了看朱棣和陈松。 徐达的眼神看的两人心里发毛。 要是徐达说两人的计划有问题,那两人的计划就真的有问题。 “泰山,这计划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俺和常青?”朱棣口直心快,直接询问。 徐达道:“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计划制定的也还算周密。 只是,我很好奇,你们凭什么认为,前元老巢就在捕鱼儿海附近? 要是没在呢?假设在,那敌军放弃南侵,全力攻打你们呢?” “泰山,您这就是多虑了。敌军和老巢之间距离不短,要是我们的速度够快,赶在敌军反应过来不就行了?”朱棣一脸轻松的说道。 “打仗是一件谨慎的事情,不能只凭借自己的想法来做。 就像上次一样,算了,上次的事情就不说了。敌后打仗不是其他的,主要在一个变字。 你们的作战计划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太单一了。 这样吧,你们将战场上所有能发生的情况都写下来,然后制定出对策,不能仅靠这一个。”徐达将大腿上的作战计划拿起,交给了朱棣。 徐达这个百战名将,对朱棣和陈松出兵塞外之事格外上心。 “全部制定完毕之后,再拿给我看。”徐达的脸色一下子郑重起来。 朱棣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好,俺和常青这就制定。” ...... 距离出塞的时间一天一天的接近,陈松和朱棣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同时制定好了对策。 这些对策,全都在徐达的手中过了一遍。 天上出现了久违的太阳,陈松衣着铁甲,将自己蒙的只剩下一双眼睛。 挥出手中的马鞭,在战马阵阵嘶鸣声中,朝着西边而去。 朱棣和陈松差不多,身上的铁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越往西边越荒凉,天气也越寒冷。 陈松的铁甲外面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原本挂在腰间的香囊,也被陈松揣进了怀中。 抬起头,看了看即将落入地面的夕阳,陈松开始减速。 “殿下,时候不早了,先安营扎寨吧。又起风了,估计要下雪了。”陈松转过身子,冲着一旁的朱棣大声的喊着。 耳旁的冷风呼呼作响,陈松大喊了好一阵,才被朱棣听到。 朱棣转过头,冲着陈松大喊:“好,就安营扎寨吧!” 陈松点点头,拽着马缰绳,控制着战马开始减速。 陈松和朱棣的命令被传递了下去,队伍开始减速。 不到一刻钟,队伍停了下来。 陈松从战马上跳下,带着随从,在后面停下来的士兵中巡视着。 “现在安营扎寨,记住,保护好你们的弹药,里面的火药不能受潮,一丁点都不能。 安营扎寨之前,先看看包着弹药的蜡纸密封是否完好,睡前和起床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这些东西。 饭可以不吃,这些东西不能出错。这是你们在战场上的命,要是受潮了,死的就是你们了......” 陈松每喊一句,旁边的随从就会重复一句。 夕阳下,营帐开始搭建起来。 火也在营地中升腾起来。 现在这里还在大明境内,在边墙里面,所以也不用害怕火焰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就算附近有敌人,这些士兵也会搭建无烟灶。 这可是行军打仗时,每个士兵都必须要会的技艺,事关吃饭家伙,没有一个士兵不会。 铁锅支在了火上,随意的从周围搜集一些干净的雪,扔进锅里就开始煮。 在没有工业化污染的明朝,雪要干净不少。 铁锅中的雪被化开,水蒸气开始升腾。 锅开之后,切成方块的粉条扔进了锅里。 这是陈松的建议,为了携带方便,陈松建议朱标,将粉条加工成方便面大小,然后用油蜡纸包好,吃的时候,直接煮就行。 而且,在加工的时候,粉条里面已经放好了盐,就算不加任何调味料也完全可以。 士兵们身上还携带了一些炸过的粉条,这些粉条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用开水泡,效果和方便面差不多,可以算的上是明朝的方便面。 只是这样的粉条并不多,毕竟油也不便宜。 水在锅中咕噜噜的煮着,粉条在锅里翻滚。 当粉条变得晶莹剔透时,捞进碗中。 士兵们三三两两的蹲在火堆旁,吃着粉条。 可能算不上多么美味,至少要比之前好上很多。 吃完粉条,将锅中的汤喝的一干二净,这叫原汤化原食。 在中军大帐中,陈松和朱棣对坐在一张桌子前,两人的伙食和普通士兵差不多。 朱棣端起桌子上的碗,拿起筷子就要往嘴里扒拉。 冬天没有蔬菜,看上去干干巴巴的。 陈松笑而不语,手伸进了怀里,取出一罐这个时代不曾有的“某干娘”辣酱。 只是上面的标签以及铁盖子上面的红漆都被刮得干净,只剩下光溜溜的一个瓶子。 “这是什么?”朱棣停了下来,看着陈松手中的辣酱瓶,一脸疑惑。 陈松笑了笑,将瓶盖拧开,拿起筷子往自己碗中扒拉了一些。 红油在粉条上面流淌,红亮的辣椒以及黑色的豆豉勾人胃口。 辣酱被热气这么一激,香气瞬间就散发出来。 “这是大酱吧?为何会是这种颜色?为何如此香?给俺再弄一点!” 朱棣也不见外,自顾自就给自己扒拉了一大筷子。 顺势这么一搅,颜色好看多了。 就着辣酱,就这么往嘴里扒拉。 一种奇妙的口感在口腔中迸发出来,朱棣只觉得有一股火在口腔中燃烧。 起初还有些排斥,可吃到最后,竟越发的过瘾。 朱棣的额头出现了一层汗水,吃完之后,朱棣放下手中的碗,不停的哈哧着。 “好吃,过瘾,冷气瞬间就没了,这是何物?”朱棣指着桌子上的辣酱,一脸惊讶的询问。 陈松也吃完了粉条,放下碗,笑着解释:“这叫辣酱,里面红色的是辣椒。 此物是我偶然间发现的,之前给陛下禀报过,只是这东西不像红薯土豆那样,所以培育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想来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京城城外的庄园中已经开始种植了。” “这可是好东西啊,大冬天来上这么一点,全身都冒热气,好东西,好东西。吃完之后,一身轻快!”朱棣将辣酱拿起,放在眼睛下不停的端详。 “装辣酱的瓶子,该不会就是你弄出的那个玻璃吧?你可真奢侈,这东西可价值不菲啊,上次给娘拜寿,爹赏赐了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镜子,都被俺宝贝的不得了,你倒好,竟然直接用来装辣酱......”朱棣咋舌不已,看向陈松的脸上满是埋怨。 一瞬间,让朱棣有一种,自己这个燕王还不如陈松的感觉。 “殿下要是喜欢,这瓶辣酱就送殿下了!”陈松指着朱棣手中的辣酱,说道。 朱棣当下就咧着嘴笑了起来,“哈哈,那俺恭敬不如从命了!” 站在朱棣一旁的侍卫不停的咽着口水,声音大到朱棣都听到了。 刚才陈松和朱棣吃饭时的香味,勾的侍卫们嘴馋不已,看着朱棣手中的辣酱,眼中满是羡慕。 听着耳边传来的咽口水声,朱棣回过头,笑骂道:“你们这些人啊,什么时候嘴这么馋了?这样吧,今天俺心情不错,赏你们一些。还不赶紧去拿碗?” 话音刚落,这几个侍卫就冲了出去。 “哈哈哈,看看你们那样子......” 陈松和朱棣对是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冬天日头短,饭刚吃完,天已经黑了。 陈松和朱棣带着随从在营地周围巡视,尽管这里还在边墙以内,但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几十个巡夜的士兵跟着他们两个,警惕的看着四周。 月光影下,雪反射着银白的光芒,今夜的夜晚倒是没有多么黑暗。 “北边就是这样,尤其是到了晚上,一脚踩进雪中,就算穿着靴子,也冻得人脚疼,这时要是来上一口辣酱,会好上很多......” 第205章 即将到达捕鱼儿海 “以后会有的,其实来上一点辣椒会更好!”陈松说道。 朱棣没有见过辣椒,只是刚才吃了一点辣酱,先入为主之下,就将辣酱带了进去。 “但愿这天能早点到来!”朱棣说道。 旷野寂静,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北风开始呼啸,地上的雪被刮起。 天上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 雪将陈松的眉毛和漏出头盔的头发染成了白色。 北风钻进衣服,冬夜里忍不住颤抖。 陈松缓缓的呼吸,以免鼻腔被冻伤。 “就到这里吧,先回去睡觉吧。”朱棣看着天上大起来的雪,念叨了一声,往中军大帐而去。 陈松也回到了自己的大帐,就在朱棣军帐的后面。 大帐中升着一堆火,床铺就在火堆旁。 躺在床上,将身上的羊皮被子裹紧,沉沉睡去。 雪落在地上,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已经积攒了很厚。 第二天依旧是大雪天,看不见一丁点的太阳。 铁甲冰冷,陈松还是将铁甲套上,戴好铁盔,跨上战马,朝着西边而去。 战马奔驰在大地上,几天之后,来到了大同附近。 队伍调转方向,转向北方,在方山附近出关,一路往北。 来到草原,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身后的边墙越来越远,起初,还有边军骑兵护送,可两天之后,就只能靠陈松和朱棣了。 朱棣来到北平府后,打过不少的仗,可这次,却是他正儿八经第一次出塞,不免有些兴奋。 “哈哈,俺就不相信了,俺还成不了第二个冠军侯......”朱棣看着眼前的草原,忍不住大声感慨。 陈松握紧手中的马缰绳,冲着一旁的朱棣大喊:“殿下,这次要是成功,那咱们就是第二个冠军侯,这可是不世功勋啊!” “哈哈,说的是。这是无上的荣耀,追亡逐北,封狼居胥,燕然勒石,这是汉家儿郎们无上的荣耀!” 说罢,朱棣狠狠的一甩手中的马缰绳,胯下的战马又加快了速度。 捕鱼儿海在北平府的东北方向,从大同这边走,便是南辕北辙。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敌军的兵力基本上盘踞在必经之路上,为了能成功的绕道到捕鱼儿海,所以不得不从大同这边绕道。 “常青啊,咱们的速度应该再快一点。咱们现在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所以,咱们只能加快速度,能早一点到,就早一点到!”朱棣转过身子,冲着陈松大声喊道。 陈松点点头,手中的马鞭也朝着胯下战马抽去。 战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 捕鱼儿海附近,一片茫茫的营帐立在这里。 北平附近大雪不断,可是捕鱼儿海这边干旱的厉害。 要不是有着捕鱼儿海的存在,他们这些人早就渴死了。 前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骑着一匹装饰华丽的战马,立在一座光秃秃的山坡上,看向南方。 丞相失烈门在他的旁边,看向南方的眼中满是回忆。 “唉,草原就是这样,时不时就是白灾和黑灾,哪里有中原来的舒服? 若不是朱元璋这个泥腿子,咱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失烈门一提起朱元璋,就恨得牙根痒痒。 朱元璋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自从拿下天下之后,生怕前宋就是重演,所以对于草原之敌异常重视。 只要朱元璋有时间,手中有兵,朱元璋就会组织北征。 洪武朝一共三十一年,在这三十一年期间,一共组织了十三次北伐。 从古到今这么长时间,历朝历代,都没有朱元璋如此频繁的对草原进行征伐。 就好像不将草原打服就不罢休一样。 陈松伏在战马上,看着前方的道路,回忆着历史上的记载。 洪武年间,是一个被低估的时代。 可能没有永乐、仁宣那般富庶,但论及兵锋之胜,也就永乐大帝能相提并论。 ...... 朱元璋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北方。 今天早上,陈松和朱棣的出征的奏折送到了御书房。 “标儿啊,你说这两个毛头小子能不能击破前元老巢?学一学冠军侯呢?”朱元璋这话像是在问站在一旁的朱标,其实是在问自己。 没等朱标回答,朱元璋便开始自说自话,“能,肯定能。两个毛头小子,一个鬼主意多,一个悍勇,两个组合在一起,定然能攻破前元老巢。”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看向南方,脸上也从期待变成了阴沉。 “倭国,倭奴的仇肯定是要报的。当年杀俺使者,杀俺百姓,这是不共戴天之仇,等俺腾出手来,定然要让你们的海面铺满俺大明的战舰。 还有陈祖义这个数典忘宗之辈,俺定要将你活剐了。”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冷光,目光如冰霜。 后世人皆赞叹永乐年间北征草原,皆赞叹郑和下西洋,皆赞叹《永乐大典》详实厚重。 可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老农民,他不善言语,不夸大自己的功绩,只是一昧的做事。 有人说朱元璋不懂商业,可开中法一法,解决了多少问题? 三十税一的商税备受诟病,可明初商业几近断绝,不这样做,如何才能恢复? 龙江造船厂造就的船只,成全了自己儿子的丰功伟绩...... 朱元璋的鬓角早已斑白,身子也不再挺拔。 他是一个被低估的皇帝,是一个将文官得罪彻底的皇帝,是一个被人说成不懂文化的粗人,是一个不善言语的皇帝...... 可朱元璋就是朱元璋,被骂或者不被骂,永远都是朱元璋,他就在这里,不来也不去。 “嘿嘿,平定草原,将这个几千年来的心腹大患解决了,再将南边的那些海寇解决了,就是一个太平盛世了。” 朱元璋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标儿啊,你知道俺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朱元璋忽然侧过身子,看向朱标。 朱标摇摇头,“不知!” “俺最大的愿望就是醒来能吃饱饭,睡觉能盖暖被。老婆孩子热炕头,便是俺最大的幸福。”朱元璋嘴角带着笑,一脸轻松。 “可能俺看不到太平日子喽,标儿啊,以后就好好地替俺看看这太平盛世吧!”朱元璋忽然说道。 这句话将朱标吓得不轻,急忙问询:“父亲何出此言啊?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再有常青,长命百岁倒是寻常事啊。” 朱元璋笑着摇摇头,“常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俺现在五旬过半,还能有多少时间呢? 俺不是始皇帝,也不是汉武帝,俺就是个凡人,俺没想长生。这都是定数,该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没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唯一就是舍不得你们,舍不得这大明。” 朱标沉默不语,开始思考朱元璋为何忽然会说出这种话。 “该不会是宫中有人胡言乱语?不可能啊,宫中之人没有这个胆子。那又是怎么回事? 从同意常青出塞开始,时不时就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标的心里满是疑惑。 一阵北风吹来,风卷着雪花飞进御书房。 朱元璋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走了进去。 时间在朱元璋批阅奏折的笔下流逝,陈松也终于来到了捕鱼儿海附近。 天苍苍,野茫茫。 一阵沙尘暴在远处聚集,朝着陈松吹来。 “停止前进,所有人下马,将战马放倒......” 朱棣停住战马,转过身子,朝着身后的士兵大声的喊着。 沙尘暴可不是后世的专属。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时代的沙尘暴一点都不比后世的少。 在没有环境保护想法的现在,过度放牧便是寻常事。 越往北方走,这种情况就越明显。 草原生态环境单一,经受不住过度放牧,往往会产生沙尘暴。 沙尘暴还没有过来,一阵狂风吹了过来。 陈松蹲在地上,胯下的战马也躺在了地上,口鼻上都蒙上了黑纱。 三千士兵都蹲在或者趴在地上,将头埋低。 新式火铳全都被士兵们死死的搂在怀中,新式火炮也放在了人群的最中央。 “呼呼呼!” 沙尘暴终于过来了。 一时间昏天黑地,飞沙走石,沙子打在将士们的铁甲上,噼里啪啦作响。 沙尘暴中根本看不清方向,鼻腔中满是尘土气味,呛得人不停的咳嗽。 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风终于小了下去,沙尘暴也过去了。 陈松站起身来,身子一抖,肉眼可见的尘土从身上落下。 将包裹着口鼻的黑纱摘下,此时已经变成了土黄色。 用力一抖,尘土飞溅。 吐出一口夹杂着沙土的唾沫,抖落黑纱上的尘土,又围在口鼻间。 天还是土黄色,沙尘暴虽然过去,但这种天气还要持续几天。 “继续行军,此地距离捕鱼儿海已经不剩多少距离!”陈松跨上战马,冲着身后的将士大喊一声,接着前进。 朱棣走在陈松的身旁,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眉毛上面沾满了尘土,睫毛都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常青啊,按照计划来?”朱棣冲着陈松大喊。 陈松点点头,“对,就按照计划上的来!” 第206章 开炮轰 天空昏黄,陈松抬起头,看向天空,尘土遮蔽了天空,让人看不到天空原本的模样。 “接着前进,一直往东北方向!” 陈松骑在战马上,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看了一会儿后,下达了命令。 朱棣跟在陈松的身旁,从陈松的手中接过地图,问道:“咱们现在在哪?距离前元老巢还有多少距离?” “咱们现在距离前元老巢还剩一百多里,要是速度快的话,明天晚上之前就能到达。 现在天色渐晚,再加上天空昏黄,估计要在后天中午吧。 这里已经到了鞑子的腹地,估计会有很多鞑子的部落,咱们要小心一些。 按照咱们之前的计划,等距离前元老巢还剩五十里左右时修整一天,修整之后再发起进攻!” 陈松说着,从腰间摘下水葫芦,拔开塞子,狠狠的灌了一口。 喝完,将水葫芦重新挂在腰间,往地上吐出一口白色的浓痰,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还有沙尘暴,所以,咱们就先加快速度吧,以免出现什么问题。” 朱棣将地图收起来,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现在也该扩大夜不收的数量了,虽说咱们出其不意之下,前元鞑子们不知道咱们会来偷袭,可小心一些总没错!” “殿下安排吧!”陈松说道。 朱棣转过身去,下达了命令。 片刻后,又有五百多名士兵离开大部队,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连带着之前的,一共有将近一千多了。 这些精锐的士兵,充当夜不收绰绰有余。 此时,在队伍西边二十里的地方,一个人口在五千人左右的部落朝着捕鱼儿海移动。 今年草原上滴雪未下,干旱的厉害,没有水源,寻常部落很难生存下去。 所以,这支部落就打算转移到捕鱼儿海,依靠着捕鱼儿海以及脱古思帖木儿,不至于让部落消失在草原上。 大大小小的平板车拉着帐篷行走在最前面,后面是被牧民驱赶的牛羊以及一些战马。 这个部落是脱古思帖木儿的嫡系部落,是专门给脱古思帖木儿驯养战马的部落。 头领叫吉布哈,是一个万户。 他骑着一匹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手下大约有一千士兵,此时跟在他的身旁。 吉布哈没有往外面派出任何探马,因为他觉得这里距离捕鱼儿海如此接近,怎么可能会有敌人呢? 吉布哈回归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脸上的横肉全都挤在了一起。 “唉,可惜我这部落实在是太小了。不然的话,定然要跟着大人们南下。 今年的牛羊都没贴上秋膘,幸亏这些战马能好一点,不然,陛下可不会轻饶了我!” 吉布哈回过头,小声的嘀咕着。 远处有马蹄声出来,只是数量听起来不是很多。 吉布哈看向马蹄声传来的地方,自言自语的说道:“哪里来的马蹄声?该不会是陛下的信使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吉布哈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走着走着,马蹄声逐渐的小了下去,最后直接消失。 吉布哈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消失了?该不会是其他部落迷路的人吧?应该是了,肯定是了!” 从头到尾,吉布哈都没有想过,这马蹄声是敌人。 五十多个夜不收站在陈松和朱棣的面前,领头的夜不收脸色凝重,冲着陈松和朱棣喊道:“殿下,大人,在咱们队伍西边二十里的地方有一支人马,应该是附近的部落,看样子,是要去捕鱼儿海的,人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其中战兵应该在一千人左右。” 朱棣看向陈松,问道:“如何?” “灭了他们,此地距离捕鱼儿海已经不远了,要是不灭了他们,会走漏消息。”陈松的脸上闪过一道厉芒。 可能部落中有无辜的人,但从古到今,凡是立场之战,可不管无辜不无辜。 鞑子南下,可不会看普通老百姓无辜而饶了他们。 “好,那就听你的!”朱棣点点头,转过身子,冲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喊:“传俺军令,让夜不收严密监视这支部落,剩余所有人准备迎敌,往西推进十里,在十里处埋伏他们。” 朱棣的命令被传令兵传递了下去,士兵们开始掉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也越发的昏暗起来。 吉布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对着左右说道:“左右,通知下去,再往前推进五里,然后安营扎寨!” 左右急忙将吉布哈的这个命令传递了下去。 吉布哈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陈松和朱棣已经跳下了战马,趴在地上。 所有的战马也被放倒,所有的士兵也趴在了地上。 那一千多夜不收中的火铳士兵全都回来了。 陈松和朱棣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们的两侧不远处,是二十门新式火炮。 火炮两侧后面是火铳兵,火铳兵两旁是连弩兵和个弓箭兵。 连弩兵和弓箭兵的位置稍微往前,总体呈一个雁翅阵型。 所有的战马和所有的士兵都趴在地上,隐藏身形。 草原平坦,想要埋伏敌人,就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报,敌人距离我们只剩下五里......” 一个夜不收冲到朱棣和陈松的面前,大声喊道。 “报,敌人距离我们只剩下三里......” “报,敌人距离我们只剩下两里......” 陈松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队伍,只是昏黄的天空下,看的不是很真切。 “常青,出击?”朱棣摩拳擦掌的看向陈松。 陈松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再等等吧!” 朱棣沉下心,朝着前方看去。 吉布哈停了下来,他压根就没有看到陈松他们。 跳下战马,吉布哈带着随从朝着后面走去,边走边说:“赶紧安营扎寨吧,速度快一点!” 部落中的牧民们开始安营扎寨。 几个夜不收来到陈松和朱棣面前,说道:“殿下,大人,他们开始安营扎寨了。” 陈松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说道:“估计还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他们肯定要赶在天黑的时候将营地搭建起来。” 说到这里,陈松看向朱棣,道:“殿下,既然如此的话,咱们就在天黑前半个时辰左右发起进攻。” “好,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最劳累的时候,也是他们的警惕心最轻的时候,就定在这个时候吧!”朱棣也同意了下来。 这个时候天空尚未黑暗,要是放在天黑时,会给进攻带来困难。 这可不是后世,照明工具就是火把,大晚上的,很难分辨清楚敌人以及道路。 所以,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朱棣的命令被传递了下去,所有的士兵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火铳士兵将手中的火铳死死的攥紧,肩膀上的子弹袋中装满了子铳。 火铳中已经装填了子铳,火绳已经被点燃。 士兵们死死的盯着前方,随时起身进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空也越发的黑暗。 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陈松猛然从地上站起。 “弟兄们,准备进攻。往前推进一里,准备包围他们。火炮也往前推进,封锁住四个方向。” 陈松冲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喊一声,猫着腰,手持一杆火铳,往前推进。 身后的士兵们全都猫着腰,往前推进。 若是注意观察,很容易就能看到陈松这些士兵。 可吉布哈已经坐在了搭建起来的大帐中,正悠哉乐哉的喝着马奶酒,哪里能管的上这些? 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也不曾想到这里会有人进攻,所以大都和吉布哈差不多。 那些牧民们都在奋力安扎着营地,又哪里能顾得上他们? 五千人的营地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陈松这三千人倒也能将营地包围起来。 陈松站直身子,看向距离自己不足一里的营地。 朱棣手中紧紧握着一张硬弓,他使不惯火铳,所以就使用弓箭。 “殿下,大人,已经将营地包围了。火炮已经到位!”一个传令兵来到陈松和朱棣面前。 陈松冲着这个士兵喊道:“传令所有炮兵,我这边炮声响起来之后,立刻开炮,目标敌方营地。” “是!” 传令兵带着陈松的命令跑了下去。 此时,营地中的人也终于发现了陈松。 都这个距离了,要是再发现不了,那就是瞎子了。 “大人,不好了,有人把咱们包围起来了!” 一个士兵一脸急促的冲进了吉布哈的大帐,冲着吉布哈大声喊道。 吉布哈不以为然,“被人包围了?被谁包围了?这里距离捕鱼儿海不剩多远,谁能跑到咱们这里包围咱们?” 吉布哈压根就不相信会有人包围他们,这是大后方,除非有人想要造反,不然,怎么会? “千真万确,真的被包围了!”士兵再次大喊。 …… 陈松看了看天空,看向自己前方的火炮阵地。 “大人,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炮!” 一个炮手来到陈松面前。 “立刻开炮,自由射击,轰他娘的!”陈松大喊。 “哈哈,常青这话说得对,轰他娘的!”朱棣也附和大声笑道。 炮手回到炮位,点燃了子炮上面的火线。 “嗤啦啦!” 火线开始燃烧。 第207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轰轰轰!” 隆隆炮响响了起来,就像是平地起惊雷一样,声势滔天。 和炮声一起的还有火炮中的炮弹,这些炮弹可不是简单的实心炮弹。 而是特意制造的开花弹,这种炮弹也出自陈松之手。 开花弹呈球型,铁质,尾部有一个软木制成的木托,木托中固定着印信。 制造时铸造两个半球,然后里面放上火药以及碎铁渣。完成之后,用铁丝缠紧。 毕竟是火药,见不得火,若是用铁水焊接,会有不小的隐患。 引信在炮膛中被点燃,等到燃尽时就会爆炸。 为了防止提前爆炸,防止在炮膛中爆炸,所以引信的后半段用黄泥裹紧。 炮弹飞出炮膛,朝着营地而去。 因为没有膛线,所以不是很精准。 可这个距离上,也不会偏差太大。 这边的炮响之后,其他方向的炮也响了起来。 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入了营地当中。 “嘭嘭嘭!” 紧接着,就是阵阵爆炸。 原本悠哉乐哉的吉布哈脸色突然大变,耳边响起来的隆隆炮响声,将他吓得直接趴在了桌子底下。 “这是什么声音?大冬天的怎么会有雷呢?” 哆哆嗦嗦之间,一发炮弹落在了大帐的旁边。 一道爆炸声响起,爆炸时产生的火光,将他的大帐点燃。 弹片呼啸着穿过大帐的幕布,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弹孔。 火焰在幕布上燃烧,顷刻之间,一半已经被烧尽。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天罚吗?”吉布哈惊叫着,急忙往外面跑去。 可外面的情况并不比大帐里面的情况好。 天上不停有黑铁球落下,每一次落地都会爆炸。 这些炮弹的落点,几乎都在搭建起来的营帐上,营帐开始燃烧,那些牧民和士兵们惊慌逃窜。 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是现在最好的写照! “大人,这肯定是包围咱们的那些人干的!”之前那个士兵扯着吉布哈的袖子,大声喊着。 可吉布哈现在哪里能将这些话听进去,他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反击?”这个士兵一脸急促的大喊。 “反击个屁,赶紧跑啊,赶紧去捕鱼儿海。我的战马呢?我的战马在哪里?” 吉布哈惊慌失措,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营地当中的战马也被爆炸声惊吓的四处逃窜,这样一来,战马也开始冲撞营地让营地更加混乱起来。 朱棣看着眼前不断闪现的火光,瞠目结舌,“乖乖,俺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武器。 话说,这么厉害的武器为什么没有配备给边军?” 看着前面不断闪现的火光,陈松一脸笑容的说道:“这种炮弹叫做开花弹,是陶大人前不久才试制成功,总共也没有多少发。 这种炮弹造价很高,成品率很低。所以之前陛下并没有配备给边军,如果不是这次,恐怕陛下也舍不得拿出来。” “啧啧啧,俺现在终于明白你之前在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种火炮,咱们要是有上一两千门,那直接就横推草原了啊。”朱棣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拍着自己的大腿,指着前方火光闪现的营地,大声叫嚣着:“俺回去之后一定要上书,一定要让俺爹多多制造这种火炮。” 陈松不想给朱棣泼冷水,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看着朱棣,说道:“殿下这种火炮陛下也想多多制造,可是造价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成品率实在是太低,尤其是这种火炮的炮弹,更是贵得离谱。” 在没有工业化的大明,火炮以及炮弹都是工匠手工制作,不仅速度慢,废品率也很高。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要多多制造!”朱棣说道。 轰炸差不多持续了十分钟的时间,因为出来携带的炮弹数量并不是很多。 所以陈松并没有让炮兵持续攻击,轰炸的密度也很小。 营地当中硝烟遍地,地上满是被炸死的士兵以及战马尸体,有些士兵没有被炸死,被炸成半残躺在地上不停的哀嚎。 更有些士兵被炸的成了两半还没有死去,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这种场景,只能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也幸亏是黑火药,威力并不是很大,不然,这些人的下场只会更惨。 “停止攻击,让所有士兵密切监视营地,出来一个打死一个!”陈松举起右手,示意停下,同时冲着站在身旁的传令兵大声喊道。 传令兵们急忙将陈松的命令传递了下去,不久,火炮停了下来。 天地间瞬间安宁很多,满脸黑灰的吉布哈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被几十个士兵保护在中间,两个士兵搀扶着他的胳膊。 此时的他哆哆嗦嗦,裤裆下面有一些湿漉。 他已经被吓尿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大人,赶紧跑吧。” 士兵们拉着吉布哈就往外面狂奔,至于这些牧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吉布哈任由士兵将自己拉着,往营地外面奔跑。 吉布哈也知道现在营地外面有人包围着他们,可他们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外面冲。 营地当中的战马大都因为炮声,逃得不知道上哪去了。 就算还有,也都是些惊慌失措的战马,根本控制不下来,所以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 陈松将手中的火铳举起,瞄准了一个逃出营地的溃兵。 陈松不着急着开火,因为这个溃兵还未进入射击范围之内。 陈松也不担心这个溃兵不会进入射击范围之内,因为他们无路可逃。 溃兵看着周围林立的士兵,脸上的惊慌越发浓烈。 他发现,不管自己往哪里逃,总会有人拦在他的前面。 为了能活下去,他牙齿一咬。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只希望自己能够冲出去。 看着准星中越来越近的溃兵,陈松深吸一口气,稳住手中的火铳。 近了近了更近了,进入了射程范围之内。 陈松扣动扳机,咔哒一声,火绳夹应声而落。 “嘭!” 一道枪响,铅子在枪膛中不断的加速,飞出枪膛。 这个溃兵胸口出现一道血花,整个人就像是撞在一道看不见的玻璃幕墙上,顿了一下,随后往地上倒去。 他脸色痛苦,大口呼吸。可眼前逐渐模糊,生命正在流逝。 子弹是铅制的,质地较软,打在胸口上会变形,进入体内之后会破裂,会扩张,所造成的伤口要更大。 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除了枪声之外,还有飞过去的箭矢。 朱棣本来还想着用弓箭射杀溃兵,可射出几箭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朱棣的军中也有新式火铳,可数量不多,在加之朱棣非常宝贝,所以上战场的次数并不是很多。 所以朱棣根本就没有见过眼前这种场景。 朱棣头皮发麻,他从来没有想过仗还能这样打。 尽管这是偷袭,尽管这是守株待兔,但也足以证明新式火铳的强大以及新式火炮的强大。 “流血漂橹,血流成河,尸山血海……” 朱棣呆呆的念叨出了这几个成语。 耳边的惨叫声不停的响起,鼻腔中满是硝烟味道。 陈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火铳交给了身后的随从。 长时间的举枪发射,陈松的手臂有些发酸。 “常青,这还是打仗吗?这根本就是屠杀啊!”朱棣转过头,一脸呆滞的看着陈松。 陈松轻轻一笑,说道:“武器上如果具有绝对的优势,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那么打仗就是屠杀。 殿下想想,如果咱们手中的火铳能够打数百步之远,而且还能够连发,你觉得这将会变成怎么个样子?” 听着陈松的声音,朱棣想了想。 脸色不断的变化,最终朱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敢想,这不敢想!这仗都变成了俺不认识的样子!” 陈松笑而不语,只是陈松脸上的笑容在朱棣看来,此时却是如此的阴冷。 战事没持续多长时间,当太阳下山时,战火已经结束。 陈松和朱棣带着一部分人,将腰刀抽了出来,开始在战场上的尸体上挨个点名。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人,则就地安营扎寨。 陈松和朱棣一直忙活到后半夜,这些士兵们也不觉得冷,地上的这些鞑子可都是赫赫战功的。 明军最重战功,这些鞑子在士兵的眼中可不是臭烘烘的尸体,而是一个个放着亮光的白银。 士兵们本来打算将鞑子的脑袋割下来,可却被陈松和朱棣阻止。 毕竟明天还要赶路。如果带上鞑子脑袋的话,行动会很不便,而且这军功是实打实的,没必要这样做。 …… 第二天的黎明尚未刺破黑暗,陈松和朱棣就已经启程。 战场上空还弥漫着硝烟味和血腥气味,想要彻底的消散干净,还需要几天。 远处有野狼聚集,牧民吃不饱,野狼同样吃不饱。 这些血腥气味勾动了野狼的胃口,昨天的爆炸将它们吓得退避三舍,可今天的血腥味道,吸引着它们前来。 第208章 想办法混进去 土黄色的天空下,野狼啃食着地上的尸体。 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这是野狼的饕餮盛宴。 远处有人过来,这是另外一个部落。 目的和吉布哈一样,都是准备去往捕鱼儿海寻求庇护的。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味传来,时不时还能听到野狼护食的声音。 为首的头领一脸疑惑,骑在战马上自言自语的道:“怎么会有野狼护食的声音?怎么还有血腥气味?今年滴雪未下,哪里还能猎到猎物?这不对劲啊!” 头领带着部落人员朝着前面而去。 距离战场越来越近,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也越来越浓重,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硝烟气味。 “怎么会有硝烟气味?” 头领瞬间警惕起来,带着人朝着战场走去。 当来到战场上时,头领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哇!” 肠胃中翻江倒海,头领瞬间就吐了出来。 “这这是......” 头领跳下战马,指着眼前的场景,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大地就像是被陨石砸了一样,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土坑,有些土坑边上还有着残肢。 但更多的是野狼嘴里的破碎尸体。 地上到处可见破碎的尸体,有些尸体直接被撕成了好几半。 土地是暗红色的,面积很大,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脚下踩着一块破碎的旗帜,捡起来一看,脸上满是惊慌。 “这是吉布哈的旗帜啊,眼前的该不会是吉布哈的部落?怎么会,他的部落中可有战兵一千多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谁干的?算了,这里距离捕鱼儿海已经不远了,他们是冲着捕鱼儿海来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头领走回队伍,也顾不上眼前的战场,急忙扯着嗓子对着身后的人员大喊:“加快速度,不然可就晚了!” 队伍加快了速度,只是,他们的速度和陈松的相比,就像是龟速一样。 夕阳和土黄色天空交织在一起,视野全都变成了土黄色。 在这样的环境下,能见度低的可怜。 对于陈松和朱棣来说,这种的场景,无异于一种伪装。 陈松透过脸上的黑纱,看向前方,空气中的土腥气味令人作呕,陈松的嘴角起了皮,嗓子干燥的厉害,时不时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朱棣的样子不比陈松好上多少,本来乌亮的铠甲,现在就像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一样。 “常青啊,咱们现在距离捕鱼儿海大概还有五十里的距离,现在该如何?”朱棣控制着战马慢了下来,来到陈松的旁边,冲着陈松问道。 陈松回道:“眼看着还有沙尘暴,这是最好的伪装,天时在我,借着伪装继续赶路,接着往前推进,直至不得不停下来为止。” “好!”朱棣转过身去,将命令传递了下去。 越往捕鱼儿海走,空气中的土腥气味就越重,这种气味让人喘不上气来。 ...... “进来将幕帘放好,裹严实了。外面沙暴那么大!” 脱古思帖木儿坐在大帐中央,左手端着一杯马奶酒,右手盖在上面,生怕空气中的尘土落入碗中。 大帐中的空气里面流动着细小的尘土,只是比外面要好上很多。 看着走进来的失烈门,脱古思帖木儿的脸上难看了很多。 “陛下,恐怕这次的沙暴还要持续半个月的时间。”失烈门坐在脱古思帖木儿的对面,脸色难看。 沙暴一起,部落中的牛羊就开始损失,有时候一晚上,就要死上上千头的牛羊。 就算他们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北边又起了沙暴,估摸着时日,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就会过来。”失烈门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唉,草原就是这个样子,要是真的好,祖辈们干嘛要去中原?” 将手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脱古思帖木儿意志消沉的道:“南人这帮懦夫,占据了天底下最好的地方。这么好的地方让这些牲口一样的人占据,真是可惜了。当初祖辈们就应该狠一点,将这些南人全部杀光。” 元朝在统治中原的时候,将中原人士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最先投降前元的北方人,被称为北人。 最后投降的南方人,就被称为南人。 在地位上,南人比北人还要低,有时候都比不上牲口。 南人这个称呼,是一个极度蔑视的蔑称。 尽管脱古思帖木儿被朱元璋撵到了草原吃沙子,可他依旧看不起中原,沿用祖辈的蔑称,称其为南人。 脱古思贴木儿端起桌子上的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唉,这些话也没什么意义了。咱们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种话说的再多也无法挽回什么。 如今沙暴不断,想必周围附近的部落都会向我方靠拢。这几天做好迎接工作吧,咱们的损失已经够大了,可不能够再接着损失。”脱古思帖木儿说道。 “如今有多少部落过来了?人员情况如何?粮草如何?受损情况如何?这些都统计清楚了没有?” 失烈门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了脱古思帖木儿。 “陛下,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四个部落驻地附近。 在路上的应该还有二十几个部落,这些部落在未来的一个月之内应该会陆续到达。 人员还尚未统计清楚,但应该不在少数。”失烈门认认真真的说着。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手中的册子,眉毛时而紧皱,时而舒缓。 “难道真是他朱元璋得了天意?为什么他那边就如此风调雨顺,而咱们这边却各种灾祸接连不断?”脱古思帖木儿合上手中的册子,不再去看。 他靠着椅子靠背,双手敲打着椅子扶手,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良久之后,坐着身子长出一口气,“但愿将士们能够从明国的身上弄回来一些物资,咱们今年冬天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个五六年根本恢复不过来。” “陛下就放心吧,太尉是能征善战的名将,势必能从明国身上捞取不少好处。”失烈门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 禀报完所有的事情,失烈门站起身子往外面走去。 刚刚掀开大帐的幕帘,一股狂风就灌了进来,尘土卷着砂石,朝着脱古思贴木儿的脸上扑去。 桌子上放着的酒壶被吹倒,摔落在地上,脱古思帖木儿手中的酒杯里,马奶酒上面漂浮着厚厚一层尘土。 低声骂了一句,将酒杯中的酒全部倒在地上,捡起酒壶,重新放在桌子上。 失烈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埋着头朝着远处走去。 狂风卷着黄沙,从北方刮过。 脱古思帖木儿的驻地在捕鱼儿海的南边,沙尘暴在经过捕鱼儿海的时候,因为有捕鱼儿海的存在。强度能轻一些。 驻地中央那些大帐井然有序,尽管沙尘暴很大,可士兵大部分并不慌乱。 越往外面走,就是聚集而来的部落。 这些部落可没有什么规章制度,杂乱的排列在周围。 有些部落为了争夺一个好位置,竟然大打出手。 如果不是失烈门提前派遣了维护秩序的士兵,恐怕这里早就成了混乱地。 远处还有部落朝着这边迁移,从地上望去,一眼看不到边。 在更远处,在天地的尽头,陈松和朱棣将队伍隐藏在一处小山坡后面。 这里位于捕鱼儿海的西北方向,所以这里并没有路过的部落,也不会有人来这里多看一眼。 为了防止被人侦知,所以营地中的营帐都安扎的很小。 陈松站在山坡顶上,朝着东南方向看去。 一道道烟雾从地上飞起,由狂风卷着飞上天空。 这是去往捕鱼儿海的部落,走过松散的沙地时产生的尘土。 朱棣站在陈松的旁边,他的眉毛皱的很紧,脸色非常差。 “根据夜不收回报,最近这段时间当中,不断的有部落往捕鱼儿海而去,这里就是前元的老巢所在。 只是,如此多的部落聚集在这里,咱们该怎样攻击?若是贸然行动,很有可能都够不着前元老巢。”朱棣的脸上满是忧虑。 “殿下说的不错,恐怕此时前元老巢已经被这些外来的部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咱们之前也有过计划,就按照计划上面的来吧。”陈松说道。 朱棣有些讶然,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陈松,“你确定咱们实施之前制定的计划?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很大啊,咱们只有寥寥三千人。” 陈松和朱棣在来的时候,对所有可能发生过的事情都做了计划。 如今的场面,也在陈松和朱棣的计划之内。 计划当中如果遇到现在的场面,就想办法混进去。 虽然前元老巢的周围有这么多的部落,虽然这些部落将前元老巢包围的层层叠叠,但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人一多,管理就很困难,尤其是现在在沙尘暴之下,从上到下几乎每个人都会心生烦躁。 这个时候只要伏击了一支小部落,然后用这个小部落的身份,可以很轻松的混进去。 朱棣镇守北平,时刻面对来自北方草原的兵锋,所以朱棣军中有相当一部分士兵会说鞑子的语言,甚至有很多士兵,以前本来就是鞑子。 第209章 这样也行 而这次,这些士兵被朱棣带出来不少。 也就是说,凭借着这些士兵,陈松和朱棣完全可以混进去。 “咱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朱棣问道。 “这是咱们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虽然风险可能有点大,但这是咱们唯一一次能够接近前元老巢的机会。”陈松回道。 “那好,那就听你的吧。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来进行吧!” 两人在山坡上又站了一会儿,随后回到了营地。 营地不大,这三千多人能有多聚集就有多聚集。 营地的面积越小,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营地周围是陈松和朱棣派遣出去的夜不收,这里已经靠近前元老巢,安全是最重要的。 可能前元老巢现在并不知道陈松和朱棣已经到来,但是该做的警戒还是要做的。 在中军大帐当中,陈松和朱棣相对而坐。 在两人中间,架着一个火堆,里面烧着一些马粪。 在草原上,大冷寒天里晒干的马粪和牛粪,可是最好的燃料。 陈松和朱棣自从上了草原之后,对于马粪就非常的看重。 队伍中有三千多匹战马,每天产生的粪便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加之今年冬天异常干燥,两三天的功夫就晒得差不多了。 火堆上架着一个铜水壶,里面的水烧得咕噜咕噜作响。 陈松端着茶杯,里面放了一些茶叶。 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倒了一些热水,干燥的茶叶逐渐舒展开来。 细细地呷了一口,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大帐外面的北风又开始吹了,坐在大帐里面,砂石拍打大帐的声音清晰可见。 朱棣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二十来岁的朱棣,现在看上去沧桑很多,就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样。 “这长途跋涉可真是劳累,这次得胜回去之后,别的不说,先睡上他个三天三夜。” 说完话,朱棣喝了一口茶,只感觉自己冰冷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 天上的太阳不断的西沉,让本就黯淡无光的天空更加昏暗。 晚饭时间到了,这里已经接近前元老巢,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和敌方交手,所以体力是最重要的。 朱棣和陈松下达了命令,让士兵们敞开了肚皮吃,十天之内必有战斗,先充实好体力再说。 就算将携带的粮食全部吃光了也不用害怕,到时候只要将前元老巢攻破,还愁没有粮食吃吗? 粉条又开始煮了起来,和往常吃的差不多,但士兵们并不觉得腻,这要比以前的军粮好上很多。 陈松拿出来的那瓶辣酱被朱棣视若珍宝,每次吃饭的时候只会放上很少一点。 天空彻底的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天上的月亮和星辰与大地无缘。 几匹快马出现在营地附近,巡夜的士兵急忙向马蹄声响起来的方向迎去。 来者是陈松和朱棣派出去的夜不收。 这几个夜不收被巡夜的士兵,以最短的时间带进了大帐。 领头的夜不收,一脸兴奋,两眼冒光。 他看着对坐的朱棣和陈松,拱了拱手,兴奋的大喊:“殿下,大人。在我们的西南方向,大约三十里位置有一支只有三千多人的小部落,他们的目标正是捕鱼儿海。” 听到这里,朱棣一拍自己的大腿,爽朗的笑声瞬间就出来了。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这支部落和咱们正好契合,就它了!”朱棣拍板而定。 陈松也附声说道:“天既与之,不取则为罪。 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明天清晨准备出发。” 大帐中的夜不收,领下陈松的命令转身离去。 朱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他笑眯眯的看着陈松,“常青啊,你说咱们这次胜算到底有多大?” 陈松轻笑道:“胜算有多大我不知道,但只要咱们能够把握住机会,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来,胜算肯定是有的。 打仗从来没有万全把握,有个四五成就可以拼了。” “说的不错!” 黎明的时候,营地开始生火做饭。睡了一个晚上的士兵们,摩拳擦掌,吃过早饭之后整理武器装备。 陈松和朱棣穿着铁甲,带着这些士兵在夜不收的带领之下,朝着那个部落而去。 这个部落不是别的部落,正是之前在战场上出现的那个部落。 这个部落的头领叫做傲木嘎,他的目的和吉布哈一样。 傲木嘎坐在战马上,大冷寒天里,额头上竟然出现了汗水。 这是因为太过着急。 虽然傲木嘎让部落加快速度,可是携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速度根本就提不上来。 天空还是老样子,土黄色的昏沉。 傲木嘎眯着眼睛努力的辨认着方向,以防止自己迷路。 “这是什么东西?今年冬天草原上滴雪未下,怎么还会有如此繁茂的灌木呢?” 前方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灌木”,这让傲木嘎心里非常疑惑。 这并不是灌木,而是早已经做好迎敌准备的陈松朱棣。 因为天色以及沙尘的原因,所以傲木嘎很难看清陈松和朱棣等人。 等到他能清楚的看到陈松和朱棣等人时,已经进入了射程之内,这时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陈松站在火炮阵地的后面,他可以看到傲木嘎脸上的错愕。 朝着他轻笑一声,举起了右手,随后猛然挥下。 朱棣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突然呐喊:“开炮!” 几个呼吸之间,炮弹带着呼啸声落入了傲木嘎的队伍当中。 爆炸开始了。 傲木嘎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被人伏击? 他开始慌张,胯下的战马开始不受控制,他极力的控制着胯下的战马,可是被吓到惊慌失措的战马如何能被控制下来? 一颗炮弹在旁边爆炸,产生了气浪将傲木嘎掀翻在地。 还没有等他站起来,旁边的战马上一个士兵翻落了下来,摔在了他的身上。 还没有开口惨叫,又是一发炮弹落在了旁边,巨大的爆炸将他震的昏了过去。 这就是一场屠杀,铅弹带着呼啸飞入人群当中,就像是收麦子一样,一茬一茬的往下面倒去。 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有些人甚至还往前面涌去,迎来的只会是更残酷的屠杀。 人群慌乱的拥挤在一起,每一次爆炸都会收割走人的生命。 打的差不多了,朱棣抽出腰间的腰刀。 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弓箭兵冲了过去。 这次战斗,弓箭兵并没有加入战场,而是作为骑兵追杀敌人。 朱元璋派给陈松的这些士兵都是精锐士兵,既能马上作战也能马下作战。 朱棣将手中的腰刀高高举起,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给俺狠狠的杀!” 就像是箭矢一样,冲进了敌方人群。 陈松让手下停止的攻击,接下来是朱棣的战场。 就像是灼热的刀切过黄油一样,朱棣率领着队伍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方分割包围歼灭。 未至黄昏,这个部落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部落当中的大部分都只是一些牧民,战兵更是少的可怜,所以拿下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俘虏,除了那些必要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活路。 朱棣带着几个随从回到了陈松那里,剩下的士兵在打扫战场,一一补刀。 朱棣站在陈松面前,手上的腰刀往下滴着鲜血。 “常青啊,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这几次战斗,咱们这边几乎就没有任何伤亡。” 随意的将腰刀插回刀鞘,朱棣一脸兴奋地冲着陈松喊道。 陈松正准备接话,却见几个士兵押着一个衣着颇为华丽的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正是傲木嘎,他的脸上满是惊慌,此时的他已经被吓尿了,裤裆下面一片水渍。 看着朱棣和陈松,他不停的喊着求饶。 只是他说的那些话,陈松和朱棣压根就听不懂。 一个草原出身的士兵冲着朱棣道:“殿下他说请饶了他,他是这个部落的头领,叫做傲木嘎,他准备前往捕鱼儿海。 因为沙暴的原因,为了减少部落的损失,所以他只能带着部落往捕鱼儿海而去。 他在来的路上,经过咱们的战场。所以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将路上见到的那些事情并报给鞑子皇帝。” “还想禀报给鞑子皇帝,真是不自量力。”朱棣轻蔑的笑了笑,准备下达命令让手下士兵砍了他。 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他说,如果他想活着就必须按照咱们说的去做,不然,砍了他便是非常!”朱棣冲着押着傲木嘎的士兵说道。 士兵急忙将朱棣的命令翻译了过去。 傲木嘎也不想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想死。 傲木嘎的脑袋点得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全凭大爷吩咐,全凭大爷吩咐。” 士兵将傲木嘎说的那些话翻译了过去。 朱棣凑到陈松面前,指了指傲木嘎,然后说道:“你看,要不咱们这样做……” 朱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陈松捏着下巴,思考着朱棣的说法。 “行啊,这样也行!只是要确保傲木嘎不会反悔,不然,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第210章 来到捕鱼儿海 “这个办法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将他看好,不然的话,咱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陈松说道。 “放心吧,这事肯定不会泡汤。”朱棣说道。 夕阳开始倾斜,战场被打扫完毕。 这里距离捕鱼儿海比较接近,为了不被发现,所以朱棣让手下士兵对战场进行了彻彻底底的打扫。 地上的尸体被埋进了挖好的大坑中,尸体上面的衣服全都被扒了下来,至于穿不了的,就都和尸体一起扔进了大坑中。 这些衣服可非常重要,事关能不能混进去。 衣服的数量不够多,但也不碍事,只要将和明军有关的东西全部换下,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时间缓缓而过,一眨眼便是第二天。 一支队伍行走在去往捕鱼儿海的道路上,为首的正是陈松和朱棣。 此时的他们两人穿着鞑子衣服,加上脸上蒙着黑纱,除非是站在眼前,不然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差异。 在他们两人的中央,是傲木嘎。 他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只是这次比之前要拘谨很多。 陈松的目光时不时的往傲木嘎看去,朱棣也时不时看向傲木嘎。 身后的队伍和之前大变样,成了一些杂乱的“游兵散勇”,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去驱赶着瘦骨嶙峋的牛羊。 队伍就这样往前,路上也遇到了好几支去捕鱼儿海的部落。 只是这些部落在看到陈松他们时,没有过多的招呼,就好像生怕陈松他们率先到达捕鱼儿海一样,加快了速度。 就这样慢腾腾的,终于在两天之后来到了捕鱼儿海附近。 这里已经有大量的部落聚集在这里,陈松他们因为人数少,加之避免暴露,所以驻扎的地方比较偏僻。 陈松和朱棣带着队伍停在了上风口位置。 这里位置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是个没人愿意来的地方。一旦沙尘暴刮来,这里就会直面沙尘暴。 好的地方已经被那些大部落占据。 来的时候,压根没有人关注陈松他们。 这里每天都有很多部落过来,陈松他们实在不显眼。 也不是说这里一无是处,最起码这里靠近水源,旁边就是捕鱼儿海,不用担心用水的问题。 陈松和朱棣站在捕鱼儿海的旁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湖面。 说起来是海,其实就是湖。 因为沙尘暴,所以现在的湖面浑浊不堪,时不时还能看到在湖边取水的鞑子。 “你说,你们皇帝的大帐会在哪?”陈松侧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傲木嘎。 傲木嘎的身后有七八个严阵以待的士兵,都是会说鞑子话语的士兵。 他们将陈松的话语翻译了过去。 傲木嘎不敢迟疑,急忙解释了起来,“皇帝的大帐一般会在捕鱼儿海的边上,但是今年的沙暴不断,所以会稍微靠里面一点。但是,皇帝的驻扎位置往往是捕鱼儿海最好的地方,应该就在那里......” 傲木嘎朝着一个方向指去,只是天空昏暗,更远处只是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往年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皇帝的行宫。今年不行了,我也不清楚皇帝是不是就驻扎在那里。”傲木嘎说道。 陈松和朱棣看向傲木嘎手指的方向,沉默不语,在思考着对策。 “殿下,大人,有情况......” 几个士兵急促的朝着陈松和朱棣这边跑来,脸上满是着急。 “出什么事情了?为何如此惊慌?”陈松询问。 这几个士兵停在陈松的面前,其中的一个急促的道:“大人,有几个自称是鞑子皇帝的使者,跑到咱们驻扎地,索要什么驻扎费用。” “那就给他们啊,咱们缴获的也不是没有金银!”陈松说道。 “他们不要金银,要粮食,要咱们军中所有的粮食。咱们将缴获的粮食给了他们一点,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知足,还要进咱们的营地搜查。这要是让他们进来,那咱们不就全露馅了吗?”这士兵回道。 朱棣一脸凝重,“在草原上,有时候,金银和石头差不多。还是茶叶粮食以及精盐最值钱,咱们军中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如何能给?就算给,咱们不就露馅了吗? 之前为了赶时间,缴获的粮食只携带了一丁点,现在也不顶用。” 陈松和朱棣不约而同的看向傲木嘎,控制着傲木嘎的士兵将这些话都翻译了过去。 傲木嘎的脸上满是错愕,他生怕陈松和朱棣误会,便急忙解释,“两位大爷,这是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啊。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不可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 撂下一句话,陈松和朱棣朝着营地走去。 来到营地附近,就看到十几个嚣张跋扈的鞑子骑兵停在营地门口,指着营地里面破口大骂。 营地门口站着的都是会说鞑子语言的士兵或者出身草原的士兵,他们看着这些嚣张跋扈的骑兵,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若是没有我们的话,你们早都要在草原上吃沙子,现在让你们驻扎在这里,是陛下对你们的开恩。 你们不感谢陛下也就算了,竟然还不让我们进去,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要造反吗?......” 领头的鞑子骑兵嚣张跋扈,手中的马鞭指着营地大门,肆无忌惮的骂着。 跟在陈松和朱棣身后的士兵将这个鞑子骑兵骂的那些话全都翻译了过来。 朱棣这暴脾气,差点就忍不住了。 “怎么办?咱们缴获的粮食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咱们的军粮和鞑子们的有不一样,给了他们,会直接露馅。”朱棣看向陈松。 “不给他们,这些人的胃口可不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总会有这种发国难财的人。 就是看咱们的势力小,不然,咱们这种鸟都不拉屎的破地方,凭什么要跑到咱们这里来呢?那些大部落的粮食可要比咱们的多很多啊!”陈松一脸轻蔑的看着这些鞑子骑兵。 “那咱们该如何?”朱棣问道。 陈松的脸上闪过一道狠辣,“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将他们弄死。 咱们这里孤立在外,距离咱们最近的部落也在一里多以外,只要不使用火铳,将他们吸引到营地中,未尝不可将他们全都干掉。” 说到这里,陈松看向身后的傲木嘎,“将他们给我弄进营地中去,记住,等我们进去后一刻钟再让他们进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是你做不到的话,就去见你的那些部下吧!” “殿下,咱们先进去吧!” 陈松对着朱棣说道,随后朝着营地走去。 营地门口的这些骑兵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陈松和朱棣。 只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陈松和朱棣的身份。 草原上的部落那么多,不知道眼前的部落到底是谁的也正常,何况,他们压根就不想知道。 对于他们来说,草原上的部落都比不上他们的主子,他们也不在乎这个部落中有什么“大人物”。 若是有大人物,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也不会孤立在外。 “呵呵,你们这些卑贱的奴隶,真是可怜,眼看着沙尘暴就要来了,你们竟然还驻扎在上风口。你们就不害怕大风一起,将你们吹没吗? 这样吧,将你们部落中所有的牛羊都贡献出来,我可以做主,将你们带到一个好地方!” 领头的骑兵,一脸轻蔑的看着陈松和朱棣。 只是,他说的这些话,陈松和朱棣压根听不懂。 哄笑声响起,这些鞑子骑兵看着走营门的陈松和朱棣,说着一些侮辱性的话。 傲木嘎小心翼翼的跑到这些鞑子骑兵的身后,陈松这边的士兵紧跟在傲木嘎的身后,手都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时刻防止傲木嘎说错话。 “几位大人,不知道几位大人是什么来历啊?”傲木嘎的脸上满是谄媚,卑微到了泥土里。 领头的鞑子骑兵一脸轻蔑的瞥了瞥傲木嘎,随后将下巴扬起。 “你是什么人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家主子都进去了?你在这里说个啥?”领头的鞑子骑兵极尽侮辱的说道。 傲木嘎一脸陪笑的说道:“我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招揽几位爷吗?刚才我家大人说话了,你们要的那些粮食我们都给,只不过你们要给我们一点时间筹措。” 领头的鞑子士兵一看这个样子,当下就笑了出来,“哈哈,没想到你们倒是有眼力见。 怎么,是让我们进去取还是你们送出来啊?” 傲木嘎回过头看了一眼,心里估摸着时间。 这个时候想必应该没有将人马聚集起来,应该在拖延一刻钟的时间。 傲木嘎又开始和这些鞑子骑兵瞎扯别的,在瞎扯的时候,傲木嘎不停的抬高着这些鞑子骑兵,说的这些鞑子骑兵心花怒放,并没有多疑。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傲木嘎这才说道:“还请诸位跟着我进去吧,粮食就在里面,想必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这里临近皇帝行宫,不远处便是重兵把守之地,大军在策,这些鞑子骑兵也没有怀疑其他,跟着傲木嘎走了进去。 第211章 封狼居胥(上) 估摸着时间,觉得差不多时,傲木嘎对着这些鞑子骑兵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诸位跟我进来吧,想必,现在那些牛羊已经准备完毕!” 傲木嘎的姿态很低,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跟在傲木嘎身旁的那些士兵也都是明白人,他们也都换上了一幅谄媚的表情,卑躬屈膝的冲着这些鞑子骑兵不停的笑着。 这让这些鞑子骑兵有一种舍我其谁的假象。 领头的鞑子骑兵将手中的马鞭在空中一甩,发出噼啪一声。 脸上带着张狂的笑容,冲着傲木嘎轻蔑的说道:“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知趣,那还等什么?赶紧带着我们进去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牛羊到底有多少,今年黑灾不断,你们的牛羊可不要太瘦,不然,可是要加钱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们怎么可能会蒙骗几位呢?” 傲木嘎卑躬屈膝,带着这些人朝着营门走去。 营门两旁的士兵将营门打开,恭恭敬敬的站在营门两侧,就好像迎接检阅的士兵一样。 这些士兵让这些鞑子骑兵的虚荣心得到了进一步的满足。 “倒是懂点规矩,不像那些人,非要让我们来强的。” 丢下一句话,领头的鞑子骑兵带着手下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营门,一切都很平静,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站在营门附近的那些士兵目送着他们离开,等越走越远时,将身后的营门关闭锁紧。 走着走着,阵阵牛羊的鸣叫声传了过来。 鞑子骑兵们的脸上满是兴奋,他们两眼放光,比看到黄金还要兴奋。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牛羊,但是根据这些传来的声音,这些鞑子骑兵也可以断定,这里的牛羊数量不少。 只可惜啊,这些牛羊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不知什么时候,傲木嘎以及那些士兵悄然离去。 可是这些鞑子骑兵并没有察觉到,依旧沉浸在传过来的牛羊鸣叫声中。 陈松和朱棣带着两百多弓箭手以及连弩手出现在前面以及两旁。 这些鞑子骑兵就算再蠢,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你们想要造反吗?你们手中的弓箭竟然敢对准我们!” 领头的鞑子骑兵痛声疾呼,大声呵斥。 陈松一脸平静的看着鞑子骑兵,就好像看死人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澜。 “你们这些臭鞑子,还想要老子手里的粮食,真他娘的做梦!”朱棣讥讽几句,下达了进攻命令。 朱棣的声音被这些鞑子骑兵听到,霎时间,这些鞑子骑兵脸色大变,目瞪口呆的看着朱棣以及朱棣身旁的那些士兵。 “你们是明军?” 鞑子骑兵猛然将腰间的腰刀抽出来,作势朝朱棣和陈松冲去。 箭矢的破空声响起,陈松的右手已经挥下。 惨叫声紧接着传来,十来个呼吸过后进攻停止。 十几个“刺猬”出现在众人眼前。 朱棣凑到陈松面前,指着地上的这些“刺猬”。 “恐怕咱们的行动要尽快了,这些人突然消失,一时半会之间可能察觉不到,但时间长了难免暴露。” 陈松回道:“是啊,咱们要尽快行动。 只是目前还不太清楚鞑子皇帝行宫确切位置所在,要先弄清楚鞑子皇帝准确的位置,争取一击必中!” “嗯,此事应该不难,如今捕鱼儿海附近杂乱无章,到处都是迎过来的部落,趁着这股乱劲,俺将俺手中那些草原出身的士兵撒出去,想必应该能很快知道鞑子皇帝的确切位置所在。”朱棣说道。 陈松点点头,看向身旁的士兵,招呼道:“营地中间挖一个坑,将这些人全都埋了吧。”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陈松和朱棣来到了中军大帐。 捕鱼儿海附近的地图被悬挂在大帐中央,陈松和朱棣站在地图前面。 中原兵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踏足捕鱼儿海附近,所以这张地图还是很早之前攻破元大都时,从鞑子皇宫当中缴获而来的。 过去的时间很久了,这张地图上面很多内容已经模糊,只能看出个大概。 陈松和朱棣这次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重新绘制地图。 古代的地图可没有什么等高线之分,就是一个圈儿,上面标注着捕鱼儿海。 “这是什么狗屁玩意,根本就看不清啊!”看着眼前的这张地图,朱棣皱眉骂了一阵。 骂过之后,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医院当中的电脑里可能有世界地图,可那个地图是六百年以后的地图。 黄河尚且改道,更别说是捕鱼儿海了。 陈松硬着头皮,看着眼见的地图,“根据这个傲木嘎说的来看,鞑子皇帝最有可能处在这个位置。” 陈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开口说道。 朱棣说道:“这谁知道的,反正根据傲木嘎说的来看,确实是最有可能出现在这个位置,但至于是不是真的在这儿,就必须要查探清楚了。” 两人在中军打仗中又商讨了一下接下来的对策,赶在黄昏时,将军中那些草原出身的士兵以及会说鞑子语言的士兵派遣了出去。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营地又恢复了平静。 阵阵牛羊的惨叫声响起,朱棣下达了杀羊宰牛的命令。 决战不剩几天,一路而来吃的都是粉条,虽然口感不是很差,但没见一丁点的荤腥。 军中有缴获而来的牛羊,此时不吃何时吃? 一个巨大的牛腿挂在大帐的火堆上,火焰舔着牛腿。 没有任何人工饲料的现在,牛腿上的肉质非常紧实。 陈松亲自操刀,烤着牛腿。 阵阵香气在大帐中飘荡,等烤熟之后,两人拿着小刀,切着吃。 沙尘暴又起来了,黑夜当中沙石拍打帐篷的声音噼里啪啦吵的人睡不着觉。 陈松坐在床上,空气中那股呛人的尘土味道愈发的浓重。 陈松站起走到帐篷门口,掀起一角向外看去。 黑黢黢的天空什么都看不到,尘土和沙子拍打在脸上阵阵作痛。 陈松打了好几个喷嚏,急忙将幕帘放下,弄紧实。 一夜未睡的不止陈松一个,还有脱古思帖木儿。 第二天,他坐在他那豪华的大帐中,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沾满尘土的烤羊腿。 不是他不愿意吃干净的,只是空气中的尘土实在太过浓重,他不得不这样吃。 失烈门站在托古思帖木儿的面前,脸上写满了绝望。 “昨天晚上又有五百多牛羊死去,今天早上发现北边还有更大的沙暴在聚集,估计未来的几天当中就会到达。陛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失烈门问道。 脱古思帖木儿放下手中吃肉的小刀,满是油腻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现在又要迁移吗?这是痴人说梦,只能硬撑着! 派人给乃儿不花发一道命令吧,让他速速行动,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脱古思帖木儿看向南方,眼睛中满是怨恨,这个时候沙暴越大,他的损失越大,他就越怨恨大明。 这个时候,就算脱古思帖木儿没有下达这个命令,乃儿不花也会向大明进军。 乃儿不花将自己手中的兵马分成几路,分别进攻古北口、喜峰口、独石口等地。 徐达早已侦知到乃儿不花大军的具体驻扎地方,只是现在和历史上的不同,徐达现在手中并没有多少兵马,尽管知道乃儿不花的所在位置,但也无济于事,只能被动防守,无法主动出击。 古北口位于北平府城的东北方向,因为突出草原,所以是防守北平北大门的重要防线。 同时也是鞑子进军时必须攻克的一个地方。 为了古北口的安全,徐达将自己的指挥放在了古北口。 徐达站在古北口的边墙上,看向草原的脸上愁容满面。 密云后卫指挥使站在徐达的身后,脸色并不比徐达好看多少。 “将军,从三天前开始,鞑子的探马就开始出现在边墙附近。 恐怕,距离鞑子进攻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朝廷并没有补充兵力,古北口附近的边墙这么长。咱们手中的兵马不够啊。”密云后卫指挥使愁容满面的说道。 徐达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但他身为领兵,将此时的他可不能表现出任何慌乱。 “呵呵,鞑子不过痴心妄想。我边墙固若金汤,很多地方都用水泥加固过,放给他们进攻,他们也不一定杀得进来! 更别说现在燕王殿下以及驸马都尉陈松,说不定已经杀到了鞑子腹地,别看他们现在在边墙外面张牙舞爪狂妄至极,但他们的灭亡已经不剩多少!” 徐达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睥睨的说道,就好像这场战役已经胜利一样。 密云后卫指挥使不知道徐达这番话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但这个时候也只能认为它是真的。 在古北口以北八十多里处,乃儿不花衣着铁甲,骑着战马。 脸上的狂妄都快化为实质,随从拱卫在他的身旁。 “明国?不过是缩头乌龟罢了,当年薛禅汗纵横天下的时候,这帮明人的脑袋都快埋到了泥里,现在还嚣张起来了,可笑可笑!” 第212章 封狼居胥(中) “命令前军加快速度,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古北口。 明国已经将国内的大量精锐士兵抽调,前去攻打梁王他们,梁王独木难支。 但同样的,明国国内必然空虚,边境防线不堪一击,这可是咱们的大好时机。 是时候反攻中原了,传令下去,给我将口号都喊起来,杀入北平府,攻入金陵城,活捉朱元璋!” 乃儿不花一声令下,身后的传令兵朝着四面八方奔去。 不大时间,草原上响起了嘹亮的号子声。 在阵阵号子声中,乃儿不花率领的这些士兵士气得到了最大的膨胀。 乃儿不花的军队距离北方防线越来越近,边墙处处告急,一时间烽烟遍地,狼烟四起。 一些布置在边墙外面的路边墩烟墩,被乃儿不花的军队攻破。 里面的明军将士被乃儿不花的士兵屠杀。 打仗是循序渐进的,两天之后,乃儿不花的军队大军压境,一时之间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徐达站在边墙上,放眼向边墙外面看去,只见连绵不断的营帐排列在草原之上。 压迫感十足,让徐达这个百战名将都感觉到有些棘手。 “传令下去,让所有士兵都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徐达看向身后的传令兵,大声说道。 乃儿不花站在营地的最前方,他被亲卫拱卫在最中间。 右手的马鞭指着前面的古北口城墙,脸上满是不屑以及轻蔑。 此地距离古北口城墙约有四里,倒是可以看到古北口城墙的大概。 “当年我被徐达这个穷酸小子从这里追出来,今日我却领兵重来。 据说如今古北口由徐达亲自坐镇,也不知道这个老对手现在如何。” 乃儿不花压根就没有将徐达放在眼里,不管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是轻蔑。 身旁的副将以及亲卫拍着乃儿不花的马屁,不停的将徐达往泥里踩去,说一些贬低徐达,抬高自己的话语。 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徐达不如三岁小孩的错觉。 “传令下去,停止前进,原地休整三日。 在此期间广派探马,沿着古北口方向向四周查探,将明军所有的兵马部署都给我查清楚。 查清楚之时,便是我军大举进攻之日,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入北平府城,纵横明国北境。”乃儿不花姿态很高,一脸睥睨的说道。 当乃儿不花的军令传遍所有军队时,数量巨大的探马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徐达的指挥所位于古北口密云后卫卫指挥使衙门当中,一个小小的衙门,如今却成了人声鼎沸之地。 不停的有骑着战马的传令兵走出或者进入衙门,徐达的一条条命令传递出去,各地呈报上来的一道道军报全部在这里汇集。 事务繁多,眼看着乃儿不花大军陈境,徐达又怎么可能会轻松呢? …… 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沉,空气中的尘土味道比之前更加浓重。 更大的沙尘暴快要来了,估计今晚就会来临。 这是军中老兵的预感,要赶在沙尘暴来临之前到达脱古思帖木儿的驻地附近。 借着沙尘暴过后尘土的伪装,便可发起攻击。 黄昏时刻,一支穿着破衣烂衫的队伍,在部落与部落之间的缝隙当中不停的游走着。 他们时而往东,时而往西,时而前进,时而后退。 这些人化零为整,非常的分散。但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最中央的皇帝行宫。 陈松的头上戴着一顶羊毛制成的毡帽,毡帽压得很低,将上半张脸全部遮住。 空气中的尘土味道让人烦闷,大部分人都龟缩在帐篷当中,不愿意出来,散落在外面的牧民很少。 黄昏时刻,风越来越大,尘土味道也越来越大。 这是沙尘暴的前兆,它要来了! 后背上背着的火铳用破布包裹着,上面沾满了尘土,看上去其貌不扬,就像是背了一根木棍一样。 有人发现了这支奇怪的人群,只是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还以为这只是一群躲避沙尘暴的可怜人。 人都是趋利的,部落当中的这些人生怕这些奇怪的人群要在自己这里借宿,所以在看到时只是沉默不言又或者视而不见,又或者只看了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三千人的队伍散布在部落与部落的缝隙当中,其实看上去并没有多少。 前几天聚集的沙尘暴越来越近,天空也越发的昏暗,甚至是在正午时分都不曾见到多少阳光。 陈松的脸上蒙着黑纱,口鼻被捂得严严实实。 三千人的队伍,陈松和朱棣各自率领一半。 为了防止走散,所以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双方都会派出传令兵进行通讯。 陈松和朱棣已经查明了脱古思帖木儿的行宫所在,只是脱古思帖木儿的行宫声势浩大帐篷众多,只知道个大概位置,并不能精确的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脱古思帖木儿所在的大帐。 这也难不倒陈松和朱棣,按照常理来说,越靠近最中央,装饰越华丽的大帐就准没有错。 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段出发,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外出的人最少,所以也最隐蔽。 按照陈松和朱棣的计划,这三千人要在野外度过大半个晚上,在明日凌晨进攻。 大冷寒天里,尤其是在沙尘暴之下,一个不好就会冻死冻伤。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所以陈松和朱棣在出来时,携带了一些简易的营帐,也携带了一些工具。 可能这些营帐没有营地当中的那么好,但是挖个地窝子也总归能好上一些。 再加上之前没有吃完的那些肉,以及剥下来的牛皮羊皮,这冬夜里倒是没有多么害怕。 天上的风越来越大,耳边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沙尘暴中的沙石冲击帐篷时发出来的声音。 大半夜里,又是这种环境这种天气,就算其他人听到了什么,估计也大多不愿意出来查看了。 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只见天空一片昏黄。 当最后一抹光明消失时,天地一片黑暗。 陈松和朱棣也来到了相约好的位置。 此地距离脱古思帖木儿的行宫所在,已经不剩多少距离。 这是一片空地,但地面并不平整,坑坑洼洼,到处都是些土坑。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里并没有驻扎多少营帐。 这片地方是之前已经探查好的,所以两人就以这个地方为目的地。 陈松和朱棣蹲在地上,两人面对着面。 三千精锐以陈松和朱棣为中心,团团围在一起。 “殿下,咱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陈松对着朱棣说道。 朱棣点点头,随后开始安排。 这些士兵,在黑夜中挖掘着地面。 有些地方根本就不用挖掘,因为那里已经有了现成的土坑,只需要将营帐搭建起来就行。 差不多忙活了一个时辰,地窝子搭建的差不多了。 这些士兵身上携带的干粮只够吃一天,凌晨时候就要进攻。 只要攻破托古思帖木儿的行宫,那么粮食自然就会有,所以也不用劳累,携带那么多的粮食。 至于战马,被留在了营地当中,安排了专门的士兵看守。 营地孤悬在外,所以此时周围的那些部落,并不知道营地当中的人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陈松蹲在地窝子中,阵阵凉意从地面以及周围的墙壁传来。 陈松的铁甲下面裹着好几层羊皮和牛皮,营帐顶端也被密封的很好,所以这股冷意也能承受。 这三千士兵身上大都裹着羊皮和牛皮,士兵们三三两两,四四五五的挤在地窝子中,倒也能抵御寒冷。 地窝子中也能生火,为了防止煤气中毒,所以陈松要求,在睡觉之前,一定要将火堆彻底熄灭。 半夜里,沙尘暴来了,呼呼风声就像是野兽一样咆哮了一整晚。 黑夜就这样过去,可是黎明依旧很黑暗。 火焰在地窝子中升起,陈松用腰刀插着一块风干的牛肉,在火堆上烤着。 烤的差不多时,用小刀削下一块放进嘴里。 火堆上面放着一个铜壶,里面的热水煮的咕噜咕噜作响。 拿出一个满是灰尘的茶杯,也顾不上里面的污垢,倒上一杯热水就着牛肉咽下。 “这样吃早晚要窜稀,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陈松感慨几句,将这个念头抛弃,大口的吃着牛肉补充着体力。 这三千士兵吃的早饭基本上都是牛肉或者羊肉,吃饱喝足之后,东边的天空稍微能明亮一些。 队伍开始出发了,陈松和朱棣兵合一处,向着脱古思帖木儿的营地而去。 虽然沙尘暴已经停了,但是空气中的尘土并没有减少,在一个晚上的肆虐之下,能见度急剧下降到十米以内。 对于陈松和朱棣来说,是最好的伪装。 这三千士兵当中,最困难的便是拉着装着伪装起来火炮的平板车的士兵。 火炮重量可不轻啊,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所以平板车上面放着一些麻包。 也幸亏是在黄昏时刻,也幸亏沙尘暴很大,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不然,像陈松和朱棣这样是真的会暴露的。 沙尘暴的坏处很大,可现在,却是陈松和朱棣成功的关键。 草原上的沙尘暴很厉害,一旦吹起来,将人吹走便是寻常。 一切都是那样的刚刚好,就好像老天在帮助一样。 第213章 封狼居胥(下) 距离脱古思帖木儿的驻地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驻地外十几米的地方。 脱古思帖木儿的驻地根本就没有营墙,此时的驻地外面,也压根没有任何巡视的士兵。 空气中的尘土味那么大,能见度那么低,天气又那么的寒冷,那些头领们不愿意出来,士兵们也不愿意出来。 “怎么办?是直接进攻还是怎么说?压根就看不到任何敌军啊,估计都缩在帐篷中。”朱棣看向陈松,问道。 陈松道:“脱古思帖木儿的营帐驻扎的很密集,要是不能知道脱古思帖木儿的具体位置在哪,如何弄死他?而且,咱们要是在外面进攻的话,被周围的那些部落侦知,一旦围上来,咱们如何能跑?” “你的意思是,咱们摸进去?可是这样做,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吧?”朱棣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这种大胆的方法,朱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对,就是杀进去,只有杀进去,和他们搅合在一起,才会让敌人投鼠忌器。 加之能见度低,所以搅合在一起,对于咱们更有利。咱们手中的武器强悍,百步之内无人能敌。能见度之内,没有人是咱们的对手。 只要逼近,到时候大炮乱轰,敌人必定慌乱,机会不就来了吗?”陈松看着前方的驻地,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前进吧!”朱棣同意了陈松的办法,两人的决定达成一致。 命令下达,队伍前行。 已经到了这里,火炮也不再掩盖,朝着前方进发。 队伍的所有伪装都被摘除,火铳的火绳已经被点燃,连弩的箭矢已经被安装完毕,弓箭手也警惕的看着四周。 三千人以六个方阵朝着前方推进,每个方阵五百人,以三三为准,以此前进。 朱棣和陈松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两人分别领着一个方阵。 只是,陈松和朱棣目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两人深入了好远,都没见到一个活人。 两人经过的营帐不算少,可是这些营帐当中,几乎没有任何人出来。 陈松和朱棣就这样,带着士兵往前走了很远。 “奇了怪了,这都进来这么远了,没有一个活人吗?”陈松一脸疑惑的嘟囔了几句,然后带着士兵接着往前。 营帐的数量开始增加,密度陡然增加,朱棣和陈松也不得不慢点前进。 距离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帐越来越近,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营帐也越来越豪华。 陈松和朱棣的队伍也回合到了一处,两人就这么带着各自的队伍,缓缓向前。 安宁不是永远的,总有被发现的时候。 只见前面一个豪华的营帐开始抖动,幕帘那边眼看着撑起,陈松和朱棣距离这个营帐不剩多少距离,两人屏住呼吸,身后的士兵也开始行动。 片刻之后,几张错愕的脸出现在陈松的面前。 朱棣的右手猛然挥下,几十支箭矢飞出,朝着这几张错愕的脸而去。 没有惊叫声,响起来的只是阵阵惨叫声。 紧接着,最前面的那张满是肥油的脸被扎成了马蜂窝,当下毙命。 身后的那些随从们倒是有几个还活着,他们身上插着箭矢,朝着远处亡命狂奔。 这就是箭矢的弊端,有时候将人射成一个对穿,也不一定能把人射死。 陈松举起手中早已做好准备的火铳,扣动扳机,一道枪声响起,一个敌人的后背上闪过一道血花,随后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眼中的不可置信化成了实质。 身后的火铳兵也扣动了扳机,剩余的那几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连锁反应开始了,眼前的这个营帐中有脚步声响起,又有几人朝着外面狂奔。 陈松看向朱棣,大喝道:“一不做二不休,俘虏几个人,问清鞑子皇帝的所在,直接冲杀过去。” “好,那就这样干吧。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做了!”朱棣大喊一声,率领着士兵朝着前面的大帐冲了过去。 陈松紧随其后,带着士兵冲了过去。 眼看着就要冲进去,七八个面色各异的人冲出了营帐。 这些人有男有女,穿金戴银,身上的服饰华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些人脸上的错愕要比刚才那些人脸上的还要夸张,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珠子瞪得老大,都快瞪出来了。 朱棣从陈松身旁冲过,右手直接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刀背拍在了为首的一个妇人胸口上。 朱棣可没有留任何力气,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使用上了。 一下子将这个妇人拍倒在地,开始抽搐,估计活不成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是一切,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妇人,以及不远处的几具尸体,开始痛哭。 此时,陈松已经明白,恐怕眼前的这些人是一家子。 只是,这些事情关陈松什么事? 陈松一步上前,手中的火铳枪托直接砸在了少年的胸口上,疼的少年直接蹲了下来。 身后的士兵将眼前的这些人包围,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陈松弯下腰,将这个少年一把撸起,随后大声质问:“你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帐在哪里?” 少年听不懂陈松说的话,但也知道陈松说的这些话是明人的话。 当下脸色就变了,脸上满是惊慌以及仇恨。 “你们这些卑劣的南人,陛下已经征发大军南下,到时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死期了!”少年恶狠狠的骂着。 周围能听懂鞑子话的士兵将这些话翻译给了陈松,也翻译给了朱棣。 朱棣当下就急了,手中的刀直接插进了少年的胸口,鲜血溅了一地。 看向剩余的那些人,朱棣一脸狰狞的询问:“不说出你们皇帝在哪,就只有死路一条!” 翻译过去之后,有人挣扎,有人害怕。 挣扎的人都死了,剩下的都是那些胆小怕死的。 带着这些俘虏,陈松和朱棣带着人马朝着脱古思帖木儿杀去。 这里的动静终于被人发现,周围的那些营帐中也有人出来。 只是,他们出来一瞬间,就被陈松麾下的士兵打死。 能见度之内,几乎没有任何人能活下来。 乱象开始了,越来越多的士兵跑出营帐,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有明人,有明人!” “敌袭,敌袭!” 驻地开始大乱,惊叫声不断响起。 “怎么会有明人?怎么来的明人?” “胡说,肯定是也速迭儿造反了,这里怎么会有明人呢?” ...... 前面出现敌军,后面出现敌军,周围都是敌军。 陈松和朱棣停下脚步,身后的士兵在最短的时间内排好迎敌队列。 反观敌军,却因为事发突然,显得杂乱无常,一些士兵手中甚至都没有武器。 陈松一脸冷静的看了看四周,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不过又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罢了。 “火炮置于前方,换散弹,射程之内,填完毕就开炮!” 随着陈松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炮兵,将新式火炮从平板车上搬下。 这种突发状况,这些炮兵已经不知道训练了多长时间。 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安置完毕。 火炮开始装填,引线被点燃。 燃尽之后,隆隆炮声响起,散弹以扇形朝着前方飞去。 惨叫声霎时响起,紧接着便是火铳,连弩以及弓箭。 凡是射程范围之内,那些敌军士兵不停的往地上倒去。 本来就事发突然,这些敌军士兵又毫无准备,现在经此打击,瞬间慌了神。 看着身旁一个又一个战友被打死在地,这些敌军开始惊慌,他们开始后退,他们开始逃跑。 一些敌军也张弓搭箭,向陈松和朱棣射来。 可是,他们的箭矢射程着实有限,就算能飞入军阵当中,也被士兵们的铠甲抵挡。 陈松和朱棣率领的这些士兵一直保持着战斗的方阵,所以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发挥出战斗力。 惨叫声连连,残肢断体不断的出现,鲜血在地上流动,隆隆炮声在上空响起。 正在自己大帐中处理政事的丞相失烈门听到这炮声,猛然站起,一脸惊讶地看向炮声传来的方向。 “这是炮声,可是自从退出大都之后,军中并无火炮,这炮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失烈门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鞑子不是没有火炮,相反,鞑子在征战天下的时候,使用火炮的频率并不低。 只是当年被撵出大都的时候,这些火炮大都丢失,在如今的草原上很难再找到一门火炮,就算有火炮也没有火药。 “如今天下有火炮的只能是明军,难道说明军杀进来吗?” 暗道一声不妙,失烈门加快速度往外面走去。 只见天色依旧昏黄,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七八个士兵朝着实力们跑来,他们脸上满是惊慌。 在他们身后,还有很多士兵朝着这边跑来,还有一些王公贵族。 “丞相不好了,明军杀过来了,乌泱泱一大片,最少有十万人马!” “丞相,不,最起码有二十万人马!” “丞相,咱们该怎么办?” 第214章 追亡逐北(上) “丞相,最少有二十多万人,乌泱泱的一大片!” 一个士兵冲着失烈门大声的喊着。 失烈门的眼睛圆瞪,脸上满是愤怒,挥出右手,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这个士兵的脸上。 “说什么混账话?二十万人?哪里来的二十万人?得了失心疯了?”失烈门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一个随从,大喊道:“将亲卫都给我调出来,我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失烈门带着三百装备精良的亲卫冲着炮声响起来的地方而去。 天空依旧昏黄,营地中的士兵们压根就看不清楚陈松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只知道不管过去多少人,最后都回不来。 能回来的人,无一不是面色仓皇,就像是去了地狱一样。 军阵前方的士兵开始溃逃,远处还有更多的兵马涌来。 双方冲撞在一起,场面极度拥挤,陈松抓住这个机会,让炮兵将炮弹换成了开花弹。 炮弹飞出炮膛,朝着前面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而去。 “嘭!” 爆炸开始了,拥挤在一起的士兵们被炸的崩溃。 “天火,这是天火!” 一个鞑子士兵眼看着自己的一个同伴被炸的不成样子,当下就崩溃了。 远处的尘土中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未知的恐惧在鞑子士兵的心头蔓延。 要是鞑子士兵能看清楚火炮,倒也没有多少害怕。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总是心存恐惧。 现在这些鞑子士兵也是一样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见到无数黑色的铁球在人群中爆炸,这种场景从未见过。 陈松看着前方被肃清的地方,带着麾下士兵接着前进。 朱棣走在陈松旁边,一脸警惕的观察这四周。 朱棣的担心是多余的,目前接战的那些鞑子士兵已经被吓破胆子了。 “冲回去,给我冲回去。” 失烈门骑在战马上,看着前面溃败的士兵,一脸愤怒的大喊。 他的喊声就像是放屁一样,这个时候没有一丁点的作用。 “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这是天兵,这是天兵,突然就出现了。现在回去就是一个死!” 一个鞑子士兵骑着战马从前面后退,经过失烈门的时候,一脸绝望的嚷嚷着。 失烈门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士兵的身份,这是脱古思帖木儿的一个心腹手下,叫做巴哈,掌握五千精兵,被脱古思帖木儿安排在营地的外围,护卫营地,只是没想到,败的竟然这么快。 “巴哈,赶紧带着你的士兵冲上去,要是再后退,小心你的性命!” 见巴哈如此慌乱,失烈门只好这样威胁。 巴哈压根就没有将失烈门的声音听进去,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逃命,丢下一句话,“你有本事你去,我可不去,队伍都被打散了,回去就是一个死!” 眼看着巴哈远处,失烈门急的馒头大喊。 隆隆炮声从前方传来,前面溃败的士兵越来越多。 失烈门的前方被彻底的堵死,失烈门无奈,只能带着亲卫回去。 此时的脱古思帖木儿什么都不知道,耳边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脱古思帖木儿在大帐中坐立不安。 “阿苏特部在何处?到处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没有一丁点的消息传来!”脱古思帖木儿冲着大帐中的侍卫大声质问。 两个儿子,天保奴、地保奴站在一旁,年轻的脸上满是担忧。 阿苏特部是草原化的西域人,在元武宗之时成了皇室的近卫军团,地位相当于御林军,对皇室忠心耿耿,行宫中心附近就是由阿苏特部负责的。 “炮声不绝于耳,是明军打过来了?还是说是也速迭儿这个狗东西造反了?”脱古思帖木儿的脸上满是焦急。 “陛下,明军打过来了!” 说话之间,失烈门带着随从冲了进来,一脸尘土的冲着脱古思帖木儿说道。 脱古思帖木儿一怔,急促的道:“什么?明军打过来了?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是飞过来的吗?明国边境距离此地十万八千里,更有乃儿不花大军在侧,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脱古思帖木儿冲到失烈门的面前,作势就要抽失烈门那张老脸,可被旁边的儿子劝住。 “陛下,这个时候可不是窝里斗的时候,咱们还是早做打算!”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也速迭儿带着七八个身强力壮的随从走进了大帐。 “也速迭儿,你想干什么?”脱古思帖木儿的眼睛瞬间眯了下来,警惕的看着也速迭儿。 脱古思帖木儿可不相信也速迭儿今天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的。 “陛下这话何意?臣为了陛下着想,特意将卫拉特部当中所有战兵调动了过来,臣之忠心,日月可鉴!”也速迭儿连连说道。 “呵呵,果然忠心!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将卫拉特部的战兵调了过来,可真快啊!”脱古思帖木儿冷笑连连。 卫拉特部就是也速迭儿的主要部落,这个时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了过来,这里面没鬼就怪了。 为了防备也速迭儿,脱古思帖木儿将维拉特部安排在了行宫的东北方向,处在沙尘暴的上风口。 可没有想到,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也速迭儿竟然将队伍都调动了过来。 失烈门发现了也速迭儿这话当中的漏洞,除非也速迭儿提前好几天调集兵马,不然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兵马都调集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明军能寻到此处,也速迭儿,是不是你报的信?你和明军早就牵扯上了?”失烈门指着也速迭儿的鼻子,破口大骂。 也速迭儿稍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失烈门竟然将自己和明军扯上了关系。 也速迭儿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失烈门,我劝你不要胡言乱语。此事怎么会是我做的?” “好啊,原来如此,我就说明军怎么会突然而来,怎么能找到这个地方。 原来,你早就投靠了明军。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无耻之徒。” 脱古思帖木儿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认为,今天的事情和也速迭儿脱不了干系。 一般来说,明军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现在在这里。 茫茫草原,天大地大,想要寻找到自己这些人,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现在这些明军,竟然找到了这里。 更诡异的是,这些明军竟然绕过了驻地外面的那些部落,直接来到了这里。 他们都是天上的神仙吗?怎么能做到悄然无声? 将也速迭儿加进去,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怪不得上次他说有什么巨大的怪物,这都是在扯淡,这都是他的借口。 “好,很好,也速迭儿。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竟然背叛了草原!”脱古思帖木儿大骂一句,跟着失烈门冲了出去,留下了一脸错愕的也速迭儿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松稳步推进。 脱古思帖木儿的驻地,开始崩乱,营啸开始了。 开花弹不停在营地中爆炸,引燃了帐篷。 又是一阵北风吹来,火借风势,直插云霄。 “尽快朝着驻地中心杀去,驱赶这些溃兵过去,不能再耽搁!” 陈松冲着一旁的朱棣大声喊道,随后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从天上往下看去,只见乌泱泱一大片,朝着后面溃败。 鞑子的兵力要远胜于陈松和朱棣的兵力,可是他们现在却无能为力。 就好像陈松和朱棣的兵马是怪兽一样,追的他们亡命奔逃。 驻地外面的那些部落压根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呆在了自己的部落中。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让他们心里发颤,在尚未搞清楚事情之前,他们怎么可能会出兵? 失烈门护卫着脱古思帖木儿跑出了营帐,脱古思帖木儿舍不得自己的这些基业,冲着一旁的失烈门大声喊道:“丞相,明军到底有多少?为何不组织反击?联合驻地外面的部落,将他们一网打尽!” 失烈门苦涩的摇摇头,“陛下,虽说部落中还有兵马,可现在成了惊弓之鸟,最先和敌人交战的士兵已经溃败,全都一股脑的朝着后方逃来,营啸已经开始了,哪里还能组织起反击? 更可怕的是,现在也速迭儿身份不明,这样一个人在侧,还是要万加小心。陛下,明人有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脱古思帖木儿脸上的愤怒化为了实质,经此一役,实力大受损失,还有也速迭儿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 “速速牵马过来,告诉阿苏特部的头领,让他速速领兵过来。 至于其他部落,能不能逃走就看他们的了。”失烈门冲着身后的士兵大喊。 失烈门也想抵抗,可现在怎么抵抗? 前线已经崩溃,还有一个不知道具体想干什么的也速迭儿在侧,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主要的,现在还不知道明军的具体数量,这才是最令人担心的。 没办法,只能跑了,虽然不体面,但命还在。 第215章 追亡逐北(中) 逃命不怎么体面,但命还在。 当年从大都,不就这么出来的吗?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被失烈门仓促的弄上战马,阿苏特部的头领也带着兵马及时赶到。 阿苏特部的兵马就拱卫在行宫附近,所以赶来的时间就短。 “陛下,明军已经攻杀过来了,让阿苏特部的猛士护卫着陛下走吧。 臣留下来收拾其他东西,以及管控剩下的那些部落。只要陛下还在,一切都有希望。” 失烈门不亏是个忠心的人,他看着一旁已经跨上战马的脱古思帖木儿,一脸认真的说道。 失烈门也能算得上是一个负责任的丞相,本事还是有的。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上满是担忧,他看着站在马下的失烈门,询问:“丞相为何不一起走?” 失烈门摇摇头,说道:“陛下先走吧,臣将所有的事情打理好之后就会追来!” 失烈门说着,一脚踹在了脱古思帖木儿胯下的战马的屁股上。 战马嘶鸣一声,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可是,脱古思帖木儿的驻地位于最中央,想要逃走却不是那么容易。 脱古思帖木儿带着人往前冲了没多久,便遇上了拥挤在一起的人群,这些人群都是周围混乱的部落以及溃兵。 当驻地当中的那些溃兵逃出来之后,捕鱼儿海这里就像炸开锅一样,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 阿苏特部的头领带领着手下士兵不断的为脱古思帖木儿开路,可是时间急促,人潮汹涌,道路艰难。 脱古思帖木儿的驻地大乱,所有的士兵都开始惊慌失措的逃窜,驻地当中的那些王公贵族高官贤贵们也开始狼奔豕突。 一时之间一片混乱景象,一幅末日场景。 这乱象横在陈松和朱棣的面前,让陈松和朱棣无法接着向前。 陈松和朱棣只能让手下的士兵进攻,可是,当炮火声以及枪声响起时,前方更乱了。 不是这些士兵不愿意抵抗,而是根本就抵抗不了,还没靠近陈松和朱棣,就会被打死在地。 再加上尘土的遮蔽,看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喜欢用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这些士兵也是一样。 驻地外面的那些部落,本来想着进去帮忙。 自从驻地当中出来的那些乱兵冲击了这些部落之后,这个心思被部落里的那些头领打消的一干二净。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帮忙,而是怎样想办法将部落保存下来。 驻地周边的这些部落也开始往四面八方逃去,捕鱼儿海附近乱做一团。 本来就松散的土地被踩的烟尘四起,能见度又开始急剧的下降。 这种情况下,陈松和朱棣也不敢轻易分兵,前方混乱的人群实在是太多,为了保证战斗力只能兵和一处。 大炮还在轰鸣,枪声还在响起,陈松和朱棣的兵马加快了速度,朝着前方追去。 火焰开始在驻地当中升腾,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到处都是奔逃的士兵。 “前方有一群衣着华丽的人,追上去,将他们俘虏了!” 陈松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群衣着华丽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几百个侍卫的保护下朝着远处奔逃。 这样的打扮,身份地位定然不低。 陈松和朱棣带着人朝着他们追去。 火铳和弓箭针对性的往前射击,处在陈松和这支人群中间的那些溃兵一下子逃离,场面一下子空旷了许多。 没耗费多少力气,陈松就将这些人俘虏了下来。 问清楚之后,陈松这才知道,本来这群人乃是前元枢密院知院的队伍。 前元知院捏怯来是脱古思帖木儿的左膀右臂,地位仅次于丞相失烈门。 捏怯来恰好就在人群当中,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头,但身子魁梧。虽然两鬓苍苍,但满脸红光。 陈松环视一眼,就从人群当中确定了捏怯来。 腰悬宝刀,穿着打扮比其他人要好上不少,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分辨得出来。 “哈哈哈,现在就俘虏了鞑子皇帝的手下大臣,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朱棣一脸狂笑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目光在捏怯来的身上不停流转。 “将他们这些人都给我押下去,可不能让他们死了!”朱棣大手一挥,便有十来个士兵走了出来,将这些人押了下去。 从头到尾,捏怯来都沉默不语,虽然脸上有很多张皇,但还算能稳下心态。 陈松和朱棣接着带人往前冲去,为了能够及时追到脱古思帖木儿,所以两人只好马不停蹄。 越往里面走,衣着华丽的人数就越多,起初,陈松和朱棣还打算多俘虏一些。 可是,到了最后,陈松和朱棣为了能够追到脱古思帖木儿,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些人。 这个时候,战马也不一定有人的两条腿好使,脱古思帖木儿现在就有些后悔自己骑马。 只见自己的前方被一大群溃兵阻拦,就算将自己的身份拿出来也不好使,拥挤的人群慢吞吞的,前进的速度很慢。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上满是大汗,他向后面看去,只见火焰越来越大,杂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炮声枪声也越来越近。 这些声音现在在脱古思帖木儿听来,就像是催命符一样。 “快点,快点驱散他们。”脱古思帖木儿冲着随从大声的喊着。 随从向前开始驱赶这些溃兵,可是效果并不理想,这些溃兵还是如今之前一样拥挤在那里。 托古思帖木儿也越来越着急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失烈门率领着一大帮子人从后面赶了过来。 失烈门率领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皇室后宫,一辆辆大车位于后面,上面拉着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些妃子,以及那些亲戚,还有那些比较贵重的东西。 这些东西浩浩荡荡,占据了很大一片地方。 失烈门骑着战马,一眼就认出了前面脱古思帖木儿的队伍。 他急忙赶了上去,在脱古思帖木儿卫兵的带领下,来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面前。 “陛下为什么还在这里?”失烈门万分焦急的问道,要是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追上。 脱古思帖木儿指了指前面拥挤住的人群,一脸无奈以及焦急的说道:“前面堵住了,我也无可奈何。” 失烈门放眼望去,只见前面堵的死死的,时不时还能听到阵阵喝骂声。 “嘭!” 一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落入了脱古思帖木儿身后的队伍当中。 这是一颗流弹,在落进队伍的瞬间便开始爆炸,落点位置附近的那些士兵被炸了个人仰马翻。 托古思帖木儿更加惊慌,此时的他也顾不上什么了。 “换一个方向,往东北方向而去直接冲杀出去!” 脱古思帖木儿说完话,便调转方向朝着东北方向狂奔。 脱古思帖木儿本来不愿意往东北方向而去,因为东北方向驻扎着卫拉特部落,卫拉特部落又是也速迭儿的部落。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谁知道卫拉特部落会不会趁火打劫。 陈松看着眼前的场面,不停地摇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陈松和朱棣的计划当中,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敌军过分拥挤,杂乱无章,狼奔豕突的场面。 如果陈松和朱棣手握重兵,这种场面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可现在手里只有三千兵马。 眼前的这些溃兵就算站在那里不动,让陈松和朱棣排队枪毙,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更别说是现在了。 “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将夜不收派遣出去。 先别管这些人了,咱们还是选定一个方向,还是以脱古思帖木儿为准吧。”陈松看向站在一旁的朱棣。 朱棣也同意了陈松的这个办法。 片刻之后,五百多夜不收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这些夜不收胯下的战马,都是从附近缴获而来的,在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战马以及牛羊。 这些敌人都已经被朱棣和陈松打的吓破了胆,就算看到这些夜不收,也完全升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 这样的场面是完全可以发生的,满清时候的八里桥大战,曾格林沁率领数万兵马,进攻只有寥寥几千人的英法联军,最后却只落了个死伤惨重。 而英法联军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在绝对的领先之下,人数再多也毫无意义。 天开始黑暗,陈松和朱棣的队伍越发的庞大,里面更多的都是些俘虏。 这些俘虏可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部落当中那么多的士兵都失败了,更别说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了。 陈松和朱棣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营帐有现成的,粮食也有现成的。 大冷寒天里,也不着急这一时追杀,到处都是拥挤的溃兵,他们逃不远。 烤肉的香味在营地上不停的飘荡,这些俘虏们闻着阵阵香味,不停的流着口水。 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可没有陈松和朱棣那么好的心情。 卫拉特部落横在他们的眼前,这里也拥挤了很多溃兵,逃跑的速度也非常缓慢。 和脱古思帖木儿同样憋屈的还有也速迭儿,从脱古思帖木儿那里回来之后,也速迭儿想着率领着自己的部落离开这里。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这里,也围满了溃兵。 第216章 追亡逐北(下) 旭日东升,天地逐渐光亮。 一晚未睡的脱古思帖木儿蹲在地上,一脸难受的看着前方。 从到达这里开始,队伍前进了不到十里。 放在往常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道,今天竟然用了整整一个晚上。 要不是失烈门在出来的时候,带着大帐以及粮食,恐怕脱古思帖木儿要被饿死冻死。 身后的简易帐篷正在被拆除,脱古思帖木儿苍老了不少。 这也怨不得谁,要不是将草原上的部落聚集,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失烈门从前方兴奋的跑来,边跑边喊:“陛下,前方的溃兵已经散开了,咱们能出去了!” 脱古思帖木儿当下差点哭出来,“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整整一个晚上,终于能动弹了!” “陛下莫要担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臣已经按照陛下的命令,派人去通知太尉了,大军一至,咱们的危机瞬间解除!”失烈门兴奋的说道。 “好好啊,喜事成双啊,等恢复过来,定然要明国这个狗贼付出代价!”脱古思帖木儿又开始拎不清轻重。 “陛下快快上马,先离开这里再说!” 几个侍卫牵着战马小跑了过来,失烈门伺候着脱古思帖木儿骑上了战马。 手中的马鞭扬起,战马远去。 也速迭儿处在的位置比脱古思帖木儿靠前,所以早就提前出发了。 早饭刚刚吃完,陈松就得到了好消息。 派出去的夜不收终于有了回信,终于锁定了脱古思帖木儿的位置。 尽管失烈门伪装的很好,可是部下总有落单的软骨头。 这些软骨头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可不会管什么陛下不陛下的。 吃完早饭,陈松和朱棣并没有急着率领士兵追击。 磨刀不误砍柴工,陈松和朱棣带着士兵以及俘虏来到了当初驻扎的营地。 留下几百个看守的士兵以及俘虏之后,跨上战马开始朝着脱古思帖木儿追击。 陈松和朱棣出来时骑着的这些战马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以及专门训练的,不仅耐力好,也不害怕枪炮声。 马蹄声响起,草原上响起了丧钟声。 脱古思帖木儿看着昏黄的天空,四周荒凉且苍茫,一瞬间悲从中来。 “该死的明人,我都落魄至此,还不打算放过我!”脱古思帖木儿手中的马缰绳抓得很紧,脸上的愤怒久久无法消散。 ...... “北平府告急?!” 御书房中的朱元璋急忙站起,走下位子,来到站在面前的朱标身前,从朱标的手中接过从北平府而来的八百里加急,脸色沉重的厉害。 打开军报,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乃儿不花已经开始进攻,北平方向守军不足,边墙吃紧!” 朱元璋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父亲,要不调陕西、山西那边的兵马过来吧?”朱标说道。 朱元璋摇摇头,道:“不可,草原骑兵瞬息而至。要是调陕西、山西兵马,乃儿不花调转方向,转攻山陕的话,那关中势必一片糜烂。” 朱元璋不是没想过调山陕的兵马,只是这两地直面草原,越过黄河便是草原,也是防守重地。 乃儿不花骑兵速度快,要是被乃儿不花侦知动向,轻骑调动,转攻山陕,恐怕山陕的兵马还未增援至北平府,山陕就要被拿下。 山陕位于大明腹地,向西南可进逼四川等地。 如今傅友德正在平定西南,要是乃儿不花的兵马从陕西南下,和西南的元军夹击,恐会出祸乱。 从山陕往东,可直逼中原,一旦进入中原,无险可守,长驱直入,天下定然大乱! 朱元璋瞬间就抛弃了这个办法,调山陕的兵马实为不智。 “通知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着令,山东等地备倭兵北上增援北平。 山东等地大雪不断,道路艰难,也顾不上什么了。 同时,将现在所有生产出来的火炮和火铳全都增援北平府方向。 传令徐达,一定要坚守到老四和常青击破鞑子老巢。” 朱元璋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各项命令。 就算事情已经很糟糕了,朱元璋还是相信陈松。 其实,自从朱元璋起事以来,遭遇过很多困境,这些困境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要比今天遇到的道还要可怕。 “对了,运输火炮和火铳的事情交给市舶司,走海运能快一些!”朱元璋说道。 “孩儿这就去安排!” 朱标匆匆离去。 看着朱标的背影,朱元璋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 古北口城墙外,乃儿不花站在搭建起来的高台上,因为焦急,嘴角长满了火疖子。 他指着几里之外的城墙,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这都几天时间了,还没有将一个小小的古北口拿下,简直就是废物一般。” 身后的部将低头沉默不语,承受着乃儿不花的怒火。 乃儿不花以为,依靠着自己手中的兵力,不敢说将古北口轻而易举的摧毁,也不至于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乃儿不花想错了,错的离谱。 自从开始让手下士兵进攻时,他发现,古北口就像是一块钢铁骨头一样,崩碎了牙齿。 “开炮,开炮......” 古北口城墙上的一处炮台那里,一个炮兵将子炮装填好后,扯着嗓子大喊。 炮口瞄着城外攻城的鞑子兵马,引信燃尽,怒吼声响起,炮弹飞起。 城外的敌军当中有几个鞑子被炸翻,可依旧抵挡不住鞑子的攻势。 很快,鞑子的反击就来了。 早已布置完毕的投石车将一颗颗巨石朝着城墙这边投来,尽管准头很差,但声势可怖。 徐达站在古北口城墙的塔楼上,指着那几个投石车,冲着身后的部将大喊:“通知下去,让城墙上的火炮给我将那几个投石车炸了。” “遵命!” 一个将领带着徐达的命令跑了下去。 云梯攀上了城墙,上面的鞑子手持弯刀,冲了上来。 早已准备好的滚烫金汁朝着这些鞑子泼去。 惨叫声响起,可依旧抵挡不住鞑子的攻势。 “杀上去......” 一个鞑子大喊一声,跳上了城墙。 周边的守军急忙冲了过来,和这些人拼杀在了一起。 战场永远都是残酷的,以北平府为中心,周围的那些边墙都遭受到了进攻,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就连盘踞在辽东的纳哈出也跃跃欲试。 ...... “报,鞑子皇帝就在东北方向二十里处!” 数个夜不收冲到正在奔驰的陈松面前,朝着陈松大声喊道。 陈松那疲惫的脸瞬间振奋,“哈哈,终于追到你们了!” 陈松看向一旁的朱棣,大喊:“殿下,咱们要加快速度了!” “哈哈哈,终于找到这些鼠辈了。传令全军,加快速度。杀鞑子一人者,赏白银,杀鞑子将官者,赏百户,杀鞑子王公者,赏千户,俘虏鞑子大臣者,勋爵封赏,俘虏鞑子皇帝者,赏伯爵!” 朱棣将腰间的马鞭狠狠的朝着马屁股上抽去,同时不停的大喊。 在朱棣的刺激之下,这些士兵们瞬间兴奋了起来,身上的疲倦消失的一干二净。 从天上往下看去,只见有两道烟尘,双方的距离在不断减小。 近了,更近了。 陈松甚至可以看到前面的巨大烟尘,朱棣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士兵们又加快了速度,朝着前面追击。 这时,脱古思帖木儿也终于坐不住了。 他骑着一匹战马,脸色焦急,频繁的看向一旁的失烈门。 “丞相,身后的追兵速度如此之快,咱们早晚要被追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堂堂皇帝,现在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让人唏嘘。 失烈门的脸色同样难看,骑在战马上的他频频回头,眼底的绝望掩盖不住。 虽说现在跟在脱古思帖木儿周围的战兵有不少,可这些战兵护卫的不仅仅是脱古思帖木儿一个人,还有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些后宫妃子,以及那些亲戚王公贵族等。 这样分散下来,就没有多少兵力可以抽调了。 就算将手中所有的战兵都抽调出去,失烈门也不觉得这些战兵能够挡住身后的追兵。 “陛下,惟今之计只能分散逃跑了。分得越散越好,一路往北,这是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失烈门回道。 “分散?怎么分散?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扔下我身后的这些人吗?”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抛弃部落自顾自的逃命,这个罪名,脱古思帖木儿不认为自己能担得起。 “陛下,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失烈门大声喊道。 可是,陈松和朱棣不会给脱古思帖木儿太多的时间。 他们两人率领着追兵,距离脱古思帖木儿尾部已经不足两里,并且还在不断的接近。 当第一只射出的箭矢落在脱古思帖木儿尾部的那些人群当中时,脱古思帖木儿也不得不早做决断。 最终,脱古思帖木儿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 在失烈门的劝说之下,脱古思帖木儿率领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及一些嫡系心腹,准备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第217章 愤怒的乃儿不花 可是,事情最终还是出了一些问题,计划永远没有变化来的快。 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两个儿子,其中有一个因为战马的原因,没有跟上脱古思帖木儿。 最终导致脱古思帖木儿只带走了自己的长子天保奴,至于次子,却留了下来。 为了能够逃出去,脱古思帖木儿轻装简行,带着大量精锐士兵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带着的队伍中,只有少部分的绝对亲信。 留下的这些人当中,也有很多王公贵族。 说起来是王公贵族,但是和脱古思帖木儿那边的关系已经远了,关系要是不远的话,脱古思帖木儿也不可能将他们留在这里。 而且,在这些人群当中,还拉着那些没有办法快速移动的物资。 说起来是分头逃跑,其实还是脱不思帖木儿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将这些人充做诱饵,引诱陈松和朱棣。 脱古思帖木儿骑在战马上。带领着人群脱离了大部队,身后的士兵跟着他。 只是,此时的他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很多。 他看向跟在自己旁边的失烈门,质问道:“老二呢?老二怎么了?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尽管是在逃命,但脱古思帖木儿的心思还是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失烈门的脸色很难看,他纠结着回答:“陛下,不是臣不愿意,实在是臣没有找到,但凡能找到,也不会丢下他。” 这个回答让脱古思帖木儿更加烦躁。 手中的马鞭不停的朝着胯下战马抽去,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是不停的往前方狂奔。 因为都是战兵,没有了那些辎重等物的拖累,所以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很多。 而且在逃跑之时,他下达了命令,让后面的大部队朝着另外一个东北方向而去,而自己带着人朝着正北方向而去。 后面的大部队干扰了陈松的视线,陈松也不知道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已经跑了。 陈松距离后面的大部队越来越近,终于追上了脱古思帖木儿留下的那些人。 一时间,万箭齐发,炮弹不停的朝着前方飞去,爆炸在人群当中不断的响起,留下的这些人更加惊慌失措了。 陈松还以为脱古思帖木儿就在这些人当中,所以并没有留手。 可最终的结果让陈松颇为无奈。 留下的这些物资大部分都是些辎重,至于留守的战兵数量少的可怜,陈松和朱棣压根就没费什么手段,就将这些人全部俘虏。 陈松和朱棣本来还以为脱古思帖木儿就在人群当中,可是当他们将人群梳理了一遍之后,才发现脱古思帖木儿压根就没在。 人群当中虽然有很多的王公贵族,可是这些人的分量加起来都抵御上一个脱古思帖木儿。 陈松非常想将这些人全部抛弃,然后全力追赶脱古思帖木儿。 可却被朱棣阻止了。 有些时候,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只靠将领拍头而说。 刚才在进攻这些队伍的时候,浪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这个时候的脱古思帖木儿已经跑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而且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如果想要追杀脱古思帖木儿,那么就必须得舍弃这些人。 就算陈松和朱棣能同意,可是他手下的这些士兵能同意吗? 是,陈松和朱棣说的没错,如果将脱古思帖木儿追杀到的话,功劳会很大。 可现在并不知道脱古思帖木儿在哪,能不能追得上两说。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眼前的这些才是实打实的功劳,至于其他的,都只是一些看不到的而已。 现在天色已晚,远处还有沙尘暴在聚集。 越往北方走,迷路的概率可能就会越大。 “真是该死的,这个脱古思帖木儿,真有几分胆色,竟然将自己的这些亲戚全都扔了,真的狠!”朱棣牵着自己的战马,看着正在打扫的战场,一脸愤怒。 陈松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愤怒,更多的却是不甘。 陈松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有些懊恼的说道:“没想到这个脱古思帖木儿竟然有断尾求生的决心,颇有一副壮士断腕的姿态。 这些人当中大部分可都是他的那些亲戚以及后宫妃子啊,这都舍得,看来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了!” 两人说话之间,几个侍卫押着一个年轻且衣着华丽的少年出现在陈松和朱棣的面前。 这个少年的脸上满是害怕,他的年龄不大,身体不停的颤抖。 这个少年的出现瞬间吸引了陈松和朱棣的目光。 还不等陈松询问,押着这个少年的士兵便兴奋地冲着陈松和朱棣喊道:“殿下,大人,此人正是打死皇帝的次子地保奴!” 朱棣和陈松那本来已经阴沉的脸,瞬间好转不少。 “这个脱古思帖木儿可真是个狠人啊,竟然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扔了!” 朱棣的脸上带着一股诡异的笑容,他来到地保奴的面前,不停的咋着舌头,“啧啧啧,你就是鞑子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的二儿子吗? 你的老爹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将你给扔了,看来以后你们的皇位可就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地保奴听不懂朱棣说的这些话,只是看到了朱棣脸上的嘲讽。 地保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沉默不言。 讽刺了许久,朱棣有些意兴阑珊。 “将他带下去吧,和其他人分开关押!” 朱棣朝着那些士兵挥挥手,示意士兵将地保奴带下去。 朱棣看向陈松,接着问道:“咱们现在就此罢休吗?可就这么回去,我实在不甘心啊。” 陈松也是一脸不甘心说道:“我也不甘心,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如果将这些人扔了,能不能追得上脱古思帖木儿还两说,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就这么抛弃,你我能忍,这些士兵不一定能啊。如果派人将这些俘虏带回去,咱们手中的兵力就会少。 咱们手中兵力已经够少了,要是再少,就算追得上脱古思帖木儿,能不能将他俘虏下来也是个问题。” 陈松的话,说的朱棣哑口无言,这是不得不注意的事实。 “怎么说呢,咱们这次出来虽然没有将脱古思帖木儿弄死或者俘虏,但是做的已经很好了。 已经达到了咱们出来时的目的,估计脱古思帖木儿已经将自己被袭击的事情传了出去,我不相信南侵的那些鞑子士兵,这个时候会有闲心接着入侵,他们肯定会回去的。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再追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况且,就算现在不能将脱古思帖木儿消灭,但咱们有的是时间,咱们耗得起。”陈松再次开口说道。 朱棣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既然咱们已经达到目的了,那就休整休整,准备退兵吧,咱们三千来人孤军深入,手中的弹药数量也不多了,要是再耗下去恐怕生变。” “那就这样做吧!”陈松说道。 …… 夕阳西下,陈松和朱棣率领着兵马,带着俘虏的人往回走去,寥寥数千人,竟然俘虏了好几万人。 被俘虏的这些人垂头丧气,大都是一些妇孺,所以陈松和朱棣倒也不用担心他们反抗。 回到驻地,此时驻扎在这里的部落早就逃之夭夭,只留下一个杂乱无章的场面。 回到驻地,在这里休整了几天。 陈松和朱棣也并没有将所有的俘虏全都带回去,因为回去的路上消耗太大了,所以捡了一些不重要的,比如说那些杂兵,将他们放了回去,只带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俘虏。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位于北边边墙上的乃儿不花也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经过几天的进攻消耗,古北口这边的各种物资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补给尚未到来。 城墙上的火炮频率也进一步下降,隐隐约约之间有着失守的趋势。 还是那个高台,乃儿不花站在高台上,只不过和之前相比,此时的他意气风发,就好像胜券在握一样。 手中的马鞭指着古北口的城墙,意气风发的笑道:“哈哈,明军也不过如此嘛,只要我大军攻入关内,竟然要屠城泄愤。 皆时,杀入北平府城,十日不封刀,给这些明军一点颜色看看。” 身后的那些部将也都拍着乃儿不花的马屁,说着一些乃儿不花英勇之类的话语。 可这种场面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在战场北方的草原上,有数百匹战马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这些都是失烈门派出来的信使。 为了能够将消息传到乃儿不花这里,失烈门一共派出去了上千信使。 只是一路上有很多信使半道里跑了,也有很多信使半道里迷路了,只剩下这么几个。 没多长时间,这些信使被带到了乃儿不花的面前。 乃儿不花看着手中的加急军报,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片刻之后,他家手中的军报撕的稀巴烂,愤怒的摔在地上,还不解气,又狠狠的踩了几脚。 第218章 这是大功勋啊 乃儿不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就好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 自己拼死拼活,在古北口这里投入大量兵力,损失不少人马,眼看着就要攻入古北口,攻入城墙之内,现在突然出现这档子事。 这如何能让乃儿不花宽心? 乃儿不花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嘴角不停的抽搐着,就像是得了癫痫一样。 身后的部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现在的乃儿不花。 乃儿不花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踩了踩地上被撕成稀巴烂的军报。 “通令全军,停止进攻,鸣金收兵,撤回修整。 不光是古北口这里,其他的地方也都是一样,全部收兵,全部停止进攻,全线收兵。” 乃儿不花极其不情愿的扔下这几句话,随后朝高台下面走去。 在经过报信的那几个信使时,乃儿不花一脸愤怒,一脚踹在了站的最靠前的那个信使身上。 后面的那些部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乃儿不花的命令已经下来,所以只能同意。 鸣金声响起,传令兵在攻城的士兵当中不停的穿梭着,他们振臂高呼,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收兵的命令。 那些冲在最前方的士兵脸上全是茫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收兵,眼看着就要攻进城去了,眼看着功劳就要到手,现在就这样飞了,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命令。 传令兵的声音再次响起,命令没有任何错误。 攻城的士兵也不得不放弃,只能退下来。 这个时候的鞑子士兵要比一百多年以后的鞑子士兵精锐很多,不敢说比得上明军,但令行禁止还是能做到的。 从古北口的城墙上往下看去,进攻的士兵就像蚂蚁一样退了下去。 位于古北口城墙的塔楼上的徐达,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鞑子士兵会撤下去,而且并不是一处撤下去,是所有的地方全都撤了下去。 “不应该啊,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在快要攻进来时选择撤军?这不符合战争常识!” 徐达皱眉沉思,身后的那些将领们也都是一脸不相信。 这些将领们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现在看错了,更有甚者还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以为现在自己在做梦。 可不管他们怎样做,鞑子撤军,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徐达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 他看向北方,目光深邃,紧接着有笑容浮现。 “该不会是燕王殿下和常青吧,有可能,很有可能,不然这一切都解释不通!” 徐达一拍自己的大腿,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兴奋的大喊道:“封狼居胥,追亡逐北,这两个小子可真是有能耐。 陛下的眼光果然准确,竟然真的被他们两个办成了这件事情!” 徐达身后的部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徐达在说些什么。 密云后卫卫指挥使站在徐达的身后,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公爷,敢问公爷可知道鞑子退兵的原因?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征战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徐达侧过身子,他发现身后的这些部将眼睛中满都是疑问。 徐达也不废话,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少把握,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最有可能的。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给你们说过,陛下派遣燕王殿下和驸马都尉陈松绕道大同,北入草原,进击前元老巢的事情吧。” “是说过这话,该不会鞑子退兵,和这件事情有关吧?” 密云后卫卫指挥使,瞬间就将这两件事情放在了一起,眼睛中流动着不可思议。 其他的部将反应和他也差不多,他们只感觉这件事情就像是话本演义一样,真够离谱的。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第二个冠军侯降世?草原茫茫,大漠苍苍,孤军深入,如何能做到这样的战绩?连补给都没有,太离谱了!” “征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倘若这件事情是真的,燕王殿下和这个陈松陈大人将会是我大明的战神啊!” “离谱离谱,着实离谱!” 这些部将们议论纷纷,但大都不太愿意相信。 这些部将和鞑子征战多年,甚至鞑子的实力。 这种战绩,遍翻史书,从古到今都不见几个,现在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徐达轻笑道:“不止你们不相信,其实我也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咱们慢慢等着吧,燕王殿下总会回来,到了那个时候真相就会大白。” “公爷,那现在咱们需不需要出城追击?”密云后卫卫指挥使问道。 城墙外面的鞑子士兵开始集结,隐约有拔营而去的架势。 徐达摇摇头,“鞑子兵力充足,尚有反攻之力。我方兵马疲惫,当以休整为主,至于出城追击之事,就此作罢。” …… 几天之后,徐达的八百里加急飞入了御书房中。 朱元璋拿着徐达的八百里加急,在御书房中兴奋的走来走去。 “成功了应该是成功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做到了!”朱元璋停在御书房的中间,再次将手中的八百里加急拿起,兴奋地看着八百里里加急。 朱标站在一旁,也是一脸兴奋。 “父亲,孩儿实在没有想到,老四和常青竟然能有如此能耐,这可是彪炳史册的大战绩啊。 要是能将鞑子皇帝俘虏或者击杀,那老四和常青就是我大明的战神! 就算是卫霍,也未曾有老四和常青的战绩。” 朱标深知这种战绩对大明的影响有多大,若这种战绩是真的,至少可以流传百年乃至千年。 “标儿,你说的不错。当年盛唐之时,王玄策一人可灭一国。中原武力强盛,乃后世朝代之楷模。 前宋孱弱,尽丢中原脸面,异族奴役中原近百年。大明兴于微末之间,崛起于乱世之中。 一路走来,北伐草原于瀚海,南征南蛮于云南。今,老四同常青击破前元老巢,乃华夏百年以来之大功勋。 今,大明敢言:武力可出盛唐之右,亦天朝上国,天地之间,敢有逆乱者,尽皆诛而杀之!” 朱元璋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军报,一脸亢奋的大声喊着。 朱元璋满面红光,就好像这场战役是他亲自指挥一样。 虽然陈松和朱棣尚未回来,但朱元璋打心里就认为,肯定是他们两人的功劳。 朱元璋不停的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种种言语不足以言说现在兴奋的心情。 “好好好,此大功勋世所罕见!” 朱元璋的眉角皱起,脸上的笑容不断。 “标儿,从今天开始,时刻注意从北边过来的军报,一有情况立即禀报!”朱元璋对着朱标说道。 “孩儿明白,但现在可否将此事明发天下?”朱标问道。 朱元璋摇摇头,脸上的喜悦尚未消退:“等老四和常青的折子到了之后再说吧,现在只是咱们的猜测,稳重一点还是好的。” 话是这样说,可朱元璋和朱标已经认为,陈松和朱棣已经成功。 朱标退了下去。朱元璋那股兴奋劲还没有缓过来。 他再次将手中的军报拿起,细细的品味着上面的一字一句。 越往南边走,天上的那股昏黄就越暗淡。 陈松和朱棣并没有直接往南,他们知道前元老巢被击破之事,大概率会被乃儿不花得知,他肯定会率领大军撤离边墙,北上草原。 乃儿不花手中兵力雄厚,陈松这边只有三千来人,尽管武器装备可以碾压,但消耗的很多,若是遇上乃儿不花,胜算小的可怜。 所以,陈松和朱棣打算按照来时的路线回归。 当然了,他们两个的军报也早已差人送了出去。 两人率领着队伍往前走着,和来时相比,他们的速度慢了很多。 又不急着打仗,所以也不用这么赶时间,而且还有大量的俘虏拖累,速度也快不上去。 陈松一脸惬意地骑着战马,悠哉乐哉! “常青啊,这次回去,最起码要封赏你个伯爵!” 朱棣走在旁边,一脸笑意的看着陈松。 陈松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俘虏。 “能封个伯爵自然好,没有也无所谓!”陈松轻松的说道。 朱棣笑了笑,“俺什么时候能有你这么淡泊名利就好了。” 太阳逐渐落下了地平线,营地开始安扎,也到了晚饭的时间。 回来的时候,饭菜质量非常好,几乎顿顿都有肉。 这次出去,可不仅仅是击破前元老巢,还缴获了很多牛羊以及金银。 金银大都被陈松和朱棣分给了士兵,至于牛羊,全都被充做军粮,陈松和朱棣也没有打算将这些牛羊全部留下。 烹羊宰牛且为乐,陈松坐在中军大帐中,和朱棣一人手持一个羊腿,大肆朵颐。 两人吃的满嘴流油,毫无形象可言。 “娘的,之前可把俺给整惨了,俺好端端一个王爷,都不如那些土财主了!” 第219章 科举制度 “之前可算是把俺整惨了,俺好歹也是个王爷,过的还不如乡下的土财主。” 朱棣一边撕扯着羊腿,一边控诉着之前的种种遭遇。 之前的日子确实过得惨,现在虽然比不上在北平当王爷的时候,但总要比之前好上太多,最起码顿顿有肉吃。 陈松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块肉,用力的咀嚼着。 肥油顺着嘴角流下,落在地上,陈松没有任何在意。 之前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和尚,吃了那么长时间的粉条,这次开了荤,又怎么可能会松懈? 不仅仅是陈松和朱棣,营地的上方飘荡着阵阵肉香味儿。 至于那些俘虏,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吃的不过是一些剩饭剩菜,有时候还会饿上他们几顿。 不让俘虏吃饱饭是有讲究的,要是让他们吃饱了,他们可就有力气逃跑了,而且还能省一点粮食。 就算俘虏们没有这个心思,但也不得不防。 几十匹战马朝着边墙飞奔,这里是大同境内的边墙。 边墙上的守军看着草原上飞起的几道烟尘,顿时警惕起来。 虽说如今乃儿不花已经撤兵,可难保他不会卷土重来,为了安全起见,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可是,等到边墙上的守军能看清这些人时,才发现这些士兵竟然穿着明军的士兵。 边墙上的这些守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士兵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是谁,提醒了一声,说有可能是陈松和朱棣的兵马。 这才让城墙上的这些士兵反应过来。 核查身份,这些士兵被放进了边墙。 这些士兵正是陈松和朱棣派遣出来,汇报战果的,这些士兵身上携带着陈松和朱棣的奏折。 进了边墙稍作休整,换上精力充沛的战马,又朝着应天府狂奔。 此乃八百里加急,路上的驿站必须无条件更换战马。 就这样,换马不换人,在短短几天之内终于赶到了应天府。 这十几个士兵骑着战马从应天府的城门中飞过,便大声的呼喊起来:“封狼居胥,追亡逐北,大获全胜。 击破鞑子老巢,斩获无数!” 士兵的声音略显沙哑,可这个时候依旧扯着嗓子不停大喊。 京城中的百姓政治敏感是非常高的,他们知道之前乃儿不花进逼边墙之事。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陈松和朱棣杀上草原。 还以为这是徐达率领着边墙的士兵立下的功劳。 这些士兵朝着皇宫方向不停狂奔,马蹄声响在了皇宫外面。 不大时间,朱标手捧两份用火漆封的严严实实的奏折,面带兴奋脚步,急促的出现在御书房外面。 他的呼吸有些慌乱,刚才那些士兵所言,让朱标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父亲,大胜,大获全胜!”朱标带着呼喊声,连禀报都没有,直接冲进了御书房。 朱元璋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看向朱标,“什么?大获全胜,可是老四和常青的奏折。” 朱元璋快步从上面走下,咽了一口唾沫,一脸兴奋地从朱标手中接过那两份奏折。 将火漆撕开,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将奏折取出来。 短短十几个呼吸,朱元璋将这两份奏折快速的过了一遍。 他一拍自己的大腿,声音有些颤抖,说道:“果然没错,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成了,竟然真的成了,大获全胜,斩获无数。” 朱元璋兴奋的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仔细的看着手中这两份奏折。 俘虏前元枢密院知院捏怯来,俘虏前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的后宫妃子无数。 俘虏前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手下大将……,俘虏前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手下大臣……,俘虏前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次子地保奴。 俘虏…… 走着上面说着斩获,朱元璋的呼吸开始紊乱,这是因为兴奋而引起的。 他不停的大口喘息,因为兴奋,两颊通红。 “啪!” 朱元璋狠狠的一拍自己的大腿,随即狂笑出声:“哈哈哈,果然,果然是俺的种,老四悍勇,有俺几分风范。 常青也厉害,真的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没有想到,竟然俘虏了脱古思帖木儿这货的次子,脱古思帖木儿为了逃命,竟然将自己的儿子和女人都扔了,还将自己的那些亲戚全都扔了,啧啧啧,此战扬大明之国威,俺倒是要瞧瞧,脱古思帖木儿以后还敢不敢南侵!” 朱元璋的声音在御书房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他将这两份奏折又交给朱标,一脸笑容的吩咐道:“将这两份奏折抄录,明发六部,再明发天下! 同时,传俺的命令,此战乃国之幸事,从今天起取消宵禁,一直持续到大军归来之日!” 朱标一脸高兴的从朱元璋手中接过奏折,“孩儿明白!” 朱标手捧奏折,走了出去。 朱元璋还没有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在御书房中不停的走来走去,回味着刚才奏折上的那些内容。 根据奏折上的那些内容,朱元璋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这场战事的大概经过。 三千兵马奔驰在草原上,冒着风沙,不畏严寒,突然出现在捕鱼儿海附近,突然出现在脱古思帖木儿的军中。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各种强大武器齐发,将脱古思帖木儿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后脱古思帖木儿开始逃跑,将自己的儿子与女人全都扔了。 朱元璋砸吧着嘴,喃喃说道:“就是可惜没有将脱古思帖木儿这货抓住,要是将他抓住,那可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这样也不错了,前元小朝廷损失大半。经此一战,想要恢复元气,恐怕需要很长时间!” …… 六部衙门也都收到了朱标发下来的奏折。 六部衙门当中的这些官员,有的高兴,有的愁闷。 这些官员大都是文官,而陈松又和文官不对付,可以说是死敌,现在陈松立下如此功勋,这对于文官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兵部尚书赵仁任坐在自己的班房中,他看着手中的奏折,脸色比外面的冷风还要冷。 他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不停的嘟囔着:“这个脱古思帖木儿怎么如此无能,竟然被三千人击破了老巢,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让陈松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那他的新学可不得肆无忌惮的扩张?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除了赵仁任之外,礼部尚书任昂比他还要难受。 礼部掌管科举,可如今科举断绝多年。 近年来,官吏的选用大都通过国子监。 现在又突然多了一个新学学堂,尽管朱元璋尚未下达从新学当中挑选官员,但却有这个趋势。 这次新学的创始人陈松,又在草原上立下这样一个大功,那他的威望将会再次升高,那么,他所创办的新学就会变得炙手可热。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得想办法将科举弄出来!” 任昂坐在礼部的班房中,看着手中的奏折,暗暗想着。 科举制度可要比国子监制度强悍很多。 它最强悍之处,就是在于那些同乡同年。 文官就会以这些东西开始聚集,这就是党争的雏形。 这个东西还有一个最为强大之处,那就是能将松散的文官联合起来,共同对抗皇权。 明朝中后期,内阁加上这个,开始了对抗皇权之路。 朱元璋虽出身贫寒,但也能看得清这里面的道道,所以就禁止了科举,改为国子监制度。 但国子监制度并不是万能的,也有很大的瑕疵。 洪武初年之时,国子监制度相对公平公正。 洪武后期,国子监就每况愈下。 尤其是那些荫监生的出现,使得国子监监生良莠不齐,最后也不得将科举拿出来作为补充。 “这个陈松现在立得如此大功,那不如趁着现在陛下高兴,上书奏折,说不定倒也可以!” 任昂这样想着,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开始书写贺表。 将课表写完之后,任昂又开始写自己的奏折。 奏折的主要内容就是,让朱元璋将科举制度拿出来。 任昂不愧是个玩弄笔杆子的高手,他竟然拐弯抹角的将此次战事的胜利,和科举制度联合了起来。 他在奏折上先将陈松夸了一遍,说陈松是万世不出的人才。 然后又扯到陈松的新学上,然后又说陈松的新学非常好,去过朝廷能化为己用,倒是一件好事。 可如今这个架势,学习新学的人才很难入朝为官。 所以任昂提议,将科举制度拿出来,然后让儒家理学的学子和新学的学子一起考试,然后择优录取录取。 这个办法看起来是为新学学子入朝为官提供了一个途径,可最终目的还是让朱元璋将科举制度拿出来。 只要将科举制度拿出来,而科举又归礼部管,到时候录取不录取,还不都是由礼部说了算。 不得不说,任昂这小算盘打的确实精妙。 只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现在的新学学子数量太少,能参加考试的也不过陈松的那四个学生,至于其他的,大多还没有完成基础教育,谈何考试。 第220章 你个庶生子 捷报被朱标明发天下,应天府中的官员,将各自挥下的那些吏员或者衙役派了出去。 这些衙役手持铜锣,三五成群地行走在应天府的大街小巷中。 他们每敲一次锣,就会大喊一声:“燕王殿下陈松大人追亡逐北,大破鞑子老巢,活捉鞑子皇子。” 这种声音在应天府的大街小巷中接连不断的响起。 应天府中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都欢呼起来,更有一些百姓竟然在街头巷尾放起了鞭炮,比过年还要欢快几分。 尤其是当朱元璋取消宵禁的命令,传遍整个应天府的时候,应天府一下子陷入了欢闹的海洋。 新年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可今天的事情依旧让百姓们高兴。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朱棣和陈松。 有些百姓不知道陈松是谁,所以便到处询问。 有些知道的,就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内容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一时间,陈松被形容成了一个身高八丈,从天上下来的神仙。 皇宫中走出一队吹吹打打的队伍,朝着陈松的家而去。 这是朱元璋给陈松的赏赐,当然了,这并不是正式赏赐。 乐手们吹吹打打,庆童走在最前方,嘴角都快扯到耳朵上去了。 他转过身子,看了一眼身后的乐手们,大喊道:“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来,都给我吹起来。” 乐手们鼓足力气,腮帮子鼓气。 各种喜庆的音乐,从这些乐手的嘴里或者手下流出。 乐手后面是抬着各种赏赐的壮汉,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行走在通济门大街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庆童带着这支队伍,朝着陈松的家而去。 此时的朱静安已经知道了陈松打胜仗的消息。 只不过,和高兴的百姓不一样,朱静安的脸上多了不少的忐忑。 朱静安坐在后厅里,刘翠坐在她的旁边,劝说着:“松儿这孩子从小命大命硬,你怕什么?再说了,不是打了胜仗吗?这打了胜仗肯定是平平安安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呢?” 话是这样说,可是朱静安脸上的担忧却丝毫没有退消。 朱静安抚着自己的大肚子,担忧的说道:“虽然打了胜仗,可我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一天看不到他,我就要担心一天!” “松儿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的是他的福气!”刘翠笑着夸赞了一句。 出身农民的刘翠觉得,朱静安帝女出身,能如此对待陈松,是陈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耳边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刘翠站了起来,自说自话的朝着外面走去,“这是哪里来的声音?可是谁家结婚了,但今天也不是吉日啊!” 话刚刚说完,赵峰便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宫中的赏赐来了。是对常青打胜仗的赏赐,赶紧将公主请出来,现在常青不在家。”赵峰眉开眼笑的说着。 刘翠的脸上也出现了笑容,眼角的皱纹飞起,笑眯眯的折身而回。 来到朱静安,面前笑着说道:“宫中来赏赐了,是赏赐松儿打了胜仗的。 现在松儿不在家,你是主事人,赶紧出去主持大局吧!” 刘翠说着,便将朱静安扶起,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外面,刘翠搀扶着朱静安,小心翼翼的指挥着下人将这些赏赐抬了进去。 庆童跟着朱静安来到了前厅,他看着坐了下来的朱静安,笑眯眯的说道:“公主殿下,这只是陛下的先头赏赐,等陈大人凯旋之后,还会有更大的赏赐。 估计一个伯爷是跑不了了,说不好还会是一个侯爷。” 一般人要是听到这样的说法,肯定会笑出来。 可朱静安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在她看来,最重要的不是什么爵位,也不是什么功劳,而是陈松的安全。 “你回去告诉爹,就说孩儿替夫君谢谢他。孩儿有孕在身,行走不便,等常青回来之后,定然让他进宫叩谢!”朱静安说道。 “一定将公主殿下的话带到!”庆童说道。 …… 差不多半个月后,陈松和朱棣率领着队伍,终于出现在应天府的外面。 今天是洪武十五年二月中旬,距离陈松和朱棣出去差不多过去了三个多月。 应天府城外十里的位置,朱标率领着文武百官在此等候多时。 这是最高的礼遇,由储君带领文武百官迎候凯旋之军。 这里彩旗飘飘,彩亭连绵不断,各种彩纸贴满了周边的树木。 在文武百官的周围,是大量的乐手,这些乐手卖力的吹奏着。 朱标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面,翘首以盼。 在朱标和文武百官的周围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们都想一睹陈松和朱棣的风采。 他们觉得,能立下如此功劳的人,便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这样的人,就算是看上一眼都能沾上不少的福气。 这些人踮着脚尖,站在官道的两旁,如果不是维持秩序的京营士兵将他们和官道隔离开,恐怕这些百姓早就冲上了官道。 一个骑士骑着快马从远处而来,这是朱标派出去的人马。 骑士停在朱标的面前,跳下战马,朝着朱标拱手,兴奋的喊道:“禀报殿下,大军距离我方不足十里!” 朱标摆摆手,“再探!” 骑士翻身上马,朝着远处狂奔。 不多时,骑士再次来到朱标面前,禀报:“报殿下,大军距离我方不足五里。” “过来了,过来了,我都看见了!” “不愧是精锐人马,不愧是朝廷雄狮!” 围在周围的百姓,看着远方朝着这边移动的“铁墙”,一脸兴奋的议论纷纷。 如果不是维持秩序的京营士兵,恐怕这些百姓早就冲了上去。 朱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神色逐渐舒展。 可是他后面的那些官员,武将倒还能好一点,可是那些文官一个个的都像是死了爹妈一样。 朱标侧过身子看向那些乐手,喊道:“都给我卖力的吹起来,还有鞭炮,给我放起来。” 朱标的声音落下,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看着前面的场景,陈松和朱棣翻身下马,朝着前面走去。 朱标率领着文武百官,来到了陈松和朱棣面前。 跟在朱标侧后方的庆童尖声喊道:“迎,凯旋大军!” 鞭炮声更响,奏乐声越发明亮。 陈松朝着走过来的朱标拱手行礼,笑着说道:“臣不辱使命,击破前元老巢。” 朱棣也是同样的说辞。 朱标也朝着两人拱拱手,说道:“父亲命令我在此处迎接你们,先在此处喝一碗庆功酒,等到了城门,便由我亲自为你们牵马坠蹬,直至皇宫! 至于士兵以及俘虏,暂时由京营士兵接手此事,你们不用再做操心!” “好,一切任凭殿下安排!”陈松回道。 “就听大哥的!”朱棣瓮声瓮气的道。 朱标从庆童的手中接过两碗酒,分别交给陈松和朱棣。 陈松和朱棣没有犹豫,举起手中的酒,敬了敬皇宫方向,然后一饮而尽。 “哈哈,稍作休整,准备回京!”朱标哈哈大笑道。 周围的那些百姓全都踮着脚尖,朝着陈松和朱棣这边看来。 “哪位是燕王殿下?哪位是陈大人?” “我看见了,我看见。真飒爽,不愧是大明冠军侯!” 朱标指了指两旁的百姓,对着陈松和朱棣说道:“你们俩人现在在京城当中很出名啊,有道是,不认识我这个太子倒也无所谓,但必须要知道你们俩人的名号!” 朱标一脸笑容的开着玩笑。 早已准备好的京营人马,将陈松和朱棣手中的士兵和俘虏接手。 等事情差不多时,朱标带着陈松和朱棣回京。 因为是凯旋的大功臣,所以陈松、朱棣和朱标共同乘坐一辆马车。 朱标代表着朱元璋,意思就是陈松和朱棣现在与朱元璋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向前,行驶的异常安稳,那些文武百官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剩下的路途必须全部步行。 行至城墙门口,马车停下。 朱标走下马车,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陈松和朱棣,说道:“剩下的路,就由我牵马坠蹬吧。” 多年以前,徐达击破元大都的时候,朱元璋就曾经这样做过,现在又来到了陈松和朱棣的身上。 早就准备好的庆童,牵着两匹带着大红花的马匹来到朱标旁边。 朱标指了指这两匹马,笑着对陈松和朱棣说道:“快快上马吧,父亲已经等候多时了,莫要再耽搁时间。” 陈松和朱棣也没有拒绝,跨上了战马。 朱标牵起两匹战马的马缰绳,跨过了城门,朝着里面走去。 此时的朱元璋站在皇宫的宫墙上,看着城门方向。 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说道:“这个时候应该快要进城门了吧?两个毛头小子,竟然立下了如此功勋,确实不错。” 从城门到皇宫的路,五步一人,这些士兵选自京营。 身上的铠甲锃光瓦亮,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士兵的周围是京城中的百姓,他们看着战马上的陈松和朱棣,脸上洋溢着兴奋。 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兴奋的以为此间沾了陈松和朱棣的福气。 …… 朱元璋高坐谨身殿的皇位上,马皇后坐在他的身旁。 陈松和朱棣身上的铠甲已经换下,穿着朱标早已经准备好的公服,站在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对面。 “立下如此功勋,尽展大明之威! 好小子,有种!”朱元璋拍着自己的大腿,夸赞着两人。 陈松拱手回道:“多谢陛下夸赞,运气使然!” 朱棣也回道:“全赖父亲洪福,天下苍生保佑,才能立下如此功勋!” 见朱棣这样说,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你这小子,小的时候净知道在俺的面前显摆,现在竟然知道谦虚了,你这是跟谁学的?”朱元璋指着朱棣,笑骂道。 朱棣憨厚的一笑,没有说话。 身旁的马皇后开腔了,“追亡逐北,封狼居胥,燕然勒石,你们两个做到了。 大明有你们两人,乃大明之福。” “臣不敢当,为国出力!”陈松谦虚的回道。 “上前来,让俺看看你们两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朱元璋朝着两人招招手。 陈松和朱棣朝着朱元璋走去。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和朱棣,道:“脸倒是粗糙了不少,看上去大了十岁不止。 也比之前更黑了,男人嘛,黑一点无所谓。多了几分阳刚,少了几分扭捏,这是好事!” “行了,你们两人先下去吧。今天晚上会有庆功宴,至于献俘仪式,两天之后再进行吧,先让你们休息休息!”朱元璋朝着两人摆摆手。 陈松和朱棣告了一声谢,退了出去。 走出谨身殿,陈松笑着对朱棣说道:“殿下,我就先回去了。静安还在家里等着呢,她有孕在身,这么长时间没在家,我不看一眼心里不放心啊!” 朱棣哈哈大笑,“哈哈,行行行,你赶紧回去吧,儿子重要,老婆也重要!” 陈松转过身子,快步离开。 朱棣看着陈松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去看他老婆,俺也去看俺的儿子! 看看那臭小子现在怎么样了,这一天天的真让人不省心!” 朱棣也朝着外面走去。 朱棣的儿子朱高炽现在正在新学学堂里面。 恰逢下课时间,朱高炽站在讲台上,站在讲台上的他,还没有讲桌高。 他站在讲桌旁边,小脚一跺,左手指着天,兴奋的大喊:“我爹是冠军侯,这次把那些鞑子杀狠了,我爹可真厉害,我爹是当时第一名将,个顶个的厉害。 我爹肯定会来看我,到时候我让我爹在你们面前露一手,让你们看看我爹的本事,到时候你们可不要被我爹吓怕了!” 朱高炽异常自信,下巴都快戳到了天上。 教室里的那些学生,大都羡慕的看着朱高炽。 “你这小胖子,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你爹的功劳是你爹的功劳,你什么时候能立下像你爹那样的功劳,再说这话吧!” 朱允炆坐在座位上,撇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个庶生子,你凭啥这样说我爹?” 一听朱允炆这样说自己的爹,朱高炽瞬间就急了。 第221章 朱高炽的言论 “你个庶生子,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爹?” 朱高炽看着坐在下面的朱允炆,一脸不屑的讥讽着。 就好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一个大嘴巴子一样,朱允炆的脸面瞬间胀得通红。 他怒视着朱高炽,右手指着朱高炽,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想要喝骂,却不知说什么才能镇得住。 朱高炽翻了翻白眼,轻蔑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立下如此功劳,再来我面前夸奖吧!” 坐在最前面的朱雄英眼看着事态就要失控,急忙站了出来打圆场。 朱允炆是朱雄英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朱雄英并没有因为朱允炆是他的弟弟,而偏袒于他。 同样的,朱雄英也没有偏袒朱高炽,尽量保持一碗水端平。 “你们两个都少说一点,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干什么?平白无故伤了和气,图让外人笑话!” 朱雄英不愧是朱雄英,短短的几句话,瞬间将朱高炽和朱允炆震的没有说话。 朱雄英来到讲台上,站在朱高炽的身旁。 他看着教室中的这些学生,说道:“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因为某些事情伤了和气,咱们都是一个班里的人!” 朱雄英的话,这些人不敢不听。可能他们的年龄都比较大,但朱雄英的身份摆在那里。 这个时候,陈松的那四个学生正在前厅里面准备着接下来的课程。 朱棣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学堂的大门外。 大门外面站着的卫兵也认识朱棣,所以便在第一时间通报了进去。 朱棣背着双手朝着里面走去,还没有来到前厅,就看见陈松那四个学生迎了过来。 为首的李知味一边走一边拱手,笑着问候道:“不知道燕王殿下前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朱棣也认识李知味,他笑着摆摆手,“我过来看看我那小子,你们几个不用如此拘束,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将世子殿下叫出来?”李知味试探的询问。 朱棣摇头,“叫出来干什么?我要看看平时他是怎么在学堂上学的。” 朱棣说着,朝着后面走去,李知味几人急忙走在朱棣的旁边。 还没来到教室,朱棣就听到了朱高炽的声音。 “兄长说的对,只不过我不想听到有人嘀咕我爹。我爹可是盖世大英雄,本事大着呢。皇爷爷都说我爹像他,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后妄议我爹。”朱高炽站在朱雄英的旁边,那股小性子上来了,依旧不依不饶的讽刺着朱允炆。 朱棣听到这声音加快脚步,站在了窗户边上。 往里面看去,只见朱高炽站在讲台上,小脸上满是愤怒。 朱棣嘴角微微扬起,刚才那番话说的,他心里高兴不已。 李知味站在朱棣的身旁,指了指窗户里面,示意要不要通知一下。 朱棣摇摇头,意思很明显。 朱允炆的脸色胀得通红,身子都被气得发抖。 “看在兄长的面子上,我就不骂你了,要是今日兄长没在,我铁定要收拾你一顿,你别看我胖,打你还是很轻松的!”朱高炽将右手高高举起,那肥短的小手指头指着朱允炆,脸上满是挑衅。 朱棣看了看朱高炽,又看了看朱高炽手指的方向。 见是朱允炆,当下心里就有些发虚。 该说不说,朱允炆毕竟是朱标的儿子,那可是未来皇帝的儿子,这能这样骂?更别说还是当着朱雄英的面骂。 “咳咳!” 朱棣咳嗽一声,将自己彻底显露在窗外。 “你这小兔崽子,在说什么呢?”朱棣佯装不知的说道。 朱高炽的眼睛瞬间亮起,顺着朱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原地呆了七八个呼吸,迈着小短腿,朝门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爹,您怎么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吗?” 朱棣笑了笑,看着跑出来的朱高炽,“做梦?怎么可能是做梦?俺就站在这里!” 朱棣说着,便准备弯下腰,想要将朱高炽抱起。 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却又直起了身板,声音也严肃了起来,“你刚才在干什么呢?” 朱高炽就好像没听到朱棣这句话,自顾自的抱住朱棣的大腿,扬起小脸,笑呵呵的说道:“爹,我好想你啊,做梦都想,也好想娘亲。” 听朱高炽这样说,朱棣心里一软。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行了,俺今天不是来了吗?”朱棣弯下腰,摸着朱高炽的头发,脸上的严肃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和煦。 “爹,我真的好想您。之前听说,您打了胜仗,别提有多高兴了……” 朱高炽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思念。 …… “将大门打开,所有人都站在外面,等候家主回归!” 朱静安站在前厅当中,指挥着下人。 府中又添了七八个下人,这些下人大多都是陈松出征之后,朱元璋赏赐的。 陈松的舅舅赵铁绳和刘翠坐在前厅里,作为长辈,不会像那些下人一样,迎接陈松。 朱静安在下人的搀扶下,站在了大门口。 没有想象中的气势,也没有想象中的荡气回肠。 陈松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从街道尽头跑来。 甚至没有战马,也没有马车,平凡的就好像普通人一样。 那些新添的下人没有见过陈松,虽然经常听到陈松的那些丰功伟事,可现在一见,却是如此平凡的少年,心里不免有些轻视。 站在朱静安侧后方的赵峰就好像听到了这些人的心声一样,回过头看了一眼。 大管家的威望在这些人心中根深蒂固,看的这些人低下了头。 陈松面带着笑容,完全不像是一个征伐四方的将军。 “我回来了!” 跑到朱静安前方四五步,陈松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服仪容,一脸笑容的看着朱静安。 朱静安的眼眶中有泪水酝酿,看着一脸笑容的陈松,朱静安快步上前。 生怕朱静安摔倒,陈松急忙搀扶住朱静安的肩膀。 “夫君回来了,终于平安回来了!”朱静安喜极而泣,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陈松拭去朱静安的眼泪,笑道:“这一路而来平安无事,且让你担心了!” “只要夫君平安就好!”朱静安说道:“舅舅舅妈还在里面等你呢,快赶紧进去吧!” “好!” 陈松重重的一点头,走了进去。 来到前厅,陈松冲着赵铁绳和刘翠一一行礼。 赵铁绳急忙将陈松搀扶起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开口说道:“只要回来就好,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功劳不功劳的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好!” “是啊,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就算这功劳没有,也认了!”一旁的刘翠也这样说道。 “快赶紧洗漱去吧,今天晚上可要好好的吃一顿团圆饭!”刘翠一脸笑容。 “好!” 陈松朝着后院走去。 陈松回归,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那个糟老头子陈谟,坐在京城的家中,头皮发痒,身体发麻。 “这货怎么没有死在草原上,还被他立下了如此功劳?”书房中的他不停的怒骂着,说着老天不长眼,世道不公之类的话语。 “这下被他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功劳,有这些功劳在身。想要对付,可没有那么简单了。 北边的战事了了,西南的战事也激战正酣。恐怕要不了多久西南就会被平定,那陛下一下子就从这些泥潭当中抽了出来。 到时候目光指不定会放在哪,万一放在什么一条鞭法,清丈天下田亩,官绅一体纳粮这些事情上面,那我等是士绅岂不是遭了殃?” 一想到这里,陈谟瞬间就急了。 “还有他那个狗屁新学,恶心人啊。得想个办法治治他,得压压他!” 陈谟背着双手,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 天上的月光明亮,桌子上的烛火也明亮。 陈松看着坐在桌子周围的亲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今晚的饭局没有美酒,只有一些刘翠酿的米酿。 度数不大,有些浑浊。 陈松捧起一碗,一饮而尽,嘴里满是甘甜。 “在草原上征战这么长时间,心里贪念的也就这点味道了。” 放下碗,陈松抹了抹嘴角的水渍。 赵铁绳和刘翠没有动筷,只是看着陈松。 “喜欢就好,这是你妗子特意酿的,你出征时酿的,就等今天了。”赵铁绳说道。 陈松端起桌子上的米酿缸,又倒了一碗。 舒舒服服的喝下,再吃上一块刘翠亲手烹制的饭菜,只是一个满足。 陈松这里欢快,朱元璋那里也是一样。 在坤宁宫中,朱元璋、马皇后、朱标和朱棣欢聚一堂。 另外一张桌子上,坐着朱标和朱棣的孩子。 朱元璋坐在上位,连连喝了好几杯酒,脸色开始变红,酒桌上的气氛也开始热烈。 “哈哈,老四啊,你不会是俺的儿子,没给俺丢脸。这次干得好,这场仗打得好,打出了国威,让他们知道,俺的大明可不是孱弱无能的前宋,俺更不是那个没骨头的赵构!” 第222章 黑衣宰相姚广孝 朱元璋面色通红,情绪激昂,说到兴尽处,直接站了起来,拍打着桌子,意气风发,就好像回到了征战天下的峥嵘时代。 “脱古思帖木儿小儿罢了,焉能与大明雄狮相抗?大明兵锋之胜,亦能横扫草原。 以后,俺要让他们都服服帖帖,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太平日子。”朱元璋站在那里,右手不停的在空中挥舞着。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朱元璋的身上,房间中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马皇后看着如此模样的朱元璋,连连感慨,“当年的才俊又回来了,当年,你们的爹,就是靠着这股气势,打下了这么大的疆域。” 马皇后看向朱标和朱棣,开口说着。 “行了,吃饭,吃饭!” 朱元璋坐在,收起刚才的气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越来越融洽。 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三分醉意,“舅舅妗子,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今天晚上的这些饭菜,几乎都是陈松一个人吃完的。 可怜的陈松,在草原上的那段时间,几乎没怎么吃过好饭。 “那你们就先回去睡觉吧,这里我来收拾!”刘翠说着就要收拾碗筷。 陈松急忙道:“有这些下人在,何必自己动手呢?” 陈松指了指旁边的那些下人。 刘翠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干点活!” “嗐,自己别太操劳,好日子还在以后呢!”陈松劝道。 赵铁绳站起身来,也劝慰道:“常青说的不错,好日子还在以后。反正府中有下人,这些事情就让下人去做。 哪里有主家和下人抢活干的呢?常青现在也称得上贵人,这要是传出去,平白失了身份。” 见众人这样说,刘翠也不在执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搀扶着朱静安来到卧室,伺候着睡下。 距离生产期越来越近,万事小心。 陈松小心翼翼的睡在床边,生怕朱静安有个什么事情。 夜晚渐渐过去,吃过早饭之后,陈松带着朱静安出去遛弯。 好久没有和朱静安这样逛过了,所以就想着陪着朱静安逛逛,解解闷。 去的地方是莫愁湖,之前这里陈松和朱棣来过。 只是现在和那时已经不同而语了。 莫愁湖的那个小楼依旧竖立在湖边,陈松和朱静安对坐在楼中,看着湖上的美景。 周边有游玩的百姓,春意一天比一天盎然,湖边的柳树发了新芽。 “以前来过一次,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一番美景!”朱静安看着窗外的湖面,说道。 朱静安以前来过一次这里,只是那时的年龄还小。 “记得夫君以前在这里写了一首临江仙,不知今日夫君可还能再写一首?”朱静安忽然想起了陈松之前在这里写的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 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 一阵微风吹来,湖面上掀起了阵阵涟漪,被春风吹皱的湖面,异常好看。 “当年那首临江仙,只是侥幸而已。既然想听,那就再做一首!” 陈松的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湖面,脑海中检索着洪武之后的诗词。 “有了,就这首吧!” 陈松眼睛一亮,旋即朗读起来:“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读到最后一句,陈松转过身来,眼含笑容,缓缓的读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朱静安羞红了脸,一脸娇羞模样。 “好好好,好词。常青果然不凡,好一个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就是比俺这种粗人厉害,俺只会说,娘子,俺稀罕你!” 伴随着阵阵爽朗的笑声,朱棣那魁梧的身体推门而进。 “说来这里看看,就被人说,有人占了俺经常待得地方。俺还寻思,到底是谁胆子这般大,竟然是常青。 说上来看看,走至门前,就听到了这首好诗,真是好,好啊!” 朱棣推门而进,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陈松。 “兄长!” 朱静安见是朱棣,忙站起,准备行礼。 “哎呦,妹子,你现在可是常青的心头肉,可要小心一些!”朱棣连忙伸出手,搀扶着朱静安又坐下。 陈松的目光放在了朱棣身上,正准备搭话,忽然发现朱棣的身后站着一个和尚。 这和尚五十岁左右,耳廓很厚,脑门圆润,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福相。 回过身来,朱棣看着陈松那疑惑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忘了给你介绍,这位高僧法号道衍,俗名姚广孝,是天界寺的僧官,通晓儒释道,曾拜师席应真,学习阴阳术数,挂树可通灵。 虽是化外之人,可一身本事不凡,对事情颇有几番见解。” 朱棣笑着,详细的介绍着这个和尚。 “黑衣宰相姚广孝,竟然是这个大和尚。也是,历史上的他,就是在洪武十五年和朱棣遇上的。 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看着眼前这个富态的和尚,陈松瞬间就知道了他是谁。 历史上朱棣身边的智囊之一,有着黑衣宰相之称的姚广孝。 只是,此人看上去和普通和尚没有什么差别,老老实实,普普通通。 如果不是陈松熟知历史,恐怕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见过道衍法师!” 回过神来,陈松拱手行礼。 朱棣指着陈松,对着道衍道:“这就是本事可通天的陈松陈常青!”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陈施主!”道衍道了一声佛号,算是认识了陈松。 “来人啊,伺候俺妹子下去休息,俺现在有些事情要做!” 朱棣看向身后的随从,说道。 陈松搀扶着朱静安站起,说道:“你就先睡一觉,我等会找你!” 朱静安点点头,在随从的服侍下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朱棣来到窗边,指了指外面的湖面,看向一旁穿着僧衣的道衍,“道衍法师啊,你觉得常青的这首词如何啊?” 道衍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说道:“这应该是一剪梅吧?这首词写的很好,丝毫不逊色于两宋之时的那些人。” 陈松笑了笑,道:“过誉了,只是随意而作,登不得大雅之堂,算不上什么美妙。” 陈松的这首词,是明朝的大才子唐伯虎所作,当然好了。 窗外春光正好,陈松和朱棣站在窗户边上,道衍站在两人身后。 “常青啊,这次父亲准备封赏你个侯爵,觉得如何啊?”朱棣侧过身子,看向陈松。 陈松并没有多少吃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多谢陛下!”陈松朝着皇宫方向拱拱手。 “父亲打算封你为富平侯,在你老家,赏赐你良田五百亩。良田的来源,就从二哥当中的扣。 同时,在城外赏赐你良田三百亩。初次之外,还有很多……” 朱棣说着朱元璋给陈松的赏赐。 “献俘仪式之后,就会对你封赏。到时候,会在通济门附近,择修建家宅,也不用蜗居在那个小地方了。 大明富平侯,你可是大明年龄最小的侯爷,甚至是年龄最小的勋贵。讲真的,俺都有些羡慕你了。”朱棣一脸高兴,为陈松开心。 陈松笑了笑,道:“当年我曾说过,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就算没有爵位,我也会为这个国家做事。” 朱棣道:“俺可做不到你这种,俺想的简单,有功劳就要有赏赐。” 站在两人身后的姚广孝终于开口了,“陈大人,不知道接下来有何种打算?” 陈松转过身子,靠着窗户,打量着姚广孝。 “法师一看就是精通佛法之人,也擅长卜算,不如法师给我算上一卦,看看我接下来是何种打算!”陈松饶有兴致地看着姚广孝。 史书对姚广孝的记载非常高,说他是一个智慧近妖之人,所以陈松就想看看姚广孝是否真的如同史书上说的那样。 而且,陈松也非常好奇,姚广孝的那个白帽子之事是不是真的? “卜算,不过小道。最重要的还是要看陈大人如何做。 倘若卜算真的有那么厉害,那天下大事,陛下又何须如此多的文武百官来辅佐?”姚广孝不卑不亢,不疾不缓的说着。 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说不定此时定然要吹嘘一番自己的本事。可姚广孝不仅没有任何吹嘘,甚至还劝陈松不要卜算。 “确实是高僧,和那些走江湖的骗子就是不一样!” 陈松这话哪里像是夸人?说是讽刺也不为过。 陈松其实并不讨厌姚广孝,只是有些讨厌姚广孝刚才的这一番话语。 朱棣哪里听不明白陈松这话的意思,他讪笑道:“常青啊,俺倒是觉得道衍法师说的不错。 昨天见到他之后,惊为天人,和他促膝长谈一整晚。俺觉得你听听他的话,也有好处。” 姚广孝还是刚才那副模样,不卑不亢。 没有因为陈松这番话而出现情绪波澜。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道衍法师厉害!” 第223章 大明富平侯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道衍大师好本事!”陈松夸赞道。 “常青啊,道衍大师可不是一般人,要不是没有这点度量,那还怎么做事呢?”朱棣站在一旁打着圆场。 “不得不说,陈大人的文采确实厉害。恐怕当世,很少有能超过陈大人的。 陈大人的这两首词,恐怕要让那些文人汗颜啊!”姚广孝接着说道。 陈松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和这些文人比,有什么意思?虽然从古到今,有很多文人立下了不世功勋,可在如今的朝中,这样的文人实在是太少!” “坐下说吧!”朱棣指了指面前的桌子,示意两人坐下来说。 陈松点点头,坐了下来。 三个人就这样围坐在桌子边上。 “不知道陈大人后面还有什么打算?” 坐定之后,姚广孝开口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就是新学罢了,这是我的重中之重,不能有片刻的松懈。”陈松淡然淡然的样子。 姚广孝没来由的笑了起来,陈松疑惑不解。 朱棣也是一脸疑惑,便问道:“不知法师为何发笑?” 姚广孝笑道:“陈大人说的淡然,但陈大人已经和这天下大事纠缠在了一起,以后的安生日子可不剩多少了。 至于新学学堂,虽然是重中之重,但是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陈大人去做。” “何以见得?”陈松问道。 “这种事情就是明摆着,北边的鞑子解决了,南边也快要平定。可是,天下就此太平了吗?不,距离太平还差的远,陛下雄心壮志,定然有更雄伟的目标。 而陈大人,这些事情都少不了你......” 姚广孝说着说着,神色忽然凝重起来。 陈松也皱起了眉头,其实陈松早已经知道按照朱元璋的性格,对天下的改变不止于此,后面的事情还多的是,这些事情,陈松也明白,大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这是陈松早已料到的事情,可要是一个外人,若非特别了解陈松和朱元璋,恐怕不会说出这番话。 陈松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姚广孝,“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智慧近妖。这番话,就算是朱棣,也不曾说出。” 朱棣的眼睛圆瞪,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法师这话是什么意思?俺觉得很有道理,可又听不怎么明白,可否说的明白一点?”朱棣问道。 姚广孝道了一声佛号,摇摇头,沉默不语。 见姚广孝这样,朱棣也不再追问。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愿如此吧!”陈松感慨一句。 “其实,冥冥之中,一切早已经注定,我们做的事情,无非就是按照注定的运行下去罢了!” 姚广孝忽然说出这一番没来由的话,听的陈松和朱棣疑惑万分。 故作深沉! 反应过来之后,陈松心中冒出了这样一个成语。 “今天趁着这良辰美景,咱们何不如醉上一会?”朱棣笑着看着两人。 陈松道:“行啊,那就醉上一会!” “贫僧以茶代酒,陪两位不醉不归!”姚广孝道。 在朱棣的安排下,酒菜很快就布置了上来。 陈松和朱棣不停的推杯换盏,两人的年龄,不过少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立下如此功勋,就算是嚣张跋扈也是正常,别说只是喝酒了。 这场酒喝得陈松和朱棣非常舒服,一直到黄昏时刻。 ...... 时间换换而过,献俘仪式如约而至。 太和殿外面的广场上,旌旗招展,风卷着旗帜,猎猎作响,文武百官沿着中轴线肃立。 朱元璋高坐在文武百官的前方,在朱元璋的两侧,一方由猛士控制着的猛虎,一方是控制着的花豹。 铠甲明亮的大汉将军站在朱元璋的两侧,脸上满是肃穆。 各种乐手聚集在文武百官的旁边,在往两边,就是侍立着的大汉将军。 在文武百官的后面,有一个搭建起来的高台,上面有几个竖立着的木桩子,那是用来控制战俘的地方。 陈松和朱棣作为这次战事的将领,身上穿着出征时的铠甲,两人站在朱元璋的前面,大声呼喊:“臣,奉陛下之命,蒙苍天赐福,先贤护佑,于正月十三日大破贼兵于捕鱼儿海,俘地保奴......” 陈松和朱棣的声音在太和殿的上空不断地飘荡着,高坐上位的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面带笑容。 陈松和朱棣喊完,行至一侧,兵部尚书站出,行至朱元璋前面,面向文武百官大声唱道:“展国威,献俘!” 一时间,礼乐声起,雅乐声不绝于耳。 地保奴、捏切来等人在大汉将军的控制下,朝着朱元璋走来。 行至朱元璋面前,身后的大汉将军猛然踹向这些人的膝关节后面,一下子将这些人踹的跪倒在地。 “万胜!” 大汉将军高呼。 “可知罪否?!” 朱元璋站起,指着这些俘虏,质问。 地保奴抬起头,脸上的灰败愈发严重。 一个大汉将军一脚踹来,踹在了地保奴的腰上。 忍着疼痛,地保奴喊出了颤抖的两个字,“知罪!” 这两个字是早已经教给地保奴的,要是不会说,那后果比现在还要惨。 “拿起!” 朱元璋一指高台,大呼一声。 大汉将军们又控制着这些人朝着高台而去,将他们挂在了高台上。 雅乐声大了几分,文武百官皆呼万岁。 在众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朱元璋回到了大殿中。 献俘仪式并没有完,待会会转至谨身殿,进行庆功。 所有的仪式都结束后,已经到了晚上,吃完庆功酒,陈松带着几分醉意,回到了家。 朱静安已经睡下,为了不打扰朱静安,陈松睡在了书房。 第二天天不亮,陈松走在了上朝的路上。 举目四望,四下皆黑暗。 马车从黑暗中而来,又往黑暗中去。 陈松距离皇宫进,所以每次上朝都是步行。 大殿外面的太阳升起,陈松的脸上多了不少期待。 朱元璋高坐皇位,面向文武百官。 朱标手持圣旨,站在朱元璋的前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力功臣富平侯陈松......赐家乡良田百亩,聚宝山下,良田百亩......” 圣旨宣读完毕,陈松行至中央,行礼,领旨。 朝中官员,武将脸上满是嫉妒。 如此年轻的侯爷,简直世所罕见。 文官不忿,这货成了侯爷,以后就更难对付了。 礼部尚书任昂站在官员当中,咬牙切齿,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朱棣站在大殿百官前方,脸上满是笑容。 “平身吧!”朱元璋大手一挥,示意陈松站起。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元璋笑道:“你可是朝中最年轻的侯爵,当年李商隐写过一首《富平少侯》的诗,你可不要像诗中的富平侯一样。” “臣定然不忘陛下的教诲!”陈松掷地有声的道。 早朝就这样过去,陈松带着圣旨,走出了宫门。 朱棣本来想前去恭贺,可却被朱元璋叫住了。 陈松拿着圣旨,回到了家中,还来不及给朱静安展示,庆童就携带着大量的赏赐以及侯爵所需要的那些东西来到了家门前。 因为朱静安怀有身孕,不便行走,所以陈松就没有让朱静安出来。 陈松带着府中剩下的那些人走出了大门。 朱元璋的赏赐很多,有玉如意,铜瓜,银锤等等象征侯爵身份的东西。 搬这些东西,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将所有东西搬进家门,陈松有些尴尬的发展,自家的房子,已经没有地方放这些东西了。 也是,这可不是一个两个的东西,数量多到数不胜数,林林总总好多种。 无奈,陈松只好将其放在前院当中。 就在陈松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时,朱棣带着随从出现在门外。 都是老熟人了,门房也没有通报,直接将朱棣放了进来。 “常青啊,怎么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呢?怎么不找个地方,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朱棣看着站在院子中愁眉苦脸的陈松,一脸笑容地走了过去。 陈松回过头,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朱棣,说道:“我也想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可我现在没有地方放。 我家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剩余的房间当中还放着我的那些书籍及药品。” “嘿嘿,这事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估计早就将家中的那些东西都扔了,全部用来放这些东西。你可倒好!”朱棣揶揄道。 “嗐,都重要。要是我那些东西不重要的话,我早就扔了,怎么可能会留到现在!”陈松笑道。 “行了,不说这个了,你的地契拿到了吧?俺爹让俺明天带你去聚宝山那里看你的土地。 俺爹对你可非常看重啊,给你的那些土地全部都是良田。有一部分甚至还是用来种红薯和土豆的肥田,这次也划给了你。 除了这些土地之外,还给你批了二十来户农户。这些农户都是种地的好手,有他们在,就等着丰收吧。” 朱棣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转悠着,一边看着陈松的这些东西,一边解释着事情。 第224章 得力帮手 “田契我已经拿到手了,我打算明天过去看看!”陈松看着朱棣说道:“聚宝山可是一个好地方,名字好,土地也好!” “怎么说呢,来你这儿除了这个事情之外,还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俺爹没有明说,但是根据他所说的那些话,俺自己推测,恐怕你将来有的忙了!”朱棣走到陈松旁边。 陈松问道:“什么事情?” “怎么说呢?俺爹打算实行官绅一体纳粮以及一条鞭法,清丈天下田亩,还有宝钞之事。 虽然俺爹没有明说准备在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事情,但估计没有多久了,而这些事情大部分又都是你提出来的,那这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你的头上。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到时候只需要负责掌个总就行,剩下的事交给那些手下去做吧。 估计你这事恐怕会很难,这些事情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从读书人的嘴里抢粮。 如果你的新学学堂已经开了很多年,现在又有很多的学生可用,那实行下来没有什么难事!可现在吗?感觉还是有点难。” 朱棣拍着陈松的肩膀,说着一些劝勉的话语,“不过,俺爹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到时候说不定会给你配一个非常强有力的帮手!” 可是,朱棣脸上的笑容看在陈松的眼里,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陈松看了两眼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殿下,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没有出发去封地?这不太正常!” 陈松这一句没来由的话,让朱棣有些搞不懂。 “不是,这话什么意思啊?俺爹没说让俺回封地啊!”朱棣一脸纳闷。 “这不就对了?殿下刚才说,陛下肯定会给我配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而陛下有没有急着让殿下回封地,那殿下不妨大胆的想一想,陛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陈松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朱棣心里发毛。 “你的意思是说,俺爹有可能让俺配合你做这件事?”朱棣的下巴抽了抽,脸色变得就像是苦瓜一样。 “不可能吧,俺爹不可能让俺做这件事情吧,俺粗手粗脚的,这件事情交给俺很有可能要办砸!” 其实,朱棣根本就不想把这些事情揽过来,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 这些事情对朝廷来说,作用很大,可想要实行下去,其中艰难,朱棣自然明白。 就算日后能实行下去,那这一辈子的骂名可就拖不了了。 这些文人干其他的事可能不行,论起骂人那可真是厉害。 一想到这些事情,朱棣打了一个哆嗦。 “这事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吧,我看殿下还是赶紧向陛下请示,赶紧回封地吧,不然,脱不了干系。”陈松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不难分析,朱元璋要做的这些事情都非常的困难。 如果带头的人没有绝对的威望,别说实行下去了,搞不好都会被那些文官揍上一顿。 陈松和朱棣两人刚刚从草原回来,又打了大胜仗。带着这股威势,不敢说顺顺利利的将这些事情实行下去,但也要比之前好上很多。 说到这里,陈松忽然一愣,他看向皇宫方向,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一切该不会都是老朱安排好的吧? 很有可能,我提出来的那些政策对于朝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尤其是对他老朱,更是非常有利,唯独损害士绅和官员的利益。 恐怕他早就想将这些事情实施下去,可这些事情不同于其他事,更不同于市舶司。 市舶司之事,朱元璋可以一言九鼎,直接吩咐。 可这些事情不一样,这些事情牵扯面非常广,一个不好很容易半途而废。 如果那个时候让我来干,恐怕也不太行。 毕竟文官也不是吃素的,而我又势单力薄,就算有很多办法,但也架不住那些文官里在背后瞎捣鼓。 这次出征回来,携大胜之威,再加上朱棣。 要是来完成这些事情,不敢说非常简单,但也要比之前好上很多。 “恐怕当老朱看到徐达的军报时,第一瞬间就想到了让我顶上去。 我就说嘛,我连仗都没打过几场,就拍板而定让我顶上去,怪不得,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陈松心里连连感慨。 “如果俺爹真的是这个打算,你觉得俺回封地有用吗? 就算俺现在偷偷的跑回封地,估计不出多久,就会被俺爹派出来的人抬过来! 怪不得,俺就说嘛,怎么好几天了,俺爹也不让俺回封地,甚至连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恐怕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朱棣挠着脑袋,抬头纹皱在一起,脸苦的就像苦瓜一样。 陈松来到那些东西前面,拿起两个银瓜,在手中比划了一阵。 “殿下,我觉得你现在还是去探探陛下的口风吧,也好早做准备!”陈松说道。 “唉,俺再去一趟御书房。”朱棣一拍自己的大腿,叹了一口气又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将朱棣送出门外,看着朱棣的背影,陈松笑着摇摇头。 “老朱可真舍得,竟然让自己的四儿子跟着我干这件事情! 也是,朱棣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在地位上肯定比不过朱标。 我要干的这些事情受益人最大的就是朱标,老朱不可能让朱标亲自下场干这事儿,所以只能交给朱棣。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对朱棣的看重,只是这个看重实在是有些太那啥了!” 转过身子,陈松又走进了大门。 天上的太阳开始降落,陈松坐在卧室的床上,给朱静安把脉。 估摸着预产期,也不剩半个月了,陈松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脉相很稳,没有什么异常,可陈松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打算等朱静安睡着之后,再到医院中仔细检查检查。 一夜就这么过去,转眼之间陈松又站在了大殿之上。 打了一个哈欠,陈松聚精会神的看向朱元璋。 昨天朱棣说的那些事情,陈松晚上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朱元璋很有可能就在这几天宣布这些事。 朱元璋可不是一个安分的皇帝,他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 果然,事情没有超出陈松之预料。 朱元璋的目光在陈松身上停顿了十几个呼吸,然后又看向文武百官。 “大殿中的官员,可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常言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俺朱元璋能有你们这些能人才子辅佐,是俺的福气……”朱元璋说个不停。 陈松的脸上写满了茫然,这还是朱元璋吗?这还是那个说一不二,杀起文官来就像杀鸡一样的朱元璋吗?今天怎么竟然说了这些话? 这不正常,这太不正常,朱元璋什么时候会夸赞文官? 不只是陈松,大殿当中的这些官员,也大都懵逼。 大殿当中的这些文官,哪里听过朱元璋说过这种话。 一时之间,大殿中竟然有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寂静,尽管朱元璋在夸他们,可他们依旧低下了脑袋,不敢言语。 朱元璋的夸赞,宁可不要。 朱元璋就好像没察觉到这股诡异的寂静,依旧自顾自的不停夸赞,差点没将这些文官夸到天上去。 果然,朱元璋停了下来,语气一转,看向陈松,“常青啊,之前有人说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不知常青如何看待?” 陈松缩了缩脖子,暗道一声,“呵,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是纠缠到这件事情上了,还让我出头,不愧是你朱元璋啊。” 陈松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 “陛下,臣以为官绅一体纳粮非常好!”陈松说道。 “一派胡言!” 陈松的话音刚刚落下,就有一道尖利的喝骂声响起。 礼部尚书任昂站了出来,指着陈松的鼻子,破口大骂:“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优待士绅时间久远,甚至可以追溯到汉朝之时,传承至今,已有千年,怎么能说废就废? 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全都是在放屁!我看这件事情之前就是你鼓捣出来的,在此妖言惑众蛊惑陛下,其罪可诛,其言当杀!” 任昂现在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样子,将读书人的那点斯文全都扔了个一干二净,就像泼妇骂街一样,如果这里不是金銮殿,恐怕早就冲上去厮打陈松了。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毫无波澜。 陈松瞅了瞅任昂,然后转过身去,看着朱元璋,“臣以为,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应该立即实行,不能再耽误一毫一刻。” “真是胡言乱语,陛下万万不可听陈松之妄言!”任昂急忙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大声的喊道。 朱元璋装作面露难色的样子,说道:“任爱情说常青这是胡言乱语,不知可有何证据?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不能随意胡说!” 任昂急了,这让他上哪找证据?而且,这种事也压根没有证据啊。 任昂急的满头大汗,指着陈松,身子不停的颤抖,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第225章 有个叫做崇祯的皇帝 “陛下,臣臣臣可是为了朝廷,句句属实啊,陛下!”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任昂直接跪了下来,冲着朱元璋不停的磕头。 这正是这些文官们的拿手好戏,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冲着皇帝磕头,说着一些表忠心的话语。 正所谓,鸟为财死,人为食亡。 除了这个任昂之外,又有几个御史站了出来。 他们站在大殿中央,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为首的那个御史将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冲着朱元璋说道:“陛下,士绅乃朝廷之根基,万万不可动。 倘若没有士绅管控地方,那那些刁民将会肆无忌惮的作乱。” 这个御史说的不错,在某种程度来说,古代没有士绅还真的不行。 但也仅仅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说没了他们不行。 从唐朝之后,当世家门阀开始没落,士绅这个阶级就开始崛起。 世家门阀的没落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尽可能的让他们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怕,然后不停的向统治阶级强调他们的重要性。 两宋之时,一直到前元,士绅就是靠着把控地方,才能耀武扬威,存在这么长时间。 朱元璋面无表情,静静的捋着下巴上的胡子。 为首的这个御史再次说道:“陛下,当年您问鼎天下的时候,士绅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 这个御史不断的强调着士绅的重要性。 朱元璋的眉毛忽然皱在了一起,这个御史虽然说的都是事实,虽然语气足够平缓,可让朱元璋心里不爽。 朱元璋听来,就好像是在说,没有你们这些士绅,这天下就不是我的,好像没有你们这些士绅,大明就不会存在一样。 朱元璋是何等皇帝,怎么可能会听得进去这样的话? 朱元璋的脸色逐渐变冷,正准备发怒,可却被陈松插了一脚。 “行了行了,别在这说这些话了,听得我都恶心!”陈松踏出一步,露出恶心的样子,右手捂住口鼻,几欲作呕。 任昂和这些御史全都怒视着陈松,就想将陈松当场撕了一样。 陈松脸上的恶心样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讥讽。 大殿中的那些文官们全都怒视着陈松,更有甚者,牙齿都快咬碎了。 陈松甚至都能听到那些嘎吱嘎吱的声音。 陈松的双手背在身后,身子一挺,脖子一抬,环视了一下四周。 朱元璋见陈松这个样子,便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期待着陈松的下文。 “咳咳!” 陈松轻咳两声,右手伸出,指向天空,缓缓说了起来,“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虽然说有些荒诞,但我感觉却非常真实! 那么我今天就将这个梦给诸位说一说!” 说到这里,陈松看向朱元璋,请示道:“陛下,不知可否让臣接着说下去!” 看着这个样子的陈松,朱元璋的嘴角没来由的微微上扬,“这小崽子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话,且叫他说下去!” “行了,你接着说吧!”朱元璋捏着下巴,然后有兴致的看着陈松。 陈松告了一声谢,然后说了起来,“我做的这个梦非常奇怪,传说在大明最东边有一片叫做美洲的地方。 这个地方上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名字和咱们大明刚好一样。 这个国家唯一和大明不一样的是,传承了近三百年。 俗话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这个国家能绵延三百年年,自有其的道理。 这个国家的末代君主叫做崇祯,登基之时,他只有十来岁还是个少年! 诸位可知,为什么只有十来岁就登基了吗?” 说到这里,陈松面向文武百官。 目光从文武百官身上掠过,这些官员就好像在听志怪小说一样,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既然没人说,那我就接着讲吧。之所以这个末代君主十来岁就登基,是因为他的兄长驾崩了。 他的兄长驾崩之时,也不过二十来岁。可能诸位很好奇,为什么他的兄长驾崩之后,不把皇位传给他的儿子,而传给他的弟弟? 那是因为他的兄长没有儿子,不是说他的兄长那方面不行,是因为他兄长的儿子没有出生就被人弄死在了肚子里! 他的兄长为什么驾崩呢?是因为得罪了当时的官员。当时这个国家风雨飘摇,北方有强敌环伺,内陆又有灾祸不断! 这个国家的人口数量比立国之初增长了三四倍不止,可是税收却在不断的下降。 利国之初,每年收取的各种税收,能有八九百万两白银,可到了崇祯他哥时,却只剩下两百多万两。更恶心的是,一年到头,茶税只有区区十二两! 剩下的那些白银都去哪儿了呢?全都被这些官员贪污了,因为这个国家也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优待士绅,优待官员,从来不收这些人的税。 剩下的那些百姓一看朝廷不收这些人的税,那么就将自己手中的土地投献到这些人的名下,然后只需要给这些官员交税,而不需要向这个国家交税。 长此以往,官员越来越富,国家越来越穷。 崇祯他哥倒是个好皇帝,北方战争连年不断,为了解决北方的边患。 所以就培养了一个叫做魏忠贤的太监,让这个太监帮他想办法弄钱,可是呢,这个太监倒是忠心耿耿,但他怎么能玩得过那些身经百战的文官呢? 最后魏忠贤没有办法,只能祭出屠刀,看谁不顺眼就杀谁,然后就抄家灭族的杀,辛辛苦苦弄来了很多钱,准备投往北方边境。 可结果呢,这些钱走出京城之后,剩下的只有三四成,到了边境,被那些大小军头一分,到了士兵手上连半成都不够!” 任昂的脸色开始扭曲,大殿当中的这些文官也大都面露不忿。 甚至连那些勋贵,也都露出了非常厌恶的表情。 倒是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的在想着陈松的这些话。 “满嘴胡言乱语,陈松小儿,你住嘴!” 任昂一拍地面,双眼猩红的指着陈松,大声的呵斥着。 那几个御史也火冒三丈,发尽上指冠,大声的冲着陈松咆哮,“陈松,你说这个国家也叫大明,你意欲何为?你是在咒我大明只有三百年江山吗?” “陈松小儿,你心术不正,意欲何为,岂不造反?” “陛下,臣请斩了陈松,此人就是个妖言惑众之徒,恐有张角之弊!” 一时之间,大殿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这些文官一个劲的向朱元璋请求。 朱元璋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够了,都闭嘴!” 朱元璋忽然呵斥,大骂声在大殿当中不停的回荡着,直接盖过了这些官员。 大殿为之一静,朱元璋看向陈松,说道:“接着讲下去。” 陈松接着说了起来,“后来呀,崇祯的兄长驾崩了,年纪轻轻的就驾崩了,在后花园游玩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落入了水中,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就那样死了! 唉,真是一个可怜人呀! 可是呢,他的弟弟比他还可怜!他弟弟接手了他的江山之后,内忧外患不断,没过多久就被那些造反的打到了京城脚下! 在打到京城脚下之前,国库已经空虚了,里面连老鼠都没有,这个皇帝倒是想平定这些造反的人,可奈何手中没有钱啊。 而北方边境上的那些边军早已经被那些大小军头控制,皇帝的调令也不好使,这些士兵不见钱是不会动弹的。 这个皇帝没有办法,就只好向朝中大臣文武勋贵以及他的老丈人借钱。 可是呢,他的老丈人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还将自己家里的那些器物全都拿到大街上去卖,让这个皇帝颜面尽失。 最可气的,是这个皇帝的皇后给了这个皇帝老丈人一万两银子,说,你将这一万两银子给陛下吧,别让陛下太难看。 可是呢,这个老丈人却从中间贪污了一半多。 后来啊,国家亡了,那些造反的人打进了京城,而这个皇帝倒也实现了他当初的诺言,自缢身亡殉国了。 可是呢,造反头子并没有放过京城中的这些官员,尽管造反头子刚刚进京的时候,朝廷当中的这些官员已经换了屁股,将这个造反头子当成皇帝来对待。 可是这个造反头子对这些官员依旧伸出了屠刀,在京城搜刮了好长时间,最后啊,从这些官员手中搜刮了几万万两银子,这还不带这些官员往自己家里弄的!” 说到这里陈松停了下来,大殿当中寂静的就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朱元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站在他下面的朱标,若有所思的看着陈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昂的脸色已经发白,白的都快赶上白灰了。 其他的官员们也大多愤怒的看着陈松,更有甚者已经攥紧了拳头。 如果这里不是金銮殿,恐怕陈松就被这些官员给撕碎了。 “真是有好笑的,你们说这些官员一年到头的俸禄能有多少?这些造反头子竟然从他家里搜出了那么多,好几万万两啊。 这可是这个国家不知道多少年的税收啊!啧啧啧,真是厉害,这个国家都亡国了,还不忘优待官员读书人!” 第226章 陛下,您也要交税 “皇帝呢,倒也不错,可是呢,他的手下的那些官员,一个个的混账都不如! 可能是这些官员们太平日子过得久了,不知道他们手中的权力以及富贵是谁给的。 他们以为自己换一个皇帝就能够绵延自己的富贵,可他们并不知道,造反头子的手下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也不想一想,他们如果投靠了那个造反头子,那造反头子手下的那些人该怎么想? 所以说,从他们有这个想法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但他们不自知啊,他们以为他们自己是最重要的,到头来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 陈松的语气逐渐平缓,虽然里面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听在所有人的耳朵中,此时却是如此的炸耳。 就好像是在说,你们这些文官就是天生的投敌者,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只伺候一个皇帝。 就好像是在说,你们这些官员只要有更强者入主中原,你们的头就会向着谁。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陈松,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消失,甚至连沉思都没有,就那样静静的看着。 大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当寂静结束的时候,便是接连不断的怒骂声。 甚至有些官员都朝着陈松这边挤来,想要动手。 朱元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然后神色一凛,目光一炬。 那些官员止住了脚步,停了下来,他们可以不怕陈松,但他们不能不怕朱元璋,要知道胡惟庸案,还没有结束呢,人还没有杀够。 “行了,今天的早朝就到这里吧!” 朱元璋站得起来,大手一挥,朝着外面走去,只留下了满朝文武。 大殿当中的这些文武百官就像是死了爹妈一样看着陈松,就好像陈松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一样。 对此,陈松只是轻蔑的笑了笑。若是想要改革这个国家,眼前的这些人是必须要面对的。 “陈松小儿,你待如何?” “陈松,你就是一个妖人!” 各种各样的谩骂声以及诋毁声响了起来,他们朝着陈松扑来。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一边低声念着:“千凿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 声音随着陈松的步伐往外面行走。 这首诗注定要被历史记住,本来是于谦于少保所作,现在却到了陈松这里。 这首诗刚好能表达陈松现在的心情,索性也就拿了过来。 看着陈松的背影,所有的官员都咬牙切齿,官绅一体纳粮,这是砸了所有人的饭碗。 “陈松,别忘了,你也是勋贵,你也是个侯爷,我就不相信你也要交税!” 不知是哪个勋贵跳了起来,指着陈松大骂着。 陈松停下脚步,侧过身子轻蔑的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交税?我当然会交,我可不是偷税漏税的人。” 说罢,陈松便放天大笑。 “哈哈哈哈!” 在阵阵爽朗的笑声当中,陈松离去。 朱棣越过人群走到了最外面,看着陈松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睛中涌动着别样的光芒。 “俺怎么有一种俺不如他的感觉?”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就被朱棣赶紧甩出脑海,可不知怎么,怎么甩都甩不出,就像是扎了根一样,死死的固定在朱棣的大脑当中。 “唉,俺之前只佩服俺大哥,现在,唉……” 朱棣背着双手离去。 陈松刚刚走出皇宫,还没来得及往远处走,庆童便追了出来。 “陈大人,不,陈侯爷,陛下现在要找您!”庆童来到陈松的身后,一脸恭敬的说道。 敢与天下人为敌,光是这份胆气,就足以傲世朝堂了。 看着陈松那稍微有一些单薄的背影,庆童有些疑惑,不过是弱冠之姿,为什么净要干一些冒天下大不违之事? 陈松心里的那股火热,哪里是庆童这种太监能够理解的? 正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爱的实在是太过深沉,不然陈松完全可以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勋贵,一辈子太太平平。依靠着医术,陈松可以保证自己的后半辈子将会过得很好。 可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吗?陈松已经给出了答案。 陈松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在庆童的带领下,往御书房走去。 “陈侯爷,有一句话我想问问您!”庆童微弓着腰,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恭敬一些。 陈松瞥了瞥庆童,“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就是很好奇,这样的事情对于陈侯爷来说,并没有任何利益,陈侯爷为什么要做?这可是得罪天下人的事情啊,想不通!”庆童一脸疑惑。 陈松没有直接回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仅此而已罢了,*******,*******!庆童啊,庆童,有些事情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简单,这天下不能只是这样!” 说话之间,庆童带着陈松来到了御书房外面,禀报之后,陈松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书房,陈松就听到了有人在念自己刚才读的那首诗。 “千凿万击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 陈松瞬间就听出了,这是朱元璋的声音。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元璋脸上的表情逐渐舒展。 “常青啊,你是个有责任,是和那些人不一样的官员!常青,俺相信你!”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已经证明了朱元璋的态度。 “找你过来,就是为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不知道你有何想法?”朱元璋问道。 “陛下,想要让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彻底的实施下去,就必须要用狠招!”陈松说道。 朱元璋微微诧异,道:“狠招?什么狠招?难不成要举起屠刀?” “不,不是屠刀! 臣敢问陛下,官绅一体纳粮是否涉及各地藩王!” 陈松这句话听的御书房中的那些太监以及侍女心惊胆颤。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庆童,哆哆嗦嗦吓得不知所措。 这话都敢说,要是放在其他的人那里,说不定会直接被拿下,真是有你的。 果然,朱元璋的脸色也变了,下把抽了抽,表情有些不自然。 受限于时代局限,朱元璋觉得,这天下都是俺的,俺打下这天下,为的不就是让后世子孙平平安安不吃苦,能富富贵贵一辈子吗? 现在竟然还要交税,那俺打下这天下干什么? “那是俺的儿子,照这么说,那俺是不是也要交税?”朱元璋反问。 陈松没有任何退缩,梗着脖子点了点头,“是的,陛下,在臣看来,只要是大明的人,不管是谁都要交税!” 这话听得朱元璋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常青啊常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你真的是,你真的让俺很意外啊!” 朱元璋站了起来,来到陈松的面前,拍着陈松的肩膀,“你是不是跟俺在开玩笑?什么还要让俺交税? 俺要是还交税的话,那当年俺还打什么天下?俺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交税,你现在竟然盘算到俺的头上来了? 俺是皇帝,俺不是官员,更不是普通老百姓,从古到今,还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要交税呢!” 陈松之所以敢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立下的那些功劳。而是对现在的朱元璋有足够的了解。 朱元璋是喜欢杀人不错,但杀的大多都有问题。 只要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朱元璋是不会杀的。 更何况,陈松的出发点是为了朝廷,是为了这个天下,朱元璋更没有理由诘难陈松了。 “陛下,这税啊,每个人都要交! 如果陛下不交的话,那那些王爷就没有理由交。 王爷们部将那王爷下面的那些公爷侯爷伯爷驸马都尉,是不是也可以不交或者少交?毕竟他们的地位仅次于王爷? 这样一来,那那些六部尚书是不是也可以不交?毕竟他们的职位也不低! 六部尚书都没交了,那那些侍郎还交不交?这没办法让下面那些人服众啊!”陈松语气柔和地解释着。 朱元璋绕着陈松走了一圈,眼睛中满是审视,“不对,你这个话有问题,俺一时半会被你绕进去,不知道该如何驳斥,但你这个话绝对有问题!” 朱元璋想了想,还是觉得有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索性先让陈松回去。 “行了,你先回去吧,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必须要实施下去,只是让俺交税这个事,还要让俺再考虑考虑!” 朱元璋回到了上位,朝着陈松摆摆手。 等陈松走出去之后,朱元璋在御书房想了半天,觉得有些烦闷,便走了出去。 来到了坤宁宫,朱元璋带着马皇后在坤宁宫附近漫无目的的转悠着。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呀,一有什么问题就会来找我,就好像我是那诸葛亮一样!”马皇后走在朱元璋的身旁,柔声说道。 第227章 聚宝山下 “你呀,一有事情就来找我,就好像我是那诸葛亮一样!”走在朱元璋旁边的马皇后,一脸柔情的说道。 朱元璋缓步向前,一边走一边说着:“每次来你这儿,俺的思维会开阔不少。 今天来你这儿确实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怎么说呢?反正确实是让俺有些不舒服!” “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一个皇帝不舒服?”马皇后有些诧异的问道。 在马皇后看来,朱元璋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最近这段时间当中又整治了不少官员。 在这种情况下,哪里有官员敢找朱元璋的麻烦? “倒不是有人找俺的麻烦,怎么说呢,反正这件事情吧,俺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俺就是想不通,所以俺就想让你帮着想想,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朱元璋停了下来。 “什么事情,竟然让你如此愁眉苦脸,这可不多见呀!”马皇后说道。 “还能有什么事情,就是常青弄出来的!”朱元璋说着,将陈松说的那些话阐述了一遍。 朱元璋接着说道:“你觉得怎么样?常青说,如果俺不交税的话,那么俺的那些儿子也就不用交税了。 俺的那些儿子不交税,那那些公侯伯以及驸马都尉也不交税,这些人不用交税的话,那那些六部尚书也可以不交税或者少交税,如果这样一来的话,那么交税的人只有普通老百姓! 俺总觉得这些话有问题,可俺就是有些弄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这绕来绕去将俺绕了进去!所以,俺就想想让你帮着看看!” 马皇后一脸认真的听着朱元璋的声音,朱元璋说完之后,马皇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一脸沉思样。 过了好一会儿,马皇后才开口说道:“这话肯定是有问题,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我也有些不太明白! 只是啊,重八,你陷入了一个魔障了!” 听马皇后这样说,朱元璋脸上的疑惑更重了。“这话什么意思啊?俺怎么就陷入魔障了?”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皇帝,你就算交税又如何?交的那些税到了哪里?最后不还到了国库? 只要交的这些税全都在国库,那和你的有什么区别?你不过就是左口袋进了右口袋而已,你说你纠结个这个有什么意思? 你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你的!国库肯定也就是你的,你说你纠结这些是不是多余了?”马皇后一脸认真的解释着。 朱元璋的眼睛逐渐亮起,他一拍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的说道:“妹子,还得是你!俺一时半会被陈松这货给绕了进去,没想到这茬。要不是妹子你这样一提醒,俺还真的搞不懂。” 说着说着,朱元璋的脸色又凝重起来,“话是这样说,可俺的那些儿子不是也要交税吗?自家人疼自家儿子,让他们交税,俺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重八啊重八,你又魔障了。那是你的儿子啊,他们把税交上来之后也是放在国库里。 他们交了多少税,然后逢年过节,你再把他们交上来的那些税赏赐给他们,这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不就更能体会你的恩赐了吗?这不更让他们感受到你的恩典了吗?这是好事儿啊!” 马皇后不愧是历史上贤明的皇后,短短几句话就将这件事情理得清清楚楚,彻底打消了朱元璋的所有疑虑。 要是让陈松解释,不一定有马皇后解释的这么好。尽管他是女的,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次于朝中那些大臣。 其实马皇后还有一点没有明说,那就是通过这个税收,可以控制当地藩王。 明初的各地番王都是有实权的,手中有兵有人,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但以后朱标要是做了天下呢?万一这些人心里有个什么不满,那该怎么办? 而这个办法虽然说只是一个税收的由头,但只要这个由头起来了,就能想办法控制他们,就能趁机削弱他们的力量。 朱标毕竟是马皇后的亲生儿子,在马皇后的心里,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是很重要的。 以后朱标坐了天下,又或者说朱标的儿子坐了天下,下面的那些王爷们有不臣服的,有伺机作乱的,那么便可以通过这个政策来控制他们,来削弱他们的力量。 税收的份额肯定要牢牢把握在皇帝的手中的时候,说要让你交多少税就要让你交多少税,这合理合法。 你若是不从,那就是欺君,那就是公然挑衅这个税收政策,你不交税,那让那些交了税的人怎么看,到时候你可是天下之敌啊! 这些话马皇后没有明说,因为她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朱元璋肯定是要发怒的。 明初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傻子,马皇后能被朱元璋疼爱那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本事。 “常青还给俺讲了一个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听得俺胆战心惊,俺就怕有一天这个故事最后落在大明的身上!” 朱元璋长叹一口气,又开始往前走,一边将陈松讲的那个故事陈述了出来。 马皇后跟在朱元璋的身后,静静的听着。 朱元璋将故事讲完,停下脚步,他看着马皇后,说道:“妹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烧饼歌》?” “《烧饼歌》?这不是刘基之前作的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马皇后有些疑惑。 朱元璋没有直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而是低声念叨着:“天下饥寒有怪异,栋梁龙德乘婴儿。 禁宫阔大任横走,长大金龙太平时。 老拣金精尤壮旺,相传昆玉继龙堂。 阉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 念完之后,朱元璋的眼睛深处有一道非常古怪的光芒,他看着马皇后,说道:“刘伯温在烧饼歌中说,阉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 这个八千女鬼解下来,不就是个魏字吗? 常青说那个末代皇帝的兄长,因为朝廷空虚,所以将阉人弄了出来,给自己揽钱给朝廷揽钱,然后用于对付北边的敌人以及内部的叛军。 而揽钱的这个阉人正好叫做魏忠贤。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姓魏,名字中又有忠贤两字,这难道只是巧合?” “你什么时候竟然开始相信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了?常青讲的那个故事也不过是现编的,刘基说的那个烧饼歌,估计也是胡说八道的。 这两者之间能有什么联系,你就是疑心太重,该吃吃,该喝喝,别想那么多!”马皇后劝道。 “你说的不错,听你的,不想这事了!” 朱元璋表面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下,依旧在不停的琢磨着。 朱元璋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他并不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只是一个是刘基,已经死去多年,一个是陈松,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朱元璋一时之间无法穿透。 “难不成常青身上还有俺不知道的事情?该不会他也像那刘基一样,会算卦?卦能通灵?不行,得找个时间试探试探,这事堵在俺的心里实在难受!”朱元璋暗暗想着。 陈松现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朱元璋给盯上了。 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吩咐下人注意照顾朱静安,就准备带着人去一趟新学学堂。 刚刚走出大门,迎面就遇上了走过来的朱棣。 “你要干什么去?”朱棣看着陈松,问道。 陈松站在朱棣的面前,指了指新学学堂的方向,“正准备去一趟学堂!” “还去什么学堂?先去城外看看你的那些田地吧,学堂什么时候去都行,先把你的那些田地安顿好再说!”朱棣说着,作势朝城外走去。 聚宝山距离这里并不近,可现在天色尚早,也不用那么赶时间,所以朱棣想着步行而去。 中午,陈松和朱棣来到了聚宝山下。 聚宝山景色优美,风景俊秀奇丽。 山下有着大量的良田,这里有河流,所以这些良田都是上好的水田。 朱棣站在一处空地,指了指一个方向。 顺着朱棣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能看到一排排房屋。 这些房屋就在那里,因为马上就是饭点,所以房屋的上空飘荡着阵阵炊烟。 “那里就是你的土地,从那里到这里都是你的,那些房屋就是你的那些庄户。 如果不实行你那个什么所谓的官绅一体纳粮,这些庄户根本就不需要交税。 这些土地都是你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庄户都是给你做工的。”朱棣说着。 “俺的意思是,以后你就在这里建一个庄园,闲来无事就待在这里,比通济门那里要清闲很多。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多好?” “聚宝山!”陈松念叨一声。 “行了,跟着俺去看看你的那些庄户吧!”朱棣带着陈松朝着那些房屋走去。 两人没有携带仪仗,也没有让人通知,安安静静的朝着庄户居住的地方走去。 路上还能看见几个鼻涕孩,一脸天真的看着陈松和朱棣。 第228章 你说你姓方?! 因为正是饭点,所以道路上的庄户很少。 陈松跟着朱棣,停在了一家宅院外面。 这家宅院面积比较大,有一个比较大的院子,大门两边还挂着对联,看上去倒有几分不凡。 朱棣指着这家院子的大门,对着陈松说道:“这家人识字,所以是这些庄户的大管家,平时管着这些庄户,如果你觉得他不满意,可以将他换了!” “那倒不用,只要他做事做得好,就没有换的必要!”陈松说道。 “去将门叫开。”朱棣指着大门,对着自己身后的随从说道。 一个随从从朱棣身后走出来,到大门面前,敲响了大门。 “谁啊?”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阵阵急促的脚步。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身子,探出了大门。 此人长得细皮嫩肉,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庄户,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陈松一脸疑惑的指着这人,看向朱棣,“殿下,您确定这是庄户?而不是某个读书人?” 庄户是读书人,怎么看起来有些扯淡。 “他就是庄户,只不过当庄户的时间不长。 他之前本来是户部一个官吏的儿子,后来牵扯进胡惟庸案,他的父亲被治罪,本来他要是被流放到北平那边去的,后来你这边缺人,缺一个管事儿的,就将他留了下来!”朱棣细细的解释着。 陈松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细皮嫩肉的庄户呢?” 这人明显认识朱棣,在见到朱棣之后,立马将大门打开,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弓着腰,“不知燕王殿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朱棣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指着身旁的陈松,对着这个庄户说道:“他就是你们的主家,他就是当今富平侯,陈松,陈常青。” 庄户抬起头来,看着陈松,眼睛中满是不可思议。 陈松的年龄看上去比这个庄户还要小,如此年轻便是大明的侯爵,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陈松一脸笑容的来到这个庄户面前,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祖籍在哪儿?” “小人姓方,叫方陉!”这庄户认认真真的说道。 “方什么?”陈松有些呆,一下子想到了从聚宝山发家的那位。 方陉不知道陈松的反应为何如此大,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说你叫什么?是哪个字?清醒的醒?”陈松问道。 “不是,是井陉的陉。不是清醒的醒!”方陉解释道。 “井陉的陉。我还以为是清醒的醒!”陈松嘟囔一声。 “常青啊,怎么了?”看着陈松这个样子,朱棣插话问道。 陈松瑶瑶头,“没事,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重要!” “那行吧,那我带着你去看一下你的那些田地吧!”朱棣又带着陈松朝着远处的田地走去。 来到一处田间地头,陈松背着双手,看着眼前的土地。 不得不说,眼前的土地质量确实好,肥的都能流出油来。 看来朱元璋确实没有亏待陈松,将附近最好的土地给了陈松。 朱棣站在陈松的身旁,笑眯眯的说道:“我说实话,俺都有些羡慕你,这么好的土地,俺爹可没给俺一亩,全都留给了你。 从这里往北走,差不多有两三里地的路程,那里就是你舅舅待的地方,是专门用来种植土豆和红薯的地方。 可能你不知道,现在那个地方盖了很多粉条作坊加工,出来的那些粉条现在基本上全都成了军粮。 但不得不说,虽然那次粉条我吃的确实有些恶心,但那玩意确实好,确实比咱们大明现在用的军粮好上不少。 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仅凭着这次战功的话,你不一定能封一个侯爷。 连带着之前的那些功劳,所以封你一个侯爷,谁也挑不出毛病。” 陈松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四周。 天上的太阳开始西沉,空气当中飘荡着一股饭香味儿。不用说,肯定是附近庄户做出来的饭菜。 回去的时候,陈松看到了扛着锄头朝着田地里走去的庄户,现在天空已经晚了下来,但同样的,下午也正是劳作的好时候。 农民们的生活从古到今都没有多大的改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些农民的要求也并不多,不过是每年能吃饱饭罢了。 …… 现在的朱元璋心情非常不好,甚至说都有些愤怒,他坐在御书房中批阅着奏折,在他前面,站着十几个朝中大官。 其中户部尚书首当其冲,他冲着朱元璋说道:“陛下,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万万不可动啊。这事要是实施下去,那便是自毁朝廷根基。 此法之刁钻,危害已经超过了当初的前元。这是陈松这个贼子弄出来的阴谋诡计,他的目的就是在于瓦解我大明内部,从而让前元再次入主中原。 陛下,臣以为应当立即抓捕陈松,严加审讯,看看他的来历到底是如何。 他的来历一直是个谜,臣不相信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郎中。” 户部尚书说完话之后,又有几个尚书站了出来,为户部尚书发声。 御书房中的官员林林总总站着有十几个,朱元璋坐在皇位上,自顾自的批阅着手下的奏折,似乎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朱元璋的决心已定,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必须要实施。 所以说,这些官员现在说的这些话和放屁没有区别。 “陛下,要是交税的话,那那些各地藩王交不交?臣看陈松他还想要让陛下您交税。 这岂不是天下之大笑话,从古到今哪里有皇帝交税的?” 户部尚书这话看似是在贬低陈松,其实是拉朱元璋下水。 如果朱元璋同意这话,同意说皇帝不用交税,那么各地藩王也不用交税,那么引申一下,他们这些文官以及各地士绅也就不用交税。 户部尚书说完这话之后,御书房中的那些官员全都安静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看向大殿中的这些官员。 “让皇帝交税,让俺交税,俺认为可以。不就是交税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说俺也没有什么俸禄,但俺手中还有不少的皇庄以及织造局玻璃窑什么的,这些也应该交税。 户部尚书,你下去之后将俺的那些皇庄什么的都俺算一算,看每年要交多少税。” 众官员:“…………” 御书房中的这些官员傻了,他们傻眼了,他们没想到朱元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户部尚书呆呆的站在原地,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如果这里不是御书房的话,恐怕他都会伸出手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已证实现在自己没有在做梦。 “不是,这这怎么可能?不是,陛下,不是这……” 户部尚书语无伦次,他有一万句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你们这些人下去吧。俺都要交税,更别说你们了。俺的那些儿子也要交税,这天底下就没有不交税的人!”朱元璋下了逐客令。 御书房中的这些官员没有办法,只能退出去。 这些官员走出去之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聚在一起,商议着该怎么办。 这些官员心里也看得明白,朱元璋交税不过是左手放到右手,进的都是国库。 户部尚书长叹一口气,一脸厌恶的说道:“这个陈松真是个祸害。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鼓捣的,竟然也鼓捣的陛下交税,这不是胡闹的吗? 全天底下,整个历史,从古到今,有哪个皇帝交税的? 这皇帝过得还不如普通老百姓,真是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朝廷威严何在?到时候朝廷不就成了赤裸裸的笑柄了?” “说的对,可现在已经成了这样,咱们又有什么办法?”一个官员附声说道。 “唉,不行,这事万万不能这么实施下去。 你我出身贫寒。好不容易入朝为官,为的也不过是身上衣服口中食。 这下倒好,陈松这个小祸害,现在竟然要掀了咱们的锅,这怎么能行呢? 优待士绅官员,这可是传承了好多年的事儿,怎么能在今天说断就断呢?” “没错,得想个办法!” 这些官员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朱元璋虽然听不到这些官员说的那些话,但也能猜到这些官员是个什么反应。 只不过,这些官员的反应,朱元璋压根就不在乎,这件事情,朱元璋势在必得。 “交税,俺当然会交税了。但是俺交税,你们这些人也不能少,该交的税都必须给俺交上!”朱元璋自言自语的说着。 “对了,你派人通知一下常青!让他将官绅一体纳粮的具体章程制定出来,尽快将这件事情先实行下去,不可再拖了,后面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必须要加快速度了!”朱元璋看向坐在一边桌子旁,处理奏折的朱标。 朱标站起,走了出去。 第229章 朱静安生产 这件事情朱标本来可以派人去做,可朱标觉得这件事情比较重要,所以就自己亲自去了一趟。 在陈松家的前大厅中,朱标坐在上位,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陈松,说道:“今天来你这是有一件事情要让你去做,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已经不得不施行,此事也不能再耽搁了。 今天来你这儿就是告诉你,先拿出来一个具体的章程,然后禀报上去,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最早会等到静安生产之后。” 陈松早已料到,朱元璋不可能忍得太长,官绅一体纳粮对朱元璋的好处实在是太大了,这里面的诱惑,朱元璋不可能能抵挡得住。 陈松说道:“官绅一体纳粮,很早之前我就开始盘算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构架,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将具体的章程制定出来!” 朱标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早有准备,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朱标说着,离开了陈松的家。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朱静安的生产之日也已经来临。 在生产前七天,陈松就请假,待在家里时刻准备着。 在生产的前一天,陈松将朱静安带进的卧室,方圆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并且有李三娃和张铁牛他们死死的把控着。 为了安全起见,陈松将朱静安带到了医院。 有医院在,朱静安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医院的产房当中,陈松看着躺在床上的朱静安,大口的呼吸。 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陈松不可能不紧张。 除了陈松紧张之外,朱元璋也紧张。 朱元璋在御书房中批阅着奏折,手下的朱笔已经停了好长时间,没有落笔。 在一旁忙碌的朱标时不时的朝着朱元璋这边看来,朱元璋的反应被朱标看在眼里,他知道朱元璋心里现在在担心一些什么。 朱标站起走到朱元璋的面前,小声的问道:“父亲,可是担心妹妹的生产?常青可是一个好大夫,他的医术不必多说,有他在,定然会平安无事。” 朱元璋回过神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说的是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俺这心里却总有些忐忑。 就好像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的那样,不知为何总是平静不下来。” 不管怎么说,朱静安都是朱元璋的闺女,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只是没有对儿子那份热烈罢了。 “要不我去看看?”朱标试探的问道。 朱元璋点点头,“行啊,那就去看看。” 朱标朝着外面走去。 带着随从没有多长时间,朱标便来到了陈松的家中。 在陈松家的后院,朱标看到了陈松的舅舅以及舅妈,还有陈松的表哥表弟。 还有府中的几乎所有人,这些人围在后院当中,走来走去,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焦虑。 朱标一脸的疑惑,产房应该就在卧室,怎么站的地方,距离卧室有那么长的距离? 而且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从卧室当中传来。这不正常啊! 看到这里,朱标心里不由的涌现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朱标心里慌了,急忙朝着这群人走去。 来到赵铁绳的面前,朱标指着卧室询问:“卧室可是产房?” 赵铁绳见是朱标,正准备行礼,可却被朱标拦住。 朱标摆摆手,“不用行礼,我想问你产房,是不是在卧室?” 赵铁绳回过头看了一眼卧室,认真的说道:“产房就在卧室。” 朱标心里的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凝重,便问道:“那为什么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而且你们为什么距离产房那么远,为什么不过去?” 站在一旁的刘翠说话了,她说道:“殿下,不是我们不过去,是常青不让我们过去。 他不仅不让我们过去,他还禁止任何人接近卧室接近产房,你看他们几个,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我们也没有办法。” 朱标急了,“什么意思?不准任何人靠近,难道说产房里面只有常青一个人吗?这不是儿戏吗?” 赵铁绳一脸无奈,“卧室里面只有常青的一个。” “这怎么行?”朱标脸上的着急更甚了。 朱标当然不知道陈松的接生方法,在朱标看来,接生的时候应该有稳婆不断的端着热水进去,然后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妇人生产时的喊叫声。 可是,现在的这里安静得就像是夜晚的树林一样,没有什么声音。 卧室当中连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朱标虽然非常相信陈松的医术,可现在的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到朱标心里都有些疑惑。 “不行,我要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朱标狠下心来,也顾不上什么,朝着卧室走去。 站在门口附近的李三娃张铁牛等人看着朱标朝着这边走来,立马迎了上去,横在了朱标的身前。 “殿下,您不能进去。” 李三娃开口说道,止住了朱标的脚步。 朱标指着房门说道:“为什么里面连一点点动静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 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两个负得起责任吗?让我进去,要么就让常青出来。 这个局面实在是太诡异了,没有一定点的声音,你们觉得正常吗? 你们见过谁家生孩子像这样这般?” 李三娃和张铁牛不说话了,他们也知道这样不正常,可是陈松给他们的死命令就是不要让任何人进去,他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办法,就算眼前的人是朱标,他们也不会让朱标进去。 “殿下,不行,您不能进去,您今天就算是弄死我,我也不能让您进去。”李三娃说道。 朱标怒了,“不让我进去,那你就让常青出来。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这不正常。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这事儿也不能怪朱标,毕竟陈松压根就没在卧室当中。 这个时代的生产方式,朱标就算亲眼没有见过,但也知道。 毕竟,朱标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今天的这个场景超出了朱标的预料,这和他之前儿子出生时的那些场景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朱标要进去,李三娃和张铁牛拦着朱标不让他进去,双方就这样推丧着,局势眼看着就要失控。 就在局势即将失控的时候,阵阵婴儿啼哭声从卧室当中传了出来。 朱标眼睛瞬间亮起,随后一把将李三娃和张铁牛推开,朝着卧室冲去。 张铁牛和李三娃正准备追赶,朱标身后的随从一把将这两人拉住。 朱标跑到卧室门前,正准备推门而进,房门却被陈松从里面打开。 只见陈松怀抱着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走了出来。 朱标呆在了原地,看着走出来的陈松,稍微一愣。 “出生了,可是平安?”缓过劲来之后,朱标急忙询问。 陈松脸上一脸笑容,他看了看怀中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又看了看朱标,一脸笑容的说道:“母子平安,是个儿子,大胖小子。” 陈松嘴角咧着,不停的笑着,朱标也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不停地在院子当中回荡着。 “好好好,大胖小子,好啊。常青啊,这可是你的福气啊。” 朱标凑到陈松旁边,脑袋朝陈松怀中凑去,嘴里不停的说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这个外甥。” 朱标凑到孩子的面前,孩子现在闭着眼睛在不停的啼哭着。 朱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哈哈大笑着:“常青,这孩子可真胖,可真像你。” 陈松嘿嘿一笑,“那是当然,我可是大夫,不敢说别的,最起码在孩子这一方面,在养胎这一方面,我还没服过谁。” 朱标拍了拍陈松的肩膀,“走先进去吧,外面风大,可别让孩子吹了风。” 进了卧室之后,朱标发现卧室当中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到什么都没有,连一丁点的血迹都没有,连一丁点的血腥味都没有,干净到不像是产房一样。 朱标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生产的东西。 没有见到一盆热水,没有见到一点点带着血迹的棉布。 看到这里,朱标不由得怀疑起来。 可这个怀疑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朱静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兄长您怎么来了?” 朱标的怀疑被朱静安的这一声拉回了现实。 朱标朝着朱静安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是父亲让我过来的,今天是你的生产之日,父亲有些担心,害怕出现什么状况,所以就差我过来看看。” 朱标来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的朱静安,开口说道。 朱静安笑道:“能有什么事情?不相信别人难道还不相信常青吗?有他在,能出什么事?” 陈松抱着孩子站在一旁,陪话:“这倒是,不乱说,我的医术,殿下还不放心吗?这天底下,不是说我陈松自负,医术能超过我的,恐怕没有。” “这话说的没错,可为什么刚才没有任何动静呢?房间中,为什么又没有任何生产时的东西?”朱标问道。 “这重要吗?孩子都在我怀里了,这些事情重不重要,又有什么意思?” 第230章 陈炯昌 “孩子都在我怀里了,这些事情还重要吗?”陈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打了一个岔。 朱标倒是想再询问,可听陈松这样说,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的也是,孩子都在怀里了,母子都已经平安,还管那些干什么? “殿下,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孩子平安,静安也平安。”陈松说道。 朱标不再搭话,来到朱静安身边。 朱静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人精神状态还不错。 看到这里,朱标终于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心朱静安的安全。 “现在感觉如何?”朱标问道。 朱静安挤出一个笑容,“没有什么问题,感觉还行!” “有我在,能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开些补药方子,让我妗子弄一下,坐月子这期间,肯定能将身体补回来!”陈松抱着孩子来到了朱静安的边上。 朱静安的眼睛放在了陈松怀中的孩子上,陈松见此,蹲了下来,将孩子放在了朱静安的旁边。 朱静安的眼睛中满是柔情,脸色也好上很多。 “对了,孩子的名字你们决定了吗?也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朱标看向陈松和朱静安。 朱静安说道:“名字还没给起呢,要不然这样,让父亲给取一个?” 朱标在听到朱静安说名字还没起时,有些微怒,毕竟起名字可是一件大事,可听到后半句话时,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瞬间消散。 “这倒也行,这样吧,你们两个就先在此歇着吧。我先回宫了,孩子起名字之事就交给我吧,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朱标说着就朝着外面跑去。 来时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兴奋。 朱标速度很快,没多长时间就来到了御书房中,此时的朱元璋还在批阅着奏折。 朱元璋趴在桌子上,手中的朱笔不停的在奏折上写着批语。 “爹,母子平安,是个儿子!”朱标飞一般的跑进御书房,冲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就大声的说。 朱元璋抬起头,脸色一喜,将手中的朱笔放下,直接走了下来,来到朱标的面前,一脸惊喜的问道:“真的是个大胖小子?” 朱标的脑袋点的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爹,孩儿看过了,就是个大胖小子!脸蛋胖嘟嘟的,和常青长得非常像。对了,他们夫妻俩现在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他们说让爹给取一个名字,这两个人可真会挑时候。” 朱元璋没有任何不满,反而非常兴奋,“哈哈哈,这两人倒是有孝心。这两个人倒是有心了!” 朱元璋不觉得给孩子起名字是一件劳累的事,反而觉得这是两人的孝心。 自从给陈松起那个字之后,朱元璋对起名字之事就格外的感兴趣。 现在陈松的孩子出生,朱元璋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朱元璋二话不说,将刚才奏折上的那些事情全部抛之脑后,开始琢磨陈松儿子的名字。 “啧啧啧,他爹常青的字是俺起的的,现在轮到他。他们父子两人呀,可真的是……” 朱元璋笑着摇摇头,然后聚精会神的思考起来。 “陈,说文解字注:宛丘也,韵会有也。舜后妫满之所封。 他爹叫松,字常青。名字中有一个木字,而木生火,所以他的名字当中必须要有一个火字旁。 这个火字旁的字,又不能和你们儿子那些名字的字重合,这可是一件难事啊。”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小时候缺什么,长大了之后就会对什么越重视。 朱元璋小时候没怎么读过书,所以长大之后对于知识非常看重。 他的那些儿子孙子的名字,必须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来取。 朱标这一辈儿是木字辈儿,几乎每个人的名字当中都有一个木字。 所以,朱元璋的孙子辈儿,几乎每个人的名字当中都有一个火字。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到最后随着宗室人口不断的增多,而这些字却又是有限的,所以为了解决明朝宗室取名之事,当时的礼部官员们就开始生编乱造。 这样一来,就生编乱造出很多本不应该存在的字。 这些字可不是没有一丁点的价值,在后世当中化学元素周期表上面的那些字,大部分都来自于朱元璋的后世子孙。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朱元璋也为科学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朱元璋觉得陈松名字当中有一个木字,那么陈松的儿子名字当中应该就有一个火字。 朱元璋不停的念叨着《说文解字》、《尔雅》等古文书籍当中的记载,同时在御书房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显然,朱元璋对这件事非常的上心。 朱标站在一旁想要插话,可不知道说什么。 “炯,这个字不错,这个字很好。” 朱元璋眼睛忽然一亮,瞬间想到了这个字。 “这个字有光亮的意思,字义非常的好。 既然如此的话,就叫他陈炯昌吧。 对,就叫他陈炯昌。好名字,这是个好名字!” 朱元璋眼睛大亮,哈哈大笑起来,为自己想到的这个名字而高兴。 朱元璋来到桌子前取出一张宣纸,大笔一挥,写下了陈炯昌这三个字。 拿着这张宣纸,朱元璋交给了朱标。 “你现在赶紧派人,将这个名字统治常青就告诉他,他的儿子以后就叫炯昌了。 至于他家的字辈表,等俺有时间了,让礼部给他制定。同时,让人带一些礼品去。告诉静安,让她最近好好养身体,别想别的事。”朱元璋看着朱标,说道。 朱标急忙带着朱元璋的吩咐,又走了下去。 陈松坐在床边,手中的孩子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赵铁绳和刘翠以及赵峰,赵岭围坐在床边,赵铁绳不停的摩挲着手掌,想要抱孩子。 可陈松并没有看到赵铁绳的这个样子,只是自顾自的看着怀中的孩子不停的傻笑着。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陈松怀中的孩子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去。 “好啊,终于有儿子了,常青啊,静安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以后你可要好好的对她。 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侯爷了,但是你要记住,不管你是什么爵位,你都要好好的对静安。”赵铁绳的目光放在了陈松身上,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严肃的劝道着。 陈松不停的点着头,“知道了,肯定的,这事儿你就放心吧。” 说话之间,庆童带着一大帮子人来到了大门外。 这些人携带着朱元璋的赏赐,摆满了整个大门外面的空地。 庆童来到大门前,敲响了大门。 没多长时间,陈松走了出来,至于怀中的孩子,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摇篮当中。 刚刚打开大门,陈松就看到了站在外面一脸笑容的庆童。 朝着庆童拱拱手,陈松来到了庆童面前,“哟,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陈松指着庆童身后的那些赏赐。 庆童微微笑道:“陈侯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公主殿下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可是大喜事呀,这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赏赐,还不快赶紧让人搬进去?” “这就搬,这就搬!”陈松说着,朝着站在门后面的几个下人招招手,“赶紧叫人过来,将这些赏赐全都搬进去。” 赵岭这个猴孩子嗖的一下从陈松的身后窜了出去,他跑到了这些赏赐面前,一脸惊讶的大喊着:“这么多好东西,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哥,快赶紧把这些好东西都搬进去吧!” 赵岭的反应让众人皆哈哈大笑。 庆童站在陈松的面前,看着正在把东西往里面搬的下人,说道:“陈侯爷,要不了多久,你的新宅子就会建成,到时候,想要去您家,恐怕没有什么身份,会很难进门吧?” “瞧你这话说的,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再说了,如果我是那样的人,你觉得我会站在这里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吗?”陈松说道。 明朝初年的这些太监,可不如中后期的太监那般厉害。 明朝初年的这些太监说好听点是皇帝的家奴,说难听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奴才。 那些品阶小的官员可能要卖这些太监几分面子,但如果像陈松这种正儿八经的勋贵,不卖他们的面子,他们也无可奈何。 庆童讪笑了两声,“朝中像陈侯爷这样的人可不多啊!” “嗐,多不多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对了,除过这些赏赐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陈松问道。 庆童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朱元璋的御笔。 “这是世子的名讳!”庆童将手中的信封交给陈松,解释着。 陈松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将自己儿子的名字起好了。 心里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个时间实在是太短了,陈松害怕是朱元璋胡乱起的。 打开信封,只见宣纸上书写着陈炯昌三个大字。 陈松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这里面的道理。 “没想到老朱将五行相生相克这一套,居然也拿到了我儿子的身上!” 第231章 从中都和直隶开始? “没想到老朱竟然将五行相生相克这一套理论拿到了我儿子的身上。 这倒也正常,老朱可是这套理论最忠实的拥护者,能拿到我儿子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陈松将这张纸叠好,揣进怀里。 站在一旁的庆童急忙搭话道:“陈侯爷,陛下说了,会让礼部给您制定字辈表,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庆童的这个说法倒是让陈松微微有些吃惊,让礼部给陈松制定字辈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代表了朱元璋的态度,毕竟如今整个朝中几乎没有一个人有如此待遇。 “那可真是多谢陛下了!”陈松朝着皇宫方向拱拱手,然后对着庆童说道:“公公回宫之后,请转达在下的感谢。同时告诉陛下,等我忙完了手中这些事,竟然会亲自进宫叩谢陛下!” “好说好说,这些事情都好说。陈侯爷的心,陛下肯定会知道的!”庆童说着。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外面的这些赏赐很快被搬了进去,朱元璋和马皇后给的赏赐可真的多。 像什么玉如意、什么首饰、什么百年老山参了,琳琅满目,林林总总。 陈松看着庆童等人离开的背影,感慨道:“孩子现在已经出生了,恐怕官绅一体纳粮这事也要开始实行了。我的清闲日子又要过到头了。” 陈松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家里。 ……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之间已经是炯昌满月之时。 此时已经是四月份了,如今的金陵城里已经开始炎热。 陈松的新宅子还没有修建好,所以满月酒就放在了这个家里。 陈松在京城中认识的人虽然不多,但是来的人却不少。 朱标派了代表过来了,朱标有事抽不开身,朱元璋也派了代表过来。而朱棣在京城中闲着又没有什么事干,所以就亲自来了。 市舶司那边,官员们也派出了代表前来。还有医馆,太医院,学校以及徐达汤和他们也都派了代表过来。 在陈松的前院当中,这里摆放了十几个桌子,桌子上放着满满当当的酒菜,陈松端着酒杯在这些桌子间不停的穿梭着,招呼着前来的客人。 在后院的饭厅中,这里摆放了一个桌子,只有和陈松关系特别好的人才有资格来到这里,当然了,目前就只有朱棣一个。 徐达汤和他们还在外领兵,朱元璋和朱标虽然派遣了代表过来,但是论及身份,他们也没有资格坐在陈松的后院。 陈松在前面忙活了半天,最后带着几分醉意来到了餐厅。 坐下来之后,朱棣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朝着陈松一敬。 “行了,别装出这幅快要死了的模样,喝酒才是正事,赶紧的!” 朱棣面露笑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陈松也没办法拒绝,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家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坐了下来,陈松拿起筷子夹着桌子上的饭菜。 朱棣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并没有喝,而是看向陈松,说道:“贤侄的满月酒已经办了,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两个就得弄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了,你那个章程写出来了没有?都这么多天了应该写出来了吧!” “虽然说这几天一直在忙碌着我儿子的事情,但官绅一体纳粮的章程我早就写出来了,只是没有时间交给陛下。 今天过去之后,我就会将官绅一体纳粮的章程交给陛下,但是你我要做好准备,我感觉这期间超不过十天,咱们两个就要开始行动了!”陈松咽下一口饭菜,说道。 “真的是,俺是真没有想到俺这次打了胜仗,后面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情,也幸亏是你,要是旁人,俺早就跑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朱棣的脸色有些扭曲。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这可是得罪整个天下所有士绅的事情,一般人看见这种事情避之不及,如果不是陈松的话,朱棣才不管这些事儿,早就跑了。 “我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好做,但是有些事情咱们必须得做,不是吗?”陈松说道。 “俺什么时候能有你这么洒脱就好了,行了行了,不说这话了,喝酒喝酒!”朱棣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两人推杯换盏,一直持续到晚上。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陈松从床上小心翼翼的走下,摸着黑将灯点亮。 朱静安正躺在床上熟睡,床边的摇篮当中,陈松的儿子也睡得正香,时不时的骨碌一下嘴,可能是在做着什么香甜的梦。 陈松蹑手蹑脚的来到摇篮边,俯下身子,在陈炯昌那稚嫩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房间中的灯光亮起,朱静安睁开朦胧的眼睛。 “是不是要上朝了?”朱静安眯着眼睛问道。 身体还没有彻底的恢复过来,最近这段时间当中朱静安异常的困乏。 “是啊,马上就要上早操了,你先睡吧!” 安慰着朱静安睡下,陈松开始穿衣。 衣服穿好,陈松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一般来说,像在勋贵这种家庭,孩子都有专门的奶娘管。而且,晚上孩子大概率是会跟着奶娘睡的。 奶娘陈松不用担心,朱元璋早就给陈松找好了,但是陈松晚上并不想让孩子跟着奶娘睡,陈松来自后世,在陈松看来,自己的亲生儿子晚上必须要放在自己的旁边,不然,陈松可睡不安稳。 穿戴整齐,陈松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朝着皇宫走去。 走进大殿。陈松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前几天,陈松忙碌着自己儿子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来上早朝。 这是陈松这几天上的第一次早朝,他站在那里,自然而然的吸引了朝臣的目光。 礼部尚书任昂站在那里,瞥了一眼陈松,低声咒骂着:“真是老天爷不长眼,竟然让这个狗东西生了一个儿子,他就只配生女儿,老天爷真不长眼睛。” 像任昂这样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朝中的这些官员大都在心里极力的咒骂着陈松。 朱元璋坐在皇位上环视一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当中的陈松。 今天的早朝特别无趣,基本上和陈松没有什么关系,一个上午过去,早朝也过去了。 下朝之后,陈松被朱元璋叫到了御书房中。 陈松怀中揣着早已写好的章程,来到了御书房中。 朱元璋高坐上位,看着走进来的陈松,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近来可好?” 陈松回道:“托陛下的福气,都好。” “既然都好,那就准备做正事吧,之前让你写的章程写的怎么样了?”朱元璋直言询问。 陈松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交给了走下来的庆童。 “回避下,已经书写完毕,上面书写着臣关于官绅一体纳粮之事的所有见解以及具体的框架。 可能并不算详细,但按照这个章程实行,也能够完成官绅一体纳粮之事。”陈松回道。 朱元璋点点头,从庆童的手中接过这本册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陈松站在下面,耐心的等待着。 朱元璋看的非常认真,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陈松书写的内容很多,就像是一小本书一样。 看了很久,朱元璋才看了一半。 “你在这里面说,要先从清查投献开始?而且,主要地方放在了中都以及直隶?这也行?”朱元璋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投献是什么,朱元璋早已经了解,中都和直隶是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不相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会有人敢搞这些事情。 朱元璋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常言道:灯下黑。 中都和直隶是勋贵最多的地方,也是淮西勋贵的势力所在,不用说,在这些地方肯定是投献最严重的地方。 现在是洪武年间,并不是大明中后期,所以洪武年间,投献在士绅官员下面的土地,在中都和直隶这片地方上,并没有投献在勋贵的名下多。 之所以选在中都和直隶,因为这里正是最难整治的地方。 地方上的那些士绅实力再大,也比不过直隶和中都的这些勋贵。 所以,这个地方是最难搞定的。但同样的,只要搞定了这里,以后的那些事情就方便多了。 “陛下,中都和直隶是天子脚下,当然先从这里开始! 要官绅一体纳粮,首先要搞清楚他们名下的土地,然后按照这些土地进行收拾。”陈松打了一个哈哈。 陈松不愿意实话实说,要是实话实说,估计现在朱元璋根本就坐不住。 陈松在写章程的时候,派人调查过,对中都和直隶的情况了如指掌。 在中都,很多土地被勋贵们跑马圈地,土地上的百姓都成了勋贵的佃户。 这事情在淮西勋贵当中是一件公开的秘密,朱元璋也曾经在中都赏赐了很多土地给勋贵们。 “你说你还要从至正年间到现在的秀才举人进士名单?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朱元璋再次问道。 第232章 被泼大粪了 “你说还要至正年间到现在的秀才、举人、进士名单,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朱元璋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陛下,朝廷律法,优待士绅。这些有功名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免税额度,尤其是举人往上,免税额度更是大的惊人。 所以臣必须要知道,如今全天下有多少秀才举人,多少进士。”陈松说道。 对于前朝的秀才举人进士,大明也承认。 朱元璋为了能够让天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安定下来,所以不得不承认前朝的这些读书人。 朱元璋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这可是一个海量的数字啊,直到现在,大明王朝到底有多少秀才、举人、进士,朱元璋自己也不太清楚,礼部那边的名单也不是很全。 朱元璋皱眉道:“常青啊,至于整个大明朝有多少秀才举人进士,俺也不知道,恐怕礼部那边的名单也不准确。 这样吧,你还是先从中都和直隶开始吧,先把这两处地方搞定。 如果能将这两处地方按照你章程上的那个形式来办,成功之后,将你章程上的流程,当成推行天下之法。” “臣遵命!”陈松只能按照朱元璋说的来办,毕竟,朱元璋说的也有道理。 “此次事情就由你和老四一起来办吧,你们所需要的人手,俺会从京营当中给你们调派,总共一千人。 所需要的书吏吏员账房,俺都会给你们配套完备!你们需要什么,俺就提供什么。”朱元璋一脸认真的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先下去准备准备吧,圣旨待会就到。”朱元璋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走出御书房,陈松直接朝着自己家而去。 坐在前厅当中,陈松静静的等待着朱元璋圣旨的到来。 没多长时间,宣读圣旨的官员携带着朱元璋的圣旨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前。 早已准备好的香案摆在大门前方,看着香案身后的陈松一家人,宣旨官员张开手中的圣旨,大声的朗读着。 “……委任陈松为税务督办总大臣,兼都察院右都御史……” 宣旨官员的声音不停的回荡着。 陈松这次的兼任官职为督察院右督御史,这是仅次于督察院左督御史的官职。 左都御史是都察院的一把手,右督御史就相当于督察院的二把手,但是大部分情况下,督察院右督御史都是加衔的存在。 陈松从地上站了起来,将圣旨从宣旨官员的手中接过。 和宣旨官员寒暄了几句,目送着他们离开,陈松带着家人走回了家。 前厅当中,朱静安坐在陈松的旁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感觉你是咱们大明朝最忙碌的人,我从来没有见你闲下来过,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忙,自从你入京以来,就没见你清闲过。” 陈松的这种忙,不像其他官员,再忙基本上也都在京城当中,陈松的这种忙,差不多大部分都没在京城。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夫君我的本事很大!”陈松笑着打趣。 “估计待会儿燕王殿下要来,你先进去吧!” 朱静安说了几句劝慰的话,站了起来,朝着里面走去。 没多长时间,朱棣果然带着人来到了陈松这里。 陈松压根就不细想,就知道朱棣会来的。 两人对坐在前厅,朱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松,问道:“咱们这次从什么地方开始?你有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 刚才爹把我叫到御书房去了,他说给咱们的时间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两天之后,咱们就出发了,可爹没有跟我说,咱们现在第一步应该去什么地方,第一步应该做什么。” 陈松倒是一脸轻松,没有任何的忧虑,“这些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去的地方便是扬州,这里是咱们的第一个地方。 从古到今,扬州府都是一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同样的,这里文风鼎盛,文人才子辈出。 从这里开始下手,最合适不过!” “俺也是这样认为的,先挑选一个地方,然后按照你说的那样去做。 如果成功了,就把成功之法推行天下。 但咱们实施的地方应该不止只有一个扬州府吧,恐怕整个南直隶之地应该都要涉及到。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咱们花费的时间可就长了,赶在今年年底能不能完成都说不定!”朱棣的额前有一个“川”字,它有一些忧虑时间问题。 “先从扬州府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陈松说道。 …… 在陈松和朱棣商量这事的时候,朱元璋要推行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也在京城当中传开了。 一时之间骂声一片,尤其是那些士绅读书人,更是将陈松骂个底朝天,将陈松骂的八辈子祖宗都没了。 天空逐渐昏暗,陈松早早的洗了一个澡。 在卧室当中,陈松抱着自己的儿子,慢悠悠的转悠着。 怀中的儿子睡得很香甜,似乎是在做着什么美梦,时不时的发出几句听不懂的呢喃声。 看到这里,陈松的心都快醉了,如果不是怕闹醒自己的儿子,陈松早就吧唧一声亲了上去。 朱静安坐在床上,缝着陈炯昌要穿的那些虎头鞋之类的小衣服小鞋子。 人生所求也不过如此,陈松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朱静安,又看向自己的怀里,此时的他,非常想让时光就此停住。 夜渐渐的深了,卧室当中的烛火也被陈松吹灭。 大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杂乱无章,朝着陈松家这边走来。 月光影下,七八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抬着一桶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前。 桶里的东西全都被泼在了大门前以及大门上。 就这样,第二天清早,陈松穿戴好衣服正准备去上朝,刚刚推开房门,陈松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恶臭的气味。 陈松有些疑惑,这气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想了想,又实在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朝着大门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两三步,就看到李三娃眉头紧锁,一脸愤怒的朝着这边走来。 陈松疑惑,怎么是这副样子? 还不等陈松询问,李三娃便指着大门方向,破口大骂:“先生,有杂种往咱们大门前泼粪,大门上大门外面的街道上,全部都是粪。 除了大粪之外,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估计应该是黑狗血,特别腥骚。” 陈松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这不是被人站在头顶上拉屎吗? “带着我去看看!” 陈松袖子一甩,朝着外面走去。 越往大门方向走,恶臭的气味就越浓重,陈松的脸色也就越难看了。 来到大门后方,此时,陈松不得不将自己的口鼻捂住,因为此时已经臭不可闻,整个鼻腔当中满都是屎尿的味道,令人作呕。 陈松往地上吐出一口唾沫,来到了大门外。 太阳尚未升起,张铁牛带着几个下人手举火把或者灯笼,站在那些屎尿当中。 在这些火把和灯笼的映照之下,陈松将四周看得一清二楚。 只觉得有一股怒气在胸膛之中燃烧,这真是蹬鼻子上脸站在头顶上拉屎。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容忍此事。 “先生这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这是一群狗娘养的玩意儿,别被我抓住,不然,绝对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张铁牛站在屎尿当中,破口大骂着。 李三娃那喝骂声更是不留情,“哪个狗娘养的,小娘养的,小妾生养的杂种,屎吃多了……” 李三娃的声音很大,传出去很远。 陈松居住的地方就在通济门附近,而这里又是百官上朝时,大部分的必经之路。 所以,很多坐在马车当中的官员或多或少都能听见李三娃的喝骂声。 虽然他们不知道李三娃的声音,但是,根据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他们也能估计出来。 任昂坐在马车里,正闭目养神,忽然一道极其粗鲁的声音传入耳中。 任昂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究竟是谁人在骂街,竟然如此难听?”任昂摇了摇头,感叹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话刚刚说完人,任昂便听清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是从陈松这个祸害那里传来的。 陈松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该不会是陈松的下人在那里胡乱骂吧? 真的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陈松这个祸害不是个好东西,他的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太阳还没升起来就在那里胡乱骂街,真是斯文败类!” 任昂摇了摇头,随后又开始闭目养神。 凡是经过这里的官员,大都能听见李三娃的破口大骂的声音。 这些官员大部分一脸厌恶,但其中也有幸灾乐祸,就好像知道陈松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陈松站在大门后面,迟迟没有迈出一步。 因为往前再迈出一步,鞋子上就会沾满屎尿。 第233章 胡惟庸胡党 早朝如期而至,朱元璋坐在皇位上环视一周,发现陈松所在的位置上空荡荡的。 平日里,陈松不敢说第一个到来,但也不会无故缺席。 最起码在开早朝之前就会站在那里,可是今天朱元璋都坐在皇位上了,陈松依然没有到。 众官员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有很多官员现在竟然幸灾乐祸起来,幸灾乐祸的这些官员,大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元璋有些诧异,因为陈松几乎很少主动不来上早朝,除非有特殊的事情之外。 少了一个陈松,早朝还是要继续。 在官员的三叩九拜当中,早朝开始了。 事情无非就是那些事,西南那边的大军又打了胜仗,朝廷哪里哪里又有了灾情。 事务繁杂,事无巨细,早朝这个制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成了效率低下的会议。 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要讲完,陈松依然没有来。 就在朱元璋以为陈松今天早上不回来时,一个御史竟然站了出来。 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过头顶,他冲着朱元璋说道:“陛下,臣要弹劾富平侯陈松。 早朝期间,经常无故缺席,此乃大不敬!” 朱元璋眉毛微皱,这个罪名压根就算不上罪名,缺席一次撑死也就是申斥一顿。 “想必应该是有事情,没来就没来吧!”朱元璋倒是一脸无所谓。 可这个御史就好像没听见朱元璋说的这些话一样,依旧抓着这个把柄不放。 “陛下,不能这么算了,若是任由他这样下去,以后谁知道还能不能干出其他的事情!” 御史这番话引爆了朝堂。 更多的官员站了出来,弹劾陈松,各种各样的屎盆子往陈松的头上去扣。 一时之间,好好的一个早朝,竟然开成了陈松的批斗大会。 这也不能怪这些朝臣,官绅一体纳粮之事都已经成为定局,马上就要开始实施,这些朝臣已经着急了,他们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各种各样的屎盆子朝着陈松飞来,甚至大部分都只是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大殿外面。 这是来迟的陈松。 大殿外面的大汉将军进来禀报,朱元璋同意之后,陈松走了进来。 大殿当中的那些官员目视着陈松从外面走进,开始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陈松环视一周,然后朝着朱元璋走去,来到了大殿中央。 行了一礼,陈松将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臣家中有事,早朝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陈大人,陈侯爷,莫不是封了你一个侯爷,你就目中无人,早朝是能无故缺席的吗?你这是藐视朝堂,你这是无视陛下权威!”之前弹劾陈松的那个御史指着陈松,就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一样。 “常青啊,今天早上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可是家中有事?”朱元璋并没有因为那个御史的乱咬而怪罪于陈松,只是云淡风轻的问道。 陈松回道:“臣家中确实有事,不过,却并非臣的私事。” “呵呵,陈大人,你说谎都不会说,家中有事又不是私事?你当朝中文武大臣都是三岁小孩不成?” “陈大人,该不会是这几天傻了吧?竟然说出这种狗屁不通的话!” “就是就是,我看陈大人这几天肯定有些问题!” 冷嘲热讽的声音瞬间如同海浪一样朝着陈松扑来。 朱元璋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毕竟要做的是一件得罪全天下士绅的事情,现在这才哪到哪啊? “都给俺闭嘴!” 朱元璋一拍面前的桌子,大声的呵斥,大殿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朱元璋的目光从这些官员身上离开,放在了陈松身上,“家中有何事?” 陈松瞪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浴室,然后开口说道:“陛下,臣怀疑朝中还有胡惟庸胡党的余孽。” 陈松的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瞬间再次引爆朝堂,朝堂再次叽叽喳喳起来。 胡惟庸案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结案,朱元璋用这个案件压住了不少官员。 要是谁跳的勤快,那么谁就是胡党,而一旦被定为胡党,那么他最后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死。 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这些官员都惊讶地看着陈松,他们实在想不出来,陈松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陈松当然知道,往自己门前泼粪的那些人,不是胡惟庸的胡党之人。 但是往大门前泼粪,这已经触动了陈松的底线,你都已经触动了我的底线,我还能让你活下去?不把你彻底搞死那如何能行? “哦?!胡党?!” 朱元璋瞬间来了兴趣,身子前倾,眼睛一眯,杀机毕现。 大殿当中,因此都冷了几分。 “陛下,昨天晚上……” 陈松将自己门前被泼粪之事,夸张其词,添油加醋的阐述了一遍。 朱元璋的脸色比之前更冷了,在陈松添油加醋的诉说之下,这件事情背后指使者已经被朱元璋定性为胡惟庸胡党之人。 往大门前泼粪,又是这个关键点,很难不会让朱元璋胡想。 就算朱元璋没有胡想,朱元璋也觉得这口气也必须替陈松出了,如果这口气不替陈松出,那么官绅一体纳粮之事的开始就不好。 既然这些人在官绅一体纳粮开始之前闹出这些妖蛾子,那么就必须要用鲜血来洗刷一下。 只有用血腥才能镇住这些人,只有这样才能让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更顺利的进行下去。 朱元璋可不是其他人,别忘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手持屠刀,杀戮无数之人。 “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胡惟庸胡党竟然隐藏如此之深。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要破坏官绅一体纳粮之事!” 朱元璋也算是将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将往陈松大门前泼粪的人定性为胡党之人。 这个性质一旦定下来,那可就没有半分挽回的余地了。 “陛下,绝对不是胡党之人所为!” “陛下,此事只是陈松一家之言,他含糊其辞,谁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谁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他自己做的?” “陛下,这很有可能只是陈松的苦肉之计,还请陛下明鉴啊!” 又有七八个官员跳了出来。 这些官员想的很简单,那就是将屎盆子狠狠的扣在陈松的脑袋上,让陈松永远都别翻身,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手中的利益。 “苦肉计?诸位,可是读书读傻了?俺看的史书也不少,从古到今,俺还没有见到过用泼大粪做为苦肉计的。”朱元璋冷笑连连,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朱元璋心知肚明。 “是不是胡党,也得让锦衣卫调查之后才知道,锦衣卫没有调查,如何能说清呢?”朱元璋再次将锦衣卫这个杀招扔了出来。 果然,朱元璋这话一出,大殿瞬间再次寂静下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有人开始叹息。 杀戮一起,恐再无宁日啊。 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此时就像是死了妈一样。 朱元璋的狠辣,他们非常清楚,胡惟庸案杀了那么多的人,他们看的真切。 这要是查到他们的头上,那他们还能落下好? 这些知道内情的官员生怕朱元璋就此决定,急忙站了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啊。这只是泼大粪,又如何能和胡惟庸案扯上关系?” “陛下,只是泼大粪而已,没有那么严重。” “陛下……” 又有七八个官员跳了出来,他们极尽劝说。 朱元璋脸色还是很冷,目光冷冷的从这些人身上扫过。 这些人,朱元璋可了解的很呐,都是否定官绅一体纳粮的急先锋。 还大都是科道御史御史言官,平日里没少弹劾陈松。 看到这里,朱元璋暗暗下定决心,这些人,定然要严加审查。 只是表面上还没有表露出来,脸上的冰冷也转瞬即逝。 “呵呵,诸位,此事可不仅仅只是泼大粪那么简单,事关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不得不严查。”朱元璋拍着面前的桌子,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决定下来。 泼粪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朱元璋的心里也有一股怒火。 对朱元璋来说,俺前脚让陈松负责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后脚陈松的家门口就被人泼了粪,你这是对陈松不满吗?你这是对俺不满,你这是藐视俺。 朱元璋怎么可能会容忍这样的事情?不将这些官员的威风好好的杀一杀,事情怎么可能会办好。 大殿当中的这些官员还想再解释,可却被朱元璋的眼神喝止住了。 “今天的早朝就到这里吧,退朝!”朱元璋大手一挥,走出了金銮殿。 陈松缓缓地转过身子,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大殿当中的这些文武大臣,然后又自顾自的离开。 在陈松离开之后,大殿再一次炸了锅,很多官员指着陈松的后背,破口大骂。 陈松当然能听到后面传来的喝骂声,只是陈松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游戏才刚刚开始,现在骂的挺欢,后面有你们哭的时候。 官绅一体纳粮才哪到哪,后面还会有更残酷的事情等着你们。 第234章 准备出发 陈松回到家之后换了一身衣服,哪里也没去,坐在前厅当中自顾自的喝着茶。 陈松知道,待会儿会有人过来,而且还是一个被文武百官非常排斥的人。 果然,桌子上的那壶茶还没有喝完,那个人就来了。 毛骧在李三娃的带领下来到了前厅。 “陈侯爷,许久未见,如今您也成了侯爷了,真是羡煞我等啊!”毛骧一脸堆笑,朝着陈松拱拱手,不停的拍着马屁。 毛骧虽然嫉妒陈松,可他也不是个傻子,知道如今陈松备受朱元璋重视,现在的陈松如日中天,得罪他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敢说毛骧有多恭敬,但最起码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陈松轻轻的看了毛骧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对着毛骧说道:“坐下吧。” 毛骧嬉皮笑脸,告了一声谢,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毛骧朝着陈松那边侧着身子,问道:“是陛下让在下过来的,说是调查被泼粪之事。 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简直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竟然做出如此善恶不分的事情,真是其罪可诛。” 毛骧一提起这件事,便义愤填膺的帮着陈松说话。只是毛骧说的这些话,在陈松看来却是如此的虚假。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陛下让你来肯定不是让你给我说这些事情!”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道。 毛骧讪笑两声,“确实是,那在下就不说这个了。 陈侯爷可否将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在下,在下也好办案!” “详细经过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早上起来就成这样了……”陈松将今天早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听着陈松的话,毛骧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像这样的案子,确实难办。 “大门口的那些污秽我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如果毛大人现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赶紧开始办案吧!”陈松说着,端起了茶杯,做出一副赶人的架势。 毛骧也不停留,站了起来就准备往外面走去,在离开的时候,顺嘴问道:“不知陈侯爷将收拾的那些污秽放在了哪里?” “这些东西我难不成还要留着吗?当然是倒了,至于倒的地方,就是街道尽头的那条排污口。” 毛骧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毛骧离开之后,陈松来到了书房。 这次出去,陈松也不知道自己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之前去学堂发现那些基础的课程已经教的差不多了。 现在也要往更深处教授,尤其是陈松的那四个学生。 陈松的那四个学生现在已经将这些基础课程不敢说弄得像后世那些学生一样,但基础最起码也非常的扎实了。 所以说,也该让这四个学生接触更高深的知识了。 先让这些学生接触一下这些高深的知识,他们当然有可能弄不懂,但这无所谓,等陈松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搞完之后,可以回来更好的教授他们,他们在接触了这些知识之后,便会有一个初步的认识。 有了初步的认识,那么教授起来就会简单很多。 陈松在书房当中不停的翻找着,终于将自己编写的高中课本翻了出来。 将这些东西收拾好,装进一个木箱子中,带着走出了书房。 叫上李三娃和张铁牛两人,陈松朝着新学学堂走去。 因为是课间期间,所以陈松的这四个学生,正在办公室当中备着教案。 这四个人非常的认真,就连陈松进来都没有发觉。 如果不是陈松走到他们面前,恐怕他们毫无察觉。 “咳咳!” 陈松站在他们四人的前方,轻咳了一声。 这四人抬起头,看向陈松的眼睛中满是惊讶。 李知味率先站了起来,一脸恭敬,“老师,您今天怎么来了?” 李知味说着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陈松坐在了李知味的座位上,剩下的三人围了过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四人,陈松指了指他们身后,李三娃手中提了一个木箱子。 这四人顺着陈松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李三娃手中提着的木箱子。 李知味一脸疑惑,转身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 “李三娃,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取出来放在桌子上!”陈松指着李三娃手中的木箱子,对着李三娃说道。 李三娃听从陈松的吩咐,将木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书本全都放在了桌子上。 李知味他们更疑惑了,他们看着桌子上的那些书本,不知道陈松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些书本到底是什么书本。 陈松指着桌子上的书本,对着他们四人说道:“你们之前不是让我传授你们更高深的知识吗?当时时机不成熟,所以一直耽搁了下来。 这些书本就是更高深的知识,现在这些书本就在这里,我最近没有时间,要处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但是你们的教学计划我可没有落下。 你们先把这些书本拿下去,然后自己慢慢的认真看,等我将手中的这些事情忙完之后,就会给你们讲授书本上的知识。” 李知味的脸上满是兴奋,他没有想到,陈松今天竟然答应传授他更高深的知识 李知味二话不说,拿起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先大体的扫了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书放下,一脸恭敬地朝着陈松行了一个礼。 “老师放心吧,我们下去之后定然会仔仔细细的看,绝对不会辜负先生的期盼!”李志伟说道。 其他的那三个学生也都表了态。 陈松一脸满意的点点头,“你们能这样想,为师也就放心了,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学堂就交给你们了,以后你们可是我新学的中流砥柱。 可能你们觉得那些普通的读书人可以出来做官,而你们却要待在这里教书,但我告诉你们,阳光总在风雨之后,雨过天晴便是你们施展才华的时刻,你们的路还很长。” 陈松劝慰着这四个学生。 李知味一脸感动,“老师,您就放心吧,我们定然做好手中的分内之事,绝对不会辜负先生的期盼!” …… 从新学学堂走出来,陈松背着双手,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将现在穿着普通衣服,埋头赶路的陈松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富平侯联系在一起。 回到家之后,简单的吃过晚饭,陈松一头扎进了书房,做起了前往扬州府的规划。 第二天,陈松没有去上早朝。 陈松刚刚走出家门准备上早朝的时候,朱元璋派遣的那些士兵便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口。 如果不是知道朱元璋要派遣士兵,陈松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千多个士兵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鸦雀无声。 领头的人正是朱棣,他看着走出大门,一脸惊讶的陈松,带着笑容从战马上跳下,来到了陈松面前。 “常青啊,明天早上咱们就要出发了,还上什么早朝啊,看你这个样子!”朱棣站在陈松的旁边,指着陈松身上早已穿戴整齐的衣服,一脸笑容的打趣道。 “我没有想到这茬!”陈松随意的回答。 “对了,你做好准备了吗?”朱棣询问。 陈松道:“早就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出发!” 朱棣点点头,“既然如此的话,那今天你就和家人好好团聚一下吧。 对了,你先和这些士兵混个脸熟,待会,我要带着他们移驻城外。” 陈松走下台阶,来到这些士兵的面前,和这些士兵一一招呼。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朱棣带着这些士兵朝着城外走去。 天渐渐的大亮,陈松陪着朱静安在通济门大街附近,漫无目的的逛着。 “你这次又不知道要出去多长时间,唉,真的是……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朱静安一脸愁绪的低声吟道。 这首诗是唐朝诗人王昌龄所作,当年在听到这首诗的时候,陈松并不解其中意味。 可是今天,陈松对这首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陈松低着头往前走着,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静安啊,我保证,只要我有时间,肯定会回来看你。扬州府距离京城不远!” “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但还是以国事为主吧!”朱静安看着陈松,脸上的愁绪在短暂的时间之内消散的一干二净。 话虽这样说,可陈松不会这样认为。 “我这个人说到做到,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说话算数!”陈松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拉起朱静安的手。 虽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在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来看,大街上拉手,还是有些难为情。 朱静安想要从陈松的手中抽出,可尝试了几番,却无法挣脱。 脸颊一红,朱静安娇眉一簇,道:“这可是在大街上,这样成何体统啊!” “哈哈哈!” 陈松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大街上怎么了?我拉着我媳妇的手,这不犯法吧?不管谁说,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要是看不惯,就把眼睛给我闭上!” 第235章 出发 “你是我的老婆,谁要是看不惯就把眼睛给我闭上!” 陈松的声音掷地有声,朱静安羞红的脸,任由陈松将自己的手拉着。 朱静安虽然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她身上有着这个时代女性共同的特点。 在这种场合之下,被陈松这样“霸道”的拉着手,朱静安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街道两旁栽种的树木郁郁葱葱,夏天即将到来。 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陈松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尽管经常离开,可是每一次离开,陈松的心里总会有一种感伤的感觉。 在街道上转了好长时间,一直到下午,陈松带着朱静安才回家。 陪着朱静安吃过晚饭,陈松便开始忙碌起来,收拾着自己的行装。 换洗衣裳、路上吃的、身份文书、官服印信以及种种必需品,全都被陈松装了起来。 朱静安帮着陈松收拾着这些东西,一直到很晚的时间。 夜晚降临,离别之时总有很多话说不完。 今天晚上,幼小的陈炯昌没有在卧室当中,而是被奶娘带着。 陈松和朱静安躺在床上,诉说着离别。 现在不是后世,就算只是前往临近的扬州府,想要见上一面,想要通个讯息也非常困难。 两人说着枕边话,睡意就在这样当中逐渐消散。 …… 天还是灰蒙蒙的,只能看到东边的天上有一丁点儿鱼肚白。 陈松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以及自己的那些行李走出了大门,此时,朱棣还没有过来。 陈松站在大门口,和朱静安说着话。 刘翠就站在两人的身后,赵铁绳现在非常忙碌,正是夏天,而且又不是出什么远门,就在扬州府,所以并没有回来。 街道的尽头出现马蹄声,陈松知道朱棣来了。 “在家尽量就别干什么事,有空闲了就出去转转,同时也要小心一些。 这次我做的事情得罪了很多人的利益,恐怕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但估计陛下应该会考虑到这些,会派人来保护你们,但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这些读书人要是凶狠起来,可比那些造反的人还要可恶!” 陈松的眼睛中满是不舍,说着一些关怀的话。 “我知道了,你到了扬州府之后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些人恐怕已经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多带一些人,不要害怕累赘……” 朱静安脸上的担忧都快化成了实质,他站在陈松的面前,声音都有些发颤。 时间就这样过去,朱棣骑着战马,带着十来个随从来到了陈松家门前。 在朱静安依依不舍的目光当中,陈松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一甩,回过头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跟着朱棣离开。 朱静安站在这里,目视着陈松离开,知道背影彻底消失不见。 马蹄声也最终消失,街道又恢复了寂静,远处又有马车声音传来,那是上早朝的官员。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陈松一拽手中的马缰绳,看着前面的城门,脸上的疲倦消散了很多。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上次路过扬州没有进去看,这次可要好好的看一下扬州美景!”陈松感慨道。 “扬州美景?哈哈哈,到时候可别被扬州这座城给气昏了头就行!”朱棣骑个马凑了过来,哈哈大笑着说。 “行了,不啰嗦了,准备进城吧!”朱棣转过身子,朝着后面大喊了一声,策动着战马缓缓向前。 走在路上的行人看着身后涌过来的这一大帮子人,急忙退避到了道路两边。 陈松和朱棣率领着队伍缓缓向前,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城中的那些官员士绅们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此时的他们更多的却是愁苦。 扬州府知府孔良猷躺在知府衙门后院当中的卧室里,他的额头上放着一块毛巾,时不时的还发出几道叹息声。 嘴里低声念叨着,“你们两位可是位高权重的贵人,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扬州府知府,这些事情我可不敢掺和进去,这事儿我管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说完话,孔良猷就开始不听的叫唤着,说自己头疼,腿疼哪哪都疼。 战乱那么多年,扬州府也渐渐的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可大明已经太平了十几年,经过这么多年的恢复,扬州府也已经有了再次繁荣的景象。 街道全部用青石板铺成,马蹄踩在上面,清脆作响。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铺小贩更是数不胜数,好一幅热闹场景。 “人人都说扬州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比不上应天府,可却有几分别样的味道!”期待战马上的陈松感慨一声,策动着战马朝着扬州府衙门而去。 “那是当然,别忘了,两淮都转盐运司可就在扬州,有盐的地方还能穷吗?”朱棣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确实从古到今,凡是和盐扯上关系的,没几个不富裕的。 尽管现在是明朝初年,尽管现在盐政尚未腐败,但这种繁荣已经初见迹象。 在扬州府中心位置,有一座三进的大院。 在这座三进大院的后院书房中,十几个愁眉苦脸的士绅坐在里面。 为首的士绅叫做吴德良,他今年五十多岁,是一个举人, 他的儿子在朝中为官,是吏部下面的一个官员,虽然不大,但也算是一个京官。 家中有良田五百多亩,这五百多亩的良田,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当地百姓投献而来。 明初各种农税比较低,但这并不代表投献之风就很少。 吴德良提出的那些税务,可要比朝廷的税务还要低上几分。 这样一来,就有很多刁民将土地挂靠在吴德良的名下。 但明初毕竟是明初,人口比较少土地资源大,再加上明初的士绅相较于明中和明末还是太少,而且,投献之风也主要流行于江浙两淮文风鼎盛之地。 也是,其他的地方好多年不见出一个举人或者进士,就算当地的百姓想要投献,也找不到人。 吴德良揉着自己斑白的头,一脸沮丧,“陈松这个祸害终究还是将官绅一体纳粮给弄了出来,现在风声被咱们这些人封锁住,下面那些刁民不知道,要是被那些刁民知道,恐怕他们早就一哄而散全都跑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士绅好好的,谁也没得罪,这个姓陈的,怎么弄出这样一档子事儿?”另外一个叫做李常德的士绅愁眉苦脸的说道。 书房当中愁云惨淡,这些士绅一时之间犯了难。 “要不然这样,要不然咱们给姓陈的接风洗尘?!”李常德忽然眼前一亮。 书房当中的这些士绅全都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常德,他们实在想不出李常德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还给陈松接风洗尘,这不是脑子里进水了吗? 看着众人那不可思议的目光,李常德解释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你们现在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那还不如先给陈松他们接风洗尘,然后想办法从他们嘴里套套话。 能套出来更好,套不出来也可以摸一摸他们的底细。就算这些东西都搞不出来,能摸清陈松他们这些人的脾气也是好的。 不管干什么,总比像你们这样坐在这,什么都不管要强吧!”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不过,给咱们的仇人接风洗尘,这事我越想越憋屈!”吴德良一脸苦涩的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只不过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得要想个法子,不能让这个姓陈的一直这样下去,不然咱们的根基可就被毁了!” “唉,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些士绅辛辛苦苦一辈子,为的也不过是吃口热饭罢了,这个姓陈的一上来就掀咱们的锅,真的是,想想就来气!” “没有办法,天要变了,咱们能有什么办法,胡惟庸案到现在还没有了结,难道诸位还看不清事态吗?” 书房当中,尽是一些沮丧的话语,大势往前,这些士绅有心抵挡,可也不过螳臂当车。 “这个我倒不是最害怕的,我就害怕这个姓陈的将目光放在盐引上,要是动了盐引,那才是真的惨!”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瞬间让书房寂静下来。 “但愿姓陈的这个狗东西不要动盐引,要是真的动了盐引,那才真的惨了!”李常德说道。 吴德良忽然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声音尖细的说道:“不一定,我看这事真不一定。 诸位,咱们扬州府之前是什么样子,诸位有目共睹吧。这才恢复了多少年,咱们这里的士绅数量和直隶其他的相比,可远远不足啊。 别的不说就说中都吧,中都那边的士绅虽然没有咱们这边的多,可中都是什么地方,诸位应该知道。 那里的大部分土地都是那些勋贵的,都是朝中功臣的,你们说,如果这个姓陈的真的是奔着官绅一体纳粮来的,那直接从中都开始不是更好? 解决了中都那边的事务然后再解决咱们这边那不是更简单?而且那边也更容易出成绩!” 第236章 釜底抽薪陈常青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瞬间将书房当中的这些人吓得不轻。 人总是会胡思乱想,尤其是当一个不好的由头出现时。 书房中满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有些人不停的摇着头,有些人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有些人不停的长叹。 “吴兄,听你这意思,你是说这个姓陈的,很有可能也打着盐引主意?”李常德问道。 随着李常德的询问,众人的目光也放在了吴德良的身上。 “唉……”吴德良长叹一口气,“这事我也说不准,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只不过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着某种关系吗? 平白无故的,如果这个姓陈的为了做出成绩,那去中都那边更好。 我就不相信咱们这些士绅,有那些勋贵难收拾。 那些勋贵,有些人手中可是有着兵马的,只要把那边的人收拾了,携大胜之威,收拾咱们这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没有必要直接上来就打咱们的主意,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结果了!” “盐引呀,这个东西可动不得啊!咱们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东西上,要是真的动了,咱们还能活得下去吗?” “这谁知道呢,吴兄最起码还有个在朝为官的儿子,可是咱们呢?大部分都只是一些穷苦士绅,如何和吴兄相比?没了盐引,吴兄也能活得很滋润,可咱们不一样啊!” 又是不停的叹息声响起,从头到尾,书房当中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好的声音。 书房当中的这些士绅大部分都是盐商,在两淮之地,凡富豪之家士绅之家,几乎都和盐引有关系。 陈松要是动了这个盐引,那可真是掀了这些人的锅。 “啪!” 吴德良一拍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愤愤不平的大骂道:“真是釜底抽薪,陈常青!” “对,就是釜底抽薪,净干一些生孩子没屁眼的事!”李常德也开口大骂。 书房中的那些士绅也都破口大骂着陈松。 陈松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他和朱标率领着手下人来到了扬州府知府衙门外面。 他们刚刚出现,衙门外面站岗的那些衙役围了过来。 看着陈松这么大一帮子人,这些衙役心里也害怕。 只是职责所在,他们也不得不围过来,他们也不觉得这些人是来整他们的。 陈松跳下战马,将自己的文书拿了出来。 “我是税务督办大臣,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松陈长青,这是我的文书!”陈松将手中的文书在领头的衙役面前晃了晃,然后接着说道:“让你们的知府大人出来见我!” 领头的衙役一脸尴尬的挠着自己的头,“这位大人还请见谅,知府大人有病在身,行走不便!” “有病在身?呵呵呵,真是会挑时候啊,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走我们来的时候生变,这可真巧啊!” 朱棣跳下战马,来到这个衙役的面前,一脸冰霜的冷笑道。 “既然你们的这个大人生病,那不妨带我进去看看,忘了告诉你,我正好也是一个郎中!” 陈松说着就准备往里面走去,可那些衙役却拦着陈松不让进去。 知府孔良猷装病在床,这些衙役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这要是让陈松进去了,那不一下子就露馅了吗? 所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陈松进去。 “两位,知府大人真的有病在身,真的不能出来,但凡有一丁点办法他都出来迎接两位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领头的衙役急忙张开双臂,不停的解释着。 可朱棣哪里能听得进去他的解释,二话不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往旁边一甩。 随后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领头的衙役和其他的衙役正准备阻拦,陈松和朱棣身后的那些兵士站了出来,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 这些士兵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身上笼罩着杀气,哪里是这些普通衙役能抗衡的? 一瞬间,这些衙役被这些士兵吓得不轻,不停的往后退着。 陈松和朱棣带着人朝着知府衙门走去。 走进知府衙门,两人直奔衙门后院。 躺在卧室当中的孔良猷,忽然睁开眼睛,他听着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一脸疑惑。 “怎么会有如此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不祥的预感,眼睛瞬间圆瞪,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透过窗缝往外面看去。 只见两个年轻人带着一大帮子士兵朝着自己这边走了。 虽然两个年轻人衣着普通,可是身后的那些士兵个个都是明甲亮铠,光是这一身铠甲,都是很多普通百姓一辈子的收入。 他们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孔良猷也不是傻蛋。 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孔良猷的身体开始颤抖。 “这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孔良猷在窗后哆哆嗦嗦,急得他原地打转。 眼看着陈松和朱棣越来越近,孔良猷却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不能让他们看见我是这个样子!” 孔良又急忙回到床上,将被子盖住,挂在床头的毛巾在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如今已经是初夏,温度也越来越高,盖着一床棉被,热的孔良猷额头上满是大汗。 陈松和朱棣来到卧室的门口,陈松倒是有些礼貌,敲着卧室的房门。 “知府大人,听说你最近病重,在下不才,正是郎中,可否让在下进去给你瞧病?”陈松一边敲门一边说道。 躺在床上的孔良猷将陈松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现在的他却是一个“病人”。 他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声音微弱的冲着房门说:“两位可是朝廷来的贵人?在下真的有病在身,听郎中说,会传染,还请两位不要进来!” 孔良猷也知道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荒诞,可现在不这样说,没有任何办法。 孔良猷不想让两人进来,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当中。 所以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甚至有些失心疯了。 陈松的脸上满是讥讽,这个说辞,骗三岁小孩三岁小孩都不信。 “还和他啰嗦什么?直接进去啊,管他那么多!” 朱棣倒是暴脾气,二话不说提起一脚踹在了房门上。 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躺在床上的孔良猷被这踹门声吓了一跳,本能之下,从床上弹起,可看着走进来的陈松和朱棣,又急忙躺下。 “你说你有病,俺不相信!”朱棣大迈步朝着床边走去,同时撸起袖子,就准备掀开孔良猷身上的被子。 陈松倒是没有朱棣那么暴躁,心平气和的走到孔良猷的床边,也挽起自己的右手袖子,“知府大人,在下说过,在下是郎中,可否伸出右手让在下给你把把脉?” 孔良猷脸色煞白,不是因为他生病,而是被这两人吓的。 不管陈松说什么,孔良猷都始终不愿意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来,甚至还将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 朱棣这个暴脾气,哪里能忍得了这个?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既然你如此的固执,那可就别怪俺了!”朱棣冷笑一声,冲着身后的随从喊道:“左右,将这个人给俺从床上弄下来,你要是不下来就给老子打!” 朱棣话音刚落,就有七八个大汉从朱棣的身后窜出,说着就朝着孔良猷。 孔良猷被吓得不轻,不过是文弱读书人,哪里见过这个。 孔良猷的身体就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在下起来了,在下起来了!”孔良猷连连回话。 孔良猷站在陈松和朱棣的面前,就像是孙子一样。 朱棣拍打着孔良猷的肩膀,一脸冷厉,“不得不说,像你这般不长眼的人,俺真的不是第一次见。 也幸亏你刚才起来的比较快,不然今天一顿毒打是跑不了的,像你这种人,就应该先打一顿,打过之后就会安分!” 孔良猷的身体瑟瑟发抖,文弱书生的他,哪里受得了朱棣这个。 “不知道哪位是燕王殿下,哪位是陈大人?在下给两位赔罪了!” 孔良猷朝着两人拱拱手,急忙回话。 陈松指了指朱棣,说道:“他便是燕王殿下。” “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燕王殿下,还请燕王殿下恕罪!”孔良猷恨不得跪在地上,朝朱棣磕头。 “行了行了,看你这副样子,俺看着你这副样子就来气,赶紧站起来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你这人啊,真的是,你以为俺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你无非想的就是两头都不得罪,可你知道吗?你两头都不得罪,其实是得罪了两头的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有些事是你想要躲就能躲过了吗?装病真是无知!”朱棣指着孔良猷的鼻子破口大骂。 孔良猷站在一旁,不停的点着头,不停的称是,生怕朱棣再次被激怒。 “知府大人,站起身来。”看着这个样子的孔良猷,陈松说着:“这是我的任命文书以及身份印信,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看一看!” 第237章 古怪的事情 “这是我的身份印信以及文书任命,知府大人还请过目一下!”陈松从自己的身上取出这些东西,放在了孔良猷的眼前。 孔良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一脸谄媚的笑着回道:“哪里能让您亲自拿出来?下官怎么可能敢不相信您呢?” 孔良猷连连回话。 “既然相信我们,那我们也就不和你啰嗦了,赶紧穿好衣服,我们两个在前厅等你!”陈松指的指孔良猷,然后就和朱棣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孔良猷有些唏嘘不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孔良猷一脸悲哀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穿衣服。 陈松和朱棣来到前厅,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 带的那些手下沿着前厅两侧一步一岗的站着,一直蔓延到衙门外面。 过了没多长时间,孔良猷小心翼翼的从后面走了过来。 大厅当中的气氛非常压抑,孔良猷不敢抬头看,小心翼翼的站在中间。 陈松和朱棣两人的目光不停的在孔良猷身上扫动着。 “你为什么要装病?你装病的目的是什么,告诉我!” 陈松单刀直入,直接开口询问。 孔良猷一脸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难道直接就说,我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吗? 孔良猷支支吾吾,始终没有给出一个解释。 朱棣有些不耐烦,他拍着旁边的桌子,质问道:“问你话呢,你怎么就哑巴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赶紧说!” “这,殿下,陈大人,实在是下官位卑言弱。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下官实在是不敢掺和啊!” 见陈松和朱棣咄咄逼人,孔良猷知道自己瞒不过去,所以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呵呵,不敢掺和?你觉得你不掺和,这件事情就能离你而去吗?你想什么呢?”朱棣一脸讥讽的看着他。 “确实,殿下这话说的没错,有些事情不是说你不掺合就能躲过去的! 而且这事情是陛下定下来的桌子你这样说,恐有抗旨不尊的嫌疑!” 陈松一个高帽子就朝着孔良猷扔了过去。 对付这种懦弱的人,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恐吓他,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事情的深浅。 孔良猷被陈松这番话吓得哆哆嗦嗦,腿下一软就要往地上跪去。 “别跪,站着,我俩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跪什么跪?”看着孔良猷这个架势,陈松呵斥一声。 陈松的话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孔良猷又被吓得直起了身子。 陈松接着说道:“将扬州府的所有地契鱼鳞册黄册,全都给我搬过来。 最近这几天我和殿下会住在扬州府的驿馆当中,到时候你就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到扬州府的驿馆里面吧,记住,速度一定要快,这些小事你应该能办好吧?” “能能能,这些小事下官肯定能打好!”孔良猷见陈松这样安排,松了一口气。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们两个也不再这里待了,看你那怂样!” 陈松站了起来,和朱棣朝着外面走去。 本来陈松还打算再交代一些事情,可是看了孔良猷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孔良猷急忙将两人送了出去。 朱棣和陈松走出知府衙门的大门,跨上战马朝着扬州府的驿馆而去。 在离开的时候,朱棣回过头,瞪了一眼孔良猷。 孔良猷被朱棣这个眼神,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在去往驿馆路上,朱棣一脸愤懑的说道:“这个孔良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那个怂样子,咱们两个还没开始做事呢,就被吓成那个样子,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情,肯定指望不住!” “本来就没指望住他能做什么事,看来官绅一体纳粮只能靠咱们两个了,扬州府估计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能扛得住事的!”陈松倒是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话是这样说,可朱棣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些士绅真的是被惯坏了!”朱棣低声咒骂了一句。 “谁说不是的,千百年以来就这样一直惯下去。肯定不行啊。 这次我陈松来了,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陈松说着,策动的战马朝着驿馆缓缓前进。 就在两人前往驿馆的时候,吴德良这些士绅来到了知府衙门当中。 孔良猷坐在前厅的主位上不停的喝着茶水,他的身上已经出满了冷汗。 刚才的场景,在孔良猷的内心当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人,吴员外他们求见!”一个衙役站在前厅外面,冲着孔良猷喊道。 孔良猷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件事情当中缓过神来,刚开始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这个衙役连续喊了几声,才被孔良猷听到。 孔良猷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显然,那是因为害怕。 反应过来之后,他急忙对着这个衙役说道:“让他们进来见我!” 事情都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拒绝他们也没有任何意思,早晚都要牵扯进去。 很快,吴德良带着李常德走了进来。 两人坐在孔良猷的下手位置,一脸笑容的寒暄着。 吴德良率先问道:“陈侯爷和燕王殿下可否来了?” “是啊,听说他们都已经进城了,是不是来过这里了?”李常德也问道。 孔良猷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两人现在最讨厌的人应该就是陈松和朱棣,怎么现在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就好像非常想要见到他们一样。 “他们是来过我这里,但他们现在走了!”孔良猷说道。 “走了?去哪了?”吴德良追问。 “他们去驿馆了,最近这段时间当中他们都会待在驿馆,你们要找他?”孔良猷一脸奇怪。 “是啊,两位大老远而来,我们可不得为他们接风洗尘?”吴德良笑着说道。 吴德良,这句话听得孔良猷想笑。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给他们俩人接风洗尘,唯独这两人不行。 这两人都是士绅,这次陈松和朱棣前来,目的就是他们这些士绅。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还要给这两人接风洗尘,事情当中透露着一股古怪。 “接风洗尘?你们竟然能给他们两个接风洗尘?这真是让我意料不到!”孔良猷惊讶的说道。 “这有什么预料不到的,他们两人都是朝中贵人,我们这些身为士绅的,当然要宴请一下他们,最起码也要让朝廷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态度!”吴德良说着站了起来,也不浪费时间,说了几句客套的话,然后走了出去。 看着吴德良和李常德离开的背影,孔良猷不停的摇着头,“真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们两个竟然能邀请陈松和燕王?恐怕心里没憋什么好,这事我也懒得去管!” 孔良猷说着,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接着喝了起来。 吴德良和李常德在走出衙门之后,就朝着驿馆走去。 此时的陈松和朱棣已经来到了驿馆当中。 在出发之前,朱元璋就将他们两人的住所安排在了驿馆,文书也下发到了驿馆当中,所以驿馆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明朝初年,朱元璋对于驿馆的管控非常严格,除非是公事,不然的话普通官员,根本接触不到驿馆。 将所有的行李安放好,陈松和朱棣并没有歇着,他们两人穿着便装,带着七八个侍卫准备在扬州府城中溜达。 刚刚走出驿馆大门,迎头便看到了带着几个随从的吴德良和李常德。 陈松和朱棣并不认识他们两个,所以直接无视了他们。 吴德良和李常德也不认识陈松和朱棣,尽管他们两人早已听闻陈松和朱棣的赫赫大名,可却没有见过,所以也并不知道前面两人就是陈松和朱棣。 他们这些人擦身而过,陈松和朱棣朝着扬州府城中走去,吴德良和李常德走进了驿馆。 经过这么多年的恢复,扬州府已经有了繁盛的迹象。 青石板道路宽敞且平整,道路两旁都有着排水沟,城中有专门负责清扫垃圾的官吏,所以街道上非常干净。 只不过街道上的这些百姓和应天府当中的那些百姓相比,精神面貌稍有不足,但衣着方面,却胜出几分。 “扬州府城中的这些百姓,身上的衣服穿的倒是不错!”朱棣背着双手,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开口说道。 “扬州府富庶,两淮都转盐运司就在扬州府,这里控制着两淮的食盐。 燕王殿下,和盐挂钩的东西有不赚钱的吗?”陈松轻松的说道。 “是啊,和盐挂钩的东西,都赚钱! 俺现在倒是明白了,你之所以将目标放在这里,恐怕还打着盐引的主意。”朱棣说道。 “食盐之利,令无数人眼红。如果不能将食盐收归朝廷管控,那两淮盐商会越来越富。 而底层那些生产食盐的灶户却会越来越贫穷,厚此薄彼,这样不行,长此以往会出乱子的! 陛下喜欢赏赐给功臣勋贵盐引,这样不行。食盐不能交给任何人管理,除了朝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 第238章 接风宴 “盐引这个东西吧,实在是太重要了。往小了说,关乎每家每户食盐问题,往大了说,事关朝廷根基安稳问题。”陈松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朱棣有些差异,陈松这话虽然之前朝中有些人也这样说过,但朱棣并没有深刻的认识。 因为朱元璋经常会用盐引来赏赐自己的儿子或者功臣,次数多了,会让朱棣有一种盐引不太重要的错觉。 而且,像朱棣这些宗室贵族所使用的食盐,都是上好的贡盐,他们根本不会因为食盐而发愁,所以对于食盐没有多么深刻的认识。 “这怎么还能事关朝廷根基呢?不就是小小的盐引吗?俺想不明白!”朱棣一脸疑惑的询问。 陈松笑了笑,并没有详细的解释,“这里面的道道非常多,想要解释清楚的话,要说上很长时间。 等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详细的给殿下说一说,这里面的各种事项。 总之就一句话,食盐非常重要,事关朝廷根基安稳,出现一丁点的差错,就会引起混乱。” “你这话俺听不明白,但俺知道,如果要让朝廷专卖食盐的话,那所要花费的力量将会非常大。”朱棣回道。 “这些事情,怎么说呢,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殿下,咱们还是先放着眼前的事情吧!” 陈松说着,就朝着前面走去。 朱棣跟在陈松的身后,在扬州府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悠着。 仅仅只是一个扬州府城,其实并不能看出来什么。 所以陈松打算在扬州府城休息几天,摸一摸扬州府附近的情况,然后去一下扬州府下辖的那些州县,甚至到各地的村镇上也要去转一下。 因为扬州府城中并没有什么农田,就算是投献也主要处在扬州乡下的那些州县中。 这个时候吴德良和李常德站在驿馆的门口,脸上的忧愁清晰可见。 “刚才那两人应该就是陈松和燕王殿下,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刚才就应该问一下,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 吴德良双手插在腰间,看着道路尽头。 李常德看着吴德良,有些担心的说道:“咱们就这样等?咱们可是空手来的,要是被他们轰走了,该怎么办?” 吴德亮倒是没有李常德那么多的担心,“轰走?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会将咱们两个轰走?我倒是不认为他们会将咱们两个轰走,他们此时也想见一见咱们这些人! 咱们可是士绅,是他们主要整治的目标人群,要是就这么将咱们两个轰走了,那他们两个如何了解咱们这些人呢?别忘了,这里是扬州府,不是京城!” 李常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他还是不明白吴德亮说的这番话,但却觉得吴德良说的这番话非常的有道理。 两人就这样站在路边,静静的等待着。 天上的太阳西沉,陈松和朱棣在夕阳的照射之下从远处走来。 陈松的步伐很缓慢,和离开之时一样,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走一边和朱棣说着话。 对于站在路边的吴德良和李常德,陈松并没有在意,静静的准备从他们面前走过。 吴德良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陈松和朱棣,急忙站了出来,拦在了陈松和朱棣的前方。 陈松和朱棣身后的侍卫瞬间警惕起来,直接将两人包围在里面,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 吴德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了一大跳,迅速的往后跳了几步。 “何方贼子?想要干什么?”朱棣一脸警惕地审视着吴德良,眼光当中满是凶光。 这次所办的事和前几次的事情完全不同,这是一个明争暗斗的事。 谁也不知道这些士绅会不会使坏,所以自从踏上扬州府这个地界,陈松和朱棣就警惕很多。 陈松眼睛也眯了起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吴德良。 看陈松和朱棣如此警惕的模样,吴德良急忙解释,“敢问可是陈大人和燕王殿下?在下是扬州府城中的士绅,没有恶意!” “士绅?真是好笑!”朱棣冷笑连连。 不是说朱棣不相信吴德良是城中的士绅,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朱棣相信吴德良是城中的士绅,所以才会如此模样。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我?难道你们就不害怕吗?”陈松反问。 吴德良小心翼翼的回道:“为什么要怕呢?两位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不可能平白无故就治我的罪吧?既然我没有犯罪我又是身家清白之人,为什么要害怕呢?”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真是一张好嘴,真是伶牙俐齿!”朱棣倒是没有之前那般警惕,只不过脸上却多了几分轻蔑以及不屑。 “说出你来的目的吧,我还有事要做,别耽误我的时间!”陈松直接了当,也懒得和吴德良磨叽。 “是这样的,久闻两位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很早之前就想见一见两位,想要瞻仰一下两位的人中龙凤之资。 可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这次两位能来扬州府办事,在下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好的时机呢?在下已在城中摆好了接风宴,还请两位赏脸!”吴德良脸上堆着笑容,就好像陈松和朱棣是他的多年好友一样。 “接风宴?这就免……”朱棣大手一挥,说着就要拒绝。 陈松眼疾手快,拉住了朱棣的大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朱棣,然后对着吴德良说道:“行啊,反正这几天我们也要休息,既然有接风宴,为什么不去呢? 不过先告诉你,今天我们可没有时间,今天我们所有的事情没安顿好,最早也要明天!” 见陈松同意,吴德良也不再啰嗦,当下朝着两人拱拱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那就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两位可一定要赏脸,再下就不耽搁两位了,先告辞了!” 说着吴德亮带着李常德顺着道路离去。 指着吴德良的背影,朱棣一脸疑惑,“此人一看就是大奸似忠之人,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事,你为什么还要同意去参加这个什么所谓的接风宴?他们肯定没安好心!” 陈松微微一笑,“他们没安好心,这事儿我当然知道。以我估计,他们很有可能是来探咱们口风的。 至于说他们想用接风宴来加害于咱们两个,我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倒不是说他敢加害咱们两个,只是俺总是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吃饭真的恶心!”朱棣厌恶的道。 陈松哈哈大笑一声,道:“恶心不恶心的也就这回事儿了,咱俩先回去吧!” 陈松和朱棣回到了驿馆当中。 陈松的房间和朱棣的房间紧紧相连,两个房间差不多大,都是驿馆当中条件和环境最好的。 在陈松的房间当中,陈松和朱棣对坐在房间当中的桌子旁,桌子上面放满了扬州府的黄册鱼鳞册。 这些黄册和鱼鳞册中,数量最多最详细的就是扬州府府城周边的。 至于扬州府下辖的那些州县,需要到各地的州县衙门当中去,才能找到更为详细的数据,这里只有一个大概的数据。 在古代进行人口数量核查,以及田亩清丈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没有后世那么多先进的工具以及交通工具,想要将某个地方的人口数量彻底的清查清楚非常的困难。 所以扬州府知府孔良猷弄过来的这些数据也只是一个大概,而且这些数据还都是洪武十年左右制定的,甚至更早。 尽管有所增改,但幅度也不太大。 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烛台,蜡烛的火光将桌子照亮,陈松和朱棣坐在桌子旁,认认真真的翻看着这些。 地上还放着几摞,有些册子都已经泛黄陈旧。 古代的人口准确数字就是一笔糊涂账,陈松也心知肚明,所以对这个也没有抱太大的奢求。 “扬州府府城人口怎么才有这么点儿?”朱棣指着手中册子的一串数字,抬起头来看向陈松。 陈松站了起来,凑了过去,看了看上面的数字说道:“这些册子都是洪武十年左右制定出来的,洪武十年到现在过去了也有五年了。 且不说那些因为年迈以及患病死去的百姓,就连这五年当中的新生儿,我这本册子上也不曾记载几个,更别说那些从外地来的百姓以及招揽的那些流民! 这就是一本糊涂账,根本牵扯不清楚,知道一个大概的数字就行了!” 朱棣一脸烦躁的挠着自己的脸,“你这样说的也没什么毛病,可俺总觉得少点什么!” 朱棣长叹一口气,接着翻看起来。 在朱棣的右手旁放着一张宣纸,旁边还放着砚台和毛笔。 时不时拿起毛笔,蘸饱浓墨,啊,在宣纸上书写着数字。 这事对于朱棣来说,就像是让张飞绣花一样。 陈松将手中的册子放下,拿起一张空白的宣纸,在上面记录下了几个比较重要的数字。 没过多久,陈松手中的这本册子便被核查完毕。 将这本册子放在左脚旁,然后又从地上那些册子当中拿起一本。 第239章 接风宴上的事 拿起来的这本册子是扬州府附近的鱼鳞册,鱼鳞册就是官方记录的,可耕种田地的图册。 因为田地不是绝对规范,所以绘制在鱼鳞册上就如同一块一块的鱼鳞一样,所以又被称为鱼鳞册。 鱼鳞册是核查天下田地的一个标准。 只不过,在古代封建社会当中,鱼鳞册几乎是一年比一年小,因为士绅是一年比一年多。 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这本鱼鳞册,时不时将在上面看到的重要数据记录下来。 鱼鳞册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鱼鳞册上面的这些土地和如今扬州府的那些田地完全一样。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午夜,放下手中的毛笔,陈松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活计全部归置好。 朱棣打了一个哈欠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些东西就先放在这里吧,一时半会也看不完。明天将这些东西交给咱们带来的那些账房书吏,让他们来处置!” “虽说咱们手中有那么多的账房书吏,但这些事情咱们盯着一点也没有坏处!”陈松说着便坐在了床上,两脚一甩,将鞋甩脱,就那样和衣而睡。 陈松实在是太困了,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又忙碌到这么晚,困意早已爬满心头。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松,朱棣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关好房门来,到了自己的房子。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吴德良带着李常德来到了驿馆的门口。 驿馆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两人坐在马车上静静的等待着。 这两人可真是个急性子,一时片刻都等不了。 门终于开了,两人从马车上跳下。 走了进去,在医馆的大堂当中,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并没有催促驿馆的管事去禀报。 两人静静的等待着,一直等到日上三竿。 陈松揉着惺忪的眼睛,从楼上走下,看着坐在大堂当中的两人,陈松微微有些诧异。 没有想到他们俩人竟然来的这么早。 看着走下来的陈松,吴德良急忙站了起来,朝着陈松走去,“见过陈大人!” 行了一礼之后,吴德良看向陈松的身后,却发现只有陈松一人,朱棣并没有跟过来。 正准备询问,陈松开口说道:“燕王殿下昨晚睡得晚,现在还在睡觉。怎么了?接风宴已经安排好了吗?” 陈松随口一问,来到了大堂中,坐下。 吴德良恭恭敬敬的站在陈松的面前,一脸堆笑,“接风宴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 “那感情好啊,倒也不用吃午饭了!只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陈松缓缓的敲打着面前的桌子,一脸随意。 吴德良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告诉陈松自己的姓名。 “在下姓吴,名德良,字……”吴德良连忙说道。 话只刚说了一半,陈松就插话,“吴德良?你这名字好,没有道德和良心,你这名字是怎么起的?” 陈松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就那么明目张胆。 吴德亮有些尴尬,“名字是父母给起的,在下也没有更改的权利,好听与不好听都是父母的恩赐!” “说的好,我就很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不管怎么样的事情总能说出道理来,像我就不行,我这个人不管干什么事儿都直,说话也直,办事也直,不会说出这么多弯弯道道的话!” 陈松指着吴德良,右手不停的点着。 这个行为放在旁人眼里,那就是蔑视。 吴德良当然知道这个手势极其不尊敬,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叫燕王殿下,待会我们下来之后就直接走,也省得了那么多时间!” 陈松站起,又朝着楼上走去。 吴德良的脸色随着陈松越往上走,越变得阴冷。 刚才那些话,吴德良心里也有气,可是有气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忍着。 没过多长时间,陈松和朱棣两人一起走了下来,来到吴德良的面前,陈松敲了敲吴德良旁边的桌子,说道:“走吧。” 吴德良的脸上立马出现了谄媚的笑容,半弓着身子走在陈松和朱棣的前方,为陈松和朱棣带路。 走出驿馆,吴德良打算乘坐马车,可被陈松拦住。 看着站在马车旁边的吴德良,陈松说道:“如果距离这里不远,那就走着吧,坐什么马车,刚好,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吴德良赔笑道:“那就听陈大人的,走着吧。” 吴德良和李常德走在陈松和朱棣的前面,和刚才那副样子一模一样。 “吴员外,不知你家有多少田地啊?我说是你自己的田地,可不包括那些投献而来的!”陈松随口问道。 投献这两个字,听在吴德良的耳朵中,非常的扎耳。 要是普通人,吴德亮早就破口大骂了,可在陈松面前只能小心的陪着笑。 “陈大人这话说的,我家的田地都是靠着祖辈辛辛苦苦置办下来的,怎么可能会是投献呢?朝廷明文规定,禁止刁民投献,我家可是清白人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吴德良小心翼翼,脸上堆着讪笑。 “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清白人家?胡惟庸之前也说自己是清白人家,胡党之人也说自己是清白人家,他们的学问可比你高哩。现在,他们的坟头草可要比你祖坟上的还要高!”朱棣直接插话,没有给吴德良留任何脸面。 朱棣这句话直接说的,吴德良脸色黑的就像锅底一样。 吴德良不说话了,走在他身旁的李常德也不说话了,两人静静的带着朱棣和陈松往前走去。 没多长时间,吴德良带着陈松和朱棣停在了一家酒楼楼下。 和京城的那些酒楼相比,这家酒楼看上去稍微有些寒酸,但这已经是扬州府最好的酒楼了。 吴德良指了指这家酒楼,转过身子对着陈松和朱棣说道:“还请两位跟着在下进来,这家酒楼是扬州府地界上最好的酒楼了。照顾不周之处,还请两位多多担待! 这座酒楼已经被在下包下来了,还请两位跟着在下一起进去吧。” “福康酒楼!” 大抵天下的酒楼都喜欢用福和康这两个字取名字,陈松低声念叨了一声,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酒楼大门店掌柜和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了出来,店掌柜和店小二并不知道陈松和朱棣的身份,只是看到了吴德良。 “你们下去吧,等我招呼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过来!”吴德良冲着他们摆摆手,然后带着陈松和朱棣走上了二楼。 这个酒楼只有两层楼,二楼倒是有一个比较大的房间。 走进这个房间,陈松发现房间里面坐满了人。 看着陈松和朱棣走进来,房间当中的这些人全部都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迎来。 吴德良止住脚步,站在了陈松和朱棣的侧边,对着迎过来的那些士绅介绍,“这位是富平侯陈大人,这位是燕王殿下!” 这些士绅拱着手,朝着陈松和朱棣一一行礼。 陈松和朱棣两个人一脸随意的摆了摆手。 吴德良带着陈松和朱棣坐了下来,在陈松和朱棣所在的桌子上,除了陈松和朱棣两人之外,只有吴德良和李常德。 “没想到今天还挺丰盛,来的人这么多。”坐下来之后,陈松环视一周,笑眯眯的说道。 陈松的笑容,在这些士绅看起来,就像是鬼在笑一样,阴森的可怕。 朱棣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板着脸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在吴德良的安排之下,酒菜很快被端了上来。 房间当中有三个桌子,其中两个桌子都是陪着喝酒的士绅。 吴德良频频的向陈松和朱棣敬酒,朱棣接的不多,陈松倒是来者不拒,只要他敬,陈松就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渐渐的说开了。 吴德良脸颊通红,虽有几分醉意,可现在的他却还是很清醒。 陈松倒是装作一副神态迷离的样子,想要看看吴德良一直灌酒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大人,在下佩服您,再敬您一杯!”吴德良端起手中的酒杯,一副恭敬模样。 朱棣一脸厌烦,正准备喝骂。 陈松余光瞥见了朱棣的反应,急忙用脚踢了踢朱棣。 朱棣看向陈松,只见陈松微微摇摇头。 陈松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直接嘴对嘴,里面的酒全部灌进嘴中。 看着陈松这个样子,吴德良心中窃喜,此时他可以确定,陈松已经醉了。 “别喝了,陈大人醉了吧?”吴德良急忙去抓陈松手中的酒壶。 可却被陈松完美的躲开,里面的酒水源源不断地倒进了陈松的嘴中。 咕噜咕噜,酒不停的喝进胃中。 喝完之后,陈松放下手中的酒壶,踢了踢朱棣,目光往房门处瞥了瞥。 朱棣心领神会,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喝了这么多的酒,俺去找个地方放放水。” 在临走的时候,朱棣故意大声对着陈松说道:“少喝点儿,喝酒误事,俺可不想因为你喝醉而耽误事!” 第240章 清醒的陈松 朱棣走后,吴德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不停的灌陈松酒。 陈松上大学的时候,三天两头就和自己的室友去喝酒,而且还是以白酒居多,酒量早就被锻炼出来了。 这个时代的酒,大部分都是黄酒,因为酿造工艺的落后,酒精度数还不怎么高。 说一句夸张的,就算陈松陪着房间中的这些人喝,这些人也不一定能灌醉陈松。 陈松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好酒量,好酒量,陈侯爷真是好酒量啊!” 吴德良连连夸赞,坐在一旁的李常德也开始劝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了肚,吴德良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在确定陈松确实醉了之后,吴德良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陈侯爷,敢问陈侯爷,这是几个手指头啊?” 吴德良伸出五根手指头,在陈松的眼前晃了晃。 陈松当然没醉,既然你们这些人想要将我灌醉,那就陪你们玩玩,看看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松装作醉眼朦胧的样子,摇头晃脑,时而靠近吴德良的手,时而远离。 看了半天,醉笑道:“嘿嘿,你是不是觉得我醉了?告诉你,我没醉,这是七!这是七个手指头,我陈松,喝酒怎么能醉呢?” 吴德良和李常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兴奋。 接连试探了好几次,都是这个结果。 而且,陈松还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看来,陈松是真的喝醉了,机会这不是来了吗? 吴德良的脸上出现一丝窃喜,整理了一下思绪,小心翼翼的问了起来,“陈侯爷,你们打算怎么实施这个士绅一体纳粮之策啊?” 房间中的这些士绅几乎全都屏住呼吸,目光全都放在了吴德良和陈松的身后。 李常德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错过什么。 吴德良将自己耳朵对向陈松,以求能在第一时间听到。 “呵呵,啧啧啧,果真是没安好心,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吧。既然你们这样搞,那不如顺手涮涮你们!闲着也是闲着!” 陈松心生一计,脑海中冒出一个计划。 只是,陈松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计划说出来,依旧装着糊涂。 吴德良心里不服气,接着追问。 连着追问了好几次,陈松才幽幽的开口:“这个士绅一体纳粮之策好吗?好个屁! 我根本就不觉得这个办法好,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唉,总有人得干这些脏活,我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干啊,我家也有好几百亩田地,以后,这些都要交税,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 陈松这番话让吴德良以及房间中的这些人全都傻眼了。 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你怎么还骂上了?听你这语气中,怎么还有那么大的怨气? 不对啊,你是实施者,我们才是士绅,咱们的身份是不是搞颠倒了? 房间中出现了无数懵逼的脸。 吴德良和李常德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脸上看到了茫然。 吴德良实在想不明白,接着追问:“这是为何啊?这法子不是陈大人提出来的吗?” 陈松摇头晃脑,好久之后才幽幽的道:“怎么能是我呢?这个法子很早之前就提出来的,而且提出来的人也不是我。这是当年那个李善长提出来的,我不过是个执行者罢了,我何德何能啊。” 陈松一顿乱吹,胡乱纠缠。 “李善长?这.......”吴德良更傻了,这就是天方夜谭。 吴德良没有再问,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陈松,希望从陈松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他没醉,很有可能没醉!” 这是吴德良现在心里的想法。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醉了,只是这人吹牛成性,喝醉酒之后,就喜欢乱吹。 若是第一种说法,还有一些可信度,那么第二种说,法就没有任何的可信度,就是在瞎说。 第二种猜测还好,可要是第一种的话,那就惨了。 吴德良也不敢但这个风险,只好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站了起来,避开陈松,站在房间的角落中和李常德商量一下,决定最终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决定之后,吴德良来到陈松的旁边,和李常德一起,搀扶起陈松就往外面走。 陈松一瘸三拐,被两人搀扶了出去。 恰好朱棣从下面上来,看到陈松被灌成这个样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挥起右手,甩在了吴德良的脸上。 吴德良是士绅,是体面人,清脆的耳光子声响起来的时候,吴德良的脸就像是猴子屁股一样,瞬间红了。 不多时,右脸肿胀,上面清晰可见一个巴掌印。 “你们这帮腌臜货,就是欠杀,杀上一两个,就老实了!”朱棣身上气势全开,喝骂着吴德良他们。 尽管被人这样侮辱,吴德良还得赔笑,明初的这些藩王,想要杀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士绅,简直太简单了。 更别说还是朱棣这个战功赫赫的燕王。 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吴德良急忙解释:“燕王殿下,是我们照顾不周,改天亲自登门谢罪!” 身后的士绅也连连回话。 朱棣一脸厌烦,胡乱的挥挥手,将陈松从吴德良的手中扶过,骂道:“滚,赶紧滚。不然就是第二个胡惟庸!” 吴德良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剩下的士绅,逃之夭夭。 手中有绝对的力量,才会有人臣服。 士绅永远都是士绅,从古到今,凡是起兵造反的,士绅有几个?读书人有几个? 他们这些人擅长的是在后面编排别人罢了。 士绅们从朱棣和陈松的面前鱼贯而出,没多久就全都跑了下去。 朱棣正准备搀扶着陈松往下走时,陈松站直了身子,除过脸色还有些红,此时哪里还有刚才的模样? 朱棣眼睛圆瞪,一脸不可思议,“这这这......” 陈松轻笑道:“就这点酒,还想灌醉我,简直做梦,不过是陪他们玩玩罢了!” “你这......俺还以为你真的被这些腌臜货灌醉了,没想到竟然是装的。常青啊常青,你骗得俺好苦啊!”朱棣笑骂道。 陈松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嗐,我又不是傻子,这个吴德良想干什么,我心里明白,不过是陪着他演一出戏罢了。 先回去吧,明天带着人出去一趟,今天回去之后将这个吴德良的背景调查清楚,将他家的田地都调查清楚,就那他家开刀吧。 这些士绅,不长眼到如此地步,简直就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试探我的软硬,真是......” 陈松摇摇头。 “好,那就先拿他开刀好了。既然送上门来,不拿他开刀,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朱棣也是这样说道。 吴德良自己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自己犯贱,那官绅一体纳粮就不会从自己的身上开始。 就算结果是一样的,但造成的影响可却不一样。 吴德良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世。 总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全局,结果什么都掌控不了,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丑。 陈松步伐四平八稳,走下了楼梯,和朱棣走出了酒馆。 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清风吹起,陈松又清醒许多。 街道上的行人依旧来来往往,只不过,和后世电视剧中的场面比较,却远远不及。 很多百姓虽然说不上是衣不蔽体,但也远远不及后世的影视剧。 百姓的精神面貌和京城那边相比,多了一些麻木。 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陈松无奈的摇摇头。 想要改变这种情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回到驿馆,陈松洗了一把脸,开始翻看着孔良猷送来的黄册鱼鳞册。 陈松这次是有目的性的寻找,专门找吴德良家的黄册和鱼鳞册。 茫茫书册,找起来确实不容易。 功夫不得有心人,终于被陈松找到了。 坐在桌子前,翻看着记录着吴德良情况的册子,陈松的眉头微微皱起。 册子上说,吴德良是洪武四年的举人,家中十三口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在朝中为官。 父子两个都是有功名的人,名下田亩两百余亩…… 看着这些数字,陈松只觉得古怪。 史书记载,明朝秀才免税八十亩,举人免税四百亩,进士免税两千亩。 尽管这是明朝中后期的政策,可放在现在,也不会太少。 父子两人的免税额度加起来,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八百亩。 可他们两人名下的田亩,拢共就两百余亩,这太扯淡了。 陈松再翻了一页,发现这是洪武八年制定出来的。 看到这里,陈松也没有觉得那么奇怪了。 “这田亩数量肯定不对劲,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丁点?” 陈松摇摇头,随后将这本黄册放下,拿起了挑选出来的鱼鳞册。 鱼鳞册上记录着吴德良家田地的位置以及数量,就在扬州府不远处。 合上鱼鳞册,陈松喃喃自语,“明天去一趟他家的田地看看,我还就不相信了,他家的田地就只有这么点?也太扯淡了!” 第241章 田间地头 一夜而过,陈松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 他和朱棣带着二十来个随从朝着扬州府城外而去,路途比较遥远,所以陈松和朱棣是坐着马车出去的。 马车行驶在扬州府城的街道上,道路比较平整,速度还比较快,也没有那么颠簸。 可是出了扬州府城,道路一下子就变得艰难起来。 因为是要去附近的田地,所以有些官道就没有用,只能走那些羊肠小道。 在官道上走时,陈松稍微还能接受,可一旦到了那些羊肠小道,陈松一下子接受不了了。 道路坎坎坷坷,时不时还有一些大坑出现,到了这里,陈松和朱棣只能走下马车,剩下的道路依靠步行。 好在来到这里,也没剩下多少道路。 道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地,里面的水稻郁郁葱葱。 田间地头上还有一条条小溪流,这里临近水源,是上好的水田。 远处能看到聚集在一起的村落。 早上的天气比较凉爽,所以田间地头上有很多正在忙碌的百姓。 这些百姓大都弯着腰,除着田间的草。 这里很少有外人过来,所以这些百姓在看到陈松和朱棣的时候,几乎全都被陈松和朱棣吸引了目光。 陈松和朱棣的周围跟着带来的随从,这些随从膀大腰圆,看上去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这些百姓在看向陈松和朱棣的时候,心里都有些怯怯的。 陈松和朱棣虽然一脸随和,但敢直视他们的人还是很少。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处田地,地里有三五个精壮汉子在劳作。 地头上站着几个玩耍的鼻涕孩,这些鼻涕孩很少见到外人,所以在看到陈松和朱棣的时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陈松和朱棣。 这些鼻涕孩身上的衣服大多数松松垮垮,基本上没有一件合身,而且还布满了补丁。 这个时候的普通老百姓,他们的孩子所穿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那些成年人不穿的或者是已经穿不了的。 陈松朝着这几个鼻涕孩走过去,正在田地里劳作的那些百姓,全都警惕地看向陈松。 他们急忙站起身来,朝着那些鼻涕孩跑过去。 他们直接横在鼻涕孩的身前,一脸警惕地看着陈松和朱棣。 “你们是谁?”一个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警惕的询问。 陈松面露笑容,一脸和煦的解释,“我们就是普通人,来此处游玩,你们不用如此惊慌!” 陈松的说辞,这个精壮汉子并不相信,他旁边的那些汉子也不相信。 在他们看来,陈松和朱棣衣着不凡,身后还有随从跟着,定然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游玩,这说不过去。 朱棣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嗡声嗡气的对着他们说:“你们别害怕,俺们没有恶意,俺们真的就只是来这边游玩!” “行了,你们先忙碌去吧,我们就在此处随意转转!” 陈松说着,带着朱棣朝远处走去。 在离开的时候,陈松对着朱棣说道:“根据鱼鳞册上的位置来看,这里就是吴德良的田地所在,你看,这些田地都是上好的水田,田间地头都有小溪流!” “谁说不是呢?这里的田地这么好,要是好好经营,一年到头,能留下不少粮食!”朱棣也一脸感慨的说道。 那些青壮汉子看着离开的陈松和朱棣,这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记住,以后像这种外人再过来就赶紧跑,听到了吗?不要和他们说话,要是遇见拍花子的,谁知道你们以后会到哪里去,他们就会把你们给卖了,到时候你们再也回不来了!” 一个汉子转过身去,不停的吓唬着这些鼻涕孩儿,这些鼻涕孩儿被他吓得都往后面退。 见自己的恐吓有用,这个汉子也不再停留,拿起手中的锄头,又开始在田间地头忙碌。 陈松和朱棣并没有远去,就在附近转悠着,他们来到了距离那片田地不远处的村庄。 这个村庄不大,也就二十来户人家。 因为马上就是饭点,所以村庄的上空飘荡着阵阵炊烟。 农家的饭没有多么好吃,所以空气中并没有多少香味儿。 不仅没有任何香味,倒是有一些牛粪的味道。 在农村,牛粪这可是好东西,冬天既能当柴烧,堆在那里又可以当肥料。 村子里面的房屋基本上都是一些矮小土屋,这些房屋都是用黄泥盖成的。 黄泥的质量如何能比得过砖瓦?所以为了房子能够坚挺,墙壁就会做得很厚,这样一来就会显得房子有些低矮。 农家人有几个用得起窗户纸的,所以窗户大部分都是一块木板,白天的时候掀开,晚上的时候盖上。 村子里时不时能看到撒野跑过的鼻涕孩儿,有些甚至还光着屁股。 村子里面留守的妇人在看到陈松和朱棣之后,急忙将在自家门口玩耍的孩子抱回家里,然后将大门紧锁。 陈松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发生这种事情也很正常,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些人就是好人,这些村民也一样,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倒无不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之间已是饭点。 陈松和朱棣也是吃过饭来的,所以此时并不饥饿。 农家在地里干活都是争分夺秒的,所以吃饭的时候饭菜基本上都是由留守家中的妇女带到田间地头去的。 站在村庄的外面,一个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走出村庄朝村外的田地走去。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看着这些朝村外走去的妇人,陈松念叨着刘居易当年写的那首《观刈麦》。 《观刈麦》当中描写的情景,今天完美的展现在陈松面前。 “常青啊,你说这些人所种的田地是自己的还是吴德良的?”看着眼前的妇人,朱棣询问。 陈松说道:“按照鱼鳞册上的来看,这里的田地就是吴德良的,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吴德良家的佃户。 但是从这里一直往东,那片地方鱼鳞册上的却是当地自耕农的土地,待会儿咱们到那边去看看去问一问!” 陈松看向东边,指着东边那大片农田对着朱棣说道。 “俺也是这样觉得的,咱们先到东边去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朱棣说着,就带着随从朝着东边走去陈松紧随其后。 往东大概走了,有两里地,眼前又出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和刚才那个村庄差不多,里面的庄户也就那么多。 饭点时间,所以家中的人大部分都在地里,村子里没有多少人。 陈松和朱棣在村子里转了转,村子当中出过一些狂吠不止的黄狗之外,也就能听见几阵黄牛的叫声。 时不时还能看到在村子里到处乱转,有些瘦弱的公鸡。 在农村,能在外面溜达的,也只有公鸡。 至于母鸡,百姓们是万万不可能将它放出来的。因为它要是下蛋下到了别家,那可真就是说不清了。 没花多长时间,陈松和朱棣就将这个村子溜达了一遍。 溜达完之后,陈松和朱棣又朝着不远处的田地走去。 一天当中最热的时间来了,可是这些农民们并没有回家的打算。 在农村男人当畜牲养,女人当男人养,半大的孩子当成人养。 陈松都看到好几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在田地里不停的抡着锄头。 陈松和朱棣来到一处忙碌的人比较多的田地前头。 这处田地的主人倒是一个好说话的,这处田地的主人四十来岁,他并没有像之前陈松遇到的那些精壮汉子一样那样警惕,反而是一脸随和。 地里有三个精壮汉子,不用想那是他的儿子,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想必应该是他的孙子,再还有几个妇人。 见陈松和朱棣站在他家田地的前头,这个汉子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来到了陈松和朱棣那里。 陈松和朱棣脸上都带着笑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个汉子才敢如此“大胆”。 “老乡,这是在忙活着呢?”陈松指了指汉子身后的田地,一脸笑容的说道。 汉子将头上的草帽儿掀了掀,说道:“是啊,农家子有几个清闲的呢?” “这话说的也是,不知道老乡这田地收成如何呀,交的赋税可高?”陈松不着痕迹的问道。 这个汉子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这处田地的收成好啊,一年到头全家人都可以吃饱! 只不过,我们不给朝廷交税!我们都是交给吴老爷,吴老爷可是好人,比朝廷要说的赋税还要少一半,这方圆这么多田地,基本上都是挂在吴老爷名下的。 之前,吴老爷经常会让他儿子来这里看看,几位,是不是他儿子的朋友呀?” 听到这里陈松和朱棣对视一眼。 “是啊,我们都是吴老爷的朋友,你说这处田地挂在吴老爷名下,可否详细的说一说? 不瞒你说,我家有田五十亩,可是每年交给朝廷的税非常多,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些心动,也想挂在吴老爷名下!” 第242章 去扬州府周遭转转 “不瞒你说,我家中也有五十多亩良田。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挂靠在吴老爷的名下,不知道有何门路?”陈松询问。 中年人也没有隐瞒,给陈松说了挂靠的主要方法。 “你不是他儿子的朋友吗?”中年人一脸疑惑。 “嗐,这不是情况特殊嘛。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一码归一码!”陈松打着哈哈。 中年人也没有过多疑惑,解释道:“主要是这样的,将你家的田契拿着直接去他家找就行,到时候他会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不过呢,你的田契以后就要归他了,但是交的税可是真的少啊,一年到头能省出来不少,可以给孩子们买几件换洗的衣裳,也能买几串糖葫芦!”中年人一脸高兴的说道,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情非常高兴。 陈松有些想笑,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但看在这个中年人如此兴奋的份上,陈松也不好戳破他。 看起来,这些百姓交给吴德良的田税并不多,甚至还要比朝廷的税收要少,但是这里面的隐患很大。 因为你要挂靠在人家的名下,所以你家的田契就要放在他那里。 一旦田契放在他那里,那么土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已经和你没有了关系,而你现在也只是成了吴德良家的佃户罢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吴德良收取的田税还那么低,主要是因为现在是洪武年间。 一旦过了洪武年间,再往后,这些士绅就会露出他们的獠牙。 田税也会逐步增长,这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并没有多少人在乎,但等他们发现,就为时为晚。 在明朝中期,投献逐渐演变成兼并,这些士绅们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全都张开了血盆大口。 到时候官绅勾结,再加上天灾人祸,兼并愈演愈烈,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是从投献而来。 况且,投献伤害最大的不仅仅只有普通老百姓,还有国家财政。 明朝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农业王朝,国家的主要财政就是靠农业税收。 百姓们将自己名下的土地全都挂靠在士绅的名下,那么交给朝廷的税收就少。 给朝廷交的税收少,那么朝廷就没有足够的财政,太平年间倒也正常,一旦战争兴起,那么朝廷财政将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崩溃。 明朝末期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财政崩溃,就是因为收不上税。 说起来明朝末期其实挺富有的,但富的不是百姓,富的也不是朝廷,富的就是这些为富不仁的士绅。 这些士绅很聪明,他们打着的旗号是减轻百姓负担。 “吴老爷可是个好人呢,他们给我们的税收特别少,特别特别少,我们每年都要到他家去谢谢他,真的!” 这个中年人不断的说着吴德良的好处,甚至将吴德良当成菩萨了。 陈松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哀,他们也不过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也分不清是非,他们只是看当下对他们有利。 这也没有办法,有些道理就算讲给他们听,也没有年末多收入的那几枚铜钱来的好。 陈松和这个中年人聊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日头归西,这才带着空落落的肚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去的路上,陈松很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朱棣倒是在不停的挑起话头,可陈松都只是随意的嗯嗯啊啊应付了事。 陈松在想着该如何能够更好更完美的完成官绅一体纳粮,根据今天的情况来看,一旦实行官绅一体纳粮,反对最大的不仅仅是士绅,还有士绅下面的那些百姓。 一旦士绅鼓动起这些百姓,控制不好,将会演变成一场灾祸。 陈松心里也明白,这些百姓现在最看重的就是眼前的蝇头小利,而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就是断了他们的蝇头小利。 常言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句话放之天下皆准! 回到驿馆,陈松和朱棣坐在大堂中,吃着饭。 他们俩人吃的饭非常普通,就是一碗阳春小面。 吃完饭将里面的汤全部喝光,抹了抹嘴,陈松开口说了起来,“我之前少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士绅下面的这些百姓。 如果咱们要实施官绅一体纳粮的话,反对最大的除过这些士绅之外,还有挂靠在士绅名下的那些百姓! 这些百姓想的很简单,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能够少交税。他们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他们看重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如果咱们贸然开始,那么定然会招致这些百姓的反对! 尽管咱们可以强硬的实行下去,但我觉得,堵不如疏,咱们得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完美的解决此事!” 朱棣一脸认真的点着头,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些都对俺也明白,可是当下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让这些百姓看清这些士绅丑恶的嘴脸?那不可能啊,他们才不管这些士绅丑恶不丑恶,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给他们少税。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些百姓为的都是钱财!” 陈松说道:“是啊,燕王殿下说的对,这些百姓为的都是钱财,也正是因为如此,咱们才更要想一个好的办法。 给他们减税不是咱们说了算,那是陛下说了算,可是陛下能轻易的减税吗?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南边还在打仗,北方的草原还没有彻底平定,到处都需要钱。 虽然我弄的那些工厂也开始逐步走上正轨,但目前只有一个玻璃厂,海外贸易尚未开启,现在减少农民的税收,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咱们到底该怎么办?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吧,咱们总归要想一个办法,实在不行就直接强硬的来,先完成咱们的目标再说!”朱棣揉着自己的脸,一脸忧愁的说道。 “这样吧,先丈量吴德良名下的田地吧,看看到底有多少亩。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 这些事情就交给带来的那些书吏吧,咱们先去扬州府下的那些州县转转,看看情况,摸摸底细!”陈松站了起来,就要往楼上走去。 “那就只能这样了,没有别的好办法!”朱棣也只能无奈的同意下来。 陈松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关于吴德良情况的那些书册全部整理了出来。 将这些东西全都放在桌子上,陈松又走了出去。 过了没多长时间,陈松带着七八个书吏走进了房间。 这七八个书吏都是朱元璋配给陈松和朱棣的,朱元璋配给陈松和朱棣的书吏不少,大都是从户部抽调而来。 户部做的事情比较多,要计算每年的财政支出,要计算每年收上来的税收,所以这些书吏都是些计算的好手。 陈松坐在桌子旁,右手拍着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些书册,看向这七八个书吏,“这些书册都是我整理出来,关于吴德良的情况。 这几天我要和燕王殿下去扬州府下辖的州县转转,要核查核查那里的情况,要摸摸那里的底细,所以这些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们,在我和燕王殿下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将吴德良所有的底细给我摸清楚,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做到?” “绝对能做到,陈大人只管放心,有我们这些人在,肯定能做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书吏站在陈松的最前面,拍着自己的胸膛,掷地有声的说着。 “好,要的就是你们这种态度!”陈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只要你们能完成我下达的这些任务,到时候定然会在陛下面前保你们一功,我说到做到!” 陈松这番话,让这些书吏兴致一下高涨起来。 书吏可不是官员,他的地位要比官员低很多,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给官员打工的。 现在听陈松这样说,这些书吏非常兴奋,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完成了阶级的转化,从吏摇身一变成了官。 “只要你们好好干,功劳少不了你们!”陈松拍着这个书里的肩膀,打着气道。 陈松真挚的表情被这些书吏看在眼里,这瞬间让他们有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感觉。 “行了,这些书册你们全都搬走吧!”陈松指了指桌子上的这些书册,看向房间中的这些书吏。 这些书吏撸起袖子,将桌子上的这些书册全部搬走。 这些书吏走后没过多久,朱棣来到了房间当中。 朱棣靠着门框,看着正在房间当中忙碌的陈松,问道:“你在找什么呢?咱们下一步要该怎么办?” “我在找扬州府的地图,至于下一步,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先去扬州下面的那些州县转转。 吴德良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先摸一摸扬州府下辖州县的各种情况再说吧!”陈松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来,到了桌子上。 这张地图正是扬州府的地图。 这张地图距离现在时间已经久远,其实也有更加详细的扬州府地图,只不过没有在扬州府城中。 在古代地图都属于管控物品,尤其是像更精密的地图,基本上就存放于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衙门总部。 至于地方上,也有地图,只不过非常的粗略。 第243章 来到泰州 扬州府领三州七县,并直辖江都、仪真、泰兴县、高邮州,领宝应、兴化县、泰州,领如皋县,通州,领海门县。 可以说,扬州府的范围并不小。 从古到今,扬州府都是中原王朝重点照顾的对象。 更别说在大明时期,扬州府更是两淮盐政的中心。 陈松将地图平铺在桌子上,站在旁边认认真真的看着。 朱棣来到陈松身旁,捏着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须,咂巴着嘴,眯着眼睛仔细观瞧。 “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咱们选一个就近的地方吧,慢慢来!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慢工出细活,咱们的时间也挺多的!”朱棣指着扬州府府城附近的那些州县。 陈松颇为认同朱棣这番话,“殿下,那就先从扬州府附近开始,然后由近到远,争取在半个月之内将这些州县全部都摸查一遍!” 毕竟不是仔仔细细的调查,也只是弄清楚一个现在大体上的数据,所以也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就算再怎么耽搁时间,一个月之内也能完成。 “行,那就这样办吧,对了,吴德良那事你安排好了没有?”朱棣看向陈松。 陈松点点头,说道:“吴德良那事儿已经安排好了,在咱们回来的时候各项数据都能整理出来,到时候咱们再开始行动吧。” “那吴德良下面的那些百姓该怎么办?官绅一体纳粮之法一旦实施,那这些百姓就要全部回归之前的那个样子,那他们就不得不交税,吃进去的饭怎么可能会吐出来,这些百姓恐怕会心有不甘啊!”朱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让他在战场上拼杀,他有很大的把握,可做这些事情,却犯了难。 “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并不是特别成熟。咱们回来之后再说吧,到时候应该会有办法的!”陈松这样说。 见陈松一时半会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朱棣也只能暂时将这个事情先行放下。 陈松和朱棣选定好所要去的州县,然后将地图收了起来。 天空逐渐黑暗下去,陈松今天晚上早早就睡了。 天还不明,陈松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嘎吱嘎吱的声音当中,陈松和朱棣坐着马车,离开了扬州府城。 出了城,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这是去往泰州的官道,陈松坐在马车车厢当中闭目养神。 估算着时间,今天中午才能到达。 朱棣并没有和陈松坐在一个车厢当中,他自己坐在陈松旁边的那辆马车中,和赶马车的车夫扯着犊子。 头顶的太阳渐渐升至正空,马车在泰州城门前停下。 城门处来来往往,好一幅热闹景象。 陈松一行人的出现,瞬间引起了守城兵丁的注意,他们聚在一起,朝着陈松这边走来。 陈松的马车停了下来,陈松睁开眼睛从马车上走下。 领头的兵丁来到陈松面前,正准备询问,陈松就将早已准备好的身份文书拿了出来。 守城兵丁不认识字,但上面的那个大的红戳戳倒也知道。 “我是税务督办大臣,督察院右督御史,陈松陈常青!”陈松回道。 守城兵丁一下子毕恭毕敬起来,将陈松的文书还给陈松之后,急忙让出了道路,同时还将那些正准备进出城门的百姓驱散到两旁。 在守城兵丁的注视之下,陈松和朱棣走进了泰州城。 泰州城距离扬州府比较近,倒也算得上繁华。 在街道上,陈松坐在马车里,可以清晰地听到街道上的叫卖声。 江南水乡之地,泰州城的空气湿润。 陈松的队伍直接朝着泰州衙门而去,毕竟泰州衙门当中有泰州一地的黄册鱼鳞册,这些数据就是陈松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守城的兵丁穿小路,将陈松到来的消息早已禀报到了衙门。 知州梁百善穿戴整齐,带着手下,在衙门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梁百善站在门口,时不时的踮起脚尖,顺着道路的方向看去。 陈松的马车出现在梁百善的视野中,梁百善急忙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马车迎去。 赶车的车夫看到走过来的梁百善,回过头,冲着马车当中的陈松说道:“大人,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过来,估计应该是泰州的知州!” “那就停下来吧!”陈松说了一声,车夫拽住手中的马缰绳,控制着战马停下。 从马车上走下,梁百善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 “不知陈大人前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梁百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不止陈大人,还有俺呢!” 朱棣也从后面走了上来,站在陈松的旁边,双手背在身后。 梁百善没有想到朱棣也跟着过来了,梁百善不认识朱棣也没见过朱棣,但此时能站在陈松旁边的,也只有朱棣了。 守城的兵丁只见到了陈松,所以在告诉梁百善的时候也只说了陈松。 在心里骂了几声守城的兵丁,梁百善又急忙朝着朱棣恭恭敬敬的行礼。 “先进去吧!” 说着陈松朝着里面走去,朱棣也跟在陈松的旁边走进了衙门。 两人坐在衙门大厅的上位,在没有朱棣和陈松的命令,梁百善不敢坐下,带着下属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厅当中。 直到陈松让他坐下时,他才敢坐下。 坐在陈松右手旁的位子上,梁百善半个屁股沾着凳子,因为紧张,身体有些发抖。 “泰州城附近的黄册鱼鳞册现在在何处?速速拿过来!”陈松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梁百善送了一口气,见陈松只是问这事,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 “黄册和鱼鳞册就在衙门当中,下官现在就让人把这些东西带过来!” 梁百善站了起来,走出了大厅。 没过多长时间,梁百善带着几个抬着书箱子的衙役来到了大厅。 衙役们将书箱子放在大厅当中,梁百善指着这几个书箱子,对着陈松和朱棣说道:“泰州附近的黄册鱼鳞册全都在里面,是洪武十年左右修订的!” 陈松站了起来,来到这些箱子旁边! “让人将里面这些黄册鱼鳞册给我分类,把普通老百姓的分为一类,把士绅的分为一类,普通老百姓的我就不看了,我主要看士绅的。”陈松指着眼前的木箱子说道。 梁百善哪里敢耽搁片刻,立即就带着手下人开始进行分类。 陈松回到了座位上,梁百善又急忙差人送上了好茶。 陈松和朱棣品着茶说着话,梁百善不敢有任何埋怨,认认真真的对这些黄册鱼鳞册进行分类。 泰州毕竟只是一个州,没办法和扬州府相比,士绅的数量也很有限,没多长时间就分类完毕。 梁百善将分类出来的士绅黄册鱼鳞册拿到了陈松面前,陈松接过之后,开始看了起来。 梁百善没有离开,站在一旁,解说着泰州的情况。 “泰州城如今有百姓,五千多户,人口四万人左右。 其中有功名的,连同秀才在内,一共三十八人,其中举人十人,进士三人……” 梁百善的声音在陈松耳旁不停的响起。 陈松翻看着手中的黄册,眉头忽然皱在了一起。 “郑敬谦?此人什么来历?”陈松指着黄册上的一个人,看向梁百善。 梁百善看了一眼,就解释道:“他是本地大儒,门人弟子数不胜数。泰州的这些举人和秀才,大都和他有关系,在泰州当地声名赫赫,威望很重!” “怪不得!”陈松念叨一声,接着往下看去。 只见,这个叫做郑敬谦的人,名下田亩两千多亩,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儿子还是个举人。 “这个就是重中之重啊,得要圈起来!”陈松看着这个叫做郑敬谦的人,下定了决心,等待会看完黄册和鱼鳞册之后,先去他家看看。 整整一个下午,陈松和朱棣都在看着黄册鱼鳞册。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些时间倒也花费的值得。 在距离衙门一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大的院子。 这座院子周边几乎没有什么民居,就好像特别敬畏一样。 这个院子正是这个郑敬谦的家。 郑敬谦坐在自家书房中,已经七十岁的他,腿脚倒也利索,眼睛倒也清明,手中拿着毛笔,在书桌上的宣纸上泼着墨。 陈松这两个字出现在他的笔下,也许是他有些烦躁,直接将陈松这两个字划掉。 抬起头,看向衙门方向,低声道:“陈松,陈常青,此人乃大恶之人。” 郑敬谦的长子郑存礼推门而进,恭敬地站在郑敬谦的旁边,“父亲,陈松和燕王殿下自从进入衙门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现在还没有出来,但他的那些手下也并未离开,不知道在衙门当中都说些什么!” “呵呵,还能说些什么?当然是说一些编排咱们这些士绅的话!”郑敬谦冷笑两声,将手中的毛笔直接扔在桌子上,最后朝着外面走去。 郑敬谦心里明白,自己是泰州地界上最大的士绅,恐怕陈松已经将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 第244章 卖身的小女孩 郑敬谦说的不错,陈松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郑敬谦可是泰州地界上最大的士绅,家中土地无数,鱼鳞册上的记载也不过是模棱两可,对于这样的大鱼,陈松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泰州衙门当中的陈松,将手中的鱼鳞册黄册放下,站了起来。 陈松看着朱棣,开口说道:“殿下,我的意思是,咱们先去这个郑敬谦的家里转一转,先探一探他家的底细,然后明天早上找个机会,去他名下的那些土地看看!” 朱棣也随手放下自己手中的册子,“行啊,那就听你的吧,俺也是这样想的,先去这个什么郑敬谦家里转转,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朱棣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 站在大厅的梁百善非常有眼色,一听陈松和朱棣说要去找郑敬谦,便自告奋勇,“陈大人,燕王殿下,这个郑敬谦的家,下官知道在哪,下官带路吧!” 见梁百善这样说,陈松也不客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换一身衣服,在这里等你半刻钟!”陈松说着,便朝着门外走去。 梁百善急忙跑回了后面。 在梁百善换衣服的时候,陈松和朱棣已经走出了衙门大门。 在距离衙门不远处的一个酒肆门外,几个游手好闲的懒汉蹲在酒肆门口,在见到陈松和朱棣走出来的时候,便急匆匆的离开,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陈松和朱棣两人站在衙门门口,漫无目的地看着四周。 泰州城确实要比扬州城要空虚很多,不管是街道上的行人,还是城中的各种气氛,都远不及扬州城。 陈松没等多长时间,梁百善就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 和孔良猷不一样,这个梁百善倒是一个有气魄的人,并没有因为陈松和朱棣所干的事情有损于自己这些官绅的利益而远离他们。 梁百善朝着陈松和朱棣拱拱手,“两位是打算步行还是坐马车?” “步行吧,泰州城就这么点大,出行要是坐马车的话,也太兴师动众了。”陈松随口应付。 梁百善明白了陈松提出来的要求后,便朝着前面走去。 他走在陈松和朱棣的侧前方,步行缓慢,生怕陈松和朱棣跟不上。 郑敬谦的家距离衙门不远,中间隔着几个繁华的街道。 陈松和朱棣跟着梁百善来到了其中一个比较繁华的街道上,这里各种幡子林立,商铺众多,人来人往,有几分热闹景象。 各种各样的声音,朝着陈松的耳朵中飞来。 起初,陈松并没有在意,只是跟在梁百善的身后埋头往前走。 忽然一道声音,在陈松的脑海中响起,这让陈松止住了脚步。 朱棣见陈松停下也停了下来,梁百善往前走了一阵,发现陈松和朱棣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身来。 陈松静静的站在原地,寻声望去,看到了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只见,在街道的中央,一个年龄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跪在那里。 正是头发乌黑的年龄,可她的一头头发却枯黄,看上去就像稻草一样。 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脸颊就像是枯树根一样,毫无光泽。 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人瘦的就像排骨一样。 她就跪在那里,脑门上还插着一株稻草。 她跪在街道路边,就好像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一样,周遭的人都距离她很远,她脑袋低垂。 “插标卖身?!” 这是陈松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词语。 陈松眉头皱起,朝着这个小女孩走去。 朱棣也跟在陈松身后,周围的那些随从们也紧随其后。 梁百善看向那个女孩,又看了看陈松和朱棣,冷汗刷的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糟了,这下子泰州可没有安定日子了!”梁百善一拍自己的大腿,急忙朝陈松和朱棣追去。 大明律明令禁止私自蓄奴,更明令禁止将民籍转为奴籍,更明令禁止人口买卖。 现在这个小女孩跪在大街上,头发上插着一株稻草,其目的已经很明显。 看到这种情况,陈松胸中瞬间有火升起。 陈松来到了这个小女孩的前方,高大的身体遮住了阳光,小女孩眼前一暗,抬起头来。 眼睛中没有任何光芒,充满了死寂,如果不是确信眼前这个小女孩真的是小女孩,还以为这是一个行将入木的人。 这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目光,最起码,不应该这样。 “这位老爷,您要买我吗?我很便宜的,只要两吊钱!”小女孩弱弱的伸出两根手指,眼睛深处出现一丝渴望。 陈松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朱棣,以及朱棣身后的梁百善。 陈松看过来的目光,让梁百善心惊胆战不已,他毕恭毕敬的站在最后面,不敢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陈松指了指面前的地方,递过去一个眼色。 梁百善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陈松面前。 指着眼前的小女孩儿,陈松问道:“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然会有插标卖身之事发生。 你就是这么当官的?你是泰州的父母官,你就是这样干的?你可知道,这事要是被陛下知晓,你会被判什么罪吗?你可知道陛下最讨厌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松的声音很冷,脸色也像结了冰一样。 朱棣的脸色也瞬间垮了下来,一脸阴沉的看着梁百善。 被陈松和朱棣这样盯着,梁百善只觉得自己被两头巨兽盯上了一样。 “陈大人,殿下,这事儿这事儿……”梁百善哆哆嗦嗦,想要搪塞过去,可在看到陈松和朱棣那吃人一般的目光时,这股念想又被压了下去。 梁百善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梁百善刚好认识这个小女孩儿,也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陈大人,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这小女孩儿姓杨,叫翠娟。就在泰州城外的镇子里居住,她家只有她一个,家里也有三十多亩良田,一年到头不敢说有多富裕,但也不会遭受饥饿!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前几年她爹娘双双患病,为了给她爹娘治病,不仅花光了家中积蓄,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以至于她的那些亲戚全部避之不见。 走投无路之下,就想着将家中那几十亩良田全部卖掉。她家的那些良田全部都是上好的水田,要是卖的话,要卖不少钱。 可一次性,泰州城中能拿出那么多钱的人确实不多,除了这个郑敬谦之外,就真的没别的人了。 所以小女孩只能将她家的那些田地全部卖给郑敬谦,可事情怕就怕在人财两空。 地也卖了,能卖的都卖了,可是病并没有治好,前几天她爹娘双双去世,现在家中又没有任何钱财,连棺材板都买不起。 所以,她就只能跪在这里,希望有人能将她买走。可人们都说她是天煞孤星,是她克死了她爹娘,没有任何人买,甚至都对她敬而远之……” “不对吧?这事不对劲吧?三十亩上好的水田,这要是卖出去,少说也要上百两。 究竟是什么病?这么多银子都治不好,就算治不好也不可能把这么多银子全都花完吧,而且听你说她还把自己的祖宅买了,这更不可能了!” 没等梁百善把话说完,朱棣就打断了梁百善。 “这我哪知道啊,反正根据出来的消息来看,当时他家卖的地,郑敬谦给了他家两百三十两白银,至于到底多少,这咱也不好问呢!”梁百善一脸纠结的说道。 “放屁,他根本就没给我这么多钱!” 跪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小女孩忽然破口大骂,“放屁,他根本就没给我这么多钱,他只给了我三十两银子,他说我家一亩地只值一两银子。 他还到处说,他给了我家两百多两银子,可他压根就没给我那么多银子。 我去找他理论,他根本就不见我。 其他人也都相信他,根本不相信我,他们都说郑老爷是菩萨心肠,收的地租都非常便宜,甚至比朝廷的税收还要低,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他就是做出了这样的事,他骗走了我家的田地!” 小女孩的声音当中满是委屈,说着说着哭了出来。 听着小女孩的声音,陈松的眉头紧锁,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巧取豪夺。 “这怎么说?”陈松指着小女孩儿,看向梁百善。 梁百善一时语塞,他语无伦次,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不知道怎么解释,实在是解释不出来。 “郑敬谦,好一个士绅,好一个大善人!”陈松喝骂两声,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些随从。 “妥善安排她,先带她去洗个澡,吃一顿饱饭,如果她父母还没有下葬的话,帮着把她父母下葬,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陈松的这些随从此时也义愤填膺,他们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其心思之歹毒,无法用言语表达。 第245章 郑敬谦的不要脸 陈松身后的那些随从也义愤填膺,对弱者同情,是人之本能。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如此柔弱,这些随从也不由得记恨起了这个郑敬谦。 梁百善站在旁边,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 他就是想说什么,恐怕也说不出来。 安顿好这个小女孩儿,陈松和朱棣接着朝郑敬谦的家中走去。 在梁百善的带领下,没花多长时间,陈松和朱棣来到了郑敬谦的家门前。 这是典型的深宅大院,大门修得很深,门口还放着两个石狮子,非常的有气派。 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 除了石狮子之外,在他家大门前不远处还立着牌坊。 这一切都是他家身份的象征,象征了他们和普通人不一样,象征了他们依靠着这些东西,就可以高高在上,行使他们那优越的权利。 这些东西在陈松的眼中分文不值。 来到他家大门前,他家大门紧闭,梁百善走到大门前,轻叩大门。 那态度仅次于面对陈松和朱棣时。 像这些地方大家族,尤其是有功名在身的大家族,就算是知州就算是官员,也要礼让三分,这些人在当地的威望非常大,举手投足之间就拥有很强大的影响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能左右当地百姓的某种观念。 所以,为了自己的政事能够顺利,为了自己以后的升迁道路,地方官员基本上不会得罪这些世家大族。 敲门声响起,梁百善又站在了门边。 朱棣看着眼前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朱棣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一般情况下,只要说是朱棣去哪里,不敢说黄土净街,十里相迎,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磨蹭半天还不出来。 朱棣有些愤怒,正准备开口喝骂,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翁探出半个身子,正准备询问,看到了站在大门边上的梁百善。 这个老翁很明显认识梁百善,当下道:“知州大人,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梁百善一脸笑容,并没有因为这人出来的慢而有愤怒之感。 “这不是突然有事吗?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明富平侯,陈松陈大人,也是这次的税务督办大臣,站在他旁边的是当今燕王殿下!” 梁百善急忙侧过身子,将陈松和朱棣介绍了一遍。 那个老翁只有一丁点的惊讶,似乎对于陈松和朱棣的到来早已知晓。 其实不只是这个老翁,郑敬谦家中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陈松和朱棣要来。 老翁倒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他从门后走了出来,朝着陈松和朱棣拱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装作惶恐的样子,作势就要下跪,“哟,原来是两位大人,未能远迎,还请恕罪,我现在就去通知我家老爷。” 说罢,老翁就将陈松和朱棣晾在了门口,转身去通报。 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也没有平等,朱棣生来高贵,他是皇帝的儿子,是如今大明亲王,而且立下赫赫战功,这个老翁这样的态度让朱棣心生不满,让朱棣心里非常愤怒。 陈松倒是一脸平静,虽然心里也有一些火气,可被掩盖的很好。 陈松心里明白,别看现在这个郑敬谦如此高傲做派,但等他从云端跌落之时,将会狼狈不堪,当年胡惟庸的架势比他还要高,可如今呢?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等待着,跟在陈松和朱棣身后的那些随从倒是忍不了这口气,说着就要冲上去砸门。 他们刚刚迈出几步,就被陈松叫住。 “且让他们再嚣张几时!”陈松开口劝道。 这些侍卫停下脚步指着大门方向,正准备再次喝骂,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老老少少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排列在大门两侧。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在众人的拱卫下走出,来到了陈松和朱棣的前方。 此人正是郑敬谦,他那浑浊的眼睛中带着笑意,朝着陈松和朱棣行了礼,一脸笑容的说道:“不知陈大人和燕王殿下前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敢问哪位是陈大人哪位是燕王殿下?小老儿已年迈昏花,一时之间分辨不清楚,还望万万恕罪?” 郑敬谦这话说的极其恳切,就好像此时的他真的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郑敬谦的这幅样子,陈松是真的恶心。 当了婊子,竟然还要立牌坊,就是现在郑敬谦最真实的写照。 陈松随意的摆摆手,也换上一脸笑容,“郑员外是当地大儒,门人弟子填其室,往来有鸿儒。 我等是一些粗人,今日唐突来见,当不得什么大罪! 在下陈常青,这位是燕王殿下!” 陈松这话让人听起来倒是如沐春风的样子,可朱棣明白,陈松越是这样说,以后这个郑敬谦就越惨。 “两位,请!”郑敬谦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陈松和朱棣倒也没有客气,直接走了进去。 来到客厅当中,陈松和朱棣高坐在客厅上位两侧。 郑敬谦坐在陈松的下首,至于其他人,基本上都站在郑敬谦的周围。 从始至终,郑敬谦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看上去就好像隔壁家慈祥的老爷爷一样。 但陈松明白,这种慈祥不过是毒蛇的伪装。 “在下听说,陈员外在泰州城中有众多田亩,人送外号,郑半城,不知可有此事啊?” 这话陈松当然不是听别人说来的,只是随口胡诌。 郑敬谦并没有因为陈松这番话而变了脸色,还是刚才那副样子。 “不知道陈大人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郑敬谦笑着问道。 陈松也是一脸笑容,只是笑容更深处,却涌动着别样的气息。“这话我是从哪里听来的?郑员外就不要操心了,只是当时觉得好奇,泰州城这么大,良田不少。如果真的是郑半城的话,那比我和燕王殿下的田地还要多!” “嘿嘿,这话说的对,俺虽然贵为亲王,但俺的手中可没有多少良田呀,加之北平附近天气苦寒,田地又怎么能比得上江南水乡呢?”朱棣也插话道,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看起来却总让人觉得有些邪魅。 陈松和朱棣的冷嘲热讽并没有让郑敬谦改变脸色,郑敬谦还是刚才那一副笑脸。 “不过是常人胡乱言语罢了,朝廷明令禁止投献,我家的土地也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 虽然平日里也买了很多,但哪里能当得上郑半城一说?别说是郑半城了,泰州城的一角都没有,恐怕是常人见我家大业大嫉妒而已,胡乱说的罢了!” 郑敬谦云淡风轻,没有任何的愤怒,也没有过分解释,只是用这样的话来搪塞。 说实话,这样的解释虽然不是最好但却是最合理,这个郑敬谦人老成精,知道在什么样的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也知道该如何能尽可能地洗清自己的嫌疑。 陈松今天来也不过是想见见、试探试探这个郑敬谦,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所以也用不着如此刨根问底。 “郑员外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恐怕就是旁人胡言乱语罢了!”陈松说道。 “不知郑员外家中几口人啊?看起来倒是香火鼎盛,定然会成为一个绵延千年的大家族啊!”陈松夸赞着。 坐在陈松旁边的朱棣刚刚端起茶杯喝茶,在听到陈松这句话时,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绵延千年的大家族?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扎耳?被你陈松盯上,能在绵延个十几年都算是大福。 别的不说,就说胡惟庸和李善长。自从陈松进京之后,他们死的特别快,这一切和陈松都脱不了关系。 朱棣深知这里面的底细,所以在听到陈松这样说的时候,差点没忍住。 “咳咳!” 陈松也注意到了朱棣的反应,轻咳两声以避免尴尬。 “郑员外的家中都有哪些产业?”陈松随口问道。 郑敬谦打着哈哈,“也没有什么产业,无非就是种地罢了,我家是耕读传家,主要还是以做学问为主,至于做生意之类的,属于下贱产业,我家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怎么可能会去碰这些东西呢?” “呵呵呵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陈松心里冷笑不止。 还说什么做生意是下贱产业,还说什么商贾属于贱籍,现在话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可事儿做起来一个比一个狠。 “郑员外可真是高风亮节,朝中恐怕没有像郑员外这样的人。 在下回京之后,定然要在陛下面前保举郑员外,这样的人怎么能窝在家乡呢?肯定是要为国出力为朝廷出力,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更大的力量!” 陈松表面上夸着郑敬谦,夸着夸着,语气一转,“可是,我在来拜见郑员外的路上,却遇见了一个人! 是一个小女孩儿,叫做杨翠娟,恰好遇见了她,她给我说,郑员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对百姓非常好的人,修桥铺路,还借给百姓钱看病,是一个从古到今不多见的好人!” 第246章 扬州府的基本情况 陈松这番话,就算郑敬谦心态有多好,就算他隐藏的有多好,可在听到陈松这句话时,脸色还是变了。 郑敬谦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紧接着便是愤怒,愤怒持续的时间很短,又转变成焦虑,随后又化为平静。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脸上竟然出现了这么多的表情。 郑敬谦的表情没有之前那么平静,虽然还带着笑,可看上去,这笑容里面有了几分急促。 陈松将郑敬谦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不已,“姓郑的,你以为你自己隐藏的很好吗?这一切不过是些拙劣的演技。” 陈松脸上带着几分讥笑,接着说道:“这个女孩子呀,她说你是泰州地界上最好的人,是受人们最尊敬的士绅。 她说,如果你要是在外地为官的话,肯定能收到万民伞。 我也知道郑老现在年龄大了,要是在年轻几年,肯定能为国出力,说不定还会受到陛下的奖赏。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便是朝廷之福,万民之福,百姓之福啊。” 最后一句话,陈松字咬得非常重。好像是在夸,又好像是在骂。郑敬谦的脸上,阴晴不定。 “是啊,常青说的对,像你这样的人,肯定能受到陛下的嘉奖,到时候你就是万官之楷模,肯定会被记录在史书当中!” 朱棣也在一旁插话,只不过这语气听起来总有几分怪异,就好像是故意在讥讽一样。 郑敬谦的脸色非常不自然,“哦,是吗?这我倒是不知道,这个叫什么什么娟的女孩子我不认识,这我不太认识,我也不太知道!” 换上一副笑容,郑敬谦矢口否认,说自己不认识陈松所说的那个女孩子。 郑敬谦当然认识那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家里的田亩之事,就是他亲手操办的,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 郑敬谦心里明白,恐怕陈松已经知道了什么,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和那个女孩子牵扯上关系,就算陈松所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也不能扯上关系。 “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小老儿我倒是想着为国出力,可奈何年龄已大,老迈昏花。 要是为国出力的话,恐怕会耽误国事!这些事情莫要再提,莫要再提!”郑敬谦急忙否认。 “呵呵,郑老这可是真谦虚呀,真是我辈之楷模!”陈松又说了几句风凉话。 朱棣也在一旁帮腔:“是啊,郑老的各种素质,各种心态,各种品格都无比高尚啊,实在是佩服。俺是个粗人,最佩服这样的人!” 大厅当中,郑敬谦的那些家人脸色基本上都变了,黑的就像锅底黑一样。 他们看着眼前的陈松和朱棣,哪里能听不出来他们话中的讥讽? 只是这个时候,就算陈松和朱棣再怎么极尽讥讽,他们也不能有任何的不满。 一旦表现出有任何的不满,那么就坐实了他们这家人和那个女孩子有关联,一旦确定了以后,就算再怎么反驳也无济于事,到时候,对他们家的伤害无法挽回。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么就以笑容面对。 郑敬谦包括郑敬谦的家人全都换上了笑容,一脸笑容的看着陈松和朱棣,不管陈松和朱棣说什么,他们都没有回答。 见成这个样子,陈松也懒得和他们对线。 在随便讥讽了几句之后,陈松和朱棣站了起来,走出了郑敬谦的家。 将陈松和朱棣送出家门正镜前,看着陈松和朱棣的背影,郑敬谦的脸色瞬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降低几分温度。 “那个杨翠娟到底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知道?”郑敬谦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大儿子,郑存礼。 郑存礼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孩儿怎么知道?谁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杨翠娟的!” “这个杨翠娟,恐怕咱们以后要栽到她的手里,想个办法,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郑敬谦一脸阴冷的说道。 在郑敬谦的眼中,这个杨翠娟的命好像不值一提,好像就是蚂蚁一样,想踩就踩。 这些士绅啊,什么时候将普通老百姓当成人来看过? 说完话,郑敬谦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转身回去。 郑存礼带着几个下人,朝着远处走去,去寻找那个叫做杨翠娟的小女孩。 可惜,他的计划注定要落空,此时的杨翠娟已经被陈松的手下安排妥当。 陈松并没有回衙门,而是在泰州城中转了起来。 来到了之前那条繁华的街道上,陈松在这里漫无目的的转着。 “这家商铺那家商铺,这条街道上十之八九的商铺,都是他们郑家的。 因为他们家有免税的额度,所以他们家的这些商铺都不用交税!”梁百善走在陈松的身旁,指着这条街道上的那些商铺,详细的介绍着。 “刚才还说商贾之事乃是下贱之事,怎么打脸竟然来的如此之快!”陈松摇摇头,一脸的鄙夷。 “这家商铺也是他郑家的吗?”陈松停在了一家商铺门前,这家商铺是一个卖盐的商铺。 明朝的盐政非常的古怪,虽然名义上算朝廷管辖,但是售卖运输都由商贾来进行。 只要有盐引,不管是谁都能够售卖。 都能从两淮都转盐运司换取食盐。 梁百善点点头,“是的,这正是他家的商铺,就是贩卖食盐的!” “那他家的盐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朱棣插话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他家就是有盐引,谁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呢? 而且这事我们也不敢问也不敢管,人家在当地势力很大,泰州城很多老百姓都只听他的,不听我这个知州,我能有什么办法?”梁百善一脸无奈。 “有意思,这倒是有意思!这个郑家确实厉害!” 陈松走进了商铺,这个商铺不大,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柜子。 柜子里面放着几个麻袋,有些麻袋已经打开,里面装着用蜡纸包裹着的食盐。 这些食盐的品质远远比不上后世,这里面摆放的精盐,有些泛黄,但相较于这个时代其他的食盐,品质已经很好了。 陈松等人刚刚进来,商铺中的店小二就一脸笑容地迎了过来。 “几位爷,要买盐吗?”店小二一脸笑容的站在陈松的面前。 “这食盐怎么卖呀?什么价儿?”陈松来到一袋精盐的面前,随手捻起一小撮精盐,放在眼下仔细观察。 店小二见陈松这个样子也没有阻止,只是在旁边介绍着:“这精盐可是我们这最好的精盐了,整个泰州城找不到像这么好的精盐,仅次于贡盐。 要是几位爷买得多的话,还可以给你们便宜!” “我们不买,就是来随便看看!”陈松将手中的食盐又放进袋子,随口说道。 店小二并没有陈松这样说而愤怒,依旧保持着刚才的样子。 “只要几位爷以后想买了,来咱店里,肯定给你们便宜!” 店小二弓着腰,点头哈腰的将陈松等人送了出去。 “这个郑敬谦,家里的产业还真大啊!”陈松摇摇头,朝着衙门走去。 天也渐渐的黑了,陈松和朱棣就住在了衙门。 至于衙门当中的那些官吏,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陈松和朱棣哪里会管他们? 在书房当中,朱棣坐在陈松的对面。 “咱们什么时候去下一个地方?”朱棣问道。 “后天吧,后天早上去下一个地方,明天咱们去今天家里的那些土地看看!” “行,那就听你的安排!” …… 天空开始放亮,陈松和朱棣走出了衙门。 街道上没有见到一个行人,月亮还挂在半空没有落下,空气中的潮气尚未退散。 陈松和朱棣走在去往准备郑敬谦土地的路上。 郑敬谦家的土地就在城外,当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时候,陈松就到了。 在城外转了一个上午,终于将最基本的情况摸清楚了。 鱼鳞册上的那些记录全部都是虚假的。 鱼鳞册上记录,这个郑敬谦全家老小一共有田地两千亩,城外有四百亩。 可真实情况不止四百亩,这就证明了,鱼鳞册上的记录,全都是假的。 这还只是城外,还不带其他的地方,而且这些土地基本上还都是上好的水田,要是再将其他地方的算上,恐怕将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这些问题全都被陈松记录了下来,带回了衙门。 陈松江自己在泰州城的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又向着下一个地方出发。 差不多大半个月之后,陈松和朱棣又回到了扬州府城。 这一次,陈松已经基本掌握了扬州的情况。 将扬州彻底的摸了一个底,陈松也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在扬州府的驿馆当中,夜已经很深了,但陈松还没有睡觉,他趴在房间的桌子上书写着奏折。 奏折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扬州府现在的基本情况,以及和扬州府黄册鱼鳞册上的差距有多大。 当这些东西写完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将奏折装好,陈松躺在了床上,吹灭了蜡烛。 最近这段时间的奔波,陈松已经很累了,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247章 好办法 天空依旧明亮,陈松在驿馆的大堂当中。 朱棣坐在他的对面,驿馆当中的闲杂人等全部都被清空。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朱棣,陈松开口说道:“咱们现在已经将扬州府最基本的情况摸清楚了,我昨天晚上写的奏折也已经送到京城去了,官绅一体纳粮也该开始了!” 朱棣长出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官绅一体纳粮也该开始了。 可咱们现在该从哪步做起?你之前不是说,如果咱们要实行官绅一体纳粮,挂靠在士绅名下的那些百姓们也会闹吗? 如果没有一个确切的办法,那官绅一体纳粮实施起来会有不小的难度啊!”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而且我已经有了对策,只不过咱们现在要将风声先放出去,先在扬州府城的大街小巷当中张贴告示! 先通知扬州府城中的所有人,咱们要开始实施官绅一体纳粮了!”陈松不急不缓地说道。 朱棣皱起了眉头,对于陈松所说的这个办法有一些怀疑,“咱们就直接这样实行吗?这样直接实行的话隐患会很大呀,到时候万一这些士绅煽动百姓,咱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这些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不是说了吗,先通知下去!”陈松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听你的吧,先将此事通知下去!” …… 第二天,扬州府的大街小巷中贴满了告示,告示的内容很简单,就寥寥几句话,就是在说官绅一体纳粮就要实行了。 在这些告示的周围,围满了百姓。 在百姓的身后站着围观的士绅,此时的他们,脸色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受过。 吴德良站在百姓的最后面,头上戴着天下大同巾,眼睛死死的盯着张贴在墙上的告示。 他的视力很好,就算是站在百姓的身后,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告示上面的内容。 他的脸色很难看,低声咒骂着陈松,“陈松啊陈松,你终究还是将这个计划实施了出来,难道就不害怕吗? 要知道,虽然我也不想交费,但是百姓们也不想交税,挂靠在我名下的那些百姓也不想交税,我倒是无所谓,可你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能和你过得去?” 李常德站在他的旁边,也在不停地咒骂着陈松。 “吴兄啊,这个姓陈的是真的恶心,竟干这些恶心人的事! 其实咱们应该早有预料,这个姓陈的肯定会将这个官绅一体纳粮弄出来,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看来咱们都小瞧了姓陈的决心了!”李常德咬牙切齿,牙槽骨嘎吱作响。 “之前咱们在酒局上试探他的事,那个时候估计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用想,他肯定是在装醉,咱们现在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吴德良长叹一口气,忽然想到了那天的酒局。 “但这样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好实施的,到时候有好戏看了,且走着瞧吧,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吴德良一甩自己的衣袖离去。 这些百姓们围在告示周围,一些认得字儿的秀才,大声的念叨着告示上面的内容。 百姓们听着秀才的声音,念念叨叨。 “这个官绅一体纳粮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这个官绅一体纳粮就是,不管你以后是官老爷还是士绅老爷,都必须要交粮税!” “啊,那这样一来,那我们的农田是不是也要交粮税啊?” “估计是要交,一个人都跑不了,到时候,不管是士绅还是官老爷,或者是咱们这些人,都必须要交粮税。” “那怎么办?本来咱们交给士绅老爷们的粮税要比朝廷的粮税少,士绅老爷们都交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要像之前那样啊?这可真不划算!” “谁说不是呢?这下咱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真是的,朝廷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些将土地投献在士绅名下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大都不情不愿。 人群当中也有赞同的声音,而且赞同的声音也不在少数。 赞同的声音基本上来自于那些自耕农,他们本来就要向朝廷交粮税,所以这个政策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益纠缠。 “你们这些人,真的是,给那些士绅们交粮税,那你们的土地还是你们的吗?” “就是就是,都把自己卖了,把祖宗留下来的地都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这些自耕农的讥讽起那些百姓。 那些将土地投献在士绅名下的百姓也不甘示弱,立马进行反击,双方人马你来我往,言语上不停地交锋。 只不过这里是城内,他们不敢闹事,所以说,就仅仅让嘴爽了而已。 陈松和朱棣来到这群人身后,他们两人穿着普通衣服,虽然百姓们觉得他们俩人气度不凡,但却不知道他们两人的真实身份。 双手背在身后,将这群人的对话全都听了去。 朱棣有些担心,他看着陈松,询问道:“常青啊,你这样做真的行吗?这还没正式开始呢,只是通知了一下,你看这些百姓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陈松看向朱棣,笑了笑,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我已经有了好的办法!” “什么好办法?说出来听听!”朱棣来了兴趣,眼睛瞬间明亮。 “这个办法吗?非常简单,殿下可还记得那个叫做杨翠娟的小女孩儿?我的办法就是她。 至于我这个办法的细节,暂且卖个关子,等到了时候,你就会明白!”陈松一脸阴险的笑着,这次他要将扬州府的所有士绅,所有的遮羞布全部拉下来。 朱棣想要刨根问底,可看到陈松脸上这幅阴险的笑容,忽然就止住了想要询问的欲望。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看这样子就知道!”朱棣心里开始同情那些士绅。 为什么那些将土地投献到士绅名下的百姓们对这个政策非常讨厌,那是因为这个政策会损伤到他们的利益。 人都是趋利的,只要某件事情损伤到他们的利益,那么百姓们就会天然的避开这件事情。 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避开。同样的,只要士绅损伤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会避开,而这一点正是陈松的突破点。 陈松想到了,当初在京城用来对付那个御史时所使用的小人书。 这次,同样可以将这个办法拿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陈松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陈松所准备的不止这一个办法,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只不过这个办法更加阴险,不到万不得已,陈松是不会用的。 但如果这两个办法双管齐下的话,士绅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将会直线下降。 “先用吴德良和郑敬谦开刀吧,郑敬谦是泰州的大儒,在扬州地界上都属于有名有姓的存在,只要将他彻底拉下水,顺带着,再将吴德亮拉下水,所造成的影响力不利于抄了他们的家!”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念叨着。 朱棣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可是,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回到驿馆,陈松坐在自己的房间当中,让人将那个小女孩儿带过来。 从泰州回来的时候,小女孩没有地方安顿,虽然当地也有养济院,但陈松害怕小女孩受到郑敬谦的迫害,所以就一并带了回来。 陈松将房门反锁,坐在床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干净的小女孩。 马翠娟双脚并拢,脑袋低垂,两个大拇指不停的抠着手上的指甲,显得举措不安。 陈松坐在那里看着,就好像怪蜀黍一样。 可能是马翠娟会错了意,她弱弱的说道:“只要先生愿意。奴婢可以做出一切报答。” 陈松稍微一愣,脸上的错愕转瞬即逝,便笑道:“小姑娘啊,你想错了,你也想歪了,让你进来呢,是给你检查身体,来,坐在我边上。” 说完这话,陈松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些古怪,可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呀。 小女孩颤颤抖抖坐在了陈松的旁边,陈松将右手放在了小女孩的肩膀上,小女孩脸蛋瞬间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 小女孩闭着眼睛,等待着下文。 陈松嘿嘿一笑,一个闪身,带着小女孩来到了医院。 小女孩进入了沉睡,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女孩,陈松跑进医院。 没过多长时间,陈松拿着一个相机走了出来。 这相机是陈松在一个病房当中找到的,可能是某个爱好摄像的病人留下的吧。 虽然陈松不是专业的摄像师,但为小女孩拍个照,还是可以的。 陈松拿起照相机,咔嚓咔嚓给小女孩拍了几个照片。 拍完照片之后,陈松又带着小女孩走出了医院。 小女孩坐在床上,眼睛睁开。 陈松站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行了,可以出去了,已经检查完了。” 小女孩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就结束了? 第248章 小人书遍扬州 小女孩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结束。 “这就完了吗?”小女孩一脸疑惑的问道。 陈松点点头,露出笑容,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就已经结束了,你先出去吧!”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 等小女孩出去之后,陈松又将房门锁上。 为了安全起见,陈松并没有立即进医院,而是一直等到了天黑。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陈松房间的地面上铺上了一层皎白的月光。 可陈松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皎白的月光。 此时的陈松也没有在房间,而是在医院里。 在医院宣传科办公室中,陈松坐在电脑前,处理着拍摄的照片。 宣传科里面的工作人员,有时候也会拍摄一些医院的宣传片,就会用到那些处理图片或者视频的软件,所以宣传科办公室中的这些电脑里面基本上都有这些软件。 陈松在大学的时候也系统的学习过这些软件,所以用起来得心应手。 在陈松的操控下,小女孩儿的模样很快被批成了凄惨的模样。 陈松在根据自己那天的回忆,将郑敬谦的画像也画了出来。 二者相结合,陈松又开始编造小人书,只不过这次有了电脑的帮助,不管是真实度还是还原度,都要比上次好上很多。 陈松一直在忙碌,忙碌了两个晚上,终于将故事编得完整。 故事编完整,用医院的打印机打印出来,前前后后用了四天的时间。 在第四天晚上,陈松坐在自己的房间当中,房间的地面上,放着满满当当的小人书。 陈松随手拿起一本,开心的笑了。 不管什么时候,普通老百姓大部分心存同情心,陈松相信这些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就算不会让百姓们立即产生同情心,也至少会改变一些他们对士绅的看法,尤其是那些将土地投献到士绅名下的百姓,恐怕会改变不少。 小人书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叫杨翠娟的故事添油加醋的陈述了一遍,能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比窦娥还要可怜。 在缺乏娱乐内容的现在,陈松相信,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很快便会风靡扬州府。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有着八卦心理,都有着传谣的心理。 就算郑敬谦是一个非常正派的人,也架不住这样谣传。而且在传播的时候,百姓们或多或少都会添油加醋一些。 因为是彩印,所以看上去就很真实。再加上,用的又是正儿八经真正的杨翠娟的头像,所以在真实感这一方面,没有任何不足。 看着小人书上面的内容,陈松的眼睛中闪烁着冷光,“吴德良啊吴德良,这次算是饶过了你。如果没有这个郑敬谦的话,小人书上面的那个主角铁定是你!” 陈松说完话,将手中的小人书合上。 这事情后面肯定瞒不过朱棣,所以陈松也没有打算瞒着朱棣。 走出自己的房间,没过多久,带着朱棣走了进来。 陈松随手拿起一本小人书,交给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棣,“这就是我说的办法,当然了,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还有一个办法,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两手准备,只不过另外一个办法太过阴险,我并不是很想拿出来!” 朱棣随手翻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双眼圆瞪,瞠目结舌。 他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又看向陈松,目光在陈松和小人书之间不停的来回扫动。 “这这这这是神仙术法吗?为何如此相像?这是真人啊?”朱棣惊奇的喊道。 “这哪是什么神仙术法,只不过是我画的而已!我之前在京城就使用过这招,只不过上次是没有上色,这次上了色!”陈松大大咧咧的解释着。 陈松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朱棣依旧还是不太相信,关键是,这画的也太像了吧,就像是真人一样。 “原来上次京城中的那些画册都是你画的?俺就说嘛,谁能想出这点子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那些臭御史逼走,绝了!”朱棣说道。 “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你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朱棣和尚手中的小人书,接着追问。 “至于怎么画出来的,等忙完手中这件事情之后,我会告诉殿下的,到时候我也可以为殿下画一张殿下的画像! 这种画像其实也不难,条件有限,不然的话,我还可以画的更真一些! 如果殿下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画,只是时间仓促,不敢保证完全一样。”陈松这样说道。 “算了算了算了,咱们现在还有正事要做,先做正事吧,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不得不说你这个画册画的是真的好,虽然上面的字还很少,但画面的内容一看就明白,一看就懂完全不需要认识多少字,就算是那些不认识字的百姓们,也都能看懂!” 见陈松避之不谈,朱棣也不好再询问,只能等闲下来之后再做追问。 “我的办法就是用这些小人书来对付郑敬谦,让百姓们知道郑敬谦是个什么东西,然后通过郑敬谦,让百姓们知道士绅都是些什么东西。 可能一开始百姓们不会太过相信这上面的内容,但要知道三人成虎,有些事情是不能放任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谣言的发酵。 就算百姓不相信上面的内容真的,但或多或少也会对郑敬谦心生怀疑,只要百姓们对郑敬谦心生怀疑,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陈松说着自己的计划。 朱棣拍手称快。 这个计划够好,够阴狠,不费一兵一卒。 来自后世的陈松知道谣言有多大的力量,一个好人能被谣言摧毁,一个坏人也能被谣言抬成圣人,只要把握了舆论这个战场,这个世界上想要办成某些事情非常简单,如果陈松想要污蔑谁,也就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那这次咱们还不如来的更狠一些,编一些更狠的故事,将扬州府的这些士绅们,编造成十恶不赦之徒!”朱棣阴沉沉的笑着。 “那是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这只是一个开胃菜,好东西还在后面呢,做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不着急!” 第249章 差点被气死的郑敬谦 李春是一个将自己的田地挂靠在吴德良名下的士绅,这天清早,天还没有大亮,东边还是灰蒙蒙的,他便早早的起床。 正是农忙时刻,他半刻功夫都不敢耽误,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扛起放在院子当中的锄头就快步往外面赶。 推开大门,有什么东西骨碌一下掉了下来。 看着掉在地上的东西,李春俯下身子将这东西捡起。 “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像是一本书,可没有书那么大啊! 这是谁塞在我家门缝的,真是奇怪!” 李春走出大门左右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一时之间,李春好奇感爆棚,他将手中的小人书打开。 只看了一眼,吓得李春将手中的小人书扔在了地上。 “娘嘞!这是人吗?” 李春直接将手中的锄头扔掉,往后窜出去八九步之远。 小人书也落在地上,溅起了一点灰尘。 缓过劲来之后,李春又来到了小人书的面前。 “这玩意儿应该是个画像吧,但为什么这么真?就像是真人一样,该不会是鬼画的吧?” 大字不识一个没有文化的李春,天然的将这种超出自己想象的东西,纠结于鬼神之物上。 李春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脚下的那本小人书。 小心翼翼的踢了一脚,然后飞快的往后跑去。 小人书没有什么反应,还躺在原地。 见此,李春又来到小人书面前,又踢了一脚,这次力气有点大,直接踢飞了出去。 小人书飞出去老远,落在地上,没有再动弹。 三番五次的踢小人书,都没有什么反应,李春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个不会是一本什么画册吧?可那上面画的玩意儿也太真了吧,就像是真人一样,可吓死我了!” 李春战战兢兢的嘟囔着,来到了小人书的前方。 俯下身子,将小人书再次拿起。 这次,李春认真的翻看着小人书。 看着上面那逼真的画像,李春脸色通红,“真是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真的东西,就像是真人一样,这东西该不会来路不正吧,可又没有什么反应,看起来都还正常,这不对劲啊!” 李春不停的捣鼓着,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不停的翻看着。 看着看着,李春忽然发现,这上面的内容,好像是什么故事。 重新翻到第一页,来到自家大门前蹲下,认认真真的看着。 越看越上瘾,小人书上面虽然没有几个字,可李春看的津津有味。 眉头不由得皱在了一起,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 “害人的狗东西,害人的狗东西,这个东西真不是人,真不是人!” 李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骂不止。 骂声惊动了他的媳妇,他的媳妇还以为是谁,急忙出来查看。 “你在这干啥呢?天都大亮了,怎么还不上地?”李春媳妇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站起身来,指着手中的小人书,脸色凝重,“有一件事情,这事情非常古怪……” …… 下午的时候,李春媳妇在老孙家大门口,和村子里的那些大媳妇小姑娘扯着犊子。 李春媳妇可是一个有名的大嘴巴,她坐在老孙家门口的门墩石上,看着坐在周围的大媳妇小姑娘,一脸神秘,“告诉你们一件通灵的事情,这事情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相信。” 周围的人瞬间来了兴趣,全都凑了过来。 “这事可神秘了,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李春媳妇眉飞色舞,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表情张狂,时而面露神秘,时而一脸张狂。 李春媳妇唾沫横飞,说的周围的这些人心惊胆颤不已。 “这……这事情怎么这么离谱?!” 周围的人都有这样的疑问。 周围人的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都有。 有些人甚至已经在心里开始对这件事情进行改编,在通讯不发达的现在,谣言更是一种致命的存在。 扬州城中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气氛在酝酿,差不多五六天之后,各种谣言四起,虽然主要还是以陈松绘制的小人书上的内容为主,但上面的内容已经被百姓们改得面目全非。 扬州城中有认识郑敬谦的,当他看到郑敬谦的画像时,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有些知道底细的人,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也流传了出去。 这样一来,真消息,假消息混杂在一起,更加让人分不清事情的真相,而且陈松还让人出去煽风点火,不停的抹黑着郑敬谦。 郑敬谦的威望在扬州城中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恶名。 ……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此时的郑敬谦,脸色就像是苦瓜一样。 坐在自家后厅当中,身体不停的颤抖,这是被气的。 他的左手中拿着那本小人书,右手紧紧握成拳,不停的锤着自己的大腿,完全不顾疼痛。 “可恶,这到底是谁干的?这究竟是谁干的?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可恶!” 郑敬谦歇斯底里的咆哮,狠狠的将左手中的小人书摔在地上,还不解气,又狠狠的擦了几脚。 “老夫,老夫一世英名竟然被这种阴邪之物毁了!” 郑敬谦破口大骂不已,放声咆哮。 站在大厅两旁的儿子女儿女婿以及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的看着郑敬谦发怒。 郑敬谦猛然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郑存礼,双目喷火,面色狰狞,“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这究竟是谁干的?” 郑存礼一脸忐忑,一脸害怕的道:“不知道是谁干的,查不出来,突然之间就出现在泰州城中了!” “老夫要你何用?” 郑敬谦破口大骂一声,就朝着郑存礼扑去,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郑存礼的脸上。 火辣辣的痛从脸上传来,郑存礼不敢言语一声,只是将脑袋低下。 郑敬谦被气的身体发抖,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屈辱,这比当众抽他一个大嘴巴子还要让人愤怒。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只觉得胸中有一口邪火在翻滚着而上。 “噗!”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爷!” “爹!” 众人的惊呼声响起,都朝着郑敬谦扑来。 …… 夜晚降临,郑敬谦躺在床上,儿子女儿,女婿们围在他的床边。 郑存礼将郎中送出大门外。 郎中站在大门口,看着将自己送出来的郑存礼,叮嘱道:“令尊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血气倒涌。 就按着我开的方子喝药吧,调理一阵就会无碍!只不过平时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他再发怒了,他年龄已经大了……” 郎中话说到一半便没再说。 “郑公子我就先走了!”郎中说着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感觉就好像是多留一时片刻,会遭受到什么不幸一样。 看着如此突兀的郎中,郑存礼一脸茫然。 这郎中平时和郑家接触频繁,郑家谁要是有个什么头痛脑热的都找这个郎中,平日里关系也还不错,怎么今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看着郎中逐渐离去的背影,郑存礼摇摇头,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儿。 郎中在黑暗当中七拐八拐,很快隐没在黑暗里。 在没人的地方,郎中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什么玩意儿?平日里装的那么高尚,没想到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竟然欺负到小女孩家家身上了,真是令人恶心! 那个小女孩的爹娘之前还找我看过病,我当时都没收他们多少钱,能省的都省了,你这老不死的东西竟然用五十两银子骗了人家那么多的田亩,真是恶心到极致!以前还不知道你们是这种东西,猪狗不如的畜生!” 郎中骂骂咧咧,将郑敬谦的祖宗十八辈儿都骂了一个遍。 如果不是郑存礼死拉硬磨让他来看病,他才不会来。 郎中一边走一边骂,往自己的家走去。 郑敬谦躺在床上,睁开眼睛。 房间被蜡烛照的通亮,他的那些儿子女儿们脸上有惊喜出现。 郑敬谦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开口说道:“查,给我查,一定要将背后人给我查出来,这口气不出不行!” “郑敬谦,我*********,你*******,你们郑家******” 郑敬谦话刚说完,就听到了谁在那骂街。 声音是从大门外传过来的,尽管传进来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微弱了,但郑敬谦依旧可以听到。 听着这骂街声,郑敬谦的眼睛瞬间又红了。 喉头涌动,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要喷出来。 他的那些儿子,女儿们急忙舒展郑敬谦的胸口。 房间当中的下人急忙将房间所有能关闭的东西全都关闭,正往郑敬谦卧室走的郑存礼听到身后响起来的声音,又一脸急匆匆的往大门方向跑去。 打开大门,只见有什么东西在黑夜中往远处跑去,那骂街声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郑存礼站在大门口,指着那个东西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 骂了一阵,又转身关上大门往回走去。 刚刚没走出几步,那骂街声又响了起来。 第250章 真就吃瓜 没办法,郑存礼又转过身子,打开了大门。 那声音又消失了,就好像是捉迷藏一样,每当郑存礼关上大门离开,那骂声就响起,每当郑存礼打开大门,那声音就消失。 郑存礼被搞得心烦意乱,索性不走了就呆在大门口。 郑存礼这么一待,那骂声倒也停止了。 只不过,代价就是郑存礼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吴德良坐在自己的书房当中,此时的他,看上去急促不已。 他的双手因为紧张,又或者是因为恐惧不停的颤抖着。 李常德坐在他的对面,并没有比他好多少。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上面的人可是郑敬谦郑老啊,他可是扬州府威望最大的士绅,门人弟子无数,朝中还有很多大官。 这事情简直就没有解决的办法,这谣言四起,谁能够将谣言扑灭?还有这什么破书破画册,画的就和真的一样! 今天出现在上面的人是郑敬谦,难保下一次出现在上面的人不是咱们两个,咱们两个的脸到时候可真的就丢尽了!” 李常德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本画册,脸上的焦急都快变成了实质。 “谁说不是呢?我让人调查了一下,这件事情是真的,画册上面的事情是真的。 但现在城中的谣言已经越来越离谱了,竟然还有人说,郑老竟然还是个扒灰的主!”吴德亮挠着自己的头,那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坐以待毙?咱们得想办法反击,咱们名下的那些土地要是全交税的话,瞬间分崩离析,那些刁民们肯定会一哄而散,再说了,真的让咱们交税,你心疼不心疼?”李常德愤愤不平。 可这件事情真的不好解决啊,名声这个东西,培养起来很难,可是想要毁掉的话却非常简单。 郑敬谦养望数十年,今日功亏一篑,一切都像是飞灰一样,烟消云散。 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这个东西非常重要。 要是读书人没了名声,就相当用武将没了功劳,就算以后做什么事情补救,都来不及了。 吴泽良和李昌德两个人的头非常大,这事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办呀,一边是名声一边是土地,名声要是没了,土地自然也就没了!愁啊愁死个人啊,姓陈的,你好狠啊,你真的狠!”吴德良仰天长叹。 …… 扬州城中的谣言已经变得不成样了,可陈松此时却没有在乎。 他正在制作着新一轮的小人书。 这次的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全部都是陈松编造的。 这次的主角换成了吴德良,内容也被陈松大为改观。 主角是吴德良,女主角却不是吴德良的老婆,而是吴德良的儿媳妇。 吴德良的儿子在京城做官,前年的时候,他的儿子刚刚娶了媳妇。 吴德良的儿媳妇长得那就一个漂亮,身材好长相也甜美,是这个时代完美的典范。 吴德良的儿媳妇叫杨秀娟,也是士绅出身,家住应天府,她的父亲是朝中大官,在礼部担任侍郎,叫做杨品良。 而这个杨品良,之前数次弹劾陈松,这个杨品良和陈谟还是至交好友,好几次,御史弹劾陈松都是这个杨品良鼓动的。 杨品良是个老资历了,很早之前就投靠了朱元璋,再加上又是清流,言官又不以言获罪,所以他弹劾起陈松来,可要比其他人肆无忌惮的很多。 所以在知道吴德良儿媳妇的身份时,陈松便想好了对策,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经常弹劾自己的人废了。 当年吴德良的儿子结婚时,那场面叫一个隆重,以至于到现在都被扬州府当中的很多人铭记。 之前,陈松不知道吴德良的儿媳妇长什么样,可在这几天里,陈松时不时的就去吴德良的家中。 偶尔碰巧遇见过几次,倒也记得她的模样。 所以传送就将目标放在了吴德良和他儿媳妇身上。 在医院的宣传科办公室中,陈松操控着电脑,制作着小人书。 这次小人书的内容可非常劲爆,事关男女之事,还是彩色的,再加上陈松的操作,使得非常逼真,只一眼就会让人变得血脉喷张。 制作完毕,陈松便将这些东西打印了出来。 这次投放的主要目标区域就是扬州府,所以陈松打印的并不是很多。 带着这些东西,陈松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陈松没有告诉朱棣,因为这个内容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夜晚降临,李三娃背着一个布包,借着黑暗,在扬州府城当中到处乱窜。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他手中捏着几本小人书来到一处家宅前,将手中的小人书顺着门缝塞进去,然后迅速的跑开。 “真没有想到,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画的怎么那么好,我看了之后,到现在都平复不下来!” 李三娃想着想着,停下脚步,他来到一处深宅大院前。 这处深宅大院的大门上面挂着两盏灯笼,李三娃蹲在大门下,借着灯笼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打开一本小人书,津津有味的品味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将整本小人书看完之后,李三娃看了看天空,又开始忙碌起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在黑夜当中不停的穿梭着。 …… 东方的天空上出现了鱼肚白,扬州城又苏醒了过来。 今天的扬州城比昨天的扬州城要劲爆许多,就好像直接爆炸了一样。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常德带着一本小人书,坐着马车,急匆匆地停在了吴德良的家门前。 “你家老爷在没在家?”李常德从马车上跳下来,到大门前,冲着大门里面站着的门童,大声询问。 门童被李常德吓了一跳,急忙回答道:“在,在家里呢!现在就在书房,有,有什么事吗?” 李常德二话不说,手中捏着小人书就朝着后面狂奔。 来到后院,李常德就大声喊着,“吴兄,坏事了,吴兄,天塌了!” 正在书房当中的吴德良听到李常德的这声音,十分疑惑,他站了起来,打开书房房门。 “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此着急?”吴德良询问。 李常德迅速跑进书房,将手中的小人数直接摔在书桌上。 “吴兄,你自己看看,看完之后我保证你笑不出来!”李常德指着桌子上的小人书。 吴德良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急忙将桌子上的小人书拿起迅速翻开。 只见,里面出现了自己的那张脸。 “噗通!” 吴德良只觉得自己眼前满是金星,天旋地转,手中的小人书直接掉在了桌子上,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 李常德急忙将吴德良扶起,吴德良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谁干的?我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了! 姓陈的,你好狠的心,不只是我,我一家子就这样被毁了!” 吴德良可太清楚小人书上的内容有多大的威力了。 一时之间,吴德亮哭哭啼啼,闹着要寻死。 李常德急忙劝导,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将吴德良劝的能安静一点。 陈松和朱棣在扬州城中漫无目的的转悠着,来到一个西瓜摊前。 卖瓜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翁,他坐在西瓜摊之后,头上戴着草帽,手中拿着蒲扇。 “老乡,这瓜怎么卖的?”陈松指着西瓜问道。 “西瓜三个铜板一斤!”摊主见有人来,便站起身来招呼。 西瓜在古代又称寒瓜,西瓜这个名字出现在五代时期,后来也就慢慢的传播开来。 西瓜主要是在南宋时期开始被中原大规模种植,现在距离南宋也过去了两百多年,西瓜也遍地开花。 陈松在西瓜堆里面不停的翻找,找到一个品相还不错,体积也大的瓜。 摊主称过之后,陈松付了钱,就让摊主劈开,和朱棣蹲坐在路边吃着瓜。 看着陈松和朱棣两人吃瓜的样子,摊主不由的询问,“两位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价值不菲,怎么像普通人一样蹲坐在路边吃瓜呀?” 陈松放下手中的瓜皮,说道:“什么价值不菲的,吃瓜而已!” “就是就是,对了,这位老乡,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听到什么事?”朱棣扔掉手中的瓜皮,插话问道。 摊主一听朱棣这样问,眼睛瞬间就亮了。 “嘿,你别说,还真就知道些事儿! 刚才有人来买瓜,他告诉了我一件事儿,这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怪我家在城外,要是在城内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那本书……” 摊主喋喋不休,蹲在了陈松和朱棣旁边,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说的消息就是陈松小人书上的内容,是今天早上有人来买瓜时告诉他的。 陈松和朱棣两人蹲在路边,吃着瓜,时不时的插着几句话。 真就是吃瓜。 摊主说完话,陈松和朱棣也将瓜吃完了。 两人留下的瓜皮,被摊主收好装进了袋子中。 瓜皮,这个东西回家之后还能喂猪喂牛,可浪费不得。 第251章 传到京城 回去的路上,朱棣一脸笑容的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陈松,埋怨道:“第二次弄的那个书怎么不让俺看了?这有什么好丢人的,都是为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啊!” 陈松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第二本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实在不堪,说出来都有些丢人。 “不是不告诉殿下,是忘了告诉,我怎么可能会不告诉殿下呢!”陈松打着哈哈,搪塞着朱棣的问话。 朱棣也没有因此而怪罪陈松,只是说道:“记住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及时通知俺,俺又不会说什么,你难不成还害怕俺笑话你?” “这倒不是,倒不是害怕殿下笑话我!”陈松回道。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来到了驿馆。 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很快便在扬州城中流传了起来,而且这次的势头要远比上次来的更凶猛。 这次小人书上面的内容非常对普通老百姓的胃口,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有八卦心理的,尤其是像这种劲爆的消息。 城中闹作一团,吴德亮的家中也闹作一团。 在吴德良家的后院,有一口水井,此时的水井旁边围满了人。 几个丫鬟抱着一个妙龄少女的大腿苦苦哀求着,这个少女站在井边,就要往井里面跳去。 这少女就是吴德良的儿媳妇杨秀娟,杨秀娟哭哭啼啼,眼泪从脸颊落下。 她趴在地上,双手不停的往井边扒拉着。 一边哭一边大喊,“我要用死来洗刷我的清白,我是活不下去了,为了我的清白,我今天就跳井,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我不活了!” 杨秀娟说完话,又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不能啊,少奶奶不能啊!” 抱着杨秀娟大腿的丫鬟苦苦哀求,生怕杨秀娟真的跳进去。 吴德良站在一旁,指着杨秀娟不停的劝着,“娟啊,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要是做傻事,这个家可真就没办法了!” 吴德良急得满头大汗,他想要过去拉杨秀娟,可碍于身份,始终没有动弹一步,毕竟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已经让吴德良害怕不已。 吴德良急得不停的在周围转圈,他指了指一旁的几个丫鬟,再次大喊,“你们几个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帮忙,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就不用活了!” 被吴德良看到的那几个丫鬟急忙点头,朝着杨秀娟跑去。 加上这些丫鬟,杨秀娟很快被拉开了。 可杨秀娟并没有因此平静,依旧不停的啼哭着。 “这些人真是可恶,污我清白!我要用死来洗刷我的清白,你们都别拦着我!” 对于古代的女子来说,清白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像杨秀娟这种出身大家族的人,对清白更是看重。 就算这事情是假的,可是谣言现在已经起了,闲话日后肯定还会有,这种事情不管再怎么解释,结果都不会好。 杨秀娟啼哭不已,吴德良想要过去劝说,可碍于身份始终没有走出一步。 有时候,越这样做越会显得事情是真的。 当下就有几个下人在看向杨秀娟和吴德良的时候,眼神就已经变了。 吴德良家的这场闹剧还在持续,几天之后,远在京城的杨品良以及吴德良的儿子吴翊知道了这个事情,也收到了陈松弄出来的小人书。 在杨品良家后院书房当中,杨品良将手中的小人书狠狠的摔在桌子上,然后一脚将书桌踹倒在地,书房中能砸的东西全都被他砸了,他双眼猩红,就好像吃人的凶兽一样。 阵阵咆哮声在书房当中不停的响起,“这是谁干的?肯定是陈松这个狗杂种,姓陈的,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死你,可恶,可恶,毁我家风,坏我名声!” 对于清流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而礼部又是清流最主要的聚集地。 杨品良平日里对名声非常看重,是那种非常爱惜羽毛的人。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他平静下来? “有辱家风,真是有辱家风!姓吴的,我和你势不两立!还有姓陈的,这事肯定是你在背后搞的鬼,我一定要将你弄死!” 杨品良破口大骂,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不只只是杨品良,在距离他家不远处的一处小宅院中,吴翊,就像是得了失心病一样,呆呆的坐在后院儿的一棵大树下。 他保持这种状态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这一个时辰之中他没有喝一滴水,没有吃一口饭,也没有动弹一下,就静静的坐着。 他的手中拿着那本小人书,尽管他不相信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可是当他看到上面的画面时,内心却被刺痛。 人是复杂的,越是不相信就越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可能。 吴翊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媳妇儿。 古人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讲,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如果这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就是一件非常令人纠结的事。 吴翊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能干出这种事,也不相信自己的媳妇儿能干出这种事。 可小人书上面的画面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吴翊都不敢不相信。 他苦恼了,他动了,他将手中的小人书扔在地上,将脑袋埋进膝盖当中,双手不停的挠着头。 “哐当!” 就在这时,大门方向传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吴翊抬起头,向大门方向看去。 “老夫要杀了你!” 紧接着便是一道咆哮。 在吴翊诧异之时,杨品良右手拿着一把剑,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下人,这七八个下人都手持棍棒。 吴翊呆呆地站起,眼睛中满是迷茫。 “泰山,您您怎么来了?”吴翊呆呆的询问。 “我怎么来了?问的好,我怎么来的?我是来杀你的!”杨品良手持宝剑,就朝着吴翊冲来。 人在愤怒的时候,能做出很多超出常理的事情。 尤其是杨品良,他对名声看得非常重,这次的事情几乎将他的名声全部败光,这如何让他平静! 看着杨品良手中那明光闪闪的宝剑,吴翊怂了。 他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边跑边大喊:“泰山,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我知道你来找我是干什么,但你相信,我爹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哼哼,你爹是个什么成色我还不清楚吗?你爹当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问题是现在所有的人都认为你爹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办?我的名声全都被你父子两个败光了!”杨品良手持宝剑冲了上去。 “爹,千万不能这样!” 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跑进,这是杨品良的儿子杨家温。 杨家温大声的喊着,同时朝着杨品良跑去。 可杨品良此时哪里能顾得上这个?手持宝剑不停的追。 吴翊在后院当中不停的乱窜,两人一人跑一人追。 场面鸡飞蛋打,乱做一团。 这事情很快也被朱元璋知晓。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左手看着第二本小人书,面色古怪。 “俺倒是很好奇,常青这小子是怎么会画出如此真实的画面?再还有,既然他有这本事,为什么要做这些糟粕之物淫秽之物? 心思还是没放在正事上,还是太年轻,还需要再磨练磨练!只不过,用这个办法对付士绅倒也算够劲!”朱元璋笑了,幸灾乐祸的笑了。 此时的他,已经猜到那些士绅在看到这些东西是个什么表情。 朱标站在一旁,一脸的为难,“爹,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子虚乌有的事情,而且还是这种手段,有些不光明正大!” 朱标接受儒家教育时间长,所以大脑中含有儒家的影响。 “哼!” 朱元璋轻蔑的冷哼一声,“光明正大,什么叫光明正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是帝王! 标儿,有些事情光明正大是做不了的,知道吗?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光明正大来做,那么这天下早就乱做一团! 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腌臜一团,见不得光。要是见了光,事情反而办砸了!” 朱元璋耐心的教育着朱标。 “这些话孩儿倒是明白,可这个手段,孩儿觉得实在是拿不出手,这实在是太太太下流了!”朱标皱眉道。 “下流?什么叫做下流?这不叫做下流,陈松送上来的奏折上面,那些事情才叫做下流! 这些官绅没一个好东西,借着朝廷优待他们的税收额度,竟然还接受民间百姓的投献,甚至还引诱民间百姓的投献,税额定的比朝廷的税额低得多。 这要是时间长了,那国库必定空虚,到时候穷了百姓穷了朝廷富了士绅,这是在挖朝廷的墙根子,标阿,这是在掘咱们大明的墙,这是在给咱们大明做坟墓!”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朱元璋更来气了。 “啪!” 朱元璋狠狠的一拍桌子,就开始骂,“陈松之前送上来的奏折上面有一个叫做郑敬谦的士绅,他家有好几千亩的地,这些地都不需要交税,而且这些地有很多都是百姓投献,这样一来,这些百姓本来要交给朝廷的税收全都被这个叫做郑敬谦的士绅弄走了!” 第252章 俺非常同情你,但俺无能为力 “这个叫郑敬谦的一直在挖朝廷的墙根子,这让俺如何能忍? 他挖的是大明的根基,这些士绅都在干这些事。他们不交税还鼓动着百姓不交税,还将百姓的土地弄到他们的手中。 也幸亏现在是太平日子,要是有个三灾六祸的,百姓的土地还会是百姓的吗?到时候,全都成了士绅的了。 呵呵,当年俺见识过这种局面,这些士绅们的把戏,还瞒不过俺!” 朱元璋眼睛中满是凶狠的光芒,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 “这些士绅,从古到今都是这些把戏,多少年了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们以为他们的好日子能一直下去,可惜呀,也到头了!” 朱元璋将桌子上的小人书交给了朱标,“将这书封存吧,同时注意朝中动向,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一旦有,立刻禀报上来!” “明白!”朱标冲着朱元璋拱拱手,将小人书拿着走出了御书房。 朱标走出去没多久,杨品良来到了御书房的外面。 朱元璋正在批阅的奏折,听进来禀报的小黄门说,礼部诗郎,杨品良求见。 朱元璋有些惊诧,杨品良不就是吴翊媳妇的爹吗?他现在求见,肯定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黄门,“让他进来吧!” 小黄门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小黄门带着杨品良走了进来。 杨品良恭恭敬敬的站在朱元璋的面前,尽管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但是也不敢在朱元璋的面前甩脸色。 朱元璋没有询问,饶有兴致的看着杨品良。 只要是个人就都有八卦心理,朱元璋也不例外。 看着眼前站着的杨品良,看着看着,朱元璋的嘴角微微扬起。 “咳咳,杨爱卿啊,不知今天来所谓何事啊?”朱元璋阴阳怪气的询问。 之前,杨品良经常阴阳怪气的弹劾陈松,也经常阴阳怪气地提醒朱元璋,让朱元璋节俭。 可是朱元璋已经很节俭了,杨品良只是为了凸显自己而说的。 所以朱元璋对杨品良非常讨厌,现在有一个发泄的口子,朱元璋怎么可能会错过。 朱元璋是个皇帝,但也是个普通人。 “俺之前听到某些传言,好像和杨爱卿有关啊!俺记得杨爱卿有一个女儿,不知现在可婚配否?”朱元璋故意这样询问。 杨品良脸色黑的就像锅底一样,朱元璋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杨品良就开始颤抖。 扑通一声,杨品良跪在了地上。 他朝着朱元璋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陛下,臣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朝廷的事情,也没有做过对不起百姓的事情,可为什么要这么对臣? 为什么要编排臣的女儿和他公公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做?陛下,臣请陛下严查此事,将幕后主使查出来,还臣一个清白! ……” 杨品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到痛心处,潸然泪下,看的那些公公和宫女都痛心不已。 朱元璋没有任何痛心,他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就像是看戏一样看着杨品良“表演”。 杨品良说完话,朱元璋这才悠悠开口:“杨爱卿啊,这事儿俺也觉得有蹊跷,不知道你女儿的公公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俺觉得杨爱卿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爱惜羽毛的人,家教肯定好,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女儿。 俺也认为肯定是有人陷害杨爱情,只不过俺也不知道是谁。这事儿吧,怎么说呢?不是国事,并不关朝廷安危。 如果俺让锦衣卫去调查,那于情不和,也不符合律法,怎么说呢?俺非常同情你,但俺无能为力!” 朱元璋两手一弹,做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陛下,臣已经有了猜测!此事臣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八九不离十!” 杨品良这话刚刚落下,朱元璋身子就前倾,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同时一脸认真的询问,“哦,真的吗?说来听听!” “陛下,臣以为就是那个陈松!”杨品良恶狠狠的说道。 “嘶!” 朱元璋倒吸一口冷气,故作迟疑,“爱卿啊,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常青可是刚刚打了胜仗,刚刚被封为大明富平侯,若是你这样说的话,那你可有什么证据? 还是说,在你眼中,俺这大明朝的功臣,都是些干如此下三滥之事的人?”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色一凛,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割在杨品良的身上。 杨品良被朱元璋的这个脸色吓了一跳,“陛下下下,臣不是这样想的,臣以为以为……” 杨品良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 杨品良今天来找朱元璋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让朱元璋主持自己的清白。 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大部分都会昏了头,杨品良也不例外。 如果在他清醒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可能来找朱元璋,因为他清楚的明白,朱元璋和陈松压根就是一路人,朱元璋还是陈松的岳父,找朱元璋这不是找骂的吗? 可杨品良似乎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心里想的只是自己的名声。 “你的事情就自己去解决,要不这样,俺给你批几天假,你去扬州看看。 这事儿俺说了可不算,你要看那些百姓怎么说。再说了,这是你个人的私事,这只是你的家事,国事是国事,私事是私事,事情你要分清楚!” 朱元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冲着杨品良摆摆手,开口说道。 朱元璋这番话似乎将杨品良点醒,他不再强求朱元璋能够给他做主。 “多谢陛下,那臣就请几天假,去一趟扬州府!”杨品良冲着朱元璋哐哐哐又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退下吧!”朱元璋下达了逐客令。 杨品良也没有在停留,在小黄门的带领下走出了御书房。 杨品良走出一书房后,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又喝了一口茶。 “真是有趣,跑过来让俺主持公道,怎么想的?当初讽刺俺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啊,现在怎么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 老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常青这下子算是打在了这些士绅的七寸上,将他们拿捏的死死的!” 朱元璋摇了摇自己的头,又开始批阅去奏折。 …… 夕阳挂在西边,晚霞装饰着天空。 正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晚霞虽好,可没有多少人欣赏。 杨品良更是一脸焦急,他坐在马车中,走在官道上。 扬州府城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的额头上满是大汗。 他左手拿着扇子,右手拿着手帕,一边扇着一边擦着汗。 “姓吴的,非要让你给我个解释!”杨品良骂骂咧咧。 在太阳即将坠入地平线下时,杨品良过了扬州府城的城门。 道路一下子平坦了起来,青石板路铺成的街道,马车的速度快上了很多。 在嘎吱声中,马车停在了吴德良的家门前。 人未下车,骂声却率先响起。 “姓吴的,给我滚出来!” 杨品良一边骂,一边走下了马车。 吴家的大门紧闭,杨品良来到大门前,不停的拍打着,不停的骂人。 杨品良还算是一个读书人,但骂起来的那些话简直比泼妇骂街还难听。 杨品良的骂声瞬间就吸引了周围百姓的注意。 周围百姓全都聚在吴德良的家门前,指指点点。 大门终于打开了,门童看着站在门外的杨品良,身子震了一下。 杨品良之前来过吴家,所以吴家当中的这些人基本上也都认识。 “杨杨杨大人,您您怎么来了?”门童哆哆嗦嗦的说道。 “哼,我怎么来了?我怎么来,先问问你家老爷!”杨品良说着,就朝着里面冲去。 一边往后面走,一边破口大骂,“姓吴的,给我滚出来。毁坏我名声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怎么哑巴了?给我滚出来!” 杨品良的声音往后面传去,没过多久,吴德良从后面走了过来。 “杨大人您怎么来了?您之前应该提醒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看着杨品良的时候,吴德良第一反应是心虚。 可又觉得自己什么没干,便硬撑着和往常一样,朝着杨品良迎了上去。 来到杨品良面前,吴德良一脸堆笑,“杨大人,杨大人怎么来的?可是公干?” “公干个屁,老夫是来兴师问罪的!” 一口唾沫直接喷在了吴德良的脸上。 吴德良没有脾气,只好顺手擦干。 杨品良是礼部侍郎,不管是官职还是地位,都远在吴德良之上。 就算杨品良态度不好,他也不能说什么。 将脸上的唾沫擦干,尴尬的询问:“兴事问罪?什么兴事问罪?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图让外人笑话,杨大人还请书房说话!” “还什么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姓吴的能干出这种破事儿,还不让人说了?你毁老夫清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怎么不说这些话?” 第253章 税务督办总衙门 “还什么不是说话的地方,别跟我扯淡了,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杨品良的嗓门很大,大声的嚷嚷着。 杨品良的脸已经丢尽了,现在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反正脸都已经没了。 吴德良一脸苦涩,他也是受害者,可现在杨品良在他家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能这样啊,咱们有什么话先去书房说!”吴德良苦苦哀求。 “去书房说?去什么书房说?就在这里说,姓吴的,我告诉你,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饶不了你! 你让我几十年的名声毁于一旦,我如何能忍你?告诉你,有些事情我还可以忍让,但这事,我忍不了你半分!你今天不给我拿出个理由来,别想我安生!” 杨品良指着吴德良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 吴德良只能任由杨品良大骂,虽然他也不停的在劝着,可并没有什么作用。 “这事真的不赖我,真的和我没有关系,这事有人随意污蔑,你要明鉴啊!”吴德亮再次哀求。 杨品良就站在那里,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尽管杨品良知道吴德良也是受害者,可这股火气就在心里憋着,一想到小人书上的内容,杨品良就控制不住自己。 两人在这里不停的拉扯着,动静越来越大,杨秀娟从后院走了过来。 在看到杨品良的一瞬间,杨秀娟瞬间泪流满面,朝着杨品良扑去。 杨品良非常爱自己的名声,但也很疼爱自己的女儿。 在看到杨秀娟的一瞬间,杨品良的骂骂咧咧的声音瞬间消散。 张开臂膀,将杨秀娟抱在怀中,一脸温柔的劝着:“爹相信你,爹相信你是清白的,这事你放心,爹一定会还你清白!” 杨秀娟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吴德良和杨品良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陈松和朱棣从外面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陈松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你怎么进来了?”看着走进来的陈松和朱棣,吴德良一脸惊讶。 只是他指着陈松,身子颤抖不已。 在吴德亮看来,自己家里这档子事儿和陈松脱不了干系,现在陈松又跑上门来,这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吴先生这话说的,这不是有事儿吗?平白无故的,我也不可能跑到你这儿来!”陈松笑嘻嘻的说道。 吴德亮最害怕听到陈松说这句话,他觉得,陈松说有事儿准没好事儿。 “我家不欢迎,你赶紧走吧!”吴德亮挥着袖子,说着就要去赶陈松离开。 陈松并没有离开的,他的目光从吴德良的身上放在了杨品良的身上。 “哎哟,这不是杨大人吗?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可是咱们大明朝的清流,名声很大啊,平日里说这个骂那个的!” 陈松一脸笑容的讥讽着,杨品良的脸色瞬间煞白。 杨品良回过身子,指着陈松,大骂道:“姓陈的,这事是不是你干的?你怎么如此下贱?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松露出一脸疑惑,问道:“什么事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来了扬州府之后也没干什么事啊,你怎么跑到这来第一句话就是骂我? 杨大人,虽然平日里你总弹劾我,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那些事情就烟消云散了,你干嘛非要这样针对我?” “是啊,杨大人!常青可不是别的人,他也没得罪你,你干嘛要骂他?再说了,你是不是连俺也要骂? 今天骂俺和常青,是不是明天也要骂俺爹?杨大人啊杨大人,做事得要拎得清轻重!”朱棣一脸不爽的说道。 杨品良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陈松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直接说道:“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拖不得了,赶紧将你手中那些不该存在的土地全部都物归原主吧。 再还有,我已经让人将你家的土地清丈清楚了,过几天我会在衙门门口设置税务点,到时候你过来将你家今年该交的税全部交了吧。 往年的我也不收了,但从今往后,该交的一分不能少! 差点忘了,凡士绅,所交税额全部折算成白银,除了白银什么也不认,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交,但后果自己承担!” 陈松说完话,就带着朱棣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地鸡毛的吴家。 回到驿馆,陈松和朱棣对坐在大堂中。 “常青啊,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朱棣询问。 陈松说道:“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吧,先派出人手,劝说那些投献土地的百姓。 根据最近的调查结果来看,现在的百姓比之前能强上一些,但也不能太过相信。 这样吧,这几天我再弄一些小人书出来,这宣传得要到位! 估计扬州府城中的这些士绅现在能老实不少,要是不老实,就再接着印小人书! 扬州府城中,士绅的土地已经清丈出来了,现在就只剩下收税了。 至于郑钧谦那边,先让事态慢慢发酵,不用着急这一时片刻!” “那如果士绅们不交,咱们该怎么办?他们硬是不交,咱们难不成真的举起屠刀?”朱棣有些迟疑。 说实话,虽然朱棣性子也比较冲动,但他并不愿意因为交税而举起屠刀,因为他觉得,一旦因为交税而举起屠刀的话,那么就会给人一种无能的感觉。 “陛下派给咱们的那些士兵是干什么用的?就算不举起屠刀,我也有解决的办法,到时候他们要是真的不交,那就别逼我用强的了……” 陈松的眼睛中满是凶狠的光芒,一个计划早已经在心中形成。 税务督办总衙门,税务督办兵马司,税务督办计审司,税务督办刑律司。 陈松的心里低声的念叨着这几个词语。 这个组织,已经在陈松的脑海中形成。 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可不是一时的,要成为永法。 “且看着吧,有的是对付他们的办法!” 第254章 不爽的吴德良 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扬州府城外的村庄当中,百姓们又收到了小人书。 和之前的内容不同,这次的小人书上面,并没有固定的主角。 上面的故事很简单,就是将士绅们所玩的那些把戏阐述了一遍。 通过小人书上面的画面告诉这些百姓,将土地投献在士绅的名下,那么土地就不是自己的,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士绅的。 陈松添油加醋,将这种局面描绘的非常阴暗,就好像,只要将土地投献在士绅的名下,那么土地早晚有一天就会变成士绅的。 小人书上面的画面刻画的非常深刻,这些百姓们或多或少都能体会到。 扬州府城外有一个王家庄,村庄里面有将近九成的人都姓王。 这个村庄里面,百姓的土地绝大部分都挂靠在了扬州城中的士绅名下。 当小人书上面的内容被村庄里的百姓熟知之后,他们便开始忐忑。 一个叫做王铁蛋的中年人,拿着小人书,蹲在自家院子里。 脚旁还放着一把铁锹,显然,他本来打算去地里。 他的媳妇儿蹲在他的旁边,一脸疑惑的询问:“怎么看出什么来没有?上面到底画了些什么?快告诉我,急死我了!” 王铁蛋将手中的小人书放下,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自己的田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的说道:“你说这土地是咱们的,还是张员外的?” 王铁蛋的媳妇不知道王铁蛋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当然是咱们的了,这地可是你祖宗传下来的,当然是咱们的!” “但田契现在没在咱们手里啊,田契现在在张员外手里。如果有一天张员外翻脸不认人怎么办?就算张员外不会这样做,那等到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呢? 时间一久远,张员外的儿子孙子不认账怎么办?那这土地岂不是成了张员外的了?我这心里怎么没来由担心起来!书上面虽然没几个字,但这上面的画我还能看得明白!” 王铁蛋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头,脸上满是忧愁。 以前,王铁蛋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可是这次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儿,让他不得不往坏处想。 郑敬谦欺负小女孩儿,郑敬谦的名望在整个扬州府都是非常大的,可现在竟然欺负一个小女孩,这放在以前,王铁蛋根本就不信。 后面,吴德良又和自己的儿媳妇有牵连,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他什么?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指望他能干出什么人事来? “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没谱儿?郑老爷的名声在咱们扬州府可是说一不二的,只要说起郑老爷,哪个人敢不给面子?可万万没有想到,郑老爷竟然是这样的人,居然欺负到人家一个小女孩身上了! 还有那个吴老爷,居然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这样的人,我实在不敢放心。虽说咱家的土地也没挂在这两人名下,可我这心里总觉得忐忑! 虽然给朝廷交的税比较多,但是吧,土地是咱们的啊。 田契在咱们手里,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在手里,地永远都是咱们的,可现在田契不在咱们手里,我这心里总放心不下!” 王铁蛋这话,与其是说给自己媳妇,倒还不如是说给自己的。 只见他蹲在原地,不停的小声嘟囔着。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磨过去,一直嘟囔了很长时间。 不只只是王铁蛋一个人,村子里的大部分百姓也都和王铁蛋差不多。 不止这一个村子,凡是扬州府周围的村子,基本上都有这种现象。 有些人的性子就比较着急,片刻等不得,就害怕这种事情成真。 在吴德良家的前厅当中,七八个穿着短打的农民站在大厅里。 吴德良坐在上位,喝着茶,眼睛时不时的撇向他们。 “你们今天来干什么?这也没到交粮的日子!”放下茶杯,吴德良云淡风轻的说道。 “那啥,我就想问问,我家的田契还在这不?”一个农民问道。 一听这话,吴德良心里咯噔一下。 “恐怕是来要地的,这些人啊,真的是见风使舵,什么东西!”吴德良心里骂了一句,脸色也阴了下来。 “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田契?”吴德良一脸不爽的问道。 问话的这个百姓一听吴德亮这样说,瞬间就急了,“吴老爷,就是之前我家的田契啊,你怎么能说什么田契? 这田契对我家可非常重要,我家就指望着这些土地活命呢,这要是没了田契我们可怎么活呀?”这农民苦苦哀求。 “哦,原来是这个田契,这田契都在,你问这个干什么?”吴德良问道。 “那啥,我不是想着吗,这话怎么开口呢,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今天来就是想把我家的田七拿回去!”这个百姓支支吾吾的说着自己的诉求。 吴德良的脸色瞬间再次垮了下来。 这百姓身后的那些农民也说了起来,内容大都一样,就是想拿回自己家的田契。 “呵呵,你们这些刁民当初求我收下你们家田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对你们够好了吧!真的是两面三刀,想什么呢?”吴德良面色冷厉的说道。 “这不是……我现在想要回我家的田契,这不行吗?那是我家的田契!”之前说话的那个农民也不再伪装,直接说道。 这个农民的这番话,听得吴德良一阵火起。 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样,尽管早已经料到会有这种局面,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是非常不爽。 “什么你们的田契?真的是,你们这些刁民,真活该穷苦一辈子!” 吴德亮想起了之前那些事情,想起了陈松那张脸,将火气全部发在了这些百姓身上。 这话就像是水落到了热油锅里,瞬间激起波浪。 “吴老爷话不能这么说,那是我家的田契,你想干什么?” “就是就是,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给我们说的!” “当初你给我们说,我们什么时候想要拿回就能拿回去,现在怎么变卦了?” 第255章 以死相抗 “当初你给我们说,我们什么时候想拿回去就拿回去,现在怎么变卦了,不能这样做事啊!” “就是就是,您可是士绅大老爷,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不过只是想少交点税而已,您不能这样整我们!” 这些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大部分就一个意思,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要将这些田契退回来。 吴德良坐在自家前厅当中,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外面的太阳阳光明媚,空气中流动着几分燥热。 吴德良的身体,因为愤怒不停的颤抖着,他双手握拳不停的锤着自己的大腿。 “呵呵,你们这些人啊,真的是会落井下石,我现在才发现你们是整个天底下最会落井下石的人,就是墙头草! 之前来求我的时候,看看你们那个样子,现在呵呵,又成了这副样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们!” 吴德良开口骂着。 “话不能这样说,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就只是普通老百姓,我们想的事情也不过是能吃饱饭穿暖衣,您是士绅大老爷,家里良田那么多,这世上饿死谁都有可能,就是饿不死您。”一个百姓插话说道。 吴德良想要怼回去,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什么。 事情好像已经成了定局,今天要是不把田契交给这些百姓,恐怕一场闹剧就在眼前,如果这个时候陈松和朱棣再煽风点火,那么他吴德良吴家顷刻之间就会被毁灭。 看着眼前这些愤愤不平的百姓,吴德良的心中只有悲哀。 吴德良不会怀疑陈松和朱棣不会把握住这个机会,要是真的让他们两个把握住这个机会,吴家的覆灭将会变成事实。 …… 此时的陈松,在自己的房间当中书写着奏折。 奏折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奏请朱元璋设立税务督办总衙门,税务督办兵马司,税务督办计审司,以及税务督办刑律司。 其中,税务督办总衙门是税务督办最高部门。 下辖这三个机构,这三个机构平起平坐,处于同级。 税务督办兵马司主要掌控税务督办兵马,如果有出现抗税拒不交税等情况,到时候就由税务督办兵马司的兵马出动。 而这个税务督办计审司主要负责核查税额,清查某人或某个机构存不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 税务督办刑律司主要负责判刑处罚。 虽然说有刑部,但税务上的事就应该归税务管,这是独立于刑部之外的执法部门。 至于这个部门归谁统领,陈松暂时将其交给了朱元璋。 陈松笔下笔走龙蛇,很快将奏折写完。 将奏折写完之后,陈松走出自己的房间,让人将奏折带了出去。 来到大堂正准备吃饭,却看见了一脸笑容从外面走进来的朱棣。 朱棣拍着自己的大腿,不停的哈哈大笑,“常青啊,好事儿大好事儿啊!” 朱棣哈哈大笑地坐在陈松的旁边。 陈松笑道:“让我猜一猜,可是有人退田地了?” “你猜的还真准,确实如此!常青,你可知道现在那个吴德良的脸色有多难看吗?虽然俺没有见到,但俺已经猜出来了!”朱棣哈哈大笑着,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这事儿也不难猜,在扬州城当中,也只有这个事才能让你我高兴! 其实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事情,这些百姓不一定会退地。在很长的时间当中,士绅在这些百姓的心目当中就如同神明一样,这些士绅就是百姓心目当中的道德典范,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会被原谅! 除非是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不然,这种观念会根深蒂固的根植在百姓的心中。也幸亏之前用小人书将士绅的这种表象击碎,不然的话,还真的不知道结果如何!”陈松开口说道。 “这倒也是,根据派出去的人说的来看,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好多百姓全都冲进了吴德良的家中,嚷嚷着让吴德良退地! 吴德良就算不想退,也不由他。那些百姓气势汹汹,讲真的,俺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恶的百姓,恨不得将吴德良撕了一样!”朱棣哈哈大笑着,脸上满是讥讽。 陈松笑道:“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这样吧,明天将税务点设立起来,就放在扬州府知府衙门门外!同时在城中张贴告示,告知城中士绅。” “俺看行,那就这样决定吧,明天早上就将税务点设立起来,只不过俺还是有些担心,到时候恐怕没有人愿意来交税!”朱棣有些担心的说道。 “怕什么?他们不交,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交!”陈松冷冷的说道。 时间一晃而过,太阳即将落入地下。 扬州府城的大街小巷当中又贴满了告示,百姓们围在这些告示外面。 几个莽汉从人群当中窜出,一把将墙上贴着的告示扯下,往远处跑去。 这几个莽汉来到了吴德良的家中,他们将手中的告示交给了坐在书房当中的吴德良。 吴德良坐在书房里,他的亲家杨品良坐在他对面。 两人就像是死了爹妈一样,脸色难看,书房当中更是愁云惨淡。 吴德良手中拿着告示,一脸痛苦的看着。 看完之后,一把将手中的告示拍在桌子上。 “简直就是放屁,陈松小儿逼人太甚!我都已经将土地退还给了那些百姓,竟然还逼迫不休!”吴德良不停的骂着,他还以为那天陈松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只是为了逼迫自己将土地退还。 杨品良不停的挠着头,此时的他也非常痛苦。 “姓吴的,这就是你办的事儿?真是一塌糊涂,你是士绅,我也是士绅,我家里也有田地。如果你们这些人交了税,那我以后也得交。 整个朝堂当中,衮衮诸公都要交税,姓吴的,我劝你三思,你要是开这个头,你家将会成为众矢之地,满朝文武对付不了陛下,对付不了陈松,难道还对付不了你吗?” 杨品良开口训斥,脸色很难看。 此时的杨品良就是在为难人,他知道这件事情他自己没办法做到,自己也对付不了陈松,更对付不了朱元璋,所以就将所有的事推在吴德良的身上。 “杨大人,话不能这样说的,这个姓陈的是带着兵马过来的,万一我不交税,他把我给咔嚓了,那我咋办?” 吴德良一下子就急了,那天陈松带来的兵马他是亲眼见到的,都是精锐。 这下子冷不丁的,让吴德良如何是好?要是真的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是交还是不交? 交的话,自己开了这个头,自己以后少不了要被朝中文武对付,自己要是不交,现在就要被陈松对付,这真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那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给你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说清楚!反正就一句话,这税你不能交,你要是将这个头开了,可就不好收场了!”杨品良捏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一脸阴冷的劝说。 与其是劝说,倒不如说是威胁。 吴德良面露难色,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前面是陈松朱棣,后面是士绅官员。 这双方人马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况且他本来就身处士绅这一阵营。 如果不能将这件事情办好,自己的吴家以后肯定落不着好,自己的儿子前途肯定是废了。 得罪士绅不行,得罪朱元璋也不行。 吴德良瘫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人书上面的内容又出现在吴德良的脑海中,这让吴德良心中悲苦万分。 “行了,我也不和你啰嗦了,我就先回去了!”杨品良说着就打算往外面走去。 吴德良回过神来,看着杨品良的背影,“今晚就睡在这儿吧,已经安排好了房间!” “算了,我还是睡在客栈吧,睡在你这儿,我睡不踏实!”杨品良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去。 杨品良居住的地方,距离扬州知府衙门不远,也就隔了两个大街。 窗外的天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上又有阴云涌动,似乎又要下雨。 杨品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桌子上的蜡烛不停地跳动着,映照着杨品良那张诡异的脸。 陈谟坐在杨品良的对面,脸色并不比杨品良好多少。 陈谟是今天中午到的,之所以来扬州,就是为了官绅一体纳粮。 陈谟在他老家可是个大地主,名下土地无数,这要是真的将官绅一体纳粮推行开来,他的损失非常大。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陈谟极力阻止官绅一体纳粮,可现在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 “陈兄,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杨品良开口询问。 陈谟冷笑道:“呵呵呵呵,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似乎大局已定,我现在也没有办法!” 陈谟的语气当中有几分焦急,本来他以为官绅一体纳粮,就算能推行下去,也要浪费不少时间,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迅速。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这个口子不能开,如果这个口子开了的话,那后面可就困难很多!”陈谟低声叹气。 “对了,你一定要告诉你那个亲家,让他坚持住,只要他坚持着不交税,那局势对于咱们来说就能好上一点。 你告诉他,让他不要害怕,如果陈松要对付他,朝中诸公肯定会保他!”陈谟开口说道。 “可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你就杵在那儿,早晚有一天恐怕会……”杨品良的脸上多了几分哀愁。 “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陈谟忽然说道。 一听陈谟说自己有一个好的办法,杨品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急忙追问:“什么好的办法?都这个时候了,赶紧说出来啊。” “这个办法我怕你接受不了!”陈谟的语气忽然冷了很多。 “接受不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杨品良再次询问。 见杨品良一直追问,陈谟也不再掩饰。 他的食指在桌子上的茶碗当中蘸了蘸,然后在桌子上面写了一个“死”字。 在看到这个字的时候,杨品良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一头冷汗。 “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杨品良似乎有些明白陈谟所说的办法是什么,但还是有些不确信。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为了大事,死几个人无所谓!如果能死几个人就可以将这件事情平息下去,那么他们死了,也死得其所!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你那个亲家,正是最好的人选! 你不觉得,陈松逼迫太过,以致吴德良举家自焚,以死相抗。这事儿很有威慑力吗?一旦这事发生,整个天下将会人心惶惶,皆时,所有的士绅,所有有功名的人,将都会上书。 到了那个时候,天下根基不稳,你觉得对于陛下来说,是一个陈松重要,还是整个天下重要?”陈谟面目阴冷。 桌子上的蜡烛不停的跳动着,时不时冒出几缕青烟。在蜡烛那不明亮的灯光照耀之下,陈谟的脸上似乎长满了獠牙。 陈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奇怪,为了自己的利益,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死的又不是他自己。 士绅这个团体很奇怪,奇怪到无法用正常思维逻辑来理解。 甲申国变之时,为大明朝殉葬的士绅也不在少数。 可甲申国变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他们。 杨品良一脸迟疑,他不停的挠着自己的脑袋。 良久之后,才弱弱的问道:“真的要这样吗?我那个亲家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对我帮助很大!要是真的这样的话,我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事情都火烧眉毛了,你跟我说于心不忍?这个办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是咱们唯一的办法! 如果不将这个办法实施下去,一旦官绅一体纳粮成为永法,你我士绅将永远成为皇权之下的走狗! 难道你想让前唐悲事重演吗?一朝丞相竟然被人当街刺杀,你想要这样的生活?” 第256章 大事未可知 窗外的天空,乌云越来越浓重,月亮早已经被遮住,天地之间不见任何光亮。 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浓郁,如果此时打开窗,站在窗户那里的话,将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天空之上,忽然有一条闪着光的长蛇掠过。 天地之间忽然大亮,陈谟的脸在这白光之下,看上去凄惨且阴冷。 “噼啪!” 白光刚刚消失,惊雷乍起。 杨品良的身子抖了一下,空气中的水汽更浓郁了。 冷汗从额头上滴滴落下,杨品良一时之间分辨不出那到底是汗还是水汽。 “呵呵,如果不这样做,你觉得咱们还有机会吗?咱们只剩下这一个机会了,如果把握不住的话,咱们还有没有退路?”陈谟的脸上带着冷笑,他的食指关节轻轻的敲打着桌子,砰砰砰的声音和外面的雷声交织在一起,听的杨品良头皮发麻。 杨品良在看向陈谟的时候,脸色非常古怪。 这还是自己当初的那个朋友吗?这还是当初那个云淡风轻的朋友吗?这还是当初那个气度不凡谈吐有度的朋友吗? 杨品良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陈谟一样,现在的陈谟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 “噼啪!” 又是一道惊雷响起,白色的闪电划过天空。 杨品良又打了一个哆嗦,“咱们这样真的好吗?难道非要这样?” “就听我的吧,如果你想让你自己家的那些田地都保住,只能这样做,而且有些事情你不做不行,就算你不做,你觉得你那个亲家还能活下来吗?反正早晚都要死,还不如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一点!” 陈谟一脸阴冷的说道,丝毫没有将吴德良一家人当成人来看。 “我再考虑考虑,这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最起码也要让他本人同意,难不成咱们要用强的?”杨品良说道。 “这样吧,你明天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他,然后再将他带到我这里来!”陈谟说道。 听杨品良刚才说的那些话,陈谟心里已经明白,杨品良恐怕也有些心动,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 夜渐渐的深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暗流涌动。 陈松站在窗户前,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空。 闪电不停的划过夜空,亮光转瞬即逝。 陈松长呼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明天就算是大雨不停,也要将税务点弄起来。恐怕最近几天之内不会有士绅过来,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之内也没有任何人过来的话,那就只能用强的了!” 陈松回到了床上,关上了窗户。 水汽从窗户外面飞进来,房间当中有些潮湿。 陈松躺在床上脑海中想着事情。 第二天,大雨没有停,天上的闪电倒是寂静了下来。 陈松打着一把伞,走在去往知府衙门的路上。 朱棣走在他的旁边,身后是朱元璋配的书吏以及士兵。 来到知府衙门口,陈松安排完事情之后便回驿馆了。 朱棣并没有回去,而是带着人在扬州府城中转了起来。 整整一天,没有一个人来税务点。 此事也在陈松的意料之中,只不过,陈松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大雨中的黄昏,天地灰蒙蒙的,街上没有什么行人。 吴德良和杨品良坐着一辆马车,停在了杨品良居住的客栈门口。 走下马车的吴德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上去就像是死人一样。 杨品良已经将陈谟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他,现在的吴德良心乱如麻。 就像是木偶一样,被杨品良带进了客栈。 来到陈谟所在的房间门口,杨品良敲响的房门。 “门没锁,进!” 陈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杨品良推门而进,吴德良跟在陈某的身后。 陈谟早已经坐在了桌子后面等候多时。 吴德良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坐在了陈谟的对面。 杨品良坐在了吴德良和陈谟的中间位置,坐定之后,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 先是陈谟打破了平静,“吴兄?不知杨兄可否给你说明了事情?” 吴德良呆呆的看了一眼陈谟,喉头涌动,道:“已经说了!” 吴德良嘴唇干裂,尽管现在空气当中的水汽非常浓郁,但吴德良的嘴唇依旧干裂。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陈谟反问。 吴德良呆在了那里没有说话将脑袋低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身体在不停的颤抖。 陈谟也没有逼问,他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上。 打开窗户,水汽一下子扑面而来,凉爽的风也灌进了房间当中。 站在窗户边上的陈谟,看着窗外的风景。 窗户外面是一条街道,雨有些大,雨水在街道上面汇集,往低洼处流去。 房间当中寂静无声,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过了好长时间,吴德良抬起头来,声音当中满是干涩,“难道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这样!” 陈谟转过头来,看向吴德良。 “是啊,你不想死,这个世界上谁想死呢,没有一个人想死! 你现在就可以出去,陈松设置的税务点就在知府衙门外面,你现在就可以将你家的税交给陈松! 没有人会拦着你,我也不会拦着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多说一句话! 但你要清楚后果是什么,如果这个口子在你这里开了,你觉得你一家人还能有未来吗? 不要想着你去投靠陈松,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釜底抽薪之事没少干,他之前做的那些恶心事你也领教过,你觉得,就算你投靠过去你能活下来吗?别忘了,你的儿子还在京城当官呢!” 陈谟这番话,虽然说没有过分的逼迫,但听在吴德良的耳中,却是拔凉拔凉的。 吴德良咽下一口唾沫,脸色很难看。 陈谟趁热打铁,道:“只要你能按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保你儿子官运亨通,就算是六部尚书,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陈谟快步走到吴德良的面前。 凑到吴德良的耳边,小声的道:“如今陛下年岁越来越大,当今太子仁德,大事未可知啊!” 第257章 吴德良“自焚”了 “如今太子殿下仁德,早年又经受大儒教导,你只需要知道,等太子殿下继承大宝,那么这天地终究还是咱们士绅的! 现在是什么?现在不过是卧薪尝胆罢了,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为日后做准备!”陈谟不停的劝说着。 吴德良抬起头,看向陈谟,眼睛当中没有任何光芒。 “可是,你说的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都要死了,我还管得了这些?再说了,既然你这样说,那现在将土地交出去不就得了? 反正太子殿下也要继承大宝,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拿回来不也一样吗?”吴德良面如死灰的说道。 吴德良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将自己当成了旗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去死,吴德良也是一样,他不想死,虽然他家的土地对于他来说也很重要,但他并不愿意为这些土地去死。 更何况,他若是死了,自己家的那些土地能不能回来也不一定。 看着吴德良那倔强的脸,陈谟的脸色阴了下来,阴冷的就像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你确实是这样想的?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难道你不想想你的儿子? 如果你能舍生取义,为大事献身,那么你的儿子日后定然会步入一个非常高的阶段! 就算是你家往上数十八辈,也不曾达到过的阶段!这对于你们家来说可是一次大好时机,为什么不把握住呢?” “呵呵,你这话说的!那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让我去死?为什么不是你呢?”吴德良反问。 陈谟的眼睛当中闪现着道道杀机,吴德良这番话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插在了陈谟的心头上。 人都是自私的,陈谟为什么要死?他不想死? 看着吴德良和陈谟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一旁的杨品良急忙劝说。 “有话好好说嘛!事情还没有到达那一步,咱们再想办法就是了,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杨品良在一旁不停的和着稀泥。 吴德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陈谟,大脑当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谟也是一样,在看向吴德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化着。 “行了,你先走吧,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把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作用了!”陈谟冲着吴德良摆摆手,示意吴德良可以离开。 吴德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杨品良急忙追了上去,将吴德良送出了客栈。 杨品良回来的时候,陈谟站在房间的窗户边,看着窗外。 外面又稀稀疏疏的下起了雨,江南这个地方雨说下就下,尤其是在夏季。 天空上的乌云将太阳遮住,天地之间灰蒙蒙的。 陈谟背着双手,只是看着外面的景色,没有说话。 杨品良站在吴德良的身后,小声询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更好的办法?我说的这个办法就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吗? 在我的身后站着朝中衮衮诸公,你以为我代表的只是我的意志吗? 不,我陈谟虽然说有几分学问,但也不至于这个地步,我代表的是朝中衮衮诸公,这是朝中重臣们的意见!”陈谟以势压人。 杨品良眉头皱起,他作为礼部侍郎,怎么没有听过这方面的消息? 正准备询问,陈谟却率先开口,“告诉你,吴德良他必须得死,就算他今天不同意,我也有的是办法。 天黑风高杀人夜,吴德良一家必须得死!” 陈谟那阴冷的表情让杨品良胆战心惊。 这个样子的陈谟,杨品良从来没有见到过,在杨品良的心目当中以及记忆里,陈谟一直都是一个儒雅温和的人,他从来没有表现过这种姿态。 杨品良说的没错,或许在很久之前,陈谟一直都是一个儒雅温和的人,但是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在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之下,没有人会一成不变。 陈谟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为了保持住自己手中的利益,毕竟陈谟手中的土地可不少。 况且不仅仅是土地那么简单,陈谟心里还有着更高深的盘算。 “前宋真是一个好王朝啊,那时候的我们何等的自在?何等的意气风发? 想弹劾谁就弹劾谁,就算是说错话也并不在意,大不了贬谪外放罢了! 勋贵?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就连皇帝也要给咱们几分面子,更别说其他人了! 可是现在呢?文人士大夫如猪狗一样,哪里还有该有的体面?说杀就杀说死就死,这种生活是你想要的吗?不,不是我想要的,这天下不应该是这样!” 今天的陈谟话好像有点多,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狂放,听得杨品良心惊胆颤不已。 这些话都是些禁忌之语,杨品良现在有些后悔,他真应该将自己的耳朵堵上,不再听这些话。 陈谟说的这些正是这些文人士大夫毕生所追求的。 他们说的也不错,将权力关在篮子里,避免皇权做大,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导向。 但是他们弄跑偏了,皇权旁落,文臣崛起,一旦没有皇权的制约,那么这些臣子们糟蹋起江山来,要远比皇帝还要可怕。 陈谟不再言语,房间当中再次寂静下来,只能听见窗外滴滴嗒嗒的雨声。 一阵风吹来,吹着雨滴扑面而来。 杨品良抹了抹自己的脸,将脸上的水渍揩干,又坐了下来。 雨就这样下着,持续了三天。 三天之后,雨过天晴。 正是三伏天,大太阳挂在天上,炙烤着扬州府城。 燥热的天,让很多人都焦急上火。 吴德良也不例外,他坐在自家的书房当中惴惴不安,因为着急,嘴角长满了水泡。 轻微的动了一下,嘴角火辣辣的疼。 他拿着一本书,想要通过看书来排解自己心中的着急。 可不管他如何做,始终无法安定下神来。 今天一整天,吴德良都没有怎么好好吃饭,夜晚降临之后,吴德良草草的洗漱,便躺在了床上。 月上三竿,天地寂静。 远处有打更的人走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两句声音在黑夜当中传出去很远。 吴德良终于睡着了,他已经失眠了好几天,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由不得他了。 他家的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十几个黑影出现在墙壁外面,这一切,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些黑影手中都提着木桶,可能是为了行走方便,这些木桶都不大。 翻过墙壁,他们来到了吴德良的家中。 显然,他们对吴德良的家了如指掌,知道吴德良的卧室在哪儿。 夜渐渐的深了,又有风吹起。 天空忽然成了橘红色,还有黑灰往天上飞去。 呼呼作响的风卷着火,直插云霄。 木质的房屋在风的吹动之下,朝远处不停的蔓延。 吴德良站在自己的卧室,看着眼前被大火吞噬的一切,心如刀割,面色着急。 他想要跑出去想要冲出去,可是房顶上不断的有砖瓦木梁落下。 炙热的高温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现在手足无措。 不停的大喊着救命,可是,火在猎猎作响,无人听得到他的救命。 “救火啊,快救火啊!” 有惊呼声响起,吴德良的家中下人们端着水桶冲了过来。 远处还有百姓们提着水桶,往这边冲来。 吴德良没有办法,看着眼前被火焰吞噬的一切,只好捂住口鼻,往外面狂奔,在生的渴望下,吴德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爆发力。 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房屋已经彻底的被大火吞噬,刚刚跑出去两步,一根被火焰烧的差不多的房梁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吴德良的脑袋上。 当场就被砸的晕了过去,火焰瞬间吞噬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第二天时,火焰终于熄灭。 陈松和朱棣带着人来到了现场,只见吴德良的亲家杨品良,跪在吴家的大门外,看着眼前的废墟,嚎啕大哭。 “吴兄吴兄,你死的好惨,你死的好惨哪,天道不公,你是一个品德高尚的士绅,怎么会遭此劫难?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这么傻啊?”杨品良半跪在地上,不停的拍打着地面,纵使旁边的几个随从搀扶,也不起来。 鼻涕眼泪混合着流下,废墟上还有阵阵黑烟升腾而起,将他的脸染得漆黑。 杨品良不停的在骂着,不停的说着天道不公之类的话语。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眼前的废墟,也是一脸同情。 百姓们大多没有立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他们永远站强者这一方,但又永远同情弱者。 这一刻,他们仿佛已经忘了当初吴德良所做的那些事了。 现在,他们只看到了眼前,只看到了吴家被烧了个大半。 吴家那些幸存下来的下人们都在嚎啕大哭,声音凄惨。 空气当中飘荡着一股被烧焦的味道,这股味道更是让围观的百姓们同情不已。 第258章 好绝的办法 空气当中还飘荡着一股烧焦的味道,这股味道更是让周围的百姓们同情不已。 周围的这些百姓也都不是傻子,他们自然明白这股烧焦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杨品良半跪在那里,不停的拍打着地面,那样子就像是死了爹妈一样,让人看起来非常可怜。 杨品良的女儿杨秀娟跪在他的旁边,可能是因为哭的时间太长,以致于现在嗓子都有些哑了。 哭声当中带着沙哑,听起来更是让人痛心不已。 朱棣和陈松站在废墟的前面,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废墟。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朱棣看着眼前的废墟开口询问。 跪在一旁的杨品良抬起头来,双眼猩红怒视着陈松。 “姓陈的,都是你,是你逼死了吴兄,是你逼死了我亲家!”杨品良猛然一指陈松,大声的怒吼着。 那架势,就好像陈松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将陈松撕成碎片。 杨品良满腔怒火,冲着陈松不停的咆哮。 朱棣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瞬间阴冷。 “姓杨的,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说这是常青害的?你拿出证据来,若是你今天没有证据,俺可不会轻易饶了你!”朱棣一脸阴冷的说道。 “证据,这还需要什么证据?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杨品良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封沾满灰烬和手印的信。 这封信已经被打开,他将这封信高高的举起,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着。 陈松皱眉,来到杨品良的面前,从杨品良的手中将这封信接过。 这是吴德良的信,陈松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 一行行带着颤抖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说陈松万恶不赦,逼迫他交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以死相抗。 他在信中将陈松描绘成了一个万恶不赦的人,描绘成了一个大贪官,大奸臣。 陈松看了看手中的书信,又看向废墟。 然后转头询问,“听你这意思,吴德良已经死了,那他的尸体在哪儿?” 杨品良瞪了陈松一眼,指了指不远处,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 陈松拿着书信来,到了尸体旁边。 揭开上面的白布,陈松看到了一具被烧成炭黑的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碳化,根本看不出来这人是谁,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烧化了,面目全非都不为过。 陈松看了看这具尸体,又看了看手中的书信。 手中的书信,尽管信封上满是黑灰又满是手印,但里面的信件却干净整洁,尽管也有一些黑灰,但却完全能看到上面书写了什么。 这样的火势,尸体都被烧成了这个样子,陈松根本就不信,这封书信能够留下来。 这不是在扯蛋吗?火这么大,人都烧成了这个样子,怎么纸做的书信却能够存下来?难不成这书信竟然还能防火? 朱棣站在陈松的旁边,他也发现了这里面的蹊跷。 将陈松手中的书信拿过,朱棣来到了杨品良的面前。 “看到你这个样子,俺真的想把你打一顿! 老老实实的告诉俺这封书信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朱棣举着手中的书信,在杨品良的面前不停的挥舞着。 杨品良又嚎啕大哭了几声,然后小声的抽泣着说道:“就是从火场当中捡到的,这书信就是从火场当中捡到的,这上面的字迹我认识,这就是吴兄的字,吴兄的字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哈哈哈哈,简直可笑,你当俺们是三岁小孩吗? 你说这信是从火场当中捡到的?那俺问你,吴德良都被烧成了那种样子,这书信又是怎么留下来的?这是纸这不是铁! 你说谎话的时候,最起码也应该边的能让人相信吧?你这个样子如何让人相信? 竟然还放言,说这是吴德良所书,难不成是吴德良将书信写完之后交给了你,然后又自焚?这天下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朱棣的脸上满是讥讽。 杨品良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梗着脖子硬是不承认。 朱棣说到更深处,杨品良就冲着废墟,哐哐哐地磕了几个头,然后放声大哭,那个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然后不停的大呼,“这天下没有公平,这天下没有公道!” 看着这个样子的杨品良,朱棣真的想一脚将他踹翻。 可是周围的百姓们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朱棣自己也明白,这个时候可不能直接将杨品良打一顿,不然影响非常不好。 陈松站在废墟的前面,目光始终没有从废墟上移开。 朱棣骂了几句杨品良,然后来到了陈松的旁边。 “常青,这肯定是他们弄出来的鬼把戏!”朱棣扬着手中的书信,开口说道。 陈松当然知道这是他们弄出来的鬼把戏,可是,这个把戏的代价实在是有些大。 两人说话之间,忽然听到了阵阵唢呐声。 转身望去,只见一队庞大的队伍朝着这边走来。 这支庞大的队伍全部都是由士绅组成,他们头上带着孝,乐手们走在他们的旁边,吹奏着哀乐。 他们和吴德良没有亲戚关系,更不是吴德良的晚辈,可此时的他们,表现的就像是吴德良的晚辈一样。 阵阵哭声响起,这哭声动彻天地,悲痛的让人心疼。 “这真的是上坟假哭,糊弄鬼呢!”朱棣骂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陈松和朱棣也明白,这些士绅们的目的是什么。 就算有些差错,也八九不离十。 这支队伍来到了废墟前面,不停地大哭着。 吴德良的尸体就摆在废墟正前方,这些士绅们恭恭敬敬的站在吴德良的尸体前面,大声的痛哭着。 “吴兄,你死的好惨啊!” “吴兄,我们会永远记住你的!” “吴兄,我们一定会上书,请求陛下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些士绅,几乎每一个都说着这样的话。 陈松的目光在这些士绅的身上转了一圈,这些人的演技实在拙劣,尽管哭声很大,可却没见几滴眼泪。 待了没多长时间,陈松和朱棣变回去了。 回到驿馆,在陈松的房间当中,朱棣坐在桌子旁,右手不停的拍打着桌子,将桌子拍得哐哐作响。 “这些人肯定是早就密谋好的,他们肯定早就想到了,这样做,这是在逼咱们!”朱棣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着。 陈松坐在朱棣的对面,冷哼道:“这是当然,他们肯定早就商量好了,我现在都已经能猜出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下一步,将这个吴德良树为典型,然后将吴德良的事迹传播出去,然后让扬州府的士绅,让天下所有的士绅产生一种兔死狐悲之感,然后让这些士绅上书,然后联合起这些士绅的力量,然后一起弹劾我,然后一起让陛下将官绅一体纳粮断绝,这便是他们最大的目的,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是如此拙劣的演技,又如何能瞒得过人呢?!” 朱棣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这这如果全天下的士绅都一起开始闹事,那影响可非常大啊,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殿下,我给殿下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由富家公子哥组成的队伍出去游玩,在路过一座山谷的时侯,被土匪给截住了。 然后土匪头子对这些富家公子哥说,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必须将你们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但是也并不是说让你们将身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我这里是有规矩的,第一个交钱的人只需要交一百两银子,第二个就两百两银子,第三个就三百两银子。 这些富家公子哥一听,竟然还可以这样,全都争先恐后的交钱,连反抗都忘了!” 陈松的声音在房间当中不停的回荡着,朱棣陷入了沉思。 朱棣仿佛已经明白陈松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要抓住什么,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 陈松不再解释,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小口的喝着里面的茶。 过了没一会儿,朱棣猛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眼睛大亮,“俺明白了,俺明白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分化,让他们从内部开始分化,只要他们不是铁板一块儿,那咱们就有可乘之机!” 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笑容的说道:“就是这个道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什么团体是真正的铁板一块,更别说是这些士绅了! 他们所谓的铁板一块,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手中的那些利益。只要他们都开始交税,不管税额多少,现在交的少,以后可就不一样了!” “绝,真是绝了!常青啊,你的这个办法真的绝!俺正在想该如何对付他们,俺甚至已经想到了用手中的兵马弹压他们,可就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朱棣哈哈大笑着,在房间当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狂喜。 笑着笑着,朱棣停下脚步,看相陈松,“常青啊,俺怎么忽然生出一种你幸亏出生在大明没出生在草原的庆幸啊!” 第259章 汹涌的学子 “常青啊,俺怎么忽然生出一种你幸亏出生在大明而没有出生在草原的庆幸啊!”朱棣看向陈松,一脸庆幸的说道。 陈松笑了笑,“可能这便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 “那你的这些计划是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施?”朱棣又坐在了陈松的对面,开口询问。 陈松想都没想,便说:“计划当然和我说的那个故事差不多,至于什么时候准备开始实施,却要再等一阵子,等整个天下所有的士绅都开始上书之时,我再开始吧。 一定要等到全天下所有士绅都开始上书,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就听你的!”朱棣说道。 天上的太阳很快便落下了地平线,吴家那片废墟还没有开始收拾。 在废墟的前面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灵堂,吴德良的尸首已经被收敛,装在了棺材当中。 本来灵堂当中要放一个大大的“奠”,可是,在这个灵堂当中,除了这个“奠”字之外,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冤”。 吴家的那些幸存者跪在灵堂当中,披麻戴孝不停的痛哭着。 扬州府城中的那些士绅进进出出,负责着灵堂。 杨品良坐在棺材的旁边,扶着棺材不停的哭着,今天他已经哭了一天,此时的他已经没有眼泪。 抽泣着的身体不停的颤抖,杨品良的喉咙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吴兄,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一定会将幕后主使揪出来,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一定要洗刷进你的冤屈,你就放心的去吧,有我在,你们吴家不会垮,有我在,我一定会让陈松这个贼子伏法!”杨品良扶着棺材,痛声说着。 那声音,叫一个情真意切。 在灵堂的外面,陈谟站在那里,带着几个随从,随意的走着。 他的脸上没有多少哀怨,也没有多少悲痛,反而有不少的庆幸。 “吴德良终于死了,你的死是有价值的,你要保佑我们能够将这件事情办成。你的儿子啊,到时候肯定会官运亨通,且看着吧!”陈谟低声的念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吴德良的死这件事情也不停的发酵,他的死讯往扬州府周围传播。 陈谟还特意写了一份文章,措辞那叫一个激烈,将吴德良描绘成了一个不惧险恶不畏强权的斗士。 文章也随着吴德良的死讯传播,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扬州府城。 在扬州府城的地界上,吴德良的个人品格也随之升华,紧接着便是对陈松的痛恶,是对官绅一体纳粮的反对。 扬州府泰兴县,这是一个文风鼎盛的地方,同时也是士绅数量比较多的县城。 这里有着一个叫做“泰兴书院”的学堂,以前科举还没有断绝的时候,在这里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 尽管现在科举制度已经断绝,但是泰兴书院当中学生数量还是比较多的。 泰兴书院,是一个寂静的读书之地,可是今天却变了样子,并没有多少寂静。 在泰兴书院的正中央,这里本来是一个广场,可现在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学子。 聚集在这里的学子,除了泰兴书院里面的学生之外,更多的便是泰兴之地的士绅。 广场中央搭建了一个高台,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站在上面,阴阳顿挫地大声呼喊:“吴兄真乃高义丈节之士,此等慷慨悲歌,乃是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陈松此徒穷凶极恶,不过幸进之徒,竟然逆流行事。鼓吹所谓官绅一体纳粮,实为绝朝廷之根基,毁万事之基业! 诸位学子诸位同袍诸位同窗,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吾等应联名上书,痛陈陈松之罪责,请陛下斩杀陈松,以正视听……” 这中年人声音慷慨激昂,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大声的喊着,大声的高呼,将吴德良描绘成了一个仗义死节之士,慷慨悲歌之士,描绘成了一个敢为天下先,不畏强权的斗士。 声音越来越大,他举起自己的右拳,大喊:“正义,公道!” 下面的那些学子,士绅们也跟着大声的喊了起来。 泰兴县知县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他背着双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的一个手下站在他的身后,一脸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人群,问道:“这事儿难道您就不管吗?难道,您就不害怕惹出什么乱子吗?” “呵呵,乱子?什么乱子?是官绅一体纳粮的乱子吗?这事是他陈松惹出来的,又不是本官惹出来的,本官为什么要怕?本官为什么要管?”知县一脸讥讽,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丝毫没有任何劝阻的架势。 听他的口气,他好像还有一些支持。 像这样的场景不止发生在泰兴一地,整个扬州府没过多长时间,全都有这种声音响起。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吴德良的死和陈谟的文章,很快便弥漫了整个直隶。 更多的人知道了吴德良,更多的人知道了这里面的事情。 这件事情也如同潮水一样,不断的发散。 一时之间,整个南方都开始批斗陈松。 茶馆当中,客栈当中,酒楼当中,凡是有人员聚集的地方,无一不再批斗陈松。 这些士绅读书人操控着自己的笔杆子,编织着陈松一个又一个的罪名。 这一刻,陈松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英雄,他所有的那些功勋全都被这些读书人士绅抹去,留下的只有那些所谓的罪恶。 陈松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陈松并没有去管。 不是陈松不愿意去管,而是时间还没有到。 随着事情的发酵,远在京城当中的朱元璋也知道了这件事。 弹劾陈松的奏折已经如同雪花一样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子上,朱元璋要是再不知道,那可真就说不过去。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他随手拿起一份奏折,随意的翻开奏折。 眉头皱起,然后将奏折扔了。 低声骂道:“又是弹劾常青的奏折,不就是死了一个士绅吗?竟然全都牵扯到陈松的身上,真是该死!” 朱元璋骂骂咧咧,把朱标叫了过来。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恭恭敬敬的请示着。 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奏折,说道:“将桌子上的这些奏折给俺分类,只要是弹劾常青的奏折,全部都给俺烧了,一个都不留!” “是!不过孩儿还有一些疑问!”朱标开口问道。 朱元璋将手中的毛笔一扔,他知道朱标要问什么,没好气的道:“问吧!” “爹,孩儿想问,既然常青这件事情闹出的动静这么大,那么还继续下去吗?”朱标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元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问题。 自从开始实施官绅一体纳粮,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官员去找朱标,让朱标劝说朱元璋放弃这个想法。 朱标也数次在朱元璋面前提过这个,可无一例外,几乎都被朱元璋骂了回去。 朱标以为朱元璋这次也要骂他,脑袋低下,做出了一副受训的样子。 谁知朱元璋这次并没有骂他。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朱元璋说道:“标儿啊,你以为俺这次要骂你吗? 这次俺不骂你,俺要让你明白俺为什么要一直支持常青,之前也跟你说过这事,但这次俺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 朱元璋随手从奏折堆中拿起了一份奏折,翻开这份奏折,然后将奏折交给了朱标。 “你看看这份奏折,上面是怎么写的?”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边喝着一边说着。 朱标认认真真的看着奏折,看完之后,他满脸疑惑。 朱标说道:“父亲这份奏折,是弹劾常青的奏折!” 放下手中的茶杯,“俺当然知道这是弹劾常青的奏折,俺让你看看他是怎么弹劾常青的,他在弹劾常青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朱标不懂朱元璋这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奏折,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说道:“你看这份奏折上,有没有提到过常青的功劳?是不是没有?” 朱标发现,这份奏折上果然没有说常青的奏折。 “没有!”朱标回道。 “这些文官,简直就是春秋笔法的典范。一撇一捺之间就将常青立下的那些功劳全部隐没,一下子将常青塑造成了一个万恶不赦之人。 那个姓吴的死,俺以为里面大有蹊跷。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还有这些官员这些士绅,他们弹劾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常青的功劳,由此来看,他们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国家,也不是这个朝廷,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头顶上的皇帝是谁,他们只在乎他们手中的利益有多少。 之前啊,还有一些不太明白,可是现在俺越发的看清了这些士绅的面貌,不过是一些投机之徒。 既然他们弹劾,那就且让他们弹劾,俺相信常青会有解决的办法!” 朱标脸色为难,“父亲,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朝廷应该拿出一个态度来,如果什么都不做,恐怕会让天下人耻笑!” 第260章 打砸抢烧 朱标脸色为难,“父亲,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朝廷应该拿出一个态度来,如果什么都不做,恐怕会让天下人耻笑!” “会被天下人耻笑?朝廷怎么可能会被天下人耻笑?谁要是嘲笑就杀谁,俺倒是要看看,谁敢耻笑。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再说了,静观其变吧,看这些士绅读书人能闹到什么地步。 之前那次倒是挺凶,这次俺倒是要再看看,他们能闹到哪种地步,能不能把大明的天掀翻,能不能把这天下颠倒!”朱元璋一脸阴冷的说道,丝毫没有将这些士绅放在眼里。 要是将这些士绅放在眼里,那朱元璋就不叫做朱元璋的。 既然朱元璋这样说,朱标也不好再说什么,将桌子上的那些奏折全部搬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进行分类。 分类完毕之后,留下来的奏折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那些弹劾陈松的奏折,全都被朱标搬到了外面,一把火烧掉。 锦衣卫衙门当中,当今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坐在后厅里,和自己的手下说着话。 最近这段时间,毛骧的清闲日子多了不少,可这种局面并不是毛骧愿意看到的。 对于朝廷鹰犬来说,这天下越太平,他们的作用就越小。 他们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就是地方上有人作乱,或者朝中有奸臣。 毛骧端着一碗茶,一脸随意的喝着。 茶的香气在后厅当中流荡着,毛骧的这碗茶是朱元璋赏下来的,平日里舍不得喝,这次终于拿了出来。 他的那些手下沿着后厅两边坐着,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咱们这次是不是又要有大事要办了?陈大人在扬州府闹事的动静可不小,根据咱们锦衣卫在那边的探子回报,那边的读书人士绅打算联名上书。 这次对于咱们锦衣卫来说,未尝不是大好时机,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施展拳脚!”一个锦衣卫千户说道。 毛骧放下手中的茶味儿,看向这个千户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你说的不错,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正好可以施展拳脚! 陈松弄的这个官绅一体纳粮,不管成与不成,咱们都有机会。要是成了,那么那些反抗的士绅势必会被陛下清理,那个时候就是咱们大展拳脚之时! 如果不成,陈松肯定会被治罪,到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陈松这棵大树就要崩塌,那个时候也是咱们大展拳脚之时。 所以说,不管官绅一体纳粮成与不成,对咱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先让他们两方斗,斗个你死我活,斗个头破血流,最后咱们再站出来收场!” 毛骧的脸上满是轻松,这样的事情,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可是如果官绅一体纳粮一旦定下来,那咱们这些人也要交税啊,该说不说,虽然咱们不是读书人,但咱们也有一定的免税额度,也有赏赐的田地,那到时候咱们交不交?”又一个千户询问。 听到这话,毛骧并不意外。 毛骧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非常小。 毛骧淡笑道:“交啊,肯定得交啊!咱们的立身之本又不是这些土地,为什么要不交呢?土地是士绅们的命根子,不是咱们这些人的命根子,咱们的命根子是陛下,只要咱们一天有作用,咱们的地位就不会低,咱们站在那里,自然会有人害怕! 而且,咱们陛下对于能办事的人可是非常宽厚,只要你能办事,赏赐还会少吗?话说你们的土地有几分?靠着那些土地能养活一大家子吗?养不活吧?” 毛骧一番话,让众手下茅塞顿开。 “原来是这样,属下领教了!” “多谢大人教诲!” 属下的马屁立马就飞了上去。 毛骧摆摆手,一副谦虚的样子,“虽然我懂得比你们多,但是有些事情还得要靠你们。 扬州府那边盯紧了,还有整个应天府,以及应天府周围包括整个直隶全部都盯紧了,不能有任何松懈,马上又是一场暴风雨,咱们锦衣卫可不能落下!” …… 当天下午,七八个骑士骑着战马从锦衣卫衙门走出,离开了应天府。 暴风雨在天上聚集,又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吴德良的死以及陈谟的那篇文章终于传遍了整个应天府,传遍了整个直隶。 陈松的恶名瞬间甚嚣尘上,这事情在不断的发酵,陈松的恶名也越传越广。 在传播的途中,这些士绅们极力抹黑陈松,极力的造谣官绅一体纳粮。 扬州府城似乎又陷入了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却酝酿着新的风暴。 扬州府城中的士绅们打算要用一场惨烈的教训,让陈松长长心。 他们打算毁掉这个刚刚恢复没有多少年的扬州城,他们打算用整个扬州城作为代价,来逼迫陈松。 而且,一旦扬州府城这件事情成功,那么这股风浪就会以扬州城为中心,迅速的往四周扩散,乃至整个直隶。 这些士绅要用暴动让陈松知道什么叫做代价,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这可是士绅们最喜欢玩的把戏了,有明一朝,士绅发动的暴动真的是数不胜数,尤其是在江南之地,光是因为抗税发生的暴动就不知道多少了。 士绅们认为,只要暴动起来,毁掉扬州城以及扬州城周围的那些城市,那么直隶这边将会糜烂一片。 这边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生机,现在又毁于一旦,朱元璋肯定会暴怒无比。 要知道南边还在打仗,北边还有强敌环伺,这个时候的扬州城不能出现任何状况,主要还是以稳定为主。 如果扬州城以及周边被毁,那么朝廷将会少很多税收,除了税收之外,想要恢复扬州城以及周边城市,所要花费的金钱,也是一个海量的数字,金钱都不说了,关键是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这些士绅们自认为把握住了朝廷的命脉,他们以为,扬州城以及扬州城附近的这些城市,怎么着也能比得上官绅一体纳粮。 他们想用这个办法,逼迫官绅一体纳粮停止,同时向陈松施压。 说起来是向陈松施压,倒不如说是向朱元璋施压。 士绅们自以为自己做的密不透风,可他们却忘却了自己现在处于洪武时代。 遍布在扬州府城,以及周围的那些锦衣卫探子,早就将这些消息禀报了上去。 这个情况朱元璋看得清楚,但朱元璋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七月中旬。 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施孤、七月半。相传在这一天地府会放出全部的鬼魂,民间普遍进行祭祀鬼魂的活动。 凡有新丧的人家,要上新坟,而一般在地方上都要祭孤魂野鬼。 吴德良的家门外又响起了哀乐,吴德良的儿子早已辞官,回乡守孝三年。 吴翊披麻戴孝,跪在大门口,府中的那些幸存人员,跪在吴翊的身后。 周围聚集着赶过来的士绅读书人,看着眼前的这个场面,他们悲痛万分。 悲痛过后,又是一幅慷慨激昂壮怀激烈的样子。 “打倒陈松恶徒!”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很快往远处传去。 紧接着,如同潮水一般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士绅读书人聚集在一起,士绅裹挟着百姓,开始出现在街道上。 场面很快失控,扬州府城中的那些青皮流氓趁机出动,打砸抢烧。 这是这些士绅们早已约定好的,他们就打算在中元节这天举行游行暴动。 扬州府知府孔良猷,坐在知府衙门的书房里。 他坐立不安,身上满是冷汗,他数次都想站起,可却被坐在他旁边的那人眼神制止。 坐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陈谟。 看着着急万分的孔良猷,陈谟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要想清楚,一旦你插手这件事情,那么你就是朝中衮衮诸公的敌人。到时候丢的可不仅仅只是官位,说不定还有你的性命,以及你子孙后世的前途。” 孔良猷面色焦急,“可是,如果我不管的话,一旦扬州府城大乱,那么死的第一个人就是我,陛下,不会饶过我的!” 作为扬州府的父母官,孔良猷深知这种情况的后果如何。 “你现在要是走出去,那么你现在有可能就没命了,听我一句劝,到时候一旦事成,朝中衮衮诸公定然会保你性命,你怕什么?” 陈谟连哄带骗,连威胁带安慰,将孔良猷控制在了书房中。 扬州府城当中有黑烟冒出,街道上很快就乱了起来。 到处都是打砸的声音,到处都是打倒陈松的声音,到处都是惨叫声,扬州府城陷入了水深火热。 这个局面不仅没有任何停止的现象,反而愈演愈烈。 中午的时候,整个扬州府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街道已经失控。 陈松站在自己的房间,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 朱棣站在他的身旁,脸上满是担忧,“咱们现在出动不出动?” 第261章 平靖地方 陈松估摸着时间,看了看西边的太阳,道:“准备出动吧,通令全军,凡是有打砸抢烧的青皮流氓浑水摸鱼之徒,一经发现,不管投降是否,直接当场格杀。 若遇士绅读书人抵抗,以投敌变节罪论处,先抓起来再说。” “这些士绅读书人为何不直接杀掉?留着他们干什么?”朱棣一脸纳闷儿。 这些读书人脸都飞到天上去了,已经嚣张的没边了,不杀一杀他们的锐气,还留着他们? “留着他们当然有用,有大用!”陈松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朱棣也跟在陈松的身后。 片刻之后,陈松和朱棣率领着兵马,出现在扬州府城的大街上。 别忘了,陈松和朱棣来扬州府的时候,可是带着兵马过来的。 这些兵马一直留在驿馆以及驿馆周围,虽然从来到扬州府之后,陈松和朱棣几乎就没有使用过这些士兵,但不代表着陈松和朱棣就忘了这些士兵。 陈松和朱棣带领着这些士兵出现在扬州城的街道上,这些士兵穿着明光瓦亮的铠甲,气势威武雄壮。 他们刚刚出现在街道上,就投入了战斗,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那些打砸抢烧的青皮流氓。 陈松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他将他率领的那些士兵划零为整,以五人为一小队分了出去。 陈松率领着五个士兵,来到了扬州府城的大街上。 前面的一处宅子大门打开,里面时不时还能听到惨叫声。 这出宅子面积不大,大门看上去也颇为寒酸。 不用想,这肯定不是扬州府城中的士绅,只是家境稍微能好一点的普通老百姓。 看着那处宅子,陈松带着人就冲了过去。 刚刚来到大门前,陈松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那里面的惨叫声透露着绝望,还有不停的求饶声。 陈松二话没说,带着手下士兵冲了进去,刚刚冲进大门,陈松看到了三四个青皮流氓,正在洗劫着这家。 这家有一个女儿,现在这个女儿躺在地上,一个青皮流氓压在这女儿的身上,不停的扯着衣服。 他们周围还有几个青皮流氓,一脸淫笑,摁着这个女儿的胳膊和腿。 看到这里,陈松二话没说,指着这些青皮流氓,就对着身后的士兵说道:“直接打死他们。” 陈松身后的这五个士兵当中,有两个是火铳手。 这两个火铳手举起手中的火铳瞄准了两个青皮流氓,这个时候,院子当中的这几个流氓也发现了陈松以及陈松身后的士兵。 可是早已经被邪火充斥着心智的他们,在看到陈松等人的瞬间并没有害怕并没有退缩,而是冲了上去。 结果是悲惨的,两道枪声过后,两个青皮流氓倒在了血泊当中。 枪声就像死亡的丧钟一样,敲打在这些青皮流氓的心上,在如此暴力的场景之下,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便想逃跑,至于这户人家,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在了原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这些准备逃跑的青皮流氓,陈松冷笑一声,从身后一个士兵手中接过腰刀,率先冲了上去。 扑哧扑哧的入肉声响起,这些青皮流氓不过乌合之众,如何是陈松以及这些士兵的对手? 就算陈松没有特意的训练过搏杀之术,但在战场上和鞑子们拼杀时所练就的技能,也足以对付这些乌合之众。 没有多长时间,陈松又带领着士兵跑了出去,在出去的时候,陈松指着地上的尸体,对着这家人说道:“将这些人的尸体挂在你家大门前,就没有人敢进来了,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 冲出去之后,陈松又朝着扬州府山处而去。 天色也开始晚了,黑夜降临。 今天晚上的扬州府,危机四伏,到处都是逃跑的青皮流氓以及士绅。 扬州府城的城门被陈松和朱棣派出去的人死死地控制着,就算那些士绅和青皮流氓想要从城门逃出城,也成了一句空话。 城中不停有枪声响起,几乎每一次枪响,都有青皮流氓死去。 陈谟坐在知府衙门的书房当中,此时的他却没有之前那么冷静,虽然他没有说什么,可是额头上的密密麻麻的冷汗已经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态。 孔良猷比陈谟还要不堪,他瘫坐在椅子上,哆哆嗦嗦的看着陈谟,“早就告诉你们不要这样干,不要这样干,就是不听,你们非要这样干,现在好了,现在看你们怎么收场,陈松和燕王殿下是带着兵马过来的,就算我不调集周围的兵马,你们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你听听,你听听这声音,这是火铳的声音,你觉得你们的人还有胜算吗?整不好逼着他们大开杀戒,将扬州府城屠一遍就好了!” 陈谟并没有因为孔良猷这番话而害怕,相反,他的目光当中满是诡异的光芒。 他的脸上写满了狰狞,他一拍旁边的桌子,狞笑道:“你不说我倒是没有想到这边,你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屠城,这不是更好吗?陈松和燕王意图造反,屠尽整个扬州府城。这个罪名如果真的落下去,那他们两个还能有活路吗?” 说到这里,陈谟的脸上满是疯狂。 孔良猷胆战心惊的看着陈谟,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番话,竟然是从陈谟的嘴里说出来的。 “你想要干什么?你在想什么?”孔良猷咽了一口唾沫,指着陈谟,战战兢兢。 “干什么?当然是干我认为对的事!”陈谟随意的应付了几句,走出了书房。 常言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陈谟的功名虽然比秀才要高,可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他以为现在他的这个办法有用,殊不知,他连扬州府城中的那些士绅和青皮流氓都联系不上。 他派出去了不少人,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陈谟在知府衙门的后院当中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来回回的走着。 城中的动静越来越小,就好像即将消失一样。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扬州府城还是那个扬州府城。 空气当中隐隐约约之间能闻到一股血腥气味,这股血腥气味并不很浓重,但却可以闻到。 有森然的脚步声响起,听动静,好像就是从知府衙门外面传进来的。 陈谟一个激灵,看向知府衙门大门方向。 几个随从朝着陈谟跑来,他们脸上满是惊慌。 “不好了,他们冲进来了!他们都拿着武器,咱们该怎么办?”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随从一边跑一边冲着陈谟大喊。 陈谟待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扑簌簌地往下流着,他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个结果。 “可恶,没有想到姓陈的竟然真的敢大开杀戒,难道他就不害怕陛下怪罪吗?”陈谟一拍自己的大腿,一脸懊恼。 他算到了所有的事情,唯独没有算到陈松和朱棣,竟然敢出动兵马镇压暴动。 “嘭!” 焦急之间,一道巨响从大门方向传来。 大门破碎,陈松和朱棣带着兵马鱼贯而进。 这些士兵很快将知府衙门占领,知府衙门的后门前门都有士兵把控。 陈松和朱棣带着几个亲卫来到了后院,陈谟本来想逃跑,可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冲进来的士兵控制了下来。 知府衙门当中的所有人全都被控制了下来。 知府衙门的后院当中,陈谟等人被包围在一个很小的包围圈中。 陈松站在包围圈的外面,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被包围的人。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你们是在造反。 说一句难听的,你们的九族保不住了!但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我也不想如此,我也不想大动干戈,可是谁让你们这么恶心呢,谁让你们这么没脑子呢,简直都是猪脑子?”陈松丝毫没有给这些人留脸,肆无忌惮的骂着。 朱棣也站在一旁冷嘲热讽,“人常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俺之前还不太相信,现在来看还真的是这样! 你们这些人啊不好好的做你们应该做的事,非要干一些自己干不来的事儿,这下可好,把自己的命干没了吧? 那些青皮流氓,现在已经被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反抗的士绅读书人也被杀了不少。 你说你们是图个什么劲?你们真以为你们能翻天?就算你们能翻天,别忘了,大军一到,你们都得死! 是不是朝中精锐如今正在南边征战,你们就觉得京中再也没有兵马了?说句难听的,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从京营中随便拉出来一支人马,就能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真的是丢脸不自知!” “你你你们竟然敢杀士绅和读书人!” 陈松指着陈松和朱棣,气得身子发抖。 “士绅读书人杀了也就杀了,谁让你们要造反呢,这个理不管放在哪儿都说得通,不是我们要动手,是你们要造反,既然你们要造反了,我们这些人有平靖地方的职责,只能收拾你们!” 第262章 大事已定 “我们这些人有平靖地方的职责,所以说只能怪你们撞到了我们这里!”陈松说的一脸平静,如果不是时不时显露出来的杀机,众人还只以为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陈谟哆哆嗦嗦的看着陈松,“我劝你不要太过嚣张,天道好轮回,早晚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 “啧啧啧!付出代价?我付出代价?是,可能有一天我会付出代价,但那天你就看不到了,再说了我付出什么代价? 陈谟啊陈谟,咱们两个也算是老熟人了吧!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什么事你都想插一手?这事情和你有关系吗?你说你非要插进来!”陈松一脸鄙夷的说道。 陈谟尽管现在有些害怕自己的局面,但还是在嘴硬,“怎么没关系,这如何能没关系?官绅一体纳粮,这是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你现在还怪我反抗!” “还在嘴硬,你这张嘴,俺真想撕巴烂!”朱棣愤愤不平,伸出右手不停的比划着,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 “俺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讨厌过一个人!讲真的,如果是在战场上,你这种人俺直接就活劈了!”朱棣破口大骂道。 “算了,大事已定,懒得和你饶舌!”陈松挥挥手,看向包围着陈谟的众人,“将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 围着陈谟的士兵们迅速将陈谟拿下,这些士兵已经忍陈谟很久了,可不会给陈谟什么好脸色。 当下,几个大嘴巴子就抽在了陈谟的脸上,陈谟的脸飞快的肿胀起来,没多长时间肿的就像是猪头一样。 陈谟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大辱?不停的大喊着,不停的大骂着。 可是,这些都没有任何用,这些士兵们依旧没有留任何情面。 陈谟要是骂,这些士兵就接着抽,陈谟每骂一句,士兵就抽一次,到最后陈谟也不得不闭上嘴。 走出知府衙门的大门,陈松看着天上的太阳,“此事终于告一段落,但正事还得继续!” 说到这里,陈松看向身旁的朱棣,“明天我要回京一趟,将这事亲自禀报给陛下,同时做下一个准备,将税务督办总衙门建立起来。” 朱棣点点头,“你就放心的去吧,这里有俺看着的,不会有什么乱子! 你抓住的那些士绅该怎么办?现在还都在大牢里关着呢,这些士绅的嘴是真的硬也是真的臭,从关进去到现在就没停过,一直在骂!” “等我从京城回来,就有他们好看的,暂且不着急!” 陈松说着往驿馆走去,扬州府城的街道上依旧没有什么行人,陈松和朱棣带来的士兵维持着秩序,在街道上不停的巡逻。 有很多百姓提着水桶在街道上擦拭着血迹,有些沟沟角角里面,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一起。 由此可见这场暴动的惨烈,事分两面,这场暴动也不全都是坏事,最起码,扬州府城中的那些青皮流氓全都被陈松清扫一次。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扬州府城的治安将会达到一个非常完美的高度。 扬州府城中的士绅绝大部分都被陈松和朱棣抓住,至于那些死去的青皮流氓,全都扔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 第二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陈松就早早的出发了。 为了赶时间,陈松骑着战马,轻装简行,只带了三四个随从。 在陈松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扬州府城中的事情就被遍布在扬州府城中的锦衣卫探子禀报了回去。 陈松还在路上时,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就已经知道了扬州城中的情况。 毛骧坐在锦衣卫衙门的大厅里,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锦衣卫探子,比过年还要兴奋。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具体军报在哪?”毛骧直接站了起来,来到了这几个锦衣卫探子面前。 领头的锦衣卫探子手伸进怀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竹筒,同时对着毛骧说道:“大人,扬州府城士绅鼓动百姓作乱,冲击扬州府,随后被富平侯和燕王殿下平定!” “哈哈哈哈,竟然会有这样的事?!鼓动百姓作乱,视为谋反,这些士绅是嫌命活的太长了吗?咱们的机会来了,是时候大展拳脚了!”毛骧手中拿着竹筒,问道:“这里面的内容可真实?” 领头的锦衣卫探子回道:“回大人,这里面的军报是我们这些人刊定出来的,绝对真实!” “好!” 毛骧说着就拿着竹筒,脚步飞快的往外面跑。 一边往皇宫方向跑,一边变化着脸上的表情。 等来到御书房门口时,毛骧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凝重与阴沉。 通报之后,毛骧站在了御书房中。 他将手中的竹筒高高举起,一脸严肃的说道:“陛下,扬州府军报,扬州府士绅作乱,鼓动百姓造反!” 毛骧这番话落下,御书房中寂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朱元璋迟疑了三四个呼吸,脸色唰的一下就阴冷了下来。 站在朱元璋旁边的庆童急忙走下,将毛骧手中的竹筒接过,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将竹筒打开,取出里面的军报,一目十行的看着。 “啪!” 看着看着,朱元璋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简直岂有此理,真是小瞧了这些人的胆量!”朱元璋破口大骂。 御书房中的那些太监侍女们都将脑袋低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受到波及。 “还真是胆大,俺倒是小瞧了这些士绅!”朱元璋将手中的军报放下。 “陛下,接下来该如何?”毛骧问道。 朱元璋沉思起来,差不多半刻钟之后,说道:“先别着急,先静观其变,这事儿常青和老四肯定会想办法,先看看他们怎么说,他们处于前线,对这事情把控能力要比朝廷好上很多,先听听他们的意见!” 朱元璋这样说,毛骧心里忽然一下空落落的。 就好像鼓起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毛骧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失落,可很快又消散的一干二净。 “臣遵旨!” 作为朝廷鹰犬,毛骧只能遵从朱元璋的任何命令。 但毛骧并没有因此而意志消沉,回到锦衣卫衙门之后,他鼓动锦衣卫当中的所有人。 在毛骧看来,尽管现在朱元璋并没有做出什么决定,但没有做出什么决定,便是最大的决定。 他们这些锦衣卫终究会派上用场,胡惟庸案还没有结束呢,现在士绅又跳了起来。 官绅不分家,这些士绅或多或少都和朝中的官员有关系,到时候,清查起来还不得靠锦衣卫吗? 可是,毛骧打错了算盘。 后面的事情当中会用到锦衣卫也会用到毛骧,但是,和毛骧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 天空昏黄,已经是黄昏时刻。陈松的肚子咕噜的响了一声,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的陈松,强忍着腹中的饥饿感,扬起手中的马鞭,朝着前方而去。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下西山之时,来到了京城城外。 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陈松冲过城门,进入了京城。 回到家,来不及和朱静安温存,也来不及去看自己的儿子,换了一身衣服就匆匆的往皇宫赶。 皇宫已经要落锁了,但准备锁门的大汉将军见是陈松,便又急匆匆的进去禀报。 在落锁之前,陈松走进了皇宫,来到了御书房中。 看着站在御书房中的风尘仆仆的陈松,朱元璋的脸上稍微有一些动容。 “常青啊,现在天色已晚,为何不歇息一晚再来呢?”朱元璋问道。 陈松摇摇头,“陛下,国事不敢耽搁。” “此话有理,要是朝中官员都能像你这样,大明何愁不兴?这天下何愁不稳?”朱元璋不停的夸赞着。 “陛下谬赞了,臣此番回来,是有要事禀报!奏折当中说不清楚,臣未经禀报,私自回京,还望陛下恕罪!”陈松拱着手行礼。 朱元璋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回来就回来了,说这些话干什么?再说了,你又不是别人!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 陈松点点头,说了起来,“陛下,臣在扬州府当中……” 陈松先将扬州府最近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了一遍。 锦衣卫的军报上面所记录之事实在太过简陋,现在听陈松详细的说,朱元璋也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里面的具体经过。 当陈松说完话后,朱元璋的脸色要比之前还要难看。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吴德良很有可能就是士绅使用的苦肉计?俺之前已经猜到,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朱元璋说道。 “陛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看证据,先是吴德良所谓的自焚,然后,一篇莫名其妙的文章,开始在扬州周围传播。 然后,臣的名声也开始败落。中元节那天,扬州府城中的士绅忽然煽动百姓,如果说这之间没有联系的话,臣是不相信的。 恐怕,如果那天的动乱没有平定,估计会很快蔓延到周边府县。到了那个时候,扬州府一带势必糜烂。” 第263章 官绅一体纳粮具体实行办法 陈松看着朱元璋,一脸认真且耐心的解释着。 “陛下,这些士绅们根本就不愿意看到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儿能够实施下去,所以他们就会竭尽全力的阻止。 只是臣没有想到,这些士绅竟然能做到如此过分的程度。” “那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你准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将这个政策实施下去?”朱元璋一脸期待的看着陈松。 与其说是询问陈松,倒不如说是朱元璋在考校陈松。 “陛下臣是这样想的,臣之前在送上来的奏折当中说过,税务督办总衙门等几个部门,臣的意思是,现在可以着手成立这几个部门。 臣是这样想的,这几个部门非常重要,臣以为应当由陛下直接接手,由陛下直接控制。 可以暂时归到户部下面,但户部无权管辖,只有统领权。这样,朝臣就算想说,也没有合适的理由。”陈松说道。 陈松之前在给朱元璋的奏折上面详细的说过这几个部门,朱元璋在看到陈松的建议之后,觉得陈松的这些建议也非常有道理。 只不过过去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这些事情并没有提上日程。 而且目前官绅一体纳粮也仅限于扬州府一地,并没有彻底推广开来,提前建立这些衙门,时间有些早。 “你提出来的这些建议俺看过了,非常合适,只不过现在还有些早,眼前这些事情该如何解决?你想好了没有?”朱元璋问道。 陈松说道:“陛下,臣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些士绅们他们是不想交税的,朝廷正好可以利用他们这个心理。 臣的计划是这样的,通令直隶十四府,告诉直隶十四府的所有士绅,根据他们交税的时间早晚以及税额多少,来决定以后所交税的时间和税额。 比如说,选定一个时间段,赶在十月底,在直隶十四府当中,如果苏州府里的士绅率先交税,那么可以对苏州府的士绅免税两年,又或者减税若干。 如果镇江府的士绅交税时间或者交税的额度排在第二位,那么就可以对他们免税一年又或者减税若干,但不会超过排名第一的苏州府,只会少于苏州府。 如果……” 陈松还想接着说下去,可却被朱元璋打断。 “你这话俺倒是听明白了,就是谁先交税或者谁交税交的多,那么后面就可以有减免。 可是常青啊,你难道不觉得,万一这些士绅联合在一起,全都不交税呢?”朱元璋说着自己的疑问。 出身低微的朱元璋,深刻的知道这些士绅们都是些什么人,朱元璋不会怀疑,这些士绅恐怕会联合在一起,一起抵抗交税。 陈松摇摇头,笑着说道:“陛下他们不会的,他们肯定会争先恐后的交税!” “你为何如此确定?”朱元璋问道。 “陛下,臣在平定扬州府的叛乱时,抓了大量的士绅读书人,这些人还都被关押在大牢当中,尚未定罪。 这些士绅读书人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他们觉得自己可能不会被定罪又或者被定的罪很小,但如果将谋反罪定在他们的头上,恐怕整个扬州城中的那些士绅和读书人们都不会安然。 至于会不会将谋反罪定在他们的头上,这就得看他们是怎么做的了。”陈松一脸轻松的说道。 朱元璋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不停地打量着陈松,“没想到啊没想到,俺以为俺一直在高看你,没想到终究还是小瞧了你! 此计之毒辣之老练,世所罕见。一个巴掌一个甜枣,阴阳调和,信手拈来。” 朱元璋确实没有想到,陈松会使用这样的计策。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扬州府的这些士绅们,不跳也得跳。 不跳,以谋反罪论处,那就是诛九族的代价。 可能扬州府中的这些士绅有几个硬茬子,但怕死的还是在大多数。 终究会有人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而交税,一旦他们交税,那么就落入到了陈松的圈套里。 整个直隶,如果都不交税,那还好,可要是有一个地方先交税,可就坏了。 “一环套一环,此计绝妙。现在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家吧。明天俺要看到详细过程,你写个奏折呈上来吧!”朱元璋看了看御书房外面黑暗的天空,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冲着朱元璋拱拱手,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陈松的背影,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表情复杂。 “要是标儿能有这分能力,那该多好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天下士绅玩弄在鼓掌之间。恐怕他早已想好了办法,这份心机,标儿怎么没有呢?” 朱元璋拍着自己的大腿,一想起陈松在实施官绅一体纳粮的时候,朱标还替那些士绅读书人求情,朱元璋心里就一阵不爽。 陈松回到家,朱静安还没有睡,在卧室当中,朱静安坐在床边,看着窗边摇篮中的陈炯昌,笑脸盈盈。 陈松洗完澡,坐在了床边。 他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停的傻乐,“许久没见,已经这么大了,我的小心肝儿!” 朱静安白了陈松一眼,“这世上哪里有像你这样当爹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跑了,真是的!” “我这不是有事儿吗?我也想待在家里呀,可总得有人做事儿啊!”陈松挠着头,悻悻的说道。 朱静安有些埋怨,“你之前说会回来看我的,可你一次都没有回来。你这说话怎么不算数啊?” “额~” 陈松有些尴尬,不是陈松不愿意回来,而是实在太忙了,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啥,以后我肯定回来!”陈松解释着。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陈松说罢,脱掉鞋子躺在了床上。 朱静安刚好转过头,想对陈松说些什么,可却听到了陈松的鼾声。 陈松太累了,一路狂奔而归,现在躺在床上,沾枕头就睡。 “唉,国事再重要,还要养好身体啊!”朱静安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将陈松的身体摆正。 吹掉床边的蜡烛,卧室陷入黑暗。 等陈松醒来的时候,早朝已经下了。 带着写好的奏折,陈松到了御书房中。 朱元璋坐在上面,看着陈松写好的奏折。 朱标站在陈松的面前,问着一些事。 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陈松,“你的意思是,在这之前还要清丈直隶所有的土地? 可是,清丈土地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的事,没有一两年的功夫,恐怕很难将直隶的所有土地清丈出来,难不成,这官绅一体纳粮还要再等两年?” 陈松回道:“回陛下,收税的基础就是土地。如果不将士绅名下土地查清楚,那么就没有办法收税。 但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将直隶所有的土地都清丈出来,可是这税却不能不收。 臣以为,今年可以降低直隶农税,减到往常的一半。根据臣的调查来看,这个税额比士绅定下来的税额还要低。 人都是趋利的,既然挂靠在士绅们的名下还有多交钱,那么这些百姓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土地弄回去。 到时候,在各府县增派税务督办人员,一旦出现士绅阻拦的情况,可以让百姓直接告官。同时也可以监督税务之事。” 陈松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 “今年时间有限,就按照鱼鳞册上所记录的土地来进行收税。但同时,士绅们也必须要缴纳一个自己家土地田亩数量的证明。 后期,将会对士绅田亩数量进行核查,如果田亩数量能对得上,不追究责任。若是田亩数量对不上,真实填补数量如果少于证明数量,不予追究。若是真实数量多于证明数量,则加倍处罚。 臣以为,这些事情可以在两年之内完成。” “你说要降低百姓们的税收,可如今朝廷正在打仗,南边北边都不太平,每年供应的军费数量恐怖,这贸然降低税收,军费从何处而来?”朱标一脸疑惑的问道。 陈松解释道:“殿下,陛下,此事完全不用担心。 虽然百姓们的税收降低了,但士绅们却开始交税。而且,对士绅进行征税的时候,全部以白银折算。 这样一来,此消彼长,士绅们交的税完全能抵得上百姓们少交的税,甚至还要多。”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朱元璋不停的询问着,说着自己的疑惑,朱标也说着自己的疑惑。 陈松对两人的疑惑一一解释,如果有解释不了的,那么三个人一起商量着解释。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之间已是下午。 陈松的办法也被完善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些地方并不完美,可时间有的是。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几乎每天都在御书房里,和朱元璋朱标完善着办法。 在几人的努力之下,《官绅一体纳粮具体实行办法》终于制定了出来。 这个名字是陈松敲定的,朱元璋觉得这个名字直白好动,就定了下来。 办法敲定,便是通令直隶全境。 在十月底,将会对直隶十四府各府上交的税额进行统计,如果那个府交的最多,那么那个府就有可能享受到免税政策。 同样的,如果能提前交,那就更完美了。 第264章 组建税务督办总衙门 其实,陈松也想一次性将官绅一体纳粮处理到位。 可步子不能迈得太大,步子要是迈得太大的话,容易扯着蛋。 官绅不纳粮这个规矩已经绵延了很长时间,所以说,干这事情也要慢慢来,不能着急,如果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 但这不代表陈松就会放过这些士绅,还有阶梯纳税制等着他们呢。 这可是一把锋利的刀,要是阶梯纳税制拿出来,到时候,这些士绅以及勋贵将会再次肉疼。 《官绅一体纳粮具体实行办法》被朱元璋派出去的官员明发直隶十四府,除过这个之外,还有负责监督纳税的官员。 同时,陈松也不忘对税务督办总衙门等部门的建设。 陈松来到御书房中,再次禀报这件事。 只是,陈松还没开口,朱元璋就率先说了起来。 “常青啊,既然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也慢慢的走上了正轨,天下士绅们都要交税,那是不是也轮到勋贵了? 不仅仅是勋贵,俺的那些儿子们也要交税,还有俺。你看你什么时候收俺的税?俺早已经准备好了!”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陈松,如果不是朱元璋这一脸的笑容,陈松还以为朱元璋说的这些话是反话。 “那,这事就由陛下决定吧!”陈松回道。 收勋贵们的税,王爷们的税,朱元璋的税,和收士绅文官们的税不一样。 士绅文官们大多手无缚鸡之力,以势压人,大都没有什么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定在明天吧!明天的早朝就取消了,俺准备将后宫嫔妃所有人,全都聚集在谨身殿外面的广场上。 可不能光只俺一个人交,凡是宫中所涉及到的人,都要交税。这次俺要大大方方的操办,要让朝中文武们瞧瞧,让他们看看俺的决心,俺就不相信了,俺都交税了,他们能不交?”朱元璋笑眯眯的说着。 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魄力,光是这份魄力,就不是普通皇帝所具有的。 “陛下能有如此想法,臣荣幸至极。”陈松拱拱手,说道:“对于交税,臣有这样几个想法。 臣以为税务的作用很大,它不仅仅可以起到充裕国库的作用,还能起到消减贫富分化的作用。 不至于穷者愈穷,富者愈富,这种场面出现。 臣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他是大明的人都必须交税。 但人与人不一样,有人富,就有人穷。有穷欲极奢者,也有无立锥之地者。 所以,臣以为交税不能一竿子打死。对于那些没有土地且收入非常低下的百姓,可以免税。 对于那些手中土地不足,不足以养活全家的百姓们,也可以免税。 对于那些暴利行业,应当课以重税。比如妓院青楼,这些地方是藏污纳垢的绝好之地,也是暴利行业,对于这样的行业,就应该课以重税。 还有商税,根据商业种类不同也应该采取不同的收税制度,不能一杆子打死,要细调分化。 朝廷之前三十税一的政策,虽然能起到促进商业发展的作用,可随着天下太平已久,这种制度已经不适应了!” 陈松洋洋洒洒,不停的说着。 也幸亏是陈松,要是放在其他人,陈松说的这些话,朱元璋可没什么耐心听,尤其是陈松说三十税一的商税制度不行。 三十税一是朱元璋亲自拍板而定的,若三十税一的制度不行,那不就是说朱元璋不行吗? 朱元璋倒是没有因为陈松这句话而恼火,反而静静的听着陈松说话。 “接着讲下去!”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脸认真。 “咳咳!” 陈松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陛下,三十税一制度实在是太笼统。而且虽然说朝廷定下来的税额制度是三十税一,但地方上也有进城税,车船税,过路税等等税。 这些税务数量繁多,冗杂不已,臣以为朝廷应该下令废除这些税!” “这些税大部分都是地方县城拟定的,如果废除这些税,那要是当地财务收入不够怎么办?”朱元璋一脸疑惑的询问。 朱元璋当然知道地方上有这些税,前元的时候这种税务数目更多,朱元璋还废除了不少。 陈松解释道:“陛下,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税务确实能增长当地的财务收入,可时间一长,无异于涸泽而渔。 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商业环境,那么收再多的税务都没有任何作用! 朝廷应该规定死所需要收的税务,朝廷应该将这些税务死死的捏在手中,地方官没有随意增添或删改的权利。 而且,要根据所进行的商业不同,进行不同的收税。比如贩卖粮食,像这种生活必需品,收的税就可以少一点。 但像丝绸瓷器以及目前的玻璃这种普通老百姓接触不到的东西,就应该课以重税。 还有丧葬,禁止民间用金银器陪葬,鼓励用陶器瓷器等物品陪葬!” 朱元璋有些茫然,虽然很早之前朱元璋就从陈松这里了解过税务等事,可那个时候,朱元璋并没有进行多么深入的了解。 尽管那个时候陈松也上过奏折,向朱元璋介绍过这些事。 可那上面的那些文字都是些死物,哪里有陈松讲的活灵活现。 “常青啊,你之前在奏折上写过这些东西,可是怎么今日听你说的这些,俺却听出了别的感觉?奏折上面那些东西却又不太详尽!”朱元璋问道。 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标也开口说道:“是啊,常青啊,今天听你说的这些,我倒是听明白了不少,可却总觉得少些什么。 还有你说禁止用金银器陪葬,这又是为何?这交税怎么连死人都不放过?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家说成朝廷太过贪婪?这样子可不好啊!” 在重视孝道的古代,给逝者的陪葬品往往能看出子孙辈们的孝心。 像那些官宦之家,勋贵之家,如果给逝者的坟墓里没有陪葬金银器物,是会被人戳脊梁骨骂的。 现在朝廷直接禁止,到时候骂朝廷的人可不在少数。 朱元璋捏着自己的下巴,心道:“这怎么经常干一些惊世骇俗事儿?而且,这事看起来和交税也没有什么关系!” 看着朱元璋和朱标两人的表情,陈松也能明白他们心里所想。 陈松也不废话,开口解释:“陛下,禁止用金银器物陪葬是有原因的! 我天朝虽物产丰富,但金银铜矿稀少却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人口数量不多,市面上流通的那些金银铜倒也够用。可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人口数量要是再翻上几番,这些金银铜数量可就不够了。 与其将这些金银铜埋在地下,等待腐朽,倒不如让其在民间流通。 如果一两银子在市面上流通,那么它就有可能造成五两甚至是十两的价值,可如果将它埋在地下,那就真的分文不值……” 陈松耐心的解释着这里面的各种问题。 朱元璋和朱标听了一脸认真,尽管某些地方他们听不懂。 陈松说道:“总而言之,臣就一句话,税务的稳定,事关朝廷的稳定。 这也正是臣让陛下设立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原因,其实税务督办总衙门臣更倾向于重新设立一个部门,直接称税部,统管天下税收。” 朱元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咳咳,常青啊,你是不是有些太激进了?三省六部制乃是古制,贸然改动恐怕不好!” 要是这话从别的皇帝嘴里说出来,陈松还信,可是从朱元璋嘴里说出来,陈松压根就不信。 还什么三省六部制是古制,贸然改动不好,要真是这么认为的话,那干嘛把丞相制度给取消了? 朱元璋是一个有革新品质的人,但这种革新品质也不是说随时随地都行,主要看有没有触及到朱元璋的利益。 尽管陈松将税务督办总衙门说的非常重要,可目前,这件事和朱元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且朱元璋以前也未曾接触过,所以心当中对此事就带有怀疑。 朱元璋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同意一件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就算这件事情被陈松描绘的很好,依旧不会。 朱元璋开口说道:“其实吧,俺更倾向于你之前给俺说的,先将这个税务督办组衙门放在户部的下面。 就先按照你之前说的那样干吧,先把它放在户部的下面,至于组建,现在就暂时交给你,毕竟整个朝廷当中,也没有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这样一来的话,地方官手中那收税的权利就要被废除。俺倒是希望你速度能快一点,因为马上就到收秋税的时候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禀报。你要什么,俺就给你什么。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在最短的时间当中,将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建立起来,但在收秋税之前,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能够发挥作用。赶在今年年底,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的所有部门能够全部完成组建。” 第265章 考试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可今天的朱元璋,并没有按照往常的惯例,召开早朝。 谨身殿外面的广场上,站着朝中的文武大臣。 他们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这些文武官员们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死了妈一样。 在这些文武官员的前面,放着几个巨大的木头箱子,箱子上面有一个孔,方便钱币投放。 这些箱子上面还贴着一个大大的“税”字,显然,这一切都是朱元璋安排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也升到了正空,在阵阵万岁声中,朱元璋带着马皇后走出了谨身殿。 来到文武百官的前面,朱元璋说道:“税乃天下之基本,若无税,则无强兵,更无强国。 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乃是一件好事,可是俺并不觉得这天下只有官绅才要纳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是俺,也要交税。 此法一旦建立,定为永法,传至万世,永不更改。” 朱元璋每说一句话,站在他两侧的大汉将军就重复一句。 大汉将军们的声音在谨身殿外面广场的天空上飘荡着,这些文武大臣们脸都像苦瓜一样。 他们没有想到朱元璋这么狠,竟然真的要交税。 这不是一下子将自己的身份拉下来了吗?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呀,交税不是自降身份,显得和普通人一样? 在君权神授的封建王朝,这样的举动很难让人想明白。 可朱元璋不仅做了,还要将这一做法实行下去。 这些文武大臣们不想交税,可现在朱元璋都已经交税了,他们又如何? 朱元璋的决心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就算这些文武大臣们不同意,也无可奈何。 说完话,朱元璋转过身子,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同时说道:“根据核查,俺个人要交税三百两,这张纸盖着俺的大印,下去之后掌管税务之人将会拿着这张纸接受。 至于其他商铺,皇庄等庄园,会有掌管税务的官员前去核查,并且收取税务。” 朱元璋将手中的纸放进了箱子中,然后转身离开,朝着谨身殿走去。 马皇后紧随朱元璋其后,也放进去了一张盖着大印的纸。 尽管朱元璋马皇后两人放进去的只是一张纸,可这张纸所代表的含义不同。 接下来便是后宫嫔妃,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这些文武大臣们就站在谨身殿的广场上看了一个时辰,等所有事情完成之后,朱元璋下达了散场的命令。 在离开的时候,这些文武大臣们大都阴沉着脸。 朱元璋都交税了,他们这些人难道能不交吗? 要是真的不交,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官运也就走到头了。 陈松今天没有来,因为他要忙着组建税务督办总衙门。 地方朱元璋早就给陈松安排好了,就在户部衙门的隔壁,这里是加盖出来的一处院子,分为四个区域。 一个是税务督办总衙门的总办事处,剩下的分别是税务督办兵马司,税务督办计审司和税务督办刑律司。 地方倒是选好了,可是人员却没有敲定。 陈松给朱元璋的建议是,从户部当中的那些账房以及书吏当中挑选。 这些人都是精于算计之人,可能他们的文凭没有那些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高,但是他们的实际操控能力却要远超于这些人。 实在是陈松现在的那些学生数量有限,没有多少出师的,不然也不会于此。 所以这些人倒也合适,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人都是从户部挑选。 税务督办兵马司的人员是从京营当中挑选,税务督办计审司是从户部衙门挑选,至于税务督办刑律司,是从刑部挑选。 因为时间太过接近,所以今天早上才将这个消息传遍这几个衙门。 这个命令是朱元璋亲自下发的,让这几部衙门当中的所有账房和书吏全部到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办公地点集合。 在明朝,吏员账房都不算官,某种程度上来说,尽管他们处在这些高高在上的衙门当中,但是他们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一个举人。 所以这次朱元璋下发的命令,更像是一个跨越阶级的大好机会。 这些账房和书吏做梦都想成为正儿八经的官,又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次的机会呢? 这些账房和书吏都精明的厉害,虽然现在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是户部下面的一个部门,但他们能清楚的看到,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日后的地位绝不局限于此。 今天早上朱元璋带头交税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六部,朱元璋在交税的时候说,日后税收这一块就由税务督办总衙门负责,这可是非常大的权力啊,日后的地位绝不低于户部。 说不定他们当中的这些人以后将会成为税务督办总衙门当中的中流砥柱,甚至还可以参加早朝或者大朝会。 …… 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大门外,陈松背着双手看着大门上方挂着的崭新牌匾,脸上满是笑容。 “税务督办总衙门,以后就有可能成为税部了。这可是重中之重,不能有分毫马虎!” 陈松说着走进了大门,只见院子当中有很多人忙忙碌碌。 这些人都是朱元璋派来收拾衙门的清洁人员,他们会拿着扫帚或搬着桌子凳子。 当他们看到陈松时,都放下手中的活,向陈松行礼。 陈松乐呵呵的一一回礼,显得陈松是一个非常随和接地气的人。 在这里转了一圈,便回家了。 等再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这个时候的税务督办总衙门当中,已经快要容纳不下人了。 里面站满了来自户部刑部的账房和书吏,还有朱元璋从京营当中抽调而来的兵马。 朱元璋显然已经预料到税务督办总衙门所需要的人数数量更多,所以税务督办总衙门修得非常大。甚至还专门在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后院留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其实以现在税务督办总衙门体量,这处地方已经完全足够,但随着事情的发展,税务督办总衙门下辖的这三个直属衙门,以后肯定都是要分开办事的,但这都是后话。 在税务督办组员们的后院,陈松站在这些人的前方,先是看向那些京营人马。 “你们先行带回,你们这些人我陈松全要了,只不过现在暂时没有你们的事,你们先回去吧!”陈松对着这些京营人马大声的喊着。 税务督办兵马司配置相对能简单一些,它是直属于税务督办总衙门的暴力机构,听命于税务督办总衙门,只要他们能打仗就行,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这些京营人马没有逗留,整齐的走了出去。 目送着这些人马离开,陈松看向了剩下的这些账房和书吏。 清了清嗓子之后,陈松大声的喊着,“在朝中文武官员的眼中,你们只是一些下九流的人员,你们都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账房和书吏,你说你们是官员吗?你们不是,在那些官老爷们的眼中,你们是走捷径上来的,你们不是官员,虽然你们在各部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但你们终究都不是官员。 在地位上你们比不过他们,在俸禄上你们也比不过他们。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愿意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吗?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看不起吗?” 陈松这话落下,整个后院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看着陈松,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表达了一切。 陈松接着说道:“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放在你们的眼前,税务督办总衙门。虽然现在是下辖于户部的一个部门,但你们要相信在不远的将来,这个衙门将会成为一个不输于户部的存在。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将是这个部门的尚书侍郎。那个时候,谁敢低看你们?谁敢在你们的背后说闲话?” 陈松的这句话,让现场的这些人热心不已。 人生在世讲究的无非就是功名利禄,陈松这些话说到了这些人的心坎当中。 官吏官吏,虽然经常连在一起读,但两者之间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一般来讲关都是正儿八经经过科举考试了,而吏,大部分都是家传的。 而且一般情况下,吏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 也就是说,你爹干什么,你就是什么。 就在众人都兴奋的时候,陈松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但也不是说,什么货色我都要。如果你们没有真才实学,我为什么要你们?税务乃朝廷根基,如果你们没有真才实学,那你们的危害可要比那些大贪官还要可怕! 并不是说你们今天都来了,我都要,我要从你们当中挑选可用之才,可塑之才。 三天后我将会在这里举行考试,考核你们的基础能力,通过者方可留下,落榜者从哪来回哪去……” 陈松知道这很残酷,但这也没有办法。 众人的目光又亮了起来,他们不怕考试,他们害怕的是没有晋升的机会和通道。 第266章 毛骧到扬州府 在各部当中,他们所做的事情一眼就能望到头,到最后,他们手中的差事会交给他们的儿子或者孙子。 这种生活可能持续上好几百年,都没有任何改变,但现在转折出现了,他们能改变他们自己的命运。 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的生活也不再一成不变。 可是,这次的事情是一个转机,让他们能看到未来。 一旦能通过考试,加入税务督办总衙门,无异于鱼跃龙门,直接改变自己的身份。 这个事情,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今天就通知这个事情,你们先各自退下吧,记住时间,到时候一定要按时按点过来。 对了,明天早上的时候你们也要过来一趟,填写报名表。如果明天谁不来的话,过期不候,视为自动放弃这次考试资格!” 陈松说完话,冲着这些人摆摆手,示意这些人可以离开。 这些人在走出去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拥挤的情况,整个过程井然有序,他们都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的慌乱而错失这次的资格。 直到这些人离开之后,陈松才走出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大门。 站在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大门外,陈松并没有着急着离开。 他站在大门口,看着其他衙门。 现在正是放衙时间,其他各部的官员们走出大门,眼前的这条道路一下子忙碌起来。 按照身份地位的不同,官位的大小,官员们在离开时的先后顺序也不同。 这条道路最中间,只有朱元璋才有这个资格走,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个官员,不管他立下多大的功劳,也只能走两侧。 看着鱼贯而出的这些官员,陈松的脸上带着笑容,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笑着目送着这些官员离开。 这些官员们发现了站在税务督办总衙门大门口的陈松,在看向陈松的目光当中,没有多少好意。 凡是看到陈松的官员,心情一下子就坏了。 “真是一个搅屎棍,大明朝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人?” “姓陈的,我与你不共戴天。我家良田繁多,现在全都要一一上税,全都赖你!” “姓陈的,你还站在那笑,早晚有一天笑都笑不出来!” 凡是看到陈松的官员,都在心中骂着。 天空渐渐的黑了下去,陈松回到了家。 坐在书房当中,陈松为后面的考试做着准备。 考试的主要内容就是数学,就是计算。 毕竟税务这事儿需要大量的计算,如果他们计算不过关,招进来也没有用。 陈松出的计算题,因为这些账房和书吏没有接触过陈松所教授的数学,所以出题的类型都是按照这个时代的类型出的。 其中,题目的选取借鉴了《九章算术》里面的内容。 《九章算术》可是一本神书,其中的数学逻辑、某些定理以及一些内容要比西方早上千年,在唐宋之时,《九章算术》一度被朝廷立为官方的教科书。 可后面随着理学的兴起,《九章算术》也逐渐被那些儒家理学门徒排斥。 但不可否认,这是一本价值非常高的著作。 朝中的这些账房,大都需要通读这本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松将出好题的试卷拿到了医院当中。 依靠着医院当中的打印机,陈松打印了足够多的试卷。 …… 踩着朝阳,陈松来到了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大门前。 此时的大门已经打开,大门外,有排队正在报名的那些书吏和账房。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在现场转悠着。 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一切都平平静静,按照陈松的预想进行。 陈松这边没有什么难事,可朱棣那边,却被眼前的局面急昏了头。 在扬州府的大牢当中,朱棣看着关押在牢房当中的士绅读书人,脸色阴冷,咬牙切齿的威胁着:“你们这些人,如果不按照朝廷说的来办,就是死路一条! 希望你们能够识时务,不然,一旦谋反这个罪名落在你们的头上,你们的九族可就保不住了! 俺劝你们最好赶紧交税,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哼,我们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交税,简直就是做梦?我们都快要死了,还交什么税?不交?”一个中年士绅梗着脖子,直接硬顶。 朱棣一脸恼火的看着这个士绅,每次说话都是这个士绅顶嘴。 有一瞬间,朱棣真想一刀将这个士绅给劈了,可又害怕影响到官绅一体纳粮大事,就硬生生忍了下来。 “不交?不交就不交吧,各种话俺已经说了,既然你们如此软硬不吃,那也就怨不得俺了,到时候你们去了阎王爷那边也别告俺的状,俺该说的都说了!” 和往常不同,今天朱棣没有再啰嗦,丢下一句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转头就走。 牢房当中的这些士绅,看着朱棣的背影,一脸呆滞。 前几天,朱棣几乎每天都要到牢房当中,让这些士绅交税,就算那个时候这些士绅也梗着脖子说不交,但朱棣会想尽一切办法说尽一切话,可是今天却非常古怪,只是草草的说了几句便走了。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些士绅们心里盘算起来。 可不管他们怎么盘算,都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 朱棣走出大牢,回过头看了一眼,一脸轻蔑的摇摇头。 “殿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饶过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些什么货?不收拾收拾他们?”朱棣的一个侍卫愤愤不平的说道。 朱棣翻了翻白眼,一脸轻蔑,“收拾他们干什么?毛骧他们来了,估摸着时间今天下午就能到。 这个阴险小人都来了,咱们在操心这事儿干啥?这些士绅也就是看俺好欺负好说话,等他们见了毛骧之后,俺倒是要瞧瞧,看他们是个怎么样的表情!” 朱棣说着说着,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常青的那个办法确实好,估摸着时间,再有个三五七天朝廷的通告就能传遍,整个直隶十四府。 最好是在朝廷的通告传遍之后,这些士绅再交税,不然发挥不了最好的作用。 俺倒是羡慕常青,屁股一拍回京城去了,把俺扔在这儿!” 朱棣笑着摇摇头,头也不回地往驿馆走去。 下午的阳光将人的背影拉的好长,毛骧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前方的城墙,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终于到了,我终于到了,这一切都没有白费,希望你们这些士绅能够坚持下去,不然也太无趣了!” 毛骧说着,甩动着手中的马鞭,朝前方的城门狂奔。 在他身后,大约有一百多个随从,这些随从紧紧的跟着他。 没多长时间,毛骧带着人来到了驿馆的大门外。 朱棣还在驿馆当中,不管怎么说,毛骧在来扬州府的第一件事就得先拜见朱棣。 朱棣坐在驿馆的大堂里,吃着面条。 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拿着一头蒜,吃相和朱元璋差不多。 吸溜吸溜声不绝于耳,哪里有亲王的样子? 毛骧被朱棣的侍卫带到了朱棣的面前。 看着眼前毫无吃相可言的朱棣,毛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下官拜见燕王殿下!” 朱棣头也没抬,拿着筷子的右手,随意的在空中挥舞一阵,咽下一口面,道:“行了,别拜见俺了,正事要紧。先去办你的正事吧,可知道你要办的事情是什么吗?” 毛骧回道:“知道再来的时候,陛下已经派人叮嘱过了,想尽一切办法,让扬州府的这些士绅提前交税。” “明白就好,既然明白就赶紧办事儿去!”朱棣端起碗,喝着里面的汤。 毛骧退出了驿馆。 站在驿馆的大门外,看着即将落入地平线下的太阳,毛骧意气风发,“关键时刻还得要靠我,他陈松如此厉害,为什么这事陛下单单交给了我?” “当然是大人英明神武,能力突出,如果姓陈的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干嘛要在关键时候溜回京城? 属下觉得,还是他姓陈的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一切还得要看大人。要是没有大人的话,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恐怕没有办法彻底的实行下去!” 一个手下马屁立马送了上去,拍的毛骧得意洋洋。 毛骧的下巴都快戳到天上去了,带着笑,道:“行了,不说这些话了,先去大牢吧!先摸摸这些士绅的底,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物!” 毛骧说着,朝着扬州府的大牢而去。 毛骧之前在扬州府当中撒了不少锦衣卫的探子,所以也知道扬州府的具体布局,也知道扬州府的大牢在什么地方。 不久,毛骧带着人来到了扬州府的大牢外。 向围在大牢外面的兵丁出示了自己的身份明证之后,毛骧带着人走进了大牢。 走在大牢里面的通道中,毛骧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此时的他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毛骧决定要用这件事,来彻底扭转自己在朱元璋心目当中的印象,要让朱元璋觉得,自己是一个可以委任大事的人。 第267章 杀鸡儆猴 “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在扬州府大牢当中的一个牢房里,毛骧看着挂在墙壁上的一个士绅,恶狠狠的大喊着。 他的几个手下站在这个士绅的面前,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朝着这个士绅的身上抽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不停,这个士绅很快被打的皮开肉绽。 牢房当中,这个士绅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该死的东西,交不交?就问你一句话,交不交?”毛骧站在士绅的前面,大声的质问着。 可是这个士绅全身被疼痛包裹,哪里能听得清毛骧说的那些话,只是不停的哀嚎,没有回答一句。 毛骧以为这个士绅故意不说,他怒了,从一个手下当中接过马鞭,抡圆了膀子,朝着士绅抽去。 “啪!” 这一下子狠狠的抽在了士绅的身上,一到鲜红的血印子瞬间就出现了。 惨叫声更大了,毛骧就好像是享受这惨叫声一样,他左右开弓,一左一右的不停的抽打着。 很快,这个士绅被打的不成人样。 “你们这些士绅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样也好,先杀个鸡给猴子看看,免得这些猴子不知道轻重!” 毛骧将手中的马鞭丢在地上,指着挂在墙上的士绅,看向牢房当中的那些手下,“将这人带到关押士绅的牢房那里,当着他们的面打,记住,一定要当着他们的面打,打的越狠越好,如果打死了,就换一个人接着打!” 在毛骧的眼中,人命不过草芥罢了,他连李善长都收拾过,别说这些普通士绅了。 毛骧的命令刚刚下达,牢房当中的手下就急忙将挂在墙上的士绅解下,往外面拖去。 在距离此处不远的牢房中,这些士绅们听着牢房当中响起来的惨叫声,心惊胆颤。 虽然看不到画面,但响起来的这些惨叫声就说明了一切。 鞭子没有抽在他们的身上,惨叫声却响在了他们的心上。 有一些不堪的士绅,甚至已经被吓尿了。 惨叫声忽然停止,这些士绅本以为终于完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们将心彻底的放下来,脚步声又响起。 他们的心再次悬起,目光统一的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在他们的目光当中,毛骧的那几个手下拖着那个士绅出现。 拖着的那个士绅已经处于半死不活的程度,地上滑过两道长长的血迹。 牢房当中的这些士绅们看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士绅,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你你们这些人是鬼吗?他可是士绅,他有功名在身,你们如何能这么对他? 刑不上大夫,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一个士绅指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士绅,哆哆嗦嗦的骂着。 “你们这些人啊,没有别的特点,就是嘴硬,都到了这个地步,嘴还在硬还在嘴硬!” 毛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毛骧一脸不在意的站在自己的那些手下身后,他指了指那个半死不活的士绅,说道:“我不是燕王殿下,也不是陈大人。 可能你们觉得我也不过如此,那我要告诉你们,在锦衣卫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句难听的,胡惟庸李善长我都整治过,更别说你们这些普通士绅,捏死你们,不比捏死一只鸡简单!” 毛骧这话,让牢房中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恶人更要恶人磨,这些士绅还得要让毛骧来整治。 “打,赶紧打,当着他们的面打,别废话,别耽搁时间!”毛骧一脸不耐烦的指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士绅。 搀扶着这个士绅的手下,将这个士绅直接扔在地上,随后挥舞着手中马鞭,狠狠的往这个士绅的身上抽去。 “啪啪啪!”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停的响起,周围牢房当中的那些士绅被吓得不停的打着哆嗦。 起初的时候,挨打的那个士绅还能发出阵阵惨叫声。 打着打着,惨叫声就没了,甚至连任何反应都没有。 看到这里,毛骧也明白恐怕这个士绅已经被打死了。 “看一看,看他还活着没有!”毛骧指着这个士绅。 手下们停了下来,探了探这个士绅的鼻息和脉搏,结果不出意外,这个士绅已经被打死了。 “大人,他被打死了!”一个手下朝着毛骧拱拱手,回道。 毛骧就好像早已经知道一样,随意的摆摆手,“知道了,将他拖出去吧,扔到城外的乱葬岗!” 就像是驱赶一只苍蝇一样。 周围牢房当中的那些士绅炸开了锅,他们看着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士绅,哀嚎遍地。 “刘兄,天道不公,遭受如此劫难,你放心,早晚有一天他们这些人会遭报应的!”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狗杂种,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 周围的那些士绅明显认识被打死的这个士绅,他们不停的咒骂着毛骧。 毛骧干这事儿都干出经验了,又怎么会在乎他们的威胁呢? “真是可笑,兔子竟然威胁些老鹰来,他虽然被打死了,但我可以换一个,我看你们谁跳的最欢,谁骂的最凶?” 毛骧站在过道中,目光一一扫过牢房当中的那些士绅。 过道两侧牢房当中的那些士绅瞬间闭上了嘴,一下子寂静的就像是夜晚一样。 “出息,你们就这么点出息吗?有本事就一直硬到底,半路里别怂,你们怂什么?啧啧啧!” 毛骧的冷嘲热讽的声音在牢房当中不停的回荡着。 “就你了,刚才就你骂的最凶,把他给我拉出来!”毛骧忽然指着一个胖胖的士绅。 被毛骧手指指到的那个地方,那个胖胖的士绅周围的那些人全部一哄而散,直接将那个胖士绅显露了出来。 什么共进退,什么同甘苦,全都是扯淡。 可以陪你同富贵,但是不能陪你一起挨打,更不能替你挨打。 “诸位,要共进退啊!”这个胖瘦身看着周围空出来的地方,大声喊着。 可是,周围的那些士绅压根就没有任何回答,有些人甚至把目光放在了别处,就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有意思啊,什么共进退,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共进退在哪里!”毛骧指着那个胖士绅,再次说道:“把这个大胖子给我拉出来,往死里打,就直接往死里打,打死更好,能不能打得死,就看他身体能不能扛住了!” 毛骧这声音阴冷万分,听的那个胖士绅当场就尿了。 他的身子一下子就软倒在地,裤裆下面湿漉漉的,地上都能看见水渍。 毛骧的手下将那具尸体拉到一旁,然后打开了这个牢房的大门,走了进去,他们一人拽着一条腿,将这个胖士绅拉了出来。 这个胖士绅还在挣扎,他的手不停的在地上扒拉着,想抓住任何他能抓住的东西。 可是地上除过一些稻草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抓。 他甚至想去抱旁边人的大腿,可大人看到它粘过来的手,要么躲开,要么就狠狠地朝这个胖士绅的手上踹去。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一刻显露的一清二楚。 毛骧嘴角微微上扬,一脸讥讽的看着这个场面,这样的场景,毛骧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 胖士绅大声的惨叫着,大声的嚎叫着。 终于,他被拉了出来。 四手下摁着他的胳膊和腿,两个手下站在他的旁边,二话不说,手中的马鞭就噼里啪啦的朝着胖士绅的脊背抽去。 鲜血瞬间就穿透了衣服,渗了出来。 那惨叫声不绝于耳,就像是杀猪的场面一样,听得众人捂上了耳朵。 “给我往死里打!”毛骧还站在一旁不停的煽风点火。 “那那啥,敢问这位大人,你打他的目的是什么?” 有一个士绅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壮着胆子趴在牢房的柱子上,看着毛骧。 毛骧轻飘飘的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打他的目的?我打人还需要目的吗? 我打人还需要目的吗?真是搞笑,我心情不好,打他一顿,我心情好,打他一顿,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打他一顿,今天太阳有点大,打他一顿……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我想打就打,哪有什么目的?” “你你你这是目无王法,你这是胡作非为!”这个士绅被毛骧的这句话气得够呛,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毛骧想要破口大骂,可一看自己现在的环境,半天就只憋出这两句话。 “你说对了,我就是目无王法,我就是胡作非为,你能奈我何?当年胡惟庸也是这样给我说的,可是,现在他的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李善长也是这样给我说的,他的坟头草都到你半腰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之前燕王殿下对你们太温和了,我还听说,你们当中有人还顶撞过燕王殿下? 是不是有这会事啊?我劝你们还是提前说吧,不要被我查出来,要是被我查出来,结果可不怎么滴好啊!” 毛骧一边威胁着这些士绅,一边云淡风轻的指着地上那个正挨打的胖士绅,“用点力,是给他挠痒痒吗?还是说今天没吃饭?” 第268章 还有郑敬谦 毛骧指着地上那个士绅,大声的喊着:“都给我用点力,难道你们都没有吃饭吗?还是说你们只是给他挠痒痒?” 毛骧的话音落下,正在抽的这个胖士绅的那两个手下,加大了手中的力量。 “啪啪啪!” 声音越来越响,胖士绅的后背不成样子。 被打的皮开肉绽,惨叫声连连,双手双腿不停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可却被人死死地摁住。 “啊!啊!!!饶命啊!!!我交税,我交税!” 这个胖士绅连连回话,他已经受不了这种疼痛。 可毛骧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没有听到这话一样。 过了好长时间,毛骧才悠悠的说道:“交税,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了,但已经晚了。你呀,还是先受着吧,能扛得过就活,扛不过就死,这也不怪谁,谁让你刚才骂我骂的那么凶呢!” 毛骧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毛骧的手下不停的抽打着这个胖士绅,这个胖士绅的后背被抽打的血肉模糊,甚至都能看见骨头。 每打一下这个,士绅就惨叫一声,周围的那些士绅心也跟着颤抖一下。 终于,这个胖士绅扛不住了,昏死了过去。 可毛骧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并没有让他的那些手下停下来,而他的那些手下见毛骧没有命令,就依旧抽打着这个胖士绅。 打着打着,胖士绅脑袋一歪,失去了气息,和刚才那个士绅一样,被打死了。 毛骧的手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跑到这个胖士绅脑袋那里,探了探脖子上的脉搏以及鼻息。 毫无意外,脉搏已经没了,呼吸也停止了。 一个手下来到毛骧的前面,说道:“大人已经被打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毛骧站起身来,轻蔑的一笑,说道:“打死了好啊,死了倒也省心。” 说完话,毛骧的目光又放在了两边牢房当中的那些士绅身上。 过道两边牢房当中的那些士绅,看着毛骧看过来的目光,全都往后退缩着,一下子全都挤在了墙壁以及角落当中。 凡是毛骧目光扫过的士绅,这些士绅都会哆哆嗦嗦,颤抖不已。 那些胆子小的甚至被吓得直接晕倒在地,看着那些不堪的士绅,毛骧轻蔑的一笑,然后指着地上的这两具士绅尸体,对着手下说道:“将他们拉出去扔在乱葬岗,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赶紧把地上的尸体解决了。” 毛骧的手下听从毛骧的命令,将地上的这两具尸体抬了出去。 这两具尸体被抬出去之后,毛骧环视一周,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今天的事情就先到这里吧,我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希望你们能够想明白这一切。 明天早上我会继续来的,到时候如果你们给不了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就像今天这样一个一个来。 你们这些士绅一个都跑不了,一天不同意,我就陪你们玩一天,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就只怕你们的命不硬。 如果你们觉得你们的命硬,那你们尽管放马过来,我毛骧奉陪到底。” 毛骧人都走了,可是他的声音还在牢房当中回荡着。 毛骧带着人走出去很长时间,牢房当中的这些士绅才缓过劲来。 他们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个场面让他们害怕不已。 牢房当中陷入了寂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蹲在地上或站在牢房里,又或者靠着墙壁。 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愁容满面的,有无奈的,也有不知所措的。 但无一例外,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他们知道现在这个局面,不管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毛骧刚才的残暴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不是陈松更不是朱棣,他做起事来没有底线,这是这些士绅们最直观的感受。 虽然说陈松抓的他们,朱棣之前也经常来牢房辱骂他们,但陈松和朱棣两人是有底线的,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拉一个士绅出去往死里打。 可毛骧不一样啊,他做事没有顾忌,今天死的是这两个人,明天死的是谁就不一定了。 夜渐渐的深了,可是这些士绅没有一个睡觉的,不是他们不睡,是他们根本就睡不着。 因为他们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不是还会活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整个牢房愁云惨淡,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天亮。 随着嘎吱一声,大牢的大门打开,在东边初升的朝阳当中,毛骧背着双手走进了大牢当中。 脚步声响起,大牢当中那诡异的气氛愈发的凝重。 毛骧的手中拿着一个马鞭,在身后随意的把玩着,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这笑容看起来却十分的诡异。 毛骧停在了过道当中,他看了看过道两边的牢房,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的询问:“不知你们想的?如何了?可考虑的怎么样? 如果你们没考虑的话,又或者说没考虑好的话,那不如咱们就接着进行昨天的事情,今天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我觉得吧,先从北边开始,对,就是你那边。” 毛骧指着北边牢房当中的一个士绅,那个士绅被毛骧这么一指,当下就被吓得翻起了白眼,直接摔倒在地,晕死过去,两条腿不停的蹬着。 显然,昨天的事已经将这些士绅吓出了阴影。 看着倒在地上不停蹬腿的士绅,毛骧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是讥讽的笑容,这讽刺的笑容。 “我们愿意我们交税。” 终于有个士绅绷不住了,他趴在牢房的柱子上,冲着毛骧大声的喊着。 只要有人开头就会有人跟随,紧接着又有七八个士绅和他一样趴在牢房的柱子上,大声的喊着,“我们交税,我们交税,饶过我们吧。” “哈哈哈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不知道什么叫做深浅。” 毛骧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在牢房当中又响了起来。 剩下的那些士绅也不再坚持,都同意了交税。 毛骧看着眼前的场面,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随从说道:“快把笔纸还有印泥拿过来,让这些士绅挨个签字画押,我可不相信你们空口白牙说的话,必须要签字画押。 而且,还要写明一旦反悔所遭遇的后果是什么,不这样搞,恐怕没有人会交税。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而是你们这些人就不值得相信,不给你们来点狠的怕是不行。” 毛骧的目光又放在了这些士绅身上,现在的这些士绅,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也没有之前那么害怕。 都已经决定交税,他们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煎熬,他们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反正早晚都是要交税的,坚持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而且交税的话,还能保存性命,最起码能活下去。 也不是说以后没有挽回的机会,只要命还在,什么都有可能,要是命都没了,那一切都扯淡了。 在这样的心理之下,这些士绅选择向命运屈服,向毛骧低头。 毛骧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站在过道当中,目光不停的审视着这些士绅。 今天这些士绅倒是没有昨天那么害怕,有些士绅甚至还敢直视毛骧。 对此毛骧只是淡然一笑,没有追究也没有恐吓。 毛骧心里也非常高兴,这件事情算是被他办成了。 在毛骧看来,这件事情陈松都没有办成,现在被他办成,回京之后少,不得要被朱元璋夸赞一番。 没过多久,毛骧的手下拿着纸笔以及印泥走进了大牢。 在毛骧的指挥之下,牢房当中的这些士绅将自己的名字指印以及不交税的后果全部写在了纸上。 差不多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才将大牢当中的这些士绅全部处理完毕。 办完这些事,毛骧拿着这些东西走出了大牢,站在大楼门口,毛骧看着手中的这些东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将手中的这些东西随手交给一个手下,毛骧看向泰州方向。 “这些事情是解决了,但这个郑敬谦还在逍遥法外。 他可是陛下点名要的人,可不能耽搁,现在办完了最重要的事,接下来的目标也就是他了。”毛骧小声的念叨着。 在毛骧出发之前,朱元璋就给毛骧说过,一定要将这个郑敬谦带到京城,还有郑敬谦的一家子,同时要将郑敬谦名下的所有土地财产抄没。 实在是这个郑敬谦做的太过分了,朱元璋实在忍不了。 名下那么多土地,竟然还做出欺负小女孩的事情,这事朱元璋怎么可能忍得了? 朱元璋出身贫寒,当他知道郑敬谦所干的那些事之后,第一瞬间就是对这个小女孩同情。 其实说起来,朱元璋不仅仅是同情小女孩,更是同情自己的过往。 因为这个小女孩的经历让朱元璋有一种触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小时候被那些士绅欺负一样,那种感同身受之感,常人无法理解。 第269章 抄家 看着天上的太阳,毛骧骑着战马带领着手下,行走在去往泰州的路上。 毛骧是个急性子人,可能像他这种锦衣卫之人,性子都比较急。 对于这种事情,毛骧从来都不会耽搁,也不想耽搁,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就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 在天上的太阳即将西沉的时候,毛骧带着人来到了泰州的地界。 因为是锦衣卫,所以就没有提前通知泰州城中的官员。同样的,泰州城中的官员也并不知道毛骧到来。 此时的郑敬谦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他的脸色很差,大病初愈没有几天。 之前的事情把他气的不轻,伤了元气,已经年老的他经不起这么折腾。 家中的土地有一小半被那些百姓们要了回去,至于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郑敬谦豪取强夺,巧立名目弄来的。 这些土地,郑敬谦可把它们看得非常重要。 就算之前那些百姓过来要,郑敬谦也不会松口,更不会给他们。 如果这些百姓闹得欢了,郑敬谦甚至还会让府中下人去殴打这些百姓。 对于郑敬谦来说,百姓们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只有自己手中的利益才重要。 最近这几天当中,郑敬谦的心很乱,因为扬州府城那边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当时扬州府城中的那些士绅开始准备暴乱的时候也通知了郑敬谦,郑敬谦当时还想着,只要扬州城中的暴乱成功,那么自己也在泰州府当中组织一次暴乱。 可事与愿违,扬州府城中的那次暴乱根本就没有成功,郑敬谦还没来得及组织,扬州府城的暴乱就已经被平息了下去。 扬州府城中的暴乱被快速的平定,郑敬谦知道陈松和朱棣看不惯自己,要是自己真的弄这个什么暴乱,恐怕到时候的代价不是自己所能够承受得起了。 郑敬谦这点倒是看得明白,没过多久,毛骧带着手下停在了郑敬谦家的大门前。 毕竟是抄家,毕竟是抓捕郑敬谦家中所有人,所以毛骧将手下大半都带了过来。 毛骧的这些手下也非常谨慎,将郑敬谦家的前门和后门都堵了起来,防止有人逃跑。 毛骧骑在战马上,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大门,冷笑道:“不过寻常百姓,虽然有功名在身,但终究不过平头老百姓。 大门竟然敢如此规制,竟然逾制。朝廷命令当儿戏,这样的人,不出事才怪。” 毛骧冷笑一声,随后指着前面的大门,大声喊道:“给我把门撞开,要是敢阻拦,杀无赦。” 毛骧一声令下,身后的随从跳下战马,往大门跑去。 大门从里面闩着的,这些随从也没有敲门,直接开始冲撞。 大门后面的门栓虽然结实,可耐不住这些壮汉冲击。 哐哐哐,撞击声不停的响起,眼前的大门摇摇欲坠,坐在书房当中的郑敬谦听到从大门方向传来的声音,一脸的疑惑。 “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撞门,该不会是姓陈的跑来了吧?可不对啊,听说姓陈的已经去京城了,难道是燕王殿下?” 郑敬谦的心中咯噔一下,他急忙站起身来,往书房外面走去。 在走出书房的时候,郑敬谦看到了自己的长子郑存礼,只见他一脸焦急的从外面跑了过来。 郑存礼满头大汗,面色仓皇,他来到郑敬谦的面前,一脸焦急的大喊:“父亲大事不好了,门外来了兵马,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看样子也不像是姓陈的和燕王殿下所率领的兵马,他们的着装也不像是附近的卫所兵马。父亲,咱们该怎么办?” 郑敬谦一听这话,呆在了原地,冷汗扑簌簌的从额头上流下,他不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询问:“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来了一队兵马,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郑敬谦指向大门方向,对着郑敬谦说道:“父亲,这声音是他们正在撞门,眼看着就要撞进来了,孩儿已经让府中下人去堵门了,但能不能堵得住说不定。 孩儿从门缝当中看,这些人样子着实古怪,从来没有见过。” 郑敬谦慌了神,他焦急的在原地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虽然他知道陈松和朱棣有可能要对付他,但是现在大门外面的这支兵马是怎么回事儿? 听郑存礼说,不像是陈松和朱棣的兵马,也不像是附近卫所的兵马,那还能是哪里的兵马? 难不成是从京城过来的兵马吗?郑敬谦想到这茬,眼睛瞬间明亮,脸色大骇。 “该不会真的是从京城过来的人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能牵扯到京城?” 郑敬谦一下子就急了,如果真的是从京城来的话,那自己可真的就死定了。 不是卫所的兵马,也不是陈松和朱棣的兵马,那只有这一个可能了。总不可能是土匪? 郑敬谦不知所措,长叹短虚,郑存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府中也开始混乱,那些下人们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在府中不停的奔逃。 终于,大门被撞开,毛骧一甩手中的马鞭,纵马冲进大门,大门后面的那些下人一哄而散,全都往里面逃去。 毛骧的那些手下紧随毛骧其后,冲了进去。 毛骧一拽自己手中的马鞭,停在前院当中,他大声的喊着:“本官乃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奉陛下之命,前来抓捕要犯郑敬谦入京。 陛下有令,着锦衣卫抄没郑敬谦一家所有家产、田亩、商铺,缉拿郑敬谦本人及其三族以内所有亲属。即刻起,押赴京城不得有误。” 毛骧的声音在前院当中响起,他说的这些话也被随从们大声喊着,带到了郑敬谦家中各处。 毛骧的那些手下虽然尚未来到后院,但他们的喊声已经传到了后院。 郑敬谦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响起来的声音,那张老脸瞬间失去了光泽,就好像枯树皮一样,干巴巴的。 “陛下,陛下怎么会知道我郑敬谦?陛下怎么会让人捉拿我郑敬谦?这不对劲,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局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什么都没干!”郑敬谦慌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可大腿上传来的疼痛告诉他,这件事情就是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陛下为什么要派人来抓我?我什么也没做,我做错了什么?我没造反更没说朝廷的坏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郑敬谦不停的大声嚷嚷着,此时的他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朱元璋派人来抓他。 这一切他终究会知道,但不是现在。 毛骧的手下就像是潮水一样涌进了郑敬谦的家中,虽然锦衣卫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但他们在抄家灭族这件事上非常有造诣,也非常有经验。 毛骧的手下迅速控制了郑家,郑家当中的那些下人主要人物,都被毛骧的手下控制了下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郑家当中所有的人都被聚集在了前院当中。 毛骧也跳下了战马,他站在前院,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这些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们,和你们有同样代价的是之前的丞相胡惟庸以及李善长。 你们不过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虽然有功名在身,也当得上一句大儒,可终究不是官员,如何能得罪到陛下?真的想不明白!” 毛骧一脸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些人,讥讽的说道。 郑敬谦跪在地上,身后还有两个锦衣卫摁着他。 他哆哆嗦嗦的抬起头,一脸悲痛的看着毛骧,“敢问这位大人,陛下为何要捉拿我家,为何要抄我家?” 毛骧俯下身子,看向郑敬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郑敬谦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只不过在我出来的时候,陛下这样告诉我。 陛下的命令,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有服从,哪里还敢问为什么?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们应该会知道的,有知道的那一天!” 毛骧说完话,也没有再浪费时间,让手下将这些人全部赶了出去。 接下来,便是仔仔细细的抄家。 虽然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但在锦衣卫的面前,这两者都落了下层。 毛骧的这些手下,恨不得将郑家掘地三尺,他们翻遍了郑家所有能翻的地方,甚至连茅房都不放过。 好好的一个家,很快便被锦衣卫糟蹋的不成样子。 所有可能储藏金银的地方,都被锦衣卫翻了一个遍。 毛骧没有离开,他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郑家的大门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周围有很多百姓看热闹,这大概是国人的特质。 对于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毛骧也没有说什么,就任由他们站在那里看。 百姓们议论纷纷,扬州城中那些士绅读书人被抓的事情他们也知道,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第270章 税务局 这些百姓们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毕竟这两件事情先后发生的时间也不算久远,而且这两者之间也有着某种必然的关系。 郑敬谦一家子人,被锦衣卫用绳绑着,串成一个串,控制在大门口。 这样的场景,让郑敬谦觉得自己的老脸全部都被丢尽了。 长这么大,郑敬谦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经历,什么是士绅体面,什么读书人的尊严,在这一刻全部都灰飞烟灭,都变成了虚妄。 毛骧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了郑敬谦的身上,他看着郑敬谦那副沮丧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对于毛骧这种人来说,他的快乐就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如果郑敬谦表现得越痛苦,那么他就会越快乐。 随着一箱一箱的财物被锦衣卫抬出大门,抄家之事也告一段落。 只不过,这仅仅抄的只是郑敬谦的家,郑敬谦名下还有各种商铺田亩,这些东西到时候也要全部收缴。 郑敬谦回过头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那些财物,心里都在滴血。 这可是他忙碌了大半辈子才积攒下来的家底,今天全部灰飞烟灭,和自己彻底的没有了关系。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郑敬谦脑袋挨着地面,大声的痛哭着。 哭声悲痛且苍凉,让周围的百姓听起来觉得有几分可怜。 可是,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就算百姓们再可怜,也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那一箱一箱的财物从今天开始,彻底的和郑敬谦断绝了关系。 天色渐晚,毛骧占用了泰州的大牢。 毛骧是锦衣卫,虽然在朝中有着超然的权利,但他的权利也都来自于朱元璋。 尽管他平时非常嚣张,但最基本的底线他是会遵守的,所以他并没有霸占泰州的衙门。 他让自己的手下将郑家的那些人关在大牢当中之后,就让手下守在大牢附近,而自己则带着几个随从住在了泰州的驿馆。 泰州的那些官员久闻锦衣卫大名,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比较害怕,生怕这些锦衣卫闹出什么事来,也害怕自己沾染上什么麻烦。 可他们完全多虑了,毛骧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压根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第二天,毛骧又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抄家。 这次抄的是郑敬谦名下的那些商铺,以及别处的院子或者是乡下的庄园。 一共持续了四五天之久,才将郑敬谦家所有的东西全部抄没。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忙完了泰州的事情之后,毛骧让手下押着郑敬谦一家,以及抄没的那些财产送往京城。 从头到尾,毛骧都没有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他没有这个胆子,现在是洪武时代,朱元璋的东西谁敢动?动一下就是个死,这点基本常识毛骧还是知道的。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毛骧带着为数不多的随从又回到了扬州府。 这个时候,朱元璋派来来负责税收的人员也已经到位。 其中,里面就有毛骧最不愿意看到的人,陈松。 京城的税务督办总衙门已经建立了起来,虽然没有完善,但大体框架已经构建,可能一时之间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最基础的税收工作还是能够完成了。 就算不能负责全国的税收,但负责直隶十四府,倒也勉勉强强可以。 在陈松的规划当中,以后每个州县都要建设税务局。 税务所下面又分三个部门,和税务督办总衙门下辖的三个部门一样。 税务督办兵马所,税务督办计审所,税务督办刑律所。 这些部门属于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地方单位,不归地方管,只属于税务督办总衙门管。 这样就可以有效的避免地方官插手税务之事,起初,陈松在向朱元璋介绍这个办法的时候,朱元璋还有些不太满意。 毕竟这样一来,派往地方的官员数量就会增多。 那么相应的,所要支出的俸禄也就会增多,不仅仅是俸禄那么多的官员,到时候仅仅一项税务之事,恐怕要比之前多上不少。 可当陈松向朱元璋详细地解释了一下这里面的好处时,朱元璋咬着牙齿,硬是将这一政策推行开来。 实在是这里面的诱惑太大了,让朱元璋不得不推广。 毕竟一旦地方上将这些部门都建立起来,那么地方官也就没有办法插手地方上的税收之事。 朱元璋出身贫寒,早年间他见过地方官征收税务时的那种肆意张狂,也知道地方官在征收税务时的那些把戏,也知道是如何和士绅勾结的。 当陈松说,这种办法能够很好的解决这些事情的时候,朱元璋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觉得陈松说的也非常有道理,所以就打算试试看,趁着这次的事情可以先选择几个地方试验一下,如果真的行,那么就推行天下。 如此一来,就将地方官的权利开始细化。 其实陈松的目的不仅仅局限于此,陈松最大的想法就是让地方官三权分立。 让执法权,行政权等权利分开,进一步控制地方官的权利。 实在是古代这些县令,知府的权利太大。 大到可以掌管一地几乎所有的事情,这样的事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长官贤明廉洁倒也是一件好事,可如果长官昏庸所造成的危害不言而喻。 朱元璋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害处,所以朱元璋在地方上设置了按察使布政使以及都指挥使几个官职,实现三权分立。 朱元璋的想法是好的,可这种三权分立未免有些太过粗糙,所以还需要进行一定的改造。 但陈松并不着急一次性将这些所有的政策全部到位,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点道理陈松还是明白的。 所以说,目前先将税务这边做好再说。 扬州府作为这次事情的主要发生之地,所以陈松就打算先在扬州府建立税务局。 地方陈松已经选好了,随便从那些已经被抄家的士绅当中挑选一处宅子,作为税务局的衙门。 陈松站在一处宅子的大门外,七八个手下在大门附近忙忙碌碌。 这七八个手下正在将一个牌匾往大门上方挂去,牌匾上面赫然写着税务局三个大字。 看着眼前的这个牌匾,陈松一脸笑容的说道:“只要税务局在扬州府建立,那么以后,士绅想要不交税,可由不得他们。” “常青啊,你这话说的倒是对,可俺有一事不明! 你这让士绅交税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让俺们这些人交?俺爹之前给俺来信了,说让俺赶紧把税交了! 俺都不知道俺要交多少税,但俺爹给了俺一个交税的清单,好家伙,清单上面的那些内容,差点没吓死俺。 俺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点,这一下子把那么多去了,可真让俺肉疼。” 站在陈松旁边的朱棣,一脸悻悻的说道。 陈松看着朱棣,笑道:“殿下,据臣所知,大明对亲王的俸禄可是非常优厚的啊。 洪武九年制:亲王岁支米五万石,钞二万五千贯,锦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纱罗各一百匹,绢五百匹,冬夏布各一千匹,绵二千两,盐二千引,茶一千斤,马匹草料月支五十匹。 这些东西折合下来,可要比得上十几个士绅读书人啊。向你们亲王收税,也不过是一百之七八,这个税务多吗? 陛下虽然个人只支付了寥寥一点银子,可连带着陛下名下的皇庄商铺等等所有产业,所要缴纳的税额少说也要上万两。 陛下上万两银子都交了,王爷还在乎这些吗? 再说了,有我在殿下以后还愁赚不到钱吗?只要陛下相信,在下以后钱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虽然交的税也不少,但那个时候陛下每年赚到的钱,恐怕比朝廷发的俸禄还要多,上数倍不止,陛下可敢相信?” 第271章 勋贵们的穷亲戚 “再说了,殿下,有我在,以后还愁没有银子赚吗?别的不敢保证,但是在赚钱这一方面,我真的还没有服过谁。 现在的税务,不过是九牛一毛,和后面赚到的相比,算不了什么。”陈松一脸云淡风轻的说着,没有任何的在意。 陈松这话虽然说的非常有道理,可朱棣现在还是非常的肉疼。 毕竟一次性要拿出那么多的真金白银,而陈松所说的这些目前还看不到。 尽管朱棣相信陈松所说的这些话,可问题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 “常竟啊,这些税实在是太大了,这一下子出去俺实在肉疼!”朱棣一脸难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不自私的人,朱棣也是一样。 尽管陈松之前给他讲过税收的各种好处,可现在实行起来,心里总有些难受。 毕竟一次性要掏出那么多的真金白银,这事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样的。 “殿下,你要想,陛下都已经交税了,难道殿下还不交吗?何况,又不光光是殿下一个人交税,还有在下,以及朝中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必须交税。”陈松一脸笑容的开导着朱棣。 一时之间,朱棣虽然能想明白这些话,但有些事情还得要朱棣自己琢磨。 陈松也不再说什么,以后朱棣肯定会想明白的。 眼前的院子当中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陈松走进大门,看着院子中忙碌的众人,露出了笑容。 一个书吏来到了陈松的面前,他朝着陈松拱拱手,一脸笑容的说道:“大人,目前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办事。” 陈松点点头,环视一周,发现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好好的准备准备吧。先给你们一天的准备时间,后天早上就开始收税。 这次可要比之前规范一些,收税的时候一定要将这些士绅的收入家产什么的都查清楚,按比例进行收税。 如果有偷税漏税的存在,直接禀报给我,到时候可就要忙碌兵马所和刑律所了。”陈松叮嘱着。 这个书吏将陈松的这些话全部记在了心中,然后开始去做其他的事。 至于京城的税务,朱元璋并不着急这一时片刻。 京城聚集了全天下所有的勋贵,成分复杂,所以,朱元璋打算先将其他地方的税务完成之后,再让陈松对京城发起总攻。 ……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是一个好地方。 自从这里出了朱元璋之后,凤阳府便愈发的显贵,当年若不是文武大臣们阻拦,朱元璋便会将凤阳府立为大明的首都。 尽管现在不是大明的首都,但也被朱元璋立为了中都。 作为朱元璋的老家,朱元璋对老家的这些人还都比较照顾。 中都一直都被朱元璋认为是自己的龙兴之地,所以朝廷的各项政策也都向中都倾斜。 只不过,这样一来便会让中都的某些士绅读书人嚣张跋扈。 凤阳府的大部分人,都和如今朝中的那些淮西子弟沾亲带故,虽然说不上多么亲近,但也是一衣带水的关系,祖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联系。 所以,当朱元璋的命令传达到凤阳府的时候,凤阳府当中的绝大部分人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想要交税的那个念头。 凤阳府的府治就是凤阳县,只不过现在凤阳县这个名字已经很少有人在叫了,基本上都叫做中都。 朱元璋在建设中都的时候,可是下够了本钱。 洪武二年,朱元璋诏以家乡临濠为中都。 召集全国百工技艺、军士、民夫、罪犯等近百万人,进行六年时间修建了中都城。 尽管中都城并没有算彻底完工,但当时的规模已经非常浩大。 中都城的建设完全按照首都的规模来办的,中都城里面五军都督府,国子监,城隍庙等等部门都有,凡是一个朝代的首都该有的它都有。 《中都志》记载:“规制之盛,实冠天下。” 由此可见,朱元璋对中都有多么重视。 中都主要街道二十四条,坊一百零四个,规模浩大。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街道便是洪武街,洪武街从洪武门至大明门。 洪武街两侧的坊间,基本上都是朱元璋为功臣们修建的豪宅美邸。 可因为中都并不具有首都的功能,所以这些豪宅大部分都是空虚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些豪宅里面却有人居住。 这是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们,留在中都的那些亲戚。 这些亲戚和京城中的那些达官显贵关系,说不上近但也不远,如果将他们带到京城的话,与礼又不太合适。 所以,京城中的那些达官显贵们便将这些亲戚安排在了中都。 一方面是让这些亲戚们替他们看着家宅,另一方面是中都这边的土地都交由这些人来打理。 在距离洪武街不远处的一栋豪宅里,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坐在后厅的下首位。 主位只有真正的主家才能坐,所以他只能坐在下首位。 他脸色阴沉,不停的拍着椅子扶手,不停的骂着:“之前国公爷说陈松与他关系甚密,可没有想到姓陈的竟然是这般货色,竟然是个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的人!这样的人以后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父亲,咱们现在怎么办?这税是交还是不交?差不多明天的时候,朝廷派遣过来的收税人员就会到达,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交还是不交啊?”一个年轻人站在他的旁边,一脸凝重。 “呵呵,交什么?不交?我就不信了,他姓陈的能把咱们怎么样? 从古到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论起辈分来,国公爷还要叫我一声叔! 他姓陈的也不过是个晚辈,凭什么交税?”中年人不停的冷笑着,他没有将陈松放在眼里。 “是啊,哥怕什么,魏国公乃是当朝显贵,是我大明第一将军,陛下都要给咱们国公爷几分面子,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了!” 说话之间,又有一个年轻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只不过他和他大哥相比,脸上多了不少的轻松,似乎并没有将收税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家人正是魏国公徐达的远方亲戚,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在徐达没有如此地位的时候,这些亲戚们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现在徐达富贵了,这些亲戚们便又跑了出来。 说实话,有些亲戚徐达都忘了,可这些亲戚拿着族谱找到徐达,说着祖上的关系,在重视孝道的古代,徐达又不得不认,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 可这些人的素质实在低下,仗着是徐达的亲戚就肆无忌惮,时不时就给徐达惹事儿。 徐达是个儒将,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 所以徐达就将这些亲戚丢在了中都,同时将自己在中都那边的土地扔给了他们,交由他们打理,最起码也能给他们找个差事,不至于一天在京城当中漫无目的的闲逛,惹事生非,倒也落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清静。 他们就好像不自知一样,不知道徐达讨厌他们,扯着徐达的虎皮作威作福,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中年人叫徐礼财,这是后来改的名。 以前叫徐八九,徐达富贵之后他嫌这个名字难听,就改了名。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徐富贵,二儿子叫徐进士。 徐八九没什么文化,这一点就体现在给儿子取名字之事上。 徐富贵回过头看了一眼徐进士,“可这个姓陈的现在也不光是驸马都尉啊,他还是富平侯。而且收税这事好像也是陛下钦定的,听说陛下都交税了,咱们就这么硬挺着?” “大哥呀大哥,我说你看不来事儿吧,你还一直跟我犟!陛下交税那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从古到今,你见过哪个皇帝交税? 当今陛下要实行官绅一体纳粮,害怕那些士绅们不交税,害怕那些士绅们说闲话,所以起了以身作则的带头模范! 陛下怎么可能会交税呢?咱家国公可是跟着陛下一起打天下的人,功劳在当今功臣当中排第一,陛下又怎么可能会让咱们国公爷交税呢?这一切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也就是说说做做样子,你们还真的当真了?”徐进士反问道。 从头到尾,徐进士都不觉得真的会让他们这些功臣交税。 “爹,大哥,且放宽心吧,到时候那些收税的人肯定会来咱家,肯定会给咱们说清楚这些事情。”徐进士一脸笑容的安慰着。 徐富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心里的疑惑始终没有彻底打消。 夜渐渐的深了,中都城陷入了黑暗。 中都城中并没有多少人,朱元璋之前往中都城迁移了不少百姓,可总体来说,相对于整个中都城,还是太少。 城中的那些勋贵亲戚们大都这种想法,并没有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会认为税务真的会收到他们的头上。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过去,税务人员也到达了中都城。 第272章 事情闹大了 就这样,税务人员到达了中都城。 天上的太阳照着大地,因为没有选定办公的地点,所以这些税务人员暂时将办公的地点放在了一处民宅。 这处民宅没有人居住,空虚已久,所以这些税务人员就将这处民宅租了下来。 将这处民宅租下来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开始将铺子张开。 税务局三个大字的牌匾挂在大门上方,接下来便是税务工作。 因为不清楚这些人的家产田亩,如果要丈量清查的话,浪费的时间又太多,所以就采用之前陈松说给朱元璋的那个办法。 让这些人将自己家的情况上报上去,以方便收税。 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这些税务人员将自己手中现在忙碌的事情做完之后,便将告示张贴在大街小巷。 按照这些税务人员的计划,五天之内应该能完成这些事情。 可是五天时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税务局上报自己的情况。 这样一来,税务征收工作就陷入了僵局。 受限于人手不足,所以税务人员没有办法一家一家的核查。 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那就是先让城中那些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先交税,然后带动下面那些人。 如今的城中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也就是徐达的亲戚,这些税务人员们瞬间就想到了这里。 于是乎,税务人员们选了一个好的时间去了中都城的魏国公府。 显然,徐礼财倒也不是太过蠢笨,也知道一些大体的礼仪。 凤阳府税务局主事李德坐在后厅,徐礼财坐在他的上面。 从头到尾,徐礼财都带着笑容,笑呵呵的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邻家大叔一样和善。 看着坐在自己上面的徐礼财,李德笑道:“徐先生,不知这个税务您有什么看法?” 李德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徐礼财并没有着急着回答,而是东扯西扯胡乱的说着,避开了这个话题。 “李大人是吧,李大人年龄如此年轻,想必日后定然是朝中肱骨之臣,如今一个税务局主事也不过是寻常,以后定然能如同人中龙凤一样!”徐礼财笑眯眯的夸赞着。 李德眉头微皱,这个徐礼财,胡乱的说着这些话完全避开了税务这个话题。 李德是一个直肠子,见徐礼财避开这个话题,于是再次说道:“徐先生,不知道您对税务有什么看法? 这次朝廷要征收税务,还请徐先生能够将您家的基本情况上报,以此作为征收税务的依据,还请徐先生莫要为难,在下也只是听朝廷办事!” 见李德的这个模样,徐礼财那笑呵呵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脸阴冷,“李大人,您刚才说什么?说要征收税务?你当时是不是搞错了,我家老爷可是当朝国公。不敢说功劳冠绝天下,但也当的上大明第一功臣,哪里有让第一功臣交税的,你这不是胡来吗? 又或者是说,你是故意这样做的,故意借着这次交税的事情来刁难我家,是不是这样?” 徐礼财这话直接把李德问住了,迟疑了好半天,李德这才开口:“官绅一体纳粮,这是陛下定下来的基本国策,陛下都已经带头交税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你们的权力还要高过陛下吗?” 徐礼财一下子就炸了,平时嚣张跋扈的他哪里能容忍李德这个态度? 就算是在京城朝中的那些大官们,见了徐礼财,也要叫一声徐兄。 眼前这个李德,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现在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大呼小叫,这难道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呵呵,姓李的,给你一份面子,叫你李大人,不给你面子,直呼你的姓名,你又能如何?莫要给脸不要脸,什么陛下带头交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只不过是陛下在做样子罢了!你拿个鸡毛就当令箭,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徐礼财指着李德的脸,没有给李德留任何颜面,破口大骂。 李德被徐礼财骂的狗血淋头,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可出于现在的局势,只能忍下来。 等徐礼财骂完之后,出完气之后,李德再次好言相劝,“徐先生,在下也是为朝廷办事,你莫要为难在下呀,在下也不想收税,但这事不是在下说了算啊!” “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用朝廷来压我吗?我告诉你,我姓徐的今天说什么也不会交税,滚吧!”徐礼财一拍自己旁边的桌子,站起身来,指着大门口方向,冲着李德咆哮。 “徐先生莫要为难在下,在下也只是为朝廷办事。陛下之前的命令,恐怕徐先生已经知道了。 如果没在规定的时间内交上赋税,恐怕到时候会有责罚,到了那时,就算是魏国公亲至,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李德劝道。 李德这话说的并没有什么毛病,可是,听在徐礼财的耳朵中,却是如此的炸耳。 徐礼财火冒三丈,不停的喘着粗气,“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魏国公无能吗?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父亲,我看这个家伙就没安好心,刚才就不应该让他们进来! 还说什么官绅一体纳粮,狗屁的官绅一体纳粮,让他们滚!” 徐礼财的二儿子徐进士站在徐礼财的身后,不停的辱骂着。 甚至还冲上来想要揍李德。 李德是个直性子人,说难听点就是有一些犟。 他梗着脖子,就好像没看见现在的局势一样,“那不行,官绅一体纳粮政策是陛下定下来的,如果在下没能完成,回京之后肯定会受到责罚……” “这关我们什么事?赶紧滚!” 徐进士再次大骂。 可李德就好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样,不管徐礼财父子二人怎么辱骂,他就是不走。 徐礼财没有办法了,忍无可忍,愤怒终于爆发。 徐进士二话没说,招呼着下人冲进了后厅里,就开始对李德拳打脚踢,李德带来的那些人也没有放过。 李德双手不敌四拳,被人揍倒在地。 徐礼财这家子人嚣张跋扈惯了,手下的这些下人们,打起人来也没轻没重的。 终将酿成惨祸,等他们停手之后,才发现躺在地上的李德早已经失去了呼吸。 事情闹大了,徐礼财也没有刚才的那股倨傲劲了。 大厅当中寂静无声。 徐进士看了看李德的鼻息,摸了摸李德的脉搏,哆哆嗦嗦的来到徐礼财的身边。 “爹,没呼吸了!”徐进士哆哆嗦嗦的说道。 “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呆滞的片刻,徐礼财反应过来之后,一脸焦急的在大厅当中不停的走着。 闹出了人命,就算他是徐达的亲戚也不行。躺在地上的可不是普通人,是税务督办的官员,是凤阳府税务局的主事。 “这下该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都是你太冲动了!”徐礼财看着自己的儿子,大声的骂着。 “这怎么能怪我呢?刚才是您先让我动手的呀,如果没有您的命令,我怎么敢动手点?您可不能颠倒黑白!”徐进士直接怼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不停的推卸责任。 外面正在挨打的那些手下们挣脱冲进了大厅,他们看着自家大人躺在大厅的地面上,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李德的一个手下查看了一下李德的情况,当他发现李德已经没了声息之后,绝望的叫了出来,“大人啊,你怎么就这么惨呢?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讨一个公道!” 李德的那些手下们抬着李德的尸体,走出了大门。 临走之前李德的那些手下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瞪着徐礼财徐进士。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他们的威慑力已经足够了。 虐杀朝廷命官,这是诛九族的罪名。 徐礼财和徐进士就像是傻了一样,静静地看着李德的手下,将李德的尸体抬了出去。 事情这下闹大了,他们父子二人又开始了刚才的状态,不停的推卸着自己的责任。 然而这一切都是会有后果的,只不过有些后果会立即表现出来,有些后果不会。 …… 凤阳府税务局主事被人虐打致死,这个事情飞速的送上了朱元璋的桌头。 朱元璋在看到这个消息之后暴怒连连,手中的毛笔不知道摔了几个。 桌子上的那些砚台也不知道摔了几个。 这样的事情往小了说是不遵王法,往大了说是不敬朱元璋。 “一个小小的家奴,竟然有如此大胆,敢公然违抗俺的命令。 徐达啊,这就是你的亲戚?你可真是的,管的一手好亲戚?”朱元璋不停的骂着。 “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小心翼翼的询问。 刚才朱元璋的愤怒瞬间被朱标看在眼里,现在朱元璋稍微能冷静下来,朱标便急忙询问。 朱元璋喘了好几口气,“这事不算小,先让徐达回来再说。 给徐达去一道命令,让他赶紧滚回来!” 第273章 这税不交不行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元璋,朱标心里稍微能松一口气。 虽然刚才朱元璋暴怒连连,不停的破口大骂着,但在熟知朱元璋脾气的朱标来看,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一般来说,如果朱元璋越平静,那么就越危险,这个样子似乎倒也没有多么害怕。 朱标急忙领下朱元璋的命令,走出了御书房。 八百里加急往北平而去。 与此同时,扬州府税务局的大门口,扬州府城的那些士绅们排着队,一脸着急的交着税。 几张桌子摆放在税务局大门口,税务局的那些书吏账房一边从这些士绅们手中接过银钱,一边记录着。 陈松规定,士绅们交的税必须折算成白银,所以倒也简单,也没有多么繁杂的手续。 估计要不了几天,扬州府的这些士绅就会将税缴纳完毕。 至于扬州府下辖的那些地方,陈松也派去了税务人员。 扬州府城都交税了,下面的那些地方也没有胆量硬顶着不交。 陈松和朱棣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表情轻松,只要扬州府的士绅开始交税,不怕其他地方的士绅不交。 在他们两人身后,站着毛骧。 和来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劲相比,现在的毛骧,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没有了任何斗志。 他看向陈松的眼睛当中满是愤怒,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陈松手撕了。 这本来应该是属于他毛骧的荣耀,本来就应该是他来完成。 现在所有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他的,可现在全都被陈松半路截胡。 眼前这些排着队交税的士绅,在毛骧看来,全都是自己的功劳,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这些士绅们会交税吗? 可现在陈松成立了一个什么税务局,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功劳半路截胡,这让毛骧如何能忍受得了? 可就算如此,毛骧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忍下去。 毛骧的锦衣卫虽然厉害,但税务局也有自己的执法部门,也有自己的暴力部门。 所以说,锦衣卫做的那些事情,税务局基本上都能做。 …… 苏州府的士绅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所处的地方位于苏州府大儒同德升家的后院。 同德升是苏州府当地有名有姓的大儒,对理学研究很深。 他和陈谟还是故交,家中的土地也非常多。 因为今天来的人比较多,所以并没有待在书房,而是在后院当中。 他坐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下,脸色苦闷。 一个三十来岁的士绅坐在他的对面不远处,此人叫王珩,以前是同德升的学生。 “老师,听说扬州府那边的士绅们都已经开始交税了。而且根据陛下的旨意,如果扬州府是第一个交税或者是第一个完成的,将会免几年的税。 咱们该怎么办?咱们交不交?咱们要是交的话,那咱们什么时候交?咱们要是不交,那又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距离最后交税期限,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咱们还坚持吗?扬州府的士绅们,税务都交的差不多了。”王珩一脸愁苦的问道。 坐在王珩旁边的那些士绅们也都看向了同德升。 此时的这些士绅们非常苦恼,扬州府的士绅们都已经开始交税了,那么扬州府的那些士绅们将会免税。 如果他们紧随其后的话,也会有免税,虽然比不上扬州府的那些士绅,但总归也好。 如果一直不交的话,就这么一直硬挺着,如果拖到最后,到时候要是挺不过去,那么交的税可就多了。 众人们正在纠结这个问题,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如果交的话那就趁早交,反正还有一个免税的额度,如果不交,就这样一直硬扛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万一扛不下去呢。 苏州府的士绅因为这个问题分为了两派。 一派是坚持不交,就这么硬扛下去。 另一派是趁早交,最好赶在扬州府后面交。 同德升没有说话,闭着眼睛思考着这个问题。 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悠悠的开口说道:“前一阵子淮安府好友来信,他说,他会率领淮安府当地的士绅和咱们共进退,坚持不交税。 不仅仅是淮安府,周边的府县也都会坚持不交税!” “可是,万一淮安府偷偷的交了呢?”一个士绅一脸担忧的询问。 同德升笑了笑,摇摇头,“不可能,我那个好友和我是至交,他不可能骗我!” “可是,这谁说不准啊!”问话的这个士绅再次质疑。 同德升眉头皱起,一脸不满。 “我觉得同先生说的对,咱们就应该共进退,誓死不交!” “我觉得咱们应该交,这天下谁都靠不住,万一到时候咱们苏州府最后一个交,那可怎么办?” “我看你就是怕了!” “谁说我怕了?” 双方人马开始争吵,甚至有辱骂声响起。 “够了!” 同德升大喊一声,骂仗的士绅们迅速闭上了嘴。 在苏州府的地界上,同德升的威望还是非常管用的。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扬州府那个事情是个例外,如果扬州府的士绅们没有参与暴乱的话,他陈松小儿和燕王殿下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缉拿士绅。 说难听点,这一切都是扬州府的士绅们给了陈松和燕王殿下一个由头。 如果没有这个由头的话,他们又哪里来的胆子敢缉拿如此多的士绅? 说到底,这一切也不过是他们自找的。可是咱们苏州府的士绅不一样了,咱们苏州府的士绅又没有鼓动百姓造乱,咱们不过是秉承祖宗之法而已。 咱们只不过是遵守这个千年以来的规矩而已,咱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咱们就这样坚持下去,就算说道陛下那里,咱们也占理!” 同德升看着眼前的士绅,高谈阔论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这一刻,同德升就好像自己胜券在握一样,就好像自己一定能够成功。 只可惜这一切只是他想的,现实终究会狠狠的扇他一个大嘴巴子。 同德升的小儿子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一边跑一边大喊,“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同德升的小儿子一脸慌张,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看着如此慌张的儿子,同德升有些不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平日里那些圣人言全都抛之脑后了吗?糊涂!” 可是,同德升的小儿子就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迅速的跑到同德升的面前。 众多士绅的目光也都放在了童德升的小儿子身上。 同德升正准备再次教训,同德升的小儿子却将手中的信交给了同德升,同时大喊:“父亲,大事不妙,淮安府的那些人把咱们给卖了!” 一言一出,四下皆惊。 周围的那些士绅们全都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同德升的脸色瞬间黑的就像锅底一样,他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那封信撕开,取出里面的信件。 这封信件是同德升在淮安府一个店铺的掌柜写的,信上说。 自从税务人员入驻淮安府之后,淮安府当中的那些士绅就非常配合,目前,淮安府的那些税务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完成,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那么淮安府将会是仅次于扬州府第二个完成交税的地方。 看着信件上面的内容,同德升差点没被气死。 “姓梁的,汝母婢也!” 看着淮安府的方向,同德升爆了一句粗口。 周围的那些士绅们也议论纷纷,这下子,提议交税的那些事上面占了上风。 “我就说吧,外人靠不住,还非要靠外人,现在可好了! 趁着现在税务人员刚刚进没多久,咱们赶紧交税吧,还等什么?我算是看明白了,谁都靠不住。 本来咱们要是赶在第二个完成交税,还能有免税的可能,现在呵,呵,什么都没了!” 一个士绅骂骂咧咧,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个头一开,那些支持交税的士绅们大都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那些坚持不交税的士绅,现在也开始动摇。 要是交税交的晚,税不仅会多,说不定还会有惩罚。 要是提前交,还有免税的可能,两者相较,取其轻者。 再说了,自己梗在这不交,会有人交的。 到时候,人家都交了,只剩下自己没交,那不是找死吗? 还说什么共进退,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这下子,同德升的威望在这些人的心目当中呈几何下降。 士绅们很快走了大半,只剩下一些同德升的铁杆。 王珩站在同德升的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如何?”同德升咬牙切齿的说道。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法不责众。 如果不交税的人,那么同德升倒也不怕,可要是只剩下他一个,那就不一样了。 “淮安府的这些士绅们全都是背信弃义之徒,信不得,靠不得!老夫活了一辈子,这次算是看走眼了,这税,不交不行就,不交不行了!” 第274章 跪在皇宫外 “淮安府的那些人都是背信弃义之徒,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做呢?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 同德升一脸愤怒的不停骂着,这个世界上最难受的感觉就是被人背叛的滋味。 “算了,算了,天下大事抵挡不住,也罢也罢,以后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同德升萎靡不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只是心里还觉得以后说不定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同德升心里想的翻身的机会和陈谟之前想的差不多,就是想等到朱标登基的那天。 若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陈松,或许还真的说不定。 可现在有陈松存在,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情倒退呢? 同德升一脸失落的走出了自己的家,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税务人员手持铜锣,走街串巷,大声的宣传着收税的各种注意事项。 看着这些税务人员,同德升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 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扬州府的税务情况被陈松禀报给了朱元璋。 收取的税务,也都被陈松派遣人送到了京城。 将扬州府城中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后,陈松也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回京的人不止陈松一人,还有徐达。 徐达骑着战马,走在官道上,看着眼前的道路,一脸纠结。 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些亲戚竟然这么大胆,竟然将朝廷官员给打死了。 这说轻点是蔑视王法,说重点就是不尊朱元璋。 徐达心里忐忑万分,尽管他已经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可面对朱元璋这样的皇帝,就没有不害怕的。 “这些人,就算陛下不收拾他们,我也要将他们好好收拾一顿。太平日子过的长了,忘了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当年的树根树皮还没有吃饱吗?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徐达骑在战马上,不停的骂着自己的这些亲戚。 距离京城越来越近,徐达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徐达到达了京城的城门处。 核查了身份后,徐达带着随从走进了城门。 只不过,刚刚走过城门,徐达就跳下战马,将手中的马缰绳交给了自己身后的那些随从。 身上的铠甲也解下,交给了身后的随从。 “你们回家去吧,我去请罪!”徐达转过身去,丢下一句话,朝着皇宫走去。 徐达的那些随从见徐达如此,也只好带着徐达的战马和铠甲朝着魏国公府而去。 来到皇宫外面,徐达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跪在了宫外的大道上。 朝着皇宫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大声的喊道:“罪臣徐达扣见陛下!” 宫门处的大汉将军瞬间就看到了徐达,作为大明第一功臣,这些大汉将军自然是认识徐达的。 这些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急忙进宫禀报这件事情,另一部分人急忙跑了出来,想要将徐达搀扶起来。 “国公爷,您这是干什么啊?快快起来啊,有什么事情,先起来再说吧!” 一个大汉将军说着就要将徐达搀扶起来,但是徐达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低着头跪在那里,将大汉将军的手甩开,“罪臣戴罪之身,扣见陛下!” 徐达再次磕了重重一个响头,朝着皇宫方向。 不管大汉将军说什么,徐达就是不起来,这些大汉将军们也没有办法,只好任由徐达跪在这里。 大道两旁就是六部衙门的办公地点,这些文官们天生和勋贵不对付。 虽然徐达是大明第一功臣,虽然徐达在朝中的威望无人可敌,但这些文臣说起闲话来可不会在乎什么。 “听说徐国公的家人将陛下派去收税的人给打死了,这可是狠狠的打了陛下一个大嘴巴子,这下魏国公可难保了!” “谁说不是呢,陛下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当初胡惟庸和李善长都是这样没了的,现在恐怕又要轮到他了!” “唉,实在是可惜......” 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的响起,徐达距离那些要衙门很远,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到这些人的想法。 ...... “回来了?还跪在皇宫外面?” 坐在御书房中的朱元璋,看着前来禀报的大汉将军,脸色一凛,没好脸色的道:“让他接着跪在那里,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都做了什么!” 朱元璋狠狠的拍着面前的桌子,几乎都是用喊出来的。 那大汉将军被朱元璋的喊声吓得脖子一缩,急忙道:“遵命!” 领下朱元璋的命令,大汉将军急忙退出了御书房。 坐在不远处正在处理着奏折的朱标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来到朱元璋的面前,“爹,魏国公好歹也是朝廷国公,就这么跪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朱标的脸上写满了谨慎,说完话后,一脸忐忑的看着朱元璋,生怕说错话。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正是因为他是国公,所以俺咋才要这样做。他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官员,那俺会这样做吗?御下不严,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在别人身上,都够死好几回了。” 朱元璋脸色不善的说着。 人人都说朱元璋暴虐,可对徐达这些最早跟随他的人,还是比较宽容的。 也就是徐达,要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被朱元璋给收拾了。 见朱元璋这样说,朱标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退回了自己的桌子前,替朱元璋处理着奏折。 朱标埋着头,发福的身体,做出来的姿势看上去有些艰难。 父亲在前,所以朱标的桌子凳子都要矮上不少,这更加让朱标姿势变形。 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儿子,一阵的心疼。 不过是寻常老农思想,朱元璋对朱标的疼爱毋庸置疑。 “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事情一多,奏折数量与日俱增,有些事情压根就不用上奏,可这些官员们,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上报了上来。 大量时间花费在了这种事情上,虽然标儿勤劳,可一直下去也不是个事,毕竟大部分奏折都无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要想个办法才是......”朱元璋看着朱标的背影,心里思索了起来。 天色渐晚,朱标终于忙完了手中的事情。 走出御书房,空气中的潮气多了不少,天上的月亮被遮住了一半。 回过身子,看向今天在自己这里值班的太监,道:“这天看上去就要下雨了,待会回去之后,取几件厚实的衣裳,褥子和雨伞,送给魏国公吧。” “可是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这如何能出去?”值班太监一脸疑惑。 “这是我的牌子,拿着我的牌子,去找宫墙上的士兵,找个篮子放下去。行了,赶紧去吧。再晚一点,可就下雨了!”朱标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的牌子,交给了这个太监,催促道。 值班太监不敢耽搁,急忙带着朱标的牌子匆匆离去。 天越来越黑,空气中的水汽也越来越浓重。 皇宫的宫墙上有一个身影被放了下来,黑夜里看不真切,跪在地上的徐达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太监抱着雨伞衣服等物,急匆匆的朝着徐达跑来。 “国公爷,这是太子殿下安排小人给您准备的。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可不要着凉了!”值守太监将手中的那些东西递给徐达。 “还请公公转告殿下,多谢殿下挂念,这些东西,就收下了!”徐达说着就将这些东西收下。 只是,徐达随手将这些东西放在旁边,并没有使用。 太监还想催促,可估算着时间,只能说一些劝告的话,便急匆匆的离开。 雨水如期而至,徐达没有撑伞,也没有穿衣,全身上下被雨水淋湿。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传到了朱元璋那里。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朱笔,走出御书房,止住脚步看向宫门方向,叹道:“唉,标儿啊! 脾气温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 “倒是清凉不少,唯独身上黏糊糊的,难受的慌!” 陈松穿着睡衣,站在卧室的屋檐下,看着顺着屋檐落下来的雨水,脸色平静。 朱静安出现在陈松身后,声音婉良,“夫君,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陈松道:“你先睡吧,我睡不着。” 朱静安来到陈松旁边,陪着陈松,“可是有心事?” “嗐,也算不上什么心事,就是莫名其妙有些心烦意乱!”陈松轻声说道。 “你先进去睡觉吧,我等会就睡觉了,不要担心!”陈松劝道。 见陈松这样说,朱静安也不好再说什么。 “夫君可要早点休息,车马劳顿一路,还是以身体为重!”朱静安安慰了一阵,回到了卧室。 陈松背着双手,在屋檐下面转悠着。 这处宅子也住不了多久了,富平侯府已经修建好了,再过几天,就得搬进去了。 耳边的雨声淅淅沥沥,陈松举目四望,入眼的只有漆黑。 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不久之后,陈松又出现在原地,只是手中多了一盒香烟。 烟头在黑夜中明灭,烟气缓缓的吐出。 好久没有抽烟的陈松,第一口将他呛得难受。 第275章 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将手中的烟头弹飞,落入雨水当中。 陈松深吸一口气,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回到了卧室。 第二天早朝,众多官员从皇宫外面的大道上走过,在路过徐达的时候,大部分窃窃私语。 徐达的全身上下都是湿的,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陈松穿戴整齐,朝着皇宫走去。 这是陈松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上朝。 在快要进皇宫的时候,陈松看到了跪在这里的徐达。 “国公爷?您这是?”陈松停下脚步,看着跪在地上的徐达,一脸的疑惑。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徐达。 徐达亲戚虐杀税务人员的事情陈松还不知道,毕竟陈松也是昨天下午才回来。 徐达抬起头看了一眼陈松,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赶紧上朝去吧,莫要管我,早朝要紧!” 尽管陈松现在满腔疑惑,可是现在也只能先上朝。 走进金銮殿,陈松和之前那样,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 和很久之前相比,有一些不同。 以前的时候,只是朝中文官不待见陈松,可是现在不仅仅是文官,就连勋贵们也不待见陈松。 毕竟陈松的官绅一体纳粮,可不仅仅只有士绅读书人,连带着他们这些勋贵也在里面。 朝中官员在看向陈松的时候,大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吞了陈松。 朱元璋在大汉将军和太监们的拱卫下,走进了金銮殿。 高坐在皇位上,众朝臣山呼万岁。 朱元璋的目光从众多官员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陈松的身上。 “诸位爱卿,不知道你们准备的如何了?扬州的税务情况已经完结,其他地方的税务情况也即将完结,不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朝中大臣,虽然语气平淡,但表现出来的却是不容置疑。 笑话,朱元璋都交税了,他们这些大臣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说,要硬顶着朱元璋不交税吗?这怎么可能? 可他们不想交税,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们怎么可能会交税呢? 只是现在局势到了这里,形势比人强,只能将这事忍下来。 众官员不约而同的看向陈松,看向了这个始作俑者。 “呵呵呵,姓陈的,真是好样的,这天下竟然有这种无耻的人!” “陈松小儿,早晚有一天,你会被老天爷劈死的!” 一时之间,众官员在心中将陈松骂了个半死。 陈松已经察觉到了朝中诡异的气氛,可是陈松并不觉得尴尬。 缓缓的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那些朝臣,然后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陈松这笑容在众官员看来,简直就是恶魔的笑容。 “官绅一体纳粮之事虽然已经完成了初步阶段,但是也不能停止脚步。”朱元璋说着,看向陈松,“陈松何在?” 陈松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起,冲着朱元璋道:“陛下,臣在!” “命你为应天府税务督办总大臣,全权负责应天府虽由税务,至于其他地方的税务,就交由税务督办总衙门来处理。 现在,你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应天府当中的这些税务。”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这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陈松负责收取这些勋贵们的税务。 尽管已经有一些勋贵开始交税了,应天府当中的勋贵数量繁多,一时半会完成不了。 反正扬州府等地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还不如将应天府的事情交给陈松。 这是朱元璋心中的想法。 朱元璋在用人这一方面,不可谓不扎实,不将陈松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决不罢休! 早朝就这样过去,陈松下朝之后,便要忙碌应天府税收之事。 应天府当中就有税务局,尽管税务督办总衙门就在应天府里,可这性质不一样。 税务督办总衙门是户部下面的部门,负责全国的税务工作。 应天府的税务工作,就只能交给应天府的税务局来管。 应天府税务局距离皇宫有一段路,但也说不上太远,走路没多久便到了。 来到税务局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税务局的人将朝中勋贵交上来的家产报告取来。 坐在税务局的大厅中,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 此时的徐达,被人带进了御书房中。 徐达还是一身湿漉漉的,静静的站在御书房中,恭恭敬敬。 朱元璋坐在上面,脸色阴沉,瞪着徐达。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才道:“徐达,你可知罪?” 徐达跪了下来,冲着朱元璋磕了一个响头,道:“臣知罪!” “知罪?那俺问你,你的罪过在哪?你哪里错了?”朱元璋再次质问。 “臣错在御下不严,放纵那些人目无王法!”徐达恭恭敬敬的说着。 “呵呵,俺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原来你知道这件事情啊。 你还知道你御下不严?你还知道你的那些亲戚犯了错? 俺再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人啊?”朱元璋看着徐达,面无表情。 徐达想都没想,就说道:“任凭陛下处置!” “算你还是有点眼色,你的那些亲戚,今日不管明日不管,早晚会变成祸害!” 朱元璋语气一松,说了一阵,又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庆童,“带着天德换一身干净衣裳!” “多谢陛下!”徐达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心里那个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朱元璋都这样说了,这件事情也不会太过严重。 也是,徐达这么多年以来兢兢业业,从未逾制,朱元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朱元璋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心生不满。 更别说,徐达还是朱棣的老丈人,算起来也是自己的亲家,还是自己的老乡。 换好衣服之后,徐达被庆童带到了御书房。 淋了一个晚上的雨,再加上一直跪在地上,徐达的脸色现在看起来苍白,有一种病态的感觉。 “天德啊,俺要好好说说你。 你的那些亲戚实在是无法无天了,说一句实话,你家亲戚有你这样的朝中大官,嚣张跋扈点也能理解。 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在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情上,俺都交税了,难道他们还想抗税吗? 你的那些亲戚你也别管了,主犯已经被俺抓起来了,至于从犯,流放辽东,卫国戍边吧!” 朱元璋轻飘飘的决定了那几个人去向。 徐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一切都听从陛下的安排!” “行了,不说这些话了。天德啊,最近在北平那边,可有事情?那边的关口修的如何了?”朱元璋忽然岔开了刚才那个话题。 徐达也不纠结,便如实相告:“回陛下,臣到达北平府后,在北平府东边修建水泥窑,修建砖瓦窑。 将古榆关往东迁移六十里,修建了新的关隘。其北倚燕山,南连大海,所以臣取名山海关。 山海关全部由水泥砖瓦搭建,最高处达七丈,大部分都在五丈以上,城墙最厚处有四丈之厚,最薄处也有两丈,称得上固若金汤。 因为所需材料为水泥,所以建造速度和费用也要比传统城墙快和便宜......” 徐达讲述着自己在北平的那些事情。 朱元璋不停的点头,“山海关,这个名字不错,气势恢宏,大气磅礴。 以后公文通讯,就用这个名字来代替榆关吧!” ...... 看着天上逐渐西斜的太阳,徐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看上去和朱元璋交谈的还比较愉快,可是心理压力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略微有些发烫,“去一趟常青那里,让他瞧瞧,顺便再问一些事情。” 说着,徐达调转方向,朝着陈松的家走去。 没多久,徐达便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前。 恰好,陈松刚刚从税务局回来,两人在家门前遇见。 看着徐达,陈松笑道:“国公爷,里面请!” 陈松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徐达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 来到前厅,陈松急忙让下人看茶。 陈松家中的下人现在也多了起来,只是家宅比较小,所以看上去有些拥挤。 幸好,新的住宅已经修好,过几天就能入住。 坐定之后,陈松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徐达,问道:“国公爷,今天上朝的时候......” “嗐,家中出了一些事情,算了,这事也瞒不住,直接给你说了吧......”徐达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 “常青啊,我知道你是税务督办的大臣,可这事我压根就不知道。家中我已经去信,辉祖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已经将家中所有产业计算完备,税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就能交税,可唯独忘了中都那边的那些人!”徐达苦着一张脸。 “国公爷,中都那边的土地,也应该是您的吧?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陈松问道。 “嗐,谁家还没有几个嚣张的穷亲戚?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可我早就没让人管过,已经将那些土地交给了我的那些亲戚。 我的那些亲戚,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就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想着去了中都那边就会好点。可谁知,天高皇帝远的,竟然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将税务人员打死......” 第276章 科举制度重出江湖 “谁能想到他们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可能是我平日里疏忽管教,不然他们也不会犯下如此过错!”徐达有些悔恨,毕竟这事情出自自己家里。 “嗐,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吧,这件事情也不全都是坏事。最起码,陛下也趁着这件事情,将这些人全都解决了,陛下也没有太过为难。”陈松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这种事情毕竟是徐达的家事,陈松也只能说一些这样的话。 “不说这事了,这次是他们咎由自取,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也管不着了。”徐达摆摆手,一脸无奈。 “对了,给我看看病,我额头有些烫,看看如何了。”徐达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陈松站了起来,将手放在徐达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不算太高,但也要比普通人高出一些,发烧是没跑了。 昨天晚上淋了一个晚上的雨,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遭殃。 “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鼻塞?嗓子痛?”陈松问道。 徐达摇摇头,“倒是没有这些症状,就只是头疼,有些发烫。” “不算严重,我先去取药,国公爷在此稍待片刻。”陈松说着朝着里面走去。 没多久,陈松拿着一个小瓷瓶走了出来。 这里面装的退烧神药,人称“克感敏”的酚氨加敏颗粒。 将手中小瓷瓶放在桌子上,陈松指着小瓷瓶说道:“这里面的药是退烧的,回去之后,拿一个汤匙,倒两汤匙,用温水化开之后喝下。 先喝上一天,若是无用,再来我这里。估计,一天应该差不多了。如果还有别的症状,就需要开别的药了。” 徐达将这小瓷瓶拿在手中,一脸神奇。 “这药果真有这么好?”徐达端详着手中的小瓷瓶。 这个时代的中药,药效哪里有这种西药见效快? 尽管徐达早就知道陈松不凡,可每次来看病时,总会惊讶。 “就是如此神奇,先喝着看疗效吧,不用太过着急。”陈松说道。 “多少钱?”徐达将药揣进怀中,问道。 “这还收什么钱?送你了!”陈松大手一挥,一副慷慨的样子。 这药也不是什么稀缺东西,白送倒也无妨。 “既然如此,那就收下了。先不说了,家中恐怕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我就先回去了!”徐达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将徐达送出去之后,陈松回到了书房。 在书房中收拾了一下,陈松带着几本习题册,带着几个随从,往学堂而去。 …… 陈松这里倒也没什么事,虽说应天府中的那些勋贵数量多,可上面有朱元璋压着,倒也没有多少坏事的。 陈松没什么头大的事情,可朱元璋这里的事情却让他头大不已。 礼部尚书任昂上书了,奏请朱元璋重开科举。 自从洪武六年断绝科举之后,距今已有九年时间。 这九年间,科举几近崩溃。尽管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不断的上书,可依旧没有什么作用。 正所谓物极必反,朱元璋在洪武六年禁止科举,实在是无奈之举。 天下草创,朱元璋接手被糟蹋了几十年的江山,面临一个非常窘迫的问题,手中无官可用。 手中虽然有百万雄兵,可能治理地方的官员没有多少。 万般无奈之下,朱元璋于洪武三年下诏,下放科举之权到地方,令全国各省连试三年,也就是连着举行三年的科举。 而且,一旦中得举人,都可以免掉会试,直接做官。 《明史》记载:时天下初定,令各行省连试三年,且以官多缺员,举人俱免会试,赴京听选。 读书人的那些操守嘛,也就那样。朱元璋的本意是好的,可好心办坏事。 科举之权下放地方,正是弄虚作假的好时机。 一时间,产生了大量的“举人”,而这些“举人”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走马上任。 可代价就是,出现了很多不会写字的“举人”治理地方。 没办法,朱元璋只好于洪武六年禁止科举,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朱元璋看着手中任昂的奏折,回想起了当初的场景。 那种恐怖的场景挥之不绝,朱元璋犹豫不决。 “标儿啊,你过来看看这份奏折!”朱元璋看向正在旁边处理奏折的朱标。 朱标放下手中的活儿,来到了朱元璋的旁边。 朱元璋将手中的奏折交给了朱标,接过之后,朱标认真的看了起来。 “标儿啊,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说的?科举已经有九年没有举行,奏折上说的这些话也都有道理,可是,当年的那种场景实在是让俺放心不下!”朱元璋一脸惆怅。 尽管陈松弄出来的新学朱元璋也认同,可目前新学实在是太幼小了,幼小到都可以忽略不计。 最起码,在目前来看,治理地方还是要这些读书人。 朱标看完之后,将手中的奏折放下。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父亲,其实孩儿觉得奏折上面说的也非常有道理。自从科举制度诞生以来,除过战乱之时,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断了这么长的时间! 尽管国子监可以代替一部分科举的职能,可是国子监数量毕竟有限,没有办法将整个大明所有的学子都集中起来。 而科举制度正是从各地选拔人才,就算可能没有那么完美,但也不可或缺。不能因为洪武六年之前的那些事情,而因噎废食! 再说了,朝廷行事应该恩威并重!之前官绅一体纳粮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朝中恐有不小的怨言。 如果这次能够将科举制度再次推行出来,那么朝中的怨言将会少很多。 朝廷有威,就要有恩。这是父亲经常教导孩儿的!”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听得很认真。 朱标说的这些话也非常有道理。 朱元璋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思考着这个问题。 “这样吧,那就准备开科举吧!让人将任昂找过来!”朱元璋终于下定了决心。 朱标点点头,一脸的笑容。 朱标毕竟接受了大半辈子的儒学教导,屁股或多或少都向儒家理学那边歪了点。 朱标飞快的走出了御书房,去安排朱元璋说的这件事。 没过多久,礼部尚书任昂来到了御书房中。 以往的时候,任昂来御书房时,总会忐忑不安,可今天却不一样,今天任昂脚步轻快,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兴奋。 他站在御书房中,冲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行了一礼,然后静静的等待着朱元璋的问话。 看着站在御书房当中的任昂,朱元璋开口说道:“科举制度乃是国家之根基,你说的这话非常有道理。 从洪武六年断绝科举,时至今日过去九年。可爱卿知道,为什么要断绝科举?” 断绝科举的原因,任昂非常清楚。 他拱了拱手,说了起来:“当时天下草创,管理地方的官员奇缺,为了能够让天下在最短的时间当中稳定下来,所以陛下下放了科举之权,交由地方处理! 可是这天下没有真真正正大公无私的人,那些贪官奸臣们辜负了陛下的厚望,以至于挑选了一些酒囊饭袋! 可时至今日,局势早已不同,如今朝廷对于官员也并没有那么稀缺。所以朝廷也有大量的时间慢慢挑选于真正的人才……” 不愧是清流总部,礼部尚书任昂一张嘴是真的能说。 就在那叨叨叨,叨叨了一个时辰。 “这样吧,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爱卿说的来办,重开科举吧!”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这话虽然说的很平淡,但听在任昂的耳朵当中,这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开心的事了。 他当下就跪在地上,冲着朱元璋不停的磕头。 “陛下圣明,天下学子知道此事,定然会感激陛下!”任昂跪在地上,不停的说着一些感激的话。 朱元璋一脸的不在意,“行了,你先起来吧,你先回去吧,待会儿大诏会送到礼部,到时候就由你礼部,将此事明发天下!” “臣,谢主隆恩!” 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告了一声谢,任昂退出了御书房。 在回礼部衙门的路上,任昂一路上几乎都是蹦蹦跳跳的。 不管看到谁都是满脸笑容,哪怕是半路里看到准备进宫禀报事情的毛骧,也是一脸的笑容,冲着毛骧不停的傻笑。 任昂这笑容看的毛骧疑惑万分。 等任昂走后,毛骧回过头看着任昂消失的方向,一脸疑惑的嘟囔着:“他是不是傻了?朝中官员谁看到我会笑?不哭就算是好的了,竟然还能笑出来,真是活见鬼!” 毛骧摇摇头,随后一脸无语的往皇宫走去。 任昂来到礼部衙门的大门前,他并没有着急着走进去。 他站在大门口,双手背在身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然后哈哈大笑几声,十分庄重的走了进去。 任昂的笑声瞬间吸引了礼部衙门当中的官员的注意。 这些官员们也都知道任昂刚才是去见朱元璋了,所以在听到任昂的笑声的时候,就非常疑惑。 很少有人见了朱元璋之后会笑得这么开心,今天这事情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呀? 第277章 周燕燕和李三娃 听着响起来的笑声,礼部衙门当中有官员走了出来。 他们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了准备往里面走的任昂。 礼部侍郎迎了上去,一脸疑惑的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喜事吗?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这话问的稍微有些不对劲,哪里会有人这样询问。 要是放在平日,任昂说不定还会申斥几句,可在今天,任昂没有任何的不满。 甚至还一脸笑容的说道:“当然是有喜事,大喜的日子,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 礼部侍郎更疑惑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今天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能会是大喜的日子呢? 礼部的其他官员们站在礼部侍郎的身后,也都是一脸茫然。 他们都不知道任昂在说什么,礼部侍郎再次询问:“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就赶紧说吧,一直吊着我们,这心里着实痒痒?” 任昂看这些人都一副忍受不住的样子,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说是大喜的日子就是大喜的日子,刚才陛下把我叫到御书房中去了。 陛下告诉我,准备重开已经断绝了六年之久的科举。诸位同僚,难道这件事情不是大喜吗?今天难道不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吗?” 礼部的这些官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礼部侍郎嘴巴大张,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没有想到所谓的大喜的日子,竟然是如此一个劲爆的消息。 科举可是这些读书人的命根子,科举一日不重开,他们这些读书人就一日不得安宁。 更别说还是最看重科举的礼部。 反应过来之后,礼部侍郎再次询问:“大人莫要哄骗在下,科举已经断绝九年之久,怎么能一时之间说重开就重开呢?” 任昂笑了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说起来倒也算得上是本官的功劳! 本官之前上了一封奏折,奏请陛下重开科举!本来以为陛下还会像往常一样将此事绕过,可没有想到,刚才陛下竟然将我叫了过去,询问科举之事。 且先等着吧,大诏马上就会过来。诸位同僚倒不必如此着急回去,若是诸位同僚不相信的话,可在此地与我一同等待!” “尚书大人一言九鼎,怎么可能会哄骗我等?” “是啊,尚书大人乃是一言九鼎,怎么可能会用这种大事来骗我们这些下官呢?” “我们都相信尚书大人!” 一时间,这些官员们连忙表示自己的忠心或者拍着马屁。 这些官员的马屁和忠心非常受用,任昂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些。 正在享受间,朱元璋派来的人来到了礼部衙门的外面。 事情终于落定,朱元璋派来的人走后,这件事情也在六部传开了。 一时间,其他各部的官员急忙派出人来礼部这边恭贺。 别的暂且不说,朝中的这些官员都是文官出身,都是读书人,他们有着同样的利益,现在重开科举,对于他们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 在礼部衙门中,任昂并没有回到自己的班房,而是在院子里不停的溜达着。 朱元璋的大诏已经被妥善安置,礼部的其他官员们都忙着抄录着大诏上面的内容,准备将这事明发天下。 这件事情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些官员听到唯一一件好事了。 很快,这件事情也传到了陈松的耳中。 只不过陈松现在顾不上这件事,因为陈松要搬家。 陈松家的前院,陈松指挥着府中下人,将收拾好的东西全部放在了前院当中。 “你们几个去将马车赶来,先将这些重物放在马车上先行带去,带到地方之后,将这些东西先放在大门口,等我过来之后再做安排!”陈松指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吩咐道。 张铁牛和李三娃,也前院当中不停的忙碌着。 陈松的表哥赵峰,指挥着下人将所有要搬走的东西全部从房间当中搬了出来。 虽然东西很多,但有条不紊,也算得上整齐。 “哈哈,常青,今天终于搬离这个小破地方了,说实在的俺都替你憋屈,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今天才搬走!” 朱棣那爽朗的声音响起,陈松回头看去,只见朱棣带着几个随从从大门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您这话不是折煞我了吗?”陈松哈哈笑道,迎了上去。 “乔迁之喜,俺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之前俺就藩的时候,俺爹赏赐给俺了一些东珠,这些玩意儿俺欣赏不来,感觉也没有什么用处,到时候派人都给你吧!”朱棣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说道。 东珠是产自辽东松花江乌苏里江等地的珍珠,因为采集环境恶劣,再加上珍珠圆润光洁,所以南宋之后就备受达官贵人的追捧。 如今这个时代,辽东尚未彻底平定,所以东珠价值便愈发显贵。 可对于朱棣来说,这些珠子没有什么用,放在那里看不得也用不得,更吃不得,与其留在那里占地方,还不如都送给陈松。 “这是陛下赏赐给殿下的,转送给我,这恐怕不合适吧!”陈松连忙拒绝。 这个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了,而且陈松也觉得自己倒也没有收朱棣礼物的必要,朱棣可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什么不合适,给你就给你,别说这些话!这些东西放在俺那里真的没有什么用处,给你你就拿着,别说其他的!”朱棣佯装不满。 陈松见此,只好应承下来,“既然如此的话,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呵呵呵,这才像样嘛!”朱棣拍着陈松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笑着笑着,朱棣表情忽然一收,一脸戏谑的看着陈松,“常青啊,朝廷要重开科举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陈松点点头,“知道了,礼部那些官员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刚才的时候,一伙人在我家门前来来回回不停的转悠着,嘴里都大声的喊着这件事,想必正是那些礼部官员派出来故意这样做的吧!” “那你怎么看?俺爹之前让你……现在又……” 朱棣凑到陈松的耳边,小声的嘀咕着。 陈松一脸古怪的看着朱棣,那眼神好像就是在说,你这样在背后编排你爹,真的好吗? 朱棣看懂了陈松的眼神,咳嗽了两声,缓解一下尴尬。 “这事儿陛下这样做,肯定有里面的道理。 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只有无条件服从,哪里还需要纠结这些? 而且,我觉得吧,给一个大嘴巴子再给一个甜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官绅一体纳粮将那些士绅们整狠了,现在把科举拿出来,正好可以舒缓一下这些士绅们心中的不满,很正常的事儿啊!”陈松一脸无所谓。 “你能这么看,俺实在是没有想到!”朱棣说道。 “行了,俺就不打扰你了,你还是先搬家吧,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到时候再叨扰你吧,到了那时一顿酒可少不了俺!”朱棣说着,便带着随从离开。 …… 两天时间,陈松终于忙活完了。 新家在通济门附近,也就是比之前居住的地方稍微远一些,位置倒也还好,距离皇宫不算远。 修建住宅的的施工人员,都是朱元璋特意从工部调配的。 这些人的手艺没得说,住宅修建的非常好。 陈松带着朱静安在新住宅当中不停的转悠着,毕竟这里是要居住一辈子的地方,先熟悉一下。 来到后院,这里竟然还有花园。 面积说不上小,里面种植着各种奇花异朵。 “夫君,这里了真大啊,以后,咱们就要住在这里了,真好,我很喜欢!”朱静安看着前面的花园,笑眯眯的说道。 陈松看着身旁的朱静安,笑道:“难道比皇宫还要好吗?” “比皇宫好,我觉得比皇宫好!”朱静安一脸笑容。 “嘿嘿,这里可真大啊,太大了!” 李三娃迎头迎头走了过来,一脸憨笑,就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 “李哥哥,你等等我啊!”一道娇声响起,李三娃止住了脚步。 陈松和朱静安看到了李三娃,可李三娃没有看到陈松。 陈松看了看一脸憨笑的李三娃,又顺着声音响起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周燕燕出现在视野当中。 嘿,这个李三娃,不简单! “咳咳,咱俩先躲着一点,看看他俩要干什么!” 陈松拉起朱静安的手,藏在了一座假山后面。 幸亏陈松眼疾手快,要不然,要被发现。 “周妹妹,你快点啊。这里是花园,咱俩好像迷路了,刚才已经来过这里了!” 李三娃看向身后。 周燕燕小跑着过来,来到了李三娃的旁边。 “是哦,迷路了!”周燕燕撅起小嘴。 “别怕,我会带着你走出去的!”李三娃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 陈松蹲在假山后,心道:“这李三娃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怎么还有这分本事?还会哄人?啧啧啧,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 八卦心的驱使下,陈松从假山后面探出身子,看向两人。 第278章 玻璃局的桎梏 “谁家主家是这个样子的?看你那样子!”朱静安站在陈松的身边,揶揄道。 陈松回过头,道:“你知道个啥,周燕燕来咱们家已经很久了,李三娃是我从家乡带出来的,当然要管他的婚姻大事。 再说了,这两人平日里看起来就有些不正常,现在能有这种情况,也非常正常!” 陈松说完话,将身子探出假山,朝着两人看去。 只见两人站在那里,说着悄悄话。 周燕燕毕竟是女生,看起来比较腼腆,但李三娃可就没有那么老实了,眼睛在胡乱的看着,甚至还有上手的趋势。 “这个李三娃,真是有几分本事,平时看不出来啊。找个时间,将这事说清楚,要是真的合适的话,就把事办了!”陈松回过身子,说道。 朱静安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要不这样吧,待会我去找找周燕燕,你找李三娃,咱们两个分开,尽快将这事情办下来!” “行,就这样说定了!”陈松点头道。 “走吧,别打扰他们两人了!”陈松说着,带着朱静安离开了这里。 新宅子要比之前的大上不少,光是后院的面积,甚至都已经超过了之前宅子的全部面积。 家中的下人数量不少,所以看起来倒也没有多么拥挤,甚至还有些不够。 后院中的下人们走进走出,收拾着新宅子。 陈松没有什么事情干,带着朱静安四处乱转。 回到前厅,陈松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茶,悠哉乐哉的喝着。 茶是好茶,是之前朱元璋赏赐的,整个大厅中茶香四溢,陈松细呷一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好茶啊,确实是好茶!”陈松感慨一声。 就在这时,李三娃忽然走进了大厅。 “先生,我回家一趟,有些东西还没带,回家取一下!”来到陈松面前,李三娃恭敬的问道。 陈松一脸玩味,问道:“东西没带?什么东西没带?” “额......”李三娃显然没有想到陈松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结巴起来,“就是个东西,额......怎么说呢,就是一些私人物品!” 看着这个样子的李三娃,陈松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三娃心里有鬼,搞不好,是给周燕燕取东西。 陈松咳嗽两声,揶揄道:“私人物品?什么私人物品还不能让我知道?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扭捏的?” “那啥,咳咳咳,那啥......” 李三娃紧张起来,就好像自己心里的事情都被陈松知道了一样。 脸色瞬间通红,这种情况可很少出现在李三娃的身上,要说这里面真的没有什么,陈松压根不相信。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脸就红了?” 陈松重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小口的喝着,眼睛直视着李三娃。 李三娃结结巴巴,不知道如何回答,苦苦哀求,“先生,就让我出去吧,真的就只是一些东西。” 陈松端着茶杯,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给周燕燕取的吧?而且看你这个样子,想必这东西应该难以启齿,是不是啊?” 李三娃的脸更红了,他没有想到陈松竟然真的猜到了。 耳根子都红了,显得局促不安。 “咳咳,先生,差不多,大差不差!”李三娃结结巴巴的说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事情,你小子有什么事情别想瞒过我!行了,去吧,回来的时候,过来找我,有些事情要找你谈谈!”陈松说道。 “好!” 李三娃重重的一点头,飞快的朝着外面跑去。 看着李三娃的背影,陈松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笑容还没有落下,就看到赵峰走了过来。 “魏国公来了,带着自己儿子还有一些礼物,说是恭贺乔迁之喜!”来到陈松面前,赵峰说道。 赵峰是个老好人,就像赵铁绳一样,属于不苟言笑的那种,在陈松这里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现在二十好几的人了,至今未婚! 陈松捏着下巴,看着赵峰,脑海中想着这些事情。 “得给表哥找个媳妇了,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待会探探他的口风!” 陈松心中升起这个念头,回过神来之后,站了起来,“我这就出去,表哥先忙其他的事情吧!” 陈松说着,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大门外,陈松看到了正指挥着下人将礼品从平板车上往下面搬的徐达。 徐达手插着腰,哪里有大将军的气势? “魏国公,未能远迎,还请赎罪!” 陈松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徐达转过身子,佯怒道:“呦,这富平侯爷,今天怎么这么谦虚?还未能远迎?真是客气啊!” 陈松干笑道:“呵呵,这不是刚才有事吗!国公爷,里面请!” 陈松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徐达当仁不让,走了进去。 徐辉祖跟在徐达的身后,朝着陈松拱拱手,颇为恭敬的道:“见过富平侯爷!” 陈松和朱棣交好,又是朱元璋的女婿,按理来说,和徐辉祖平辈。 可是徐辉祖现在在陈松面前,压根就没有这样心思。 虽说当年第一次见到陈松的时候,态度颇为倨傲,可是现在的这种倨傲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徐兄,客气了,客气了!”陈松笑着打着哈哈! 陈松说着,走进了大门。 看着走进去的陈松,徐辉祖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腾起一股浓重的挫败感。 同样都是二十来岁的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唉,或许,这一切都是老天爷注定的吧!” 徐辉祖长叹一口气,走了进去。 来到前厅,坐定之后,徐达取出一张礼单,交给了陈松。 “说起来我家也是朝中显贵,但你也知道,我家不比其他,一大家子花销也大,之前那件事情又被陛下罚了俸禄,再加上收税之事,实在是有些揭不开锅了,这些东西,莫要笑话!” 徐达态度诚恳,给人感觉,不像是来祝贺,反而更像是哭穷的。 陈松接过礼单,随意的看了两眼。 说实话,陈松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钱财乃是身外之物,陈松的心没在这里。 “国公爷,这话我听起来,怎么不太对劲啊。怎么听起来,更像是哭穷来的?”陈松反问。 徐达就好像不知道陈松这话什么意思,丝毫没有任何羞愧,直言道:“常青啊,你要是这样说,那我还真的就是来哭穷的!” “额......我不是财神爷,来我这哭穷,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而且,您魏国公府家大业大,我又能帮得了什么?”陈松有些迟疑。 “嗐,怎么说呢,还是让辉祖给你说吧!”徐达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徐辉祖,道:“赶紧说吧!” 徐辉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了起来,“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先生改进玻璃制造工艺,生产出来的玻璃镜子等物就行销天下。 利润非常可观,所以我就开设了更多的玻璃窑,生产了更多的玻璃镜子等物。 这样一来,从事玻璃一行的人也多了不少,贩卖玻璃的商队商铺更是数不胜数。 大商队下面分了数个甚至十几个商队,依附着玻璃的人数是之前的十几倍不止。 之前,凡是和玻璃有关的事情,玻璃局还都能管理过来,可现在,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事情越来越难管。 我已经招募了更多的人手,可还是有些难以应对......” 陈松听的很认真,到最后,陈松反应过来,徐达这哪里是来自己这里哭穷的,这是跑来自己这里,让自己给他儿子解决困难的。 也是,自从陈松申请朱元璋成立玻璃局之后,陈松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徐辉祖来办。 要是徐辉祖能办好,那么徐辉祖自然就有功劳。 可是,如果徐辉祖办不好,就算朱元璋不责罚,但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玻璃局遇到了难事,徐达作为父亲,当然要想办法替自己的儿子解决这事情。 陈松没有回话,反而静静的看着徐辉祖。 看着这样的陈松,徐达有些忐忑,还以为陈松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想要问,又害怕打乱陈松的思绪,真是难死了。 就在徐达纠结时,陈松终于开口了,看着徐辉祖,道:“将现在玻璃局所遇到的事情都说出来,我看看都有些什么具体的问题,对了,一定要将所有的问题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 “辉祖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老实,他不会隐瞒的!” 徐辉祖还没有说什么,徐达就先开口,夸起了自己的儿子。 “是这样的,如今玻璃局总共有窑口......” 徐辉祖认认真真,事无巨细的说着。 听着徐辉祖说的这些问题,陈松也渐渐的明白了问题所在。 其实,这个问题和徐辉祖关系还真的不大,而是玻璃局这个部门现在已经跟不上玻璃行业的发展了。 现在的玻璃行业可不仅仅只有玻璃窑,还包括着玻璃原料提供方,运输方,售卖方,以及种种和玻璃行业有关的从业人员。 第279章 蓝玉的管家 其实,这不是玻璃局的功能不全,而是大明的商业架构问题。 和其他朝代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基本点还是重农抑商,可却又有一些不同。 朱元璋看不上商人这是真的,可对商业还是有些看重的。 能弄出三十税一鼓励商业的皇帝,又怎么会将商业一棒子打死?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局限,哪里能想到更深层次的事情? 玻璃局本来管的事情就只有那么多,可随着玻璃行业的发展,依附在玻璃上面的人越来越多,玻璃局也变得愈发臃肿,办事效率不可避免的低了下来。 陈松皱眉沉思,他想到了很多。 其实,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算太难,就是对商业进行细化。 这事陈松之前给朱元璋说过,朱元璋那个时候虽然有些兴趣,可不一定就能真真正正的实施下来。 过了好一会,陈松才开口说道:“国公爷,这件事情有些棘手,不是某个办法就能解决的,要多商业进行细化,将行业进行细分,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要是囫囵处理,只会越来越糟。现在玻璃局的规模虽然大,但也不知道没有办法改变,这样吧,过几天,我到陛下那里提一嘴,说说这事,要是顺利的话,很快就会进行改革!” 陈松一番话让徐达和徐辉祖松了一口气,有陈松插手,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这是徐达和徐辉祖内心最直白的想法,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好像陈松是无所不能的一样。 “那啥,那我们就不叨扰了。就先回去了,勿送,勿送!” 徐达一脸热情的站了起来,带着自己的儿子就往外面走去。 徐达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要将他们送出去。 将徐达父子俩送出大门外,外面的那些礼品也被陈松家的下人全都搬了进去。 看着离开的马车,陈松笑着摇摇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让徐达拉下脸跑到我这里来,真是难为他了!” 陈松笑着,准备回去。 还没走出两步,就见到赶着马车,准备去后门的李三娃。 李三娃看着站在门口的陈松,愣了一下,准备停下来,可却被陈松拦住,“行了,先进去再说,先把你手中的那些事情弄完再说!” 李三娃只好驱赶着马车,朝着后门走去。 陈松重新坐在后厅中,喝着茶,一副淡然模样。 过了一刻钟,李三娃走进了大厅。 恭恭敬敬的站在陈松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道:“先生,我来了!” 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的问道:“李三娃啊,你今年年龄不小了吧?” 李三娃一脸疑惑,不知道陈松为什么这样问,可还是如实相告,“虚岁二十六了!” “年龄不小了,也该想象结婚的事情了。最起码,要给你老李家开枝散叶!”陈松说道。 李三娃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呆呆的看着陈松,想起了刚才陈松的反应,李三娃似乎明白了一些。 “这样吧,这几天我让人找个媒婆,在这应天府中给你说门亲事。 我陈松也是一介侯爷,嫁给你,也算是飞上枝头了!”陈松笑呵呵的打趣道。 陈松这话倒是事实,陈松现在好说不说是个侯爷。 而李三娃是陈松的侍卫,可以说是陈松的亲信,以后成家立业了,是会在外面开府的,又不是下人,若是寻常普通人家嫁给李三娃,还真的能算是飞上枝头。 李三娃脸色涨得通红,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他,现在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看着李三娃这个样子,陈松就想笑,只是一直忍着,确实不舒服。 “咳咳!”陈松干咳两声缓解一下,再问:“按理说,像你这样的年龄,正是想媳妇的年龄。 看你这样子,也没有什么意见,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这么决定了吧!” 陈松拍着旁边的桌子,说着就要将这件事情决定下来。 “别,先生,别!” 见陈松就要决定,李三娃脸色一急,急忙拒绝。 陈松眼皮子抬了抬,一脸玩味的问道:“别?那你的意思是,不娶媳妇了?也行,反正你自己做主,我是不会逼迫你的!” “不是!” 一听这话,李三娃又急忙摇头。 “那是啥意思?”陈松故意装作茫然的样子。 李三娃想要解释,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之间急在那里,急的他抓耳挠腮。 “哈哈哈!” 看着李三娃这个样子,陈松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三娃啊三娃,你平日里骂人的那个泼辣劲哪里去了?现在怎么这般忸怩? 你以为你和周燕燕的事情我不知道吗?现在还不说,你打算瞒到几时?”陈松忽然严肃起来,看着李三娃。 李三娃楞在了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一脸急切。 “先生,先生,这这......” 李三娃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将陈松吓了一跳。 陈松站起,来到李三娃面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跪在地上干啥?” 说着就要将李三娃搀扶起来。 “先生,我和周燕燕是真爱,还请先生成全我们两个!”李三娃重重的朝着陈松磕了一个响头,一脸沉重。 这架势把陈松搞不会了,这感觉,给陈松就像是自己是一个从中作梗的恶霸一样,就好像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恶徒一样。 “我啥时候说过,不成全你和周燕燕了?”陈松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三娃一愣,不知所措的看着陈松。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拆散你们?”陈松一脸疑惑。 “先生不会吗?”李三娃担忧的问道。 “额,我没过说这话吧!还有,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人吗?”陈松哭笑不得。 显然,李三娃理解错自己的意思了。 “额,我听说,京城中的那些大户人家,不允许府中私自……”李三娃弱弱的说着。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陈松打断,“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了。 我是我,我和那些人不一样。而且,你们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要是我阻拦的话,你们觉得你们还能一直到现在? 再说了,我当然同意你和周燕燕之间的事情,只要你们双方愿意。 但有些话我要说到前头,不准辜负周燕燕。” “那先生的意思是,成全我和燕燕了?我不可能辜负她,我这辈子就她这一个女人!”李三娃喜笑颜开。 “当然,成全你们了!”陈松笑道。 李三娃由阴转晴,瞬间兴奋起来。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李三娃一蹦三尺高,就朝着后面跑去。 陈松看着李三娃的背影,喊道:“先别那么高兴,得找个好时间,将你们的事情先定下来!” “这事我先和她商量商量!”人已远去,只剩下声音。 看着这个样子的李三娃,陈松笑的合不拢嘴。 …… “你的意思是,你家不交税?可是这意思?” 陈松坐在永昌侯府家的大厅里,一脸阴沉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管家。 如今,朝中几乎所有的勋贵和文臣们都交了税,只剩下寥寥几个,其中就有这个永昌侯府。 永昌侯正是以后那个嚣张跋扈的蓝玉。 尽管此时,他的功劳尚未盖主,可嚣张跋扈已经显现。 永昌侯府的态度是最恶劣的,其他不交税的勋贵,大部分都是话事人不在家中,所以暂时无法交税,但人家将自己的家产证明已经上报。 唯独这个永昌侯府,是什么也没交,什么也没出。 “我没说我家不交税,只是我家侯爷不在,此事事关重大,我无法做主!”管家没有任何退让,死死的盯着陈松,并没有因为陈松的身份而退让。 “陈侯爷,你是侯爷,我家侯爷也是侯爷。可别忘了,我家侯爷可是开平王的妻弟,而开平王又是当今太子的岳丈,论起来,咱们两家也是一衣带水的亲戚,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这管家说的很平淡,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威胁。 陈松不是傻瓜,当然能听出这话里面的威胁。 开平王常遇春是朱标的老丈人,朱雄英是开平王的外孙,蓝玉又是开平王的妻弟,论起来,蓝玉还是朱标的父一辈,是朱雄英的孙一辈。 开平王常遇春早已经作古,整个外朝,就蓝玉和朱标最亲近。 有着这层关系,再加上蓝玉在西南立下的那些功劳,也有嚣张跋扈的资本。 管家说的这些话,无非就是用这个身份来压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家就可以免除赋税喽?”陈松平淡的道。 管家摇摇头,“我可没说,只是这种大事,我做不了主,要等到我家侯爷回来之后才能做主!” “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吧!”陈松没有多言,带着人直接离开。 “陈侯爷慢走!” 把陈松送出门外,管家一脸笑容的冲着陈松的背影喊道。 走在陈松身旁的李三娃回过头看了那人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开骂:“闭上你的臭嘴,滚……” 正准备大肆喝骂,就被陈松拦住。 “行了,都快要结婚的人了,嘴上还没有个正形?”陈松皱起了眉头。 李三娃这才闭上了嘴巴。 第280章 齐泰入京 “行了,都是快要结婚的人了,还没有个正形,这怎么能行呢?”陈松皱起了眉头。 李三娃瞬间闭上了嘴,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看着陈松的背影,管家的脸色逐渐阴冷了下来。 “真是想不明白,这天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竟然会有不爱财的人,还弄什么官绅一体纳粮,简直离谱!”管家一脸讥讽,就好像看不上陈松一样。 回到家,陈松没有急着将这件事情禀报给朱元璋。 朱元璋将京城收税的事情交给了陈松,如果就这样把皮球踢给朱元璋,那不是再说一切都是陈松无能? 而且,一遇到问题,就禀报上去,实在不智。 最起码也要等一段时间,某种程度来说,拖延的时间越长,就会从侧面证明这件事情的困难。 更何况,陈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目前,就是玻璃窑的事情了。 虽然现在是徐辉祖的事,可这玻璃窑事关陈松的商业大计,不能放任不管。 陈松坐在书房中,书写着准备给朱元璋的奏折。 陈松这里正忙碌,朱元璋重开科举的事情也被礼部官员们明发天下,因为距离比较近,所以直隶附近的士绅们也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些士绅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个消息。 一时之间,整个直隶的士绅们重新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之前被官绅一体纳粮折磨的难受劲瞬间消散不少。 尽管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出来,但也不会太远,最起码也有了奔头,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 ...... 应天府溧水县,这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李白、颜真卿、杨万里等人游历了这里之后,留下大量赞颂溧水的诗篇。 县里留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的无想寺,是一个风景俊秀的地方。 这是一个好地方,也是建文两蠢臣之一——齐泰的家乡。 只不过,现在的齐泰还不叫齐泰,叫做齐德,字尚礼。齐泰是后来朱元璋给他改的名。 溧水县城城南,有一个叫做淳南门的城门,城门外十里,有一个叫做齐家村的村子。 村子不大,就那么几十来户人家,大都姓齐。 村子里有一处宅院,不是多么豪华,但也不差,能在溧水县有这样一个地方,家境也算不错。 这处宅院,正是齐泰的家宅。 今年的他,不过弱冠之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前不久,税务人员进驻溧水县,在溧水县成立了税务局。 城中那些大士绅们都不得不交税,他们这些小地主,也不得不交税。 这事让齐泰郁闷了很长时间,一直没缓过劲来。 考取功名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不就是为了以后的好生活吗? 现在这样一整,读书的意义瞬间没了一大半。 而且,齐泰这些读书人享受了很长时间的优待政策,现在冷不丁的被人收税,哪里会舒服? 这一阵子,齐泰大部分时间都和自己的那些朋友混在一起,时贬针弊,说一些朝中有奸佞之类的话语。 至于朝中的奸佞是谁,不言而喻,除过陈松之外,还能有谁? 今天的齐泰没有在家待着,而是进城访友去了。 在城中的一家客栈大厅,齐泰将手中的酒杯高高的举起,朝同座的几个书生大呼:“诸位,吾等应高举酒杯,痛饮一杯!” 说完话,齐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同座的书生们也不甘落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手中的酒杯,齐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朝中奸佞这番会是如何的脸面?我真是好奇,我真想看看那姓陈的,会是一个怎样的表情?不过幸进之徒,只会媚上,毕竟只是乡野村夫,不识大体!” 齐泰有几分醉意,放肆狂浪,就好像这一刻天下我有一般! 朝着东边拱拱手,道:“陛下圣明,重开科举!这可是我等学子的大好时机,虽然准确时间还没有下来,但应该不会太远! 诸位,乡试恐不久已,诸位不如和我一起同去应天,以待乡试。如何?” 尽管溧水距离应天府不是很远,可齐泰那颗躁动的心,已经容不得自己再等下去了。 同座的诸位也早就等不及了。 一个书生站了起来,兴奋的道:“我也有这个打算,应天乃是天下首善之地,乡试之时,定然会聚集大量品学兼优的学子,不如早去,和他们切磋一下学问。 科举断绝已久,我等应该先试探出乡试的风向,先做好准备!” “对,就是这个理!既然如此的话,那明日,我等就在这里聚集,一同上京,如何?”齐泰环视众人。 “同去,同去!” 众人高呼! “哈哈,愿我等此去皆高中榜首! 诸位,莫忘我等初心!!!” 齐泰为自己和众人斟满美酒,痛饮起来。 饭桌上,齐泰和众人大声的呼喊着自己的未来,就好像一条康庄大道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夜晚,齐泰回到了家,酒已经醒了,洗了一个冷水脸,来到了书房。 站在书桌边上,昏黄的烛火跳动着。 齐泰躁动的心久久无法平定下来,取出一张纸,开始泼墨。 “....... 此去一万八千丈,怒潜深渊缚恶蛟! ......” 看着桌子上的蜡烛,齐泰忽然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 天渐渐的亮了,齐泰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站在家门前,叔父齐时永、齐阳彦看着即将远行的齐泰,不停的叮嘱着。 齐泰父母已逝,家中多亏两位叔父帮衬。 看着两位叔父满是皱纹的脸,齐泰几度哽咽,“叔父且放心,此去定然高中榜首,为咱们齐家搏一个功名出来!” “不求你能闯出什么名堂来,只是你那性子要收一收。京城不比咱们这小县城,都是贵人,能低头时且低头,莫要逞强!”齐时永叮嘱着。 “是啊,虽说你有功名在身,可如今局势诡谲,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一切还是小心点为好!”齐阳彦说道。 “叔父们放心,我定然不忘教导!孩儿去了!” 挥挥手,齐泰坐上了去往溧水县城的牛车。 他会在溧水县和相约好的朋友一起上京。 牛车逐渐远去,齐泰看着天上的太阳,意气风发。 ...... 走出皇宫,已经是下午,残阳如血,秋气如霜,陈松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往回走去。 走出皇宫地界,陈松看到了几个少年站在那里,向皇宫驻足观望,眼神中满是憧憬和震撼。 陈松从这些人的身边走过,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陈松没有穿官服,只是被朱元璋叫去问话,也不用多么正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少年们只以为陈松是一个普通人。 “这里就是皇宫,陛下高坐金銮殿,我等附身拜冕旒。此次乡试,定然要中榜!” 齐泰站在那里,手舞足蹈,大声的喊着自己的梦想。 这些少年人正是齐泰等人,他们刚到没多久,住处还没寻见,便先来皇宫这边看看。 陈松不知道齐泰的身份,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觉得有趣,便离开了。 刚刚回到家,陈松就看到了正在丫丫学步的陈炯昌。 一张笑脸上满是笑容,在前院里,被朱静安牵着手,缓慢的走着。 陈炯昌已经能站稳了,倒是可以走几步。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小脸上的满是笑声,咯咯咯的笑着朝着陈松扑来。 陈松俯下身子,朝着陈炯昌拍拍手,笑着说道:“过来爹这,慢点走,慢点走!” 朱静安俯着身子,一双手就放在陈炯昌的两边,生怕陈炯昌摔倒。 扑进陈松的怀中,陈松笑呵呵的亲了一口,“真棒,真厉害!” “爹爹!” 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爹,高兴的陈松直接抱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往里面走去。 回到后厅,陈松抱着将陈炯昌放在自己的腿上,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朱静安。 “怎么样了?定亲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吧?”陈松问道。 那天之后,朱静安去找了周燕燕,说明了事情。 周燕燕和李三娃两情相悦,都同意了婚事,周燕燕的父亲也没有什么说的,也同意。 李三娃没有父母早逝,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这婚事就得由陈松照看着。 “是啊,下个月初三,是个黄道吉日,要不,定亲之事,就放在下月初三?过年那天,把婚事直接办了!”朱静安看向陈松。 陈松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按照你说的来吧,只要将李三娃的婚事办了,一切都好。 只不过,除了李三娃之外,还有我表哥。如今都二十大几的人了,也该考虑这些事情了。” 朱静安笑道:“这事我早就考虑了,这事你就放心吧,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保管你满意。” “这样就好,我舅舅对我不薄,把我当亲生儿子养,对我没得说。要是在表哥的婚事上有所怠慢,那可就对不起我舅舅了。 不管说什么,我表哥的婚事都不能含糊,一定要把好关,要做好所有准备!” 第281章 京城遇齐泰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表哥,他的婚事一定要准备充分。 过几天,我将这个事儿先告诉给我舅舅,最起码这事也要让我舅舅他老人家知道!”陈松开口说道。 朱静安笑道:“这事儿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准!到时候定然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不会有任何一点差错!” “那就好!”陈松说道。 将陈炯昌交给了朱静安,陈松吃过下午饭之后,去了医馆一趟。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医馆了,也该补充一些药物。 来到医馆之后,周才生和李胜勋迎了上来。 看着走过来的两人,陈松问道:“最近医馆如何?” 周才生一边带着陈松在医馆里面转悠着,一边解释,“如今医馆倒也好,有太医院的那些郎中们坐诊,平日里来的病人都能够招待。 按照您的吩咐,对普通老百姓以最低标准收费。若是勋贵,就加大的价钱。 只是先生留在医院当中的那些药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如今所剩无几,估摸着再有个不到半月,就会消耗完毕!” 陈松留的那些药,都是从医院当中取出来的。 药瓶或者药盒上面有陈松亲手书写的说明书,这说明书非常详尽,就算是普通人看了之后也会明白。 更别说太医院里面的那些郎中了,配合着陈松留下来的那些药,太医院的郎中们的医术也上了一个台阶。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在药品充足的情况下。 如果药品不充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补充一些药吧!明天我会让人将药送来,在送来之前我会将这些药分好类别,只需要按照之前的排列方式存放就行!”陈松说道。 在医馆当中转了没多久,陈松走出了医馆大门。 走在外面的大街上,陈松并不着急着回家,而是漫无目的的游逛着。 最近这段时间,应天府当中的那些读书人多了不少,这些读书人大部分都是一些年轻人,都是从外地来的。 虽然都是应天府的学子,可应天府这么大,不可能所有的学子都家住京城。 街道上随时都能看见穿着襕衫的读书人。 有时候走过客栈,从大门前经过就能听到客栈当中的高谈阔论的声音。 年轻人便是如此,不管什么时候。 …… 夜晚降临,应天府又陷入了寂静。 陈松坐在书房中,书写着给朱元璋的奏折。 今天白天,陈松被朱元璋叫到了御书房。 所谓之事无非两件,一件事就是应天府的税收情况。 如今应天府的税收情况大体上已经完成,税务金额以及所有的手续都已经结算。 因为距离国库比较近,所以那些税金都已经被陈松押送到了国库。 这点朱元璋倒是没有多担心,只是随意的问了几句。 第二件事才是朱元璋的重点,正是玻璃窑之事。 陈松为了解决玻璃窑的事情,所以就在之前上了一道奏折,说明了一下如今的大明商业情况,以及接下来所需要的改革。 朱元璋在收到陈松的奏折之后,看了一遍又一遍。 经过上面很多内容,陈松以前都说过。 可那都是放在纸面上的,现在要具体的实施下来,这些条条框框,朱元璋看了也不免的头大。 所以朱元璋就将陈松叫到御书房,询问这些事情。 虽然陈松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向朱元璋解释,可朱元璋还是一知半解。 为了更好的了解这些事情,朱元璋让陈松将这些事情全部写在奏折上,要事无巨细要将所涉及的所有事情,所有条条框框,以及其中所蕴含的道理都必须写清楚。 时间有限,一个晚上是完成不了的。 这可不仅仅只是一份奏折那么简单,更像是一个缩小版的教材。 陈松花费了三天,终于将这个奏折完成。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只不过天气已经很冷了,深秋即将结束,马上就要入冬。 天上的太阳已经失去了威力,虽光芒万丈,可并不炎热,甚至还带着几分冷气。 下了早朝之后,陈松带着那份奏折去了御书房。 将那份奏折呈上去,朱元璋便下达了逐客令。 陈松也没有再待,行了一礼之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回到家,本来想着找朱静安,可谁知,朱静安不在。 问及下人,才知朱静安出门访友去了。 朱静安乃是公主,如今也是富平侯夫人。 对于这些人,她们也有着自己的圈子。 陈松倒也不排斥,只要朱静安没有什么危险,那便由着她。 简单的吃过午饭,陈松走出了家门,来到了外面。 行至一家客栈门口,飘荡出来的香味勾人食欲。 尽管已经吃过午饭,可在这香味的勾引之下,陈松不由自主的朝客栈走去。 走进客栈,发现客栈当中已经不剩几个空桌。 那些位置好的地方都已经被人占了,只有偏僻角落的一个桌子还没有人。 陈松带着李三娃和张铁牛走了过去。 坐下来之后,陈松也让李三娃和张铁牛坐了下来。 店小二一脸热情的迎了过来,尽管陈松和李三娃等人穿的非常朴素,但他也并没有因此而看轻。 “几位客官要来点什么?”店小二笑呵呵的问道。 陈松抽了抽鼻子,品味着空气当中的香味,“就按照你们店里卖的最好的菜品上吧,这香味儿确实不错!” “得嘞,几位客观,稍待片刻。”店小二急急忙忙的往柜台那边跑去。 陈松放眼看了一眼大堂,只见大堂当中做的数量最多的便是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高谈阔论好不自在,一服天下我有的样子。 陈松注意到自己右手边的一个桌子,那个桌子旁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陈松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这人。 只是觉得这人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陈松索性不再去想。 虽然陈松已经没了什么想法,可这张桌子上响起来的那些话,却引起了陈松的注意。 这张桌子周围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泰以及他的那些朋友。 读书人哪里有不喝酒的?只是齐泰今天身体有恙,没有喝酒,但同行之人,大都小酌几杯。 齐泰以茶代酒,小口的喝着手中的茶,时不时的说出几句话。 不知道是谁将话题引到了陈松身上,齐泰这下子来了兴趣。 “呵呵,说真的,富平侯确实立下了不少的功劳,我确实佩服他!”齐泰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 陈松一听有人说起自己,一下子拉了兴趣,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 齐泰还接着说道:“光是北入草原,深入敌后,大破敌军这件事,就不是什么人能比得上的! 可是他的这些功劳却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那些缺点和劣性!” 齐泰这语气一转的话语,让陈松的兴趣更浓了。 坐在陈松旁边的李三娃按耐不住,数次都想站起喝骂,可却被陈松阻止。 “小声点,你们两个动静都小点,我倒要听听这些人是怎么评价我的!” 陈松小声地冲着两人念叨了一声,然后又竖起耳朵听着。 只见齐泰眼睛中闪烁着厌恶的光芒,他对着同桌的那几人说道:“如果富平侯陈松能够像魏国公一样,立下不世功勋之后转而投向儒家理学,那百年之后,在史书上定然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到了那个时候,他将会成为比肩卫霍的大将军。可是呢,可是他干了些什么,他所干的那些事情无一不是自觉坟墓之事。 创立什么狗屁新学,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我之前也听说过,大部分都是一些工匠的学问。 堂堂大明功臣,堂堂大明侯爷,竟然和工匠混为一谈,这不是自降身份吗? 除此之外,最让人诟病的便是这个官绅一体纳粮!这个办法简直就是从古到今数千年以来最狠最恶最无耻,最下流最卑鄙的政策……” 其他竭尽自己所学,一个又一个贬低的词语从嘴里骂出。 周围的人见其他这样喝骂,一脸的担忧。 一个同伴拉了拉齐泰的胳膊,急忙说道:“这里是京城,赶紧小声点。这里不是咱们那里,这话要是传到姓陈的耳朵中去,你觉得你还能落着好吗?” 齐泰不以为然,反驳道:“你怕什么?我辈读书人行得正,走得直,路遇不平就要管。他姓陈的做出这种腌臜的事,难道还不允许别人谈论吗? 朝廷不以言获罪,就算我站在他姓陈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只要我占着理,他就无可奈何!” 陈松不停的摇头,这个读书人的这番话,实在狂妄。 如果不是陈松一直压着李三娃和张铁牛,恐怕这俩人早就冲上前去,大嘴巴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先生,您就这么听着?这个狗东西就在那里瞎咧咧?”李三娃愤愤不平,火冒三丈。 张铁牛也是一脸愤怒,“先生让我过去将他的嘴撕烂,不让他长长记性是不行了!” 陈松的脸色逐渐变冷,他看了张铁牛和李三娃一眼,说道:“不着急,先听听他还能说出来些什么!” 齐泰还在那里骂着,可能是因为说的话太多,嗓子有些干,骂了没一阵,便消停了下去。 第282章 这都怪你 齐泰正是年轻气盛的年龄,心头上憋着一股子气。 尽管陈松立下了无数功劳,可一旦触及他们这些士绅的利益,他们便会选择性遗忘。 将那些不是罪名的罪名拉出来,不断的鞭打着陈松。 “先生,此人实在可恶,直接把他收拾一顿不够好吗?”李三娃忿忿不平,大有一副,如果陈松没有拦着,直接上去把齐泰撕碎了的架势。 张铁牛也愤怒不已,他看着陈松,开口说道:“先生,此人口无遮拦,以后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恐怕之后只会更加嚣张。” 说话间,饭端了上来,陈松拿起筷子,说道:“不着急,整治他的办法和手段多的是。 此人的样子,看上去应该是参加这次乡试的学子,既然他如此不知进退,那么先给他一点小教训。 先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免得以后失了方寸!” 李三娃和张铁牛一听陈松说这话,眼前一亮。 “先生,您说的是什么?”李三娃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陈松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戏谑的说道:“此人是读书人,对乡试肯定非常看重,倘若让他参加不成乡试呢?或者说参加乡试的时候,腹中疼痛不已,腹泻不止,又该如何呢?” 陈松这计划不可谓不毒辣,听着的李三娃和张铁牛连连说绝。 陈松的胸怀倒也宽广,可也没有宽广到被人当众辱骂也会心平气和。 桌子上,有肉有菜。 这家客栈的生意好不是没有原因,这些菜品色香味俱全,光是那勾人心魄的香味儿,就让陈松食指大动。 陈松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了嘴中。 肥肉肥而不腻,瘦肉瘦而不柴,刚好处于一个非常完美的平衡点。 陈松点点头,一脸笑容的将这口肉咽下。 只吃了一口,陈松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压低声音,冲着李三娃和张铁牛说道:“待会儿吃完饭之后,你们两个盯着刚才说话的那人,把他住在哪里,老家在哪里,等等信息全部给我弄出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办法,但切记切勿打草惊蛇!” 李三娃和张铁牛对视一眼,然后重重的点头。 陈松说完话,接着吃了起来。 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已经决定今年的乡试已经和齐泰无缘。 对一个踌躇满志的学子来说,乡试无望就是最大的打击。 比起肉体上的疼痛,这种精神上的打击更令人难以接受。 齐泰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陈松之事,倒是说起了自己的前途,说起了自己的学问。 年轻人总有几分炫耀心理,齐泰说着说着就开始炫耀自己的学问。 虽然他说的很隐晦,并没有明目张胆的夸耀自己的学问,可语气之间流露出来的那种感觉,却骗不了别人。 吃完饭,陈松结账之后走出了客栈。 张铁牛和李三娃没有急着出去,依然坐在那里。 太阳渐渐西沉,齐泰也吃完了饭。 结完账之后,齐泰和他的那些朋友三三两两的走出了客栈。 李三娃和张铁牛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他们几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就好像没有什么目的地一样,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人是读书人,张铁牛还以为他们是小偷呢。 天空刚刚擦黑,齐泰和一个叫做孙德盛的人在一处客栈门前分别。 这个客栈是齐泰暂时居住的客栈,他站在客栈大门口,朝着孙德盛拱拱手,一脸笑容的说道:“孙兄,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聊!” 孙德盛也是一脸笑容,他也朝着齐泰拱拱手,“好,那我就先走了!” 孙德盛说完话,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李三娃站在街道尽头,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客栈的齐泰,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孙德盛身上。 李三娃看向张铁牛,“你去客栈看看那个口无遮拦的读书人住在哪个房间,记住,别管他,先别打草惊蛇。 我去跟着那个准备离开的读书人,看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弄出点什么来!” 李三娃说完话就朝着江德盛走去。 孙德盛居住的地方距离此处稍微有些距离,而且地方也比较偏僻。 在街道里七拐八拐,此时的他有几分醉意,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李三娃。 来到一条小巷,李三娃瞅准时机,来到孙德盛的身后,右手从后面猛然捂住孙德盛的口鼻,左手一把将孙德盛搂了过来,然后往更深处拖去。 孙德盛慌了,以为自己遇上了强盗,急忙挣扎。 可孙德盛那小胳膊小腿又如何是李三娃的对手,想要大声喊叫,可口鼻却被李三娃死死的捂住,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李三娃拖进了更深处。 拖着这人来到了小巷的更深处,李三娃看了看四周,觉得此处环境不错,于是将孙德盛松开。 松开的一瞬间,孙德盛想要撒腿逃跑。 李三娃猛然挥出右拳,直接打在了孙德盛的腰间。 腰间一麻,孙德盛就像被电击了一样,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趴倒在地。 “你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如果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全都给你,不要杀我,我年纪轻轻还没有结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孙德盛趴在地上,看着出现在自己脑袋旁边的那双大脚,一双手在地上不停的扒拉着,嘴里不停的喊着求饶,脸上满是惊慌。 李三娃战场上杀过不少人,身上的气势,寻常人如何能挡住? 那凶悍的表情和眼神,把孙德盛吓了一大跳。 孙德盛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只见他裤裆下面开始湿润,没过多久,裤裆下面的地面出现一滩水渍。 李三娃蹲了下来,看着孙德盛两条大腿之间的水渍,一脸厌恶地骂道:“什么胆子?你快将裤裆里的那个家伙事儿割了吧,还不如赶紧进宫。” 孙德盛咽了一口唾沫,慌里慌张的再次求饶,“这位爷,这位好汉,饶了我吧,您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我什么都不是,你要钱我给钱,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只要饶过我一命,你想怎么样都成!” “呵呵,你这话说的,要是今天我不干点什么,好像有些对不住你了!”李三娃一脸戏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孙德盛。 李三娃这么一说,瞬间将孙德盛吓得够呛,胯下都快汇成小溪流了。 李三娃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 “你这种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算了,不和你啰嗦了。告诉我,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家住哪里?”李三娃直接问道。 孙德盛就好像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他哪里来得及思考李三娃问的这话的目的,他急忙将所有的事情往齐泰的身上推脱。 “好汉,那人可是有钱人,家里土地无数,家中的银子都是用斗装着的。 我只是一个穷小子,这位好汉,还请饶过我,去找他吧!” 孙德盛眼睛瞪得就像是牛眼一样,此时此刻,什么仁义道德,全都被他扔在了地上。 只要能脱离险境,管他什么道德不道德的。 “呵呵,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成天将仁义道德挂在嘴上吗?你怎么是这样一个货色?要是知道,就赶紧说,不要耽搁时间!”李三娃怒目而视,脸上的狠辣毕露。 孙德盛哪里还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叫齐德,和我是老乡,都是溧水县人......” 孙德盛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一五一十,没有任何隐瞒。 此时的齐泰还不叫齐泰,齐泰这个名还是后来朱元璋给改的。 “好小子,赏你一个大嘴巴子,以后少胡乱说话,不然,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知道!”李三娃说着,抡圆了胳膊,狠狠的朝着孙德盛的脸上抽去。 之前齐泰的那些话,可让李三娃心中憋了一口气,现在有这个机会,那为什么还要憋着呢? 虽然不是齐泰本人,但和齐泰认识。 “啪!” 一个鲜红的手掌印出现在孙德盛的脸上,孙德盛的脸瞬间肿的老高。 吐出一口唾沫,里面还带着血沫子。 李三娃这一巴掌,没有留任何力,把孙德盛打的够呛。 “今天的事情,最好给我憋在心中,不然,明天城外的乱葬岗,可要多一具无名尸体了!”李三娃站了起来,指着地上的孙德盛,一脸阴冷的威胁着。 被李三娃这样对待,孙德盛一丁点脾气都没有,不仅要忍着疼痛,甚至还要赔笑。 “这位大爷,我一定不会说的,我一定不会说的!”孙德盛含糊的连连回话! “呵呵,记住你说的这些话。不然,呵呵呵......” 李三娃冷笑两声,威胁了一番,转身离去。 李三娃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巷子尽头。 孙德盛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捂着自己的脸,开始哀嚎。 火辣辣的疼痛从脸上传来,孙德盛只觉得自己的脸快不是自己的了。 “齐德,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第283章 乡试的时间 “你是说,这人叫做齐德,是应天府溧水县人士?”陈松坐在自家后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三娃和张铁牛,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道。 李三娃点点头,道:“先生,就是叫做齐德,字尚礼,应天府溧水县人士!” “有意思,竟然是他,没想到提前蹦出来了。都差点将这货给忘了,我的兵部尚书大人啊!” 陈松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兵部尚书。 如果没有他,恐怕建文还能多活几年。 这么出名的人,陈松怎么可能会想不起来呢? 陈松讥笑的笑了两声,冲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三娃和张铁牛说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记住,把这个齐德给我盯死了,不管他去哪里,都给我死死的盯着。但要注意,不能让他发现,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一定将先生安排下来的事情做好!”李三娃冲着陈松一抱拳,掷地有声的说道。 说完话,两人走了出去。 在后厅坐了一会儿,陈松带着几个随从,去了学堂。 陈松带着的这几个随从,是朱元璋从京营当中挑选的,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手。 和往常一样,陈松还是步行。 没有什么急事,步行倒也不耽搁多少时间。 来到学堂门外,站岗的卫兵瞬间就将陈松认了出来。 一个卫兵朝着陈松这边迎来,恭恭敬敬的问道:“侯爷,您来了?” 陈松点点头,指了指大门方向,问道:“我那四个学生今天在没在?” “回侯爷,四位先生都在。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估计正在给学生们上课!”这卫兵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进去了!” 陈松走进了大门,熟悉的感觉映入眼帘。 来到前厅,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还能看到桌子上留有的教案。 估计是那些学生留下来,没有来得及收起来。 随便找了一个椅子,陈松坐了下来,随手将那本放在桌子上的教案拿起。 “我还以为是教案,原来是笔记啊。我看看都是些什么......”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 “......电磁感应基本原理......磁生电的基本原理以及基本验证方式......发电机的基本原理......” 看着笔记上的这些内容,陈松有些惊讶,“竟然都学到了这里,而且,看记录的笔记,学习的也还可以。” 陈松将笔记又重新翻到扉页,看了一眼名字。 “原来是汪良,也是,这四人当中,他在物理一途上造诣很高,能达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陈松连连夸赞。 在没有陈松的教导下,靠自己,能学到这个程度,确实不容易。 “当当当!”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这是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正是晚饭时间,陈松已经吃了晚饭,所以现在并不饥饿,依旧看着汪良的那本笔记。 不知不觉间,晚饭时间已过,陈松的那四个学生带着自己的教案,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老远就看到了大厅中坐着一个身影,尽管当时没有看清陈松的模样,但也猜到是陈松过来了。 这几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便是严肃。 他们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更规矩一些。 来到大厅,他们四人恭恭敬敬的来到了陈松的面前。 陈松放下手中的笔记,看向四人,“你们来了?” “学生拜见老师!” 几人急忙执弟子礼。 陈松一脸不在意的摆摆手,“行礼就算了吧,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 作为几人当中最年长的,李知味率先说道:“老师,最近的课程还算顺利,只是......” 说着说着,李知味忽然迟疑起来,话说到一半,迟疑在那,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陈松皱起了眉头,直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吞吞吐吐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李知味这才敢接着说下去。 “老师,如果只是为了在朝中扩大影响力,那么招收这些有身份有背景的学生是一件好事。可如果是为了新学的发展,学生觉得,这么一直下去不是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李知味又迟疑起来。 “接着讲下去!”陈松看着李知味。 李知味再次说道:“先生,是这样的,学生认为,如果是为了新学的发展,应该大肆招收平民学子。 学生以为,这些有背景有身份的学生,大都只是将新学当成一个站队的工具,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学新学,他们大都是因为太孙殿下,才学新学。 尽管这些人平时里学习也还不错,可他们的目的不纯,这就注定他们以后不会在新学上走的太远。 可能离开学堂之后,他们就会很快将新学忘掉。先生,这样对咱们新学不利啊!” 陈松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李知味。 不得不说,李知味是真的为新学着想,隐隐约约之间,已经将自己看成了新学的大弟子。 李知味能这么想,陈松很欣慰。 其实,陈松很早之前,甚至在新学开办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 所以,陈松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 陈松笑着看着李知味,道:“你能这么想,确实超出了我的意料。只是,你的这些问题,为师早已经考虑到了,这点你不要太过担心!” 陈松这番话,让李知味长出一口气,瞬间轻松不少。 “只是,老师,不知道可否说说都有哪些办法?”李知味小心翼翼的询问。 陈松笑道:“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朝廷不是马上就要开科举了吗?朝廷能开科举,难道咱们学堂就不能招收新学生吗? 我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没有人来。 但这点你们可以放心,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的,而且数量还不少!” 陈松的脸上满是确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李知味不由的思考起来,心里在盘算着陈松的办法是什么。 孙智淼是一个急性子人,看着陈松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奇心爆棚,顺嘴就秃噜了出来,“那敢问先生,到底是什么办法?可否给我们说说?到底用什么样的方法,会招收到大量的学生?” 陈松笑道:“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我先卖个关子,你们回去之后,先慢慢想想。 这样吧,这件事情就当做对你们的考核吧。 新学现在势力幼小,如果你们这几人没有足够的才华,那新学的发展,将会艰难很对啊!” 说完话,陈松将笔记重新拿起,看向汪良,“汪良啊,不错啊。看你笔记上的那些内容,你甚至已经将电磁感应这边的内容都已经掌握了。 要是按照这个程度,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独当一面了!” 陈松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汪良羞红了脸。 汪良比较腼腆,很少会在陈松这里表现过自己,现在陈松这样夸赞,着实让汪良有些兴奋。 “多多谢老师!”汪良急忙行礼,冲着陈松告谢。 陈松站了起来,摆摆手,“哈哈哈,倒是不用如此拘礼!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陈松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 李知味等人跟在陈松的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将陈松送了出去。 在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李知味忽然问道:“先生不去看看太孙殿下吗?” 陈松止住脚步,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今天就算了吧,今天时间紧,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好好地考量考量他!” ...... 乡试的时间已经定了下来,十二月初八,这天正是腊八节,是个好日子。 作为断绝了九年的科举,放在这天最为合适不过。 乡试的时间出来之后,整个应天府的士绅学子们奔走相告,就好像过年一样,不,比过年还要让人高兴。 通济门大街西北方向,有一个叫做山街的街道。 街道很宽,就算是通济门大街,也不妨多让。 街道两侧,是一个个工匠坊间。 因为工匠的种类不同,分为布坊、铜坊等坊间。 刘老二正是木匠坊的一个木匠,尽管是匠户人家,可明初政策清明,加上手艺超然,一年到头也能攒下不少的银钱。 这天,他在自家前院中忙碌着。 正做着一个梳妆台,是前街老孙头的宝贝女儿要出嫁。 老孙头和刘老二是故交,所以刘老二给梳妆台的用料都是最扎实的。 刘老二手持一把锯子,锯着一块木板。 他的儿子刘水在一旁打着下手,已经十六岁的刘水看上去比同龄人黝黑不少,可一手毛笔字以及能写会算的本事,全都从刘老二那里学了过来。 也是,如果刘老二没有一些压箱底的本事,如何在这里生活呢? “水子,去把墨斗给我拿过来!”刘老二放下手中的锯子,将木板放在一张木床上,头也没抬的喊道。 刘水急匆匆跑了进去,去找墨斗。 “老刘啊,在家吗?” 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当中带着几分兴奋。 刘老二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襴衫的读书人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这人刘老二认识,是前街的梁力,有着秀才功名,今年才二十三四岁。 “呦,原来是梁相公啊,您可是稀客啊!” 第284章 这该死的匠户 “原来是梁相公啊,您可是稀客啊,今天来我这,想要什么活计?”刘老二一脸恭敬的笑道。 梁力走到院子中央,看了看木床上的木板,点了点头,“这木材不错,是这么回事。 朝廷不是重开科举了吗?腊八那天就要乡试,我家中虽然也有几个像样的书箱,但没个进考场的篮子,这不来你这,让你给我做一个。 也是你的手艺,在京城中也是有名有姓的,所以就来你这了。” 梁力拍着刘老二的肩膀,笑呵呵的道:“老刘啊,我可是要中举人的人,木材什么的,可都要用好的,这银钱嘛,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刘老二一脸谄媚的笑道:“那是自然,到时候,用最好的木料,用最好的工艺,绝对给您弄的完完美美的。只是这工钱,就算了吧。梁相公以后是要称老爷的,我能给举人老爷做是我的荣幸,还要什么银钱!” 梁力一听刘老二说不要钱,自然高兴,可面子上还是要推托一番。 “哈哈,老刘啊,一码归一码,该你的钱,少不了你!” “这不行,这是我的荣幸!” “哈哈,既然你盛强难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行了,不说了,我先回去,要温习课本了!” 梁力哈哈大笑着离开,那样子,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爹,你看他那嚣张的样子,就像是公鸡一样,嚣张个什么劲!”刘水看着梁力的背影,一脸不忿。 “嚣张?呵呵,人家有嚣张的资本!” 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刘老二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人家以后就是举人了,就能做官了。咱们不过是老百姓,还是不入流的匠户,多低头,没坏处!” 刘老二沮丧的说了一句,从儿子手中接过墨斗,来到木床边上,开始忙碌。 忙着忙着,忽然心中就来了气,一把将手中的墨斗摔在地上。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刘老二面如死灰,不停的叹着气。 刘水被刘老二这样子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的老爹又要揍自己,急忙往旁边躲去。 看着自己儿子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悲从中来,叹气声连连。 “唉,要是你没出生在我家,那该多好?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有科举的可能,最起码生活也有奔头。 可匠户,什么都干不了,子子辈辈都是匠户,想出人头地?不可能的事!唉,这个梁力,平日里正事不干,比你蠢多了。 就算这次考不中举人,可人家机会多得是,总有考中的那天,可是你呢?我的儿,以后你只能和凿子墨斗为伴了......”刘老二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不停的拍打着地面。 刘水小心翼翼的来到自己老爹的面前,问道:“可是,爹啊,您可是这京城中有名的木匠,更是能写会算,还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呵呵,这些东西都是个屁!” 平日里最值得骄傲的东西,这一刻在刘老二的心目中,就像糟粕一样。 “若是你没有出生在我家,那该多好?若不是怕对不起祖宗,我连媳妇都不想娶......” 刘老二意志消沉,没了干活的心。 “去,给老子打一斤酒,老子今天晚上要喝酒!” 刘老二从地上站起,从怀里摸出几个大钱,扔在了地上,然后朝着里屋走去。 刘水将地上的铜钱捡起,小跑着出去。 外面街道的尽头,酒招旗一卷一卷的。 刘水跑进酒铺,冲着里面正在干活的店小二喊道:“店家,打一斤酒!” 店小二转过身来,看着刘水,“酒葫芦呢?” “额,忘带了,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取!” 刘水说着,又往外面跑去。 刚刚跑出酒铺大门,刘水听到了锣鼓喧天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伙人,朝着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脸笑容,就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他们手中还拿着告示,看样子是要往这边过来。 看热闹的心一下子就起来了,刘水将回家取酒葫芦的事情抛之脑后。 路边瞬间聚集起了看热闹的人,反正闲着也闲着,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官家吧?” “不是,没见穿皂衣啊!” “那是什么?” “管他是什么,咱们静静的看热闹就行。看这伙人的样子,应该是什么喜事!”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在议论纷纷的声音当中,这伙人逐渐靠近。 为首的人,手中拿着一个铜锣,一边敲,一边大喊:“好消息,新学学堂第二届即将开始招生,不管出身如何,只要是大明的百姓,都可以进去学习......” 当初,陈松的新学学堂在京城中引起的动静不小,虽然百姓们的记忆很差,可依旧有很多人记住了。 “新学学堂?听说太孙殿下就在里面读书,这可是皇家学问啊!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听他们的口气,就好像是,只要是个人就能进去学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谁说不是呢,要是这样搞,那匠户贱籍之人也能进去学习?不可能吧?” 周围的人再次议论纷纷。 刘水将这些话都听在耳朵中,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新学学堂、皇家、太孙殿下,这几个词语在刘水的耳朵中清晰无比。 “虽然不太清楚新学学堂到底是什么,可是和皇家有关系,那就不会太差。 这些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京城中用皇家的名誉扯谎,说不定,这事是真的。我先看看再说......” 刘水心里这样想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些人。 宣传的这些人来到了一堵平日里张贴文书的墙壁前,刷上浆糊,将告示张贴了上去。 贴好之后,留下了一个专门读告示的人,其他的,接着朝下一个地方走去。 墙壁前瞬间就围满了百姓,他们不停的朝着前面挤着,生怕自己看不到,也不想想自己到底认不认识字。 “新学学堂乃是富平侯陈大人创办,教导新学学问。 至于这个新学学问是什么,你们可以理解成和儒家理学一样的学问......”一个书吏打扮的人站在告示的前面,大声的朗读着上面的内容。 周围的百姓们听着书吏的声音,同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新学学问现在虽然还很小,但是以后绝对会成为一门大学问。 目前,太孙殿下就在里面读书。现在,新学学堂里面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勋贵功臣之后......” “那进这个新学学堂,以后能不能考科举?能不能做官?”听到这里,刘水问出了自己最想询问的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众人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话音落后,众人都死死的看着读告示的书吏。 宣读告示的这个书吏嘿嘿一笑,咽了一口唾沫,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大约停顿了七八个呼吸,等将众人的好奇心全部吊起来,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参加科举吗?这一点倒是不太可能,毕竟科举考的是四书五经,考的可都是儒家理学的学问。 但这个新学,教授的内容也不是儒家理学的学问。所以参加科举没有可能了!” 书吏话说到这里,又故意的停了下来。 众人一听这心学参加不了科举,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到正在烧的旺盛的炭火上一样。 “吁!” 这些百姓们全都阴阳怪气起来。 “这什么新学,我还以为有多好,原来都是在吹,参加不了科举,那有什么用?” “就是,参加不了科举的学问,学来能干什么?” 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官本位的观念根植百姓心底,在百姓看来,如果哪一门学问不能做官,那么这门学问大抵都是无用的。 如果哪门学问非常晦涩难懂且在现实中无用,但如果能做官,那便是好的学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算是读书,也是如此的功利。 “不过做官嘛,倒是可以!” 吊够了众人的胃口,这书吏又慢悠悠的说道。 “你这个憨货,以后有话就赶紧全说出来,别一惊一乍的!”一个围观的百姓一脸不满,挥舞着拳头,一副你再这样干就要揍你的架势。 听到这里,刘水那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可他并没有相信这个书吏的一面之言,毕竟科举制度已经绵延了好长时间,而这个新学才出现了没多久。 怎么这么轻飘飘的就能当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朝廷还开科举干什么? 刘水的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以至于他都忘了给自己的父亲打酒。 这个书吏接着念着告示上的内容,告示上的内容很简单。 无非就是说,只要你是大明的百姓,不管你出身如何,也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匠户,或者是其他的身份都可以来新学学堂学习,但前提是要通过新学学堂的考试。 告示上还说,这个政策是陛下钦定的。 如果学有所成,那么日后是有可能当官的。 而且,如果是匠户子弟进入新学学堂学习,那么以后就有可能摆脱匠户这个身份。 第285章 泻药之王 回去的路上,刘水心中想到了很多。 他想着那个书吏,所说过的所有内容。 这些内容就像是深深的刻在他的大脑一样,久久无法忘记。 甚至连给他父亲打酒这事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回到家中,刘老二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 刘老二接着处理之前尚未完成的事,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虽然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糟糕了,但除了忍耐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他看着一脸呆滞走进大门的刘水,一脸疑惑的问道:“我让你打的酒呢,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才回来?” 刘水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忘了给自己的父亲打酒。 “我这就去!”刘水说着,跑进了房间,没多长时间提着一个酒葫芦,又急忙朝着大门外面跑去。 看着如此慌张的刘水,刘老二一脸疑惑。 “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疑神疑鬼,一惊一乍的!”刘老二摇摇头,借着忙碌手中的活。 没过多久,刘水提着已经打满酒的酒葫芦从大门外面跑了进来。 “爹,酒打来了!”刘水将手中的酒葫芦高高举起,摇晃了一下。 刘老二看着刘水手中的酒葫芦,说道:“先将酒放下吧,现在赶紧过来帮我干活!” “这就过来!”刘水又急匆匆地提着酒葫芦往房间跑去。 没过多久,刘水来到了刘老二的旁边,开始帮忙。 “我刚才出去那么久,遇见了一件事儿!这事儿怎么说呢?到现在想起来我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刘水一边帮着忙,一边说道。 刘老二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只是随口询问:“什么事情如此大惊小怪?能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刘老二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觉得什么事情不可思议。 难不成还能将自己的身份变了,难不成还能将自己匠户身份取了,难不成自己的儿子以后还能当官。 大脑中瞬间涌现出这么多的想法,紧接着刘老二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我这是想什么呢?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样的事,就算是有掉馅饼的事儿也砸不到我的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吧,这才是正事儿!” 刘老二长叹一口气,又开始忙碌。 刘老二说的这些话被刘水听了去。 “那啥,爹,怎么说呢,好像说是有一个什么新学学堂,只要能考进这个新学学堂,以后就有可能当官。 据说这个新学学堂是当今富平侯开办的,里面甚至还有太孙殿下在学习!”刘水装作不出痕迹的说道。 “什么新学学堂?以前倒是听说过,只不过这事儿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就算从这个学堂出来能够当官,但这好事能轮到咱们?”刘老二毫不在意,他压根都不相信这事儿真的能轮到自己的头上。 “真不一定,刚才……” 刘水停下手中的活,站在刘老二的面前,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刘老二呆在了原地,都已经忘记了干活。 他一脸呆滞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刘水,忽然拍了拍刘水的脑袋,“你是不是傻了,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开始做梦?还是说你被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给吓到了? 你也不想想咱们是什么身份,这天下就算有这么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轮到咱们的身上? 不过是下九流的匠户罢了,这辈子还想着什么翻身,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刘老二又开始埋头苦干。 见刘老二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说的那些话,刘水不由自主的着急起来。 直接拽起刘老二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 刘老二措手不及,一边挣扎着一边骂:“你这小兔崽子翅膀是硬了,老子正干活着呢,你拉着老子要去哪儿?快给老子停下!” 刘老二不停的骂,可是刘水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刘水往前跑。 刘水拉着自己的老爹,来到了那张告示那里。 那边的百姓还没有离开,刘水拉着自己的老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告示的前面。 刘老二也是认识字的,他看着告示上面的内容,呼吸开始急促,眼睛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 但紧接着,又是一脸疑惑。 “这上面的内容是真的吗?不是把我们这些人当猴耍着玩呢?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从来没听说过!”刘老二一脸不信的说着。 站在告示前面的书吏,并没有因为刘老二的这番话而愤怒。 “这事是真的,当今富平侯是什么样的人物,他难道还会用这事儿骗你们吗?更何况这是可是陛下拍板决定的,你们就算不相信富平侯,难道也不相信陛下吗?”书吏耐心的解释着。 刘老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一直在问,书吏也一直在解释。 在书吏的不停解释之下,刘老二也逐渐的相信了告示上面的内容。 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些余悸的,毕竟这事突然出现毫无征兆,怎么看起来都像是一场梦。 回到家,刘老二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他呆呆的坐在院子当中,回想着告示上面的那些内容。 “啪!” 忽然一拍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如果告示上面的内容是真的,那么我家可就有了翻身的机会,从今以后我家再也不是下九流的匠户,说不定以后还能做官!” 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高兴,刘老二看向自己的儿子,大喊道:“将你刚才打的酒给老子拿来,老子今天要不醉不睡!” 刘水急匆匆的跑进了房间,拿着那个酒葫芦又跑了出来。 刘老二从自己的儿子手中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就将里面的酒往嘴里灌。 咕噜咕噜咕噜不停的喝着。 也幸亏这个时代的酒酒精含量比较低,不然像他这么喝肯定是要出事的。 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刘老二喜笑颜开,在院子里大声的唱着。 声音很大,引得邻居们纷纷跑到家门口探望,询问之后见没有事,又离开了这里。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刘老二这里,凡是应天府,凡是有匠户所在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 多少年了,他们这些匠户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科举,也不是说百分之百就能当官,可最起码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奔头,不像之前那样,一直都是昏昏晕晕,忙忙碌碌。 这样的生活最起码也能看到希望,也知道自己以后的力量该往哪里使,就算自己的儿子考不中那也没有关系,那还有孙子呢,一代不行那就两代,总有考上的时候。 匠户们奔走相告,最近这段时间里,应天府的酒水销量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只不过那些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对这个事情大都嗤之以鼻,他们从来不认为这些低贱的工匠能够成什么大事。 而且他们大都嘲笑陈松说,陈松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不然也不会将这些穷匠户的儿子拉过来充数。 他们终究会为他们的自以为是买单。 …… 一天比一天的冷,雪终于落下了地面。 地面上薄薄的一层冰雪,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诗情画意。 齐泰走在这冰雪的路上,去往贡院。 秦淮河畔夫子庙东,大明朝最大的贡院就竖立在这里。 他们将会在这里参加应天府乡试,齐泰为了省钱,所以选择步行。 幸好他自己居住的地方距离贡院不远。 乡试一般在八月举行,可今年情况特殊,所以推迟到了腊八节这天。 乡试一共有三场,每场考三天,都需要在考试前一天进入考场。 也就是说,这些参加乡试的学子,都要在贡院里过夜。 要是按照之前的时间来看,八月份算不上冷,但也不热。 号舍当中勉勉强强也能度过,可这腊八节大冷寒天里,晚上可不是那么容易度过的。 齐泰带的东西很多,身上穿了一件非常厚的大氅,肩膀上甚至还跨了一个装有毛毯的布包。 大冷寒天里,如果这些装备不行的话,能不能度过真的是一个问题。 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考试的必需用品以及一些吃的。 齐泰一边往贡院走去,一边念叨着书本上的内容。 在临出发前,他喝了一碗热的姜汤。 只是,他不知道他那碗姜汤里面被人放了料。 姜汤是他让客栈煮的,客栈里面的人煮好之后,就将姜汤放进了他的房间。 在喝姜汤之前,齐泰出去上了一次厕所。 也就是在上厕所的期间,盯着齐泰很长时间的张铁牛偷偷摸进齐泰的房间,往姜汤里面放了点番泻叶粉末。 如果说巴豆大黄泻药的话,那么番泻叶就能被称为泻药当中的王。 这番泻叶粉末是经过陈松炮制的,所以发作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快,完全可以撑到齐泰进入号舍,完全可以撑到他开始考试。 齐泰的肚子没来由咕咕叫了一声,齐泰并没有在意,埋头赶着路。 第286章 一泻千里,无法停止 可是齐泰并没有在意,他依然往前面走去,甚至还面带微笑,如果看到路边有同去的学生,甚至还会笑着打招呼。 来到贡院门口,只见门口周围站着兵丁。 这些兵丁主要职责是维持考场安静,维持考场纪律,以及检查考生随身携带的物品。 学子们排着整齐的队,站在贡院的门口,依次进入,任由这些兵丁检查。 检查是非常严格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不尊重个人隐私。 不只要将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脱下来,有时候甚至还要将发辫解下,只要是身上能够藏东西的地方,无一例外全都会被检查一遍。 大冷寒天里,这些学子们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冷风一吹瑟瑟发抖,有些甚至鼻涕横流,不停的哆嗦。 齐泰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心与害怕。 因为他知道这是通往成功路上的必经之路,和高中榜首相比,这样的痛苦完全可以容忍。 很快便轮到了齐泰,他将手中的篮子以及自己带着的布包交给了旁边的兵丁,然后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外衣脱下,只剩下中衣。 兵丁们仔仔细细的检查着齐泰的这些东西,一个兵丁两只手在齐泰身上不停的摸着,从上到下几乎任何角落都没有放过。 齐泰不会作弊,在齐泰看来,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哪里还用得着作弊? 到时候只需要将自己平时的本事发挥出来,不敢说高中解元,但也不至于落榜。 很快兵丁们将齐泰检查完毕,拿着号牌,齐泰来到了自己的号舍。 号舍只有左右后三面墙壁,最里面放着一个木板,木板横在左右墙壁上,可以当做椅子。 另一个木板挂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它可以放下来用来充当书桌,也可以放在和里面那个木板同样的位置,两块木板并在一起,可以充当床铺。 号舍当中环境最恶劣最艰苦的便是臭号。 臭号紧靠着厕所,这个年代可没有冲水马桶,厕所基本上都是旱厕,一到夏天,那个味道都能把人熏晕,蚊虫到处都是,怎么可能安静的做题? 现在是冬天,倒也不用担忧这个问题,但不管怎么说,能远离臭号总是好的。 科举已经断绝了九年,在这九年里,贡院没有使用过,所以贡院当中的这些号舍有很多已经年久失修。 虽然在这次科举考试之前,这些号舍也有维修,但总归比不上新的。 齐泰来到自己的号舍,先将自己的东西放下。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号舍,还不错,头上有瓦,墙也不透风。 木板也是换的崭新的,倒也不用害怕破损。这个号舍距离茅房也比较远,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检查完号舍的环境之后,齐泰开始准备,将自己的那些东西能取出来的全部取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越来越多的考生们进入了贡院的大门。 黄昏时刻,贡园的大门落锁,一把大锁挂在了贡院的大门上。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考试结束,在这期间,除非有特殊情况,不然贡院的大门是不会打开的。 至于那些考官们进出,则有专门的通道。 因为这次科举是断绝九年以来的第一次,所以朝中那些文臣们非常重视,尤其是礼部。 礼部尚书直接奏请朱元璋,让礼部侍郎负责主持这次应天府乡试。 朱元璋同意了礼部尚书的要求,让礼部侍郎负责。 夜晚降临,凛冽的寒风刺骨。齐泰将能裹在身上的衣服全部裹上,尽管如此,齐泰依然觉得冷。 也幸好这里是江南,冬天虽然寒冷,但也不至于像北方那样动辄零下十几度几十度。 蜷缩在号舍当中,外面的北风呼啸。 在黑暗当中,齐泰昏昏沉沉的睡去。 夜晚醒来了很多次,无一例外大部分都是被冻醒的。 醒来之后,齐泰又强迫着自己入睡,为明天的第一场考试做好准备。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太阳升起,光芒照进了号舍。 第一天的考试开始了。 虽然明清之际的八股文非常备受诟病,但是八股文真正的形成之时,却是在明宪宗成化年间。 八股文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宋时期,那个时候王安石废除诗词歌赋,选取经义。 这便是八股文最初的样子。 刚开始的八股文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都只是后来发展的。 八股文有好有坏,八股文有着最严格的格式书写方式。 虽然呆板,但是非常容易判定好坏。 有时候最呆板不知变通的东西却是最容易分辨好坏的,八股文的形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公平。 八股文的好坏,一眼就可以看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尽可能减少因为考官的喜好厌恶而产生较大的分差。 尽管洪武年间的文章并没有后面那么严明的规格以及方式,但想要写好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时间来到中午,齐泰并没有吃饭,他手持毛笔依然在奋笔疾书,此时的他文思泉涌,脸上满是得意,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那样子好像就是在说,这次我定然能高中榜首。 “咕噜!” 正在奋笔疾书的时候,肚子忽然咕噜的响了一声。 紧接着一阵绞痛从腹部传来,齐泰皱起了眉头。 只觉得下腹部有一股热流,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可是现在正在思绪高涨之时,要是停下,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 没有办法,齐泰只好强忍着。 可是有些东西能憋,有些东西憋不了。 “咕噜噜,咕噜噜!” 就好像大海浪涛一样,腹中响个不停,伴随着响声,腹部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明显。 齐泰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捂着腹部,不停的揉着,想要缓解一下疼痛,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那股难受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就好像下一秒就能喷薄而出。 齐泰没有办法,只好将手中的毛笔放下。 巡绰官带着兵丁在一排排的号舍前面不停的巡逻着。 齐泰看着出现在自己号舍前面的巡绰官,急忙举手示意。 巡绰官停了下来,来到了齐泰的面前。 齐泰捂着自己的肚子,小声的对着巡绰官说道:“大人,学生腹痛难忍,想要去一趟茅房,还请批准!” 巡绰官倒是没有疑惑,安排了两个兵丁跟着,让齐泰去了茅房。 为了不让人太过怀疑,齐泰只好忍着腹中疼痛,硬着头皮,慢慢往茅房走去。 俗话说:憋尿能行千里,窜稀寸步难行。 每走一步,对于他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 到最后,齐泰感觉到自己都快憋不住了。 在即将憋不住的时候,齐泰终于来到了茅房。 在茅房的外面,齐泰终于忍不住了,他也顾不得怀疑不怀疑,撒腿就往茅房跑,他这么一跑。跟在他身后的兵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急忙追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兵丁跑进茅房,才发现原来是齐泰憋不住了,看到已经蹲在坑位上的齐泰。 两个兵丁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讥讽。 考生上厕所,兵丁们都是寸步不离的,因为害怕有人作弊。 如果放在平时,边上有人站着,肯定是出不来的,可现在在番泻叶的作用之下,他也顾不上什么。 “噗通通,噗通通!” 就好像惊雷一样,连环不停。 就好像瀑布一样,往外面飞着。 一股非常难闻的臭味,在茅房上空弥漫着。 两个兵丁一脸呆滞的看着齐泰,那眼神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我勒个乖乖,这还是人吗?”一个兵丁瞠目结舌,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悍勇之人。 喷射战士,此时只有这四个字才能配得上齐泰。 将这两个兵丁的表情看在眼里,齐泰只感觉羞愧万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来不及尴尬,腹中又开始叫唤,一股疼痛又传来。 “噗通通!” 又是一阵激烈的声音。 齐泰的额头上满是汗水,这大冷寒天里,实在难受。 “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啊,难道是昨天晚上肚子受凉了,应该是了?”回想起原因,齐泰实在是想不通,除了这一个原因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出来的时候,齐泰全身无力,几乎是被两个兵丁搀扶着走出来的。 “你这是怎么了?你这个架势我从来没有见过,太吓人了!”一个兵丁一脸戏谑的看着齐泰。 另一个兵丁也是同样的表情。 齐泰的脸上除了尴尬就只是尴尬。 还没有来得及解释,腹中又开始叫唤,又是一股疼痛袭来,下面又是那种感觉。 “不行了,快扶我进去,不行了!” 齐泰连连大喊,那股喷薄而出的感觉,实在是扛不住了。 两个兵丁面面相觑,这怎么又来? “两位大哥,不行了,快点扶我进去,真不行了!”齐泰大声哀求。 两个兵丁也没有办法,只好将齐泰再次扶了进去。 站在坑位上,手忙脚乱的解开裤腰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了下去。 “噗通通!” 第287章 注定落榜 腹泻这件事情,怎么说呢,看起来是个小毛病,但如果停不下来,会出大问题的。 如果引起脱水,而不能及时补充体液的话,甚至会引起腹泻。 陈松让下给齐泰的番泻叶是经过炮制的,药效没有那么猛,脱水倒是不至于,可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整整一天,齐泰没怎么离开过厕所,几乎每一次,都会有雷鸣般的声音。 下午时分,齐泰扶着厕所墙壁,在那两个兵丁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厕所大门。 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更别齐泰了。 现在的齐泰,已经拉到虚脱,如果不是这两个兵丁搀扶着,估计压根没有办法走路。 面色苍白,脸上毫无血色,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好像要使用很大的力才可以。 那两个兵丁脸上的表情,也从刚开始的讥讽戏谑,变成了现在的担忧。 要是学子在乡试的时候发生意外,那将会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事情,上面要是追查下来,就算这是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自己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所以说,齐泰可以有事,但是不能在贡院当中有事。 一个年龄稍大的兵丁看向年龄稍小的兵丁,道:“你先搀扶着他回号舍,我将这事禀报给大人们,看看大人们该怎么办!” 说完话,又看向齐泰,道:“这位,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身体不适,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我的意思是,要不这次就算了,你好是先回去养病吧! 你年龄又不大,还不如回去,好好再读几年,基础更扎实一下,到时候直接高中解元?” 齐泰的脸色虽然很差,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固执的道:“不行,我要考试,我要考试!” 齐泰挣扎着,就要往号舍走去。 年龄稍大的兵丁执拗不过,只好先让年龄稍小的兵丁将齐泰搀扶过去,而他自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齐泰被搀扶着来到自己的号舍,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可是齐泰的试卷,几乎没写什么,要是再这样耽搁,恐怕时间来不及。 “多谢这位小哥了,你先忙去吧!我要开始考试了!”齐泰坐了下来,冲着这个兵丁说道。 见齐泰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这个兵丁劝了几句便离开了。 瘫坐在号舍中,桌子上砚台中的墨已经冻上,笔架上的毛笔也冻得邦邦硬。 齐泰没有办法,只好先将这些东西解冻。 每移动一步,对于齐泰来说,都是巨大的煎熬。 因为是冬天,所以每个号舍中有一个装满木炭的铜盆和一小袋木炭以及引火装置。 齐泰蹲下,将铜盆摆放在中间位置。 拿着火镰,在木炭上面的纸张上摩擦着。 可是,现在的齐泰已经脱力,拿着火镰的手不停的颤抖,压根就摩擦不出来火星子。 额头上有冷汗出现,齐泰的脸色不由得焦急起来。 可是,心中越急躁,手上就越没劲,浪费了好长时间,火都没有点燃。 看着铜盆中冰冷的木炭,齐泰心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大口的喘息。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会是这样子?我昨天什么也没吃,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齐泰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沮丧的嘟囔着。 ...... “大人,甲五十七号考生出了一些问题!” 贡院的值守班房中,巡绰站在班房中间,看着眼前的这些大人,认真的说道。 礼部侍郎徐栗德一脸严肃的看着巡绰,“可是有人舞弊?要是有人舞弊,直接拿下便是!” 这可是九年来第一次科举,不管怎样,都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徐栗德对这次科举重视异常,宁抓错不放过! 巡绰摇摇头,一脸为难,“大人,不是舞弊,情况有些特殊啊......” 巡绰说完话,房间中的这些官员都一脸呆滞。 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也不曾见过这种。 “这这这......将那两个兵丁叫过来,本官要问问!”徐栗德看着巡绰,说道。 巡绰领下命令,朝着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那两个兵丁出现在房间中。 这两个兵丁毕恭毕敬,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徐栗德的脸色也开始凝重。 这是九年来第一次科举,不能有任何差池,不能有舞弊情况,也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徐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监考官看着徐栗德,问道。 徐栗德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看了看外面即将黑下来的天色,道:“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看看这个考生情况到底如何!” 徐栗德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房间中的考官们也急忙跟在徐栗德的身后,往外面走去。 在这两个兵丁的带领下,徐栗德来到了齐泰的号舍前。 现在的齐泰已经稳定不少,号舍中的火盆也已经引燃。 只是引燃的时间不上,火盆中的木炭只燃着很少一部分。 齐泰的额头上满是虚汗,拿着毛笔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草稿纸的上面的字歪歪斜斜,若没有仔细查看,很难认出这些字。 “大人?!” 号舍前面忽然暗下来,齐泰抬头看去,只见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员站在自己的面前。 以后是要做官的,所以齐泰在很早之前就系统的研究过官服的类型。 所以在见到徐栗德瞬间,就看出了徐栗德的身份,礼部侍郎。 这并不难猜,徐栗德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正三品的官服,再加上之前就听说,应天府乡试是由礼部侍郎亲自监督,所以就认出了徐栗德的身份。 徐栗德皱着眉毛,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齐泰。 齐泰挣扎着就要站起,准备行礼。 “行了,先坐下吧!你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徐栗德问道。 齐泰如实相告,“大人,是这样的,可能是昨天晚上学生没有注意保暖,腹部有些着凉,所以......” 徐栗德再次询问:“那你现在如何了?身体哪里有没有不适的地方?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虽然齐泰已经很虚弱了,可他还是坚持的说道:“学生能坚持下来,还请大人能给学生一次机会,学生能坚持下来!” 徐栗德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齐泰不想放弃这次的乡试,所以就硬撑着。 徐栗德见齐泰并没有那两个兵丁说的那样,精神面貌倒也可以,不至于快不行那种。 徐栗德读书人出身,自然知道乡试的重要性。 这次要是错过的话,下次可就是三年后了。 既然这个学生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就先让他考试。 徐栗德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先考试吧。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及时禀报,不能有任何耽搁!” 说完话,就转身离开。 来到班房,徐栗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考官,道:“让人将这个学子盯紧了,要是有任何意外,及时禀报给我,记住,一定要及时!” ...... 天空黑暗,四下里寂静无声。 躺在光板上的齐泰翻了一个身,夜晚的寒冷将他冻醒。 身体本来就已经非常虚弱了,身体中的能量已经被消耗了很多,哪里还有多余的热量来对抗寒冷。 外面又下起了雪,静悄悄的,地面上的积雪在不断的变厚。 齐泰坐了起来,将放在号舍中的火盆,往床板这边移动。 将所有能披在身上的东西全部披着,坐在床板上,双手摊开放在火盆的上面。 火盆当中的温度有限,仅仅足够温暖一小片地方,齐泰看着眼前的火盆,不由得悲从中来。 一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求学经历,齐泰的心中只剩下悲凉,如果这次乡试真的出现了问题,那还要再等三年。 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个三年,谁知道下个三年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今天的考试算是完蛋了,齐泰知道自己今天的考试完蛋了,可他心里不愿意承认,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腔当中满是刺冷的寒气,激的他打了几个喷嚏。 今天晚上他死活睡不着觉,尽管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但依旧睡不着。 就这样硬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面的积雪已经很厚了,巡逻的兵丁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齐泰坐着身子,搓了搓自己稍微有一些发僵的脸和双手,又开始作答。 齐泰不停的平复着心情,不停的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可以。 可是这次的乡试注定和他无缘,这次他注定败北。 尽管他坚持完了考试,可是考试的时候,头脑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精神状态不对,又怎么可能会考好呢? …… 走出贡院的那一刻,天空放晴。 看着头顶上的太阳,齐泰长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往住处走。 他并没有打算退掉房回家,而是选择等成绩出来之后再说。 再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乡试的事不可能拖到年后,所以在过年之前成绩肯定是能出来的。 在成绩出来之前的时间里,齐泰哪里都没去,一直待在客栈,甚至连朋友的邀请也一并拒绝。 距离放榜的时间越近,齐泰的心里就越忐忑,越害怕。 第288章 郑大胜的难受 齐泰走下自己的房间来,到了外面的大厅里。 此时的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学子,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大厅当中,有说有笑。 说着一些谁肯定能中,谁又差了一些之类的话。 齐泰的学识在这些人当中处于上乘,所以众人看到齐泰走下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齐兄,这次的乡试难度也还算可以,以齐兄的学识不敢说中得解元,但肯定也在前三!”一个学子拱拱手迎了过来,他的脸上满是笑容,笑呵呵的祝贺着齐泰。 出于礼貌,齐泰朝着这个学子笑了笑。 自家知道自家事儿,齐泰知道自己当时在考场上是个什么情况。 只不过这些事情如果说出来,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相信,所以还不如埋藏在心里不说。 其实齐泰早已经知道自己这次中不了举人,可齐泰这人属于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尽管已经猜到,可内心还存在着一些侥幸,万一呢,万一能中呢? “我不过平庸之姿,兄台何必如此?此番乡试,侥幸得中便已是幸事,又如何敢奢求解元呢?”齐泰这话说的非常真诚,可在众人看来却是谦虚的表现。 众多学子都站在了他的旁边,有说有笑。齐泰的学识确实不错,历史上的他中得应天府乡试第一名。 可现在却不同于历史。 说话之间,外面有鞭炮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敲锣打鼓的声音。 “来了来了来了,喜报来啦!”一个站在门口的学子回过身来,一脸的兴奋。 大堂中的众人也都往大门口簇拥着走去,就好像中得举人的人是他们。 “溧水县王鹤老爷可在此?” 两个穿着皂衣的皂吏跑了进来,一个手中手持红绸子,一个手中手持中举文书。 他们站在大堂中,大声的喊着。 站在齐泰身边的一个青年眼睛中满是兴奋的光芒,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脸兴奋地喊道:“中了,我中了,我竟然中了!” 此人乃是齐泰的老乡,平日里和齐泰关系不错,他们一同前来。 王鹤兴高采烈地来到这两个皂吏的面前,随意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掂量了一下,将里面的所有碎银子全都赏赐给了这两人。 “谢王老爷赏!” 两个皂吏立马朝着王鹤作揖,嘴角都快裂到耳根子上了。 “王老爷,那小人就先回去了!” 两个皂吏又急忙转身离去。 周围的学子们全都凑了过来,想要沾一沾王鹤的喜气。 “王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果然中得举人,乃我辈之楷模!” “是啊,是啊,王兄之姿乃人中龙凤,又何愁中不了举人呢?” 周围全都是众人的阿谀奉承。 出于礼貌,齐泰也祝贺了王鹤。 经过王鹤一脸谦虚的回礼,可那快要杵到天上的下巴已经说明了一切。 “溧阳县孙老爷高中……” 说话间,又有皂吏跑了进来。 一个年过三旬的学子走出,脸上的兴奋都快要化成实质。 众人又都凑到了这个孙老爷的周围,说着奉承的话。 齐泰也看向了这个孙老爷。 这个姓孙的平日里的学识根本就比不上齐泰,在某些事情的见解上,在某些经义的理解上,都远远比不过齐泰。 按理来说,像这个姓孙的都能中举,齐泰也大概率是能中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门外又出现了三四次恭贺的声音。 无一例外,齐泰的名字从来没有响起。 门外的太阳落下了地平线,齐泰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客栈的大堂中,看着天边即将消失的最后一抹夕阳,齐泰的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学子急匆匆的从二楼跑了下来,在经过齐泰的时候停下脚步。 “齐兄,如今好不容易考完了试,何不放松放松?久闻秦淮河两岸风花雪,何不潇洒一回?”这个学子笑呵呵的看着齐泰,一脸热心的邀请。 齐泰拜拜手,一脸落寞的说道:“不用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走了!”这个学子说着便跑出了大门。 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彻底的消失,天地也逐渐昏暗。 今天那些中举的学子们基本上都去了秦淮河两侧,就算那些没有中举的学子,也大部分去了那里。 这个客栈也不是什么豪华的客栈,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客栈,里面的酒菜虽然也能下口,但也说不上好吃。 至于那些没去秦淮河的学子,现在大部分都去了上档次的酒楼,毕竟好不容易考完试,怎么也得祭祭五脏庙再说,更何况有那些中举的学子请客,干嘛不去呢? 齐泰默默的站了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他心中五味杂陈,当时的意气风发,当时的狂妄自大,当时的肆意妄为,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泡影。 他躺在床上。可是没有困意,眼睛瞪的老大,呆呆的看着黑暗当中的房顶,大脑当中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阵阵愁绪涌上心头,叹气声响起,自说自话,自言自语。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声又重了几分。 此时的一楼,几个精壮汉子走出了大门,朝着富平侯府走去。 陈松坐在书房中,冲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人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随后,陈松又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 外面又下起了雪,天地一片寂静,陈松还在书房里忙活着。 他正在给第二次新学学堂招生考试出考题,说起来,这次的招生考试录取的学生才能算作新学学堂的中间力量。 上次的那些学生无非就是用来给新学学堂壮声势用的,新学学堂的发展以后还是要靠这次所招生的学生,至于第一次的那些学生,陈松可不敢奢求他们能在新学上有很深的造诣。 教育是百年大计,对于新学学堂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陈松在出题的时候就非常注意,太过简单不行,太难了也不行。 太简单的话,通过的学生数量肯定就会多,这样一来就无法将真正有天赋的好学生筛查出来。 可如果太难的话,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后世的那些知识,很有可能就会将那些有天赋的好学生给挡在门外,这样一来便是新学的损失。 所以说,怎样才能把握好这个度,才是至关重要。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松最近这段时间当中一直在忙活这个事情。 为了能够顺利的完成招生考试,陈松甚至将自己的那四个学生派了出去,对那些工匠进行一个摸底。 无非就是看看那些工匠的算术情况认字情况,以及对新事物的理解。 这是一个海量的工作,所以持续的时间也非常长,但也不是说要将所有的工匠全部都涉及到,只是挑选了几个区域进行抽样摸底。 统计出来的结果已经送到了陈松这里,陈松在出题的时候就会考虑到这些问题。 陈松停下手中的笔,思考着下一个题该怎么出才能更完美。 差不多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陈松这才下笔。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也是后半夜。 等陈松走出书房的时候,外面的院子里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雪。 今年的这个冬天,要比往年冷,南方的很多地方都已经下雪。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但并不是说雪越多就越好。 远在万里之外的高丽京师开京,也下起了大雪。 夜晚的这里,街道上不见任何行人,偶尔能听见几声犬吠,但大多只是呜咽几声,便又安静了下去。 在开京城外,李成桂的一个庄园当中。 郑大胜站在自己的卧室里,他穿着睡衣,房子中间还摆着一个铜炉,里面的炭火烧的正旺。 房间当中有几分冷意,但有铜炉的加持,不至于太冷。 来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一股冷风倒灌了进来,郑大胜打了一个哆嗦。 “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个狗屁地方,我真的是呆够了! 李成桂这个人,当初给我吹的时候怎么吹的那么厉害?现在怎么这么怂,直接造反就是,还非要搞什么党争! 只要你起兵造反,难道大明会不帮你吗?真的是!”郑大胜不停的骂着,在他看来,李成桂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竟然不敢直接举兵造反,反而是搞什么党争。 此时的李成桂似乎忘了郑大胜之前说的那些话,似乎已经忘了,如果他起兵造反的话,大明肯定会帮他。 现在的他,联合了郑道传、赵浚、尹绍宗等新兴士大夫势力,抵制高丽王室和权门世族的旧势力。 这两者双方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看上去不亦乐乎。 可在郑大胜看来,全都是扯淡。 而且他们的党争就像是和过家家一样,再说了,这一亩三分地有什么可争的? 高丽这个地方,确实蛮荒。多山少平原,物产有限的可怜。 从头到尾,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攻入辽东,占据辽东。 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当年趁着红巾军起事,就开始攻略辽东。 可惜,还没等脚跟子站稳,大明却起来了。 第289章 招生结束 “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搞这个?真是的,直接起兵造反多省事?”郑大胜一脸不屑的低声念叨着。 其实,事情的复杂程度还真不是郑大胜想的这么简单。 郑大胜的能力虽然不错,可是在某些地方,还是有限。 高丽现在属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前元已经崩溃,可是高丽的统治大体上还没有什么混乱。 地方上的那些士绅,也都支持王氏高丽。 如果李成桂贸然起兵,有着大明的支持,肯定能将王氏高丽推翻,但那个时候,李成桂对于大明来说,比孙子还要孙子,大明要是想换掉他,说换就换。 李成桂当然想靠着大明的力量推翻王氏高丽,但不想太过依靠。 要是什么都依靠大明,以后会出乱子的。 这都是李成桂心里的小算盘。 ...... 开京,大将军府,李成桂坐在书房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郑道传,低声询问:“郑兄,咱们现在该如何?” 郑道传道:“今年八月,洪武皇帝命前元降将胡拔都深入东女真地区,逼降金同不花,进驻端州。 大王让将军率兵退敌,将军称病不去,大王遣曹敏修领兵进攻。可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过去了四月有余,还没有消息传来,估计,应该出了问题!” 郑道传坐在李成桂的面前,认认真真的分析着这件事情。 李成桂站了起来,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转悠着。 书桌上的蜡烛散发着昏暗的光芒,李成桂一脸严肃。 “估计,曹敏修应该不是胡拔都的对手。 胡拔都不是大明的精锐,率领的兵马大部分都是前元残兵,战斗力有限。 曹敏修的战绩虽然好看,但华而不实。当年击退红巾军,遇到的那些人不过是些游兵散勇,防御倭寇,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策。 计谋是有的,但大都纸上谈兵,华而不实。这次出兵,定然要失败!” 李成桂一遍缓慢的踱着步子,一遍说着。 郑道传的眉头皱起,一脸疑惑的问道:“将军,曹将军和您关系甚密,怎得如此?” “关系甚密?哈哈,郑兄,你能坐在我的书房中和我说这些话,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曹敏修,平日里看上去和我关系甚密,但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他的野心比我还要大。 不满我很久了!”李成桂冷冰冰的笑着。 郑道传可以说是李成桂的心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投靠了李成桂。 此人颇有智计,总以高丽诸葛亮自居,也是个亲明的官员,李成桂接触大明之事,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那可不得不防啊,此人在朝中有几分威望,军中也有几分威望,要是以后成大事,必须要除掉此人!”郑道传的右手猛然往下一劈,一脸狠辣。 看起来是个读书人,狠辣不比李成桂小。 “不着急,此人还有几分用处,目前朝中的那些顽固开始提防我的。李仁任这个老东西,现在已经将主意打在了我的身上,前几天,竟然向大王提议,让我驻守东南,防备倭寇! 这个老东西,我和他无冤无仇,突然来这么一下,真是该死!”李成桂喝骂道。 “将军,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郑道传一脸担忧。 要是真的这样,一旦离开开京,可就被动了不少。 “不用太过担心,大王没有同意。只是,我觉得,这事很有可能不是李仁任弄出来的,应该是他的那些手下鼓动的,尤其是那个林坚味和廉兴邦,他们两人,心里没憋好事!” 李成桂坐了下来,不再说这事,语气一转,问道:“那个郑大胜现在如何了?最近都在干什么?” “和之前一样,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只是,将军,在下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郑道传忽然语气一转。 “说吧,你我二人还说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李成桂说道。 “是这样的,咱们为何不借助大明的力量,直接起兵造反?咱们现在手中有忠于将军的精兵五千,这五千精兵所装备的武器都是从大明弄来的,强悍厉害,更有咱们高丽不常见的火铳和火炮。 凭借着这些东西,再加上从大明借兵,定然能将整个高丽拿下!”郑道传的眼睛中满是凶光。 说实话,郑道传非常希望李成桂能将高丽拿下,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就是大功臣,就是从龙之臣。 历史上的他,也正是这个如此。 “嗐,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且不说大明是不是真心实意帮我的,就算是,他们又图的什么?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掉馅饼的事情,按照常理,助我一二便是正常,助我三四便是涌泉相报之恩,若助我七八,那我可就要怀疑了。 不是我不想全部借助大明的力量,要是全部借助,只怕那时...... 而且,现在大明也强敌环伺,你觉得,大明会抽出兵马来帮我?我又不是他朱皇帝的亲儿子,他干嘛要这样?就保持现状,只买一些武器和必须的物资,至于出兵之事,暂且不说......” 说到这里,李成桂沉默下来。 郑道传也一并沉默了下来,李成桂这话说的对。 要是全部借助大明的力量,且不说大明会不会帮李成桂夺取大权,关键是大明凭什么要这样做? 没有一丁点道理啊! “行了,不说这话了,算算时间,再有几个月,咱们订购的火炮就会到达,做好准备吧!”李成桂说道。 本来朱元璋是不想卖给李成桂火炮和火铳的,朱元璋觉得,这种武器,最好只存在自己的手中,万一泄露出去,遭到反噬该如何? 可陈松告诉朱元璋,火炮和火铳当然要卖,而且要大卖。 当然了,售卖的火炮和火铳,都是明军之前装备的那些。 这些火炮和火铳威力有限,体型笨重,不堪大用。 现在明军有了更好的武器,这些换下来的武器,与其销毁,还不如加价卖给高丽。 至于反噬,他们也得有那个能力。 在陈松的死磨硬泡之下,朱元璋终于同意了这事,让市舶司负责转卖旧式火炮和火铳。 这些东西陈松看不上,可李成桂却当宝一样,恨不得晚上睡觉抱在怀里。 ...... 科举之事已经过去,齐泰回到了自己的家。 落榜之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中。 历史上的他,乃是应天府洪武十七年的解元。 也就是说,就算是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今年他也中不了举。 不知为何,今年的雪特别的大。 齐泰并不知道自己被人下药,只以为是晚上着了凉。 和他同乡的那些中举人,几乎很少再来找他。 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如此现实。 陈松也没有心情再管齐泰,因为他正在忙碌着新学学堂的招生录取之事。 最起码要赶在过年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 现在距离过年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陈松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在陈松的努力之下,试卷终于出好了。 这一次,报名参加考试的学生有将近一千人,为了以防万一,陈松将试卷打印了一千两百多份。 考场就在新学学堂,这里倒也能容纳下这些考生。 至于学生,已经是寒假时间,陈松早就将他们放回了家。 新学学堂的一间教室里,几个兵丁充当监考老师,在里面不停的转悠着。 因为人手不足,所以陈松就向朱元璋借了一些士兵。 朱元璋支持这事,也没有为难。 “当当当!” 考试结束的钟声响起,教室中的兵丁开口大喝:“所有人,现在立刻停下手中的笔,所有人都走出教室,我们要收卷了。谁要是不出去,就以作弊处理,永不录取!” 这番话的威力还是非常大的,此话一出,这些学生们瞬间走出了教室,不敢有任何耽搁。 随着考生们走出新学学堂的校门,考试结束了。 这些考生们带着期待的心,离开了这里。 阅卷的事情陈松交给了自己的那四个学生,这些试卷也算不上多,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成绩以及录取名单终于赶在二十七号出来了。 这次录取的名额在两百人左右,也就是百分之二十的程度。 贪多嚼不烂,现在新学学堂的规模有限,一次性招收太多的学生,会出问题,所以陈松决定,先慢慢发展。 录取名单被陈松挂在新学学堂外面的告示墙上。 周围都是围观的学生以及家长。 对于这些匠户来说,这是他们摆脱自己身份的一个重要渠道,甚至是唯一的渠道,他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考中者,兴奋的大喊大叫。 落榜者,意志消沉,更有甚至,还会被同行的父母殴打。 有路过的儒家理学学子,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大都一副轻蔑的表情。 陈松站在新学学堂的大门处,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重。 “这些人以后都是新学的中流砥柱啊!”陈松感慨道。 “先生,那些没考中的学生该如何?”李知味指着那些意志消沉的学生,问道。 “新学招生考试将会成为定式,每年六月七八号进行。 若有不中者,可重考。” 第290章 细致划分 洪武十五年就这样过去,洪武十六年也这样静静悄悄的而来。 马皇后扛过了洪武十五年,寿命延长到了洪武十六年。 身体情况比历史上的好了太多,平日里按照陈松说的来做,也不至于短命。 历史总归有一些改变,相较于历史上,朱元璋的脾气好了很多。 马皇后的去世,是朱元璋脾气改变的一个点,现在这个点没有了,朱元璋的脾气自然就温和了不少。 新年还没有过去,京城的街道上,积雪已经被专门的人清扫干净。 正是年味浓郁之时,时不时还能听到鞭炮声或者锣鼓声。 到上元佳节的这段时间里,正是应天府最热闹的时候。 空气中的硝烟味还在,陈松带着朱静安以及自己的儿子,在应天府的街道上转悠着。 街道上的小贩们贩卖着灯笼、红烛等喜庆的东西。 陈松抱着自己儿子,来到一家卖灯笼的摊位前。 陈松左手抱着儿子,右手在摊位上不停的挑选着。 “真是的,按理说,这灯笼得要当舅舅的来送,你的舅舅那么多,可没有一个来送灯笼的。尤其是你那大舅,今年怎么没了动静。往年还要到我家来唠叨唠叨,今年怎么没了影!” 陈松一边挑选着灯笼,一边说着。 “常青啊,你在这干啥?”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陈松猛然回头。 只见朱静安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朱元璋躬身行礼。 “陛陛下!” 陈松有些尴尬,实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朱元璋。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侧后面,马皇后站在朱元璋的身旁。 几人脸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陈松刚才说的那些话。 陈松也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忙道:“见过陛下!” 朱元璋冲着陈松和准备行礼的朱静安摆摆手,“这里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行礼作甚?” 看着陈松右手中提着的灯笼,朱元璋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朱标,“你今年是不是没给俺这外孙送灯笼?” 朱标有些尴尬的道:“那啥,今年太忙了,一直处理西南送上来的军报,所以......” 朱元璋白了朱标一眼,然后看向陈松怀中的陈炯昌,笑容出现在脸上,“哎呦,俺的小外孙,都这么大了!” 朱元璋说着,便伸出了手,同时对陈松说道:“让俺抱抱!” 讲真的,朱元璋很少这样主动抱孩子,除了他的亲孙子之外,至于外孙,陈炯昌还是第一个有这样的待遇。 陈炯昌也不怕人,在陈松的指示下,脆生生的叫了朱元璋一声外公。 这可把朱元璋乐坏了,随手把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了下来,塞到了陈炯昌的手中,“喜欢吗?” 笑呵呵的看着朱元璋,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拿了过来,同时脆生生的说着谢谢。 “你的孩子,可比你懂礼数多了。你一天天的,懒得那个劲,待在家里就没见你出来过。这阵子,什么都没做吗?”朱元璋抱着陈炯昌,往前走着。 陈松跟在身后,回道:“陛下,臣这几天在家也没有闲着,弄玻璃局的事情!” 陈炯昌在朱元璋的怀中非常老实,静静地玩着玉扳指。 马皇后把朱静安拉到一遍,说着一些话。 “弄的怎么样了?去岁一年,玻璃局赚取的银钱,全部折算成白银的话,大约有十多万两。 看起来不如农税,可这玻璃局也才开设没多久,产量还没有上去,这还都是纯利。 要是产量上去的话,估计还会再多。如果按照你之前说的那样,往海外售卖,估计收益会更多。 对了,让你精简的税务名目做的如何了? 去岁官绅一体纳粮只是在直隶实施,这是要推广天下的政策,要把税务名目,以及各种条款都制定下来,这些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朱元璋询问。 现在的玻璃局,就是朱元璋的钱袋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和税务有关的所有事情,全都交给了陈松。 这不仅仅是因为信任陈松,更是因为整个朝中,只有陈松一人才懂这些内容。 就算朱元璋召集一些大官,那些人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陈松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陛下,税务名目已经制定的差不多了。 除过之前的农税之外,臣还设立营业税、增值税,关税,盐铁税,房屋买卖税等等。 其中,营业税就是对售卖货物时的征收的税务。 臣以为,到时候朝廷定制营业税发票,各地所有商铺,售卖货物时必须开发票。 发票分为三联,各地税务局留一联,买方和卖方一联。 到时候,根据发票的出货量进行征税。 不管什么商铺,不管售卖什么货物,都必须要有发票。 发票只有税务督办总衙门才能制定,地方税务局只有派发的权利。 商铺想要售卖货物,必须到税务局报备,同时领取发票。无发票售卖者,违法。 但,至于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可以免除。 ......” 这些内容非常详细,还涉及到了工商部门的成立。 “设立工商督办总衙门,管理天下商事。售卖货物,开办商铺或者作坊,必须办理工商许可,若是经营许可以外的货物或者无证经营,属于违法行为,由工商督办计审司查证,兵马司抓捕,刑律司判刑......” 朱元璋停了下来,一脸认真的听着陈松的讲解。 朱标也站在一旁,一脸认真的听着。 两人时不时还会提问,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对于两人的疑惑,陈松都会一一讲解。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大明律》里面的内容,还远远不够?”朱元璋询问。 陈炯昌在朱元璋的怀中睡去,陈松看着朱元璋怀中的陈炯昌,说道:“是的,《大明律》里面的内容太过笼统,虽然陛下也发过《大诰》已做弥补,可国之大事,繁多杂细。治大国如烹小鲜,如果律法不全面,那么就会造成混乱,就会将权利归咎到官员身上。 官员贤明还好,要是不堪,是会出问题的。律法虽多,但能保证最基本的要求,不至于太过混乱!” 陈松这番话对朱元璋的诱惑很大,限制臣权,是朱元璋最喜欢看到的事情。 虽然陈松说的这些内容看上去比较繁杂,但能限制臣子的权利。 只要能限制臣子的权利,那就是好办法。 “那这些东西,你能制定出来?”朱元璋问道。 下意识,朱元璋就以为陈松会这些事情。 这些东西,后世都有着固定的模板。 陈松只需要将后世的那些政策照猫画虎搬过来,然后根据大明的时代背景进行改进就行了,说难也不是很难,就是浪费时间。 “陛下,此事倒是不难,就是浪费时间。”陈松说道。 朱元璋一喜,道:“时间不重要,只要能弄出来就行!行了,你也别再外面溜达了,赶紧回家做事吧!” 陈松将怀中的陈炯昌交给陈松,催促了起来。 丈母娘倒是帮着陈松说话,“人家好不容易陪着老婆孩子在外面逛,你就这样把人家赶回去?哪里有你这样当丈人的?” “陪老婆孩子逛的时间多的事,还是以国事为主!”朱元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马皇后指了指朱元璋,好没气的道:“你啊,平日里忙的就像是疯子一样,大过年的还要让别人像你一样,真是的......” 马皇后摇着头,替陈松抱不平。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对眼。马皇后现在就是这个心里。 看着给自己说话的马皇后,陈松笑了笑,将手中的陈炯昌交给身后的奶娘,道:“娘娘,陛下说的对,多谢娘娘好意!” “你看看,常青都说俺说的对,你还说什么呢?”朱元璋就像是占了便宜的小孩子一样,指着陈松,笑嘻嘻的看着马皇后。 “行了,别在大街上逛了,赶紧回家去吧!” 朱元璋催促道。 陈松也不再逗留,朝着朱元璋和马皇后拱拱手,离开了这里。 看着陈松的背影,朱元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还得是这样常青啊,有能力,有本事,听话,还替俺着想。比朝中那些臣子好太多了!”朱元璋连连感慨。 侧过身子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朱标,“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记下了吗?” “孩儿记下了!”朱标回道。 “既然如此的话,回去之后,就常青说的那些话,给俺写一篇文章出来,看看你都从里面学到了什么。”朱元璋叮嘱道。 在街道上逛了没多久,朱元璋回到了皇宫。 坐在御书房中,一直在想着陈松之前的那番话。 陈松说的那些话非常有条理,设置的各个衙门也非常合理,换什么事,怎么管理,出了事该如何等等,事无巨细,都非常的清楚。 这放在以前是不敢想的,这可比朝廷中的那些衙门设置的要合理的多。 “这个常青,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恐怕,这还不是他的极限!” 第291章 律法规制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大脑当中还回荡着陈松刚才说的那些话。 每一次,不管什么时候,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他一样,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 而且,每一次出手都是非常成熟的方案,根本不需要再改。 每一次都是这样,从来不像其他臣子那样,总要更改,总有漏洞。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这实在也太离谱了,不然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的通!” 朱元璋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可是他并没有批阅的意思。 随着时间越久,朱元璋就发现陈松身上的谜团就越多。 朱元璋之前也不是没有调查过陈松,也不是没有派人监视过陈松。 可是,根据这些反馈回来的情况来看,陈松没有任何问题。 “这也太离谱了!”朱元璋摇了摇头。 …… 几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朱元璋的桌头,这基本册子都是陈松弄出来的。 分别是《大明朝税务名目及其实行办法》、《大明朝税务律法》、《大明朝工商实行办法》以及《大明朝工商管理律法》。 陈松所制定的法律基本上都和工商税收有关,至于其他的法律,陈松没有过多的干涉。 用后世的法律基础来评判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这个时代讲究更多的是道德,如果一个人道德败坏,很容易会被众人抛弃。 这个事情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样,尤其是对于那些读书人,倘若道德败坏,那这辈子可就完了。 再说了,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事要一步一步的做,一蹴而就的事,隐患很大。 这几本册子非常厚,看的朱元璋一阵头大。 也不得不佩服陈松,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已经将这些东西全部弄了出来。 “这速度真是快,恐怕他之前早已经考虑过这事儿!先看看再说吧!” 朱元璋随手拿起一本,从头开始看。 陈松书写的这几本册子,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书写方式,夹杂着几分大白话,让人一看就明白。 这种书写方式非常对朱元璋的胃口,一目了然,也没有什么太多有歧义的地方。 “不错,看上去倒也还行。”放下手中的一本册子,朱元璋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朱标。 “标儿,过来!”朱元璋喊道。 朱标急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站了起来,朝着朱元璋走来。 来到朱元璋面前时,朱元璋将自己刚才看的那本册子交给了朱标,同时说道:“你看一下这上面的内容,觉得如何。” 从朱元璋手中接过这本册子,朱标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大概一刻钟,朱标脸上满是震惊。 “实在想不到,竟然详细到这个程度,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将这些条款细化到这种程度,真的不容易!”朱标连连感慨。 朱元璋点点头,也非常同意朱标的这个说法,“确实,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能将这些条款细化到这个程度,也真的不容易。 他做的这些,俺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大都可以。 这样吧,你将这几本册子带下去,找一些能吏,让他们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疑问,就将这些东西全部编入《大明律》,然后明发天下! 还有工商督办总衙门,这个衙门也赶紧成立起来,挑选合适的官员。 切记,工商督办总衙门以及税务督办总衙门,这两个衙门都放在户部名下,但是所使用的官员一定要可靠,不能有任何偏差!” 这两个衙门可是朱元璋的钱袋子,朱元璋怎么可能会松懈呢? “孩儿明白!”朱标回道。 …… 和之前税务督办总衙门不同,这次的工商督办总衙门是由朱标亲手负责。 所选取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从各部衙门的书吏账房当中挑选,当然也不可避免的选到了一些文官。 但主力还是那些书吏和账房,毕竟这两个衙门运算量可是非常的大,如果让门外汉来管理,可是会出乱子。 至于玻璃局的事,陈松也上了奏折,只不过陈松只是说了一个大概的处理方法,并没有细说。 也是,都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也算可以了,总不可能把饭嚼碎了再喂给别人吧。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现在上元佳节还没有过去,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但是,陈松制定出来的那四部律法,已经通过各地的驿站明发天下。 毫无意外,又是一片骂声,天下商人,无一不喝骂陈松。 之前那个官绅一体纳粮,已经让那些士绅们记恨上了他,现在又有了商人。 这下子直接将自己放在了士绅和商人们的对立面。 但陈松这个态度,朱元璋非常满意。 朱元璋最看重的是全天下的普通百姓,至于这些士绅和商人的死活,朱元璋却没有那么太过于在意。 陈松整天下士绅商人越狠,朱元璋就越高兴。 常言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陈松的这个政策,动了那些商人的奶酪。 朱元璋规定,上元节之后,就要按照陈松所规定的办法来实行,五月底必须全部推开。 和之前相比,陈松的这些政策就相当于将这些商人送上了案板,没有了任何自由。 做什么生意要管,卖什么要管,甚至连售卖货物都要开什么发票,几乎将商人们管的死死的,几乎没有什么自由。 朱元璋之前规定死了商人的行为举止以及各种规制,但那些东西对于商人们来说并不太在意,因为这些东西并没有触及到商人的核心利益。 可陈松的这些东西,触及到了这些商人的核心利益。 尤其是盐政这块,陈松在工商这里说明,食盐收交朝廷管理,设置食盐督办总衙门,各地建设食盐售卖转运局,由朝廷转门负责,实施地区食盐贩卖制度,禁止跨区域售卖,所有食盐,都由朝廷管控,废除之前的盐引制度。 至于之前朝廷所下发的那些盐引,规定在四月底全部兑换完毕,过期不候。 日后,不再发行任何盐引,在规定时间没有兑换的盐引全部作废,成为废纸一张。 陈松给朱元璋的办法就是这么个办法,至于能不能彻底的实施下来,就要看朱元璋的手段了。 陈松的这些办法传开之后,天下商人们将陈松骂了一个底朝天。 两淮盐商更是被陈松气的牙根痒痒,两淮盐商这些人大部分和朝中的那些文官们或多或少有着各种各样的联系。 在洪武朝,他们不可能将这种联系表现出来,但他们都属于那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样子。 之前陈松弄的那个官绅一体纳粮就让他们吃了很大的亏,本来想着背靠着盐政将那些钱全部赚回来,可现在陈松反手将他们一军,一下子将他们打的措手不及。 扬州府的那个两淮都转盐运司被关闭,里面的官员被调回朝中,书吏账房就地解散,所有文书全部封存,运往京城。 扬州一带,那些盐商们就像是死了妈一样,悲痛万分。 只不过,这一切都和陈松没有任何关系。 此时的陈松,蹲在自家前院,逗弄着几条狗崽子。 这是今年过年的时候,老家那边来人带过来的。 朱元璋在陈松的老家也赏赐给了陈松一些田地,尽管陈松没有回去,但那边的管事一到佳节,就会差人来禀报各种事情。 今年冬天,老家那边的管事便差人过来。 在来的时候就从当地挑选了几个品相好的狗崽子一并带了过来,也不知道陈松喜欢什么,就有人说,像陈松这种勋贵,应该喜欢打猎,所以就弄了几条专门打猎的细犬。 狗是陕西那边非常常见的猎犬,称关中细犬。 头细长且窄,身上的毛很短,是专门为打猎培养的,通体呈流线型,奔跑时所遇到的风阻很小。 据说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以这种犬为原型而来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种犬并不好看,可现在的陈松却非常高兴。 “这是什么狗啊?怎么这么丑?” 朱静安站在陈松的旁边,看着脚下的这几条狗崽子,有一些厌恶。 确实,这种犬长得并不讨喜,寻常人看的话,或多或少都有些厌恶。 陈松倒是笑呵呵的解释:“这叫做细犬,也可以叫猎犬。别看样子不好看,跑起来速度可不慢,这几个狗崽子可得好好照顾! 闲着没事去城外庄园,带着它们去撵撵兔追追黄鼠,倒也是一件轻松事!” 后世的关中平原,一到开春之时,就会有人带着大量细犬穿梭在麦地里。 那个时候,每个村子里都有那么几个人养着细犬。 一到开春,这些人便会将自己所养的那些犬全部带着,走进田地。 关中平原平坦,遍布着数不尽的麦田。 野兔对庄稼的危害很大,而且陈松小的时候,农药也不常用,所以野兔的数量就比较多。 每逢开春之际,总能在麦地里看到奔跑而过的野兔。 这个时候,这些细犬的作用就来了。 将修养了一个冬天的细犬放出,麦田里全部都是细犬的身影。 它们成群结队,对麦田上的野兔围追堵截。 一回想起后世的那个场景,陈松就一阵的向往。 说起来,本土的猫猫狗狗不比外国的差。 看家护院有专门田园犬,打猎有专门的细犬。 可是,后世的人,只是将国内的那些犬一并称为土狗,并不在意。 久而久之,就逐渐的没落了,有些好品种的犬,也渐渐的消失了。 陈松小时候,这种细犬在村子里很常见,可后来长大后,就没见过了。 很多小孩子,甚至都不知道有这种犬。 “可得把这几条狗崽子养好,闲着没事儿就出去撵兔!我可是勋贵,走马架鹰不正是我该干的吗?”陈松笑呵呵的说着。 “你还走马架鹰?这话要是被爹听了去,少不得一顿臭骂!”朱静安揶揄道。 陈松逗弄了一阵子这些狗崽子,然后让府中的下人把这几个狗崽子带了下去,好生看养。 …… 上元佳节如期而至,每年这个时候,朱元璋便会下令,在城中举行灯会。 尤其是秦淮河上,更是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灯笼。 这些灯笼大都是花灯,有一人多高的鳌灯,也有一人多高的鹤灯。 这个时代的手工匠人们,手工技艺甚至要比后世的那些高出很多。 上元佳节在古代非常重要,陈松也闲着没事,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来到了秦淮河畔。 沿着秦淮河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花灯,这些花灯大都安放在船只上,随着秦淮河自由地往下飘零。 秦淮河畔的百姓很多,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陈松的周边护卫着七八个侍卫,这些侍卫身高体胖,将陈松和朱静安保护在里面。 陈松的儿子更是这些侍卫的重点保护对象。 天上有烟花绽放,姹紫嫣红,点缀着秦淮河上的花灯。 今夜灯火通明,秦淮河两岸,也沿着街道挂着大红灯笼。 陈松的脸上满是笑容,朱静安也一脸高兴。 被抱在奶娘怀中的陈炯昌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双小手拍个不停。 “虽然我以前也看过花灯,但那是在宫中,这样的场景以前可不怎么常见!”朱静安一脸笑容的看着秦淮河当中的一个鳌灯。 这个鳌灯很大,足有两层楼那么高,被安置在一艘巨大的船只上。 顺流而下,船只上面的匠人们负责着花灯,以防止花灯起火,防止船只跑偏。 “那边有猜灯谜的,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朱静安看向一个方向,眼睛一亮,拉了拉陈松的肩膀。 “哈哈,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妨咱们过去看一看,不瞒你说,为夫人送外号猜遍天,这世上就没有为夫猜不出来的灯谜!”陈松哈哈大笑着,带着朱静安走了过去。 上元佳节非常热闹,应天府的这些百姓们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朱元璋也在这个时候取消了宵禁,百姓们趁着这个功夫,热热闹闹,抒发着内心的痛快。 第292章 之乎者也茹太素 新一天的太阳升起,金銮殿中的大臣们吵成了一锅粥。 朱元璋高坐皇位,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陈松无法置身事外,他站在自己所站在的位置。 大殿中央有几个御史指着陈松,各种各样的大帽子不停地朝陈松的头上扔去。 且不说之前的官绅一体纳粮之法让这些文武百官们记恨,这次实施的税务以及工商律法,更是让这些朝臣们将陈松恨的牙根痒痒。 他们竭尽自己所学,把史书上能出现的罪名,一个个的全都安在了陈松的头上。 不仅仅是这几个御史,当着几个御史说完话后,又有几个勋贵站了出来,也都在弹劾着陈松。 陈松巍然不动,任由这些文武百官自说自话,往自己身上泼着脏水。 很多人说,洪武朝当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他们搞不清楚朱元璋的脾气。 再加上朱元璋的脾气喜怒无常以及那几件案件,所以寻常官员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深陷牢狱,丢命者也常有。 但是,如果某个官员所做之事非常符合朱元璋的胃口,那么就算是整个朝中的官员都反对,朱元璋也能保他安然无恙。 这是洪武朝的特点,皇帝想要杀一个人,没有人能够拦得住;皇帝想要保一个人,也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将他扳倒。 “常青啊,你有何话说?” 等到那些文武百官说完话后,朱元璋看着陈松,语气轻柔的询问。 众朝臣一听朱元璋这个语气,瞬间便明白过来,今天所做的这些事又是无用功。 朝臣们看向陈松的时候,眼睛当中的火又高涨了几分,可他们无可奈何。 朱元璋这番话语以及流露出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好像陈松是他的子侄一样。 陈松站了出来,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开口说道:“横渠先生有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臣陈松不才,愿为这四句话,奋斗终生!” 礼部尚书任昂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横渠先生是谁?他是理学的创始人之一。 也就是说,横渠先生就是他们这些理学学子的祖师爷。 现在祖师爷的名言竟然被陈松当众说出来,这相当于朝着他们这些理学学子的脸上抽了几个大嘴巴子。 任昂双目喷火,此时此刻恨不得将陈松活撕了。 朱元璋一脸乐呵的点头,“说的没错,常青这话说的真好!” 朱元璋夸赞着陈松,岳婿两人一唱一和。 朝中的这些官员就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不知如何。 “朝廷办事当一言九鼎,不可反悔,倘若一直反悔,长此以往,天下谁人还听朝廷之语? 既然那些律法已经明发天下,那么以后做事就按照律法上的来办。 对商人们的管理可以推迟一些时日,毕竟天下那么大,商人数量也多,商铺数量更是不计其数,俺以为,在今年年中之前,先将直隶这个地方上的商人们,按照律法上的来办。 官绅一体纳粮以后就按照税务法税务名目来进行,天下之大,士绅之多,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办成的。 三年之内,天下所有士绅必须按照律法上的方式全部进行。” 朱元璋一言九鼎,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决定了下来,众多官员想要反驳,可看着朱元璋那面如冰霜的面孔,心虚了很多。 朱元璋也深知一口吃不了胖子,所以这些事情朱元璋也并不着急,现在先开一个头,赶在几年之内,推行全天下就可以了。 朝中的官员无人说话,朱元璋都已经决定了,难道还直接顶撞朱元璋吗? 之前顶撞朱元璋的那些官员,现在都不见了,血淋淋的惨案就在眼前,这些官员们还是能拎得清轻重。 就在朱元璋说准备退朝之时,一个官员站了出来。 朱元璋定睛一看,脸色又垮了不少。 “俺道是谁?原来是你啊,茹爱卿!”朱元璋一脸冷淡的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这个官员。 此人名叫茹太素,现在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这个茹太素可是非常有名的,此人能力是有的,为人也正直,属于那种看事不看人,可说起话来做起事来絮絮叨叨,非常喜欢拐弯抹角引经据典。 此人的文笔以及文采也非常高,平日里就比较喜欢卖弄这些东西。 洪武七年成为刑部侍郎,为了表现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官员,所以上奏折的频率就非常勤快。 可是这个人有一个特点,就是他每次的奏折都非常的长,少说也有七八千字,而且里面生僻字很多,语义也非常艰难。 朱元璋出身低,尽管后面又读了很多的书,可对于那些不常见的生僻字,也很少涉猎,再加上他喜欢看偏大白话的奏折,所以对茹太素的这种奏折就非常讨厌。 洪武八年十二月的某天,茹太素和往常一样,又上了一份奏折。 茹太素的奏折厚厚的一摞,比寻常人要厚很多,朱元璋看着茹太素的奏折,实在头疼。 朱元璋懒得看他的奏章,就叫中书郎王敏念给他听。 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读了大半天,读到一万多字时,朱元璋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朱元璋当时就爆炸了,大怒曰:“虚词失实、巧文乱真,甚厌之。” 然后就将茹太素叫到了御书房,让手下人狠狠的打了一顿。 一边看着被打的茹太素,又一边看着茹太素的奏折。 如果不是茹太素上的这份奏折确实解决了不少问题,恐怕后果还要糟糕。 他的这个德性,朱元璋非常讨厌,就属于那种臭水沟里的石头,冥顽不化。 眼不见心不烦,便将他贬出了京城,扔到了浙江,当一个小小的参政。 可他的本事还是很强的,干了没几年又升官了,成了户部侍郎。 户部尚书曾泰看着站出来的茹太素,心里咯噔一下。 茹太素是个什么样的人,朝中的这些官员都清楚,他当年的奏折到现在都还被人记着。 现在一看茹太素站了出来,曾泰的心中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停的朝着茹太素使眼色,可茹太素就好像没看见一样。 “这个茹太素,当年自己把自己的前途整没了,现在又开始折磨我!”曾泰的心里不停的骂着。 只见茹太素一脸平和的站在大殿中央,朝着朱元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整个过程挑不出任何毛病,非常的规范。 “陛下,臣有话要说!”茹太素悠悠的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朱元璋按耐不住心中的厌烦,催促道。 “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陛下如今是一言九鼎,高坐金殿之上,应当有皇帝的威严,陛下一口一个俺,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陛下乃一言九鼎,应当称朕,如此才符合陛下的身份……” 茹太素好像记吃不记打,老毛病又犯了。 他就站在那里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不停的引经据典,不停的劝解朱元璋,说了一大堆的废话,没有一句说在点子上。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这么多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真的是够了!” 朱元璋一拍面前的桌子,指着茹太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不要浪费时间!” 茹太素也不急,还保持着刚才的那个语速,“陛下,臣以为富平侯制定的那些律法也有其中的道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朝中的那些官员们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茹太素。 “这个家伙,他到底是哪边的?被丢在浙江这么多年,难道一丁点长进都没有吗?今天怎么竟然还帮起了陈松说话!”户部尚书一脸黑线,在心中的不停骂着。 陈松也是一脸惊讶,他没有想到在如今的朝中,竟然还有人会帮着他说话。 朱元璋也来了兴趣,身子前倾,看着茹太素,“那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道理?” “回陛下,臣以为,天下之事都应该有自己的规矩。 就好像户部一样,干什么事都有相应的部门,这样才能有条不紊的将户部的事情办下去。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前元荼毒中原百姓已久,天下生灵凋敝不已。 和百姓们相比,士绅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孟子曰: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 茹太素就好像长江一样,叨叨叨,叨叨叨,叨叨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在关键点上。 朱元璋真的是听不下去了,如果茹太素不是替陈松说话,朱元璋压根就没有想听的想法。 陈松站在那里,一脸呆滞的看着茹太素,茹太素并没有自报家门,陈松也不认识,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他就是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茹太素。 “此人这番能说,一直叨叨个不停,老朱又说他姓茹,他该不会就是大明洪武年间的那个奇葩茹太素吧? 看这样子应该是了,说了这么多废话,没有一句在点子上,全都是引经据典的之乎者也!” 第293章 还是人才数量不够啊 “明初第一话痨茹太素,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能说,简直出乎意料!” 陈松瞠目结舌的看着站在大殿中的茹太素,不知道说什么好。 茹太素还没有说完话,依旧在那里引经据典,说着一些子曰孟子曰之类的话。 “《明史》中说,茹太素是一个正直、极富责任心、有原则的忠臣,现在看来,倒是不假,只不过,这一张嘴,确实让人难受。” 看着朱元璋那张扭曲的脸,陈松只觉得好笑。 可茹太素说的又很对,又是给陈松说话,所以就只能忍着,任由茹太素在那里叨叨。 朱元璋一脸厌烦的揉搓着自己的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臣以为,这天下万民,不仅仅是朝中官员以及士绅,还有那些劳苦大众。 从古到今,交税的只有百姓,这不公平。 而今,陛下带头交税,光是这件事,就远超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仁德远超文帝,当古往今来第一仁政。 ......” 茹太素又是一阵叨叨,还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行了,行了,爱卿先退下去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退下去吧!”朱元璋一脸厌烦的朝着茹太素挥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茹太素是个话痨,可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 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之后,退了下去。 见再没有人站出来,朱元璋下达了退朝的命令。 朝臣山呼万岁,退出了金銮殿。 陈松走的很慢,并不着急,悠哉游哉的走在后面。 文武官员们看着这个样子的陈松,气的他们牙根痒痒. 陈松毫不在意的从这些人的面前走过,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几步路,陈松就听到了一阵呵斥声。 “茹大人,你怎能替陈松那个贼子说话?你是我户部的人,怎能如此?” 陈松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户部尚书站在道路边上,正在呵斥着户部侍郎茹太素。 户部尚书曾泰刚刚担任户部尚书没多长时间,至于前任户部尚书,被朱元璋找了一个由头,罢官了。 茹太素梗着脖子,并没有因为曾泰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而退缩,直接反怼:“尚书大人,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您嫌弃我替陈松说话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在朝堂上说? 既然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为什么不当朝呵斥呢?” 茹太素这话将曾泰气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指着茹太素不停,哆哆嗦嗦,怒目而视。 七八个呼吸之后,曾泰一甩衣袖,脸色一沉,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话,曾泰一走了之。 看着曾泰的背影,茹太素道:“尚书大人,莫要对我这样说。下官当年被陛下扔在浙江当参政之时,可要比如今凶险的多。 横竖不过一条性命,哆哆嗦嗦怕个什么劲?下官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要是大人看不惯,完全可以奏请陛下,让我接着去当浙江参政。 正所谓,故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我茹太素不是什么君子,可也不是小人,要是......” 看着曾泰的背影,茹太素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甚至还追了上去讲道理。 看着这个样子的茹太素,陈松是打心眼里觉得有趣。 如此话痨之人,陈松还是第一次见。 礼部尚书任昂回到自己的礼部衙门。 站在班房中不停的骂着茹太素。 茹太素的大名,朝中官员无人不知。 之前被朱元璋叫到御书房中殴打之事,到现在还有所流传。 “该死的茹太素,怪不得当年陛下要把你叫到御书房中殴打,真是活该,现在竟然帮着贼子说话,你可真行啊。” 任昂不停的骂着,眼底满是火气。 礼部侍郎徐栗德来到了班房前,看着自己的上官如此愤怒,只好先回避一下。 刚刚准备回去,任昂就看到了他。 收拾了一下心情,任昂看向徐栗德,问道:“有什么事情?” 徐栗德转过身子,走进了班房,对着任昂说道:“大人,会试之事是不是应该定下来?按照规矩,应当在二月间,可今年情况特殊,乡试才结束不久,下官想问问大人,应该定在什么时候?” 会试可是现在礼部的头等大事,尽管茹太素不是个东西,可还是要先将会试办好再说。 任昂在了班房中的桌子后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栗德,“你的意思是什么?” “是这样的,下官和同僚们商量了一下,觉得推迟两个月,定在四月初。 按照规矩,乡试之后就是会试,可今年乡试较晚,所以会试也要晚一点!”徐栗德说道。 任昂思考了一阵,道:“乡试比之前推迟了差不多四个月,可会试只推迟了两个月,时间会不会有些紧?” “大人,不紧了。要是再推迟,那咱们礼部的事情可就要更多了。会试之后还有殿试,还有选官下放等等之类的事情,要是再往后面推迟,可能又要推到下一年去了。 这可是九年来第一次科举,要是再推迟,实在是说不过去!”徐栗德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任昂觉得徐栗德这话说的在理,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待会我上一封奏折,向陛下明说这事,陛下回复之后,就明发各地,准备会试吧!” 徐栗德行了一礼,走出了班房。 殊不知,一个祸根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埋下。 ...... 今天是新学学堂开学的日子,陈松下朝之后,就去了学堂。 操场上,新生们在学堂的侍卫安排下,站着整齐的队列。 陈松站在操场的正前方,大声的宣读着告新生书:“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新学学生。 可能你们很好奇,新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学问,我这样告诉你们,新学就是和儒家理学不一样,是一门研究天地万物运行规律的学问......” 陈松站在最前方,大声的喊着。 下面的这些学生们人认认真真的听着,脸上满是激动。 他们不过是低贱的工匠之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祖祖辈辈都会这样下去,不要说什么改变命运这种话,因为改变命运这是和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进入新学学堂学习,只要以后能够顺利毕业,那么他们这些人就会像普通人一样,摆脱匠户这个身份。 能不能当官,在这些人的心中并不重要,他们最看重就是摆脱身份。 “如果你们能好好学习,能够尽可能的多掌握新学知识,那么你们以后将会有无比光明的前途。 当官更是不在话下,你们以后就是新学的中流砥柱,你们的未来将会无比的光明!” …… 新生们的入学仪式就这样结束,过程当中也没有什么意外,已经是第二次了,都已经有了经验。 接下来便是军训的时间,毕竟军训可是陈松很早之前就已经敲定的。 也幸亏于第一次将所有的规章制度都已经定了下来,所以第二次的军训就顺利得多准备工作,也比第一次更加详实。 这一切陈松根本就不用去官,陈松的那四个学生就做好了所有的工作。 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甩手掌柜就行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目前学校里缺老师,满打满算也才四个人。 新招收的这些学生,这四人勉勉强强也可以应付过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松并没有招数,太多的学生。 以后就会好了,只要将这批学生认认真真的交完,那么以后就不会再缺老师了,最起码对于那些基础的课程,这些学生们都可以应对。 至于更高深的学问,到时候就会由陈松来教,当然最先教的就是陈松的这四个学生,然后再由这四个学生交给其他学生。 生活又进入了平静,每天的日子大都相同。上朝,下朝,去学校给那四个学生上课,有时候也会教导一下朱雄英。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平淡下去,也没有什么动静涌起。 陈松走出书房,看着天上的太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现在已经是三月间,在家里憋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出去转转!” 陈松手中拿着几本厚厚的册子,这几本册子都是陈松给自己那四个学生的。 这些内容包含了后世高中阶段的课程,而且进行了延伸,还涉及到了一些大学的初级课程。 至于更高深的大学课程,因为陈松学的是医学,所以在生物这边比较详细,至于物理化学那边,就没有这么高深了。 可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这边的课程,陈松毕竟是理科生,再加上对这方面也有兴趣,所以平日里也看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 其实,高中的那些课程只要学通学懂融会贯通,在大明朝这个时代就已经够用了。 炼钢,炼铁,发电等等知识高中阶段都有涉猎。 “还是人才数量不够啊,再先让他们学一学基础理论,等人才数量足够了,再往更高深的方面发展吧!” 第294章 茹太素来访 这个世界上,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一个人都无法推行起一场改革。 也就是说,不管陈松对于那些知识掌握得有多厉害有多牢固,只有陈松一个人的话,还是没有办法将这些知识化为实际。 最终还是要落在人才数量上,可能一开始对于人才的质量要求并没有多么的高,但数量一定要大,一定要大到一定程度,能有多大就有多大,等到数量足够大,量变就会引起质变。 对于这个世界的改造,对基础人才的需求一定是大于高端人才的,这是这个时代的背景所造成的。 “这次的招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这些学生培养出来,那么下一步就可以对学学堂进行扩建。 先不管能不能培养出高精尖的人才,先把基础弄出来,先扩大最根本的基数!” 陈松这样想着,拿着那些册子往外面走去。 来到前厅,陈松将这些册子放在前厅的一张桌子上。 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却见到赵峰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个官员说要找你,但那人我没见过!”来到陈松面前,赵峰指了指大门方向,对着陈松说道。 陈松有些纳闷,凡是和自己熟知的那些官员,赵峰基本上都认识。 如果说赵峰不认识的话,那大概率这官员和陈松没有什么联系。 而且如今朝中的这个情况,不和陈松联系的官员基本上都是陈松的对头,如果是对头的话,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完全没有必要啊,就算是耀武扬威,也用不着这样。 “我出去看看!”陈松一脸疑惑的往外面走去。 来到大门口,陈松看到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背对着大门,身上的衣衫合体,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青松一样笔直且挺拔,身上流动着别样的气质。 “这人谁呀?”陈松有些疑惑,随后向着那个背影喊道:“敢问阁下是?” 背影转过身来,陈松大吃一惊。 “茹大人?怎么是你?”陈松一脸惊讶,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明第一话唠茹太素。 茹太素哈哈一笑,一脸和煦,“陈大人,在下冒昧而来,若有打扰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说实话,陈松没有想到茹太素会来自己这里,只是一想起那天在朝堂上的表现,陈松心里略微有一些担心。 陈松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里面请!” 茹太素也一番推辞,急忙说道:“还是陈大人先请吧!” “来者便是客,茹大人今天登门而来,怎么能我先进去呢?”陈松笑道。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既然茹太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意思,还和自己客客气气的,那么陈松也没有道理拒绝他,也给够了他面子。 “哈哈哈!” 茹太素哈哈大笑,对于陈松的这个反应,茹太素是打心眼里满意。 茹太素做拱手状,面带着微笑,对陈松说道:“常言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钟鸣鼎食之家,必是和善之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陈大人乃当朝俊杰,如此年龄便已身居高位,却能做到不骄不躁,属实不容易。 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容易,在下活了这么长时间,见过的勋贵也不少,但朝中勋贵没有一个能像陈大人这般……” 陈松虽然表面上还保持一副和煦的样子,可心里面却满是感叹,“又开始了,这怎么又开始了?我现在倒是能明白,老朱当年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了!” 茹太素就站在那里喋喋不休不停的说着,就好像嗓子是铁打的一样。 陈松敢肯定,如果自己不加以阻止的话,估计能说到天黑。 “咳咳,那啥,茹大人,还请进来说话,站在外面也不像个事儿啊!”陈松再次做出请的手势。 茹太素这次倒也没拒绝,告了一声谢便走了进去。 坐在大厅当中,陈松看着坐在自己下面的茹太素,问道:“不知茹大人今日登们所为何事!”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问一下陈大人,就是户部下面的税务督办总衙门以及工商督办总衙门到底是个怎么章程?”茹太素这次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茹太素的脸上满是真诚,并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陈松也就没有隐瞒,将这两个衙门的具体章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松说话的时候,茹太素没有插嘴,认认真真的听着。 “陈大人,这个两个衙门看起来好像微不足道,可是仔细一想,却又身居要位。 税务督办总衙门掌管全天下的税收,这可不同以往。往年的税收主要是农税,我朝商税三十税一弹,商人数量有限,刚刚恢复生产没有多少年,所以商税一直不多。 之前的税收归户部掌管,看起来全天下的税收很多,但如果留够地方的押送国库的,其实并没有多少。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掌管全天下的税收,这可不仅仅是农税,连同士绅官员、各地藩王甚至商税等等税收都包含在内。 这样一来,所涉及到的金额将会特别巨大,相应的也会更加繁多。 在下是户部侍郎,所以对这些事情就比较上心。”茹太素一脸真诚的说着。 “有意思,这个茹太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陈松吃了一惊,只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茹太素能说出这些话,就证明茹太素对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进行过系统的研究,不然不可能看得这么深。 税务督办总衙门虽然挂在户部的下面,可户部无权管辖,直属于朱元璋管辖。 估计茹太素也知道这个事儿,只不过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想到这个地步。 看来史书上记得并没有错,这个茹太素确实是一个比较正直且有责任心的官员。 也是,明初能人辈出,能记录在史书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人呢?” 回过神来,陈松问道:“茹大人能想到这些,我确实没有想到,只不过,茹大人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茹大人可是对税务督办总衙门有什么想法?” “我对税务督办总衙门没有什么想法,就是想来问问关于税务督办总衙门之事……”茹太素打着哈哈。 茹太素今天跑来确实古怪,旁敲侧击的询问着一些关于税务督办总衙门的事,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为掌管税务督办总衙门做准备一样。 “真是一件怪事,这个茹太素怎么今天对税务督办总衙门这么上心? 以前也没见他来过我这里,今天怎么事无巨细,想方设法的从我嘴里套话!” 陈松正了正心神,尽可能的避免透露太过详细的事情。 …… “今日冒昧而来,还请陈大人勿怪!” 站在大门口,茹太素朝着陈松拱拱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陈松回了一礼,道:“茹大人为国为民,值得我辈学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下所作也不过分内之事!陈大人,告辞,勿送!” 说完话,茹太素转身离去。 看着远去的茹太素,陈松摇了摇头,又回到了大厅。 将放在大厅桌子上的那几本册子,拿着带着几个随从去了新学学堂。 随着新学学堂里面的新生数量增多,陈松的这四个学生也越来越忙碌,陈松没有在这里多待,将那些册子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留下几张字条就离开了。 烟花三月,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应天府的街道上流动着浓郁的春意。 街道上的学子又多了起来,再还有一个月不到便是会试,这可是这些学子们最看重的。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朗诵诗文的声音,甚至还有高谈阔论之声。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之后,陈松便回家了。 刚刚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庆童来到了家里,说朱元璋召见。 没有办法,只好换了一身衣裳,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头,跟着庆童去了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外面,朱元璋并没有让陈松进来,而是让他先在外面等候。 陈松站在御书房外面的空地上,静静地等待着,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意气风发的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陈松从来没有见过,身上所穿的衣服也都只是普通的衣裳,看样子应该是一个普通人。 只不过陈松很疑惑,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被朱元璋召见呢?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陈松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这人的身份。 “陈侯爷,陛下召见!” 庆童走出御书房,来到陈松的面前,朝着微微愣神的陈松小声的呼唤。 陈松回过神来,跟在庆童的身后,走进了御书房。 朱元璋坐在上面,笑呵呵的看着陈松。 “常青啊,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第295章 方孝孺 朱元璋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御书房中间的陈松。 看着如此模样的朱元璋,陈松心里万分疑惑。 “不知陛下有何事要交给臣?”陈松问道。 朱元璋没有直接回答,他说道:“你刚才可否看见一个年轻人从御书房中走了出去?” 陈松点点头,“臣刚才确实看到一个人从御书房中走了出去,是个穿着普通衣服的年轻人!” 朱元璋笑了笑,说道:“这人可不是一般人啊,他的学问很深,别看他年轻,但如果放在朝中的话,在学问这一方面能比得上他的人却没有多少。 他和标儿有着同一个老师,很早之前就跟着宋濂学习,宋濂的学问,他学的差不多,甚至还有超越。不敢说他有多么的博学,但朝中能比得上的确实不多。 听说小时候他被人称为小韩愈,是一个胸怀大志且谦虚谨慎的人。 此人学问很深,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 从头到尾朱元璋都在夸赞着这个人,朱元璋不吝赞美之词,各种各样的赞美之词都从朱元璋的嘴里说出。 这让陈松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这人是朱元璋的儿子一样。 要知道朱元璋很少会像这样夸赞一个人,就算是自己的儿子,朱元璋也大部分都以严厉为主。 这样陈松心里不由得琢磨起这人的身份。 “常青啊,俺是这样想的,此人最近这段时间将会一直待在京城。尽管你这段时间也很忙碌,但是俺的意思是你多和这个年轻人接触接触,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朱元璋一脸和煦的说着。 陈松没有拒绝,唯一好奇的就是这人的身份。 “陛下,臣可否大胆的询问此人身份?”陈松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一笑,道:“告诉你也无不可,此人名叫方孝孺,字希直,浙江台州府宁海县人。” 陈松的身子猛然一震,眼睛瞬间圆瞪。 “竟然是他,竟然是方孝儒!”陈松没有想到,刚才的那个年轻人竟然是方孝儒。 史书记载,方孝儒因吴沉、揭枢推荐,被朱元璋召见。 朱元璋非常欣赏他,认为是一个可靠的人才,就对朱标说:“这是一个品行端庄的人才,你应当一直用他到老。” 可那时方孝孺还年轻,所以朱元璋就将方孝孺放归故里。 方孝孺他爹叫做方克勤,洪武九年的时候。方克勤卷入了空印案,被朱元璋处死。 后来方孝孺被朱元璋召唤到京城,方家的仇人忌恨方孝儒有如此境遇,于是就向当地官府举报了他。 当地官府为了防止引火上身,直接将方孝孺抓捕,连忙押送到京城。 可是将方孝孺押送到京城之后,朱元璋一见,竟然是方孝孺,于是下旨,将方孝儒又放了回去。 同时下令,空印案和方家无关,以后禁止纠缠。 由此来看,历史上的朱元璋对于方孝孺是真的看重。 方孝孺也确实有才能,毕竟能被务实的朱元璋看中,确实要有几把刷子。 陈松回忆着史书上对于方孝孺的记载。 “此人的学识很深,虽然和你的新学没有什么关系,但平日里你也可以向他请教!”朱元璋说着。 朱元璋都这样说了,陈松还能说什么?只能领下朱元璋的命令。 …… 走出御书房,陈松看着前面的道路,心里感慨万分。 历史上的方孝孺被朱棣灭了十族,然而这个事情大概率是假的。 如果真的按照这样来看,那么方孝孺的父系这边,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可是方孝孺的父亲方克勤有一个弟弟叫做方克家,方克家的儿子叫做方孝复。 这个方孝复当年因为触怒汤和,被编为军籍,因此活了下来,后面还被赦免为民。 《明史·方孝孺传》记载:……孝孺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曰:“死即死耳,诏不可草。”成祖怒,命磔诸市。孝孺慨然就死,时年四十有六。 ……孝孺之死,宗族亲友前后坐诛者数百人…… 《太宗实录》记载:执奸臣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至阙下。上数其罪,咸伏辜遂戮于市。 这里面并没有说到朱棣诛灭方孝孺十族的事。 其实,说到底,谣言说朱棣诛灭方孝儒十族的事,无非就是在抹黑朱棣。 如果抛开立场来看,方孝儒绝对是一个才能出众的人。 如果站在建文帝的立场上来看,方孝孺能够如此忠心的对待建文帝,也足以说明他的忠诚。 朱元璋素来对人苛责,可是竟然将方孝孺一直留了下来,也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甚至还保驾护航,足以说明了一切。 “也不知道这个方孝孺是个什么来路?如果他也是和那些士绅读书人一个样,那我还接触个啥?”陈松摇摇头,往回走。 在回家的路上,陈松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方孝孺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后世人熟知他的事,基本上都是那个被诛灭十族的事情。 历史上的方孝孺确实有着不错的战略眼光,数次上书朱允炆,可方孝儒的这些意见大部分都被朱允炆否定。 但怎么说呢,方孝孺当时在天下读书人的心目中,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能被姚广孝称为读书种子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太差呢? 道路两边的树木发出了嫩芽,道路两旁不时有书生学子走过,他们有说有笑。 看着这些学子,陈松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历史上的方孝孺被称为读书种子,在天下读书人的心目当中有着非常特别的地位,如果把他给弄过来,弄到我的新学门下,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陈松的眼睛瞬间明亮。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大。 “老朱让我和他接触,那么我不妨先和他接触接触。 解缙我都能拐过来,要是再把他拐过来,那可真就齐活了。 这两人可要比齐泰黄子澄之流强多了,这两人可是朱元璋钦定留给朱标的大臣,怎么着也要比那两个人强。” 陈松越想心越热,直接就这么定了下来。 回到家,已是晚饭时间。 坐在饭厅中陪着自己的老婆吃着饭。 饭没有吃完,赵峰又从外面走了进来。 站在饭厅门口,赵峰指了指大门方向,“有一个年轻人拜见,他说他叫方孝孺!” 陈松放下手中的碗筷,有些疑惑,“你说他叫方孝孺?” 赵峰点点头,“确实,他说他就叫做方孝孺。” 陈松一听这话,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朱静安说道:“你先自己吃饭,我有些事!” 说完话,陈松迫不及待的往外面跑去。 来到大门口,陈松看到了自己之前在御书房外面见到的那个年轻人。 不得不说,方孝孺的长相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唇红齿白,面目清秀,光是这个长相就加分不少。 身上的衣服虽然普通,可遮盖不住他本身的气质。 冲着陈松一笑,拱手说道:“在下方孝孺,见过陈大人!” 陈松回了一礼,只是脸上的疑惑并没有消失。 反问道:“你就是陛下口中的方孝孺,方希直吧? 据我所知,你家祖上四代从儒。 早年间,你爹方克勤也是个大儒,在前元当官的时候,曾经劝阻过吴江同知金刚奴不要镇压义军。 见劝阻无望,便鼓说金刚奴的手下投奔义军。 你父亲是一个有胆色的人,可我有一点想不通,你既是儒家理学之门生,而我又是新学之人,如今儒家理学以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今天怎么会来拜见我?” 方孝孺呆呆的看着陈松,他没有想到陈松对自己的家事了解到这个地步。 “敢问陈大人,这些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在下的家事很少往外面说过!”反应过来之后,方孝孺一脸疑惑的询问。 陈松打着哈哈,“是从哪里得来的你就别管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宋濂是理学门生,而方孝孺又是宋濂的学生,那么方孝孺自然也就是理学的门生。 按理来说,理学现在和新学视同水火,就算朱元璋让多和陈松接触接触,但也不至于如此快速。 方孝孺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陈松,道:“陈大人狭隘了,在下虽是理学门生,可并非强盗。 这天下并不是一家之言,虽说如今理学昌盛,但在在下看来,却偏离了原有的方向……” 说到这里,方孝孺听了下来,不再言语,只是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狂妄,此人太狂妄了!竟然说如今理学偏离了原有的方向,这不就是在说如今的理学不行了吗? 本来还以为你是一个理学的卫道士,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叛逆者!这是压根看不起现在的理学!” 看着眼前面带笑容的方孝孺,陈松心里暗暗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进来吧!”陈松说着,带着方孝孺走了进去。 坐在大厅中,陈松看着坐在自己下面的方孝孺,道:“今天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情吗?” 方孝孺回道:“今日陛下召唤,说要让在下多和陈大人接触接触。 陈大人乃是当朝为数不多的俊杰,能和陈大人接触,是在下的福分。 所以今日斗胆前来!” 第296章 一场风暴正在聚集 “有意思,今天陛下刚刚召见了你,今天还没有过去,你就到了我这里来,你是有多么着急想要见到我!”陈松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孝孺。 讲真的,陈松确实没有想到方孝孺能如此迫不及待的来找自己。 按照常理,理学门徒不应该避之三舍吗? 方孝孺笑道:“陈大人乃朝中俊杰,既然陛下让在下和陈大人多接触接触,那么在下便斗胆高攀! 而且陈大人声名在外,能早日见到陈大人便是好事!再说了,陈大人能开创一门学门,对在下来说,也是好事。” “哦?你不觉得我很讨厌吗?朝中理学之人,可没几个待见我的。”陈松问道。 方孝孺道:“都是一些心胸狭隘之徒,陈大人何必在乎?天下学问有那么多,又不只是理学这一家。我认为,凡是对天下有用的学问都是好的学问,哪里还有优劣之分?” “你这话说的,如今朝中能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人,可没有几个。 既然你说你是来找我讨教,那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陈松说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陈大人设置的税务督办总衙门以及工商督办总衙门确实精妙,我也仔细的研究过。 只是在下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我想问一下陈大人,您在设置这两个衙门的时候,为什么要设置与之相应的律法? 朝中六部,各部所行使职权皆有定数,可这六部并没有专门的律法规定所行使的权利,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所以在下想问一下陈大人,您这样设置的目的是什么?”方孝孺看着陈松,一本正经的询问。 陈松倒是没有想到方孝孺竟然会这样询问,思索了一下之后,说道:“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治理朝政不是别的事情。 可能当权者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或许当权者并不在意,但下面的那些官员呢,以及下面的那些百姓呢? 用律法来规定死官员们所行使的权利,如果有一天他们所行使的权利超出了律法的规定,就可以治他们的罪! 这样一来,也不会出现治不了罪,找不到罪名的情况。” 方孝孺听得很认真,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方孝孺开口说道:“陈大人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天下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矩。 朝廷官吏也是一样,如果不按照规矩来,那么将不成样子。朝廷衙门那么多,还从来没有过用法律来管控衙门的事情出现。 陈大人的这个办法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创举,此法一旦确定下来以后就算有其他的衙门出现,也应仿制陈大人的这个办法……” 其实方孝孺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这些话他不会跟任何人说,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些话说出口,就是他丧命之时。 历史上的方孝孺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一方面,他是一个非常忠心的官员,对待建文帝的时候忠心耿耿,就算是死也不屈服于朱棣。 可另一方面,他却提倡法治,这个法治不仅仅局限于普通老百姓以及官员身上,甚至还要笼罩在皇帝的头上。 其实方孝孺的某些想法,已经有了君主立宪制的那种感觉。 他虽是理学之人,可却又是离经叛道之辈。他批判理学那种务虚、空洞无物的行为,提倡“经世”、“务实”,提倡士大夫不应该成天知道贪图享乐,更应该明晓天下大事,应该以天下百姓为主。 他更是一个反对宗教的急先锋,提倡无神论,更不相信什么君权神授的说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方孝孺的这些想法都还比较先进,如果历史上的方孝孺没有死的话,说不定真的还能够开创一门新的学问。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方孝孺对陈松并不排斥,甚至还非常愿意和陈松接触。 “不知陈大人是如何看待理学的?” 陈松说完话后,方孝儒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陈松正了正脸色,看向方孝儒,“这才是你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吧,既然你问,那我索性就说了。 理学于前宋发展,流传至今,已经数百年了。 理学是如今天下的显学,要是让我来看的话,理学虽好,但缺点更是不少。” 陈松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看着方孝孺,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陈松万万没有想到,方孝孺在听到自己说的这些话的时候,压根没有出现任何不悦的表情,甚至还一脸惊喜。 方孝孺的这个反应让陈松有些纳闷儿,毕竟陈松虽然知道方孝孺,可是并不知道方孝孺的那些学问到底是什么。 方孝孺追问道:“陈大人可否说一下理学的缺点到底有什么?” 见方孝孺这样说,陈松也不客气,直接说道:“理学发展至今,似乎已经停止不前,通篇讲的是所谓的天理。 把理说成是产生世界万物的精神的东西,这是什么?这是佛家的那一套。 儒学之中何时说过这些东西?学问就是学问,竟然和因果循环扯上关系,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我觉得理学是出现了问题,从一开始目标就错了……” 方孝孺就好像不是理学门徒一样,听着陈松说的这些话还不停的点头,表现出认同的样子。 看着方孝孺的反应,陈松心里满是纳闷。 “陈大人说的不错,理学已经误入歧途,和佛道扯上关系,将先贤的学问全都糟蹋尽了。 人就是人,事就是事,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关系。可是现在的理学呢,在做某件事之前要先问心,要先问理。 这不是扯的吗?这不就是佛家那一套吗?我更倾向于性恶论,人不是朱马狗羊,所以就必须要用律法将人的行为规定死。 讲究道德确实没有错,可如果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道德上面,是要出大事的。 从古到今那些造反的,可没有讲过什么道德……” 陈松呆呆的看着方孝孺,心中除了惊骇再无其他。 “这是方孝孺吗?这是理学门徒吗?怎么骂起理学来?比我还要狠?这人也太激进了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我还要激进!”陈松心里满是感慨。 方孝孺越说越兴奋,他直接站了起来,右手拍打着椅子扶手,道:“现在的理学都成了什么样,一个个的什么存天理灭人欲! 这说法就是在扯淡,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如何能灭?与其归咎于个人,还不如放在外力,用律法将这些行为规定死……” 好家伙,如果不是确定方孝孺就是理学门徒,陈松还以为他是法家的。 两人就这样坐在大厅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松从后世而来,带着很多后世的想法,而这些想法放在方孝孺这里,便是开天辟地破天荒的。 就像是干燥的海绵一样,方孝孺想尽一切办法从陈松的嘴里套着这些从来没有听过的知识。 一直说到太阳落了西山,方孝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陈松站在大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方孝孺,一脸感慨。 “刚才和这家伙说了那么多,怎么感觉这个货的终极目标是给皇帝上个套,给皇帝立个法,把皇帝的权利框死? 而且这家伙对待士绅读书人,怎么感觉有我的风格?竟然还说官绅一体纳粮这事是个好事儿,你是士绅也是读书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可思议!” 陈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方孝孺,这个家伙的某些说法,说起来确实对陈松的胃口。 “看你这个样子,说不定真的还能把你给拐过来!”陈松心里这样想着。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会试之日也一天一天的接近,天气也一天比一天暖和。 秦淮河两岸的那些勾栏瓦舍,最近这段时间几乎宾朋满座,生意比以往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淮河的下游,每至日出时刻,总能看到河面上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胭脂。 温柔乡固然舒服,可对于这些学子来说,前途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千里搏功名,怎能恋红尘? 会试之日准时而来,全天下的学子齐聚应天府! 可是,这些学子数量最多的便是南方人,大部分来自于直隶湖广江浙一带,至于北方的学子,数量少的可怜。 灯下总是黑的,这个情况被礼部那些人选择性的忽视,礼部上上下下全都为了这次会试忙碌着。 会试的这几天,陈松要么去学堂上课,要么就和方孝孺交谈。 方孝孺几乎一有时间就来陈松这里,非常的勤快。 会试终于结束,距离放榜之日还有一段时间,应天府的这些学子们,放肆的发泄着学习的压力。 秦淮河两岸的生意又好上了很多。 对于这次会试,陈松没有过多的注意,反正这事和陈松又没有什么关系,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一场风暴正在聚集,刚刚开始的科举,又要闹出乱子。 第297章 南北榜(上) 放榜之日终于到了,应天府贡院的大门外面,这里张贴着考中的举子人名单。 相对于乡试,会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乡试决定读书人的下限,会试决定读书人的上限。 如果名列前三甲,那么以后将会有光明的前途。 前三甲的地位,可以说几乎是所有读书人都所追求。 可名额也就那么多,想要中得前三甲的难度非常的大。 榜单张贴在墙壁上,上面书写着中了的举子姓名以及籍贯。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同名同姓的出现,避免产生歧义。 可同样的,这样就会将有些问题直接暴露在世人面前。 “苏州府吴县陈甲生高中会元……” 顺着榜单从头往后面看,那些高中的举子,一个又一个的排列在榜单之上。 凡是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面的人,基本上都兴奋的在原地大喊大叫。 一时之间各种恭维的声音,各种祝贺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是普通人,他们鱼跃龙门成了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他们终于实现了读书人这一辈子最终的目标。 几多欢喜几多愁,一个来自陕西的学子,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看着榜单,眉头紧紧的皱起。 “这不对劲,肯定是徇私舞弊!”看了半天,这个学子终于看出了不正常之处,指着这张榜单大声的喊着。 同行的一个学子,急忙说道:“梁翊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上面有循私舞弊?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礼部亲自监督制出来的榜单,怎么可能会有徇私舞弊呢?” 周围那些没有考中的学子们,都看向了梁翊观,空气几乎停止,喧杂的场面瞬间寂静下来。 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正是高中会元的陈甲生。 “这位,你不能因为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就说这场考试存在徇私舞弊的情况。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北方人吧,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但你要承认,上面没有你的名字,是你的学问还差一些,朝廷这次开科取士,怎么可能会胡乱来呢?” 陈甲生面带笑容,语气当中满是讥讽,同行的人也都在嘲讽着梁翊观。 梁翊观呵呵一笑,指着榜单大喊:“倘若没有徇私舞弊,为何上面的人全部都是南方人?北方人更无一个,且不说我们陕西,就连山东如此科教兴盛之地,都没有一个人中榜,这如何解释? 定然是考官全都是你们南方人,肯定徇私舞弊,不然的话,为什么上面没有一个北方人?就算我们北方人的学识再差,也不至于一个都中不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梁翊观这番话就像是落进滚烫油锅里的水滴一样,瞬间炸开了锅。 周围那些没有中榜的学子们全都大声的喊了起来。 “肯定是礼部的那些狗官故意这样干的,肯定有徇私舞弊!” “说不定这些南方人早已经知道了考题,他们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把咱们这些人当成狗一样在玩!” “说的对,肯定是这样咱们这些南方人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现在竟然如此对待,还有没有公道,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 “诸位可有胆量跟着我一起叩阙,为咱们讨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那些北方学子全都大声嚷嚷着,往皇宫方向而去。 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这些南方中了的学子全都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这一刻他们要是再说话,恐怕会被这些学子当场打死。 “没有一个北方人,此事必有蹊跷,诸位,为了公道!” 梁翊观振臂一呼,带着北方学子们往皇宫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们气势汹汹,规模庞大,凡是看到他们的人,还以为又出现了什么幺蛾子。 这个事情被迅速地禀报给了朱元璋。 可朱元璋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坐在御书房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标,说道:“你带一些人出去看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标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带着几个随从走了出去。 读书人闹事,朱元璋是最头疼的。 因为这些人能说会道,而且破事儿还很多,有时候因为一丁点小事,他们也会闹起来。 朱标刚刚走出皇宫的大门,就看见了朝着这边跑过来的学子。 负责维护皇宫安全的士兵,全部聚集在皇宫前面,尽管没有将手中的武器亮起来,但那个架势已经说明,如果这些学子们敢冲撞皇宫,那么他们将会面临一场杀戮。 这些学子也不是没有脑子,他们停在了这些卫兵的前面。 梁翊观挥舞着大手,大声的喊着:“请陛下主持公道,还我们一个公平! 朝中有奸佞作祟,还望陛下明察!” 梁翊观每喊一句,身后的学子们也就跟着大喊一声。 这声音汇聚在一起,直插云霄,看上去颇为雄壮。 朱标站在皇宫的前面,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挂着担忧。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难道和今天放的榜单有关?可是这个榜单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会这个样子?”朱标一脸的疑惑。 尽管榜单上写着考生的名字以及籍贯,可朱标在看的时候并没有往这方面想,正所谓灯下黑,所以没有察觉到这事儿。 现在看着眼前的那些学子,朱标心里也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因为什么。 “走,过去看看!”朱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个随从,以及周围的那些卫兵。 “还望殿下不要轻易过去,前面那些人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一个卫兵劝道。 朱标没有将这话听进去,他说道:“这些学子们肯定是心中有冤屈才会如此,我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再说了,有你们在,难道还保护不了我的安危吗?你们这些卫兵都跟着我一起过去吧!” 朱标说着,便迈开步子往前面走去,周围的那些卫兵也急忙跟在朱标的周围,将朱标保护在里面。 难道那些学子的面前,朱标大喊道:“我是太子朱标,陛下派遣我来查清事情,你们心中有何冤屈?” 朱标的声音很大,同行的那些卫兵们也跟着大声的喊道。 梁翊观停了下来,周围大喊的那些学子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看向朱标。 “太子殿下,我们有冤屈,我们有大大的冤屈!”梁翊观的脸色平静不少。 “你们有什么冤屈就赶紧说出来,这样吧,你自己过来!”朱标指了指站在最前方的梁翊观。 梁翊观二话没说,就往朱标那边走去。 他并不觉得朱标会把他怎么样,众目睽睽之下,当朝太子储君,应该不会做出什么有辱身份的事。 来到朱标的面前,梁翊观恭恭敬敬的朝着朱标行了一个礼。 然后,整理了一下心情,说了起来,“太子殿下,我们有冤屈,我们心中非常憋屈! 榜上一百二十三名举子,竟然没有一个是北方人,全部都是南方人。 学生斗胆,如果考官没有徇私舞弊的话,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我就不相信我们北方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中榜,肯定是礼部徇私舞弊!” 梁翊观的声音都在颤抖,就好像受了什么大的委屈一样。 朱标眉头皱起,问道:“你说徇私舞弊可有证据?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 朱标没有直接回答梁翊观的问题,而是将这个问题避开。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事情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可能一句话说不好,就会起到一个反的作用,所以朱标便岔开这个话题。 “殿下,这还要什么证据?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梁翊观急了,生怕朱标不信。 “殿下,殿下……”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任昂和礼部侍郎徐栗德以及礼部的属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跑到朱标的面前,这些人气喘吁吁。 任昂对着朱标行了一礼,急忙道:“殿下,臣来迟了。” 朱标朝着任昂点点头,道:“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处理这事吧。我先回去将这事禀报给陛下!” 朱标说着,转过身子往回走去。 将朱标送走之后,任昂带着礼部的官员,又回到了这些北方学子的前面。 回道御书房,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说道:“父亲,事情孩儿已经弄明白了。起因是这样……” 听着朱标的话,朱元璋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礼部可否有舞弊的情况?科举取士乃朝廷之大事,怎能如此儿戏?这关乎朝廷之脸面,如果真的有徇私舞弊的情况出现,定斩不饶!”朱元璋周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朱标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 “想来礼部应该没有徇私舞弊的情况吧,或许真的是北方的学子水平不够吧!”朱标一点小心的回答。 “就算再怎么不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此事得彻查。 难道大明江山只有这半壁天下?难不成北方就不是大明?此事当彻查,当彻查!” 第298章 南北榜(中) “此事要彻查,一定要彻查。大明江山何止千万里,怎么只有半壁江山?让毛骧过来见俺!”朱元璋一脸阴冷,御书房中的气氛跌倒了谷底。 朱标的脸上多了不少着急,朱标的性格平和,不太喜欢用锦衣卫这种的衙门来解决问题。 他看着朱元璋,小心翼翼的劝道:“爹,此事还是先让礼部衙门查一查,再让刑部介入。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动用锦衣卫,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朱元璋冷冷的瞥了朱标一眼,道:“不太合适?什么叫做合适?这是九年来的第一次科举,要是有个什么差错,让天下人如何看朝廷? 丢的是朝廷的脸面,受损失的到头来还是朝廷。北方学子没有一个人上榜,这种事情简直不可想象,离谱到无法想象!” “可是父亲......”朱标还想解释,可却被朱元璋暴力的打断,“行了,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将毛骧给俺找来吧!” 朱元璋的脸色彻底阴冷的下去,朱标见此,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先按照朱元璋说的去做。 不大功夫,毛骧来到了御书房中。 毛骧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尽管被掩盖的很好,可依旧表露了不少。 凡是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毛骧最高兴的时候。 只不过,上次扬州府士绅闹事的事情是个例外。 本来毛骧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正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朱元璋一纸调令,却将他从扬州府调了回去。 扬州府的事情,全都由陈松接手,功劳全都归了陈松。 回来后,毛骧拐弯抹角的试探过朱元璋的口风,看看自己这事有没有功劳。 可结果并不理想,朱元璋压根就没有说过这事,就没表现出这个意思。 至此,毛骧算是将陈松记恨上了,认为陈松抢了自己的功劳。 也因为沉寂了一阵,可今天朱元璋忽然召唤,这让毛骧那颗沉寂的心又燥热起来。 站在御书房中,毛骧的脸上满是恭敬。 这次能不能站起来,就看着这件事情能不能办好了。 要是能将这件事情办好,那么,以后锦衣卫依旧是那个让朝中文武大臣们闻风丧胆的衙门,依旧是那个让朝中大臣们害怕的衙门。 想到这里,毛骧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在来之前,毛骧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对今天的这事,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看着站在御书房中的毛骧,朱元璋直接说道:“在来的时候,可知道事情的大概?” 毛骧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差不多知道一些事情的经过,只是臣不敢肯定!” “既然如此,那俺就直说吧。今岁会试,中榜举子全都是南方人,北方学子没有一个人。 现在北方的学子闹起来了,今天有两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现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闹事的学子和给俺平复下来,记住,不准使用暴力。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是不能使用暴力!”朱元璋说道。 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标一听朱元璋这话,松了一口气。 锦衣卫是个什么德行,朱标一清二楚。 要是朱元璋不说,不准使用暴力的话,估计毛骧这货极有可能会将闹事的北方学子带到诏狱喝茶去。 现在朱元璋给毛骧划了一道线,他毛骧做事也不敢太过! “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将会试的所有试卷,不管是考中的还是没考中的,所有的试卷以及草稿纸,都给俺带过来。中途要是有人敢阻拦的话,直接拿下! 还有,办完这事之后,着手调查徇私舞弊之事,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事情调查清楚,不准有任何疏漏!”朱元璋面无表情的说道。 朱元璋的话很冷,可听在毛骧的心里,确实暖洋洋的。 “我锦衣卫又有大事要办了,陈松,上次,你把我的功劳弄了过去,这次,我看你是不是还能将我的功劳弄过去?” 领下命令,走出了御书房。 回到锦衣卫衙门的第一时间,毛骧就急忙将自己的手下分成两个部分。 一大部分是去闹事的北方学子那里,另一部分则是自己亲自带着,前往礼部衙门,收缴考试试卷以及调查和科举有关的所有官员。 锦衣卫四出,朝中文武百官又开始人心惶惶。 可是,这一切和陈松没有什么关系,陈松吃的好,睡得也好。 ...... 新学学堂的一个教室里,陈松站在讲台上,讲着课。 下面坐着陈松的那四个学生,以及第一批学生当中成绩优异的学生,其中朱雄英赫然在列! 朱雄英弟兄几个坐在最前面,陈松的那四个学生坐在他们后面。 陈松身后的黑板上写着“经济殖民”四个大字。 陈松左手拿着一本教材,右手拿着一根粉笔,站在讲台上,不停的大声讲着。 “海外之国,除直接军事控制之外,最划算以及最省力就是经济殖民。 殖民这个词我之前已经给你们讲过了,今天我给你们讲一讲经济殖民更深层次的含义。 顾名思义,经济殖民就是用经济手段将某个国家或者某个地方控制住...... 我简单的举个例子吧,以咱们大明旁边的高丽为例。 高丽是一个山多地少的国家,对棉布茶叶等物需求甚大,而且还缺铜,也缺钱币。 我们可以将棉布茶叶等这些必需品送到高丽,往高丽售卖。 但在售卖之前,我们可以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用我们大明的钱币结算。 可是,高丽没有咱们大明的钱币,这该怎么办?那就得用他们本国的物产矿产等兑换。 因为是他们要兑换咱们大明的钱币,要购买咱们的货物,所以主动权就在咱们手中...... 如此一来,高丽只能越来越依附咱们大明。 要是以后高丽不乖了,直接停止往高丽售卖货物,提高铜钱兑换的价格,或者停止兑换,又或者,往铜钱当中加入大量的铅,甚至用铁来代替......” 陈松洋洋洒洒,讲解着自己的观点。 这个时代的阴谋,阳谋,在陈松这番言论前,可谓是大巫见小巫。 坐在最前面的朱雄英记着笔记,将陈松这番言论当中的重点记了下来。 陈松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完全没有注意到,教室的窗户外,站在朱元璋和朱标父子俩。 朱标本来想让人提醒一下陈松,可却被朱元璋阻止,于是两人就站在外面,将陈松说的这些话全都听了进去。 “这个常青,一有功夫就向英儿灌输这些想法,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朱标看着站在讲台上的陈松,一脸唏嘘的说道。 朱标对陈松向朱雄英灌输这些事情并不反感,朱雄英以后可是大明的皇帝,多掌握一些手段总是好的。 “常青教的这是帝王心术啊,得要让常青明白,以后这些东西,只能教给标儿,至于他的亲传弟子,倒是可以学一学,至于其他人,禁止外传!”朱元璋也深知陈松这些知识的威慑,处于警惕心,朱元璋当然希望出了自己人之外,其他人知道的越好越好。 “...... 沿着大海一直往东,有一片大陆...... 沿着大海一直往西,有一片叫做欧罗巴的大陆,上面小国林立。 咱们大明的货物在他们那里,可都是紧俏货,要是能将大明的货物贩卖到那里,银子可就数不胜数了......” 陈松慷慨激昂,不经意间看到了窗户外朱元璋和朱标的脸。 陈松轻咳两声,道:“咳咳,现在你们先思考思考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待会我会提问!” 说完话,将手中的书本放在讲台上,走了出去。 “不知陛下殿下前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朝着两人拱拱手,陈松一脸真诚。 朱元璋摆摆手,道:“行了,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了。跟着俺到处转转吧!” 说着,朱元璋朝着外面走去。 跟在朱元璋的身后,陈松很快就猜到了朱元璋的来意。 估计和这次的会试有关,朱元璋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朱元璋穿着一身普通的员外服,这样貌,普通的就像是隔壁老头一样。 朱标的身子有些肥胖,但也不至于走不动路。 几人走出学堂,来到了外面的道路上。 “常青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之前的时候,你也给俺说过同样的话。 可是,像今天这样的言论,以后除了英儿以及你的亲传弟子之外,就不要外传了。” 走在最前面的朱元璋忽然开口说了起来。 陈松自然能想明白朱元璋这话的意思,于是道:“臣领命!” “如今朝中不安宁啊,官绅一体纳粮的事还没有彻底的推开,现在科举有出了问题,常青啊,你是如何看待这次科举之事的?”果不其然,朱元璋问起了陈松这事。 中榜学子没有一个北方人的事现在已经沸沸扬扬,朱元璋不相信陈松没有听过。 朱元璋说完话后就停了下来,看着陈松,期待陈松的回答。 朱标也是这个样子,一脸期待的看着陈松。 其实,陈松心里早有对策了,毕竟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 第299章 南北榜(下) 陈松早已经想好了对策,毕竟这件事情在历史上发生过,而且是一件有定论的事。 “陛下,臣以为,出现这样的情况在情理之中,但在意料之外。 首先,大明北方常年征战。 从前宋立国之初就开始战乱不断,安定的时间很少,百姓们流离失所的时间多,这样一来,北方的读书人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远比不上南方,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大明立国之初,也有过几次科举,可为什么那几次都有北方人,而这次却没有北方人呢? 臣以为,这次是礼部办事太过急躁,一般来说,乡试之后最起码要留够五六个月的时间,再举行会试时。 可是这次乡试与会试之间,相隔满打满算也才三个多月时间。可能有很多举子还没有到达,会试便已经结束,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陈松一脸认真的解释的。 朱元璋看着陈松,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可问题是,总不可能那一百多人当中,一个北方人都没有,这不可思议!” 朱元璋也知道南北差距,也知道北方常年征战,读书人的数量以及质量都比不过南方人,可他就是不太相信,一百多人当中一个北方人都没有。 “可能一切都只是凑巧吧,刚好遇到了这件事。”陈松说道。 朱元璋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太强迫人,毕竟陈松又不是诸葛亮,掐一掐指头就能测算先机。 朱元璋没有再说话,他点了点头,朝着前面走去。 应天府的街道很宽敞,这里靠近皇宫,街道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 道路整洁,看不到任何杂物。如果有乱丢垃圾的商家或者百姓,一旦被发现,弄不好会被兵马指挥死的士兵押着游街。 只要不是王朝末年,基本上中原王朝对于京师的环境,还是非常看重的。 虽然会试过去,可又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所以应天府当中的那些学子数量并没有减少。 街道上时不时还能看到穿街而行的学子,只不过这些学子的脸上大都是急匆匆表情。 也是,发生这样的情况,不管是南方学子还是北方学子,都不会太好。 “常青啊,你觉得这次发生的事情该如何解决?”朱元璋慢慢的走着,同时开口问道。 陈松想都没想就说,“陛下,臣以为这次的事情也是一个契机!” 陈松这话让朱元璋来了兴趣,怎么还就成了一个契机呢?这明显是一件坏事。 朱元璋疑惑,停了下来,看向陈松询问道:“契机?什么契机?” “陛下,如果这次榜上有北方人,但不代表下次榜上就有北方人。就算下次有,那么下下次也不一定有。 这个事情就是一个祸根,如果一天不解决,那么早晚有爆发的那一天,只是恰好爆发在了这次。 所以说,这事必须要解决,如果不解决,这个祸根就一直埋下了,埋下的时间越长,那么爆发的时候涉及到的范围就越广!”陈松耐心的解释着: “传说的契机就是解彻底解决这个事情的契机。臣的办法就是将南北方分为两个部分进行考试。 乡试朝廷不用管的太多,毕竟都是在当地,可会试,天下学子齐聚京师。 举人与举人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北方的举人肯定比不过南方的举人,这是事实。 如果将北方和南方居然放在一起烤,那么有可能北方学识最好的举人都不一定比得过南方却是最差的举人。 如此一来,就会出现像这次的事情。 所以臣的意思就是,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南北方人分开考,分立两个榜单,称南北榜。 南北方举人都在同一时间参加会试,但是考试结束之后,根据他们的籍贯分为南北方两个分类,然后分开阅卷,放开排名。 放榜的时候也分成两个榜单,这样一来便能够解决这个事情,而且此事一旦立下,那么以后南北方学子的学识问题就会彻底的解决。” 朱元璋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没有想到陈松竟然已经想好了对策。 这几天里,朱元璋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可想了那么多,想了那么长时间,依旧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 可没有想到啊,陈松这里早已经想好了对策,而且这个对策是如此的完美。 “那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办?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会试已经过了,你说的这个办法也只能放在下次了。”朱元璋又皱起了眉头。 陈松倒是不这么觉得,他说道:“陛下,您可以下旨,主要因为会试准备时间仓促,以至于北方学子尚未全部到达,这对北方学子来说并不公平。 为了弥补北方学子,朝廷特意再开恩科,让北方学子重新参加一次会试,然后择优取中。 至于这次会是录取的南方学子不做更改,这次录取的南方学者和北方学子分开放榜,以后定为定式,永不更改。 会试录取的学子确定下来之后,殿试就放在一起,反正殿试也不会淘汰。” “你这话说的很对,非常有道理!” 朱元璋恍然大悟,回过神来之后,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然后兴致的看着陈松,“常青啊,按理来说你和这些读书人是审视有仇的,如果俺是你的话,俺肯定不会帮着解决这个办法,俺肯定会看热闹你怎么和常人不一样,不仅没看热闹,甚至还帮着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这不对劲啊?” 朱标也是一脸质疑的看着陈松。 陈松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就好像是提前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样。 “不对,常青啊,你这个办法太好了,完美到没有任何错误,这让我觉得你这个办法好像提前就已经想出来了,该不会是你已经预测到今年会是会是这个情况吧?” 朱标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松。 “这怎么可能呢?臣不过凡夫俗子一个,又不是诸葛孔明,难道掐指一算就能算到这事儿吗? 这也只是臣一时之间想到的,就只是忽然想到的!”陈松讪笑两声。 看着如此样子的陈松,朱元璋也不再说什么,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至于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办法,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回去上课吧!对了,你今天上课的那些内容,以后禁止外传!”朱元璋叮嘱道。 …… 等朱元璋和朱标离开之后,陈松又回到了学堂。 课还没有上完,还要将课接着上下去。 上完课,天已经黑了。陈松也回到了家。 陪着朱静安吃过晚饭之后,陈松就来到了书房。 最近这几天当中,陈松每天都要给自己那四个学生以及朱雄英他们上课,每天的教案都要准备。 所以这几天的陈松都比较忙碌,回到家之后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制定教案。 夜渐渐的深了,天地之间寂静了下来。 应天府城外面的官道上响起了马蹄声。 一个骑士骑着战马从西南方向而来,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手中的马鞭又朝着胯下的战马屁股上抽去,战马吃痛,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刚刚出现在京城城外,城墙上面守城的士兵就发现了他。 京城城墙守卫森严,一到夜晚,城墙上巡逻的士兵络绎不绝,城外稍有动静,便会引起城墙上士兵的警觉。 “八百里加急,云南捷报,我军大胜!” “八百里加急,云南捷报,我军大胜!” 这个骑士停在护城河的外面,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大声的嘶吼。 城墙上面的士兵听到了这个骑士的喊声,他们的警觉不由的放了下来。 护城河上面的吊桥被放下,骑士通过了吊桥。城墙上放下了一个吊篮,骑士连同战马被吊篮吊了上去。 黑夜沉沉,京城的街道上响起了马蹄声,从远处而来,朝着皇宫而去。 京城中的百姓,听到这马蹄声,只是以为出现了幻觉,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又沉沉的睡去。 片刻之后,八百里加急送进了皇宫。 不管皇宫落没落锁,八百里加急总要在第一时间之内送进去。 朱元璋刚刚躺在床上,就听见了门外响起来的脚步声。 朱标出现在房门外面,轻扣着房门,小声的招呼着:“父亲,云南那边来了八百里加急,云南大捷,我军平定云南,大获全胜!” 朱标忍着心里的激动,站在房门外冲着里面喊着。 朱元璋猛然睁开眼睛,唰的一下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从床上站起。 随意的拿过来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外面走。 打开房门,朱元璋一脸严肃的看着朱标,“八百加急可不是儿戏,千真万确?” 朱标的手中拿着一个竹筒,他将手中的竹筒朝着朱元璋晃了晃,道:“孩儿不敢欺骗父亲,传令的士兵就在皇宫外面,这是八百里加急文书!” 朱元璋一把从朱标手中将八百里加急文书拿了过来,查看了一下火漆封口,将里面的文书取出。 文书上面盖着征南大将军,傅友德的印信。 文书上说:洪武十五十二月十六日,曲靖之地大雾不断,能见度急剧下降。 山林间白雾缭绕,明军乘大雾进抵曲靖东北的白石江。 雾散天晴,守将达里麻隔江望见明军势众,急遣精兵扼守江岸。 傅友德采纳沐英建议,让将士正面佯攻,另遣奇兵暗从下游渡江,绕至梁王军阵后。 在山谷间树旗帜、鸣金鼓,守军见势惊乱,以为大军压境,惊慌之下,拥堵混乱。 沐英乘势率军渡江,大败守军,俘达里麻以下2万余人。 大败梁王把匝剌瓦尔密部将达里麻所率十万余万精兵,占领曲靖。 拿下曲靖之后,分东路军为二,一部由蓝玉、沐英率领,直往云南。 一部由傅友德亲率,挥师北向乌撒,以策应北路军。 洪武十六年二月三日,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知晓达里麻失守曲靖,大惊失措,逃往晋宁州。 洪武十六年三月初七,傅友德大军兵临城下,把匝剌瓦尔密见大势已去,于城中自缢身亡。 三月二十三日,蓝玉、沐英率师进逼云南板桥,前元右丞相观甫保出降,蓝玉沐英占领云南。二十四日,蓝玉、沐英整军入昆明。 随后,沐英分兵前往乌撒,接应傅友德。 北路军出永宁之后,被元右丞相实卜抵挡在赤水河一带,敌军凭借天险,明军无法进攻。 此时,傅友德宛如神兵天降,直捣乌撒,大败元守军,进占乌撒,降服东川、乌蒙、毕节、芒部等地。 拿下这些地方之后,傅友德整军备战,进入大理,大理段氏就此灰飞烟灭。 经此一役,云南全境被傅友德拿下。 朱元璋看着文书上面的那些文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看了一遍又一遍。 对于朱元璋来说,开疆拓土,收复祖宗之地乃是这辈子的头等大事。 如今平定了云南,便是如今朝中最值得庆贺的事情。 会试之事的阴霾好像在此刻被清扫一空。 “哈哈哈哈,这个傅友德,真乃朝廷猛将。还有这个蓝玉沐英,真是猛将。平定云南,他们居功至伟,当重重的赏赐他们!”朱元璋的哈哈大笑声在夜空当中不停的回荡着。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标,说道:“将这份捷报拿下去,赶紧抄录,明天早上天一亮就明发六部明发整个天下!” “遵命!”朱标从朱元璋的手中接过这份捷报,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 看着朱标的背影,朱元璋又哈哈大笑起来。 平定了云南大军,朱元璋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 南边的事情解决了,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北方了。 笑着笑着,朱元璋眼睛一眯,看向了北方。 “把匝剌瓦尔密这个臭石头被解决了,大理段氏也被解决了,剩下来就是你了,脱古思帖木儿!”朱元璋的眼睛当中爆发出两道精光。 第300章 陈松,等着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第二天天亮,征南大将军傅友德平定整个云南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寂静的京城又喧闹起来,京城中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锣鼓声响起。 陈松坐在自家前厅中,拿着一份朝廷下发的捷报文书,静静的看着。 李三娃站在陈松的面前,有些担忧的说道:“先生,征南大将军平定云南本来应该算是好事的,可是,对咱们来说,有些不太妙啊。 凡是这次平定云南的那些将领和勋贵,大部分都没有交税,那个永昌侯府,更是将咱们给赶出来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还没有彻底结束,听说这个永昌侯平时有些狂妄,要是这次回来找咱们的麻烦,那咱们该如何?” 陈松放下手中的文书,看向李三娃,戏谑的问道:“什么时候你李三娃也开始操心这些事情了? 之前也不见你说过这事,怎么今天就这么担心了呢?” “嘿嘿,我这不是替先生担心吗!” 李三娃挠着自己的头,憨厚的一笑,一副憨厚的表情。 之前的李三娃,从来不打听这些事情,也很少主动询问陈松这些事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娶了周燕燕之后,李三娃就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多了不少。 以后自己也不是孤家寡人了,要照顾周燕燕,还有以后的孩子。 之前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可取,要跟着陈松学做事,所以对这些事情就要比之前上心很多,就想看看能不能从陈松这里学到什么。 “替我担心?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怪呢?要说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倒是相信几分,可是从你嘴里,怎么感觉怪怪的!”陈松一脸玩味的看着李三娃,看的李三娃脸一下子就红了。 “行了,也不逗你了。这个永昌侯这次在云南立下不世功勋,回来之后,陛下肯定要好好赏赐他。但是呢,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那是陛下定下来的策略,回来之后,就由不得他了。”陈松毫不担心的说道。 “可是,先生,您就不害怕,他因为这事记恨上您?就算他将税都交了,以后要是记恨上您,暗地里使坏,那该怎么办?说句不应该的......” 说到这里,李三娃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大厅中只有自己和陈松两人之后,凑到陈松的耳朵旁,小心翼翼的说道:“先生,如今陛下年事已高,万一有个什么......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他可是当朝最为显贵的外戚,又能打仗,这万一有个.......” 李三娃说到这,闭上了嘴巴,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陈松还是能听懂李三娃的这话的意思。 李三娃的担心,陈松不是没有想过。 朱标毕竟本身和士绅读书人走的近,出于皇帝,以后不一定会彻底倒向士绅读书人,可对陈松的容忍以及信任,不一定比得上朱元璋。 尤其他性格平和,耳根子软,没有朱元璋该有的强硬,要是以后朱标登基,再加上那些士绅读书人刁难,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 陈松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事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讲了,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提起,这话就烂在肚子里吧,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你的日子可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李三娃肃然,将陈松这番话记在了心中。 陈松不是没有一丁点的准备,现在不遗余力的培养朱雄英,便是最好的一个投资。 ...... 早朝,朱元璋高坐金銮殿的皇位上,整个人红光满面。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朱元璋就是如此,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个样子的朱元璋让朝臣们松了一口气,只要朱元璋心情好,那就不会有什么坏事。 “诸位爱卿,大军已经回京,不日就能到达京师,五军都督府、兵部,要尽快拿出封赏的条款出来,赶在将士们回京之前办好这些。 还有......” 朱元璋长篇大论,主要就是以这次胜仗为主。 朝臣们也借着这个功夫,拍着朱元璋的马屁。 朱元璋脸上的红光更浓了,就像是喝醉酒一样,面带笑容。 礼部尚书任昂忽然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过头顶,冲着朱元璋道:“臣有事禀奏!” 朱元璋现在心情不错,看着站出来的任昂,笑着说道:“爱卿有何事?直说吧!” “陛下,太子殿下次子如今年岁渐长,跟随太孙殿下于新学学堂中学习,恐怕不妥。 新学学堂所教学内容,臣有所耳闻,尽是虎狼之言,太孙殿下一人学习尚可,可太子殿下次子以及燕王长子,却不太可以。”任昂一脸忐忑的看着朱元璋,已经做好了迎接朱元璋暴怒的打算。 朱元璋对亲情看的非常重,在听到任昂这番话的时候,本能的想要喝骂,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止住了。 朱元璋沉默了下来,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约一刻钟之后,朱元璋才开口道:“爱卿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从今日起,各地藩王之子,禁止进入新学学堂学习,若有学习者,即刻起遣返回家。” 说到这里,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下面的朱标:“早朝过后,就将允炆接回来吧!” 朱标有些迟疑,看着朱元璋,问道:“那接回来之后,该如何教导呢?” “就让东宫属官教导吧!”朱元璋说完话,摆了摆手,不在纠结这个话题。 正准备说下一个话题,任昂忽然跪了下来,将头上的官帽放在了地上,朝着朱元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臣年岁已高,老眼昏花,不堪大任,臣乞骸骨,望陛下批准!” 突如其来的辞职,让朱元璋愣了一下。 如今毛骧正在调查会试之事,目前还没有调查到任昂的头上,现在就辞职,看上去有一种畏罪潜逃的意思。 朱元璋没有回复,静静的看着任昂。 朝中官员都一脸古怪的看着任昂,就好像第一次认识任昂一样。 陈松看着跪在地上的任昂,表情严肃。 今天任昂的种种举动,陈松实在是一件都想不通。 让朱允炆和朱高炽回去,想不通。这个节骨眼上辞职,这更想不通。 “不准!” 过了好久,朱元璋才冷冰冰的说道。 “礼部是朝中重地,一部尚书怎能如此儿戏?”朱元璋冷冰冰的喝断了任昂的请求。 任昂无法,只好将地上的官帽重新戴起,站了起来。 ...... 走出皇宫,已经是正午时分,腹中空空,陈松往回走去。 任昂走在陈松的后面,他看着陈松离开的背影,用只能自己听到的话念叨着:“这天下传承至今已有数千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陈松,且等着吧,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我一个人的死活算不了什么,你拿走我们的东西,我们终将会拿出来,且让你嚣张几年。”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嘴里念叨着这两句话,任昂走进了礼部衙门。 朱元璋回到御书房,开始批阅奏折。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踌躇了很长时间。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朱标:“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朱标犹豫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开口问道:“父亲,允炆和高炽在新学学堂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让他们回来。 而且礼部尚书说要辞职,父亲为何不同意下来?” “至于让允炆和高炽回来,俺自有自己的打算,你莫要再问!”朱元璋直接拒绝了回答。 其实,朱元璋的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 陈松教的那些课可不是普通的课程,如果将陈松上的那些课学个四五成,不敢说变成一个老奸巨猾之人,但也不是一个普通之辈。 而且大多数东西都是和帝王心术有关,朱允炆和朱高炽以后又不可能是皇帝,让他们学这些东西干什么? 他们这辈子最好就是当个安安分分的藩王,有事的时候让他们带着兵马出去打打敌人,没事的时候就待在家里。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让他们这一辈子受不了冻挨不了饿就行。 朱元璋虽然很疼爱自己的那些孙子,但是对于朱元璋来说,他的大明江山是整个天下最重要的东西,为了大明江山能够传承千万代,朱元璋不得不这样做。 当然了,这些话朱元璋不可能说给朱标听。 “至于不同意礼部尚书辞职之事,那是因为,不管这次会试有没有徇私舞弊,总得要向天下学子给出一个交代,礼部尚书便是最好的选择。 标儿啊,有些时候某件事情就算是对的,但你也不能把它当成对的去做。 朝廷颜面在前,有些事只能将错就错。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不用礼部尚书来向天下学子出气,那么就证明朝廷是错的,就证明你和俺父子俩是错的。 皇帝能错吗?皇帝不能错,错的只能是臣子,所以说,就算臣子没有错,他也只能错!”朱元璋一脸强硬的说道。 朱标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朱元璋这话说的没有错,只能这样来。 这也不是朱元璋第一次向朱标灌输这样的思想,几乎一有时间,一遇到类似的事情,朱元璋就会向朱标灌输这样的想法。 陈松回到家里,坐在书房当中,思考着今天早朝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个任昂,让朱允炆和朱高炽不准在新学学堂读书,葫芦到底是卖的什么药?”陈松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索性不再去想。 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还没有走到前厅,赵峰过来了,说茹太素拜见。 这是茹太素第二次拜见陈松,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峰,说道:“让他去前厅吧,我在前厅等他!” 陈松朝着前厅走去,等陈松到达前厅的时候,茹太素已经到了。 茹太素站在前厅里,看着走进来的陈松,急忙站了起来。 脸上满是堆笑,朝着陈松拱拱手,“在下前来叨扰陈大人,还望陈大人勿怪!” 陈松笑着摆摆手,道:“说这个干什么?茹大人,坐!” 陈松坐在主位上,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那张椅子。 茹太素告了一声谢,坐在了陈松面前。 坐定之后,陈松询问道:“今天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是上次的那件事,就是想问问和税务督办总衙门有关的事情。”茹太素笑着问道。 陈松一脸好奇,“你怎么一直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税务督办总衙门虽然在你们户部下面,但却并不属于你们户部直接管辖,你问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用?” “我也就不瞒你了,反正早晚有一天你也得知道。 陛下有意让我掌管税务督办总衙门,之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部门,为了能够办好差,那我不得详细的了解一下吗?”茹太素这次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原因。 陈松的语调逐渐高升,“陛下有意让你掌管税务督办总衙门?这事儿什么时候的?已经定下来了?” 太离谱了,陈松压根就没有想到,朱元璋会将税务督办总衙门交给茹太素。 茹太素虽然有些本事,可在算账这一方面几乎就是个小白,将税务督办总衙门交给他能办好差吗?陈松对此事持怀疑态度。 看着陈松投过来的质疑目光,茹太素轻咳两声,解释道:“这事儿在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陛下将在下叫到御书房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这样的,估计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将这事定下来!” 陈松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确实没有想到会将这事交给茹太素。 要知道,历史上的朱元璋对茹太素还是比较讨厌的。 税务督办讲究的是一个精炼干练,可茹太素这种叨叨叨的性子真的能胜任吗? 茹太素也知道陈松一时之间可能想不通,但他也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儿,陈松终于从震惊当中走了出来。 回过神来之后,陈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茹太素,说道:“既然陛下有意让你掌管税务督办总衙门,那我索性就将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各项事情,以及种种条例都详细的解释给你吧!” …… “这些事情就这个样子,这样吧,我今天晚上给你写一个册子吧,重点问题都给你写在册子上了,明天你过来找我!” 陈松看了看前厅外面那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对着茹太素说道。 茹太素也不是那种听不懂话的人。 他站了起来,朝着陈松拱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退了!” 说着,茹太素朝着外面走去。 陈松把茹太素送出门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声的念叨着:“这个茹太素说起话来总是叨叨叨个不停,有时候有一种抓不到重点的感觉,这样的人真的能胜任税务督办总衙门的事情吗?” 陈松收回目光,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事儿。 回家之后天已经黑了,坐在饭厅里,陈松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朱静安,陈松随口说道:“今天早朝上,礼部尚书提议,让太子殿下的次子和燕王殿下长子离开新学学堂,陛下竟然同意了这事,我实在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因果关系。” 朱静安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陈松,“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我爹既然不让我大哥的次子和四哥的长子在你那个新学学堂上课,那肯定就有他的道理。 我爹这人啊,最在乎的就是他这大明江山。说不定我爹同意这事,可能就和有关!” 听着朱静安的话,陈松眼睛一亮。 “之前老朱说我教的课都是些帝王心术,都是些阴谋阳谋,禁止外传。 现在又不让朱允炆和朱高炽在我那上课,估计就和这个有关。 恐怕,朱元璋是害怕等以后朱雄英坐天下的时候,朱允炆或者朱高炽心里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想到这里,陈松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过来。 “没有想到我媳妇竟然如此聪明伶俐,真是我的福将!”陈松一脸笑容的夸赞着朱静安。 …… 在皇宫西边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基本上都是朝中那些大官租住的地方。 现在是洪武朝,官员们的俸禄都比较低,而京城中的地契以及房子都比较昂贵。 而且在洪武朝做官并不是说待在京城就不走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朝中的官员大部分以租房为主。 礼部尚书任昂就租住在这条街道上,家中尚有浮财,所以他的府邸倒也没有多么寒酸。 书房当中,一盏昏暗的蜡烛放在书桌上,那昏暗的灯光时不时的跳动。 任昂和徐栗德对坐在书桌前,表情肃穆。 “大人,今天陛下否决了您乞骸骨的请求,恐怕后果不善啊!”徐栗德说道。 任昂点点头,一脸惆怅,“谁说不是,这次会试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今天陛下否决我乞骸骨的请求,恐怕,咱们往后的日子,就要危险了!” 第301章 狗屁不通 “可是,大人您今天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下官怎么看不出来您的目的是什么呢?”徐栗德看着任昂,开口询问道。 任昂当然知道徐栗德问的是哪件事。 看着桌子上一闪一闪的蜡烛,任昂缓缓的说道:“太孙殿下聪慧,有陛下之资。 可是太子殿下的二子,却和太孙殿下截然不同。不管是性格还是脾气,都更接近于太子殿下,尽管现在年龄还小,可这些东西都能看出来。 让东宫属官来教导他,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谦谦有礼,敬爱有加的王爷。” 徐栗德一头雾水,不就是一个王爷吗?谁知道以后要分封在哪儿,而且就算他是个王爷,和他们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关系,以后能接触的时候非常少,至于这么费尽心思吗?完全没有必要。 书房当中陷入了寂静,书桌上的蜡烛一闪一闪,冒出缕缕青烟。 任昂先生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天下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几十年之前,前元的那些皇帝,又怎么能想到这天下会改变呢?” 任昂的这番话非常有深度,徐栗德根本就不明白,任昂到底在说些什么。 “大人这话我听起来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啊,我怎么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徐栗德一脸疑惑的看着任昂。 “不明白?你早晚会有明白的,那一天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应付好锦衣卫那帮崽子吧,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任昂说道。 书房外面的天空更加黑暗,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 徐栗德走出任昂的家,沿着小路,带着自己的随从,摸摸索索的朝着自己家走去。 徐栗德不知道的是,自己刚刚走出任昂家的后门,就被锦衣卫安排在任昂的家附近的暗哨发现。 锦衣卫暗哨急忙将这个消息传回了锦衣卫衙门。 虽然已到深夜,可是毛骧还没有睡觉。 站在锦衣卫衙门的后院,看着后院当中摆放着满满当当的试卷以及草稿纸,嘴都快咧到下巴上去了。 这些东西被装在打着封条的箱子里面。 毛骧蹲下身子,右手抚摸着一个装着试卷和草稿纸的箱子,那模样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媳妇一样。 “清点数目核查清楚,明日一早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进宫中,这些东西可都是陛下点名要的,出不得任何差错。 如果有差错,赶在今天晚上,及时更改过来,一旦进入宫中,到时候要是再出现差错,小心你们的皮!”毛骧扭过头去,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些锦衣卫校尉,厉声呵斥。 在这些锦衣卫校尉心目当中,毛骧的威名可是非常大的。 这些锦衣卫校尉急忙开始检查院子当中的这些东西。 毛骧安排在任昂家附近的那些锦衣卫暗哨们来到了后院。 一个暗哨站在毛骧的前面,朝着毛骧拱了拱手,一脸严肃的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礼部侍郎去了礼部尚书的家,待了大约有两个时辰,刚才不久前回家了!” “接着盯着他们,把他们都盯死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现在还没有到行动的时候!”毛骧叮嘱道。 这个锦衣卫暗哨带着毛骧的命令又跑出了锦衣卫衙门大门。 …… 第二天早朝之后,毛骧将朱元璋要的那些东西全部带进了宫中。 因为数量众多,所以没有摆放在御书房里,而是摆放在了御书房外面的空地上。 东西都打着封条,封存的严严实实的。 朱元璋站在这些东西的前面,指着这些东西,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毛骧,询问道:“这些东西中间没有再经过其他人的手吧?” 毛骧恭敬的回答:“回陛下,这些东西都是由臣亲手操办的,在这途中除过臣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接手过,陛下可以放心。” 朱元璋点点头,走到了一个木箱子的前面。 蹲了下来,敲了敲这个木箱子,木箱子发出沉闷的声音,以证明里面确实装满了东西。 “去将六部尚书侍郎都找过来,俺倒是要让这些人看看,这些试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现在可以先下去了,先调查这次会试,记住,一定要详细,如果在过程当中涉及到学子,切记不能使用暴力!”朱元璋的声音开始平缓,显然,之前心中的那口怒气,现在已经消散了一些。 毛骧朝着朱元璋拱拱手,离开了这里。 没过多长时间,六部尚书以及各部侍郎来到了御书房前面的空地。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尚书侍郎,道:“在你们面前摆放着的是这次会试的试卷以及草稿纸,现在,俺要让你们将这些试卷以及草稿纸全部都给俺看一遍,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及时禀报给俺,但是一定要记住,要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等表露身份的东西全部糊住,一定要公平公正! 查验完毕之后,按照你们内心的标准对这些试卷进行评分,然后排选出取中顺序,不要太过着急,一定要谨慎小心。” 朱元璋说完话,将这些大臣们留在了这里,自己回到了御书房。 坐在书桌的后面,朱元璋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小口的喝着。 朱标站在他的旁边,说道:“估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有没有什么问题也得让这些臣子们看过之后才知道,现在咱爷俩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第二次会试的时间以及各项事宜。”放下手中的茶杯,朱元璋看向御书房外。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等到下午的时候,这些大臣们终于将这次会试的试卷以及其草稿纸全部查看完毕。 礼部尚书任昂拿着排好顺序的纸张走进了御书房,纸张上面的顺序并不是按照考生的籍贯姓名来的。 而是按照试卷所在的号舍进行排名的。 任昂站在御书房中,将手中的纸张高高的举过头顶,对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说道:“陛下,臣等已经完成。” 朱标从上面走下,来到任昂的旁边,将任昂手中的纸张取过,拿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了看纸张,然后看向任昂,“现在将取中的试卷全部拿上来,俺要一一拆封进行核查!” 然后又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拿着厚厚一沓试卷走进了御书房。 朱元璋让朱标将着厚厚一沓试卷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按照纸张上面的记录一一进行拆封。 拆封这些试卷,花费了朱元璋大量的时间。 可最终的结果让朱元璋大吃一惊,今天所取中的这些人名单和那天取中的人名单几乎差不多,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朱元璋眉头皱起,念叨着:“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北方学子的学识差到这个地步?” 朱元璋抬起头看向任昂,“去取几份北方学子的试卷拿过来,俺要看看!” 任昂不敢耽搁时间,急忙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拿到了北方学子的试卷。 朱元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甚至出现了纠结的表情。 那副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一样。 “狗屁不通,真的就是狗屁不通。这也算是文章?!”看着手中的一份试卷,朱元璋破口大骂,没有任何留脸。 虽然朱元璋的出身很低,可是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最起码也能看得出来文章的好坏。 一连看了好几份,可无一例外,这几份试卷上面的内容都非常不堪。 放下手中的试卷,朱元璋长叹一口气,“真是没有想到,北方学子的学识竟然差到这个地步!” 抬起头,看了一眼任昂,道:“行了,让剩下的人全部回去吧。” 任昂告了一声谢,退出了御书房。 任昂走后,朱元璋站了起来,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看来礼部倒是没有什么过错,父亲既然如此的话,那是不是……”朱标站在御书房的一侧,小心翼翼的询问。 朱元璋停下脚步,看向朱标,“礼部怎么能没有过错呢?如果礼部没有过错的话,那为什么全部都是南方的学子而没有北方的学子?出现这样的情况,本身就是礼部的过错,这一点毋庸置疑! 此事已有定论,标儿不要再说。现在就是第二次会试的时间了,要让礼部赶紧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最起码赶在大军回京之前,将第二次会试完成!” 朱标见朱元璋这样说,也只好领下宁静,走出御书房。 …… 第二次会试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就在五月初。 朝廷明发天下,将陈松之前给朱元璋说的那套说辞全部搬了出来,只字未改。 这让滞留在京城当中的那些北方学子们喜笑颜开,不停的说着圣上圣明,朝廷圣明之类的话。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第二次会试如期而至。 这次参加会试的,全都是北方学子。 正所谓快刀斩乱麻,遇到这样的事,解决的时间越短越好。 所以第二次会试从开始到结束以至于放榜,所花费的时间都非常少。 终于,朝廷所丢失的脸面被捡了回来。 殿试过后,这次风波彻底的平定。 可是,总得给天下一个交代,这事情总得有一个结果。 毫无意外,任昂以及他的手下徐栗德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 当然了,抓了他们两个并不是朱元璋的“主意”,而是毛骧这里“证据”齐全。 在昭狱的牢房中,礼部尚书任昂坐在一个单间里。 曾经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朝中大官,今天落魄的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低矮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酒菜,还有一个整只的烧鸡。 毛骧坐在他的对面,手中拿着一个酒壶,自顾自的给两人斟满了酒。 毛骧端起自己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任昂,“任大人是礼部尚书,是朝中清流的领袖,可曾想过有一天会是这个结局?” 任昂倒是一脸坦然,并没有因为现在自己身陷囫囵之狱而愤怒又或者哀伤。 “当然想过,如今朝中又有哪个官员,能够保全自我呢?不敢求大富大贵,能急流勇退便已经侥幸,现在落到这个局面也不出常人之所料!” 说完话,端起自己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饮而尽。 “啧啧啧!” 眨巴着嘴,品味着嘴里最后的余味,任昂的声音逐渐平缓,“不得不说,这酒倒是好酒,纯正甘洌,只可惜饮酒的地方不是好地方!” 听着任昂这话,毛骧来个兴趣。 “有意思,我不敢说见过全天下所有的犯人,可在这昭狱当中,能有你这番心态的确实不多! 你就不好奇陛下对你的处罚是什么吗?你就不害怕连累你全家?”毛骧着有兴致的看着任昂。 任昂叹道:“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收益最高的事情往往就是风险最大的事情。 读书做官,这是全天下收益最大的事。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放在之前的朝代,倘若有人当了丞相,那这人的三族皆富贵。 可同样的,三族享受富贵,要是有了祸事,那么就得三族一起承担。 可惜啊,这个事情到现在却成了飞灰,陈松一个官绅一体纳粮,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打消。 士绅们喜欢买田买地,喜欢接受百姓的投献。可陈松的这个办法将士绅们的这些喜好全部打消的一干二净。 田地越多交的税也就越多,这就好像是往烧的正旺的灶火当中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至于陛下对我的惩罚是什么,我倒没有那么在意。” 说不在意是假的,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仍然还能说什么?难不成在毛骧面前说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了?“文人风骨”总还是有的嘛。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你们读书人这种明明都已经到了死路,却还在嘴硬的特点,真的,这样的表现我不止在你一个人身上看到过。”毛骧有些厌恶的道。 第302章 蓝玉要回来了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我最讨厌你们读书人这种明明都已经到了死路,却还在嘴硬的特点。 真的,这样的表现我不止在你一个人身上看到过。”毛骧有些厌恶的道。 对于毛骧的说法,任昂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 看着任昂脸上的笑容,毛骧更加厌恶了。 “算了,懒得和你再浪费唾沫了,陛下对你的惩罚已经有了结论。 你不会死,你家里人也不会死,你的家人保住了,可不要想着,陛下会饶过你。 尽管陛下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了你的家人,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 做好充入军籍的准备吧,你的功名将会剥夺,以后你就是大明边境上面的一个大头兵了,做好准备吧,你的那个手下也是一样。”毛骧说完话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准备走出去。 听到自己不会死,自己的家人也不会死,任昂长出了一口气。 脸上的表情比刚才要和缓很多,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结局了。 朱元璋没有杀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不然的话,像之前那些官员,有几个能活下来。 “毛大人还请留步!”看着毛骧即将走出去的背影,任昂急忙叫到。 毛骧止住脚步,回过身子看着任昂,“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毛大人不再坐着陪着我,把这桌子酒菜吃完?这桌子丰盛的酒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任昂面带笑容。 毛骧一脸不屑,“若说你还是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那我不得不坐下,可你现在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陪着你把这桌子酒菜吃完?” 扔下一句话,毛骧作势就走。 “难道你就不想要功劳吗?” 任昂这句话硬是让毛骧将迈出去的那条腿收了回来。 重新看向任昂,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不要故作神秘,我最见不得这个!” 任昂笑道:“什么叫故作神秘?我这哪里是故作神秘?腿就在你身上长着,你要是想出去完全可以!” 毛骧瞬间火起,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现在已经落魄至此,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冷冷的瞥了一眼任昂,冷哼一声,就准备往外面走。 任昂没有着急,再次开口:“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这次的事情有没有功劳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姓陈的软肋是什么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姓陈的该如何对付?” 然而这一番话,让毛骧重新坐在了他面前。 “说吧,你的肚子里有什么阴谋诡计,说出来告诉我!”看着任昂,毛骧的声音逐渐冷了下去。 若说毛骧,现在最痛恨谁,除过陈松之外,恐怕整个朝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任昂一本正经,说道:“这哪里叫什么阴谋诡计,只要是能对付了陈松,那都是好的计策。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上次你去扬州府在那里立下的那些功劳,全部都被陈松弄去了吧,好像从扬州府回来之后,陛下并没有说起过嘉奖你的事。” “是又怎么样?陈松是朝中显贵,又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何能比得上他?”毛骧虽然这样说,可语气当中满是不服气。 如果说毛骧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毛骧心里非常怨恨陈松,因为朱元璋他怨恨不起来,他也没有那个胆子。 任昂不停的在毛骧面前教唆着,说着陈松的坏话,挑拨着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尽管他们两个的关系也并没有多好。 “其实想要对付陈松,必须要一招制敌。以后,你最大的敌人只可能是陈松,整个朝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上次的功劳姓陈的能给你夺走,这次的功劳,你说你还能不能保得住?”说到这儿,任昂端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悠悠的将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自顾自的吃着桌子上的菜。 毛骧打量着任昂,一时之间搞不懂任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赶紧说,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拐弯抹角了!”毛骧一脸厌恶。 “我就直说吧,如果你真的想要对付陈松,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办法就是以泰山压顶之势,直接将陈松一步到位踩进泥潭。 这样做困难很大,除非你手中有一招制敌的办法。不然,一旦让陈松反应过来,迎接你的只会是无尽的深渊。 再还有一个就是暗杀,这个办法没有多么的光鲜,可对于你锦衣卫指挥史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吧!”任昂喝了一口酒,说道。 “呵呵!” 然而话音刚落,毛骧的冷笑声就响起。 “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货色吧,你们还不服气,这两个破办法,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 还说什么刺杀陈松,你去刺杀啊?刺杀完之后怎么办,陛下不是傻子啊,猜都能猜出来这事是谁干的? 净出一些馊主意,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的办法,无耻!”毛骧摇摇头,面带愤怒的站了起来,这次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毛骧消失的背影,任昂依旧吃着饭菜。 他并不觉得自己一番话就能够说动毛骧,也并不觉得自己这些话毛骧就能全部相信。 所做的不过是在毛骧心里种下一根刺,只要这根刺种下了,那么以后毛骧早晚会走上直接对付传送的道路。 这个事情除过任昂之外,胡惟庸和李善长也都做过。 有些话说的多了,就会有人相信,更别说毛骧早已经对陈松不满。 只不过现在身份的差距,让毛骧根本不敢有对付陈松的胆子。 现在是洪武朝,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敢对付朱元璋是眼前的大红人,那你这不是找死吗? 要是放在后面,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如果真的想要对付一个人,就算不能直接将他拉下去,也能破坏他在皇帝心目当中的地位。 可在朱元璋这里,这个办法的作用微乎其微,以朱元璋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毛骧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的忍受。 走出昭狱,看着夜空上的繁星。 毛骧深深的吸了一口略带着潮气的空气,低声感慨:“暗杀陈松?这人还是真的敢说,我哪里有那个胆子?” 摇了摇头,毛骧往回走去。 几天之后,礼部尚书任昂,以及他的手下徐栗德被锦衣卫派出的人手押送着前往北平。 他们被朱元璋流放到了辽东,那里更是一个苦寒之地。 如今的辽东,可不是粮仓。 这里满满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样,城中还好,一旦出了城,野兽不断,丧命也是寻常之事。 任昂被押走之后,凯旋的队伍也越来越近。 在距离京城还有四五天的时候,京城就已经开始准备迎接凯旋的队伍。 京城当中的街道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从城门到城外十里的地方,全部用黄土铺路,以示朱元璋的重视。 可是这一切和陈松没有什么关系,陈松坐在自家后院,和徐达对坐在一张桌子前,吃着饭菜。 桌子上的菜品很简单,醋溜土豆丝,猪肉炖粉条…… “常青啊,你的手艺真的没得说,今天你这饭菜做的是真的好,这一口下去我都差点把舌头咽下!”徐达咽下口中的饭菜,手中的筷子不停的点着,一脸幸福的模样。 陈松喝了一口茶,笑道:“这算什么手艺?不过是小时候养家糊口,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谦虚了,你这是谦虚了!”徐达再次往嘴里塞了几块肥肉,含糊不清的说着。 其实陈松的手艺并没有多好,主要还是调味料的原因,在没有味精的明朝,想要获得那鲜美的味道,代价可是非常大的。 而且那种鲜美的味道又如何比得上后世的那些调味品。 可以说,只要把控好了后世的调味品,只要你的厨艺不是特别糟糕,那么在明朝这个时代就能做出非常好吃的美味。 “不说这个了,征南大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徐达拿起桌子上的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然后端起一杯茶,冲着嘴里的腻。 “我能有什么想法?没什么想法!”陈松不解,徐达为什么会这样问。 放下手中的茶杯,徐达的声音压低,“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吗?我可听说了,你上次收税的时候可是和永昌侯府闹出了不快啊。 永昌侯你应该也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不用再多说了。骨子里那股傲劲,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这次跟随颍川侯出征云南,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恐怕,陛下会多有赏赐啊。 而且,这次听说,颍川侯这次回来,陛下有封赏他为国公的想法。 沐英是陛下的义子,听说这次陛下下诏,让其镇守云南。这个待遇,在朝中可是独一份,规制已经快赶得上陛下的儿子了。 而沐英和蓝玉关系又不错,所以……” 徐达话说到这里,不再言语,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但已经将能说的都说给了陈松。 陈松没有接徐达这话,只是静静的喝茶。 徐达吃的差不多了,抹了抹自己嘴上的油,将手中的手帕又放下。 “记得之前你老家给你送来了几条猎犬,现在怎么样了?出去打猎散散心?反正闲着也是无事!”徐达忽然想起了这事儿。 之前的时候徐达来陈松家,见到了陈松的那几条猎犬。 从过年前一直到现在,调令还没有下来,所以徐达一直待在家里,平时也没个什么事儿干,时间一长难免觉得身上不得劲。 “既然如此的话,那明天就去吧。顺便到我城外的庄园里面转转,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去过呢!”陈松说道。 徐达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在你这蹭了一顿饭,倒也不错,我就先走了,先回去准备了!” 徐达说着就往外面走去,陈松也站了起来,将徐达送出门外。 等徐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道路上的时候,陈松转身回家。 ……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今天的早朝没有什么太多的事,陈松早早的就回到了家。 打猎的用具已经准备齐全,陈松穿着铠甲,穿戴整齐,骑着战马,带着李三娃张铁牛以及几个随从,还有那几条猎犬,走出了家门。 刚刚走出家门前的那条街道,就看见徐达穿戴整齐,骑着战马,带着人从远处而来。 两人会合一处,陈松指了指城门方向,“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徐达的眼睛从陈松的身上挪过,放在了陈松后面的那几条猎犬上。 “不错,这几条猎犬确实不错!”徐达一脸满意的点头。 “看你这猎犬数量不少,倒不如分我几只?”徐达指了指一只乌黑光亮没有一根杂毛的猎犬。 “既然国公也想要,那就送给国公爷了,国公爷看上哪个就带走哪个!”陈松毫不在意。 “哈哈!” 徐达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回来之后我可就把猎犬带走了,到时候你可不能阻拦!” “这我阻拦什么?送给国公爷就是送给国公爷了!” 说完话,陈松控制着战马,朝城外而去。 因为城中不能放马狂奔,所以速度还是比较缓慢,可出了城之后,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约束,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手中的马鞭抽打在战马的屁股上,战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从官道上转入小路,战马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放眼望去,小路两侧全都是绿意盎然的田地,这些田地里面种植着土豆和红薯,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尚未开垦的荒地。 在明朝这个时代,尽管是京城附近,依然有着不少的荒野丛林。 可能大型野兽比较少,但那些野兔之类的数量还是比较多。 徐达手中的马鞭一扬,指着一个方向,道:“常青啊,不如咱们去那边!” 第303章 先将税交了再说 徐达快马加鞭,朝着那片丛林跑去。 徐达的随从急忙跟在他的身后,马蹄踩过小路,道路两旁的杂草被踩进了泥土中。 陈松也策马扬鞭,朝徐达追去,跟在他身后的猎犬宛如疾风一样。 小路越来越窄,道路上的杂草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小路直接被杂草吞没。 前方有灌木丛出现,在灌木丛的后面,是低矮的树木,更远处有更加密集以及高大的丛林。 鸟叫声从远处传来,徐达从战马上跳下。 他指了指丛林,笑着看着陈松,“常青啊,此时已经无路,不如下马进去捕猎! 你那猎犬也有了用武之地!猎犬就应该奔波在丛林当中,一直养在你家后院,岂不荒废?” 徐达说着,从手下手中接过一张弓箭,猫着腰走进了丛林。 陈松也跳下战马,带着随从走进了丛林。 丛林当中没有道路,众人走起来非常艰难。 可陈松带的那几条猎犬却游刃有余,他们是天生的猎手,这里就是他们的战场。 前方的树林当中有沙沙声传来,几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树木根部。 定睛一看,几头野兔停在了那里。 陈松眼睛一亮,张弓搭箭,赶在野兔逃命之前射出了手中的弓箭。 可这里树木杂草丛生,箭矢被其他的枝干阻拦,没有射中。 陈松指着野兔消失的方向,冲着跟在自己旁边的猎犬,大喊:“追上去!” 猎犬好像听明白了陈松说的话,嗖嗖嗖的从陈松旁边消失。 “常青啊,你这准头不行啊,还差得远!”徐达的笑声响起,回头看了一眼陈松,然后又悄摸的往前而去。 只是一场普通的打猎,所以也没有多么兴师动众。 陈松没有说什么,手中的弓箭时刻准备着。 远处有狼嚎声响起,在丛林当中不停的传荡着。 古代就是这样,人迹罕至之地,总有野兽出没。 徐达听着耳边响起来的狼嚎声,眼睛一亮,“今天得要猎上几头狼!”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动物保护一说,凡是野外的野兽就没有不能杀的。 徐达让手下人分散开来,在丛林当中慢慢的寻找着。 陈松来到徐达身后,跟着徐达一起往前。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前方又响起了沙沙沙的声音。 陈松和徐达张弓搭箭,瞄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前方的灌木丛开始抖动,陈松聚精会神停下脚步。 猎犬从灌木丛中窜出,陈松松了一口气。 这条猎犬的嘴里叼着一只野兔,就好像是邀功一样,来到了陈松的旁边,脑袋蹭了蹭陈松的裤脚。 这般通了灵一样的猎犬,看的徐达眼热无比。 “常青啊,你这猎犬是怎么调教的?怎能如此听话?”徐达将手中已经准备好的弓箭放下。 “就那么调教呗,还能怎么调教?”陈松笑着打着哈哈。 今天说起来是打猎,不过是两个无聊之人的外出旅行罢了。 最后的结果,也无非打了几只野兔。 这几只野兔全都被陈松烤了吃了,烤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肥美鲜美。 直到太阳落下西山时,两人这才往回走。 …… 傅友德他们终于快到了,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京城。 接下来便是中军人马了,这次出征的主要将领,大部分都会和中军人马同行。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傅友德距离京城终于不剩多少距离。 京城城外十里处,这里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声齐鸣,还有用彩纸扎起来的凉亭。 朱标率领着文武百官,站在官道的正中央静静的等候着。 陈松穿着官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那灼热的太阳,抹掉额头上的汗水,从怀里取出几颗清凉糖,撕掉包装纸,往嘴里塞了一颗。 一股凉爽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不觉得让人清凉几分。 站在陈松前面的徐达侧过身子,看到了陈松的小动作。 “吃啥呢?怎么这副表情?”看着陈松脸上那享受的表情,徐达一脸纳闷儿。 陈松也没有吝啬,取出一颗撕掉包装纸的清凉糖,悄咪咪的往前面挪着步子。 徐达见状,也往后面挪了几步,同时伸出了手。 “清凉解暑的,味道好极了!”陈松小声的说道,将手中的清凉糖递给了徐达。 徐达没有怀疑,接过来之后直接塞进了嘴里。 清凉的口感瞬间笼罩整个口腔,昏胀的脑袋瞬间清明,徐达眼睛一亮,然后猛吸了一口气。 那凉爽的感觉差点让徐达翻起白眼。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迅猛?”徐达回过头,看向陈松。 陈松笑了笑,小声说道:“这是我秘制的清凉糖,清凉解暑,一颗就见效!” 听到陈松的回答,徐达也没有追问,转过身后,一脸享受的品味着口腔里面的味道。 周围的那些勋贵们一脸羡慕地看着徐达和陈松,有些勋贵不停的咽着唾沫,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今天汤和没在这,汤和还在外面领兵呢,所以这清凉糖和他无缘。 至于朱棣,老早就被朱元璋发配回了封地。 头顶上的太阳开始西斜,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朱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焦急的看向道路尽头。 一个骑士从官道尽头飞奔而来,停在了朱标面前。 跳下战马,朝着朱标拱手道:“殿下大军距离不足两里,马上到达!” 朱标朝着这人摆摆手,说道:“再探!” 骑士翻身上马,又快速离去。 没过多长时间,道路的尽头有烟尘升起。 烟尘下面是一只井然有序的队伍。 旌旗招展,这支队伍顺着官道而来。 朱标神色一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貌。 傅友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 蓝玉、郭英、陈桓等将领走在傅友德的两侧。 傅友德昂首挺胸,脸上满是骄傲。 走在傅友德侧边的蓝玉,更是将那股兴奋劲表露了出来。 傅友德控制着战马往朱标走去,在距离朱标差不多有一百步时停了下来。 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随从,傅友德大踏步往朱标走去,蓝玉等这些将领跟在傅友德的身后。 行至朱标面前,傅友德朝着朱标拱拱手,作势单膝下跪。 “将军不用如此!”朱标急忙将傅友德搀扶起来。 “臣不辱使命,终究平定云南,已解我大明西南边患!”傅友德的声音逐渐高昂。 跟在傅友德身后的蓝玉等人也急忙向朱标行礼。 朱标将这几人一一搀扶起来。 “诸位将军在此地歇息片刻,陛下已经在宫中等候,待会,会有我带领诸位将军回宫!”朱标看着这几人。 从随从手中接过一碗茶水,交给了傅友德,“将军喝一口茶润润嗓子!” 傅友德接过,一饮而尽。 蓝玉等人也有这个待遇。 喝完茶水,将手中的茶碗交给了旁人。 蓝玉的目光穿过朱标,来到了后面的那些官员身上。 看到了陈松,陈松也寸步不让,直视着蓝玉。 蓝玉脸上带着笑,一直盯着陈松。 过了好久,陈松才收回目光。 大军回程,最后这段路,会由朱标带着。 朱元璋准备好的马车被朱标拿了出来,傅友德蓝玉等人坐上马车,由朱标带领着,回宫。 陈松这些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最后这段路,得要走回去。 回去的路上,倒是松散了很多,陈松将头上的官帽摘了下来,提在手中,衣领间扯开,散着热气。 徐达的样子和他差不多,走在他的旁边。 “把你刚才给我吃的那种糖再取出来几个,这味道真的绝了,让人吃了还想吃!”徐达眼巴巴的看着陈松。 陈松受不了徐达这个样子,又取出几个清凉糖,交给了徐达。 包装纸没有撕,可上面也仅仅只有“清凉糖”这三个字。 包装是塑料的,徐达没见过,一阵的感叹这种包装纸稀奇。 撕开包装纸,取出里面的糖,塞进嘴里。 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在口中迸发。 太阳已经西斜,可温度还没有降下来,大夏天里没有冷风,走的众人一阵艰难。 明初就是这样,想要在朝中当官,不仅要谨慎,还要有好的体力。 天空开始昏暗,众人终于回到了皇宫。 今天天色已晚,所以各项活动都放在了第二天。 但傅友德这些人还是要去谨身殿拜见朱元璋的。 谨身殿外面,陈松穿戴整齐,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徐达不经意间凑到了陈松旁边,瞅了瞅谨身殿方向,对陈松道:“陛下打算任命我儿为工商督办总衙门主事,兼领户部侍郎。” “这是好事啊!”陈松恭贺道:“祝令郎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这话说的有些早,工商督办总衙门说起来还是你弄出来的,我儿本事是有一些,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对工商督办总衙门的具体运行不太了解。 毕竟是最新成立的衙门,要是有个差池,不是坏了陛下的大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工商督办总衙门是陛下的钱袋子,咱们陛下你也了解,要是有个差错,我儿……”徐达喋喋不休,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陈松倒是回过来味了,问道:“国公爷的意思是,让我帮帮令郎?” 徐达点点头,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理!” 徐达已经是朝中第一功臣,勋爵能够继承,可荣耀和功劳却不能。 如果徐辉祖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功劳,只会距离朱元璋越来越远。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后辈过得不好,徐达也是这样,不然的话,徐达也不会如此面对陈松,将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 同时,徐达也看得出来,陈松以后的未来不至于此,现在和陈松较好,有这层关系在,就算日后自己下去了,也能保证后世子孙无忧。 “国公爷都这样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只要有时间,我肯定会帮帮令郎的。”陈松郑重的保证道。 “那好!”徐达面口微笑,“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常青了。” “对了,得要提前告诉你一下,小心一下永昌侯,他的脾气可不太好。”徐达说道。 徐达能说出这些,已经足够可以了。 一朝国公私下里这样说一朝侯爵,传出去也不好。 也是足够信任陈松,不然也不会这样说。 陈松点点头,没有多说。 天空转晚,陈松回到了家。 提起前厅桌子上的茶壶,嘴对嘴将里面的凉茶全灌进了肚子。 汗水从毛孔冒出,陈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将身上的官服全都脱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散发着热气。 朱静安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陈松旁边,手中拿着一把团扇,轻轻的给陈松扇风。 “今日夫君累坏了吧?每次朝廷打了胜仗,都要如此!”朱静安语气轻柔。 “累倒是罢了,就是热!” 陈松呼出一口热气,道:“热水澡烧好了吗?我去洗个澡!” “烧好了,快去吧!” …… 永昌侯府大门大开,府中下人全都站在大门外面,神色恭敬。 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侯府,侯府前面的街道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蓝玉骑着高头大马,从远处缓缓而来。 行至家门前,蓝玉的妻子带着众人朝着蓝玉行礼。 这个时代便是如此,主家打了胜仗,就要用最高的礼仪来迎接。 蓝玉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缰绳交给身后的随从,在众人的拱卫下走了进去。 回到家蓝玉洗了一个澡,来到了书房。 和他一起走进书房的还有府中管家,蓝三。 坐在书桌后面,蓝玉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看着。 “咱家的税交了?”蓝玉眼皮子都没抬,随口问道。 蓝三道:“侯爷,还没有交。之前姓陈的将咱家税务明细拿过来,上面的金额实在是太大了。 小人去信请示了侯爷,侯爷说先等等看,所以小的就没交。” 放下手中的书,蓝玉敲打着桌面,“这样吧,明天按照明细上面的税额,进行统计,然后将税交了吧。” “什么?这就交了?”管家一脸惊讶。 “对,交了。先将税交了再说!” 第304章 不省心的东西 “对,没错,就是先把税交了!”蓝玉说道。 蓝三一脸诧异,他想不通为什么蓝玉和之前的反差竟然会那么大。 “侯爷,咱们就这样把税交了?可是之前您给我的命令是不准交税啊!”蓝三不明所以。 “你以为这个税是交给谁的?这不是交给他陈松的,这是交给陛下的。 如果我一直拖着不交,难堪的不是他陈松,而是陛下。如果让陛下难堪,你觉得的我还能落得好吗? 先把税交了再说,想要对付陈松的话,办法有的是,不急于这一时片刻!”蓝玉说道。 蓝三牙齿一咬,一脸无奈的一跺地面,“这个陈松真是该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弄出这个破东西?” 蓝三骂了几句,走出了书房。 看着蓝三那消失的背影,蓝玉的表情逐渐阴冷。 蓝玉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虽然平时里看起来比较冷静,可性子里的那股高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现在的他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再加上建立的那些功勋以及和太子朱标的关系,蓝玉也有狂妄的资本。 朱元璋对蓝玉不可谓不好,最起码在朱标活着的时候,很少难为蓝玉。 如果历史上的朱标没有早死,那么蓝玉肯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被朱元璋无情的杀戮。 历史的轨迹终究还是出现了偏差,陈松和蓝玉早晚要对上。 而现在蓝玉已经开始琢磨其对付陈松的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蓝玉看见陈松的时候,总是没来由的心烦。 或许是嫉妒陈松那飞快的升迁速度,当初陈松进入京城的时候,不过一介白身,就是个平头小老百姓,什么都没有。 可是现在竟然已经和他平起平坐,都是朝中侯爵,这让一向自傲的蓝玉接受不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都是有嫉妒心的,这个特点放在蓝玉的身上格外明显。 而且陈松制定出来的种种策略,都侵犯了蓝玉的利益。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别说是蓝玉了。 书桌上的蜡烛明亮,勋贵们使用的蜡烛都是上好的牛油大烛,不仅明亮,而且烟气也少。 蓝玉静静的看着桌子上的蜡烛,眼睛当中闪动着别样的光芒。 …… 黑夜总会过去,早朝之上,陈松站在自己所处的位置。 蓝玉站在陈松的侧前方,时不时的回过头瞥一眼陈松。 陈松对此置若罔闻,装作看不到一样。 早朝的气氛非常热烈,如今大军得胜而归,朱标拿着圣旨,站在朱元璋的下面,大声的宣读着对这些功臣的赏赐。 明天会有献俘仪式,献俘仪式过后就会有册封大典。 这次颍川侯傅友德被朱元璋封赏为颍国公,蓝玉等人也受到了朱元璋的嘉奖。 其实,蓝玉现在的功劳也够封赏国公,可朱元璋有自己的想法。 一是蓝玉现在年龄还不大,若是现在就封为国公,以后该如何封赏? 再一个,徐达等这些人都还活着,如果将蓝玉再封为国公,不太合适。 可如果不封赏,也不合适,所以增加了蓝玉五百石的俸禄,并且蓝玉之女被册封为蜀王朱椿妃。 这个赏赐如果放在以前的话,那么蓝玉还比较高兴。 可现在这个架势,不管干什么都要交税,增加的这五百石俸禄,说起来有五百石,可是还要交不少的税。 这些俸禄蓝玉并不在意,可让自己往外面掏,总有些难以接受。 当朱标宣读到对蓝玉的赏赐之后,蓝玉侧过身子轻轻地瞥了一眼陈松。 “封赏郭英武定侯,食禄两千五百石……” 朱标的声音落下一个长相英武,身材高大的大将站了出来,走到了大殿当中,朝着朱元璋三叩九拜。 此人乃是朱元璋的亲信,他有一个哥哥叫郭兴。 这个郭兴,便是如今朝中的巩昌侯。 他们两个有一个妹妹,是朱元璋的郭宁妃。 也可以说,他们两人便是朱元璋的外戚,和朱元璋也有着姻亲关系。 朱元璋对他们俩人也非常信任,那个信任程度丝毫不亚于陈松。 如今宫中禁军就是由郭英的哥哥郭兴掌管,历史记载,明年的时候,郭英的哥哥郭兴就会因病而亡,皆时宫中禁军就由郭英掌管。 朱元璋能将自己的身家安全交给这兄弟俩,足以证明朱元璋对这兄弟俩的看重以及信任。 郭兴和郭英自从投奔朱元璋起,就一直担任朱元璋的贴身侍卫。 朱元璋对他们两人的了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已经超过了陈松。 一门两侯爵,在明初并不常见,再加上他们的妹妹又是朱元璋的郭宁妃,由此足以证明朱元璋对两人的宠幸。 这个郭英和蓝玉关系非常好,两人一起打过不少仗。 “郭四啊,这次在云南干得好。没有给俺丢脸!”朱元璋看着郭英,一脸笑容的夸赞他。 朱元璋对郭英的称呼还是很亲切的。 郭英站了起来,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带着憨厚的表情,“这一切都是陛下调教的好!” “你这小子总会这样说!行了,赶紧归位吧!”朱元璋摆摆手。 郭英退了下去,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郭英就站在蓝玉的旁边,看着走过来的郭英,蓝玉点了点头。 目光从蓝玉身上掠过,来到了陈松的身上,在陈松的身上停留了三四个呼吸,然后又离开。 “此人叫郭英按照历史的记载来看,此人可是老朱的亲信,是那种能托付生命的亲信。 这货看上去和蓝玉关系莫逆,不得不防啊!”陈松心中暗暗想到。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陈松和这个郭英没有打过任何交道,可看现在这个架势,防备一点总没有错。 早朝就这样过去,和往常一样,陈松也是很快的走出了金銮殿。 蓝玉和郭英两人并没有着急着走出,他们两个走在最后面。 郭英的兄长郭兴走到两个人面前。 朝着蓝玉拱拱手,笑着说道:“蓝兄这次又在云南屡立战功,这个真的是羡煞我了,恨不得我也冲到战场上去!” 蓝玉笑着回了一礼,道:“郭兄可就莫要再揶揄我了,谁不知道如今整个朝中,陛下最看重郭兄?宫中禁军都由郭兄掌控,如此殊荣,朝中何人可得? 更别说如今一门两侯爵,这可真是羡煞我等!” 郭兴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们几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走出了金銮殿。 郭兴因为还要执掌宫中禁军,所以手头的事情非常多,就先回宫了。 而蓝玉和郭英现在没有什么事,朱元璋也没有召唤他们两个,所以下了早朝之后,他们两人便走出了皇宫。 回家换了一身常服,两人就在应天府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着。 不知怎么,竟然来到了陈松的医馆大门外。 站在医馆门外,蓝玉看着医馆的大门,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来这里的场景。 一脸唏嘘的说道:“那个时候的陈松也不过是一介白身,就是个平头小老百姓。 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一身医术以及那些效果非常好的药,可是现在竟然和我等平起平坐,真是不公平啊。 我等的功劳可都是真刀子和那些人拼杀出来的,他干过什么?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我就来气。 当时我还觉得这人性格好,脾气好,有勇有谋有眼色,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釜底抽薪的货色。 我等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这个狗东西竟然直接掀了我们的锅,弄出一个什么破官绅一体纳粮,竟然让我家多交出不少的银两!” 看着医馆的大门,蓝玉越来越来气。 一想起自己在云南钻的那些山林,被蚊虫叮的那些日子,蓝玉心里就想不通,在他看来陈松压根就没有立什么功劳之前,那次跑到大漠上去也不过是侥幸罢了,怎么也能分为一个侯爵,这不是扯淡呢吗? 郭英也一旁附声说着:“蓝兄此言不差,说实话,在出征之前陈松我也只是有所耳闻,只是听过他的本事,对他并不了解,可现在回来竟然从一介白身成为和我的平起平坐的侯爷,这话说出去真的就像个笑话,咱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差点把命都丢了,竟然不如一个幸进之徒!” 蓝玉叹了一口气,“唉,世道变了,这个姓陈的蛊惑人心倒是有一手。 行了,我等还是先离开这儿,看着这个医馆我就来气,找个地方好好的喝一顿!” 蓝玉背着双手离开了这里,郭英紧随其后。 …… 来到通济门大街,找了一个豪华的酒楼,蓝玉和郭英便走了进去。 通济门大街紧挨着皇宫,这里的装修不是普通地方能够比的。 这里的酒楼管事都是有眼力见的,能在这里消费得起身价肯定不差。 两人在二楼的雅间,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美食。 一番推杯换盏,两人有了几分醉意。 蓝玉放下手中的酒杯,面颊通红。 “我就想不通他姓陈的凭什么也是个侯爷?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也才不过个侯爷,他陈松干了什么?也配?” 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嘴对嘴,往里面灌着。 “世道不公啊,世道不公!”可能是酒喝的多了,蓝玉竟然开始胡乱的骂了起来。 他骂着陈松,将陈松骂的什么都不是。 郭英也在一边帮腔,竭尽所能贬低着陈松。 “我实在想不通魏国公如此厉害的人,怎么就和姓陈的搅和在一起? 他可是我等武将的楷模啊,当年和我姐夫,可是陛下最看重的人,今天怎么自甘堕落? 想不通,想不通!” 蓝玉大力的拍打着面前的桌子,将桌子拍得哗哗作响。 ……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他的手中拿着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送上来的折子,这折子上面写着云南战事的过程以及各种花费,物资消耗,各地役夫调动等等情况。 打仗打的是国力,这些东西必须要弄清楚。 这已经不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第一次总结了,可之前总结出来的那些数据,朱元璋觉得还是不太准确,就让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接着总结,将所有能涉及到的东西全部总结出来。 放下手中的折子,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 此次战役的消耗,朱元璋也可以接受。 “平定云南终于解了俺的心腹之患,让人将蓝玉和郭四找来!”朱元璋看向坐在一旁正在忙碌的朱标。 朱标站起,朝着外面走去。 朱标出去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进来,这让朱元璋不由得怀疑起来。 “这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应该啊,难不成……”朱元璋正疑惑之际,朱标从外面走进。 脸色阴沉,来到朱元璋面前,道:“父亲,没找见他们两人。他们两人的府中人说,他们回家之后换了一身衣服就出去了,并不知道他们两人去了哪里,也没有明说!”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这两个货怎么到处乱跑?让锦衣卫去找!” 朱标又急忙走了出去。 锦衣卫出手,就没有找不见的人。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两个醉鬼被带进了御书房。 他们两人站在御厨房当中摇摇晃晃,一副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样子。 侍立在御书房大门外的郭兴看着站在御书房中,自己弟弟的那个样子,恨不得进去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可没有朱元璋的命令,他又不能进去,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朱元璋的脸色很黑,黑的就像是黑炭一样。 朱元璋并不反对他们喝酒,只是这刚刚下了早朝,你们两个就跑去喝酒,这是不是太过着急了? 好在蓝玉和郭英虽然喝的有几分醉,可也能认出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人的反应有些迟钝,行过礼之后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御书房里。 看着两人木讷的表情,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 “让人给他们两个醒醒酒,这才刚刚立下功劳就干出这档子事儿,他们两人真的以为仗打完了就可以闲着了吗? 这才刚刚下早朝多长时间啊,就喝成这个鬼样子,大白天就喝酒,真是不让人省心!” 第305章 孔府的计谋 “让他们两人酒醒之后赶紧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刚刚立下功劳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世上有这么张狂的人吗?真的是不知所谓!” 朱元璋从上面走了下来,指着这两个人不停的骂着。 蓝玉倒是能看清自己面前站着的是朱元璋,可听不清朱元璋说的是什么。 在听不清楚朱元璋说的是什么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朱元璋还在那里骂着,骂了有一阵子。 “禁他们两人的足,一个月之内不准出门!俺倒是要看看,看他们两个还能干什么!”朱元璋袖子一挥,一脸厌恶的朝着这两人摆摆手,“郭兴,把他们两人赶紧拉出去!” 郭兴急忙带着值守的大汉将军跑了进来,带着两个人就往外面跑。 走出御书房很长一段距离之后,郭兴抡起胳膊,几个大嘴巴子抽在了郭英的脸上。 “啪啪啪!”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可郭英还是没有醒酒。 刚才御书房中的那个场景让郭兴捏了一把汗,朱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郭兴可实在是太了解。 这次倒也还好,只是禁了两个人的足,要是真的因为喝酒耽误了事,那朱元璋的惩罚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 急忙带着两人走出皇宫,差人把这两人送了回去。 此时的陈松坐在自家后院,逗弄着自己的儿子。 满打满算,陈炯昌也一岁了,现在走路也稳当,说话也清晰。 陈松手中拿着一个波浪鼓,不停的摇摆着,波浪鼓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炯昌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木头的小车,自顾自的玩着。 对于陈松手中的波浪鼓,陈炯昌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兴趣。 陈炯昌的周围摆放着很多玩具,这些玩具大部分都是木头的。 不要以为古代的小孩玩具就很少,在古代,小孩的玩具不管是数量还是种类,都还是非常可观的。 陈松坐在陈炯昌的旁边,朱静安坐在陈松的右手边。 朱静安的大腿上放着一盘葡萄,捻起一颗剥掉外皮,朱静安放在了陈松的嘴边。 陈松张开嘴巴,将这颗葡萄吃了进去。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真是惬意。 陈松这里惬意,还有人却不惬意。 山东是一个好地方,这里科教兴盛,是儒家文化的发源地,越靠近曲阜这里,文人士子数量就越多。 山东这个地方,是那些读书人的圣地。 因为孔子他老人家的老家就在这里。 孔子的子孙后世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磕头虫,不管是谁当了皇帝,他们投递降表的速度总是全天下最快的。 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甚至还在元朝的时候,举家加入元朝大军。 这样的读书人领袖,其素质之低下,真是世所罕见。 不管怎么说,孔家总是读书人名义上的领袖。 尽管现在理学兴盛,可他也是从儒家发展而来,也得叫一声儒家祖师爷。 既然如此,那么就得以孔家为尊。 当年朱元璋还没有坐天下的时候,孔家见朱元璋大事已定,急忙派遣人手递上了自己的“降表”。 在铁骨铮铮这一块,就算是那个头皮痒水太凉的钱谦益都比不上。 尽管朱元璋对山东孔家的行为非常不耻,可碍于全天下的读书人,朱元璋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册封新一任的衍圣公。 洪武元年,朱元璋册封孔子五十五世孙孔希学为衍圣公。 要知道在这之前,前元朝廷刚刚册封他为衍圣公。 全天下纵观历史,也就他孔家能一招鲜吃遍天。 如今的孔希学年龄已大,行将入木,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还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活头。 尽管孔希学是衍圣公,可如今孔府却是他的儿子孔讷说了算。 孔家传承千年,是山东地界上最大的地主。 历朝历代都会赏赐他们土地,在曲阜这个地界上,孔家号称孔半城。 曲阜一半多的土地都是孔家的,可以说在曲阜城中,放眼望去都有孔家的产业。 官绅一体纳粮在直隶已经推行开来,现在被朱元璋推行到天下。 前不久朝廷的公文就发到了山东,说要赶在今年过年之前,要核查山东所有土地,核查山东所有士绅家产,并以此为根据,进行收税。 这可算是要了孔家的老命,如果真的按照这样的话,那孔家每年要支出的税额将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可这些东西放在以前,全部都会免除。 孔家的免税额度非常大,大到不可思议,几乎凡是孔府之人都有一定数量的免税额度。 没有人愿意会将自己吞下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孔家也是一样,他们怎么可能会将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呢? 孔家尽管是圣人子弟,可却没有将圣人的仁德学会。 每逢山东灾害,孔家当然会捐款捐粮,可这些东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就算如此,他们还会给自己写歌颂的文章。 毕竟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算成孔子的门徒,算起来,都是他孔家的学生。 这样的日子过惯了,孔家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现在让他们吐出一点利益来,又怎么可能? 孔府的面积非常大,九曲十三廊,如果没有专门的人领路的话,是会迷路的。 孔家的下一任家主孔讷坐在孔家的后厅,这个后厅很小,只有真正的核心人员,才有资格踏入。 坐在他前方两侧的是他的叔叔伯伯以及兄弟们。 和他的表情一样,他的这些叔叔伯伯以及兄弟们都是愁云满面。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朝廷的公文已经下来了,要赶在今年过年之前就将整个山东所有的土地核查一遍,以及士绅们所有的资产清查一遍。 咱们家也被包括在内,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那到时候所要交出的税额将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数字!” “是啊,如果真的这样做,那咱们孔府损失可不小啊!” 坐在后厅里面的这些人,愁云惨淡的议论。 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儿对于孔府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一个不好就会让孔府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不要以为孔府家大业大就没有什么危险。 也不过是驴粪蛋蛋外面光里面一包糠,孔府这么富庶,富的也只是孔府里面的那些嫡系人员。 至于那些旁系,日子和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还要受到这些嫡系人员的欺压。 “咱们该怎么办啊?先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老家主现在还病着呢,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直瞒着他,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孔讷的一个叔叔一脸担忧的看着孔讷。 孔讷左手不停的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右手敲击着大腿,想着对策。 “这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已经成为公文推行开来,这是朝廷定下来的政策,如果不交的话,恐怕落不着好。 之前我听说扬州府那边的士绅们反对过,可并没有什么效果。该怎么应对这个政策,还得让我再想想!”孔讷皱起了眉头,思考着这件事情。 孔讷是现在衍圣公孔希学的嫡子,看起来地位很稳固,可大家族里面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那么之后,还会有谁服他?到时候,衍圣公这个称号,还能继承下来吗? “此法乃绝户法,如果咱们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总有拖不下去的那天。 可如果不拖的话,就要交税。这一下子,要交出去多少?而且,交的税只收白银,不收粮食。 如今城中的白银价格每日一变,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从古到今,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 孔讷的叔叔孔希礼一脸纠结的看着孔讷。 他这话说的也对,从古到今,都是士绅们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搜刮普通老百姓,今天竟然成了这幅样子。 孔讷捻着下巴上的胡须,一脸茫然,“这个姓陈的,到底是个东西?捣鼓的新学虽然不成什么气候,可弄出来官绅一体纳粮,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当今陛下出身低微,对士绅官员本来就有很大的成见,现在加上这个姓陈的,还真的不知道以后该如何?” 这个架势,从古到今从来都没有有过。 “交还是不交?说句话啊!”孔希礼看着孔讷,再次开口。 孔讷静静的看着孔希礼,没有说话。 孔希礼乃是孔希学的同胞弟,在孔家的威望很大,如今老衍圣公看上去就要不行了,这个孔希礼心思也活泛起来。 只是,孔讷是孔希学的嫡长子,这可是最高最大的一块石头。 孔讷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再议,这几天先看看城中的情况再说,不要太着急,距离交税的日子,还早着呢!” 说完话,孔讷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 夜深了,曲阜城除了狗叫声之外,再无其他。 孔讷坐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中只有四五个人,全都是孔讷的心腹,和孔家世代交好。 孔讷站了起来,来到窗户边上,推开窗户,凉爽的夜风灌了进来,让昏胀的脑袋清醒不少。 “孔先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普通直隶的士绅一样,交税纳粮吗? 咱们山东可不比他们那里,松江府市舶司现在越来越好,以后,肯定会出海贸易,他们不会缺钱。 可咱们山东呢,除了土地之外,还能有什么?要是就这么下去,家底都不够败的!” 一个四十来岁的士绅站了起来,看着窗户边上孔讷的背影,一脸担忧的问道。 孔讷回过头来,道:“此法是朝廷所定,就算你们不想交这个税,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想交!” 孔讷这话让房间当中的这些士绅全部陷入了沉寂。 “官绅一体纳粮在直隶已经推广开来,有了成功的例子,你觉得陛下会废掉这个办法吗?”孔讷反问。 这下子,房间更加寂静了,寂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 “那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孔先生,您可是我们这些人的领袖啊,拿出个办法来啊!”之前问话的那个士绅再次开口。 孔讷道:“办法嘛,不是没有,就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众人一听孔讷说这话,眼睛瞬间明亮,这不就是再说,已经有了办法了吗。 众人殷殷的看着孔讷,希望孔讷能够说出个办法来。 孔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右手放在扶手上,不停的敲打着。 这四五个士绅全都凑到了孔讷的周围。 看着围过来的士绅,孔讷压低了声音,“我父亲年岁已高,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听闻陈松医术鬼神莫测,就算是死人都能够救活。 所以我打算,向陛下送一道折子,请求陛下能够派遣陈松前来医治我父亲。” 说到这里众人的脸上满是疑惑,这也算办法? 官绅一体纳粮就是这个陈松弄出来的,你现在把他叫过来还给你父亲治病,这不是扯淡的吗? 看着众人那疑惑的表情,孔讷接着说道:“山东自古多响马,打家劫舍的土匪要比其他的地方多出不少。 陈松固然是朝廷勋贵固然医术高超,可说到底他也只有一条性命,从京城到山东道路曲折,谁也不知道路上能不能发生个意外……” 孔讷的脸上流动着淡淡的杀气,听的众人心里发慌。 孔讷这话的意思,众人都能听明白。 “可是可是可是就算陈松出了意外,那官绅一体纳粮还得要实行下去啊!”一个士绅疑惑不解。 孔讷看着这个士绅,道:“官绅一体纳粮就是他陈松弄出来的,如果陈松有个什么意外,官绅一体纳粮这事肯定不会被陛下否决。 可是你们要知道,如果陈松有个意外,在官绅一体纳粮这里,陛下就少了一个左膀右臂。 咱们可能要交几年的税,但时间绝对不会太长,从咱们开始交税起,联合各地士绅一直上书陛下。 没了陈松,我就不相信这件事情能一直绵延下去? 况且,太子仁德,有任君典范……” 第306章 不过本本分分的郎中罢了 “况且,太子殿下仁德……”说到这里,孔讷就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这话已经非常明显了,无非就是说等到朱元璋死了之后,太子朱标登基为帝,那么到时候就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让太子朱标废掉朱元璋所设立的这些政策。 “可是孔先生,那咱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既然如此的话,那咱们慢慢等着不就行了?”一个士绅一脸疑惑的看着孔讷,想不通,为什么孔讷要铤而走险,在这个士绅眼里,孔讷的这个办法就是铤而走险。 “你懂什么?如果不除掉陈松的话,到时候太子殿下登基,而陈松又是太孙殿下的老师,你说……”孔讷看着这个士绅,话只说到了这里,但所有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这些士绅也不蠢,很快就明白了孔讷所说这话的意思。 陈松现在还年轻,再加上他的医术高超,完全可以撑到太孙殿下登基之时。 到了那个时候,太孙殿下又是陈松一手调教出来的,恐怕被太子殿下废掉的那些政策都会死灰复燃,如此一来,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岂不是全部白费? 房间中的这些士绅们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些,只是陈松毕竟是当朝勋贵又是朱元璋的女婿,做出这样的事情,到时候肯定会触怒朱元璋。 房间当中的这些士绅们全都皱着眉头,不停地思量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孔讷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把玩着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 房间当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窗外响起了犬吠声,时不时还有猫跑过房顶的声音。 “诸位,如果你们想将你们手中的那些东西全部交出去,就当我这话从来没有说过。 可你们要知道,如今陛下还在,这个陈松就嚣张成了这个样子,一旦等到太孙殿下登基,陈松就会权倾朝野。 到时候,谁会是他的对手?朝中勋贵朝中大将,恐怕那个时候都已经凋零。 陈松手握大权执掌生杀,谁人能挡?再加上他的新学摇旗呐喊,你们觉得咱们还能有活路?你我之人不过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孔讷的声音很冷,他绘制出了一幅末日场景,不断地冲击着这些士绅的心理防线。 在他的描述之下,陈松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人。 哪怕是汉朝时的霍光也不能与之相比,权倾朝野,这些士绅们一想到那个场景,脚底板就发凉。 士绅们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眼睛深处也流动着恐惧。 “咱们该如何?就按照这样来吗?” “如果真的是那个样子,那咱们只能按照孔先生说的来办了!” “是的,只有这一条路了!” 书房当中的这些士绅们低声的谈论着。 窗外有亮光出现,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半个太阳。 孔讷站在窗边,看着东边天空上的太阳。 清晨的风充满了凉意,还带着一丁点儿的潮气。 扑面而来,肺腑都是清爽。 房间当中的这些士绅已经决定了,他们站在孔讷的身后,那个样子就好像是下定了什么难以下定的决定一样。 “都决定了吗?”孔讷侧过身子,看向身后的这些士绅。 身后的这些士绅们整齐划一的点了点头,表明了一切。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但你们要记住此事,不准外传,谁要是外传,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你们的任务就是……” 孔讷来到这些士绅的面前,安排着这件事。 孔府在曲阜当地盘踞千年,在这里的人脉关系错综复杂。 说一句难听的,山东这个地界上的响马,孔府都能够想办法联系上。 ……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温度一天比一天高。 陈松坐在后院的凉亭当中,怀里抱着半个西瓜。 西瓜是放在水井里面冰镇过的,里面的果肉晶莹剔透,陈松拿着勺子,毫无形象的剜着里面的果肉。 陈松的儿子陈炯昌,手中拿着竹蜻蜓,围绕着陈松到处乱跑。 陈松毫不在意,小孩子嘛,这个样子也很正常。 可是站在陈松周围的那些下人们一颗心却已经悬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炯昌。 赵峰从外面走了过来,来到陈松面前,看着正吃着西瓜的陈松,说道:“陛下差人过来了,让你去一趟御书房!” 陈松放下手中的西瓜,道:“先回复来人,就说我马上出去!” 片刻之后,陈松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御书房了。 站在御书房当中,陈松看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 “今天把你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交给你。 当今衍圣公年岁已大,身体每况愈下,衍圣公的嫡长子纯孝有加,上书朝廷,让你去一趟曲阜,给老衍圣公瞧瞧病!”朱元璋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这事。 只是,陈松对衍圣公这伙人,是真的不怎么感冒。 说句难听的,如果不是朱元璋的话,陈松压根就不会去。 就算是当代衍圣公死在陈松面前,陈松都不带任何同情。 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投机取巧之辈,他们哪里在乎天下生民的死活,谁家的拳头大,就朝谁磕头跪拜。 陈松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起孔家在历史上干的那些破事儿,讲真的,陈松倒是非常乐意将现任衍圣公治死。 “常青啊,怎么说呢?孔府毕竟是全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心中圣地,衍圣公在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所以救治的话一定要好好救治,你明天就出发吧,俺会安排好一切!”朱元璋朝着陈松摆摆手。 陈松也没有逗留,行了一礼之后走出了御书房。 回去的路上,陈松琢磨起这件事情来。 衍圣公这个名号其实才是从宋朝开始的,刚开始的时候这也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封号,也不过是相当于八品的官职。 前元入主中原,为了凸显自己的正统性,将衍圣公抬到了三品。 到老朱手里,又因为种种原因,要让天下读书人快速归心,所以将衍圣公直接抬成了正一品,位列群臣之上。 说一句实话,其实孔府以及衍圣公这个称号对于统治者来说就是一个吉祥物。 用他的时候将他捧得很高,不用他的时候将他扔在一旁。 可怎么说呢,陈松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孔府。 对于这个投降速度超级快的孔家,陈松是真的喜欢不上来。 现在的孔家对于大明王朝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可是大明末年,孔家对大明王朝的威胁却非常大。 这个威胁并不是直接威胁,而是间接威胁。 当年李自成临近山东的时候,孔府之人急忙投上降表,便劝李自成称帝。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让李自成有了一定的正统性。 不管怎么说,王朝的更迭当中儒家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在古代王朝就是如此,某种程度上来说,孔家的态度便代表了天下大部分读书人的态度。 “虽然现在的孔府没有什么危害,但任由其这样发展下去,到时候肯定会尾大不掉,得想一个办法整治一下孔府。” 陈松这样想着,回到了家。 回家之后陈松就开始准备,明天就出发,这时间有点紧,得要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完。 陈松在药房忙活着,象征性的从药架子上取一些药物。 这些药物不一定能用得上,但却是打掩护的好方法。 朱静安站在药房的门口,看着在里面忙碌的陈松,一脸疑惑的询问:“你这是干什么呢?可是有谁生病了?要给谁看病?” 放下手中的药物,陈松转过身来,“当今衍圣公年岁已高,身体每况愈下,陛下让我去山东为衍圣公诊治一番。” “去山东?怎么又去这么远?”朱静安一脸担忧。 “来回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在家好好的等着吧,到时候我就回来了,不要太担心!”陈松来到朱静安的身前,拉起朱静安的双手,一脸温柔的说着。 “你呀,永远都在忙,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安歇下来? 满朝文武,哪个官员像你一样不是往这边跑,就是往那边跑!”虽然陈松这样说,但朱静安还是有点担心。 “可能我就是这劳碌命吧,不说了,我要开始忙了!”陈松不再说什么,又开始在药房当中忙了起来。 …… 日出而行,陈松坐着马车,身后的京城城门越来越远。 因为只是去山东,所以朱元璋配给陈松的侍卫很少。 连同陈松带的,也只有七八个人。 谁能想到孔讷会铤而走险,谁又能想到,孔讷会做出这样的事? 出了京城一路往北,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吱吱呀呀。 天上的太阳逐渐西沉,马车驶入了山东地界。 刚刚驶入山东地界,陈松的行踪就放在了陈讷的面前。 还是那个客栈,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些士绅。 孔讷坐在房间中央,看着坐在自己周围士绅,神色严肃。 “诸位,陈松已经进入山东地界,你们准备的如何了?我打算在陈松离开的时候动手,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孔讷看着这些人,问道。 这些人的神色还是有些紧张,但相较于之前,已经好上了很多。 “差不多了,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好几股响马,这次肯定能成功!”一个士绅说道。 孔讷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们就时刻准备着,随时等候我的消息!” …… 陈松的马车是曲阜的城门,朝着孔府的方向而去。 孔家非常好找,半个曲阜都是它孔家的,往地界最好,最繁华的地方去准没错。 孔讷已经在孔府大门外等候多时了,他站在大门外面青石板路上,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 周围的那些叔叔伯伯兄弟们也看着道路尽头。 只是,孔希礼时不时用一种非常怪异的目光来审视孔讷。 在孔希礼看来,如今最希望孔希学死的人应该就是他孔讷。 正所谓夜长梦多,只有孔希学早早的死去,孔讷才能更早的上位。 “可真孝顺啊,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竟然整出了这一出!”站在孔讷身后的孔希礼摇摇头,一脸不屑。 马车距离孔府的大门越来越近,坐在马车当中的陈松掀起马车的幕帘,已经能够看到街道尽头那硕大的大门以及大门前方数量众多的牌坊。 这些东西无一不在显露着孔府的显赫以及荣耀。 孔府占地将近三百亩,共有厅、堂、楼、房将近五百间。 九进庭院,三路布局。 孔府的规格是按照封建王朝的六部设立的,有六厅,在二门以内两侧,分别为管勾厅、百户厅、典籍厅、司乐厅、知印厅、掌书厅、公共管理孔府事务。 孔府的规格和王府的规格不相上下,这也是孔府应有的权利,可以说孔府就是一个小型的封建王朝。 马车终于停稳,陈松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按理来说,陈松不过是一个侯爵,哪里用得着让孔讷亲自带着人迎接? 可今天的孔讷,却将孔府当中那些身份显赫有地位的人全部带了出来迎接陈松。 可以说,孔讷已经给够了陈松面子。 站在马车旁边的陈松,看着一大帮子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一时之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个孔府到底在搞什么鬼?就算是朝廷钦差大臣,也不会有如此礼遇,今天这个场面,未免太过了吧!” 陈松的心里满是疑惑,可疑惑一闪而过,脸上又带着笑容。 拱了拱手,朝着前面走去。 陈松不认识孔讷,但冲着走在人群最前面的孔讷拱手准没错。 孔讷带的人停在陈松的面前,一脸笑容的道:“敢问阁下就是人称活死人医白骨的陈神医吧?陈神医之名,全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天能来我孔家,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寒舍?你家要是寒舍,那全天下可就没有豪宅了。” 陈松心里揶揄一阵,带着笑,道:“神医之名不敢当,不过是本本分分治病的郎中罢了!” 第307章 孔希礼深夜来访 “本本分分的郎中,陈先生说笑了。陈先生不仅是神医,更是陛下的女婿,还是朝中升迁速度最快的勋贵。 陈先生的能力远超朝中同龄之人,如果说陈先生是普通人的话,那么在下连普通人都不是!”孔讷笑着说道,脸上满是热情。 这个热情的样子让陈松有些疑惑,就算我是来给你爹看病的,但也不至于热情成这个样子吧? 更何况官绅一体纳粮就是我弄出来的,现在已经推行到了山东这里,你不骂我都已经算可以了,怎么还可能这么热情? 事出无常必有妖,陈松的心里开始防备起孔讷,越发的觉得这次事情不对劲。 陈松看着孔讷这个样子,笑道:“在下是来给衍圣公看病的,还请让在下看一看衍圣公,看看现在衍圣公如何了。” “父亲的症状还比较稳定,但你也知道,人老了嘛,这病就多了,现在躺在床上有府中下人伺候着,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父亲躺在床上,我的心里实在悲痛,恨不得代替父亲躺在床上。 陈先生一路而来,颠簸劳顿,还是先歇息歇息。在下在府中已经备好了酒菜,还望陈先生能够赏脸!”孔讷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跟在孔讷周围的那些人也都让出了一条道路。 陈松没有拒绝,和孔讷寒暄了一阵走了进去。 宴请陈松的地方位于前堂,也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前厅。 孔府建成至今,在这里宴请的人数屈指可数。 如果只是陈松的话,按照孔府的规矩,还没有资格来这里吃饭。 可这次孔讷为了事情能够顺利完成,规矩什么的已经全都抛之脑后。 前厅很大,里面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丰盛的饭菜。 有鸡有肉有鱼有鸭,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饭桌上都有。 这个架势让陈松都不得不感叹孔府的奢侈。 就这一桌饭放在外面,没有几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可看孔府这些人的样子,就好像是一顿非常平常的饭菜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的心疼。 “请,这里是陈先生的位置!”孔讷站在一个座位后面,亲自将椅子拉开,让陈松上座。 孔讷热情的过头了,这个架势,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陈松寒暄了一阵,坐了下来。 酒桌上不停的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孔讷的话也说开了,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陈松。 孔讷大舌头的道:“在如今朝中,我从来没有佩服过谁,可陈先生是我最佩服的人。 陈先生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能力简直世所罕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我是真的不相信天底下会有如此全能的人。 就好像天上的神仙一样,竟然能够完成这么多不同类型的事情,如果说陈先生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那我是第一个不相信。” 孔讷将陈松捧的很高,捧成了这个世界上无所不能的人。 陈松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情的人,碍于面子,陈松不停地打着哈哈搪塞着。 外面的天空也逐渐的昏暗,陈松看了看外面黑下来的天,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孔讷说道:“孔先生,天色已晚,不如让在下先看一看衍圣公的病情吧!” 和之前一样,孔讷拒绝了陈松的请求。 “天黑了,尽管有蜡烛,可有些症状在昏暗的蜡烛下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那毕竟是我的父亲,为了稳重起见,还是明天早上再看吧,我在府中已经给陈先生备好了住处,还请陈先生就睡在这里吧!”孔讷还是一脸笑容。 陈松推辞了一番,可实在执拗不过,留了下来。 连同陈松的那些侍卫,全都被安排在了孔府当中。 孔府的房屋众多,安排陈松睡下,不过小菜一碟。 在前堂附近的一个小院子中,陈松等人被孔讷安排在这里。 月上树梢头,天地寂静,耳边只有虫鸣声。 陈松坐在房间里没有睡觉,李三娃和张铁牛坐在他的对面。 桌子上的蜡烛很昏暗,借着蜡烛的光芒,陈松对着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在我隔壁睡着,但我要告诉你们,睡觉的时候都清醒一点,不要睡得太死。” “先生的意思是,孔府的人可能会对咱们不利?他们没这个胆子吧?”李三娃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他实在不相信孔府的人会做出不利于陈松的事。 毕竟陈松可是朝中勋贵,更是朱元璋的女婿,如果孔府的人脑子没有病的话,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谁知道呢?今天孔府的人热情的过头了,就算是当朝国公来孔府也不会热情成这个样子,这个待遇完全是王爷或者太子以上才有的。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非常诡异吗?事出无常必有妖,我陈松还是能掂得清自己分量的,并不觉得他们会因为我的身份而对我如此热情,毕竟官绅一体纳粮可是我弄出来的,他们应该恨我才是!”陈松压低声音,解释着这里面的缘由。 李三娃和张铁牛很快就想明白了。 “听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这孔府里面肯定有人包藏祸心,搞不好就是冲着先生来的!”张铁牛若有所思的说道。 李三娃眉头一皱,脸上满是煞气,“要是他们真的敢做出对先生不利的事,我第一个冲上去撕了他们!太平日子过惯了,这些人就是欠收拾!” “你们两个小声点,这事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个准呢。小心一些总没有错,来的时候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可自从进入曲阜之后,越发的觉得事情不正常。 行了,你们先回去睡觉吧,告诉那些侍卫,睡觉的时候也都清醒一些,不要睡得太死!”陈松说道。 两人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李三娃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看向陈松,“先生,听你这么一说,那今天吃的那些饭菜是不是也被他们动过手脚?” “这个倒不用担心,他孔府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饭菜里面下毒。 他们也不可能在今天晚上做出对咱们不利的事,让你们小心一些,只是为了防范!”陈松解释道。 李三娃的点点头,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陈松躺在了床上,任由桌子上的蜡烛自生自灭。 蜡烛燃尽的时候,闪烁了几道明亮的光。 回光返照瞬间将房间照的通亮。 外面有夜风吹来,房屋外面的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陈松躺在床上没有睡去,此时的他毫无困意。 月光越发的明亮,照在窗户上就像是冬天的霜一样。 远处有脚步声响起,陈松一个激灵,更加清醒。 这脚步声从远及近,是朝着陈松房间而来的。 隔壁的李三王和张铁牛也听到了这脚步声,他们两人从各自的床上直接蹦起,来到了房门后。 通过门缝往外面看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在月光下朝着这边而来。 陈松之前的招呼让他们现在警惕起来,房间当中的侍卫也都将武器拿起。 陈松也来到了门后,通过门缝看向那人。 月光皎洁,那人距离房门越来越近,陈松也大概看清了这人的长相。 “这人不是孔讷的叔父孔希礼吗?大半夜的蹑手蹑脚的跑到这里来,跟个贼一样,到底是为了什么?”陈松满脸疑惑,实在想不通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手中没有东西,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是行凶。 看他的样子,又非常害怕被别人发现。 陈松皱起了眉头,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 孔希礼越来越近,隔壁的李三娃和张铁牛等人已经按耐不住。 他们悄咪咪地将房门推开,时刻准备着扑出去。 孔希礼没有发现隔壁房间的动静,只是不停的看向身后。 终于,他来到了陈松的房门前。 还没等他敲门,李三娃和张铁牛带着侍卫,从隔壁房间扑了出来。 孔希礼闷哼一声,被李三娃等人摁在地上。 陈松也急忙推开房门,对着控制着孔希礼的李三娃等人说道:“赶紧将他带进来,不要被人发现了。” 李三娃说着,就和控制着孔希礼的人把孔希礼拖了进去。 陈松又找来一根蜡烛,将其点燃放在了桌子上。 陈松坐在桌子旁边,李三娃和张铁牛将孔希礼摁在陈松的面前。 李三娃冷冰冰的看着孔希礼,喝问道:“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来这里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对我家大人不利,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 孔希礼挣扎了一下,实在挣扎不脱。 看向陈松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愤怒,也没有大声的胡乱叫唤。 “陈先生,我来你这儿,是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还请让你的手下松开我,我绝对不会对先生不利。我如果要对先生不利的话,也不至于大半夜一个人什么东西都没带,跑到这里来!”孔希礼一脸真诚地看着陈松。 陈松想了想,就让李三娃和张铁牛松开了孔希礼。 陈松将旁边的椅子交给了孔希礼,并且说道:“孔先生,坐吧。” 孔希礼没有拒绝,直接坐了下来。 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产生任何不满。 “大半夜来我这儿,可是为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是白天不能说的,非要大半夜鬼鬼祟祟这个样子?”陈松直接问道。 孔希礼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李三娃张铁牛以及那些侍卫,然后再看向陈松,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这些人暂时出去。 陈松看向李三娃和张铁牛,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的。” 李三娃一脸担心,“先生,这要是有个什么事儿……” “不会有什么事,听我的,你们先出去吧!”陈松的语调提高了几分。 见陈松如此,李三娃和张铁牛等人也只能走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孔希礼松了一口气。 看着这个样子的孔希礼,陈松觉得好笑,“孔先生这是何苦来哉!” “陈先生,今夜冒昧而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孔希礼并没有因为陈松脸上的笑容而有任何不满,反而一脸严肃的看着陈松。 陈松正了正神,问道:“什么大事?如此神秘?” “说出来陈先生可能不信,据我所知,我那侄儿目前正在想办法对付先生。 想必陈先生今天在宴席上已经感受到了,我哪知道对你可是异常的热情。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那大哥死去之后,下一任衍圣公就是我那侄儿。 按理来说,陈先生今天来我孔府,虽然我孔府会以礼相待,可也不至于这个架势,难道陈先生不觉得这里面不对劲吗?”孔希礼一本正经。 陈松并没有直接选择相信孔希礼,深夜冒昧而来,又是孔讷的叔父,如果想都不想就相信他,那是蠢货。 陈松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道:“我倒是觉得还好啊,孔先生这样说是因为什么呀?” 陈松在装糊涂,目前陈松并不知道孔希礼深夜冒昧而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装糊涂便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孔希礼有些着急,再次道:“不管陈先生相信不相信,我只能说,我那侄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之前召开家会的时候,他将陈先生骂了一个遍,现在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陈先生以为正常吗? 我只是想告诉陈先生,一定要小心我那侄儿,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实孔希礼并不知道孔讷要对付陈松的事情,也并不知道孔讷对付陈松的办法。 今晚跑到陈松这里来,只是借刀杀人。 孔希礼可不仅仅只会来陈松这里,他甚至还会去找孔讷,在孔讷面前搬弄陈松的是非。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个是当朝显贵,一个是下一任衍圣公。 如果操作的好,那么孔希礼上位的可能性将会很大。 当然,孔希礼也心疼孔府交出去的税,可相较于衍圣公的名号,孔希礼还是能忍下来的。 第308章 陈先生,孔讷要加害于你 说实话,现在孔府要交的那些税,目前和孔希礼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现在最忙碌的最心疼的人应该是孔讷。 正所谓不是自己的钱自己毫不心疼,孔希礼又不是孔府的家主,又不是衍圣公,所以目前来说,这些钱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侄儿,当叔父的怎么能如此贬低自己的侄儿呢?”陈松还在装着糊涂。 看着陈松装糊涂的样子,孔希礼没有任何不满。 孔希礼相信,陈松现在的这些反应全部都是装的。 他觉得,陈松能从一个平头老百姓成长到现在的富平侯,绝对不是普通人。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恐怖的升迁速度。 他认为现在陈松肯定能听得懂自己说的这些话,只不过表现出来的都是在装糊涂罢了。 所以也不管陈松现在表现的是什么,孔希礼只需要将自己之前想好的那些说辞说出来就行了。 “尽管我不知道我侄儿他打算采用何种手段来对付你,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会对付你的。 他对官绅一体纳粮格外痛恨,他不可能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件事情同意下来。 就算他同意,孔府当中的那些人也不可能同意。孔府不是其他家族,这里面各项利益牵扯很深,我只能说到这里,更多的还请陈先生勿怪!”孔希礼说完话,直接站起,“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至于陈先生相信不相信,那就全看陈先生了。在下先走了!” 孔希礼留下一句话,走了出去。 外面的月光越发的明亮,孔希礼披着月光,往孔府后面而去, 陈松来到房门处,若有所思的看着孔希礼的背影。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刚刚弄清楚孔讷的想法,现在他就不打自招了? 这到底只是孔希礼的想法,还是孔讷指使他这样干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陈松也不由得想了很多。 深夜沉沉,陈松躺在了床上,到后半夜才睡去。 梦还没有做完,鸡鸣声就响了起来。 陈松被鸡鸣声吵醒,他睁开眼睛,穿戴好衣服从床上走下。 还没有来得及将房门打开,孔讷派出来的人就已经来到了房门前。 几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站在门口,这几个少年郎的面色很白,白的有一些病态。 这几个少年都偏向女相,看上去柔弱几分。 陈松直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身份。 在这个年代,那些读书人,很多人就喜好这口。 在他们所谓的上流阶层,这已经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 那些有名有望的读书人,很多都会豢养几个兔儿爷。 只是,在洪武朝,他们不敢做的太过分。 看着这几个少年郎,陈松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先生跟着我们几个来!”一个少年郎开口道。 洗漱完毕之后,陈松跟着这些少年郎往后面走去。 还是昨天吃饭的那个地方,孔讷坐在饭桌前,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寒暄一阵,陈松坐了下来。 早餐依旧很丰盛,有糕点,有鸡汤,有菜汤。 吃过早饭,孔讷终于决定让陈松去给自己的父亲看病。 擦了擦嘴,将手中丝绸制成的手帕放下。 从旁边的下手手中接过一碗冒着香气的茶漱口,就连装漱口水的盆,都是精美的瓷器。 做完一切,孔讷站了起来。 伺候的下人也站在陈松的周围,陈松将孔讷刚才做的那一切重复了一遍。 跟着孔讷往后院走,周围到处都是秀美的景色。 九曲十三廊,在这里能看到秀美的江南园林,也能看到粗犷豪放的北方风格。 孔家人极其会享受,地上种植的树木以及布置的假山,都有各种各样的规矩。 就连种植的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名贵品种。 在孔府当中绕来绕去,最后跟着孔讷停在了孔希学的卧室外面。 孔希学的卧室倒是没有多么精美,非常的朴素,看上去就像是外面普通人家的卧室一样。 朱元璋对礼制非常看重,稍有逾制就会重罚。 洪武朝的时候,孔府的各项建筑都比较保守,可洪武朝之后,孔府就放开了。 敲了敲房门,示意了一下自己来了,孔讷推门而进。 陈松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里面飘荡着阵阵香气。 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个铜炉,袅袅青烟从铜炉上空冒出。 这是放置熏香的铜炉,陈松对这些东西没有系统的研究过,只是觉得很香,也并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儿。 往右边看去,一张古朴的床摆放在那里。 床边站着几个侍女,见到孔讷走进来,急忙躬身行礼。 孔讷冲着这几人摆手示意,示意他们离开。 这几个侍女没有多待,行过礼之后走了出去。 “咳咳,咕噜噜!”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伴随而来的便是喉咙上浓痰翻滚的声音。 孔讷站在床边,指了指床上的孔希学,看向陈松,语气着急,可神色没有任何着急。 道:“赶紧给我父亲诊治诊治!” 孔讷那个样子,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是担心自己的父亲。 陈松来到床边,往床上看去。 孔希学的双目紧闭着,下巴上的胡子白花花的。 整个人看上去死气沉沉,只一眼陈松就已经猜出了,他的寿命还剩多少。 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算再怎么治疗,也不过是拖延一些时间。 这是寿命走到了尽头,也没有办法治疗。 陈松象征性的开始给孔希学把脉。 毫无意外,把脉的结果说明了一切,孔希学已经没有治疗的意义。 放下孔希学的手腕,陈松看向孔讷。 “衍圣公年岁已高,身体已经透支严重。 可能我说话不好听,但医者仁心,我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衍圣公如今已经伤到了本源,汤药也不过延长一丁点的寿命罢了……” 其实,这一切都在陈松的意料之中。 孔希学如今年龄已大,就算是陈松,也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 孔讷没有生气,一脸平静的看着陈松,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 “既然如此,那先生可否开一些让家父舒服的药物?生老病死不是常人能够抗衡的,但是我还是想让我父亲能够更舒服一些!”孔讷看着陈松,说道。 “这倒也可以,在下可以给衍圣公开一些汤药,只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提前教阁下知道!”陈松说道。 “跟着我来吧!”孔讷带着陈松往外面走去,开到了前堂。 让人找来纸笔,放在了陈松面前的桌子上。 陈松拿起毛笔,开着给衍圣公的汤药。 药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补药,压根不起任何有效的作用,现在也不过是让衍圣公能舒服一些。 写完药方,将药方交给孔讷。 孔讷接过之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将药方折了起来,塞进了怀中。 “不知道陈先生何时离开?在下也好送行!”孔讷看着陈松,说道。 “既然事情已经做完,那我明天就走。明天早上日出之时,就打算离开。 至于送行,就先算了吧,在下也没有将衍圣公治好。”陈松一脸平静的道。 这次,孔讷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热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就离开了这里。 陈松在府中下人的带领下,又回到了居住的房间。 今天天色虽然还早,但陈松没有到处转的想法,只是坐在房间,看着一本医书打发时间。 太阳逐渐西沉,陈松放下手中的书本,来到了房门前。 夕阳的映衬下,孔府的园林景色异常好看。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读书人士大夫的们的操守可以怀疑,但是他们的品味,却不容置疑。 最后一抹夕阳从人世间消失,一个身影出现在远处,朝着这边而来。 陈松仔细端详,发现来人正是那天晚上来的孔希礼。 “这人怎么又来了?这次怎么这么光明正大?”陈松皱起了眉头。 孔希礼也看到了站在房门处的陈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叶子飘落在孔希礼的身上。 孔希礼没有任何在意,来到了陈松的前方。 陈松疑惑道:“阁下今日而来,又是所谓何事?怎么不大半夜前来呢?” 说完话,陈松一脸戏谑的看着孔希礼。 孔希礼就好像没听到陈松这话一样,淡淡的看着陈松,也没有解释。 “在下来先生这,是有事情告诉先生,先生要是不相信,就算了。”孔希礼说完话,就这样看着陈松。 大有一副,你要是不相信,那我转身就走的架势。 “呵呵,孔先生今日不同往日,既然如此的话,那请吧!” 陈松侧过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孔希礼从陈松的身前走过,直接走进了房间。 陈松走进房间,将房门关上。 房间中没有点蜡烛,现在夕阳已经消失,房间当中昏沉沉的。 陈松找来有一根蜡烛,点燃之后放在桌子上。 孔希礼坐在桌子旁,静静的看着陈松坐下。 “怎么这幅样子?”陈松看着孔希礼,戏谑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有一件事情要让陈先生知道。陈先生要是不相信的话,那我现在就走!”孔希礼说道。 孔希礼这个样子让陈松瞬间来了兴趣。 看这架势,说不定真的有什么事情。 “你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呢?”陈松笑着看着孔希礼。 “孔讷要加害于你!”孔希礼淡淡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孔先生莫不是说笑呢吧?他如果要加害于我,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你是他的叔父,你跑到我这里来说这些话,你觉得这正常吗?” 陈松审视着孔希礼,想要从孔希礼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要是这事是李三娃或者张铁牛说给陈松的,那陈松绝对会相信。 可是,如果是孔家之人的话,那陈松就要怀疑了。 孔希礼可是孔讷的亲叔叔,瓜田李下,陈松很难相信这事情的真实性。 就算相信是真的,也要怀疑孔希礼的目的。 突然而来,突然说有人要加害,不管是谁,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此人的说法。 “今天中午,我打算去大哥的房间,看看大哥怎么样了。 我刚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到了孔讷在里面说着话。 具体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只是听到了,爹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的死全都是陈松害的,等等之类的话......”孔希礼说着今天中午遇到的事情。 陈松没说什么,脸色和刚才一样,看着孔希礼。 孔希礼说的这些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呵呵,大家族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今天我来你这,他孔讷也是知道的。我说我要看来感谢感谢你,所以他只知道我来了,并不知道我听见他说话的事,也不会知道我给你说的这些话。 不怕让你知道,如果有办法让我当上衍圣公,我做的只会比他孔讷更狠。 不怕你笑话,我孔家家主之位,衍圣公这个称号,是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孔希礼的声音低了几个度,就好像生怕别人听到一样。 陈松眯着眼睛,打量着孔希礼。 突如其来找自己,突然又说出这些话,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衍圣公还挺在意的?”陈松皱眉问道。 “人常说富平侯神机妙算,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我孔希礼和大哥乃是同胞弟,凭什么就不能是衍圣公? 别看我现在还是孔家直系,等我死后,我的那些子孙,只会被排挤出孔家中心。 孔家内部的争斗,并不比皇家差。为了我的儿子孙子,我不得不争。”孔希礼脸上闪动着狠辣。 陈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你侄子?” “哈哈,陈先生说笑了。你不过外人,你觉得,你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他会相信你的一言之词吗?” 第309章 黑夜遇袭 “哈哈,陈先生说笑了。你不过外人,你觉得,你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他会相信你的一言之词吗?” 孔希礼毫不在意地看着陈松,他没有任何担忧。 “反正话我已经说到了,相不相信陈先生可以自己做选择。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在下先走了!”丢下一句话,孔希礼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将孔希礼送出大门外,看着孔希礼远去的背影,陈松思绪万分。 “此人说的这些话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估计孔讷肯定对我有所防备,说不定也会设计来陷害我或者是对付我。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方法却不太清楚,说不定真的如同孔希礼所说的那样! 孔希礼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衍圣公这个称号?想激起我和孔讷的矛盾?然后火中取栗?”陈松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声念叨着。 陈松眼睛一亮,“呵呵,果然不是普通人。不管我把孔讷拉下马,还是孔讷把我搞定,他都是最后的赢家。呵呵……” …… 天空彻底的黑了,今夜是一个阴天,伸手不见五指,曲阜的街道黑暗的可怕。 孔讷坐在孔府的一个书房当中,他的手中拿着今天陈松给孔希学开的药方。 一脸阴狠的看着手中的药方,额头上都能看到滴滴汗水。 “姓陈的,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希望你不要让我用出来!”孔讷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是最后的办法,一旦刺杀失败,陈松势必会反击。 到时候将这个办法甩出来,再煽动天下学子,不仅可以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甚至还可以推到陈松身上。 衍圣公在天下学子的心中,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新学创始人害死衍圣公,这可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突破口。 桌子上的蜡烛烧的很旺,药方在孔讷的手中化为飞灰。 孔讷压根不在乎手中的药方,至于现在的衍圣公孔希学,已经行将入木,躺在床上十天里,只有两天清醒。 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床上,孔讷几乎很少去看自己的父亲。 因为他要忙着孔府的权力交接,每当权力交接的时候,就是府中最危险的时候。 孔讷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带着几个随从离开了孔府。 直到天亮时刻他才回来,回来之后便回到了卧室,蒙头大睡,就好像天地万物和他无关一样。 陈松坐着马车也离开了曲阜,来时走的什么道,回去的时候也就走什么道。 山东是科教兴盛之地,可也是强盗响马常出的地方。 出了曲阜,往南走了有十里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都是荒野。 明初人数有限,很多地方都是荒原。出城不远处,入目之处便尽是荒野。 陈松坐在马车上,掀开马车的幕帘,看着前方的道路。 孔希礼说的那些话又浮现在陈松的脑海中。 陈松冲着旁边的李三娃喊道:“三娃,带着几个侍卫查探周围,路途不会太平。” 李三娃点点头,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带着三四个侍卫朝着四周而去。 天空越发的阴沉,乌云终于将天空遮蔽。 李三娃以及那些侍卫回到了马车旁。 “先生,在咱们正后面和西北方向分别有一伙人,看上去应该是当地的响马强盗,数量在三四十左右,加起来有七八十人。” 李三娃骑在战马上,一脸阴沉。 陈松现在可以肯定,这些人大概率是孔讷派遣出来的。 只是陈松没有想到,孔讷竟然已经等不及到了这个程度,这才刚出城,就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咱们人数太少,要是拼杀起来,恐怕会……”张铁牛凑了过来,一脸担忧。 乌云越来越重,黑云压城城欲摧,风说起就起。 狂风卷着尘土,肆虐在天地间,太阳也早已经消失不见,大地的尽头已经黑暗。 时不时还有电光出现,令人可怖。 陈松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道:“马上就要下雨了,天色渐晚……” “大人,要不现在让咱们直接冲过去?把那些人都杀了?”李三娃脸色狰狞。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而且迅猛无比,李三娃话刚说完,大雨就哗啦啦的从天上落下,官道也很快泥泞起来。 “不妥,谁也不知道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人,要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张铁牛一脸严肃的摇摇头,并不觉得李三娃这个办法好。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目之所及,皆是荒野。 “先搭建避雨的帐篷吧,我已经有办法了!”陈松说道。 携带着遮雨的帐篷,众人急忙在官道边上找了一个地势高的地方,开始安扎帐篷。 陈松坐在马车中,从马车的窗户往在外面看去。 马车的虽然防雨,可雨越下越大,就好像有人从天上往下面泼一样,雨很快就飞溅进了窗户中。 那些侍卫在外面不停的忙碌着,帐篷很快被搭建了起来。 连带着一共有三个大帐篷,陈松一个,这些侍卫一个,马车以及侍卫骑着的战马一个。 走进帐篷,雨点敲打在帐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帐篷被包的严严实实,所有的缝隙处都已经堵上了。 帐篷里面环境很简陋,只有一张低矮的床铺和一张低矮的凳子。 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好在这个地方地势较高,倒也不用担心被雨水浸没。 陈松敲了敲帐篷一侧,喊道:“大雨倾盆,后面的人肯定会摸上来。先去查探他们的行踪,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陈松的话音落下之后,隔壁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 紧接着便有掀开帐篷的声音,李三娃和几个侍卫走出了帐篷。 他们身上穿着铠甲,来到了放着战马的帐篷当中。 将战马牵出,跨上战马,朝四周游弋而去。 黑夜如墨,大雨如漆。 马蹄子踩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轰隆!” 一道狭长的闪电划破天空,就好像天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样。 闪电发出短暂的白光,将大地照亮。 电闪雷鸣大雨夜,正是杀人灭迹时。 一伙狠人出现在官道的尽头。 这伙人三四十来个,骑马的有八九个。 这些人手中的武器各样,只有骑马的那几个手中才有像样的刀。 剩下的那些人手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棍棒等钝器。 为首的汉子骑在战马上,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宛若一个侠客一样。 可斗笠和蓑衣之下,只是一个五短身材。 胯下的战马也只是普通的矮脚马。 这种马放在军方,撑死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挽马,可在这里,却是稀罕之物。 细细一看,这些骑马的人,胯下的战马大部分都是一些驽马,还能看见几头驴子。 这伙人猫着腰,朝着陈松那边挪动着。 “一万两白银,这可是一万两白银。 要是将这些白银弄到手,到时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 孔府还说,会给我们安排梁善的身份,到时候,可真是天下之大,到处尽潇洒!” 这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竟然文绉绉的念叨出了这几个字。 “大哥,听说孔府还让李三疤子这货来了,他手下可有好几十口子人,手中家伙什都要比咱们厉害!”走在他旁边的一个壮汉侧过身子,看向他。 “哼!”五短身材的汉子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他也配和咱们比?当年明军还没有拿下山东的时候,咱们可要过得比他们潇洒。 说起来,我很早之前就认识孔府的人了,他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和我比?” 五短身材的汉子转过身去,冲着身后的众人喊道:“弟兄们加快速度冲上前去,将那些人全部撕碎咱们的好日子就到了!” “噼啪!”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那惨白的电光之下,五短身材的汉子,那一张狰狞的脸被照的纤毛毕露。 雨很大,可浇灭不了这些人火热的心。 在这伙人的不远处,还有一伙人,这伙人的规模和配置和那个五短身材的差不多。 这便是那个五短身材口中所说的李二疤子。 他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陈松。 距离在不断的缩减,只剩下不到两里地。 李三娃骑着战马,在荒野上巡视。 可是黑暗之下,雷声隆隆很难看清楚或者听到周围的动静。 李三娃只好放慢速度,将腰间的腰刀抽出来,一脸警惕的察觉着四周。 “噼啪!” 一道白光闪过,李三娃似乎看到了远处的不对劲。 “那是什么?怎么还会有反光?大黑夜里,只有刀剑才能反射闪电。 应该是那伙人了,速度还挺快,竟然来到了这里。”李三娃拽住手中的马缰绳,迫使战马停了下来。 骑着战马目标太大,虽然是在黑夜,但那天上一闪一闪的闪电,很容易暴露行踪。 所以李三娃选择跳下战马,缓慢的朝着那里逼近。 …… 一觉睡到天黑,孔讷从床上坐起。 雷声入耳,孔讷打了一个哆嗦。 推门而出,黑黢黢的黑夜里,雨水冲刷着地面。 想要走出屋檐,可那扑面而来的雨点让孔讷止住了脚步。 “姓陈的,这次看你还死不死!天都在帮我,将你弄死之后,所有的痕迹都会被大雨冲刷。” 孔讷放肆的笑了,脸上的狰狞愈发浓重。 …… 李三娃急匆匆地冲进了陈松的帐篷,他一脸阴沉地冲着陈松大喊:“先生,他们来了,距离咱们不剩多少距离。” 李三娃这话刚刚说完,又有一个侍卫冲了进来。 说的话和李三娃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方向和李三娃所说的方向不同。 陈松面色平静,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这样吧,你们再探,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陈松冲着这两人道。 李三娃瞬间就急了,“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白天没雨,凭借着战马,收拾这几个腌臜货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可是现在……” 要是在白天又是天晴,依靠着战马的冲击力,对付那些人不成问题。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天黑又下着大雨,战马的速度根本就起不起来,很容易被人家包围。 所以目前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跑。 陈松说道:“他们人数众多,跑不一定能跑得了,我已经有了对策,你们先别着急! 你们赶紧再探,我自有办法,赶紧快点!” 陈松一脸严肃的催促,李三娃见此,也只好退出了帐篷,那个侍卫也退出了帐篷。 见他们两个都已经走了出去,陈松将帐篷幕帘又重新关上。 一个闪身,陈松来到了医院。 直奔医院的停车场,不久之后,陈松提着一个装着汽油的铁桶出现在帐篷中。 将铁桶放在帐篷里,陈松又跑进了医院。 过了没一会儿,陈松拿着一个大铁盆又跑了出来。 将大铁盆放在帐篷门口那里,把铁桶当中的汽油全部倒进大铁盆中。 将火把插在大铁盆的旁边,然后找来一根绳子和一根棍子。 用绳子将棍子和火把连接,离地一尺左右。 绳子所处的位置刚好在门口进来的那里,火把轻轻的插在地上,如果走进来的人稍微不注意触动绳子,那么火把就会落入铁盆中。 到时候,就会燃烧起汹汹烈火。 帐篷的幕布,也全都被陈松用汽油打湿。 做完这一切后,陈松小心翼翼地将帐篷当中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然后走出了帐篷。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陈松丝毫没有在意,任由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 李三娃和那个侍卫从远方回来,此时,那些响马距离此处已经没有多远。 李三娃一脸焦急的来到陈松面前,大喊:“先生,赶紧跑吧!” 陈松中这次没有说话,将周围的这些人全都支了出去,如法炮制,三个帐篷都这样设置。 做完之后,陈松等人离开了这里,隐蔽在不远处。 陈松离开不久,那些响马来到了帐篷附近。 帐篷中的火把在烧着,发出明亮的光。 除了那个五短身材之外,那个李二疤子也来了。 他们双方人马争先恐后地朝着帐篷冲去,生怕自己迟了。 第310章 雨夜烧土匪 土匪永远都是土匪,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眼前有没有什么危险。 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有那白花花的银子,没有发现危险已经降临。 “弟兄们,冲啊,别让李二疤子赶在咱们前面,第一个冲进去的,赏银十两!” 五短身材的汉子骑在战马上,手中的腰刀不停的挥舞着,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帐篷冲去。 李二疤子不甘示弱,也带着手下人冲了过去。 帐篷一共有三个,他们不知道哪个帐篷才是陈松的,所以他们直接扑了过去,一个也没有留下。 五短身材坐在马上,他挥舞着手中的刀,此时的他,已经将自己幻想成无往不胜的大将军。 他狰狞的笑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帐篷被冲破时,陈松那一张惊恐的脸了。 尽管他没有见过陈松,但凭借着想象,已经将陈松想象成了废物。 他已经想象到陈松缩在帐篷中瑟瑟发抖了,他就像神明一样,冲进了帐篷,将陈松的脑袋收割。 他朝着陈松之前所在的帐篷而去,不断的接近。 李二疤子紧随其后,同时不停的骂着:“别想赶在我前面冲进去,我告诉你,银子是我的。以后,你只配在跪在我面前!” 李二疤子夹紧马腹,往前冲去。 五短身材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两人一同冲进了帐篷中。 马蹄踢开了绳子,火把落入铁盆。 火焰升腾而起,马蹄踩进铁盆,汽油飞溅,轰然而升,将李二疤子和五短身材包裹。 烧起来的火焰落在了帐篷上,被汽油打湿的帐篷直接燃烧,将他们两人笼罩。 “啊……啊啊……” 惨叫声瞬间响起,铁盆中的汽油弥漫了整个帐篷,汽油和空气接触充分,发生了爆燃。 “轰!” 一团巨大的火升腾而起,矮脚马驮着五短身材被火焰吞噬,只能听见惨叫声和马的嘶鸣声。 李二疤子也被火焰吞没,汽油飞溅进了嘴里,烧的他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那两个帐篷也被点燃,冲在最前面的喽啰几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都被烧成了火人。 那些身上沾满汽油的,一时之间不得死,在地上疯狂的奔跑。 火人在大地上飞窜,在地上乱跑。 那些没有冲进去,没有被烧着的喽啰大惊失色,短暂的失神之后就像是疯了一样,往远处狂奔。 雨越来越大,可是大雨浇不灭汽油。 汽油比水轻,火焰随着汽油而流动着。 “这是鬼火,会追人!” “啊啊啊,救命啊!” …… 陈松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前方的大火,面无表情。 雨很大,陈松打着一把油纸伞,只不过仅仅能遮住一个脑袋,胸膛往下,都被雨水打湿。 “这是什么火?怎么如此迅猛?先生说的这个办法就是火攻吗?如此大的雨,为何浇不灭?”一个朱元璋派出来的侍卫呆呆的看着前方的火焰。 “鄜、延境内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 宋人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记录过,这也是朝廷常用的火油,只不过,我进行了提纯,使其更精炼……”陈松随口解释。 “这都是先生提前准备的吗?”那个侍卫又问道。 陈松回答:“不错,此物燃烧迅猛,不多量便可火势冲天。 帐篷被我用此物打湿,所以火焰旺盛。” 那个侍卫相信了陈松的说辞,不再提问。 看着前面的火焰,站在陈松旁边的李三娃感慨道:“贼子都被消灭了,可咱们的帐篷却没了,今夜该睡在哪呢?这大黑天的,雨越来越大了。” 天很黑,雨很大,陈松举目四望,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惊雷不断,大树底下也没有办法呆。 看着身后的马车,陈松道:“将马车拆了吧,告诉诸位兄弟,今夜讲究一晚吧!” …… 睡梦中的孔讷被惊醒,猛然从床上坐起,不停的喘着粗气,身上的睡衣都被冷汗打湿。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孔讷那惊恐的脸。 坐起身来,走下床。 推开门,雨水直接往房间中灌来,任由雨水冲刷在脸上,孔讷清醒了一些。 雨很大,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淹满了庭院。 这个小院中种植的名花异草,全都被雨水冲刷殆尽。 “姓陈的现在应该死了吧?对,应该是死了,一定死了!”孔讷回想起刚才梦中的场景,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哆嗦。 梦中,孔讷看到了陈松挥舞着钢刀朝着他扑来,刀光闪过之后,他的脑袋咕噜咕噜的顺着地面往前滚。 雨很大,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迎来了大雨。 金陵阴雨连绵,空气中的潮气让身上的被子黏腻腻的。 蓝玉横竖睡不着,坐了起来。 走下床,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从门缝中透进来的冷风。 推门而出,看着雨夜,深吸一口气,蓝玉又想起了陈松的那张脸。 禁足的这些天里,蓝玉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了陈松身上。 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背着双手来到了外面的台阶上。 征战西南的时候,那里的雨比此时还要大,钻在丛林里,帐篷无法展开,几乎靠着身体硬扛。 膝盖处阴阴作痛,常年的征战,已经落下了病根。 静静的看着天空,屋檐下的灯笼被风吹的一甩一甩。 “陈松啊,如果你没有做出那么多的糟心事,那我还挺佩服你,可是你啊……” 摇摇头,沉默不语。 天渐亮,雨未停。 陈松骑着战马,走在官道上。 官道泥泞,战马难行,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泡湿,身上更无一处干燥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官道,陈松暗暗想到:“以后,对外贸易赚钱了,非要把全天下所有的官道用水泥硬化一遍。 就算水泥路也会破损,可要比这种路好上很多。” 赶在日落前,陈松来到了一个镇子。 休息了一晚,买了一辆新的马车以及一些干净衣裳和日用品,陈松等人又上路了。 回去的途中,雨时下时不下,就像是天漏了一样。 前方的京城在雨水中隐没,陈松的马车走过城门,进入了城中。 松了一口气,终于到家了。 …… 陈松站在御书房中,诉说着在曲阜发生的一切。 不过,途中遇到的那些事情被陈松隐没了。 “常青啊,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追杀?”朱元璋脸色开始阴沉,眼底深处有暴虐流动。 陈松没有惊诧朱元璋为何会知道,那些跟着陈松一起去的侍卫可不是哑巴。 “是有人追杀,人常言山东响马多。大概是一伙谋财害命的响马罢了!”陈松没有把这事往孔府上面扯。 “谋财害命?呵呵,俺却不信这个。山东响马如此厉害,竟然敢在城外十里动手?行了,你不必言说,此事俺会查明!”朱元璋断然道。 朱元璋就不用细想,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恐怕和官绅一体纳粮有关,至于到底是谁,还不敢确定。 “你先下去吧!”朱元璋冲着陈松摆摆手。 陈松走后,朱元璋躺在椅子上,双眼微闭,脑海中想着这些事情。 “到底是谁呢?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 夜晚如期而至,陈松站在卧室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雨,一脸愁思,“京城的雨下了有多久了?” 朱静安坐在床边哄着陈炯昌睡觉,头也没抬,“下了也有快一个月了,今年雨比往年多,也不知为何。” “三灾六祸,人间躲不过。唉,恐怕又要有地方遭灾了!”陈松叹了一口气。 “夫君何出此言呢?”朱静安抬起头来,看向陈松。 此事非常正常,后世,每至夏日,就是防汛的重要时期。 几乎每隔几年,就有地方发大水,后世的那个条件,尚且抵挡不住天灾人祸,更别说现在了。 陈松坐在了床上,道:“只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吧,不然,又有更多的人遭灾了。” 灭灯以后,陈松躺在床上,耳边除了朱静安和陈炯昌的呼吸声外,就只有外面的雨声了。 陈松心里想着事情。 陈松不希望大雨不断,因为大雨不断的话,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就很难推行开来。 某地受了灾害,遭罪的基本上都是当地的百姓。 山东那边的事情不知道如何了,陈松还得想办法对付孔府。 吃的这个闷亏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孔府既然是个吉祥物,那就老老实实的当个吉祥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夜而过,陈松踩着大雨走进了金銮殿。 金銮殿里湿漉漉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水汽。 这无法避免,江南水乡之地,一到雨季就是如此。 大殿中的香炉冒出袅袅青烟,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皱着眉头。 “入夏以来,河南大雨不断,良田尽数被冲垮。开封府外的黄河,水位日益升高,再这样下去,恐有决堤的危险。 杜充这个驴养的牲口,当年若不是他扒开黄河大堤,今日何至于此? 淮北商丘一带,已有黄河支流出现决堤的情况。开封一带水位不断上涨,若是控制不住,大堤崩溃,中原尽数被水淹。 若在淮北一带决堤,应天府皆时将成为一片泽国。 驴养的杜充,当千刀万剐!” 朱元璋牙齿咬的嘎吱作响,右手不停的拍着大腿。 难怪朱元璋愤怒,明朝时期的黄河可不是后世黄河那个样子。 后世黄河从渤海入海,可如今的黄河,却在淮阴东北方向入海,史称夺泗入淮。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南宋守将杜充在河南滑县为了阻碍南下的金兵,扒开大堤,致使黄河水倒灌淮河,夺淮入海。 南宋灭亡之后,元入住中原。 被杜充扒过大堤的黄河,抛弃了原有河道,在淮河流域肆虐,每至夏季,便会泛滥。 元朝征发十几万民夫修黄河,最后,“莫道石人一只眼,搅动海河天下反”,最终掀起了汹涌的反抗浪潮。 进入大明之后,黄河更是数次泛滥,直至万历年间,黄河才被治水名臣潘季驯遏制住。 此人提出了“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黄方略和“蓄清(淮河)刷浑(黄河)”以保漕运的治运方略,发明“束水冲沙法”。 他的种种方法,一直被沿用到清末,就算是后世,很多时候的水利工程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可万历年间的黄河,要比洪武年间好上太多。 朱元璋看向站在大殿当中的这些大臣,脸上满是愁绪。 发生这样的事是朱元璋极其不愿看到的,一个处理不好,那么刚刚恢复生机的天下,又会陷入混乱之中。 “你们谁能够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法出来?派谁去开封一带治理黄河?工部,可有办法?可有策略?可有方略?”朱元璋看向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站了出来,可是他哆哆嗦嗦,支支吾吾,“陛下,臣以为朝廷应该派出有能力的大臣前往河南治理开封黄河!” 朱元璋太阳穴上的青筋不停的突突着,此人说的这些话都是些废话。 朱元璋一拍面前的桌子,喝道:“你说的这些话岂不都是废话,俺问你具体的方法是什么?” 工部尚书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 前元因为黄河都已经灭亡了,治理了那么多年都没治理出什么成效来,自己一个小小的工部尚书又能如何呢? 工部尚书站在那里,脑袋低下不再言语,朱元璋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浓重。 在即将爆发之时,蓝玉的眼珠子咕噜一转,站了出来。 “陛下!” 站在大殿中央,蓝玉朝着朱元璋拱手行礼。 “臣以为,工部尚书所言不假,朝廷应该派遣能臣治理黄河。 至于能臣,臣以为,富平侯陈松乃是绝一无二的人选。 众所周知,富平侯所创办的新学就是以实用为主。想必富平侯对于水利这一方面肯定有所研究。 而且,臣也听说在富平侯的新学当中也有关于水利这一方面的课程。 既然如此的话,相信富平侯肯定有办法治理开封的水患,既然如此,倒不如派遣富平侯前往开封。 臣以为,应该派遣富平侯!” 第311章 衍圣公死了 “臣以为,应当派遣富平侯前去河南治理水患!” “臣也是这样以为的!” “臣附议!” 一下子,朝堂中的绝大多数官员都站了出来,为蓝玉摇旗呐喊。 喊的最卖力的就是和蓝玉关系最好的那个郭英,以及工部的官员。 治理水患是一个非常浪费时间且不讨好的事情,治理的好,功劳没有多少,治理的不好,身上就算背着再多的功劳都不行。 蓝玉当然知道这一切,所以才将这事儿踢给了陈松。 蓝玉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自己瞎猜的,他并没有了解过新学都教什么内容,只是为了能够让陈松去,所以他就瞎说了这些。 朱元璋的目光不停的在陈松和蓝玉的身上流转着,说实话,朱元璋也相信陈松的能力,可如今陈松刚刚从山东回来,又将他丢到河南去,中间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河南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工部尚书在那站了大半天,屁都没放出来一个,恐怕也没有什么办法,为了全天下生民着想,朱元璋也不得不让陈松去。 陈松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让朱元璋下意识的认为陈松已经有了治理河南水患的办法,尽管陈松什么都没有说,但朱元璋就是这么认为的。 “常青啊,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没有?如果你有想说的,或者想提的条件可以说出来!”朱元璋看着陈松,目光当中多了不少的殷切。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松也只好站了出来。 朝着朱元璋拱拱手,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过头顶,“陛下,臣愿往!” 陈松此言一出,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松了一口气,朝堂当中的那些人,尤其是工部的官员,更是松了一口气,蓝玉的脸上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当中带着不少的幸灾乐祸。 “从黄河改道开始一直到现在,黄河水患治理艰难,几乎每年一到夏季,都要闹出不小的乱子。 今年雨势特别猛,这乱子有些大,不知富平侯可否说一下你准备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治理河南水患? 我们这些人洗耳恭听,万一你说的这个办法有用,那么以后治理其他的水患也能用得上!”蓝玉笑着看着陈松,看上去是让陈松在说治理水患的办法,倒不如说是让陈松难堪。 陈松对此嗤之以鼻,连搭理都没得搭理蓝玉。 朱元璋从蓝玉的语气当中听到了逼迫,于是还没有等陈松开口,朱元璋便率先说道:“治理河南水患不是一件能在短期之内就完成的事情。 此事应当从长计议,而且天不是人能够控制的,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不下雨,都是老天爷说了算,所以治理水患,在俺看来就应该根据天气的变化而变化,不能一昧的采用一个固执的办法!” 朱元璋这话是在给陈松开脱,这个样子的朱元璋非常少见,一般情况下,朱元璋很少给一个臣子开脱。 蓝玉不说话了,只是看向陈松的眼睛当中羡慕嫉妒恨又多了不少。 陈松告了一声谢,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早朝过去了,陈松还没有走出金銮殿,庆童就追了上来。 按照朱元璋的意思,陈松被庆童带进了御书房。 朱元璋刚刚坐下没多久,看着走进来的陈松,还没等陈松来到自己面前,朱元璋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常青啊,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今天在早朝之上,俺说的情况只是往轻了说,真实情况比今天俺在早朝上说的还要严重!” “陛下,臣有一定的把握!”陈松回道。 朱元璋也没有强求,他说道:“河南水患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大的问题,想要一次性将它全部解决,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俺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希望每年的水患能够平缓一些,不要那么太过急躁,俺的要求仅此而已,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朱元璋是一个明白人,他也知道前元灭亡的诱因是什么。 朱元璋根本就不敢想一次性将河南水患治理到位,因为那不是人力所能够到达的。 如果陈松今天站在御书房当中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给朱元璋说,自己一定能够治理好黄河水患,那么朱元璋就不敢让陈松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准备吧。任命的圣旨今天下午就能送到,到时候俺会将河南的灾害情况全部送到你那里!”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委任陈松为巡河治理大臣,晋工部尚书,兼督察院右督御史,巡抚河南,总督黄河水患治理,持尚方宝剑,赐便宜行事之权……” 一个又一个的官名,从宣旨官员的口中蹦出。 朱元璋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几乎能将加给陈松的官衔全部加给了陈松。 将圣旨朗读完毕之后,宣旨官员让手下抬过来几个箱子,放在了陈松面前。 陈松指着眼前摆放的这几个箱子,一脸疑惑的问道:“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箱子里面装的是开封一带历朝历代的水文资料,以及最近这段时间当中黄河沿线的各种情况。这些东西对陈大人非常有作用,所以陛下让在下给陈大人送了过来!”宣旨的官员指着面前的这几个箱子说道。 陈松点了点头,从宣旨官员手中接过圣旨,然后让府中下人将箱子抬了进去。 朱静安站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担忧。 回到书房,陈松坐在书桌后,书写着去河南所需要的种种东西。 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土豆。 一般情况来说,灾祸一旦发生,需要最多的东西就是粮食。 这几年的发展,京城附近的良田里都被朱元璋种上了土豆,现在已经开始往外面推广。 现在国库里面土豆以及粉条的储存量非常大,这些东西完全可以供应灾民。 同时,土豆现在还尚未在河南彻底的推广开来,所以陈松就想着借着这次的功夫,将水患治理完毕之后,就将土豆开始在河南彻底推广开来。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时间,想要一次性将土豆全部推广到整个天下,那是不现实的。 如今土豆的主要种植地,还是以直隶为主。 不知什么时候,朱静安站在了书房的门口。 她静静的看着坐在书房当中的陈松。 忽然叹了一口气,陈松转过头来看向朱静安。 “怎么站在那儿?”陈松带着笑。 朱静安秀眉紧蹙,道:“你才从山东回来没几天,现在又要去河南,听说那边的大雨到现在还没有停,如果黄河要是决堤,恐怕…… 那个蓝雨给你挖了一个坑,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啊……” 朱静安担忧无比。 陈松笑了笑,“只要将河南的水患治理好,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你要相信夫君!” 朱静安走到陈松身后,捏着陈松的肩膀,“话是这样说,可我的心里忐忑的厉害,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松劝道。 当天下午,陈松的奏折就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在拿到陈松的奏折之后,朱元璋立刻就让相关人员按照陈松奏折上面所需要的那些东西进行筹备。 出发的时间也已经定了下来,三天之后就要出发。 这几天里,陈松都在准备着。 夜晚,陈松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本来,按照陈松的规划,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推广开来,之后就要着手对大明的金融体制进行改革,以及对一些基础手工技术进行改革。 在陈松的计划当中,要建立官办钱庄,由官方背书,对宝钞进行改革。 可惜,这一切现在都没有办法实行了,这一拖,就得好长时间。 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松也不想这样,可是天灾人祸谁又能说的准呢? 朱元璋坐在御书房中,看着陈松的奏折。 脸色比之前那几天要舒缓很多。 陈松的奏折上写明了去开封之后要做的事情都是什么,各行各列都列举的清清楚楚,这让朱元璋放心不少。 看完奏折,朱元璋将奏折交给了朱标,让朱标按照奏折上面的内容去安排。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陈松一行人也出发了。 天上的雨还没有停下来,陈松坐着马车走出了京城的城门。 之前陈松遇刺之事,让朱元璋警惕了不少,所以这次派给陈松的人手,足有好几百人,都是从京营中挑选出来的好手。 朱元璋站在宫墙上,看着城门方向,朱标站在他的身后,打着伞。 “常青走了吗?”朱元璋背着双手,问道。 朱标回道:“已经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出城了!” 朱元璋点点头,紧张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可这放松的表情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一脸冷厉的道:“让锦衣卫好好查查,常青遇刺这件事情。 好端端的,竟然会遇到刺杀?简直没有将朝廷看在眼中。今天敢刺杀常青,谁知道明天又会刺杀谁?” 朱元璋冷厉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朱标回了一个是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朱元璋是一个安全感很低的人,刺杀陈松的目的,朱元璋很容易就能猜到,除过官绅一体纳粮之外,几乎没有其他。 现在为了这事刺杀陈松,谁知道这些人以后会不会刺杀别的人? 为了自己的安全,朱元璋迫切的希望,尽快将这事情查清楚。 ...... 雨还在下着,一封从山东送来的折子,摆上了朱元璋的案头。 “陈松诊治衍圣公三日之后,衍圣公病情愈发严重,于五日后晚间不治而终......” 看着眼前的这封折子,朱元璋的脸色很冷,冷的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 “这折子的意思,是常青将衍圣公给治死了?简直可笑,常青的医术冠绝天下,又怎么可能会将衍圣公治死呢?”朱元璋冷冰冰的说道。 朱元璋根本就不相信陈松会治死人,可现在折子上就这样写着。 最起码,衍圣公的死是真的。 朱元璋不觉得这些人会用这件事情来欺骗自己。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也是一脸阴沉的道:“父亲,这道折子在送上来的时候,朝中的官员们已经知道了。 他们说,这是常青故意这样做的。他们还说,常青是新学创始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非常正常......” 朱元璋看向朱标,“这些官员可真是这样说的?” “这些臣子就是这样说的!”朱标回道。 “哼,这帮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常青不是蠢货,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以俺对常青的了解,他是不会做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来的。 衍圣公本来就已经快不行了,常青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再说了,就算常青想要害死衍圣公,也不至于犯这种错。人前脚就走,后脚衍圣公就没了,就算是天下最蠢的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朱元璋内没好气的说道。 朱元璋是根本就不相信陈松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如今朝中都说这件事情就是常青做的,都说是常青害死了衍圣公。”朱标的脸上多了不少的担忧。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常青现在要去开封治理水患,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大事,和开封水患相比,衍圣公这事不值一提。 暂且让锦衣卫先调查这事情,先不要让常青知道这件事情,让他将精力全都放在治理水患上再说。” 朱标点点头,走了下去。 应天府的雨小了不少,街道上朦朦胧胧一片。 下午的时候,又起了大雾,能见度不剩多少。 蓝玉坐在一家客栈的二楼雅间,毛骧坐在他的对面。 毛骧面对蓝玉的时候,还是非常恭敬的。 “不知道侯爷让在下过来,可否是公事啊?”毛骧笑眯眯的看着蓝玉。 蓝玉笑道:“难道没有公事就不能找毛大人了吗?说起来,你我相识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陛下尚未夺得天下的时候,你我就已经认识,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你我越来越忙碌,相见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第312章 黄河大堤 毛骧一脸古怪的看着蓝玉,心里不停的犯着嘀咕:“平时里从没有主动找过我,今天怎么和我攀起了交情? 他可是战功赫赫威名在外的大将军,而我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说难听点不过是陛下手中的鹰犬罢了,他今天怎么可能会主动的和我攀起交情来?” 事出无常必有妖,毛骧并不觉得蓝玉只是简简单单的和自己攀交情,背后肯定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毛骧打着哈哈,“侯爷这话说的不错,虽然当年认识的很早,可最近这么多年,侯爷也是水涨船高,身份越来越显赫,而在下也不过混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在朝中看起来威风凛凛,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替陛下办事,算不上什么。” “毛兄,这话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知道整个朝中,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 别看我是一个侯爷,但有很多事陛下根本就不会交给我去做。陛下最看重的人还是你,这点毋庸置疑!”蓝玉笑道。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搭的聊着,不知怎么的,忽然扯到了陈松的身上。 “这次陈松去了河南,不知毛兄可有什么看法?现在朝中人都说衍圣公是陈松害死的,不知毛兄如何看待?”蓝玉说道。 毛骧思索了片刻,道:“姓陈的倒是有几分本事,去了河南估计应该能将水患缓解。 只是,关于衍圣公是不是被陈松害死的,这在下不敢胡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在下不敢乱说。” 毛骧非常谨慎,虽然蓝玉不停的和他攀着交情,可毛骧并不认为自己对蓝玉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 出于职业心理,毛骧不管对什么人心里都带有几分警惕。 蓝玉就好像没听明白毛骧这话一样,自说自话,“我倒是觉得这事十有八九就是陈松干的。 你想一想,他姓陈的是新学的创始人。我就不相信他陈松对于自己的新学就不看重? 我就不相信他只希望自己的新学一直处于现在这个样子? 我就不相信他不想让自己的新学成为全天下的显学? 可是呢,如今全天下的显学是什么?是儒学,是儒家学问,想要让新学成为全天下的显学,那么最先要应对的就是儒家学问。 衍圣公是儒家学问的代表,他象征着全天下的学子,更象征着儒学,所以我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陈松干的,就算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蓝玉这话说的非常肯定,就好像陈松害死衍圣公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着。 毛骧琢磨着蓝玉的这番话,觉得有些不对劲。 根据最近这段时间来看,蓝玉和陈松之间已经有了间隙,今天突然把自己叫到这里,恐怕就和这事有关。 搞不好说不定是想让自己对付陈松,毛骧没有急着回答蓝玉的那些话,他静静的想着。 毛骧也和陈松不对付,也想将陈松除之而后快。 可两者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在这种情况下,对付陈松无异于痴人说梦,到头来迎来的只是死路一条。 见毛骧一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蓝玉再次问道:“这次陛下恐怕要让你去一趟山东,恐怕要让你调查这件事。 毛兄的本事全天下人都是知道的,可我还是想说,毛兄在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要认认真真要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调查出来!” 蓝玉在说到真相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咬的非常重。 毛骧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蓝玉这话的意思。 只是打着哈哈:“那是当然,我肯定要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不然可就辜负了陛下!” “哈哈,那就好!既然如此的话,此时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蓝玉说着站了起来,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看着蓝玉的背影,毛骧摇了摇头。 “你和陈松不对付,还想让我去帮你对付陈松?虽然我也看不上陈松,可我是什么人,我不过是一个位卑言轻的人,又怎么敢掺和进这样的事情? 让我对付对付那些读书人士大夫在行,可对付陛下眼前的红人,那不是找死的吗?我毛骧自认为还没有活够,可不想做出这样自损寿命的事!”毛骧小声嘟囔着。 …… 电闪雷鸣,雨越来越大。道路也越发的艰难,轮子陷在泥水当中,无法前行方寸。 赶车的马夫,手中的马鞭不停地朝着马身上抽打而去,可是马使尽了力气,依然无法前行。 陈松见此,只好走下马车。 好在现在距离开封府已经不远了,再有一天的路程,走也能走到。 如果只依靠马车的话,前进的速度还没有人步行快,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陈松第一次来开封府,当时开封府闹瘟疫的时候,陈松也来过一次。 只可是,这次不用以往,开封府已经物是人非,里面的官员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那些曾经和陈松为敌的士绅,也都被锦衣卫逐一清理。 陈松埋着头往前走着,脑海中浮现起当初在开封府遇到的那些事情。 天上的闪电一刻也没有停过,就好像加班一样。 官道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踝,这里地势低洼,很容易让积水聚集。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陈松从胸膛往下,全都是湿的。 古代治理洪灾,最艰难的地方就是道路。 道路不通,救灾物资运送不进去,泄洪的排水渠也很难修建。 雨天的白天是短暂的,陈松一行人找了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安营扎寨。 坐在帐篷中,陈松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铜盆,盆里面放着燃烧的木炭。 这些木炭被手下保护的很好,这些生火的材料以及粮食,可是命根子。 铜炉上面挂着一个铜壶,里面的水烧得咕噜咕噜作响。 水看上去有些浑浊,这是从附近河道里面取上来的水。 这样的水不能直接饮用,陈松将它放进木桶当中,往里面扔进去了一些白矾,加以沉淀之后,然后选择烧开再饮用。 白矾有一定的絮凝作用,这个时代不用担心重金属污染,所以用白矾絮凝之后,再加以烧开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 白矾也有一定的抗菌作用,也属于矿物质中药,所以陈松携带的量就很多,再一个,医院当中白帆的数量也非常可观,就算不够也可以从医院当中取。 陈松在进入河南境内之后,就给手下的这些人立下一个规矩,凡是要饮用水,必须加白矾絮凝之后再烧开才能饮用。 如果饮用不干净的水,非常容易引起痢疾。 一旦形成传染病,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陈松可不愿意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个事情再次出现。 端着一个小茶杯将铜壶里面烧开的水倒了出来,水有些浑浊,喝起来带着一点点土腥味儿。 但好在也可以完全接受,就是口感不好。 如今也是夏季的末尾,秋季眼看就要来。 大雨不断之下,温度也低了很多。 陈松揉着自己发酸的膝盖,将茶杯当中的水全部喝光。 吐出一口浊气,将茶杯放在了旁边的矮桌上。 雨落在帐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帐篷当中除了这些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 雨就这样下着,黑夜慢慢降临。 时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惊醒了睡梦中的侍卫。 陈松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带着潮气,黏得发腻。 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是水患的事情。 “但愿开封府城外的黄河水位没有上涨的过多吧,不然的话,一旦黄河决堤,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根据历史来看,洪武年间黄河好像没有决堤,也就是一些小支流。 这些小支流,影响也有限,只希望历史没有出现偏差!” 陈松绞尽脑汁回忆着洪武年间关于黄河的记载,一番搜肠刮肚之后,陈松静下了心。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松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出发了。 赶在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开封府。 现在的开封府和之前陈松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走在开封府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甚至有一些房屋都已经倒塌,街道上随处可见慌张的人群,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自发起来,救灾的百姓。 当地的卫所士兵也顾不上什么,加入了救灾当中。 可一般情况下来说,每逢灾祸,就会有青皮流氓作祟,所以当地的卫所士兵有一部分还是维持着城中秩序。 陈松一行人声势浩大,人数众多,所以在进城的那一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这个消息也被送到了开封府的知府衙门。 开封府知府是个明白人,之前朝廷下文说会派遣陈松过来治理水患,估摸着时间也是这几天到达。 所以开封府知府急忙带着府中的大部分属官,往陈松这边赶来。 开封府知府贺于良,担任开封府知府也没有几年。 他的裤腿挽到膝盖上,身上的官袍全部缠在腰间的腰带上。 就这样在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带着府中属官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贺于良穿着一件蓑衣,满是疲倦的脸上多了不少的高兴。 陈松被李三娃和张铁牛以及十几个侍卫拱卫在最中间。 贺于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最中间的人是陈松。 看着跑过来的贺于良,他身上的官服已经说明了他自己的身份。 陈松停下脚步,静看着贺于良。 贺于良来到陈松面前,朝着陈松拱拱手,面带欣喜的道:“敢问可是富平侯陈大人?” 陈松点点头,“正是我!”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将大人盼来了。大人来了,开封府就有救了,整个河南也就有救了!”贺于良一脸欣喜,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的想法。 “如今城中是个怎么情况?城中积水这么多,城外如何,黄河又如何?”陈松问道。 “……城中的排水渠很多都已经被堵死了,下官已经让人开始疏通,但天上大雨不断,就算疏通,城中的水不能完全流出去。 至于黄河,下官已经征发了周围大量的役夫,让他们加固黄河大堤。 黄河最为危险的地方位于柳园口,那里的水位不断上涨,如果按照这样不断的涨下去,后果不容乐观……” 贺于良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艰难起来。 黄河从郑县往东,地势突然平缓,泥沙在开封府外堆积,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地上悬河。这样的河道放在后世,也只有通过加固大堤来对付,这个时代更没有多好的办法。 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加宽加厚加高大堤,只祈求黄河水位不要再上涨,黄河大堤不要溃堤。 “如今城中怎么样?”陈松问道。 “开封府城中的青壮劳动力已经被下官抽调了个十之四五,全部送到了黄河大堤上。 剩下的人就是处理开封内涝的问题,人手现在没有多么短缺,唯一短缺的就是粮食。 很多地方的粮食都已经被水泡了,吃不了了,如果再照这样发展下去,开封府的粮食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开封府知府贺于良一脸认真的说。 陈松点了点头,“先带我去黄河大堤上看一看,看看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黄河大堤距离开封尚有十里左右的距离。 如果放在以前走路的话,也要不了多久,可是现在一直走到下午才到达。 还没有来到黄河大堤上,陈松就已经听到了黄河那奔腾而过的呼啸声。 就好像一头老虎在耳边咆哮一样,甚至都能够感受到黄河穿行而过带出来的风。 陈松眉头皱起,这个样子可不是一个好事啊。 黄河大堤上满是挑着担子的百姓,他们将一框框泥土往大堤上运送。 大堤顶上,百姓们拿着木夯,不停的夯实送上来的泥土。 “这里的大堤情况如何?”陈松指着这里,问道。 站在陈松旁边的贺于良急忙解释,“这里就是柳园口,因为大堤上种有柳树而得名。 这里的大堤在洪武十年,十一年都有加固。可今年的大雨实在是太大了……” 第313章 这就是陈大人 “这里的大堤在往年的时候都有过加固,可今年形势不容乐观,自入夏以来连绵大雨不断。 尤其是开封之地更出现一连数天的倾盆暴雨,黄河流经此处,河面已经上涨了一丈有余,更是宽了好几丈。 往前数十几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形势不容乐观!”贺于良的语气中满是忧虑。 陈松听着贺于良的声音,走到了大堤顶端。 放眼望去,只见黄河河面滔滔不绝,波浪滔天,河面宽阔无比。 大雨之下雾水弥漫,站在河这边甚至看不到河对边。 浑浊不堪的黄河当中,翻滚起来的浪花不停的往岸两边拍来。 随时都有泥土被浪花拍走,河岸在不断的变窄。 后面的民夫们也不断的加固加宽加厚,这是一场与大雨赛跑的战争。 走下大堤,陈松将开封府的所有官员都聚集了过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所有官员,陈松说道:“眼前的大堤只比黄河高出半丈有余,这太危险了。天上大雨不断,谁知道这个半丈能坚持多长时间?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加宽加高大堤,同时黄河上下游也要派人巡视,黄河的支流也要派出人手巡视。 这样吧,将我的属衙就建立在大堤边上,黄河水一日不退我就一日不下大堤!” 站在陈松身后的李三娃,一脸焦急地看着陈松,“先生,这恐怕不妥吧,在来的时候夫人可是嘱托过我,一切要以先生的安危为重,这万一要是有个意外……” 张铁牛的脸上也是一脸的焦急,“是啊,先生。您可不能有一丁点的危险啊,人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我决心已定,黄河水一日不退,我一日不下大堤!”陈松的态度非常果决,无论任由李三娃和张铁牛如何说,陈松都没有同意。 开封知府贺于良看着陈松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这样的人在,何愁守不住黄河大堤? 刚开始的时候,贺于良还害怕陈松什么都不管,可现在,贺于良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好了,不好了,陶家店那边的水位已经上涨到快要漫过大堤了。加固大堤的人全都跑了,眼看着就要崩溃了!” 说话之间,几个穿着皂衣的衙役,从西边狂奔而来。 这几个衙役一边奔跑一边放声大喊,语气中满是绝望。 陈松竖起耳朵,将这些衙役喊的话全都听了过来。 贺于良着急得不成样子,他急忙朝着这几个衙役跑去。 来到这几个衙役面前,贺于良对着跑到最前面的那个衙役,哐哐哐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赶紧说清楚!”贺于良面色着急,语气急促。 陈松也急忙来到了贺于良的旁边,这几个衙役并不认识陈松,可在贺于良的要求下,他们不得不说。 领头的那个衙役指着西边方向,着急忙慌的道:“陶家店那边的大堤就快要溃堤了,黄河水已经漫上了大堤,加固大堤的那些民夫全都跑了,甚至都出现了一些小的缺口。” “什么?此话当真?”贺于良直接惊叫出声来。 陶家店那边的大堤和这里相连,如果那边的大堤出现意外的话,连锁反应之下,这边的大堤肯定也会崩溃。 “我昨天还去那边看了,一切都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于良焦躁不安。 要是陶家店那边的大堤真的崩溃,整个开封肯定就保不住了,黄河大水之下,整个河南一片泽国。 “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可是一到今天中午水面突然就上涨了,猝不及防,太意外了。 那边加固大堤的民夫人数本来就不够,这一下子谁能受得了?眼看着黄河水就要漫过大堤,大堤上的那些民夫全都跑了!”这个衙役一脸焦躁,忐忑不安。 陈松闻言急忙追问:“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位是朝廷派遣过来的钦差大臣,你都看到了,什么东西都赶紧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贺于良催促。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们和往日一样,加固着大堤,可谁知道,河面忽然上涨。 熟知水性的老乡说,这是从上游冲过来的洪峰,要是挡住了,那就万事大吉,要是挡不住,就惨了。 刚开始的时候,洪峰还不大,可到最后洪峰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有漫过大堤的趋势,甚至都已经有些地方都出现了小的缺口……” 听着这个衙役说的这些话,陈松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如果真的如同这个衙役所说,那陶家店那边的大堤算是完了。 陈松不敢迟疑,急忙冲着这个衙役大喊:“现在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带着我过去!” 扭过头,冲着李三娃和张铁牛说道:“将咱们的人手全部带过来,往陶家店那边赶去,记住让他们在城中找寻所有铁锹锄头以及麻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话,陈松又看向贺于良,“城中的粮食还剩下多少?” “回大人,不剩多少了!”贺于良不知道陈松为什么要问这事,但也老老实实的说道。 “这样吧,你让人赶紧将城中所有的粮食全部带到大堤上,在这里留一点,然后剩下的全部送到陶家店那边去。 对了,还有城中那些泡水的粮食,也全部都搬上来,全部都搬到大堤上,一个都不要留!” 说完话,陈松就扭头往曹家店那边赶去。 那几个衙役也急忙给陈松带路。 贺于良不知道陈松为什么这样做,他只能遵从陈松的命令。 陈松让贺于良将城中的粮食全部搬到大地上来,主要的目的就是用来堵缺口。 粮食吸水会膨胀,体积会增大,用粮食来堵缺口,效率要比用沙土高上很多。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有办法的话,陈松也不愿意这样做。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眼看着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大堤上被民夫挑上来的土,又被雨水冲刷着往下面流去。 陈松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陶家店这边的大堤上。 这边的大堤没有柳园口那边的大,也没有柳园口那边的高,规模也比不上那边。 这边的黄河比较宽阔一点,一般情况下,水流速度不快,所以贺于良安排在这里的民夫就没有柳园口那边的多。 但是,这个情况今天彻底的颠倒。 黄河上游大雨不断,黄河水位不断的上涨,这里的水面位置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稍有不慎,就会有溃堤的危险。 大堤上的泥土不停的被雨水冲下,大地上面遍布着那些民夫丢下来的工具。 “冲上去,保住大堤,誓与大堤共存亡!” 陈松大喊一声,撸起袖子就朝着大堤冲去,身后的那些随从也都跟着陈松冲了过去。 陈松带来的那些兵马,此刻也都朝着大堤这边赶来。 大堤上面的那些民夫早已经跑得一干二净,没有办法,人都有恐惧心理,大堤上面的那些民夫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可他们都只是普通人,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松手中拿着一把铁锹,站在大堤底端不远处,不停的将泥土往旁边的一个竹篮子里面铲去,当竹篮被装满之后,一个随从拿过竹篮就往大堤上面跑。 将竹篮当中的泥土倒在大堤上面,拿着木夯的随从,急忙将泥土夯实在大堤上。 可是泥土毕竟都只是泥土,大雨一冲,又哗啦啦的往下面流去。 李三娃从大堤顶端跑了下来,汗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 他指着大堤顶端,冲着陈松大声喊道:“大人,这样恐怕不行啊,刚刚把土放上去,雨水一冲就全部流下来了,再这样下去大堤早晚要被冲毁!” 陈松当然知道这样不行,可如今手中没有麻袋,也仅仅只有这点工具。 “大人,不好了,已经出现缺口了,要是再堵不上,恐怕会彻底冲开。 咱们的人已经将所有能扔进去的东西都扔进去了。”张铁牛也从大堤上面跑了下来,一脸慌张。 陈松放下手中的铁铲,看了看大堤,对着李三娃说道:“你带着人先加固大堤,我再想想办法!” “张铁牛,你带着咱们的人将竹篮竹筐这些东西全部扔进缺口当中,还有那些石头能扔的全都给我扔进去,想尽一切办法堵住缺口!” 陈松说着便自己一个人往远处走去,李三娃要派一些随从保护陈松,可却被陈松一口拒绝。 来到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陈松一个闪身进入了医院。 只希望能在医院当中或者附近找到袋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医院的附近有一个工地,工地上面堆放着大量尚未清理干净的水泥袋子。 陈松二话不说,就将这些水泥袋子弄了出去。 这些东西堆积在地上,陈松也顾不上什么,又来到了大堤下面。 招呼了几个随从,将那些水泥袋子全部搬了过来。 有了装沙土的袋子,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 土被装进袋子当中,他们扛着这些袋子冲上了大堤顶端,装满泥土的袋子堆放在大地顶端再浇上,那个小的缺口里也扔进去了很多。 幸亏堵的比较及时,缺口没有扩大,要是再慢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情况微微算稳住了,可也不能够太过放松。 陈松率领的那些人全部来到了这里,这些人脱掉自己的上衣,加入了这场战争。 从大堤上跑下来的那些民夫,在泥泞的地面上不停的狂奔。 他们不时的往身后看去,想要看看身后的大堤如何了。 只是现在的大堤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大地上面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 这些民夫不知道大堤上的那些人是谁,都是一脸错愕的样子。 这个时候,带着城中所有粮食以及各种工具的贺于良出现在了这些人身后。 贺于良带着一些卫所士兵和衙役,用平板车拉着粮食往大堤那边赶去。 他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些民夫,脸色阴沉破口大骂:“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你们难道想害死整个开封府的人吗? 都给我滚上去,谁要是敢擅离职守,信不信本官第一个杀了他?” 贺于良破口大骂,脸色阴沉,身后的那些卫所士兵也都是一副凶狠的样子。 这些民夫在贺于良的威慑之下,不得不返回大堤。 可能返回去的人还是太少,大部分民夫早已经逃之夭夭。 贺于良此时顾不上追究那些逃走的人的责任,现在的当务之急先守住陶家店这边的大堤再说。 粮食终于被运上了大堤,堆放在大地上面。 可此时的贺于良并不知道陈松要这些粮食的目的是什么。 陈松在大堤的泥泞当中奔波着,身上满是泥污,眼睛不停的看向黄河,指挥着手下士兵加固大堤的某处。 声嘶力竭的喊声不停的响起,甚至都开始变得沙哑。 纵使陈松心中有一万种治理黄河的办法,而此时的当务之急也只是先守住河堤再说。 看着这个样子的陈松,贺于良心中感慨万分。 “很多人说陈松不是个东西,是个窃国之贼,可今日一见,发现这些人说的都是错的。如果陈松真的是这种人,那怎么可能会亲自上大堤呢? 谣言不可尽信,我过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哪个人能像陈松一样,亲自坚守在大堤上。 这就是陈大人啊!这才是真实的陈大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贺于良急忙跑到陈松的前面。 “大人,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贺于良大喊。 陈松轻出一口气,道:“好,赶紧让你的人手,将沙袋往大堤上堆放,大雨又要变大,洪峰还在不断的上涨,不能再耽搁了。” 陈松丢下一句话,又开始指挥大堤上的人。 裤脚上满是泥水,半个身子布满泥垢,整个人湿漉漉的,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第314章 管涌 从上到下,陈松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 头发上不停的有水滴落下,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陈松扯着嗓子,大声的喊着,指挥着手下的这些人。 一袋又一袋沙土被堆放在大堤上面,在众人的强势围堵之下,大堤的高度也在增高。 只不过这个增高是非常有限的,但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那些民夫们也被贺于良驱赶着上了大堤,所有的人都竭尽全力的增高大堤。 没有一个人敢休息,也容不得他们休息。 天上的雨逐渐小了下来,放眼望去,天地之间流动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一个简单的棚子搭建在大堤的顶部,中间生着一堆火,因为柴火受了潮,所以冒出大量的烟,熏的人睁不开眼。 陈松坐在火堆旁,火堆上面架着一个铜壶,里面的水烧的咕噜咕噜作响。 开封府的那些官员全都坐在陈松的周围,他们的脸上满是担忧。 陈松看着这些官员,问道:“如今情况怎么样?开封府城中各部都有何动静?” 贺于良站了起来,他看着陈松,说道:“大人,如今开封府城情况不太乐观啊,城中的粮食基本上都被下官带到了这里,估计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城中就要断粮。” 贺于良的脸上满是担忧,不管是水灾还是没有粮食,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陈松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在我来的时候,朝廷已经往这里运送了大量的粮食,现在已经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 而且我来的时候也携带了一些粮食,只不过这些粮食大部分都是红薯土豆粉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东西并不能像稻米那样,用来堵塞缺口。 贺于良眉头一皱,在年前的时候,朝廷曾经派人往开封府当中运送了一些这些东西,让贺于良将这些东西在开封府推广开来。 可是这些东西贺于良根本就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种植。 朝廷虽然有下发的册子,册子上面记录的也详细,贺玉良也让人按照册子上的内容进行种植,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不能成功。 虽然后来确实成功了,可以紧接着就遇到了水灾。 “土豆和红薯之前朝廷往开封送过,可是这些东西下官并没有吃过,这东西真的能吃吗?又或者说真的能比得上大米吗?”贺于良一脸为难。 也不怪贺于良这样问,这片土地上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在人们的传统观念里,可以充饥的东西无非五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当然能吃,待会儿夜宵我就打算煮一些粉条,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留在这里吃上一次。 今天之所以让你将城中的那些粮食全部运送到大堤,那是因为粮食遇水能够膨胀,用来堵塞缺口,再好不过。 我知道粮食对于民众来说非常重要,可没有粮食一时半会死不了,再有朝廷的补给,出不了大事,可如果大堤保不住,洪水一旦没过大堤,那后果,可不是你我能够承受得了的!” 陈松一番话说的贺于良闭上了嘴,开封府的这些官员们也都沉默下来。 陈松说的这是事实,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相对于白天,更小了一些。 大堤上有拿着火把巡视的士兵,大堤上的每处位置,每处地方,都要认认真真的巡视一遍,不能遗留任何一处。 棚子里,一口铁锅架在了火堆上。 锅里面咕嘟咕嘟煮着红薯粉条,煮的差不多时,陈松将自己的辣酱拿了出来。 往锅里面放了满满几大勺,香味立马就迸发了出来。 草棚子里以及草棚子周围弥漫着香气,贺于良看着眼前的这口大锅,不停的吞着口水。 “这就是红薯粉条吗?这味道太香了!”贺于良猛然一吸鼻子,一脸享受的模样。 “这就是红薯粉条,行了,不说废话了,赶紧把碗拿过来,可以吃了!”陈松站在锅边,用筷子搅了一下里面的粉条。 众人排着队,在陈松这里打上了一碗粉条,然后在草棚子当中寻了一个地方,或站着或蹲着或坐着。 何于良夹起一筷子粉条,放进了嘴里,一股辣味儿冲上了舌尖。 下意识,贺于良想要将粉条吐出来,可是腹中空空饥饿无比,强忍着那股辣味儿,将粉条吞进肚子。 越吃越上瘾,刚开始的时候贺于良对这粉条还有一些嫌弃,觉得太辣。 可是吃着吃着就好像上瘾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额间出现一层密密麻麻的汗,身上的潮气全部被这股辣意排出体外。 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灼辣的饭菜,整个身体就好像是被水淋过一样。 本来还有些寒冷,现在一顿饭过后只觉得燥热。 “好,真是好东西!”放下手中的碗,贺于良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叫着好。 “这味道怎么如此奇妙?这难道就是红薯粉条的味道吗?”贺于良看向陈松。 陈松微微一笑,道:“这不是红薯粉条原来的味道,我只是在里面加了一些佐料!” “究竟是什么样的佐料,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贺于良不停的感慨。 那些没有吃过红薯粉条以及辣酱的开封府官员们表现都和贺于良差不多,都是既兴奋又惊奇还有不舍。 …… 一队士兵拿着火把在大堤上巡逻着,今天白天的洪峰已经过去了。 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事情,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他们紧紧靠着大堤的边,火把尽可能的低下,查看着大堤。 “你看那是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一处漩涡!” 一个士兵停了下来,他们拍了拍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士兵。 这队士兵全部都停了下来,一共有七八个人。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火把,领队的是一个小旗官。 走在最前面小旗官退了后来,眯着眼睛努力的往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是黑咕隆咚的天,耳边又只有呼啸的水声和风声,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啊,你确定那边有一个漩涡?”小旗官看向那个士兵。 那个士兵点点头,无比肯定的说道:“小的不敢用这种事情来欺骗大人,那边确实有一个漩涡,小的打小视力就好!” 小旗官也相信这个士兵说的话,他将手中的火把举起,甩开膀子,朝士兵手指的方向那边扔去,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散发出来微弱的光芒,将河面照亮,果然,那边确实有一个漩涡。 只是这个漩涡不太大,也就一个脸盆大小,夜晚当中如果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发现。 小旗官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在巡逻之前,陈松就告诉过他们。 大堤边上最害怕遇到的就是这种漩涡,因为每一个漩涡下面都有一个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漏洞。 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通往大堤的漏洞,别看现在这个洞很小,看上去没有什么威力,如果没人管的话,一旦洞口变大,那么引来的便是溃堤。 这种溃堤一旦发生,就不是人类能够阻止的。 “你们几个在这守着,我去将此事告诉大人!” 小旗官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士兵,然后飞快地朝着陈松所在的地方奔跑而去。 这种漩涡有一个名字,叫做管涌。 管涌发生时,就证明出现了孔洞,如果不加以控制,孔道扩大,基土被淘空,引起建筑物塌陷,造成决堤、垮坝、倒闸等事故。 陈松正坐在草棚子里,和开封府的官员们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这个小旗官一脸着急的来到了草棚子的外面,“侯爷,不好了,您之前说的那个什么管涌出现了!” 陈松呼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陈松直接就跑了出去。 来到了那个小旗官的面前,质问:“你说什么真的发生了?真的发生了管涌?在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大人,小人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小人发现之后让几个手下钉在那里,然后小人就急忙过来禀报大人!”小旗官急忙回道。 “快带着我去!”陈松大喊。 同时转过头,对着冲出草棚子的李三娃和张铁牛喊道:“你们两个人赶紧集结人马,跟着我过来,有大事发生,要是再慢一点恐怕不堪设想。” 李三娃和张铁牛不敢耽搁,急忙又跑了下去。 没多长时间,陈松就来到了管涌发生的地方。 陈松站在岸边举目凝望,确实看到了一个漩涡出现在河面上。 “恐怕真的是管涌!”陈松嘀咕了一声,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现在的管涌已经很大了,总有三四个脸盆那么大。 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只会越来越大。 “快赶紧看看大堤上有没有漏水的地方,如果有的话赶紧并报给我,快,速度一定要快!”扭过头去,看着已经赶过来的李三娃和张铁牛,焦急的大喊。 陈松知道处理管涌的办法,一共有三种:反滤围井、养水盆和滤水压浸台。 目前,最合适的办法只有这个滤水压浸台的办法。 “将城中运送过来的粮食全都搬过来,同时再赶紧装沙袋,记住,沙袋一定要装石头,如果没有石头,就装沙土,三五个麻袋套在一起装!” 陈松那近乎咆哮的声音在大堤岸上不断的响起。 一次又一次,几乎从来没有停止过。 天上的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看上去并不大,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雨永远都只有这么大。 …… 在朱元璋的安排之下,毛骧也进入了曲阜城。 衍圣公孔希学已经进入了孔家祖坟。 可悲伤似乎还没有从孔府当中离开,在前堂当中,孔讷坐在正位。 他的额头上绑着孝带,面容悲伤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痛哭的架势。 孔府当中有权利的人也都坐在前堂当中,他们的表情大差不差,几乎都是一个样子,非常的悲伤。 孔希礼坐在一旁,也带着悲伤的表情。 只是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孔讷,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毛骧被孔讷安排在他下首位置,看上去已经足够给毛骧面子。 “不知道衍圣公仙去的时候可有什么变化?”毛骧捏着下巴上的胡子,尽管他知道自己询问的这些话题,此刻并不算什么好事,可是自己前来的目的也要掂量清楚啊。 孔讷没有因为毛骧这番话而生气,解释道:“家父仙去之时,表情痛苦,满脸狰狞,他手捂着腹部在床上不停的打滚,我我我恨不得将父亲的痛苦继承过来。 痛在家父的身上,更痛在我的心里。我实在难受,我实在难受!” 孔讷不停的拍着椅子扶手,又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流了下来,那样子谁看谁伤心。 “我再多问一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反应吗?”毛骧问道。 “除此之外,家父还吐了,吐了很多,他滴水未进,滴米未进,不停的呕吐……” 孔讷竭尽全力,将自己衍圣公孔希学往中毒那里引。 其实,衍圣公孔希学还真是这样死去的。 这一切,当然都是出自孔讷的手笔。 追杀陈松的那些人已经失败了,有些人逃了回来,这些人逃回来的那一刻,孔讷就知道此事已经彻底的打了水漂,所以就不得不实施第二个计划。 前堂当中的那些人也都跟着孔讷嚎啕大哭起来,孔讷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父亲好惨之类的话。 孔讷一边哭,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毛骧,似乎想要从毛骧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毛骧皱着眉头,心里不停的思考着。 在来的时候,蓝玉的那番话又出现在脑海中。 “唉,真是个苦差事啊。陛下在来的时候,说了要让我务必查明真相。蓝玉也要我务必查明真相,现在这些人又是这个样子,我真的头大啊!” 第315章 流鼻血的朱樉 “唉,真是个苦差事啊。陛下在来的时候,说了要让我务必查明真相。蓝玉也要我务必查明真相,现在这些人又是这个样子,我真的头大啊!” 毛骧的心里有万分苦楚,朱元璋他得罪不起,那是皇帝,想要收拾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蓝玉的话,如果这次没有按照蓝玉说的去做,恐怕会被蓝玉记恨伤。 毛骧熟知蓝玉的性格,被他记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死在毛骧手中的文人士大夫数量也不在少数,甚至当年连李善长和胡惟庸都整治过。 可说到底,如果没有朱元璋的旨意,毛骧敢动这两个人吗?他不敢。 如果朱元璋没有动蓝玉的意思,那么蓝玉就固若泰山。 被蓝玉忌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暗地里给毛骧小鞋穿,毛骧还没有什么办法。 谁让蓝玉和朱标关系非同一般呢。 眼前的孔府,也不是个善茬。 要是将眼前的孔府得罪了,到时候以毛骧为敌的就是全天下的读书人。 毛骧自认为自己不害怕读书人,可也架不住和整个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 “在下插一句,之前给衍圣公的汤药是否还在?或者药方,药渣也行啊!”毛骧问道。 孔讷的哭声小了下来,他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看着毛骧。 “谁知道那些东西有毒啊,早就被扔了。喝完之后的药渣早就被倒了,谁还管那些东西!”孔讷语气低沉,声泪俱下,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那药方呢,有药方也行啊!”毛骧再次开口说道。 陈松给衍圣公孔希学开的药方早就被孔讷给烧了,哪里还能将真的拿出来呢? 孔讷就是孔讷,为了这事能够万无一失,他又重新写了一份药方。 药方当中的那些药材和陈松开的那些药材大差不差,只不过里面多了一些猛药。 他从怀里取出一张药方,交给了毛骧。 这上面的字迹和陈松的字迹非常像。 孔讷之所以要将之前陈松开的药方烧了,那是因为那张药方面积太小,已经写不下其他的药材。 毛骧不懂医术,可最起码有些药材还是知道的。 他一瞬间就看到了药方上面那三个硕大的“生附子”。 “虽然我不是郎中,可也知道生附子药性霸道,如果没有多年的经验,普通郎中是不敢开这药的。 正所谓人参杀人也无过,附子救人也无功。据我所知,衍圣公当时身体已经江河日下,怎么还能开如此霸道的药呢?”毛骧拿着手中的药方,看着孔讷。 孔讷装作一脸迷茫,“这我怎么知道啊,本来我也想问为什么要出生附子这个药,可转念一想陈松又是如今全天下医术最高明的郎中,开这药是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就没有追问。 可谁知道竟然是要人性命的药,这让我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接受?” 孔讷又哭哭啼啼的嚎啕大哭,脸上满是绝望。 毛骧看着手中的药方,不停的考虑着这件事情。 仅凭这一个药方,说实话,很难确定就是陈松干的。 “这个药方将作为证物,在下就先收下了!”毛骧将药方揣进怀里,然后又接着询问:“不知道孔先生可知道富平侯遇刺之事?” 孔讷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毛骧,一副惊恐的样子。 这全都是孔讷装出来的,人是孔讷派出去的,孔讷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孔讷现在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件事情被外人得知,因为幸存下来的人已经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他知鬼知,只要自己不承认,毛骧又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他还敢对自己上刑吗?真是笑话。 毛骧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孔讷,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孔讷没有后退,直勾勾的盯着毛骧。 坐在一旁的孔希礼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嘟囔了起来。 “陈松被刺杀,十有八九就是他干出来的。我那短命的大哥也是他做的,只可惜现在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的话,那么现在正是扳倒他的最好时机!” 孔希礼心中不停的感慨着,五味杂陈。 “哦?难道孔先生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吗?在来的时候,陛下就已经说了。山东之地多响马,可也不至于在城外十里的地方就遇袭。 这些响马的胆子是有多大?竟然敢在这里动手?而且在下也很好奇,富平侯虽然说是侯爷,可他此次来山东并没有携带多少财物,再加上有侍卫保护,寻常响马也不可能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呢?”毛骧的声音渐小,语气中带着锋芒,直指孔讷。 孔讷镇定无比,他还装着刚才那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这我怎么知道啊?响马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打家劫舍更是寻常。 再说了,我孔府可是正道人家,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响马的事情?” 孔讷语气平缓,想要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什么来,简直难如登天。 “此人滴水不漏,言语之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里,毛骧也不想再做纠缠。 站起身来,朝着孔讷拱拱手,“既然如此的话,那在下就告辞了!” 毛骧带着自己的那几个随从退了出去,孔府的下人们急忙将毛骧送走。 看着毛骧消失的背影,前堂当中的这些人全部止住了哭声。 孔希礼问道:“侄儿,我大哥的死真的是陈松干的?我很好奇,此人也不傻,他干嘛要冒天下大不韪呢?” 孔讷自然能听明白孔希礼在试探自己,冷哼一声,道:“难道叔父不相信自家人只相信外人吗?难道叔父以为是我害死的父亲不成?叔父啊,年纪大了就不要再操劳家事,该好好的享福才对,我失去一个父亲已经很痛苦了,可不想再失去叔父!”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毛骧在曲阜办事的地方在一个客栈,坐在客栈的房间当中,毛骧书写着奏折,这是呈送给朱元璋的奏折,将他现在在曲阜遇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写在了上面。 这事现在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毛骧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所以只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朱元璋,看朱元璋是怎么安排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得罪任何一方。 天空黑了下来,曲阜的街头上出现了几批战马。 马蹄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街道上空响着。 最近这个时间段是多事之秋,城中的百姓早已习惯,所以大都见怪不怪。 领头的是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汉子,他停在了毛骧所在的客栈外面。 客栈的小二迎了出来,本能的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准备恭迎时,可当他看到刀疤脸上的那个狭长的刀疤时,笑容硬生生地僵硬在脸上。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冷了不少,刀疤脸跳下战马,将手中的缰绳扔给小二,问道:“你们这店里面是不是来了一伙朝廷的人?” 店小儿咽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回答:“这位爷,店中确实来了一伙朝廷的人,只不过他没有说明他们的身份,我们也不知道,这伙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我们也不敢问!” 刀疤脸从怀中摸出几个碎银的,随手扔在地上。 “这是赏给你的,好好做事吧,以后还有!” 说完话,刀疤脸带着手下走了进去。 毛骧所在的房间非常好找,不多一会儿,刀疤脸出现在了毛骧的房间里。 毛骧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刀疤脸,问道:“你说你是永昌侯府上的人?有什么证据?” 刀疤脸没有说话,从怀中摸出一个牌子,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牌子正是永昌侯府的身份证明。 整个朝中没有谁会仿造永昌侯府的牌子。 毛骧将牌子拿起,认认真真的打量。 放下手中的牌子,毛骧更疑惑了,“永昌侯不远万里让你们过来所为何事?” 刀疤脸死死地盯着毛骧。 毛骧也是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人,可是被这个刀疤脸这样盯着,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寒颤。 刀疤脸是蓝玉的亲信,很早就跟随蓝玉在战场上拼杀,杀过的人不次于毛骧。 “永昌侯爷说,如果这次你能够好好办事。那么再过几十年,保你一个勋贵爵位。 锦衣卫指挥使看上去威风凛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朝廷鹰犬。陛下想要换掉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现在荣华富贵可就烟消云散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你的孙子?你的子孙后辈呢?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觉得你手中的荣华富贵还能绵延多少年?毛兄,你还年轻,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要放长远一点!” 刀疤脸压低了声音,房间当中只有他们两人。 毛骧看着刀疤脸,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恐,然后又变成了忧虑,最后变成了沉思。 不得不说,刀疤脸说的这些话全部说进了毛骧的心里。 当年万里觅封侯,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勋贵的士兵也不是好士兵。 毛骧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被朱元璋赏赐一个勋贵爵位,可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能点清楚的,按照朱元璋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给他这种人一个爵位呢? 毛骧在沉思着,刀疤脸趁热打铁,“我家老爷和当今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你应该清楚。 可能你会说陈松是太孙殿下的老师,以后总会有一天,这江山会是太孙殿下的。 但我要告诉你,当今太子之位稳固泰山,可太孙殿下地位,就不好说了。 历史上的废太子可不少……” 刀疤脸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毛骧都听不清。 刀疤脸说的这些话放肆且大胆,毛骧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毛骧可以肯定,如果刀疤脸现在说的这些话被朱元璋听了去,那么房间当中的他们两个人以及房间外面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嘶!” 毛骧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兄台,你说的这些话可非常大胆啊,这要是让陛下听了去,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你就不害怕我将这事告诉陛下!” “哈哈!” 刀疤脸笑了,笑的很张狂。 “毛兄随意,你尽管将这事告诉陛下。但我可以保证在我死之前你绝对活不下来!” 刀疤脸的表情瞬间阴冷,眼睛当中涌动的道道杀机,死死地盯着毛骧的脖子。 毫不怀疑,毛骧敢肯定此人所言绝对不虚。 “呵呵!” 毛骧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我给你时间考虑,这几天我一直在曲阜!”丢下一句话,刀疤脸走出了房间。 看着刀疤脸离开的背影,毛骧心中思绪纷飞。 …… 有明一朝,凡是宗室子弟犯了法,大部分会被关在凤阳圈禁。 如今圈禁在凤阳的人,就是朱元璋的二儿子,秦王朱樉。 朱元璋给凤阳的官员的命令是,将朱樉死死的看住,不准让他踏出家门半步。 凤阳也修建有秦王府,只不过没有西安府的大。 朱元璋的命令虽然冷酷,可朱樉毕竟是朱元璋的二儿子,凤阳的这些官员又怎么可能会怠慢朱樉呢? 所以大部分时间,朱樉的日子都比较逍遥快活。 可在两个月前,这种逍遥快活急转而下。 在某次颠鸾倒凤之后,鼻腔当中流出了鼻血。 起初,朱樉并没有在意,只是以为自己稍微有些上火。 可是一想到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鼻血越来越频繁。 甚至有一次,在办那事的时候,竟然晕了过去。 将身子下的那个人吓个半死。 这次朱樉也不得不重视自己的身体,让凤阳的郎中来给自己看病。 可是,这些郎中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朱樉自己比谁都清楚。 身体日渐消瘦,现在每走几步都要喘气。 这个情况将他吓了一大跳,急忙将这事禀报给了自己的老爹。 其实,朱樉不愿意和朱元璋交流。 可这次事关自己的小命,再怎么任性,也不能无视自己的性命啊。 第316章 他是在装病 中都凤阳府,修建的秦王府中,朱樉坐在后院的花园中。 后园有一个凉亭,亭子不大,也就只能容纳四五个人。 凤阳这里也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没个停。 空气很潮湿,朱樉揉着自己的膝盖,脑袋有些发胀。 举目望去,四处满是雾气,朱樉没来由的有一些忧虑。 忽然觉得鼻子下面一热,还没等朱樉的手摸过去,鼻血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 胸前的衣服被鼻血染红,地上也掉落了几滴。 急忙从怀中取出几个手帕,开始擦着鼻血。 朱樉已经习惯了,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这鼻血就一直在流?这不应该啊!”朱樉扬着头,他根本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鼻血流个不停。 几个侍女站在他的旁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这几个侍女并不是担忧朱樉的死活,而是担忧自己。 自从朱樉发病以来,朱樉的脾气阴晴不定,几乎每一次流鼻血都要诘难下人。 朱樉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这个时代的郎中也看不出来朱樉到底得了什么病。 下雨天会影响人的情绪,现在的朱樉烦躁的厉害。 不仅烦躁自己不能出去,也烦躁自己为什么一直流鼻血,而且体力还不断的下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樉猛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脸上满是狰狞,一拳打在空气中,开始连连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真是该死的!” 瞬间火起,朱樉怒火中烧。 站在朱樉周围的那几个侍女,不由自主的往后挪动着。 她们的脸上写满了害怕,被朱樉大骂又或者欺辱过的侍女,不计其数。 这几人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就是下一个。 朱樉看向站在自己周围的那几个侍女,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哼,你们这些人竟然敢看老子的笑话。” 二话不说,朱樉就朝着那些侍女扑去。 …… 朱元璋坐在坤宁宫中马皇后说着话,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马皇后,朱元璋说道:“之前中都的官儿上了一道折子,说老二得病了,时不时就会流鼻血,而且身体也越发的虚弱,但郎中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马皇后一听这话,不免担忧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朱樉之前在陕西做了不少孽,他毕竟是马皇后的儿子,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不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严重吗?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看不出是什么病啊?要不将太医院的御医们派过去一些!常青现在不在,只能让太医院的郎中去了。”马皇后一脸担忧。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谁知道这病是不是真的,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病。 圈禁凤阳,不准出大门一步,这种日子对于他来说可是一种煎熬,谁知道他是不是趁机博取同情,想要出去!” “可是,他已经待的时间够久了……”马皇后有一种想为朱樉说情的意思。 朱元璋一拍大腿,道:“待的够久了,他才待了几天?就算他待到死又如何?他的命最起码还在,被他祸害的那些百姓呢,这些百姓的命又从何而来? 你也知道俺的脾气,你也知道俺最痛恨的是哪种人。如果将他放回陕西,全天下百姓如何看俺?说俺朱重八,到头来和前元那些畜生一样,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朱元璋直接断绝了马皇后的后路,不是朱元璋不给马皇后情面,而是不能给。 马皇后沉默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朱元璋根本听不进去劝。 也是这个事情,如果是别的事劝一劝朱元璋说不定还能劝得动,可这样的事,够难。 “既然他说他生病了,那就将太医院的太医派过去一些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希望他真的病了,如果他要是没病装病的话,那可得好好收拾一顿!”朱元璋一脸严肃。 历史上的朱元璋对自己的二儿子可要比现在狠多了,以至于历史上的朱樉死了之后,朱元璋都拍手叫好。 “这天一天一天的冷了,看你最近又开始咳嗽,之前常青给你开的药还吃着呢吗?”朱元璋不再说朱樉,一脸担忧的看着马皇后。 “咳咳!” 马皇后咳嗽两声,道:“常青给我开的药,我一直在吃着,他的药效果确实不错,只不过我感觉我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尤其是今年,这才刚刚入秋,我就觉得比往常冷了很多。 兴许是年纪大了,也到寿了。”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一脸不满,“不准说这种丧气话,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咱们可要一直活到一百岁,少一天都不行!” 朱元璋拉起了马皇后的手,含情脉脉。 大抵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也只有马皇后才能称得上是自己的媳妇。 “好好好,听你的……”马皇后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非常明显,头发早已经变成了白发。 看着马皇后的笑容,朱元璋又想起了往昔。 当年,马皇后为了给朱元璋送大饼,为了能够让朱元璋吃上一口热乎的,将饼揣在自己的胸口,甚至将胸口都烫出了几个大泡。 每每想起这件事,朱元璋的内心就非常感动。 朱元璋比不上自己的后世子孙朱佑樘,但历史上能比得上朱元璋的皇帝,确实没有几个。 坤宁宫中的侍女和太监们早已习惯了眼前的场景,他们静静的站在两人的身后。 “今天晚上就睡在你这儿吧!”朱元璋说道。 …… “快,赶紧,赶紧将所有装满的麻袋带上大堤,赶紧,大堤要保不住了。” 陈松在大堤上疯狂的奔逃,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陶家店这边的水位越来越高,士兵和民夫们构筑大堤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水位上涨的速度。 所有人都疯了,所有人都歇斯底里的扑在大堤上。 陈松数夜未眠,开封府当中能够调过来的青壮,以及开封府当地的卫所士兵全部被陈松安排在了大堤上。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战役,不能有任何退缩。 贺于良跟在陈松的身后,忙忙碌碌。 “泄洪的水渠挖好了没?”陈松转过身子,一脸焦急的看着贺于良。 当时将管涌堵塞之后,大雨接连不断地又下了起来。 而且黄河上游水位不断持续升高,陈松预判,恐怕陶家店这边支撑不住。 所以为了能够保住开封府陈松就抽掉了大量的人,开挖泄洪渠。 将溃堤之后,奔涌而出的黄河水,引往西南边的沙河,以及东南边的雎河。 这两个河位于开封府的南边,距离陶家店尚有不短的距离。 这两个河道较窄,如果用作泄洪的作用,其实这个用处真不大。 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这样做。 “大人泄洪的水渠还有五里才能够到达雎河,到达沙河的水渠目前已经修通,可是水渠比较窄也比较浅,目前正在扩大。 现在咱们的人手不够,实在抽不出来足够的人手。朝廷的粮食虽然已经运到了,可也坚持不了多久!”贺于良的脸上满是焦躁,嘴角上长满了火疖子。 “开封府当中的百姓疏散了没有?赶紧让他们走,不管他们去哪,先离开开封府再说,尽量去往地势较高的地方。 让老弱妇孺先走,青壮全部留下。青壮谁要是敢走,就直接给我抓过来。 泄洪渠也是万不得已的事,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指望泄洪渠。” 陈松冲着贺玉良,大声的咆哮,然后又开始忙碌。 “大人,不好了,西边破开了一道口子。”李三娃一脸慌张的从西边冲过来,那里是他负责的地段。 他慌里慌张地站在陈松的面前,两条腿都在不停的哆嗦。 “什么?” 陈松惊叫出声来,一旦黄河水破开口子,如果不能及时堵住,那么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松朝着西边跑去,一边跑一边问。 李三娃跟在陈松的身后,道:“我们在大堤边上总共布置了有三道防洪的堤坝,目前第一道堤坝已经被黄河水冲毁,黄河水全部涌到了第二道堤坝前。” 陈松送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以后说话给我说完整,不要说一留一,听到没有?”陈松骂道。 来到李三娃负责的那段大堤,陈松那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只是第一道堤坝被冲毁,剩下的两道还完好无损。 “让人赶紧再构筑第四道第五道堤坝,一定要快。洪水可不等人!”陈松咆哮。 “可是我手中现在人手还是太少,根本就不够用啊!”李三娃有些无奈。 “不够用?现在哪里够用?现在开封府是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多余的人手?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我现在是抽调不出来一个人! 就算你自己扑上去,也要将洪水给我拦住!这是死命令,如果拦不住的话,你就不要回来见我!”陈松大喊。 李三娃只好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个又一个麻袋,从堤坝的下面被民夫以及士兵们扛到了堤坝的顶端。 没有挖掘机,没有铲车,有的只有铁锹和一身蛮力的百姓和士兵。 几乎所有人都竭尽全力,没有一个人敢留力。 陈松也加入了其中,扛着一个麻袋,构筑着堤坝。 大雨倾盆,还在不停的下,大堤上的人拼尽了全力。 陈松咬着牙齿,扛着一个麻袋,扔在了地上。 几个民夫急忙过来,用木夯将这个麻袋夯实。 大雨不断之下,只有这个办法。 洪峰如期而至,考验众人的时候来了。 众人拼尽全力,构筑了第四道堤坝。 黄河上波浪滚滚,泥黄色的洪水从上游奔腾而下,就好像千军万马一样。 堤坝上严阵以待的民夫和士兵们看着奔腾而来的洪水,双腿瑟瑟发抖。 这是对大自然的敬畏,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处之若素。 陈松抹掉额头上的冷汗,一脸凝重看着冲过来的洪水。 “别再在那里傻站着,赶紧再接着构筑啊,别停下来!” 陈松又扛起一个装满泥土的麻袋冲了上去,众人见陈松都已如此拼命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洪水冲过构筑的堤坝,第二道第三道堤坝被洪水冲垮。 在冲到第四道堤坝的时候,洪水的速度慢了下来。 看到这里陈松那颗紧张的心放松不少。 但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如果就这样站着不动,难保能不能守住大堤。 黄河水还在咆哮,洪峰终于过去。 柳园口那边,陈松不太担心。 那边的堤坝要比这里高上厚上很多,也有足够的人手。 夜幕降临,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下。 坐在那个草棚子中,陈松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留了中衣。 火堆冒出白烟,里面全都是水蒸气。 将衣服搭在火堆上,陈松坐在火堆旁边,打了几个喷嚏。 众人围坐在陈松周围,面色难看。 今天的情况,让众人心里捏了一把汗。 如果没能及时构筑那几道堤坝,恐怕此事大帝已经保不住了,一想起那个时候,众人后怕不已。 “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想法?”陈松抬起头,看向坐在自己周围的这些人。 开封府知府贺于良声音沙哑的道:“侯爷,今天晚上的大雨停了,可今夜天上无月,恐怕明日还有雨,咱们应该再加大构筑堤坝的力度。” “知府大人这话说的没错,可现在咱们手中的人从哪里来呢?事态紧急,开封府当中能抽调的人数全部抽调了过来,还能从哪里抽调? 黄河沿线的那些州县,都要防洪,咱们也从他们那里弄不过来人手。 更远处,时间来不及。”李三娃一脸焦急。 “是啊,咱们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你们先谈论着,我出去看看,别跟着我!” 陈松丢下一句话,走了出去。 来到没人出,进入了医院。 片刻后,拿着一个手电筒走出了医院,顺着大堤巡视。 第317章 陈松对开封府的规划 陈松手中的手电筒是一个强光手电筒,亮度调到最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陈松一个人走在大堤边上,拿着手电筒不停地看着大堤和黄河。 今夜的黄河稍微能平静一些,可那奔腾的声音依旧不断的往外面传。 雨季的黄河没有真正的平静,也只是相对平静。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到处都是黑暗。 手电筒照出来的亮斑,在黄河上徘徊。 一个白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黄河上。 陈松停下脚步,手电筒朝那个白色的影子打去。 原来是一头被泡的发胀的山羊尸体,这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在陈松来到大堤上的这段时间当中,上游不断的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冲下来。 有时候还能看见泡的发白的尸体,这些尸体基本上都是无名,为了防止出现瘟疫,所以陈松就让人将其焚烧,埋在公墓。 古代就是这样,不管什么灾害,都能夺取很多人的生命。 陈松只祈求大堤不要出现任何状况,祈求不要发生溃堤的情况。 黄河在这片大地上绵延了成千上万年,也正是因为黄河,所以才冲积出了华中平原。 这条暴躁的母亲河,每年都要从黄土高原上带下来肥沃的土壤。 可这肥沃的土壤是有代价的,定期的泛滥,让无数人无家可归。 可如果治理好了,也是一个福泽万代的事。 陈松走在大堤上,脑海中想着这些事情。 回忆着历史上潘季驯治理黄河的种种过程。 大堤上还有民夫和士兵忙碌,他们不断的加高大堤主体,又构筑着新的防水堤坝。 为了能够保住大堤,陈松将这些人分成几组。 不管什么时候,总要确保有人在大堤上。 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儿,仔细一闻,是红薯和土豆的香甜味道。 这是朝廷送来的粮食物资,朝廷送往河南的粮食,更多的就是红薯和土豆。 这两种东西储量大,而且还便宜。 所以运送这两种东西要比运送粮食划算的多。 夜越发的深沉,陈松回到了草棚。 众人们还没有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着走进草棚的陈松,众人停了下来。 “大人,说到底,咱们目前的当务之急也只是保住大堤。不管有什么事情,等保住大堤之后再说吧。”贺于良看着走进来的陈松,说道。 陈松点点头,没有反驳贺于良说的这些话。 坐在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上,陈松看着贺于良,“之前让你统计的遇难以及失踪的百姓人名单,统计出来了吗?” “回大人,已经统计出来了!”贺于良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自从大雨开始,城中遇难百姓一百三十七人,失踪百姓数量一百四十五人。 遇难的百姓大多是老弱,失踪的也差不多。”贺于良的声音很低沉。 “目前开封府城外的良田也被大水漫灌,这些良田很有可能会变成盐碱地。 水灾过后,明年恐怕会引起饥荒。” “饥荒不用担心,现在朝廷所储藏的红薯和土豆数量足够,完全可以供应开封府百姓。 土豆可以种在盐碱地上,只要盐碱地的程度不是特别大,再施加点一些肥料差不多可以!”陈松耐心的解释。 贺于良眼睛一亮,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 夜逐渐的深了,陈松躺在一张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草棚顶端又有雨打的声音响起,又开始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稻草的屋顶开始漏水,草棚当中没有多少干燥的地方。 好在床铺上面用油布遮着,倒也不用害怕雨水下进来。 天刚蒙蒙亮,陈松就起床了。 秋天已经来临,温度也开始下降。 民夫和士兵们泡在冰冷的黄河水中,构筑着堤坝。 陈松穿着湿漉漉且满是污垢的衣服站在堤坝上,指挥着众人。 中午的时候,久违的太阳终于出现在天空上。 雨终于停了,但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 午饭被做好送上了大堤,装着饭菜的大木桶当中全都是一些红薯粉条或者土豆粉条。 粉条富含淀粉,糖类物质充足,可以提供大量的能量。 大堤上的民夫和士兵们轮回着吃饭,要保证每时每刻都有人守在黄河边上。 吃过午饭,陈松带着随从以及贺于良来到了开封府城中。 开封府城中还有着积水,倒塌的房屋非常多。 空气当中飘荡着一股恶臭气味,时不时还能看到积水上面漂浮着死狗死老鼠的尸体。 陈松看着这些东西,扭过头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贺于良说道:“这些东西要赶紧处理了,最好用火烧掉,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等水褪去之后,用石灰把城中所有的地方全部撒一遍。” “下官遵命!”贺于良急忙将陈松说的这些记了下来。 大雨不再下了,天上的雨也彻底的停了。 太阳接管了天地,温度回升了不少。 可陈松没有懈怠,依旧让民夫和手下的士兵加固着大堤。 黄河算是守住了,这下子所有的人都可以松一口气。 可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却很多,开封府的重建以及黄河的治理,这都是问题。 黄河水含沙量很大,退却之后,开封府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淤泥。 光是清理这些淤泥,就花费了很长时间。 这个冬天,恐怕有很多百姓没有地方居住。 陈松上了奏折,让朱元璋多往开封府这边调一些过冬的物资以及帐篷,顺便让自己的学生李知味过来。 李知味是陈松的大弟子,跟着陈松学到了很多知识。 在水利以及建筑上,有很深的造诣。 所以,开封府的重建和黄河的治理,离不开李知味。 让李知味过来,陈松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两件事。 陈松的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 那就是,按照陈松的想法,对开封府城进行重建。 开封府沿着黄河,不缺水,不缺水利。 靠着水利,可以制造依靠着水利的器械,比如水利车床钻床什么的。 有这些东西在,制造火铳火炮等物品,也会快上很多。 同时,还能为以后的蒸汽机打好基础。 这些东西被陈松都写在了奏折上,这些东西没有隐瞒的必要,只不过在措辞上,没有那么直白。 …… 御书房中,朱元璋看着陈松的奏折,眉头紧皱。 “前面说的那些还都比较靠谱,可后面这些,看上去怎么越来越觉得离谱。 水利车床、钻床,这些东西都是些什么呀?” 朱元璋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也从来没听说过,所以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些东西的样子。 “奏折上说,有了这些东西,以后造火铳和火炮的速度就会快上很多。 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离谱吗?现在造个火铳火炮,要费好大的劲,如果真的能够达到常青说的这个速度以及效率。 那每年要为朝廷节省不少银钱啊!”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右手伸直,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思考着陈松所说的这些事情。 不得不说,陈松所提出来的那些对朱元璋的诱惑非常大。 想了半天,朱元璋终于决定了下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按照陈松所说的去做吧!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比较重要,该让谁押送呢?这么多的粮食,这么多的过冬物资,以及产生所需要的工匠,如果这人的能力不够,统筹不了这些事。”一个又一个人从朱元璋的头脑中略过,朱元璋挑选着去开封的人选。 恰逢这时,蓝玉求见。 朱元璋只好先将这事放下,让蓝玉先进来。 蓝玉站在御书房中,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 蓝玉站在御书房中说着自己的事情,可此时的朱元璋根本就没有将蓝玉说的这些话听进去。 看着侃侃而谈的蓝玉,朱元璋心里一动,“不如这些事情全部交给他去做吧,他的能力也有,而且他现在正好闲着没事干,也让他去做这些事!” 朱元璋打断了蓝玉的声音,说道:“蓝玉啊,你先别急着说话,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敢问陛下是什么事情?”蓝玉一脸疑惑,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如今开封府的洪水已经退去,大雨也停了下来,但眼看着就要过冬,那边的百姓现在急缺粮食以及过冬的物资,这些东西数量众多,在还有数量众多的药材……” 朱元璋将陈松所需要的那些东西全部说了出来,“这些东西就由你去押送到开封府,正好你闲着也是闲着!” 和陈松有关的事,蓝玉本能是想拒绝。 可转念一想,又领下了这件事。 “臣愿往!”蓝玉行了一礼,领下了这件事情。 …… 五六天后,陈松所需要的东西全都安排好了,由蓝玉押送着前往开封。 按照一般人的理解,蓝玉肯定会在路上,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毕竟这样一来,最着急的就是陈松了,可谁也没有想到,蓝玉竟然比谁都着急,这一路上,蓝玉没耽搁一丁点的时间,生怕不能在朱元璋规定的时间赶到开封府。 终于赶到了开封府,陈松没有想到押送这些物资的竟然是蓝玉。 站在开封府城门外,看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的队伍,陈松面若冰爽。 蓝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陈松甚至都能看见他脸上那嚣张的笑容。 陈松一脸平静,静静的等待着。 蓝玉的战马停在陈松的面前,他从战马上跳下。 朝着陈松拱拱手,一脸笑容的道:“陈侯爷,在下没有耽搁时间吧?” “没有耽搁时间,这一路而来,蓝侯爷辛苦了,只是如今开封府城中当中没有多余的物资,所以就不能接风洗尘了,还望勿怪。”陈松面带微笑,一脸轻松。 蓝玉倒是没有在意,说道:“不用如此,不过是寻常之事,都是给朝廷办差,都是为了天下生民,不至于此。” 蓝玉的脸上也是一脸轻松,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有任何的不满。 “既然如此的话,我就先是失陪了,我还要将这些东西搬进城去。”陈松说完话,带着人直接从蓝玉的面前走过,朝着那些物资而去。 看着陈松的背影,蓝玉心里很不爽,眼睛里满是杀气。 陈松的大弟子李知味走在陈松的身旁,说着最近学堂的种种,“老师,学校一切都好,一切都顺利……” 陈松点点头,道:“这一路而来,蓝玉有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这倒是没有,一切都还好吧。”李知味回道。 这倒是让陈松非常诧异,蓝玉对自己不满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可以狠狠的刁难一下自己,蓝玉为什么要错过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原因,索性不再去想。 蓝玉押送的这些物资非常多,两天时间才将这些物资搬进城中。 搬进去的第一时间,陈松就让人将这些物资分配了下去。 这个事情陈松主要交给了贺于良,他是开封府的知府,做这些事情也得心应手。 至于陈松,却是和李知味成天泡在书房中。 “那些工匠你安排好了吗?”开封府知府衙门,书房当中,陈松看在坐在自己对面的李知味,问道。 李知味点点头,“已经安排好了,这是老师特意叮嘱过的。” “这些工匠至关重要,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在两人中间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图纸,这张图纸是陈松最近这几天绘制出来的。 这是开封府以后的重建图,按照传送的规划,开封府就按照图上的规格进行重建。 陈松将开封府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位于北边黄河边上的工厂区,另一部分就是工厂南边的居住区。 工厂区的动力来源,都是通过引出来的黄河水。 有了这些东西,以后的生产效率什么的都可以高上很多。 两人坐在书房中,就这件事情详细的研究。 毕竟是整个开封府,所涉及到的事情方方面面,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第318章 朱元璋昏倒了 走出书房的时候,陈松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天上的太阳似乎没有多少威慑力,天地间稍微有些冷意。 蓝玉从外面走来,他看着站在书房门口的陈松,脸上带着笑容。 “富平侯,最近你有什么规划吗?又或者说,如今的开封府,你有什么计划?” 站在陈松的旁边,蓝玉的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时不时的斜视陈松。 陈松一脸平静,“我在来的时候,陛下已经将开封府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我。 皇恩浩荡,又怎能辜负了陛下?开封府的事情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就不劳永昌侯操心了。” “呵呵,但愿如此吧!”蓝玉轻笑着摇了摇头,又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 已是初冬,也到了增加衣物的时候。 不知为何,今年朱元璋总觉得要比往年害冷。 坐在御书房中,身下已经放了好几个火盆,可依旧觉得寒冷。 让侍立在旁边的庆童取来了大氅,这才觉得暖和一些。 批阅着奏折,朱元璋连连感叹。 朱标坐在一旁,身子佝偻着,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儿子哪里能坐的比老子还要高?所以,朱标的桌子和椅子都要比朱元璋的矮上不少。 本就发福的朱标,每天都不得好受。 历史上的朱元璋在弄掉丞相制度之后设置了四辅官,可是这个四辅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朱元璋裁撤。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朱元璋会在去年设置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四大学士,用以辅政。 可是,因为陈松的出现,所以这个情况一直推迟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考虑着这些事情。 “不如,仿照宋制,设置四大学士?”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朱元璋的脑海中,就像是扎了根一样,再也无法甩出去。 “标儿,你过来一下!”朱元璋看向朱标。 朱标正在认认真真的处理着奏折,没有听到朱元璋的声音。 叫了好几次,朱标才反应过来。 急忙来到朱元璋旁边,“父亲,何事?” “标儿啊,最近这段时间,你处理奏折忙不忙?累不累?”朱元璋语气和善,可听在老朱的耳朵中,却像晴天霹雳一样。 “不累,不累……”朱标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急忙回话。 朱元璋没有在意,接着道:“你身体发福,一直坐在那个矮凳子上也不是个事。 俺打算仿照宋制,创立四大学士,到时候你统领这四人处理政务。 有他们四人,你能方便很多。” 朱标不敢相信朱元璋会说出这样的话,虽说老朱一直都在给朱标培养班底,可像今天这么直白的,却是第一次。 没错,朱标以为这是老朱在让自己培养自己的班底。 “父亲春秋鼎盛,孩儿身体强健,何需外人啊!”朱标忙道。 老朱眉头一皱,有些不满。 “糊涂,天下之事繁杂不堪,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上书奏折。 大量的时间浪费在了这上面,以至于重要的奏折不得及时。 创建这四大学士,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事情发生。就这么决定了,你不必再说了!” 老朱是谁?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谁敢反对? 朱标无法,只好顺从朱元璋的想法。 …… 夕阳晚照,秋叶飘荡。 坐在御书房中的朱元璋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站了起来。 打了一个哈欠,略带疲倦。 “出去转转!”朱元璋看向身后的庆童,走了出去。 朱标只是目送着朱元璋走出御书房,而自己又接着处理奏折。 御花园景色秀丽,层林尽染,朱元璋不喜享受,可皇帝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在御花园中漫步,能发散思维。 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道上落满了黄叶,颇有几分诗意。 一阵冷风吹来,朱元璋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年纪大了,不行了。当年冬天带着冰碴子的水,说喝就喝,现在一丁点冷风都不能见……”朱元璋自嘲的摇了摇头。 身后的庆童以及随从们不敢接这话茬,这种话,只能闭着嘴巴听。 天空擦黑,朱元璋又回到了御书房。 坐下没多久,老朱忽然想起一件事。 “标儿啊,过了年,英儿就十一岁了,也该定定终身大事了。”朱元璋看向朱标。 朱标这次倒是没有迟疑,朱元璋说的第一句话,就被他听到。 急忙来到朱元璋边上,道:“是啊,过了年就十一岁了。在新学学堂学了这么久,也有几分本事。也该定一定终身大事。” “不错,咱家婚事不能马虎,不能像其他人家那样。 其他人家,只要差不多就可以,倒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可咱家情况不一样,正所谓娶妻娶贤,一个好的老婆,帮助不可谓不大。 就像你娘一样,当年若不是她,俺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不知怎得,话题忽然扯到了马皇后的身上,朱元璋瞬间就来了兴趣,说着自己以前和马皇后的过往,不停的夸赞着马皇后。 “全天下的女子,就只有你娘这么一个。俺不敢奢求能给英儿找一个如此出众的人,但也不能太差。”朱元璋嘴角微微翘起,一想到马皇后的能力,朱元璋就自豪。 “这样吧,先将这事传出去,不着急的选,但也要让朝臣们知道。” “那出身如何选定?”朱标问道。 朱元璋沉默了下来。 马皇后的出身说高也高,说不高也不高。 在正统读书人的眼中,其实就是泥腿子出身,比老朱强不了多少。 朱标的正妻是常氏,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女儿。 朱棣的正妻是徐氏,是徐达的女儿。 明朝不以出身选妃,可在明初,几乎绕不过这个坎。 “闻说魏国公有一女,唤作妙锦。今四岁,已识千字,诗书礼仪具通,有旺夫之相。英儿长她七岁,相差也不大。”朱标说道。 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直接否定了,“不行,这不行。” 朱棣的正妻是徐达的女儿,如果以后朱雄英的正妻也是徐达的女儿,那徐达一家可是整个大明朝除了皇家之外,最显贵的一家。 朱元璋对徐达放心,可不能不为后世子孙着想。 自己能压住满朝的骄兵悍将,可以后呢? 大明江山社稷应该绵延万代,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 “咱家已经华贵无比,天下无人可比。 妻家身份再显赫,也比不过咱家。 既然如此,那身份还有什么作用?反正都不如咱家,索性就不要看重身份罢!” 朱元璋没有明说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比较委婉的说了这事。 朱元璋的命令,朱标只能无条件听从。 “民间女子也有贤惠者,天下万民,难道就挑选不出来一个贤惠的女子吗?”朱元璋反问道。 朱元璋都这样说了,朱标还能如何?只能听从朱元璋的话。 …… 夜渐渐的深了,朱元璋手持朱笔,龙飞凤舞。 大抵是房门没有关紧,一撮冷风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朱元璋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有些刺痛,以为不要紧,只是揉了揉,就接着批阅奏折。 书桌上的蜡烛燃烧的通亮,灯罩上那精美的图案熠熠生辉。 朱元璋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有些重,只是以为乏困,便喝了一口书桌上的浓茶。 浓茶入口,那股浓重感却越来越重。 皱起了眉头,搓了搓自己的脸。 却感觉眼前发昏,头昏脑胀,视线越来越模糊。 “陛下……” 朱元璋听到了庆童的惊呼声,紧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朱元璋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书桌上,御书房乱作一团。 朱标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飞过来。 “爹,爹爹,如何?您如何?”朱标跪在朱元璋的旁边,小声的呼唤。 一旁的庆童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身上满是惊出的冷汗。 “快,快将陛下搀扶回寝宫,同时让太医院的御医过来,赶紧!”朱标看向庆童,扯着嗓子大喊。 庆童不敢耽搁,急忙按照朱标说的去做。 夜色沉沉,天上有流星陨落。 朱标在朱元璋的寝宫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脸上满是焦急。 朱元璋晕倒的事情暂时被朱标封锁,就连马皇后都不知道。 太医院院使邹和,坐在朱元璋的床边,把着朱元璋的脉。 脸色很难看,就像是锅底灰一样。 朱标站在一旁,数次想要询问,可又害怕打扰到邹和给朱元璋诊治,只能忍下来。 邹和的脸色越黑,朱标的心情就越乱。 如今大明刚刚步入正轨,这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 “殿下,陛下是心力交瘁,过度劳累所致,伤了元气……最近天气渐冷,睡眠不足,中气不足,外邪侵体……” 邹和站在朱标的旁边,一五一十的说着朱元璋的情况。 朱标压着性子,将这些话听完,急忙问道:“那该如何呢?没有什么大碍吧!” “应该没什么大碍……” “什么叫做应该?什么叫做应该?”朱标的脸上满是惊诧。 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出现应该这两个字。 “废话少说,赶紧去给陛下开药。还有,这件事不准往外面泄露分毫,一句话都不能往外面泄露!” …… 开封府要比京城更靠北边,所以此时的开封府,温度要比京城低很多。 自古穷人怕冷不怕热。 就算天再热,热死人的概率也不大。 可天冷很容易就能将人冻死,开封府又刚刚受过灾,城中很多房屋都没有重建起来,所以这个冬天势必是个难熬的冬天。 但好在朝廷的补给已经送到,陈松带着人,开始发放这些补给。 开封府知府衙门外面的广场上,这里站满了百姓。 广场的周围站着陈松的那些手下士兵,目的很简单,就是维持秩序。 这些灾民们井然有序的排着队,领着自己的物资。 陈松站在衙门的大门下,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只要将物资全部分给百姓,那么,百姓们就能度过这个冬天。 蓝玉站在陈松的身旁,语气当中带着一些幸灾乐祸。 “这些百姓真是可怜,原本还有一个家,现在家也被毁了,如果不是朝廷的话,估计这个冬天要冻死不少人! 这些人应该对朝廷感恩戴德,没有朝廷就没有他们。”蓝玉就这样说着。 陈松看向蓝玉,道:“永昌侯爷这意思,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些物资也送不到开封府来,那这些百姓们可就没有这些物资活动了,说起来,他们最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蓝玉淡淡的一笑,似乎没有因为陈松这番话而生气。 “这事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这个样子,你这样说也好,你不这样说也罢,物资总归是我送来的!”蓝玉说完话,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陈松也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这些灾民的身上。 整个开封府以及开封府周围的那些州县也都受了灾,所以陈松将手下相当一部分人全都派了出去,往那些州县押送物资。 差不多过了六七天,这些物资全部被发放完毕。 这时,陈松终于松了一口气。 天上的月亮散发着亮光,夜晚已经非常冷了,陈松坐在书房当中,和李知味规划着开封府的未来。 蓝玉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士绅的宅院。 这家士绅人去楼空,在洪水兴起之前就已经逃之夭夭,蓝玉可不是个客气的人,笑纳了这里。 蓝玉坐在书房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手下,表情很严肃。 “你是说,陛下到现在还没有醒?”蓝玉开口问道。 这个手下点点头,“侯爷,尽管太子殿下没有说这事,可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上过早朝。 几乎也从来没有见陛下露过面,根据小的打探的消息,最近太医院的郎中不停的往皇宫跑去。 根据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陛下得了重病,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说不定召唤陈松的人马,已经到了路上。” 蓝玉双手扶着椅子扶手,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沉默不语。 第319章 不算严重 蓝玉轻轻的敲打着椅子扶手,沉默不语。 大脑飞快的运转,脑海中思考着这些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蓝玉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手下。 “陛下晕倒,朝廷肯定会让陈松回去诊治。假设朝中御医没有办法的话,到时候肯定会让陈松回京。”蓝玉低声嘟囔着。 蓝玉的这个手下看着蓝玉,眼睛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侯爷,这次是不是一个对付陈松的机会?要是利用的好了,对付起陈松来,恐怕会事半功倍啊。”这个手下一脸阴险的说道。 蓝玉皱着眉头,骂道:“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陛下肯定会醒过来。在这个时候闹出动静来,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蓝玉心里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要去管。 谁也不清楚朱元璋醒来之后会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不要表露出任何迹象来。”蓝玉说道。 …… 陈松带着李知味在开封府周围巡视,这里的方方面面都要进行测量,甚至连地形都要考虑在内。 图纸已经画出来了,但那只是一个初步的规划,还要根据开封府的地形特点进行改动,以让其更贴合开封府。 在开封府外五里左右的位置,陈松一手拿着册子,一手拿着笔。 李知味带着一些士兵正在测量眼前的这处田地。 “长十二丈,宽八丈……” 李知味抬起头,朝着陈松大喊。 陈松飞快的将这个数据记录了下来。 忽然听到有阵阵马蹄声传来,陈松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李三娃骑着一匹战马,脸上满是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陈松心里本能的往这方面想。 停在陈松的面前,李三娃跳下战马,飞快地来到陈松面前,凑到陈松耳朵旁,道:“朝廷来了八百里加急,现在正在知府衙门等先生。恐怕事情很重要,他们都很着急的样子!” 陈松不敢耽搁,将手中的册子和笔交给李三娃。 “你现在顶替我的工作,负责记录这些数据,我现在先回去!” 丢下一句话,陈松跨上李三娃骑过来的战马,朝知府衙门狂奔。 陈松还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时候朝廷会有什么事。 现在北边和南边也没有什么大事,官绅一体纳粮也开始推行。 税务督办总衙门以及工商督办总衙门也建立起来,虽然只是刚刚开始,但总体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陈松不停的想着,转眼之间来到了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大门口站着五六个人,除过贺于良等开封府的官员以外,还站着一个一脸疲惫的年轻汉子。 不顾陈松还没有停下,这个年轻汉子就朝着陈松跑去。 陈松见状,急忙拉紧手中的马缰绳跳下战马。 “阁下可是富平侯?”这年轻汉子一脸焦急的询问。 陈松点点头,“在下正是富平侯!” “我可以保证,他就是富平侯!”周围的那些官员也指着陈松保证。 见此,这个年轻汉子终于相信了陈松的身份。 他将手伸进怀里,取出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竹筒。 陈松从他手中接过竹筒,查看了一下封口之后将其打开。 看着上面的内容,陈松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只有震惊。 “怎么会如此?这怎么可能?”陈松急忙将手中的文书揣进怀里。 然后看向贺于良等人,“有大事发生,我要回京一趟。开封府的各项事情都交给你了,到时候我还会回来的。” 陈松转过头,直接跨上战马,对着年轻汉子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陈松朝着李知味那边狂奔而去,没多大时间,就来到了李知味所在的地方。 陈松坐在战马上,对着站在地上的李三娃道:“你和李知味就留在开封府,我要回一趟京。 一定要保护好李知味的人身安全,还有那些工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人通知我!” 陈松说完话调转方向,又朝着开封狂奔。 看着陈松离开的背影,李三娃没有询问。 陈松非常着急,李三娃就知道发生了大事。 这个时候不要再管其他,按照陈松所说的去做就行。 李知味也看出了事态的紧急,所以也没有询问。 回到开封府知府衙门,陈松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带着张铁牛以及几个随从,还有那个传信的汉子急匆匆地离开了开封府。 天空已经擦黑,可陈松已经等不及了。 只携带了一些饱腹的干粮和水,陈松就出发了。 月亮挂在天上,初冬的夜晚,寒风刺骨。 耳旁的风声呼啸而过,陈松目视着前方,任由冷风从脸上刮过。 …… 这一路而来,几乎从来没有停下。 每到一处驿站更换了马匹之后,就往应天府狂奔。 京城的城门就在眼前,陈松强打着精神,扬起手中的马鞭,朝着京城的城门而去。 来到京城城门口,门口的那些卫兵正要准备阻拦陈松。 之前传信的那个汉子从陈松的身前越过,来到了城门口。 他从怀中不知道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又冲着手中的这些士兵喊了几声,就看到这些士兵急忙开始清理城门处的人群,给陈松让开道路。 陈松几乎没有减速,就从城门口冲过。 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着,脸上满是疲倦。 来到宫门口时,宫门口有大汉将军认识陈松,他们二话没说,甚至都没有检查陈松身上,就带着陈松往皇宫里面跑去。 “殿下,富平侯来了!” 朱标站在寝宫的外面,一脸着急的来来回回的走着。 一个大汉将军气喘吁吁的来到朱标面前,大声喊道:“殿下,富平侯回来了。” 朱标眼睛瞬间大亮,急忙走下寝宫外面的台阶,“你说的可是真的?常青真的回来了?” 这大汉将军重重的一点头,“不敢用这事欺骗殿下,富平侯真的回来了,马上就过来了!” 终于,陈松赶到了寝宫。 看着走过来的陈松,朱标急忙迎了过去。 脸上的着急也在此时,消失了很多。 就好像陈松的医术冠绝天下,就没有陈松解决不了的病症一样。 “常青,赶紧的,赶紧跟着我进去!” 朱标拉起陈松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寝宫里面跑。 陈松定了定神,跟在朱标的身后,进入了寝宫。 马皇后坐在床边,擦着朱元璋的脸。 空气当中飘荡着一股汤药味,床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房间中的太监和侍女们,一动都不敢动,站在床边。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马皇后的眼睛当中又出现了光亮。 “常青来了,常青来了就好,常青来了就好!”马皇后拍着自己的胸脯,声音颤抖地念叨着。 急忙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又拉起陈松的胳膊来,到了床边。 “赶紧看看他怎么回事,他可不能有事啊!” 马皇后站在陈松的边上,呼吸有些紊乱。 陈松看向床上的朱元璋,朱元璋面色蜡黄,脸上的老年斑重了不少。 陈松皱起了眉头,怎么突然之间会成了这个样子? 陈松心里微微有些担心,历史上的朱元璋驾崩于洪武三十一年,现在才洪武十六年,少说还有十五年的活头,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而且,之前陈松还经常给朱元璋把脉,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病症出现,不应该如此。 “从陛下晕倒到今天,有多少时间了?”陈松收回目光,看向朱标和马皇后。 朱标急忙说道:“有十二天了,这十二天里,父亲醒来了两次。 每次醒来,差不多持续了有一天时间。醒来的时候和往常差不多也非常清醒,也能吃能喝。 可就只能持续一天,然后就又晕了过去!” “常青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站在一旁的马皇后,又开始追问。 马皇后的目光不停的在陈松和朱元璋的身上徘徊,他的脸上满是担忧,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还能发现马皇后的身体在颤抖。 朱标的声音当中也带着一些害怕,“这应该不太严重吧?” 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朱元璋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从这次的事情来看,听朱标和马皇后所说的那样来看,也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陈松在来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脑卒中、脑出血等等病症。 因为这种病症,大部分都发生在寒冷的季节。而且,也属于突发的那种。 如果真的是脑卒中和脑出血的话,按照现在这个时代的医学,基本上是无药可救。 可听朱标和马皇后所说,朱元璋中间还有清醒的时候,那就排除了这种病症。 而且朱元璋面相正常,并没有出现眼歪口斜的情况,所以脑卒中、中风的情况就可以忽略不计。 “殿下陛下此前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或者说饮食之类的有什么不对劲的?”陈松又问道。 “没有,一切正常。父亲昏迷的那天,我把宫中所有的食物全都封锁了,然后让人一一试吃,没有什么意外。” 朱元璋刚开始昏迷的时候,朱标还以为是中毒了,以为是有贼子陷害,所以就将宫中所有的食物都封锁了,并且让人进行试毒,可根据结果来看,一切都正常。 陈松皱起了眉头,又接着询问一些其他的事情。 朱标和马皇后一一回答。 陈松心里已经对朱元璋的病症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朱元璋日常操劳,身子骨早已经不堪重负,再加上年龄大了,体内二氧化碳感受器反应迟钝,导致体内二氧化碳含量升高,不能及时排出体外,出现了嗜睡、昏迷等情况。 这种情况看起来不要紧,如果放任不管,会发展成呼吸酸中毒,这是会危及生命的。 但到底有没有呼吸酸中毒的情况,陈松也不敢保证,只能将老朱弄到医院中做一个全身检查。 陈松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他看向朱标和马皇后,组织了一下语言,站了起来:“殿下,娘娘,臣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但要给陛下做一个全身检查。 所以房间当中只能有臣一个,还请殿下和娘娘能够退出去!” “真的要这样吗?”朱标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不是不相信陈松,只是这事太重要了,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朱标的脸上满身犹豫,还是马皇后果断。 马皇后看着陈松,拍板而定,“好,房间当中就只留你一个,我和标儿现在就出去。” 对于陈松,马皇后还是很相信的。 自己的娘都发话了,朱标还能说什么?只好跟着马皇后走出去。 寝宫当中的那些侍女和太监们也都跟着马皇后走了出去。 马皇后和朱标走出去后,传送小心翼翼地将寝宫的大门关闭。 来到朱元璋的床边,陈松带着朱元璋进入了医院。 先给朱元璋做了一个全身检查,果不其然,和陈松预想的差不多。 就是因为朱元璋太过操劳,已经到达了身体的一个极点,再加上最近应该有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所以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幸运的是,并没有出现呼吸酸中毒的情况。 只不过,还有一些高血脂,高血压。 老朱发生这样的事,和高血脂高血压也有一定的关系。 老朱家的伙食重油重盐,可能和朱元璋的出身有关。 小时候家里贫穷,吃不起盐,也吃不起油,所以这两种味道就根深在了朱元璋的脑海里。 当了皇帝之后,这两种东西对于朱元璋来说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所以日常伙食盐分和油水就比较大。 老朱家的饮食情况从他家的帝王画像就能看出来,皇帝大部分都比较圆润。 弄清楚了老朱的身体状况,陈松开始治疗。 病症不算棘手,治疗起来也不算难。 看着病床上的老朱,陈松想到了后世,他曾经的一个邻居就和老朱差不多。 打麻将打了好几个通宵,回到家之后蒙头就睡,一直睡了七八天,除了中间清醒过几次,剩下的时间大部分都在睡觉。 朱标站在寝宫的外面,目光从头到尾一直盯着寝宫。 马皇后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一脸的镇定。 可那藏在袖子当中,不停颤抖的手,说明了一切。 第320章 朱元璋的阳谋 躺在床上的朱元璋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只是脑袋有些发胀,腿脚有些难受。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和之前相比,朱元璋觉得自己的精神头要比之前好一些。 陈松站在朱元璋的床边,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朱元璋,道:“陛下,您已经睡了好几天!” 朱元璋有些恍惚,他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四周。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人还能知道自己睡过去发生的事? 陈松见朱元璋没有什么大碍,退出了寝宫。 刚刚走出寝宫的房门,站在外面的马皇后和朱标就一脸着急的迎了过来。 朱标来到陈松前面,急忙问道:“父亲他情况怎么样?” 马皇后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陈松,只不过没有询问。 陈松说道:“陛下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情况也稳定了下来。” 喜极而泣,朱标快走两步,往寝宫走去。 马皇后也紧随其后,脚步飞快。 当他们两人走进寝宫的时候,却看见朱元璋已经坐在了床上。 “你怎么坐起来了?赶紧躺下!” 马皇后先是兴奋,又很快变成担忧,急忙来到朱元璋的床边,柔声劝着。 “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还躺在床上干什么?再这么躺下去要把人躺废了!”朱元璋毫不在意的说道。 朱标的脸上满是高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满是顶梁柱又会来的激动,“爹,您终于醒来了。你现在感觉如何?觉得怎么样了?” 朱标弓着身子,站在朱元璋的前面。 陈松也走进了寝宫,就站在朱标和马皇后的身后。 朱元璋看着朱标和马皇后,直接询问:“俺昏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从昏过去到今天,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当中……” 朱标将朱元璋昏过去的时候,以及昏过去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的全部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如今朝中文武,都知道俺现在还昏迷着呢?”朱元璋问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父亲几乎没停过早朝,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早朝都没上过,所以…… 是这样的,父亲刚刚醒来,这个时候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们也不知道。 要不待会儿孩儿将这事儿通知下去?”朱标询问。 朱元璋的脸色还是有些蜡黄,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他摆了摆手,有些艰难,“这个事情还是先不要通知下去,最近这几天朝政就由你来主持。让俺看看你现在的能力如何了,再还有,俺现在已经醒来的事,不准通知给任何人,不准传出去。”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吧,你现在刚刚醒来,身子骨还差着呢,就算正事重要也不能不顾及你的身体啊,再怎么着也得等你完全恢复过来再说吧!” 马皇后瞪了瞪朱标,嫌弃朱标看不清事。又一脸埋怨的劝着朱元璋。 “行行行,听你的,那俺就躺下了!”朱元璋咧嘴一笑,又躺了下来。 “俺晕倒的这几天可把你吓坏了吧?这事儿也不严重,你也不要这么担心,再者说,有常青在,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朱元璋带着笑容,劝着马皇后,让马皇后不要再担心了。 马皇后松了一口气,道:“先别说把我吓没吓坏,你的那些女人们倒是被吓得够呛。三天两头就要往这边来,如果不是我拦着,恐怕现在你这寝宫外面早已经站满了人。 这几天宫中人说,有些妃子大半夜哭哭啼啼的,慎得慌。” 明朝规定,后宫无所出者殉。 也就是说,如果后宫的那些妃子没有孩子后代,那么就必须殉葬。 如果说这次朱元璋醒不过来,那么后宫当中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子,都要跟着朱元璋进入陵墓。 朱元璋要是死了,那些妃子们就活不了。 所以说朱元璋的那些妃子们在某种程度上,可要比马皇后还要担心朱元璋的死活。 “算了,不说她们!”朱元璋意兴阑珊。 朱元璋的那些妃子,朱元璋可没有用正眼瞧过。 无非就是朱元璋用来发泄欲望工具罢了,也就是对马皇后保有真情,其他人或死或活没有任何意义。 夫妻俩人就这样聊着天,完全没有把站在旁边的陈松和朱标放在眼里。 朱标一脸沉思,他在想着刚才朱元璋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锻炼自己的执政能力?也不对啊,要是要锻炼执政能力,也不用整这一出,最起码也应该让朝臣知道醒过来的事。 那是为什么?既然不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执政能力,那又是为了什么? 朱标开始茫然,百思不得其解朱元璋的深意。 陈松倒是想到了一些,要想琢磨朱元璋作出的某种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结合朱元璋的性格来看待。 朱元璋生性多疑,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个特点也越来越明显。 恐怕朱元璋现在不想让朝臣们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消息,就是想以此来试探朝臣。 想看看朝臣们都有什么反应,想看看朝臣是不是真的忠心。 陈松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如果真是这样,那恐怕会牵扯出更多的人。 京城恐怕又将会成为漩涡,到时候闹出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官绅一体纳粮致使现在推行天下,又是一个节骨眼儿。 现在朱元璋还没“醒”,太子朱标执政。 天下官员也不知道朱元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如果朱标执政的话,这些官员们肯定会不由自主的将事情往坏处想。 如此一来,那不正是废除官绅一体纳粮的大好时机吗? 看着和马皇后有说有笑的朱元璋,陈松只觉得历史上对他的评价,大部分都是对的。 谈笑之间已经决定了很多官员的生死,从现在开始,某些人的生命已经被预定。 历史上敢这样做的皇帝可没有几个,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着火热的诱惑。 如果这样做的话,很容易会弄假成真。 但这事放在朱元璋这里,却是不可能的。 说着说着,朱元璋看向朱标,“你待会用你的名义,发一道令旨,就说俺现在还昏迷着,还没有醒过来。 常青啊,最近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要过来,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再说吧。 至于早朝,就和往常一样,你就去上吧。” “遵命!”朱标回道。 …… “……陛下昏迷未醒,可国不能一日无君! 所以朝政目前由太子殿下执掌,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大好时机啊!” “怎么会这样,陛下,陛下,您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一时间,朝廷当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第二天,早朝如期举行。 只不过今天的早朝,朱元璋却没在,那张龙椅上空荡荡的,朱标坐在龙椅的下方。 陈松和之前一样,站在自己所站的位置。 朝堂当中的这些官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此时的他们要比之前轻松很多。 如果说之前有朱元璋在的话,他们肩膀上压着一座巨大的山峰,那么此时,这座山峰已经被他们掀翻。 朝堂上的气氛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压抑,甚至还能看到有些官员脸上的笑容。 徐达站在勋贵队最前方,看着坐在上面的朱标,一脸沉思。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陈松,却发现陈松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这不正常,如果陛下真的有事,恐怕现在最着急的就是他,现在怎么就像没事人一样!” 徐达回过身来,琢磨着这里面的事。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徐达的脑海中,刚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根深蒂固。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要万事更加小心!”徐达低声念叨了一声。 “殿下!” 一个官员站了出来,此人乃是翰林院学士耿存。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传统的读书人,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过头顶,他一脸凝重的看着朱标,“殿下,臣斗胆,敢问现在陛下情况如何?” “这人胆子真大,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这样问!”陈松摇了摇头。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巴不得现在朱元璋赶紧死,虽然这话问起来没有什么,可是字里行间透露的总是幸灾乐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松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心急的人。 这也不能怪他心急,历史上很少有这样的事。 纵观历史,一般来说,如果出现皇帝病重,太子执政的情况,大部分情况就是要进行权力交接。 皇帝这个职位,不管是谁坐上去都会对权力异常留恋。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手中的权利交出去,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那也不行。 耿存可不觉得,朱元璋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让太子朱标执掌朝政。 朱标没有直接回答,打着哈哈搪塞着。 看起来是朱标的推脱之语,可听在耿存的耳朵当中,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话了。 他曲解了朱标说的那些,还以为现在朱元璋已经快不行了。 “殿下,臣以为非常时期应当行非常之事。如今锦衣卫在外,尚且在山东。 当务之急是先调遣锦衣卫回来,还有京营人马,此时也应该拱卫皇宫周围,以防不测! ……” 耿存夸夸其谈,自以为自己是站在朱标这边,不停的给朱标出谋划策。 “真是个蠢货,愚蠢至极!”徐达心里骂着。 不只是耿存这一个人,当耿存说完话之后,又有七八个官员站了出来。 他们说的话和耿存说的大都差不多。 朱标坐在皇位下面,脸上满是尴尬。 这些文臣今天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的不可思议。 陈松在心里已经给这些人判了死刑,“真是可怜啊,被人当成猴耍还不自知!” 今天的早朝过得很快,等陈松走出大殿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了正空。 放眼望去,走出大殿的那些官员们,大部分脚步轻快,就好像在外郊游一样。 陈松的步子非常缓慢,看上去有几分沉重。 脸色也是一脸严肃,在别人看来,就好像是失了魂一样。 新任礼部尚书从陈松的面前走过,他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陈松,笑着摇了摇头,在看向陈松的时候,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可怜人一样。 “有些人啊,自以为自己天命不凡,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说完话,新任礼部尚书哈哈大笑着离开。 礼部尚书已经想好了,等再过几天,等朱标熟悉了朝政之后,先上一封奏折试探一下。 如果试探的结果在预料之内,那么就着手准备废掉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儿。 徐达快走两步,追上了陈松,他问道:“你给我拖个底,如今陛下到底怎么了?今天这样的事还是立朝以来头一遭,该不会是真的……” 陈松停下脚步,看着徐达,道:“此事不可说,不可说啊!” 陈松什么都没说,可什么都说了。 徐达能被朱元璋列为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功劳大,光是他的情商,朝中就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徐达看着陈松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难道我的直觉是真的?估计是真的了,如果陛下真的有事,常青不可能是这个样子。这里面肯定不同寻常! 回去之后都要告诉那些崽子们,最近这段时间都安分一点。” …… 太子朱标执掌朝政的事,也逐渐的传播开来。 尤其是在直隶这边,士绅们议论的对象,几乎全都放在了朱标身上。 他们本能的忽略了朱元璋,都说着一些太子朱标仁德,有上古先贤风范之类的话语。 读书人的春秋笔法厉害寻常,他们的嘴皮子也厉害寻常,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没朱元璋什么事了。 反倒是那些平民百姓,大都会去庙里上香,祈求上苍保佑朱元璋平平安安。 在古代王朝,可能也就只有朱元璋才如此受普通老百姓爱戴。 朱元璋是历史上被低估的一个皇帝,只可惜啊,得罪了文人。 第321章 白痴 说来也奇怪,满朝文武,竟然没有多么悲伤,虽然每天都有很多官员上书祝福朱元璋,但这些基本上都是流于表面。 只是将这事当成一个任务来做,真心实意的,却没有几个。 从古到今,这些文官们从来都没有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生活过。 大宋距离如今也不过百年时间,大宋时读书人士大夫的辉煌还能体会的到,这些读书人恨不得现在就是大宋。 朱元璋还没有醒来的消息,在直隶已经蔓延的不成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朱元璋快不行的消息。 当这个消息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读书人都翘首以盼,如果不是害怕影响实在不好,估计这些读书人甚至会弹冠相庆。 徐达坐在陈松家的后厅,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 “常青啊,你说,这满朝文武,再过一段时间,将会是一个怎样的表情?”徐达看着陈松,脸上满是讥讽。 陈松端着一杯茶,一脸享受的喝着,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这茶还是上次魏国公送来的,甘之如饴,真是好味道啊!” “我问你话呢,你扯这个干嘛?你要是想喝,我再给你弄点,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徐达说道。 放下手中的茶杯,陈松笑道:“咱们这些做臣子,管这些事情干啥?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了,咱们的天是陛下,记住这点就行。” 徐达平时也经常帮助陈松,所以陈松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徐达。 “你这话说的对,但我最近听到消息,甚至有些官员已经上书,请求户部为陛下的陵墓拨款,加快修建速度......”徐达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 这话听得陈松差点没缓过气来,“什么?这是谁说的?” 这可真是找死的言论,这要是让朱元璋知道了,以后,谁知道会闹出怎样的局面。 按照朱元璋的性格,说这话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活的下来。 “至于是谁,目前我不知道,我这也是小道消息。”徐达道。 徐达在朱元璋手下干了这么长的时间,人脉宽广,论起来,很多事情,徐达知道的都要比陈松早。 “真是找死的言论,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陈松摇摇头,只是感到悲哀。 现在老朱还没有彻底下去,就快乐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不知所谓啊。 “哎,对了,我记得你家管家就是你表哥,对吧?”徐达忽然问道。 陈松一愣,这怎么忽然问起这事来了? “是,我家管家真是我表哥。虽然是管家,但是各项待遇,可不是寻常管家能比得上的。 等他成家了,到时候让他到我那学堂中镀镀金,然后向陛下举荐一份差事。总不能一直在我这当管家?”陈松幽幽的说道。 说到赵峰,陈松就有些头疼。 赵峰这人的脾气太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恼怒,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都不会失了分寸。 现在富平侯府要比之前大上很多,府中的下人也要比之前多上很多,可在赵峰的治理下,府中井井有条,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最近陈松也让朱静安一直给他张罗婚事,但一直没成,搞的陈松都有些不太好受。 “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没没有成家?那你给他看下了吗?”徐达忽然热心起来。 看着一脸热忱的徐达,陈松明白了过来,“哦!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想给我表哥当媒人吧?” “差不多吧,我一个亲戚,是我本家的,论起来,他还把我叫哥。他有一个女儿,现在二八年华,不敢说长得多么出众,但要是论起持家,我府中能比得上恐怕没有几个!”徐达一脸自信的说道。 陈松的眼睛眯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徐达。 没有想到,徐达竟然盯上了赵峰。 这种操作不过寻常事,明初的这些勋贵,几乎都是这样,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姻亲关系。 古代,没有真正的平等。 放在这些公侯伯等勋贵之家更是如此,魏国公徐达乃是当朝最显贵的勋贵,就算是府中的一个小丫鬟要嫁人,也不可能找一个普通老百姓。 再说了,现在陈松年纪轻轻,之前帮徐辉祖甚多,欠了许多人情,以后想要再让陈松帮忙,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如果有了姻亲关系,不管怎么着,看在姻亲关系上,都要帮一帮。 徐达这如意算盘打的挺响,如果不是陈松已经娶了朱静安,徐达甚至还想将徐妙锦嫁给陈松。 陈松这眼神看的徐达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咳咳,常青啊,要不这样,要不你有时间了,跟着我去一趟,见见我那侄女。你放心,长相绝对不丑,你就不要担心了。” “正所谓娶妻娶贤,丑一点也没有什么。”陈松毫不在意的替自己的表哥做了决定。 现在大环境在这,谁要是嫌弃女方长得丑而拒绝,大概率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别看古代重男轻女,可正妻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谁要是发达了,最后抛弃自己的结发之妻,是要被人骂死的,还得变着法子骂。 “不过,又不是我娶,我去不合适,这样吧,过几天我带着我表哥过去一趟,先让他看看,顺便将公主也带上,我可得替我表哥把把关啊!”陈松笑着打趣道。 “哈哈哈,尽管来,要是不贤惠,我就将我头拧下来!”徐达哈哈大笑着,毫不在意的道。 ...... 远在山东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知道了朱元璋昏迷不醒的消息,朱标的调令也送到了毛骧的手中。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竟然被孔讷知道。 不仅是孔讷,孔希学也知道了这事。 老衍圣公仙去多时,毛骧调查的事情调查了个半截,刚有些眉目,就被朝廷调走。 这事让孔讷松了一口气,可是让孔希礼心里难受不已。 孔讷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三伏天吃了冰棍一样,太子朱标的仁德之名举天具知,他登基之后,肯定是偏向文人士大夫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读书人肯定会再次辉煌。 站在曲阜的城墙上,看着毛骧的队伍逐渐远离,孔讷笑了,笑的很大声,眼睛深处还有狠厉的光芒。 “陈松啊陈松,你的死期到了。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孔讷自言自语的道。 ...... 早朝,气氛热烈,就好像现在朱标现在就是皇帝一样。 朝臣们热烈的议论着政事,甚至时不时的夸赞着朱标。 坐在皇位下面的朱标却如坐针毡。 现在夸朱标越狠,岂不是说朱元璋越不行? 朱元璋可不会因为这事而对朱标不满,相反,如果朝臣是出于真心夸赞朱标,那么朱元璋甚至还非常高兴。 可这个样子的臣子,让朱标实在难受。 可眼前这样子,压根就不是出于真心的。 这些朝臣要倒霉了,恐怕,夸赞朱标最热烈的官员,已经被朱元璋记下了。 陈松站在自己所在位置,只希望这些人死的时候,不要后悔。 “殿下,臣要弹劾富平侯陈松!” 就像是惊雷也一样,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朝堂瞬间寂静无声。 “果然是忍不住了吗?” 陈松抬起头,往大殿中央看去。 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官站在那里,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看上去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历朝历代,不都是先帝驾崩之后才开始处理敌人的吗?这些人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徐达脸上一脸复杂的看着站出来的这个文官,有一些想笑,有一些讥讽...... 这官员是如今的御史大夫,崔阶。 他手中的笏板高举过头顶,脸上满是正气。 这一刻,他就是正义的斗士,他就是天下民心的表率。 陈松摇摇头,暗骂:“白痴,就一个白痴!” 朱标眉头紧皱,心里也在骂着这人。 “从我开始辅政到现在,我一直在暗示你们,可是你们这些人啊,怎么就是猪脑子呢?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呢吗?就这么着急我爹驾崩?就这这么着急置陈松于死地?” “崔爱卿啊,此事还是不要再说了。这事自有安排,你不要再说了,到时候会有安排的。”朱标尽量的避开这个话题。 可是看在崔阶的眼中,就是朱标害怕了陈松。 这人啊,必须要经历世事,如果无忧无虑的长大,没有经历过挫折,是会吃亏的。 “殿下,臣弹劾陈松三大罪状......” 崔阶越说越厉害,竟然口若悬河起来,“陈松不尊陛下政令,此乃大不敬之罪。 陈松蛊惑太孙殿下,此乃妖言惑众,扰乱国本之罪。 陈松创办妖学,蛊惑天下生民,此乃逆乱天下之大罪。 ......” 一个头一个大帽子朝着陈松扔去,听的陈松一愣一愣的。 “我还不知道我竟然如此不堪,真是意思。”陈松轻蔑的一笑,不再言语。 崔阶的嘴没个把门,不停的说着。 把陈松贬低的不成样子,大殿中的那些文臣,时不时还站出来附和崔阶。 朝堂就成了陈松的批斗大会,就像是站队一样,几乎所有的文官都在骂着陈松。 朱标的脸黑成了锅底,这种情况,真是无法言说。 朝堂上的情况,朱元璋很快知晓。 第322章 祖训录 朱元璋坐在马皇后的坤宁宫中,脸上的杀气不停的流转。 马皇后坐在一旁,开口劝说着:“如今能有这个情况不就证明标儿非常受文武百官的爱戴吗?这是好事啊!” “爱戴?好事?这算是爱戴吗?按理来说,俺现在应该还在病床上躺着,刚开始那几天,还有臣子问俺现在病的怎么样了,可是最近这几天呢? 你见过最近这几天还有哪个臣子问俺的病情?哼,这些臣子们巴不得俺赶紧去死。标儿就是太心软,臣子们鼓吹说这是仁德。 是不是仁德,俺还分辨不清?仁德是给万民的,是给那些从来没有犯过错误的臣子的,而不是给这些贪官污吏。” 朱元璋越说越来气,最后猛然一拍自己的大腿。 “俺现在还活着,还没进坟墓,现在都将俺忘得一干二净。朝堂上那些话,听起来真的很恶心。 现在开始弹劾陈松了,接下来,会不会又是官绅一体纳粮啊?是不是要将俺之前所定下来的那些政策全部推翻?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说的实在,说的实在啊!” 朱元璋怒火中烧,他站了起来破口大骂着。 胸口当中有一团火在烧,朱元璋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脸色很黑。 “且先让你们再嚣张嚣张,让你们将自己那丑陋的面目再表现出来,俺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人能嚣张成什么样子。”朱元璋不停的骂着。 “你要是出去,不就没这档子事儿了?说起来,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事儿也是对的。你不要动那么大的肝火,常青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马皇后一脸埋怨的看着朱元璋。 “你还帮那些人说话,你是俺的老婆!”朱元璋有些激恼,“这些臣子,就应该有臣子的觉悟。利欲熏心之辈,这种人杀也杀不绝!” 朱元璋坐了下来,生着闷气。 “行了行了,看开点吧。待会儿常青还要来给你看病,你就少说点,不要再生闷气了!”马皇后劝解朱元璋。 “行了,听你的,不说这事儿了。先看看标儿最近执政的手段怎么样?这些臣子等日后抽出时间了,再好好教训!”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只好先把这事放下。 说话之间,陈松已经在庆童的带领下来,到了坤宁宫门外。 禀报之后,陈松走进了坤宁宫。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马皇后站起。 和之前一样,先是对朱元璋进行把脉,然后支开马皇后等人,再将朱元璋带到医院中进行检查。 检查结果没有什么问题,一切正常,就是血压血脂有些高,再就是脑血管稍微有些问题,不是很严重。 根据朱元璋现在的情况,陈松从医院拿了些药,将那些要撕掉包装,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瓷瓶中,又带着朱元璋走出了医院。 做完一切后,陈松准备要离开。 朱元璋从床上坐起,看着陈松的背影,道:“今天你就在这里吃饭吧,顺便有些事情要问你。” 说起来,这还是朱元璋第一次将陈松留在皇宫中吃饭。 之前朱元璋去陈松那里蹭过几次饭,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陈松转过身子,道:“陛下,臣家中还有事……” “能有什么事?你就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就陪着俺吃一顿饭,能当个什么事儿?”朱元璋有些毛躁。 “既然如此,那臣遵命!”陈松拱手道。 坤宁宫的大堂中,一张圆桌上摆满了御书房的饭菜。 能被朱元璋留在后宫当中一起吃饭的人,整个朝中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朱元璋出身低,虽然平时非常看重规矩,可或多或少还带着农民的影子。 一般来说,就算是皇帝和臣子一起吃饭,也不会同坐一张桌子。 可朱元璋没有这个隔阂,就让陈松和自己同坐一张桌子。 朱元璋,马皇后和陈松坐在桌子周围。 如今是冬天,就算朱元璋是皇帝,饭桌上也很难看到绿色的菜。 基本上都是一些豆腐粉条肉类蛋类的饭菜,甚至还能看到寻常百姓家吃的咸菜。 朱元璋的饭就是一碗稠粥,就着咸菜,朱元璋有滋有味的喝着粥。 马皇后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喝着粥,吃着咸菜,吃着豆腐粉条。 说实话,后世的那些中产阶级,大冬天里吃的饭菜,甚至都已经超过了朱元璋。 陈松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吃着。 吃了大概有一会儿,马皇后忽然站起,看着两人,“你们两个先吃吧,我吃饱了,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说着马皇后就走了出去,大堂里面的太监宫女也走了一大半。 马皇后明白,朱元璋能将陈松留下来,肯定是有事情要问。 政事,马皇后从来不掺手,除非是朱元璋向马皇后询问意见,不然,马皇后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避而不谈。 马皇后逐渐远离,朱元璋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看向陈松,朱元璋问道:“今天早上早朝的时候,那个叫崔阶的御史大夫一直在弹劾你,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 陈松坐在朱元璋的对面,道:“臣以为,弹劾臣实在正常不过。之前也有数次弹劾臣,能有今天的局面,臣已经预料到了。” “你倒是坦然,俺再问你。如果说俺真的有什么不测,那么以后这些朝臣像今天这样弹劾你,你该如何?”朱元璋又问,这次朱元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松的脸。 陈松组织了一下语言,直接说道:“陛下春秋鼎盛,这样的事情在未来的几十年当中不会发生。” “呵,你倒是会说话。还什么几十年?俺又不是神仙,人活七十古来稀,能活个七十岁,俺就已经很知足了。俺不是秦皇汉武,也没有求长生的那个心。”朱元璋摇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唉,标儿各项都好,就是性子太软。 根据这几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来看,俺害怕,如果真的有一天俺去见俺朱家的列祖列宗,将这大明江山留给标儿,标儿会被那些文人士大夫蛊惑的,将俺之前定下来的那些政策全部废除。”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声音小了很多,他的右手食指敲打着饭桌,又开始说道:“俺之前在洪武二年让人修订了《祖训录》,洪武六年的时候修成。 现在看来,这《祖训录》里面有很多内容并不完善。俺现在制定的这些政策,要全部放进《祖训录》中。 然后在《祖训录》第一页就说明,《祖训录》中所记录之祖宗家法,后世子孙不得更改。” 毕竟有着浓重的小农思想,朱元璋觉得自己现在制定的这些政策都非常的好,这些好的政策以后就应该绵延万世。 可时代是在发展的,不管什么政策在当下有多好,但永远有着自己的局限性。 而且朝中文官最喜欢用祖宗家法来说事,至于祖宗家法当中那些不利于他们的内容,他们会选择性的忽视,只留下那些有利于他们的内容。 朱元璋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好,可陈松并不觉得。 这些事情一旦确定下来,后世子孙将会在这些事情上不停的扯皮,图浪费大量的时间。 “一旦这些政策全部立下,后世之君想要更改,可没有那么容易。”朱元璋轻松的道。 陈松却皱起了眉头,看着陈松这个样子,朱元璋问道:“怎么,你有什么疑问吗?” “陛下,臣以为现在制定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而且,天下大事不是一成不变的,臣以为应该用发展的目光来看待事物,所以这些东西……”陈松认真的说道。 朱元璋并没有生气,反而来了兴趣,“有意思,俺当初制定《祖训录》的时候,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反对。 你是第一个反对《祖训录》的人,给俺一个理由,说说为什么不能过早制定!” “陛下,臣以前在老家遇到过这样一档子事……”陈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编造了一个故事。 有些时候,用编造的故事来讲述某些道理,要比直接讲述效果好的多。 “臣那个时候才六七岁,在他的老家有一户王姓人家,他家里田地非常多,他家一共有六个儿子,而且都正值壮年。 他家的田地种出来的粮食每年都吃不完,人一旦吃饱饭,就会想着赚钱的事。 于是呢,王老爷子就打算,将家里的那些田地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种粮食,种出来的粮食只要足够供应一家一年的伙食就行。 至于另一部分土地,就种一些能够卖钱的东西。当时,臣的老家有人收蚕茧,而且价格还很坚挺,比粮食贵多了。 王老爷子为了能够多赚钱,就将另一部分田地全部用来种桑树,然后养蚕。 王老爷子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还是养蚕的那几年,他家几乎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家里那叫一个富啊,能把我们十里八乡的人全部羡慕死……” 陈松云淡风轻的说着,朱元璋也没有打断话的意思,静静的听着。 “这个王老爷子觉得种桑树养蚕是个赚大钱的活计,所以就想着让自己的子孙后辈世世代代地都种桑树。 天有不测风云,这个王老爷子没享几年福就仙去了。他的这些儿子都是些老实人,也都非常孝顺,秉承着王老爷子的规矩,一直种着桑树。 可是后来,行情突变,蚕茧忽然不值钱了,可那些田地里面,种的全部都是桑树,如果当时,直接将这些田地里面所种的桑树全部毁掉,重新用来种粮食,那么事情,还有挽回的机会。 可他的这些儿子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将这些桑树全部毁掉,就那样硬撑着,最后,赔了个精光……” 陈松说完话,静静的坐在那。 朱元璋揉搓着自己的下巴,脸上挂着玩味的表情。 “俺是听明白了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来,确实有几分道理。可你这不过是种田,治理国家,不会是种田那么简单。”朱元璋摇了摇头。 “陛下,臣说一句大胆的话。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历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全天下的事都逃不出一个利字,如今松江府市舶司已经成了永法,虽然从没有看过松江府市舶司最近的账单,但想来赚的也很多。 以后,市舶司不止这一个。等打通了去往西方的航线,咱们大明的丝绸和瓷器都会是热销的货物。 纺织丝绸需要蚕茧,而想要得到蚕茧就需要种植桑树。海外贸易,这里面有大利润,靠着丝绸所赚取的钱财,要比种地多上数倍不止。 到了那个时候还会有谁安安心心的种地,南方沿海之地,恐怕都会变成桑树地!” 陈松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朱元璋的表情,准备时刻停下来。 其实陈松说的这些,朱元璋很早之前就考虑过。 不然的话,朱元璋也不可能设置出匠户军户这种东西。 朱元璋的表情变成了沉闷,他说道:“你说的这些,俺之前就考虑过。所以,俺设置了匠户和军户。至于你说种粮食的地全部变成了种桑树的地,那么俺可以规定,天下良田不准变更,只准种粮食……” 说着说着,朱元璋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声音也越来越小。 眉头紧皱起来,一脸沉思样。 “你这话不对劲,不对劲啊……”朱元璋朝着陈松摆摆手,“你先回去吧,俺再想想……” 陈松站起,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告了一声谢,走了出去。 看着陈松的背影,朱元璋思绪万千。 “俺现在还活着,透露出去的消息也只是昏睡,这些朝臣们就巴不得想要掀翻俺之前定的那些政策。 如果对他们有用他们肯定不会,如果对他们无用,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掀翻。这样一来,俺定的那些东西,岂不是成了废纸一张?”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心里莫名开始发慌。 这种情况,是朱元璋以前未曾料到的,现在被陈松提起,朱元璋不由自主的将其往坏处想。 第323章 祖宗家法有什么用? “祖宗家法真的有用吗?”朱元璋迷茫了,他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如此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在洪武二年开始制定《祖训录》到底有什么用? 现在自己对外还只是说昏睡,自己还没有驾崩,朝臣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要推翻自己之前所创立的那些政策。 这还是自己活着,倘若自己真的驾崩,那这些文臣们,恐怕跳的比现在还要快。 朱元璋站了起来,他走出了坤宁宫,在坤宁宫外面漫无目的的转着。 大脑中还在想着陈松之前说的那些话,祖宗家法到底还有没有用? 朱标是个什么样的人,朱元璋一清二楚。 朱标被读书人标榜仁德,说到底也不过是耳根子软。 所以朱元璋就害怕,倘若自己真的驾崩之后,朱标被那些朝臣们鼓动的推翻了自己所制定的那些政策。 陈松刚才说的没错,这天下没有一成不变的政策,可是政策不是皇帝一拍脑子就能够制定出来的,要根据天下事来制定相应的政策。 朱元璋不敢保证朱标到了那个时候就一定能知晓天下的事情。 朱元璋总会将事情往坏处去想,他总害怕朝中会有奸臣。 这点在《祖训录》中就有记载。 《祖训录》会在以后更名为《皇明祖训》,里面就说,如果朝廷当中有奸臣作祟,那么各地藩王就可以举兵靖难。 这个条例,在以往的朝代之中,几乎没有出现过。 由此可见,朱元璋对朝中有奸臣这件事看得非常重,同时也非常的担心。 “俺还能镇得住这些臣子,可是标儿呢?就算标儿能镇住,那英儿呢?就算英儿能镇得住,那后世的皇帝呢?” 朱元璋眉头紧锁,现在他被陈松的那些话,说的开始忐忑。 本来朱元璋还以为只要立下祖宗家法,后世之君就一定可以按照祖宗家法上的条例来做。 可现在朱元璋明白,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皇帝所能够决定的。 祖宗家法制定的再好,就算皇帝想要执行,可那些文臣们不停的从中作祟,再好的条例也会化为虚化。 朱元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忧虑过,他的表情非常难看,眼睛深处有杀气升腾。 他现在想要杀人,可不知道杀谁。 难道说将朝中文武全部杀光吗?这样不行,杀得了一时杀不了一世,这天下不是靠杀就能行的。 “这次的事也给俺敲了一个警钟,如果不是俺心血来潮想要试探朝臣,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个结果。 什么祖宗家法,在这些臣子的眼中就是狗屁。俺现在还没驾崩,一个个都跳起来,想要更改那些政策。 俺要是驾崩了,大明江山,恐怕要被这些人霍霍光。” 说到这里,朱元璋又开始心慌,“一定要把这个事情解决掉,不然,俺睡觉都睡不安稳。” 朱元璋唉声叹气,在后宫当中随意的转着。 庆童带着一些随从,走在朱元璋身后七八步位置。 “爹!” 不知什么时候朱标来到了朱元璋的身后,看着双手背在身后埋头往前走着的朱元璋,朱标小心翼翼的喊着。 连喊了好几次,朱元璋这才回过神来。 “标儿?事情忙完了?”朱元璋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着朱标。 “爹,今天几乎没忙什么正事。这些朝臣们送上来的奏折,全部都是弹劾陈松的奏折,以及废除税务督办总衙门和工商督办总衙门的奏折,甚至还有让废掉玻璃局的奏折!”朱标小心翼翼的说着,时刻注意着朱元璋的变化。 玻璃局是朱元璋的命根子,那可是日进斗金的衙门。 现在听到有要废掉玻璃局的奏折,朱元璋瞬间炸毛。 “怎么回事?怎么还要废掉玻璃局?这归宫中管,这些臣子,难道还要管俺的私家事?不可理喻!”朱元璋强忍着胸口中的怒火,一脸阴冷的喝骂。 朱元璋实在没有想到,这些臣子们竟然已经恶心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要废掉玻璃局,这是要朱元璋的命根子。 说着说着,朱元璋忽然沉默下来,浑身上下被杀气笼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标被吓得往后缩了几步,这个样子的朱元璋,朱标都没有见过几次。 “哼,竟然把手伸到了俺的口袋中,这些臣子,可真厉害!”朱元璋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别怀疑这些臣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历史上的他们鼓动着将下西洋都能够废掉,更别说这事儿。 这些臣子们想的是,将玻璃局废掉之后,然后想办法将玻璃局里面的那些工匠弄出来,或者将制造玻璃镜子的那些配方弄出来,然后自己生产。 这些人肯定能干出这样的事,历史上的他们,什么事没干过? 明着让朝廷禁海,背地里不停的走私,这可是这些人的拿手把戏。 “爹,那现在该怎么办?”朱标鼓起勇气询问朱元璋。 “怎么办?你问俺?现在你执政,这些事你自己想办法,不要过来问俺。 以后你是要当皇帝的人,这大明江山以后肯定要交到你的手中。你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让俺如何放心的把大明江山交到你的手里? 最近这段时间,你不需要询问俺的意见,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一切有俺在兜底。实在做不了或者事情超出了你的能力,你再过来找俺。 记住一句话,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俺能养你一时,可养不了你一辈子。有些时候有些路,终究需要一个人自己埋头走,谁都帮不上你。”朱元璋语重心长地对朱标说道。 虽然现在这些臣子们做出的糟心事不少,可目前来说,朱元璋最看重的还是朱标的成长。 只要朱标有手腕,有独当一面的本事,那么到时候就算自己不再了,依靠着朱标,也能够压得住这些臣子。 这些臣子们想要更改自己所立下的政策,也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朱标的能力不够,自己就算是再将祖宗家法立的再好再完美,也没有任何作用。 “行了,别跟在俺身后了,去处理正事吧!俺也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歇一歇!”朱元璋冲着朱标摆摆手,说道。 朱标只好离开,行了一礼之后往远处走去。 那孤单的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萧瑟,朱元璋看着朱标的背影,喃喃说道:“有些路得要你自己走,皇帝这个位子,能帮得上你的,只有你自己。” “重八啊,又在担心标儿啊?”不知什么时候马皇后出现在了朱元璋身旁。 看着朱标离开的方向,叹道。 朱元璋微微一惊,反应过来之后点了点头,“是啊,俺在洪武二年的时候,让人制定了《祖训录》,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俺明白,《祖训录》这个东西就是废纸一张。 如果标儿儿有手腕,能力出众,就算没有《祖训录》,也能够压得住臣子。 可如果标儿没有手腕能力也不行,就算有《祖训录》,也没用。” “那你觉得标儿的能力和手腕怎么样?”马皇后看着朱元璋。 “标儿的手腕和能力是有的,可他的性子实在是太柔和了。俺不止一次说过他,可怎么感觉就改不掉呢? 这次先用朝政磨练磨练他,争取将他这柔和的性子磨掉。这臣子啊,你就不能放得太松,今天真的是给俺搞了一肚子气!” …… 东宫书房,翰林院学士宋讷坐在书桌后,朱允炆坐在前面。 宋讷手拿《论语》一书,大声的朗读着:“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摇着头,阴阳顿挫的读着。 坐在书桌前面的朱允炆手中,也拿着一本《论语》。 因为年龄还小,所以书本印的也比较小,堪堪能够拿住。 朱允炆那稚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宋讷每读一句,朱允炆就跟着读一句。 “不错不错,殿下聪明伶俐,日后定有所成就!” 宋讷放下手中的书本,一脸复杂的看着朱允炆。 “太孙殿下要更加聪明伶俐,可惜被陈松这个贼子鼓动的,竟然不读四书五经,净跑去读什么新学,真是荒谬!”宋讷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又开始发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 朱允炆见宋讷不动弹了,便开始做起了小动作,把毛笔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弄得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墨汁。 一幅顽劣的样子。 宋讷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朱允炆,叹了一口气。 宋讷是明初大儒,担任过国子监助教,洪武十五年的时候,被朱元璋选入翰林院学学士。 如果没有陈松出现的话,他将会在去年成为文渊阁大学士,也就是四辅政之一。 他的能力是有的,学识也很强。 他和礼部尚书任昂关系不错,所以,任昂在被朱元璋治罪之前,向朱元璋和朱标举荐,教导朱允炆。 第324章 蓝玉的阳谋 目光重新放在了朱允炆的身上,宋讷叹了一口气。 和朱雄英相比,朱允炆的天赋要差很多。 “只希望你能够成才吧,以后的事......”宋讷摇摇头,又开始的授课。 宋讷教授的内容主要就是四书五经,这是他们这些读书人的立身之本,当然要教授。 已经是冬天,新学学堂放了寒假。 朱雄英在随从的拱卫下,走进了东宫。 年龄还小,可是已经初现峥嵘,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英气和坚毅。 他和朱元璋长得很像,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的往朱元璋那里赶。 朱雄英在新学学堂的时候,听说了朱元璋昏睡过去的事情。 那个时候,让他就想去看看自己爷爷。 可是,朱标派人来传话,说目前一切以学业为主,其他的事情就先不要去管,有陈松在,出不了什么问题。 朱雄英非常担心,可自己的父亲已经这么说了,他只好一直呆在新学学堂。 今天放寒假,朱雄英也顾不上什么。 某种程度来说,朱雄英在宫中可要比朱标自由。 隔辈亲,朱元璋对朱雄英的爱,几乎达到了宠溺的程度。 朱雄英带着几个随从,在宫中七转八转,来到了朱元璋的寝宫外面。 可惜,朱元璋没在这,去了坤宁宫。 听到这个消息,朱雄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这样来看的话,那就证明朱元璋没有问题。 朱雄英头也不回的朝着坤宁宫跑去,那速度,看的身后的随从都感慨不已。 朱元璋和马皇后在坤宁宫四周乱转着,最近这段时间,朱元璋就好像歇上了瘾, 一有时间,就来坤宁宫这里,陪着马皇后。 “自从你当了皇上,还从来没有过这样,这几天你来坤宁宫的次数,甚至都已经超过了以前的总和!”马皇后走在朱元璋的身旁,眉脚微微上扬。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哈哈,俺那是忙,要是不忙的话,俺天天就呆在你这。这次看看标儿的能力怎么样,趁着这个功夫,历练历练他。 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自己走路,一直生活在咱们的庇护下,那哪里行?” “那英儿呢?”马皇后忽然问道。 “英儿在新学学堂不是学的好好吗?担心这个干什么?”朱元璋毫不在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就这样将英儿放在新学学堂?如今朝中,还是儒家理学的门生多。 不管儒家理学还是新学,都是朝廷治理天下的工具。可如今的显学还是儒家理学,如果一直让英儿接触新学,恐怕会引起那些传统读书人不满!”马皇后的脸上多了不少的担忧。 马皇后一辈子操了不少心,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都操心不少。 朱元璋思考起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目前在新学学堂读了没几天,等再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做事情不能朝三暮四,也不能操之过急,一切都要慢慢来!” 说话之间,一个小黄门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道:“陛下,太孙殿下来了!” 朱元璋眼睛瞬间就亮了,“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不是在学堂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朱元璋瞬间兴奋了起来,“他人现在在哪?” “太孙殿下现在在坤宁宫外等候!”小黄门回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坤宁宫走去。 朱雄英站在坤宁宫的大门外,带着随从静静地等候着。 朱元璋和马皇后没在里面,所以朱雄英就没有进去等候。 朱元璋拐过一个弯,出现在坤宁宫外面。 瞬间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朱雄英。 笑的就像是春天的花园一样,“俺的宝贝孙儿回来了。哈哈,刚回来就来了俺这里吧?” “爷爷!” 朱雄英脆生生的朝着朱元璋喊了一声,朝着朱元璋跑去。 这一声,喊得朱元璋心都快化了。 和普通农民没有区别,就是疼爱自己的长孙。 “哈哈,快让爷爷看看,俺的宝贝孙儿现在有什么不同!” 蹲了下来,一把将朱雄英抱在怀中,一脸热切的看着朱雄英。 在朱元璋的怀中,朱雄英仰起头,看着朱元璋,小脸上写满了高兴,“爷爷,刚回来就来找爷爷了。 之前有人说爷爷现在生病了,我倒是觉得,像爷爷这种厉害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生病呢?再说了,还有先生在,就算有什么病,先生就能将爷爷治好。” “哈哈哈,几天没见,这小嘴就像是抹了蜜一样,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朱元璋笑呵呵的揉了揉朱雄英的额头,带着朱雄英往坤宁宫走去。 马皇后一脸笑容的走在他们爷孙俩身后。 ...... 冬天如期而至,开封府刚刚遭受水灾,今年的大雪又不断,整个开封府地界,几乎都快要被大雪笼罩。 开封府现在还是狼藉一片,短短的几天时间,又怎么可能将开封府恢复过来。 蓝玉坐在那家士绅家中,书房中的火炉烧的火热。 这里天高皇帝远的,除了环境不好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可以接受。 朝廷没有调令,蓝玉就不打算回去。 蓝玉并不知道朱元璋已经醒来的消息,还以为朱元璋一直在昏迷。 本来,蓝玉想靠着这个机会,准备搞一手陈松。 可回过味来,蓝玉觉得这事不对劲。 如果朱元璋真的有什么问题,如果真的不行了,那么现在的朝廷不可能如此平静。 新皇登基,在外兵马,除非是要紧之地,大部分将领都是要回京的。 就算皇帝还没有驾崩,在外的将领最起码也应该往回调。 可是,这都过去这么几天了,蓝玉的调令还没见过来,这实在不正常。 更别说蓝玉和朱标更有着姻亲关系,不调其他的将领还说得过去,可要是不调蓝玉,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本能之下,察觉到了不正常之处,尽管不敢确定,可却让蓝玉暂时打消了对付陈松的想法。 蓝玉不是傻子,最起码的事情还是能看的明白。 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事,但也知道按兵不动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最起码,按兵不动不会招惹什么祸事,且先让陈松多活几年再说吧。 躺在书房的躺椅上,身上盖着一件皮大氅,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铜制怀炉。 怀炉里面放着灼热的木炭,蓝玉眼睛微眯,脸上满是享受。 窗外的雪静静的下着,院子里很快积攒了厚厚的积雪。 手下从积雪中走过来,踩在积雪上,嘎吱作响。 蓝玉睁开眼睛,朝着房门看去。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侯爷,京城来消息了!”蓝玉的一个手下站在房门外面,轻轻的敲了一下房门。 “进来吧,房门没锁!”蓝玉朝着房门说道。 蓝玉的那个手下推门而进,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蓝玉的这个手下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桌子上,又走了出去。 当房门被关上的时候,蓝玉将怀中的怀炉放在桌子上,将信封拿起。 取出里面的信件,蓝玉认真的看着。 信是永昌侯府送来的,上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最近这段时间,京城的情况。 看完信上面的内容,蓝玉将信放在了桌子的蜡烛上面,烟火缭绕,这封信被火焰吞没。 然后又站了起来,将身上的皮大氅披上,走出了房门。 外面的雪已经很大了,一脚踩下去,没过了脚背。 蓝玉将身上的皮大氅紧了紧,往外面走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蓝玉带着几个随从,朝着知府衙门方向。 陈松的学生李知味现在还在知府衙门里,陈松一去不回,开封府的重建,全部压在了李知味身上。 今年冬天大雪又不停的下着,所以重建工作只能放下来,李知味就只能待在知府衙门中,完善着图纸。 李知味可没有蓝玉那么会享受,知府衙门的书房当中只有一个火盆。 烟火缭绕,李知味双手双脚被冻得不停的打着哆嗦。 火盆散发出来的温暖实在有限,根本不足以让书房暖和起来。 李知味趴在桌子上,一手拿着尺规,一手拿着铅笔。 铅笔是陈松给李知味留下来的,李知味也没有询问陈松铅笔是从何处而来。 蓝玉带着随从走进了知府衙门,知府贺于良怎么敢阻拦蓝玉? 蓝玉走到书房的窗边,窗留着一个缝,蓝玉顺着窗缝往里面看,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李知味。 蓝玉轻笑一声,敲响了房门。 李知味不知道来人是蓝玉,所以急匆匆的将手中的铅笔放下,打开了书房的房门。 见是那张不愿意看到的脸,李知味的脸色瞬间冷了很多。 “原来是永昌侯,不知道侯爷来在下这里,所为何事?”李知味问道。 “呵呵!” 蓝玉轻蔑的一笑,“这天下之大,我何处不能去?你不过是陈松的学生,陈松他尚且不敢如此对我说话,你作为他的学生,怎么敢这样?” 李知味沉默了,蓝玉这是强词夺理。 “你的老师去了京城之后,就把你扔在这不管不顾,你难道不觉得你已经被你的老师抛弃了吗?如果你的老师心里真的有你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留在京城?告诉你,你的老师已经把你给扔了。”蓝玉一脸玩味地看着李知味,说着一些讽刺的话语。 “如果永昌侯没有别的事情,那在下还要忙,就先失陪了!”李知味说着就要准备往书房中走去。 “你急什么?陈松给你留了什么事情,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你跟着陈松学习了这么长时间,到底学了点什么? 他陈松对你对他的那些学生就像是对下人一样,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们,如果他的心里有你们的话,而你们又是他的嫡传子弟,那么陈松肯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在朝廷当中有个一官半职。 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他陈松把你扔在这儿,就回京城享福去了,而你却要可怜的在这里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 你以为他创办的那个新学是为了什么?他那是投机取巧,他那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根本没有把你们看在眼里……” 蓝玉的嘴皮子非常能说,就站在那里,喋喋不休,不停地离间着陈松和李知味的关系。 最近这段时间当中,蓝玉几乎一有时间就会来李知味这里,背地里编排着陈松的坏话。 蓝玉几乎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目的,他每一次都赤裸裸的说明。 其实蓝玉并不在乎一个李知味,他最大的目的就是离间李知味和陈松。 他的这个办法非常的粗糙,但蓝玉觉得,有时候最粗糙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果的办法。 “你也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只要你愿意背弃陈松来我这里,别的我不敢保证,我可以保证你的前途只会更加明亮。 别的我不敢保证,最起码一个大官是跑不了的。”蓝玉的脸上满是诱惑,语气当中也满是诱惑。 “永昌侯,至于我的老师是什么样子,就不劳您操心了,您还是做好您自己的事情吧。 不怕告诉您,自从我拜师之后,我就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哪怕前路非常坎坷,我也无所畏惧。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你就不要管那么多。”李知味说完话,走进了书房,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跟在蓝玉身后的一个随从,一脸不愤的看着走进书房的李知味。 “这小子就是一个普通人,他们干嘛还要忍他的气?如果说陈松今天在这里,给他几分面子,可陈松现在没在,他有什么底气如此豪横?”这个随从愤愤不平的骂着。 蓝玉摆了摆手,没有因为刚才李知味的那番话而愤怒,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这是什么?我这是阳谋,就算他现在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也能接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陈松就是一个小人,哪里像我这样?在军中谁人不知我蓝玉的名声?” 蓝玉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李知味听。 第325章 姚广孝说着大事 蓝玉的声音很大,就好像是故意说给李知味听的一样。 李知味坐在书房当中,听着耳边响起来的声音,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骂着,“这个蓝玉,真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三天两头就往我这边跑,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简直不知所谓。” 李知味摇了摇头,又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雪还在下着,越往北方大雪越大。 北平府的街道上,积雪已经没过了小腿。 天上的大雪还在不停的下着,除了那些主干道之外,剩下的那些小路基本上没有人清扫。 现在的北平府可不是以后的北平府,生活在这里的人没有多少,而且这里有邻近边境。 战争距离的很近,所以为了节省人力,除了那些必要的街道之外,剩下的街道都没太有人打理。 燕王府邸就是北平府城中最豪华的住宅,住在北平府城中的这些百姓们,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王府当中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现在的朱棣完全没有百姓们想象当中的那么自由自在,在王府的后厅,朱棣的脸色很差,甚至都能用阴沉来形容。 坐在主位上,朱棣不停的揉着自己的额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这是个怎么回事,俺爹的身体之前可一直硬朗,怎么说昏迷就昏迷?这实在不正常,这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京城怎么没有一道消息传来?”朱棣百思不得其解,是在想不出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上了折子,说回京一趟看一看俺爹,可这折子上上去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消息。”朱棣愁容满面。 坐在朱棣下手位置的是历史上那个非常有名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姚广孝的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双手不停的拨弄着。 不管什么时候,姚广孝的脸上总是一副平静,就像是深海一样,你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波澜。 “殿下,贫僧以为,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姚广孝看着朱棣。 朱棣抬起头来看,向姚广孝,脸上的忧愁又变成了疑惑,“俺也知道没那么简单,可到底不简单,在哪里你倒是说清楚啊!” “殿下这个事情要分开看,如今执政的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执政和情合理,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是为什么突然之间陛下就昏迷了呢?都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自从太子殿下开始执政,几乎很少说过关于陛下的事情。 朝廷的文书往来里面也没有记录过关于陛下病情的事,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疑点。”姚广孝点到为止,说到了这里便闭上了嘴巴。 手中的佛珠还在不停的拨弄着,发出硁硁硁的声音。 朱棣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清楚啊,你不要总是这样。 俺大哥纯孝有加,可是俺们弟兄几个当中最孝顺的。你这话让俺听起来就好像俺大哥要造反一样,你这怎么可能啊?” 朱棣曲解了姚广孝的意思。 姚广笑还是那个样子,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说道:“殿下,贫僧的意思是,有可能陛下生病这件事是假的!” 宛如平地起惊雷,惊的朱棣直接坐了起来。 朱棣千算万算,千想万想,唯独没有想到这茬,他没有想到朱元璋有可能是在装病。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对劲,自己老爹的性格没有人比朱棣更清楚,他没有必要做出这样的事,他装病是为了什么? 不愧是历史上号称黑衣宰相的姚广孝,号称卦术能通灵。 传言不一定是真,但他的本事却毋庸置疑。 “贫僧以为,可能陛下之前真的生病了,但是有陈松陈大人在,这天下的病症能难倒他吗? 估计现在陛下已经治好了,可能身体还没有恢复,所以让太子殿下暂时辅政。 可能陛下此番举动最大的目的,是想看出些什么来……” 说到这里,姚广笑又闭上了嘴。 这下朱棣算是彻底明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不明白,那可真的有些不知所谓。 朱棣只感觉自己站在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面前。 朱棣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可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一知半解。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朱棣的脑海中,刚刚出现的瞬间就根深蒂固,再也没有办法甩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悠悠地说道: “也就是说,俺爹想要凭借这事,看一看朝中奸佞都有些谁,顺便将这些奸佞全部清除,俺思来想去发现俺爹恐怕只有这一个目的。 如今正是官绅一体纳粮推行到全天下的时候,如此一来,俺爹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殿下,贫僧以为陛下此番举动恐怕不止如此。根据朝中传出来的消息来看,如今弹劾富平侯的奏折以及官员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恐怕陛下此番是为富平侯铺路。贫僧活了数十年,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事,可从未见过这全天下有哪个人能像富平侯这样,备受陛下关注!” 姚广孝知道的可不仅于此,只是更多的他没有说出来。 “恐怕朝中又将会是一片血雨腥风,这下子又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要丢掉性命。 只不过这些事情和咱们都没有任何关系,咱们看戏就行,管这么多干什么?”朱棣玩味的说道。 “殿下,此言差矣。这件事看上去和咱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这里面的关系还是挺大的。”姚广孝说道。 朱棣微微一愣,朱棣并不觉得这事和自己还能扯上什么关系。 姚广孝云淡风轻的道:“殿下,这个时候,您应该挑选北地补品,进送京城。” “你的意思是……” “陛下可不仅仅是用这事来试探朝臣……” 姚广孝一句话,朱棣就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朱棣恍然大悟的道。 姚广下午站了起来,走到前厅门口。 天上的雪很大,前厅外面的空地上堆满了积雪。 姚广孝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手中的佛珠还在拨弄着。 “富平侯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贫僧活了这么长,从来没有见过像富平侯如此的人。 殿下想要成大事的话,必须要和富平侯多亲近亲近。”姚广孝背对着朱棣,语气低沉的说着。 朱棣听不明白姚广孝所说的这个成大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着。 “俺和常青可是过了命的交情,这点事你不用担心。”朱棣咧嘴一笑。 朱高炽撒着丫子在雪地里狂奔,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女和太监。 自从礼部尚书任昂提意朱元璋,除过朱雄英之外,其他的宗室子弟禁止在新学学堂学习之后,朱高炽就被朱元璋送回了北平。 朱棣是一个粗人,养孩子也很粗糙,只要朱高炽没有什么危险,大部分情况下就由着他去。 朱棣走到后厅的门口,看着在雪地里狂奔的朱高炽,扯着大嗓门吼着:“你个小兔崽子,跑慢点,摔倒了又咧着嘴嚎。” 朱棣对朱高炽的威慑很大,一句话就吼的朱高炽直接停在了原地。 “世子殿下聪明伶俐,活泼好动。”姚广孝感慨着。 姚广孝这话只说了半截儿,朱棣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基本上,姚广孝说话就没说完整过。 “今年这雪可真大呀,也不知道草原怎么样了,说不定草原上的那些鞑子们,又想着南侵。还得好好防备边境,可不能有任何松懈。” …… 距离年根越来越近,今年的应天府要比往年热闹很多。 大街小巷上的鞭炮声,几乎从来没有停下来过,街道上的那些行人大部分都是面带笑容,很少看到愁容满面的人。 尤其是那些读书人,他们更是兴奋的不知道姓啥。 从朱元璋生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这些文人们,很少有人觉得这事不太正常。 大部分官员恨不得朱元璋一直生病,恨不得朱元璋直接嘎嘣死掉。 这些文人文官们高兴,有人比他更高兴。 毛骧现在就像是掉进了蜜罐里一样,那个兴奋劲,恨不得直接把屁股撅上天。 毛骧从山东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被朱元璋叫到了宫中。 当毛骧看到完好无损的朱元璋时,就明白了一切。 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而自己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这功劳眼看着就过来了。 文官们不自知,趁着放假的这段时间,大肆胡言乱语。 锦衣卫的暗哨已经遍布整个应天府,这些文官们所说的话,大部分送上了朱元璋的桌头。 …… 大招还在后面,孔讷有些得意忘形,竟然联合整个山东,上了一封万言书,请求罢免官绅一体纳粮,请求斩杀朝中奸臣陈松。 这封奏折送到了朱标的案头,在很短的时间,这封奏折就在京城当中传遍了。 一时之间,京城中的这些官员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纷纷跟着上奏。 不停的弹劾着陈松,不停的攻讦陈松。 看着这些奏折,朱标心烦意乱的厉害。 朱标坐在御书房中,他所坐的那个位置还是之前坐的那个位置。 第326章 税务督办总衙门有些不正常 朱元璋的位置空在那里,桌子上空荡荡的,奏折全都摆放在朱标的桌子上。 朱标皱着眉头,批阅着奏折。 对于朱标来说,最近这段时间当中,批阅奏折简直就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 臣子送上来的奏折,基本上都是他和陈松的,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 “真是糟糕透顶,除了这事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吗?” 朱标忍着心里的厌恶,开始批阅奏折。 这个时候,宋讷求见。 宋讷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负责朱允炆的教学情况,今天过来,肯定是有事情要说。 宋讷站在大殿中央,朝着朱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宋讷是一个非常传统的读书人,对儒家礼法什么的看的非常重要。 朱标放下手中的毛笔,也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宋讷。 从小到大,教导朱标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些儒家理学的门徒。 所以朱标对这些人天然地有着好感,朱标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笑容,“宋大人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二皇子殿下聪明伶俐,但臣一人实在教导不过来,所以臣希望太子殿下能够再增派几人。”宋讷说道。 宋讷这样做,其实是有两个目的。 一个目的是让东宫当中的儒家理学之人再多一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朱允炆实在是太难教了,不管教什么东西,怎么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学会。 而且有时候在理解上还有着很大的偏差,他还不是那种听不进去的人。 如果什么都听不进去,那么慢慢磨,倒也差不多。 他就是那种,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对知识进行理解。 如果说他的理解能力确实没有问题,那么宋讷倒是愿意看到,可实在是,他的理解能力又非常的差,往往会往另外一个方向理解,而且还掰不回来,这就让宋讷非常难受。 朱标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宋讷的请求,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多,上点心也没有什么。 “这件事我知道了,如果还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先下去吧!”朱标朝着宋讷摆摆手,然后又埋头处理奏折。 宋讷退出了御书房,一阵冷风灌进了宋讷的脖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在走出皇宫的时候,宋讷和毛骧擦身而过。 毛骧低着头,急匆匆的往后宫赶。 看这架势,恐怕又有大事发生了。 宋讷没有注意到毛骧,只是一直在想些朱允炆的事情。 毛骧来到朱元璋的寝宫外,求见之后,毛骧被庆童带进了寝宫。 朱元璋坐在寝宫当中,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毛骧,问道:“如今可有什么事情?” “陛下,最近应天府城当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根据臣遍布在城中的那些暗哨所禀报的消息来看,恐怕城中的那些读书人,尤其是那些秀才功名的士子,恐怕会罢学,恐怕会闹事,还有国子监的那些人,恐怕他们的目的直指富平侯……” 毛骧凑到朱元璋的耳边,小声的说着。 朱元璋的脸上渐渐的有杀气浮现,他目光一凛,看向毛骧:“此事可千真万确?” 当毛骧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朱元璋基本上相信了这事。 从前几天开始,弹劾陈松的奏折,就开始略以不绝,能发生这样的事,完全在朱元璋的预料范围之内。 寝宫当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毛骧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真是有意思,现在看俺在病着,还没有活过来,上奏给标儿又得不到解决,所以就想用这件事情来逼迫标儿低头。 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这些读书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朱元璋一脸阴森的骂着。 “陛下,那现在朝廷该如何?那他直接抓捕他们吗?”毛骧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不,先别急!”朱元璋摇摇头,“先别急,先让他们跳出来,他们要是不跳出来,到时候怎么抓住他们的把柄呢?他们要是不跳的欢一点儿,怎么整治他们呢?” 朱元璋面无表情,语气当中满是杀气。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元璋,毛骧知道,应天城中的这些读书人,恐怕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同时,毛骧心中也开始窃喜。 只要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的地位肯定会水涨船高,查这些事当然离不开自己,离不开锦衣卫。 “这事暂时不要通知标儿,所有的事情都不要让他知道,下去吧!”朱元璋摆摆手。 毛骧行了一礼之后,退出了寝宫。 …… 看着走出去的毛骧,朱元璋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恶心过,这些读书人的底线,再一次刷新了朱元璋的认知。 “一个个的道貌岸然,说的都比唱的好听,全部都是道德文章……”朱元璋咬牙切齿的喝骂着。 …… 茹太素穿着一件旧棉袄,敲响了陈松家的大门。 一个门童打开大门后,看到了茹太素。 茹太素之前来过几次,所以这门童倒也认识。 “你家侯爷在吗?”茹太素问道。 门童点了点头,“我家侯爷在呢,我这就去禀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和你家侯爷都是老熟人了,都是朋友,还禀报什么?直接带我去见他,有什么事我担着!” 茹太素说着就推门而进,这幅样子,真是看傻了门童。 “这人怎么这样,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想要阻拦,可茹太素都已经走进去了,没办法,只能先他一步前去禀报。 茹太素的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的往前厅走去。 今天除了茹太素前来之外,还有那个方孝孺。 在前厅,陈松和方孝孺坐在那里,两人高谈阔论,谈论着各种各样的事。 方孝孺思维很活跃,他每次都能够提出不一样的见解。 每次听了陈松所说的之后,总能发表一些独特的想法。 不得不说,方孝孺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可惜历史上的他走错了路。 “侯爷所创办的新学学堂,在下也去听过几次课。有一说一,在下感觉,新学是一门非常庞大的学问。 天文地理好好算数各种各样,包罗万象。有时候在下非常想不明白,这些东西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让人难受的了,可是侯爷却能够将这些所有的东西融会贯通,真是当世圣人。”方孝孺一脸感慨的看着陈松。 不是说方孝孺恭维陈松,而是陈松所创办的新学,确实不凡。 方孝孺越研究,就越觉得其厉害,同时对陈松惊为天人。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人,又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个,都是能够开宗立派的。 “怎么说呢,儒家的学问我个人觉得,他是规定天下公俗道德的,规定个人修养的。 这些学问你说好吧,也好,可是对于生产、治病、军事等等方面,没有太大的作用。 我创办的新学并不是说一定要将儒学排除在外,这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可是朝中的那些文官以及读书人把我看成什么了?以为我的新学要和他们抢地位,其实说到底,从头到尾我压根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他们以为我要和他们抢,殊不知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他们,我想的是这个天下万世永昌,万世太平……” 陈松这番话说的,让他的形象在方孝孺的心中越发的光明伟岸起来。 “侯爷能有如此想法,在下确实佩服。 普天之下能有侯爷如此想法的人,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方孝孺一脸崇拜的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应当做一些有利于天地之间的事,而不是像一个废物一样。 你现在还很年轻,这些事情你一定要记在心里,以后不管你做什么事都要先想一想天地万民。 如果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出于天地万民,那么你以后将立于不败之地。”陈松语重心长地教导着。 方孝孺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将陈松的这些话全部记在了心里。 说话之间,那个门童来到了大厅外面。 刚刚禀报,陈松就看到了跟咱们同身后的茹太素。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茹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松笑着站起来,到茹太素的面前,朝他拱拱手,一脸笑容。 陈松的态度让茹太素非常受用,朝中勋贵无数,可能像陈松如此对待他的没有一个。 正所谓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茹太素一脸笑容的拱手回礼,那模样甚至要比看到朱元璋时还要热情,“陈侯爷这话说的,不是什么日子在下就不能来了?陈侯爷可真是朝中第一人啊,虽身居要位,可能保持不骄不躁,就算是寻常人也很难做到。 能做到陈侯爷这般的,在下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过一掌之数……” 就不敢给茹太素话茬,这一顿叨叨,听得陈松脑门发涨。 “行了,赶紧坐下吧!”陈松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指了指大厅当中的一个椅子。 茹太素告了一声谢,坐了下来。 坐定之后,他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方孝孺。 不由得好奇方孝孺的身份。 “能坐在陈侯爷府中的人,想必不是普通人。阁下又如此年轻,定是青年才俊,这是阁下是何来历啊?”茹太素一脸笑容的看着方孝孺。 陈松指着方孝孺,笑着解释道:“他叫方孝孺……” “哦!原来你就是方孝孺啊……” 还没等陈松说完话,茹太素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就是方孝儒,真的没有想到!” 方孝孺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之后又问道:“敢问阁下可认识在下?” “方孝孺方希直之名,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方克勤方兄,更是一介大儒,又是我等读书人的典范,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朝廷上下到处传扬着方孝儒方希直的贤明,我要是不知道的话,那我还算什么官员?”茹太素这一阵夸,让方孝孺实在难为情。 方孝孺被说的脸色通红,他一脸尴尬地朝着茹太素拱拱手,道:“敢问这位大人……” 话还没有说完,茹太素就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在下是户部侍郎,现在兼任税务督办总衙门。不过是一个寻常小官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原来你就是茹大人?”方孝孺眼睛瞬间冒出精光,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茹太素。 茹太素也跟着高兴起来,他没有想到方孝孺竟然认识自己,读书人所求的也不过就是名声,能被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你竟然认识在下?”茹太素一脸惊奇。 “知道,当然知道,谁人不知茹大人之名,想当年……”方孝儒刚准备说你那一封万言书让朱元璋勃然大怒,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说出来实在不好,索性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可茹太素以为方孝孺真的知道自己那些丰功伟事,就一脸期盼,眼巴巴的看着方孝孺。 看着这个样子的茹太素,方孝孺搜肠刮肚,也实在想不出茹太素还有什么优点。 气氛就这样僵在了那里,茹太素脸上的期盼也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尴尬。 “行了,不说这事儿了,两位也算认识了!” 看着两人尴尬的样子,陈松只想笑,硬憋着笑容,撮合着两个人。 “咳咳,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说这事了。”茹太素摆摆手,强行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不知道茹大人今天来我这儿是有什么事?”陈松看着茹太素,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告诉陈侯爷一声,最近税务督办总衙门当中有些不太正常,里面很多的老人被调离,又掉进去了很多新人,这些信任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茹太素严肃的说道。 陈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谨慎。 “你不是税务督办总衙门的管事吗?怎么还有人能越过你的手?”陈松不解的问道。 “我是税务督办总衙门的管事,可我只是一个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第327章 国子监的监生 “说起来,我管着税务督办总衙门,可在我上面还有户部尚书。 整个户部当中有的是办法将人手安插进去,我一个人孤身在里又能如何呢?”说到这里,茹太素忽然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朝中的那些官员们,现在也开始排挤我。就好像我是得罪了他们一样,甚至都有出现弹劾我的奏折。 只不过这些奏折对于我来说,有或者没有又如何呢?当年我上的那份万言书,脸都已经全部丢尽了,被陛下扔到了外面的一个小官,我还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 茹太素现在确实看开了,脸上只有唏嘘,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大不了回老家,事情再难也不过难成这个样子!”茹太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税务督办总衙门是陈松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陈松又怎么可能会忍下来? 只不过目前朱元璋还没有动手,陈松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朝中的事情朱元璋全部知道,税务督办总监们不止对于陈松重要,对于朱元璋也非常重要,这事关官绅一体纳粮之事,朱元璋不可能放任不管。 “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别看现在这些人跳的挺欢,后面,他们的好果子还在后面,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之事就行,别的事情你不需要去管。”陈松开口说道。 “怎么会这个样子?税务督办总衙门可是陛下亲自订立的,怎么能如此?”坐在一旁的方孝孺皱起了眉头。 茹太素叹息着气,“怎么不会是这个样子,朝中的这些官员恨不得将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儿贬低到泥土里,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个衙门一直存在呢?” “朝中有奸臣,朝中有奸逆。陛下将朝中的那些官员们换了一茬又一茬,看来并没有什么作用,该有的奸佞还是一个都不少。”方孝孺的脸上满是嫉恶如仇。 现在的他不过少年,还没有进过官场这个大染缸。 等他进入官场这个大染缸之后,就会发现很多人之前坚持的道德底线,在这个大环境当中,到最后也不过成为飞灰。 陈松不适合这些官,身为敌适合整个天下为敌,是和绵延了千年以来的所谓的传统为敌。 如果朱元璋一直存在,那么凭借着朱元璋的威望,可以压得朝臣喘不过气来。 可现在呢?朱元璋对外目前也只是昏迷,也只是得病,还没有彻底家风,事情就已经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倘若有一天,朱元璋真的驾崩了,那么全天下的反扑又会是何等的厉害? 此番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陈松当然不会退,可为了能够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做好,陈松也不得不提前布局。 眼前的茹太素、方孝孺、解缙、郑大胜,以及陈松的那四个学生,都是陈松的布置。 这次陈松让李知味去开封府,又何尝不是给李知味镀金,准备让他出来做官呢? 方孝孺这话一下子说到了茹太素的心里,茹太素一拍自己的大腿,一脸火热,“希直这话说的在理,真的是朝中遍布奸佞,如果不是他们,这天下又怎么可能会如此乱糟糟的呢?” “茹兄这话所言甚是!” 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坐在旁边的陈松。 …… 冬天是漫长的,富平侯府后院的一个亭子下,陈松坐在亭子里。 桌子上摆放着一些从老家寄过来的特产,陈松吃的有滋有味。 陈炯昌在雪地里狂奔,肆意玩耍。 朱静安坐在陈松的旁边,眼睛一直放在陈炯昌的身上。 “夫君,最近朝廷不太平啊。”朱静安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陈松看着朱静安,好奇的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陈松几乎很少给朱静安说朝堂中的事情,所以今天朱静安没来由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确实出乎了陈松的意料。 “最近夫君晚睡的次数越来越多,大部分都待在书房当中。 甚至都能听到夫君的叹气声,我就算再愚钝,也能想明白这些事。 夫君尽管放心,我好歹也是公主,就算山河变色,也能保得咱家太太平平。”朱静安的脸上多了很多担忧。 朱静安这番话,听的陈松心里难受。 一个女性,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其用情至深。 陈松拉起朱静安的手,信誓旦旦的保证,“你就放心吧,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我会永远将灾祸挡在家门之外,你可以永远相信我,你可以永远相信!” 朱静安点点头,甜甜的一笑,“我相信夫君!” 爆竹声中一岁除,陈炯昌在后院里放着鞭炮。 和普通小孩没有什么两样,都喜欢将鞭炮塞在雪堆里面。 鞭炮炸开,雪队里面的雪四溅。 陈永昌站在旁边,看着被炸开的雪堆,咯咯咯不停的笑着。 朱静安皱起了眉头,斥道:“放什么炮?这么危险的事,赶紧将手中的鞭炮扔了!” 陈松倒是没有在意,他笑道:“放炮是小孩子的天性,你不能阻止他的天性啊。再说了,我小的时候也经常放炮,甚至还用鞭炮炸过牛粪!” “炸牛粪,炸牛粪,我也要炸牛粪,爹爹爹,我也要炸牛粪!” 陈炯昌左手拿着鞭炮,右手拿着火折子,就朝着陈松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还兴奋的喊叫。 朱静安的脸瞬间黑了,埋怨的看着陈松,“你看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话?还竟然说什么炸牛粪,你看儿子现在要干什么?你之前经常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可你现在哪里有老师的样子?” “嘿嘿!” 陈松嘿嘿一笑,“活泼乐观才是小孩子的天性,我可不想我陈松的儿子以后就是书呆子一样的人!” 陈炯昌扑进了陈松的怀中,将手中的鞭炮举在陈松的面前,说着要炸牛粪的事情。 “行了,炸牛粪以后带着你炸,现在不能!”陈松将陈炯昌手中的鞭炮和火折子拿过,走出来亭子。 “啪!” 将手中的鞭炮甩出,准确的落进了旁边一颗树上的鸟窝。 这个鸟窝早已经废弃,鞭炮炸开之后,将里面的树枝炸的四处飞舞。 这更惹得陈炯昌笑个不停,说着陈松的厉害。 …… 年味越来越浓,转眼间已经是除夕。 空气当中的硝烟味儿已经浓重到一种程度,各种各样的礼花在空中绽放。 在欢闹当中迎来了新的一年,洪武十七年如期而至。 和往年相比,今年的读书人要兴奋的多。 有道是:升官发财死老婆。此乃三大喜事。 可对于现在这些文官来说,这三件事加在一起都没有朱元璋死掉。 载歌载舞,街道上到处都是舞狮,甚至连花灯都提前出现。 之前不敢明着祝贺,现在趁着新年,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出来。 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 朱元璋没有和之前那样待在后宫,他在庆童和朱标的陪同下登上了宫墙。 站在宫墙上往外望,将应天府城应收眼底。 远处的鞭炮还在响,甚至还能看到明光。 已经是中午了,鞭炮还没有停。 朱元璋不用担心,官员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今天已经放假,没有什么事情,果然在大年初一轻易不会来皇宫的。 朱元璋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舞狮舞龙。 “今年可真欢乐,往年俺也在宫墙上看过,可从来没有见到像今年这样高兴的时候。 就算是改元的那一年,也比不上今年啊。城中的这些人可真快乐,俺倒是想知道他们在高兴些什么!” 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脸上却满是杀气。 朱元璋说的是什么意思,站在身后的朱标可比谁都要清楚。 朱标几次想劝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管是哪个皇帝,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平平静静。 朱元璋现在没有爆发,只不过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让他们再高兴几天,让他们好好的高兴几天!” 朱元璋丢下一句话,走下了宫墙。 应天府暗流涌动,国子监也放了年假。 要是在往年放年假的时候,国子监里面的监生大部分都会回家,又或者是在京城中游玩。 可今年却不同,今年国子监中的那些监生没有一个人回家,他们似乎都在国子监当中“孜孜不倦”的学习。 国子监里面的那些老师,早已经离开了国子监。 之前的惨事就在眼前新上任的这些国子监老师们不愿意插手这事。 经过扩建国子监已经有了很大的规模,宿舍的规模同样广大,去年的招生又多了不少,正是国子监发展兴盛的时候。 国子监当中正在酝酿着,里面的监生已经商量好了事情。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什么时候罢课,商量好了什么时候向朱标逼宫。 当然他们不会明着说,他们要罢课,他们要逼宫,这一切都被他们放在光明且伟大的理由下面。 他们甚至已经和应天府以及应天府周围的那些士绅们联合了起来,就等着新年过去。 第328章 试探 应天府当中飘荡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这种气氛从开始过年就产生,而且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应天府的那些士绅们、那些大儒们,开始在应天府讲学。 说起来是讲学,其实就是披着讲学外衣的联络会罢了。 他们自以为这一切做的很隐秘,可朱元璋早已经心知肚明,心里就像是明镜一样。 上元佳节终于过去,早朝重新恢复。 正月十六,空气中的硝烟味还没有散尽,空气中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天上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大地昏昏沉沉。 陈松穿戴整齐,坐着马车来到了皇宫外面。 天还是很冷,马车最起码还可以阻挡冷风。 陈松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了宫外,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官员看着走下马车的陈松,大部分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宫门在一阵嘎吱声中开启,陈松朝着里面走去。 不过,在陈松的周围,除了徐达之外,几乎再也看不到一个勋贵。 倒是茹太素就像是看不清世事一样,跟在陈松的身旁。 茹太素这人啥都好,就是太话唠。 走进金銮殿,陈松和往常一样,站在了那里。 大部分时间,陈松在早朝上是不会主动发表什么意见的,因为大部分朝政,陈松都不想插手,因为和陈松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朱标的脸上多了不少疲倦,黑眼圈很重,脸色有些苍白。 坐在皇位的下面,看上去有些愁容满面的样子。 朱标的城府到底还是没有朱元璋深,还不能完全做到喜怒不洋溢于表。 “今年大雪不断,天下各地都有灾祸发生,恐怕今年又会有旱灾,臣启奏殿下,请求殿下减免天下赋税。” 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声音洪亮。 陈松看向这个官员,陈松并不认识这个官员,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洪武年间,各部官员就像是走马灯一样的更换,有些官员陈松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就被朱元璋换掉。 所以,陈松不认识这个官员也非常正常。 朱标点了点头,一脸认同。 “今年收到各地送上来的奏折,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灾害,免除一部分赋税,也很正常。” 这个官员再次说道:“殿下,洪武十六年,河南水灾,山东也受到牵连,田亩减产严重,山东百姓大部分已经食不果腹,如果不是当地的士绅开仓,恐怕要饿死不少人。 臣以为,山东一地的士绅是全天下的表率,山东一地的士绅对官绅一体纳粮也很支持,只是现在家中确实没有多的钱粮,所以,臣觉得应当免除山东士绅几年的赋税。等他们缓过劲来之后,再交税也不迟。” 脸上满是诚恳,态度放的很低。 “好一招以退为进!” 陈松暗道一声,脸上多了不少讥讽。 不用想,这事肯定和孔府脱不开关系,山东一地的士绅几乎以孔府马首是瞻,要是说这件事情和孔府没有一丁点的关系,陈松是根本就不相信的。 陈松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皮子抬了一下,又沉了下去。 “陛下,山东乃是礼教兴盛之地,当地士绅能有如此气度,实在正常。 有道是,学成造福乡里,修桥铺路敢为天下先。 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从而征收赋税,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啊!”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帮腔道。 又有几个官员站了出来,给这人说话。 陈松冷眼而视,知道朱元璋现在还好好的,所以陈松现在压根就不担心这些事情。 大殿中的这些官员大部分都给这个官员说话,一些官员甚至还看向了陈松,想看看陈松是个什么反应。 可惜啊,他们都失望了。 陈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朱标皱着眉,看向了陈松。 “常青啊,这事你是如何看待的?”朱标问道。 朱标的语气很委婉,声音当中没有任何逼迫,就好像是在和陈松商量一样。 对于这些官员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这种说话的方式,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陈松站了出来,环视一周,道:“殿下,臣以为,官绅一体纳粮乃是基本国策,不可轻易更改。 朝政不可朝三暮四,朝令夕改之事,有辱朝廷尊严。再且,山东遭灾,自有朝廷赈灾。朝廷可对这些士绅进行补偿,将他们拿出来的那些钱粮补回去,至于官绅一体纳粮之事,万不可更改。” 大殿寂静无声,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这些官员在看向陈松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愤怒,眼中的怒火几乎化成了实质。 “乡野匹夫,陈松小儿,朝廷乃天威厚重之地,岂容你等乡野村夫狺狺狂吠?” 之前的那个官员彻底的爆发了,他指着陈松的鼻子,破口大骂。 如果坐在上面的不是朱标,而是朱元璋的话,恐怕,这个官员没有胆子说这些话。 这个官员怒视着陈松,周围的那些官员陷入了沉寂,没有人在出声援助。 官员们的目光不停的在陈松和朱标的身上徘徊。 朱标皱着眉头,呵斥:“朝廷之上,岂能如此?诸位莫要多言,此事就此作罢。暂且退下。” 朱标此话一出,朝堂上的这些官员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 今天这些人,未尝不是在试探朱标对陈松的态度,对官绅一体纳粮的态度。 在这些官员看来,要是朱标果断的将这事拒绝,那么就能证明,朱标对这事非常看好,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丁点的办法,那么就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可今天朱标的态度,却实在是有些疑惑。 根本看不到任何一丁点的果断,甚至都看不到任何对官绅一体纳粮的偏袒,只是语气当中对陈松有一些偏袒。 但是这个偏袒,却很有意思。 陈松是朱雄英的老师,救过朱棣,也医治过朱元璋和马皇后,所以对陈松态度能好点,也实属正常。 可是,对事不对人,这件事情里面的味道,有很多啊。 站在大殿中的这些官员们都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甚至脸上都能看到笑容。 他们理解错了朱标的意思,以为朱标站在他们这边,以为朱标已经对官绅一体纳粮不满,甚至已经被他们说动。 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毕竟朱元璋还活着,朱标又怎么可能会同意他们这件事情呢? ...... 早朝结束,陈松走出了大殿。 今天的风有些大,冷风直往衣领中灌。 不过,和之前相比,却要好上不少,要比之前温暖一些。 陈松去了陶成道那里,想看看如今的陶成道在火器一途上,造诣如何。 朱标去了朱元璋的寝宫,想要禀报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事情。 只可惜,朱元璋压根就没在。 不用想,肯定是去了马皇后那里。 朱标带着随从,又去了坤宁宫。 果不其然,朱元璋正坐在坤宁宫中,和马皇后说着话。 朱标推门而进,带进了一些冷气。 坐在大殿里面的朱元璋瞪了一眼朱标,就像是看逆子的样子。 朱标缩了缩脖子,恐怕今天早朝的事情,朱元璋已经知道了。 马皇后见此,站了起来,“你们父子俩说话吧,我就先进去了!” 丢下一句话,回到了里屋。 朱标小心翼翼的来到朱元璋这里,站在朱元璋的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元璋轻轻的瞥了一眼朱标,冷冷的道:“你可知错?” 朱标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可下意识就说道:“孩儿知错!” “错在哪了?”朱元璋再问。 朱标这次回答不上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朱元璋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朱标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样子,让俺如何能安心?哪里有为君的样子?为君者,当不怒自威,当以雷霆手段斩断一切敢举目凝望者。 你今天做了一些什么?你告诉俺,你今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朱标噗通一下,直接跪了下来。 脸上有些慌张,“孩儿知错!” “今天早朝的事,俺都已经知道了。今天那个官员看起来是为山东的那些士绅说情,其实是在试探你。试探你的底线,试探你是不是一个能把控的人。 你今天就应该以雷霆手段,将这人直接回绝,甚至是罢黜。可你今天做了什么?”朱元璋站起,站在朱标的面前,指着朱标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朱标脑袋低下,接受朱元璋的教训。 “孩儿知错。可是孩儿以为,治理朝政,不应该只能以雷霆手段,也应该施以雨露。为君者,不仅要有让文武百官臣服的霸气,也应该有怀柔的柔气.....” “放屁!” 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直接喝住。 “你这都是些什么狗屁歪理?你都被那些儒生洗脑了。老子之前教你的那些东西你全都忘了吗?告诉你,这天下是咱家的,这些臣子都是咱们的长工。 用的顺手就用,不顺手就杀。你要是心慈手软,那如何治理天下?为君者不威,如何坐稳龙椅?” 朱元璋的右手食指不停的在朱标的面前比划着,不停的骂着。 可今天的朱标就像是着了魔一样,竟然硬梗朱元璋,“那父亲为何对那些百姓如此宽宏?为何不能将这份宽宏给官员们一些?为君者应该一碗水端平!” 这句话,彻底的将朱元璋惹怒了。 一脚踹在了朱标的肩膀上,将朱标踹到在地。 “哼,书都白读了,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些官员,从生下来,能有几个吃不饱饭的?家家户户,那家不是田亩万顷?可那些普通百姓呢?有几家能吃饱饭? 就应该将俺以前吃的那些苦让你再吃吃,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易子而食。 如果没有官绅一体纳粮,全天下交税的也只有那些普通老百姓。如果这就是你的仁慈,那你可真虚伪......” 朱元璋可真是一点脸都没有给朱标留,怒气冲冲的冲着朱标咆哮。 宫中的那些太监和侍女被吓得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回到里面的马皇后听到父子两人激烈的争吵声,急忙跑了出来。 朱标跪在地上,肩膀上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马皇后瞬间明白了一切,朱标又挨揍了。 “你说说你,怎么能惹你爹生气呢?赶紧认错!” 来到朱标面前,马皇后急忙劝道。 “孩儿知错!”朱标回道。 马皇后又拉了拉朱元璋的胳膊,一脸柔和,“孩子都认错了,你这个当爹的还要和孩子置气?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都好大的人了,这么跪在地上,好说不好听啊!” “切切切!” 朱元璋一脸烦躁的坐下,胡乱的摆摆手,“你就接着惯,你就接着惯。自古慈母多败儿,你就慢慢惯吧。好几十的人了,一点道理都不懂,真是叫人头疼。” 马皇后走到朱元璋的身后,捏着朱元璋的肩膀,语气平缓,“那可是咱的亲生儿子,怎么能叫惯呢?他们兄弟几个,哪个没挨过你的揍?现在都有孩子了,骂骂就行了,怎么还能动手呢?让孙儿看到,岂不是......”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今天莫说是你拦着,我非要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朱元璋一脸不满。“吃得这么大,不知道是非,这怎么能行?你也是黑白不分,俺这是为了他好,怎么像村里只会护犊子的泼妇一样呢?” 马皇后眉头一皱,手中的动作停下。 朱元璋刚觉得舒服,这肩膀上的劲头就松了,便道:“接着使劲啊!” “使劲?还使什么劲?我都是妇人之见了,我都黑白不分了,我都成泼妇了,那我还揉个什么劲?今天晚上别在我这睡了,我累了!” 袖子一甩,马皇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里屋。 房门重重的关上,只留下朱元璋一脸尴尬的坐在那里。 朱元璋抹了抹鼻子,看着朱标,“行了,你先下去吧!” 朱标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等朱标走后,朱元璋那略带卑微的声音响起,“秀英啊,你就开开门啊,放俺进去!” 朱元璋凑到房门口,一脸讪笑的敲着门。 第329章 啥啥啥?这都是些啥? “我累了,你就先回去吧!” 不管门外的朱元璋如何说,从头到尾,马皇后就只有这一句话。 朱元璋也等不住了,一脸懊恼。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耍脾气!” 摇摇头,一脸黑线的走出了坤宁宫。 带着几个随从,乔装打扮之后,朱元璋走出了皇宫,在应天府的大街上漫无目的晃荡着。 毛骧带着一些锦衣卫好手,遍布朱元璋的周围。 而毛骧自己,紧紧的跟在朱元璋的身后。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毛骧,朱元璋说道:“今天下去之后,好好的查一查那个官员,记住,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朱元璋的语气很冷,脸上满是冰爽。 毛骧心领神会,这个官员的活路已经到头了。 朱元璋从始至终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像自己这样的人,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可是,这一切还是不能如朱元璋所愿。 朱标性格中的仁慈,可不是朱元璋能够轻易转变过来的。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怎得,竟然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前。 看着陈松家紧闭的大门,朱元璋皱眉思考,进还是不进? 还没有想通到底是进还是不进,毛骧已经自作主张,敲响了陈松家的大门。 朱元璋冷冰冰的看着毛骧,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有人开门。 毛骧带着几人直接走进,再片刻后,毛骧走出,带着朱元璋走了进去。 直奔后院,朱元璋的双手背在身后。 朱静安飞快的从后面迎了过来,见到朱元璋后,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连忙行礼。 “闻说父亲病重,奈何不让入宫看望,夫君又分毫不说,实教女儿担心。 日夜求佛拜神,只望父亲能早日康复。父亲圣体安康,乃是社稷之福!” 朱静安拜在朱元璋的面前,言辞真是。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将朱静安扶起,“常青没给你说吗?” 朱静安摇摇头,“孩儿不知父亲说什么,夫君回家,闭口不言!” “这个常青,真是的,这种事还要避着人!”朱元璋嘴上骂着。 嘴上这样骂着,可心里却非常满意。 “常青呢?在没在家?为何不见他出来迎接?”朱元璋环视一周,没见到陈松的身影,开口问道。 “许是去了陶成道陶大人那里去了!”朱静安回道。 “真是闲不下来,到也不错。”朱元璋点点头,直奔陈松书房,“你先回房吧,俺就在书房中等他。” 看着朱元璋离开的背影,朱静安赶忙去找赵峰,让他去找陈松。 赵峰从后门走出,带着几个下人,急匆匆的往城外赶。 站在书房的门口,朱元璋打量了一下。 这不是朱元璋第一次来陈松书房,只是,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人进来过。 在书房中随意的走动着,书架子上的一些稀奇物件吸引了朱元璋的注意。 一个书架子上放着一些木头制成的汽车,直升机之类的万物。 这是陈松空闲时间,给陈炯昌做的玩具。 只不过还没有完工,所以就放在了书房。 拿着一个汽车玩具,仔细的端详,“这是个啥东西?有四个轮子,应该是车,可为何是这副模样?为何没有车辕?又为何没有拉车的马匹?这个样子实在丑陋,丑陋!” 摇摇头,一脸不满的放下,又随手拿起一本书。 书是物理书,后世高中的课程。 朱元璋看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压根看不懂上面都是些什么,只是以为是鬼画符。 “看不懂,看不懂,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摇摇头,又放了下来。 刚刚放下,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此书拿起,仔细看着。 “之前听说刘伯温有一本卦术,上面记录的内容可通神,上算国朝运势,下算个人前途。 据说得到这本书,就能算明白天下所有的事情。可没有人见过那本书,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这本书上面的这些符号和一些图片,看上去颇为玄妙,该不会和刘伯温此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道说,常青身上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说,他也有刘伯温的才能,卦能通神?” 朱元璋很认真的看着物理书上的内容,眉头皱紧,“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排除摩擦力等各种阻力,物体要么处于静止状态,要么处于直线匀速运动…… 任何物体都要保持匀速直线运动或静止状态,直到外力迫使它改变运动状态为止……” “嘶,这个摩擦力是什么东西?力会不会是某种神力?”朱元璋到吸一口冷气,只觉得玄奥无比,无法参透。 看了老半天,朱元璋放弃了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上面的内容,朱元璋压根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了,白费心思,不看了。” 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物理书,可手又不自然的拿起了生物书。 “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这是啥?啥叫细胞?” 看了半天,只觉得和刚才那本书不相上下,又只好放下。 还不死心,又拿起了数学书。 光是开篇那个鸡兔同笼问题,就让朱元璋难受,刚刚解开,又遇到一个更加变态的问题。 数学书开篇的那些内容,倒也简单,朱元璋最起码也不会像刚才那两本书那么迷茫。 只不过,越往后面,就越复杂。 “水池子里一边进水,又一边放水?这人脑子有病?好端端的,吃的多了?” 又将数学书放下,朱元璋坐了下来,不再乱翻书。 “他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怎么都是这些奇怪问题?难道说,英儿在学校学习的也是这些内容吗?这些东西到底靠不靠谱?”朱元璋胡思乱想之际,陈松来到了书房门口。 “陛下!” 敲了敲房门,陈松推开门,侧着身子站在门外。 朱元璋眼睛一亮,道:“进来吧!” 陈松推门而进,站在朱元璋的面前,拱手行礼,道:“未能远迎,还望陛下赎罪!” “也只是一时兴起,不必如此,直接坐吧!” 朱元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看着陈松。 第330章 这次俺要一劳永逸 陈松坐在了朱元璋前面,有些疑惑。 朱元璋不是不让其他人知道自己没病的事情吗?怎么今天竟然还跑出来了?就不害怕自己被人看到? 看出了陈松脸上的疑惑,朱元璋道:“在宫中待的时间有点长,今天出来透透气,来你这转悠。” 说的轻松,可陈松并不认同朱元璋说的这些话。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朱元璋是轻易不会来陈松这里的,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不过,陈松没有着急询问朱元璋,陈松明白,朱元璋是肯定会说的。 朱元璋也没有着急,指了指陈松身后的那些书,直接问道:“你可知诚意伯刘伯温?” “臣自然知晓,据说诚意伯卦术能通灵,上可算江山社稷,下可测个人命运。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传言,臣不知道真假到底如何!”陈松回道。 朱元璋捏着自己的下巴,有些兴致,“他的卦术,俺倒是见过,至于到底灵不灵,俺也不敢肯定。 但,他的卦术确实厉害,天气大风,基本上都能测算清楚。 据说,他有一本教授卦术的书,只是没有人见过!” 听着朱元璋的声音,陈松有些茫然。 莫名其妙的,怎么净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突然之间,说起了刘伯温,有些不正常。 就在陈松疑惑之际,朱元璋语气一转,道:“俺刚才看你的书架上,放着一本颇为玄奥的书,叫做物理。 上面的那些符号就像是鬼画的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啊?莫不是你也会诚意伯的本事?也会测算?” 陈松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朱元璋竟然是因为这个事情。 说了这么一大堆,陈松差点被朱元璋搞糊涂了。 “俺刚才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确实玄奥,实在看不明白。 不过,你给英儿教授的该不会就是这些内容吧?他可是太孙,俺可不希望你把他教成神棍!”朱元璋说道。 陈松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陛下,这本物理不是神棍之书,臣也不敢教授太孙殿下神棍之术。 物理就是天地万物运行的到底,如果将物理搞明白,就能明白很多的到底。 比如,天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冬天不打雷,天上的闪电是怎么产生的......” 朱元璋认认真真的听着,脸上多了不少的忧郁。 “只是,这些东西和以后为君有什么关系?”朱元璋颇为不满。 陈松早已经料到朱元璋会这样问,已经提前想好了对策。 “陛下,知道了这些事情,以后就会明白,天上赤红千里并不是什么祥瑞,溶洞中高达数丈的石笋也不是什么祥瑞,天上闪烁的流星也不是什么祥瑞,荧惑出现也不是什么灾祸,地龙翻身也不是什么上天的惩罚,天狗食日也不是什么灾祸......”陈松事无巨细,耐性的解释着。 刚开始,朱元璋的脸上还有不少的笑容,可听到最后,这些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按照你的说法,那这天下间就没有一丁点的祥瑞?更没有什么麒麟瑞兽?”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其实并不相信什么祥瑞,只不过,他毕竟是凡人,对天地万物理解不够,所以心中对这些事情还是有些期盼。 可今天陈松这番话,竟然将这些事情全部给他击碎。 忽然,朱元璋好像抓住了什么,眼睛大亮,“也就是说,荧惑出现,地龙翻身以及天狗食日和皇帝失不失德没有什么关系?” 陈松点点头,“是啊,这些东西都是天地万物运行的结果,和皇帝失不失德没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不以皇帝的意志而改变?皇帝圣贤与否,和这事完全无关?”朱元璋的语气中多了不少的激动。 自家苦自家知,天下哪里有什么灾祸,又或者出现什么不常见的天文现象,那些官员们就会搞出天人感应那一套,逼着皇帝下罪己诏。 可朱元璋是谁?怎么可能会下呢?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元璋,陈松忽然明白了过来。 恐怕之前朱元璋对这些东西有一定的恐惧,因为儒家那套天人感应,朱元璋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忌惮。 古人的见识局限太大,对自然的认识还停留在表面,就算朱元璋是皇帝,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多少的认识。 之前,每次当朱元璋大肆杀戮的时候,总有人拿出天人感应那套。 尽管朱元璋不相信命,可听的多了,难免心里会忌惮不少。 现在听陈松说的这些话,朱元璋心中的那些忌惮瞬间烟消云散。 朱元璋真的就会彻头彻尾的相信陈松说的这些话吗? 也不尽然,朱元璋要的就是有个聪明且有能力的人告诉自己,这天下从来就没有什么天人感应,你就算是将这些朝臣都杀光,也不会有什么报应。 朱元璋要的仅此而已罢了。 “这些东西确实不错,教授给英儿,也确实不错。”朱元璋忽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对了,今天早朝上的事情,你如何看待?” 朱元璋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询问的问题,与其询问,不如说是看陈松的态度,更是对陈松的试探。 陈松没有着急回答,思考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朱元璋也没有逼问陈松,耐性的等着陈松。 “陛下,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臣以为,是那些文臣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废除掉!”陈松说道。 “山东那里的事情,你以为是如何的呢?俺以为这事和孔府脱不开关系,这个孔府,唉......” 说到孔府,朱元璋一副恶心的样子。 朱元璋是一个粗人,憎爱分明,自然看不惯历史上的孔府做的那些龌龊事。 可当时为了天下士子归心,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册封衍圣公。 说起来,朱元璋是不愿意册封的,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朱元璋脸上的表情持续的时间很短,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暗示陈松。 俺看不惯孔府,你赶紧想个办法,搞孔府一手。 陈松将朱元璋的反应尽收眼底,说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确实和孔府脱不开关系,说不好,此事就是孔府背地里搞的的。山东一地,几乎大部分的士绅都以孔府马首是瞻。说的难听点,有时候,朝廷的政令都不一定有孔府的话好使!”陈松不着痕迹的给孔府埋了一个雷。 朱元璋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不受自己的控制。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心里已经对孔府厌恶到无以复加了。 “陛下,臣以为,如果任由孔府一家独大,代表天下读书人的态度有些太宽容。 如今天下太平,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那么孔府自然不会闹出乱子。可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大乱,孔府...... 从古至今,只有孔府绵延至今......” 陈松这番话,朱元璋的脸色更冷了。 “那你觉得朝廷该如何?孔府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前元不拿汉人当人看,可也不得不善待孔府。朝廷又能如何?”朱元璋问道。 陈松终于说出了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好的办法。 陈松微微一笑,在朱元璋的眼中,这是胸有成竹的笑容。 “陛下,朝廷何不再封赏孔府一个称号?一个衍圣公又如何能配得上孔府的地位?何不再封赏一个衍道公?”陈松脸上带着笑容,此时看起来却阴险不少。 朱元璋久经世事,很快就明白了陈松此举的深意。 “两桃杀三士?”朱元璋几乎脱口而出。 这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阳谋,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朱元璋没有再问,自己倒是认真的琢磨起来。 片刻后,朱元璋站起,对着陈松道:“今日就到此,记住,今日俺没有来过!” 丢下一句话,朱元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陈松站起,将朱元璋送出了大门。 看着朱元璋离开的背影,陈松的嘴角微微上扬,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天雨夜的事情。 “吉祥物就应该有个吉祥物的自觉,不要跳的太欢!”陈松摇摇头,转身回家。 ...... 朱元璋杀人,隔夜都嫌晚。 当天晚上,那个替山东士绅说话的官员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 进入诏狱后不到一个时辰,“畏罪自杀”。 据说,他家人认领尸体的时候,几乎快要认不出来。 尸体面无全非,身上没有一处好的皮肤。 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家人自然明白,可是他们不敢声张,因为犯官亲属,是有连带的罪责,这次锦衣卫没有纠缠他们,他们又如何敢说话呢? 这人的家中,这个官员的棺材就摆放在大厅中,妻子和几个年幼的儿子跪在棺材前,小声的抽泣着。 因为是畏罪自杀,所以连丧事都不敢光明正大的举办。 天空开始黑暗,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影从后门走入,来到了灵堂。 此人正是如今礼部尚书,赵瑁。 他上了几炷香,看着灵堂前面的棺材,掷地有声的保证:“孙兄,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君乃义士,天下人注定会记住你的名字。” 又有几个人从后院走进,来到了灵堂。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没有想到,锦衣卫竟然会如此迅速。 灵堂中的这些人寂静无声,默默的祭拜着。 赵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诸位,锦衣卫猖狂无比,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日是孙兄,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是咱们?从锦衣卫设立至今,死在锦衣卫手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赵瑁咬牙切齿,脸上的愤怒几乎化为了实质。 站在灵堂当中的这些官员们,脸上可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不少的惶恐。 他们这些人,之前在朝堂上帮这人说过话,现在这人死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赵大人,您这话说的不错。可是,如果没有殿下的旨意,锦衣卫又如何敢......” 一个官员看向赵瑁,只是矛头对准了朱标。 赵瑁眉头一皱,道:“殿下仁德,这是不争的事实。殿下肯定是被人蛊惑了,陈松和锦衣卫指挥使脱不了干系,他们两个人都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不能放过他们。 之前定下来的事情,不能再等了,诸位,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准备行动吧!” “真的要这样做吗?” “咱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这样了......” ...... 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已经到来,大地回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天地间多了不少的春意。 陈松走在应天府的街道上,带着自己的妻儿闲逛。 在家闷了一整个冬天,出来散散心也是好事。 应天府的街道上,多了不少的行人。 踏青旅游可不是后世人的专属,在闲时间比较多的古代,人们旅游的次数更加频繁。 朱元璋的病情又“加重”了,根据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朱元璋已经开始说胡话了,甚至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 城中的这些士绅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比之前开心不知道多少倍。 春雨贵如油,可油要是多了,也会成为祸害。 陈松走在街道上,天边开始有黑云聚集,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大雨来了啊,恐怕又有人要淋雨了,回家收衣服喽!” 陈松笑着喊了一声,将陈炯昌架在脖子上,走上了回家路。 “回家收衣服喽!”陈炯昌大笑着学着陈松,响起了银铃一般的笑容。 朱静安走在他们两人的身后,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春雷响起,路上行人断魂,陈松走的优哉游哉,身后的李三娃打着伞。 朱元璋坐在寝宫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毛骧,皱眉问道:“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回陛下,已经掌握了准确的消息,他们准备在惊蛰前后。”毛骧认认真真的回道。 “呵呵,惊蛰前后?已经等不及了吗?”朱元璋冷笑一声,眼睛深处遍布寒光。 “此事不要让标儿知晓,让京营将领今晚秘密进宫,这次,俺要将这些祸患一网打尽,一劳永逸,万事永昌!” 第331章 他们开始了 乌云遮住了天空,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大雨瓢泼,应天府泡在了雨中。 寝宫外,京营的主要将领站在大雨中。 四下无声,朱元璋站在他们的前方,庆童拿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朱元璋的身后。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将你们找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们去做......”朱元璋的脸上闪烁着凶光。 ...... 惊蛰,为干支历卯月的起始;卯,仲春之月,卦在震位,万物出乎震,乃生发之象。 惊蛰代表着万物复苏,今日之后,大地就彻底的回春。 惊蛰这天,天上万里无云,空气中的水分却没有减少多少。 今天的早朝枯燥且无味,几乎没有什么官员出来奏事,所以早朝结束的就比较早。 早朝结束之后,陈松早早的回家了。 最近这段时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朝中弹劾陈松的奏折也在开始变少,甚至这段时间当中,几乎没有人再弹劾陈松。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暴风雨来临之前,天地总会平静。 之前朱元璋来陈松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些官员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一场君权和臣权的冲撞就在眼前。 只可惜这是洪武朝,一切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应天府的街道上忽然多出了不少穿着襴衫的读书人,国子监的大门敞开,里面已经空了。 里面的监生,几乎全都跑到了街道上。 一般情况下,正儿八经参加科举的人是看不起这些监生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们要统一阵线,现在的他们有着同样的敌人。 有人开始出现在陈松家的附近,他们大喊着口号,传出去好远。 “朝中奸佞陈松,贻害千年,朝廷当杀之!” “朝中奸佞陈松,贻害千年,朝廷当杀之!” “朝中奸佞陈松,贻害千年,朝廷当杀之!” 声势浩大,传出去好远,陈松站在后院当中,听着传过来的声音,只是淡淡的一笑,丝毫没有放在心中。 朱静安站在陈松的身旁,脸上挂满了担忧。 虽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本事很大,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朱静安难免担心。 “夫君,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又冲着您来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朱静安一脸担心的看着陈松。 陈松淡淡的一笑,道:“怕什么?这天还塌不下来,且放宽心吧,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说话间,赵峰从前面跑来,身后还跟着茹太素。 茹太素的脸上满是担心,慌里慌张的跑到陈松这里,一脸担忧的道:“常青啊,那些人冲着你来了,人非常多,我是抄小路跑过来给你报信的,差点进不来,你还是躲一躲吧,先暂避风头。” 茹太素能来,确实出乎陈松意料。 这人之前和陈松并没有多少交集,只是开始负责起税务督办总衙门时,才和陈松的联系多了起来。 茹太素慌里慌张的看着陈松,“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暂避风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还是先躲躲吧......” 都这个时候了,茹太素还是和之前一样,话痨的厉害。 陈松一脸笑容的看着茹太素,一脸淡然的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先不要走了,就留在这里吧。 事情还没有多么糟糕,且放宽心吧!” 平日里话不多的赵峰,这次也不由的担心起来。 “你还是躲躲吧,我感觉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之前几次,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人,这要是出现个什么问题,那可是一件了不得事情。还是以大事为重,大丈夫能屈能伸,躲一躲也不碍事啊!”赵峰一脸担忧的劝道。 “是啊是啊,表哥和茹大人说的不错啊,大丈夫能屈能伸,躲一躲也没什么啊!”朱静安也劝了起来。 陈松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没什么大事,一切都乱不起来,你们就放心吧!” 陈松说罢,朝着前厅走去,丝毫没有将外面的那些人放在眼中。 几人一脸担忧的走在陈松的身后,同时还在不断的劝说着陈松。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距离富平侯府的距离也在不断的接近。 陈松稳坐在大厅当中,没有将外面的那些人当回事,就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样。 ...... “前面就是奸佞陈松的家宅,诸位和我冲过去,冲进去,将陈松奸佞抓出来啊!” 领头的士子振臂一呼,带着身后的人冲了过去。 速度越来越快,距离陈松的家也越来越近。 顷刻之间,已经来到了陈松家的周围。 他们人数众多,将陈松家包围了起来,不停大喊着。 正所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尽管他们已经将陈松家包围了起来,可是一时之间竟然不得入,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咱们冲进去,抓住陈松!” “怎么冲进去?” “找梯子,对,找梯子!” 包围的这些人又闹作一团。 陈松稳坐钓鱼台,如同没事人一样,坐在前厅中悠哉乐哉的喝着茶。 茹太素一脸慌张的站在陈松的面前,“我的陈侯爷啊,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样啊?赶紧想想办法吧,这些人要是冲进来,一切可都完了啊!” 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这茹太素。 说实话,茹太素这个时候能来自己这里通知自己,陈松确实没有想到,也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管茹太素的目的是什么,能在这个时候来陈松这里,确实让陈松很感动。 陈松笑了笑,道:“茹大人,你能来我这里,我确实很感动,只是,这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 天还塌不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松这番话说的茹太素彻底的没了脾气,一脸颓废的坐在陈松旁边,不停的叹着气。 朱静安看着稳坐的陈松,慌乱的心也安定不少。 赵峰带着李三娃他们已经府中下人守在前厅门口,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 陈松当然不会担心,他看向皇宫方向,一副轻松模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元璋坐在了御书房中。 好久没有来御书房的朱元璋现在就像是王者回归一样,霸气凛然。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后,脸上满是慌张,一副局促模样。 毛骧站在前面,冲着朱元璋拱拱手,掷地有声的道:“禀报陛下,富平侯府的家宅已经被贼子围住,现在他们正在想办法冲进去。” “呵呵,真是好胆量啊,他们真是好胆量啊!”朱元璋冷笑连连。 第332章 竟然动用了京营 “好胆量,真的是好胆量。这些人真的以为,俺要是死了,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呵呵,简直可笑。这次,就要让你们长长记性!”朱元璋冷笑连连,脸上满是冰霜。 毛骧站在朱元璋的前面,说道:“今天礼部衙门当中,大部分官员都没有来。有一部分官员在早朝之后就回家了。 除过礼部衙门之外,其他衙门也有这样的情况。只不过,礼部衙门最严重。 国子监当中的那些监生现在大部分已经离开了国子监,有相当一部分监生,朝着皇宫这边走来。 除了京城之外,应天府下辖的那些县城,各地县学也相继罢课。根据臣得到的消息,他们准备冲击县衙......” 毛骧一五一十,将自己掌握的那些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御书房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朱标的脸上满是焦急的汗水。 朱标性子仁厚,虽然本事不小,可本性使然,不喜欢看到现在的局面。 深知自己老爹性格的朱标可以肯定,接下来,又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朱标在心中不停的酝酿着,该怎么劝解朱元璋。 说话之间,毛骧的一个亲信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御书房。 毛骧看着这个亲信,询问:“如何?” 这个亲信冲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道:“陛下,富平侯府家外的那些士子已经开始冲击,皇宫外面的士子数量也在不断的增加。 城中大街小巷上,也有很多的士子出现。和士子一起出现的,还有数量繁多的青皮流氓,甚至已经开始冲击各个商铺......” “陛下,现在情况紧急......”毛骧回过头来,看着朱元璋,意思不言而喻。 朱元璋稳坐钓鱼台,并没有多么紧张。 “再接着探,俺倒是要看看,他们这些人能闹到什么程度。没了俺这个朱皇上,这些人还有没有底线!”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来,身上杀气涌现。 毛骧回了一声,带着朱元璋的命令走出了御书房。 只是现在的朱标已经坐不住了,某种程度来说,朱元璋现在就是在纵容这些士子。 现在这些士子们闹得越凶,那么朱元璋的手段就越雷霆。 如果就这么不管,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迎接的将会是朱元璋的雷霆一击。 朱标怎么可能会放任不管呢? 因为焦急,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往下流着。 朱标大口的喘息,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朱元璋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竟然开始看起了奏折。 御书房中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除了朱元璋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那些太监和侍女们更不必说,像个木头人一样,待在那里,头都不敢抬。 朱标的眼睛不停的看向朱元璋,终于,他忍不住了。 “爹,孩儿以为,趁着现在这些人还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不如先派出人手,将他们喝住。 这样一来,既能避免更坏的事情发生,也能让这些人体会到朝廷的威严!” 深思熟虑之后,朱标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只是,朱元璋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就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奏折。 朱标明白,朱元璋现在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可眼看着就是一场大的灾祸,朱标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害怕自己的父亲从而不管呢? 再次鼓起勇气,说道:“父亲,孩儿以为......” 这次,朱标刚刚开口,朱元璋就说话了。 “去年冬天天可真冷啊,俺记得宫中防止走水的那些水缸,都有不少冻裂的,如果不是俺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金陵,俺还以为俺在北国呢!” 放下手中的奏折,没来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朱标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 “爹,孩儿以为......” 朱标再次开口,可和刚才一样,依旧被朱元璋无情的打断。 “去年冬天,俺在病床上躺着,外面庆祝新年的鞭炮声可要比之前响亮的多啊。那些卖炮的人,恐怕狠狠的赚了一大笔!” 朱元璋抬起头,静静的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朱标不明所以,再次闭上了嘴巴。 朱元璋也沉默了下来,御书房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再次拿起一本奏折,朱元璋埋头看着。 又过了半刻钟时间,朱标再次开口:“爹,这些读书人士子今日之事虽然不尊王法,但法不责众,处理掉领头的几人就行了......” 和刚才一样,朱元璋又打断了朱标的话,“去年冬天,俺躺在病床上,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朝臣们甚至连一封问候的奏折都没有!” 气氛一下子伤感起来,朱元璋的表情阴晴不定,变化不停。 “唉!”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朱元璋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俺出身卑微,不过是淮右的一个放牛娃罢了。儿时家中贫寒,地位低下,甚至连名字都不能拥有,只是重八代替。 俺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俺能做到皇帝。讲真的,很多时候,俺以为俺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就害怕梦醒了,俺又成了破草庐中的那个身上落满牛虻的放牛娃了。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他们立下了不世功勋,他们的出身比俺高上不知道多少。 俺不敢说比他们强,可也要比宋高宗这个夯货强吧?比前宋前唐的那些皇帝强吧? 俺躺在床上的那些天里,心中只有心寒。俺也算是重开了汉家天下吧?俺也是将他们这些低等人从草原人的马鞭下拯救了出来吧? 俺不奢求他们感恩戴德,可总不能这么盼着俺死吧?可为什么,在他们的心中,俺做过的这些事情,就像是没做一样?” 说到这里,朱元璋脸上的落寞和伤感更多了。 “有时候,俺只觉得俺可怜,俺可怜啊!朝臣们只觉得俺是个暴君,是个只知道杀戮的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俺的那些功绩,俺收复了失去数百年的燕云十六州,将那些肮脏的腥檀赶进草原...... 俺收复了云南,收复了这个以往中原王朝无法彻底控制下来的地方......” 朱元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变,狰狞可怖,“俺是皇帝,俺是开天的皇帝,俺开了大明的天。 杀几个狗官怎么了?俺于天下生民有大功,俺不奢求后人歌颂,可总不能一个劲的骂吧? 这些狗官,言必汉唐,治必前宋。俺的天下一塌糊涂,什么也不是。可他们现在在俺大明的天下,他们的汉唐前宋已经亡了。 他们现在的天下,是俺九死一生打下来的。” 忽然指着朱标,声音大了几分,“你是俺的儿子,可是你不仅不体量俺,甚至还替那些狗官说话。 除过你娘,整个天下,也只有常青懂俺。也只有常青经常讲起俺的那些功绩,俺不求有人记住,可不能一个人都记不住......” 看着如此失态的父亲,朱标忽然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以前都多忽视自己的老爹了。 朱元璋是皇帝,更是他的父亲,也更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常人有的情感。 以往的那个铁血暴君,身上也不过戴着厚实的铠甲。 “这些狗官们,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在俺大明的天下。 在俺大明的天下,俺想杀他们,就杀他们。谁要是不服,就诛他的九族!” 朱元璋一拍自己的大腿,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可是身上的杀气却越发的凝实。 朱标痛哭流涕,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这个一路走来的君王,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生民的活路,生民的希望,生民的前途...... “俺要让你记住,这天下是俺老朱家的,谁都不能夺走,谁都不能毁坏。 这些狗官想要挖俺老朱家的墙角,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朱元璋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停的跳动。 又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朱标跪在朱元璋的脚边,脑袋低下。 ...... “冲进去,将狗奸贼陈松拉出来打死!” “冲进去,将狗奸贼陈松拉出来打死!” “冲进去,将狗奸贼陈松拉出来打死!” 陈松的家门外,这些士子歇斯底里的喊着,声音中满是愤怒。 就好像今天必须要将陈松弄死一样。 梯子终于找来了,有些士子顺着梯子就往上爬...... 皇宫外面聚集了大量的士子读书人,他们高呼着“废除官绅一体纳粮,捉拿陈松”等口号...... 京城的大街小巷上,遍布士子读书人,青皮流氓乘机出动,打家劫舍,京城乱做一团...... 应天府下辖的县城,情况和京城差不多。 朱元璋还在忍,这些士子以为朝廷怕了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当第一股黑烟在京城中升起时,当第一堆火在京城中升起来时,朱元璋终于爆发了。 御书房中,京营将领站了个满满当当。 朱元璋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脸上杀机毕现,“缉拿所有闹事者,反抗者杀无赦。 若是反抗被杀者,三族以内,全部流放西南......” “末将领命!” 整齐划一的声音差点将御书房的房顶掀翻,这些朱元璋最忠实的手下,可不会在乎敌人是谁。 他们所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完成朱元璋交代给他们的所有事。 将领们鱼贯而出,御书房重新陷入寂静。 朱标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爹竟然动用了京营的人马。 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动用的人手应该是兵马指挥司,而不是京营。 京营人马只有在对付敌人的时候才用,难道说,自己的父亲已经将城中的这些都当成了敌人? 事已至此,说什么已经迟了,想要劝说,恐怕无济于事。 朱元璋静静的坐在那里,又恢复了平静,接着看着奏折。 朱标还跪在那里。 ......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嘹亮的军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上响起,这中气十足直插云霄的歌声,就像是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一样,浇在了这些士子的头上。 “竟然动用了京营人马,竟然动用了京营人马?!!!” “啊!!!!” “这是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啊,这是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啊!!!” “如此薄情的朝廷,世所罕见,世所罕见啊!” “这是将我们这些人当成了敌人!” ...... 一时间,各种绝望的声音响起。 尤其是皇宫前面的那些士子,更是绝望到无以复加。 他们的想法很完美,就是利用舆论,逼迫朱标低头。 他们已经想好了后面的事情,一旦朱标低头,就顺势废掉官绅一体纳粮,顺势再将陈松斩杀,顺势再将新学废除,顺势将朝政恢复到前宋那般,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阶段。 将武将们踩在泥里,将天下的生民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跪地投降不杀!” “跪地投降不杀!” “跪地投降不杀!” 士兵们大声喊着,声音直插云霄。 就像是惊雷一样,在这些士子的心中不停的回荡。 胆小鬼永远都有,怯懦者和墙头草永远都有。 在士兵们的大喊中,相当一部分人跪了下来,嘴里喊着求饶的话语。 士兵们快速的将这些人分割,控制下来。 至于那些“意志坚定”的人,都被打倒在地,五花大绑。 书生们的反抗,在士兵的眼中,就是笑话。 城中的那些青皮流氓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只要被士兵们发现,迎接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举铳,瞄准,射击!” 十几个青皮流氓被士兵追到了死路,可士兵们根本就没有俘虏他们的想法,直接举起了手中的火铳。 十几声铳声过后,这些青皮流氓倒在了血泊中。 陈松家周围也出现了士兵,围在周围的那些读书人四散而逃。 可是他们的体力又怎么可能比的过士兵? 很多人被士兵们追的差点将胆汁都吐了出来,一副狼狈模样,哪里还有读书人的体面? 第333章 我要见陈松 大军出动,这些读书人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 一整天的功夫,这些作乱的读书人,几乎就全部被拿下。 城中作乱的那些青皮流氓,也几乎全都被消灭干净。 火铳的声音在城中响了一整天,明初的京营士兵,军纪是没得说的,根本不会为难城中的百姓。 城中随处可见干涸的血迹,甚至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夜渐渐地深了,朱元璋站在御书房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夜空。 毛骧从外面走来,站在朱元璋的面前,“陛下,城中各项情况基本上都已经平定了下来,城中那些作乱的读书人,也几乎全都被拿下了。除过少一部分逃走之前,剩下的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反抗,所以死伤很少。 一部分大军已经开始去往应天府下辖的州县,平定那里…… 礼部尚书赵瑁也被拿下了,此人在这次的事情当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毛骧说着如今京城中的各项情况,朱元璋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后,认真的听着这一切。 在听到毛骧说,城中的读书人伤亡不大时,朱标这才缓了一口气。 “今夜城中接着警戒,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一直持续到天亮!”朱元璋对着毛骧说道。 毛骧带着朱元璋的命令走出了皇宫,朱元璋静静的坐在御书房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静的等着天亮。 ...... 东边的天空上出现了鱼肚白,陈松穿戴整齐,走出了大门。 李三娃赶来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陈松坐上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钟楼发出来的声音在城中回荡着,晨钟暮鼓声代表着天亮和天黑。 昨天的事情,让城中百姓紧张不已。 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今天和昨天相比较,并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的宫门没有像之前那样准时开启,众多官员都在宫门外静静的等待着。 有相当一部分官员们忐忑不已,他们或多或少和昨天的事情有一定的联系。 只是,他们心中还存在着侥幸。 他们认为,只要他们见到朱标,到时候,向朱标求求情,事情说不定会有一定的转机。 可是啊,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他们今天的想法注定要落空。 “嘎吱!” 宫门的门轴虽然经常保养,可是沉重的宫门门轴摩擦的声音依旧响亮。 宫门前的官员们大都捂着耳朵,向后躲着。 陈松站在宫门不远处,看着缓缓打开的大门,没有急着过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天上早朝的人,应该就是朱元璋了。 钓了这么长的鱼,也是时候说明一切了。 当众人走的差不多时,陈松缓缓向前,周围的官员在看向陈松的身后,眼中的愤怒多了很多。 他们几乎一致认为,昨天的事情和陈松脱不了干系,甚至认为,陈松就是始作俑者。 阳光刚好落在金銮大殿的房顶上,赤墙金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圣。 陈松步履缓慢,走进了大殿。 众人按照自己的站位,一丝不苟的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早朝上,少了很多人。 这些人都去了哪里,众人心知肚明。 时间已经到了,可是朱标还没有进来。 众多官员不由得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一道公鸭嗓子响起。 “陛下到!” 就像是巨石落入大海,就像是晴天惊雷,大殿中的官员都待在了原地,脸上除了惊骇就只有惊骇。 “陛下?怎么会是陛下?他不是都快不行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众多官员心烦意乱,胡思乱想,忐忑且哆嗦的看向大殿门口。 如同众星捧月一样,朱元璋龙行虎步,在朱标以及众人的拱卫下,走进了大殿。 大殿寂静无声,除过陈松之外,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其中,更多的就是恐惧。 来到皇位,朱元璋坐下,环视一周。 “陛陛陛下,您您您怎怎么......不不不......陛下洪福齐天,如今痊愈,乃苍生社稷之福啊!” 一个官员哆哆嗦嗦,磕磕巴巴,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说起了吉祥话。 “众臣拜!” 站在朱元璋下面的庆童,大呼一声,大殿中央的这些官员都开始朝着朱元璋行礼。 “众臣公平身!” 朱元璋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大殿中的这些臣子们全都站直了身子。 紧接着,朝堂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几乎没有任何官员再开口。 事到如今,这些臣子们也明白了过来。 或许,朱元璋压根就没有生病,这一切都是他故意搞出来试探臣子的。 其他的皇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朱元璋就不一样了,朱元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杀人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恐怕,这次的事情,就是朱元璋故意这么干的。 不过,这些臣子们也疑惑。 往年的朱元璋杀起人来虽然也狠,可却不会像这次这样,使用这种计谋。 之前都是大开大合,怎么这次有些阴谋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又放在了陈松的身上,此时的陈松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所在的位置,脑袋低下,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就好像不是来上朝的。 肯定和这个贼子脱不了干系,自从这个家伙来了之后,朝堂就没有安静过,几乎每年都有杀戮兴起。 众人恨得牙根痒痒,可惜,无可奈何。 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终于说话了,只不过,就好像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说起了其他事,“云南又有贼子造反,朝廷应当再次派遣兵马前去平叛......” 尽管朱元璋什么都没有说,可这不代表没有什么事。 朝臣们哆哆嗦嗦的站在大殿当中,身上的汗水就像是下雨一样,往外面冒着。 时间缓缓而过,早朝终于结束。 当朝臣们走出金銮殿的时候,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是艰难。 看着头顶上的太阳,他们只觉得刚才的金銮殿是阴曹地府。 这些朝臣们刚刚回到自己的衙门,朱元璋的旨意就下来了,是对昨天那些读书人的审判之事。 众官员以为这些人都要死于非命,可是结果却令他们大吃一惊。 朱元璋竟然没有处死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那些领头的人,也都没有处死,只是剥离学籍,三族发配边疆…… 处罚当然不止如此,可几乎没有处死的人。 那些被捉拿的士子读书人也处罚也差不多,剥离学籍,发配边疆。 不过,他们却没有涉及到三族。 他们这些人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头脑一热,在知道了是这个结果之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按照朱元璋以前的脾气,这些人大部分要人头落地。 可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杀了这个读书人,真的是便宜了他们,只有将他们扔在最困难环境最艰苦的地方,才能让他们心里明白,和皇帝作对,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以前的朱元璋觉得,杀一个人是最大且最严重的惩罚,可是现在觉得,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死或许是一种解脱。 在后宫这些天里,朱元璋明白一个事情。 人这一辈子,最难受的事情就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自己未来的希望。尤其是读书人。 所以,折磨读书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身上所有的荣誉全部扒光,然后扔在荒无人烟之地慢慢等死。 再给他们打上军户或者其他的标记,让他们的子孙后代都无法科举,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永世不得翻身。 发配的边疆是遥远的西南,琼州,辽东,甚至还有大海对面的台原岛。 当然,这里面就有陈松的功劳。 杀掉这些人太可惜了,还是去开疆拓土,占领地盘吧。 随着早朝的结束,朱元璋装病的事情开始蔓延,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甚至是大牢中的那些罪犯都有所知晓。 诏狱的牢房中,现在的礼部尚书赵瑁坐在一个牢房的稻草堆上,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刚才有几个多嘴的狱卒来到牢房外面,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本来还心存侥幸的赵瑁瞬间死心了,绞尽脑汁,都想不到,为什么会是这个一个结局。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一个局?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没有必要啊。 从古到今,哪一个皇帝会将臣子当成敌人来看待?这怎么可能?”赵瑁不停的嘀咕着,脸上的慌张越来越明显。 朱元璋的心机,让他发慌,让他害怕。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站在了起来,趴在牢房的柱子上,扯着嗓子大喊:“我要见陈松,我要见陈松......” 赵瑁的需求很快传到了朱元璋这里,朱元璋遵从了赵瑁的要求。 对于赵瑁,朱元璋印象不深,因为赵瑁当礼部尚书没有几天。 明初的礼部,是得罪朱元璋最狠的一个部门,几乎没有几个尚书是善终的,不是被杀就是被贬官。 历史上的赵瑁,在洪武十七年当上礼部尚书,洪武十八年就被朱元璋贬官了。 许是嫌烦,从洪武十八年到二十年的这几年当中,就没有再设立。 第334章 去山东宣读圣旨吧 陈松走进了大牢,昏暗的灯光之下,弥漫着浓重的腥臭气味,令人作呕。 强忍着这股浓烈的恶臭气味,陈松在毛骧的带领下,来到了赵瑁的牢房中。 赵瑁缩在牢房的一角,整个人就像是害怕看到阳光的老鼠一样。 毛骧站在门口,看着缩在角落中的赵瑁,一脸讥讽的踢在了牢房的房门上。 上面挂着的大锁和铁链子碰撞在一起,发出硁硁的声音。 赵瑁被这声音惊醒,转过身来,看到了墙壁火把照耀下的陈松和毛骧。 眼睛深处有着杀气涌动,瞳孔皱缩,那股恨意,甚至已经化成了实质。 “我的礼部尚书大人,您最近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要是好的话,就好好的再住下去。要是不好的话,那我可以给礼部尚书大人重新换一间干净的牢房。”毛骧冷嘲热讽。 这是毛骧最喜欢干的事情,朝中的大官,只要落在诏狱,毛骧基本上都会想办法侮辱他们。 赵瑁似乎已经习惯了毛骧的侮辱,无动于衷,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陈松。 陈松一脸淡然,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陈松都没有看在眼中,更别说是现在的礼部尚书了。 毛骧打开大锁,带着陈松走了进去。 站在赵瑁的面前,陈松问道:“礼部尚书大人,您要见我?” “呵呵,当然要见见你这个贼子!”赵瑁一脸厌恶的骂了一句。 陈松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说起来,全天下的读书人,大部分都会骂陈松的。 多一个赵瑁不多,少一个赵瑁不少。 牢房中没有桌子,除了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火把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照明设备。 牢房中空荡荡的,看上去压抑不少。 “毛大人,既然今天礼部尚书要见我,我总不能空手而来,劳烦毛大人置办一桌酒菜,账算在我的头上。”陈松侧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毛骧。 毛骧笑道:“小事一桩,哪里还用的着侯爷出钱,这一切都由我们锦衣卫包了!” 毛骧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着,走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陈松的赵瑁两人。 陈松蹲在了赵瑁的面前,陈松完全不用担心赵瑁会对自己不利,因为赵瑁现在被锦衣卫的人用铁链子拴着,能活动的地方,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距离。 就算赵瑁没有被铁链子拴着,陈松也完全不用害怕。 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酸儒,陈松怕他作甚? “陈松陈常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这个字,还是陛下给你起的吧!”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陈松,赵瑁忍着内心的愤怒,问道。 陈松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真是陛下给我起的。” “呵呵,全天下能有如此殊荣的人,可没有几个啊。你陈松可真是陛下的宠臣啊,殊不知,像你这种宠臣的后果,可不会太好。 来俊臣,秦桧这些人的结果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的九族被诛灭吗?”赵瑁冷笑两声,看向陈松。 陈松淡然的一笑,摇摇头,没有任何在意的道:“我不怕!” 陈松这句话直接将赵瑁给呛住了,眼睛中满是愤怒,看着陈松,想要喝骂,却不知道该骂什么。 片刻后,赵瑁再问道:“我且问你,这次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说完话,赵瑁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当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你陈松陈大人陈侯爷呢?如果这件事情没有你陈松,那可真是江河倒流,日出西山了。” 陈松站了起来,道:“这事有我如何,没有我如何?你们这些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总以为自己能执掌天下,总以为自己这些人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啊,一个个的都是蠢货!” 说话之间,毛骧带着几个随从走进了牢房,身后的随从携带着一张低矮的桌子以及几个凳子。 将这些东西摆放在牢房中,饭菜也都摆上了桌子。 饭菜的种类还是很丰盛的,有鱼有肉有菜,牢房当中瞬间出现了香味。 “东西我已经带来了,陈侯爷,那下官就先走了!” 朝着陈松拱拱手,带着随从走出了牢房。 牢房中又只剩下陈松和赵瑁。 赵瑁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张椅子,看着蹲在地上的赵瑁,道:“你虽是礼部尚书,陛下却不会处死你,只是会将你发配边疆。 好好的品尝一下京城的饭菜吧,恐怕,这将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品尝到京城的饭菜了。” 赵瑁蹲在那里,心里想着绝对不能屈服,可是空气中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 最近这段时间,别说吃饭了,就算是喂养畜牲的麸糠,都供应不上。 赵瑁现在已经被饿的头昏眼花,要不是靠着心中的那股气撑着,恐怕现在早已经饿晕了。 “我是不可能吃你这饭菜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赵瑁还在嘴硬,可身体却非常诚实,本能之下,不由自主的来到了饭桌旁边,坐了下来。 赵瑁身上的铁链刚好足够,也不用担心距离不足的问题。 饭菜冒着热气,各种香味涌进赵瑁的鼻腔。 “咕噜!” 肚子叫了一声,已经完全无法抵挡美食的诱惑。 已经顾不上其他,赵瑁拿起筷子,就将桌子上的饭菜往嘴中塞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吃饭的架势只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陈松静静地看着吃饭的赵瑁,任由他将饭吃完。 因为吃的很快,所以赵瑁好几次都差点被噎住。 吃完饭,赵瑁的表情舒展很多,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一些的沧桑。 “你觉得今天的饭菜如何呢?”陈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赵瑁,问道。 赵瑁用手将自己嘴角的油渍抹掉,长出了一口气。 道:“味道虽好,可是以后和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说着,语气一转,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又沉寂下来,冷冰冰的看着陈松,“有时候我很好奇,我看不清你,我看不清楚你的为人,我看不清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官绅一体纳粮这种事情,陛下可以提出来,太子可以提出来,唯独你,是最不应该提出来的。 我会很好奇,为什么,你要弄出这样一个政策? 还有这次,这次的事情,所造成的后果,你不会是不知道吧?陛下的权势在今天达到顶峰,朝中以及京城中的那些读书人被抓了这么多,以后,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觉着这样的情况能好吗?你的新学我看过一些,竟然将天人感应给取消掉了。 你觉得这事是好事吗?你难道就不觉得,我们这些臣子活的很悲哀吗?兢兢业业一辈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头来,皇帝想杀就杀,难道我们就是天上的贱种吗? 天人感应是唯一能制约皇权,让皇帝有所顾忌的办法,可是你却将这个击碎,陈松,你多智近妖,你觉得你以后还会善终吗?” 赵瑁说着,陈松只是平静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说完话之后,陈松看着赵瑁,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赵瑁这番话就像是,鼓足力气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赵瑁的眼睛瞬间就好红了,他指着陈松,破口大骂:“陈松,你以为你以后能善终吗?你的以后,可要比我们这些人惨。功高震主,不管是现在的陛下,还是以后的太子,都不可能留你。你太年轻了,太年轻了。别忘了,李善长都死了,别说是你了......” 听着赵瑁歇斯底里的咆哮,陈松站了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赵瑁朝着陈松扑去,可是身上的铁链限制了他的行动。 看着陈松的背影,赵瑁绝望的大声哭着。 身后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消失。 “想给我挖坑,真是好笑!” 在走出大牢的时候,陈松摇着头笑了笑,离开了这里。 文人的心眼就是多,这里是锦衣卫的诏狱,这里面的所有人,都可以说是朱元璋的眼线。 陈松可以肯定,自己要是在大牢中说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朱元璋那里。 刚才赵瑁想方设法的将自己往岔道上引,要是稍微不注意,说不定还真的要中了赵瑁的圈套。 ...... 毛骧站在御书房中,恭恭敬敬的将陈松和赵瑁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着毛骧转述的内容,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这些读书人,心眼是真的坏,竟然想这办法想要限制俺的权利? 真是好笑,这天下都是俺打下来的,还想着限制俺?真以为俺是前宋的那些怂货?”朱元璋冷笑着。 毛骧试探的问道:“陛下,那要不要将他给......” “不用,嘴上的本事厉害,杀了他也是成全了他。将他的舌头割了去,然后扔到西南喂蚊子去。”朱元璋随意的摆摆手,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这样的做法,相较于之前的朱元璋,已经很“仁慈”了。 “可是陛下,富平侯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心里或许......”毛骧眼珠子一转,嘀咕了起来。 “可是什么?或许什么?不该说的,不该听的,都俺憋在心里,要是还有下次的话,嗯?!” 朱元璋目光一凛,瞪向毛骧,吓得毛骧瑟瑟发抖。 “臣知罪,臣知罪!” 急忙跪在地上,朝着朱元璋不停的磕头,那感觉,就像是下一刻就会被朱元璋处死了一样。 毛骧可以肯定,朱元璋要是想杀掉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滚吧!”朱元璋随意的挥舞着手,就像是驱赶一只苍蝇一样。 毛骧急忙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看着毛骧走出的背影,朱元璋的眼神很冷,“狗就应该有狗的觉悟,不要整天想着主家的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让你干什么,你就安心的待在那。” 有时候,看一个人有没有二心,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如何做。 在朱元璋看来,现在陈松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要是陈松有二心的话,朱元璋甚至都不用自己亲手动手,只需要向朝臣表达出,自己已经对陈松厌烦的想法,那么朝臣们自然会将陈松搞死。 朱元璋相信,陈松不可能傻成这个样子,傻到看不清世事。 陈松的那些政策已经将全天下的士绅得罪死了,想要活命,就只能依附于朱元璋。 这是朱元璋心里非常确定的事情,所以毛骧今天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 天上的太阳很好,温暖宜人。 暖风吹的游人醉,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大好季节里,一大批人却不得不上路前往边疆各地。 城门处聚集的人太多了,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 今天是这些被捉拿的读书人离开的时候,他们的家人聚集在城门处,看着他们不停的流着眼泪。 他们的前路已经很明白了,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这些人这辈子是回不来了。 要是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过完这一生,可能日子艰苦点,最起码命是保住了。 前路迢迢,要是运气不好,他们这些人死在半路,那这辈子,万事皆休。 “儿啊,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儿啊,你就放心的去吧,以后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城门处响起,只不过,这一切和陈松没有任何关系。 此时的陈松站在御书房中,朱元璋看着陈松,说道:“现在京城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可是山东的事情却不能不管。俺采用了你之前的办法,再次赏赐给孔府一个衍道公。可是俺对孔府不太明白,所以至于册封谁,就由你决定吧。这本空白名的圣旨你就拿着,拿到山东那里去。还有这本册封衍圣公的圣旨,也一并拿着,圣旨就有你来宣读吧!” 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个圣旨,让站在一旁的庆童拿给了陈松。 第335章 衍道公 朱元璋对陈松是真的很信任,竟然给了陈松一封空白名的圣旨。 要知道,朱元璋最讨厌的可就是这种。 之前的空印案就是一个显明的例子,空印,就是在文书上预先盖上印章,需要用时再填写上具体内容。 朱元璋非常讨厌这个,认为是贪污腐败的根源,所以在之前爆发了空印案。 可是现在,朱元璋竟然完全没有担心这事,直接将这事全权交给了陈松处理。 由此可见,朱元璋对陈松是非常的信任,要是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会有陈松的这种待遇? “同时将之前你的那件事情好好地调查调查,平白无故被人给袭击,这要是不弄清楚了,后患无穷。 这次去了山东,顺便将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彻底的解决。山东不比其他地方,要是能彻底的将这事解决,那么其他地方,就要好解决不少。”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不停的叮嘱着。 ...... 走出御书房,陈松手中拿着那两个圣旨。 这两个圣旨装在盒子中,说起来是圣旨,其实也不过是孔府的祸害之源。 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就出发了。 为了防止发生上次的事情,这次朱元璋给陈松配了差不多有两百人。 这可是两百精锐,在大明这个地界上,不管什么样的敌人,都不可能打得过这两百人。 马车走在官道上,吱吱呀呀的往前。 “燕子营巢得所依,衔泥辛苦傍人飞。” 陈松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天上的燕子,饶有兴致。 官道的道路修整过,可还是很差,马车走在上面,实在坎坷。 车厢里面有些闷,所以陈松坐在车辕上透气。 可能陈松是整个大明朝头一个这样的勋贵,不管什么时候,朝中的勋贵总要保证自己的威严,保证自己的威望,所以他们压根就不会如同陈松这样,和马夫坐在一起。 可这一切对于陈松来说,倒也不太在意。 官道两旁的田地里长满了庄稼,绿油油的,是这个季节里最好的颜色。 马车接着往前,出现了一大片的油菜花。 金黄色的油菜花装点着大地,如果不赶时间的话,陈松定然会在油菜花中玩闹。 庄稼地里的汉子看着官道上浩浩荡荡的队伍,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目送着这些人离开。 农民们的想法很单纯,这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看就是大官。 自己停下来也不碍事,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也不会引得贵人们不快。 耳边还能听到嗡嗡响的蜜蜂声,陈松想起了油菜花蜜。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有没有蜂农,看能不能买上一点油菜花蜜。 这个时代的蜂蜜可没有假货,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可能就没有这个口福,回来的时候再看看,希望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陈松念叨了一声,又回到了马车中。 数天之后,陈松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曲阜。 这个时候,孔讷已经知道了京城的事情。 这些天里,孔讷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现在陈松到达曲阜的消息就像是死神的警钟一样,让孔讷更加惶恐。 陈松在来的时候,朱元璋只是往曲阜下发了文书,只是说明了陈松要来,并没有说陈松来是干什么。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了恐惧,尤其是这种和自己性命有关的事情,更是让孔讷害怕到了极致。 可是,有些事情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就必须装样子。 装样子孔讷在行,可在面对陈松的时候,不像上次那样,少了很多底气。 孔府大门外,孔府当中几乎所有能说上话的人都来了。 他们等候在大门外,看着缓缓过来的马车,脸上没有任何不满。 马车停靠在众人面前,陈松从马车上缓缓走下。 在众人的目光当中,陈松来到了孔讷的面前。 朝着孔讷拱拱手,笑道:“孔先生,咱们又见面了?近来可好啊?闻说衍圣公因我而死,可有这回事啊?” 陈松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可看在孔讷的眼中,就是魔鬼的笑容。 孔讷之前污蔑陈松害死了衍圣公,本来以为会激起大的风浪,可和后面的事情相比,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一丁点的浪花都没有激起,陈松什么事都没有。 这次陈松说起这件事,很难不会让孔讷胡思乱想。 “呵呵,只是谣言,只是谣言罢了!”霎时间,冷汗从额头上冒出,孔讷讪笑两声,打着哈哈。 陈松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做过多的纠缠,和孔讷寒暄了几声,朝着孔府走去。 孔府中的人,几乎夹道欢迎,从大门口一直排到了里面。 坐在前堂,陈松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上。 众人就像是众星捧月一样,将陈松拱卫起来。 “几天不见,陈侯爷又精神了很多......” 不知道该说什么,孔讷憋了半天,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陈松道:“孔先生这话,莫不是在说,我之前不精神?是个病秧子?” 孔讷连忙回话,“不敢不敢,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陈松拜拜手,“行了,长话短说。这次我来曲阜,最主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宣读圣旨,陛下已经决定册封孔先生为衍圣公了。恭喜恭喜啊!” 陈松笑眯眯的看着孔讷,做出了恭喜的手势。 孔讷当下眉开眼笑,就像是春天盛开的花朵一样,“同喜同喜,陛下英明!” 这个好消息冲散了孔讷心中很多恐惧,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得罪过陈松。 坐在孔讷身旁的孔希礼的眼睛中多了不少失落,没想到,忙活了大半天,最后这衍圣公的位子,还是落在了孔讷的身上。 不甘,不服等等情绪涌上心头。 孔讷在高兴,孔希礼在不服。 陈松的话还有说完,接着刚才的话头,陈松的声音拖得很长,“不过......” 孔讷和孔希礼瞬间被陈松的声音吸引过来,两人聚精会神的盯着陈松。 “孔府乃是圣人子弟,千年以来,教化无数民众,让无数民众从愚昧走了出来,所立之功,当铭记......” 陈松开始夸赞起来孔府,这话对孔讷很受用。 孔讷甚至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陈松的高帽子。 只可惜,在孔希礼的耳朵中,却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 陈松语气一转,接着说道:“陛下以为,一个衍圣公不足以体现孔府的功劳......” “这话怎么不对味?”孔讷瞬间反应过来。 “陛下以为,孔府除过衍圣公之外,应该再册封衍道公。不过,孔府人数众多,也不知谁贤德,所以这个衍道公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 可是呢,在来的时候,除过册封衍圣公的圣旨之外,陛下还给了我册封衍道公的圣旨。 册封衍道公的圣旨是空白名,至于能封赏谁,我还不太清楚,我可要好好的考察考察......” 陈松的话拖的很长,众人的表情各异。 孔讷作为孔府未来的执掌人,作为未来的衍圣公,脸上的表情就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的目光从陈松的身上扫过,来到了旁边那些人的身上。 要是在以前,几乎没有多少人敢这样和孔讷对视,可是现在,在座的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退缩的。 孔希礼的脸上又出现了兴奋,他看着陈松,已经沉寂的心又升腾了起来。 在座的人当中,不乏有为孔府考虑的。 朱元璋搞出来的这个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将孔府分而治之。 有一些老人,心中的想法还是以孔府为主。 所以,他们脸上的表情大部分都比较严肃。 “只是,只是我们孔府不需要这个衍道公!”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着陈松,开口说道。 这老头的资历很深,甚至比孔讷的老爹辈分还要大,属于孔讷爷爷辈的。 此人话刚说完,孔希礼一脸不满的道:“叔,此言差矣,话不能这么说。 我孔府绵延至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族人。虽然有一个衍圣公的名号,可是府中之人,大部分都处于贫穷之中。 由此可见,只有一个衍圣公的这个名号,还是差点。” 孔希礼这话一出,支持孔希礼的人全都附和起来。 孔讷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双目喷火,死死的盯着孔希礼。 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里最听他话的人,今天竟然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没有人喜欢背叛的滋味,孔讷更不喜欢。 “叔,您的意思是,咱们真的需要这个衍道公吗?”孔讷质问。 孔希礼站起,朝着南边拱拱手,道:“陛下圣明,此法对我孔府百利而无一害。 有两个称号在,我孔府族人就不会出现贫困。” “呵呵,难道叔父真的以为,这对于我孔府来说,是一件好事吗?”孔讷咬牙切齿。 陈松皱了皱眉,拍着大腿,“这话有意思啊,你这话说的有意思啊。你的意思是说,陛下是故意针对你孔府吗? 还是说,你孔府不服从陛下的安排?还是说,你孔府要抗旨不尊?” 陈松站了起来,身上气势全开,直视孔讷。 孔讷那个嚣张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没没,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孔讷连忙回话。 “反正这都是你孔府的事,衍圣公的册封圣旨就在我那里。 如果你们不将你们的事情处理好,意见无法达成一致的话,我是不会拿出来的。” 丢下一句话,陈松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在经过短暂的安静后,瞬间又爆发出剧烈的争吵声。 人群瞬间分为两派,一派以孔讷为主,一派以孔希礼马首是瞻。 难道,支持孔希礼的人,心中就都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恐怕这一切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外人无法得知。 陈松的住处位于曲阜的驿馆,环境说不上好,当然比不上孔府。 可这次,陈松并不想住在孔府。 住在那里没有什么用,而且陈松并不觉得自己这次来,就算没有住在孔府,孔府的这些人,就会因此而怠慢自己。 手中拿着那两份圣旨,陈松现在几乎可以呼风唤雨。 说句难听的,只要陈松现在想要,凡是孔府能给的,孔府之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安排。 前堂当中的人不停的争吵,孔讷指着孔希礼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两桃杀三士这个典故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陛下抛出来分化咱们孔府的计谋吗? 你难道不知道,如果咱们真的按照陛下这样来做的话,那么孔府在不遥远的将来就会四分五裂……” “呵呵!” 孔希礼冷笑道:“你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觉得如果咱们孔府不接受陛下的安排,还能有遥远的将来吗? 再者说,难道你觉得咱们孔府能够硬顶陛下吗?或许往前再推几年,咱们孔府还有这个力量。 可是现在呢?现在咱们还有这个能力吗?京城发生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吗?那些读书人的后果你也看到了,难道你想让咱们孔府之人,也像那些读书人一样,被发配边疆,死活听天由命吗?” 孔讷一拍旁边的桌子,青筋爆突,大声喝骂:“无耻之极,你这是无耻之极。 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一些废话,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你想当这个衍道公,是吧? 呵呵,我明白了,我爹是衍圣公,而你又是我爹的胞弟,按照常理,如果我爹没有我这个儿子,那么衍圣公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可惜我是我爹的嫡子,不管如何,这个位置都轮不到你来坐,所以你就想到了衍道公这个位置。 呵呵,我现在终于看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想着孔府,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 孔希礼非常不满孔讷对自己的说话方式,好说不说,自己也是你的长辈,你现在竟然敢自己对自己说话。 这要是以后让你当了衍圣公,那自己还有活路吗?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要将衍道公这个位子拿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不受气。 第336章 孔希礼又来了 陈松坐在驿馆的房间里,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两封圣旨,圣旨用装饰华丽的盒子装着。 里面的圣旨对于孔府来说,价值很大,孔讷和孔希礼都非常想要得到这里面的圣旨。 陈松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 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烟气袅袅飞升。 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烟气缭绕。 陈松在想着,该如何利益最大化,该如何重创孔府。 朱元璋将这两封圣旨交给陈松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时陈松手中的权利已经开始膨胀,最起码在孔府这件事情上,孔府当中的那些人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陈松想将自己那次遇袭之事搞清楚,不可能自己被追杀,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其实,陈松已经猜到动手的人是谁,可陈松总觉得,就这样光靠猜测,还不足够,必须要拿到准确的证据,必须要将后面的所有事情都搞清楚。 陈松可不会放过背后的人,就算此人是孔讷。 可不仅仅是这件事情,还有污蔑陈松的事情,也要一并处理。 是个人都知道,害死衍圣公是个什么样的罪名。 如果不是朱元璋相信陈松的话,恐怕现在的陈松已经被打进大牢了。 “孔讷啊孔讷,虽然我觉得后面的事情都是你在搞鬼,可我总想拿到证据,总想知道你的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陈松看着桌子上的圣旨,自言自语的说道。 房间中烛火很昏暗,陈松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将捻灭的烟头扔了下去。 抬头望天,在没有光污染的现在,天上的星辰清晰可见。 夜风吹来,舒服怡人。 可孔府之人没有心情享受,后厅当中,众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孔府迅速的分成三派。 孔讷一派,孔希礼一派,剩下都是一些骑墙派,谁强势就跟谁。 孔希礼一拍自己旁边的桌子,指着孔讷,怒目而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追杀富平侯的事情万无一失吗?你以为你害死我大哥的事情我不知道吗? 这些事情要是被富平侯得知,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吗?”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可真会血口喷人。你说的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 还有,我为什么要害死我爹?我爹可是衍圣公,按照规矩,下一任衍圣公这个位置也是由我来担任,我怎么可能会害死我爹呢? 反而是你,你的嫌疑最大,只要害死我爹,你的利益才是最大的!”孔讷没有丝毫慌张,直接反咬一口。 孔希礼早已经算到孔讷要反咬自己,不慌不忙,“呵呵,你这话说的真是有趣。我为什么要害死大哥?大哥后面的那段时间里,只有你陪着。 你把屎盆子扣在富平侯的头上,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就算你不承认这件事情,可你追杀富平侯之事,怎么说?” “你血口喷人,你凭什么说我追杀富平侯?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追杀他?我现在和你怀疑你的动机,你现在的目的就是这个衍道公。 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这个衍道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你的目标就是这个衍道公,你为了这个衍道公无所不用其极,你觉得你现在说的这些话,会有人相信吗?” 孔讷指着孔希礼,破口大骂,语气非常的差。 张牙舞爪的样子,一副要冲上去,将孔希礼狂揍一顿的架势。 孔希礼寸步不让,直接硬顶,“没有人会相信?那好,那就先不说这事情了。这次京城的事情,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这次京城的事情,诱因就是有人给咱们山东的士绅说话,取消山东的官绅一体纳粮之事。这事你别说和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孔希礼的眼睛中有杀气升腾,死死的盯着孔讷。 孔讷的脸上闪过一道慌张,这事情就是孔讷自己做的,而且,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太多了,当时孔希礼也知道,如果想要证据的话,实在是太简单了。 孔讷的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孔希礼那张嚣张的脸,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呵呵,你这人惹下了祸事,到头来,竟然还要让普通读书人受祸,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担任衍圣公?如果你爹不是衍圣公的话,你这样的人,早都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孔希礼的毒嘴丝毫不退让,说的孔讷哑口无言。 太阳穴不停的突突,脸上青筋暴起。 孔讷再也忍不了自己的这个叔叔,袖子撸了起来,朝着孔希礼大声咆哮:“你个死杂种,你以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的美梦就做不成!” 说着,孔讷就朝着孔希礼扑了过去。 孔希礼也还不退缩,撸起袖子,一副奉陪到底的架势。 “你这个晚辈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简直将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今天不好好的收拾收拾你,不替你爹管教管教你,我就不是你的叔叔!” 说这话,朝着孔讷冲去。 两人瞬间冲撞在了一起。 周围的那些人也冲撞在了一起,哪里还像读书人? 只不过,他们没有打过架,也不知道该如何打架,甚至都比不上街头打架的泼皮。 你拉着我的衣领,我拽着你的头发,一大群人拥挤在了一起。 ...... 后半夜,天上的月亮还挂在夜空。 陈松躺在床上,进入了睡眠。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李三娃站在房门口,轻轻的敲打着房门,“先生,孔府来人了!” 睡梦中的陈松被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到了房门前。 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李三娃那略带疲倦的脸。 “大人,孔府的那个孔希礼求见,只是今天的他和之前有些不太正常。”李三娃说道。 陈松疑惑,不太正常?疯了? “如何不太正常?”陈松反问。 “大人,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将他带过来吧!” 说完话,陈松将衣服披在了肩膀上,坐在房间中静静的等着。 没多久,李三娃带着孔希礼走进了房间。 陈松终于明白李三娃说的不太正常是怎一回事了,只见现在的孔希礼,脸上到处都是伤疤,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挠了一样。 本来细皮嫩肉的脸,就像是裂了的石榴一样,到处都是血痕。 陈松只觉得好笑,只是一直在忍着。 “坐吧,坐下来说,坐下来说!” 陈松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张椅子,对着孔希礼说道。 孔希礼坐了下来,神色恭敬不少。 “孔先生这是怎么了?这是路上遇到野猫了?被野猫抓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陈松指着孔希礼脸上的伤疤,故作不知的询问。 “唉,家丑不可外扬,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 孔希礼长叹一口气,一脸哀怨,“这是我那不孝的侄子干的,真是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成这个样子?”陈松一脸戏谑的看着孔希礼。 说实话,这样的孔府,正是陈松乐意见到的。 “唉,说出来都让大人笑话,我那侄子,这么大的人了,马上就是衍圣公了。 可是,做事实在不堪。该说不说,我也是他的长辈。我大哥在世的时候,还要敬我三分,可是我这侄子,不仅不会尊敬我,甚至还教唆府中人殴打我。 我脸上的这些伤,都是他带着人打的,可怜我一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要遭受如此奇耻大辱,这简直就是耻辱啊!耻辱啊!” 孔希礼咬牙切齿,如果陈松没在这里的话,估计他早就歇斯底里的骂了起来。 “啧啧啧,确实,实在是。好歹你也是他的长辈,他这么做,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陈松一脸玩味的看着孔希礼,虽然没有笑出来,可是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孔希礼当然能看到陈松脸上的幸灾乐祸,可是呢,有些时候,事情无法按照他的想法而运行。 孔希礼想要衍道公这个称号,所以此时就必须忍下这些事情。 “那啥,我想问问,这个衍道公倒是怎么一回事呢?”孔希礼忽然问道。 眼睛中满是精光,死死的盯着陈松,生怕错过什么。 陈松将孔希礼的反应尽收眼底,将朱元璋交给他的那封空白圣旨拿了出来。 圣旨缓缓地摊开,孔希礼直接跪在了地上。 看着这个样子的孔希礼,陈松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圣旨,道:“你看这里,这里是不是空白的地方?如果说,我将你的名字填进去,你就是当代衍道公了。 以后呢,你的儿子甚至是后世子孙,都有资格继承你的称号,这可是陛下对你们的格外开恩呢!” 陈松的声音当中满是诱惑,听的孔希礼不停的咽着唾沫。 目光当中满是贪婪,此时,孔希礼恨不得将自己的名字填上去,只是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陈松,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可惜啊,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应该将谁的名字写上去,如果说,将你的名字写上去,可是你的本事我又不知道啊。在来的时候,陛下说了,要我一定要将衍道公这个封号给一个本事大,且对朝廷忠心的人。 你我也算是旧识,可是,我做事不能因为自己喜好来办啊,最起码也得对得起陛下,对得起朝廷......” 陈松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圣旨收了起来。 整理好,重新装在了盒子中。 从始至终,孔希礼的目光都没有从圣旨上离开,目光一直在圣旨上。 那火热的目光,甚至都让房间的温度上升了几分。 陈松将圣旨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中,孔希礼的目光一直盯着柜子看。 陈松回到了位子上,在孔希礼的耳朵旁打了一个响指。 “醒醒,现在这圣旨和你还没有什么关系!”陈松轻笑道。 孔希礼回过神来,脸上的恭敬都快要流出来。 “起来吧,地上凉,不要在跪在地上了!”陈松说道。 孔希礼站了起来,坐在了陈松的旁边。 又看了一眼柜子方向,孔希礼问道:“大人,不知道我该如何做,才能将我的名字写在上面。” 陈松看着孔希礼,道:“我就喜欢你这种直言不讳的人,如果你今天和我拐弯抹角的话,那我可不一定会告诉你,你现在直接将你的诉求告诉我,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都需要你做些什么。” “首先,我知道,之前追杀我的人都是些谁,还有这次京城发生的那些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还有,帮着我将官绅一体纳粮在山东彻底的推行下去…… 别告诉我你做不到这些事情,如果你做不到这些事情的话,那我可就要考虑考虑,这衍道公的称号该给谁了!”陈松一脸轻松的说着这些事情。 陈松这算是将得到衍道公的办法告诉了孔希礼,至于他能不能将这封圣旨拿走,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孔希礼目光火热,脸上流淌着激动,朝着陈松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掷地有声的保证道:“大人就放心吧,这些事情就放在我的身上,我一定会将这事情给您弄清楚!” “行了,那你就先回去吧!”陈松朝着孔希礼摆摆手。 孔希礼告了一声谢,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孔希礼脸上带着兴奋,今天晚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松已经给了他保证,到时候,只要完成陈松给他的任务,那么,衍道公这个称号就是他的。 看着孔希礼离开的背影,陈松喃喃说道:“堡垒从内部攻破,虽然也有其他的办法,可是这些办法哪里有这个办法省事且效果好呢? 孔希礼啊,希望你能够完成我说的那些,不然的话,这个衍道公的称号,可就真的和你无关了!” 黑夜漫长,孔希礼回到了家。 他坐在自己院子的书房中,回想着近来的一切。 目光逐渐坚定,又想起了陈松让他看的那封圣旨。 “衍道公的称号,我势在必得!” 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孔希礼大声吼着。 第337章 几刀子捅下去,什么都招了 黎明在地平线下酝酿,大地初醒,又是忙碌的一天。 陈松起了一个大早,带着随从们在曲阜城中到处转悠着。 曲阜不是山东的治所,可因为孔府在这里,圣人门徒在这里,所以朝廷对曲阜还是非常看重的。 大街小巷基本上都是由青石板铺成,城中也有专门负责打扫卫生的人,所以街道上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什么脏东西。 也是,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袋等白色污染,没有了这种垃圾,街道再脏也脏不到哪里去。 时不时还能看到大清早进城,收“金汁玉液”的农民。 他们肩扛扁担,扁担下面挂着两个粗重的木桶。 一走一晃,那味儿瞬间就从木桶当中冒了出来。 这可是上好的肥料,没有化肥的明朝,这些东西可非常重要。 也幸亏现在是洪武年间,所以前来收这些东西的百姓大部分也自由。 如果放在明朝末年,城中青皮流氓数量剧增,随之而来的也是各种帮派。 城外的百姓想要收这些东西,那么就必须缴纳一定的费用。 陈松走在街道上,空气当中还有一些雾气。 陈松深吸一口,湿润的气体遍布肺腔。 缓缓的吐出,浑身上下被轻快包裹。 能住在曲阜城中的人,基本上都是士绅。 虽然城中的这些士绅没有几个见过陈松,可陈松身后的那些随从,就透漏了陈松的身份。 陈松到达曲阜的消息,现在已经传遍整个城中,今天早上突然出现这样一行古怪的人,不用想,就能猜到陈松等人的身份。 有些士绅刚刚走出家门,正准备去办事,忽然看到了从街道尽头走过来的陈松。 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片刻,又连忙转身回家。 等到陈松等人彻底离开之后,这些士绅们才捏手捏脚的重新出来。 看着陈松离开的方向,这些士绅大多低声咒骂的。 不用想,陈松能这个时候来,肯定和官绅一体纳粮这事儿脱不了关系。 再加上这些京城发生的事,这两者结合在一起,让城中的这些士绅心惊胆战。 不知不觉间,陈松来到了孔府的大门外。 孔子的大门非常排场,曲阜的衙门都比不上分毫。 陈松站在大门外,一脸笑容的看着大门,道:“来都来了,那就在他家蹭一顿早饭,再看看他家现在如何了!” 陈松说着迈开步子,朝着孔府的大门走去。 孔府门外的那些门童看着走过来的陈松,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流出来了。 陈松的样子已经被他们深深的烙印在了脑海中,现在整个孔府,闻陈松色变。 他们顾不上迎接陈松,一股脑的全部钻了进去,前去禀报。 大门又被重新关上,可陈松并不气恼,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 因为陈松知道,这关闭的大门肯定会再次打开。 结果不出预料,没多长时间,孔讷和孔希礼带着孔府之人就迎了出来。 走出来的这两拨人泾渭分明,孔讷走在左边,孔希礼走在右边,身后各自跟着一大帮子人。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伤,看上去滑稽不已。 “这就是你们的武力吗?闻说至圣先师身高八尺,乃是典型的山东大汉,一身武艺高强,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却成了如此模样?” 陈松静静的站在这里,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这些话。 孔讷被陈松这话说的羞红了脸,孔希礼比孔讷能好上一些。 “见过陈大人,怎么早上突然前来?要是大人来的话,直接差人通知一声,在下直接让人过去接您!”孔希礼来到陈松面前,那个谄媚的模样,看得孔讷直反胃。 陈松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今日闲得无事,便在曲阜城中转悠,恰逢饭点,犹记得孔府饭菜美味,所以就来叨扰一番。” “陈大人能来是给我们面子,只要陈大人愿意,以后陈大人的早餐就由我们包了!”孔希礼舔人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就在陈松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孔希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在曲阜的这段时间,可要好好的来上几次!”陈松说着,便朝着孔府走去。 孔讷和孔希礼这叔侄俩,急忙做出请的手势,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陈松走在最前面,这两人走在陈松的身后。 孔讷瞪了一眼孔希礼,压低声音,骂着:“叔父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真的厉害,侄儿在下佩服万分。” 孔希礼直接硬怼,“彼此彼此,和你这种欺师灭祖的人相比,老夫还差得多!” “你!” 孔讷瞬间爆炸,指着孔希礼就要开骂。 听到动静的陈松停下脚步,看向两人,“你们叔侄俩在说什么呢?有什么事还藏着掖着避着我?” 孔讷急忙讪笑道:“那到没有,只是一件小事,小事……” “大人勿怪,只是一件小事罢了,一件小事罢了!”孔希礼也急忙回道。 说完话,孔希礼拽住了一旁的一个亲信,道:“你赶紧去安排,记住了,早餐一定要最好,食材一定要最新鲜,一定要将最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不能有任何藏着掖着!” 说完话,孔希礼的这个亲信就朝着里面狂奔。 孔讷不甘示弱,也如法炮制。 走在前面的陈松,将两人说的那些话全部听了进去。 这个样子的孔府才是最好的孔府,只有他们不停的争斗,才能够将利益最大化。 走到前堂,在这里等了没多久,早饭就上上来了。 上来的早饭有两份,一份是孔希礼的,一份是孔希力的。 这两份早饭同样丰盛,就摆放在陈松的面前。 孔讷和孔希礼站在陈松面前,眼巴巴的看着陈松。 陈松从两人的饭菜中各自挑选了一些。 菜过三旬,陈松擦了擦自己的嘴,看向一旁的孔讷,“老衍圣公的事我听说了,有人说老衍圣公是我害死的,不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 在下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宋慈的那些本事还是有的,有人污蔑我清白,那我就必须要自证清白。 告诉我老衍圣公的坟墓在哪儿?我要开棺验尸!” 宋慈是南宋著名法医学家,是法医学鼻祖。 所著的《洗冤集录》更是被奉为第一本系统性的法医著作。 这样的牛人,这叔侄俩也听过。 孔希礼没有什么反应,孔讷瞬间就忐忑起来。 “不妥不妥,实在不妥。我父亲是正常故去的,不是大人害的。肯定是有小人作祟,大人医术高超,整个天下都知道,怎么可能会是大人干的呢?大人又怎么可能会加害呢? 况且我爹都已经入土为安了,棺椁都已经封死了,现在要是拿出来那不就成了刨我家祖坟了,这不合适,实在不合适!”宋讷的脑袋摇晃的就像是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愿意。 孔讷不知道陈松是不是真的有宋慈的本事,可医术高超的人,基本上都有这些本事。 万一真的查验出什么来,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同意。 孔希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在一旁鼓吹着:“话不能这么说,我大哥死的不明不白,又有人污蔑陈大人,我倒是觉得,必须要还我大哥一个清白,还陈大人一个清白!” “这……”孔讷一脸焦急,急忙解释:“这这,我以后会说明的,现在将我父亲挖出来确实不合适!” 孔讷搪塞着。 看着孔讷的这个样子,陈松自然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 看这个架势,说不好老衍圣公真的就是他害死的。 陈松琢磨了片刻,忽然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此作罢!” 孔讷终于松了一口气。 “饭我已经吃完了,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陈松站起,甩了甩衣袖,径直走出。 孔希礼和孔讷两人急忙将陈松送了出去。 看着陈松逐渐远离的背影,孔讷和孔希礼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的眼睛中都布满了杀气。 利益之下,哪里有什么亲情? “这事是你告诉他的吧?如果不是你的话,他今天怎么会来?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你到底想怎样?”孔讷一脸阴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孔希礼反问。 “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 丢下一句话,孔讷直接回去。 看着孔讷的背影,孔希礼不停的冷笑着。 …… 夜晚再次来临,曲阜的一个街道中,出现了七八个身影。 为首的正是孔讷的叔叔,孔希礼。 “这里就是他的家吗?他今天就在吗?”孔希礼看向身旁的一个亲信。 这个亲信点点头,一脸肯定,“他就在这里,我今天盯了他一天了。” “那就好,此人是我那侄儿的铁杆心腹。估计他肯定知道那些事情。 侄儿啊侄儿,这次你可不要怪老夫狠了。老夫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老夫的儿子着想。”孔希礼说着,带着人翻上了墙壁。 孔希礼年龄已经大了,所以是被手下人用绳子吊上去的。 孔希礼的亲信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带着孔希礼就直奔后院。 来到卧室外面,孔希礼二话不说,一脚踹开房门。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匪徒一样,没有任何的斯文可言。 身后的随从鱼贯而入,朝着里面扑去。 躺在床上的中年人被这动静惊醒,整个人就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 在一瞬间,又因为恐惧,身体僵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面前出现了几双大脚。 顺着大脚往上看去,看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为首的那人有些熟悉,可是现在灯光昏暗,看不完全。 孔希礼的一个手下将房间中的蜡烛点燃,拿到了孔希礼的面前。 蜡烛的光亮终于照亮了孔希礼的面孔,这个中年人也终于看清了孔希礼的模样。 “是你?你怎么会进来?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看清孔希礼的模样之后,这个中年人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恐惧。 定了定神,他又站了起来。 “大半夜跑到我家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人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孔希礼冷笑道:“呵呵,你说这大半夜我到你家来是干什么?废话不多说,我就问你一句话,我那侄儿所做的那些事情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做的什么事,你是他的叔叔,他做什么事你应该最清楚!”中年人嘴硬的道。 孔希礼的脸色变了变,身后的一个随从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直接朝着这个中年人的大腿插去。 还没有等这个中年人反应过来,那把短刀就出现在了大腿上。 惨叫声霎时间传遍了整个家宅,孔希礼不慌不忙,从腰间抽出一个手帕,直接捂在了他的嘴上。 惨叫声瞬间又小了下去,身后的随从将他控制着,往外面拉去。 不多时,这些人又出现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 又是一个晴朗的白天,陈松又在曲阜的街道上溜达。 忽然有人过来,这是陈松留在驿馆当中的随从。 来到陈松面前,朝着陈松拱拱手,道:“大人,孔家又来人了,他说他叫孔希礼!” “知道了!” 陈松点点头,调转了方向,走上了回去的路。 来到驿馆的时候,陈松看到了坐在驿馆大堂的孔希礼。 孔希礼的脸上有一些慌张,可是等他看到陈松的时候,这些慌张又瞬间消失。 急忙来到陈松面前,从腰间取出一张写满小字的宣纸,交给了陈松。 陈松接过宣纸,看了起来。 眉头瞬间就皱起,这上面的内容非常详细,就是之前追杀陈松的事情。 “果然不出我所料,真的是他干的!”陈松看向孔希礼,问道:“这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回大人,昨天晚上,在下绑了一个我那侄儿的亲信。我那侄儿以为他自己做的事无人可知,殊不知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尾巴。 本来还以为,他的心能更狠一些,将这些亲信全部杀掉,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差得远。 他的亲信也不过是酒囊饭袋,几刀子捅下去,什么都招了!” 第338章 慌张的孔讷 “没想到他的这些亲信全部都是酒囊饭袋,几刀子捅进去,所有能招的东西全部都招了!”孔希礼一脸平静的说道。 看着这个样子的孔希礼,陈松很难将他和之前那个儒雅的中年人联系上。 果然是,利益会改变大多数人原来的样子。 为了这个衍道公的身份,孔希礼可不会在乎什么其他的。 陈松看着手中的这张宣纸,看完之后将其装在了身上。 对着孔希礼说道:“你做的不错,你的本事我现在已经看到了。 接下来,只要能够将官绅一体纳粮在山东彻底地推行开来,那么衍道公的这个称号就会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孔希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对着陈松连连保证:“这点陈大人可以放心,我绝对会将这事办好。 如果陈大人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留下字据!” 陈松摇摇头,“字据就算了,我相信你! 这样吧,你将你知道所有和孔讷有关的亲信都告诉我,以及他们的家庭住址!” 陈松想要自己动手,将这些人全部抓起来,然后挨个审问。 孔希礼虽然也能审问出什么来,可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陈松还是喜欢将这些事情全部抓在自己的手中。 “明白!” 孔希礼拍着自己的胸脯,陈松让人取来了毛笔和宣纸。 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孔希礼拿起毛笔,开始挥毫。 孔讷的那些亲信,孔希礼大多认识,很快的时间人名单就写了出来。 将其交给陈松,陈松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孔希礼摆摆手,“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吧,等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孔希礼恭恭敬敬的朝着陈松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孔希礼走了之后,陈松带着人名单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认真的看着上面的内容,直到天黑,陈松带着几十个随从走出了驿馆。 按照人名单拿人,陈松带着随从穿梭在曲阜的大街小巷。 黎明的时候,陈松带着这些人又回到了驿馆。 此时的驿馆后院,多了不少的帐篷。 这些帐篷里面全部都是孔讷的那些亲信。 这些人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士绅,就算他们有一些和响马打过交道,可说到底,他们本质上也都只是普通人。 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人全部弄了过来。 陈松也懒得审问这些人,就将这些人交给了随从。 差不多当天下午,各种证词就摆在了陈松的面前。 根据这些证词来看,追杀陈松的人就是孔讷。 尽管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他们的证词,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除此之外,这些人还说,京城中发生的那件事也和孔讷脱不了关系。 只不过,衍圣公之死,他们并不清楚。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明朗。 坐在房间当中,陈松看着手中的证词,眉头紧皱。 陈松在想,到底要不要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朱元璋。 如果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朱元璋的话,那么孔讷是活不了了。 “先暂时将这些东西拿在手中吧,没有扔出去的原子弹,才是威力最大的原子弹!” 陈松下定了决心,打算用这些东西,来拿捏孔讷。 用这种东西来拿捏孔讷,再好不过。 第二天早上,陈松像往常一样起床,坐在驿馆的大堂当中,吃着早饭。 驿馆当中的饭菜就比较简单,一碗稀粥,一碟咸菜,再一个水煮鸡蛋。 陈松吃的津津有味,陈松的那些手下们也坐在大堂当中。 李三娃坐在陈松的旁边,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角的饭粒,看向李三娃,“将孔讷给我找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找他。告诉他,如果他不来的话,恐怕他就要和他的老父亲团聚了!” 李三娃放下手中的碗筷,带着几个人走出了驿馆。 太阳还没有从正空落下,孔讷就来到了驿馆。 早已经没有了很早之前的气势汹汹,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被驯服的猎犬,静静的站在陈松的面前,毕恭毕敬。 陈松端着一碗茶,小口的喝着。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孔讷,放下手中的茶碗,幽幽的道:“我想听实话,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孔讷一愣,不知道陈松在说什么,脸上的茫然要比之前浓烈很多。 陈松的食指轻扣着面前的桌子,敲击桌子的声音在大堂当中不断的响起。 每一声就如同惊雷一样,击打在孔讷的心头上。 孔讷的额头上有冷汗出现,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陈松到底在干什么,他也不知道陈松问的到底是什么。 可看陈松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还不说吗?”陈松一脸淡然,可语气之间却尽显逼迫。 孔讷看着陈松,小心翼翼的询问:“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 “既然你真的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我就给你一个提醒!” 说着,陈松从怀中取出了那几张宣纸。 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指了指孔讷。 孔讷瞬间明白,小心翼翼的来到桌子前,将这几张宣纸拿起。 就如同平地起惊雷,孔讷被雷了一个外焦里嫩。 脸上满是慌张,冷汗就像下雨一样从额头上往下流。 身体开始颤抖,手抖的连手中的宣纸都拿不住。 陈松淡淡的说道:“这只是副本,就算你将它撕了也无所谓,还有你的那些亲信,现在全部在我这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孔讷扑通一下跪在了陈松的面前,朝着陈松大声的咆哮。 “这都是我那叔父在污蔑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个是杀头的大罪,我可是安安分分遵纪守法的平头老百姓,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孔讷语无伦次,不停的在为自己开脱,在为自己辩解。 “呵呵!” 对此,陈松只是冷冷的一笑,没有任何在意。 “你说的很对,这些都是你的叔父在污蔑你。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陛下吧。 想必锦衣卫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到时候让锦衣卫的人过来看一看,看一看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松这番话如同火上浇油,吓得孔讷就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滴水不漏吗?真的搞笑啊,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说到底,抛去你孔府身上的身份,你还不如那些读书人。 竟然还玩什么把戏,连个具体的筹划都没有,随便找了几个游兵散勇,就敢谋划大事,真是可笑。 你这种人,给你五万兵马,让你造反,你都不知道该如何……” “我们孔府没有造反,没有造反……”孔讷急忙回话,生怕陈松再给他安一个罪名。 别看孔讷平时一副人五人六,吆五喝六的样子。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孔讷跪在那里不知所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 孔讷知道陈松这番话的威力,如果陈松真的将这些东西全部交给朱元璋,那么迎接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猎杀当朝勋贵,蛊惑山东士子,违背朝廷意志…… 随便拉出来一条都是够杀头的大罪,这要是全部交给朱元璋,哪里还能有他的活路? 看着在地上哆哆嗦嗦害怕不已的孔讷,觉得差不多了,陈松再次说道:“人人都说你孔府乃是读书人的典范,说孔府之人个个聪明异常,可为什么今天我觉得这句话就是在放屁? 你孔讷也是下一任衍圣公的继承人,可是为什么有些事情你就看不明白? 如果我真的要将这些东西交给陛下,那么你觉得我会让你过来吗?你难道不觉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如同溺死之人手中的救命稻草,孔讷被陈松这番话瞬间惊醒。 兴奋瞬间出现在孔讷的脸上,其中惶恐还有大半。 “那那那,那陈大人的意思是对我既往不咎?”孔讷一脸忐忑。 “既往不咎?你怎么敢说得出来?你的胆子真大,你怎么敢想出这种事?说什么既往不咎,你是我什么人?你都要杀我了,我还对你既往不咎?呵呵!”陈松冷笑连连,脸上的威胁之意越来越浓。 孔讷又搞不懂了,又恢复到原来那个样子。 “我告诉你,你们孔府就应该有孔府的姿态,不是说你们就真的代表了天下读书人,有些时候你们的意志微不足道。 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说的这些话,我要在山东将官绅一体纳粮全部推行开来,我只希望你能够有眼力见,不要做出一些让我不舒服的事。 这些证据虽然不可能将你们孔府全部摧毁,但摧毁你一个小小的孔讷,想来应该没有什么困难……” 陈松的语气渐冷,脸上的威胁几近凝实。 孔讷终于明白陈松今天的意思,他的脑袋点的就像小鸡啄米一样。 不停的回话:“是是是,陈大人说的对陈大人说的对,保证完成,保证按照陈大人说的去做!” “行了,滚吧,手中的那些东西你带回去吧,反正都只是一些副本!”陈松朝着孔讷摆摆手。 孔讷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飞快的朝着外面狂奔。 李三娃凑到陈松的旁边,指着往外面跑出去的孔讷,疑惑的问道:“大人啊,这种货色还留着干什么?直接将证据交给陛下,把他弄死得了!” “弄死他倒也简单,哪里还用将证据交给陛下?这种货色,把他弄死真的是可惜了,要记住,没有射出去的弓箭才是威力最大的弓箭。 咱们掌握了这些证据,那么以后,咱们就是孔讷的爹就是孔讷的爷。 咱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天下读书人不是以孔府为尊吗?我倒是非常想看到孔府和读书人割裂的时候,那些读书人是个什么表情!” …… 孔讷回到家,并没有因为现在身处家中就松懈。 他在出来的时候拿着陈松给他的宣纸,现在他已经将这宣纸烧的连渣都不是。 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烧的这也不过只是副本,如果陈松真的想要搞他,逃到山穷水尽之处也毫不起用。 坐在书房当中回想着这些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陈松怎么会知道那些人是我的亲信?宣纸上说的明明白白,甚至连我的那些亲信籍贯家庭什么的都说得一清二楚,如果这是审问出来的结果,那么之前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孔讷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出现了他叔父的身影。 “肯定和他脱不了干系,这个该死的死老头!”孔讷骂道。 生活还是要继续,总不能因为陈松威胁,就跑去自杀。 孔讷非常惜命,孔府当中凡是有地位的人,没有一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装作没事人一样,暂时将这件事情埋在心中。 他将孔府当中所有的话事人都聚集了起来,召开了一个非常盛大的会议。 会议的主要目标,就是如何实施官绅一体纳粮,同时还要清丈孔府所有的田亩,准备交税。 这个做法自然引起了孔府当中很多人的不满,可现在他是孔府的话事人,以势压人,孔府之人不得不服气。 孔希礼自然也不会反对,只是他很好奇,孔讷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大。 孔讷甚至都不敢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将这个事情宣布完毕之后就开始忙碌。 甚至非常主动的将税务人员带到了孔府,开始核查税额。 甚至还带着税务人员去清丈孔府的田地。 孔希礼甚至比孔讷还要积极,开玩笑,孔府的这些财产大部分和孔希礼没关系,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也不心疼。 孔府的财产到底有多少?恐怕孔府自己也不清楚。 前前后后花费的时间可不少,孔府的转变,让曲阜以及山东的读书人都大吃一惊。 有愿意跟从的也有不愿意跟从的。 但大部分读书人都不愿意跟从,可孔府都交税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又有什么可说的?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都拧不过朝廷的大腿,他们这些小角色,又能干些什么呢? 第339章 宝钞 连孔府这个庞然大物都已经臣服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又能有什么作用? 难道说,他们还能够比孔府厉害?难道仅凭着他们,就能够反抗官绅一体纳粮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本事。 陈松站在孔府的大门外,静静的看着孔府。 孔府的大门外聚集了大量的人,这些人都是曲阜城中的税务人员。 在很早之前,这些人就已经来到了曲阜城中。 只不过,因为有孔府作为领头,所以收税并不顺利,城中的很大一部分士绅根本都不鸟他们。 如果这次没有陈松的话,这个情况恐怕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孔府当中有大量的空地,和陈松还是选择将清查税务的工作放在了大门外。 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城中的这些士绅读书人知道孔府的做派,孔府都已经交税了,难道你们这些人还要不交吗? 李三娃找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下。 这棵大树为路边,枝叶繁茂,陈松坐在椅子上,享受着片刻阴凉。 看着正在忙碌的税务人员,陈松想到了后面的君王。 几乎是过了永乐年间,朝廷的用度就开始捉襟见肘。 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多么严重,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自从土木堡之败之后,朝廷的税收根本不足以支出。 以至最后,这些皇帝们不得不想办法搞钱。 万历年间,明神宗往江南派遣了大量的税监,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收取税费。 可后果如何不言而喻,派出去的税监大部分都被当地的百姓打死。 这些百姓都是被当地的士绅蛊惑的,因为皇帝在和当地的士绅抢钱。 在利益之下,管你是什么人。 明神宗的老爹倒是聪明,隆庆开关确实为朝廷赚了不少钱。 可得罪了南方那些走私商人,最后也不了了之。 明朝中后期,看起来说是有资本主义的萌芽,可这个资本主义的萌芽实在是太过畸形。 不过是依附于官僚主义的一个变态结果,陈松在想着该如何才能避免这个事情。 虽然看起来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各地已经开始收税。 可到底能够持续多长时间,这谁也说不准。 一旦朱元璋下去,就算朱标能够坚持,就算朱雄英能够坚持,可后面的那些皇帝呢? 人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半年之后这个政策到底能不能实施下去,谁也不敢保证。 “问题还是很多啊,看来还是要靠新学学生啊,只有当新学学生遍布朝堂的时候,才能够将这些政策稳妥的实施。” 陈松低声念叨着,陈松想的明白,想要改革成功,必须要培养一批既得利益者。 因为既得利益者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自发的和那些顽固斗争。 在这个时代,陈松不敢奢求天下之人有高尚的品格,这一切也不过是陈松委婉的办法罢了。 “解决了山东的事,其他省份也要好办一些。最起码也不用让我一直跑过来跑过去,这次读书人可以说是丢尽了脸面,估计朱元璋肯定会趁这个事彻底的废除丞相制度。 也不知道老朱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说还是如同历史上的那样,搞一个四辅官?” 四辅官也不过是朱元璋的无奈之举,包括后面的内阁制度,也是无奈之举。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好的制度,可这个四辅官制度确实不行。 至于内阁制度,在土木堡事变之前,只是皇帝的咨询机构。 可涂抹保湿面之后,文臣手中的权力与日俱增,那个制度也成了新的丞相制度。 臣权卷土重来,实力比之前要大上很多。 …… 看着眼前忙碌的众人,陈松不停的想着这些事情。 想了好长时间,陈松叹了一口气,“饭还是要一口一口的吃,现在想的那么多,无济于事。还是先慢慢来吧,先从经济出发,只要经济不崩,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也是时候改编大明朝的经济了,宝钞也应该改变,像朝廷这么肆无忌惮的发行,要不了多久就是废纸一张!” 陈松的家中有数量繁多的宝钞,每年过年的时候,朱元璋都会赏赐陈松一些物品。 其中,宝钞的数量占大多数。 这些东西说起来是钱,可朱元璋心里压根就不认为它是钱。 不仅朱元璋不认为它是钱,很多人也不认为它是钱。 如果不是靠着朝廷的强制,估计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百姓喜欢这种东西。 陈松想到了票号,其实票号就是银行的雏形。 在票号之前,元朝年间有至正宝钞,宋朝的时候有交子还有钱引,再往前推,还有飞钱。 可以说,这片土地上对金融的认识在同时期,是要超过西方的。 当年马可波罗将这个神奇的制度带到西方后,这个制度彻底的在西方生根发芽,飞速发展。 票号其实还是有一些落后,远比不上后世的银行。 可如果不考虑时代背景而随意批判,那么就是在耍流氓。 这个时代不管是交通还是运输都非常落后,物产流动不大,除过南方靠着海运的城市,商业发达之外,越往北方走,商业氛围就越低。 晋商能够发家,是因为靠着草原,如果没有草原的话,晋商想要发家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可以仿照票号,来创办大明银行。纸币可以暂且先不发行,毕竟大明宝钞还在,一昧的乱发也不是个事儿。 先对市场上流通的那些银子铜钱做个标准,将它们筑成同等规格的银币或者铜币……” 其实陈松在很早之前就有了这些想法,只不过一直没能办下来。 洪武年间,朝廷也铸造有铜钱。 可这些铜钱的规格繁多,有当十、当五、当三、当二、当一等钱币。 各行省设置宝源局,同时也可以铸造钱币。 如此一来,就造成了非常混乱的铜钱局面。 洪武一朝,有迹可循的铜钱种类竟然达六十一种。 民间甚至还有私自铸造铜钱的,这对经济更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银子,明初是铜本位,银子的使用并不常见,除非是大宗货物。 可现在海外贸易已经开始,要不了多长时间,因此必然会兴盛于世,所以提前准备总没有错。 …… 天色渐晚,孔讷笑嘻嘻的来到了陈松旁边,一脸谄媚,“大人,我孔府的税额已经核查完毕,总共需要缴纳两万三千四百两白银……” 陈松点点头,“做的不错,这几天,带领着税务人员将曲阜的那些该收的税全部都收了吧,同时,再向陛下写一个表忠心的折子。 还有,整个山东的税也都靠你们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如果山东的税收不上来,那么我到时候就找你。 这几天准备一下,准备领旨吧。” 孔讷一听这个,瞬间高兴的手舞足蹈。 朝着陈松不停的作揖拱手,“是是是,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陈松在这里转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第二天中午,陈松带着圣旨来到了孔府的大门外。 孔府中的人数量众多,他们整齐划一的跪在大门外。 陈松大声的朗读着圣旨,至于衍道公的那封圣旨,陈松将孔希礼的名字填了上去。 按理来说,孔希礼都已经是衍道公了,那么就应该重新开府。 可圣旨上并没有让孔希礼开府,只是说让孔希礼接着住在孔府当中,圣旨上甚至还用了“阖家团圆”等字眼。 这正是朱元璋的高明之处,只有让这两个刺头住在一起,才会让他们内斗不止。 宣读完圣旨,接下来的时间,陈松又在山东其他的地方转悠了一圈,监督税务之事。 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仲夏,天气越发的炎热。 陈松穿着一身单衣,坐在马车当中汗流浃背,手中的扇子扇得呼呼生风,可并没有凉爽多少。 此时的朱元璋,心情并不比陈松好多少。 他看着手中的一封奏折,一副无语的模样。 这份奏折是兵部送上来的,说的事和宝钞有关。 大明朝在使用宝钞的时候非常古怪,按理来说,同等面额的宝钞不管是新还是旧,在使用的时候应该一视同仁。 可恰恰问题就出在这里,洪武十三年规定了调换昏烂钞的界限。 凡票面金额、文字可以辨认的都可以继续使用,但实际上,朝廷收税的时候只收新钞。 看上去只是朝廷的无心之举,上行下效,你朝廷都不要旧钞,那我百姓还要什么? 所以旧钞就一直的贬值,久而久之就产生了通货膨胀。 问题不仅如此,朝廷发给官员的俸禄,士兵的军饷等等,都是发的宝钞。 可在收税的时候只收取少量的新钞,有时候甚至都不收。 这样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宝钗越来越不值钱。 宝钞越不值钱,朝廷就越发,恶性循环就开始了。 洪武年间的宝钞形制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中书省制”,一种是“户部制”。 胡惟庸被搞死之后,朱元璋就将宝钞的制造放在了户部下面。 按理来说,这两种宝钞在使用的时候,应该一视同仁。 可朝廷根本就不认同中书省发行的宝钞,所以中书省发行的宝钞,现在价值越来越低。 兵部在奏折上说,今年和往常一样,给各地兵马发军饷。所发军饷和以前一样,采取宝钞和物资同时发放。 给北方的士兵发军饷时,北方的士兵大部分没有什么怨言。 可是在给南方的士兵发军饷的时候,竟然出现了抵制的现象。 其中,以江浙一带最为严重。 这就更让朱元璋恼怒,江浙一带以前是陈友谅方国珍的老巢,现在这些地方的士兵开始抵制宝钞,很难让朱元璋不乱想。 不仅仅是兵部,户部也有同样的情况。 官绅一体纳粮所收取的税费都必须是真金白银,宝钞根本就没有考虑在内,这也是导致民间抵制宝钞的一个原因。 “真是有意思,往年的这个时候发放的军饷也大部分都是宝钞,也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怎么今年事儿一下子全都上来了?”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奏折,一脸黑线。 朱标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道:“爹,不是孩儿乱说,民间对宝钞不认同,其实孩儿也是这样认为的,这就是一张纸啊,能有什么用? 而且之前常青不是在奏折上说过嘛,如果没有和金银挂钩,就是废纸一张,早晚会被百姓抛弃!”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给朱元璋说过这方面的事。 “话是这么说,可全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的金银?如今官绅一体纳粮也刚刚实施,朝廷的国库还没有彻底充裕,仗又打个不停。 造船厂里面的大船还没有建造完毕,那些倭寇海盗还没有彻底处理,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朝廷哪来的那么多的金银?”朱元璋皱眉道。 朱元璋对金银非常敏感,过惯了穷苦日子,这样朱元璋对财富更加珍惜。 所以说,能不使用金银,就尽量不使用金银。 “可是,如果朝廷真的不管的话,恐怕陈松之前说的将会成真,如果宝钞真的成为废纸一张,到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朱标说道。 其实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的时候也发生过几次,可那个时候,情况并没有像现在这么严重。 之所以主要集中在南方,就是因为南方商业发达。 “父亲之前说过,玻璃局售卖玻璃时所收取的钱财必须是铜钱或者是银子…… 父亲都不认同宝钞,这些百姓们又怎么可能会认同呢?”朱标说这话时,警惕的看着朱元璋,时刻准备停下。 朱元璋倒是没有恼怒,他将手中的奏折看了一遍又一遍。 “之前发给官员们俸禄,也有相当一部分宝钞。估计,这些臣子们心里也没憋着好。 得要想办法解决这个事,虽然现在朝廷比较有钱,可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钱? 要是宝钞能稳住,那么以后朝廷没钱了,多印一些,也能好一点……” 朱元璋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见识毕竟还是有些局限。 尽管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给他说过这些事,可在潜意识里,还是有些占小便宜的想法。 第340章 海盗陈祖义 “要是常青在的话,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下意识,朱元璋就说出了这句话。 好像在朱元璋的潜意识里,像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做法就是交给陈松去做。 朱标当然听到了朱元璋说的这些话,于是说道:“爹啊,常青现在还在山东,有些时间才能回来,虽然这事情目前也不是非常着急,可咱们也得要想想办法,总不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压在常青的身上!” 朱元璋却毫不在意,他笑了笑,说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全部交给他去做吧。既然他有这个本事,那为什么不将他这种本事利用到极致?” “可是,如果一直这样做的话,万一……”朱标皱起了眉头,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朱元璋已经听明白了。 “哈哈,你多虑了!”朱元璋哈哈大笑几声,一脸轻松。 “标儿啊,有些时候,一个人有没有二心,不是看他说什么做什么,而是看他的实力如何,看他所处的位置。 常青是朝中宰相吗?他不是。他有党羽吗?他没有。咱们爷俩让他做事,基本上都是做完之后,取消掉他身上的官职。 这样一来,他就没有办法将他的官职稳定下来,朝中的那些官员们也不是傻子,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常青下一步将要干什么,就算他们想要勾结,也没有那个心。 再说了,常青已经将朝中的那些官员得罪了一个遍,只要朝中的那些官员们都长着脑子,又怎么可能会和常青勾结在一起?” 朱元璋没有任何担忧,他压根就不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一开始用陈松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那就是将他和整个朝堂当中的官员全部孤立起来。 朱元璋说的这番话也非常有道理,如果一个官员想要造反,那么他必须和朝臣搞好关系。 除非这个官员手握军权,天下的兵马全部听他的。 不然的话,像陈松这种,朱元璋根本就不担心。 “这话说的也是!”朱标说道。 这其实也只是朱标下意识的想法,最近这段时间当中,朝中的那些文臣不断地向朱标灌输着陈松以后是个祸害的言论。 尽管朱标现在也非常相信陈松,可是这些话听得多了,内心当中难免会有些变化。 “那就慢慢等着吧,总有一天他回来的。这件事情先放下,暂时先不用去管!”朱元璋说道。 …… 永昌侯府,蓝玉将府中之前朱元璋赏赐的那些宝钞全部搬到了前院。 宝钞面积非常大,大明的宝钞在历史上是面积最大的宝钞。 蓝玉战功赫赫,朱元璋赏赐给他的那些宝钞数量也非常多。 因为时间关系,有很多宝钞都已经发霉。 为了避免这个事,所以蓝玉就让府中人将自己的那些宝钞全部弄出来,然后晾晒。 自从朱元璋重新恢复之后,朱元璋就将蓝玉掉了回来。 现在蓝玉身上也没有什么军权,这几天待在家中,基本上也无所事事。 除过和郭英郭兴兄弟俩喝酒之外,就没有什么正事。 今天的太阳非常好,蓝玉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下。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壶茶,香味四溢,显然不是凡品。 旁边的地面上放满了宝钞,兰玉喝了一口茶,看向这些宝钞。 眉头瞬间就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不过是废纸一张,有什么用?说的倒是好听,可结果收税的时候还不是不承认?也不知道弄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蓝玉摇了摇头,接着喝茶。 说话间,郭英从外面走了进来。 郭英和蓝玉交好,这两人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所以隔三差五就会聚一聚。 蓝玉让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他的旁边,郭英也没有拒绝,直接坐了下来。 看着地上放的这些宝钞,郭英深吸一口气,说道:“真的是,我家还有一大堆,这些东西一丁点用都没有。买东西又买不到,交税又不要,擦屁股都嫌硌得慌,谁知道能有什么用?” 郭英的脸上满是烦闷,这次在云南立下了功勋,朱元璋也给了大量的赏赐,可在这些赏赐当中,宝钞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谁说不是呢?本来这宝钞倒也能花销,可姓陈的这狗东西弄得官绅一体纳粮,收税的时候居然不要宝钞,这不就是在说宝钞没一定点屁用吗? 朝廷都不要,谁还要?花给平民老百姓?他们也得要啊。扔了吧,万一哪天又有用呢?可是不扔呢,放在家里一天天的发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蓝玉也摇着头。 两人相视一眼,沉默了下来。 天上的太阳很大,摆放在院子当中的这些宝钞很快被晒干。 府中的下人将这些宝钞挨个翻了一个遍,使其能够迅速的干透。 “山东的事你听说了吗?孔府竟然上了一道折子,竟然完全支持官绅一体纳粮这事。 他家要比咱们这些人富贵的多,他们都这样做了,恐怕姓陈的这货使了不少的诡计。 官绅一体纳粮恐怕已经成为定局了,孔府都服软了,再也没有挽回的地步了。”郭英靠着椅子,呆呆的看着天空,今天是个大晴天,天下并没有多少云朵。 耳边的知了响个不停,空气当中水分很大,让人发腻。 蓝玉喝了一口茶,道:“陛下又封上了孔府一个衍道公,这种绝人门户的诡计,恐怕还是出自陈松之手。 我就想不明白,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郭英问道。 “还能怎么办?慢慢等着呗,现在陛下对陈松重视有加你我两人绑在一块儿,估计都赶不上一个陈松,这种时候只有蛰伏,只有蛰伏啊…… 只希望这姓陈的不要再霍霍咱们了,我只想安安分分的……” 话说的很平缓,可是眼睛深处的精光却掩盖不了。 蓝玉真的会蛰伏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他在等,他在等一个机会,他在等朱元璋驾崩的那一天,他在等朱标登基的那一天。 …… 最后一抹夕阳从西边消失,大地寂静无声。 几声狗叫响起,海风卷着海浪往岸边扑去。 这里是满剌加,就是后世的马六甲。 陈祖义站在海边的码头上,静静的看着海面。 身后的随从举着火把将周围照亮,耳边能听到呼呼的火把燃烧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祖义将目光放在了大明方向。 “大明又重新开放市舶司,只不过,放在了松江府,去往高丽贸易。 大明现在应该赚了不少钱,可现在他们不过来,咱们就没有办法赚钱,白花花的银子全都流进了大明的口袋,真难受啊!” 陈祖义看向天空,天上繁星点点。 众星捧月,月亮的光芒映照大地。 码头上面停靠着战船,部分都是一些小船,可也架不住数量众多。 陈祖义是海上有名的悍匪,历史上的他,曾引得朱元璋和朱棣父子两人暴怒不已。 明成祖朱棣曾经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陈祖义,由此可见一斑。 陈祖义身高七尺,长的人高马大。 人长得很排场,有一张和善的脸,可做的那些事情却并不和善。 “大哥,崽子们很久没有出去了,要不咱们这次出去一趟?去一趟福建耍耍?”一个和陈祖义样貌相似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光芒。 陈祖义侧过身子,笑道:“三娃,这就手痒了吗?已经等不及了吗?” 被陈祖义叫做三娃的这人是陈祖义的族弟陈祖礼,可以说是陈祖义的左膀右臂,能力出众,在海面上就像是翻江龙一样,所以人送诨号“翻江龙”。 “大哥现在渤林邦国的国王,手下雄兵无数,战船无数,老话说的好,有兵不练假把式,所以说得要拉出去练一练!”陈祖礼说道。 陈祖义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如今大明已经将云南平定,估计手里有不少的钱,这些钱不要白不要,那你就带着兵马去一趟。” 陈祖义本来是广东的农民,元朝末年活不下去,逃到了三佛齐的渤林邦国。 因为亲属众多而且又有威望,所以纠结了大量的同乡,依靠着这些人手,在国王麻那者巫里手下当上了大将。 国王死后,他召集了一批海盗,自立为王,陈祖义成为了渤林邦国的国王。 可以说现在的陈祖义日子过得也不错,可是在陈祖义的心中,这个小小的渤林邦国,永远无法容纳他。 小时候有算命的说,说他陈祖义是天上的真龙。 真龙就是皇帝,陈祖义最想的就是坐上朱元璋的那个位置。 他看着大明方向,一脸不屑,“那朱元璋以前也不过是一个放牛娃,他也能当了皇上?既然他都能当皇上,为什么我姓陈的当不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打回大明朝!” 渤林邦国所在的位置就是旧港,这是一个小国,说起来是国,如果放在大明的话,估计也就是一个县城罢了。 可陈祖义的出身就决定了他的一切,国中的种种设施,看上去和土匪窝没有什么区别。 旧港就是后面那个有名的旧港宣慰司所在的位置。 历史上,永乐年间,朱棣将会在这里建立海外基地。 这里是交通要道,咽喉要道,控制了这里就相当于控制了进入大明的道路。 现在的旧港还是非常破落,元朝末年,战乱不断,所以大量的南方人逃到了这里。 这些南方人来到这里,也带来了大明的文化以及大明的建筑风格。 旧港这里的建筑风格,大抵和大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阵阵海风从港口上吹来,吹到了这里。 太阳升起的时候,这里开始忙碌。 在夕阳当中,陈祖礼的船队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大明。 …… 踩着夕阳,陈松终于回到了京城。 刚刚坐在家中,还没有把衣服换好,已经知道消息的朱元璋就派来了庆童。 陈松坐在大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庆童,有些疲倦的问道:“可是有事?” “是这样的,陛下找大人有事。陛下也知道大人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可现在有一件大事,所以还请大人能够见谅!”庆童说的非常诚恳。 “既然如此的话,那等我换一身衣服。”陈松说着朝后院走去。 没过多长时间,陈松就换好了衣服。 跟着庆童走出大门,坐上庆童的马车,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没过多长时间,陈松来到了御书房中。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元璋将桌子上的几封奏折交给了站在旁边的庆童。 庆童不敢耽搁,急忙将这奏折拿给了陈松。 接过奏折,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 这几封奏折是之前关于宝钞的奏折。 看完奏折之后,陈松将奏折还给了庆童。 “可有什么看法?”朱元璋直言不讳。 “陛下,此事早已在臣的预料当中。宝钞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一张纸,他现在之所以能够发行下去,消耗的是朝廷的信用。 如果朝廷的信用足够好,不乱发行,或许宝钞能够一直沿用。可如今的种种政策就已经表明,朝廷的早朝并不认可,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也非常正常!”陈松一五一十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朱元璋似乎早已预料到陈松会这样说,想了想,又问道:“你说的这些都对,说的也很有道理。那目前,朝廷该怎么办?该如何处理这事? 朝廷发放给各地的军饷,大部分都是宝钞,要是宝钞没用的话,以后该如何?全天下兵马这么多,如果没有宝钞的话,想要养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大明缺铜缺银,发行宝钞实在是无奈之举。如果大明的铜钱和银子足够的话,也不至于发行宝钞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脸上多了不少无奈。 “此事说好解决也好解决,说不好解决也不好解决。想要彻底的扭转这种境地,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解决的话,需要很多手段,也需要各方面的配合!” 第341章 刚才那人可是? 从御书房回去的时候,陈松脸上的疲倦更浓了。 朱元璋真的没有将陈松当普通人来看,一有机会,就不停的使唤陈松。 好像在朱元璋的心里,不一直让陈松干活的话,就会很亏。 终于回到了家,此时天色渐晚,府中也做好了饭菜,静静等着陈松。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坐在了餐厅。 朱静安早已经斟满了美酒,静等着陈松的到来。 坐在餐厅中,陈松手拿筷子风卷残云。 在外面劳累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疲倦。 也就是府中的饭菜最合口味,府中的厨子,是从老家过来的,深知陈松的口味。 在外面奔波了那么长的时间,今天府中的饭菜非常丰盛。 陈松边吃边喝,忙碌的无法停下。 坐在一旁的朱静安连忙劝道:“吃慢点,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喝了一口酒,陈松长出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在外面那么长的时间,所贪恋的也无非不过是家中的这一碗饭食,可算是将山东那边的事情做完了。 只不过,尽管忙完了山东那边的事,可陛下并不想饶过我,又给我安排了大量的事情!” “嗐,这事怎么说呢?这样做也是看重你,整个朝堂当中,也只有你才有如此殊荣,其他的那些人,想要让陛下这样驱使,陛下连看都不看他们。”朱静安一脸柔和的劝说。 正所谓娶妻娶贤,朱静安虽然是嫡公主,可身上几乎却没有那种大小姐的脾性。 也是,纵观大明一朝,大明朝的这些公主基本上都没有太出格的。 酒足饭饱,陈松洗了一个热水澡。 今天晚上不想再干任何事情,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 几乎是刚刚挨上枕头就进入了梦乡,显然已经疲惫不堪。 …… 叫醒陈松的是第二天的太阳,因为第二天的太阳已经透过窗户,照射到了陈松的脸上。 陈松毕竟在外面忙碌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朱元璋没有让陈松今天上早朝。 穿戴好衣服,走出卧室。 陈炯昌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玩耍。 陈松在管理孩子这方面,和这个时代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陈松不喜欢那种从小就开始逼迫孩子学习。 陈松认为自己现在的职务已经够高了,而自己的儿子以后肯定是要接自己的班。 陈松以后肯定会给他制定完善的学习计划,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陪着陈炯昌玩了一阵,陈松来到了前厅。 带了几个随从准备出去,刚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徐达的马车朝着这边而来。 徐达来陈松家的次数数不胜数,他家的马车长什么样什么颜色,陈松都一清二楚。 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 眨眼间,马车停在了家门口。 徐达从马车上走下,看着站在门口的陈松,笑着迎了上去。 “在外奔波那么长的时间,这次回来可要好好歇歇!”徐达朝着陈松拱拱手。 陈松也笑呵呵的回了一礼,“怎么今天早上就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你这吗?你富平侯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徐达笑着说道。 陈松讪笑道:“嗐,请吧!” 陈松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松和徐达关系非凡,所以两人私下里比较随和。 坐在大厅,下人们上好了茶。 茶是今年的新茶,是朱元璋赏赐的。 茶香四溢,大厅当中满是茶香味儿。 徐达细细地呷了一口,由衷的赞叹道:“不错,这茶入口甘洌,是好茶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场应该是陛下赏赐的吧? 虽然陛下也经常赏赐我,可是像这样的茶,我却没有喝过几次,陛下可太偏心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一年到头有几次在家?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外奔波,要不咱俩换一下,你在外面忙,我把这茶给你?”陈松指了指放在自己旁边桌子上的茶杯。 徐达摆摆手,道:“这茶是陛下赏赐给你的,我怎么能够夺人所好呢?再说了,你的本事我可比不上!”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也不说这些废话了,今天来你这儿就一件事儿,就是你表哥的事情,你之前答应过我,说是要到我家去,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个反应,现在你好不容易闲下来,可不能让你再耽搁了。”徐达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这事儿,还以为是什么呢。 陈松正了正心神,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今天过去一趟吧。我简单的收拾一下,你先在这里等着!” 陈松说着,就朝着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朱静安正陪着陈炯昌玩耍。 来到朱静安的面前,陈松道:“我表哥呢?他人现在在哪?” 朱静安坐在一把椅子上,她抬起头,看着陈松,道:“不知道啊,你去后面的货房看看,刚才看到他带着几个下人去后面了,应该是在后面货房那边。” “魏国公过来了,说起了表哥的婚事,你收拾收拾,待会儿和表哥一起去魏国公府看一看。”陈松说道。 一听这话,朱静安瞬间来了精神,脸上霎时间出现了笑容,“那感情好啊,那我现在就去收拾。” 说着,朱静安就急忙往房间走去。 陈松也往后院走去,陈松根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子,因为周围还有那些下人。 来到后院货房,还没有走到跟前,陈松就看到了站在货房门口的赵峰。 赵峰中指挥着几个下人,将里面的东西往外面搬。 陈松走到跟前,往货房里面看了一眼,然后问道:“这是干什么呢?” “今天天气好,之前陛下赏赐了大量的宝钞,这些宝钞要是再放下去恐怕就要发霉,所以趁着这个好天气将这些宝钞晒一晒晾一晾。”赵峰回道。 “怎么突然之间全是关于宝钞的事情!” 一时间,陈松有些愣神,反应过来之后,忙道:“这些事情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现在有一个事儿,我先跟你说一下。 之前,我不是说过吗,魏国公之前保媒,给你说想来一门亲。现在正好有时间,所以想带你过去看一看! 你先别忙了,赶紧收拾一下,好好的收拾收拾,我待会就带你去一趟魏国公府。” 陈松这番话,说的赵峰羞红了脸。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现在扭捏的就像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一样。 在处理府中的各项杂事的时候,赵峰雷厉风行。 可是现在一说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脸色通红,就像红苹果一样。 “额额额,现在就要过去吗?”赵峰一脸迟疑。 “那肯定是现在过去啊,也就是现在有时间。 之前我可是给舅舅保证过,一定要给你找一个黄花大闺女,现在事情已经说好了,你可不能退缩啊。”陈松笑呵呵的说道。 赵峰的脸上此时却多了不少的忧虑,他看着陈松,有些担心的说道:“可人家是魏国公府,人家是金枝玉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老百姓,怎么能够配得上人家呢?” 陈松拍着赵峰的肩膀,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陈松的表哥,怎么配不上他魏国公府呢?话说的难听一点,就你这身份出去,多的是人给你说媒,你就别担心了……” 依靠着陈松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动了赵峰。 赵峰终于点头,“那好,那我就先回房收拾一下!” 陈松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也不需要收拾的有多好,穿的干净,身上没有什么别的气味就差不多了! 我现在就在前厅,等你收拾完之后就直接来前厅吧!” 留下一句话,陈松又往前厅走去。 陈松来到前厅,徐达还坐在那里。 坐了下来,和徐达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不多时,朱静安带着陈炯昌走了过来。 是要去魏国公府,陈松和朱静安都要去,将陈炯昌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太放心,所以就将陈炯昌也带上。 “你这儿子可真皮实,胳膊壮腿壮,比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好多了。”徐达指了指陈炯昌,又看向陈松。 陈松笑着道:“我也就这样了,可我的儿子却不行,不敢说身体壮的像牛一样,可总不能像女孩子一样。 他以后可是要接我的班儿,我的那些东西复杂繁多,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想要将我的那些东西学会,也会吃不消的!” 看着站在陈炯昌身后的朱静安,徐达站了起来,向朱静安见礼。 朱静安毕竟是公主,而徐达不过是臣下罢了。 “见过公主殿下!”朝着朱静安拱拱手。 朱静安摆摆手,道:“魏国公不必多礼!” 说完话,朱静安坐在了陈松的旁边。 “这次可是我们一家人全部都要过去,今天说不得也要在你家吃一顿饭,到时候还要好好常常你魏国公府的手艺!”陈松笑道。 “哈哈哈!尽管来,我魏国公府的厨房,不敢说比得上你家,但也不差!”徐达哈哈大笑道。 说话之间,赵峰走进了大厅。 赵峰穿了一身灰色的圆领衫,璞头将头发整整齐齐的包裹。 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看上去也文质彬彬很多。 陈松站了起来,道:“人现在已经聚齐了,那就走吧。” “好,那就走!” …… 马车徐徐向前,赵峰坐在车辕上,驱赶着马匹。 在走的时候,陈松让赵峰也坐在马车当中。 可赵峰执意如此,实在劝不动他,所以也只能任由他去。 魏国公府距离这里有些距离,但有马车在,没过多久就停在了魏国公府的大门外。 徐达早已经让人将消息传了回去,所以等陈松他们过来的时候,魏国公府的众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魏国公府的大门敞开,这是最高的礼遇。 一般情况下,如果陈松自己来魏国公府的话,基本上都会走偏门。 不光是陈松,就连徐达也是如此。 府中大门也只有得胜归来,或者是有大人物前来才会敞开。 朱静安是公主,不管怎么说,也代表着皇室的脸面。 所以说,魏国公府今天将大门敞开,也实在正常。 魏国公府中的那些嫡系,沿着大门两侧站立。 陈松带着朱静安走下,徐达来到了陈松旁边。 陈松指着眼前的场面,笑着看向徐达,“怎么我以前来的时候没有见过?” “你还想见过?我都不曾见过几次,如果不是因为公主殿下,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呢?”徐达揶揄道。 “哈哈,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吃软饭的!”陈松哈哈大笑,没有任何在意。 “行了,不说这些话了,先进去吧!”徐达说着,带着陈松和朱静安以及陈炯昌往里面走。 “见过公主殿下!” 看着走过来的朱静安,众人的声音响起。 在徐达的陪同下,来到了魏国公府的后厅。 朱静安坐在了上位,陈松和徐达则坐在朱静安的旁边。 这就是徐达的为人处事,尽管朱静安只是朱元璋的女儿,可徐达在面对朱静安的时候,依旧做的滴水不漏。 赵峰站在陈松的身后,目视前方,目不斜视。 陈松说着闲话,“说起来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次来了,可像今天这样的排场,却是第一次见。” “要是你以后每次来我家,都把公主殿下带着,那我每次都按照这个规制。”徐达笑道。 朱静安在后厅坐了一会儿,就被府中的女眷带到了后院说话。 陈炯昌现在年龄还小,所以自然也跟着朱静安去了后院。 给赵峰说的那个女孩,陈松等人自然是不能见的,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是徐达的亲属,又怎么可能会跑出来见人呢? 陪着陈松说话的还有那女孩的父亲,他站在徐达的身后,不停的打量着赵峰。 没多久,一个姑娘在几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大厅门口,只是驻足观望了片刻,就一脸娇羞的离开。 她的踪迹自然瞒不过陈松和徐达。 徐达侧过身子,看向徐达,“刚才那人可是?” 第342章 你有本事,就直接把我劈死在这 该来的总会来,这句话永远没错。 在什么年龄办什么事,这句话也永远都对。 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努力奋斗,难不成到老了才奋斗吗? 这是朱元璋给陈松的劝慰之言,从魏国公府回来后的陈松收到了朱元璋给他的一封信。 这可是一件稀罕事,朱元璋几乎很少给人写信。 信只有短短的这几句话,陈松站在后院,拿着朱元璋给他的书信,静静的看着。 “真是不得片刻清闲,忙起来也好,忙起来也就忘了那么多的烦恼。”陈松将书信又重新装好,坐在了一棵大树下面的椅子上。 今朝有酒今朝醉,先歇一歇吧,刚忙完了赵峰的事情,先歇歇脚,醒醒脑。 朱静安从卧室当中走了出来,陈炯昌今天在魏国公府玩了一整天,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困得不行。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睡去,朱静安刚刚将他放在床上。 陈炯昌一天比一天大,体重也一天比一天重。 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朱静安就抱不动他了。 来到陈松的旁边,朱静安说道:“我今天看了一下那姑娘,是个老实持家本分的人,和表哥非常般配。” 陈松的脸上写满了疲倦,“这一天忙活的,魏国公真的是贼不走空,趁着我去他家,竟然让我给他家家眷看病。 这一顿看病,真把我累够呛。要再是这样的话,下次我可不敢去了。” 陈松说的这些话没有说在朱静安的心上,朱静安佯怒,“你这怎么回事?我问你这个事情了吗?你今天和他父亲也聊了,你觉得他父亲怎么样?” “这能有什么怎么样?你可以不相信他父亲,但你难道不相信魏国公吗?事情差不多,我看着也行。刚才的时候我也问了一下表哥,他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待会歇一歇,就去一趟舅舅那里。婚姻大事,还是要靠舅舅把关。等忙完了这段时间,再带着舅舅去一趟魏国公府。”陈松神色惺忪的说道。 “反正我看着也行,那姑娘是个本分的人。魏国公府的家教还是很可以的,那闺女,没有什么问题。”朱静安道。 陈松站了起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魏国公好歹也算得上是当朝第一勋贵,府中的家教肯定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比较的,这点,咱们可以完全放心。 行了,我也不啰嗦了,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先去一趟我舅舅那里。可能我要在我舅舅那里吃饭,你就不用等我回来了。” …… 天上的太阳挂在了西边,但夏日的白天很长,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陈松带着赵峰以及李三娃等人,坐着马车往城外而去。 陈松每次去赵铁绳那里都要带上一些礼品,或许是一些补药,又或许是一些衣裳。 外甥去看自己的舅舅,哪里有空着手去的? 尽管赵铁绳对此并不在意,可陈松却不能不做。 赵铁绳现在还是个小官,还领着朝廷的俸禄,朱元璋和朱棣对赵铁绳也颇为照顾。 而赵铁绳也在安安分分的服侍着那些田地,说起来,现在朝廷忌惮的土豆和红薯已经足够多了,赵铁绳的和之前相比,可能没有之前那么重要,但不管怎么说,赵铁绳都是陈松的舅舅,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赵铁绳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满意,赵铁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为一个官员,往上数三代,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赵铁绳觉得自己的身份来之不易,所以非常的勤劳。 几乎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标准。 陈松来到赵铁绳这里的时候,赵铁绳和刘翠正在田地里忙碌。 太阳很大,尽管已经是下午了,可温度并没有下降多少。 赵铁绳头戴草帽,手持锄头,在田垄间锄着草。 刘翠和他也差不多,在他的不远处除草。 陈松当然了解自己舅舅的脾气,所以在到了这里之后就直奔田地。 老远就看到了正在田地里忙碌的赵铁绳,陈松带着赵峰他们朝着赵铁绳那边而去。 “舅舅,先别忙!” 还没有走到赵铁绳的面前,陈松的喊声就响了起来。 赵铁绳寻声而望,看到了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陈松以及自己的儿子。 侧过身子,看向在一旁忙碌的刘翠,道:“松儿他们来了,先别忙了。” 说完话,将手中的锄头扛在肩膀上,朝着陈松走来。 陈松快走两步来,到了赵铁绳的面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问道:“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本来说你回来的时候去看一下你,可现在工作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嗐,哪里有舅舅看外甥的事?”陈松说道:“先别忙了,有一件大事要通知你们。这事可不是一般的大,非常重要!” 赵铁绳和刘翠被陈松这番话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惶恐。 毕竟都是普通老百姓,下意识就会将事情往坏处想。 看着两人的表情,陈松明白过来,急忙解释:“不是坏事,是个大喜的事。 别忙了,回去吧,先回去再说。” 在陈松再三劝导之下,赵铁绳和刘翠跟着陈松往回走。 来到居住的地方,赵铁绳和刘翠将手中的农具放好。 门前有一棵大树,树下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赵铁绳就会坐在这里。 赵铁绳坐了下来,对着走在自己身后的刘翠说道:“去给松儿弄点水!” “这倒不着急,这事非常重要,你们先坐下,先等我把话说完。”陈松急忙拉住刘翠的胳膊,让她坐了下来。 陈松站在两人的面前,清了清嗓子,道:“之前不是给你们说过,我要给表哥找媳妇嘛? 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是魏国公府家的姑娘,我之前已经看过了,那姑娘还行,非常满意。 等什么时候,我再带着你们过去一趟!” 赵铁绳和刘翠的脸上满是震惊,他们没有想到,赵峰未来的媳妇竟然会是魏国公府家的姑娘。 这可是当朝勋贵呀,自己不过是普通老百姓,怎么能够高攀得起? 小老百姓的心思又兴起,短暂的兴奋之后,赵铁绳的脸上又满是担忧。 “松儿啊,魏国公府可是当朝第一勋贵,人家府中的姑娘都是金枝玉叶,咱们都是些粗人,人家嫁过来肯定要跟着咱们吃苦,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赵铁绳一脸担忧。 刘翠也是同样的说辞,“是啊,人家是金枝玉叶,咱们都是些笨手笨脚的普通老百姓,咱们如何高攀得起呢?” 卑从心头起,万般不由人。 尽管现在陈松身居要位,赵铁绳和刘翠还是有着以前的小农思想。 下意识里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下意识里就觉得那些大户人家都是一些娇生惯养的。 在赵铁绳和刘翠看来,他们最中意的媳妇,也就是普通老百姓。 “这事不用担心,我已经看过了。这个姑娘各方面都非常出色,完全配得上表哥!”陈松拍着自己的肩膀,信誓旦旦。 赵铁绳的脸上还是有着忧愁,“不是说配得上峰儿,我是怕峰儿配不上人家,耽搁了人家姑娘。” “这说啥耽搁呢?” 站在陈松身后的李三娃,嗡声嗡气,“叔啊,不是我说你,先生如今,也是朝中勋贵,身上更是有无数功勋。 而赵峰又是先生的表哥,说句难听的,娶他家的姑娘是看得起他,那是他家高攀。” 李三娃的脸上满是自信,压根就不觉得赵峰配不上那姑娘。 “你说什么胡话?这才富贵了几天就要忘本儿,我说你这人怎么还是那副模样?稍微得了一点点利益就开始嚣张了,哪里有这样的? 人家出生就是高贵,咱们是平头老百姓,这真的可以吗?”赵铁绳还是那副样子。 有赵铁绳这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 就算是信息爆炸的后世,也层出不穷。 门当户对这个成语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非常合适,尤其是在阶级森严的古代。 赵铁绳出身贫寒,尽管现在依仗着陈松,地位已经很可以了,可是小门小户的烙印还是烙在了赵铁绳的身上。 “这样吧,到时候我带着您二老去看看,保管您二老满意。不管怎么说,总要看过之后才知道。 我是富平侯,是个侯爷,表哥肯定能配得上,这事你就不用想了,就这么说定了,不能更改了!” 还没等赵铁绳再接着反驳,陈松就将这事定了下来。 “行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具体的事情就让表哥给你二老说吧!” 正所谓迟则生变,说定之后,陈松一溜烟的跑了。 看着动作麻利的陈松,赵铁绳的目光从陈松的身上又放在了赵峰的身上。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峰,赵铁绳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事也没有办法挽回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 但是吧,你要明白咱们的出身低,万事要小心。人家是魏国公府的姑娘,你娶人家是高攀。 松儿虽说在朝中当大官,可听人说,现在也非常的战战兢兢,你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姑娘,从而得罪魏国公府。 富贵来之不易,要是这样让松儿没了前程,可是大罪过!” “是啊,你爹说的对,你以后可得好好待他,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刘翠也这样说道。 “爹娘,我是个什么人您二老还不清楚吗?我肯定会好好的待她!”赵峰连连保证。 …… 陈松本来还想着在赵铁绳这里吃饭,可现在这饭是吃不成了。 回去的时候没有坐马车,现在天色还早,溜达回去也全当锻炼。 走在城外的这羊肠小路上,清新的空气遍布肺腑。 除过有一些牛羊粪味儿,几乎再没有什么其他的杂味。 “这就是烟火气啊,这就是人间啊!”陈松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惬意。 “噔噔噔!” 远处忽然响起了马蹄声,陈松朝着前面看去。 “这里又不是官道,哪里来的马蹄声?” 虽然这样说,可陈松还是站在了路边,准备让路。 马蹄声越来越响,一行人出现在陈松的视野当中。 真就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行人大约二十来个,为首的那人正是蓝玉。 蓝玉纵马狂奔,准备从陈松旁边冲过。 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陈松,瞬间就认出了。 猛然一拽手中的马缰绳,控制着战马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也纷纷停下。 蓝玉控制着战马,来到陈松的面前。 一脸轻蔑的看着陈松,身子微微探出战马,戏谑的道:“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富平侯吗?怎么是这幅打扮?这是刚刚去地里上粪了吧?” “哈哈哈!” 四下里,哄笑声响起。 陈松穿着普通的衣裳,如果不是周围的随从还有马车,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两样。 蓝玉骑着的战马上挎着腰刀和弓箭,他们穿着紧衣箭袖,战马后面还跟着几条猎犬,看架势是去打猎。 陈松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永昌侯吗?怎么,这是要干什么去?难道是进山给野狼喂食?” 用最平静的语气,骂最狠的话。 刚开始,蓝玉还听不明白,可仔细一琢磨,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不就是在说自己无能吗?这不就是在说,自己不仅打不到猎物,甚至还要葬身狼腹吗? “呵呵,伶牙俐齿。难道你陈松浑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只有这张嘴吗?”蓝玉的脸上满是杀气。 “你的刀就在马背上挂着,你的弓箭也在马背上挂着,如果你看我不顺眼,直接把我劈死在这儿,我无话可说。” 陈松说着话,还把脖子往前一梗,一副你来啊的架势。 “你……”蓝玉指着陈松,被气的不轻。 只有蓝玉糟蹋人的份,哪里有被人糟蹋的时候? 陈松这次把蓝玉气的够呛。 “呵呵,听说陛下要将宝钞之事交给你了,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解决。 我家中的宝钞可有几百斤重,到时候要不全部放在你家?” 第343章 宝钞提举司 “要不我到时候将我家的宝钞全部放在你那儿?”蓝玉看着陈松,脸色阴晴不定之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行啊,把你家的宝钞全部放在我那儿完全可以,你随时可以将你家的宝钞放在我那。 我不会拦着你,只不过放到了我那之后,能不能保存就不一定了。或许,它会因为霉变而产生臭气,最后被我扔掉。 又或许,会因为某场大火而变成灰烬……”陈松脸色平静。 “呵呵,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又或者是在说,你是在威胁朝中所有的勋贵吗?”一顶大帽子直接扣在了陈松的头上,蓝玉的脸上满是讥讽。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在蓝玉的心中,早已将陈松当成了自己的仇人。 “永昌侯不是要去打猎吗?还和我啰嗦什么?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就失陪了!” 朝着蓝玉拱拱手,陈松头也不回地带着人离开。 看着陈松离开的背影,蓝玉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 “听说陛下要将宝钞的事情交给他,我看这小子能够将宝钞弄出什么花来,废纸一张罢了!”蓝玉阴沉沉的道。 他旁边的郭英插话道:“要不咱们从中作梗?让他将这事儿办坏,然后让陛下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郭英的眼睛当中满是冷光,陈松的官绅一体纳粮政策,让郭英家也损失惨重。 “大可不必,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忍耐。目前不要和陈松作对,不是说咱们怕了他。 而是在他的背后站着陛下,和陛下作对,能有几个好的?李善长,胡惟庸,现在他们人呢?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会将他收拾了,这一天不会太晚……” 蓝玉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收回目光,带着人朝着远处的山野而去。 在家闲着无事,打猎放松一下。 马蹄声起,马鞭声扬,这帮人朝着远处狂奔。 天上的太阳渐晚,马上就是黄昏。 这些人晚上可不会回去,都是行伍出身,身上有一股子悍勇之气,又怎么可能会惧怕山野的晚上? …… 天空擦黑,陈松回到了家。 简单的吃过晚饭,陈松坐在了书房当中。 宝钞这事说好解决也好解决,最主要就是麻烦。 因为宝钞没有和金银或者事物挂钩,仅凭着朝廷的一纸命令,很难让宝钞持续稳定下去,再加上朝廷的随意乱发,宝钞的崩盘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陈松回忆着后世的银行,也根本不需要多么了解,哪怕是将银行的大概运行方式拿到这个时代,就是破天荒的制度。 “宝钞要改革,如果刚开始就贸然和金银挂钩,那么势必会造成挤兑现象。 这些手中有大量宝钞的勋贵肯定会将手中的宝钞兑换成金银,而朝廷的金银数量有限,恐怕这么多年朝廷发行出去的宝钞面值,早已经超过了大明朝的金银储备。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贸然进行金银宝钞兑换,只会造成崩盘的结果。” 陈松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大脑当中想着这些事情。 “先对宝钞进行改革,大明的宝钞属于户部管,户部下辖宝钞提举司,负责制造发行宝钞。 如果户部有正儿八经懂经济的人,对宝钞的发行进行管控的话,或许宝钞的崩盘也会要缓慢一点。 如果不加控制的乱发行宝钞,那么无异于用一张纸来抢劫整个天下的钱财。这不合理,经济乃国家之本,宝钞发行也应该独立出来。” 想到这里,陈松在桌子上的宣纸上写下了,“大明宝钞督办总衙门”这几个字。 仿照之前的税务督办总衙门,陈松又准备建立宝钞督办总衙门。 目前就放在户部,但户部没有管辖权,只有统领权。 陈松之所以这样做,是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那就是,陈松目前所建立的这些衙门,以后都将会升为部。 像什么户部兵部工部,等等这些部门也会被拆分。 目前也不过是为了以后的拆分做准备罢了。 在陈松的规划中,宝钞督办总衙门下辖三个部门。 制造生产部门,发行运输部门,兑换管理部门。 再设置大明钱庄,和宝钞督办总衙门平级。 主要作用就是发行和回拢宝钞,这个大明钱庄要遍布大明所有的行省,在每个行省的主要城市必须要建立。 等以后规模壮大了,乃至于大明下辖的每个州县,都必须建立大明钱庄。 大明钱庄的运行模式,陈松参考了后世的银行以及明朝末期出现的钱庄。 普通老百姓的钱可以存到钱庄,可以兑换银票,凡是在大明境内,凡是有大明钱庄的地方,都是认票不认人。 不管在哪个地方,只要你有银票,那么随时可以兑换银子。 随着时间的发展,银票将会越来越深入人心,等时机成熟了,差不多了,那么就可以将银票和宝钞合二为一。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了个胖子,目前必须将银票和宝钞分开,各论各的。 陈松笔下,笔走龙蛇,一直书写到后半夜。 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忙活完了。 将书写的奏折整理好,走出了书房。 外面的夜空静悄悄,天上繁星点点,时不时还能看到划过天空的流星。 …… 天亮时分,陈松站在金銮殿里,上着早朝。 早朝制度其实是有些畸形的,大部分情况下,它的用处并没有那么明显。 不仅浪费了时间,很多事情都没有实质性的解决。 所以后世的那些君王也不太喜欢召开早朝,陈松心里默默的想着,以后得要想个办法,也将这早朝改变一下。 早操终于结束,陈松打了一个哈欠,走出了金銮殿。 又调转方向,去了御书房。 站在御书房当中,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奏折拿了出来。 这个奏折很厚,被庆童放到了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 陈松就站在御书房里,朱元璋静静的看着。 陈松写的通俗易懂,朱元璋也看得明白。 上面的内容都是一些破天荒的内容,有很多地方,甚至都可以用精妙来描述。 朱元璋越看内心越火热,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大明钱庄,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将那些商人的钱全部吸纳进来,要是那些商人有什么不臣,直接将他们的钱全部抽掉,看他们如何是好?” 朱元璋不愧是朱元璋率先想到的并不是这个大明钱庄对经济有多大的作用。 陈松略微有些尴尬,实在没有料到朱元璋竟然会往这边想。 “那啥,陛下,其实吧,臣以为,大明钱庄应该和朝政分开,如果朝廷随便挪用的钱庄里面的钱,那朝廷的威严何在?那大明钱庄就没有了诚信,如果没有诚信,那大明钱庄就没有办法开办下去。”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开口劝道。 朱元璋的表情变化的非常快,他收起了刚才那副样子,而代之的便是一本正经。 朱元璋点点头,一副认真的模样,“你这话说的非常有道理,确实,如果大明钱庄没有诚信的话,就没有办法开下去!” 虽然是这样说,可陈松很难相信朱元璋心里没有别的想法。 朱元璋这个架势,陈松深感无奈。 “之前做的那些功课全都白做了,还得要慢慢来吧,还是要慢慢改变。”陈松心里感慨道。 朱元璋将面前的奏折合上,看向陈松,“你说的这些办法,俺以为都行。说句真心话,俺对这些并不懂,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好坏,所以吧,这事就只能交给你了。好好的干吧,不要辜负了俺的期望!” 朱元璋的脸上面满是殷切,充满了鼓励。 “你要干什么?你要做什么,俺都会让手下的那些官员配合你,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按照奏折上的去做吧!”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都这样说了,陈松还能怎么办,只好领下朱元璋的命令。 ……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正空。 走出皇宫,陈松带着李三娃他们去了户部。 户部衙门就在皇宫外面,去户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去宝钞提举司。 要对宝钞进行改革,就得深刻的了解宝钞的种种。 户部衙门并不待见陈松,奈何陈松有熟人啊。 站在户部衙门的外面,陈松看着衙门外面的卫兵,道:“去通知你们户部侍郎茹太素茹大人,就说我陈常青来找他!” 卫兵自然认识陈松,陈松几乎每天都会来上朝。 卫兵们急忙进去,禀报这事。 户部衙门不待见陈松是户部衙门的事,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卫兵,大人们打架,和他们这些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我就说今天早上怎么听到了喜鹊的叫声,原来是有贵人前来,真是大贵人呀!” 人未至,声已到,茹太素那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走出户部衙门的大门,茹太素一脸笑容,朝着陈松拱拱手,“怎么今天有功夫来我这户部衙门?” 陈松回了一礼,说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刚刚在陛下那里领了差事,和你们户部有关,所以就过来了。” 茹太素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和宝钞有关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来宝钞提举司的吧!” 陈松回答:“是啊,就是来宝钞提举司的。 陛下已经将宝钞的事情交给我了,不管怎么说都要做好这些事情,在开始实施改革之前,首先要了解宝钞的方方面面,不能脑袋一热就随便开始。” “这话说的好,可惜啊,朝中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越来越少了,人心不古啊,世风日下!”茹太素这声音大了几分,这话哪里是说给陈松听的,明明是说给户部的那些官员。 因为茹太素和陈松走的比较近,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茹太素备受户部的同僚排挤。 也幸亏茹太素这人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跟着我进来吧!”茹太素带着陈松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耐心的解释着:“宝钞提举司于洪武八年成立,下设钞纸、印钞二局和宝钞、行用二库。 宝钞提举司成立之初隶属于中书省,现在隶属于户部……” 宝钞提举司的衙门就在户部衙门里面,相较于其他部门来说,这个衙门比较偏,作用也没有其他衙门作用那么大。 所以位置也比较偏僻,在户部衙门的西北角。 茹太素带着陈松来到了提举司的院子里,院子里面的人很少,一眼望去,地面上甚至都长出了不少的杂草。 陈松指着面前的这个院子,看向茹太素,“这里就是宝钞提举司?这里看起来怎么如此荒凉?” “之前宝钞提举司属于中书省,现在归户部管。可最初的时候,户部衙门并没有给提举司留地方,这里也是后来改建的。 最近这几年,宝钞虽然也算坚挺,可始终比不上铜钱,再加上印钞和储藏宝钞的地方并没有在这里,所以这里不可避免的就开始荒凉了。 印制宝钞和储存宝钞的地方位于城外,这里放置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关于提举司的资料等等。”茹太素耐心的解释着。 陈松走了进去,放眼望去,这里就像一个破败的村落一样。 “人呢?干什么去了?”站在大门口,茹太素双手叉着腰,大声的喊了一句。 只见话音落下,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堂屋中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慌张,头上的官帽都没有来得及戴好。 此人正是宝钞提举司提举,一个正七品不入流的小官。 户部侍郎这样的大官,在他的眼里就已经是天官了。 急忙赶到茹太素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朝着茹太素行了一礼,脸上有些慌张,忙道:“不知道大人前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作为户部的下辖部门,宝钞提举司提举自然认识茹太素。 可是茹太素身边的陈松,缺不认识。 陈松在京城当中的名声很大,可没见过陈松的人,依旧大有人在。 第344章 印刷局 所以说,这个人不认识陈松也非常正常。 这个人就站在茹太素和陈松的旁边,只是一直对茹太素说话,几乎将陈松当成了空气。 茹太素随意的应付了两声,指了指旁边的陈松,“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富平侯,陈松陈常青。” 这人的表情瞬间就变了,陈松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以前只听见陈松的名声,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现在陈松站在他的面前,这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原来是富平侯,小人见过富平侯,见过富平侯!”这人一脸恭敬,那样子,比面对茹太素的时候还要恭敬。 陈松摆摆手,毫不在意的道:“不用如此多礼,来你这儿主要是想看一下宝钞提举司。” 陈松指着院子,看着宝钞提举司提举,“现在宝钞提举司总共有多少人?下辖的工匠又有多少?制造的宝钞又有多少?” 事无巨细,陈松问的非常详细。 现在不是明朝末期,所以宝钞提举司提举对这些事情也知道。 他想了想,说道:“如今宝钞提举,下辖工匠二十七人,做事的伙计一百余人…… 至于更详细的数据,都在衙门的文书上。这些东西繁多复杂,下人一时半会也记不全!” “既然如此,那就先进去看看吧!” 陈松迈开步子,朝着里面走去。 这个院子非常小,在中间位置有几间瓦房。 这几间瓦房其貌不扬,看起来更像是普通老百姓居住的房屋。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就是在户部,陈松还以为自己走到了哪个小巷子。 一般来说,在户部衙门当中和钱粮有关的官职都是肥差,可唯独这个宝钞提举司是个例外。 这里面印制出来的宝钞,市面上的认同感不强,就算拿出去一大批花销,哪里有银子来的实在? 而且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一次性拥有那么多的宝钞呢?崭新的宝钞,面值大的宝钞不比银子,很容易会引起别人怀疑。 所以说宝钞提举司这个衙门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清寒的。 陈松走进一间瓦房,这个瓦房貌似是一个存放文书的地方。 房间当中摆放着十几个书架,书架上放着文书,有些书架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过。 这才是洪武十七年,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可见宝钞就算是在洪武时期,也并不受欢迎。 “这里存放的都是关于宝钞的各种文书,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从中书省那边搬过来的,数据什么的可能会有一些差错。” 宝钞提举司提举一边在书架上翻来覆去的找着文书,一边大声的解释着。 随着宝钞提举司提举的翻找,房间的空气当中有灰尘飘起。 站在陈松旁边的茹太素打了几个喷嚏,鼻子红了起来。 在房间里面站了一会儿,陈松觉得呛,就走了出来,在门口等待。 没过多久,提举端着重重的一摞文书走出。 “将这些文书都放在地上吧!”因为周边没有桌子,陈松也懒得让人再去找,图个省事儿,所以就让他把这些文书放在地上。 那人将文书放在地上,恭敬的站在陈松的边上,时刻等待着陈松的召唤。 陈松蹲在这摞文书前,认认真真的翻找着。 不得不说,这个提举还是有几分眼力见,他找出来的这些文书基本上都是近几年总结出来的,正是陈松最需要的。 上面记录着最近这几年宝钞的制造情况,发行情况,以及如今宝钞的规模。 陈松大体的将这些东西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已经到了下午。 看着挂在西边的太阳,陈松站了起来。 腹中有些饥饿,可事情还没有办完,只能先忍一会儿,等事情办完了再说。 看向茹太素,道:“趁着现在天还没有黑,咱们去一趟印钞局吧!” 印钞局在城外,距离此处也有一些距离,如果步行的话,恐怕到了那里,天就要黑。 “印钞局距离这里距离比较远,如果咱们现在去的话,恐怕时间来不及啊!”茹太素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有些担忧。 “此事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坐着马车去吧,先跟着我回趟家,让人准备马车!”陈松说着走了出去。 茹太素跟在陈松身后,转过头看向走在自己后面的宝钞提举司提举,“你也跟着一起来吧,你毕竟是提举司的提举,这些事情你轻车熟路,有你在,也能节省一些时间!” 宝钞提举司姓何,叫何湘。 这是一个女性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将这么一个委婉的名字取给了一个七尺壮汉。 何湘个子比较高,比茹太素足足高了一个个头。 可是在上官面前又怎么能够站直腰板呢?他卑躬屈漆的样子显得有几分滑稽。 但他并不在意,宝钞提举司提举这个官职,看上去比较哄人,其实什么都不是,平时这个地方清闲的都快淡出个鸟来,现在户部侍郎和富平侯突然前来,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什么事,那他肯定不相信。 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俩人的身后,何湘的脸上写满了高兴。 走出户部衙门,直奔回家的路。 今天上朝的时候,陈松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步行。 今天天气比较好,也比较凉爽,陈松也不赶时间,所以就不行了。 从皇宫门前的大道走过,一些进进出出忙碌的官员,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脸色复杂。 在他们看来,凡是有陈松插手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 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只会认为,陈松的心里又没有憋什么好。 回到家陈松做了短暂的停留,坐上马车带着茹太素和宝钞提举司提举何湘,去了印钞局。 茹太素和陈松坐在车厢里,何湘非常有眼力见,坐在了车辕上。 “大明通行宝钞目前面额最小的是一百文,从一百文开始一直到一贯,总共有六种规格,一贯等于铜钱一千文或白银一两,四贯合黄金一两……” 何湘坐在车辕上,不停的解释着宝钞的种种。 陈松对此也比较熟悉,朱元璋每年都会赏赐他大量的宝钞,刚开始的时候对于这种东西也比较新奇,所以就仔细的看过。 大明通行宝钞长三十多公分,宽二十多公分,是用桑皮纸制成的,面积非常的大。 这种宝钞在使用的时候,大部分人会将其卷成一个卷儿,然后用细绳扎着。 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宝钞并没有比铜钱方便多少。 最小的面值都是一百多文,普通老百姓又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大的面值呢? 而那些商人,在进行大宗货物贸易时候,又不认同宝钞,所以大部分都采取铜钱或者白银进行贸易。 首先来说,宝钞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尴尬,属于那种不上不下的存在。 “侯爷,小人觉得,其实宝钞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最小的都有一百文,普通老百姓买什么东西能花这么多?除非是置办田地,加盖房屋,除此之外的话很少会有花费这么多的时候。 如果是商人的话,宝钞又比不上白银来的实在,所以说小人觉得宝钞真的不行……”何湘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一双耳朵竖了起来,时刻听着从马车当中传出来的声音。 坐在马车当中的茹太素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准备呵斥,可却被陈松拦住。 当何湘说完话后,陈松问道:“那你觉得这宝钞如何变化?” “小人觉得吧,这宝钞的面值应该要小一点,那么大,怎么花啊?铜钱还有当五当二之分,宝钞怎么能没有这种的呢?”何湘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看法。 何湘这一番话,让陈松对他刮目相看。 别看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在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够明白。 正所谓:一叶障目,灯下黑。 有时候,非常浅显的道理越难弄明白。 “你说的不错,能有这个见识,确实可以。只不过,可不仅局限于此。”陈松说着一些鼓励的话。 至于更深层次的内容,陈松却没有多说,因为陈松觉得,就算自己说的再多,他想要弄明白,也没有多么容易。 马车摇晃,走出城门之后上了官道,在官道上走了没多久,又进入了羊肠小道。 一片工坊出现在眼前,这里就是印钞局所在的位置。 宝钞的印制需要纸张,所以造纸厂也位于印钞局当中。 这里临近水源,靠着河流。 上游流进去的水非常清澈,下游流出来的水浑浊不堪,甚至还能闻到阵阵臭气。 污染还是很大的,造纸以及印刷都是高污染的行业。 宝钞是钱,朱元璋对钱非常看重,所以在这里把守着两个总旗的士兵。 查验身份之后,马车走了印钞局的范围。 还没有等马车停下,何湘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忙去招呼印钞局的各项人员。 当马车停稳的时候,印钞局当中的那些人几乎全部走了出来。 当然,除了那些工匠。 印钞局大使带着一众吏员,站在马车的前方。 陈松松马车走下,这些人全都迎了上去。 该说不说,尽管陈松不受大部分朝臣的待见,但对于他们这些小官来说,依然是不可高攀的存在。 印钞局大师林钜跟在何湘的身后,笑得就像是一朵菊花一样。 何湘站在陈松的侧前方,一脸认真的介绍着各项人员。 “这是印钞局大使林钜,这是印钞局吏目……” 陈松对着这些人一一点头,陈松的脸上满是平静,没有任何需要的倨傲,看在这些人的眼中,是如此的随和。 “走吧,先去看看宝钞印制的情况!”陈松说道。 何湘和林钜屁颠屁颠的走在陈松的侧前方,带着陈松朝着一个工坊走去。 茹太素走在陈松的旁边,说道:“这里我只来过一两次,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并没有过多的深入了解。 但这里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吧,也就那回事儿。说起来,陛下对宝钞挺看重的,可我总感觉陛下的这个看重有些跑偏了,就好像看重没看重到点子上!” 陈松看向茹太素,一副你胆子真大的表情。 也就是如茹太素敢这么说,要是换做其他人,哪里敢在背后编排朱元璋的不是?而且还是如此环境? “你这乱说话的毛病可真要改一改,你难道就真的不害怕吗?你难道就真的不害怕陛下收拾你?之前万言书那事儿,你是一点教训都没吸取,你就不怕陛下再次把你叫到御书房中,用鞭子抽你?”陈松说道。 “嘿嘿!” 茹太素讪笑道:“正所谓,为君不断谏言,我这也是好话啊!” “别,你可别说你这是好话,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赶紧把嘴闭上,免得哪一天把命丢了?”陈松摇摇头,加快了速度。 来到这个工坊的大门前,工坊当中的匠人以及干事的伙计,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站在大门口,陈松能闻到一股油墨气味,和后世那种工业味道不同,这种油墨带着一股清香。 “印制宝钞的油墨,价值应该不菲吧,气味倒也不错。”陈松说道。 林钜连忙解释:“印制宝钞的油墨都是特供的,是上好的松烟墨,色泽光亮,音质清晰,还带着清香气味。 如果拿到市场上去卖的话,也要卖不少钱呢。” “行了,不说这话了,进去看看吧!”陈松指着工坊的大门,朝着里面走去。 何湘和林钜急忙加快速度,朝着里面走。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有些东西是露天的,但也有很多面积比较大的瓦房。 陈松在林钜和何湘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大瓦房,这个大瓦房是印制宝钞的地方。 刚刚走进这个房间,更加浓烈的气味就充满了鼻腔。 这个房间里面摆放着很多桌子,桌子上面放着印制宝钞的雕版。 活字印刷术早在宋代就已经诞生,可是至今日,还是雕版印刷比较普遍。 究其原因,是因为雕版印刷的印刷物精致,好看,美观和大气。 大部分民间的话本小说,因为成本原因,所以就采用活字印刷。 第345章 宝钞行事总大臣 活字印刷术的优点很多,可在目前这个阶段,还是有非常大的局限性。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朝廷的公干文书,又或者是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都会采用雕版印刷。 走进这个房间,地上放着一些箱子,箱子里面是捆绑好的一摞一摞的宝钞。 陈松蹲在一个箱子的面前,将一摞宝钞提了出来。 扑面而来的墨香气味充满了鼻腔,陈松将这些宝钞放在地上,随意的拨动着。 宝钞哗啦啦的响,和铜钱入罐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陈松看向林钜和何湘,问道:“最近这段时间当中印制的宝钞数量有多少?但还有你们又打算印制多少?未来又有什么计划?” 何湘站在陈松的面前,认真的回答道:“一般来说,印钞局印制的宝钞数量都会根据户部所下发的文书进行制定,目前还有一些宝钞没有印制,还有一些宝钞属于半成品。” 陈松站了起来,环视一周,发现在房间的角落当中,果然放着一堆印钞的纸。 甚至有些工作台上,还摆放着一些印制了一半的宝钞。 “现在停掉所有的印钞工作,目前印制出来的那些宝钞全部封存,不允许流入市场。 从今天开始,印钞局所有工作全部停止,不仅仅是印钞局,整个宝钞提举司的所有工作也全部停止。”陈松雷厉风行,语气当中满是不容置疑。 何湘和林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慌张。 他们不知道陈松为什么要这样做,宝钞提举司可是他们工作的地方,如果就这样关掉,那他们吃什么? 显然他们曲解了陈松的意思,陈松并不是说一直关闭。 因为陈松要对宝钞进行改革,甚至连宝钞的造型也要进行更改。 所以目前的这些宝钞,完全不符合未来的使用条件,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些宝钞要全部封存。 如果不是太过激进,陈松甚至想将这些宝钞全部毁掉。 陈松也看出了两人的担忧,于是解释道:“停止现在宝钞提举司的工作,并不是说以后就没有宝钞提举司了,我要对宝钞提举司进行改制,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甚至还包括着宝钞的各种造型以及图案。 如今的这些宝钞,显然不符合未来的使用条件,故此,这些宝钞要全部进行封存。” 茹太素有些不明白,反正这些宝钞都已经印制出来了,那为什么不把它们全部带走? 干嘛还要大费力气将这些宝钞全部封存?反正把这些宝钞扔到市场上,也没有什么不可,干嘛要多做这么多? 茹太素一脸疑惑的询问:“为什么不把这些宝钞带走呢?反正这些宝钞都已经印制出来了,该说不说,这些宝钞现在可都是钱,将这些钱全部丢在这里,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怎么说呢?承认它是钱它就是钱,不承认它是钱它就是废纸一张。别看现在宝钞目前还算坚挺,但如果想要毁掉它,也不过简单之事。 如果说,我将这里的这些宝钞全部带走,然后放在京城最中心位置将其全部烧毁,你觉得宝钞的价格还会坚挺吗?”陈松指着地上的这些宝钞,反问道。 茹太素当然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说,害怕有些人依靠宝钞来为祸?” “也不尽然,改革宝钞可不是我陈松要做的,这是陛下定下来的事情,我只是用这种说法来说明一下宝钞。”陈松摆摆手,然后看向何湘和林钜,大喊道:“别站在那里发愣了,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们两个做的好的话,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 至于印钞局当中的这些工匠,暂时全部留下来,以后有用着他们的地方。” 前半句话这两人没有多大的反应,可当他们听到陈松的后半句话时,整个人差点从地上蹦了起来。 不管陈松在朝中有多少敌人,就目前来说,陈松依然是他们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们这些人,最渴求的也不过是高官位,不管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够攀登上更高的官位,那都算是好手段。 在官场中,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就是一句废话。 在权势诱惑之下,没有人能够平静。 “侯爷,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情小人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何湘,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 林钜也不甘示弱,不停的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从上而下,便是如此,可能上官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就会让下人们动心不已。 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陈松带着茹太素走了出去。 然后在整个印钞局的工坊附近转悠,差不多将印钞局周围看的差不多了。 天色渐晚,陈松坐上了马车回家。 坐在书房中,他写着目前的计划。 书桌的左上角摆放着一顶小小的铜香炉,里面燃着柏子香。 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香,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完全使用得起,原材料更是随处可见。 如今正是夏季,也是柏子生长的时候。 挑选完整且饱满的柏子,用沸水杀青之后阴干,然后泡在黄酒当中。 将柏子泡透捞出来,阴干。 可制成粉末,装在香囊,也可用以燃香。 青烟从铜香炉中升起,房间当中飘荡着清新的气味。 深深的吸一口,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原野里。 陈松头脑清晰,笔下龙飞凤舞,制定着计划。 朱静安推门而进,手中提着一个饭盒。 里面装的是瘦肉粥,隔着饭盒都能闻到那一股淡淡的咸香味儿。 转身将房门关上,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 陈松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站在书桌前的朱静安。 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这大晚上的又跑过来给我送饭,怎么还不睡?” 朱静安笑了笑,将饭盒打开,取出了瘦肉粥。 咸香味更加浓郁,混合着淡淡的柏子香气,更加勾引人的胃口。 顾不上朱静安说话,陈松端起碗,开始狼吞虎咽。 朱静安站在陈松的旁边,一脸笑容的静静看着。 “舒服!” 喝完粥,长出一口气,躺在椅子上,一副舒爽的模样。 收起碗筷,朱静安站在了陈松的身后,捏着陈松的肩膀。 酸痛的肩膀也在这一刻开始放松,浑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轻松。 夜也深了,阵阵夜风吹来,从窗户当中灌进房间。 陈松站起身来,将已经完成的那些东西全部收拾好,陪着朱静安走了出去。 …… 鸡鸣三声,正是早朝时刻。 陈松穿戴整齐,踩着夜色来到了皇宫之外。 宫门开启,大汉将军鱼贯而出,维持纪律。 文武百官走过宫门,走进金銮殿。 皇帝高坐皇位,众臣齐拜冕旒。 此时的东方,刚刚出现鱼肚白。 又是大明一个非常平常的早上。 朱元璋的目光从众臣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陈松的身上。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宝钞之制,从制定之初至今日,已经十数年。 而今,各项弊端已然显现,贸然废除,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总的来说,却是朝廷的脸面。如果贸然废除,只怕会失信于整个天下! 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想说的!” 朱元璋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目视者众朝臣。 众朝臣对于朱元璋的询问,大部分沉默不语。 都说朱元璋抠门,可那也仅仅只是相对的。 每逢佳节,朱元璋都会赏赐重臣! 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宝钞,这是钱,但又不是钱。 初次赏赐,众臣无一不高兴。 可时间往后,这份高兴最后也逐渐消失。 朱元璋赏赐给他们的宝钞,这些朝臣大都花不出去。 究其原因,和陈松之前所说的并无二致。 “富平侯品性温良,本事出众,有通天彻地之才能,此事交付于他,定可万事无忧。”朱元璋一开口,就给这事定下了基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以后你们这些朝臣们要是想反对,可就要掂量一下。 刚才已经询问了你们的意见,你们都没有任何反对,如果往后你们要是捣乱的话,那可就别怪刀剑锋利了。 蓝玉的目光一直放在陈松的身上,目光当中满是嫉妒,羡慕还是恨。 蓝玉比陈松大,可在朝中也属于年轻一辈的将领。 多年前,朱元璋也曾像今天这样夸赞过他。 可随着陈松到达京城,这种情况几乎如同奔流东去的长江一样,不复还。 那些文臣对此事大部分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也有一部分完成,是因为讨厌陈松,所以讨厌陈松所做的一切。 站在蓝玉身旁的郭英,数次想要走出,可却都被身旁的蓝玉拦住。 蓝玉是个明白人,朱元璋这番话无非就是走走样子,现在要是当场反对,那么不就是在打朱元璋的脸吗? 看着众朝臣的反应,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看向陈松,“常青啊,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陈松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高举过头顶。 声音洪亮,有条不紊,“宝钞之事涉及到朝廷的经济,什么是经济? 经济此词出现于《晋书·殷浩传》:足下沉识淹长,思综通练,起而明之,足以经济。 经济就是经邦、就是经国,就是济民。在众朝臣的眼中,可能区区宝钞比不上家国大事,但在我陈某人看来,如果经济不行,那么一切都是白费……” 陈松一番高谈阔论,说的众朝臣云里雾里。 陈松已经非常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朝臣,又如何能听得懂呢? 刚开始的时候,蓝玉还在想陈平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着怎么样的含义,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压根听不懂陈松到底在说什么。 最后,只觉得陈松是故作高深。 “臣已经做好了计划,目前可以实行!”陈松再次将手中的笏板高举过头顶,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最喜欢陈松的一点就是这个,总能在需求还没有到达的时候,做好一切计划。 “那好,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设置宝钞行事衙门,全权负责宝钞之事,赐便宜行事之权,可行先斩后奏之权,任宝钞行事总大臣兼都察院左督御史……” 一大把各种各样的官职从朱元璋的口中蹦了出来,陈松再次向朝臣证明了自己在朱元璋这里的殊荣。 满朝文武无一不羡慕。 如此重视,试问整个天下又有几人? “臣领旨!”陈松高谢。 …… 太阳高照,日光清澈。 陈松走出了皇宫,圣旨待会就会到,先回去收拾一下。 陈松要做的事情,于历史当中没有任何先例。 众朝臣也进入了短暂的懵逼状态。 陈松在早朝上说的那些话,没有几个能听懂。 有些文臣甚至开始怀疑,陈松说的那些真的可行吗? 甚至有些文臣都已经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之前所读过的那些书籍。 他们搜遍自己的记忆,都无法从圣人书中找到答案。 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皇宫外面的道路上,他手中拄着一个拐杖,上面雕刻着一只鸠鸟。 大明朝廷,会给年过六十的老人发放鸠鸟杖。 “鸠”和“九”想通,而“九”又是级数,有长久之意。 在古人看来,鸠鸟是一种品格高尚的鸟,是尊老爱幼的典范。 所以在拐杖上雕刻鸠鸟,象征着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有着团圆美满之意。 此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前面的皇宫。 他不是别人,正是很早之前被贬到四川茂州的宋濂。 像这种罪官,如果没有朱元璋的旨意,是不准离开自己所处的地方。 他这次来到京城,正是朱元璋的旨意。 至于朱元璋为什么要让宋濂来京,这和朱标分不开关系。 朱标的仁厚,举世皆知。宋濂年龄已大,又不在故乡,子、孙被杀,乃人伦之悲,所以朱标就给宋濂求情,放回故里。 如今的朱元璋,妻子健在,儿子还好,所以也没有历史上的那么残酷,就同意了朱标的请求。 第346章 臭不可闻的一番话 站在御书房当中,宋濂要往地上跪去,就要磕头谢恩。 朱元璋拜拜手,站在宋濂旁边的太监急忙扶住他。 “行礼就免了吧,你也一把老骨头了。你是标儿的老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次标儿替你求情,如果不是标儿的话,恐怕你现在还在四川!”朱元璋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朱标,眼神当中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联连忙向朱标拱拱手,“草民谢过太子殿下!” “老师不必多礼,这一切都是学生应该做的!” 朱标执弟子礼,回了一礼。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先退出去吧,标儿啊,送你老师出去吧!” 朱元璋话音落下,朱标从朱元璋的身边走下,搀扶起宋濂往外面走去。 走出皇宫,朱标并没有着急着回去,他看着宋濂,“老师,许久未见,今日一定要为老师接风洗尘。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老师要万分保重身体。山高水长,江湖路远,一切保重啊!” 话说到这里,宋濂的眼眶当中蕴含泪水。 时至今日,宋濂又如何能不明白?恐怕此去一别,再见已是虚妄。 “太子殿下实乃仁德,为万世之表率。奈何草民年龄已大,无法再看到那天,太子殿下,一定要保重啊!”宋濂语重心长,眼神当中满是希望。 朱标带着宋濂来到了通济门大街,找了一家品相不错的酒楼,点了他家的招牌菜。 因为宋濂现在年龄大,喝酒也不合适,所以朱标只是点了一些茶水。 坐在二楼的雅间,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宋濂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朱标,脸上满是唏嘘。 “当年投到陛下帐下,当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可是这件事也不过是一把老骨头,行将入木,寿命也走到了尽头。 太子殿下乃是万世之表率,乃万民之福,更有富平侯如此旷世奇才辅佐,定然能开辟一番功绩。”宋濂言辞真切,听得朱标异常感动。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宋濂心里想的还是朱标。 “老师能如此,学生心里非常感动。只道,没有相见的机会。学生以茶代酒,敬老师一杯。”朱标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杯,朝着宋濂敬酒。 该说不说,像朱标这样的太子,在历史上真的很少见。 要是放在其他朝代,哪里有太子会如此尊敬自己的老师? 就算尊敬也不过是表面文章,至于朱标如此发自内心的尊重,可实在太稀罕了。 “殿下啊,富平侯行事有些乖张,可他的本心不容置疑。如果以后有人诋毁他,还希望殿下能够相信他!”宋濂没来由的开始给陈松说话。 这倒是让朱标大为吃惊,宋濂是非常传统的读书人,更是明初这个时代儒家理学的顶梁柱。 而陈松在众人看来就是一个破坏道德的人,宋濂这样的大儒为陈松说话,朱标也能想得明白,可唯独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郑重? 朱标面带疑惑,发问:“老师何出此言呢?” 宋濂说道:“从古到今有两个圣人,一个是至圣先师孔子,另外一个是孟子。 而陈松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个圣人。” 朱标大吃一惊,确实没有想到,宋濂竟然将陈松抬的如此之高。 “可是常青他毕竟不是儒家理学的门徒,又如何成为圣人呢?”朱标更懵了。 按照传统意义来看,成不成为圣人最关键的因素是在于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儒家的门徒。 如果这个人根本不是儒家的门徒,那又谈何圣人呢? 宋濂摇了摇头,道:“殿下,富平侯的新学我了解过。看上去品类繁多,目不暇接,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些技艺之学。这些东西有用,但怎么说呢,总归不是正途。 而他在新学学堂当中也设置有儒学,只不过和如今的不大相同,教书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原文经典,对于理学的那些注释,没有采用分毫。 由此可见,他对儒学并不排斥。在我看来,儒学是里,新学是外。他把所有人都给骗了,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所创建的学问和儒学是分割开来的,可归根结底都会归为一途。” 宋濂这番话说的朱标彻底蒙圈,压根就想不明白宋濂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本来就是两个泾渭分明的学问,内容大相径庭,不能因为陈松也教授儒学,就将其归为一谈。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啊!”朱标疑惑万分。 看着朱标的反应,宋连接着耐心的解释:“儒学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四书五经当中,有些东西也不是只有儒学才有。 至圣先师,孔子有言,有教无类,更要采纳百家,融会贯通。道理就是如此,如果没有融会贯通,又哪里来的如今的理学呢? 儒学采纳百家,又如何不能采纳新学呢?如果让陈松拜倒在儒学门下,那这个世界上又如何也会有理学和新学之分呢?” 宋濂说到这里,朱标终于听明白了。 不仅惊叹宋濂的大胆,甚至还惊讶于宋濂的想法。 普天之下能有这个想法的人,恐怕除了眼前的宋濂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朱标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宋濂竟然会来一个曲线救国。 说的也是,仔细琢磨,发现宋濂说的也并不无道理。 如果陈松成了儒家门徒,那他所代表的新学也不过成了儒家的一支,就像理学那样,最后殊途同归。 现在理学的那一套,在正统的儒家当中很少能够找到。 既然如此的话,那多一个新学又有什么不可能。 中庸之道。 这是朱标瞬间想起来的一个词语。 其实也是,“中庸之道”这个成语贯彻历史古今。 一字一句之间,宋濂就将陈松的这个新学归为了儒学门类。 往后新学就算有多么辉煌的成就,那也立足于儒学之上。 到时候发扬光大的可不仅仅只有新学了,还有儒学。 这是什么?这是阴谋。不愧是明初的大儒,两三句之间就已经解决了很多问题。 朱标闭目沉思,想着宋濂说的这些话。 菜过三巡,茶换了几茬。 纵有千万句话,可最终还是一别。 将宋濂送走,朱标回到了皇宫。 在回去的路上,朱标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宋濂的那些话。 以至于走进御书房的时候,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看着自己儿子这番样子,坐在书桌前的朱元璋不仅疑惑起来。 “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朱标。 来到朱元璋的旁边,朱标说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刚才听了老师一番话,有些地方还是想不太明白!” 朱元璋来的兴趣,问道:“什么话?” “是这样的……”朱标将宋濂说的那些话全部说了一遍。 “哈哈哈!” 哄笑声响起,朱元璋放肆狂笑。 “本以为宋濂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儒,没想到也是一个喜欢剽窃人的小人。 这番话简直就是废话,一派胡言,臭不可闻。” 笑着笑着,笑声逐渐变冷,“这个宋濂居心叵测,时至今日竟然还抱有妄想,呵呵,可笑……” 朱标疑惑,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会这样说? 朱元璋耐心的解释,“在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不管是儒家理学还是新学,对于咱父子俩来说不过是工具。 哪个好用就用哪个,哪个不好用就不用哪个。 朝政是需要平衡的,一家独大有很多问题。往常,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儒家理学门徒做大。 可如今呢,多了一个新学,尽管这个新学还非常的弱小。但有朝一日,肯定能成长为一门显学。 如果按照宋濂所说,让陈松也成为儒家门徒,那到时候,儒家的权势将会暴涨的不成样子。 你想想,真到了那个时候,这朝廷还是咱朱家的朝廷吗?恐怕,咱大明以后的皇帝,都成了泥塑菩萨了!” 朱元璋的眼光之毒辣,瞬间就发现了问题之所在。 “不仅不能让陈松成为儒家门徒,甚至还要不断的割裂他和儒家之间的关系。只有这样,朝政才能够平衡。”朱元璋冷言冷语。 朱标恍然大悟,反应过来之后,又想起了什么,又急忙开始给自己的老师开脱:“孩儿,以为我的老师可能没有这么多的想法……” 没等朱标把话说完,朱元璋伸手示意,止住了朱标。 “有没有那个想法他自己知道,而且他有没有那个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日后该如何做。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老师会安定晚年,俺也不会再去管他,只要不违反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俺也不想搭理他……”说完话,朱元璋又开始批阅奏折。 朱标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想着之前的那些问题。 …… 天空大亮,又是一个艳阳天。 在距离自家不远的地方,陈松买下了一处宅子。 宅子不大,也就两进,这被陈松改为“宝钞行事衙门”。 摊子算是支起来了,可也要招兵买马。 朱元璋之前给陈松说,不管要什么,都会支持。 所以陈松也将自己的需求写在了奏折上。 需要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书吏,大部分都是从户部调过来,还有一部分是从税务督办总衙门以及工商督办总衙门调过来的。 因为宝钞和其他事不太一样,所以这些人在调过来之后,陈松并没有将他们立即派往一线。 而是对他们进行了为期数天的培训,首先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经济。 除此之外,陈松书写了“宝钞暂行计划”,交给了朱元璋,让朱元璋转手明发天下。 计划中说:旧制宝钞不堪大用,以后将会停止发行。但目前留存于市面上的宝钞,不影响使用。天下百姓可接着使用,如有不接受宝钞使用者,将追究其法律责任。 除此之外,陈松就要开始着手制定新的宝钞制度。 新的宝钞制度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刚开始的时候,陈松想着将宝钞和金银挂钩,可后来一想,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如今大明朝的金银数量有限,而且明初的商业并不繁茂,就算加上市舶司,也是如此。 所以这样挂钩并不妥当,于是陈松就打算按照历史上的做法,准备将以后新发行的宝钞和食盐挂钩。 如今的食盐已经彻底收为官办,虽然目前有些地方还没有彻底的完成转变,但大趋势是这样的。 所以将宝钞和食盐挂钩,也非常的靠谱。 这也就是间接的将宝钞和金银挂钩。 新的宝钞制度制定的差不多,为了万无一失,所以陈松还是召开了一个会议,将茹太素、何湘他们召集了起来。 在“宝钞行事衙门”的大厅,陈松高坐主位。 茹太素等人坐在两旁,静静的看着陈松。 陈松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新的宝钞制度我已经制定出来了,只不过有一些不太完善的地方还需要你们完善,所以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在陈松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摞纸,这些纸上面是陈松制定出来的新的宝钞计划。 陈松让站在自己旁边的一个书吏,将这些东西全部发了下去。 看着众人都拿到了这些东西,陈松说道:“你们先看一看上面的内容,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下!” 茹太素拿着计划,一脸认真的看着。 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 陈松新制定的宝钞制度,参考了后世。 规定:……宝钞和金银一样,都是朝廷规定货币,不得有任何歧视。目前,宝钞可直接兑换食盐。凡大明境内,任何食盐店铺,都可用宝钞兑换食盐…… 茹太素放下手中的纸,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大人,您在这上面说,宝钞可直接兑换食盐,这在以前没有出现过啊。还有,如今食盐刚刚收归官办不久,只有直隶附近的食盐售卖是由官府操办的,可在偏远的地方,大部分还是以官府为主导,商人为辅助而进行的,这个计划,是不是有些……” 第347章 宝钞和食盐挂钩 在茹太素看来,陈松的这个计划是破天荒的,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在大明朝之前,元朝也有至正宝钞,说到底,大明通行宝钞和至正宝钞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与实际脱钩的东西。 条件限制,古代可没有人会仔细的研究这事情。 尽管陈松仿照历史上大明朝廷的做法,但那也是在洪武朝之后,现在看来,还是有些超前。 茹太素的本事不错,可依旧无法想象陈松的这个做法。 陈松看着众人的反应,脸色平静。 这些人的疑惑,陈松自然早就想好的对策。 深吸了一口气,陈松开口道:“将这宝钞和食盐挂钩,以前没有出现过,但这不代表这个办法就不行。 之前的宝钞,说到底就是一张纸。如果有人认,那还好,要是没人认的话,那真的就是一张纸,一张什么也不是的纸。 我相信,你在花宝钞的时候,肯定也会有这种的想法,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话是这样说,可如今的问题是,要是咱们现在开始施行这个办法,那以前发行的那些宝钞,价格肯定会一落千丈,尽管说明不使用宝钞违法,但估计依旧会有很多人不相信宝钞。 要是贸然推行的话,说不定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百姓倒也好,毕竟百姓手中的宝钞数量不多,可是那些勋贵,手中有着大量的宝钞,要是得罪了他们,恐怕对咱们不利啊!” 何湘坐在最末尾的位置,脸上满是凝重。 不愧是宝钞提举司提举,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说的不错,到时候,肯定会发生这种现象,甚至还会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些事情我早已经考虑到了,也有相应的对策。计划开始实施的时候,新的宝钞就会印制出来,到时候可以用就宝钞兑换新宝钞!”陈松一脸的稳重,没有任何的担心,没有任何的慌张。 茹太素还是有些担心,他觉得,如果这样的话,那新宝钞势必要被旧宝钞挤兑,如此一来,新宝钞不就步入了旧宝钞的后尘吗?这样行吗? 茹太素进入了一个陷阱,下意识的认为,陈松说的兑换是一比一的兑换。 茹太素看着陈松,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哈哈,茹大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陈松哈哈大笑,眉宇之间满是自信,没有任何担心。 茹太素有些茫然,陈松怎么会如此自信呢? 这事可是陛下钦定下来的,要是有个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说着就要劝解,可陈松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就让茹太素闭上了嘴巴。 “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刚才说的,不就刚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吗?”陈松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陈松的身上,还有一些茫然。 显然,他们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不是说他们智商低,实在是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系,也非常正常。 陈松笑道:“旧宝钞肯定会被挤兑,价值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款新的宝钞,而且还和食盐挂钩,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事情。 那个时候,旧宝钞兑换新宝钞可就不是一比一的兑换了,想要怎么兑换,还不是咱们说了算?新宝钞完全按照每年食盐的产出进行发行。 毕竟,旧宝钞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价值,怎么兑换,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情吗?” “那如果,那些勋贵见此有利,不兑换新宝钞,硬逼着咱们提高价格呢?又或者,他们将新宝钞兑换到手之后,直接去兑换食盐呢?食盐数量要是不够,那该如何?”茹太素又急忙询问。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陈松的身上。 这个问题也非常严重,要是解决不好的话,恐怕会出乱子。 不得不说,茹太素的本事还是很厉害的,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发现问题的所在。 陈松依旧是那副自信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担心。 这个样子的陈松,让众人轻松不少。 一个团队,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领头能够安稳,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 “咳咳!” 陈松轻咳两声,道:“此事更不是难事,勋贵手中的就宝钞数量巨大,要是他们逼着咱们,让咱们提高兑换的价格,那咱们就可以不兑换,甚至废除这个条例。到时候看看是谁着急? 而且,勋贵也不是铁板一块,肯定有等不及的。只要这部分人开始动了,剩下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观望呢? 至于食盐数量不够的问题,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别忘了,陈松还有医院在,医院当中的食盐数量可能不多,但架不住会刷新啊。 要是他们敢直接用新宝钞兑换食盐,那就要做好这辈子吃盐吃到死的准备。 ...... 一直聊到晚上,差不多完整了很多细节。 当天晚上,陈松将白天所指定出来的东西全都写在了奏折上,打算第二天交给朱元璋。 此事朱元璋极为看重,所以奏折不会走通政司,而是由陈松直接交给朱元璋。 举天之下,能有如此殊荣的人,恐怕除了陈松之外,剩下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第二天的早朝枯燥无味,陈松听的昏昏欲睡。 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看着陈松这幅样子,不由的摇了摇头。 大殿中的御史看到了陈松的状态和朱元璋的反应,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厉害的法宝一样,直接跳了出来,将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过头顶,弹劾陈松。 “臣弹劾陈松目无陛下,竟然在朝堂之上昏睡,有失体面,实乃大逆不道......” 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朝着陈松飞去,这些人的本事,简直厉害,打了一个瞌睡,瞬间就变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看着跳出来的这个御史,陈松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陈松第一次遇见了。 有时候,陈松非常好奇,明知道压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为什么还要一直弹劾呢? 难道这些人已经将这事当成上班了吗? 哑然失笑,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个御史愣在了那里,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恐怕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常青为朝廷忙碌,晚上睡眠不足,早朝打瞌睡实属正常,不必再说!”朱元璋笑着说道。 这话惊得朝臣们差点吓掉下巴,不敢说您老骂他,揍他,最起码也应该说说吧,现在成了这种?就连您的那些儿子,在某种程度上,估计都比不上陈松吧? 站在人群中的蓝玉,眼睛泛着绿光,恨不得将陈松撕了。 嫉妒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有些人严重,有些人不严重。 看着陈松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蓝玉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 无法想象,简直无法想象。 可怜我们这些打仗无数、功劳无数的人都没有被陛下这样对待过,怎么一个幸进之徒,就成了陛下的宠儿呢? 那宠溺的表情,差点让人误以为,陈松才是他的儿子。 蓝玉愤愤不平,郭英也想不通。 那些勋贵们,也大都想不明白。 ...... 退朝之后,陈松去了御书房,将自己昨天晚上写的奏折交了上去。 陈松已经写的非常简单了,简单到几乎全都是大白话。 朱元璋看起来也很轻松,相较于那些文绉绉的奏折,陈松的奏折显然更对他的胃口。 不停点着头,不错这两个字不停的从朱元璋的嘴里蹦了出来。 看完之后,看向陈松,“此事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陛下,臣还有一个请求!”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说道。 朱元璋颇为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陈松,“什么请求啊?” “臣请陛下,日后赏赐朝臣财货时,可避开宝钞。”陈松说道。 呵,这句话倒是将坐在不远处,正在忙碌处理奏折的朱标吓了一跳。 这不就是在教自己的老爹做事吗?自己当儿子的,提意见的时候都要拐弯抹角的暗示,你竟然直接说出来,你真厉害! 放下手中的活计,微微侧过身子,悄咪咪的看了陈松一眼,随时准备做好替陈松求情的打算。 不过,朱标的这个打算显然是多虑了,朱元璋脸上的表情压根就没变,甚至连一丁点的反应都没有,和刚才没什么样。 “哦?!这是为何?”朱元璋问道。 宝钞是钱,朱元璋规定是钱,可在他的眼中,其实算不上钱。 所以,用来赏赐百官或者勋贵,没有任何的压力,有时候,往往一赏赐,根本就不会在乎数目。 这也导致了很多勋贵家中的宝钞多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陈松不希望新宝钞变得和旧宝钞一样,被朱元璋随意挥霍。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不会被人珍惜。 而且,一次性的大规模赏赐宝钞,对新宝钞也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陛下,宝钞是钱,日后将会成为和金银一样的钱,要是就这样随意的赏赐,会让外人觉得,这东西不值钱......”点到为止,说到这里就行了。 如果一昧的给朱元璋解释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反而会让朱元璋更疑惑。 只要说出其中的要害关系,朱元璋自然会明白。 朱元璋可以对其他的事情不敏感,可是对钱财,那叫一个警惕。 朱元璋点点头,恍然大悟,“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既然如此的话,那以后就将宝钞从赏赐名目中取出来吧!”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陈松走出了皇宫。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先将新宝钞的形制设计出来,然后再进行试制。 这事是目前这些事情当中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实现的。 陈松没有急着让朱元璋下令废掉旧宝钞,最起码也要等新宝钞制造出来之后,才能下令。 陈松坐上宫外的马车,朝着“宝钞行事衙门”而去。 ...... 永昌候府,蓝玉在后院中打着儿子。 一个毛头小子被蓝玉绑在一颗大树上,屁股蛋子露在外面,狠狠的用鞋底子抽着。 每抽一下,毛头小子就会惨叫一声。 蓝玉的脸上满是愤怒,一边狠抽,一边大骂:“这个小妾生养的陈松,今天早朝上,那叫一个嚣张,简直就是不知王法,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真是不要脸......” 不停的破口大骂,甚至将眼前的毛头小子当成了陈松,手上的力气不由的加大几分。 这毛头小子是蓝玉的儿子,不过,是个妾生子,虽然身上流着蓝玉的血,可是地位比府中的下人高不了多少。 回家的时候,因为这毛头小子没有及时叫自己爹,就被愤怒的蓝玉顺手捆在了树上抽打。 毛头小子的娘跪在蓝玉的前面,泪眼婆娑的向蓝玉求饶。 可蓝玉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还踹了他一脚。 一旁的郭英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一把蓝玉,劝解:“蓝兄,干啥也不能用自己的孩子和媳妇出气啊。他现在也长记性了,就饶了他吧!” 蓝玉手中的力气这才小了下来,也许是郭英的一番话,也许是打累了,将手中的鞋往地上一扔,指着毛头小子,大骂:“你个奴婢生养的,以后要是还像今天这样,就小心你的皮!” 骂骂咧咧的说了一阵,丢下毛头小子和他娘,带着郭英去了后厅。 坐在后厅中,破口大骂的声音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这个姓陈的,真是秦桧一样的小人,朝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这简直就是朝廷的耻辱,这简直就是一个混账东西,没法说的一个混账东西......” 搜刮着肚子里面的墨水,以一种极其恶毒的话语咒骂陈松。 不停的拍着旁边的桌子,桌子被拍的轰隆作响。 坐在一旁的郭英还在不停的添油加醋,不停的煽风点火。 “拿着鸡毛当令箭,本来还不想招惹他,但是看他今天早上在早朝上的那个鬼样子,简直不是个东西。 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的给他使使绊子,让他知道,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谦逊,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王法,什么叫做害怕!”蓝玉的眼神中满是杀气,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就该如此,就该这样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好好的出一口恶气!” 第348章 朱樉不行了 “早就应该这样做了,虽然咱们不能直接反对宝钞,但是咱们至少可以恶心恶心他陈松。 不然,他总以为,这天下间,只有他陈松有本事,而我们这些人,就是喝稀饭长大的。” 郭英眼睛圆瞪,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说来也是悲哀,咱们这些武将驰骋于天地间,建立无数功勋,到头来竟然还比不上陈松这种卖弄小聪明的人,这真的是……”蓝玉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愤怒和无奈在脸上交织。 这是一个狂妄的人,可还没有到达历史上的那般狂妄。 倘若日后扫平草原的人是蓝玉,那么以后,他势必会变成历史上的那副样子。 蓝玉坐在大厅中,不停的发着脾气,和郭英不停的吐槽,吐着肚子里面的苦水。 …… 天空忽然转阴,雨说来就来,空气中的水分又浓郁不少。 惊雷响起,大雨倾盆。 陈松站在衙门的大厅中,看着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 在他身后,站着何湘林钜以及一些技艺精湛的工匠。 陈松将这些人找来,主要目的是为了新宝钞。 后世的纸币确实精美,可现在造不出来,别说那些精美且华丽的花纹了,就是纸张,陈松也没有办法搞定。 里面的科技含量太高了,陈松压根没有仿制的办法。 这个时代的宝钞制造的那么大,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纸张的质量不行,只有通过增大面积以及厚度来加强强度。 大厅中的这些工匠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造纸的工匠。 主要目的就是让他们商量,看能不能制造出质量好,强度高的纸张。 陈松对造纸所知甚少,只知道纸币原材料的几种。 对此,陈松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自己知道全部说出来,然后让这些工匠想办法解决。 新宝钞可是要流通的,质量不能太差,不敢说比肩后世,最起码也不能太差了。 这些工匠们站在大厅中,大部分不敢坐下来。 陈松可是一朝侯爵,在陈松的面前,他们怎么敢坐下来了呢? 根据陈松刚才提供的那些内容,他们议论纷纷。 这些工匠有着最精湛的造纸技艺,根据陈松刚才所说的那些,开始在脑海中进行推算。 不过,这只是一个初始阶段,最终还是要进行实验。 何湘毕恭毕敬的站在陈松的身后,说道:“雨天潮气大,尤其是江南这边,潮气大的惊人,往常的宝钞,经常会因为潮气大操作不当而发霉。 大人说,新宝钞要能在潮气大的情况下不轻易霉变,这恐怕很艰难啊。从古到今,不霉变的纸张,属实不常见!” “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新宝钞绝对不能像旧宝钞那样,携带不便,质量不行,容易霉变。 不奢求完全不霉变,最起码,也不能像现在的宝钞那样,不要轻易的随便霉变。 这样吧,我会划出一个地方,专门留给这些工匠,让他们实验合适的纸张。 告诉他们,我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早一天完成,就多一天的赏银。 如果一天完成,就发放二十九天的赏银,如果两天完成,就发放二十八天的赏银。 至于他们能拿到多少,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陈松当然知道这些工匠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将合适的纸张制造出来,也就是用这个方法举个例子罢了。 何湘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用这种办法,实在是出乎意料。 一般来说,朝廷若是让工匠干活,那工匠基本上都是被自愿的,因为这是他们的职责,就和民间征发徭役一样。 何湘本来还以为,这次的事情和往常差不多,可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给他们这些工匠赏赐,而且还是这种类型的赏赐。 何湘忍着心中的激动,看着陈松,小声询问:“那不知道侯爷,这每一天的赏赐,是多少银钱呢?” 说完话就眼巴巴的盯着陈松,生怕错过什么。 “一天多少赏赐?这样吧,每人每天按照五钱银子来算。早一天做出来,就加一钱银子。这钱,我自己出,你们尽管放心!”陈松云淡风轻。 何湘傻眼了,彻底的傻眼了,他实在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光这个事情上赚到的银子,就能和往年一整年相比较了。 何湘屏住了呼吸,呆呆的看着陈松,显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看着何湘这幅模样,陈松自然能看出来他心里想的什么。 “尽管放心,我陈松说话,还是算数的。”陈松开口说道。 “这这这……”何湘呆滞的说着,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是真的?这竟然是真的?这这……” 雨还在下着,何湘终于反应了过来。 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的那些工匠,冲上前去,大喊道:“诸位,诸位且听我说,有个好消息,有个好消息……” 众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何湘。 何湘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是这样的,事情是这样的,富平侯打算……” 话音落下,大厅寂静的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陈松转过身子,看向众人,脸上带着笑容。 雨水拍打在屋檐下的是石阶上,泛起白雾,这白雾显化在陈松身后,显得此时的陈松圣洁无比。 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轰烈的告谢声。 工匠们瞬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到无以复加,几乎所有的工匠都在拍打着自己的胸脯,连连保证。 对此,陈松欣慰的笑了笑,道:“此事乃是朝廷之大事,诸位共勉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收尽了民心。 “我等绝对不会辜负侯爷!”何湘率先朝着陈松拱手行礼,身后的那些人,也一并朝着陈松拱手行礼。 雨更大了,陈松坐在大厅中喝着茶,看着这些讨论的工匠,时不时说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雨天的白天显得短,天很快就黑了。 陈松坐着马车回到了家,来到了书房,开始设计宝钞的规格。 …… 黑夜沉沉,大雨绵绵,宫墙上放下了一个巨大的篮子,在漂泊大雨中,一个骑士被吊了上去。 此时的朱元璋还在批阅奏折,御书房中的蜡烛燃烧着。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朱标的手持急报,脚步急促,脸上满是着急。 走进御书房,朱元璋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朱标,问道:“何事?为何如此惊慌?” 朱标忙道:“二弟重病缠身,恐命不久矣……”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也阴沉了下来,这个消息对于朱元璋来说,实在是太过突兀了。 突兀到朱元璋甚至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好端端的听到这个消息,朱元璋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朱标,追问道:“哪里来的消息?什么时候的消息,此事过去多长时间了......” 朱元璋一系列的追问,朱标急忙将手中的那封急报放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 朱元璋没有任何迟疑,将桌子上的急报拿起,直接拆开。 看着里面的内容,朱元璋的脸色更阴沉了。 “啪!” 将手中的急报拍在桌子上,朱元璋脸色阴沉,没有说出一句话。 御书房中的气氛开始诡异起来,房间中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低下了脑袋,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朱元璋站起,双手背在伸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朱标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 朱标的脸上也带着焦急的表情,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也可以算是朱标一手带大的,尽管之前犯下了很多的过错,可也是自己的弟弟,身上流淌着和自己一样的血。 “噼啪!” 外面的他天空有惊雷炸起,狂风直接吹开房门,房门上的窗户纸被吹的哗啦啦作响。 御书房中的太监们急忙去关窗户,朱元璋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 风又大了几分,关门的太监们艰难了不少。 “这个逆子,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长叹一声,没来由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语气中除过无奈之外,还包含着恨铁不成钢。 朱元璋和朱标哪里会知道这是陈松动的手脚,事情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将这是怀疑到陈松的身上呢? “唉!逆子啊!!!” 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脸上的憎恨也少了很多。 朱元璋不是普通的皇帝,他对自己的这几个儿子,感情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就像是普通的农家老农一样,在对待自己的儿子的时候,也是那种父子情深的情感。 之前,朱樉犯了不少的过错,朱元璋当然也讨厌,甚至有直接将他打死的冲动。 可话分两头,朱樉毕竟是朱元璋的儿子,不管怎么说,身上都流着他的血。 现在距离朱樉为祸陕西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心中的那股怒气已经消失了不少。 “父亲,现在该如何呢?让常青去一趟中都吧,他有起死回生之能,让他去,应该会有不小的作用吧!”朱标看着朱元璋,一脸担忧。 “只是,目前宝钞之事刚刚展开,此去中都,不知道又要耽搁多少的时间,这可是朝廷大事。 急报上说,老二已经病入膏肓,邪祟入体,咯血不止,恐怕时日无多。这种情况,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恐怕也无济于事!” 不管什么时候,朱元璋总会保持清净。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朱元璋才能有今日的辉煌。 可说到底,朱樉毕竟是他的儿子。 “还是让常青去一趟吧,让他去看看二弟吧!耽搁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的......”朱标一脸难受。 朱元璋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过了很长时间,朱元璋才幽幽的说道:“唉,事已至此,只好如此了。着令,让常青连夜启程,不得耽搁!” 决心下定,朱元璋苍老了不少。 看着中都的方向,朱元璋的心中有不少的自责。 子不教父之过,这是传统百姓心中的观念。 其他的皇帝,可不会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孝顺或者胡来和自己有关系。 嘴里低声的念叨着,“希望还来得及吧,唉,来得及也不行!他是个逆子,是个不知道体恤民心的恶人啊!可他总归是俺的儿子。但他实在不堪......” 不知道想说些什么,朱元璋处在纠结当中...... 雷鸣声不断,陈松家的大门前,庆童用力的拍打着铜环。 在宵禁的京城,大半夜的传出来敲门声,一般都是有急事的,而且事情还不会太小。 片刻后,庆童慌慌张张的来到了书房外。 门童已经禀报过了,所以陈松已经站在了书房外面。 “进来说话!”看着一脸焦急的庆童,陈松说道。 庆童来不及走进去,便道:“来不及了,事情很大,还是长话短说吧! 秦王殿下已至弥留之际,陛下着令,让你赶紧去中都一趟,诊治秦王!” 陈松的心里咯噔一下,可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是早在意料中的事情,这可是陈松一手促成的。 只不过,脸上还装作慌张的样子,大惊道:“什么?秦王殿下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是啊,侯爷还是先不要再管其他的事情了,赶紧准备出发吧!”庆童催促! 陈松重重的点头,“好,我这就准备,马上出发!” 陈松转身回屋,开始准备。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陈松坐着庆童的马车,朝着城门口方向而去。 为了保证陈松能顺利的到达,朱元璋这次让庆童跟着陈松一起去。 不仅仅是庆童,还有朱标。 不过,朱标将会在第二天前往中都。 ...... 雨敲打着顶棚,淅淅沥沥哗哗啦啦。 陈松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庆童坐在陈松的旁边,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汗。 他已经着急到了顶点。 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算进入中都境内,还在下个不停。 马车停在了秦王府的大门前。 顾不上那些虚礼,庆童带着陈松直奔卧室。 一路上,随处可见那些哭丧着脸的侍女和太监。 朱樉突然死掉,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灾难。 第349章 回天无力 烛火昏黄,房间中昏暗,四下里寂静无声,朱樉静静的躺在床上,床边跪着一排一排的太监和侍女。 咳嗽声不绝于耳,声音中带着死气。 走进房间,陈松环视一周,只觉得阴寒刺骨。 朝着床铺走去,来到床边,只看到一个容貌枯槁,形如瘦鬼的人躺在床上。 往年那跨在战马上驰骋的秦王,现在被疾病折磨的不成样子。 只剩下一口气,就好像这口气咽下去,就过去了的样子。 陈松站在床边,脸色沉重,声音微弱的道:“秦王殿下,臣来了!” 朱樉的眼睛中爆发出生的希望,在看到陈松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能活下去一样。 只一眼,陈松就能判断出,朱樉时日无多,撑不了几天了。 就算是后世,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治疗,别说是现在的大明了。 就算陈松肩负医院,可还是治不好朱樉。 秦王受到放射源照射过,如果能轻而易举的治好,那可真就是在痴人说梦。 “常青,你终于来了,我终于把你盼来了,救我,快救我!”朱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挣扎着,声音比以往大了不少。 陈松点点头,道:“臣会好好诊治,还请殿下能够配合我!” 话说到这里,庆童敏锐的察觉到陈松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拽了拽陈松的胳膊,凑到陈松的耳边,小声道:“侯爷,先出来一下!” 陈松跟着庆童走了出去,站在外面的台阶上。 看着陈松,庆童回过头瞅了一眼房间,问道:“侯爷,可否说一句实话,秦王殿下还有没有救?这是陛下问的,还请侯爷能够如实相告!” 庆童说完话,就死死的盯着陈松。 “唉!” 陈松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了。 “知道了,还请侯爷不要有什么担心,就按照往常进行救治吧。天有阴晴园缺,人有旦夕祸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怎么可能争得过老天爷呢?!”庆童语气低沉,看着房间,说了起来,“说起来,秦王殿下少时,可是个俊秀少年郎。 只是,太子殿下的光芒太炙热了,完全掩盖住了秦王。后来,他可能也明白了一些什么...... 在来的时候,陛下说了,这可能就是他的命吧...... 陛下已经拟定了他的谥号,定下了愍这个字......” 看来老朱对自己的儿子还是舍不得啊,“愍”通“悯”,带有可怜、怜悯的意思。 说不上什么美谥,可要比“炀”这种字好上很多。 也是,朱樉毕竟是朱元璋的儿子,老年丧子,普通人又如何能够轻易释怀呢? “唉,人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唉!” 陈松叹着气,走进了房间。 开始给朱樉把脉,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陈松闭着眼睛。 朱樉用尽了力气,迫使自己坐直身子,表情和煦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谄媚。 人前的王爷,到头来,竟然是这般下场,怎一个无奈! “当年,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说起来,你能有今天这的成就,和我分不开关系......” 每说一句话,朱樉就要喘一口气,可尽管如此,还是不停的和陈松攀着关系。 朱樉不想死,可他害怕陈松不认真救治他。 朱樉明白,自己之前得罪过陈松,他害怕陈松公报私仇。 陈松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要是逼走了陈松,那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你入京之后,最开始住的房子,还是我的呢。说起来,我对你是有恩的!” 说完话,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 他想看到陈松脸上的笑容,想看到陈松对他说,自己这病不算大,能治。 期盼着,期盼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陈松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笑容,对朱樉说道:“殿下这病,臣有把握......” 朱樉一听这话,精神头好了很多,可看到陈松脸上的笑容时,却又征在了原地。 陈松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假,可朱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吧! 陈松搀扶着朱樉睡下,将被子给他盖上。 身上没有多少肉,只剩下了皮。 “殿下先睡一会吧,臣去煎药了!” 再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后,陈松走了出去。 看着陈松背影,朱樉的脸上满是期盼。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朱樉尽管作恶多端,可他还是想活下去,他不想死。 生死之间才知世间百态,生死之间才知万事艰难。 不到临死之时,谁都以为自己无所不惧,结果也不过是荒唐罢了。 ...... 雨还在下着,天黑了。 朱樉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去,房间中亮着蜡烛,床边守着不少太监侍女。 呼噜声比以往小了不知道多少,一种有气无力的样子。 陈松站在卧室外面的屋檐下煎着药,不过是一些缓解疼痛的药,对于病情没有任何帮助。 天上没有太阳,阵阵夜风吹来,甚至还有些阴冷。 朱标带着几个随从,从外面走了进来。 风尘仆仆的样子,脸上满是疲倦。 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看着走过来的朱标,陈成松站了起来,手中的蒲扇也停下了。 “如何了?” 走到陈松面前,朱标看了一眼陈松身后的卧室,问道:“二弟怎么样了?我要听实话!” 陈松叹道:“神仙难救!” 朱标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世间疾病万千,臣能力有限......”陈松说道。 朱标沉默了,走到卧室门口,踯躅不得前,不知道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进去的话,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四下里,没有任何人说话,寂静的只有雨落的声音。 终于,朱标鼓足了勇气,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朱樉睁开了眼睛,看着走进来的朱标,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脸上的不可置信变成了惊喜。 “大哥,你怎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朱樉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朱标挤出来一个笑容,快走两步,来到朱樉面前,“快快睡下,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别乱动了!” 朱标搀扶着朱樉睡下。 “嘿嘿!” 朱樉嘿嘿一笑,道:“还是大哥对我好,以前小时候,我要是闯祸了,老爹要揍我,总是大哥帮着我说话!” 朱标站在朱樉的旁边,说着安慰的话,“咱们兄弟俩还说这些干什么?你是我的亲弟弟,是我的二弟,血浓于水,帮助你是应该的。” 朱樉的目光开始聚集,里面有光出现。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老爹刚刚登基当皇帝。我那个时候正是贪玩的时候,在后宫中瞎玩,老爹找了老师,可是我压根就不去上课,甚至还把老师给逼走了。 那个时候,我可是把老爹给气的够呛,把我捆在凳子上打,要不是大哥的话,说不得我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朱樉一副追思的样子,回味着童年的时光,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有笑容出现。 朱标的眼眶中有泪水出现,看着床上的朱樉,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一刻,朱樉也不是什么秦王,也不是那个为祸陕西的恶王,而是他的二弟,是他血浓于水的二弟。 朱标沉默了下来,强忍着将泪水憋了回去。 朱樉说了一些儿时的话语之后,又沉沉的睡去,房间中再次寂静无声。 房间中的太监为朱标找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朱标的身后。 朱标坐下,坐在朱樉的边上。 回过头,看了一眼房间中的太监和宫女们,朱标小声的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房间中的太监和侍女们如释重负,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朱标和朱樉两人,房间中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缕缕青烟升起。 桌子上的烛台,灯火昏暗,灯罩开始暗淡。 蜡烛即将耗尽,已经来到了尽头。 灯火突然明亮,闪烁了一下,光亮比之前要耀眼很多。 这是回光返照,闪烁之后的蜡烛归为黑暗。 …… 世事无奈,悲欢离合,每个人也躲不过。 如果有可能的话,朱标不愿意这件事情如此过早的发生。 可惜啊,老天爷收人,哪里会在乎普通人的感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松坐在药炉旁边,手中的蒲扇扇的呼呼生风,药锅上冒出道道白烟,药已经煮好。 片刻之后,陈松端着装满汤药的碗走进了房间。 朱标忙站起身来,将陈松手中的汤药接过。 房间中再次剩下朱标和朱樉两人,陈松站在外面的屋檐下。 天上的雨还在下着,陈松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着落下来的雨。 雨开始变大,时不时还能看到划过天空的闪电。 朱樉的病情越来越重,陈松的种种汤药也只是减轻他的痛苦,对于病情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朱标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 朱元璋也收到了庆童和朱标禀报回来的消息。 宫门深沉,锁住了朱元璋的那颗心。 坐在后花园的亭子中,喝着酒。 酒入口,灼烈难入喉。 朱元璋的情绪很低沉,雨落在亭子的檐子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朱元璋并不觉得诗情画意,只是觉得烦闷。 城中的百姓倒是觉得,这场雨在炎热的夏季,却是一件幸事。 连喝了好几杯,朱元璋微醉。 站了起来,看着中都方向,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距离他最近的庆童,也在他十步之外。 端着酒,走进了雨中。 庆童急忙撑开伞,就要往朱元璋走去。 朱元璋回头瞪了一眼,止住了庆童。 雨落入酒杯,雨水打湿了朱元璋的脸。 仰头喝酒,喝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酒。 雨水从脸上划过,流下来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 雨终究会会过去,可人,却回不来。 十里招魂幡出了中都城,朝着陕西而去。 秦王的棺椁被安置在一架华丽的车架上,前前后后满是送灵的人。 一个没牙的老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中提着一盏灯。 白纸纷飞,落在了地上。 朱标骑着战马,出了城,直追队伍。 赶在队伍之前,来到了一处山坡上,这是队伍的必经之路。 陈松陪在朱标的身旁。 朱标跳下战马,站在山坡顶上。 队伍出现在视野当中,朱标目送着队伍远去。 “弟啊,你慢些走啊,回去的路上,你慢些走啊,你莫怕啊!”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悲痛。 声音传出去好远,一阵狂风吹来,周围的树木哗啦作响,似是朱樉的回答。 朱标站在山坡上好久,直到日头偏西。 …… “老二今天应该进入陕西境内了吧?快了,快了!” 御书房中,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西北方向。 桌子上的蜡烛昏暗,庆童带着几个小黄门,更换桌子上的蜡烛。 朱元璋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在一旁忙碌的朱标急忙拿起衣架上的皮大氅,朝朱元璋追去。 已经是初秋了,夜里冷,朱元璋年龄已大,受不了冷。 站在御书房外面的台阶上,朱元璋看着夜空。 朱标来到朱元璋的身后,将手中的皮大氅给朱元璋披上。 “你说,老二现在是不是到陕西了?”朱元璋呆呆的看着夜空,似是询问朱标,又像是在问自己。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作为皇帝,就算心里悲痛万分,也不能将这种悲痛表现出来。 “唉!!!” 丧子之痛,无一言说,说出来的也只有阵阵叹气。 “老二小的时候,非常出色,不然,俺也不会将他安排在西安府,只是,俺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呢?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朱元璋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他的肩膀没有以前宽广,腰板也变得佝偻,当年那个搅动风雨,纵横天下的英雄,现在也老了。 第350章 新宝钞纸张完成 看着朱元璋远去的身影,朱标的心里也不好受。 整个历史上,像朱元璋朱标这样的父子俩,实在找不出几个。 朱标快走两步,跟在朱元璋的身后。 夜寂静无声,天气微寒。 在这初秋的季节中,江南水乡之地,晚上阴寒刺骨。 朱元璋时不时的揉着自己的腰和膝盖,常年的征战,留下了不少的病根。 陈松之前给朱元璋调理过,可根本已经伤了,陈松医术再好,也不可能将朱元璋治疗的和以前一样。 时光可不会因为朱元璋是个厉害的皇帝就会饶过他,不管是谁,都不会饶恕! 走在后宫中,只有朱元璋和朱标两人。 “老二,唉!” 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下来,默不作声,接着往前走去。 ...... 又是一个艳阳天,阴天总会过去。 初秋的季节里,少了不少的炎热,多了不少的凉爽。 陈松走在街道上,空气中飘荡着秋的味道。 道路两边种植的树木也早已经黄了树叶,陈松漫步在街道上,带着朱静安和自己的儿子遛弯。 刚刚从中都回来没几天,朱元璋给陈松放了几天假。 趁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闲功夫,陈松就会陪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子。 朱静安笑容满面的走在陈松身旁,脚步轻松,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惬意之感。 若说,整个朝中,谁最疼爱媳妇,恐怕除过陈松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对了,除过朱元璋。 陈松一脸悠闲,双手随意的在身体两侧摇摆着。 “你不是要忙宝钞的事情吗?今天怎么这么有时间?”朱静安随口问道。 “这不是陛下给我放了假吗?这事情也急不得,要慢慢的来,不管什么时候,心急永远都吃不了热豆腐。尤其像这种事情,更是急不得,要慢慢的来!”陈松随意的说道。 “确实,从中都回来没几天,一路奔波,确实操劳不少!休息几天也非常合适。” 说着说着,朱静安语气一转,情绪忽然低沉了下来,“唉,说起来,我那二哥也是可怜,今年也没多大,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唉!” 可怜吗?陈松并不觉的可怜。 吃人的猛兽,不管临死之前有多可怜,也掩盖不了吃人的本质。 陈松只能说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罢了,如果他没有在陕西做出那么多腌臜事,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事情呢? 可别忘了,朱樉之前可一直都在用赵铁绳作为威胁。 若不是这样,陈松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舅舅带到京城来呢? 陈松沉默不语,对于这样的事情,陈松不管说什么都不合适。 在京城的街道上闲逛着,陈炯一脸惊奇的看着街道两旁的稀罕物件,时不时发出惊叹声,叫着自己的爹娘赶紧去看。 不管什么时候,陈炯昌永远都是这样,就好像,他的好奇心永远都在一样。 现在的陈炯昌已经大了不少,基本上不用人再抱着了。 跑在陈松和朱静安的周围,小腿蹬的老快,陈松和朱静安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 远处有人跑来,定睛一看,竟是宝钞提举司何湘。 他的脸上满是兴奋,那感觉,就好像今天是他结婚一样。 陈松停了下来,看着跑过来的何湘,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见过侯爷,见过公主殿下!” 何湘的身份虽然卑微,可最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能走在陈松身旁的女性,除过当今公主殿下之外,还能有谁呢? 急忙收起刚才的样子,恭恭敬敬的朝着陈松和朱静安行了一礼。 “看你如此高兴的样子,是有什么好事吗?”陈松看着何湘,问道。 何湘笑道:“还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侯爷啊!” “行了,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陈松笑骂道。 “是这样的,侯爷安排下来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已经造出来了合适的纸张!”何湘道。 陈松笑了,这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当中,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陈松也顾不上什么,转过头对着朱静安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实在不是陈松不愿意将朱静安送回去,实在是这件事情对陈松非常重要。 如果不能解决纸张的问题,那么新宝钞就制造不出来。 新宝钞制造不出来,那后面的事情就没有办法展开。 所以,新宝钞能不能制造出来,至关重要。 而新宝钞能不能制造出来,就全看新纸张了。 “你去吧!”朱静安甜甜的一笑,道。 陈松点点头,跟着何湘就朝着宝钞行事衙门跑去。 一路狂奔,幸亏陈松的身体素质还好,没花费多长时间就跑到了宝钞行事衙门。 走进宝钞行事衙门,陈松直奔大厅。 刚刚来到大厅,陈松就看到了大厅中站着满满当当的一群人。 这些人正是之前的那些工匠,此时的他们,几乎个个面带笑容,那灿烂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花海一样。 “侯爷!” “侯爷!”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众人朝着陈松行礼。 陈松笑着一一回应,随后直抒胸臆,迫不及待,“不知道诸位所说的纸张在哪?” 何湘不急不缓,从众人的身后推来一个箱子。 这箱子就半米高,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纸张。 推到陈松的面前,陈松蹲下身来,看着里面的纸张。 纸张雪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超过了朝廷的官方用纸。 取出几张,揉捏,抖擞。 纸张的声音清脆,甩起来有一阵阵的咔嚓声。 这是上好的纸张,光是从纸张的声音上就能听的出来。 陈松的脸上出现了笑容,陈松又将手中的纸张折叠,撕碎,用尽所有的办法验证纸张的质量。 甚至还让人取一杯水来,试验了一下纸张的防水性。 随着试验的进行,陈松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纸张的质量不错,比之前的宝钞质量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防水性也有很大的提升,已经符合陈松的期望。 当然了,这纸张比不过后世纸币的纸张。 陈松也没有奢求能比得上后世的纸币,毕竟那玩意,后世人都不可能随意搞出来,更别说是现在了。 陈松坐在了大厅的主位上,手中拿着几张纸张。 “这些纸张的质量不错,达到了我所需要的标准。按照之前的规矩,应该赏赐你们! 话说,你们提前多少天完成啊?”陈松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 何湘带着这些工匠站在陈松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 身后的那些工匠们,笑的更是合不拢嘴。 人都是趋利的,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完成陈松交给他们的事情,正是因为陈松之前的那番话。 如果不是陈松之前的那番话,他们这些人有没有这个速度,实在是未可知。 陈松的脸上带着笑容,慢慢说道:“上次这个事你们不要担心,你们一共忙碌了多少天?提前了多少天,将这些东西全部写在纸上,然后拿给我看。到时候,就按照你们所写的东西进行赏赐。当然了,我也相信你们不会欺骗我!” 陈松话音落下,大厅当中爆发出了剧烈的喝彩声。 “侯爷仗义!” “侯爷真是豪杰!” 像陈松这么利索的人,实在是不常见。 而且,这次的赏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工匠们还会以为陈松食言。 可万万没有想到,陈松竟然是如此的果断干脆。 “何湘啊,这次的事情当中你居功甚伟,我要对你进行格外的赏赐,不知道你想要些什么!”陈松看着何湘。 何湘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他郑重其事的看着陈松,道:“属下不要什么赏赐,所做的一切都是属下的职责。属下也领着朝廷的俸禄,比这些工匠们的家境要好上很多。 侯爷如果要赏赐的话,还不如赏赐这些工匠。属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跟着侯爷办事!” 这小子,路走宽了。 陈松确实没有想到何湘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着何湘这郑重其事的样子,陈松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纸张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来到何湘的面前,拍打着何湘的肩膀。 “你能这样想,我非常欣慰,既然如此的话,那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 只不过有些事情我要提前说清楚,在我这里做事可要比在朝廷做事要严格无数倍。我希望你能做好这个准备!”陈松也一脸严肃,语重心长。 何湘拍着自己的胸脯,斩钉截铁的说道:“属下以后定然好好做事,不辜负侯爷的期望!” “好,那就好!” …… 当天下午,陈松就将赏赐分给了那些工匠。 算起来也不算多,可对那些工匠来说,却是往年一整年的收入甚至还要多。 有了这笔收入,他们今年会过得很好,最起码也不用愁未来一年的活计。 陈松的名望也在工匠群中攀升,一时间,陈松在这些工匠当中成了贤德仁厚的典范。 回到家,陈松坐在书房。 面前的书桌上摆放着陈松从衙门拿回来的纸张,这些纸张的质地非常好,光滑洁白。 陈松的右手不停地敲打着桌面,左手出在下巴上,想着新宝钞的图案。 对于新宝钞,陈松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不能像旧宝钞那样,画面粗糙。 必须要有精美的图案,可问题就来了。 在雕版印刷的明朝,想要将画面印制的精美,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陈松陷入了沉思,在想着,宝钞的画面到底要不要精美? 说起来陈松所背负的医院当中就有打印机,如果采用打印机的话,那么精美的画面是完全可以打印出来的。 可问题就在于,陈松打印的了一时,可却打印不了一世。 陈松不觉得自己会长生不老,倘若自己死了之后呢?那个时候宝钞的印制该怎么办? 这些事情都不能不想啊。 陈松眉头皱的很紧,心中不停的思量着。 “新宝钞的花纹不能太过精美,但也不能太过粗糙,最起码也应该像个样子。 旧宝钞上面的那种花纹绝对不行,那种花纹看上去一看就显得很廉价,这种花纹要不得…… 制造的雕版一定要精细,必须要找那些技术精湛的工匠,不管花费多少代价,都必须要制造出来……” 决定了这件事情之后,陈松想到了防伪措施。 后世的钞票防伪的手段很多,可是,这些手段,有很多这个时代都无法实现。 “水印、银线、变色油墨,难啊……” 陈松挠着头,在房间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水印倒是容易实现,水印是在钞票纸的制造过程中经过特殊工艺印出来的。 在制造钞票纸的时候,在纸浆还没有干的情况下用钢印模在钞纸上印压,钞纸的厚薄因此变得不同,所以透光看去就能看到图案。 “这倒是不太难,努努力就能实现。可银线和变色油墨,实在是太扯淡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实现。” 陈松挠着头,又坐了下来。 在桌子上放的宣纸上写下了水印两个字。 做完了这件事情之后,陈松开始着手设计新宝钞的图案。 之前陈松设计了一部分,只不过,还没有完成。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换了一个蜡烛之后又开始奋斗。 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将新宝钞的手稿完成一半。 只不过,陈松这绘画技术实在糟糕,出来的画,看上去实在粗糙。 “看上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明天有时间得去找一下老朱,让他给调配几个画工笔画的大师算了!”陈松收拾好这些东西,回房睡觉。 在明朝,陈松根本就不用担心朱元璋找不到会画工笔画的大师。 宫中像这样的大师数不胜数,每年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寿辰,都会有这样的大师,给朱元璋和马皇后绘制画像。 能被选入宫中的画师,不敢说技压天下人,但他的基础绝对是最牢固的。 有这些人在,陈松相信自己所需要的那些图案,绝对能够画出来。 第351章 八尺大汉 大明朝的皇帝大部分都不怎么靠谱,但除了立国之初的这几个皇帝。 陈松的那些问题,第二天朱元璋就开始着手解决了。 差不多两天的时间,朱元璋就找到了人选。 是宫中御用画师,最擅长工笔画。 可能画作没有什么特点,也没有什么灵性,可是画画的基础却非常牢靠。 为了以防万一,朱元璋多给陈松配了几个。 宝钞行事衙门中,几个画师坐在大厅中,陈松站在他们的前方。 这些画师面前摆放着画板,陈松手中拿着之前自己绘制的手稿。 这些画师看着陈松手中手稿,差不多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陈松置若罔闻,将手中的手稿高高的举起,大声的念着自己的需求: “诸位,这是在制定的新宝钞的图案,还请诸位能够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事完成,到时候,定要去陛下那里给你们报功!” 这些画师对此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在来的时候,朱元璋就已经说明了这些事情。 陈松的手稿上,图案不是特别精细,但也不是之前的宝钞能够比较的。 宝钞的大小和后世的百元大钞差不多大,这是规制最小的宝钞。 宝钞的制定,陈松完全参考了后世的体系。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将宝钞分为三个大类,第一类是百文之下的,分为:一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一百文。 第二文是百文以上,千文以下,分为:两百文、五百文。 第三类就是千文以上,这个分类只有一千文选项。 到了千文以上,使用的频率就小了下来,所以面额设置的太大,也没有什么意义。 一文的面积最小,和后世的百元大钞一样大。 毕竟纸张比不上后世的钞票质量,所以不得不制造的大一点。 但最大,也不会超过之前宝钞的面积。 一千文的新宝钞,面积也要比以前的宝钞小很多。 一文到一百文的图案是一样的,陈松采取了后世的一元硬币上面的图案,是一朵菊花。 背面中间位置有一朵大菊花,在菊花的周围还有一圈小字,上书:“大明朝通行宝钞,宝钞督办总衙门监制。” 这几个字是用小楷写成的,字不大,但也能看清楚。 在宝钞的正面,左边位置是一朵和后面一模一样的菊花,只不过要比后面的小很多。 在右边,写着一个大大的“一文”,表明这是一文钱。 顶端位置,上书一行小字,“大明通行宝钞。” 在最下面,写着“大明洪武年间某某年制。” 一文钱到一百文都是一样的图案,只是颜色和上面代表钱数的字不一样,其他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一文是黑色的,五文和十文是蓝色的,二十文和五十文是绿色的,一百文是红色的。 百文以上的宝钞,图案是梅花,大体形制和一文到百文的一样。 千文宝钞,上面是兰花,呈红色,剩下的地方和其他的宝钞差不多一样。 这些宝钞,按照面值大小,面积逐渐增大。 很快,这些画师就按照陈松的要求,将那些东西全都画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些画师的基本功是真的扎实。 画出来的东西工整美观,还没有任何的差错。 “行了,何湘啊,带着他们去下馆子吧!”陈松看着站在大厅旁边的何湘,说道。 何湘点点头,带着这些人走了出去。 陈松将这些画师画出来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坐在主位上,认认真真的看着。 “宫廷画师就是还不一样,比后世那些所谓的大师,可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了!”各种赞美的话,从陈松的嘴里蹦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印制的雕版了,木制的雕版容易变形,而且还不耐用,也没有办法印制特别精细的图案。 金属制成的雕版倒是能达到这些,可代价太大,雕版制造起来也非常的困难。看来还是得要找那些工匠了......” 带着这些图案,陈松走出了宝钞行事衙门,先回了一趟家。 吃了饭后,又让何湘去找那些负责制造雕版的工匠。 旧宝钞也是用雕版印刷的,印刷局里面也有制造雕版的工匠。 所以陈松就想看看,这些工匠,能不能做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来。 这个时代毕竟没有数控机床,所以陈松让画师画的这些东西,精度完全是按照这个时代来的。 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 宝钞行事衙门,大厅中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何湘找来的,他们站在大厅中。 陈松本来是想让他们坐下来的,可是他们压根就不敢坐下,不管陈松如何劝说,都固执的站在那里。 见这些人如此固执,陈松也就没有强求。 “侯爷,他叫做张老六,是宝钞提举司技艺最精湛的工匠,制雕版技艺无人能比,之前还给朝廷制过铜印,叫他老张头就行!” 何湘站在陈松的旁边,指着人群最前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对着陈松说道。 老张头看起来有些拘谨,双手一直动来动去,显然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老张头啊,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平常心就好!”陈松一脸和煦的看着老张头。 话是这么说,可是老张头又怎么能平静的下来? 这可是朝廷的侯爷啊,平时压根就见不到,现在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要说不会紧张,那是假的。 如果不是之前造纸的那些工匠给他们说过,恐怕他们要比现在拘谨多了。 老张头只是憨笑,陈松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事。 陈松站了起来,拿着之前画师画的那些东西来到了老张头面前。 从里面取出一张,放在了老张头的面前,问道:“这上面的东西,能制造出来吗?” 老张头从陈松的手中接过,认真的看着。 皱着眉头看了又看,迟迟给不出回答。 陈松也没有着急,静静的站在他的旁边等待着。 良久之后,老张头道:“能是能,就是使用的次数不会太多,木头被墨泡的次数多了会变形的!” “那如果不用木头呢?”陈松反问。 老张头脸上的皱纹瞬间增多,眉头皱的更紧了。 “如果不用木头,那就是用铜或者胶泥。 铜的话,不是制造不出来,就是代价太大,时间太长。 要是用胶泥的话,在烧制成型的时候,需要把控火候。这东西不比之前,要是有任何细小的偏差,就会前功尽弃。”老张头说着自己的看法。 “用铜的话,需要很长的时间,最起码也要好几个月。青铜太硬,不适合,只能用纯铜,可纯铜太贵了,速度也很慢很慢,有一点差错,就前功尽弃。 铜是钱啊,要是用铜,成本就会很大,宝钞就是一张纸,感觉划不来。用胶泥的话,估计报废的会很多,恐怕一炉出不了几个成品!” 陈松认真的听着老张头说的这些话,老张头说的不错,陈松连连点头。 陈松倒也不担心这些工匠制造不出铜制的雕版,明朝的工匠,技艺非常精湛,万历皇帝那顶金冠都能造出来,别说是一个雕版了。 “如果用铜的话,你估计需要多长时间?如果用胶泥的话,需要多少时间?以及使用这些东西的成本?”陈松问道。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陈松又不是行行精通,对于这些事情,几乎就是两眼一抹黑。 “用铜和胶泥的话,少说也到年后了。而且,这两个东西非常烧钱,只怕……”老张头面露难色,一脸为难。 尽管老张头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可陈松依然听明白。 拍了拍老张头的肩膀,陈松道:“成本不是问题,这件事情是陛下钦定出来的,主要是时间问题。 如果到年后的话,时间有些来不及,这太慢了!” 陈松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三管齐下,先制造木质雕版,先凑合着用,至于铜制的和胶泥的,慢慢来吧,不要太过着急。 如果你们能提前造出来,赏赐大大的。赏赐的规制,就按照上次赏赐造纸的那帮人那个规制来吧!” 陈松一番话落下,众人皆倒吸一楼冷气。 这些工匠之前听造纸的那帮子说过,说陈松的赏赐丰厚。 在来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想着,看这次陈松会不会和上次一样,本来还以为不会这样搞了,毕竟花的可是自己的真金白银。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回过神来之后,老张头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在宝钞提举司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这要是办成了,少说能宽松一年多。 老张头连连感谢,说着就给陈松作揖,“侯爷仁德,侯爷大恩大德,小人不敢忘!” “行礼就算了,能提前造出来,自然有赏赐。这事情我就交给你了,我对这事也不熟悉,全权交给你打理,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必须要将我要求的这些东西制造出来,不计成本!” 说完话,陈松把手中的画册交给了老张头,同时说道:“这些东西你拿着,先临摹一些,可万不能丢了,这是宫廷画师画的,虽然也能让他们补画,可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老张头接过这些东西,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揣进怀中。 朝着陈松拱拱手,郑重其事,“侯爷就放心吧,就算我把我丢了,也不会把这些东西丢了!” “有这话就好!”陈松朝着老张头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 何湘又带着他们出去,陈松则留在了这里,处理这去中都后尚未完成的事情。 天色渐晚,何湘去而复返。 书房中,何湘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陈松,疑惑不解的询问:“侯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属下看,这些工匠肯定有法子,哪里还用得着这样赏赐他们?还是用侯爷您的钱,这更不合适啊!” 纵观朝廷,只有用官家的钱办自己的事,哪里有用自己的钱给官家办事的? 陈松放下手中的笔,靠着椅子靠背,道:“话不能这么说,陛下既然将这事情交给了我,那我就要好好的把这事完成,早一天完成,早一天省事!” 陈松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随意胡诌了一句。 何湘心中连连感慨,“怪不得侯爷升迁如此迅速,这样的臣子,哪个皇帝不喜欢?不结党营私也就罢了,甚至还掏钱给官家做事,活该他发达!” “天色渐晚,马上就要宵禁了,回家吧!”陈松将书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走了出去。 何湘跟在陈松的身后,充当随从。 回去的路上,陈松没有坐马车,尽管快要宵禁,可时间还来得及。 走在大街上,陈松脚步轻快,时不时的看着街道两边准备收摊的小商小贩。 行至一处菜摊边上,陈松瞧见了有趣的一幕。 只见一个八尺大汉,正在和身高不足六尺的中年人讨价还价。 大汉衣着普通,可看上去却别有一番气质,不像是个普通人。 他和小贩讨价还价时的场面,让陈松觉得滑稽。 “你这菜都蔫了,怎么还能卖这么贵?再便宜点,我就买了!”大汉拿着一捆菜,一脸不满。 那小贩脸色阴沉,任谁被人说自己的东西不好,都会发怒的。 “你要买就买,不买就别买。我这菜我自己回家吃,不买算了!”小贩说着,就要推着独轮车走。 大汉连忙拦住,埋怨的道:“我又不是说不买,你为啥这么急躁?这样吧,我把这些菜都买了,你给我便宜一些?” 独轮车上没剩多少菜,可大部分都蔫了。 “行啊,你全买我就便宜点!”小贩道。 “好!” 大汉点点头,一边从身上摸钱,一边询问,“那这些菜要多少钱?” “这样吧,算你三十五文大钱吧。”小贩算了算,说道。 “你这收不收宝钞?我身上的铜钱不太够!”大汉一脸尴尬,摸遍全身,也只摸出来十来个铜钱和一卷宝钞。 小贩瞬间不开心了,只以为这人拿自己寻开心。 第352章 让英儿跟着你学做事吧 这小范儿看着眼前的这个大汉,脸上有怒气浮现。 平常小老百姓买菜卖菜,哪里有收宝钞的? 宝钞面额巨大,小老百姓又怎么能找得开呢? 况且着报复不就是一张纸吗?带回家去还不得让媳妇撕吧烂了。 小贩怒视着这大汉,一脸不满的道:“你如果没钱就不要买菜,要买菜就必须把钱拿出来。你也不要怪我这番话说的难听,我家里也有好几口子人,全靠着我卖菜养活,你如果不把菜钱给我,那我就不能把菜给你。” 大汉面露尴尬,拿着宝钞和那些铜钱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陈松看到这个场面,走了过来。 这个大汉看上去不像是个普通人,不如帮他一把。 就算他是一个普通人,帮他一把也没有什么,横竖也不过是几十个铜钱。 陈松来到大汉面前,卖菜的小贩看到陈松过来,还以为陈松要买他的菜。 小贩一脸堆笑,笑呵呵的看着陈松,招呼道:“这位先生您是要买菜吗?这菜可便宜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大汉见小贩要将这菜给陈松,瞬间就急了,他指着小贩,怒斥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要先买菜,你怎么能这样?!” 小贩翻了翻白眼,一脸无所谓的道:“什么你先来的,我只认钱不认人!你要是有钱,这些菜我立马让你拿走,你要是没钱,那就不要拦着我,把菜卖给别人!” 陈松笑了笑,看着小贩,说道:“我和这位兄弟认识,他还差多少钱,就由我来补上!” 大汉正准备骂小贩,突然听到了陈松这番话。 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不明白陈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平白无故的怎么要给自己补钱?如果说没有任何目的的话,大汉是不相信的。 大汉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松。 小贩听陈松这样说,也没有去想这里面的逻辑对不对,又一脸笑容地冲着大汉说道:“哎呀,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将这些菜卖给你吧!” 大汉迟疑,正准备询问陈松,却见到陈松已经将钱掏了出来,交给了小贩。 小贩也害怕自己的菜放坏了,飞速的将这些菜全部整理好,用细麻绳扎好,交给了陈松。 陈松从小贩手中接过菜,转头看向大汉。 小贩趁着这个机会,推着独轮车就往城门口跑去。 时间不早了,要是再耽搁,恐怕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出城。 陈松手中拎着菜,笑着看着大汉:“这是你的菜,拿着吧!” 从陈松过来,大汉就一直在揣摩陈松此番举动的含义。 想过来想过去,始终无法想通。 大汉不认识陈松,而且大汉也是刚刚来京城不久,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大汉非常疑惑,想不明白,陈松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只能将其归咎于陈松是个热心肠的人。 看着大汉脸上的疑惑,陈松笑道:“谁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横竖不过是几十个铜钱罢了,这事情也当不得什么? 这些菜你就拿着,带回家去好好的吃一顿吧!” 说着,陈松将手中的菜放在了大汉的旁边,带着何湘以及随从准备离开。 大汉看着陈松的背影,朝着陈松拱拱手,“在下宋忠,不知道阁下贵姓大名?” 陈松头也没回,道:“姓名就不必过问,萍水相逢,若是有缘,自然会相见。 若是无缘,得知姓名又有何用?快回家去吧,马上就要宵禁了!” 陈松走远,大汉提起那捆菜,走上了回家的路。 何湘跟在陈松的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陈松为什么要这样做,终于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侯爷,属下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帮助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呢?”何湘询问。 陈松说道:“不过是几十个铜钱,只能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如果在朝为官,那么今日就留下了一个善缘。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刚才那个尴尬的场面,确实不太舒服。帮了也就帮了,也无所谓什么!”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听得何湘连连感慨:“侯爷高洁,不是属下能够比较的,属下佩服,佩服啊!” 陈松笑而不语,往前走去。 想起了刚才大汉说的名字,陈松呢喃道:“宋忠?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些熟悉?记得好像是第三任锦衣卫指挥使,该不会真的是他吧?难道就是说只是同名同姓之人?” 想了想,陈松不再纠结此事,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今天宋忠就是历史上的第三任锦衣卫指挥使,和前两任锦衣卫指挥使不同,宋忠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且忠心的人。 历史上的他数次被御史弹劾,也数次受到朱元璋的庇护。 对于他的记载并不算多,甚至是连他的祖籍都搞不清楚。 …… 宋忠手中提着菜,在京城当中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宅子门前。 推门而进,就看到了从堂屋中走出来的妻子和儿子。 看着回来的宋忠,宋忠的妻子李小花一脸笑容迎了过去,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也急忙跟在李小花的屁股后面,脆生生的喊着爹。 从宋忠手中接过那捆菜,就往堂屋走去。 宋忠一把将儿子抱起,走在媳妇的身后。 “说起来,买着菜的时候倒是发生了一些事……”宋忠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重复了一遍。 来到堂屋,将手中的菜放下。 李小花有些好奇,“真的这样吗?京城中真的有这么好心的人?可得要打听清楚他的身份来历,好好的谢一谢他!” 家风使然,虽然只是几十铜钱的事情,可依然要好好感谢。 将儿子放下,坐了下来。 宋忠说道:“让他好好的谢一谢他,现在我是锦衣卫百户,虽然调任了不到一个月,但已经和那些同僚们混的差不多熟了,到时候找他们问问。让锦衣卫查一个人,应该不困难。” 李小花蹲在那捆菜前,开始择菜,说道:“你感谢人家的时候,可不要说你是锦衣卫的,锦衣卫在京城中是个什么名声,你应该也清楚,可不要将人家吓跑了!” 李忠笑了笑,声音大了几分,“那是肯定的,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人家我是锦衣卫的人呢!” 站在李忠旁边的儿子,一脸好奇的看着李忠,“锦衣卫是不是特别威风啊?是不是朝廷当中的那些官员都害怕?” “威风什么啊,不过是给朝廷办事,给陛下办事!以后你可不能说,就说你是锦衣卫百户的儿子!”李忠摸着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的道。 李忠的儿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道李忠这番话的含义,只是默默的将李忠这番话记了下来。 …… 陈松回到了家,站在大门口,侧过身子,看着身后的何湘,“进去喝一杯茶,顺便歇歇脚!” 何湘连忙摆摆手,“属下就不进去了,属下家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侯爷莫送!” 话刚刚说完,何湘就转身离去,速度很快,容不得陈松再说第二句。 既然如此,陈松也只好作罢。 回到家,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陪着朱静安和儿子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陈松又来到了书房,开始忙碌着未完成的事情。 新宝钞的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印刷出来。 接下来便是大明钱庄的事情,这个事情也同样重要。 大明宝钞能不能通行天下,就全看大明钱庄能不能兴办起来。 大明钱庄的各种规章制度陈松早已经完成,现在正在完善着各项细节。 这些东西,陈松准备明天拿给朱元璋,到时候如果朱元璋同意,那么就要开始行办。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要看百姓们对钱庄这事能不能接受了。 当然了,对于普通老百姓,陈松没有过多的奢求。 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多少钱,这些钱他们也不可能全部放在钱庄当中。 所以,大明钱庄最主要的主顾还是那些商人。 商人的话,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 有税务督办总衙门和工商督办组衙门联合着压着他们,想要恢复到以前那样,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陈松对于工商业是持鼓励态势的,可也不是说什么都支持,什么都鼓励。 最起码的法律法规,这些商人必须要遵守。 对于大明钱庄,陈松并不选择采取支付利息这种制度。 在大明初年,如果给商人们支付利息的话,是一件蠢事。 后世的银行之所以会给存钱的人支付利息,是因为银行要吸纳储户的资金,然后通过贷款放贷出去。 后世的贷款种类繁多,贷款的人也很多,所以银行根本就不害怕没有人贷款。 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资金以及理财产品支持,所以完全可以应对储户的利息。 可现在这个时代,商人总共才有几个?就算这些商人当中有贷款的,恐怕数量也不会太多。 收益的渠道太过单一,甚至不足以支付储户的利息,所以如果采用后世那种支付利息的办法,恐怕只会赔个底朝天! 所以陈松就取消掉了那种制度,反而变成收取保存费。 当钱庄刚刚出现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这种形式。 如果现在开始推行大明钱庄,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能够接受的商人数量不多,但也不会太过排斥。 随着商业的发达,终究有一天他们会完全接受,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 第二天天大亮,陈松下了早朝之后就去了御书房。 将昨天晚上所制定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坐在上位,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松搞出来的那些东西。 看了又看看了,一遍又一遍。 陈松他之前也给朱元璋说过,再加上这次书写的内容比较详细,所以朱元璋也能明白。 看完之后,朱元璋放下陈松的奏折。 “你这条条框框基本上已经非常完善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朱元璋说道。 “臣领旨!”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领下了命令。 “对了,陛下,还有一件事情。新宝钞需要铜来制作雕版,可宝钞行事衙门当中没有多余的铜,还想陛下能够调拨一部分!”陈松想起了这事。 “这事简单,俺待会让户部给你送上几千斤的铜,如果不够到时候再接着给!”朱元璋非常豪爽,一出手就是几千斤的铜。 “臣领旨!”陈松回道。 说着,陈松就准备告退。 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陈松。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英儿现在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你之前经常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你可倒好,把俺的孙儿扔在学校,当了一个甩手掌柜,几乎很少过问俺孙儿的事。 他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尽管现在年幼,可有些事情必须要提前培养。这样吧,最近这段时间,你把他带在身边,好好教他做事。 你的那些知识,你比你的那些学生要更好,由你亲自教授,俺也放心!”朱元璋说道。 这件事情在朱元璋的心里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朱元璋对朱雄英的看重,丝毫不次于朱标。 如果能够培养好朱雄英,最起码在近五十年之内,不用担心大明朝出现什么祸患。 陈松的能力毋庸置疑,朱元璋觉得现在朱雄英在学校当中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接触接触办实事了。 这次宝钞的事情也是一个机会,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让朱雄英提前熟悉熟悉。 这是对于陈松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所以顺手就同意了下来。 走出皇宫,陈松看着天上的太阳,去了学堂。 朱元璋的圣旨要比陈松快很多,等陈松来到学堂的时候,朱雄英已经在学堂的大门外等候多时。 显然,朱雄英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松姗姗而来,朱雄英兴奋地跑下台阶,来到陈松身前。 第353章 这是永昌侯府的产业 朱雄英兴奋地跑下台阶,来到陈松的面前。 朝着陈松行了弟子礼,大声嚷嚷着:“先生可真是一个大忙人啊,平时都见不到先生,这次可算是让我跟着你了。这次说什么先生可都不能把我扔下!” 看着陈松,朱雄英的脸上有几分狡黠。 看到这里,陈松明白了。 恐怕今天朱元璋说的那些话和朱雄英脱不了干系。 陈松也觉得正常,朱雄英这个年龄正是急于表现自己的时候。 现在陈松在外一直做事,跟着陈松做事,不仅仅能学到很多东西,甚至还是表现自己最好的办法。 尽管朱雄英知道自己的位置固若泰山,他并不想这么一直无所事事下去,尽可能的早做事,就尽可能的帮自己的父亲以及爷爷多分担一些事情。 这种情况也只可能出现在老朱这一家子上,要是放在其他的皇帝那里,巴不得朱标和朱雄英都静静的宅在家中,啥事也别管。 “殿下说笑了,怎么可能会抛下殿下不管呢?毕竟是殿下的老师,这些事情殿下放心,到时候殿下就跟着臣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让殿下参与进来,此事尽管放心,不会有任何差错。”陈松一脸笑容地保证着。 朱雄英笑了,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那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再丢下我了!”朱雄英蹦跳了起来。 毕竟还是小孩子,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朱雄英迫不及待,“先生,那咱们现在要干什么?我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先生赶紧带着我去做事吧!” 陈松道:“刚好有一件事情要做,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带着你去吧!” “那赶紧吧,快点走!”朱雄英一脸激动,大踏步的往前,时不时的回过头催促着陈松。 陈松笑了笑,带着随从跟上,来到朱雄英的身旁,陈松问道:“殿下都不好奇,臣所说的事情是什么?殿下都不好奇,臣所说的事情,殿下能不能做?” 朱雄英一边往前走,一边扬起头,“那先生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事情到底好不好做?不管这事情好不好做,我相信有先生在,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在朱雄英的心目中,就没有陈松做不成的事情。 “这件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怎么说呢,主要是这样的,臣打算成立大明钱庄,至于这个大明钱庄是什么,且听臣细细解释……” 陈松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的解释着大明钱庄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朱雄英在学校当中也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在接受这些内容的时候,要比朱元璋快上很多。 朱雄英皱着眉头,大脑飞速运转。 “先生是说,今天是给大明钱庄选址吗?”朱雄英问道。 “是啊,今天主要就是给大明钱庄选址,不知道殿下有没有什么想法?又或者是说,不知道殿下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陈松说道。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朱雄英哑巴着嘴,认真的想着。 过了一会儿,说道:“学生觉得吧,如果真的按照先生所说的来看,那以后咱们大明的商业肯定繁荣,那个时候,京城中的商人以及商铺数量会非常的多。 先生又说,大明钱庄和商人商铺息息相关,如果京城只设置一个大明钱庄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的商人和商铺数量并不多,设置的太多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吧,我觉得应该在京城最中心设置一个面积最大的大明钱庄。 设置一个是因为如今京城中的商人商铺不多,面积最大是因为虽然如今京城中的商人商铺不多,可数量也不少。”朱雄英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朱雄英分析的不错,这只是最简单的问题,以朱雄英现在的能力分析出来,完全在意料之中。 陈松又问道:“那殿下以为,大明钱庄应该从什么地方推广?又或者说哪些地方最应该最先建立大明钱庄?” 这个问题也不难,以朱雄英现在的能力,几乎也不用过分思考。 十来个呼吸,朱雄英就想到了答案。 “学生认为,大明钱庄最开始推广的地方应该是商业最发达的,如今的大明朝,商业最发达的地方应该是松江府。 松江府有市舶司在,那里的商业要相对发达一些。除过松江府之外,学生还认为,泉州那边大明钱庄。”朱雄英回道。 陈松来了兴趣,朱雄英能说出在松江府建立大明钱庄,陈松能想明白。 但当朱雄英说到泉州的时候,陈松就非常好奇,朱雄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陈松兴致盎然,询问:“殿下何以见得,为何还要在泉州建立大明钱庄?” “这还不简单?泉州之前也有市舶司,而且持续的时间可不短,尽管那边的市舶司被爷爷取消掉了,可数百年的积淀,不是那么轻而易举摧毁的。我认为,凡是之前有过市舶司的地方,都应该率先建立大明钱庄。很早之前先生曾经说过,以后大明不止松江府这一个市舶司,所以学生认为,凡是有市舶司的地方都必须有大明钱庄!” 说着说着,朱雄英语气一转,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看着陈松,声音小了很多,“先生,学生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刚才先生说这个大明钱庄是给商人提供便利的,可学生怎么觉得,先生说的这些话不是真心话呀,里面肯定别有深意。虽然不知道先生的深意到底是什么,可我却琢磨出一点味道来!” 陈松停下脚步,阳光照射在朱雄英的脸上,看上去神秘了几分。 陈松问道:“那殿下觉得,深意是什么?” “嘿嘿!” 朱雄英嘿嘿一笑,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陈松的旁边,小声的说:“先生设置大明钱庄,恐怕是要控制那些商人吧?之前先生设置的工商督办总衙门,可是给商人们画了一个牢,现在弄的这个大明钱庄,怎么感觉有点像是给商人们上了一条铁链子!” 朱雄英这番话让陈松暗暗惊奇,能想到这里,确实不凡。 恐怕,朱雄英想的这些内容,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这倒是有意思,既然你这么认为,那这样吧,今天你回去之后,这件事情就作为一个考题,就以这些事情为题,把你所有的见解全部写在一张纸上,写完之后拿过来给我。” “好!” …… 陈松带着朱雄英来,到了城中心。 说起来,皇宫并没有位于京城的最中心,而是处在京城偏东北方向。 所以说越往京城东北方向走,住在这里的人,身份就越显赫。 越往京城东北方向走,住宅也就更密集,道路也就更宽阔。 相对来说,京城的政治中心就位于皇宫附近。 在政治中心附近设置大明钱庄,显然不太现实,一是因为附近没有太多的地方,二是因为距离皇宫过近,以后商人们办起事来,进进出出的,会对交通造成一定的麻烦。 堵车可不仅仅只是后世的专利,明朝的应天府可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地方,堵塞也时有发生。 陈松带着朱雄英来到了京城的地理中心,当然了,不可能是绝对的地理中心,但也八九不离十。 周遭的住宅矮了很多,装修什么的也远远比不上皇宫附近。 住在这里的平民老百姓居多,尽管也有读书人,可和勋贵们相比,差了很多。 在这附近七拐八拐,不停的审查着。 最后,陈松和朱雄英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客栈上。 这个客栈占地面积非常大,用来建筑大明钱庄的话,完全够用。 在这个客栈的门口是一个十字交叉大道,是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点。 “先生,学生认为这个客栈所处的地方就非常适合建立大明钱庄。要不要咱们进去看看?问一问客栈的掌柜有没有出手的意思!”朱雄英指着面前的客栈对着陈松说道。 “那就进去看看吧!” 迈开步子,陈松带着朱雄英朝着客栈走去。 走进客栈,客栈当中人声鼎沸,大堂当中坐满了人。 “这里的生意不错,恐怕掌柜不会同意转让!”朱雄英低声嘟囔的一阵,和陈松拿到了柜台前。 站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看着走过来的陈松和朱雄英,一张肥胖的脸上堆满的笑容。 掌柜的非常有眼力见,通过陈松和朱雄英的着装打扮以及身后跟随的那些随从,瞬间就猜到这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掌柜的朝着陈松和朱雄英拱拱手,笑着问道。 掌柜不认识陈松和朱雄英,只是以为他们是普通人。 陈松环视一周,没有直接回答,岔开了这个话题,“阁下的这个客栈生意很好啊,这个地方虽然距离皇宫远,可是大门前有一个十字交叉大道,是交通要地,这生意非常好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掌柜的见陈松夸赞,也顺杆子爬了起来。 “各位客官一看就是明眼人,客栈的生意还行,确实能赚不少的钱,可这钱呢,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人家的长工,领的也只不过是工钱,赚多赚少,也不过是多了一些奖励罢了!” 掌柜的笑着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客栈不是阁下的?”朱雄英好奇。 如果这客栈不是眼前的这个掌柜,那么想要盘下来,要费一些手续。 朱雄英毕竟年龄还小,心里藏不住事儿,于是就急忙追问:“那这客栈是谁的?” 掌柜的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陈松和朱雄英。 来这吃饭的人虽然也会感慨生意好,可还没有像这样刨根问底过。 “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见掌柜这个样子,陈松解释道。 掌柜的没有多想,也相信了陈松的解释。 “反正也是人所周知的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家客栈是永昌侯府的产业,说起来,这片地方以前还是陛下赏赐的永昌侯府的。”掌柜的一五一十的说着。 陈松皱起了眉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 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松非常清楚。 他可巴不得陈松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失败,如果是别人的话,陈松说不定还能够将这家客栈盘下来。 可如果是蓝玉的话,那希望就小了很多。 朱雄英看着陈松一脸为难的样子,有些不明所以。 朱雄英在学堂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 陈松和蓝玉之间的矛盾,朱雄英并不太清楚。 朱雄英拽了拽陈松的衣角,小声的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难事?” “怎么说呢,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不如先在这里吃完饭,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见陈松没有细说,朱雄英只好同意陈松的要求。 “找个雅间,我们要吃饭!” 第354章 世子爷,您可要救救我 “来个雅间,我们要吃饭!” 朱雄英看着掌柜,开口说道。 有谁会将送上门来的生意推走呢? 掌柜的瞬间就将刚才的那些事情忘了,急忙带着陈松和朱雄英朝着二楼走去。 客栈的位置尽管没有处于政治中心附近,可装修依旧华贵。 京城中永远都不缺有钱人,也永远都不缺舍得花钱的人。 皇宫附近的那些酒楼客栈,要价非常昂贵,普通人或者少有家资的人几乎很难消费的起。 所以,这个客栈自然而然就的就成了替补。 二楼靠近道路的一个房间,这房间面积不小,里面还放着华贵的屏风以及一些珍稀的摆件。 陈松被一张摆放在角落当中的桌子吸引,这个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玻璃制成的小财神爷。 晶莹剔透,佳白无瑕,看上去就像是水晶一样。 陈松自然能分辨出水晶和玻璃的区别,面带笑容来到了财神爷面前。 掌柜的站在陈松的身后,脸上多了不少的担忧,可又忍不住显摆。 “这是从玻璃局请来的,玻璃局知道吧?那以前可是给宫里制造物件的地方,里面的东西贵着呢,这个财神爷是去年从玻璃局请回来的,花了好几十两银子呢!”掌柜一阵吹嘘,目光死死的盯着陈松,生怕陈松碰坏了财神爷。 在明初,几十两银子乃是一笔巨款,能花费这么多的银子买这么一个东西,看来这个客栈的收益确实不小啊。 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玻璃局的成功,徐辉祖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 不过,现在的徐辉祖已经掌控工商督办总衙门了,也算是升官了。 朱雄英百无聊赖的在房间中转悠着,这样的东西,根本就入不了朱雄英的眼睛。 皇家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这点毋庸置疑。 坐在桌子上,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掌柜,道:“去将你们客栈的招牌菜都上上来,要是味道好,以后会常来!” “嘿嘿,得嘞!” 掌柜的嘿嘿一笑,一脸恭敬的退了出去。 朱雄英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松,问道:“先生,这个客栈不错,要不要去找找永昌候,看能不能将这里盘下来?” 朱雄英不知道陈松和蓝玉之间的矛盾,还以为陈松出马就能将这里盘下来一样。 怎么说呢,陈松当然不能直接告诉朱雄英,自己和蓝玉有矛盾。 往小了说,这是搬弄是非,往大了说,这是挑拨未来皇帝和臣子的关系。 而且,要是这样做的话,会显得一个人特别的没教养且小心眼。 桌子上放着一壶凉茶,陈松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再给朱雄英倒了一杯。 这一幕被朱雄英记在了心里! 端起茶杯,陈松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道:“此事先不要着急,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豆腐,金陵不是一天建成的,咱们要考虑的地方多的是,吃完饭后,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不要拘泥于一处地方。” “好,那就听老师的!”朱雄英点点头。 没多长时间,几个店小二带着饭菜走了进来。 在明朝,最好的饭菜,几乎都是肉菜。 越是肥腻的肉,就越受到欢迎。 蛋白质自由和脂肪自由,在明朝只是权贵的特权。 所以,这家客栈的招牌菜几乎都是以肉菜为主,而且还都是肥腻的肉菜。 陈松也不排斥,也不用担心吃坏了朱雄英。 新学学堂有军训,还有体育课,每天最少也要锻炼一个小时的时间。 如今的朱雄英,身体倍棒,远超同龄人。 朱雄英的吃相非常斯文,尽管老朱的吃相并不怎么好看,可是在培养继承者的时候,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每样招牌菜都吃了一些,可是这家客栈的饭菜量大的惊人,陈松和朱雄英压根吃不了。 没有办法,只好让那些随从过来。 随从们可不会在乎这是剩饭,反而觉得非常光荣。 这可是太孙殿下的剩饭,整个天下可不是谁都能吃上的。 这可沾了龙气,别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吃完饭,天色还早,陈松和朱雄英在周围转了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不得不说,转过来转过去,还是那家客栈最合适。 只是,这家客栈是蓝玉的产业,想要将这家客栈盘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眼看着天就要黑,陈松只好先带着朱雄英回宫。 朱元璋对朱雄英可宝贝的很,要是回去的晚了,势必会让人出来找,徒增不必要的麻烦。 宫门外,朱雄英在朝着陈松执弟子礼,转身往宫门走去。 等朱雄英消失在宫门之后,陈松走上了回家的路。 回去的时候,陈松在想着大明钱庄以及宝钞的事情。 新宝钞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制造出来,现在的旧宝钞已经不再生产,市面上还留存着大量的就宝钞,新的宝钞制度还没有推行,陈松要等到新宝钞大批量生产之后再开始推行。 “得先了解了解最近工商督办总衙门的各项事宜,要结合这些商人规模,再确定大明钱庄的规模...... 只是,那个客栈却是个麻烦事......” ...... 不管什么时候,这都是一个人情社会,就算朱元璋明令禁止,可依旧无法完全禁止。 陈松走过通济门大街,路过一家豪华的客栈。 这家客栈是徐达家的产业,陈松不太进去吃饭,因为里面的人认识陈松,陈松要是进去的话,不仅不要钱,甚至还会提供最好的服务,各项菜品免费提供。 去个几次也就罢了,去的太勤快,反而让人觉得是专门占人便宜,反倒落了下乘。 陈松不知道的是,在这家客栈二楼一间豪华的雅间中,正有人宴请徐辉祖。 宴请徐辉祖的人是一个商人,是应天府当地的,家中略有浮财,日子过得也清闲。 这商人叫朱照,尽管姓朱,可和朱元璋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前几年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应天府街道上的小贩。 那个时候,陈松设置了玻璃局,并且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朱照是一个胆子大的,瞬间嗅到了商机。 当时,想和玻璃局做生意,有着种种限制,所以那些巨商大部分都不愿意参加。 可这个朱照没有任何犹豫,撸起袖子就干。 靠着谨慎的心思以及大胆的计划,短短的几年,打拼出了不小的产业。 起初,刚开始干的时候,起步资金是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和借来的印子钱,靠着这些东西,朱照的身价在短短的几年来,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为是靠着玻璃局发家的,所以他对玻璃局的各项政策都非常的支持,交税的时候,甚至都是第一个交。 可是,最近朱照遇到了难事,遇到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让他不得不低三下四。 对着酒桌上的徐辉祖不停的敬酒,脸上的表情除了恭敬之外就是谄媚。 讨好的道:“徐大人,世子爷,您能不能帮帮小人啊?松江府市舶司的船队马上就要出发了,可是,小人的那批货,玻璃局还扣押着,要是错过了出海的机会,想要在出去,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出海的税我都交了,这批货要是不能及时送到,那小人的税就白交了!” 朱照的脸上多了不少的焦急,对于商人来说,时间是非常重要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徐辉祖老神在在,直言道:“我现在已经不在玻璃局管事了,你找到我也没有用,而且,我这次能来,也是看在你是玻璃局的老人。在来的时候,你可是打着唠家常的旗号。我要是知道你是这个目的,说什么我都不会来的!” 徐辉祖的脸色变了,一脸不满。 朱照叹了一口气,一脸苦涩,“朝廷的规章制度小人也知道,可是,那笔钱实在拿不出来了,欠我钱的人到现在还没有给我,本来想着,等那人还钱之后,我立马就将钱补上,可谁知道,那人竟然得了重病。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时间不等人啊!” 朱照很久之前在玻璃局订了一批玻璃,朱照是一个善于计算的人,将自己的那些可用资金计算到了极致。 按照他的计算,他手中的每一分钱,都会发挥最大的价值。 之前有人欠他的钱,那人说好了会还他,那人的信用也不错,所以朱照就相信了他。 在玻璃局订货的时候,朱照只交了一部分的定金,尾款打算等那人还钱之后再支付,也没有留下足够的钱。 可谁能想到,那人忽然重病,钱是还不上了。朱照的计划被彻底打乱,手中的每一笔钱现在都已经用了出去,尾款只能依靠那人还钱。 现在发生这么一档子事,朱照手里哪里还有多余的钱? 玻璃局是认钱不认人,要是没有钱,就拒绝支付货物。 朱照这批货是打算送到高丽售卖的,要是错过了这次,就只能等明年了。 要真是这样,那朱照得赔死。 朱照是第一批在玻璃局做生意的商人,所以那时就认识了徐辉祖,和徐辉祖关系也还可以。 不然,徐辉祖也不会前来。 “唉,当时就不应该太狂傲,就应该留够足够的银钱。印子钱利息太大了,要是借印子钱,我得要赔死......” 朱照心里后悔不已,脸色难看的就像是吃了苦瓜一样。 徐辉祖静静的喝着酒,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玻璃局的规章制度就是这么制定的,要是人人都能赊欠货物,那玻璃局还怎么赚钱? 这可是老朱的钱袋子,徐辉祖不认为自己的脸面能大的过朱元璋。 徐辉祖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朱照,不然的话,今天也不会来。 朱照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徐辉祖,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这个办法不是什么好办法,可事已至此,已经来不及了。 牙齿一咬心一横,朱照噗通跪在了徐辉祖的面前。 徐辉祖不明所以,就要将朱照搀扶起来。 手还没有碰到朱照,朱照哐哐的冲着徐辉祖磕头。 徐辉祖这个尴尬啊,不知如何是好。 任谁被这样对待,心里都不舒服。 “世子爷,魏国公府家大业大,还望能伸出援手,借小人点钱吧!”朱照一边磕头,一边哀求。 徐辉祖不淡定了,这借钱借到我家的头上了,这怎么能行? 这口子能开吗?这不能开,这要是开了,以后都来我家借钱,那我家还活不活了? 徐辉祖正想着如何拒绝,被朱照接下来的那番话给听的差点将刚喝下去的酒喷出来。 “世子爷放心,我肯定会支付利息的,这次就算不赚钱,我也会支付利息!”朱照苦苦哀求。 朱照觉得,就算魏国公府的利息大,可也不会大过那些放印子钱的吧? 而且,还能彻底搭上魏国公府。 “可别,千万别!” 几乎是脱口而出,徐辉祖脸上满是激动。 事不是这样干的,魏国公府是家大业大,可树大招风,作为大明第一勋贵,盯着魏国公府的人可不在少数。 这要是传到朱元璋的嘴里,让朱元璋如何看待? 奥,俺对你徐家不薄啊,每年那么多的俸禄,你们还不知足?竟然和商贾搅合在一起,平日里,你家的那些产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涉足到玻璃局,你这是想干啥?想从俺的钱袋子里面掏钱吗? 这老朱能忍? 徐辉祖想的明白,这事就不能掺和。 朱照哭丧着脸,道:“世子爷要是不帮的话,那小人真的就是死路一条了。可怜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朱照哭了,哭的那叫一个哀伤,那叫一个悲恸。 徐辉祖脸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 “得了得了,你先起来吧,我想想办法!” 让朱照一直哭下去,也不是个事。 朱照抹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眼巴巴的看着徐辉祖,“世子爷可是答应了?” “我家不可能借你钱,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徐辉祖这样说,朱照的哀嚎声又大了。 徐辉祖站在朱照面前,伸手拽住朱照的肩膀,就要拉起,道:“不借钱给你,却不代表不帮你,你先起来再说,先起来再说,我正在想办法!” 第355章 好圣孙 “你先起来再说,我正在想办法帮你。你不要担心,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 徐辉祖说着安慰的话,将朱照扶了起来。 朱照的神色好了不少,可好的程度有限。 坐在徐辉祖的旁边,不停的叹着气。 时至今日,朱照也不知道徐辉祖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帮自己。 不管怎么说,朱照平时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商人,那些税务,也从来没有遗漏过。 和玻璃局有关的各项政策,朱照总是第一个赞同,这样的商人,要是眼睁睁的见死不救,也不是一回事,更会寒了和朱照一样的商人的心。 可是,魏国公府也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帮助朱照。 思来想去,徐辉祖想到了陈松。 眼睛瞬间就亮了,玻璃局是陈松弄出来的,在徐辉祖看来,陈松的本事可不小,当初能凭空弄出玻璃局,那么就能帮到这个朱照。 “富平侯最近不是在搞什么宝钞吗,而且还有什么大明钱庄,说不定,他还真的有办法!”想到这里,徐辉祖看向垂头丧气的朱照。 “行了,你也别这幅样子了。我想到了好办法,这个办法绝对能够帮到你,你也不要再这么担心了!”徐辉祖安慰道。 朱照的眼睛瞬间就像是大红灯笼一样,脸上的阴霾消失了很多。 “世子爷,到底是什么办法?还请世子爷能够救我!”朱照开始顺杆子爬,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了,哪里还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只要能够活下去,就算不要脸,又能如何呢? “是这样的,你可知道富平侯?”徐辉祖看着朱照。 朱照脸上的兴奋比刚才要炙热很多,陈松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若不是不认识陈松,没有门路,朱照肯定会跑去找陈松了。 “世子爷的意思是……”朱照一脸期待。 徐辉祖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道:“这样吧,我介绍你过去,到时候你问问富平侯,看他有什么办法。 你可要珍惜这次的机会,富平侯的本事可大着呢,平时想走富平侯关系的人数不胜数,我这可是豁出去了老脸!” “那是那是,我肯定不会乱来。这可是富平侯啊,我怎么能乱来呢?”朱照连连保证。 “世子爷,多谢世子爷!” 朱照满上一杯酒,朝着徐辉祖一敬,说道:“所有的话都在这杯酒里了,小人敬世子爷!” 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天空大亮,陈松下了早朝,坐着马车往宝钞行事衙门走去。 今天朱雄英倒是没有跟着陈松一起,差人给陈松传了个话,说是有事。 陈松也没有多想,也就没有等他。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京城的道路上,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朱照早就蹲在了陈松的必经之路上,陈松建立了宝钞行事衙门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宝钞行事衙门的地址也很明显,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所以,在半路等着准没错。 朱照站在道路旁边,一脸焦急。 本来,徐辉祖给朱照的建议是,让他亲自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可朱照压根等不及。 站在道路边上,身后是他带来的礼物,几个伙计站在他的身后。 朱照从怀中摸出来一封信,这是昨天晚上徐辉祖写的介绍信。 将手中的这封信看了又看,脸上的焦躁少了很多。 抬起脚尖往道路看去,陈松的马车从远处而来。 昨天晚上,朱照已经向徐辉祖打听到了很多东西。 所以对陈松的马车也稍微了解。 看着过来的马车,朱照的脸上闪过兴奋,急忙往路中间跑去。 马夫驱赶着马匹,速度很慢,可突然之间冲出来一个人,也确实将马夫吓了一跳。 马夫一脸愤怒,急忙拽住手中的马缰绳,控制着马匹停了下来。 看着站在马匹前面的朱照,破口大骂:“你是想干什么?你是想找死吗?也幸亏速度不快,这速度要是快的话直接把你撞死在这儿。你这是想要讹富平侯?还是说你心里不痛快,想要自杀?” 坐在马车当中的陈松帘子,朝着前方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朱照。 皱着眉头,正准备询问,却看到朱照拿着一封信,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跑过来的时候,脸上的那个表情,实在让人心生疑惑。 那个兴奋劲,就好像自己高中状元一样。 来到陈松马车的旁边,朱照朝着陈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将徐辉祖书写的那封介绍信高高的举过头顶。 “小人拜见富平侯大人,小人是魏国公世子爷介绍过来的,这是世子爷的介绍信!” 说完话,朱照看向路旁边的伙计,冲着他们招招手。 那些伙计们心领神会,带着那些礼物,立马横在了马车的最前方。 陈松见此,鼻子差点被气歪。 这是什么?这是当街赤裸裸的行贿。 陈松的目光从那些礼物上面又转到朱照的身上,脸色难看,真想破口大骂。 “这人是傻子吗?徐辉祖怎么把这一个傻子介绍过来?”陈松暗骂道。 忍着心中的愤怒,对着李三娃道:“直接走,别管他!” 当街行贿,这可是大明立国以来头一遭啊。 以前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可真是出了稀奇。 周围看热闹的那些百姓们不嫌事大,全都围了过来。 坐在车辕上的李三娃阴沉着脸,指着朱照,破口大骂:“你个腌臜货,还不赶紧滚蛋。什么魏国公世子爷?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祸害人的东西,还不赶紧滚!” 说完话,从马夫的手中接过马缰绳和马鞭,控制着马匹,绕过前面的朱照等人。 朝着宝钞行事衙门而去,速度快了几分。 朱照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到陈松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可能是最近实在是太过焦虑,已经将朱照逼到了绝境,所以在做事的时候,忽略了很多。 看着离开的马车,朱照又急了。 一个伙计来到朱照的面前,指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问道:“东家,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追呀,赶紧追上去!”朱照带着他的这些伙计,又朝着陈松追去。 …… 事情很快就在城中传开了,陈松被当街行贿,这可是开国以来头一遭。 如此惊爆的消息,又如何不夺人眼球呢? 很快,御史们就开始上弹章。 一封封弹劾陈松的奏折,就像是雪花一样飞上了朱元璋的桌面。 坐在御书房中,朱元璋看着送上来的奏折,脸色古怪。 今天朱标没在,去应天府下面的州县巡查去了。 陪伴的是朱元璋的孙子朱雄英。 朱雄英蹲在朱元璋的旁边,锤着朱元璋的大腿。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朱元璋的变化,小心翼翼的询问:“爷爷,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有朝中的那些官儿做乱了?” “什么朝中的官儿?是你的老师!”朱元璋拍着桌面,一脸惊奇且疑惑。 其实朱元璋并不相信陈松收受贿赂,如果陈松真的是那样的人,早就表现出来了,为什么要等到这一步? 陈松不是蠢蛋,就算收受贿赂,也不会做到如此嚣张的地步。 从古到今,有哪个奸臣在收受贿赂的时候,大张旗鼓的放在了大街上? 所以这件事让朱元璋感到更多的是惊奇,同时也非常好奇那个向陈松行贿的人是谁? “你自己看一看吧,看看你的老师!” 朱元璋将手中的奏折交给了朱雄英。 朱雄英蹲在旁边,看着奏折上面的内容。 “这不可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有人在陷害老师,肯定是有人的陷害老师!”朱雄英脱口而出。 朱元璋正准备说话,忽然升起了考教的心,心思一转,又问道:“你说这是有人陷害你的老师,你是从何处得来?又如何证明这是有人在陷害你的老师?你是怎样想的? 如果这人真的陷害你老师,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而且像这样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该如何处理你的老师?” 一连串的问题从朱元璋的口里蹦了出来。 朱雄英将手中的奏折交给了朱元璋,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虽然他非常愤怒,可不得不保持冷静。 烦躁的表情消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看到冷静下来的朱雄英,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右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静静的等待着朱雄英的解释。 朱雄英站了起来,没有急着回答,右手托着腮帮子,皱眉沉思。 “爷爷,孙儿是这样认为的。这人肯定是陷害老师的,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证据,空口白牙,很难让人信服。 所以想要查清楚到底是不是陷害老师,就得先调查。然后根据调查结果来看。 如果是陷害老师,那背后肯定会有人指使。平白无故的,那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 孙儿以为,老师乃是朝中勋贵,地位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如果真的是陷害,那么代价就会很大。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除非那人和老师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有着类似于杀父之仇的仇恨,不然不可能直接跳出来。 如果那人真的只是行贿,就要先查清楚他和老师之间有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孙儿并不觉得这是行贿,除非是傻子,不可能做出当街行贿这种事。 ……” 朱雄英不急不躁,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朱雄英的表现被朱元璋看在眼中,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重,也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大孙儿是个可造之才,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大孙儿以后定然能带着大明走向辉煌。 甚至在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孙儿已经超过了他的儿子。 “说的不错,本来还以为你会意气用事,直接否认。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冷静下来一步一步的分析,为君者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治理朝政可不能意气用事,你今天的表现很好,爷爷很满意。 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朱元璋看着朱雄英,眼角上扬,一脸微笑。 “孙儿不要赏赐,人常说,做人不能贪得无厌,要知足常乐! 爷爷平时给的赏赐已经够多了,又怎么能再要赏赐呢?”朱雄英那脆生生的声音在朱元璋的脑海当中不停的回荡。 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真是好圣孙!” 如果陈松在这里,定然要给朱雄英竖起大拇指。 同时还要说一句话,“秀儿,你可真是秀了为师一脸!” “哈哈哈,不骄不躁,不急不恼,这正是为君者最需要的东西。你今天能做到这些,爷爷已经很满意了,你可要比你爹好很多!”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的肩膀,连连夸赞。 “那爷爷准备怎么办呢?”话说了那么多,朱雄英对陈松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又问朱元璋。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非常的对,也是在你最冷静的时候说出来的。可是呢,有些时候事情有很多种的解决办法,你刚才所说的只是其中一个,算不得高明。 接下来,爷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高明的办法,什么叫做帝王心术!”朱元璋俯下身子,面对面的看着朱雄英。 “爷爷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将弹劾的奏折全部烧掉,装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朱元璋的脸色非常和煦,听的朱雄英一脸茫然。 “这也算是办法吗?”朱雄英疑惑。 “这当然是办法,而且这是天下间最好的办法。 爷爷给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 首先,爷爷相信你的老师是清白的。有些时候为君者不能只靠自己的主观臆断来判别,所以必须要有证据。 但是呢,在某些时候,证据又不重要。你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爷爷比你清楚。 爷爷也不相信他会做出当街受贿之事,可问题在于,朝中的那些御史们不相信,那些给事中们不相信。 如今又是宝钞改革的关键时期,所以你的老师不能有任何问题。这个时候,不管你的老师有没有问题,都要让他先将事情做完……” 第356章 培养小阴谋家 “你的老师不可能做出收受贿赂这种事情,当然了,万事没有绝对,万一呢? 可有些时候这种事情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想?最重要的是他对于朝廷有什么用。 人的品质是最难琢磨的,因为很难看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样。 所以说有些时候,不能只看表面。 这次之所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是因为爷爷相信,你的老师肯定会自证清白。 以不变应万变,他肯定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从而仔细的调查这件事情……” 朱元璋语重心长,几乎可以说是手把手的教朱雄英如何当一个皇帝。 恐怕也只有朱元璋,才有如此耐心和心思了吧。 朱元璋就像是拔苗助长的老农一样,恨不得在一瞬间让朱雄英明白所有的事情。 朱雄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孙儿将爷爷说的这些已经全部记下了!” 朱元璋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将这些奏折,全部搬出去烧了吧!” 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这些奏折。 朱雄英二话不说,就将桌子上的这些奏折全部搬了出去。 汹汹的火焰,在御书房外面的空地上烧了起来。 火焰燃烧完毕,灰烬被值守的太监打扫。 朱雄英回到御书房,又短暂的教导了一番,朱元璋又开始处理起奏折。 朱雄英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可以打着朱元璋的大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朱雄英忽然开口说道:“昨天,孙儿和老师在城中转悠,去了一处客栈。 那个客栈做的饭菜味道也还行,说不上难吃,但也比不上宫中的饭食。 那个客栈所处的位置非常好,如果用来建立大明钱庄的话,绝对会事半功倍。 只可惜那是永昌侯府家的产业,估计永昌侯府也不会卖。” 朱元璋批阅奏折的手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说的这番话,朱元璋又如何听不明白? “听你这意思,你是想帮你老师这个忙?”朱元璋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愣了一下,又说道:“差不多吧!” “怪不得,就说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会来爷爷这里,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帮你老师也不是不行,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帮了之后呢?下一次还要不要帮你的老师? 如果你的老师见你一直在帮他,以后会不会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用心,因为都有你在帮他? 如果你以后当了皇帝呢?你如此对待你的老师?你的老师会不会变得懒惰起来?” 朱元璋一连串的问题直接问懵了朱雄英,朱雄英呆呆的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件小事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道道。 “你要始终记住,尽管他是你的老师,和你以后是皇帝。他是你的老师,以后更是你的臣子。 臣子做事,如果有能力就做,没有能力就换。如果一直请求皇帝的帮助,那这个臣子就不合格。 皇帝需要的臣子是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把问题丢给皇帝的……”朱元璋又是一番语重心长。 “可是可是之前爷爷不是帮了很多忙吗?”朱雄英弱弱的问道。 “哈哈,你还是不明白啊。爷爷那哪里是给他帮忙?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个不是爷爷将事情扔给了他,然后让他去做? 爷爷所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给他调配一些人员或者调拨一些金钱,像这种非常具体的事,哪一次帮他做过?”朱元璋哈哈大笑之后,耐着性子解释。 “老实的告诉爷爷,这事是你自己要求的,还是你老师让你这样要说的?” 朱元璋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盯着朱雄英。 朱雄英哪里敢说谎,一五一十的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朱元璋自然能分辨出,朱雄英到底是在说谎还是没说谎。 “就说嘛,你的老师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胆大包天,怎么敢利用俺的孙子? 如果今天这事是他指使你的,那俺可要好好惩戒他了!”朱元璋说了一番威胁的话,又对着朱雄英道:“你今天这就是典型的好心办坏事儿,以后不能这样做了。如果今天因为你,爷爷惩戒了你的老师,你觉得又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这为人处事呢,里面是有大学问的,从古到今,不知道多少皇帝都搞不懂这里面的圈圈绕绕,想让你一下子搞清楚,实在不容易。好心办坏事儿,从古到今多如牛毛,以后不要这样了!” …… 从头到尾,朱元璋都非常的有耐心。 几乎将为人处事这方面的所有知识,全部掰碎了,讲给朱雄英听。 朱雄英虽然也有疑惑,可还是揭朱元璋所说的这些全部记了下来。 “今天这事看在你的面子上,爷爷就帮你老师一把,但记住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可不能再有了!”朱元璋说完话,又开始批阅起奏折。 朱雄英兴奋起来,捶腿的速度和力度不由自主的大了几分。 当天下午,锦衣卫出动,毛骧带领这锦衣卫精干成员,开始在城中突击检查。 由头也很常见,说是有人举报,城中有白莲教孽徒作祟,锦衣卫奉陛下之命,清查城中所有客栈酒楼茶馆青楼。 到天黑时刻,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之前陈松和朱雄英去的那个客栈被锦衣卫查封,听人说,是锦衣卫从里面搜出了白莲教使用的那些古怪东西,以及藏匿在这里的白莲教孽徒。 在大明朝,白莲教是一个禁忌话题。 提起白莲教,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三缄其口。 这个客栈和白莲教扯上了关系,自然落的一个被查封的结果,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永昌侯府中,蓝玉坐在书房当中,不停地捶打着桌子。 他真的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客栈竟然和白莲教扯上的关系。 这个东西几乎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普通人碰上,非死即残。 像蓝玉这种人碰上,就算死不了,也要沾染一身骚性。 蓝玉在书房当中发泄着,能说一些气话,什么也做不了。 尽管他并不相信自己的这个客栈,会和白莲教扯上关系。 看毛骧搜出来的那些证据非常确凿,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同时也让他非常疑惑,平白无故的,锦衣卫怎么会注意上这个客栈呢。 拍打着书桌,大声的怒吼着:“这是为什么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色渐晚,那家客栈的地契房契送进了御书房,摆放在了朱元璋面前的书桌上。 朱元璋拿起地契房契,交给了朱雄英,“你好好的看一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会将这些东西赏赐给你老师!” 朱雄英翻来覆去地察看着,一脸的认真。 这房契地契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毕竟是锦衣卫弄来的,毛骧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哄骗朱元璋。 将手中的房契地契重新放在桌子上,朱雄英昂起小脸,看着朱元璋。 “爷爷,为什么您不直接把这家客栈从用长头的手中要过来,而是采用这样的方式?这样一来,恐怕要死很多人啊!”朱雄英问道。 “要来?怎么要来?难道爷爷把蓝玉叫到御书房中,告诉蓝玉,爷爷看上了你的那家客栈,你把那家客栈交给爷爷?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今天爷爷要蓝玉的客栈,那明天又要什么?而且平白无故的就要人家的客栈,这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师出无名,只会辱没了皇帝的威严!” 要是其他人这样问朱元璋,恐怕朱元璋早就直接暴怒。 可放在朱元璋最疼爱的大孙子生,朱元璋不仅没有任何暴怒,反而耐心地给朱雄英讲解着这里面的道理。 “记住一句话,皇帝的威严是不能辱没的。 咱们的目的是这家客栈,至于采用什么样的方法,这并不重要。只要达到了该有的结果就好! ……” 各种各样腹黑的言论从朱元璋的口里蹦了出来,朱元璋不仅没有任何的惭愧,反而不停的往朱雄英的脑海中灌输。 临了临了,竟然还对着朱雄英说:“爷爷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那些酸儒当你爹的老师,好端端的将你爹教成了那副鬼样子。还好,你现在年龄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额……” 自己的亲爷爷竟然在自己的面前编排自己的亲爹,这话没法接。 迟疑了好半天,朱雄英问道:“明天就将这房契地契交给老师,是不是时间有些着急呀?永昌侯肯定能想明白这里面的事,会不会不太合适?” “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全白说了,你怎么不记啊? 重新给你再讲一讲吧,告诉你,就算今天晚上把这房契和地契交给你的老师,永昌侯也不敢说什么。 从他的客栈当中查出和白莲教育有关的人,这是千真万确的,这是事实,不容置疑。 既然都已经成为事实了,那身为皇帝,将充公的财产赏赐给臣子,又有什么过错呢?这不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朱元璋再次耐心的解释。 外面的天空更黑了,御书房当中,一个老阴谋家,正在费尽心思的培养一个小阴谋家。 各种各样腹黑,阴谋,阳谋之类的话语不停的从朱元璋的嘴巴里流出,恨不得朱雄英瞬间就明白这些事情。 …… 第二天早朝过后,朱元璋就让人将陈松叫到了御书房中。 也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将那客栈的房契和地契赏赐给了陈松。 陈松呆呆地站在御书房里,看着手中的房契和地契,脸上满是疑惑。 昨天毛骧突然清查那家客栈,陈松还非常的好奇。 当时还感慨,幸亏当天没有将客栈盘下来,如果要是当天将客栈盘下来,当天晚上毛骧在客栈当中搜出来白莲教,那可真是黄泥落在裤裆,真的说不清。 将房契地契揣进怀中,想到这里陈松的心中划过一次庆幸,正准备行礼,却看到了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雄英朝着自己眨巴了几下眼睛。 很明显就是给自己打信号,难不成这事和朱雄英有关?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只能以后再询问。 还是先行礼再说吧。 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告了一声谢,退出了御书房。 陈松走后,朱元璋对朱雄英道:“趁着你老师现在还没有走远,赶紧换上一身衣裳,去追你的老师吧。 俺给你讲的这些东西也有限,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亲身体会,讲的再多,恐怕你也记不住!” “好!”朝着朱元璋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飞一般的跑出了御书房。 看着消失的朱雄英,朱元璋连连感慨,“可要把你老师身上的那些本事全学过来,大明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了俺的希望。” 太阳挂在正空,秋老虎肆虐大地。 天气还是有些炎热,但转凉已经成了趋势,也嚣张不了几天,就会寒冷下来。 陈松刚刚走出皇宫没几步路,身后就传来了朱雄英的喊声。 转过身子,扭头一看,见朱雄英带着七八个随从朝着这边跑来。 身后跟随的那七八个随从,个个膀大腰圆,虽然穿着普通衣裳,可腰间依旧鼓鼓囊囊,不用想,里面肯定别着短刀或者匕首。 陈松也不相信朱元璋只派了这七八个随从,在看不到的地方肯定还隐藏着数量更多的侍卫。 陈松面露笑容,张开臂膀,道:“今日不陪着陛下了?” 朱雄英飞一般的跑到陈松的面前,行礼之后,道:“今天不陪了,爷爷说,让我跟着先生学本事。一定要把先生的本事学到手,所以就让我赶紧出来。 老师,现在咱们去哪里?先干什么?” 陈松回答道:“先去宝钞行事衙门,叫上人然后去一趟那个客栈,先将那个客栈收拾收拾!” “老师,之前那个当街拦你的人呢?想问你来着,可一直没有时间!”朱雄英忽然问道。 陈松一脸黑线,“他啊,就是一个脑残东西!” “老师,脑残是什么意思?” “就是脑子不正常,有病,缺根筋!” 第357章 银币 一听朱雄英问及昨天的那个人,陈松的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 陈松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才。 来找陈松,请求陈松的帮助,这点没有什么错误。 可是方式方法实在是不敢恭维,直接在大街上拦陈松,关键是还带着东西。 从古到今,哪里有这种办事的? 昨天陈松到达宝钞行事衙门之后,这个朱照也跟着追了上去。 站在大门外,一个劲的求见。 讲真的,陈松来到大明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轴的人。 直接带着自己的那些活计跪在了大门口,朝着大门磕头,磕头的声音,那叫一个响啊,站在大门后面都能清晰可见。 实在是执拗不过,只好见了他一面。 也弄清楚了最后的结果,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情,陈松就头疼,实在是头疼。 大明钱庄就是解决这事情的,要是他能耐心的等上几天,就算到时候不去找徐辉祖,也能解决,可非要这样搞,属实让陈松难堪。 帮他肯定是会帮的,只是朱照这人做事的方式,陈松实在不喜欢。 如果不是看在徐辉祖的面子上,陈松甚至都不会见他。 陈松一五一十的说着之前的事情,朱雄英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真的没有见过,这天下还有这样的人!” 朱雄英想笑,可走在陈松的身旁,又不能笑,只好硬憋着。 “想笑就笑出来吧!”陈松一脸无奈。 “老师,学生没有想笑,真的!” 朱雄英这样解释,可是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 来到衙门,陈松带着衙门中的人,坐上马车朝着那家客栈而去。 没多久,陈松带着朱雄英以及众人就来到了客栈的大门前。 陈松这伙人刚刚出现在这里,瞬间就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 昨天这里的动静可不小,现在又来了这么大一帮子人,事情肯定有古怪。 吃瓜群众们围在客栈的周围,看着热闹。 客栈大门上的封条被陈松撕了下来,随后扔在了地上。 这个举动就像是倒进油锅的冷水一样,瞬间引起了周围百姓的议论。 在周围百姓看来,封条是锦衣卫贴的,而锦衣卫是皇帝的人,现在这伙人的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将封条撕了,难道是他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陈松将手中的封条扔在地上,说着就要推门而进。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站了出来,指着陈松等人,大喊一声。 陈松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人,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这里已经被锦衣卫给查封了,你们到底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无视禁令!”这汉子再次大喊。 这汉子是蓝玉的手下,蓝玉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客栈会和白莲教的人勾结在一起,所以就让手下的人到这里监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线索没有找到,却看到了陈松和朱雄英等人。 “不重要?那就是无名之辈喽?” 陈松摇摇头,不再搭理那人,带着身后的人就走了进去。 锦衣卫查封客栈可不会打扫,所以里面的环境,实在是不敢恭维。 脏乱差,地上满是破碎的盘子,破碎的椅子,甚至还有一些菜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饭菜馊了的味道,实在难闻。 “将这里收拾一下,把这些破碎的椅子什么的都带出去,还有这些菜盘子什么的,也一并弄出去。 后厨还要打扫干净,还有楼上,把所有用不上的东西都弄出去,要是周围的百姓想要,就直接给他们吧!” 陈松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人,大声的说道。 陈松一声令下,带来的这些人迅速的动了起来。 李三娃提起两个破烂的椅子,随手扔出了大门外。 力气使得有些大,椅子落地的时候,摔了个稀巴烂。 陈松也没有闲着,带着朱雄英开始仔细的检查起这个客栈。 如果不是时间问题,陈松真的想将这个客栈推倒,然后用水泥砖瓦盖一个和后世相像的钱庄。 如今时间赶得及,就先这样用吧,等之后有时间了,再建设也不迟。 客栈中的那些椅子桌子被陈松带来的那些人扔了出去,完好无损的被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瓜分。 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明朝,这些东西可都是钱,这些百姓们瞬间将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只想着将这些东西搬回家。 蓝玉派来的那个手下将眼前的这一幕记在心里,朝着永昌侯府跑去。 …… 蓝玉坐在后厅里,正喝着茶。 今日的糟心事太多了,急的蓝玉嘴角长了火泡,只好喝一些凉血的药茶。 那人站在蓝玉面前,一五一十的说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噗!” 蓝玉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一双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被人给占了?这可是被锦衣卫查封的,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把它占了?” 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蓝玉来到这人的面前。 “客栈和白莲教有关,究竟是谁,竟然不害怕和白莲教惹上关系?难道他们就真的不害怕锦衣卫,不害怕白莲教吗?”蓝玉面若冰霜,冷冰冰的看着这人。 其实蓝玉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这个客栈会和白莲教有关系,可问题摆在这里,就是和白莲教有关系。 根据锦衣卫搜出来的那些证据来看,这客栈就是和白莲教有关系。 就算蓝玉心里有一万个不相信,也无可奈何,难不成,还要跑到锦衣卫衙门去问吗? 蓝玉本来还想着,等这事情的风头过去了,找个时间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将这客栈再求回来,现在一看这架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脚客栈被查封,后脚就有人上门,这件事情不正常!这伙人的胆子不可能大到不给锦衣卫的面子,这件事情有蹊跷……”蓝玉嘟囔了一声,对着这人道:“带着我过去一趟,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蓝玉走出了大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坐上马车带着几十个随从出了家门,直奔客栈。 这个客栈对蓝玉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每年能为蓝玉带来大量的财富。 现在冷不丁的没了,不管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 没多长时间,蓝玉的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外面。 客栈的前面围满了周围的百姓,这些百姓们在地上挑选着从客栈当中扔出来的东西。 不管东西是好是坏,捡到手都是赚。 更远处还有更多的百姓朝着这边而来,显然,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蓝玉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周围拥挤的百姓,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将这些百姓给我分开,我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指着眼前的百姓,蓝玉一脸不耐烦。 身后的随从二话不说,就朝着百姓冲去。 打骂声,喝骂声,瞬间就响起。 百姓们本来还想反抗,可看到这些人膀大腰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瞬间就退缩了。 京城当中的百姓都非常的有眼力见,像这样的人,肯定是那些贵人们的下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些百姓们只能忍气吞声。 蓝玉的这些随从强行分开一条道路,蓝玉从这条道路走过。 客栈的大门敞开,蓝玉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去,蓝玉就看到了从后面刚刚走过来的陈松。 四目相对,空气当中似乎有火花出现。 看到蓝玉的到来,陈松没有过多的惊讶。 可蓝玉的反应要比陈松大上很多,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大悟,最后又是愤怒。 眼睛当中满是杀气,强忍着愤怒,身体都在颤抖。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蓝玉指着陈松,质问道。 “呵呵!” 陈松冷笑一声,冷淡的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不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反倒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松这番话将蓝玉给呛住了,蓝玉在原地顿了十来个呼吸,最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又被冷笑代替。 “呵呵,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这客栈怎么会和白莲教扯上关系,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捣鬼。 姓陈的,你这手段真的很可以啊,竟然能驱使动锦衣卫,你难道就真的不害怕陛下吗?”蓝玉皮笑肉不笑,一脸阴狠。 蓝玉的注意力全都在陈松身上,显然忽略了站在陈松旁边的朱雄英。 看着蓝玉的样子,朱雄英皱起了眉头。 蓝玉和朱雄英有着亲戚关系,可在这个时候,这亲戚关系却被朱雄英下意识的忽略。 “永昌侯说的这番话,里面带着刺啊。”朱雄英那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响起,蓝玉寻声看去,身体哆嗦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朱雄英还在这。 急忙朝着朱雄英拱手行礼,“见过太孙殿下,不知道太孙殿下在此,还请赎罪!” “永昌侯这是怎么了?怎么有时间来这里?”朱雄英的声音冷了几分。 看到这里,蓝玉对陈松的恨更明显了。 眼睛已经红了,牙齿都能咬碎了。 “太孙,咱俩才是一伙的,咱俩可是亲戚啊,咱俩才是一伙的!”蓝玉的心中在呐喊。 蓝玉非常想当这番话大声的喊出来,可看现在朱雄英脸上那一副冷漠的表情,蓝玉只好先暂时忍下来。 “臣不敢!”蓝玉连连告谢,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瞪着陈松,“你真的很厉害,厉害到我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我就说这家客栈怎么突然之间就和白莲教扯上了关系,你真的很厉害!” 丢下几句威胁的话,蓝玉带着人离开。 来的时候有多疑惑,走的时候就有多愤怒。 出去的时候,有个百姓不经意间挡住了他的路,他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 行伍出身的蓝玉,一脚将这人踹出去五六米远,躺在地上直喊疼。 蓝玉只是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就坐着马车离开。 陈松来到大门前,看着蓝玉离开的方向,只是笑了笑。 “这个永昌侯,还和我是亲戚呢,也太不懂事了!”朱雄英站在陈松的旁边,一脸不满。 “行了,先忙吧!”陈松说着,开始忙碌起来。 朱雄英当然不用像陈松那样亲自动手,带来的那些随从,又怎么可能会让朱雄英亲自动手呢? 客栈的面积不小,一共有三层楼。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也才把第一层打扫出来。 想要将整体都打扫出来,恐怕还需要几天时间。 回到家的蓝玉就像是洪荒巨兽一样,站在后厅当中不停的摔打着东西。 什么桌椅板凳,什么茶杯碗筷,都逃不出蓝玉的魔爪,被蓝玉一一摔碎。 “陈松,姓陈的,你就是一个小人,无耻之徒,你就不是人。 现在竟然将太孙殿下诱拐了过去,本来以为你那新学只是放屁,没想到,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蓝玉咆哮连连,一把将手中的一个玉扳指摔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响起,玉扳指应声而碎。 这个玉扳指光洁净翠,价值不菲,可就这么被蓝玉无情的摔碎。 “哼,你等着吧,等着吧,以后有你好受的时候,等着吧……” …… 天色渐晚,陈松回到了家。吃过晚饭,逗弄了一阵朱雄英之后,来到了书房。 坐在书房中,陈松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银币之事,当初陈松一直忙着宝钞之事,竟然把银币之事抛之脑后。 “银币的重要性可不亚于新宝钞啊,这事也不能耽搁!”陈松嘟囔了一声。 和宝钞相比,银币的制造要简单的多。 现在没有工业化设施,没有办法进行冲压制造,可却能采用钱范法制造。 钱范法制造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技术,大明的铜钱就是采用这个办法制造的,所以,陈松压根就不用担心银币制造不出来。 只需要设计出银币的图案以及规格,剩下的事情交给那些铸造铜钱的工匠,差不多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这事还要给朱元璋通个气,让朱元璋知道银币的种种好处。 第358章 大明钱庄开业 银币所涉及到的事情还是比较多,户部的国库,以及各地上缴的税银,等等衙门,都有关系。 如果大跨步的推广银币,是一件非常困难且复杂的事情。 所以,陈松打算将银币和大明钱庄联系起来,让大明钱庄吸纳商人们的存款,然后往外面放贷的时候,换成银币。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这种事情也急不得。 …… 早朝如期而至,陈松站在朝堂上,禀报着最近宝钞的进度。 陈松本来是打算私下里向朱元璋禀报的,可不知道朱元璋今天早上是怎么想的,让陈松在早朝之上禀报这事。 陈松一字一句的禀报,朝中的那些大臣们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在他们看来,这事情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也不尽然,他们倒是想管,却根本插手不了。 但凡有哪个官员提出疑问,如果问的问题不刁钻,那倒也好,陈松甚至还会给解释。 如果提问的问题很刁钻,如果提出反对的问题,那么就会受到朱元璋的呵斥。 这样一来,敢提出问题的官员们就少的可怜。 倒是茹太素,硬是梗着脖子说出了好几个问题。 有些问题甚至将朱元璋气得够呛,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恐怕朱元璋会让他再次体会一把,什么叫做丢脸。 早朝结束之后,陈松就去了御书房。 主要的事情就是告诉朱元璋银币之事,前前后后也没有花多长时间,差不多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这件事情就被朱元璋同意了下来。 朱元璋对这事儿了解不深,在他看来,反正有陈松兜底,想来应该不会太差,既然如此的话,索性就同意。 洪武年间的铜钱是工部铸造的,所以朱元璋大手一挥,就给陈松调拨了几十个技艺精湛的工匠。 当然了,这些工匠不可能一天到位。陈松也并不着急,带着衙门当中的那些人接着打扫客栈。 朱雄英当然也跟着陈松一起,最近这些天里,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会一直跟着陈松。 今天,客栈周围围观的百姓数量比昨天还要多。 客栈当中的那些东西,全部被陈松分发给了周围的百姓。 占便宜不分早晚,这是人的劣根性。 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有很多百姓围了过来,甚至还有天不明就跑过来的。 陈松对此也没有什么说的,只是让人将清理出来的那些东西分发给周围的百姓。 …… 八月秋高,天气也冷了下来。 又到了乡试的时候,金陵城的贡院,里面坐满了参加乡试的学子。 其中,齐泰名列其中。 坐在号舍当中,手下笔走龙蛇。 书写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他眉头微皱,一副沉思模样。 妙笔生花,没有什么问题能够拦得住。 写完试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没有急着交卷,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整理好,呆呆的看着天空。 此时天色尚早,齐泰又将自己所做的那些卷子全部检查了一遍。 不到时间,贡院的大门是不会打开的。 所以早交卷,也只会呆在贡院里无所事事。 桌子上放着半截蜡烛,将这半截蜡烛拔下,放进了竹篮。 想起来上一次乡试的时候,一股屈辱之感涌上心头。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他再一次的检查了试卷。 就好像成了魔障,他捂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又成上次那样。 试卷被他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好在没有什么问题,要是这次再发生什么事,估计齐泰想死的心都有了。 时间眨眼而过,兵丁拿着铜锣,在号舍的前方敲响。 已到收卷时刻,齐泰做着最后的准备。 收卷的兵丁从号舍前面走过,来到齐泰这边时,将早已准备好的试卷交给了他们。 士兵们离开,现在齐泰他们还不能走。 一直持续到下午黄昏,贡院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齐泰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感觉就像是刚刚打的一场战役一样,这种感觉异常的难受。 往前走出几步,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贡院。 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提着竹篮逐渐远离。 夕阳落在齐泰的脚下,齐泰脚步轻快。 这次的试卷,齐泰有很大的把握。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历史上的他将会在今年高中解元。 回到客栈,他扎进了房间。 拿出一本书,坐在床上,认认真真的看着。 这次他要比以前沉稳很多,在来到京城之后,几乎再没有和别人出去喝大酒。 就连说话,也要比之前谨慎很多。 经历过上次的事情,让他明白了很多。 尽管陈松的新学如火如荼,可是和常规读书人相比较,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有着先天性的缺陷。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能靠时间来磨砺。 陈松只能做好自己所做的事,剩下的就只能靠招收的那些学生了。 客栈终于被陈松收拾好了,按照陈松的想法,招过来的木匠开始对客栈进行改造。 这个客栈本来的用途就不是钱庄,所以有很多地方设置的并不合理。 就只能让木匠进行改造,这改造也是有局限性的。 花费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这家客栈才被改造好。 开业的这天,陈松广发英雄帖,几乎将金陵城中能到来的商人全部邀请了过来。 陈松不害怕他们不过来,洪武年间的商人,可没有什么地位。 陈松作为大明富平侯,请他们过来是给他们脸,给他们脸他们就要兜着,哪里还敢摆脸色? 而且陈松在金陵城中的这些商人眼中可是大名鼎鼎的财神爷,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不能拒绝他。 所以,这些人早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甚至有些人天不亮就跑了过来,在这带着寒气的天气里,就像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客栈的周围。 甚至有些人为了争夺一个靠前的位置,大打出手。 如果不是街道上巡逻的兵马指挥司士兵发现,恐怕真的要发生流血事件。 陈松本来是想等新宝钞批量制造成功之后再开业,可是朱照那件事让陈松改变了注意。 松江府市舶司的船队将在九月中旬离开,这是今年最后一批商船,错过了这次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现在眼看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接近,陈松认为,像朱照这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所以说,提前将钱庄开办起来就能提前赚钱。 因为种种限制,新宝钞没有批量生产,银币也没有批量生产,所以大明钱庄放贷的钱财几乎是铜钱和银子。 这些钱是从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库房当中调拨过来的,是今年刚刚押送上来的秋税。 现在的税务督办组衙门权力非常的大,掌管天下所有税收,可以说,是户部当中权势最大的衙门。 而老好人茹太素,自然水涨船高,户部当中的某些官吏,甚至都认为,茹太素才是户部的尚书。 天空开始放亮,陈松的马车缓缓而来。 大明钱庄周围的那些商人,看着从远处而来的马车,瞬间变得拘谨起来。 陈松的马车他们自然认识,可以不认识任何人的马车,唯独不能不认识陈松的马车。 今天前来的这些商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大明钱庄的事。 其中,朱照知道的最多。 朱照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看着朝这边驶过来的马车,脸上的兴奋,无法用语言表达。 “来了,来了,侯爷来了!” 朱照朝着陈松的马车跑去,他这一跑,引得身后的那些商人也都跟着跑了起来。 场面瞬间就乱了。 陈松的马车停下,这些商人围在马车的周围。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当中,陈松走下马车。 “见过侯爷!” “侯爷吉祥!” 这些商人看着陈松,说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 脸上的谄媚,都快变成实质了,恨不得跪下来给陈松磕头。 对于这些热情的商人,陈松只是淡淡的一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果不是陈松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又如何能如此对待陈松? 眼前的这些商人,绝大部分都和松江府市舶司有关。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怎么会对陈松如此俯首帖耳呢? “诸位,且先让我进去!” 看着眼前热情的商人,陈松开口说道。 人群立马分开,一条道路出现在陈松的身前。 在众人的拱卫之下,陈松走了进去。 今天早上朱雄英没有来,被朱元璋安排着去参加了早朝。 因为今天陈松要忙大明钱庄的事,所以请了一个假就没有去上早朝。 跟着陈松一起来的,还有宝钞行事衙门当中的众人。 这些人数量众多,是陈松之前专门为大明银行挑选出来的。 他们这些人,陈松培训过,今天是大明钱庄开业之时,所以一并将他们带了过来。 昨天下午,陈松也带着他们过来熟悉了一下环境。 所以这些人今天也算是轻车熟路。 大明钱庄的大门打开,陈松站在大门口。 大明钱庄的各项人员一字排开,站在陈松身后。 这些商人全部恭敬地站在陈松面前,看着眼前的这些商人,陈松酝酿了一下情绪,慷慨激昂的讲道: “可能你们非常好奇,大明钱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或许你们也从别的地方听说过大明其中是个什么东西。 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今天就是大明钱庄成立之时…… 你们可以理解为,大明钱庄就是专门为你们服务的一个部门……” 陈松络绎不绝,讲解着大明钱庄的种种规章制度。 这些商人眼睛大亮,这个机构还真的如同陈松所说,真的就是为他们服务。 能帮着他们存钱,凡是大明境内,不需要携带大量的金银,只需要带着大明钱庄开据的银票,就可以走遍天下做生意,这放在以前是根本就不敢想象的。 如果这个制度真的如同陈松所说,那么在这些商人看来,以后做生意只会越来越方便。 往常的时候,想要去某个地方采买货物,需要现在大量的金银。 不仅麻烦,而且还非常担心。甚至还要雇佣大量的保镖,这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现在有了这个条件,那以后做生意还带什么金银?带着银票走天下,不更好吗? 更重要的是,大明钱庄竟然还会放贷,而且陈松还说,利息会很低。 尽管朱元璋对民间借贷业务进行过严打,可是高利贷这个行业存在了很多年,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严打就能够从根源上解决。 大明朝的民间借贷基本上都是高利贷,利息大的惊人,一般情况下,最常见的是三分利,而且还是一个月三分利。 也就是说借十两银子,一个月之后就要还十三两。 再隔一个月,计算利息时,不是按照借的十两来还,而是按照十三两来还。 这种利息模式又被称为利滚利,也就是人常说的驴打滚。 这种高利贷寻常人是碰不得的,如果没有一定的家底,很容易被这种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 这也正是朱照为什么这次不借高利贷的原因。 第一次借高利贷,凭借着玻璃的高收益,完全不用害怕还不上钱。 可这次却不一样,这次市舶司的船队出发之后,再回来估计就是年后了。 这中间隔着那么多的月份,利滚利之下,哪里能还得起啊! “侯爷,不知大明钱庄放贷的利息为几何呀?如果太多的话,我们会承受不起啊!”朱照看着陈松,一脸忐忑。 之前他去找陈松的时候,陈松说过大明钱庄会放贷,可却没有说过利息是多少。 所以今天在看见陈松提起这事时,又不免得担心起来。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朱照可以相信陈松的人品,可也不敢用自己的家底来当赌注。 朱照此话一出,周围的那些商人全都看向了陈松,眼睛当中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些商人不是忐忑,就是期待。 他们忐忑大明钱庄的利息太高,他们又期待大明钱庄的利息很低。 陈松站在大门前,这些商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陈松的下文。 第359章 将你们的家伙事都支起来 陈松没有直接回答,吊起了这些人的胃口。 “大明钱庄的利息……” 陈松的尾音拖得很长,而且也变得阴阳顿挫起来。 这些商人的心情跟随着陈松的语气上下起伏。 这些商人们的心神都崩得紧紧的,希望陈松说出来的,符合他们的要求。 “大明钱庄的利息,是一分利!”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果不其然,这利息虽然要比民间的那些高利贷利息低,可还是很高。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借大明钱庄的钱,和借民间那些高利贷的钱又有什么区别呢? 瞬间,这些商人火热的心凉了半截儿,就连朱照也是,一脸沮丧的看着陈松,如果不是陈松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估计他会破口大骂。 周围的那些商人也是这个样子,议论声不停的响起。 尽管他们没有明着说陈松,可现在的状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诸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陈松又开始说话,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又闭上了嘴巴,紧紧的盯着陈松。 “我说的一分利是每年一分利,而不是每个月一分利!”陈松说道。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哗然。 只不过这次,众人的语气当中比刚才要多了不少的激动。 一年一分利,这要比民间的那些高利贷便宜很多。 朱照更是一脸呆滞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他不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一分利啊,一年一分利。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所期盼的事情,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的面前,传出去恐怕都没有多少人相信。 其他的那些商人和朱照也是一样,更有甚者,竟然当众抽起了自己的大嘴巴子。 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抽在自己的脸上,那是抽在自己的心里。 这个人不停的抽自己的大嘴巴子,周围的那些商人没有任何的不适。 几乎所有的商人都是一脸呆滞,短暂的寂静过后,爆发出了剧烈的哄响。 “这,这是真的吗?这会不会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吧?”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这天下间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不可能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富平侯就站在咱们自己的面前,肯定是真的!” 议论纷纷,繁杂不堪。 陈松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些商人的反应被陈松看在眼里,陈松早已预料。 一分利这个利息如果放在后世,会被人骂成抢钱。 后世的贷款,一般情况下,利息会稳定在5%左右。 大明钱庄这个贷款的利息上来就是后世贷款的两倍,后世的人如果在面对这样的利息的时候,估计会把陈松骂个底朝天。 可放在这个时代,陈松瞬间成了万家生佛的大善人。 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利息,才一分利,而且还是一年。 多少年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侯爷吉祥,侯爷安康!” 率先反应过来的朱照,立马扯着嗓子喊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 其他的商人也不甘示弱,也跟着大声的喊了起来。 陈松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的声音瞬间收起,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诸位,目前大明钱庄新开业,将会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大酬宾。 在这一个月当中,每天会放出十个存款名额。 这十个存款名额,在存款的时候不仅不会收取保管费,甚至还会放宽放贷条件,甚至还会降低利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松再次放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这个时代的人哪里见过后世的营销手段? 短短的几句话,简单的几个手段,不让这些商人们经历了过山车般的爽快。 这些商人们再次疯了,他们没有想到,陈松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陈松所做的事,在这些商人看来,就像是傻子一样。 如果不是眼前站着的人是陈松,估计这些商人早就说,这是个大傻子。 当然了,他们嘴上没说,心里有没有这样想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商人以为他们占了便宜,殊不知落进了陈松的圈套。 后世的那些营销手段,陈松不敢说精通,但那漫天的广告,也能从里面学个一二。 别看只有这么点,拿到这个时代,绝对是王炸一般的存在。 这些商人当中也不是没有冷静的人,这些冷静的人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陈松是富平侯,也是大明钱庄的建立者。 商人思维之下,建立这个大明钱庄,肯定是奔着赚钱去的,可现在看陈松的种种举动,种种措施,怎么看怎么不像赚钱。 照这样来看,这完全就是在赔钱。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们不相信,陈松会是一个大善人,下意识的就认为这里面有陷阱。 “他该会不会是,先弄个陷阱吸引我们,把自己的钱全部存在里面,然后等我们信任他的时候,再将我们的钱全部捐走? 估计就是这个样子,很有可能!”一个尖嘴猴腮的商人,捏着下巴上的几缕胡子,阴沉沉的看着陈松,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可像朱照那样兴奋的商人,也不在少数。 有些心直口快的商人,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侯爷,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赚钱吗?如果是为了赚钱的话,那您这样做不是在干赔本的生意吗?您难道就不害怕,借钱的那些人不还?您难道就不害怕,商人们把您的钱全部借完?” 一个商人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陈松看着这个商人,淡淡的一笑,没有任何不满。 “首先你们要知道一点,这个大明钱庄不是我陈松的,这是朝廷的。 至于赚钱,大明钱庄肯定是要赚钱的。可能你们现在觉得,大明钱庄不赚钱,但你们要知道,大明钱庄可不止这一个。 以后大明钱庄将会开遍整个大明境内,甚至还会开到海外。到了那个时候,能不赚钱吗? 至于借钱不还的,估计到时候上门催债的可就不是我陈松了,想一想锦衣卫吧。 至于把大明钱庄的钱借完,你们觉得这有可能吗?” 陈松说完话,不再言语,简简单单的几句解释,就已经让很多商人心中的阴霾消失了很多。 阴谋论者永远都有,这个时候也是一样的。 有些商人不相信真的有这么好的政策,可现在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语,所以就做好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打算。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松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了大半天。 从李三娃的手中接过水葫芦,将里面的清水往嘴里灌去。 干涸的嗓子被润湿,将水葫芦还给李三娃之后,又开始说了起来:“大明钱庄的种种政策,刚才已经给你们说的够清楚了。不过你们还想做更深层次的了解,那就由你们亲自去大明钱庄吧。 今天大明钱庄就算开业了,这些事情已经准备完毕,今天下午就能够正式运营。今天下午的时候你们就过来,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来接待。 如果那个时候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会有专门的人给你们解释!” 说完了最后一番话,陈松冲着身后的李三娃点了点头。 李三娃心领神会,急忙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大明钱庄前面的道路上布满了红色的纸屑。 就像是红地毯一样,绵延的很远。 将所有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完毕之后,陈松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就该由大明钱庄的这些人唱戏了。 大明钱庄的负责人是一个叫做梁河东的中年人,这个人以前是户部的吏员。 因为头脑灵活,精于计算,所以被朱元璋调配给了陈松。 陈松在给这些人培训的时候,发现了这人有几分本事。所以就向朱元璋保举,让他做了大明钱庄的主事人。 品级虽然不大,可职位显耀,一下子从吏员跃居到如此位置,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陈松所做的这些事,大部分都和这些没有品级的吏员有关。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朝中各部衙门的吏员心目当中,陈松就是一个能够改天换地的人。 只要能和陈松扯上关系,不管他的出身如何,那么他未来的成就永远不会低。 陈松坐着马车离开,梁河东接替了陈松的工作,开始讲解各种各样的事情。 大明钱庄算是铺开了摊子,就看这一炮能不能够打红了。 坐在马车当中的陈松想着以后的事情,不知不觉间,马车停在了宝钞行事衙门的大门前。 今天的宝钞行事衙门要比往常热闹一些,因为今天陈松让从工部来的那些工匠全部集合。 大明钱庄已经开始了,银币怎么说也不能够太晚。 所以陈松就要着手开始制造银币。 走下马车,在大门外等候多时的何湘迎了上来。 朝着陈松拱拱手,满脸堆笑,“侯爷,您之前要求的那些工匠已经全部到位,现在正在前院当中等着您!” 陈松不置可否,朝着里面走去。 行至前院,那些在前院当中或席地而坐或蹲或站着的工匠立刻朝着陈松这边聚集。 他们面带笑容,在看到陈松的时候,就像是看到财神爷一样。 陈松喜欢赏赐工匠的事情,如今已经在整个应天府传开了。 在这些工匠们看来,只要和陈松扯上关系,那么就有大量的钱财。 现在朱元璋将他们从工部调到陈松这里,相当于将他们从一个没有任何油水的地方,突然扔到了榨油坊当中。 这些工匠没有什么纪律性,站在陈松的面前看上去就像是高低不平的稻草堆一样。 这也正常,毕竟只是普通的工匠。 “先点个数吧,看人到齐没有!”侧过身子,看向身旁的何湘。 何湘之前已经点过数,可在听到陈松这番话后,又不厌其烦地开始点数。 “回大人,一共二十七人,全部到齐,没有缺席!”何湘来到陈松面前,说着点数结果。 “好!”陈松说了一个好字,看向这些工匠,声音大了几分,“诸位,陛下把你们调到我这里,想来你们也应该听说了一些! 来我这里的主要职责就是铸造银币,可能你们会很好奇,历朝历代铸造的只有铜钱,到了如今,怎么出现银币了呢? 这个事情正是我负责的,制造银币也是由我提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要制造银币,你们也不用知道的太多。 你们只需要将银币制造出来就行,只要能将银币制造出来,到时候你们的赏赐大大的!” 这些工匠一听赏赐大大的,眼睛就像是黑夜里放着绿光的恶狼一样。 “好!” “好,一切都听侯爷的!” 这些工匠们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着保证的话。 “你们谁的技艺最精湛?站出来,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陈松环视一周。 这些工匠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上。 这个老头往前走了几步,一脸自信的站在了人群最前方。 行过礼之后,说道:“老小儿崔皋,如今五十有三,祖上三代就是干这事的,宋时元时,都是干铸币的!” 崔皋看上去一副行将入木的感觉,可说话的时候声音却如同洪钟一样清晰。 见崔皋这样说,陈松放心不少。 “问问你,你觉得铸造银币和铸造铜钱相比较,哪个困难?”陈松问道。 崔皋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老小儿觉得,都不难。朝廷的官银,我以前也铸造过,户部的国库银,以前也铸造过。 无非就是模子不一样罢了,制造造好合适的模子,铸造银币不比铜钱困难多少!” 崔皋的自信是发自骨子里的,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的迟疑,语速稳定,声如洪钟。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将铸造银币之事交给你。至于银币的规制,明天我会给你,现在你们先选定一个合适的地方,将你们的家伙事都支起来。 只要试制出来的银币符合我的要求,就准备大规模的铸造,皆时,就是你们获得赏赐的时候!” 第360章 新宝钞制造出来了 银币不用太过担心造假,毕竟都是银子,想要造假,成本就会很大。 要是用其他的金属代替,老百姓们也不是傻子,大部分能分辨的出来。 银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标准银币一个重一两,取消了外圆内方的设计。 银币的正面有着“一两”的字样,背面周围“大明通用银币,洪武某某年制”等字样。 这些字的中间,是一个放着光明的日月,连起来正好是一个“明”字。 在这个图案的下面,是用几个简单线条代表的大地,在图案的周围,是几朵简单的云。 花纹比较简单,毕竟这个时代的模子精度有限,制造的太精细没什么大用处。 而且,银币也不需要用这些精美的花纹来这个证明自己的价值。 银币的铸造,随之而来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银币流通到市场上,那就代表着“铜本位”或者“宝钞本位”制度的瓦解。 那个时候,就算朱元璋不出台相应的政策,也代表了“银本位”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原本银本位登上历史的舞台,还要等到张居正的一条鞭法实施之后。 尽管在一条鞭法之前,民间的货币已经变成了银本位制度,可在官方层面上,还是以铜本位为主。 如今银币的发行,提前表明大明朝进入了银本位时代。 银币不会是纯银制造,因为这不符合如今的大环境。 银币将会采用银七铜二铅一的配比进行铸造,这样的设置,就代表着每发行一两的银币,就会赚取三钱利润。 其实,古代百姓们使用的银子大部分都含有杂质。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松制定的银币标准,甚至已经超过了某些市银的纯度。 市面上的银子,杂质含量非常大。 更有甚至,能达到一半的比例。 银币的规格,陈松没花多久就制定完毕,也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陈松就将和银币有关的所有事情全都弄了出来。 第二天早朝过后,陈松下了早朝,直奔宝钞行事衙门。 今天来宝钞行事衙门的人只有崔皋一人,崔皋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厅中等待着陈松的到来。 在衙门中忙活的何湘好几次让他坐下来,可是,崔皋压根就不坐下来,站在大厅中,还是一副拘谨的样子。 官本位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尽管陈松看上去很随和,可在崔皋的心中,还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初升的太阳升至天空,陈松走进宝钞行事衙门的大厅。 崔皋急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容,“侯爷,小人见过侯爷!” 陈松点点头,坐在了上位,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来吧,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不用,不用,小人站着说就行,小人站着说就行!”崔皋的脸上满是谄媚。 也是,崔皋不过普通的工匠,尽管在铸币之事上很有造诣,可身份地位依旧很低。 也就是在陈松这里,要是在其他的地方,甚至连走进大厅的资格都没有。 陈松一脸随和,见崔皋不愿意坐下来也不再强求。 从怀中取出来昨天晚上绘制出来的银币造型,将其交给了崔皋。 崔皋从陈松的手中接过,只一眼,就看到了银币的关窍。 铜钱的外圆内方造型,从秦朝的秦半两钱开始。 汉承秦制,将这个造型也继承了下来。 陈松绘制的这种银币虽然也是圆的,可是没有那个方形的空,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崔皋皱了皱眉头,想要问问为什么要这样搞,可想了想,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陈松看出了崔皋的疑惑,随口解释道:“之所以将银币弄成这个造型,是因为银币不是铜钱,银币的重量为一两重,相当于一两银子。 如果将银币的造型设计成外圆内方,那么银币的面积势必就会变大。如此以来,携带就会不方便! 银币上有图案,这些图案有着特殊的含义,如果设置成铜钱那种,就没有办法放置这些图案。” 带着孔的银币,其实要比不带孔的更好携带。 有孔的话,用一根绳子就能串起来,要是没孔的话,携带起来就不太方便。 可要是有了孔,上面的那些图案就全废掉了。而且,带着孔的话,看上去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样的话,那小人回去之后,就要开始着手制造模子了。时间快的话,要不了几天就能够制造出来。”崔皋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这些东西揣进了怀中。 崔皋离开之后,陈松在大厅中坐了一会。 本来想着去一趟印钞局,可还没等陈松走出大门。 印钞局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林矩抱着一个半尺见方的木头盒子,直接冲进了大门,身后还跟着几个工匠。 何湘刚刚忙完手中的活,刚走到大门口,正准备出去一趟,就看到了兴冲冲的林矩。 “侯爷呢?”林矩的速度慢了一些,可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朝着何湘大喊。 何湘指了指大厅方向,“侯爷正在大厅!” “好!” 答应了一声,就朝着大厅方向跑去。 林矩死死的抱着怀中那个盒子,整个人就像是春天的小鹿一样,蹦蹦跳跳,脸上满是兴奋。 陈松坐在大厅中喝着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可喝起来倒也有滋有味。 林矩甚至连行礼都顾不上,这一刻,礼节什么的都被林矩抛之脑后。 兴冲冲的跑到陈松面前,将怀中的那个盒子直接放在了陈松旁边的桌子上。 陈松侧过身子,并没有多少愤怒,只是疑惑的看着林矩。 还没等陈松开口询问,林矩就扯着嗓子大喊:“先生,成了,成了。新宝钞弄出来了,这里面是新宝钞的范本!” 林矩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将挂在箱子上面的锁打开。 新宝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林矩在来的时候,将新宝钞保护的很好,几乎形影不离。 陈松没有多少激动,新宝钞制造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眼睛放在了箱子上,随着箱子被打开,陈松的脸上多了不少的笑容。 林矩又端起箱子,捧着箱子来到了陈松的面前,“侯爷,这就是新宝钞,真好看!” 陈松放眼望去,笑了,“有那味了,有那味了!” 林矩不知道陈松说的有那味了是什么意思,看到陈松在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盒子中宝钞全都是按照陈松的要求印刷的,美观大方,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味。 看着盒子中的宝钞,陈松笑了,笑的很大声。 尽管只是对旧宝钞的改革,可意义却不仅仅如此。 新宝钞,银币,以及未来的银票,这是陈松对大明经济的初级改革。 取出几张新宝钞,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 宝钞上面的花纹很精细,纸张细腻,花纹好看,不知道比之前的宝钞好上多少倍。 不得不说,这新宝钞确实不错,要比之前的旧宝钞好看不知道多少。 没有办法和后世的相比,可能造到这种程度,陈松已经很满足了。 陈松拿着手中的宝钞走出了大厅,站在台阶上,取出一张宝钞,冲着太阳看去。 “有水印,不错,就是水印有些粗糙,但好歹能看到水印!” 说着话,陈松又换了一张宝钞,直到将所有的宝钞都看完为止。 林矩站在陈松的身后,解释道:“侯爷,这水印弄起来不算容易,可也不是很困难,只是速度太慢,而且水印的花纹也不是很清晰。”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就行。时间还多的是,不用急于这一时片刻!”陈松安慰道。 “这些宝钞是木制雕版印制出来的吧?”陈松看着林矩。 “是啊!”林矩的语气惆怅了不少,说道:“因为先生弄的花纹太过精细,所以木制雕版的报废率也很高。而且,因为有些线条太细了,所以印制三四次,就不太行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木制雕版就是有着先天性的不足。 至于铜制雕版和胶泥雕版,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制造出来的。 现在能将宝钞制造出来,已经很不错了,陈松也没有埋怨什么。 “不着急,先慢慢来。先用木制雕版印制新宝钞吧,铜制雕版和胶泥雕版慢慢搞吧,不急于这一时片刻!”陈松安慰道。 将那些宝钞全部放进盒子中,陈松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宝钞就先封存吧,以后印制的宝钞就按照这种规格来吧。本来说去一趟印钞局,现在你来了,我倒是省了不少的事情。” “好!”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大明钱庄开业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对于平平静静的应天府来说,这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甚至对于整个大明朝来说,都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商人对金钱之事格外敏感,几乎没要几天,京城中的商人们就将这个大明钱庄的各项规则研究了个底朝天。 当然,阴谋论者永远都有,还是有不少的商人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所以对这样的事情抱着怀疑的目光。 这些商人们不着急,他们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如果大明钱庄真的没问题,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这些商人们不着急,可有人着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三教九流。 金陵是这个时代的大城市,城中人口不知凡几,自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 放贷的人也数不胜数,陈松之前的种种政策不仅让商人们“发疯”,同样也让这些放贷的人“发疯”。 想要博取财富的人不在少数,可手中没有资本。 机会不等人,那该怎么办呢?于是就将目光放在了这些放印子钱的人身上。 一时间,京城中那些放印子钱的人赚的是盆满钵满。 本来以为这事情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可是,美梦破灭于大明钱庄开业之时。 低廉的价格,几乎让这些放印子钱的人,一晚上死绝。 城中的商人苦印子钱已久,以前没有替代品,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这次,有了大明钱庄,还用什么印子钱?难道是大明钱庄的利息不低吗?还是人家不给贷款?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放印子钱的人联合在一起,在应天府这个地方,不管在哪家贷款,永远都是那个价格。 他们这些人赚够了钱,现在更好的替代品出来,他们能不着急吗? …… 越靠近皇宫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就越显贵。 越远离皇宫的地方,住的人就越复杂,各种货色的人都有。 在京城西南角,这里远离皇宫,平时兵马指挥司的兵马也巡逻不到这里,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那些“老鼠”的聚集地。 不过,始终是洪武朝,再乱,也有个度。 京城西南角的一个小巷子中有着一个三进院子。 在这种贫穷的地方,能住的起这种房子,也算是有些家底。 这家主事人叫做李屏,是个三十来岁的尖嘴猴腮的汉子。 本来不过是京城中的一个泼皮,手下也有七八口子人,可不知怎么滴,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五十多两银子。 靠着这些银子,开始在京城中放起了印子钱。 这人放印子钱有个底线,那就是坚决不放给平头老百姓。 不是他有多么高尚的道德,而是他觉得,普通老百姓压根就还不起。 与其浪费精力,还不如瞄准那些商人。 当然了,一开始,那些银子压根就不入大商人的眼。 这个李屏长了七窍玲珑一般的心,开始的时候,专门盯着那些有野心的小商小贩。 慢慢的,靠着胆大和细心,慢慢的就起来了。 入行这么久,也经常会遇到不还钱的。 李屏催债有一手,从来不会用暴力逼迫欠债人。 逼债的时候,他往往会往身上贴几层猪肉,然后带着一把钝短刀上门。 欠债人要是不给,就用刀子往身上扎。 一边扎,带去的那些喽啰一边言语刺激欠债人。 欠债人哪里经得起这么折磨?害怕惹上人命官司,哪怕砸锅卖铁都要把钱还上。 第361章 让他们借,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 正是靠着这种奸诈狡黠的办法,李屏短短的几年间,打拼出了万贯家财。 也正是因为不把手放在寻常老百姓身上,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也没有遇到过什么人命官司。 太太平平的过了这么几年,觉得自己这辈子靠着这个手段,就能吃遍天的时候,大明钱庄来了。 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瞬间将李屏雷了个外焦里嫩。 李屏坐在自家的大厅中,脸上满是焦虑。 本来有好几个商人已经打算好了在自己这里借钱,可是大明钱庄出来之后,这些商人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瞬间将李屏抛之脑后。 尽管目前还没有开始赔钱,可也不能一直任由这事发展下去。 李屏那叫一个心慌意乱,整个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大厅中团团乱转。 他的那几个泼皮手下站在大厅中,你一嘴我一句的给李屏出着主意。 “我看啊,咱们应该将地印子钱的利息。 大哥,您想一想啊。这些商人们之所以去大明钱庄去,不就是因为大明钱庄的利息少吗?要是咱们的利息也少的话,那些商人们说不定还会回来!” 这个泼皮一副小聪明的样子,看的李屏更烦了。 李屏站在这人的面前,伸出手,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嘴巴子就抽了上去。 “噼啪”一声,抽的这个泼皮原地转了一圈。 这泼皮一脸委屈的看着李屏,捂着自己挨揍的脸,委屈巴巴的道:“大哥,您这是干什么啊?小的这也是给您想办法啊,您怎么能这样呢?” 周围的泼皮们瞬间躲得远远地,生怕李屏的大嘴巴子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李屏一脸愤怒,指着这个泼皮,大骂道:“你个夯货,真是蠢不可及。 我给你们发的那些银子,难不成是银子下的崽子吗?降低利息?说的轻巧,要是降低利息,我拿什么养活你们?要说是你们不要钱,那我倒是可以不要利息!” 众人一说不给钱,瞬间改变了主意。 捂着脸的这个泼皮,脸瞬间就不疼了,又讪笑的看着李屏,“大哥,可别啊,我这不是重新想办法呢吗?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呢吗?!” 李屏不想将自己的利益吐出来,同样的,眼前的这些泼皮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利益吐出来。 李屏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自己刚才有些用大力的手,自言自语的说道:“咱们这些人和大明钱庄不一样,根据市面上的消息来看,大明钱庄是富平侯弄的,你们说,这富平侯是不是疯了? 自古印子钱都是下三滥的事情,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就算富平侯想要接触,不也应该扶持一个人来做吗?怎么就亲自下场了?搞不懂,搞不懂!” 之前挨揍的那个泼皮小心翼翼的来到李屏的面前,一脸谄媚的道:“大哥,我觉得吧,是不是咱们想多了?这个富平侯虽然是朝中勋贵,可是和咱们这些人没有什么关系,龙有龙路,鼠有鼠道。 我觉得,咱们不妨先搞清楚这个大明钱庄到底是个怎样。” 李屏瞪了一眼,抡起胳膊,一副作势要打的架势。 这泼皮急忙闪躲,躲开之后又不敢跑远,只能躲在李屏够不着的地方傻笑。 “你可真是个蠢货,说了半天,什么都没说,说的都是一些废话!”李屏骂道。 “李兄,可在家?” 一道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响起,李屏那满是愁虑的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急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刚走出大厅,就看到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走进了自家大门。 回过头瞪了一眼刚才挨打的那泼皮,“你怎么没锁门?” 尽管来人的声音是李屏熟知的那人,可是没锁门始终是一个隐患。 幸好是认识的人,要是不认识的人,又或者是陈松的人,那今天说的这些话,说不定就是自己的罪证。 李屏是个谨慎的人,手下没锁门确实让他不爽。 “小的急的锁了啊!”这泼皮嘟囔一声,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待会再好好的收拾收拾你!”李屏瞪了一眼,急忙往外面走去。 刚走没几步路,那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就迎了上来,一边往过走,一边瓮声瓮气的道:“老哥看你家门没锁,就知道你在家,未经允许进门,不妥当之处,还望海涵!” 朝着李屏拱手行礼,笑的就像是弥勒佛一样。 李屏也急忙来到这人面前,笑呵呵的道:“老哥与我乃是兄弟,进兄弟家,哪里还用敲门?” “哈哈哈,有这话,我就放心了!”五短身材的汉子哈哈大笑着,在李屏的带领下,朝着大厅里面走去。 这个五短身材的人叫做曾大哥,没错,就是叫做曾大哥,至于真实姓名到底是什么,已经不为人知,反正认识他的人都是这样叫的。 曾大哥是京城中放印子钱的扛把子,谁要是放印子钱,必须要来拜他的码头,甚至还要在他那里缴纳一定的保证金。 只有他同意,才能放印子钱,要是他不同意,就放不成。 这人财力雄厚,京城中的基层官吏认识的不少,是一个狠角色。 曾大哥和李屏关系莫逆,李屏颇有心计,给曾大哥出了不少的馊主意,所以备受曾大哥看重。 曾大哥上座,李屏陪在旁边,尽管现在心情不好,但还是挤出了笑容。 “曾大哥啊,今天来小弟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吗?”李屏笑着问道。 “嘿嘿,你可算是说着了。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你这确实有些事情。” 嘿嘿笑声消失,好脸色也跟着这笑声消失。 “大明钱庄的事情你知道了吗?”曾大哥看向李屏。 李屏一脸严肃的点点头,“知道了,这件事情早已经传遍整个应天府城了,哪里会不知道呢?” “你怎么看?”曾大哥接着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咱们又能怎么办?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屏一脸阴沉,阴沉的就像是冬天的坚冰一样。 “我是这样认为的,大明钱庄来头太大,要是咱们直接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可要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咱们也会死路一条。 大明钱庄不是说,开业大酬宾,不管是谁,只要借钱,都会借吗?我是这样想的......” 曾大哥凑到了李屏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李屏的眼睛瞬间明亮,可又很快暗淡下去。 “这样行吗?”李屏有些担心,“那可是富平侯啊,碾死咱们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曾大哥冷笑道:“呵呵,没做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更何况,这件事情可事关咱们的饭碗。再说了,咱们也没有直接和富平侯硬碰硬,只是按照他说的那样去做,要是他们没有钱借给咱们,那是他们的事情......” 曾大哥说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联合京城中所有放印子钱的人,都跑去借大明钱庄的钱。 要是大明钱庄没有那么多的钱,那就这就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到时候,稍微煽风点火,大明钱庄就办不下去。 要是借,那更好了,反正利息那么低,借回来放印子钱不是更好吗? 这叫什么?这叫借鸡生蛋! “可是,咱们把印子钱放给谁啊?如今京城中的商人压根就不来我这里借钱,这些钱借回来又借不出去,不是在赔钱啊!”李屏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有对策,京城有大明钱庄,可是其他的地方没有大明钱庄啊。咱们可以把这钱带到江浙一带,带到扬州府,带到泉州,带到松江府......”曾大哥一副胜算在握的样子,看的李屏非常火热。 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放印子钱的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些地方也有放印子钱的。 他们这些人过去,相当于抢了人家的饭碗,人家能乐意? 李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谁知,曾大哥在听了这话之后,压根没有任何反应。 “呵呵,以前你还自称小诸葛,我这么看你现在蠢得就像是一头猪一样?咱们不会和那些人联合起来?大明钱庄的利息那么低,就算给那些人分润一些,咱们也是大赚,这可是无本的买卖,你还在担心什么?”曾大哥声音大了不少。 在曾大哥的那满是诱惑的语气当中,李屏的表情变得嚣张起来。 “嘿嘿嘿嘿!” 两人的奸笑声在大厅中不停的响起。 ...... “这位客人,您要贷多少钱啊?敢问您家是干什么的?这里有一张表格,还请填一下!” 大明钱庄的一个柜台前,一个四十岁的账房看着站在柜台前的年轻人,一脸和煦的说道。 说着还从旁边取出了一张表格,放在了年轻人的面前。 这年轻人看着面前的表格,道:“什么表格?我不认识字,我不会填,你们大明钱庄不是说,只要来,就给钱吗?现在钱呢?” 这年轻人气势汹汹,不停的拍打着桌面,嚣张的厉害。 这个账房看着眼前的这人,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像这样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这人的气势非常嚣张,用手不停的拍打着桌面。 身后排着队的那些商人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脸上甚至还能看到刀疤。 “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经常会看到这种泼皮无赖?”账房摇了摇头,想要拒绝。 可之前已有先例,如果拒绝他的话,接下来就会面临撒泼耍赖。 然后将办理业务的人全都逼走。 这样的事情在大明钱庄的各个柜台前面不断的上演。 就算是大明钱庄的负责人出马,也没有任何作用。 万般无奈之下,梁何东只好去了一趟陈松那里。 天色渐晚,已是黄昏时刻。 也只有这个时候,陈松大部分才会在家。 如果放在白天,陈松很忙,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在家。 书房当中,梁河东一脸难受地站在陈松的面前。 “侯爷,这些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属下来看,肯定是城中那些放印子钱的泼皮无赖。 因为咱们所做的事情,对他们的打击最大。除了他们之外,属下真的想不明白,究竟会有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梁河东哭丧着一张脸,不是梁河东没有本事,实在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陈松坐在书桌后,脸色却没有梁河东那么难受。 “既然他们要贷款,我让他们贷!”陈松说道。 陈松这番话吓了梁河东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松,“侯爷,就把钱给他们?如果把钱给他们的话,那到最后他们要是不还怎么办?” “不还?呵呵,我巴不得他们不还。陛下的刀已经很久没见血了,让他们用鲜血洗一洗陛下的刀不好吗? 真以为这大明钱庄是我的,那是陛下的。借陛下的钱不还,有多少个胆子?有多少个脑袋?” 陈松冷声冷语,直接给这些人判了死刑。 对付这些人,就得用雷厉风行的手段。 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锦衣卫,得让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昭狱。 梁河东的脸上满是犹豫,他愣在原地,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如果真这样做,那最近这段时间,贷款给商人们的钱就不够了,这该如何是好啊?”梁河东问道。 “没事,我有的是办法。如今秋税马上就要押送上来,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库存可丰厚的很,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事儿。 我还害怕他们不借呢,他们要是不借,该怎么赚钱?让他们借,他们能借多少就借多少,看他们的胆子有多大!” “好!” …… 艳阳高照,李屏带着几个手下走进了大明钱庄的大门。 他刚刚走进来,瞬间就吸引了众多商人的目光。 李屏的大名在京城当中非常响亮,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商人。 今天办理业务的这些商人,大部分都认识李平。 他们看着走进来的李屏,不由得议论起来。 第362章 陈松是财神爷 “这不是放印子钱的那个谁吗?他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谁知道呢?如今这个大明钱庄可算是抢了他们这些放印子钱的生意,说不定他们这些人是过来砸场子的!” “呵呵,砸场子?就凭他们这些人还敢跑过来砸场子?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就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寻常泼皮无赖,也只敢在人家艰难的时候祸害人家,碰上富平侯,他们哪里有这个胆子?”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再看向李屏的时候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倒也是,周围的这些商人们或多或少都和李屏有过接触。 李屏的那些手段的,在场的这些商人们也都见识过。 李屏巍然不动,自顾自的往前走,却来到了一个柜台前。 众人的目光当中,他拍打着柜台。 “我今天来你们这里是要借钱的,不知道你们敢不敢给我借!”李屏的声音很大,大到整个大堂当中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柜台后面的那个账房看着李屏,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梁河东来到了那个账房的身后。 “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来应付!”梁河东对着那个账房说道。 账房点点头,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梁河东坐在账房所在的位置,一脸和煦的看着站在柜台前面的李屏。 “你是要借钱吗?要借多少?要用作什么用途?什么时候还?”梁河东问道。 李屏的脸上有笑容出现,可是这笑容当中带着几分奸诈,“我借钱嘛,不知道你们能借给我多少?” “你要多少我们就能借你多少!”梁河东冷声说道。 本来李屏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已经让梁河东不满了。 今天看到李屏竟然大言不惭,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 “呵呵!”李屏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可就要说一个数字了!” 说着话,他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同时说道:“我说我借五十万两白银,你敢借吗?你能借吗?”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再一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呵呵,他是不是疯了,五十万两白银,他要干什么?” “肯定是得了失心疯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肯定是有病,如果没病的话,怎么能说出要借五十万两白银!” “这个是五十万两白银,不是五十两不是五百两!” “你说什么?五十万两白银?啊哈哈哈!” 梁河东被李屏这番话给气笑了。 五十万两白银也真敢开口。 看着哈哈大笑的梁河东,李屏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怎么?拿不出来?要是拿不出来的话,那你们这大明钱庄还开什么意思?还不如赶紧倒闭算了!”李屏冷声道。 “说的对,说的很好!还不如倒闭算了!” “就是就是,连这样的家底都没有,还开什么大明钱庄!” 身后的那些喽啰们立刻壮起了声势。 梁河东收起笑容,一脸阴冷的盯着李屏。 “五十万两白银,我真敢给你拿出来,就问你一句话,你敢不敢要? 如果这五十万两白银给你,你可知道一年之后要还多少利息吗? 一年之后,五万利息你能拿得出来吗?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这种人,五十万白银,你真的能还得起利息吗?”梁河东冷笑连连,一脸轻蔑的看着李屏。 李屏的嘴角抽了抽,他本来的意思是想用此来做一个下马威,恐吓一下梁河东。 可没有想到,梁河东根本就不吃这套。 一下子将他给呛在了原地,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迟疑了老半天,才开口:“看来你们大明钱庄的财力非常雄厚啊,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在你们这里借钱了!” 李屏没有觉得任何尴尬,一脸平静的站在柜台的前面。 梁河东从旁边取出一张纸,放在李屏的面前。 指着这张纸,道:“将这张纸上面需要填写的内容全部填写,审批过后就能放款!” “这就是欠条吗?有意思!”李屏二话没说,拿起柜台旁边的毛笔,开始书写。 李屏自然会写字,不过也只是一些常用字,而且看上去也非常的丑陋。 写完之后,将表格交给了梁河东。 梁河东拿过表格一看,轻蔑的一笑,道:“还以为你要借多少钱?原来只是青楼的龟公,敢看不敢上!” 梁河东那轻蔑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李屏的心。 没来由的恼怒,觉得烦闷,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别跟我说这些话,赶紧审批放款吧!”李屏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先等着吧,慢慢来,不着急!”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几乎每天都有李屏手下的喽啰。 除了李屏之外,还有李屏的好大哥。 梁河东完全按照陈松所说的那样去做,只要是放印子钱的那些人借钱,无一例外,全都借给了他们。 …… “陛下,臣以为,如今松江府市舶司已经不足以支持海外贸易之事,所以臣以为,应当再开设市舶司!”陈松站在御书房当中,冲着朱元璋说道。 如今松江府市舶司可算是朱元璋的钱袋子,几乎每年都能给朱元璋带来大量的利润。 因为有工商督办衙门的存在,所以商人们想要出海贸易,就必须要先向工商督办总衙门递交申请,提交报备。 只有工商督办衙门审批通过之后,才能够进入市舶司。 进入市舶司之后,市舶司的税务人员会对售卖的货物进行股价,然后进行收税。 如今海外贸易的商船,基本上都是市舶司的商船。 所以商人们想要让自己的货物上船,就必须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之前的时候,商人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再加上出海赚取的利润也不大,所以一个松江府市舶司完全够用。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松江府市舶司的生意可不仅仅拘泥于高丽,一些船队甚至都已经跑到了倭国。 当然了,这些去倭国的船队,都有松江府市舶司的水师护航。 海贸的利润让人疯狂,随便往高丽和倭国送一些瓷器或者玻璃,就能赚取大量的财富。 这引得无数商人红了眼睛,不停的扎进市舶司。 朱元璋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思量着陈松说的这番话。 说实话,松江府市舶司所赚取的利润确实让朱元璋动心。 可朱元璋的心里又有一些担心,像这样一直对商人放任不管,以后会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要知道,历史上的朱元璋对商人可是极尽打压。 “如果这样一直放任不管?会不会让商人们的实力膨胀?这些商人们不事生产,只是买进卖出就能赚取大量的利润,于整个天下没有任何好处啊!”朱元璋一副担心的样子。 看着朱元璋的这个样子,陈松心里不由的感慨一声,“老朱的老毛病又犯了,红眼病加疑心病,这恐怕是治不好了。” 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陈松说道:“陛下,如今有工商督办总衙门和税务督办总衙门存在,商人们翻不了天。 商人如果想要出海贸易,所贩卖的货物必须要经过工商督办总衙门的同意,如果工商督办总衙门不同意,怎么就没有出海贸易的可能。 货物在离开市舶司之前,还要缴纳一定的税费。如果有人不交,那么大明海防司会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尽管陈松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朱元璋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增加市舶司的话,说起来也能增加朝廷的收入,可是万事要小心,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这样吧,要不你先去各地巡查巡查,去一去以前有过市舶司的地方看看,看看这些地方还有没有开市舶司的条件!”朱元璋长出一口气,就好像是下达了什么难以决定的决心一样。 “臣领旨!”陈松潮的朱元璋拱拱手,终于松了一口气。 …… 第二天早上,陈松带着准备好的东西以及人员出发了。 目标正是泉州,泉州市舶司,在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的一个市舶司,所以陈松第一个选择的目标就是泉州市舶司。 陈松刚走不久,朱元璋的诏书就明发天下。 诏书上说:……大海乃万事之本,不可因噎废食。朝廷自当训练水师,以阻来犯之敌,不可自绝于海洋……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海禁之事正式被以大诏的形式废除。 陈松坐在马车当中追赶着夕阳,手中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文书。 这文书上面所记录的内容,正是朱元璋的大诏。 夕阳从马车的窗户当中穿过,落在了陈松手上的大诏上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松的心逐渐平缓下来。 来了大明这么多年,终于将这个心头大事解决掉了。 海禁绝不可有,海洋的财富,不可错过。 如果没有松江府市舶司的话,估计朱元璋很难会以大诏的形式废除海禁。 毕竟,洪武年间的倭寇,还是比较猖獗的。 马车吱吱呀呀的形式在官道上,一路往南,进入了福建境内。 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路途忐忑很多。 俗话说:闽地八山一水一分田,想要顺利的到达泉州,可没有那么容易。 陈松巡视以前开设过市舶司地方的消息早已经被朱元璋以文书的形式告知了这些地方,所以,泉州上下的官员都翘首以盼,期望陈松的到来。 有松江府市舶司在前,那白花花的白银,可都是这些官员升迁的政绩。 而且,之前朱元璋的禁海令之下,泉州不得再出海经商,几乎算是断绝了泉州的经济。 靠着种地,根本就养活不了泉州的百姓。 哪里有那么多的地够种?除过出海打渔之外,就只有外出经商这一条路走了。 打渔也有时间限制,每年能打渔的时间只有那么几天。 而打回来的那些鱼,又不能像粮食那样存放。 尽管可以制成鱼干等制品,可也比不上正儿八经的粮食。 所以,泉州的百姓日子一天比一天苦。 现在禁海令突然没了,陈松也要来泉州视察。 如果办得好的话,泉州市舶司重新开启。 那么将又会是一场繁荣景象。 泉州府城外十里位置,这里彩旗招展,各种各样彩纸扎成的彩亭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乐手遍布官道两侧。 泉州府上下几乎所有的官员,全部恭恭敬敬的站在官道上。 甚至还有当地的卫所士兵维持秩序,场面不可谓不大。 在众人的翘首期盼当中,陈松的车队缓缓而来。 尽管陈松不愿意施展自己的依仗,可这是这个时代的基本习俗。 这次出来,陈松身上也没有挂什么职位,所以街牌只有“大明富平侯”,“大本堂左詹事”等几个职位。 尽管如此,泉州府的这些官员门也不敢小看。 “来了来了,过来了!”泉州府知府张灏一脸兴奋,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整理的差不多时,带着百官往前面迎去。 鞭炮声,锣鼓声,唢呐声,在这一刻全部响起。 就好像今天是新年一样,热闹非凡,真是还能看到舞龙舞狮。 陈松坐在马车当中,老远就听到了动静。 “几乎每次到一个地方,都会是这种场面,刚来这个时代,还有些不适应,可现在,竟然已经习以为常!”陈松笑着摇了摇头,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是这个时代的传统,陈松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马车缓缓停下,张灏带着百官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的前面。 陈松从马车上走下,张灏等人立刻迎了上去。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热情,就好像陈松是财神爷一样! “拜见富平侯!”张灏朝着陈松拱拱手,恭敬的行着礼。 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也跟着一起行礼。 这一刻,唢呐声,锣鼓声更大了。 陈松点点头,道:“你们有心了,先将这些东西扯掉吧。再次歇息一下,顺便再说明一下如今泉州府的各种情况!” “好,侯爷,这边请!”张灏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带着陈松朝着官道边上的一个凉亭走去。 第363章 泉州市舶司 陈松在张灏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凉亭底下。 这个凉亭很明显是刚刚搭建起来的,凉亭里面的那些黄土,看上去湿漉漉的样子。 里面放置着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陈松面前,这些官员哪里有坐着的份? 陈松坐下,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 陈松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是凉的,入肚之后,很快转为汗水流了出来。 泉州府比金陵城还要热一些,虽然已经是深秋,可在这里,天气还是比较热。 “坐啊!” 放下手中的茶杯,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灏,笑道。 张灏笑着摇摇头,“大人面前,下官怎么能坐呢?大人不用管我们,大人休息好之后,随时可以上路!” 陈松点点头,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现在天色还早,时不时能听到耳边聒噪的知了声。 周围的那些官员围在陈松的周围,众星捧月一样。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点,平等?什么平等? 人生来就是有等级的,生来就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如果向人解释,说人生来平等,大抵是要被人骂成蠢货的。 茶喝饱,陈松站起身来,坐上了马车。 当地的官员有资格坐马车的坐着马车走在陈松的前面,给陈松开路。 泉州府的衙役们手持清道,给陈松开着路。 不管怎么说,陈松都是侯爷。 用后世的道德规范来要求这个时代的人,无异于耍流氓。 改革是必要的,可不管什么改革都必须要脚踏实地。 要是不切合实地,无异于空中楼阁,只会落得失败的下场。 太阳开始偏西,马车的影子被拉的好长。 坐在车辕上的李三娃回过头来,冲着马车中的陈松喊道:“先生,到了,前面就是泉州府了!” 坐在马车中的陈松听到了锣鼓喧天的声音,掀开车帘子,看到前面城门口处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这些百姓甚至敲锣打鼓,就好像是过年一样。 鞭炮声响彻天地,陈松精神为之一震。 “大明富平侯到!所有人退避!” 一个皂吏大喊一声,周围的百姓开始后退。 马车逼近,陈松进入了城门。 从进城门之后,周围就一直有跟着的百姓。 从头到尾,几乎从来没有消失,一直到泉州府衙门。 马车停下,陈松从马车上走下. 张灏带着众官员,静静的站在陈松的马车前,派头那叫一个大。 “我们已经给大人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还请大人稍作休息!”张灏看着刚刚走下马车的陈松。 陈松摇摇头,“休息就先算了吧,将泉州府市舶司以前留下来的那些资料全都带过来,还有那些海图。 对了,看看城中还有没有以前市舶司的老人,将他们的花名册制定出来,过几天我要见见他们!” “好!”张灏连连答应。 陈松走进衙门,来到衙门的大厅。 泉州府的知府衙门看上去倒是气派,明朝有不修衙门的传统,可现在是洪武年间,衙门修建好没有几年,所以看上去还比较完好. 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其他官员按照品级大小,依次坐在大厅的两侧。 环视一周,陈松道:“诸位都认识我吧,可我还不认识诸位......” 张灏察言观色,陈松这话刚刚说了一半,张灏就急忙站了起来,指着大厅中的众人一一介绍。 “这位是同知孙巢,这位是通判杨嘉赫......” 被张灏指到的官员,都站了起来,朝着陈松行礼。 陈松点头示意,算是认识了这些人。 介绍完所有人后,陈松开口道:“诸位,估计诸位都已经知道了,陛下打算再开设几个市舶司,这次陛下差遣我来巡查四方,泉州府就在我的考察范围之内。 我将会在这里待半个月,泉州府进行详细的考察。要是考察合格,那么我就会上报陛下,请求重开泉州府市舶司。” “侯爷,您就放心吧,泉州府市舶司自古有之,这里的百姓和商人们,大部分都靠着市舶司过活。 泉州府开设市舶司,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在整个大明,都是独一份的存在!”张灏站了起来,朝着陈松一阵吹嘘。 张灏这番话听起来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平时里的他的是一个非常稳重的人,可是现在竟然不顾体面,就像是个街边的小贩一样,不停的吹着。 也难怪,泉州府市舶司能不能开办至关重要,要是泉州府市舶司能够顺利的开办起来,到时候,他作为泉州府的长官,肯定会升官。 举人出身的他,这辈子做到知府一级已经心满意足了,可谁又不想再往上爬爬呢? 明初做到六部高官举人也不是没有,可这种概率实在太小了。 所以张灏就只能脚踏实地,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泉州府府治晋江县,泉州市舶司旧址位于晋江县南的水仙门内。 始建于北宋元祐二年,兴于南宋和元,没落于明。 在成化八年的时候,泉州市舶司迁到了福州。 南宋时期,泉州市舶司最兴盛的时候,仅凭一座市舶司,贡献了整个南宋十分之一的税金。 南宋富甲天下,这十分之一的税金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泉州市舶司位于晋江下游的港湾,因为港口种植着大量的刺桐,所以又被人称为刺桐港。 昔日的荣光已经落幕,这是时代的悲歌,谁也无可奈何。 张灏站在大厅中,详细的向陈松介绍着泉州府市舶司的种种。 “唉!” 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引得大厅中的众人侧目。 “侯爷为何叹气啊!” 正在解说泉州府市舶司的张灏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陈松。 陈松道:“泉州府市舶司拥有无数荣光,可今天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还好,时间也不算太晚,一切还都来得及!”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带着我去市舶司旧址看看吧!”陈松站了起来。 张灏二话不说,就去准备了。 出去的时候,张灏打算坐着马车去。 可陈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来泉州府一趟,又何必坐马车呢?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看看泉州。 众人换上了常服,走在泉州的街道上。 张灏就像是一个导游一样,详细的给陈松介绍着泉州的各项事情。 在去往市舶司的路上,路过一处军营。 陈松在这处军营外面听停了下来,军营不是很大,可在城中,看上去有些奇怪。 陈松指着军营,看向身旁的张灏,“这该不会是泉州卫吧?不是应该建在城外吗?” 张灏解释道:“这不是泉州卫,泉州卫在城外的永宁镇,这是澎湖巡检司的衙门。本来这里的兵丁数量不少,还有十几条战船,平时就停在市舶司的码头上。 可之前陛下海禁,澎湖巡检司的作用就小了,里面的兵丁也没有满员过,如今在册兵丁过二十七人,弓兵只有不到五人。至于战船,没了...... 澎湖巡检司本来在外面的澎湖岛上,洪武七年的时候,因为要配合海禁,所以就内迁了......” 张灏的脸上满是尴尬,当年那个在海面上威风凛凛的澎湖巡检司,现在竟然只剩下这样的结局,真是无奈啊。 陈松止步不前,看向东南方。 澎湖岛东面,是台员岛,又或者叫做大员岛。 虽然很早就被发现,可是中央王朝对台员岛的重视不足,甚至当成烟瘴之地。 台员岛的正式开发,还要等到郑一官。 澎湖巡检司的设立,标志着大明朝廷已经开始着手对台员岛进行管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是谁都抹不掉。 陈松看的怔怔的出身,周围的那些官员不知道陈松为何会这样子,可又不敢询问,只能静静的等着。 “澎湖巡检司,等着吧,以后会辉煌起来的......” 来到大明朝,不将这个心腹之事解决,那还做什么事? “走吧!”陈松看向张灏。 张灏带着陈松又朝着前面走去,不多时,带着陈松来到了泉州市舶司的旧址。 泉州市舶司废除也没有多久,这里虽然萧条,可该有的东西都有。 广阔的港口不止一个码头,港口上面一排排的仓库,以及不远处浩大的街市,无一不在说这里之前的辉煌。 码头上漂浮着一些船只,这些船只上面长满了绿苔,等着腐朽。 有些码头中的水已经变成了死水,也没有人清理过,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有些房屋甚至都已经倒塌,只剩下残垣断壁。 “禁海令之下,泉州市舶司被裁撤,这里就成了这个样子。本来还有一些好的船只,可是那次松江府市舶司开办时,好的船只都被调走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些烂木头了!”张灏站在一处杂草丛生的码头上,指着码头上漂浮的破烂船只,解释着。 站在他身后的陈松,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泉州市舶司的条件确实得天独厚啊,要是市舶司重新兴办起来,将会又是一场繁荣的场面!”陈松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灏的脸上多了不少笑容。 虽然陈松这话只是无心之言,可看在张灏的眼中,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张灏赶紧趁热打铁,“前宋绍兴年间,前线作战的主要军饷,就是从这里搞出来的。 大明现在征战不断,到处都要钱,要是泉州市舶司能够重建,到时候,定然会补充国库。 虽然海面上有倭寇,可是泉州卫连年扩编,而且在永宁镇修建起了巨大的关城,到时候再训练足够的水师,泉州府市舶司绝对能重现辉煌!”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有一点你要清楚。重建是要花费金钱的,就算我提议重建泉州市舶司,也要陛下点头,陛下要是不点头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陈松给张灏泼了一盆冷水。 不是说泉州市舶司兴建不起来,而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过于乐观。 八字还没一撇,太过乐观,不是什么好事。 张灏被陈松这番话吓了一跳,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侯爷,不能啊,泉州市舶司地理位置优越,前面还有泉州卫抵挡,就算到时候倭寇觊觎,也不至于无险可守啊……” 张灏的语气满是苦苦哀求之味,陈松笑了笑,解释道:“没说泉州市舶司不能重建,只是让你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太过乐观。 这里的各项事情我都会如实招来禀报给陛下的,剩下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说了一些安慰的话,陈松开始在市舶司的旧址转悠。 不得不说,泉州府市舶司底蕴确实不错,就算是现在的松江府市舶司,也有很多地方比不上泉州府市舶司。 陈松估摸着,要是等以后泉州府市舶司兴建起来,怎么着也能恢复以往的荣光。 日头偏西,天地昏暗,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陈松踏上了回去的路,走在泉州府的街道上,街道上面的行人步履匆匆。 忽然之间,陈松眼前一亮,他看了一个长相和普通大明人截然不同的人。 仔细一看,只觉得那人像中东那边那边的人。 “那是什么回事?”陈松指着那人,看向身旁的张灏。 张灏只是静静的瞥了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来历。 以一种极度轻蔑以及不屑的语气说道:“他啊,一个狗奴才罢了,天生的贱种,就应该去死!” 虽然接触张灏时间不长,可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哪里还像一个体面人? 陈松追问:“何出此言?” “侯爷有所不知,此人姓蒲,乃是狗贱种蒲寿庚的后代……”张灏解释。 话只说了一半,陈松就明白了。 蒲寿庚,这人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本来是中东那边的商人,后来定居广州,嘉定十年,蒲寿庚家族从广州举家迁往泉州定居。 而蒲寿庚的父亲蒲开宗,还曾担任过安溪县主簿,并曾因贸易有功,被南宋朝廷授予“承节郎”的官衔。 就连蒲这个姓,还是宋朝朝廷赏赐给他们的。 第364章 该死的畜生 可是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蒲氏一族皆狼心狗肺之人,皆穷凶极恶之徒。 德祐二年二月,元军南下,包围临安。 可是,江南水乡之地,战事和北方不同,若是没有船只,说不得是南宋兵马的对手。 这个时候,蒲寿庚家族在海面有着庞大的力量,也是当时南宋朝廷所倚重的重臣。 如果元廷能够招降蒲寿庚,那么就能南宋的海上力量,又能借蒲氏之力给前宋毁灭性打击。 在元军攻临安之前,元军统帅招降蒲寿庚,蒲寿庚根本就记不起南宋朝廷是如何优待他们的,他们能记得的只有利益。 蒲寿庚投降元军,为元军牵马坠蹬。 自此,无水上作战能力的元军实力暴涨,横行天下如入无人之境。 南方汉人之死,一大半都是蒲寿庚的功劳。 崖山海战中,蒲寿庚出力极大。如果不是蒲寿庚这个杂种,陆秀夫又如何能背着幼帝投海? 投降元军之后,蒲寿庚一直走在反宋的道路上。 屠杀赵宋宗室,虐杀无数百姓,鱼肉百姓更是常态,横征暴敛,压根不把当地百姓当人看。 他们这些深眼挺鼻的人才是人上人,至于汉人?那是猪狗! 蒲氏家族依靠着汉人兴起,到头来,想做的不过是把这片祖宗地变成他们的地方。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若放任不管,必成心腹大患。 败类永远都是败类,蒲寿庚死后,蒲氏家族和元廷争利,惹恼了这些刽子手,开始派兵镇压。 史书记载:“凡西域人尽歼之,胡发高鼻有误杀者。闭门行诛三日!” “发蒲贼(蒲寿庚)诸冢,得诸宝货无计。寿庚长子师文性残忍,杀宋宗子皆决其手。圹中宝物尤多,圹志玛瑙石为之。” “凡蒲尸皆裸体,面西方。” “悉令具五刑而诛之,弃其胾于猪槽中,报在宋行弑逆也。” 等到大明建立时,老朱更是看不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朱元璋登基以后,认为蒲寿庚家族对汉人不忠,曾经依靠汉人发家致富,紧要关头却投降元人,甚至残杀赵宋宗室,毁坏天下。 于是,将蒲寿庚家族所有男丁贬为奴隶,女眷充入教坊司,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那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以前那些冷冰冰的文字,现在活灵活现的展现在眼前。 “西域番邦,不共戴天,照我说,这种狗杂碎,就应该剁零碎了喂狗,幼童全部阉割,年龄大的扔到北方修长城,女的全部充为娼妓,让他们这些狗杂碎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雷霆君恩!” 张灏还在咬牙切齿的骂着,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那人弄死。 扭过头,看向同知孙巢,“下去之后好好查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奴才也能上街?让那个杂碎好好知道,什么叫做疼痛!” 这个时代可不在乎什么祸不及妻儿,当年你蒲寿庚做的孽,你的后世子孙就得替你扛着。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已经宣布了那人的死刑。 不管什么时候,人命关天总是大事,可奴才除外。 大明的律法当中,压根就没有把奴才当作人看,这些奴才,死了也就死了。 张灏还在咬牙切齿,若不是陈松在这里,肯定会破口大骂。 蒲寿庚的子孙后代非常好辨认,挺鼻深目,一眼就能认出来。 “狗一样的东西,杂碎!呸!”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张灏骂骂咧咧。 陈松摇摇头,尽管内心也非常愤怒,可始终没有表露出来。 回到衙门之后,张灏将整个知府衙门让了出来。 陈松没有急着睡觉,而是坐在书房中,将今天在泉州府的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了下来。 …… 广州府外面的海面上遍布着大量的战船,战船的头尾都挂着灯笼,将船下的海面照的明亮。 这可不是大明的船队,而是海盗陈祖义的船队。 这支船队由陈祖义的族弟陈祖礼统领,前来劫大明海疆。 陈祖义这个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从洪武年间到永乐年间,陈祖义这个家伙一直肆虐在大明的海疆上。 朱元璋倒是有心将他抓起来,奈何手中的实力不允许,只能一直任由他逍遥法外。 陈族义的族弟陈祖礼站在一艘福船的甲板上,这艘船是改造的战船。 虽然现在火器已经开始初现威力,但总的来说,目前这个时代的火器威力远远不足。 陈祖义手下的舰队,大部分的作战方式都是跳帮战。 虽然战船上也有一些火器,可是这些火器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远比不上陈松所造出来的火器。 “大人,咱们现在距离广州府不过五里路,咱们什么时候登陆?是现在还是明天早上?”甲板上的一个喽啰看向陈祖礼。 陈祖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道:“明天凌晨吧,凌晨的时候,再出动。凌晨天空刚刚变亮,咱们的视野就能宽阔很多,而这个时候,大明的那些百姓们还都在睡觉。趁着这个时候,咱们抢上一把,狠狠的搜刮一些油水! 但记住了,禁止攻打县城,把下面的那些村镇抢劫之后,赶紧就跑!” 这个喽啰重重的一点头,朝着陈祖礼拱手行礼,“遵命!” 说完话,这个喽啰就将陈祖礼的命令传递了下去。 整个过程看上去有模有样,倒是像那么回事,可总的来说,也不过是一些土匪罢了。 船只静静地停在海面上,今夜无风,倒也不用担心船只被风吹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东方的天空上出现鱼肚白。 陈祖礼指挥着船只缓缓靠岸,这些喽罗们一拥而上,跳下了船只,各种各样的武器拿在他们的手中,开始往更深处摸去。 “杀啊!” 喊杀声起,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惨叫。 这些人,根本不会在乎什么人命关天。 人命?不过是玩物罢了! 一场屠杀就在眼前,陈祖礼这些人可不会在乎什么仁义礼智信。 他们更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份,他们在乎的只有金银。 …… “孩他娘,什么声?你听到了吗?” 一个村庄当中的茅草屋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戳了戳躺在身旁的孩他娘,小声的呼唤。 孩他娘醒来,一脸疲倦。 可还是屏住呼吸认真听着。 阵阵脚步声响起,孩他娘和孩他爹瞬间清醒。 “这是家里进贼了?你待在此处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孩儿他爹披上衣服,悄咪咪的下床,摸着黑就要往外面走去。 刚刚走到房门处,刚刚把房门打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从外面伸了出来。 扑哧一声插在了孩儿他爹的胸膛上。 惨叫声响起,惊叫声响起。 一张扭曲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脸上满是狰狞。 一脚将这个汉子踢飞,带血的刀从胸膛中拔了出来。 “房间里面还有小娘们,呵呵,让大爷们乐呵乐呵!” 这人发现了床上的孩他娘,一脸淫笑的来到了床边。 后面又涌进来了很多人,火把充满了整个房间。 淫笑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响彻不停! 这个村庄大约有二十来户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惨叫声传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光明总会到来。 可对于这个村庄的所有百姓来说,光明永远不会再来了。 火焰烧起来,村庄被火焰吞没。 村庄当中的一根木头柱子上,绑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 火焰在他的身下卷起,他的哭喊声响彻不停,可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他。 火焰终于将他笼罩,将他吞噬,将他吞没。 火焰整整烧了两天,两天之后,这个村子不复存在。 一个又一个的小村庄覆没,百姓们的尸体被陈祖礼堆积在村庄最中央。 大火过后,什么都不剩下。 等到当地备倭兵过来的时候,陈祖礼早已经带着人逃之夭夭。 奈何,备倭兵手中的船只有限,又害怕这些人声东击西,所以又不敢追击。 “真是该死的畜生,这些人就该下地狱,为什么上天不将这些狗日的全部收了?真是一个个的都该死!” 一个化为灰烬的村子外,一个百户官带着手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灰烬当中时不时能看到没有被烧毁的白骨,在阳光底下散发着惨白的光泽。 百户官指天怒骂,可这样的事情,就算再怎么指天怒骂也没有任何作用。 只能带领着手下,将这些遇害者的遗体收敛。 在收敛的时候,常常会遇到半大的孩子。 看着这些孩子的尸体,众人皆愤怒无比。 他们想要追击,可如今不知道那些人在什么地方。 再加上他们的战船数量有限,如果离开了,要是他们声东击西的话,这里又会是一场灾难。 这就是明初的窘境,海防重地,竟然屡次被这些海盗倭寇突破。 这也正是为什么,朱元璋在明初会海禁的原因。 上了大海,就是这些人的天地,大海汪洋无边,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大明水师有限,可是大明的海疆绵延岂止千里。 如今的大明水师,很难将整个大明海疆保护起来,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就只能坚壁清野。 话虽如此,可陈祖礼等人也不敢太过嚣张,只能出没在广东一带。 至于更远处,就算他有那个胆子,这次带出来的船只也不够那个实力。 所以说,也就只能在这里溜达溜达。 可是,他们这些海盗所造成的灾害,却也很严重。 他们没有攻打县城,可是,县城下面的那些村庄全都遭了殃,几乎是尸横遍地。 这个消息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朱元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 桌子上摆放着从广州府送上来的八百里加急,上面的伤亡数字实在扎眼。 朱元璋一脸烦闷,看向南方,“这个陈祖义,真不是个东西,专门祸害当地人。等着吧,等俺的大船修好之后,非要把你剥皮抽筋,不然,难解俺心头之恨。” 御书房中的温度下降了不少,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后,脸色也不好。 “爹,贼子们哪里会在乎这些道义?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只要有利益,他们才不会管什么道义不道义的。”朱标小声的说道。 “早晚要将这些败类全部解决了!”朱元璋脸色阴冷,面若冰霜。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转过身子,看向朱标,“去给常青去一道命令,忙活完泉州府之后,去一趟广州府那里,替朕安抚当地百姓。这个仇,俺是一定要报的。” …… 陈松坐在泉州府的知府衙门中,在他的手中是一份文书。 这文书正是朱元璋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看着文书上面的内容,陈松的脸色非常阴沉,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泉州府的其他属官们都站在陈松的周围,他们也得知了广州府发生的事情。 这里距离广州府并不太远,这事情能发生在广州府,同样就能发生在泉州。 张灏一脸担忧的看着陈松,问道:“大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松皱着眉头,目光深邃,“还能怎么办?从今天开始,泉州府外面的海面上,必须要有船只巡逻。 泉州卫当中的士兵每天必须沿着海岸线巡逻,不可有任何放松。再过几天我要去一趟广州府那边,这里的事情我就要交给你们了!” 张灏一听陈松要走,瞬间就着急了起来。 如今泉州市舶司的事情还没有敲定,陈松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此事搁浅了怎么办? 张灏支支吾吾,想要询问,可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着张灏的样子,陈松如何不明白他想问什么。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根据最近的情况来看,泉州府完全符合重新开始市舶司的条件。 到时候我会向陛下明说这事,估计陛下的性格,说不定会同意下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陈松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陈松这样说,张灏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不少。 第365章 广州府 陈松对着张灏说道:“重开泉州市舶司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到时候肯定会向陛下好好说这事的。 按照陛下的性格脾气,这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们不要太过担心。 在结果还没有下来之前,你们也不能松懈。着手对泉州府市舶司进行清理,到时候朝廷的命令下来,也不至于举手无措!” 张灏的脸上多了不少的兴奋,有陈松这句话,那事情就差不多稳了。 急忙朝着陈松拱拱手,道:“下官替泉州百姓,文武百官多谢侯爷,侯爷真乃人中豪杰!” 张灏的脸上满是恭敬,此时,不止是张灏,就连泉州府的那些官员,也都是这副样子。 陈松的官绅一体纳粮是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可并不是说,将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得罪了。 明初的读书人中,有些人的觉悟还是很高的。 这个张灏出身贫寒,家中田亩有限,所以官绅一体纳粮对他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而且,在他看来,官绅一体纳粮这事也不过分。 又不只是他们要交税,就连陛下的那些的儿子也要交税,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的对待。我后天就出发去在广州府,那个时候,泉州市舶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但是提前要给你说一句,好好地对待的这件事情,不要有任何的侥幸心理。”陈松事无巨细,说的非常详细,凡是涉及到的事情,几乎全都说了出来。 在某一刻,张灏以为,陈松不是朝中的侯爷,而是范文正公。 ...... 离开的时候,张灏要摆送行宴,可陈松路途着急,哪里还能吃完送行宴再走? 马车启程,前往广州府。 这次去广州府,路途上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情。 所以在离开的时候,泉州卫抽调了一个千户所,保护着陈松去往广州府。 泉州卫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更名为永宁卫,在明朝历史上,永宁卫、天津卫和威海卫,并称全国三大卫所。 所领兵马皆是精锐,有很多士兵,都是老朱老营人马。 虽然比不上京营,但也要比其他地方的那些卫所士兵强悍不少。 马车走在官道上,明朝初年的广州府还是比较荒芜的,道路年久失修乃是常事。 临近广西,距离西南太近,战乱不断,人口流失严重,所以这里还是比较贫穷的。 但这不代表广州府一直贫穷,唐开元年间,唐廷于广州府设置市舶使。 北宋开宝四年设置广州府市舶司,直至洪武七年被裁撤。 广州府市舶司没有泉州府市舶司那么出名,可也有着不小的影响。 在广州府市舶司存在期间,广州的税收也相对可观。 只是,这里的经济来源比较单薄,所以自从市舶司被裁撤之后,这里的经济就不行了。 没裁撤之前,南洋的那些海盗也时不时的骚扰广州府。 海上海盗盛行,生意自然就做不成,裁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怎么说呢,这个时代的广东,在很多人看来,还是蛮荒之地。 地图炮地域黑可不是后世的特权,在古代也很常见。 其中,最出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大诗人柳宗元。 像什么黔驴技穷、粤犬吠雪、蜀犬吠日等等带有地域黑性质的成语,都是出自这位大诗人之手。 经济重心南移之前,这些地方就是人们开地图炮时最好的靶子。 南宋之后,这种情况稍微有些改观,可依旧有人带着这种有色眼镜。 坐在车辕上的李三娃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脸烦躁。 “这什么鬼地方,都入冬了,怎么还这么热?真的是,热死我了!”李三娃骂骂咧咧,幸亏他肚子里面的墨水不多,不然,说不得要开地图炮! 陈松坐在马车中,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听着李三娃的声音,陈松骂道:“行了,别埋怨这个抱怨那个了。这里再差,也是大明的领土,这上面的人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赶紧赶路才是正事!” 李三娃不再言语,一甩手中的马鞭,驱赶着马车朝着前面走去。 俗话说,广东以北皆北方,恐怕现在北国已经下雪了,可这里依旧很热。 坐在马车中的陈松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 皱着眉头,叹气道:“唉,后世去过几次广州,可没想到,明朝的广州竟然这么热,热死个人!” 低声抱怨了一声,陈松的思绪来到了后世。 后世的广州是什么?是经济标杆,贡献了不知道多少的经济。 可是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这里地理位置优越,是个开设市舶司的好地方,想要变成后世的那个样子恐怕不太可能,要是开设起来,管控的好,肯定要比现在好无数倍! 陈松想着这些事情,马车往前。 山野小路,道路难行。 元末广州府人员流失严重,几乎可以用千里无鸡鸣来形容。 破败的官道两侧,走出去十几里,硬是看不到一户人家,看不到一个村子。 从北宋到元初,广州府太平了数百年,造就了这里的繁荣。 可和泉州府市舶司一样,这里的辉煌还是变成了镜花水月,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广东和福建相连,广州府和福建之间隔着惠州府和潮州府。 道路艰难,终于在十一月初,到达了广州府。 进入广州府境内,肉眼可见的萧条,很难看到府城外面有村庄出现。 就算广州府再好,也架不住这些海盗的劫掠。 马车进入广州府城之中,在广州府知府等一众官员的带领下,陈松坐在了广州府衙门的大厅中。 广州府衙门看上去远没有泉州府来的气派,肉眼可见的破败,甚至有些墙壁还有裂缝。 陈松环视一周,周围的墙壁也没有刮大白,灰扑扑的难看极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的广州府穷啊,哪里还能拿出钱来修整衙门? 前一阵子,海盗袭击了广州府外面的村庄,光是救济就已经让广州府的这些官员焦头烂额了,哪里还弄凑出钱修衙门? 陈松坐在上位,默不作声。 广州府知府金武石站在陈松面前,脸色低沉的介绍着最近广州府的各种情况,“......今岁五月,海上有大风起,海水倒灌,遭灾无数......至七月,大雨不断,道路断绝......八月起,有小股匪盗,九月底,陈贼自西来,广州府城外村镇七成被毁坏,百姓遭屠戮......” 大厅当中的气氛冷到了极致,压抑的人喘不过起来。 几乎就没有风调雨顺的日子,几乎每个月都有灾害。 金武石是北平人,这是一个北方大汉,可现在的他,身子佝偻的就像是五短身材一样。 肉眼可见的在颤抖,没有办法,尽管有治国之心,可无治国之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城中百姓几何?海贼之前,周边百姓数量几何?海盗过后,留存多少?损失情况如何?”陈松一连问出了这些问题。 “府城中百姓三万人左右,至于海贼之前,广州府百姓到底几何,实在不清楚。黄册也是好几年前的了,当时也没有弄清楚,山野之间,实在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这次海盗来犯,百姓死难者数千人,劫掠无数......”金武石语气低沉了很多。 陈松的眼神很冷,空气几近凝滞。 怪不得老朱要海禁,沿海百姓被这样杀,不海禁才怪。 市舶司不赚钱,百姓还一直被杀,不海禁,难道等着百姓被杀光吗? 陈松没有回话,静静的思考着。 广州府市舶司是要开的,现阶段,加上松江府市舶司以及泉州府市舶司,就有三个市舶司存在,有了这三个市舶司存在,可以满足目前大明的海外贸易。 问题来了,松江府市舶司面向高丽和倭国,虽然倭患一直存在,可不管是强度还是烈度,都远比不上南洋的这些海盗。 倭寇的船只,无非都是一些小舢板,而陈祖义不仅船只众多,就连人员也很多。 倭寇是业余的,在倭国活不下去,所以才抢夺大明。 可陈祖义这家伙是职业的,是专门做这方面生意的,是吃这碗饭的。 一个业余一直职业,高下立判! 如果不解决海上海盗的问题,就算广州府市舶司开起来,也不过是赔钱的买卖。 所以,想要广州府市舶司真正的赚钱,就必须要将陈祖义消灭。 消灭陈祖义谈何容易?历史上的他,一直蹦跶到郑和下西洋,能一直活到那个时候,足以证明此人有多难搞。 “不知道老朱的龙江宝船厂造的船只如何了,要是能调配一些过来,专职去一趟南洋,将其剿灭...... 这事有些远,目前还是先看看广州府的受灾情况。而且,陈祖义这货肯定不会只来这一次,以后肯定也回来,得想个办法好好对付他!”陈松一边听着金武石说的话,脑海中一遍构思着该如何对付陈祖义。 “......侯爷,广州府穷啊,已经好几年没有上交过赋税了,几乎每年都吃朝廷救济...... 广州府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望侯爷能够给陛下说明这事,请求陛下再拨粮拨款......” 金武石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尴尬。 广州府多年未交赋税已经够难堪的了,现在还要让朝廷救济,这怎么说怎么显得尴尬。 陈松看着金武石,道:“一直吃朝廷的救济也不是一回事,总不可能吃一辈子的救济吧?终究要想法子赚钱!” “唉!”金武石叹道:“赚钱?倒是想赚钱,可拿什么赚钱啊?种地的话,一年到头弄不了几个子,还要时刻防范海水倒灌,防范大雨不断,有时候,甚至还要防范海盗。 宋时,广州府市舶司非常赚钱,可那是宋。现在,海面上的海盗不断,有几个人敢出海做生意? 往年入京朝拜的那些番外小国,现在都走松江府市舶司,也压根不来这里,哪里还能赚到钱啊!”金武石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在金武石看来,广州府想要赚钱,不是那么容易的。 “会有办法的,现在不要太过悲观。我这次来,虽然是替陛下安抚广州府军民,但也有守土之职。这样吧,明天一大早,先去那些受到袭击的村庄看看。先看看如今广州府的情况,这些东西以后是要交给陛下的!”陈松说道。 “好!” ...... 陈松躺在知府衙门的卧室中,横竖睡不着。 光着身子走出了房间,天上的星辰明亮,耳边的蚊子声响彻不停。 这里潮湿炎热,应天府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陈松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这种潮湿闷热的感觉,让陈松憋得慌。 又没有空调,所以只能硬挺着。 不是陈松不想穿睡衣,是压根穿不住,玩不了多久,就会粘在身上,穿上睡衣睡觉,晚上别想睡安宁了。 在院子里待了没多久,身上就多了不少的蚊子包。 李三娃也横竖睡不着觉,在衙门后院里瞎蹦跶,时不时还嚎几嗓子秦腔,惹得陈松连连怒骂:“大半夜嚎什么?不赶紧睡觉去,还在溜达?明天一大堆是真的等着去做,还在等什么?” 李三娃无法,闭上嘴,只好躺在闷热难受的房间。 太阳初升,又是新的一天,陈松穿好衣服,吃过早饭之后带着随从出发了。 目的地就是广州府附近,为了速度,就没有坐马车,选择了战马! 马蹄子敲打在地面上,通过性比马车好多了,可以抄一些近路。 目标是一个叫做李家村的小村子,去这个村子是金武石提议的。 金武石膀大腰圆,也是骑马的好手。 北平战事不断,若是不懂刀马,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护卫保护在陈松四周,密不透风,寻常盗寇别想进来。 太阳升至最高,众人停下。 一片黑灰之地出现在陈松的面前,尽管过去多时,可陈松总觉得,这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烧焦气味。 第366章 用佛像铸造火炮 陈松隐隐约约的觉得,空气当中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从战马上跳下,陈松带着众人走进了废墟。 广州知府金武石跟在陈松的身后,他表情凝重,语气低沉,“侯爷,这个村子是方圆十里之内最大的村子,共有八十七户人家,五百余人。这里距离海不远,村子主要以打渔和种地为生。 可是那些海盗过后,这个村子就成了一处废墟。五百多口子人逃出来的,不过十来个!” 陈松没有说话,走进了村子。 村子里面的房屋基本上都是用木头和稻草盖起来的茅草屋,这样的房屋非常容易着火。 大火之下,基本上留不下什么东西。 这里除过一地焦黑,再也看不到什么,废墟当中的那些尸体,早已经被收敛下葬。 看着眼前的废墟,陈松已经想象到了当初的惨烈场景。 村子的正中央有一棵大槐树,这个槐树已经被烧的不剩下什么,槐树下面有几条长石。 这些长石上面满是燃烧过后留下来的焦黑。 往常的时候,这些长石上会坐满人,村子里的孩童可能也会围绕着槐树玩耍。 可是现在,这些场景都已经烟消云散。 留下来的,不过是残存瓦砾罢了。 村子里面的土地上,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些血迹。 这些血迹是百姓们留下来。 村子里面有一个面积比较大的房屋,估计应该是祠堂之类的建筑。 这个时代的村子,基本上都是以血缘关系来建立的。 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宗族,每个村子里几乎都有一个祠堂。 这个村子里面的这个祠堂,已经被烧的不剩下什么。 地上除过一些残垣断壁以及焦黑木头之外,几乎不剩什么。 毁人祠堂,可是一项大罪,甚至比掘人祖坟还要恶劣。 陈松站在这处废墟前面,一脸无奈的摇着头。 陈松看向跟在身后的金武石,“像这样的村庄还有多少?” 陈松在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明显的开始抖动。 “像这样的村子大约有二十多个,这只是其中的一个…… 这些海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抢了东西之后是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 他们有时候会将人的脑袋剁下来,挂在房梁上。这是他们在耀武扬威,广州府的兵马,也根本没有精力…… 海盗也不会天天来,所以防范就变得很空虚。要是能提前知道海盗来的时间,那么还可以将这些百姓全部集中到城中,依靠着城池,倒是能守卫百姓。 可像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城中的存粮也不多,如果将周围所有的百姓全部聚集起来,所消耗的粮食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 金武石的脸色很难看,他说的这些话虽然难听,可都是事实。 万事百般困难,陈松也理解金武石所说的话。 可是,不能一直这么放任不管。 陈松问道:“广州府的兵马所使用的武器都是什么?海盗们所使用的武器都是什么?” “倒不是说海盗们无法战胜,实在是这些海盗奸诈狡黠,他们根本就不会和官军硬碰硬,只要官军到来,他们早就逃之夭夭。 到了海面上,那里就是他们的天下。广州府虽然也有水师,可要守卫府城,不能出海追击。 再加上数量有限,就算出海追击也不一定能追得上,就算追上也不一定能将他们消灭……”金武石回道。 对付海盗袭击最无奈的办法就是坚壁清野,这种做法的代价非常大,坚壁清野就意味着要抛弃很多东西。 陈祖义的这些海盗们所使用的武器,根本比不上广州府官军所使用的武器。 广州府的官军火铳火炮的数量不多,大部分也都是一些非常老旧的火门枪,所使用的武器更多的就是一些刀枪剑戟之类的冷兵器。 可海盗们的武器,比广州府官军的还要不堪。 如果正面对抗的话,海盗们根本就不是广州府官军的对手。 可海盗那根本就不会和官军硬碰硬。 陈松心情沉重的走出废墟,可以想象到以前的这个村庄里面有多少的欢声笑语,现在都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天上飞着乌鸦,悲怆的哀鸣让人讨厌。 陈松跨上战马,在金武石的带领下又去了下一个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松将海盗们袭击过的地方全都转了一遍。 …… 回到衙门,陈松开始书写呈送给朱元璋的折子。 “…… 广州府一地,百姓惨遭屠戮甚多,盗贼所过之村庄,无一人存活。凡财货之物,皆被掠夺一空…… 焦黑遍地,残存瓦砾,放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 人间之惨事,天地之悲恸。臣奏请陛下,救济广州府一地生民……” 坐在书房当中的陈松,放下手中的毛笔。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陈松靠着椅子,脑袋有些发懵。 “广东有十五个卫,广州府也有四个卫,可是这次的事情,这些兵马根本就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虽然也有战船,也有水师,可是战船上连火炮都没有,遇到海盗,连追上去拼杀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水师如何能保家卫国呢? 也是,海盗出行,遮天蔽日。广州府的水师,不管是实力还是质量,都比不上海盗,不敢出去拼杀,也非常正常!” 陈松不停地叹着气,尽管话是这样说的,可陈松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将写好的折子整理好,陈松走出了书房。 四下里寂静无声,天上的月光明亮。 陈松在衙门的后院里随处乱转,李三娃半夜睡不着觉,在后院里上蹿下跳。 他闲的没有任何事情可干,尽管最近已经非常劳累,可以广州的气候,实在让李三娃难以入眠。 李三娃看到陈松,一脸笑容的来到了陈松面前。 一副随意的模样,朝着陈松拱拱手,笑道:“先生今晚又有何事?为何不睡觉呢?” “睡觉?睡什么觉?广州府如今的局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样能睡得下去?”陈松的脸上满是担忧,长出一口气,他第一次觉得事情棘手。 广州府的兵马有限,可是海疆又那么的长,顾首不顾尾。 就算不停的增扩广州府的兵吧,也无济于事。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些海盗再凶猛能凶猛过北边的那些鞑子吗?也就是在这里了,如果将先生之前弄出来的那些火炮拉过来,安装在水师的战船上,冲着他们就是一阵乱轰,看他们能如何?”李三娃信誓旦旦,语气当中满是对火炮的崇拜。 “你说的我如何不知道?可是火炮的铸造不是那么简单的,暂且不说广州府的这些工匠会不会铸造火炮,光是铸炮的材料,都没法凑够。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的铜呢?”陈松的脸上满是愁丝。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尽管陈松知道佛郎机火炮以及一些其他火炮的铸造方法,可现在缺工匠缺材料,也没有办法制造出来。 却见李三娃倒是一副平静,甚至还带着笑容,没有任何的担忧。 “先生,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材料虽然可能广州府的衙门没有,但是可以去找那些寺庙啊。 这些和尚们,可最喜欢铸造佛像了。扒几个佛像,铸造火炮的铜不就出来了吗?我还就不相信了,整个广州府,就没有几个寺庙啦?!”李三娃的脸上多了不少的奸诈。 陈松眼睛瞬间大亮,一拍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的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事呢?” 李三娃所说的事情在历史上非常的常见,尤其是明朝末期。 崇祯二年,陕西的王左桂造反,当地的土地主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训练了一些乡兵,甚至还将当地的寺庙扒了,把佛像融了用来铸炮。 这样的例子在明末的历史上数不胜数,明朝末期的地主武装,也是一支非常强悍的力量。 要知道,像李自成这样的枭雄也是死在了土地主的手中。 “寺庙大多都有佛像,除了那些小寺庙的佛像是泥塑的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用铜铸造的。 京城里面的那些寺庙,甚至还会镀上金装。广州府这边不比京城,但像模像样的寺庙应该是有的。 那里面的铜佛像肯定不少,随便扒上四五个铜佛像,就能铸造不少的火炮!”陈松眼睛大亮,环顾四周,哈哈大笑起来。 陈松兴奋地拍打着李三娃的肩膀,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机智,这个想法你是怎么得来的?” 李三娃嘿嘿一笑,道:“小的时候跟着我爹去街市玩,听街道上的那些老人讲,说以前大唐的时候,唐明皇西逃,发不出军饷,然后就找了很多寺庙,把寺庙当中的佛像全部融了,铸成了铜钱。 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可我想着这佛像既然能铸造成铜钱,那不是也能铸造成大炮吗?” “哈哈哈,此言有理,说的有理!”陈松手下的力量更大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陈松就去找了金武石。 在知府衙门的大厅,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金武石,问道:“我且问你,广州府当中的寺庙有多少?这些寺庙的实力如何?” 金武石有些纳闷,他想不通陈松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如今,火烧眉毛的是海盗肆虐的事情,这该不会是想着要礼佛吧? 金武石皱起了眉头,语气非常的柔和,劝说陈松:“侯爷,这烧香拜佛是寻常人家做的事情,就算再怎么求佛,也没有任何用处啊,对付海盗,只能真刀真枪的和他们拼。如果求佛有用的话,那这个天下清就没有战争了!” 金武石显然扭曲了陈松的意思。 陈松淡然一笑,解释道:“找寺庙并不是要烧香拜佛,我是要送你们一个大礼!” 金无石实在想不通什么大礼和寺庙有关,一脸纳闷的样子,想要询问,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大厅门口。 侧过身子,道:“你可知道火炮?可知道火铳?” “知道啊!”金武石回道:“而且下官还知道,侯爷之前给朝廷铸造了一批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这些火铳和火炮的威力巨大,射击速度非常快,是非常好的武器! 为了巩固海防,下官在去年的时候像陛下上过折子,请求陛下调拨一批火炮和火铳,可这折子石沉大海,送了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 说到这里,金武石的表情忧郁了很多,“如果说,陛下能够调拨一些火炮或者火铳过来,把它们安装在水师的战船上,那么对于水师的战斗力的提升有着很大的帮助…… 陛下没有回复,相比陛下也有自己的打算……” 说实话,金武石说的这些话都有一些大不敬了。 可事情就是如此,话里话外间都弥漫着埋怨的意思。 陈松解释道:“火铳倒好说,可是火炮嘛,运输起来没有那么简单! 这东西非常重,一路运送路途艰难,要是有个磕磕碰碰,碰坏了磕坏了,那么所有的事情都白费了! 而且和北方的鞑子相比较,广州府的海盗危害也没有那么大,目前朝廷的主要防卫目标是北方,北方边境上的那些军队火铳和火炮数量都不够,又怎么能顾得上你们广州府呢?” “唉!”金武石拍着自己的大腿,叹气声连连,“话是这么说,可要是能给上那么几门,总好过现在什么都没有强啊!” 说到这里,语气一转,问道:“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和寺庙又有什么关系?” 陈松眼睛一眯,透露着几分冷酷,“怎么没有关系?寺庙当中有佛像,而这些佛像基本上都是铜铸造的。 我既然能在京城铸造新式火铳和新式火炮,那么自然也能在这里铸造。 将这些寺庙当中的佛像全部扒了,用来铸造一批火炮,安装在战船上,那些海盗还能随意入境吗? 将佛像铸造成火炮,想必这些佛和菩萨也非常愿意,毕竟也是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 第367章 施主是个有慧根的人 “想必这些菩萨也非常愿意为朝廷出一份力,每一发打向海盗的炮弹,都是功德嘛。 佛像立在寺庙里也没有什么用,铜佛像和泥塑佛像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佛像,估计菩萨也不会嫌弃这些!” 陈松说的云淡风轻,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广州府的工匠数量应该足够吧,就算这些工匠不会铸造火炮,可有我在,火炮就能制造出来。” 当初,京城的那些工匠们也没有会铸造新式火炮,现在不也都会了? 而且铸造新式火炮,最关键的不是熟练的工匠,而是正确的方法。 陈松已经成功地铸造出了火炮,有这个先例在,现在铸造出火炮虽然比在京城困难,但也不会困难太多。 一听这话,金武石兴奋的不成样子。 他快走两步来到陈松身后,眼冒精光的看着陈松,“侯爷,这话可不能哄人啊。据说,这新式火炮和火铳都是朝廷的机密,要是随便的铸造出来,会不会……” 说到这里,金武石又迟疑了很多。 陈松道:“我到时候会向陛下解释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只要不落入敌人之手,就没有什么问题。” 金武石放下心来,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开口道:“广州府中的寺庙比较多,有华能寺,禅仁寺……” 金武石说出了一连串的寺庙,“在这些寺庙当中,华能寺和禅仁寺最有钱,他家的佛像有七八个,都是用铜铸造的! 这两个寺庙存在的时间也久了,在广州府的名气很大,有很多的信徒。 如果贸然扒了他家的佛像,恐怕会惹出不少的乱子……” 金武石又恐惧,又兴奋。 恐惧的是惹恼了那些和尚,兴奋的是,马上就有大炮可用了。 “能出什么乱子?整个天下都是朝廷的,他家的佛像也是朝廷的,用他家的佛像来抵抗海盗,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也算是他们的功德。”陈松没有任何担心,云淡风轻。 可金武石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他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说起来,在某种程度上,寺庙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 老朱的出身也是和尚,所以在明朝初年,皇室和寺庙之间,总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金武石看不透这种关系,可下意识里,认为两者之间的关系非常的紧密。 如果扒了这两家寺庙的佛像,肯定会惹恼这两家的和尚。 要是他们向朝廷告上一状,恐怕会惹出不少的乱子。 看向陈松,道:“侯爷,怎么说呢,当今陛下的出生您也知道,这要是贸然扒了他家的佛像,恐怕……” “怕什么?出了什么事全部由我担着,你不用担心!”陈松的声音大了几分。 “行了,你也别和我啰嗦了。带着我去这两座寺庙,我先去探探底,看看到底如何!”陈松说道。 金武石实在执拗不过,只好同意了陈松。 这两座寺庙都在广州府的府城当中,所以陈松也就没有坐马车或者骑战马,而是选择了步行。 走在广州府城的街道上,四周全部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 和京城的百姓相比,这里的百姓目光当中多了不少的呆滞。 也怨不得这些百姓,毕竟是穷山恶水之地。 尽管这里的地理位置很优越,可在目前来看就是穷山恶水。 这两座寺庙和知府衙门之间尚且有一段距离,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华能禅寺。 不得不说,这个华能寺的名声确实很大,越往华能寺方向走,那边的百姓数量就越多。 在距离华能寺不足一里的时候,道路上甚至可能看到一些已经跪下来,趴在地上磕头的百姓。 偶尔还能听到百姓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叨什么,无非就是一些保佑家庭平安幸福美满之类的话语。 也是,如果只是为了让自己发财或者升官,又怎么可能如此虔诚? 陈松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做过多的阻拦。 和这些人讲什么道理,没有什么用。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地方,永远都不要和这种人讲道理。 华能寺确实气派,在寺庙的对前方有着一个硕大的牌坊。 上面书写着华能寺三个大字。 知府衙门都没有这种排场,陈松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寺庙比不上京城的寺庙,可在广州府这里,也找不到比它还要华丽的宅院。 走进大门,穿过前院来,到了大雄宝殿的外面。 大雄宝殿气势恢宏是整个寺庙最核心的位置,大雄宝殿的正外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铜鼎。 足有一人之高,铜鼎当中插着几根巨香,袅袅青烟升腾而起,看上去颇具几分禅意。 绕过铜鼎,来到了大雄宝殿的大门外,大雄宝殿的门口位置放着一个功德箱,一个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和尚跪坐在功德箱的旁边,敲着木鱼,唱着经文。 和尚身上的僧衣说不上华丽,可也没有见到补丁。 几个衣着褴褛的人从怀中取出几枚铜板,扔进了功德箱中,随后走进大雄宝殿。 和尚睁开眼睛,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又接着唱经文。 和尚身上的完整的衣服和百姓身上那破烂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这个场面,陈松只是摇了摇头。 陈松来到了功德箱的旁边,从身上摸出十来个铜板,扔进了功德箱中。 叮叮当当的铜钱撞击声响起,数量不少应该有一大把。 这声音让正在唱着经文的和尚睁开了眼睛,看向陈松,手中的木鱼也停了下来。 陈松身上的衣服尽管普通,可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贵气,身旁更有知府大人作陪,绝非普通人。 这些和尚又不是公职人员,根本不可能知道陈松会来广州府,所以只是静静的看着陈松,心里不停地猜想着陈松的身份,猜想了大半天还是猜不出来。 陈松面带笑容,看着这个和尚,“你家主持可在否?” “方外之人不被世俗之事劳累,自然是在的!”和尚说道。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陈松非常想问,那你知道海盗袭击百姓的事情吗? 心中非常不齿,还说什么,不被世俗繁杂事劳累,这话怎么能说的出口呢? 如果只是寻常的人,这个和尚压根就不会回答这些问题。 以为陈松是一个非常具有佛心的人,所以就将陈松询问的那些问题全部回答。 “原来如此,那不知道你家主持在何处?”陈松问道。 和尚没有再直接回答,只是说道:“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走遍千山万水也不会相逢!” 说完话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敲打木鱼。 尽管陈松有知府的作陪,可这个和尚依旧不给面子。 而且这不给面子是如此的天经地义,恐怕就算是说道朱元璋那里去,这个和尚也能无理辩三分,有理不饶人。 木鱼声响起,听在陈松的耳朵当中,只是聒噪。 这话很明显,就是要钱。 陈松心中冷笑几分,手伸进了怀中,取出几块碎银子。 掂量分量,足有两三两,只多不少。 这和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嘴角开始上扬,但在一瞬间又压抑了下去。 “施主竟是如此具有佛心之人,善哉善哉!”和尚说着话,嘴角微微上扬出一个非常诡异的弧度。 那是想笑却又不能笑,强忍着产生的诡异弧度。 抛出手中的碎银子,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功德箱中。 和尚的眉角扬起,陈松一出手,就是寺庙好几天的收入。 广州府的日子不好过,这些寺庙的日子也不好过,近年来,收到的香火钱也越来越少。 陈松的行为看到这个和尚的眼中,那是大主顾的存在。 “我佛慈悲,施主一看就是具有大智慧的人,非比寻常。”和尚各种夸赞的声音响起,听得陈松非常恶心。 在这个和尚的旁边,还跪着一个小沙弥。 和尚冲着小沙弥一个眼色,这个沙弥急忙站起,往后面走去。 陈松摇摇头收回目光,走进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的两侧,盘坐着一些和尚,这些和尚诵唱着经文。 梵音绕梁,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神圣的感觉。 刚刚进门,最显眼的就是大雄宝殿最中央那个巨大的佛像。 陈松不懂佛法,更不懂佛家文化,至于这个佛像到底是谁,陈松一窍不通。 只是知道这个佛像将近三米高,最宽处将近一米五。 根据佛像反射出来的光泽来看,大概率是铜制的。 佛像表面并没有鎏金,毕竟只是广州府的寺庙,能有如此巨大的佛像已经很不错了,又哪里来的钱鎏金呢? 看到这里,陈松喜笑颜开。 佛像的前面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贡品以及香炉。 旁边站着一个和尚,手中拿着香,刚才陈松在外面的事情被他看在眼里,他主动的走到陈松的面前,将手中的香交给陈松。 看着陈松脸上的笑容,这个和尚以为陈松是真心礼佛的人。 殊不知陈松这哪里是礼佛,这是在想,该用怎样的方法才能更快更好的将这尊佛像融化。 从手中接过香,随意的朝着佛像拜了拜,插进了香炉。 陈松的所有动作都非常的清楚以及不规范,根本看不出任何虔诚的意味。 可递香的这个和尚却连连夸赞,陈松是一个有慧根的人。 第368章 陈松的计划 递香的这个和尚不停的夸赞着陈松,不停地说陈松是一个有慧根的人。 各种各样赞美的话,从这个和尚的嘴里说出,恨不得把陈松捧上天。 陈松从这个和尚的手中接过香,朝着佛像拜了两拜,随手将香插进香炉。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虔诚可言,甚至还带着一些不耐烦。 可这个和尚没有说什么,反而还觉得陈松这个样子非常的自然、随性。 “今天早上喜鹊叫了三遍,以为是有好事降临,可等了好长时间没见踪迹。 闻说庙里来了一个有慧根的施主,果然应验了今天早上的喜鹊叫声……”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陈松侧过身子往后看去,只见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和尚,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个和尚精神抖擞,看上去大约有五十来岁的年龄。 可他红光满面,脚下步履生风。 说不上有多么的富态,可却要比庙外那些贫苦的百姓好上太多。 陈松皱起了眉头,这个样子的和尚,确实让陈松心里不得舒服。 这和尚正是庙中的主持,他脚步飞快,来到了陈松的面前。 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眼冒精光的看着陈松。 “这位施主一看就是极度有慧根的人,面相富态,这是十世修来的福分,这辈子肯定能飞黄腾达……”这个主持面带笑容,说着这些话。 按理来说你是一个得道高僧,这些话不应该由你来说出来。 虽然说的都是一些恭维的话,可听在陈松的耳朵中却是如此的刺耳。 要是普通人听到,肯定会谦虚一阵子。 皱着眉头,陈松声音低了几分,“阁下可是庙中主持?” 主持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佛号,“贫僧正是这庙中住持!” “原来如此,见过主持!”陈松双手合十,这样说道。 见陈松如此,主持心中一喜。以为陈松是一个诚心礼佛之人。 殊不知,陈松之所以这样做,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在下对这寺庙非常好奇,小时候在下在家门口玩,遇见一个游四方的高僧,他说在下和佛祖有缘,这么多年以来,在下也去过很多寺庙,可唯独来这里,有着不同的感受。 在下之前非常心烦,可是踏进这里,却莫名其妙的非常安静,恐怕这就是贵庙的高深之处吧!”陈松语气淡然,这些话说出来违背陈松的心思,可为了海防大计,说一些违心话又如何呢? 主持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没有想到竟然是一条大鱼。 “那是施主和小庙有缘,万事逃不出一个缘字,若是有缘,自然会静心,若是无缘,就算身处佛家宝地也只会心烦! 看施主和小庙如此有缘,不妨带着施主在小庙当中转转,也算是贴近贴近小庙!”主持开口说道。 陈松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主持的安排!” 主持心中大喜,急忙带着陈松往外面走去。 在走到那个功德箱的时候,陈松叫住了主持。 “莫慌,适才在大雄宝殿,只觉得我的心神都得到了升华,想必这都是佛祖的功劳,索性多给些香火钱!” 说着话,陈松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 这银子可不是之前的碎银子能够比的,足足有六七两之重。 看到陈松手中的银子,主持眼冒金光,可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显露。 只是说着阿弥陀佛,眉眼低垂,可目光始终放在陈松手中的银子上。 陈松掂量一番,直接抛进了功德箱中。 银子落进,和箱子中的铜钱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此番听来却是如此的悦耳,主持的目光已经直了,恨不得当场将功德箱当中的那些钱取出来,好好的抚摸抚摸。 “走吧,带着我去转转!”陈松双手背在身后,派头十足。 知府金武石跟在陈松的身侧,眼睛半眯,不停的想着陈松此番举动的含义。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陈松会拿出如此多的白银。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跟着陈松,还是在寺庙中转悠。 主持当然认识金武石,广州府的知府如果不认识的话,那还在这里混什么?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他们这些方外之人不需要太给知府的面子。 同时,这也更加肯定了主持心中的想法。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非是个普通人。 如果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出手如此阔绰?又怎么可能会有知府大人相陪呢? 主持带着陈松绕过了大雄宝殿来,到了后面。 又是一座辉煌的大殿,出现在眼前。 大殿正上方的牌匾上,写着“五百罗汉堂”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城中百姓积贫积弱,这牌匾上面修饰的那些金粉,恐怕都能够养活好多百姓。 陈松没有说什么,走在主持的身后,速度快了几分。 “这是五百罗汉堂,说起来是五百,可里面供奉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主持一边介绍着,一边朝着五百罗汉堂走去。 大殿门口两侧竖立着两尊高大的泥塑佛像,是不是泥塑,陈松还是能看得出来。 这也不是佛像,只是两个金刚力士。 龙须豹眼,狰狞无比,此时看来却是如此的摄人心魄。 “这两个金刚力士,便是守护大殿的罗汉,宵小之辈,休得进堂!”走到这两个金刚力士的面前,主持指着这两个金刚力士,脸上多了不少的自豪。 陈松只是淡淡的看了这两个金刚力士一眼,再也没有任何看下去的兴趣。 泥塑的东西又做不了火炮,不管看多少遍,还是泥塑的,又有什么用呢? 走进大殿,一个大腹便便,笑口常开的弥勒佛正对大殿门口。 没有大雄宝殿中的佛像高大,可看上去精致了不少。 看质地,应该是铜制的,因为没有鎏金,所以光泽很暗淡。 可不管怎么说,都是铜制的,正是做火炮的好东西。 主持朝着佛像跪拜,陈松只是拱拱手。 主持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给钱,不拜又如何? 大殿里面前来礼佛的人少了很多,人数虽少可质量却很好。 这些百姓身上穿的衣服基本上没有什么补丁,也是,不管再穷的地方总有那么几个富庶人家。 主持站了起来,站在大殿中央,指着四周的佛像,向陈松非常认真的解说: “佛的背后是寺院神将韦驮大将军,殿堂北端供奉着三尊大佛:释迦牟尼佛祖居中,兹师佛在左边,阿弥陀佛在右边。 殿堂的西墙供奉着全身地藏王,殿堂东墙供奉的是一尊木雕的千手千眼观音立像,与地藏王相对……” 主持现在就像是喜欢炫耀的孩子一样,卖力的在像陈松炫耀寺庙的实力。 “这些佛像虽然没有大雄宝殿当中的佛像高大,但基本上都是铜质佛像……” 主持这句话,让陈松眼冒金光。 一脸火热的看着着前方的这尊弥勒佛像。 “好,好啊!”陈松忍不住连连感慨。 主持还以为陈松在夸赞寺庙,也是一脸兴奋。 殊不知陈松压根就没有在夸赞寺庙,只是觉得这几尊铜佛像拿来铸造火炮最合适不过。 太阳渐渐偏西,陈松也将寺庙所有的地方转了一个遍,凡是能去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终究会引起反噬。 主持哪里会知道,陈松此番前来的目的。 在离开的时候,陈松又往大雄宝殿门口的功德箱当中投了一枚碎岩者。 今天陈松花出去的银子加起来都快有十两,这十两银子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价值不菲。 趁着天还没有黑,陈松又在知府的带领下去了另外一个寺庙。 禅仁寺距离华能寺比较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东。 禅仁寺比华能寺稍微逊色一些,总归也不过是少了几尊佛像。 陈松也将禅仁寺转了一个遍,所用的办法和之前的差不多。 没有人能在金钱的诱惑下泰然处之,和尚也是一样。 回到衙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坐在衙门的大厅,陈松心里在想着今天看到的那些佛像。 金武石站在陈松的面前,一脸疑惑,问道:“侯爷今天为什么要花出那么多的白银?” “这些白银不算什么,和这些寺庙当中的佛像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陈松一脸平静。 金武石有些担忧:“可是,咱们该用什么办法?将这些佛像全部弄过来?如果师出无名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小的混乱!” 谁知陈松没有任何的担忧,嘴角上扬,笑道:“办法有的是,海盗侵袭,寺庙当中似有贼人与之相通,现要对寺庙进行搜查。 接到线人举报,寺庙当中疑有通往城外的地道,需要对寺庙进行检查。检查期间为了避嫌,寺庙当中所有的和尚必须离开。 寺庙中的财物也可以一并带着离开,我方分文不动……” 金武石很快就明白了陈松真正的含义,只不过还有很多地方不太明白。 “咱们如果这样做,这些大和尚们能同意?!如果他们不愿意撤离怎么办?难道咱们要强上吗?”金武石问道。 “如果他们不愿意撤离,那么就是和海盗相互勾结。我在来广州府的时候,陛下赐我便宜行事之权,哪个敢阻拦,直接抓起来,去北方的边境修长城! 再说了,我又不要他们的财物,我只是要对他们的寺庙进行检查。他们如果不放心,可以将他们所有的财物全部带走,给他们四天的时间。 有这个前提在,这些寺庙的和尚还能说什么?”陈松冷笑连连,话分两头,这些和尚肯定不会轻易同意。 “形势比人强,到时候随便拉个人过来,一口咬定寺庙不干净,他们又能怎么办? 这些和尚是需要香火钱的,如果将他们和海盗扯上关系,他们还有香火钱吗?” 金武石的眼睛逐渐大亮,脸上满是笑容。 “侯爷这个办法实在是高,咱们对寺庙进行检查,而且他们也可以将他们的财物全部带走,这样一来就会降低他们的警惕。 就算他们不肯撤离,咱们用这些办法也能逼得他们不得不就范,到了那时,等他们走了之后,直接将他们的佛像全部弄走,生米煮成熟饭,就算他们再不想,那也没有办法!”金武石脸上满是狡黠,就像是一个奸商一样。 陈松微微笑道:“如果咱们直接让他们交出佛像,师出无名好做不好听,而且肯定会遇到阻拦。 如果到时候他们再顺便煽动城中百姓,也是一件麻烦事,就算最后能将佛像全部弄走,也会耽搁很多功夫……” …… 夜色如墨,空气中带着几分潮湿。 广州府的街道上忽然出现几个黑色的人影,这些人的脸上满是血污。 他们在城中放肆狂奔,身后跟着手持铁尺铁链的衙役,甚至还有十来个卫所兵马。 脚步声响起,同时还有大喊声。 “别跑,站住!” 衙役们冲着这些黑色身影不停的大喊,可这些黑色身有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 他们分为两波,在城中分开,朝着华能寺和禅仁寺而去。 做戏做全套,这就是陈松抛出来的诱饵。 这些人都是从广州府的卫所里挑选出来的好手,他们来到这两个寺庙的围墙边上,三下五除二就翻了进去。 这些衙役们也并没有急着离开,守在寺庙的外面等着天亮。 东方的天空上出现鱼肚白,陈松也早早地起了床,穿戴上自己的官服,威严地坐在衙役的大厅里。 大厅两侧站着广州府的官员,外面的院子里挤满了兵马。 陈松站了起来,声如洪钟,“抓到的几个俘虏昨晚逃跑,根据回报的消息,他们去了华能寺和禅仁寺。 诸位,虽然这两个寺庙都是广州府最好的寺庙,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们到底和海盗们有没有勾结,不然的话,他们又如何会去这两个寺庙呢?” “听我号令,整备兵马,目标华能寺禅仁寺,准备出发。记住,此事事关重大,事关海防安危,若非危急时刻,我也不想如此! 出发!” 陈松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第369章 佛祖他有几个营? “出发!” 陈松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走出大厅,大厅当中的官员全都跟在陈松的身后。 院子里面的那些士兵全都看着陈松,一幅肃穆的模样。 陈松给这些士兵训话,说了大概有七八分钟。 “诸位,海防大事不容耽搁,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因为什么事情,只要和海防扯上关系,必须全力对待。 之前抓捕了几个海盗俘虏,可是这些俘虏的昨天晚上全部都逃跑了,根据可靠的消息,这些俘虏基本上去了华能寺和禅仁寺,现在我命令,目标华能寺禅仁寺,出发!”陈松掷地有声,这些士兵跟随着陈松,离开了衙门。 走在外面的大街上,陈松骑着战马。 马蹄声响起,传出去很远。 街道上的行人在看到这支队伍的时候,瞬间退避三舍,躲在道路两旁,目视着这支队伍离开。 手中的马鞭扬起,战马的速度快了几分。 然而此时的华能寺,并不知道危机已经到来。 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依然在接受百姓们的香火钱。 主持甚至还翘首以盼,希望陈松今天能够接着过来。 他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一脸期盼的看向大门方向。 忽然有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整齐的脚步声。 这声音很恢弘,主持先是一愣,然后又将这些声音抛至脑后。 广州府城城墙高大,海盗们不可能攻杀进来。 所以说,可能只是错觉,又或者是街道上的行人比较多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主持的目光从前来的百姓身上一一扫过。 他希望看到陈松的身影,可是,他的希望终究会落空。 马蹄声越来越响,陈松来到了大门外。 在大门外招揽百姓的小沙弥,在看到如此大阵仗时,慌里慌张的冲进了大门。 跑到主持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自己的大腿,指着大门方向大声的嚷嚷:“主持不好了,有兵马过来了,乌泱泱一大片的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主持一脸疑惑,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怎么会有兵马过来?平白无故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确实有兵马过来,怎么敢欺骗主持呢?”小沙弥见主持不相信,瞬间就急了。 “带我去看看,我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主持也觉得这个小沙弥不可能欺骗自己,撩起衣摆,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大门,恰逢其时,陈松拽住马缰绳,停了下来。 主持呆在了原地,嘴巴大张,他呆呆的看着陈松,呆呆的看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一瞬间心中闪过无数疑问。 “他不是昨天那人吗?他今天怎么带着兵马过来了?还有他身上的官服,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带这么多兵马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这寺庙当中也没有什么呀,也没犯事啊,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主持疑惑万分,脸上除了懵逼之外只有懵逼。 那些进进出出的百姓们,看着如此大的阵仗,大部分停下了脚步,还有一些直接跑了。 大门口的百姓瞬间被清空,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此时此刻他们都不想卷进是非里。 主持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在冒火,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松控制着战马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主持面前。 居高临下,声音洪亮:“我乃大明富平侯,奉陛下之命视察广州府一地,安抚当地军民,有便宜行事之权,可行先斩后奏之事!” 主持更加懵逼了,他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一时沉闷,一时兴奋,一时惊讶,一时古怪。 怪不得怪不得会有知府大人作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主持感慨了几声,他丝毫没有觉得事情不对劲。 他也想不到陈松会将主意打在他们的寺庙身上,下意识的以为陈松带着兵马过来只是为了“虚张声势”。 心中的紧张逐渐消失,只要不是强人,那么就没有什么问题。 而且在他看来,说不定以后陈松会支出更多,要是抱上了这条大腿,想办法将寺庙挪到京城去,那可真的就是大功圆满了。 主持的心思一下活泛起来,心中不停的在想着该怎么办。 丝毫没有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丝毫没有觉得陈松此番前来带着别的目的。 也是,陈松心中的打算让主持想个三天三夜都想不明白。 在主持看来,京城过来的京官,肯定要先彰显一下自己的权利。 不然的话,这些地方官又怎么可能会配合自己做工作呢? 如果这些地方官配合不好,那又怎么能干出政绩,以后还怎么升官呢? 调整了一下心态,主持脸上的恭敬愈发浓重。 “贫僧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竟是大明富平侯前来,贫僧在此告罪,昨日招待不周,还请侯爷见谅!” 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态度愈发的恭敬。 陈松眉眼低垂淡淡的瞥了一眼主持,然后看向大门。 有更多的和尚走出了大门,外面的动静始终遮掩不住,里面的那些和尚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就一股脑的出来查看。 当他们看到如此阵仗,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很多。 “不知今日侯爷前来,所谓何事?”不知道陈松的目的,于是又问了一句。 “之前海盗袭击广州府,致使广州居民损失无数,广州府兵马奋勇杀敌俘虏了数名海盗,根据这些俘虏所言,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是因为广州府城中有人告密。 就在我们追问告密者是谁的时候,这些俘虏竟然逃之夭夭,逃出了牢狱……”陈松说着话,脸色也变得铁青。 陈松这番话,主持听出了味道,呆呆的看着陈松,不可置信的询问:“莫非,莫非,莫非侯爷今天前来是怀疑寺庙和海盗有关?” 说到这里,主持的声音大了很多,“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小庙虽然说不上什么香火万年,可也是秉公守法,绝对不可能和海盗这些狼心狗肺之人纠缠!”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这个屎盆子真的扣在了寺庙的身上。 那么从今往后还说什么香火钱?名声一下就坏了,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 主持开始紧张,他生怕陈松怀疑海盗和寺庙有关。 “千真万确,真的没有这回事!”主持一脸苦涩。 陈松轻瞥了一眼主持,道:“昨天晚上,追击那几个俘虏的士兵回报,那些逃走的俘虏直奔华能寺,据说翻墙进了寺庙。 不管这些俘虏到底和你们寺庙有没有关系,总归要让我们查一查!如果没有关系,我肯定会给你们清白,要是有关系,呵呵……” 虽然没有说该怎么处理,但这两声呵呵已经说明了一切。 主持人头上满是冷汗,他实在想不通,这事情怎么会和寺庙扯上关系。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贫僧年龄大,睡觉浅,如果有人翻墙走近,肯定会发现,可昨天晚上一夜无事!”主持连忙反驳。 走出大门的那些和尚也全部拥了过来,开口辩解。 “呵呵,有没有事也要等我们查过之后才能知晓。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动你们的任何东西!”陈松保证道。 话是这样说,人都是有私心的,以己度人,这些和尚们又怎么可能会让陈松随意进出? “实在是佛家清静之地,如此大行兵戈,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啊,不太合适啊!”主持苦苦哀求,一张脸上写满了无奈。 “不太合适个屁,你今天不让老子们进去,那就证明你这寺庙里有鬼! 我家先生可有便宜行事之权,可行先斩后奏之事。你如此阻拦,肯定心里有鬼,到时候直接将你抓起来,就算是说到京城,也是我家先生占理。” 李三娃从陈松的身后走出,指着主持,破口大骂。 言辞之激烈,让跟在陈松身后的金武石频频侧目。 “不愧是侯爷,手下人才济济,竟然有如此人才!”金武石自愧不如,这骂人之事远远比不上李三娃。 陈松没有阻拦,任由李三娃这样骂着。 那股子泼辣劲,骂的主持不停地擦着头上的冷汗,数次想要开口反驳,可都被李三娃直接回怼了过去。 “今天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寺庙我是要搜查的,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带兵强闯。两条路摆在你的面前,到底选择哪条路就看你了!” 陈松说完话不再言语,将这个皮球踢给了主持。 主持战战兢兢,身体不断的颤抖,就像是筛糠一样。 广东本来就闷热,再加上现在所处的环境,竟然瞬间让主持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如果不是身后有和尚扶着,恐怕主持现在早已经晕倒在地。 思量了大半天,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走出来的那些和尚全部聚在了主持的身后,目光全都放在了主持身上。 压力瞬间就来了,不管主持说什么,都是要负责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松也不耐烦。 “再给你二十息的时间,如若再不决定,那可就别怪我了!”陈松冷声道。 “可是可是,可是侯爷是有慧根的人,怎么能如此带兵强闯佛家清静之地呢?”主持实在没有什么话说,竟然攀起了关系。 “我是有慧根,可如果我不将海防之事弄好,恐怕陛下不会轻易饶过我。 如果我被陛下砍了脑袋,你觉得这慧根不慧根的,又有什么用呢?”陈松冷言冷语,再次说道:“还剩下十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三娃也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陈松身后的那些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冲突就在眼前,气氛瞬间凝滞。 主持毕竟只是普通人,在陈松举起右手,准备下令强闯之时,终于大声的喊道:“侯爷莫要动手,贫僧同意了!” 瞬间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主持浑身颤抖,就往地上软去。 身后的和尚急忙搀扶住主持,让他勉强站立。 陈松冷笑,“呵呵,既然如此又何必僵持呢?传我命令,进寺庙搜查,在搜查的时候,切记不要毁坏任何东西,尤其是佛像!” 知府金武石点点头,从战马上跳下,带着兵马走进了寺庙大门。 “主持,咱们就这样让他们搜吗?”一个和尚一脸担心的看着主持。 “不让他们搜,又能如何?难道直接和他们作对吗?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寺庙和那些海盗确实没有关系,让他们搜一搜又如何?要是他们敢做出出格的事,直接上京告御状。当今陛下的出身你们也知道……”主持小声的对着周围的这些和尚说着。 陈松淡淡地瞥了主持一眼,不再言语。 随着时间缓缓的流逝,进去的那些士兵还没有出来。 出来的只是寺庙当中的和尚以及前去礼佛的百姓。 主持脸上的担忧也逐渐消失,自信开始出现在脸上。 开始和陈松攀谈,“侯爷,昨日一见,贫僧就知侯爷绝非凡人,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整个大明朝,像侯爷这样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这正是因为侯爷有慧根和我佛有缘,所以才能升迁如此之快!” 陈松当时就笑了,哈哈大笑声传出去很远。 李三娃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指着和尚骂着,“你这秃驴,说的好没道理。我家先生出生于微末之间,如今的地位全靠着他不怕死打拼来的,如果真的和佛祖有缘,那为什么前半辈子过得那么惨?你这秃驴,就不要往你的脸上贴金了!只会遭人笑话!” 主持愣在了原地,一脸的尴尬,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松今天的反应和昨天完全判若两人,主持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昨天那个虔诚的人,今天如此大变样? 虔诚?什么叫虔诚? 如果陈松不是为了那些佛像,压根不会来这里,也根本就不会说出那些违心的话,也不会花出那么多的钱。 “如果佛祖真的如此神通广大,那这天下还会改朝换代吗? 我今天所有的成就全是我自己打拼过来的,和佛祖有什么关系? 不要再提什么佛祖了,佛祖?哼,他有几个营?” 第370章 熔炼佛像 看着眼前的主持,陈松的脸上多了不少的轻蔑,“佛祖?佛祖他有几个营?如果佛祖这么厉害的话,那就让佛祖出来,让我看看,佛祖到底如何厉害!” 主持一时语塞,饶是主持活了大半辈子,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松的这番话。 楞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陈松,想要反驳,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脸上的慌张越来越明显,陈松的这番话,和昨天的反应看起来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确信昨天那人真的就是陈松,估计还以为昨天来的只是另外一个人。 “你们这些人啊,本来我也不想管,也不想搭理。昨天来你们这,你们的寺庙确实不凡,可谁能想到,那些俘虏竟然钻进了你们的寺庙。 不是我非要针对你们,实在是我们掌握的消息就是这样的。要是那些俘虏没有去你们寺庙,那我们也不会来你们这!”陈松的脸上多了不少的轻松,目光从主持的身上离开,放在了大门方向。 主持没有回答陈松的这些话,和陈松一样,目光死死的盯着大门,看上去甚至要比陈松担心很多。 陈松嘴角微微上扬,昨天晚上安排好的事情,待会就要得到结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上的太阳也开始变得刺眼,一天当中最炎热的时候到了。 主持看着大门,心中忐忑不已。 有脚步声响起,朝着这边传来,主持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眼睛瞬间圆瞪,差点就突出来。 目光炯炯的看着大门方向,心中期盼着,不要发生意外。 显然,佛祖没有听到主持的祈祷。 两三个垂头丧气,浑身血污的人被几十个士兵押了出来。 主持的心咯噔一下,双腿发软,就要往地上倒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 主持惊呼,脸上满是慌张。 “不可能?这怎么不可能?秃头,要是这都不可能的话,那你这不是睁眼在说瞎话吗?”李三娃轻蔑的看着主持,没有任何恭敬。那样子,比看仇人好不了多少。 陈松摇了摇头,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指着押过来的“犯人”,道:“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吗?这就是你嘴里不可能的事情?现在证据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主持一时无语,被寺庙中的和尚搀扶着,哽咽半天,说不出话来。 “侯爷,已经将寺庙全部搜了一遍,所有的人犯已经全部抓了起来!” 一个军官来带陈松的面前,朝着陈松拱手行礼,掷地有声。 陈松点了点头,拍着这个军官的肩膀,“干的好,回去重重有赏!” 军官喜笑颜开,但还是说道:“为朝廷出力,不敢要赏赐!” “赏赐是赏赐,为朝廷出力是为朝廷出力,这是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说着劝勉的话,陈松语气一转,“华能寺有重大通敌嫌疑,从今天起,山门关闭,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要是有人违反,就以通敌罪论处!” 一番话,直接判了死刑。 好在,陈松这时没有领兵强闯,这是目前为止,主持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转身上马,陈松扬起手中的马鞭,指着这些“俘虏”,大声的喊着:“将这些俘虏都给我押回去,严加看管,不准出现任何意外!” “遵命!”那个军官大声喊道。 说完话,陈松转身离去。 看着陈松离开的背影,主持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主持,主持......” 周围那些和尚的惊呼声响起,场面混乱一片。 离开华能寺之后,陈松带着兵马又去了禅仁寺。 如法炮制,也将禅仁寺的山门封闭。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个道理。 想要将这两个寺庙的佛像弄走,还要再等上那么几天,但也不会太长。 夜晚降临,知府衙门的大牢中,这些“俘虏”被“严刑拷打”,一个巨大的牢房中,这些“俘虏”以及一些官军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 桌子上满是丰盛的酒菜,有鱼有肉有鸡有鸭。 广州府贫穷,可为了大计,也能拿出来这些吃食。 “兄弟,这次你们辛苦了,完成了侯爷的大计,你们放心,肯定会好好地让你们大吃大喝一顿。 要是被侯爷看中,跟着去了京城,那幸福日子可就来了!” 李三娃代表陈松坐在了上位,手中端着一个装满酒水的大碗,朝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几个“俘虏”敬酒,大大咧咧。 “来,喝!” 李三娃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端起酒,仰头大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这里那里是牢房?简直就是酒楼! 李三娃这么多年,也算是锻炼出来了,这些事情,更是手到擒来。 陈松也将诸如此来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李三娃。 李三娃也乐此不疲,尽心尽力的给陈松做着这些事情。 ...... 那些“俘虏”招了,说华能寺和禅仁寺当中有人里通海盗。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些海盗也不会如此嚣张。 这话一出,整个广州府都大为震惊。 告示被陈松贴满了整个广州府的大门,几乎一瞬间,这两个寺庙就成了臭水沟一般的地方。 剩下的那些寺庙也跟着落井下石,尽全力的泼着脏水。 华能寺和禅仁寺这两个寺庙牢牢把握着广州府的头把交椅,其他寺庙只能从他们的手指缝中喝点汤汤水水。 往常的时候,他们只能羡慕,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 广州府的这些这些寺庙谁不羡慕华能寺和禅仁寺? 以前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他们打压,现在机会来了,又怎么能让他们喘过气来? 这些寺庙,也需要生存,而生存,是需要香客的。 起初的时候,这两个寺庙的信徒们还不相信。 可也架不住宣传啊,三人成虎之下,他们不信也得信。 不过三五天的时间,这两个寺庙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甚至骂这两个寺庙已经成了政治正确。 要是不骂这两个寺庙,那就和海盗有染,已经发展成了这个局面。 可怜华能寺的主持,根本就不知道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倒是有心辩解,可谁听? 短短的几天之内,苍老了不知道多少岁,甚至还病倒了。 陈松带着兵马再次登门,这次,就是那些佛像了。 再次来到华能寺的大门前,这次的华能寺门口,冷落人稀,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甚至连以往密集的鸟叫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地上落满了落叶,一副萧条之意。 山门前的牌坊,看上去灰暗不少。 物是人非,也不过是七八天的时间。 看着眼前的大门,陈松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带着兵马跨进了大门。 密集的脚步声就像天上的雷霆一样,在寺庙当中不停的传荡着。 主持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整个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看上去就好像没有几天活路一样,躺在床上脸色难看,不停的叹着气。 十来个和尚待在他的房间里,这些和尚们脸色难看,更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脚步声很快就传到了这里,房间中的众人为之一震。 “这脚步声如此密集,难道说是他们过来了?”一个和尚深色慌张,他推开卧室的房门走了出去。 刚往外面走了没几步路,就见几个小沙弥朝着这边狂奔。 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那些兵马冲进来了,那些兵马全都冲进来了!” 这几个小沙弥齐声的喊着,言语之间满是慌张。 出来的这个和尚被吓到了,他呆在了原地,双腿发麻。 大概过了十几个呼吸,又急忙往房间当中跑去。 跑进房间之后,扯着嗓子对房间里面的众人大喊:“不好了,那些人又来了!” 床上的住持双眼圆瞪,嘴里呜呜耶耶。 想要说什么,可始终说不出来话。 脸上满是着急,额头上满是冷汗。 主持头一扭,眼睛一斜,又晕了过去。 房间当中的这些和尚们更慌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见过。 本来,这些事情都应该由主持来处理。 可现在主持的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能处理事情的人呢? 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可始终拿不出一个确切的办法。 寺庙当中的那些和尚们全都朝着这边涌来,显然这些和尚们都是被陈松带着兵马驱赶过来的。 陈松当然不会对这些和尚动粗,只是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好说话而已。 穿着铠甲的陈松,踏进了后院。 一眼望去,后院当中挤满了战战兢兢的和尚。 尽管这些和尚,平日里也不太给金武石面子。 可金武石只不过是个文官,而陈松不一样,陈松是当朝侯爷。 更有便宜行事之权,可行先斩后奏之事。 再加上所率领的那些兵马,谁敢不给他的面子? 更别说,还从他们的寺庙当中搜出了那么多的俘虏。 尽管这些和尚们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俘虏,黄泥掉进裤裆,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诸位,我陈松也不是荒唐之人。根据俘虏所言,你们寺庙当中有通往城外的地道,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下,我也不会对你们动粗。 我现在要对你们的寺庙进行搜查,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撤离寺庙,寺庙当中的那些财物,所有的东西我都不会动,你们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将他们带走。 我只需要搜查你们寺庙当中有没有通往城外的地道……” 陈松一番言语,这些和尚们没有之前那么害怕。 看脸上的担忧还是存在,还有一些和尚不相信陈松所说的这些话。 “不知你们的主持在何处?”陈松在人群当中扫视了好几次,依然没有见到主持,所以就问道。 “主持已经病倒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那声音很小,一时之间听不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响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过多的为难你们了。今天话我已经带到了,你们寺庙当中的那些东西,你们可以全部带走,我给你们两天的时间。 这些兵马我会留在这里一部分,监督着你们离开,记住不要想着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丢下一句话,陈松朝着外面走去。 离开华能寺之后,陈松又去了禅仁寺。 如法炮制,将所有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回到了知府衙门之后,陈松坐在书房当中,和金武石商量着到时候该如何将那些沉重的佛像搬运出来。 一副由陈松绘制的地形图摆放在桌面上,上面标注着华能寺和禅仁寺的各项各处。 金武石站在书桌的前面,脸上满是凝重。 “这些佛像的重量可不轻啊,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恐怕很难将这些佛像全部搬出来。 而且如果将这些佛像堂而皇之的搬出来,恐怕会引起百姓非议,今晚也不害怕百姓非议,但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侯爷的名声有害啊!”金武石语气低沉。 在金武石看来,如果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将这些佛像搬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保家卫国,害怕什么?就算是遭人非议,那又如何呢?咱们所做之事,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陈松不以为然,并不觉得搬人佛像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可金武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搬出来,确实也有些难看。 “还有,这些佛像都非常巨大,咱们该怎么铸造的?光是熔炼这些东西,就需要大量的时间,恐怕时间来不及啊! 就害怕到了那个时候,侯爷离开了这里。”金武石再次抛出一个问题。 金武石说的这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陈松又不是常驻的官员,如今整个大明朝,谁不知道陈松备受皇帝的重视。 恐怕在这里所待的时间也不长久,要是在离开之前还没有将火炮铸造出来,那该如何是好呢? 陈松对此早已经有了对策,说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在火炮没有铸造出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至于如何将佛像熔炼,我想那些工匠们自然会有办法。 既然能将铜铸造成佛像,那自然也能熔炼。” 第371章 把佛像搬运出去 “在火炮没有铸造出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毕竟我身上的职责就是海防大事。”陈松一脸认真的看着金武石。 金武石那紧张的表情稍微能够放松一些,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压在他的心头。 那就是该如何将那么多的佛像全部搬运出来。 这些佛像都很重,少说也有几千斤的分量。 这么重的东西,想要通过肩扛人拉的方式搬运出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如果搬运的时间太长,那么铸造火炮的时间就短。 虽然陈松说自己会一直等到火炮铸造出来之后才离开,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 要是有个意外,陈松提前离开,那该怎么办? “可是,这些佛像的重量都非常大,咱们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将这些佛像搬运出来呢?”金武石问道。 “怎么搬进去就怎么搬出来,没有什么巧的办法。”陈松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这个时代又没有卡车和起重机,只能通过那种粗笨的办法将这些佛像弄出来。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这样做,还能如何呢? …… 两天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陈松带着兵马再次来到了华能寺的大门外。 眼前的华能寺比之前要萧条很多,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如今的华能寺当中已经空无一人,里面的和尚全部离开。 他们就算不想离开,也由不得他们。 里通海盗,这顶大帽子扣下,他们要是不想离开,那么就要顶上这顶大帽子。 这个帽子可不是那么好顶的,一个不好,就会深陷牢狱。 而且陈松在之前向他们保证过,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还是会回来的。 再加上陈松留在这里的兵马,这些人就算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必须要离开。 跟在陈松身后的除了兵马之外,还有金武石征发而来的徭役。 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足有上千人之众。 这些役夫走在士兵们的后面,他们手中拿着麻绳扁担,甚至还有一些胳膊粗细大小的圆杠。 这些东西都是搬运佛像的工具,这是这个时代搬运重物最常见的工具。 陈松领着这些人走进了寺庙,直奔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的门是开着的,放眼望去,大雄宝殿当中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被这些和尚全部带走。 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佛像竖立在那里,陈松站在佛像前面,朝着方向拱了拱手,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佛,但俗话讲,佛家都有慈悲,你是佛祖,更应该保佑这一国之民,今天我把你带走,把你铸成火炮,希望你的那些慈悲能够降临到那些海盗身上!” 说完话,陈松转过身子。 金武石已经招呼着那些役夫,全部走进了大殿。 这些役夫在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今天所干的事情是什么,所以这些人呆在大殿中间,不知所措。 陈松看着眼前这些举手无措的役夫,道:“诸位,今天叫你们这些人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 眼前的这个佛像,咱们必须将它搬走。他对咱们来说非常重要,现在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如果你们能赶在天黑之前将这尊佛像搬走,那么就重重有赏……” 陈松可不管这些役夫们用什么办法,陈松只看结果。 不是说陈松不想办法,而是陈松相信这些役夫们肯定会有办法。 要永远相信劳动者的智慧,要永远相信这些役夫们的能力。 如果没有赏赐的话,恐怕这些役夫们只会按照陈松的要求去做。 这样只会越来越死板,如果给他们赏赐。 到时候他们就会爆发出强大的智慧,为了拿到陈松的赏赐,他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 果不其然,陈松说有赏赐之后,大殿中的这些役夫们眼睛都亮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冒金光,他一脸狡黠的看着陈松,讪笑着问道:“不知道侯爷说的赏赐是什么?” 陈松笑道:“至于赏赐是什么?肯定会如愿你们,每人一石大米,一两银子。” 大殿当中的这些役夫们,瞬间喧闹起来。 他们没有想到,陈松所说的赏赐竟然如此丰厚。 那一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他们好几个月的收入。 更别说那一石大米了,今年灾害不断,又加上海盗的侵袭,城中的大米价格已经飞涨,尽管官府已经用尽全力平抑物价,可如今的大米价格依旧很难接受。 陈松赏赐的这一石大米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当做救命粮。 大殿当中的这些役夫们不断的叫好,将陈松花夸了天上去。 这可真是一个讽刺的局面,大雄宝殿当中的这些役夫,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佛像的尊敬。 只不过他们还有一些疑惑,那就是为什么陈松会给出如此巨大的赏赐? 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天生的好人,他们下意识的害怕,此事会有蹊跷。 “但是……”陈松语气一转,让大殿当中的这些役夫们提起了心。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松,生怕陈松改变了主意。 他们心里都在担心,毕竟陈松所说的这个赏赐实在是太过离谱。 “但是我这个赏赐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们必须将这佛像想办法给我搬出去。不止大雄宝殿里的佛像,整个寺庙中,所有的佛像都必须搬运出去,只要是铜制的。 只有将这些东西全部搬运出去,你们才能拿到赏赐。如果搬运不出去,那么赏赐自然就没有!”陈松环视一周,面无表情地说着。 听着陈松说出来的话,众人悬着的心逐渐放下。 还以为陈松改变了主意,原来只是这个条件。 “那是当然,我们这些人就是吃苦力的,肯定要将佛像搬运出去……” 刚才问话的那个年轻小伙害怕陈松改变主意,直接大声嚷嚷得起来。 他这一喊,后面的那些人也跟着大喊了起来。 到最后,几乎所有的役夫都在大喊。 看到这里,陈松也不再去管,说了几句话,带着金武石他们走出了大雄宝殿。 开始在寺庙当中漫无目的的转悠,陈松所带来的那些士兵们把守着大门以及围墙,不用害怕有人靠近。 今日寺庙当中的风景和那天陈松前来是相差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如今寺庙当中的气氛有些压抑,地上满是落叶。 看上去萧条很多,陈松笑着看着这一切,没有多说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寺庙当中的那些佛像全部都是泥塑的,那么陈松自然不会把主意打在寺庙上。 可是人都是贪婪的,就算是这些方外之人也一样。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方外之人可要比普通人更加贪婪。 不然的话,为什么历史上屡次出现禁佛运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陈松低声念叨着这首诗,脸上满是感慨。 南北朝之际,正是佛家兴盛之际。 可他的出现对于当时的统治者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在和当时的统治者们抢百姓。 金武石的表情依然很严肃,他皱着眉头,跟在陈松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侯爷,下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您没有说如何将佛像运出去,而只是将这些事情全部交给这些役夫? 这些役夫们连书都没有读过,大字不认识一个,就连侯爷和下官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这些役夫们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先生可是整个天下间最聪明的人,连先生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役夫们又能如何呢?”走在金武石身旁李三娃也插话道。 陈松停下脚步,看向大雄宝殿方向,非常自信的说道:“别小看他们,虽然你我没有什么办法,但不代表这些役夫们没有什么办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尽管他们没有读过书,尽管他们大字不识一个,但我仍然相信他们有办法解决此事!” 陈松说完,不再解释,这没有办法解释。 只是朝前走去,漫无目的的在寺庙当中转悠。 和后世的寺庙相比,华能寺朴素了很多。 后世的那些寺庙,但凡有名气的,恨不得将其装修的金碧辉煌。 那些传承比较深远的寺庙,甚至还会将房顶上的瓦用金粉修饰。 真的就是我佛只度有钱人! 虽然这个时代的寺庙没有后世的那么浮夸,可和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相比较,甚至要远远超过后世的寺庙。 “和尚们不事生产,甚至还有佛田,这些佛田不上税,就这么一代一代的积攒下来。 这可都是钱,要是放在普通百姓身上,是要上交朝廷的。 你相不相信,就算咱们这次将这些佛像全部弄走,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华能寺也会重新铸造出差不多的寺庙!”陈松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金武石。 金武石对此事了解不深,也没有胡言乱语,老实的回答:“下官不知道,可是这寺庙,比我那知府衙门还要豪华,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重塑佛像呢?” “他们会的,肯定会的!”陈松长出一口气。 …… 月上三竿,月光影下,华能寺院子当中灯火通明。 陈松站在院子最前方,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一幕,惊叹道:“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些人还真的有办法!” 一旁的金武石瞠目结舌,他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眼前的这个场景是做梦。 “不会吧?竟然真的能将这些佛像全部弄出来,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有办法。”金武石的脸上写满了呆滞。 只见,大雄宝殿当中的那个佛像,已经被役夫们拆得七零八落。 院子当中铺上了用来运送佛像的圆杠,这些役夫们喊着号子,将这些铜佛像往外面搬运。 “这些人是怎么把佛像拆成这个样子的?这怎么拆的?这些佛像的表面都没有接缝,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拆下来的!”金武石嘟囔着嘴,一脸不相信的说着。 “管他们是怎么拆下来的,我只要结果!”陈松没有兴趣,只要能将佛像拆下来搬出去,管他们是用什么方法。 而且,这样做不是更好吗?将佛像拆成零件,那么在铸造火炮的时候方便很多。 最起码,熔炼的时候也不用发愁。 “一二,呦,一二呦!” 一个赤膊上身的中年汉子,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的手中举着一个火把,身上流出来的汗水在火把的映照之下,油光瓦亮。 他大声的喊着号子,一边指挥着这些人,将佛像往外面运送。 尽管佛像很沉重,可在这些人井然有序之下,缓缓的往外面移动。 看到这里,陈松也不再担心。 “这里的事情就由你盯着吧,我就先回去了!”看向一旁的金武石,陈松离开了。 看着陈松消失的背影,金武石回过神来,带着几个士兵来到这些役夫的前面。 “你们都加把劲,赶紧将这些佛像全部搬运出去,早一点搬运出去,早一点拿到赏赐。 如果你们搬运出去比较早的话,说不定侯爷还会有额外的赏赐。就算没有额外的赏赐,本官也会向侯爷请求,给你们额外的赏赐!”金武石说着激励的话。 在搬运佛像的时候,这些役夫们身上的力气已经耗费的差不多了,可在听到金武石的这些话时,又瞬间来了力气。 他们喊的号子声越发的卖力,那坚实有力的臂膀,将这些佛像往外面运送。 夜越来越深,一直忙碌到第二天天亮,才堪堪将大雄宝殿当中的那个佛像运出寺庙。 在没有现代化工具的大明朝,想要将这些重物搬运出去,可不是什么方便的事。 陈松也没有急这一时片刻,本来就是一件非常耗费时间的事情,只要能够将这些佛像全部搬运出来,那么也就算是成功。 把佛像搬运到外面的街道上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做了。 第372章 让他们看看大明海防司的力量 把这些破碎的佛像搬运到街道上,剩下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街道宽敞,这些役夫们,搬运着这些佛像,朝着城外而去。 之所以朝城外而去,是因为陈松将熔炼佛像的地方放在了城外。 熔炼佛像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炭火,而在广州府这里,最多的便是木材。 所以将熔炼佛像的地方放在城外,砍伐木材的时候也会方便很多。 最重要的是熔炼佛像的时候污染比较大,黑烟阵阵,空气当中的味道也不好闻。 放在城外,可以有效地减少对城区的污染。 当然了,熔炼佛像的地方还是露天,毕竟在这个时代搭建一个厂房所需要的花费还是比较大的,而且也不容易。 从寺庙到城外,道路被戒严。 广州府的驻军全都被陈松调了过来,五步一人,十步一岗,从这里一直蔓延到城外。 此时此刻,城外已经搭建起了几个熔炼的高炉。 这些事情当然不用陈松去做,全部都是由广州府的那些工匠来完成。 广州府这个地方虽然说没有北方那么多的矿石,可依旧也有打铁的工匠。 如果让这些人来冶炼高质量的钢铁,可能会有一些困难,但如果让他们将佛像熔炼,却不用花费多少时间与精力。 高炉早已经搭好,这些高炉有大有小。 熔炼佛像的事情比较重要,必须要由陈松亲自盯着。 而且在熔炼佛像的地方,方圆一里之内都有士兵驻守。 铜在古代就是钱,而且又事关海防大事,所以说郑重一些总没有错。 禅仁寺的佛像也如法炮制,全都被送了出来,送到了外面的高炉那里。 运送这些佛像差不多花费了四五天的时间,陈松站在一座高炉前,脸上的表情时而高兴又时而担忧。 高兴的是终于将这些佛像弄了出来,担忧的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顺利。 金武石站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担忧,他看着陈松的背影,开口说道:“侯爷,城中的百姓已经知道了咱们将禅仁寺和华能寺的佛像运了出来,恐怕这两个寺庙当中的和尚已经知道了。 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到消息,但想必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肯定会知道。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万一这些和尚来打扰咱们铸造火炮的计划呢?” 这是金武石最担忧的事情,如果这些和尚前来打扰朱到火炮,使得火炮的铸造速度减慢,那么对于海防大事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金武石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官员,而且金武石也想着能够升迁。 可升迁是有代价的,如果不能将广州府这里治理的海清河晏,那他升迁的几率就非常的小。 一是为了广州负责当地的百姓考虑,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 这些火炮的铸造都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陈松侧过身子,一脸随意,“他们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生米都已经煮成了熟饭,明天出去,这些佛像将会全部被放到高炉当中,他们要是接着闹,那就让他们自己在高炉当中取他们的佛像!” 陈松这话说的,有些不讲道理。 可事实就是如此,道理可以给任何人讲,但现在关键时刻,用佛像来铸造火炮,天经地义,他们这些和尚又能说什么呢? 别忘了,里通海盗这顶大帽子还在头顶上悬着。 要是他们不怕死,就尽管来吧! 陈松没有将后面这些话说出来,只是随意的解释了几句,不再言语。 周围的工匠们忙忙碌碌,有的高炉如当中填柴,有的往高炉当中放佛像碎块。 用来熔炼佛像的炭火,最好的就是木炭。 如果用煤炭的话,在这个时代,还是不行的。 煤炭当中含有硫磷等杂质,如果用煤炭来熔炼佛像的话,那么会引入新的杂质。 对于铜的提纯,有着很大的阻碍。 除非是对煤炭进行焦化,只有焦化过的煤炭,才能用来冶炼金属。 焦化煤炭也非常简单,隔绝空气,加强热。 可这样做,会拉长铸炮的时间,而且采用木炭就已经足够了,没有必要再做这些,何况,广东府这边的煤炭本来就比较少。 陈松带着随从在高炉群中转悠着,几乎每一个高炉前面,都会有三五个士兵守着。 这些士兵最主要的职责就是监视这些工匠。 不是说陈松不相信这些工匠,实在是财帛动人心。 铜毕竟是钱,这个事关铸炮大事,不能损失任何。 随着高炉当中的木炭增加,烟火很快从高楼的上空冒出。 这片地方上的温度也开始上升,陈松待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此地就像是火焰山一样。 “最近这几天你就守在这里,不要去任何地方。可能环境相对来说比较艰苦一些,但你要知道,这些铜可是咱们手中最要紧的东西。 我先回去了,铸造火炮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我还要完善那些铸造火炮的图纸以及各项流程工艺!”陈松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金武石,开口说道。 金武石点点头,掷地有声地说道:“侯爷,您就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有我在,这些铜就出不了任何事情!” 陈松拍了拍金武石的肩膀,劝勉道:“只要能做好这件事情,回京之后我肯定会要在陛下面前好好的保举你。 以你的才华不应该局限于此,你应该去京城,只有到了那里,才能发挥你的才华!” 陈松一番话,说的金武石激动不已。 如果其他人对金武石说这些话,那么金武石只会以为这人在放屁。 可要是换成陈松的话,那就不一样。 陈松是当今驸马爷,也是当今大明富平侯。 正是如今陛下最看重的重臣,有时候,他的一句话甚至要好过你所做的某些功劳。 尽管陈松没有明说,肯定能保举他一个官职,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非常明确了。 陈松骑着战马,走在回去的路上。 顾不上看路两边的风景,陈松想着未来的事情。 根据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情况来看,这个金武石是一个比较能靠得住的人。 而且也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丝毫没有排斥陈松的新学。 在平时的言论上,甚至对陈松还颇有尊敬。 这种尊敬是发自骨子里的,并不是那些浮于表面的尊敬。 从这点来看,这个金武石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 “以后,可都要看你们了!”陈松低声念叨着,这话只有自己能听到。 甩起手中的马鞭,控制着战马朝着城门而去。 …… 此时的海面上,陈祖礼他们这些人并没有离开大明的海疆。 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一路往东,到达了泉州府的地界。 泉州府的守备力量可要比广州府的守备力量强悍很多,甚至就连水师的规模也要比广州府的庞大。 陈祖礼他们这些人在泉州府这里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可是海盗不走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灰溜溜的回去呢? 顺着海岸线一直往前,他们想去一趟松江府看看。 他们想要到松江府捞一把,可能是从出发之后那安逸日子让他们迷了眼睛,竟然将主意打在了松江府的身上。 要是时间往前再推几年,怕他们真的能在松江府捞到好处。 可现在时过境迁,松江府的水师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大明海防司的衙门就在松江府,距离松江府市舶司不远。 这是一个巨大的军营,里面有常备兵马七千余人。 其中有大明海防司前千户所,大明海防司中千户所,以及大明海防司后千户所。 这三个千户所守护着松江府的海岸线,剩下的四千余人,全部都是水师。 如今的大明海防司一共有战舰三十艘,其中有三艘从龙江宝船厂过来的三千料大船。 俞敏按照这三艘三千料大船,将手中的这些军舰分成了三个船队。 分别是:大明海防司前舰队,大明海防司中舰队,大明海防司后舰队。 如今的俞敏便是大明海防司的指挥使,按理来说,指挥使一般都属于卫这一级别的,是朝廷正儿八经的正三品的五官。 可大明海防司这个名字看上去,就好像是那种不入流的部门一样。 一般来说以司结尾的部门,最高的长官应该都是主事一级不入流的官员。 可是放在大明海防司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明海防司甚至要比内地的那些卫,力量还要强大。 如今大明海防司能有现在的地步,这一切全部来自于松江府市舶司。 正是因为松江府市舶司太过赚钱,所以让朱元璋对松江府市舶司非常重视。 为了能够守住自己的钱袋子,朱元璋就不断的增加大明海防司的力量。 到如今,到达了这个恐怖的地步。 而且,这些战船的上面,都有陈松弄出来的那些火炮。 战船上面的战兵,所使用的武器基本上也都是新式火铳。 这是一只强大的力量,虽然不能完全笼罩整个海疆,可在松江附着一亩三分地上,寻常海盗,别想逃得了好处。 大明海防司的衙门气派无比,于敏作为大明海防司的指挥使,身着一身铠甲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厅最上方。 一身气势压迫的周围的手下不敢直视。 身上的杀伐之气,非常浓密。 作为一个军人,这是最好的勋章。 俞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传令兵,眉头微皱,脸色冷厉,“你说的可是真的?还真的有不怕死的人,跑到松江府着一亩三分地上来蹦哒!” 这个传令兵朝着俞敏拱拱手,一脸沉重,“将军,此事千真万确。咱们在海面上巡逻的船只发现了他们,他们从西面而来,现在正沿着海岸线朝着松江府而来。 估计要不了多久,泉州府那边就会有消息传来!至于他们的武器装备人员配比到底如何,目前尚不得知,他们距离松江府还上有一段距离!” “呵呵,从西面而来,那就是说他们是陈祖义的那帮子人。陈祖义这个狗杂碎,当年我在泉州府的时候,这货也时常骚扰泉州府。 只是没有想到,这次他竟然把手伸得这么长,竟然伸到了我的地盘上!呵呵,他以为我还是当初的那个俞敏吗?呵呵,这次说什么也要将他伸过来的这双手全部斩断!”俞敏斩钉截铁,身上气势全开,煞气冲天。 坐在渔民下手位置的副将,梁亮,有些担忧的看着俞敏,道:“陈祖义乃是西洋一霸,陛下对之恨之入骨,可依旧无可奈何。 他手下实力非常强大,据说他的战舰能遮蔽整个大明的海面,如果敌情不清楚的话,末将建议咱们还是小心一些。 将军,倒不是说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现在的水师舰队,只有后舰队。 前、中这两个舰队现在还在护航,他们回来的时候恐怕要等到明年开春。咱们现在手中只有一支舰队,如果海盗势力太过庞大,要不咱们先避避风头!” “扯淡!” 俞敏一拍自己的大腿,面若冰霜的呵斥:“什么叫做避避风头?咱们是大明的军人,咱们吃的是大明的军饷!如今有海盗做乱,不想着保家卫国,竟然想着避着风头,如何对得起朝廷的军饷,对得起松江府的百姓? 尽管咱们现在只有一支舰队,但我不相信海盗们的实力就能够抵得过我们!我要看看,这些海盗们,究竟能不能扛得住大炮的轰炸!” 俞敏站了起来,声如洪钟:“从今天开始,封锁海岸线,市舶司船队早已经离开,现在也不是经商的时候。 传我命令,从今天起,港口禁止普通船只进出,如若有特殊情况,必须前来海防司申请。让所有在外休假的军官士兵全部返回,准备作战! 后舰队当中的所有侦察船只全部派出,遮蔽整个海面,给我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 还有,如果有从泉州府来的情报,必须立刻禀报于我!诸位,此刻正是我们杀敌立功的大好时机!共勉!” 第373章 让徐达去 “诸位,现在正是朝廷考验咱们的时候,怎么可能因为敌方太过强大,从而虚心呢? 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大明海防似的厉害,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大明海防司的火炮,将他们给我轰成碎片!”俞敏的声音在大厅当中不断的响起,不断的回荡。 一些脾气火爆的将领直接站了起来,他们附和着俞敏的声音。 “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我的拳头早已经饥渴难耐!该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以后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咱们大明海防司也不是吃干饭的!” “轰他狗日的!” 俞敏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将领们能有如此气概,此事已经不足为虑。 …… 如今的松江府市舶司提举是夏杨。 这人以前在陈松建立松江府市舶司的时候,给陈松打下手。 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而且以前也在户部任职。 所以在陈松的运作之下,举荐他成为了松江府市舶司的提举。 这个人的本事不错,在成为松江府市舶司的提举之后,松江府市舶司的贸易额也在逐年增加。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不太熟悉市舶司各项事宜,所以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比较缓慢。 可随着对事物的熟练,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可以完美的处理事关市舶司的所有事情。 本来陈松想向朱元璋保举,让他入京为官。 毕竟在松江府市舶司待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回京升官了。 可夏杨拒绝了陈松的美意,不是说夏杨不想去,只是夏杨害怕自己这一走,恐怕松江府市舶司会变差。 夏杨知道,陈松在松江府市舶司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如果这么一走,如果松江市舶司开始走下坡路,那么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白费了。 所以说,夏杨还想再等等,等到其他市舶司开了之后。 此时的夏杨站在松江府的港口上,如今的港口广阔无边,码头更是数不胜数。 越来越赚钱,能够赚到更多的钱,所以就对港口进行了增扩。 港口全部都是水泥铺设的,坚实无比。 在港口上,还有数量繁多的商铺。 如今正是淡季,所以商铺开张的并不多。 可那些商铺外面挂着的幡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几个属官站在夏杨的身后,他们脸色凝重。 “大人,虽然泉州府那边还没有来信,可大明海防司那边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陈祖义这个狗东西又开始劫掠海疆了。 现在咱们市舶司正处于发展的势头之上,如果被这个狗东西给糟蹋了,对咱们市舶司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一个属官一脸担忧。 如今松江府市舶司已经变得非常庞大,而且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他们这些属官的地位也在逐渐增高,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多么的好,可要是调回朝中的话,怎么着也得五六品起。 大明海防司的实力现在也非常的强大,可出于对海盗的天然性恐惧。 下意识的就将大明海防司的强大抛之脑后。 夏杨看着前面的海面,阵阵海风吹来,波浪涌起。 海风夹杂着寒冷迎面而来,夏杨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天昏昏沉沉,已经到了冬天,大晴天的日子不多了。 夏杨轻蔑的一笑,道:“你这是被海盗们吓破了胆子啊,陈祖义这个狗东西在南洋,如果他说他清朝出动,全部跑到松江市市舶司来,那么大明海防司可能还会害怕他,可能还不是他的对手。 可如果来的只是一只非常小的舰队,那么他们来多少就送葬多少。 不要怀疑我现在说的这些话,陈祖义,不足为虑!” 夏杨可非常清楚,如今大明海防司的实力到底如何? 尽管还不知道陈祖义的这支舰队来了到底多少人,可他不可能倾巢出动。 只要不是倾巢出动,那么就不足为虑。 夏杨相信,只要有大明海防司在,不管什么海盗,都能够将其消灭。 “话是这么说,可不是,现在大明海防司的实力并没有在巅峰时期啊。如果大明海防司的三支舰队全都在的话,那么下官也不会这么担心?问题是现在,大明海防司只有一支舰队!”这个属官接着说道。 “一支舰队又如何?就算是只有一支舰队,也完全能够将这些海盗们摁在地上打! 要永远相信大明海防司,这是侯爷留下来的!”一说到陈松,夏杨的脸上满是崇敬。 如果没有陈松,就没有大明海防司,也没有市舶司。 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全部都是陈松带来的。 “不要害怕,慢慢来吧!” 说着话,夏杨在港口上溜达,视察着港口。 夏杨这一视察,一直到了下午。 在回去的时候,夏杨看到海面上出现了大量的战船。 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大明海防司的侦察船只。 心里松快很多,站在港口上,感慨道:“大明海防司出动了,估计很快就能知道准确的消息!” 两天之后,泉州府那边传来的情报,送到了松江府市舶司这里。 在松江府市舶司的衙门里,夏杨和俞敏坐在书房当中商讨着这次的事情。 两人从陈松开始组建松江府市舶司的时候就开始共事,一直到现在,两人关系默契。 在他们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松江府一带的海图。 夏杨看着海图,皱起了眉头,“陈祖义这些狗东西以前来没来过松江府我不知道,但是在松江府市舶司组建之后,他们就没有来过。 想必他们现在也不太清楚松江府市舶司现在的情况如何,这是他们的弱点,也是咱们的优点,只要可以利用好这点,就可以将它们全部消灭!” 俞敏点点头,道:“说的不错,这是咱们的优点。虽然我之前的时候,告诉我的那些手下,这些海盗不足为虑。 可小心一些总没有错,侯爷之前说过,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我觉得这句话非常的正确!” “确实如此,这是松江府周围的海图,得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 泉州府那边的消息不仅传到了松江府这里,也送到了朱元璋那里。 摆放在朱元璋桌头的不止泉州府那边的消息,还有从广州府沿着海疆几乎所有的州县的消息。 御书房中的朱元璋看着桌子上的这些八百里加急,恨得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陈祖义这个狗东西,阴魂不散,三天两头就跑来恶心人!”朱元璋猛的一拍,自己面前的桌子,破口大骂。 真的就是苍蝇杀不死人恶心人,陈祖义这个狗东西远远没有北边边境上的那些鞑子危害来的大。 可一直挂在海疆那里,把朱元璋恶心的不轻。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旁,一脸担忧,“爹,根据送来的消息来看,这伙人的目标好像是松江府市舶司。这里可是朝廷的钱袋子啊,要是有个什么差错,那该如何?” 朱元璋是财迷,朱标也是财迷。 现在松江府能为朝廷提供大量的收入,这些收入在以前可是没有的。 而且这些收入也不是什么压榨百姓得来的,来的光明正大来的坦坦荡荡,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所以说,无论如何,朱元璋和朱标这父子俩都不可能让松江市舶司受灾。 “这样吧,让天德过来一趟,这事得要让他亲自走一趟!”朱元璋沉声道。 朱标也没有觉得朱元璋说的这些话有什么问题,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去安排这事。 徐达是魏国公,是如今朝廷第一勋贵,按理来说,像徐达这样的人,如果带兵打仗的话,主要应该负责北边边境上的事情。 而且还应该是那种一把抓的事,海盗对于整个大明来说还是比较小。 如果说是将大明海疆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徐达来做,倒也不算辱没了徐达的身份。 可只是一个松江府,确实有些不太符合徐达的身份。 可朱元璋和朱标这父子俩没有觉得此事有何不可,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天大地大,银子最大,让徐达过去一趟有什么错? …… 徐达很快就站在了御书房中,在来的时候,朱标一路上已经给他说明了所有事情。 所以徐达现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他也并不觉得这事不好。 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徐达说道:“臣拜见陛下!” “行了行了,你俺之间就不要这么啰嗦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在来的时候标已经跟你说了吧?”朱元璋迫不及待。 徐达点点头,道:“在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给臣说明了此事!” “既然如此,那俺就直说吧。松江府市舶司不比其他地方,这是朝廷的钱袋子,不容有失! 之前,松江府送回来的报告说,为了这次的贸易,大明海防司的两支舰队全部派了出去,松江府市舶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是松江府市舶司有失,对朝廷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第374章 嚣张的陈祖礼 “要是松江府市舶司有什么危险的话,那对于朝廷来说,将会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所以说这次的事,必须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俺将会从京营中给你调拨五千精兵,就有你统领着五千精兵前往松江市舶司。”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达,掷地有声的说道。 徐达也确实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会如此重视松江府市舶司,调动京营人马前去支援地方,这样的事情可不多见。 既然朱元璋已经下达了命令,那么徐达只有领命。 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徐达领下了朱元璋的命令。 “臣谨遵陛下旨意,定然保护松江市舶司不受到任何危害!” …… 朱元璋给徐达的时间非常紧促,定在第二天早上。 徐达回到了家,开始为明天的出征做准备。 这些准备当然不需要徐达自己亲自动手,府中的那些下人们就会围徐达做好一切。 徐达坐在后厅,现在的金陵已经很冷了,后厅当中放着几个火盆。 缭绕的火焰炙烤着后厅,使得后厅没有多么的寒冷。 徐达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尽管第二天就要出征,可徐达没有任何担心。 不过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这件事情在徐达看来,和北方边境上的鞑子相比,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徐达的大儿子徐辉祖站在徐达的旁边,他对这次徐达的出征也没有多么的担心。 已经出生了那么多次,早已经成为了习惯,又怎么可能会太担心呢? 徐达端着一个茶碗,只不过茶碗当中的不是茶水,而是一些补药。 这是徐达向陈松讨过来的药茶,在睡前喝上几茶碗,对身体有好处。 端着手中的茶碗,徐达幽幽地说道:“看来陛下对松江府市舶司越来越重视了,看上去只是对松江府市舶司重视,更深层次,也是对常青的重视。 他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要是和他交好,可把我家五十年的富贵平安!” 徐达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勋贵的架子。 就好像这话说的天经地义一样。 徐辉祖在家经常听到徐达说这样的话,听的多了,难免会有些疑问。 而且,魏国公府乃是当朝第一勋贵,徐辉祖很难相信,如今的陈松已经要超过魏国公府。 陈松被受朱元璋重视,这点徐辉祖是知道的,可再怎么重视也有一个度,这个度要是太过夸张,又怎么能够让人信服呢? 一脸疑惑,想要询问,话还没有说出口,徐达就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于是开口解释道:“怎么说呢?这件事情你现在看不清楚也非常正常,我看人这几十年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 以后常青的前途肯定不止于此,你要想一想,他现在有多少个身份?他现在年龄才多大?我像他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当马夫呢!” 说的这些话也不过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废话,徐达也没有将这里面的事情揉碎了解释。 “反正就记住一句话,一定要牢牢的和常青打好关系。我不可能长生不老,后面的事情就靠你了。”徐达长出一口气,将手中的茶碗放下。 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身。 此时的他满面红光,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那些疼痛减轻很多。 “不得不说,常青的这些药茶效果非常不错。我这破烂身体经过这几年的调养,也恢复了一些元气,也算是一件好事!”徐达说道。 “那自然是好的,他的医术冠绝天下,不可能用这事情来搪塞父亲。 只是,婚事将近,而富平侯现在又没在府中,没个主事人,不好说啊!”徐辉祖皱起了眉头。 徐达不以为意,道:“此事切莫太过着急,等常青现在忙完成了手中的工作,肯定会安排他表哥的事情。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要太过担心。 有这一关系在,以后就算再怎么样,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帮着咱家……” 徐达也不再唠叨,揉了揉一下自己那发酸的眼睛,往后院走去。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徐达就带着魏国公府当中的那些老手下出发了。 朱元璋调配给徐达的兵马,早已经在皇宫外面等候多时。 这些禀报是朱元璋抽调出来的,里面大部分都是使用新式火铳的士兵,这些士兵足足占了五成。 徐达骑着战马,停在了这些士兵队列的最前方,这些士兵的军官们早已经在前方等候多时。 将人员配置以及武器装备等清单交给了徐达,徐达接过,借着旁边随从举起的火把的火光,认认真真的将这些东西全部看完。 看完之后,徐达不由得感慨起来,“这武器装备,这人员配比,要是放在北方边境,几乎可以横行霸道了!现在用来对付一个小小的海盗,说起来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了!” 将这些东西就全部装在身上,徐达清了清嗓子,朝着这些士兵以及军官大声的喊着:“诸位,出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徐达率领着这些兵马离开了应天府。 这些兵马都是精英当中的精锐,徐达自然也深谙带兵之道,所以在使用这些士兵的时候,没有任何的阻塞之感。 精兵配猛将,永远是最好的安排。 徐达朝着松江府方向不停的狂奔,和徐达一起离开的还有朱元璋的公文。 只不过,公文的速度要比徐达快上很多。 徐达是朝廷的钦差,更是这次的领兵大将,朱元璋在公文当中已经说明,松江府所有官府,以及所有士兵,全部交由徐达管理。 天空放亮,可冬天的松江府依然寒冷,就算天上的太阳非常明亮,可也没有什么作用。 松江府的所有官员,在城外十里迎接着徐达。 徐达毕竟是当今魏国公,而且这次更是执掌松江府一府之事。 所以说。该给的面子必须要给。 来到松江府之后,徐达没有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在城外十里只是简单地和这些官员说了一番话,然后就领着兵马朝着松江府而去。 徐达直奔大明海防司衙门,直接将大明海防司衙门作为自己的属衙。 俞敏直接成了徐达的直系属下。 徐达没有休息,到达大明海放司的第一时间,就将松江府的一众官员全部集合了起来。 徐达坐在大厅的上位,虽然在路上奔波了很长时间,可此时的他依旧精神抖擞,没有任何疲倦。 “如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可有准确的消息传回来?”徐达看向坐在自己下手位置的俞敏。 俞敏站了起来,朝着徐达拱拱手。 “回国公爷,如今,已经有一部分消息传回来,这些海盗就是陈祖义派来的,一共有大小船只三十余艘,至于还有没有后续的船只,目前尚不得知…… 这些船只当中大部分都是一些小船,可称作为战船的,数量并不多……” 俞敏详细的给徐达解释着。 不仅是俞敏,松江府的这些人全部都被徐达问了一个遍,徐达也掌握了如今松江府市舶司的情况。 …… 冬天的海上寒冷无比,陈祖礼站在一艘福船的甲板上。 他静静的看着海面,脸上满是兴奋的光芒。 再往前,就是松江府市舶司了,这可是大明如今最富庶的地方。 要是拿下松江市舶司,那么够他们吃很长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祖礼选择放手一搏,孤军深入,大明内海。 陈祖礼想的简单,如果能将松江府市舶司劫掠一番,那么就能赚到大量的财富。 就算不能劫掠,按照大明那拉胯的海防,也不能拿他们怎么着。 只可惜啊,陈祖礼现在的想法已经过时了。 他永远不知道,如今松江府市舶司实力如何。 远远不知道,如今松江府市舶司当中究竟有多少战船? 他现在看到的只有松江府市舶司那白花花的白银。 他站在甲板上,眼光中满是野望。 他脚下的这艘福船是整个船队当中体积最大的,可以说是这次船队当中的旗舰船只。 “大人,咱们距离松江府也没有多少距离,咱们为什么要跑这么远,跑到松江府这里来?这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咱们还怎么回去?”一个站在陈祖礼旁边的手下,一脸疑惑的问道。 “呵呵,意外?能有什么意外?”陈祖礼冷笑道:“我从来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如果不是因为松江府市舶司距离咱们太远,你觉得松江府市舶司还能有现在的局面吗? 大明那形同虚设的海防,能够拦得住咱们吗?在广州府的时候,你又不是没有遇见过,咱们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一样,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咱们。 这次是天赐机会,天既予之,不取反受其累。若是不把握住这次的大好时机,我以后会后悔死的。” “可是这次在出来的时候,大当家不是说禁止来松江府市舶司吗?这次,咱们就这样跑到松江府市舶司来,会不会不太合适啊?”这个手下一脸担心的说道。 话刚刚说完,陈祖礼便抡起胳膊,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 “啪!” 这道清脆的巴掌声传出去很远。 这一巴掌抽的这个手下连忙跪了下来,一脸慌张。 陈家兄弟可不是什么良善人物,毕竟是海盗,若是惹恼了他,将眼前这个人痛揍一顿,或者扔进海里也是寻常事。 陈祖礼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这人,冷冰冰的说道:“我大哥在临走之前给我说了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难道还要让你提醒吗?你话怎么那么多,你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把嘴给我闭上。以后要是再乱说,海里的鱼会非常欢迎!”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陈祖礼嚣张惯了,哪里会允许这样一个小角色说这些话?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这个手下把脑袋不停的往甲板上撞去,砰砰砰的声音不停的响起。 陈祖礼的脸上有笑容出现,这个样子的手下,非常符合陈祖礼的期待。 “还算你有点眼力见,行了,今天这事就不再深究了,起来吧!”陈祖礼蹲了下来,拍了拍这个手下的肩膀。 这个手下连忙告谢,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又急忙站了起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手下,陈祖礼说道:“传令下去最近速度减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尽量往远离大明海岸线的方向行驶,最近有小船只出现在咱们船队周围。 那些船只肯定是松江府市舶司过来的,估计松江府市舶司那边已经知道了咱们的踪迹,所以咱们必须要再小心一些!” “遵命!” 这个手下不敢阻拦,领着陈祖礼的命令,就往后跑去。 这个时代海面上,也有相应的通讯手段。 白天是旗号,晚上是灯号。 这艘船的尾部,出现了几个大红灯笼。 在半空中划出几道有规律的弧线,这些灯光信号在黑暗当中传出去好远,往四周的船只传达。 船队开始变换阵型,开始远离大明海疆。 黑夜开始过去,太阳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 昨天晚上,陈祖礼睡得很舒服。 他走出船舱,来到了之前所在的位置。 放眼望去,只见海面微风,除了有些寒冷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状况。 这样的情景让他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很多,不过,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海面的尽头出现了几艘船只,这几艘船只径直朝着船队而来。 这几艘船只的速度非常快,不仅仅是正前方,就连船队的周围也都出现了这样的船只。 当所有的消息全部汇集在陈祖礼的手中时,陈祖礼并没有多么担心,反而越来越兴奋。 海盗们大部分都有赌徒的心理,越是这个时候,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他们就越激动。 陈祖礼更是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狰狞的一笑,放声狂喊:“这些船只不过都是一些宵小之辈,要是松江府市舶司真的有那个能耐,那来的就不应该是这么小的船只!” 此时的陈祖礼狂妄自大,嚣张的不可一世! 第375章 开战之前 陈祖礼嚣张至极,压根就没有将松江府市舶司看在眼中,甚至都没有将大明看在眼中。 说起来,陈祖礼也有嚣张的资本。 毕竟陈祖义乃是如今海面上最大的海盗,掌管着南洋的航线,以至于大明商船不敢去南洋做生意。 陈祖礼的船队朝着松江府不断逼近,松江府在应天府的东南方向。 两者相较,也不是很远。 距离松江府越近,海疆的防卫就越严密。 陈祖礼还是有一些脑子的,要是距离海疆太近,会引起大明的过度恐慌。 要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是在撩老虎的胡须吗? 陈祖礼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松江府,嚣张归嚣张,可最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 大冬天在海面上行船可不是一个好事情,冷冽的北风呼呼作响,吹在人的脸上生疼。 陈祖礼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就像是一个包裹一样。 站在战船的甲板上,手中拿着一把腰刀。 一双眼睛就像是秃鹫一样,死死的盯着海面。 最近这几天,陈祖礼的船队周围往往会有一些小鸟船抵近观察。 这种鸟船是浙江一带的典型船只,因为速度快,再加上船首位置就像是小鸟一样,所以就被称为鸟船。 用来作侦查船只最好不过! 大明海防司的这些鸟船是由龙江宝船厂建造的,不管是质量还是工艺,都是这个时代的顶尖。 所以,从大明海防司出来的这些鸟船速度要比普通的鸟船速度快上很多。 鸟船出现在陈祖礼船队的周围时,陈祖礼也不是没有让手下人去驱赶,可压根就没有什么用处。 让人驱赶,这些鸟船就远遁。 加之深入大明海疆,要是追的太远,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要是不管,这些鸟船又会在船队周围游弋。 所以说,不管陈祖礼怎么做,都没有好的办法,只能任由这些鸟船游弋在船队的周围。 不过,陈祖礼也压根不担心。 他认为,这正是大明海防空虚的体现。 要是大明的海防实力真正厉害,那么自己刚刚出现在这里,出现的不应该是这些小鸟船,而是那些巨舰。 要是大明的海防实力真的出众,那么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这些小鸟船的数量倒是不少,可惜,直到现在,依然看不到那些真正的战船!”陈祖礼一脸讥讽的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转过身去,又下达了加速的命令。 一刻钟之后,船队朝着松江府市舶司加速而去。 ...... 大明海防司衙门的大厅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桌子。 桌子上平铺着一张松江府附近的海图。 徐达等一众官员站在桌子的周围,其中,徐达眉目紧锁的看着海图。 “根据回报的消息来看,这些海盗距离松江府大概还有三天的距离。这些人从南洋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掠松江府市舶司,这一目标不容置疑。 继续加派侦查船只,尽可能的表现出松江府市舶司防守空虚,将松江府市舶司周围的那些战船全部调离,一路往北,停在北边的海面上......” 一个又一个命令从徐达的嘴里蹦了出来,有条不紊。 “国公爷这是想要诱敌深入?示敌以弱?”俞敏率先反应了过来。 徐达一脸满意的看着俞敏,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些人不同于倭寇,这是一伙常年在海面上折腾的海盗,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大明的海疆就像是没有人看守一样,被这伙海盗直接袭击到了松江府周围。 这是我大明的耻辱,要是不能将这些海盗全部消灭,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目光又放在地图上,道:“这是在挑衅我大明的威严,我天朝上国,何时要被这些猪狗一般的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 虽然我海防司的战船数量比不上这伙海盗,可是我们有火炮,有火铳,有这些各种各样的东西。要是设好埋伏,定然能一举将这些海盗剿灭!” 徐达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脸上满是杀气。 徐达虽然没有指挥过水师作战,可在这个时代,指挥水师作战不会比陆战难上多少,最底层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徐达作为百战名将,完成这方面的转变也很快。 “大明海防司你的手中很好,你做的很不错!” 徐达没来由的夸了俞敏一句。 徐达很少这样夸一个将领,自从徐达来到松江府来到大明海防司之后,虽然他总览大权,但是这个年轻的将领,总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建议。 而且,这个年轻的将领,在海面上作战经验丰富。 如今大明的水师还处于起步阶段,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的时候。 大明以前的水师基本上都是在内河作战,而且这么多年,由于老朱的侧重点不停的往北方草原倾斜,以至于水师人才不断的凋敝。 像俞敏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不多了。 “看来,常青在看人这一方面,实在毒辣啊!”徐达笑着说道。 能被当世名将夸赞,这是莫大的荣幸。 俞敏站直身子,朝着徐大恭敬的拱拱手,“多谢国公爷的夸奖!”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先将我刚才说的那些,全部安排下去吧!”徐达说道。 俞敏不敢耽搁,急忙往外面跑去。 徐达也带着人去了港口那里。 军港和市舶司的港口在一个地方,徐达站在个港口上,看着那些逐渐驶离港口的战船,脸上多了不少的轻松。 阵阵海风吹来,从衣领处钻了进去,徐达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年龄大了,老了,不行了。以前走南闯北的时候,大冬天穿个单衣都不觉得冷,现在穿着棉袄,还是在这里,已经冻得开始打哆嗦了!”徐达感慨不已,一脸的落寞。 站在身后的俞敏本来还想说一些国公爷不老之类的话语,可是看到徐达脸上的落寞以及鬓角的白发,还是将这些话憋了进去。 “国公爷,陛下调拨过来的那批火炮已经就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布置?”俞敏问道。 这次,老朱为了松江府市舶司能够万无一失,可算是下了老本了。 除了把徐达派过来之外,甚至还调拨了大量的火炮。 因为火炮比较笨重,所以来的就比较迟。 这次,老朱总共调配了五十门新式火炮。 这五十门火炮,可算是动了老朱的老本了。 徐达之前已经和俞敏有过缜密的商议,已经决定好了火炮的部署位置。 “既然火炮都已经到位了,那就赶紧按照之前的计划,将这些火炮全部布置到尾。 如今的时间已经紧张了,不能再耽搁了!”徐达说道。 俞敏急忙带着徐达的命令跑了下去。 码头上的战船开始远离,夕阳之下,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海面的尽头。 一门门火炮被士兵们推上了港口,港口上有些地方已经构筑出来了炮台。 只是,这些火炮都是一些佛郎机火炮,射程有限。 为了保证杀伤力,所以就必须要尽可能的将火炮往海岸边布置。 现在的大明还没有海防炮,海防炮的制造难度和佛郎机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光是那庞大的炮身,就不是小小的佛郎机能够比较的。 最初的岸防炮,发射原理和普通火炮差不多,也不是很难。 可是,原理简单是原理简单,铸造难度难的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保证射程,就必须增加口径。 这个时代的材料,要想保证火炮不炸膛,就必须要保证火炮的炮身能够承受住火药的冲击。 这样一来,就必须要将炮管的厚度不断加大。 如此种种,放在后世,一个小小的炼钢厂,就可以完全制造出一门原始的岸防炮。 可放在这个时代,难度呈几何增加。 陈松在开始铸造火炮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主要是为了防备草原鞑子,所以铸造的火炮都是佛郎机。 毕竟铸造岸防炮在那时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又没有市舶司,费事费力还费钱。 就算陈松要铸造,老朱恐怕也不会同意。 ...... 月亮挂在天上,港口上的士兵还在忙碌着。 在一个码头的最前面,十来个沙袋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炮台。 一门新式火炮安置在炮台上,朝向大海。 在远处,随处可见这种简单的炮台。 徐达带着随从在港口上到处巡逻,事关市舶司安危大事,不得不亲自盯着。 俞敏跟在徐达的身后,手中举着火把,不停的朝着周边的那些炮台看去。 徐达深知火炮的威力,脸上带着笑容,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松快了很多。 “有这些火炮在,再加上海防司的战船,定然能让那些海盗们有来无回!”徐达振奋的说道。 “你怎么看这次的战事?有什么意见,说出来!” 徐达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 俞敏没有迟疑,直接说道:“国公爷,话虽如此,可是吧,属下以为,咱们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依靠在火炮身上。 火炮的威力确实巨大,可是,海面上的船只实在难击中。陆地上还能好点,没有海面的波动,最起码还好瞄准一下。 可要是放在海面上,任何一点的波动,都会导致火炮打不中。 火炮的射程也是一个问题,所以,下官以为,应该将那些海盗尽可能的放近,放到最近再打!” 徐达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才会将这些火炮尽可能的往岸边布置!” 黑夜深了,夜风刮起来,实在冻人。 再寒冷的风,也挡不住陈祖礼那颗躁动的心。 此时,他们距离松江府市舶司已经不足一天。 周围的那些小鸟船的数量再次增多,可除了让他心里不舒服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阻碍。这就更加让陈祖礼狂妄了。 站在甲板上的陈祖礼,心中已经开始构化,冲进松江府市舶司之后的场面了。 “哈哈哈,嘿嘿嘿,呵呵呵......”各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海面上传荡着,就像是夜枭一样。 黑夜终会过去,海面终将平静。 陈祖礼终于可以看到松江府市舶司了,游弋在船队周边的那些小鸟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乎一个晚上的时间,遍布在船队周围的那些小鸟船,全部消失,没有留下来一艘。 陈祖礼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突然发生的事情,也让他警觉起来。 摒弃掉了之前的狂妄,站在甲板上的他,让手下人先去侦查松江府市舶司。 船队停在松江府市舶司外面的海面上,七八艘小船只朝着松江府市舶司而去。 陈祖礼站在甲板上,双手背在身后,心情忐忑的看着。 “呼,哧,呼,哧!” 陈祖礼大口的呼吸,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已经激动的不成样子。 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恨不得自己能直接飞过去一样。 因为太过激动,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 港口上的那些炮台都用黑色棉布盖着,陈祖礼派出去的那些船只停在港口前面一里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甚至可以看到港口上面商铺了。 他们看到了港口上的黑布,只是不知道这些黑布下面是什么。 超出他们理解的东西,会被他们本能性的遗忘。 再次朝着市舶司逼近,这些人的神经绷紧,死死的看着港口。 突然,铜锣声大作。 港口上出现大量士兵。 起初,这些海盗还心生恐惧。 可当他们看清楚那些人时,瞬间就笑了。 这是一群游兵散勇,有些士兵身上连像样的军装都没有。 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看上去,甚至连他们都比不上。 这些“官军”大喊着跑到港口边上,朝着他们这边射出几根箭矢,随后哇的一下一哄而散,狼奔豕突。 在港口后面的一处埋伏地,俞敏一脸尴尬的看着这些“游兵散勇”,问道:“国公爷,如此就能哄骗到那些海盗?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站在俞敏前面的徐达呵呵一笑,轻蔑的道:“你指望这些海盗是什么东西?百战精锐?也只敢在南洋那些乡村作威作福,要是放在大明,早把他们弄死了。” 第376章 前后夹击 “这些海盗都是些什么东西,百战精锐吗?你指望他们能看出这些?简直可笑,他们要是能看得出来,我就把我的姓倒着写!”徐达一脸肯定,在他的心目当中,眼前的这些海盗连大明境内的土匪都不如。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和大明境内的那些土匪相比,他们也仅仅只会有开船这一个技能罢了。 脸上满是不屑,不停的说着一些讥讽的话语。 徐达的这话说的没错,以徐达的身份和地位还有战力,完全可以瞧不上这些海盗。 港口上面的那些所谓的士兵,一哄而散,四处逃窜,狼奔豕突一样在港口上到处狂奔,此时的这些士兵,将乌合之众,表演的惟妙惟肖。 海面上前来侦查的那几艘船上的海盗,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盛开的花一样。 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在港口上到处奔逃的士兵成了乌合之众。 “哈哈哈,还以为大明的兵马是什么精锐呢,原来就是一帮土匪,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说的没错,这些人也配拥有这么多的财富?有这些人在大明还能守住什么钱财?” 各种各样讥讽的声音,在船上响了起来,此时此刻他们将大明当成了病猫。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冲上去吗?”一艘船只上的喽啰看向站在甲板上的老大,开口询问道。 这个老大笑着说道:“看这个架势,大明的这些士兵都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我也想冲杀上去! 可是老大的脾气性格你也知道,如果咱们抢在了他的前面,你觉得咱们能落得着好吗!” 陈祖礼的性格不仅体现在他的为人处事上,平时带领手下冲杀的时候,也从来不允许他的手下抢占了他的功劳。 其实他的手下们所立下的功劳都是他的,可在他看来不管干什么,自己都要冲在最前面,尤其是当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的时候,更要冲在第一个。 陈祖礼派出来的这些船只们开始后退,他们回到了陈祖礼的船队当中。 这些船只上面的船老大,来到了陈祖礼所在的战船上。 他们站在陈祖礼的面前,一五一十的说着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 “大明这些兵马连猪都不如!” “这就是一帮土匪,甚至连土匪都比不上!” “这都是一帮游兵散勇!”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港口上的那些士兵被贬低的什么都不是。 陈祖礼的眼睛当中有火热的光,再看向松江府市舶司的时候,理智逐渐消失。 之前那些突然消失的小鸟船,也被陈祖礼定义为是害怕了他们。 胸口不停的起伏,肾上腺素极度飙升,已经来到了一个顶峰。 大口的呼吸,心情开始激荡。 抽出腰间的腰刀指向天空,转过身去,面向松江府市舶司,狂声大喊:“给我冲上去,将松江府市舶司的钱全部抢光!” 命令而下,陈祖礼的船队开始朝着松江府市舶司逼近。 徐达说陈祖礼他们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这话是对的。 仅仅被表象就迷惑住,陈祖礼终究会为他的高傲付出代价。 船只不停的接近,不断的接近,站在甲板上的陈祖礼已经可以看到松江府市舶司港口上的种种事物。 那被黑布掩盖住的炮台,让陈祖礼分辨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意识就将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全部忽略,他面带兴奋,往市舶司的港口而去, 陈祖礼不知道的事,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支舰队。 这正是大明海防司所留守的舰队,他们朝着陈祖礼的船队开始逼近,速度越来越快。 陈祖礼的心思全部在松江府市舶司上,看着前面的港口,陈祖礼开始幻想自己登上之后的所作所为。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手持腰刀劈开一个又一个装满白银的箱子,他已经看到了各种黄金白银捧在手中的场景。 这一刻,就仿佛他是至高无上的王一样。 呼吸也越来越重,目光也随之猩红。 距离港口更近了,更近了,只剩下不到一里的距离。 “冲,给我冲过去,加快速度给我赶紧冲!”陈祖礼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大声的喊着。 胜利就在眼前,白银就在眼前,此时的他,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看着距离港口越来越近的船队,徐达狰狞的笑了。 “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人竟然能骚扰大明海疆十几年,真的是够可以的!” 轻蔑的骂了几声,徐达从腰间抽出腰刀,指着港口方向,喊道:“冲!” 身后的兵马鱼贯而出,埋伏在周围的那些士兵也朝着港口狂奔。 突变惊起,战船上的陈祖礼看到了这些士兵。 士兵的数量越来越多,而且个个都披着铠甲。 一看就是精锐之兵,一股不祥的预感,开始在陈祖礼的心中升起。 心脏咯噔一下,不免开始担忧。 可陈祖礼这人有着赌徒一般的想法,现在,香喷喷的烧鸡就在眼前,难不成就让他飞了? 深深的喘了几口气,面目狰狞的大声喊起来:“给我冲上去,都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难不成还要回去吗?给我冲,给我冲!” 理智从陈祖礼的脑海当中消失,现在的他,只想冲上是不是的港口。 他手下的那些人想法基本上和他也差不多,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溜走,又怎么可能呢? 人都是贪婪的,更别说是这些海盗了。 徐达迈着四方步,四平八稳的来到了港口上。 视野当中的这些船只没有任何减速,这正是徐达想要看到的结果。 港口上的那些黑布被揭开,露出了下面的火炮。 只可惜,距离太远,还是看不清楚。 徐达所带领的那些士兵也开始在港口上排兵布阵,火铳手们排成一个整齐的阵列,位于港口的最前方。 因为火铳的射程有限,所以这些火铳手主要的目的,就是防止敌船靠岸之后,海盗们登陆。 早已经准备好的炮手们迅速来到了炮位,所有的一切早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进行瞄准,就可以开炮。 这些炮手,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这些人都是老朱的精锐。 到达炮位之后,他们迅速的开始做起了相应的工作。 炮膛里面早已经装填好了弹药,瞄准之后就可以发射。 船只还在不断的接近,只剩下两三百米的距离。 这点距离眨眼睛就可以到达,站在甲板上的陈祖礼,已经看到了胜利。 徐达站在港口的最前方,手中的腰刀杵在地上,一副横刀立马的模样。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火炮声音,炮弹朝着陈祖礼的船队飞去。 这个不仅仅只是实心弹,里面还有一些开花弹,甚至还有散弹。 用于打移动目标,火炮的命中率确实不高,可架不住陈祖礼的战船密度大。 再加上又距离如此相近,准确率提高了不少。 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陈祖礼瞬间就懵了。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发炮弹落在了他所在位置的下方船体上,这是一发实心弹。 巨大的动能,瞬间将表面的木板冲破,直接飞进了船体。 可实心弹造成的伤害有限,船体也只是稍微震动一下,并没有什么其他过于强烈的反应。 恰逢此时,一发开花弹落在了船上。 此时的船上满是摩拳擦掌的海盗,他们想着趁早冲上松江市舶司。 所以他们站的就比较密集,这发开花弹刚好落在了人群当中。 剧烈的爆炸过后,人群四仰八翻。 距离开花弹最近的海盗,甚至被炸的大腿胳膊横飞。 开花弹的威力没有后世那么大,可他毕竟是炸弹啊,杀伤力有限,可那里面放置的破片,杀伤力确实足够了。 爆炸的响声一道又一道的响起,陈祖礼的耳边满是嗡嗡声。 身旁的一个手下,疯狂的摇晃着陈祖礼的身体,想要将他从懵逼当中摇晃出来。 陈祖礼也很快恢复了过来,他环视一周,只见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血迹。 在遭受到打击之后,尽管没有陈祖礼的命令,船队也开始减速。 可是,不管什么物体,都是有惯性的。 想要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停下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船只还在接近,不过相较于刚才缓慢了一些。 “全部换装散弹,瞄准船上面的那些海盗,给我轰!”徐达举起手中的腰刀,朝着前面的海盗。 这不是徐达第一次使用火炮了,之前在北方边境的时候也经常使用,所以自然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换什么炮弹。 这些散弹是用薄铁皮包裹起来的,这些散弹被炮手们装进炮膛。 激发之后,在出膛的瞬间,薄铁皮破碎,里面的散弹以一个扇形面积飞了出去。 一打一大片,一打一大片。 凡是被散弹覆盖的地方,里面的海盗几乎全部都倒了下去。 “砰砰砰!” 散弹击中船体,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让人胆颤心惊,此时的陈祖礼已经趴在了甲板上,他的脸上满是慌张,尽量将自己的身体躲在船帮子下面。 “救命啊,这是什么啊,救命啊!” “娘啊,救命啊!” 各种各样的惨叫声,各种各样的呼号声在海面上响着。 杀戮还在进行,冲在最前方的那些海盗更是遭了灾。 “撤撤撤!赶紧跑!” 陈祖礼再也受不了了,大声的呼喊着。 就算陈祖礼现在不喊,船上的那些海盗们也开始控制着船只后撤。 只可惜,他们的美梦,就此戛然而止。 此时此刻,大明海防司仅剩的那一支舰队也完成了合围,横在陈祖礼的后面。 那艘巨大的船只顶在最前方,将侧船舷让了出来。 侧船舷上满是火炮,足有十门之众。 火炮轰鸣,各种各样的炮弹朝着陈祖礼的船队呼啸着而去。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屁股后面也会有人。 惊慌失措之下,船队拥挤在了一起。 徐达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的大好时机?又让火炮换上了开花弹。 甚至还让早已经准备好的火箭,开始发射。 明朝就已经有了火箭,明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雏形,在永乐年间,朱棣正式设立历史上第一个火器部队——神机营。 洪武年间尽管没有神机营,可因为陈松的到来,火器的普及也快了许多。 尽管陈松对火箭研究不深,可以知道一些。 再加上陶成道这个火器专家,倒也是对火箭进行了大量的改良。 只不过因为是一次性的,而且命中率不高,所以老朱并不喜欢使用,制造的也就不多。 这次为了松江府市舶司,老朱也将库存的火箭弄了过来。 士兵们推着小推车来,到了港口岸边,小推车上面放着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子,木箱子里面装着的就是火箭。 “哧啦哧啦!” 火箭呼啸着从木箱子当中飞了出去,朝着陈祖礼的船队而去。 看着飞出去的火箭,徐达皱起了眉头。 这些火箭的轨迹飘忽不定,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刻要在哪里。 大部分的火箭都落在了海面上,根本就没有射中陈祖礼船只。 只不过因为数量众多,还是有相当可观数量的火箭落在了陈祖礼的船只上。 这些火箭可不是靠爆炸杀伤,在陆地上,这些火箭是面对敌人大规模冲锋最好的武器,冲击力足够完全可以贯穿敌人的胸膛。 可在海面上,火箭尾部喷出来的火焰正是点燃敌方船只的最好东西。 战事不断地进行,炮弹四飞,火箭四飞。 海面上有黑烟升起,陈祖礼的船队当中有战船开始燃烧。 燃烧起来的船只上,上面的海盗惊叫着跳下了大海,有一些海盗的身上已经着起了火,他们不得已之下,只能跳入大海。 因为所处距离太过紧密,火焰只要烧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扑灭。 再加上又受到前后夹击,陈祖礼现在完全慌了神。 毕竟只是海盗,要是能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风平浪静,那他可真的就是百年不出的圣人了。 第377章 这是朝廷的福气 火焰开始在海面上蔓延,海水也不能阻止战船被烧毁。 一艘又一艘的战船被点燃,陈祖礼的心情已经灰暗的到了极点。 他甚至都不敢站起身来,因为旁边净是因为站着从而被打死的海盗尸体。 陈祖礼趴在甲板上,不敢动弹。 船上不断的有海盗,跳进大海当中,越来越多的海盗被淹死在海里。 这次抢夺松江府市舶司的事情,可以说是彻底失败。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仗打成这个样子,这不对呀!”陈祖礼绝望的嚎叫着。 眼前的场景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仗能打成这个样子。 在他的记忆里,海战应该都是跳帮战。 可是今天在这里就见到了新的战法,这个战法就像是阎王爷的嚎叫一样。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巨大并没有着急让战事结束。 港口上的火炮,还有大明海防司战船上的火炮还在持续的轰炸着。 尽管到了晚上,轰炸依然没有结束。 到后半夜,轰炸终于结束了。 陈祖礼所在的船只当然是重点照顾对象,因为他所在的船只是整个船队当中最大的。 陈祖礼的运气可没有那么的好,尽管他躲在船帮子的下面,可依然被打死。 他的尸体甚至都已经燃烧起来,变得面目全非。 他终究为自己所做的那些罪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整整一个晚上,徐达都没有离开,直接将睡觉的地方搬到了港口上。 天刚蒙蒙亮,徐达就来到了港口边上。 站在港口边上,看着眼前的海面。 海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木块,到处都是漂浮起来的尸体。 徐达的脸上满是打了胜仗之后的兴奋,尽管已经知道了战果,我现在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依然止不住的高兴。 这是徐达第一次指挥海战,虽然可能没有那么的正宗。 “传令下去,打扫战场!至于这些海盗,留下几个舌头,剩下的全部杀了,流着他们也是费粮食!”徐达的脸色又开始阴冷。 这可不只是徐达的命令,更是朱元璋的命令。 这些海盗没有什么价值,养着他们只会浪费粮食,还不如直接杀了。 站在徐达身后的俞敏,立刻将徐达的命令安排的下去。 大明海防司的船只开始动了,开始在海面上打捞俘虏。 那些漂泊在海面上的俘虏以为自己会活下来,可结果终究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迎来的不过是冷冰冰的刀罢了,刀光闪闪,这些俘虏的脑袋和脖子分离。 然后,被士兵们又扔下了大海。 明年的这个时候,这片海域的海鱼,将会无比的肥美。 第二天下午,所有的事情才做完。 经此一役,陈祖礼所带来的那些海盗,几乎全军覆没。 除此之外,他所劫掠的那些钱财也全部落入了徐达的腰包。 这些钱财当然是要上缴朱元璋的。 那几个俘虏,被大明海防司的士兵带上了岸,跪在了徐达的面前。 俞敏朝着徐达拱拱手,指着这些俘虏,“国公爷,根据这几个俘虏所说,这次带着他们出来的是一个叫做陈祖礼的人。只不过现在这个战斗力已经死了,尸体都找不到了! 这个陈祖礼是陈祖义的族弟,这次可算是倒了大霉!” 对于南洋那边的事情,徐达知道的不多,可听到说死的人是陈祖义的族弟的时候,依然忍不住的兴奋。 “将这些舌头押往京城,所有缴获也全部压过京城,将所有的战况全部写下来整理之后,一并发往京城!”徐达对着俞敏说道。 俞敏也打过不少仗,做这些事情简直就是杀鸡牛刀。 两天之后,从松江府市舶司的战报发往了京城。 因为这些俘虏还有那些缴获,比较沉重,所以速度就慢一些。 …… 松江府的战报很快就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朱元璋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松江府市舶司上过来的战报,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脸上也开始有笑容出现。 战报很厚,将战斗过程全部书写了一遍。 虽然没有请专门的读书人进行润色,可看上去却是如此的真实。 朱元璋看的兴奋,看到过瘾处,甚至用手不停地拍打着桌子。 “哈哈哈,还得天德啊,这些狗杂碎现在还有今天,真是活该活该啊!”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哈哈大笑,那笑声都快将御书房的房顶掀翻。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旁边,也是兴奋的样子。 “父亲,这次大获全胜,真的,朝廷之福,保住了松江府市舶司就保住了朝廷的钱袋子。”朱标连连说道。 “这话说的不错,保住了松江府市舶司,真的就是保住了朝廷的钱袋子。 毕竟,这些钱对于目前的朝廷来说非常重要。而且这次更是打死了陈祖义的族弟,这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说到这里朱元璋脸上的兴奋更盛了,他站了起来,兴奋地在御书房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好,好啊,真的是一件大好事!这次可真的是好好的将陈祖义的脸上在地上踩了一顿,狗杂碎,也有今天,真是活该!”朱元璋哈哈大笑着。 兴奋劲过去之后,朱元璋又做了下来。 看到战报最后面徐达对战况的总结时,朱元璋的表情又开始严肃下来。 “天德在战报上,新式火炮虽然威力巨大,可是在面对海战的时候,仍力不从心。 很多船只,距离要是稍微一远,上面的木板都没有办法击穿。 这次只是打了一个埋伏,引诱了那些海盗进来,要是下次,恐怕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放下手中的战报,朱元璋又开始担心起来。 这就是朱元璋,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尽管现在,一场大胜就在眼前,可朱元璋也不得不考虑以后的事。 “可是父亲,这次是咱们胜了呀。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都是大获全胜!”朱标说道。 “未成功先忧其败,这是为君者所必须考虑的事情!”朱元璋语重心长的道。 第378章 火炮铸造成功 “未成功先忧其败,这是为君者所必须做的事情。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认为咱们一定能够胜利。尽管咱们的实力强大,肯定能胜利,但你也要想着咱们不能胜利的时候! 不管什么时候,做好失败的准备,准没有错!”朱元璋一本正经的说道。 朱标站在朱元璋的身旁,一脸认真的听着。 “将这封战报进行简化,然后明发天下,让天下百姓看看朝廷的实力!”朱元璋将桌子上的战报拿起,交给了朱标。 朱标接过战报,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开始处理这件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发生的这件事,刚好表明了朱元璋的态度,也表明了陈松的能力。 当战报传遍整个朝廷的时候,朝廷当中的这些文物官员们想法各异。 有羡慕陈松的,有羡慕松江府市舶司的,有羡慕徐达的…… 除此之外,更多的官员是嫉妒。 他们嫉妒朱元璋如此重视松江府市舶司。 在他们看来,松江府市舶司就是陈松的代表。 朱元璋这样做,朱元璋如此重视松江府市舶司,不就是在说,他重视陈松吗? 而且现在都如此对待了,那以后还能差吗? 朝中的那些官员们,大部分此时几乎是怒火中烧。 尤其是以那些淮西子弟为代表,在这些淮西子弟当中,最愤怒的当属蓝玉。 在永昌侯府的后厅里,蓝玉和之前那几次一样,不停地摔打着茶碗。 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个不停,地上满是陶瓷碎片。 走在这些碎片里,蓝玉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不停的破口大骂着:“陛下竟然让魏国公去松江府市舶司,这可是开了大明朝头一遭。姓陈的弄的这个松江府市舶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竟然劳驾当朝国公而去,实在是太给他脸了!” 蓝玉不停地骂着,他非常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因为这代表着陈松如今在朱元璋那里的地位依旧固若泰山。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应该和朝臣们商议一下对策,可朱元璋压根就没有这个打算,直接委派魏国公前往。 蓝玉停了下来,自言自语的道:“如此来看,姓陈的这个家伙还要再嚣张几年……” …… 徐达并没有急着离开松江府市舶司,而是留守在了这里。 朱元璋也没有下达调令,就好像,准备让徐达固守在这里一样。 徐达当然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当中,朱元璋也是不会轻易让徐达离开的。 天气越来越寒冷,徐达步履缓慢地行走在松江府市舶司的港口上。 放眼望去,潮起潮生。 海面上还漂浮着木板,这些木板正是陈祖礼的那些船只。 想要将这些木板全部清理干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让其随波而流,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全部冲刷干净。 俞敏和夏杨等人陪同着徐达,巡逻着这些地方。 “虽然我不懂这个松江府市舶司,可是陛下对此却非常的看重。你们肩膀上的担子非常沉重,一定要好好的替陛下管理松江府市舶司!”徐达一边走着一边说着。 跟在他身后的俞敏和夏杨不停的称是。 北风呼啸,伴随着阵阵北风,又冷了许多。 徐达年岁也大了,在外面待了没多长时间,便回了衙门。 …… 眼看着就是新年,陈松还留在广州府没有回去。 之前递给朱元璋的奏折,现在也已经有了回复。 批准陈松在广州府铸造火炮,只可惜,陈松在让人送这奏折之前就已经开始了铸造火炮。 广州府的工匠们远没有京城的那些工匠熟练,所以铸造火炮的时间就很长,而且,废品率也比较高。 广州府现在还是比较温暖的,毕竟,广州以北皆北方。 陈松穿着长袖,在铸造火炮的地方带着几个随从不停的转悠着。 那些熔炼佛像的高炉,现在基本上全部已经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用泥土盖起来的土房子。 铸造火炮还是比较金贵的,不能完全置于露天,太阳暴晒,对于火炮的成型有着严重的影响。 再加上这里多雨,空气潮湿,放在太阳底下不是个事。 陈松铸造火炮的方法是铁范法,这是一项原本出现于清朝中期的工艺,可因为陈松的到来,所以提前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按照这个时代的火炮铸造方法来看,铁范法铸造火炮有着不可比拟的优势。 首先,这个时代铸造火炮是用泥做模子,不仅成型速度慢,而且还必须要让泥里面的水完全阴干。 如果稍微不如意,模子开裂,那么就前功尽弃。 如果用泥做成的模子表面不光滑,或者里面有水分,没有完全阴干,在铸造火炮的时候,往往会产生沙眼或者表面细微的裂痕。 这样一来,火炮就完全废掉了。 用泥做模子浪费时间,而且废品率还很高。 用钢铁的话,这些缺点将会被全部摒弃。 工艺也算不上有多么的难,无非就是制作铁模子的时候能浪费一些时间罢了。 陈松走进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已经成型的火炮。 房间当中有七八个工匠,正在对火炮进行脱模。 这是一个繁琐且必须要谨慎的工作,陈松静静地站在门那边,没有去打扰这些工匠。 这些工匠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下的模子,生怕出现一丁点的意外。 他们手下的动作很慢,非常的谨慎,谨慎到就连呼吸都非常小心。 陈松的目光也放在了这些模子上,时不时的出言提醒这些工匠。 最紧张的是站在陈松身后的金武石,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这种火炮的铸造流程。 他非常害怕火炮铸造失败,因为这事关广州府的海防大事,而这又正是他辖区内的事物。 一颗心直接提在了嗓子眼上,金武石直接屏住呼吸。 火炮上的模子逐渐被工匠们拆开,小心翼翼的进行剥离。 最外面的铁范被拿下,最里面的铁范也被取下。 终于,所有的模子全部被取了下来,新式火炮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现在只是火炮的初始状态,尽管火炮的外表和内部已经很光滑了,可还是要进行打磨,以保证火炮的内壁和外面光滑无缺。 土房子外面的光芒无法直接照射进来,所以,在房间当中那昏暗的光亮之下,整个炮身看起来有些黑黢黢的,并不显眼。 金武石唰的一下从陈松的身边掠过,直接扑在了火炮旁边。 如果不是害怕损伤火炮,金武石恐怕直接会贴在火炮上。 一双眼睛,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火炮。 那样子,比看到自己的媳妇还要兴奋。 “这就是传说中的新式火炮吗?这精巧的设计,这绝妙的机构,真好,真好啊!”金武石连连感慨。 这话听得陈松忍不住发笑,金武石哪里见过新式火炮?有哪里参与过新式火炮的设计?不过是寻常普通读书人,又怎么能体会到这火炮的精妙设计呢? 无非就是在拍陈松的马屁罢了,这点话头,陈松还能听得明白。 金武石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新式火炮的每一寸地方,口水甚至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有了这些火炮,直接放到水师的战船上,到时候来多少人就干死多少人,我倒要看看那些海盗们还敢不敢来我这广州府,要叫这些人知道,我们广州府的厉害,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这些人是泥捏的!”金武石声如洪钟,脸上的兴奋几乎都快化成了实质,想要拍火炮的炮声,可手落到半空,又害怕将火炮拍出问题,所以直接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那啪啪啪的声音,已经证明了金武石现在的心情。 陈松指着眼前的火炮,说道:“解决了火炮,还有那些炮弹,炮弹可不比火炮简单多少。这些都是消耗品,目前,以广州府这些工匠的能力,恐怕也造不出来多么好的炮弹。到时候就只能依靠朝廷供给了!” 听着陈松的话,金武石仰起头看向陈松,疑惑不解,“为什么不在我们广州府制造炮弹,反而让朝廷供给呢?这么远的,人吃马嚼要花费不少啊!” 陈松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 这个决定并不是陈松做的,而是朱元璋下达的。 朱元璋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这体现在方方面面。 新式火炮的威力,朱元璋心知肚明,他害怕如果广州府的这些火炮落入某些贼子的手中,转头调过来用来对付朝廷,那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所以,朱元璋必须要将这些新式火炮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而控制新式火炮,最好的办法就是实现火炮和炮弹分离。 只要让广州府当地没有办法生产火炮炮弹,那么就算他们有火炮,也将面临无米之炊。 没有炮弹的火炮就相当于没有箭矢的弓箭一样,毫无威慑力。 陈松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陈松之前也想到了这些,所以在开始铸造火炮的时候,并没有着急着制造炮弹。 金武石还想再问,可忽然想到了什么,索性直接闭上了嘴巴,转而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火炮上。 “只可惜啊,现在没有炮弹,不然,肯定要试一试这些火炮的威力!”金武石一脸遗憾的说道。 “想要实现这些火炮的威力还不简单吗?广州府当中想必应该有火药吧,只要有火要在那么就能实验这些火炮的威力。 虽然没有办法制造开花弹等炮弹,但完全可以将石头雕琢成球形,虽然威力可能大打折扣,但也能验证出来一些!”陈松说道。 “火药是朝廷管控之物,广州府现在所残留的库存不多,而且这些火药的使用都必须要进行记录,每年要上交朝廷。 现在没有遇见海盗,要是调出一些火药来试验火炮的威力,会不会有点浪费?”金武石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 他也想实验这些火炮的威力,奈何手中的火药数量不多。 “哈哈哈,你还担心这个?即便将现在的库存的所有火药全部用光又如何?反正朝廷也会补充的,再说了,你那些火药就算全部拿出来,用在对付海盗上,有用吗?”陈松哈哈大笑一声,说着这里面的道道。 金武石犹豫了半天,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可是看到眼前的新式火炮,又非常的心动。 最后心一横,牙齿一咬,拍着自己的大腿,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就从库房当中调一批火药出来试验一下!”金武石咬牙切齿的道。 “不过我要先跟你提前说明一下,实验的时候让周边的人全部离得远一点,枪炮无眼,万一有个什么事呢?”陈松说道。 金武石重重的一点头,将陈松说的这些话全部记在心中。 …… 差不多四五天的时间,铸造出来的这些火炮已经整理的差不多。 此次总共铸造出八门火炮,熔炼了那么多的佛像,也才铸造出八门。 不过,就算如此,金武石也非常满意了。 在大年初一这天,金武石让人将这些火炮全部拉出了城外。 试验的地方位于铸造火炮的地方不远,金武石专门让人开辟出了一个巨大的校场。 在目前的广州府,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力。 实验火炮这天,校场上人头攒动。 可不仅仅只有陈松金武石这些官府人员,还有广州府当地的百姓。 在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这就是最好的热闹。 校场上搭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台子,陈松和金武石等人就站在这木台上面。 在木台前方一百米左右,铸造出来的这些火炮依次排列。 炮手们站在火炮的后面,按照陈松之前交给他们的操作方式进行操作。 在试验之前,陈松将这些炮手们进行了集训。 可这些炮手们大字不识一个,时至今日,也只是堪堪会操作火炮。 陈松已经想好了办法,让朱元璋从京城调一批炮手过来,毕竟陈松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专门训练这些炮手。 第379章 火炮的威力 这些炮手的手法非常的迟钝,甚至有时还会出现错误。 陈松站在高台上看着前方,虽然看不清楚,但也能感受到。 好长时间都没有激发,陈松也不得不走下高台,带着随从们来到了这些炮手的那里。 金武石跟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尴尬。 当初陈松要挑选炮手的时候,金武石可是拍着胸脯向陈松保证,说自己挑选的那些人绝对是精锐,绝对能够将火炮学会。 可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在那鼓捣了大半天,没有激发出一发。 这个尴尬的场面,让金武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松来到了一门火炮的身后,那些正在操纵火炮的炮手们明显着急了。 手下不可避免的出现差错,陈松站在他们的身后,让他们更加紧张,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差错,炮手们直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站在那里。 新式火炮操作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只不过往子炮中装填火药和炮弹比较费事。 朝廷有专门生产这种子炮的部门,所以朝廷的炮手在这一方面并没有多么的担忧。 可广州府这里就不一样了,黄州府这里现在他们所使用的这些子炮,全部都由他们自己进行手动装填。 装填也非常简单,可陈松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士兵就是学不会。 “你们先退后,我来再给你们示范一下!”陈松冲着这门火炮的炮手说道。 这几个炮手立马给陈松腾出了位置,陈松走上前去环视一周,冲着剩下那几门火炮的炮手大喊:“你们这些人也赶紧过来,我再给你们仔细的演示一遍,到时候要是再学不会,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话音落下,剩下的那些炮手全部围了过去。 陈松站在火炮的后面,有条不紊,认认真真地给这些炮手讲解着。 差不多花费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陈松将装填好的子炮塞进了炮膛。 做好所有准备工作之后,陈松调整着火炮的角度以及位置。 从一个炮手手中接过火把,点燃了炮声后面的引信。 迅速后撤几步,同时将火把交给了随从,然后捂住了耳朵。 引信燃尽之后,火炮发出怒吼声。 “嘭!” 炮声猛然一震,火光出现,石头制成的炮弹飞出了炮膛,朝着远处飞去。 这一颗炮弹质量明显不过关,飞在半空当中就解体了。 这隆隆的炮声,让周围围观的那些百姓们惊呼不已。 更有甚者以为这是天上的雷公下凡,这是天上的雷公在发威。 那些在人群最后面的百姓们,看不到校场上的情况,这隆隆的炮响声,他们还以为是天上打雷了。 站在陈松身后的金武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就只有震惊。 那瞠目结舌的表情除过金武石之外,周围的那些炮手们也大都这副表情。 尽管炮弹质量不行,可依旧飞出去了很远,那些破碎的石子落在远处的地面上,激起阵阵尘土。 陈松指着前方位置,看向金武石,“如果说敌人位于前方位置,你觉得现在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金武石瞬间头皮发麻,这根本就不用想,就知道会是怎样的场景。 “肝胆俱裂,人尸尽碎,恐怕恐怕就是这样的结局吧!”金武石颤颤悠悠的说出了这几句话。 金武石很少打仗,虽然他家在北方,也见过几次战争场面,但那不过是冷兵器相互对抗,哪里有现在来的如此真实且具有冲击力。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要是把它放置在战船上,抵近海盗船只,一炮打过去,恐怕海盗船只上面的那些海盗们都会被打死!”金武石的脑海当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些画面。 “这是肯定的,你们这火药质量有些不太过关,所以威力大打折扣,再加上这炮弹也是石头的,你并没有见到全部的威力。 如果采用的是朝廷制造的火药,射程还能再增加。这些火炮就留在你们广州府吧,至于怎么安排就交给你了,这事我也不插手!”陈松走到这个火炮的旁边,还打着炮身。 火炮的炮声还带着温度,摸起来稍微有些烫手,可陈松丝毫没有在意。 “告诉你一句话,这些火炮可千万不能有任何意外,不能丢失,这句话给我死死的,记住一门都不能丢!这火炮虽然是我铸造出来的,可是,我却支配不了!其中道理想必你自己应该清楚!”陈松的话语严肃了很多,金武石自然能听明白陈松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说完话,陈松又看向周边的那些炮手,“我刚才示范的流程你们都看到了吗?要是看到的话,现在就赶紧按照我刚才示范的流程在进行一点,速度一定要快,一定要准确!” “明白了!”周围的那些炮手们齐声喊了一句,然后又立马回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陈松往后退了十来步,看着那些火炮炮手。 这次,这些炮手的操作比之前要流畅很多。 只不过,依然没有陈松的速度。 准备完毕之后,连绵不断的火炮声在较场之上响起。 那轰隆隆的场面,让陈松露出了笑容。 “有如此利器在手,何愁海防大事不兴!”金武石也一脸兴奋的连连感慨。 周围的那些百姓们,更是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甚至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 有些人嘴巴大张着,脸上满是呆滞。 一些胆小的百姓甚至跪了下来,朝着这些火炮不停的磕头。 他们以为这是雷公所使用的武器,把他们吓得不轻。 这些百姓的反应被金武石看在眼中,金武石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百姓无知,以为是神器。若是被贼人有心利用,恐怕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金武石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让广州府制造炮弹。 这种威力巨大的东西,还是保管在朝廷的手中为好。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黑暗来临的时候,这些火炮被全部封存在了知府衙门的库房当中。 库房周围重兵把守,几乎五步一人十步一岗,严密的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陈松坐在书房当中,书写着奏折。 广州府一地的事情接近尾声,陈松也要回去了。 市舶司的事情,之前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次,也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目前,重新开设的市舶司,陈松的建议是泉州市舶司。 至于广州府市舶司,目前还没有开始的必要。 毕竟,南洋那边还是陈祖义的老巢,不把陈祖义干死,广州府市舶司就不赚钱。 正写着奏折,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陈松想都不用想,除了金武石之外,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 果不其然,金武石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侯爷,下官求见!” 陈松将已经书写完毕的奏折收好,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 金武石走了进来,朝着陈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今夜下官冒昧前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侯爷!” 陈松坐在了书桌后,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金武石告了一声谢,也没有扭捏,坐在了陈松对面。 “不知今夜前的所谓何事?”陈松问道。 金武石说道:“侯爷,下官今天晚上前来是为了广州府市舶司一事。 广州府的情况侯爷也已经看到了,百姓们都穷的不成样子,以至于府城中的道路年久失修,都没有钱败来修理。 如果,能够将广州府市舶司开设起来,那对于广州府的百姓来说,将会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 金武石说完话,一脸忐忑的看着陈松,他非常希望陈松能够同意。 可最终结果终究要让他失望。 “是这样,我有必要要跟你明说一下。广州府距离南洋过近,如果要赚钱的话,那么商船就必须前往南洋做生意。 可现在南洋被陈祖义控制着,你觉得这能赚到钱吗?又或者说,就算商船去了南洋,就算赚到了钱,那这钱能运回来吗? 我知道广州府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可问题是,朝廷不能做赔本的生意……”陈松语重心长地说道。 话刚刚说了一半,就被金武石打断,“可是可是广州府的百姓实在是实在是…… 广州府市舶司也完全可以不去南洋啊,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啊!” 金武石一脸着急,陈松说的这些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不打算重开广州府市舶司。 虽然陈松说的这些话也很有道理,可听起来,总归让人不舒服。 陈松没有埋怨的意思,依旧解释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广州府一地之民贫穷无比,广州府市舶司对于他们来说意义非凡。可关键在于,就算将广州府市舶司重新开办起来,就算不去南洋就算赚到了钱,那又如何呢? 南洋的陈祖义能让你消停的赚钱?这次的海盗教训还不够吗?如今广州府没有任何的海防能力,这相当于小儿执金于事,后患无穷……” 第380章 伟岸的陈松 陈松一番话说得很明白,广州府市舶司以后会开,但是现在不能开。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论金武石说什么,陈松都不会松口。 金武石脸上的郁闷越来越明显,最后直接低下了头,不停地叹着气。 金武石是一个负责任的官员,可再怎么负责任,目前陈松这里松不了口,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是,侯爷,想必侯爷一定有让百姓富裕起来的办法吧?要是有的话,还请侯爷能支几招,不至于让百姓们穷困潦倒。”金武石不死心,一脸期盼的看着陈松。 陈松双手扶着椅子扶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金武石这句话倒是把陈松问住了,陈松有让百姓富起来的办法吗? 来自后世的陈松当然有让百姓富起来的办法,可是呢,陈松心中的办法压根不适合现在的广州府。 现在的广州府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加上交通不便,就算陈松将自己的那些办法拿出来,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不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陈松沉默了好久,迟迟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的广州府,陈松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让百姓富起来。 尽管这里地理条件优越,可是目前朝廷的防御重点还是北方边境。 大部分的资源都会往北方边境倾斜,至于广州府这里,就只能先委屈了。 从古到今,一个地方的富庶根本就不是一两项政策能够实现的。 是天下大势促进而来,不是人力所能。 金武石脸上的期待逐渐的消失了下去,嘴唇涌动,一脸苦涩,“既然既然如此,下官知道了。只是希望侯爷在回京之后,能将这里的事情说给陛下听,让陛下知道广州府的难处......” “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回京之后,定然会将在广州府的所见所闻全部禀报给陛下!”陈松的声音大了几分,当中蕴含了不少的无奈。 这是目前,陈松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好,下官代广州府一地的百姓谢过侯爷了!” 金武石站了起来,朝着陈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陈松连忙将金武石搀扶起来,“不用如此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 金武石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官,和京城中的那些官员相比,简直是不知道优秀了多少倍。 要是京城中的那些官员能有金武石的心思,那陈松可要省不少心! 送走金武石,陈松站在书房外面的庭院中看着天上的星辰。 星汉灿烂,繁星点点。 广州府之事,是陈松来到这个时代,最无奈的事情了。 空有满腹经纶,却不能报国,不能造福地方,这是最让人无奈的事情了。 斗转星移,陈松也该走了。 广州府的水师战船上,火炮已经安置就位,只要等京城那边过来的炮手就位之后,就能产生战斗力。 陈松坐在马车中,马车吱吱呀呀的往前。 陈松自问在广州府没做什么,可依旧有不少的百姓追出了城门。 “先生,后面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坐在车辕上的李三娃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又转而向马车里面的陈松喊道。 “我在广州府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不应如此啊!”陈松不解,感慨道。 “先生在广州府做的事情还少吗?要是没有先生,京城的救济粮能那些快下来吗?往年的救济粮,可要比今年迟上好长时间。 侯爷在广州府做事,几乎亲力亲为,哪里讲过其他勋贵的排场?铸造新式火炮,更是让百姓们安心不少...... 先生可能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值一提,可在百姓们看来却不是这样。这些百姓们,哪里被如此重视过?当朝侯爷为了他们的安危竟然忙上忙下,光是这份重视,都足以让他们高兴了......” 李三娃的声音在陈松的耳边不停的响起,陈松的目光也愈发的凝实。 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是全天下最容易满足的人了。 一箪食一豆羹,就可以让他们笑口常开了。 十里相送,终有一别。 广州府的百姓们就算再怎么不舍,也得让陈松离开。 金武石站在百姓们的最前方,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没来由的唱起了陈松在很久之前的那首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陈松的这首词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天下。 ...... 古代道路艰难,等陈松回京时,已至阳春三月。 最美不过金陵春,在花香满街当中,陈松回京了。 今天和往常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陈松站在御书房中,禀报着一路的所见所闻。 坐在上位的朱元璋身子前倾,兴致盎然。 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鬓角的头发更是花白。 甚至就连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标也已有了一丝老态。 话说的很多,等陈松说完话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 告别了朱元璋和朱标之后,陈松走出了皇宫。 皇宫坐北朝南,西边的夕阳从皇宫的屋脊掠过,照在了陈松的身上。 夕阳西下,陈松走在回家的路上。 昨天到家时已经是下午,疲倦万分的陈松甚至都没有和自己的老婆亲热,就进入了梦乡。 今日又来皇宫,更是耽搁不少。 走在京城广阔的道路上,陈松想起了自己在走之前的宝钞之事。 那个时候,宝钞之事也只完成了一半,银币也才刚刚开始铸造。 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了。 陈松这样想着,往前走去。 今天陈松没有乘坐马车,若是时间不紧的话,陈松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坐马车的。 “先生!” 一道热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松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朱雄英的声音。 转过身去,面带笑容。 只见朱雄英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许久未见,朱雄英更高了,整个人也更加自信。 “先生一路车马劳顿,学生行礼了!” 朝着陈松执弟子礼,脸上多了不少恭敬。 陈松弯腰回礼,朱雄英好歹也是太孙。 “怎得这时出宫?不久皇宫就要落锁,时间也不早了啊......”陈松指了指朱雄英身后的皇宫。 朱雄英微微一笑,道:“学生是专门向爷爷申请过的,先生回京,作为学生,自然得为先生接风洗尘。 三纲五常,不能乱了分寸,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谦逊有礼,君子如玉。 朱雄英都这样说了,陈松还能如何呢? “既然如此,那就听殿下的安排!”陈松笑道。 “好!”朱雄英点点头,带着陈松朝着一旁的通济门大街而去。 皇家有时候也会在城中宴请他人,但皇家身份特殊,禁忌颇多,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皇家产业。 皇家也是有产业的,城外有皇庄,城中有酒楼。 只是,这些东西都不会直接挂在皇家的名下。 带着陈松走进一家装潢华丽的酒楼,直接来到了顶层。 酒楼一共三层,顶层就是酒楼最豪华且最气派的地方。 豪华也是相对的,明初,再怎么豪华也豪华不到哪里去。 两人相对而坐,整个朝中,能和朱雄英如此的,也只有陈松了。 “先生这一路而来,艰难万分吧!” 给陈松倒了一杯茶,朱雄英问道。 “艰难自不必说,这是职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天经地义之举,艰难不艰难的,又有何说呢?”陈松说道。 朱雄英感慨道:“先生能如此,学生佩服。朝中官员不少,可能有先生如此想法的,实在不多,要是全天下的人都是先生这种高风亮节,何愁大明不兴盛呢?” 朱雄英虽已峥嵘,但饮酒并不合适。再加上历史上的朱雄英早夭,所以陈松也禁止朱雄英饮酒。 师徒两人,平时里大部分情况下都用茶代酒。 陈松笑着摆摆手,道:“此间事乃是为臣者之本分,何须夸耀呢?岳武穆有言: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惜死,天下大兴。 做人总不能一直要求别人,总要先从自己做起。臣于朝中,乃是新学创始人,更是众人最注意的人,要是出现分毫偏差,于新学,于殿下,都是一个打击......” 陈松说的很轻松,就好像是一件非常平静的事情一样,可听在朱雄英的耳朵中,却别有一分滋味。 最近朱雄英也在朱元璋的安排下,开始接触政事。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让朱雄英感慨万千。 很多官员话说的都很好听,恨不得将自己竖成道德标杆,恨不得把自己捧上天,恨不得自己的名声天下尽知。 可是,到头来,不过尸位素餐,做的尽是腌臜事。 接触的政事越多,朱雄英越觉得陈松品德高尚。 看着眼前这个并没有多大的老师,朱雄英在某些时候,以为自己看到了上古先贤,看到了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的人。 “臣之荣辱,于天下而言算不得什么。众生芸芸,臣也不过是天下一普通人。 臣之境遇,岂止用惨而言?若非臣之舅舅,臣早已冻毙于荒野,又或者饿死于荒野。 人生在世,不过六七十春秋,或安乐、或清贫又或富贵,到头来,容身之所,不过三尺之木。 臣之理想,天下无饥馑,天下无穷苦之民......” 陈松的语气很随意,随意到就像是说着一些非常寻常的话一样。 这话要是朝中的文臣所言,朱雄英只会嗤之以鼻,可放在陈松这里,却不一样了。 陈松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证明了他的目标是什么,今天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将之前的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罢了。 陈松的身影在朱雄英的眼中开始伟岸起来,连忙走下椅子,站在陈松面前,恭恭敬敬的朝着陈松行了一礼,一脸热忱,“先生理想,学生佩服之极。若非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会有先生如此之人。 学生为天下生民,为江山社稷,谢过先生!” 这一拜,不掺杂任何。 陈松站起,将朱雄英扶起。 “此乃臣之职责,何必再谢呢?”陈松带着笑道。 朱雄英直视陈松,“日后有先生在,大明定然万丈高光!” 房间中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各自说着自己以后的理想。 可实事还是要说的,说着说着,陈松说到了宝钞之事上。 坐在朱雄英对面,陈松喝着茶,问道:“只是不知道现在宝钞之事如何了,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去宝钞衙门那里!” 朱雄英为陈松夹了一块菜,道:“宝钞之事顺利无碍,自从先生走后,爷爷就将这件事交给了学生。学生虽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但有先生之前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再加上学堂当中的老师,倒也能执掌宝钞之事!” 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如今,铜制的宝钞雕版已经弄了出来,胶泥的也差不多了。加上之前雕刻的木质雕版,宝钞的制造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上了很多。 前一阵子,学生奏请爷爷,加派了工匠,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达到先生之前所说的数量。 至于银币,嘿嘿......” 朱雄英嘿嘿一笑,伸手进了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子。 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里面银币碰撞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清脆作响,非常悦耳。 陈松有些疑惑,并不清楚钱袋子里面的是银币。 可是看朱雄英脸上的表情,陈松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脸上有兴奋出现,尽管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可还是很激动。 指着朱雄英手中的钱袋子,压抑不住脸上的兴奋,道:“该不会,你手中的钱袋子里面装的就是银币吧?” “没错!”朱雄英笑着,将手中的钱袋子打开。 提起钱袋子的尾巴,往桌子上一倒。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就看到光洁银白的银币从钱袋子中滚了出来。 银币不多,八九个。 铸造的时间不长,甚至还没有产生过分的氧化,表面光洁反射着光亮,霎是好看。 陈松拿起一枚,用力一吹,放在耳朵旁。 “叮~” 清脆的声音绵延了很长时间,陈松的脸上出现笑容。 这大抵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了。 朱雄英不明就里,也学着陈松那样,震惊的笑容瞬间就出现在脸上。 第381章 淮西武将集团 银币制造出来已经很长的时间了,可朱雄英却还不知道银币竟然有此特点。 放下手中的银币,朱雄英面带兴奋的看着陈松,“不知道先生是怎么知道这个的?再一个,这个特点又有什么用吗?” 陈松放下手中的银币,笑道:“至于如何知道,此事一两句说不清。至于这个特点,那就有说道的了。 要是假的银币,是不可能会有这种特点的。这种特点只会发生在真银币上,如果银币的含银量少,银币也不会响的。”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那以后分辨真假银币可就方便很多了!”朱雄英说着话,将桌子上的银币挨个拿起,挨个吹口气之后放在耳朵下面听响。 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朱雄英随后将这些银币又宝贝的收了起来。 看着收起来的银币,陈松问道:“殿下都已经将这些银币拿了出来,想必这些银币已经开始流通了吧?” 将银币装起来,放好,朱雄英说道:“银币只是制造了出来,目前还没有流通。先生一直没有回来,学生也不懂这事,爷爷也不懂,整个朝中除了先生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为了万无一失,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至于学生手中的银币,是那天学生去了一趟铸造银币的地方,见这些银币好看,就拿了一些,想回去让爷爷见识见识......”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币,朱雄英讪笑道:“先生该不会怪学生吧?” “殿下取一些让陛下查看,此乃正常事,臣又怎么会怪呢?”陈松笑道。 陈松也确实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会这样安排。 “既然如此的话,从明天开始,就着手处理这些银币和宝钞。时间不能再耽搁了!”陈松说道。 师徒两人在房间中有说有笑,一直持续到很晚。 回到家的时候,朱静安已经睡着了。 陈松洗了澡后,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卧室。 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钻进了被窝。 陈炯昌现在已经交由奶妈管理,不和陈松朱静安睡一个房间了。 陈炯昌现在年龄不大,但在这个时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加上陈松平时很忙,有时候要忙到很晚,要是睡在陈松和朱静安的房间,难免会睡不好。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睡眠不足,那还怎么长高? ...... 光芒万丈的太阳挂在天上,陈松来到了宝钞行事衙门。 陈松坐在大厅的主位上,衙门当中的各个属官坐在陈松的两侧。 这些属官挨个站起,禀报着陈松离开之后发生的各项事情。 陈松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的询问。 旁边的桌子上也放着陈松离开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文书以及账册。 只是这些东西数量繁多,就连桌子下面,都放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摞。 陈松一边看着这些东西,一边听着众人的禀报。 不得不说,现在的宝钞行事衙门已经很不错了,各项事宜完全按照陈松制定下来的计划来办的。 尽管进度尚未全部完成,但已经相当不错了。 “侯爷,咱们制造出来的新宝钞数量已经足够了,是不是将新宝钞发行下去?”何湘站了起来,看着陈松。 陈松收起手中的书,看着何湘,“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衙门新制造的宝钞数量已经足够了。按理来说,也是时候将这些宝钞发行天下了。这样吧,待会我进一趟宫,将此事说与陛下。毕竟事关社稷大事!” 陈松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外面走去。 “先去库房看看新制造出来的宝钞吧,先看看新宝钞!”陈松走出了大厅。 大厅中的众人急忙跟在陈松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宝钞行事衙门的仓库并没有在这里,而是在城外的一处隐蔽地方。 这个地方距离京城不远,几乎可以说是紧贴着城墙。 因为特殊性,所以仓库周围都有兵马守护。 这些兵马都是朱元璋专门加派的,要是没有专门的通行腰牌,寻常人想要进去,简直就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人数众多,加上所处距离不远,所以选择步行。 这么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出现在仓库的时候,瞬间就引起了守军的注意。 一个总旗官带着七八个士兵朝着陈松这边走来,手中的新式火铳捏的死死的。 因为距离过远,所以这个总旗官并没有看清陈松的长相。 陈松从怀中取出一个腰牌,朝着那总旗官走去。 腰牌的形制都是陈松制定的,陈松当然有腰牌。 往前走了几步,总旗官也带着那些士兵来到了陈松的面前。 这些士兵是朱元璋从京营中调过来的,精锐的厉害,之前也配合陈松做过事,所以自然是认识陈松的。 “侯爷?!”总旗官脸上的表情瞬间恭敬不少,警惕也消散很多。 毕竟新宝钞就是陈松弄出来的,这天间谁都可能对宝钞不利,唯独陈松不可能。 朝着陈松行了一个军礼,总旗官恭敬的站在陈松面前,等候着陈松的下文。 陈松将腰牌放在面前,笑呵呵的道:“这是我的腰牌,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整个过程,陈松没有任何倨傲,没有任何以势压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随和。 “侯爷来,哪里还能用腰牌呢?侯爷都已经将腰牌拿出来了,小的要是再不让进去,那岂不是瞎了眼?” 急忙让开道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侯爷,里面请!” 陈松将腰牌重新揣进怀中,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人走了进去。 这些士兵只有巡视、保护仓库的职责,至于仓库里面,却不是他们能够进去的。 仓库何湘来了不止一次,可以说已经轻车熟路。 带着陈松来到了一个仓库库房中。 这间库房非常高,高度甚至要比寻常三层小楼还要高。 这样设计,主要是为了通风,防潮。 库房中的宝钞全都是放在木箱子里面,箱子距离地面半米高,用砖头垫起来。 箱子的堆放也不是密密麻麻,中间有很多的间隙,主要就是为了通风。 何湘和几个属官将一个箱子搬了下来,搬到了陈松的面前。 打开箱子之后,墨香味道瞬间弥漫了出来。 陈松俯下身子,查看着箱子里面的宝钞。 宝钞是用油蜡纸包裹起来的,主要还是防潮。 将外面的油蜡纸揭开之后,宝钞出现在陈松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取出几张宝钞,陈松认认真真的看着。 何湘蹲在陈松的旁边,指着陈松手中的宝钞,说道:“侯爷,您手中的宝钞是用铜雕版制造的。 这个库房中的所有宝钞,都是用铜制雕版制造出来的。” “怪不得,这些宝钞的品相看起来很好,比之前的要好上很多!”陈松低声念叨。 该说不说,铜制雕版的代价虽然比较大,可却有着木制雕版无法匹敌的优点。 图案清晰,可以多次重复使用,完全不用担心变形问题。 “不错,不错,这些宝钞确实不错!”陈松点点头,笑道。 将手中的宝钞重新放好,陈松在何湘的带领下,又去了其他库房。 抽查了一些库房,几乎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陈松终于放下心来。 不是说陈松不相信何湘他们,只是有些东西,不亲眼看到,实在不能安心。 中午时分,陈松带着人走出了仓库。 陈松调转方向,直接去了皇宫。 今天老朱没有在皇宫,听宫中太监说,带着朱雄英出宫了,至于去了哪里,并不得知。 这可让陈松有些为难,应天府这么大,上哪里去找? 无法,只好先将此事放下,先回衙门,等老朱回来再说。 此时的朱元璋带着朱雄英在应天府的街道上闲逛着,除了他们两人以及保护的侍卫之外,还有蓝玉以及常家兄弟。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淮西武将集团。 常十万还活着的时候,是这个集团的老大哥。 现在虽然没了,可常家在这个集团当中,地位依然超然。 徐达虽然是当世第一武将,可是,常家因为是朱雄英的舅家,所以地位隐隐之间,要比徐家好上那么一些。 加上徐达最近这么多年,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这些事情,所以,某种程度来说,在淮西武将集团当中,有些比不上常家。 但魏国公徐达还活着,在朝中的影响力,确实要比常家更好一些。 常家有三个兄弟,老大常茂在洪武三年受封郑国公。 老二常升也会在洪武二十一年继承开平公的爵位。 在洪武年间,常家是正儿八将的一门两国公。 老二常升和老三常森以及老大都是常遇春的嫡子,所以地位自然非凡。 说起来,老二和老三,和陈松还有一定的渊源。 新学学堂第一届学生当中,就有老二和老三。 可以说的上是朱雄英的同窗。 老朱和朱雄英走在最中间,蓝玉走在两人的后面,再往后就是常茂以及常升了。 至于老三常森,因为有事,所以就没来。 蓝玉以及常家兄弟乃是淮西武将的代表人物,还都是年轻一辈,朱元璋这样做,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些人可都是爷爷的老乡啊,都是凤阳府人,也是你的舅舅舅姥爷,以后可得亲近亲近!” 朱元璋停了下来,指着身后的几人,乐呵呵的看着朱雄英。 这些人就是朱雄英以后班底,可不得让他们多亲近亲近? 眼前的这些人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朱雄英的亲戚。 就算朱雄英的老师是陈松,就算蓝玉对陈松非常讨厌,可在面对朱雄英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满。 “陛下这话说的是,都是自家人,是得多亲近亲近!”蓝玉笑道。 常家兄弟也说道:“都是自家人,亲近亲近是应该的!” 朱元璋道:“以后,文有你老师,武有你的这些舅舅、舅姥爷爷,三十年之内,少说不会有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公然给蓝玉和常家兄弟站队,而且还是老朱亲自安排。 这种殊荣,整个历史,有谁能做到? 这不就是在说,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嗯,现在是我的人,以后肯定是你的人,你就好好地用吧。 这种事情也只能发生在老朱的身上了。 朱元璋在说到陈松的时候,蓝玉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只不过消失的很快。 至于常家兄弟,虽然也很讨厌陈松的官绅一体纳粮,可毕竟在陈松的新式学堂读过书,倒也没有像蓝玉那么排斥。 朱雄英恭敬的朝着这些人拱拱手,道:“见过舅舅舅姥爷!” 常茂第一个开口,连说:“不敢不敢!” 话是这样说,可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正所谓亲娘舅大,这以后要是朱雄英当政了,他们这些人能不好? 朱元璋接着迈开步子,朝着前面走去。 “俺这一辈子走了很多的路,也吃了很多的苦,才建立大明朝。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事,别看那些读书人说的好,说俺这是兴天下义兵,解救天下万民。 可最初的时候,俺就是造反,俺就是活不下去,就是要造反,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朱元璋又停了下来,他指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说道:“眼前的百姓看起来人畜无害,可你们要明白,要是将他们逼狠了,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不会给朝廷活路。 俺这江山是怎么来的,俺清楚。要是当年元人不那么狠,俺到现在估计也只是个老实本分的放牛娃。 所以说啊,你们这些人以后可要善待百姓。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加害百姓。 这点,你的老师做的就很好!” 说过来说过去,又说到了陈松的身上。 蓝玉妒火中烧,只是隐藏的很好。 自从陈松来到应天府,朱元璋把夸赞陈松当成了一件常事来做。 “陛下,富平侯于社稷有大功劳,朝廷应该重重赏赐才是,臣以为,应当封赏国公。 富平侯出身秦地,当封赏秦国公,以示朝廷气量!”蓝玉站在朱元璋的身后,不知怎么,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刚刚说出口,蓝玉就后悔了,后悔怎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第382章 陈松的办法 “富平侯出身秦地,当封赏秦国公,以示朝廷气量!”蓝玉站在朱元璋的身后,不知怎么,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刚刚说出口,蓝玉就后悔了。 蓝玉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秦国公是国公当中,地位最尊贵的称号。 况且,从唐朝之后,秦国公这个封号就成了禁忌。几乎很少拿出来封赏官员。 封赏秦国公,不就是在委婉的说,陈松以后会造反吗?要知道,当年的李世民,可就是秦国公。 不就是在说,陈松以后肯定要祸害大明的天下吗? 这是给陈松说话吗?这是在捧杀,这是巴不得陈松去死。 朱元璋看向蓝玉,冷冰冰的扫了一眼,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 继而又朝着前面走去,就好像蓝玉刚才没有说这话一样。 走在蓝玉后面的常家兄弟,可差点被朱元璋刚才的样子吓坏了。 朱元璋刚才看他的时候,那眼神让蓝玉有一种,被一只洪荒猛兽盯着的感觉。 差点让蓝玉坐在地上,等朱元璋的目光离开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蓝玉急忙朝着朱元璋追去。 朱元璋的表情又很快恢复了原样,给朱雄英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在目前这个阶段,只要朱标和朱雄英还活着,蓝玉这些人就没有什么问题。 历史上的蓝玉可要比现在嚣张多了,那个时候朱元璋都能容忍,别说现在了。 只要朱标和朱雄英还活着,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 朱元璋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松不知道朱元璋什么时候回来,又去了几次,没见到朱元璋的之后,只好决定第二天再将这事说给朱元璋。 尽管比较着急,可也不急于这一天半天的。 在御书房中,朱元璋还在教育着朱雄英。 这个架势,要比教育朱标时还要上心。 爷孙俩就这么说着话,不知怎么说的,说到了今天蓝玉说的那些话上。 朱雄英站在朱元璋的面前,有些疑惑地看着朱元璋,“秦国公从唐朝之后就不再封赏官员了,今天舅姥爷......” “别说他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元璋冷冰冰的打断。 朱雄英乖巧的站在朱元璋的面前,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雄英,朱元璋的语气柔和了很多。 “蓝玉的心思,俺如何能看不懂呢?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说了。 记住一句话,你的老师永远都是你的老师,他还是你的姑父。你的舅姥爷永远都是你的舅姥爷。这两句话给俺死死的记住,不准忘了!” 朱元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将件事情冷处理了。 朱元璋的心思谁能猜透?为什么这样安排,恐怕只有朱元璋自己心里清楚! “今天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的脑袋,脸色和煦的说道。 朱雄英点点头,告了一声别,就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朱雄英的背影,朱元璋脸上的期待越来越明显。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朱元璋没来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夜渐渐地深了,朱元璋还在批阅着奏折。 御书房外面的天空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松站在卧室中,手中拿着一枚银币和几张精美的宝钞,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朱静安。 “你看看这几样东西,觉得如何?”陈松将手中的这些东西在朱静安的面前晃了晃。 朱静安眉开眼笑,将这些东西从陈松的手中接过。 认认真真的看了几眼,笑道:“这些东西都很好看啊,这该不会就是你以前说的宝钞和银币吧?” 朱静安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陈松点点头,“是的,这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宝钞和银币。再过几天,这些东西就要开始发行了。我特意拿回来了一些,让你看看。要是你觉得都没有什么问题,那就可以开始发行了。毕竟,你可要比我心细多了!” 陈松坐在了朱静安的旁边,看着朱静安。 朱静安认认真真的查看着手中的这几张宝钞和银币。 不得不说,这些宝钞和银币制造的非常精美,就算是平时里非常心细的朱静安,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翻来覆去的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问题,将这些宝钞和银币还给了陈松。 “这些宝钞和银币我看不出什么问题,非常的完美。”朱静安说道。 “既然如此,那明天就要将这事禀报给陛下!”陈松说道。 …… 天空大亮,陈松打着哈欠走进了金銮殿。 朱元璋高坐皇位,脸色不太好看。 究其原因,是开春之后,北边的鞑子又开始入侵大明边境。 虽然也只是小股规模,可来的次数多,也招人怨恨。 看着满朝文武,朱元璋非常想问,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将北方的事情一劳永逸的解决了。 可想了想,朱元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草原上的鞑子不是泥捏的,加上草原广阔无边,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这下子,朝堂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 以蓝玉等为首的武将认为,想要真正的让北方无战事,就必须要不断的对草原发起战争,不断的攻打草原,让草原上的那些人没有心思休养生息,消耗他们实力。 可朝中的文官们却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觉得,在对付草原上的这些鞑子的时候,应该以围困为主,封锁长城到内地的所有入口,沿着长城进行防守。 这个举措,不仅能够为朝廷节省大量的银钱,还能让朝廷的兵马免于兵戈。 双方人就这个分歧吵的不成样子,朱元璋没有任何劝阻的意思,任由这些官员不停的吵。 朱元璋高坐皇位,右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 蓝玉目呲欲裂,指着一个文官,破口大骂:“北方鞑子的厉害你们难道忘了吗?若是没有我们这些人,你们哪里能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这个文官虽然惧怕蓝玉,可还是有一股子倔脾气。 “你们打下了江山不假,可是治理江山不是打打杀杀。要是像侯爷所说,每年都征伐草原,那钱谁出?战死的士兵又如何抚恤?”这个文官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蓝玉一副暴脾气,说着就要撸起袖子上去揍。 可这里毕竟是金銮殿,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陈松老神神在在的看着眼前的场面,一句话都没说。 眼前这些人说的办法,大明刚好都实行过。 洪武年间一直到土木堡事变之前,朝廷实行的一直都是蓝玉的办法,不断的对草原进行征伐。 征伐有用吗?当然有用,直接将北元击破,使其分解为瓦剌和鞑靼两部。 可是,结果也仅仅如此。 草原上的部落多如牛毛,今天把这些人杀了,明天那些人又兴起了。 只要草原还在一天,光靠杀,是压根杀不光的。 土木堡事变之后,文臣开始掌权,修长城,断绝和草原的往来,打算困死草原。 这样有用吗?有用,这个策略之下,以至于一口铁锅都能在草原上卖出高价。 可是呢,草原上的鞑子吃不饱饭,又将目光放在了大明身上,又开始南侵。 终明一朝,也没有把草原问题解决。 哪怕是那个以奴才著称的朝代,和草原的关系,也仅仅是合作关系。 在机关枪没有出现在的时代,草原骑兵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外挂。 陈松那面无表情的反应看在朱元璋的眼中,虽然知道陈松对草原之事接触不深,可朱元璋还是想听听陈松的看法。 “咳咳!” 朱元璋咳嗽了两声,喧闹的朝堂寂静不少。 目光放在了陈松身上,朱元璋问道:“不知常青可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的目光也一下子集中在了陈松身上。 蓝玉的目光中满是不屑,文官的目光中满是轻蔑。 不管是那一方,都瞧不起陈松,他们都不觉得陈松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也是,来大明这么长的时间,陈松所做之事基本上和商贾有关,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过深的研究过。 “粗鄙商贾,敢谈国事?笑哉!” 不知道是谁低声嘲讽了一句,引得朱元璋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 冷冰冰的环视一周,也没有过多的呵斥。 强大的威压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陈松还是刚才那副样子,老神在在,没有任何的愤怒。 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高举过头顶。 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想着该如何说。 朱元璋也没有追问,静静的等待着陈松的下文。 大殿中的官员们也只好静静的等着陈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七八分钟之后,陈松终于说话了。 “陛下,草原部落多如牛毛,靠杀靠困,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此言一出,唏嘘声四起。 一下子将朝中最主要的两个办法给否决了,一下子得罪了两派人马。 朱元璋瞪了这些人一眼,那唏嘘声瞬间消失。 “如何?”朱元璋问道。 “陛下,臣以为,草原之所以频频南侵,和天气有关。若是草原风平浪静风调雨顺,他们是不太可能会南侵的。 要是草原天气反常,牛羊死绝,是很有可能南侵的。”陈松一脸平静的说着。 这是一个新的说法,从古到今,几乎很少听人说起过。 朱元璋来了兴趣,问道:“何以见得?” “陛下,可以设想一下,现在咱们大明所处的中原是穷山恶水之地,而草原是风调雨顺之地,不知陛下会怎么想? 如果大明现在粮食绝收,百姓面临饿死之际,朝廷面临崩溃之际,而北方的草原却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不知陛下该如何?”陈松款款而谈。 “抢他娘的!” 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朱元璋几乎脱口而出。 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又陷入沉思当中。 短短几句话,就说明了草原鞑子南侵的主要原因,而且听起来还非常有道理,这是以前很少见到的。 朝中的官员们也没有急着反驳,在不明确朱元璋现在的心情,贸然开口,只会被骂。 陈松也没有着急着说话,也静静的等待着。 许久之后,朱元璋看向陈松,“你说的很有道理,那该如何解决草原之事呢?” 其实,朱元璋并不报多少期待。 这事从古到今几千年来,要是有解决的办法,早就解决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说起来,陈松目前也没有多么好的办法。 至于什么,分化他们,同化他们之类的办法,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前提,那就是先将他们这些人摁在地上狠狠的捶一顿,先把威严立住再说。 要是没有这个前提,就贸然说这些,那是脑残。 没有绝对的武力,没有人会任由外人摆布。 只有先将他们这些人狠狠的捶上一边,让他们先从内部瓦解,才有解决的办法。 陈松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办法说出来。 一是因为这个办法不适合当下,二是因为现在前元还成建制,对大明还是一个威胁。 “臣没有办法!”陈松无奈的摇了摇头。 众官员在看向陈松的时候,又变成了讥讽。 可看着陈松的朱元璋,却觉得陈松没有说实话。 朱元璋想了一会儿,冲着朝臣摆摆手,“下朝吧,下朝之后,常青来一趟御书房!” 众人脸上讥讽又诡异的消失。 这是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的? 陛下,您不应该骂他胡乱说话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蓝玉更是一头雾水,目光不停的在陈松身上扫来扫去。 朱元璋走出了金銮殿,往御书房而去。 陈松也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御书房。 朝臣们看着陈松离去的背影,瞬间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不应该啊!该不会是陛下刚才不满意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那这事我怎么知道?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陛下要是骂的话,当朝就骂了,不应该这样啊!” 各种猜测兴起,这些官员们都无法参透。 第383章 好一个阳谋,好一个陈松! 站在御书房当中,陈松看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朱元璋也在打量着陈松,心里也在细细的想着陈松之前说的那些话。 “你今天在早朝上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真的?”朱元璋突然问道。 陈松一愣,他没想到朱元璋会这样问。 陈松解释:“臣今天的早朝上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 “你以为你能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俺吗?如果说你今天在早朝上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早朝上会是那样的表情? 说吧,不要再隐瞒了,将你所知道的办法全部说出来,不会治你的罪,也不会怪你,不管你说什么!”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松还能说什么?只好将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全部说出来,至于能不能在这个时代行得通,那可就不是陈松目前该考虑的事情,反正这是朱元璋让说的。 陈松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陛下,臣今天在早朝上所说,草原上的鞑子之所以南侵,主要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但是草原的天气永远都是这样,从古到近几千年了,从来没有好过,也就是说,草原和中原之间不可能平安无事!” 陈松这番话说得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无数个晚上,朱元璋都在幻想,采用某种办法将草原之事彻底解决。 想来想去依旧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但朱元璋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好的办法。 可陈松今天说的这些话,就像是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一样,直接朝着朱元璋的头上泼去。 疑惑不解,迷茫,种种表情出现在朱元璋的脸上。 如果是其他的人,朱元璋根本就不相信这个说辞,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陈松,就不得不考虑了。 “为何?”朱元璋阴沉着脸,询问。 “陛下,表面上看起来大明和鞑子的争夺是权力,可在臣看来,是生存之争。 如果大明不争,大明就会被草原的这些鞑子攻灭。如果草原的鞑子们不争夺,大冷寒天里,冬天一到,他们就要消亡在茫茫草原之上!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生存之争,这种程度的争夺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陈松的语气很平缓,说着这些。 朱元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陈松的更加全面。 “该如何解决呢?草原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消灭了匈奴,又出现了突厥,又出现了大辽,又出现了大金。从古到今,也没见哪朝哪代,能够将草原彻底的征服。 草原以北,便是茫茫戈壁,那里也不适合种植庄稼,冬天一到,冻死的庄稼不在少数。于中原来讲,就像是鸡肋一样。 中原和草原争夺,就相当于和黄鼠狼争夺一样,不仅没有办法将黄鼠狼彻底消灭,反而还会引来一身的臭气!”朱元璋一脸的无奈,史书他也看了不少,可他从来没有在史书上看到过,哪朝哪代,能有确切的办法解决掉草原的事情。 朱元璋这话说的没错,说得更加通俗一点,中原是个体面人,草原则是一个不那么体面的人,两者相斗,就算体面人打赢了,看上去也并没有多么的体面。 朱元璋靠着椅子,自言自语的说着:“草原乃是大明的一个心病,要是能够将草原彻底的消灭掉,可保大明万世基业!” 陈松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陛下,臣以为想要解决草原之事,逃不掉两个办法!” “果然有办法!” 朱元璋眼睛一亮,身子直接坐起,然后有兴致的看着陈松,脸上的兴奋压抑不住,问道:“两个办法?哪两个办法?快快说来听听!” 陈松也不想再隐瞒,将自己心中的那些全部说了出来。 “回陛下,第一个办法,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太体面……” 陈松所说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清廷采用的办法。 先将草原横扫一遍,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然后利用威望,在对草原进行分化,然后对草原进行各种各样的拉拢,比如和亲之类的。 再然后,利用宗教,强行进行改革。和清廷的办法大差不差。 后世有言,明修长城,清修庙。 这是两个王朝在对待草原的时候,截然不同的两项政策。 这第一个办法,听得朱元璋脸皮子不停的抽动。 尤其是在听到和亲这个词语时,差点没忍住爆发出来。 陈松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朱元璋直接喝住,“行了,这个办法就此作废,不要再说!” 朱元璋可不相信什么和亲就能够解决这些事情,前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又怎么能相信这些言而无信的人呢? 陈松也猜到了朱元璋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总归要将这个办法说出来,不管能不能实行下去,但也可以作为一个参考,提供一些别的思路。 “说第二个办法吧!”朱元璋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陈松接着道:“陛下,臣的第二个办法,难度要比第一个办法大上很多。 在开始实行之前,要先将草原横扫一遍。最起码也要将前元小朝廷彻底击破,击破前元小朝廷之后。部落肯定会分裂,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可以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 说到这里,朱元璋又打断了陈松的话语,“这不是和第一个办法的前半段是一样的吗?这有什么区别?” “陛下,最大的不同点在后面,且听臣言…… 这个办法最主要的特点就在于,草原部落的统治者们和他的臣民们彻底分开,离间他们,让他们分为两类…… 可以在大明边境建立自由贸易区,让草原之人可以自由来此,进行货物贸易。但是有一个条件,此法,只针对于普通牧民,至于那些贵族,不好意思,我们不接受…… 这些部落的统治者们肯定不会同意,他们肯定会约束他们的牧民,要么不让他们的牧民过来,要么他们的牧民过来,换取的货物回去之后,会被他们收缴,要么他们会伪装成他们的牧民过来换取货物。 可是不管哪种方式,都会逐渐增加统治者们和牧民之间的间隙,这正是离间他们最省事的办法…… 短时期不会说什么,可时间一长,牧民肯定会对统治者们心生不满。 离间了他们之后,想办法将这些牧民吸引到大明来……”陈松一脸认真的说着。 陈松说到这里,朱元璋再次打断。 “让那些牧民来大明干什么?这些牧民来大明,只会祸害大明,更何况,你这个办法看起来有几分道理,实际上不过是空中楼阁,想要实行起来,却非常的困难!” 朱元璋不置可否,没有认同这个办法,也没有反对这个办法 陈松当然知道朱元璋在担心什,其实这个办法,历史上的大明就用过,只不过,没有陈松说的这么全面。 历史上的大明,在大明和草原的交界处建立贸易区,让大明和草原之间可以进行货物贸易。 但历史上的大明在建立这些贸易区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国力比较衰弱的时候才建立,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所以在面对草原的时候,威慑力远远不够。 陈松这个办法很简单,就是先将草原打得差不多了,然后再建立贸易区。 大军在侧,他们这些人到底是想要棒子还是想要萝卜,还是能拎得清的。 至于把草原上的那些牧民全部弄过来,陈松有着自己的想法。 陈松的目标可不仅仅局限于大明这一片地方,还有海外那些土地。 如果是在明末,陈松不用担心人口问题。 可是在明初,人口凋敝,仅仅依靠大明的百姓是完全不够的,而这些牧民正好可以用来探路,将这些牧民先行弄到海外去探路,毕竟刚开始的环境,可非常残酷。 可能有些残酷,但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当年成吉思汗征伐中原的时候,没有在乎这么多。 “离间牧民和那些贵族之间的关系,这事儿怎么看怎么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若说离间小军官和大档头之间的关系,俺还觉得差不多,可普通牧民知道个甚? 还有这个什么贸易区,这些鞑子们把大明的那些东西买回去之后,稍作改装,变成武器,岂不又来抢夺大明?”朱元璋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 可陈松的办法不止于此,经济征伐,才是最可怕的。 “陛下,草原抢夺大明的原因是什么?是他们要活下去,是他们要生存。 草原盛产牛羊,羊毛以及牛皮都是非常好的材料。如果以后海贸大批量开起,可以从草原收购大量的羊毛以及牛皮制成各种各样的东西,然后通过海贸贩卖到海外。 大明中间一倒手,就能赚取大量的利润。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草原最不缺的就是牛羊,能躺着赚钱,躺着吃饱饭,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呢? ……” 陈松不停地说着自己的那套理论。 陈松的这套理论在这个时代是破天荒的,朱元璋时而沉思,时而惊讶,时而疑惑。 陈松说的这些也不过是后世那些经济战的皮毛罢了,后世那才叫玩的花。 不过,这些皮毛也完全够用。 “陛下,在实行这些事情之前,最关键的事情是要将草原彻底的打服。这是最重要的!而且,在打服之后,少说也要封锁草原十年时间。在这期间,还要火烧草原,进一步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陈松的声音大了几分。 …… 陈松已经走出去很长时间了,朱元璋还在想着陈松刚才说的那些话。 “啪!” 忽然,朱元璋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直接站了起来,暴喝:“这是阳谋,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俺算是琢磨过来了,此计甚为阴险!” 朱元璋神色振奋,卷起袖子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先把草原打臣服,让他们生不起作乱的心。可根据历史来看,太平保持不了五十年,一旦中原实力衰退,这些家伙们便会再次行兵。 常青说的不错,草原这些鞑子之所会南侵,主要是因为他们也活不下去。他们想要中原这片土地,不就是为了能活得舒服一些吗? 把他们打服,是为了后面能让他们接受大明的计策,封锁草原,是激起他们内斗,草原物资有限,根本养活不了多少人,为了活下去,他们肯定会相互拼杀。 等杀的差不多了,朝廷再出面,建立贸易区,可以让他们用牛皮羊毛换取粮食。 这个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再打打杀杀。而且,之前打打杀杀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兴兵戈! 这是最重要的!” 朱元璋停了下来,此时的他已经走到了御书房的门口。 看着天上刺眼的太阳,朱元璋自言自语的道:“牛皮和羊毛就能换取大量的粮食,那还打什么仗?就算那些王公贵族们想打仗,下面的牧民们也不想打。就算打,又不是活不下去,打起来也不会太尽力。 像这样养上五十来年,那草原还有当初的血勇吗?孛儿只斤的血脉虽然还在,可骨子里面的血勇早已经被安逸消磨的差不多了。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好一招阳谋,好一个阳谋,好一个陈松!” 朱元璋的眼睛大亮,此时此刻的他就好像又回到了登基的时候。 现在的心情,也只有登基的时候能与之相比。 多少年了,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了,草原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的扎在朱元璋的心头。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朱元璋如何能不高兴呢? “尽管这个办法看上去还有些粗糙,但是大明朝有时间,先一步一步的来,先慢慢的来,慢慢的打磨,慢慢的进行。 长此以往下去,终究能将草原解决,草原啊草原,以后,看你还有什么可蹦跶的,还有什么可蹦跶的。 孛儿只斤,黄金家族?哈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朱元璋仰天长啸,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第384章 新宝钞之法 朱元璋的目光炯炯有神,看着天上的太阳,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 “此计甚毒,而且也能够很好地解决草原的问题,就算目前这几年解决不了。但如果按照他所说的来办,在英儿的手里应该就能够将草原的问题差不多解决掉!” 朱元璋自言自语的说着。 在朱元璋看来,按照陈松的办法,如果解决草原问题的话,差不多需要五六十年的时间。 可能朱元璋自己看不到五六十年后的场景了,可能朱标也看不到了,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朱雄英是肯定能看到的,陈松也能看到。 也就是说,在自己的大孙手中,草原的问题将会被彻底的解决掉。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心情松快很多,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年轻了好多岁。 开始在御书房外面溜达,趁着现在心情好,溜达了没一会儿便去了坤宁宫。 陈松回到了宝钞行事衙门,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事情。 之前陈松在御书房的时候,向朱元璋说了该开始发行宝钞的事情。 朱元璋对宝钞肯定没有陈松懂得多,所以就同意了陈松的请求。 当天下午,户部的文书就推行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宝钞总归是挂在户部的下面。 朱元璋命令户部颁行陈松的规定,户部本来是不愿意颁行的,因为朱元璋下发下来的那些规定,全部都是得罪人的。 废除旧式大明通行宝钞,光这一条规定,就能够将满朝勋贵全部得罪的精光。 可是朱元璋的命令就是这样的,户部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将这条命令颁行天下。 没有办法,户部只好按照朱元璋的命令来做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早朝过后,户部的命令就已经发到了六部衙门,应天府城中的官衙,也基本上知道了这件事情。 当天下午,应天府下面的那些州县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也就三四天的功夫,这些事情传遍了整个应天府,而且还在不断的往远处传播。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的这些勋贵们骂骂咧咧,他们愤怒无比,他们恨不得将陈松直接撕碎。 朱元璋往常会给这些勋贵赏赐大量的宝钞,虽然朱元璋并不觉得宝钞是钱,可他规定宝钞就是钱。 这些勋贵们花费宝钞的机会也不是很大,宝钞毕竟是宝钞,在洪武年间价格也算坚挺,所以多多少少也能算成是自己的财产。 可是户部颁行的规定,直接让这些勋贵家中的宝钞变成了废纸一张。 这能让他们如何心安? 蓝玉又开始在自己家的后院当中揍着孩子,一边揍一边骂:“这个陈松,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又整出了这个幺蛾子。还什么废除旧宝钞?废除这些宝钞,那么不就变成了废纸一张?该死的东西!” 说话之间,郭英在蓝府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也就是郭英了,也就是这些淮西武将集团了,要是寻常人,又怎么可能来到后院呢? 蓝玉扔下手中的鞋子,右脚托起,指了指身后被绑在树上的一个半大的小子,看向管家:“将这小兔崽子放下来,找个郎中好生看病!” 说完话,蓝玉走到了郭英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郭英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蓝玉身后的孩子,脸上满是着急,急吼吼地冲着蓝玉吼道:“蓝兄,大事不好了。自从户部颁行了新的宝钞规定之后,老旧的宝钞价格瞬间崩盘,现在一贯钞甚至连二钱银子都比不上。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成了废纸一张了!” 蓝玉面目阴冷,讥讽的道:“陈松以为我没有办法,殊不知我早已经想到了对策!” 郭英见蓝玉这样说,定了定心神,急忙问道:“什么办法?蓝兄要是有什么办法,快赶紧说出来啊,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家中的宝钞一大堆,眼看着变成了废纸一张,再这样下去,这个家都要散了!” 蓝玉的脸色变了变了,时不时的露出狰狞的脸色,“你别着急,户部在颁行新规定的时候,不是说旧宝钞可以兑换新宝钞吗? 到时候咱们就用这些旧宝钞来兑换新宝钞,而且,不是说新宝钞可以换食盐吗?到时候咱们就用换过来的新宝钞去兑换食盐!” 说到这里,蓝玉压低了声音,他凑到郭英的耳朵旁,小声的嘀咕着:“大明朝的盐能有多少?无非就是那么多,他陈松将这些食盐拿出来,市面上的盐不就少了吗?这价格不就上来了吗?物以稀为贵,然后咱们再想办法将咱们的食盐抛售出去! 一转手间,就能将旧宝钞全部换成白银!到时候京城内物价肯定飞涨,我倒要看看,陈松还有什么说头!” 蓝玉的目光逐渐阴冷的下去,如果按他说的这样来做,如果陈松真的没有足够的食盐,那么真的会被蓝玉的这个办法给打击的一蹶不振。 只可惜,他蓝玉打错了算盘念错了经。 在这些淮西武将集团当中,蓝玉的威望没有徐达的高。 可别忘了蓝玉的身份,他是常遇春的妻弟,而常遇春的女儿又是当今太孙殿下的母亲。 有这一层关系在,这些淮西武将或多或少都要给蓝玉几分面子。 蓝玉也没有任何避嫌,带着人直接去了常府。 虽然常茂被封郑国公,可他并没有在外面开府,依然住在老宅。 一家子人目前还都住在这个地方。 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所以常家三兄弟都在家。 蓝玉前来拜访,作为老亲戚,还是常家三兄弟的舅舅,自然就坐在了主位上。 亲娘舅大,蓝玉在常府也有着不错的威望,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常家三兄弟一般都会听蓝玉的。 喝了几碗茶,蓝玉这才悠悠开口:“不知道你们对户部新颁行的规定如何看?” 坐在下首位置的常茂,一脸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顺其自然了,看起来是户部颁行的,其实是陛下的旨意。事情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还能说什么?” 常升也是这样的说辞,只不过要比常茂纠结许多,“只可惜家中宝钞数量众多,现在一纸命令,这些宝钞全都变成了废纸。 虽然说旧宝钞能够兑换新宝钞,可谁知道对方的比例是怎么样的?万一他们压价呢?咱们还一直和他们耗?咱们根本就耗不起! 现在市面上的就宝钞价格一跌再跌,甚至很多人都不认了,马上就变成废纸一张了,要是咱们再不前去兑换新宝钞,恐怕到时候就真的全部打了水漂!” 大厅当中愁云惨淡,常家三兄弟的脸色都不好看。 在明初这个大环境里,这些勋贵们的家底是远远有限的。 而朱元璋赏赐的那些宝钞,就成了他们家中数量最多的东西。 这些东西往往充斥着他们的库房,也充斥着他们的脸面。 不管怎么说,宝钞也是钱。 可现在,户部这一纸规定。以前的宝钞瞬间成了废纸,在缺少来钱道路的洪武年,对于勋贵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常家三兄弟非常不舍,可是一至此,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蓝玉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手中的茶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声音洪亮了很多,“如果我有办法呢?” 常家三兄弟全都看向蓝玉,常茂的眼睛瞬间圆瞪,他想不通,在这隔间要关头会有什么办法? 难道说,公然抗争?这不现实,这是白扯。 就算带着所有的勋贵一起闹事,估计也就是朱元璋一巴掌的事儿。 这是陛下规定下来的事情,谁能够怎么办? “老舅,你应该不会,想着带着我们一起抗争吧?”常茂有些担心,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好的办法。 蓝玉铁不成钢,指着常茂,“我蓝玉有几颗脑袋够陛下砍的?我是吃了熊心豹子,敢带着你们去抗争? 我说的这个办法是这样的……” 蓝玉将之前说给郭英的那个办法说了。 常家三兄弟的眼睛逐渐大亮,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蓝玉捏着下巴上的胡子,老神在在的道:“京城当中能有多少宝钞?大部分不都在咱们这些勋贵的手中?只要咱们这些勋贵联合起来,将所有的宝钞集中在一起,然后一起向户部兑换。 这么多年印制出来的宝钞数量可不少啊,用这些宝钞说不定还能和户部那些官讲讲价。就算不能讲价,换成新宝钞之后,反手就兑换成食盐,然后再卖出去,变成真金白银! 如今市面上的宝钞价格一降再降,这未尝不是一个大好时机,咱们可以大肆收购,然后一起兑换!” 蓝玉的声音极富诱惑力,他说道:“你们不想想,虽然之前朝廷一直规定,宝钞是正儿八经的钱币,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废纸一张。这次正是将这些废纸变成真金白银的大好时机啊!” 常茂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就听老舅的,那就这样搞!” 老二和老三却面露踌躇,两个人和陈松或多或少都有着渊源,虽然这个规定是户部推行出来的,可说到底还是从陈松那边出来的。 两人和陈松之间还有着师生的名份,要是这么搞,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常茂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作为老大哥,如何不清楚他们两人心里想的什么。 声音低沉了几分,常茂说道:“我现在是郑国公,以后是要分府的,而二弟以后肯定是要承袭父亲爵位的,老三以后肯定也要成家立业。 咱们家就这么大,如果不将家中的那些宝钞全部兑换成真金白银,那以后该怎么办?” 常升面露难色,“大哥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陈先生毕竟和我们……” “陈先生?什么陈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蓝玉直接打断。 声音冷冽了许多,“就陈松那个家伙,还配叫他先生?叫他游方郎中还差不多,庸医一个!” 蓝玉心里又烧起了妒火,陛下宠着他,太子宠着他,太孙敬着他,现在就连自己的外甥,也给陈松说话。 这是什么世道?以前自己可是这些人最亲近的人,现在怎么全部颠倒过来了? 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是,他是你们的先生,可是你们以后的生活他会管吗?你们以后的衣食住行他会管吗?尊师重道,这是朝廷一直推行的,可不管怎么说,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总要过得好一些……” 蓝玉耐着性子,给几人说道。 蓝玉毕竟是他们的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光是这个身份摆在这里,他们就很难拒绝,蓝玉终于说服了他们。 蓝玉走出常府之后,又去了其他的地方。 蓝玉的目的是要将淮西武将集团所有的人全部联系一遍,将这些人全部团结起来,对抗陈松的宝钞之事。 有时候,都不知道蓝玉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触犯一些禁忌吗? …… 宝钞督办总衙门,大门外面摆放了很多桌子,桌子后面坐着衙门的账房。 这是兑换旧宝钞的摊位,毕竟是钱,所以在周围守卫着大量的兵马。 自从户部颁行了那个规矩之后,几乎每天前来兑换宝钞的人都非常多。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平民老百姓,他们抗拒风险的能力非常的小。 他们更相信真金白银,可事到如今,不兑换又能如何呢? 陈松带着人在这里转悠着,看着事情进行的如何。 宝钞行事衙门距离户部不远,就在皇宫外面,面积不小,是朱元璋特意批出来的。 这里是皇宫重地,就算有人要闹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今天和之前差不多,没有什么意外,陈松转了一会儿之后,就打算离开。 刚刚走出人群,陈松却见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不是齐泰,又是谁? 他跟着几个礼部的小官,在附近转悠,似是礼部官员给他们讲解着什么。 “过几天就是殿试,大概是给他们这些人讲解礼仪吧!” 第385章 陛下让你当考官 “过几天就是殿试了,想必应该是给他们这些人介绍相对的礼仪吧!”陈松背着双手,静静的看着齐泰他们这些人。 再见时,陈松对齐泰也没有多少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他嘴上没有个把门,陈松那个时候也不会那样做。 齐泰没有看到陈松,和一个与他年龄相差不大的人有说有笑。 和齐泰有说有笑的这个人陈松不认识,但能和齐泰待在一起,估计也是参加殿试的人。 和齐泰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黄子澄,和齐泰乃是一丘之貉。 这两人在今年的会试之前相识,相见之后,两人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两人在这段时间当中,只要有时间,就会聚在一起,针砭时政。可以说,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黄子澄在学问这一方面还是很厉害的,历史上的他在洪武十八年的会试高中榜首。 历史上有些东西陈松还是无法改变的,今年就是洪武十八年,黄子澄刚好在今年高中会试榜首。 礼部的官员带着这些人在皇宫外面慢慢的走着,详细的介绍着各种礼仪。 陈松目送着这些人离去,心中毫无波澜。 若是齐泰这种人是于谦那种读书人,陈松还会敬仰几分,可说到底,这些人不过是一些虚假的卫道士,连方孝孺都比不上。 摇了摇头,陈松离去。 陈松没有急着回家,去了宝钞行事衙门。 现在宝钞之事已经开始推广了,所以很多事情就被陈松转移到了宝钞督办总衙门中。 站在宝钞行事衙门的大门前,陈松感慨万千。 “今日之后,这里的事务就开始全部转移到宝钞督办衙门,这个衙门也该撤销了!”陈松看着宝钞行事衙门的牌匾,一脸唏嘘。 何湘站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不舍。 宝钞提举司被裁撤了,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地位又升了很多,而他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朱元璋甚至压根就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所以就没有让何湘管理宝钞督办衙门。 一下子失业了,何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站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忐忑。 尽管何湘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那粗重的呼吸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松转过头来,看向何湘,道:“目前宝钞总衙门是由我来管理的,但这不是说,我会一直管理下去。 等宝钞之事平稳度过之后,我就会将这个位子让出来。现在跟着我做事吧,要是做得好,以后未尝不可......” 简简单单的几乎话,让何湘瞬间重拾信心。 何湘忍不住激动,冲着陈松隆重的行了一礼,一脸兴奋的道:“下官多谢侯爷的栽培,以后,侯爷让下官干什么,下官就干什么!” 陈松笑着摆摆手,道:“这话就不要说了,咱们都是为了朝廷做事,不要说什么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之类的话语!” 话虽如此,可何湘还是非常激动,非常感谢陈松。 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重重的一点头。 目前宝钞督办总衙门是由陈松来管理,这是朱元璋定下来的。 之前陈松给朱元璋说过,宝钞之事是朝廷大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所以,为了能够顺利的将宝钞之事落实下去,不引起不该有的麻烦,朱元璋就将这事交给了陈松。 甚至还让陈松自己物色以后的继承人,如果没有绝对的信任,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正说话间,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陈松甚至都不用转过头去,就能分辨出来来者是谁。 “侯爷这让我好找啊,去了宝钞督办衙门,侯爷没在,想了想,可能是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所以就来了这里,没有想到,果然如此!”庆童笑眯眯的朝着陈松迎了过去。 陈松转过身子,拱手回了一礼,道:“可是陛下召唤,竟然让公公亲自前来!” 尽管朱元璋禁止太监涉政,可庆童依旧是一个传话的好人选! 庆童笑道:“倒不是陛下召唤,是陛下让我给侯爷传个话,再过几天就是殿试了,陛下想让侯爷当当考官,替朝廷来考教考教大明朝的新进士!” “呦!” 陈松一脸惊讶,疑惑不解,“陛下怎么会让我去当这个考官呢?殿试的学子可都是儒家理学门生,我是新学之人,这如何能考教他们呢?” 陈松没有想到朱元璋怎么会出这样一个问题,实在是陈松和那些儒家理学子弟们不搭边。 而且,陈松也不知道该如何考教他们。 “这是陛下的意思,至于陛下是如何想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呢,陛下说了,让你不要太担心。除了你之外,考官还有好几个,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庆童说道。 听到这里,陈松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样倒也可以接受,要是只有陈松一个人,那可就麻瓜! 说完话,庆童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朝着陈松拱拱手,“行了,我话也带到了,现在回宫了,侯爷勿送,侯爷勿送!” 看着庆童远去的身影,站在陈松身后的何湘朝着笑着朝着陈松拱手,“侯爷,陛下此举,是重视侯爷啊。要是能和新科进士扯上关系,算起来,也是他们这些人的老师!” “他们的老师?呵呵,这些人心高气傲着呢,又怎么可能会在乎我呢?到时候不为难我都已经算可以了,又怎么可能会将我当成老师呢?”陈松自嘲的笑了笑。 其实陈松压根就不想和这些新科进士扯上关系,这都是从科举当中杀出来的人,都是儒家理学当中最厉害的人,心智已经固化了,哪里还会将新学放在眼中? 正想着,陈松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少年。 于是问道:“不知道你对进年会试中的人有多少了解?可否有一个叫做解缙的人?” “下官也了解一二,当今会试中了的人当中,并没有叫做解缙的人!”何湘认真的想了想,说道。 陈松点点头,不再询问。 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来看,解缙将会在洪武二十一年中的进士。 今年才是洪武十八年,还有三年的时间,陈松想着,看历史有没有再出现一点意外。 现在来看,倒是不太可能了,估计也就是洪武二十一年了。 回过神来,陈松带着随从走进了宝钞行事衙门中。 宝钞行事衙门当中有书吏来来往往的搬运着各种文书,几辆大车停在宝钞行事衙门的大门外,各种文书堆放在上面之后,就送往宝钞督办总衙门。 距离此处不远,也就是两三个街道的地方,一家面积不小的店铺外面挂着一张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旧宝钞兑换铜钱,真金白银概不赊欠!” 七八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店外,大声的呼喊着,招揽着人。 这间店正是蓝玉开的,目的就是收集京城百姓手中的宝钞。 像这样的店铺,一夜之间,城中多了七八个。 大门外有百姓来来往往的经过,时不时被这呼喊声吸引,就跑上前去询问。 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是京城的百姓,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宝钞,家中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一些宝钞。 最近这段时间,宝钞的价格雪崩,京城中的这些百姓也着急。 听说旧宝钞能兑换新宝钞之后,京城中的百姓们天不亮就跑去兑换宝钞。 可京城中的百姓数量太多,依旧有很多百姓排不到前面。 现在这里有一家能兑换旧宝钞的地方,那些手中有宝钞的百姓,又如何能不高兴呢? 而且,兑换的又是真金白银,又怎么会嫌弃呢? 几个百姓问清了事情,在店小厮的鼓动之下,从身上取出了宝钞试着兑换。 起初,这些百姓并不抱有任何希望,可当他们拿到黄澄澄的铜钱时,不信也得信了。 尽管宝钞兑换的铜钱的数量不多,可那是铜钱啊,现在京城中的旧宝钞都成什么价格了,能兑换成铜钱,那就是赚的。 至于兑换新宝钞,别说排不到面前去,就算能排到面前去,兑换过来的新宝钞,又哪里有真金白银实在? 百姓们回去之后,又将这件事情传播了开来,前来这里兑换宝钞的百姓数量越来越多。 这种堂而皇之的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了陈松呢? 只不过,陈松压根就没有搭理的意思。 陈松才不会管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店铺,才不会去管为什么这些人要搞这些旧宝钞。 只需要盯紧新旧宝钞兑换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陈松才不会过分关注。 况且,殿试就在眼前,陈松还得忙活殿试的事情。 大明洪武十八年三月二十七日,三年一度的殿试开始了。 在殿试之前,要进行复试,这些事情已经提前结束了。 殿试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淘汰考生的,一般是对考生进行排位次,排出三等进士。 最好的便是一甲,称进士及第,只有三人。 状元、榜眼和探花,这是进士当中最好的功名。 二甲便是进士出身,至于三甲,就是同进士出身。 这三甲进士当中,当属进士及第最为荣贵。 可天下举子那么多,能有这几个称号的人,实在不多。 第386章 殿试,陈松的问题 朱元璋在立国的时候,对科举非常的重视,所以殿试的规格也远超以前的那些朝代。 殿试的主要地方位于谨身殿,这些考生们天不亮就要起床。 电视对于朝廷来说是一件大事,所以殿试这天并没有召开早朝。 太阳还没有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陈松就早早地出了门。 为了不耽搁时间,今天乘坐着马车去了皇宫。 来到皇宫之后,在宫中侍卫的带领下,去了谨身殿。 谨身殿里面,现在官员数量不多,基本上都是从礼部抽调出来的考官。 除此之外,至于其他的官员几乎没有。 当陈松走进谨身殿的时候,这些考官们在看向陈松时,脸色变了变。 尽管之前他们已经知道朱元璋要让陈松来当考官,可现在在这个地方看见陈松,心里依然不舒服。 陈松在大殿当中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位置。 位于皇位下方,考官所待的地方。 这个地方不大,倒也布置了几张桌椅。 殿试只考策问,所谓策问,就是时政题,考查考生们为政的能力,以及处理事情的能力。 陈松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老神在在,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周围那些考官一眼。 周围的那些考官们,眼神时不时的放在了陈松身上,脸上的怨恨喷薄而出。 这些考官们想不通,陈松又不会这些东西,为什么还要把陈松弄过来? 难道是单纯恶心人吗?他们又不敢把气撒在朱元璋的身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黎明刺破长空,考生们走进了谨身殿。 朱元璋高坐皇位,这些考生山呼万岁,迎面而拜。 黄子澄因为是会元,所以站在最前面,齐泰紧随其后。 行完礼,就要开始考试。 宫中的侍卫抬着桌椅从外面进来,布置在大殿当中。 考生数量众多,大殿面积有限,所以队伍一直排到了外面。 一般来说,殿试的题目都是提前出好的,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朱元璋并没有让考官们提前出,而是在殿试的时候再出。 众考生入座,宫中侍卫将要作答的纸张下发下去。 黄子黄子澄和齐泰位于最前面,两人所在的位置紧紧相连,他们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肯定。 站在朱元璋下面的朱标走了出来,看着大殿当中的考生,高声道:“此次殿试,由考官当场出题,每个考官出一题,目前总共有八个考官,共八个题目。 限时一天作答,日暮时交卷,三天之后放榜。” 朱标言简意赅,说出了这次殿试的种种要求。 第一个考官站了起来,这是如今的礼部尚书。 众考生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说出了考题。 考题中规中矩,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询问考生该如何治理地方。 这些考官挨个说出了自己的问题,这些问题相差不大,几乎都是一些民生问题,角度也并不刁钻。 在轮到陈松的时候,陈松不慌不忙的站起,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在下乃大明富平侯,陈松陈常青!” 此言一出,大殿当中的这些考生立刻骚动起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殿试会有陈松? 陈松不是新学创始人吗?他什么时候又成了考官? 这可是儒家理学的死敌,让他当考官,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高坐皇位的朱元璋脸上没有任何波动,这些考生们也寂静了下去。 这肯定是陛下的旨意,现在殿试就在眼前,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毕竟朱皇帝可不是其他人。 陈松将这些考生的反应看在眼里,开口说道:“我的考题很简单,那就是海禁与市舶司。 就这一个问题,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话音刚落,一个北方学子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朱标甚至询问:“可有疑惑?” 这个学子一脸难受,操着朱标和朱元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学生籍贯山西,从未见过大海,对海禁的了解也仅限于朝廷公文,而且对市舶司了解也不深,所以,此题学生答不出来!” 没有任何扭捏,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倒是人之常情,毕竟此事又不是后世,后世的人就算没有见过大海,但通过那些社交软件或多或少也见过。 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一出生没有见过大海,那么有可能这辈子就见不到大海。 这个学生说完话,当下就有十来个学生开始附和。 朱元璋和朱标看向陈松,意思不言而喻。 陈松也没有过多的迟疑,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个问题就由南方学子进行回答,至于北方学子,则回答这个问题: 面对草原强敌,该如何做,才能彻底的平复草原! 这就是我的问题!” 这个问题难吗?确实很难,从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解决,可到现在依然没有解决。 但要说不难吧,也确实不难。历史上那么多能人都没有办法解决,凭什么我们这些学子就能够解决? 只好写一些万金油之类的回答。 见没有人再提出疑问,陈松坐了下来。 众考生开始提笔,开始答卷。 朱元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的负责,所以这次殿试,朱元璋会从头陪到尾。 从洪武朝之后,再也没有一个皇帝能向朱元璋如此勤劳,更多的时候,殿试只是一个象征,皇帝只露一个面,剩下的就交给大臣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已经是中午。 到了午饭时间,朱元璋也不会让这些考生们饿着。 宫中会提供午饭,可也不要觉得午饭会很丰盛,朱元璋平时吃的都比较清淡,更别说是这些考生了。 不过都是一些馒头,咸菜,稀粥。 陈松这些考官们当然也会在大殿当中吃,陈松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碟咸菜,一碗稀粥,两个馒头。 吃相也还好,不像那些礼部的官员那样扭捏。 吃完饭,自然有人收拾东西,吃饱喝足之后,陈松的目光又来到了这些考生的身上。 站了起来,开始在大殿当中转悠,时不时的看着考生如何作答。 礼部的那些考官们看着如此模样的陈松,都是一幅怨恨模样,生怕陈松故意这样,然后打扰考生们回答问题。 陈松的行为告诉他们,他们想多了。陈松也就只是随便转转,再者,朱元璋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这些人还想说什么? 日暮时分,开始收卷。 所有的试卷被分成八份,糊住名字,放在了这八个考官的桌子上。 试卷的数量很多,足有上百份,可分成八份的话,也不算太多。 朱元璋也没有离开,他将谨身殿当成了御书房,批阅着奏折。 按理来说,这些试卷评判完毕之后,要挑选出十份上佳的试卷,然后交由朱元璋进行评阅。 可就在挑选这十份上佳试卷的时候,陈松和其他的那些考官出现了分歧。 分歧主要体现在齐泰的试卷上,因为糊住了名字,所以陈松并不知道,这就是齐泰的试卷,只是觉得这张试卷很扯淡。 这张试卷上,回答的是陈松关于海禁和市舶司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的回答竟然是,海禁应该一直推行,应该废除市舶司。 最好将,和海贸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部毁掉。 这样的试卷,陈松又怎么可能让他通过呢?又怎么可能将其列为那十份上佳试卷呢? 可这份试卷的作答方式,文笔措辞,非常对其他几个考官的胃口,所以,他们觉得,海禁之事,只要言之有理便可,不一定非得做出一个确切的回答,所以这份试卷应该列为那十份上佳试卷。 陈松一个人,他又不是诸葛亮,又怎么能说的过来呢? 众人的吵闹声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放下手中的奏折,朱元璋朝着众人看来,“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朱标走了下来,来到陈松等人面前。 陈松站起,将齐泰的那份试卷拿起,说道:“这张试卷上回答的问题是海禁与市舶司之事,通篇措辞瑰丽,可没有一句话说在点子上。 通篇读下来,主要目的就是一个,那就是废除市舶司,推行海禁。至于为什么要废除市舶司,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好像就是为了废除市舶司而废除市舶司!” 朱标皱着眉头,从陈松的手中接过这张试卷。 越看脸色越阴沉,最后他直接拿着这张试卷去找朱元璋。 朱元璋从朱标的手中接过这张试卷,认认真真的看着。 只看到一半,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停的拍着桌子,骂道:“胡言乱语,说的毫无道理。市舶司岂能说废除就废除?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那倒也没什么,可通篇全部都是之乎者也,圣人言,这能解决什么问题? 圣人那个时候,哪里有市舶司,哪里有海商?不取他罢,列为第三甲吧!” 朱元璋直接给这张试卷判了死刑,第三甲,同进士出身,这是最差的。 朱标又将这张试卷拿了下去,除了陈松之外的那些考官,见朱元璋都已经拍板而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更憎恨起陈松来。 这些人的变化,陈松自然能感受得到,只不过,虱子多了不怕咬,陈松又何必在乎? …… 一个晚上的时间,关于殿试的那些东西差不多全部弄了出来。 排名的名额也全部排列了出来,只不过,令陈松意外的是,黄子澄竟然位列探花,是个名副其实的探花郎。 当陈松看到黄子澄的名字时,颇为惊讶。 他和齐泰可是建文年间大名鼎鼎的猪队友,可没有想到,竟然能成为探花,而且还是在自己的监督之下。 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只可惜陈松不知道黄子澄的试卷到底是不是自己评判的,毕竟将名字登记之后,就会封存,陈松就算是大明富平侯,也没有权限查看。 陈松出宫的时候,天已经黢黑,作为朱元璋最信任的大臣,陈松是由朱元璋派人送回去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官员,却是自己回去的。 这个时候的齐泰和黄子澄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已经开始不同,坐在一家距离皇宫比较远的客栈里,两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的喝着酒。 客栈已经打烊,大门已经关上,可因为两人还坐在大堂,所以店小二还要忙。 店小二可不敢有什么不满,这个都是未来的官老爷,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殿试基本上不会淘汰考生,除非是写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所以说,他们两人并不担心自己被淘汰。 齐泰举起酒杯,朝着黄子澄敬酒,笑着说道:“黄兄,我感觉我这次把握很大,就算进不了头甲,二甲进士却也是手拿把掐。 今天关于海禁的那篇文章,我写的可是洋洋洒洒引经据典。这个陈松铁了心的要为难咱们,我就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读书人的脊梁!” 黄子澄也回敬了一杯酒,只是在听到齐泰这番话时,有些疑惑。 “听齐兄这话,该不会直接同意了海禁?” “对,说的没错。就要实行海禁,倭寇自海上来,海盗自海上来。前一阵子,广州府不是让海盗袭击了一番吗?要是有海禁的话,哪里能有这件事?说到底,朝廷就是应该推行海禁!”齐泰得意扬扬,就仿佛自己是未卜先知的神明一样。 “唉!” 黄子澄没来由的叹道:“齐兄啊齐兄,你怎么能这也写呢?不能这么写啊!” “这是为何?”齐泰更疑惑了。 “海禁被废,这是大势所趋,已经阻挡不住。陛下已经下令,要重开好几所市舶司,这个时候,你公然和朝廷政令唱反调,你觉得你能落着好吗?”黄子澄语重心长。 齐泰还是那副傻白甜的模样,“这是为何?市舶司不是姓陈的弄出来的吗?反对这个政策,不就刚好体现出我们读书人的风骨吗?” 第387章 户部侍郎郭桓 看着齐泰这幅傻白甜的模样,黄子澄恨铁不成钢的道:“齐兄,我真不知道你是装傻还是真的傻。你为什么会觉得只要反对陈松所弄出来的政策,就是反抗权贵呢? 废除海禁,开办市舶司这陛下拍板而定的命令。而且,自从开设市舶司之后,朝廷的税收也有明显的增加。 如今又要开那么多市舶司,你难道不觉得,如果真的无利可图,陛下会开吗?” 听到这里,齐泰明白了。 他后知后觉的说道:“黄兄,你的意思是,我那篇策论不是在反对陈松,而是在反对陛下?” “你现在才知道啊,你觉得,如果陛下看到你那边策略会怎么想?以为你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还是说以为你只是一个只会在嘴上下功夫的死板读书人!”黄子澄语重心长。 历史上的黄子澄也是探花,能考到这个功名,也证明了他的本事。 能考上进士,可能和本事、读书的能力有关。 但考进头甲,可就看天赋,已经头脑的灵活了。 黄子澄不讨厌陈松吗?讨厌。黄子澄不讨厌陈松所定下来的那些政策吗?讨厌。 可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黄子澄不仅没有将这些表现出来,反而还同意了陈松所制定的种种政策。 黄子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要的就是职位,要的是高官。 至于反对陈松所订立的那些政策,等以后身居要职,再慢慢的进行改革,也不会迟到哪里去。 齐泰一下子慌了神,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那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听你这样说,那我岂不是连陛下也一起得罪了吗?这搞不好,会不会取消我的成绩啊?” 齐泰手足无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脸上的慌乱越发的浓重。 此时的他,心中除了后悔就只有后悔。 他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写出那样的话,他终究没有黄子澄那般厉害,能看清楚这些道理。 “齐兄也不用太过担心,还没听说过大明朝会取消殿试考生的成绩,此事不足为虑,无非就是名次稍微靠后一点,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黄子澄出言安慰。 事没落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永远都不会发愁。 齐泰就是这样想的,这事又不是黄子澄做下的,黄子澄当然不用那么担心。 在接下来的几天,齐泰几乎每天都处于慌张之中。 他害怕自己的成绩被取消,他害怕朱元璋会怪罪下来,甚至还害怕自己的名字太过靠后。 害怕过来,害怕过去,终究将这些事情全部怪罪在了陈松身上。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陈松的罪过,如果陈松不提问这个问题的话,那他也没有这么多的事。 然而这一切,陈松并不知道,就算知道,陈松也只是淡淡的一笑。 放榜的这天,京城喜气洋洋,鞭炮齐鸣。 自从有科举考试开始,每当这个时候,都是京城中最热闹的时候。 黄子澄所居住的客栈,被那些传信的衙役保卫。 高中探花郎,这是很多普通读书人,这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在客栈的大门前,黄子澄朝着前来恭贺的学子以及住在周边的百姓们拱手示意,说着一些吉祥话。 周围的那些百姓们喜气洋洋的看着黄子澄,能中得举人,就已经是文曲星下凡了,现在黄子澄是探花郎,这比文曲星还要高。 百姓们为了沾个喜气,所以就不停的朝着黄子澄挤过来。 前来报信的那些衙役急忙维持秩序,毕竟是官家的人,有这些人在,这些百姓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这是衙役在来的时候,顺路在街道上买了一挂鞭,当着黄子澄的面,就噼里啪啦地放了起来。 鞭炮声响起,烟雾缭绕,黄子澄的笑容在烟雾当中,咧到了下巴上。 齐泰站在黄子澄的身后,脸色复杂。 齐泰自认为自己的学问要比黄子澄高深,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 京城当中喜气洋洋,高兴的不光是黄子澄这些人,还有蓝玉。 永昌侯府,蓝玉坐在书房当中,他的铁杆儿郭英就在他的面前。 两人的脸上满是笑容,一副经济得逞的模样。 “最近这几天,咱们所买来的那些宝钞,已经远远超过了咱们的库存。 这两者加起来已经达到了个非常恐怖的地步,咱们拿着这些东西,赶紧去宝钞督办总衙门兑换吧。”蓝玉一脸阴险的笑了。 郭英也笑了,脸上的狰狞甚至要比蓝玉还要浓重。 “蓝兄,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已经安排人去兑换了,最近这段时间,估计以前去兑换的只有咱们的人。我就不相信,他所弄出来的那些新宝钞有多少?”郭英阴险的道。 此时的宝钞督办总衙门大门外,原本狭长的队伍,今天却变得单薄起来。 前来兑换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但他们携带的那些宝钞数量可不少。 是用马车拉过来的,这个场景让负责兑换的官员们非常为难。 虽然说,目前宝钞督办总衙门当中的库存足够,可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的宝钞,库存确实有些紧张。 而且,后续要是有百姓再过来兑换,那该怎么办呢?只会白白浪费时间。 这件事情很快就惊动了陈松,正在宝钞督办总衙门办公的陈松走了出来。 站在兑换摊位前,看着不远处的几辆马车,脸色平静,“既然有人过来兑换,那就给他们换!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把这些宝钞全部换完不成?” 跟在陈松身后的何湘一脸为难,“侯爷,眼前虽然前来兑换宝钞的人只有那么几个,可他们带来的宝钞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直接是用马车拉过来的。咱们的库存现在也不多,就算能将他们所需要的宝钞全部兑换上,那后面普通老百姓要是来的话,那该怎么办?” “库存不够,那就再调过来一批。我记得,城外的仓库中,宝钞的数量可不少吧?” “可是,这会浪费时间啊!”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就浪费了吧!再说了,眼前的这个场面不就说明了一切吗?不要担心这些问题,好好的做事吧!” 陈松说完话,就准备走进去。 刚刚往前走出没两步路,就见到一个一脸笑容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这人身上穿着官服,是从户部衙门走出来的。 户部衙门距离宝钞督办总衙门不远,一身大红绯袍,加上胸前补子的图案,陈松瞬间明白了,此人是个正三品的官儿,又是从户部衙门走出来的,大抵是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可不止一个,可陈松只认识茹太素。 这人看着陈松,笑个不停,站在老远就朝着陈松拱起了手。 看着这人这副模样,陈松也停下了脚步。 脸上的好奇欲发浓重,这人陈松并不认识,但看他的目标又是自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人来到陈松面前,又朝着陈松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说道:“在下是户部侍郎郭桓,富平侯在这里办公多日,今日才过来拜见,还望富平侯多多见谅!” “郭桓?!是那个郭桓吗?” 陈松眼睛一眯,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人。 户部侍郎,郭桓,洪武十八年。 这几个词语不停的在陈松的脑海当中涌现。 明初四大案:胡惟庸案、空印案、郭桓案和蓝玉案。 这四大案当中,空印案因为陈松的到来,可能是改变了一些时空轨迹,所以迟迟没有发生。 至于胡惟庸案,和陈松有着密切的关系。 如今太子朱标活得好好的,太孙朱雄英也活得好好的。 大可能在洪武朝,不会再有蓝玉案。 陈松的想法很简单,这些案件能避开就避开,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眼前出现的这个户部侍郎郭桓,却打破了陈松美好的想象。 一瞬间,陈松想到了很多。 在脑海当中,他将明初四大案全部再过了一遍。 明初四大案实在是太著名了,如果说空印案,胡惟庸案和蓝玉案当中有很多冤屈的话,那郭桓案,可就没有一丁点的冤屈。 郭桓案是正儿八经的贪污,总共涉及两千四百多万石的精粮,在明初,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历史上,洪武十八年朱元璋得到密报,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李彧与提刑按察使司赵全德偕同户部侍郎郭桓等人共同舞弊,朱元璋下令调查 同年三月,御史余敏、丁廷举告发郭桓利用职权,勾结李彧、赵全德、胡益、王道亨等贪污。 私吞太平府、镇江府等府的赋税,降低朝廷税收。 私吞浙西的秋粮,浙西秋粮本应该上缴四百五十万石,郭桓只上缴两百多万石。 征收赋税时,巧立名目,征收多种水脚钱、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的赋税,中饱私囊。 此案牵连全国的十二个布政司,牵涉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 总计一共损失精粮两千四百万担, 明史记载:“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朱元璋在治理贪污的时候,可不像其他皇帝那么手软。 不仅要处理那些贪污的官员,还要将这些官员所贪污的东西全部缴回。 这有些事情一旦深究,就变了味。 这件事情越往深处追究,越显得肮脏不堪,牵扯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朱元璋为此大怒,下令对全国官员进行审查。 最后,朱元璋为了平息民怨,将审刑司吴庸杀了,自六部以下,所杀官员甚多。 如果说其他的三大案当中冤杀的人很多,可这个郭桓案,可就不一样了。 郭桓案的详细经过,从陈松的脑海当中不停的涌现。 看着面前冲着自己不停微笑的郭桓,陈松只觉得后背发冷。 “年轻的这个家伙,不知道连累了多少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已经四月份了。 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现在郭桓案已经爆发了,可没有想到,郭桓案迟迟没有出现。 现在我又碰上了他,真不是一个好事情!” 陈松定了定心神,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陈松表现的很冷淡,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郭桓也没有疑惑陈松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看来,陈松毕竟是勋贵,而且深受朱元璋重视,有这样的反应也非常正常。 郭桓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就只是想和富平侯说说话。 很早之前就听过富平侯的名声,好几次都想拜见富平侯,可奈何一直没有时间。 现在,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时间和机会,所以在下就想前来拜见拜见富平侯!” 郭桓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看上去就和陈松认识了很久。 “你为什么要拜见我?咱俩并不认识!” 第388章 陈松的食盐 “你为什么要拜见我?咱们两个好像并不认识!”陈松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冷冰冰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郭桓。 郭桓这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不管在见到谁的时候,总能放低自己的姿态。 郭桓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笑眯眯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陈松刚才说的那些话而烦恼,又或者是郁闷。 “侯爷,在下是户部侍郎郭桓,在下拜见侯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认识认识侯爷!”郭桓再次开头道。 一直没有说所为何事,净说一些废话,陈松也懒得和郭桓再废话。 “行了,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陈松袖子一甩,直接跨进了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大门。 郭桓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陈松对他的敌意那么大。 郭桓也拜见过不少人,可像今天这样的,郭桓还是第一次见。 在外面站了没多久,周围的人也没有搭理郭桓,他只好悻悻的回去。 …… 陈松改变了食盐的贩卖,交由当地官府负责。 从古到今,食盐的贩卖都是暴利,所以各地官府对此事也比较上心。 应天府的食盐,主要是应天府知府衙门管辖。 说起来也奇怪,陈松设立的其他政策,基本上都会遭到反对,可食盐收为官办,阻碍却不大。 究其原因,是因为和官府利益息息相关。 食盐是暴利,就算在洪武年间,这食盐从手中过手,就算剩下一些残渣,也是一笔油水。 各地的官府巴不得这事赶紧落实,不过呢,在洪武年间,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陈松也有对食盐接着改革的打算,只是如今各项事情繁杂,对食盐的改革,还要再等一阵子时间。 应天府天下首善之地,百姓富足,所以食盐商铺要比其他地方多上很多。 一家食盐商铺外面,七八个身高体胖的壮汉赶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刚刚出现在这里,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这伙人身上的衣服都非常的完整,没有一个补丁,再加上这几人的身形,不难猜出来这些人的身份。 恐怕是城中那些贵人的“家人”,也只有这些人,才能如此模样。 周围的百姓退避三舍,那些正准备进去买盐的百姓们,也退了出来。 马车上拉的什么东西,周围的百姓看不清楚,被黑布包裹着。 如果站在马车附近的话,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味。 兑换过新宝钞的百姓们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新宝钞才有的独特味道。 这些百姓们看着眼前的马车,瞠目结舌。 如果这味道没错的话,那眼前的这辆马车上,该不会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新宝钞吧? 一个壮汉从马车上走下,轻瞥了一眼周围的百姓,走进了店铺。 “让你家掌柜的出来,咱有大生意!”这壮汉站在大门口,挡住了半个大门,声如洪钟。 店铺中的掌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带着几个伙计走了出来。 掌柜的并不害怕有人找事,这商铺是应天府衙门管辖,谁不开眼,敢找应天府的麻烦? “干啥?”掌柜的站在壮汉面前,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壮汉笑道:“当然是有一笔大生意要和你们做!” 壮汉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说道:“跟着我来吧,让你们见识见识!” 壮汉朝着马车走去,掌柜的不明所以,跟在壮汉的身后,来到了马车边上。 这壮汉和其他人将固定宝钞的绳子全部解下来,然后拉住四角。 “唰!” 马车上的黑布被这些人拉起,新宝钞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周围围观的百姓瞠目结舌,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掌柜的看了看眼前的宝钞,短暂的震惊之后,若有所思的又看向壮汉。 “拉着这一车来到这里,该不会是想用这些宝钞,买盐吧?”掌柜的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些人的目的。 掌柜久经世事,一辈子和银钱打交道,又哪里能看不清楚这些事情呢? 领头的壮汉笑了笑,道:“掌柜说的不错,这些宝钞,我打算全部用来购买食盐。 新宝钞之法规定,宝钞与食盐挂钩,核定准确,不得赊欠。 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此事是朝廷的规定,我当然知道!”掌柜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赶紧让人清点宝钞吧。”壮汉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透漏着威胁。 这么多的宝钞,这么大的马车,这么彪悍的壮汉。 掌柜的或多或少能猜到一些这些人的身份。 一个小厮拽了拽掌柜的衣角,凑到掌柜耳朵旁,小声说道:“掌柜的,这人来路不对啊。这么一马车的宝钞,恐怕咱们店里的食盐不够啊!” “我当然知道这些人来路不正,寻常普通老百姓哪里有这么多的宝钞?普通老百姓又哪里来的马车呢?寻常老百姓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彪悍的身体?”掌柜的说道。 “那咱们还换不换了?”小厮问道。 掌柜的一脸坚定的点点头,“当然要换,既然他们把宝钞拉过来了,那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将食盐兑换给他们! 你先去看一下库房,清点一下数量看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往上禀报!” 将宝钞和食盐挂钩是朝廷的政令,掌柜的又怎么敢违反这个政令?至于店铺当中的食盐数量不够,那就不关掌柜的事情了。 看着眼前的壮汉,掌柜的说道:“当然会兑换食盐,只不过,这些宝钞还请你们搬进来,我们人手不够!” 壮汉喜笑颜开,他没有想到掌柜的竟然如此好说话。 在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很多办法,甚至都打算采用暴力手段,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平稳。 壮汉急忙带着那些手下,将马车上的宝钞往店铺里面搬去。 周围的百姓们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今天的场景可算是让他们见了世面。 忙碌了好一阵子,马车上的宝钞全部被搬到了店铺当中。 掌柜的带着店铺当中的伙计,蹲在地上清点着宝钞。 这些宝钞的数量非常多,在没有点钞机的现在,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 这些壮汉也不着急,静静的看着掌柜们清点。 一马车的宝钞,想要清点完毕,谈何艰难。 黄昏时刻,才终于将这些宝钞全部清点出来。 掌柜的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站了起来。 蹲在门口的那些壮汉见此,连忙走进。 领头的壮汉迫不及待的询问:“怎么样?清点的如何了?” “新宝钞总共五万八千七百五十二文新宝钞,食盐每斗二十文,核食盐两千九百三十七斗食盐,核食盐近三百石!”掌柜的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声音阴阳顿挫。 将近三百石,折算下来将近三万六千斤食盐,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眼前的这些壮汉们笑了,他们笑得很开心。 三万多斤食盐,这要是拉回去,卖出去的话,又是一大笔钱财。 “既然清点出来了,那就赶紧把盐弄出来吧!”领头的壮汉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掌柜的将手中的小册子收起,脸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壮汉,“店铺中存盐十五石,而你的这些宝钞,总共要兑换三百多石食盐,我这商铺当中没有这么多的食盐。如果想要的话,还请再等一段时间!” 领头的壮汉脸色瞬间就变了,他面若冰爽,“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给我们那些食盐了?朝廷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斗食盐,二十文宝钞,现在你们想不认账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从来没说这话。客官所要的食盐我们当然会提供,只不过客官所需要的食盐数量太大,我们暂时无法提供!”掌柜的一脸平静。 “我不管这个事情,我就问,今天能不能把我们所需要的食盐全部给我?”领头的壮汉再次询问。 掌柜的摇摇头,还是刚才那副说辞:“今天我们压根提供不上这么多的食盐,不只是今天,哪怕是明天后天,我们也很难提供!” “你这话是想要赖账不成?”壮汉有些愤怒。 “我们不可能会赖账,只是今天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的食盐。如果你们害怕的话,可以先将我们库存的时间全部带走,然后将相应的宝钞留下来!”掌柜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没有办法,见掌柜的这样说,壮汉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同意下。 当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壮汉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马车上堆放得满满当当,全部都是这次弄过来的食盐。 像这样的场景,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应天府城中不断的上演。 应天府城中的食盐很快被这些人很快消耗一空,这件事情也被朱元璋得知。 事关民生大事,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朱元璋根本不用人调查,就知道事情的大概。 他本来想,采用暴力手段将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他又觉得,如果采用暴力手段的话,在宝钞推广的时候,恐怕不太合适,所以,就将这事交给了陈松。 陈松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多少意外,意料之中的事。 陈松早已经有了对策,医院当中的那些食盐,可不是开玩笑的。 应天府城外很远的一个地方,这里人迹罕至,周围是一片荒野,更远处甚至还能看到没有开发的森林。 在这里有一片绵延不断的建筑群,在这里,构筑着大大小小的仓库。 这些仓库看起来很新,而且也很简陋,甚至有些仓库也基本上都是一些茅草屋。 这里是陈松前一阵子让人盖起来的,里面堆放的,全都是陈松从医院弄出来的食盐。 在宝钞开始推广之前,陈松就已经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保险起见,所以陈松就让人在这里修建了这么多的仓库。 那个时候的陈松,刚刚从广州府回来,刚回来之后,就开始让人修建这些仓库。 当然了,这件事情陈松并没有给朱元璋说过此事,所以朱元璋也并不知情。 不是说陈松故意隐瞒朱元璋,只是这件事情,陈松没有办法给朱元璋说。 天下的食盐产量有限,好端端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多出那么多的食盐? 这里距离应天府城比较遥远,陈松再怎么说也是当今大明富平侯,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至于食盐的问题,陈松也不会解释过多,只会说一嘴,这些食盐是之前弄来的。 要是有人追问,陈松也不会解释,如果朱元璋询问的话,陈松就装糊涂,瞎扯就行。 可能朱元璋会怀疑这些食盐的来路,不可避免的让人去查。 可这些食盐是从仓库中弄出来的,朱元璋就算把整个大明翻个遍,也查不到这些食盐是从哪里弄来的。 既然查不出食盐是从哪里弄来的,朱元璋还能怎么办呢? 朱元璋会疑惑吗?肯定会,当然会。只是,查不出问题所在,又能如何? 再说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又何必再说其他呢? 在一座仓库的大门外,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群。 这些人正是应天府城中那些食盐商铺的掌柜,这些人数量众多,差不多有五六十人。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陈松说道:“诸位,最近京城中发生的事情我早已经预料到了。 所以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办法。” 说着话,陈松转过身子,指着眼前的这些仓库,“这些仓库里面存放的全部都是食盐,应有尽有,数量繁多! 从今天起,你们需要多少食盐,就从这里拉多少食盐!” 眼前的这些掌柜们,在看向陈松的时候,眼睛当中满是崇拜的光。 他们没有想到,陈松竟然早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更没有想到陈松竟然提前做好了准备,竟然提前准备了这么多的食盐。 有一些掌柜的想要询问,眼前的这些食盐是从哪里弄来的,可还没等他们将这话说出来,陈松就开口说道:“这些食盐从哪里来的,你们不用管,你们只需要记清楚,有这些食盐在,宝钞就翻不了天!” 第389章 试探朱雄英 站在陈松面前的这些商人们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自信的陈松,有些恍惚。 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像诸葛亮一般的人吗? 能够预测到宝钞挤兑食盐的现象不足为奇,关键还能做好应对的办法。 这就很难让人相信了,这可是食盐,是朝廷管控物资,不是其他的东西,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弄过来呢? 有一些精明的掌柜的看着眼前陈松,以及周围的仓库,开始思考了起来。 不过,这些事情就算是他们想破脑袋,也无法想清楚这里面的原因。 在陈松的周围,站着李三娃等人。 最近这段时间,李三娃带着人一直守在这里。 这里人迹罕至,可为保万无一失,所以陈松就将李三娃这些人留在了这里。 和李三娃一起待在这里的是府中的下人,大约三十来个,几乎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有些人是朱元璋配给陈松的,有些人是陈松自己招揽的。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今天回去之后,你们就准备准备,准备开始运食盐吧!”陈松说道。 这些掌柜的同意了下来,这些食盐是从哪里来的,大多数人并不在意,他们只要保证自己手中的店铺不崩盘就行。 转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侧边的何湘,道:“这里就交由你来管理,常言道,猛将发于卒伍,以后,你是要管理宝钞督办总衙门的,要是没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本事,又如何能将宝钞督办总衙门管好呢?” 何湘一脸喜悦,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让他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 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何湘,陈松再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又巡视了一下仓库周围,就带着人回去了。 ...... 城中的食盐数量越来越少,很多店铺甚至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蓝玉等人弄到了大量的新宝钞,而这些宝钞全都被蓝玉兑换成了食盐。 为了存放这些食盐,蓝玉特意将自己在城外的庄园拿了出来,用来存放这些食盐。 蓝雨在城外的庄园,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用来存放食盐的话,还是够用的。 今天蓝玉没在家,而是去了城外的庄园。 和蓝玉一起去的,还有郭英以及和蓝玉交好的一些淮西武将。 马车停在了庄园的门外,这里距离京城有二十多里的路程,算不上远,可是远远没有陈松在城外的庄园地理位置优越。 从马车上跳下,蓝玉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朝着大门走去。 和蓝玉一起来的那些淮西武将们也跳下马车,走在蓝玉的身后。 庄园周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快要入夏,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田地碧绿葱郁。 宅子不大,也没有永昌侯府排场,可在寻常百姓的眼中,也算是豪宅了。 站在门口,敲响了大门。 最近这段时间,兑换过来的食盐全都堆放在这里。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庄园几乎不会开门,只留守了一些看守的人,给人一种这里没什么的错觉。 敲门声清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嘎吱一声,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警惕的脑袋探了出来。 在看清蓝玉的脸面时,紧张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忙将大门打开,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 “侯爷!”行了一礼,叫了一声侯爷。 蓝玉轻点头,背着手走了进去。 “事情如何了?现在庄园中只有你一个人吗?”蓝玉往前走着,同时问道。 这人走在蓝玉的侧后方,急忙回道:“回侯爷,今日蓝猴子他们出去拉食盐了,现在庄园中之以后我一个人!” 永昌侯府管事的可不只一个,庄园这边管事的就是这个蓝猴子。 蓝猴子很早之前就跟着蓝玉了,后来受了伤,就退了。 一身武艺彪悍,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再加上对蓝玉忠心,所以蓝玉就将城外的产业交给了蓝猴子打理。 这次的食盐之事,也是由蓝猴子来操办。 “兵者,诡道也。这里存放了大量的食盐,按理来说,应该多派一些人来看守,可怎么说呢,我的身份在这里,要是突然加派人手,难免会让人怀疑。”蓝玉语重心长的说着,朝着后院的仓库走着。 走在蓝玉半步后面的郭英面带笑容,“蓝兄,咱们这些淮西兄弟的食盐可都堆在你这里,等城中食盐的价格上去之后,可一定要卖出个好价钱啊!” “哈哈哈,那是自然,城中很多食盐店铺都关门了。再兑换几天,估计城中的食盐就全没了,那个时候,就是咱们赚钱的时候!”蓝玉哈哈大笑着,来到了后院的仓库前。 后院的仓库很大,有很多地方都是加盖的,看上去简陋不少。 更有甚者,直接搭建了一个草棚子。 装着食盐的麻袋,就堆放在这些草棚子的下面。 站在一个草棚子的外面,蓝玉开心的笑了,笑的很大声。 身后的那些勋贵们也笑了,也笑的很大声。 “这些东西卖了钱,可不用交税啊......”蓝玉的眼神火热了甚多。 目光贪婪的从这些装满食盐的麻袋上扫过,哈喇子都快流出来的。 大门外响起了马车声,声音不是很大,可蓝玉依旧听的清楚。 心中有些忐忑,不由警惕几分。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一脸警惕的朝着看着大门方向。 “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看向那个看守庄园的人,蓝玉说道。 这人不敢耽搁,朝着外面跑去。 一小会儿后,这看守的人面目轻松的跑了进来。 “侯爷,不用担心,是蓝猴子,他们运送食盐回来了!”看守的人站在蓝玉面前,回答。 蓝玉松了一口气,其他人也放下了心。 笑容转而出现在蓝玉的脸上,道:“既然他回来了,那不妨看看今天的收成如何,看看到底弄回来了多少食盐!” 说这话,蓝玉朝外面走去。 来到大门外时,几辆马车停在大门口,上面拉的满满当当的都是食盐。 这么多的食盐,看的蓝玉内心火热无比! ...... 京城中的食盐数量越来越少,很多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陈松建造的那些仓库因为远离京城,加上又不是官道的必经之地,速度难免会慢上很多。 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城外的食盐,终究会全部送到京城。 城中的一家食盐店铺门口,众多百姓围在这里,嚷嚷着要买食盐。 食盐乃是生活必需品,肉可以不吃,菜可以不吃,唯独这个食盐,一天都不能少。 寻常老百姓,买食盐也不可能一次买上十几斤,只是零星的买。 所以他们抗风险的能力会差很多,如今蓝玉在城中大肆购买食盐,直接影响到了他们。 一个老头挥舞着手中的布袋子,指着店铺的关闭的大门,骂骂咧咧,“小媳妇生养的东西,为什么不卖给我们食盐?为什么你们把食盐卖给了那些人?你们是不是和那些人搅和在一起的?我家已经断食盐了,要是你们再不卖食盐,小心我去敲登闻鼓!” 像这样破口大骂的不止这一个人,几乎周围的人都在破口大骂,骂的异常难听。 店铺的大门是关着的,掌柜的站在大门里面,将这些话全都听了去。 昏暗的大堂,几个店小厮站在掌柜的身后,脸色难看。 “掌柜的,这些人都这样骂了,咱们该怎么办啊?要是他们真的去敲登闻鼓,那咱们岂不是完蛋了?”一个店小二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登闻鼓可有些年头了,从晋朝晋武帝时起,开始在朝堂外悬置登闻鼓,允许百姓击鼓鸣冤,直接向朝廷申诉。 在晋朝之后,这项政策也被后面的王朝继承,但是呢,大部分情况下,只是一个象征罢了,甚至有些皇帝嫌烦,直接让人将登闻鼓封锁起来,不让人过去。 可咱们的朱皇帝是谁?他最见不得百姓受冤,于是鼓励百姓敲登闻鼓。 要是谁敲了登闻鼓,那老朱可是第一个上。 要是大门外面的这些人真的敲响了登闻鼓,掌柜的他们可就遭了。 “不要怕,再过一两天,食盐就能送过来。你现在将大门打开,我出去说几句话!”掌柜的深吸几口气,有些紧张的指着大门。 “什么?打开大门?现在要是将大门打开的话,门外的这些人,可不得咱们撕了啊!”说话的那个店小二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大门打开。 门外的叫骂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听。 “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让人吃盐,没天理啊,没王法啊!” “该死的畜牲,不让咱们吃盐,就得死,就得死!” 各种难听的声音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样,扎进了掌柜的心。 掌柜的双手紧张的满是手汗,始终没有将大门打开。 ...... 宝钞督办总衙门,陈松在后院漫步,看上去悠闲不少。 朱雄英走在陈松旁边,不停的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先生,现在城中的食盐已经快要卖完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有很多官员,都跑去爷爷和父亲那里告状去了。这些官都说,这都是先生的过错,要是没有先生的话,那就没有这回事。”朱雄英很紧张。 陈松一脸淡然,“此事激不起风浪,那些买食盐的人,经过此事之后,恐怕以后再也不用买盐了!” “这是为何?”朱雄英扬起脑袋,疑惑连连。 “哈哈,此事暂且保密!”陈松卖了一个关子。 “唉,听说这事是我舅姥爷舅舅干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真的是他们做的,那可实在是说不过去!”朱雄英叹了一口气,小脸上多了不少的忧愁。 最近这段时间,朱元璋一直让蓝玉等人和朱雄英接触。 生活在老朱这里,对亲情比较重视,加上都是亲戚,朱雄英难免为难。 不大的年纪,若说能做到铁面无私,大公无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生真的有办法呢?这些舅舅舅姥爷们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几次问爷爷,可爷爷说,有先生看着,这事情就翻不了天。 可是,这心里实在是没个底,实在是有些担心!”朱雄英低下了头,说不尽忧愁。 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心中始终藏不住事,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此事会有办法的,不要太担心了!”陈松安慰道。 夜色降临,老朱坐在御书房中批阅着奏折。 朱标出去巡视中都老家了,这阵子都没在,朱雄英一直陪着朱元璋。 站在旁边,俯下身子,挑了挑蜡烛的灯芯,火光亮了很多。 放下手中的奏折,朱元璋笑着问道:“大孙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 朱雄英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爷爷,不知道怎么说。如果宝钞这事真的是舅舅、舅姥爷他们做的,那爷爷该如何惩罚他们呢?” 本来还乐呵呵的朱元璋被朱雄英这番话说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要真是他们做的,岂能轻饶?知法犯法,最加一等!”朱元璋的脸色很冷,甚至都有了淡淡的杀气。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朱雄英,看着朱雄英的种种反应。 这话是朱元璋故意这样说的,为的就是看看朱雄英是一个怎么样的反应。 老朱这人对百官残暴,可不代表就是个暴君。 在对待自己的儿子和百姓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宽容。 三岁看小这句话不一定准,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老朱一直在向朱雄英灌输,要手段狠一点,可不代表,朱元璋希望朱雄英在对待自家人的时候也狠。 都是老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怎么能让朱雄英成为一个六亲不认的人呢? 所以就想看看,朱雄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老朱也想看看,陈松这段时间都给朱雄英教了些什么,有没有把朱雄英教歪。 朱雄英的小脸瞬间被吓的惨白,甚至有些呆滞。 过了好久,脸色缓和了一些,才弱弱的说道:“可是爷爷,这些人都是孙儿的舅舅、舅姥爷啊,这要是,这要是......” 第390章 蓝玉的歪理邪说 “可是爷爷,可是,可是这些人可都是孙儿的舅舅、舅姥爷啊!”朱雄英踌躇了半天,只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看着朱雄英紧张的样子,朱元璋的脸色缓和了很多。 “难道说,就因为这些人是你的舅舅、舅姥爷,就可以随意的犯法吗?如果,今天这些人是你的叔叔呢?那你又该如何呢?”朱元璋再次追问。 朱雄英这下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年纪轻轻的朱雄英,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踌躇的样子,看在朱元璋的眼中,倒是庆幸不少。 没有给出合适的回答,可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最起码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喜好而随意的处罚人。 “唉,你要时刻记得,不管什么时候,朝廷都是最重要的,大明的天下,大明的百姓才是是最重要的。 但也不是说,以后你的眼中只有大明的天下。你的舅舅、舅姥爷,是你的亲戚。你和俺不同,他们只是俺的臣下,俺要是治他们的罪,很合理也很和情,可要是你就不一样喽......” 说到这里,朱元璋沉默了下来,不再说什么。 话只说了一半,朱雄英不免好奇心爆棚,于是试探的问道:“爷爷,那为什么孙儿就不一样了呢?” “这事现在没有办法说,有些事情,不是说俺给你说了,你就能懂。有些事情,还得你自己去琢磨,去理解,俺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教授给你!”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些事情属于人情往来了,不是皇帝高坐皇位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老话说的好,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 皇帝也逃不出七情六欲。 今天朱雄英的反应,在朱元璋看来,最起码不会太过残暴,最起码也会念叨亲情。 朱元璋是复杂的,他既希望朱雄英是一个铁血帝王,又希望朱雄英是一个怀有仁慈的皇帝。 有时候,朱元璋都不知道自己要求的是什么。 桌子上的蜡烛静静的燃烧着,在快要燃尽的时候,侍立在御书房中的太监们换上了新的蜡烛。 朱元璋喝了一口茶,接着开始批阅奏折。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也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睛,回想着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为后面的事情做着打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的陈松没有什么烦恼,可心中的那个理想,还是要实现的。 最近忙活着宝钞的事情,泉州府市舶司的事情,陈松给朱元璋禀报上去之后,朱元璋那里就没有了消息。 宝钞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泉州府市舶司之事也同等重要。 “还有火药的事情,之前在广州府铸造的那些火炮,使用的火药质量不行。 朝廷的火药虽然好,可在工艺上,依旧有改进的余地。” 陈松忽然想到了现在大明朝使用的火药。 现在大明朝使用的火药都是粉末状的火药,粉末状的火药的缺点有很多: 燃烧不充分,吸潮,不容易保存,燃烧时容易产生浓烟。 如果使用颗粒化火药的话,那这些缺点就能改善很多。 火药颗粒化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难。 有一个火药颗粒化的笨办法,那就做一些细密的铁筛子,然后将半干的火药放在上面碾。 半干的火药会从筛子的孔中漏出,经过筛眼的火药,会变成颗粒状,阴干之后,就是颗粒化火药。 这是目前,最容易实现的技术了,也是最容易大规模推行的技术了。 想着想着,陈松忽然想到了开封府,想到了自己留在开封府的李知味。 当初陈松给了李知味一张图,然后将开封府的事情交给了李知味。 为了能让李知味不受掣肘,陈松甚至还卖脸给李知味奏请了一个小官----开封府重建大臣。 只是一个响亮的名字,品级不大,也就六七品的样子,而且不常设,此事结束之后就会取消。 “标准化,开封府是一个实验,也不知道现在开封府怎么样了,要是可以的话,可以将开封府的经验放在京城这里......” 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陈松进入了梦乡。 一夜而过,陈松早早地起床去上早朝。 早朝依旧无趣,大多是一些官员说着一些和陈松无关的事情。 倒是有很多官员弹劾陈松,说因为陈松,导致如今应天府城的食盐稀缺,致使应天府的百姓们无食盐可买。 弹劾的基本上都是一些文官,至于武将,尤其是那些淮西武将们,几乎对这事避而不谈,就好像影响不到他们一样。 也是,他们这些人正打算用这事来发财呢,又怎么可能会用这事来弹劾陈松呢? 蓝玉也不是傻子,这事稍微调查就能查到,这个紧要关头,就算再怎么对陈松不满,也不能节外生枝,也得以大局为重。 弹劾自然是无用的,蓝玉这些人甚至还避着这个话题。 早朝很快就过去了,下朝之后,陈松带着一些人在大街上转悠,主要是想看看如今的食盐店铺如何了。 食盐是必需品,所以街道上的食盐商铺数量比较多。 走在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陈松停在了一家食盐店铺的门外。 食盐店铺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停放着几辆马车,上面装载的满满当当的都是食盐。 食盐店铺里面的活计们将马车上的食盐往店铺搬运,火热的场景,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 看着这个场景,陈松喃喃说道:“看来,食盐已经到位了,再过几天,有些人就要哭了!” 这样的场景在京城几乎所有的店铺外面发生,那些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买到食盐的百姓们就像是疯了一样,全都涌进了这些店铺。 几家欢喜几家忧,城中的百姓们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城中的那些勋贵们,自然就不高兴。 陈松弄来了大量的食盐,这些食盐瞬间就弥补了空缺,盐价还没有升上去,就开始平稳,对于淮西武将这些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永昌候府后院,淮西武将们来了大半,全都挤在后院里。 只是,在这些人当中,常家只有常茂这个长子来了。 至于老二和老三,说自己生病了。 至于到底怎么回事,蓝玉心知肚明。 蓝玉的脸上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任何的波澜。 后院放着一些椅子,可是蓝玉并没有坐在这些椅子上。 如同鹤立鸡群一样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看上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郭英一脸焦急,坐立不安,就好像椅子上有针一样。 “蓝兄,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市面上的食盐数量越来越多了。咱们现在该如何?咱们的宝钞全都用来买盐了,这要是卖不出去,可就完了啊!” 说不着急是假的,郭英一想到自己买的那些食盐,就害怕的厉害。 这些食盐是用来卖钱的,不是用来吃的,要是吃的话,这些食盐少说能吃十几年! 蓝玉还是那般淡然,袖子微微一甩,看向郭英,“郭兄,此事不足为虑。今天我让人去街道上打听了一下,说陈松有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装满了食盐,这些食盐完全可以供应京城。” “是啊,我也听说这件事情了。这件事情都已经在城中传遍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我才如此着急。 要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可真的就完蛋了啊!” 蓝玉话还没说完,就被郭英打断。 周围的那些淮西武将们也都着急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事。 蓝玉依旧是那副样子,面色如水,冷静淡然。 “诸位,你们不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吗?”蓝玉的鼻音拖得很长,语气悠闲。 众人哪里知道什么不对劲,弄来的这些食盐要是卖不出去,他们这些人可就难受了。 最重要的是要将这些食盐卖出去,现在城中的食盐数量又开始恢复了,那手中的这些食盐该怎么卖? 低价卖?赔死了。 不卖,更赔! “此事有很大的蹊跷,诸位,你们想想,为什么,陈松的这个仓库早没有,晚没有,偏偏现在就有?” “为什么,前几天城中的食盐都快卖完了,怎么几天之间,就全部恢复了?” “陈松是什么人?他是新学的创始人。有几分本事不假,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陈松什么时候和制造食盐扯上关系!” “这是食盐,不是别的东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食盐的生产我还是知道一二的,没有时间,他陈松难道能凭空将食盐变出来吗?” “诸位可知道吕不韦囤货居奇的故事?” 蓝玉直接甩出了这些问题,让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寂静下来。 郭英直接被蓝玉这些话给搞懵了,一脸茫然的看着蓝玉,“这是为何啊?” 众人也都是一脸疑惑,询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的蓝玉只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觉得自己的智商现在碾压了众人。 蓝玉走到人群中央,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现在就来给诸位好好解释解释这里面的事情。” “首先,仓库不是其他的东西,想要短时间的建造出来,几乎不可能。再者,之前的时候,咱们虽然有这个打算,可咱们没有表露出来,甚至我还没有去找你们。 难道他陈松是诸葛亮,掐指一算,就能算到我心里想的什么吗?诚意伯都不敢这样说。” “如果是海盐,就需要晒盐,如果是井盐,就需要煮盐。不管是哪种方式,都是一件非常费事费力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他陈松是天上的神仙,能直接将这些食盐变出来?” “至于吕不韦囤货居奇嘛,这个故事你们可能没有听过,我可以给你们讲讲......” 蓝玉对刚才自己提出来的那些问题一一进行了解释,讲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蓝兄,你也别学文人的那套了,也别搞这些弯弯绕绕了,直接说吧!” “对啊,直接说吧,我们等不及了!” 众人追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蓝玉并没有急着回答,拿捏了起来。 众人越来越着急,见拿捏的差不多了,蓝玉这才幽幽说道:“诸位,在我看来,陈松已经步入绝境了,现在的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此言一出,众人皆亮起了眼睛,脸上多了不少的期待。 “诸位,你们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陈松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些食盐呢?估计,这是陈松压箱底的东西了,是最后的食盐了。 之所以现在将这些食盐拿出来,正说明了陈松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 他这样做,正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让咱们将咱们的食盐卖出去。越是这个时候,咱们就越不能上当。 至于那些仓库以及市面上流传的那些话,估计是放出来迷惑人的假消息,这些话配合着这些食盐一起放出来,效果才最好...... 根本就没有仓库,这些食盐也都是一些库存货,陈松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咱们的胜利就在眼前。 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就是咱们的。他陈松不是将库存拿出来了吗?那咱们就将计就计,再接着买。宝钞没了,就花钱买。 诸位,今天花出去的钱,我敢保证,可以以百倍甚至千倍的返回来......” 蓝玉这一通解释简直无敌,经过他这样的分析,眼前的这些人都吃了定心丸。 也是,除非陈松真的会变出食盐来,不然也不会突然有这么多的食盐。 蓝玉的解释滴水不漏,众人实在想不通哪里有问题。 这些人回去之后,又将自己的手下派了出去,开始买盐。 宝钞花完了,就用真金白银买。 反正以后还能赚回来,现在损失一些钱财,算不得什么,以后都会回来的。 这些人的手下又来到了食盐店铺,开始大肆购买。 让他们诡异的是,食盐店铺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不管他们要多少食盐,都能足量提供。 有些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可大部分人还沉浸在蓝玉构画的大饼当中无法自拔! 第391章 陛下,富平侯真的不是人 不是没有人看清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大部分人都被蓝玉搞的无法自拔,坚信自己能够赚大钱。 京城当中的这些食盐店铺,几乎每天都有淮西武将集团派出去的手下守在外面。 只要有食盐到达,这些淮西武将们总会在第一时间内将这些时间全部买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购买食盐用的还是新宝钞。 可食盐的量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新宝钞买完之后,仍然不见有枯竭的迹象,没有办法,只能用真金白银购买。 这个诡异的结果,让很多淮西武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于是很多淮西武将就去找蓝玉商量对策,蓝玉依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陈松马上就要到山穷水尽之时,现在先暂且忍一段时间,只要忍过了这段时间,那么就会有光明的前景。 蓝玉说的这些话无异于一剂强心针,众人在听到蓝玉说的这些话后,直接狠下了心来,大肆购买食盐。 这个现象很快被陈松得知,陈松没有说什么,只是半夜里出了几次城,去了仓库几趟。 陈松背靠医院,完全不用担心食盐的数量不够。 医院会重置,就算食盐全部用光了,也会重新补充。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京城中的食盐依旧没有耗尽的迹象。 起初的时候,蓝玉还非常的信誓旦旦,可根据这几天反馈的结果来看,蓝玉也开始心慌。 但事已至此,如果轻易放弃,那么将会前功尽弃,所有的食盐都会全部砸在手中。 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就此住手,大概率能及时止损,可之前的投入,就全大了水漂。 可人,总抱有侥幸心理,总觉得陈松手中的食盐快消耗光了,总觉得自己再坚持坚持就会等到胜利。 在这种心理之下,他们也没有办法,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加大购买食盐的力度。 淮西武将集团的武将们,不断的派出手下购买食盐,有些甚至买红了眼,直接将家底老本弄了出来。 蓝玉也将自己的老本弄了出来,不到万不得已,蓝玉是不会这样做的。 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要是不这样做,之前投入的那些钱就全部打了水漂,只换下来一些永远吃不完的食盐。 所以现在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要将京城中所有的食盐全部买光。 只有将京城中所有的食盐全部买光,自己手中的这些食盐才能卖上价。 这是一场博弈,为了能够让自己手中的食盐卖出去,卖上价。 蓝玉就像是一个赌徒一样,拼上了一切。 最近这几天的蓝玉心情非常不好,几乎每天都密切的关注着城中食盐店铺,他希望着,城中的食盐能够消耗一空。 可还没有等到城中的食盐消耗一空时,蓝玉的家底就已经开始见底。 不只是蓝玉,那些淮西武将们也大多都是这副样子。 这些人又聚到了蓝玉的家中,在蓝玉家的后院,气氛异常凝重,气氛异常压抑,几乎每个人都哭丧着一张脸,甚至就连之前胜券在握的蓝玉,脸色也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坐在椅子上,蓝玉的双手不停的拍打着大腿。 坐在旁边的郭英问道:“蓝兄,赶紧拿个主意啊,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我的家底可不多了,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棺材老本都折腾没了!” “是啊,咱们已经竭尽全力购买食盐了,可是城中的食盐,依旧没有任何耗尽的样子,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蓝兄,你是咱们老哥几个当中最有主意的,赶紧拿个主意啊!”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蓝玉,希望蓝玉能拿出一个主意。 蓝玉咬了咬牙齿,心一横,猛然一拍大腿,道:“再接着买!” “还买?要是再买,棺材老本就没了!”郭英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蓝玉瞥了郭英一眼,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现在要是不买可以退出,我不会逼你。但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要是不买的话,那你之前投入的那些钱全部打了水漂!” 蓝玉看向众人,道:“诸位,如果现在就此住手,那之前投入的那些钱财就全部打了水漂,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如果咱们能接着买,将市面上的食盐全部买光,虽然时间可能长一点,但是咱们早晚能将手中的食盐卖上价格。可现在如果就此住手,什么都没有了!” 这次的蓝玉没有说那些大道理,语气非常的冷淡。 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这些人,再也没有说什么话。 这些淮西武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主意,只是被动的按照蓝玉所说的来做。 现在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又能如何呢? “可是,可是现在我的老家底已经被腾出来了,自己真的没钱了啊!”郭英沮丧了很多。 “没钱?咱们怎么可能会没钱呢?别忘了那边还有大明钱庄,大明钱庄不是能借钱吗?咱们去大明借!这是他陈松弄出来的东西,而且他当时也拍着胸脯保证说,不管借多少钱都能借到,现在咱们就空手套白狼,用陈松的钱买陈松的盐,然后再赚陈松的钱!”蓝玉一本正经的说道。 能说出这些话,已经证明蓝玉到了山穷水尽之时。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借钱?蓝兄,这事传出去真够丢人的,你是永昌侯,在座的诸位,不是侯爷就是伯爷,当朝勋贵跑出去借钱,这事怎么看怎么扯淡!”郭英哪里能扯下脸面跑出去借钱呢? “谁说让你借了,让你府中的下人去借,不也一样?”蓝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事已至此,已无计可施,只能这样。 …… 又是一天,下了早朝后,陈松坐在宝钞督办总衙门。 各种各样的消息,全部汇聚到了陈松手中。 坐在班房中的陈松看着手中的几本册子,这是最近城中的种种情况。 陈松一脸认真,看到结尾处,大声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拼了命的买,现在都已经开始用真金白银买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吃盐,那这辈子就把盐好好的吃够!”陈松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这本册子放下,又随手拿起了另外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是大明钱庄送过来的,上面记录着最近这段时间当中的借贷情况。 差不多三天前,大明钱庄忽然来了一群陌生的人,这些人一开口就是巨大的份额。 普通人在大明钱庄借钱是需要有抵押物的,这些人也有抵押物,可这些陌生的人穿着非常普通,但出手的抵押物实在不凡。 不是玉扳手就是金戒指,甚至还有古玩字画,以及官窑的瓷器,玻璃等物。 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可都是紧俏货,卖出海外能赚不少钱。 银行见有这些抵押物,自然就给这些人放贷了。 陈松看着上面记录的这些内容,目光又放在了旁边那本册子上。 两者一联系,陈松忽然明白了。 “该不会是,这些人把自己的老本全部用光了,现在跑去大明钱庄借钱了吧?” 陈松瞬间就笑了,实在忍不住。 “很有可能,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害怕丢脸,就让下人去,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松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实在是这件事太扯淡了。 一群勋贵们为了买盐,竟然把自己的家里都掏空了,这件事传出去恐怕都没几个人信。 “开天辟地头一遭,从古到今可能就这么一次了,蓝玉啊蓝玉,你们这些人可真的厉害!”陈松捂着自己笑得发疼的肚子,大笑不已。 陈松要是知道之前蓝玉说的那些话,估计笑的要比现在厉害很多。 …… 陈松这边满是欢闹的气氛,可朱元璋那里,却是懵逼懵逼再懵逼。 御书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食盐袋子,这袋子和普通的食盐袋子不一样。 普通的食盐袋子基本上都是布袋,外面套着麻袋。 可放在面前的这个袋子,摸上去光滑冰凉,上面还有各种的条纹,看上去就像是蛇皮一样,又好像是用某种东西编织出来的。 朱元璋坐在桌前,将袋子拿起,不停的摩挲着,不停的看着。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时刻应付朱元璋的询问。 “没见过,长这么大,没见过!”放下手中的袋子,看向毛骧,“这就是常青弄出来的食盐的袋子?可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怎么看上去有些像蛇皮?这么大的蛇皮,那这蛇的有多大?这怎么可能呢?” 毛骧一问三不知,他又不是从后世过来的,又怎么可能见过这种袋子? 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臣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东西摸起来光滑冰凉,看上去就像蛇皮一样,感觉又不像是蛇皮,臣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也没有在追问,再次将袋子拿起,翻了一个过。 几行鲜红的字体出现在朱元璋的眼前,这些大红字体在朱元璋的眼中看上去有些古怪。 袋子上面书写着: “xxxx食盐有限责任公司。 配料:精盐,食品添加剂。 生产商:xxxx 生产地址:陕西xxxx 电话:130xxx 传真:xxxx ……” 喷码出来的宋体字,在毛笔字发达的古代,实在丑陋不堪。 “这字写的就像是小娃娃练的字一样,难看的厉害。而且这些字怎么不太对,有很多都是异体字,不正常!”朱元璋看着袋子上面的那些简体字,皱起了眉头。 简体字并不是后世所独有,很多简体字其实在古代就已经产生了,称为异体字,只不过当时的读书人认为这种简体字实在是有辱斯文,所以不承认,大部分情况下会把这种简体字视为异类。 朱元璋当然认识简体字,不过这包装袋上面有很多字都是后世经过简化的,所以还有一些字并不认识。 更让朱元璋为难的是,这大部分的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朱元璋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什么什么有限责任公司,这是个啥?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 还有这个电话,电难道是闪电吗?话?这又是啥?说话吗?话又怎么能电?难不成是天上的闪电把人劈了之后说出来的话? 这后面这一串鬼画符的字又是啥?怎么这么难看?扭扭斜斜,不知所云! 看上去是陕西某个地方制造的,看来得要好好的查一查! 只不过这个地方,能产出这样的盐吗?常青弄出来的这些盐,精细洁白,甚至比宫中的盐还要好,这怎么有些扯?” 朱元璋不停的叹息,眉头紧皱,面目难看。 这上面的这些东西,他根本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多的食盐,而且全都是这样的袋子,这事情怎么看怎么离谱! 不正常不正常啊!” 朱元璋站了起来,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思考着这件事。 就是想破他的脑袋,都没有办法想通。更别说是袋子上面的这些字了,更让朱元璋纠结万分。 “陛下,要不要让臣再去查一查富平侯?”毛骧试探的问道。 “查?”朱元璋停下脚步,一脸纠结,“这还查个屁,之前都把他祖宗十八辈翻出来了,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出来,你现在再查,你就算是把天查破,你能解释的清楚,这袋子上面写的这些东西是什么?电话,有限责任公司,就问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朱元璋挠着自己的头,对这几个词语越来越好奇。 “该不会是,这些东西是这种食盐的生产方式?” “又或者,常青他不是人?” 一个诡异的想法,从朱元璋的脑海当中蹦了出来,刚刚蹦出来,朱元璋自己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不是人呢?”朱元璋又连忙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想要将这个想法抛弃。 可不管怎么摇头,这个想法就像是生根了一样,死死的扎在朱元璋的脑海中。 “陛下,臣以为,富平侯或许真的不是人!” 第392章 陈松,你个该死的畜生! “陛下,臣以为,富平侯或许真的不是人!” 站在一旁的毛骧咽了一口唾沫,一脸忐忑的看着朱元璋。 陈松现在是朱元璋最看重的人,是朱元璋的左膀右臂,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毛骧当然知道自己犯了禁忌。 可这件事情实在太过离谱,莫名其妙的出现这么多的食盐,这如何能解释的清楚? 朱元璋表情变了变,没有多大的反应,或许,在内心深处,对毛骧说的这些话,也有几分认同。 “食盐的来历查了吗?有没有搞清楚食盐的来历?”朱元璋看向毛骧。 “禀报陛下,臣查了,臣之前派人去了两淮,去了产盐的地方,富平侯并没有在那里出现过。”毛骧回道。 “那会不会是,是之前积攒下来的食盐?是故意这样干的呢?”朱元璋又问。 毛骧有些为难,“陛下,此事说不清楚啊,食盐改制之后,之前的账本大都遗失,早已经不可查证,这些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核查啊! 食盐改制的时候,宝钞之法并没有改变,要说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为这事做准备,实在是,实在是……” 朱元璋眼睛逐渐变亮,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往这边想。 朱元璋不相信世界上有神,自然不会相信陈松弄出来的这些食盐属于超自然现象。 要不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惊骇,朱元璋也压根不会往这边想。 毛骧说的那些话倒是提醒了朱元璋,或许,陈松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只是,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陈松的心机岂不是有些深沉的过分? 一瞬间,朱元璋疑心四起。 “这样的人,该不会是第二个刘伯温吧?” 朱元璋低声念叨了一声,一旁的毛骧听到了这句话。 心脏开始剧烈跳动,甚至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是代表着,朱元璋要对陈松动手了? 此事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因为朱元璋这句话而妄加揣测,要试探试探! 毛骧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开口试探。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朱元璋又低声念叨了起来:“刘伯温是开国勋贵,和常青情况不同。纵使常青心机深沉,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和他有关,几乎所有人排斥他。 这样的人,就算心机深沉,又有何用?难道,他要是有不臣之心,会有人追随吗?” 说到这里,朱元璋自嘲的笑了笑,“不可能,俺还是多虑了。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他刚刚有这个心思,估计就会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了!” 听着朱元璋的话,毛骧猛然闭上自己的嘴巴。 幸亏刚才没有说出来,不然,少不得一顿申斥。 朱元璋这是什么?这是在想办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陈松非常正常。 这样的事,毛骧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 如此宠爱,恐怕全天下头一遭了。 老朱是个实干家,也是个阴谋家。 他深知造反之人应该有的情况,深知造反的人应该是怎么个样子。 凡是不臣之人,必须要和文武百官打好关系,而且,朝堂上尽是其人的善言。 不臣之人,要么执掌朝政,权倾朝野,要么手握军权,独霸一方。 可陈松有什么?除了那个新学学堂之外,还有什么? 再说了,要是没有老朱,这个新学学堂能开得起来吗? 造反不是靠嘴皮子说说的,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陈松有啥?啥也没有,拿空气造反吗? 他不是人,是天上的神,又或者是鬼? 虽然刚才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可想了想,还是扯淡。 要是真的如此,那老朱还能活到现在?人又怎么能争过神仙呢? “现在想的不是常青有没有二心,而是应该想一想等到标儿登基之后,要怎么做才能保住常青,才能保住现在的一切!” 朱元璋将自己彻底的说服,又坐了下来,开始考虑这些事情。 毛骧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流着,刚才的他,觉得自己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遍。 这要是刚才把心里的那些话说出来,那还能有好吗? 同时心里不禁感慨,老朱对陈松是真的好啊。 都已经这样了,还再说服自己。恐怕,也就是老朱的儿子能比得上了。 …… 朱元璋这里的事情陈松不得知,陈松这几天还是忙着宝钞的事情。 城中的食盐虽然有大量的人兑换,可有陈松在,就算他们掏空整个应天府的财富,也无济于事。 蓝玉这些人本来想着,等城中的食盐价格稍微上去一点,就开始售卖。 可谁曾想,这个事情压根就不会出现。 城中的食盐就好像会生儿子一样,不管他们怎么买,每天早上都会有食盐出现。 起初,他们还以为这是陈松的障眼法。 可越往后,他们越觉得不太对劲。 直到他们欠下大明钱庄大笔钱财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这些人被耍了,被陈松狠狠的耍了。 他们不再买食盐了,因为无论他们怎么买,城中的食盐价格依旧很稳。 他们慌了,想要及时止损,想要将买到手的食盐卖出去。 可是,他们买到手的食盐,压根就卖不出去。 全都砸在了自己的手中,跟着朱元璋打了半辈子天下,挣出来的这些钱,现在全都变成了盐,这如何能舒服? 蓝玉的那个庄园已经堆满了食盐,甚至已经堆放到了前院里。 蓝玉站在前院,看着院子里面的这些食盐,脸色难看的要死。 眼前满是装满食盐的麻袋,密密麻麻的散布在院落里,甚至都来不及搭建遮风挡雨的草棚,就堆在露天地方。 入眼望去,所有能堆盐的地方都堆满了食盐。 看着眼前的这些食盐,蓝玉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当年在战场上厮杀,箭矢射进大腿,蓝玉都不带皱眉的,可现在,一个膀大的汉子,竟然流泪了。 蓝玉也不想哭,可眼泪就哗啦啦的往下流,想止都止不住,就是往下流。 身子被几个随从搀扶着,身体不停的哆嗦着,要是没有这些随从,估计早都软倒在地。 蓝玉还能好点,郭英等这些淮西武将们,比蓝玉还要不堪。 郭英扶着一个装着食盐的麻袋嚎啕大哭:“哇哇哇,我的家底啊,我的棺材本啊,这可怎么办啊!全没了,就连借来的钱,也全都扔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一边哭着,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可怜我郭英,一世英名,竟然欠了大明钱庄好几万两白银,家底都没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现在只剩下这么点盐了! 吃死我算了,齁死我算了!” 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哭的那叫一个惨! 周围的那些淮西武将被这哭声引得,也悲从中来,不停的嚎啕大哭。 场面几近失控,都在骂着陈松,都在咆哮着大哭。 “这些盐,十八辈子都吃不完!” “哇哇哇,我的钱啊!全没了!” 悲哭声不绝于耳,这群当世骄兵悍将在面对凶残的元军时,亦不曾流泪分毫,现在,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拍打着食盐的袋子,嚎啕大哭。 他们不是没想过去找朱元璋,但这事能找吗? 在推行新宝钞之法时,老朱可给他们这些人说过,要他们好好的配合,可是结果呢? 这要是让老朱知道,不得掉层皮啊? 淮西武将也不都是这种,至少徐达和汤和要清醒的多。 徐达最近一直在家,也没出去公干。 不是徐达不想去,而是被陈松阻止了。 如今已经是洪武十八年,若是没错的话,历史上的徐达将会在今年因为“背疽”而亡。 近几年,徐达经常让陈松给他调理身体,徐达的身体状况要比历史上好上很多。 按理来说,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可以防万一,陈松还是告诉徐达,最好少出。 行伍出身的徐达不信神神鬼鬼之事,可陈松的话,却不得不信,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家。 至于汤和,也是前一阵子才回来,最近几年,徐达一直整备陕西、山西那边的军务,也就前一阵子才回来。 魏国公府是如今大明最豪华的勋贵府邸,以前是老朱登基之前的吴王府。 典型的江南园林,九曲十三廊,寻常人家不曾见的。 可徐达和汤和关系不错,这番景色,倒也可见! 魏国公府后院的一个凉亭内,两人相对而坐,桌子上放着一个精巧的铜炉,铜炉上放着一壶热茶。 上好的木炭在铜炉中缓缓的燃烧,火焰舔舐着铜壶的底。 铜壶里面咕噜咕噜作响,阵阵清香的茶香味飘荡而出。 徐达提起铜壶,给两人倒了一杯茶。 放凉之后,汤和小呷一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味道甘醇,徐兄这煮茶的手艺,又精进几分!”汤和笑眯眯的说道。 徐达笑道:“煮茶的手艺不过寻常,只是,恐怕如今又有人要遭难了!” “说的可是宝钞之事?”汤和问道。 “是啊,正是宝钞之事。新宝钞出来之后,可以直接兑换相应的食盐。 最近这段时间,城中有大量的人用宝钞兑换食盐。之前蓝玉来找过我,谈过宝钞之事,被我拒绝了!”徐达眉头微皱,有些担心。 汤和也是一脸担心,“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此事估计和蓝玉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不清楚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宝钞之事是陛下钦定下来的,也比不上之前的官绅一体纳粮之事,可为何这次反应如此巨大呢?” “这谁知道呢,只希望这次,能够顺顺利利吧!”徐达叹道。 …… 朱元璋出了宫,在城中乱转,转着转着,来到了陈松的家门前。 陈松刚刚忙完宝钞督办总衙门的活,刚回到家门口,就看到朱元璋的背影。 快走两步,来到了朱元璋的身后。 侍立在朱元璋周围的人见是陈松,让开了道路。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朱元璋转过头去。 “常青啊,这是刚刚回来吗?”朱元璋问道。 “回陛下,刚刚忙完宝钞督办总衙门的事情!”陈松回道。 朱元璋点点头,非常满意陈松的做事态度。 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后,说道:“跟着俺在城中转转吧!” 老朱都这样说了,陈松还能干啥? 跟着朱元璋,在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中转悠着。 朱元璋自己也不知道想去哪里,漫无目的,毫无规律。 “常青啊,你说,这次城中兑换食盐的人都是谁?”朱元璋没来由的问出这样一句话。 这话,陈松还真的不好直接说,是蓝玉他们干的。 于是装傻充愣,“臣不知道啊!” 朱元璋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陈松,有些不忿,“普通人不懂装懂,俺就烦你懂装不懂。” “也不和你扯了,跟着俺去一趟永昌侯府吧!”朱元璋调转方向,去了永昌侯府。 走在朱元璋身后的陈松,猜测着老朱此番举动的意义。 “老朱应该是知道这事的,去蓝玉那里,也知道这事是蓝玉在搞鬼,只是,不知道这样去那里干什么。 应该不是治罪的,要真是治罪,又如何能是这个样子?要真是治罪,去的应该是毛骧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陈松脚下的速度快了很多。 天色也开始晚了,蓝玉也早早的回了家。 坐在后厅里,面如死灰,喝着一碗茶。 茶是下人们喝的茶,茶杯是下人们用的粗瓷茶杯。 环顾四周,以往豪华的后厅,值钱的东西几乎都拿去贷款了。 什么官窑大花瓶,什么琉璃灯台,什么江南织造大云锦,什么红木桌椅,几乎没剩下几个。 原本充实的后厅,此时竟然如此凄凉! 茶喝了一半,蓝玉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恍惚间,手中的茶碗陡然摔落。 心中一惊,正准备捡起,又想到了陈松的那张脸。 瞬间火起,又拼了命的踩地上的茶杯碎片。 “该死的陈松,都是你,都是你,这都是你害的。 老子的钱被你赚了,还欠了你的钱,老子的家财全都被你搞走了,老子的那些东西,全都被你弄走了,你这个该死的畜生!” 第393章 你们这群该死的东西! 蓝玉在后厅骂骂咧咧,破口大骂的声音传出去很远,他咒骂着陈松,他觉得自己现在所面对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为陈松。 如果没有陈松的话,他怎么会觉得如此田地? 人在遇见问题的时候,总不能检讨自己,总觉得自己没有错,错的都是他人。 这些心高气傲的勋贵们更是如此,他们根本就不觉得错是他们的。 “呵呵,现在才知道疼?可惜啊,迟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传进了大厅。 蓝玉整个人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瞬间弹跳而起,手足无措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陛陛陛下?” 蓝玉眼睛圆瞪,眼睛当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声音蓝玉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不可能听错,这是朱元璋的声音。 朱元璋的身影出现在蓝玉的视野中,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脸色阴沉,大踏步地朝着蓝玉走来。 身后跟着一个蓝玉最不想见到的人。 站在大厅门口,挡住了大量的光亮。 本就昏暗的大厅更加昏暗,朱元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蓝玉。 男玉被朱元璋身上的气势吓得直接匍匐在地,大厅当中的那些下人们也全都跪在地上。 男羽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会突然前来,看着朱元璋现在的架势,蓝玉心里惊恐万分。 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的话,为什么会在天快要黑的时候前来?而且还是这副样子。 “陛下,陛陛陛下!您怎么来了?”蓝玉的脑袋埋得很低,不敢直视朱元璋。 “呵呵,俺怎么来了?说的好,俺怎么来了?俺要是不来的话,你们这些腌臜货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天下?” 说着话,朱元璋环视一周,语气更加阴冷下来,“你大厅里面的那些东西呢?现在到哪儿去了?俺之前赏赐给你的官窑大花瓶呢?拿出来让俺见见?红珊瑚呢,各种摆件呢?现在它们去哪了?” 朱元璋这番话将蓝玉吓得不轻,就算再怎么蠢,也能够从这些话当中听出些什么。 蓝玉哆哆嗦嗦不敢回答,这个时候也不能回答。 “呵呵!” 朱元璋冷笑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大厅的主位上。 拍了拍椅子扶手,一脸鄙夷,“这就是当朝永昌侯所做的椅子吗?怎么变成了这种寻常百姓家的东西了? 你难道不想解释解释眼前的场景吗?你难道不想解释解释,如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蓝玉哪里敢解释?只是跪在地上,头挨着地面,什么话也没有说。 陈松站在朱元璋的身后,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蓝玉迟迟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默来表达。 “呵呵,现在怎么哑巴了?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既然你不说的话,那俺就替你说了吧。 为什么你家中的那些家具全都没了,那些东西全都没了,是因为你把那些东西全部拿到了大明钱庄,把这些东西全部兑换成了银钱! 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兑换成银钱,是因为你们要买盐!”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语气冷冽了几分,呵斥道:“俺说的对不对?” 蓝玉比之前更加惶恐,甚至开始磕头。 骄兵悍将的蓝玉,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冤屈都没有叫,他深知朱元璋的脾气。 “去将你那些狐朋狗友全部找过来吧!”朱元璋冷冷的看了一眼蓝玉。 蓝玉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朱元璋。 其实他并不想将其他人全部牵扯进来,因为牵扯面太大了。 可朱元璋的脸上满是不容置疑,蓝玉又能说什么呢?甚至还能看到朱元璋脸上涌现的淡淡杀气,此事若是不遵从,结果不言而喻。 蓝玉没有办法,只好站了起来,走出去,让府中下人去通知那些人。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蓝玉又跪在了大厅。 朱元璋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一直放在蓝玉的身上。 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蓝玉的身上一样,压的蓝玉喘不过气来。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黑,十几辆马车停在了永昌侯府的外面。 这些淮西武将们急忙跳下马车,往后面赶去。 脚步声响起,这些人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大厅里。 和蓝玉的反应相差不大,毕恭毕敬的跪在大厅,将整个大厅站的严严实实。 等所有的人全部到达之后,朱元璋站了起来。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茶壶,那是蓝玉之前喝茶的茶壶。 朱元璋一把抓起这个茶壶,二话不说,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啪!” 茶壶被摔的四分五裂,碎片四溅飞起,差点没崩蓝玉一脸。 跪在前厅当中的这些淮西武将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如此暴怒的朱元璋,实在不多见啊。 “呵呵,这就是俺大明朝的武将吗?这就是俺大明朝的顶梁柱吗?你们这些人罔顾圣心,违背圣心,真是辜负了俺的期望!” 朱元璋指着眼前的这些人,不停的破口大骂着,骂人的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们以为你们做的那些狗屁事,俺就真的不知道吗? 旧宝钞兑换新宝钞,然后用新宝钞兑换食盐。然后再等到城中的食盐消耗一空时,再将你们手中的食盐全部抛出,赚取大量利润! 俺说的对或者不对?”朱元璋的措辞激烈了很多。 跪在大厅当中的这些人,身体不停的发抖。 他们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心知肚明,他们没有想到朱元璋对这些事情竟然如此了解。 跪在最前面的蓝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头更贴紧了地面。 “你们以为你们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这些事情早已经被俺洞察!真的是好笑,朝廷的大官竟然在掘朝廷的墙根! 你们比那些前元的官员还要恶心,你们真的是一群饭桶。” 朱元璋站在这些人面前,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指着眼前的这些人,唾沫星子横飞,各种各样难听的辱骂之声,从朱元璋的嘴里说出,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到达了愤怒的边缘。 “你们以为你们能够得逞,可不知道,你们所做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一些寻常小孩家的把戏! 你们就不怕食盐吃死你们,你们就不怕这些食盐齁死你们!”朱元璋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骂着。 许是骂的有些累了,朱元璋坐了下来。 大厅再次沉寂,这些武将们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站在朱元璋身后的陈松倒是琢磨出一些味道来。 “估计朱元璋不想治这些人的罪,要是朱元璋真的想治这些人的罪,那么今天来的应该是毛骧! 虽然骂的很凶,可并没有说要怎么处罚。而且眼前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朱元璋的老乡,现在骂的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在人后,别看现在人多!”陈松这样暗暗猜测着。 果然不出预料,骂的正凶的朱元璋语气也逐渐开始缓和。 “你们这些人所犯的罪,砍头都不算过分!” 朱元璋这话一出来,跪在地上的这些淮西武将们开始哐哐哐地磕起了头。 “你说你们都老大不小了,也应该明白一些道理,可为什么还会犯这样的错? 这次要是没有常青的话,宝钞之事恐怕就要被你们糟蹋了。幸好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不然的话,把你们一个个的全都砍了都不为过!” 跪在在大厅当中的这些人,全部都是精明人,没有一个人是蠢蛋。 他们很快从朱元璋说的这些话当中琢磨出了味道,根据朱元璋所说的这些话,再加上朱元璋的种种反应,以及现在所处的环境,这些武将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恐怕朱元璋今天只是对他们进行敲打敲打,并不会治太重的罪。 蓝玉也反映了过来,只不过朱元璋到底是不是这样的想法,还需要再试探试探。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朱元璋,试探的道:“陛下,臣知罪,还请陛下降罪!” “降罪?呵呵,罪当然是要给你们降的。”朱元璋冷笑连连。 朱元璋这话刚刚说出口,蓝玉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有门,这不是来治罪的,这真的只是敲打敲打的。 如揭朱元璋脾气的蓝玉明白,越是愤怒的朱元璋,越是想杀人的朱元璋,往往越不是这个样子。 经过蓝玉这么一试探,这些武将们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众武将开始以头抢地,不停的说着自己知罪之类的话语。 朱元璋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看着眼前的场景,他说道:“你们当中这些人基本上全部把家底都掏了出去,但这些东西既然进了大明钱庄,就别想着要回来! 至于你们欠大明钱庄的钱,俺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还上!但记住了,你们变卖家产也好,卖儿卖女也好,就是不能犯法!要是犯法,后果自己掂量掂量。 至于你们的那些食盐,就留着慢慢吃吧,齁死你们一个个的!” 扔下了这么几句话,朱元璋站起一甩袖子,直接走了出去。 陈松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有了出去。 此时天色渐晚,要是寻常人,早都已经回家睡觉了。 走在夜晚的京城街道上,倒是多了几分惬意和随意。 “你知道为什么俺今天没有治这些人的罪吗?知道为什么俺今天要来这里吗?知道俺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元璋忽然连连询问。 陈松能猜出来一些,可也没有将自己的答案说出来。 “这些人做的事情确实不堪,但总归来说,他们都是俺的老乡。 倒不是说俺念着旧情,实在是这些人是如今大明朝的中流砥柱。如果将刚才的那些人全部砍了,那短短的时间之内,大明的军队就要废掉! 俺当然想治他们的罪,可现在并不是时候。再说了,他们的罪也并不致死! 给他们一个教训就行了!只不过,并不代表俺不会处罚他们!” 朱元璋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着。 看着朱元璋的背影,陈松想了很多。 若说朱元璋舍不得杀这些淮西武将,那纯属扯淡。 历史上的他,杀起这些人来可丝毫没有眨眼。 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朱元璋说的,目前大明朝的军队全部靠着这些人,如果将这些人全部都杀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接替,难免会出现问题。 再者,武将又不像文官那样。 文官的选用可以从全天下的读书人当中抽取,基数在这摆着,朱元璋就算是收割一茬又一茬,也影响不了大局。 可如果将这些武将一下子全部给干死,那可真的就麻瓜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朱元璋对现实的妥协罢了。 “也幸亏这些人对宝钞没有造成多大的危害,不然的话,俺非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们!”朱元璋说着。 永昌侯府的大厅里,这些武将们跪在地上,基本上人人一副恍惚的模样。 他们觉得刚才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他们觉得刚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是如此的不真实。 蓝玉跪在地上,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反应过来。 他呆呆的跪在地上,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那一切。 想起了朱元璋刚才暴怒的样子,额头上的冷汗不由得流了下来,身后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 想起刚才的事情,蓝玉阵阵后怕。 大厅当中的那些武将们和蓝玉差不多,几乎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站起。 过了有一会儿,大厅当中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叹气声。 第394章 他不是个好人 尽管刚才朱元璋的样子将他们这些人都吓得半死,但总归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今天朱元璋能这样做,就代表了他们这些人目前是安全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的危机度过了。 郭英还跪在地上,他蹒跚的站了起来,叹道:“只是可惜我家的家产全都没了,这么多的盐,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这话说出,劫后余生的众人又开始不断地叹气。 本来就觉得自己这些人够惨了,可是谁能想到,竟然会惨成这个样子。 不仅家产全都没了,甚至还差点被陛下治罪。 这天下间哪里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啊! “你可知足吧,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情很诡异吗?”蓝玉站了起来,又开始自作聪明。 这件事情之所以会成为这个样子,和蓝玉是分不开关系的。 要不是蓝玉的话,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看着蓝玉,郭英心里有些不满。 “蓝兄又有什么说辞?”一个淮西武将看着蓝玉,阴阳怪气的道。 郭英不会太怪蓝玉,两人的关系要比其他人好上很多。 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都是淮西武将不假,可关系都得分一个轻重远近。 那些平时和蓝玉关系不太好的人,自然将这次的事情大部分都怪在了蓝玉的身上。 蓝玉的脸色直接垮了下来,看着这个淮西武将时,一副吃人的目光。 那淮西武将也不退让,直接盯着蓝玉。 气氛开始诡异,大厅中的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看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郭英急忙横在两人的中间,笑嘻嘻的打着圆场,“都是自家兄弟,都是淮西家人,这一切都是陈松干的,咱们一家子人,莫要伤了和气!” 那个淮西武将也没有和蓝玉纠缠的打算,冷哼一声,袖子一甩,直接离开! 压根就没有给蓝玉面子,他这一走,直接让蓝玉的脸色阴沉到了谷底。 看着那人的背影,蓝玉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冷冷的环视一周,骂道:“你们谁还想走,就赶紧给我滚!” 这话可把郭英吓了一跳。 郭英难受是难受,可是还保有理智。 这次的事情本来就和蓝玉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看着蓝玉的话,这些淮西武将们,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大规模的购买食盐呢? 现在这样说这些人,实在是不合适。 人家本来就对你蓝玉有一些怨恨,你这样干,岂不是把人往对立面推? 果然不出所料,此言刚出,大厅中的那些淮西武将们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开。 有些和蓝玉关系比较近的,会朝着蓝玉拱拱手,要是关系不是那么近的,甚至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离开。 更有甚者在离开之时,还嘀咕着,“嚣张个什么劲,这次我们买了这么多的盐,都是因为你,我们的家产全都被你给搞光了,还差点被陛下治罪,现在还这么嚣张,就好像是我们欠你的一样!” 这是一个利益的社会,要是蓝玉能带着这些人赚到大量的钱,那这些人肯定会恨不得将蓝玉当成祖宗来供奉。 但同样的,要是蓝玉不能带着这些人赚钱,这些人看在蓝玉的身份上,不会过于甩脸色。 可要是坑他们的家产,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着这样的声音,蓝玉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这个人就像是暴怒的狮子一样,在大厅中发疯。 落入陈松的陷阱,耗尽家产买了一大堆的食盐,被这些以前称兄道弟的人背叛,被朱元璋喝骂...... 种种心情涌现,蓝玉的双眼猩红,气血上涌。 刚才的说辞,全都被蓝玉忘掉,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被人耍着玩。 奇耻大辱之感在胸口笼罩,气血开始上涌。 “陈松,我干你姥姥!” 破口大骂,歇斯底里的大声咆哮。 “噗!” 话刚刚骂出口,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到去。 “蓝兄!”站在一旁的郭英惊叫一声,急忙去扶蓝玉,生怕蓝玉摔倒在地。 ...... 站在皇宫门口,朱元璋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问道:“你可知道俺今日为何要这样做吗?” “陛下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陈松回了一句这样的话。 “是吗?你啊,就是喜欢藏拙!”朱元璋指着陈松,笑着骂了几句,“行了行了,这次可是把这些人整惨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说这话,朱元璋自顾自的转过身子,朝着皇宫走去。 看着朱元璋离开的背影,陈松没有急着离开,等到朱元璋进入宫门之后,才往回走。 宫门沉沉,老朱也没有去御书房,直接回了寝宫。 在回寝宫的路上,朱元璋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老朱确实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杀蓝玉等人,在朱标和朱雄英活的好好的时候,也确实不会杀蓝玉。 可是,不杀他,不代表不会整治他。 最近这段时间,蓝玉异常的跳脱,狂傲到没边,骄横,蛮横无道。 要是不好好的打压打压他,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都敢将手伸到宝钞上了,那以后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深的原因。 那就是,如今的淮西勋贵们太过铁板一块。 这不是个好事,对于朱元璋来说,铁板一块的淮西勋贵,会影响到自己的统治。 这次的宝钞之事,蓝玉能直接将这些淮西勋贵们直接的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陈松。 要是以后,蓝玉将这些人联合起来,干点其他的事情呢? 又或者说,要是这次的事情成功之后,那蓝玉会不会气焰更胜,看向不该看的地方? 防患于未然,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没有谁一开始就想当皇帝,就连最初的朱元璋,也不过是想吃一口饱饭而已。 这次的事情,蓝玉的名声在淮西武将中可是毁得一塌糊涂。 朱元璋不相信,蓝玉将这些人的家产都坑没了,他们还会维护蓝玉。 蓝玉被气吐血的事情,朱元璋当天晚上就知道了。 知道后,朱元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再没有下文。 要是能被这件事情气死,那就气死吧! 第二天的早朝,蓝玉果然没有来。 可老朱对蓝玉的惩罚,不会因为蓝玉生病了而消失。 昨天晚上的事情,朱元璋只是不想将这事情拿到人面前说,可不代表朱元璋不会惩罚这些人。 惩罚还是有的,早朝过后,朱元璋的惩罚就送到了蓝玉等人的家中。 惩罚是什么?当然不会是什么罚俸禄之类的惩罚了。 这种程度的惩罚,对于现在的蓝玉有用吗?什么用都没有,蓝玉的家产都被陈松搞的全都没了,罚俸禄也就没有了实质性的作用。 在永昌侯府,庆童笑眯眯的站在蓝玉的卧室中。 躺在床上的蓝玉脸色煞白,之前受了那么大的气,可算是把他给气伤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蓝玉还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被人气成这个样子。 “陛下让我来看看侯爷,陛下特意让我给侯爷带来了一颗二十年老人参,用来给侯爷补身子!”庆童的手中提着一个锦盒,放在了卧室的桌子上。 蓝玉的脸色缓和了很多,朱元璋都给自己送人参了,想必气已经消了。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蓝玉自己认为的罢了! 庆童笑呵呵的看着蓝玉,说道:“陛下的气消没消我不知道,只是,我这次来,除了送人参之外,还传个话。 陛下说了,让侯爷好生养身子。等身子养好之后,还有三十军棍的伺候!” “什么?” 蓝玉大声惊叫,不可置信的大喊。 他没有想到,自己现在都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军棍? “这是为什么?”蓝玉大声询问。 “为什么?陛下说了,要是侯爷闻起来,就这样说: 蓝玉纠结淮西子弟,是想对抗宝钞,还是想对抗俺?今日是宝钞,明日会不会是俺? 念及对江山社稷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赐三十军棍!” 庆童俯下身子,对着蓝玉道:“这是陛下的原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还望侯爷好生养病啊!” 说完话,蓝玉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离开。 看着庆童的背影,蓝玉整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落的如此下场。 尤其是刚才庆童转述朱元璋的那些话,更是将蓝玉吓得不轻。 身上的冷汗甚至打湿了被子,仔细回想,蓝玉才觉得害怕。 宝钞之事是朱元璋定下来的事情,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初带着淮西武将们表面上来看,对付的是陈松,对付的是宝钞。 可老朱却不会这么想,你这是冲着俺来的,你这是明显了和俺过不去。 阵阵后怕涌现在心头,蓝玉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再想这件事情。 蓝玉的闹腾,在某种程度来说,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刚开始的时候,城中的百姓对新宝钞并不相信,以为和旧宝钞没什么两样。 就算新宝钞花花绿绿,精美异常,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蓝玉这些人的出现,让城中的百姓看清楚了,新宝钞确实和之前的旧宝钞不一样。 那些食盐店铺的人,只认新宝钞不认人,只要是新宝钞,就能兑换相应的食盐。 那么多的食盐都能兑换,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自然也不用担心受怕。 宝钞在风波当中稳妥的开始推广起来。 …… 陈松坐在宝钞督办总衙门当中,处理着事物。 有门卫来到门前,说是有人求见。 陈松也没有多想,就让门卫将那人带了进来。 看清楚这人的长相之后,陈松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问清楚是谁就让人带进来。 进来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的那个郭桓。 郭桓笑眯眯的站在陈松面前,冲着陈松拱拱手,“下官拜见侯爷!” 陈松没有什么好脸色,皱着眉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来干什么?” 郭桓顺杆子爬,似乎没有看到陈松脸上的不满。 “侯爷,下官前来,是有一些事情请教侯爷!侯爷是新学创始人,一身本事可通天,是陛下最看重的人。 此番前来,正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请侯爷赐教!”郭桓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如果是其他人,陈松或许顺手就帮了,可郭桓嘛,就另当别论了。 这小子活不了多久了,贪污在洪武年间可是大罪,要是和他扯上关系,只会惹上一身骚。 “别给我戴高帽子,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以后再说吧!”陈松直接拒绝。 郭桓还不死心,又说道:“那侯爷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见郭桓这样,陈松也懒得和他废话,再次开始处理事物,不再说话。 郭桓站了一会儿,又问了几次,见陈松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只好悻悻的离开。 郭桓刚走,朱雄英走了进来,在门口和郭桓擦肩而过。 郭桓当然认识朱雄英,所以连忙让出道路,向朱雄英行礼。 朱雄英哪里认识郭桓啊?只是微微点头,便擦身而过。 来到陈松的班房,朱雄英有些好奇,便问道:“先生,刚才出去的那人是谁啊?” 陈松见是朱雄英,站了起来,拱手行礼之后,走到门口,看着大门方向,说道:“他啊,户部侍郎,郭桓。成天来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郭桓?户部侍郎?不认识!”朱雄英站在陈松旁边,摇摇头。 “殿下当然不认识,朝中的官员何止海疆,殿下又如何能认识的清呢?”陈松说道。 “只是,他来先生这里干什么呢?听先生这语气,似乎不太待见他啊!”朱雄英问道。 陈松道:“来我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这个人吧,我感觉不是个好人。之前压根就不认识他,隔三差五就来我这,想着办法和我攀关系,我实在是太烦了,给他明说了好几次,可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脸比城墙还厚!” 第395章 实在是难说出口 朱雄英看着陈松,恍惚之间,就好像第一次认识陈松一样。 在朱雄英的记忆里,陈松几乎很少这样贬低过一个人。 几乎很少会用这样的语句来形容一个人,就算那人和陈松有仇。 尤其是这个人和陈松并没有直接冲突的时候。 朱雄英不认识郭桓,他也知道,这个郭桓和陈松之间绝对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既然没有利益冲突,那么朱雄英就想不通,为什么陈松要这样说? 朱雄英询问:“先生何出此言呢?此人按理说和先生应该没有什么冲突,先生为何要这样说他呢?” 朱雄英这话把陈松给问住了,难不成陈松还给朱雄英解释,哦,眼前的这个人肯定是个大贪官,而且要不了多久,他的那些事情就要败露。 且不说朱雄英会不会相信,假设朱雄英相信了陈松说的这些话,并且将陈松说的这些话全部告诉了朱元璋,恰好朱元璋这个时候,也将这个郭桓调查了一遍。 到时候,郭桓做的那些事情,肯定会被朱元璋全部调查出来。 这样一来,那陈松该如何解释这些事情? 你和他联系不多,你怎么知道他贪污?难道说,他贪污的时候有你的一份?不然,根本解释不清楚这一切。 难不成还说,这是我夜观天象算出来的?这更扯淡。 “我看此人面色不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陈松打着哈哈,随意搪塞了几句。 朱雄英一脸古怪的看着陈松,“先生,您不对劲啊!学生还从来没有听过先生说这种话,这还是学生第一次听到先生说这样的话!” “哈哈,是吗?可能吧,或许吧!”陈松打着哈哈,搪塞着朱雄英。 陈松不在这件事上再纠结,语气一转,换了一个话题。 “不知殿下今天来臣这里,所谓何事啊?”陈松问道。 朱雄英也不再去纠结,说道:“之前爷爷不是说,让学生跟着先生一起学做事吗?今天爷爷就让我出来,跟着先生一起去做事,就这么简单!” 陈松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那臣就带着殿下先来熟悉一下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具体章程吧!” 陈松带着朱雄英走出了班房,衙门中转悠着。 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具体配置,陈松在很早之前就给朱雄英详细的解释过。 所以,陈松这次也没有再解释。 只是带着朱雄英熟悉一下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各项事物以及如何运营。 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将宝钞督办总衙门转了一个遍。 带着朱雄英走出了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大门,然后去往大明钱庄。 大明钱庄的设立和朱雄英分不开关系,这点陈松心知肚明。 而且陈松也想着让朱雄英先开始学习经济,军事固然重要,可不可能永远打仗。 大部分的时间,大部分领土都会是太平的,在这太平的日子里,经济建设才是头等大事。 要让百姓穿的暖,吃的饱,要让朝廷有钱,要让朝廷强盛,这些事情都和经济分不开关系。 朱雄英在新学学堂当中,学到了很多和经济有关的事,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纸面上的知识永远都只是纸面上的,想要更深入的了解,必须通过实践。 大明钱庄距离宝钞督办总衙门尚远,所以陈松和朱雄英是坐着马车去的。 马车当然是皇家的马车,朴实无华,没有多么过分的华丽。 马车停在了大明钱庄的大门外,因为没有禀报,所以大明钱庄的负责人梁河东并不知道。 最近的大明钱庄可非常忙碌,业绩又增长了很多。 增长的这些业绩,和新宝钞脱不了关系。 蓝玉他们这些人为了让食盐价格升高,所以就花费大量钱财购买食盐。 为了购买食盐,蓝玉这些人在大明钱庄中贷了不少的钱。 蓝玉这些人可都是一些善财童子,不仅购买了大量的食盐,增长的国库,甚至还在大明钱庄中贷了很多钱,就好像生怕朝廷赚不到钱一样。 像这么忠心的人,在历史上可不多见啊。 如果蓝玉现在知道陈松心中的想法,恐怕会再次被陈松气晕。 陈松和朱雄英走进大明钱庄的大门,两人衣着普通,所以前来办业务的人只以为两人是个普通人,就没有过分的关注。 柜台后面的那些账房,忙的焦头烂额,哪里还有过度的注意力来观察陈松和朱雄英? 梁河东是大明钱庄负责人,一天到晚也非常的忙碌,所以大部分时间也不会待在大厅。 陈松带着朱雄英在大明钱庄中转悠着,这里人很多,偌大的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大明钱庄现在非常忙碌,但这对朝廷来说是一件好事。借钱的人越多,那么大明钱庄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之前向殿下解释过这里面的事情,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陈松起了考校朱雄英的心思。 朱雄英胸有成竹,他看着陈松,非常自信的将陈松之前给他解释过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陈松满意的点了点头,“殿下说的不错,这些事情正是之前臣解释的。 不过呢,有些事情不能够光靠书本上说的那样,还得要自己亲自来做。今天带殿下来这里,臣是这样想的,可以先让殿下在这里工作一个月或者半个月,体验一下大明钱庄的工作。” 听陈松这样讲,朱雄英有些担心起来。 朱雄英学到了很多知识,这不假,可学到的这么多的知识,朱雄英很少有正儿八经上手操作的。 这一下冷不丁地将大明钱庄交给他,确实让朱雄英内心忐忑不已。 不免有些忧虑,但也有一些兴奋。 “先生,真的吗?学生真的可以这样做吗?可大明钱庄事关重要,要是被学生搞坏了怎么办?”朱雄英一脸忐忑。 “殿下不用担心,臣会让大明钱庄的负责人来协助殿下处理此事。当然了,这件事情也要提前通报陛下,如果陛下不同意,那就另说了!”陈松说道。 朱雄英说道:“那就先通知爷爷吧,如果爷爷不同意的话,那可就打了水漂!” 在陈松和朱雄英说话之间,走进大明钱庄的人也多了起来。 大明朝的时候可没有双休日,几乎每一天都要上班,尽管如此,每天来大明钱庄的人依旧很多。 陈松和朱雄英就在大厅当中这么漫无目的的晃荡,突然之间,几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陈松嘴角微微上扬,他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学生。 常家老二老三,带着几个随从,一脸警惕的扫视着人群。 “他们俩人怎么来了?”陈松起了好奇心。 “先生看什么呢?”朱雄英顺着陈松的目光看,瞬间就发现了他的那两个舅舅。 “二舅三舅?他们两个怎么过来了?难道他们是来借钱的?不可能啊?不对,有可能还有可能!”说到这里,朱雄英的脸色垮了下来。 “走吧,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松带着朱雄英朝着常家老二老三走了过去。 常家老二老三曾经在新学学堂当中学习过,是新学学堂的第一批学生,陈松也曾经教过他们很多次,也可以算得上是陈松的直系子弟。 这两人平时和陈松关系倒也还行,比他们的大哥强多了。 常家老二老三非常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们身后的随从,手中提着几个布袋子,布袋子被撑得满满当当,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他们没有注意到陈松和朱雄英,排在了一队队伍比较短的窗口前。 陈松一脸笑容地停在了常家老二老三面前,常家老二老三微微一愣,认出了陈松。 愧疚,惊讶,疑惑,尴尬,等等表情出现在他们两人身上。 当他们看到站在陈松旁边的朱雄英时,这些表情更加凝视。 “先先生……您您怎么在这?”常森声音微弱,不敢直视陈松。 “大明钱庄是我设立的,为什么不能来呢?反倒是你们两个,鬼祟祟的,一副害怕被别人看见的样子,你们两个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来这里又是为什么呢?”陈松一脸玩味的问道。 朱雄英也搭话道:“是啊,二舅三舅,你们两个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看你们两个的样子,该不会是要借钱吧?” 常家老二老三的那个尴尬劲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不是来借钱的,不是来借钱的!”常森连连解释。 可朱雄英根本就不相信常森的解释。 “不是来借钱的,那怎么在这里排队?这不对劲啊,开平王府,难道还会缺钱吗?不应该啊!”朱雄英有些不高兴。 这两人毕竟是朱雄英的舅舅,堂堂大明勋贵,又是自己的嫡系亲戚,现在竟然跑过来借钱,这不是在打朱雄英的脸吗? 常家老二老三脸色变化异常,他们有些后悔今天来这里。 陈松也没有逼问,就静静的站在这里,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唉,实在是,实在是难说出口!” 第396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实在是,这真的是难以说出口啊!”常升一脸为难的看着陈松,惴惴不安。 陈松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常升。 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让常升的心理压力在此刻无限的放大。 站在一旁的朱雄英也不断的询问,更是在无形当中增加了常升的心理压力。 首先支撑不住的是常森,他低着脑袋,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开始说了起来: “先先先生,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今天来这里不是借钱的,我们是来还钱的!”常森小心翼翼的说着。 “还钱的?那就证明你们之前在这里借钱喽?”陈松眼睛眯了下来,脸色也跟着冰冷下来。 陈松不太害怕自己的这个表情或者说话的语气将两人吓跑。 不管怎么说,陈松都是他们的老师,在给这两人教课的时候,陈松对他们两人的脾气性格也比较了解。 所以陈松肯定,这两人现在肯定不会跑。 “你们为什么会借钱?你们借这些钱要干什么?你们是我的舅舅,你们是我的长辈,按理来说,这些事情是你们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可是,前一阵子的事情你们也知道,我要是不过问的话,不太合适!”朱雄英尽管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可这些话听在常家老二老三的耳朵当中,依旧有着不小的威力。 是,他们是朱雄英的舅舅。但别忘了朱雄英可是当今的太孙殿下,太孙殿下这个身份可远高于他们所谓的舅舅。 常家老二老三将脑袋埋的很低,双双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一句话。 周围人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们俩人跟着我来吧!” 留下一句话,陈松带着朱雄英朝着外面走去。 在外面随意的溜达着,找了一家客栈。 因为所说的话都比较私密,所以就在这家客栈找了一个雅间儿。 因为这里并没有在皇宫那边,所以还是比较荒凉。 客栈也不大,再加上不是饭点时间,前来吃饭的人也没有多少。 陈松,朱雄英,常家老二,老三,四人坐在雅间里。 至于那些随从,全部都在外面等候。 饭菜还没有上来,陈松就率先开口:“你们两人说你们是来还钱的?是来还什么钱的?” “是啊,先生问你们是还什么钱的?”朱雄英也插了一嘴。 常家老二老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双方的眼睛当中看出了纠结和尴尬。 陈松也没有急着追问,就任由常家老二老三这么尴尬下去。 常森再也忍不住了,早晚都要说,早说晚说都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而且现在说出来,总要比被查出来要好。 “先生,是这样的。在之前的时候,永昌侯,也就是我的舅舅,来我们那儿找我们了……” 常森将之前蓝玉找他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说的很详细,甚至连当时的时间都说的一清二楚。 陈松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朱雄英却不一样。 他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受。 这天下迟早是朱雄英的,这是朱元璋不断在向朱雄英灌输的一个道理。 朱雄英也潜意识的认为,这天下早晚是他的,而现在蓝玉所做的这些事情,不就是在挖自己的墙角吗? 或许,蓝玉如果挖自己的墙角,朱雄英可能也没有那么的愤怒,但带着朱雄英的亲舅舅一起来挖,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朱雄英的小脸气鼓鼓的,脸上满是愤怒。 因为年幼,这些事情也藏不在心中,就表现了出来。 陈松的表情也逐渐开始缓和,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学生,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相信你们也不是故意这样做的,肯定是被逼无奈,既然现在你们已经从这件事情当中脱离了出来,那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 陈松这是为常家老二老三开头,不管怎么说,常家老二老三都是朱雄英的舅舅,亲戚家如果做的太过难看,也不太好。 更别说,上面还有一个朱元璋在盯着呢。 朱雄英显然还没有从愤怒当中缓过来,看着自己的两个舅舅,质问:“听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那开平王府的钱应该是全花光了,现在又哪里来的钱还债?” 听自己的外甥这样说,常家老二老三只觉得害臊。 因为这钱压根就不是他们家,而是朱标给他们的。 朱标是一个仁德的太子,在知道常家因为宝钞之事而欠下大明钱庄大量外债的时候,就想着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帮助常家。 显然,取消掉大明钱庄对他们的债务,这一点不太现实。 所以也只能通过给他们钱,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常家的债务。 常升弱弱的说道:“这些钱是太子殿下的?!” “什么?是我爹的?”朱雄英微微一愣,忽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的舅舅啊,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让我爹给你们两个擦屁股?”朱雄英摇摇头,脸上多了很多失望。 常家老二老三还想解释,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陈松眼神制止。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谁这辈子还不犯点错误?知错能改就行,宝钞之事已经翻篇了,现在也不用太过关注。 再说了,有我在,宝钞之事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陈松非常的自信。 朱雄英以及常家老二老三,听着陈松说的这些话,虽然心里还有一些别扭,可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 常家欠大明钱庄的钱是要还的,这一点陈松并没有选择帮助他们。 规矩就是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能逾越。 今天如果因为常家老二老三的关系而给他们放绿灯,那么明天就会有其他人因为某种关系而钻空子。 有些先例是万万不能开的。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已经坐在了客栈当中,不如吃完了午饭再来。 客栈的午饭说不上好,无非就是那几种时令的蔬菜,再配上几碗大米饭。 吃完饭,桌上的菜不剩一个,甚至就连碗中的米粒也吃得精光。 朱元璋对朱雄英的教育可不仅仅只是宠爱,还有必不可少的挫折教育。 吃完饭之后,陈松就带着朱雄英以及常家老二老三去了大明钱庄。 走进大明钱庄的大门,陈松就像不认识常家老二老三一样,将他们两人随意的丢在这里,然后带着朱雄英走上了楼。 陈松想上楼还是非常简单的,只需要亮出自己的身份,钱庄大厅当中的这些账房们,自然会把陈松带上楼。 楼顶上就是大明钱庄负责人梁河东的办公室。 此时的梁河东坐在办公室里,认认真真地处理着文书账本。 大明钱庄现在业务飞速发展,积攒下来了不少的文书以及各种的账册。 这些东西都要及时的处理并且进行归类,每年年末,甚至都要进行核查。 大明钱庄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事关大明朝的金融,所以每年年末的时候核查力度都非常大。 要是出现一丁点的差错,都是罪过。 陈松带着朱雄英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伸出手,轻轻的敲响了房门。 起初,梁河东并没有听到敲门声,依旧在处理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陈松手下的力量大了几分,梁河东终于站了起来。 刚刚打开房门,梁河东就被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给吓得愣住了。 自从将大明钱庄交给梁河东之后,陈松就很少再过来。 现在突然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梁河东有些不知所措。 陈松没有过多的反应,指了指站在自己旁边的朱雄英。 “这位是当今太孙殿下!” 这话将梁河东吓了一跳,说白了,梁河东就是给朱元璋打工的。 现在看见了少东家,如何能不兴奋?如何能不紧张? 语无伦次,神色激动,急忙冲着朱雄英连连拱手,“下下官,拜见太孙殿下!” 说着话,甚至就要往地上跪去。 朱雄英一把将梁河东扶起,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万不必如此!” 感受着从朱雄英手心当中传过来的温度,梁河东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被当权者所重视的感觉,这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感觉。 恍惚间,梁河东有一种哪怕自己现在就算是碰死在这也值了的感觉。 朱雄英的表情稍微有些生疏,手法也很生疏。 可看着他现在的动作,陈松明白,恐怕这一切都是朱元璋教给他的。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儿。 “走吧,进去说话吧!” 带着朱雄英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当中放着很多书架,书架上面都放着大明钱庄自开业以来的各种文书账册。 陈松停在一个书架的旁边,随手从上面取下一本,翻看着。 朱雄英也学着陈松的样子,取下了一本账册翻看。 梁河东小心翼翼地陪着两人,以时刻准备应付两人的问询。 看了没一会儿,陈松将手中的账册又放回原处。 转过身来,对着梁河东说道:“军事乃是朝廷之重事,不代表其他的事情就可以荒废,今天来你这儿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办! 我是这样想的,陛下已经开始让太孙殿下着手学做事,所以我就想着,先从这里开始! 从明天起,太孙殿下将会开始负责大明钱庄,至于你,就负责协助太孙殿下吧!” 陈松拍了拍梁河东的肩膀,一脸殷切的说道。 梁河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看着陈松,又看向站在陈松旁边的朱雄英。 脸上的兴奋根本隐藏不住,急忙朝着陈松拱拱手,可又觉得不太合适,又急忙朝着朱雄英拱手。 陈松当然知道梁河东心里想的什么,笑着安慰道:“你也不用如此激动,到时候如果你协助不好太孙殿下,可是要会被治罪的!” 梁河东哪里在乎这些?什么知罪不知罪的,眼前这可是一个大好时机啊。 梁河东的出身很低,他以为大明钱庄负责人就是他这辈子的天花板,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帝国未来的继承者,将会由自己来协助。 如果将这件事情传出去,恐怕会羡煞很多人。 只要自己能够苟活到朱雄英登基的时候,还怕自己没有未来吗? 梁河东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陈松说的这些话也压根劝不住他。 连忙说起了表忠心的话语。 “行了行了,现在话说的这么多也没有用,主要还是看你的能力如何!”陈松说着,带着朱雄英开始在这些书架前转悠。 一边转悠一边解释,“眼前的这些书架就是你这次做事的起点,想要做好大明钱庄的事情,就必须将眼前的这些文书以及账册全部看完。 不要想着太过劳累,现在才拿到哪儿?如果不能将眼前的这些文书和账册全部看完,大明钱庄的事情,也不会处理的太好!” 看着眼前数量庞大的文书和账册,朱雄英吐了吐舌头,一脸的纠结。 可这纠结很快就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便是坚毅的目光。 “治大国如烹小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果连大明钱庄都治理不好,那上升到一个朝廷,一个天下,又该如何呢? 你以后肯定会是皇帝,如果现在不开始为这方面做准备,那以后,还怎么治理天下臣民?” 陈松这话说得很直白,直白到跟在两人身后的梁河东,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朱雄英没有多说什么,他重重的一点头,将陈松所说的这些话全部记在了心中。 “今天先不着急看这些东西,先给你讲一讲大明钱庄的运行。 虽然之前也跟你讲过,可那次实在太过片面!”陈松带着朱雄英来到了办公桌前。 让梁河东取了一张宣纸以及一根毛笔,开始给朱雄英画起了图。 所画的图是如今大明钱庄的框架图,画的非常详细,详细到方方面面。 画完之后,陈松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开始指着框架图上的内容解释。 第397章 大胆的郭桓 陈松指着图纸上面的框架图,认认真真的给朱雄英解释着。 朱雄英在之前的时候了解过这些事情,所以陈松的讲解,他也都能听明白。 除了这些内容之外,陈松还给朱雄英详细的解释了钱庄的基本规则。 在新学学堂的时候,朱雄英也学习到过这些内容,可为了强化记忆,再解释一遍总没有错。 朱雄英认认真真的站在那里,听着陈松的讲解。 时不时的,梁河东也会说上那么几句话。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有些事情必须要你自己亲手操作,今天我就讲到这里,剩下的事,就你自己来做吧!”陈松说道。 带着朱雄英熟悉完事情之后,天色已经放暗。 没有在这里多待,又带着朱雄英往皇宫赶去。 将朱雄英送回皇宫之后,陈松回了家。 夜开始深了,京城也陷入了寂静。 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可唯独有哪么几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糟心事而睡不着。 郭桓正是其中之一,坐在自家的书房里,不停的挠着自己的头皮。 头皮屑纷飞,几乎落满了书桌。 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该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 脸上的慌张多了不少,长夜漫漫,可是他却无心睡眠。 因为他摊上事儿了,他摊上大事儿了。 “也不知道李彧和赵全德这两个人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搭上燕王这支线,如果没能搭上燕王这支线,我这里又没能搭上陈松这支线,恐怕这次不好过啊!” 郭桓坐立不安,又开始在房间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 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这个茹太素,真的就是一根筋,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为什么要核查往年的秋税?这些秋税已经过去了不少年,这事发生在税务督办总衙门成立之前,我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揪着这点事不放!” 郭桓长叹一口气,脸色又变为阴冷,记恨上了茹太素。 茹太素是一个实在人,也是一个实心眼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税务。 所以茹太素在掌管税务督办总衙门之后,就开始对税务进行大包大揽。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茹太素的主要精力放在当下的税务工作上。 可忙过了那段时间之后,茹太素将户部的税务与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工作进行对接,这样一来,不可避免的就要对以前的文书账本以及税务进行核查。 不查不要紧,一查可就将茹太素等人吓了一跳,也将郭桓等人吓了一大跳。 郭桓当年联合太平府知府胡益,镇江府知府王道亨,侵吞这两府之地的秋税将近五成。 利用职务之便,和礼部尚书赵瑁、刑部尚书王惠迪、兵部侍郎王志、工部侍郎麦至德等人攀上关系,侵吞这些秋税达数百万石。 不止这些,几乎往年各地押送上来的秋粮,大部分都有贪污。 这些东西本来在郭桓的春秋笔法之下,加上各个衙门的遮掩,隐藏的很好。 如果没有这个税务督办总衙门,郭桓自认为自己所做的那些假章,定然能瞒过朱元璋的眼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茹太素是一个例外。 此人轴的厉害,说要核查当年的税收,就要核查当年的税收,甚至要准确到一州一县之地。 郭桓所记的那些东西经得起推敲吗?压根经不起推敲,这要是被茹太素查出来,那恐怕整个朝野之上又得哀嚎一片。 郭桓越想,脑门上的冷汗就越多。 房顶上野猫跑过,踩着瓦片发出的碰撞声音,甚至都能将郭桓吓一跳。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说的就是现在的郭桓。 四下里寂静无声,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郭桓整个人就像是猫头鹰一样,警惕万分。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敲门声并没有停下来,依然在黑夜里不停的响着。 聚精会神的听,仿佛是从后门传过来。 应该不是什么祸事,如果是祸事的话,那来者压根就不会敲门,也不会走后门。 应该是熟人,抱着这样的心理,郭桓悄悄地走出了书房。 当他打开后门时,看到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影。 这黑影直接窜了进来,不给郭桓留反应的余地。 郭桓吃了一惊,又害怕来者不善,可那人并没有过多的动作,甚至还帮着郭桓将后门关闭。 “是我,郭桓!” 熟悉的声音响起,郭桓轻松不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下官来吧!”郭桓说着话,带着这人往书房走去。 书房中灯火通明,这个黑影也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礼部尚书,赵瑁。 赵瑁的脸色非常黑,比锅底干净不了多少。 “尚书大人,您怎么来了?”郭桓问道。 赵瑁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脸色很差,语气低沉,“之所以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是因为有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可是和那事有关?”郭桓站在面前,急忙追问。 赵瑁点点头,道:“和那事有关,我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办法。只要能运作起来,此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果真?” 郭桓心里那个兴奋啊,要是真的如此,那自己这条命可就有救了。 冷冷的瞥了一眼郭桓,赵瑁不忿的道:“当初若不是你拖我下水,你以为我会掺合这档子事?要不是为了我,你以为我会想办法吗?” 摇了摇头,又装作高傲的模样,没有将郭桓看在眼中。 “呵呵,现在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当初拿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郭桓心里不停地冷笑着,这些话却没有说出口。 “你可知道京城中有个放印子钱的,叫做曾大哥的人?”赵瑁忽然说到了这人。 曾大哥这人是个厉害人,借了大明钱庄的钱,然后跑到其他地方放贷,最近这段时间也赚了一些钱财。 曾大哥的事情,陈松了解一二,只不过因为陈松当时去了外地,加上大明钱庄要忙着扩大业务,所以对这些事情就没有多么关注。 郭桓不仅知道京城中有曾大哥这么个人,甚至还和他关系匪浅,只是平时里不表现出来,外人也不太知道。 郭桓心里吃了一惊,不知道赵瑁是如何知道这人的。 “曾大哥?好奇怪的名字,不知道!”郭桓故作镇定。 赵瑁审视着郭桓,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确定你不知道吗?” 郭桓以不变应万变,“大人,我还真的不知道,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个曾大哥!” “不知道?那就假设你不知道这人吧!”赵瑁没有再作纠结,说道:“此人最近这段时间做了一件大事,他从大明钱庄借了很多钱,然后拿到外地放印子钱,这阵时间,赚了不少钱。” 这事郭桓是知道的,而且,当时这事郭桓还帮了曾大哥不小的忙。 要不是郭桓,曾大哥在外地,直接会被当地的强人给吞了。 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曾大哥有些名声,可是在外地,他啥也不是。 只不过,郭桓不知道,赵瑁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接着问道:“这事,这事和我们有关系吗?” “这个曾大哥,我是偶然间认识的,至于怎么认识的,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如果没有我,他就没法在外地放贷!”赵瑁自顾自的说着。 这话倒是把郭桓给惊住了,赵瑁啥时候和曾大哥扯上关系了? 而且,听赵瑁这话的意思,两人的关系还不浅啊。 “我是这样想的,将这个曾大哥的家产拿出来一部分,再让他以及他的那些手下去大明钱庄贷一笔款子,然后充进国库……”赵瑁说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桓打断了,“大人,咱们当年弄出去的可是粮食,现在补钱?这行?” 赵瑁眼皮子抬都没抬,道:“我记得,你当初不是说,这些粮食都已经卖了吗?现在怎么又这样了? 不行?那就等着吃锦衣卫的刀吧,你和茹太素同属户部任职,要不是他较真,咱们至于如此?” 郭桓一脸无奈,“可是啊,茹太素实在特殊,看上去是户部侍郎,可人家压根不归户部管,连带着税务督办总衙门,都直归陛下管,能直接面见陛下。 再说了,茹太素可是陈松的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压根就没有办法啊!” “呵呵,那是你的事。路我已经给你指明了,你就看着办吧。要么按照我说的去做,要么就想办法把茹太素搞死吧!事已至此,我已经无话可说,要是这点小事你还做不到,就等死吧,最起码,我能保证我在死之前,先让你走在我的前面!” 丢下一句狠话,赵瑁直接走出了书房,将那身黑袍子套在身上,消失在黑夜里。 送走了赵瑁之后,郭桓站在后院里,脸色阴晴不定,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 他非常好奇赵瑁是如何认识曾大哥的,可这在此刻又不重要。 “要是其他人的话,送点钱,糊弄糊弄就能行,可茹太素是个油盐不进的东西,怎么能行呢?” “要不,想办法将他干掉?税务改革的时候,要是操作的好,倒也可以直接把这事彻底隐藏,可谁让是茹太素啊,非要查以前的事!” 郭桓的目光逐渐变冷,看着税务督办总衙门的方向,自言自语的道:“茹太素啊茹太素,这可不怪我了!” …… 时间一晃而过,陈松来到了宝钞督办总衙门处理公事。 太阳未升到顶空,茹太素脚步匆匆的朝着里面冲去。 门口的卫兵急忙阻拦,拦住了茹太素。 茹太素收拾了一下仪容仪表,道:“侯爷在里面吗?就说茹太素求见!” 茹太素穿着官服,卫兵就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卫兵去而复返,让他进去。 陈松正处理着文书,准备整理完毕之后送到朱元璋那里去。 正聚精会神,茹太素站在了桌子前。 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茹太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可是衙门有啥问题?” 茹太素脸色阴沉,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侯爷,天要塌了!” 陈松正色道:“天塌不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以为税务督办总衙门出了问题,陈松立刻紧张起来。 这是陈松一手建立起来的部门,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出事? “侯爷,事情是这样的……” 凑到陈松耳旁,小声的说着。 陈松的表情越来越阴冷,越来越难看。 茹太素说完话后,陈松一拍面前的桌子,骂道:“这个腌臜货,怎么就躲不开呢,就是个狗皮膏药!” “侯爷,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不相信此事只和户部有关,要是捅出去,恐怕牵扯不小。 户部总库的库粮对不上帐,郭桓说,因为时间久远,所以便宜卖了。 卖的钱财,被礼部支用,被工部支用,被刑部,被兵部支用。可下官让那些账房挨个核查,却发现有很大的出入。 往年库粮总共三千八百多万石,卖出将近两千四百多万石。 郭桓说,因为粮食生虫,所以只能贱卖。 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也不对劲! 卖出去的粮食,总价高达两千七百多万两白银。可被各部支用的,也不过将近两千万两白银。 户部的账面上应该还有一千多万两白银,可现在臣翻遍整个户部,没有见到这笔钱! 臣也让人去了礼部刑部工部等,让手下人核查,可却被赶了出来。 各部支用银钱数量重大,要真的落在实处,肯定能看出来,可如今朝中,哪里能看出来?” 茹太素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语气越低沉。 说到最后,直接闭上了嘴。 陈松的嘴角抽了抽,这个郭桓,还真的狠,敢在老朱的手中这样搞,确实不知深浅。 陈松本来不太想掺合这件事,可这事现在被茹太素给碰到了,不想掺合,也不由他了。 第398章 不对劲,这事不对劲! 陈松根本就不想和郭桓有任何的交集,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他了。 “侯爷,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情禀报上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陛下呢?”茹太素问道。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情况属实的话,以朱元璋的性格,又将会是一片杀戮。 所以茹太素心里就有些忐忑,到底该不该将这件事情禀报上去。 也正因为拿不定主意,所以茹太素就来找陈松。 希望陈松能说出一个准确的办法。 陈松没有急着回答,这事情太大了,陈松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历史上的郭桓案,所涉及到的人数非常多。 几乎大明朝所有的布政司都有关联,六部衙门自侍郎以下,被杀戮了不少,甚至就连六部衙门的尚书,也有很多涉及到此案被杀。 在郭桓案当中肯定有被冤枉的,可大部分人都杀的应该。 “现在你手中有没有准确的证据?”陈松问道。 茹太素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手中并没有准确的证据,只是前不久,郭桓一直来我这,想要从我的嘴里套一些话。 最近来我这儿也越来越勤快了,甚至还旁敲侧击的询问我到底发现了什么!” “郭桓最近也一直在找我,只是你手中没有准确的证据,如果贸然禀报陛下的话,恐怕会引起六部的反噬! 此事应该从长计议,你先不要着急,先让人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我接着想办法吧!” 为了稳妥起见,陈松只好先稳住茹太素。 茹太素点了点头,在征得陈松的意见之后,走了出去。 看着茹太素的背影,陈松又坐了下来,开始深深的思考着这件事情。 “最近郭桓开始来找我,估计是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估计他现在已经开始想办法处理这些事情了。 按理来说,根据历史的走向,郭桓案也就是在最近开始爆发的。难道说是因为我的出现,扰乱了时间线?” …… 郭桓的身影出现在税务督办总衙门的大门外,在这里徘徊了很长时间。 似乎在下着某种决心,想要进去,却一直没有进去。 在他纠结之际,茹太素从远处而来。 看清楚了茹太素的身影之后,郭桓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茹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去了?”郭桓自来熟,横在茹太素的面前。 茹太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我干什么去了?难道还要向你禀报吗?” 茹太素的这个态度,让郭桓有些尴尬。 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这话说的倒也是,只不过在下前来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情?有事就赶紧说,我还有事要做!”茹太素冷冰冰的说道。 茹太素是一个非常话唠的人,正常情况下,只要这人不是太过分,茹太素也不会如此对待。 “怎么说呢?茹大人执掌税务督办总衙门这么长的时间,功劳甚大。 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核查税务之事,也算得上是劳苦功高。所以在家就想着,能不能请茹大人吃一顿饭?”郭桓小心翼翼的询问,那副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期待着的孩童一样。 冷冰冰地打量了郭桓一眼,茹太素说道:“你在这个时候要宴请我吃饭?恐怕没有安什么好心吧!” 郭桓连忙道:“这怎么能呢?我又怎么可能会不安好心呢?只是请吃饭而已,还望茹太素大人能够赏脸!” “呵呵,你以为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吗?想要让我和你同流合污?这简直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茹太素一甩衣袖,直接走进了衙门。 看着茹太素的背影,郭桓的眼睛当中涌动着杀气。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可就别怪我了,我也不想这样,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实在没有办法了!”郭桓冷冰冰的说道。 …… 大明钱庄的大门外,曾大哥带着一些人出现在了大明钱庄的外面。 他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借钱,本来他不想来,可没有办法,被郭桓相逼,只好过来。 曾大哥之所以能被郭桓相逼,那是因为,他有把柄在郭桓的手中。 站在大明钱庄的门口,曾大哥心中五味杂陈。 之前靠着大明钱庄借出来的钱,在外面确实赚了不少。 可现在,他所赚到的那些钱,也不过是那些大人物们的一句话罢了。 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大明钱庄,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也一并走近。 现在大明钱庄有朱雄英坐镇,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朱雄英往往会在大明钱庄的大厅当中转悠着。 主要是学习更深层次的学习大明钱庄的各项事情,朱雄英并不认识曾大哥,可曾大哥带的那些人引起了朱雄英的注意。 这么浩浩荡荡一大帮的人走进来,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到。 梁河东就跟在朱雄英的身后,他看到了朱雄英脸上的疑惑,于是解释道:“为首的那人叫做曾大哥,之前是京城当中放印子钱的大档头。 自从大明钱庄设立之后,京城当中的印子钱生意就越来越落寞,所以这个曾大哥就将自己的生意挪到了外地。 同时他也从大明钱庄中借钱,然后在外地放印子钱。” 听到这里,朱雄英有些不满。 “你既然知道他借大明钱庄的钱,然后在外地放印子钱,那你为什么还要把钱借给他呢?” “这不是臣决定的,这是侯爷决定的,在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啊!”梁河东一脸苦涩。 听是陈松决定的,朱雄英倒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 “如此说来,今天这些人来大明钱庄,估计是要来借钱的吧?”朱雄英若有所思。 “应该是吧,只是这都是些小事!”梁河东说道。 “估计先生应该有自己的道理,那暂时就听先生的吧,先暂时不管这事了!”朱雄英说道。 在大厅中转悠了一会儿,朱雄英回到了办公室。 朱雄英本来还想过问曾大哥的事情,可梁河东之前说,这事有陈松看着,所以就没有再去管。 曾大哥今天来就是借钱,而且数额不小。 大批量的借钱,很快就惊动了朱雄英。 朱雄英坐在办公室,看着站在自己的一个账房,惊讶的道:“什么?二十万?他一出手就是借二十万两?这是患了失心疯吧?有这么做事的?” 眼前的这个账房一脸苦涩,“他确实要借这么多!” “不应该啊,虽然之前他也借钱,可从来没有一次性借过这么多的钱!”梁河东也是一幅疑惑的样子。 “此事有诈,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先让他滚,借这么多的钱,想什么呢?”朱雄英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大声的呵斥道。 这个账房急忙转过身去,走了出去。 账房离开之后,朱雄英捏着下巴不停的想着。 “突然之间就来借这么多的钱,而且还是一个放印子钱的,这事情很有古怪啊。 该不会是,他借这么多的钱,全部用来放印子钱?不可能啊,只要这人是个正常人,不可能用这么多的钱来放印子钱。 虽然大明钱庄的利息不大,可这么多的钱一个月也是一笔巨量。 要是他放的印子钱稍微出现什么意外,那他拿什么还?” 朱雄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站了起来,“这事还是先告诉老师吧,这件事情实在不正常!” “你就待在这里,我去找老师了!” 留下一句话,朱雄英走出了办公室。 带着侍卫,坐着前来的马车,朝着宝钞督办总衙门而去。 马车的速度很快,没有多长时间就停在了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外面。 宝钞督办总衙门外面的卫兵显然认识朱雄英,急忙朝着朱雄英行了一礼。 朱雄英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直接就走了进去。 陈松已经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刚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朱雄英。 朱雄英步履匆匆,脸上也满是凝重。 陈松吃惊,怎么刚才是茹太素,现在又是朱雄英呢? 陈松也朝着朱雄英走去,来到朱雄英面前,问道:“殿下,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先生,有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学生有些搞不明白,所以想来找你!” 朱雄英开门见山,将刚才在大明钱庄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曾大哥?此人之前了解过,他之前也去大明钱庄借钱。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借的钱不多,所以我就没怎么管,等着有时间了再来收拾他。 可没想到,这次竟然借这么多的钱。这属实不应该,不应该啊!”陈松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可有不太清楚这蹊跷到底在哪。 “那该如何呢?”朱雄英追问。 “让他滚就是了,哪里还用在乎这些?”陈松淡然。 朱雄英点点头,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两步路,陈松忽然想到了刚才的茹太素。 “不对劲,有些不太对劲!” 陈松这声音,让朱雄英止住了脚步。 朱雄英又来到陈松身边,“先生,怎么了?” 第399章 郭桓案(上) “先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朱雄英来到陈松的面前,一脸郑重。 陈松没有回答,而是将这两件事情融合在一起。 “郭桓找茹太素,郭桓来找我,曾大哥借钱,国库空虚......” 陈松念叨着这些话,脸上有迷茫出现。 开始在院子里缓慢的踱着步子,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这些事情当中是不是有着某种联系?又或者说,可以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陈松皱眉沉思,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在这期间,朱雄英屡次呼唤陈松,可陈松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无法,只能交代衙门的卫兵好生的看着陈松,去忙自己的事情。 ...... 郭桓走出户部衙门,来到了宝钞督办总衙门的大门外。 卫兵向陈松通报的时候,陈松已经从自己的世界中恢复了过来。 坐在办公室中,陈松看着站在面前的卫兵,念叨着:“郭桓?他可说有什么事情吗?” 卫兵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事情,只是说,想见见侯爷!” 陈松作沉思状,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让他进来吧!” 这个时候来,肯定不是别的事情,大概率和之前茹太素说的事情有关系。 陈松是不想和郭桓惹上什么关系,可这个节骨眼上,想要查清楚这里面的事情,就得见见这个郭桓。 不大一会儿,郭桓在卫兵的带领下,站在了陈松的面前。 这么多次,这是陈松第一次愿意见他。 郭桓还以为陈松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改观,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花园一样,那叫一个灿烂。 “侯爷,下官见过侯爷!”郭桓朝着陈松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那个姿态别提有多低了。 陈松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郭桓不急不缓的解释道:“侯爷,下官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就是想结识结识侯爷。侯爷乃是人中龙凤,是我等普通人学习的楷模,所以就想结识侯爷!” 这话说的非常理直气壮,就好像,你很厉害,我想认识你,你就必须同意一样。 郭桓也清楚自己说的这句话不太合适,可现在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要是再不急不缓的话,那自己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结识我?我有什么好结识的?你现在也算认识我了,我也算是认识你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陈松说道。 这句说的郭桓直接楞在了原地,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陈松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郭桓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户部侍郎,主管朝廷钱粮,想必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不少,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陈松想到了今天朱雄英说的那个曾大哥,就想着试探一番! 郭桓见陈松有事问自己,还以为这是陈松想要和自己拉近关系,急忙换上笑脸,贴了上去。 “下官在京城中倒也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不知道侯爷想要打听谁啊?”郭桓怎么能猜到陈松要打听的人是曾大哥呢? “听说城中有一个放印子钱的大档头,叫做曾大哥。今天,他带着一帮子人去大明钱庄借钱去了,一出手就是好几十万两银子,实在是不可思议。” 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郭桓,看着他的反应。 郭桓心中一紧,万万没有想到,陈松竟然知道郭桓这个人。 脸上出现短暂的慌张,急忙调整了一下心态,道:“侯爷,此人下官不知道。” 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尽收陈松眼底。 “哦?!是吗?”陈松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侯爷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情的?”郭桓顺嘴问道。 陈松没有过多的解释,就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陛下为了磨炼太孙殿下,特意将大明钱庄交给了太孙殿下。此事,是太孙殿下告知在下的!”陈松说道。 啥? 郭桓被吓了一大跳,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看郭桓的反应,要说郭桓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纯属扯淡。 “这是怎么了?”陈松戏谑的问道。 郭桓急忙站稳,慌张的解释,“没什么,只是刚才脚上的鸡眼发作,有些疼痛。” 额头上的冷汗不会骗人,陈松看的清清楚楚。 什么鸡眼,扯什么犊子。 “侯爷,下官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慌慌张张的朝着陈松告退,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看着郭桓的背影,陈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从刚才郭桓的反应来看,陈松已经明白过来,今日茹太素和朱雄英所说之事,有着很大的关联。 “郭桓肯定认识曾大哥,说不定,曾大哥去钱庄借钱,就是曾大哥指使的。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通了。国库没钱,郭桓指使曾大哥去借钱,然后填充国库。 好个偷梁换柱啊......” ...... 郭桓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跑回了户部衙门,匆匆换下官服,就跑回了家。 还没等到放衙之时,郭桓就已经等不及了。 在家稍作停留,又换了一身衣服,去了赵瑁的家里。 赵瑁此时还没有回来,郭桓也不是第一次来赵瑁的家里,赵瑁家中的管家也认识他,就让他先进去了。 大明朝的官员作息时间比农民好不了多少,几乎严格遵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 赵瑁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了家门。 前来伺候他的管家搀扶着他,告诉了他郭桓已经等候多时的消息。 赵瑁有些吃惊,一般来说,郭桓是不会来他家的,除非有什么急事。 赵瑁的心沉了下来,对着管家说道:“让他来书房吧!” 赵瑁朝着书房走去,坐在书房没多久,郭桓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书房的房门被紧紧的关着,从里面闩住。 赵瑁脸色不善,问道:“今天怎么来我这里了,因为何事?” “大人,是这样的......”郭桓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什么?竟有此事?”赵瑁一蹦三尺高,就像见鬼了一样。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赵瑁追问。 郭桓脸上的懵逼不比赵瑁少多少,摇摇头,“这下官就真的不知道了,谁知道如今的大明钱庄是太孙殿下在控制?要是提前知道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曾大哥去借钱!” 郭桓的语气着急了不少,忙问:“大人,您赶紧想个办法,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赵瑁在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脸上的阴暗多了不少。 叹气声此起彼伏,赵瑁一脸灰败。 要是真的被朱元璋知道这些,稍微一调查,他们这些人就完蛋了。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茹太素不能留了,得想办法将他弄死!还有那个曾大哥,也不能留了!”赵瑁停下,杀气腾腾的说道。 郭桓有些吃惊的看着赵瑁,“真的要将他弄死?现在要是将他弄死的话,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着急?怎么会着急呢?曾大哥借钱的事情,已经被太孙殿下知晓,谁知道这事太孙殿下会不会将这事禀报给陛下。 要是太孙殿下将这事禀报给陛下的话,那咱们可就危险了。锦衣卫过来一查,你觉得咱们能有什么好日子吗?”赵瑁脸色阴沉,“咱们现在只能这样了,这是最后一步棋,为了咱们,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郭桓沉默了,赵瑁说的这些话非常有道理。 “想办法将茹太素弄死,然后他调查的那些东西全部销毁。 只要将证据全部销毁,就算陛下想要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 再让朝臣们想办法转移陛下的注意力......”赵瑁说着自己的打算。 赵瑁深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自己的前任,前任礼部尚书任昂犯的事情也没有自己的大,就被陛下发配边疆了。 这次的事情要是被人抖出来,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赵瑁挠着自己的脑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在洪武朝做出这样的事情,没有强大的心脏,是万万不可能的。 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已经没有办法了。 “大人,下官有个疑问!”郭桓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 赵瑁定了定心神,问道:“何事?” “大人,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咱们不直接狠一点,将陈松给弄死?要是没有陈松的话,哪里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情?”郭桓一脸的狰狞! 赵瑁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郭桓,不敢相信这话是郭桓说出来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想将陈松弄死?你以为你是谁?你是胡惟庸还是李善长?他们都没有将陈松弄死,就凭你,就想将陈松弄死?”赵瑁沉声道。 赵瑁真想将郭桓的脑袋打开,看看脑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郭桓凑到赵瑁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大人,您理解错了下官的意思。 下官的意思是,咱们可以给陈松下毒,将陈松毒死。只要咱们做的缜密,完全可以做到!” 声音很平缓,可里面的阴狠却掩盖不住。 “荒唐!” 赵瑁直接反驳:“你以为这天下能有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陈松是天下第一的郎中,你以为就那么容易被毒死? 以他的本事,咱们这些人怎么能玩的过他?下毒?怎么下?让谁下?毒死之后,陛下会不会大索天下? 他是太孙殿下的老师,就算陛下不追究这事,等得太孙殿下登基之后,又如何躲得过?此事休要再提!” 最基本的利害关系,赵瑁还是能看清楚的。 毒死茹太素,要是各方斡旋的好,很大概率能将这事隐藏下去。 可要是毒死陈松,那谁都别想活。 蓝玉那么恨陈松,都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别说他们这些人了! “此事不要再说了,本来还想着让你想办法将陈松拉下水,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这件事情之后,你也不要再找陈松了。先将茹太素弄死再说吧,至于如何弄死,就看你的手段了!” ...... 夜色沉沉,金陵城中又下起了小雨。 空气也变得湿漉漉,寂静无声的金陵城中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 陈松躺在床上,无法入睡,脑海中还想着今天的事情。 事情的脉络已经逐渐清晰,加上后世的上帝视角,陈松终于想通了一切。 “若真是这样,那狗急跳墙之下,恐怕茹太素有很大的危险啊!” 陈松猛然坐了起来,睡在旁边的朱静安惊醒。 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向黑暗中坐起来的陈松,声如蚊呐:“夫君,可是有心事?天色还晚,先安歇吧!” “无妨,你先睡吧,我去书房一趟!”陈松摸索着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 来到书房之后,陈松点亮蜡烛,取出一张宣纸,将这件事情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 越来越觉得茹太素危险,越来越觉得郭桓这些人会铤而走险。 “小朱撞见曾大哥借钱,很大概率会告诉老朱。老朱是个什么人?借这么多的钱,老朱怎么可能会不让人调查?这一调查,不全都露馅了吗? 茹太素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可知道的事情也不少。要是提前将那个曾大哥给弄死,将茹太素给弄死,来个死无对证,非常符合现在的情况......” 放下手中的毛笔,陈松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思绪万千。 郭桓一案牵扯太广,影响之恶劣甚至超过了胡惟庸案蓝玉案。 胡惟庸案和蓝玉案说白了,就是老朱不满意这些人,觉得这些人是个威胁,为了给后人铺路,不得已而为之。 从始至终,老朱都能把控案件的走向,能把控事情的发展。 可这个郭桓案不一样,要是查起来,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正是因为结果不可侧,所以陈松不想牵连进这件事情。 可是现在,不仅牵连了进去,还越陷越深。 “只怕会对税务督办总衙门造成巨大的打击,此事纠察起来,千头万绪谁也说不清楚,要是开始蔓延,谁也不知道会达到哪种地步。 不过,此事倒也不全是坏事!” 第400章 郭桓案(中) 早朝如期而至,陈松站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 郭桓等官员站在文官的队列中,他和茹太素是平级,可哪里能比得上茹太素呢? 站着的位置,没有茹太素靠前。 站在后面的郭桓一直往茹太素那边看去。 茹太素是个什么样的人,郭桓一清二楚。 说好听点,是个有责任的官员,说的难听点,就是一个缺根筋的人,是一个轴的厉害的人。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样的人认死理,哪里会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茹太素能和陈松混在一切,这是郭桓万万没有想到的。 郭桓要时刻防备茹太素站出来,茹太素是有前科的,要是在早朝上将这件事情抖落出来,那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还好,整个早朝,茹太素几乎没有说一句话,整个人就像是哑巴一样,死死的闭着嘴巴,什么话都没说。 陈松也和茹太素差不多,什么话都没有说。 郭桓的目光一直在陈松和茹太素身上流转,看着看着,目光放在了陈松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早朝总会过去,下朝之后,陈松叫住了茹太素。 这场景被郭桓看在眼中,不知道陈松叫住茹太素是为了什么,心里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缓缓的走到陈松和茹太素的面前,想要听两人会说些什么,可一句都没有听到。 等郭桓过来的时候,陈松就和茹太素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郭桓只觉得自己的口很干。 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上早已经被冷汗爬满。 心里不停的琢磨,猜测着陈松和茹太素会说些什么事情。 陈松带着茹太素来到了宝钞督办总衙门,走进办公室,将房门死死的关闭。 看着如此小心的陈松,茹太素心中疑惑万分。 “侯爷,为何如此?”如此紧张的陈松,还是第一次见到。 关好门窗,陈松没有多说什么,站在茹太素的面前,说道:“恐怕你有危险了。” “侯爷说的可是郭桓的事情?”茹太素问道。 陈松点点头,道:“对,就是这件事情!” 茹太素茫然了,这才过去多久,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行了呢? 最近这段时间,也没见郭桓有什么动作啊! “事情是这样的,你且听听我慢慢说来......” 陈松将自己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 茹太素大惊,没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当陈松说出猜测的时候,茹太素被陈松的说法吓了一大跳。 “可是,可是下官现在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这该如何是好?要是有证据,那下官就可以直接禀报陛下。 可是没有直接的证据,就算上报陛下,恐怕陛下也不会相信。 税务督办总衙门和户部夺权,户部的众多官员都在排挤我,陛下对此事也了解一二。 没有确切的证据,贸然禀报陛下,恐怕陛下不会太过相信,只会以为我和户部夺权。 这时,户部官员要是再反驳,只会适得其反!”茹太素一脸担心。 “没有证据也不一定就办不成事,朝廷不已言获罪!”陈松眼睛一眯,脸色阴沉了下来。 茹太素也不是傻子,看到陈松这个样子,也明白了陈松说的是什么。 “侯爷的意思是,让御史言官弹劾?”茹太素恍然大悟。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朱元璋本来就规定了御史言官可以风闻奏事。 就算事情不属实,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也完全可以做这些事情。 让御史弹劾,无异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对,正是这个办法!只是,之前胡惟庸案,朝中的御史言官被陛下狠狠的整治了一番,朝中的御史言官和我不和......”陈松面露难色。 胡惟庸案的时候,涂节就是御史,因为胡惟庸案,加上涂节的缘故,御史言官被朱元璋狠狠的整治了一番。 这事或多或少都和陈松脱不开关系,朝中的御史们也就几乎不和陈松来往,甚至还对陈松有一定的仇视。 后来的官绅一体纳粮等事,弹劾陈松的也大都是御史。 茹太素倒是没有在意这些,茹太素倒是在朝中认识一些御史言官。 “下官倒是认识一些御史言官,下官以前的时候,也有几分清名,认识一些人,或许可以帮上侯爷!”茹太素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陈松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其实,除了御史言官这事之外,还可以通过朱雄英来达到此事的目的,借用朱雄英的嘴来完成。 但是,朱雄英是谁?是老朱的大孙,是未来帝国的继承人。 要是其他的小事,陈松或许可以这样做,但这是洪武四大案之一,陈松能这样做吗? 让当朝太孙和洪武四大案之一扯上关系,老朱心情能好? 再说了,这事看在老朱的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是利用朱雄英。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不能让朱雄英牵扯进来,可以有一定的涉及,但是在关键的地方,是绝对不能这样做的。 “不过,找的人必须是可靠的人,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有任何的闪失!”陈松这样一脸严肃的说着。 茹太素拍着胸脯,道:“下官熟知的御史,可本官都是老乡,这点侯爷不用担心!” 这个年代的同乡,可是一个大杀器,确实可以相信! ...... 茹太素匆匆的走出了宝钞督办总衙门,回了税务督办总衙门。 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要是现在堂而皇之的去找熟知的御史,实在是太过显眼,要是被有心人盯上,只会坏事。 放衙之后,茹太素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直忙碌到很晚再回家,几乎是踩着放衙的时间点,走出了衙门大门。 回到家后,茹太素将府中的下人派了出去。 为了谨慎行事,这些下人都是从后门走出去的。 月亮挂上了树梢,茹太素的书房中坐着四个人。 除了茹太素之外,还有三个御史。 分别是:余敏、丁廷和程樘。 这三人和茹太素都是同乡,关系莫逆。 当年茹太素被朱元璋治罪的时候,这几人连连求情,差点被朱元璋一起责罚。 茹太素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三人,沉声道:“今天将你们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定然会竭尽全力帮你!”余敏率先说道。 “就是,赶紧说吧!”剩下的两人也一口同声的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 茹太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此事为真?” 余敏一拍自己的大腿,那个兴奋劲,差点没蹦起来。 丁廷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兴奋无以言说。 御史言官的职责是什么?那就是弹劾不法事。 这件事情要是落实了,那就是立朝第一贪腐之案。 那几人的名字就会伴随此案,在青史中留名。 更重要的是,要是此案真的办成,那自己这些人就会有明察秋毫、不怕权贵的美名。 对于御史言官来说,这可是最重要的东西。 俸禄虽然不多,以后要是致仕,靠着这个,在地方上也是德高望重之人。 可能没有多少金钱,但对于名声,加成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真是因为这些好处,俞敏和丁廷才会如此激动。 程樘也激动,可脸色更深处,却是另一种表情。 “茹兄,此事就交给我们吧,我们定然会将这事办好!”余敏信誓旦旦的说道。 丁廷也表态了,“就等着我们明天的好消息吧!” 茹太素没有怀疑其他,和各人说着一些劝慰的话。 这个时代的背叛,代价是很大的。 茹太素和这些人都是同乡,要是有人背叛,那么在同乡之中,就会被人排挤。 看起来是背叛茹太素,其实就是背叛家乡,背叛老乡。 这是很严重的,要是背叛的话,名声就会全被毁掉,其他地方的人,也会觉得,既然你都能背叛家乡,那就能背叛他们。 明朝末党争不断,那些所谓的“党派”,几乎都是以地域为系带。 在重视乡亲的古代,背叛,无异于自毁长城。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再加上茹太素和眼前的这些人关系莫逆,所以就不怕这些人背叛! 可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谁心里想的什么呢? 月下,这些人离开了茹太素的家。 走在回家路上的程樘心事重重,他回头看了一眼茹太素的家,忽然调转方向,走进了黑暗中。 ...... 黎明刺破黑夜,朝堂平静下来。 刚刚结束了今天早上的议题,朱元璋稍微有些疲倦。 昨晚批阅奏折到很晚,加之年龄已大,疲倦难以避免。 就在准备下朝的时候,余敏和丁廷对视一眼,站了出来。 两人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过头顶,异口同声:“启奏陛下,臣等有事!” 朱元璋坐直身子,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御史,站出来无非就是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大部分情况下,也没有什么正事。 “说说吧,什么事情!”朱元璋随口说道。 “陛下,臣弹劾户部侍郎郭桓侵吞国库库粮,私自售卖国库库粮,侵吞浙西秋税......” 一串串罪名从余敏和丁廷的嘴里说了出来。 只是,原本打算一起站出来的程樘,此时却没有站出来。 等到余敏和丁廷反应过来时,已经将这些罪名说完了!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程樘为什么没有站出来时,各种各样的惊呼声以及倒吸冷气的声响起。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得就像是锅底一样,疲倦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哪里还有一丁点的倦容? 陈松没有过多的意外,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之事。 茹太素和陈松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其他的臣子,大部分都是震惊、不信以及惊骇。 可是郭桓等人,却没有想象中的惶恐,倒是平静不少。 杀机涌动,脸色阴狠,一字一句的逼问:“此事事关重大,可有证据?” 朱元璋的身子都在颤抖,要是真的如此,那可就是当朝第一贪腐大案。 最近这几年,自从锦衣卫设立之后,朱元璋自认为在自己的治理下,朝中再没有任何贪腐之事,可谁能想到,会是这样在一个结果。 老朱不止一次说过,在自己的治理下,已经远超前元。 可是,今天这事就像是一个大嘴巴子一样,狠狠的甩在了老朱的脸上。 指着老朱的鼻子告诉老朱,你在想屁吃。 朱元璋强忍着愤怒,冷冽的道:“此事如何?” “此事千真万确,臣等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余敏和丁廷异口同声的说道。 在说的时候,两人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程樘,示意他赶紧过来。 话音落下后,程樘果然走了过来。 余敏和丁廷两人心思也开始安定,但程樘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两人彻底变了脸色。 程樘郑重其事的朝着朱元璋拱拱手,道:“陛下,这两人早已经和富平侯媾和,早已经是富平侯的党羽,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富平侯已经将户部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反转惊起,朝堂上再次布满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余敏和丁廷大惊,慌乱的看向程樘,脸上除了惊骇就是不可思议。 “程兄,你......”余敏指着程樘,说不出来话。 事已至此,如何看不明白?程樘背叛了他们! 郭桓和赵瑁冷笑连连,脸上满是不屑和阴冷。 茹太素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的厉害。 被自己的老乡背叛,这是人生的耻辱,这是莫大的耻辱。 陈松的脸色抽了抽,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看向茹太素,看到了无辜以及愤恨。 只怕,茹太素也不知道这事。 看向余敏和丁廷,两人的表情不比茹太素好多少。 众朝臣的目光在陈松和余敏他们身上不停的流转。 蓝玉等人窃喜起来。 朱元璋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茫然,紧接着,以质问的目光看向陈松,“如何?” 陈松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高举过头顶,正准备说话,可却被朱元璋打断。 “行了,不要再多说,今日早朝到此为止,退朝!” 袖子一挥,一脸阴沉的走出了金銮殿。 众朝臣显然还没有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呆呆的站在原地 第401章 郭桓案(下) 朱元璋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众朝臣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当中反应过来,绝大多数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 今天早朝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劲爆,如此反转之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陈松的目光冷冷的从郭桓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程樘的身上。 茹太素走到程樘的面前,怒不可遏的指着他的鼻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知道你今天在干什么吗?” 程樘诡异的一笑,道:“我知道我我在干什么,我在声张正义,我在做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狗贼,你怎么有脸能说出这句话?”余敏几乎是扑过来的,他指着程樘的鼻子,比茹太素更要愤怒,“好啊好啊,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好!” 陈松将眼前的场景看在眼中,没有过多的语言。 郭桓等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没有逗留多长时间。 蓝玉看见陈松吃瘪,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迈着四方步,走到了陈松面前,一脸笑容的对着陈松说道:“富平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你还要将户部当成你的后花园呢?哦,怪不得,我终于想起来了,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那你之前也没道理弄出那么多的食盐?” “哈哈哈哈!” 紧接着,蓝玉那嚣张的笑声响起,刺耳的嘲讽声音,在大殿当中响彻不停。 陈松没有多说,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离开了大殿。 朱元璋回到御书房之后,并没有多少愤怒,整个人冷静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朱雄英此时并没有在御书房,因为他早早的就去了大明钱庄,所以对今天早朝上的事情并不知晓。 今天早朝,朱标是在场的。 只不过,朱标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站在朱元璋的旁边,朱标小声的说道:“父亲,此事恐怕另有蹊跷。现在双方人员各执一词,估计里面有很大的隐情!” “这如何不得知呢?肯定有一方作祟,但这件事情牵扯太大,如果轻易动手,一个不好,就会让朝廷的脸面荡然无存!” 说到这里,朱元璋开始叹息,“按理来说,以常青之前的种种表现,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这次却不一样,今天在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以前从来也没有过。而且,以往的时候,御史们基本上都在弹劾陈松,哪里有今天这种样子?” 朱标有些疑惑,听朱元璋这口气,难不成是在怀疑陈松吗? 讲道理,根据今天早朝上所说的那些话,朱标压根就不相信,陈松会是这样的人。 但同样的,也不太可能相信郭桓会贪污那么多。 那个程樘说,茹太素早已经成了陈松的门下走狗,连带着余敏和丁廷,也都成了陈松的门下走狗。 朱元璋不愿意相信这些说词,可既然这话说了出来,无风不起浪,总会怀疑一些。 “此事蹊跷之处甚多! 平白无故的,之前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弹劾户部,而且根据所弹劾的言论来看,户部侵吞税银甚多。 可如今茹太素执掌税务督办总衙门,税务督办总衙门虽然挂在户部的名下,可并不归户部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会消弱户部的权利。 这该不会是一场户部内部的争权夺利吧?只不过让俺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只是户部内部的争权夺利,那为什么常青会参与进去? 如果说是其他的事情,那么俺肯定会相信常青。和今天早朝上的这件事,实在诡异。” 说到这里,朱元璋脸上的疑惑更浓重了。 “如果那两个御史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恐怖了,贪腐了那么多,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发现,这怎么能说得过去呢?” 朱元璋的心理隐隐约约的不太相信这事,老朱是一个自负的人,他觉得在他设立的锦衣卫之后,这样的事情不敢说全部消失,最起码也不可能像今天所说的那样如此张狂。 现在的朱元璋处于一个矛盾之中,他怀疑陈松,也怀疑郭桓怀疑户部。 如果今天早上御史只是弹劾陈松,那么朱元璋压根就不会相信御史所说的那些话。 可今天早上,却是双方人马的争执。 这种情况看在朱元璋的眼中,类似于两党相争。 倘若陈松一直是孑然一人,那么朱元璋就不会怀疑。 可现在陈松竟然有了“党羽”,那朱元璋就不得不多想了。 朱元璋就是这样,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尽管他非常信任陈松,可下意识里,总会对陈松产生一些怀疑。 这也是,如果朱元璋没有对陈松怀疑的话,那他就不是朱元璋了。 皱着眉头想着这些事情,一旁的朱标时不时的插话。 “这样吧,让茹太素过来。”朱元璋揉着自己的额头。 朱标称是,走出了御书房。 没过多长时间,茹太素站在了御书房里。 朝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拱拱手,茹太素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茹太素,朱元璋皱眉问道:“今天那个御史所说的是真是假?这里面有何缘由?俺希望你将实话说出来,不要有任何的偏差!” 朱元璋懒得和茹太素费那么多的唾沫,直接开口问询。 茹太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着自己最近的调查。 “回禀陛下,前一阵子,臣处理完了税务督办总衙门成立之后的工作,所以就想着将户部之前的税务工作接过来。 但户部之前的税务工作也要核查,所以臣就对户部之前的税务工作进行了清查……” 茹太素不急不缓,吐字清晰,没有任何的害怕,甚至就连声音也非常稳健。 这就是茹太素的性格了,当年能被朱元璋拎过去暴打,总有他的过人之处。 朱元璋没有打断茹太素的声音,静静的听着。 很快,朱元璋就从茹太素所说的这些话中,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茹太素的说辞和今天早上那两个御史所说的差不多,只不过要比他们更加详细一些。 朱元璋没有在逼问,他捻着下巴上的胡须,静静的思考着。 根据茹太素的一家之言,还不能直接确定。 朱元璋挥了挥手,让茹太素先行离开。 随后直接召唤了毛骧。 朱元璋召唤毛骧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毛骧负责这件事情。 毛骧离开之后,朱元璋下达了命令。 停止陈松目前手中的所有工作,停止郭桓手中目前所有的工作,停止茹太素手中所有的工作。 停止所有与此事相关人员的所有工作,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由毛骧处理。 命令很快就传达下来,陈松对朱元璋的这个决定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说朱元璋能在这样的事情当中完完全全的站在陈松这边,那陈松可就要怀疑朱元璋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尽管停止了陈松手中的工作,可陈松依旧比较悠闲。 在事情真相没有查清楚之前,陈松作为大明富平侯,作为朱元璋的女婿,作为朱雄英的老师,地位还是比较超然的。 当然,为了避嫌,最近这段时间,不能见茹太素等人。 今天早上在早朝上发生的事,很多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回到家中的蓝玉,越发的觉得此事可以操作。 他对陈松恨之入骨,这次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契机。 如果运用得好,那么就能够一雪前耻,将之前的仇恨全部还给陈松。 蓝玉坐在后院,后院当中空空荡荡。 本来那些值钱的摆件,全都被抵押给了大明钱庄。 看着空荡荡的后院,蓝玉不可避免地再次怨恨起的陈松。 他始终认为这是陈松给他下了一个套,他始终认为,如果没有陈松的话,他绝对能够大赚一笔。 思考之间,郭英从外面走来。 脚步轻快,脸上的喜悦掩盖不住。 老远就冲着蓝玉大喊:“蓝兄,咱们翻身的时候到了,这次要是运用的好,肯定能够将陈松直接拍死!” 蓝玉站了起来,朝着郭英迎去。 脸上也带着笑容,笑呵呵的说道:“郭兄此话不假,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陛下并没有羁押陈松,恐怕依然信任他!” “呵!” 郭英道:“蓝兄,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如果陛下真的没有动陈松的意思,那为何要停止陈松手中的工作呢? 别忘了,咱们之前被陛下召见的时候,可是在你家啊,知道的人除过咱们这些淮西老乡呢,还有谁呢?” 这话就如同九天雷霆一样,瞬间将蓝玉惊醒。 “说的好!” 蓝玉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之后,一拍自己的脑门,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茬呢?要是陛下真的没有动陈松的意思,那又何必下达这样的命令?那又何必将这命令发布到六部?如此来看,估计陛下对此事已经当真! 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之前陛下一直重视陈松,一直信任陈松,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是这个样子?怎么一朝之间,陈松就失了宠幸?!” 第402章 陛下,臣弹劾陈松陈常青 “只是,我有些疑惑,为什么之前陈松备受陛下宠幸,怎么一日之内就成了这个样子?”蓝玉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这事情不太对劲,在蓝玉看来,甚至有些荒唐, 之前的时候,蓝玉也不是没有犯过错,可是,最厉害的惩罚也不过是罚俸禄,也不过是禁足在家。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蓝玉甚至不如陈松受宠。 朱元璋能容忍蓝玉,按理来说,也应该能容忍陈松,可为啥这次变化会这么大呢?这实在不对劲啊! “咱们之前也犯了不少的错,可是陛下对咱们的惩罚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必要这么对待陈松啊!这不对劲啊!”蓝玉疑惑不解。 郭英就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一样,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蓝兄,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陈松是什么人?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投奔陛下的时候,陈松在哪里?他在干什么?咱们是陛下的嫡系,咱们才是陛下的重臣。 咱们为了大明朝,立下了不知道多少的功劳。这些事情是陈松能比的吗?” 说到这里,郭英开始冷笑:“呵呵,说白了,他陈松就是一个幸进之徒。他哪里有咱们的本事?陛下对他,也只是利用,咱们和陛下之间才是自家兄弟。 之前的时候,陈松有几分本事,所以陛下就利用他,现在他陈松的这些本事都没有了,自然不会在再利用陈松了。 你想啊,要是陛下真的相信陈松,又何必停下陈松手中的工作呢?” 这些歪理邪说,也不知道郭英是怎么想到的。 关键是,这些歪理邪说,蓝玉竟然还相信了。 蓝玉恍然大悟,“你说的不错,说的很对,确实,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非常有道理,你说的很有道理!”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该开始运作了!”郭英阴险的一笑,手往脖子底下一横,杀气毕露。 “哈哈哈哈,那就听你的,那就听你的吧!”蓝玉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杀气不比郭英少多少。 ...... 老朱停了陈松手中的工作,陈松也乐得清闲。 最近这段时间,陈松被宝钞督办总衙门的事情累的半死,现在有时间了,倒是可以趁机好好歇歇。 江南水乡之地,入夏之后,雨水就多了起来。 陈松坐在后院的亭子中,一脸惬意的看雨。 亭子中放着一个铜炉,上面煮着茶水。 朱静安坐在陈松的对面,没有陈松的惬意,多了不少的担心。 朱静安是出了名的胳膊肘往外拐,看着陈松,问道:“夫君,父亲将你的工作停了,难道就一点并不担心吗?” 陈松提起铜壶,往手中的茶杯中倒了一杯热茶,细细的呷了一口,一副享受的模样:“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既没有拦权,又没有贪污?我为什么要担心?该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人!” “可是,明明夫君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父亲为什么就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呢?真是老了!” 朱静安愤愤不平,啥话都说了出来,一张小脸上满是对朱元璋的愤恨。 陈松刚喝进去的茶水瞬间就喷了出来,抹了抹嘴,忙道:“这话可不敢乱说,陛下明分秋毫,哪里会是你说的这样!” 别看朱静安是个女的,可却将朱元璋的脾气大半都学了去。 历史上的她,为了欧阳伦,甚至敢公开和朱元璋对骂,对说现在这样了。 “其实陛下心里也明白,这事情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看上去陛下夺了我的权,可你知道现在暂代宝钞督办总衙门的人是谁吗?正是那个何湘。 陛下此举何尝不是保护我呢?”陈松耐着性子解释。 朱静安倒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意,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脚边,耐心的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是谁?是新学创始人,是典型的离经叛道之人,是天下文人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我一直待在任上,肯定会被这些文人寻得机会,往我的身上泼脏水。 ......” 陈松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光是从那天余敏和丁廷说的那些话来看,此案件很有可能就会是一场大案,说不定就是洪武年间的第一贪腐大案。 这种案件,不管谁惹上,都不好受。 现在这案件出来了,被那个程樘这么一说,不可避免的就和陈松扯上了关系。 以后的案件的走向,要是无法把控的话,恐怕陈松会陷进去。 朱元璋不太相信陈松会和这种案件有关系,不太相信陈松会做出贪腐的事情。 所以,朱元璋就先将陈松摘出来。而且,将陈松摘出来,调查起来也很方便,不用拘束。 朱元璋是怀疑陈松,可不管怎么说,心里还信任陈松。 他是一个复杂的人,既想信陈松,又怀疑陈松。 话是这么说,可朱静安此时的心思全都在陈松的身上,哪里还能心平气和的琢磨这些事情? “唉,只希望父亲能够还夫君公平吧!”朱静安叹道。 ...... 毛骧此时活跃的就像是一个脱缰的野马一样,在税务督办总衙门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窜着。 各种各样的文书全都被毛骧封存,押往锦衣卫衙门。 可不仅仅是这些东西,甚至就连衙门中的那些人,也全都一起押送到了锦衣卫衙门中。 当然了,这些人毛骧可不敢全都上刑。 在来的时候,朱元璋就已经给他说明了一切。 查案可以,可是税务督办总衙门当中的那些人员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其他的部门,朱元璋要是生气的话,往往就是一个衙门一个衙门的处理。 唯独对税务督办总衙门是个例外。 税务督办总衙门是老朱手中的钱袋子,里面的这些人才都是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 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事情,将为首的那几人处理就行了,至于这些中流砥柱,可一个都不能动。 这要是动了,一时半会上哪找那么多熟悉的人手? 税务督办总衙门的事情能耽搁吗?不能耽搁,一丁点都不能耽搁。 这要是耽搁了,那朝廷的税收咋办?谁还替老朱收钱呢? 至于余敏和丁廷那里,毛骧自然而然的将他们两人请了过去,甚至还程樘请了过去。 这些御史嘛,可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担心。 朝廷可能缺办实事的人,但永远都不会缺这种清流御史。 对待这些人,毛骧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直接将刑具往这些人的面前一摆,这些人就说了大半。 程樘的嘴倒是能硬一些,可也仅仅是能硬一些。 毛骧三下五除二,赏了他几鞭子,招了很多。 可唯独把郭桓贪腐的事情隐藏。 郭桓贪腐,程樘也有一分。 程樘明白,要是自己沾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些话不能说,郭桓也只透漏了自己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都是郭桓让说的。 至于郭桓为什么要这样做,程樘不得而知。 这个结果,毛骧倒是没有过多的怀疑。 得到这些东西后,毛骧马不停蹄的去了朱元璋那里。 毛骧办案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直接严加审问一番就行了。 可是,这些人的证词中有一个巨大的隐患。 那就是,早朝上发生的事情,是茹太素找的他们。 茹太素为什么会找他们?茹太素找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茹太素真的有这些人犯罪的证据? 要是茹太素这些人真的有这些人犯罪的证据,那茹太素为何不来找朱元璋呢?为什么还要多费手续? 老朱速来不喜欢臣下联合,这次茹太素找这几个御史,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在老朱看来,有几分联合的嫌疑。 坐在御书房中,老朱看着手中的这些证词,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如果说,这几个御史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都是茹太素在后面指使的,那茹太素身后会不会也有陈松指使?” “这个程樘说的那些话,是郭桓指使的,那郭桓和朝中御史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好端端的,茹太素为何会和郭桓过不去?没有道理的事情!” 这些问题盘旋在朱元璋的心头,让朱元璋久久无法释怀。 毛骧就站在朱元璋的面前,时刻听候朱元璋的安排。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证词,看向毛骧,“税务督办总衙门的那些文书账册有没有核查?户部的国库有没有核查?” “回禀陛下,事情紧急,还没有核查!”毛骧老老实实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想要解决,很简单。只需要将户部的仓库挨个检查一遍就行了,你现在立刻带着人,去将户部的仓库挨个检查!” 朱元璋捋着下巴的胡子,一本正经的说着。 “陛下,可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户部之前将一部分库存粮卖了,这些库存粮卖的钱财又被各部支用,这些都记录在案,要是查的话,短时间之内,不会查出来啊!”毛骧面露难色。 “这样吧,将茹太素再找过来!”朱元璋说道。 这件事情躲不开茹太素,破局点就在茹太素身上。 既然这些御史们没说这事和陈松有直接的关系,那就先从茹太素这里开始。 毛骧点点头,退出了御书房。 没过多久,茹太素就被毛骧带到了御书房中。 茹太素一脸疲倦的站在御书房中,虽然茹太素没有被关进昭狱当中,可是在家忐忑不已,精神难免受到影响。 看着这幅样子的茹太素,朱元璋再次问道:“你说郭桓贪腐,可有真实证据?” 茹太素摇摇头,一脸无奈,要真是有证据,还至于如此? “没有证据,那你为何让这些御史弹劾郭桓?再一个,此事常青可否知情?”朱元璋看着毛骧。 茹太素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朱元璋问道:“那再问你,要是给你充足的时间,让各部配合你,你多久能查出郭桓贪腐之事?” 这次茹太素精神很多,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陛下,只要各方配合,不消三天,就能查出来。” “那要是查不出来呢?” “臣任凭陛下处罚!”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将些事情交给你了!要是查不出来,你可就没什么好日子了!”朱元璋冷冽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毛骧愣住了,事情怎么发展到这地步了? 陛下,这事您不是交给锦衣卫了吗?怎么又让这个罪臣去做呢? 毛骧一下子懵了,他想不明白朱元璋为什么会这样做。 老朱这样做,也有自己的打算。 首先,如果茹太素没有真凭实据,只是乱说,那么就算各方配合,也不会查出什么来。 要是郭桓真的如茹太素说的那样,那让茹太素出马,很快就能查出结果。 这是目前最节省时间的事情,对于老朱来说,税务督办总衙门可不能耽搁更多的时间。 与其说是相信茹太素,还不如说是为了税务督办总衙门。 “此事由锦衣卫配合!”朱元璋忽然看向了毛骧。 毛骧消沉的脸又振奋了起来。 茹太素被毛骧带着走出了御书房,开始了查案。 郭桓那里还在担心,这种贪腐之事,惹上就是死,可是现在门前门后都有锦衣卫人员把手,这如何出的去? 既然出不去,又如何能串通? 郭桓本来想着,让程樘反咬陈松一口,然后沉寂搅乱这件事情。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老朱的反正竟然这么大,竟然会直接让人这样做。 老朱的反腐之心,纵观整个历史,几乎没有一个。 郭桓是打错了算盘! “只不过,茹太素和陈松也被陛下禁足了。估计陛下也将这事想到党争那里去了吧,希望没有什么事发生吧!” …… 天空大亮,早朝照旧。 朱元璋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脸平静的坐在皇位上。 蓝玉和郭桓对视一眼,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过头顶。 “陛下,臣有事禀报!”蓝玉高声道。 “何事?”朱元璋问道。 蓝玉站直身子,道:“陛下,臣弹劾富平侯陈松陈常青!” 第403章 机遇 刹那间,朱元璋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蓝玉竟然掺合进这件事情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调查清楚,现在掺合进来?你就这么想让陈松死吗? 心里有些烦闷,可依然面无表情。 淡淡的说道:“你弹劾他什么?因为什么弹劾?” 见朱元璋这样说,蓝玉就像是看到了指路明灯一样。 这个说法,不就是在说,赶紧弹劾陈松吗? 要是没有那个意思,直接让退下了,又何必说这些话呢? 蓝玉和郭英显然是理解错了朱元璋的意思。 朱元璋没有在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两人。 朝堂当中的官员们也都看向他们,他们两人就站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多了几分嚣张。 蓝玉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陛下,臣弹劾陈松不徇私枉法,宝钞之事弄虚作假……” 郭英也不甘示弱,说了一大堆陈松的各种罪名。 朱元璋笑了,被这两人给气笑了。 可是蓝玉和郭英看到朱元璋脸上的笑容,还以为自己说到了朱元璋的心里。 那股劲儿又上来了,又开始洋洋洒洒的弹劾陈松。 朱元璋不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两人。 站在勋贵队伍最前面的汤和和徐达,看着两人,不停的摇着头。 徐达和汤和可不是普通人,不敢说,完全能够揣摩到朱元璋的想法,但也八九不离十。 他们知道蓝玉这是在玩火,可知道又有什么用?他们两人现在就好像魔障了一样,疯狂的弹劾着陈松。 甚至在他们两人的带动之下,也有很多御史站了出来,也再弹劾陈松。 朱元璋没有多说什么,等到所有人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着朱元璋离开的背影,蓝玉愣在了原地。 “不应该啊,陛下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不是要对付陈松吗?怎么会如此冷淡?”蓝玉想不明白。 郭英此时也愣神了,他也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朝堂上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的退了下去,徐达走过蓝玉身旁。 在路过蓝玉的时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哎,好自为之吧!” 就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再也没有说什么。 蓝玉的脸上满是懵逼,他呆呆的说道:“难道我今天所做的这些事情不对吗?难道陛下不是已经对陈松恨之入骨了吗?不对劲啊,不应该这样啊!” 郭英也是这样的说辞,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可他们依旧觉得,自己所做的没错。 …… 假的就是假的,他不可能变成真的。 郭桓贪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因为他所做的那些事而改变。 在茹太素的调查之下,事情很快变得明朗起来。 就算现在还没有真正正正的实质性证据,但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再加上毛骧将那个曾大哥也抓了起来,事情也越来越清晰。 随着事情的不断发展,毛骧敏锐地察觉到,此事不一般。 郭桓现在还没有归案,是因为朱元璋还没有给他下达命令。 不管怎么说,郭桓都是户部侍郎。 毛骧虽然嚣张,可她也不过是朱元璋手中的一条狗。 看上去,他抓捕犯人的时候威风凛凛。 倘若没有朱元璋的命令,他谁也抓不到。 调查的这些结果被毛骧汇总,放到了朱元璋的桌头上。 在看到这些内容之后,朱元璋却反常的没有暴怒。 整个御书房里的温度,下降了不止十度。 这大夏天当中,站在朱元璋身旁的毛骧,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置身于寒冬腊月一样。 “郭桓负俺!” 说了这样一句话,朱元璋就不知道说什么。 御书房当中寂静得就像是坟地一样,这个状态,让毛骧心里不停的打着突突。 熟知朱元璋脾气的毛骧知道,这时的朱元璋已经处在了暴怒之中。 “接着查,将郭桓直接抓起来,严加审讯,不要放过任何人!俺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郭桓,手能伸得这么长!”说完这句话,朱元璋背着双手离开了御书房。 毛骧带着朱元璋的命令,也走了出去 此时的郭桓忐忑的待在家中,事情一天没有结果,郭桓一天就不能放下心来。 百无聊赖在院子当中转悠着,他又出不去,所以就只能在院子里转悠着。 非常的担心,害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败露,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老天爷,希望朱元璋查不到他身上。 可是,他所要求的这些,终究是镜花水月。 毛骧带着锦衣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家门前,二话不说直接踹门。 毛骧领着朱元璋的命令,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将大门踹开之后,锦衣卫鱼贯而入。 听着传来的声响,院子里的郭桓身子哆嗦了一下。 如此大的动静,让郭桓心慌不已。 急忙往大门方向走去,刚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了带着诡异笑容的毛骧。 郭桓愣在了原地,惶恐出现在脸上。 指着毛骧的鼻子,声音尖细宛如厉鬼一样,“强闯民宅,毛骧,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呵呵,这话问的好!奉陛下之命,前来缉拿要犯郭桓!”毛骧冷冰冰的说道。 “你凭什么缉拿我?你说你奉了陛下的旨意,那你的圣旨呢?你的圣旨又在何处呢?” 事已至此,其实郭桓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可他还在嘴硬。 “圣旨?就你这种东西,还想见到圣旨,可赶紧闭上嘴吧!” 毛骧二话不说,领着人就冲了过去。 郭桓不过文弱书生,很快就被缉拿了下来。 押着郭桓,走出了他的家门,直奔锦衣卫衙门,直奔昭狱。 朱元璋都已经下令让郭桓归案了,所以毛骧也就有了理由给郭桓上刑。 昭狱当中的灯光昏暗,这里不见天日,空气当中的恶臭气味令人作呕。 郭桓被挂在一堵墙壁上,各种各样的刑具朝着身上招呼。 起初,郭桓还能嘴硬,可他的嘴再硬,也硬不过刑具。 撑了不过两三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不过,这个郭桓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摆了陈松一道,说贪腐之事,陈松也有参与。 站在郭桓前面的毛骧,就像看见了惊世宝藏一样。 一下子搂出这么多的人,还有当朝大明富平侯,这次可真的是大丰收啊。 毛襄不敢耽搁,将郭桓的证词急忙拿去了御书房。 朱元璋刚刚坐在御书房里,就看到了急匆匆从外面赶过来的毛骧。 看到毛骧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明白了,恐怕已经有了结果。 毛骧脸上的喜悦压抑不住,但是看在朱元璋的眼中,却有些刺眼。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毛骧站在朱元璋的前面,将郭桓的证词恭恭敬敬的捧在手中。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庆童走下,将证词拿到了朱元璋那里。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证词,怒火中烧。 直接抬起右脚,二话不说,将眼前的桌子踹翻。 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证词上面所涉及到的人员,简直让朱元璋大开眼界。 朝廷当中,几乎六部都有涉及。 最让朱元璋想不通的是,陈松竟然赫然在列。 这真的让朱元璋差点爆炸。 “无耻,下流,卑鄙!” 朱元璋破口大骂,手中的证词挥舞的哗哗作响。 朱元璋平时虽然冷静,可现在证词上面的那些内容,实在是让朱元璋无法平静下来。 入眼望去,御书房中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被朱元璋摔得粉碎。 灯台,笔墨,砚台,镇纸,等等东西全都被朱元璋摔的噼里啪啦。 动静声很大,正在朱元璋发怒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给朱标报了信,只见朱标急匆匆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看着跪在御书房中的毛骧,朱标也能想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急忙来到朱元璋的身旁,抱着朱元璋的大腿,大声的劝着:“父亲,万万不可生气,莫要气坏了身子,莫要生气呀!” 朱元璋想要将朱标踢开,可朱标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年龄已经大了的他,又如何能够挣脱朱标呢? “你个逆子,赶紧滚开,滚开!”朱元璋不停地拍打着朱标的背部,不停的大声骂着。 可是,朱标依然死死的抱着他的大腿。 许是朱标的哀求,许是朱元璋折腾的有些累了,渐渐的朱元璋也平静了下来。 随意的坐在地上,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手中的证词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将手中的证词扔到朱标的面积,一脸杀气的说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内容,朝廷养了一帮蛀虫,养了一帮硕鼠!” 朱标跪在朱元璋的旁边,捡起地上的证词,认认真真的看。 “不,这不可能!” 只看了那么几行,朱标便大声的喊了起来。 “这有什么不可能?人心隔肚皮,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朱元璋面若冰霜。 “父亲,您要想想,前几日的早朝之上,那个叫程樘的御史,就说常青和茹太素混在了一起。 根据这个程樘的供词来看,常青应该和茹太素有关,和茹太素是一伙的,和郭桓他们势同水火,又怎么可能会是这证词上所说的这样呢? 一日三变,其中有诈!” 朱标冷冷静静的给朱元璋分析着。 朱元璋本来还想再骂,可朱标说的这些话确实有道理。 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从朱标的手中将证词拿过,仔细的研读着,仔细的推敲着。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朱元璋终于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并不是说朱元璋看不到这里面的这些东西,只是刚才在看到证词上的内容时,朱元璋心里只有满腔的怒火,这个时候,在怒火冲天之下,很少有人能够保持理智。 再加上陈松身份非凡,突然之间被这样一刺激,朱元璋确实很难迅速平静。 要真的如同郭桓所言,那之前朝堂之上为什么会是那种样子?为什么双方人员会互相弹劾? 只要不是傻子,恐怕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看到这里,朱元璋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猴子一样,被人狠狠的耍了一遍。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毛骧,朱元璋气不打一处来。 将手中的证词放下,冲着毛骧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毛骧不明所以,他一直低着头,只是能听到朱元璋和朱标的对话,却看不到两人脸上的表情。 毛骧匍匐在地,小心翼翼地朝着朱元璋那边挪动。 等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时,朱元璋让毛骧抬起头了。 毛骧恭恭敬敬的抬起了头。 “啪!” 一个大嘴巴子就朝着毛骧抽来,毛骧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 “你个瘪三,你在做什么?在骗俺吗?你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是什么吗?你要欺君吗?”朱元璋面目阴冷,就像是吃人的凶兽一样。 毛骧被朱元璋吓了一大跳,急忙朝着朱元璋不停的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朱元璋的眼睛深处有杀气涌动,他真的想将毛骧当场劈死在这里。 但现在毛骧还有些用处,所以朱元璋捏着鼻子认了。 “还不赶紧滚,拿着这份证词滚,要是下次,证词还像今天这样漏洞百出,就小心你的命!”朱元璋破口大骂,将手中的证词朝着毛骧扔去。 毛骧如释重负,捡起地上的证词连滚带爬。 此时的陈松依然悠闲地在院子里转悠,他不知道的事,如果没有朱标斡旋的话,恐怕朱元璋真的要查他了。 陪着朱静安还有儿子,在院子当中玩耍,别说有多惬意了。 可是这份惬意,郭桓完全感觉不到。 现在的他被毛骧吊起来打,要多惨有多惨。 刚才朱元璋那一个大嘴巴子,让毛骧在瞬间察觉到了冰冷的杀气。 他敢肯定,要是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嗝屁。 郭桓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次,他不敢再做隐瞒,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一本正经的说了出来。 这可捅破了天,刚毛骧将这些东西摆在朱元璋身上后,朱元璋将之前的怒气结合在一起,全都发泄在了这事上面。 一场杀戮,悄然兴起。 朝堂之上,朝堂之下,恐怕有一场大洗牌。 恰逢此时,陈松的新学学堂,将有一批学生毕业。 第404章 陈松的新政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没有绝对的坏事,也没有绝对的好事。 当朱元璋拿到郭桓后续的证词之后,表现的反而没有多么愤怒了。 证词之前的证词能够完善一些,关于陈松的那些事情基本上全部删掉了。 郭桓虽然是这案件的主要人物,可还是有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毕竟,其他人要是相互之间媾和,郭桓也不一定知道。 就好像曾大哥和赵瑁认识这件事情一样,郭桓并不知道。 现在的郭桓哪里还在乎这件事情?此时的他,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身上的血肉,几乎没有多少好的地方,到处都是伤痕,到处都是伤疤。 被挂在墙壁上,因为太过痛苦导致脱力,只是嘴里不停的呜呜咽咽。 几个锦衣卫的校尉站在郭桓的面前,手中的鞭子还在朝着郭桓的身上招呼着。 这些锦衣卫校尉可体会不到郭桓身上的痛苦,只要郭桓不死,他们就没有什么过错。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审讯办法就是严刑逼供。 随着郭桓的招供,毛骧也开始按照郭桓的证词拿人。 前脚还是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后脚就变成了阶下囚。 这样的事情这几天层出不穷,风暴远远没有结束,甚至还在不断的蔓延。 户部、礼部、工部等衙门成了重灾区,尚书及尚书以下,绝大部分官员都被抓进了大牢中。 随着案件不断地扩大,这些衙门也变得空虚起来。 可是,不管怎么办案,这些衙门都不能停摆啊。 突然之间将这么多人缉拿,留下来的那些职位,总要填补上吧。 话是这样说,可问题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人呢? 一下子清理了这么多的人,就算乡试和会试刚刚过去不久,可人数依旧不足啊。 再说了,这些人也才刚刚经历科举的洗礼,哪里能直接就上任? 他们的学问很高是不假,可从来没听过,谁上来就能当尚书的。 加上老朱对传统的读书人本身就有一定的排斥,现在要是大规模的任用,难免会有些顾忌。 不过,这些事情和陈松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新学学堂迎来了一次考试,这次考试的试题由陈松出题,且亲自坐镇。 最近陈松赋闲在家,也是算是找了一个事做。 这次的考试可以算是毕业考试,参加考试的学生是第二批考生,是当初招收的工匠子弟。 这些人在学习实学的时候,速度要比普通人快上很多。 没有儒家理学的固执思想,再加上陈松的用心培养,学习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学生,绝大部分已经将后世初中知识掌握,少部分学生将后世高中的某些课程掌握。 别看只是后世的初高中知识,要是运用的好,也要比寻常人厉害很多。 这些人当中的某些学习好的学生,甚至都已经开始学习更高深的知识了。 对于这部分学生,陈松培养方略是让他们接着深造。 一方面可以充当学堂的老师,又一方面可以进行更高深的学习。 当然了,这部分学生的数量不多,陈松也宝贝的紧,所以就没有参加这次考试。 参加这次考试的学生,是陈松打算放出来的。 陈松深知郭桓案的涉及范围,到时候,涉及到这案件而被清理的官员数量肯定数不胜数,这正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可能会遭到保守势力的反对,但也是一次尝试,要是成了,那就更往前一步了,要是不成,也无所谓。 为了事情能够顺利进行,只有通过考试的学生才能出仕。 做官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诱惑的事情,尽管陈松事前没说,可是也有暗示。 以至于这些考生在考试前好几天,甚至不眠不休的复习。 考场就是新学学堂的教室,为了绝对的公平公正,陈松甚至将家中的那些家丁带了过来。 这些家丁和这些学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然就能做到置身事外。 考试的科目很多,一共考了四天的时间。 考试结束之后,试卷由陈松一人批阅。 试卷的数量不少,可对陈松来说,这些事情至关重要,必须要亲自盯着。 差不多三天时间的废寝忘食,陈松终于将这些试卷批阅完毕。 …… 天色大亮,吃过早饭之后,陈松走进了书房,将昨天晚上已经整理完毕的成绩排名拿上,准备去学堂。 还没等他走出大门,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前。 马车的形制是宫中的,但看装饰啥的,又不像是朱标或者朱雄英的。 正疑惑间,就见到庆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估计又是朱元璋有事找,庆童过来,除此事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快走两步,还没等庆童走进,陈松就已经走了出去。 看着走出来的陈松,庆童急忙说道:“陛下找侯爷有事,有急事!” 陈松略微有些吃惊,现在不是朱元璋正大肆搜捕那些官员的时候吗?现在找自己能有什么大事?还是急事? 疑惑归疑惑,还是跟着庆童坐上了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马车停在皇宫外,由庆童带着来到了御书房。 至于那成绩排名单,却是被陈松揣进了怀中。 站在御书房中,还没有行礼,朱元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常青啊,今日找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 “敢问陛下,所为何事啊!”陈松拱手问道。 “是这样的,郭桓此人有负君恩,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奸臣。 和郭桓有染的官员数量繁多,至于这些罪官,俺可不想留情!” 老朱杀气腾腾的说着,让陈松错以为,这是在敲打自己。 若不是陈松什么都没有做,或许还真的会以为这是朱元璋的敲打。 老朱这话,陈松没法接,所以就站在那里,做倾听状。 “可是啊,朝中的这些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次性将这么多的人全部抓起来…… 只怕是……”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脸上的那个忧愁,那叫一个明显。 老朱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个不露声色的人,除非那种极端情况下,大部分表露出来,都有着别样的含义。 陈松如何不知道朱元璋说的这话是为了什么,陈松弄的这个考试,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事吗? 陈松道:“陛下,臣以为,乡试和殿试过去不久,朝中的官员虽然被抓了不少,可是这些人的数量完全可以补充!” 陈松不想让自己的学生当官吗?当然想,可是,这些话不能由陈松说。 这是以退为进,陈松知道朱元璋的想法,可不能说出来。 老朱捋着下巴上的胡子,脸色有些低沉,“这些人,不过读了十几年的书呆子,能办个什么事? 六部官员倒也好解决,可是那些基层官员,一时半会上哪去找?让那些读书人进士当这些官?他们能愿意? 这些职位,在他们的眼中,不过吏员罢了!” 朱元璋摇摇头,不置可否。 确实,古法的官和吏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读书人进士这些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担任这些职位呢? 朱元璋知道新学教授的课程是什么,有朱雄英在,所以对这些事情颇为了解。 “这样吧,俺是这样想的,不如让你那新学学堂的学子来当这些官吧!”朱元璋看着陈松。 老朱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些强人所难,这些新学学堂的学子干啥不好?非要当吏? 当吏不就是给人当牛马使吗? 以为陈松会有犹豫,可没想到,陈松直截了当的答应了。 “陛下圣明!如今新学学堂刚好有一批学生毕业,臣正愁着该如何安排他们……”陈松笑着说道。 毕竟不是正规科举,这次的毕业对陈松来说非常重要。 要是毕业的这些学生前途迷茫,啥都没有,那对以后的招生有些必不可少的影响。 “只是……” 朱元璋的脸上刚刚出现喜悦,就被陈松这个喜悦打断。 忙问道:“只是什么?” “陛下,臣是这样认为的,这只是臣的一些粗浅之见!”陈松拱拱手,说了起来: “陛下,从古到今,吏是吏,官是官,吏不如官,从宋之后,这种情况就愈发明显。 可是,吏真的就不如官吗?韩非子有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臣窃以为,此事千真万确。读书人读了十几年的书确实辛苦,可辛苦就能治国吗? 户部的官员,可知道金银兑换作价几何吗?可知道宝钞流通的必要条件吗? ……” 陈松洋洋洒洒,“陛下,科举传承许多年,可在臣看来,还有很大的弊端。 既然官员能有科举,为何吏员就不能有科举呢?为何吏员的地位就必须要比官员低呢?!” 朱元璋的右手不停的敲打着桌面,讲真,陈松说的这些话,老朱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吏员还有考试?这不是子承父业吗?这不是世世辈辈的吗? 可是,之前陈松设立的那些衙门,其中的吏员也确实都是经过考试的。 不得不说,效率确实很高,做事确实厉害,唯独就是要给他们发俸禄。 官是朝廷任命,吏是官府招揽。 官服务于朝廷,吏服务于官员。 京城中的这六部衙门,里面的吏员大部分都是朝廷招揽,吃的朝廷的皇粮,可这些吏员相较于天下,实在是九牛一毛,所以也承担的起。 陈松说的这是什么?这是后世的公务员考试。 这可是个大杀器,这东西拿到这个时代,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对基层的管理以及把控,如同釜底抽薪一样。 往常,地方吏员效忠于官,因为吃的是官的饭碗。 要是官有个什么不对劲,吏也要跟着不对劲。 陈松的这个办法直接把这些不对劲全部搞没! 公务员制度的成熟,那么大明就能重新焕发生机。 在根本上,和其他的封建王朝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就算此时花钱,可收益却是钱财无法衡量的。 虽然花钱,可以后钱会少吗? 海贸,海外殖民,这些钱不够? 老朱也听明白了陈松说的这话,他看着陈松,道:“你的意思是,将吏员的选拔也收归朝廷?可这样一来,事情就会繁杂很多。 天下官府如牛毛,吏更是数不胜数,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恐怕会造成亢官?” 老朱家可不是一般的爱钱,老朱最先考虑的就是钱。 “你设立的那几个衙门,其中的吏员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可这毕竟是少数……” 老朱又开始犹豫,说着各种不确定的话。 “那新学学堂的学生若为吏员,可要考试?” “陛下,这其中的道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臣长话短说,对于朝廷而言,短期之内会有付出很多,可从长远来看,优点大于弊端。 首先,可以让朝廷的权利深入地方,甚至可以在镇上设立官府,由三五吏员掌控…… 县一级,因为吏员服务的是朝廷,俸禄由朝廷分发,所以大概率不会和官同流合污。就算会勾结,可不至于铁板一块。 ……” 说完话,陈松笑着看着朱元璋。 这是什么?这是皇权下乡,这是分权,这是皇权集中。 这可是老朱最喜欢看到的,最想要的啊。 老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对于权利异常渴望的他来说,陈松所说的这些,有着不可避免的诱惑。 老朱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面带兴奋。 “事情可能会多,也可能会耗费大量钱粮,只是,只是,这些权利!” “有常青在,钱或许不是什么问题,可是,这么多的人,俸禄如何发放?” 停了下来,老朱看向陈松,发问:“钱财有你,或许不太过于担心,可俸禄如何发放?这是个问题,要是将全天下的吏员都加上,恐怕光是发俸禄,就会有一大堆事,消耗一大堆时间!” 陈松淡淡一笑,早有对策,“陛下,大明钱庄遍布天下,可由大明钱庄分发! 所有俸禄,不经上官,全部通过钱庄分发,此法,定然会大幅度消减贪腐!” 第405章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陈松淡淡的一笑,说道:“陛下,有大明钱庄在,这些事情不过手到擒来罢了。 只要到时候,给天下官员发放俸禄的时候,全部通过这种方式,那么就能够有效的减少贪腐情况的出现!” 这是后世的办法,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发放俸禄的时候,不用通过上官,直接采用大明钱庄进行分发。 如果有贪腐的情况,那么只需要查看大明钱庄这边的账本记录。 就算贪腐,清查起来也非常的方便,也非常的省事。 而且这样做的效率非常高,比以前的那种方法高上不知道多少倍。 朱元璋看着陈松,大脑飞转。 他现在正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陈松当初在设立大明钱庄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到后面的这些事? 如果有的话,那么陈松可就是太恐怖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意味着陈松超出了朱元璋的控制。 朱元璋起了好奇心,试探的问道:“为何要通过大明钱庄来分发?为什么不采取之前的方式?难道说,你在设立大明钱庄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事情?” 对于朱元璋的疑问,传送自然能听明白。 解释道:“陛下,臣又不是神仙,怎么能够在很多年之前想到这些事情呢?臣就算再厉害,也推算不出郭桓会有贪腐的情况啊! 臣之所以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是因为,大明钱庄给那里面的账房分发工钱的时候,就是采用的这个办法。臣也只不过是将这个办法推广开来!” 朱元璋倒是信了几分,说的也是,陈松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推测到未来几年的事情。 陈松说的这些话,朱元璋没有过多的怀疑,非常的符合逻辑,最起码在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办法确实很精妙,也确实能为朝廷节省不少的事情! 但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那个问题,如果你的那些学生要成为吏员,是不是也要进行考试?”朱元璋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再次开口询问。 陈松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首先是陛下的臣子,其次才是臣的学生。 虽然他们有几分本事,可总归要按规矩办事,必须要进行考试!” 听到这里,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最起码,没有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而循私舞弊。 如果今日陈松说,他的那些学生不用通过考试,朱元璋大概率也会同意。 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会在朱元璋的心中埋下一根刺。 “你的这个办法确实很精妙,不过如果算起来的话,天下的吏员数量要远超于官员的数量,恐怕所需要的吏员,将会是一个海量的数字。 再还有,天下之大,路途劳累,难道将天下所有的吏员全部集中在京城考试吗?这不现实,吏部的官员也有限,如果贸然再加上吏员,恐怕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将会翻上很多倍,这无异加大了吏部的工作量……” 朱元璋说着自己的担心。 后世的国考省考就是一个很好的模板,直接拉出来用就行了,哪里还需要那么多呢。 思考着后世的种种制度,陈松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将这种考试分为两种。 一种是省考,一种是国考。 省考就是在地方上进行考试,所选用的吏员,皆为当地职务。 至于国考,就是朝廷举行的考试,所选用的吏员,为朝廷各部所驱使。 地方上的吏员也可能进入朝廷,只要经过相应的考核,那么就能够完成升迁。 地方上的考试,可以通过朝廷委派的方式来进行……” 陈松说的很详细,几乎就是后世国考和省考的另外一个翻版,只不过根据现在的时代背景进行了一定的改动。 朱元璋越听越恍然大悟。 忽然之间,朱元璋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在想,如果陈松能早些年出生,能够在自己登基之前出生,那么在自己登基之初就推行这些办法,现在的大明会不会不一样?或者说,现在的大明会不会没有那么多的破事儿? 朱元璋非常好奇,陈松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事?这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 “你说的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之间俺也记不下,你这样吧,你写一个奏折呈送上来,将这些东西全部详细的记录下!”朱元璋指着陈松,说道。 陈松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领下了朱元璋的命令。 朱元璋找陈松的事情,无非就是这件,完成了之后自然就放了陈松离开。 走出皇宫,陈松接着朝新学学堂而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陈松突然一拍大腿,有些懊恼:“忘了一件事儿,哎呀哎呀,真不应该真不应该啊!” 现在大明学堂的学生数量已经可观,最起码授课的老师也不用再发愁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就可以进行新一轮的招生。 但问题来了,新学学堂的面积有限,所能容纳的学生也有限。 这样一来的话,必须要对新学学堂进行扩建。 如果让陈松自己在京城当中买地,长安米贵,居不易,就算陈松愿意花钱买,也不一定能够挑选到好的地段。 再加上,贸然扩大新学学堂规模,肯定要给老朱提前说一声,免得触动了他的神经。 只不过现在已经走出了御书房,走出了皇宫,只能再等下次有机会再说这事了。 …… 来到新学学堂大门外,陈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揣在怀中的那张名单取出,走了进去。 新学学堂的课程安排仿照后世,后世有寒暑假,这个时代也有。 不过,这个时代的寒暑假相较于后世来说都非常的短暂。 因为这些学生基本上没有什么基础可言,所以必须要加班加点,抓紧时间的向这些学生灌输知识。 所采取的方法也都是填鸭式教育。 填鸭式教育在后世备受诟病,不管怎么说,这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能提高学生知识的最好办法。 能够进入新学学堂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工匠子弟。 他们为了能够改变自己的阶级,所以学习起来,要比普通人更加努力。 那个努力的劲,陈松在后世都不曾多见。 对于这些工匠子弟来说,读书真的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走进新学学堂之后,陈松将参加考试的学生集中在了操场上。 陈松站在这些学生的最前方,大声的朗读着,他说给朱元璋的那些话。 同时给这些学生大声的解释着什么叫做吏员,解释着他们以后有可能所做的工作。 至于成绩排名,陈松让人抄录了一些,分发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毕业的事情,通过考试的人可以回家了,在家时刻等候消息,不能通过考试的,就接着学习。 完成了所有事情之后,陈松回了家。 进入书房,开始书写给朱元璋的奏折。 此时的老朱也没有闲着,他将朱标和朱雄英找了过来,在御书房中开着家庭会议。 在朱元璋的面前,朱标父子俩没有坐的地方。 两个一个站在朱元璋的左边,一个站在朱元璋的右边。 朱元璋坐在最中间,手中端着一杯热茶,热茶热气腾腾,水蒸气不停的往外冒着。 朱元璋细细地呷了一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大孙。 “今天把常青找了过来,他给俺说了一些事,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看的!” 朱元璋说着话,将今天陈松所说的那些大差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朱标听着朱元璋说的这些,不由得皱紧的眉头,开始沉思。 说起来,朱标对陈松的那些理论,了解的倒不是很多。 朱雄英平时里也会经常给朱标说这些东西,可朱标毕竟是儒家礼学之人培养长大的,在接受度方面远不及朱雄英。 但也不能说他的能力不行,论起能力,朱标还是很有分量的。 朱雄英的心里倒是有了结论,可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开口,现在要是说的话,有些不尊敬。 过了好久,朱标开口说道:“父亲,孩儿觉得,常青的说的有几分道理。 如果抛开其他的不管,抛开各种各样的成本,孩儿以为这个办法很好,不管怎么说,这个办法非常好。 只怕……” 说着说着,朱标开始担心起来。 朱元璋问道:“只怕什么?” “父亲,自古皇权不下乡,就怕……”朱标说了一半。 朱元璋明白朱标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害怕当地士绅反扑。 “怕当地乡绅吗?呵呵,俺设立的里甲制度,不就是皇权下乡吗?里甲制度再加上这个,到时候,就算是当地士绅有什么别的心思,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或许,俺还可以给这些基层的官吏更大的权利,让他们监察知县知州,要是知县知州有什么不法事,或者欺压百姓,可以直接禀报朝廷,禀报给俺。 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要是不用考虑其他方面……” 第407章 为了永昌侯,杀了陈松! 借着外衣的掩盖,周围的那些行人并没有发现这些壮汉的不对劲之处。 “嗖,嗖,嗖!” 破空声传来,这些短弩发射出的箭矢朝着陈松飞去。 此处距离陈松并不远,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箭矢就射中的陈松的背部。 陈松正往前走着,忽然觉得背后一凉,紧接着就感觉到阵阵剧痛从后背传来。 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恐怕被人刺杀了。 跟在陈松身后的张铁牛等侍卫也瞬间反应了过来,他们急忙将陈松保护在里面。 “冲上去,杀了他们,为了永昌侯,杀了他们!” 这几个壮汉将短弩扔在地上,从腰间掏出短刀,朝着陈松扑去。 鲜血从伤口上渗透了出来,染红了陈松的后背。 鲜血正在流失,此刻的陈松,陈松只觉得眼前开始发黑。 突然发生的这些,扰乱了周围的百姓。 周围的百姓们大声惊叫着,慌乱地往四周逃窜。 连锁反应之下,整个街道全部乱了起来。 到处都是惊叫声,到处都是哭喊声,甚至发生了踩踏事件。 张铁牛等人保护着陈松,不停的往后面退着。 毕竟是在京城中,张铁牛这些人又不可能随时都将刀剑装在身上,所以他们身上并没有刀剑。 这几个壮汉从人群当中穿过,眼看着就要扑到跟前。 张铁牛没有办法,现在陈松已经受伤,要是带着陈松扑上去和这些刺客争斗,那么只会加重陈松的伤势。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带着陈松离开,张铁牛没有选择和这些刺客争斗,和周边的侍卫扶着陈松,往远处跑去。 身后的刺客紧追不舍,他们大声喊叫着,喊着永昌侯蓝玉的名号。 这几个壮汉精力旺盛,陈松身受重伤,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眼看着就要被这些壮汉追上。 没有办法,只好兵分两路,先让一部分侍卫护送陈松离开,张铁牛则赤手空拳的带着几个侍卫,朝着这些壮汉冲去。 可是追杀陈松的这些刺客,并没有选择和张铁牛恋战,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和张铁牛争斗,想方设法的从张铁牛的身边窜过。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前方的陈松。 张铁牛带领的这几个侍卫都是经历过战阵之人,手中没有刀剑,可却也有自保的本事。 只是,刺杀陈松的这些刺客也确实古怪。 若是普通百姓人家,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彪悍的身体? 更何况,他们的短弩是从何处而来? 若非军中之人,又哪里来的短弩? 一个刺客手持短刀,朝着张铁牛的面门劈砍过来。 张铁牛赤手空拳不敢硬扛,只好躲避。 他侧开身子,躲过了刺客的这一攻击。 “这些人根本就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行伍之间的士兵! 他们脚下的步伐,甚至是手上的拳脚,更像是军中之法! 听他们喊的号令,难道真的是永昌侯所为?” 张铁牛面露疑惑! 来不及细想这些,这些刺客就已经从张铁牛他们身边窜了过去。 张铁牛和这些侍卫见状,拎起街道旁边的几张长条桌,开始追赶这些刺客。 陈松在几个侍卫的搀扶之下,在人群当中到处乱窜。 “快让开,挡我者死!” 一个侍卫冲在陈松的最前方,不停地给陈松开路。 可是周围的百姓全部都拥挤在了一起,想要将道路疏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陈松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眼前甚至已经开始冒起了金星。 朝着旁边的一个侍卫说道:“找一个地方,最好是找一个商铺或者客栈,赶紧的,不要迟疑!” 这些侍卫按照陈松的安排,开始在道路两旁寻找。 街道上大乱,街道两旁的那些商铺客栈当中的顾客,也都被吸引着跑了出来看热闹。 看热闹,是这片土地上最基本的爱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在一个客栈的门口,聚拢了大量的人。 他们站在大门口,看着眼前的混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疑惑之间,他们看到了一个留着鲜血的人,在几个人的搀扶之下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此人正是陈松,目标正是他们身后的客栈。 身强力壮的侍卫,从人群当中挤过,带着陈松跨进了客栈的大门。 站在客栈门口的这些百姓面面相觑,时间速度实在太快,只知道是一个流着鲜血的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上流出来的血甚至是黑色的,不用想,箭矢肯定有毒。 客栈的掌柜也站在门口,看着冲进去的陈松,正准备上去阻拦,可却被一个侍卫狠狠的瞪了一眼。 那充满杀气的眼神,将这个客栈掌柜吓得不轻。 平时连鸡都不敢杀的他,怎么敢上去阻拦呢? “赶紧找一个房间!”陈松对着搀扶他的侍卫喊道。 侍卫们二话不说,搀扶着陈松就朝着客栈的二楼狂奔。 这几个侍卫身强力壮,陈松的双腿几乎是半浮在半空里的。 如果让陈松也跟着跑的话,那么速度加快,血液流通加快,恐怕会死的更快。 来到二楼,随便找了一个房间,一个侍卫提起一脚直接踹开了房门。 将陈松搀扶了进去,还没将陈松搀扶在床上,陈松就开口赶人。 这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如果不是陈松以性命相比的话,恐怕这些侍卫压根也不会离开。 没有办法,陈松都已经这样了,这些侍卫只能守在门外。 将房门关好,陈松搀扶着坐在了床上,二话不说,一个闪身进入了医院当中。 在进入医院的那刻起,身上的伤势就开始愈合,射到脊背上的那几根箭矢开始脱离。 没过多长时间,箭矢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陈松那昏重的脑袋,此刻也清醒起。 将地上的这几根箭矢捡起,陈松认真的查看。 “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明军军中所使用的,而且看箭矢的长度,很有可能是短弩所使用的箭矢。 短弩,呵呵!这些人肯定是军中之人,不然的话,他们又从哪里弄来这种武器?”陈松冷笑连连。 陈松现在还在医院当中,那几个刺客已经来到了客栈的门外。 他们见人就砍,逢人就刺。 挤在门外看热闹的那些百姓们,一哄而散。 刺客二话不说,冲进了客栈。 张铁牛等人追在他们的身后,因为这些刺客和大门外面的那些百姓纠缠了一段时间,所以张铁牛他们也追上了刺客。 手中的长条桌或者长条凳朝着刺客身上招呼。 隐隐约约之间有一种泰山压顶之势,确实,长条凳和长条桌在长度上占有优势,用来对付他们手中的短刀,确实有好处。 可问题来了,长条桌和长条凳再怎么说都不是武器,而这些刺客又都是行伍之人,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长条凳长条桌抡起来颇费力气,大开大合之间难免暴露弱点。 一个侍卫收手不及,被刺客寻得机会,一刀戳在了咽喉。 这侍卫呜咽几声,翻倒在地。 客栈外面的地面上,也有着几具百姓的尸体,这都是这些刺客的杰作。 “老三?” 张铁牛朝着倒在地上的这个侍卫大喊一声,旋即眼睛圆瞪,疯狂的朝着这些刺客发起进攻。 街道上的混乱很快被兵马指挥司的士兵得知,大量的兵马朝着客栈这边而来。 领队的是一个百户官,天子脚下皇宫之外,公然发生流血事件,要是处理的不及时,头上的官帽可就危险了。 此时的这个百户官并不知道受伤的人是陈松,还以为,只是寻常盗贼暴起。 张铁牛正在和这些刺客缠斗,正打的难舍难分。 兵马指挥司的人,一瞬间有些分不清到底谁好谁坏,所以直接涌了上去,将这双方人马包围。 没等兵马指挥司的人出手,这几个刺客大声呼喊:“为了永昌侯,死而无憾!” 声音落下,这几个刺客忽然咬破用鱼鳔包裹,放在后牙槽的毒药包。 “不好,他们要服毒!” 张铁牛指着这些刺客大喊,如此明显的吞咽动作,逃不过张铁牛的眼睛。 兵马指挥司的人见,状急忙朝着这些刺客冲去。 这些刺客没有缠斗,将手中的短刀扔在地上,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为首的那个刺客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箭矢上抹了毒药,是最霸道的砒霜以及牵机毒,他陈松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存活!” 领兵而来的百户官头皮发麻。 刺客嘴里大喊着永昌侯,还说要把陈松弄死。 当场有几个叫陈松的人?除过大明富平侯之外,这个百户官实在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 赶紧将这些人带下去找郎中,不要让他们死了。 百户官声音尖细,都快喊破了嗓子。 等这些刺客被押下去之后,百户官又连连跳脚:“富平侯在哪,富平侯在哪儿?” 在他的辖区之内,要是陈松出现任何意外,那么他也就不用活了。 正疯狂惊叫之间,陈松带着护卫他的侍卫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从山上跌落的箭矢,脸色平静,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百户官自然认识陈松,在看到陈松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疯狂的朝着陈松跑去。 围绕着陈松转了一个圈,此举尽管有些冒犯之意,可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了,如果陈松有事的话,那么自己就不用活了。 发现陈松除过衣服上有些鲜血之外,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不好的地方,脸色红润,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百户官哪里还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么诡异的事情,只要现在陈松还活着,只要现在陈松完好无损,这一切比什么都要强。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百户官这才朝着陈松拱了拱手,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说道: “见过富平侯,敢问富平侯可有不妥之处?” 陈松摆摆手,道:“先让你的人推开吧,我要回家一趟!” 只要陈松现在没事就好,哪里还管得了陈松要干什么? 急忙将自己的手下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张铁牛丢掉手中的长条桌,几近瞬移一般来到陈松面前,“先生可无事?” 陈松点了点头,说道:“没啥事,我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 见陈松确实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张铁牛这才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陈松身上的奇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所以张铁牛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陈松带着张铁牛等人从兵马指挥司的兵马让出的道路走过,这个时候的街道上还有慌乱的百姓,有的时候,慌乱是会传染的。 陈松没有去管,只是带着张铁牛他们离开。 百户官当然不可能任由陈松这样离开,在陈松走之前,百户官抽调了五十多人,用来保护陈松。 陈松刚走不久,押送那几个刺客的一个士兵来到了百户官的面前。 这个士兵脸色阴沉,对着百户官道:“大人,这些刺客全部死了,中毒而死!” “死了?!这事可棘手了,赶紧将这些刺客尸体交给锦衣卫吧,这事咱们掺合不起,真的掺合不起!”百户官不停的摇着头。 一个是永昌侯,是如今太孙殿下的舅老爷,一个是富平侯,是当朝驸马爷,又是太孙殿下的老师。 这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官能得罪起的。 而且这种事情,肯定会让朱元璋暴怒,到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还是赶紧将这种棘手的事情扔给锦衣卫为好。 …… 陈松遇刺之事,很快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中。 坐在御书房当中的朱元璋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会煞白,一会儿愤怒,异常精彩。 “你说什么?常青遇刺了?常青被箭矢射中后背了?” 看着站在面前的一个小黄门,朱元璋从上面忽的一下跑下,说着话,抡起了大嘴巴子,朝着这个小黄门抽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吗?” 小黄们无辜的捂着自己的脸,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陛下,不敢隐瞒陛下,确实如此啊,兵马指挥司的人就在宫外!” 第408章 歇斯底里的蓝玉(二合一大章) “不敢隐瞒陛下,兵马指挥司的人就在外面,要是陛下不相信的话,可以将这些人叫进来,问问便知!” 这个小黄门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实在是朱元璋的威慑力太大了,今天要是因为说错一句话,从而被朱元璋给弄死,也是正常的事情。 朱元璋一脚将这个小黄门踢开,看向跟在身后的庆童,道:“去将兵马指挥司的人带来,俺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庆童不敢耽搁,急忙从朱元璋的身旁走过,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小黄门,朱元璋脸色阴沉的喝骂:“给俺滚,什么东西!” 不能说朱元璋是一个脾气焦躁的人,实在是陈松对于朱元璋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要是陈松有个什么事情,那么之前的所有的事务,很有可能会随着陈松的消失而人亡政息。 这种事,历史上屡见不鲜,就算是朱元璋,也未必能阻挡的住。 更别说,陈松之前提出来的那个对吏员的改造方法非常符合朱元璋的胃口。 这下子陈松要是有个什么意外,那这事情还怎么办呢? 所以说,陈松就不能有事,陈松也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朱元璋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转悠着,他在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干的。 整个朝廷之中,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之前的时候,陈松就受到过刺杀,而且不止一次。 这次遇到的刺杀,会是哪些人呢? 那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恨不得能瞬移一样。 实在是朱元璋的威能太大了。 不多时,庆童带着一个兵马指挥司的总旗官来到了御书房。 这个总旗官是第一次面见朱元璋,他跪在地上,脑袋埋的很低,不敢直视朱元璋。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朱元璋沉声道:“抬起头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这个总旗官依旧不敢看朱元璋,只是按照朱元璋的旨意,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之前的时候,那几个刺客在死之前,大声的呼喊着,为了永昌候,杀了陈松......” 听到这些话,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像是锅底一样,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们真的是这样说的?真的是说,为了永昌候?!” 朱元璋蹲在了这个总旗官的面前,一脸狐疑的看着这个总旗官。 朱元璋现在是有些老了,可是不傻。 不是朱元璋不相信这个总旗官说的话,而是朱元璋压根就不相信蓝玉会做出这种蠢事。 哪里有人会在大街上刺杀,还暴露自己的名号? 要是蓝玉真的是这种没脑子的货色,恐怕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可是,问题就在于,要是根据这些人的一面之词,那么蓝玉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不管朱元璋相信还是不相信,那些刺客都是这样说的! “常青现在怎么了?有没有事?还有那些刺客呢?”朱元璋忙问。 “回陛下,臣在过来的时候,富平侯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现在应该是已经回家了。只是那些刺客,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吃了毒药。 等将他们控制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这个总旗官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听到陈松没事的时候,朱元璋松了一口气。 要是陈松有个什么事情,那以后的事情就不用在做了。 虽然陈松现在已经安排好了很多的事情,可要是陈松没了,谁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 毕竟,整个天下间除了陈松之外,还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事情该怎么做。 别看现在很多部门已经建立了,但是朱元璋明白,这些衙门能坚持在现在,和陈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陈松真的要是有什么问题,那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是朱元璋薄凉,只想到朝廷,实在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在他的心中,也就是朝廷最重要,为了朝廷,朱元璋能牺牲很多。 “该死,这些人真该死!” 脸色转眼间就变了,一脸阴狠的喝骂着。 “竟然堂而皇之在街道上刺杀当朝命官,这是视朝廷法律于无物。 现在敢刺杀常青,谁知道这些人以后会刺杀谁!” 朱元璋大声的喝骂着,御书房中的那些人全都闭上了嘴。 太监宫女们将自己的脑袋埋得很低,生怕惹怒了朱元璋。 “你先下去吧,先下去吧!” 朝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总旗官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这个总旗官急忙站起,弯着腰后退着退了出去。 朱元璋眉头紧锁,“这件事情恐怕不一般啊,现在正是郭桓案的时期,或者说,这件事情和郭桓案有关?难道说,又和蓝玉有着什么关系?毕竟刺客是这样说的!” “让毛骧过来!”朱元璋回到了椅子上,朝着庆童说道。 庆童哪里敢耽搁,急急忙忙再次朝着外面跑去。 没过多久,毛骧在庆童的带领下,屁颠屁颠的走进了御书房。 毛骧也不是很待见陈松,甚至也希望陈松赶紧嗝屁。 可是,他这种人,只会将这种想法埋在心中,不会表现出来! 这次的事情和当朝两位侯爷有关,看上去有些棘手,可对毛骧来说,依旧是一件好事。 猎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主人能带着它出去打猎,毛骧也是这样的心理。 不害怕事情不大,就害怕事情太小。 这种事情,毛骧可不会觉得劳累。 恭恭敬敬的站在朱元璋的面前,谄媚的那个样子,就像是一条狗一样。 “陛下,臣来了!” 朝着朱元璋拱拱手,那叫一个恭敬。 “常青遇刺的事情你听说了吗?”朱元璋单刀直入。 毛骧点点头,道:“已经听说了!” “你是怎么看的?觉得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元璋问道。 毛骧说道:“陛下,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臣不敢说。” 毛骧是一个谨慎的人,尤其是涉及到当朝两个侯爷,要是事情已经调查清楚,那毛骧绝对敢说,可问题是,现在是事情还没有调查,为了避免朱元璋厌烦,所以还是尽量别说。 对于毛骧的这样制案方式,朱元璋是持同意态度的。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 此时的蓝玉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在后院中和自己的那些内人们嬉戏。 如今的永昌侯府,甚至比不上一些比较豪奢的地主。 之前的食盐,已经将永昌侯府给掏空了,甚至还欠了大量的外债。 这些事情让蓝玉成天烦闷不已,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难受,蓝玉选择不去想,让自己沉迷在无穷无尽的欲望当中。 说实话,蓝雨的这种心态,有一种鸵鸟心理在里面。 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蓝玉也只好这样。 完事之后,蓝玉走出房门,揉着自己的腰,不停的感慨:“唉,实在是劳累啊,感觉比打仗还要劳累,不过,陈松弄的那种蓝色的药片子,实在好用!” 陈松的医馆当中,西地那非卖的是最好的药,是这些勋贵最喜欢的东西。 蓝玉是很讨厌陈松,可有些事情,还是离不开陈松。 正扶着腰往外面走,就见到自己的管家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过来。 蓝玉皱起了眉头,直接呵斥:“你在干什么?老子刚刚享受完,你就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是往常的话,蓝玉呵斥,管家肯定会停下脚步,朝着蓝玉连连告罪。 可是这次,管家竟然无动于衷,直接来到了蓝玉的面前。 就在蓝玉正准备大声呵斥的时候,这个管家急忙道:“侯爷啊,大事不好了,这次的天塌了,天真的塌了!” 蓝玉已经论起了胳膊,准备朝着管家抽去,可是在听到管家那忧虑且焦躁的声音之后,论起的胳膊又放了下来。 “怎么说?什么天塌了?”蓝玉问道。 管家一拍自己的大腿,道:“这件事情小人不知道怎么说,郭大人在外面等您呢,还是让郭大人给你说吧!” 蓝玉不再纠结,捂着腰朝着前面大踏步的走去。 在来到后厅的时候,蓝玉看到了站在后厅当中的郭英。 此时的郭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头大汗的到处乱转。 蓝玉见状,快走两步。 见蓝玉朝着自己走来,郭英也急忙朝着蓝玉迎去,同时嘴里不停的大喊:“蓝兄,祸事了祸事了,这次天真的塌了,真的塌了!” 蓝玉有些不明所以,问道:“究竟是什么事,何以如此慌里慌张!” 郭英急忙解释:“就在刚才,陈松在街道上被人刺杀了!” 蓝玉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又会是祸事了呢?” 蓝玉巴不得陈松赶紧被人搞死,这样自己也不至于活的如此憋屈。 一边大笑着,一边指着郭英,“郭兄啊,这事怎么能算是祸事呢?这事怎么能说是天塌了呢?这不是大好事,这是天大的大喜事!” 见蓝玉笑的如此肆无忌惮,郭英火急火燎的接着说道:“可是,刺客在刺杀陈松的时候,打的是你永昌候的名号!” 蓝玉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一脸呆滞的看着郭英,短暂的懵逼之后,又不相信的追问:“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哎呀!” 郭英拍着自己的大腿,焦急的道:“蓝兄,你怎么还在糊涂啊。刺客打着你的旗号刺杀的陈松,这话不就是在说,陈松是你刺杀的吗?” “什么?什么?什么?” 蓝玉疯了,眼睛差点瞪出眼眶,朝着郭英歇斯底里的大声喊叫着。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派人刺杀陈松?你莫要和我开玩笑!” 蓝玉一蹦三尺高,不停的往后窜着,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郭英。 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让人害怕了,蓝玉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事情的危害! “不可能,不可能。我又没派人刺杀陈松,怎么可能是我干的呢?这是栽赃陷害,这是在陷害我!” 蓝玉疯狂的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蓝兄,当时那些刺客在刺杀的时候,嘴里大喊着,为了永昌候,杀了陈松。 听到这话的人可不止一个,除过陈松等人之外,兵马指挥司的人也听到了,甚至是街道上的百信们还听的清清楚楚!” 郭英一脸急促的说着。 蓝玉更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那个王八蛋陷害我?”蓝玉急的都能跳起来。 蓝玉平时里是有些嚣张,是有些恃宠而骄,可蓝玉不傻。 全天下能杀陈松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朱元璋。 要是朱元璋不想杀陈松,那陈松只会活的好好的,不管谁都动不了陈松。 这个时候,谁要是东陈松,那就是在抽打朱元璋的脸。 蓝玉自己心里清楚,别看自己是朱雄英的舅姥爷,要是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朱雄英的舅姥爷,也无济于事。 “该死的,真是该死的,到底是谁在陷害我,到底是谁在陷害我!” 蓝玉就像是疯了一样,在大厅中到处乱转,郭英迟迟拉不住他。 “蓝兄,你要振作啊,你要振作啊,这事情,这事情......”郭英在一旁急忙劝慰。 “振作?这让我怎么振作?这次是黄泥掉进裤裆了,不是屎也变成屎了!”蓝玉绝望了。 “这下死定了,这下死定了。当街刺杀陈松,陛下能饶过我?这些狗杂碎,为何要这样陷害我? 前一阵子,我刚刚弹劾了陈松,陛下肯定会将认为这事情就是我做的。一旦陛下这样认为,那我该怎么办? 之前弹劾陈松,被陛下下旨申饬了,这次不得完蛋!” 之前蓝玉弹劾陈松那次,确实惹恼了朱元璋,以至于朱元璋下旨申饬,并且告知蓝玉,要是再有下次,严惩不饶。 要是这次老朱认为这事就是蓝玉干的,蓝玉不觉得自己能活下去! 这种事情不管放在谁的头上,表现的不一定能比蓝玉好多少。 回过神来之后,蓝玉朝着郭英咆哮:“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就像是疯子一样,疯狂的撕扯着郭英的袖子。 这是邪智入体,慌了心神。 郭英连连叫喊,可蓝玉还是那副样子,半死不活的样子。 没有办法,郭英只好论起胳膊,一个大嘴巴子朝着蓝玉的脸抽去。 “啪!” 大耳光子啪啪的抽在蓝玉的脸上。 许是郭英的大耳光子有用,蓝玉逐渐的安定了下来,没有那么慌张,眼睛中多了不少的迷茫。 许久之后,蓝玉叹了一口气,“唉,此事,还是去找陛下吧,不然的话,此事只会越来越差!只会让陛下以为,我蓝玉就是个喜欢搞刺杀的人!” 蓝玉心里明白,要是自己不主动将这件事情搞清楚,那此事只会越来越差,要是以后再遇见这种刺杀的事情,估计第一个就会怀疑自己。 有些事情就不能有第一次,但凡出现第一次,往后,就会被打上这样的标签。 “蓝兄,莫要去!”郭英急忙朝着蓝玉大喊,死死的拽住蓝玉的胳膊。 “你想想,你这个时候去,陛下不一定会见你。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恐怕谁也不会见,你现在要是去的话,不仅不会见到陛下,甚至还会让陛下觉得你这是心虚!”郭英急忙劝着蓝玉。 “可现在要是不去的话,那事情岂不是就这样僵住了?你刚才就已经说了,那些人是死士,临死之前,大喊着我的名号,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要是不及时解释清楚,那该如何?” 蓝玉慌了,最害怕遇到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因为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辩驳的机会,除非让那些死者复活,又或者调查出那些死者背后的指挥者。 郭英还想劝说,可架不住蓝玉执意要去,没有办法,执拗不过,只好同意了任由蓝玉。 蓝玉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几个随从就往出走。 刚刚走出大门,看到了毛骧带着一大批人过来。 站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蓝玉的心里咯噔一下。 毛骧带着这么多的人来这里,是要干什么,蓝玉心里当然清楚。 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平静的样子,朝着毛骧走去。 毛骧也没有装架子,也朝着蓝玉走来。 来到蓝玉面前,毛骧带着笑容,问道:“敢问永昌候这是要干什么去?” 蓝玉尽量让自己变得轻松一些,道:“我想去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抱歉,此时不能让永昌候如意了。不知道永昌候可知道刚才的富平侯遇刺的事情?刚才陛下来了命令,所以永昌候暂时不能离开,还是跟着在下走一趟吧!” 从始至终,毛骧在说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可是这种笑容看在蓝玉的眼中,却是如此的让人讨厌。 “那我要是不去呢?”蓝玉反问。 “永昌候要是不想去,我自然是拦不住的,可是我会将此事禀报陛下,交由陛下主持!”毛骧轻松的说道。 这是在威胁蓝玉,蓝玉当然也能看出来这是在威胁自己,可现在形势比人强,难不成还真的反抗吗? “这......可是陛下的命令?” “若非陛下的旨意,永昌候如何觉得我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缉拿当朝侯爷?” 蓝玉不停的调整心态,暂时只好忍下这口气。 “好,好好,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跟着你去吧!” 蓝玉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异常,时而愤怒,时而担忧,时而忧虑。 任谁被这样对待,都不会比蓝玉好多少。 “既然如此,那永昌候,请吧!” 毛骧让出一条道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蓝玉整了一下自己衣裳,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身后的随从们尽管跟着蓝玉出生入死过,可被蓝玉这样说,也只好目送着蓝玉离开! 刚刚走出大门的郭英看着被毛骧带走了蓝玉,冲着蓝玉的背影喊道:“蓝兄,你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蓝玉的背影已经远去,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陈松在回到家后,命令随从们不准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 陈松不想让朱静安担心,而且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所以也不用害怕这事。 至于受伤的侍卫,陈松则是将他们带到了后院药房中,亲自处理。 至于战死的侍卫,陈松已经吩咐人去收敛尸首,同时也派人前去慰问其家属。 等处理好这些受伤的侍卫之后,陈松就会亲**问战死者的家属。 陈松的种种举动,在陈松自己看来,只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在这些侍卫看来,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并不是在故意收买人心,可作用甚至已经远超。 陈松正在药房中给一个受伤的侍卫处理着伤口,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朱静安的声音。 “夫君,你忙完了吗?忙完了出来一下!” 朱静安的声音很柔和,很温柔,连带着一些担心。 “难道是谁将这事给泄露了出去?”陈松小声嘀咕一声,开始给眼前的这个侍卫处理伤口。 这个侍卫的小腿上被那些刺客划了一刀,伤口很深,虽然在那些刺客死了之后,做了简单的包扎,可是要是不对伤口进行消毒和包扎,在这大热天里,很容易感染的。 陈松蹲在这个侍卫的面前,小心翼翼的给这个侍卫缝合着伤口。 俗话说,在医生看来,眼里只有病人,没有身份。 可这个侍卫不这么想。 陈松是富平侯,说句难听的,陈松就算不管他,也是天经地义。 平时里,陈松可没少给他们这些人银钱吃喝,甚至还将他们的家属安排的好好的。 就算陈松把他扔在这不管,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侍卫看着一脸认真的陈松,心中感慨万千。 心中升起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缝合完毕之后,陈松将手中的那些工具全部放下,给手消过毒之后,又给伤口上了药。 做完所有的事情,陈松看着这个侍卫,道:“在伤口愈合之前,不要见水。刚开始的几天,要勤换药,待会我会把药给你,半个月后,过来拆线!” 陈松说的云淡风轻,可听在这个侍卫的耳朵中,便是莫大的荣幸。 说着就要跪下来给陈松磕头。 陈松一把扶住他,说道:“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不用如此!” “侯爷,我......” 这个侍卫心中五味杂陈,偌大的汉子,眼睛中竟然有泪水打转。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双手扶着他,说道:“你也不用如此,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再加上我本来就是郎中,给你治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又有何感谢可言?” 话是这样说,可这个侍卫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如此尊重,而且还是被受陛下宠幸的人, 喉咙不停的哽咽着想要说些什么,可就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我还有事,你待会儿就先离开吧!” 陈松说着,走出了药房。 朱静安就在外面静静的等候着,她没有催促,当看到陈松走出来的时候,皱着的眉头舒缓了一些,可是脸上的担忧并没有消失多少。 陈松来到朱静安的面前,柔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 陈松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平缓一些。 “我为什么会是这个表情?你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一回来就来到了药房,而且为什么你后背有血迹,虽然你用别的衣服掩盖着,但是我也能看到,到底怎么回事?”朱静安心思缜密,观察力远超常人,陈松所做的那些自然瞒不过她。 陈松稍微愣了一下,朱静安能有这样的反应,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和朱静安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陈松哪里不清楚朱静安的脾气? 陈松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怎么说呢,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也不用担心。”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朱静安怎么会不担心呢?又怎么会不在乎呢? “别给我说这些话,让我看看你的后背!”朱静安说着,就要看陈松的后背。 陈松的后背,除过身上的衣服有几个窟窿之外,其余倒也还好,身上的伤势基本上也愈合。 本来陈松想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朱静安看到自己的伤势,避免让朱静安担心。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朱静安看穿,继续僵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告诉她所有的原委。 后背上没有任何伤口,虽然上面还带着血迹,可是伤口已经愈合,完好如初。 看到这里,朱静安终于放下心了,可是,又唠叨起来,说着一些关心的话语。 …… 与此同时,昭狱当中。 永昌侯蓝玉坐在一个牢房中,这个牢房面积不小,里面灯光明亮,不管是环境还是照明,都远超其他的牢房。 虽然缉拿永昌侯蓝玉是朱元璋的命令,可并没有给他定罪,而且目前事情的真相尚未得知。 所以就没有对他上刑。 坐在牢房当中的一张椅子上,蓝玉正襟危坐,脸上没有多余的表表情,阴沉着脸,似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毛骧站在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从街道上捡来的短弩,还有刺客使用的短刀。 将这些东西全部摆放在蓝玉的面前,毛骧指着这些东西,说道:“永昌侯,可认识这些东西?!” 蓝玉淡淡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这东西自然认识,军中的短弩罢了!” “既然侯爷如此爽快,那在下也就不说些弯弯绕绕的话了! 这些刺客在临死之前,说他们今天的所有行为都是侯爷指使的,不知道侯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毛骧站在蓝玉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 蓝玉一听毛骧说这事,就一个劲的激动。 “这不是我做的,我蓝玉就算再蠢,也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我是看不惯陈松,可我没有傻到让人当街刺杀陈松。 当街刺杀当朝勋贵,这是何等的罪过,我比你更加清楚。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傻事吗? 就算是我派出人刺杀,我也不可能傻到,直接暴露我的身份?你觉得这样的事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蓝玉耐着性子解释着,可是这些话,在此刻看起来都非常的苍白无力。 毛骧也有足够的说辞,说道:“是不是侯爷做的我不知道,但问题是,这些刺客在临死之前都是这样说的。 我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兵马指挥司的士兵们都听到了,甚至就连城中的百姓们也都听到。 我不可能用这样的事情来欺骗侯爷,我希望侯爷能给我一个解释!” 蓝玉站了起来,指着地上的短弩和短刀,道:“你这让我怎么解释?难道说这些东西都是我的?是我让人当街刺杀陈松?这不可能!” 声音当中带着些许歇斯底里,此刻的蓝玉只觉得自己非常的冤枉,真的是百口莫辩,觉得自己非常的委屈。 “是不是侯爷的,在下不敢轻易下定结论。 只是眼前的这些短弩和短刀,寻常人家不可能拥有,只有那些精锐的兵士,才能配备如此武器。”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让军中的人刺杀陈松的?”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当时缉拿刺客的兵马指挥司士兵说,这些刺客大抵是出身军旅,他们的章法大开大合,压根就不是寻常人的套路。” 毛骧这番话,说得蓝玉差点爆炸。 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现在又开始躁动,“我都说了,这不是我做的,我要见陛下。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这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不可能傻到这种地步!” “是不是侯爷做的要讲证据,但是根据现在的证据来看,侯爷的嫌疑最大啊!”毛骧说着,又蹲了下来,拿起地上的短弩,在眼睛低下端详着。 “这短弩是好短弩啊,上面工匠的名字以及打造时间,还有配发的军队等标记全部被磨掉了,让人心生怀疑啊!” 第409章 你个蠢才(二合一大章) “这短弩是好短弩啊,上面工匠的名字以及打造时间,还有配发的军队等标记全部被磨掉了,让人心生怀疑啊!” 毛骧摩挲着短弩,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在说,你自己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蓝玉往前一杵,胸膛直接撞到了毛骧。 要是以前,毛骧或许会退缩,可是现在今非昔比了,倒也没有那么害怕蓝玉了。 手中的短弩戳在了蓝玉的胸膛上,硬生生的将蓝玉戳的不停的后退。 奇耻大辱,这是奇耻大辱! 蓝玉差点没疯了,毛骧不过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罢了,现在竟然敢这样对我? 这让平时里高高在上的蓝玉忍受不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告诉你,天下间,只有陛下才能如此对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这样对我?” 蓝玉脸色阴沉,刚才毛骧的举动,乃是不停的挑衅。 不管怎么说,蓝玉总归是永昌侯,今天被人这样对待,一时之间,有些受不了。 “这种弓弩,只有军中才有。军中对这种物资管控极为严格,在下不知道,这种东西,是如何流落出来的? 不知道,永昌侯可否给在下一个解释?”毛骧将手中的短弩举起,在蓝玉的面前晃了晃。 蓝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说一句实话,蓝玉的家里确实有一些武器。 可这些武器基本上都是一些刀枪剑戟,也有几张弓箭,那也是朱元璋批下来,赏赐给蓝玉的。 至于这种短弩,蓝玉还没有这种胆子敢私藏。 明朝不禁刀剑,若是勋贵家中有刀剑,也不会犯什么忌讳,唯独不能有弓弩和火铳。 刀剑杀伤力再大,也就那么个事,最起码也要跑到人面前,才能将人砍死。 弓箭太大,而且,就算臂力很强,射上几根箭矢,力量流失不比普通人好多少。 可短弩和火铳就不一样了,和弓箭相比,不仅体积小,容易隐藏,还不用担心臂力的问题。 说一句难听的,只要携带的箭矢或者火药足够多,就能够一直的用下去。 而且这种短弩,更是军中的管控物资。 好隐藏,随身携带就能走,躲在人群当中,趁人不备就能够刺杀。 尽管朱元璋并不觉得自己在民间会受到刺杀,可这种战略物资流落到民间,依旧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所以在如今的大明朝,这些物资都属于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 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没有办法将这些东西弄出来,但眼前的蓝玉就不一样了。 蓝玉战功赫赫,又是已故军中大佬常遇春的妻弟,再加上是朱雄英的舅姥爷,在军中的威望不是寻常将领能够比的。 相对而言,毛骧更相信,这些东西是蓝玉从军中弄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弓弩是我从军中弄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蓝玉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嚣张成这个样子,再说了,军中各房号司,各个武器库,武器都铭记在册,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在军中清查!”蓝玉指着毛骧手中的短弩。 “哈哈哈,永昌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明军队有多少,这一点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如果清查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那我肯定会派人清查,可问题就在于,想要将这些事情全部查清,恐怕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永昌侯啊,你这算盘打得好啊,打得好啊!”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 从头到尾,毛骧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蓝玉所说过的所有内容,全都被毛骧记录在册,送到了朱元璋的那里。 坐在御书房中的朱元璋,看着毛骧送过来的东西,情绪没有多么激动。 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将这些东西看了又看,随后放了下来。 “蓝玉就是个蠢笨的人,可他再怎么蠢笨,也不可能蠢笨到这种地步。 堂而皇之的在大街道上刺杀陈松,又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名号喊出来,这事情,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办得出来!”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如果说朱元璋真的想要治蓝玉的罪,那么靠着那些刺客所说的那些话,也完全够用了。 可目前,朱元璋并不想将蓝玉搞死。 所以对于蓝玉还是能容忍的,只要真的能够查清,蓝玉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饶蓝玉一命也未尝不可。 只不过,蓝玉最近确实有些不长眼,也应该用这件事情来敲打敲打他了。 看向站在面前的毛骧,朱元璋说道:“先将蓝玉放在昭狱中吧,让他先知道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害怕,不然的话,这小子以后要飞上天! 至于他的这些证词,先留着吧,以后还有用!” 毛骧不敢停留,接下朱元璋的命令就往外面走。 在毛骧调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朝廷当中的那些文官们也没有闲着。 郭桓案在不断的扩张,六部当中的很多高官已经被抓,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人是不是自己,人心惶惶之下,没有一个官员能够泰然若之。 而这次刺杀陈松的事情正是一个契机,如果能运用的好,说不定能够转移朱元璋的目光。 那么郭桓案提前完结也未尝不可。 让这些文官们唯一遗憾的就是,陈松没死,要是陈松死了的话,那他们就真的能够脱身了。 虽然陈松没死,可这件事情依然有利用的价值。 这些文官们很快开始了操作。 络绎不绝的奏折飞上了朱元璋的桌面,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弹劾蓝玉的奏折。 朝廷当中的风向,瞬间改变。 在以前的时候,弹劾陈松的奏折都能用马车拉了,可是现在,情况完全反转不过来。 现在是弹劾蓝玉的奏折,都能用马车拉了。 甚至有些官员提出,必须要严加核查这件事。 还有一些官员开始试探,让朱元璋暂时先放下郭桓贪污一事,先全力侦办陈松遇刺之事。 他们开始利用这件事情,不断的发散。 甚至扯到了朱元璋的身上,说什么,如果不将这件事情彻底查清楚的话,那么以后如果朱元璋出宫,在遇见这样的事情,那该如何是好? 虽然话不是这样直接说的,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这个意思。 朱元璋在看到这些奏折的时候非常奇怪,以前,几乎没有人弹劾蓝玉。 因为蓝玉是反陈松的急先锋,要是蓝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以后谁来打这个头阵呢? 事情就是如此的古怪,莫名其妙就开始反转。 朱元璋倒是从这些奏折当中琢磨出来了一点别的味道。 “这些奏折总在有意无意的,让俺别注意这些事情,总在有意无意的让俺将注意力放在蓝玉和常青这件事情上。 这样来说的话,一旦俺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情上,那不就是在说,郭桓案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吗? 俺倒是明白了!” 坐在御书房中的朱元璋,眼睛眯了起来。 此时的他恍然大悟,拨开浓云见天明。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这些人瞬间改变了风向,竟然开始弹劾起来蓝玉,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既然如此的话,那郭桓案更不能松懈了!”朱元璋面若冰霜,此时的他有一种被人操控了的感觉。 不是被人直接操控,而是被人间接的控制,间接的引导。 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大的影响,可总归让朱元璋不舒服,让朱元璋难受。 权力生物,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控制他。 朱元璋让人给毛骧传了一道话,让他全力侦办郭桓一案,同时也不能松懈陈松遇刺俺。 为了能够及时将这两起案件调查清楚,朱元璋甚至赐给了毛骧便宜行事之权。 这可把毛骧乐坏了,老朱既然已经赐给了他便宜行之权,行事风格要比之前更加狂妄。 二话不说,又开始对归案人员进行了严刑拷打。 毛骧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几把短弩上。 他是锦衣卫头头,在军中也待过几年,可时间不长,只是知道这弓弩是军中使用的,并不知道是哪个地方。 上面的各种标号印记全部都被磨掉,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查清楚并不容易。 毛骧搞不明白这弓弩的出处,可有人知道。 当今魏国公徐达,说一句难听的,几乎统领过各种各样的兵马。 统领的兵马多了,见识也就多了,对各种各样的武器也都比较熟悉。 所以毛骧,就打算带着这些短弩去拜见徐达。 徐达本来对毛骧这种人是持避而不见的态度,可现在毛骧已经找上门来了,所以就只能见一面。 在前厅,徐达高坐上位,一脸冷淡的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毛骧。 “不知毛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毛骧却是一副谄媚的样子,笑眯眯的道:“今天拜见魏国公,是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徐达一副烦躁的样子。 毛骧不敢耽搁,急忙让站在大厅门口的手下,将那短弩拿了过来。 毛骧走到门口,从手下的手中接过短弩,又来到了徐达的面前。 将手中的短弩高高举起,一脸真诚,“魏国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各种武器军备了解甚多,今日下官求见,是想让魏国公帮下官看看,这短弩到底出自什么地方?” “呵呵,你这人真是胆大,竟然驱使到我的头上!” 徐达冷笑着摇了摇头。 别看徐达平时和陈松有说有笑,但别忘了他是大明的魏国公。 就连蓝玉这般嚣张狂傲的人,在徐达的面前都要低下头,更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 徐达本来想要拒绝,可一想,这短路和陈松有关,及时查清凶手是谁,对陈松也有好处,所以就没有再拒绝。 将毛骧手中的短弩拿了过来,仔细的查看。 也没花费多长时间,徐达就已经猜出了短弩的来历。 金陵地处南方,空气湿润,临近大海,在弓弩和弓箭制造的时候,采用的粘合剂都是鱼胶。 而北平地处北方,大冷寒天,如果粘合剂不行,弓弩和弓箭很容易开裂。 北平那个地方,几乎没有鱼胶可言,所以采用的粘合剂基本上都是一些用牛皮或者其他材料熬制成的胶。 如果只是普通人,很难发现这两种粘合剂之间的差别。 可徐达是谁?这么多年把玩过的弓箭或者弓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又在北平驻防了那么长的时间,也熟悉这些弓箭弓弩的制作流程,所以这弓弩上手的短短时间之内,徐达就已经分辨出了这短弩来自何处。 “这短弩上面的各种标记全部被磨掉,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我会通过这些东西看出这短弩的来历! 这弓弩来自北方,其形制虽然和京营当中配备的弓弩差别不大,但也有一些微小的差异。 当年我在北平驻防的时候,也使用过北平军中的弓弩,眼前的这把弓弩,和北平军中的弓弩甚是相像!” 徐达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可听在毛骧的耳朵当中,就像是天上惊雷一样。 北平,军中。 这两个词语,在毛骧的脑海当中不停的涌现。 北平是什么地方?北平是燕王朱棣的地方。 毛骧下意识的就以为,眼前的这弓弩是从朱棣的军中流传出来。 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忽然身体开始颤抖,如果真的是从朱棣军中流传出来的,那么这件事可真的就是捅破了天。 不敢再深想,急忙朝着徐达行了一礼,带着弓弩匆匆离开。 几乎是飞奔而出,停都不敢停,直接往皇宫跑去。 这样的事情要在第一时间通知给朱元璋,这已经不是毛骧能够控制的了。 先是当朝侯爷,现在又和当朝亲王联系上,这可真是要了亲命。 看着近乎屁滚尿流的毛骧,徐达也开始担忧。 毛骧心中的想法,徐达同样也有,只不过没有毛骧那么严重罢了。 …… 御书房中,毛骧甚至将那弓弩带了进去。 只不过面见圣上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不管什么武器都不能带。 这还是在请求了朱元璋之后,才将弓弩带进去的。 而且还有一个条件,那么就是拆掉弓弩的弓弦。 就算将弓弩的弓弦拆掉,可他本质上的那些东西就不会改变。 毛骧站在御书房中,将手中的弓弩高高的举起,说道: “陛下,臣现在已经掌握了不少的消息。魏国公是天下第一的将领,统领天下兵马无数。 而臣所得到的这个弓弩肯定是军中而来,所以就去找了魏国公,想问一问魏国公,看这弓弩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传出来的。” “怎么说?”朱元璋盯着毛骧手中的弓弩。 “回陛下,臣不敢说!”毛骧的脑袋埋的更低了。 朱元璋微怒,呵斥:“让你说你就说,一句不敢说,又在想什么?” 毛骧不敢再隐瞒,将徐达说的那些话全部重复了一遍。 朱元璋也开始惊讶,也下意识地将这些事情往自己的儿子身上下。 也不怪老朱这样想,实在是一想到北平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实在扯淡。 如果之前的那些想法都是对的,那么老四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首先,老四和陈松的关系不错。 几乎只要老四到达京城,就会去找陈松,如果说是老四刺杀了陈松,那朱元璋是万万不信的。 再一个,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老四和文人也不对付,没有做出这种事。 “你是怎么认为的?”朱元璋看着面前的毛骧。 毛骧又是刚才的那个样子,“臣不敢说!” “什么不敢说?你赶紧说,别总是一副这种样子!”朱元璋呵斥! “陛下,臣以为或许和燕王殿下有关!”毛骧语气有些颤抖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这话可是惹恼了朱元璋,还真的和自己的儿子扯上了关系。 朱元璋愤怒的走了下来,走到毛骧的面前,抡起胳膊,一个大嘴巴子就朝着毛骧的脸上抽去。 “你说的这些话过没过你的脑子?你觉得,俺是不是年纪大了,好骗了? 一个是俺的儿子,一个是俺的女婿,而且他们两个的关系素来不错,你现在竟然说他们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是不是在找死?” 脸色开始阴冷,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 老朱就是如此接地气的人,心里不爽就是要揍。 而且必须要亲自揍,只有亲自打人,才能够发泄心中的愤怒。 毛骧傻了,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朱元璋磕头,告着罪。 此事的毛骧有些后悔,不应该将这些话说出来。 “难道北平就只有一个老四吗?俺记得北平的兵马,可不全都归老四管吧,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有何居心?”朱元璋居高临下,身子前倾,身上的杀气宛若实质。 毛骧的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身体不停的颤抖。 毛骧现在只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他后悔他没有想到这些。 也是,像毛骧这种人,一般情况下都会将事情往坏处想,又怎么可能会往好处想呢? 也就是放在了朱元璋的手中,如果是其他的皇帝,恐怕大概率也会怀疑自己的儿子,朱元璋会怀疑自己的儿子吗?他不会,尤其是这种事情。 毛骧连连求饶,听在朱元璋的耳朵当中却是如此的聒噪。 提起一脚将毛骧踹翻,指着毛骧破口大骂:“动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老四怎么可能会刺杀陈松?竟然还将事情往这方面引,到底是何居心? 难道就想不到,和北平的那些卫指挥使有关吗?真是废物,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的话,那就将这个位置让出来!” 这话可是要了毛骧的老命,现在锦衣卫的位置能让出来吗?这要是让出来,那下场只有一条,就是死。 脑袋不停的和地面碰撞,不听的求饶。 朱元璋虽然愤怒,虽然厌恶,可现在的毛骧依然有着利用的价值,这种肮脏得罪人的事情由毛骧来办,再合适不过。 忍着心中的那股愤怒,对着毛骧摆摆手,“行了,赶紧滚下去吧。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让俺听到这样的话,今天你说的这些俺可以当做没听到,要是再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一听朱元璋这样说,毛骧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御书房。 看着毛骧的背影,朱元璋就像是看到苍蝇一样。 朱元璋的眼睛当中做了很多的杀气,不完全是冲着毛骧去的。 刚才朱元璋在否定朱棣的时候,想到,刺杀陈松的刺客大概率是从北平那边过来的。 北平是什么地方?现在是洪武年间,是对抗鞑子的前线阵地,是防御当中的重中之重。 历史上的朱元璋,不停的让徐达巡视北平防线,就是为了防备鞑子从北平当中攻杀进来。 北方草原是朱元璋的心病,恨不得早日荡平草原。 现在有人从北平过来刺杀陈松,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疙瘩一样,拧在了朱元璋的心中。 这不正告诉了朱元璋,你辛苦经营的北平防线,现在早就被蛀虫搞得七分八落了,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会从北平过来刺客呢。 朱元璋在御书房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难道说,这些人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的吗?竟然伸到了军事上?他们想干什么?他们难道还想要军权吗? 这些文官,他们难道想将大明的天下变成前宋吗?他们想让前宋的耻辱,再一次出现在大明的身上?” 朱元璋不停的念叨着,杀气将朱元璋笼罩。 染指军权,这让朱元璋永远无法释怀。 朱元璋对贪污都是零容忍,更别说是这种了。 陈松距离现在过去了也不过百年时间,前宋发生的那些事情,民间也屡有流传。 前宋的文臣们权利极大,领兵在外的将领也不过是文臣手中的一条狗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文臣瞎搞,这才葬送了大宋的天下。 朱元璋自打登基以后,防备文臣可要比防备武将厉害的多。 这点从分封的勋贵当中就能看到,国公当中,也就一个李善长是文臣。 只有国公以下,文臣被封赏勋贵的,更是少得可怜。 “如果这些人真的要染指军权,那么只能将他们全部剁碎!” 朱元璋目光一凛,杀气必露。 北平防务异常重要,一旦鞑子从此处突破,以泰山压顶之势,顷刻之间就能攻入中原。 这一点不得不防啊。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朱元璋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刺杀陈松之事,大概率是那些文臣搞的,而且很有可能还和北平的兵马有关。 现在郭桓案正如火如荼的办着,影响最大的就是那些文臣,朱元璋实在想不通,还会有谁这样搞? 跳出此事之外,受利益最大的也就是那些贪官污吏,这点朱元璋不难想通。 这个时候,朱标走了进来。 他看着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不停走着的朱元璋,并没有着急说事。 而是等朱元璋彻底停下来之后,这才走到朱元璋的面前。 “父亲,四弟快要到京城了!”朱标说道。 “前一阵子,老四上了奏折,说要回京给皇后祝寿,俺也同意了他! 既然他快到京城了,那就准备让人接他吧,这样吧,让常青去吧!”朱元璋说道。 朱标没有深想,为什么要让陈松去,只是领下了朱元璋的命令,去安排此事。 …… 年龄不断的变大,朱元璋对马皇后的爱也越来越深。 几乎每年,朱元璋都会大肆操办马皇后的寿辰。 至于自己的寿辰,朱元璋没有多么重要。 毕竟是老农民出身,在乎的就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 所以今年朱棣在上奏折之后,朱元璋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朱棣的车架出现在京城城外,队伍也不算有多么的浩大,也就是几辆车,再还有护卫的兵马。 在最豪华的那辆马车当中,朱棣带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子。 朱棣时不时的往外面看去,在期盼着什么。 朱标已经将消息带给了朱棣,朱棣也知道今天迎接自己的人将会是陈松,难免有些兴奋。 朱棣和陈松关系莫逆,再加上又是自己儿子的老师,一隔多时,有千万句话想要对陈松说。 “估计快到了吧,应该快到了!”朱棣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这些话他已经说了一路。 坐在他旁边的朱高炽,一脸顽皮的吐了吐舌头,道:“爹怎么这幅样子,去娘亲的房间都没这么心急!” “好小子,竟然敢编排你爹!” 朱棣二话没说,一把将朱高炽搂了过来,拖下朱高炽的裤子,大手夸夸的朝着朱高炽的屁股蛋子上抽去。 看上去使了很大的力,其实落在朱高炽的屁股上,压根不疼。 “哎呦,哎呦,爹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朱高炽连连求饶,只是求饶的时候甚至还在笑。 “以后要是再敢编排你爹,就等着挨揍吧!” 将朱高炽的裤子穿上,往旁边一放。 朱高炽就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又开始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徐仪华看着这父子俩,笑得合不拢嘴。 车架的速度放缓,陈松站在官道上,看着朝着这边不断接近的车架,露出了笑容。 朱棣撩起车帘子,朝着前方看去。 隐隐约约之间能看到,前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用想那个身影,肯定就是陈松。 想到这里,朱棣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 趁着马车速度不快,跳下了马车,从一个随从的侍卫手中要过战马,就朝着陈松那里狂奔。 两人关系莫逆,一起共过生死,许久未见,此时相见,难免兴奋。 朱高炽的小脑袋出现在了帘子外面,看着远去的朱棣,不停的咯咯咯笑着。 陈松老远就看到了朱棣骑着战马朝着自己这边而来。 同时也往前走了几步,将自己身上的官服整理一番,面露笑容,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朱棣骑着战马来到了陈松的面前。 控制着战马停下,直接跳下战马,二话没说,朝着陈松这边跑了。 陈松也没有站在原地等待,也朝着朱棣跑去。 根在陈松身后的那些官员们,看着眼前的场景,除了唏嘘之外,只有唏嘘。 不仅是朱元璋最宠爱的重臣,还是朱棣关系最好的朋友,光是这份为人处事的本事,就足够这些人学一辈子了。 “常青!俺终于来了,许久未见,你可想死俺了!” 朱棣二话没说,张开臂膀就给陈松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放开之后,陈松面带笑容,道:“此间一别,已是许久,再次相见,臣心兴奋!” “哈哈哈,常青啊,这多日不见,现在一见,你怎么还长个了?”朱棣看着已经快要比自己还高的陈松,揶揄道。 陈松年龄本来就不大,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几乎每年都会长高很多。 “殿下的身体也越来越魁梧了,看殿下这满面红光的样子,今日来肯定有很多的喜事吧!”陈松笑着说道。 “哈哈哈,喜事不敢说,也就是过得比较安静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喜事,只不过现在终于见到你了,到是能和你好好的聊聊了!” 第410章 李彧和赵全德 “哈哈哈,喜事不敢说,也没有什么喜事,就是终于和你见面了,终于能和你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了!” 朱棣一脸笑容的看着陈松,脸上的兴奋,根本掩盖不住。 朱棣在还没有就藩的时候,就经常喜欢和陈松一起聊天。 那个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下大事,聊着古往今来。 陈松来自后世,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待现在的问题,总能让人眼前一新。 久而久之,朱棣就喜欢上了和陈松聊天。 后来,就藩之后,不能待在京城,和陈松很难见上面。 两人平时也有书信往来,可是书信中写的再多,也比不上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来的舒服。 这次两人终于见面了,又怎么可能会不兴奋呢? 古人对友情的看重,后世人远远比不上。 “许久未见啊,这次终于见到了。胸中有千万句话要说,可就是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 朱棣寒暄的说道。 “现在时间还早,殿下完全可以先想想,等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什么时候再说也行啊!” 陈松没有什么见外,这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陈松并不觉得两人这是生疏了。 “陛下让臣在这里等候,估计就是想让咱们两个先说说话!”陈松说道。 朱棣点点头,非常认可陈松的这个想法。 “既然这样的话,那咱们就边走边说,至于家眷之类的,就先让人护送回去吧!”朱棣说道。 朱棣现在已经迫不及待了,要不是知道陈松是个男的,别人还会以为陈松是朱棣的情人! 说话之间,朱棣的队伍来到了跟前。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陈松也将事情安排妥当。 队伍缓缓地离开,陈松和朱棣走在队伍的后面。 在两人的周围,游弋着大量的侍卫。 陈松和朱棣的侍卫,几乎差不多。 在那次遇刺之后,朱元璋对陈松的安全就异常的看重,生怕陈松又出现什么意外。 这些侍卫都是明眼人,现在陈松和朱棣要说话,所以都待得远远的,生怕打扰到两人。 “唉,不知道这次回来之后,以后还能不能再回来了!” 朱棣忽然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忽然忧愁了不少。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棣,陈松问道:“殿下这是为何啊?怎么忽然就说这样的丧气话啊!” 朱棣摇摇头,道:“作为儿子的,只能盼着爹娘好,可人的命数,又怎么能受人的掌握。 现在,爹娘的年龄已大......” 说到这里,朱棣就没再说了。 话里话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比较犯忌讳,再加上是给陈松说,所以就没有说完。 朱棣也明白,陈松能听懂自己说的那些话,也不用将话说的太明白。 按理来说,这样的话,朱棣是不应该说的。 不管面对谁,都不应该说。 在洪武年间,朱元璋对自己看的看是很清楚的。 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凡人,只要是人就会生老病死,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也从来不避讳这些事情。 “殿下不用如此担心,陛下和皇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陈松安慰道。 陈松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人的命数是注定的。 现在的马皇后要比历史上多活不少的时间,能活到现在,确实是陈松的功劳。 老朱一家子对感情非常看重,所以朱棣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 气氛有些沉重起来,朱棣也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担心过头了。 所以就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你最近遇到刺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棣语气一转,忽然变得杀气腾腾起来。 这事还是朱棣在半路里才知道的,是朱标让人告诉朱棣的。 朱棣是个暴脾气,加上和陈松关系比较好,这要是不提前告诉,恐怕到京城之后,又要闹挺。 陈松和朱棣是什么关系?陈松对朱棣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仅是朱棣的救命恩人,还是自己媳妇和儿子的救命恩人。 在听到陈松被人刺杀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不愤怒呢! “事情是这样的......” 陈松也知道自己瞒不过朱棣,索性就将事情的详细发展全都说了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朱棣还没有过分的愤怒,可听着听着,朱棣就像是吃人的猛兽一样,暴怒连连。 “这天下还真的有这种不怕死的人!呵呵呵,莫要让俺知道他是谁,不然,就算拼着被父亲治罪,也要将他们劈成渣渣!” 朱棣恶狠狠的说着,脸上的杀气就像是滔天巨浪一样。 两人慢慢的往前走着,陈松叹了一口气,道:“怎么说呢,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那些刺客在死的时候,嘴里大喊着,为了永昌候,我只是觉得奇怪。 要真是永昌候干的,这些刺客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身后的人暴露出来呢?” 朱棣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俺也是这样认为的,要说这样的事情是永昌候做的,俺不能说不信,但这样的行事风格,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来!” 天色渐晚,两人说了很多。 许久未见,胸中满是说不完的话。 两人跨上战马,打算较量一番,看谁先到京城城外。 “常青啊,不如咱们以谁先到京城城外为彩头,做一较量如何?看看你这骑马的本事,有没有消退!”朱棣骑在战马上,朝着旁边的陈松大喊。 “哈哈哈,那就试试!” 陈松大喊,同意了朱棣。 “好!那就试试!” 朱棣说着话,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打在胯下战马的马背上。 战马嘶鸣,朝着前面狂奔,陈松不甘落后,扬起手中的马鞭,放肆狂奔。 夕阳之下,两个年轻人,肆意的挥霍着青春。 说到底,现在的陈松和朱棣在后世,也不过是大学刚刚毕业没几年的样子,青春正浓。 夕阳西下,两人几乎是同时赶到京城门口。 要是朱棣不放水的话,陈松可能连朱棣的屁股都看不到。 朱棣常年在外征战,弓马娴熟。 陈松的骑术,也是朱棣给教的,术业有专攻,又怎么可能会超过朱棣呢? 两人在城门口分别,朱棣还要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拜见朱元璋和马皇后,自然不能和陈松喝酒。 ...... 坤宁宫,这里是马皇后的寝宫。 老朱平时里要和自己的儿子团聚,都会将地方选在这里。 此时的坤宁宫中,朱元璋马皇后朱标和朱棣围坐在一张圆桌前。 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皇家也有温情,只是,仅限于朱元璋。 桌子上的饭菜很隆重,大部分都是一些高盐高油的食物。 老朱出身低,年少时不曾见过几次油水,对高盐高油的食物比较青睐。 可是,陈松给他的饮食建议,是多吃清淡食物。 平时自己吃饭的时候,朱元璋吃的东西就比较清淡。 可这次不同,这是家宴,所以难免祭祭五脏庙。 朱元璋拿着筷子,吃的不亦乐乎。 憋了很长时间,这次终于能吃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马皇后坐在朱元璋的身侧,并没有阻止。 热闹的气氛,干嘛要做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给朱元璋斟满了一杯酒,朱元璋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这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好肉!” 喝完酒,放下酒杯,朱元璋抹了抹自己的嘴,兴致开始高涨。 “就是老二,唉……” 吃着吃着,朱元璋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二儿子。 朱樉是一个混蛋不假,可再混蛋,也是他朱元璋的儿子。 这阖家团圆的时间,自己的二儿子躺在坟墓中,搁谁身上,都不舒服。 朱标和朱棣也能看明白朱元璋此时的状态。 人老,难免会想起以往的事情,这是人之常情。 马皇后心里也难受,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要是她表现出来,那老朱的心里要难受死。 陈松之前经常给她说,朱元璋要保持良好的心态,这种情况下,要是自己再难受的话,恐怕朱元璋会更想不开。 “行了,不说这个逆子了,他这是咎由自取,这都是他的报应!”朱元璋忽然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这事。 “年纪大了,也就是这几年能看到你们,要是再过几年,谁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们呢!” 朱元璋没来由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唉,要是寻常人家,到也能天天见面,只可惜生在了我家,唉,这就是为君者的代价吧!” 朱元璋摇了摇头,又喝了一杯酒。 朱棣和朱标想着,该说些什么话,来活跃一下气氛,不要让朱元璋那么难受。 不知怎么,话题就来到了陈松的身上。 “常青这次真的是命大,听说,这次他遇刺的时候,身后的衣服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朱标忽然说道。 朱棣也接过话茬,说道:“谁说不是啊,只是,俺也很好奇,这已经不是常青第一次遇刺了,他这才多大,怎么一直被刺杀!” “呵呵,这些事你们还看不明白那?” 朱元璋忽然冷笑道:“从常青开始做事的时候起,他做的那件事情如了朝臣的愿?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对这些官员好过? 官绅一体纳粮,宝钞改制,市舶司重建,还有上次的食盐之事。 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可不得要被刺杀?” 朱元璋看的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陈松遇到刺杀是必然的,或许,要是陈松以后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依旧会遇到刺杀。 “只是,还没有将这次的幕后主使查出来!” 说着话,朱元璋看向了朱棣,“这次刺杀常青的人,貌似是从北平过来的,是从你的地方过来的!” 朱棣放下手中的筷子,吃了一惊。 “北平?” 低声念叨了一句,朱棣忽然想起了之前姚广孝给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该不会是李彧和赵全德吧?”朱棣脱口而出,没有任何迟疑。 “如何?” 朱元璋目光炯炯,追问。 这个李彧和赵全德是赵瑁供词上的人物,本来老朱打算让毛骧缉拿归案,可被一系列的事情耽搁,也就推迟了下来。 北平距离草原太近,老朱害怕这两人狗急跳墙,知道之后一一溜烟跑到草原上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老朱暂时没有派出人手,一切照旧。 “是这样的,前一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彧和赵全德这两人一直去俺家里拜见俺。 他们没有说他们的真实目的,可俺能感觉出来,他们是想和俺扯上关系!” 朱棣原原本本的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还有这事?”朱元璋哑然,没有料到,这两人竟然会如此大胆。 “这两个狗东西,真是该死!” 朱元璋怎么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 直接一拍桌子,愤愤不平的骂着。 老朱之前就知道李彧和赵全德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想着抽出时间,将这两人好好的收拾一顿,可没想,这两人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马皇后急忙开口劝说:“莫要气坏了身子,孩子都在,多大的人了,还生什么气?” 朱元璋起伏的胸口逐渐平缓,“那就听你的,先不说这事!” 估计,也只有马皇后才能劝住朱元璋了。 朱元璋不再纠缠这些事,开始说起来朱标和朱棣小时候的事情。 话赶话,气氛越来越融洽。 …… 第二天早朝后,朱棣就迫不及待的跑出了家门,直奔陈松府上。 满腔话语,这次可要好好的聊上三天三夜。 陈松这时刚刚下朝回来,刚坐在前厅,还没把屁股坐热,就看到一脸笑容走进来的朱棣。 “哈哈哈,常青啊,俺来了!”朱棣朝着陈松拱拱手,就像是见和自己地位一样的人。 也就是在陈松这里了,寻常普通人,哪里有这待遇。 陈松站起,也笑着拱手迎了上去。 “殿下可真的敢时间吧,臣这才坐下,殿下就来了!”陈松笑道。 “那可不,昨晚上,躺在床上,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朱棣哈哈大笑着坐在了大厅中。 第411章 俺可以保证 “怎么说呢,昨天晚上和俺爹吃饭的时候,忽然说到你的身上,说起了你被刺杀的这件事情!” 坐在陈松对面的朱棣,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这些事情对于陈松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朱棣自然也知道。 有些事情要挑明白了说,而且事关陈松安危,朱棣也不可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主动的将这件事情忽略。 “怎么说到了臣的身上?”陈松好奇的问道。 “俺倒是有些知道,刺杀你的人是谁!” 朱棣没有回答陈松的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很有可能就是李彧和赵全德!” 刚刚将这两个人的名字说出口,陈松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李彧和赵全德,这可是郭桓案当中最明显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北平的封疆大吏,可问题是,虽然他们手中的权力很大,但他们并没有做过什么好事。 他们和郭桓勾结,侵吞北平的赋税等物资。 这个时代的北平比较荒凉,所以这两人的贪腐对于北平的生产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殿下何以见得?”陈松问道。 “之前的时候,这两个人有事没事就往俺家里跑,他们两个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前总是不停地是在试探俺。 再加上之前俺爹说,刺杀你的那些人很有可能是从北平过来的,自然而然的,俺就想到了这里!”朱棣说道。 陈松思考着朱棣说的这些话,说实话,朱棣说的这句话非常的有道理。 尽管那些刺客在死之前的时候喊的是蓝玉的名字,陈松并不相信这些刺客真的就是蓝玉派出来的。 听朱棣这样一解释,这些事情也逐渐的开始明了。 陈松一脸愤怒,这种事情,真是让人恶心,“这个李彧和赵全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两个肯定是想激起我和永昌侯之间的矛盾,转移朝中的注意力,从而让他们躲避惩罚!” “谁说不是呢,幸好,俺爹已经让毛骧出去缉拿那两人。这次出去的时候可没有发布任何的公文,这两个人就算想跑,估计也跑不了了!” 俩人坐在大厅中聊的热火朝天,以至于午饭都在陈松这里吃了。 午饭过后,陈松要去新学学堂,朱棣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于是就跟着陈松去了新学学堂。 那些通过考试的学生现在也都在新学学堂当中,朱元璋还没有将陈松所说的吏员考试推行开来,所以目前这些通过考试的学生并没有正式毕业。 这样也好,也免得他们毕业之后,一时半会找不到人。 来到新学学堂当中,那些继续深造的学生基本上都在认认真真的学习着。 那些没有通过考试的学生也这副样子,至于通过考试的学生,虽然也都在学习,可是在认真程度上,远远比不上之前的那两种。 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办法控制。 朱棣显然对新学学堂没有多大的兴趣,朱棣是一个糙人,小的时候只喜欢弓马,哪里喜欢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 跟着陈松进入了新学学堂之后,朱棣就很少说话了。 在这里转了一圈,查看了现在的情况之后,陈松打算去一趟朱元璋那里。 有些事情不能等着朱元璋,现在郭桓案也逐渐扩大,空下来的官职职位也越来越多,如果一直这样等下去,要是有个什么变动,将会打乱之前所有的计划。 朱棣没有什么事,所以陈松去哪也都跟着。 一直跟着陈松走进了皇宫,走进了御书房。 陈松站在御书房中,朱棣就站在陈松的旁边。 距离马皇后的寿辰越来越近,朱元璋有时间了就会去陪马皇后,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御书房当中处理着政务。 朱元璋就是这样,在他看来,政务是非常重要的,可能千百年来只有朱元璋一个人如此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元璋那严肃的脸色缓和了许多,问道:“可有什么事情?” 目光从陈松的身上划过,来到了朱棣的身上。 朱棣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眼睛不停的在四方观瞧。 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所以就没有去管。 陈松拱了拱手,开口说道:“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了吏员考试之事!” 和朱元璋说话,就不要那么拐弯抹角了,有什么事情就直接给朱元璋说,朱元璋也并不觉得直说这些事情对自己是冒犯。 其实朱元璋就陈松之前说的那些,做过仔细的研究。 但这些都是朱元璋自己一个人以及自己儿子的想法,并没有和朝臣们进行过商议。 这样的事情和朝臣们商议,压根没有任何用处。 这件事情,对于官员来讲是一种限制。 朱元璋想得明白,只要这些官员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同意。 就没有必要和这些官员浪费时间。 “你说的这件事情俺仔细的思考,觉得有不错的可行性。现在郭桓案正如火如荼,谁也不知道能抓多少人,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和此事有关! 如果你现在已经有了万全准备,那俺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让你去做。” 朱元璋没有和陈松废话,直接将这件事情交给了陈松。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那些职位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交给陈松,让陈松来运作。 至于宝钞督办衙门那边,何湘现在做的也还行,虽然只是一个代办的名头,但转正也不成问题。 宝钞之事之后,陈松就闲了下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吧。 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领下了这个命令。 走出御书房后,陈松又去了新学学堂。 一路上,朱棣不停的询问陈松。 基本上都是一些关于这次吏员的事情。 “你说的这个吏员到底是个什么?听俺爹的语气,好像对这个事还非常的赞同。 你是不知道给俺爹做事,那可要操不少心,俺做的那些事情,俺爹很少满意过,俺就是想问问,你说的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高深之处?竟然能让俺爹如此满意!” 走在陈松的身旁,朱棣饶有兴致地询问。 这事情解释清楚也不难,陈松闲着也是闲着,就给朱棣将这些事情说了。 只不过,如今的朱棣远远没有历史上那个明成祖厉害。 现在的他还比较年轻,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对很多事情的理解,远远没有明成祖的高度。 朱棣住着眉头,不停的在思考着这些事。 想了大半天,还是想不通里面的关窍。 索性不再去想,反正这事和他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再次走进新学学堂中,陈松这次将新学学堂当中的所有学生,全部集中在了操场上。 陈松站在所有学生的最前方,大声的喊着: “诸位,俗话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诸位读书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入朝为官吗?我也不是那些虚伪的读书人,也就不和你们拐弯抹角了,我就直接跟你们说了吧。 陛下已经同意我之前给你们说的那些政策,陛下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了我,也就是说,如果我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始!” 陈松的声音很大,几乎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当陈松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陈松的这些学生们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来新学学堂的学生,除了第一波之外,后面的基本上都是工匠子弟。 工匠在明朝属于匠户,这辈子的他们只能子承父业,出生是什么样子,这辈子就是什么样子。 可陈松的新式学堂,让他们有了改变阶级的机会。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保留疑问,因为新学不被当今的读书人承认。 故此,有一阵时间,新学学堂当中的那些学生们都比较忐忑。 现在听到陈松给了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们那颗悬着的心,这次终于放了下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浓烈的欢呼声。 站在陈松身旁的朱棣,一脸疑惑。 出生皇家的他,就算读的书不多,就算认得字不多,这辈子也少不了富贵。 就算朱棣没有上进心,就算他只想当一个混世的王爷,那么他也能过得好好的。 作为王爷的朱棣,很难和这些工匠子弟产生共情,所以对工匠子弟的这些欢呼声,倒是做了不少疑惑。 想要询问陈松这里面的原因,可陈松现在还忙着讲话。 等陈松说完所有的话,等操场上的这些学生解散之后,朱棣这才开口询问: “为什么这些学生这么兴奋?而且俺刚才想了很多,感觉你刚才说的那些,有几分道理,可俺又觉得,又有些不太对劲!” 朱棣那一脸疑惑的样子,让陈松觉得好笑。 怎么说呢,在陈松的规划当中,朱棣等这些亲王以后肯定不会分封在大明境内。 他们要为大明开疆拓土,要分封在大明边境之外。 同时,他们手中的权力也不会被削弱,这时候他们就是一国之主,就算顶着王爷的名头,但做的事情和皇帝差不多。 有些事情也应该提前让朱棣知晓,不然的话到了那个时候,难免会出现很多错误。 陈松想到了这些,回过神来之后,笑着解释道:“殿下,这些事情如果要详细的解释起来,恐怕没有一两天的时间,很难解释清楚!” 朱棣犯了难,刚才陈松只说了那么点,自己就已经听不明白了,这要是说上几天几夜,那不就彻底的废了吗? 朱棣有了一丝退缩之意,可还没等他将这退缩之意表现出来,陈松就已经看了出来。 “殿下这该不会是怕了吧?” 这话说的非常平淡,甚至都没有任何的挑衅之意,可听在朱棣的耳朵当中,却是如此的扎耳。 “怕了?你竟然说俺怕了?俺会怕?!俺根本不怕,只要你能给俺说明白,俺就能将你说的那些全部分析清楚!”朱棣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好,这可是殿下说的啊!” 陈松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这让朱棣心里有些忐忑。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要收回来吗? “殿下,要是您真的能做到您刚才说的那些,那臣算您厉害!”陈松说道。 算你厉害,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了。 只要是个男的,没有人能对这句话无动于衷。 果然,陈松这话就让朱棣不服气达到了最高峰。 “你说的这话就有些看不起人了,还什么算俺厉害,俺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厉害!”朱棣不服气的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 当天晚上,在陈松家的书房里。 陈松在书房当中摆了一个黑板,朱棣就坐在黑板的前面。 陈松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详细的给朱棣讲解着。 为了能够让朱棣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些基础理论,陈松采用了填鸭式教学。 这些基础理论大部分都是一些枯燥无味的文字,听得朱棣昏昏欲睡。 陈松可没有丝毫的留情,看着趴在桌子上,甚至都已经开始打起呼噜的朱棣,手中的粉笔头直接朝朱棣扔去。 可惜,朱棣睡得太死了,压根就感受不到。 陈松也没有惯着他,拿到桌子的面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娘的,谁啊,找死!” 朱棣惊醒,双眼当中满是红血丝,暴喝连连。 在燕王府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人这样敢对待过朱棣。 这一下子被惊醒,朱棣心中的那股火立马就上来了。 等他看清陈松的脸时,那股火又瞬间消散。 尴尬浮现在脸上,他挠了挠自己的头,“那啥,俺刚才实在是困的离谱,困的离谱!” 有一说一,朱棣不喜欢学习是不喜欢学习,但对知识还是非常尊敬的。 再加上又答应了陈松说一定要好好的听讲,现在睡着了,心里升起一股心虚之感。 “殿下,您要是再这么睡,那这课我可就没办法讲了!”陈松皱眉道。 “别啊,这次俺肯定好好听讲,好好听讲,绝对不睡了,俺保证,俺可以保证!” 第412章 给朱棣上课 “俺可以保证,俺绝对可以保证,没有下次了,真的没有下次了!” 朱棣连连发誓,生怕陈松会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教他。 之前话已经扔出去了,现在要是什么都不管的话,那不就是滚刀肉吗? 朱棣可不觉得自己是个滚刀肉,皇家出身的他,文化低是文化低的事,该有的傲气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那就相信殿下这一次了!”陈松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这事。 朱棣放下心来,没有太多的担心。 陈松来到黑板面前,指着黑板上的内容,开始讲课: “今天要给殿下讲的是政治经济学,什么政治?政治就是治理国家,治理朝政……” 陈松这话刚一出口,朱棣就打了一个冷颤。 “常青常青,你这是啥?治理朝政?治理朝廷?这话……”朱棣一脸担心的看着陈松。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就不能说。 朱棣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藩王,学学打仗,没问题,学学其他的知识也没问题,可学这什么政治经济学,这是要闹那样啊? “常青啊,你也知道俺的身份,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藩王,在北平打打仗就行了,治理地方有布政司,和俺没什么关系。 现在天下有俺爹看着,以后有俺大哥,还有俺侄儿,这些东西,教给俺不合适,不合适!” 朱棣连连摇头,实在不愿意听。 这东西不能听,又不是皇帝,又不是储君,听这些东西干什么? 陈松笑了笑,朱棣的反应在陈松的意料之内。 陈松当然明白朱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别看现在朱棣挺莽的,可该有的心思,一个不拉。 朱元璋在很早之前就说过,这种知识,只能给朱雄英教,不能教给任何人。 这是为君之道。 “殿下,臣说的这个政治经济学,没有那么害怕,殿下可以听听。 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禁忌,没有必要这样!”陈松一脸和煦,面带笑容。 笑话,你要是不听讲,现在天下这么多的“无主之地”,难道真的就让你当一辈子的燕王? “这些东西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朱棣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真没有什么问题,现在,还是听我讲课吧!” 陈松开始了讲课。 “朝廷又或者国家,想要治理起来,可没有多么容易。 从简单之处入手,可以从两方面进行治理。 一是经济民生,二是军事暴力! 经济民生,事关朝廷稳定……” 陈松讲的浅显易懂,朱棣听是能听懂,可听的时候,心里忐忑无比,胆战心惊的厉害。 …… 朱元璋在朱棣心目中,那可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第二天一大早,朱棣就去了御书房。 今天的朱元璋心情也还行,不算太差,处理着奏折。 朱棣站在朱元璋的身前,一脸拘谨。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朱棣,问道:“怎么这幅表情?你这是怎么了?” 朱棣嘿嘿一笑,道:“那啥,爹啊,昨天的时候,常青给俺上课了!” “给你上课了?这是好事啊,常青的本事你也清楚,给你上课,你就多学学,没什么错!”朱元璋不以为然。 朱棣见自己的老爹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再次说道:“爹啊,常青昨天给俺上的课程叫做政治经济学,说是治理朝廷,治理天下的学问……” 朱元璋愣了一下,旋即上下打量着朱棣。 “听明白了吗?”朱元璋饶有兴致的问道。 朱棣挠着自己的头,有些茫然的说道:“没听明白啊!” “哈哈哈,就知道你听不明白。他给你上的这门课,以前给俺写过奏折,那个时候,俺一样不明白!”朱元璋哈哈大笑着说道。 朱棣有些懵逼,自己老爹说的这些话,完全没在点子上啊。 俺是亲王,按理来说,不是不应该接触这门学问吗?怎么老爹连问都不问啊? “那啥,爹啊,俺是燕王,给俺教这个……”朱棣有些懵逼,小心翼翼的问道。 朱元璋身子前倾,戏谑的问道:“你是燕王又如何?你心里的小九九,难道俺不知道吗? 难道说,常青给你教了这些东西,你就能造反吗?或者说,你以后会造反吗?” “没有没有,俺不是这个意思,俺不是这个意思!” 朱棣被朱元璋这话吓了一跳,猛然往后一退,脑袋摇晃的就像是拨浪鼓一样。 朱元璋毫不避讳,在自己儿子的面前,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既然如此,那不就得了?既然常青要给你上课,你就多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朱元璋毫不在意,又开始批阅奏折。 老朱前面的这几个儿子,和后面的那些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朱元璋也不相信朱棣能造反,是从心里也不相信。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朱棣不再纠结造反这件事事情,而是在想,陈松为什么要给他教这些课。 接下来的几天中,陈松白天忙着吏员考试之事,晚上给朱棣上课,过的忙忙碌碌。 马皇后的寿辰也在一天天当中到来。 今年和往年并无差别,依旧浩大。 按照惯例,每年马皇后寿辰的时候,陈松都会给马皇后检查身体。 最近这几年,朱元璋的年龄也大了,所以也会给朱元璋检查身体。 每年一次全面检查,可以有限的排解问题。 马皇后寿辰过后,朱棣没有急着离开,向朱元璋请了旨意,想多待一会儿。 朱元璋也乐得自己的儿子天天陪在自己的身边,也就同意了朱棣的请求。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吏员考试也进入了正规。 为了彻底和以前的吏员划清界限,陈松将其改名为公务员考试。 …… 陈松和朱棣在应天府城中的街道上乱转,来到了一处墙壁前。 墙壁外围满了围观的百姓,这面墙壁上想贴着“公务员考试施行办法”,不用想,正是出自陈松手笔。 一个新学学堂的学生站在墙壁旁边,大声的朗读着上面的内容。 “……废除吏员制度,改为公务员。 何为公务员?乃是处理公务的人员,俸禄由朝廷国库支付…… ……和官员想通,亦可升迁为官…… 考试人员,新学学堂学生、举人、有贤明且有能力的乡绅……” 围观的百姓当中,不乏有眼力的士绅读书人。 一个留着山羊须的中年读书人站在人群最前方,右手不停的捋着下巴上的胡子。 眉头紧锁,一副迷茫的样子。 “陈松这是想要干什么?将吏员改为公务员,交由朝廷管理。 说实话,这样一来,确实有很大的好处,可朝廷财政如何支持?又如何管理? 再说了,他和文官不对付,这样一来,吏部手中的权利岂不是迅速膨胀? 看起来,他的学生都进入朝廷做官,可本质上,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官位。 虽然不用担心没了饭碗的事,可被吏部管着,实在是……” 这个中年人分析着这里面的问题,实在想不明白,陈松此举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 和中年人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陈松站在人群的最后方,自然听不到这个中年人的声音。 不过,就算能听到,陈松也不会在意的。 朱棣站在陈松身旁,看着面前的百姓,说道:“常青啊,这下子,你的这些学生可都入朝为官了,你以后可都是这些人的老师。 说不定,俺以后要是来京城办事,还要仰仗你呢!” 说完话,朱棣嘿嘿的笑了起来。 字里行间满是打趣揶揄。 “殿下这是开玩笑啊,这才哪到哪啊!”陈松笑着打哈哈。 “只是,俺有一点不明白,为啥这次,参加你这个公务员考试的人,怎么不限制来源?”朱棣忽然问道。 陈松解释道:“没必要限制,我的弟子,我相信。我的弟子,实力强大,就算将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我弟子的对手! 再一个,要是不把这些人加起来,恐怕这些人也会有说辞。而且,这事也只是我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朱棣有些懵,怎么还扯上了自己的老爹呢? “这怎么还扯上了俺爹呢?这是咋回事?”朱棣茫然。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就说了吧。 如今朝中,郭桓案在侧,被抓被杀的官员肯定不在少数,在公务员中分一些……” 话说一半,陈松就不说了。 朱棣也明白陈松这话,听到后,也不再询问。 在这里转了一圈,陈松又朝着远处走去。 朱棣走在陈松身后,又问道:“俺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俺想不明白,你为啥要给俺教那些治国的课?这些课,俺学起来,没啥用!” 朱棣不觉得自己以后能当皇帝,他甚至都没有这个心思。 陈松回过头来,嘿嘿一笑。 这里面更深层次的原因,陈松能说吗? 难不成,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朱棣,以后你要分封海外,以后,你要在外面扩张,不好好的学这些东西,以后还怎么扩张土地?还怎么治理天下呢? 第413章 愤懑的齐泰 这该如何给朱棣说? 难道,告诉朱棣,你未来以后会被分封海外,赶紧把这些东西都好好的学着,以后有的是用武之地? 就算陈松把这些话全部都告诉朱棣,恐怕朱棣也不会相信。 “殿下,这些东西学到手也没有什么坏处,殿下还是将这些东西全部学下来吧,以后总能用到!”陈松语重心长的说着。 说这话的时候,朱棣还以为陈松不是陈松,而是自己的老爹一样。 朱棣更懵了,根本就不知道陈松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也根本不知道陈松为什么要给自己上这些课。 自己的老爹没有反对,现在听这话的意思,还要让自己再接再厉,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 在街道上转了没多长时间,天色也逐渐的晚了下来。 陈松还有公务员之事,所以就提前回了家。 朱棣带着几个侍卫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着,直到宵禁开始,才回家了。 这次在京城,朱棣所在的地方是以前在京城购置的院子。 朱棣的大脑当中还在想着陈松之前给他说的那些话,可是他自己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就把姚广孝叫到了书房中。 两人坐在书房中,朱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姚广孝,眉毛紧皱:“大师啊,你说,俺以后又不会当皇帝,怎么常青还将这些帝王学问教给俺? 而且,俺爹也不怎么反对,这实在不正常!” 朱棣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事情,最近这段时间,朱棣绞尽脑汁,都想不通。 姚广孝和朱棣的反正差不多,历史上的姚广孝,虽然有黑衣宰相的名头,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 可能会一些卜卦之术,但陈松是一个变数,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卜算出来呢? 所以,姚广孝对这事情也一时半会看不清楚。 “贫僧也很奇怪,莫名其妙的,怎么可能会让殿下学习这些东西呢? 富平侯教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帝王之学,按理来说,除了太子殿下和太孙殿下之外,天下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可是现在竟然发生在殿下的身上,着实古怪!” 姚广孝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都透露着诡异。 不管怎么解释,都无法自圆其说。 “大哥的地位稳固泰山,我那侄儿身体健康,就算俺想的再坏,也不可能啊!”朱棣愁云满面,这件事情就像是一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表面上可以装作不在意,可这件事情实在诡异的厉害。 两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多年以后他们两个征伐天下,开始为自己的臣民攻打土地的时候,才明白今天陈松所做的这些的深意。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到了公务员考试报名之时。 没有网上报名那么方便,所以但凡想要参加公务员考试的人,必须先进行报名。 陈松对吏员的改革不止公务员考试,但目前郭桓案在前面,所以陈松想将公务员的人员确定下来,先将这件事情,大概的定下,至于更深层次的改革,等到以后也未尝不可。 因为公务员人数众多,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衙门,所以陈松就将报名的地方放在了皇宫外面的广场上。 在报名这天,广场上挤满了前来报名的人。 公务员的来源不止新学学堂,还有举人以及有头有脸的乡绅。 来的这些人当中,举人的数量并不多。 洪武年间的举人还是非常值钱的,有时候,运气好的话,能直接外放当县令。 所以所谓的公务员,这些举人压根看不上。 来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功名不算高,又或者是一些没有关系,年纪已大的举人。 这种人占了一大半。 工作人员都是陈松从新学学堂中弄出来的,这是新学学生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穿着统一的制服,整齐的坐在桌子的后面,认真的处理着工作。 光是这份一丝不苟的态度,就让很多人敬佩。 当然,他们的能力可不仅仅如此。 陈松在广场上溜达着,看着桌子前面的众人,开心的笑了。 从古到今,凡是讲到治乱循环之时,大部分的言论都归咎于吏治败坏。 诚然,吏治败坏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可是最直接的原因。 吏治败坏,直接结果就是官逼民反。 有很多人改变治乱循坏,可一番努力之后,发现只是无用功。 陈松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无法将治乱循环彻底的废除,可却能把吏治败坏改变一些。 公务员制度不会将吏治败坏彻底的消除,可能最大程度程度的减轻。 看着热闹的场面,陈松心情愉悦。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刚刚被任命为礼部主事的齐泰走出衙门,正准备去户部交接政务,还没等他往前走几步路,就看到了广场上的那些人。 齐泰自然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心里要已经有了准备,可在看到的时候,依旧心生不爽。 “此法乃是绝户计,乃是破坏科举的绝户计。 什么公务员,不过是陈松此子弄出来的障眼法。 还什么吏可升官,真是狗屁!” 作为正儿八经科举考上来的官员,齐泰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办法。 想要反驳,可人微言轻,实在没什么用。 摇了摇头,心情沉重的去了户部衙门。 回来的时候,那热闹的场面没有任何消减,甚至还变得越来越热闹。 这让读圣贤书长大的齐泰心中不爽。 凡是读书读多的读书人,大部分都可以算成保守派。 他们不喜欢变革,他们更喜欢守旧,他们希望目前的这种制度,可以保存一万年不改变。 这点,从朱允炆登基之后,开始该用周礼就能看出来。 齐泰也正是保守守旧人士,自然看不惯陈松的公务员之法。 齐泰坐在自己的板房中,横竖静不下心来。 郭桓案中,礼部这次成了重灾区,礼部尚书赵瑁前不久刚刚被下大狱,现在礼部人心惶惶。 各种各样的因素加在一起,让齐泰就像是受到惊吓的鸟一样,无法安心! “不行,不能这么一直的等下去! 这个什么狗屁的公务员压根就是在挖科举的墙角,虽然现在的公务员执法,看上去对科举并没有什么危险,可是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松这个狗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几件好事,要是他一直活着,恐怕公务员之法最后肯定会颠覆科举! 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齐泰毕竟还年轻,虽然他是守旧派人物,但也有着一股子热血。 他二话不说,取出一张宣纸,开始笔走龙蛇。 大大的题目赫然出现在宣纸上。 《陈公务员之法弊端书》 坐在书桌前,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手下的笔,时而停下,时而急走。 按理来说,他不过是礼部的一个小小主事,再加上现在又是风声鹤唳的关头,礼部又是重灾区,如果是个正常人的话,都不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向朱元璋上奏折。 和齐泰不一样,现在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生怕这个公务员之法被陈松就这么彻底的贯彻下来,生怕自己这些儒家理学的门徒,以后被陈松不断的打压。 在如今的朝中,儒家理学门徒基本上控制着大小官职,除了武将勋贵之外,其他的官职基本上都是这些人控制。 可不知道为什么,儒家理学门徒的势力很大,但齐泰心里依然没有信心。 此时的齐泰心中有万千愤懑,他书写的速度很快,没过多长时间,就将这份奏折书写完毕。 带着这份奏折,匆匆离开礼部衙门,去了通政司。 没过多久,甚至太阳还没落山,齐泰的这份奏折就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头。 朱元璋在阅读奏折的时候,并没有先看上奏之人名字的习惯。 看着齐泰的这份奏折,朱元璋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在奏折当中,齐泰不断地夸大着公务员之法的害处,甚至还将公务员之法列为恶政。 在齐泰的观点中,公务员之法只会让那些没有真凭实力的人蝇营狗苟。 从而扰乱正统的科举渠道,已至于天下士子人心思变,从此不再实心科举。 整篇文章洋洋洒洒,写的慷慨激烈。 文笔太过锋利,内容太过尖锐。 朱元璋看完奏折,回过头翻看了是谁的奏折。 当他看到齐泰这两个字时,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殿试上争执的那份试卷。 摇了摇头,直接将奏折扔进了地上。 “哗众取宠,空洞无物,满篇下来只是在抨击公务员之法,可却没有抨击到点子上,说了一大堆堂而皇之的废话,一大堆引经据典的废话,无聊,比鸡肋还鸡肋!” 朱元璋摇摇头,眉宇之间满是厌恶。 这也是齐泰这种读书人最大的短板,让他们写文章,他们的文笔出众,思路清晰。 可如果让他们对某件事情进行评价,就好像他们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一样,就好像他们也看不出这件事情到底如何,只会引经据典的说一大堆废话。 第414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朝廷大事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意志而转移或者改变,齐泰的奏折除了让朱元璋觉得恶心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至于齐泰,朱元璋甚至都没搭理一下。 朝廷这边要比往年能忙碌一些,郭桓案的爆发,牵扯的官员数量太多,再加上公务员考试,所以朱元璋要比往年忙碌很多。 御书房中朱元璋忙忙碌碌,处理着政事,朱雄英被朱元璋扔到了大明钱庄,开始学习处理事情。 朱标又出去了,这次是巡视天下,先要去一趟陕西,然后沿着边关一路往西,一直到山海关那边,最后再南下回来。 这一趟,道路艰难,想要巡视一个遍,可要花费不少时间。 明初就是这样,朱标经常代替朱元璋巡视天下。 陈松那边的公务员报名已经汇总完毕,接下来就是考试时间。 这是大明朝,乃是整个历史的头一遭,不郑重可不行。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好了试卷,为了避免那些普通人没有办法达标,陈松出的试卷就相对简单一些。 四书五经的题目不能说没有,只是占比非常少,更多的都是一些时事策论以及计算题。 公务员考试的试卷已经印刷完毕,都是从医院的打印机印刷的,费不了多少时间。 考试的地方,陈松放在了新学学堂,至于监考人员,陈松奏请了朱元璋,调动兵马指挥司的士兵。 天气一天一天的转凉,公务员考试也一天一天的接近。 这样的考试,要是往前再推一阵子,那大概率是无法进行的,会遭到朝臣的强烈反对。 可是这次,郭桓案高高的挂在头顶,谁敢反对? 反对?你是不是郭桓的同伙? 老朱可不会管你是不是真的是郭桓的同伙,只会在意你是不是反对他要设立的政策。 在公务员考试的前一天,陈松带着人在新学学堂转悠着,检查着已经布置完毕的考场。 和科举相比,公务员考试花费的时间可要少很多。 一天考两节,只考三天。 考完一门,结束一门,不用在考场过夜。 科举可不一样,在考试没有结束之前,必须要在考场过夜。 这次参加公务员考试的人数量不少,以至于新学学堂的教室不太够用,没有办法,只好将所有能利用的地方都利用了起来,以至于操场上,都放满了桌子。 这几天天气不错,大概率不会下雨。 就算下雨,陈松也已经有了备案,完全不害怕。 站在操场最前方,陈松看着摆放在自己眼前的桌子,笑着点了点头,“公务员考试算是确定了,考试结束之后,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这次要是成功了,以后就能推行开来,列为永事!” 转过头看向站在身旁的朱棣,陈松说道:“殿下,臣以为,王府中的属官,也可以采用这种方式!” 这话把朱棣吓了一跳,急忙道:“咳咳,常青啊,这话赶紧打住,别说了。俺只想当一个太平王爷,啥想法都没有,可快别说了!” 跟在朱棣身后的姚广孝眼睛中冒出道道精光,仔细的琢磨着陈松的这些话。 这话从表面上来看,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问题大了。 首先,王府不是其他地方,王府的属官都是朝廷指派,尽管王爷可以自己任命,但关键的职位,都是由朝廷直接委派。 王爷能自己任命的官位,也少的可怜。 陈松这话的另外一个含义,不就是告诉朱棣,你赶紧夺权吧,把你王府中的官职全都控制下来吧。 姚广孝号称妖僧,自然能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富平侯这话,话里有话啊!”姚广孝的声音响起。 陈松看着姚广孝,笑眯眯的说道:“哦?!那大师以为,我这话有什么意思?” 姚广孝见此,试探之心大起,便试探道:“富平侯可是想做一个白帽子?” “白帽子?哈哈哈哈!” 陈松放肆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传说,姚广孝第一次见到朱棣的时候,就说要给朱棣一个白帽子戴戴。 朱棣是燕王,是王爷,戴个白帽子,王上加白,那不就是皇吗?这不就是明摆着鼓励朱棣造反吗? 这传言不一定真,可现在这事就发生在眼前。 朱棣看了看哈哈大笑的陈松,又看了看面无波澜的姚广孝,只觉得两人说话难以理解。 什么白帽子?这都是些什么?! “大师何以见得?为何会这样认为?”陈松停下笑容,看着姚广孝。 姚广孝解释道:“侯爷,若非如此,实在解释不通最近侯爷的做法啊!” 陈松看向西方,目光逐渐深邃。 许久都没有说话,朱棣和姚广孝静静的看着陈松。 “殿下可知亦力把里?”陈松忽然询问。 听陈松说起这个名字,朱棣和姚广孝都有些吃惊。 若是不熟悉历史,不关注时局,可能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朱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亦力把里那边是东察合台汗国,在它的西边是西察合台汗国,两个汗国以前共属察合台汗国,是蒙古四大汗国之一。 后来,察合台汗国分裂成东西两个汗国,据说,在西察合台汗国西边,有一个叫做帖木儿帝国的强大国家。听说,十来年前,西察合台汗国被帖木尔帝国吞并。 只是,那边的通讯已经断绝无数年,俺对那边的情况不甚了解。 以前听俺爹讲过那边的事情,每每谈到这个话题,俺爹都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谈!” 老朱立国之初,所处的环境不可谓不恶劣。 北有前元,西有察合台汗国以及帖木儿帝国,南有倭寇,东有纳哈出。 可以说,整个大明被各种各样的强敌环伺,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朱元璋怕帖木儿帝国吗?这不得而知,只是,大明立国之初,帖木儿帝国正如日中天。 帖木儿帝国在帖木儿的带领下,在西域横扫天下,如出入无人之境一般。 在永乐年间时,国力达到顶峰,疆域从横跨两个大陆,国力强盛,如同虎狼一样。 在永乐年间,帖木儿帝国的缔造者帖木儿将目标放在了东边的大明帝国上,说要亲征大明。 当时的朱棣刚刚登基不久,手中兵马具是靖难之役的百战精兵。 可就算如此,朱棣也异常重视帖木儿。 在征伐之前,帖木儿屡次派遣使者“进贡”大明,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大明。 朱棣当然明白帖木儿的小九九,在帖木儿使臣来京之后,数次阅兵秀肌肉。 东西双方当时最强大的两个帝国即将碰撞。 帖木儿征发一百三十万大军,进攻大明。 据说,前锋走过会在地上种上粮食,以供后面的人收割。 朱棣对此当然重视,不断的往哈密卫调兵。 如果不是帖木儿病死在半道,这两个庞大的帝国终将会碰撞。 这个时代,陈松来了。历史上没有发生的事情,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帖木儿,大明,这两个庞然大物终将会碰撞在一起。 “侯爷为何要说这些?帖木儿帝国和东察合台汗国距离咱们遥远,那边也都是不毛之地,没啥用啊!”朱棣费解的看着陈松。 陈松道:“殿下,越过玉门关,跨过河西走廊,走过大唐时安西都护府,走过大汉的西域都护府,一直往西,会看到一片比大明还要广大,还要富饶的地方。 在那里,有着数不尽的宝藏……” 说着说着,陈松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此时说的多了,难免会泄露什么。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能等待。 朱棣是一个猛人,治军可能比不上他老子,但带兵打仗,远胜朱元璋。 马上皇帝这个称号,可不是说说的。 陈松最想看到的是,朱棣指挥千军万马,走一遭霍卫走过的老路,跨过玉门关,横推两个大陆。 日月旗终究会遍布天下,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时候努力。 朱棣脸上的茫然更盛了,可是姚广孝却琢磨出了一些味道。 “此子,心中所想到底为何?看此番作态,所图甚大啊!” 姚广孝带着这样的心思,试探道:“不知侯爷心中为何?” 陈松笑了笑,“江河所至皆汉土也,日月所至皆明疆也!” 轰! 就好像一道炸雷在姚广孝的脑子中炸开,姚广孝的眼睛瞬间明亮。 开海禁,兴办市舶司。 改宝钞,向士绅收税。 改良玻璃,改商贾之策,税收之策。 …… 所做的一切,皆为敛财。 可大明疆域只有这么大,要这么多的钱,哪里能用的完? 这次,听其所言,所图甚大。 姚广孝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冰山一角,就已经让人心惊胆颤。 姚广孝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可是和陈松相比,就是一个孙子。 身体忍不住的颤抖,在看向陈松的时候,宛如看到了修罗地狱。 姚广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哆嗦的说道:“刀兵皆兴,杀戮不断,不怕入地狱乎?!” 陈松淡淡的一笑,云淡风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第415章 朱元璋的担心 陈松淡淡的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姚广孝看着陈松,脸上的表情开始惊骇,过了没多久,又平静了下去。 许久,姚广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贫僧无话可说!阿弥陀佛!” 道了一声佛号,姚广孝沉默了下来。 …… 将公务员的事情安排好之后,陈松回家了。 他和朱棣在学堂门口分别,各自走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后,朱棣坐在自家书房中,和姚广孝说着话。 “大师啊,今天常青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俺真的不明白,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朱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姚广孝,皱着眉头询问。 “唉,此事,此事贫僧不知如何开口啊!” 姚广孝连连叹气,说一句实话,他倒是想将陈松意思告诉朱棣,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殿下,怎么说呢,根据贫僧看到的这些事情来看,富平侯所做之事,恐怕所图甚大啊!”姚广孝说道。 “所图甚大?能有多大?莫不是,莫不是,他要……” 朱棣大惊失色,连连大呼,觉得自己反应有些激烈,又急忙压低声音:“难道他要造反?” 朱棣胆战心惊起来,这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会造反。 “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姚广孝急忙开口,生怕朱棣继续说下去。 “殿下,富平侯不可能会造反。他压根没有造反的那个可能,在朝中树敌无数,不仅文官,就连武将也是。 他拿什么造反?就算他站在金銮殿上大喊他要造反,估计陛下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姚广孝摇摇头,开口说道。 朱棣也颇为认同的点点头,“说得对,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见过想要造反的人同时得罪文臣武将的,这不正常。 可,既然他没有这个想法,那今天说的这些话,又是为何?” 姚广孝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还不敢肯定。 同时,也没有办法和朱棣明说,只是叹道:“贫僧以为,富平侯所图甚大,只是不清楚所图到底为何。” “江河所至皆为汉土,日月所至皆为明疆。此言,甚大,甚大!” 姚广孝不停的念叨着这两句话。 …… 公务员考试很快到来,考试的形式和后世一样,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属于破天荒的。 起初,参加考试的这些考生还不习惯,可第一场考完之后,瞬间喜欢上了这种模式。 时间可能有些不够用,可要比科举自由。 考完之后,就可以回家,在回家的这段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还可以复习以前的知识。 不用在考场过夜,不用在考场受冷挨饿。 这么人性化的设置,又怎么能不喜欢呢? 有些参加过科举的人,不由得将两种考试进行对比。 比过来比过去,还是觉得这种考试人性化。 考试很快结束,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所有的考生轻松的走出了考场。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考场外面,说着自己在试卷上的作答。 陈松忙完收卷之事走出大门,外面的广场上还有很多考生没有离开。 这些考生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商量着考题答案。 看着这些人,陈松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要不要将干部培养学校弄出来?国子监的限制太大,培养方式也有所欠缺。 新学学堂教授的课程虽然也有很多治世学问,可终究不是专门培养干部的地方。 这可不行啊,就算是科举人才,也不是天生会做官。靠这些人的天分,那国家不得越来越差?” 回去的路上,陈松一直在考虑着这些事情。 一般来说,新科进士在外放前,都会观政,学习处理政事的方法。 可观政的局限性很大,也不一定有用,没有专门培养来的实在。 一些能力差的官员,可以在这个学校培养施政能力,培养大局观等等。 一般来说,翰林院类似于这种学校。 但翰林院总归有很大的局限,而且招收的基本上都是名列前茅的进士。 这不好,进士也就那么多,而且都是社会精英,大部分人没有经历过底层社会,在翰林院待上多年,能力也有限。 翰林院也基本上都是清流的阵地,这些人打嘴炮厉害,又如何能办实事呢? 况且,要是这个学校设立,那不是在文官们的头顶上盖了一个锅盖? 你是权倾朝野的文臣,可是你施政方式“有问题”,若是直接把你干死,不太合适,这个时候,就可以把你送进“干部学校”进修。 只要你进去,那可就不由你了,命令你要学习个两三年。 两三年后,你出来之后,还会如此吗? 手下的那些喽啰,恐怕都没了! 你想党争?那就将你弄进去然后进修。 你施政有问题,这个大义在手,你不服气? 你要是不服气,那你就是要造反,大义再一次站在你对面,你还想干什么? 一石二鸟,好处多多,陈松越想越热心。 但这些东西,现在要是拿出来,也不太合适。 刚刚把公务员制度搞出来,再弄出来这个,跨度太大。 所以,目前还是以公务员之法为主。 …… 公务员试卷的批阅,是陈松一人做的,耗费了好几天的时间。 赶在入秋之前,终于将这事处理完毕。 对成绩进行刊登,然后开始放榜。 中榜的高兴万分,没中榜的意志消沉。 陈松的那些学生,基本上都已经中榜。 在这些人上岗之前,陈松对这些人进行了统一的培训,约莫也就三五天的功夫。 当金陵城开始冷下来时,公务员一事终于完毕。 …… 御书房中的铜炉烧的滚烫,朱元璋身披大氅,伏在桌头处理奏折。 面前放着一杯热茶,冒着热气。 陈松站在他的面前,禀报着工作。 “此次公务员考试,报名者两千五百七十二人,录取一千一百三十人……” 朱元璋放下手中的毛笔,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细呷一口,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如果这次的公务员之法能够彻底成功,那就着手推行天下。”朱元璋叹道。 “陛下,此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陈松回道。 朱元璋笑道:“有你在,俺也知道这件事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刺杀你的人也弄清楚了,就是北平的那两个,这两个人已经被治罪,在过年之前,会摘下他们的脑袋。 俺已经下令,让刑部涉及此案,命令天下,对这些贪官污吏进行追缴,也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郭桓案这件事的处理方法,果然和历史上的没有太大差距。 朱元璋这样做也未尝不可,可问题是,做法对于天下的那些地主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历史上的郭桓案所追缴的那些粮食,基本上都是来自于天下的地主。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恐怕只有朱元璋心里清楚。 朱元璋又换了一个话题,说道:“郭桓案这件事情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可目前,北方那里又起了事。 前几天,北平那边来了八百里里加急,脱古思帖木儿又派兵南侵。上次你和老四,虽然俘虏了不少人,可是却没有将他们的皇帝弄死,这就是一个祸害……” “唉,老四已经回去了,这次脱古思帖木儿来势汹汹,不知道战事要持续多长时间。” 说着话,朱元璋看向了北方,眼睛深处满是担忧。 说不担心是假的,这次脱古思帖木儿,可要比上次那次还要嚣张。 不仅仅是北平那边有八百里加急,山西,陕西,甚至整个北方边境线,几乎遍地烽火。 就连辽东,纳哈出也有派遣兵马。 一时之间,几乎整个大明的北方陷入了烽火之中。 朱元璋此时愁容满面,担心无比。 陈松站在朱元璋的面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毕竟这些事情,陈松并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样子,所以也不能轻易的下结论。 “如今火炮的铸造速度,和火铳的打造速度虽然已经很快了,可远远达不到俺的要求! 这样吧,反正你现在已经忙完了公务员之事,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那就先帮着陶成道,想办法加快火炮的铸造速度吧!”朱元璋看着陈松,下了命令。 几乎没有给陈松任何休息的时间,让刚刚忙完公务员之事的陈松,又投入到火炮的铸造当中。 陈松没有说什么,领下了这个命令。 其实陈松在很早之前,就有了改造大明火药的想法。 可是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现在朱元璋这样安排,陈松也刚好能将这个事情完成。 同时不仅仅是改造大明火药,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做。 “新式火炮和新式火铳都是你弄出来的,俺相信,现在的你也有很多好办法,加快这些东西的铸造速度。”朱元璋非常相信的看着陈松。 就好像陈松是无所不能一样。 朱元璋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埋头干事的人,不喜欢空口清谈的人。 第416章 陛下应该亲征 老朱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空口清谈的人,要的就是陈松这种做实事的人。 走出御书房,陈松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街道上的百姓们也穿的厚了很多。 一切看上去平静不少,可一切,又都在暗流涌动。 …… 回到家,陈松稍作休息,进入了书房。 新学学堂有一批学生现在已经毕业,同样的,现在也急需大量的新鲜血液补充。 这次陈松不用再担心新学学堂没有办法招收到学生,这次公务员考试,新学学堂的学生基本上都通过了考试。 不管是什么学问,是什么学堂,只要未来能当官,那就不用担心没有人来。 新学学堂的规模要扩大,这是陈松之前就已经决定的。 坐在书房当中,陈松书写着禀报给朱元璋的奏折。 新学学堂的扩大规模,最起码要先让朱元璋知道。 写完了给朱元璋的奏折后,陈松开始书写新学学堂的规划。 规划主要用在招生,参考了之前那几次,所以速度非常快,没有多长时间就已经完成。 陈松这里过得倒也平静,除了完成朱元璋给安排下来的事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忙。 陈松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大部分都已经走上了正规,现在陈松也没有那么忙了。 可是蓝玉那里,却和陈松这边截然相反。 蓝玉刚刚被放出昭狱没几天,在昭狱的那几天当中,蓝玉可没有吃过什么好果子。 锦衣卫的人没有打他,但呗关在昭狱当中,生活质量肯定会下降。 作为一个当朝侯爷,被这样关在昭狱里,心情又怎么可能会好呢? 蓝玉坐在自家后厅,颜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不停的在骂着:“该死的陈松,这次把我弄到昭狱当中,肯定是他在背后作祟,真是该死!” 坐在一旁的郭英也不停的帮腔:“是啊,这个该死的陈松,如果不是他的话,蓝兄又怎么可能会进入昭狱?昭狱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陛下处理死刑犯的地方,能进昭狱全身而退的,目前来看只有蓝兄一人。 这次姓陈的能把蓝兄弄进诏狱里,谁知道下次能不能?如果下次再把蓝兄弄到昭狱当中,那可就危险了!” 蓝玉瞪了一眼郭英,骂道:“你到底是在帮我说话还是帮陈松说话?” “肯定是帮蓝兄说话!”郭英挠了挠自己的头,说道:“不过,这次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算了,咱们要想办法报仇!” “报仇?!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可是,这仇怎么报?陛下又不是瞎子,现在目前为止,也就我和陈松有仇,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蓝玉不以为然,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就能报仇。 郭英看向北方,压低了声音,“蓝兄,报仇不一定非要现在报,也不是说要直接把陈松的弄死。 前几天,北方边境上边关告急,前元的那帮杂种又开始南下,恐怕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调集兵马。 倘若这个时候想办法将陈松带上,一起带到北方边境,出了边关,陈松要是死了,那可就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郭英的眼睛中满是阴险。 蓝玉为之一顿,闭着眼睛思考着。 刹那后,蓝玉猛然睁开眼睛,猛然一拍自己的大腿,冷声道:“不错,说的不错,若真的能将陈松弄出边关,到时候搓圆捏扁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道道冷光从蓝玉的眼睛当中冒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要谨慎小心,且跟着我到书房来,咱们慢慢商议此事!” 蓝玉站起身来,带着郭英朝书房走去。 陈松家里,陈松坐在后厅主位上,徐达坐在陈松的旁边。 “常青啊,再过几天我就要领兵去北平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信国公,颍国公。 这次前元来势汹汹,气势远超之前几次,不只是前元,就连盘踞在辽东的纳哈出也派遣了大量的兵马,据说数量在十万左右。 可能纳哈出的兵马并没有十万人,但五六万还是有的。 这样一来,北平那边的压力非常巨大,不仅要面对北方草原的兵锋,还要面对辽东的兵锋……” 徐达语重心长,郑重其事的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陈松倾耳细听,时不时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次过来,就是想从你这弄一些刀伤药,冬天马上就到了,伤口不容易愈合,普通的刀伤药在冬天效果大打折扣,还得看你的药。”徐达看向陈松,目光当中满是期望。 有些事情徐达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别看他现在贵为国公,可像这些事情,也得求着陈松。 “这些东西自然不成问题,只要能为国出力,这些东西肯定会足量供应!”陈松重重的点头,将这事情应承了下来。 徐达的表情舒展开,也没有刚才那么愁容满面。 “今天来你这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 说着话,徐达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外面走。 刚刚走出没两步,徐达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陈松。 凑到陈松的耳边,悄咪咪的对着陈松说道:“小心蓝玉他们,有可靠消息,蓝玉他们现在正在商量着对付你的办法!就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陈松微微一惊,他知道蓝玉不会善罢甘休,可没有想到会借着这次的事情。 陈松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徐达说完话后,就迈开步子,大跨步的往外面走。 陈松把徐达送出了门外,目送着徐达远去,陈松想着蓝玉。 第二天的早朝如期而至,北方烽火不断,朝堂上的事,主要围绕着北方战事展开。 朝堂当中的文官们大部分闭着嘴,没说什么话。 此时的朝堂和之前相比,空荡荡了很多。 六部衙门当中的高官,绝大部分都被朱元璋下了大狱,一时半会没有那么容易凑齐,再加上其他的官员,所以看上去难免空荡荡。 只不过,陈松竟然在文官的队伍当中看到了齐泰。 大概率是来凑数的,像他这种末流的官员,哪里有资格站在朝堂上? 陈松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现在的齐泰没有什么威胁,考虑的再多,没有什么用处。 如今战事将起,朝堂当中最活跃的人便是这些淮西武将集团。 以蓝玉为首的淮西武将们,就像是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在朝堂上蹦来蹦去。 “陛下,这些鞑子实在不知道咱大明的力量,这次,臣以为,应该征伐大军攻略草原,直接将这些鞑子们狠狠的教训一顿!”蓝玉率先站了出来,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言论。 郭英紧随其后,其他的淮西武将们也各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朱元璋静静的听着这些人所说的内容,当他们说完话后,朱元璋看向了徐达。 “天德可有什么想说的?”朱元璋沉声问道。 徐达站了出来,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道:“臣以为,这次的事情朝廷应该以小心为上。 之前,富平侯和燕王殿下率领精兵突袭了鞑子心腹。当时臣也在北平督战,攻略北平的那些鞑子,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重大的损失,所以说,鞑子依然有一战之力。 再加上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所以应当谨慎万分!” 徐达这个多事之秋指的就是郭桓案。 这次鞑子兴兵的时间点特别精妙,刚好处在郭桓案爆发之际,朝堂当中的文官数量严重不足。 朱元璋自然能听懂徐达所说,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又看向了陈松,本来想要问问,看陈松有没有什么看法。 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准备退朝之际,蓝玉忽然又跳了出来。 他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将所有朝臣惊掉了下巴。 “臣以为,前元鞑子尚未破灭,陛下应该调集精兵,各个击破。 倘若陛下能够统兵亲征,那么定然能够将前元鞑子全部消灭!” 蓝玉站在最中央,朝堂上所有的官员寂静无声,呆呆地看着蓝玉。 就连和蓝玉交好的郭英,以及那些淮西武将集团,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蓝玉。 陛下亲征,一个多么生疏的字眼。 朱元璋也微微吃惊地看着蓝玉,他没有想到蓝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陛下,臣以为,草原鞑子之所以敢再次兴兵犯边,就是因为其主力尚存,如果能够将他的主力击破,那么可保大明边疆至少二十年的太平。 富平侯敛财有方,如今大明国库充沛,完全可以支付陛下亲征之花费。 倘若陛下能够亲临北方边境,三军将士定然可以奋勇杀敌……” 蓝玉大声的说着,描绘着美妙的场景。 “住口,莫要多言!” 徐达皱着眉头,大喝一声,直接打断了蓝玉的声音。 此时徐达也顾不上什么,指着蓝玉的鼻子,破口大骂:“妖言惑众,哪里来的歪门邪道之言论?还不速速闭嘴!” 朝堂上静的只能听到众臣的呼吸声。 第417章 康格里夫火箭 陈松看着蓝玉,面无表情。 说实话,陈松真的不知道蓝玉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朱元璋是马上皇帝,但貌似,朱元璋还没有御驾亲征过草原。 朱元璋倒是御驾亲征过好多次,唯独没有御驾亲征过草原。 蓝玉今天说的这番话,意味深长啊。 “御驾亲征?!为何这样说?”朱元璋捋着下巴上的胡子,兴致勃发的看着蓝玉。 朱元璋说的这话没有多少不好的语气,蓝玉还以为朱元璋非常同意自己的看法,于是,开始卖力的鼓吹起来: “臣以为,陛下应该御驾亲征。往年的时候,朝廷刚刚立国不久,财政空虚,所应付之事多如牛毛! 收复失地的重建,北方边墙的修建,海防卫城的修建等等,这些地方消耗了大量的银钱,所以不足以支持陛下御驾亲征。 可最近这几年不一样,最近这几年有富平侯在,钱对于富平侯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如今朝廷国库充盈,倒是可以支持陛下御驾亲征!” “你说的这些话倒是有意思,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 朱元璋笑了笑,大手一挥,下达了退朝的命令。 朱元璋没有说什么,可现在这种情况来看,他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如果说朱元璋真的没有御驾亲征的想法,那么朱元璋反应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如此平淡。 至于朱元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朝臣们也已经猜出了味道,徐达看了看蓝玉,又看了看朱元璋离开的背影,一脸深思。 陈松没有往成深处想,因为目前来看,只从这件事上进行推论,压根分析不出来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陈松摇了摇头,走出了朝堂。 火药颗粒化甚至还没有开始,陈松还要应付这些事情。 走出皇宫之后,陈松就去了陶成道到那里。 陶成道本来是户部下面兵仗局的,后来被朱元璋独立了出来,由他直接掌管。 陶成道办公的地方在城外,地方大,货物运输也很方便。 陈松先回了家,坐着马车去了陶成道那里。 之前朱元璋的命令都已经传到了陶成道那里,所以当陈松到达之后,陶成道也没有多少惊讶。 兵仗局的院墙绵延了不知道多远,院墙当中树立着无数的高炉。 这些高炉里面熔炼的全部都是用来铸造火炮的青铜。 大明铜贵,朱元璋也舍得下本,能够铸造更多的火炮,朱元璋将大明朝廷大部分的铜优先供应到了陶成道这里。 道道黑烟从高炉当中冒出,在这个时代,这点污染压根就没有什么。 马车停在了院墙的大门口,周围巡逻的士兵立马出现在马车前方。 军事要地,闲杂人等禁止出入。 好在陈松已经有了通行的腰牌,将通行的腰牌拿出来后,这些士兵将陈松放了进去。 陶成道是一个非常具有研究精神的人,此时此刻的他,正在自己的班房当中,绘制着图纸。 陈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陶成道的班房,而是在四周转悠。 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煤烟味,在这里待的时间如果长的话,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 时不时还能看到穿着单衣,喊着号子的工匠。 这里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上很多,高炉所散发出来的热量,让这些工匠们根本穿不住棉衣。 在高炉的旁边,往往会有几个茅草房子。 这些茅草房子是用来阴干火炮的地方。 不管是现在还是后世,火炮都是非常娇贵的东西,稍微有些不如意,炮身就会开裂。 如今北方战事将起,这里异常忙碌。 如果是往常的画,陈松来到这里,肯定在第一时间会有人作陪,可到目前为止,除过陈松带来的随从之外,陈松还没有看到一个人。 距离大门最近的便是铸造火炮的区域,往更深处走,就是打造新式火铳的地方。 这片区域远远没有铸造火炮的地方大,工匠的数量也远远比不上。 在没有钻床镗床的大明朝,铳管的加工,是工匠用铁锤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 稍微有一分一毫的偏差,那么铳管就会废掉。 在手工为主的现在,新式火铳和火炮的产量低的惊人。 好在现在是洪武年间,可要比明朝末年好上很多。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不停,陈松知道,这是那些工匠们在敲打铳管。 在新式火铳的区域转了没多久,陈松去了陶成道的班房。 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陈松自然知道陶成道在什么地方。 陶成道是一个务实的人,他的班房没有多么的大,就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大的砖瓦房。 里面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桌子,陶成道就坐在桌子旁边,拿着尺规以及铅笔,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画着图。 他手中的铅笔,还是陈松之前送给他的。 陈松站在门口,看着如此真正的陶成道,笑了笑,开口说道:“陶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呢?” 可能是陶成道现在太认真了,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陈松见此,来到了陶成道的面前。 敲了敲陶成道面前的桌子。 陶成道抬起头来,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 “哎呦,原来是侯爷,侯爷怎么过来了?”陶成道急忙站起,毕恭毕敬。 “这不是陛下的安排嘛,不来不行啊!”陈松笑着说道,看向陶成道的图纸。 陶成道来到陈松旁边,道:“这是下官弄出来的玩意,叫做神火飞鸦。 只是下官的一个构想,目前还处在图纸阶段,没有开始制造。” “神火飞鸦?” 陈松念叨了一声,将面前的图纸拿起。 神火飞鸦是写进教科书的东西,这点陈松一清二楚。 是最原始、最早的火箭弹,最大有效射程在三百米左右。 可装火药,或者毒烟。 因为明朝的黑火药威力不是很大,所以大部分时间,是用来当成放火的来用。 图纸上的神火飞鸦,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乌鸦的造型。 一双张开的翅膀,下面有一个竹筒,竹筒中装填火药,或者毒物。 “不错,看上去也有几分样子!”陈松连连称赞。 在没有人的帮助下,陶成道能做到这种地步,确实很厉害。 陶成道一脸谦虚,连忙道:“不敢不敢,不敢在侯爷的面前班门弄斧!” 陈松将手中的图纸放下,拍了拍陶成道的肩膀,劝勉道:“你能有现在的这些想法确实不错,根据图纸上目前的这个东西来看,确实还可以。” 陶成道开心的笑了,能被陈松夸赞,对于陶成道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其实,有明一朝,火器种类众多。 有各种各样的武器,有水雷,有地雷等等。 如果能一直任由其发展下去,未来真的未可知。 陈松语气忽然一转,“但是,你这个东西还有着很大的缺点。你的思路不错,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想法应该是,想要造出一种,方便携带,使用方便,而且造价也不高的武器。 你这个出发点是没有错的,思路也没有问题,但就是还有一些局限性。” 说到这里,陈松指着图纸上的某些地方,对陶成道说道:“你看这个地方……” 陶成道急忙收起笑容,恭恭敬敬的站在陈松的面前,目光跟随着陈松的右手。 “你的想法没有错,但就是这里有些问题!” 陈松指着神火飞鸦的翅膀和鸟头,说道:“你的目的是造一种,火药喷射作为动力,且能够飞行的武器。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肯定借鉴了飞鸟!” 陶成道点点头,说道:“回侯爷,是这样的。下官是这样想的,飞鸟能够飞到天上,靠的就是翅膀。 如果造一个类似于飞鸟翅膀的东西,然后用火药进行喷射,肯定能飞得起来!” “你这个想法没有错!”陈松先肯定了陶成道的想法。 “但问题就在于,你这个东西吧,说能飞起来那肯定能飞起来,但肯定并不远!” 毕竟没有那么多的理论基础支持,陶成道对火器的改造也仅限于对自然界的观察。 不能说他不好,这是火漆制造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可现在陈松来了,这一步就可以直接忽略。 “你有没有想过,可以这样做……” 陈松拿起桌子上的铅笔和尺规,开始对陶成道所绘制的图纸进行改造。 陶成道站在一旁,目不转睛。 “先把翅膀去掉,鸟的翅膀主要是提供升力,这个东西有火药作为动力,翅膀就显得有些多余。 就像是那些烟花一样,烟花可没有翅膀,但依然能够飞到天上……” 陈松耐心的解释着,不停的对图纸进行改造。 在陈松的手下,神火飞鸦的图纸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有熟悉近代史的人在这里,他肯定会认出陈松改造的东西。 陈松所改造的这个东西,叫做:康格里夫火箭。 康格里夫火箭有了后世火箭弹的雏形,和后世的火箭弹非常相似。 威力巨大不说,制造还非常简单,就算是现在的大明,工匠们依靠着手工依然也能制作出来。 第418章 神机营 康格里夫火箭按照现在大明朝的工匠水平来看,完全可以制造出来。 无非就是射程远近,威力强弱的差距。 陈松改图纸改的上心,直接坐了下来,拿着铅笔认认真真的对图纸进行更改。 最后,陶成道的那个神火飞鸦,直接被陈松改的大变样。 陶成道没有见过康格里夫火箭,难免对这种东西抱有怀疑。 也不是说故意怀疑陈松,完全是出于下意识。 “侯爷,您的本事下官是知道的,刚才您给下官讲解的那些东西,下官也或多或少听清了一些。 可是唯独侯爷,画的这个东西,实在是有些不明所以啊!下官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 陶成道一脸纠结的说道。 陶成道的反应,在陈松的意料之中。 如果说他一下子就能够反应过来,那才不正常。 陈松也没有责怪他,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陈松指着图纸上的内容,开始认认真真的给陶成道讲解: “它的基本原理和礼花弹差不多,主要就是依靠火药燃烧作为动力……” 陈松的讲解浅显易懂,陶成道不敢说全部明白,也能明白一些。 “这样吧,从今天起,我每天过来,给你讲解一些基础的知识,这对你后面的工作有好处!” 陈松将手中的铅笔放下,说道:“怎么说呢,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这个,主要是为了火药来的。” 陶成道有些纳闷,怎么还是为了火药而来? 自从朱元璋将兵仗局直管之后,火药的制造,也一并被朱元璋归到了陶成道这里管理。 明朝的火药,其实质量已经不差了,工艺和后世的大差不差。 “侯爷,火药有什么好涉及的?难道有什么问题?”陶成道一脸疑惑。 “这都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目前咱们使用的火药,威力还是非常有限。”陈松说道。 对陈松所说的这些话,陶成道非常的同意。 自从陈松将新式火炮弄出来之后,同时也弄出了开花弹。 但有一个问题摆放在眼前,那就是开花弹当中有很多哑弹。 最关键的原因就出现在火药这里,火药的威力不够,自然就炸不开开花弹的壳体。 陶成道在之前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我有一个不错的办法,可以提高火药的威力,那就是对火药进行颗粒化。 你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新学知识,所以对这事情里面的基础原理并不了解,我现在给你简单的讲一下这里面的原因!” 陈松让陶成道取出一张新的宣纸,然后拿着铅笔,非常认真地给陶成道讲解着这些事情。 陶成道接受新鲜知识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敢说瞬间就将这些知识全部掌握,但也掌握了个十之六七。 “也就是说增大火药的表面积,就能够增大火药的威力?!”陶成道若有所思的问道。 陈松点点头,“确实如此,也可以这么说。火药颗粒化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我现在就将最简单的火药颗粒化的办法传授给你。” 陈松说完话,将火药颗粒化的方法全部写在了宣纸上。 除此之外,陈松根据如今陶成道这里的工作方式以及方法,完善了流水线工作方式。 流水线的工作方式,在很早之前陈松就像陶成道讲解过,陶成道铸造火炮以及打造火铳,基本上就是采用流水线的工作方式。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 陈松在这里没有待多长时间就回家了。 陈松离开之后,陶成道对陈松留下来的那些东西进行了系统性的研究。 火药颗粒化必须要做,这是陈松定下来的死命令。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康格里夫火箭。 陈松将康格里夫火箭的结构,非常清晰的呈现在了陶成道的面前。 对于这种不算太难的东西,只要结构清楚,大部分都能够仿造出来。 陶成道将陈松绘制的图纸进行了誊抄,在誊抄的过程中也是一个思考。 第二天天亮之后,陶成道立马组织了能力出众的工匠,开始对康格里夫火箭进行试制,以及对火药颗粒化进行加工。 不过,这些事情就用不着陈松亲自盯着。 …… 之前那次早朝上,蓝玉所提出的御驾亲征之事,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压在朱元璋的心头。 朱元璋现在确实老了,但你并不能说他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 朱元璋是一个雄主,不管什么时候,他永远考虑的都是手中的大明江山。 如果说他没有一丁点的御驾亲征的想法,恐怕在蓝玉提出这个问题之初就进行了否定。 他一直将这个问题留中不发,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在御书房当中,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 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道:“你觉得,如果御驾亲征的话,大概要耗费多少钱粮?” 对于朱元璋的突然询问,陈松心里其实已经早有准备。 历史上的朱元璋到底有没有御驾亲征的想法,这一点陈松确实无处得之。 不过历史上的洪武十八年和现在的洪武十八年确实是两个样子。 历史上的洪武十八年,距离立国也不过过去了十八个年头。 朱元璋那个时候关闭了市舶司,北方战争不断,南边又有倭寇侵犯。 整个大明王朝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收复的失地都在重建之中,那里的钱粮想要收上来,恐怕要等到洪武末年了。 所以历史上的洪武一朝,钱粮其实也算不上多么充沛。 手中没有钱,朱元璋想做的很多事情就无法实现。 御驾亲征听起来非常振奋人心,可征战多年的朱元璋知道,想要御驾亲征,手中最起码要有钱粮。 御驾亲征可不是说,朱元璋率领着一批人马,跑到草原上打一遍就行了。 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很多,繁杂不堪,耗费的钱粮也异常多。 如果不是陈松的话,如果没有陈松为大明朝敛财,恐怕朱元璋压根就不会有这个念头。 朱元璋是一个勤俭节约的皇帝,但首先,他是一个人。 只要是人,他就有虚荣心,就有争强好胜之心。 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文治武功,开疆拓土,威名传遍天下?! 朱元璋不想吗?他当然想。 如果朱元璋真的不想的话,那么他开建龙江宝船厂又是为何呢?那么他建造那么多的巨大宝船又是为何呢? 朱元璋的心里有着自己的想法,很多想法之前受制于现实,无法实现,现在有了这个机会,那为什么还要将这个想法隐藏下去呢? “那要看陛下如何御驾亲征了,如果只是随意的巡视一下边关,那么所耗费的钱量不会有多少。 如果陛下亲自统军,耗费肯定不少。从金陵到北平,光是这一路上人吃马嚼,就要消耗不少。 如果是普通将军率军出征,率领的兵马也不过是北平的驻军,就算有外地的兵马,数量也不会很多。 可如果陛下御驾亲征的话,京营最起码要去个十之六七。京营是陛下的精锐,消耗的钱粮……” 陈松这话说的其实已经非常委婉了,在金陵御驾亲征北方的草原,光是从金陵到北平,京营这大批人马,一路上人吃马交所要消耗的钱粮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尤其是皇帝御驾亲征和普通将领出征完全不一样。 如果皇帝御驾亲征的话,最起码权力中枢也要跟着皇帝一起出发。 先不管后宫的嫔妃去不去,朱元璋身边的大档头太监,管理朱元璋饮食起居的太监宫女,做饭的厨子,六部大臣等等,这又是一大帮的人马。 把这些人加上,速度肯定快不了。 皇帝大驾从金陵到北平,这一路上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地方。 凡是到达地方,当地的官员又怎么可能会怠慢了朱元璋,一切都会按照最高的制度来办理。 这在无形当中,又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消耗。 这也正是为什么明朝中后期,大臣们竭尽全力阻止皇帝出宫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了,不想让皇帝看到天下的事实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花费太大了。 “是啊,这样一来所要消耗的钱粮可是一个海量的数字!”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北方。 陈松其实倒也愿意看到朱元璋御驾亲征,于是说道:“陛下,如果御驾亲征的话,对于三军的士气也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而且,臣倒是觉得,也不一定非要将京营的所有人马全部带上。 北方边境的兵马数量已经够多了,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臣以为,可以抽调京营当中所有火铳手组建新的军队!” 朱元璋对京营的组建和自己的儿子朱棣完全是两个路子,朱元璋的治军理念,更倾向于万全。 一支队伍当中有刀盾手长枪手弓兵火铳手。 而朱棣登基之后,更倾向于某一方面。 朱棣登基之后组建的三大营,就足以说明一切。 陈松现在要做的,正是让那个赫赫有名的神机营,提前来到世界上。 第419章 试射火箭 “臣的意思是说,将京营当中所有的火铳手以及所有的火器全部集中起来,组建一支新的军队,如果陛下真的想御驾亲征的话,到时候可以率领着这支军队!”陈松看着朱元璋,说着自己的想法。 陈松所说的这个办法,朱元璋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朱元璋疑惑的看着陈松。 自从朱元璋起兵开始,对军队的布置,就一直按照他那种思路来的。 不能说朱元璋的那种思路错,也不能说朱元璋的那种思路落后,只是陈松的这种思路太过超前。 “如果火铳手没有骑兵保护或者没有步兵保护,一旦在草原上遇见地方骑兵,那该如何脱身?一旦被敌方骑兵骚扰,那该如何呢?” 未想其胜,先虑其败,这是朱元璋的老传统了。 在朱元璋的传统印象里,火铳手要是没有这些士兵的保护,一旦被敌方骑兵冲杀上来,那么只能是大败一场。 “陛下,臣以为陛下这是多虑了。 首先,如果陛下御驾亲征的话,即便只率领这一卫人马,但也不是说,只有这一卫人马迎敌。 肯定还有其他的兵马,这些兵马可以从其他地方征调,或者从北平又或者从北平附近征调,又或者陛下在出发之前可以率领一部分的骑兵。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臣以为,就算只有这一卫兵马,照样可以将敌军击溃!” 陈松的脸上满是自信。 陈松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历史上有过类似的战争。 八里桥之战,可以说是近代史上最耻辱的一次战争。 僧王曾格林沁率领三万精锐兵马对英法联军发起攻击。 当时的英法联军数量不多,只有数千人,所使用的武器基本上都是一些燧发枪和滑膛炮。 军中配备也有线膛炮和线膛枪,只不过这些数量少的可怜。 据说,在英法联军当中,使用数量最多的就是康格里夫火箭。 僧格林沁手中的兵马,可是当时清廷手中最后的底牌。 在面对只有数千人的英法联军,按理来说,如果只根据人数来看,那么英法联军根本就挡不住。 可战果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曾格林沁几近全军覆没,而英法联军那边只有区区十几人受伤。 不敢说现在京营当中的这些火器装备,能够比得上那个时候的英法联军,但也不会相差太大。 最起码,只要康格里夫火箭能够量产,那么骑兵的大集团冲锋就成了送人头的行为了。 “陛下,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快,他们的速度再快,能够快过火铳和火炮吗? 臣已经让陶大人制造新式武器,这种武器造价低廉,最高能打八里远,最近也能有三里的射程! 而且这种东西落地之后可放火可爆炸,如果对面大规模的骑兵冲来,这种武器遮天蔽日之下,定然能够将对方骑兵打成渣渣!” 陈松以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以至于朱元璋听到陈松所说的这些话时,嘴角都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之前的新式火铳以及火炮就足够让人感到惊骇的了,怎么突然之间又有了这种强大的武器? 朱元璋捋下巴上的胡子,不停的在想着陈松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 什么武器能飞八里? 八里,这不是一里两里地。而是整整八里,恐怕这个程度上,肉眼都看不到敌方骑兵冲击。 如果没有遮天蔽日的烟尘的话,能不能看得到真说不定。 朱元璋其实并不太怀疑陈松,可这一下子就飞出八里远,实在难以接受。 “你莫要再说笑了,八里远,那是什么武器?那是神仙!”朱元璋摇了摇头,还是无法相信。 陈松也知道,在没有亲眼见到这种武器之前,朱元璋肯定是不会轻易相信的,毕竟他的见识限制了他的眼界。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朱元璋主要就御驾亲征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和陈松进行的讨论。 朱元璋的这个做法,主要就是想看看陈松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可能是太过依靠陈松了,以致于朱元璋在做这些决定之前,总要先看看陈松的反应。 至于朝臣的同意与否,这不在朱元璋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松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天色还早,为了能够趁早将康格里夫火箭制造出来,陈松机会一有时间就会去陶成道那里。 连着七八天,陈松几乎都是这样。 陶成道不愧是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竟然真的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把康格里夫火箭制造了出来。 兵仗局外面的实验场地上,聚集了大大小小几十号人。 陈松赫然在列,今天是康格里夫火箭制造出来的时候,陈松自然要过来先看看康格里夫火箭的试验情况。 这片试验场是陶成道专门清理出来,用于试验火炮和火铳的地方。 方圆七八里之内,凡是肉眼可见的树木,基本上都被砍掉了。 火炮和火铳不比其他武器,要是引起森林大火,那可是一件麻烦事。 在这片实验场地上,摆放了大大小小好几种康格里夫火箭。 从装药一斤到装药四十斤,几乎各个类型都有。 最小的,也就是寻常竹筒大小。 最大的,足有小水桶大小,一米来粗。 火箭的前面是尖的,后面有平衡尾翼,还有一根长一米到六米的平衡杆。 这些火箭里面所装填的火药,基本上都是陈松让陶成道所制造的颗粒化火药。 陶成道着陈松在这些火箭前面转悠着,不停地向陈松解释着这些火箭的种种。 对于康格里夫火箭,陈松还是比较了解的。 只不过,现在眼前所制造出来的这些火箭毕竟还没有进行过试射,陈松心里一时之间也不敢打保票。 “准备好了吗?如果准备好了的话,那就赶紧开始吧!” 陈松也没有多啰嗦,直接下达了命令。 陶成道也没有在说什么,带着陈松往后退了差不多有二十多丈。 这些火箭被挨个点燃,每个火箭之间相差差不多有一丈远。 火箭的点燃是从最小的开始,当火箭的引线被点燃之后,陈松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火箭。 火箭斜靠在地上,用一个木质的支架撑着。 当引线燃尽之后,火箭的尾部喷出火焰,在众人惊骇的目光当中,火箭腾空而起。 这种火箭的准确性很差,方向全靠尾部的平衡杆以及火箭上面的尾翼。 斜着朝着天上飞去,这支火箭的装药量不大,在众人的目光当中落在了将近两里外的位置。 落地之后,火箭爆炸。 先是一团火焰升起,然后便是滚滚黑烟,最后才有声音传来。 只不过,这个动静在众人的眼里,看起来有些小。 装药只有一斤重,威力又能大到哪里去呢?如果和火炮的开花弹相比,还是很不错的。 接下来便是装药量两斤的,三斤的…… 从十斤开始,众人就有些不自然了。 装药量十斤的火箭基本上能飞到四里之外,而且威力也是之前的数倍。 火箭一发一发的被试射完毕,终于到了那颗最大的火箭上。 这是一颗重五十多斤的火箭,装药量足足有四十斤。 别说爆炸了,恐怕拎着这个火箭砸人一下就能把人砸够呛。 陈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这个火箭,陪着陈松的陶成道,目光也没有离开。 将这根火箭斜置于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架上,一个试射的工匠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火箭尾部的引信上。 在整个过程当中,这个工匠小心翼翼,身体不停的颤抖。 这么大的火箭,要是一个操作不当当场爆炸,这个工匠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屏住呼吸,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流着。 火把距离引线越来越近,当引线被点燃的时候,这个工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往旁边窜去。 陈松死死地盯着火箭的引线,当引线燃尽的时候,火箭的尾部喷出强大的火焰。 可能是这个火箭过于笨重,所以在火焰升起的一瞬间并没有飞起来。 可这个情况很快消失,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火箭腾空而起。 冒着橘黄色的火焰,在人们的目光当中逐渐消失。 陈松眺望,压根就看不到这个火箭的落点位置。 “赶紧让人沿着火箭的飞行方向去找!”陈松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陶成道,急忙大喊。 陶成道也不敢耽搁时间,自己亲自带着人,沿着火箭飞出去的方向去。 陈松也没有闲着,也跟着跑了出去。 这只火箭飞得太远,以至于连那巨大的爆炸声都没有听到。 火箭的准头很差,也只能搜索一个大概的方向,谁也不知道这只火箭在半空当中有没有改变轨迹。 寻找了整整一整天,差不多在九里之外,终于发现了一个土坑。 土坑当中满是黑灰,有一种爆炸过后的感觉。 陶成道发现了这个土坑之后,急忙让人去找陈松。 在太阳即将落下西山的时候,陈松终于来到了这个土坑这里。 第420章 徐达的担忧 陈松就站在土坑的面前,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土坑,一脸的兴奋。 这个土坑面积很大,可能因为土质比较松软的问题,所以也比较深。 那可是四十斤的装药量,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是完全可能的。 陶成道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这发火箭装药四十斤,此处距离试验场,估计有将近十里的距离。 能飞这么远,这要是来上几百上千枚,架在草原上,那不得把鞑子们打的屁滚尿流?” 陈松跳进土坑,简单的丈量了一下土坑的大小和深度。 站在土坑中,看向蹲在土坑边上的陶成道,说道:“这个土坑的大小和深度,你待会让手下记录一下。 还有,所有火箭爆炸后的深度以及火箭飞过的距离,都要记录一下,这些数据要记录在册,不要有任何差错,以后要用!” 陶成道点点头,将陈松说的这些全部记了下来。 陈松从土坑中爬了上来,事已至此,康格里夫火箭可以说已经试验成功了,以后,就可以进行量产了。 “记住我之前给你完善的那种流水线工艺,一定要记住了,在制造火箭的时候,一定要用这种工艺来制造。至于为什么要用这种工艺来制造,我想你应该明白。 还有,规模也要扩大。火炮和火铳一时之间无法扩大产量,但这种火箭,产量却能够随时扩大。至于钱财之类的事情,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找陛下进行审批! 对了,你们回去之后,这种火箭一定要多多制造,过几天,说不定陛下会来!”陈松说道。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陈松回家了。 坐在书房中,开始书写给朱元璋的奏折。 奏折上的内容,主要就是说明了火箭的事情。 这件事情对陈松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朱元璋让陈松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增大火炮和火铳的制造速度。 陈松是来自后世没错,可说到底,陈松终究是人不是神。 这个时代的火炮,就得消耗时间,就得一点一点来办,不能有任何着急。 写完奏折,已经是深夜了,陈松蹑手蹑脚的进了卧室。 朱静安已经进入了梦乡,陈松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朝如期而至,今天的早朝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主要就是御驾亲征之事。 朱元璋有御驾亲征的想法,加上蓝玉在一旁不停的鼓吹,朝堂上的文官几乎被朱元璋杀了一个遍,新上来的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说辞? 御驾亲征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还没有拍板而定,可也差不多了。 下朝之后,陈松去了御书房,将昨天晚上书写的奏折交给了朱元璋。 陈松之前给朱元璋说过,可那时,朱元璋不太相信。 可这次的奏折上,有各项数据。虽然不太完善,但也不是能凭空捏造出来的。 朱元璋看着陈松的奏折,表情直接呆滞。 抬起头来,看着陈松,呆呆的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真的如此?能飞八里?这怎么可能?” 八里,这实在是太离谱了,朱元璋以为自己在做梦。 陈松道:“陛下,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说谎,要是陛下不相信,择日可去兵仗局视察!” 朱元璋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道:“好,至于什么时候去,就听你的安排。 要是真的如此,那俺就给兵仗局批三十万两银币,五十万新宝钞,全力生产这种武器!” 朱元璋可没有昏头,火炮的射程也不过寥寥几里,可是现在这个火箭,竟然能飞将近十里。 虽然是消耗品,可耐不住造价玩比火炮低啊。 这玩意就是竹子木头加火药,成本比火炮低不知道多少。 “臣告退!” 禀报完事情之后,陈松也就没有再留下去的道理,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出了皇宫,陈松本来想去兵仗局,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徐达。 徐达朝着陈松摆摆手,示意陈松过来。 陈松走了过去,拱手道:“魏国公在此,可是为了等候在下?” 徐达佯怒道:“你我二人,何需如此虚礼?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找个清静的地方吃吃饭!” 说着,带着陈松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这次倒是没有在通济门大街,而是去了胜棋楼。 胜棋楼本就是徐达的产业,进了胜棋楼之后,里面的掌柜和小厮,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那个巴结样,简直了。 坐在顶楼最豪华的房间中,两人相对而谈。 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此时竟然成了摆设。 徐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旋即看着陈松,道:“这胜棋楼,是当初陛下赏赐给我的。 人人都说陛下残暴,可我不觉得。 胡惟庸李善长死的应该吗?应该!揽权作乱,独断朝纲,欺下瞒上,就凭这点,他们两人就该死。 陛下刻薄寡恩吗?不见得! 凤阳老营的弟兄,哪一个落下赏赐了?就算是寻常军官,也有世袭百户千户的赏赐,陛下待我们不薄啊。” 徐达忽然感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的陈松云里雾里。 语气一转,低沉了下来:“常青啊,这次把你叫过来,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陛下御驾亲征之事,你如何看待?” 说完话,徐达就认认真真的看着陈松,生怕从陈松的脸上错过了什么。 这时,陈松终于明白,恐怕徐达这次把自己找来,是为了朱元璋御驾亲征之事。 只不过,看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反对还是同意。 陈松也呷了一口酒,问道:“魏国公何以教我?” “别耍滑头,问你呢!”徐达直言。 陈松放下筷子,徐达既然已经问到了这里,那就直说吧。 “我觉得吧,应该让陛下御驾亲征!”陈松说道。 岂不知,徐达直接皱眉拍桌,斥道:“糊涂,简直糊涂!陛下如今年岁已大,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我绝不拦着,可现在,两鬓斑白,如何能上马杀敌? 你年轻,但陛下不行。自从陛下登基之后,牢于案牍,弓马早已荒废,如何能行?” 徐达这话看似在驳斥陈松,可更深层次,却满是对朱元璋的关怀。 人人都说朱元璋刻薄寡恩,是啊,他是杀了不少的官员,要是光从表面上看,又如何能理解徐达这番样子呢? 徐达再次说道:“陛下出身低微,不似他人,起兵之时,常与人拼杀,受伤无数,打拼数十年,方有如今基业。 御驾亲征,不过虚名,如何能与陛下的龙体相较?” 徐达和朱元璋关系好吗?这点毋庸置疑,史书上早已经记载的清清楚楚。 至于野史上“赏赐烧鹅”那一段,纯属子虚乌有。 徐达对朱元璋的尊敬,是毋庸置疑的。 “在你没来之前,朝廷四处皆敌,每年消耗无数钱粮,很久之前,陛下就有御驾亲征之意,可国库不支持,这才偃旗息鼓。 现在,国库充盈,加上你弄出来的那些武器,但凡是个盛名君主,估计也会御驾亲征。 可陛下年岁已大,不合适!” 别人关注点是,朱元璋御驾亲征要花多少钱粮,能立多少功劳。 可徐达的关注点却是,朱元璋的身体康健。 陈松沉默不语,这话,陈松确实没法接。 徐达的语气逐渐平缓了一些,道:“昨天陛下把我叫去,问了我一个事,说,将京营中的所有火铳手等火器放在一起,组建一支新的军队,问我,这个法子怎么样。 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我没用过这种战法,没经历过,整个大明朝,也只有你和燕王殿下经历过。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有多少把握,此事能行?” “之前和燕王在草原征伐之时,此法毫无破绽,最起码在面对草原鞑子时是这样的。 军事不敢比肩魏国公,可这事,倒是侯爷不如我了! 这样的好处是……” 陈松洋洋洒洒,详细的解释着这样做的好处。 很早之前,陈松和朱棣率领兵马,采用这个战法直捣黄龙,所以徐达对此,也并无太过怀疑。 “此法首次应用于京营,到底行不行,也不能一言而定。 再说了,你给陛下说,可以采用这种方法御驾亲征,你这不是胡闹吗?” 徐达就像是一个长辈一样,将这里面的所有问题,掰碎了,数清了,一点一点的讲给陈松听。 “…… 陛下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北国苦寒,要是没事还好,要是稍微有什么事,你觉得你能逃脱? 你这个新法子好不好我不知道,可要是北境战事稍微不顺,那就是你的错。 你可以支持陛下御驾亲征,但不能说这个法子。 常青啊,你终究是孟浪了啊!” 徐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蓝玉已经视你为敌寇,虽然我不清楚他让陛下御驾亲征的目的是什么,但对你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讲真的,整个朝中,像徐达这样,分析各种利弊的人,也就这么一个。 陈松对此非常感激,可徐达的有些话,陈松并不认同。 “国公,我既然敢这样说,那就有这种保证。 这样吧,过几天兵仗局会有新武器的试射,到时候公爷一并来看!” …… 时间一晃五天后,朱元璋的圣驾摆在了兵仗局试验场上。 试验场上旌旗招展,大汉将军五步一人,十步一岗,铠甲明光锃亮。 几十个火箭按照之前那种规格,摆放在前方。 陈松站在朱元璋旁边,耐心的解释着这些东西。 “陛下,这种东西叫做火箭,威力巨大,射程可观……” 徐达等武将站在一侧,认真的听着。 徐达脸色凝重,这射程实在离谱,不敢相信啊。 一旁的蓝玉冷笑连连,这破竹子做的东西,能有什么用? “准备开始!”陈松看向火箭后面的陶成道。 陶成道点点头,开始试射。 和之前那次一样,从最小的开始。 前几个的时候,朱元璋等人也还算正常。 因为这个距离,火炮也能达到。 可等到装药量到了二十斤以上,就开始疯狂了。 “这,这怎么一下子没影了?”朱元璋呆呆的看着火箭消失的方向,那个黑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二十五斤的装药量。 陈松解释道:“陛下,这个火箭装药二十五斤,射程能在六里左右!” “六里?”朱元璋呆呆的看着陈松,要是奏折上的不相信,那眼前,朱元璋不信也得信。 蓝玉脸色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发笑。 徐达嘴巴微张,也是一副呆滞模样。 火箭一个一个的飞起,来到了四十斤的火箭。 陈松指着最后这枚巨大的火箭,对朱元璋说道:“陛下,此物装药四十斤,皆新式火药,射程最大可至十里,爆炸产生的土坑可有……” 徐达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都快揉破皮了。 “这这,真的有如此威力?”徐达呆呆的道。 蓝玉本来还想说些反驳的话,可刚才火箭发射时的场景就摆在这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四十斤的火箭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开始喷出。 “嗤啦!” 火箭腾空而起,一条红色的火龙划过天空。 朱元璋腾地一下站起,踮着脚尖,看向火箭消失的方向。 陈松朝着下面的陶成道点点头,示意他赶紧派出人去搜索落点位置。 陶成道自然明白,急忙将人手派了出去。 “此物,此物,此物实在厉害!要是有成百上千支,一顿乱轰,就算贼兵倾巢而来,也只能落的兵败身死的下场!”徐达站在一旁,一脸震惊的说道。 朱元璋怔怔的看着火箭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陶成道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陶成道急忙将这事告诉给陈松。 陈松点点头,又转述给朱元璋。 “快,快去!”朱元璋有些失态。 朱元璋很少这样失态过。 朝臣的样子不比朱元璋好多少。 徐达整个人就像是喝醉酒一样,不停的喘着粗气,那样子,都让人害怕。 “快快快!”徐达对着陈松狂喊。 陈松也没有耽搁,让陶成道前面带路,朝着远处而去。 第421章 出征 陶成道在前面带路,朱元璋的依仗在后面跟着。 为了节省时间,众人都骑着战马,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走了没多久,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这里距离实验场地差不多有将近十里左右的距离。 朱元璋看了看四周,有些兴奋的道:“还没有到吗?这里距离刚才的地方,恐怕已经超出十里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就厉害了!” 其实,走到这里之后,朱元璋已经彻底的相信了陈松之前说的那些。 陶成道停了下来,前面不远处站着几个之前派出去的人手。 在他们的前面,有着一个不浅的坑洞。 陶成道急忙跳下战马,朝着朱元璋拱拱手:“陛下,已经到了,还请陛下查看!” 陶成道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的朝着坑洞走去。 陈松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步履匆匆。 来到坑洞面前,朱元璋脸上的那个表情,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 撩起衣袖,蹲在土坑的边上,面带笑容的看着眼前这个坑洞。 “这里距离刚才地方,差不多将近十里,刚才的那个火箭,真的飞到这里了吗?” 朱元璋热忱的看着地上这个坑洞。 其实朱元璋已经相信了,这些话不过是他下意识的震惊罢了。 徐达比朱元璋还要激动,直接跳进了土坑中,在里面不停的比划着。 “陛下,这个土坑不小,要是周围是鞑子的兵马,那瞬间能将附近的鞑子炸的粉碎!”徐达兴冲冲的看着朱元璋。 徐达已经想象到了,以后这种武器应用于战场之后的局面了。 蓝玉也蹲在了土坑的周围,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服气,撅着嘴硬说:“谁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是故意挖出来的! 这么远的距离,哪里能飞的到!” 最先不高兴的还不是陈松,而是朱元璋。 朱元璋直接瞪向蓝玉,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俺是个傻子吗?还是说,常青他们在欺君?” 这话把蓝玉吓得够呛,说着就要跪下来给朱元璋磕头。 陈松看着蓝玉,轻蔑的一笑,再没有过多的反应。 蓝玉这话就是在找骂,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已经相信了陈松说的那些话,现在的事实就在眼前,没有必要再说这些嘲讽的话。 不仅朱元璋不高兴,就连徐达也皱起了眉头。 朱元璋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在徐达的搀扶下跳进了坑里。 土坑中还带着淡淡的硝烟味道,闻上去,有几分的刺鼻。 可是,这味道现在比肉香味还要好闻,最起码对于朱元璋是这样的。 “这种武器的造价如何啊?要是造价不贵的话,那以后就多多的生产这种武器吧!”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蹲在土坑边上,说道:“陛下,这种武器造价非常便宜,主要一门火炮的钱,少说也能造好几百这种火箭!” 主要原料就是主子和火药,竹子在南方这里,几乎不值什么钱,又是速生林木,几乎可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朱元璋笑着,在徐达的搀扶下,又爬上了土坑。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多多的制造这种武器,记住,数量一定要多。 之前俺说的那些,全部照办......”朱元璋下达了命令。 天色开始昏黄,朱元璋的队伍也踏上了归程。 回到皇宫之后,朱元璋在御书房中兴奋的无以复加,几乎到了手舞足蹈的地步。 在御书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脑子中充斥着今天在试验场看到的场景。 “要是将这种武器制造几千个,对着草原一阵狂轰乱炸,到时候那个鞑子敢冲过来?十里之外,要是侦知了敌人的动向,那么瞬间就可以将这些敌人送进坟墓。这种武器实在是厉害啊!” 朱元璋拍着手,开心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 朱元璋的命令就送到了兵仗局那里。 旨意的内容就是:从今天开始,停止制造其余的武器,全部用来制造这种火箭,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制造大量的火箭。 至于陈松要求的那些钱财,朱元璋也全部到位。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就像是一个赌徒一样,将所有的宝全都压在了这种火箭上。 有了这种火箭,朱元璋的信心倍增,更加坚定了御驾亲征的想法。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朱元璋只是有这个想法,那么这次,朱元璋就是铁了心要去。 朱元璋决定的事情,朝堂上几乎没有人能拦得住。 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将这件事情决定了下来。 在御驾亲征之前,朱元璋还要将正在外面巡视天下的朱标叫回来。 朱标不可能跟着朱元璋一起去草原,要留守在京城处理政务。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那就是全力生产武器装备了,朱元璋将最近所有的资源,全都朝火箭这边倾斜。 兵仗局的规模一再扩大,而陈松也被朱元璋拉到了兵仗局,全权负责此事。 在兵仗局的时候,陈松就每天都和陶成道在一起,研究如何能加快生产速度,以及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时间一天的过去,新年很快来临。 朱元璋的本意是在新年之前出发的,可是新年之前,火箭生产了没有多少,所以就定在了新年后。 除了火箭之外,朱元璋还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了陈松。 那就是对京营进行改制。 之前陈松给朱元璋提议过,要对京营进行改制,将京营中所有的火铳和火炮集中在一起。 之前朱元璋也问过徐达等军中宿将,刚开始的时候,朱元璋确实有些担心这件事情,可是当见识到那种火箭之后,这种担心瞬间就被朱元璋抛之脑后。 京营毕竟是朱元璋的军队,陈松也不好直接改革。 所以,陈松就将改革的方案全都写在了奏折上。 将军中所有的火铳全都集中起来,每个百户拥有火铳八十杆,二十把连弩。 至于其他的配置,几乎全都被陈松舍掉。 每个千户当中,配备火炮十数门,归千户直管。 除了火铳和火炮之外,还有火箭,只是现在的火还没有生茶完成,所有就暂时没有配备。 如今京营中的火铳手数量在八千人左右,陈松将这八千人全部编在一起,加上火炮以及一些其他的兵种,加起来一共有一万两千人,号称神机营。 神机营最吃后勤运输,为了能够保证神机营的战斗力,陈松还设置了运输营,人数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这种配置刚刚出来的时候,遭到了很多的人反对,其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蓝玉等这些官员。 可朱元璋哪里会管这些,直接拍板而定。 在出发之前,朱元璋甚至还让陈松对些士兵进行了训练,对他们进行磨合。 陈松后世的时候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后世的网络上,有关训练的资料数不胜数,陈松自然也了解不少。 对这些士兵训练了差不多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朱元璋出征的时间。 出征之日在正月十六,刚刚过了上元佳节。 这次出征,朱元璋调集神机营以及运输营共计两万七千人马。 这两万人马由朱元璋直管,属于朱元璋的亲卫兵马,任何人都无法染指。 徐达作为随军大将,统领剩下的步兵和骑兵。 当然了,这次朱元璋指挥的兵马可远不止于此,不过,这还要等到了北平之后。 除神机营之外,还有一万步兵以及五千骑兵。 这样的配置看上去不怎么多,但强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这要是拉到草原上,不敢说能横推整个草原,也能将鞑子摁在地上锤。 所有人马加起来,也不过四万人,这个数量,可以说已经很低了。 朱元璋在城中百姓的欢呼当中,离开了京城,带着兵马北上。 朱标站在城门口,目送着队伍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朱标对朱元璋的感情毋庸置疑,现在朱元璋年龄大了,朱标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出了金陵城,一路北上。 金陵的气温已经没有多冷了,可是越往北边走,温度就越低。 朱元璋的年龄虽大,但心还没有老,不顾寒冷,骑着战马随军一起同行。 起初的时候,陈松还一直在劝朱元璋,让他不要这样,毕竟年级大了,不能这样。 可朱元璋压根不听,回复陈松的只有曹操的那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谁也劝不住朱元璋,所以只能任由他去。 朱元璋还在路上,可是远在北平的朱棣已经焦头烂额。 北平的北边的边境上,最近这阵子开始有密集的鞑子骑兵出现,这些骑兵自然是鞑子的夜不收。 朱棣派出人去追杀这些鞑子,根据反馈的消息来看,北平这里有将近十万鞑子逼近,领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个弟弟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不好对付,辽东的纳哈出也不好对付,山海关那边不断的要求增兵,可是朱棣手中现在哪里还有兵马可调? 第422章 朱棣的好奇 现在的朱棣已经愁眉苦脸的厉害,现在的他,手中哪里还有兵马可以调动? 本来这些事情也不能全部让朱棣管,朱棣虽然说是燕王,但是手中的权力并没有那么大,能管整个北平边境的所有事。 之前,北平布政司的那两个蠢货刺杀陈松的时候,北平驻地的那些兵马也有所涉及,朱元璋就将这里的军事主官全部撤职,因为尚未来得及更换,所以暂时就由朱棣来统领。 要是放在往常,朱棣说不定会非常的高兴,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朱棣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现在指挥北平的这些兵马就相当于一个烫手山芋,一个指挥不好,那么就要面临整个北平防线崩溃的问题。 这些责任,朱棣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担起来。 所以,目前的朱棣几乎是如履薄冰,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冰面上那种。 燕王府的大殿当中,北平防线的主要军官分坐在两边。 这些军官,是最近这几天朱棣从各个前线抽调下来。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进一步商量下一步的战略。 虽然目前草原上的鞑子们逼得很急,但也没有那么急,最起码也有一些时间。 朱棣坐在主位上,环视一周,站了起来。 “诸位,陛下已经率领京营人马北上,这次陛下打算御驾亲征,不日将到达北平。 还望诸位能够同心戮力,陛下到达之前的这些天里,共同抵抗敌人。 在陛下到来之前,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根据探查的情况来看,这次进逼北平的敌人是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俺就不用说了!” 朱棣的声音洪亮,这些将领传达着最新的情况。 这些将领们一听,朱元璋要来,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不是他们故意如此,实在是现在北平防线兵力吃紧,再加上冬天尚未过去,只能缩在长城之后。 虽然以前也补充了不少的兵马,可这次来犯之人毕竟是也速迭儿。 说起来,这次是朱棣第二次和也速迭儿交手了。 第一次和也速迭儿交手的时候,朱棣甚至还被也速迭儿埋伏了,差点回不来,如果没有陈松的话。 这次在面对也速迭儿的时候,朱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面对自己这个老对手的时候,朱棣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殿下,听说陛下这次过来,率领的兵马数量并不多。也不知道这次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战法……”一个将领的兴奋消失,一脸担忧的看着朱棣。 除了这个将领之外,其他的将领也不由的开始担心。 说实话,朱棣对此也并不是非常的清楚,他只知道这次朱元璋前来所率领的军队数量并不多,至于数量到底是多少,朱元璋在公文里并没有给朱棣说明,战法之类的就更没有说。 朱棣摇了摇头,但想了想,又不能让这些将领太过沮丧,于是打气道:“诸位,你们不要担心这些事情,这次陛下前来到底率领了多少兵马,说实话俺也不清楚。可你们别忘了,这次陛下是御驾亲征。陛下都亲自上场杀敌了,难道还会差吗?” 朱棣都这样说了,这些将领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实话,不是说这些将领们不相信朱元璋御驾亲征。 而是这次朱元璋在御驾亲征之前,并没有向边疆的这些将士们说明自己的情况。 朱元璋的想法是,要对这些新式火箭进行严格保密,也要对如今京营的编制进行严格保密。 按理来说,朱元璋担心的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难不成,鞑子们的探马会越过长城,一直跑到金陵这边? 这一切,不过是朱元璋的疑心病作祟罢了。 给这些将领们开完了会,朱棣回到了书房。 外面的北风还在呼啸,朱棣将书房的房门死死地关闭。 书房当中没有炭火,冰冷黑暗。 朱棣靠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上的铁甲冰冷异常,朱棣想通过这种冰冷的温度,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朱元璋将北平附近所有的兵权交给朱棣的时候,朱棣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这感觉快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现在的朱棣还很年轻,领兵打仗的经验远远没有历史上那个成熟的明成祖厉害。 但人都是一步一步成长的,朱棣总要面临这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姚广孝来到了书房外。 他敲了敲书房的房门,轻声说道:“殿下,城外来了一批陛下派出来的人马,说是在距离城外五十里处,有一支运输武器的队伍,需要殿下接收。” 朱棣睁开眼睛,一脸疑惑,问道:“什么队伍?为什么之前没有说,这都马上快到北平了,才派人过来?” 按理来说,如果往北平运输兵甲粮食武器物资的话,最起码在出发之前就应该通知北平的守将或者朱棣。 哪里有这种,物资都马上进城了,才过来派人过来。 姚广孝哪里知道这些原因,只是解释道:“这个贫僧并不了解,或许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吧!” 朱棣虽然疑惑,可武器也得接受,站起身来,走出了书房。 其实朱元璋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保密。 火箭不像火铳和火炮,火铳和火炮的制造难度非常高,消耗的时间也非常长。 再加上,如果没有一定量的矿产储备,寻常势力想要制造的话,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和这些火箭就不一样,无非就是竹子加火药,制造简单且方便,这要是泄露出去,恐怕会遭到反噬。 姚广孝跟在朱棣的身后,同时还在低声的说着:“陛下派来的人现在就在王府大门,这些人说,押送这些武器必须由王爷的亲卫队来完成。 他们还说,在陛下到来之前,这些武器必须要保密,不准任何人掀开看……” 听到这里,朱棣狐疑的停下脚步。 这实在是太谨慎了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难道说这些武器有什么鬼怪的地方?不然,何至于此啊!”朱棣疑惑万分,同时也对这些武器好奇了起来。 第423章 大明万胜 “难道说,是这些武器有什么鬼怪的地方?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啊!” 朱棣一脸好奇,除了这个可能之外,朱棣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姚广孝摇摇头,解释道:“此事贫僧也不知道,只是前来传信的人是这样说的,具体的并不太清楚!” 朱棣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朝着外面走去。 没过多长时间,朱棣带着自己的亲卫,骑着战马冲出了北平城的城门。 在报信的士兵带领之下,朱棣停在了距离北平府城不远处的官道上。 这支押送武器的队伍人数众多,看上去差不多有数千人,这么隆重的架势,朱棣还是第一次遇见。 朱棣跳下战马,率领着自己的亲卫朝着前面走去。 尽管朱棣是燕王,可这些押送武器的士兵,依旧要核查朱棣的身份。 朱棣也没有多想,也没有不满,将象征自己身份的牌子拿了出来,交给了领头的人。 核查了身份之后,朱棣走进了队伍,来到了押送的这些武器之前。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出现在朱棣的眼前,这些马车都是平板大车,上面盖着油布,满满当当的一车又一车,不知道拉着的是什么东西。 通过油布,能看出大概形状,是圆筒状。 朱棣停在一辆马车前,想要过去解开看一下,可被一个手持火铳的士兵拦住。 “殿下,陛下有令,在陛下没有到来之前,任何人禁止打开!” 这个士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朱棣看着这个士兵,问道:“就连俺也不行吗?” 士兵摇摇头,“不行,就算是殿下,也不行!” 朱棣见此,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心里好奇的厉害,可自己老爹的命令就在这里,也只能忍下去。 通过盖着的油布,只能看出个大概样子。 朱棣心里嘀咕着:“这东西看上去像是竹筒状,可一车能拉那么多,看上去应该不是火炮之类的东西。 火炮炮身沉重,不可能拉这么多,到底是什么呢?而且,保护的人也太多了吧,这么多的人,显然有些没必要啊!” 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通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索性不再去想。 走出队伍,将自己带来的人手撒在两边,护送着这支队伍朝着北平府而去。 一路上,朱棣数次试探押送的士兵。 可押送的士兵也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看着油布下面盖着的东西,朱棣只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 因为朱元璋的兵马数量不多,加上朱元璋取消了各地的欢迎仪式,又是骑着战马,所以速度要快上很多。 骑着战马的朱元璋,目光如炬,风驰电掣,在大明的大地上狂奔。 亲卫们将朱元璋保护在最里面,在地上放肆狂奔。 在朱元璋身后,是骑着战马的神机营士兵。 也不是所有的神机营士兵都会骑马,有相当一部分士兵,跟着徐达,走在最后面。 徐达统领着步兵起兵以及那些不会骑马的神机营士兵。 这次,跟随朱元璋一起御驾亲征的人,还有蓝玉、郭英、傅友德他们。 朱元璋为中军主帅,虽然他是皇帝。 徐达为中军副将,主要配合朱元璋指挥神机营,但目前,剩下的所有兵马都暂时由徐达统领。 傅友德为后军主帅,蓝玉为副将。 中军主要就是朱元璋的神机营,后军主要就是那些步卒,当然,不仅仅只有这些,到了北平府之后,还要重新分配。 大概配置就是如此,到了北平府之后,会进行重新分配。 从金陵到北平很远,要是按照一般情况,最起码也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可这次,朱元璋直接骑马,速度快上了很多。 要不是怕队伍拉的太长,朱元璋的速度要更快一些。 至于粮食等补给,早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往北平囤积。 自从市舶司开通之后,往北平运送物资快上了不少。 …… 夕阳西下,朱元璋衣着铁甲,开始减速。 在官道的尽头,朱棣带着北平府中的文武官员,等候多时。 说是文武官员,其实大部分都是武将。 北平府的文官,因为刺杀陈松一事,几乎被一锅端,目前战事又起,所以还没有安排,暂时进行军管。 朱元璋控制着战马,朝着朱棣走去。 朱棣也急忙带着自己的手下,朝着朱元璋迎去。 停在朱元璋的面前,朱棣朝着朱元璋拱手行礼:“儿臣,恭迎陛下!” “臣等,恭迎陛下!” 朱棣身后的那些官员,具拱手行礼,声势震天。 朱元璋点点头,看着朱棣,道:“俺那一批武器如何了?” 朱棣回道:“回陛下,已经安放妥当,重兵把守,无人可随意出入。” 朱元璋点点头,带着身后的兵马,开始前进。 此处距离北平府城不远,朱棣带领着人急忙让开道路,朱元璋从他们面前经过。 等朱元璋走后,朱棣翻身上马,跟上了朱元璋。 陈松跟在朱元璋的身后,朱棣来到了陈松身旁。 “俺爹对那些武器如此重视,那些武器到底是什么啊?”朱棣一脸好奇的看着陈松。 跟在朱棣身后的姚广孝急忙咳嗽一声,控制着战马来到朱棣身旁,小声说道:“殿下,应该询问陛下龙体康健豆!” 一听这话,朱棣急忙改口,问道:“俺爹身体如何?这一路而来,听说具是骑着战马,没有什么问题吧?!” 朱棣是个直性子,不能说他不在乎他的老爹,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不同。 陈松对朱棣的这些反应自然不会太在乎。 “殿下放心,有臣看着,不会有任何问题!”陈松说的郑重,打消了朱棣心中的疑虑。 在夕阳之中,朱元璋的队伍开始进城。 北平府中的百姓们具站在路边,观望着自己的皇帝。 为了赶路,朱元璋一切从简,皇帝的仪仗也变得很简单。 从城门到燕王府,五步一人,十步一岗。 一匹快马从城门冲过,朝着燕王府而去,骑士手持龙骑,大声呼喊:“皇帝到!” 道路两边的百姓,争先恐后的往城门处看去。 一匹神俊的白马出现在城门口,朱元璋骑在战马上,身上的铠甲明光瓦亮,气势不凡。 身后一杆龙旗大纛,亲卫护卫在朱元璋的两侧周围,身上的铠甲异常明亮。 在古代,君权神授的思想之下,皇帝就是天,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朱元璋这一出现,城中的百姓具兴奋起来。 朱元璋御驾亲征之事,早在很多天以前,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北平。 以至于北平附近的百姓,都跑来观圣颜。 大声的呼喊着:“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朱元璋朝着这些百姓挥手致意,这更让百姓们兴奋无比。 有些百姓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朱元璋不停的磕头,嘴里不停的大喊着:“陛下万岁!” 若说哪里的百姓对朱元璋最感恩戴德,恐怕整个天下没有哪个地方能比得过北方。 北方战乱无数年,铁骑践踏,大批庄稼抛荒,无数良田成为牧场,无数百姓成了下等人。 若是没有大明,恐怕他们这辈子只能做牛做马,沦为奴隶。 这群世代生活在燕云之地的百姓们日夜盼望王师能平定北方,他们等过了赵匡胤,等过了赵构,最后,等来的只是前宋的覆灭。 当他们以为,燕赵大地腥膻遍地,就此沉沦之时,一句“山河奄有中华在,日月重开大宋天”刺破了黑夜。 飘摇数百年的燕赵大地终于被收复。 江南水乡的百姓,哪里会知道北国之民的悲惨。 辽国来了,他们是奴隶,金国来了,他们是奴隶,元国来了,他们也是奴隶。 有一些头发花白的老者,已经泪流满面。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插云霄。 如果不是城中兵马相隔,恐怕朱元璋无法前进。 朱元璋身后的神机营士兵,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范阳笠军帽顶上的红缨在冷风的吹拂下,宛若红色的海浪一样。 身上赤红色的鸳鸯战袄,就像是火焰一样,在地上“灼烧”。 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百姓们竟然响起了那首歌谣。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 当赤红满天下的时候,会有王师自南方来。 阴暗无数年的天空,终究会有日月当空,所有宵小,势必俯首于日月之下。 朱元璋的仪仗很简陋,简陋的不像是一个皇帝才能拥有的。 这一时刻,皇帝的威严哪里还需要仪仗来证明? 北平府的百姓,没有金陵的富庶,没有金陵的精神。 风沙寒风吹拂之下,面部粗糙,满是沟壑。 可他们,依旧是大明的子民。 朱元璋猛然拔出腰间的宝剑,直插苍天,怒喊:“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百姓和士兵跟着一起怒喊。 策动着战马往前,朱元璋放声高唱:“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 陈松跟在朱元璋的身后,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恐怕,从古至今,只有朱元璋这个皇帝,才会明白这些百姓心中的激动,以及往日的苦楚吧。 那些贵族出身的皇帝,又怎知底层百姓的苦难?!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几乎很少恨过皇帝,他们恨的是奸臣,是贪官污吏。 他们永远相信,皇帝永远是好的。 在众人目光中的朱元璋,觉得自己此行已经足够了,若不是御驾亲征,如何知道,北地百姓如此重视朝廷。 …… 夜色笼罩大地,朱元璋高坐燕王府大殿。 朱元璋而来,行宫自然放在了燕王府。 北平防线上,几乎所有能来的武将官员具在大殿中。 非隆重场合,文臣武将一左一右,分组两侧。 朱棣坐在朱元璋的下手位置。 朱元璋身上的铠甲早已经更换,穿着一件皮大氅,环视一周,道:“北地百姓亦大明子民,腥膻入中原,受辱何止百年。 若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何以面见列祖列宗?此番战事,只需胜,不许败!” 朱元璋定下了一个主要基调。 朱棣赫然站起,来到大殿中央,朝着朱元璋拱拱手,掷地有声的道:“儿臣乃燕王,誓死守卫燕赵大地,若不能佑护百姓,愧对燕王之名!” 朱元璋点点头,赞道:“好,咱们大明的儿郎,就应该有如此气魄!” 朱棣坐下后,大殿中的这些文臣武将们都开始表心态。 气氛越来越热烈。 朱元璋道:“此番劝君勇杀敌,朝廷定然不吝赏赐,愿诸位,能击破敌军,扬大明国威于大漠。” …… 后半夜,燕王府书房灯火通亮,朱元璋,朱棣,陈松以及一些当地的武将齐聚。 一张北平以及辽东的地图挂在书房中央。 朱棣站在地图的前面,指着地图上的某些地点,说道:“根据现在的消息来看,也速迭儿率领十万大军囤积在北平西北方向的满套儿和哈当等地,在北平东北方向的哈喇河套之地,也有兵马囤积。 山海关外,也囤积着大量的兵马。纳哈出野心勃勃,对山海关虎视眈眈…… 最近这段时间,出现在边墙外面的敌军探马数量数不胜数…… 除过这些兵马之外,开平卫附近也有鞑子兵马。 ……” 朱元璋站在地图前,认认真真的看着朱棣指着的几个点。 根据这几个点来看,鞑子的这些兵马就像是一个铁钳一样,朝着边墙而来。 密云后卫直面草原,边墙突出草原,看着架势,这些兵马似乎想要绕过密云后卫。 可要是绕过密云后卫,那势必会遭到双方明军夹击。 也速迭儿不是傻子,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也速迭儿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恐怕还要进一步打探! 第424章 朱元璋的目的 想要知道也速迭儿的具体想法,还要进一步的打探消息,现在各项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所以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夜色渐渐的深了,书房中的火炉烧的旺盛。 在这千里冰封的北国,春意,似乎迟迟不来。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书房中的人三三两两的散的七七八八。 朱棣看着准备走出书房的朱元璋,“爹,有个事俺想问问!” 朱元璋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朱棣。 “有什么事情要问问?!”朱元璋一脸平静的看着朱棣,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疑惑。 朱棣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大半天,这才开口说道:“爹,您之前让我押送的那些武器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您要是不说,我这心里实在是好奇的紧!” 朱元璋眼光一亮,见朱棣问到这个事情,又退回了书房。 站在朱棣的面前,朱元璋的眉毛舒展开来,脸色也开始振奋。 “那种武器,是可以逆转战局的武器。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这种武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俺配发给你的火炮还要厉害!” 朱元璋又重新的坐了下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棣,解释着:“这种事情,一直瞒着你也不是一个事。俺先给你解释一下,这种武器吧……” 朱元璋的声音在御书房中不断的响起,朱棣的表情异常精彩。 “十里?爹,您您您不会骗俺吧?真的能飞十里?”朱棣一脸震惊,实在没有想到,这个火箭竟然这么厉害。 只要是个人,就有炫耀心理。 朱元璋当然是个稳重的皇帝,可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点的炫耀心理。 “这种武器,目前还要保密,不过,也不会太久。若是你想知道更详细的事情,可以去找常青,这些武器。都是他弄出来的。”朱元璋说道。 “原来是常青弄出来的,怪不得!” 朱棣没有意外,火铳和火炮都是陈松弄出来的,现在再弄出来这些武器,也非常正常。 …… 朱元璋的行宫自然就在燕王府,朱棣也只能搬出来住。 好在朱棣提前就知道朱元璋御驾亲征的事,所以提前就有了安排。 不只是自己居住的地方有安排,就连陈松等这些人居住的地方也都有安排。 在距离燕王府不远的一条街道上,这里就是朱棣提前安排好的地方。 不过,朱棣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去了陈松那里。 跟着陈松一起来的,是李三娃和张铁牛这两人以及一些侍卫。 此时的陈松刚刚回来不久,刚刚坐在卧室,衣服还没有脱,李三娃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先生,燕王来了,在书房等您!” “我马上就出来!” 陈松站了起来,又将刚刚脱下来的外套穿上,走出了卧室。 等到了书房之后,朱棣已经坐在了书房当中。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朱棣站了起来,笑道:“今晚来你这,是有一些事情要问问你!” 陈松笑道:“所为何事啊?这大半夜。” “坐下说,坐下说!” 朱棣指了指书桌前面的椅子,示意陈松先坐下来。 两人对坐在书桌前后,朱棣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松,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起了关于火箭的事情。 陈松没有想到,朱棣大半夜前来是为了这件事。 陈松也没有隐瞒,将和火箭有关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甚至将火箭的射程优点等等事情,一并告诉了朱棣。 “如果这样来看的话,那要是有了火箭以后,再和鞑子们打仗的时候,咱们的胜算将会很大啊!”朱棣振奋的道。 朱棣和陈松坐在书房当中,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 说着如今天下的局势,说着如今天下的大势,说着在对付草原的时候,应该采取何种办法…… …… 夜渐渐的深了,春节已经过去,冬天快要离开。 但在这茫茫草原上,真正的寒冷还要持续很长的时间。 北风还在呼啸,草原上的帐篷被北风吹得哗啦哗啦响。 草原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只不过,今年草原上的雪并不大。 也速迭儿在自己的营盘当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今天晚上是一个大晴天,天上的月光撒在草原上,和草原上的积雪混在一起,看不清楚哪里是雪,哪里是月光。 也速迭儿呼出一口带着白烟的气,静静的看着南方。 从此处往南,跨过草原,跨过城墙,那里有厚重的房屋,那里的房屋能够抵御寒冷,能够让草原上的这些牧民们,不用再忍受刺骨的北风。 也速迭儿这次出兵,其实和脱古思帖木儿的关系不是很大。 今年冬天,也速迭儿的损失非常大。 可是作为前元皇帝的脱古思帖木儿,却没有任何的补偿。 脱古思帖木儿的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尽管之前被陈松和朱棣打的够呛,可他的主力兵马还在。 脱古思帖木儿完全能够支持得住如此程度的损失,可也速迭儿不行啊,他的实力哪里有脱古思帖木儿的雄厚,损失了大量的牛羊,如果不南侵,掠夺一些物资,以后还哪里有活路? 所以,也速迭儿就奏请脱古思帖木儿,南侵掠夺。 在这个冬天里,脱古思帖木儿也损失了很多,所以也就想着,南侵掠夺物资。 在南侵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留了一个心眼。 北平防线上的明军兵马强壮,更有燕王朱棣坐镇,前几次南侵,屡屡在北平防线上吃瘪,所以脱古思帖木儿,就将北平这个难啃的骨头丢给了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也拒绝过好几次,坷脱古思帖木儿联合前元当中的那些王公贵族们一起施压,硬是让也速迭儿接下了这事。 也速迭儿没有办法,只好率领着自己的兵马,朝着北平方向赶来。 至于脱古思帖木儿,将自己手中的兵马派往陕西、宁夏卫、大同卫附近。 这几个地方和北平相比,防守要差上一些。 朱元璋对这些地方也非常重视,将汤和派到了那里。 辽东的纳哈出,也瞅准这个机会,调集自己的兵马,想趁着这个时间,攻入山海关,掠夺物资。 “也不知道战事会不会顺利,要是战事不顺利,损失太大的话,那脱古思帖木儿肯定笑得比谁都开心。” 一想起脱古思帖木儿的那张脸,也速迭儿就异常的愤怒。 可是以至此,已经没有了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在外面转了没多长时间,也速迭儿回到了帐篷。 这里条件非常简陋,帐篷当中的火堆烧的正旺,也速迭儿带着各种各样的想法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数量繁多的探马奔出了营地,朝着南方狂奔。 不止是也速迭儿派出了探马,朱元璋也派出去了大量的探马。 明军的夜不收越过城墙之后,朝着草原更深处而去。 双方的夜不收,势必会碰撞在一起。 到底谁更胜一筹,一切尚未可知。 一时半会,消息也不可能传回来。 朱棣本来想将自己的行宫放在密云后卫那里,可引来了一众将领的强烈反对。 密云后卫直面草原,前面就是长城,要是草原鞑子突破长城,那么朱元璋一下子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朱元璋的脾气,普通官员根本就劝不住,最后还是陈松以“尚未决战,后军未至,大军贸然前行,糜费粮草”为由劝住。 这次朱元璋在到了北平之后,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调兵遣将。 在朱元璋到达之后的半个月,徐达率领着后军终于而来。 现在的北平城面积不大,所以徐达的这些士兵全部被安排在了城外。 但徐达所率领的那些士兵当中的神机营士兵,却是被朱元璋安排在了燕王府附近。 这些士兵可以说是朱元璋最精锐的队伍,肯定要形影不离的安排在朱元璋附近。 当所有人都到达之后,朱元璋又召开了会议。 在燕王府大殿里,所有将领坐在大殿两侧,朱元璋高坐上位。 “这次所有兵马已经就绪,俺已经做好了安排!” 说完话,朱元璋环视一周,声音大了几分。 “蓝玉何在!” 蓝玉站出,朝着朱元璋抱拳拱手,大喊道:“末将在!” “任命你为前锋大将,统领密云后卫,营州左屯卫,营州右屯卫。治所密云后卫!”朱元璋的声音洪亮,下达了命令。 “末将领旨!” 蓝玉掷地有声,脸上满是兴奋,再看向陈松的时,甚至还向陈松挑了挑眉,脸上满是挑衅。 对于蓝玉的挑衅,陈松选择没看见。 “徐达何在!” 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 “末将在!” 蓝玉站了出来,朝着朱元璋抱拳行礼。 “命你为中军副将,辅佐俺指挥神机营兵马,已经京营步兵。”朱元璋大喊道。 “末将领旨!”徐达回道。 “傅友德何在!” “末将在!” “命你为后军主帅,统领京营起兵,统领开平卫、龙门卫、延庆左卫、延庆卫兵马,尚未决战之前,治所延庆卫!” “末将领命!” 说到这里,朱元璋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朱棣。 此时的朱棣已经非常的着急,现在的朱棣还很年轻,正是好战的时候,见自己的父亲迟迟没有叫到自己,心里难免紧张。 看着朱元璋看过来的目光,朱棣的双手已经放在了椅子扶手上,准备随时站起。 朱元璋掷地有声的声音终于喊起,“朱棣何在!” “儿臣在!” 朱棣目光炯炯,忽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飞速的来到了大殿中央。 “命令你率领你部护卫,兴州卫兵马,抚宁卫兵马,以及山海卫兵马,驻守山海关!” “儿臣领命!” 朱元璋对自己的儿子朱棣还是非常在意的。 朱元璋给朱棣的这几方兵马乃是整个北平当中最精锐的兵马,其精锐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朱棣的护卫兵马。 尤其是山海卫的那些兵马,这些兵马当中的火炮数量和火炮数量远远不是其他士兵能够比较的。 朱棣满心欢喜地坐在了椅子上。 没过多久,大殿当中的几乎所有将领,都已经被朱元璋安排妥当,只剩下一个陈松。 蓝玉等人看向陈松,眼睛中满是幸灾乐祸。 可是,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会忘了陈松呢? 没过多久,陈松就被朱元璋叫了起来。 陈松并没有什么主要的职务,被朱元璋以随军参赞职务放在了身边。 可能在蓝玉等人看来,朱元璋没有将陈松外放,是对陈松的轻视。 可陈松心里清楚,朱元璋此举正是重视自己。 朱元璋这次的安排,几乎是按照防守阵型来的,似乎没有主动出击的架势。 可,朱元璋御驾亲征一次,会只龟缩在城墙里面吗? …… 当朱元璋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之后,就让这些将领各回各驻地。 不过有些兵马还没有到位,从京城来的那些骑兵和步兵也才刚刚到达北平府,没有多长时间,最起码还要再休整个四五天才能够出发。 除此之外,还有那些火箭朱元璋,也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不是朱元璋舍不得将这些火箭拿出来,只不过是现在的时机还没有成熟。 如今大体的配置就是这个样子,差不多七天之后,所有的将领都到了自己应该所在的位置。 朱元璋作为皇帝,自然留守在了北平府,现在还没有决战,战事并没有进一步的展开,朱元璋也只能留守在北平府。 留守在北平府的朱元璋,可不代表他没有战意。 朱元璋站在北平府的北城墙上,看向北方。 这里距离密云后卫很远,可朱元璋的目光,就好像能看到密云后卫一样。 天气非常的寒冷,朱元璋的身上只裹了一件大氅。 陈松也让朱元璋多穿一点,可架不住朱元璋的执拗脾气。 陈松站在朱元璋的身后,说道:“估计现在,咱们派出去的夜不收,应该已经探查到了敌军的情况,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有更加准确的消息传回来!” “或许吧,希望赶紧能回来。”朱元璋说道。 其实,明军这边根本就不用主动出击,因为草原鞑子们,他们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南侵,只要守株待兔,他们肯定就会来。 但是朱元璋这次的目的,可不仅仅是防卫那么简单。 第425章 你的办法是什么? 这次,朱元璋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主动出击这么简单。 草原鞑子一直都是朱元璋的心腹大患,一天不将这些人解决掉,朱元璋的心里一天就不舒服。 朱元璋心中也明白,草原上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一次或者几次战争就能解决的。 但这次,最起码让草原上的鞑子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威浩荡。 在很久之前,陈松就说过处理草原鞑子的办法。 那个时候,朱元璋就对陈松说的这件事情比较认同。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朱元璋的心中,或多或少的就有了这些想法。 这次的战事过后,刚好可以实施这些事情,要是行的话,以后可以当做永久的事业来做,要是不行的话,那就再做不行的打算。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虽然俺已经老了,但是俺依旧想学一学冠军侯!” 看向北方,朱元璋精神了很多。 就好像多年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回来了一样。 “这次,你弄出来的那些火箭就是俺大明的撒手锏,这次说什么也要将鞑子痛打一顿,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天威。” 朱元璋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作为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帝皇,若是这辈子没有征战过草原,那将是一件人生最大的憾事。 陈松站在朱元璋的身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索性不说什么,沉默的看着朱元璋。 城墙上的北风凛冽,朱元璋丝毫没有觉得冷。 不停的拍着城墙上的女墙,语气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把草原的那些鞑子好好的收拾之后,俺们就可以好好的种地了。 围绕着边境,把城墙都修上,谁也别想进来,谁也别想打扰俺们种地!” 是啊,在朱元璋的心中,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种地吧。 “常青啊,你还很年轻,以后可以辅佐标儿和英儿,有你在,大明朝的百姓肯定会越来越好。俺不知道为什么,俺对你很有信心!”朱元璋看向陈松,眼睛中的信任,都快变成了实质。 ...... 越过城墙往北,踏入了草原的境地。 也速迭儿率领的兵马还没有大规模开始调动,但空气中的硝烟味道已经很浓重了。 战争的胜利,和将领掌握的情报有着直接关系。 也速迭儿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不敢说当世名将,但也是打仗的好手。 他手下的兵马也很精锐,只要不是遇见京营或者神机营这种变态。 如果对上边军,只要是在草原上,甚至还能压着明军打。 也速迭儿派出去的探马数量与日俱增,草原变成了杀戮场。 一伙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夜不收正在草原上追击一伙也速迭儿的探马。 明军夜不收装备精良,身上的铠甲明光瓦亮,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反观也速迭儿的这支探马,尽管人人也都披着铠甲,可是大部分都只是普普通通的皮甲。 防御程度实在有限,要是近距离被明军戳一下,估计都能铠甲戳破。 也有几个披着铁甲的,但身上的铁甲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甚至都已经有了锈迹。 “追上去,冲啊,弟兄们!” 夜不收头领挥舞着手中的雁翎刀,朝着前面追去。 这伙探马哪里是明军对手,被明军追上去之后,三下五除二,死的死,伤的伤,俘虏的俘虏。 这样的场景在草原上不断的上演着,当然了,也不仅仅只有也速迭儿的探马被俘虏,明军的夜不收也有被俘虏的。 …… 坐在大帐中的也速迭儿看着自己的副将,就好像是看到鬼一样,脸上的惊诧越发的浓烈。 “你的意思是说,明人的皇帝来了?他要御驾亲征?”也速迭儿从上面走了下来,来到了副将的面前。 副将点点头,脸上凝重,“确实是,刚开始我也不相信,可这样的说法实在是太多了。估计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可真有意思!” 反应过来之后,也速迭儿并没有多少害怕。 这些鞑子也就是近十几年吃了不少的亏,往前再推几十年,他们还都是高高在上的贵族。 那个时候的朱元璋,也不过是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一个放牛娃。 他们是被朱元璋赶到草原上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不上朱元璋。 “有意思啊有意思,多少年了,这帮软弱的南人,竟然还有皇帝敢御驾亲征?!真是有意思!”也速迭儿的脸上满是讥讽,似乎并没有多么重视。 看着这个样子的也速迭儿,副将忍不住的劝道:“咱们不能不防啊,明人皇帝御驾亲征,率领的兵马肯定会很多,要是咱们硬拼的话,肯定拼不过他们!” 也速迭儿就好像没有听到副将说的话一样,皱着眉头在帐篷中来来回回的走着,一副沉思的样子。 这草原鞑子近几年确实被明军打的够呛,可建制还在,不至于在听到朱元璋的名字时就逃之夭夭。 过了好久,也速迭儿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厉芒,嘴角上扬,“呵呵,据说明人皇帝的年龄已经大了,能不能骑马都不知道,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死在在战场上,那明人内部肯定会大乱。 这帮南人,最擅长的不就是内斗吗?呵呵呵!” “可是,这些事情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大皇帝那边,这是让咱们前来送死的。 现在明人皇帝就在北平,咱们要是强攻的话,损失肯定大。到时候,咱们的兵力没了,大皇帝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将咱们的部落吞并,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副将焦急的说道。 副将说的这些话当然有道理,可也速迭儿是什么人? 历史上的他,敢带着兵马袭杀脱古思帖木儿,这就证明了,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子,说他是亡命之徒也不为过。 他的脸上闪着道道杀气,说道:“这次,对于咱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只要咱们击杀了明人皇帝,那咱们的威望可就如日中天。脱古思帖木儿?!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凭什么他能当皇帝?!” 副将有些犹豫,收益大,风险也大啊。“可是,咱们现在手中的兵马,根本就不够啊!” “呵呵!”也速迭儿冷笑道:“不够?!你说咱们要是将明人皇帝亲征之事传回去,同时向脱古思帖木儿索要兵马,你说他给不给? 他不给?那就是怕明人皇帝,那他那险恶用心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要是不给,那他这个大皇帝,还有什么脸面?! 他不得不给咱们兵马,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他要是给了,咱们要是能将明人皇帝弄死,你说,脱古思帖木儿还能安稳的当下去吗?!” 也速迭儿的野心开始膨胀,在权利的诱惑之下,也速迭儿的野心极度膨胀。 “传我命令,从今天起,所有兵马开始收缩,停止前进,重新制定战略。 同时,穿命令回部落,召集所有十五岁以上男丁,全都给我过来。 这次,我要将明人皇帝击杀于城墙之下!”也速迭儿大手一挥,杀气腾腾。 大元帝国的余晖还没有消失,战力尚存。 如果也速迭儿等人没有这些野心,那么历史上的朱元璋,也不至于视草原为心腹大患。 ...... 各种各样的消息送进了北平府。 燕王府的书房中,朱元璋坐在书桌后面,看着各方情报,脸色不好。 徐达陈松两人就站在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将手中的情报放下,看向两人,说道:“情报上说,也速迭儿于五天前,命令前锋兵马进逼边墙,可两天之后,又让兵马撤了回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他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北平府附近的地图,朱元璋站起,来到了地图前面,认认真真的看着。 “陛下,臣以为,恐怕这些敌军已经知道了陛下御驾亲征之事,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这样。”徐达说道。 陈松也点点头,说道:“臣也是这样认为的,除了这事之外,臣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这些人暂时放弃进军。” 朱元璋转过头,看向陈松和徐达,问道:“那你们觉得,要是他们知道了俺御驾亲征的事,会不会跑了?会不会回去?!” 这要是回去了,那这御驾亲征还征个什么劲? “陛下,臣以为不会!” 徐达率先说道:“理由有三:一,这次攻打北平的人是也速迭儿,此人心高气傲,要是因为知道陛下御驾亲征而狼狈逃窜,不太附和他的性格。 二,据可靠消息,脱古思帖木儿和也速迭儿不和,这要是望风而逃,那脱古思帖木儿能饶了他? 三,今年冬天草原寒冷,也速迭儿损失重大,这要是就这么回去了,那他们的部落该如何养活呢? 臣以为,也速迭儿肯定会打,但至于怎么打,就不一定了!” “那俺御驾亲征的事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朱元璋看向了陈松。 只是现在的陈松正一脸沉思状,朱元璋也没有打断,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片刻,陈松幽幽开口:“陛下,臣以为,也速迭儿不会后撤,至于会不会进攻,臣不敢说,可他肯定不会后撤。 臣有个大胆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有些,有些大不敬……” 陈松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徐达乃是军中名将,又如何听不懂陈松这话? 徐达瞬间就猜到了陈松说的办法是什么。 大不敬,只有面对朱元璋的时候,才能称之为大不敬。 加上不知道到底还要不要打的也速迭儿,徐达不难猜出来陈松心里的想法。 只是,这行吗?这哪里是大不敬啊,这是根本没有把朱元璋当皇帝来看啊。 朱元璋何等见识,自然也能明白陈松的话。 “你的意思是,以俺为饵?”朱元璋看着陈松。 陈松点了点头。 徐达看向陈松,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真的能这样搞? 徐达正准备求情,可看到朱元璋的时候,发现朱元璋竟然面带笑容,似乎压根就没有在意。 “俺治军,不敢说天下无敌,就算历史上的那些皇帝,能比上俺的,也没有几个。 为皇者,应为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当年俺为了对付陈友谅他们,什么办法没用过? 若是能一战把也速迭儿,把草原打得站不起来,俺以身试险又如何?” 朱元璋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所言。 要是其他的皇帝,在听到陈松这话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把陈松弄死。 也就只有朱元璋这样的皇帝了。 历史上的他,鄱阳湖水战的时候,差点被打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一脸担忧,“陛下,臣的意思是,还是再等等吧,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应该和群臣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朱元璋在房间中缓慢的踱着步子,没有直接回答。 “燕云十六州,丢了也有好几百年了。 俺起兵之初,所遇之事,哪里不比这个危险? 当年刚刚下山,第一次上战场,差一点被砍了,不也照样活过来了吗? 俺知道你想的什么,无非就是说,俺是皇帝,俺不能这样。 可你要明白,作为皇帝,不光享受,还要护佑天下万民。若不能做到如此,那和前元豺狼有什么区别呢? 俺有神机营,有火箭,兵马虽不多,可这些卑劣之人,如何进得了俺身? 俺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长生富贵,若是能彻底解决草原心腹大患,就算战死沙场,又如何呢?!” 朱元璋站在徐达和陈松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啊,但凡历史上有能力的皇帝,晚年之后,又何尝不去追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呢? 开局一个碗,造就一大明,若是真的贪生怕死,又何来的大明朝呢?! “可是陛下,这……”徐达又准备开口劝说。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朱元璋打断:“行了,此话不要再讲,就此打住!” 看向了陈松,“你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第426章 大战将起 朱元璋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能猜出陈松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不过,还是问了问陈松,“你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陈松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陛下,臣的意思是,陛下进驻密云后卫。 既然咱们都已经来了,那就堂堂正正的告诉他们,咱们现在已经在这里了。 如果他们不敢来,那他们势必逃跑。 草原茫茫,敌人尽是骑兵,要是进驻密云后卫,那么咱们追击的时候,也能事半功倍。 若是他们过来,陛下在密云后卫,那么敌军势必会调集重兵,全力攻打。 在草原上对敌,最害怕的就是敌军分散。 我军步卒居多,战马也大不如敌军,要是敌军分散,那我军很难追上这些人。” 陈松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荒唐!” 话刚刚说完,徐达就开口呵斥:“这个办法如何能行?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如何能进驻密云后卫?若是无事,倒也罢了,要是有事,如何是好?” 徐达乃是老臣,经历的事情数不胜数,自然不会允许朱元璋做出亲自涉险的事情。 这一点,在徐达这里压根就通不过。 可是,朱元璋的决心已下,又怎么能是徐达劝的动的? 再说了,朱元璋在刚刚到达北平的时候,就有进驻密云后卫的想法,现在再加上陈松的这个想法,朱元璋又怎么能放弃? “俺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以俺为饵,要是能彻底解决草原鞑子,倒是一件幸事!” 朱元璋拍板而定,看着两人:“行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再说什么了,你们两个下去之后,就这件事情进行安排吧。 俺打算在三天后,进驻密云后卫!” 朱元璋朝着两人摆摆手,示意两人先行离开! 陈松和徐达走出书房,刚刚走出书房门的时候,徐达就迫不及待的看着陈松:“你不知道陛下年龄已经大了吗?陛下乃是万金之躯,你觉得能进驻密云后卫吗?你现在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 徐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陈松,不是嫌弃陈松,只是觉得陈松的办法不行。 陈松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书房中认认真真看着地图的朱元璋,对着徐达说道:“公爷,您觉得,就算没有我,咱们的陛下就想不到这个办法吗? 当初陛下刚刚进驻北平府的时候,就有进驻密云后卫的想法,现在你觉得咱们能拦得住陛下? 咱们的陛下,年轻时可没少冲锋陷阵,陛下对鞑子恨之入骨,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会轻易的放弃吗?” 陈松说的这些话非常的有道理,徐达就算想反驳,可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 三天后,朱元璋的行宫开始往密云后卫进发。 这次进发,场面那是相当隆重,几乎恨不得人人知道一样。 朱元璋为了能够让草原上的也速迭儿知道这件事,甚至还故意派人去草原上散播消息。 当朱元璋进驻密云后卫的时候,没过几天,这事情就被也速迭儿知道了。 也速迭儿也好奇朱元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进驻密云后卫,密云后卫几乎和草原挨着,按理来说,朱元璋不应该以身涉险啊。 也速迭儿好奇归好奇,可压根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 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朱元璋会做出以身为饵的事情。 既然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那就索性不去想。 不管里面的原因是什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现在的朱元璋就在密云后卫。 要是有重兵,只要攻破密云后卫,那么朱元璋就是笼中之物。 拿下朱元璋,携着大胜之威,一路南下,到时候,那不是出入中原不就相当于无人之境? 这是一个由布满蜜糖的陷阱,就算下面是万丈深渊,也速迭儿也不得不跳进去。 也速迭儿不会轻易放弃这次的机会,让手下加快的速度,尽快将部落中能拿得起武器的壮丁都带过来。 同时,还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脱古思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也好奇,为什么朱元璋会在御驾亲征,为什么还会进驻密云后卫。 可好奇之余,他也想到,要是能在这个时候将朱元璋给弄死,那自己将会是中兴大元的皇帝。 而且,要是不往密云后卫调兵的话,那自己的威严就会全部扫地,这对脱古思帖木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脱古思帖木儿开始将山陕之地的兵马往北平附近征调。 一时间,北平附近压力山大,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朱元璋也没有闲着,开始征调军中所有的火器,全部补充到密云后卫。 其他地方上的战事不会很强烈,只要敌军上钩的话,肯定会全力进攻密云后卫,这是肯定以及决定的事情,只要是敌军开始进攻,那这里就是主要战场。 既然这里是主要战场,那就得将火器尽可能的往这边调集,尽可能的多杀伤敌人。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密云后卫当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密云后卫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卫城,朱元璋的兵马以及蓝玉率领的兵马都在一个小小的密云后卫,一下自己就显得这里拥挤不堪。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密云后卫建设之初,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朱元璋会驾临这里。 以至于,只有朱元璋的嫡系人马才能驻扎在城中,至于其他兵马,只能驻扎在城外。 当然,驻扎在城外的这些兵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朱元璋都在这里了,难道还会少了他们的功劳吗? ...... 草原上,明军夜不收和鞑子夜不收拼杀的架势越来激烈,死伤数量呈指数上升。 大战前期,夜不收的损失是最大的。 也速迭儿的兵马基本上已经到位,脱古思帖木儿也已经将兵马调到了也速迭儿那里。 也速迭儿从部落中征发而来的兵马,也基本上到位。 现在,也速迭儿麾下,将所有能算上的人手都算上,差不多有十五万人马。 说一句难听的,这可是如今脱古思帖木儿最后的家底了。 这些人马要是在这里损失,那脱古思帖木儿就可以直接上吊自杀了。 脱古思帖木儿也有几分胆魄,为了这次战事的顺利,他竟然抛下了成见,将自己的兵马交给也速迭儿指挥。 不过,脱古思帖木儿也不会让自己的兵马全都听也速迭儿的话,也设置了一些掣肘。 命也速迭儿为征南大将军,任命自己的手下大将乃儿不花为副将,协助也速迭儿统领大军。 也速迭儿当然知道这是脱古思帖木儿对自己的不信任,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速迭儿当然不满,可不满归不满,仗还是要打的。 这十五万人全都囤积在满套儿和哈喇河套等地,为的就是将兵力集中,然后以优势兵力进行进攻。 春天来了,天气也没有多冷,军中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 出来的时候,携带的粮食数量不多,要不了几天就没了。 将所有的事情理顺之后,也速迭儿终于出发了。 十五万大军对外号称四十万大军,以三个方向杀向密云后卫。 左军三万人,从虎石哈出发,目标密云后卫西边的白马关。 右军五万人,从哈拉河套出发,目标密云后卫东边的黑峪关。 也速迭儿率领七万人,从满套儿出发,目标密云后卫。 队伍浩浩荡荡,旌旗蔽空。 这次的战事,也速迭儿几乎将家底全都掏空了。 这次要是失败了,那也速迭儿估计也没有活下去的心了。 四月二十号,也速迭儿骑着战马,率领着兵马浩浩荡荡的往前。 马蹄声阵阵,声势震天,也速迭儿的脸上满是亢奋。 在大军四周,明军夜不收紧追不舍。 事到如今,事态已经明朗,也速迭儿已经没有了掩盖的想法,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 也速迭儿出发的消息很快送到了朱元璋这里。 密云后卫卫所属衙当中,小小的大厅中,坐满了人。 朱元璋高坐上位,徐达和陈松就坐在朱元璋的下手位置。 蓝玉坐的比陈松还要靠后,看向陈松的时候,脸上时不时闪过道道凶光。 “诸位,如今的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也速迭儿兵分三路,观其动向,分别是白马关、黑峪关以及密云后卫。 号称四十万兵马,估计也只有十五万左右。” 朱元璋环视一周,见现在的基本情况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蓝玉就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陛下,也速迭儿虽然兵分三路,可是咱们的兵力也足够多,要是让他们敢过来,那就将他们全部杀光。” 蓝玉说的这些话就像是没说一样。 其实,战事发展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计谋可言。 双方人马摆开阵仗,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攻守战最为无聊以及惨重。 “如今,密云后卫这边加上陛下带来的兵马拢共四万左右,其中有一万五千人还是运输营兵马,不堪大用。 各防线上的兵马数量不是很充足。 白马关防线上的兵马只有一万人左右,黑峪关那里,右边有雾灵山作为天堑,数量更少,只有八千人左右......” 徐达脸色凝重,分析着敌我兵力部署。 “敌军这次将主要的目的都放在了密云后卫上,以如今咱们的兵力,恐怕还是不够啊。 陛下,不如调遣傅将军率兵过来,同时调动燕王殿下过来。” 徐达站了起来,看着朱元璋,面色沉重。 这次不同以往,也速迭儿率领十五万大军,就算除过凑数的,好赖也能有将近十万的战兵。 这些兵马要是全都压在密云后卫,那密云后卫能挡得住? 陈松弄的那些火箭,徐达也清楚,可万一呢? 朱元璋没在这里还好,可朱元璋现在就在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 朱元璋根本就没有徐达这么多的担心,他看着徐达,说道:“天德不用如此,若是调动傅友德过来,那怀柔一带兵力就不够。 敌军若是留有后手,在密云后卫这里战事不利,率兵进攻怀柔之地,该如何? 从密云后卫到怀柔,道路崎岖,山高路远,敌军骑兵若是从怀柔入关,可向南或者北进攻。 怀柔后面就是营州左卫中屯卫,可如今这两卫兵马已经被抽调一空,敌军若是攻入怀柔,可向北切断密云后卫屯兵后路,和对方对密云后卫进行合围,也可向南进攻北平府城。 到那个时候,不管如何,都必须派兵救援。 所以,傅友德不可调动!” 朱元璋也是领兵打仗的强者了,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将局势分析的一清二楚。 徐达看不出这里面的情况吗?当然能,不过,相对之下,徐达更在乎朱元璋的安危。 蓝玉可没有徐达那些担忧,他巴不得来的敌人越多越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建立更多的功勋。 会议还在进行,外面又吹起了风。 春风温柔,可那是在江南水乡。 北国风光,春风里面还带着不少的冷意。 也速迭儿距离密云后卫越来越近,于密云后卫北五十里处安营扎寨。 也速迭儿率领的兵马,都是他手中的精锐。 为了防止自己损失太大,也速迭儿也将脱古思帖木儿的精锐人马编入了中军。 旌旗招展,春风声威。 也速迭儿走出营地,站在营地前面的空地上,背着双手看向密云后卫。 风吹起他的衣摆,看上去倒也有一番绝世名将之资。 朱元璋登上了城墙,往北看去。 两人的目光似乎在空中交汇。 大战终于要起来了,也速迭儿将手中的七万大军分成了三个部分,以一个扇形,开始往密云后卫推进。 稳重起见,每天推进十里。 朱元璋再次往草原上加派了夜不收,也速迭儿的踪迹,被朱元璋探知的清清楚楚。 然而,也速迭儿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刀已经抽出来了,哪里还用遮掩? 四天后,也速迭儿来到了密云后卫十里外,若是骑兵推进,顷刻而至。 朱元璋将自己的秘密武器,开始往城墙上运送。 直到这时,密云后卫的兵马才知道朱元璋的秘密武器是什么。 第427章 朱雄英而来 直到这个时候,城墙上的士兵才知道,朱元璋的武器是什么。 在城墙的女墙后面,一个又一个的竹筐摆放在那里。 里面装的都是陈松弄出来的火箭。 不过,发射这些火箭的任务,可没有交给密云后卫的兵马。 只有朱元璋的神机营士兵才有这个资格发射这些火箭。 倒不是说朱元璋不信任这些士兵,只是这些士兵之前的时候并没有接触过这些火箭,基本上可以说这些士兵并不会使用这些火箭。 现在时间紧急,所以就只能将发射火箭的任务交给神机营的士兵。 这些神机营的士兵可是朱元璋手中最精锐的士兵,在出发的之前,陈松还手把手的教授过他们,发射这些火箭也不是什么问题。 陈松身着铁甲,带着李三娃以及十来个侍卫在城墙上巡逻。 几乎每个女墙后面都有神机营士兵,在这些神机营士兵的身旁,就是一筐又一筐的火箭。 朱元璋将这些火器的指挥权几乎全权交给了陈松,就算是徐达也只是陈松的副手。 原因无他,现在的大明朝,最熟悉火器的人,就只有陈松一个人。 徐达对此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现实摆在这里,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有些人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蓝玉这次被朱元璋任命,驻守密云后卫。 在蓝玉看来,这样的事情,就算轮不到徐达,那也要轮到自己啊,现在怎么轮到了一个什么职位都没有的陈松? 这件事情就不应该这样。 一时之间,蓝玉妒火中烧,更加坚定了在这次战事中除掉陈松的想法。 陈松站在一堵女墙的后面,看向北方。 根据可靠的消息来看,现在的也速迭儿驻扎在十里之外,大体方向已经确定。 “也速迭儿率领了七万人马,人若过万,无边无沿,也速迭儿的营地肯定拉的很长,要是上四十斤火箭,说不定还真的能够够着也速迭儿。 只是,现在要是将火箭发射出去,要是被也速迭儿侦知,不敢过来可就坏了!” 陈松一时间犹豫不已。 现在的陈松,特别想让神机营的士兵发射四十斤的火箭,只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耳边忽然响起了万岁声,越来越大。 转过身去,朱元璋在徐达以及一大群侍卫的簇拥下,走上了城墙。 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朱元璋几乎每天都会上城墙。 人数比不上也速迭儿,可士气,不知道要比也速迭儿那边高上多少。 陈松朝着朱元璋走去,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朝着朱元璋拱拱手,“陛下!” 朱元璋微微颔首示意,指着北边的草原,说道:“现在草原上有什么动静吗?” “回陛下,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根据现在咱们掌握的消息来看,估计要不了多久,敌军就会攻城。”陈松回道。 “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将草原盯紧了,时刻注意敌军动向,你现在此处,俺去其他地方巡视!” 朱元璋顺着城墙远去。 这个时候的也速迭儿,已经开始让手下人在附近砍伐树木,建造攻城的工具。 也速迭儿的军中倒是有一些攻城的工具,只是这些工具的数量远远不够。 这次的目标是朱元璋,尽管不知道密云后卫当中的兵马数量到底是多少,但是肯定不会太少。 要是攻城的器械不够的话,又哪里能攻杀进去呢? 也速迭儿的祖上,在攻打襄阳城的时候使用了一种从西域那边学来的攻城武器,叫做“回回炮”,这其实就是一种射程大,载重大的投石机。 要比中原使用的投石机厉害一些,射程和威力都大很多。 这种武器的建造技术,现在前元还有,所以也速迭儿让手下人,竭尽全力,尽可能多的建造回回炮。 在建造回回炮的时候,明军和鞑子们处在相持阶段。 双方的夜不收在草原上,疯狂的拼杀着。 攻守战,可不是兵马过来之后就直接攻打,尤其是这种的战事。 双方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战则已,一战定决战。 两者相较,其实也速迭儿这边是非常吃亏的。 要知道,密云后卫背靠北平,物资补给不用担心。 反观也速迭儿这边,携带的物资粮食就只有这些,要是不赶紧进攻的话,等粮食物资吃完之后,就只剩下崩溃这一条路可走了。 乃儿不花不止一次的催促过,可也速迭儿依旧在拿捏。 战争终究会到来,当五月的风开始在草原上吹的时候,野花开遍了草原。 也速迭儿需要的那些武器,也终于建造完毕。 连带着自己携带的,一共有二十门回回炮。 带着这二十门回回炮,也速迭儿率领着兵马往前。 回回炮是这次战事胜利的保障,也速迭儿率领了重兵保护,所以这速度就很慢,一天走不了多少路。 尽管遮掩的非常用心,可这件事还是被明军知道。 这一消息很快送到了朱元璋那里。 在密云后卫的属衙当中,朱元璋再一次召开了会议。 蓝玉还是那个样子,大声嚷嚷着,鞑子不过废物,自己可以率领一支精兵,出城将这些回回炮全部烧了。 朱元璋对这样的话,权当放屁一样。 也不知道蓝玉是太过嚣张,还是想在朱元璋面前故意表现一样,竟然说出这种兵家大忌的话。 现在军中有火箭,对这些东西其实不用太过担心。 其实,今天召开会议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朱元璋的大孙,朱雄英要来。 这件事可是头等大事,由不得朱元璋不慎重。 朱雄英时自己要来的,在朱元璋出发之后,朱雄英就数次请求自己的老爹,让自己上战场杀敌。 可现在的朱雄英才多大?哪里能上战场?所以朱标压根不同意朱雄英的请求。 实在是架不住朱雄英死磨硬泡,只好将这事情以八百里加急上报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在知道了这个事情后,也非常的纠结。 不让来吧,这次以后,出征草原的可能就很小了。 要是让来吧,年龄又不大,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后果没法控制啊。 思来想去之后,朱元璋还是同意了朱雄英来的请求。 不为别的,就位以后朱雄英坐江山的时候,有军功加身,朝臣们不敢造次。 也不至于像前宋的那些皇帝一样,防范武将就像是防贼一样。 朱雄英在收到朱元璋的回信后,就到马不停蹄的往北平跑。 朱雄英现在的体魄,可要比历史上好上不知道多少。 骑马更是不在话下,这一路而来,要是历史上的朱雄英,估计早就颠簸死了。 “常青啊,你是英儿的老师,后天英儿就能到北平,你今天晚上就出发,到时候将英儿给俺接过来。 借着这次的战事,俺要好好的给他传授传授打仗的本事!”朱元璋对着陈松说道。 朱元璋可不想自己这一身行军打仗的本事失传,朱标被文人带坏了,现在还没登基,就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一点也没老朱的英武。 夜色降临,陈松率领一支精锐队伍,在夜色当中朝着北平府城而去。 一夜狂奔,在第二天上午到达北平府城。 此时的朱雄英还没有到北平府,但是现在已经距离北平府不远了。 陈松又带着兵马,朝着朱雄英而去。 ...... 朱雄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胯下的马鞍都是特质的,以防止朱雄英做的不舒服。 老朱对后代的管理,其实还是比较粗狂的,远没有后面那些皇帝那边精细。 他的那些儿子,大部分都会骑马。 朱雄英虽然是孙儿辈,虽然备受宠爱,该会的还得会。 骑着战马行走在官道上,朱雄英的脸上却是没有多少疲倦,甚至还满是兴奋。 “距离北平府不远了,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到!”朱雄英一脸兴奋的道。 走在旁边的常升,看着前面的道路,说道:“陛下已经让富平侯来迎接殿下,要是速度快的话,应该今天晚上就能看到。” 常升是朱雄英的舅舅,是朱标最信任的人之一,所以护送朱雄英的事情就交给了常升。 “哈哈,好久没见过老师了!”朱雄英哈哈大笑。 笑容刚刚落下,前面就出现了烟尘。 常升急忙带着护卫,将朱雄英保护在了里面。 大名内陆,可能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可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这样。 朱雄英倒是没有多么紧张,自顾自的看着前面。 一道身影出现在朱雄英的脸上,还没有就看清长相,朱雄英就笃定,来人就是陈松。 陈松骑着战马,看着前面打着皇太孙仪仗的队伍,神色为之一震,脸上的疲倦消失。 “加快速度,皇太孙就在前面!”陈松一甩手中的马鞭,朝着前面加速冲去。 转瞬间,陈松稳稳的停在了朱雄英的前面。 常升也认出了陈松,那可是他的老师,又如何认不出来呢? “散开,是富平侯!” 常升大喊一声,保护着朱雄英的侍卫迅速退开! 陈松骑着战马,来到了朱雄英的面前。 朝着朱雄英拱拱手,道:“臣,拜见殿下!” 朱雄英也回了一礼,笑道:“学生见过老师!” “老师,意不意外?没想到我能来吧?”朱雄英笑呵呵的说道。 陈松道:“你要是不来我才会觉得意外,怎么样,这一路上,吃了很多的苦吧?!” “其实也没有多少苦,有些事情,要自己经历了才知道。 之前的时候,这一路而来,虽然劳累,可也让我明白了很多。大明江山来之不易,要是有片刻疏忽,都是罪过!”朱雄英认真的说道。 “哈哈哈,殿下能有如此认识,便是大好事!现在,跟着臣,去密云后卫吧,要是及时,还能赶上打仗,估计,你心里可盼着吧!” 陈松调转方向,在前面给朱雄英开路。 一路往北,放肆狂奔。 “驾!” 朱雄英猛然一抽胯下战马,控制着战马,紧紧的跟在陈松的身后,一路往北。 马蹄声阵阵,陈松带着朱雄英,来到了密云后卫的城外。 朱元璋早已经在城墙上等候多时,看着出现在城外的大孙,朱元璋伸手致意。 朱雄英的脸上满是兴奋,手中的马鞭甩的哗啦作响,跟随着陈松,冲进了城门。 刚进城门,控制着战马停下,翻身下马,随手将战马扔给随从,就朝着城墙上跑。 站在城墙上的朱元璋急忙大喊:“慢些呦,莫要摔倒喽!” 身旁的侍卫护卫两侧,时刻注意着朱雄英。 朱雄英在听到朱元璋的声音后,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不断加速,顷刻之间,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爷爷,孙儿来了!” 一脸兴奋,大声的喊着,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朱雄英伸开怀抱,狠狠的将朱雄英拥入怀抱。 良久之后,朱元璋看着自己大孙那面带笑容的脸庞。 这一路而来,风尘仆仆,黑眼圈很重,原本稚嫩的皮肤,现在也开始变得粗糙起来。 看的朱元璋一阵心疼,忍不住说道:“俺的好大孙,终于长大了。能跑来帮爷爷打仗了,爷爷没白疼你!” 陈松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天伦场景。 这种事情,也仅仅只能发生在朱元璋身上了。 “爷爷,孙儿肯定要帮爷爷打仗,给大明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朱雄英兴冲冲的道。 “爷爷还用你帮爷爷打江山吗? 爷爷告诉你,爷爷会在爷爷或者的时候,给你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 以后,你就好好的当你的皇帝。爷爷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说罢,朱元璋转身,拉着朱雄英的手,顺着城墙往北城墙走。 朱雄英紧紧的跟在朱元璋的身后。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徐达来到了陈松身旁,一脸凝重的说道:“白马关和黑峪关那边已经开始打上了,敌军的攻势很猛,近乎拼命的架势。 密云后卫城外,也速迭儿的兵马也开始进逼,现在已经在城外五里安营扎寨。 也速迭儿深知我军火器之盛,所以营地安扎的非常松散,回回炮等攻城器械,也已经就为。 这些鞑子,还留着他们老祖宗时的法子,接下来,恐怕会是一场恶仗啊!” 第428章 火箭初显威 现在历史的轨迹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现在的鞑子,肯定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国公爷,有一句话说得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别看现在鞑子们声势浩大,但他们的落败已经成了定局。 有火箭在手,来多少人死多少人!” 陈松一脸振奋的说道。 徐达也是知道火箭的威力,只是,火箭这种东西以前还没有应用战争上,徐达也不敢保证这种东西能够有用。 而且,将战争的胜利全都放在火箭上,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国公爷,鞑子们现在几乎已经倾巢而出了,这次正是解决前元的大好时机,只要将现在的这些鞑子士兵解决了,那草原鞑子们可就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陈松说道。 “你这话我倒是相信,只是,草原上的敌人从古到今不知道崛起了多少。 匈奴,突厥,要是光靠杀,是杀不完的。之前陛下把我叫了过去,商议过你的那个办法。 说实话,你的那个办法确实不错,确实能够有效的解决草原上的敌人。 只是你想过没有,难道将草原上的敌人解决了,就完事大吉了吗?” 徐达语重心长的说道:“草原上的敌人全都被解决了,那大明的士兵是不是就没有用了?” 说到这里,徐达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陈松。 徐达说的这些话陈松如何能不清楚? 这不过是一个从古到今一直存在的问题:养寇自重。 “你想想,采用你这个办法,你将草原上的敌人全都消灭了,那大明那么多的军队,功劳从何处而来?这下子,功劳不都成了你的了吗? 常青啊,你之前和文人结仇,这事说白了,只要你有能力,有军功,加上陛下的重视,这些文人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可你要是真的将草原敌人全都解决了,大明边疆百万雄狮,一下子没了活干,你一下子就将这些人得罪了,他们要是闹起来......”徐达脸色沉重,对着陈松说道。 听着徐达这话,陈松倒是察觉到一些不对劲之处,“国公爷,您这是让我不要施行之前的办法?而是,将草原上的那些敌人全都留着?” 陈松的脸色也开始阴沉下来,按理来说,徐达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可为什么今天说的这些话,都不符合他的身份? 见陈松脸色变化,徐达也不藏着掖着。 “我和你有姻亲关系,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陷入如此地步? 且不说,你的那种火箭到底能不能将草原上的那些敌人消灭,但是之前的那种的方法,施行的时候,可不能一下子把路全都走死! 这是人情世故,给那些士兵留一些,不然,你可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了!”徐达有些着急的说道。 陈松也从徐达的话中听出来了,徐达这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心。 确实,士兵都是要军功的,边境上的敌人一下全都消灭了,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全都没了生计?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时候要是被有心人煽动,那陈松还能有好? 徐达是大将军没错,可大将军也不敢和全天下的士兵为敌。 陈松沉思了一会之后,说道:“国公爷,此事我已经有了对策。 草原上的敌人消灭了,那不代表就没有敌人了。 就算没有敌人了,咱们也可以制造出一个敌人来。 高丽、西域、倭国、安南等等这些地方,可都能练兵啊!” 徐达的脸上多了不少惊骇,陈松说的这些话,确实是徐达没有想到的。 徐达正要说话,却被陈松打断。 “这事还长久这呢,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先将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吧!” 说着话,陈松顺着城墙朝着朱元璋那边走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也速迭儿也不再隐藏,开始进攻。 五月中旬,也速迭儿将军中所有的攻城武器全都陈列在了密云后卫的城墙前。 距离城墙很近,也就是一里左右的距离。 在大军攻城武器后面两三里处,是排列整齐的士兵。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次也速迭儿几乎将手中的兵马一次性全都压了上去,呈半包围面向密云后卫,没有给自己留一丁点的退路。 也速迭儿骑着战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大纛旗竖立在身后,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朱元璋也知道了也速迭儿会在今天进攻,提前已经做好了安排。 几乎所有能上城墙的士兵都上了城墙,上不了的士兵,全都在城墙下,充当预备队。 火箭全都从木框中取出,露出了引信。 火炮全都推出了女墙,火铳手全都各就各位。 滚木礌石这种常用的守城器械全都各就各位,火油,金汁,全部到位。 朱元璋身着普通的铁甲,带着朱雄英在城墙上做着最后的巡视。 城头上的士兵肃穆无比,朱元璋和朱雄英每到一处,都会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身后大纛旗随风而动,城墙上的士兵士气勃发。 朱元璋是皇帝,就算他再怎么想要亲自指挥打仗,可是在这种关头,陈松和徐达也不会同意他亲自登上城墙。 大纛旗象征皇帝的身份,大纛旗留在这里就行了,至于人,还是留在城内吧。 朱雄英,当然也要跟着朱元璋留在城中了。 当朱元璋和朱雄英走下城墙的时候,徐达和陈松接手了指挥权。 这种战事,几乎没有什么权谋可言,就是摆开了阵仗,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 太阳升到了最高空,也速迭儿看向身旁的传令兵,怒喊道:“让第一梯队上。 辅兵准备开始填埋护城河,让剩余的人做好准备!” “尊命!” 传令兵大喊一声,带着也速迭儿的命令朝着后面狂奔。 不大时间,第一梯队,总共五千人,朝着密云后卫进发。 密云后卫的城墙并不宽广,要是寻常攻城,在没有到达城墙之前,站位肯定不会太过分散。 可是,也速迭儿知道明军有强悍的武器,所以自然就不会让士兵站位太过密集。 辅兵们扛着装着泥土的麻包朝着护城河而去,要是不将护城河填上,后面的士兵就没有办法攻击。 陈松和徐达穿着铁甲,站在城墙上,俯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徐达指着城下的士兵,问道:“此时是否开始进攻?” 如果是寻常的攻城战,当敌军开始进攻的时候,就要开始进攻。 尤其是敌人开始填埋护城河的时候,更要尽全力进攻,以防止敌人填埋护城河。 陈松摇摇头,说道:“不用,让他们填护城河。 咱们武器有些很大的优势,完全不用管。要不是害怕直接把敌人吓跑,我早就让火箭开始进攻了!” 陈松面无表情,心里早已经对这些士兵判了死刑。 陈松的目的是,尽一切可能将城外的敌军一网打尽,要是太早将火箭拿出来,让这些敌人害怕,那这些敌人跑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要给这些人一些希望,要让他们觉得他们能杀进来。 当他们攻杀到焦灼的时候,再将撒手锏拿出来,给他们来个猝不及防,直接打杀他们的有生力量。 “你想半渡而击?!”徐达皱眉问道。 宿将徐达,又如何不明白陈松的想法? 陈松点点头,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徐达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城下那些奋力填埋护城河的士兵。 也速迭儿看着填埋护城河的辅兵,心里捏了一把汗。 这个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守城士兵进攻最猛的时候,可是现在,守城的士兵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填埋护城河。 也速迭儿察觉到了不对劲,朱元璋就在城中,难道守城的士兵就不害怕自己攻杀进去吗?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点道理,也速迭儿还是明白的。 这个时候要是因为怀疑而退兵,仗就不用打了。 护城河不宽,又不是深城坚池,护城河也没有多宽大。 没多久,填埋护城河的辅兵爆发出欢呼声,护城河已经被填埋完毕。 那五千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往前。 这五千士兵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带着云梯。 云梯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梯子,最顶端有钩锁,下面是带着轱辘的平板车。 没多久,这五千士兵就来到了城墙下面。 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攻击,云梯很轻松的搭在了城墙上。 “开始用常规手段进攻!”陈松看向徐达。 徐达点点头,朝着身旁的传令兵大喊:“用常规手段进攻!” 传令兵带着徐达的命令,跑遍了城墙。 城墙上的滚木礌石滚落,攻城的士兵被砸落在地。 从始至终,都没有一门火炮开炮,没有一杆火铳开火。 全都是常规的手段,全都是以前的办法。 这五千人是也速迭儿派出去用来试探的,可是这试探的反馈,让也速迭儿疑惑不已啊。 为什么没有火炮开炮?还有明军的火铳呢? 怎么都是以前的办法?这样下去,能行吗?这不正常啊! 不正常归不正常,这五千人很快消耗殆尽,剩下的士兵都开始后撤。 不管正常不正常,这个时候,不能再拖了,只能再次进军。 “传我命令,让第二第三队伍上,督战队上,回回炮开始进攻,掩护士兵攻城,要是有私自溃逃者,直接斩杀!”也速迭儿冷冰冰的说道。 为了这次战事胜利,也速迭儿下了血本,直接组建了督战队。 没多久,第二第三队列开始进攻。 号角声响起,阵阵大风吹来,气势骇人。 人若过万,无边无沿。 第二第三队列共计一万余人,这一万人就像是蚂蚁一样,带着武器开始往城墙跑去。 排列在队伍最前面的回回炮,也开始进攻。 一颗又一颗石头被扔进了城墙,一些房屋被石头砸穿。 石头落在城墙上,崩裂的碎片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看着漫天飞舞过来的石头,陈松怒喊:“传令,第一二三四火箭小队,目标敌军回回炮,燃烧弹,开始进攻!” 身边的传令兵急忙跑下,将陈松的命令传到了第一二三四火箭小队。 为了能够有效率的杀敌,陈松对发射火箭的神机营士兵进行了分类。 每队发射小组有六个人,观察一人,瞄准一人,发射一人,运输三人。 小组成员在熟练的情况下,可以不间断的发射火箭。 “嗤啦!” 当第一发火箭飞出城墙的时候,远处的也速迭儿还在幻想,这冒着火焰的东西是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火箭落在了回回炮周围。 火箭的准头很差,但架不住火力覆盖。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给老子炸。 密云后卫囤积的火箭数量众多,这点火箭,压根不是事。 第一枚火箭落在了回回炮的旁边,引信尚未燃尽,还没有爆炸。 一个操控回回炮的士兵小心翼翼的看着这枚火箭,脸上满是莫名其妙。 他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准备过去看看。 刚走了两步,火箭爆炸。 “轰!” 爆炸产生的声音不大,只是将里面的燃烧物质全都往四周投射而去。 这个时代,制造白磷弹的难度和成本很大,可不代表没有替代品。 燃烧火箭里面封装的是火油,火油就是没有提纯的石油,或者是动物油脂进行加工过的易燃物品。 这些东西用蜡纸和油布等防水物包裹,小心翼翼的装在火箭的竹筒中。 当火箭爆炸之后,这些东西在爆炸的带动下,喷射出来。 爆炸产生的火焰将这些易燃物点燃,往四周喷射。 这个查探的士兵,瞬间被火焰包裹。 “啊!” 惨叫声响起,骇人心声。 不过,他的惨叫声没有持续多久,又有一发火箭弹朝着他的脑袋而来。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他的脑袋给撞瘪了。 随着数量众多的火箭落地,回回炮这里变成了火海,这里的回回炮和操控回回炮的士兵,被火焰吞并。 惨叫声不绝于耳,更有一些火人在里面狂奔。 所有的回回炮被火焰笼罩,烧焦气味,硝烟味,在空中弥漫着。 第429章 全力攻击 所有的回回炮被火焰笼罩,回回炮所在的阵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到处都是惨叫声,听在人的耳朵中,就像是地狱的鬼在哭一样。 也速迭儿呆呆地看着前面的火海,脸上的惊骇几乎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这......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 也速迭儿指着前面的火海,战战兢兢地大喊大叫。 也速迭儿这么多年打了不少的仗,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唯独没有见过眼前的这种场景。 那灼烈的火焰,在风的带动下,热浪一股一股的朝着也速迭儿扑来。 也速迭儿胯下的战马,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身后的士兵,大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咽了一口唾沫,也速迭儿调整了一下心态。 现在是攻城的最关键时刻,不管怎么说,军心士气都不丧失。 眼前的火焰烧的很厉害,这种武器也确实厉害,可也速迭儿心中也有侥幸心理。 他认为,这样的武器数量一定不会多。 要是多的话,那就直接进攻大军阵营了,为什么要用来进攻回回炮? 这种武器实在妖孽,那么远的距离,瞬间就将回回炮化作火海。 也速迭儿身旁的乃儿不花面色凝重,看着前面的火海,沉声道:“这种武器实在是太过妖孽了,咱们还是小心点吧,要不然,先让士兵撤回来!” “撤回来?说的轻巧,现在士兵已经全部压上去了,现在要是撤回来的话,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此时撤回来,那不就是在说,今天的进攻已经失败了吗? 咱们不远万里而来,第一天的进攻难道就要以失败个告终?咱们军中的粮草数量可不多了!就算撤,也不能如此草草的撤下来,最起码也要等到天黑之后,最起码也要将城中的守军数量,武器配置试探出来再说。”也速迭儿强硬的说道。 不是也速迭儿看不清战场的形势,实在是现在的也速迭儿已经顾不上什么了。 朱元璋就在城中,这个时候要是因为一点点的危险而撤退,对士气将会是一个惨痛的打击。 要是能将城池攻破,只要能将朱元璋杀死,那一切都值得。 对于也速迭儿来说,就算今天将所有的士兵全都损失在这里,只要能攻破城池,那一切都值得。 “这种武器的数量肯定不会太多,要是多的好,为何不直接进攻我军大营?我要是对面的守将的话,要是有这种厉害的武器,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这种武器拿出来,给敌人一个下马威!” 以己度人,也速迭儿不认为陈松会一直将这种厉害的武器藏着掖着。 乃儿不花见也速迭儿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前面的战场,不再说话。 城墙上的火箭发射了几轮之后,就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敌人还没有全都压上来,又怎么能将这种武器大规模的拿出来呢? “让城墙上的士兵采用普通方式守城,今天,敌人没有将所有的兵力压上来,现在用传统守城方式完全可以!”陈松看着身边的传令兵。 至于徐达,率领着亲卫士兵,开始巡视城墙。 守城的时候,需要关注的事情很多。 士兵的军心士气,士兵的伙食以及城墙上的武器数量。 这些东西都至关重要,徐达是军中宿将,处理这种事情,就算将五六个陈松绑在一起,都不如徐达。 城墙上打的异常激烈,城墙下的蓝玉直接将脑袋上的头盔扔在了地上。 愤恨不平的骂道:“我真的就想不明白,他陈松会打仗吗?为什么陛下就将守城的这种大事交给他?为什么要将咱们这些人扔在地上,当什么预备队伍。” 蓝玉一脸烦恼,心中非常不爽。 在蓝玉看来,自己不管是军功还是名望,都要比陈松厉害,再加上,这里就是他的驻地。 守城战交给徐达也就算了,毕竟徐达的身份摆在这里。 可交给陈松算什么?他陈松才打过几场仗啊?他陈松知道些什么啊? 站在一旁的郭英也是愤愤不平,“就是,咱们都是军中宿将了,这种大事竟然交给一个没打过几场仗的人,真是不公平!” 蓝玉和郭英不顾一切的大声嚷嚷,自然而然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中。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属衙的大厅中,给自己的大孙讲解着仗该怎么打。 “俺告诉你,打仗可不光光是一身血勇,更要有智慧。 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乃是打仗的最高境界。 但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说起来简单,可是做起来不知道要难上多少倍! 就像这次的战事......” 大厅中挂着一张密云后卫的地图,朱元璋指着地图上的内容,详细的给朱雄英解释着这次战事的种种。 讲的热火朝天之际,毛骧从外面跑了进来。来到朱元璋的面前。 这次的战事事关国运,朱元璋不可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将领身上。 不是说朱元璋不相信军中将领,只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过来说话!”朱元璋朝着毛骧说道。 毛骧凑到朱元璋的耳边,小声的将蓝玉刚才的表现全都说了一遍。 朱元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呵呵,他这话说的什么意思?难道说,难道是在说,俺没有将他放在城墙上,这密云后卫就要失守?还是在说,俺是个糊涂蛋?”朱元璋一脸冰冷,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 朱雄英看到朱元璋这样,非常懂事的走出了大厅,站在了外面。 看着站在大厅外面的朱雄英,朱元璋破口大骂道:“呵呵,这个蓝玉,这几年是越来越嚣张了。难道说,整个朝中就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接着盯着他们这些人,都给俺死死的盯着。此战非同寻常,要是打的顺利,就能将前元的主力全歼,这对于大明来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不能如此轻易放过!” 毛骧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背着双手,朱元璋走出了大厅,站在朱雄英的身后,说道:“你知道刚才毛骧说的是什么吗?” 朱雄英摇摇头,道:“孙儿不知!” “刚才毛骧过来,说你的舅姥爷蓝玉不服气,不服俺的安排。 说俺安排的有毛病,说俺安排的不公平。”朱元璋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冷。 “俺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大明江山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以大明江山为主。 你的舅姥爷再好,可要是危害道大明江山的时候,那就不是你的舅姥爷!” 朱元璋的声音在朱雄英的耳边回荡着,听的朱雄英的身子抖了一下。 不敢说杀气凛然,但也相差不多。 ...... 黄昏将至,也速迭儿不得不退兵。 今天的进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并没有攻入城墙,甚至对守城士兵造成的伤害都极为有限。 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那些回回炮,也基本上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那些让人心悸的武器,就那样突然出现,也速迭儿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 也速迭儿害怕那种武器还有,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将主力全都押上去,只是在不停的试探。结果也还不错,在这几天的试探中,那种厉害的武器并没有再出现,给也速迭儿一种,这种武器数量很少的感觉。 在也速迭儿看来,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这种强悍的武器,应该是用来烧毁攻城器械的,数量肯定不会太多。 得到了这个结果之后,也速迭儿准备开始猛攻。 就像是一个赌徒一样,准备将手中的兵力全都压上去。 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剩多少了,再有半个月,就会消耗一空。 要是再这样消耗下去,那自己的这些士兵将会不战而溃。 五月二十五日,距离第一次进攻已经过去将近十天时间。 也速迭儿这次将自己的大军全都集结了起来,全都做进攻状。 大军横在密云后卫城墙的前面,距离密云后卫没有多远。 大风还在吹,营地中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生风。 也速迭儿骑着战马,手中拿着一把弯刀,指着密云后卫的城墙,大喊道:“第一二三四阵营,给我冲上去!” 命令落下,号角声阵阵,就好像是鬼叫一样,将近两万士兵,带着攻城器械,朝着密云后卫狂奔。 也速迭儿的脸上满是疯狂,要不是密云后卫实在狭小,也速迭儿都想将手中所有的兵力全都押上去。 陈松穿戴整齐,站在城墙上看着。 敌军的回回炮早已经被摧毁,在没了远程武器的威胁之下,陈松压根就不害怕敌人的进攻。 徐达站在陈松的旁边,说道:“现在还是进攻传统的守城战?” “对,现在冲过来的这些人数量不是很多,等敌军冲过的士兵数量过半时,再开始进攻。 同时,可以让城墙上的士兵,不要防守的太厉害,要营造出一种,守城器械不足的样子。 必要时,可以让一部分敌军登上城墙,给他们一种,快要破城的感觉!” 陈松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大胆了,纵观古今,这样的方法在守城战中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徐达打仗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太过离谱。 说起来很简单,操作起来的难度可不是一星半点。 首先,这个度如何能保得住?要是连这个度都把握不住,很容易让敌军顺势冲杀进来。 密云后卫的城墙就这么大,要是敌军一鼓作气,很容易就能将城墙占领下来。 所以,徐达对陈松的这个办法,非常怀疑啊。 “这样真的行吗?陛下可就在城中,要是出了什么事,问题可就大了!”徐达一脸担忧。 也就是陈松了,要是其他人,估计徐达早就开口呵斥了。 “国公爷,不一定非要让敌军攻杀进来,要给他们一点希望。如果敌军看不到希望,那他们就会绝望,就会撤兵。 也不一定非要让敌军冲上城墙,只需要往这方面倾斜就行。”陈松说道。 徐达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劝说,将这个命令传达了下去。 城墙上的防守质量瞬间降低,正在攻城的鞑子士兵,压力骤减。 也速迭儿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个事情。 随着时间的进行,甚至有些士兵都冲上了城墙。 就算大部分人都被打了下来,但好赖也算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也速迭儿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狂热,朱元璋就在城中,要是这个时候冲进城中,那么朱元璋只有死路一条。 呼吸开始急促,泼天之功就在眼前。 也速迭儿不会相信,这是陈松给他设下的陷阱。 因为,从古到今,在守城战上,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也速迭儿再次加派了一万人手,等到这一万人手过去之后,也速迭儿的手中只剩下四万人左右。 这些人数量还是有些多,陈松选择了等待。 城墙上的士兵因为陈松的命令,不能全力防守,功上城墙的敌军数量开始增多。 如果不是神机营士兵早已经被安排好,恐怕城墙上将会陷入血战。 几乎每个女墙后面,都有十几个举着火铳的神机营士兵。 这些鞑子跳上城墙的那一刻,就会被火铳打死。 杀上城墙上的敌军数量也越来越多,拿下城墙就在眼前。 也速迭儿顾不上什么,大手一挥,又是两万人扔了出来。 陈松眼睛一亮,就是现在。 这两万人手持攻城武器朝着城墙狂奔,陈松静静的看着,右手握住了腰间的腰刀上。 只要等到敌军冲到城墙下面,就是进攻的大好时机。 近了,近了,更近了,这些鞑子开始了进攻,开始攀爬城墙。 “所有人听我号令,全力进攻,给我杀!” 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斜指苍天,陈松怒声大喊。 城墙上的守军为之一阵,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 早已经装填完毕的新式火炮推出了城墙,二话不说,直接开炮。 火铳探出城墙,直接开始盲射。 城墙下面的敌人数量数不胜数,就算是盲射,也能打中敌人。 更厉害的大杀器也被放在了发射架上。 第430章 溃败的敌军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场景,如果非要找一句诗句来形容的话,也只有辛弃疾的那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才能配得上。 “嗤啦!” 第一发四十斤火箭飞上了天空,橘红色的尾焰划过天空,以一个抛物线的方式,朝着也速迭儿飞去。 当这一发火箭飞上天的时候,城墙上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火焰喷薄,火箭齐发。 几乎每个女墙后面,都有火箭腾空而去。 为了威慑敌人,陈松命令,在制造火箭的时候,必须要给火箭带上哨子。 就像是厉鬼的嘶喊,尖锐的声音响彻不停。 攻城的鞑子士兵们呆住了,他们呆呆的看着头顶上不断升腾而起的火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嘭!” 当第一朵“烟花”在敌军军阵中升起后,就像是过年放得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在军阵中响起。 火焰开始燃烧,威力最大的四十斤火箭,在每一次爆炸的时候,都会带走落点周围的鞑子。 也速迭儿的士兵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在火箭的打击之下,军阵很快就崩溃了。 这压根就不是打仗,这完完全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狂轰乱炸,而自己,不仅没有招架之势,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炸。 谁都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保持军纪,就算是百年前那支纵横天地的无敌之军,也远远不可能。 “啊!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一个浑身是火的鞑子士兵在军阵中乱窜,可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帮到他,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乱窜,都在乱跑。 就像是沙子盖的楼一样,瞬间倒塌。 从城墙上看去,鞑子士兵们往四周溃败。 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在鞑子军阵中出现,尽管距离很远,可陈松依旧能感觉到鞑子们的绝望。 正在攻城的士兵,在经过短暂的迟疑之后,开始溃逃。 其实,这个时候,正在攻城的士兵并不是被攻击的重点。 因为他们就在城墙边上,就算他们跑的再快,短短的时间之内,也跑不到哪里去。 可是那些远处的士兵就不一样了,要是先进攻他们,就能有效的杀敌。 就像是被水冲开的蚂蚁一样,正在攻城的士兵慌不择路,纷纷从城墙上跳下,开始往远处狂奔。 陈松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动静,下达了进攻他们的命令。 新式火炮换装散弹,开始开炮。 这种散弹,一打一大片。 就像是下饺子一样,云梯上的敌军咕噜噜的往下滚。 一些神机营士兵藏在女墙后面,对城墙下面的鞑子士兵进行点射。 更有一些神机营士兵,直接把火箭对准城墙下面,点燃引信。 朱元璋站在院落中,看向城头方向。 耳边响起来的尖锐哨声,让朱元璋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哈哈哈,好好的享受一顿火焰汤吧,该死的东西!”朱元璋的眼中满是凶狠的光芒。 站在朱元璋身边的朱雄英眼睛大亮,他冲着朱元璋大声喊道:“爷爷,孙儿要去城头看看!” 说实话,朱元璋心里也非常痒痒,这种痛杀敌人的场景,要是不能亲眼观看,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好,俺带着你去!”朱元璋袖子一甩,在一大堆的侍卫簇拥下,带着朱雄英走上了城墙。 就好像城墙都在颤抖,城墙上的能见度因为火箭的释放,而极具下降。 硝烟把城墙笼罩,要是一直持续下去,恐怕进攻速度会下降很多。 天不负大明,突然起了南风,将硝烟朝着敌军吹去。 犹如神兵天助,城头上的神机营士兵,速度又快了几分。 一个神机营士兵扛着一枚三十斤火箭,放在了发射架上。 “安装完毕,引信已打开!” 观察手站在女墙后,探出身子往外面看去,向正在调整火箭的瞄准手报告各种参数。 瞄准手根据观察手反馈回来的各种参数,对火箭进行微调。 这是陈松的功劳,火箭发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行,所以陈松就对这些士兵进行了系统性的培训。 比不上后世专业的炮兵,可在这个时代,他们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发射手手持火把,将火箭的引信点燃。 随着一团凄厉的惨叫声,火箭拔地而起,朝着也速迭儿的军阵而去。 此时的也速迭儿满面黑灰,整个人狼狈不已,早已经从战马上摔倒下来,在侍卫的保护下狼奔豕突。 至于乃儿不花?要被火焰烧死了。 很快,朱元璋来到了城墙上。 居高临下,他看着眼前的战场。 绕是这个久经战阵的皇帝,也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城墙下,不知道多少具尸体叠加在一起,火焰灼烧着这些尸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远处,数不胜数的“火人”在放肆狂逃。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对火箭的威力还略有惊讶。 可是,过了没一会儿,朱元璋脸上的震惊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冷酷的表情。 “哼,这些鞑子,当年在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天这都是他们的代价!”朱元璋冷哼道。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朱雄英,一脸兴奋的大喊大叫。 显然,是对这种武器所造成的伤害感到兴奋。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现在才多大?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按理来说,半大的孩子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应该是害怕,应该是同情。 就算这孩子心脏很大,可也不应该这样。 朱元璋在心里构思了无数次朱雄英的反应,可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目光从朱雄英的身上移开,来到了陈松的身上。 陈松目视城墙外,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想来,这一切都是常青的手笔。不敢说这种就非常好,但也还算不错!”朱元璋俺想道。 城墙上的火箭发射密度开始下降,火炮的攻击次数也开始减缓。 当硝烟彻底散尽之后,城外只剩下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人的,马的,横七竖八就在那里,散发着阵阵臭味。 巡视城墙的徐达回来了,站在朱元璋的面前,徐达的脸色很不好看。 不是说对这场战事不满意,实在是这样的场景,看的徐达心里发慌。 来到朱元璋的面前,徐达有一种做梦的感觉,道:“陛下,敌军已经撤了,咱们的火力虽然凶猛,可所造成的伤亡,估计也只有五成左右,剩下的敌人,都已经开始溃逃,是不是让城中的兵马出击,追杀敌军?” 明军这边的火力凶悍是凶悍,可问题是,在没有马克沁机枪的现在,想要造成大量的伤亡,还是很不容易的。 火箭的准头差,虽然一烧一大片。 太远的距离,火炮和火铳的杀伤力已经不太够用。 其实,能造成五成的杀伤,已经很不错了。 古代的军队,能保持在三成伤亡率而不崩溃,就已经算是精锐了,更别说造成了五成的伤亡率。 “爷爷,孙儿要出城杀敌,孙儿要出城杀敌!”朱雄英来到朱元璋的面前,兴奋的央求。 “哈哈哈,俺能同意你出来,势必要让你见识见识战场的残酷。既然你要致意杀敌,那俺岂有不同意之理?”朱元璋哈哈大笑,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徐达有些担心的说道:“陛下,殿下年幼,此时要是出去,恐怕……”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元璋打断:“为君者,不止要高居庙堂,也要能能征善战,俺可不想俺的后代是前宋那般窝囊废!” “大孙,俺这就带你出去,俺这次,要亲率大军,追杀敌人!”朱元璋大手一挥,带着朱雄英走下了城墙。 徐达来到陈松面前,一脸担心的说道:“你刚才怎么就不劝一劝?” “国公爷啊,陛下的脾气您也知道,我要是能劝的住,那才叫怪了!”陈松摇摇头,随后紧随朱元璋的身后。 朱元璋刚下城墙,遇上了涌过来的蓝玉和郭英等人。 刚才城墙上的炮响声响彻不停,蓝玉郭英这些人心里痒痒的厉害。 这可是军功啊,现在城墙上的炮响声停了,接下来意味着什么,蓝玉自然清楚。 “陛下,接下来是不是要出城追杀了?”蓝玉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兴奋的问道。 朱元璋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看着蓝玉,道:“没错,敌军已经溃败,此时正是追杀的大好时机!” “那臣等是不是可以出发了?”蓝玉一脸期待。 城外溃败的敌军,可是收割军功最好的目标。 蓝玉敢保证,要是让自己领兵出去,定然能收割不少军功。 朱元璋琢磨了一阵,本来想让蓝玉出去,可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别说是朱元璋了。 你之前一直埋怨俺,说俺不公平,那俺这次就不公平一次。 “如今白马关和黑峪关敌情不明,现在,将你部人马一分为二,蓝玉率其一,沿着边墙外面,驰援白马关。 郭英率其二,驰援黑峪关。断其敌军后路,击败敌军!” 丢下一句话,带着朱雄英离开,只剩下面面相觑的蓝玉和郭英。 朱元璋走后,蓝玉一拍自己的大腿,一脸懊恼。 功劳最大的是追击敌军,白马关和黑峪关那边估计很快就会得知大军溃败的消息,主力都败了,他们肯定会趁早逃之夭夭。 那里也有明军,那边的兵马肯定也会追杀,自己这些人过去,有什么用? 现在要是出发去那两个地方,那还有什么功劳可捞? 等去了那里,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蓝兄,白马关和黑峪关那里,本来就不是敌军进攻的主要方向。 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两个地方的敌人就会知道溃败的消息。咱们这个时候出发,等到了那里,还和咱们有什么关系?”郭英一脸烦闷。 “唉!” 蓝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骂道:“谁说不是呢?我估计,是陈松这个王八蛋给陛下上了谗言,不然,不至于此!”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郭英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难道你想抗旨不尊不成?”蓝玉骂道。 …… 半个时辰之后,朱元璋骑着战马,带着朱雄英冲出了密云后卫的城门。 朱雄英跟在朱元璋的身后,陈松也穿着铠甲,紧随其后。 至于徐达,被朱元璋留在了密云后卫,以防不备事。 朱元璋这次,几乎将密云后卫中所有能调动的士兵都调动了出来。 总共三万人,这三万人,奔驰在草原上,遮天蔽日的场景令人胆寒。 朱元璋的大纛旗在神机营兵马的拱卫之下,逐渐往前。 出了密云后卫十里之后,朱元璋下达了分兵的命令。 将手中的三万兵马分成了六个部分,每部五千人。 这样做,就是为了更有效率的追击敌人。 就在朱元璋身边的,就是那些神机营士兵。 不是朱元璋胆子大,实在是这些敌人已经丧胆了,朱元璋不相信这些敌人还有反击的可能。 …… 夜渐渐的深了,蓝玉骑在一匹战马上,一脸烦闷的往白马关而去。 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蓝玉明白,那是明军士兵在追击敌军余孽。 “义父,凭什么咱们要这样?这不公平!都是官军,凭什么咱们要去支援白马关? 白马关的敌军这个时候肯定都跑了,咱们现在去了,有什么用?到了那里,黄花菜都凉了!” 跟在蓝玉身后的一个小将,一脸愤愤不平。 这小将是蓝玉收的义子,名叫蓝虎,是一个悍将。 “哼,你以为我想,可这是陛下的命令,咱们能如何?这肯定都是陈松那个王八蛋干的好事!”蓝玉骂道。 蓝玉喜收义子,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的招收义子,但军中的义子数量已经不少了。 “义父,以孩儿之见,咱们干脆别去什么白马关了,直接去追杀敌军算了。 反正现在谁也不清楚白马关现在是怎么个样子,到时候陛下问起来,咱们就说,咱们已经到了白马关,只是那里的敌人已经跑了,咱们这才不得已,追击敌人。 仗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人多口杂,陛下估计也分不清事情的真相。”蓝虎一脸兴奋的说道。 第431章 弥天大祸(上) “仗已经打到这种份上,陛下估计也分不清事情的真相,还不如咱们直接不用去白马关!”蓝虎的声音中满是亢奋的感觉。 去支援白马关,哪里有追杀敌军的功劳来的大? 追杀敌军,几乎不用耗费什么精神,可是支援白马关就不一样了。 支援白马关的话,几乎可以用白跑一趟来形容。 蓝玉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大把功劳就在眼前,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这大把功劳悄悄溜走,就如同刀在割一样,怎么能让人心里舒服呢? “义父,白马关那边的士兵肯定能抵挡的住敌军的进攻。咱们就算过去,也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到了马关那里,估计咱们最大的任务就是固守在白马关那边。到时候,咱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收割大量的功劳,而咱们却没有任何的好处! 但是倒是觉得,咱们可以派遣一个人去白马关,让这人告诉白马关的守将,就说咱们在路上遇到了困难,想要支援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趁着这个空档,咱们可以将自己手下的军队一分为二,派遣少部分人去白马关,大队人马直接去追杀那些鞑子士兵。 这样一来,咱们既没有违反陛下的命令,也能收割大量的功劳。白马关的守将们也不可能都是诸葛亮,能够算出咱们到底有没有做这些事情。 到时候,回师之后,咱们砍杀的那些敌人士兵,咱们可以给陛下说,那是咱们在路上遇到的……” 不得不说,蓝虎这人说的非常的缜密,这个计划完美无缺。 蓝玉皱起了眉头,认认真真的思考着蓝虎所说的这些话。 说到底,蓝玉对这次的功劳非常热心。 可能这是最近这么多年以来,战事最大的一次了吧。 如果错过了这次,以后想要找到这样的立功机会,恐怕再没有那么容易了。 也就是说,这次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可以大规模立功的时候。 如果这次错过了,那么谁也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 蓝玉也不敢赌,如果这次没有将功劳抓在手中,那么以后,自己的地位恐怕将不会再上升多少。 蓝玉骑在战马上,皱着眉头深思这个问题。 蓝虎以及蓝玉的那些亲兵,不停的在旁边聒噪着,蛊惑着。 蓝玉如果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诱惑,那么他就不叫蓝玉了。 过了没多长时间,蓝玉猛然一拍自己的大腿,下定了决心,急吼吼的大喊:“你说的这些话,非常有道理,既然如此的话,那咱们就这样做吧!” 周围的那些亲兵以及蓝虎,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他们转过身去,看向远处的夕阳。 脸上全都是亢奋的表情,他们要为自己的未来拼杀出一个光明的前途。 没过多长时间,蓝玉带着大量士兵调转方向,朝着远处狂奔。 而去往白马关的士兵,不过一个百户。 蓝玉嘴里不停的怪叫着,那是因为兴奋。 手中的腰刀在空中挽着刀花,脸上一副嗜血的样子,眼睛当中满是对功劳的渴望以及贪婪。 殊不知,他这一去,竟成了这辈子最后一次。 …… 夕阳西下,鞑子士兵对白马关的攻击并没有停下。 密云后卫那边失败的消息已经传来,这边的鞑子士兵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一个个的惶恐至极。 中军主攻都已经失败了,更别说他们这些偏师。 白马关的这些守军,自然也不太清楚这些事情。 毕竟,消息的传递也是要时间的,又不是后世,又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传递到白马关呢? 不过有一说一,白马关这边的兵马数量却不是很多。 可是白马关这边的城墙坚固,再加上又有火炮火铳以及火箭的支援,想要抵挡得住鞑子士兵的进攻也并非难事。 白马关外的鞑子士兵已经开始集结,在草原上传递消息,明军又怎么可能快得过鞑子呢? 更何况,明军传递消息,一般来说都是沿着边墙内。 速度往往要比鞑子慢上很多,自然而然就没有办法提前知道。 白马关的守军,站在白马关的城墙上,看着逐渐远去的鞑子士兵,心中满是疑惑。 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这些敌军攻城正胜却突然撤离? 但没要多长时间,他们就得出了一些结论。 或许是密云后卫那边的鞑子士兵们已经溃败,不的话,也不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密云后卫的士兵就开始准备,将这事禀报给朱元璋。 还没等传达军令的士兵出发,蓝玉派遣的士兵就已经到了这里。 白马关这里太平无事,鞑子士兵已经退走,蓝玉派来的这些士兵前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但总归来说,这都是陛下让人过来支援,总要写在军报当中。 所以白马关的守将就将这一消息,以及蓝玉过来的详细人数,全部写在了军报当中,让人禀报上去。 当然了,在禀报之前白马关的守将还特意询问了一下。 蓝玉派遣过来的这些士兵,所采用的说辞,基本上都是蓝虎的那套。 这些说辞,自然也被白马关守将记录在军报里。 蓝玉以为他能瞒天过海,殊不知,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如果说,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也不足以致蓝玉于死地。 最为关键的事情还在后面,蓝玉又怎么可能会停下作死的脚步呢? …… 朱元璋率领着本部五千兵马,在茫茫的草原上,不停的追砍着鞑子溃兵。 这个世界上最爽的事就是追杀溃兵,因为这些溃兵早已经丧失了胆气,就算是两三个明军骑兵,也能追着一大帮子鞑子溃兵乱砍乱杀。 就好像是通天巨塔崩溃一样,下面的这些溃军早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精气神与胆气,又怎么可能会组织起有效的抗争呢? 再说了,现在的这些士兵又不是后世,这些士兵都不知道自己打仗的目的是什么,又怎么可能会歇斯底里的拼命? 人心思变,所有人都想逃,所以就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但危险并不代表没有,朱雄英紧紧的跟在朱元璋的身旁,周围最精锐的士兵将这爷孙两个团团的包围在里面。 说是要亲自追击溃兵,但也不可能让朱元璋亲自上阵拼杀。 大不了俘虏几个溃兵,拉到朱元璋的面前,让朱元璋砍上那么几个。 日落月升,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天地归于黑暗。 可是草原上的追杀并没有停止,不过现在的朱元璋年龄已经大了,再这样追下去,身体受不了。 所以陈松再三请求朱元璋停止追击,在原地安营扎寨。 朱元璋也略显疲惫,便同意了陈松。 营地很快就安扎了起来,在最中间的营帐当中,朱元璋看着放在帐篷中间的一张地图,想着明天的追击方向。 朱雄英坐在朱元璋的旁边,时不时的询问着一些问题。 朱元璋对此乐此不疲,但凡是朱雄英询问出来的问题,朱元璋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对这些问题进行解释。 如果解释不清楚的话,那么朱元璋就会让召见陈松,让陈松对朱雄英提出的这些问题进行解答。 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陈松。 夜晚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黎明准时而来,朱元璋拔营而走。 陈松骑着战马,跟在朱元璋和朱雄英的身旁。 耳边的风声烈烈作响,陈松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追击再进行几天,就要回师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集结重兵再次征伐草原。 为什么不一次性做完这些事情呢?因为一口吞不了一个胖子。 追击敌军略显仓促携带的军用物资,大部分都都是一些干粮和水。 至于火炮以及火箭携带的数量,可以说忽略不计。 因为毕竟是追击敌人,带了那么多的重的东西,又怎么能跑得快呢? 不过陈松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这些敌人已经丧了胆,也不至于害怕他们反噬。 前方有几十匹夜不收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这几十匹夜不收面带紧张,看上去甚至有惊慌失措的感觉。 经过检查之后,这几十匹夜不说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这些人翻身下马,对着朱元璋拱手行礼,惊慌失措的大喊:“陛下万万不可前进,前方的敌军突然折转方向,又朝着咱们冲了过来。人数大概在一万人左右,速度非常快,看上去,恐怕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能到达。” 朱元璋大惊,“难道说,这些敌军故意这样,引诱俺出来,然后伏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朱元璋不得不佩服也速迭儿了。 可是根据这么多年的行兵打仗的经验来看,这件事情完全是在扯淡。 一个已经溃败的军队,又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成这样的转变呢? 倘若也速迭儿真的有这番本事,那么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是朱元璋而是他。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内,朱元璋就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 “陛下他们这些人不像是伏击,好像是后面有人在追着他们杀一样!”领头的夜不收朝着朱元璋急忙回答。 朱元璋更疑惑了,自己派出去的那些士兵,如果要追杀敌人的话,只会将敌人越撵越远,怎么可能会折返而来? 朱元璋还来不及思考,陈松就急忙冲着朱元璋喊道:“陛下,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先跑吧。” 陈松也知道直接让朱元璋跑并不体面,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朱元璋目前身边的人只有五千人,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朱元璋派遣了出去。 显然,朱元璋不会料到自己追杀的敌军竟然还会折返而来,可现在,这些被追杀的敌军就这样出现在朱元璋的前方。 也不知道为什么,派遣出去的那些士兵并没有将前面的那些溃兵进行分割,种种的巧合之下,在朱元璋的前方,现在已经出现了那么多的溃兵。 虽然陈松对这五千士兵的战斗力非常的有信心,可问题就在于,军阵中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朱元璋和朱雄英。 陈松也不敢用他们两个人的性命来考验这五千人的士兵,到底有多么的精悍。 虽然陈松非常担心朱元璋的问题,可现在的朱元璋想的却并不是这些。 现在的朱元璋,想的就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后面追着溃军的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把溃兵往这边引? 朱元璋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朝中除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外,几乎没有人不会被他怀疑。 可是现在他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派出去的那些士兵,只会把敌军越追越远。 想要把溃兵往这边赶,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些追兵突然出现在那些溃军的前面。 朱元璋眯着眼睛不停的思考着这些事。 看着陈松焦急的样子,朱元璋冷静的就像这件事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转过身子看向陈松,朱元璋一脸冷静的说道:“此事不要着急,不过是一万溃兵罢了,在俺身边的这些士兵可都是神机营兵马。俺相信他们!” 陈松也相信他们,可问题是这并不是相不相信的事。 陈松还想再解释什么,就被朱元璋直接打断:“从起兵到现在,俺什么阵仗没有经历过?不过是一万溃兵罢了,且看俺如何将他们全部屠杀!” 朱元璋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看着跟在自己旁边的传令兵。 大喊:“传俺的命令,结成龟甲阵,三段击!” 朱元璋的命令下达之后,传令兵朝着后面狂奔而去。 不愧是最精锐的兵马,短短的时间之内这些士兵就开始动了起来。 也都是骑兵,所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完成了组建。 为了更稳妥起见,所有的战马全部被放置在了大阵的最前方。 这是代价最大的防御,用战马来延缓敌军的攻击势头。 也就是保护的人是朱元璋,如果放做其他人的话,恐怕远远不会这个样子。 陈松倒是有些感慨朱元璋的大胆以及冷静。 朱雄英就好像是朱元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不仅没有任何害怕,甚至还手舞足蹈,嘴里不停的叫嚷着:“爷爷,孙儿也要杀敌!” 第432章 弥天之祸(下) 朱雄英不仅没有任何的害怕不说,甚至还不停的大喊着:“爷爷,孙儿也要杀敌!” 朱元璋也没有说一些其他的话,笑着看向朱雄英,“既然你也想杀敌,那俺就带着你杀敌!” 朱元璋率领的这些士兵已经将龟甲阵完成。 龟甲阵,就是一个典型的防御阵型。 五千士兵将朱元璋等人包围在里面,最前面的人数是最多的。 两侧以及后面,人数是最少的。 其实,只要能将冲过来的这些溃兵击败,就算后面和两侧的防御薄弱,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士兵的指挥权朱元璋交给了陈松。 陈松骑着战马,来到了军阵的最前方。 陈松在来的时候,对这些士兵进行训练过。 这些士兵,对三段击掌握的非常的熟练。 在对付骑兵的时候,采用三段击的方式,是最好的方式。 目前,根据夜不收返回来的消息来看,前面的敌军并是不什么骑兵,只是一些溃乱的步兵。 这样的话,那就更好解决了。 陈松骑着战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静静的看着前方。 说实话,陈松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让这些溃兵去而复返。 难道就不害怕被后面的追兵杀的一干二净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松抬头看了看天空。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今天是个大晴天。 地面开始颤抖,陈松知道,那些溃兵,已经快要过来了。 目视前方,目光如隼。 “第一排,举铳,所有士兵,装填弹药!” 陈松那粗狂的声音响起,第一排的士兵举起了手中的火铳,至于剩下的士兵,也都在这个时候开始装填弹药。 等所有的士兵将弹药装填完毕之后,前面的草原上,依稀出现了人影。 陈松明白,溃兵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溃兵的数量还不是很多。 可没过多久,敌军的数量越发的多了起来。 陈松的脸上满是冷笑,这些溃兵基本上都是步卒,这五千士兵对付这些溃兵,几乎可以用手到擒来来形容。 陈松冷笑了几声,聚精会神的看着前面的敌人。 这些溃兵现在距离军阵还有差不多一里的距离,这个距离上,除非还携带着火炮,不然,这些火铳,压根不会起什么作用。 冲在最前面的溃兵显然发现了前面的军阵,只是,后面的溃兵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前面的这些溃兵被后面的那些溃兵挤的只能往前。 距离越来越近,最后,最后,已经来到了百步之内。 五千人多不多? 说多也不多,结成龟甲阵的话,也就只有那么一团。 而溃兵就不一样了,这一万溃兵稀稀拉拉,绵延不知道多少里。 后面的溃兵压根就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往前面跑。 最前面的溃兵在看到朱元璋的人马时,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可是四周以及身后都是人,又怎么可能逃出去? 只能在身后溃兵的裹挟下,硬生生的往前。 近了,近了,更近了。 陈松眼睛陡然变亮,右手狠狠的挥下,同时大喊:“开火!” “嘭嘭嘭!” 第一排的士兵瞄准了前面的溃兵,扣动了扳机。 阵阵硝烟出现在战场,铅子在颗粒火药的带动下,朝着前面飞去。 此时,距离军阵最近的溃兵,只有不到六十步的距离。 这么近,再加上溃兵们或三三两两,没有一点章法,就算是随便瞄准,都能打死溃兵。 第一排的士兵开枪之后,立刻后退。 后面第二排的士兵立刻顶了上来。 每个士兵之间,都有不小的空隙,再加上训练次数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完成了轮换。 火铳的声音从一开始就没有停下来,那些溃兵们就像是遇到了一堵看不到的墙,停在了这里。 就像是收割的麦茬一样,一茬一茬的往下倒去。 陈松的眼睛中没有任何同情,只有死掉的鞑子才是最好的鞑子。 杀戮开始,血腥气味开始在空中弥漫。 士兵们不停的轮换,军阵前面不足百步的地方上,躺满了鞑子的尸体。 鲜血从这些鞑子破碎的胸膛中流出,在地上不停的汇集。 “啊!!!” “怎么会这样?后面的不要再挤了,你再挤我就要死了!” “救命啊!!!” 前面的鞑子看到了战场的惨烈,疯狂的往后或者往旁边逃窜。 而后面的鞑子压根就不知道前面是个啥情况。 这样一来,人群一下子拥挤在了一起。 这正是杀戮的最好时机,枪声又密集了几分。 只是可惜,为了追击敌人,没有将火炮拉出来,不然的话,效率要高上很多。 血花不停的在这些鞑子溃兵的身上出现,这些鞑子们疯狂的往后躲闪又或者往四周躲闪。 五千人所涉及到的范围,毕竟还是有限,要是没有朱元璋的话,估计还能打一下,可是为了保护朱元璋,所以军阵能收缩多少就收缩多少。 这样一来,范围势必要缩小。 “杀啊,给我杀!” 蓝玉骑着战马,看着前面亡命逃窜的溃兵,眼中满是亮光,带着手下士兵往前冲。 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前面的那些溃兵就像是疯了一样,不停的往前逃窜。 蓝玉带着人不停的追杀,不停的压缩着前面溃兵的阵型。 过了没多久,蓝玉发现了一个问题。 现在的溃兵逃窜的速度慢了很多,刚开始还有些怀疑,可没过多久,就被眼前的这些溃兵吸引了目光。 这可是军功啊,当务之急就是将这些军功全都弄到手中再说。 蓝玉腥红着眼,速度又快了不少。 蓝玉一头扎进了最中间位置,妄图将这些溃兵一分为二。 可是,他这样一来,一场弥天大祸就在眼前。 因为眼前有溃兵遮蔽,蓝玉根本看不到溃兵后面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虽然时不时能听到火铳声,可现在距离太远,加上这些溃兵嘈杂无比,也听不真切。 蓝玉没想太多,只想将眼前的战场分割。 被蓝玉追击的溃兵,要么往前逃去,要么顺着两侧溃逃。 因为蓝玉进一步的压缩,溃兵就像是潮水一样朝着陈松这边涌来。 看着数量不减反升的溃兵,陈松没有多大的心理压力。 武器弹药携带充足,只要指挥得当,来多少溃兵,都是白搭。 “开火!”陈松怒声的喊着,铳声再次迷离了不少。 越来越多的溃兵倒在了血泊当中,鲜血渗入大地。 明年的春天,这里的牧草,将会格外肥美。 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场景,陈松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现在将在眼前的这些溃兵清理干净,那么朱元璋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刚放下心没多久,陈松的心就又悬了起来。 耳边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陈松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这么会有马蹄声?难道说,敌军并没有全部溃败?甚至还有一些成建制的骑兵?要真是这样,那可就不太好了!” 陈松脸色凝重,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能说糟糕透顶,可也不是什么好事。 被团团包围在里面的朱元璋也听到了耳边的马蹄声。 他皱着眉头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马蹄声?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马蹄声? 当时鞑子攻城的时候,战马基本上都已经逃的一干二净,现在怎么可能会出现战马呢? 而且,听这马蹄声音,来的人还不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凝视着前方。 马蹄声越来越响,蓝玉终于杀穿了溃兵。 陈松率领的火铳兵突然出现在眼前,压根来不及反应,直接就往上撞去。 骑在战马上的蓝玉大惊失色,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在溃兵的前面,竟然横着一只明军。 陈松看着骑着战马的士兵,那火红色的鸳鸯战袄让人瞬间明白,这就是一支明军士兵。 陈松一脸惊骇,想要阻止火铳手射击,可已经来不及。 蓝玉大惊失色,想要让手下人停下,可奔跑起来的战马,又如何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停下? 蓝玉死死的拽着手中的马缰绳,可无济于事,战马压根停不下来。 铅子在耳边呼啸,蓝玉的兵马一个又一个的摔落马下。 终于,在双方的努力之下,火铳停了,骑兵也停了。 可就算如此,死掉的骑兵,依旧是一个不菲的数字。 站在后面的朱元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此时的朱元璋,火冒三丈。 这可都是大明的士兵,要是死在敌人手中,朱元璋不仅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为他们叫一声好,说他们死得其所。 可现在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在自己人的手中,这是什么?这是奇耻大辱! “前方领军者是谁?将他给俺控制起来!”朱元璋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的。 身后的传令兵急忙将这命令传到了陈松那里。 陈松带着几十个士兵,朝着前面而去。 周围的溃兵也不管了,现在的场面,也顾不上了。 蓝玉早已经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此时的他,也是愤怒无比。 “哪个王八蛋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横在老子的面前?让老子损失了那么多的骑兵?”蓝玉破口大骂。 因为朱元璋并没有将自己的大纛带出来,再加上没有其他的仪仗,所以蓝玉还以为只是一伙普通的明军。 蓝玉嚣张跋扈惯了,就算现在是他不对在先,可也是一副跋扈的样子。 “这群士兵,难道是瞎了吗?竟然对着老子的骑兵开火?一个个的,不想活了?”蓝玉不停的骂着。 陈松骑着战马,带着十几个士兵来到了蓝玉的面前。 两人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陈松看着站在地上,有些呆滞的蓝玉,直接问道:“永昌侯?据我所知,你现在应该在白马关?怎么现在跑到这里来了?” 蓝玉心中一虚,正组织着语言。 站在蓝玉后面的蓝虎却直接顶了上来,“怎么来到这里了?呵呵,真是搞笑。白马关敌军溃败,我军一路追击。倒是你,横在我军面前,又击杀我军如此多的骑兵,该当何罪?” “哈哈哈!” 陈松笑了,哈哈大笑的声音响彻云霄,眼泪都笑了出来。 “白马关距离此处不知多少里,就算白马关的溃兵逃跑,也应该是往北边跑,这怎么往东边来了?”陈松收起了笑容,一脸冷厉的道。 蓝玉驳斥:“哼,此事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知道一句话,今天这些溃兵逃跑,你陈松的责任最大,又害死了我那么多的兄弟,你该当何罪?” 陈松的脸色逐渐舒展开来,也不再废话,“行了,也不想和你说什么废话了。 告诉你一句话,陛下就在后面,跟着我走一趟吧!” 如雷轰顶,蓝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朱元璋竟然就在后面。 不过转念一想,蓝玉倒是有些不太相信。 “你说陛下在后面就在后面?谁能证明?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骗过去,趁机不利于我。 反正草原广阔,又是追杀溃兵之时,一切都能发生……”蓝玉眯着眼睛,审视着陈松。 蓝玉不相信朱元璋亲自追杀溃兵吗?不,他相信。 可问题是,他不相信现在陈松的后面就是朱元璋。 蓝玉不相信事情会巧成这个样子,朱元璋就在后面。 而且根据蓝玉的经验来看,如果朱元璋出行的话,身边的士兵少说也要在一万人左右。 不敢说前呼后拥,但最起码也要在方方面面保护朱元璋的安全。 可是看陈松后面的军阵,观其数量,大概也就在五千人左右,蓝月也不相信朱元璋出行身边只有五千人。 与其相信朱元璋就在后面,蓝玉更相信这是陈松的诡计。 两人结怨已久,蓝玉更相信陈松想趁机除掉他。 而且在出征之前,蓝玉就是想用这个办法,将陈松在草原上除掉。 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以己之心度人,蓝玉看陈松,越发的觉得陈松在使坏。 陈松也懒得废话,直接就问:“我再说最后一遍,陛下就在后面,陛下让我把你带过去,你跟着我到底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如果你不过去的话,那么我就如实禀告给陛下!” “呵呵,骗我说陛下就在后面?我今天也把话给你说了,我今天不可能过去!” 第433章 姓陈的,你很好啊! “呵呵,你说陛下在后面,陛下就在后面?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你说,凭什么?”蓝玉一脸戏谑的看着陈松。 也不能说蓝玉这是狂傲,实在是这样的场景,不得不让蓝玉怀疑。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去还是不去?”陈松声音低了几分,凝重的表情却开始舒展。 陈松巴不得蓝玉这样,蓝玉越这样做,他的后果就越严重。 蓝玉本来就和陈松不和,甚至一直想着怎么对付陈松,而且在陈松之前所推行的那些规章制度的时候,蓝玉屡屡从中作梗,这让陈松对蓝玉非常的不满。 但话又说回来,蓝玉毕竟是大明永昌侯,除了朱元璋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处罚他,除非他是犯了某种谋逆大案,不然的话,些许嚣张跋扈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现在事情不一样了,现在不是往常,现在是打仗,是在战场上。 而且陈松之前也知道朱元璋让蓝玉去驰援白马关,可是现在的蓝玉不仅没有出现在白马关,反而出现在这里。 这里距离白马关距离说不上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很明显这是抗旨不尊,这是不尊帝令。 陈松当然知道战场抗命可是杀头的大罪,再加上身后就是朱元璋,蓝玉越嚣张跋扈,那么陈松越高兴。 “你真的不去吗?”陈松再次问道。 还没有等蓝玉说话,站在蓝玉身后的蓝虎直接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明晃晃的腰刀指着陈松,大声的咆哮着:“姓陈的,你别在这狐假虎威,义父凭什么要去? 你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罢了,不过受陛下的抬爱才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有什么资格和义父说这么多的废话?” 蓝玉也没有阻止蓝虎,任由蓝虎不停地冲着陈松咆哮。 陈松不仅没有任何愤怒,反而露出了笑容。 看了看跟在自己身旁的那些士兵,陈松大声喊道:“知道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告诉陛下了吗?永昌侯拘捕!” 说完话,陈松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 没多长时间,陈松就回到了军镇当中,此时的朱元璋站在军阵最中央。 陈松来到朱元璋面前的时候,朱元璋还没有等陈松说话,便率先看口询问:“人呢?俺让你带来的人去哪了?”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显然非常不满,陈松此事前去,无所作为。 陈松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装作惶恐样:“陛下,非臣不能将他带来,实在是此人嚣张跋扈到了极点,根本不听。甚至还说,陛下压根就没在这里,一切都是臣在狐假虎威!” 这番话直接将朱元璋气得胡子都歪了。 “什么样的人竟然敢不给你大明富平侯面子?”朱元璋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陈松。 也不是说朱元璋怀疑陈松,实在是整个大明朝,敢不给陈松面子的人屈指可数。 “陛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永昌侯蓝玉!”陈松也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什么铺垫,直接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说出。 朱元璋微微一征,眼睛闪烁不停,数个呼吸之后,朱元璋一脸阴沉的道:“蓝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俺不是让他去驰援白马关吗?怎么,白马关在这里吗?” 陈松摇了摇头,“陛下,臣不知!” “既然是蓝玉,那为什么他不跟着你过来,难道你没有说是俺要招见他吗?” 朱元璋有些不满,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现在朱元璋的脾气很差,只不过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陈松再次摇了摇头,惭愧道:“陛下,永昌侯不仅没有过来,甚至还让他的义子拔出了腰刀威胁臣。 说,臣要是再在那里聒噪,就将臣砍死在那里,他还说一切都是臣的过错,如果臣没有率领着军阵拦在这里,这些溃军早已经被他们杀光。是臣耽误了他们掠夺功劳。” 当然了,这些话大部分全部都是陈松乱说的,不过,你如果说他全部是假的,却又不妥当,半真半假之下,最让朱元璋心中不满。 当然了,这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现在蓝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入为主之下,朱元璋自然不会过于相信蓝玉。 果不其然,当陈松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升不起任何波澜。 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雄英甚至都打了一个寒颤,有些惊讶于自己的爷爷为什么会如此发怒。 朱元璋是什么人?他是皇帝,他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皇帝。 蓝玉的所作所为让朱元璋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这个感觉对于朱元璋来说非常糟糕。 朱元璋的眼睛当中有杀气涌动,他目光一凛,再次问道:“蓝玉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陈松回道:“陛下,现在永昌侯就在那里,臣的胆子就算再大,也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欺骗陛下。” “呵呵,这就是俺的好臣子啊,果然是俺最听话最忠心的臣子。” 朱元璋将袖子一甩,右手握住腰间的腰刀,道:“既然谈不过来那俺就过去,俺倒要看看他的派头到底有多大,难道还能大过天吗?” 朱元璋说完话,径直朝外面走去,甚至都没有骑马,朱雄英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 陈松也急忙带着侍卫跟在朱元璋的左右。 虽然说如今周围的溃兵早已经逃走,可不管怎么说,朱元璋的安危始终是最重要的。 此时的蓝玉正站在草原上,嘻嘻哈哈的看着前方的军阵。 他并不相信朱元璋就在这里,他就想看看陈松该怎么收场。 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赢得了某些上不了台面的胜利,便沾沾自喜。 也是,蓝玉和陈松的对阵,几乎都是以蓝玉失败告终,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又怎么会不好好利用呢? 更何况,现在要是利用好了这件事情,说不定还能够将陈松除掉,这可是蓝玉朝思暮想都想完成的事情。 前方的军阵开始变化,当头走出一个人。 这人穿着铁甲,但是身上的铁甲和周围的铁甲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朴素,一样的朴实无华。 隐隐约约之间,周围的人都以这人为主。 从体型上来看,此人并不是陈松,尽管距离较远,但这点,蓝玉还是非常肯定的。 蓝玉不由的有些疑惑,心里在想,此人到底是谁,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人就是朱元璋,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蓝玉的心头出现了一瞬,便被蓝玉抛之脑后。 绝大多数人都是惯性思维,这一点放在蓝玉的身上最合适。 不过,在蓝玉看来,朱元璋的出行必须前呼后拥,必须车马万乘。 就算是在战场上,该有的排场,就算规模不够,但也必须要有象征皇帝的仪仗,最起码代表皇室的大纛旗也要跟着。 可是现在,前方的军阵什么都没有,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这一点就很让蓝玉生疑。 “义父,您说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是谁?该不会真的是陛下吧?”此时的蓝虎,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呵呵!” 蓝玉轻蔑的笑了笑,“陛下怎么可能会是陛下呢?如果是陛下的话,那为什么没有仪仗?为什么没有大纛旗? 而且,前方的人马看上去只有五千人左右,你觉得如果是陛下出行的话,难道身边只有这点人吗?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 蓝玉转念一想,语气一转,道:“让弟兄们都好好的准备准备,这次过来的人数有些多,谁知道陈松这货要做出什么,让手下的弟兄们都将腰刀抽出来,以防不备!” 常年领兵打仗,让蓝玉的警惕心非常的重。 再加上来的人又是陈松,蓝玉不得不防啊。 要说之前蓝玉的种种行为罪不至死还有说法的话,那么现在蓝玉所做的这些那么就和谋反无异,御前拔刀,如同谋反。 “呵呵,俺到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 朱元璋还没有走到跟前,那中气十足的大喊声便已传到了蓝玉的耳朵当中。 蓝玉身体一震,开始惶恐。开始紧张。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有些不敢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脸,疼痛从脸部传来。 蓝玉手中拿着腰刀,可是现在的他,哆哆嗦嗦一个不稳,直接将手中的腰刀摔落在地。 转过身子,急忙冲着身后的士兵大喊:“快将你们的武器全部收起来。” 因为紧张,直接喊破了音,这声音尖细,传透力极强。 蓝玉不喊还好,这一声喊,让朱元璋不由自主的止住了脚步。 “武器!” 这是朱元璋听到最清晰的一个词语。 陈松也非常配合,大呼一声:“保护陛下。” 保护在朱元璋周围的那些神机营士兵,迅速将朱元璋保护在里面。 手中的火铳直接端起,瞄准了前方的蓝玉,此时剑拔弩张。 此时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朱元璋可以清晰的看到,蓝玉身后的那些士兵手中拿着武器。 因为太过仓促,所以朱元璋并不敢肯定这些武器到底是现在抽出来的,还是已经抽出来,还是已经抽出来准备往刀鞘当中插回去。 脸色一变再变,黑的就像锅底一样。 朱元璋的愤怒可想而知,蓝玉这一次又一次的作死,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蓝玉,你难道要谋反吗?”朱元璋面如黑铁,大声质问。 蓝玉哪里敢说其他的话,急忙叫腰间的腰刀摘下扔在地上。 跪了下来,匍匐着朝朱元璋而去。 只可惜侍卫将他拦在了外面,他根本无法接近朱元璋。 朱元璋透过人群倒是能看到,跪在最前方朝着自己不停磕头的蓝玉。 蓝玉一边磕头,一边大声的喊道:“陛下饶命啊!臣实在不知道陛下在此,如果知道陛下在此的话,臣怎么敢这样做呢? 就算是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这样。” “呵呵!” 朱元璋冷笑一声,没有纠结目前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俺记得俺之前给你的命令是让你驰援白马关,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你给俺说清楚。” 蓝玉抬起头,惶恐的看着朱元璋。 朱元璋问的这个问题,蓝玉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难道直接给朱元璋说,我不想去白马关吗? 朱元璋也没想听蓝玉的解释,目光从蓝玉的身上,来到了蓝玉身后的那些士兵身上。 再次大喝:“你们难道要跟随蓝玉一起谋反吗?给你们十息,十息之内,如果你们不放下你们的武器,那么视为谋反。” 这个时候可不是明朝末年,朱元璋对军队的掌控力可以说是最稳固的。 这一刻,朱元璋这一声喝,让蓝玉所率领的那些士兵将手中的武器全部解下,扔在了地上。 当第一个士兵往地上跪去的时候,没过多长时间,蓝玉所率领的这些士兵齐刷刷的全部跪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蓝玉才惶恐的开口:“陛下,陛下听臣解释,听臣解释啊……” 朱元璋哪里有心情听蓝玉在这解释?看了看陈松,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留下一个眼神,朱元璋直接转身离去。 陈松二话不说,带着手下的士兵朝着蓝玉走去,直接将蓝玉控制了起来。 朱元璋没有说该如何处置蓝玉身后的那些士兵,其实没说,就已经说明了朱元璋现在此时的态度。 要是朱元璋因为这事,而迁怒于蓝玉所率领的那些士兵,那朱元璋就不是朱元璋了。 陈松来到蓝玉的面前,看着跪在地上的蓝玉,居高临下的道:“永昌侯啊,刚才在下让你跟在下走一趟,你为什么不去呢?在下都已经跟你说了,陛下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蓝玉猛然抬起头,就像是毒蛇一样看着陈松。 “这一切全部都是你的阴谋诡计,是也不是?呵呵,陈松啊陈松,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阴险毒辣之人,你竟然敢加害于我,你这个无耻之徒! 陈松,你是不是故意的?趁着这个功夫加害于我,用陛下来压人,姓陈的,你很好,你很好啊!” 第434章 可怜虫 夜渐渐的深了,营地很快安扎了起来。 在朱元璋的大帐当中,蓝玉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 朱元璋坐在上位,冷冷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蓝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蓝玉一脸惶恐,想要解释,可是朱元璋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将蓝玉给俺拉出去,独立关押,禁止任何人接近!”朱元璋大声的喊道。 大帐中的侍卫们急忙将蓝玉拉了出去。 蓝玉走出去后,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陈松,“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蓝玉?”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其实大有学问。 世人皆知陈松和蓝玉有仇,这个时候询问陈松,难道朱元璋就不害怕陈松落井下石吗? 恐怕,朱元璋想的就是让陈松落井下石。 陈松思量了一会儿,说道:“陛下,永昌候抗旨不尊,御前拔刀,按理来说,应该是死罪了......” “应该?呵呵呵,你还是把应该这两个字取了吧!”朱元璋直接打断了陈松的话,脸色阴冷的道:“常青啊,蓝玉都如此地步了,还应该? 今天敢抗旨不尊,敢御前拔刀,谁知道明天敢干什么?” 朱元璋是一个很多疑的人,这件事情让他想到了很多。 在自己的面前,蓝玉都敢抗旨不尊,都敢直接跑到草原上,甚至还敢在自己的面前拔刀。 这让朱元璋很不舒服,都敢在自己的面前拔刀了,那以后朱标要是登基了呢? 借着和朱标有一定的姻亲关系,会不会更加狂妄? 朱雄英当了皇帝之后呢?借着是朱雄英的长辈,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呢? 这些事情,由不得朱元璋不深想。 自己活着的时候都已经狂妄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这个蓝玉还会狂妄成什么样子。 朱元璋不敢用这些事情来赌。 “常青啊,你过去先把蓝玉的那个义子杀了,把人头拿给蓝玉看看吧!”朱元璋忽然轻飘飘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蓝玉死定了,这点毋庸置疑。 陈松冲着朱元璋拱拱手,走出了大帐。 蓝玉的义子早已经被控制了下来,现在就在营中一根柱子上绑着。 陈松来到蓝虎的面前,看着看押蓝虎的士兵,道:“陛下旨意,砍了他的脑袋,拿给永昌候看!” 看押蓝虎的士兵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腰刀,就朝着蓝虎的脖子看去。 蓝虎不停的破口大骂,不停的朝着陈松怒骂。 刀光一闪,士兵精准的砍在了蓝虎的脖子上。 鲜血四溅,蓝虎失去了生命。 脑袋咕噜噜的顺着地面滚动,陈松捡起蓝虎的人头,拿到了蓝玉那里。 蓝玉毕竟是永昌候,关押在一间单独的营帐中。 陈松提着还滴着血的人头,走进了营帐。 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的蓝玉看着陈松的手中的人头,眼睛瞬间圆突,就像是疯了一样挣扎着。 “陈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蓝玉咆哮连连。 陈松将手中的人头扔在了蓝玉的面前,脑袋咕噜噜的滚在了蓝玉的脚下,面孔朝着蓝玉。 狰狞的面孔,带着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蓝玉,死不瞑目. 这可是蓝玉最器重的义子,现在就这么死了。 “陈松,你想要干什么?”蓝玉咆哮道。 “陛下旨意,不敢忤逆!” 丢下一句话,陈松就离开了这里。 回到大帐之后,朱元璋便问道:“事情做得如何了?” “陛下,已经做完了!”陈松回道。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蓝玉已经没有活路了。 “常青啊,俺打算判永昌候府一个满门抄斩,你觉得如何呢?”朱元璋冷冰冰的说道。 朱元璋的语气之间满是冷漠,就好像蓝玉只是一个小猫小狗一样。 朱元璋就是这样的人,在面对威胁的时候,会直接将这威胁消除。 可能在其他的皇帝那里,像蓝玉这种侯爵,想要杀了他,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在朱元璋这里,说杀就杀了,没有任何的困难。 历史上的蓝玉,身上的功劳比现在还要大,还不一样被朱元璋给杀了? 这个满门抄斩,已经算是朱元璋对蓝玉的怜悯了。 不然,诛九族之下,蓝玉的那些亲戚,也没了活路。 “陛下,臣以为,要是满门抄斩了,有些不太妥当!”陈松硬着头皮说出了这句话。 倒不是说陈松要为蓝玉求情,只是陈松觉得,蓝玉这么一家子就这么死了,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在陈松的规划中,以后要占领台员岛,安南这些地方。 可是,明朝初期,人口数量不足,所以就要想办法,尽可能多的将人口往那些地方送。 蓝玉死了就死了,可是他的家人,对陈松来说,还有不小的用处。 与其毫无意义的死了,还不如为陈松的计划发光发热。 朱元璋的脸色冷了下来,“你是想为他求情?” “陛下,不是这样!”陈松解释道:“陛下,臣的意思是,蓝玉乃是永昌候,家眷众多,就这样杀了,实在是可惜。臣之前给陛下说过,朝廷以后要征伐安南这些地方,对这些地方进行移民。 可是,大明的百姓数量有限,除非朝廷强令百姓移民,不然的话,大部分百姓是不愿意背井离乡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这些罪官的家眷送到那里去,为后面的人开拓。 臣以为,现在的台员岛最合适,不如将蓝玉的家人送到那里去。” 陈松说完这句话,就默不作声。 朱元璋的脸色变了,最后直接笑了出来。 “你这是杀人诛心啊,杀了他们,确实痛快,要是将他们流放到那里去,无异于将他们的心彻底的摧毁!”朱元璋笑了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如此的话,等战事结束之后,就按照你的办法来办吧!” 这个时代的台员岛,还是一片荒芜。 大规模的开发,还要到明朝末年,郑一官移浙闽百姓开始。 现在的台员岛上,大部分都是一些土著。 明朝对台员岛的控制,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 将蓝玉的这些家人弄到那里去,也正当其所。 ...... 战事还在继续,草原上奔逃的那些溃兵,没费多长时间就被明军俘虏或者杀死,能逃回去的溃兵,屈指可数。 历史上那个桀骜不驯的也速迭儿,也被明军俘虏。 他的运气实在不好,是被朱元璋亲手俘虏的。 朱元璋并没有亲手杀了他,甚至还好吃好喝伺候着他。 要不怎么说朱元璋是个很有手段的皇帝呢? 历史上的朱元璋,在对待这些鞑子将领的时候,基本上采用的都是先礼后兵的手段。 就是,只要你能投降,只要你能为我所用,那我就好好待你,只要你日后不胡来,你的性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个举措,也使得明军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士兵是草原士兵。 甚至是永乐三大营,当中就有很多的草原士兵。 说句难听的,只要你们这些草原人能够和我们相安无事,能够安安分分,我甚至都可以将你们当成自己人来看。 历史上,被朱元璋厚待的前元官吏数不胜数。 很多人说朱元璋心胸狭隘,要是真的心胸狭隘,又如何能够做到这样呢? 一座大帐中,也速迭儿坐在里面。 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是满满当当的美食。 香味四溢,引人食欲。 可是也速迭儿没有动手不说,甚至还将目光放在别处。 “怎么?你要绝食明志吗?” 一道声音传来,陈松走进了大帐。 看着桌子上动也没动的菜肴,陈松轻蔑的看向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看向陈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如今大明富平侯陈松吧?” 也速迭儿的汉语说得不错,这些鞑子贵族们,或多或少的都会说汉语。 “没错,正是在下!” 陈松坐在了也速迭儿的面前。 “你的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脉,你是一个高贵的人?!”陈松故意这样说。 也速迭儿的脸上多了不少的高傲,“哼,你这种低贱的人,如何明白我们黄金家族的血脉?就算是你们的皇帝,也不过是一个泥腿子罢了!” “哈哈哈哈!”陈松哈哈大笑,道:“黄金家族?什么黄金家族?你们的成吉思汗,以前也不过是奴隶罢了。还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什么黄金家族?还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不要脸!” 陈松这话说的也速迭儿怒目而视,直接将眼前的桌子掀翻,饭菜飞溅。 “混账!” 跟在陈松身后的李三娃抽出腰间的腰刀,作势就要朝也速迭儿劈去。 陈松摆摆手,示意李三娃停下。 李三娃停下手中的动作,后退了几步。 手中的刀没有插回刀鞘,冷冰冰的看着也速迭儿。 “黄金家族啊!” 陈松念叨了一声,站了起来。 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也速迭儿。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黄金家族的源头在哪里?你口中所谓的高贵,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你们兴起之前,我们这些人就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生存。 我们的史书从三皇五帝开始,记录到现在。我们的一切,都是有明文记载的。 可是你们呢?兴起至今,不过百二十年,在此之前,恐怕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的源头在哪里。 道德三皇五帝,我们的祖上,谁家没阔过?我们拥有伟大的过往,秦汉兵锋,不敢让匈奴南下牧马,隋唐兵马,不敢让西域人张弓。 论文治,我们有《诗经》,有《史记》等等,论武功,我们征服过西域,征服过匈奴。 可是你们呢?你们有什么? 说你们强吧,大元不到百年。 我们的祖上,谁家没有阔过?可是我们都没有任何骄傲自满。 而你们,祖上不过是养马的奴隶,还在这里骄傲什么劲? 常言道,缺什么,才会炫耀什么。 对了,忘了告诉你,在我们这里,只有买看家护院的狗,才会看血统的!” “你敢说我们黄金家族是狗?!”也速迭儿怒目而视,脸上的愤怒都快化成了实质。 要是不是旁边持刀而立的李三娃,估计,也速迭儿会直接扑过来。 “我可没说你是狗!”陈松一脸淡然的说道。 陈松这话说的在理,从古至今,这片土地上人,很少用血统来评论人。 也是,论起来,谁家祖上没有阔过? “如果说,我们这些人是软蛋的话,吗我想问问你,为什么,我们这些软蛋会在全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而你们这些猛士,却在鸟都不拉屎的大漠? 我们是软蛋的话,试问,为什么你们要跑到大漠上去?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们这些软蛋拼个你死我活?为什么不将中原上过去? 是啊,你们都是黄金家族的人,身上流着黄金家族的血,可问题是,你们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祖宗是谁!这不是笑话吗? 啧啧啧,一群为了证明自己高贵,而故意蔑视其他人的可怜虫,骨子里的悲哀,啧啧啧,真是可怜!” 陈松这番话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只言片语之间,就将也速迭儿那可笑的自尊击碎。 这些话就像是钢刀一样,朝着也速迭儿的胸膛扎来。 全都是破天荒的想法,将他所谓的高傲一一击碎。 “我和你拼了!” 也速迭儿受不了了,直接朝着陈松扑来。 李三娃一步踏出,提起一脚,朝着也速迭儿踢去。 手中刀转到刀背,狠狠的朝着也速迭儿劈去。 肚子上吃了一脚,肩膀上吃了一刀背。 本能之下,后退数步。 “全都是一些歪理邪说,血统高贵就是高贵!”也速迭儿继续嘴硬。 可他如何能说过陈松呢? 陈松面带笑容的站在也速迭儿前面,笑道:“你说的很对,血统高贵就是血统高贵。 那这样吧,以后有能力了,我把你们黄金家族的人全杀了。 让你随便找一家人,告诉他们,他们就是黄金家族的人。 可能他们当时不相信,但我要是这样做上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呢? 到时候,你觉得会如何呢?” 第435章 也速迭儿的痛苦 “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你们这些人啊,真的是不明所以。 说难听点,我把你杀了,把你儿子弄过来,然后让他不断和我们这些所谓的南人和亲,你觉得,多年之后,你们黄金家族的血脉还有吗? 多动脑子想想,如果你不想像匈奴那样被追的到处乱窜,那好好想想以后的事情吧!”陈松说完话,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的时候,对着看押也速迭儿的士兵说道:“这几天给他的伙食丰盛点,最好全都是肉食,记住,水不要太多,够用就行,至于粗粮和茶叶,禁止给他,一丁点都不行!” 跟在陈松身后的李三娃,一脸茫然,“先生,咱们都吃不了几顿肉,这怎么还顿顿给这家伙提供肉食?这不行啊!” 陈松看向李三娃,笑道:“肉食是好东西,可要是吃的太多,却不是什么好事。 等着吧,他的骨头再硬,也有屈服的时候!” 陈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帐,离开了这里。 经常吃肉食,而不吃粗粮和茶叶的话,会造成一个非常严重的情况,那就是便秘。 便秘的滋味,那可不是好受的。 憋在那里,就是出不来。 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架不住几天便秘。 ...... 回到了朱元璋的营帐,陈松垂手而立,道:“回陛下,也速迭儿还是那副样子,油盐不进!” 站在大帐中正在看地图的朱元璋道:“他们这些所谓的黄金家族的人啊,打心眼里看不起俺这个泥腿子。再等一段时间吧,不用太过着急!” 在这些事情上,朱元璋倒是非常的开明,没有多么着急。 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雄英这几天心情不是很好,主要还是和蓝玉被朱元璋治罪有关。 不管怎么说,蓝玉都是朱雄英的舅姥爷,现在被自己的爷爷这样治罪,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天家无亲情,朱雄英被朱元璋保护的很好,这次的事情,确实让朱雄英心情不是很好。 不过,朱雄英也没有多么颓废。 毕竟是陈松手把手交出来的,也就是心情有些低落而已。 营帐中挂着一张地图,朱元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道:“这里是捕鱼儿海,就是上次你和老四去的地方。 不过呢,这次脱古思帖木儿在没在这里,可就说不定了。 昨天的时候,俺让人放了几百俘虏回去,希望能够借助这些俘虏找到脱古思帖木儿的老巢吧!” “陛下,臣以为,我军出来时间已经挺长的了,不如回去修整一番,然后再进行追击!”陈松说的也不无道理。 追击战最耗费粮食,人吃马嚼的,带来的粮食,基本上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目前,还是先回去修整几天为好。 再说了,战事才刚刚结束没有几天,这个时候回去修整几天,也完全可以。 “也好,那就先回密云后卫修整两天,修整完毕之后,俺要亲自率军,打到捕鱼儿海!” 朱元璋一手拍在了地图上的捕鱼儿海位置,眼睛中满是战斗的光芒。 这个年老的皇帝,要为他的子民,打出一个万世安康。 时间一晃而过,朱元璋率领着军队回到了也速迭儿。 在草原上的敌军,除过专门派出去的夜不收之外,剩余的,基本上都已经回到了密云后卫。 小小的密云后卫再次变得拥挤起来。 蓝玉,直接被朱元璋扔在了这里。 朱元璋根本就不害怕蓝玉会逃跑,在封建时代,除非你能带着你全家一起跑到海外去,不然的话,总要死上一些。 在密云后卫修整的这两天当中,朱元璋将自己的四儿子调了回来,把傅友德派到了山海关那里。 出发的时候,朱元璋兵分三路,杀向捕鱼儿海。 陈松和朱棣,以前就在一起带兵打过仗,两人一共率领两万骑兵,作为前锋,为后方大军侦知前方敌情以及敌军动向。 朱元璋率领中军人马,共计三万人,携带火箭以及一些火炮。 徐达率领后军人马,共计五万人。 这五万人,大部分都是一些运输物资的民夫。 这次是要征伐草原,是要在草原上作战,补给线不可避免的就会拉长。 为了能够保证补给线的稳定,朱元璋将徐达调了过来。 徐达是军中宿将,用来做这事,实在是大材小用。 两天之后,大军出发,陈松和朱棣骑着战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和陈松一起出发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也速迭儿。 带着他,就是为了能够找到脱古思帖木儿。 这也是朱元璋让陈松带着的,反正他又没有松口,与其就在密云后卫浪费时间,还不如带着发挥余热。 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也速迭儿已经好几天没有上厕所了。 小腹鼓鼓胀胀,为了防止逃跑,被装在一辆囚车上,有十几个士兵看押着。 陈松和朱棣率领着兵马一路往北,朝着捕鱼儿海的方向进发。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从北平方向出发的,上次是从山西那边出发的。 飞奔了好几天,眼看着天要黑了,陈松和朱棣也不得不让手下安营扎寨。 现在是夏天,不用害怕冻死人,营地也就比较简单。 不过,几乎每个营帐中,都放置着陈松从医院中拿出来的蚊香。 将外包装撕掉,朱棣也没有怀疑什么。 在朱棣的大帐中,一张地图悬挂在中央。 陈松和朱棣站在地图的前面,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说着说着,朱棣的话头说到了也速迭儿的身上。 朱棣看向陈松,“带着这个也速迭儿干什么?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陈松道:“当然要带着他了,要是不带着他,咱们怎么知道脱古思帖木儿的准确方向呢? 虽说陛下之前已经放了很多俘虏,可是还没有消息传来,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可这人就是一个石头,要是不说,那该怎么办?”朱棣疑惑的问道。 陈松一脸轻松,“不说?有的是办法让他说话,从回去到现在,也速迭儿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上厕所了,他会说的!” 朱棣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陈松,“只是不上厕所,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有,有的!” ...... 与此同时,一个大帐中,一辆囚车里面,也速迭儿靠着囚车的墙壁,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烤肉。 腹中饥饿,可是看着这碗烤肉,不仅没有动手不说,甚至还一脸的愤怒。 此时的他,小腹位置鼓鼓胀胀,就好像怀了孩子一样。 烤肉干巴巴的,水分极少,要是就这么吃下去,不便秘才是怪事。 脸上的痘痘密密麻麻,口角生疮。 看着眼前的烤肉,一阵的反胃。 算起来,已经十几天没有上厕所了。此时的他,已经难受到了极致。 便秘难受不难受?当然难受。 也速迭儿的小腹憋胀,痛,不发作还好,要是发作起来,疼的他满地打滚。 有时候,想要上厕所,可是那玩意已经在肚子中堆积,压根下不来。 下不来就要使劲,使劲肠子就会被拉扯的疼痛不已。 肠子中的痛感神经可不少,那种滋味,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架不住。 好汉架不住三泡稀,也同样架不住十几天便秘。 也速迭儿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小腹,祈求能够舒服一些,可是,换来的确实连环臭屁。 腹中没有多余的地方,那些玩意在腹中发酵,味道恶臭不已,这香喷喷的烤肉,瞬间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姓陈的,你个王八蛋,你好狠,好狠的心,有种就一刀杀了我,该死的东西!” 刚刚骂完,一股屎意涌上心头。 营帐中只有一把火把,插在不远处的地上。 也速迭儿不敢耽搁,也顾不上自己被关在囚车中,直接脱下裤子,蹲在囚车中。 “啊!!!” 可是,用尽了力量,依旧没有出来,只是不停的放屁。 恨不得用手指头去扣,弄的满手是血,也没有出来。 肠子被撕扯的升腾,那股憋胀之感让人生不如死。 “啊,难受啊,姓陈的,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也速迭儿疯狂的在囚车中打滚,一个铁打的汉子,此时竟然被一泡屎给憋成了这个样子。 站在门外的卫兵捂着口鼻,一脸厌恶的看着帐篷。 “真丑啊,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恶臭的味道!” “是啊,哪怕是老家的粪池,都没有这么臭!” “恶心,恶心啊!” 外面的卫兵不停的骂着。 “我认了,我认了,找你们的富平侯来,我认了,我认了!” 没过多久,也速迭儿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声音微弱,就像是死了一样。 “现在知道认怂了?早干嘛去了?”一个卫兵讥讽的骂了一句,去找陈松。 陈松正在和朱棣商量着明天的进军方向,一个卫兵来到了大帐外。 当卫兵说明了事情真相后,大帐中的朱棣和陈松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等着,我先回去一趟,殿下,要不你先过去吧!”陈松说道。 朱棣点点头,道:“好,俺先过去看看,也速迭儿也是一个硬汉子,怎么今天成了这副模样!” 两人走出了大帐。 陈松调转方向,去了自己的大帐。 拿过早已拿出来的开塞露,陈松朝着也速迭儿那里而去。 等到陈松来到也速迭儿那里时,只见朱棣在大帐外不远处,一个劲的干呕。 一个大老爷们,眼泪都流出来。 “殿下?您这是?”陈松看着正在干呕的朱棣,好奇的问道。 朱棣深深的洗了一口气,指着身后的营帐,道:“俺朱棣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恶臭的气味。 那大帐中的味道,让俺死的心都有了。俺刚才让卫兵赶紧通风,不然,也速迭儿要活生生的被自己的屁熏死。” 说刚说完,朱棣又开始了干呕。 一阵风飘来,大帐中的恶臭气味飘来。 这臭味飘进陈松的鼻腔,不得不说,就是臭。 等朱棣缓的差不多了,陈松拿着开塞露,和朱棣走进了营帐。 营帐的几个窗户和们被大开,通了一阵风,可里面依旧难闻。 也速迭儿在囚车中滚来滚去,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小腹,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流淌。 看着站在自己前方的陈松,也速迭儿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高傲。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陈松:“我说,我什么都说了,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痛快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囚车中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镣铐都没有,这是专门为也速迭儿制造出来的。 木框上也用布条包裹着,想要自杀,绝无可能。 也速迭儿不是没想过自杀,可压根没法自杀。 “这就是黄金家族的体面吗?还以为你们真的无敌呢!”陈松讥讽的说道。 不过,这里面的味道可真够臭的,要是待的久,说不定会被臭晕。 也不知道也速迭儿是如何忍受的。 “你杀了我吧,太难受,实在是太难受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也速迭儿连连求饶。 真是怪了,也速迭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也没谁了。 陈松从怀中取出几瓶开塞露,在也速迭儿的面前晃了晃。 “这是我秘制的药品,只需要顺着…… ……就能一泻千里!” 陈松笑着解释着手中药。 站在一旁的朱棣,看着陈松,心中一阵恶寒。 这种使用方式的药,还真是第一次见。 也速迭儿的眼睛瞬间大亮,看着陈松手中的开塞露,就像是看到大救星一样。 “快给我,快给我,以后,你想要干什么,我都配合,我一定配合,我配合啊!” 趴在囚车上,手伸出缝隙,朝着陈松不停的抓去。 陈松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李三娃,道:“去将他放出来,用一根铁链子把他的腿拴住,带出去! 对了,再给他弄一些热水过来!” 说完话,陈松把手中的开塞露扔给了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看到扔进来的开塞露,就像是疯了一样,死死的攥在手中。 要不是陈松和朱棣在这里,估计都直接使用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也速迭儿,朱棣不停的摇头,“这种废物,也敢称名将?” 像朱棣这种出身的人,身体稍微有什么不对,就会有太医理疗,这辈子可能便秘过,但绝对没有像也速迭儿这样过。 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自然不会明白也速迭儿的痛苦。 第436章 陈松的理念 陈松和朱棣并没有离开,就在大帐外面待着。 没多长时间,李三娃拿着一根铁链子和一个装着热水的水葫芦走了过来。 用铁链子将也速迭儿的小腿拴着,同时将水葫芦交给了也速迭儿。 也速迭儿已经好几天没有痛快的喝水了,接过水葫芦,仰头就将水葫芦中的热水往嘴里灌去。 喝完水,李三娃带着也速迭儿走出了大帐。 来到不远处,也速迭儿迫不及待的蹲在地上。 李三娃将铁链子死死的拽在手中,右手放在腰间的腰刀上。 也就是十几呼吸的时间,那几瓶开塞露就被也速迭儿全部用光了。 可能是便秘的时间太长了,一开始效果还并不明显。 过了有半刻钟的时间,也速迭儿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唤。 声音越来越大,下腹开始作痛。 就在也速迭儿以为陈松在骗他的时候,就好像堵塞很久的管道被大水冲开一样。 “噗通通!” 就好像是平地起惊雷一样,也速迭儿露出了由衷笑容。 一个恶臭气味飘进了李三娃的鼻腔中,直接让李三娃干呕起来。 可是也速迭儿不仅没有任何的感觉,甚至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陈松和朱棣距离这里不远,那股恶臭气味很快就飘到了陈松和朱棣的鼻腔中。 那股恶臭气味让陈松和朱棣实在是受不了。 不敢说方圆十几里都是恶臭,方圆一里之内,气味都不好闻。 不过,陈松和朱棣并没有离开。 因为,有些事情还要问清楚,要是这些事情不问清楚,也不知道明天该往哪里进军。 这可能是也速迭儿最畅快的一次了吧,足足蹲了有半个时辰。 一直蹲到双腿发麻,才一脸轻松的站了起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觉得气味难闻,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舒服了!”长叹道,也速迭儿在李三娃的控制下,朝着陈松和朱棣走去。 此时的也速迭儿非常的配合,几乎在一瞬间转变了性格。 对于也速迭儿这种人,用普通的方法,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说教的方法对于这种人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鞭打的话,这种人也不会害怕多少。 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这些人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可是便秘这种感觉,却不是寻常人能受的了。 这是一种根深在基因里面的难受,是人类的本能。 一旦这种本能被认为的破坏,对人精神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等到也速迭儿来到陈松的面前时,态度那叫一个恭敬。 就连平时挺直的腰板,现在也佝偻了下来。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态度大变的也速迭儿,陈松捂着鼻子,笑道:“怎么?舒服了?” 也速迭儿讪笑道:“舒服了!” “我真希望你还能一直强硬下去,我还有很多办法没有使出来。”陈松轻飘飘的说道。 也速迭儿的脸色变了变,他当然不希望陈松还有什么办法放在自己的身上。 “我的办法还有很多,你这不是拉不出来屎吗?你说,要是我在用一种特别的办法,让你一天不停的拉,拉上五六天呢?又或者说,十七八天拉不出来屎,十七八天拉个不停,换着来呢?”陈松的脸上带着笑容,只是这笑容在也速迭儿的眼中,却是如此的邪恶。 也速迭儿被陈松这句话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之前便秘的滋味都已经很难受了,这次要是在这样搞,那岂不是就彻底的完犊子了? 也速迭儿真的不想这样再尝试这种滋味了,那种滋味,这辈子尝试一次就行了,再多,真的没有办法承受。 也速迭儿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冲着陈松不停的求饶:“还是别了吧,还是别了吧,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在这样了!” 也速迭儿的样子,极其卑微,恨不得将脑袋钻进土里。 陈松笑了笑:“知道就好,我就害怕有些人看不清形势!行了,也懒得和你废话了,告诉我,现在脱古思帖木儿他们在哪里?对了,还有你的那些嫡系部落都在哪里?我记得,卫拉特部落就是你的嫡系部落吧?!” 陈松看着跪在地上也速迭儿,生意冷了很多。 这个卫拉特部落就是以后的瓦剌,看上去只是一个部落,可却是四个大部落的组合。 在卫拉特部落下面还有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以及辉特部落。 卫拉特部落位于草原西部,除了这些部落之外,还有其他零星的小部落。 这些部落加在一起,实力虽然比不上脱古思帖木儿,但在草原上,也不算小了。 脱古思帖木儿的部落主要位于草原东部,旗下有察哈尔、土默特、科尔沁等部落。 这双方人马,在前元崩溃之后,局势就变得诡谲起来。 历史上的这两个部分,在脱古思帖木儿还没有被蓝玉打的七零八落时,相处的虽然并不是很愉快,可也算不上太差,也速迭儿也不得不暂时臣服于脱古思帖木儿。 等脱古思帖木儿被蓝玉击败时,也速迭儿彻底的和脱古思帖木儿撕破脸,突袭了脱古思帖木儿,用弓弦将脱古思帖木儿绞死,杀了脱古思帖木儿的儿子天保奴。 也速迭儿自立为汗,不过,当了没几年,就追随脱古思帖木儿的脚步去了。 至于他的儿子,也是个短命鬼,当了四年大汗,也追随他的脚步去了。 汗位再一次的流传到了忽必烈这一支,不过,此时的蒙古帝国已经彻底的没落了,没几年,就迎来了历史上弓马最娴熟的皇帝——朱棣。 自此两部人马彻底分裂,分为历史上的瓦剌和鞑靼两部。 其实,说起来,这两部人马本来就是同宗人马。 脱古思帖木儿是忽必烈的后裔,也速迭儿是阿里不哥的后裔。 只可惜,忽必烈和阿里不哥本来就有仇。 大元强盛的时候,双方人马还能保持克制。 一旦江山落幕,一下子就全都变了。 也速迭儿看着陈松,脸色瞬间就变了。 脸上的忐忑非常明显,他急忙道:“大人啊,您您,我都被您给抓了,您要是还没有出气的话,直接把我杀了吧。 开战之前,部落中能拿的起刀的,我基本上都已经弄过来了,虽说还跑回去很多,可现在的部落已经没有什么战力了,对大明没有什么威胁了,就放过部落吧!” 话刚说完,也速迭儿就开始对陈松磕头。 要说其他人说要灭亡卫拉特部罗,也速迭儿只会觉得那人在放屁。 可要是陈松这样说,那也速迭儿就要注意了。 那天,那漫天的火焰,时至今日都还冲击着也速迭儿的心灵。 也速迭儿不用怀疑,要是这些东西再次拿出来,自己的卫拉特部还能留存下来吗? 等到秋天,牧草枯黄之际,那漫天的火焰将草原灼烧一遍,只需要一遍,部落就会崩溃。 也速迭儿不敢想,不敢奢求陈松能够放过自己,可总要放过卫拉特部罗吧。 朱棣看着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的也速迭儿,讥讽的笑道:“呵呵,你可是黄金家族的血脉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软蛋了?” “我听说,在草原上,要是一个部落打败另外一个部落,是不是要将部落中,个头超过车轮的男人全部杀掉?是不是啊?!”陈松那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也速迭儿抬起头,惶恐的看着陈松,“是的!” 陈松森然一笑,道:“那你说,我要是做一个只有巴掌大的车轮,你觉得你的卫拉特部落,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就像是掉入了冰窟窿一样,也速迭儿惶恐万分,不停的磕头,不停的求饶。 “行了,目前还没有那个想法,我目前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脱古思帖木儿。但是,这并不是说,以后就不会对付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以后能够长几分心眼,能长点眼色!” 陈松的脸色很冷,冷的就像是冰块一样。 “我们以后肯定会长颜色,肯定会的!”也速迭儿的脑袋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的点着头。 “呵呵,你能有这个想法,确实出乎意料。俺还以为,你要带着你的部落和俺血战到底呢。 要是真的和俺血战到底,那俺不在乎,手上再多一些亡魂!”朱棣森然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看上去非常的渗人。 也速迭儿身上的冷汗再次往下流淌,这一刻,他再次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历史上的那个不可一世的也速迭儿,在今天彻底的被打碎了脊梁,从今往后,他的精气神全部都被陈松和朱棣消耗殆尽。 阵阵夜风吹来,陈松和朱棣回到了大帐当中。 两人对坐在大帐的篝火旁,篝火上挂着一个铜壶,铜壶里面烧的热水。 咕噜咕噜的响水声,在大帐当中不停的响起。 “你说这个也速迭儿,到底知不知道脱古思帖木儿在哪? 很早之前俺听人说过,说也速迭儿和脱古思帖木儿这俩人并不和,一个是忽必烈的后代,一个是阿里不哥的后代,难道脱古思帖木儿就不会防着他吗?”朱棣皱起了眉头,非常的疑惑。 “殿下,你要想,根据审讯出来的结果来看,这次前来的鞑子士兵有也速迭儿的士兵也有脱古思帖木儿的士兵。 如果脱古思帖木儿一直防备着也速迭儿,任何事情都不让也速迭儿知道的话,那么这次前来的人马不可能是这双方人马,只可能是各自为战。 可是这次的话,这两个方阵,竟然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说,在暂时情况之下,脱古思帖木儿和也速迭儿是处于合作状态!”陈松详细的解释道。 “你说的也是,不过现在已经是盛夏了,越往北方夏天持续的时间就越短,俺倒是害怕,要是如果咱们赶在入秋之前没有找到脱古思帖木儿的老巢的话,那么此次出来就不算大胜。 虽然说已经将鞑子的主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可如果没有将脱古思帖木儿抓到,那么要不了多少年,这些鞑子还会卷土重来!” 朱棣一脸担忧的说道。 朱棣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从古到今不知道多少年,草原上的敌人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可始终没有将草原问题彻底解决。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势力兴起,在朱棣看来,如果不将脱古思帖木儿给弄死或者抓到的话,那么要不了多少年。等到他们休养生息之后,他们又会扬起手中的弯刀。 陈松倒是没有多么的担心,他解释道:“殿下,咱们这次是将脱古思帖木儿和也速迭儿双方的联合人马击溃,也就是说,他们两部的主力兵马被咱们击溃了。 再加上咱们现在已经抓住了也速迭儿,咱们完全可以让也速迭儿,将他的卫拉特部落南迁,东迁。 将他们迁徙到草原的边上,迁徙到边墙那里,然后再根据之前制定出来的计划进行实施。 这样一来的话,卫拉特部落就横在了边墙和脱古思帖木儿的中间,就算咱们没有将脱古思帖木儿的势力全部消灭,但有卫拉特部落作为缓冲,效果也能好上很多。” “难道就不怕卫拉特部落反水吗?这些鞑子可没有任何信义可言!”朱棣一脸担心。 “如果真的按照我之前所制定出来的那些规划进行实行的话,那么大明就完全可以将卫拉特部落的生死捏在手中。 到了那个时候,卫拉特部落难道还会和脱古思帖木儿的部落同流合污吗?恐怕那个时候,脱古思帖木儿早已经将卫拉特部落是为洪水猛兽,恨不得直接除去。 有时候啊,人就不能安定下来。一旦安定下来,想要再次动身,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背靠着大明,卫拉特部落可以将他们的牛羊换成粮食。有了粮食,就不用害怕了,咱们甚至可以给卫拉特部落修建房屋,构筑城墙。 最好把卫拉特部落养的肥肥的,这样一来,远在北方吃土的脱古思帖木儿,肯定会将劫掠的第一目标放在卫拉特部落上。 到了那个时候,两者之间的矛盾,可就彻底的无法调和了!” 陈松再次说着自己的理念。 第437章 奇人张中 “具体的事情,之前呈送给陛下了。到时候,会有具体的官员来操办,我也会参与其中。 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陈松说道。 朱棣也没有再纠结什么,说起了下一个问题。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在朱棣的营帐中没待多久,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黑夜很快过去,第二天天亮时刻,陈松和朱棣再次出发。 两人骑着战马,带着骑兵,朝着前方而去。 也速迭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根据也速迭儿所言,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打了败仗的消息。 这次,脱古思帖木儿,几乎将自己手中能调动的所有兵马全都调动了起来。 但这不是说,除了这些兵马之外,脱古思帖木儿就没有别的手段。 根据也速迭儿所言,脱古思帖木儿手中还有一支兵马,大约五万人左右,由太师阔阔帖木儿率领,驻守在金山(后世称阿尔泰山脉)附近。 金山就在卫拉特部落游牧区的东边,让阔阔帖木儿驻守在这里,其意味不言而喻。 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备西边的卫拉特部落,也就是以后的瓦剌。 也就是说,阔阔帖木儿,是如今脱古思帖木儿手中最后能依靠的军事力量了。 至于辽东的纳哈出? 抱歉,大军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历史上的脱古思帖木儿被蓝玉击破之后,就带着剩余的人马去投奔阔阔帖木儿。 只是,还没等他们到达,就被提前知道消息的也速迭儿袭杀。 前后两世,脱古思帖木儿的衰落,都和也速迭儿有关。 陈松和朱棣在知道了这些消息之后,大派夜不收,同时向西转进,也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朱元璋。 ...... 今年的年景还算不错,草原上的牧草还算茂盛。 这次出发,朱元璋所率领的人马数量不少。 大军在草原上横行,无人可挡。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 大雨之下,大军只能原地修整。 不过,朱元璋并不担心,鞑子主力已经崩溃,就算这次出兵无功而返,鞑子想要恢复原元力,最起码也要二十年的时间。 这二十年的时间,朱元璋相信,在陈松的辅助之下,肯定会越来越强盛。 大军以朱元璋的大帐为中心,呈放射状排开。 最外围的营地中,士兵来来回回的巡视,以防不测。 远处的草原上,在朦胧的雨雾中,出现了一个穿着蓑衣的身影。 这身影距离营地不远,很快就被巡营的士兵发现。 几十个士兵手持武器,走出营地,朝着身影扑去。 营地周围遍布着夜不收,不敢说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但也不是谁,都能在不惊动夜不收的情况之下,走到这里。 而且,也没有夜不收回来,所以,这身影,绝对有问题。 行至身影面前,才发现,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这老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脸上沟壑纵横,下巴上的胡子很长,就像是雪一样,雪白无比,手中拿着一节盘出包浆的竹杖。 脚下穿着草鞋,虽然年龄不小,可看上去,就像是年轻人一样,眼睛中飘荡着一股别样的神采,说不上来那种。 茫茫草原上突然出现这样的一个老头,实在怪异。 这些士兵生怕有诈,便以这个老头为中心,往四周搜查。 奈何,一直搜查了将近五里地,却没有发现什么。 士兵们只好押着这个老头回去。 回去的路上,这些年轻力壮的士兵们,却始终追不上老头的步伐。 老头的步履频率不快,步子也不大,可是就是无法追上。 回到营地,士兵们急忙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朱元璋。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压根用不着惊动朱元璋。 可这事事里事外都透漏着诡异,不得不禀报给朱元璋。 这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朱元璋的耳朵中。 在朱元璋的大帐中,朱元璋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将领,皱眉道:“老头?这大草原的,平白无故的,怎么能有老头呢?” 朱元璋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突然出现在草原上的老头,实在是不对劲啊。 “陛下,这人还要见您!末将已经将这人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 在营地周围,遍布着密不透风的夜不收。末将也非常好奇,这老头是怎么通过层层封锁,突然出现在营地前面的。”这将领再次说道。 朱元璋更疑惑了,想了一会儿,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带过来!” “遵命!”将领朝着和朱元璋拱拱手,走了出去。 看着走出去的将领,站在朱元璋身旁的朱雄英,问道:“爷爷,为何要将他带过来?事出无常必有妖,草原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老头,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不正常。” “俺也知道不正常,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自查看才能知道。 不过是一个老头,就算是再不正常,也不会不正常到哪里去。 再说了,不是说,都已经检查过了吗?此人身上没有武器。 俺这大帐中,武士无数,难道俺会害怕一个老翁吗?”朱元璋毫不在意的道。 朱雄英没有再说什么,朱元璋已经下定了主意,就算朱雄英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很快,大帐外面传来的禀报声。 在朱元璋同意之后,三四个士兵带着那个老头走进了大帐。 老头站在大帐中央,看着坐在火堆后面,看向自己的朱元璋,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是你?” 朱元璋被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老头,声音都破音了。 周围的武士见朱元璋如此作态,纷纷抽出了腰间的腰刀,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这老头看着朱元璋,毫不在意的笑道:“陛下,好久不见!” 很明显,朱元璋认识这老头,这老头也认识朱元璋。 朱元璋朝着周围的武士摆摆手手,示意他们将手中的武器放下。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再次坐了下来。 “张中啊,你何故而来?又如何突入俺精兵防守,入俺畿卫之地?”朱元璋脸色阴晴不定,时而兴奋,时而疑惑,时而忧虑。 这老头叫做张中,他看着朱元璋,笑道:“我为陛下而来,为天下生民而来!” “又是这种悬而不语的话!”朱元璋一脸平静,就好像早已经知道张中会这样说。 张中是谁?为什么会让朱元璋如此震惊? 这人的来头可不小,甚至还带有几分奇幻色彩。 要说有明一朝,最具有奇幻色彩的人是谁,不是刘伯温,而是他张中。 此人生于至正三十一年,江西临川县人。据说,他还是刘伯温的师傅,刘伯温那一手神乎其神的卜算,就源自他。 当年,朱元璋驻军滁阳,就已经有了夺取天下的野心,但出身低微的他,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要是其他人,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朱元璋出身低微,纵观历史,就这么一号人,朱元璋无法在历史上找到参考,有这样的怀疑,也很正常。 就在朱元璋因为这事而烦恼时,他的手下大将给他引荐了张中。 朱元璋召见了张中,张中当时就说:“如今天下大乱,若非命世之主,不易平定,以我看来,阁下大有作为。” 朱元璋心中疑惑,很好奇这个“大有作为”,所以便问其原因。 张中当时说:“明公龙瞳凤目,相貌非常,贵不可言。待至神采焕发,则如风扫云,登基称帝。”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朱元璋登基为帝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张中说完话,朱元璋大喜,留下了张中。 说白了,要是张中胡说,朱元璋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张中砍了。 至正二十年,陈友谅围南昌三月,朱元璋出兵讨伐。 出兵之前,朱元璋就此次出兵,询问张中凶吉。 张中直言:“五十日当大胜,亥子日俘获其主帅!” 朱元璋并不相信这次战事如此顺利,将信将疑之下,带着张中就出发了。 到达潘阳湖,两军大战于湖中,常遇春深入敌军之中。 此时的朱元璋以为,张中在哄骗自己,拔出刀就想杀了张中。 可张中依旧自然,并劝说朱元璋:“君有天佑,亥时战事将胜。” 朱元璋虽然不信,可还是选择了留下张中。 果不其然,亥时,陈友谅被流矢射中,贯穿头颅,立时毙命,陈军大败。 陈友谅中箭这事,实在诡异说不清。 当时的陈友谅在自己的座驾当中,所乘坐的战船位于正面战场后面。 当前方战事不利之时,陈友谅从船中伸出头来,想要指挥战事,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箭矢射穿了脑袋。 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巧了,巧的都没法解释。 人的头骨坚硬,想要贯穿脑袋,除非在近距离正面射击。 可此时的陈友谅在战场后方,谁也不知道这支箭矢是从哪里飞来的,为何还有如此恐怖的力道。 从朱元璋出兵到胜利,还真的就只用了五十天的时间。 张中跟随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身边的人,也有很多人请求张中帮忙测算。 当时还是将军的徐达,也找过他。 张中对徐达说:“足下日后位极人臣,但时命有限,一家一姓之人,难过五旬之关!” 徐达后来也确实位极人臣,而徐达的后代,也确实没有几个能活过五十岁。 朱元璋登基为帝,结束乱世的时候,张中在某天,忽然投入秦淮河中,不见踪迹。 朱元璋命人大索其人,可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多日之后,潼关守将上奏:“祖师策杖出潼关。” 巧的是,出潼关那天,正是在金陵投河那天。 建文初年,有人在金陵见过他,那时,张中留下了一句歌谣:“莫逐燕,逐燕自高飞,高飞入京畿,皆如所卜有靖难之事矣。” 这句歌谣,预测了靖难之事。 这人到底神不神秘?非常神秘,是明确记载在《明史》当中的,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并不是空穴来风。 也就是说,此人本身就是一个奇人。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他,心中不满:“俺知道你有办法能突入俺的军阵,只是,俺很好奇,你今日为何而来?多年前,你不辞而别,跳入秦淮河,不知所踪,难道,你怕俺杀了你吗?” 这样的奇人,不为自己所用,朱元璋当然不爽。 张中笑道:“我为何会怕陛下杀了我呢?天下已经平定,我留下,只是多浪费一分粮食罢了!” “呵呵,那你今日为何而来?”朱元璋质问。 张中笑道:“今日前来,所为一人。” “何人?”朱元璋质问。 “陈松!”张中直言道。 “见他作甚?”朱元璋再次问道。 张中笑道:“七年之前,有星辰坠落于关中!” 说到这里,朱元璋屏退了所有人,连带着朱雄英也屏退了出去。 大帐方圆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大帐中,只有朱元璋和张中两人。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张中才走出大帐。 没有人知道张中对朱元璋说了什么,只是当张中走出来之后,朱元璋哈哈大笑了很长时间。 黄昏时候,张中在一行士兵的保护下,骑着战马,朝着陈松的方向而去。 和张中一同而去的,还有朱元璋的一封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奇怪,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富平侯忠心体国,乃忠臣典范,特此嘉奖!赏赐黄金......” 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赏赐,只是一些金钱赏赐。 这种赏赐,用得着明发圣旨那?确实不正常! 这个时候,发出这样一封圣旨,实在是让人很奇怪。 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朱元璋和张中知道。 七八天之后,张中追上了陈松。 漫天星辰之下,张中在陈松的营帐中,和陈松对坐在火堆前。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张中,陈松暗暗心惊:“还以为张中这人只是历史上虚构的,没想到竟然还是真的,听说这人的卜卦之能通天彻地,刘伯温的卜算本事,也是继承于他!” “阁下认识我吗?”陈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张中,问道。 张中笑道:“不认识,不过,今日之后,就能认识了!” “据说,阁下会水遁之术?一手卦术通天纬地?不知真假?”陈松追问。 “不过雕虫小技,和阁下的纬天之才相比,相差甚远!” 第438章 忧虑的脱古思帖木儿 “听说,阁下会水遁之术,一日之内,水遁千万里? 听说,青田先生的卜卦之术也是跟着您学会的?青田先生只学了个皮毛,就辅佐陛下一统江山?” 看着眼前的张中,陈松开口询问。 张中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不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之术,如何能和阁下的纬天之才相提并论呢?”张中轻飘飘的说道。 这话说的毫不在意,就好像陈松说的那些功劳,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洪武十二年时,我居于华山。 一日夜晚,启明星大亮,旋即有流星自东方而来,坠于西安府以北。 本想前去查看,奈何被俗事牵扯,一直搁置!” 大帐中的火堆静静的燃烧着,时不时的发出几声霹雳声。 张中的声音在大帐中回荡着,听起来,就像是在听什么神话小说一样。 “阁下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是天上的星辰坠落?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陈松皱起眉头。 眼前的这个人,是历史上明确记载的一个奇人,历史上能被朱元璋看重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可能没有历史上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但是也有几把刷子。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不过,阁下心里清楚就行了。”张中还是那副样子,面带笑容,看着陈松。 “在大明立国之初,我曾算过大明的国运,那个时候,大明的国运我虽然不敢说能算的一清二楚,但也有几分把握。 可是,自从洪武十二年之后,我发现,大明的国运越来越模糊。 近几年,我直接算不到了前途。 算来算去,我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汇集到了你的身上。” 说到这里,张中直视陈松,盯着陈松的眼睛看。 脸上有一种特别的表情,好像是兴奋,又好像是激动。 “我曾经算过皇后、太孙,魏国公的命数。皆短命之像,尤以太孙为甚,不过七岁之命。 可现在的这一切,都变了,全都变了!” 张中的声音很舒缓,就好像是再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事情要是别人听到,那就是在扯淡,可陈松熟知历史。 按照历史的发展来看,徐达、马皇后和朱雄英,都活不到现在。 应该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可是因为陈松的存在,所以一直活到了现在。 陈松皱起了眉头,忽然觉得这个张中确实有几把刷子。 历史上的张中神不神?确实神,而且,现在不是后世,很多东西都还保留着传承。 五千年的发展,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和我有关?”陈松不经意的问道。 张中点点头:“不错,确实和阁下有关!” 陈松沉默了,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张中。 这个张中,从一开始就没有说前来找陈松的目的是什么,光说一些玄之又玄的事情。 要是在后世,陈松铁定会认为这个人就是一个神棍。 见陈松不说话,张中忽然将手伸进袖子,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个小葫芦。 打开小葫芦,右手摊开,倒出来一丸药。 这药陈松非常熟悉,乃是陈松药铺中,用来治疗头痛脑热的布洛芬胶囊。 这药现在在京城中也比较常见,虽然样子古怪,可是效果好,价格也算不上太贵,城中百姓也没有过多的疑虑。 张中将这枚拿起,说道:“我也算精通医术,不敢说见过全天下的药材,但也见过不少。 可这样的药丸,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过。我在来之前,去了一趟金陵,去了一趟你的药铺。” 说着,他将手中的药丸掰开,里面的药粉在陈松的目光之下,纷纷扬扬的落下。 “这药丸外面的壳体,是用来包裹里面药粉的吧?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药粉包裹,但是这壳体,我却看不出是什么材料。 还有里面的药粉,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细的药粉。 而且,纵观历史,还从来没有这种精细的药丸,能将药粉如此完美的装在壳体中,紧密贴合,非人力可为之!”张中捻着手中的胶囊外皮,脸上满是惊叹。 “那你觉得,这是什么药?”陈松没有解释,反问道。 张中笑了笑,道:“恐怕,这是仙家手段!” “仙家手段?” 陈松闻言,为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张中张仙人张祖师,难道您真的相信,这天下有神仙吗?” 张中面带微笑,道:“相信!” 也是,张中再怎么厉害,又怎么能算到陈松是穿越者呢? 在明朝,从来没有这样的概念。 发生在陈松身上的那些事情,张中无法解释清楚,所以就只能用神仙来解释。 张中再怎么牛,也只是奇人,不是神仙。 陈松收起了笑容,直视张中,“你的意思是,我是神仙吧?可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神仙?” 张中再次从袖子中取出一个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土豆和一个红薯。 张中将红薯和土豆捧在手中,就像是看黄金一样,“此物亩产数千斤,史上从未出现。 听说,这是阁下于老家一山谷中发现,可是,我便观整个陕西,不曾见过此物,就好像是从天上而来,样子古怪,和麦稻迥然,非常难以理解! 此物的出现,紧随阁下,实在突兀,产量又大,耕种方式,难以理解,实非凡物。” “我现在是听明白了,你说的这些话的意思是,我是天上的神仙,我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天上的神物?都是仙家宝贝?!”陈松指着张中手中的红薯和土豆,说道。 “亩产数千斤的粮食,就算大明以后的人口膨胀数倍,也不用害怕百姓吃不饱肚子。此物可救万千生民,除过仙家之物之外,我实在想不明白,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神物!”张中将手中的土豆和红薯再次收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陈松。 “天下大治,则圣人出。以前,我还以为,这圣人是圣君,今日才明白,这圣人另有他指。” 看着如此模样的张中,陈松彻底的明白了。 此人,是把自己当成神仙了。 也确实,有些东西,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能够拥有的。 ...... 夜已经很深了,后半夜的时候,张中走出大帐。 第二天天刚刚亮,张中在朱元璋派出来的人拱卫下,朝着朱元璋而去。 回到朱元璋那里之后,张中和朱元璋两个人在大帐中密谈好几个时辰。 至于两人到底说的是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只知道,朱元璋的大帐中,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天色大亮,陈松和朱棣带着兵马在大地上狂奔。 此去一万八千丈,陈松从来没有去过金山,在也速迭儿的带领下,陈松和朱棣带着兵马,往金山那边而去。 脱古思帖木儿的速度肯定不会太快,又不是陈松那种轻兵简行,要带的东西很多。 除过大帐之外,还有牛羊等物。 这些东西可都是粮食,要是不带着,路上还没走到,恐怕就要饿死。 和脱古思帖木儿一起去的,还有脱古思帖木儿的嫡系部落。 至于那些非嫡系的,脱古思帖木儿只能表示,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我也无能为力。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速度就慢了很多。 可脱古思帖木儿毕竟熟悉道路,再加上汗帐先行,部落殿后,速度也不是太慢。 也速迭儿原本还是能称得上是硬骨头,可在陈松那次的折磨之后,什么都说了。 带着陈松和朱棣,都不敢在草原上绕路,按照自己知道的道路,往金山方向进发。 也速迭儿肯定没有脱古思帖木儿那样熟知道路,可能会绕道,但陈松和朱棣轻装简行,速度肯定要比脱古思帖木儿快。 朱元璋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物,自从陈松和朱棣的消息送回来之后,就率领着麾下兵马,朝着金山而去。 只是,从这里到金山,路途遥远,如果就这么一头扎进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路途过远,粮草运输也成了艰难的事,粮道太长,要是被人切断,大军就危险了。 为了防止这个现象,朱元璋传令,让冯胜统领陕西、山西以及宁夏卫兵马,共计两万人,分三路出击,直接向北,直击金山。 同时,朱元璋任命北平府留守傅友德,征集民夫,抽调山海关驻防兵马,率领北平府留守兵马,押送粮草北上西去,防止大军粮道被切断,防止大军粮食不够。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任命荥阳侯郑遇春,调集山东备倭兵北上,驻防山海关等地,防止纳哈出趁机出兵。 命朱标,征发金陵民夫,广开户部国库,运输粮草北上,囤积于北平府。 种种命令被朱元璋下达,这个出身低微的皇帝,要狮子搏兔,给大元余孽惨痛一击,准备将前元汗庭彻底的从草原上抹除。 这次,朱元璋几乎能将调动的兵力都调动了,这次,他要犁庭扫穴,要彻底的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 “驾!” 陈松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身子伏在马背上。 在前方,一支十几人的鞑子探马亡命而逃。 距离金山越近,鞑子的探马数量也就越多。 最近的这几天,陈松已经和鞑子的探马交手多次。 这些鞑子探马亡命而逃,不过,在陈松的追击之下,他们如何能逃走? 很快,这些鞑子探马被陈松追上,包围。 这些鞑子探马还想拼命,可当一轮火铳过后,活下来的,纷纷投降。 刚刚将这些鞑子探马俘虏上,朱棣姗姗来迟,看着已经被俘虏的鞑子探马,有些不满意的道:“常青啊,你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快?俺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冲过去了,你这让俺很为难啊!” 朱棣实在是抢不过陈松,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陈松就带着兵马冲过去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松就已经带着兵马,将这些鞑子俘虏了。 已经好几次了,朱棣连汤都喝不了。 将这些探马俘虏带回去严加审讯之后,陈松也知道了如今脱古思帖木儿大概位置在哪里。 陈松所处的位置位于金山西部,距离金山没有多远了,要是全力奔驰的话,也就是几天的时间。 现在在这里遇到脱古思帖木儿的探马,那就说明,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距离金山已经不远了。 而且,根据陈松和朱棣派出去的探马回报来看,越往西边,鞑子探马的数量就越多。 这表明,驻扎在金山的阔阔帖木儿已经知道了脱古思帖木儿要来的消息,所以,已经开始准备迎接了。 与此同时,在陈松东北方的一处河流旁,脱古思帖木儿坐在大帐中,愁容满面。 大帐中的众人也都是愁容满面,他们从捕鱼尔海一路西逃到这里,一路上艰难无比,遇到了不少的困难。 现在眼看着就要逃到金山了,可一支明军突然出现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这几天探马回报,这支明军数量不少,个个都是披甲的骑兵。 这要是冲过来,恐怕自己的汗帐,根本无法抵抗。 脱古思帖木儿在知道大军溃败之后,惊慌失措之下,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带了一些自己嫡系的部落,便一路往西奔逃。 目的就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逃到金山。 金山那里驻扎着脱古思帖木儿的左膀右臂阔阔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觉得,只要自己能够逃到金山,不敢说万事大吉,也要比现在好上很多。 可是,现在的形势让他们有些怕了,一支明军横在这里,实在是让人难受,让人担忧前途。 陈松也探知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大概位置,在第一瞬间禀报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给陈松的回信是:后撤百里,放脱古思帖木儿过去,紧随其后,探明阔阔帖木儿的准确位置。 在拿到朱元璋的回信之后,陈松便明白,朱元璋这是要一网打尽啊。 陈松开始收缩麾下,开始往南,往东而去,故意留出来了一条道路,让脱古思帖木儿过去。 第439章 陛下,这里有黄金 当陈松将道路让开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了过去。 在脱古思帖木儿看来,这个时候不赶紧冲过去,那后面就没有没时间了。 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啊,要是不赶紧冲过去,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脱古思帖木儿带着自己的人手,从陈松和朱棣让开的那条道路穿过,朝着金山方向进发。 等脱古思帖木儿过去之后,朱元璋给陈松和朱棣下达了命令。 让他们两人率领兵马开始沿着金山附近进行侦查,为后续大军的到来做好准备。 ...... 草原上的夏天是短暂的,天气也一天一天的变冷,陈松和朱棣最近这段时间,是一点都没有闲着,一直在金山这边侦查。 阔阔帖木儿在金山这里经营多年,手中的兵马精悍,再加上有天险金山作为阻挡,陈松和朱棣在侦探这边的敌情时,耗费了大量的时间。 八月,秋风萧瑟,草原上的牧草开始变黄。 脱古思帖木儿以及脱古思帖木儿带来的那些部落,基本上都已经进入了金山。 脱古思帖木儿的营帐也驻扎在了阔阔帖木儿的势力范围之内。 在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帐中,阔阔帖木儿就坐在脱古思帖木儿的下首位置。 阔阔帖木儿的脸色黝黑,一脸凝重的看向脱古思帖木儿。 “陛下,现在我军大败,据说,这次明人皇帝也是御驾亲征,恐怕,这次明国会举全国之力,前来攻伐我们。 金山这边虽然还有天堑可守,但明国皇帝要是过来,咱们能不能抵挡的住,也是一个问题啊!” 阔阔帖木儿的脸上满是忧愁。 阔阔帖木儿现在担忧的是自己能不能将明军的兵锋挡住。 最近这段时间,阔阔帖木儿也了解了一些之前的战事,虽然不是很准确,可也能从其中看出一个大概。 如今的明军,实力太强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强悍的武器。 要是主力大军没有溃败的话,那凭借着大草原的纵深,就算没有办法抵挡明军的兵锋,可也不至于太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次主力大军已经溃败了,明军要是真的想要将他们这些人消灭,只需要派出一支精锐兵马,就像是历史上的霍去病一样,就可以将他们追的上天无门。 所以,现在的阔阔帖木儿对这件事情非常的悲观,并不觉得,自己这些人就能够挡得住明军的兵锋。 “陛下,咱们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区区数万人,要是之前的主力大军还没有受损,依靠着地形优势,未尝不可和明军一战。 现在,咱们手中没有几个兵,这后面,想要挡住明国的兵锋,实在是太难了啊!”阔阔帖木儿一脸担忧。 脱古思帖木儿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只是现在路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自己这些人还要投降不成? “你说的这些都非常的有道理,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手中的兵马只有这些,要是明国大军压境,那咱们该如何? 纵观历史,这次对于明国来说,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算我军大败,他们也会用尽全力来对付我们。”脱古思帖木儿的担忧不比及阔阔帖木儿少多少。 脱古思帖木儿毕竟是皇帝,这些事情还能看清楚。 而且,脱古思帖木儿也非常清楚,估计这次,明军会不死不灭的追杀自己。 这次,可谓历史上草原最虚弱的时候,朱元璋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肯定会将这次机会死死的抓在手中。 脱古思帖木儿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大帐中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不语。 过了好久,脱古思帖木儿忽然叹了一口气,一脸悲哀的叹道:“唉,难道,草原之大,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吗?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的走向灭亡吗?” 不只是脱古思帖木儿,就连其他人,也大都是这个样子。 毕竟,现在的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脱古思帖木儿不会有好下场,他们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是必然的。 大帐中的所有人全都长叹短嘘,愁容满面。 过了好久,知院阿鲁帖木儿忽然说道:“既然明国实力强横,不如咱们一直往西走?西边的那些人都软蛋,咱们没有必要和明国死磕,咱们一直往西,不比在这里等死强?” “一直往西?说的轻巧?”丞相咬住直接反驳。 “眼看着就要到冬天,且不说咱们的粮食能不能支持到那个时候,就算能支持到,大雪封山,又能如何过去呢? 一直往西,在西边是钦察汗国,也就是所谓的金帐汗国。这里的贵族们虽然和咱们同出一脉,可这么多年以来,自甘堕落,身上的黄金家族血脉早就不剩多少了,早就成了蛮夷了。 金帐汗国已经没落了,凭借着咱们现在的兵马,未尝不可在那里纵横。可问题是,那里就是个穷山沟,什么东西都没有,咱们要是过去,迟早要被饿死在那里。 更别说,还有金帐汗国南边的帖木儿帝国。帖木儿这个老家伙,是一个十足的叛徒,他们可不会对咱们手软。 要是咱们去南边,那里是亦力把里,那里乱的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去了也是白去!” 咬住的脸色很差,将他们现在的处境分析了一个遍。 分析来分析去,都没有分析出一个好的结果。 “再说了,明国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要是咱们走了,以后,想要回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别忘了,在咱们的最北边可还有着雅库特人和通古斯人,咱们要是一走,咱们的那些地方可全都会被这些人占了去。 这些人要是从大山中出来,日后就算咱们恢复了元气,想要将他们驱逐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咬住接着分析。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很差,咬住分析的这些内容非常的有道理。 现在就是这样,他们这些人就好像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一样。 阿鲁帖木儿倒没有这么悲观,他觉得,现在是大明的强盛期,这个期限不会太长。 早晚有一天,大明会再次变得颓败,到了那个时候,可以再回来。 就算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也已经死了,但是他们的子孙后代,却可以回来。 “我觉得吧,咱们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际,现在要是不管不顾,选择和明国硬拼,那就只能落得一个下场,那就是亡族灭种。 当年,纵横在草原上的匈奴和突厥,不都是这样被南边的那些人拖垮的吗?咱们现在要是什么都不管,就这样在这里死磕,结果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 我的意见是,咱们一路往西,先去金帐汗国那里。陛下的皇帝位是从忽必烈汗那里传下来的,就算咱们现在落魄了,他们也得认。 不管怎么说,不管干什么,咱们总要比这里长叹短嘘要强吧!” 阿鲁帖木儿认认真真的分析着,他的主要看法就是西去。 人要是倒霉,放屁都砸脚后跟。 脱古思帖木儿始终觉得,自己就是那么最倒霉的人。 本来只是一次平平无奇的南侵,本来就只是一次再也正常不过的打草谷。 虽说最近这几年明军很厉害,可他们这些人是吃这碗饭的。 如果只是打草谷的话,那也非常的容易,而且,也不至于损失这么多的士兵。 可问题就出在了也速迭儿的身上,这个王八犊子,说什么明国皇帝就在密云后卫,身边的防守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时,也速迭儿一阵忽悠,把脱古思帖木儿忽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直接将军中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全都调给了也速迭儿。 可惜啊,脱古思帖木儿盼望的那个结果没有出现,千等万等,最后等来了一个全军覆没的结果。 看着大帐中的吵作一团的众人,脱古思帖木儿一拍自己的脑门,不停的叹气。 自己好歹也是皇帝,可现在竟然沦落到该往哪里跑的地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可是不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就等着被明军追杀吗? 看着犹豫不决,始终下定不了决心的脱古思帖木儿,阿鲁帖木儿再次开口道:“陛下,明人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咱们这只是退避锋芒,一旦恢复元气之后,就可以重整旗鼓,杀回中原!” 脱古思帖木儿还是下定不了决心,只是愁容满面的摆了摆手,“诸位,退下吧,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脱古思帖木儿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哪里有他祖辈的果决? 大帐中的众人退了出去,留下了脱古思帖木儿一人。 脱古思帖木儿这一考虑,考虑了将近半个月。 当九月份即将来临的时候,朱元璋率领着大军已经到来,距离金山不远。 冯胜也帅领着兵马,来到了金山外围。 为了这次战事成功,朱元璋派遣出了大量的夜不收,遮蔽了战场。 因为大量的夜不收遮蔽了战场,所以脱古思帖木儿这些人并不知道,朱元璋已经率领着大队人马前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些人已经处于了危机当中。 甚至他们这些人还为到底西去不西去而吵个不停。 不管是哪个王朝,一旦到了王朝末年,其朝臣内部之间就会有无法调和的矛盾和分歧,不敢说放之天下皆准,但是在脱古思帖木儿这里,却是非常准确的。 也正是因为这双方人马不停的争吵,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以至于脱古思帖木儿到现在都没有下定决心,如果他能提前下定决心,一直西逃或者南下的话,说不定此时早已经逃出了朱元璋的追击。 可能是老天爷要让他们灭亡,时至今日,他们都没有动弹。 陈松和朱棣所率领的那些骑兵疯狂的遮蔽着战场,在金山东边以及南面,只要是鞑子的探马出现,就会在第一时间受到绞杀,以至于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就像瞎子一样,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什么。 脱古思帖木儿当然知道,朱元璋会一直追击,可他并不知道朱元璋追杀他的决心有多大。 人只要有后路,那么就会变得犹豫。 当脱古思帖木儿和他的这些手下知道主力部队被全歼时,在逃命的时候,恨不得能生出八条腿疯狂的逃窜,可一旦现在稍微安定下来,人性当中的懒惰便战胜了一切。 再加上,从宋朝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哪支军队一直追杀到这么远的地方。 以这种心理代入,他们以为朱元璋也不可能追杀到这么远的地方。 可现在的他们失策了,朱元璋已经屯兵在金山外围,可是他们现在还在争个不停。 …… 朱元璋的大帐中,众多将领齐聚一堂。 冯胜站在朱元璋的面前,身上的铠甲明光瓦亮,他朝着朱元璋拱拱手,神色肃穆。 “陛下,臣率领的两万大军,现在已经到达了金山南面一百里处。如果陛下军令下达,那么臣可以在一天之内往前推进五十里!”冯胜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大帐当中不停的回荡着。 冯胜的功劳可能没有徐达那么大,但也是一员猛将,冲锋陷阵更不在话下。 冯胜说完话后,便站在了旁边。 徐达走了出来,说道:“陛下,我们现在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粮草以及武器弹药,这些粮草完全足够大军三月之食。 在这三个月期间,大军完全不用担心粮草不够这个问题。除此之外,所运输的武器弹药,也足够将鞑子们彻底的抹杀!” 这些将领们一一站了出来,禀报着现在的情况。 轮到陈松的时候,陈松所说的论调和大帐中的这些将领不同。 大帐中的这些将领所说的,主要就是现在的局势以及军事部署情况。 可是陈松却没有说一星半点,在之前的时候,陈松已经数次向朱元璋禀报过,说这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陈松看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陛下,金山这里盛产黄金,金矿丰富,臣恰好知道哪里有黄金!” 第440章 进攻前夕 “陛下,金山这里盛产黄金,臣刚好知道哪里有黄金!” 陈松这番话就像是黎明的亮光一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朱元璋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松,道:“之前在某本古上看到过,说汉武帝曾经在这里开采黄金,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千年之久,谁也不知道这事情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开采的黄金,恐怕早就开采完了。” 刚听到陈松说这些话的时候,朱元璋为之一振。 可稍作思量,火热的心凉下来不少。 朱元璋爱不爱钱? 可以说,朱家的皇帝,就没有不爱钱的。 现在朱元璋在知道金山这里有金矿的时候,爱财之心瞬间膨胀。 “要说,这里要是真的还有黄金,那朝廷可以将这些鞑子尽可能的多俘虏,让这些俘虏挖黄金。 这样一来的话,那这次出兵,不仅不会消耗多少,甚至还能将这次的花费全都赚回来。”朱元璋一脸唏嘘。 说到底,朱元璋还是不太相信这里有黄金。 要是真有黄金,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剩不下多少。 朱棣等人也是一脸激动的看着陈松,朱棣更是眼冒精光的看着陈松,“常青啊,你可不能说胡话啊,这里真的有黄金吗?你真的知道黄金在哪里吗?” 这里肯定是有黄金的,陈松不知道准确的位置,但是也知道大概的位置。 陈松知道的大概位置,可要比那些鞑子们知道的多。 其实,陈松根本就不害怕这里的黄金全都被鞑子们挖光了。 要知道,金山这里的黄金,一直到清朝,才正式开始大规模开采。 现在距离清朝还有好几百年,这里的黄金,数量还很多。 那些只知道游牧的鞑子,知道什么?就算知道,他们淘金的手段,也不知道落后多少年。 “陛下,臣确实知道这里黄金在哪。可能没有多么准确,但是也清楚的知道一些!”陈松说道。 后世的金山附近,可被誉为“稀有金属天然博物馆之称”,盛产黄金和稀土金属,在后世的陈松,或多或少都了解不少。 陈松这话显然是托大了,大帐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太相信。 你一个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人,说你知道这里的黄金准确位置,这说出去,也没几个人相信啊。 朱元璋本来想反驳,可是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张中之前给他说的那些话。 语气一转,朱元璋道:“俺相信你,只是,想要开采这里的黄金,还要将这里的鞑子收拾之后才行。 而且,还要尽量多活捉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上好的劳力,少一个都是可惜!” 朱元璋说的信誓旦旦,朱棣等人一脸狐疑的看了看陈松和朱元璋,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朱元璋都已经发话了,自己这些人还能说什么? “陛下,打仗不一定能消耗钱财,臣在之前就说过这件事情。这次的战事就是一个例子,如果朝廷能够将这里占下来,不仅不会消耗多少银钱,甚至还能给朝廷带来不少的收益。 这里有了金矿,那就要将这里的黄金运送回去。 运送黄金的职责,肯定是由朝廷的兵马来完成。 但是这里距离大明何止千万里,道路艰难无比,要是朝廷沿着这条道路修建驿站的话,就要消耗大量的银钱,这不利于朝廷。 所以,臣恳求陛下,在这里开始开采黄金的时候,开放路途,只设置少量的驿站,剩余的全部放归民间。 这里的鞑子开采黄金的时候,臣以为,可以给他们支付一定的报酬......” 还没有开始开采黄金,陈松就开始为后面的事情做准备。 不过,陈松说的这些话,实在是破天荒。 让朝廷修建少量的驿站,可运送的是黄金啊,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朝廷的损失岂不是很大? 再说了,这些鞑子都是俘虏了,不杀了他们都已经算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支付报酬?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干事的! 朱棣首先瓮声瓮气的道:“常青啊,这些鞑子都已经成了俘虏,留他们一条命,就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还给他们报酬干什么?要是他们有什么怨言,直接一刀杀了,一了百了!” 朱棣杀气腾腾。 大帐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样子,明初的这些将领们,可不是明朝中后期的那些文官,骨子里面的那些杀戮,都是无法遮掩的。 朱元璋倒是想明白了些什么,若有所思的看着陈松,沉默不语。 陈松没有急着解释,而是自顾自的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给他们支付了报酬,他们的钱总要花出去。 内地的商贾,可以将货物贩卖到这里,这些俘虏们要是购买货物,肯定要支付钱财...... 这样一来,朝廷的钱只是在这些鞑子们的手中转了一圈,最后又以税收的形式收缴上来。 金山里面的黄金数量众多,要是直接投放到市场上,只会引起通货膨胀。 通货膨胀之下,物价飞涨,民心惶恐......” 陈松尽可能简单的给这些人解释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不过,大帐中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武将,想要想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对于这些人来说,实在是困难。 朱元璋倒是听明白了很多。 毕竟之前陈松就给朱元璋说过这里面的事情。 整个大帐中,除了陈松最了解之外,就是朱雄英最了解了。 新学学堂中的学习了那么长的时间,朱雄英要是弄不明白这些,那就不是朱雄英了。 “爷爷,孙儿倒是明白这里面的事情!” 朱雄英看了看大帐中这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将领,站了出来。 朱雄英朝着朱元璋拱拱手,脸上满是自信。 朱元璋笑着看着朱雄英,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将你知道的都解释出来吧!” 在朱元璋的鼓励之下,朱雄英开始解释起来。 朱雄英的某些解释可能还有些稚嫩,但是和大帐中的这些人相比,已经非常厉害了。 当朱雄英最后一句话说完时,大帐中的这些将领们也不管能不能听懂,就开始夸赞。 说什么朱雄英真是当今天下第一天才,说什么朱雄英的本事实在是天下第一。 朱元璋笑呵呵的看着这些大将,尽管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但能说出这些话,已经远超常人了。 “说的好,说的好!”朱元璋连连夸赞。 现在的大帐中,君臣这么多人,哪里有读书人说的那种姿态? 说难听点,今天的会议,给人的感觉就是某场分赃大会。 ...... 今天的会议持续的时间很长,为了能够将陈松说的那些推行开来,朱元璋预定好了总攻的时间。 定在了半个月后。 在总攻没有开始的这几天当中,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侦探敌军动向。 同时,朱元璋开始调动手中的兵马。 为了防止脱古思帖木儿西窜,朱元璋将冯胜往西边调动。 不过,因为山高路远,消耗的时间就比较长一些。 除此之外,朱元璋将自己手中的兵马往金山东边调动。 至于陈松和朱棣的兵马,安排在了金山的南边。 至于北边,朱元璋压根就没有去管。 北边是大山和密林,苍苍茫茫,进去就是一个死。 脱古思帖木儿要是走投无路之下,跑进去,那朱元璋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将南边守住,脱古思帖木儿就会被困死在密林中。 命令下达之后,军队迅速的动了起来。 为了能够保证战事的顺利进行,朱元璋往外面派遣了大量的夜不收,遮蔽战场。 金山外围的草原上,丘陵上,遍布着明军的夜不收。 而此时,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些手下,意见还没有统一。 脱古思帖木儿的手下分成了两派,一派提议西迁,一派提议苟且。 这两派人马谁也说服不了谁,阔阔帖木儿手中握有兵马,有这个加分项在,所以他的地位就比较超然,也就没有纠缠进这些事情当中。 阔阔贴木儿对脱古思帖木儿只有一句话,不论大汗要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这话看上去就像是没说一样,他把他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就算没有阔阔帖木儿的参与,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些手下,也没有达成一个统一的意见。 最近这段时间当中,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些手下,几乎都在争执。 阔阔贴木儿也能保持清醒,派出去了不少的探马。 可是派出去的这些探马,能回来的很少。 刚开始的时候,阔阔贴木儿并没有多么担心,可能觉得是这些探马跑得太远了,没有及时回来罢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更替,他发现,不管自己派遣出去多少探马,回来的人永远有限。 回来的那些人也都在说,自己遇见了明军夜不收。 一个两个说这样的话,可能没有多少信服,但十个八个,成群结队的说这些话,阔阔帖木儿就不得不怀疑了。 阔阔帖木儿将这事禀报给了脱古思帖木儿,脱古思帖木儿也不算蠢笨,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 他想跑,奈何手下人当中,有很多人不想远走,平白无故耽搁时间不说,还鼓动随行的那些部落禁止西去。 第441章 准备逃跑 脱古思帖木儿倒是想跑,可是他的手下们,因为争执不休,以至于脱古思帖木儿,一时之间无法逃脱。 至于自己逃跑,这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脱古思帖木儿现在的手中有没有那么多的兵马。 再说了,跟脱古思帖木儿一起逃跑的,还有他手下的那些嫡系部落。 而这些部落正是脱古思帖木儿的立身之本,如果没了这些部落,那么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个皇帝之位,也就是一个空职。 如果没有这些部落,那么以后,脱古思帖木儿如果想东山再起,就成了一句空话。 没了那些部落的支持,脱古思帖木儿就什么都不是。 脱古思帖木儿可以得罪任何人,唯独不能得罪这些人,这是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 再加上脱古思帖木儿手下的那些人的蛊惑,已至于脱古思帖木儿现在手中的大部分部落都不愿意西去。 其实不光是汉人有恋乡情结,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些部落也或多或少拥有着这些情节。 毕竟这次去是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知道那里会好不好,再说了,谁知道那里有没有敌人?如果有敌人那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敌人,那么在那里生活能比得上在这里吗? 虽然现在大明将他们追的上天无门,但总的来说,这里还是要比西边要好。 毕竟他们这些人相信大明不可能一直强盛,只要稍微有松懈的时间,那么就是他们重新兴起的时候,在这样的心理之下,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这些部落的牧民看来,大明要追杀的人并不是他们这些毫不重要的牧民,而是以脱古思帖木儿为首的这些贵族。 说难听点,如果大明将他们这些人俘虏,说不定大概率也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可对于这些贵族就不一样了,如果将这些贵族们抓住,恐怕大明不会饶过他们。 别看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牧民,他们心里想的事情也要比常人多很多。 脱古思帖木儿当然想走,可现在他走得了吗?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脱古思帖木儿这里还没有商议出一个具体的结果,这两派人马就到底西不西去一事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在他们一天天的争吵当中,朱元璋的兵马也开始到位。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 秋高气爽,草原上的牧草大部分已经枯黄,看上去别有几分美感。 可是现在的朱元璋根本顾不上欣赏这所谓的美感,对于朱元璋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将脱古思帖木儿一行人追上。 还有阔阔贴木儿手中的那五万大军,这些兵马也要全部收拾,如果任由他们成长,谁知道多年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新的威胁。 大风不停的吹着,朱元璋骑的战马上,身上穿着铠甲。 空气中的砂石数量很多,吹打在铠甲上面噼里啪啦作响。 朱元璋常年在南方征战,北方几乎没有来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率大军出塞。 他骑在战马上看着天上的夕阳,忍不住感慨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 朱雄英骑在一匹战马上跟在朱元璋的身后,这首诗他当然知道。 朱雄英的声音稍微有一些激动。他看了看天上的夕阳,冲着朱元璋说道:“爷爷,这次战事结束之后,咱们大明能不能将草原之事彻底解决? 草原上的这些鞑子们祸害中原的无数年,先生之前的办法孙儿也知道,但可能是因为孙儿的阅历不够吧,孙儿看不出什么名堂!” “哈哈哈!” 朱元璋哈哈大笑,他说道:“别说是你看不出什么名堂,最开始的时候,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那个时候,俺还以为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你那个先生胡说出来的。 可没想到啊,越往后面看,越发的觉得你那个先生说的很对!” 朱雄英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语气一转,询问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是有些大胆的。 可这件事情憋在朱雄英的心头很长时间,以至于朱雄英最近这段时间晚上都没有睡过几次好觉。 “爷爷,之前那个叫做张中的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前一阵子听魏国公爷说这个张中,之前建立了不少的功劳,而且好像和天上的神仙有些什么关系。” 小孩子毕竟好奇心重,再加上神仙之事又是老生常谈喜闻乐见的事,所以朱雄英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朱元璋看向朱雄英,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打听了,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肯定会让你知道。 至于张中这个人,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人。 至于他到底和天上的神仙有没有关系,这点俺并不清楚,俺也不敢保证说他一定和天上的神仙有关!” 见自己的爷爷这样说,朱雄英也不在询问,沉默了下来。 在夕阳之下,朱元璋的大军不停的往金山附近前进。 这个时候,已经到达了金山的外围。 距离金山越近,夜不收的厮杀也就越激烈。 在金山营地中,阔阔帖木儿骑着战马从远处狂奔而来,今天早上的时候,他率领了一支骑兵亲自出去打探消息。 阔阔帖木儿是一员猛将,在脱古思帖木儿的阵营当中也算得上是一员敢杀敢拼的猛将。 为了能够准确地查清消息,所以阔阔贴木儿亲自率领骑兵出去。 在夕阳的映照之下,阔阔贴木儿的脸色非常难看,甚至能看到一丝绝望之感。 他骑着战马在脱古思帖木儿的帐前停下,顾不上让卫兵禀报,直接冲进了大帐。 大帐当中还是那个样子,两派人马争吵不休,脱古思帖木儿高坐上位,愁容满面,不知所措。 阔阔贴木儿看了一眼这些争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冷哼一声,旋即来到了脱古思帖木儿面前。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很难看,可是当他看到阔阔帖木儿的时候,那难看的脸色稍微舒展了一些。 脱古思帖木儿希望能从阔阔帖木儿这里听到一些好消息。 今天早上阔阔贴木儿出去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也知道。 可是阔阔贴木儿接下来的那番话,终究让脱古思帖木儿失望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明国皇帝已经率领大军逼近,他们现在已经来到了金山外围地区,而且距离金山没有多少距离了。 如果明国皇帝真的想要进攻的话,恐怕两日之内就能杀到金山脚下。 咱们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根据现在所调查的消息来看,明军兵分三路,分别封堵住了咱们南下和西去的道路。 现在只剩下一条北上之路,可是北边是密林和大山进去,只是一个死。 但是现在明军估计应该还没有全部到位,不知道陛下的打算是什么?” 阔阔帖木儿的这番话非常的着急,听上去有些逼问之意。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有人震惊,就有人不相信。 一些王公贵族怒视着阔阔贴木儿,大声呵斥:“这是在危言耸听,怎么突然之间明国就大军压境了呢? 为什么之前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的消息?你肯定是在说谎,你肯定是在逼我们西去或者南下。 阔阔贴木儿啊,你现在手中手握大军,一旦陛下离开这里,那么你就可以仿照曹魏,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你真打了一手好算盘。” 呵斥阔阔帖木儿的人,是最坚定的留守派。 他们的基业就在草原上,他们如果跟着脱古思帖木儿一起西去了,那么他们的心血全都没了。 人都是逐利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多年以来积攒的心血毁之一旦?再加上有侥幸心理存在,他们更愿意留在这里。 当有人开始质疑的时候,留守派的那些王公贵族们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矛头一下子全部都冲在了阔阔帖木儿的身上。 阔阔帖木儿冷冰冰的看了一眼众人,冷哼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之徒,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朝廷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一切全部都是你们的错,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啊。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前宋会灭亡的如此之快。那是因为当时前宋的朝廷当中,全部都是你们这种酒囊饭袋之徒!” 阔阔帖木儿的眼神都能杀人了,那冷冰冰的目光当中涌动着杀气。 说完话,阔阔贴木不再看他们,再次看向了脱古思帖木儿。 “陛下,不管陛下同意不同意,现在都必须离开了,如果就这样一直龟缩在这里,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就会被明军消灭。 陛下,也别怪臣说话难听,现在,必须要走了。至于以后到底是走还是留,留在以后说吧,现在必须要走! 臣已经开始收缩军队了,明天下午就能够全部收缩完毕。后天清晨,必须出发!” 第442章 开始进攻 “阔阔帖木儿,你这是在威胁陛下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个不想西逃的贵族指着阔阔帖木儿,愤怒的咆哮着。 阔阔帖木儿也不废话,转过头去,就是破口大骂:“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你就别去了,那自己就留在这里!” 又看向脱古思帖木儿,道:“陛下,事情已经非常危急了,我必须保证陛下的安全。 不管陛下同意不同意,都必须要离开了,如果不走的话,臣手中的这几万大军将会全部在此覆灭。 我想,这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与其让臣手中的这些大军在这里覆灭,不如让臣护送着陛下离开。 不管是西去或者是南下,最起码,咱们依靠着咱们手中的力量也能打下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做,总要比在这里等死要强得多! 臣已经下令,将所有的兵马全部收缩,放弃所有的防线,放弃所有的地方,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带不走的东西全部烧掉。” 阔阔帖木儿直视着脱古思帖木儿,大声的说道,语气只见没有任何请求。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很差,他当然想活着,他也不想在这里留着,可他本来就是一个犹豫的人,那些留守派在听到阔阔贴木儿说的那些话之后,也全部都跳了出来,对着脱古思帖木儿诉说着自己的各种请求,大帐当中再次吵成一团。 …… 陈松和朱棣的手下是两万骑兵,这些骑兵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每天都会在金山南边附近纵横。 再加上这些骑兵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士兵,所使用的武器是新式火铳,这也就使得这些士兵的胆子非常大,甚至敢抵近到金山脚下,和阔阔帖木儿的那些探马厮杀。 朱元璋命令徐达,开始将军中的火器全部配发给全军,将这次的杀手锏火箭也全部配发到了基层部队。 朱元璋带着这些部队,不停的往金山东边前进,就算是到了晚上,也没有停下。 古代晚上行军,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也就只有技艺精湛,领兵熟练的将领敢这样做。 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帐当中还在吵闹个不停,朱元璋就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到达了,原本驻扎在金山东边的鞑子营地那里。 朱元璋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皇帝,当他到达这里之后,很快就发现了这片地方上,以前驻扎过鞑子的军队,虽然他们将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了,可是地上所遗留下来的那些生活痕迹却无法掩盖。 朱元璋在侍卫的保护下,来到了这片地方,看着地上那些生活过的痕迹,朱元璋放声大笑,笑声刺破了夜空。 朱雄英站在朱元璋的身后,有些不明所以。 虽然朱雄英被陈松教导的很好,可是行军打仗之事,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朱雄英第一次接触。 很多事情并不是朱雄英心中所想的那样,再加上之前没有接触过,所以对行军打仗这事有很多的疑惑。 朱元璋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人,将朱雄英带在身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培养他行军打仗的能力。 朱雄英看着哈哈大笑的朱元璋,询问道:“爷爷为何如此高兴啊?!” 朱元璋指着地上的那些生活痕迹,说道:“根据这些痕迹来看,这里以前驻扎过鞑子的兵马。 这地上有很多的火堆,这些火堆看上去非常的新,尽管火堆已经没有了温度,但根据火堆的颜色以及大小就能分辨出来,驻扎在这里的兵马离开不久。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鞑子开始收缩军队。” 朱雄英好奇的问道:“那为什么不是说鞑子已经跑了呢?”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如果鞑子已经跑了的话,那么俺调往西边的兵马肯定能侦察到,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准确的消息。 再说了,俺之前派出去的夜不收数量很多,根据这些夜不收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鞑子们确实没有直接逃离。 如果鞑子逃跑的话,那么不可能是这个样子。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虽然他们并没有失败,但撤军就代表着失败。” 朱雄英似懂非懂,虽然不太明白朱元璋所说的这些话的真正含义,但是已经将朱元璋所说的这些话全部记在了心中。 朱元璋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严肃的道:“接下来就教你如何行军打仗。 教你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布置战阵。 布置战阵之前,首先要明白敌军的动向以及敌军下一步的打算。 想要知道这些主要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就是派出大量的夜不收,尽可能抓住敌军的某些主要指挥人员。 然后对这些敌军主要将领进行严加审讯,通过审讯,来侦知这些情况。 第二个就是眼前的这种,根据敌军目前的动向,来预测敌军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首先来看,敌军现在已经开始收缩兵力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收缩兵力之后下一步要干什么?俺考考你,你说收缩兵力之后,敌军下一步将要干什么?” 朱元璋的脸上满是期待。目光炯炯的看着朱雄英。 朱雄英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些事。 片刻之后,朱雄英眼睛一亮,有些兴奋的说道:“爷爷,孙儿想到了。 先生之前给孙儿提到过,如果敌军收缩兵马的话,代表他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收缩兵马,集中优势兵力进行攻击,第二种就是收缩兵马,调整队形,准备调兵。 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咱们大明军容素整,这些鞑子士兵们不可能和咱们硬碰硬,所以孙儿以为,只怕鞑子士兵是要逃跑。” 朱雄英说的很认真,朱元璋眼睛大亮,一脸满足。 他没有想到朱雄英竟然能说出这些话,如果一个人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是很难有这些了解的。 “你说的很不错,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在这个年纪竟然有了如此见识,比你的父亲强的多,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了!”说了几句劝勉的话,朱元璋看向了身后的传令兵。 “传令下去,将军中所有的夜不收全部撒出去,沿着这些痕迹一直往西,给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搜查,一旦确定敌军的准确位置,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禀报回来。 顺便通知冯胜以及常青和老四,让他们加速度前进,争取在黎明之前完成对敌军的包围。 这些敌军已经开始收缩兵力,估计他们下一步就是要逃跑,能不能将这些敌军在此消灭,就看今天了。” 下达了一条又一条的命令,朱元璋身后的那些传令兵,瞬间化作鸟兽散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朱元璋的大帐很快安置了起来,朱元璋坐在大帐当中,看着金山附近的地图。 只不过因为这里太久太久没有到达过,以至于朱元璋现在手中的地图非常的粗糙,粗糙到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以及大概的地理环境。 月亮升上了夜空,陈松收到了朱元璋的命令,陈松没有耽搁,率领着兵马就开始北上。 金山附近,山体繁多,陈松和朱棣所率领的骑兵开始从草原上走过,进入了金山的山体范围之内,速度一下子就慢了起来。 阔阔帖木儿在这里待的时间非常长,以至于在这里修建了很多的道路。 这些道路是阔阔贴木儿修建出来用于进出金山的,可没有想到这次全部便宜的陈松和朱棣。 陈松骑在一匹战马上,看着夜色当中的前路。 没过多长时间,从陈松的身后狂奔出几百匹战马沿着这条路往前。 这是陈松派遣出去的夜不收,一是剿杀阔阔帖木儿的探马,二是查清前路,防止迷路。 陈松同时也下令让军队再次加快速度,有派出去的那些夜不收开路,这次陈松的速度快上了很多。 朱棣并没有和陈松在一起,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某些有用的消息溜走。 大战一触即发,朱元璋所率领的大军以及陈松朱棣他们不断的逼近,可是现在,脱古思帖木儿他们依旧没有拿定一个准确的主意。 两派人马还是在不停的争吵,脱古思帖木儿异常的恼火,可是这种恼火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恐惧击破。 后半夜,黎明时分,朱元璋派出去的那些夜不收遇上了脱古思帖木儿带领出来的那些嫡系部落。 这些部落是脱古思帖木儿的最后家当,所以,驻扎的位置距离脱古思帖木儿并不算太远。 这些部落的外面本来驻扎着阔阔帖木儿的军队,在脱古思帖木儿看来,自己的这些部落非常重要。 那个时候,阔阔帖木儿的军队用来保护自己的部落,再正常不过。 可是现在,阔阔帖木儿将自己的兵把全部抽掉了回去,以至于朱元璋所派出去的那些夜不收什么阻碍都没有遇到,就发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些部落。 朱元璋对百姓很好,可那也有前提条件。 朱元璋对百姓好的前提条件就是,这些百姓必须是大明的百姓而不是的脱古思帖木儿的百姓。 朱元璋给这些夜不收的命令是,竭尽全力冲击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些部落。 但要注意,尽量不要杀伤这些牧民。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陈松之前说过要在这里建设金矿,而这些牧民正是开采金矿是最好的劳力。 如果在这个时候杀伤过多的话,那么以后开采金矿就要大打折扣。 同时朱元璋还命令夜不收,尽量将这些牧民汇聚到一起,然后一起往西边那里驱赶。 尽最大的可能冲击阔阔帖木儿的军镇,这样一来,就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消耗敌军的军心士气以及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攻破敌军。 虽然火箭的威力非常巨大,但是这些东西毕竟是用钱制造出来的,虽然成本没有多少,但是能少花费一个就少花费一个。 于是乎,月光之下,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些部落,被朱元璋所派遣出去的那些夜不收,一一击破,从上往下看去,到处都是火光。 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些部落的大帐,被朱元璋派出去的夜不收点燃,同时驱逐着这些牧民往西而去。 可是,他们往西边跑了没多远便停了下来,不是他们不想去,而是他们没有办法前进。 在前方出现了阔阔帖木儿建立的营寨,这营寨就是阔阔帖木儿的大本营。 阔阔帖木儿在这里经营多年,所构筑的营地非常大,也非常的坚固。 虽然比不上大明内部的那些城池,但是在金山这里,也当得上坚城之称。 惨叫声嚎叫声,在营寨的外面此起彼伏的响起,这一情况很快传到了脱古思帖木儿那里。 在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帐当中,寂静的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可见,阔阔帖木儿站在大帐的最中央,他背对着脱古思帖木儿。 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大帐中的这些王公贵族们,也不管是留守派还是主张西去派,阔阔帖木儿都没有过多的搭理他,转过身子,冲着脱古思帖木儿道:“陛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犹豫了,不管陛下您同意还是不同意,今天必须要走!” 脱古思帖木儿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这个时候,依旧有几个不长眼的留守派还在质疑。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头,指着阔阔帖木儿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明军就兵临城下,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阔阔帖木儿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人,没有说话。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具体原因,还是因为阔阔帖木儿提前将自己手中的兵力进行收缩。 第二天天一亮,阔阔帖木儿就打算逃离,所以将手中能收缩的兵力全部收缩,将之前所构筑的那些防线全部放弃。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行动的快,那么明军肯定就发现不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的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快到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第443章 接着追杀 他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陛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明军夜不收已经来到了营寨外面,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都必须要走了。” 这句话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出来的,几乎没有将脱古思帖木儿当成皇帝来看。 这话显然引起了那些留守派的不满,这些留守派几乎全都开始指着阔阔帖木儿破口大骂。 阔阔帖木儿二话不说,直接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同时对着这些留守派怒吼:“我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就只有一句话,陛下,必须跟着我走,既然你们不想走,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我也不想给你说什么了。” 说完话,阔阔帖木儿走出了大帐,几刻钟后,带着几十个侍卫又走了进来。 阔阔帖木儿带着脱古思帖木儿以及主张西去的人,离开了大帐,只剩下留守派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大帐中留守的这些人,在短暂的时间之后,爆发出剧烈怒骂声。 这一刻,他们就像是货物一样,被阔阔帖木儿给扔掉了。 阔阔帖木儿带着脱古思帖木儿跑出大帐之后,带着脱古思帖木儿就往不远处的军营而去。 来到军营后,阔阔帖木儿也顾不上什么,给脱古思帖木儿前来一匹战马,就护卫着脱古思帖木儿往外面跑。 现在是晚上,可是阔阔帖木儿已经等不及了。 要是等到白天再走,那什么都来不及了,到了那时,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脱古思帖木儿还没有从这件事情当中反应过来,机械的被阔阔帖木儿弄上战马。 趁着暮色,阔阔帖木儿护卫着图古斯帖木儿往西边而去。 手下的军队大部分已经集结完毕,集结完毕后,就开始朝着西边而去。 不过,在夜色之下,这些鞑子士兵们的速度并不快。 陈松率领着手下的骑兵从南边而来,好巧不巧,撞上了阔阔帖木儿派出来的探马。 经过陈松的审讯,也终于知道了阔阔帖木儿南逃的事情。 陈松没有耽搁,让人将这件事情禀报给朱元璋,同时率领着手下人马,开始追杀脱古思帖木儿。 黑夜逐渐过去,天开始明亮,陈松派出去的人也来到了朱元璋那里,将所遇到的情况告诉了朱元璋。 朱元璋在知道这一情况之后,急忙让手下加快速度,同时让人给冯胜传信,让冯胜开始构筑防线,将脱古思帖木儿死死的堵住。 陈松也加快了速度,毕竟是骑兵,速度要快上很多,中午的时候,陈松就追上了脱古思帖木儿。 阔阔帖木儿手中的兵马基本上都是骑兵,这五万人纵横在金山地界,速度大打折扣,毕竟是山区又不是草原平原,战马的速度快不上来。 人数众多,这五万人聚集在一起,也给陈松带来了难度。 如果只是少量的人,那么陈松所率领的骑兵还可以直接冲杀。 但如果是五万人的话,再加上手中有没有大量的重型武器,如果仅靠骑兵攻击的话,是远远不行的。 在出发之前,陈松所率领的骑兵为了追求速度,就将那些火箭留在了原地,并派遣少量的士兵进行运输。 陈松所率领的骑兵只是一个辅助作用,这是朱元璋给陈松的安排。 在朱元璋的计划里,大规模的消灭敌军,主要还是依靠他所率领的那些大队人马。 虽然说陈松不能直接进攻,但这并不代表陈松会无动于衷。 不管怎么说,先要将敌军拖住,放缓敌军逃跑的速度,然后静静等待朱元璋的到来。 陈松知道,自己现在手中的这一万骑兵对战敌军的五万兵马稍微有些困难,所以他将这一消息也同时告诉了距离自己不远的朱棣。 双方兵马兵合一处,一同开始对阔阔帖木儿的军队发起了冲击,主要目的是为了放缓阔阔帖木儿的前进速度,所以在拼杀的时候也非常的谨慎,并没有用尽全力。 陈松和朱棣的骑兵就像是麻雀一样,朝着阔阔帖木儿的队形队列当中杀去。 这些骑兵在接近阔阔帖木儿的队伍的时候,要么张弓搭箭,要么开铳射击。 他们打完就跑从不恋战,如果阔阔贴木儿让自己手下的探马追出来,那么这些骑兵就会迅速的逃离。 等跑出一段时间,如果后面没有人追击的话,又折返回去,再次开始骚扰。 从出发到现在,阔阔帖木儿走出去的道路,也不过二十里地,就这二十里地都走得异常艰难,谁也不知道明军隐藏在何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起进攻。 越往远处走,阔阔贴木儿所遇到的阻击就越来越大。 阔阔贴木儿不由得着急起来,如果按照这个程度,恐怕在天黑之前所走出去的道路也超不过五十里地。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走不出五十里地倒也正常。 可是,阔阔帖木儿手下的兵马基本上都是骑兵,骑兵走不出这么多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阔阔帖木儿深刻的明白,在自己的身后,还有明军的主力追击,现在前来骚扰的这些人只是明军的一些骑兵。 对于阔阔贴木儿来说,虽然数量不多,但却让他极为头疼,如果不能将这些骑兵处理掉,很难顺利的跑出去。 阔阔帖木儿倒是想将这些骑兵全部处理掉,所以他也派遣出去了大量的探马和这些骑兵进行拼杀。 可问题是,他派遣出去的这些探马刚刚追出去,这些明军就一跑了之根本就不恋战,速度非常的快。 还没有等阔阔帖木儿派遣出去的这些人追上去,这些明军士兵就已经逃之夭夭,逃也就逃了,可是如果他派遣出去的那些探马回去,这些明军士兵也会顺着道路追上来。 正所谓敌疲我扰,敌进我退,这让阔阔帖木儿头疼不已。 阔阔贴木儿同样头疼不已的,还有脱古思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骑在战马上,他看了看天上开始西斜的太阳,一脸焦急的对着走在自己旁边的阔阔帖木儿说道:“从今天早上一直到现在,咱们走出去的距离恐怕超不过五十里,如果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咱们还能逃得出去吗?” 阔阔帖木儿的脸色很难看,说实话,其实他内心还有些不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脱古思帖木儿这人太过摇摆不定。 如果他能够早早地下定决心,那么现在的他们早已经逃出生天,何至于在此如此忐忑? 不管怎么说,这责任永远放不到阔阔帖木儿的身上,没办法,脱古思帖木儿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是如此摇摆的话,那么他也不会被朱棣追成这个样子,也不会被陈松追成这个样子,更不会被朱元璋打得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脱古思帖木儿虽然心里不满,但他毕竟是一个忠心的臣子,他还是劝慰道:“陛下,此事不用担心,现在骚扰咱们的只是明军的小股部队。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以臣来看,恐怕是明军的主力部队距离咱们还比较远。 现在这些骑兵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拖住咱们,只要咱们不被他们拖住,肯定能逃出生天。” 脱古思帖木儿有些犹豫的说道:“你既然都已经有办法了,为什么还不赶紧实施,咱们可一定要逃出去啊。 之前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这次可不能再浪费了,这些明军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他们不会饶过咱们的。” 人的性格和脾气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变化,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就非常符合这句话。 最开始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说不上有多么的圣明,但也不会犯太多的蠢事。 可是现在的脱古思帖木儿,被明军追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他的内心早已经乱掉。 现在的他,只想逃出生天,在这样的心理之下,不管是想问题还是说话,都变得异常的让人无法接受。 他所说的这些话,让阔阔帖木儿听起来,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 但阔阔帖木儿还能说什么呢?毕竟脱古思帖木儿是皇帝,没有办法,脱古思帖木儿就是这样的人。 阔阔帖木儿只好不断的往外加派探马,同时抽调精兵,保护自己以及脱古思帖木儿率先向西逃去。 至于剩下的人马,就将他们留在这里阻击敌人,如果他们能逃出去的话,自然是好,如果逃不出去的话,阔阔帖木儿也没有办法了。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阔阔帖木儿已经猜到了明军的打算,如果现在在这里和陈松他们做过多的纠缠,恐怕根本就逃不出去。 阔阔帖木儿倒也能称得上是猛将,这壮士断腕的决定不是谁都能下达的。 果然,当他将精兵抽调出来,保护着自己和脱古思帖木儿向西而去的时候,速度要比之前快上很多。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胯下的战马都是异常精良的战马,再加上精锐的保护,以及后面那些士兵的拉扯,他们很快便摆脱了陈松和朱棣的骚扰。 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算天空已经开始昏暗,他们有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前面的道路开始开阔,他们马上就要逃出这里。 就在他们觉得自己已经逃出升天的时候,现实给了他们一个大嘴巴子。 阔阔帖木儿看到了前方有烟尘直插云霄,看上去就像是大股人马朝着这边移动一样。 阔阔帖木儿的内心颤抖了一下,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场景,如果真的如同心中所想,那就代表着前面还有一支兵马横在这里。 阔阔帖木儿清晰地记得,自己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派遣兵马,所以出现在前面的人肯定不是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人还能是谁的人,肯定是明军的人。 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难堪不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最基本的事情,脱古思帖木儿还是能看得清楚。 看向走在自己旁边的阔阔帖木儿,脱古思帖木儿沉声道:“前面的烟尘,看上去,应该不是你派出去的人吧?既然不是你派遣出去的人,那恐怕是明军!” “应该是,估计是明军,恐怕,恐怕明军已经在前面布置了防线,咱们,恐怕已经出不去了!”几乎在瞬间,阔阔帖木儿的脸色就像是锅底一样黑。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脱古思帖木儿一下子就急了,生怕自己跑不出去。 阔阔帖木儿看着前面的烟尘,心里对脱古思帖木儿的怨恨达到了一个极致。 “呵呵,如果当初不是你一直拖着,哪里会成这个样子?现在知道着急了?呵呵,迟了!” 阔阔帖木儿心里把脱古思帖木儿骂的什么都不剩。 可是,这些话,阔阔帖木儿没有说出来。 阔阔帖木儿深吸了一口气,道:“根据前面的烟尘来看,明军在这里还没有布置好防线,他们现在应该是往这边赶来。 要是他们布置好防线的话,说不定,咱们要被明军堵死在这里。现在他们没有布置好防线,也就是说,咱们还有机会,趁着他们还没有立足,直接冲过去,将他们冲散!” “那就赶紧按照你说的去做吧!”脱古思帖木儿焦急的说道。 看着如此着急的脱古思帖木儿,阔阔帖木儿寒心不已,没有办法,只好率领了一批兵马,往前追去。 这个时候,朱元璋率领着大军,已经攻破了之前脱古思帖木儿所在的营地。 里面还有大量留守派的王公贵族,他们没有跟随脱古思帖木儿一起离开。 他们很不幸,被朱元璋几乎什么也不剩的给俘虏了。 等他们成为阶下之囚时,他们才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跟着脱古思帖木儿一起离开。 朱元璋并没有因为俘虏了这些人而沾沾自喜,依旧率领着大军往前追杀。 暮色降临,朱元璋依旧没有停下,带着兵马,接着往前。 陈松亲自率领着手下骑兵,带着人在敌军战阵中杀敌。 阔阔帖木儿留下来的这些骑兵算不上精锐,可架不住人多,一时半会,还没法击破。 第444章 惊骇的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 陈松看向身后的一个将领,大声的询问:“我让押送的那些武器现在走到哪了?距离现在的地方还有多远,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赶在月亮升起来之前,能不能把这些武器运送到位? 前面的那些敌军眼看着就要逃走,如果不能及时将这些武器运送到位,那么咱们就无法对前面的这些敌军进行攻击。 这些敌军的数量不少,仅凭着咱们现在的这些人,想要彻底的将这些敌人击溃,稍微还有些难度。” 这个将领对着陈松抱拳,大声喊道:“回侯爷,武器再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能到位,属下现在率领一些兵马前去和前方的敌人进行纠缠,尽量将这些敌人拖住。 等到侯爷要的那些武器运送过来之后,就能够进行攻击,如果咱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赶在陛下到来之前,将前方的这些敌人全部击溃,这样一来,功劳可就事侯爷的了。” 陈松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如果能够将那些火箭全部运送过来,那么这功劳肯定就是他的,只不过陈松并不太想这样做。 在陈松的周边,还有朱棣一起同行,如果陈松一个人将这些敌人全部击溃,那么战事就和朱棣没有任何关系。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给别人留有一定的余地,如果就这样突然将敌军全部击溃,自己独吞功劳,这固然爽,但是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这是一个人情社会,所以陈松也要给朱棣留一些功劳。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运送的武器不能少,也不能推迟。 陈松随后又安排了一些人,前去催促那些武器的运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开始缓缓上升。 阔阔帖木儿留下来的这些骑兵因为没有人指挥,所以这个时候变得有些慌乱。 这些骑兵想要逃跑,可是陈松和朱棣派遣出去的那些夜不收死死的咬在他们的身后,甚至还在他们的旁边,不停的进进出出,以此来拖延他们逃离的速度。 陈松和朱棣用少量的兵马,将这大股骑兵拖在了这里。 如果能够一直这么拖下去,等到那些火箭运送上来,遮天蔽日的火箭攻击之下,这些敌军的溃败就成了定局。 在陈松的打算里,将这些敌军击溃之后,驱赶着这些敌军朝西边攻去,以此来冲击逃走的阔阔帖木儿以及脱古思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贴木儿逃跑的时候,已经被陈松派出去的夜不收侦知。 只不过,那个时候,陈松手中的人手不太够,所以也就没有派遣出大量的夜不收前去追击。 再加上有阔阔帖木儿和脱古思帖木儿留在这里的兵马的纠缠,所以就算陈松派遣夜不收前去追击,恐怕也没有办法能追上。 至于朱元璋,他率领的虽然是主力部队,但大部分都是步兵,再加上军中还有大量的火箭,速度快不了多少。 但是现在,在朱元璋的强烈命令之下,距离此处也没有多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赶在午夜时分,朱元璋就能到达。 夜晚打仗乃是大忌,可对于现在的明军和鞑子来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方人马拼了命的想要跑,一方人马拼了命的追。 月亮升到了正空,时间来到了午夜时分,朱元璋终于率领着他的主力人马来到了这些骑兵的身后。 当陈松将现在这里的准确消息禀报给朱元璋后,朱元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虽然现在是晚上,虽然现在的能见度并不高,但是朱元璋依旧下达了进攻命令。 不过,这进攻命令并不是将自己手中的那些兵马派遣出去,而是使用火箭先对那些敌军进行一次轰炸。 将那些敌军轰炸崩溃之后,再让自己手中的那些兵马出击。 朱元璋可以肯定,如果让自己手中的那些火箭轰炸的话,前面的那些敌军肯定会在瞬间崩溃,只需要轰炸上一半个时辰,就足以将前面的那些鞑子骑兵炸个七七八八。 前面的那些鞑子骑兵数量固然不少,可在这样的火力打击之下,哪里有逃出去的道理? 很快,朱元璋开始让军中的那些火箭手在自己的军阵前面排兵布阵,将手中的那些火箭全部安置在地上。 根据陈松送回来的那些坐标参数,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朱元璋就站在这火箭阵地的后面,他目视前方,在夜晚之下能见度很低,可是军中的这些火箭手都是陈松之前亲自培训过的。 只要知道准确的坐标信息,就算是在夜晚,也能够将火箭发射出去,但受限于火箭的精度可能没有那么准,但在范围的覆盖之下,准确度就算不高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陷。 这些火箭手发射火箭的次数已经非常多了,没多长时间他们就完成了最后的瞄准,朱元璋骑在战马上,目光阴冷,右手高高的举起,然后猛然往下一挥。 冲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声喊道:“现在开火,给俺将前面的鞑子炸个七零八落。”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朱雄英,坐在一匹战马的马背上,他的两只脚蹬在马蹬上,直接站了起来,不停的够着往前方看去。 朱元璋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火箭阵地上。 几个呼吸之后,火箭腾空而起,橘红色的尾焰,再加上那尖锐的哨声,朝着前方飞去,一道道火龙划过夜空,就像是流星飞过天空一样,场面非常的壮观。 朱元璋看着从天上飞过的那些火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笑容,朱雄英兴奋地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双手。 这些火箭在空中经过短暂的飞行之后,准确的落入了鞑子骑兵的军阵当中,这些鞑子骑兵摊开的地方非常大,零零散散的散落在一片平地上。 自己也就不用害怕火箭的准头不足,也不用害怕火箭落入友军的军阵当中。 当第一声爆炸声响起的时候,陈松就开始率领自己手中的那些兵马开始后撤,以防止友军的火箭落入自己的军阵。 不是陈松不信任朱元璋,实在是这大晚上的谁也不敢保证,就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为了安全起见,陈松不得不这样做。 朱元璋的火箭轰炸了没多长时间,陈松的火箭就到位了。 火箭到位之后,陈松将火箭布置在鞑子骑兵的侧方位置,二话没说也开始了轰炸。 朱棣也不甘落后,也将送上来的火箭安置好,开始对鞑子骑兵进行轰炸。 这一下子,来自三个方向的火箭将鞑子骑兵包围。 火箭飞在半空中,那尾焰都快连成一片,朝着他们飞去,那凄厉的惨叫声在半空里不停的响起,听起来渗人不已。 一朵又一朵的火花,一团又一团的爆炸响起。 每一次爆炸都能带走一些鞑子骑兵。在这样的轰炸之下,鞑子骑兵很快就崩溃了。 虽然前元比明朝末年的那些鞑子好上不少,兵马也算的上精锐,可他们就算再精锐,有什么用? 他们见过这样的场景吗?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霎时间,鞑子骑兵开始惨叫,开始逃跑,一些鞑子骑兵甚至大声的喊着,“天火天火”之类的话语。 轰炸持续了两刻钟的时间,仅仅是两刻钟的时间,就将这些鞑子骑兵炸的崩溃。 若不是害怕以后在这里建立金矿,没有人手挖矿,朱元璋恨不得将眼前的鞑子骑兵全部杀光。 爆炸声在这寂静的黑夜当中传出去很远,以至于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都能清晰的听到。 阔阔帖木儿和脱古思帖木儿在看到横在自己前面的那些骑兵时,并没有选择冲击。 而是派遣出了少部分兵马前去试探,至于大部分,则留在了原地。 刚开始,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还害怕横在他们前面的兵马对他们进行进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发现他们想多了。 这些兵马并没有对他们发起进攻,一直留在原地。 这些兵马所带来的那些烟尘全部消失之后,马上开始排兵布阵,建立防守防线。 这些兵马正是冯胜所带过来的,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逃走。 其实,如果冯胜直接发起进攻的话,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不一定能够打得过。 因为冯胜的军中也有数量不少的火箭火炮以及火铳,但问题来了,冯胜是军中宿将,同时也是一个聪明人。 击败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的功劳非常大,但要看这些功劳是谁的。 如果这次出兵没有朱元璋的话,那么冯胜自然会将这功劳笑纳。 可现在是朱元璋领兵亲征,击破前元,活捉前元皇帝的功劳,就只能让给朱元璋,也只有朱元璋拿最合适。 所以,冯胜不会主动出击,只会在原地构筑防守防线。 冯胜只需要保证,不让这些鞑子士兵逃走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不用去管。 听着耳边传来的爆炸声,阔阔帖木儿和脱古思帖木儿都是一副惊骇模样。 第445章 心凉的脱古思帖木儿 火箭飞行的时候,那尾焰化过天空就像是天火一样,将整个夜空点燃。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几乎连在了一起,听起来让人心惊胆战不已,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听着耳边响起来的那些爆炸声,两人一脸懵逼,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脱古思帖木儿呆呆地看了看天空,一脸呆滞的自言自语:“难道是天上响雷了吗?你看那边,那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脱古思帖木儿敏锐的发现,自己后方天空上出现了密集的火焰,那些密集的火焰看上去就像是晚霞一样,不过这晚霞出现的时间也太过蹊跷。 “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如此的恐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脱古思帖木儿惊声大叫,他现在已经被天上的那些火光下的不成样子。 这也不能怪脱古思帖木儿,脱古思帖木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现在突然见到满天的火光以及那尖锐的哨声,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没见过这些东西,都会被这些恐怖的场景吓到。 “这是这是这是长生天显灵了吗?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人力能够达到的吗?”站在脱古思帖木儿身旁的阔阔帖木儿,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那漫天的火光。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纵观整个历史,也从来没有哪本史书中记录过这些东西。 漫天的火光之下,爆炸声不绝于耳。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的手下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惊慌失措。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的手下本来就属于那种惊弓之鸟,现在在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崩溃也难免。 阔阔帖木儿竭尽全力让手下人极力弹压士兵,如果不这样的话,估计这些兵马早在见到这种恐怖场景的一瞬间就已经崩溃,虽然他们。 远处的冯胜也看到了那漫天的火光,冯生的一个手下问冯胜:“将军,咱们要不要发动攻击?如果咱们现在也发动攻击的话,那么脱古思帖木儿这些人肯定会被咱们打个七零八落。” 骑在战马上的冯胜看着眼前的场景,笑了笑说道:“如果咱们现在动手的话,肯定能将脱古思帖木儿击溃,但是你要知道,咱们此番出来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将脱古思帖木儿击溃,而是竭尽全力把脱古思帖木儿拦住。 至于进攻脱古思帖木儿的事情,不能由咱们来完成,这是独属于陛下的功劳,任何人都不能抢去,不管是谁都不准抢过去。现在,咱们只需要将脱古思帖木儿拦住!” 冯胜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些事情都能够看清楚。 轰炸持续的时间不长。炸完之后,朱元璋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现在是晚上,如果现在进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尽管大胜在己,可在明朝,晚上追杀敌军,依旧有不小的风险。 虽然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但是该派遣出去的夜不收一个都没有少。 陈松和朱棣也停止了用火箭轰炸,将手中的夜不收派遣了出去,这些夜不收,主要负责遮蔽战场侦察敌情。 可是阔阔帖木儿留下来的那些骑兵现在已经崩溃了,他们现在的想法就是逃出去。 刚才的轰炸已经让他们从骨子里绝望了,他们觉得这是从天上下来的,他们觉得这是神明的惩罚。 他们这些凡人并不觉得自己这些凡人能够和神明抗衡,他们觉得这是神明对他们的惩罚。 虽然这种惩罚现在已经没有了,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种惩罚后面还有没有。 他们看着地上那些被炸的七零八落的友军的尸体,惊恐从脚底板升至额头。 那惊悚的感觉,这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 地上的尸体死样极惨。各种内脏全部平铺在地上,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踩上去扑哧扑哧黏的发腻。 这样的场景,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敌军,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呢? 更别说,他们胯下的战马早已经崩溃的不成样子,挣扎着将背上的鞑子骑兵甩落在马下,挣扎着嘶叫着逃跑。 和战马一起逃跑的,还有大量的鞑子骑兵,他们完全不想再战斗了。 他们已经被吓得要死,此时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出生天。 陈松等人的夜不收,侦知到了他们的情况,但是朱元璋并没有选择让自己的主力兵往前去追击。 因为朱元璋觉得,你毕竟都只是一些步卒,其实压根就不是步卒,只是他们的战马被吓得逃窜,不得不变成步卒。 反正又没有骑马,就算让你们逃一个晚上又有何用呢?更别说在你们的四周还有大量的包围,你们就算能逃出去,也不剩几个。 这个夜晚非常繁忙,陈松派遣出去的夜不收,不停的和那些要逃跑的鞑子骑兵拼杀。 整整一个晚上,双方的人马都非常的劳累,当东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朱元璋下令让军中士兵开始吃早饭。 早饭很简单,就是一些红薯粉条以及一些土豆粉条。 这些东西用作军粮,非常的合适,不仅容易储存还非常容易携带,口感还不错啊,要比以前军中的那些食物好上很多。 营地上的炊烟不停升起,当太阳升至东方半空的时候,明军已经吃完了早饭。 吃完早饭好办事,朱元璋下达了全部进攻的命令,同时传令陈松和朱棣进行大规模的进攻。 不过因为距离较远,所以这命令还有一些时间差距。 但朱元璋并不担心,现在的鞑子骑兵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就算晚一点也没有什么。 朱元璋手中的主力军队漫天蔽日的朝着西边冲去,骑兵冲锋在最前面,后面的就是步兵以及神机营士兵。 神机营士兵跟在朱元璋的左右,这次朱元璋也要亲自参与追击。 朱元璋骑在战马上,身上穿着明光瓦亮的铠甲,在他的身后是皇帝的大纛旗,是皇帝的旗帜,手中拿着明军的制式腰刀雁翎刀。 朱雄英骑着战马,跟着他的身后,在朱雄英的身旁,是朱元璋安排的侍卫。 这些侍卫全部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最精锐最忠心的士兵,在关键时刻可以为朱雄英献出自己的生命。 朱元璋看着前方,脸上满是兴奋。 此时的朱元璋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十岁不止,自从登基为帝之后,朱元璋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亢奋。 让朱元璋最高兴的日子,反而不是当皇帝的时候,而是当皇帝之前,征战天下的时候。 因为,那个时候的朱元璋很年轻。几乎所有人在老了的时候怀念年轻时候的自己,朱元璋也是一样。 朱元璋拿着腰刀的右手,甚至都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这是兴奋到极致的体现。 他将手中的腰刀斜指向天空,冲着左右的侍卫喊道:“诸位儿郎,随俺一起出击!” 君不见,朱元璋策马扬鞭,两旁的士兵拱卫着朱元璋朝前而去。 这个时候,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也知道了自己留下来的骑兵溃败的消息,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们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慌张的不成样子,甚至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一方面,阔阔贴木儿嫌弃之前,脱古思帖木儿一直在犹豫,而脱古思帖木儿也一直嫌弃,阔阔贴木儿留下来的那些士兵全部都是废物,,没有护住自己的安危。 但不管两个人怎么骂,现在的困境已经产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看该怎么逃出去。 他们倒是想逃,可他们的路,却不知道在哪里。 在西边有冯胜布置下来的兵马,在南边,有朱棣和陈松的兵马。 后面朱元璋又将兵马压上来了,他们已经无处可去。 不管怎么说,不管干什么,总要试一试,最起码比在这里原地等死要好,所以双方暂时放下了成见,开始率领着兵马往西而去。 可是当他们去到西边之后,才发现他们自己已经错了,在冯胜的军中有数量不少的新式火炮,这些新式火炮的威力可能没有火箭的威力大,但想要拦住脱古思帖木儿,还是非常简单的。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贴木儿率领着骑兵,向着冯胜所构筑的防线扑去的时候,那隆隆的炮响声告诉了他们,此路不通。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贴木儿耗费了很长的时间,发起了数次攻击,都想将冯胜的防线冲破,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等时间来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从后面而来的骑兵。 而且数量在不断的增多,越来越多,这个情况告诉他们两人,朱元璋已经率领着优势兵马冲了过来,再不走,就彻底的走不了了。 没有办法,他们两人再次组织起了进攻,试图突破冯胜的防线。 结果依旧很难看,依然无法冲破冯胜的防线。 “杀!” 道道喊杀声响起,让人惊骇,更让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心凉了半截。 第446章 歇斯底里的阔阔帖木儿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贴木儿做出了很多的努力,可是这些努力都没有任何的作用,他们只能一步一步地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们也想逃出升天,也想突破冯胜的防线,可是冯胜这个军中宿将,将防线布置的固若金汤。 布置在防线之前的那些火炮,说明了一切。 没有办法,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都没有在这里讨到好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大纛旗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都绝望了。 朱元璋看着前方的兵马,他明白,现在的他已经来到了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的后面。 朱元璋手中的腰刀高高的举起,嘴里不停地大声呼喊着冲击的命令。 身前以及左右的士兵,就像是狼一样朝着前面扑去,那漫山遍野的士兵浩浩荡荡,如同天上之水一样不停的朝着脱古思帖木儿冲去。 脱古思贴木儿看着前方那黑压压冲过来的人群,面若死灰,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再也无法逃出升天。 但他并不想死,他开始和自己的手下更换衣服,祈求通过这样的方法逃出生天。 朱元璋想要拼杀,想要和那些鞑子士兵亲自面对面的拼杀,可是护卫着他的侍卫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 还没等那些人冲到朱元璋的面前,就被这些侍卫砍了个一干二净。 但朱元璋并不气恼,甚至还不停的夸赞着那些将鞑子骑兵砍下战马的侍卫。 这个时候,陈松和朱棣也率领着各自的人马匆匆而来。 等陈松和朱棣加入战局的时候,局势已经无法逆转。 太阳开始落入西山,战场上尸横遍野,鲜血满地。 追杀还没有结束,这三方人马不停的缩小着包围圈,对敌军进行最后的追杀,只不过并不是以杀伤敌方为主。 接下来的战事整整持续了三天时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尽可能的俘虏敌军士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消耗的时间比较长,如果只是追杀、只是一味的杀戮,那么根本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时间来到第四天的早上,在朱元璋的大帐中央,跪着两个人,这个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 他们两人被五花大绑。被几个侍卫摁在地上,他们两人的脸色很黑。 黑的就像是锅底一样,阔阔帖木儿还能好点,最起码不至于屁滚尿流,惊心丧胆。 脱古思帖木儿的反应很差,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就像是软骨虫一样软倒在地,鼻涕眼泪不停的往下流着,身体不停的颤抖,这哪里是什么黄金家族的后裔,只不过是一个废物罢了。 朱元璋讥讽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两人,脸上满是轻蔑的嘲笑。 “这还是什么黄金家族的血脉,俺看呀,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这样的人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啊。” 朱元璋站了起来,走到了脱古思帖木儿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脱古思帖木儿,不停的摇着头。 “明国的皇帝,我承认你是一个雄主,可是别忘了,我们的祖上确实要比你们辉煌,我们一直打到了极西之地,可是你们呢?你们不过就是些懦夫罢了。 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别冲着我们的皇帝来,你们这些南人不是说过吗? 要善待俘虏吗?现在怎么是这个样子,难道你们忘了你们之前说的那些话了吗?”阔阔帖木儿倒是一个汉子,面目狰狞的冲着朱元璋怒吼。 可是在朱元璋的眼里,这怒吼声不过是临死之前的哀鸣罢了。 朱元璋确实会善待前元投降的那些大将,可是善待的人也要分身份。 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将,那么朱元璋大概率是会善待的,就算是也速迭儿这样的人,也会善待。 但如果是前元的主要人员,比如说阔阔帖木儿,或者脱古思帖木儿这样的人,朱元璋是不可能饶了他们的。 在朱元璋的打算当中,这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要必须干掉。 还有脱古思帖木儿的那些直系人马,一个也不能留下。 就算不杀,也要流放到国外,让这些人去那些蛮荒之地吃土。 朱元璋出身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但是他也知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血脉这个东西是非常重要的。 有了血脉就有大义,有了血脉就能很轻易的拉起旗帜。所以他们这些人是不能留的,这无关于善待俘虏一说。 要是不能将所谓的黄金家族一脉的人清理干净,以后草原上会很麻烦的。 只要剩下来一个所谓的黄金家族血脉的人,那么他们就能很容易拉起一支队伍。 不管拉起的那些队伍,到底是不是忠于黄金家族,但拉起的这个队伍却是真实存在的。 朱元璋甚至可以饶恕除黄金家族以外所有的人,但唯独不能饶恕他们,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解决的。 看着狂妄叫嚣的阔阔贴木儿,朱元璋没有任何的愤怒。 “呵呵,俺这辈子见过很多嘴硬的人,可谓都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嘴硬的人。 你们主仆两个都已经被俺俘虏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嘴硬呢?行,既然你如此嘴硬,那就别怪俺了!” 朱元璋的目光逐渐变冷,脸上有杀气涌动。 “将阔阔帖木儿给俺拉出去,找一个地方,俺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狠辣!”朱元璋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松和朱棣。 陈松和朱棣心领神会,拉着阔阔帖木儿走了出去。 在营地的最中央,陈松和朱棣将阔阔帖木儿摁在地上。 过了没一会儿,朱元璋在侍卫的拱卫下,来到了陈松和朱棣这里。 接下来要干什么,阔阔帖木儿已经有了预感。 朱元璋缓步走到阔阔帖木儿的面前,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朱元璋,你这个放牛娃,你要干什么?你是要杀了我吗?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无济于事,草原上的猛士,早晚有一天会杀到金陵去,将你们这些卑贱的南人,屠杀个一干二净!!!” 第447章 朱雄英杀人 阔阔帖木儿看上去倒像是一个汉子,虽然被陈松和朱棣死死地摁在地上,但是身上的气势不输任何人。 他死死的盯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朱元璋,不停的破口大骂着。 在阔阔帖木儿的周围,站立着十几个手持腰刀以及手持火铳的士兵。 这些士兵将他围在中间,目光阴冷,如果是寻常人的话,恐怕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被吓尿了。 可是对于阔阔帖木儿来说,他没有任何的害怕,甚至还朝着朱元璋不停的骂着。 朱元璋的脸色渐冷,他站在了阔阔帖木儿的面前。 朱雄英站在朱元璋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把由精钢打造的雁翎刀。 朱元璋指着破口大骂的阔阔帖木儿,侧过身子,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朱雄英。 “过去,将他的脑袋给俺砍下来!”朱元璋的声音很冷,冷的就像是腊月坚冰。 朱雄英看了看阔阔帖木儿,又看了看朱元璋,眼睛当中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爷爷让自己拿刀,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没有想到朱元璋会这样做,会让他将阔阔帖木儿的脑袋砍下来。 说起来,这还是朱雄英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朱雄英第一次杀人。 朱雄英面露迟疑,朱元璋也没有催促。 他知道对于朱雄英来说,他必须要迈出这一步,必须要克服心中的恐惧。 回想当年,朱元璋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比朱雄英的好多少。 按理来说,身为一个以后的皇帝,杀人这件事情,不太可能频繁的发生。 朱元璋不是其他人,在他看来,皇帝又如何?如果不能稳稳的握住手中的屠刀,那么早晚会被别人屠杀。 如果皇帝不能紧握住手中的屠刀,那么早晚有一天会被别人将脑袋割了去。 对于朱元璋来说,想要坐稳皇位,那么就必须用血煞之气,镇住满朝文武,让他们不敢生出二心。 朱雄英抽出了雁翎刀,他双手把持着刀柄,不停地喘气,对于一个少年来说,杀人这件事情还是一件非常难以克服的事。 “拿起你手中的腰刀,赶紧过去,将他的脑袋砍下来!你以后是大明朝的皇帝,如果你不敢,俺如何相信你能坐稳皇位? 这天下是俺费尽心思拼了命的,从前元鞑子手中抢过来的,如果你没有能力镇住天下,俺如何敢将这江山交给你!”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没有任何的仁慈,他怒视着朱雄英,言语当中满是逼迫之意。 陈松和朱棣静静的看着朱雄英,甚至在不停的打气。 朱雄英咽了一口唾沫,双手拿着腰刀缓步向前。 阔阔帖木儿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朱雄英,哈哈大笑:“就你们南人这种愚蠢又懦弱的懦夫,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过是第二个懦夫罢了。 在我们草原上,像这样半大的孩子早就敢杀人了。 可是你看看你们的后代,懦弱的厉害,连手中的刀都拿不稳,还是赶紧滚回家去吃奶吧。” 阔阔帖木儿的辱骂声非常大,可朱元璋却没有任何喝止他的意思。 朱元璋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朱雄英的身上。 陈松看着走过来的朱雄英,鼓励道:“拿起你手中的腰刀,看准阔阔帖木儿的脑袋,直接劈砍下来。 直接将他的脑袋剁下来,只有这样,以后你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朱棣也在旁边说着同样的话,在两人的鼓励当中,朱雄英渐渐的来到了阔阔帖木儿的面前。 陈松和朱棣摁住阔阔帖木儿的肩膀,将他的脑袋往地上压去,露出了他的脖子。 朱雄英手持腰刀,终于来到了,阔阔帖木儿的旁边。 手中的腰刀不停地在阔阔帖木儿的脖颈上比划来比划去。 可阔阔帖木儿尽管被陈松和朱棣摁在地上,但嘴里也不停的叫嚣着,不停的骂着,不停的说着朱雄英是软蛋之类的话语。 朱雄英不停的喘息,大口的呼气,他大汗淋漓,额头上的汗水就像雨水一样往下流去。 他手中的腰刀,放在了阔阔帖木儿的脖颈上,那冰冷的触感,瞬间让阔阔帖木儿的汗毛炸起。 别看他嘴硬如此,但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他的嘴还在硬,还在不停的辱骂着朱雄英,只是这话语之间满是颤抖。 朱雄英手持腰刀比划了好几次,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朱元璋在旁边不停的大喊:“赶紧的,拿着你手中的刀,将他砍死在这。 挥舞起你手中的刀,别像懦夫一样,你还想不想要这江山?” 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朱雄英还是无法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始终挥不下手中的刀。 朱元璋渐渐的烦躁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这使得朱雄英更加惶恐。 杀人这件事情,想要突破心底的那层窗户纸,是非常困难的。 看着这个模样的朱雄英,陈松的语气忽然变得温和起来。 “殿下,在你面前跪着的,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个畜生,他是一个牲口。 想想百年之前,中原之地的那些百姓们安居乐业,他们耕着地,养着牛,他们其乐融融,他们每天勤劳地耕种着粮食。 每逢年关,他们会将多出来的那些粮食卖掉,换成钱购买一些鞭炮,肉,又或者其他的东西,来过一个欢庆的大年。 可是就在他们欢庆新年的时候。这帮畜生骑着战马从北边的城墙上破关而入。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砍掉了这些老百姓的脑袋,他们喝着这些老百姓的鲜血,欺辱着老百姓的妻女。 他们肆意地玩弄着,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并不是人,只是畜生,甚至都不如他们手中的战马,不如他们手中的腰刀。” 陈松的语气非常柔和,可是在这种柔和当中,将前元之前所做过的那些孽事,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 陈松接着说道:“殿下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那些人是殿下的兄弟姐妹呢,殿下还能不能忍呢? 殿下,跪在你面前的是一个畜生,只要杀掉,他就能够避免这些事。” 在陈松如此绘声绘色的描绘之下,朱雄英的身体开始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他猛然睁开眼睛,怒视着阔阔帖木儿,同时大声喊道:“先生别说了!” 话音刚落,他挥舞着手中的刀,朝着阔阔帖木儿的后脖颈劈砍而去。 “啊!!!” 朱雄英大喝一声,手中的刀猛然挥下。 朱雄英毕竟没有杀过人,他不知道劈砍在哪里,才能一下子将人的脑袋砍下来。 他这一刀直接砍在了阔阔帖木儿脖颈上的骨头上。 骨头坚硬,加上朱雄英力量不大,骨头只被砍进去一半。 阔阔帖木儿吃痛,开始在地上挣扎,可是陈松和朱棣死死地控制着他,不让他动弹片刻。 这一刀并没有砍中要害,阔阔贴木儿并没有被砍死。 朱雄英二话不说,再次挥起手中的腰刀,朝着阔阔帖木儿的后脖颈砍去。 终于,阔阔帖木儿的脑袋被朱雄英砍了下来。 此时的朱雄英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打湿了衣服。 他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虽说他之前见识过士兵杀人,但这和亲自杀人完全是两回事。 朱元璋一脸平静的走到朱雄英面前,看着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大孙,问道:“杀人的感觉如何?” 朱雄英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他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爷爷,说道:“杀人的感觉不好受。” 朱元璋看着地上的尸体,沉声说道:“杀人的感觉当然不好受,可是如果你不杀人的话,就会被别人杀死,治理朝廷,治理天下,要恩威并济。 当年俺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比你好多少,可这么多年了啊,也不是这样过来了,杀人只是你走出来的第一步,你要永远的记得今天。” “常青啊,扶着太孙回大帐吧!”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搀扶起朱雄英,就往大帐里面走,来到大帐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还跪在地上,旁边的几个侍卫将他死死地控制着。 尽管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反抗的想法,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必须将他控制起来。 当朱元璋等人走进来的时候,脱古思帖木儿只是抬起头,轻轻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当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有恐惧也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这种茫然不好说,就像是精神受到什么刺激一样。 朱元璋冷冷的看了一眼脱古思帖木儿,旋即又坐在了主位上。 “你们说说,到底该如何处理脱古思帖木儿。” 朱元璋看向众人。 朱棣看着地上的脱古思帖木儿,冷声道:“直接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你呢?”朱元璋看向徐达。 徐达看了看地上的脱古思帖木儿,若有所思的对着朱元璋说道:“陛下,直接将脱古思帖木儿杀了固然解气,可脱古思帖木儿手下的那些嫡系部落怎么办? 如果直接将他杀了,恐怕不好收服脱古思帖木儿手下的那些嫡系部落啊!” 第448章 狗头金 徐达的这番话,让朱元璋不满,其实道理也很简单,朱元璋的想法是将脱古思帖木儿给弄死,可惜他的这番话是给脱古思帖木儿一条活路,这让朱元璋如何能忍?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可他并没有呵斥,而是看向了陈松。 “常青啊,你是怎么认为的,你如何看待这件事,你觉得该怎样处理脱古思帖木儿才最合适?”朱元璋询问陈松。 陈松没有着急回答,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脱古思帖木儿,沉思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陛下,臣以为直接将脱古思帖木儿杀了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朱元璋听陈松这样说也不由地点了点头,觉得陈松所说的非常对自己的胃口。 “可是……”陈松语气一转,道:“如果直接将脱古思帖木儿杀掉的话,那么对于陛下来说,想要收服通脱古思帖木儿的嫡系部落,将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可能陛下会觉得,直接将脱古思帖木儿以及脱古思帖木儿滴系部落当中的那些王公贵族全部杀掉,会有用很多,可那样一来,势必会激起草原各部落的逆心! 杀戮不能彻底的解决所有问题!” 朱元璋不知道吗?朱元璋不知道陈松所说的这些道理吗?朱元璋当然知道,可是脱古思帖木儿毕竟是前元皇帝,如果不能够斩草除根的话,那么后患无穷。 朱元璋这次陷入了沉思,大帐当中又陷入寂静。 片刻之后,朱元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脱古思帖木儿。 “这样吧,将脱古思帖木儿秘密处理,俺记得这次也将脱古思帖木儿的大儿子天保奴给抓住了,将天保奴封为违命侯,让他的儿子的一个侯爷。 至于脱古思帖木儿的其他家眷,集中起来准备流放吧。 让他们去台员岛,反正杀了他们也是杀了,还不如将他们扔到岛上,让他们好好地为台员岛的发展做贡献吧。 而且台员岛距离内地比较远,就算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回来!”朱元璋开口说道。 朱元璋所说的这个办法,是朱元璋对这件事最大的让步了。 在座的众人没有任何意见,也完全同意。 …… 几天之后,脱古思帖木儿的脑袋被砍了下来。 朱元璋让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将脱古思帖木儿埋在了草原上。 将阔阔帖木儿的那些兵马击溃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以驻地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然后向四周不停地搜捕那些被打的崩溃的溃兵。 同时,陈松也率领着军中的文书,开始在金山附近测绘,寻找着以记忆当中金矿所在的位置。 这天中午,陈松带领这几个文书以及十几个手持火铳的士兵行走在一条非常崎岖的山路间。 在旁边有一条小溪流,从山涧划过,那潺潺的水声在此刻响起,非常的悦耳。 陈松走了很长时间,尽管现在秋风已起,可依然比较炎热。 陈松来到小溪流边上,捧起小溪流当中的水,洗了一把脸。 一个叫做刘天和的文书跟在陈松的身后,他放眼看了看四周崎岖的山路以及高大的山峰。 有些难受的说道:“侯爷您说这里有金矿,可是咱们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走了这么多的路,为什么没有见到一丁点的黄金呢?” 倒不是说刘天和不满陈松,实在是朱元璋给的命令非常的紧。 陈松站起身来,抹掉脸上的水渍,一脸轻松的说道:“如果金矿真的有那么好找的话,那么那些鞑子们早就将这些金矿开采出来了。 你应该庆幸,那些金矿并不好找,不然有咱们什么事儿。” 刘天和说道:“话是这样说,可在下觉得,这穷山僻壤,石头遍地的地方,怎么看也不想是有金矿的地方。” 陈松没有反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带领着队伍接着往前。 毕竟没有确切的金矿分布图,所以陈松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来到这个大概的位置之后,还需要陈松自己亲自寻找。 当太阳升至最高点之后,就开始西斜。 倾斜的阳光之下,很多看不到的地方被阳光照亮,陈松走在乱石遍布的小道上。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山坡,这个小山坡角度不是很大,但上面全部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石。 陈松二话不说,带领着手下就开始攀爬山坡。 爬至半山腰,角度陡然上升,陈松也越发的吃力。 脚下的碎石不稳,陈松的身子猛然向后一仰,如果不是陈松眼疾手快,急忙往旁边扑去,恐怕陈松早已经滚下了山坡。 刚刚站稳身子,陈松的耳边忽然响起了惊叫声:“那是什么?那是黄金吗?” 这话音刚刚落下了,陈松就看到一个黑影从自己的旁边窜出。 定睛一看,陈松发现是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刘天和。 只见刘天和在陈松刚才站立的地方弯下了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东西。 这是一块狗头金,刘天和拿着这块狗头金,来到了陈松面前。 此时在他,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原本还非常质疑陈松的他,此时此刻对陈松五体投地。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有黄金,而且还是非常稀缺的狗头金!”刘天和笑的合不拢嘴。 金山也就是后世的阿尔泰山,这里盛产黄金,后世有一块世上最大最重的天然狗头金,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所以说,在这里发现狗头金也并不奇怪。 这块狗头金差不多,有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 已经不小了,陈松从刘天和的手中接过之后掂量了一下。 差不多有两三斤的样子,看上去黄澄澄的,非常好看。 看着手中的狗头金,陈松会心的笑了。 “侯爷,是不是说这里就有金矿?”刘天和询问。 “我不敢说这里一定有金矿,但是能在这里发现狗头金,那就证明,这里有金矿的概率很大! 先将此处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趁着现在天还没有黑,在四周再看看,看看有能不能发现其他的。” 第449章 朱家的特点 能在这里发现一块狗头金,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是在其他的地方,陈松可能还会怀疑,但是在这个矿产丰富的地方,这块狗头金,就代表了这里有金矿。 陈松带着人,趁着天还没有黑,在这周边寻找起来。 没过多久,就又有人在周围发现了狗头金。 天黑下来的时候,陈松已经在这里发现了好几块狗头金。 这些狗头金就代表着,这里有金矿的概率非常大。 陈松带着这些狗头金,在地图上做好标记,往回赶去。 这里荒郊野岭,时不时还能听到狼嚎声。 要是往常,陈松可能还会感慨几句,不过,今天的陈松完全没有这个兴趣。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回去再说,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朱元璋。 金矿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虽然有这几块狗头金作为明证,但想要确切的找到金矿的所在位置,困难却不是一般的大。 在没有先进科技以及仪器的现在,就必要使用大量的人手,以犁地的形式,挨个在这里搜寻。 反正那些俘虏也还在手中,与其让这些俘虏在这里浪费粮食,还不如让这些俘虏为金矿发光发热。 陈松所在的地方距离朱元璋所在的大帐比较远,差不多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陈松终于来到了朱元璋的大帐中。 此时的朱元璋正在大帐中教育着朱雄英,讲解着自己的那些帝王心术。 纵观整个历史,也就仅仅只有朱元璋这样一个皇帝了。 门外响起了声音,陈松站在大帐的外面,朝着里面大声的说道:“陛下,臣陈松求见!” 陈松的声音清晰的在大帐中响起,朱元璋当然知道现在陈松前来所为何事。 今天陈松出发之前,朱元璋知道陈松出去的目的。 “估计是有什么发现吧,不然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朱元璋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声,看向门口方向,喊道:“进来吧!” 陈松怀揣着那几块狗头金,有些大腹便便的走了进来。 大帐中升着几堆火,将大帐里面照的透亮。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问道:“常青啊,可是有什么发现吗?要是没有什么发现的话,你是不会过来的!” 陈松胸前那鼓鼓囊囊的样子被朱元璋看在眼里。 要是其他人,估计朱元璋肯定会让人先检查一遍,可是陈松的话,就不一定了。 陈松双手往怀中一掏,将揣在怀中的那几块狗头金放在手中。 朱元璋的目光瞬间就被陈松手中的狗头金吸引住了注意力。 忽的一下,朱元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飞速来到了陈松的面前。 “陛下,这是臣发现的狗头金,能在这里发现这种品相的狗头金,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在这里,有着大量的金矿!”陈松笑呵呵的说道。 朱元璋掩盖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将陈松手中的黄金拿了起来。 朱元璋背对着大帐中的火堆,于是,拿着这几块狗头金,飞快的来到了火堆旁。 借着火堆的光亮,摸索着手中的狗头金。 这么大块的狗头金,还是朱元璋第一次见到。 不是说朱元璋这个皇帝见识短,实在是从古到今,这么大的狗头金,确实不多见啊,而且一下子还是好几块。 朱元璋还是有些不相信,甚至还用牙齿咬了咬。 一行牙印清晰的出现在这几块狗头金上面,朱元璋笑了,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拿着这几块狗头金又来到了陈松的面前。 笑呵呵的看着陈松,问道:“这几块狗头金是从附近弄来的吗?换句话说,也就是说,这附近不远处就有金矿吧!” 陈松重重的点点头,道:“回陛下,虽然臣不知道具体的金矿位置,但是大概的位置已经知道了。明天,带上几百个俘虏过去,进行勘探,想必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金矿!” 听着陈松的声音,看着手中的狗头金,朱元璋终于松了一口气。 亲自率领着兵马跑到这里来,很大的一个目的就是手中的这些狗头金。 要不是因为金矿,恐怕,朱元璋很大概率在打完脱古思帖木儿之后立刻回去,而不是直到现在还待在这里。 财迷的标志就好像已经刻在了老朱家的记忆中,朱雄英一听陈松和朱元璋一直在说黄金的事情,就像是一道闪电一样,飞一般的从自己所在的位置飞了过来。 “爷爷,先生,你们是在说黄金的事情吗?哪里有黄金?我要看黄金,我想看看黄金!” 朱雄英的速度很快,快到话还没有说完,就来到了陈松和朱棣面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孙,朱元璋毫不吝啬,将手中的狗头金交给了朱雄英,同时说道:“将这些狗头金赏你了,以后可要好好学做事,你以后是大明的皇帝,有不少的事情要你来做。 但是,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怡情之物罢了,要是过于深究,可就不好了。” “嗯,孙儿记住了!”朱雄英重重的一点头,摸索着手中的狗头金。 目光又放在了陈松的身上,朱元璋说道:“常青啊,你今天晚上,将你的今天的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写下来,对了,还有这几天的规划,也要一并写下来。 明天,俺会安排人和你一起去。” 陈松走出朱元璋的大帐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回到自己的大帐中,收拾了一会儿,便上床睡觉了。 月光之下,营地静悄悄的。 再过几天,朱元璋就要回师了。 马上就要入秋了,要是再不赶紧回去,如果赶在冬天回不去的话,那道路不知道要困难多少。 这次出征,可以说是将草原上的主要威胁解除了。 但这并不代表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想要真真正正的解决掉草原的事情,就必须按照陈松之前制定出来的办法去做。 朱元璋作为皇帝,身份问题,打完仗,就必须回去,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 太阳出东方,陈松带着朱元璋安排好的俘虏出发了。 和陈松一起出发的,还有朱棣。 其中,俘虏有五百人,看押俘虏的士兵有三百人。 因为位置在营地的北边,山路崎岖,道路艰难,想要过去,就只能走路。 陈松轻车熟路,带着朱棣,健步如飞,在山间小路不停穿梭。 第450章 朱元璋的交代 陈松健步如飞,走在山间小路上。 朱棣不甘落后,紧紧的跟在陈松的身后。 在他们两人后面,是朱元璋配给他们的那些俘虏,以及他们各自所率领的兵马。 陈松朝着自己昨天去的那个地方快速而去,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过因为所率领的人数比较多,再加上山路崎岖,为了防止俘虏逃跑。 所以后续的那些俘虏以及士兵门走的就比较慢,一直到中午时分才来到这里。 在陈松的计划当中,在没有准确的找到金脉之前是不会离开的,所以这些俘虏以及士兵也都带着干粮,水,帐篷等生活设施。 现在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金秋时节,天气比较凉爽一些。 陈松和朱棣将那些俘虏进行整编之后,清点了人数,再没有缺人的情况之下,便将这些俘虏发配了下去。 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山坡,只不过今天的山坡上多了很多俘虏,这些俘虏身上穿的衣服非常少。 上身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下面穿着一件单薄的裤子,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防止这些俘虏私吞找到的狗头金或者金矿石。 陈松和朱棣尽管不用亲自下地干活,但为了能够趁早的找到金脉,所以陈松和朱棣也亲自下场,在山坡附近转悠。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和朱棣率领着这些人,找遍了周围所有能去的地方,也终于被陈松找到了金矿。 找到金矿之后,陈松将这一消息禀报给了朱元璋,这个时候揭朱元璋还没有回去。 不过,朱元璋回去之事,已经提上了日程。 陈松的消息传回去之后,朱元璋在暂时打消了回去的想法,将回去这件事又往后推迟了几天。 他在第一时间带着自己的大孙,率领着徐达等心腹,以及一干亲卫,去了陈松那里。 在金矿所在的位置,陈松指了指脚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说道:“陛下,在咱们的脚下就是金矿,虽然目前不能确切的得出这个金矿的黄金储藏含量。 但规模肯定不会太小,如果全部开采出来的话,少说也能满足朝廷数十年的要求。” 金山这里矿产丰富,后世便是有名的金矿所在地,陈松说的这个数字只会保守。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便蹲下了身子,在地上翻找着,就好像是在找黄金一样。 随意的拿起了几块石头在手中敲了敲,然后随意的丢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此次倒也不虚此行了。 不过金矿虽好,但这并不是朝廷现在的头等大事。 再过几天,俺就要启程回京了,到时候你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月,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也跟着回来吧。 还有很多的事情要你去做,明年开春之后,朕便打算按照你的方法,开始在边境设置相应的榷场。 同时开始和草原进行贸易,不过这些事情都必须要由你来亲自管理,因为在如今的朝廷当中,没有任何人会你所说的这些东西。 你提出来的这些,全部都是第一次,在你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你可不行啊!”朱元璋语重心长地说道。 朱元璋确实爱钱,可他更爱他的大明江山。 “回陛下,臣到时候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就会回去!”陈松回道。 俗话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次横推草原说起来并没有花费多大的力量,可接下来对草原的改革才是最大的困难。 首先,朱元璋率领着兵马将草原几乎横推了一遍,脱古思帖木儿等人的溃败,也速迭儿等人的溃败。 以上种种,这让如今的草原都变得人心惶惶。 脱古思帖木儿所率领的那些嫡系部落,现在基本上已经被朱元璋给俘虏了。 但问题在于,就算将他们俘虏了,想要真的将他们收服,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就是要对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些嫡系部落进行改造,这期间要消耗的时间自不必言说。 更别说还有大量的部落,并没有跟这脱古思帖木儿逃窜,还散落在茫茫草原上,这些人才是重中之重,一天不将他们安顿下来,朱元璋的心一天就无法平静。 看上去现在,草原上最大的威胁已经解决了,可这才刚刚开始。 所以的一切就像是一团乱麻一样,草原上的各种繁杂事,还等着陈松呢。 “不过,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俺在回去的时候会将脱古思帖木儿带出来的那些部落一起带回去。 在此之前,俺会让人从脱古思帖木儿的这些部落当中,挑选那些顽固分子,将他们全部留下来交给你处理。 你想让他们干什么,就让他们干什么,想让他们挖矿就让他们挖矿,就算是把他们全部折磨死,俺也不会多说什么。”朱元璋说道。 说起来朱元璋是前来查看金矿的,倒不如说是朱元璋在做着临行前最后的叮嘱。 事物繁多,事无巨细。朱元璋将所有能安排的,全部安排了下来。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金矿的事情,俺全权交给你了!”朱元璋拍着陈松的肩膀,一脸希翼。 对于老朱家这种骨子里都是财迷的人来说,将这种事情交给陈松,是对陈松莫大的重视。 陈松站在旁边,不停的应答。 朱元璋又看向了,站在陈松旁边的朱棣。 被自己老爹这样看着,朱棣只觉得自己浑身有些不舒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好像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被一个陌生男子直视一样,朱棣只觉得自己坐立不安。 “你的身上是有虱子吗?你在那扭什么劲?大男人一个,难道还害羞吗?”看着一直扭个不停的朱棣,朱元璋皱眉骂道。 朱元璋在他的这些儿子这里,积威已久,被自己的老爹这样骂了几句,朱棣一下子就站在了那里,动也不动。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棣,朱元璋有些想笑,可没有笑出来。 “老四啊,本来将你安排在北平,就是为了让你防备前元。现在前元虽说已经被打没了,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着急回去了,先和常青在这里,把金矿的事情办好再说吧!” 第451章 朱元璋老了 “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和常青在这里,将金矿的事情做好吧!”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棣,说道。 朱棣点点头,道:“这还用父亲说吗,这是肯定的。孩儿当然要把金矿的事情做好!” 跟朱棣这样说,朱元璋满意的点了点头。 最后,朱元璋又带着一些侍卫在附近随意的溜达起来。 “得要在这里竖一个石碑,向外人宣明这里是大明的地方。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永远属于大明了,不管是谁都,都不能将这片地方从大明的疆土之内抢夺走!”朱元璋放眼望去,天上的云彩非常好看,这里有金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朱元璋都不会将这里放屁。 在这里待了没多长时间,朱元璋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开始准备出发的事情。 陈松和朱棣也开始驱使那些俘虏在周围搜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松终于找到了金矿的准确所在。 在找到金矿的所在位置之后,陈松又立刻驱使着这些俘虏进行开矿。 以后要在附近建造一个炼金厂,不过现在的金矿也只是处于一个初期阶段,时间也不需要那么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朱元璋临走之前的前一天。 陈松和朱棣来到了朱元璋的营地,前来送行。 朱元璋并没有大摆宴席,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庆祝活动,他骑了一匹战马,带着陈松,朱棣,朱雄英以及侍卫开始在草原上狂奔。 朱元璋向着东北方向,放马狂纵。 天上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半空,朱元璋一拽手中的马缰绳,迫使战马停了下来。 草原上的牧草已经开始枯黄,战马惬意的在地上走。 朱元璋看着四周,忽然抽出腰间的腰刀。 手中的腰刀斜指着天空,朱元璋放肆大笑:“哈哈哈,终于,俺终于征服了草原! 多少年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俺终于将草原征服了。威胁北方边境的鞑子,终于被俺给打怕了! 恐怕五百年来,只有俺这么一个放牛娃,打到了这里。” “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他们何曾亲自率领兵马攻略过草原?俺是一个放牛娃,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放牛娃。 可是,这么多年,也只有俺,打到了这里,只有俺打到了这里!” 朱元璋手中的腰刀斜指着天空,又开始策动着战马在草原上奔腾。 他的声音很大,放肆长啸,甚至震得陈松耳朵生疼。 声音逐渐远去,就在陈松和朱棣准备追上去时,朱元璋又骑着战马跑了回来。 他站在众人的面前,手中的腰刀还没有插回刀鞘。 他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朱雄英的身上。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雄英,朱元璋走了过去。 行至朱雄英面前,朱元璋沉声说道:“英儿,今日俺要告诉你。从今往后,这片草原就是咱们大明的了。 你要记住,为咱们大明开疆扩土而战死的将士。大明,是一具又一具有功之人的尸体堆起来的,俺希望你能明白。” 说到这里,他又侧过了身子,看着前方。 声音还在飘荡:“从今往后,大明不准和亲,不准割地,不准赔款,不准称臣,不准纳贡。 后世子孙,若违背此誓言,不得入太庙,不得享受后世香火供奉! 谁要是敢朝大明呲牙,就打烂他的嘴。不管是谁,都一样!” 朱元璋这雄壮的声音在草原上响起,朱雄英就站在朱元璋的身后。 等到朱元璋将这些话说完的时候,朱雄英开口道:“爷爷,放心吧,孙儿一定谨记爷爷教诲。 从今往后,宁可战死失社稷,绝不拱手让江山!” “好!”朱元璋回过身来,看着朱雄英,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好,就要这样!” 说完话,朱元璋又骑着战马开始在草原上放肆奔驰。 朱元璋从来没有来过草原,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来。 看着在草原上奔驰的朱元璋,陈松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他。 看到了那个忍辱负重,一步一个脚印,艰难成长的朱元璋。 是啊,他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放牛娃,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恐怕他更愿意去种地。 数次生死境地,若非机智超群,恐怕早就成了桥下枯骨。 黑他的人非常多,甚至从明朝开始,就有很多文人读书人黑他。 说他是千古未见的暴君,说他是比嬴政还要狠辣的残暴之君。 那些文人,读书人竭尽所能地向他泼着脏水,可就算那些文人读书人,再怎么泼脏水,也无法掩盖他在历史上所散发出来的光辉。 他就是他,他就是朱元璋。黑与不黑,他都创建了大明王朝,创建了历史上最有骨气的朝代。 这个王朝也有很多的缺点,可也没有说过“宁与外邦不与家奴”,也没有说过“尽华夏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之类的卖国之言。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大明江山,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大明子民。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罢了。 太阳偏西,朱元璋又回来了。 夕阳之下,朱元璋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这次的他,要比之前安静很多。 默不作声地来到了陈松和朱棣的旁边,冲着两人说了一句:“恐怕这是俺最后一次了,可能这次回去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过来了。 这大明江山啊,还有很多地方俺还没有去过。这辈子可能再也去不了了,以后就由你们替俺看看这大明江山!” 没来由的感慨,让朱棣忽然有些紧张。 朱棣急忙说道:“父亲春秋鼎盛,何出此言啊,以后要是想来的话,只需要招呼一声,俺立马就去将您接过来。”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朱棣,说道:“老四啊,你是俺的那些儿子里面最像俺的。你现在还很年轻,能去的地方很多,等你到俺这个年龄之后,你才会发现,这天下间有很多事情是你没有办法做到的,也有很多地方是你没有办法到达的。 人这一辈子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做好自己。把你那毛躁的性子改一改吧,不然,要吃亏!” 第452章 有些人皮痒了 太阳彻底的落下了西山,只在西边的天空上留下了几道晚霞。 第二天清晨,朱元璋率领着主力人马开始回师。 陈松和朱棣将朱元璋送出去很远,一直到中午,才回来。 营地已经清空,除过朱元璋专门给陈松和朱棣留下来的那些俘虏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陈松和朱棣驱赶着朱元璋,留下来的那些俘虏朝着金矿那边走去。 因为这里条件比较艰苦,周围都是一些怪石嶙峋的山体。 在北边的更远处也有树木,不过距离比较远,如果想要将那边的树木砍伐下来搬运到这里的话,需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但陈松和朱棣手中的这些人都只是俘虏,也不用担心什么。 陈松之前说过是要优待俘虏,但也不是现在就优待,该让他们吃苦头的时候就得让他们吃苦头,不然的话他们会看不清深浅。 陈松带着一百来个士兵押着三百多俘虏朝着更远处的树林而去。 因为路途比较远,走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到达。 短暂的休息之后,第二天大清早,陈松就让士兵驱赶着这些俘虏开始伐木。 一时间,斧头大锯撞击树木的声音不停的响起,陈松手中挥舞着马鞭,在这些俘虏当中走来走去。 如果有谁偷懒的话,陈松一鞭子就抽了上去。 这些俘虏不敢有任何怨言,形势比人强,要是有怨言的话,恐怕活不过今晚。 说到底,这些俘虏都只是战败的人。 花费了差不多整整四五天的时间,才砍伐够足够的木材,砍伐木材所消耗的体力并不大,重头还在后面运输木材。 这里没有平整的道路,再加上道路崎岖,战马走不进来,所以木材的运输只能通过人拉肩扛的方式。 如果是下坡路的话那还好,速度也能快一些也不会太过费力,但如果遇到上坡路,那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再加上砍伐的这些树木,基本上都是一些两人合抱起来那么粗壮的树木,想要将这么一根木材运上山坡,就需要大量的人手。 陈松拿着马鞭走在这些人的后面,看着这些卖力运输木材的鞑子俘虏,没有任何的同情。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盛行, 如果你不能比别人强,那么你就要面临被奴役的风险。 百年之前,他们奴役了中原将近一个世纪,现在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相比之下,陈松的所作所为可要比他们仁慈很多。 总共花费了差不多又有七八天的时间,才把这些木材运送回去。 有了木材,陈松让这些俘虏用这些木材搭建了简易的房屋,以及一些生活设施。 金矿的所在位置,就位于那座山坡,陈松率领着那些俘虏开始平整山坡。 山坡上的那些碎石全都被俘虏弄走,堆在远处的沟壑中。 随着不停的平整,山坡也被削平,变成了一个平地,当然了,在此期间,累死或者得病而死的俘虏不在少数。 可这些和陈松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命运本来就是这样。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金矿也终于修建了起来,也正式进入了开采黄金的时候。 这个时候已经是冬季了,漫天大雪遮蔽了整个金山。 幸亏朱元璋在临走的时候,将军中所有能留下的粮食全部留了下来,不然的话,这个冬天恐怕不好过了。 外面大雪满地,在一个简单的帐篷当中,陈松和朱棣对坐在火堆前。 在火堆的上方架着一个铁锅,锅里面煮的咕噜咕噜响。 里面的红油不停的翻滚着,里面漂浮着几片肉。 火锅底料是陈松从医院当中拿出来的,至于肉,是之前陈松和朱棣出去打猎打到的黄羊。 两人各自端着一个碗,吃着火锅当中的那些肉。 虽然外面寒气逼人,这个营帐中,却温暖如春。 朱棣咽下一块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松,他开口说道:“昨天又死了几个俘虏,如果一直这样死下去,恐怕会出大事啊,俺就害怕到时候一直这样死,有了疫病那可就不好了。” 陈松端着碗筷,笑了笑:“殿下,您这是多虑了,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我可是郎中,有没有疫病我还不知道吗? 再说了我之前也说过要优待这些俘虏,不过现在时间还没有到。等金矿所有的设施全部完善之后,再说这些事情吧。 之前我不是给陛下说过吗?要从这里往边境那边修建驿站,同时将驿站交为商人管理吗? 等到这些驿站全部修建完毕之后,那个时候就可以优待俘虏了。 甚至还可以给他们发一定的工钱,优待俘虏也是要分时机的,现在什么都没有完成,贸然优待是会出大事的!” 见陈松这样说,朱棣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热火朝天的吃着火锅。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金矿的周围,有一排排木制的低矮房屋。 这些房屋就是这些俘虏居住的地方,不过为了避免大规模减员,这些木屋建的都比较厚实,冬天到来之前,陈松带着这些俘虏砍伐了不少的树木,所以现在就有很多燃料。 厚实的木屋加上充足的燃料,陈松也不用害怕太多的俘虏被冻死。 普通的俘虏肯定不会多说什么,要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死了,尽管现在艰苦点,可是总归还活着。 但这些俘虏当中,那些地位比较高的,却是不同的想法。 原本他们高高在上。接受着众人的参拜,可一夜之间,他们沦为了阶下囚。 沦为阶下囚也就罢了,甚至还将他们安排,只要和那些普通俘虏一起劳动。 本来,这些人是要被处死的,可是因为人手短缺,所以就留了下来。 朱棣大吃大嚼,喝了一口汤,说道:“听说,最近有几个人不太安分。” “我也听说了,据说,他们正在搞什么小动作,想要推翻咱们!”陈松毫不在意地说道。 “希望他们赶紧来吧,最近实在是手痒的厉害!”朱棣一脸轻松,就好像生怕这些人不敢一样。 第453章 密谈 “他们赶紧来吧,最近手实在痒的厉害,他们要是不来,俺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俺快憋疯了!” 朱棣一脸不屑,旋即吞下一口肉。 肥嫩的肉在嘴里爆开,里面的肉汁充斥着口腔。 朱棣将肉和肉汁囫囵吞下,一脸享受。 陈松也吃下一块肉,道:“说的也是,不过,一直让他们这样可不行,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咱们最主要的任务开掘金矿,不能耽搁了政事!” “话是这样说,但如果不将这些人制得服服帖帖,以后如果在进行炼金的时候,闹出什么问题来,那损失可就大了!”朱棣瓮声瓮气的说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言的讨论着。 大雪无声,现在的金矿基本上已经停了下来。 实在是因为最近的雪特别大,天气寒冷,如果在这大冷寒天里贸然让这些俘虏进行挖矿的话,恐怕冻死冻伤的人数不胜数。 现在人手稀缺,这些俘虏能少死一些就少死一些。 最近这几天的清闲,让这些俘虏们得以闲下来。 在金矿矿洞不远处的一个木屋中,木屋当中放置着一个铁盆,里面是烧得正旺的木材。 铁盆架着一个铁锅,里面煮的是一些土豆粉条。 土豆粉条是这些俘虏最常见的食物,刚开始吃还觉得有滋有味,比草原上的那些食物要好上太多。 可时间长了,就会觉得这些东西难吃的要命。 铁锅的周围坐着七八个俘虏,他们手中拿着碗,围绕着铁锅,往嘴里面不停的扒拉着粉条。 粉条难吃是难吃,可不吃不行。 “他娘的,受的这气!” 众人吃得正入迷,木屋当中忽然想起了一道喝骂声。 “当啷!” 紧接着便是摔碗的声音响起,一个粗瓷大碗被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众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的朝着摔碗的人看去。 只见一个年过四旬,留着长胡子的中年汉子站在铁锅的旁边,怒视着铁锅。 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这些可恶的南人,给咱们吃的这是些什么东西?真是该死,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给咱们吃这些东西,这是想要将咱们往死里饿!” 这人的身份不凡,是阔阔帖木儿手下的一个大将,叫做格鲁日,统领近万士兵。 因为现在非常缺人手,所以也就没有处决他。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每天惶恐不安,生怕某天被明军砍了脑袋。 可当开始干活时,他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他看来,明军要让他们这些人挖矿,而且看样子应该是金矿,那可是黄金,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这些明军人手肯定不足,肯定不会轻易大动干戈。 不然的话,像这种大冷寒天,根本就不用让他们这些俘虏休息。 以己度人,如果是格鲁日的话,他可不会在乎奴隶的死活。 木屋当中鸦雀无声,这里面的这些俘虏,大部分都是以前格鲁日的手下。 以前的手下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这让格鲁日的内心抵触不已。 随着时间的积累,再加上环境的艰苦,这让格鲁日越来越难以忍受。 “这些该死的明人,有种就杀了我!何必如此侮辱我!” 格鲁日骂骂咧咧,越说越来气,他竟然提起右脚,一脚将眼前的铁锅踹翻。 铁锅当中煮的滚开的水,以及铁锅当中尚未吃完的粉条全部撒在地上。 他的举动,让周围的那些俘虏迅速后退几步。 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木屋当中的这些俘虏,然后走出了木屋。 在金矿的周围,竖立着用木头以及泥土石头构筑起来的墙壁。 这些墙壁围绕着整个金矿转了一圈,在墙壁的里里外外,都有明军巡视。 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无异于登上青天。 抖了几下之后,走进了另外一个木屋。 周围巡逻的士兵,也没有去阻止,任由格鲁日走进那个木屋。 这个木屋相较于刚才那个木屋,面积不小,里面坐满了人。 里面的人见格鲁日进来,让出来了一个地方。 木屋里面的床铺都只是一些平板床,上面铺的是一些干燥的牧草。 格鲁日坐在人群当中,环视了一周。 “诸位,现在我已经忍不了了!这种狗屁倒灶的生活,我一天也过不下去!”格鲁日发起了牢骚。 这个木屋当中的人,和格鲁日基本上都认识,以前和格鲁日基本上都是同事,都是在阔阔帖木儿手下做事。 “你以为这种生活我能过下去吗?可现在形势比人强,你我不过是案板上的牛肉,任人宰割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沙哑沧桑的声音响起。 格鲁日朝着这声音想起来的地方看去,和他相隔几个身位那里,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 草原环境艰苦,四十岁就尽显老态,这人的年龄其实和格鲁日差不多,不过能比格鲁日相对显老一些。 此人叫做宝阁楚,以前也是一名悍将。 只不过那天被朱元璋发射出来的火箭炸翻在马下,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明军俘虏了。 “和那些人联系的怎么样?陛下的那些嫡系部落,和咱们这些人平时联系的不多。 而且当时咱们和他们之间也起了分歧,咱们那个时候可是把他们扔下直接跑了,想必他们都有些怨气! 可他们保存的要比咱们好的多,要是能够挣得他们的支持,事情说不定真的能成!”格鲁日的眼睛当中闪烁着精光。 “别提了,咱们和他们没在一个区域,我也是好几天之前和他们联系过。现在又不能下矿,只能坐在木屋,离开木屋太远,又会被那些该死的明军打回来。 之前只是给他们提了一嘴,也不知道他们想的怎么样了,这已经好几天了,也没什么回信!”宝阁楚有些担忧的说道。 格鲁日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对了,最近联合了多少人了?我那个木屋当中,基本上都是我以前的手下,之前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挺听话的,可现在一个个的,压根不听我的命令! 我试探了好几次,也说了好几次,可是他们就像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也不动,什么反应都没有!” 第454章 思想改造 “谁说不是呢?我长这么大,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 往年的时候,咱们失败了也就失败了,要是被明人抓住,大不了一死。 可是现在呢?不仅要下矿,大晚上甚至还要什么思想改造?刚才说什么感谢明国皇帝,感谢大明百姓! 我可去他娘的吧,我的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真恶心人!” 宝阁楚走到格鲁日的面前,脸上的愤怒越来越明显。 格鲁日同时也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原本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以我马首是瞻。 可最近这段时间,一个个的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说我以前在压迫他们,说我压迫他们的家属! 真是好笑,我们这些当官的,当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升官发财玩女人吗?他们这些人不过手下,做手下的就应该尽力满足上官,哪里有那么多的废话?” 格鲁日不停的挠着头,一脸愤恨。 陈松对这些俘虏的安排,可不仅仅是让他们挖金矿那么简单。 每天晚上,下工之后,在吃晚饭前后,都必须进行半个时辰的悔悟。 所谓悔悟,就是思想改造。 就是让他们认清自己以前的那些错,然后争取重新做人,争取宽大处理。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非常的排斥。 更有一些俘虏,耿着脖子就是不悔悟,甚至还和明军士兵发生了冲突。 陈松的解决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将这些不悔悟的人吊起来。 在金矿所在的区域最中央,有几根高大的旗杆。 这几根旗杆当中,最高最长的那个悬挂的是大明的国旗。 大明朝原本没有国旗,都是陈松弄出来的。 不过因为这个时代的传统观念,接受度不是很好。 但在金矿这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陈松拍板而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松就将大明的国旗弄了出来,悬挂在旗杆上。 至于空出来的那些旗杆,就是用来悬挂那些不悔悟的俘虏。 当然了,陈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接受悔悟,接受思想改造,所以也不会把他们往死里整。 每天早上将他们挂上去,饿上一整天,然后晚上再放下来。 也就三四天的功夫,那些嘴硬的人纷纷改变了主意。 一旦开始接受悔悟,一旦开始接受思想改造,那就像是长江一样,奔流到海不复回。 在潜移默化当中,就会让他们觉得,他们以前做的那些事情确实错了。 有时候啊,人就不能停下来回想自己做的那些事。 更别说,旁边还有人在潜移默化说你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错的。 这些鞑子俘虏,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文化,大字不识一个,也不懂得什么道理。 以前打仗的时候,都是上官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 在这样惯性思维之下,一旦他们开始接受悔悟,就会慢慢的觉得他们所做的都是错的。 这正是陈松所要的结果,不过现在时间比较短,虽然有一定的效果,可不是很明显。 本来,格鲁日在他所在的木屋当中,威望非常大,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没有人敢抢在他的前面。 可最近这些几天,他的生活彻底的大变样了,木屋当中那些原本的手下再也不怕他,甚至某些时候会因为他所做的某些事情而怨恨。 这让格鲁日愤愤不平。 格鲁日等这些将领,好歹也是识文断字,也属于统治阶级,所以他们最难改造。 “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我就满肚子气!”宝阁楚站在格鲁日的面前,旋即指了指木屋当中的这些人,“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以前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手握重兵的大将?! 除过在面对上官的时候,其他的时间里,咱们的日子岂能用潇洒快活来形容? 可是现在呢?你以为你说的那些只发生在你的身上?你错了,他发生在咱们每个人身上! 这该死的明人,真是该死!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杀不死人,恶心人!” 此言一出,引起木屋当中,几乎所有人的附和。 短暂的附和之后,一时之间,木屋当中愁云惨淡,都在骂着陈松。 “行了行了,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你们逃命的时候可不像今天这样,赶紧想想办法吧,想想咱们以后该怎么办。”格鲁日不停的挠着头,声音忽然大了很多。 “目前来说,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在干活的这段时间当中,我也悄咪咪的观察过这些明军。 这些明军使用的武器,基本上都是火铳,没有见到那种诡异的武器。 虽然我没有见过那种诡异的武器到底长什么样,但肯定会庞大无比,威力那么打,一下子就能把人从马上掀翻,要是小了威力不可能那么大。 只要没那些武器,仅凭着这些明军的火铳,咱们还是有一定胜算的!”宝阁楚说道。 “说的也是,那就先这样吧。等开工之后,咱们再和那些人联系联系!” …… 几天之后的凌晨,大雪终于停住了,雪停之后,就该下矿了。 明军士兵拿着一个铃铛,在木屋群中不停的穿梭着。 这些俘虏居住的木屋数量繁多,被分为二十个区域。 陈松和朱棣,总共率领了有将近一万多兵马。 这一万多兵马,控制了将近七万俘虏。 这些俘虏可不仅仅是阔阔帖木儿的那些溃兵,还有脱古思帖木儿带来的那些人。 朱元璋在回去的时候,搂草打兔子,也顺手消灭了很多部落,那些俘虏也全都被朱元璋让人送到了这里。 当然了,这些俘虏当中基本上全部都是精壮。 对于那些老弱妇孺,被朱元璋带着朝着边墙那边儿去。 能活下来自然不错,要是活不下来,那也怨不得别人。 有很多七八岁半大的孩子,被朱元璋让人阉割。 朱元璋有一个习惯,宫中的太监,他极其不喜欢使用大明的百姓。 明初,皇宫当中的太监基本上都是战败的俘虏,或者敌军家属。 不仅是皇宫,那些藩王的府中,也基本是这个样子。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宝太监郑和,也是败军的家属。 这些俘虏看起来数量很多,可相较于整个草原来说,却没有多少。 也速迭儿是个识相的货,加上追杀脱古思帖木儿有功,也混了一个官身。 不过,他的那些部落,必须在两年之内全部迁移到大明北方。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这些俘虏当中几乎没有也速迭儿的手下。 第455章 宝阁楚和巴哈 在这处金矿这里,矿洞的数量还是比较多的,差不多有七八个左右。 每个矿洞都是一个独立的小区域,最外面的围墙将这些独立的小区域全部包裹在内。 每个小区域,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独立的。 不过有时候,某个矿洞出现新的问题,也会从其他的区域那里紧急抽调人手。 这些俘虏们,手持工具,依次开始下矿。 矿洞属于半掀顶,呈一个漏斗状向下延伸。 最上面的口子非常的宽非常的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现在的技术并不过关,如果出现塌方问题,会对这些挖矿的俘虏造成不小的损失。 再加上没有现代化的照明工具,所使用的都是火把,而火把的燃烧是需要氧气的。 如果不弄成这样的话,光是那些火把的坑洞,下面消耗的氧气,就足以让这些俘虏窒息。 格鲁日和宝阁楚被分在了一个组内,他们两人依次来到了第一个坑洞前面。 顺着坑洞边缘修建的楼梯,开始缓慢的往下走。来到最底部,开始进入坑洞。 他们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和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在他们进洞不久,又有几组下了坑洞。 这组人马,是脱古思帖木儿手下的那些嫡系部落当中的俘虏。 也正是这次格鲁日和宝阁楚要联系的人。 进入矿洞之后,宝阁楚和格鲁日来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过道的墙壁上插着几根火把,面前是一道布满金矿石的墙壁。 这处金矿的矿石品位非常高,金矿石数量很多。 要是以前,格鲁日看到这样的金矿,会兴奋的跳起来。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的这些金矿石,没有任何的兴奋。 因为他知道这些金矿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而他也仅仅只是一个劳工罢了。 抡起手中的搞把,不停的敲打着眼前的墙壁。 金矿石从墙壁上被敲打下来,站在后面的宝阁楚拿着一个竹筐,将敲打下来的金矿石装进竹筐,然后往外面拉去。 矿石的重量比较大,宝阁楚也不可能一次性将竹筐装满,只是装了一半,然后拖着竹筐往外走。 来到矿洞口最下面,将竹筐当中的金矿石到在这里。 待会儿会有专门的俘虏,会站在矿洞的最上方,通过滑轮组放下运输矿石的竹筐,将这些金矿石拉上去。 为了安全起见,矿洞里面陈松并没有安排士兵。 至于这些俘虏偷懒,陈松根本就不用担心。 在每次出工之前,陈松会给这些俘虏标定今天的任务。 要是不能完成今天的任务,那就减少或者断掉今天的伙食。 在陈松这样安排支持,这些俘虏们不得不为了完成任务而加倍努力。 宝阁楚又回到了格鲁日的旁边,格鲁日已经停了下来,他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不停的喘息,不停的休息。 “你刚才见到巴哈他们了吗?他们和咱们是一个矿洞的,之前给他说的事情,今天不管怎么样也要问清楚!”格鲁日看向宝阁楚。 “我刚才没有见到,我待会儿再去找一下吧!”宝阁楚说道。 格鲁日点了点头,休息了片刻之后,又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搞把。 在这里没有人能帮助格鲁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如果他以前的那些手下帮助他的话,那么他们就无法完成自己的任务。 到时候,吃不上饭的是他们。 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愿意让步,更别说是这种事了。 宝阁楚再一次将金矿石装进竹筐,拖动着朝矿洞口下面而去。 将金矿石倒在矿洞口下面,宝阁楚,带着竹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走进一个通道,耳边尽是叮叮当当敲打石头的声音。 宝阁楚现在稍微有些后悔,他后悔为什么当初他们这些人没有发现这个金矿,竟然将这金矿留给了这些该死的明人。 后悔之余,宝阁楚又开始期盼,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希望自己能够逃出升天。 宝阁楚一条道走到黑,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大,前面出现了一片火光。 宝阁楚知道,自己已经到了。 “巴哈!” 看着前面正在劳作的背影,宝阁楚大喊一声。 被叫做巴哈的那个男人,放下手中的工具,他转过身来,看向宝阁楚。 “宝阁楚?前几天一直没上工,从今天起要补前几天的活,今天任务太紧了,可累死我了!” 巴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忠实的劳工一样,见面的一瞬间并没有抱怨什么,看上去就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 难道这就代表着巴哈一定是一个热茶劳动的人吗? 不,不是这样的。 巴哈以前好歹也是一个贵族,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但手下也有好几千人,也有不少的牧民。 以前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现在成了阶下囚,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至于巴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因为巴哈不确定今天的宝阁楚,是不是之前的宝阁楚。 在陈松的思想改造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了转变。 在不能确定宝阁楚的真实意图之前,再不能确定宝阁楚到底有没有改变之前,小心一些总没有错。 宝阁楚快速两步,来到了巴哈面前。 他看着巴哈,沉声道:“我没有什么问题,你也不用给我说这些事! 我现在来找你就问一句话,之间的事情考虑的到底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联系人? 难道你想一直在这里干下去吗?这种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难道你真的想就这样干下去?想想当年,想想当初,咱们的日子多么快活?可是现在咱们就像是奴隶一样在这里累死累活!” 巴哈松了一口气,宝阁楚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宝阁楚并没有被人洗脑。 巴哈坐在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谁愿意做这样的事?你以为我愿意?可现在咱们不过是阶下之囚,还能怎么做? 至于之前你说的事,事下我也联系了很多人,虽然我联系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同意你说的办法,但是我之前的那些手下,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改变了,我怕事情会毁在他们的手上!” 第456章 朱棣的计谋 “你以为就你的那些手下改变了?我的那些手下还不是一样! 可问题就在于,难道你真的要因为你的那些手下改变了,而放弃这事吗? 最近这段时间我也联系了很多人,只要你同意,那咱们就定一个时间,到了那天,咱们直接起事!” 宝阁楚压低的声音,他的脸上满是杀气,眼睛中有一丝对自由的渴望。 “好,事已至此,咱们也无路可退,只能这样了!”巴哈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下来。 ……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格鲁日和宝阁楚几乎每次下矿的时候都会和巴哈联系。 每次联系都有新的进展,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们也拉拢到了不少人。 算起来的话,足有上千人之多,涉及到好几个矿洞。 最终他们决定起事,他们决定脱离陈松和朱棣的控制。 他们将时间放在了大年三十晚上那一天,他们觉得,在这一天晚上,这些明军的警惕是最差的,所以这天晚上也是起事的最好时间。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金矿当中的活,却并没有因为新年的到来而减少。 不过在新年根子上,陈松还是选择给这些俘虏放了几天假。 不管什么时候,国人对于过年总是非常看重。 尽管这里穷乡僻壤,孤悬外地,可年味依旧很浓。 那些木屋上,甚至都贴上了对联。 条件有限,红底子的对联不好弄,所以就直接用毛笔写在了木屋的门两侧。 鞭炮几乎可以说没有,所以陈松就选择,用军中的火铳来代替。 安排好过年的事,日子也开始慢了下来。 陈松和朱棣两个人在金矿的区域里漫步行走,金矿区域的积雪全部被清理干净。 这些积雪对于金矿开采,有着不小的影响,所以,必须要清理干净。 这几天天气不错,尽管太阳的温度并不高,可有太阳便已经很难得了。 “常青啊,根据可靠消息,这些人打算在咱们年三十晚上起事,据说现在已经有了上千人!”朱棣的眼睛当中闪烁着凶光,自从和脱古思帖木儿的战役之后,朱棣就越来越闲。 而且,军中没有一个女人,全部都是大老爷们,要是再找不到点事干,朱棣恐怕就要憋疯了。 “俺希望他们赶紧起事,越狠越好。俺最近这段时间闲的真的没有事干,如果他们只是虚晃一枪,那可难受了!” 说到这里,朱棣竟然开始期盼起来。 “殿下,此事不用着急,这些人肯定会憋不住的,到时候就是你大展身手之际!” 陈松一脸随和,没有任何焦急。 这样的事情早就在陈松的意料之中。 当这些俘虏里面的士兵和上官开始分裂,陈松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局。 这是人之常情,这些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将手中的权力放下? 要是陈松杀了他们,也就杀了。 将他们留下来,时间一长,侥幸心理升起,不该有的想法全部涌上心头。 “这次事情之后,狠狠的杀一杀他们的锐气,狠狠的杀一杀他们的威风,那么金矿上就没有什么事了。 将金矿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估计咱们就能回去了。俺爹不可能一直将咱们两个扔在这里,高丽那边还没有平定,之前听俺爹提过一次,说还要对付海上的陈祖义。”朱棣看向南方,眼睛当中满是渴望。 确实,朱元璋不会将他们两个一直放在这里,一旦金矿彻底走上正轨,朱元璋就会派人前来接手他们两个人的任务。 对于朱棣,朱元璋目前没有什么确切的安排,北方战事大体上已经结束,基本盘是太平的,朱棣就藩北平的话,以后大概率是没有什么事可干的。 但是有陈松在,朱棣以后不可能当一个太平王爷,什么事也不管。 最西边还有贴木儿帝国,说实话,陈松真的想看到朱棣亲率大明士兵,征伐贴木儿帝国。 对于陈松,朱元璋早就已经有了安排。 忙完金矿的事情,就会让陈松开始处理草原部落和大明贸易的事。 之前陈松写给朱元璋的奏折,加起来足有好几百页,这些全部都是陈松关于治理草原的内容。 如果将这些事交给其他人,估计,光是弄懂这些内容,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更别说是准确无误的执行。 所以这件事情就必须由陈松自己亲自来,到陈松将基本盘稳住之后,在派遣老成持重的人,接手这事。 忙完了北方边境的事,接下来就是新学、高丽、倭国、泉州市舶司、广州市舶司、陈祖义等等事情了。 事无巨细,种类繁多。 朱元璋恨不得在自己的手中,将这些事情全部处理掉。 “陈祖义?不过是一个流寇罢了,带着自己的那些贼兵,在那些撮尔小国为非作歹。要是他所在的地方和大明边疆挨着,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过,就算他身居南洋,等我腾出手来,也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残忍!这样的人,只有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陈松毫不在意的道。 “俺也是这样认为的,别看俺的封地在北方,可俺打小就熟知水性,俺以为大海上有海量的财富。 以前,俺爹要实行海禁的时候,俺就觉得此法不行。可俺不敢说,小时候被俺爹打怕了! 哎呀,说实话,当年俺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有勇气敢在朝堂之上,反驳俺爹,就是给俺十个胆子,俺也不敢!”朱棣好奇的看着陈松,眼睛中满是佩服。 朱元璋的这些儿子当中,就没有一个不害怕他的,就算是历史上这个以军功著称的朱棣也是一样。 “说的有些远了,咱们还是做好当下的事情!”陈松说道。 “说的也是!”朱棣道:“俺的意思是这样的,最近这几天,实施外松内紧,让这些俘虏误以为咱们因为要过年而变得松懈,同时可以给他们释放一些信号,让他们觉得咱们两个现在已经有些不满意朝廷的安排,让他们觉得现在咱们两个已经有些不耐烦。 甚至可以这样做,我们两个可以假装发生矛盾,甚至可以让咱们两个的手下对立,做出一些激抗之事……” 第457章 激变 “咱们两个甚至可以做出一些比较过激的事情,比如说,咱们两个率领各自的兵马进行抵抗,给那些俘虏造成一种,咱们两个现在闹矛盾的景象!” 朱棣的目光当中满是跃跃欲试,他的双手不停地摩梭着,一副憋不住的样子。 陈松看着冲着自己不停憨笑的朱棣,终于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在历史上可有着赫赫凶名。 数次征伐草原,亲自率领兵马。从古到今,也只有他这么一号皇帝。 别看朱棣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朱元璋的儿子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说的就是朱棣。 “殿下,您的意思是一劳永逸?彻底的将这些俘虏镇服?”陈松眼睛眯了起来,心里不停的在想着朱棣的这个办法。 不得不说,朱棣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本来那些鞑子俘虏,心中就对陈松和朱棣不满。 如果这个时候,陈松和朱棣闹出矛盾。 这些鞑子俘虏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俺就是这么想的,恐怕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回去了。这里的金矿对于朝廷来说至关重要,接手咱们活的人,俺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到底可靠不可靠!所以在咱们离开之前,要尽最大的可能将金矿的事情彻底的平定! 这是俺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如果直接将俘虏当中的那些刺头杀掉,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只会引起那些俘虏大规模的反感,而且咱们还没有道义。 若是逼迫着他们不得不反,那可就不要怪咱们了。”朱棣阴沉沉的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咱们两个要好好的谋划谋划!”陈松的声音也低了几分。 …… 太阳初升,今天是个大晴天。已经到了年根底子上,马上就是新年,气氛一天比一天热烈。 可这些热烈,和这些俘虏没有什么关系。 几个士兵,监管着格鲁日和宝阁楚,朝着矿洞而去。 这些士兵有说有笑,各自开着玩笑。 不过有一个士兵脸色一直很阴沉,一副不满的模样。 “赵三娃子,你放心,你昨天晚上尿炕的事情,我绝对不会给别人说的!”走在他旁边的一个士兵,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哈哈大笑。 赵三娃子停下脚步,侧过脸,二话没说,破口大骂:“王二喜,去你娘的,放你娘的狗臭屁!” “呦,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你昨天晚上尿炕,那可是事实。二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尿炕,啧啧啧,我真的想不明白!”王二喜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说着话他,便大声呼喊起来,恨不得周围的人听不到,“昨天晚上后半夜,赵三娃子尿炕了,我就睡在他的旁边,床都被他尿湿了,啧啧啧,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了,还在尿炕,哈哈哈!” 周围那些看管俘虏的士兵闻言,具哈哈大笑起来。 赵三娃子脸色阴沉的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他们怒视着王二喜,怒声呵斥:“姓王的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王二喜讥讽一笑,道:“我要怎么样?你说我要怎么样,你自己尿床还不让别人说了!” 王二喜又准备吹着嗓子大喊。 可这一次,赵三娃子没有惯着他。 当王二喜刚将脸扬起来的时候,赵三娃的挥舞着右拳就朝着王二喜打了过来。 “嘭!” 一声闷响,赵三娃子的这一拳,狠狠的打在了王二喜的右脸上。 王二喜一个没注意,被赵三娃子这一拳打的趴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你竟然敢打我?”王二喜没有想到赵三娃子竟然敢打他,扯着嗓子就开始骂。 一边骂着,从地上跳起,二话不说,抡起大嘴巴子就朝着赵三娃子出去。 赵三娃子哪里能忍?被人当众羞辱成这个模样,但凡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咽一下这口恶气。 张三娃子不甘示弱,也朝着王二喜冲去。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比较有分寸。 可是打着打着,打出真火来了。 赵三娃子后退几步,他被打的鼻青脸肿,大口喘气。 “你个该死的杂碎!” 赵三娃子揉了揉自己鼻青脸肿的脸,旋即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 挥舞着腰刀,就朝着王二喜冲去。 “你个该死的,你竟然动刀子!”王二喜见赵三娃子动刀,也将自己的腰刀抽了出来,同时破口大骂着迎了上去。 格鲁日和宝阁楚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们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周围那些看管着俘虏的士兵,也朝着这边挤了过来,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王二喜和赵三娃子在缠斗,王二喜的个子比较高,力气比较大,很快就站在上风,将赵三娃子压着打。 赵三娃子心里憋着一股恶气,越打越猛。 “该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你!”赵三娃子怒吼一声,手中的腰刀就朝着王二喜的脖子砍去。 王二喜后退一步,将这一刀荡开。 可没有注意脚下的碎石,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下。 赵三娃子抓住这个机会,手中的刀就朝着王二喜的肚子戳去。 噗嗤一声,赵三娃子这刀就戳进了王二喜的肚子。 王二喜惊恐的看着赵三娃子,指着赵三娃子,语无伦次,哆哆嗦嗦:“你你你你竟然来真的,我是燕王殿下的人,你竟然真的敢杀我,殿下会给我报仇的!” 说完话,王二喜彻底的软倒在地,不见动静。 “杀人啦!”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场面瞬间就慌乱了起来。 赵三娃子见人被自己杀了,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不停的滚落。 他慌里慌张的将手中的腰刀扔在地上,旋即跑路。 几个士兵急忙将已经躺在地上的王二喜抬起,朝着远处跑去。 按理来说,王二喜现在已经被赵三娃子给戳死了,肚子那里应该有血流出来才对。 可是,肚子那里压根就没有血,甚至外面穿着的衣服也只破了一层。 赵三娃子正在地上的那把腰刀,上面也没有任何的鲜血。 不过,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这些。 因为在他们还没看到之时,这些东西就被清理干净! 第458章 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在陈松的大帐当中,那个本应该死去的王二喜和本应该逃走的赵三娃子,竟然齐刷刷的站在陈松的面前。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人,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成功?有没有将那些人骗住?你们两个可是军中最滑头的,想必应该有这个能力吧!” 朱棣站在陈松的身后,手中拿着一个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杯里面的茶。 他看了看站在陈松面前的这两人,笑着说道:“他们这两人,鬼点子多的是。骗起人来一愣一愣的,就不害怕他们不上当!” “既然如此的话,那咱们就准备下一步!”陈松说道。 朱棣点了点头,也同意陈松的决定。 …… 因为死了人,所以今天并没有让这些俘虏下矿。 事情发生的太过着急也太过突然,暂时没有将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弄回去。 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就静静的站在原地。 宝阁楚看了看周围混乱的场景,悄咪咪的来到格鲁日的身旁,悄咪咪的说道:“你说这一下子死了人,对于咱们来说是不是有个机会?” 格鲁日脸面潮红,呼吸都有些紊乱,“这对于咱们来说当然是一个机会,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好时机! 根据刚才那两人说话的内容来看,一个人是朱棣的,一个人是陈松的。这一下子死了人,他们两个肯定要为自己的手下出气,不然的话他们还怎么带兵打仗?我们以前也是带兵的,要知道,这样的事情是最难解决的。 咱们先慢慢看吧,要是他们解决得不好,说不定到时候就会发生兵变。最好赶紧发生兵变,那么咱们就能借着这个功夫,直接起事!” 被格鲁日这么一说,宝阁楚也变得兴奋起来。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之际,一道怒吼声响起。 “姓陈的,你要给俺一个解释,王二喜可是跟了俺好几年之久的亲信,在俺还没有就范之前,就跟着俺了。 现在突然被你的手下就这么给捅死,你一定要给俺一个说法,不然,俺可不会轻易的饶过你!” 这怒吼声当中满是怨气,满是愤怒。 格鲁日看向这声音响起来的方向,小声嘀咕着:“只是朱棣的声音,他在骂陈松,他肯定在骂陈松,他一定在骂陈松!”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要为这么一个举无轻重的小人,想要和我撕破脸皮吗?如果他没有说那些破事的话,怎么会有现在的事? 他死了活该,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再说了,老子当年救过你的命,你现在就这样和你的救命恩人说话吗?” 紧接着,便是陈松那怒气冲冲的声音。 格鲁日和宝阁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兴奋。 他们两个兴奋了没多久,就见几队士兵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这些士兵来到他们面前之后,直接将他们押着,又朝着木屋那边走去。 越往木屋那边走,陈松和朱棣的对骂声就越响。 这些士兵就好像是故意一样,压着他们往回走的时候,竟然路过了陈松和朱棣。 不经意间看到了两人,手中拿着出鞘的腰刀对峙,在他们两人身后,是他们各自的亲卫。 同时,更远处还有士兵朝着这边跑来,一副剑拔弩张的场面。 陈松和朱棣在看到那些鞑子俘虏过来的时候,对骂声又大了几分。 喝骂声不停的响起,除了陈松和朱棣的对骂声之外,双方各自的兵马也开始对骂。 在骂声当中,这天就这样过去。 夜晚降临,格鲁日坐在木屋里。 还没有上床睡觉,就听到外面响起了繁杂的脚步声。 正在幻想着脚步声到底是什么,就看到一个明军士兵来到了门前。 这明军士兵看着木屋当中的这些俘虏,冷声道:“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准出来,谁要是随便出来,格杀勿论!” 丢下一句话,这明军士兵便跑了。 这天晚上并不安静,整个晚上时不时的有火铳声响起,甚至还能听到惨叫声。 这些声音听在格鲁日等人的耳朵当中,就像事仙乐一样悦耳。 在紧张又兴奋的心情当中,度过了这天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平静了下来。 明军士兵又押着他们开始工作。 格鲁日非常顺从,拿着工具,走在去矿洞的路上。 虽然今天看上去非常的平静,可在去往矿洞的路上,格鲁日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有些血迹已经被黄土或者碎石掩盖,可总会露出马脚。 格鲁日看着那些露出马脚的血迹,心中兴奋不已。 怀揣着这样的兴奋,格鲁日下降进入了矿洞。 今天的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卖力的工作。 就算完成不了今天的工作任务,格鲁日也毫不在乎。 格鲁日就站在自己之前工作的地方,静静的等待着。 没过多久,同样一脸兴奋的宝阁楚,来到了他的身旁。 宝阁楚格鲁日两人相视一眼,两人还没有说话,便哈哈大笑。 “这真的是天助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看来上天也想让这些明人死绝,陈松啊陈松,人人都说他是天底下最聪慧的智者,可现在看来嘛,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格鲁日声音非常大,极尽自己毕生所会的词语,来嘲讽陈松。 宝阁楚也是同样的模样,“说的对,以我来看,这个陈松不过是一个伪装到极致的人,他就是一个蠢货。 还有朱棣,这个家伙更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如果不是他们手中那种诡异且强大的武器,我能打十个这样的人!” “先说正事吧!”格鲁日收起了笑容,声音低了几分。 “等一会儿咱们去找巴哈,先看看他怎么说。今天晚上,咱们想办法溜出咱们所在的木屋,再去联络联络其他人。 陈松和朱棣两人闹了矛盾,这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主,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此事。说不定,他们背地里都想下死手。 为了防范对方下死手,估计他们二人在晚上的时候会收缩手中的兵马,这就是咱们的机会!”格鲁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第459章 不防让他们大胆一些 月上树梢头,金矿的营地静悄悄的。 刚刚入夜的时候还能听见争斗声,可是现在,这些声音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到了后半夜,夜深人静,整个天地间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格鲁日悄悄的出了门,宝阁楚跟在他的身后。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所以他们并没有带其他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两个人就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天上的月光很明亮,皎洁的月光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他们静悄悄的往前面走着,每走一步,都要四处观看。 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才会迈出下一步。 他们以为他们做的很好,他们以为没有任何人发现。 殊不知,当他们刚刚走出木屋的时候,就有几个士兵跟在了他们身后。 跟在他身后的士兵非常的精锐,是陈松在军中挑选出来,当了好几年夜不收的士兵。 说一句难听的,只要这几个士兵愿意,甚至都可以悄无声息的把格鲁日和宝阁楚抹了脖子。 巴哈所在的营地,并没有和格鲁日宝阁楚在一起,而且距离还比较远,所以他们两人花费的时间就比较长。 两人蹑手蹑脚,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巴哈的木屋之前。 站在木屋的前方,两人探头探脑地驻足观望了好长时间,在确定周围再也没有人之后,敲响了木屋的大门。 声音不敢太大,害怕被外人听见,两人的指关节,轻轻的敲打在木屋的大门上。 也就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木屋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缝。 巴哈那肥腻的脸庞探了出来,当他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两人后,低声的问了一句:“你们来的时候外面有没有人?身后有没有人跟着?” 格鲁日摇摇头,“没有,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人跟着我们,我们都是在确定没有人跟着我们之后才过来的!” 巴哈放心不少,打开房门将两人放了进去。 木屋当中大约有七八个人,此时此刻,这七八个人都没有睡觉。 木屋的中间生着一堆火,将木屋照亮。 这七八个人围坐在火堆旁,低声的在商量着什么。 巴哈带着格鲁日和宝阁楚坐在了火堆旁边。 巴哈指了指火堆旁边的这些人,开始介绍:“他是科尔沁部落的,他是察哈尔部落的,他是……” 他将火堆旁边的这些人,一一介绍给格鲁日和宝阁楚。 这些人都是脱古思帖木儿嫡系部落当中,有些地位的成员。 脱古思帖木儿再往西面逃的时候,率领着嫡系部落当中有分量,以及一些牧民。 脱古思帖木儿手下的这些嫡系部落,几乎每一个部落都非常的庞大,牧民数量也非常的多。 他们散布在草原上,如果带着他们一起西逃,将会浪费大量的时间,所以脱古思帖木儿只带领了一部分。 巴哈将宝阁楚和格鲁日也介绍给了这些人。 宝阁楚和格鲁日站了起来,和这些人一一认识。 “你先说吧,今天我们全部都听你的!”巴哈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人,随后看向格鲁日。 格鲁日是这些人当中最有见识最有能力的,再加上这事情也是格鲁日挑起来的,所以巴哈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听格鲁日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格鲁日也没有推脱,直接将此事接了下来。 “我先说一说我的看法,今天的事情看起来有些突兀,可我觉得,这样的事情早晚都要发生! 诸位不妨想一想,陈松是谁?他是如今明国皇帝最器重的大臣,还是明国皇帝的女婿,也建立了非常多的功劳,这样的人对,明国皇帝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估计平时也非常的受宠,这人啊,一旦受宠,就会变得心高气傲。估计现在的陈松早已经变得张狂不已! 朱棣是谁?朱棣是明国皇帝的四儿子,是明国的燕王殿下,手中掌管雄壮的兵马,也建立过不少功勋。 这两者看起来能和煦的相处,不过是烈火烹油罢了。传闻朱棣性格暴躁,是个桀骜不驯的人,而陈松又是一个张狂的人。 他们两个在一起,谁主谁次,是个问题。别看这是一个小问题,可这里面大有学问!”格鲁日分析着。 “你说的这些话非常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的意思是咱们就在这几天起事?该联系的人我已经联系的差不多了,在座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信得过的,毕竟咱们做的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那些不敢确定的人,我是一个都没叫!” 巴哈一脸谨慎。 “你这样做得很好,咱们就应该这样。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观察金矿的布置,我发现一个问题,每天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这些士兵们会统一集中起来吃饭。 他们吃饭的时候警惕心最差,而且据我观察,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还会将他们手中的武器集中放在一个地方。 我见到过吃饭时候出来转悠的明军,发现他们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以此来看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大概率是不会携带武器的!” 说到这里,格鲁日的声音低了很多。 众人的目光当中满是兴奋,要真的是这样,只需要查明他们放武器的地方,到时候趁其不备,说不定真的能够将他们的武器夺过来! …… 木屋门外,陈松派出来的那几个明军悄咪咪的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虽然不能完全听清楚里面这些人说的话,但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这些人的记性非常好,他们家房间里面这些人说过的话,凡是能听清楚的,全部记在了心中。 木屋当中的声音逐渐变小,这几个明军夜不收,朝着陈松的木屋而去。 …… 陈松的木屋中,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派出去的夜不收,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几个夜不收,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 同时也将他们听到的那些声音,也全部重复给了陈松。 “有意思,这可真是有意思!竟然还想着抢夺咱们的武器,既然他们有这个想法,那不妨让他们的这个想法更加大胆一些!”陈松冷笑不已。 第460章 这事情也太巧合了 “既然他们有这样的想法,那不防让他们的想法更大胆一些!” 陈松冷笑不已,很快就已经想到了办法。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陈松朝着这些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夜晚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当第二天的黎明出现在大地上的时候,格鲁日这些鞑子俘虏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每个木屋当中居住的是谁,但进行记录,所以陈松当然知道昨天晚上格鲁日和宝阁楚去了谁的木屋。 不光是格鲁日和宝哥楚有人盯着,就连巴哈以及巴哈召集的那些人,也全部都有人盯着。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松就将昨天晚上全部去巴哈的木屋里面的那些人,全部安排在了一个矿洞当中。 这些人并不知道陈松这是故意的,他们甚至还在沾沾自喜。 在矿洞的坑底,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他们没有工作,反而在商议着起事的事情。 陈松和朱棣两个人在金矿的营地不停的转悠,他们两个在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 陈松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了朱棣,朱棣在听到陈松说的这些话之后,露出了奸笑。 “常青啊,俺的意思是,既然他们有这个想法的,不妨将咱们存放武器的地方,直接透露给他们。不用将咱们吃饭时存放武器的地方透露给他们,咱们直接将咱们存放所有武器的地方,透漏给他们。”朱棣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非常的阴险。 陈松瞬间就明白了,朱棣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的意思是说,咱们直接创造出一个所谓的这样的地方,然后将这个地方透露给他们?”陈松看着朱棣。 “没错啊,俺就是这个意思!”朱棣肯定的说道。 陈松闻言,发散思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不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咱们直接弄出一个假的地方,里面放一些假的武器,然后将这个地方透露给他们。 等他们拿到这些武器和咱们拼杀之时,这些武器就会成为他们的拖累,而且,咱们还要在这些俘虏的面前演示咱们的火铳,火炮以及火箭怎么使用。 要不停地进行演示,一定要让这些俘虏们学会咱们的那些武器,该如何使用。 等他们学会了之后,咱们在在那个地方放上一些假得火铳,假的火炮以及假的火箭。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内心狂躁起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起来!”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内,陈松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安排。 “俺就是这个意思,就得这样整他们!” …… 今天就这样过去了,这些俘虏们被矿洞上面的士兵钓出了矿洞。 这些俘虏排着队,在士兵的看押之下,朝着自己的木屋而去。 他们在去自己木屋的时候,会路过一片空地。 而这片空地,正是陈松和朱棣这样平时训练士兵的地方。 奇怪的是,格鲁日和宝阁楚等人经过这片空地的时候,看着他们的士兵被人叫走了,只剩下了他们。 这些士兵在离开之前,说过让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自己回去的话语,可现在已经没有人看押他们,已经没有人管他们周围。 除过那些训练的士兵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 那些训练的士兵,训练的非常认真,也没有朝着这边看过来,所以宝阁楚和格鲁日的胆子也大了几分。 他们打算抢夺明军的武器来进行攻击,所以就要必须学会使用明军的武器。 现在正是一个大好时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这个机会溜走。 格鲁日和宝阁楚静静地站在空地的边缘,非常贪婪的看着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 没过多长时间,巴哈他们也走了过来。 让他们高兴的是,巴哈的身边也没有明军。 巴哈在看到格鲁日和宝阁楚之后,也带着自己的那些人站在那里,看着明军的训练。 他们就像是干燥的海绵一样,竭尽全力的吸收着这些武器的使用方法。 这些明军士兵在使用武器的时候速度非常的慢,慢到了极致,就生怕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学不会一样。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很快落下了西山,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两人以为,没有人发现他们,岂不知,他们的种种动向,全都被陈松和朱棣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天晚上,格鲁日宝阁楚以及巴哈他们又聚集在一起,商议着事情。 在巴哈的木屋当中,这些人围坐在火堆旁边。 格鲁日开口说道:“今天那些明军在训练的时候,他们使用武器的方式方法,你们学的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学会? 咱们是要抢夺明军的武器,所以咱们就必须要学会使用明军的武器。 明军的武器非常强大也非常厉害,只要咱们学会了,突然袭击之下肯定能将这些明军击败,到时候就是咱们恢复自由的时刻。” “明军的武器看上去非常的复杂,但今天我也看的差不多了,不敢说全部会了,但也会的十之五六。”巴哈说道。 “十之五六足够了,只需要再看个三四天,说不定就能够全部学会。 诸位,明天要是有时间的话,咱们一定也要去看!”宝阁楚说道。 “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吗?”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格鲁日等人顺着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年轻汉子坐在巴哈旁边的旁边,一脸纠结。 “什么蹊跷?”格鲁日看着这个汉子,问道。 这个汉子说道:“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太巧合了,巧合的就像是故意安排的一样。 要是以前咱们这样做,别说像今天那样,站在那里看了那么长时间,往常就是看一眼,都会遭到阻止,可今天咱们竟然看了那么长时间,而且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过来阻止,就好像是放开的让咱们看一样,你们不觉得这非常巧合吗? 除此之外,我总感觉这事情有些太顺利,顺利的就像是故意这样安排一样。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有些不太正常!” 第461章 大年三十 “我也说不好,反正,我就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这个汉子说道。 这个汉子这些言论让格鲁日非常的不满意,因为在格鲁日是看来,这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唯一一次能够将明军彻底推翻的机会。 就算不能将明军彻底推翻,最起码也能够逃出生天,从此不用再受这体力之苦。 可是这个汉子竟然在这里卖弄焦虑,竟然说这是巧合。 没错,也仅仅是巧合罢了,可这个人的弦外之音就好像是在说,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明军布置的一个陷阱。 就好像这些明军想要将他们这些人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一样。 在座的这些人,以前大部分都是领兵大将,这个汉子的话外之音当然能听明白。 可事到如今,格鲁日不相信这件事会是这样的。 在某些时候,人会对自己所认同的事情不停的钻牛角尖,就算这件事情是错的,就算有人已经看出了这件事情的不对劲之处,可他依然会坚定自己的内心想法。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而且侥幸心理也会从众。清醒只属于少部分人。 如今的格鲁日就是这样,不光光是格鲁日,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 “你为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说你已经彻底的臣服了那些明人,我看你是故意想要破坏这次的事情,从而去找那些明人邀功吧!” 格鲁日此言一出,木屋当中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木屋当中的这些人不停的在格鲁日以及这个汉子的身上来回的扫视着,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该相信哪个人。 他们下意识的认为,格鲁日所说的是正确的。 “就是你这样说到底有何居心,这明明是一次大好时机,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针对咱们的陷阱?那天,我亲眼看到那两个明军士兵相互拼杀,还有陈松和朱棣,他们两个也互相对抗。 大半夜甚至还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惨叫声,难道你觉得这些明人为了引咱们出来,故意弄出来了这样一个陷阱? 咱们只是俘虏,他们想杀就杀,咱们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领军大将了。咱们现在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咱们就是一只臭虫,人家想要把咱们碾死,就能轻易的把咱们碾死。 你以为你是谁,人家还要设一个陷阱引你出来,我看你是喝多了酒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格鲁日得理不饶人,不停的在讥讽的这个汉子。 格鲁日的这个言论,引起了在座的大部分人的认同。 在这些人看来,明军没有必要这样做,如果真的想要对他们这些人,直接将他们这些人暗中处理掉就行了,为什么要这样呢?这难道不是多费手续吗? 这个汉子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无可奈何了。 见这个汉子没有在说什么,格鲁日也没有再追究,开始和其他人商议着事情。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 格鲁日和这些人商量了起来。 …… 不管什么时候,新年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总是最值得庆祝的节日。 大年三十这天,本来是一个合家团聚的大好时节,可是今天金矿上的局势又开始变得诡谲云涌起来。 陈松和朱棣手下的士兵又发生了摩擦,而且,发生摩擦的这件事情也被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知晓。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本来这双方人马应该在一起过年,可是今天,这双方人马竟然分成了两派,各自过年。 这样的场景自然被格鲁日和宝阁楚他们知道。 在这大好时节当中,陈松也没有让这些俘虏们下矿,给他们放了几天假。 伴随而来的是,看押也越来越松懈。 陈松打算在今天晚上举行一个全军盛宴,不过这全军盛宴自然不包括朱棣。 全军盛宴,有酒有肉,酒是朱元璋临走之前赏赐下来了,一直留到了现在。 今天晚上的主食是饺子,可是因为人数太多,需要的饺子也非常多,最起码也要几十万个。 陈松征集了大量的士兵包饺子,对于那些俘虏,陈松也没有让他们闲着。 陈松让这些俘虏打着下手,帮着这些士兵一起包饺子。 格鲁日就赫然在列,整整一整天,他都非常的忙碌。 如果是以前,对于这种忙碌,他肯定会不停的倒着苦水,不停的埋怨。 可是今天,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任劳任怨,没有任何怨言。 在这期间,他知道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他甚至还知道了明军存放武器的总仓库在哪里。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兴奋的几乎都快要从地上跳起来。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的干劲又来了,又奋力的进行劳动。 太阳终于落下了地平线,全军宴会也同样开始了。虽然陈松的全军宴会没有邀请朱棣,可朱棣他自己也弄了一个全军宴会。 这双方人马都进入了狂欢,除过留守的少量巡逻士兵之外,几乎再没有其他的防守力量。 这些明军士兵就好像忘记了,还有他们这些居心叵测的俘虏一样。 不过,格鲁日并没有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将这一切全都归咎为运气,他觉得这一切都是运气使然。 酒味开始在营地上空飘荡,而且越来越浓重。 格鲁日早早的回去了,他来到了巴哈的居所。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宝阁楚,以及巴哈所联合的那些人。 在巴哈的木屋当中,格鲁日因为兴奋而脸色潮红。 他环视一周,看着周围的那些人,兴奋的道:“今天晚上,这些明军肯定会喝的烂醉如泥,这正是咱们的机会,只要咱们小心一些,就能成事。 我也知道了这些明军存放武器的总仓库在哪里,最近这几天,想必诸位都已经学会使用明军的武器了吧,这正是咱们的大好时机啊。 兄弟们,只要咱们抓住这次的机会,推翻明军就在眼前!” 格鲁日那诱惑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不断的响起。 第462章 鱼已经上钩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天黑月风高。 明军所居住的木屋当中,几乎所有的明军都在吃着陈松赏赐下来的饺子和美酒,除在外面巡视的那些少量士兵之外,整个营地就像没设防一样。 巴哈木屋周围的那些木屋当中,挤满了巴哈联络来的那些人手。 所有的人都在静静的等待着,他们在等待着格鲁日下达命令的那一刻。 为了安全起见,格鲁日并没有冒进,他带着宝阁楚以及几个少量的俘虏走出了巴哈的木屋,朝着陈松木屋那边而去。 这一路上他们走得非常小心,他们生怕被别人发现,可是他们多虑了,这一路而来,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人。 这让他们悬着的一颗心又放松了不少。 来到陈松木屋周围时,格鲁日还处在不可置信当中。 因为在这之前陈松木屋所在的地方,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往常别说过来了,就算接近也是一个奢望。 可是现在,他们就像出入无人之境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这里。 来到木屋外面,甚至还能听到木屋里面的喝酒声笑声等声音。 格鲁日将耳朵贴在木屋的门板上,静静的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此时的陈松,早已经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他坐在木屋最中间的火堆旁,在火堆的周围,站着他的那些侍卫。 陈松指了指木屋房门方向,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侍卫。 站在陈松身边的那些侍卫,瞬间就明白了陈松的意思。 其中一个侍卫非常配合,当陈松指向房门的时候,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燕王殿下他是个什么东西?要是没有陛下的话,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人。 要论起功劳,整个朝堂之中,谁的功劳能够比得上侯爷您呢?可是现在,燕王殿下竟然在侯爷您的头上作威作福?这让我们这些当手下的非常的不满意!” 这个侍卫阴阳怪气的嘲讽着。 不仅仅是这个侍卫,当这个侍卫说完话后,又有一个侍卫开始对朱棣冷嘲热讽。 陈松的声音也开始响起,他的声音当中满是不满。 “要说当今天下,功劳最大的人,肯定是开国的那些大将。可我陈松也不次于他们,想想我陈松这一路而来,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为朝廷做出的那些贡献,只会比他燕王殿下高不会比他低,可那日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人看,他只是把我当成他老朱家的奴才!” 陈松的声音很大,生怕站在门外的格鲁日等人听不见。 说这话,甚至还响起了吨吨吨喝酒的声音。 过了没多久,又响起了碗被摔碎的声音。 站在门外的格鲁日,将这所有的动静全部听了去。 他的耳朵离开了门板,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 他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宝阁楚,小心翼翼的小声说道:“这个陈松在里面大发雷霆,不停的发着牢骚,恐怕他们两人现在已经彻底的决裂了。 估计也是,按道理来说,像他们这种精锐的士兵,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不设防。可是今天,他们只顾着吃喝玩乐,什么事也没有做,估计,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大了!” 宝阁楚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咱们现在还是去一趟朱棣那里吧,把这两个地方都看一看,如果不将这两个地方全部看一遍,我这心里还有些担心!” 说着话,两人又朝着朱棣所在的地方去。 等他们来到朱棣那里的时候,他们发现往常同样戒备森严的地方,今天也像不设防一样。 还没有走到朱棣居住的木屋旁边,两人就听见了朱棣的怒吼声。 “该死得陈松,不过是俺朱家的一条狗,现在竟然敢骑在俺的头上作威作福,真是反了他!” 朱棣那破口大骂的声音,在夜空当中传出去很远。 格鲁日等人见此,也没有在过去的必要了。 一行人开始调转方向,朝着存放武器的总仓库而去。 总仓库这里同样没设防,这个现象让格鲁日和宝阁楚有些心惊。 这些明军可都是精锐,不是那些混日子的卫所士兵,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存放武器的总仓库都不设防,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格鲁日等人没有着急过去,他们隐藏在周围,看着四周。 他们等了好久,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周围除过那些明军喝酒时发出来的呼和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难道说,说这里真的没设防吗?”格鲁日看向趴在自己旁边的宝阁楚。 “到底有没有设防,咱们过去看一眼不就知道!” 格鲁日和宝阁楚猫着腰,朝着前方的总仓库而去。 来到总仓库的大门前,发现总仓库的大门上挂着一把坚实的铁锁。 两人也猜到会是这个情况,格鲁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大门上的那把铁锁狠狠的砸去。 石头撞击铁锁时的声音很大,宝阁楚带着其他的那些俘虏,在周围警戒。 格鲁日使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把铁锁实在坚实的厉害,手中的石头挥舞的呼呼生风。 “咔嚓!” 终于,这把铁锁被格鲁日砸开了。 格鲁日面色一喜,将这把铁锁丢在地上,推开了大门。 宝阁楚等人见此,跟在格鲁日的身后,走进了仓库。 仓库的大门打开,外面的月光照射了进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格鲁日和宝阁楚看到了堆放在仓库中的武器。 这个仓库面积很大,里面放着十几排木架子,木架子上堆放着火铳,最中央放着火炮,以及装在箱子当中的火箭。 仓库的角落里,放着火药铅子等物。 格鲁日和宝阁楚等人将仓库转悠了一遍,当他们发现这些东西时,兴奋的无以复加。 “没想到啊没想到,明军手中如此厉害的武器,现在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在了咱们的手中。 有了这些武器,我看那些明军还能怎么办?拿着他们的武器,他们这些人全部消灭干净!” 格鲁日木架子上取下一把火铳,不停的把弄着。 看向火铳的眼睛当中闪烁着道道精光,此事的他,已经被兴奋充斥了脑袋。 他压根就没有想,自己手中的火铳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能不能用,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报仇。 不光格鲁日,其他的那些人也都一样。 第463章 兴奋的朱元璋 他们根本就不会怀疑手中的火铳会不会是假的,现在夜深人静,到处都是明军喝酒时发出来的呼呼声,他们也不敢随意的摆弄。 只是不断的观察着手中的武器,看看到底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这些人,不过狗看星星一片空,又能看出来什么? 从仓库中找来火药和铅子,学着明军的样子,将这些弹药装填进去。 不过,他们的速度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明军的相比,速度不仅慢,甚至还会出现不少的错误。 格鲁日表情火热的将弹药装填完毕,用在库房当中找来的火镰,将火铳上面的火绳点燃。 做完这一切之后,格鲁日一脸狂热的冲出了仓库的大门。 他看着身边周围的人,情绪激动,想要扣动手中火铳的扳机,可又害怕走漏了消息,只好强忍着这股想法。 宝阁楚比格鲁日还要狂热,手中拿着一杆火铳,在原地又跳又叫。 “去,将那些人都叫过来,让他们都过来,拿武器,拿火铳,拿火炮,对着明军的营地,准备开火!”格鲁日看向身后的宝阁楚,大喊道。 宝阁楚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人,就朝着巴哈那里跑去。 他们组织起来的人,总共也只有四五千人,可格鲁日并不担心。 在他看来,现在的俘虏们之所以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起事,那是因为这些俘虏被明军打怕了,他们不相信自己这些人能成功。 一旦自己这些人成功,那么这些俘虏肯定会加入进来。 到时候,声势直接席卷整个营地,依靠着人数优势,彻底的将明军压倒。 宝阁楚就像是猎狗一样,猫着腰,飞快的狂奔。 不久,便来到了巴哈的住处。 直接冲进巴哈的木屋,冲着里面的人大喊:“陈松和朱棣这两个杂碎确实闹矛盾了,现在正是咱们的大好时机,明军的武器总仓库也被咱们控制了下来。 现在,赶紧跟着我去拿那些武器,给这些明军致命一击,将他们弄死!” 宝阁楚的脸上满是兴奋和狂热,这一刻,长生天降临了,他们又回到了忽必烈时代。 巴哈短暂的惊骇之后,身上的气势拔地而起。 “哈哈哈,天助我也!”巴哈仰天长啸,大笑不止。 片刻后,巴哈带着自己张罗来的那些人倾巢而出。 他们以为他们做的很保密,以为他们做的很完美,殊不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陈松和朱棣看在眼中。 陈松的木屋,朱棣推门而进,脸上带着笑。 “常青啊,情况如何?”朱棣笑着看着坐在里面的陈松。 陈松站了起来,笑道:“殿下何须多问,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哈哈哈,好几个月了,俺的手,早已经痒的不行,今天,俺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杀人!用刀杀!”朱棣眼睛中射出数道光芒。 “如殿下所愿!”陈松说着,看向身后的几个传令兵,道:“传令下去,鱼已经上钩了,准备干活了!” 朱棣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几十个传令兵,跑出了木屋,朝着四周狂奔而去。 陈松和朱棣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 很快,这些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 那些在营房中“酩酊大醉”的明军,忽然严肃起来。 做戏做全套,陈松害怕格鲁日这些人不上钩,几乎让全军一起跟着演戏。 桌子上的“酒”,被明军士兵们掀翻在地,从桌子下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火铳,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出木屋,开始在陈松营房前面集结。 短短的世间,周围的那些呼喝声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是啊,格鲁日这些废物们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这个变化。 几乎所有的人都涌在了总仓库那里,搜刮着武器。 格鲁日之前,还试探性的看了看陈松和朱棣,以及一些明军的营房。 可是,现在的他们已经笃定陈松和朱棣闹了矛盾,而且剑拔弩张,自然而然就没有派人一直盯着。 同时,为了防止自己的意图被发现,格鲁日只能选择暗中进行,这样,就更不能往外面派人了,以免被发现。 格鲁日看着前面的总仓库,看着总仓库外面拥挤的人群,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哈哈哈,将大炮拉出来,对着明军的营房,给老子狠狠的炸!”格鲁日狂笑不止。 这些鞑子俘虏们就像是狂欢一样,疯狂的从里面掠夺着武器。 在格鲁日的要求之下,里面的火炮被拉了出来。 这些俘虏,之前在校场上见过明军训练时的场景,也学会了一些使用方法。 但是,火炮的使用,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光是瞄准这一件事情,就让格鲁日头疼。 那些将火炮拉出来的士兵,不停的摆弄着火炮,始终摆弄不对,格鲁日看了半天,心急如焚。 要是再耽搁时间,恐怕会出大问题。 没办法,格鲁日只好亲自上手。 火炮是弗朗机火炮,格鲁日将火炮斜杵着天,将子炮装了进去。 “咦,这炮,怎么这么轻?这玩意,有这么轻吗?”格鲁日提着子炮,有些疑惑。 之前看明军在训练之时,火炮看上去,像是铜的又或者是铁的,可现在一拎,怎么这么轻? 格鲁日哪里近距离的观察过火炮?也没有深究,就将子炮装了进去。 摆弄了一番之后,格鲁日又装模作样的调整了一下炮口的角度。 格鲁日哪里会瞄准,只是自以为是的瞎糊弄。 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再发射这一步,格鲁日退群了。 他从来没有发射过火炮,潜意识的有些担心,就将发射火炮的工作交给了自己的一个手下。 在这个火炮周围,还有七八门火炮,这门火炮的旁边,还放着两三个子炮。 发射火炮的是一个精壮汉子,他拿着火镰,蹲在炮身后,对着子炮上面的引信,不停的打着火。 周围的鞑子俘虏们后退了数步,将地方腾了出来。 发射火炮的鞑子俘虏兴奋不已,手中的火镰火花四溅,终于点燃了引信。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这火炮的引信,燃烧的为何如何迅速? 这是鞑子俘虏心中最大的疑惑,他瞪大了双眼,看着飞速燃烧的引线,好奇不已。 莫不是本来就如此? 这鞑子俘虏毕竟没有接触过,自然而然的就认为,本来就是如此。 他呆呆的转过身去,背对着火炮,堵住自己的耳朵。 “轰!” 火光四起,爆炸声响起 炮弹没有发射,直接当场爆炸。 发射的鞑子士兵,身体就像是被巨锤锤了一下,整个人朝着前面扑去,扑在了地上。 嘴里的鲜血狂奔,整个人眼看着就不行了。 火炮周围的那些子炮被引燃,开始连环爆炸。 隆隆的爆炸声把周围的这些鞑子吓得不轻,纷纷往四周躲避。 一些距离比较近,躲避不急的鞑子俘虏被炸翻,被炸死。 格鲁日距离火炮比较远,没有受到波及,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火光,人是傻的。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火炮会爆炸?”格鲁日惊慌失措,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正疑惑间,整齐且洪亮的脚步声响起,陈松和朱棣率领着明军而来。 巨大的包围圈朝着格鲁**去,格鲁日听着耳边传来的脚步声,猛然转身。 在脚步声当中,陈松和朱棣率领着士兵,出现在格鲁日的视野当中。 明军士兵手持火把,将周围照亮。 格鲁日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往下流,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格鲁日结结巴巴,眼睛圆瞪。 “还能怎么回事?中计了!”巴哈率先反应了过来,大喊一声,端起手中的火铳,瞄准了不远处的陈松,扣动了扳机。 “啪!” 火铳响了,可紧随而来的,便是巴哈的惨叫声。 “啊!!!” 只见巴哈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不停的在地上滚着,惨叫声连连。 不远处,那杆火铳就摆在地上,装填弹药的地方,以向日葵的样子炸开。 火铳炸膛了。 格鲁日看了看手中的火铳,看了看火炮爆炸的地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巴哈,极度的恐惧席卷全身,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 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涌上心头,让此时此刻的他,心中悲凉不已。 “原来,原来这一切,这一切,都是陷阱,那人说得对,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谋!” 格鲁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陈松和朱棣,惊叫:“都是你们,这都是你们的计谋,该死的东西!” “中计了,中计了!”格鲁日慌里慌张的嘀咕两句,旋即摔倒在地。 那些鞑子俘虏开始惊慌失措,有些开始朝着明军扑来,有些则原地抱头投降。 陈松看向身边的朱棣,道:“如何处置?” 朱棣一脸煞气,舔了舔嘴唇,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残忍的道:“复叛,诈降,坑之!” 说完话,手中的腰刀斜指苍天,怒吼:“一个不留,屠了,砍下首级筑京观!” 朱棣的声音不断的传荡着,周围的那些明军,皆双眼猩红的看向那些鞑子俘虏。 陈松没说什么,他看了一眼这些俘虏,旋即远去。 陈松心中没有任何同情,这些人,罪有应得罢了。 要是他们不瞎胡闹,不造反,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这些人,不值得任何同情。 复叛,诈降!不管什么时候,都无法容忍。 今夜,是朱棣的主场。历史上的他,可是一个铁血帝王。 陈松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火光四溅,惨叫声连连! 夜,漆黑如墨。 血,鲜红如膏。 风,气势凛冽。 鬼嚎一般的声音响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的时候,那个“总仓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堆。 除了明军之外,那些鞑子俘虏们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只知道,越靠近那里,森寒之气就越浓郁。 那晚之后,很多鞑子俘虏发现,有很多熟悉的人都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那晚的惨叫声响了一整晚。 …… 冬季总会过去,春风吹来的时候,草原上又冒出了嫩芽。 去年金矿修建之后,总共冶炼出黄金十万两。 这还只是廖廖数个月,要是全力开工,后果不堪设想。 陈松在这个金矿的周围,又发现了数条金矿矿脉、铜矿、铁矿以及银矿。 甚至还有很多其他金属的矿脉。 阿尔泰山脉,本就是矿藏丰富之地,发现这些东西,再正常不过。 陈松写了一封奏折,属上他和朱棣的名字,朝着金陵发去。 将近一个月之后,选在金陵的朱元璋收到了陈松和朱棣发来的奏折。 一时之间,朱元璋兴奋的就像是小时候吃了一顿饱饭一样,将手中的奏折看了又看,恨不得自己直接飞过去。 御书房中,朱元璋不停的拍着大腿,兴奋的喊着:“他娘的,十万两黄金,常青之前说过,要用黄金铸造金币,这么多的黄金,能铸造多少金币? 他娘的,这是天赐的富贵。这些蠢笨的鞑子,守着金山要饭,那么好的地方留给他们,真是害死啊!” 朱元璋兴奋的无以复加,直接爆起了粗口。 这些黄金,这些收益,之前出兵的花费,全都补上不说,还有结余。 这对于热爱金钱的朱元璋来说,是全天下最好的消息。 正在汇报事情的翰林院大学士刘三吾看着不断爆着粗口的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刘三吾,翰林院大学士,原本历史上的他,会在洪武十八年的南北榜案被当成替罪羊,被朱元璋治罪。 可如今,因为陈松的参与,南北榜案提前了不说,还巧合的让刘三吾避开了这事。 所说以后的解缙是士子文人之首,那么在宋濂之后,解缙之前,刘三吾绝对能执掌牛耳。 他是个传统文人,觉得,皇帝应该有皇帝的威严,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应该有皇帝的样子,而不能像一个村头泼皮一样,说着污言秽语的话。 文人的臭毛病又开始了,刘三吾站在朱元璋的面前,开口劝谏:“陛下,臣以为,君君臣臣,陛下应谨言慎行,要有君王的仪态!” 正在兴头上的朱元璋被刘三吾这么泼了一盆冷水,自然不满,直接骂道:“你说啥?你让俺干什么?再说一遍?” 第464章 自古以来,金山便是我们的领土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你让俺干啥?”朱元璋看着刘三吾,脸色一板,沉声问道。 刘三吾是个老学究不错,可也有一定的文人风骨。 此时的他,没有任何退缩,圣贤书中教得好,君王有错,应当直言劝谏。 刘三吾整理了一下衣摆,后退几步,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元璋一拜,声音洪亮:“臣,刘三吾劝谏陛下,应谨言慎行,应该注意帝王威严。 陛下自称,应称朕,而不是俺。陛下,所谓君君臣臣,无规矩不成方圆,还请陛下能够虚心纳谏。” “呵!狗屁!” 朱元璋压根就没有把刘三吾的这些话听进去,再次爆粗口。 “今天俺心情好,懒得和你计较,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赶紧先走吧。 要是你实在嘴痒,想要劝谏,去找太子吧,他喜欢听你们这些人絮絮叨叨。 要是你还不走,俺就让你体会一下,当年茹太素的日子!”朱元璋丝毫没有因为刘三吾是翰林院大学士而忍让他,直接就冷言讥讽了起来。 刘三吾实在没招,朱元璋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就像是老南瓜一样,油盐不进,实在没法子。 “唉!” 刘三吾没办法,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看着刘三吾的背影,朱元璋低声骂道:“让俺谨言慎行?俺是皇帝,难不成,还不能按照俺的想法做事吗?真是有意思!” 嘀咕了两句,朱元璋又将目光放在了陈松和朱棣送来的奏折上。 “这么多的钱,可不能便宜别人。这个地方,从古到今都是俺华夏的土地。 对,没错,从古到今都是俺华夏的土地。俺现在这样做,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 谁要是说这片土地不是俺的,俺直接弄死他。” 朱元璋不停的嘀咕着,为自己找着心理安慰。 老朱出身低,平时做事虽然比较随意,可在这种大事上,经常会有些犹豫,加上之前他本人又是和尚出身,对道义和天命有些相信,所以,不自然的就往这边想。 “这里是俺华夏的地方,可不能光凭俺这张嘴说,得要找出个堂堂正正的证据来。”想到这里,朱元璋忽然有些后悔刚才把刘三吾骂走了。 看向站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的庆童,朱元璋说道:“去将刘三吾叫过来,跑快点,不然就要出宫了!” 尽管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要这样折腾刘三吾,可他一个做奴才,只有听命的份。 二话不说,庆童撩起袖子,撒腿就跑。 不多时,刘三吾被庆童带进了御书房。 朱元璋脸色变了变,和煦了很多。 可皇帝是不能认错的,朱元璋闭口不言刚才的事,直接转移话题。 “刘大学士,你是如今朝中学识最渊博的人,俺问你一个问题!”朱元璋直接询问。 刘三吾恭敬的站在朱元璋的面前,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心生不满。 刘三吾这种人,你可以说他酸腐,可以说他呆板不知变通,但不能说他面对皇帝的态度。 “陛下请说!”刘三吾态度恭敬。 “咳咳!” 朱元璋轻咳了几下嗓子,开口道:“俺听说,以前金山那里,好像是俺华夏的地方吧?从古到今都是吧?!” “金山?可是陛下此次出征到达的那个金山?”刘三吾问道。 “对,没错,正是!”朱元璋一拍桌子,一脸兴奋,静待刘三吾下文。 刘三吾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皱眉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刘三吾才皱眉说道:“回陛下,臣隐约记得,在某本古籍当中看到过,说汉朝之时,曾在那里开采金矿。 既然汉朝之时,都在那里开采金矿了,那自然就是我华夏的领土。 陛下,别忘了汉朝曾在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唐朝在西域设置安西都护府。” 朱元璋一听这话,瞬间眉开眼笑。把刚才刘三吾的那些事忘的一干二净。 可刚笑没几下,朱元璋又皱起了眉头。 “话是这样说,只是,只是,汉至今,已有一千余年,唐至今,也有数百年。 时间相差甚远,如此言说,恐不能服众?或显荒唐?!”朱元璋皱眉问道。 “嘿嘿!” 刘三吾嘿嘿一笑,一脸笑容,他说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华夏自古一脉相承,上起尧舜,下至陛下,皆正统法理。 就好像家族一样,老祖宗挣来的家底,难道再过几十年,就不是家里的了吗? 前宋之时,国势衰弱,宋庭无法收复失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华夏之土遍地膻腥。 我朝国力强盛,自然要把老祖宗的家底拿出来。 作为后辈,拿回自己老祖宗的东西,这有错吗?不,这没有错!这一点错都没有!” 明初的这些文人,可要比明末那些人强上不知道多少。 元朝局势诡谲,汉人地位低下,为在乱世保命,文人尚武之风又起。 加上朱元璋尚武,任用官员或多或少都有这方面的倾向。 那些保守,不思进取的文人,大部分都被朱元璋给砍了,能活下来的,就算他再怎么传统,也或多或少有一定的扩张精神。 其实,洪武年间的大部分文人,都对前宋的理学持批判主义。 远的不说,就那个方孝儒,历史上的他,虽说他爹,他老师都是理学大家,可骂起理学来,压根不留情面。 你让这些文人交税,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可要是让他们做这些,他们瞬间就会精神百倍。 文人的堕落,要从宣德朝开始,而现在嘛,大部分文人,还是很有扩张精神的。 刘三吾经历过前元的颓败,对盛唐之时的荣光最为向往。 文人嘛,臭毛病还是有的。他们既向往盛唐时的万国来朝,又向往宋朝时的皇帝士大夫共治天下。 刘三吾是个学问很深的人,要是以前,金山那片地方什么都没有,那刘三吾肯定一个屁都不放。 但现在,那里有了金矿,情况就不一样了。 什么?你说从唐朝之后,我们就没去过那里了? 放屁,从唐朝之后到大明之前,燕云十六州我们都没拿回来,现在怎么说?难道你说那里不是我们的地方? 我们一脉相承,那是我们老祖宗的地,我们拿回来,有什么错? 什么?你说那里不适合种庄稼,没办法养活人? 放屁,就算那里在不适合种庄稼,那也是我的东西。 什么?你说我们明明就是看上那里的金矿了? 扯淡,什么叫看上那里的金矿了,那本来就是我们的金矿,从汉朝时,老祖宗都在那里挖矿了,我们现在拿回来,有错吗?这有错吗? 不管什么时候,千万别想着和文人们讲道理,尤其还是这种有着扩张精神的文人。 要是华夏这种人不多,那后世将近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疆域是神仙送的不成? 当年匈奴很强大,是,我搞不过你。可咱们为啥要拼死拼活的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样吧,咱们也别打了,我有个侄女,生的漂亮美丽还善解人意,你们草原苦寒,那些女人都是粗糙人。比男人还男人,我把侄女嫁给你,如何? 娶了我的侄女,那咱俩就是亲戚了,作为亲戚,一直打仗,岂不是伤了和气?咱们握手言和,岂不快哉? 好嘛,不打仗了,天下太平嘛!可是啊,我只说过,我不和你打,至于我儿子和我孙子打不打你,那我就管不住喽。 到时候,我两眼一闭,两腿一蹬,直接嗝屁,以后,死人又怎么能管得住活人? 后来啊,后面的人发奋图强,多种地,多种粮食,多生娃,多给你们匈奴送女人。 就这样,一年一年又一年。再后来啊,什么?你说你要我送女人?当年那不过是祖宗的权宜之计,你还当真了? 送女人,你在看不起我吗? 当年的屈辱,你以为就这么轻易的算了?我不找你算账,你还敢要女人?我看你是找死! 兄弟们,上啊,给我干死他! 子孙们一拥而上,匈奴远遁千万里。 你说我们不讲信用?抱歉,那叫大丈夫能屈能伸,那叫兵不厌诈。 盛,则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衰,则有事好商量,和颜悦色好说话。 盛,则自古以来;摔,则后世子孙徐徐图之!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可以把我打死,但我就是不服,你最好把我彻底弄死,不然,就等着以后吧。 这是老祖宗的智慧,想要玩你,一万个你绑在一起都玩不过。 “不错不错,正是此意,正是此法!”朱元璋猛然一拍桌子,兴奋的大喊道:“这样吧,俺给你一个任务,你下去之后,带着翰林院所有的人,给朕翻遍古籍,好好的给俺找找那些法理。 话虽如此,可俺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俺可不会做那些强人所难的事。以后,要是有人拿这些东西说事,俺就将这些东西摔在那人脸上。” 刘三吾一躬到底,朝着朱元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行了,你退出去吧!”朱元璋摆摆手,示意刘三吾退出去。 退出去的刘三吾,心情舒畅,走路都带着风。 刘三吾为何两次反差那么大?为何第一次和第二次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刘三吾第一次只是纯粹对朱元璋那种样子不爽。 其实,刘三吾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是个传统的文人,最向往的就是能达到史书上记载的三代之治。 他同时也是个开明的人,尽管痛恨陈松的很多政策,可也佩服陈松的才能。 人就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 …… 刘三吾回到翰林院,二话不说,将翰林院所有的官员都聚集了起来。 翰林院的院子里,刘三吾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院子里的这些人。 “陛下给咱们翰林院下达任务了,要是这次能够将这个任务完成,肯定会名流清史。 诸位,那可是名流清史啊。在站的各位,我就不相信,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没有什么泼天功劳,你们就能保证你们一定能够在青史上留下姓名吗? 青史斑斑,从古到今能够留下姓名的人才有多少?现在就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放在你们面前,就看你们能不能抓住了!” 刘三吾的声音带着诱惑,他脸上的笑容就像菊花一样灿烂。 站在他面前的这些翰林院官员,被他的这三言两句蛊惑的脸色潮红。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这些文人这辈子最高的目标,就是能够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可青史是什么东西?在上面留下姓名,难道是你想就能做到的? 从古到今的青年才俊,有能力的那些人如同过江之鲫,留下姓名的也才多少? 现在就有如此一个大好时机摆放在众人的眼前,这些人怎么能够不兴奋呢? “大人,还望大人指教明路!” “大人,到底是什么机会,你赶紧说吧,可要急死我们了!” “是啊,是啊,陛下到底有什么任务?竟然能够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众人议论纷纷,目光火热的看向刘三吾。 刘三五摸着胡子,拿捏了一阵,觉得气氛烘托到位,这才悠哉悠哉的开口说道:“诸位,前段时间,陛下不是亲征了草原吗? 当时陛下一路往西,打到了金山附近。而具富平侯所言,金山那里有着大量的金矿,现在,富平侯在那里已经挖出来了黄金。 除过黄金之外,还有大量的铜铁银。但诸位知道,金山那里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的领土,远在汉朝时期,我华夏先民便在那里开采黄金,我们在那里开矿取金,不管是法理还是道义,都说不出什么来! 诸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最后这一句话,刘三吾的声音拉的很长。 在站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从科举之中杀出来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刘三吾这话的弦外之音。 这些人开始大呼起来。 “不错,我华夏一脉相承,上起尧舜,下至大明,历史何其浩瀚也?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华夏先民都已经在那里开采黄金了,证明这片地方本来就是我华夏的。 更别说汉唐在那边设置的都护府了!” “对,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说得对!” 第465章 回去 翰林院中的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的都疯了,这可是能够名垂青史的大好事。 要是这件事情做好了,以后人们一提及金山,就会想到他们。 当然了,提及金山,想到的第一个人肯定是陈松。不过,在陈松之后,就肯定是他们了。 “诸位,现在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寻找古籍吗?”刘三吾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眯眯的说道。 刘三吾话音落下之后,站在这里的官员几乎瞬间消失。 这辈子,这些人的心情,恐怕只有中进士的时候,才能与之相比较了。 看着这些速度飞快的官员,刘三吾的心情舒畅。 这辈子,这是难得的高光时刻。 要是这件事就此办成,那么,刘三吾的名字也会跟着名垂青史。 刘三吾心情愉悦,走出了衙门,往回走去。 刘三吾是当世大儒,家中藏书无数,所以他想快一点回去,看看家中的书籍,有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朱元璋这边经过短暂的兴奋之后,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金矿那边的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也该让陈松和朱棣回来了。 一直让他们待在那里,也不是一回事。 这两人对朱元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现在,两人在那里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越快回来越好。 不过,该让谁去接手,将朱元璋困惑住了。 金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派去的人,一定要有特别的才能,能够主持大局,还要忠心耿耿。 在朱元璋看来,最合适的人,就是徐达这些老将,只是这些人现在年龄也大了,当年又立了那么多的功劳,将徐达这些人派遣到那里,给人一种流放的感觉。 说起来,朱元璋倒是不在意这些,可问题是,要是徐达去了那里之后,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该如何? 历史上的朱元璋对徐达的重视不言而喻,在这些功臣当中,徐达是独一份的。 至于历史上那个赐烧鹅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徐达不行,汤和这些人也不行。要去一个萧规曹随的人,同时还要有一定的本事。” 想到这里,朱元璋犯了难。 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只要是个人,都会有会或多或少的缺点,随便派个人过去,肯定不行。 可这样的人,实在是难找啊。 想着想着,朱元璋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固执且有些呆板的人——茹太素。 在如今的朝廷当中,唯有茹太素这个文官给朱元璋的印象最深。 作为当朝第一个被朱元璋赏板子的人,茹太素想不入朱元璋的眼都不行。 “茹太素就行,不过,只是一个茹太素远远不行。得从常青的那些学生当中挑选一个。之前,郭桓案时,常青的很多学生充入了各部基层。 不得不说,常青的这些学生确实不错,尽管出身很低,但做起事来,非常利索。不如,从常青的那些学生当中,挑选一个!” 朱元璋定下了决心,看向旁边你的庆童,“你告诉太子一声,让他找一个新学学堂学出来的学生过来,俺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了解!” 庆童撩起袖子,就朝着外面走去。 没过多时间,就见到一个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进了御书房。 朝着朱元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臣拜见陛下,臣是税务督办总衙门下的一个账房管事,曾是新学学生!” 朱元璋点点头,单刀直入,直接问道:“俺问你,在你们新学学堂,那些人的学识最好?谁的本事最接近常青?” 这个问题不算难,这个年轻人便解释了起来:“回陛下,在新学学堂中,有四人跟随先生最早,学识也最渊博,仅此于先生。 这四人之前乃是我们的老师,能力出众。不过,这四人的本事侧重点也不尽相同......” 这个年轻人开始解释陈松的那四个大弟子的各自本事。 “这四人当中,李知味李先生综合本事最大,最受先生看重,只是现在还在开封府那里,并没有回来。 曹贺曹先生,本事仅此于李知味李先生,他待人很和善,组织能力特别强,先生之前要是有什么组织活动,往往会交给他去做,在学生中的威望很高......” 这个年轻人还想再介绍,可却被朱元璋打断:“行了,不用再说了,俺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你先退下去吧!” 朱元璋是一个很有效率的人,根据这个年轻人所言,这个叫曹贺的人,已经入了朱元璋的眼。 朱元璋既然已经中意他,就不想再听后面的那两个人。 这是曹贺的机缘,谁也没有办法。 陈松的这四个学生,曹贺的学术水平不是最高的,可为人处世这一方面,没有人能比的上。 有时候,陈松都不得不感慨,曹贺的能力之强。 朱元璋对这事情有着自己的看法,去金山不是搞学术研究,最主要的能力就是统筹全局、调和阴阳。 要是这些本事都没有,那不管做什么事,都无济于事。 既然下定了决心,朱元璋就会在第一时间内完成。 没过多久,曹贺就被朱元璋派出去的人叫到了御书房中。 曹贺穿着一身白衣,这是平民老百姓最常穿的衣服。 不过,这身白衣穿在曹贺的身上,气质却非常的独特。 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就像是一块美玉一样。 不卑不亢,给朱元璋行了一礼。 朱元璋现在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欢喜。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曹贺,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起来吧!” “多谢陛下!”曹贺道了一声谢,站了起来,一脸随和。 朱元璋看着曹贺,说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些事情要交给你!” 朱元璋将自己找曹贺来的目的全都说了出来。 按理来说,要是其他人听到朱元璋的这些话,肯定会感动的不成样子,痛哭流涕的给朱元璋表忠心。 可是曹贺,虽然也在表忠心,但是表忠心的时候,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沉稳,大气,稳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朱元璋不由的点了点头,对曹贺的看法又好了几分。 “既然如此的话,那待会朕的旨意就会送到你家去,做好接收的准备吧!”朱元璋说道。 说了一些表忠心的话后,曹贺走出了御书房。 曹贺走出去后,朱元璋又将茹太素找了过来,说明了一下事情的情况。 茹太素是一个忠心的人,毕竟是传统读书人出身,对于朱元璋的命令,也不会有什么抗拒。 二话没说,就接下了朱元璋的命令。 当天下午,朱元璋的旨意就传到了两人的家中。 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封茹太素为金山总督,总管金山一切事宜,赐尚方宝剑,行便宜行事之权。 封曹贺为金山行事使,为茹太素下手,协助茹太素处理金山所有事情。 总督这个职位,要等到正统年间才会出现,现在的朱元璋为了能够更好的处理金山的事情,就提前将总督这个官职弄了出来。 至于行事使这个官职,乃是朱元璋为了金山之事,直接创造出来的。 朱元璋这次也毫不吝啬,大手一挥,一个正二品,一个正三品。 这个曹贺,几乎在一瞬间,从一阶白衣,直接成了朝中大员。 这种升迁速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除此之外,朱元璋从京营中抽掉了一万精锐,充作这两人的随从。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之后,这两人拿着朱元璋给陈松和朱棣的圣旨就出发了。 ...... 大军前行,速度缓慢,正夏时节,鲜花开遍了天涯,曹贺和茹太素带着那一万兵马以及朱元璋的圣旨,到达了金山。 陈松和朱棣给两人接风洗尘,在陈松的木屋当中,丰盛的饭菜摆了一桌,陈松亲自下厨,香味四溢。 茹太素和曹贺两人一路而来风尘仆仆,狼吞虎咽一般大吃大嚼。 陈松在桌子上,本来曹贺是不愿意上桌的,觉得这是不尊敬陈松,可架不住陈松的劝说。 朱棣看着大吃大嚼的两人,心情个外舒畅。 这两人到来,就意味着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去了,这件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朱棣正直壮年,火气正旺,可金山这里,连咬人的蚊子都是公的,朱棣都快疯了。 这要是再不回去,朱棣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金山这里还真的有金矿!”茹太素咽下一口肉,满嘴流油的说道。 这一路而来,茹太素吃了一路的清水煮粉条,是比以前的军粮好吃,可也架不住顿顿吃。 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现在好不容易见了荤腥,就像是饿狼一样。 陈松笑道:“金山,名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里的金矿,少说也能开采几十年,每年能为朝廷带来大量的收入。” “是啊是啊,俺都想不明白,俺爹竟然会将你这个老学究弄来,估计是俺爹烦了你了!”朱棣看着茹太素,哈哈大笑着说道。 茹太素脸一红,没有说啥,只是吃饭的速度更快了。 酒足饭饱之后,陈松给茹太素和曹贺讲解如今金山的情况。 “在不久之前,金山的这些俘虏当中还有很多不服气的。可是现在,这些不服气的俘虏几乎没有了。以后你们也不用害怕这些俘虏会造反什么的,我之前写了一本金山规划手册,待会拿给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按照手册上的内容,萧规曹随就行了。” 也就是陈松,才能说出如此自信的话,要是其他人,早就被人讥讽的不成样子。 “为什么不会造反了?”茹太素好奇的问道。 “呵呵!” 朱棣冷笑一声,“因为敢造反的人,现在早已经死了!” 茹太素稍微有些疑惑,他很好奇,朱棣是怎么分辨出哪个敢造法哪个不敢造反。 还没有来得及细问,朱棣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事,朱棣接着道:“你们今天进来营地的时候,可曾看见一个方形的土堆?” 茹太素点点头,“确实看到一个!” 朱棣残忍的一笑:“那里面,装的是敢造反的俘虏的脑袋!” 听到这店里,茹太素出了一身冷汗。 茹太素可不是惊讶朱棣的手段以及弑杀,而是惊讶于陈松和朱棣的计谋。 “行了,反正你现在也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朱棣说道。 吃完饭,陈松将自己之前些的手册交给了两人。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陈松和朱棣带着这两人在金山附近转悠,讲解着金山所有事情。 两人也听的很认真。 金山的所有事情,也逐一交代完毕,距离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盛夏逐渐来临,陈松和朱棣也踏上了回程。 金山营地的大门之外,陈松骑着战马,回头看了一眼金山的营地,旋即离开。 追着天上的太阳,陈松和朱棣率领着各自的人马,往南而去。 这次,陈松和朱棣将各自的人手全部带走了。 茹太素和曹贺带着人马,陈松和朱棣的这些手下,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了,也要带回去休整休整了。 身后的营地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陈松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将来,金山这里成了塞上江南,这里不仅构筑起了坚固的大城,还成了商业繁盛之地。 ...... 在没有现代化交通工具的明朝,想要走远路,就只能靠两条腿。 尽管有战马,可消耗的时间依旧不少。 朱元璋给陈松和朱棣的旨意是,让他们两人将事情交接完毕之后,先回金陵,至于朱棣什么时候回北平封地,并没有说。 等两人回来的时候,夏天只剩下一个尾巴。 不过,在江南水乡的金陵,天气依旧很炎热。 御书房中,刚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洗澡的陈松和朱棣被人带进了御书房。 刚刚走进御书房,朱元璋就闻到了臭烘烘的气味。 以前常年打仗,朱元璋闻过太多这样的味道,没有多么的反感。 只是,这也要看人。 要是其他人,被臭骂一顿都算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两人的形象实在是不堪,陈松的脸看上去灰仆仆的,一看就知道上面沾染了不少的污垢。 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黑的发亮。 朱棣更是不堪,头上的头发就像是鸟窝一样,呈爆炸状,朱棣也懒得束起来,怎么舒服怎么来。 朱元璋和煦的说道:“这一路而来,甚是辛苦啊!” 陈松和朱棣一口同声的说道:“不辛苦!” “行了行了,在俺面前的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朱元璋毫不在意的说道。 第466章 十万两黄金 “行了行了,在俺的面前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朱元璋毫不在意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陈松和朱棣的样貌而有任何不满意。 “说说在俺走后,你们两个遇到的事情吧!”朱元璋再次问道。 朱元璋好奇的紧,非常想知道这些事情。 那里可是金山,是朝廷刚刚打下来的地方,那里有金矿,有数之不尽的财富。 对于爱财的朱元璋来说,这些金矿,是最重要的。 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开口说道:“陛下,事情是这样的,从陛下离开之后,臣就开始开采金矿……” 陈松将朱元璋走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详细的说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听的有滋有味,时不时还会开口询问,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对了,那些黄金,你们弄回来了吗?”朱元璋迫不及待的询问这个问题。 陈松和朱棣对视一眼,道:“回陛下,这些黄金乃是朝廷的收入,臣已经运送回来了,目前就在皇宫之外。” “哦,既然如此,那快带朕去看看!”朱元璋急忙走了下来,来到两人的面前,催促道。 陈松和朱棣带着朱元璋往外面走去。 这次,陈松和朱棣带回来了十万两黄金。 十万两黄金,要是按照后世的量度来计算的话,明制一斤,约等于后世一斤二两中。 十万两黄金,换算成后世的量度的话,就是十二万两黄金,就是一万两千斤,就是六千公斤,就是六吨重。 黄金的密度是十九点三二克每立方厘米,六千公斤的黄金,换算成体积,约等于零点三二立方米。 这个体积,看上去并不大,可想要将这些黄金全部运送回来,凭借着这个时代的平板车,要用好几车。 这些黄金按照五十斤的标准,装在木质的盒子中。 现在,这些盒子全都堆放在皇宫外面的广场上。 陈松和朱棣带回来的那些兵马,全都围在这些金子周围,以防不测。 其实,没有人敢在皇宫面前放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但是,黄金毕竟是黄金,要是什么事都不做,实在是太看不起黄金了。 朱元璋在陈松和朱棣的拱卫下,急匆匆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刚刚走出皇宫,朱元璋就看到了在皇宫面前堆放的整整齐齐的黄金。 这些黄金装在木盒子里,整整齐齐的放在皇宫的前面。 周围的那些士兵,严防死守,目光死死地盯着周围。 陈松指着那些木盒子,对着朱元璋解释道:“陛下,木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黄金!别看那木盒子不大,里面的黄金足有五十斤!” 朱元璋看着那些木盒子,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做的不错,将黄金装在木盒子里面,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朱元璋嘀咕了一声,撒开丫子就朝着那些黄金走去。 守卫着黄金的那些士兵,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朱元璋从让出的这条道路上经过,来到了这堆黄金的面前。 朱元璋蹲了下来,将放在自己脚旁边的一个木盒子打开。 木盒子打开的瞬间,金光闪闪的光芒便出现在朱元璋的面前。 里面是铸造成长方形的黄金,朱元璋看着里面的黄金,越看越高兴,越看越眼热。 里面的黄金体积不大,可足足有五十斤重。 朱元璋将里面的黄金倒了出来,黄金落在地上,激起几道烟尘。 敲了敲黄金,朱元璋满意的笑了。 “将这些黄金全部押送国库,没有俺的旨意,禁止任何人接近。等过一段时间,再对这些黄金进行规划。 俺记得你之前,说要用黄金铸造金币,只要时机成熟,就用这些黄金铸造金币。”朱元璋看向陈松和朱棣。 接下来的时间当中,朱元璋亲自看着黄金入库。 从开始入库一直到结束,朱元璋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 朱元璋一直守在皇宫外面,生怕眼前的这些黄金被别人抢去。 朱元璋也没有什么事,就将陈松和朱棣放了回去。 陈松如释重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后,步履松快的往家里赶。 朱静安已经得到了消息,府中的大门敞开,所有人全部都在大门外列队欢迎。 朱静安甚至还请来了乐队,陈松刚刚走到自家前面的小巷子,就听到了欢天喜地的锣鼓声和鞭炮声。 跟在陈松身后的李三娃笑道:“肯定是夫人在等先生呢!” 陈松没有回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转过一个弯之后,陈松停在了自己家的大门前。 朱静安带着府中的所有下人,站在大门外面。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静安走了过去。 眼眶当中有泪水在打转,陈松出去的时间不短,现在终于回家了,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一个半大的小子,站在朱静安的身后,再看向陈松的时候,目光有些闪躲。 这是陈松的儿子陈炯昌,出去的时间长了,孩子难免有些生僻,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松张开臂膀,将朱静安拥入怀中。 轻轻的拍打着朱静安的肩膀,语气轻柔的说道:“我现在回来了,我平安的回来了!” 朱静安推开陈松的双手,围绕着陈松转了一圈,目光不停地打量着陈松上上下下。 见没有任何缺失的地方,这才笑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任何事情都强!”朱静安长出一口气。 陈松俯下身子,将站在朱静安身后的陈炯昌直接抱起,吧唧一口就亲在了陈炯昌的脸上。 “臭小子,看到老子怎么还得一直躲在你娘的身后?怎么出去这么长时间你就不认识老子了?老子出去的时间再长,老子也是你的爹!”陈松看着怀中的陈炯昌,笑骂道。 “没有,只是,只是,只是……”陈炯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只是出来。 “行了,不逗你了!”陈松将陈炯昌放下,带着母子两人走进了大门。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热水澡。 这一路风尘仆仆,为了赶路,一切从简,陈松从回来到现在压根就没有洗一次澡,现在身上臭烘烘的,再加上这边比较湿润,出的汗水和身上的污垢粘在一起,让这股臭味更加浓重。 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陈松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清爽了很多。 刚刚来到后厅,坐下不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的,还有赵铁绳那粗矿的声音:“松儿人呢?他人现在在哪?” 陈松瞬间就分辨出了赵铁绳的声音,他又急忙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后厅,陈松就看到了,晒得发黑的赵铁绳,以及赵铁绳身后的刘翠和赵峰赵玲。 “你个臭小子,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这一走,出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还从来没有出去过这么长的时间,你差点让我担心死!” 赵铁绳快步来到陈松的面前,把着陈松的肩膀,不停的打量着陈松。 见到陈松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受伤,赵铁绳这才放下心来。 跟在赵铁绳身后的刘翠笑道:“前几天晚上,你舅舅做梦梦到了你。说你最近要回来,当时我还不相信。可没过几天,陛下就派人过来传话,说你要回来。” “是啊,你可知道我等的有多着急吗?我都恨不得直接跑到战场上去!”赵铁绳说道。 看着如此关切自己的舅舅与舅妈,陈松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在阳春三月一样温暖。 “舅舅舅妈,快赶紧进屋吧!”陈松急忙将两人招呼了进去。 赵铁绳和刘翠毕竟是陈松的长辈,所以他们两人坐在了主位上。 不管什么时候,长辈永远是长辈,就算陈松现在功劳很大,就算现在陈松的爵位很大。 陈松搬来一张小板凳,坐在了赵铁绳的旁边。 “赶紧跟我说说,你出去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吧。我听说你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听说你这次将草原上的那些鞑子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虽然我没有上战场,但我根据那些人所说的那些话,已经想象到了你那时有多么的英勇。”赵铁绳一脸火热,迫不及待的看着自己的外甥。 不管什么时候,长辈永远都会为自己的后辈自豪。 作为长辈,非常想知道后背身上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也是非常正常的。 陈松也没有隐瞒什么,这一路而来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赵铁绳听得有滋有味,时不时询问两句。 当陈松说到精彩之处的时候,他拍着大腿,不停的为陈松叫好。 “哈哈哈,好好啊,真的好!这下子将那些臭鞑子打了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就应该这样,就应该将他们往死里打,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咱们的厉害!” 赵铁绳不停的拍着大腿,眼睛深处满是自豪。 刘翠坐在旁边,也在不停的帮腔。 “这些鞑子,就是罪有应得,这次可算是将他们死死的制住了,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嚣张了!”刘翠也恶狠狠的说道。 “对了,你这次回来之后,以后不会再出去了吧?”赵铁绳忽然担心地看向陈松。 长辈永远都是这样,当别人在关心你飞得高不高时,长辈永远在担心你飞的稳不稳。 刘翠也变得担心起来,他们两人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陈松。 这次陈松出去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赵铁绳和刘翠每天都生活在惴惴不安当中。 赵铁绳和刘翠出生本来就比较低,以前本来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 而农民对于亲情异常看重,所以他们生怕陈松再次出去。 赵铁绳和刘翠觉得他们两人现在的年龄已经大了,并不确定陈松下一次出去,还能不能在看到他回来了。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刚才那欢快的气氛在此刻消失。 陈松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以后肯定是还要出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他看着现在满头白发的赵铁绳和刘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两人说。 看着沉默下来的陈松,赵铁绳和刘翠也明白了。 “唉,这天下有很多事情都很无奈,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希望你以后能够太太平平,也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能守住这份基业,便已经很不错了!” 赵铁绳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见二老的兴致越来越低迷,陈松急忙转移话题。 “这次出去的时间那么久,好久没有吃到舅妈做的饭了,我现在已经等不及了,要不今天晚上就由舅妈亲自主厨?好好的做上一顿饭?”陈松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个。 不能说陈松在劳累刘翠,陈松知道,让刘翠张罗饭,刘翠不仅不会有任何不满,甚至还非常的高兴。 相反,如果陈松不让刘翠做饭的话,刘翠才会不高兴。 果然,当陈松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刘翠脸上的阴霾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是当然,今天来你这儿,就是要给你好好的做上一顿饭。行军打仗时吃的那些饭,滋味肯定不怎么样,今天,吃饭的事你就不用管,放心交给我好了!”刘翠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道,一脸的自信。 赵铁绳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虽然我没有打过仗,但是听说战场上吃的那些饭全部都是粉条。 粉条虽然不错,可也不能顿顿当饭吃。顿顿当饭吃,肯定会吃出问题来。 今天吃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所有的事情全都交给你舅妈!” 陈松微微一笑,道:“那今天我就有口福了,那我就静静等待了!” “哈哈哈,好好!”赵铁绳和刘翠两人相继笑道。 刘翠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说完话,就撸起袖子走了出去,直接去了厨房。 陈松和赵铁绳坐在后厅中,说着话,刘翠便开始处理起今天的食材。 不可否认,刘翠的手艺,其实算不上多好。 可有些事情,并不能用好不好来形容。 陈松吃了十几年的刘翠手艺,光是这份感觉,就不是什么人能替代的。 第467章 再见解缙 陈松和赵铁绳在后厅中谈话,刘翠在厨房中忙碌着。 朱静安也陪着刘翠在厨房里忙碌着,虽然说朱静安是公主出身,以前几乎没有做过饭菜,但刘翠在前,朱静安又怎么可能会不作陪呢? 就算不会做饭,也要陪着刘翠一起忙碌。这无关身份,刘翠的辈分摆在那里。 “最近有什么打算?”后厅当中,赵铁绳看向陈松,开口询问道。 陈松说道:“最近没啥打算,先看看吧,估计陛下会给我放一段时间的假。 之前,在草原上待的时间太长,在战场上征战这么久,于情于理,陛下都会给我放一段时间的假!” “那就好,那就好啊。只要陛下给你放假,那你就在家好好的歇一歇,不管怎么说,在战场上拼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过几天,我去集市上买几头羊和猪,给你好好的补一补!”赵铁绳一出手就是猪羊。 在寻常农民看来,肉食才是世界上补充营养最好的食物, 说话之间,天色渐晚。 刘翠的手艺不算最好,可现在的侯府当中,飘起了香味。 这香味浓香四溢,整个侯府当中到处都是。 一张巨大的桌子,摆放在了后院里。 就这样露天的摆放着,不像是朝中那些故作高贵的勋贵,陈松家中,这些东西,有着很重的平民影子。 一桌子好菜,陈松等人齐聚一桌。 众人喝着酒,吃着饭,气氛好不热烈。 陈松家里在聚会,朱元璋那里也在聚会。 朱元璋农民出身,对亲情非常看重。 这次,朱棣也恰好在,索性也在坤宁宫中摆了一桌子。 老朱家吃饭重油,喜欢吃盐。 这一桌子饭菜,油光满面,香味四溢。 陈松之前经常给朱元璋说,要少吃油腻的食物,多吃清淡一点。 但家庭聚会这种,朱元璋还是觉得重油重盐更合适一些。 朱元璋和马皇后高坐在主位上,两人面带笑容,从未消失。 对于这老夫老妻来说,老年,儿子欢聚身旁,便是人间最好的事。 朱标坐在朱元璋的身旁,朱棣坐在马皇后的身旁。 朱棣举着一杯酒,看向自己的老爹。 “爹,儿子敬您!”朱棣在面对自己老爹的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构思了半天,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这么一句话。 朱棣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朱元璋笑了,他也没有摆什么架子,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也一饮而尽。 喝完酒,朱元璋这才幽幽的开口:“俺的这么多儿子当中,老四最像俺。这次,在战场上凶猛杀敌,真不愧是俺老朱的儿子。” 被朱棣这么一夸,朱棣脸色瞬间就红了。 朱标也端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来,四弟,大哥敬你一杯!” 朱棣又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要是在其他朝代,皇帝在太子面前,这样夸赞一个藩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可在老朱这里,完全没有必要。朱元璋的这些儿子,基本上个个都服朱标。 要是朱标不死,朱元璋的这些儿子中,有一个敢反? 一家子人其乐融融,就像是寻常人家一样。 …… 天空大亮,陈松一直睡到了下午。 这一觉,陈松睡的舒服啊。在草原上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来没有这样睡过。 洗漱之后,简单的吃了饭,陈松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出去逛。 久别胜新婚,若不是陈松太累了,昨晚肯定要发生些什么。 京城的街道越发的整齐,基本上都用水泥硬化。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四五层楼高的水泥建筑,而且,类似建筑的工地,数量也很多。 陈松在很早之前,给朱元璋说过经济的重要性,说过就业的重要性。 朱元璋深思熟虑之后,在修建这些东西,以及改建城中道路的时候,采取了募工制度,没有采用之前的徭役制。 不过,老朱是一个谨慎的人,不可能直接将徭役制度彻底的废除了。 在京城这里,可以采用募工制度,毕竟,京城这里的百姓,都比较富裕,物资也丰富,官府也富裕。 可那些边疆之地,官府没有那么多的钱,搞不起募工制。 想要将募工制推行天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走在水泥路上,陈松的心情变得舒畅。 可没走几步,陈松看到了一脸愁苦的朱棣。 这才刚回来,又是打了胜仗,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啊,这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就变得如此苦大仇深? 朱棣没有看到陈松,他带着三四个侍卫,穿着便服,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逛着。 陈松将抱在怀中的陈炯昌放下,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朱静安,道:“你先带着孩子回去吧,我过去看看!” 朱静安也看到了朱棣,她点了点头,带着陈炯昌离开。 陈松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朱棣身后。 “殿下这可是有心事?”陈松的声音在朱棣的身后响起。 朱棣眼睛一亮,猛然回头,愁苦的表情开始消散,兴奋又重新出现在脸上。 “常青啊,没想到在大街上竟然能遇到你,本来还想去一趟你家里呢!”朱棣高兴的说道。 陈松走到朱棣身前,道:“刚才在街上散步,忽然就看到了殿下,只是殿下一脸愁苦的样子,让在下生疑,所以就想过来问问!” “唉!” 朱棣长叹了一口气,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身后的侍卫距离朱棣不仅也不远,朱棣此番和陈松的谈论,他们充耳不闻。 “此事怎么说呢,可能是俺的忧虑,也可能是俺想多了!”朱棣说道: “你也知道,现在,北方边境上的鞑子主力已经被消灭了,如今俺爹要按照你之前的方法,开始治理草原。 以后,就算大明和草原有争斗,也不过是蝇头小事罢了。俺作为燕王,行的是镇守大明北方边境的事。 这以后草原太平了,那俺该干啥?以后,天下只会越来越太平,难不成,俺真的就像历朝历代的那些藩王一样,混吃等死吗?” 朱棣一脸愁苦的说着自己最近的难处。 说起来,朱棣说的这些话,现在看上去有些大不敬。 一个藩王,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 要是在其他朝代,说出这些话,就说明这个藩王心里不安静。 一个藩王,心里还不安静,还是战功赫赫的藩王,其危机不言而喻。 可在洪武朝,却没有多少担心。 “常青啊,你说说,以后,俺是不是就只能混吃等死了?”朱棣看向陈松。 朱棣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意外,不管是现在还是历史上的他,永远都是一个坐不住喜欢折腾的人。 历史上的朱棣数次征伐大漠,数次对大漠用兵。 如果说让他就这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太平王爷,比杀了他还要难。 陈松不知道昨天晚上朱元璋向朱棣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说的那些话不会太过难听,也不会太过直接,大概率这些愁苦是朱棣自己产生的。 “如果说殿下以后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那么这天下啊就没有勤奋的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会忽然说出这些话?打了胜仗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殿下为何要将事情往坏处想呢?”陈松问道。 朱棣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俺也不知道为什么,俺总觉得天下太平马放南山兵器归库,这事情看上去非常的好,俺也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来,可俺总觉得,这天下要是真的太平了,那俺岂不是什么事都做不成?那俺岂不是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朱棣的这些担心在很久之前,陈松曾经设想过。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事情的解决办法。 现在,在亦力把里的西方,一个庞大的帝国正在崛起,这个帝国在崛起的时候,一路上无数杀戮,他要征服他所能看到的所有疆域。 陈松可以肯定,在不远的将来,这个帝国会和大明撞上。 就算这个帝国不会和大明碰撞,但陈松也会想办法,让帝国和大明碰撞。 在陈松看来,大明不可能一直只在这片地方上,以后,大明的疆域只会越来越大。 大明未来的道路是扩张,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在扩张的时候,朱棣便是最好的先锋。 率领着大军一路往西,在那里建立一个国度。 国度的控制权可以由朱棣全权负责,到了那个时候,朱棣麾下的国家,便是大明的附属国,是大明的藩国,同时,再往那里移民,同化那里的百姓。 多年以后,这片地方便会成为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若是这个地方上的居民反抗,那也不过是肉烂在了锅里。 陈松的脑海中,飞快地将自己之前的那些办法又回顾了一遍。 看着朱棣,陈松宽心道:“殿下不必着急,就算草原平定,可这也并不代表天下就一定能彻底太平,不代表殿下就真的无事可干! 未来能发生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测,我们只有做好当下的事情!” 陈松说出了这么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听的朱棣一头雾水。 不过,他还是从陈松这些话当中听出了别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说,以后,俺还会有用武之地?”朱棣有些惊喜。 陈松点点头,没有说话。 朱棣喜笑颜开,不再纠缠此事。 两人在街道上转悠着,时间来到了中午。 随意的选择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饭馆,在这里吃午饭。 这家饭馆有三楼,是用水泥砖往修建的。 大体样子和这个时代的差不多,可建筑材料完全不同。 坐在这家饭馆的三楼雅间,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没过多久,饭菜端了上来。 不过是几道寻常的家常饭菜罢了,陈松和朱棣在伙食上并不苛刻。 陈松坐在窗边,一边吃着一边和朱棣聊着天。 目光时不时地往窗外看去,他只是随意的看着街道上的行人。 忽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陈松放下手中的筷子,迅速的站起,站在窗前,身子往外探去,目光随着那个身影一直而动。 朱棣疑惑,他看着如此模样的陈松,追问道:“可是看到了谁?难道是看到了哪个熟人?” 陈松点了点头,道:“我看到了一个熟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我的学生,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看他的背影和走路姿势非常的像,估计应该是吧!” “他走没走远?如果没有走远的话,你现在下去看看也来得及啊!”朱棣说道。 陈松倒是不怎么着急,那人从陈松的视野当中消失的时候,陈松又坐了下来。 陈松刚才看到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很久未见的解缙。 自从那年解缙回乡之后,陈松几乎就没有在和解缙有过来往。 之前的时候,陈松还给解缙写过几封信。 可这些书信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反馈。 陈松也能想明白,解缙一家,是非常传统的读书人,恐怕陈松给解缙的那些书信,全部被解缙的长辈拦下了。 解缙的能力不容置疑,陈松对他的期盼很大。 今年是洪武二十年,明年是洪武二十一年,是会试之年。 历史上的解缙,将会在洪武二十一年中的进士,估计现在解缙出现,和明年的会试有关。 陈松瞬间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在想着解缙的事。 解缙对于陈松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他对新学非常热爱,而且还很有天赋,在很久之前,陈松就发现了。 解缙可不仅仅是陈松的学生,他还是传统的读书人,身上有两个这样的身份,对陈松有很大的作用。 现在新学看上去已经很不错了,但在全天下的那些官吏当中,也仅仅只占了一小部分,而且这些人还基本上都是那种位于基层的小官,虽然说再过个十几年或几十年,这些人也未尝不可能成长,但在目前来看,还是远远比不上那些大官。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松一定可以完成新学对朝廷的把控,可要是按照常规方法,太过困难。 但有了解缙,一切就不一样了。 不能说陈松这个办法无耻,只是,这是如今陈松唯一最好的办法。 第468章 阴险的李成桂 通过解缙来改变现在新学在朝中的地位,是陈松目前为止,最好且最快的一个办法。 陈松和朱棣在吃着饭,虽然只是一些家常饭菜,但口味也还算不错,算不上多么难吃。 两人对伙食没有太过苛刻的地方,当年在草原上,他们两个人差点被粉条吃吐了,就算眼前这饭菜再怎么难吃,也要比粉条强的多。 吃完饭之后,陈松就回到了家,朱棣本来也想跟着陈松过去溜达一下,可宫中来信了,朱元璋让他回去,没办法,朱棣只好先回宫。 陈松慢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反正也没有什么事,陈松倒也没有多么着急。 回到家不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开门这活计自然用不上陈松。 陈松坐在后厅不久,外面响起了赵峰的声音。 “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弟弟,你快看谁来了!”赵峰一脸笑意的走进了后厅。 在赵峰的身后,跟着一个身形俊美的少年。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解缙。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和陈松在客栈见到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陈松建到解缙的时候,解缙正在往这里走。 解缙的手中提着一些礼物,估计,之所以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刚才解缙去置办礼物了吧。 此时的解缙,比早年陈松见到时要自信很多,晚上总挂着一副淡淡的笑容,个头也要比之前高大很多。 “先生,多年不见,先生最近可好?”解缙走进后厅的大门,将手中的礼物放下,恭恭敬敬的朝着陈松行了一礼。 解缙态度诚恳,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陈松一脸笑容,连忙从椅子上走下,来到解缙的面前。 直接将解缙搀扶起来,笑着问道:“今日在客栈吃饭时,突然在门外看到了你,当时你匆匆而过,还以为是看差了,没想到果然是你!” 解缙一听这话,有些兴奋,“没想到今日先生在街道上就已经见到了我,只是那时候学生并不知道先生在,不然说什么也要去拜访!” “不妨事,不管什么时候拜访都是一样的,现在你不就来了吗?”陈松笑着说道,没有任何的在意。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陈松指着地上的那些礼物,笑着埋怨道。 解缙挠了挠头,一副憨厚的样子,“学生去先生家中,怎么可能会不带礼物呢?当年,先生对学生可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时隔多年,学生前来,带一些礼物也是应该的!” 解缙都这样说了,陈松也没有再说什么,将这些礼物收下,陈松让解缙坐在了自己旁边。 “这次前来,可是为了明年的会试?”陈松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解缙,开口询问道。 解缙点了点头,道:“是啊,学生这次前来正是为了明年的会试,学生刚到没几天,那个时候先生还没有回来,本来想着,当事情安顿好之后,前来拜访师娘,等学生出发,先生就回来了。” 陈松点了点头,道:“你的本事毋庸置疑,我一直都相信你。这次会试定然能够高中,到时候便能光要门楣。 对了,不知道新学学的如何了?想必,你家里人一直很反对你学习新学吧?” “唉,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啊!” 说到这里,解缙苦笑两声:“当年,跟着先生学习了那么多的新学,先生也给了学生大量的新学书籍。 可怎么说呢,学生将这些书籍带回去的时候,家里人将这些书籍全部都封存了,不让我接触。幸好我提前将这些书籍大半都背了下来,每日趁着学习之余,默写这些内容。 这么多年以来,也算窥得新学门径,只是没有先生在旁教导,理解起来实在困难,很多地方都不是很了解!” 解缙说的这些,陈松也能明白。 新学不同于其他学问,没有陈松在旁教导的话,说一句难听的,想要入门都是一个难事。 再说了,新学当中的那些知识点,几乎每一个都晦涩难懂,如果没有专门解释的话,别说理解了,别说背下来了,就算是通读一遍,恐怕都没有办法顺利的读下来。 可解缙不愧是解缙,不愧是大明历史上最有才的人,竟然直接将陈松交给他的那些新学书本,背下来个大半。 解缙有这个能力,历史上的他本来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本永乐大典,就是解缙主持主编的。 “这次上京,本来家中人也要陪同,如果家中人也一起来的话,估计我是见不到先生了。”解缙苦笑道。 这次入京赶考,解缙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还要提前很长时间。 解缙在家里,家里人对解缙,几乎可以用严防死守来说。 将解缙带回来的那些书全部封锁了不说,甚至还不让解缙随便出去。 要不是解缙记忆力超群,估计,早都将新学给忘了。 “现在距离会试,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如最近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的家中吧。 要是你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当然了,科举之事也不能就此不管,还是要好好的复习!”陈松语重心长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先生了!”解缙喜笑颜开。 京城居大不易,不管在什么时候,想要在京城安顿下来,就算是租房,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解缙家虽然出身不低,可在明初这个大环境下,传统士绅家中钱财也并不多,能住在陈松家中,自然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我现在就带着你到府中转悠一下,让你熟悉一下环境,待会儿,就让人帮你把你的那些行李全部带过来。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考试之前,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吧。”陈松说着话,就带着解缙开始在府中转悠。 …… 皇宫,御书房,朱元璋看着手中的一封奏折,冷笑不已。 这封奏折,是选在泉州的毛骧发回来的。 毛骧为什么会在泉州?是因为朱元璋交给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朱元璋在出征草原的时候,蓝玉违抗了朱元璋的命令,以至于朱元璋差点出事。 当时,朱元璋并没有着急着处理蓝玉,一直等到回师。 朱元璋将蓝玉带回京城,经过短暂的审判之后,将蓝玉送上了刑场。 蓝玉的脑袋早已经搬家,按照朱元璋以前的性格,蓝玉一家子恐怕都不会有什么活路,可那次,陈松告诉朱元璋,与其将蓝玉一家人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杀了,还不如将他们全部发配到台员岛去。 朱元璋那个时候,也觉得陈松说的非常有道理,在回来之后就将蓝玉一家人全部打包,发配到台员岛。 和蓝玉家人一起去的,还有这次朱元璋从草原上俘虏的“黄金家族”之人。 这林林总总数量可不少,脱古思帖木儿的亲属,全都被朱元璋发配到了台员岛上。 脱古思帖木儿和阔阔帖木儿,他们两个人早已经被朱元璋砍了脑袋。 他们的家属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朱元璋格外开恩了。 这些人,以后就为台员岛的开发做前期准备。 毛骧押着这些人,一直来到了福建,福建这里距离台员岛的直线距离最多。 毛骧在这里筹集到海船之后,就押送着他们往台员岛而去。 也许是运气比较好,这一路而去,没有遇见任何风浪,这些人全部都平平安安的被毛骧送到了台员岛上。 毛骧返程之后,在泉州给朱元璋上了一道奏折。 而这封奏折,现在就在朱元璋的手中。 看着手中的这份奏折,朱元璋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的心腹大患不敢说彻底没了,但以后也不会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了,悬在脑袋上的那把利剑,现在也已经消失。 朱元璋将毛骧的这封奏折放下,又陷入了沉思。 虽然说,现在草原上的战事已经结束,可并不代表这所有的事情就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不能彻底的安顿好草原上的那些牧民,恐怕,时隔多年之后,草原的威胁就会卷土重来。 纵观整个华夏历史,从来没有一个像朱元璋这样的皇帝,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威胁,一并在自己的手中全部消失。 “常青这几天在家里也歇的差不多了,过几天也该让他走马上任了。 草原上的事情可耽误不得,稍微有一丁点的疏忽,就会让草原之祸卷土重来!”朱元璋暗暗沉思。 …… 高丽,开京,月光之下,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脚步声和火光。 郑大胜在明军士兵的带领下,朝着城外狂奔。 今夜,是一个不太平的夜晚。 前几个月,朱元璋亲率兵马,在草原上拼杀。 因为动作很大,所以这一情况很快就被高丽得知。 高丽原本奉前元为宗主国,和前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得知朱元璋亲率大明精锐攻略草原之时,高丽王王禑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想要趁着大明无瑕东顾之际,出兵进攻辽东。 辽东虽然盘踞着纳哈出,但纳哈出主要位于辽东以北,至于辽东以南,大部分都被明军占领。 可是,高丽始终认为,辽东是他们的领域。 所以,在朱元璋亲征草原之时,王禑任命李成桂率精锐,进攻辽东。 可李成桂早已经暗中投降了大明,又如何能遵守王禑的命令呢? 但现在,高丽气数未尽,依旧拥有很大的实力。 李成桂虽然不满,可也不能立即造反。 于是,李成桂率领精锐,大军开拔。 李成桂是个聪明人,他这次大军出征,可不仅仅只带着自己的那些兵马,还将这么多年,凭借着和大明贸易赚来的拿些钱全都带上,同时,还带着从大明那里够买的礼物。 李成桂把这些东西隐藏的很好,以至于高丽王从未察觉。 出了开京之后,李成桂就开始招兵买马,等到了威化岛之时,李成桂手中的兵马已经暴涨数倍。 有了兵马的支撑,李成桂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野心,率领大军,直接回师,攻打开京。 今天,李成桂刚开始攻打开京。 原本,威化岛回京要在明年发生,可陈松这个蝴蝶在,提前了一年。 李成桂攻打开京,高丽王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之后,下令开京守军全力守城墙,同时全力剿杀城中所有和李成桂有关人员。 郑大胜本来是陈松派遣到高丽,辅助李成桂造反的人。这次李成桂出发之前,压根就没有和郑大胜商量,事发突然,让郑大胜反应不及。 幸亏郑大胜手中还有五百陈松配备的火铳兵,不然早就凉凉了。 但,现在城中高丽王的兵马有好几万,还有五六万的壮丁,这五百火铳兵,也没有办法和高丽王正面抗衡。 被高丽王的这些手下,撵的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 郑大胜被两个士兵搀扶着,在开京的街道上到处乱跑,一边跑,一边骂:“这个该死的李成桂,他出发之前,压根就没有说他要回来攻打开京,这突然而来,直接把我给卖了。 此人心机深沉啊,把我卖了,然后他丰功伟业就和大明没有关系了,之前他答应我的事,就可以不作数。我就说,怎么走之前都快把家底都搬空了,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呵呵呵,李成桂啊李成桂,你可真行啊,真有你的!” 郑大胜说的不错,李成桂就是这样想的。 这么多年,李成桂依靠着和大明贸易,积攒下不少的钱粮和力量。 和大部分野心家一样,只要手中的实力上涨,就想不认之前的账,李成桂就是如此。 “那些明人在这里,追啊,杀了他们!” 身后响起了大喊声,几个高丽士兵出现在郑大胜身后。 保护着郑大胜的几个士兵举起手中的火铳,开始往后射击。 短暂的铳声之后,这些追兵尽数倒在地上。 可这铳声在黑夜当中传出去很远,高丽王的那些士兵,开始朝着铳声传来的地方聚集。 东方的天上出现了鱼肚白,李成桂穿着一身精良的铁甲,走出了自己的仪仗。 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朝着前面而且。 来到战阵之前,他一脸笑容的看着前面的开京城墙。 第469章 癫狂的李成桂 李成桂站在军阵的前面,看着眼前的开京城墙。 眼前的开京城墙远远没有金陵的城池雄伟,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村子一样。 对于眼前的李成桂来说,只要自己将眼前的开京城墙拿下,那自己的王图霸业就实现了一半。 历史上的李成桂在威化岛回京之后,在拿下开京之后,因为实力不济,并没有当即登基,而是学着曹操那样,重新立了一个国王,一直等了好几年才登基为王。 东边半边天变得大亮,李成桂看了看东边的天空,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李成桂现在手中有兵马十万人,说起来是十万人,其实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刚刚招募到的士兵。 与其说是士兵,还不如说是刚刚扔掉锄头没多长时间的农民或者招募而来的土匪。 这些人有什么战斗力?要是放在大明境内,别说打仗了,估计刚刚拉上战场就一溜烟的跑了。 可在高丽这种国小民寡的地方,乃是不可多得精兵悍将。 李成桂的命令下达不久,麾下士兵就开始了进攻。 一时之间,李成桂麾下的那些士兵就像是蚂蚁一样,朝着前面的城墙扑去。 李成桂站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笑眯眯得看着前方的战场。 一个谋士来到了李成桂身后,有些担心的说道:“将军,明人的那些人还在城中呢,要是他们有个什么闪失,大明要是算账来,该怎么办呢?” 李成桂一听这话,眼睛中满是不以为然。 “怎么办?人又不是我杀的,是高丽王他们杀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了给他们报仇,还贴进去了不少人,大明不得补偿我一些武器装备?” 李成桂的脸上满是奸诈,他压根就没有想让郑大胜活下来。 “那要是这些明人活下来呢?他们回去之后,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大明,该如何呢?”谋士再次问道。 李成桂的眼睛中多了不少的阴险和狠辣,“活着回去?他们不会活着回去的,到时候,咱们攻破城墙,他们要是活下来,直接将他们弄死,一个不留。 只有死掉的人才是最好的人,他们这些人,只配死在我的手下! 大明为何要和我贸易?难道我真的是真龙天子吗?他们是想利用帮助我这件事,来要挟我,之前,郑大胜说的很清楚,问我要几块地方,那个时候,我可以无所谓,因为天下不是我的。可现在不行了,这天下如今已经成了我的了,我又怎么能给? 要是城中的这些明人死掉了,那以后是什么,就都由我说了算了!” 李成桂这种野心家,哪里会如此轻易的被郑大胜牵住? 谋士听李成桂这样说,不由得担忧起来。 大明可不是高丽,那是一个大到没边的国家,国力强盛无比,一个小小的高丽,如何能和大明抗衡? 再说了,要是真的惹怒了大明,那能有好果子吃吗? 现在的李成桂压根就没有将这事当回事,在他看来,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高丽王了,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了,哪里会思考这些事情? 人在紧张或者兴奋的时候往往会忽略很多事情,李成桂就是这样。 连续的胜利已经让李成桂忘了大明的可怕,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此时的他,不可一世的样子,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年的鞑子。 “大明?之前,大明皇帝亲率兵马征伐草原。鞑子的厉害我可深有体会,别看大明的体量很大,但和鞑子们对上,还真的说不定,更别说,草原乃是鞑子们的老巢。 恐怕,现在的大明已经损失惨重,恐怕,现在的大明已经损失了很多兵员!”李成桂轻蔑的说道。 李成桂根本就没有准确的消息,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自大。 谋士知道李成桂听不进去劝,也不说什么,任由李成桂这样下去。 开京的城墙不坚固,没过多久,李成桂的兵马就登上了开京的城墙。 李成桂看着城头飘荡起来的李字旗,咧着嘴笑了。 他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冲着城墙,大声的喊道:“给我冲,所有人都给我冲上去!” 李成桂的命令之下,所有的人手全都朝着开京城墙冲去。 开京城很快失守,被李成桂拿下。 当天下午,城墙上的守军被肃清一空,城门大开,李成桂骑着高头大马,走进了城门。 李成桂身穿铁甲,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这个时候,郑大胜正带着陈松给他的那些士兵,在开京城中乱窜。 当开京城彻底的混乱起来的时候,郑大胜瞬间明白了,开京城失守了。 这支兵马的将领看向郑大胜,开口询问道:“大人,看样子,开京城好像被李成桂给攻破了,咱们是不是先出去和李成桂的人马汇合?” 郑大胜能被陈松安排到这里,就证明了郑大胜还是有一定本事的人。 他没有紧促,摇摇头,道:“不可,李成桂在出发之前,没有和咱们商量,无非就是借刀杀人之计,想借高丽王的手将咱们杀掉。 现在,高丽王并没有将咱们杀掉,咱们还一直活了下来。这个时候,咱们要是出去的话,说不定会被李成桂直接杀掉。” 郑大胜分析的不错,李成桂就是想将郑大胜杀掉。 李成桂明白,自己在走之前没有和郑大胜商量任何事情,以郑大胜的能力,李成桂认为,郑大胜肯定能想清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如此一来的话,那自己已经和郑大胜结仇了。 仇已经接下了,又怎么能放过郑大胜呢? “那咱们该怎么办?现在开京城中到处都是李成桂的人马,现在咱们要是出去的话,肯定会被李成桂发现的。”将领问道。 郑大胜看向西方,沉思片刻,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已经被李成桂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还不如拼一把。咱们趁乱,直接往城西而去,开京城外西边不远处就是码头,咱们不是还有一批商船没有回去吗?咱们直接坐船回去!”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郑大胜带着这些人走出了这条偏僻的小巷子,朝着城西而去。 来到开京城的街道上时,到处都是高丽王的溃兵,这些高丽王的溃兵后面,往往追着十几个或者上百个李成桂的兵马。 李成桂的兵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刚刚当兵不久的士兵,加上李成桂的兵马来源繁杂,甚至还有很多土匪。 指望这些土匪遵纪守法,简直就是笑话。 李成桂的这些士兵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在城中烧杀抢掠。李成桂手下的那些将领们,压根就不管,任由他们而去。 开京城的街道乱成一片,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死尸,很多都只是无辜的平民。 郑大胜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能骂这些人不是东西。 至于帮忙?郑大胜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哪里还有心情帮这些高丽百姓? 只能装作看不到,迅速离开罢了。 郑大胜的速度虽然很快,可这么多的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街道上经过,还是被李成桂的手下发现。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李成桂的耳朵中。 不过,现在的李成桂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情,暂时顾不上郑大胜。 李成桂率领着自己的精锐嫡系来到了王宫宫外,本来以为王宫会很轻松的被攻破,可万万没有想到,从开始进宫到现在,过去好长时间,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甚至连王宫的第一道城墙都没有攻破。 李成桂现在心急如焚,只要将王宫中的那个国王杀掉,那以后李成桂就是高高在上的王。 多耽搁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多一刻钟的变故。 造反这种事情,不能耽搁,越是耽搁,变故就越多。 李成桂站在王宫宫外的广场上,看着宫墙上的守军,着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如今,高丽王的精锐手下全部龟缩在了王宫中。 李成桂手中缺乏强大的攻城武器,想要攻杀进去,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李成桂让手下的人数次进攻,可依旧没有将宫墙攻破。 刚才的时候,有人来禀报,在城中发现了郑大胜等人。李成桂硬是忍下了这事,全力进攻王宫。 高丽王虽然还在负隅顽抗,但大势已定,已经无法阻止,高丽王的败亡已成定局。 下午的时候,随着第一个士兵冲上宫墙,高丽王彻底成了历史的尘埃。 夕阳开始出现在东边的天上,李成桂骑着战马,走进了王宫的宫门。 不多时,李成桂来到了王宫的主殿。 此时,高丽王以及一票王公贵族和大臣们被李成桂的兵马控制着在了主殿的大厅中。 李成桂在众人的拱卫下,静静的走进了大殿。 高丽王王禑怒视着李成桂,尖声惊叫:“李成桂,你要造反吗?” 一个中年文官横在了李成桂的面前,厉声呵斥:“李成桂,你敢弑君不成?” 李成桂轻蔑的一笑,道:“呵呵呵,我可不敢。明明是大王自知罪孽深重,自焚谢罪于天下!” 王禑被气的浑身不停的哆嗦。 那中年官员再次喝骂:“你以为你弑君之后,就能坐稳江山吗?你非正统,没有法理!” “哈哈哈哈!” 李成桂轻蔑的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正统?法理?咱们高丽,哪里来的正统和法理?奉大明为宗主国,大明任命我为高丽国王,这便是法理。 几百年了,不都是这样吗?有什么可说的!”李成桂轻蔑的笑着。 王禑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身上的气势瞬间萎靡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李成桂走出了王宫。 身后是团团烈火,高丽王已经成了历史,接下来便是他李成桂的时代。 如今的李成桂手中实力强胜,自然不会效仿曹操。 高丽王虽然被弄死了,可郑大胜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卡在李成桂的喉咙上。 李成桂当然想将郑大胜弄死,已经将郑大胜给得罪了,这要是让郑大胜回去,那可就危险了。 只是,现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 开京是临海城市,城外西边就是码头,大明的商船会来这里贸易,要是就这样放之不管,要不了多久,郑大胜他们就会坐上大明的海船,离开这里。 李成桂的手下当中,也有一些能人。 当李成桂刚刚从王宫中走出来的时候,一个叫做李骋的将领差人过来传信。 原来这个叫李骋的将领,在攻城的时候,刚好负责的就是西城。 杀进城之后,和郑大胜的人马擦身而过。 虽然李骋不知道李成桂的打算,但看到郑大胜等人不顾一切的往城外而去,李骋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所以就率领麾下兵马追赶。 这一追不要紧,刚刚追上去,明军便开火了。 李骋刚刚杀入城中,正是大胜之威,如何能忍这事?于是亲自率领着人马,开始追击,在距离码头两里的地方截停。 可郑大胜这些人的火力强大,李骋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见这些人拿下,所有就发信求援。 李成桂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传信的,就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兴奋不已。 “哈哈哈,原本还以为郑大胜这些人早已经逃之夭夭,没想到,没想到啊,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李成桂大笑几声,整理兵马,开始往城西而去。 此时的郑大胜看着天上逐渐下降的太阳,脸上多了不少的担忧。 差不多五千多人横在了郑大胜的面前,这些人并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在原地修建了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他们没有进攻的任何想法,只是想将郑大胜困在这里。 前方的道路上横着成百上千装着土的麻袋以及一些枯树枝干,李骋的士兵待在这些障碍物的后面,就这样和郑大胜对峙着。 要是郑大胜带着人过去,这些人就突然窜出来向郑大胜射箭。 这些人人数众多,弓箭手也很多,郑大胜没有在没有准备之下,被射倒了很多人。 虽然火铳的威力远超弓箭,可也不是无敌的,在面对优势人数的时候,难免会出现差错。 就在郑大胜焦急之间,后面响起了马蹄声。 郑大胜往后一看,只见一面硕大的李字旗迎风招展。 郑大胜明白,李成桂来了! 第470章 武装商船 郑大胜明白,李成桂来了。 李成桂骑着战马,一脸自信的朝着郑大胜这边而来。 李成桂就好像什么也不害怕一样,走在最前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郑大胜看了一眼后面的队伍,牙齿一咬,狠下心来,大声喊道:“诸位,咱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李成桂这厮是个过河拆桥的主,指望这个家伙放过咱们,简直就是做梦。 现在,咱们只能冲破前面的障碍,只有冲破前面的障碍,咱们才能冲出去,不然的话,咱们永远也回不去大明!” 郑大胜说着,身先士卒,拿着一把火铳就朝着码头那边冲去。 郑大胜这些人的武器虽然厉害,可数量太少,满打满算也不过五百人。 说句难听的,要是李成桂狠下来,不顾士兵死活,还真说不准能将郑大胜这些人拿下。 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等郑大胜的武器弹药消耗完毕的时候,就是覆灭之时。 郑大胜当然能明白这里面的情况,所以,和李成桂拼个你死我活的策略就行不通。 “弟兄们,冲啊,冲过去,这些王八蛋以后会有好果子吃的!”郑大胜大喊一声,加快了速度。 郑大胜距离前方的防线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到前方防线后面的李成桂士兵的笑脸。 在郑大胜的带领下,这些士兵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前面狂奔。 后面的李成桂丝毫不担心郑大胜这些人能够躲过去,自己这边这么多的人,郑大胜就算再怎么厉害,也逃不出去。 李成桂面露笑容,一脸自信。 “嘭!” 郑大胜瞄准了前面防线上的一个李成桂的士兵,扣动了扳机。 铅子从枪膛中击发,速度非比寻常的快,几乎在瞬间,就将这个李成桂的士兵击中,击倒在地。 郑大胜迅速的重新装填,旋即又开始瞄准。 在高丽这么多年,郑大胜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还是有些本事。 防线上李成桂的这些士兵们见郑大胜不要命的冲击,一个个的也急忙开始抵抗。 他们手中的武器远远比不上郑大胜手中的武器。 郑大胜手中的武器是如今大明最先进的火铳,李成桂当初眼热了好久,非常想购买这种武器。 可陈松压根就不卖,不管李成桂说什么,陈松都不卖。 随着距离的接近,防线上的这些士兵开始心慌,开始心惊胆战。 郑大胜带领着的这些士兵就像是猛虎下山一样,他们这些士兵在高丽这个小地方倒也算的上精锐之称,可在大明的话,连最普通的卫所士兵都比不上。 郑大胜带着人很快冲破了防线,不过,还是出现了伤亡。 已经是背水一战了,这些士兵明白,要是不能将前面的防线冲破,那他们这些人很有可能会永远留在高丽。 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够回到大明,他们别无选择。 当郑大胜从防线那里冲过去的时候,跟在身后的李成桂,脸色很明显的变了。 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打在了马背上,直接破口大骂:“李骋的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竟然将郑大胜他们这些人放了出去?郑大胜这些人是能放出去的吗?” 李成桂恨铁不成钢,可现在责怪李骋也没有什么用,只好带着手下士兵,开始追击郑大胜。 这时,港口上几艘大明商船当中的商人看到了不对劲之处。 一个商人模样的商人站在一艘商船上,看向郑大胜方向。 之所以会看向郑大胜那边,是因为郑大胜刚才进攻时的火铳声吸引了商人的注意。 这商人叫做梁东,是松江府市舶司在册的一名商人。 这次,前来高丽贸易的商船都是梁东的产业。 以前,来高丽贸易的商船,几乎都需要水师护航,那个时候,海面上的倭寇数量还是很多的。 但最近这几年,俞敏带着人对海面上的倭寇进行了清剿,倭寇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水师最近这几年很忙的,泉州那边的市舶司正在重建,那里也要建立水师,可如今大明境内,只有现在俞敏这一支水师实战经验丰富,所以朱元璋从松江府的这支水师中抽调了一批船只,去了泉州府,帮助泉州成立新的水师。 这样一来,松江府水师的力量就大不如前了。 可是,现在的倭寇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嚣张,可要是商船什么都不带的话,会出大问题的,很容易被倭寇盯上。 于是,俞敏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在商人当中挑选忠实可靠的,对这些商人进行培训,对商人的水手进行培训,进行训练,教授这些人使用火铳和火炮的技巧,同时给这些商人提供火铳和火炮。 这些商人在使用火炮和火铳的时候,需要给市舶司缴纳一定的保证金。 这些商人,在出海的商队中,就是保卫力量。 说白了,这些商船就是武装商船,说一句难听的,要是陈松愿意,这些商船随时可以变成私掠船。 这个叫做梁东的商人,正是市舶司商人当中拥有武装力量的存在。 梁东站在甲板上,看向郑大胜的方向,喃喃自语的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火铳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如今的开京城中,只有郑大人的这支队伍有火铳,难道说,是郑大人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梁东好奇不已,郑大胜现在所处的地方,距离港口比较远,再加上有障碍物的阻挡,以至于梁东只能听到火铳声而见不到郑大胜等人。 郑大胜咬牙狂奔,实在是后年的追兵追的太紧。 “兄弟们,出了眼前的这条道路,港口上的商船就能看到咱们了,兄弟们,坚持住啊!”郑大胜给这些士兵不停的打气。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人往往会爆发出平常不曾有的潜力。 郑大胜等人就是这样,他们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可问题是,李成桂带来的追兵当中,有一部分是骑兵。 两条腿实在跑不过四条腿,李成桂也提起了速度,和郑大胜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的缩减。 在郑大胜的前面,是李骋的兵马,这些士兵好像为了血洗刚才耻辱一样,疯狂的追赶着郑大胜。 李成桂也不敢追的太急,和自己麾下的步卒拉开太长的距离。 李成桂很清楚郑大胜手中的那些火铳的威力,虽然没有购买成功,但在和郑大胜蜜月期的时候,李成桂使用过,还不止一次。 那巨大的威力以及射程,让李成桂每每想起,震惊不已。 李成桂的嘴脸微微上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郑大胜不停的大口喘气,嗓子眼里都开始冒烟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这条道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周围一下子就开阔起来。 这时,武装商船上的梁东也终于看到了郑大胜他们的状态。 只见一伙穿着明军军装的士兵在前面狂奔,尽管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但是这些人身上的军装,梁东还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在如今的高丽,只有郑大胜率领的那一支明军兵马,所以,眼前的这支明军队伍,只能是郑大胜的那支兵马。 在郑大胜后面,是一伙伙穿着高丽军装或者破烂衣服的士兵。 这些士兵看起来和土匪差不多,在这些土匪士兵的正后面,是一伙骑兵,骑兵打着巨大的李字旗。 隐隐约约之间,这些骑兵正在超越这些土匪士兵,他们和这伙明军的距离在不断的缩短。 梁东瞬间就将这双方分辨的清清楚楚,只是,还有一些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郑大人和李成桂不是盟友吗?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梁东皱着眉头,实在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是怎么个样子。 不是梁东不愿意相信李成桂会突然撕破脸,实在是事发太过突然,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东家,咱们现在怎么办?那伙人一看就是李成桂的人马,跑在最前面的人乃是郑大人,看样子,好像是在追杀郑大人,咱们要不要帮忙?”一个水手凑到梁东的面前,开口问道。 郑大胜在高丽多年,这些商人对郑大胜自然非常熟悉。 梁东想都没想就说道:“那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赶紧帮忙啊,郑大胜是咱们大明的人,就算郑大人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但是在海外,咱们就是一家人!” 梁东急吼吼的朝着水手们大喊:“所有人注意,将船只上的火炮都推出来,瞄准后面的追兵,等他们进入射程范围之后就给我开炮轰炸。 剩下所有人,有火铳的拿着火铳,没有火铳的,就拿着刀子,要是连刀子都没有,就拿着木棒,有什么拿什么,跟着老子去救人。 对了,剩余的那几个商船也是一样,赶紧将这事告诉他们!” 梁东说着,回到船舱,抄起一杆火铳,直接下了船。 “兄弟们,抄家伙啊!”梁东举起手中的火铳,振臂一呼,旋即往郑大胜那边狂奔。 “杀!!!” 梁东的那些水手,也大喊着朝着前方冲去。 郑大胜很快发现了前面的梁东等人,不由得喜出望外。 “兄弟们,咱们的救兵来了,再加把劲!”郑大胜大喊着鼓气。 郑大胜率领的这些士兵见到有援军过来,疲倦也消失了一些。 李成桂看着冲过来的梁东等人,丝毫不在意。 实在是梁东这些人的数量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李成桂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弓箭,瞄准了前面的明军。 战马颠簸不已,李成桂松开了弓弦。 “嗖!” 箭矢朝着前面飞去,不过很可惜,没有射中任何人。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郑大胜率领的这些人昨晚在开京城中奔波了一整晚,体力已经达到了顶峰。 渐渐的,明军开始落后,李成桂的兵马开始追了上来。 李成桂的这些兵马靠着人数优势,将几个明军包围,砍杀。 剩余的明军想要救援,可已经来不及了。 见自己的前锋已经追上了,李成桂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此时,商船上的水手将火炮推出了船舷,瞄准了李成桂的那些追兵。 “开炮!” 一个水手大喊一声,点燃了火炮的引信。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后,火炮开始怒吼,船只也开始颤抖。 这商船是巨大的福船,完全可以承受得住这种颤抖。 这些水手之前在海面上和倭寇拼杀过,经验丰富。 炮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的落入了李成桂的兵马当中。 为了防止击中郑大胜的兵马,这些炮手将炮口稍微往后挪了一些。 “嘭!” 一道爆炸声响起,炮弹落点位置的七八个士兵被炸的人仰马翻。 不是火炮的威力巨大,实在是李成桂的这些兵马太过密集。 商船上的火炮有五门,新式火炮的射速很快,就像是连绵不断的暴雨一样,一发又一发的炮弹落入了人群。 刚开始,李成桂的手下还能稳住,可随着商船上的火炮开火,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经开始迟疑,开始害怕。 郑大胜不愧磨练了这么多年,此时的他,竟然停止了前进,让手下士兵开始列阵,准备反击。 有着火炮的支援,郑大胜要是不敢反击的话,那郑大胜还活什么意思? 明军的体力消耗巨大,但也在很短的时间当中完成了列阵。 “开火!” 郑大胜指挥着明军开始开火,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在火炮和火铳的打击之下,就像是遇到了一面看不到的墙壁一样,停在了原地。 刚才李成桂有多狂妄,现在就有多难受。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不仅没有任何进展,甚至还被打得连连后退? 后面的士兵一看这个架势,也不管什么,开始退缩。 李成桂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说到底,李成桂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 前面一看就是危险之地,他怎么能以身试险呢? 让我的士兵送死,可以,让我去,不行。 这是李成桂的人生准则。 李成桂身前的这些士兵拥挤在一起,乱作一团。 “该死的家伙,这群该死的商人!”李成桂不停的破口大骂,同时心中暗暗后悔,没有提前将这些商人解决了,要是将这些商人解决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第471章 派遣陈松去高丽 李成桂不停的破口大骂,此时此刻,他将这些商人恨到了极致,恨不得将这些商人全部抓起来,全部咔嚓掉。 可问题在于,商船上的火炮还在不停的怒吼着,炮弹一发又一发到落入了己军军阵当中。 别看李成桂的军队刚刚将开京城拿下,要看战果如何,要看是和谁打仗。 高丽王手中的军队本来就不行,高丽也走到了尽头,这么多年了,贪污腐败的军中横行,战斗力估计也就和土匪差不多,甚至还没有土匪勇猛。 李成桂能拿下开京城,并不代表他手下的军队勇猛,只是因为高丽王手中的军队太烂了。 一发又一发的炮弹落入了军阵,李成桂的军队开始崩溃。 虽然还没有出现大批量逃跑的士兵,可如果李成桂就这样一直坚持下去,士兵大规模的逃亡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再加上郑大胜带着手下的士兵,也开始了进行反击。 李成桂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军队崩溃。 这些军队可是李成桂的立身之本,没有军队,李成桂什么都不是。 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恨不得咬碎,他们怒视着郑大胜以及明军,下达了不想下达的命令。 “撤军,撤回,撤!”一连数次,怒吼几声,李成桂骑着战马,转身就走。 李成桂的命令还没有传达下来,这些士兵就已经顶不住了。 现在他的命令已经传达下来了,这些士兵瞬间一哄而散,逃之夭夭,一个也不剩。 看着已经逃跑的军队,郑大胜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梁冬也来到了郑大胜的面前。 他看着郑大胜,疑惑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这些兵马竟然要追着您呢?看这些兵马的样子,好像是李成桂的,记得李成桂和咱们大明是合作关系,这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进攻您呢!” “唉!” 郑大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别提了,我也不知道这个李成桂到底是发什么疯,之前的时候他率领着兵马出城,高丽王给他的命令,让他进攻辽东。 在出发之前,李成桂万分保证,说他肯定不会进攻辽东,只是会在外面逗留一段时间,然后趁机回来。 可谁能想到,这个王八犊子,竟然率领兵马攻打开京城。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和我商量,我一下子就成了高丽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不容易逃出来,这个王八蛋竟然还想将我除之后快!幸亏你们来的早,不然的话说不定我现在早已经死了!” 一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郑大胜只觉得李成桂这个人心机很深。 “既然如此的话,那这里咱们就不能再逗留。虽然现在李成桂他们已经撤军的,可谁也保不准,他们会不会席卷而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梁东一脸担忧的说。 郑大胜点点头,也非常认同梁东的说法。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郑大胜催促道。 梁东带着郑大胜登上了商船,扬起风帆直接而走。 李成桂往后奔跑了一阵,又调转方向,整理兵马,再次向码头杀去! 可当他来到码头的时候,码头上除了高丽自己的几艘破烂船只之外,大明的那些商船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海面上,大明的商船逐渐远去。李成桂看着远去的商船,咬牙切齿。心里同时做了不少的担忧,可他又自己在不停的欺骗着自己。 “这里国小民寡,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除了能有点高丽参之外,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出手了。估计大明应该看不上这里,但愿他们不会大举进攻,他们不会大举进攻,拿下高丽,对于大明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李成桂不停的在说着这些话,他不停的在欺骗着自己。 李成桂倒是想派出兵马追杀,可现在他的手中根本就没有水师。 如今的高丽,船只也基本上都是一些打渔的渔船,这些渔船能干什么?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没有办法到达,更别说去追那些体积庞大的商船。 …… 天色渐晚,郑大胜和梁东坐在船舱中坐饮。 来到海面上,基本上就已经能保证安全。 郑大胜经历了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喝点酒压压惊也没有错。 梁东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郑大胜敬去,“在下敬大人一杯!” 梁东自顾自的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郑大胜回了一敬,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人,这下你有什么打算?这次的任务算是失败了?”梁东看向郑大胜问道:“在下说一句难听的话,还望大人见谅,在下只是一个商人,在下最看重利益,虽然在下说的这些话有些不好听,可在下还是想独胆问一问,以后咱们还有没有可能和高丽贸易?!” 梁东说完这话,一脸紧张的看着郑大胜。 对于商人来说,利益是永恒的追求。 在高丽贸易这么长的时间,梁东赚取到了不少的利润。 虽然要上交一定程度的税费,但和那些税费相比,赚取的这些利润是以前从来不敢想象。 梁冬是做瓷器和丝绸生意,去年的时候,他在工商督办总衙门的同意之下,在松江府开办了几个巨大的工坊。 现在这些工坊当中生产出来的瓷器和丝绸,全部被他用作了海贸。 如果因为这件事,从而禁止和高丽贸易。 那么梁东损失惨重,对于梁东来说,这次要真的将贸易禁绝,那可要将底裤都赔的不上。 梁东一脸担心地看着郑大胜,生怕这件事情朝着坏的方向走去。 之前朝廷海禁过去没几年,好日子才过了几年,要是再次海禁,可就糟了。 “应该不会吧,这点你可以放心,虽然我不敢万分保证,但也不会轻而易举的断绝贸易。 贸易这件事情是富平侯提起来,富平侯是什么人你也清楚。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可能暂时的贸易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但从长远来看,不会有任何问题!”郑大胜连连保证。 郑大胜自然也清楚,松江府市舶司每年要为朝廷带来多少的税收。 这么大一笔钱,朝廷是不可能轻而易举放弃的。 可能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这件事情,海贸会暂时停掉,但时间持续的肯定不长。 “那就好,那就好!”梁东连连说话。 当秋季来临的时候,商船停靠在了松江府市舶司的码头上。 郑大胜踩在码头的地面上,一股坚实的感觉从脚下传来。 这感觉让他非常的安心,就好像回到家一样,之前的慌张在此刻全部清扫而空。 郑大胜带着那些明军,朝着松江府市舶司而去。 过了没多久,几匹快马出现在松江府市舶司外面的官道上,朝着京城的方向不停的狂奔。 不久松江府市舶司的奏折放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看着松江府市舶司送上来的这份奏折,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老朱家人都喜欢钱财,朱元璋从小过怕了苦日子,对钱财尤为看重。 当他看到这封奏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该如何处置李成桂的叛变,而是想,这对贸易有没有什么危害。 “李成桂这个小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的目的是市舶司的利润吗?”朱元璋下意识的就把事情往这边想。 “应该不是,如果是为了利润,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朱元璋嘀咕了一声,开始沉思。 没过多久,朱元璋就想通了这里面的缘由。 “李成桂这厮应该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虽然大明之前给了他很多的帮助,可在这种关键时刻,害怕自己受制于人,想要翻脸不认人! 应该是这个原因,不然的话,还能是什么?”朱元璋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原因。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庆童。“去将常青找过来,有事情要问他!” 庆童不敢耽搁,飞快的朝宫外跑去。 没过多长时间,陈松就站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将桌子上的奏折交给了陈松,“看看吧,这是松江府市舶司送过来的,没想到这个李成桂倒是有几分胆色,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前倒是小瞧了他!” 陈松飞快地将奏折浏览了一遍,很快就看明白了奏折上写的什么。 将奏折重新还给朱元璋,陈松说道:“陛下,臣以为这个李成桂是个有野心的人。 在此之前,大明在帮助他的时候,已经说明了后果。 现在,他手中的实力逐渐膨胀,野心也跟着膨胀。估计他有些看不清形势,想要翻脸不认账。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非常常见。” “俺也是这个想法,俺问你,既然李成桂都已经这样做了,下一步该如何? 是直接打,还是怎么说?要是直接打的话,俺担心战乱一起,海贸将无法持续!”朱元璋一脸担心的看着陈松。 此时的朱元璋有些投鼠忌器,要是放在其他的事情上,朱元璋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担心。 陈松想了想,觉得直接打的话不太行。 不是说大明打不过高丽,而是现在,大明各处都需要人手,如果抽调出人手远征,有些不太划算。 高丽肯定是要打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为时过早。 不过,对付他的办法有的是。打不了一整个高丽,难道还打不了他一个小小的李成桂吗? “陛下,臣的意思是,既然他李成桂不听咱们的话,那咱们可以重新挑选一个听咱们话的人。 高丽王刚刚被李成桂弄死了,臣就不相信传承数百年的高丽王室,就没有其他的人了? 咱们可以直接重新扶持一个高丽王室的人,高丽王室的人有大义在手,他李成桂是在造反。如此一来,大义便站在了咱们这里。 新扶持的这个人如果听话,那么就让他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傀儡,要是不听话,那就杀掉再重新换一个! 不过,臣的意思是,可以用这个办法作为一种威胁,用来威胁李成桂!大明毕竟在他身上投资了那么多,现在他想摆脱他们的控制,那怎么能如他所愿? 咱们如果重新扶持一个的话,浪费的时间有些长!” 陈松一五一十,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 陈松的这个办法,是目前解决高丽问题,最节省时间成本最小的一个办法。 朱元璋眼睛逐渐明亮,“你说的不错,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 这样吧,反正那些牧民目前还算稳定,你直接去一趟高丽吧,将此事彻底的办妥!” 朱元璋这是真的害怕自己的钱袋子出现一丁点的问题,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把陈松派出去。 要知道,草原上的那些牧民刚刚安顿在北方边境没多久,事情还没有正式展开,就是需要陈松的时候。 可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朱元璋还是将陈松派遣了出去。 可见,在朱元璋的心中,能从高丽上赚钱,还是比较重要的。 “臣遵旨!”陈松想都没想就接下了朱元璋的这个命令。 陈松自己本来也打算去一趟高丽,彻底的将高丽之事。 陈松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将高丽之事彻底解决之后,然后以高丽为跳板,等到龙江宝船厂的那些大船制造成功之后,开始征伐倭国。 倭国是必须要征伐的,这是陈松的执念,可不仅仅是因为我国上面那可有可无的资源。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准备吧,俺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就赶紧出发。待会甚至会送到你家里,做好接受准备!”朱元璋开口说道。 “臣领旨!”陈松领了下来。 陈松回到家中之后,就开始做起了准备。 只不过,首先来的圣旨,并不是让陈松去高丽的,而是对陈松的赏赐。 朱元璋觉得,这么多年陈松基本上没有好好的歇过,一直在为朝廷奔波,这才刚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出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给些赏赐补偿。 这种事情也只可能发生在陈松的身上,因为陈松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对大明朝有利。 要是其他人,用你是看得起你,你还想要赏赐?真是搞笑。 第472章 功高盖主? 也就是对陈松才会这样,对其他的人,朱元璋哪里会这样? 其他的人,用你是看得起你,你还敢提条件?是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也是,整个大明朝,也就陈松有这些本事,你们谁要是能像陈松这样,为朝廷带来这么多的利润,那朱元璋也会好好的对待。 只可惜,整个朝廷上下,只有陈松一个人有这些本事。 陈松回到家,向朱静安说了这事。 朱静安在知道这事情之后,没有多少惊奇,显然,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陪着朱静安吃完晚饭,陈松开水准备起出发的事情。 虽然还有几天,可提前准备,总没有错。 日头即将落入地平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赵峰开门一看,原来是朱棣前来。 朱棣这阵子在京城中休息了没几天,可就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让朱棣浑身不得劲。 不是说朱棣真的就闲的没事干,实在就是憋得慌。 一想起以后自己大概率没什么事情可干之时,朱棣就心发慌。 也不能怪朱棣会这样想,现实就摆在朱棣面前,由不得朱棣。 后厅当中,桌子上放着一盏烛台,蜡烛静静的燃烧着。 陈松和朱棣两人坐在桌子旁边,朱棣看着陈松,问道:“常情啊,听说,俺爹要让你去高丽?可有这回事啊?!” 朱棣的脸上写满了期待,笑容满面的看着陈松。 看着这个样子的朱棣,陈松瞬间就明白了朱棣想要干什么。 估计,实在是闲的没事干,想要跟自己一起去高丽。 陈松微微一笑,道:“殿下,您的消息还挺灵通啊!这件事情也是陛下刚刚决定下来的!” “今天陪着大哥吃饭的时候,俺听俺大哥说的,说高丽那边的人有些不安分,想要让你过去一趟。 俺想着,俺最近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陪着你去一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朱棣笑呵呵的说道。 很明显,朱棣没有去朱元璋那里求证。 至于为什没有去朱元璋那里求证,陈松也能想明白,估计是因为害怕朱元璋。 在朱元璋的这些儿子当中,就没有不害怕他的。 “既然如此,那明天去找陛下说说此事?!”陈松笑道。 “是极是极,明天就找俺爹说说,高丽这里,俺还从来没有去过,这次说什么都要过去看看!” 朱棣笑了,笑的很兴奋。 只要有仗打,朱棣就非常的高兴。 接下来的时间当中,两人有说有笑,一直聊到大半夜,朱棣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第二天早朝之后,陈松站在了御书房中。 “陛下,臣以为,攻略朝廷,仅仅臣一人是远远不行的,不如让阎王殿下跟着臣一起去!”陈松朝着朱元璋拱拱手,开口说道。 朱元璋看着陈松,问道:“让老四跟着你一起去?是老四让你来的吧?这个家伙,真的就坐不住吗?打小就不喜欢读书,就喜欢武刀弄棒,最后可好,成了兄弟当中最没有文化的人!从草原上回来才几天啊,这就坐不住了。” 朱元璋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就像是老农一样,对最为闹腾的儿子,充满了无奈。 也是,想朱棣这种性格跳脱的王爷,也就在朱元璋的手下最为安稳,要是放在其他朝代,搞不好会出问题。 “既然他坐不住,既然他不想在金陵待下去,那就让他跟着你去一趟高丽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朱元璋长叹一口气,说道。 要是不将朱棣放出去,等陈松走了之后,估计朱棣更要闹腾。 与其让他在眼巴前闹腾,还不如让他跟着陈松一起去高丽。 “臣领旨!”陈松接下了朱元璋的命令。 陈松回到家之后,差人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朱棣,陈松又要走了,不管怎么说,总要去一趟赵铁绳那里,将这件事情告诉给赵铁绳。 陈松当然知道赵铁绳非常不愿意陈松远走,只是事情赶到这里,陈松也没有什么办法。 家中距离赵铁绳那里不是很远,陈松步行而去。 秋高气爽,金陵城中的植物也开始变色。金黄色植物布满金陵街头。 走在街道上,脚下是水泥道路,要不是周围的那些百姓,陈松还以为自己走在后世某个影视城当中。 陈松步履轻缓,没多久便来到了赵铁绳那里。 赵铁绳是本分老实的老农民,秋季正是收获的时节,赵铁绳正在地里忙碌着。 陈松想都没想便去了地里,赵铁绳身上挂着职位,算起来,要是一个七品的官员,也是吃朝廷俸禄的。 一旦做了官,别管官大官小,就没有亲自下地的,除过那些故意作秀的。 赵铁绳的外甥是陈松,背靠大明富平侯,要是其他人,哪里会亲自下地?靠着这层关系,就可以吃香喝辣了,哪里还用得着种地? 赵铁绳就是个例外,农家思想,觉得富贵来之不易,不能放任不管,要好好的经营,要好好的劳作。 陈松站在田间地头,看着正在田地里忙碌的赵铁绳和刘翠,速度快了几分。 “舅舅!” 一边往赵铁绳那里走,一边大声的呼喊。 赵铁绳放下手中的锄头,往后一看,在看到陈松的那一刻,笑的就像是花一样。 不管什么时候,赵铁绳在看到陈松的时候,都会笑。 这已经是根植于记忆当中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啊?” 看着过来的陈松,赵铁绳问道。 陈松来到赵铁绳面前,道:“好久没有过来了,今天过来看看!” 陈松这话哪里能骗得了赵铁绳,根本就不用想,赵铁绳就知道陈松今天来肯定有事。 不过,现在赵铁绳也没有多说什么,也依旧和刚才一样,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好好的放松放松。” 陈松点点头,开始在田地里劳作。 赵铁绳本来是不想让陈松在地里劳作的,奈何架不住陈松的软磨硬泡,只好同意了下来。 当了这么多年的侯爷,陈松的手下有些生疏。 不过,不管是前世今生,陈松小时候,经常会忙碌农活,很快便找到了感觉。 手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熟练。 日落时分,陈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跟着赵铁绳回家了。 一回到家,刘翠就开始张罗晚饭,陈松和赵铁绳对坐在院子当中拉着家常。 “今天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别说只是过来转转,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直如此!”赵铁绳正色道。 陈松也知道自己瞒不过赵铁绳,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高丽那边出了一点问题,陛下让我过去一趟!” 一听陈松这话,赵铁绳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陈松。 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陈松心里有些发毛,但又不好问。 “唉!” 过了好久,赵铁绳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唉,早已经料到的事情,其实,自从看到你,我就知道,肯定有事。没想到,这次又要出去。只是,这个高丽是什么地方?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赵铁绳看着陈松,脸上多了不少的哀伤。 赵铁绳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这辈子要不是陈松的话,估计不会离开出生地一百里,可能这辈子都会待在老家。 尽管来了金陵,也很少外出,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家中。 大明境内的很多省份,赵铁绳尚且不知,更别说是选在海外的高丽了。 “这个高丽远不远?去一趟的话,要花费多少时间?”赵铁绳再次问道。 “高丽,没在大明境内,在海外,要坐船去!”赵文不想骗赵铁绳,直言不讳。 赵铁绳心被揪了一下,连忙道:“海外?怎么那么远?比草原还要远吗?那这该怎么办?” 赵铁绳从来没有出去过,久居内陆的他,对大海有一种天生的恐惧,以至于只要是海外,赵铁绳都觉得那是不毛之地,是危险之地。 陈松笑了笑,说道:“高丽距离大明不是很远,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舅舅不要太过担心!” 话是这样说,可赵铁绳又如何能不担心呢? “那你可要平平安安的,出门在外,不要逞强,虽然我也不知道高丽那边的活计是个怎么样的,但能安稳一些就安稳一些!” 赵铁绳喋喋不休,说着自己的人生经验。 赵铁绳的人生经验,对陈松来说,大部分是无用的。 赵铁绳自己也能明白这事,可就和寻常的父母一样,尽管知道自己的人生经验可能不适用于孩子,但还是要说,这无关于其他,只是对孩子最为真挚的祝福和爱意。 说话间,刘翠做好了饭菜。 不过是寻常的家常便饭,味道肯定比不上大鱼大肉。 但这些粗茶淡饭,吃起来,总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那是家乡的味道,食材来自于本地,可那熟悉的烹调方式,将家乡的味道再次带来。 陈松吃的很舒服,吃的很爽快,只是一碗普通不过的面条,就着咸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吃的精光的陈松,赵铁绳满足的笑了。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就不要在我这里耽搁时间了!”赵铁绳劝道。 陈松点点头,告别了赵铁绳,走上了回家的路。 陈松走的很慢,以至于天都黑了下来。 月上高空,陈松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好长。 陈松双手背在身后,耳边尽是虫鸣,又或者巷子深处的犬吠。 陈松深深的吸了一口月华之中的空气,腹肺都变得清爽。 金陵城晚上是要宵禁的,会有巡夜的士兵在夜间巡逻。 陈松并不担心此事,很早之前,朱元璋就给过陈松这方面的条件。 回家的路上遇到一支巡夜的士兵,本来还想将陈松拿回去,可当陈松取出自己的身份牌时,巡夜的士兵立刻换上了笑容,甚至还恭恭敬敬的将陈松送回了家。 回到家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在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宅子中,朱棣坐在书房中,姚广孝就坐在朱棣的对面。 “大师,你的意思是,我就不应该去高丽?你这话,什么意思!”朱棣有些不满意的看着姚广孝。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姚广孝第一次不认同朱棣做出的决定。 姚广孝本来是在北平的,朱棣来金陵之后,朱元璋想着,反正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索性让朱棣的一家子都来金陵。 姚广孝也自然而然的跟着一起来到了金陵。 “殿下,此事大有玄机啊!”姚广孝的声音低了几分。 朱棣是个直性子的人,他非常不喜欢姚广孝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 “有什么话你就赶紧直说吧,不要这样藏着掖着!”朱棣皱起了眉头。 姚广孝也不再故作神秘,直言道:“殿下,您想一想,如今,草原上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殿下在草原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在众多王爷当中,当属第一。 陛下对高丽的感情很复杂,在现在来说,高丽是陛下的钱袋子,殿下要是跟着富平侯过去,肯定也能立下不小的功劳。” “这样不好吗?勇立战功,是俺爹最喜欢看到的!”朱棣有些疑惑。 此时此刻,朱棣有些不太明白。 不是说朱棣真就不懂,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殿下,您想啊,草原上的功劳加上在高丽的功劳,这两者糅合在一起,那可是大功劳啊,日后,要是再立下点功劳,那可是泼天的功劳。 殿下,功高盖主啊!”姚广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焦急,生怕朱棣走去这般境地。 “功高盖主?什么功高盖主?俺爹的功劳不比俺大?俺有什么好功高盖主的!”朱棣不以为然。 “殿下,不是陛下,是太子殿下啊!”姚广孝见朱棣还不明白,急忙解释。 朱棣陷入了沉思当中。 朱标的功劳大不大?说一句实在话,大,很大。这么多年,跟在朱元璋的身边,功劳很大。尽管看上去没有朱棣的功劳显眼,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大。 问题来了,朱标的功劳是很大,可他以后是皇帝,是大明第二任皇帝。 作为一个皇帝,自己的弟弟功劳比自己小不了多少,还正值壮年,还深的先帝宠幸,这是怎样一个藩王? 第473章 大明亲王亲至 作为一个藩王,功劳不比皇帝小多少,而且还要比皇帝年轻,还是皇帝的亲弟弟。 这不管是哪朝哪代,都不会允许的存在。 要是朱棣这次在高丽建立不世功勋,那日后该如何和皇帝相处?该如何和朱标相处? 这是姚广孝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朱棣是从来都没有往这边想过,他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无聊,所以才会这样做,具体的也没往深处想。 “殿下,这件事情看上去没有什么,但不得不往深处想啊。您想想,您现在正值壮年,而太子殿下现在尚未登基,要是以后……”姚广孝话说到一半,闭上了嘴巴,更深层次的原因,姚广孝没有说出来。 姚广孝清楚,就算自己不说出来,朱棣自己也能想明白。 朱棣听着姚广孝的声音,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你这话说的,有些太那啥了吧。说起来,俺但是觉得,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这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干什么? 再说了,往年的时候,俺爹和俺大哥,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小心过头了!”朱棣不以为然。 实在是这么多年以来,朱棣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方面的事情。 什么功高盖主,这些事,根本就不在朱棣的考虑范围之内。 姚广孝见朱棣油盐不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说一些让殿下多注意的话题。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到了出发之时。 松江府市舶司的码头上,陈松和朱棣乘坐的船只缓缓的离开了海岸线。 陈松和朱棣出发之时,一共率领了五千神机营士兵。 这五千神机营士兵是朱元璋特意给陈松调动的,除了这五千士兵之外,还有大量的武器装备。 说一句难听的话,这五千士兵,几乎可以将整个高丽征服下来。 这五千士兵,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战斗力。 用这五千士兵来征服高丽,几乎可以说是轻松加愉快。 征服高丽不成问题,最主要的是,征服高丽之后该如何治理? 如今的高丽还是一个烂摊子,刚刚打完仗,这么多年长期处于动荡之中,如果就这么直接的将高丽拿下来,对于现在的大明王朝来说实在不划算。 毕竟现在又不光只是高丽,辽东那边的纳哈出还没有臣服,草原上的战事刚刚结束,还有海面上的海盗尚未征服。 要是这个时候再去打高丽,再拿下这么一个烂摊子,对于大明的国力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影响。 所以在此次出发之前,陈松就已经定下了这次出征的基本基调。 主要还是以稳定为主,主要就是让李成桂臣服。 船只航行在海面上,现在已经是秋天,越往高丽那方走,气温就越来越寒冷。 陈松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的海面。 夕阳将海面映照的通红,陈松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之感。 后世的高丽,可是一个搅屎棍。 整个国家处于极度自卑当中,就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他们的历史也非常的夸张,几乎整个亚洲大陆都是他们曾经的领土。 也是,纵观高丽的历史,这是一部被征服史。 从高丽这片地方有人开始存在,他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都被中原王朝所征服。 实在是高丽这片地方上的物产确实不丰富,以至于后来中原王朝都放弃了高丽。 可如今这个时代有陈松,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松的放弃呢? 就算现在不能完完全全彻底的将高丽拿下来,但那些租借通商口岸,必须要建立的。 通过这些通商口岸,在慢慢的蚕食高丽,通过经济的手段来吞噬高丽,是最合算代价最小的办法。 朱棣站在陈松的旁边,他拍着陈松的肩膀,说道:“常青啊,俺想不明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高丽,咱们率领的这五千精兵,绝对可以将整个高丽横推一遍,可是俺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这样做?” 昨天晚上,朱棣和陈松就高丽之事进行了商讨,期间,陈松也说出了自己在对待高丽事情上的主张。 朱棣在对待高丽的事情上,主要以杀戮为主。 他觉得,高丽上的这些人都是一些贱民,这些人不懂得生产,不懂得天威浩荡,敢如此冒犯大明之威,那么就应该施雷霆手段将其屠灭。 可陈松的主张确实也太过柔和,这和朱棣的主张有着很大的差距,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陈松解释道:“殿下,江湖不是打打杀杀,天下也不是靠打杀就能够治理的。 高丽对于咱们更重要的地方,乃是赚钱。如果咱们直接攻打高丽,咱们还怎么赚钱? 高丽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珍贵的物产,可以用一句小国寡民来形容,就算将高丽这个地方拿下来,没有珍贵的物产,一时半会也无法将军费补齐。 所以对于目前来说,应该以经济控制为主。再说了,不必急于这一时半会,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攻略也不迟!” 朱棣听陈松这些解释,有些头大。 但好在之前陈松给朱棣上过这方面的课,好歹也能听明白一些。 船只缓缓地往前,这是一支船队,船只上不仅只有陈松和朱棣,还有之前那个郑大胜。 郑大胜站在陈松和朱棣身后很远的地方,不管是陈松和朱棣,对于郑大胜来说,都是不可触及的存在。 现在的他所做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恭谨。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在清晨的余晖当中,船只缓缓地停靠在了开京城外的码头上。 不过,现在开京城外的码头可并不太平。 码头上驻扎着李成桂的一支兵马,这支兵马人数不少,大约在三千人左右。 自从郑大胜等人离开高丽之后,李成桂就时刻担心郑大胜带着大明的军队过来,为了防备这件事,所以他将自己手中最精锐的三千人留在了码头上,时刻防备着大明兵马攻打过来。 只可惜,他的防备全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的这三千兵马正在码头上巡逻着,忽然就看到了海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朝着码头而来。 陈松的座驾是一艘三千料大船,那庞大的船身就像是小山一样,带着无上的威压朝着码头而去。 码头上的这些士兵,手中的武器只有一些刀枪剑戟。 那老远压过来的船只,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制的措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船只停靠在码头上。 他们也想进攻,可他们没有东西能进攻。 这些士兵也还算精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逃跑,他们甚至还列起了整齐的队列,准备迎敌。 船只停稳之后,陈松看着码头上那些准备迎敌的士兵,轻蔑的一笑,道:“传令所有士兵,进行自由射击,将码头上的这些士兵全部击溃!” 传松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船只上的这些士兵开始攻击。 爆炒铜豆的声音响起,枪声不绝于耳。 码头上的那些士兵距离船只不远,此时此刻,不停的往地上倒去,鲜血开始在码头上流动。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开始凝重,码头上的这些士兵再怎么精锐,也扛不住这种程度的进攻。 毫无意外,这些士兵崩溃了。 当伤亡达到四分之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些所谓的精锐,将手中的武器全部扔掉,一溜烟的往回跑去。 陈松看着那些逃走的精锐,并没有让手下士兵用大炮轰炸。 这些逃走的精锐,是用来传话最好的工具。 而且,他们也能将恐慌带回开京城。 “所有人准备下船!”陈松朝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喊一声,开始下船。 没过多久,陈松和朱棣率领着那五千神机营士兵,开始在码头上集结。 这个时候,那些溃兵也逃回了看京城。 高丽王宫在之前被李成桂一把火烧掉了,所以现在的李成桂住在自己原本的府邸当中。 李成桂当然想赶紧登基为王,可问题在于,王宫都没了,再加上之前逃走的郑大胜,让李成桂心惊胆颤不已,所以直至今时,还没有登基。 他在自家后院里漫无目的的散着步,散步是假的,考虑以后的局势走向才是真的。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考虑了,可是他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考虑出什么结果来。 正在沉思,耳边忽然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不好了,出事了,大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李成桂的一个家臣,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蹿了进来。 那个样子,就像是遇见了鬼一样。 李成桂被这人的喊声惊醒,他看向这个慌里慌张的家臣,皱眉呵斥道:“能有什么事如此慌张?如此成何体统?!” 要是往常,这个家臣被李成桂这样呵斥,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李成桂赔礼道歉。 但今天,这个家臣就像是没听到李成桂这番话一样,还在惊惶失措的大喊着。 就在李成桂正准备再次喝骂时,这个家臣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将军,大明打过来了,遮天蔽日的海面上全部都是船,他们现在已经登陆了……” 这个家臣慌里慌张,说着从那些溃逃的士兵口里听来的话。 那些士兵胆子都已经被吓破了,回来之后信口开河,说大明举国进攻而来。 在第一时间,李成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急忙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什么?大明打过来了?来了多少人?我说具体数字,不要说什么遮天蔽日!” “将军,我也不清楚啊,听回来的溃兵说,只一个照面就把他们打崩溃了。 码头上的士兵一共有三千多人啊,一个照面就把这三千多人打崩溃,那不得有上万人之多!”这个家臣哆哆嗦嗦。 根据常理来看,如果想要将三千多人在瞬间打崩溃,那么来犯之敌必须在数倍以上。 如此一来,那前来进攻的明军士兵肯定有上万人。 一听这个消息,李成桂的脸色瞬间黑的就像是锅底灰一样。 原因很简单,李承贵清晰的清楚,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都是些什么样。 在高丽这片地方上称霸称霸尚且足够,可如果和大明的士兵相比,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现在突然来了上万人,这让李成桂心惊胆战不已。 他有些心虚,哆哆嗦嗦的后退了几步,连忙喊道:“当时就不应该将郑大胜这些人放走,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提前将他们全部解决掉!” 李成桂破口大骂,现在的他,脸上写满了后悔。 后悔归后悔,事情总要面对。 “让所有士兵全部上城墙,将所有城门全部关闭严阵以待,时刻准备明军来袭!”李成桂慌里慌张的往后面跑去。 这个家臣见李成桂如此,没有办法,只好先将李成桂的命令传达下去。 李成桂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将自己经常穿的铠甲穿在身上,拿上武器,急匆匆的往外走。 招呼上府中的侍卫,就急忙往城墙那边而去。 等到李成桂来到城墙上时,陈松和朱棣率领着的那些神机营士兵,距离城墙已经不足两里地。 此次,陈松和朱棣将自己的仪仗也带了出来。 朱棣的仪仗最为显眼,那明黄色的蟒旗,就象征了他的身份。 除了蟒旗之外,还有象征朱棣的燕王大旗。 李成桂显然是识货的,虽然站在城墙上的他看不清旗帜上的图案,但那明显的颜色,就能让他猜出来来者的身份。 “明黄色?这是大明皇室特有的颜色,寻常百姓根本没有办法触及到,就算是大明最厉害的将军,也不可能会拥有这样的旗帜。 难道,难道是大明的亲王亲至?”李成桂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大明亲王亲至,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场面。 陈松和朱棣距离城墙越来越近,李成桂终于看清楚了那杆燕王大旗。 燕字大旗不停的迎风招展,李成桂脸色煞白,被吓得浑身不停的哆嗦。 尽管身在高丽,但李成桂也听说过不少朱棣的事情。 传说,朱棣乃是大明最为骁勇善战的亲王,据说在他手下,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李成桂回想着自己听来的那些传言,身体就像筛糠一样,开始不停的抖动。 第474章 李成桂怂了 李成桂听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来的那些传言,身体就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具说燕王朱棣是一个身高八丈力大无穷的巨人,据说他手下的士兵,个个都像是阎王手下的鬼差一样。 据说,凡是和他交过手的那些敌人,基本上全部都下了地狱,没有一个人还能活在世上。 刚开始的时候,李成桂打心眼里并不相信这些离谱的传言,可现在燕王朱棣的大旗就在那里。 那些传言就像是长了根一样,不停的在李成桂的脑海当中涌现。 没过多长时间,陈松和朱棣率领着兵马停在了开京城的城墙外。 此时的开京城,城门紧闭,城头上的士兵严阵以待。 陈松站在阵前,轻蔑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城池。 这种城池放在大明境内,估计连寻常土匪就能够攻破,更别说是陈松和朱棣率领的这些大军了。 朱棣要比陈松放肆的多,他指着面前的这座城池,哈哈大笑起来。 脸上满是放肆的笑容,眼睛深处满是不屑。 “就这种货色的城池,还用得着咱们出手?就是大明的那些山贼土匪,估计也能够将这城池攻破,屈居城池妄想抵挡天兵脚步,简直就是做梦!”朱棣将腰间的腰刀抽了出来,冷冰冰的看着前面的城池。 “将火炮拉出来,给这些人洗一个澡,顺便再将火箭拿出来,来一轮齐射,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天威浩荡!”朱棣冷冷的看着前面的城池,冷声说道。 在朱棣的命令之下,这些事情应士兵很快将火炮和火箭拉了出来。 陈松和朱棣所率领的这些士兵,距离城墙大概在一里左右。 这个距离非常尴尬,城头上的那些守军根本攻击不到,他们的箭矢撑死也只能飞个七八十步,而这一里的距离,更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及。 火炮和火箭很快沿着城门外一字排开,陈松和朱棣就站在这些火炮火箭的后面。 城头上的李成桂看着那些火炮,脸上涌现出很多疑惑。 高丽也有火炮,只不过那些火炮都是非常原始的火门炮,巨大的炮身,炮眼却很小,而且射程有限,威力有限。 别说是进攻城门了,稍微远一点,连披甲的士兵都打不死。 可是城门外面的那些火炮,样子有些古怪。 加上距离过远,也只能看一个大概。 “开炮!” 当炮手准备完毕之后,陈松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嘭!” 炮声隆隆响起,几乎在瞬间,硝烟开始在城头上弥漫。 使用的炮弹是开花弹,城头上面的那些士兵一个不慎,被飞过来的炮弹,炸死炸伤一大片。 当火箭开始呼啸的时候,城头被火焰笼罩。 那弥漫的火焰就像是台风卷着海浪一样,顺着城墙往里面蔓延。 城墙里面的那些建筑也开始着火。 城头上的这些士兵看着眼前的场景,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还以为是天上的神仙在惩戒他们。 也仅仅就只有一个照面,城头上的这些士兵便崩溃了。 李成桂呆若木鸡,他站在原地,脸上的慌张几乎变成了实质。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尽管他已经考虑到明军可能会前来进攻,可万万没有想到,明军的攻势竟然如此可怕。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城墙就已经支持不住了,要是任由明军这么进攻下去,恐怕整个开京城的所有人都有被打死。 李成桂身边的那些侍卫倒是胆大,直接扛起李成桂,二话不说就往城下跑。 第一轮炮击之后,陈松让炮手瞄准了城门。 几发炮弹飞过去,城门木屑纷飞,轰然而倒。 “进军!” 陈松挥了挥手,率领着兵马接着往前。 郑大胜跟在陈松的身后,此时的他意气风发,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意思。 那天,他被李成桂追的就像是狗一样在开京城外到处乱窜,可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现在的他,可以骄傲的将脑袋扬起。 郑大胜现在非常想对李成桂说一句话,你不是很牛很厉害吗?现在怎么怂了?怎么不敢抵抗了? 当然,陈松并不知道郑大胜心里想的这些。 陈松和朱棣率领着兵马,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陈松和朱棣并不害怕,城门后面有埋伏。 也不是说陈松和朱棣自大,这个时候的士兵,尤其是高丽这边,说起来也就那个样子,要是能够在这种密集且恐怖的炮火轰炸之下,还能组织起埋伏,那他们也就不会龟缩在这丁大点地方。 队伍井然有序,顺利的通过了城门。 李成桂的那些兵马,在高丽这片地方上可以称得上精锐,可如果放到大明境内,连那些土匪山贼都不如。 火炮和火箭,那种恐怖的威压瞬间就让李成桂的兵马军心崩溃。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这是跨越时代而来,那庞大的火力,恐怖的威力,也仅仅就一个照面,将李成桂的这些兵马军心打崩。 在陈松率领着士兵进城之前,李成桂的这些士兵狼奔豕突,惊慌失措,屁滚尿流。 陈松率领着队伍刚刚走过城门,陈松就看到了让他吃惊的一幕。 在城门后方不远处,李成桂竟然跪在地上,身上竟然还背着几根荆条。 看着这个场景,陈松瞬间明白了。 这是负荆请罪,只不过这负荆请罪来的有些太晚了吧! 在李成桂的身后以及左右,他的那些士兵,大部分也和他一样,跪在地上,身上绑着荆条。 陈松轻蔑的笑了几声,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杆火铳,瞄准了李成桂面前的土地,抠动了扳机。 铅子呼啸着射在了李成桂面前的土地上,激起来的泥土朝着李成桂飞去,高速之下,这些泥土击打在李成桂的脸上,非常的疼痛。 李成桂现在只能咬着牙齿坚持,他害怕稍微表现出来,直接被陈松给打死。 李成桂倒是想反抗,可他没有反抗的资本。 当他被侍卫从城墙上扛着跑下去的时候,他明白了一件事,天下之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如果陈松真的想要杀掉他的话,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 绝对的力量差距之下,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一个小小的开京城,如果往常,只是用来对付高丽这片土地上的敌人,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之下,少说也能坚持很长时间。 可在面对大明这些天兵时,李成桂感觉,只要这些士兵愿意,他们随时可以让整个开京城陷入火海,可以随时将开京城击破。 这是天与地的差别,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比较的。 就好像一个刚满月的娃娃,在挑衅一个二十来岁的力士一样。 李成桂也确信,自己根本就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李成桂又不想死,所以就只能这样。 他也不敢保证这样一定能行,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陈松将手中的火铳又还给了侍卫,缓步朝着李成桂走去。 郑大胜走在陈松的旁边,他指着跪在前面负荆请罪的李成桂,恶狠狠的说道:“这个小人就是李成桂,他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那天他竟然将我追的就像是狗一样狼狈,他背叛了咱们大明,大人,我觉得咱们应该直接把他弄死!” 郑大胜竭尽全力的在贬低着李成桂,那天如果不是跑得快,郑大胜可以肯定自己会被李成桂弄死。 陈松对于郑大胜所说的这些话,充耳不闻。 现在杀了李成桂,那后面的计划该如何进行?杀掉他,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要是真的把他杀了,谁来打工?谁来工作?谁来帮助大明,无穷的压榨高丽? 大明是天朝上国,压榨他国百姓这种骂名,可不能出现在大明的身上。 陈松很快就来到了李成桂的面前,朱棣也站在了李成桂身前。 李成桂不敢抬头看两人,脑袋埋的很低。 肉眼可见之下,李成桂不停的抖动着。 “你就是李成桂吧?”陈松居高临下,轻蔑的问道。 李成桂点了点头,慌里慌张的说道:“罪臣臣,正是李成桂!” “听说你杀了俺们大明的人?是也不是?”朱棣眼睛一眯,杀气涌动。 李成桂被朱棣的这个样子吓的惊慌失措,他急忙否认。 “没有没有没有,罪臣没有杀大明的人!”李成桂竭尽全力的否认,生怕朱棣误会。 “李成桂啊李成桂,你现在怎么这么怂呢?之前的你去哪儿了?当时你不是在我面前一直耀武扬威吗?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郑大胜跳了出来,不停的冷笑着。 李成桂心中苦涩无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没有,没有,那次那次只是一个误会,是个误会!”李成桂急忙解释。 “误会不误会的,我也没有什么兴趣,老郑啊,当时他是怎么对付你的?你难道就这么忍下来?不出口恶气?!”陈松看向郑大胜,笑道。 郑大胜明白陈松的意思,他狞笑着,朝着李成桂走去。 他知道,现在李成桂还不能死,但是不能死并不代表不能收拾他。 郑大胜握起了拳头,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李成桂的下巴上。 这一下子直接将李成桂砸的翻倒在地,为了出气,郑大胜几乎将全身的力气全部使尽了。 还不解恨,又提起一脚朝着李成桂的胯下踢去。 看着朝着自己胯下踢来的这一脚,李成桂想躲,可又看到了陈松和朱棣眼睛当中的威胁。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承受。 “嗷!” 李成桂嗷一嗓子,直接晕死了过去。 陈松和朱棣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自己的腿,这一下子没有谁能承受得了。 “行了,把他拉下去!直接去李成桂的住宅!” …… 没过多久,陈松和朱棣来到了李成桂的住宅。 李成桂毕竟是高丽的将军,住宅没有王宫豪华,还算不错。 两人就坐在李成桂的后院,喝着从大明带来的茶。 李成桂的那些手下,李成桂的那些士兵,大部分都已经站在了将军府的外面。 至于少部分,那些人基本上都是些土匪流寇,现在看到陈松势大,所以早就逃之夭夭了。 李成桂的这些士兵,根本就不敢抵抗,自己的老大都已经投降,任人宰割了,自己还打个屁。 李成桂就躺在陈松和朱棣的旁边,这是极尽侮辱。 不彻底的将李成桂的那股脾气磨掉,这个家伙以后还要造反。 过了好久,李成桂幽幽醒来,胯下那股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的面皮不停的抽搐。 他身上的束缚已经被解掉了,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陈松和朱棣。 强忍着胯下的疼痛,又跪在了陈松和朱棣的面前。 “罪臣,罪该万死!”恭恭敬敬的又朝着两人磕了一个头。 “罪该万死不罪该万死的没有必要,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当时为什么要背叛大明?背叛大明的目的是什么?”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如隼,直视李成桂。 李成桂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他也不敢说,他害怕他自己将自己心中的那些目的说出来,被陈松和朱棣当场弄死。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尤其是在古代,当你的国力和军队实力远逊于大国时,大国想对你做什么就对你做什么。 “看你这么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放不出一个屁来,我也懒得计较。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大明不是那么好惹的。 高丽王室并没有全部死绝,如果大明愿意,随时可以让高丽王室再次主政。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陈松沉声说道。 李成桂的脑袋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着头。 “明白明白,以后大明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大明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大明让我往西我就往西,大明说一我绝对不说二!”李成桂连连保证。 “你的这些保证没有任何用,忠不忠心,永远只建立在手中实力之上。 你能够攻破开京城,就证明了你的本事。你的本事很大,这点我必须要承认。 以后,我们大明的商船要来这里贸易,如果你那个时候再有什么不臣之心,那么我们就要损失很多。 为了防止这种现象出现,我们决定在这里驻扎士兵。这不是和你商量,这是在命令你!” 第475章 事情办妥了 大明的兵马一旦驻扎在高丽这里,那么大明的兵锋就能够随时控制高丽这边的局势。 换句话说,一旦高丽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大明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这些风吹草动全部解决。 李成桂当然不愿意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李成桂认为,大明会和以前的前元差不多,口头上承认自己是他们的藩属国,然后再给自己一个封号,然后将自己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李成桂更希望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如果他是高丽王的话,就算自己向大明称臣,就算自己是个孙子,但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王。 任何人都无法插手自己的事,自己在这片荒地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如果让大明将他们的兵马驻扎过来,那就相当于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一个,随时可以控制自己的人。 也就变样的把李成桂变成了傀儡,这样的滋味当然不好受,李成桂的野心很大,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有名无姓的傀儡。 用宋太祖赵匡胤的话来说,那就是卧榻之侧,岂能容忍他人酣睡? 可如果卧榻之侧的那个人是一个长着獠牙的猛虎呢?李成桂还真的没有办法。 不同意?那高丽王氏,恐怕会举双手双脚欢迎。 同意?以后自己就彻底成了傀儡。 可现在的他没有多余的选择,只有同意这一条路走。 李成桂跪在地上,朝着陈松和朱棣哐哐哐地磕着头。 看着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李成桂,朱棣有些心烦意乱。 本来以为来到高丽,能够大展拳脚,可没有想到这件事从事发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激起什么大风大浪,轻而易举的就解决掉了。 朱棣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好歹也是高丽的大将,你好歹也率领了十几万兵马,你咋就不敢率领着这些兵马和俺碰一碰?” 李成桂傻眼了,自古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军法上上策。 可为什么这个燕王,竟然如此的暴虐,自己投降都不满意,还要让自己拉着兵马和他干一架,哪有这样的道理呀? 李成桂不停的陪着笑,不停的说着好话。 朱棣只觉得没有任何意思可言,袖子一甩,便朝外面走去。 “如果你之前不做那些太过分的事,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可是你啊,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做那些配不上你实力的事,现在好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陈松也摇了摇头,扔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个李成桂,在那里不停的思考着。 陈松来到外面时,见到朱棣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胡乱转悠。 看着走出来的陈松,朱棣不停的抱怨着:“俺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这副模样,俺还以为他们能够真刀真枪的和咱们干一架,没有想到都是一群软骨头,还没有街头打架的泼皮来的厉害!” “小国寡民,他们之间的打仗根本算不上什么,充其量也就是小打小闹,如果咱们大明想真的要对付高丽,不过顷刻之间,就能够将它覆灭!”陈松笑道。 话是这样说,可朱棣心里实在不得劲。 “行了,既然殿下心里不舒服,那就带着殿下在周围转悠转悠,开拓一下视野吧! 再说了,还有一个倭国和高丽隔海相望,要不殿下向陛下请一道圣旨,过去转一转?”陈松看着朱棣,随口说道。 陈松只是随意的这么一说,攻略倭国和攻略高丽完完全全是两回事。 高丽和大明在领土上有接壤,而且距离非常近,进攻高丽,可以选择水路或者陆路这两种方式的其中之一。 再加上高丽要比倭国小得多,国力也就那个样子,所以攻略起来,也没有什么麻烦的。 但倭国就不一样了,倭国距离大明比较远,再加上只能通过海路这一条道路而去。 路途遥远,路上不知道要奔波多长时间,如果没有一个万全的计划,轻易的出兵倭国,实为不智。 朱棣听陈松这样说,身上有笑容出现。 他兴奋地看着陈松,正准备说什么,可话说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倭国?不行不行不行!”朱棣摆摆手,又打消了自己的刚才那个想法。 朱棣常年领兵,最基本的战略思想还是有的。 他也能清楚的看到,高丽和倭国之间的种种不同。 “在没有周密的计划之前,随意的进攻倭国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俺怎么觉得你在打趣啊?俺越发的觉得你在打趣!”朱棣琢磨出不对劲,笑骂道。 “在下哪里敢啊?在下只是随口一说!”陈松笑呵呵的说道。 …… 深夜,陈松将郑大胜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陈松居住的地方,当然是李成桂的家宅。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大胜,说道:“你明天开始,就和李成桂商议驻军以及割让土地之事。 这个开京城,地势非常完美,这片地方必须要要下来,如果你能让李成桂将这片地方直接割让给咱们,那你就是大功一件。 当然了,底线就是租借给大明三百年,这是咱们最后的底线,不能有任何退缩。 咱们再开京城,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视为大明领土,高丽任何人没有许可,禁止出入。这片地方上的税收,以及人口全都归大明管辖。 还有,除了开京城之外,开京城周围一百里的地方,全部都属于开京城的势力范围。 底线是五十里范围之内,不能超出这个底线!” 想要让黄牛更好的耕地,那么就不能将他逼得太过。 要给他一点甜头,同时也要让他看到希望。 “你告诉他,如果他能同意大明的这些条件,那么大明就可以册封他为高丽国王,甚至还可以给他重新封一个国号,让他做真真正正的开国之君! 而且,只要他能够同意这些条件,以后要是有谁攻打他,尽管找大明,大明可以为他们撑腰!” 说难听点,这段话的后半句完完全全就是放屁。 和高丽接壤的也仅仅只有大明一个国家,至于和高丽隔海相望的倭国。 以后也会在大明的征伐名单之内,如此以来,还有那个国家会成为高丽的敌人? 那个国家会不远万里而来,跑过来打一个高丽? 只要那个人脑子没有问题,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大人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为大明办的妥妥当当完完美美!”郑大胜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件事你就赶紧去办吧!”陈松朝着郑大胜摆摆手。 …… 第二天,郑大胜将李成桂这些人带上了战船。 用郑大胜的话来讲,那就是,只有在这种武力的威慑之下,才能够将大明的所有优势发挥到最大,才能够让李成桂彻底的对大明臣服。 在船队最大的那艘战船的甲板是,李成桂和郑大胜对坐在一张桌子前。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李成桂,郑大胜说出了自己的那些条件。 不过,郑大胜此事所说出的那些条件,比陈松给他交代的那些还要残酷。 “从今往后,开京城这片地方就是我们的,我们有权在这里驻军,而且,开京城附近三百里以内,全部都是我们大明的领土。 在这片地方上,我们有着绝对的权利,你们的任何人,没有我们的许可,没有我们的命令,禁止随意出入! 开京城的所有税收人口,都归我们大明管辖。 还有,我们在开京城上的驻军,军饷由你们承担。” 郑大胜所说的前几个,李成桂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可当他说到,来京城上面的驻军的军饷由高丽承担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怎么能这样?那是你们的军队,军饷为什么要由我们来承担?如果军饷还让我们来承担的话,那你们为什么要在我们这里驻军?”李成桂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郑大胜。 “还有,你知道来开京城方圆三百里是多大的地方吗?三百里,这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要是将开京城这三百里给你们,那高丽就从中间断掉了! 这个万万不行,说什么都不行,三百里实在是太大了!”李成桂的脑袋摇的就像是波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同意?有的是办法让你同意!”郑大胜心中冷笑。 只见他站了起来,来到了船舷。 船舷那里放着几架新式火炮,郑大胜拍着这几架新式火炮的炮身,笑眯眯的看着李成桂。 “我手中的这个东西呢,叫做火炮,想必你那天也见识到了他的威力! 我觉得吧,只是我个人觉得,我个人觉得,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你坐在这里谈判,如果让我来看的话,还不如直接将高丽平推,直接将这个地方拿下,让他直接归为大明管理。 我记得,秦汉之时,这片地方就一直归我们管吧?现在直接将它弄回来,也非常的合情合理,谁也说不出什么道道来!”郑大胜笑眯眯的看着李成桂。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在李成桂看来,此时却如同豺狼一样。 李成桂一时语塞,被郑大胜说的说不说话。 可如果真的这样开京城方圆300里以内割让出去的话,整个高力就会被这个开京城,从中间斩成两半。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的这个高丽王还有什么意义?到了那个时候,不管自己将王城放在哪里都不行。 “这样不行,300里以内说什么都不行,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李成桂再次拒绝。 “300里以内你还嫌大?我们说500里都已经算照顾你了。 你们高丽,就是一个丁大点的地方,还有资格和大明谈条件?大明能坐下来和你们谈条件,已经算是照顾你们了! 你这人真不知道好歹,也真不知道报恩!” 张大胜指着李成桂不停的谩骂。 李成桂有什么办法?他只能将此事忍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黑时刻,终于谈妥了。 割让开京城,以及开京城附近80里以内,归大明管辖。 开京城上面的驻军,军费高丽承受一般。 这个条件已经比之前陈松提出来的要优厚很多。 其实整个高丽,如今最适合当作通商口岸的,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开京城。 其他的地方不是没有人,就是建设落后。 开京城本来就临近大海,本来就有着码头,所以直接用这片地方要过来,也最为合适。 …… 高丽这边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陈松和朱棣也要回去了。 其实办理这件事情,浪费时间最长的就是在大海上航行。 在出发之前,陈松将郑大胜留在了这里。 和郑大胜一起留在这里的,还有3000神机营士兵。 陈松在走之前,保了郑大胜一个开京城总督的官位。 虽然这个官位目前还没有,但有陈松的保证,这个官位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出现。 郑大胜对于陈松是无条件的相信,他当然不会觉得陈松会因为这件事儿骗他。 除此之外,陈松还向李成桂保证,这次回京之后,肯定会向朱元璋举荐他成为高丽的新国王。 同时还会向朱元璋请求,给他一个新的国号。 这是目前为止,李成桂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夕阳之下,郑大胜站在开京城的码头上,目送着陈松和朱棣远去。 李成桂站在郑大胜的身旁,看着远去的船队,终于松了一口气。 郑大胜侧过身子看向李成桂,轻蔑的说道:“我怎么从你的语气直接听到了不屑?怎么,你是觉得我们大明拿捏你太轻松了吗? 还是觉得现在我们大明的船队已经出发了,已经回去了,你又有了别的心思呢?!” “你可不要胡乱说话,我哪里会有这些想法?”李成桂急忙否认。 这次的事情让李成桂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那就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妄想和大明为敌。 因为高丽和大明根本就没有在一个体量上,这次大明因为种种原因放过了自己,可不代表下次就能放过。 李成桂还想再多活几年,还想再多当几年的国王。 第476章 朱元璋的打算 李成桂还想多活几年,还想再当几年的国王,尽管这国王没有什么权利,尽管这国王只是大明的傀儡,可也好过死去。 陈松的所乘坐的船只逐渐远去,大海之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白点。 当白点消失的那一刻,船只彻底的从李成桂等人眼中消失。 船只一路航行,终于赶在新年之前回到了金陵。 今年的金陵可真冷啊,还没入冬,就下起了大雪。 根据在金陵中居住了几十年的老人说,打他记事起,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大雪将金陵包裹,街道上的行人也好了好多。 暖阁当中,朱元璋披着一件大氅,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脚下还放着一个铜炉,里面的火苗烧的正旺。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棣和陈松,一脸轻松。 草原解决了,高丽解决了,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一方面走了,以后,太平日子就要来了。 “高丽的事情办的不错,以后,那边也不用再担心了。 不过,辽东的纳哈出还没有解决,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这是俺已经交给汤和了,让他去做!”朱元璋说道。 “草原那边虽然太平了,可距离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妥当,过了年之后,你就去一趟草原吧。”朱元璋看着陈松。 朱元璋都发话了,陈松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 “臣遵命!”陈松领下了朱元璋的命令。 “行了,你先回去吧!”朱元璋朝着陈松摆摆手。 陈松退出了御书房,刚走了没两步,就见到一个太监迎面而来。 这个太监陈松认识,叫杨泰,是朱标身边的管事太监。 他过来陈松这里,估计是朱棣过来找陈松。 果不其然,太监停在陈松面前,说朱标找他。 陈松跟着杨泰,去了朱标那里。 最近多年,朱元璋将大部分政事交给了朱标。 从那次征伐草原,将国内的政事交给朱标之后,朱标对政事的处理,越发的熟练。 朱元璋也巴不得朱标越来越数量,朱元璋的性格就是传统的老农性格。 老农性格是什么?要是家中长子可以做事,那就尽量将事情交给他去做。 东宫的书房中,朱标坐在书桌前处理着政事。 当陈松被杨泰带到书房的时候,朱标抬起了头。 “常青啊,许久未见啊!”朱标放下手中的毛笔,一脸和煦的看着陈松。 朱标是任君,是历史上文臣最推崇的太子。 备受文官推崇,陈松之前,尝试过扭转朱标的性格,可一切都是白费,压根就扭转不过来。 “臣拜见殿下!”陈松行了一礼。 朱标笑着站了起来,亲自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陈松的身后。 陈松受宠若惊,这突如其来的好,让陈松有些怀疑,这书房中是不是埋伏着五百刀斧手。 陈松坐下,半个屁股挨着椅子,看着朱标,问道:“殿下找臣来,所为何事啊!” 朱标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笑呵呵的说道:“今天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主要就是想问问,你对于朝政,对于以后的局势,是如何看待的?” 陈松一脸纳闷,这怎么突如其来就问自己? 最近这么多年,朱标很少询问陈松这些话,这突如其来问这些话,确实有些不太正常啊。 陈松虽然心中疑惑,可也如实回答:“臣以为,以后的局势,会好上很多。大明境内,以后主要以太平为主,至于边境,恐怕会有一些动荡!” “我听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对以后的局势,有着怎样的打算?又或者说,以后的局势,你会怎么办?!”朱标和煦的问道。 这话可是把陈松给问到了,这话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一琢磨,里面有坑啊。 陈松想到了这些问题,不做回答,只是答非所问。 问了半天,见问不出什么来,朱标也不再去问,只是随意的应付了两句,然后让其离开。 陈松走出去之后,书房的一个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齐泰和黄子澄。 这两个家伙,可是传统势力的卫道士,他们不会和陈松搅和在一起。 在他们的眼中,陈松就是最无耻的人,是陈松将他们的那些利益全都搅和了。 所以,他们就想着,以后要是有能力了,一定要将陈松彻底的打入尘埃。 这两人也算是有几分本事,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来到了朱标的身前,被朱标赏识。 这两人在儒家理学的造诣上很深,朱标从小就是被这种人教育长大的,这些理念早已经深深的根植在了朱标的心中。 并不能说朱标对陈松有恶意,也不能说朱标被这两人利用。 朱标的性格比较温和,他的治国理念,主要以平和为主,不希望发生战争。 可陈松不同,在朱标看来,不管是教育朱雄英还是治国理念,都充满了侵略性。 这让朱标有些担心以后,所以他也想试探试探,看看陈松对以后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可问题就在于,今天试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 齐泰朝着朱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然后开始编排起陈松的坏话,“殿下,这个陈松,是个大奸似忠之人,绝对不能让他掌权。 他对我儒家造成的危害,罄竹难书,这种人,应该早点防范!” 黄子澄也在一旁不断的鼓吹着,说着陈松的坏话。 可朱标是谁?他要是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这两人的话,那他还怎么当这个太子? “你们两个所说的这些事情,我心里自有打算,你们不必言说,今日之事,就不要外传了,以后,稳妥一点吧,这件事情就此揭过!”朱标说道。 朱标此举,是在保护两人。 今天发生的事情要是传到朱元璋的耳朵中,朱标可以相信,这两人的的未来,可就危险了。 齐泰和黄子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 对视一眼之后,两人离开了这里。 陈松走出了皇宫,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雪很大,纷纷扬扬的往地上撒去,街道上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积雪。 陈松看着这满天飞飞扬扬落下来的雪花,赞了一句,瑞雪兆丰年。 说起来,陈松也好奇,为什么这里的大雪这么大。 可一想到,那让人惊恐的小冰河时期,距离现在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心里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担忧。 赵峰早已经赶着马车停在了皇宫外,陈松出来的时候,赵峰驱赶着,马车来到陈松的面前。 坐上马车,徐徐向前。 此时,暖阁当中,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棣,朝着他朝着招手。“进前来说话!” 朱棣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朱元璋的前面,只是看向朱元璋的时候,眼睛里面充满了躲闪。 对于自己这个老爹,朱棣是打心眼里崇敬和害怕。 “最近这段时间,你觉得苦不苦?”朱元璋问道。 朱棣连忙摇头,说道:“不苦,一点都不苦!” “不苦就好,不苦就好。和当年俺起兵的时候相比,你们的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最起码不用担心后勤补给的问题,那个时候,俺要考虑的问题很多! 时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舞刀弄棒,现在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朱元璋追忆着过往。 朱棣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朱元璋所说的所有话。 朱棣并不相信自己的老爹只是说这些话,这些话只可能经常说给他的大哥。 朱棣对自己的老爹非常了解,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他是不会这样的。 可他又不敢问,只能静静的等待着朱元璋自己将这事情说出来。 说着说着,朱元璋语气一转。 “你可知道哈密这个地方?”朱元璋看向朱棣。 朱棣点了点头,说道:“哈密这个地方听过,以前听常青说过。常青说,只要掌握了哈密这个地方,那么就能够掌握亦力把里,向西就可以攻略那大片土地!” “也还算不赖!”朱元璋赞了一句。 此事的朱棣心中满是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 “你如何看待哈密这个地方?如果说以后朝廷想要攻略亦力把里,你觉得该如何?”朱元璋饶有兴致的看着朱棣。 这句话把朱棣问得懵在了原地,朱棣以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 那个时候朱棣很忙,要解决草原上的鞑子,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些东西。 而且,朱棣也觉得哈密距离自己太远,只要没有人故意将话题往这方面引,朱棣甚至都不会想到哈密这两个字。 哈密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位于古丝绸之路枢纽,丝路是存在广泛的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贸易商路。 史书记载:“本古伊吾卢地,在敦煌郡北,大磺之外,去今肃州一千五百里,为西北诸胡要路。 保哈密所以保甘肃也,保甘肃所以保陕西也。 故祖宗设立河西,疆域抵沙州、哈密。” 《明史》记载:“惟今所谓哈密、齐勤、蒙古、罕都、安定、鄂端察逊皆前代中国之边境,所谓敦煌、酒泉、伊吾之故地,洪武、永乐中因其土酋内附立以为卫,其地处吾近边,薄于北部,不可概以外国视之。” 也就是说,有明一朝,朝廷对于哈密那边非常看重。 朱元璋很早之前就打算攻略哈密,可那个时候国内刚刚平定,整个天下尚未彻底拿下,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放在那个时候的大条件下,攻略哈密,倒也没有多么重要。 现在,朱元璋有了时间,也有了资本,就将目光放在了西边。 永远不要怀疑朱元璋的野心,历史上的他虽然没有建立哈密卫,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对那边产生过想法。 哈密卫是永乐四年间建立的,现在才洪武二十年,提前了数十年。 “哈密这个地方非常重要,俺觉得,应该控制下来。如果朝廷不控制下来,被那些胡人拿下,对陕西会有很大的威胁。 陕西要是有危险,中原也就有了危险。所以哈密必须控制,俺以为,朝廷应该在那里构筑城池,留守兵马!”朱棣一本正经的解释。 “那如果像唐朝那样呢?直接建立安西都护府,该如何?”朱元璋问道。 朱元璋这番话,让朱棣大为吃惊。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爹现在竟然激进成了这个样子。 转念一想,倒也释然了。 自己的老爹一直都很激进,一直都很大胆,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时间,没有资本。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天下也能维持一个稳定的局面,想到这些也正常。 朱元璋对唐朝非常推崇,明初之时,衣冠制度,皆如唐制,就连很多官位的设立,都有着唐朝的影子。 明初的官服,尤其是官帽,和唐朝的翼善冠非常像。 在朱元璋看来,唐朝有的,大明必须有,唐朝没有的,大明也必须要有。 “建立安西都护府,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朱棣试探性的问道。 朱元璋没有回答,而是在思考着问题。 西域那片地方距离中原太远,距离金陵更是十万八千里之遥。 如果想要攻略那里,就必须寻找一个能力强,身强力壮,且对朝廷绝对忠心的人。 汤和徐达他们能力强是强,可年龄大了,哈密那边环境艰苦,要是去了那里,说不得回不来了。 要是让其他人去的话,那里山高路远,而且又手握重兵,这让疑心病很重的朱元璋不放心。 思来想去之后,朱元璋就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朱棣这么多年建立了不少功勋,是个打仗的材料。 再加上有陈松的调教,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思考问题,都远超其他藩王。 更重要的是他很年轻,身强力壮。 如今北平以北,战事的频率将会降低,与其让他无所事事的待在北平,还不如让他去哈密那个地方。 但更换藩地是一件大事,绕是朱元璋手握大权,也要和自己的儿子商量商量。 见朱元璋不说话了,朱棣也没有询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第477章 朱元璋和朱标吵架了 “如果说,将你派到哈密那个地方,你觉得怎么样?”朱元璋看着朱棣,开口说道。 朱棣又惊又怕,惊得是朱元璋竟然毫无征兆的要更换自己的封地。 要知道,从古到今,只有犯了错的藩王,才会更换封地。 可自己没有犯错啊,什么错都没有犯,这平白无故的要更换自己的封地,朱棣能不往坏处想吗? 再说了,封地换了也就换了,可朱棣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将自己的封地换到了哈密去。 哈密是什么地方?那里现在还是荒芜的不毛之地,北平尽管被前元统治了那么多年,但基本盘还在,加上最近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小有规模,这冷不丁的更换封地,有些受不了。 朱棣是嫌弃草原的战事结束了以后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可这突如其来,让自己就藩哈密,这跨度也实在是太大了吧,大到朱棣一时半会都有些接受不了。 “爹的意思是,让孩儿就藩哈密?”朱棣看着朱元璋,一脸好奇的问道。 朱元璋道:“哈密环境艰苦,要是让你就藩哈密的话,实在不妥,加之北平战事虽然消失,但燕藩不可轻换。 俺的意思是,保留北平燕藩,先攻略哈密。如今天下逐渐安稳,可哈密那边,也要顾及到,不能全然不顾。” 朱元璋说到这里,朱棣倒是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就是说,先让自己去哈密,北平燕藩暂时可以不用去管。 “这次就让你一个人过去吧,常青要忙碌草原之事。 这么多年了,想来你也应该能独当一面了!”朱元璋语重心长的说道。 和其他的皇帝不一样,朱元璋是巴不得自己的这些儿子都个个有出息。 在朱元璋的设想当中,自己的这些儿子个个有出息,守护在大明的边疆,朱标稳坐在皇位上。 中原之地有朱标,边境有藩王,以此定然可以保证大明稳健平安。 朱元璋的这个想法有些太过理想化,还是有着很严重的老农思想。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朱元璋才会这样安排。 朱元璋并不害怕朱棣的功劳太大,从而功高震主。 换句话说,朱元璋甚至都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自己老爹的命令,朱棣还能怎么办?就算朱元璋让他更换封地,难道他还要拒绝吗? “在出发之前,你可以去一趟常青那里,多跟着他学一学,有好处!”朱元璋再次说道。 “孩儿遵旨!”朱棣回道。 …… 日落月升,冬天的月亮,看上去有些凄冷。 陈松坐在卧室中,和朱静安说着话。 朱静安可谓这个年代的女性典范,温文典雅,仪态大方,对陈松无条件支持。 “估计,这次我在家也待不了多长时间,这次回来,恐怕开春之后,就又要走了!”陈松拉着朱静安的手,一脸温柔的说道。 朱静安非常理解陈松,说道:“为朝廷做事,这是躲不过的。夫君常常说,先天下之忧而忧,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妾身就只有无条件支持了!” 说起来,陈松和朱静安基本上都是聚少离多,这种情况实属无奈。 难能可贵的是,朱静安对此没有任何怨言,永远都在默默地支持着陈松。 在皇宫附近的一个院子中,朱棣在后院转悠着。 大和尚姚广孝陪在朱棣的身后,呼出一口气,在半空中都变成了白雾。 “殿下,这次去哈密,恐怕所要时间会很久,只是,这次的事情有些突兀啊,之前陛下一直没往这边说过啊!”姚广孝皱着眉头,为朱棣分析着这些事情。 说起来,这件事情朱棣也不是很清楚,今天去朱元璋那里,朱元璋就直接说了此事。 朱棣又不能拒绝,就只能将这件事情接下来。 “估计,俺爹在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件事。前几年的时候,朝廷刚刚立国,朝廷没钱不说,各地的战事还没有结束。 但近几年,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金矿的发现以及市舶司的建立,朝廷的钱也多了。 俺爹是一个务实的人,但他也想成为秦皇汉武那样的皇帝,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 朱棣没有多么担心,正是年轻时候,对于这种挑战,不仅不害怕,反而还跃跃欲试。 “只是,这次,富平侯不能和殿下一起去,不然的话,事情会很顺利!”姚广孝稍微有些担忧。 “没有就没有吧,这么多年了,俺也学到了很多,这次怎么着也能将此事办好!”朱棣的脸上多了不少的兴奋。 哈密那边的事情千头万绪,局势混乱,要是能力不强,很有可能就无法完成任务。 不过,要是能完成任务的话,一切都未可知啊。 那边地域广阔,要是能一直往西打,结局可就不一样了。 据富平侯说,在西边,有着肥沃的土地和黄金。 要是能一直往西,说不定事情大有可为。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姚广孝的脑海中,这个不安分分子,终于还是将内心的阴暗面扩大了。 ...... 第二天一大早,朱棣就来了陈松这里。 这几天闲着没事也是没事,还不如来陈松这里取取经。 和朱棣一起来的还有姚广孝,姚广孝对陈松非常好奇,要是有时间,就会跟着朱棣一起来陈松这里。 和陈松聊天,总能扩散姚广孝的思维。 几人在后厅中聊着天,说着如今的天下局势。 说着说着,陈松想到了一件趣事,于是,他看向姚广孝,问道:“大师,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 姚广孝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说道:“侯爷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陈松也没有迟疑,直接问道:“人常说,佛是无所不能的,我想问问,大师如何看待?!” 姚广孝没想到,陈松竟然要和自己研究佛法。 这可是自己的强项啊,于是姚广孝清了清嗓子,说道:“应该是了,佛应该就是无所不能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在下有一个疑问,既然佛是无所不能的,那他能不能造出一个自己搬不动的石头呢?!”陈松笑呵呵的问道。 这个问题看似很平常,可里面却有陷阱。 佛要是无所不能的,那他就能造出一个自己也搬不动的石头。 既然这个石头自己也搬不动,那不就说明佛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这一下,就将问题卡死在这里了。 这是一个悖论,根本就无法回答。 姚广孝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的诡异之处,只见他皱着眉头,在不断的沉思着。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的佛心竟然有些松动。 这让姚广孝大惊失措,仅仅一个问题就让自己变成了这样。 他打量了一番陈松,开始沉思。 过了好长时间,才悠悠的开口道:“贫僧道行有限,无法回答,阿弥陀佛!” “哈哈哈,没事,这个问题无解,回答不出来不是你的能力问题,什么时候想出来这个问题答案,什么时候再说吧!”陈松哈哈大笑的说道。 陈松此举不是故意针对姚广孝,只是觉得这个悖论有趣,所以才想着拿出来问问姚广孝。 姚广孝毫不在意,也放下心来。 初听这个问题,姚广孝还以为陈松是故意的,是想要敲打自己。 ...... 说话间,陈松的那个学生解缙来了。 这一下子就热闹了。 解缙喜欢游玩,本人本来就比较健谈,加上对三教九流这类的也很感兴趣,他这一加入,就像是油锅中倒入了冷水一样,瞬间热烈起来。 姚广孝认为解缙很对自己的胃口,于是拉起解缙就和解缙热火朝天的聊着。 解缙自然来者不拒,热火朝天的聊着。 朱棣对陈松的这个学生也很感兴趣,也和解缙聊了很多。 “距离会试没有多久了,你还是好好的复习吧!” 在解缙临走之时,陈松谆谆教导。 解缙是陈松计划当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会试的成绩至关重要。 时间缓缓地过去,洪武二十一年在鞭炮声中迎来。 今年朱元璋罕见的给满朝文武放了半个月的假,这让满朝文武对朱元璋感恩戴德。 在朱元璋手下当官,可不是什么好事。 往年的时候,每年只有三天的假,分别是春分、冬至和万寿节。 而这一次,竟然一次性放了半个月的假,对于这些文武百官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德。 这些官员们在放假之后,一个个的兴奋极了,几乎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 不只是后世的人喜欢逛街,这个时代的人也喜欢逛街。 不过,陈松在大年初五的这天,却被朱元璋叫到了皇宫中。 这次朱元璋将陈松叫到皇宫中,是因为太子朱标的一件事。 这件事情说起来,和陈松还有一些关系。 当年,胡惟庸被朱元璋给杀了,同时还将胡惟庸的丞相职位给罢免了。 但这么多年了,随着朱元璋的年龄不断见长,朱元璋时常觉得力不从心,于是就将一部分政事交给了朱标。 与此同时,朱元璋还设置了“春、夏、秋、冬”四个辅官。 只是这四辅官存在的时间很短,就被朱元璋给罢免了。 朱标也很卖力,只要是朱元璋发放下来的政事,基本上都能按时完成。 可是,就在前不久,朱标竟然给朱元璋说,应该对政事进行精简,同时设置帮助皇帝处理政事的官员。 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权利狂魔朱元璋给否定了。 朱元璋好不容易将千年的丞相罢免,将相权收回,现在又要设置类似的,岂不是在开历史倒车? 这如何能让对权利痴狂的朱元璋同意? 朱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实在是最近这段时间被某些毫无意义的奏折给折磨疯了。 往年朝廷的战事很多,大部分奏折基本上都是民生战争。 可近几年,天下开始太平,加上市舶司的输血以及陈松设置的那些新衙门,各地恢复的很快。 天下一太平,各地的事情就少了很多。 但怎么说呢,古代的交通和通讯不如后世方便。 加上皇权的影响,各地的官员生怕自己外放时间太长,从而被皇帝或者朝廷遗忘,于是就想方设法的上奏。 起初,送上来的还比较正常,可近几年,就开始变得诡异了。 洪武十九年春,大名府知府上书,说在大名府发现了祥瑞。 洪武十九年夏,彰德府知府上书,说如今彰德府境内文教大兴。 洪武十九年夏,河南府知府上书,说夜间有红光出现,这乃是大兴之昭...... 以此种种,各种各样的数不胜数,甚至还有鸡毛蒜皮的小事。 时间短,倒也不觉得什么,可时间一长,实在是让朱标受不了。 这种奏折,就不应该出现。这种奏折,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朱标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用。 被这种奏折折磨的时间长了,朱标就想,应该重新设置一个帮着皇帝处理奏折的机构,不然的话,光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奏折,就要把人累死。 这个念头刚一释放,就被朱元璋给否定了。 但朱标没有轻易放弃这个念头,父子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为此,朱元璋还狠狠地罚了朱标,可压根就没有用。 陈松走在进宫的路上,庆童走在陈松的面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朱元璋和朱标的争吵,陈松毫不意外。 这种的事情,早晚就要发生。 丞相这个管制可以被罢免,但是丞相权利,总会通过某种方式重新出现。 永乐年间出现的内阁制度,就是丞相制度的变种。 明中期开始,内阁不断做大,虽然没有丞相之实,但却有丞相之权。 朱元璋还活着的时候,依靠着狂热的精力,确实可以将这些事情全都处理过来。 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朱元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旺盛的精力。 陈松看着眼前的皇宫,脚下的速度开始变快。 不久,陈松在庆童的带领下,走进了暖阁。 坐在暖阁中的朱元璋并没有处理政事,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小憩。 庆童小心翼翼的来到朱元璋的面前,呼唤道:“陛下,富平侯来了,富平侯已经到了!” 朱元璋悠悠的醒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道:“常青啊,你来了!” 第478章 暖阁对奏 “常青啊,你来了!” 朱元璋睁开眼睛,看向陈松,眼睛中多了不少轻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元璋对陈松开始依赖。 也不能说是依赖,应该是信任,觉得不管什么时候,陈松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松行了一礼,站在朱元璋的面前。 “今天让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朱元璋单刀直入,问道:“你觉得,皇帝和丞相,应该是如何的?” 这问题问的可让人心惊,站在朱元璋身边的庆童将脑袋低下,装作没听见这话一样。 老朱问出这种问题,给人一种要动手的感觉。 陈松倒没有变色,来的时候庆童已经说明了是什么样的事情。 “陛下是想问哪方面的?”陈松问道。 朱元璋的双手敲打着椅子扶手,缓缓说道:“俺要问的是,在处理政务上,皇帝和丞相又该如何?或者说,该采取怎么样的办法,才能让丞相乖乖听话!” 朱元璋这话问的很委婉,其实就是在变相询问陈松,皇帝和丞相,这两者之间应该以怎么样的关系来共存,皇帝怎么才能牢牢把握住手中的权利,不让丞相分走。 搞清楚朱元璋想要询问的内容,接下来就好解决多了。 来自后世的陈松,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政体。 共和,君主立宪,内阁等等制度,这些制度有好有坏,若说让陈松建立一个十全十美的制度,陈松自问自己做不到。 可要是回答这方面的问题,还是很轻松的。 陈松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脑海中对这件事情进行构思。 朱元璋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陈松的下文。 良久之后,陈松开口道:“陛下,想要搞清楚皇帝和丞相之间的关系,就要搞清楚皇帝和丞相各自的职责。 臣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大胆,希望陛下能恕罪!” “俺恕你无罪!”朱元璋说道。 在听到朱元璋的保证后,陈松开头道:“皇帝,是一国之主。家天下之下,将国当成一个家,那么皇帝就是这个家的家主,是这个家的老爷。 作为家主,家里的大小事宜都要过问,同时也要肩负这个家庭的各种责任。 一个家族的旺盛与否,和家主的贤明有着绝对的关系!” 陈松说的这些话,朱元璋非常赞同。 朱元璋认为,皇帝的圣明与否,事关江山社稷的安稳,要是皇帝不怎么贤明,那么江山社稷会很容易败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朱元璋才会严格要求朱标,才会勤政。 “接着说下去!” 朱元璋出言催促。 陈松接着说道:“一家之事,事无巨细,事情很多,身为家主,精力有限,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所以,不能对任何事情进行过问,不能将一家之内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处理。 这个时候,就必须要有人对家中之事进行统计,进行辨识,将小事留下自己处理,将大事交由家主处理。 当年周天子分封天下,设立宗法制。换句话说,小宗是大宗之丞相,大宗是国家之丞相,如此一层一层的绵延下去,直至治理全国。 秦统一六国,宗法制落寞,郡县制建立。其实,郡县制也可以看成是宗法制的变种。 郡县为小宗,朝廷为大宗。郡县治理地方,自己能处理之事自己处理,处理不了的,告之朝廷。 宗法制,以血缘为纽带,郡县制,以升迁官职大小为纽带,以严刑律法为惩戒。 一层一层的上报,一层一层的处理,于丞相之处集中处理,最终上报皇帝,以做决定! 如果将皇帝比作国家,那丞相就是小宗。今日陛下虽废丞相,但丞相之权,会通过其他方法重新出现!” 庆童站在一旁,听的心惊胆颤,生怕朱元璋知道不满意,将陈松给砍了。 朱元璋是什么人?为了集中权利,将胡惟庸直接给费了,好不容易将丞相之权收回来,现在竟然说这些话,这不是在找死吗? 庆童直接捏了一把汗,心道:“我的侯爷啊,您怎么什么都敢说啊,这可是要命的啊!” 可奇怪的是,朱元璋不仅没有任何愤怒,甚至陷入了沉思。 朱元璋从一个普通百姓成长到如今的地步,足以可见其本领以及智慧。 陈松这浅显的解释之后,朱元璋也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事。 “陛下之勤政,古今罕见。不过,臣说一句大胆的话,陛下的勤政,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陈松语不惊人死不休,再次抛出一句炸弹。 好家伙,这话不就是在拐弯抹角的说,老朱啊,别看你现在很勤奋,可你的儿子,你的孙子,日后可不会勤奋了。 说不定,你的后世子孙全都是一些懒汉。 果不其然,朱元璋在听到陈松这话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脸色通红,几欲驳斥,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朱元璋是一个复杂的人,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又是一个实干主义者。 很难想象,两种不同的思想方式,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说他是理想主义者,是因为他的种种措施。 建立惠民药局,建立养济院,建立公共墓地,建立社学,甚至还有历史上从未出现的民告官。 说他是实干主义者,是因为他所做的很多事,几乎都是一步一个脚印。 从攻占集庆开始,到后来的登基,几乎每一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 曾几何时,朱元璋以为,只要自己立下皇明祖训,那后世子孙就能按照皇明祖训上的内容来做。 可后来陈松的几次开导,让朱元璋打消了这个念头。加上这次朱标的反抗,这更让朱元璋明白一个道理。 倘若今日自己立下无数规矩,等自己死后,朱标会不会推翻? 历史上,人亡政息的记录数不胜数啊。 朱元璋爱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可他更爱自己的江山。 他不敢用自己的江山来赌自己的后世子孙会不会一直按照自己的方法来进行。 “你的意思是,丞相是必不可少的?你是在说,以后,就算没有丞相,但丞相也会通过某种方式,重新出现在大明朝堂?你可有证据?”朱元璋问道。 陈松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说了三个字。 “四辅官!” 宛若平地起惊雷,朱元璋身子一个哆嗦,通体发寒。 四辅官是朱元璋几年前为了处理政事而设置出来的,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裁撤了。 但性质是相通的,当年朱元璋自己都因为政事处理不过来,从而设立了四辅官。 难说后世之君不会因为这个,设置其他的官职。 只怕那时候,陈松说的事情会一步一步兑现。 暖阁当中陷入了沉寂,朱元璋此时此刻瞬间明白。 丞相制度对于皇权的集中是一个巨大的影响,可丞相之权,并不会伴随着丞相之位的消失而消失,它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最终出现。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神色复杂。他忽然有一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人难受,让人无比的难受。 过了好长时间,朱元璋问道:“那俺问你,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能不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老朱实在是想不出,怎么样的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老朱是一个对权利疯狂追求的人,他想要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松确实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算有,也不能说。 崇祯无奈的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唉,也是,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要真是有两全其美之法,恐怕就没有那么多的祸乱。”朱元璋无奈的叹道。 其实,朱元璋担忧的问题,陈松有解决的办法,虽然不是很好,可也算还行。 只是,陈松不会在朱元璋这里拿出来。 其他的事情,陈松可以解决,可以显露出来,但唯独这件事情,陈松不行。 这种事情对朱元璋的意义非凡,事关朱元璋核心利益。 其他的事情上,要是犯了错,朱元璋或许不会太过在意,可这种事上,一丁点差错都不能有。 更何况,要真弄一个好办法出来,让朱元璋怎么看? 好家伙,这么困难的问题你都能解决,而且还事关我的核心利益。 我活着无所谓,还能压着你,要是我死了呢?谁还能治得住你?这也难的事都难不住你,那以后,你要是有了不该有的办法,该如何? 这种核心利益,就不能碰。 陈松说完话后,静静的站在朱元璋面前,一言不发。 “唉,没想到,这天下间,竟然还有你不会的事。唉,也是,这种事情几千年了,都没有解决的办法,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想出解决的办法呢?” 朱元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不过,虽然有些无奈,可语气中隐隐约约之间有些庆幸。 朱元璋到底在庆幸些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说话之间,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说朱标求见。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黄门。 “这个逆子过来干什么?让他滚!”朱元璋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小黄门,怒骂道。 小黄门被朱元璋这么一骂,吓得他急忙跪在了地上。 暖阁门外的朱标也听到了朱元璋的骂声。 “爹,有些事情,孩儿必须要说清楚!” 站在门外的朱标朝着暖阁大喊了一声,然后跪在了地上。 坐在上面的朱元璋,没有任何反应,他无动于衷,显然就不想让朱标进来。 跪在那个外面的朱标,不停的磕头,那哐哐哐磕头的声音,甚至传到了暖阁当中。 朱元璋就算再怎么和自己的儿子闹矛盾,可那毕竟是他的儿子,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听到门外那哐哐哐的磕头声音,朱元璋也非常心疼。 “让这个逆子滚进来吧,俺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朱元璋声音很冷的对着那个小黄门说道。 这个小黄门不敢耽搁时间,连忙跑了出去。 门外的磕头声消失了,朱标额头通红的走进了暖阁。 朱标走进暖阁之后,就直接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朱标,虽然内心心疼,可依旧摆出一副臭脸,呵斥:“动不动就下跪磕头,下跪磕头能解决事情吗?俺之前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不要随意的下跪磕头,可你却没有将我的话记在心里。” 朱标抬起头看着朱元璋,一脸悲痛的说道:“孩儿此前的想法,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实在是有些奏折太过离谱,如果不对这些奏折进行分类,将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父亲年龄已大,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完全没有必要啊!”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朱标,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俺都知道,不过,丞相已经废了,现在就不可能再将它重新放出来。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以后再另做打算吧!” 朱元璋冷冷的打断了朱标。 朱标还想说什么,可见朱元璋如此,只能沉默下来。 朱标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陈松,再加上今天朱元璋的态度,也能想明白今天朱元璋把陈松叫过来干什么。 朱元璋现在心情很不好,一想起刚才陈松说的那些话,朱元璋就郁闷。 朝着陈松和朱标摆摆手,朱元璋说道:“行了,你们两个先下去吧,俺不想再说此事了!” 朱标刚刚进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朱元璋撵了出去。 他还想说什么,可朱元璋已经闭上了眼睛,那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见此,朱标和陈松只好走出暖阁。 走出暖阁,朱标看向走在自己身边的陈松,问道:“今天,将你叫过来,所为何事啊?” 陈松没有隐瞒朱元璋把他叫过来的原因,直接告诉了朱标。 对于朱标,陈松也没有隐瞒的打算。这事就算朱元璋知道,也不会怪罪。 听陈松这样说,朱标来了兴趣。 问道:“你觉得,丞相之职不可避免吗?” 陈松说道:“殿下,臣以为,丞相之职是避免不了的。刚才,陛下也问臣此事……” 陈松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第479章 陈松的办法 “唉!” 听完了陈松说的那些话之后,朱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非常赞同陈松所说的这些,可问题就在于,自己的老爹不听啊。 “本来这事情不应该给外人讲,可如果说是你的话,说给你听倒也无妨。 天下开始承平,百姓们开始安居乐业。这事情一下子就少了很多,可这些各地的官员,生怕我们这些人忘了他,一个个的时不时就上书。 有用也罢了,可大部分都没有用。什么祥瑞,什么天降异象,这些东西我见的太多,有什么用? 这些东西,屁用都没有,除了浪费时间,还有什么作用?” 朱标无奈的摇摇头,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当中,遇到的那些奇葩奏折,心里就一阵的反胃。 这样的事情陈松也能想明白,永远都不要小看这些臣子们。 当年茹太素,甚至都敢给朱元璋送上那种奇葩的万言书,其他的官员,就算没有茹太素那么过分,可也不会差太多。 朱标一面往外面走,一面对陈松说道:“恐怕一时半会之间,这种问题没有办法解决。 这越往后,太平日子就越多,这样的奏折只会越来越多!” 朱标叹了一口气,脸色很阴沉。 如今的很多奏折都是朱标在处理,那些恶心人的奏折全部都聚集在一起,这让朱标深感厌烦。 “有没有一种办法,能够将此事解决掉?但又不能触及到丞相之职?”朱标目光炯炯的看着陈松,开口问道。 陈松没有急着回答,他皱眉沉思。 这些官员为什么敢这样上奏折?为什么敢说这样的废话? 那是因为这些官员有持无恐,他们上这些奏折,没有触犯任何律法,更没有贪污腐败。 尽管朱元璋被后世的那些人说成暴君,可他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如果你人的本事很大,些许缺点,只要不是那种触及底线的缺点,朱元璋都可以容忍。 当年茹太素的万言书,那满篇的之乎者也,将朱元璋气得够呛。 可到最后也不过是把茹太素揍了一顿而已。 “殿下可曾想过,用一种规章制度,将这些官员限定死!既然他们喜欢上这样的奏折,那就让他们上,但是,要让他们明白,上这样的奏折是什么结果!”陈松开口说道。 朱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急忙追问:“你真的有办法?你要是真有办法的话,赶紧说出来!” 朱标甚至都有一些失态。 “臣以为,可以将这方面的事情,归纳在考成之内。朝廷现在对京城的官员,每六年进行一次考核,对地方的官员,每三年进行一次考核。 臣以为此法稍有不足之处,六年之期太长,就算是三年,也很长。” 陈松分析着当下的政策,将这些政策分析完之后,陈松说出了考成法。 考成法,陈松思考了很久。 这个东西可是官场上的大杀器,只要将这个东西拿出来,那么如今的朝廷,满朝上下文武官员,将会哀嚎遍野。 其实说到底,各地官员之所以会上那种毫无意义的奏折,就是因为约束太少。 朱元璋的那些约束,都只是一些杀戮。杀戮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有些问题,需要另辟蹊径。 考成法是张居正提出来的,张居正将此法提出来之后,整个朝堂上下,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咒骂张居正。 对官员的考核是由吏部进行的,而这个考成法,直接摆脱了这种单一的模式。 考成法的主要内容: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的事情定立期限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由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 各地官员上奏之事,会提前进入六部进行归纳,根据事情类型不同,进入六部分别处理。 处理不了的,再呈报皇帝。 这样一来,六部的权利就会再次膨胀。 可六部又通过六科来控制,也不怕出现什么问题。 当时张居正在内阁当中说一不二,他通过六科,来控制六部,让此法通行下去。 他也通过此法,将权力集中在内阁当中,以至于那个时候皇权旁落。 不可否认,张居正对明朝的贡献,但他那大肆集权,造成的影响也很大,以至于那个时候的万历小皇帝,对他又惊又恐。 陈松将考成法做了略微的改变,缓缓的说了出来。 将内阁这个机构隐没了,陈松不能说这个机构。 如果陈松说出内阁的话,那么就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通过控制六科来控制六部,此法甚妙啊!” 朱标的眼睛瞬间大亮,脸上的沉闷一扫而空。 这个办法最关键的地方不是在于内阁,而是在于控制六科和都察院。 只要控制了这两个部门,那么考成法就能够彻底的实施下去,同时通过此法将六部死死地关在笼子里。 皇帝都是权力生物,朱标虽然仁德,可经过朱元璋这么多年的潜移默化,或多或少对集权这件事情也比较热衷。 朱标敏锐的发现,这个办法能更好的集权,而且也能更好的管理官员。 陈松对考成法的变革不止于此,当年督察院的那些御史,不停地参陈松,让陈松头疼了好长时间。 风闻奏事本来是出于好意,可一旦应用于党争之上,那么只会助纣为虐。 而且大部分时间,风闻奏事并没有什么用。 明朝中期之后,这些清流御史们甚至为了博名声,屡屡顶撞皇帝。 不管皇帝做的是对还是错,他们都会顶撞。 如果皇帝能够打他们廷杖,那正中他们下怀。 虽然廷杖很危险,搞不好会有毙命的下场,可一旦活下来,这个不畏权贵,貌似忠谏的名声,将会为他带来大量的收益。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陈松要从根子上将御史的风闻奏事报销。 “如果想要将此法落实下,那么必须控制六科以及督察院。臣以为,可以将都察院下放,在每个地方,府一级设置都察院分院,用来检察官员。 同时,臣以为,官员要是犯法,应该和普通百姓区别开来。赐予都察院审判官员之权,用以审判和惩处官员。” 明朝的御史制度非常严密,都察院下设十三道监察御史一百一十人,分管纠察十三布政使司官吏的贪腐渎职和其他违法情事。 监察御史有权直接向皇帝上章弹劾任何朝臣,而且每位御史每年必须举劾两次,否则以怠职论处,轻则调迁,重则罢官免职。 这样一来御史们必须钻山打洞地去找寻官员们的错处,而且不能道听途说,必须写明某事发生在何年何月,有何人作证,御史挟嫌诬告,一经查出罪加三等。 这样的设置本意是好的,可不能长久。永乐年间之后,这些御史们就开始跳了。 尤其是嘉靖年间往后,这些御史们更成了党争的先锋。 所以说,必须要取消掉他们风闻奏事的权利。 “地方上的督察院分部,只有搜集侦查证据的职责,至于缉捕审判之职,只能由朝廷的都察院进行……” 陈松不停的说着,他说的这些糅合了后世的监察制度。 放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破天荒的。 朱标听着陈松所说的这些内容,越听越兴奋。 虽然督察院失去了风闻奏事的权利,但却拥有了审判官员的权利。 而且还将缉捕审判和搜集侦查两个权利分开,双方相互制约,在更大的程度上限制尾大不掉。 朱标听得很明白,如果将这个都察院死死的握在手中,那么就相当于变相的控制了天下所有的官吏。 都察院这个衙门,和锦衣卫不同。 里面的人都是文人出身,按道理来说,屁股和天下的文人应该是一边的。 所以,接受度也要比锦衣卫更高一些。 就算全天下的官员都反对,但督察院里面的那些御史们,恐怕会迫不及待的让朝廷实施这个政策。 风闻奏事的权力,哪里有实权来的爽快? 只要是个人,都喜欢那种手握大权的感觉。 “可以将督察院的所有职责全部写进大明律,用律法来规定衙门的运行! 考成法和都察院以及六科之下,各地的官员不可能这么跳脱。 而且根据考程法,各地的官员所上的奏折,会进入六部先进行处理。这样一来,会大大的提高处理奏折的效率。”陈松最后说道。 陈松来自后世,他更习惯法制。 朱标的思维显然比陈松还有活泛,他很快就想到了制约督察院的办法。 那就是现在朱元璋设立的锦衣卫。 用督察院来控制百官,然后再用锦衣卫来控制督察院。 天下官员有不法事,用督察院来处理。督察院有不法事,用锦衣卫来处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再怎么闹,皇帝也不会和官员们直接对上,中间还隔着一个督察院和锦衣卫。 朱标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后,直接将陈松扔在了原地,头也不回的朝着暖阁跑去,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没打。 陈松看着远去的朱标,摇了摇头,往前走着。 朱标很快就来到了暖阁,站在朱元璋的面前,脸上满是兴奋。 朱元璋睁开眼睛,看着去而复来的朱标,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出去吗?” 朱标猛吸几口气,急忙说道:“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难道是将丞相再放出来?不可能!”朱元璋直接呵斥。 朱标急忙喊道:“不是将丞相直接放出来,而是另外一个办法!” “另外一个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朱元璋不置可否,他并不觉得朱标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到什么好办法。 朱标也没有浪费时间,将陈松刚才给自己所说的那些全部说了出来。 起初,朱元璋还不在意,认为这只是朱标在胡言乱语。 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当朱标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朱元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重复一遍,赶紧再重复一遍!” 朱元璋的语气有些急切,迫切的想要让朱标再次重复。 朱标二话不说,开始重复这些内容。 这一次,朱标的速度很慢。 朱元璋也时不时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只不过这些观点,朱标很多都没有办法解决。 当朱标再次将这些内容全部说完之时,朱元璋的脸上涌现出各种各样复杂的表情。 过了好久,朱元璋道:“你说的这些办法,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知子莫若父,朱元璋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他不觉得这个以仁德著称的太子,会想出如此阴险的办法。 没错,在朱元璋的眼里,这个办法非常阴险。 但同时,朱元璋就非常希望这个办法是朱标想出来的。 如果这个办法真的是朱标想出来的,那么就代表,自己这么多年孜孜不倦的潜移默化,终于有了成果。 朱标哪里敢隐瞒事实?他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常青?!俺就知道是他,这个家伙,在俺面前畏畏缩缩,什么也不说,倒是在你那里喋喋不休!” 朱元璋瑶瑶头,开口呵斥。 只是,这呵斥声中并没有多少埋怨,更没有多少愤怒。 要是其他的皇帝,遇见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责罚陈松和朱标。 可对于朱元璋来说,这件事情无所谓,尽管虽然让他不爽,可无伤大雅。 朱标是他的继承人,是他最看重的儿子。 陈松能对朱标说出这些话,说难听点,陈松和朱标是一派的,是朱标的铁杆。 这样不好吗?这样很好,朱元璋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历史上的蓝玉嚣张跋扈,不是一天两天,但朱标活着的时候,朱元璋都能捏着鼻子认了,更别说陈松了。 朱元璋想让朱标将陈松叫过来,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看着朱标,说道:“这样吧,这件事情俺就交给你了。反正最近这些时间里,你大部分都在处理政事,让俺看看你处理的怎么样。 如果你能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办好,拿着大明江山,俺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 朱元璋一脸期盼的看着朱标。 陈松刚才所说的那些,朱元璋可以明显的听出来,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 如果想要将这个办法彻底的落实下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间要经历的事情也很多,这件事情也非常考验帝王心术以及帝王手段。 如果朱标能够将这件事情完完美美的办好,那就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说句难听点,就算朱元璋在朱标搞出来这些之时驾崩,朱元璋都会死而无憾,都会放心的将江山交给朱标。 第480章 北上草原 永远都不要质疑朱元璋对朱标的感情,朱标太子地位之稳固,世所罕见。 加之朱标本来就有明君之象,所以,朱元璋对朱标无比重视,视为第二个自己。 这件事情交给朱标去做,就是想考验朱标的能力,考验朱标的本事。 朱标一听朱元璋要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去做,瞬间变得高兴起来。 朱标当然不会嫌弃麻烦,他本来就想将这件事情解决掉,现在有了合适的办法,又如何不会去做呢? 当下就朝着朱元璋拱拱手,一脸兴奋的走了出去。 看着朱标的背影,朱元璋的脸上带着特别的笑容,眼睛深处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这个办法一出,朝中官员肯定会叫苦不迭。考成法,这让那些没有本事且有其他想法的官员怎么活? 自古以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考成法之下,这些官员们,想少做,都不由他们。 标儿啊,这件事情只能由你来做,谁都不行!” 朱元璋笑呵呵的说道。 朱标要是真的将这个办法推行开来,那文官们,或多或少都会对朱标产生抵触的心里。 这正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在朱元璋看来,皇帝就是皇帝,就要高高坐在上面,不能和文官们打成一团。 文官和皇帝,天生就是两个不同的阵营。 让朱标和文官们分开,这才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 朱标兴冲冲的回到东宫,立刻将陈松刚才说的那些,全部记录下来。 虽然不可能原原本本的将这些内容全都记录下来,但也能记录个七七八八。 朱标还让人将陈松找来,进行深层次的讨论。 …… 几天之后,朱标将大体框架构建好了,然后开始进行改革。 改革所需要的时间很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夏季已经来临。 北平以北的草原上,嫩绿的牧草开遍了整个草原。 整个草原碧绿碧绿的,煞是好看。 不过,草原荒漠化不只是后世的特权。 在这个时代,依旧很严重。后世,最起码还有科学放牧这一说,可现在,牧民们哪里会在乎这些? 草原上那些被征服和俘虏的部落,被朱元璋下令南迁,如今北平以北,沿着整个边墙,都是南迁的部落。 这些部落,基本上都是金山一战,俘虏回来的那些部落。 这些部落的武装士兵,现在在金山挖金矿。 部落当中的那些贵族,全都被朱元璋给扔到了台员岛。 为了方便管理,朱元璋仿照大明的户籍制度,对这些牧民进行改编。 以一百户为一里,设置里长一名。 里长主要以通晓草原语言的明军士兵,或者很早之前归顺大明的草原士兵担任。 大明兴起之后,有很多草原士兵投靠大明。 这些人战场杀敌凶猛,尽管不是明人,可对大明的忠心不用说。 历史上的朱棣,组建的京营三大营中的三千营,就是三千蒙古骑兵。 三千营跟随朱棣征伐草原,立下无数赫赫战功。 他们的忠心,自不必说。 里长统领二十士兵,三十壮丁。负责保卫这个里的安全,以及防止这个里当中有人作乱。 这些牧民刚刚归顺,难免会有别有想法的人,这种情况下,看管肯定要严密。 每个里,会有自己的草场。在自己的草场中,可以随意放牧,但不能超出自己所在的范围。 同时,如果牧民想要去其他地方,必须要上报里长,进行报备,同时领取路引。 没有路引,一旦被其他里长发现,不管有无不法事,先杖二十。 然后再进行审判,若无不法事,打回原地。要是有,直接发配金山挖矿。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政策。 朱元璋还规定,牧民所交赋税,按照大明北地赋税标准来办。 新归附牧民,第一年赋税免除,第二年减半,从第三年开始,正常交税。 陈松在之前曾经给朱元璋说过,要在边墙那里修建榷场,进行货物贸易。 可这件事情,朱元璋以前没搞过,再加上朝中也没有相应的人才。 贸然实施,成功了倒也罢了,要是失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朱元璋就一直将此事拖了下来,留给陈松去做。 至于那个也速迭儿,被朱元璋带到了金陵。 这种人,朱元璋是不可能让他重新回到草原的。 出了北平府往北,一路往北走,走出边墙,来到了草原上。 草原广阔,陈松在草原上纵马疾驰。 李三娃和张铁牛带着几十个侍卫,跟在陈松的身旁,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下午时候,陈松看到了前方有一群人。 控制着战马开始减速,那群人也开始朝着陈松这边而来。 “可是富平侯当面?!”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个汉子带着十来个人,停在了陈松面前。 这汉子正是最近这个里的里长,他早已经得知陈松今天要来的消息,所以老早就开始等待。 “在下林朗,柳树里里长,拜见大人!” 这汉子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朝着陈松行了一礼。 陈松也跳下战马,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帐,问道:“这里就是柳树里吗?” “是,这里就是柳树里!” 林朗站在陈松的身旁,恭敬的说道。 陈松让李三娃将自己的身份明证拿了出来,让林朗查验。 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虽然身份差距比较大。 陈松看着前面的蒙古包,朝着前面走去。 “柳树里建立到现在,已经有五个月了。起初,有丁口三百二十三人,年后又新出生了五十多人……” 走在陈松身后的林朗,将柳树里如今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介绍了一遍。 很快,陈松有进了柳树里的范围。 和大明境内的村子完全不一样,柳树里的占地面积非常大,牧民们居住的非常分散。 现在的情况,和之前相比,已经很不错了。 以前,有些牧民间隔非常大,要是去下一家,甚至还要骑着马去。 朱元璋为了好管理,所以牧民居住的都比较集中,但这种集中,和大明的村子相比,还是很分散。 这个林朗以前是明军士兵,这么多年以来,立下了很多功劳,后来因为年龄大了,加上会说草原话,所以就退了下来,被安排在这里。 林朗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管理牧民可不简单,里面的事情很多。 还要懂得这些牧民的语言,这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陈松跟着林朗走进了柳树里,入眼就看到了三个巨大的营帐。 这是蒙古包,是牧民最常见的居住方式。 不是他们不愿意构筑房子,只是游牧的方式,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有时候,生活方式要先服从于生活环境。 “柳树里的牧民,以前基本上都是那些王公贵族的奴隶。 这些奴隶以前放养的牛羊,和他们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别看他们平时放养的牛羊数量很多,可他们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林朗看着前面的蒙古包,耐性的解释着。 这个时代的牧民们,基本上都是那些贵族的奴隶。 中原王朝,有自耕农存在,这些自耕农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参加科举,能当官,他们只需要给朝廷上交赋税就行。 可是,草原上的这些牧民们,根本就没有自耕农这一说。 残酷的生活环境,加上混乱的治安,以至于草原上只信奉拳头。 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比其他人更狠。 弱者,要么死去,要么依附于王公贵族,成为他们的奴隶。 林朗的声音在陈松的耳边不断的响起,陈松感叹道:“遍地绮罗者,不见养蚕人。这种情况,在草原上尤甚。想要彻底的解决草原问题,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草原上的人的生活问题,要是这些人生活不下去,永远都没有和平可言。” “是啊,属下也是这样想的。没有谁喜欢打仗,要是能活下去,谁愿意打仗啊?”林朗说道。 说话间,陈松带着林朗来到了一个蒙古包前。 一个满脸泥垢,穿着破烂的半大男孩蹲在蒙古包前面玩耍。 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陈松等人,这男孩没有任何害怕,甚至还朝着林朗笑。 这孩子根本就不害怕林朗,他的父母,同样也不害怕林朗。 他们本来只是那些王公贵族的奴隶,没有自己的牛羊。 之前的时候,他们被明军追赶,他们的头领告诉他们,要是不跑,不向明军提起弯刀,那明军就会将他们这些人全都杀光。 他们惶恐,他们害怕,跟着他们的头领在草原上奔逃。 有一天晚上,他们看到了天罚。 那天晚上的火光就像是天罚一样,到处都是火焰。 在这火焰之下,他们头领的兵马死伤惨重,他们这些普通的牧民,更是给这火焰吓得半死。 天终于亮了,他们成了俘虏。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如何,他们以为,他们的下场会像他们头领说的那样,被明人杀死。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这些明军不仅没有杀他们,甚至还给他们提供粮食。 不久之后,他们就被这些明军带到了城墙边上,甚至还将那些原本不是他们的牛羊分给了他们。 他们这些普通牧民当时还不敢要,害怕他们的头领回来,惩罚他们。 可是,明军告诉他们,他们的头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牛羊就放心大胆的养着吧,以后,这些牛羊就是他们的了。 起初,他们心情忐忑,他们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不敢相信。他们还在害怕,有朝一日,他们的头领会重新回来。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们的头领始终不见踪影。 牧民们的胆子也开始变大,最后终于放下心来。 又过了没多久,一个会说草原话的明人带着一些士兵来到了他们这里。 他们很害怕,害怕这些明人会报复他们,会屠杀他们。 但这些明人不仅没有对付他们,还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他们。 给他们提供过冬的物资,给他们提供修建蒙古包的材料,甚至还会提供他们草原上非常珍贵的茶叶和盐巴。 再冰冷的心,也会被温暖融化。 这些牧民们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些,就像是春三月的暖阳一样,温暖了他们的心。 就这样,林朗这些人在这些牧民的心目中,威望越来越高。 隔阂,也开始渐渐的消失。 这些牧民们哪里知道什么胡汉之隔?哪里知道什么华夷之辩?对他们来说,有饭吃,有衣穿,才是最大的幸福。 陈松静静的站在这个蒙古包前面,听着林朗的解释。 “这家有五口人,三男两女,这个是他家的小儿子,现在这个时候,估计他的父母在放牧。”林朗将这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这些人和咱们是一样的,只要有一口饭吃,就会安居乐业,他们和咱们的百姓,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所有的罪恶,都是他们的头领造成的,这一点你要清楚,普通牧民们是无罪的。像这样,过上百年,他们就会和咱们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陈松背着双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但是,也不能什么事都放任,要时刻警惕那些不安分分子,要是有不安分分子或者别有用心者出现,直接将他们丢到金矿那里去!”陈松语气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野心家永远会有,要时刻警惕守旧势力卷土重来。 孩子听不懂陈松和林朗的话,笑呵呵的来到了陈松面前。 嘴里说着一些陈松听不懂的话,林朗将孩子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的翻译了出来。 “大人,这孩子在说,大明万岁!”林朗笑着解释。 陈松有些诧异,这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五六岁的孩子懂什么?估计连大明和草原的区别都不知道。 要是这句话是别人喊出来的,陈松还会相信,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陈松不得不怀疑,这是林朗故意这样翻译的。 “你是不是胡乱解释的?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陈松看向林朗,不相信的道。 林朗急忙解释:“大人,这真不是属下在乱说,确实是这样啊!” 第481章 柳树里互市 讲真的,陈松是真的不相信,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要是没有人教的话,估计这个半大的孩子,恐怕压根就不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这不是你乱解释的?这么大的孩子,又如何能明白这几句话的含义?”陈松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林朗。 林朗急忙解释:“侯爷,属下真的没有胡乱解释,至于为啥这个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估计,应该是他们的父母教给他们的吧。 柳树里的牧民,以前基本上都是没有牛羊的奴隶。是咱们大明给他们分发了牛羊,给了他们活路,估计他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感谢吧!” 林朗说的非常正确,正是因为这些原因。 他们不是明人不假,可他们以前生活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生活的,不仅穷,还吃不饱饭,和现在简直天差地别。 对这些底层人来说,谁能让他们活得好,活得体面,谁就是万岁。 虽然林朗这话听起来有些魔幻,可也不是没有一丁点的可信度。 因为语言不通,所以陈松就没有和这孩子攀谈,接着往前走。 “这家就只有一个孩子吗?都不害怕出现什么问题?”陈松回过头,看了一眼在门口玩耍的孩子,有些担心。 林朗摇摇头,说道:“大人,您这完全是多虑了,这里不是内地,这里地广人稀,人口加起来也就那么几百人。 拍花子这种,来这里,不划算,就算把这半大的孩子带走,能不能带出草原还两说。 寻常人就算有地图,也不一定能找对方向。拍花子这种人,来了,也出不去,不值当。 至于被野狼叼走,这更不可能了。每年开春,都会组织人手打狼,在如今的柳树里,野狼的数量已经很少了!” 能将柳树里治理的井井有条,林朗也算有本事。 陈松不停的点着头,“不错,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看了看天上即将下落的太阳,陈松看向林朗:“天马上就要黑了,随便找个地方先将就一晚吧。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林朗听陈松要休息,连忙就去安排。 对于林朗的热心,陈松不会拒绝。不是说陈松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只是有些事情,不可避免。 陈松对住的地方没有多少要求,只要能将就一晚就行。 没多久,林朗去而复返。 回到陈松这里,带着陈松去了一个距离此处不远的土房子。 说是土房子,其实就是大一点的地窝子。 数量还不少,零零星星有十来个,就这样排列在草原上。 林朗带着陈松走进了一个最大的土房子中,刚一走进,视野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土房子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就一块光秃秃的木板摆在地上,显然是一张床铺。 土房子中间的地上,有一团黑色的印记,肯定是之前烧火留下来的。 这土房子没有窗户,要是把门关上的话,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林朗站在陈松身后,耐心的解释着:“这土房子是我刚刚到任时修建的。 柳树里丁口不多,可居住很散。有时候,要是巡视一遍,要走很远的路,花费很长的时间。 携带营帐不太方便,所以就每隔一段距离,修建了这些东西。 这些土房子放牧的牧民们也可以使用,也算是方便了牧民。” 林朗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修建这些土房子可能当时会花费大量的力气,但从长远来看,还是不错的,收益还是比较高的。 草原上木柴稀少,生火的燃料基本上都是牛粪马粪等动物粪便。 这些东西捡回来之后,堆放在露天地里,经过发酵,风干,最后会留下一堆堆纤维素络合物。 这些纤维素络合物,就是上好的燃料。 这些土房子附近有几个很大的土坑,这些土坑中,就存放着这些燃料。 夏季,土房子里倒是不用生火,可总要吃饭。 要是在土房子中生火做饭的话,会有些闷热,所以就放在了外面。 夜幕笼罩四野,一堆堆火出现在这些土房子外面。 火堆上架着几个铁锅,里面煮着一些土豆块和肉干。 味道没有多少鲜美,出锅时撒上一点点盐,就这么吃。 草原环境就这样,这样饭菜,对于牧民来说已经很好了。 普通牧民哪里能吃得起肉?不过是养的牛羊马产的奶,制成的奶制品罢了。 以前,草原缺少吃的,所以就只能南下。 现在,这些牧民归大明管辖,也不用害怕挨饿的问题。 陈松坐在火堆旁,耳朵边的野蚊子嗡嗡叫,端着碗,大口的吃着。 吃完饭,喝碗汤,放下了碗。 林朗坐在陈松的对面,说道:“这些牧民们归顺的时间说来也不是很长,去年冬天,草原还给这些牧民们调来了大量的粮食。 一次两次还行,可要是持久下去,恐怕会出问题啊!” 陈松没有在意,对于这个问题,他早有解决之法。 “陛下派我来,就是想让我解决这件事情。这事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陈松笑着说道。 睡觉的时候,陈松在床边放了几盘点燃的蚊香,身上还抹了风油精。 可就算如此,依旧有不怕死的蚊子,疯狂的叮陈松。 睡到半夜,起来和蚊子搏斗,后半夜时,人困了,蚊子也累了,双双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松接着赶路。 在林朗的带领下,陈松巡查了柳树里的环境以及地势。 柳树里的环境不错,距离北平府不远,骑马的话,最快一天就能到。 这里有河流,而且土质也比较好,比那些沙漠化的土壤强的太多,是一个适合建城的地方。 不过,陈松可不会直接在这里建城。 朱元璋先前的时候,防这些人就像是防贼一样,这才刚刚归顺没多久,又怎么可能会建城呢? 再说了,建城是一件非常消耗时间和金钱的事。 违背市场经济的任何行为,都无法走远。 在陈松的计划里,先建立一个以贸易为主的贸易点,附近的牧民,以及大明的商人,都可以来这里进行贸易。 这里有人贸易,就有了税收,百姓们就能挣钱。 有了稳定的收入,就想有稳定的生活。那个时候,就算朝廷不管,这里的人也会自发的进行建城。 建城,工人们是有收入的,这些工人们的收入,又会投入消费当中,朝廷又能进行税收。 百姓们有了活干,朝廷有了税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这可要比朝廷直接让筑城好得多。 不过,想要完成这件事情,还有一个难题摆在陈松的面前。 那就是,明朝的户籍制度。 筑城要的是工匠,这是个技术活,要是不放开户籍制度,在明初,靠一群普通人来建造一座城池,简直就是做梦。 很早的时候,陈松以新学学堂为由,对金陵的工匠进行了招收。让金陵的工匠们,户籍身份有了很大的改变。 可那仅限于金陵,在交通和贸易都不发达的明朝,建造城池,只能通过服劳役的方式来进行。 建造城池本来消耗巨大,这要是再给工匠们发工钱,靠着农业税的那点钱,早晚要破产。 可现在不同,现在有市舶司,有金矿,有了足够的原始资本,只需要加以推动,就能将这盘水推活。 在推活这盘水之前,要先对明朝的户籍制度进行改变。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先将这边的所有情况弄清楚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况且,要是有其他更合适的地方,也不一定非要在柳树里这里建造贸易点。 出了柳树里,陈松又去了其他的几个里,将周围的里都转悠一遍之后,陈松觉得,还是在柳树里修建贸易点最为合适。 半个月后,陈松带着人又回到了柳树里。 林朗再次见到陈松时,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陈松选择了柳树里最中心位置,这里地势平缓,面积较大,附近还有一条小河,用来建造贸易点最合适不过。 地方是有了,但想要将贸易点搞起来,却不太容易。 在柳树里这里逗留了几天,绘制了简单的构造图,陈松带着人去了最近地方的北平府。 如今的北平府,正是大兴土木之时。 北方草原敌情已经被解决的差不多了,朱元璋也可以安稳大胆的往北平府移民了。 老朱是个传统人,尽管对外族人很宽容,可也不是烂好人。 唐朝时的祸乱过去才多少年,不得不防。所以,必须要往北平移民。 北方常年战乱,人口锐减,老朱移山西、湖广之民,充斥北平一带。 这些人来了,就要有住的地方,所以就要对北平府进行扩建。 老朱在北平府的扩建上,还是比较保守,采用了征发徭役的方式。 朱元璋赐陈松便宜行事之权,搞一些工匠,还是可以的。 陈松来到北平府后,在这里待了差不多少半个月。 半个月之后,陈松带着弄来的几十个工匠,以及从北平府水泥厂购买的水泥北上柳树里。 城,可以缓一缓再盖,但贸易点,一丁点都不能延缓。 至于来这里贸易的商人,那还不简单,直接报奏朱元璋,让他从工商管理总衙门中调一批过来。 陈松之前弄的这个衙门,不就是为了方便发展商业吗? 当然了,为了吸引商人来此贸易,还要在这里建造大明钱庄。 目前,陈松打算先在边境这里只建造一个贸易点。 还是那句话,一口吃不了胖子,先慢慢着试探着来,急不得。 金秋九月,贸易点如期完工。 在一个月前,陈松给老朱上了一封奏折,让他弄一些商人过来。 老朱是一个务实的人,在收到陈松的奏折之后,就立马弄了一些商人过去。 如今,这些商人已经到位。 贸易点这里修建有大量的商铺和仓库,这些商人带来的东西,自然有地方存放。 贸易点的店铺仓库,今年会免费提供给商人使用,明年开始,就会收取租金。 管理贸易点的人,陈松让林朗来做。 他会精通语言,在这里干的好,对大明也忠心,非常适合。 柳树里建立贸易点的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归顺的这些部落。 一时间,这些牧民们都沸腾了。 没有在草原上生活过,根本无法明白贸易点对于草原部落来说有多重要。 嘉靖时期,俺答入寇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大明不开放互市。 大明不开放互市,对大明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可对常年遭灾,生活不稳定的草原来说,那是要命的。 金秋九月里,各个部落的牧民都开始往这里赶,他们赶着牛羊,带着毛毡,朝着柳树里而来。 九月过去,距离冬天就不剩几天了。要屯好过冬的物资,事关生存大计,可马虎不得。 陈松早已经料到贸易点的建成,会有很多人光顾,所以从北平调了一些兵马,维持纪律。 …… “从那弦子的一端生出美妙的乐曲嗬! 从你的内心里倾吐出温存细语嗬! 想起了你的聪明智慧,啊!” 远处传来阵阵歌声和马头琴声,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坐在马背上,拉着马头琴,唱着歌。 他的三个儿子跟在他的身后,驱赶着一群羊。 中年男人唱着欢快的歌谣,朝着柳树里方向赶去。 他的小儿子只有十二三岁那么大,可已经是一个优秀的牧羊人了。 小儿子来到中年人的身旁,笑眯眯的问道:“阿布,咱们距离柳树里还有多远啊? 我听说,那里有好吃的糖葫芦,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中年人放下手中的马头琴,将其挂在马背上,笑道:“快的话,后天就能到。柳树里互市,可是皇帝的恩典,去了那里,可不能胡来。 至于糖葫芦,虽然我没吃过,但听人说过,味道可甜可甜了。咱们卖了羊,买了足够的粮食,就给你们兄弟几个,一人买一串吃吃。 对了,还要给你们的额吉买上几条中原的首饰,那首饰可好看了。以前在头人那里见到过,他们那个时候南下……” 说到这里,中年人不说话了,又迅速的转移话题。 “嗐,这些事都过去了,那些头人也不是好东西,那个时候你还出生,咱们过的太惨了。 我的一个哥哥,就因为放牧时跑丢了一只羊,被头人绑在柱子上打,给活活打死了。 头人有好几千头羊,可和咱们没啥关系,咱们都只是奴隶。 现在不一样了,这些羊,都是咱们的了!” 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羊群,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第482章 柳树里贸易公司 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羊群,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身后的这些羊大概在八十头左右,他们家一共有两百多头,这次拿出了将近一半。 这些羊基本上都是那些正值壮年的羊,至于那些小羊羔,全都留在了家中。 中年人的眼睛当中满是希望的光芒,这样的情况在以前是根本不可想象的。 往年的时候,这些中年人,虽然也会管理数百多头羊,可他只不过是在给别人打工,给别人当奴隶。 混到最后,别说温饱了,有时候甚至还要被头人打。 现在头人没了,他们头顶的那座大山也被人掀翻,这些羊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的。 有了这些羊群,他们就能活下来,他们就能活得更好。 他们也不害怕以后会因为草场问题而出现争斗,他们也不害怕自己的羊群被别人抢夺。 大明在这片草原上重新树立了秩序,他们这些人分别居住在每个里中,在这些区域内,他们是安全的,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攻击他们。 “咱们要赶紧加快速度,争取早一点到达柳树里,争取早一点将咱们的羊群卖出去,然后再购买上足量的粮食。” 中年人说着话,胯下了的马匹,速度又快了很多。 这八十多头羊,所换到的粮食,足够他们一家子吃上一整个冬天。 为什么要将这些羊换成粮食?是因为将这些羊换成粮食,性价比最高。 这些羊留在家中,这些羊要消耗掉大量的草料。 可今年草原上的牧草并不丰盛,如果要将这些羊全部养活,搞不好是要饿死人的。 再说了,在草原上谁也不知道今年冬天会是怎么的样子,万一大雪不断,如果羊群出现大规模的死亡,那该如何?那第二年的生活怎么办? 而且,一直吃肉的话,容易便秘。 再说了,这八十多头羊,也吃不了多长时间。 算过来算过去,还是将这些羊卖掉,才更合适。 …… 太阳初升,中年人终于将羊群赶到了柳树里。 他见到了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繁茂景象,原本硕大的柳树里,现在到处都是人。 到处都是羊群,到处都是牛群。 从各地而来的那些牧民,驱赶着自己放养的那些牲口,一股脑的扎进了柳树里当中。 中年人看着眼前如此多的牲口,不免的担心起来。 物以稀为贵,供大于求的话,货物会贬值。 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也从来没有读过所谓的经济学。 但根据经验来看,卖的人多了,手中的牛羊势必会贬值。 原本舒展的眉头,这一刻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他不停的叹着气,不停的揉搓着脸。 他的忧愁没有持续多久,没多长时间,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士兵是陈松,从北平府调过来,专门用来维持柳树里贸易点秩序的士兵。 中年人现在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在贸易点。 可因为现在,柳树里的牧民数量太多,所以这些士兵也不会只局限于贸易点。 这些士兵当中,有一个会说蒙古话。 领头的那士兵来到了中年人面前,他看了看中年人,又看了看中年人后面的那群羊。 开口说道:“你是来卖羊的吧?你站在此处别动,待会儿我会联系客商过来找你,贸易点那边已经爆满,你们根本挤不进去,好好的留在这里,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不等这个中年人反应,领头的士兵留下了两人,便带着剩余的人转身离开。 这些士兵为什么如此积极?那是因为陈松规定,如果这些士兵能够促成一单交易完成,会从这单完成之后,所上缴的税额里提取一部分,用作奖励。 说白了,这就是销售,是明朝的销售。 这些士兵也是第一次做销售,他们不懂那些话术以及套路。 但钱嘛,谁不愿意赚?他们的积极性很高,他们的洞察力也非常强,就算人再怎么多,他们也能在人群当中一眼分辨出来,有哪些人是刚刚到来的。 中年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个士兵,有些惶恐。 尽管归顺了这么长时间,可现在在看到明军士兵时,还是会没来由的心慌。 可想要售卖羊群的那个念头根植在内心深处,只好将这心慌强忍下去。 他的小儿子,就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眼珠子到处乱转,不停的往周围看去。 没过多长时间,刚才的那个士兵带着几个客商去而复返。 这个士兵充当翻译,介绍着各自的事情。 讲好价,说出了一个满意的价格,双方愉快的完成了这次交易。 从头到尾,不过消耗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而且大量时间也是消耗在翻译上。 交易结束,中年人在士兵的带领下,将这些羊群赶到了客商所要求的地方。 之后便是交钱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中年人满意的将钱装进了口袋。 贸易的钱是大明银币,中年人也是第一次,那明晃晃纹饰精美的银币,瞬间就吸引了中年人的心。 大宗货物交易,尤其是对于这些刚刚归顺的牧民来说,用银币最为妥当。 他甚至都没有检查这些银币的真假,因为他觉得,如此精美的银币,不可能是假的。 中年人揣着银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交易完成之后,士兵会带领着这些客商,去贸易点的大明钱庄,办理税务。 因为贸易点刚刚开始,人口流动性大,所以每卖出一单,就会进行缴税。 缴完税,给士兵们的赏钱,当下就结算了,这些士兵拿着赏钱,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大明钱庄。 领头的士兵将这些事情分别分给了自己的手下,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大人,咱们今天赚了多少钱了?恐怕比咱们一年的俸禄都要多!”一个士兵一脸兴奋的看着领头。 领头的士兵手中拿着一个布袋子,不停的掂量着布袋。 银币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清脆悦耳,领头的士兵笑了笑,说道:“就这几天,我赚了差不多有二十个银币。兄弟们,二十个银币啊,这是什么概念?咱们一个月的俸禄,也才两个银币,而且还有折算,算下来,实打实落在咱们手中的,也才一个半银币! 咱们这才几天,就赚了这么多,真的是不敢想,不敢想啊!” “我听说邹二狗子这个家伙,这几天少说也赚了有三十多个银币。这家伙以前和我还是一个地方的,他小的时候,手指头都数不清,现在竟然能赚三十多个,想不通!”一个士兵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说着。 领头的士兵倒没有多么嫉妒,他笑道:“咱们能赚这么多钱,首先要感谢朝廷,感谢陛下,感谢富平侯! 没有他们,咱哪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也别太贪心,日子越来越好,往后赚钱的日子会越多。这个贸易点,肯定不会只开一年,以后说不定每年都有。 要是咱们每年都能过来,那不敢想象啊!” “是啊是啊,可惜我不会说蒙古话,要是我会的话,那说不定还能赚的更多哩!”一个士兵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会说蒙古话。 几人说话之间,陈松带着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陈松这几天一直都在贸易点,这个由他亲手建立起来的地方,今年第一次开始运行,可不能出现任何错误,所以他几乎每天都在这里。 这伙站在大明钱庄外面的士兵,引起了陈松的注意。 这几个士兵看到了走过来的陈松,他们瞬间闭上的嘴,一脸肃穆。 陈松带着笑容,缓缓地停在了这些士兵面前。 笑着问道:“刚才看你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这几天赚了多少钱啊?” 陈松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们。 领头的士兵一脸尊敬,说道:“回侯爷,赚了有二十多个银币!” “不错,不错,能赚二十多个银币,证明你很有天赋! 我问你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直留在这里?”陈松笑问道。 这士兵一脸呆滞的看着陈松,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后,一脸不相信的问:“侯爷这话的意思是?让小人一直留在这里?不回去当兵了?!” “兵,谁都能当。整个北平府多你们这些人也不多少,你们这些人也不少,可对于贸易点来说,就不一样。 这几天下来,估计你们对贸易点的运行以及规章制度都烂熟于心。这几天能赚二十个银币,少说你们也完成了几十单的任务。 如今贸易点正缺人手,把你们留在这里也非常合适。至于你们身上的军籍,我会找时间向陛下说明此事,把你们身上的军籍转换为民籍。 再还有,贸易点不可能每年只开一次,会长久的开下去,所以你们这些人必不可少!” 在陈松的规划当中,他调过来的这些士兵,将会全部留在这里。 陈松打算成立一个,类似于后市的贸易公司那样的机构。 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中介。 如果让客商直接和牧民对接,他们手中所掌握的信息差非常大,想要找到合适的目标人群,将会非常的困难。 倒不如城里一个中介,同时规定,所有进入贸易点的牧民,以及客商,将自己所要卖的货物、价格期望、数量以及所要买的货物价格之类的东西,禀报给中介。 中介会拿着这些东西,进行相应的匹配。 客商当中懂蒙古话的人很少,这些牧民当中,会说汉语的也屈指可数。 有了中介,还可以减少他们沟通障碍,何乐而不为? 至于给中介的薪酬,陈松打算采取后世对销售的制度,采取底薪加提成。 最近这几天这些士兵的干劲,全都被陈松看在眼中。 没有人会拒绝金钱的诱惑,这些士兵从来没有见过,几天之内竟然能赚这么多钱。 这是他们,唯一一条合法,且能大量赚钱的渠道,这足以让他们兴奋。 陈松眼前的这些士兵全部都呆在了原地,他们呆呆地看着陈松,不敢相信。 陈松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同时解释道:“这个衙门的名字我已经想好,就叫做柳树里贸易公司。这个公司的掌舵人,肯定会由朝廷来指派。 但是,在掌舵人下面,还会设置一个管事,负责协助掌舵人管理贸易公司。 这个管事的挑选,我已经想好了,就从你们这些人当中挑选,规则就是这次贸易所赚取的佣金最多者当选,我会一直留到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为止!” 陈松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 只见领头的那个士兵大口的喘息,他的胸口不停的起伏。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次来柳树里这边,竟然是如此肥美的差事。 不仅能赚到大量的钱,还能让自己从军户变成民户。 而且还能留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大量赚钱。 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币,领头的士兵就激动不已。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也开始大口喘息。 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这是合法的暴富途径。 当他们从兴奋当中缓过来的时候,陈松已经离开了这里。 …… 暮色降临,陈松坐在房间当中,写着给朱元璋的奏折。 可写了好几次,陈松都不满意。 地上的纸团,数量增多。陈松再次取出一张宣纸,开始书写。 他这次写的却不是奏折,而是对柳树里贸易点以后的规划,以及以后所要适应的种种制度。 工商督办总衙门早已经建立了,自从建立之后,陈松一直在关注。 不仅是衙门,连衙门下面的那些商人,陈松也花了很多精力去关注。 有一个问题比较明显,那就是落后的管理制度。 在陈松的推动之下,当工商督办总衙门建立之后,隐隐约约之间,已经有了资本的萌芽。 可那管理制度,实在是太落后了,还在玩掌柜东家那一套。 这对于发展经济来说,太过迟缓。 所以,陈松就想将后世的公司制度拿出来。 但陈松也不敢保证,后市的公司制度拿出来就一定能成功,所以这次陈松就想趁着柳树里这个大好时机,将这个制度抛出来,进行实验。 用贸易公司来实验,时间成本是最低的,而且几乎不用投入什么物力,见效的速度也很快,不用太担心什么。 第483章 陈松的野望 用贸易公司来做实验最为合适不过,这又不像是实业。 如果用实业做实验的话,做到一半儿,局势没有稳住,直接崩掉。 那么,前期的那些投资全部打了水漂,将会损失一大笔钱。 而且用实业做实验的话,试错成本很高,回本周期太长。 如果用贸易公司的话,最长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够将想要实验的东西全部实验完成。 就算局势不太对,中间直接不管,将招募而来的那些人全部返回原地,什么事情都没有。 无非就是可能损失一点钱罢了,但毕竟没有实业投入,损失的也不会太多。 陈松所要做的,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后世的制度拿到这个时代,如果在这个时代能够完美的运行,那么就不需要更改太多,通过这种方式,对明朝的商业体系进行一定的改革。 如果不行,那就根据试验的反馈来进行改动。 陈松手中拿着笔,不停的在宣纸上写。 他写的是公司的规章制度,以及框架体系。 这些东西,陈松也仿照了后世。 不过,相较于后世的规章制度来说,陈松所设立的这些比较简单。 公司的主事人,是由朝廷空降而来的。 在这之下需要一个管事,负责管理公司的具体运行情况。 公司主要分为两个部分,说简单点,一部分是买入方,一部分是卖出方。 买入方负责联系买家,卖出方负责联系卖家。 公司只起到联系的作用,然后根据他们所进行的交易额,收取一定的佣金。 公司并不直接买入和卖出,因为这样会消耗大量的时间以及财力和物力。 如果只负责联系卖家和买家,需要的人手不多,简简单单几十个人就能够将这个公司开起来,不需要额外的办公地点,说句难听点,几个小破房间,就能够将这样的公司开办起来。 这样的公司其实就是打了一个信息差,在后世,掌握了信息,这就掌握了经济,掌握了金钱。 同理,在这个时代也一样,尤其是这种语言还不通顺的情况下。 一直忙到大半夜,陈松终于将自己所写的那些内容全部写完了。 写完之后,陈松将其誊抄在奏折上,然后又写了一些对朱元璋的建议。 恐怕普天之下,臣子当中,也只有朱元璋才能够听进去陈松的意见。 奏折写完之后,陈松回到了房间睡觉。 日上梢头,陈松一梦而醒,将昨天晚上完成的奏折交给了林朗,让他找人将这奏折送到京城。 柳树里贸易点的贸易还没有结束,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牧民往这边赶来。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草原上的头一遭,能有这么多的牧民来这里,也很正常。 如今的贸易点,除了人多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大事。 可就在这平静当中,贸易点的粮食不够了。 陈松之前,在贸易点兴建完毕之后,往这边招募了大量的粮食商人,这些粮食商人往这边囤积的粮食数量也非常多。 可人都是有恐慌的,这些牧民们不知道这个贸易点能持续多长时间,尽管陈松给这些人说,贸易点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这些人的内心深处,并不是非常相信。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朝令夕改。 如果朝令夕改的话,那以后的粮食该怎么办? 这样的心理,和后世那些屯盐的人差不多。 在这样的心理之下,这些牧民们,将手中的钱几乎全部用来购买粮食。 就这样,粮食的数量越来越少。 来这里的商人们倒是越来越兴奋,他们赚疯了,短短几天所赚的钱,甚至比往年好几个月的都多。 这些牧民们将自己放养的那些牛羊带到这里,将牛羊卖出去,换成金钱,然后再用换来的金钱够买粮食。 看起来只是一来一去的交易,但就在这一来一去的交易当中,经济效益便产生了。 这一来一去,朝廷会收两次税。税率并不高,因为是初次实行,所以陈松只收取营业税,而且额度不高。 就算如此,最近这几天所收取到的税额,也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陈松带着林朗,走进了贸易点的大明钱庄。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制定过一个规矩,不管在什么地方,大明钱庄一定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而且规模不能小,气势必须要恢宏。 这样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体现钱庄的经济实力。 后世那些有实力的银行,基本上都位于地段最好的地方,而且建筑也非常高大,非常显眼。 如果一个银行看起来矮破小的话,会让人在第一时间质疑这个银行的经济实力。 贸易点的大明钱庄,是整个贸易点最豪华的地方。 大明钱庄中的那些账房,伙计,大部分都是从总行那边派遣过来的。 朱元璋对金钱看得特别重,所以,大明钱庄正式运行之后,朱元璋就下令,让大明钱庄总行,开设一个培训机构,专门为各地的大明钱庄培训账房以及伙计。 这样做,就是为了将各地的大明钱庄死死的把控在手。 贸易点大明钱庄的管事叫做崔平,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汉子。 他正在大明钱庄的大厅当中忙活着,最近这段时间,实在太过忙碌,以至于大明钱庄中的人手都不够用,他也不得不顶替上来。 崔平认识陈松,他看到走进大门的陈松时,一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他朝着陈松拱拱手,笑道:“不知侯爷前来,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崔平的手上满是茧子,尤其是右手虎口那里,那里的茧子发黄,看上去很厚。 这样的特征,一看就是经常劳作之人。 如果是经常劳作之人,脸上势必会有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可崔平的脸上并没有这些东西,如此一来,那么他就只有一个来历——军队。 崔平,以前其实是锦衣卫当中的人手。 朱元璋的疑心非常重,对于自家的钱袋子,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于是他就从锦衣卫当中挑选识字,精于算计且忠心的人,送到了大明钱庄总行那边的培训班,让这些人执掌各地的大名钱庄。 聪明的朱元璋,不会放弃任何集权的方法和手段。 大明钱庄如今不仅仅只是金融机构,他还是情报机构。 大明钱庄中的账房,或许和锦衣卫没有直接关系,但大明钱庄的管事,以及里面的做事伙计,基本上都是锦衣卫的人。 这些人手伴随着大明钱庄遍布天下,背靠大明钱庄,朱元璋根本就不害怕养不起这些人。 这些人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大明江山的每一处。 每个月,大明钱庄就会将各地的情报汇总,发往京城。 陈松笑着回了一礼,笑眯眯的道:“这几天情况如何?账本总结出来了?” “回侯爷的话,账本已经总结的差不多了。如果侯爷想要看的话,请跟着再下来!” 崔平瞬间就猜出了陈松的想法,带着陈松往楼上走去。 这是一栋水泥钢筋建筑,共有四层那么高。 建筑的窗户使用的全部都是玻璃,也只有这些东西,才能够体现大门钱庄的财力。 来到崔平的办公室,崔平将最近这几天总结出来的账本,拿给了陈松。 陈松坐办公室当中,翻看着这些账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短短的几天之内,所收取的税费,已经达到了四五万两之多。 这只是所收到的税,如果换成交易额的话,恐怕,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 这才几天的时间啊,交易额就如此恐怖。 站在陈松身旁的林朗,看着上面的数字,不停的吸着冷气。 尽管林朗知道这个贸易点很赚钱,没有想到竟然赚钱到这种程度。 将手中的账本合上,陈松带着林郎走出了大明钱庄。 来到外面,陈松开始巡视,他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建立贸易公司。 可是现在人太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所以就只能暂时将这事放下。 …… 几匹战马南下,陈松的奏折以及大明钱庄的账本明细,朝着金陵狂奔而去。 数天之后,账本以及陈松的奏折,几乎是同一时间放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桌子上。 朱元璋认认真真的看着大明钱庄送来的账本,和陈松的奏折。 虽然陈松经常会给朱元璋制造一些令他震惊的事情,可这次,还是将他给震惊到了。 账本上的数字,让他不停的揉着眼睛。 曾几何时,朱元璋以为,大明的赋税,只能从农民的身上征收。 可万万没有想到,自从陈松到来之后,这传承千年不变的真理,居然被陈松扫进了垃圾堆。 前宋虽然海贸发达,虽然商税非常多,可和陈松的种种制度相比,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 随手一个贸易点,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有如此多的税费。 还是之前没有什么准备,如果做足准备的话,朱元璋觉得,税费会更多。 这个时候,朱元璋倒不觉得归顺的那些牧民是累赘,反而成了钱袋子。 有钱,人的心情就很舒畅,就算贵为皇帝,朱元璋也摆脱不了这个千年不变的真理。 陈松在奏折上面的那些要求,全都被朱元璋无条件同意。 在批准陈松奏折的时候,陈松开始做起了另外一件事。 陈松离开了贸易点,在贸易点外面广阔无垠的草原上,找着合适的地方。 陈松想要找一个,可以兴建大型工坊的地方。 贸易点位于草原,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肉类、奶以及各种羊毛。 这些肉类,因为没有冷链运输,所以,如果想要将这些肉类运往内地,就必须将这些牛羊活着驱赶。 可问题来了,牛羊是要吃草料的,从草原边境往内地运输,这一路上吃的东西不比人少,这么一来,成本只会无限量的增加。 如果就地屠宰,没有冷链运输,那屠宰好的肉,要不了几天就会发臭。 尽管北平现在人数不少,但也架不住每天都吃肉啊。 最近这几天,贸易点那边送来的牛羊看起来很多,但相较于整个草原来说,根本不够看。 以后,送到贸易点的牛羊只会越来越多,北平府这边,消费力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将这么多的牛羊全部吞下。 为了解决这个办法,陈松想到了后世的各种肉罐头。 罐头这种食物,如果加工得到,甚至不需要防腐剂,都能够保存很长的时间。 罐头所使用的玻璃,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金陵那边的玻璃厂距离这里太远,可以从那边抽调骨干人手,在这里建立一个玻璃厂,用来生产罐头所使用的玻璃瓶。 而且,罐头也不光只是玻璃的,铁制的也可以。 如果让这个时代的铁匠打造,代价太大,时间太长。 但这就不代表陈松没有办法,在很早之前,陈松去开封府赈灾的时候,对开封府进行了改造。 只不过那个时候,陈松有急事,所以就将开封府的改造留给了自己的学生李知味。 尽管陈松后来再也没有去过开封府,但李知味做的也不错,很多东西都按照陈松的规划来进行。 水利车床东西,现在已经被李知味玩出花来了。 柳树里贸易点边建立几个炼铁厂,然后再将李知伟所做的那些东西移植过来,用来生产罐头所需要的铁瓶子以及瓶盖。 柳树里这边的水源本来就比较多,河流多,水利就多,就可以用来生产这些东西。 在陈松的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野望,那就是将蒸汽机搬到这个时代来,进行一场工业革命。 医院当中虽然有汽车发动机,但有些东西并不能直接搬来。 拿来主义只能解决表面的问题,如果不从根本上进行改革,有朝一日,陈松死去,陈松所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大概率会随着陈松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松才会在开封府那边进行先头试验,并且将自己最得力的学生留在那里。 陈松骑着战马,在草原上飞驰。 林朗熟悉周围的环境,他带着陈松朝着某个方向不停的狂奔。 太阳开始西沉,他们停了下来。 第484章 回京 林朗熟悉周围的情况,他很快就带着陈松来到了一个环境地理位置都非常优越的一片空地上。 这处空地的面积很大,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流,从这片空地的中间穿流而过。 在河流的两侧,甚至还能看到被牧民放养的牛羊。 不远处有一些白色的星星点点,陈松知道,那是居住在周围放牧的牧民。 陈松跳下战马,在这片空地上来回巡视着。 不得不说,这些地方确实不错,有水流,有平地。 有河流,就能够制造水利车床,地方平整,就不用消耗太长的时间来平整地面,直接就可以将各种工厂建立起来。 再侦查了一下四周,陈松就将这个地方敲定了下来。 具体的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无非就是地理位置,有无河流种种问题。 既然这些问题都已经解决,那就没有再留下去的意义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陈松在这里逗留了很长时间。 一直到秋末,当第一场雪开始下起来的时候,贸易点的人流才慢慢减少。 陈松在贸易点中漫无目的的走着,耳边到处都是吵闹的叫卖声。 如今的贸易公司已经建立,朱元璋也派遣了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过来。 陈松将事情安排妥当,就把贸易公司的事全权交给了这人。 那些本来负责维持秩序的兵丁,转身一变,成了贸易公司里面的员工。 这些员工都有品级在身,相当于后世事业编,手里拿的是铁饭碗,吃的是皇粮。 洪武二十一就这样过去,转眼之间便是洪武二十二年。 随着陈松的到来,历史的走向被他改变了很多。 如今的朱元璋,不管是精气神还是身体素质,都要比历史上强上很多倍。 当春天来临的时候,陈松从北方缓缓回归。 贸易点的事情基本上安排妥当了,李知味也被陈松叫到了贸易点,全权负责陈松对贸易点的规划。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将贸易点的各种规划以及设计完成。 李知味在太原的时候,非常有经验,所以接手陈松留下来的这些事情,也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 回到京城,先去向朱元璋述职。 御书房当中,陈松站在朱元璋的对面,他拱着手,不停地禀报着贸易点那边的事情。 朱元璋对那边的事情非常的感兴趣,他身子前倾,做倾听状,没有任何的迟疑, “你说的这些俺都能听明白,可俺就是有一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你之前说,贸易点对于草原以及大明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要知道,古往今来,但凡中原和草原互市,那是中原对草原的赏赐,怎么到你这里竟然成了互惠互利的事情了?”朱元璋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很早之前,陈松向朱元璋解释过什么叫做商业,什么叫做税收。 但固化思维之下,朱元璋对于这种事情,也不是特别了解。 陈松笑了笑,说道:“陛下,如果想要将这里面的事情全部深究的话,恐怕没有几天几夜,是很难讲明白的。 臣就简简单单的说一下吧!” 说着话,陈松江这里面的缘由,解释了一遍。 朱元璋已经用尽全力来听,可不知道为何,听起来还是一副是是而非的样子。 “嗐,也就这么回事了。这么多年了,你创造的那些奇迹还少吗?俺现在已经是想明白了!”朱元璋也没有再追问陈松,而是唠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草原的那些牧民。 这也不能够怪陈松,实在是朱元璋对那边的事情很感兴趣,下意识的就将话题往那边聊。 君臣二人说了很多,陈松是早上回来的,朱元璋拉着陈松,一直说到了晚上。 陈松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解缙,早已经前来拜见。 洪武二十一年,也就是去年。解缙考上了进士,本来,因为解缙和陈松的关系。 所以朝中那些阅卷的考官,对解缙百般打压。 但解缙的真材实学摆放在那里,就算他们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阻止金子发光。 殿试的时候,朱元璋认出了解缙。他知道陈松和解缙之间的关系,所以对解缙有一定的好感。 再加上解缙的本事确实不小,于是就被朱元璋点成了状元。 这下子,解缙成了洪武二十一年的头甲状元。 最高兴的人其实不是解缙,而是远在江西老家的家人。 解缙的家人,其实在解缙前来科举之时,还是比较忐忑的。 他们对解缙当然自信,可解缙走了很长时间的“弯路”。 解缙的家人对新学并不看重,千年以来的科举,已经深深的种在了他们的心中。 在他们看来,科举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并不是他们对新学有多少偏见,实在是只有科举才能当官。 在古代人的心目当中,当官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当官,那么他们对新学的排斥将会少上很多。 除非是那种用儒家理学吃饭的老学究,才会一直打击新学。 可解缙的家人万万没有想到,解缙能够高中状元,竟然和新学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这个消息传到他们家的时候,解缙的家人并不相信。 他们当然对自家孩子非常自信,可也正是因为自信,所以让他们对自家的孩子非常了解。 最近是有才学不错,可想要高中状元,难度还是很大的。 这可是状元,每三年才会有一个,整个天下间那么多的举人,凭什么会是你解缙? 当前来报信的人,说明了这里面的关系之后,解缙的家人花费了好长时间,才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前来报信的人也知道朱元璋对新学的态度,再加上当时解缙高中状元的时候,城中也有风声说和新学有关,所以报信的人就添油加醋地将这些事情说给了解缙的家人。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当初反对的新学,现在竟然成了他们最好的帮手。 陈松回到家,刚刚走进大厅,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等候多时的解缙。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解缙直接站了起来。 一脸笑容的朝着陈松迎了过去,站在陈松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朝着陈松行了一礼。 解缙行的是弟子礼,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解缙其实压根就不是陈松的弟子。 陈松只是教导过他几次,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算。 但解缙这个时候能向陈松行弟子礼,已经说明了一切。 新科状元,能够这样对待陈松,已经很不错了,按照常理来看的话。 陈松笑呵呵的看着解缙,之前和朱元璋交谈的时候,陈松从朱元璋的口中已经知道了,解缙现在是新科状元这件事。 陈松坐在了座位上,笑呵呵的看着解缙,说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你能够高中状元不是说我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你和我有着莫大的关系,朝中的那些考官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打压你,能够从这里面冲出来,足以证明你的本事!” 解缙被陈松的夸奖说红了脸,就好像是被父母奖励的小孩子一样。 “先生,这次我能高中状元说起来还都是先生您的功劳。 如果不是先生的话,如果没有先生的新学,那学生也不可能被陛下点为状元!”解缙一脸谦虚,丝毫没有作为新科状元的那股子傲劲。 陈松满意的点了点头,解缙能有如此想法,确实不错。 他和历史上的解缙简直就是两个人,历史上的解缙自持才高,不将很多人放在眼中。 甚至时不时的讽刺或者是顶撞朱棣,说一句难听的,解缙他本来的性格,就已经可以看出他这辈子不会走的太远。 但这个时代,解缙改变了很多。 他不再像历史上那样狂傲,变得收敛起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能够高中状元,足以证明你的本事,我的那些不过是辅助罢了,也没有太多重要!”陈松笑着说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一直聊到很晚。 夜已经很深了,加上有宵禁存在,所以陈松就让解缙在家里住一晚上。 …… 陈松回到了金陵,换一句话说,他回到了温柔乡,不管愿不愿意承认,金陵总要比草原好上很多。 江南水乡之地,水榭歌台,秦淮河两岸,数不尽的胭脂水粉。 当然了,陈松不会去这些地方。 现在的朱棣,正骑着一匹战马,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铁盔,一路往西而去。 这里的风沙很大,吹的他一直睁不开眼睛。 “殿下,再还有三天的时间就能够到达哈密,咱们现在距离哈密已经不远了!” 姚广孝骑着一批战马,走在朱棣的旁边。 之前的时候,朱元璋说要让朱棣去哈密。 在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朱棣踏上了旅途。 这次,朱棣可不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去,率领了三万兵马。 这三万兵马当中,有一万是从京营当中特意给朱棣挑选的。 这一万兵马当中有五千火铳兵,甚至还给朱棣配备了五门大炮,以及数百个火箭。 和朱棣一起前去的,还有上千名工匠。 这次朱棣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哈密那里构筑城池。 然后以哈密为中心,往西边扩散,将影响力尽可能的往西边扩张。 北方的战事现在基本上已经接近了尾声,往后就算有冲突,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朱棣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所以当朱元璋将他的安排告诉给朱棣之后,朱棣也没有太多的啰嗦。 “殿下,咱们这一路而来,实在是太难受了。这越往西边走,风沙越大,现在还只是春季,这边就已经干燥的不成样了,实在想不下去,以后咱们要是在这里构筑城池的话,如果没有水源,将会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姚广孝住着眉头,他抹掉脸上的沙子,一脸难受的说道。 姚广孝这辈子也可以说是去过很多的地方,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大西北的戈壁滩。 天上的落日开始接近地面,万里无云之下,天上那轮落日看起来格外的大。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朱棣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那轮落日,吟出了这首流传千古的诗句。 “让大军停下来吧,所有人就地安营扎寨!” 朱棣控制着战马停了下来,没过多久,这些士兵们也都停了下来。 营帐开始出现在这里,这些士兵们很快就将营地安扎完毕。 在这戈壁滩上,晚上要注意保暖。 昼夜温差极大,如果晚上不注意保暖的话,士兵们是会出问题的。 中军大帐当中,一堆火生在了里面。 朱棣和姚广孝对坐在这火堆前方,火堆上架着一个铜壶,铜壶里面烧着的是热水。 热水咕噜咕噜的不停的响,朱棣拿着一个水杯,倒了一点热水,然后喝下。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朱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 “没想到晚上竟然这么冷,现在都已经入春了,真是意想不到啊!”朱棣长叹一口气,感慨道。 姚广孝也喝了一杯热水,缓缓说道:“也不知道如今的哈密怎么样,殿下派出去来的那些夜不收,现在还没有回来。” “谁知道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唐朝以后,咱们就没有再去过那边了。 谁知道那边还怎么样?之前过来的那些消息,很多都有谬误,终究还要让咱们亲自查看!”朱棣说道。 “话是这样说,可如果过去的话,当地的那些百姓们和咱们有矛盾了,该如何解决?”姚广孝看向朱棣,问道。 作为朱棣手下第一智囊,姚广孝考虑的问题很多。 “如何解决?之前来的时候,一项不是已经给了咱们解决的策略吗?先以安抚为主,如果能够安抚下来,那么万事大吉,两者相安无事。 如果他们反叛的话,那么就在说反叛的话了,但俺觉得,他们应该不可能做出如此蠢的事。 咱们现在手中有三万大军,这些兵马堂堂正正的布置在哈密,就算他们有不成之心,就算他们想反叛,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那个分量。” 朱棣这话说起来非常的云淡风轻,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杀气凛然的感觉。 在这个时代,如果太过仁慈,将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第485章 哈密王国 ”洪武三年八月十日,前元高昌王和尚、岐王桑哥朵儿只班,以其所部来降。 洪武五年,冯胜西征,兵锋所指,一路攻破西凉、永昌、甘州、亦集乃、肃州、瓜州、沙州。傅友德等人迫使原在此戍守的豳王逃往关西。 洪武十三年,都督濮英练兵西凉,请出师略地,开哈梅里之路以通商旅。” 朱棣看着面前的火堆,将立国之后哈密这边发生的事情,念叨了出来。 后世的人对于西域这片地方,认为只有唐朝的时候,在这里建立了不世功勋。 可明朝初年,朱元璋也对这里也进行了大规模的剿杀。 本来这些事情,都是由冯胜傅友德他们来完成,可因为陈松的出现,改变了历史的一些动向,所以这事情就将由朱棣来完成。 历史上的朱元璋对于西域这地方,是以糜索为主。但现在手中又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强大的武器,朱元璋的野心也随之膨胀起来。 能够打下这么大的一片江山,朱元璋一直都很有野心。 姚广孝静静的听着朱棣的声音,等朱棣的声音落下之后,姚广孝说道:“殿下,哈密这个地方,对于大明实在是太重要。 如果不能够守住哈密,那么西边的那些敌人,就能从哈密这边直接冲过来。 对于陕西那边的威胁很大,陕西那边一旦有失,中原可就真的危险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身上的担子很重啊,先慢慢来吧,不要太着急!”朱棣说道。 …… 第二天天亮,朱棣就带着兵马前进。 几天之后,朱棣终于来到了哈密。 说是来到了哈密,其实只是来到了哈密这个地界,并没有来到哈密城。 中原对这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控制过,自从大元被朱元璋击败之后,这里的情况也变得诡谲起来。 根据史书记载:“洪武二十二年二月三十日甲子,洪武皇帝以故元兀纳失里大王居和林之西,因命来降太子八郎、镇抚浑都帖木儿,往招谕之...... 洪武二十三年五月三日乙未,哈梅里王兀纳失里遣长史阿思兰沙、马黑木沙来贡马。” 也就是说,在原本的历史上,朱元璋就已经对哈密这片地方起了染指之心。 如今的哈密是一个王国,俗称哈密王国。 地方不是很大,也就是几个府城那么大。 如今的哈密大王,叫做兀纳失里。 此人又叫纳忽里,前元威武西宁王出伯后裔,元末以威武王身份镇守哈密地区,后改封为肃王,元亡以后,纳忽里拥兵自立,建立了哈密国。 洪武十三年的时候,此人投降了大明,可后来又趁机反叛。 朱元璋对唐朝的向往,甚至可以用狂热来形容。 纳忽里投降之后,朱元璋就想着,能不能把前往西域的商路打通,重现陆上丝绸之路的荣光。 朱元璋的想法是好的,可结局却很残酷。 洪武二十一年的时候,朱元璋派出了商队,前往西域。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经过哈密市,纳忽里劫杀商队,强夺货物。 这个举动彻底的将朱元璋给激怒,于是朱元璋再次派遣大军征服。 可这些人,骨子里就没有臣服过大明,他们根本就不想臣服大明,这一切只不过是形势所迫而已。 朱棣的时候,派遣大军再次征伐哈密,这才将哈密征服下来,设立了哈密卫。 在现在这个时代,尽管哈密的大王纳忽里已经投降,可他首鼠两端,对大明貌合神离。 朱棣骑在战马上,他心里不停的想着对策。 在想着该如何对付这个哈密大王。 几天之后,朱棣率领着大军终于来到了哈密城的外面。 这里距离哈密城,已经不足二十里。 哈密城当中的那些人,也发现了朱棣的动静。 其实他们很早就发现了,朱棣这么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行走在哈密的地界上,要是发现不了,那就只能用瞎子来解释。 在西域,哈密地理位置优越,纳忽里的生活也非常的奢华。 在一个小小的哈密城当中,纳忽里修建了很多的豪华建筑。 当年,纳忽里的祖上也是蒙古帝国的贵族,可是至今日,他早已经没有了贵族的那些进取之心,可贵族身上的那些臭毛病,全都被他继承了下来。 王宫的大殿当中,纳忽里躺在一个绝美的女子大腿上。 这女子拿着一块奶酪,往纳忽里的嘴中送去。 纳忽里张开嘴巴,将奶酪吃了进去。 大殿外面忽然有几个侍卫出现,这几个侍卫面带着急的走进了大殿。 纳忽里看着这几个侍卫,一脸不满的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打扰了老子的好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几个侍卫急忙跪下求罪,实在是事情太过着急,不然也不会如此。 领头的那个侍卫,在告完罪之后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 “大王,明军的兵马已经兵临哈密城下,距离哈密城已经不剩多少距离了,他们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先前的时候,尽管咱们已经侦查到了这股兵马,那那个时候,也不敢肯定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可现在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还请大王有所准备!”领头的那个侍卫一脸着急的看着纳忽里。 纳忽里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太相信的道。 “你可确定是冲着咱们过来的?咱们之前不是都已经投降了他们吗? 咱们现在应该都已经算是他们的人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咱们?没有必要啊!”纳忽里一脸纳闷。 这几个侍卫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他们不过是前来禀报消息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将这里面的事情全部弄清楚? 纳忽里也想到了这个事,于是让这几个侍卫退了下去,将丞相等人找了过来。 没过多长时间,丞相站在了纳忽里的面前。 纳忽里能自立为王,和丞相有着很大的关系。 说一句难听的,如果没有丞相的话,纳忽里想要成为哈密王,那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丞相站在纳忽里的面前,眉头紧紧的皱起。 刚才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他已经知道如今朱棣兵临城下。 纳忽里看着丞相,问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咱们之前都已经投降了大明,可看这架势,他们好像并没有打算善罢甘休啊!” 丞相忽然想起了某个事,他经常说道:“该不会是和那件事情有关吧?” 一听丞相这样说,纳忽里的心咯噔一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还真的有可能。只不过这件事情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大明就知道了?这也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纳忽里一脸不相信。 纳忽里所说的事情,和大明的关系还不小。 在哈密城以西,那里有着无数的部落。 当年蒙古帝国尚未崩溃之时,这些部落以蒙古帝国为尊,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一副祥和安乐。 但伴随着蒙古帝国的崩溃,这里也开始乱了起来。 前不久,一个人数差不多在十万人左右的部落,派遣使者想要拜见朱元璋,向朱元璋称臣。 这个部落想要东去,必须要经过哈密城。 但这个部落平时和哈密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在东去的时候,就在哈密城住了一晚。 但这个纳忽里,是一个极度贪婪且好享受的人。 这个部落所携带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上等的宝贝。 如果拿出去卖,个个都是有市无价的存在。 纳忽里将主意打在了这些宝贝上,于是夜里,他派人劫杀这些使者。 但这些使者也不是吃素的,奋起反击,也杀了纳忽里很多人。 可这里毕竟是纳忽里的大本营,这些使者只逃出去了四五个人。 对于逃出去的这些人,纳忽里还是比较担心的。 他害怕这些人将这个事情告诉大明,毕竟自己当时已经投降了大明,这事情要是传到大明耳朵当中,他真的不好解释。 可这件事情过去也没多长时间啊,按理来说,大兵不可能这么快的知道。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那哈密城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明军? 君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想不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拿出一个具体的解决办法了,不要这么看着我啊!”纳忽里一脸着急。 明军现在就在外面,难道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我也很好奇,如果他们是直接朝着咱们过来的,那为什么他们之间的速度很慢?慢到不可思议! 之前的时候,明军攻打咱们的时候,恨不得日行八百里,可为什么这次,速度却是如此的慢? 以至于咱们发现他们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们是来对付咱们的!”丞相一脸纠结。 当哈密城中的这些人知道朱棣出现在大漠戈壁上时,哈密城中的这些人并不相信朱棣是前来对付他们的。 具体的原因就在于,驻地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的就像是在大漠戈壁上旅游一样。 如果是来打仗的,那么按照以前对大明的了解,兵贵神速,他们肯定会拼尽全力的往哈密城这边奔袭。 但这次,慢的根本就不像是来打仗的。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他们就没有想到朱棣这次事情来对付他们。 此时的朱棣,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哈密城。 这茫茫大戈壁上,一座城池突兀的出现在大隔壁滩,很容易被人发现。 朱棣军中的旗帜,全部都是燕王旗帜。 一面面燕字旗,在风中招展。 “咱们现在距离哈密城已经不足十里了,你说咱们是直接打,还是先看看?”朱棣看向跟在自己身旁的姚广孝。 姚广孝捏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脸凝重。 “想必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咱们过来的消息了,可现在的哈密城没有任何动静,这实在有些古怪!”姚广孝说道。 “纳忽里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且极致贪婪的人。此人胸无大志,当年大明军队刚刚抵进哈密城,就直接投降了。 但大明军队撤走,此人就又恢复了原样。尽管名义上说是归顺了大明,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一个都不少。”朱棣一脸轻蔑。 纳忽里这样的人,根本就入不了朱棣的眼。 “如果咱们直接攻打的话,恐怕师出无名啊?按理来说,这些人对咱们大明都还是比较恭敬的,这连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头都没有,咱们就直接攻打,恐怕会让天下人耻笑!”姚广孝一脸担忧。 不管什么时候,打仗总要讲究师出有名。 可这次如果就这么突兀的打,恐怕不能让全天下的人服众。 大明的藩属国可不止这一个,这次要是破坏了规矩,那其他的那些藩属国该咋办呢? 姚广孝说的这些话也不无道理,所以朱棣暂时只能先让士兵停下驻扎。 安扎营地的时候,朱棣带着一些侍卫在营地周围巡视。 朱棣不知道的是,在他的周围,有一伙骑着战马的人。 他们距离朱棣很远,他们跟随朱棣已经很长时间,这伙人正是之前,纳忽里劫杀的那些人。 当他们被纳忽里劫杀之后,逃出城,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如果回去,事情已经被他们给办坏了,回去的话,也不知道首领能不能饶过他们。 要是不回去,那还能上哪里去? 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一趟大明那边,不管怎么说,先将纳忽里袭击他们的事情告诉大明。 还没有等他们走出大漠戈壁,他们就看到了一会儿明军朝着西边而来。 他们不敢距离太近,只是远远的吊着。 他们并不知道这伙明军的来历,不知道这会明军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就在后面跟着。 一直跟到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伙明军的目的是什么。 在哈密城外安营扎寨,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肯定是冲着哈密城来的。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些明军现在已经在哈密城外安营扎寨,估计是冲着哈密来的,那要不要过去将咱们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们?” 一个骑着战马的汉子,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头领。 第486章 纳忽里的疏忽 “眼前的这些明军,一看就是冲着哈密来的,咱们现在该如何?要不要将咱们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 一个汉子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头领。 头领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这个汉子。 不是头领不愿意同意这个办法,实在是这样的方式方法太过冒险了。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是知道那是一群明军,并不知道这些明军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些明军的打算是什么。 在没有弄清楚这些事情的前提下,贸然动身的话,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咱们是什么人?咱们这些人,身上的身份明证全都没有了,眼前的这些明军能够相信咱们吗?就算眼前的这些明军能够相信咱们,那咱们该如何说? 要知道,咱们的部落还没有归顺大明,说起来,咱们对于大明来说,还都是逆臣。 要是咱们之前的那些东西还在,那咱们凭借着这些东西,还能和这些明军斡旋,可现在什么都不剩,让他们如何相信咱们?别忘了,现在的哈密,还是大明的臣属!” 头领一字一句,将他们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头领也想将哈密以及自己的情况告明军,让明军为他们主持公道。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明军能不能相信他们所说的那些话。 要是相信还好,将自己的这些事情都解决了。 要是不相信,那可就完蛋了,搞不好会被明军直接杀了! 头领的声音落下之后,周围的人不再说话。 头领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时候,只能先静观其变,看事情是如何发展的。 朱棣看着眼前的城池,心中想着来的时候,朱元璋说的那些话。 “老四吧,你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在打仗这一方面,你是俺这么多的儿子当中,最厉害的一个。 这次将哈密的事情交给你,就是让你将哈密的事情彻底的解决,至于如何解决,那全都看你了,俺赐你尚方宝剑,行便宜行事之权...... 朱元璋的这些声音在朱棣的耳边不断的响起。 表面上来看,朱元璋给了朱棣绝对的权利,但要剖析来看的话,这种绝对的权利,反而成了一种制约。 要是朱元璋在朱棣来之前,将朱棣要做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那朱棣只需要按照朱元璋的安排来做事就行了。 可是现在,所有的决定权都在朱棣的手中,这让朱棣一时之间有一种老虎吃无处下抓的感觉。 朱棣在北平那么多年,本事自然是有的,但这里和北平完全不一样,朱棣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那些办法就有用。 姚广孝看着如此模样的朱棣,开口道:“殿下,贫僧以为,咱们目前的只要职责,就是重新构筑哈密城。 在来的时候,陛下什么都说没有说,只是着重说了要重新构筑哈密城,贫僧觉得,不如直接将哈密城拿下来,让咱们的人直接接手!” 朱棣听着姚广孝的声音,点了点头,“俺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你要明白,咱们现在师出无名,没有正儿八经的理由,就这么贸然出击,是有问题的!” 朱棣还是被“师出有名”这个名头给困住了,这个时候的人,就算是要造反,也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更别说这样的了。 “还是先派遣使者进去看看如何吧,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同时做好准备!”朱棣说道。 没过多久,营地安扎完毕,朱棣坐在中军大帐中,捧着一个水葫芦,不停地喝水。 这里气候干燥,比北平还要干燥,要是不能及时补充水分的话,会很难受。 现在的朱棣正值壮年,新陈代谢旺盛,每天都要喝大量的水。 喝完水,朱棣将使者派了出去。 使者一行人有三人,除了骑了一匹战马之外,什么都没有携带。 他们拿着朱棣的大旗,以及身份明证之类的东西,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哈密卫的城墙下。 哈密卫中的人在知道朱棣的兵马过来的时候,就将城门关闭。 在这大戈壁滩上,水源稀缺,这里的城池自然不会设置护城河。 这些侍卫一直来到了城门口边上,城墙上的士兵早已经发现他们。 只是看着这些人手中的旗帜,城墙上的士兵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消息,在很短的时间内,传到了纳忽里的耳朵中。 正在和丞相商量事情的纳忽里看到门外有几个侍卫朝着这边跑来,就明白估计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这几个侍卫在来到纳忽里的面前后,将城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纳忽里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敢详细的道:“什么?燕字大旗?还有明字大旗?这是怎么回事?” 一般来说,明军的旗帜,基本上都是以“明”字大旗为主,以主将姓氏大旗为辅。 纳忽里对明军不敢说多了解,但也和攻略这边的明军熟悉。 在他的记忆中,明军那边,似乎并没有姓燕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通这里面的原因,纳忽里看向丞相,问道:“丞相,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还有燕字大旗?难道是那个我不知道的明军将领吗?” 纳忽里的脸色有些着急,他非常讨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纳忽里人非常难受。 丞相一时半会之间也没有想到姓燕的将领是谁,可他毕竟见多识广,知道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丞相皱着眉头,细细的思考着这里面的事情。 片刻之后,丞相忽然睁开眼睛,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是大明燕王?!” “什么?大明燕王?这怎么可能?” 纳忽里直接站了起来,脸上的惊骇都快变成了实质。 纳忽里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燕王朱棣的名声。 这个大明境内,目前最能大的藩王,又如何不知道呢? 只是,他想不通,燕王朱棣封地在北平,为何现在跑到这里来了? 以纳忽里对朱元璋的了解,但凡让自己的儿子出来,那就代表着大概率有战事要发生。 一个北平的王爷,现在突然跑到了这里,这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想不通,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北平的王爷,现在跑到这里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的是燕王?而不是一个姓燕的将领?” 纳忽里一脸愁楚,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大王,反正现在明军的使者就在外面,不如直接让他们进来,咱们问一问就知道,没有必要在这里瞎想!”丞相说道。 纳忽里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做了。 纳忽里急忙下达了命令,没过多久,朱棣派出来的使者就来到了纳忽里的面前。 朱棣派出来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历史上功名赫赫的张玉。 张玉本来是前元的官员,品级还不小,官职枢密院知院。 洪武十八年的时候,朱棣在一次清缴草原时,遇到了率众难逃的张玉。 当时朱棣还和张玉交手过,在搞清楚了张玉的来历和意图之后,朱棣收留了张玉。 历史上的张玉,最先投奔的人是大明朝廷,一直到洪武二十七年时,才被朱棣重视。 可陈松的到来,影响到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张玉和朱棣提前相识。 张玉是一员猛将,他垂手而立,站在纳忽里的面前,目不斜视,眉宇之间满是坚毅。 看着如此作态的张玉,纳忽里甚至还在惊叹此人不凡。 “不知阁下为何而来啊?身份又是什么啊?”纳忽里率先开口问道。 张玉静静地看着纳忽里,道:“在下乃是燕山左护卫千户,张玉。本人奉燕王殿下的命令,前来出使尔等!” 张玉以前在前元那里做过事,会说蒙古话非常正常。 再说了,哈密以前的时候,和前元同属一脉,说的话差不多是一样的。 张玉的态度很随和,可语气之间满是高傲。 看着如此作态的张玉,纳忽里也来气。 这里是自己的地盘,现在被你这样一个无名小卒蔑视,纳忽里又怎么能舒服呢?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最起码,纳忽里是知道了来的人就是朱棣。 暗暗心惊的同时,纳忽里也很好奇,为什么朱棣会来呢?这不符合常理啊! 丞相站在张玉的面前,问道:“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又或者说,燕王殿下让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再还有,你们的身份凭证呢?要是光靠一张嘴说,我们如何能相信你?” 张玉看着丞相,从身后的随从手中取出了身份明证。 这是一块金黄色的令牌,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光是这样的一个精美的令牌,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弄出来的。 丞相从张玉的手中接过这块令牌,认认真真的看着。 果然不错,这枚令牌是真的。 将令牌交给了纳忽里,纳忽里认认真真的看着,最终也相信了张玉。 “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巡视哈密城以及周围的部落,同时,要是周围的部落有归顺之意,我们自然会进行收取!”张玉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前半句话,纳忽里没有什么反应,可当张玉说到后半句话时,纳忽里的脸色就变了。 前不久,纳忽里刚刚将一伙人弄死,这伙人就是要投降大明的部落,现在明军突然出现在这里,其说的那些话,还是这样的,很难让纳忽里不相信,明军的到来,和之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纳忽里和丞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 只是现在并不确定这件事情的可信度有多少,有或者说,这只是大明的人在诈话。 丞相试探的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明人,是想过来的这里,看有没有归顺的部落?可是这样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张玉肯定的说道。 “那你们知道这里有没有归顺的部落,又或者说,你们之前有没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哟等丞相询问,纳忽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然怎么说纳忽里是一个头大无脑的人呢? 这样问话,不是在明确的告诉张玉,自己这些人有鬼吗? 这样怎么能行呢! 果不其然,张玉敏锐的从纳忽里的话音中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丞相见纳忽里这样说话,心中暗骂一声,急忙说道:“这位使者,我想问一问,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其实也不是大事,大明只需要随便的派遣一个将领过来,就能将这件事办妥当,为什么要将大明的王爷派过来?那可是王爷啊!” 张玉看着急忙岔开话题的丞相,越发肯定刚才那些话中有鬼。 只是没有做过多的纠缠,张玉只是将这件事情埋在心中,然后面无表情的回答:“至于为什么要让燕王殿下过来,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这是陛下的命令,至于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估计陛下有自己的想法吧。 对了,你们是大明的臣子,你们问这些问题干什么?难道,你们心中有鬼不成?”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 纳忽里连连否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太阳开始落下西山的时候,张玉走出了哈密城,来到了朱棣的大帐中。 张玉站在朱棣的面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完了张玉的描述之后,朱棣和身旁的姚广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惊喜。 朱棣和姚广孝都是顶尖聪明的人,当然能从张玉的叙述中听到不同寻常之处。 “也就是说,这个纳忽里绝对有问题,要是没有问题的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说不定,此事还是咱们的突破口!”朱棣有些兴奋的说道。 姚广孝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兴奋的看着朱棣,说道:“殿下,估计,这个纳忽手中绝对有事,不然,不会如此!” 朱棣点点头,再次看向张玉,“将刚才的事情再详细的说一遍,同时将他们两人的反应,也都详细的说一遍!” 张玉没有耽搁时间,按照朱棣的命令,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在说的时候,朱棣甚至还在不停的提问。 第487章 规模庞大的新学学堂 当张玉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朱棣两手一拍,露出了笑容。 “哈哈,俺就说吗,原来问题出现在了这里!” 朱棣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朝着张玉摆摆手,示意他先离开。 张玉退了出去之后,朱棣看向姚广孝。 “如何?大师可听出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朱棣笑眯眯的看着姚广孝,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姚广孝的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此时的他,不停的在拨弄着这串佛珠。 他笑着看着朱棣,道:“贫僧以为,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俺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个纳忽里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越是逃避什么,就越证明这件事情上有鬼。 俺并没有让张玉说这些话,这些话都只是张玉随口说的。一句毫无根据的,就让纳忽里胆战心惊成这个样子,那就证明,在这件事情上,纳忽里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不定,某些部落要归顺咱们大明,他纳忽里从中作梗,也未尝不可!” 朱棣站了起来,他来到了大帐门口,静静的看着外面,朱棣的眼睛当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转过身来,一脸火热的看着姚广孝,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应该立即派出人手,调查周围的那些部落,说不定能调查出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功利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要咱们拿到这些东西,大义在咱们这边,到了那时,咱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贫僧也是这样认为的!”姚广孝回道。 没过多长时间,朱棣派出去的夜不收和探马,就朝着四周狂奔而去。 …… 那些跟着朱棣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躲过这些夜不收的搜索呢? 他们这些人的踪迹,很快被朱棣派出来的那些夜不收发现。 这大戈壁滩上,有些痕迹,就算再怎么清理,也会留下来。 在一个背风的山坡后面,几个夜不收停在了这里。 只见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甚至还能看到新鲜的马粪。 这就代表着这里有人来过,而且他们还有战马。 这里距离大营不远,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让这些精锐的夜不收悬起了心。 这些夜不收不敢耽搁时间,成群结队的以这个地方为中心,往四周搜索。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那伙人,那些人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精气神,都远远不如朱棣派出来的这些夜不收。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这些人就被夜不收抓住,弄到了朱棣那里。 在朱棣的大营当中,张玉审讯着被抓来的这些人。 朱棣就坐在张玉的身后,静静的看着。 根本就没费任何功夫,张玉就从这些人的嘴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他将这事说给朱棣听的时候,朱棣整个人兴奋得直接站了起来。 他一拍自己的大腿,不停的哈哈大笑。 嘴里还一直在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既然如此,那可就别怪俺不客气了!” 眼前的这些人,本来是要归顺大明的,结果他们的使者被纳忽里劫杀。 纳忽里的举动,往大了说,就是背叛。 朱棣正想着该用怎么样的办法来攻打哈密,现在刀子就递了过来,朱棣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但朱棣也没有轻举妄动,他立刻派人,在这些人的带领之下去了他们的部落。 几天之后,朱棣派出去的人去而复返,终于拿到了朱棣想要的东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姚广孝亲自持笔,写了征讨哈密的檄文。 在檄文中,姚广孝将哈密的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全部显露出来。 当檄文传到哈密城中时,纳忽里等人皆面如死灰。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原来这些明军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原来这些明军就是来对付他们。 但纳忽里也不是个懦夫,在知道朱棣的打算之后,他立刻将城中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壮丁全部征集了起来。 不管这些壮丁愿意不愿意,他都将这些壮丁驱赶上了城墙。 他打算与哈密城共存亡,他要坚守在这哈密城中。 朱棣懒得和他们废话,将军中携带的那些武器,一字排开,摆在哈密城外。 火箭齐射,火炮齐鸣。 短短的时间当中,哈密城陷入了一片火海。 攻击持续了半天,城墙上的那些守军崩溃。 城门也被火炮和火箭炸的四分五裂,朱棣下达了停火的命令,率领着大军开进了哈密城。 在城头上的轰炸响起来的那刻,纳忽里就逃下了城头。 哈密城面积不大,逃出来的纳忽里,带着侍卫在哈密城中到处乱窜,想要寻找一个藏身之处。 可哈密城就这么大点,想要寻找一个藏身之处何其艰难。 还没等他将藏身之处找好,朱棣就率领着大军攻杀了进来。 大军搜城,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将他搜索了出来。 纳忽里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朱棣的面前。 此时的朱棣站在王宫的外面,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纳忽里,不停的冷笑。 在朱棣的后方,那个本来要归顺大明的部落头领,站在朱棣的身后。 他指着纳忽里,痛哭流涕的控诉。 朱棣也说了一些主持正义的话,当太阳即将西沉时,纳忽里被处死,连带着纳忽里手下的那些走狗,也一并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有强大的武器在手,朱棣根本就不害怕哈密城中的这些人反抗。 如果有人反抗,那就是一个字,杀。 两天之后,哈密城彻底被朱棣掌控了下来。 将哈密城掌控下来后,朱棣也没有闲着,让手中的士兵挨家挨户地制定黄册。 这是明军的习惯,每当明军攻下一处地方,都会在第一时间统计当地的人口数量。 这对以后的统治有这么大的好处,是万万不可忽略的。 朱棣自然而然地搬进了哈密城的王宫,至于王宫中原先的那些下人,反抗的被朱棣一并杀了,没反抗的被朱棣遣返回家。 宫中的人全都换成了朱棣的侍卫,看上去多了不少的肃杀。 朱棣的奏折,也在第一时间往金陵送去。 …… 天气炎热,盛夏时刻,金陵城中炎热无比,陈松在家闲的没事干,索性去了学堂。 如今的新学学堂规模可不小,在读学生差不多有八千余人。 不管什么事只要和当官沾上边,那么这件事就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被众人追捧。 可能那些基层的官吏,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但也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尤其是朱元璋之前下达过政令,将官和吏进行了统一,在理论上,吏员是能够晋升为官员的,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对于目前来说,如今金陵,各个衙门当中的那些吏员,基本上都是从新学学堂当中出来的学生。 尽管有少部分,是自己参加考试考上的,但这些人的数量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新学学堂看上去可能没有国子监那么受天下人重视,但也要比之前好上很多。 新学学堂的人数多了,但以前的教学场地,远远不足以支持这么多人。 所以朱元璋就在距离新学学堂不远的地方,批给了新学学堂一块地,让其修建新的校舍。 为了能够顺利完成工期,朱元璋还让工部操办,给了足够的支持。 因为朱元璋的种种制度,所以在现在的京城当中,新学学堂也有了长足的发展。 新的新学学堂和陈松之前建设的新学学堂差不多,是一个放大版。 站在大门外,眼前的大门非常宏伟,大门外两侧甚至还摆放着两个石鼓,看上去气势恢弘。 门口站着新学学堂的卫兵,他们看着走过来的陈松,下意识的想要驱赶。 等到他们看清陈松的长相时,又瞬间换了一副模样。 这些卫兵认识陈松,他们在新学学堂待了很长时间,一直负责新学学堂的安保工作。 这些人立马围了上去,一脸兴奋地凑在陈松的周围。 “先生,您怎么来了?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您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侯爷,现在新学学堂已经变得很厉害,侯爷现在还满意吗?” 这些卫兵围在陈松的周围,一脸笑容的不停打着招呼。 对于这些人的问候,陈松一一回应。 走进大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栋七八层高的综合图书楼。 图书综合楼不仅高,占地面积也很大。 这里也是学校那些教职工的办公室,如今的新学学堂规模很大,八千多人的规模,图书综合楼的规模和层高小了可不行。 来到图书综合楼的楼下,陈松看到了一块挂在综合楼门楣上的牌匾。 牌匾上书:“《新学学堂》,洪武二十一年制”等字样。 陈松是一时兴起过来的,所以新学学堂当中的那些人并不知道陈松过来。 但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新学学堂现在的校长孙智淼忽然走出了图书综合楼的大门。 他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口的陈松。 孙智淼立刻兴奋的迎了上去,急忙来到陈松面前:“先生,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学生前去接你!” 陈松笑着摇了摇头,道:“如今新学学堂规模上来了,各种事情都非常的繁多,如果因为我的到来,而兴师动众的话,大可不必这样!” 如今的孙智淼,是新学学堂的祭酒,也就是校长。 孙智淼是第一批投奔陈松的学生,不敢说学习有多好,但对陈松的忠心,是毋庸质疑的。 陈松的那四个学生当中,孙智淼可能比不上李知味和曹贺,但本事也不小,管理一个新学学堂,还是绰绰有余。 现在的新学学堂吃的是国家的饭碗,朝廷每年会给新学学堂拨款,而且数量也不少。 孙智淼现在也是有品级的人,正五品的品级,在如今的大明朝廷中,也算是不错了。 要知道,以前的孙智淼也只不过是秀才出身。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秀才的话,别说正五都官员了,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员,都很难做到。 可现在的他,管理八千人的新学学堂,光是在管理的这些人数上,就已经超越了如今大明朝廷当中的很多官员。 “先生,如今的新学学堂有八千余人,开设的课程有数学、物理、化学等等科目,如今的新学学堂有六个餐厅,十二栋住宿楼……” 孙智淼将如今的新学学堂,一五一十的介绍给陈松。 新学学堂现在已经发展得有些像后世的大学,只不过这个学校非常的繁杂。 陈松点了点头,朝着前面走去。 孙智淼跟在陈松的身后,不停地向陈松介绍着。 现在的新学学堂很大,陈松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新学学堂的操场。 刚刚来到操场,陈松就看到了,在操场上正在军训的学生。 孙智淼指着这些政策军训的学生,说道:“这是今年新招收的学生,差不多有一千余人。 现在的军训刚刚开始三四天,再差不多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才能够结束。 这些学生当中可不仅仅只有工匠子弟,更多的是普通老百姓,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勋贵子弟。 这些人都是比较特批进来的,管理起来不太容易。” 孙智淼叹了一口气,这些父辈有军功在身的学生,脾气那叫一个冲,非常的难管理。 听到这里,陈松皱起了眉头。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别看只是一些勋贵的学生,如果管理不好的话,会毁掉新学学堂。 历史上的国子监之所以没落,很大程度就是因为里面那些特批进来的学生太多,以至于国子监里面的那些学生良莠不齐,最后被朝廷所放弃。 如果就这样对新式学堂放任不管,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走上国子监的旧路,这一点不可不防。 “这些勋贵学生的数量多不多?具体人数在多少?”陈松问道。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差不多在两百余人左右。”孙智淼道。 “两百多人?数量还真不少!”陈松说道。 大明朝立国之初的勋贵数量可能不多,但别忘了,这是一个人情社会。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家族当中某个人当了大官,剩下的那些人也全部都依附过来。 在如今的心学学堂当中,勋贵的嫡系子弟其实并没有多少,更多的就是这些旁系。 第488章 恐怕马皇后大限已到 这些人的到来,看似充实了新学学堂,但实际上,就像是烈火烹油一样,一个不慎,就会将新学学堂至于危险的境地。 这些勋贵子弟,大部分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东西,指望他们好好的学习,根本就不是一件可能的事。 新学学堂刚刚创办的时候,那个时候过来的勋贵子弟,虽然过来的目的不纯,但他们也会学习。 时至今日,进来的这些学生,除了败坏新学学堂的学风之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先生,这些勋贵子弟们,根本就不是来学习的,他们是来镀金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在混日子。 之前的时候,学生曾经将他们的行为,向他们的家人反应了,可问题是,他们的家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 有些人甚至还说,他们将这些人扔在新学学堂,根本不是让他们学习什么知识,只是为了清闲。” 孙智淼一脸纠结的说道,他们的家人的观点,让孙智淼头疼的厉害。 常言道:望子成龙。 可在这些人的家人身上,孙智淼根本就没有看到这句话的影子。 孙智淼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陈松却一清二楚。 对于这些勋贵来说,嫡系子弟,以后是要执掌家族的,这些人必须要好好学习,必须要和未来的皇帝打好关系。 所以,在新学学堂第一次开办的时候,这些人能来新学学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那些旁系子弟就不一样了,这些旁系子弟,家里人根本就不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出息。 甚至还会盼着这些人变成酒囊饭袋,至于具体原因,和皇家爱长子是一个道理。 一家的话事人聪明就行了,其他人,那么聪明有什么用?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勋贵对这些旁系子弟,就倾向于放养,只要不闹事,就万事大吉。 这些勋贵们心里想的是什么,陈松一清二楚。 “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我不敢说一清二楚,但也明白很多。 我教你一个办法,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这些刺头治的服服帖帖的!”陈松笑着看着孙智淼。 让陈松想一个对付这种人的办法,简直不要太容易。 陈松既然能建立那么多的政策,能指定那么多的策略,弄一个小小的对付这些熊孩子的办法,简直易如反掌。 孙智淼一听陈松有办法,急忙拱手询问:“学生倾耳细听,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陈松也没有遮掩,将自己的办法说了出来。 “这些学生之所以会闹事,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份。 想要将这些人管理好,就要从根子上解决。 你可以每个月考一次试,然后对参加考试的学生进行排名。 这些勋贵子弟们平时根本就不好好学,到时候肯定是倒数,成绩肯定最差。 当他们的排名出来之后,你就弄些大字报,将他们的排名全都抄上去,然后在京城人数聚集的地方张贴。 同时再让人传,说这些勋贵子弟实在是太废物了,连普通老百姓都考不过,除了有个厉害的父辈之外,就是一个废物。 同时,你再告诉这些勋贵子弟们,说每次的考试成绩,都需要存档,年末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会禀报给陛下查看。 这里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向陛下说明。 此法之下,不相信这些勋贵子弟不老实!” 陈松洋洋洒洒,将此事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晰晰。 孙智淼有些疑惑的看着陈松,“先生,这样的办法,行吗?学生觉得,这办法,是不是有些不太行啊!” 除了打,孙智淼该试的办法都试过了。 可不管什么办法,都没有什么用处,这些勋贵子弟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让孙智淼很头疼,现在陈松说的这个办法,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虎狼之法,这样,真的行吗? “这办法为什么不行呢?朝中勋贵,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好面子的人。 你知道吗,每年上元节时,京城中的这些勋贵们会举行宴会。 宴会上,这些勋贵们会将这年自己立下的功劳,得到的赏赐,说给其他人。 说白了,就是这些勋贵们炫耀会。陛下制定了严格的礼仪制度,衣装制度。 什么品级穿什么衣服,衣服上绘制什么样的花纹,都是定死的。算过来算过去,能穿的衣服,都是那几身。 只要是人,都有炫耀心,除非他不是人。 那些国公自不必说,身份摆在这里,根本就不需要这样。 可下面的那些伯爵呢?这些勋贵人数最多,在勋贵中地位最低,所以他们就非常喜欢用这些东西,来彰显他们的身份。” 陈松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要是在他们炫耀的时候,某个功劳大,赏赐等候的人,正在疯狂炫耀而洋洋得意时,一个不如他的人插上一句,你侄子倒数第一,你觉得会是什么场景? 又或者说,国公们的子弟,考的还不如普通伯爵和侯爵,你说,这些人的脸上还能挂的住吗? 有些事,一旦和功利身份扯上关系,就变了味了。想要让这些学生好好学习,让他们的家人起攀比心,就是最好的法子!” 陈松这办法,说白了就是在贩卖焦虑。 后世的那些补习班,不就是这样蛊惑家长的吗? 孙智淼听着陈松的解释,眼睛逐渐变凉。 “办法就是这么个办法,你要好好想,该如何顺利的安排下去!”陈松一脸轻松的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中,陈松在孙智淼的带领下,在新学学堂中转悠了片刻。 在离家之时,孙智淼问了一个很早之前就想问的事。 看着陈松即将走出去的背影,孙智淼急忙追问:“先生,不知道炯昌,他以后会……” 陈松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忐忑的孙智淼,瞬间就明白了孙智淼想要说什么。 陈松可以称得上是开宗立派的人,这样的人,其子孙后代便是这种学问的风向标。 就像是儒家的孔府一样,不管儒家学问如何变,孔府永远都是主心骨。 无非就是想问问,以后,陈炯昌该走什么样的道路。 这样的人重要吗?当然重要,可能以后,这种人,不是很重要。 但在这种时候,尤其是这样的学问刚刚开始的时候,这样的人,非常重要。 对于现在的新学来说,重要的不是人数多少,而是有没有扛旗帜的人。 陈松作为新学的开创者,当然能将旗帜扛起来。 但问题是,陈松不能长生不老,不会永生。 所以,陈松死后,就必须要有一个扛旗人。 儒家理学的势力还是非常强大的,陈松活着的时候,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但死后呢? 要是儒家理学全力反扑,没有扛旗人,各自为战,是很容易会被人各个击破的。 孙智淼作为现在新学的既得利益者,他的立身之本就是新学,当然希望新学能够永远的流传下去。 这样的人,只有陈炯昌最合适,其他的人都不行。 “他是我的儿子,他不继承我的衣钵,那谁来继承我的衣钵呢?”陈松笑着说道。 孙智淼为什么会说这种的话,那是因为陈炯昌现在年龄已经不下了,可是迟迟没有来新学学堂学习,所以就有些着急。 对自己的儿子,陈松非常的上心。 至于为什么不来新学学堂学习,那是因为陈松为陈炯昌做好的规划。 解缙可是当朝才子,本人也是新学门徒。 有着过目不忘的那个能力,其新学理论知识,甚至比陈松的这几个学生还要厉害。 这样的人,陈松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当然就让他来教导陈炯昌了。 ...... 夜渐渐的深了,陈松坐在书房中,做着自己的事。 大门那边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就好像有几十个人,在奋力的敲打着大门一样。 尽管现在的富平侯府面积很大,但这敲门声,在夜晚当中,依旧传出去很远。 陈松皱起了眉头,看向大门方向。 还不等陈松有什么反应,赵峰便急匆匆的披着外衣,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刚刚将大门打开,赵峰就看到了一张焦急且熟悉的身影。 庆童就像是不知道礼仪一样,直接推开赵峰,往里面冲去,同时还朝着赵峰大声喊道:“侯爷呢?侯爷在哪里呢?侯爷在哪里呢?赶紧让侯爷出来,有大事,出大事了!” 庆童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好像遇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样。 见庆童如此模样,赵峰不敢耽搁时间,带着庆童就往后面跑。 一路小跑着,朝着后面跑去。 短短的时间之内,庆童来到了书房的外面。 陈松走出书房,看着朝着这边跑过来的庆童,一股不详的预感,从陈松的脑海中生成。 庆童来到陈松面前,还没等他将来意说清楚,就拽着陈松的胳膊,慌里慌张的大喊:“侯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快带上药箱,出大事了!” 陈松一听这话,瞬间警惕起来,急忙追问:“药箱?可是有人生病了?” 其实陈松隐隐约约之间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事。 大半夜,庆童着急的找上门来,再说出这样的话,大概率是有人生病了。 而且这人非富即贵,肯定和朱元璋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 陈松急忙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 庆童拽着陈松的胳膊,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事千万别给别人说,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多嘴。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你现在赶紧带上你的药箱,跟我去一趟坤宁宫吧!” “坤宁宫!” 陈松瞬间激灵,瞬间精神了很多。 坤宁宫,那是马皇居住的宫殿。 这大半夜让自己去一趟坤宁宫,再加上如今庆童的这些反应,陈松就算再怎么傻,也能想明白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出了什么事,那也不会大半夜让庆童来自己这里。 想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之后,陈松也不敢耽搁时间,带上自己的药箱,就跟着庆童,着急的往皇宫当中赶。 没过多长时间,庆童带着陈松,来到了坤宁宫外。 刚刚来到昆明宫外面的小广场上,陈松就看到了大量的侍卫聚集在这里。 这些侍卫手中举着火把,像这个地方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朱元璋就站在坤宁宫的台阶上,他的脸色很黑,他一脸着急的在台阶上面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往外面看去。 当他看到走在青铜身后的陈松时,整个人顾不得皇帝的体面,直接从台阶上面飞奔而下,朝着陈松这边冲来。 身旁的那些值守太监,以及侍卫们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以防止朱元璋发生什么意外。 陈松也快走了几步,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直接拽住陈松的胳膊,就往坤宁宫当中拉。 “快赶紧,皇后生病了,赶紧跟着俺进来!” 朱元璋那一双大手就像是铁钳一样,将陈松的胳膊死死地钳住,此时此刻朱元璋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陈松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被朱元璋捏的生疼。 朱元璋也顾不上什么,拽着陈松来到了坤宁宫当中。 刚刚进入,陈松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马皇后。 在皇后的床边,跪着一排排的宫女,几个太医院的御医,也跪在那里。 陈松之前好歹也是太医院的院判,跪在这里的这些御医,陈松基本上都认识。 这些御医在看到陈松的时候,就好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本来已经暗沉的目光在此刻全都亮了。 陈松提着药箱,站在了马皇后的床边。 躺在床上的马皇后眼睛紧闭,额头上放着一个毛巾,很显然这是用来给马皇后降温的。 皇后的脸色蜡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皮肤看上去就像是腊肉一样,没有任何弹性,头上的头发,也都没有任何光泽,就像是枯草一样。 看到这里,陈松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的马皇后,是在洪武十五年去世,如今已是洪武二十二年,过去了足足有七年之久。 想到这里,让陈松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恐怕,马皇后大限已到。 第489章 朱元璋的哭声 如果按照历史来看的话,原本的马皇后,是在洪武十五年去世,如今已是洪武二十二年,过去了足足有七年之久。 想到这里,让陈松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恐怕,马皇后大限已到。 还真的不是陈松在胡思乱想,也不是说陈松盼着马皇后赶紧死,具体的情况,还要等详细的检查之后才能清楚。 但现在看马皇后的这个样子,陈松一时间也没了底。 其实,算起来,陈松并不想让马皇后死。 马皇后对朱元璋到底有多重要?没有人比陈松更清楚。 历史上的朱元璋,就是以马皇后的死为分水岭。 在马皇后死之前,朱元璋尽管脾气有些暴躁,但能够克制住自己,虽然他对文官依旧如同鸡狗一样对待,但并没有大规模毫无底线的进行屠杀,最起码对待那些勋贵,朱元璋大部分时间都能够容忍。 可当马皇后死后,朱元璋性格大变,变得更加暴虐,更加嗜杀。 皇后死了不久,朱标也跟着死去,这两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将朱元璋的性格搅和的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也许朱元璋的本意并不想杀戮,可把皇后与朱标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一时之间有些管不住自己。 这并不是说朱元璋就是一个昏庸的皇帝,只不过是人性罢了,没有人能够在如此连番的打击当中能够安然无恙,且毫无任何影响。 周围的那些跪着的御医见陈松过来,急忙给陈松让开一条道路。 陈松也没有浪费时间,他急忙带着药箱,来到了马皇后的边上。 先将手放在马皇后的额头上,有些发烫,再观察马皇后的脸色,再给马皇后把了把脉。 根据这些情况来看,马皇后的身体不太理想,但没有经过系统性的检查,陈松还不能就此下定结论。 朱元璋就站在寝宫的门口,他一脸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马皇后,目光不停的在马皇后的脸上,以及陈松的脸上来回扫视。 他时刻观察陈松的表情变化,有时候,陈松稍微皱一下眉头,都会在朱元璋的内心掀起一片波澜。 朱元璋来到了陈松的面前,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马皇后,然后再次看向陈松,问道:“皇后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陈松没有隐瞒马皇后现在的情况,陈松也知道,这根本就瞒不住。 但他也没有把话说的太死,他想了想,说道:“陛下,根据臣刚才所诊断的情况来看,马皇后的病情确实有些严重!” “什么?连你都束手无策吗?你这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陈松把话说完,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难看无比。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那也仅仅只是为了防止打扰到马皇后。 眼睛当中有火在燃烧,整个人就像是已经暴走的凶兽一样,就好像下一刻要将陈松撕成碎片。 看着这个模样的朱元璋,陈松的心里早已经预料到了。 没有人能比得上马皇后,没有人知道朱元璋对马皇后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后宫当中的那些嫔妃,在朱元璋的眼中,不过是生育工具罢了。 在朱元璋的心目当中,只有马皇后才是他的媳妇,才是他的妻子。 见处在崩溃边缘的朱元璋,陈松连忙解释:“陛下稍安勿躁!至于具体的情况,臣并没有检查出来,但也并不是说皇后就一定有问题。 想要真真正正的弄清皇后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呈进一步的仔细检查。还请陛下能够将寝宫当中的所有人全部清理出去!” 朱元璋没有迟疑,他急忙按照陈松所说的那样去办,他也不管陈松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只要现在是陈松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会照办。 很快,寝宫当中的这些人全部都被朱元璋清理了处理。 寝宫当中只剩下了陈松一个人,就连朱元璋,也站在了坤宁宫的大门外。 这已经不是陈松第一次给马皇后检查身体了,在此之前,陈松给马皇后检查过好几次。 每次检查身体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朱元璋对此也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陈松将寝宫当中的门关上,窗帘也拉上。 随后来到了马皇后的身边,双手放在马皇后的额头之上,一阵白光闪过,陈松带着马皇后来到了医院当中。 他带着马皇后进入医院,进行检查。 血常规,核磁共振,ct扫描,所有能用上的手段,全都用在了马皇后的身上。 但有些结果,并不是瞬间就能出来的,所以陈松就先将马皇后带出了寝宫,至于那些结果,只能慢慢的等待。 在等待那些结果出来的期间,陈松走出了寝宫。 站在大门外的朱元璋看着陈松走出来,急忙迎了上去,他右手指向寝宫方向,迫不及待的追问:“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有没有检查出什么情况来?她是不是没有事?她是不是是好的?” 朱元璋的目光当中满是慌张,看着这个样子的朱元璋,陈松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从来没有一个皇帝能像朱元璋这样,那眼神深处的痛苦清晰可见,双手把着陈松的肩膀,因为太过用力,将陈松的肩膀捏的生疼。 陈松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就给朱元璋说,马皇后没救了,恐怕下一刻,朱元璋就会彻底的崩溃。 “陛下,皇后的情况到底如何,臣现在也不敢断定。皇后凤体有恙,不是平常人,所以臣不敢妄下定论!”陈松解释道。 听到陈松的这个解释,朱元璋并不满意。 以前陈松给马皇后检查身体的时候,陈松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现在这样说,朱元璋隐隐约约之间也能猜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朱元璋非常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但他的思维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胡说,一派胡言!她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肯定没有事,你一定要给俺好好的看!”朱元璋咆哮着朝陈松大喊。 喊完之后,一把将陈松撇开,飞一般的冲进了寝宫。 陈松生怕朱元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又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走了进去。 恰好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马皇后睁开了眼睛。 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朱元璋,脸上露出了笑容。 “重八,你来了啊!”马皇后的声音很虚弱,但这虚弱的声音当中,依然掩盖不住那一缕温柔。 朱元璋的飞奔的身体,瞬间停在原地。 他的眼眶当中有泪水涌动,不由自主的滴落脸庞。 “哎!”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的朝着马皇后走去。 朱元璋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以及想法和表现,都会深刻地影响到马皇后的状态。 他不想让马皇后看到自己难受,他也不想让马皇后知道真相。 他缓缓的来到了马皇后身旁,蹲在马皇后的床边,伸出右手,不停地抚摸着马皇后的脸。 朱元璋温柔一笑,这是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常青刚才说了,你没有问题,只不过是太过劳累,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说完话,朱元璋扭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陈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目光当中的决绝不容置疑。 陈松急忙回话:“对,没错,就是这样。陛下说的没错,不过只是太过疲劳,虽然现在不舒服,但在臣用药之后,身体状况会大为好转!” 马皇后笑着看着陈松,道:“你先出去吧,有些事情我要独自和重八说!” 朱元璋头也没回的朝着陈松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陈松走出了寝宫,走出了坤宁宫,来到了外面。 马皇后的目光从陈松的背影上收了回来,又放在了朱元璋的脸上。 “重八啊,算起来,咱们已经相识三十多个年头了,时间好快啊,我们都老了!”马皇后笑着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咱们已经认识三十多年了,都快有四十多个年头了,当年俺刚认识你的时候,俺只不过是一个大头兵,你那个时候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当时,你是不知道,喜欢你的人,那可是排了好长的队。 俺真的想不明白,为啥你们看上俺?还有郭帅,俺那个时候刚刚从寺庙里出来没多久,头发还没有长出来,顶着一个大秃脑袋,咋看咋不好看,怎么就能看上俺呢?” “重八啊,你相不相信缘分?”马皇后问道。 还没等朱元璋说话,马皇后就自说自话的说道:“我当年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不是一个凡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虽然顶着一个大秃脑袋,但那唇红齿白的模样,真的十里八乡都不常见! 我要是说得俗一点,那就是因为你那个时候好看。” “那要是不俗呢?!”被马皇后这样夸,朱元璋竟然一时之间红了脸。 其实朱元璋长得并不丑,相反,长得非常英俊。 如果朱元璋长得丑的话,那郭子兴为什么会将自己的义女嫁给朱元璋? 可不仅仅是后世才会看脸,古代更严重。 如果一个人长得相貌堂堂,长得英俊潇洒,那么不管他干什么都要比其他人更吃香。 一个刚刚投奔郭子兴的大和尚,如果真的长得丑的话,就算他很有本事,恐怕也不会将马秀英嫁给他。 至于后世那张扭曲的脸,来历非常的多,但不管怎么说,那张图像绝对不是朱元璋本人的样貌。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马皇后温柔的道。 说到这里,往后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起来。 她幽幽的说道:“这世间上的人啊,总要失去些什么。小时候盼着长大,以为长大了就会很快乐,可不曾想,长大之后失去了童真。 再长大啊,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人。父母是隔在我们和坟墓之间的一堵墙,当父母老去之后,我们也要面对黑暗。” 马皇后看向朱元璋,她拉起朱元璋的手,声音大了几分:“人都会死去,我们也一样。别看咱们两个现在高高在上,但我们终究会死去。 秦皇汉武,当年追求长生,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什么长生,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守着你,给你生一大堆孩子。 你知道吗?我最高兴的时候,是生了标儿,坐月子的时候,看着你在床头抱着标儿不停的欢笑。 那个时候啊,我就想,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那一刻永远的保留下来,如果咱们能一直生活在那个时候,那该多好啊。 那个时候你没有老,我也没有了,我们都是对方眼中最美好的时刻。 当你逗弄标儿之时,我便觉得,那一刻便是最大的幸福!” 马皇后说着,脸上洋溢着笑,她追忆起以前的往事。 一滴清泪,朱元璋的眼眶当中流出,划过脸庞,滴落在了马皇后的手上。 马皇后看向朱元璋,“重八啊,你是不是哭了啊?!” 这一刻,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当年就算受再大的委屈,就算经历多么惨痛失败的汉子,此时此刻就像是小孩子一样,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着。 “没,没有,俺可是皇帝,俺可是顶天立地的皇帝,俺怎么会哭呢!” 朱元璋极力否认,可脸上的泪水根本就止不住。 没过多久,朱元璋趴在马皇后的胳膊上,大声的哭了出来。 哭声当中满是委屈,满是不舍,满是留恋。 马皇后的眼眶当中,也蕴含着泪水。 马皇后静静的看着朱元璋,眼眶中的泪水也无法止住。 泪水轻轻的顺着眼角流下,落在了枕头上。 窗外的月光越发的明亮,黑夜之下,那皎白的月光落在宫外的台阶上,就像是白霜一样。 燥热的大夏天,看上去竟然多了几分萧瑟与寒意。 朱元璋的哭声越来越大,站在坤宁宫外的陈松,可以清晰的听到。 外面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朱标从外面狂奔而来。 第490章 臣可以治好 从外面冲进来的朱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坤宁宫前面的陈松。 当他看到陈松的时候,他那焦急的脸色平定了很多。 因为他觉得,只要有陈松在,那么事情就不算糟糕,就好像全天下所有的病症,在陈松手中都能够解决。 这是多年以来,陈松给朱标留下来的刻板印象。 这种刻板的印象,被朱标不断的在自己的脑海当中加强记忆。 朱标快走两步,急忙来到陈松的面前,“如何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问题?” 朱标的声音当中满是急促和焦虑。 老朱家这一大家子的感情毋庸置疑,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如此真挚的感情。 陈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结果还没有出来。 陈松只是看着朱标,并没有说什么。 可陈松的这种举动在朱标看来,却有些危险,因为这种举动,从来没有在陈松的身上出现过。 朱标想要再次询问,可他听到了房间当中朱元璋的哭声。 他的身体就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突然往后不停的后退,整个人就好像站不稳一样,差点摔倒在地。 如果不是站在身后的太监,急忙将朱标搀扶住,恐怕此时的朱标早已经倒在了地上。 朱标没有再去管陈松,他还以为马皇后现在已经出事了,踉跄的带着哭腔朝着寝宫跑去。 “娘,娘啊!” 朱标跪在了坤宁宫外面,朝着寝宫不停的磕着头。 就好像他磕头就能够将马皇后救好一样,平时不怎么信佛或者信道的朱标,此刻在心中祈求起满天神佛。 黑夜就这么过去,陈松在坤宁宫外面站了一夜。 朱标在坤宁宫外面跪了一晚上,朱元璋那哽咽的声音,也绵延了一个晚上。 当太阳从东方出现时,陈松悄悄的溜出了坤宁宫。 因为他要找一个地方,去医院当中查看那些报告。 陈松来到隔壁的院子,在现在的坤宁宫外,聚拢了大量的人,也没有人太过在意陈松,陈松趁着这个功夫,来到了医院当中。 陈松将那些报告拿在手中,看着报告上面的内容,陈松长出了一口气。 结果并不算太坏,马皇后的病情虽然来势汹汹,但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可怕。 根据种种诊断结果来看,陈松可以判定马皇后的疾病。 马皇后得了一种叫做“肾病终合症”的疾病,这种疾病非常的诡秘。 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后世,也不清楚肾病综合症的病因到底是什么。 遗传、免疫、感染、药物及环境等诸多因素都可能引起肾病综合征。 但根据马皇后的平时饮食习惯,以及平时的种种生活因素,再加上之前的检查情况来看,陈松可以初步判定,马皇后有可能的病因是什么。 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高脂血症引起肾脏负担过重,加上老朱家一家子都喜欢吃重油大肉等高脂高蛋白的东西,进一步加重了肾脏的负担。 高脂血症的直接诱因,就是大鱼大肉。 马皇后的年龄如果放在后世的话,也并不算大,可在人活七十古来稀的明朝,身体各项机能已经开始下降。 尽管陈松之前让马皇后注意饮食,可这样的饮食,马皇后一共持续了很多年,病根早已经留下,不是改变几次饮食就能够彻底解决的,充其量只是推迟发病的时间,并不会让疾病彻底的消失。 肾病综合症说可怕也可怕,如果控制不住的话,再往后发展,会直接演变成尿毒症。 尿毒症可是不死的癌症,如果想要治好,那么就必须通过换肾。 但现在马皇后的肾病综合症并不严重,进展也没有到晚期的地步。 那为什么马皇后的表现如此严重?这是因为马皇后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差,如果不是之前陈松对马皇后的治疗以及饮食提议,估计马皇后早早的就没了。 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也和陈松之前的种种治疗和饮食提议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病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动刀,不需要动手术,只要没有到达晚期,采用药物,是可以控制住的。 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在拿到结果之后,陈松急忙往坤宁宫那边赶。 坤宁宫当中的场景,和刚才陈松离开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朱标依然跪在坤宁宫外,宫外的那些太监宫女,也基本上都跪在地上。 陈松也没有去管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以及朱标,他急忙走进了坤宁宫。 刚刚走进寝宫,陈松就看到了,蹲在马皇后床边的朱元璋。 要是放在以前,陈松肯定二话不说直接退出去。 但现在,陈松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往朱元璋那边走去。 朱元璋蹲在马皇后的床边,还在和马皇后说着话,都一个晚上了,他们俩人还没有说完。 马皇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她只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很虚弱。 她对朱元璋的爱,不容置疑,她害怕她自己要是再不和朱元璋说话,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陈松来到了朱元璋的身后,非常警惕的朱元璋甚至都没有发现。 “陛下,臣已经知道皇后的病症了!”陈松站在朱元璋的身后,小声的说道。 刚才还非常迟钝的朱元璋,现在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当中满是精光,他猛然回头看向身后的陈松。 “什么病症?能不能治好?”朱元璋二话不说,也没有纠结陈松为什么进来,直接大声询问。 陈松没有隐瞒,直接将事情的真相讲了出来。 “陛下,皇后的病症叫做肾病综合症,病症主要是水肿和体重增加。 水肿初期,早上起床之时眼睑水肿,晚间有下肢和脚踝水肿…… 不知道臣所说的这些,可否对得上?”陈松说道。 肾病综合症的初期阶段非常的隐蔽,如果没有采取专业的途径或者设施来检查,一般人是很难发现的。 而且在初级阶段,体重会增加,这往往会让人误以为这是身体变好的情况。 也正因为此病发病非常的隐蔽,所以在发病初期,马皇后的各种反应并不明显。 而那个时候,陈松还在草原上建立贸易点,所以自然而然,马皇后的病情就加重了。 陈松说的这些专业术语,朱元璋听的云里雾里,他就问了陈松一句话。 “你说的这些俺都不明白,俺只想问你一句话,到底有没有救?能不能治好?”朱元璋直接问道。 肾病综合症想要彻底的治好,难度不小,尤其是马皇后现在年龄大了。 可现在在马皇后的面前,再加上朱元璋又是这个样子,陈松不得不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陈松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洪亮:“陛下,治肯定能治好,但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时间到位,修养到位,饮食到位,臣可以将马皇后彻底的治好!” 像这个年龄,得了这种病,陈松其实只能控制病情进展变慢,很难将其根治。 但如果陈松将实话说出来,估计朱元璋根本就不能接受。 现在马皇后的年龄也大,如果现在陈松就这样说,这一下子下去,也不知道会将马皇后吓成什么样。 “你说什么?真的能治好?你不要骗俺!欺君之罪,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朱元璋短暂的愣神之后,眼睛当中爆发出阵阵精光,脸上的喜悦和兴奋,甚至都超过了他登基之时。 朱元璋再次把住陈松的肩膀,大声问道:“你确定?你不要骗俺,你要老实说话,你真的能治好?” 陈松再次重重地点头,“陛下,臣肯定能治好皇后,只是需要的时间非常长,再要加上一定的调理!” “只要能治好她,时间再长都无所谓,从今天开始,你想要什么,俺就给你什么。”朱元璋连连保证。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松相当于拿了一块真真正正的免死金牌。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想要对付陈松,又或者想要暗杀陈松,估计朱元璋第一个暴走。 “哈哈哈,俺就说,吉人自有天相,你当年吃了那么多的苦,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哈哈哈,俺还是多虑了!”朱元璋扭过头,看向马皇后,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此时此刻的朱元璋,激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马皇后那原本暗沉的脸,此时隐隐约约之间又多了几分光泽。 没有人愿意去死,马皇后也是一样。 尽管她对死亡看得非常的平淡,但能活着,总归有希望,总归能看到未来,总归能和朱元璋长相厮守。 “重八,以后,我能一直陪着你了!”马皇后柔声说道。 马皇后的这句话,让朱元璋再也绷不住。 朱元璋飞扑到马皇后身边,轻柔地将马皇后抱在怀中,大声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让跪在坤宁宫外面的朱标心底一颤,他还以为不忍之事发生了。 朱标的哭声更大了,他的脑袋不停的和地面碰撞,哭成了泪人。 他身旁以及身后的那些太监和宫女,看到朱标都已经哭成了这个样子,也都开始嚎啕大哭。 过了没多久,朱元璋面带笑容的走了出来。 他站在坤宁宫的大门前,看着哭丧的众人,怒骂道:“都给俺憋回去,谁要是再哭,小心你们的皮肉,皇后明明好好的,只是头疼脑热的小病,本来还没有事,非要让你们哭出个问题来!” 朱元璋不停的怒骂着,那暴怒的声音,瞬间将众人的哭声止住。 朱标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他呆呆的看着朱元璋。 刚才朱元璋的哭声非常的明显,朱标以为那是马皇后已经逝去的信号,可为什么现在朱元璋却是这个样子? 难道说,朱元璋是因为马皇后的逝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从而神智有些不清? 朱标想到这里,更加的慌乱。尽管这种担心非常的没来由,可此时此刻,朱标竟然有些相信。 还没等朱标开口说话,陈松就从朱元璋的身后走了出来。 陈松拿到朱标的面前,将自己刚才说给朱元璋的那番话说给了朱标。 陈松的话音刚落,朱标就直接从地上一蹦三尺高。 “什么?没事儿?能治好?!”朱标的眼睛就像是铜铃一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陈松,脱口而出:“那刚才我爹怎么哭成了那个样子?还以为,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个屁,把嘴给老子闭上!” 朱元璋见朱标话说的有些飞了,一脚踢在了朱标的屁股上,开口骂道。 朱标这才反应过来,后退了两步,揉着自己的屁股,笑眯眯的看着朱元璋。 “爹,我这,我这……”朱标结结巴巴了半天,脸上还挂着泪,却又笑了出来。 朱元璋环视一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今天之事,禁止外传,如果俺在外面听到有任何风声,今天在场所有人,格杀勿论!” 朱元璋那带着杀气的声音,将在场的所有人震慑住。 这才是朱元璋,他的柔情与温柔,只有马皇后才能看到。 “行了,你们所有人都退下吧!”朱元璋朝着这些人摆摆手。 这些人被刚才的朱元璋吓得不轻,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朱标来到朱元璋的面前,他指了指寝宫,冲着朱元璋说道:“孩儿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吧!”朱元璋也没有拒绝。 等朱标走进去之后,朱元璋将陈松拉到一旁,小声问道:“这个什么什么综合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俺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叫这种名字的疾病! 你老老实实的给俺说,此病到底有没有根治的办法?又或者说,此病是不是根本就治不好?” 朱元璋的心中还有一些顾虑,之前马皇后发病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场景,让他心有余悸。 尽管他非常渴望马皇后什么事都没有,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还是让朱元璋心有余悸。 陈松显然已经料到了朱元璋还会问这话,早已经在心中编好了说法。 “陛下,此病,是肾出现了问题。至于为什么会出现问题,臣说一句大胆且犯忌讳的话,这是因为,平时的饮食太过油腻、重油等原因导致。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原因,那就是生孩子太多!”陈松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忐忑。 古人讲多子多福,觉得一个妇人生的孩子越多,就越有福气。 可现在陈松说的这些话,直接将这个说法打翻。 第491章 朱元璋的决定 “什么意思?难道还和生孩子多有关?”朱元璋一脸狐疑的看着陈松,有些不太相信这事。 从古到今,因为生孩子死了的妇人数不胜数,可没听说过,妇人在生了孩子几十年之后,还会有影响,这不正常。 朱元璋从来没有听过这方面的事情,还是第一次从陈松这里听到这种说法。 陈松点点头,道:“陛下,确实如此,生孩子生的多的话,对身体的影响确实很大。 可能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但身体的伤害已经留下了,虽然当时没有爆发,但身体的损伤已经留下了。” 朱元璋脸上的狐疑还是比较严重,陈松说的这些话,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那皇后的病,是不是能不能彻底治好?所需要的时间长,又能要多久时间呢?”朱元璋再次问道。 朱元璋再次问这事,陈松还是那句话。 “陛下,治,肯定能治好,但需要很长的时间。 臣,现在回去去药,今天就能开始治疗。”陈松说道。 朱元璋眉宇一松,脸上的兴奋多了不少。 “果真?现在就能开始治吗?”朱元璋脸上的高兴多了不少。 陈松点点头,道:“从现在开始就能治疗,臣现在手中没有药,要回去取。” “好,赶紧回去,俺马上就派人保护你回去!”朱元璋急忙说道。 说完话,朱元璋急忙让朱标招呼了十几个侍卫,坐着马车,带着陈松往回走去。 这种对待,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要是以前,宫中谁要是有个问题,就算事情紧急,也是让陈松一个人回去,或者派人带着陈松回去,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还给陈松配了这么多的侍卫。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朱元璋这次对马皇后的重视,已经超过了任何人。 甚至都已经超过了他自己,如果朱元璋自己有个头痛脑热,估计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现在这样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害怕陈松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朱元璋知道,这样的概率非常小,可以小到忽略不计。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之前,刺杀陈松的人可不少,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马皇后以后该怎么办? 陈松坐着马车,马车两边全部都是朱元璋派出去的精锐侍卫,这些侍卫一直保护着陈松,来到了富平侯府的大门前。 陈松带着这些侍卫走了进去,不过,身份使然,所以这些侍卫只是停在了大厅那里。 陈松来到了后院,走进药房之后,来到了医院。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陈松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陈松又带着药箱,走了出去,和这些侍卫一起,往皇宫而去。 来到坤宁宫之后,朱元璋立马催促着陈松给马皇后治疗。 陈松也没有耽搁时间,立刻就开始给马皇后治疗。 陈松这次所拿出来的药,大部分都是一些口服药。 至于针剂以及注射剂,陈松会选择合适的时间,把马皇后带到医院当中进行给药。 如今马皇后的病情虽然急,但并不是很重。 等陈松从坤宁宫走出来的事,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马皇后在众人的伺候之下,再次缓缓的睡去。 朱元璋和朱标带着陈松走了出来,朱元璋停在坤宁宫的大门外,他看了看寝宫方向,然后问道:“她的饮食情况,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说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能吃? 还有她平时的作息时间,等等之类的事情该如何安排?” 朱元璋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将所有能涉及到的问题全部问了出来。 朱元璋本来就是一个细心的人,尤其是在面对马皇后的时候,这种细心更是让常人无法理解。 马皇后在询问陈松这些话时,给人一种他不是皇帝的感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老农民。 对于朱元璋提出来的这些问题,陈松进行了一一解答。 这些问题也不难,陈松顺嘴就说了。 朱元璋瞪大着双眼,认认真真的听着陈松所说的这些话。 当所有的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之后,朱元璋让朱标将陈松送了回去。 而朱元璋自己,又来到了坤宁宫,陪伴着马皇后。 在朱元璋看来,如今马皇后大病未愈,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 朱标和陈松同坐一辆马车,这是平常人不曾有的待遇。 就算是朝中那些老臣,也几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可在陈松这里,这种待遇却如同家常便饭一样。 马车缓缓地停靠在家门前,现在马皇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所以朱标就没有太过担心,他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跟着陈松走进了家门。 来到前厅当中,朱标坐在上位,陈松做在朱标的下手位置。 朱标看了看后院方向,问道:“此事可告知给妹了?!” 陈松摇了摇头,“没有,这件事情,臣觉得还是先隐瞒一阵。”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要是再弄的人尽皆知,反而不好!” 朱标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突然一转,一脸审视的看着陈松:“现在这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也不要再向我隐瞒,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皇后的身体到底如何?你今天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真实性?又或者说,你害怕陛下的身体接受不了如此打击,所以才故意说一些好话?” 陈松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去。 马皇后的这几个亲生儿子,对的感情毋庸置疑。 人常说,皇家无亲情,可在朱元璋这里,却截然相反。 马皇后生了这几个儿子,几乎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看着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好。 之前朱元璋的种种反应,将朱标吓得不轻。那种感觉就像是马皇后的大限已经到了一样,就好像再撑不了几天了。 可为什么突然之间,马皇后的病症一下子就稳住了? 朱标心里怀疑,皇后的身体并没有陈松说的那么乐观,一切都只是陈松的善意的谎言。 “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也不要害怕,我会将此事告知陛下,你就放心大胆的说吧,好让我心里有个底!”朱标再次说道。 看着如此郑重的朱标,陈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马皇后的病肯定没有那么好治,但也没有那么的坏。 如果是放在医疗发达的明朝,想要治好肾病综合症,相当困难。 这还不是陈松看不起中医或者贬低中医,一旦肾病综合症维持不住,进入急变期,就算是科技发达的后世,也没有什么用。 但总的来说,也不算太差。所以陈松并不想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就算朱标这样说,陈松还是那句话。 “殿下,皇后的病情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差,年岁已高,身体变差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并不是说,有些病一旦得了就治不好。 这病对皇后的身体肯定或多或少有着一定的影响,但影响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大。如果平时能注意一点,及时用药,病,还是能治好的。”陈松说道。 见陈松再次这样说,朱标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也不要乱跑,以防止有个什么意外!” 朱标站了起来,吩咐了几句话之后,就走了出去。 将朱标送走,刚刚回到大厅,朱静安走了过来。 来到陈松的面前,朱静安问道:“刚才可是太子殿下过来了?他是有什么事情吗?你之前回来的时候,看你一副焦急的样子,好像是宫中有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朱静安可不是蠢蛋,相反,她非常聪明。 根据刚才陈松的种种反应,以及现在的太子朱标,朱静安很容易就猜到了,恐怕有什么大事发生。 陈松当然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朱静安,朱静安可是马皇后的亲生女儿。 作为女儿,她是马皇后手把手教大的,她对马皇后的感情不比朱标他们低,要是贸然将此事告诉给朱静安,焦急之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问题。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宫中有个皇子生病了,我回来一趟,取了点药!”陈松开口劝道。 可朱静安并不相信陈松的这些说辞,她一脸狐疑的看着陈松,“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不相信啊?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太子殿下又为什么亲自而来呢? 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大半夜就出去了,出去那么长的时间,现在又是太子殿下亲临,如果只是一个皇子,恐怕不至于此!” 以朱静安的八窍玲珑之心,一下子就从陈松的话中找到了破绽。 陈松讪笑道:“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放心吧!” 见瞒不过朱静安,陈松索性不再说这事,如同装死一样,躺在大厅的椅子上。 见陈松这个样子,朱静安好没气,也不再追问。 …… “回来了?” 坤宁宫外,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标,道:“待会儿你从羽林卫当中抽几十个手脚麻利,绝对忠心的好手出来,想办法将这些人全部安插进常青的家中。 同时,也趁机调查一下,如今满朝文武当中有谁和常青有过节,又或者常青以前得罪过谁,谁又得罪过他。 记住,这些事情一定要在暗中调查,一定要详细,不能有任何纰漏!” 朱元璋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防止陈松出现意外。 这个什么肾病综合症的疾病,刚才朱元璋问了一下太医院的御医。 太医院的御医们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疾病,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出马皇后之前到底得了什么病。 也就是说,如今整个天下只有陈松能看出这个疾病是什么,也只有陈松能够治疗。 如果陈松有个三长两短,且先不说对大明的政策局势有什么影响,光是马皇后的疾病,恐怕就没有人能够治疗。 真到了那一步,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马皇后死掉吗?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后宫当中的某个妃子,朱元璋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波澜。 那是马皇后,是陪他共患难同生死的马皇后,朱元璋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呢? 所以说,为了马皇后能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陈松就不能出现任何问题,任何危机,都必须扼杀在摇篮当中。 但此事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也不能太过招摇,也不能让陈松知道。 恃宠而骄这个词语,虽然朱元璋没有在陈松的身上见到过,但难保以后不会发生。 所以就只能这样,暗中进行。 “那如果常青真的有仇家呢?那该怎么办?”朱标问道。 “如果常青真的有仇家,就将锦衣卫的人手安插在他仇家的家里,严密监视他的仇家平时的所作所为,以防止有任何差错。 一旦发现他仇家有对常青出手的举动,可以先斩后奏,绝不姑息!”朱元璋的眼睛当中,闪烁着道道精光。 朱标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可转念一想,朱标就想明白了过来。他知道自己老爹和老娘的关系,也知道陈松的本事。 这两者相加在一起,朱元璋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非常正常。 “孩儿领命!”朱标朝着朱元璋拱拱手,急忙去安排此事。 看着朱标的背影,朱元璋忽然想起了之前,张中说的那些话。 “此人非常人,更非凡人,若能为陛下所用,可破中原王朝三百年治乱循环之魔咒,亦可救人性命,延人寿命。” 朱元璋不停的念叨着这些话,目光深邃。 张中不仅仅说过这些话,张中之前还说过马皇后的寿命。 虽然没有摆明了说马皇后本来应该早早死去,可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告诉了朱元璋,如今马皇后能活到现在,陈松有大半的功劳。 朱元璋对这些事情,尤其是马皇后寿命之事,之前并没有多少相信,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难道说,真的是这样吗?”朱元璋抬头望天,一脸疑惑。 第492章 大明水师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没有常青,真的会很早就走吗?” 一时间,朱元璋有些失神。 对皇后的重视,恐怕历史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朱元璋越想越后怕,要是真的如同张中所言,那马皇后恐怕早早的就没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朱元璋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 回到家的陈松,刚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早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的徐达和汤和。 按照本来的历史,徐达洪武十八年就没了,得了背疮而死。 可是现在,有陈松在,他想死都难。 徐达这些人,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一道身体有个什么毛病,就往陈松这里跑。 以前的时候,徐达这些人身子骨还英朗,所以也不怎么得病,可近几年,场面的拼杀,以至于落下了病根,身体隔三差五都会出些问题。 每当他们身体有啥问题的时候,陈松这里,就是他们最常来的地方。 没办法,陈松的药效果很好。几乎什么药都有,各个方面的药,只要是人能想到的地方,几乎都有。 汤和和徐达这哥俩,一有时间,就会从陈松这里弄一些“小药片”,如果不是陈松一直限制这东西,估计这哥俩,早都吃没了。 陈松刚刚走进大厅,就看到满面红光的两人。 陈松有些诧异,问道:“两位国公,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啊?我可提前说明,我可没那药了!” 徐达老脸一红,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哥俩来这里,可不是问你要药来了。 我们哥俩是为了别的事而来的,不是为了什么小药片!” 汤和也将解释:“难道,我们哥俩在你的眼中,就如此不堪吗?我们哥俩,好歹也是当朝国公,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净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 汤和佯装不忿,就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要是外人在这里,肯定会被两人的样子吓一跳。 他们两人,在外面的时候,派头可不是一般的小啊。 陈松见两人如此,也笑着解释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是在下小肚鸡肠了。只是,不知道两位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啊!” “来来来,这是你家,你先坐下来说,坐下来说!” 徐达拉着陈松的胳膊,让陈松坐在了主位上,然后两人一人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陈松的面前。 这架势让陈松有些疑惑,还没等陈松开口询问,两人对视一眼,徐达率先问道:“常青啊,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进宫了?” 陈松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事徐达竟然知道。 还没等陈松开口,坐在一旁的汤和又说话了,“今天早上,陛下下了旨意,让朝中这些老兄弟都将香炉端出来,为皇后娘娘祈福。 这事情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我们又不敢询问,所以就来你这里转转!” 老朱这人很复杂,说他相信天命吧,他总说自己“吾本淮右布衣”,要说他完全不相信吧,可帐下也有张中这种奇人。 马皇后对朱元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复杂的朱元璋,这一刻选择相信天命,让朝中勋贵官员为马皇后祈福。 “要是皇后娘娘有个什么问题,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应该就是你了。所以,我们就过来看看!”徐达再次说道。 陈松看着两人的反应,直接问道:“两位啊,你们这话的意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呢? 皇后娘娘的身体好着呢,我昨晚上是进了一趟宫,但不过是其他的事情,你们两个,就不要多操心了!” 徐达和汤和还不死心,又旁敲侧击的想要从陈松的嘴里掏出来一些东西。 可陈松就是什么都不说,任由两人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说。 见陈松什么也不说,两人也没有办法,只好不问此事。 显然,两人来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这事来的。 徐达重新换了一个话题,他说道:“如今,燕王殿下被陛下派到了哈密那里,北平那里,一下子就空虚了。 也不是说有什么危险,只是没有大将坐镇,显得有些空虚。加上辽东那边的纳哈出还没有解决,估计,要不了多久,陛下就会派我北上。” 这事徐达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历史上的徐达,就被朱元璋屡次派往北平那里。 现在朱棣去了哈密,徐达去北平,也非常合适。 徐达最近这段时间,也在关注北平那边的具体情况。 有些事情,徐达还不甚了解,就想着来陈松这里讨几个锦囊妙计。 “最近,我也看了北平那边的公文。我发现一个问题,自从将那些牧民收服之后,北平那边的开支,一下子就大了。 从收服牧民开始,朝廷就一直往那边运送粮食,短时间没什么问题,可时间一长,会出大问题的。”徐达的脸上多了不少担忧。 徐达的担忧也不是没有原因,在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收服过来的牧民,几乎要消耗掉大量的粮食。 刚开始时,那些牧民们手中又没有什么东西,再说了,为了维持稳定,朝廷也只能先给那些牧民分发粮食。 那些牧民的数量很多,消耗的粮食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事啊。这事情不用太过担心,之前陛下将我派到那边去,主要就是为了解决这事。 这事情我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可能刚开始的时候,需要朝廷往那边运输一些粮食,再过一阵子,就会好很多。”陈松说道。 见陈松这样说,徐达放心不少。 “还有什么事情吗?”陈松看着两人。 徐达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可汤和还有。 汤和直勾勾的看着陈松,那目光,就像是看新媳妇一样火热。 这火热的目光,把陈松看的头皮发麻。 “那啥,信国公啊,你为啥要这样看着我啊?我又不是新媳妇啊!”陈松缩了缩脖子,实在是信国公这样的表情,让陈松心里有些发毛。 “咳咳!” 信国公干咳两声,减缓一下尴尬。 “怎么说呢,我也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和你关系还不小!”汤和说道。 陈松有些吃惊,和我关系还不小?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汤和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记得你之前,在广州建立了一个市舶司吧,还有泉州那个。 如今,咱们大明正儿八经的市舶司有三个,除了松江府市舶司之外,就是泉州市舶司和广州市舶司。 这两个市舶司,远远没有松江府市舶司赚钱。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陈祖义这厮!” 陈松一听到汤和说到陈祖义这个家伙,瞬间就来了兴趣。 陈松之前就建立了松江府市舶司,后来又去考察了泉州府市舶司和广州府市舶司。 陈松根据考察的结果来看,泉州府和广州府的市舶司,非常适合重建。 但泉州府和广州府没有办法和松江府相比较,松江府地理位置比较优越,尽管比不上泉州府和广州府,但以后的发展,未尝不会比松江府好。 但现在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前面,那就是南洋的陈祖义。 陈祖义是南洋最大的海盗,如果不将陈祖义彻底的解决掉,想要让泉州府和广州府彻底的发展起来,就必须要将南洋的陈祖义解决掉。 朱元璋在很久之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的龙江宝船厂,已经建造了不少的船只。 这些船只已经全部送往松江府市舶司,送到松江府,并不是说将这些船只全部给松江府,而是目前能够停靠这些船只的码头,只有松江府市舶司。 至于汤和为什么要询问陈松这些问题,那是因为,朱元璋有意要组建庞大的水师,这个水师的领头人,朱元璋有意让汤和来做。 某种程度上来说,在大明,以前的时候,水师并不受看重。 毕竟在大海上航行,也没有什么战事,对于那个时候来说,也不过是和倭寇侠打小闹。 而且那个时候,大明最主要的威胁还是在北方,所以组建水师的话,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松江府市舶司,每年为朝廷的财政贡献的占比非常多。 如果这个时候再将广州府市舶司,和泉州府市舶司重新建立起来,那每年为朝廷贡献的财政收入,将会是一笔恐怖的数字。 这些钱,朱元璋不可能不要,可问题就在于,如何才能将广州府和泉州府市舶司建立起来。 最根本的问题,不是将这两个地方重新建立起来,而是该如何消灭陈祖义。 让汤和统领大明水师,朱元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消灭陈祖义。 虽然还没有正式任命,但朱元璋之前的时候也屡次找汤和谈话,汤和对朱元璋的那些话,也进行了总结。 汤和毕竟只在陆地上打过仗,从来没有在大海上打过仗,也从来没有参加过海战,这突然让他来统领大明水师,让他有一种无处用力的感觉。 倒不是说汤和不想统领大明水师,实在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这次就想过来陈松这里问问。 “听国公这话的意思,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啊?!”陈松问道。 “这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咱们陛下要组建大明水师,而陛下有意让我统领,只是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打过海战,也从来不知道海战该如何打,我甚至都不知道南洋在哪里,陛下突然要让我统领水师,我能不发愁吗? 之前好几次都想来你这里询问一些事情,可你那个时候没在家,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我那边又有一档子事儿。刚好攒到这个时候,所以过来问问!” 汤和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来意全部说了出来。 陈松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朱元璋的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竟然会如此快的攻略南洋。 可转念一想,又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原因。 历史上的朱元璋,对陈祖义更是恨的牙根痒痒,龙江宝船厂就是朱元璋专门修建出来,建造巨大宝船,用来对付陈祖义的。 这当然不是龙江宝船厂最主要的目的,但也是其中的目的之一。 后世有些人说,海禁是从朱元璋这里开始的。 但这些说法都非常的片面,朱元璋的海禁只是为了防止倭寇侵袭,以及陈友谅张士诚这些人的余孽侵袭。 如果朱元璋的海禁是单纯的海禁,那么他为什么要修建龙江宝船厂呢? 当年郑和下西洋,那么多的宝船,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见到成功的,如果没有朱元璋打好基础,哪里来的下西洋。 “这么说来,陛下已经放眼海外了。对付一个陈祖义,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 只要大军练成,集合优势兵力,当帆船铺满海面的时候,不管来犯之敌是谁,都能够轻轻松松的消灭!”陈松说道。 陈松这话非常的有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话是这样说,可你总得给我一些办法吧,兵该怎么练?海战又该怎么打?我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只知道个大概,你要是再不给我说这些东西,可真的是要了我的老命!”汤和一脸纠结的看着陈松。 如今满朝文武,汤和能靠得上的人也只有陈松了。 陈松老神在在,这事并不难解决。 “我说一个人,如果你将这人要来,想要练好水师,也没有太大的困难!”陈松说道。 汤和喜笑颜开,急忙追问:“这人是谁?” “此人叫做俞敏,现在在松江府市舶司,你向陛下请示,让他来充当你的副手,肯定能够将水师练好!”陈松说道。 汤和有些狐疑,这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无名之辈,难道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这还真不是汤和心高气傲,在等级森严的明朝,国公,乃是寻常将领高不可攀的存在,像俞敏这种等级的将领,汤和没有听过也非常正常。 陈松看出了汤和脸上的怀疑,于是说道:“可别小看此人,他的名号陛下都知道,如果没有他,松江府市舶司现在能有这样的规模,那就只是一句空话!” 第493章 遇见郑和 “可别小看这人,要是没有这人的话。松江府市舶司,是不会有现在这种规模的。” 陈松一本正经的说道。 俞敏的能力和本事不言而喻,掌管大明海防司,这么多年以来,兢兢业业,将松江府市舶司搞的如火如荼。 尽管松江府市舶司的种种政策以及外出海贸,和俞敏的关系不是很大,但如果没有武力支持,松江府市舶司,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规模呢? 也不是说大话,松江府市舶司能有如此规模,俞敏要占一半的功劳。 “这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还在陛下那里留下了名头?这样吧,这人我倒时候会找陛下,但水师,你也知道,我也不是很了解。 这是我最近这段时间,整理出来的训练手册,以及对水师未来的规划,我问了很多人,也查了很多东西,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可以看看,帮我找一找有什么问题。” 汤和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了陈松。 陈松接过册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徐达现在也没什么事,就漫无目的的在大厅中乱转。 陈松也没有去管,反正大厅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愿意转就去转。 大厅中摆放了几个花瓶,是朱元璋之前赏赐下来的,是贡品,纹饰精美,华贵异常。 花瓶就摆在主位两侧,里面放着一些书画卷轴。 徐达是个儒将,对这些东西自然很有兴趣。 他躲在一个花瓶的旁边,捏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花瓶。 明朝的瓷器精美异常,瓷器工艺高度发达,再加上陈松家中的这几个瓷瓶,都是朱元璋赏赐下来的,所以更加精美。 徐达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咋舌道:“常青啊,这个花瓶,是陛下赏赐下来的吧?真好看!” 陈松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瓷瓶。 说道:“那个瓷瓶,是陛下前些年的时候,赏赐下来的。是景德镇御窑厂的货品!” 徐达点了点头,摸了摸瓷瓶,笑道:“我都不用看花瓶的落款,就知道这是洪武十八年的东西。 洪武十八年的时候,景德镇御窑厂出了一批近十几年里最精美的一批瓷器。 那个时候,我眼热了好久,旁敲侧击的想要让陛下赏赐一些,可那批货实在太少了,陛下说什么都没给,现在在你这里看到了,啧啧啧,陛下对你,可真如同子侄辈一样爱护啊!” 徐达眼睛里面的那个羡慕啊,都快飞出眼眶了。 瓷瓶精美,皇帝的宠幸也实在。这如何能不让徐达眼热呢。 陈松听着徐达说的这些话,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一转,看向汤和。 “信国公啊,你说,要是将这瓷器拿到海外去,得值多少钱?”陈松一脸坦然的问道。 “嘶!” 此言一出,徐达和汤和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嘛,人家得了陛下的赏赐,恨不得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你倒好,还想着将这种东西拿出去卖? 且不说这种做法会不会引来皇帝的不满,你拿出去卖,心里过得去? “常青啊,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的赏赐之物,那可是无价之宝。”徐达扭过头,看着陈松,语重心长的劝说。 “就是就是,陛下赏赐东西,可是要作为传家之宝的。别看这东西只是一个小小的瓶子,但以后,谁也说不准,这玩意是不是能为子孙后代,挡一次灾祸呢。”汤和也连忙劝说。 也就是在陈松这里,要是普通人,徐达和汤和,才懒得劝说。 陈松见两人较真的样子,也明白,两人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陈松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像如此精美的瓷器,你们说,拿到海外去,要卖多少钱?” 见陈松改口,两人这才缓了一口气。 不过,徐达还是劝说:“常青啊,这种话,以后就只能在我们哥俩面前说说,可不能和别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眼热,做出一些不可预料之事。 咱们的身份虽然高贵,但金玉何必和石头相碰呢?” “我知道,你们且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松揉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的道。 也不知道是徐达年龄大了,还是怎么回事,近几年,徐达越发的喜欢说教。 “哈哈哈,看你这个样子!” 看着陈松那滑稽的样子,徐达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松一脸纠结,徐达和汤和这两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开自己的玩笑。 言归正传,徐达笑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原位,一本正经的问道:“得卖多少钱?十两银子?” 明初的银子,购买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十两银子,很值钱的。 陈松笑着说道:“十两银子也想够买天朝上国的天品?打发叫花子呢!” 徐达和汤和对视一眼,皆疑惑。 贡品的价格很高,这无可厚非,可瓷器这种东西,一般来说,都是达官贵人们赏玩的东西,实用价值很低的。 世面上卖的瓷器,除了常用的碟子碗之外,还真的不多。 至于寻常瓷器,价格还真的不高。 “那得多少钱?”汤和问道。 “怎么着也得一百两银子,还不便宜,还是贡品当中的残次品!”陈松伸出一个手指头,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玩意?” 徐达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右手摸在了陈松的额头上。 “你这小子也没得病,怎么净说一些魔障言语。残次品,怎么还能卖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都能买不少战马了!”徐达皱眉道,觉得陈松说的这些话,有些不着边际。 汤和也是这幅模样,“一百两银子,好家伙,寻常人家都能吃十年了。” “嗐,我没病,你们且听我说!”陈松将徐达的手隔开,详细的解释起来。 “我敢保证,举天之下,只有咱们大明才能生产出这种瓷器。这种瓷器精美无常,可不是凡品。 在遥远的西方,那里有无数国家,那里的人们很有钱,很有钱,超出寻常的有钱。 到时候,只要咱们将瓷器弄到那里去,别说一百两银子了,就算是五百两银子,都有人买。” 陈松不停的解释着,听的两人云里雾里。 不过,徐达和汤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们认为,举天之下,只有大明这个地方最富裕。 大明这么富裕的地方,瓷器都卖不到这么高的价格,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卖这个高价格? 徐达和汤和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两人并没有后世的那些见识,时代的局限性影响了他们。 可陈松还清楚的记得,东方的瓷器,丝绸以及茶叶到达西方之后,将会引起怎么样的潮流。 不是陈松说话难听,那些土鳖,懂什么叫做华贵吗?懂什么叫做享受吗? 说白了,这就是暴发户和世家的差别。 “说这些话有些早,你先帮我看看,我的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汤和指着陈松手中的册子,急忙说道。 陈松赶紧回过神,接着看。 半个时辰之后,陈松合上手中的册子,将其交给了汤和。 不得不说,汤和真的很有本事,明朝初年的这些武将,几乎没有蠢货。 汤和弄出来的这些内容,基本上没有啥大的问题,只是有一些小毛病。 瑕不掩瑜,这是一本非常完美的计划。 也是,汤和好歹也是信国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又怎么可能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呢。 “没啥大的问题,很完美。具体的,等俞敏到你帐下以后,可以和他商量商量。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还得让俞敏来啊!”陈松说道。 见陈松都没有什么大的意见,汤和终于放下了心。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多人都在?!”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庆童在赵峰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陈松看到庆童,便明白,肯定是朱元璋有事。 陈松站了起来,笑着朝着庆童拱拱手:“不过寻常事,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啊!” 徐达和汤和,与庆童也都是老熟人了。他们也相顾的打了招呼。 庆童是个太监不假,可他背后是朱元璋,跟了这么久的朱元璋,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庆童面子。 庆童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并没有倨傲,恭恭敬敬的向众人见礼。 “陛下有事找富平侯,事是这么个事。 当年朝廷平定云南的时候,从那里弄了一批童儿过来。 这些童儿当时年龄还都太小,所以就一直豢养在宫外的皇庄打打杂,近几年年龄渐长,陛下就想着,将这些童儿充入宫中,以做奴婢。 陛下惦念侯爷的功劳,所以,将这些童儿充入宫中净身之前,让侯爷从里面挑选几个童儿,当个使唤的下人。” 庆童有条不紊,将来意说清楚。 老朱不喜欢用自己的百姓当太监,所以宫中的太监,基本上都是从敌人手中弄的。 徐达和汤和一听庆童说这话,眼睛都直了。 这种恩赐,只在老朱的儿子身上出现过。 得,这事和咱哥俩无关,咱哥俩还待在这里干嘛?趁早走吧! 徐达和汤和朝着陈松庆童拱拱手,直接离开。 徐达和汤和离开之后,陈松也跟着庆童,去了皇宫。 太和殿旁边院子里,稀稀疏疏站着上百个十四五到十七八的少年。 这些少年,面容稚嫩,可手上都是老茧,显然劳作的时间不短。 “这些人还未净身,等侯爷挑选完毕之后,才会对剩余的人进行净身,还请侯爷先挑吧。挑中哪个,直接带走就行!” 庆童走在陈松的身旁,将眼前的这些少年指给陈松。 这些少年现在虽然还是“完璧之身”,但陈松挑选之后,都会被“阉割”。 虽然很残酷,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古代就这样,被征服者,就要做好各种准备。 “侯爷可要记清楚,只能挑选一个!”庆童说道。 在明朝,只有皇家以及宗室子弟才能使用阉人。 尽管这些少年尚未阉割,但能赏赐给陈松一个,已经很不错了,很宠幸了。 陈松点了点头,在这些少年面前一一走过。 陈松漫无目的的乱转,停在了一个看上去只有一米六左右的少年面前。 这少年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面孔还很稚嫩,估计撑死也就是十四五的年龄。 这个年龄,再加上营养不良,要是被阉割了,估计凶多吉少啊。 古代的净身,死亡率可是出奇的高。 这少年给人一种柔弱之感,让人心生不忍,陈松动了恻隐之心。 “你叫什么啊?家住哪里啊?!”陈松看着这少年,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就像是铁塔一样,矗立在少年的面前,遮住了少年面前的阳光。 少年抬起头,呆呆的看着陈松,脸上有一丝惊恐。 可这么多年的调教之下,少年已经养成了绝对服从的习惯。 他弱弱的说道:“小人姓马,叫马和,云南昆阳州人。” “哦,你叫马和啊!” “不对,你说你叫马和?!” 陈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圆睁,就像是铜铃一样,声音都大了几分。 跟在陈松身后的庆童,有些疑惑的看着陈松。 不过是一个粗鄙的童儿,至于如此吗? 庆童根本就不明白,如果这个少年要真的是马和,那在历史上,不远的以后,将会搅动怎样的风云。 此时事关重大,陈松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问道:“你说,你叫马和?” 马和有些害怕,缩了缩脑袋,但还是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叫马和,云南昆阳州人士!” 陈松还有些疑虑,再次追问。 经过再三询问之后,陈松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人,就是马和,就是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三宝太监——郑和。 陈松指着这个少年,大声道:“就他了,就这个少年,就他了!” 陈松的语气有些兴奋,郑和下西洋,纵观历史,就这么一个人。 郑和下西洋的历史意义有多大,后世只要稍微熟知历史,就知道郑和下西洋有多重要。 可以说,郑和下西洋,是我国古代航海技术以及造船技术的集大成者。 郑和下西洋代表着我国古代的造船技术以及航海技术,要远远领先于同时期的西方。 陈松已经想象到了,宝船铺满海面的盛况。 “郑和啊郑和,我可把你抓住了,我要好好的教你,让你下西洋时,更恢弘一些!” 第494章 给郑和上课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和,脸上的兴奋根本就掩盖不住。 这是一个伟大的航海家,他造就了这片土地上,在航海事业上最后的辉煌以及最大的巅峰。 陈松和颜悦色起来,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瘦弱的身影。 “就你了,跟着我走吧!”陈松说道。 郑和痴痴的看着陈松,脸上多了一丝疑惑。 在这些人当中,郑和的身影最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病一样。 他们这些人今天在过来的时候,庆童已经告诉了他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郑和知道陈松挑选自己是用来干什么的。 虽然只是赏赐给一个侯爷,但是在侯爷的手下做事要比宫中好得多。 在宫中做事的话,那么就必须受净身之刑,作为一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对这种事没有任何感觉。 郑和也是一样,对此事也非常看重。 而且在净身的时候,死亡率非常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郑和不可能选择这样的结果,可有些事情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 如果在陈松手下做事的话,自己的命根子算是保住了。 面对的环境,可能要比在宫中残酷很多,但总归也算是将自己的命根子保住了,而且听说富平侯为人还不错,并没有那种倨傲的感觉,想来应该不会太过为难自己了。 但此时的郑和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陈松会选择他。 如果是要做事的话,那应该选择一个身高力壮,人高马大的人。为什么偏偏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大人,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要选我?”郑和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松。 站在陈松身旁的庆童,一脸不满的看着郑和。 “你个奴才,还敢问为什么?侯爷能将你选到,那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不思报答也就算了,竟然还敢问侯爷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该打!” 庆童说着,便扬起手,就要抽郑和的大嘴巴子。 郑和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过来的手不敢躲闪,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要躲的话,那么面临的后果,将会无比的残忍。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这个大嘴巴子的到来。 可这个大嘴巴子并没有如同想象当中那样,落在他的脸上,陈松看着动怒的庆童,一把将庆童挥出去的手抓住。 陈松笑眯眯的说道:“公公乃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何必要和一个小孩子闹别扭呢? 之前公公不是也说了吗?这些人不过是一些粗鄙之人,公公要是和一个粗鄙的人动手,传出去也平白辱没了身份。” 既然陈松都这样说了,庆童还能说什么? 庆童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笑着看着陈松,连忙说道:“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按照侯爷说的来办吧。” 说完话,庆童看向郑和,斥道:“你还在那里呆呆的看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谢过侯爷?如果没有侯爷的话,今天你这顿打是逃不过了!” 郑和急忙跪在陈松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小人多谢侯爷,侯爷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我就先走了,这个孩子我就带走了!” 陈松说着话,将跪在地上的郑和搀扶了起来,带着他,往外面走去。 周围的那些人,见陈松已经挑选好了人,一个个面容落魄。 他们这些人当然明白,如果跟着陈松离开,将会是怎样的好日子。 可现在陈松已经挑选好了,这些人的下场不言而喻。 这些人在看向陈松身后的郑和时,眼睛当中多了不少不服。他们就算再不服气,也没有任何作用。 将此事完成之后,庆童去了朱元璋那里复命。 站在朱元璋的面前,庆童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朱元璋正在处理政务,他抬起头看向庆童,眼睛当中多了不少疑惑。 “一个瘦弱的小孩?这也不对啊,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活?”朱元璋一时之间有些好奇,陈松为什么会挑选一个小孩子。 “这奴婢也不清楚,估计可能是侯爷见这个小孩年龄太小,又再加上比较瘦小,所以动了恻忍之心吧!”庆童说出了一个可信度比较大的答案。 朱元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的话,看来常青也是一个心怀善念之人,以前俺还以为,随着他身份地位不断的增长,他变的会像其他勋贵那样。可是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是多虑的。”朱元璋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对陈松的这种做法非常满意,他甚至觉得,满朝文武都应该向陈松学习。 “从内府库挑选一些好的东西,赏赐给他吧。”朱元璋安排道。 庆童领下朱元章的命令,走了出去。 陈松带着郑和走出皇宫,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尽管赵峰已经赶着马车在宫外等候多时,但是陈松并没有选择乘坐马车回去。 他就这样带着郑和,走在回去的路上。 郑和非常乖巧的跟在陈松的身后,陈松往哪走他就往哪走,陈松如果要问他话的话,那他就如实回答,如果陈松没有询问,那么他就不说。 “你来金陵有多少年了?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陈松随口问道。 “来金陵有多少年,小人也不太清楚,那个时候,小人年龄还小,不是特别的记事。”跟在陈松身后的郑和,一五一十的说道。 陈松点了点头,重新换了一个话题。 “你认不认字?又或者说读没读过书?”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读过书,但读的不是很多,仅仅只能认识几个字,也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郑和如实回答。 朱元璋对太监的管理非常严格,在洪武时期,宫中的太监几乎都不认识字,朱元璋这是为了防止太监们掌权从而定下的规矩。 宫中太监是不允许认字的,朱元璋从云南弄过来的那些童儿们,以后大部分都是要进入宫中的,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朱元璋也不允许有人教他们识字。 尽管郑和小的时候读过几天书,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忘了很多。 陈松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去。 此时此刻,陈松表现的非常淡然,就好像郑和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 倒也不是说,陈松故意如此,郑和很小的时候就被明军俘虏,在金陵这么长的时间当中,几乎每天都在恐慌当中度过。 如果陈松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对他非常的上心,那么反而会让郑和变得惶恐,这显然不符合陈松心中的想法,所以故意冷淡一点,对他是有好处的。 带着郑和回到家之后,陈松让府中下人带着他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洗漱之后的郑和看上去要比之前干净不少,那原本脏兮兮的脸,现在也多了几分光泽。 后厅当中,陈松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茶,一脸满意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和。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也不用害怕,我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我这个人还是比较随和的,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尽管说出来,能够帮你的,我都会尽力帮你解决!”陈松笑呵呵的看着郑和。 陈松自认为自己说的这番客套话,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可依旧让一贯受够了打骂的郑和有些不太适应。 他又跪在了地上,一脸怯懦的回话:“小人,一定能够按时完成侯爷吩咐下来的事情,只要侯爷能够让小人吃饱饭,小人一定能尽力完成!” 在这个残酷的年代,郑和的懂事,莫名的让人看上去有些心疼。 陈松放下手中的茶杯,来到了郑和的面前,将郑和搀扶了起来。“在我这里,吃饱饭只是一个非常基础的事情。待会,我会让人教你府中的规矩,以后就安安心心的住在这里吧!” 郑和非常懂事的站在陈松的面前,没有多余的动作,双手自然下垂,脑袋低下,聆听陈松的训诫。 安排完之后,陈松走出了后厅,将赵峰找了过来。 前院当中,陈松对着赵峰说道:“我新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陛下赏赐下来的,这几天你就教着他如何做事吧。 但是有一件事要注意一下,这孩子以后我要收为弟子,做事的时候尽量找一些轻松的活,同时找一个熟练且有耐心的人带他!” 赵峰有些好奇,他很好奇为什么陈松既然要选择将这人收为弟子,还要让他干活? 陈松在对待他的那些弟子时,几乎可以用标杆来形容,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却要让他未来的弟子在府中干活? 赵峰问道:“既然以后他是你的弟子,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干活呢?” “他是陛下赏赐的,以前是从云南那边带过来的囚徒,这么多年一直接受皇家的训诫,现在来到咱们家里,如果咱们贸然对他好,他肯定会不适应,这对他的未来,影响很不好。” 陈松如实相告,可是这话更让赵峰疑惑。 是一个俘虏,而且出身这么低,怎么就能够被陈松收为弟子呢? 这么多年想要拜在陈松门下的人可不少,尽管陈松被那些儒家理学门徒排斥,但想要拜师的人依旧如同过江之鲫一样。 这么多年以来,赵峰也见识到了不少的青年才俊,可那些人大部分都被陈松婉拒,怎么现在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反而要被陈松收为弟子呢? 赵峰有些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原因。 陈松见赵峰的脸上满是疑惑,他自然也明白赵峰为什么会这样。 但有些事情,一时半会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难道陈松要给赵峰说,多年以后,这人将会是大明航海的顶梁柱吗? 就算陈松如实相告,估计赵峰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 “你就听我的吧,以后你就会明白了!”陈松打了一个哑谜。 赵峰见陈松不愿意说,也没有再追问,而是去安排此事。 看着赵峰的背影,陈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重,谁能想到一个出身低微的少年,以后竟然成了大明航海的执牛耳者。 看向西北方向,陈松笑呵呵的说道:“燕王啊燕王,你的得力干将,可就归我了!” …… 晚上,陈松将郑和叫到了书房当中。 书房当中放着一个小的黑板,陈松今天晚上要给郑和上课。 作为以后的航海家,郑和在航海上肯定有天赋,所以陈松就想着提前将郑和的这种天赋激发出来。 黑板的下面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地球仪,这个地球也很小,而且是陈松根据现在这个时代,进行改动的,整体呈灰色。 陈松站在黑板前,郑和就坐在陈松的面前。 只不过郑和看上去非常的局促,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陈松说道:“今天晚上是给你上课,是让你明事理,懂是非。 我是新学创始人,我的要求非常高,想要在我的府中做事,就必须要懂得这些道理,如果不懂得这些道理,那么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陈松的脸色严肃了许多,看着这个样子的陈松,郑和这才正常一点。 陈松将桌子上的地球仪拿起,举在手中,说道:“这个东西叫做地球仪,至于为什么叫做地球仪,那是因为咱们脚下的这个地方叫做地球。 至于这些事情的具体原因,后面我会详细的解释,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听我说。 你之前说你识字,那么就做好笔记,以后每节课我都会检查。笔记要是出了问题,那可是要受罚的!” 说到这里,陈松脸上多了不少阴冷,这个样子的陈松,将郑和吓了一跳。 陈松敲了敲黑板,声音大了几分,“好了,现在就开始上课!” 陈松将手中的地球仪放下,拿起桌子上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地理”两个大字。 指望郑和以后像自己的那些学生一样,研究理工科的问题,这不现实。 郑和的优势就在于航海,那还不如让他扩大自己的优势,直接教他航海之事,让他知道当今地理是个怎样的情况,为以后的殖民,做好准备。 第495章 朱元璋的骄傲 陈松对郑和的重视,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陈松几乎每天都给郑和上课,给郑和教地理知识。 这天上午,陈松在书房中,在黑板上画了一副世界地图。 陈松画的这个世界地图看上去不是很标准,但该有的地方都有,也将如今世界的具体情况画了出来。 陈松站在黑板的前方,非常卖力的给郑和上课,讲解着如今的天下局势。 陈松讲的这些内容,郑和有很多并不是特别理解,但郑和不愧是郑和,对于这些不太理解的东西,他总是会选择直接将其通篇背下。 他的记忆力很好,背下这些东西不成问题。 对于地图之类的抽象图案,郑和总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其背下来。 这种特殊的本领确实将陈松给惊艳到了,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谁都没有办法得来,只有羡慕的份。 在陈松给郑和上课的时候,朱元璋带着庆童以及几个侍卫走出了皇宫。 今天天气正好,虽然有些炎热,但勉强可以接受,朱元璋很久都没有出宫溜达了,这天闲来无事,正好出去溜达溜达。 在街道上溜达了一阵,觉得索然无味,便去了陈松家里。 赵峰自然认识朱元璋,当他打开大门时,看到朱元璋的面孔,急忙就要跪在地上,向朱元璋行礼。 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又不是正式场合,行礼作甚?先不要通知常青,俺要看看他现在到底在干嘛,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赵峰恭恭敬敬的对朱元璋说道:“他现在在书房……” 朱元璋一听,陈松现在在书房,急忙朝着书房走去,可是他没有听到赵峰后面的那半句话,赵峰想要跟上朱元璋的步伐,却发现尽管自己正值壮年,可想要追赶朱元璋的速度,还是有些困难。 就这样,朱元璋来到了书房门外。 透过书房的窗户往里面看,朱元璋看到了正在给郑和上课的陈松。 朱元璋并不认识郑和,像这些俘虏的童儿,朱元璋甚至都没有过多的过问,自然对这些人并不太熟悉,甚至都不认识几个。 朱元璋看着坐在陈松前面的郑和,还以为这孩子是陈松的亲戚。 朱元璋不认识,但不代表庆童不认识。 庆童就一眼认出了,坐在陈松面前的那人是谁。 只不过现在朱元璋并没有询问,而且看上去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陈松,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庆童打消了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的念头。 朱元璋并没有打扰到陈松的上课,他站在窗户外面静静的听着。 陈松所讲解的就是如今天下的具体情况,以及如今天下有多少个国家,以及这些国家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朱元璋对这些事情非常的感兴趣,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其实朱元璋在很早之前就听陈松说过如今天下的具体情况,可那个时候,陈松只是笼统的给朱元璋提到过。 尽管陈松给朱元璋送过世界地图之类的东西,但朱元璋一直忙碌于国内的政事,对这些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情,并没有过多的过问,所以陈松送上来的那些世界地图之类的东西,一直被朱元璋放在御书房中吃灰。 陈松在书房当中一直给郑和灌输着大航海,殖民的种种理念。 在陈松的讲解当中,陈松整个人锋芒毕露,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宝剑一样。 如此锋芒毕露的陈松,朱元璋还不曾见过几次。 陈松这节课上得非常长,足足持续了有半个时辰,朱元璋来的时候,陈松的课已经上了半,所以也没站多久。 陈松讲完课,将手中的粉笔放下,端起课桌上的水杯。 只喝了一口,不经意间就看到了,站在窗外的朱元璋。 陈松急忙放下手中的水杯,往外面走去。 看着走出来的陈松,朱元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平时里看你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没想到暗地里给你的这些学生上课时,竟然是这幅厉害模样。” 朱元璋看上去在这里待了很久,陈松自然也知道朱元璋说的是什么。 这话陈松不知道该怎么接,只是笑了笑,沉默了下去。 “那个小孩是谁啊?怎么竟然让你亲自给他上课?这可真的不多见啊!”朱元璋指了指书房当中的郑和,开口问道。 陈松看了看站在朱元璋身后的庆童,便知道,自己只能将郑和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其实,陈松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陛下,这个孩子,就是之前您赏赐下来的童儿!”陈松如实相告。 朱元璋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他没有想到一个赏赐下来的童儿,竟然会成为他的学生,而且还是亲自教授,这可要比新学学堂当中的那些学生还要重视。 朱元璋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庆童,庆童看着朱元璋看过来的目光,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回陛下,确实如此!” 在得到庆童肯定的回答之后,朱元璋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陈松的身上。 和刚才相比,脸上多了不少疑惑。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儿,不让他在家打杂做事,怎么还让他学习呢? 而且还收成了亲传弟子,这实在是太离谱了吧。 “这是为何?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童儿,为何如此对待?”朱元璋直接问道。 就算陈松这是在同情,可也不至于同情成这个模样。 同情的有些过分,这违背人之常情。 这话倒是把陈松给问住了,该怎么解释才能不显得那么突兀? 难道说,我看出了这个男孩儿此生不凡,以后定成大事? 就算说出来,恐怕朱元璋也不会相信。 就在陈松构思该怎么说的时候,朱元璋忽然想到了张中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朱元璋看了看陈松,又看了看陈松山后的郑和。 他忽然指着郑和,问道:“是不是这样,你看出了这个孩子,以后定然能成大器,所以才将他收为你自己的学生?” 朱元璋的这番话将陈松吓了一跳,他实在想不到朱元璋为什么会这样说。 但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那就坡下驴,索性也就这样解释。 陈松点了点头,道:“陛下所言不差,臣就是这样想的!” 得到陈松肯定的答复之后,朱元璋在看向郑和时,眼睛当中多了不少别样的光芒。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就好好的教吧,希望你以后能教出一个朝廷栋梁!”朱元璋衷心的祝福。 “今日在宫中无事,闲的无聊就出来转转,不知不觉之下来到了你这里,所以就进来看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这样吧!俺看你已经上完课了,不如跟着俺去一趟龙江造船厂,今天那里有一艘宝船完工,俺让你看一看俺让人打造的宝船到底有多么巨大!”朱元璋的脸上多了不少的兴奋,就像是一个急于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炫耀是一个人的本性,只要他还是个人,就不可能逃得过。 受限于身份,所以炫耀的方式不尽相同。 朱元璋都说话了,陈松哪里还能拒绝?于是他带着郑和,跟在朱元璋的身后,走了出去。 朱元璋看着陈松带着的郑和,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其带着。 先回了一趟皇宫,然后坐着马车前往龙江造船厂。 龙江宝船厂距离皇宫还是比较远的,如果走路的话,恐怕要走很长的时间。 但坐着马车,时间将大大缩短。朱元璋低调出行,并没有将自己皇帝的仪仗带出来。 马车就是普普通通的马车,庆童充当马夫,驱赶着马车。 在这辆马车周围,是骑着战马的侍卫。朱元璋出行低调,该有的保护一个都不能少。 没多长时间,马车停在了龙江造船厂的大门外。 陈松早就知道龙江造船厂的大名,后世的时候,他甚至还在龙江造船厂的遗址那里游玩过。 来到这个时代,陈松也屡次听朱元璋提起过,可因为凡事缠身,所以也就没有去过。 马车缓缓的停下,朱元璋率先走下,陈松带着郑和紧随其后。 来到龙江造船厂的大门外,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官员,带着几个人从龙江造船厂里面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在这几人的身后,庆童一路小跑。 不言而喻,这些人肯定是庆童招呼出来。 朱元璋是没有携带自己的仪仗,但他毕竟也是皇帝,所以来这里巡视,也不可能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再说了普通人也进不去。 “臣拜见陛下!”这个官员急忙行礼,脸上满是惶恐以及兴奋。 龙江宝船厂虽然受朱元璋沉声,但龙江宝船厂的管事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辈子他根本见不到朱元璋天颜。 所以他现在看到朱元璋时,那心情别提有多兴奋了。 朱元璋微微含首,以示回应。 “听说今天龙江造船厂有一艘宝船完工,俺今天过来看看,也不要有什么太担心的,就和平常一样!”朱元璋随意的应付了两句,就带着陈松两人往里面走。 龙江造船厂外围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出过高大的围墙之外,几乎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造船厂的周围还有士兵在巡逻,这里是军事重地,寻常人禁止接近。 走进造船厂的围墙,一排排木质房屋出现在陈松的面前。 这些房屋,是造船厂的那些工匠所居住的地方。 现在正是工作之时,经过这些木质房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影。 朱元璋在那个官员的带领下,往造船厂的船坞而去。 造船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船坞,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一个合格的船坞对于造船来说,非常重要。 龙江造船厂的船坞非常大,而且一连有好几个。 没过多久,朱元璋以及陈松等人就来到了龙江造船厂最大的那个船坞前方。 这个船坞面积巨大,甚至都快赶上松江府市舶司码头的一小半了。 船坞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工匠,一艘巨大的宝船横在船坞上,宝船上最高的那根桅杆,上面悬挂着一朵大红花。 大红花下面一还悬挂着一道红绸子,上面还写着一些吉利话。 “陛下,要不要让这些工匠过来接见?”龙江造船厂的管事官员一脸笑容的说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还是以正事为主,现在宝钏已经到了末尾,收工之时,没有必要再折腾这些工匠过来。 再说了,俺今天过来也只是随意看看,你不用如此拘谨就,当是平常事就行,用不着这么拘束!” 听朱元璋这样说,管事官员就领着朱元璋往前走去。 陈松跟在朱元璋的身后,看着船坞上那艘巨大的宝船,眼睛当中满是不可思议的光。 陈松之前在松江府,见到过三千料大船。 可那三千料大船在现在这艘宝船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弟弟一样。 这是一艘庞大的小山,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甚至让陈松感到了窒息。 宝船的甲板上站满了来来回回的工匠,这些工匠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这些工匠和巨大的宝船相比,就像是蚂蚁一样。 宝船上有十二根桅杆,每根桅杆上,都挂着一道写着吉祥话的红绸子。 这桅杆很高,木料坚实,光是这一根桅杆,就要不少花费。 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当年鄱阳湖一战,咱要是有如此厉害的船舰,陈友谅这个贼子,估计早就死了。” 朱元璋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艘宝船,就像是欣赏一件宝物一样,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如果这艘宝船行驶在海面上,像陈祖义这种祸害,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哪里还敢反抗?!”朱元璋眼睛当中露出了不屑。 “刚才听你讲课,说以后要去天下的各个地方。到了那个时候,有这种宝船在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朱元璋侧过身子,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这话说的在理,光是这艘宝船,就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 这个时候的西方世界,就算他们将他们最精湛的船只拉出来,和眼前这艘宝船相比,就像是一个鞋盒和一栋高楼大厦的相比一样。 第496章 铁甲舰? 这个时候的西方世界,就算他们将他们最精湛的船只拉出来,和眼前这艘宝船相比,就像是一个鞋盒和一栋高楼大厦的相比一样。 还真的不是说陈松埋汰他们,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造船技术也就是在大明这里。 这片土地上的造船技术,一直独步世界,大明之时,造船技术到达了顶峰。 陈松看着眼前的这座宝船,眼睛当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这艘宝船现在已经完工,要不了多久,就能够送到松江府市舶司那里去。 到了那个时候,等汤和将操控战船的水师将士训练出来,让整个海面上将会铺满大明的船只。什么陈祖义,不过是一个下三滥的地痞流氓罢了。” 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冷笑,陈祖义这个家伙已经困扰他很长时间,如果能够将陈祖义这个家伙处理,那么泉州府以及广州府市舶司,将会重新焕发生机。 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比不上松江府市舶司,也要比之前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老朱家的本性就是爱钱,这两个市舶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跟在陈松身后的郑和,他看着船坞上的宝船,眼睛都直了。 他甚至都忘记了走路,直到陈松和朱元璋走出去老远,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又小跑着,急忙跟着陈松的身后,往前走去。 朱元璋的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说着:“之前,汤和将他制定出来的水师操练大典,呈送了上来,俺已经看过了,非常的不错。 俺之前听他说过,他说这会典,你之前帮他润色过,想的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对了,那个俞敏,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虽然俺知道他这个人,但怎么说呢,俺并没有见过他,再说了,这次可是水师不同于其他的东西,规模庞大,他真的能行吗?” 朱元璋侧过身子,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朱元璋当然知道俞敏这个人,之前还是陈松说给朱元璋。 但那个时候的松江府市舶司,不过是小打小闹,就算现在大明海防司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但和大明水师相比,就像是一个小孩和壮汉一样。 朱元璋在大明水师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大明水师容不得有一星半点的失误。 不然的话,朱元璋也不会将汤和拉出来,前来统领此事。 “陛下,此人绝对能行,臣敢用臣的名誉担保,如果此人不行的话,任凭陛下随意处置!”陈松一本正经的说道。 对于陈松举荐的人,朱元璋大部分都是持相信态度的。 这次的事情事关重大,所以朱元璋能有一些疑虑,也非常正常。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来到了这艘巨大宝船下面。 站在这艘宝船下面,才能知道这艘宝船到底有多大。 抬头望去,就像是一栋高楼横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陈松不停地叹气,这是因为太过兴奋。 后世的时候,当陈松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宝船这种巨大船之时,陈松不是很相信。 用木头做的,而且体积还如此巨大,确实很难让人信服。 但随着后来知道的越多,陈松的这种疑惑也渐渐的消失。 现在当他看到这种巨大的船只时,他再一次,被这种船只惊骇到了。 如果依靠着这种船只,想要殖民海外,并不是一件难事。 当年历史上,郑和下西洋,前前后后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并没有进行海外殖民,这是一件非常让人惋惜的事。 如果大明王朝能够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殖民海外,那么大明王朝就会拥有取之不竭的财富,拥有了这些财富,大明又怎么可能会财政破产呢? 陈松看了看眼前这艘巨大的宝船,目光又放在了郑和的身上。 “到时候,你就开着宝船,殖民海外吧,这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所以从今天开始,每天都必须要认真学习!” 陈松暗暗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要加大对郑和的教导。 “一个郑和显然不行,过几天去一趟新学学堂,弄一次考试,挑选几十个学生,和郑和一起学习这些知识。 下西洋,规模就一定要大。不大,又怎么能大规模的捞钱呢?” 陈松的心里不断地构思着,构思着以后的计划。 “常青啊,你说这样的宝船,总共要建多少艘合适?这一艘宝船的花费可不小,前前后后加上木料以及给工匠开出的工钱,一艘宝船差不多要两万多两白银。 钱倒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有松江府市舶司,建造宝船的钱,是完全够用的。但建造宝船的木料,这才是大头。 尽管当年,俺在金陵城外让人营造了一批,专门用于建造宝船的木料林场,但这些东西消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将这些物料全部消耗完毕。 一旦这些木料全部消耗完毕,那么朝廷就没有新的宝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朝廷一直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朱元璋看着陈松,一点的期待,他非常想从陈松的口中,听到有用的东西。 宝船虽然很大,但它毕竟是木质结构,木质结构就影响了它的上限。 陈松梦寐以求的就是铁甲舰,但以现在明朝的技术,想要在有生之年见到铁甲舰,还是有些困难的。 但也不是说,就一定没有办法实现。 如果陈松能够将医院里面的那些东西,想尽办法弄出来,还是能够制造出铁甲舰的。 但那些东西,如果没有建设的基础,那么就是水上浮萍,尽管能够拥有一时的辉煌,当辉煌落幕之后,迎来的只会是无尽的黑暗。 “难道陛下没有想过,使用别的材料建造船只吗?比如说,用钢铁来制造?”陈松一脸平静地看着朱元璋。 如果不是因为陈松那平静的样子,朱元璋甚至还以为陈松是在说笑。 钢铁怎么能够建造船只呢?这是超出常理的事,在朱元璋的印象当中,钢铁在水上,根本就浮不起来,既然钢铁浮不起来,那又怎么能够用来建造船只? “你是认真的?钢铁又怎么能够建造船只呢?”朱元璋反问道。 “陛下,用钢铁建造船只并不是不可能。用钢铁建造船只最大的困难,不是让船只在海面上浮起来,而是船只的动力。 普通的船只,动力基本上来自于风,风对船只的航行有着很大的影响,如果有时候风太大又或者太小,又或者方向不对,都会影响船只的航行。 如果能够将船只动力问题解决,那么就能够建造铁甲舰。”陈松一本正经的解释。 陈松压根就没有想过,仅仅通过一次解释,就能够让朱元璋接受。 但提前给朱元璋灌灌耳音,让他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也总归是好的。 朱元璋吸了一口冷气,他实在没有想到,陈松的思维竟然会如此发散。 陈松所说的这些东西,朱元璋之前压根就没有想过,别说是朱元璋了,恐怕从古到今,都没有多少人有过这样的想法。 “算了,这件事情我就不想了,以后你自己慢慢琢磨吧,要是真的能行,那你就慢慢试吧。”朱元璋摆了摆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朱元璋带着陈松,又在其他的船坞上转了一遍。 其他的那些船坞上,也都停着正在修建当中的宝船。 这些宝船体积有大有小,体积最小的,也在三千五百料左右,如果将这些船只全部拉到松江府市舶司,陈松可以肯定,以目前松江府所修建的那些码头,数量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里转了没多久,朱元璋带着陈松回去了。 ……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时,几匹快马出现在金陵城外。 当城门打开的瞬间,骑着快马的骑士从城门当中冲过,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骑战马的这些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远在松江府的俞敏等人。 那天朱元璋回去之后,就往松江府发了一道命令,让俞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进京。 朱元璋就大明水师,和汤和进行了非常详细的谈论。 在这期间,朱元璋还让人将俞敏的履历拿了过来。 俞敏的履历非常好看,上面基本上都是自从他担任大明海防司之后的战事情况。 从他担任开始,俞敏经历过大小海战五十七场。 四十六胜,十一次去而复返。 对于俞敏来说,只要是他出动,就没有打不赢的海战。 但有些时候,流窜在海面上的那些倭寇知道俞敏的要来,所以就提前逃之夭夭。 那时一次去而复返,就是因为等到俞敏赶到目的地时,倭寇提前跑了。 也就是说,除了这些特殊原因之外,俞敏正执掌大明海防司以来,就没有打过败仗。 这样的履历,在朱元璋的眼睛当中,几乎可以被称为神迹。 就算是徐达,汤和他们,也不敢说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有倒过败仗。 尽管俞敏没有办法和汤和徐达相比,但也象征了很多。 朱元璋和俞敏,两人在谈论之后,都有了一个共同认识,那就是这个俞敏,是一个可以委以重任的大将之才。 没有多长时间,俞敏来到了距离皇宫不远的地方。 最后的这段距离,虽然说也不是很近,但因为只能下马步行。 他去的第一个地方并不是皇宫,而是五军都督府。 名义上,大明海防司,归五军都督府管辖。 在五军都督府点了名字之后,俞敏在五军都督府的官员带领之下,来到了皇宫外面。 然后有专门的侍卫,带着俞敏去了御书房。 走进御书房之后,一面三叩九拜。 这是俞敏第一次面见朱元璋,别提有多么激动了。 在君权神授的明朝,像俞敏这样的官员,几乎是很难面见到朱元璋的。 有些时候,当某些小官能够见到皇帝时,都可以作为这辈子的吹嘘资本了,更别说是现在的俞敏了。 朱元璋坐在上面,一脸笑容的看着站在下面的俞敏。 “爱卿啊,这次让你进京,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啊?”朱元璋一脸和煦的问道。 对于这种有本事,有能力且忠心的臣子,朱元璋基本上都会好好对待。 俞敏有些拘谨,他本来会以为朱元璋是一个非常威严的皇帝,可没有想到,此时看起来就如此的随和。 “陛下,臣只知道陛下让臣进京,并不知道陛下让臣到底要干什么。 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让臣干什么臣就干什么,绝无二言!” 说完话,俞敏恭恭敬敬的朝着朱元璋再次行了一礼。 朱元璋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开心。 “说得好,如今朝廷就需要你这样的有为之才。这次将你调到京城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俺打算成立一个大明水师,主将由汤和统领,就是当今信国公。至于你,你就作为他的副手,负责配合他,训练好大明水师。”朱元璋那洪亮的声音在御书房当中不断的响起。 俞敏被朱元璋的这番话吓了一跳,就好像是一个天降的金馅饼砸在了俞敏的身上一样。 大明海防司虽然很重要,但地位一直不高。 大明水师虽然还未组建,但由信国公亲自统领,规模肯定不小,地位肯定不低。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大明海防司将领,现在突然成了大明水师的副手,这中间的地位以及品阶的跨越,几乎可以用一句不可思议来形容。 俞敏二话没说,跪在地上,便开始谢主隆恩。 朱元璋让他站了起来,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就让他离开了。 具体的事情,将会由汤和详细的告诉他,朱元璋只负责一个掌总,不需要什么事情都亲自去做。 俞敏告了几声谢,后退着走出了御书房。 看着天上的太阳,俞敏长出一口气,脸上多了不少的振奋。 俗话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只要是个人,都逃不过功利场,俞敏也是一样,能升官能被朱元璋重视,当然最好不过。 这也并不是说,俞敏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再说了,谁不希望自己被皇帝重视啊? 第497章 暴怒连连的朱元璋 走出御书房走出皇宫,俞敏来到了宫外。 天上的太阳依旧明亮,俞敏的前途光芒万丈。 回想自己当初从泉州府出来的时候,那种恐慌担忧以及对自己前途的迷茫,全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他非常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尽管当时看起来自己的选择有些突兀,有些不那么明智。 男儿何不挂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俞敏当时凭借着的就是满腔热血,他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尽管现在自己高升,但余敏知道,自己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 调整了一下思绪,余敏朝着富平侯府而去。 他从来没有去过富平侯府,可也知道在什么地方。 来到自己之前下马的位置,牵着战马,朝着陈松那里走去。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跟在他周围的那些随从,一脸热情的说着一些吉祥话。 他的这些随从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够进京拜见皇帝,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 再说了,从古到今,只要不是特殊原因,拜见皇帝基本上都是好事。 “大人,这次进京拜见陛下是什么事啊?大人是不是升官了?要是升官的话,大人可一定要在京城当中,给咱弟兄几个摆几桌子!”这些随从们起哄。 他们的脸上都是祝福,都是生死过命的兄弟,只会盼着俞敏越来越好。 俞敏哈哈一笑,拍着自己的胸膛,瓮声瓮气的说道:“升官是肯定升官了,至于具体是什么官,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想必应该八九不离十,在任命没下来之前还是保密吧,免得万一最后词不达意,可就闹笑话了!” “大人还卖起了关子,这可不太行啊!” “既然升官了,那弟兄们的这顿酒可不能少,这次说什么也要将大人吃穷!” “哈哈哈,要是你们能够将我吃穷,那你们尽管吃!”俞敏毫不在意,一脸豪爽。 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富平侯府的门外。 几人的手中多了几份礼物,这是几人特意在旁边的街道上购买的。 礼物虽然不多,但要价可不少,就这样几份礼物,可花了俞敏好几个月的俸禄。 侯府重门深似海,那长长的门坊,象征着陈松的地位,以及皇帝的宠幸。 门口非常的排场,气场非常庞大,以至于俞敏这些人来到这里时,全都不自然的闭上了嘴。 俞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走到侧门前,敲响了房门。 大门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出入的,就算是陈松,平常时日里进出也只是走侧门。 除非是得胜归来或者是得了赏赐,又或者是皇帝有了任命以及赏赐,才能够开大门,除此之外基本上走的都是侧门。 敲门声音响起,没过多久,赵峰从门后打开了侧门。 看着站在外面,陌生的脸庞,赵峰一脸疑惑。 “你们是谁?你们要找谁?”赵峰开口询问。 俞敏面带笑容。笑呵呵的说道:“在下是大明海防司的统领,此次进京面见陛下,侯爷对在下有提携之恩,故此前来拜见!” 赵峰不知道俞敏这人,因为陈松从来没有给他说过。 “你们先在此等候,我进去通报一声!” 赵峰又重新将门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站在门外的几人,议论纷纷。 身边的随从,却是连连感慨:“这侯府家就是不一样,你看这门,你看这门坊,可真气派,比咱们松江府市舶司的衙门还气派。” “你懂个屁,大人的本事岂是你我所能揣测的?我这样跟你说吧,如果没有大人的话,也就没有松江市舶司。 除此之外,大人南征北战立下了不世功勋,在我看来,朝廷封赏大人一个国公都不足为过!”俞敏的目光当中,满是对陈松的崇拜。 俞敏的这些随从,对陈松虽然也了解,但远远没有俞敏了解的多。 当俞敏出到陈松时,周围的那些随从,瞬间倾听起来。 俞敏也非常愿意将这些事情讲给这些随从听。 俞敏越说越兴奋,说的唾沫星子横飞,周围的那些随从,听的认认真真,时不时还出言询问。 “嘎吱!” 身后的大门开了,赵峰探出身子,看向几人,“进来吧!” 俞敏脸色一喜,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带着这些随从 走了进去。 富平侯府,是后面朱元璋专门为陈松盖出来的,不敢说有多么豪华,但要比寻常百姓家好上不知道多少。 这几人刚刚走进侯府,眼睛就不够用了。 对于这几人的反应,赵峰并没有催促,也没有说笑。 带着俞敏,很快就来到了陈松那里。 前厅当中,俞敏将手中的那些礼物在地上,朝着陈松行了一礼。 陈松一脸笑容的看着俞敏,笑道:“俞将军来就来了,带这些礼物干什么?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见外的?” 俞敏道:“大人对在下有提携之恩,在下岂能空手而来?” 俞敏的脸上写满了郑重,由此可见,陈松在俞敏心目当中的分量有多重。 陈松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坐下来说话吧!” 俞敏告了一声谢,坐在了陈松旁边。 至于余敏的那些随从,被赵峰带了出去。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你此番进京是为了大明水师的事情吧!”看着俞敏,陈松问道。 “大人,果然名不虚传,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这事。陛下说了,如果没有大人的支持与推荐,这事情根本就落不到在下的身上。 这一下子一步登天,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大人的提携,以后定然会为大人行犬马之劳。”俞敏再次郑重其事地说道。 陈松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这事情,你也不用如此。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将你推荐给陛下,也是我顺手为之,你不用如此感谢。 如果你非要谢的话,就谢陛下吧。陛下任人唯贤,不在乎你的出身是什么。” 看着云淡风轻的陈松,俞敏忽然觉得陈松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如果是其他人,恨不得让俞敏对自己三叩九拜,可在陈松这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下其实还有一事不明,在下也只是掌管大明海防司,也只是操练海防司的那些战船以及士兵,整个大明水师规模肯定浩大,在下能力有限,如果不能做好,不仅会丢了大人的脸面,还会给朝廷带来灾难!” 说到这里,俞敏有些担忧。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俞敏害怕自己搞不好大明水师,害怕自己将大明水师搞得一团糟。 陈松对此,倒没有多少担心,这么多年,俞敏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以及本事。 他完全能够胜任此事,纵观整个大明,也只有交给他最合适。 “至于操练会典之类的,你不用太过担心,信国公已经总结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对其进行补充就行!”陈松说道。 陈松这里云淡风轻,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洋,风景可就没有这么好。 南洋三弗齐渤林邦国,三弗齐,是旧港的音译。 渤林邦国虽然是个国家,但如果放在大明的话,也仅仅只是一个县城那么大小。 在这个渤林邦国的中心位置,有一片比周围高大的建筑,这建筑正是渤林邦国的王宫,如今正是陈祖义居住的地方。 当年陈祖义逃到旧港之后,就在当时的国王手下做事。 后来国王死后,陈祖义依靠着自己手中的兵马强盛,便自立为王。 如今这片王宫,也成了陈祖义下榻的地方。 此时的陈祖义正坐在卧室里,大白天,他的手中端着一个酒壶,房间的窗户以及门缝全都被堵上,然后在房间里面点着蜡烛,他的四周,全部都是他抢来的美女。 大白天的他,竟然做起了醉生梦死的事。 自从泉州府市舶司和广州府市舶司兴建之后,前来南洋贸易的商船数量与日俱增。 尽管有陈祖义这些海盗,但如果能够给陈祖义交够过路费,倒也能安稳的做生意。 这些过路费非常多,可架不住一来一往之间巨大的利润。 从南洋往内地贩卖香料,在南洋,一元银子的香料运到内地的话,将会增长七八倍甚至十数倍。 前来贸易的船只基本上都是官船,也就是由当地官府组建的船队。 但他们前来南洋贸易,不敢将自己官家的身份暴露出来。 陈祖义对大明朝廷有着近乎疯狂的仇恨,一旦被他发现,这些官船,只有船毁人亡这一个下场。 所以,来南洋的这些船只对外身份基本上都是民间的商船,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起初,当地官府对去往南洋还是比较排斥的,毕竟刚开始毁掉的船只,死掉的人非常多,可实在架不住高额利润的诱惑。 但这些船只在经过陈祖义的地界时,都要缴纳巨大的过路费。 如果将过路费算上,那么一船货物的利润,将下到以前的十之四五。 一大半的利润全部被陈祖义拿走,这让泉州府市舶司和广州府市舶司的官员对陈祖义恨的牙根痒痒。 松江府市舶司后面,逐渐放开了海贸,让民间的商人也参与了进来,只需要缴纳税费以及在市舶司报备。 广州府和泉州府的商人们也非常了解松江府市舶司的运行规矩,所以也非常期望有朝一日,能够放开贸易。 可是,陈祖义横在那里,实在影响赚钱。 这让当地的商人们非常不满,反应都是连串的,也影响到了当地的百姓,以至于泉州府和广州府民怨滔天。 这两地的官员将陈祖义的所作所为,全部如实禀报给了朱元璋。 当朱元璋看到这些官员的上奏之后,心都在滴血,这可是真金白银。 这些损失对于非常爱钱的朱元璋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恨不得亲手将陈祖义手刃。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璋迫不及待的让汤和组建大明水师的原因。 至于大明海防司,只辐射松江府市舶司周围,对广州府这边,实在是爱莫能助,能力有限。 偌大的海防,海防司那些船只,实在不够。 人一旦进入了温柔乡,就很难从温柔乡当中走出去。 陈祖义也是一样,当年费死拼活地在海面上抢劫商船,换来的收入也不过是如今的十之一二。 现在躺着都能赚钱,陈祖义又为何白费力气呢? 但有时候闲的时间长了,总要活动筋骨。 放纵了一天一夜之后,陈祖义走出了房间。 揉着自己的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陈祖义目光就像是鹰隼一样,阴翳到了极点,看向大明方向。 “这么久没有动作了,恐怕你们都已经将我忘了,这次,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陈祖义低声念叨着。 三天之后,陈祖义的船队,朝着广州府市舶司的方向不断前进。 这次,陈祖义没有再讲道义,就算是那些缴纳了过路费的船只,陈祖义也照抢不误。 船上的钱财以及货物全部被抢,上面的水手以及管事领队全部被杀。 就这样,陈祖义一路烧杀抢掠,来到了广州府外。 陈松之前在广州府,铸造了大量的火炮,陈祖义想要在广州府登陆,却没有那么简单。 陈祖义之所以选择攻打广州府,是因为市舶司就在这里。 陈祖义可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出来一趟,不好好的抢夺一番,又怎么会轻易的回去? 攻打了好几天,依旧没有攻破广州府,除了死伤了一些手下之外,几乎没有捞到任何好处。 这让陈祖义怒火中烧,于是让手下人,在广州府烧杀劫掠。 但是,早在陈祖义到来之前,广州府的官员就已经坚壁清野,陈祖义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在广州府没有捞到好处的陈祖义,只好打道回府。 至于更远的地方,陈祖义没有兴趣去,这一路而来的烧杀抢掠,使得他的队伍格外臃肿。 如果再接着往远处去的话,不仅速度越来越慢,甚至还会引来大明的反抗。 在这次陈祖义的烧杀抢掠当中,广州府市舶司派出去的商船几乎全军覆没。 事后统计的损失,差点将广州府的所有官员吓死。 他们不敢耽搁时间,急匆匆地将这些禀报给了朱元璋。 当他们的奏疏来到朱元璋的御书房时,朱元璋成了一头凶狠的野兽。 第498章 惭愧的俞敏 “这个该死的陈祖义,简直就是该死的畜生,过路费不少交,到头来竟然如此残害百姓,戕害水手,其罪可诛,不诛其九族,无法消减俺心头之恨。” 朱元璋将手中的奏疏狠狠地摔在地上,大声的喝骂着。 作为皇帝,让官船伪装民船给陈祖义交过路费,都已经足够丢脸了,现在这次,更是将朱元璋的脸扇的啪啪作响。 抢钱事小,杀人事大,要是不能将陈祖义缉拿归案,受害者的在天之灵无法安息不说,大明的脸,还被这样一个小角色抽的噼啪作响。 御书房中的太监们急忙跪在地上,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到朱元璋。 “让汤和陈松他们进宫,速度一定要快!” 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庆童,大声的喊道。 庆童不敢耽搁时间,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 没过多久,陈松汤和以及俞敏站在了御书房中。 朱元璋坐在上面,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这是广州府送来的奏疏,你们看看!”朱元璋将满是灰尘的奏疏交给了庆童,庆童急忙拿着奏疏,走了下去。 汤和率先接过奏疏,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奏疏上面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无法接受的那种。 看到这里,汤和头皮发麻。 自己这水师统领还没有走马上任,广州府就被陈祖义这个家伙祸害成这个样子,这对汤和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汤和将手中的奏疏交给了陈松,他本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松看着奏疏上面的内容,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意外,陈祖义这种人,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东西,他要是就能如此安定下来,那他就不叫陈祖义了。 陈松看完之后,将奏疏交给了俞敏。 等所有人将奏疏看完之后,御书房陷入寂静当中,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 御书房中寂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陈松脸色阴沉的在想着这些事情。 “你们有什么看法,如今情况该如何?当务之急,该如何?陈祖义这厮抢夺船只,杀人无数,要是因为朝廷水师尚未组建成功,就放弃追杀他,那朝廷的威严该如何?” 朱元璋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定下了基本基调。 这些事情,不能就此算了,陈祖义这个家伙为非作歹,到处烧杀抢掠,要是因为水师现在还没有组建成功,从而就放弃对他的追杀,那朝廷的脸面该放在哪里? 这对朱元璋来说,是没有办法忍受的。 汤和面露难色,不是汤和不痛恨陈祖义,实在是朝廷现在没有多余的实力啊。 朱元璋看向汤和,质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必须要让陈祖义这个家伙付出代价!” 看着朱元璋看过来的目光,汤和压力倍增。 如今,朝廷水师还遥遥无期,手中没有兵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有兵马,也没有办法和陈祖义血拼。 汤和也没有什么办法啊,手中没有兵马,只能被动挨打,又能如何呢? 见汤和什么都没说,朱元璋又将目光放在了陈松的身上。 看着陈松,朱元璋质问道:“俺问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陈松确实有办法,那就是将大明海防司调到广州府那里去,让大明海防司去攻打陈祖义。 当这个办法好吗?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大明海防司在松江府市舶司那里屡战屡胜这没有假,但那里的情况和南洋根本就是两回事。 倭寇的船只,都只是一些小舢板,基本上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在俞敏的进攻之下,这些人哪里会是俞敏的对手? 可是陈祖义就不一样,陈祖义在南洋经营多年,背靠着这么一个金山,这么多年以来,获得了无数的财富。 加上元末明初,沿海的百姓大量往南洋跑去,这让陈祖义的势力不断膨胀。 这么多年以来,陈祖义的实力,可要比那些乌合之众的倭寇强上很多。 加上南洋又是陈祖义的大本营,大明海防司的实力虽然不错,但要是在南洋和陈祖义作战,未必就能打过陈祖义。 补给困难,要是没有充足的补给,在南洋,陈祖义磨都能将俞敏磨死。 这个办法实在太过危险,陈松不打算说出来。 当朱元璋看向陈松的时候,陈松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朱元璋脸上有一些失望,不过,他还是不相信陈松就真的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常青啊,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难道,俺大明万里海疆,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这些贼子践踏?”朱元璋的声音又大力几分,火气也大了不少。 朱元璋是一个雄主,陈祖义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朱元璋如何能忍? 陈松还是刚才那副样子,什么都没有说。 人在气头上,判断力往往会下降,朱元璋会不会这样,陈松不清楚。 陈松不能赌,大明海防司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要是就这么拉到南洋给祸害了,那陈松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见陈松和汤和都没有说话,朱元璋有些恼怒。 自己最看好的两个人,现在都没有办法,朱元璋当然很愤怒。 愤怒的朱元璋就要开口骂人。 “你们这些官,拿着朝廷的俸禄,结果呢?让你们做一件事,你们都没有办法。现在眼睁睁的看着朝廷被陈祖义这个家伙肆无忌惮的羞辱,你们这些大臣,竟然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简直丢脸,丢脸!” 朱元璋在几人的面前走来走去,指着几人的鼻子,大声的骂着。 朱元璋是一个性情中人,有功就赏,有错就罚,没有办法为朝廷排忧解难,就骂。 朱元璋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骂人,不一定就是看不上你。 骂了好长一段时间,朱元璋骂累了,又坐了回去。 御书房重新恢复了寂静,寂静的只能听到朱元璋那粗壮的呼吸声。 过了好长一会儿,朱元璋看向俞敏。 陈松和汤和都没有办法,那不如问问这个小将,说不定,这个小将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朱元璋调整了一下心态,于是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在古代,能被皇帝亲自圣询,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之前俞敏拜见过朱元璋一次,可那个时候,朱元璋只是询问了一些关于大明水师的事情,并没有实质性的问题。 现在,朱元璋再次询问,而且还是这种关键性的问题,俞敏难免激动。 为了防止表现的操之过急,俞敏没有操之过急的回答。 稍微思索之后,俞敏缓缓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如将大明海防司拉到广州府,前去震慑陈祖义。” 陈松脸色一震,旋即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办法,还是被拿了出来。 陈松侧过身子,看向站在自己后面的俞敏,微微摇了摇头。 俞敏在看到陈松的反应之后,稍微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陈松会在自己说出自己的办法之后,是这样的反应。 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了,难道还要收回来吗?皇帝已经将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听了过去,此事要是反悔,要是什么都不说,那岂不成了欺君之罪? 来不及细想,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办法可行?大明海防司的规模,俺也知一二,如果让大明海防司打陈祖义,你如何保证能够将陈祖义打败?如果打不过陈祖义,那大明海防司,又何去何从?在南洋作战,毕竟远离大明,补给不足,运输线太长,一旦太过深入,势必会被陈祖义层层包围。 而如今,大明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海防司,如果被陈祖义包围,恐怕连援军都没有,一旦海防司全军覆没,松江府市舶司也会出问题!你的赤胆忠心,俺可以理解,但这个办法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朱元璋虽然很着急,虽然很愤怒,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什么办法行,什么办法不行,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让大明海防司去南洋作战,这根本就不行。大明海防司的那些战船,就算威力再大,也架不住敌军人马多。 陈松听着朱元璋所说的这些话,微微松了一口气。 朱元璋打了一辈子仗,又怎么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呢? 朱元璋的声音落下之后,御书房中又陷入了寂静。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在没有实力绝对成型之前,想要解决陈祖义这个祸患,简直难于登上青天。 陈松何尝不想将陈祖义解决掉?可手中没有兵马,没有战船,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几人商议了半天,也没商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这让朱元璋极为恼火,就好像鼓起勇气鼓起力气,想要痛揍一个敌人,却发现那个敌人站在千里之外,无论自己怎样用力,都打不到敌人身上去。 漫长的沉默之后,朱元璋率先开口:“你们先下去吧,好好商量一下大明水师的事情,争取在五年之内,让大明水师拥有战斗力!” 朱元璋也不得不认清这个现实,有些时候,人总是要向生活妥协。 就算贵为皇帝的朱元璋也是一样,手中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 这个时代的朱元璋要比历史上好上不知道多少,历史上的他,在面对陈祖义的烧杀抢掠时,没有任何反制的措施,只有派出使者抗议自己的愤怒。 可那些使者无一例外,几乎被陈祖义全部杀掉,也就在他儿子朱棣的手中,才将陈祖义这个祸害除掉。 陈松走出御书房,走出皇宫,埋头往前赶路。 俞敏看着前面的陈松,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他静静地跟在陈松的身后,也不说话,也不加快速度。 许久之后,陈松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看着俞敏,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不要藏着掖着!” 俞敏有些迟疑,考虑再三之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人,为何您不让在下在陛下面前说这个办法?”俞敏问道。 “你觉得这个办法如何?你觉得这个办法行不行?在说出这个办法之前,你要确定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要达成怎么样的目的,这个办法说出来之后,你能不能实施下去?如果能实施下去的话,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个代价朝廷能不能接受?如果没有考虑清楚这些事,贸然说出自己的办法,那不是为陛下分忧,那是在抖机灵!” 陈松此番话说得毫不留情,没有任何给俞敏留脸的意思。 陈松也能猜到俞敏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办法,不是说俞敏没有头脑没有脑子。 能在海面上屡次击败倭寇的将军,又怎么可能会是简单人物呢? 不过是想在朱元璋的面前表现自己,不过是想加重朱元璋对自己的印象。 这点是人之常情,陈松也能理解。 “你以为陛下想不到这个办法?陛下出生微末,一辈子都在打仗,哪里会想不到这个办法?今天陛下给你留脸了,没有直接戳穿你,要是换个人,或者换个时间,估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陈松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管在什么时候,想问题都要想的全面一些,我知道你这是急于在陛下面前表现自己,但也要分时候,不要这么仓促,也不要让自己太过愚蠢。 你以为我会认为你这是抛弃了我,而向陛下表忠心,感到愤怒吗?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这人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但也不会嫉妒人到这种程度。”陈松语气非常冷淡,这还是陈松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和语气,和俞敏说话。 俞敏低下了头,他被陈松的这番话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的他非常惭愧,刚才恍惚之间,他有了陈松所说的那种感觉。 “那,那以后该怎么办?”俞敏惭愧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陈祖义为祸广州府,这本来就是一件无解的事情,在大明水师没有训练出来之前,朝廷对陈祖义,几乎没有任何反制的措施。不然,陛下能忍到现在?” 第499章 再言海禁! “还能怎么办?在朝廷水师大军没有搞出来之前,咱们就只能忍着,不要想着,有什么反制的措施,也不要想着,有对付陈祖义的办法。”陈松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松说的这些话没有任何问题,事实就是这样。 “可是,可是,可是这也太憋屈了吧!”俞敏一脸难受的说道。 作为一名将领,俞敏在此之前,几乎从来没有败迹,在海面上和倭寇相拼相杀,立下了无数功勋。 现在看到这种局面,空有浑身力气,却无处发挥。 “憋屈就对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很憋屈,这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陈松轻声说道。 “行了,我回去了,别跟着我了,去和信国公好好商量商量后面的事情吧。信国公是一个坦率的人,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从而记恨上你!” 陈松的声音逐渐远去,身影逐渐远去。 当陈松的身影从俞敏的目光当中消失之后,俞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离去。 …… 有些时候,当天空上面飘来一朵乌云时,尽管尚未下雨,但总会有癞蛤蟆聒噪。 齐泰,黄子澄,这两人臭味相投,在朱标的举荐之下,齐泰成了兵部左侍郎,而黄子澄,则进了翰林院。 这两人是同科进士,加上两人的政治理念相同,所以两人经常勾结在一起。 此次广州府遇袭之事,成了这两人大做文章的一个重要条件。 …… 夜色沉沉,几个诡异的身影,来到了齐泰家的后门前。 这几个诡异的身影不断的观瞧着四周,见没有什么动静之后,便敲响了房门。 敲门声在黑夜中传出去很远,很快,房门打开,几人窜了进去。 不多时,这几人来到了齐泰的书房。 齐泰坐在桌子后面,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人。 “不是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禁止见我吗?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齐泰冷冰冰的看着这几人,问道。 为首的是一个账房模样的儒生,在三十岁左右,看上去仪表堂堂。 儒生说道:“不知大人可否知道,广州府市舶司遇袭之事?” “知道,怎么了?”齐泰问道。 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堂,齐泰当然知道事情到底如何。 儒生笑了笑,脸上有一丝猖狂,这让齐泰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莫要神神叨叨!”齐泰一脸不满。 自诩自己为谦谦君子的齐泰,当然不允许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这儒生也恰到好处停了下来,他说道:“我家老爷,是松江府市舶司的在册商人,每次出海贸易,贸易的货物,行程,以及时间,都要像市舶司报备。 贩卖的货物,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都要收取大量的税费,这对于我家老爷来说,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儒生说的这些话,齐泰抓不住重点,听了半天,压根就不知道儒生在说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事情,就赶紧说清楚,没事,就赶紧滚!”齐泰不满。 儒生并没有因为齐泰的愤怒而变色,他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说道:“滚?!哈哈哈,别忘了,大人在老家的宅子,可是我家老爷帮着翻新的,大人的族弟以及亲戚,可都是我家老爷带着学做生意。 再过一段时间,大人的亲戚们,就要自己做生意了,那个时候,我就不相信大人能忍受得了如此庞大的税费。” 儒生这番话果然有威力,直接把齐泰说的闭上了嘴,脸色也和善很多。 “你的目的是什么?直接说出你的目的,不要再拐弯抹角了。”齐泰说道。 儒生缓缓说道:“通过市舶司贸易获取的利润,哪里有走私来的快?不上税,不报备,只要带着货物出去,就能换到白花花的银子。 不瞒大人说,我家老爷,已经走私了一两次了。之前大明海防司还在的时候,我家老爷还不敢。可海防司的统领都调任了,市舶司的那些人,都是老学究,如何能知道我家老爷的行事? 可是,如今市舶司还在,这货物多了,就不值钱了。只要让我家老爷,成为唯一贩卖货物的卖家,那银子,还少吗? 到时候再带上大人的亲戚,以后,在家乡修桥铺路,修建庙宇,可都有了银子,那大人的声望,以后……” 儒生的声音极具诱惑性,他说到这里,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齐泰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明白儒生这话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让朝廷再次海禁?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恐怕不行。”齐泰摇了摇头。 海禁之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了,齐泰不觉得一个人能将此事实施下来。 况且,如今朱元璋对市舶司非常看重,海禁之事,又怎么能行得通呢? 儒生笑了笑,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大人,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家老爷已经买通了很多官员,到时候,朝堂之上,会有助力的。” 齐泰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儒生背后的人,竟然大胆到如此程度。 这以后要是稍微有个问题,那可就是一场大案啊。 之前朱元璋杀的人头滚滚,这次,难道就一定能不被发现吗? “你就不怕,不忍之事发生?”齐泰有些惊慌,此时,他有些后悔掺合进这事情当中。 “不忍之事?怕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儒生毫不在意的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让我再考虑考虑吧。”齐泰想要拒绝,可害怕说的太过直白,所以委婉的拒绝。 儒生一下子就明白齐泰要干什么,于是,他一脸狰狞的威胁道:“大人,别忘了,我家老爷手中可有您的把柄,您要是不按照我们说的来做,那些把柄,明天就会交到锦衣卫,不,富平侯那里。 富平侯,您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大人辛辛苦苦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到达这一步,难道您想就此结束吗?” 齐泰一下子就被儒生这些话给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脸上有惊恐出现。 “你,你,你……”齐泰指着儒生的鼻子,结结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吧,不然……” 儒生从怀中取出一张没有署名的信函,直接拍在了齐泰面前的桌子上。 “好自为之吧!” 儒生放下一句话,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看着儒生走出去的背影,齐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初一个漫不经心的决定,会将他陷入这种境地。 当初,齐泰在高中进士之时,就有一个和他同乡的商人找他。 这个商人说要带着他的那些亲戚朋友一起经商,刚开始的时候,其他还有些疑惑,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可后来这个商人不求回报的付出,让其他隐隐约约之间有一些狂妄自大,这个商人不求回报的付出,让他逐渐接受了商人的回报。 这个商人在齐泰的老家,给他修建了非常豪华的住房,还带着他的亲戚一起出海做生意。 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两人之间的利益纠缠也越来越大。 直到这时,当齐泰想要将自己抽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抽身出来了。 如果自己不按照儒生所说的去做,恐怕自己这辈子瞬间就要完蛋。 那个商人所掌握的那些东西,一旦送到锦衣卫那里,在洪武年间的这种大环境之下,哪里还有幸存的可能? 他看着桌子上的信函,极其不情愿的将信函拿了起来。 看着上面的内容,齐泰的脸色映衬到了谷底。 许久之后,他将信函重新放下,一个人在书房当中,不停的来来回回走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齐泰一夜未睡,又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齐泰换好衣服,走出了书房。 天空蒙蒙亮,皇宫宫门缓缓打开,官员鱼贯而入。 陈松穿着朝服,手持笏板,跟随着人流,走进了金銮殿。 朱元璋高坐皇位,下面的官员山呼万岁! 平身之后,朱元璋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缓缓划过。 按照往例,开始奏事。 不过是一些寻常之事罢了,至于广州府市舶司之事,因为太过特殊,所以就没有被提起。 早朝很快就进行到了一半,如果再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朱元璋就会宣布退朝了。 齐泰站在人群中,他看着坐在皇位上的朱元璋,脸色难看,一副踌躇不安的模样。 他正在想,到底自己要不要将那件事情说出来。 他回过头去一看,忽然发现,朝堂上有很多官员在死死地盯着他。 有些官员的目光当中甚至都能看到杀气。 不用怀疑,自己要是不站出来,恐怕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万分无奈,他叹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启奏!”齐泰大呼一声,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 朱元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于是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说?怎么如此突兀?” “陛下,广州府之前遇袭,臣以为,全部都是因为对外贸易所造成的。 对外贸易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这并非正道,当地的百姓以及农业才是正道,如果因为细枝末节,从而损害正道的利益,恐非圣人之为!” 朱元璋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对味儿。 脸色越来越难看,齐泰所说的这些话的弦外之音,朱元璋如何能听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什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不要再如此拐弯抹角!”朱元璋冷冰冰的脸,就像是坚冰一样质问。 “陛下,臣以为朝廷应当行海禁之事!” 齐泰嘴巴大张,终于将自己心中所想,大声的说了出来。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怒视着齐泰,质问道:“你说什么?行海禁之事?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可知道海禁意味着什么?” 朱元璋此话说完,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站在勋贵行列当中的陈松,呆呆的看着齐泰。 齐泰会反对他,陈松也能想明白。可万万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反对海贸? 如今满朝文武,反对海贸的人可不多啊。这个齐泰并不是蠢货,应该能看明白这里面的具体原因,他为什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这不正常! 陈松瞬间对齐泰起了疑心。 “陛下,广州府市舶司每年所赚取的利益并不多,而且如果让当地百姓和里通海外的话,如果勾结逃窜到南洋的陈友谅张士诚等余孽,恐怕会对咱们大明的统治有损坏,恐怕会动摇咱们的根基!” 齐泰的声音很大,一幅正义为国的模样。 广州府市舶司所赚取的那些利润,除过当地官府留下的活动资金之外,剩下的会全部解押到京城。 这些钱财,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送入国库,一部分送到皇宫的内帑。 也就是说,广州府市舶司所赚取的利润,有三家会落得好处。 这三家既得利益者,又怎么可能容忍齐泰在这里胡言乱语呢? 最先愤怒的还不是陈松,而是当今户部尚书。 只见他指着齐泰,破口大骂:“你一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行海禁之事?!这话你怎么能说得出口?你知道市舶司一年要为朝廷赚多少钱吗?如果将市舶司禁了,那缺的钱由你来补吗? 宽松日子的日子才过了几天,现在就开始固执己见了?简直就是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一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现在竟然破口大骂,丝毫顾不得自己的体面。 户部尚书显然小看的齐泰,他刚刚骂完之后,又有七八个官员站了出来,和齐泰沆瀣一气。 站出来的这些官员,品级都不大,但也刚好够在朝堂上说话。 “陛下,疆土才是国本,大海有大恐怖,古人云:海事不可为,当守土保疆。” “陛下,臣以为,海禁应该早做实行。” “陛下,如今沿海之地的百姓,皆不事生产,几乎全都往三大市舶司跑。 当地可耕之地越来越少,粮食出产也越来越少,税收也越来越少,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国将不国啊!陛下!” 第500章 挖朝廷墙角 “陛下,从古到今,只有土地才是立身之本。如果百姓离开了土地,就只有饿死这一条路。 市舶司就像是龙吸水一样,将周围的那些百姓疯狂的往市舶司吸去。 以至于那些地方的良田大面积抛荒,百姓们人心浮动,不事生产,都想一夜暴富,如此一来,人心肯定浮躁。 这个时候要是有妖人作祟,恐怕不忍之事就在眼前啊!” 齐泰说的非常严重,他非常悲痛地看着朱元璋,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是为国为民的大清官一样。 他这话说完之后,跪在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也一并附和起来。 他们说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万变不离其宗,他们都希望朱元璋能够再次实行海禁。 整个大殿当中只有他们这些人的说话声,其他人就都静静的看着他们。 陈松脸色很差,他没有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会提出海禁之策。 如果说,早年间提出海禁,是因为满朝文武看不出对外贸易的巨大利润,情有可原。 但时至今日,对外贸易早已经被证明可行,每年会为朝廷赚取大量的利润,只要官员不是瞎子,不是傻子,都能够将这些事情看清楚。 现在突然提出这样的策略,恐怕里面另有玄机。 陈松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官员,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恐怕这些人是早有预谋有组织进行的,不然不会如此统一。 当跪在大殿当中的这些人说完之后,大殿陷入了寂静当中。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就连朱元璋也陷入了沉默。 可他的脸上流动着杀气,隐隐约约之间有一种要爆发的意思。 过了很久,朱元璋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说市舶司会让百姓抛荒土地?会让让当地的百姓人心浮动,人心思变?会让当地的财政收入即将枯竭? 你们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放屁,百姓们在地里刨食,能赚几个钱?再说了,沿海之地基本上都是山地,能有几个可以安安稳稳耕种的地方? 好年景倒也罢了,但凡遇到一丁点的饥荒,那就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的不安好心,全都盯着这些平民老百姓。 还说什么交税不交税的事,百姓们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给朝廷交三四两的税,可如果他们去了市舶司,让他们就能创造十几两的财富。 有了钱他们就可以从别的地方买粮食,买粮食的时候,朝廷还可以收税。一来一往都在为朝廷增加税收,至于那些土地抛荒,那就让它慢慢抛着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非要为了,一丁点的破地,就让百姓们穷死饿死吗?” 虽然朱元璋已经非常愤怒了,但此时此刻的他,还是耐着性子给跪在大殿当中的这些官员讲道理。 可跪在大殿当中的这些官员如何不明白朱元璋所讲的道理呢?他们的根本目的就不是和朱元璋讲道理,而是让朱元璋实施海禁。 所以当朱元璋将他的道理说出来之后,这些官员并没有任何听进去的意思。 以齐泰为首的人,甚至进行了新一轮的反驳。 齐泰不愧是从科举杀出来的人,在引经据典之上,简直无人能敌。 “陛下,纵观历史,从来没有过哪朝哪代,能够只依靠这是市舶司从而稳住天下。 土地才是朝廷的根基,如果没有土地,那么朝廷长此以往,只会越来越落寞。”齐泰有些拎不清,直接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在说,你的大明江山不行了吗?要是再这样下去,你的大明江山以后肯定会要灭亡。 没有人知道朱元璋对大明江山有多看重,当他这句话刚刚落下时,朱元璋一拍龙椅扶手,指着齐泰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个混账东西,闭嘴,你要是再多敢说一句,信不信把你给杀了!” 朱元璋的目光当中满是怒火,整个人处在爆发的边缘。 齐泰一下子萎糜了下去,不敢再直视朱元璋。 “一个个的全部都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东西,一个个的只会高谈阔论,只会放屁。 此事休要再提,要是再敢说,就给俺滚到台员岛种地去。” 朱元璋袖子,一甩一脸愤怒的离开。 站在朱元璋下面的朱标,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后,往外面走去。 在经过齐泰的时候,朱标停下了脚步,看了看齐泰,叹了叹气,然后跟着朱元璋离开。 朱标对齐泰也非常重视,因为他学问深厚,再加上对某些事情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所以朱标对他也还算可以。 可是这次,齐泰的这些说法确实让朱标有些接受不了。 朱标毕竟是朱元璋的儿子,这么多年一直紧跟着朱元璋的脚步,朱元璋的想法,他大部分都明白,也都理解。 他更清楚如今市舶司代表着什么,这几年,天下的灾害也挺多,赈灾时候所花费的那些银两,几乎全部都是从市舶司这边来的。 甚至是赈灾的粮食,都是市舶司通过商船从高丽以及倭国购买的。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所以这几年的赈灾,对于朝廷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的负担。 现在,如果直接把这些东西一刀切,那对大明朝廷的打击非常大,很有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 而且他最后那句话也实在过分,朱标都听不下去了。 也幸好这几年朱元璋的脾气比较稳,要是再往前推几年,恐怕他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也是这几年,朱元璋的年龄有一些大,他也在为后来事考虑。 齐泰是朱标扶起来的人,可以说是结结实实的太子党。 这样的人,在朱元璋看来,只能朱标自己处理,虽然自己作为皇帝,也可以处理,但毕竟是朱标的人,是他以后执政的基础。 如果自己杀朱标的人,那么就会导致朱标在他扶持的那些人当中失去威信,老朱对朱标的爱不容置疑,要是换个其他的皇帝,像这样的人,早就杀了。 陈松走出大殿,现在已经是中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又是一年秋风起,阵阵秋风吹来,让陈松舒爽不已。 齐泰耷拉着脸,如丧考妣,一脸呆滞的走了出来。 陈松并没有离开,他静静的站在大殿的台阶下面,齐泰从他的面前经过,他打量了一番齐泰,然后又将目光放在了他身后的那些官员身上。 这些官员的模样,大部分和齐泰差不多,这一次的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办成。 陈松在想,像这么有规模的事,到底是由谁掀起来的?谁又是幕后黑手?这一切都不得不防。 回到家,陈松又开始给郑和上课,今天早朝的事,陈松一时没有头绪,索性不如先将其放下。 朱元璋回到御书房之后,不停的骂着。 朱标不停的劝着,如果不是朱标的全力安慰,恐怕朱元璋的怒火,都能将御书房的房顶掀翻。 …… 两三天之后,齐泰失败的消息,传到了松江府。 如今的松江府,规模要比之前浩大很多。 凭借着海贸的优势,松江府现在已经彻底的发展了起来。 街道虽然没有金陵城那么宽大,但几乎全部都是用水泥铺成。 道路的两侧,林立着用水泥修建的小楼。 这些小楼极富这个时代的风格,水泥建筑和这个时代的风格碰撞在一起,竟然迸发出了别样的美感。 在商业繁华之地,自然也是娱乐产业最为繁盛的地方。 松江府的街道两边,大部分都是青楼勾栏,瓦舍戏院。 出海贸易的水手,在海面上一呆,就是好几个月。 出去这么长的时间,憋都能憋疯。 所以松江府的妓院,非常火热,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都已经超过了秦淮河。 松江府最繁华的一间酒楼,叫做大盛酒楼,这家酒楼有八层高,全部都是用水泥修建而成,外表上面镶嵌着用木头做成的装饰品,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这家酒楼当中,甚至还有着“人力电梯”,它是通过独特的设计,通过一系列的滑轮组,压重的石头,以及控制的人员组成。 虽然没有后世的电梯那样的智能,但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破天荒的那种。 据说这家酒楼的后面,站着富平侯府。 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来没有人知道。 这家酒楼的顶楼,有一个凉亭,凉亭的边缘是一排排木制栏杆。 坐在这个凉亭当中,可以俯瞰整个松江府。 因为地理环境非常优越,所以想要在顶楼吃饭,花费非常大。 能够来这里吃饭的人,基本上都是松江府的巨富。 如今的这个凉亭当中,坐着三四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盘盘珍馐美味,但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珍馐美味上,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海禁之事失败了?该怎么办?”年纪稍大的一个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 这个中年人叫孙甲富,是松江府最富的一个商人。 他的手底下有七八个织布工坊,甚至还有好几个瓷器工坊。 这些年依靠的这些工坊以及海贸,他几乎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虽然他每年赚取了大量的钱财,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钱不够多。 于是,他就想到了走私。 俞敏在时,他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俞敏,可不仅仅对外凶猛,对内也非常的严酷。 之前的时候,也有商人偷税漏税。结果被他查到之后,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抄没家产,主犯流放倭国或者高丽。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人的贪念是无穷无尽的,这些商人也不都是圣人,所以这么多年查抄的人不少。 表面上来看,他的这种做法确实有些太过分,毕竟只是偷税漏税,又没对朝廷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直接用造反的罪名来处理人,实在是太过残忍。 于是很多人就将此事往上面反应,最厉害的一个人,甚至直接反应到了户部那里。 可户部那里的人说,这事情不归他们管。说大明海防司,他们根本就管不到。 没有办法,户部都管不到,那此事只能搁置下来。 当地一些有名望的士绅,甚至还联合起来,向朱元璋上过奏。 可无一例外,几乎全部都石沉大海。 但现在俞敏走了,大明海防司的继任者,只要不是俞敏,这些商人们就能够将其拿下。 最为关键的是,只要海禁一旦成功,那么他们就可以勾结这些人,走私货物。 这才是暴利。 这个孙甲富,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要谋划者,也是他让人去威胁齐泰的。 至于这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那是因为朝中有人给他撑腰。 给他撑腰的那人,来历很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比陈松都大。 “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小虾米,只要咱们做好分内之事,一旦海禁之后,大人们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那些东西,就足够咱们吃饱了。 诸位,海禁之事,必须要适应,这事关咱们以后的发展。这松江府如此繁华,每年要赚取那么多的钱财,可为什么,这些钱财就不能落入咱们的口袋呢!” 孙甲富的声音非常的诱惑,让同座的这些人,全部都心动不已。 “可是,李承平那些人怎么办?他们可是实打实的朝廷派,之前我也派人和他接触过,根据反馈过来的消息来看,不容乐观啊。 他们这些商人是不会和咱们一起的,他们甚至觉得交税是一件非常天经地义的事,这实在让我不能理解。”另外一个商人一脸忧郁。 这个李承平,是松江府另外一个身家比较大的商人。 他以前不过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因为胆子大,眼睛毒,在松江府市舶司刚刚开始之际,就用尽全身家产,再加上到处借钱,购置了几艘商船。 然后在松江府市舶司那边进行报备,因为那个时候,市舶司的人手不足,尽管他的资本不大,但也很容易的加进去。 于是,他就跟着市舶司的船队一起贩卖货物。 为人活泛,所以在短短的时间当中,积攒下来了大量的家产。 因为他是凭借着市舶司起来的,所以在交税这一方面,他永远是最积极。 而且,他也认为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第502章 商业街遇事 在如今的市舶司码头上,有一批职业的点灯人,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将灯笼点亮,挂在遍布码头的木桩子上。 如今的码头,虽然商船大部分已经出去了,但还是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商船到位。 这些商船停靠在码头上,日夜不停的卸货装货。 松江府市舶司,可不仅仅是去海外贸易,还会沿着大明的海岸线贩卖货物。 尤其是北平那边,依靠着商船的运输,如今的货物,早已经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运输到北平那边。 晚上装卸货物,因为光线不好,所以照明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必须要在码头这里修炼灯柱。 夜色的笼罩当中,陈松回到了知府衙门。 松江府知府衙门,可要比之前气派的多。 尽管明朝有不修衙门的传统,但背靠着市舶司,知府衙门每年也能有大量的结余。 这些钱知府也没有吝啬,除过必要的花费之外,也都花在了松江府或者知府衙门上。 门口摆放着两个石鼓,看上去气派不已。 大门上也重新上了漆,陈松从这些地方走过,来到了书房当中。 衙门当中的那些吏员,早已经将陈松提前点名要检查的那些东西,全部放在了书房。 坐在书房当中,陈松开始检查这些东西。 前任知府非常的认真,平时也非常的兢兢业业,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所以摆放在书房当中的这些东西,数量很少,陈松也就花了半夜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全部处理完毕了。 夜色沉沉,月光之下,除了市舶司的码头之外,整个松江府陷入了沉寂。 偶尔会有犬吠声响起,在这夜色当中传出去好远。 就这样,一夜而过,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陈松第二天的行程,和昨天的差不多。 只不过,这次去的并不是码头,二十和码头有一墙之隔的商业街。 这个商业街也是之前陈松提出来,如今的商业街当中商铺林立,各种各样的货物,都会运送到这里进行贩卖。 这里已经成为整个南方,最大的货物交易市场。 虽然这个商业街不大,但是这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整个大明的货物价格出现波动。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里寸土寸金,商业街当中小小的一间店铺,一年的租金就要将近万两,而且只租不卖。 这些收入的去向和市舶司的差不多,除了留够本地使用的之外,全部押解到的京城。 陈松的名声在这里很响亮,只是见过陈松的人并不多,所以当陈松出现在这条大街上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认出了陈松。 陈松也乐得都没有人认识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轻松地在商业街当中到处的来回转悠着。 陈松停在了一家卖金银细软的店铺外,店铺的面积不大,也就两米见宽,门前挂着一个巨大的招牌,上面大大的写着“精作匠”三个字。 陈松想起了朱静安,结婚这么多年,陈松有一个习惯,每到一处地方,就会给朱静安带一些特产。 陈松背着双手,走了进去。 张铁牛紧紧的跟在陈松的身后,两个人的衣着非常的普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掌柜一样。 所以并没有人将陈松,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明富平侯联系在一起。 陈松走进店铺,店铺里面的店小二立马就迎了过来。 他一脸笑容地站在陈松的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别看我们家的店面,在整个商业街上看起来不大,但是我们店的首饰工艺,乃是整个松江府城最好的。 就算是宫中的工艺,我们这的老师傅也略懂一些。也不是说我夸大其词,在民间,我们家的首饰绝对可以称得上这个!” 说到这里,店小二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一脸笑容的向陈松解释着。 朱元璋几乎每年都会给陈松大量的赏赐,朱静安又是他的女儿,还是嫡女,所以赏赐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给朱静安的。 这些赏赐里,有很多是赏赐给她的金银首饰。 这些金银首饰全部都是宫中的匠作局打造的,宫中的东西,自然精细美观。 但和民间的相比,少了一分灵动,多了一分匠气。 这个店铺当中有很多展柜,展柜全部都是用玻璃罩的,这些展柜里面摆放着一个又一个金银首饰。 陈松停在一个展柜前,弯下腰向里面看去。 一根金钗,静静的躺在一个锦盒当中,锦盒半开,露出了里面的钗子。 这钗子上面是用细薄的黄金打造的一个蜻蜓,蜻蜓的翅膀使用了点翠工艺,看上去美轮美奂,和黄金色的质地,相得益彰。 点翠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得起,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 躺在展柜当中的这根金钗,说起来还有一些僭越的嫌疑。 不过,陈松此时此刻一直在欣赏这根金钗,所以自然不会想到这些。 “就它了,将他包起来吧!”陈松指了指这根金钗,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店小二。 小二急忙将这根叉子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锦盒,然后再将锦盒关上。 打包好之后,交给了陈松,除此之外,陈松还购买了一些其他的首饰。 总共算下来,大概花了八十多个银币。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尤其是银币的价格,要高于同质量的白银。 但陈松不在乎,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 带着首饰走出店铺,陈松迎面看到了七八个穿着黑色皂衣,手持铁齿铁链的官差。 这些官差是商业界的巡街差役,商业街是松江府仅次于市舶司的一个重要地方,治安是最重要的,不能出现任何疏忽。 所以每天,商业街都会有大量的巡街差役巡逻。 安排在商业街当中的这些差役,差不多有两百多个。 实在是商业街太大了,以一个半包围的方式,笼罩着市舶司以及码头。 光是主干道大街就有三条,更别说是其他的地方了。 这几个差役,人高马大,面容光泽,一看就是精气神饱满之辈。 也是,在这里工作,俸禄怎么会少呢? 陈松收回目光,再次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阵阵嘈杂的声音传到了陈松的耳朵当中。 只见一家小店铺外面,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岁上下的老汉,指着店铺里面破口大骂。 大骂的声音,及其难听,甚至都有些侮辱的意味。 周围聚拢了一大堆的围观者,他们指着眼前的场面,不停的指指点点。 国人都有看热闹的兴趣,陈松也不例外,将手中的那些首饰交给张铁牛之后,兴致盎然的就朝着前面走去。 再说了,陈松现在站任松江府知府一职,有守土治事之责,既然遇到了事,那哪里又能管呢? 陈松离开不久,孙甲富等人便出现在陈松离开的地方,看着传送的背影,孙甲富冷笑连连。 “咱们这个办法真的能行吗?这办法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啊!”一个商人看向孙甲富,问道。 孙甲富冷声道:“我朝以孝治天下,不管什么时候,孝道永远是最重要的。 听闻陈松发达之后,还让自己的舅舅在地里干活,此为不孝。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咱们从这点出发也伤害不到他。 所以咱们就只能换一条路,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扔出来的这件事,他陈松,不管怎么做,都做不好。 一旦做不好,那就证明他私德有亏,那就证明他是一个不忠不孝之辈。就算他的身份地位还高高在上,那他的名声将会在天下之间败坏的不成样子,且慢慢看着吧!” 孙甲富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时候,陈松也挤到了人群之前。 耳边响起来的喝骂声也越来越大,陈松也看清了,破口大骂的那个中年人长相。 此人尖嘴猴腮,看上去就像是大奸大恶之人一样。 再加上他站在那里不停的跳脚痛,给陈松的观感很不好。 他大骂的那家店铺,大门静静的敞开着,一个和这人有几分相像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怒气冲冲。 “你个杂种,你竟然敢不管我,没有老子,就没有你,你现在发达了,就抛弃了老子?” “大家来评评理,这个杂种,现在不认老子了!” “我是他老子,他以前是个掏粪工,赶上了市舶司,这才置办了如此大的家业。” “可这杂种,一有钱就不认老子了,还说老子是个废物!” “这还有天理吗?!” …… 这老头骂的话很难听,有什么骂什么,想到什么骂什么。 但从这老头的一字一句之间,陈松也渐渐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年轻人和这个老头应该是父子关系。可能早些年的时候,他们家里还比较贫困,比较穷,这些年这个年轻人可能抓住了市舶司的风口,然后也渐渐的发达了起来,发达起来之后,他便抛弃了自己的这个老爹,不再和他相认。 于是他这个老爹气不平,就跑来找他。可能两人之间也发生了什么摩擦,所以就出现了眼前的这幅场景。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档子事。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这个年轻人抛弃了他的老爹,确实不孝顺,应该重重的责罚。”看着眼前的场景,陈松自言自语的说道。 好巧不巧,他说的这些话被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听到了。 “责罚个屁!”这个汉子一脸不屑,在看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脸上满是同情。 陈松一下子被这人吊起了胃口,便问道:“为何这样说?” 这个汉子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人,见陈松询问,便唾沫星子横飞,说着这里面的缘由。 “年轻人叫付壮,以前就在市舶司附近居住,那老头是他老爹,叫付三五。 早些年的时候,他们家是方圆几十里之内最穷的一家,根本原因就在付三五身上。 付三五年轻的时候,就是方圆几十里之内有名有姓的青皮流氓,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正事不干,坏事做尽,还好赌,好酒。 可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竟然娶了一个勤俭持家,能力出众,做事麻利,干活勤快的媳妇。 但是啊,这样一来就更让付三五懒了。他媳妇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几乎被他全都挥霍光了。 不是拿去赌,就是拿去喝,反正不会用在正途上。当年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还是他老丈人一家伺候的,至于他,谁知道在什么地方鬼混。” 说到这里,这个中年人闭上了嘴巴,咽了一口唾沫,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 陈松倒是不着急,可周围的那些百姓急的就像是猴子挠心一样。 一个个的急忙追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中年人不停的卖着关子,当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一抹自己的嘴,又说了起来。 “按理说,娶到这样一个好媳妇,好好疼还来不及,可这个王八蛋,成天没事就打,不给钱打,不听他说的打,各种各样的打。 后来,他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按照咱们普通人来看,生个儿子,那可是大大的福气啊。可没想到这个混蛋玩意儿,媳妇孩子一起打。” 他又停了下来,周围的百姓又急忙追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付壮的老娘偷偷的攒了一些钱,把付壮送到私塾读书,想着以后读书考功名,可谁能想到,这个人渣,在知道后,竟然将自己的媳妇儿子打了一顿,还跑去先生那里,硬是将钱退了。 他儿子也争气,前几年,胆子大,跟着市舶司的商船出海,路上打死了几个倭寇,被上官上了几百两银子,他儿子就靠着这些钱,打拼出了这么大的家业。” 中年汉子看向那老头,眼睛中满是愤怒。 周围的百姓,也是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真是该死,打自己的老婆孩子,什么玩意儿?这样的狗东西都能娶到媳妇,真他娘的气人!” “就是就是,这样的杂种,还能有媳妇儿子,真是祖上积德了!” 第503章 孙甲富的诡计 “这样的杂种竟然还能有老婆,简直就是老天不公。” “就是就是,,这样的杂碎还能有老婆,我要是有这么好的老婆,恨不得当成心肝来疼,可是这个人呢,简直就是畜生!”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不停的在骂着付三五。 付三五哪里会在乎这些人?依然自顾自的在那里不停的跳脚痛骂,声音非常的难听,就好像是在骂自己的仇人一样。 陈松看着负付三五,皱起了眉头。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恶,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的事情非常不好处理,不管怎么处理,都会落人口实。 就在陈松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从店铺中走了出来。 这个中年妇女,看上去比付三五能小上一些,和付壮有些相像,不用想,此人应该就是付壮的母亲。 她不出来还好,她一出来付三五就像是疯了一样,指着她大骂:“你就是一个贱货,你竟然蛊惑这个狗东西不养老子,老子要报官,将你们全都抓起来!” 付三五不停的骂着,太阳穴不停的突突直跳。 那中年妇女一脸阴沉的看着他,反驳道:“你这一辈子什么好事都没有做过,你凭什么骂我?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像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人渣!” 妇女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一脸委屈的骂着他。 付三五一下子就忍不了了,这个以前只敢在自己手下求饶命的女人,现在竟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一下子就触动了他的神经。 只见他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的朝着妇女冲去,来到妇女面前,抡起右手,一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了妇女身上。 这妇女哪里能承受他这一巴掌?直接被他抽打的摔在了地上。 付壮见自己的母亲被打,瞬间也急了,当下就顾不得什么,就和付三五厮打在一起。 这一下子场面可就热闹了,付三五的嘴里,不停的大喊着:“竟然敢打老子,老子是你爹,你个忤逆不孝之徒,大家快来看热闹啊,这就是个忤逆,这就是个忤逆啊。” 两人的动静越来越大,周围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没过多久,便惊动了巡街差役。 没有任何意外,他们两人全都被带走了。 当人群散尽之后,陈松叹了叹气,离开了这里。 在陈松看来,就算是巡街差役将他们抓起来,大概率也无济于事。 陈松想的没有错,等他回到衙门的时候,没过多久,巡街差役就将他们两人带到了陈松那里。 没有办法,陈松只好升堂。 衙门大厅当中,陈松高高的坐在上位,他们两人站在陈松的面前。 看着这两人,陈松头疼,只见他们两人现在鼻青脸肿,就像是仇人一样。 “啪!” 陈松一拍惊堂木,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陈松看向付三五,质问道:“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来的?发生了什么事?” 陈松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想知道更加详细的经过。 “大老爷,我要状告忤逆儿子,当街殴打老子。” 付三五恶人先告状,抢先一步跪在了地上,朝着陈松通通快快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知道忤逆不孝的罪名是什么吗?”陈松一脸烦闷的看着付三五。 在古代,忤逆不孝罪乃是大罪,甚至都可以被判入十恶不赦之罪当中。 如果忤逆不孝之罪一旦落实,那么付壮最轻也要判一个流放充军。要是重一点,死刑也未尝不可。 《大明律》有文规定:子女违反教令,父母是可以实行责打,如果失手将儿子打死,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 如果父母年老,无力责打犯错儿子,指使其他儿子责打,也视为父母责打。 其他儿子是迫于父母之命,失手将兄弟打死,也不承担责任。只是弟弟不能责打哥哥,如果听从父母之命责打哥哥致伤或致死,就要承担刑事责任了,最重是杖一百、流三千里,也不会是死刑,而哥哥受父母之命责打弟弟致死,最多也仅仅是杖一百。 除此之外,凡是控告父母,咒骂父母,不奉养父母,父母丧而嫁娶,父母丧不举哀,父母在而声称父母死者,都是不孝,属于十恶大罪,遇赦不赦。 殴打或控告尊长,属于不睦,也是“十恶”大罪。 也就是说,如果罪名一旦定下,那么付壮就没有活命的道理,只剩下死路一条。 “我是个老实的庄稼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但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是一个忤逆不孝之徒,我要告他!”付三五大声嚷嚷着,就好像谁的嗓门大,谁就有理一样。 陈松被付三五这大嚷嚷声听的烦躁,狠狠的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大厅又瞬间安静了下来,陈松再次将目光放在付三五的身上,缓声说道:“依据《大明律》,忤逆不孝,属十恶不赦之大罪,最高可判处死刑。” 陈松原本以为自己将这话说出之后,付三五会有所担心,从而避免对付壮的控告。 可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听到陈松这样说时,整个人兴奋的不成样子,眼睛当中满是兴奋的光。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告他了,他就是一个忤逆不孝之徒,像这种东西,就应该让他去死,我全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付三五用及其恶毒的声音,不停的在咒骂着他的儿子,就好像他的儿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就在陈松审理此案的时候,知府衙门外聚拢了大量的百姓。 这些百姓站在外面,不停的往里面看去,因为此案比较特殊,所以陈松也没有办法将这些百姓驱散。 这是当地教化之事,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对当地的风气影响甚大,所以按照常理的话,这种事情一般都不会避人。 陈松的声音,以及付壮父子的声音,外人都能够听到。 陈松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大厅外面的百姓,目光放在了付壮身上。 “你有什么想说的?当街殴打亲生父亲,你可知道一旦忤逆不孝罪做实,将会是何等后果吗?”陈松的声音渐缓,一方面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另一方面是对他的同情。 在尊崇孝道的古代,咒骂自己的父母都算是大罪了,更别说是当街痛殴自己的老爹。 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名声可就毁了。 付壮脑袋低下,目光当中满是哀怨。 “我再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陈松再次质问。 付壮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付壮将所有的事情说完之后,陈松也终于明白了。 付壮所说的过程,和陈松之前听到的相差不多。 不过,其中有很多秘辛,不是外人所知的。 原来这个付三五,还在外面和一个娼妓勾结,两人甚至还生下了儿子。 这个娼妓是一个尖酸刻薄,唯利是图之人,他能看上这个年过半百,模样丑陋的付三五,完完全全就是因为他的儿子付壮。 可谁知道,这个付三五简直就是脑子里有屎,压根就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将娼妓当成了自己的梦中情人一样。 不仅将自己的所有身家交给她来管理,甚至还不停的从自己的儿子那里索要钱财,然后再交给娼妓。 今天之所以在大街上跳脚痛骂,是因为付三五向自己的儿子所有一万两现银,和商业街的店铺。 付壮能从一介白身打拼至今,当然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清楚自己老爹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是他自己千辛万苦,甚至差点将性命付出去,从而打拼来的基业,现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出去?又怎么可能呢? 付三五今天的那些事,也全部都是那个娼妓教唆的。 陈松皱起了眉头,不停的揉着自己的额头。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难处理了,一方面是付壮的老爹,另一方面,付三五又确实有问题。 陈松来自后世,对这个时代的某些规定并不认同,所以他更倾向于付壮,更同情他。 “此案,因为证据案情不足,所以暂且搁置,你们二人现在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证据收足了,到时候再传唤你们。” 既然没办法处理,那就和稀泥,将此事先暂时搁置,先慢慢拉扯再说。 陈松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有些人偏偏不让陈松如愿。 孙甲富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听着陈松的声音,开始阴阳怪气。 “大人,这种事情怎么能搁置呢?当街殴打自己的老爹,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应该直接判他一个斩头,怎么能暂时搁置呢?如果暂时搁置的话,那又如何维护孝道呢?” 孙甲富往前走了几步,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孙甲富之前做过功课,他认为陈松不是一个尊重孝道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一个人尊重孝道的话,在他发达之后,就应该好好对待自己的长辈。 陈松没有父母,是他的舅舅将他拉扯大的,按理来说,他应该好好的对待他的舅舅,可他是怎么做的呢? 在孙甲富的眼中,赵铁绳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地里干活忙碌,这就是不遵孝道之人。 所以孙甲富断定,陈松在面对这种案件之时,屁股肯定是歪的。 至于为什么今天,付三五会跑到付壮那里去,和孙甲富也脱不了干系。 付三五身边的那个娼妓,正是孙甲富的人。 付壮如今的家业很大,而且还是一个非常遵纪守法的人,几乎每年的税费,都会按时按额的交纳。 而且,付壮手中还有数个工坊,每年赚取的利润非常庞大。 孙甲富本来就是一个阴险小人,再加上付壮的老爹又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所以孙甲富就想利用娼妓,将付壮的家产夺过来。 之所以使用这种卑劣低下的手段,是因为这种手段足够隐蔽。 在鼓励工商的松江府,如果孙甲富公然吞并付壮的话,竟然会引来反噬。 到时候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会元气大伤。 所以他就想出了这样一个损招。 本来就是一个水磨工夫,这次陈松突然来到了松江府,加上之前的海禁之事没有成功,所以孙甲富,就想到了付三五,用来对付陈松。 孙甲富的身边,还有七八个党羽,当孙甲富开口说话时,这些人也全部都喊着同意。 “你们是谁?竟然敢公然咆哮公堂?”陈松的声音直接冷了下来。 毕竟是大明富平侯,威望还在这里,身份还在这里。 谁知道,孙甲富他们压根不怕。 孙甲富甚至穿过衙役,来到了大厅。 他义正言辞,一脸正气,“如果是其他的事,小人定然不敢如此放肆,可此事事关重大,事关孝道正统。如果此案不能公正审判,那么将会对整个天下的孝道造成巨大的损伤。 如果大人不能公正审判,那将至天下所有孝子于何地?大人为什么要拖延呢?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明明白白的事,当街痛殴自己的父亲,在场人员数不胜数,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大人为何不直接审判呢?” 说真的,要是其他的事情,他还真的不敢再出来。 但唯独这事,他但是可以说上几句。 说完话,孙甲富直视着陈松,目光当中没有任何退缩,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站在陈松身旁的张铁牛,瞬间就不乐意了。 他直接站了出来,横在了孙甲富的面前,厉声质问:“你意欲何为?你知道先生的身份吗?你敢当众咆哮当今侯爷,光是这份罪名,你担待得起?” 在这个身份地位阶级森严的明朝,当众咆哮陈松,罪名甚至可以达到死刑。 孙甲富并没有被张铁牛这番话吓到,就像是一个卫道士一样,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如果侯爷真的想要杀我,那我无话可说,不过,就算侯爷要将我杀了,但我也要说些公道话。 孝道不可辱,大孝当讲,忤逆当罚!”孙甲富毫不退让。 孝道,古代就是一件无解的问题。 只要和这两个字沾上关系,那么父母一方永远都是对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性,所以孙甲富才敢这样。 第504章 两全其美的阴谋 在古代,孝道就是一个无解的话题,只要和孝道有关系,不管做儿子的有多么对,那么父母一方永远站在不败的地位。 长序有别,卑尊有序。这是古代永远都遵守的规矩,就算是帝王家,也没有办法摆脱。 今天孙甲富说的这些话,无疑是将陈松往绝路上逼。 如果陈松按照他自己所想的那样来评判的话,那么陈松一下子就陷入了不忠不孝之地。 但如果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来评判,那这个付壮,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这个人的作用很大,根据陈松现在所了解的那些情况来看,他对市舶司的贡献不亚于,那些官员。 如果就以处理平常人那样,将这人判死刑,实在太过可惜。而且对市舶司的商业,也有很大的影响。 再说了,付三五这个家伙,就是一个败类,十个他绑在一起都比不上他的儿子,如果不分青红皂白,把他的儿子判为死刑,只会助纣为虐。 从刚才付三五的变化来看,他似乎巴不得他自己的儿子死掉。 这里面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事,而且现在案件也只进行了一点,就这么仓促的对其判刑,实在是有些太快太简单。 “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为了什么?此人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这里面还有我不知道的事?”陈松的目光渐冷,冷冰冰的看着孙甲富。 孙甲富毫不虚心,依然梗着脖子,大声的质问:“大人,此事人证物证俱在,为什么不能够公平判案呢?难道大人心中还有其他所想?为什么不能给松江府的百姓,一个公平?” “此事本官自有计较,你一个局外人就不要再多说了,退堂!”陈松一拍手中的惊堂木,袖子一甩,转身离去。 站在大厅当中的这付壮父子,也被衙役,带了出去。 刚刚走出大厅,付三五就指着付壮的鼻子大骂:“你个小瘪三,你还想着打老子,老子是你爹,你知道打老子的后果是什么吗?打老子,那老子就让你去死,老子当初生了你,老子有权处理你的生死,不孝顺的东西,败家的玩意,就和你那狗娘养的娘一样!” 各种各样恶毒的话语,从他的嘴里不停的蹦出,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这人是他的仇人一样。 付壮的目光当中满是杀气,他冷冰冰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所谓的爹。 如果不是有那些枷锁附在身上,恐怕付壮,会直接将他的老爹弄死。 头也不甩的走了,付壮什么都没有说。 付三五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兴奋的不成样子。 他刚刚走出两步,就见到一个娇媚到极致的女子,从人群当中窜了出来。 这个女子仪态婀娜,凹凸有致,刚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扭着水蛇腰,来到了付三五的身旁。 嗲声嗲气的说道:“怎么样了?你可说过要将你儿子的家业全部过继给我儿子?如果你不能做到的话,那咱们就此止步,以后再不要发生任何事了。” 虽然很嗲,但她的来历非常明确。 付三五这人,简直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货。 但凡是个正常人就能看出这里面的诡异之处,可他精虫上脑,哪里在乎这么多? 他急忙搂住这个女子的腰,赶紧安慰:“我是那小兔崽子的老爹,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你放心,我所说的那些东西少不了你们的。” 这女子正是那个娼妓,她的一颦一笑之间,直接就将付三五的魂勾走了。 他也不嫌害臊,搂着这个娼妓的腰,逐渐远去。 陈松回到了书房,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铁牛,说道:“你带着人去调查一下他们两个人的背景,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调查清楚,不能有任何遗漏。此事可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太对劲。” “先生的意思是?”张铁牛有些疑惑。 “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太对劲,但总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不管到底怎么样,小心一些总没有错。”陈松说道。 陈松之前屡次遭受刺杀,再加上之前在战场上征伐,这些经历让他拥有了非常强的警惕心。 今天发生的事,看上去和陈松没有什么关系,但陈松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件事里面不太对劲。 张铁牛重重的一点头,“好,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将他们调查调查!” …… 人常言,苏州园林甲天下,可在现在这个时代,苏州的园林远远没有松江府的园林来的气派。 松江府因为靠着海贸,所以这里商业发达,催生了一批富豪。 人一有钱就要挥霍,这些富豪花起钱来,往往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们一掷千金,为的就是维持自己的体面。 朱元璋在立国之时,将商人定为下三滥,不能穿锦衣,不能住豪宅,甚至连出门都不能坐马车。 可当陈松鼓励工商的时候,这些禁令也逐渐放开,虽然没有彻底放开,但也要比之前好上很多。 这些压抑了天性的商人们,一下子就将自己的天性释放了出来。 他们争奇斗艳,修建了一栋又一栋的豪宅。 孙甲富的家,是一个五进的院子,后院当中,数不尽的假山林立,甚至还休假了一个池塘,池塘上面有一个小亭子。 孙甲富贵这些人,如今就站在小亭子当中喝着茶。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他陈松看上去似乎不想处理此案,感觉就像是在拖。”一个商人看向坐在主位的孙甲富。 孙甲富放下手中的茶杯,讥讽的笑了笑,“他当然在拖,我之前不是都已经说了吗?陈松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孝顺东西,再加上,那个付三五确实不是个好玩意,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同情付壮。 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陈松只能按律办事,如果他不按律办事,那他的名声可就坏了。他不按律办事,只要咱们在里面出些力,一下子就能将他陈松,变成一个忤逆不肖之徒!” 说到这里,孙甲富得意的笑,那脸上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花园一样。 “那如果他按律办事,判了付壮死刑呢?”又一个商人问道。 付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陈松是如今大明富平侯,如果他是个正常人,那么他就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商人,从而让自己的名声受到损害。 换位思考,绝大部分人要是属于陈松的位置,肯定会将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处死,毕竟还是自己的利益重要。 这人的担忧,孙甲富没有任何的忧虑。 “他要是杀了付壮,岂不是更好?那么付壮的家产,不就成了咱们的了? 市舶司刚刚开始之时,付壮就开始在市舶司做事了,付壮也算是市舶司的元老了。 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功劳看苦劳。付壮好歹也是有功于市舶司的人,要是他陈松说杀就杀,那不就是在说,陈松是一个刻薄寡恩,不顾情面之人? 别忘了,现在泉州市舶司和广州市舶司刚刚开始,要是陈松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对这两个市舶司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今天能杀付壮,那明天又能杀谁呢?后天,屠刀会不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呢?这一切都未可知啊。 再说了,就算他陈松能将这里面的事情解释清楚,说此事和他没有关系,那又会有多少人相信呢?别忘了,咱们到时候再出点力,将水搅浑,他陈松的名声同样也要废掉。” 说到这里,孙甲富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得意,“这是一个阳谋,不管他陈松怎么处理,他都落不着好。” 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计谋竟然是如此的阴险毒辣。 众人也开始放心,如此来看,此事就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不过嘛,为了这事能够快速办成,还要诸位出点力!” 孙甲富压低了声音,在这些人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 三四天之后,几匹快马,朝着京城而去。 松江府,士绅商人的联名信,朝着京城送去。 没过多久,这联名信就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也多亏了朱院长很早之前定下来的政策,不然的话,这样的书信又怎么可能送到皇宫呢? 朱元璋将这信封,取出了里面厚重的信件。 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被气的不轻。 这信件正是孙甲富他们弄出来的,上面说的内容,就是付壮和付三五那一档子事。 不过,在他们的春秋笔法之下,付壮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逆子。 “当街痛殴生父”,“当众辱骂生父”,“当众羞辱生父”,“忤逆之徒”,“欲弑其父”…… 等等,各种各样的字眼,层出不穷。 书信中,还“绘声绘色”的描写了,他的老爹,是如何绞尽脑汁千辛万苦,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养育成人的,是如何费尽千辛万苦,将他送入私塾学习的。 在这些人的春秋笔法之下,付壮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徒,而他的老爹,却成了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朱元璋非常传统,老农民的出身,让他对父子人伦看得非常重。 在朱元璋的传统观念当中,当爹的就是当爹的,就算他再怎么不对,做儿子的也没有说他的资格,只有通过侧面的劝解,除此之外,不能有任何强迫的手段。 如果朱元璋在这一方面不看重的话,那么历史上的他也就不会立朱允炆为储君了。 当街痛殴生父,光这一个罪名,就足以杀他。 只看了一半,朱元璋就将手中的出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没想到,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没想到天下之间,竟然有如此忤逆不孝之徒,该杀该杀! 此人不杀,如何正孝道?此人不除,如何正人伦?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如此一来,才能绵延千年,现在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简直无耻,该杀!” 朱元璋背着双手,在御书房当中不停的发着脾气。 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朱元璋将自己带入了那个被自己儿子打的老头身上。 “这人要杀,必须要杀!”朱元璋不停的大骂着。 “让标儿过来!”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庆童。 庆童不敢耽搁时间,飞一般的朝着外面跑。 没过多久,朱标急匆匆地走进了御书房。 站在朱元璋的面前,朱标有些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自己的老爹如此愤怒。 还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的老爹这么失态。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书信,一脸愤恨的说道。 朱标急忙将桌子上的书信拿起,认认真真的看着。 刚看了一半,他的脸色就变了。 光从书信上的这些内容来看,这个付壮,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就应该凌迟处死。 就在他准备发怒之时,他将自己放在了儿子的位置上,思考这个问题。 转念一想,朱标的愤怒,却没有刚才那般浓烈。 但他又不敢持续太久,也只能表现出一副愤恨的样子。 如果在这样的事情上还保持平静,保持冷淡,那不就是在说,朱标不是个不孝之徒吗? 就算这件事情里面有着天大的误会,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必须要和朱元璋保持一致。 “对,对,父亲说的对,此人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就应该杀掉。”朱标不停的拍着手中的书信,表现的非常愤怒。 朱元璋是爹,他自然而然就将爹的身份带入。朱标是儿子,也自然而然的就将儿子的身份带入。 在朱元璋看来,不管当爹的做错了什么,都不能这样做。 在朱标看来,除非当儿子的是个傻子,不然也不可能当街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而且这个书信来历实在诡异,此书信在来之前,没有听到陈松的任何消息。 如果此事为真,那么暂时代理松江府知府的陈松,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 但为什么,在这个书信到来之前,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 这种诡异的现象,确实让朱标疑惑。 第505章 朱标前往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如此,而且一定属实的话,那么在这之前陈松的奏折或者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送到这里,为什么陈松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最先来的却是这些人送上来的书信。 这里面的事非常的古怪,如果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朱标是根本不相信的。 朱标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将这封书信默默的拿起,对着朱元璋说道:“父亲,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此事不能够处理好,那么将事关传承之事,对整个朝廷以及天下的影响都极为不好,所以此事必须要严加处理。 不如让孩儿亲自去一趟,了解此事的详细经过,将此事的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全部了解清楚。不然的话,坏影响只会越来越重。” 朱标这句话一下子说到朱元璋的心坎里去了,对于非常重视人伦道德伦理纲常的朱元璋来说,此事必须要好好的处理。 而这次朱标能够将这件事情揽在肩膀上,就说明他对这样的事也非常认同。 如此一来,朱元璋也达到了自己心中的目标,以后,就算自己没了,那么朱标也不会做出废长立幼之事。 朱元璋当然信任自己的儿子,但在某些事情上,朱元璋还是非常的小心。 所以早早的就将朱雄英立为了太孙,而且早早的就让陈松以及个个大儒培养,甚至还让那些二代们,跟着朱雄英一起在新学学堂当中学习,让那些二代们成为朱雄英最铁杆的心腹。 所做的这些,可不仅仅是为了培养一个未来的储君,更是在向整个天下说明自己的态度。 “好,既然如此的话,那此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一定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全部查清楚。 一旦查实,必须从快从严办理。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此事造成的不好的影响,全部消弭下去。”朱元璋指着朱标,语气激烈。 “好,孩儿谨遵旨意!”朱标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然后退了出去。 走出御书房,朱标去了东宫。 他拿着从朱元璋那里带过来的书信,来到了书房。 将书信放在桌子上,开始在书房当中收拾东西。 东宫当中自然也有太监,这朱标不再喜欢让太监帮自己处理这些事。 书房当中的有很多东西都是秘密,俗话说,事以密成,所以这些东西,就只能让朱标自己亲手来办。 东西还没处理好,一个小黄门便站在了书房门口。 “殿下,齐大人求见!” 这个小黄门站在门口,一脸恭敬的说道。 朱标站了起来,将桌子上的书信放好,看向这个小黄门:“让他进来吧!” 随后便端端的坐在书桌的后面,目不斜视。 齐泰很快走进了书房,朝着朱标行过礼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殿下,今天有一件事情必须要禀报殿下,如果不能将此事说出来,臣心中多有不快,而且对天下的孝道伦理也有所损害!” 朱标有些吃惊,前半句话没有什么问题,可这后半句,让他和刚才在朱元璋那里得到的消息产生了联系。 “什么事?说出来!”朱标正襟危坐,开口说道。 齐泰没有任何迟疑,一五一十的说着。 听着听着,朱标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齐泰所说的那个事,和从朱元璋那里得来的一模一样。 这不由得让朱标有些怀疑,这书信刚刚送到朱元璋那里,自己也刚刚拿到手,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被齐泰得知呢。 无非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御书房当中有人泄密,将这些事泄露了出去。 但了解自己父亲脾气的朱标知道,御书房当中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胆子将事情泄露。 除此之外,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在此之前,齐泰已经知道了这事。 朱标是一个非常宅心仁厚的人,可不代表他是一个傻子。 他很快就从这些话里,听出了问题。 “齐泰怎么知道此事?很有可能是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也就是说,这封书信在送往我爹那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换句话说,就是那些人在告诉我爹的时候,也一并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他。有意思,齐泰什么时候和那些人纠缠在一起了?” 心里想明白了很多,可朱标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幅非常宽厚的样子。 齐泰一五一十的说,等他将所有的事情说完之后,开始给陈松上眼药。 “殿下,臣以为这样的事,必须要用雷霆手段及时处理。据臣所知,此事已经发生好几天了,可富平侯那里没有任何的消息,此事有些不太对劲啊。”齐泰沉声道。 “此事我已知晓,你不用再多说,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做!”朱标下达了逐客令。 齐泰不敢迟疑,急忙退出了书房。 等他彻底走后,朱标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走。 “此事先告诉父亲!”小声念叨了一声,往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路,朱标突然停了下来。 “此事没头没尾,还没有清楚事情的真相,要是此时告知,恐怕不妥!” 朱标又摇了摇头,回到了书房。 朱标对齐泰还是比较赏识的,齐泰的学识很渊博,朱标在学问上要是有什么瓶颈或者困难,齐泰总能给出一个非常完美且合理的答案。 如果将这样一件事告诉给朱元璋,按照朱元璋的脾气,就算以后齐泰没什么大的问题,也落不着好,还不如先将此事调查清楚以后再说。 带着这样的想法,朱标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收拾的差不多,朱标走出了书房。 吃完饭之后,便带着随从以及侍卫出发了。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虽然着急,可也没有那么着急。 朱标也就没有骑战马,坐着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走出了金陵城。 夜幕降临,知府衙门当中,陈松坐在书房里,看着手中的一本小册子。 他眉头紧紧的住在一起,脸上满是愤恨,牙齿咬的嘎吱作响,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张铁牛站在他的面前,也是一副愤恨的样子,“那个付三五,真的就不是一个什么东西,说他是个狗,都侮辱了狗。 简直该杀,原本以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只有听说来的那么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肮脏之事。” 张铁牛的声音很大,不停的骂着。 陈松放下手中的册子,叹道:“我确实也没有想到,此人年轻时竟然如此猖狂,还说他的儿子当街痛殴他,没想到,他比他儿子还狠。” 小册子上的内容,正是付三五的背景消息。 根据张铁牛调查的结果来看,这个付三五,打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在村里偷鸡摸狗,年纪稍微大一些,就半夜踹寡妇家的门。 这还不说,自从沾染上的赌之后,他就开始败家,他家原本颇为富裕,在他屡教不改的好堵之中,家境也开始没落。 甚至为了赌资,竟然痛殴自己的父母,使其外出做工,以此来为自己赚取赌资。 最厉害的一次,他拿着扁担,在整个村子里,追着自己的父母痛殴。 当时有人报官,差役将他捉拿之后,他的父母却在为他求情。 因为他是他家的独苗,再加上他父母不承认那是在打他们,而是和他们作闹,所以官员也没有什么办法。 《大明律》尽管森严,但如果没有父母控告的话,还是很难判案的。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加上他又是他家的独苗,要是将他给弄死或者判刑,在讲究传承有序的明代,那是断人子孙的恶事,这种事情不亚于掘人祖坟,是会被人痛骂的,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付三五为了赌,甚至将祖宅都卖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货色。 这样的人,直接砍死在大街上,都不足为过。 “先生,那这个案件咱们该怎么办?这家伙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他儿子当街痛殴他,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儿子对市舶司的帮助可不小,如果咱们就这样判了他儿子死刑,那对市舶司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张铁牛又变得愁容满面,这事真的很无解,孝字当头之下,不管你有多正确,不管你有多少道理,也不管你以前受过多少苦,都是苍白的辩解。 陈松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书房当中来来回回的走着。 “付壮是必须要保的,如果此人不保,那对市舶司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虽然发展了这么多年,可规模还是太小,不能有任何打击。但怎么处理这事,确实让人头疼。”陈松一脸纠结。 …… 月上树梢头,整整一页,陈松都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与此同时,孙甲富的家中,松江府以及松江府周围的那些府县有名的大儒,全部齐聚一堂。 诺大的书房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些拥挤,书房当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不过是一些虚有其表空有其名的腐儒罢了。 孙甲富站在最中间,他的声音很大,他说道:“诸位,这次,这次可是扳倒陈松最好的一个机会。 诸位,陈松这个家伙创办了一个什么狗屁新学,一下子将朝廷的注意力给弄过去了,以至于显学旁落。 虽然之前咱们也抵制过几次,却没有什么用。归根结底,还是咱们手中的武器不对。 这次,咱们的武器来了。当今陛下最重人伦纲常,如果能将不孝这个名头打在他陈松的身上,那么就能够以此为中心,扩展到他的新学之上。 如果能够让天下的父母知道,进了这个新学读书之后,他们的孩子都会变成忤逆,到了那个时候,还会有谁进去呢?” 说完话,孙甲富那得意的笑声,在书房当中不停的回荡着。 第二天,这些大儒们便开始将自己最擅长的本事显露了出来。 一张又一张的大字报,张贴在大街小巷。 一篇又一篇华丽的文章,出现在各个水榭歌台当中。 一篇又一篇瑰丽的诗词,从各种各样的书院学社当中流传。 这些大字报,这些文章这些诗词,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在痛骂咒骂陈松,开始往陈松身上张贴不孝的标签。 在孙甲富这些人的不断推波助澜之下,这件事情就像是海浪一样,不断的往四周涌去。 这种诡异的局面,很快传到了陈松耳中。 这一下子让陈松明白了过来,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这是一场针对自己而来的阴谋,阴谋的最中心,就是付三五父子俩。 陈松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让张铁牛打听到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还没等陈松将这里面的事情想清楚或者调查清楚时,朱标的仪仗来到了松江府外。 太子出行,仪仗万千。 陈松带着松江府的文武百官,以及松江府有名有姓的大儒,站在松江府外十里的地方迎接朱标。 陈松站在最前面,文武百官按照品阶大小,站在陈松两侧身后。 至于更后面,便是那些大儒。 朱标的仪仗越来越近,早已准备好的乐手开始吹奏,鞭炮声也响了起来。 水泥铺成的官道,也被专门的人清扫了十几遍。不敢说一尘不染,但也非常干净整洁。 朱标坐着马车,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几乎感不到什么颠簸。 马车缓慢前行,终于进入了陈松的视野。 陈松率领文武百官,开始往前。 行至朱标仪仗前方,陈松带着文武百官行礼。 简单的礼节过后,陈松又率领着这些官员,簇拥着朱标往松江府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陈松听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大儒士绅的嘀咕声。 几乎没有什么好话,都在说陈松是不孝忤逆之徒。 甚至还说,陈松竟然强迫着自己的舅舅,在田地里给自己干活。 还说,陈松是他舅舅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拉扯大的,现在竟然让他的舅舅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就是个忤逆不孝之徒。 说像陈松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刚刚出生的时候,直接塞到尿盆里溺死。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难听的声音,不断的从这些人的嘴里说了出来。 第506章 给你调一支锦衣卫 在回去的路上,这些人用尽自己毕生所学,不停说着各种各样恶心的话。 他们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变大,看上去,就好像是故意让朱标听到一样。 这些人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他们的声音被坐在马车中的朱标听到。 坐在马车中的朱标听着耳边响起来的声音,眉头一皱,将马车的帘子拉开。 看向跟在马车旁边的陈松,道:“常青啊,和我一起吧!” 朱标朝着陈松招招手,示意陈松赶紧过来。 马车随后也停了下来,陈松来到马车前,在众人震惊的目光当中,坐上了马车。 和太子殿下同乘一辆马车,这是天大的殊荣啊。 本来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让朱标敌视陈松,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甚至还让陈松和朱标同乘一辆马车,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朱标此举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为陈松背书。 说白了,就是告诉那些人,陈松是我罩着的,你们要想对付陈松,那就要问问我,看看我同意不同意。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明说,只需要点明就行。 马车接着往前,周围的这些人,几乎全都闭上了嘴巴。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太子殿下都这样做了,难道还要接着骂吗? 现在要是接着骂的话,那不就是不给太子的面子? 太子的面子,谁敢不给?这要是不给,以后还想在大明混吗? 陈松坐在了朱标的面前,看上去有些拘谨。 说实话,陈松现在在面对朱标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什么心里压力。 但是,现在局势是这样的情况,要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有些不太合适。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标问道:“常青啊,书信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在朱标出发之前,曾经让手下,给陈松送了一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是朱标亲手书写,事情很简单,就是书信的那件事情。 这件事情,朱标猜测陈松应该不知情,为了避免让陈松抓瞎,所有就让人提前告知。 送信的人,早已经将书信送到了陈松手中,所以陈松是知道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事。 “事情已经知道,殿下之前已经将书信送给臣了,臣已经知道了!”陈松如实回答。 说实话,也就是陈松了,要是换做其他人,哪里会有陈松的这种待遇? 其他的事情,要是和朱标关系不大的话,朱标根本就不会上心。 可是在陈松这里,简直就把陈松当成亲生兄弟来看待。 这样的待遇,整个朝中,几乎无人可比。 “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往宫中送过任何东西?这件事情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情?有什么就说什么,在我的面前,就不要再遮遮掩掩了。”朱标耐心问道。 陈松解释道:“殿下,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情是这样的......” 陈松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没有遗漏任何。 朱标摩挲着下巴,疑惑的说道:“这件事情实在是诡异啊,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前兆,但是我怎么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殿下,臣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这件事情就像是羚羊挂角一样,无迹可寻,实在是找不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陈松一脸纠结。 这件事情,陈松后面也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可是根据陈松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件事情,似乎还真的只是一件偶然之事。 “针对性如此之强,很难不让人相信,这是冲着你来的。伦理孝道之事,本来就是无解的问题,要是和你沾上关系,就算你最后能全身而退,名声可就全毁了。” 说到这里,朱标有些担忧。 陈松现在还年轻,以后,肯定能成为自己的肱股之臣,这样一个有能力的臣子,还没等自己用呢,名声全都没了,这怎么能行? 更别说,还有以后的朱雄英。 陈松和是朱雄英的老师啊,要是陈松的名声出了问题,那对朱雄英间接的也造成了伤害。 一个未来的皇帝,这还没登基,老师成了臭名昭著的人,这怎么能行? 这种事情,就算是整个历史,都不多见啊。 “臣也是这样觉得,可臣仔细认真的调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实在古怪。”陈松回道。 “算了,此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这样吧,先走吧,等到了衙门之后,再看看详细的卷宗吧,几句话要是能说清楚,那这件事情也就不会如此难以解决了。”朱标说道。 当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马车停在了衙门外。 在众多官员和大儒士绅的簇拥下,朱标走进了衙门。 本来,这些人是要进去向朱标见礼的,但朱标嫌他们烦,所以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走进衙门之后,朱标要看卷宗,要处理陈松的事情,这些大儒和士绅什么德行,朱标一清二楚,要是不先让他们回去,估计他们会墨迹很长时间。 太子象征着皇帝,这些人这辈子可能都没见过皇帝,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太子了,又怎么可能会早早走呢? 当朱标的命令,被随行的太监说出来后,这些大儒和官员们,一个个的难受的不成样子。 这些人还不死心,在朱标即将走进衙门时,齐刷刷的跪在朱标的周围,想以此来逼迫朱标。 可朱标根本就不鸟他们,直接从他们身边跨过,什么话也没有说。 陈松跟在朱标的身后,陪同着朱标走进了衙门。 跪在门口的这些官员,几乎全都咬牙切齿的看着陈松,痛恨不已。 “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松江府,本来想着拜见一番,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被这种人给破坏了,这样的,简直就是畜生。” 一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儒,气愤不平的在那里骂街。 周围的人也一起骂着陈松,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了声讨之意。 这场景迅速传到了朱标的耳朵中,朱标派人出来呵斥了他们,这才让他们闭上了嘴。 他们这些人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但是在朱标这里,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皇权至上,尽管现在朱标还不是皇帝,但他是未来的皇帝,也象征着皇权,如果有人敢对朱标不敬,那么现在的朱元璋就会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来到了书房当中,陈松将他自己整理出来的卷宗,以及调查的结果放在了朱标面前的书桌上。 朱标认认真真的看着陈松总结出来的这些东西。 陈松就站在朱标的身旁,朱标时而询问一些问题,陈松就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全部说了出来。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朱标一边看着一边骂。 很显然,他骂的那个人便是付三五。 实在是付三五所做的那些事情,没有办法让人接受,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让朱标如此骂。 “你上面的这些东西属实吗?有多少可信度?一定要如实说来。”朱标一人谨慎的看着陈松。 陈松弄出来的这些卷宗,以及调查的各种结果,和那封书信上面的内容不尽相同。 甚至可以说有很多地方根本就不一样,甚至还有不小的差距。 事关孝道伦常,又事关当朝侯爵的体面,此事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殿下,臣所调查的这些结果绝对属实。之前殿下问臣,为什么不提前将那些东西禀报给陛下,那就是因为,臣在调查这些东西。 至于那封书信上面的东西,臣不敢说,上面的内容全部都是假的,但有很多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陈松一脸认真的说道。 “由此来看的话,那这个付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归根结底,他当街痛殴生父,确实是他的不对。 按照当今大明律,不管他的老爹有多么混蛋,所做的事有多么让人觉得恶心,但他当街痛殴生父,是一件不容辩驳的事情。”朱标说到这里,眉头紧促。 说实话,他非常欣赏这个付壮,但是吧,他当街痛殴生父,确实是他的不对。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什么转机,晚上钉钉之事,很容易盖棺论定。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朱标看着陈松,问道。 “臣以为,付壮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且他当初对市舶司的帮助也非常大。 如果因为一个人渣,将这样一个人杀掉,那对朝廷来说,损失可不仅仅是用数字就能够衡量的。 这个人所创造的财富,每年为国库上交的税收,都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要是就此罢休,恐怕不妥。”陈松为付壮开脱。 “你的意思是,这个付壮还不能死?你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件事情可是陛下亲自让我来督办,说要将这个案件办成铁案。 如果你想保他,难度恐怕不小。但是,我倒是可以给你拖延一些时间,也可以给你一定的帮助。” 朱标说到这里,陈松也明白了朱标所说。 朱标刚才看着卷宗上面的那些内容,其实心里也明白,陈松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这一个付壮,每年为朝廷带来的税收确实不菲,而且他一个人还养活了数百百姓,如果将付壮贸然判刑,那他招募而来的那些百姓该怎么办? 这么多的百姓,他们身后的家庭该怎么办? 这些事情都不能不考虑,可如果就此放过,一个当街痛殴生父的人都能放过,谁会知道以后的局面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想要保住付壮,说一句难听的,可能朱标的一句话就要比陈松的努力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有一个问题,朱标为什么要帮助陈松?朱标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这点不假。 可他的身份特殊,就算他想帮陈松,也不能直接下场,只有通过侧面的方式,帮助陈松。 一个未来的皇帝如果亲自下场帮助某个臣子的话,在朝臣的眼中,这个皇帝可不是什么圣君。 “殿下,想要保住他,臣以为还是要从他父亲那边入手。当时他父亲在大堂上说的那些话,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从他所说的那些话来看,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父亲,就好像是仇人一样。臣以为这里面定然有隐情,可臣手中的力量不足。 所以一时半会没有办法将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陈松一五一十的说着自己的难处。 朱标的右手食指,不停地敲打着面前的桌子。 等陈松说完话之后,他看向陈松。 “你的这些难处我已经了解了,这样吧,我向陛下请示请示,给你调一支锦衣卫来。 但是你也要清楚,如果我把锦衣卫的人调过来,你没有将此事办成,那么付壮就只有死路一条。”朱标说道。 朱标的脸上多了不少忧愁,朱标能如此为一个臣子做事,已经够可以的了。 陈松哪里还敢再说其他的话?只能同意下来。 等陈松走出去之后,朱标脸上的忧愁,在陈松出去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朱标最欣赏陈松的一点,就是陈松能够秉公办事,能够不忘初心,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高低,或者权力大小而做出一些有违伦理道德之事。 如果要是其他的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为了省事,肯定会直接判付壮一个死刑。 这事不用想,毕竟一个小小的付壮,哪里能和当朝侯爷相比较? 如果这次陈松非常潦草的将付壮判了死刑,那朱标就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人。 一个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随意牺牲任何人的人,以后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大明的利益?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朱标这次,才会亲自将此事拦在自己的身上。 要知道,朱标很少会这样做,这次为了陈松,甚至还请求朱元璋,调一支锦衣卫过来,协助陈松探案,这样的事情,纵观整个天下都不多见。 陈松走出书房,看了看天边的夕阳,终于松了不少气。 最近这么长的时间当中,这些事情差点压得陈松喘不过气来。 第507章 事情大了 看着天上的太阳,陈松终于松了一口气。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确实将陈松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调一支锦衣卫过来,确实要比陈松现在手中的力量要强大很多。 要知道,陈松虽然在这里调查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手中的力量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事情的真相全部调查清楚。 从侧方面可以看出,朱标对陈松是真的重视。 调一支锦衣卫过来,专门帮助陈松查案,恐怕整个大明上下没有一例。 朱标的请求很快就传到了朱元璋那里,朱元璋二话不说,就从锦衣卫给朱标抽调了一支队伍。 对于自己儿子的请求,只要请求不是太过分,朱元璋基本上都能同意。 几天之后,这支锦衣卫人马进入了松江府。 这次调过来的锦衣卫人手大约有一百人,是由一个叫做宋忠的千户统领的。 这个宋忠说起来,以前和陈松还认识,当时宋忠刚刚被调到京城,在买菜的时候,因为身上没有零钱,被小贩刁难,那个时候是陈松帮他解的围。 不过是随手为之的事,但却被宋忠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知府衙门的后院当中,朱标坐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下,陈松和宋忠就站在他的面前。 朱标指着陈松,给宋忠说道:“这段时间当中你一定要听他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案子给我破了。 我总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背后肯定有巨大的阴谋,一定要从速从快从全。” 宋忠朝着朱标拱了拱手,将这个命令接了下来。 完成了交接工作,陈松带着宋忠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知府衙门大门,宋忠便叫住了陈松。 “侯爷,您不认识在下了?”宋忠站在陈松的身后,脸上满是笑容。 陈松微微一愣,侧过身子看向他,“认识你?此话从何说起?整个锦衣卫当中,我认识的人长不过一掌之数,我如何认识阁下啊?” 陈松的脸上写满了好奇,也不能说陈松忘性大,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当中,陈松几乎没有停过,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在做事。 人一忙就会忘掉很多东西,再加上,那件事情对陈松的影响也不深,所以陈松自然而然的就将那件事情给忘了。 现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宋忠,陈松只觉得他有些面熟,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又或者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陈松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当时在下,刚刚进入京城,当时在街道上买菜,因为身上没有零钱,从而被小贩刁难……”宋忠笑呵呵的提醒着。 “哦!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被宋忠这么一提醒,陈松一下子想起来。 “原来是你啊,我就说嘛,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陈松一脸笑容的说道:“这样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重新找个地方吧!” 陈松说着就往前走去,宋忠紧紧的跟在陈松的身后。 片刻之后,两人坐在了一家客栈的单间里。 将客栈的房门关上,陈松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宋忠,笑道:“在我这里你不用拘谨,就像是平常事一样,不需要对我有多么的毕恭毕敬,当我是一个普通人就好!” 陈松毕竟是当朝侯爷,说难听点,宋忠这种职位的人,还没有资格和陈松坐在一张桌子上。 但陈松并不在意这些,这些事情,都无所谓。 “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面另有古怪。但可能因为我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涉及过,所以也只能感觉到有些古怪,并不能察觉到深处到底有些什么问题。” 陈松单刀直入,直接询问。 宋忠这人的本事不小,此人在历史上,是洪武末年的锦衣卫指挥使。 能当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凡人呢? 此人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光明磊落,忠诚正义的臣子。 他没有着急着回答陈松的问题,而是对这件事情进行详细的分析。 陈松也没有着急的催促,他端起桌子上的茶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过了好久,宋忠这才开口说道:“侯爷,此事后面肯定有人操控,至于是谁,因为在下还没有开始调查,所以不太清楚。 但这件事情,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在下以为,入手的地方,可以从这个付三五身上开始。这些事情就交给在下,在下一定还侯爷一个公平!” 宋忠连连保证。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一直到华灯初上,这才分开。 离开客栈,宋忠就将自己的那些人手全部安排了下去。 锦衣卫,天子亲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这些人调查案件的形式,可要比普通官员凌厉得多。 短短的几天当中,宋忠终于调查出了一些眉目。 付三五此人,所做的那些有违常理的行为,全部都是因为一个娼妓。 那个娼妓的身份,也调查的差不多,只不过,还没有将她与孙甲富之间的联系调查出来。 宋忠在调查出这些结果之后,就拿着这些结果去请示陈松,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松也不想多浪费时间,直接让宋忠,将那个娼妓抓起来。 锦衣卫出手便是雷厉风行,在一个深夜,这个娼妓,被弄到了衙门的牢房中。 经过审问之后,发现这个娼妓和孙甲富有着莫大的关系。 而这个孙甲富,又是松江府有名有姓的豪绅,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办法捉拿他。 可锦衣卫是谁?锦衣卫哪里管这些?命令都已经给他们了,他们只负责抓人就行。 很快,孙甲富也被锦衣卫的人抓进了大牢。 不审问还好,一审问问吓一跳。 这个孙甲富的所作所为,简直骇人听闻。 宋忠将审问出来的那些东西,马不停蹄的,送到了陈松那里。 陈松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又急忙拿着这些东西去见朱标。 好在现在的朱标并没有离开,依旧在知府衙门当中。 知府衙门的书房当中,朱标正在翻看着市舶司最近的账本,正看到入迷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说了一句进来后,陈松推门而进。 看这陈松那阴沉的脸色,朱标便知道,恐怕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出什么事了?”朱标急忙询问。 “殿下,这是锦衣卫审讯出来的结果,实在有些骇人听闻,臣不知如何决断。”陈松将手中的小册子,放在了朱标面前的桌子上。 朱标拿起册子,翻看起来。 脸色越来越沉,最后,整个人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坚冰一样。 “胆大包天,胆大妄为,此人竟然如此嚣张。 还有老三,老三怎么也掺合进去了?我是万万没有想到!” 朱标将手中的小册子,狠狠的摔在面前的桌子上,右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个小册子中,所提到的事情非常多。 孙甲富不仅将自己是如何通过娼妓来蛊惑付三五,夺取付壮家产的事情说了,还将自己是如何威胁齐泰,让其鼓吹海禁的事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都不是大头,最让人害怕的还在后面。 孙甲富,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就算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了不少的财富,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商人。 他有何能耐?竟然能威胁到齐泰这种当朝大员?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的身后站着朱元璋的三儿子,朱棡。 朱棡是晋王,就藩于山西太原。能力出众,但为人有些暴虐。 山西,在元末明初的这些时间当中,几乎可以用穷乡僻壤来形容。 来到这里之后,朱棡的日子过的虽然也不错,可远远没有在金陵是快活。 再加上后来陈松推出来的官绅一体纳粮,以及清查隐匿田亩等等政策,让他的收入骤减。 起初,他还能指挥兵马打仗,可随着草原之事渐没,兵权也渐渐的没了。 手中有兵权的时候,他甚至还能吃空饷,可现在兵权也没了,这方面的经济来源瞬间消失。 富贵日子过惯了,想要让他一下子恢复清平,何其艰难? 想要维持住王爷的体面生活,就必须要大把的挥霍,大把的花钱。 可他经济的来源,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太原的封田,太原的商铺,以及太原的工坊。 可是陈松所设立的工商管理衙门,税务督办衙门等等部门,直接将他的这些东西限定死了。 以前依靠着身份,还能够为所欲为,能够隐藏很多的产业。 可现在,他的那些产业,完全都是明面上的那些。 这一下子就让他非常沮丧,就藩这么多年,别说赚钱了,都开始赔钱了。 就穷思变,穷了这么长的时间,朱棡就将目光放在了市舶司上。 若说整个天底下什么东西最赚钱?除了现在的市舶司之外,朱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于是,在他的操作之下,他控制住了市舶司的一大批商人。 利用这些商人,朱棡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赚到了大量利润。 本来这些事情都可以平稳的运营下去,只要不被人发现,那么朱棡就处于绝对的安全。 人心不足蛇吞象,朱棡还不满足,甚至想总揽走私,想要依靠走私的暴利,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次,他的那些事情,一下子全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大胆,实在大胆,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真的太大胆了!” 朱标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牵扯到他,那么朱标一个人就可以将此事彻底的处理好。 可现在,这件事情显然已经失控,不仅关系到当朝兵部侍郎,甚至还关系到当朝藩王。 这么一个巨大的事,朱标又怎么敢不将此事告诉给朱元璋呢? 可如果要将此事告诉给朱元璋,按照朱标对朱元璋的了解,恐怕朱棡落不着好。 齐泰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和他有关系,恐怕他的前途也保不住了。 朱标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情一旦蔓延开来,一旦让朱元璋得知,自己根本就劝不住。 他不停的叹气,不停的做着思想斗争。 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将此事告诉给朱元璋。 这件事情瞒不住,锦衣卫是朱元璋的人,就算朱标不将这件事情告诉给朱元璋,那这些锦衣卫也会将事情告诉给朱元璋。 如果这样的话,反而陷入了被动,还不如提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这样吧,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出发,回一趟京,必须要将此事面呈陛下!”朱标回过身来,看向陈松。 “遵命!” …… 一夜而过,第二天的早上,朱标带着陈松,骑着战马,扬鞭而去。 为了赶时间,朱标甚至连马车都没有乘坐。 两人纵马狂奔,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终于赶在晚上来临之前,进入了皇宫。 御书房里,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气喘吁吁,劳累不已的两人,有些不解的说道:“你们两个何以至此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奔波?!” 朱标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来到了朱元璋的旁边,心情忐忑的放在了桌子上。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咱们爷俩还搞这个?真是见外!”朱元璋一脸埋怨的说道。 虽是埋怨,可还是将桌子上的奏折拿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朱元璋往下面看去。 起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算可以,最起码没有多么阴沉。 可当他将前几页看完时,脸色就变了。 当他将整本奏折看完时,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 怒火中烧,狠狠的将手中的奏折摔在了地上。 “他娘的,老子让人去调查忤逆的事,没想到,真真正正的忤逆竟然就在老子的身边。 这一个小兔崽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老子给他的那些俸禄不够吗?老子给他的那些田产不够吗? 这个小兔崽子,手怎么伸的这么长?该死,该死的东西,畜生。小兔崽子,小王八蛋!” 朱元璋破口大骂,没有任何留脸。 第508章 惩罚 “老子是想破天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老子竟然被自己的亲儿子给卖了。好啊,好啊,真的好,前有老二这个逆子,现在老三也成了这个样子。 老子活了一辈子,怎么净遇见这种东西?该死,该死! 他的那些俸禄不够吗?老子给他的那些田产不够吗? 这个小兔崽子,手怎么伸的这么长?该死,该死的东西,畜生。小兔崽子,小王八蛋!” 朱元璋破口大骂,没有任何留脸。御书房中的他处在暴怒当中。 朱元璋对自己的那些儿子,打小就非常严厉。 本来还以为,自己的这些儿子,不敢说是历史上那些有名有姓的贤王,但也不会太差。 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都是一些这种货色。 老二当时在陕西鱼肉乡里为所欲为,本来只以为,这样的货色,只有这么一个,谁曾想,老三竟然比老二还要过分。 当年就藩的时候,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无故殴打厨子,本来以为这只是他的小毛病,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将手伸到了朝廷当中,甚至还想要让朝廷将海贸禁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实施海禁,好让他走私,好让他朝廷墙角。简直无耻,无耻至极!” 朱元璋的骂声响彻不停,在御书房中不断地响起了,朱标想要劝说朱元璋,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毕竟,这种事情,乃是朱元璋禁忌,是万万碰不得的。 “就说嘛,怎么常青刚刚到松江府,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这个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朱元璋如何看不清现在的局势? 恐怕,当街痛殴生父之事,不过是老三抛出来,用来攻击陈松的一个计谋罢了。 朱元璋是什么人?从当年的那个放牛娃,现在成长到这种地步,智慧,早就如同有妖怪一样。 “孝道,这种事情只要沾染上,几乎落不下什么好下场,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常青有功于天下,有功于江山社稷,俺也不能也不敢大胆任用。好啊,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让常青失去了作用。 等常青失去作用之后,他们就可以对常青制定的那些制度出手,就可以......”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他重新坐了下来,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目光当中的杀气,却掩盖不住。 良久之后,朱元璋说道:“呵呵呵,不会是你们吧,难道,你们贼心不死,想要的更多?还是说,你们这些人觉得,俺老朱,将原本属于你们的利益,全都抢了去!” 朱元璋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在这些事情之下,他瞬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老三是他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虽然有些计谋,但远远没到智计如妖的程度。将手伸到市舶司上,他是相信的,可是,这么一连串的计谋,他不相信,是他儿子所弄出来的。 既然不是他儿子能弄出来的,那就只有一个群体了,天下士绅。 也只有这个群体,才会如此的痛恨陈松和陈松制定的那些政策。 在朱元璋看来,陈松直接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不过,前几次,他们的方法都比较凌厉,这次变得这么委婉,还借手朱棡,差点没认出来。 “没想到,你们贼心竟然还没死!”朱元璋冷笑不已。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朱标,从朱元璋的这些表现当中,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看这个样子,恐怕,事情已经被他发散了。 想要开口劝阻,但在这种节骨眼上,朱标也不敢,只能暂时忍下来。 过了好一会之后,朱元璋让两人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没多久,毛骧走进了御书房。 也不知道朱元璋对毛骧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凌晨,毛骧带着人手,往太原方向而去。 此事就此作罢,陈松继续担任松江府知府,至于付壮之事,因为里面掺杂的太多,所以被放置下来。 至于那个娼妓、付三五、他们两个的儿子,以及孙甲富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踪迹。 孙甲富的家产嘛,自然全部充公。除了孙甲富之外,还有一大批商人被连带。 这次的事,给市舶司的那些商人敲了一个警钟,让那些有别的想法的人,都规矩了不少。 付壮倒是没什么事,他在这件事情中,是个十足的受害者。 而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孝顺他的老娘,忤逆一事无从说起。更别说,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拖欠过朝廷税款,这样的人,活着用处更大。 陈松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只知道宋忠在他们消失之前,前来拜访陈松,并且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陈松自然也能猜到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这些人,已经被宋忠给弄死了。 老三是朱元璋嫡子,当年老二作出的那些事情,已经足以让老朱丢脸了,现在老三这件事情要是再传出去,只会让朝廷蒙羞。 老三当然是要处理的,但不能让外人知道,真实的原因。 锦衣卫调查朱棡,差不多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朱元璋没往外面说,但估计不会太好。 在处理朱棡时,老朱犯了难。 要是杀了,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初已经死了一个了,现在要是再杀一个,那成什么事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怎能接二连三的处死自己的儿子? 但要是不处罚,那他犯下的这些罪,就这么算了?这怎么能行呢? 思来想去之后,朱元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借朱标的嘴,询问陈松,看如何处理。 当陈松知道这个消息时,整个人瞬间精神了很多。 这可是个大好时机啊,要是操作的好了,藩王分封海外的规矩,就能定下来。 陈松马不停蹄的给朱元璋上了奏折,开头说了一些废话,中心思想就那么几句话: 晋王虽多为不法事,但罪不至死,又是陛下亲生骨血,要是行不忍之事,有伤人伦天和,若不惩罚,不能为后来者警训...... 臣以为,当罚晋王分封海外。一来,为朝廷开疆拓土,亲自赎罪;二来彰显陛下仁德,朝廷仁道;三来,海外苦寒,足以用来惩戒。 朱元璋在收到陈松的奏折后,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也就没再折腾,就按照陈松所说的去做了。 几天之后,朱元璋用一封外臣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圣旨,将晋王的封地换到了台员岛。 起初,在不确定自己的处理结果时,晋王那是相当害怕。 当年朱樉死的不明不白,谁能说清楚这里面的事? 在惩罚还没有下来时,朱棡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惩罚。 现在惩罚下来了,虽然台员岛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个穷困的地方,但好在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体面。 晋王的就藩时间,甚至连洪武二十三年都没有等到,赶在过年之前就走了。 朝臣们都很好奇,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有人上书,给朱棡说话,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朱元璋留中不发,这件事情,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当天上的雪花再次降临地面,洪武二十二年就在这爆竹声中渐渐远去。 新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到来,洪武二十三年如期而至。 只不过,今年的朱元璋和往年相比,却没有多少快乐。 虽然在过去的一年当中他赚到了不少钱,换句话说,朝廷赚到了不少钱,可赚来的这些钱并不足以让他变得舒心。 之前老二所犯下的那些罪孽,就让朱元璋足以闹心。 可现在老三,也犯了这么多的罪孽。 尽管现在已经将他流放到台员岛了,可是,一想到老三所做的那些事,朱元璋的心里就非常难受。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全部都是这种货色?如果只有一个老二,那么还能用概率问题解释。 可现在又有一个老三,这一下子让朱元璋心里就没了底。 老二老三都成了这个样,就算老四以后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老五老六又或者其他的儿子呢? 更别说自己现在还活着,如果自己某天死了,没有人再能约束他们,到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挖朝廷的墙角吗?如果他们挖朝廷的墙角,到时候的皇帝,该管还是不该管? 如果管,那该怎么管?直接杀掉或者处死? 且不说这样,法理能不能过去,那亲情上的联系,难道真的就没有一丁点的作用吗? 可如果将亲情算在里面,那这些人以后会不会借着这个由头接着为非作歹? 这成了一个两难题,一下子将朱元璋给难住了。 当时天下初定,为了让天下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迅速平定下来,朱元璋将自己的儿子分封到边疆之地。 同时手中手握大权,执掌当地军政大事。 那个时候的朱元璋,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的正确,认为自己的这些儿子,肯定能够像篱笆一样,紧紧地拱卫着朱标,拱卫着朝廷。 他那个时候的想法是好的,他甚至还会觉得,他所建立的这种政策,会绵延千年万年。 可万万没有想到,前脚刚刚出来一个朱樉,后脚又出来一个朱棡。 这两个人还都是他的嫡子,小的时候,没少在他们身上花费时间教育。 可现在来看,之前的那些教育全都打了水漂。他的这些嫡子都会做出有违朝廷之事,更别说其他的了。 新年还没有过去,不过是大年初三。 雪落在金陵城中,来不及堆积,就被城中当中的环卫人员清扫。 这是朱元璋很早之前定下的规矩,金陵毕竟是大明首善之地,是朝廷脸面的体现,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要保证干净整洁。 再加上有水泥地面硬化,所以这些积雪清扫起来也不是太困难 朱元璋走在没有积雪的水泥路上,侍卫明面或者暗地里遍布在朱元璋的周围。 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思考着,自己以前定下的那些规矩。 如果说,很早之前有人告诉朱元璋,说你分封的这些王爷,以后肯定会成为朝廷的祸害。 那个时候的朱元璋肯定不会相信,只会认为此人在胡言乱语,甚至还会以离间天家亲情为由将他劈了。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他自己的面前,铁一般的事实,比任何话语都来的坚实。 不知不觉之下,他竟然来到了富平侯府所在的那个街道里。 这条街道如今已经换了名,叫做“富平街”,这个名字的来历,就源自于富平侯府。 站在富平侯府的门外,朱元璋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好像凡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朱元璋都会下意识的想到陈松。 尽管他每次都在刻意的避免,但殊途同归,总会来到陈松这里。 看着富平侯府那块御制的牌匾,朱元璋叹了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到了,就进去转转吧!” 朱元璋指了指富平侯府的大门,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急忙上去敲门。 没过多长时间,赵峰便来到了门后。 刚刚打开门,就一眼认出了朱元璋。 朱元璋是皇帝,说一句难听的,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门开的一瞬间,他就自顾自的往门里面走去。 赵峰赶紧小跑着往里面跑,急匆匆的去将此事告诉陈松。 也幸亏他速度比较快,在朱元璋刚刚到达前院时,陈松就走了出来。 看着穿着一身常服的陈松,没等他行礼,朱元璋摆手道:“又不是正式场合,行此大礼有何用?今日来你这儿,只是随意转转,不必如此拘束!” 陈松见此,便收回了自己的礼节。 这个时候,朱静安在丫鬟的簇拥之下,缓缓来到了陈松身后。 还没有等朱静安行礼,朱元璋便是同样的话语。 “在这里生活的怎么样?今天为父来你这转转,你可要好好的招待招待!”朱元璋原本沉闷的脸色,在看到自己的女儿时,多了不少的笑容。 朱静安笑道:“爹爹来女儿这里,女儿定然竭尽所能孝敬爹爹。” “哈哈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朱元璋哈哈大笑,背着双手大踏步的往里面走去。 和寻常农家人一样,在富裕的时候,就喜欢富养女儿,穷养儿子。 再加上朱静安平日里都比较守规矩,小的时候就很乖巧,所以朱元璋自然宠爱了一些。 第509章 大明水师的成立 朱元璋坐在了后厅的主位上,和朱静安说了一会话之后,便让朱静安回房去了。 陈松坐在了朱元璋的下手位置。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元璋问道:“你觉得,俺之前制定下来的那些政策如何?” 朱元璋说的很隐晦,没有说出自己的直接目的。 但陈松却将朱元璋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这个关头,距离老三朱棡那件事情过去没多久,陈松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朱元璋前来所为何事呢? “陛下,臣以为,有些事应该防患于未然,尽管现在有些事情造成的严重后果看不清,但过上几十年,就会显露的一清二楚。”陈松语气委婉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朱元璋想听陈松的确切解决办法。 “俺的这些儿子,当年的时候,还以为个个都是人中豪杰,可现在俺算是明白了。 俺的这些儿子,可堪大用的就那么几个,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平庸之辈。 这些平庸之辈,要是这辈子好好生活,那也没什么事情,可就害怕,有些人,不想好好生活,也不愿意好好生活,就想着为非作歹,到了那时,该如何? 俺在的时候,这些事情,倒是无所谓,可要是俺没了呢?怎么办?” 朱元璋的脸上多了不少忧愁,这些事情,是他以前从来不曾想过的。 最近这几年,老二老三接连出事,让朱元璋有些心烦意乱。 “俺之前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增大宗人府的权利,让宗人府加大对藩王皇亲的管理。 可是,宗人府权利再大,也要皇帝把控,皇帝到时候处理国事都没有时间,哪里还能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这些事情呢?”朱元璋揉着自己额头,一脸担忧的说道。 从古到今,管理皇家国戚的机构,便是宗人府。 在明朝,宗人府名义上,上到亲王藩王,下到镇国将军辅国将军,都能管理。 可是,大部分时间,宗人府的存在感很低,明朝的宗人府,说难听点,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明初的时候,朱元璋还活着,那些实权藩王也不敢胡作非为。 朱元璋死后,朱棣靖难成功,坐上了皇帝,也能将藩王压住。 朱棣坐上皇帝后,接过朱允炆的政策,对藩王进行削藩。 藩王彻底失势后,也就没了作威作福的能力。 藩王手中有兵马时,宗人府没法管,藩王手中没有兵马时,就是皇家圈养的一头猪,皇帝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宗人府也没有管的必要。 “陛下,通过宗人府来管理,只是治标不治本,要是不能从根子上来进行管控,恐怕只是发上膏药。”陈松说道。 其实,目前的这些问题,都不是最大的,这些问题,都只是一时的,是能够解决的。 明朝的藩王,有一个最大且不好解决的隐患,那就是藩王们强大的生育能力。 明朝末期,有相当一部分财政收入,都是给这些藩王们支出的。 这些藩王都是龙子龙孙,只吃不干活,天下太平时,看不出来什么隐患,一旦天下大乱,这些藩王瞬间就成了巨大的累赘。 这些问题,陈松一定是要说的,只是,不能说的太直接。 老朱可不是其他皇帝,对皇家亲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贸然说,就相当于在挑拨朱元璋和他的那些儿子之间的关系。 陈松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陛下,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可控的,想要解决并不困难,天下间,最难结局的问题,不是暴露在明面上的问题,而是隐藏在阴暗处的问题。 隐藏在阴暗处的问题,不容易发现,等到发现时,就已经晚了。”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面,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朱元璋看着陈松,问道。 朱元璋何其聪明,又怎么能听不明白陈松所说的这些话呢? 朱元璋没有着急询问,静静的听着陈松的声音。 陈松当然不会直接将这些问题说出来,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陛下,传说,在夏朝之前,距离此时已经不知几千年之久的古代,在遥远的西边,有一个叫做鼠国的国家。 这个国家的人,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是由老鼠变化而成。这么一个国家,备受周围国家的仇视,认为他们都是妖怪,所以连年发兵攻打。 鼠国的君王很圣明,臣子都是忠臣,将鼠国治理的井井有条,数次击败了敌军。 但是,鼠国强敌环伺,每年都会进行战争,虽然打败了,但战死的士兵,却越来越多。 人没了,地就没有办法种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鼠国的君王,就发布了一道政令。 他说:只要是鼠国之人,生一个男丁者罚,两个男丁不罚,三个男丁奖,四个男丁大奖...... 鼠国之人有一个天赋,那就是生出来的孩子,都非常强壮,几乎没有夭折的,而且,他们的男丁,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长到壮年。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短短的时间之间之内,就生出了大量的男丁。 当这些男丁长大成人之后,依靠着这些男丁,打败了周围的那些敌人。 但是,危机并没有消除。 将周围的敌人打败之后,鼠国自然而然的继承了敌人们的田地,粮食和财富。 鼠国的君王也认为,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赢了,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于是接着延续之前的政令,毕竟不是自己的钱财,花起来也不会心疼。 在这条政令之下,鼠国的百姓们,接着生孩子,子生孙,孙生子,数量越来越多。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刚开始时,因为敌国有大量的田地和粮食,所以没有人会在意。可随着时间的更迭,粮食越来越少,田地也越来越不堪重负,终于有一天,所有的资源都不足以养活这些鼠国臣民了,乱世便降临了。 地位高的鼠国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断的压榨底层人,底层人为了活下去,不断的反抗。 双方本来同宗,可为了活下去,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后来啊,从北方来了一支虚弱的异族人,趁着鼠国内乱,直接将鼠国拿下,开始奴役鼠国之人。 鼠国,在这次内乱之后,人口大减,粮食充裕。不过,这都成了敌人的资源。” ...... 好久之后,朱元璋走出了富平侯府,在回去的路上,他不断的想着陈松讲的那个故事。 故事中,没有提到一句大明,没有提到任何朝代,可这故事听起来,却总让朱元璋觉得熟悉。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皇宫前方。 看着不远处的皇宫,朱元璋皱眉沉思。 “看上去荒诞无比,但这不就是事实的真相吗?子生孙,孙生子,无穷尽也,难道,有朝一日,百姓真的能将大明吃垮? 百姓生活艰难,又怎么能将大明吃垮呢?只有那些富裕且不用害怕生孩子和养孩子的人才能将大明吃垮。百姓的儿子,生三个活一个都已经是万幸了,更别说其他了。” 说着说着,朱元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瞪大。 “不对,此事不对劲,由此来看,岂不是俺的那些儿子能生?生十个八个无所谓,可俺有十几个儿子,这十几个儿子再生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儿子的儿子每个再生十几个儿子。 这些人每年光是从朝廷那里领的俸禄,都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和平年代还好,稍微要是有个差错,可就危险了!” 朱元璋的脸色彻底的垮了下来,一瞬间变得忧心忡忡。 小农思想下的朱元璋,以前的时候,几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在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下,朱元璋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越来越多。 可他忽略了一件本质上的问题。 普通人家,生的儿子多了,以后是要分家的,要分出大宗小宗。 小宗是要搬离的,是要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的。 可是,朱元璋之前制定下的规矩却是,自己的所有后代,都要由朝廷来养活。 可能在朱元璋有生之年,并不会有什么不忍之事,但要是过上一百年,两百年呢? 这么大的负担,拖都能将朝廷拖垮。 可要是不这样做,那该如何? 学汉朝?不行,七国之乱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万万不可。 学宋朝?不行,将藩王就像是牲口一样圈养在京城,一个靖康之难,全都没了。 要是让藩王们自食其力,只会出现问题。 再说了,这些人好歹也是龙子龙孙,让他们自食其力,实在让皇家的脸面挂不住啊。 朱元璋对自己儿子们的爱毋庸置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终于当了皇帝,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后世子孙能幸幸福福的过日子吗? 要是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那当年还打什么仗? 朱元璋停在皇宫之前,不断的在想着这些事情。 陈松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切切实实真实存在的,要是不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老朱心里恐怕不能舒服。 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老朱心中五味杂陈。 “俺也是服了,当年他没来之时,也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为啥他一来,朝廷的事情就变得这么多了? 而且,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那些东西来看,朝廷的问题多的就像是牛毛一样,就好像要亡国一样。” 想到这里,朱元璋脸色一凛,一股寒意忽然从脚底板升起,一直到脑门。 “如果他是敌人,他还那么年轻,就看到了朝廷这么多的隐患,要是蛰伏几十年再出来,到了那时,朝廷还会是他的对手吗? 估计,朝廷在他的手下,撑不过多久就会灭亡!”老朱心底发寒,不是他故意这样想。 一个多疑且机智如妖的皇帝,想不到这些问题才会奇怪。 不过,老朱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多久。 老朱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不过是俺多想了,他是俺的女婿,朝中大臣几乎都敌视他,军营也被俺牢牢的把握,就算他有造反的心,也没有造反的实力。 况且,这么多年了,要是他真的有不臣之心,早都暴露出来了,怎么可能会一直隐瞒到现在?” 想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朱元璋走进了皇宫。 进入皇宫之后,朱元璋就让人把朱标找来了。 朱元璋考校了朱标一个问题,那就是,以后要是地方藩王数量太多,该怎么办? 朱标还以为朱元璋这是在考验自己对兄弟们的态度,于是标了一波中心。 朱标的回答,让朱元璋叹息不已,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从那天之后,朱元璋没有再来过陈松这里。 具体的原因就是因为陈松那天的话,差点将朱元璋的三观给颠覆了。 朱元璋知道陈松那里肯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他还没有将这些事情想清楚。 春天终于到了,汤和带着俞敏去了松江府。 大明水师的事情,已经不能再迟了。为了能及时让大明水师产生战斗力,汤和带着俞敏走马上任。 大明水师的衙门,暂时设在了松江府。 有市舶司的码头,战船也都在这里,加上这里还有海防司的士兵,设在这里也比较合适。 明朝以军功封爵,也就是说,在军队层面上,想要获得什么军官,就必须有相应的功劳。 俞敏的功劳虽然不小,可相对于明初的军功集团来讲,还是不够看。 当时朱元璋任命俞敏时,朝中的军功集团,几乎一起提出了反对。 这些军功集团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在老朱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留的人才,这些人的情绪还是要照顾的。 可老朱毕竟是老朱,既然不能封赏军中的职位,那就封赏一个文官的职务。 于是,老朱在大明水师当中,成立了一个大明水师都督府,汤和任都督府大都督兼都督同知,属于武职,俞敏为都督佥事,属于文职,从三品的官衔。 在俞敏之下,还设置了一个兵事机务局,由俞敏统领,主要给水师出谋划策,训练兵马。 都督佥事一共有三个,至于其他两个,乃是陈松以前的学生。 一个是常升,是常遇春的儿子,现在已经继承了常遇春的爵位,称开国公。 此人能力不小,加上在新学学堂学了那么几年,所以就被老朱扔到了这里。 让他显露本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便是让他镀镀金,给他这个开国公的爵位增加分量。 另外一个是徐达的小儿子,徐增寿,以前也是陈松的学生。 他们都是都督佥事,每个人下面,都有一个机构。 这三人组合在一起,共同为大明水师出力。 第510章 蒸汽机 说起来,朱元璋这样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能战将领。 主要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培养,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打好基础,做好一切准备。 大明水师的衙门建立起来,按理来说,和陈松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整个大明水师的官员体系中,几乎没给陈松留位置。 可就算如此,汤和还是奏请朱元璋,给陈松留了一个参赞机务的不定员位置。 这个职务没有任何品级,也就是说,陈松的职位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不属于任何人管辖。 这样的好处就是,陈松要是有时间了,可以来水师,帮着训练士兵,要是没时间了,也可以选择不来。 大明水师的衙门算不上排场,但在松江府这个地方,也还算不错。 陈松站在大明水师的衙门前,看着眼前的衙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汤和等人站在陈松的旁边,脸上也大都带着笑容。 “常青啊,我这大明水师的衙门虽然比不上朝廷的那些衙门,但是在这松江府还算不错的。 现在大明水师的衙门已经建好了,大明水师的战船基本上都已经到位了,至于水手之类的,现在还在招募,教官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就用海防司的士兵来充当。” 汤和笑呵呵的说着。 汤和的这些规划,其实陈松早就知道了,现在汤和说出来,倒也不觉得突兀。 “要是这样的话,估计,一两年之内,就能够形成战斗力,到时候,水师出征,争取一次将那个陈祖义给干掉。 陛下对陈祖义这个家伙,讨厌到了极致,要是不能将陈祖义干掉,咱们大明的市舶司,就没有办法赚钱!”陈松说道。 汤和也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要是不能将陈祖义这个家伙干掉,那朝廷养我们这些水师是干什么用的呢?” “今天你好歹也在,我就带你见识见识我大明水师如今的力量!” 汤和笑着,带着陈松就往码头那边走。 水师衙门距离码头不远,也就是两里地的距离。 没过多久,汤和就带着陈松来到了码头上。 现在大明水师的码头还是市舶司的码头,但水师自己的码头已经开始在建了。 要是能将水师的码头建好,将会是如今大明最大的码头。 大明水师的码头,乃是按照军事码头的规模来进行建造的。 朱元璋给汤和的批示时,最少也要维持五百多艘战船同时停靠。 这五百多艘战船虽然比不上后世的战船,但体积也不小。 在这个时代,要能维持五百多艘战船的停靠,乃是一个消耗巨大的攻城。 幸亏这么多年来,朝廷赚到了不少钱,加上朱元璋本来就喜欢建设国防之事,所以拨款非常爽快。 因为码头还没有建设起来,所以战船目前就放在了市舶司那里。 等陈松来到市舶司那里时,陈松惊奇的发现,如今的大明水师,规模已经庞大到不可思议了。 海面上几乎都是大明水师的战船,大明水师的战船上,几乎都会悬挂陈松制定出来的日月国旗。 这些旗帜随着海风飘扬,颇有一股浩然之意。 汤和看着眼前的这些战船,意气风发,“这些战船,乃是朝廷这么多年以来,积攒下来的家底。为了大明水师,陛下几乎将所有的战船全都拿了出来。 如今有这些战船在手,等到士兵训练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天下,哪里去不得?天下之大,凡是大明水师经过的地方,全都要臣服我大明水师!” 陈松有些差异的看着汤和,他万万没想到,汤和竟然会有这种强烈的扩张思想。 想了想也是,汤和虽然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以儒将的样子显露于世,但归根结底,汤和毕竟是武将。 而武将的天性,就是扩张,就是开疆拓土。 现在面前有这些多的水师战船,要是汤和不说出这些话,那才显得奇怪。 这些战船的数量虽然很多,但如今有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摆在汤和的面前。 那就是如今的这些战船,上面大部分都没有人。 在这些战船里面,基本上很多都是大船,这些大船,所需要的操控人员数量非常多,这样一来,对人员的需求就更多。 可现在招募而来的那些水手,也仅仅只能满足一小部分。 招募水手可不是招募普通的士兵,最起码要通水性,最起码,要懂得一些操控战船的方法。 “咱们大明在海面上,现在,最主要的敌人,就是陈祖义。如果不能把陈祖义消灭掉,那么市舶司就不能大规模的赚钱。 想要让市舶司永远不停的转下去,就必须将陈祖义消灭掉。陈祖义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交通要道,朝廷必须要将那个地方拿下,归朝廷管辖。”陈松语气平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汤和的眼睛瞬间明亮,整个人就像是猛虎下山一样,恢复了往日的锋芒。 “将那个地方拿下来?此法真的可行?陛下可会同意此事? 毕竟,咱们天朝上国,可从来不会以大欺小!” 说到这里,汤和稍微有些担心。 纵观整个历史,几乎从来没有主动出击的战役,大部分都是外族或者敌人挑起战争,然后被迫出征。 “师出无名,恐怕不行啊!”汤和说道:“朝廷中的那些文人不得把咱们骂死?这帮酸儒,一个个的都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们这些人自诩为道的典范,又怎么可能会让咱们做出这种所谓大逆不道的事呢?” “有些事情,不是说他们不同意就没有办法,这个世界上少了他们,或者多了他们,对于大局都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我说,当某一天,朝廷放开海贸,将所有的贸易全部放开,你说朝中的那些文人,还会阻拦吗?”说到这里,陈松的脸上多了一分戏谑。 汤和也渐渐的明白过来,确实如此。 如果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那么这些文人会下意识的反对。 如果和他们有了利益关系,那这些文人没有道理在反对。 在接下来的时间当中,陈松和汤和在这里转了又转。 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陈松和汤和他们制定了训练计划,以及短期之内的规划。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陈松便回家了。 他的这个职位本来就是不定员,现在大明水师又没有什么事,留在这里也就没有必要。 回到家之后,新学学堂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陈松的学生,孙智淼,带领着自己的学生,将蒸汽机的原型机制造出来了,而且还通过了测试,可以正常运行。 当这个消息传到陈松耳朵中时,陈松的心情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可以说,整个天下之间,自从陈松来到大明,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的的消息。 陈松并没有将蒸汽机的机械结构以及种种构造告诉给他们,因为在陈松看来,有些东西必须通过自己的摸索。 如果只是陈松告诉他们,那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只是陈松强加于他们,并不是由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 他们可能会制造出蒸汽机,但他们不清楚原理。 如果不清楚这里面的原理以及种种机械构造,那么有朝一日,陈松逝去,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蒸汽机就会逐渐走向消亡。 就算蒸汽机不会逐渐走向消亡,那么它的发展也会停滞不前。 可是现在,这个蒸汽机是孙智淼通过自己的摸索,再加上从书本上学到的那些知识,制造出来的。 可能没有后世那些成熟的蒸汽机好,但在这个时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开天辟地的划时代之事。 陈松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着急忙慌的去了新学学堂。 如今的新学学堂有一个专门的实验区域,这个实验区域在新学学堂里面,但又独立出来。 当陈松来到新学学堂后,被孙智淼直接带到了蒸汽机研究室。 为了能够及时将蒸汽机研究出来,孙智淼直接建立了一个蒸汽机研究室。 这个研究室面积很大,是钢筋水泥建筑,四周的墙壁,留有数量众多,且面积巨大的窗户,所以采光很好。 当陈松刚刚走进研究室时,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地上那个巨大的机器。 陈松快走两步,来到了这个蒸汽机面前。 仔细端详,不停的抚摸,不停的查看,不停的研究着机器的机械结构。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陈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个东西试验的结果怎么样?”陈松指着眼前的蒸汽机,问道。 这个蒸汽机体积巨大,看上去非常的笨拙,如果被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会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个蒸汽机上有一个巨大的烟筒,这烟囱通向实验室外面。 烟囱出口上面的墙壁,被黑烟熏的乌黑发亮。 孙智淼急忙拿过来一本小册子,这是蒸汽机的各种数据记录。 看着小册子上面的内容,陈松笑了。 这上面的内容,详细的记录了蒸汽机的运行时间,运行过程,以及运行时的种种状态。 虽然这些数据都比较落后,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先进的东西。 “先生,学生现在就让人将它启动,先生不如直接看一看。”孙智淼说着,就开始招呼自己的学生,启动蒸汽机。 蒸汽机是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一个锅炉。 蒸汽机的动力来源,便是锅炉里面产生的蒸汽。 第二部分,是一个巨大的汽缸。锅炉当中产生的蒸汽,会通过管道进入汽缸。 汽缸里面有连杆,蒸汽会推动连杆运动。 第三个部分,是一个巨大的圆盘齿轮。 齿轮的重量很大,所以拥有很大的惯性。 当产生的蒸汽进入汽缸后,汽缸当中的蒸气会将处于底部的连杆往上推动。 连杆又通过曲轴连接着齿轮,控制着齿轮运动。 汽缸中的连杆在到达顶端后,汽缸中的单向阀会排出蒸汽。 汽缸的连杆,会因为齿轮巨大的重量,圆周运动之后,重新回到底端,进行下一轮的循环。 很快,孙智淼的那些学生,启动了蒸汽机。 锅炉下面的火力开始增大,锅炉上面的泄压阀有蒸汽冒出。 锅炉上面的泄压阀开始工作,就证明锅炉当中的蒸汽已经达到了规定压力。 于是,连接汽缸和锅炉的管道被打开。 蒸汽冲入汽缸,汽缸裸露在外面的那些连杆开始往上运动。 在连杆的带动之下,巨大的齿轮开始做圆周运动。 刚开始时,齿轮的速度还比较缓慢,随着锅炉当中的蒸汽不断地涌入汽缸,齿轮的速度越来越快。 陈松看着眼前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孙智淼站在陈松的旁边,兴奋的道:“如果能用其他的机械装置,和齿轮连接上,那将拥有一个源源不断的动力。” “不错,不错,很好,确实很好。”陈松不停的夸赞。 只不过,现在的这个蒸汽机还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那就是漏气有点严重,没有橡胶,没有足够的精度,漏气是不可避免的。 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能做到现在的这一幕,已经很好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将蒸汽机做出来。”陈松拍着孙智淼的肩膀,不停的夸赞着。 又在这里看了一阵,陈松将手中的东西还给了孙智淼。 “这个东西是一个宝物,运用的好,那么大明将无敌于整个天下。 此事必须告知陛下,说不定再过几日,陛下会亲自来这里视察。 你们现在对蒸汽机在进行检查,不能有任何差错。我先去将此事告知陛下!” 陈松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蒸汽机实在是太重要了,说的小一点,会改变以后的生产生活,说的大一点,甚至会改变整个世界的面貌。 现在掌握了蒸汽机,那就意味着已经掌握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纺织机,蒸汽轮船,蒸汽机车,等等东西,这些东西,将会在不远的将来出现。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将会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第511章 朱元璋如五雷轰顶 陈松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皇宫。 他站在御书房中,看着坐在上面的朱元璋,开口说道:“陛下,臣的学生制造了一个新奇的物件,如果运用的好,那这个物件,甚至能够改变天下。” 正在处理政务的朱元璋听陈松说这话,也瞬间来了兴趣。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够改变整个天下?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朱元璋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甚至都没有听过。 怎么一向以沉稳为主的陈松,现在竟然也说起了那些方士说的话? “此言何意?什么东西能够改变天下?莫不是在胡言乱语吧?”朱元璋毫不在意,说完话之后就接着处理政务。 “陛下,臣万没有在胡言乱语。从京城到北平,千里之远万里之遥,每每前往,将消耗大量时间,以及粮食。 如果对臣刚才所说的那个物件进行不断的革新,从京城到北平,不过三四天之遥,而且一次性也能携带数万大军,军粮也不过两三天之消耗。”陈松直接将火车的概念抛了出来。 朱元璋停下手中的笔,看着陈松,皱着眉头说道:“你一向沉稳,怎么今日竟然胡言乱语?什么三四天?什么数万大军? 从古到今,大军开拔所消耗的时间可不止这些,路途一远,消耗只会倍增。你说的这些,莫不是神仙术法?” 朱元璋压根就不相信陈松所说的这些话,没有见过火车也不知道火车概念的朱元璋,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呢? 对朱元璋来说,陈松所说的这些,正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陈松也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但凡对国事稍微了解,对行军打仗稍微了解,都不太会相信陈松所说的这些话。 朱元璋本来并不相信陈松所说的那些话,可实在夹不住陈松死磨硬泡。 最后被陈松折磨的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同意下来,明天去新学学堂转一转。 将朱元璋说服之后,陈松又急匆匆的去了新学学堂,对蒸汽机进行了详细的检查,以及对明天朱元璋到来之事进行详细的安排。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陈松就回家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陈松就早早的去了新学学堂。 新学学堂外面的道路进行了平整,全部都是按照皇帝驾临的规格进行的。 当日照三竿时,朱元璋的仪仗缓缓而来。 和朱元璋一起来的,除了朱标之外,还有朝廷中的那些官员。 这些人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陈松带着新学学堂的骨干,站在新学学堂外面迎接着朱元璋。 朱元璋的仪仗停在新学学堂的外面,他在庆童的伺候之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带着文武百官,缓缓地步行到陈松的面前。 指了指陈松身后的新学学堂,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新鲜物件,现在就在新学学堂吗?” 朱元璋的脸上多了不少新奇,陈松给他的惊喜太多了,这次如此重视,显然不会是凡品。 了解陈松脾气的朱元璋知道,陈松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陈松带着淡淡的笑容,回道:“陛下,那个东西叫做蒸汽机,现在就在新学学堂里面。臣现在就带着陛下去看!” 陈松说着,就带着朱元璋朝着里面走去。 跟在朱元璋身后的那些文武百官紧随步伐,生怕一个不注意,错过了什么东西。 在陈松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蒸汽机实验室。 实验室外面的院子很大,倒是能容纳不少的人,这些随行的文武百官也有去处。 存放蒸汽机的房间,面积很小,容纳的人员有限,但好在周围的窗户都是玻璃的,那些文武百官站在外面,也能够看清楚房间里面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陈松带着朱元璋站在了蒸汽机的面前,从来没有见过蒸汽机的朱元璋,看着眼前这个非常古怪的庞然大物,脸上满是莫名其妙。 蒸汽机的构造超出了朱元璋的见识,活了大半辈子,朱元璋倒也见识过不少的东西,可唯独没有见过蒸汽机。 一个巨大的齿轮,突兀地出现在蒸汽机的上方,在看到蒸汽机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这个齿轮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 朱标就站在朱元璋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和朱元璋差不多,他捏着下巴,不停的在想着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用,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最后索性放弃这个想法。 六部尚书,以及那些勋贵,站在朱元璋和朱标的身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不尽相同,但大部分都是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什么蒸汽机?怎么这么奇怪?长像居然如此丑陋,如此丑陋不堪的东西,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强大吗?”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面前的蒸汽机。 陈松笑了笑,说道:“这个东西确实有那么神奇,别看它长得丑,可它的本事却非常大。 现在没有启动,所以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启动之后,陛下就会明白。” 周围的那些官员,听陈松说出了蒸汽机的名字。 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更莫名其妙了。 蒸汽机? 什么鸡?能吃吗? 为什么会叫这种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这是周围的那些官员心中的想法。 魏国公徐达站在老朱后面,他指着蒸汽机,问道:“常青啊,这个什么蒸汽机名字这么古怪,到底有什么用啊?不仅名字古怪,样子也古怪,着实丑陋。” 看脸可不仅仅是后世人的专属,古人也一样看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古人对颜值的看重,甚至超过了后世。 周围的那些官员,也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疑惑,尤其是那些文官,表现的更是不堪,他们脸上的不屑几乎都快化成了实质,也就是说,他们打心眼里就看不起陈松面前的这个蒸汽机。 陈松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中,他不急不缓,将孙智淼叫了出来。 安排好事情之后,目送着孙智淼等人离开,陈松来到了蒸汽机面前。 “这个东西名字就叫做蒸汽机,能诸位大人会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的莫名其妙,但我想告诉诸位,别看它样子丑陋,名字古怪,但却是一件宝物。” 陈松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蒸汽机上面的各个部件向众人解释,想要将蒸汽机给这些人讲清楚,简直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 眼前的这些大臣,包括朱元璋和朱标在内,大部分的时间里,都在懵逼状态。 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陈松也只是想拖延一些时间,等孙智淼将启动之前的手续做完,当蒸汽机启动之后,这些人自然会闭上嘴巴。 没过多长时间,孙智淼带着人手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火焰开始在锅炉下面燃烧,里里外外的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过,此时此刻他们脸上的疑惑更严重。 “咱们好不容易跑到这里来,富平侯让咱们来看烧炭,简直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富平侯心里是怎么想的!” “谁说不是啊?烧炭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想让咱们看一看烧出来的水?这水谁不会烧啊?” “无聊,无聊透顶,简直无聊!” 周围的那些官员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陈松没有着急,锅炉上面的泄压阀开启之后,各个管道开始联通。 蒸汽机上面那个巨大的齿轮开始转动,速度越来越快,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甚至都化成了残影。 周围的这些官员们,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蒸汽机。 在他们的眼中,眼前的这一幕十分的突兀。 怎么正烧着碳,上面那个巨大的齿轮就开始转了? 这烧火,怎么还能把那么大的齿轮给烧得动弹?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周围的官员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朱元璋就在跟前,恐怕他们会凑到面前去看。 朱元璋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眼前的这一幕,和那些官员相比,朱元璋却要冷静的多。 “这是怎么回事?上面那个齿轮怎么就转了?怎么烧炭就开始转了?这太离谱了吧。”朱元璋指着齿轮,开口问道。 超出常识的事情,不懂得原理,自然会一脸懵逼加疑惑。 “想要解释清楚这里面的道理,恐怕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不过,陛下可以知道,蒸汽机就是靠蒸汽来运动的机器,只要用火烧水,就能够让机器运动。”陈松解释道。 害怕讲的太过深奥,朱元璋根本听不懂,所以只是简单的说明了一下。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疑惑更严重了。 之前陈松给朱元璋说,这个东西能改变整个世界。 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铁疙瘩,又谈何改变世界呢? “一派胡言,定是你弄的障眼法,什么蒸汽机,不过是你在胡言乱语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一个年轻官员从旁边蹿出,他一下子就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脑袋不停的往地上磕去,同时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陛下,这是蛊惑人心,这是障眼法,这是巫术。 陛下要明察秋毫啊,这根本就是一个铁疙瘩,说什么蒸汽机?简直危言耸听。 从来还没有什么蒸汽能够推动物体运动的道理,这一切都是他在一派胡言。” 从这个官员身上所穿的官服来看,应该是一个御史。 陈松给朱元璋提到过,说要对御史制度进行改革。 朱元璋将御史的改革交给了朱标,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虽然过去了那么长,但御史的改制还没有彻底完成,所以也就保留了一定风闻奏事的权利。 要是以前,朱元璋肯定会直接呵斥,可是现在,他并没有呵斥这个御史,只是目光一直放在了蒸汽机上。 陈松倒也不会因此而记恨上这个御史,毕竟这事情看在普通人的眼中,确实突兀。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这才开口说道:“你不懂这里面的道理,就不要在这胡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没有见过就不存在,虽然家产就能够运动,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但又切切实实的发生在眼前,又怎么能用障眼法一言以蔽之呢?” 这个御史,倒也不是那种听不进去话的,朱元璋随口说了几句,这个御史便退下了。 站在文官队列当中的黄子澄,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当刚才那个御史站出来时,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当那个御史下去之后,又变成了一副死寂。 作为传统的读书人,作为传统的所谓士绅,他非常不愿意看到陈松得势。 因为陈松的出现,让他们这些士绅损失了很多的利益,再加上还有一个新学,这更引起了他的仇视。 “你之前说这个东西能够改变整个天下,可俺怎么看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独特的地方?”朱元璋终于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确实,一个单独的蒸汽机放在那里,除非是那种有专业知识的人,否则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潜力。 “陛下,蒸汽机上面的那个齿轮能够转动,如果这个齿轮连接的是马车的轮子呢? 又或者海面上行驶的那些大船,给船只安装一个明轮,然后用这个巨大的齿轮连接明轮,那是不是就不要船帆了?”陈松一脸认真的介绍。 刚开始,朱元璋脸上的表情还是满不在乎。可当陈松的话说到一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睛瞪的都快要掉到地上了,右手指着眼前的蒸汽机,像是中了邪一样,不停的后退。 “这这这,这这……” 双手不停的在颤抖,朱元璋惊骇万分。 朱元璋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自然知道陈松说的这些话,里面蕴含着怎样的能量。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个东西这么大?如何能装在马车上?马车是木头的,岂能扛住火焰?”朱元璋急忙追问,声音都变得尖细了。 陈松笑了笑,一脸轻松,“陛下,倘若,马车是钢铁做成的呢?” 轰! 朱元璋如五雷轰顶! 第512章 如此神奇 陈松笑了笑,一脸轻松,“陛下,倘若,马车是钢铁做成的呢?” 轰! 朱元璋如五雷轰顶! 朱元璋一脸呆滞的看着陈松,他实在没有想到,陈松的想法竟然如此大胆。 眼前的这个东西只需要烧炭,就能高速运转。要是真的和马车的轮子连接起来,那岂不是只要有炭,就能无穷无尽的转动下去? 可是,眼前的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大了,到底要制造多大的车,才能将这么大的东西容纳? 而且,这玩意也太丑陋了吧,真的靠谱吗? 回过神来,朱元璋脸上的惊骇少了不少,更多的变成了质疑。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这些事情可能实现?用钢铁做马车,重量不会太轻吧?用钢铁做马车,那轮子怎么办?木头轮子可支持不住这么重的马车。 再还有,眼前的这个蒸汽机这么巨大,造的那个马车,要多大才能容纳?如何将这个蒸汽机安装在马车上,恐怕有很大的问题吧!” 朱元璋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松,实在是陈松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太过匪夷所思。 “是啊,从古到今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马车全部都是用木头做的,怎么还能用铁来做? 如果要用铁来做,那要多大的模子?恐怕用钢铁来做马车,不太现实吧。”朱标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松。 陈松所说的这些话,说真是,简直颠覆了眼前这些人的三观。 古代,用钢铁制造某个物件,主要有两个方法。 一个方法是采用铸造,就是知道一个巨大的模子,然后将熔炼的钢铁,倒进这个巨大的模子当中。 这种铸造的方法,如果用来制造那些比较粗笨,或者对精度要求不高的东西尚且可以,可用来铸造马车,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铸造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实心的,钢铁的重量可不轻啊,制造出来如何能动? 如果采用锻打的方式,那工艺流程以及时间将会变长,采用的那些钢铁以及给工匠们提供的各种物资,这些成本加起来都已经能够建造十几辆木头的马车了。 朱元璋可会算账,眼前的这个蒸汽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可思议之处,用成本巨大的钢铁来制造一辆马车,然后用这个看起来无比笨拙的蒸汽机来驱动,倒还不如直接弄成木头马车,然后用马匹来拉着。 周围的那些官员们,也都说起了风凉话。 说一些陈松不知量力,说一些陈松在痴心妄想之类的话语。 陈松对此没有任何反驳,在没有实物之前,这些人只会落井下石。 “陛下,别看现在的这个蒸汽机非常笨拙,但在不远的将来,这个蒸汽机将会变得非常短小精悍。 至于钢铁制造的车辆,并不一定非得是马车那个样子的,至于车子的轮子,当然可以通过铸造的方式,来制造一个实心的钢铁轮子。 臣知道陛下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没有实物之前,臣说什么陛下都不太会相信。”陈松耐心的解释道。 想要让朱元璋一下子就接受蒸汽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些东西,在人的脑袋中待的时间长了,就会让人产生无法逾越的惯性思维。 老朱是皇帝不假,可他也是人,完全理解不了陈松所说的火车,只是出于对陈松下意识的相信,觉得陈松说的那些,未必不能实现。 “俺不会怀疑你会用这个东西来欺骗俺,可是,你说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了,以至于俺完完全全想象不到你所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说完话后,朱元璋一脸沉寂。 陈松也没有过多的担忧,老朱的这个反应,早已经料想到了。 “陛下,且先不说这些这些太远的事情。臣只说一件。” 陈松来到了蒸汽机的前方,他指着那个高速旋转的齿轮,说道:“陛下,倘若在这个高速的齿轮上,安装一个打铁的重锤,旁边再加装一个控制重锤锤击速度和重量的装置。 弄好这些之后,那打铁的速度,会不会快上很多?而且还可以昼夜不眠不休的打铁? 换而言之,用来打造武器,是不是速度快上了很多?也可以很快的打造两块平整的铁板,然后用绳子串联起来,至于胸前身后……” 陈松的描绘绘声绘色,很快就将朱元璋说的眼冒精光。 打了半辈子仗,老朱对军械武器非常敏感。 当年还是吴王时,朱元璋为了争霸天下,征兆了大量的铁匠。这些铁匠,日夜不休的打造武器。 可人就是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要休息吃饭上厕所。 再说了,人的力量终究有用完的时候,打铁是一个力气活,往往捶打一小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 陈松刚才的那些话,直接将老朱给点醒了。 有了这么一个东西,那就有可以源源不断的锻打武器或者铠甲,只需要一个人看着就行,不需要其他的辅助人手,甚至饭食供应,也只需要供应一个人的。 朱元璋呼吸声开始变粗,周围的那些武将全都闭上了嘴。 他们深刻的清楚,陈松所说的那些,是多么恐怖的场景。 陈松带来的惊骇还没有结束,他接着说道:“陛下,蒸汽机可以不断的运动,那要是制造一个鼓风装置,将其与蒸汽机连接,安装在炼钢高炉上,效率是不是会更高? 将蒸汽机和河道中的水车相连接,水车是不是可以昼夜不息,灌溉田地? 将蒸汽机和城门连接,是不是可以制造重达万斤的城门,而不怕无人打开? 将蒸汽机和木框连接,是不是可以将矿洞中的矿石源源不断的弄上来? 将蒸汽机……” 听着陈松描绘的那些场景,朱元璋“疯了”,现在他的他,已经被陈松描绘的那些场面,冲击的不成样子。 他想象不到,面前丑陋的蒸汽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不仅在军事上,甚至还在农业上,开矿上,都有着广泛的利用。 要真是如此,那此物,几乎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陈松的声音和蒸汽机运转的声音,那些文官们,武将们,都像是傻了一样,一脸呆滞的看着陈松以及蒸汽机。 过了好久,陈松再次开口:“此物肯定可以小型化,小型化后,将其安装在车辆上,可日行千里而不停歇,一次可载数千人近万人。 逐渐专门的道路,通往北地南疆。一旦当地叛乱,朝廷大军可顷刻而至,不过数日,平叛大军便可抵达边地。 如此一来,朝廷可以精简军队,裁撤兵员,只需保留数支精锐兵马,只需在边地留存少量兵马便可。 有了此物,各地驿站也可裁撤。朝廷政令朝发夕至,上任官员亦或者转运物资,皆可朝发夕至,驿站便没了作用。 ……” 陈松不断的念叨着有了火车之后的好处,这可结结实实的把朱元璋再次给震惊到了。 老朱弄出卫所制度,主要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保证地方的叛乱能在第一时间平息,保证当地有足够的兵力平叛吗? 老朱自认为自己的卫所制度很好,可每年还是会花费大量的军饷。 一旦陈松所说的那些成为现实,还需要卫所士兵吗? 可能当地会需要一点点,用来维持治安,大部分会失去作用。 如果真的如同陈松所说,一旦某地有了叛乱,朝廷可在京城中点齐精兵,朝发夕至,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平定叛乱。 裁撤掉大量的军队,可以为朝廷节省一大笔钱。 还有驿站,驿站每年的花费,也是相当大的一笔支出。明初的时候,朱元璋曾经下令,除了专门的物资以及朝廷政令可以走驿站之外,其余的所有人所有物,都只能自己想办法。 近几年,因为商业的发达,驿站也开始运输商品,用来赚取利润。但整个天下,只有那些处于交通要道的驿站才有这种好事,至于那些地方偏僻的驿站,就只能吃朝廷财政了。 如果陈松所说的这个蒸汽机真的能有这么好,那么一次性解决了很多问题。 想到这里,朱元璋在看向那个蒸汽机的时候,目光之间就变了。 那火热的目光,就像是和马皇后的新婚之夜一样。 朱标的反应倒是没有朱元璋的反应这么厉害,但也差不了多少。 朱元璋所带过来的这些文武百官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文官认为陈松所说的那些只是纸上谈兵,只是虚妄怪诞的事情。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如果真的有,那也不应该是由陈松弄出来的。 黄子澄见周围没人再说话,他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他并没有直接向朱元璋或者朱标说陈松的坏话,他反而来到了陈松面前。 指着眼前的蒸汽机,黄子澄说道:“富平侯将这个东西夸赞得如此好,下官有些不太明白,侯爷制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目的是什么?侯爷是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什么叫做包藏祸心?这就叫做包藏祸心。 短短的几句话,就给陈松挖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黄子澄吧!”陈松直接说出了黄子澄的性命。 直呼姓名,实为不敬。 陈松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喊出了黄子澄的姓名,几乎和当众扇他大耳光没什么区别。 这个黄子澄,当着这么多的官员,这么多的人面前,问出这样的问题,陈松要是再能给他好脸色那才怪。 黄子澄被陈松这番话气得不轻,可身份使然,又加上在朱元璋的面前,黄子澄只能暂时忍下来。 “不错,下官正是黄子澄。”黄子澄脸色铁青的道。 “那我问你,你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的目的是什么?你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陈松直接反问。 黄子澄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这样的问题早已经有了标准答案。 黄子澄不急不缓,撩起袖子,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下官考取功名,乃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是为了天下安定,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世道安康!” 洋洋洒洒这番话,引起了很多文官的喝彩。 说完话之后,他的眼神看向陈松时,多了不少不屑。 像黄子澄这种人,最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贬低来攻击别人。 陈松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直接将黄子澄刚才说的那番话,化为己用。 “我的目的和你刚才说的差不多,我也是为了这些。难道这个天下,只允许有你黄子澄这种大义凛然的人,不允许有我这种人吗?”陈松戏谑的看着黄子澄。 黄子澄被陈松这句话,呛的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包藏祸心的问题,现在瞬间就被陈松祸水东引。 朱元璋根本就不想看到两人斗嘴,于是直接呵退了黄子澄。 目光又放在了陈松身上,“你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过惊奇,以至于俺不敢相信。你的本事,俺还是知道的。 你刚才说的太过复杂,不如你将此事写成奏折,详细的禀报上来。同时,像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作用,到底该如何实施,以及需要的时间,都写出来。” “臣遵旨!”陈松领下了朱元璋的命令。 朱元璋在这里呆了将近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里,他详细的观看了蒸汽机的运行过程。 回去的时候,他的心思还都在蒸汽机上。 新学学堂本来是他用来对付儒家理学的一个手段,其实朱元璋并不奢求新学学堂能够弄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今天的这个蒸汽机,实在是改变了他对新学学堂的看法。 虽然每年都要给新学学堂拨款,但从今天的这个蒸汽机上来看,所有的拨款都是值得的,花些钱算什么?如果蒸汽机真的能够按照陈松所说的那样来运营,以后将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收益,以及会给朝廷节省大量的钱财。 拨给新学学堂的钱款和这个钱财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之一毛,根本就没在一个层面上。 第513章 老去的宋濂 回去之后,朱元璋下了一个让几乎所有朝臣都惊讶的旨意。 在这道旨意中,朱元璋说明,以后,凡是和蒸汽机有关的事情,必须在第一时间送到自己这里来,在这其中,要是有人阻拦,直接处以极刑。 同时,给新学学堂拨款五十万两白银,用于蒸汽机的研发。 在这其中,谁要是敢动蒸汽机的钱,不管是谁,都处以极刑。 除此之外,凡是新学学堂的要求,都必须无条件满足,谁要是敢作出出格的事情,皆处以极刑。 由此可见,朱元璋对蒸汽机的重视,已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老朱的目光虽然没有多么开阔,可毕竟是皇帝,有些事情,还是能想明白的。 陈松也没有闲着,孙智淼这些人已经将最原始的蒸汽机弄了出来,那就代表,他们已经掌握了蒸汽机的基本原理以及机械结构。 有了这些,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多了。 陈松给孙智淼以及孙智淼的那些助手开了一个小辅导班,专门辅导孙智淼等人。 同时还将一些先进的制造办法以及一些先进的机械结构交给了他们,甚至还给他们提供了蒸汽机的改进方向。 孙智淼这些人就像是海绵一样,将这些知识全都吸收。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也开始趋于平静。 就在这平静的日子里,陈松忽然收到了朱元璋的旨意,让他进宫一趟。 收到朱元璋的旨意后,陈松就去了皇宫。 刚刚来到御书房,陈松就看到了站在朱元璋旁边的朱标。 “宋濂你之前见过吧?!”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朱元璋直接问道。 陈松点了点头,说道:“臣记得!” “前几年,俺将宋濂贬到了四川,后来因为他年龄过大,加上当年给朝廷也建立不少的功劳,所以又让他回家了。 最近这几年,日子过的也还不错,可他年龄毕竟已经大了,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昨天,当地的官员上奏,说宋濂已经病入膏肓了,恐怕大限将至。好歹也是功臣,好歹也是标儿的老师,不能让天下人觉得朝廷刻薄寡恩。 你就和标儿去一趟宋濂那里吧,送他最后一程!” 朱元璋的脸上,多了不少叹息。 这个样子的朱元璋,到是让陈松有些疑惑。 要是按照老朱以前的性格和脾气,估计老朱巴不得宋濂赶紧死,怎么现在还让朱标去看他? 想了想,还是想不太明白。 “唉,世事难料啊,当年和俺一起打天下的人,现在也逐渐走了!” 老朱的脸上忽然多了一分萧瑟,看上去显得凄凉。 “之前皇后病重一事,让俺明白了很多,这人啊,这辈子也就是这么回事,总有一天得离开世上。 虽然俺不在乎外人如何评论俺,但俺要为俺的儿子考虑啊!”老朱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标,脸上又多了几分慈祥。 陈松明白了,老朱的这个做法,是为了突显朱标啊,是让朱标获得尊师重道的好名声,是为朱标站台啊。 怪不得,老朱竟然能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之后,陈松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道:“臣一定会谨记陛下嘱托。” “行了,就是这么个事,明天你们就出发吧!”朱元璋朝着陈松招了招手。 宋濂老家在金华府浦江县,距离京城也不是很远。 老朱的班底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武将多淮西子弟,文臣多江浙人士。 第二天天刚刚亮,陈松就和朱标坐着马车去了出了京城。 经过三四天的颠簸,终于到了浦江县。 江浙自古文风鼎盛之地,尤其是浙江这边,随着不断的深入,这股风气就越浓烈。 陈松坐在自己马车的车辕上,虽然穿着一身锦衣,但毫不在乎。 不停的驻足观望,四处观瞧。 明初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大街道上随处可见妇人穿行。 马车刚刚走了没几步路,一个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拦在了马车前。 护卫在马车周围的侍卫急忙策动战马,将那人和马车隔开。 陈松屡次遇到刺杀,这些侍卫谨慎一些情有可原。 不过,陈松并不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人会对自己不利。 此人衣着普通,看上去更像是学子一样,哪里会是刺客。 果然,那年轻人朝着陈松躬身行礼之后,便喊道:“可是陈学开派祖师陈侯爷当面?” 陈松的马车乃是以前朱元璋赏赐下来的,虽然此次出行并未彰显依仗,但稍微懂一些这方面的人,都能认出来,所以这个年轻人认出陈松的身份,倒也不足为奇。 陈松有些好奇,自己创建的是新学,怎么到了这里,却成了陈学了? “等一下,让他近前说话,同时告知殿下,让殿下先走,我待会追赶!” 陈松叫住了一个准备驱赶这个年轻人的侍卫。 须臾之后,这年轻人站在了陈松面前,“果真是陈侯爷?!” 年轻人的脸上多了不少兴奋。 陈松好奇的问道:“我方才听你说什么陈学,这是怎么回事?” “回侯爷的话,在如今的浙江,侯爷的新学就被叫做陈学。 如今,浙江之地,有很多人,都已经成了新学子弟。新学学堂每年还会派人过来,为我们这些学生讲课。 在如今的浙江,陈学已经成了不属于理学的显学。甚至还有很多理学学子,也拜入了陈学门下。”这年轻人兴奋的说道。 这番回答,让陈松大吃一惊。 新学是他弄出来,这不假。可新学以及新学学堂自从他卸任之后,就没有过分的关注过。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浙江一地,新学竟然成了显学,甚至还被冠以陈学之称。 陈松高兴起来,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新学学堂每年会给我们浙江这边五十个入学名额,但这五十个入学名额,需得到京城参加入学考试,只有考过之后才能入学。 学生已经考了两次了,可每次就差几分。我们浙江的学子,能力不比直隶的差,只是条件没有直隶好。 这次偶遇祖师,还望祖师能够在浙江多待几天,为我等学子讲学!” 说完话,这年轻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开始叩拜。 护卫在陈松一旁的张铁牛直接呵斥:“侯爷日理万机,岂能为你等停留?我劝你莫要徒劳,趁早离去!” “慢!” 陈松喝住了张铁牛,语气和善的看向这年轻人,“我好歹也是新学的创始人,既然你们也是新学学子,那我办完事之后,定然会给你们讲课。 至于时间地点,到时候我会让人通知你们!” 陈松这番话让这个年轻人兴奋不已,兴冲冲的离去。 看着那年轻人的背影,陈松笑着又让马车前进。 最近这几年,新学开始了野蛮生长。 江浙距离京城近,所以这里受到的影响最大。 江浙之地不像其他地方,这里地小人稠,人口众多。 最近这几年发达的商业,加快了无地百姓进城的速度。 频繁的商业活动,催生了大量的工坊以及大量的从业人员。 商业的发达,使得人们对新技术有着近乎狂热的追求。 在这样的土壤之下,新学在这里开始野蛮发展,不断的开疆拓土。 如今的浙江,新学学子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人建起了专门的学校,用来传授新学学问。 新学学堂的老师们,每年甚至还会受邀,来这些学校讲学。 起初,江浙这里的那些大儒们还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措施阻止,可当宋濂站出来后,这里的大儒们,全都停了下来。 宋濂为何会支持新学,这不得而知,但新学在浙江的发展,离不开宋濂的。 时间一久,和儒家理学一样,新学也渐渐有了门派。 不过,这里的门派之别,只是学派之别。 新学分成了“数学,生物,物理,化学,政治”五大门类,普通学子,只会选择其中之一进行学习。 这五大门类中,数学、物理和化学最受追捧,因为这三科“变现”速度最快。 和儒家理学只能花钱不同,这三科,是从一开始就能赚钱。 浙江商业发达,对账房的需求很大,只要是新学学生,只要是学了数学这一科的,就不用害怕赚不到钱。 物理和化学,这两科的学生,成了各种工坊新工艺新技术的主要创造人,往往会被那些工坊主高薪聘请。 往年的时候,人人都说圣贤书好,可能读得起圣贤书的人,却没有几个。 毕竟是劳苦大众的数量多,毕竟还有很多人读书是为了赚钱。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新学在浙江彻底的流传开来。 ...... 不久,马车停在了宋濂的家门前。 宋濂的家不大,但也不小。 他小时候很穷,可后来成了朱元璋的幕僚,被朱元璋看重,或多或少都有些家底。 陈松被人带到了宋濂的卧室,还没有进去,陈松就察觉到了一股死寂之气。 宋濂被下人搀扶着坐在床上,朱标坐在床边。 对于宋濂这种重视伦理纲常的人来说,要不是实在起不来,他肯定是会给朱标行礼的。 两人正在说着话,但是在看到陈松进来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殿下,臣想和富平侯说些话!”宋濂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朱标站了起来,拍了拍陈松的肩膀,走了出去。 陈松朝着宋濂拱了拱手,道:“晚辈见过宋先生!” 宋濂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笑着看着陈松:“侯爷乃是当世勋贵,是陛下的重臣,今日能给老朽行礼,实在是看得起老朽!” “老先生这是见外了!” 陈松坐在了床边,道:“老先生在晚辈的心目中,宛若高山仰止一般。老先生的那篇《送东阳马生序》,晚辈到现在还记得!” 宋濂一喜,说道:“老朽倒是没有想到,侯爷竟然还记得老朽的一篇拙作。不过是一儿戏之言,竟然也入得一代大家之眼!” “老先生的道德学问,乃是人家第一流。从此文中可以窥得,老先生幼年求学的艰难,以及对当时人穷欲极奢的不屑。”陈松语气轻柔的说道。 说实话,《送东阳马生序》确实是一篇很好的文章。 别的不说,光是那里面所遭受的苦难,就足以让后人学习。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 …… 谓余勉乡人以学者,余之志也;诋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余者哉!” 陈松将《送东阳马生序》读了一遍。 “读此文而不受感触者,皆废学恶劳之徒。先生所受苦难,受人敬仰!”陈松一脸钦佩的说道。 “哈哈哈!” 宋濂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竟然能被一代大家,开派祖师钦佩,老朽实在荣幸。” 收起了笑容,宋濂又道:“你说老朽幼时遭受了不少苦难,此事老朽认同。 但说老朽对那些穷欲极奢之人不屑,却不一定对。” 宋濂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开始回忆了起来。 “老朽若是真的不在意,为何能将他们的服饰配饰记得如此清楚?老朽若是真的不在意,为何会将他们写进文章中? 老朽不是圣人,争强好胜心有,羡慕嫉妒心亦有。他们不需要读书,便可享受荣华富贵。老朽求学之路,见惯了这种人。若是真的毫无艳羡意,那是哄人的。 唉,有些事啊,这辈子都无法忘掉,想了想,还是觉得意难平。非圣人也,非圣人也!” 宋濂闭上了眼睛,不停的摇着头。此时此刻,他并没有用自己所遭受的苦难为炫耀的资本。 许久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苦难就是苦难,从来都不是好事。圣人害怕我们这些凡人遭受了苦难从而停滞不前,所以才会说出: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谁不羡慕一出生就能享受荣华富贵?谁不喜欢那种生活?这个世界上苦难太多了,绝大部分人,都要经受苦难。 圣人们怕我们生活过的太苦,所以就给我们加了点糖。唉,活了一辈子,到头来才参透圣人的道理。” 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轮,宋濂闭上了眼睛。 第514章 宋濂的小九九 房间当中,渐渐的没了声音。 宋濂彻底的沉默了下来,接下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着这个样子的宋濂,陈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濂是当世的理学大家,一身学问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他自己明白很多的道理,所以有些话,陈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濂睁开了眼睛,他再次看向陈松,语气逐渐平缓:“当年我见你第一面时,我就觉得你不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多年以后回过来看我,发现我当时的认为是正确的。” “先生,如何认为我不是一个普通人呢?我其实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少年,当年我什么都不知道,非常懵懂。虽然能在京城立足,但我并不知道自己以后将要面对什么。”陈松说道。 “哈哈哈,如果说其他的人不知道以后将要面对什么,我还相信,可如果是你,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不过是你的托词罢了,你这话能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 宋濂的哈哈大笑声在房间当中不断的响起,此时此刻,他的语气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行将就木之人。 但陈松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恐怕从你进京起,你就知道你以后要做什么,你也知道你未来要面对什么。虽然你那个时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但我总觉得你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你是胸有成竹。 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果然如同我猜想的那样。短短的几年间,从一个大明乡间的普通少年成长为当朝勋贵,成为陛下最看重的臣子之一。 纵观整个历史,恐怕都找不出来第二个,如果说这样的人还是一个普通人,那你让那些真正正正的普通人,该如何活?说你是天才,恐怕天才这个词语,都配不上你。” 宋濂非常真诚的说道。 “只可惜你不是我儒家理学之人。如果你是我儒家理学之人,那么至少在百年之间,我儒家理学肯定会固若金汤,在这朝堂之上,不会出现任何的变故。” 宋濂说的这话,其实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当年被朱元璋贬低之后,宋濂就开始在找接班人。 如今朝他们之上的齐泰黄子澄,宋濂都接触过。 但是这两个人实在是入不了宋濂的眼睛,尽管这两个人已经很优秀了,和对于宋濂来说,还是很差劲。 毕竟宋濂是开国重臣,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优秀才俊没有见过? 对于这些人,宋濂看得非常清楚,他们身上有着什么样的缺点,都能清晰的看到。 这两个人在宋濂看来,都属于那种眼高手低,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蠢笨之人。 整个朝堂,宋濂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接班人。 事情就慢慢的搁置了下来,再加上他年龄也越来越大。这些事情,也逐渐的不了了之了。 “其实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拜入我儒家理学的门下。其实说到底,这个天下并没有那么多的门类之分。所谓的学问。不过是在圣人的基础之上做的一些注解,学问有没有高低之分?怕没有,有的只是类别之分。 当年至圣先师在创建儒家之时,借鉴了很多的东西。那个时候的儒学,要求君子六艺。可是后来呢,所谓的君子六艺全部都被抛弃了。 很多人说前宋是士大夫最好的时代,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士大夫的地位很高,高到了不可思议,纵观整个历史,从来还没有像前宋那样。 但你觉得那样就真的好吗?可能你会觉得我是儒家理学之人,我肯定会向前宋说话,但是你错了,我不会为他们说话,我一点都不会为他们说话。 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那些士大夫懂什么叫天下?懂怎么治理天下吗?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除过会把整个天下搞得一团糟之外,他们还会干什么?” 宋濂一个人坐在床上,喋喋不休,不断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但也很奇怪,他本来是儒家理学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说的那些话,看上去却总有一些离经叛道。就好像他才是新学创始人一样。 “新学在进入浙江之时。有很多士绅都在反抗,都在阻止。我觉得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真正有用的学问是阻止不住的,就像当年的儒学一样。 那个时候的儒学有着很多的缺点,但整个天下就是阻止不住。有些事情越阻止就越激烈,既然如此,还不如将新学彻底的放开。 只要对天下有益处,只要对江山有益处,又会有什么学类之分呢?可能现在新学是新学,但要不了多久,我相信这天下间也没有什么新学或者理学之分。” 说到这里时,宋濂的眼睛当中满是精光。 恐怕这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陈松如何看不懂宋濂的真实目的呢? 说了这么多,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儒家理学。 也是,宋濂又不是圣人,研究了大半辈子的儒家理学,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将它放弃呢? “你如果是我的学生,那该多好啊。”宋濂又开始感慨。 说着,宋濂眉眼低垂,他朝着陈松摆了摆手,意思很明显,你现在可以出去。 陈松也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的朱标,看着陈松走了出来,问道:“先生如何了?” “他让我出来,但情况不容乐观!”陈松摇了摇头,说道。 “唉,有些事情,非人力不可为之,你不要太过难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命数之事强求不得!” 朱标害怕陈松会因为此事产生心理负担,便开口安慰。 安慰了一阵,朱标走进了房间。 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些什么,一直到下午时分。 当太阳落下地平线时,朱标眼含热泪的走出了房间。 洪武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三,宋濂,潜溪先生卒,时年八十五岁,谥号“文端”。 在文臣的谥号当中,“文”乃是天字第一号。 王莽曾经在《训谥》中说:经天纬地曰文。 也就是说,必须有经天纬地之才,才能配得上“文”这个谥号。 从西汉到宋朝这一千五百年间,也仅仅只有五个人获得过“文”谥号。 这五人基本上个个都是耳熟能详,彪炳史册的人物。 在“文”之下,便是“文正”。 但宋濂的儿子之前卷进去过胡惟庸案,所以这个谥号是不可能的。 “文端”这个谥号很美,在谥号排行中排第七。 这个谥号是朱标为宋濂求来的,要不是朱标的话,宋濂是不可能会有这个“谥号”的。 八十五岁而终,乃是喜丧。 宋家人必须大操大办,朱标恰好在此,葬礼便由朱标主持。 不知怎得,宋濂的谥号来源,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在市面上流传。 一时之间,整个浙江都在赞叹朱标的仁德。 加上尽心尽力为宋濂主持葬礼,更是让朱标的美德不断的扩散,尽收浙江百姓民心。 至于这个消息是谁传出去的,陈松不用想就弄明白。 除了京城中的那位大神之外,还有谁会这样做? 所有的事情,都在朱元璋的掌握当中,纵观整个历史,也只有朱元璋会这样对太子了。 事情办完后,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朱标先行回去,而陈松留在了浙江,开始了游学演讲。 浙江的新学子弟们,对陈松的敬仰,如同黄河止水一样滔滔不绝,现在好不容易遇见了陈松,又如何能够放过呢? 陈松当然不会觉得烦躁和麻烦,非常耐心的在浙江讲学。 每到一地,便会引起万人空巷。 前来听课的人可不仅仅是新学子弟那么简单,甚至连很多儒家理学的学生,也跑来听课。 这些儒家理学的学生,难道他们真的热爱儒家理学吗? 如果科举不考儒家理学,恐怕天下的学子,会瞬间少一大半。 大部分的学子,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考试当官。 但科举是过独木桥,读十几年的书,很有可能什么都考不上。 读书十几年,花销可不小,到头来要是什么都捞不到,那不得亏死? 既然如此,还不如多掌握一个手段,反正新学也能考试,也能当官,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总比放在一个篮子中要好。 怀有这种心理的人不在少数,在他们看来,反正主要目的就是当官,只要能当官,管他是不是儒家理学呢。 对于这样的人,陈松当然不会拒绝。 这个世界上,潜心学术的人,永远都是少部分,大部分人,最看重的还是实际利益。 陈松当然能看清楚这些,所以就没有阻拦。 一直忙活到年根底,陈松这才回到了京城。 很早之前,朱元璋说过,轻易不让陈松出京,可遇到点什么事,还是要出去。 好在这次的时间也没有多长,回来的也比较及时。 和自己的媳妇孩子待了没几天,朱元璋让陈松进了一趟宫。 还是之前的问题,给马皇后治疗。 现在马皇后的病情已经稳定,但是,仅仅是稳定,想要治好,这辈子恐怕是不可能了,只是用药物将马皇后的生命维持住,想要治好,不是一般的困难。 如果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马皇后在很多年前就应该离开,现在能活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全是陈松的功劳。 在皇宫当中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家洗了一个热水澡,便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便是除夕,现在的他已经是侯爷,采买货物之类的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基本上都是有府中的下人去做。 但他也没有闲着,第二天,在街道上买了一些东西,去了赵铁绳那里。 赵铁绳是陈松的舅舅,马上就是新年了,就算陈松再怎么忙,也要抽出时间来看一看他的舅舅。 去了赵铁绳那里,赵铁绳一直都是之前的那些话。 “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你买的这些东西我又用不到,只是白白浪费钱!” 和往年相比,今年赵铁绳这里热闹了几分。 赵峰的媳妇,今年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是个双棒,也就是所谓的双胞胎。 其实古代的人并不待见双胞胎,嫡长子继承制度之下,嫡长子必须要有坚固的继承权。 所以双胞胎就不受那些富贵人家重视。 但在赵铁绳这里,却是莫大的幸福。 毕竟是农民出身,虽然现在也有些富贵,但骨子里还是那些小农思想,总觉得能生下双胞胎是上天对他的恩惠。 在多子多福的传统观念之下,赵铁绳巴不得她的儿媳妇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赵峰的媳妇是徐达的侄女,其实是徐达的一个亲戚的女儿。 出生虽然不低,但却完全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子。 有时候,越是大家闺秀教养就越好,做起女红来,也丝毫不比寻常人家长。 赵铁绳现在每天的日常就是搂着自己的两个大胖孙子,在外面到处转悠。 赵铁绳的家就在那些田地的边上,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陈松家的佃户以及耕种司的官员。 耕种司是朱元璋专门成立出来,用于培养粮食种子的一个部门。 赵铁绳现在是耕种司的主事,好歹也算一个官员。 周围的这些人都知道赵铁绳的身份,但赵铁绳并没有架子,非常随和,所以周围的那些人在见到赵铁绳时,都喜欢和他聊天打招呼。 赵铁绳几乎每次都会将自己的大胖孙子抱着,用来炫耀。 陈松提着两大包在街道上买来的东西,走进了赵铁绳的家门。 赵铁绳抱着长孙,走在陈松的前面,一边走,一边说:“你总是这样来就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白白浪费钱不说,买的这些东西我们也不怎么喜欢吃!庄稼汉出身,吃不了那些精细的东西。” “舅舅这话说的,不富贵倒也罢,要是富贵了,如果不能好好享受享受,那可真对不起,之前遭受的那些苦难!”陈松开口劝道。 “之前遭受的苦难?你之前确实受了不少苦,所以你应该好好的补一补。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吃亏占便宜也就这么回事儿,到最后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清楚,吃那么好干啥?” 话听起来有些消沉,但语气之间却别有几分调笑。 看来,赵铁绳最近这么多年也彻底的看开了。 第515章 在哈密的朱棣 “你以前受过不少的苦,好在现在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老天没有辜负有心人啊,谁曾能想到当年那个村里的落魄少年,现在竟然成了大明朝当朝勋贵。” 赵铁绳看着陈松,脸上满是喜悦。 他打心眼里替陈松高兴,他知道陈松小的时候所受的那些苦难。 从小就没了娘,年龄不大,父亲也去世了。 虽然自己平时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但舅舅再怎么亲,也比不上父母。 陈松笑了笑,开口说道:“当年确实受了不少的苦,好在现在都已经过去了,日子也越来越好。 又是一年新春,不知道舅舅来年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什么打算都没有,守着这个家,多活一天是一天。 我现在年龄也大了,再干几年等干不动了,也该回陕西老家。京城虽好可比不上老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里,确实不太习惯!” 赵铁绳的语气之间满是轻松,对于老一辈人的来说,这天下间最好的地方便是自己的老家,那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生于故乡,葬于故乡。我赵铁绳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别的希望,只希望你们这些后辈人能够平平安安。 至于我,这辈子吃亏占便宜或者享福,都这么回事儿了。” 赵铁绳的怀中抱着自己的长孙,时不时的逗弄几下。 他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明显了,这么多年了,年龄也越来越大。 可他怀中的长孙,皮肤却是那么的光滑,就像是春天出生的阳光一样。 一老一少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和谐的画卷。 一代新人换旧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陈松在这里待了很久,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去。 白陈松打算将赵铁绳接到自己的府中过年,可赵铁绳不愿意打扰陈松,说什么都不想去。 其实赵铁绳倒不是说嫌麻烦陈松,只是因为现在陈松是大明富平侯,自己虽然是他的舅舅,但不能仗着这个身份从而肆无忌惮。 再说了,现在他的孙子都有了,在家还要照顾孙子。 如果将这一大家子全部弄过去,那要多费不少事。 喜欢平和的赵铁绳,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没有办法,所以陈松就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回到家,在家里待了没多长时间,朱元璋的赏赐便送了下来。 明年过年前夕,朱元璋总会给陈松一些赏赐。 各地上供上来的那些贡品,也有相当一部分被朱元璋送给了陈松。 有如此待遇的可不仅仅是陈松,如今朝廷,只要是被朱元璋所重视的那些人,基本上都会有赏赐。 徐达汤和他们,基本上每年过年之时,朱元璋都会给他们大量的赏赐。 今年过年,陈松觉得格外的无趣。 整个大明鑫鑫向荣,日子一天比一天要好,可陈松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说不上来到底缺什么,但陈松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新年的鞭炮,在京城当中不断的蔓延。 大年初一,整个金陵变成了欢闹的海洋。 街道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人的手中,或多或少都提着各种各样的礼物。 他们走街串巷,拜访亲友。 京城这里热闹不已,可在遥远的西北,朱棣可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之前,朱棣将哈密王以及哈密王的那些手下给处理了。 将哈密城拿下来之后,朱棣就着手开始了重建工作。 之前的哈密城非常小,而且涉及的也要有相当大的缺陷,所以驻地要对哈密城进行改造。 当时朱棣的军中有着大量的工匠,甚至还有一些能够制造水泥的匠人。 朱元璋安顿下来,就开始搭建水泥窑。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烧制出了很多的水泥,哈密城也开始了重建。 之前的哈密城太小,作为一个军镇,倒也合适。 不过朱棣的打算不止一次,他想将哈密城发展成一个中枢,想将哈密城发展为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 等古丝绸之路打通之后,这里将会变成商业繁茂之地。 这样一来,如今的哈密城就不够规模。 于是,朱棣以现在的哈密城为中心,进行了扩建。 方圆两里之内,充为新城,在这里构筑新的城墙。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现在的哈密城中,人口数量非常有限,原本的哈密城都住不满,更别说是重建后的哈密城。 但朱棣对此早有打算,重建之后,朱棣会往哈密城当中迁徙一些内地的百姓过来。 想要守住一个地方,那么就必须要有大量的人口。如果没有大量的人口作为支持,等最先头的那一波人老去之后,这里又会被异族占领。 朱棣已经上书朱元璋,他已经做了请示。 现在哈密城的扩建已经进行了一半,大体的框架已经构建出来了,但城墙还没有开始修建完毕。 在朱棣进驻哈密城的这些时间,周围那些零零散散的部落也开始朝哈密城这里聚集。 朱棣来者不拒,只要有人过来投靠,那么他就会接受。 当然了,朱棣可不是一个老好人。这些投靠过来的部落会被朱棣安排在城外,会根据他们投靠的时间早晚,来对他们的驻地进行调整。 虽然朱棣的这个做法看起来有那么一些不太公平,但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里,这已经算得上公平了。 哈密城原本的王宫中,朱棣和姚广孝坐在饭厅中。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放得满满当当的都是食物。 只是,放在两人面前的食物,看起来非常粗糙。 桌子上的食物大部分都是一些烤羊肉或者烤牛肉,基本上都是一些烧烤之类的肉食。 像汤之类的食物,几乎没有一个。 只有姚广孝的面前放着一碗面食,清汤寡水的面条里面没有任何颜色,白惨惨的一点不招人食欲。 在这物资条件都很艰苦的大西北,这一碗素面条看上去就很难得了。 “这里实在是太艰苦了,每天在这里吃沙子,实在是太难受了。” 朱棣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一杯茶,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一脸苦涩的说道。 朱棣现在还年轻,可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中年人一样。 脸上满是沟壑,如果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坑坑洼洼的小坑。 这些东西,都是朱棣这么长时间以来,风吹日晒而来的。 这里比不上金陵的江南水乡那般秀气,甚至都比不上北平那边这里的干燥,让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朱棣,在最开始的那几个月里非常的不适应。 可现在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朱棣也稍微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姚广孝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只是看上去要比之前苍老许多。 这里环境艰苦,姚广孝自然也要陪着朱棣风吹日晒。 “西北边陲,自古便是苦寒之地。殿下若是能够在这里好好经营,未尝不能做出一番功绩。”姚广孝说道。 “你这话说的很对,可这些功绩来的实在太困难了。几乎每天都在这里吃沙子,要是哪天天上没有风沙了,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朱棣苦笑着,抓起一个羊腿,没有在乎自己的身份,直接抱起来就啃。 也是,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吃的满嘴流油,又端起茶杯喝了点茶,解解腻。 在这西北边陲之地,茶叶是必不可少之物。 “对了,俺之前派出去的那支夜不收回来了没?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难道还没有什么消息发回来吗?” 朱棣放下手中的羊腿,看向姚广孝。 在一个多月之前,朱棣往外面派了一支大约在五百人左右的夜不收。 这支夜不收的目的地便是远在西边的帖木儿帝国。 现在的帖木儿帝国非常的强大,自从朱棣来到哈密城之后,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不少来帖木儿帝国的消息。 根据那些消息来看,帖木儿帝国已经将大明当成了自己的敌人,似乎在不远的将来,要派遣兵马进攻大明。 朱棣来到哈密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就是为了防备西边的帖木儿帝国。 所以朱棣稍微安定下来之后,便往外面派出了一支夜不收,前去打探这些消息。 “殿下派出去的那支夜不收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大漠戈壁绵延不知道几千里,一时半会没有可靠的消息传来,也非常正常,殿下不用太过着急!”姚广孝开口劝说。 “这谁说的准啊,最近都已经是冬天了,可你有没有发现,往咱们周边而来的那些部落数量,却并没有因为天气寒冷而减少。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些部落大部分都是从西边来的,西边有什么,不用多说,你也应该明白。恐怕西边的贴木尔帝国已经不安分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部落冒着严寒过来。” 朱棣一脸担忧的说道。 “估计应该差不多吧,殿下不用太过担心,要不了多久,那支夜不收也应该会回来!”姚广孝说道。 “话虽如此,可不能掉以轻心。最近这段时间过来的部落数量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这些部落当中有没有帖木儿的眼线,所以一定要加大力气,仔细的甄别,不能让他们的奸细进来。”朱棣说道。 “这是自然!” …… 天上又下起了大雪,在这大西北,冬天显得格外的严寒。 天上的大雪就像是鹅毛一样,在狂风的席卷之下,纷纷扬扬地往地上落去。 一个人数大约在两百多人的部落,在这漫天的大雪当中,朝着哈密城而去。 这伙人大包小包,携带的东西很多,队伍拉的好长。 这支部落从西边而来,他们冒着严寒,行走在这茫茫戈壁之上,看上去确实有些古怪。 他们距离哈密城没有多远,大概也只剩下不到十里的距离。 可这十里的距离,现在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漫长。 领头的那个人骑着一匹马,身上裹着羊皮袄子,眼睛半眯着,冒着风雪朝着前方哈密城而去。 “咱们现在距离哈密城还有多远?赶在今天晚上之前能不能到达?” 一个中年人骑着战马从侧后方走了上来,他来到了领头这人旁边,开头问道。 一般来说,走在最前面的人应该是这个部落的首领。 可后面来的这个中年人,语气之间却没有任何尊重,脸上满是盛气凌人的样子,没有丝毫给这个首领留一丁点的怜悯。 首领看向这个中年人,语气之间也满是谄媚和讨好,“大人,今天晚上之前肯定能到达哈密城,这点小人可以保证!”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如果今天晚上当不了的话,那么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说完话,这个中年人又控制着战马往后方走去。 来到队伍最中间,一伙骑着战马的人围了过来。 “大人,现在情况怎么样?在天晚上咱们能不能到达哈密城?”一个年轻一些的人问道。 这个中年人的脸色非常轻松,他说道:“赶在今天晚上肯定是能到的,哈密城不属于那些明人,这些人想要占据哈密城,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大明不过是一个懦弱之人所建立的国家,就凭一个小小的大明还想和咱们帝国争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如果他没有占据哈密城,如果没有将手伸的这么长,那么大汗还有可能饶过他们,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明人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这些人正是帖木儿帝国的当政者帖木儿派遣出来的探子,他们的目的就是探查清楚哈密城的虚实。 本来,现在的帖木儿还没有将目光放在大明身上,现在的他,还在攻略察合台汗国。 可是,朱棣进入哈密城,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直接卡在了他的嗓子眼上。 如果按照历史上的那样,那么帖木儿还不会如此的紧张。 历史上的大明王朝,采用的方式糜索制度,就是封赏哈密王,让他名义上臣服大明,但实际的控制人,还是哈密王。 这种做法,相对柔和,不会引起强烈的冲突。 可这个时代,朱棣直接领兵进驻,以强硬的手段将哈密弄走,这种强硬的做法,让帖木儿非常难受。 第516章 哈密城外的事 可这个时代,朱棣直接领兵进驻,以强硬的手段将哈密弄走,这种强硬的做法,让帖木儿非常难受。 帖木儿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随和的大明,因为他的帝国现在还处于扩张期,并没有持续稳定下来。 虽然看上去非常强大,但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想要和大明碰撞,最起码要好好的经营几年。 如果是之前大明的那种做法,帖木儿会认为大明现在国内也没有彻底稳定。 可现在朱棣都已经强势的进驻了哈密,那不就已经说明,大明国内现在已经彻底的安定下来了,而大明的皇帝现在已经将目光放在了西边。 帖木儿对大明了解的不多,因为并不直接和大明接壤,所以更多的是从亦力把里这里的那些部落口中听说。 但是这些部落知道的也非常有限,这些部落并不清楚朱元璋对西域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看法。 他们不明白朱元璋对西域的政策到底是攻还是拉拢。 汉唐之时,那两个强大的帝国都将触手伸到了西域,甚至还掌握了一大片地方。 就好像,凡是中央王朝,只要安定下来,他们必须要对西域发起进攻。 有先例在前,帖木儿不得不往这方面考虑。 不管现在大明的想法是什么,总不能把主动权交在别人的手中。 于是帖木儿为了以后打算,派出了一支探马,前来哈密查探敌情。 他派出去的这支探马,是他的嫡系人员,这么多年跟着他一直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功勋。 探马的统领叫哈刚,三十多岁,身经百战,思维活泛,懂得一点点汉话。 坐在战马上的他,目光看向哈密城方向。 现在大雪不断,视野范围非常小,他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哈密城。 大漠戈壁之上,往年的时候几乎不会下几场雪。 不知道为何,今年的雪不仅来的早,还来得如此猛烈。 哈刚皱着眉头,搓了搓自己有些发僵的脸,控制着战马接着往前。 行走在如此冰天雪地之中,乃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部落当中,时不时还有牧民掉队。 这些掉队的牧民,影响了部落前进速度。 这个部落,是哈刚前不久遇到的。如果放在以前,按照他的脾气,肯定会直接将这个部落所有的人全部杀光,或者用部落当中牧民的性命,来威胁首领。 但这次,哈刚并没有这样做。距离哈密城没有多远,万一把这些人逼得太急,这些人狗急跳墙,直接禀报哈密城,那可就不好了。 威逼不行,那就用利诱。 在出来的时候,他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这些都是帖木儿给他的活动资金。 他用一颗鸽子蛋,那么大的蓝宝石收买了这个部落的首领。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收了哈刚那么大的一颗蓝宝石,这个部落的首领当然对他毕恭毕敬。 哈刚摇身一变,成了这个部落当中的牧民。 哈刚会情愿的将这个蓝宝石给出去吗?答案是否定的。 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到自己离开时,就将这个部落首领杀掉,把蓝宝石拿回来。 短短的十里路,在暴风雪之下走了整整一天,还没有到达。 有些焦急的哈刚还以为他们走错了道路,于是在晚上宿营之时,直接来到了首领所在的帐篷。 首领对这一带比较熟悉,当焦急的哈刚走进来之后,他便将这里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如果不是这个首领万分肯定的向他保证,他还真的想将这个首领砍死。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 今天的风雪相对于昨天来说,稍微小一点。 天空也不像昨天那样,看上去雾蒙蒙的,开阔了很多。 部落距离哈密城越来越近,在距离哈密新城两里左右时,他们遇到了一支巡逻的明军。 哈刚带着手下,走在首领的身后。 他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伙明军,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腰刀上。 他显然是太过紧张了,下意识的做出这样举动。 这伙巡逻的明军没有发现他的那些小动作,最近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几乎每天都有周围的那些部落前来投靠。 在大漠戈壁上生活的这些部落,牧民大多配刀。 穷苦且恶劣的环境,到救了他们霸道且狠烈的性格。 大西北缺水,有时候,这些部落会为了一个水源争执不休。 如果没有那股子狠劲,一般人很难在这大戈壁滩上生活下来。 巡逻的这伙明军当中有一个翻译,懂得这些部落的语言和汉语。 这是朱棣在进入哈密城之后,花大价钱在哈密城当中招募过来的。 哈密城中有不少懂得汉语的人,毕竟,当年在哈密城当中也有很多的汉人居住。 像这样的翻译,遍布整个军队。 他们的职责仅仅是充当翻译,防人之心不可无,深层次的东西,他们压根就接触不到。 明军统领带领着这个翻译来到了哈钢的前方,明军统领看着哈刚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来这里要干什么?将你们的目的以及你们的籍贯说清楚!” 站在这个统领身旁的那个翻译,将明军统领所说的那些话全部翻译了一遍。 哈刚见这伙明军没有什么敌意,手从刀把上离开。 “我们是从西边来的,至于那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打小就生活在那里。 最近西边有一个部落,一直在欺负我们。我们就想着跑到这里来,寻找大明的庇护!” 哈刚将自己早已经想好的说辞,全都说了出来。 部落的首领本来还想反驳,可当他看到哈刚那冰冷的眼神时,规规矩矩的闭上了嘴。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常见了,所以这伙明军也没有怀疑。 “告诉他们,让他们现在跟着我走,最近这段时间投靠的部落实在太多,他们呆着的地方没在这里!”明军统领看向翻译。 翻译二话不说,将明军统领的那些要求全部翻译了出来。 哈刚也不啰嗦,非常顺从,带领着自己的手下,胁迫着部落首领,跟着那些明军而去。 他们呆的地方位于哈密城的西南边,范围不大,方圆也就两百米左右。 这个部落规模不大,这么一片地方,足够他们安营扎寨了。 将哈刚他们安顿好,那伙明军就离开了。 哈刚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将那些帐篷搭建了起来,完成所有的事情之后,他带着两三个手下走出了帐篷。 开始在四周活动,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那些部落以及穿行在这些部落当中的明军。 这里距离哈密城不远,抬起头就能看到。 哈密城外面正在修筑新的城墙,只是这大冷寒天里,城墙的修建已经停止,但那半截城墙却在那里清晰可见。 “看来这伙明军是真的要将哈密城占为己有,现在都已经开始在这里修建城墙了。 周围的这些部落,一个个的也都是些贱骨头。明军来这里能有什么好心?他们一个个的不想着反抗,竟然选择了顺从!真是该死的东西!” 哈刚面无表情,但内心早已经将周围的这些部落还有大明骂得底朝天。 想要往更深处去,可走了没几步路,迎面就遇见了好几支巡逻的明军。 起初,这些明军士兵在见到他是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可当他距离哈密城越来越近时,这些明军士兵也开始不客气。 这些明军士兵个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那种精锐悍卒。 哈刚虽然身经百战,可是在身体素质上,却远远的不如这些明军士兵。 因为有那些明军士兵的阻碍,哈刚只好在附近转悠。 夜晚降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将自己几个得力手下叫到了帐篷当中,商议后面的事情。 “你们几个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哈刚看向坐在旁边的几个手下 “根本就进不去哈密城,咱们只能在哈密城的外面徘徊。一旦距离哈密城过近,那些明军士兵甚至还会举起武器。 但是据我观察,在这些部落和哈密城中间,有差不多半里左右的空档。由此来看,明军并没有对这些部落放心。”一个手下说道。 哈刚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但是仔细一想,这些明军能做出这样的举动也非常正常,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也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但咱们来的目的是要摸清楚哈密城的守备情况,现在连哈密城都进不去,这可是一个大问题。咱们得要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混进哈密城中!” “要不咱们偷摸着进去?或者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直接翻上城墙?”另一个手下说道。 “这是个屁的办法,这个办法根本就不行。还偷摸着进去,怎么偷摸着进去?再别说翻城墙这话了,听起来就觉得可笑无比!”哈刚呵斥道。 几人在大帐当中一直聊到很晚,商议了那么长的时间,什么事都没有商量出来。 …… 第二天天亮,哈刚正在吃着早饭。 大帐外面忽然响起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食物,走出了大帐。 只见一伙明军,和一个翻译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哈刚有些疑惑,这些人应该不是前来找事的,如果是前来找事的话,不会是这副表情。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牧民,你们可不能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或许是因为心虚,哈刚竟然说出了这些话。 他说出去的这些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个翻译就好像没听到这句话一样,笑眯眯的道:“今天来你们这儿,是要对你们进行登名造册,以及清点武器,办理持刀证的。” “持刀证?这是什么东西?”哈刚疑惑的问道。 登名造册,清点武器,哈刚都能听懂,可唯独这个持刀证,压根就没有听过。 “这位大爷,所谓持刀证呢,就是持刀证。咱们这些在大漠戈壁上混的人,少不了要有各种武器护身。 所以来哈密城的部落基本上都有着大量的武器,但哈密城市一个久至安康的地方。 为了防止你们的那些武器被贼人偷走,或者利用,明军会对你们的武器进行清点以及颁发持刀证。 你们的武器数量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们的那些武器都是你们自己的,但是必须要有持刀证。 明军每个月会对你们的武器进行清点以及检查,如果数目对得上,而且又有持刀证,那么你们的武器永远都是你们的武器,不会有任何意外。 但是,如果你们的武器数目对不上,而且也没有持刀证的话,那你们的武器就是非法的,明军有权进行收缴。 说的简单点,其实就是对你们的武器进行登记造册,你们的武器还是你们自己的,只要按照规矩来,明军是不会收缴的。” 这个翻译解释的非常详细,哈刚听明白之后,也没有多大的排斥。 反正自己这些刀全部都是自己的,他们并没有说会进行收缴。 就让他们说的明白,那就好好配合,以免露出马脚。 很快,哈刚就招呼着手下开始办理这些事情。 然而,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这个持刀证之法,出自姚广孝之手。 自从朱棣拿下哈密城之后,加上他不断的游说哈密周围,以及他颁布的那些宽松政策,使得哈密城周围很多部落前来投靠。 可大漠戈壁上的这些部落,基本上仍然有刀。 有刀,便有了危险,便多了不安分。 如果强制对他们的武器进行收缴,他们的反应肯定会非常激烈。 所以就必须采取一个非常平和的方式,而这个持刀证,就是这样一个方式。 规定,一刀一证,每把刀必须有一个持刀证,要是没有,就会进行收缴。 因为并没有强制进行收缴,所以这些部落肯定会给自己的武器办理持刀证。 这样一来,就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摸清楚前来投靠的这些部落到底有多少武器。 可能不是很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 摸清楚有多少武器之后,在对他们分发持刀证。 持刀证的有效期限可不是无限的,是有时间限制的。 每个持刀证的有效时期是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要重新更换新的持刀证。 更换持刀证时,可不是更换所有。 规定,凡是持刀证破损,刀不对证的不予兑换,过了兑换期限的,也不予兑换。 这样一来,刀没了证,那就成了非法持刀,是要进行强制收缴的。 持刀证乃是草纸做的,特别容易毁坏。 可查持刀证的那些明军不会管这些,只要非法持刀,一律收缴。 配合着这种操作,再加上有条理的进行持刀证检查,这么长时间中,兵不血刃的收缴了大量的武器。 第517章 回来的夜不收 配合着这种操作,再加上有条理的进行持刀证检查,这么长时间中,兵不血刃的收缴了大量的武器。 如果时间足够长的话,那么就会兵不血刃地将这些部落手中所使用的那些武器全部收缴。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这个办法太过隐蔽,所以这些部落的人根本就没有想到往后的事情,他们都只会按照明军所要求的那样,为自己的那些刀剑办理持刀证明。 因为这些明军在之前就已经告诉他们,并不会收缴他们多余的刀剑,只会对这些刀剑进行清点,所以这些人没有什么担心的地方。 刚过来的翻译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给哈刚,哈刚只是做了短暂的思考,就同意了这事。 他也觉得这件事情里面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又不是直接将自己的刀剑收走,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如果这个时候不按照明军所说的那样去做,反而还会引起明军的怀疑。 到了那个程度,大汗命令下来的事,恐怕就没有办法再做到了。 为了自己能够完成任务,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只能这样做。 他刚将自己的那些手下全部带了过来,同时也将自己携带的那些武器全部摆放在了空地上。 这些武器基本上都是一些形状各异的腰刀,这些腰刀,有长有短,有弯有直。 帖木儿的军队当中有制式的军刀,制式的军刀全部都是一个样子,而且上面还有特殊的编码,很容易会被人看出来。 他们这次所做的事又不是正面交战,是在敌后侦探敌情,携带制式军刀,反而会加大他们暴露的风险,还不如拿一些杂七杂八破铜烂铁。 果不其然,这些明军在看到这些形状各异的腰刀时,没有任何疑惑,甚至都懒得仔细查看,只是清点的数量。 一个明军士兵手拿炭笔和一个空册子,他蹲在地上对这些腰刀进行计数。 计数完毕之后,从兜里取出几叠草纸制造而成的小册子。 这小册子只有巴掌大小,也就三四页。 配合着翻译,问清楚了哈刚这些人的籍贯以及姓名,将这些内容全部写在了持刀证上。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明军就僵持刀证发给了这些人。 这些刀的数量并不多,没要多长时间就完成了。 看着明军离开的背影,哈刚看了看手中的持刀证,轻蔑的笑了。 “持刀证?真是有意思,难道一个小小的纸,就能够让我们这些人放下手中的刀吗? 有意思,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那么的愚蠢!” 随手就将手中的持刀证扔在了地上,甚至还狠狠的踩了几脚。 “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能有什么用?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摇了摇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大帐。 他的那些手下有样学样,也纷纷将手中的持刀证全部毁坏。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持刀证的作用,他们懒得去了解,平时嚣张惯了,又怎么可能会在乎这持刀证背后深层次的原因呢? 他们又开始缩在一起,商议着如何混进哈密城内。 在古代想要混进一座城池,如果没有专门的人引进,困难无比。 古代的城池可不是后世,一座四四方方的城墙将城池包围起来,想要靠非常办法,真的很困难。 要么挖地道进去,要么从天上飞进去。但这两个办法都是在扯淡。 商议了大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商量出来。 但不能就这样一直坐下去,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的。 于是,他们几人又走出了大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离开了营地。 远处还有部落不断的过来,这些部落以哈密城为中心,在明军的安排之下,驻扎在哈密城的周围。 随着时间的更迭,驻扎在这里的部落也越来越多。 哈密城俨然成为一个规模浩大的城池,成为这里的中心。 …… 大漠戈壁上,一伙明军从西边疯狂的往东边逃窜。 说是明军,其实看上去更像是普通百姓。 这些明军身上根本就没有穿明军那象征性的鸳鸯战袄,只是胡乱的裹着几件破烂的衣裳。 在他们身后,紧紧的跟随着一支手持弯刀的追兵。 这支明军的数量大约在一百来人左右,他们的脸上满是疲倦,时不时的往身后看去。 这支明军正是朱棣之前派遣出去的那支夜不收,时至今日,只剩下一百来人。 这支夜不收在西去之时,装作一个贩卖货物的商旅。 但是这个身份,行走在大漠戈壁上,往往是灾祸之源。 很多部落看着这支规模浩大的商旅,起了歪念头。 大漠戈壁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的内心从来不会有什么善恶正义,他们看重的只有他们的利益。 那些部落,在利益的驱动之下,便选择了抢夺。 可他们小瞧了这支商旅,这个商旅人数众多不说,还拥有强大的武器,甚至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铠甲。 只是这铠甲都穿在里面,从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到什么。 还有诡异的火铳,不仅射速快,射程远,威力还大。 正是凭借着这些厉害的武器以及精良的训练,这支夜不收终于来到了帖木儿的地界。 这支夜不收的成员,是朱棣从军中凑出来的。 这些成员将近一半的人都会说帖木儿帝国那边的话,甚至在出发之前还进行了短暂的培训。 帖木儿本来是西察合台汗国的一个贵族,而西察合台汗国又是蒙古帝国下面的藩属国,论起来,吃的都是蒙古帝国的老本,帖木儿帝国的官方语言基本上都是蒙古话。 这支夜不收进入帖木儿帝国的范围之后,遇见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帖木儿帝国虽然很庞大,但人口还是很少,说一句地广人稀都不为过,蒙古帝国的性格根深蒂固,掠夺成性,想要如同大明那样,何其艰难。 加之夜不收中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来,在没有向导的带领之下,迷路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来到了帖木儿帝国的首都巴里黑,却因为是外来户,被帖木儿帝国的人看押了好长一阵。 他们携带的那些货物,全部都被帖木儿帝国扣押。 甚至连他们所使用的那些武器刀枪以及铠甲,都全部扣留。 帖木儿帝国也有火器,当他们见到这支夜不收使用的火铳之后,瞬间惊为天人。 同时,他们也怀疑,为什么这支夜不收会有如此精良的武器。 虽然夜不收说这武器是他们袭击了一支明军弄来的,但帖木儿帝国的人根本不信。 为了将这些火铳占为己有,也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帖木儿帝国的那些人打算将这些夜不收全部弄死。 可惜,他们还是小瞧了这些夜不收。 在他们动手之前,这些夜不收就制定好了越狱计划。 在他们的努力之下,他们冲出了帖木儿的大牢,他们拿回了自己的武器,至于带不走的那些,放了一把火全部烧掉。 他们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帖木儿那里,帖木儿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军,追杀这支夜不收。 从帖木儿帝国一路狂奔,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逃出了帖木儿帝国。 但他们的人数也下降到了一百人,虽然死伤惨重,但他们还是拿到了有用的消息。 他们逃出大牢之后,袭击了好几个帖木儿帝国官员的府邸,对帖木儿帝国的那些官员严刑逼供,问出了想要的东西后,就将那些官员全部杀掉。 这支夜不收领头的人叫做赵良,他手持腰刀,不停的往后面看去。 他胯下的战马上放着一杆火铳,只是这火铳使用太过频繁,弹药早已经用光了。 “兄弟们,咱们现在早已经走出了帖木儿帝国的地界,他们要是再往前追,肯定会遇见咱们的巡逻士兵,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能狠狠的报仇了!” 赵良挥舞着手中的腰刀,不停的给自己的手下打气。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说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在大漠戈壁上,如果没有自己准确的位置,明军的巡逻士兵很难发现他们。 况且这里距离哈密城还比较远,这里又不是哈密城的势力范围,很难有明军士兵在这里巡逻。 赵良身为统帅,别人可以不相信,唯独他不行。 要是他也像别人那样,恐怕这支夜不收早就覆灭了。 他胯下的战马不停的狂奔,地上的积雪,在战马的踩踏之下,变得坚硬。 这支夜不收士兵又打起了精神,开始逃命。 后面的那些帖木儿帝国士兵,也发了疯一样的追杀。 在他们出来之前,帖木儿说过,要是不能将这伙明军夜不收追回去,他们这些人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这些人不想死,所以就拼了命的追杀。 “大人,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快,距离咱们越来越短,属下带着人掩护大人,大人您带着剩余的弟兄赶紧冲出去。 不要管我,我死了不要紧,一定要将殿下所要求的那些东西全部带回去,大人,属下去了!” 赵良身旁的一个夜不收大喊几声,带着十来个夜不收调转方向。 这是一伙悲壮的夜不收,也是一伙勇敢的夜不收。 他们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他们也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但他们义无反顾,他们没有因为他们将要面对很多危险从而止步。 他们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他们朝着那些追兵冲去。 “杀,啊!!!” “杀,杀,杀!!!” “我和你们拼了,和你们拼了!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该死的畜生!!!” 这些夜不收眼睛圆瞪,大声咆哮着,朝着后面的追兵迎去。 短暂的武器碰撞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几道闷哼声,随后便能听到有人跌落马下的声音。 这些掩护的夜不收士兵,只不过是让那些追兵慌乱了几分阵脚,只是让他们的速度慢了几分,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赵良的眼眶当中满是泪水,从帖木儿帝国一直到这里,这样的场景不断的在他面前上演。 “帖木儿帝国,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灭了你,灭了你!”赵良眼睛猩红,怒声嚎叫。 …… 距离此处不远,有个山坡,山坡上有几个木质的房屋。 这里是朱棣前不久派出来的一个千户所的营地,北平那边没有了战事,尽管这里环境艰苦,虽然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朱棣却犹如游鱼入水一样,自由自在。 他在这里不像北平,如果在北平的话,有时候还要考虑很多问题,还要考虑北平的那些官吏,有时候为了达成某件事,不得不和那些官吏商量。 可在这里完全不同,条件虽然苦了点,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能一个人做主。 于是,朱棣就将他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 他俨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王国,他的野心也开始不断的膨胀,他想要将哈密以西,所有能征服的地方全部征服。 尽管这个野心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已经开始着手去做了。 而这个千户所,正是他为了扩张的野心做的准备。 想要征服大量的土地,那么就必须要提前摸清楚那里的情况。 所以,朱棣就往外面派了大量的士兵。 最近这几天大雪不断,所以这个千户所的士兵并没有出去太远,只是在周围巡逻,又或者做一些绘制地图的事。 赵良距离这个千户所营地不远,阵阵马蹄声瞬间就传到了千户所那里。 千户所的那些士兵,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密集的马蹄声。 千户所的千户急忙将手下的士兵全部招呼起来,拿上各自的武器,骑着战马走出营地。 有一支队伍从西边而来,距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 不清楚情况到底如何,所以千户派遣出了十来个侦查敌情的士兵。 这些士兵骑着战马迎着赵良而去,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赵良那里。 这些士兵身上穿着明军的军装,被赵良一眼认了出来。 本来都已经绝望的赵良,现在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赵良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向这些士兵说明自己的情况以及身份。 第518章 徐达的担心 赵良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向这些士兵说明自己的情况以及身份。 这些明军士兵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相信赵良所说的那些话,他们甚至还对赵良举起的武器。 这些夜不收出去的消息是处于绝密状态的,除了朱棣以及一些相关人员知道之外,其他的那些将领或者士兵,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夜不收出去执行任务的消息。 这样做就是为了保密,因为朱棣并不知道帖木儿到底往没往自己这里派过探马。 在不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之前,尽可能的保密,是对这些夜不受最大的保护。 所以在这些士兵的印象当中,朱棣没有往外面派过明军,没有往外面派过夜不收。 所以他们对眼前的这些人的来历非常的怀疑,但这些人身后还有追兵,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真实的样子。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到底救不救这些人?别人说他是明军夜不收,可没听说殿下往外面派遣过夜不收啊!” 一个明军士兵,看向自己旁边的长官,一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咱们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千户大人吧,让千户大人做决定,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够决定的!” 这些明军士兵又打马返回。 赵良看着来而复回的那些明军士兵,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 这些前来侦察的士兵很快就来到了千户面前,他们向千户说明了自己刚才侦查的那些情况,甚至还将刚才赵良所说的那些话大差不差的说了一遍。 看着距离这边自己越来越近的赵良他们,千户的眉头紧紧的走在了一起。 此时的千户,心理压力很大,他是这个千户所的长官,所做的任何决定都必须要由他来进行负责。 如果前面的那些人只是一个陷阱,自己要是派人救援,中计了怎么办? 自己要是出个什么事不要紧,如果耽搁了殿下的大计,那该如何是好? 但如果眼前的这些人是真的,真的是殿下所派遣出去的夜不收,自己见死不救,会不会真的耽搁殿下的大计? 想过来想过去,不管是自己去还是不去,都是一个很困难且难以决定的事。 “算了,直接过去救吧。横竖就是这么回事儿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担着!”千户咬咬牙,决定了下来。 下定决心之后,千户率领着千户所所有的士兵,朝着前方冲去。 骑在战马上的赵良本来都已经心凉到了谷底,尤其是当这些士兵再次返回之时,更加绝望。 可当他看到前方再次出现大量的士兵时,心里的那些绝望,全部在此时此刻一扫而空。 “兄弟们,咱们的弟兄来接应咱们了,坚持住!”赵良扭过头去,朝着身后的那些人大声喊道。 战马的速度很快,再加上又是相向而行,短短的时间之内,千户率领着自己的手下士兵冲了过来。 先头部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赵良他们包围在了里面,这是对他们的保护。 后面的人从这个包围圈两侧掠过,朝着后面的追兵袭杀而去。 后面的那些追兵,差不多也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现在被千户所的这些以逸待劳的士兵冲击,很快便被冲散了队形。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这些追兵打退。 当追兵退下来之后,赵良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口气松掉之后,赵良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眼前也越来越黑。 终于撑不住了,脑袋一歪,掉下的战马。 等到醒来之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这一觉睡得他天昏地暗,醒了之后脑袋还有些酸胀。 千户所的千户,在问清了他的来历以及目的后,派遣了一支队伍,将他们护送去哈密城。 七八天后,赵良进入了哈密城。 朱棣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他将这些东西和从那些部落当中得来的消息,进行汇总。 几天之后,朱棣的奏折朝着京城而去。 从哈密城到金陵何止千里之遥,奏折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 赶在过年之前,奏折终于放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棣给朱元璋的奏折,通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扩张,那就是向西扩张,他建议朱元璋仿照汉唐建立西域都护府,将西域这么大一片地方全部控制下来。 朱元璋确实有这方面的想法,可当朱棣将这个想法以及具体措施详细的写在奏折上时,他却有些迟疑。 汉朝为什么要控制西域?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贸易吗? 熟读史书的朱元璋知道,汉朝之所以要控制西域,是因为他要连落西域那边的各个部落,一起对付匈奴。 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一个原因,至于经济效益,在那个时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唐朝的时候,控制西域也是有着差不多的目的。 唐朝立国,北边的突厥正处于兴旺之时,所以那个时候唐朝的目的和汉朝也差不多。 可现在朱元璋面对的情况和汉唐大不一样,前几年,北元对大明有很大的威胁,但在朝廷连番的胜利之下,这个威胁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所以也就不用像汉唐那样,控制西域来对付草原了。 历史上的朱元璋虽然攻略过西域,但和汉唐的目的不一样,毕竟又不是生死之地,所以也就没有汉唐时的竭尽全力了。 不管什么时候,在办一件事之前,总要看它的经济效益。 军事作用也在经济效益之下,控制西域能对匈奴或者突厥进行打击,也就变相的维持了经济。 历史上的朱元璋起兵开始,就是从南往北一路打,是正面硬钢前元,一路横扫大明北方,立国之后,也数次出兵草原,横扫大漠。 相比之下,西域对朱元璋的作用就没有对汉唐时那么大了。 打下西域是一个非常花钱的事,看不到什么经济效益,历史上的朱元璋目的也就没有汉唐时那么强烈了。 朱元璋并没有放弃攻略西域的心思,可他却在想,现在是不是有些太过着急。 最近这几年步子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都有些目不暇接。 就好像在他一个人,完成了其他朝代好几代皇帝完成的事。 “如果目前攻略西域,恐怕会要支出很大的钱财以及货物。这些钱到底要通过怎么样的方式才能赚回来? 当初打草原,是因为草原的那些鞑子会一直骚扰边境,再加上那边又有金山存在,花掉的那些钱财基本上都能够补充。 可这次如果征伐西域,能不能拿下两说,花掉的那些钱该通过怎么样的方式才能赚回来呢? 家大业大,不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在乎!” 朱元璋看着朱棣的奏折,小声的念叨。 “整个西域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然后将西域全部控制下来,就只能往那边大量的移民。 台员岛,以及大明境内很多地方人口都不足,没有那么多的人往西域迁移。 攻略西域是必然的,可此时,时机上且不成熟!” 朱元璋让人找来了一张西域的地图,他将那张地图就平铺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查看。 很长时间之后,朱元璋更加坚定了自己刚才的决心。 西域要打,不是现在。最起码,也要十年之后才可以。 但也不是说就此放弃对西域的攻略,可以小规模的渗透,先拿下几座有代表性的城池,等到时机彻底成熟之后,再通过这几座城池,大规模的攻略。 看到奏折后面,朱元璋看到了朱棣送上来的帖木儿帝国传来的消息。 那些夜不收得到的消息是,如今的帖木儿帝国正在不断的扩张,但他们的征伐速度太快,以至于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彻底消化,没有转变成自己的力量,甚至还有反抗力量存在,所以现在帖木儿帝国的当务之急是先稳定下来。 也就是说,在近几年当中,帖木儿帝国不会对大明发起进攻,这两个世界性大帝国,在最近这些年里,不会有什么碰撞。 这个消息倒是让朱元璋放心不少,不是说朱元璋怕了他,只是现在朱元璋有更重要的事。 …… 早朝如期而至,在洪武朝当官,需要有一个非常好的精神头。 今天的朱元璋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就是关于大明水师的事情。 如今的大明水师,在经过训练之后,已经初具规模。 虽然还不能直接拉出去打仗,但最起码的框架已经起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朱元璋拿到早朝上来说。 但现在,大明水师事关着大明王朝的赚钱大计,事关着大明王朝的财政大事,朱元璋不得不郑重对待。 朝堂上的这些文官们,基本上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反应,他们也只是机械的向朱元璋说着一些恭喜之类的话语。 他们并不在乎朱元璋的大明水师到底如何,他们甚至也不在乎大明的市舶司到底能有多赚钱。 因为这些事情和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而且在他们看来,朱元璋好像是在故意炫耀。 朱元璋当然能看出这些官员们的状态,对此他嗤之以鼻。 要是历史上,在场的这些官员当中,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现在,朱元璋的脾气要比历史上的好很多,所以也暂时没有太过计较。 说完了大明水师的事情,他将之前朱棣上奏的那些事情也拿出来说了。 谁知道刚一开口,就引来了大量文官的反对。 在武将当中,甚至还有很多反对的声音。 就连当朝第一武将徐达,也是带头反对。 这让老朱非常不满,甚至都有些愤怒。 朱元璋猛然一拍自己面前的桌子,大声质问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们觉得,俺之前的那些计划全部都是错的吗? 魏国公,你是如何看待的?你反驳的理由在哪?” 徐达站了出来,他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合适啊。咱们大明现在四海承平,过早的攻略西域,有些浪费钱财。 而且,燕王殿下的封地本来在北平。北平那边的战事近几年虽然越来越少,可也不能轻视,如果让阎王殿下坐镇北平,会减少很多灾祸。 应该让燕王殿下重新回到北平才是,北平是阎王殿下的封地,还请陛下三思!” 徐达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徐达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让朱棣回到北平。 他为什么会这样做?那是因为朱棣是他的女婿,是因为,功高盖主,会引起未来皇帝的猜忌。 朱棣是朱元璋的儿子,但他不是朱元璋的嫡长子,未来的皇帝不是他,那他建立这么多功勋,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建立的功勋越多,以后麻烦就越多。 不是徐达在故意揣测朱标的性格脾气,这样的事情在整个历史上实在是太常见了。 徐达明白,如果朱棣将西域拿下来,那功劳简直可以用泼天来形容。 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如果朱棣以后是未来的皇帝,他在他的身上自然并无不可,但他未来不是皇帝,这样就不行了。 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在于,朱元璋现在的年龄也越来越大,攻略西域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困难前漫长的事。 谁知道朱元璋能不能等到西域被拿下那天,要是等不到呢?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新任皇帝觉得西域没啥用,要将这个地方放弃,让朱棣重新回到北平,该如何? 再还有,北平距离内地实在太过遥远,如果真的有一天发生了不忍之事,裂土封侯未必不会重演。 倒不能说徐达故意揣测朱元璋,实在是有些事情无法预料啊。 站在勋贵队列当中的陈松,看了看徐达,又看了看坐在上面的朱元璋,陷入了沉思。 让朱棣攻略西域,这是很早之前陈松提出来的一个意见。 陈松的想法很简单,让这些大明藩王以后成为混吃等死的人,还不如让他们带领兵马对外扩张。 这样做,可能会对一朝一代的皇帝有某种威胁,但对于整个大明,对于整个江山来说,利大于弊,所带来的好处是源源不断的。 第519章 陈松的解释 陈松也为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在努力,他走到今日所做的那些事,大部分都和此有关。 明朝的宗室到底有多能生,这在后世是有定论的。 明朝灭亡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财政破产。 每年要为这些宗室王爷们大量的钱财,这些人不交税,不干活什么也不干,就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吃。 而且这些人数每年还在以几何程度不断的增加,就算对这些人进行管控,也不过是延迟大明灭亡的时间罢了。 这只是一个治标的事,想要从根本上杜绝这种事情发生,那就必须让朱家的王爷们分封到海外去。 同时也要给这些王爷们一定的自主权利,给他们两条路,让他们选择,一种是在海外当一个实权王爷,坏处就是从今往后没有皇帝的政令,不准踏进中原一步,再加上海外的环境基本上都比较艰苦。 如果不想出去,在国内那么就只能当一个安乐王爷,不要想着有什么权利,只是比圈禁能稍微好一点。 至于你的爵位,从你开始,哪怕是你的嫡长子,都不能原原本本的继承你的爵位,每隔一代爵位自动消减一级,等到削减至最低时,爵位自动取消。 这是陈松所实施的两条道路,不过在朱元璋这里,陈松不能将其拿在明面上,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以后能够彻底实施这个道路而进行的铺垫。 在朱标的手中,陈松也不打算将这个政策拿出来。 朱标是一个由传统文人培养大的君王,近些年虽然在不断的改变他的思维方式,但有些东西还是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朱标的脑海中,所以在朱标手中拿出来也不合适。 朱元璋和朱标手中都不合适,那么只剩下了一个朱雄英。 朱雄英是陈松的嫡传弟子,可以说是陈松亲手培养大的,给他教的那些知识也全部都是陈松亲自操刀。 换句话说,朱雄英几乎就是陈松的第二个翻版,在朱雄英手中将这个政策拿出来,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澜。 那个时候的皇家番王皇家宗室,数量也足够多,不至于没有人出去。 “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的说,告诉俺你的真实想法!”朱元璋脸色铁青的看着徐达,开口质问。 徐达匍匐在地上,他将手中的笏板高高的举起,道:“陛下,臣之所言,皆是为了陛下着想,皆是为了朝廷着想,绝对没有一丁点的私心。” “你没有一丁点的私心?如果你没有一丁点私信的话,那么就将你的目的直接告诉俺,直接说出来,不要这么拐弯抹角说清楚,你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朱元璋再次质问。 能将想法说出来吗?能将自己内心想了什么说出来吗? 徐达当然不会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将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随后便不再言语。 朱元璋坐在皇位上,右手不停的拍打着扶手。 他的目光来到了陈松身上,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到底该不该出兵?” 都问到陈松身上了,陈松还能怎么说呢? 出兵西域是陈松之前一直支持的政策,现在被朱元璋问到,他只能说自己支持。 他站了出来,正准备向朱元璋回复,忽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徐达。 徐达朝他使了使眼色,意思不言而喻。 陈松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陈松怎么可能会按照徐达心中所想的那样呢? 如果自己现在持反对意见,那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这样还容易会引起朱元璋的反感,之前你一直在我面前鼓吹要出兵西域,现在突然偃旗息鼓,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所以说,不管怎么样,不管朝臣们如何看待,陈松都必须支持这项政策。 “陛下,西域乃是大明的西大门,如果能够守住西域,那么就能够守住大明的西边,就能够守住西北地区。 西北地区如果太平,那么中原一定无事,如果西北没有事情的话,那么京城也肯定无事。 倘若守不住西北地区,那么一旦有敌人从西北地区而来,长驱直入之下,就会到达陕西,进而进犯中原,最后定然会兵悬京城之上。” 陈松的声音很洪亮,在这大殿当中不断的传荡。 声音刚刚落下,就见到一个文官站了出来。 他指着站出来的陈松,大声呵斥,“你所说的这些话全部都是些废话,我请问你,从古到今几千年了,哪一支敌人是从西域而来的? 中原王朝这么多年,还没有说哪个朝代是因为从西域那边过来敌人而覆灭的。 从古到今,只有将敌人打到西边去,还从来没有哪一个敌人是从西边过来的。” 这个文官义愤填膺,大声的嚷嚷着,说陈松所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一些废话,在信口开河。 也确实如此,现实就是这样,中原王朝从古到今,这么多年所面临的威胁,基本上都是从北方草原而来,又或者是从东北那边过来。 至于从西边而来的敌人,几乎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敌人被追杀到西边去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敌人从西边过来。 这个文官所说的对不对?说的肯定对啊,但对有什么用?如果皇帝心里不这么想,就算他说的再对,也没有任何作用。 朱元璋直接瞪向那个文官,冷哼道:“你知道个什么?难道以前没有敌人从西边过来?以后就不会有敌人从西边过来吗?你们不知道现在在大明的西边,有一个叫做帖木儿的家伙吗?不知道那个家伙现在正摩拳擦掌,想要攻打大明吗? 出兵西域是必然的,拿下西域也是必然的,这些事情你们不要再多说,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只需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俺说什么,不管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们只有服从俺的份,没有多嘴的份!” 朱元璋目光阴冷的环视一周,身上的气势很强烈。 现在他的年龄虽然已经大了,可不代表他是一个好拿捏的皇帝。 “陛下,万不可如此啊!” 又一个文官站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黄子澄。 如今的黄子澄乃是翰林院学士,太常寺卿,加上对史书又比较了解,所以又被朱标提拔成了东宫伴读,平时给朱标讲解一下史书。 东宫伴读这个官,地位虽然不高,但能时时刻刻面见太子,确实让很多人羡慕。 黄子澄以头抢地,大呼道:“陛下,富平侯所言,实在虚妄无比。我大明乃天朝上国,物产丰富,普天之下,何等宝物没有? 一个小小的西域,大漠戈壁,荒凉无比,如何值得我大明费尽功夫? 西域那边什么都没有,朝廷就算将西域拿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多费一些功夫,拿下一片无用之地。” 黄子澄说的这话非常的阴险,这就是这个时代士大夫眼光的局限性了。 在这个时代传统士大夫的目光里,朝廷出不出兵最大的重要性不在于这个地方大不大,而在于有没有用。 如果有用,就像是之前的金山一样,直接拿下来就行。 如果没有用,就算地方再大,弄回来又有什么用呢?每年要浪费多少财力物力在上面?浪费那么多的东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回报,那还干什么?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黄子澄,怒声道:“拿下来没有用,你竟然说拿下来没有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俺算是明白了,恐怕你们这些官儿,很早之前都在考虑这个事情,不然的话,也不会今天一并说出这些话! 你们这些人,不过是痴心妄想吧,退朝!” 最后两个字几乎都是大声喊出来的,朱元璋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 大殿当中的这些官员面面相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陈松率先走出了大殿,今天朱元璋在早朝上说这些话,确实没有料到。 结果也确实出乎意料,朝臣们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了。 说的也是,大明拿下西域这个地方,对于大明这些官员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价值。 拿下这个地方以后,肯定要在那里派遣官员。 那里是一个苦寒之地,千里迢迢跑到那边去,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朝廷当中的这些文官又怎么可能会过去呢? 对于朝廷当中的这些官员来说,这事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那又为什么要同意? 万一要是将西域拿下来,把自己这些官员派到那边去,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吗? 所以说,能反对就反对。 “常青,慢些走!” 陈松正埋头往前走,身后突然响起了徐达的呼声。 陈松止住脚步,看向追来的徐达。 “魏国公可有事情?”陈松一脸平静的问道。 其时陈松早已经猜到了,魏国公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自己同意朝廷出兵西域的事。 徐达来到陈松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拿下西域,也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向陛下灌输这个理念,其实我并不反对拿下西域,我只是反对,由燕王殿下拿下西域。” 话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一个地方吧!” 徐达说着,往前走去。 陈松紧紧的跟在徐达的身后,两人走出了皇宫,在自己办事的班房当中换掉衣服,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 找了一家装修看得过去的酒楼,走了进去。 两人挑选了一个单间,相继坐在了里面。 “你知道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目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里面有什么原因吗?”徐达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松。 其实陈松已经猜到了一些,那也不是很肯定,于是问道:“愿闻其详!” “事情是这样的,你想一想,如果真的将西域拿下来,你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功劳? 说大吧,看上去也不是很大,说小吧,貌似也不小。从唐朝之后,时至今日已有四百多年。在这四百多年的时间里,西域一直和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把西域拿下来,你觉得这功劳会小吗?如果说地吹嘘一点,可以变相的认为,功劳等同于拿下烟云十六州。 我说到这里你应该就明白了吧?这个功劳可以是陛下的,可以是太子的,甚至可以是武将的,唯独不能是燕王的!” 徐达语重心长地看着陈松,详细的说明里面的各种原因。 “明白了,明白国公爷所说是什么意思了。”陈松瞬间就想明白了。 说过来说过去,无非就是功高震主这四个字。 一个王爷,作为大明王朝的亲王,有能力更好,如果没有能力,也行。 可万万不能非常有能力,如果一个王爷非常有能力,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过了太子,超过了未来的储君,那会让太子怎么想? 即便太子内心没有任何想法,会让天下官员如何想?会让天下百姓如何想? 别忘了,在太子下面还有一个太孙,你一个王爷甚至超过了太子,你让太孙怎么想? 人心隔肚皮,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在皇家,不管干什么事都不能只看眼前,必须往长远的看。 即便现在太子太孙还有陛下,没有任何的多余想法,那也不能随意为之。 “西域那么大的一个地方,倘若以后……” “唉,话就是这么一个话,说的多了反而有些不合适。” 徐达拍着自己的大腿,无奈的说道。 徐达所说的这些,刚好和陈松的想法背驰。 陈松的想法是,西域,必须要由朱棣拿下。 在拿下西域之后,经营几年,到时候再加上朝廷的补给,一路向西攻打。 只是陈松早已定下来的决定,这些话能说给徐达吗?这些话只能自己知道,可以默默的为了实现这件事情而努力,却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往轻了说,陈松这是在操控朝廷操控天下。往大了说,那就是有反心。 “国公爷,这件事情不一定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以后会越来越好呢!” 第520章 德莱塞步枪 “国公爷,这件事情不一定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以后会越来越好呢!” 陈松一脸平静的看着都在自己面前的徐达,他的语气也非常的和缓,但是这和缓的语气当中却蕴含着天大的能量,以及天大的秘密。 徐达了解不了解陈松?相处这么多年,他对陈松不敢说万分了解,但也了解很多。 在他的印象当中,陈松是一个不做无准备的人。 不管什么事情,不管在做什么的时候,总会提前布局,让这件事情变得非常顺利。 当年的官绅一体纳粮,当年的工商税务,甚至是如今的大明水师,都有陈松的影子存在。 徐达仔细一想,突然发现如今的大明,很多地方都和陈松有着莫大的关系。 尽管看上去,他在朝廷当中依旧不被众人待见,但他通过自己的行动,默默地改变了,这个天下很多。 远的不说,就说北方的那些鞑子。 本来是朱元璋心头上的一根刺,朝臣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纵观历史几千年来,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处理办法。 却在陈松的手中化腐朽为神奇,解决的差不多。 仔细一想,貌似朱棣出兵西域,背后就有陈松的影子。 透过表面看本质,徐达开始沉思,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情。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抓住。总觉得自己快要参透这里面真正的道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完全触摸不到。 思来想去之后依旧不得要领,于是,他再次问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直接讲,你想的那些说出来,你在这拐弯抹角的跟我打着哑谜,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想的什么!” “这事情,怎么说呢,我不能全部说给国公爷,我只说一点,一点就好。 国公爷觉得,从古到今这么多年,历朝历代对于王储的那些管理办法,哪家好哪家不好?”陈松笑眯眯的问道。 这件事情怎么说呢,处于两个极端。 第一个极端就是让王储成为有实权的王爷,让他们执掌自己封地内的大小事务。 但这样的危害很大,汉朝时的七国之乱,晋朝时的八王之乱,甚至在唐朝时还时有发生王爷作乱的情况。 可能开国的时候,皇帝凭借着自己的威望以及中央强大的军队,能够镇得住各地藩王。 可这样的局面能持续多久呢?一旦皇帝归天,中央朝廷威望越来越小,地方的那些王爷们,手中又握有强大的军队,他们心里会不会胡思乱想呢?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王爷手中的兵马,就成了祸乱的源泉。 也就是说,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 两宋,对于王爷的管控比较严格。几乎就是当成猪狗在养,但这样的结果就一定好吗? 靖康之耻,皇室几乎被一锅端了,那些有能力的王爷以及皇亲贵族,几乎全部沦为阶下囚。 如果不是赵构逃出升天,恐怕连接任的皇帝都没有。 这个办法自然也不行。 明朝开国,采取的办法和汉唐之时差不多。 但也有一些不同,汉朝时的那些王爷,在他们的封地之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是国中之国,他们在自己的封地之内有着无可匹敌的权利。 虽然明朝开国时的政策和这个差不多,但这些王爷在封地之内也有一些限制。 但总体上来说,大差不差的样子。 徐达当然知道这些事,可如果让他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解决,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呢? “从古到今的解决办法,无非汉唐和前宋,可这两个办法都有极大的缺陷,都不太行。”徐达说道。 “燕王殿下确实是能力出众,也不是我说话难听,咱们两个之间就不说那些藏着掖着的话了。 如今天下四海承平,以后只需要一个稳重的皇帝,而不需要一个身经百战的王爷,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所说的这些话!”徐达说道。 陈松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陈松端起茶,细细的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再次开口说道:“国公爷的那些担忧,我都深刻的理解。燕王殿下何等英姿,国公爷想必比我清楚。 难道,国公爷真的愿意看到,燕王殿下那一身本事,逐渐被埋没吗?” “虽然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我二人能决定的。 这是天道运行的规律,你我二人想要阻拦,不过螳臂当车罢了。”徐达一脸无奈,他如何不知道陈松所说的那些话,他如何不知道朱棣的一身本事? 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难道以后朱棣能坐天下不成。 “有些事情你我二人确实没有办法阻止,那如果我说,燕王殿下的能力不会被埋没,国公爷觉得如何?”陈松笑着看着徐达,脸上满是自信。 “这是何意?”徐达一脸疑惑,紧接着,这股疑惑,瞬间就变了。 惶恐出现在徐达的脸上,短暂之后又变成了惊骇。 他急忙看了看四周,身子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陈松,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你莫非莫非是要,是要……” 后面那两个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陈松从徐达的嘴型当中,依旧看出了造反两个字。 “国公爷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陈松急忙劝说。 不能说徐达在胡思乱想,只要是个人,基本上都会往那方面想。 经过陈松再三的解释之后,徐达这才坐了下来。 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太安定,又急忙追问了几次。 在得到陈松肯定的答复后,徐达这才放下心来。 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上满是冷汗。 “你刚才差点把我吓死,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威力有多大吗?要是传出去,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你我二人的脑袋,可就要快搬家了!”徐达一阵后怕。 陈松却没有徐达的那种担心,又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还用担心什么? “说起来咱们现在脚下的土地,原本只有中原那么大的一片。秦汉两朝拿下了百越之地,那个时候百越之地就是现在的两广,当年穷苦不堪,可现在却富饶甲天下。 这么多年,咱们脚下的地盘也越来越大。这些土地,可不都是外人送的,这可都是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 既然祖先能打下来那么大的地方,那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呢?如果燕王殿下能够为朝廷开疆拓土,又有何不可?”陈松冷静的说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了,我现在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让燕王殿下拿下西域,然后再一直往西攻打,能打多大地盘,就打多大地方。 我看你的意思,如果将那些地方拿下,就会让燕王殿下管理。你的想法不错,可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徐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他再次站起,在房间当中不停的踱着步子。 “你忽略了人心,你忽略了燕王殿下手下那些将领的人群。 燕王殿下如果真的拿下了西域,到时候以西域为基本盘好好经营,编练出强大的军队,搞好民生,开拓财源。 到时候手中有钱,有兵有粮,你觉得燕王殿下会不会胡思乱想?就算燕王殿下不胡思乱想,那燕王殿下手下的那些将领呢?你能控制住他们的想法吗? 别忘了,陈桥兵变之前,宋太祖可一直都是好臣子啊。人一旦有了不该有的实力,他的想法就会改变,你的这个初衷是好的,恐怕结果不会很好。” 徐达活了大半辈子,这大半辈子里,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这么多年看透了不少的事,陈松所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在瞬间之内就被他找到了非常关键的缺点。 “你这不是为朝廷开疆拓土,你这是为朝廷带来灾祸。你想的太简单了,你还是太年轻了!” 徐达指着陈松,不停的叹着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徐达的那些反驳,徐达的那些说教,陈松没有任何波澜,当然不会因为徐达的那些话而生气。 陈松也站了起来,脸色还像刚才那样,非常平静。 “国公爷,这些事情我早已经想到了。我当然知道,人一旦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实力后,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想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那就要让朝廷军队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我之前能制造出厉害的火铳,自然也能制造出更厉害的火铳。地方军队的武器,远远比不上中央朝廷的武器。 再加上种种限制因素,地方兵力想要逆乱朝廷,那是不可能的事。” 陈松的语气很平缓,就好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这是陈松在很久之前就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地方政权拥有了强大的力量,肯定会觊觎中央王朝。 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地方政权,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让地方政权想到中央王朝时,除了恐惧之外只有恐惧。 拥有强大的火力,拥有强大的军队,只要执政的皇帝脑子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中央王朝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说一句难听的,倘若哪一天皇帝脑子真的出了问题,以至于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那也该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再说了,外面有强大的方封国,皇帝在做事情之前也要掂量掂量,也要想一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引起那些王爷的反抗。 至于以后皇帝会不会削藩,这件事情近几十年不用担心。 以后朱雄英登基,有陈松照看着,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一旦这种办法实行几十年,木已成舟,就算后世之君想要削藩,恐怕也无济于事。 两人在房间当中谈了很久,也谈了很多。 离开的时候,徐达不知道再给陈松说什么。他只知道陈松的这个想法很危险,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却有一种期待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自己也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最后化作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时间也来到了洪武二十四年。 今年光景很好,虽然看不到过年的收成,但京城附近也算得上风调雨顺,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 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有雪,明年的收成一定会很好。 过年的时候,朱元璋给陈松放了很长时间的假。 主要是让陈松在家里好好休息,谁知道以后事情会不会再多,陈松虽然还很年轻,但不能一直像使唤驴子一样。 可陈松并没有闲着,他在自家后院,让人修建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府中的人不知道他到底在弄什么,只知道院子里时不时会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有时候还会听到如同猛兽在吼叫的声音。 如果不是,确定陈松在里面,府中的这些下人,还以为家中进了贼。 这个院子陈松下达了禁令,除了他自己本人之外,不管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 陈松甚至还从府中那里,调了几个下人看守。 今天日头很好,阳光明媚,甚至都能感受到阵阵春意。 陈松在小院里忙活着,他的身上全部都是油污,黑漆漆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从污泥里捞出来一样。 院子中间有一个小房子,小房子里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杆火铳。 这是陈松新近弄出来的武器,原名叫做“德莱塞步枪”,是世界上第一支后装燧发枪。 采用的是纸壳子弹,采用的是定装火药,是后世那些枪械的鼻祖。 这种枪械的制造程度还是比较困难的,如果是以前,以大明当时拥有的工艺条件,根本没有办法将这种武器制造出来。 知道这种武器需要钻床,镗床,那个时候大明哪里来的这种机床? 可现在不一样了,蒸汽机前不久已经试制成功,陈松之前也给学生的说明了改进方向,以后只要按照陈松所说的那样进行改进,蒸汽机肯定会越来越好。 有了陈松的指导,蒸汽机的成熟已经成了定局。 有了蒸汽机,就有先进的加工设备。既然都有了这些,制造出德莱赛步枪,还会困难吗? 第521章 就叫它神威将军铳吧 按照现在陈松以及新式学堂掌握的技术来看,制造出德莱赛步枪的困难并不大。 换一句话说,现在的陈松,只要把德莱赛步枪的详细设计图纸交给新学学堂,在给他们设计一套完备的蒸汽机床,制造出德莱赛步枪,不会有多么的困难。 陈松站在这个小院子里,手中拿着一杆刚刚组装完毕的德莱赛步枪。 院子不大,二十来米见方,在后世,这样一个院子不小了,但陈松毕竟是大明富平侯,这样一个小院子确实小。 他站在院子房间的门口,手中拿着那杆德莱赛步枪。 一个白色的纸张挂在远处的墙壁上,上面有陈松简单画出来的几个大小圈。 手持德莱赛步枪,静静的瞄准着前面的白纸。 比划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一拉枪栓,从身上摸出一颗纸壳子弹,塞进了枪膛。 枪栓合上,瞄准前面的靶子,屏住呼吸,扣动了扳机。 “啪!” 一声枪响,枪口处冒出一阵黑烟,白纸上出现了一个孔洞。 子弹命中白纸中心,陈松这一枪,枪法不错。 “德莱赛步枪,果然名不虚传。领先这个时代两三百年,有了这种武器,那以后肯定会无往不利。” 陈松又取出几颗纸壳子弹,装进枪膛,开始激发。 连续了好几次,装填速度非常快,射击速度也非常快,处理起来也非常快。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子弹里面使用的火药不是无烟火药,而是黑火药。 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黑火药,威力也要比之前所使用的火铳大很多。 射击完毕,陈松将枪膛里面剩余的残渣清理了一下。 这是这杆枪最大的缺点,射击完毕之后,必须要清理枪膛里面的残渣。 当然了,并不是说每一次都要清理。 纸壳子弹在被火药点燃之后,外面的那层纸壳会在高温之下迅速燃烧。 燃烧之后,就会有残渣。如果堆着一直不清,那么会影响纸壳子弹的威力。 时间长了,甚至还会有炸膛的危险。 德莱赛步枪所使用的纸壳子弹,在这个时代非常容易制造出来。 就是黑火药加底火以及纸壳和弹头。 弹头,采用浇筑的方式就能制造,就算使用手工,也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制造出大量的弹头。 可能精度不够,但只需要手工用锉刀轻微的挫一下,就能够使用。 至于弹壳,普通的纸张也能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底火的知道方式也非常简单,没有什么难度,里面所使用的火药也就是寻常黑火药,这更方便制造。 德莱塞步枪可能不是威力最大精度最高的步枪,但是,确实最适合明朝的步枪。 他的经济效益最高,没有铜弹壳。这就能为朝廷节省一大笔的资金。 在冶金技术还不发达的明朝,如果使用铜弹壳,不仅难以制造,而且成本还会无止境的增加。 陈松现在一共知道出了五把德莱赛步枪,每把德莱赛步枪都经过他仔细认真的试验。 将这五把德莱赛步枪擦干净,清理干净,放在了五个盒子当中。 做好这一切后,陈松终于走出了小院。 刚刚走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蹦蹦跳跳的朝自己这边跑来。 “怎么在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呀!” 陈松弯下腰,笑眯眯的看着陈炯昌。 陈炯昌抱着陈松的大腿,高兴的说道:“刚才听到了,这里有什么声音,所以我就想过来看看,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爹爹出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刚才那东西明明是枪声,你就不害怕吗?”陈松笑着拍了拍陈炯昌的屁股,带着他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路,陈松就看到了站在路旁,有些局促的郑和。 “你在这里干什么?”陈松严肃的问道。 陈松对郑和非常的严厉,基本上没有什么好脸色,大部分时间,都会督促郑和认真学习。 不是说陈松故意如此,实在是他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如果不能够严格要求,以后还怎么指挥大明船队纵横天下? 郑和被陈松吓得站在路旁边不敢说话,只是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衣摆。 “是孩儿让他陪我来的!”陈炯昌急忙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你的作业写完了没?世界地图现在画的怎么样了?这些东西我可是要认真查看的,要是稍微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可是要返工重画十几遍!”陈松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画世界地图,是陈松给正和一个最大的作业。 他以后的主要职责就是带领大明船队在大海上纵横,陈松心当中的那些殖民世界的想法,大概率是要由郑和来实现。 如果不能熟悉的将世界地图画出来,那以后该怎么殖民世界呢? “画完了!”郑和低着脑袋认认真真的说道。 “画完了?待会我要检查,你现在先去看书吧,对了,把他的带上!” 陈松将陈炯昌交给了郑和。 郑和带着陈炯昌离开之后,陈松去了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坐着马车离开了侯府。 不久之后,来到了皇宫外面。 不多时,庆童亲自带着陈松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的朱元璋正在批阅着奏折,今年刚刚过去没多长时间,朱元璋就开始了忙碌。 看着走进来的陈松,朱元璋放下了手中的笔。 “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你之前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在你家里捣鼓什么呢?”朱元璋笑着问道。 朱元璋知道陈松在家里鼓捣着什么东西,但不知道陈松在鼓捣什么。 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陈松说道:“臣在家里打造了一个神器,百步之外,便可洞穿敌人头颅,装填速度,数倍于传统普通火铳,威力巨大,百步穿杨!” “也就是说,你又重新弄了一杆新的火铳?此话当真?!” 朱元璋目光大亮,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震惊和兴奋。 因为在他看来,陈松鼓捣出这样的事,也非常正常。 都这么多年了,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会不了解陈松呢? “是这样的,这火铳威力比之前弄出来的新式火铳还要大,怎么说呢,反正就很厉害!” 陈松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就说了一句厉害。 “既然如此,那就去你那里看看。这几天在宫中呆的也有些乏累,出去走走。 对了,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俺将皇后也带上,自从她生病之后,就没有出去玩过。 皇宫虽大,可一直待在这后宫里,也显得沉闷。俺可不想她再闷出什么毛病来!” 朱元璋嘴里不停的念叨,就好像在皇宫当中多待一秒,马皇后就会生病一样。 陈松见此,只好走出御书房,在外面等候。 过了没多久,朱元璋带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马皇后,走出了皇宫。 如果没有马皇后的话,朱元璋打算步行去陈松那里。 在宫中闷的时间有点久,活动活动腿脚也是好的。 可有马皇后随行,所以就坐着马车。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京城的道路上,最终停在了陈松的家门前。 早已经知道消息的朱静安,带着辅助下人在门口迎接。 走下马车的马皇后,看见自己的小棉袄,笑呵呵的迎了过去。 “许久未见,你的脸蛋又红润了许多,看来常青没有亏待你。”马皇后拉住朱静安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朱元璋接话了,笑道:“哈哈,那当然,那是俺的闺女,他敢亏待?” “行了,不在外面说了,进去说吧,外面冷!” 朱元璋带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将马皇后安顿在正房中,朱元璋和陈松来到了那个小院。 看见这个院子,朱元璋还有些疑惑。 “你在你家还搞这些?你是怕有人泄露?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防人防到这种程度!” 朱元璋摇了摇头,在陈松的带领下走进了院子。 来到了那个小房间,陈松将那五个装着德莱赛步枪的箱子,放在了一个桌子上。 看着面前这几个长条状的箱子,朱元璋笑了,“你搞的花哨啊,不过是五把火铳,竟然还装的如此严实。” 陈松没有接话,将其中的一个箱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德莱赛步枪。 刚刚取出来,只一眼,朱元璋就被德莱塞步枪吸引了目光。 这个火铳和之前的新式火铳相比,就好像一个魁梧大将和一个普通士兵一样。 这个火铳在线条上要比之前的新式火铳饱满很多,给人一种非常有力量的感觉。 “不错,这卖相倒是可以。不管它的威力怎么样,卖相倒也能看得过去,很有精神!” 朱元璋赞了一句,将火铳从陈松的手中接过。 陈松指着火铳上的各个部位,给朱元璋一五一十的解释。 朱元璋一边把弄着,一边听着陈松的解释。 许久之后,听的差不多了,又从陈松的手中取过一发子弹,装进了枪膛。 “咔哒!” 猛然将枪栓往前一推,子弹复位。 陈松又取了一张简陋的靶纸,挂在了前面的墙壁上。 朱元璋当然会使用火铳,马上皇帝,军中大部分武器他都会使。 瞄准前面的靶子,朱元璋扣动扳机。 火铳的枪口冒出黑烟,枪托猛然往后一缩,肩膀一震。 靶纸上出现一个孔洞,距离中心位置非常接近。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明亮,“果然厉害!” 也不知道是在说这把枪,还是在说他的技术。 将枪拿下,又按照陈松刚才的解释,装填了一颗子弹进去。 再次激发,又是一个孔洞出现在靶子上。 朱元璋射击完毕,不停的赞美着这把枪。 “果然厉害,换铅子须臾之间就能完成,这种威力的火铳,要是能够装备军队,那军队的战斗力将会再次提升。 这种火铳的成本如何?制造困难不困难?多长时间能制造出一把?”朱元璋开始详细了解,关于这个火铳的各个情况。 “陛下,这把火铳威力巨大,射速极快。如果能够装备军队,臣以为,整个天下,将无人是明军的对手。 纵横天下也只是寻常,就算有再强大的敌人,在这种火铳之下也支撑不过几个来回。 就算遭遇大量骑兵,就算骑兵数量很大,也没有用,他们来多少死多少!” 陈松的声音在朱元璋的耳朵旁不断的响起,朱元璋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什么好事。 短短的时间之后,朱元璋的眼神中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你的这杆火铳就归俺了,年后暖和一些,俺要拿着你这杆火铳去打猎。 这火铳还没有名字吧?这火铳如此厉害,不如就叫它神威将军铳吧。” 朱元璋拍板而定,定下了它的名字。 “臣谢陛下赐名,这种火铳如果要生产的话,还有一些事情要完成。如果有臣来主持,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就能够完成前期的准备工作,如果臣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陛下可以将其交给其他的官员来管理。” 德莱赛步枪的制造过程,就算陈松说的再详细,朱元璋也不一定能听得明白。 所以就直接忽略那些事,直接告诉朱元璋,制造事宜。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事交给你。如果你需要什么人手,需要钱财,又或者场地,都可以禀报给俺。”朱元璋掷地有声。 对于武器的渴望,尤其是强大武器的渴望,朱元璋这个马上皇帝,可以说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知道一种强大的武器,对于战局的影响有多大。 从朱元璋起兵之时开始,他就非常担心大规模骑兵冲锋。 虽然现在边境那里已经差不多平定了,但往更北方走,那里还有敌人没有臣服。 还有西边,南边,这些地方的敌人都还没有解决,如果拥有这种强大的武器,以后解决这些敌人的时候,将会少很多伤亡,战事也能持续的更短一些。 可能在刚开始制造这些武器时,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但以后依靠这种武器为朝廷省下来的钱财,或者赚到的钱财可不止那些。 “俺就说,你最近这些时间都在干什么,原来真的鼓捣出了好东西,不错,真的不错!” 第522章 再去新学学堂 “俺就说,你最近这些时间都在干什么,原来真的鼓捣出了好东西,不错,真的不错!”朱元璋不停的夸赞着陈松。 朱元璋不止一次地夸赞陈松,但每次夸赞都是有前提的,要么打了胜仗,要么弄出有利于国家社稷的东西。 朱元璋是一个非常吝啬的人,这一点历史上早已经有了明证。 如果你做不出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他可不会对你有半点夸赞之心。 但如果你能做出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事,他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彻底的交给你来办,要什么给什么,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制造出大量的武器装备,然后配发全军。 老四那里也要……” 话说了一半,朱元璋忽然闭上了嘴,他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眉头紧蹙。 良久之后,他这才开口说道:“至于老四那边,目前先不着急,之前给他配发的那些火铳也够用,如果以后他们那里需要武器装备,将京营退下来的那些火铳以及火炮全部配发给他。 至于这些神威将军火铳,想必制造难度比较大,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可能制造不出来足够的火铳,既然如此的话,为了保证他拥有强大的战斗力,还不如让他使用那些经历过实战的武器!” 朱元璋的这番话,好像将这里面的原因全部说了出来。 但陈松深刻的明白,恐怕朱元璋心里所想,不仅这些。 朱元璋不是蠢人,当了皇帝之后,看了很多的史书。 从周秦汉唐,一直到唐宋五代元,朱元璋或多或少的都看过。 他当然知道藩王作乱到底有多害怕,他非常信任他的儿子,但有些东西不是说信任就能够有用。 也不是说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说他在防着自己的儿子。 他这是在未雨绸缪,是为了大明朝廷的未来着想。 朱元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将火铳再次举起,装填上子弹,射击挂在墙壁上的靶纸。 连续射击了好几次,枪声在后院当中不断的回荡。 马皇后和朱静安,这两人许久未见,谈的热火朝天,非常和谐。 一直持续到晚上,朱元璋带着恋恋不舍的马皇后,走出了侯府。 回去的路上,朱元璋和马皇后同坐一辆马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朱元璋满脑子都是陈松今天让他试验的火铳,有些话自然没有及时答复。 说着说着,两人竟然说到了朱棣身上。 马皇后叹了一声,道:“老四和你最像,在你这么多的儿子当中,老四和你简直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怎么说呢,好歹也是你的亲儿子,也是咱们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就忍心把他扔到西域那边去? 西域那边,条件远远比不上北平,在那里简直就是活受罪!” 人年龄一大,就会想自己的儿子。 马皇后也是如此,她的这些儿子,老二已经没了,老三之前又因为那件事情,被朱元璋扔到了台员岛。 老四呢,什么过错都没有犯,却扔到了西域。 在马皇后的眼中,这就相当于变相贬谪,所以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气。 也就是马皇后能在老朱的面前发牢骚,要是其他人,老朱肯定不会让他张这个嘴。 “他都多大的人了,在那边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再说了,俺给了他那么多的精锐兵马,对他也算可以了。 那么大的人,你担心什么?俺老朱的儿子,不敢说个个都是英雄好汉,最起码不能给俺丢脸,这要是给俺丢脸,那就别当俺的儿子了!”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他对朱棣的期望可不是一般的大,自然不希望朱棣完成不了自己交给他的那些任务。 朱元璋本来出身就很低,从小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他的这些儿子,在成长的过程当中,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将这些人的成长经历和自己的进行对比。 比过来比过去,他总是觉得他的这些儿子是在享福。 一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吃喝不愁,有什么不好的? 这天底下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人太多了,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啊,就是喜欢掼他们。当年俺小的时候,连白面馒头都没吃过,不也照样打下了这么大的江山?让他们吃点苦头,有什么不好?”朱元璋说教。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又将你当初的那些事全搬了出来,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你的儿子,你呢?纵观整个历史,就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物,世人都说你朱重八,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你怎么让他们和你比?”马皇后好没气地说道。 朱元璋嘿嘿一笑,没再说什么了。 其实老朱对于自己的这个特点还是比较得意的,也是,自己本来只是一个吃不饱饭的放牛娃,小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当皇帝,那个时候的梦想不过是顿顿能够吃饱饭。 可谁能想到,风云际会之间,他竟然成了皇帝。 坐在马车当中的朱元璋,回忆着自己以前的那些过往。 想着想着,都化作了一声声叹息。 “当年不容易,不容易啊!” …… 太阳跃出地平线,陈松去了新式学堂。 在新式学堂的蒸汽机研究院里,陈松看到了自己的那些学生改进之后的蒸汽机。 改进后的这个蒸汽机和陈松所设想的还有一些出入,没有陈松所设想的简洁。 但能够做到如此,已经很可以了。 眼前的这个蒸汽机,将锅炉气缸以及这个巨大的齿轮全部连接在了一起,并且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精简。 这使得眼前的这个蒸汽机体积已经变得很小了,虽然和之前那个蒸汽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在陈松的要求下,孙智淼启动了这个蒸汽机。 效率也不错,比之前的蒸汽机能快上四分之一。 效率的提升,证明眼前的这个蒸汽机还有改进的空间。 陈松站在这个蒸汽机的面前,静静的看着。 孙智淼站在陈松旁边,解释道:“老师,这个蒸汽机是我们之后根据您说的那些进行改进的。 它的效率比之前提升了很多,但学生总觉得这个蒸汽机还有提升的空间,只是学生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明白,该怎样才能让它的效率再次提升。 最近这段时间,学生一直和学校的相关人员在研究这个课题,可学生研究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什么头绪!” 孙智淼一脸苦涩的说道。 他自己也知道蒸汽机的难度到底有多大,可怎么说呢,他心里总觉得自己辜负了陈松的厚望。 陈松围绕着蒸汽机,将其检查了几遍。 最后说道:“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有这些担忧,眼前的这个蒸汽机已经很不错了。 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总觉得这个蒸汽机的效率不高,没有达到你心目中的要求。 一直追求好的事,非常不错,但有时候不能好高骛远,一昧的追求更好的事,最后的结果往往都不会很好! 今天来学校,就是专门帮你解决蒸汽机这一事的!” 孙智淼一听陈松是专门过来帮自己解决蒸汽机的事情,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于陈松的那些本事,孙智淼的心中没有任何怀疑。 在他的眼中,陈松就如同神灵一般,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陈松解决不了的事情。 “你先去将你的那些学生叫过来,就是主要负责蒸汽机的那些学生,我同时给他们再上一课。”陈松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孙智淼。 孙志淼不敢耽搁,急忙去将自己的那些学生叫了出来。 陈松站在蒸汽机的面前,开始详细的给这些学生讲解。 结合着蒸汽机讲,能更好的说明情况,以及解决他们遇到的问题。 孙智淼以及他的那些学生手中都拿着纸笔,他们聚精会神的听着陈松的讲解,遇到陈松所讲的重点,都会将陈松所讲述的那些记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经意之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这些学生还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已经是夜晚了。 陈松也没有急着离开,还站在蒸汽机前方,给他们讲解着。 除了给他们讲解之外,陈松还给他们提供了一些研究方向。 主要就是如何继续精简蒸汽机,如何让蒸汽机的功率再次提升,如何让蒸汽机体积更小。 陈松也趁着这次,将蒸汽机车的概念提了出来。 陈松所提出来的蒸汽机的概念,几乎都是后世那些成熟的概念。 孙智淼明锐的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同,他急忙让人搬来一张桌子,取来绘图工具,按照陈松描述的那些,将蒸汽机车绘制在图纸上。 同时,还将陈松所讲述的那些重点,全部在图纸上进行标记。 因为他没有见过蒸汽机车,只是根据陈松口述的那些进行绘制,尽管差别不是很大,但也有一些差距。 陈松讲完话,来到了孙智淼面前,目光放在了图纸上。 孙智淼绘制的蒸汽机车图纸,怎么说呢,本质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就是他的这个车头,实在太过简陋。 就是一个平板车,加上四个轱辘,上面在裸露的放置了一台蒸汽机,然后通过齿轮以及连杆机构,将蒸汽机的动力系统和轮子相连接。 他这样的绘制,其实没有什么本质的错误,不过还能够改进。 陈松不厌其烦,从孙智淼他们等人手中接过绘图工具,认认真真地给他们完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是后半夜了。 陈松将手中的绘图工具放下,一个成熟的蒸汽机车以及车厢配置,甚至还有铁轨规格等东西出现在纸上。 周围围观的那些学生全都发出了惊呼声,他们没有想到,陈松所绘制出来的这些东西竟然如此完美。 “如果真的按照老师所说的这样来,这个蒸汽机车真的能够在短暂的时间之内跑遍大江南北吗?” 孙智淼呆呆的看着纸上的蒸汽机车,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陈松。 不是说他不相信陈松所说的那些话,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懵,因为眼前的蒸汽机车,那种独特且完美的造型,给人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这种东西,需要在专用的铁轨上运行,铁轨能铺多远,就能跑多远,速度不会慢,日行千里,并非虚妄! 行了,主要的事情就已经告诉你们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完善吧。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这是我之前绘制出来的设计图纸,是一种新式火铳的,这是我绘制出来的相关手册,按照相关手册上介绍的那些东西,准备制造新式火铳吧! 陛下将这个事情交给了我,那我就将这个事情交给你,学校里面的那些东西你随便任用,缺什么你告诉我,我直接禀报陛下!” 陈松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厚册子,这本厚册子就是新式火铳制造的所有事情。 上面还有如何借助蒸汽机,生产蒸汽机床的详细事宜。 如果能够按照这本册子上所记录的内容来办,制造出新式火铳,将会很简单。 “对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册子上面的内容,不能有任何泄漏,事关朝廷,江山社稷大事,不能有任何马虎!” 陈松将册子交给了孙智淼,而他自己,两手一甩,往外面走去。 反正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学生,做事情也不用面面俱到,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来办。 以后要挑大梁的人可不是陈松,如果自己哪天没了,要是没有培养出强有力的继承者,那新学,也不过是水上浮萍,说没就没。 说到底,还必须要有强大的知识储备,以及强大的能力和手段。 要是没有这些,恐怕很难担任起应有的责任。 陈松的那些学生,被朱元璋任用的任用调走的调走,如今只剩下一个孙智淼,所以陈松就只能将这些事情交给他。 其实,朱元璋之所以很放心陈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陈松从来不拉帮结派。 尽管陈松培养出了出众的学生,但他就像是一个甩手掌柜一样,从来不过问这些学生的任何事,除了学业上。 他的那些学生在办事时,除了涉及到陈松的事情之外,可能会回避,其实事情甚至根本就不用请示陈松。 这是陈松给予他们的自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朱元璋才会大胆任用陈松的那些学生。 这和朝中的那些大臣截然不同,朝中的那些大臣,要是有学生的话,如果学生能力比较强,对学生的控制力,几乎可以用离谱来形容。 可在陈松这里,根本看不到这种情况。 第523章 倭国作乱了 蒸汽机车,这是目前陈松面临的一个最重要的事。 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如果能够将蒸汽机车制造出来,那么将会改变整个天下的局面。 毫不客气的说,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够推动第一次工业革命。 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影响到底有多大,陈松心知肚明。 如果能够在大明的地界上,尤其是大明初年,进行工业革命。 就算起初速度缓慢,可相较于整个世界来说,速度还是很快。 且不说工业革命完成,就算工业革命只进行了一半,那个时候的大明王朝也有能力横推整个世界。 工业革命带来的是生产力的飞速发展,解放了生产力,各项工业产品飞速发展,先通过发展工业,再用工业,最后过来反补农业。 双管齐下之下,大明最终会成为一个巨无霸的恐怖存在。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设想虽然好,但要一步一步的走。 想要将蒸汽机车在短暂的时间之内研制出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陈松最近这么长的时间,哪里都没有去,一有时间就去新学学堂,看一下蒸汽机车的进展速度。 时间好像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平静下去,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出现。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太平,总有一些人想要触摸龙须。 他们不知道他们所面临的是什么,他们只在乎他们眼前的利益,这些愚蠢的人,终究会为他们的狂妄付出代价。 …… 淞江府市舶司送来了一道十万火急的军报,松江府市舶司送来的这封军报,是从朝鲜那边过来的。 这封军报虽然是从朝鲜过来的,但说的却是倭国的事, 这封军报上的内容,足以让朱元璋震怒。 当朱元璋建立了松江府市舶司之后,就开始让松江府市舶司的那些商船前往倭国以及朝鲜进行贸易。 在朝鲜贸易的时候,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后来也参与了朝鲜国内的战争,在朝鲜扶持了一个傀儡,也让大明在朝鲜的商贸,趋于稳定。 在倭国贸易的地方是在长崎,这个地方,一直是中原王朝和倭国进行贸易的地方。 现在的倭国,处于南北朝分裂时期。 在倭国的南北方向,出现了两个天皇。 南北两朝出现,围绕着南北两朝这两个天皇,倭国境内发生了无数的争斗。 他们攻略了将近百年的时间,他们不停的在打仗。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北朝的地位逐渐拔高,实力也越来越强,手中的兵力也越来越强横,地盘也随之不断的增大。 南朝的实力不断的缩水,被受北朝打压。 如果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不加任何干预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倭国南朝会被北朝取而待之。 倭国南北朝之际,刚好是大明王朝开国那段时间。 南朝那些战败的土地主以及武士,他们没有地方去,流落在海面上,成为了倭寇。 倭国国内一直不能安定下来,所以海面上的倭寇,数量也就不断的增加。 这也是为什么大明开国之时,海面上的倭寇数量会如此多的一个原因。 而这个长崎港,现在就在倭国南朝的境内。 说起来,大明和倭国的贸易大部分还是和倭国南朝进行贸易的。 但是往倭国售卖的货物有着严格的限制,铁器是万万不能卖给倭国的。 除了铁器之外,火药等一系列管制物品都不可能卖给倭国。 这也就造成了大明在南朝的地接上吸取了大量的金银,而我国南朝却没有从大明的手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巨大的贸易顺差之下,南朝不仅没能从大明的手中取到任何助力不说,甚至一度掏空了国力。 局势本来就不利于南朝,现在这种行为无异于雪上加霜,让南朝的国力更加的贫弱,同时也让南朝的那些土地主和武士们非常愤怒。 但他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长崎港上还驻留着一支明军,这支明军非常强大,使用的武器也非常强悍,保卫着长崎港保卫着大明王朝的贸易。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别说是人了。 如果国内的局势一直顺利,又或者北朝的压迫没有那么明显,那么南朝并不会将目光放在明人身上。 一旦局势出现败落,一旦国内局势越来越难以分辨,这些人万般无奈之下,为了能够打胜仗,不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了长崎港上。 他们为了国内战事的胜利,最终决定铤而走险,袭击长崎港。 他们做了严密的规划,他们为了成功,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几个月之前,松江府市舶司,往倭国派遣了一支规模庞大的船队。 这是团队当中携带的货物很多,有常用的棉布,瓷器,甚至还有大量的铜币。 倭国盛产金银,和他们国内的铜矿数量非常稀少。 所以在他们倭国国内,就形成了铜贵银贱的局面。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事情,早在穿越之初,陈松就知道倭国境内铜贵银贱。 所以当松江府市舶司开始之后,陈松就开始着手,用大明境内的铜钱,来换取倭国的银子。 这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大明对倭国的主要贸易方向。 依靠这个办法,大明每年都要从倭国手中赚取大量的钱财。 因为进行银铜兑换的是官方团队,所以赚到的这些钱财基本上都进了朱元璋的口袋。 朱元璋对此,当然非常高兴。可他的高兴持续了没多长时间。 几个月之前,当这个船队刚刚到达长崎港的时候。 倭国南朝发动了对长崎港的袭击,他们的准备非常周密,同时派遣了大量的兵力,等这支船队到岸之后,将那些货物全部放在港口上时,他们发动了突然袭击。 虽然他们也有很大的伤亡,但他们最终还是赢下了这场战。 这支团队当中的那些铜钱,全都落入了南朝的口袋。 他们为了防止走漏消息,甚至将长崎港全部烧毁。 他们以为他们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可还是让一艘小船逃掉了。 这艘小船不敢停留,一路狂奔,最终来到了朝鲜。 在朝鲜稍作安定之后,船上的这些人,将长崎港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部禀报给了大明。 如今的那份军报,现在就放在朱元璋面前的桌子。 御书房中的朱元璋暴躁不安,他不停的在喝骂着倭国。 “小小的倭国,当年俺老朱开国之时,这些小鬼们就开始袭击俺大明的海疆,现在好日子过了没几天,这些杂碎们又开始闹这种事。 一个个的真的是活腻歪了,竟然将手伸进了老子的钱袋子里,一个个的是不想活了,该死该死的狗杂碎!” 朱元璋的面部很阴冷,他将他这辈子所知道的所有恶毒语言,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全部说了出来。 尽管如此,依旧不能让他解气。 双手不停地拍打着面前的书桌,砰砰作响的声音在御书房当中不断的升起。 以至于御书房当中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全部跪在地上,朝着朱元璋磕头。 他们生怕暴怒当中的朱元璋会做出什么愤怒之事。 过了好久,朱元璋才安定了一些。 也难怪朱元璋会这样,这支船队里面,有好几艘船只并没有拉大明的货物,拉的是大明铸造的铜钱。 甚至还是陈松改革之后的铜钱,因为改革之后的铜钱,样子美观,大方,精良,在倭国境内非常的受欢迎,所以前往倭国进行兑换的,基本上都是改革之后的铜钱。 这些铜钱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钱,在大明境内也能够正常流通。 现在被这些杂碎们给抢了,这让朱元璋如何能忍? 穷怕的朱元璋对钱财看得非常重,当年亲政草原,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草原那边的金山。 为了钱,朱元璋都能做出亲征草原的事,这次发生这么一档子事,怎么可能会不愤怒呢? “将徐达汤和,还有常青他们给我叫过来!”朱元璋看像站在自己旁边的庆童。 汤和本来在松江府训练大明水师,前不久回京述职,现在还没有离开,所以朱元璋知道现在汤和就在京城里。 庆童不敢有任何犹豫,着急忙慌的就往外面跑。 没过多久,徐达汤和还有陈松,站在了御书房中。 “这是从倭国那边传来的军报,你们先看一下!” 朱元璋将手中的军报交给了旁边的庆童,示意他将这封军报拿下去。 庆童从朱元璋的手中接过军报,拿给了三人。 徐达接过军报,认认真真的看得起来。 没过多长时间,在站的这三人,全部都将军报看了一遍。 当军报重新回到朱元璋的手中时,朱元璋率先看向徐达,问道:“你是怎么看的?” “一个小小的倭国竟然敢劫掠大明的货物,甚至敢进攻长崎港,贸然攻打咱们的军队,这是对咱们的挑衅。 如果不能够重拳出击,那就是在蔑视天威,势必要给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知道知道大明的手段!” 徐达非常理解现在朱元璋的心情,所以他也非常配合的说出了这番话。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必须要让倭国知道大明的雷霆手段。” 重又看向汤和,问道:“现在大明水师训练的怎么样了?能不能出征倭国?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教训!” 比起徐达的配合,汤和一脸苦涩。 他当然想向徐达一样,说一些痛快话。 可他不行,徐达说一些痛快话,没有任何不妥。 反正他又不会带兵出征倭国,再怎么说也都无所谓。 可汤和不行啊,如果说可以。说不定下一刻,朱元璋就会让他统领大军,攻打倭国。 现在的大明水师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船只什么的很早之前就已经到位,数量虽然可能还不够,但总归规模上来了。 但那些操控船只的水手,现在缺口还非常大。 之前招募了很多,可战船不同于寻常船只,每一艘战船所使用的水手数量非常庞大,而且还要注意各个部门之间的相互配合。 这更加重了训练的难度,训练了也有很长时间,可训练出来的那些水手,依然很生疏。 其实也是,成军最快的是陆军,训练几个月,见见血,再搭配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就能够打仗了。 最大的困难也就是这些士兵所使用的武器以及身上穿的铠甲,但这些武器和铠甲打造起来也相对简单。 和海军就不一样,虽然说船只最为关键,但水手们也同样关键。 水手和普通士兵不一样,普通士兵只要能听懂号令,只要懂得一些拼杀之术,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水手呢?号令多到让人头皮发麻,将这些号令全部背下来,都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更别说其他的了。 除了号令之外,还有各种操作,还有各个水手之间的相互配合。 水手们的身体素质,也是重中之重。如果力气不够大,身体不够好,可能都拉不动船帆。 水手们的配合解决完了,还有船只之间的配合。 这更难,又不像陆地上,各军队之间配合时,只需要派遣传令兵,就能够将自己的军令传出去。 可海面上呢?只有通过各种号旗传达命令,这又是一项繁杂的工作。 还有船只上作战,海面上作战等等,数不胜数。 所以,现在大明水市虽然有一定的规模,但还是不具有远洋作战的能力。 汤和没有急着说话,只是一脸苦涩的沉默。 朱元璋有些不耐烦,问道:“到底行不行?你直接给句准话,不要在这里支支吾吾,半天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朱元璋的心情很差,被倭国抢了那么多的钱,又如何能好呢? 抢钱还是一部分,要是这边的商路断了,那更让朱元璋心疼不已。 “陛下,虽然大明水师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但也只能在近海作战,如果出海太远,补给就成了一个问题。出征倭国并不是什么困难,最关键的问题在,到底该如何补给呢? 倭国他们是本土作战,根本就不用担心补给这个问题,可咱们不行啊,咱们要是不管这个问题,恐怕没有办法跑那么远打仗!” 第524章 陈松的锦囊妙计 “陛下,虽然大明水师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但也只能在近海作战,如果出海太远,补给就成了一个问题。出征倭国并不是什么困难,最关键的问题在,到底该如何补给呢? 倭国他们是本土作战,根本就不用担心补给这个问题,可咱们不行啊,咱们要是不管这个问题,恐怕没有办法跑那么远打仗!” 汤和一脸苦涩的看着朱元璋,他如何不明白朱元璋现在心中所想。 他也想在现在开始进攻,也想率领着大明水师直接跨过大海,远渡重洋,将倭国摁在地上摩擦。 想象往往是美好的,现实依然很残酷。 大明水师虽然已经初具规模,但也只能在近海作战,想要支持,远渡重洋,恐怕还需要三四年的磨练。 如果没有三四年的功夫,不过是纸上谈兵,不过是一句空话。 朱元璋脸色阴沉到了谷底,因为汤和所说的那些,并不是他现在想要听到的。 但朱元璋毕竟是朱元璋,他很快冷静了下来,目光还是放在了汤和身上,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大明水师还不具备远渡重洋作战的能力吗? 如此一来,那这仇如何报?怎么样才能报仇雪恨呢?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 朱元璋的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他恨不得当场将倭国这些贼子手撕,可现在汤和说他们没有办法远渡重洋,这让朱元璋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陛下,虽然臣心中也非常愤怒,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尊重事实啊。大明水师,现在的确不具备远渡重洋作战的能力,就算千里迢迢跑到那边去,也只是送命!” 汤和一脸严肃,声音又大了几分。 他不知道朱元璋的脾气吗?他当然知道朱元璋的脾气,可知道朱元璋的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事实就是如此,现在自己在朱元璋的面前嘴硬几句,并不会发生什么。 如果自己不尊重事实,只是一昧的迎合朱元璋,从而带领大明水师进攻倭国,导致战事失利,那才会身败名裂。 “朝廷每年给你们的银子可不少,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告诉俺,大明水师还不具备远渡重洋的作战能力,你难道不觉得愧对朝廷? 朝廷每年花费大量的白银养着你们,关键时候你们却派不上用场,你让俺如何想?”朱元璋的声音冷了几分,御书房当中满是他的呵斥声。 朱元璋本就是一个率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接受了汤和所说的那些,可那些倭国贼子确实让他非常愤怒。 目光又放在了陈松身上,问道:“你觉得现在应当如何?难道朝廷就这么咽下这口气?难道就让倭国这样一直逍遥法外?” 其实,当陈松看了那封军报之后,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办法。 在海面上那个国家距离窝国最近?毫无疑问肯定是位于大明东边的朝鲜。 朝鲜和倭国,这两个国家历史上数次交战,尤其是当倭国的南北朝结束之后,朝鲜和倭国数次交战,有来有往。 最严重的那次便是万历年间的战役,窝国甚至都已经将朝鲜全境攻占。 在陈松心里,窝国既然抢了大明的东西,这仇肯定是要报的,但现在大明水师实力受限,所以报仇这事,并不一定要让大明水师去。 现在朝鲜也太平好几年,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朝鲜去呢? 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事,让他们去他们的老仇家那里溜达一圈,又有什么不可? 再说了,大明以后迟早要吞并朝鲜,现在让他们两家鱼蚌相争,正好可以利益最大化。 陈松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洪亮,“陛下,臣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办法,只不过臣不敢保证,臣的这个办法一定就行!” 一听这话,朱元璋的眼睛瞬间明亮。 万万没有想到陈松还真的有办法,徐达和汤和这两个军中名将都没有办法。 朱元璋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说的这个办法是什么?赶紧说出来!” 徐达和汤和,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陈松,他们也非常想知道,陈松所说的那个办法究竟是什么? “陛下,咱们在很久之前,帮助高丽大将李成桂拿下高丽,甚至还赐名朝鲜。 如果没有大明的帮助,李成桂想要拿下整个高丽,不过是纸上谈兵,水中浮萍。 距离他拿下高丽,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现在的高丽境内,几乎可以用风调雨顺来形容。 休养生息这么长时间,也恢复了很大的生机。臣听说,高丽和倭国是世仇,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高丽前去攻打倭国复仇呢? 咱们大明可以在后面竭尽全力的帮助,甚至可以给他们提供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就算粮食,也可以提供一些。 让他们前去攻打倭国,不仅可以让朝廷出气,甚至还能消灭倭国的有生力量,也可以让高丽的有生力量缓慢减少。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让高丽出兵倭国,臣以为,此乃最佳之计策!” 陈松一五一十,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 朱元璋的那双眼睛瞬间瞪的就像是灯泡一样。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办法。 陈松所说的这个办法,朱元璋压根就没往这边想过,甚至都没有往这方面靠近过。 “这个办法,看上去似乎还行。如果真的能够实行下去,未尝不可!” 朱元璋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个事,随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陛下,这样做,会不会有辱天朝上国的脸面?天朝上国在上,哪里有让下面的藩属国帮自己打仗的?” 徐达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一脸疑惑的说道。 “这怕什么,还什么脸面不脸面。如果要脸,那这个仇就没有办法报,这气就没有办法消。 常青说的非常有道理,还不如让高丽过去,横竖也不用让咱们的士兵上,就算死伤无数,咱们也只不过是付出一些钱财罢了。”朱元璋一脸轻松的说道。 “陛下,此战未尝不可赚钱。”陈松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再次响起。 此话一出,三人的目光又死死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打仗怎么还能赚钱?之前那次在草原上,最后也只是因为一个金山,所以看起来也没有花费多少。 现在又没有什么金山,按照常理来看,打仗肯定是要花钱的,怎么还能赚钱呢? 三人实在想不明白,陈松到底是从哪个方向考虑问题的,怎么连这种仗还能赚钱? “陛下,高丽前去攻打倭国,他们肯定要打造大量的武器装备。 他们打造那些武器装备,一定要花不少钱。如果咱们可以给他们提供比较廉价的武器装备,那他们还会自己动手打造吗? 他们肯定不会,这样一来,他们打造武器装备的钱,不就进了咱们的腰包吗? 可能陛下想要询问,咱们打造武器装备,价格也不低,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打造武器装备?” 陈松目光炯炯的看着朱元璋,抛出了一个悬念。 朱元璋瞬间被陈松抛出来的这个悬念吸引。 “确实,咱们自己打造武器装备也要花钱,怎么给他们打造?”朱元璋问道。 “陛下,全是这样想的,之前陛下说要给京营精锐士兵配发神威将军火铳。 甚至还要给京营所有士兵换装神威将军铳,就算不能给所有士兵都换装这种厉害的火铳,普通刀枪,保留的也不会太多。 既然普通刀枪,京营不会保留太多,那为何不将淘汰下来的这些东西卖给高丽呢?横竖他们都要买,还不如将咱们不用的东西卖给他们,也算是废物利用!”陈松说道。 “真是一个天生的生意人,不管干什么都能想到生意上去!” 徐达长出一口气,心中感慨。 这样的人,徐达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这是一个不做赔本买卖的主,就好像苍蝇从自己的眼前飞过,都要在他们的腿上弄下一层油一样。 简直将算计发展到了极致,同时徐达也庆幸,幸亏这样的人是大明的。 如果在敌对势力当中,恐怕以后大明的日子可不会太好。 “俺看行,但你现在这么一说,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可行,你并没有做过调查。 再说了,高丽愿不愿意出兵又是另外一回事,得先要打探一下高丽那边的情况,先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出兵,如果不能的话,你的这些打算全部都打了水漂!” 朱元璋还是比较沉稳,并没有彻底的按照陈松所说的那样去做。 “既然如此的话,你们先退下吧,对了,你们三人下去之后,合计合计,拿出一个具体的章程出来,且先不管这事情能不能实施,最起码先将章程拿出来,做一个大概的规划,以免到时候真的可行又抓瞎了!”朱元璋对着这三人说道。 这三人领下朱元璋的命令,退了出去。 走出御书房后,这三人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街道上选择了一个酒楼。 三人坐在酒楼的一个雅间里,桌子上摆着一些简单的饭菜。 “常青啊,如果高丽不出兵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徐达率先开口问道。 这是他心中,最疑惑的一个问题。 如果高丽不出兵,那陈松之前的那些想法全部都打了水漂。 汤和也非常好奇,他非常想知道,陈松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陈松看着两个人,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怎么说呢,两位,高丽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 现在不叫高丽,应该叫做朝鲜。朝鲜现在的处境,纵观整个历史,都没有如此凶险的时候。 虽然之前朝鲜这个地界上盘踞着高句丽,隋唐不断的出兵攻打,最后被打灭亡了。 后来王氏高丽又盘踞在那里,加上左右逢源,他也能够稳如泰山。 在他们向前元称臣的这么多年里,尽管前元非常残暴,可并没有对他们有什么想法,大部分时间,王氏高丽的江山坐得稳如泰山。 可现在不同,虽然现在朝廷承认了朝鲜的正统位置,但朝鲜上,却有咱们大明的驻军。 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而且这支驻军还驻扎在朝鲜的心脏位置,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突袭朝鲜京城,依靠着强悍的武器,甚至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将朝鲜京城拿下。 两位,你们觉得,现在朝鲜王带咱们大明在朝鲜的那支驻军呢?” 徐达和汤和对视一眼,脸上的疑惑也逐渐消失。 两人本来就是军中名将,如何看不懂这里面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朝鲜王不愿意,那朝廷就逼着他们愿意?”徐达问道。 “就是这个道理,大明水师去不了倭国,难道还去不了朝鲜吗? 就算水路不通,陆路不也通着吗?现在辽东大部已经收复,朝廷可以从辽东出兵,甚至都不用派遣大量兵马,只需要派遣少量精锐做出进攻状,然后再调大明水师去高丽,双管齐下之下,朝鲜王肯定会俯首称臣。 他哪里有拒绝的资本?他只能这样做!” 陈松脸上多了不少不屑,不管什么时候,小国永远悲哀。 不管是体量还是兵力,都远远无法和大国相比较,他们只能顺从大国。 不然,只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确实,就让大明水师现在没有办法去倭国,可以去高丽,高丽距离大明没有多远,如果我率领大兵水是去高丽,肯定能将高力狠狠的震慑一番!” 汤和点了点头,一脸肯定。 “那看来这个办法还真的可行,既然如此,那咱们三人就好好的商量商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其呈送陛下!”徐达说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三个人,结合朝鲜现在的情况,倭国的情况,制定具体的章程。 这些东西所涉及到的事情很多,一天两天肯定弄不出来,差不多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将详细的条例制定出来。 制定出来之后,几人没有任何耽搁,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送到了朱元璋那里。 朱元璋看过他们制定出来的章程,并没有直接实行,而是往朝鲜那边去了一封圣旨。 第525章 蒸汽机车试制成功 朱元璋往朝鲜送了一道圣旨,这道圣旨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问了问最近朝鲜王怎么样,过的如何? 其实说白了,就是来为之后让朝鲜王出兵做的准备。 朱元璋的这道圣旨送过去之后,朝鲜王肯定是要回复的。 一般这个时候,朝鲜王肯定会说我还行,我还不错,朝鲜还行,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之类的话。 借着这个话茬,朱元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让朝鲜王出兵倭国。 这道圣旨很快就送到了朝鲜王那里,朝鲜王在收到这封圣旨时还非常疑惑,因为他不知道朱元璋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给他发一封这样的圣旨。 疑惑归疑惑,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做。 于是,他恭恭敬敬的给朱元璋上了一道折子。 果不其然,朝鲜王在折子当中说自己一切还好,朝鲜一切都好,愿意为大明皇帝效犬马之劳,愿意为大明的藩篱。 收到奏折后,朱元璋又急忙承认起草了一封圣旨。 这封圣旨,主要内容就是让朝鲜王出兵倭国,物资什么不用太担心,有我们大明给你兜底,你尽管放心。 虽然武器装备什么的,可能会收你一定的费用,但你万万不用害怕,我们大明对你肯定没有恶意。 只要你能拿下倭国,上面的东西任你挑选,你可以随便抢随便杀。 你能拿下多大的地方就抢多少东西,只要是你们抢的,一概不会过问。 和这封圣旨一起去的,还有大明的军队,以及大明一部分水师战船。 当这封圣旨来到朝鲜王那里后,朝鲜王的脸扭曲的就像是苦瓜一样。 他没有想到自己对朱元璋的客气之语,竟然被他当了真。 现在让自己攻打倭国,这简直就是让人去死。 最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了一些家底,还没高兴几天,就让自己去打倭国,这不是明摆着消耗自己的家底吗? 朝鲜王也看出了,大明这是在有意削弱自己的实力。 他非常想反对他非常想拒绝,可是现在的港口上,大明的水师战船数不胜数。 不用怀疑,要是自己敢拒绝,恐怕下一刻,这些战船就会翻脸不认人。 拒绝,自己这个朝鲜王的位置肯定不保。同意,让自己跑去和倭国血拼,到头来,伤害全部都是自己。 这一时之间让朝鲜王非常难受,难受归难受,朱元璋给他规定死的时间。 明摆了给他说,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大明的要求,率领着自己的兵马,带着自己很早之前打造出来的船只前往倭国。 朝鲜和倭国之间的争斗很多,朝鲜王自从上台之后,就开始防备海面上的倭国。 他不确信自己有生之年,会不会遭受倭国的袭击。但防患于未然,他必须做出这方面的打算。 他所打造的那些船只,原来没有大明水师的那些船只来的强大,那也足够运兵。 现在的倭国处于南北朝分裂时期,他的这些船只,也不用再害怕什么。 而且当他往倭国运兵时,大明水师甚至还会提供护航,让他们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朱元璋对朝鲜王还算可以,给他们提供了武器,粮食等装备。 虽然这些东西都要钱,可价格也不是多么离谱。再加上朱元璋已经承诺,拿下窝,国粮食,钱财人口都是他朝鲜王的,他也就没有多么抗拒。 朝鲜王毅然悍然的发动了倭国战争,登陆的地点,就是之前被袭击的长崎港。 朱元璋甚至还派出了一支军队协助朝鲜王,这支军队所使用的武器非常精良。 在这支军队的配合之下,朝鲜王很快就拿下了长崎,而且还不断的往倭国内陆进攻。 倭国南朝,抢夺了大明的货物之后,还沉浸在兴奋当中,可这兴奋没有持续多久,朝鲜王的兵马就来了。 他们料到朱元璋肯定不会派遣兵马远渡重洋,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做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方案。 出兵的朝鲜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将他们打懵了。 北边那些人,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动向,他们派出了大量的兵马,开始进一步加大对南朝的进攻。 这让本就独木难支的南朝局势,一下子变得危急起来。 在内忧外患之下,南朝终于崩溃,被北朝合并。 历史上的南北朝合并,提前了几十年的时间。 ……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洪武二十七年,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三个年头。 倭国的战事已经结束,朝鲜王倒是个狠角色,靠着大明的支持,硬是将长崎港以及原本萨摩藩的地方,硬生生从倭国的嘴里撬了过来。 明面上,这里都是朝鲜王的地方,那也仅仅是明面上罢了。 这里的驻军,全部都是明军,港口上面航行的船只,基本上也都是从大明过来的商船。 护航的大明水师舰队,在这里也修建了军港。 说一句难听的,这里的朝鲜人,甚至都超不过两个巴掌。 现在的倭国已经统一了,是由北朝控制。 国家是同意了,但是他们的地盘,却没有完全统一。 大明利用朝鲜,也终于登上了倭国。 陈松制定了疯狂的贸易进攻,对倭国输入大量的便宜的棉布粮食等物,重重的冲击了倭国的手工业从业者。 洪武二十七年八月十三,陈松走进了新学学堂。 昨天,孙智淼派人给陈松传了个消息,说蒸汽机车现在已经研制成功,让陈松今天过来视察。 陈松刚刚走进学学堂,就被专门的人带到了蒸汽机研究所刚刚开辟出来的操场上。 这个操场非常巨大,足足有五六个后世足球场那么大。 这是新学学堂隔壁的地方,本来这个地方并不属于新学学堂,后来被朱元璋全部划给了新学学堂。 来到这个操场上,陈松看到了一个大家伙。 这是一个非常成熟的蒸汽机车,和之前陈松给孙智淼他们讲解的那个蒸汽机车可以说一模一样。 操场中间有一条笔直的铁路,因为距离有限,所以铁路并没有多长。 在铁路的尽头,蒸汽机车静静的竖立在那里。 顶端有一个小棚子,孙智淼带着自己的学生,在蒸汽机车上爬上爬下。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陈松来到了蒸汽机车的旁边,他围绕着蒸汽机车转了一圈。 “现在的这蒸汽机车怎么样?今天就能试车吗?”陈松问道。 孙智淼来到陈松面前,指着眼前的蒸汽机车,解释道:“老师,现在这蒸汽机车已经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试车。 学生现在正带着人做最后的检查,检查结束之后就能够试车。” 孙智淼说完话,又开始了忙碌。 陈松没有再打扰他,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没过多长时间,孙智淼就完成了对蒸汽机车的检查。 孙智淼来到了陈松旁边,看着眼前的蒸汽机车,说道:“锅炉里面的水,以及锅炉下面使用的煤炭都已经就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看来今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希望能够一切顺利!”陈松低声念叨着。 几个学生爬上了蒸汽机车,他们分别是蒸汽汽车的司机,以及锅炉控制人员。 锅炉当中的煤炭被点燃,随着煤炭不断的加入,锅炉当中的水很快就开始沸腾。 泄压阀上面有水蒸气冒出,“嘀”,汽笛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老师,马上就要动了!”孙智淼急呼一声,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蒸汽机车。 陈松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蒸汽机车,在他的注视之下,泄压阀上面冒出的水蒸气越来越多,机车轮子上面的巨大连杆,开始了运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蒸汽机车缓缓向前。 因为铁路距离受限,所以蒸汽机车不敢开的太快。 “老师,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孙智淼大声欢呼着,随后兴奋地朝着蒸汽机车追去。 蒸汽机车很快就停了下来,孙志淼连忙带着自己的学生爬上蒸汽机车,还是对蒸汽机车的各个部件进行检查。 同时,对蒸汽机车上面的各个部件,刚才运行时的各种参数也进行了记录。 很长时间之后,孙智淼拿着这些东西,来到了陈松那里。 “老师,您看看,看看这上面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孙智淼将手中数据交给了陈松。 陈松仔细认真的检查了一下这些数据,甚至还对这些数据进行了简单的运算处理。 时间不够长,但这些数据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蒸汽机车能够正常运行,也说明没有太大的问题。 “也还行,看来,蒸汽机车现在终于研制成功了,你们功不可没。”陈松拍着孙智淼的肩膀,不停的夸赞。 “这件事情我会尽快禀报给陛下,到时候陛下肯定会过来参观,能做好准备吧!” 说了几句劝勉的话,陈松又匆匆离开。 回到家换了一身衣服,陈松就去了朱元璋那里。 来到御书房,还没有等陈松开口,朱元璋便率先问道。 “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很长时间没见你过来了,今天有什么事吗?”朱元璋问道。 陈松朝着朱元璋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今天来有一件好事,一件大好事。” “哦?究竟是什么样的好事?”朱元璋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一脸笑容的看着陈松。 “陛下,蒸汽机车试制成功了,今天臣已经参观过了,可以平稳的运转!”陈松非常平静的说道。 “啪!” 朱元璋猛然一拍面前的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制造成功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终于要成功了吗?” 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兴奋,在书桌后面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他很早之前就听陈松说过,蒸汽机车的所有事情,那个时候的陈松也向他介绍了蒸汽机车的种种好处。 所以当陈松告诉他,说新学学堂正在研制蒸汽机车时,朱元璋非常的兴奋,也非常的期待。 他做梦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年。 本来以为这件事自己有生之年可能看不到,万万没想到,今天陈松竟然将这个好消息带了过来。 “运行起来可没有问题?运行的是否流畅?是否如同你之前所说的那样,能携带大量的物资?” 朱元璋一连串的询问。 陈松对朱元璋所提的那些问题,进行了一一解释。 “陛下,臣说的再多,不如陛下亲自去看。不如,明天去看一下,臣已经让他们做好了准备。”陈松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明天就过去看一看。”朱元璋回道。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朱元璋的仪仗,走出了皇宫。 他率领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往新学学堂而去。 新学学堂现在面积很大,已经扩建了不知道多少次。 朝廷每年都要给新学学堂拨款,甚至早早的都已经超过了国子监。 给新学学堂拨款和给国子监拨款,根本不同。 给国子监拨款的话,给出去的那些钱基本上都回不来。 但是给新学学堂拨款,给出去的那些钱,大部分都能回来。 新学学堂最近这几年,几乎每年都会有新的技术诞生。 这些新的技术,往往会被朝廷在第一时间利用。 像什么,钢铁改良技术,新型炼钢高炉,蒸汽机机床,蒸汽机车床,蒸汽机纺纱机,蒸汽机织布机等等这些东西,最近这几年也如同井喷一样,不断的出现。 这些东西,出现之后,在陈松的要求之下,由朝廷管控,创办了一个个由朝廷控制的官办工厂。 防止这些东西被那些商人利用,陈松甚至还出台了非常严格的管控条例。 这些东西都是经过朱元璋同意的,朱元璋防商人就像防贼一样,所以直接就同意了陈松所出台的那些管理条例。 也就是说,在大明境内能使用那些新式工具的部门,只有以朝廷为主的官办工厂。 至于私人工坊,不准使用。 也不是说永远不让他们使用,只是现在时机并不成熟。 朝廷每年为了研制这些东西,消耗了大量的钱财,现在本还没有回复,怎么可能率先让这些商人获利呢? 第526章 改名大学 朝廷每年为了研制这些东西,消耗了大量的钱财,现在本还没有回复,怎么可能率先让这些商人获利呢? 朱元璋坐在马车当中,静静的看着前方。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给朱元璋说过蒸汽机车这个概念,当然朱元璋并没有见过实物,也没有见过陈松所提出来的模型图。 所以他并不知道蒸汽机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只记得之前陈松让他见的那个蒸汽机。 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蒸汽机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越想不到就越发期待。 朱雄英陪在朱元璋的身旁,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雄姿英发的少年郎。 面冠如玉,恬静如水。当得上一句好郎君。 “爷爷,之前孙儿去过新学学堂,见过新学学堂制造的蒸汽机机车模型。 孙儿先为爷爷讲解一下,蒸汽机机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朱雄英的声音在马车当中响起,朱元璋静静的听着。 不一会儿,脸上就堆满了笑容。 蒸汽机车是一个非常抽象的东西,朱雄英虽然说的很详细,可听在朱元璋的耳朵当中,大部分依然是模棱两可。 他对现在的朱雄英非常满意,虽然他听不懂朱雄英到底在说些什么,但这个态度的朱雄英,真的很满意了。 朱雄英说完话,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想到你已经知道蒸汽机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了,记住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以后听到什么,在你没有亲自见到事情的真相之前,都不能妄自猜测,都不能偏听偏信。 当皇帝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那些臣子们总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好处而为自己辩驳。以后你可不能听信一家之言,要多听几家,如果实在不能分辨,那就让锦衣卫去查!” 朱元璋又说道了为君之道上,现在的他几乎一有时间,就会对朱雄英灌输这些东西。 也难怪,朱雄英几乎是朱元璋看着长大的,也几乎是朱元璋亲自调教出来的。 朱标之前让那些儒家大儒教育了那么长时间,已经有些偏离朱元璋的本心,所以他对朱雄英的教导,甚至比朱标还要用心。 现在看到朱雄英能做到这种地步,朱元璋心里自然非常满意。 “这个蒸汽机还有什么蒸汽机车,虽然被你老师说的很厉害,但你要明白一句话。 这东西为君者,不应该关注它到底有多厉害,而应该关注它的具体作用,还有它的实施方向。 就像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文官,比如这个非常厉害的文官治理地方非常有一套,能在短短的几年之间让某个地方变得百姓富足,安康快乐,在治理朝政上也很厉害。 但如果你把他放在军事上,让他去带兵打仗,那就万万不行了。用人就是如此,该用的人用到对的地方,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作用。就像你的老师,你的老师带兵打仗行不行,肯定行,但大明朝能带兵打仗的人很多,可像你老师那种本事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 所以说,必须要让你的老师去做他应该做的事,而不是让他去带兵打仗。有些事情别人可以代替,但有些事情就只能由你的老师亲自去做!” 朱元璋又是一番长篇大论,说的也都是一些为君的道理。 “孙儿已经将爷爷说的这些全部记下,以后,孙儿肯定不会辜负了爷爷。”朱雄英连连点头。 “行了,就说这些吧,马上到学校了!” 朱元璋看了看车窗外面,也不再说教。 马车开始减速,新学学堂已经到了。 陈松带领学堂的老师以及部分学生在新学学堂外面迎接,也没有什么太过繁琐的礼节,朱元璋此行目的,就是想要见识见识蒸汽机车。 陈松也没有耽搁时间,急忙带着朱元璋,往操场而去。 操场很大,可以容纳朱元璋带来的这些文武官员。 昨天的那个蒸汽机车静静的在铁轨上,陈松的学生孙智淼,带着人手做着最后的检查。 朱元璋在陈松的带领下来到了蒸汽机车前方,来到蒸汽机车的面前,朱元璋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钢铁怪物。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击感。 传统文化的熏陶之下,讲究中庸之道。 眼前的这个钢铁怪物完全背离了中庸之道,裸露在外面的巨大连杆,齿轮,以及巨大烟筒,各种圆形和方形的形状遍布车身。 给朱元璋造成了非常强大的冲击。 “这就是蒸汽机车吗?这样子确实古怪!” 朱元璋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蒸汽机车前面。 拍着蒸汽机车的车身,那冰冷的触感从手上传来。 这是一台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那冰冷的触感就像来自九幽之渊一样。 朱元璋带来的那些文武百官,大部分也只是第一次见到。 有很多文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们见到蒸汽机车时,有些人甚至待在了原地,久久无法释怀。 检查完毕之后,朱元璋下达了启动的命令。 这次,孙智淼亲自充当司机。 其他的学生也已经就位,来到了锅炉室。 锅炉里面的煤炭被点燃,三个手持铁锹的学生,将锅炉室里面的煤炭,往锅炉里面铲去。 火焰越来越大,泄压阀上面也有水蒸气冒出。 孙智淼拉了一下汽笛,洪亮的汽笛声响起,在场的文武百官大多被吓了一跳。 在众人的注视当中,蒸汽机连着的连杆开始运动,蒸汽机车上面的巨大铁轮,也开始转动。 “动了,动了,竟然动了!” 一个文官指着开始运动的蒸汽机车,眼睛瞪得圆大,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个文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现在在看到蒸汽机车时,很明显被震惊到了。 “大惊小怪!”朱元璋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在了蒸汽机车上。 蒸汽机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超过了步行的速度。 但铁轨的长度非常有限,很快又停了下来。 朱元璋戴着朱雄英以及几个随从,大踏步的朝蒸汽机车跑去。 从蒸汽机车这头跑到那头距离并不近,可朱元璋没有觉得丝毫疲惫。 跑到蒸汽机车的旁边,右手不停的拍打着蒸汽机车。 “之前常青给俺说过,世界上有如此奇妙的东西,可那个时候的俺并不太相信。今日一见才发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奇妙的东西。 这个东西肯定没有跑到最快,如果跑到最快,恐怕速度非常害怕!” 朱元璋的嘴里不停的念叨,蒸汽机车跑起来的时候,他也看出了蒸汽机车没有发挥全力。 陈松从后面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站在朱元璋的旁边耐心解释:“陛下,这种蒸汽机车的速度非常快,只是因为现在的铁路很短,所以没有发挥出全力,如果放开让它狂奔,日行千里绝对不是一句虚言。” “你之前给俺说过,蒸汽机车必须要在铁路上奔跑,那如果没有铁路呢?钢铁的价格可不低,要是用铁来做道路,成本该怎么算呢?如果仅仅是用来运兵,这成本会不会很大?”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作为皇帝他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如果仅仅是用来运兵,而铺设非常远的铁路,恐怕成本就会是一个问题。 成本很大,就算这种东西非常便利,但想要推行起来也会有很大的困难。 作为皇帝,朱元璋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 明朝的工业并不发达,如果采用之前的那种冶炼钢铁的方式来铺设铁路,花费朱元璋不敢想象。 “陛下,臣不是上过一个奏折吗,新学学堂已经对炼铁新技术有了突破性进展。 现在这种新技术已经开始应用了,根据臣之前计算的结果来看,如果采用这种新技术的话,那么练出相同重量的钢铁成本是之前的一成左右。 这样一来,成本会很低,足以支持朝廷将铁路修到大明境内的各个重要城市。 也不需要朝廷一次性就把所有的铁路铺设完毕,只需要将京城何时连接起来就行。” 朱元璋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这样也行,具体的事情你待会回去之后写一个奏折吧!” 朱元璋说完话,在陈松的陪同之下登上了蒸汽机车。 站在蒸汽机车的驾驶室中,陈松一一给朱元璋讲解驾驶室中的那些机构。 虽然朱元璋大部分都听不懂,但他依然是一脸的火热。 “好东西好东西啊,天上的神仙,能日行千里,没想到今日俺也能行!”朱元璋的脸上满是兴奋。 朱元璋又提出了自己亲自驾驶蒸汽机车,但陈松没有同意他这个要求。 朱元璋的年龄毕竟大了,再加上不熟悉蒸汽机车,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可就惨了。 但返程的时候朱元璋坐在车厢里,亲自体验了一番。 蒸汽机车缓缓的到达终点,站在终点处的那些官员们一起围了过来,簇拥在蒸汽机车的旁边,目视着朱元璋,从蒸汽机车上走下。 “众爱卿,此神物如何?!” 朱元璋兴致高昂的说道。 在场的那些文官有很多都不太喜欢陈松,但现在朱元璋正在兴头上,他们这些文官也不得不拍朱元璋的马屁。 “陛下,此神物简直就是一个宝贝!” “能日行千里的神物,世所罕见,堪比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 “这种神物降世,说明了我大明江山万代,传承万年!” 在场的这些官员说着各种各样的吉祥话,气氛一震一震的烘托到了最高点。 从蒸汽机车上走下,陈松陪同着朱元璋又开始在学校里面转悠。 “陛下,现在新式学堂学生数量已经很多了,臣以为,要是在用学堂作为后缀,恐怕有些不太合适。”陈松跟在朱元璋的身后,开口说道。 “那你觉得要改成什么名字呢?”朱元璋问道。 “陛下,臣以为不如就叫他大明大学吧。”陈松说出了自己心里已经构思了很长时间的名字。 “何解?” 这个年代的人在起某个名字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要有特殊含义的。 “《大学》原是《小戴礼记》第四十二篇,相传为春秋战国时期曾子所作。 经前宋程颢、程颐竭力尊崇,南宋朱熹又作《大学章句》,最终和《中庸》《论语》《孟子》并称四书。 你所说的这个大学,和那个大学之间有什么关系?” 大学是四书之一,朱元璋当然知道。 现在听陈松要将学堂改为大学,所以就很好奇。 因为这个名字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偏向儒家理学了。 你新学本来就是有异于儒家理学的,现在又用大学作为名字,给人一种弱势的感觉。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你陈松的新学投降儒家了呢。 “陛下,虽然臣起的这个大学名字和儒家经典相同,但其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 臣所说的这个大学,说的简单一些就是很大的学问,就是越来越大的学问。 在大学之下,以后还会设立中学小学。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学生进行教学,做大学之名,是为了方便区分!” 陈松一本正经的解释。 朱元璋点了点头,也听懂了陈松所说的含义。 “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还以为什么呢。既然如此的话,那就由你吧!”朱元璋同意了陈松的请求。 陈松之所以将名字改为大明大学,是因为他想将后世的那套教学体系搬到明朝来。 后世的那套教学体系是经过试验过的,效果很好,也很出色。 明朝现在的教学体系,基本上都是以儒家理学为主导,走的是科举那一套。 科举虽然能为朝廷培养人才,但局限性很大,新学绝对不能走科举那一套,所以后世的那套教学体系就非常好。 当然了,陈松也不会生搬硬套,会根据明朝的时代特点做出一定的改变。 而改名大学,就是陈松所作出的第一步。 想要从根本上发展工业,就必须培养一大批专业人才。 没有后世的教学体系,是根本达不到这种要求。 后世的教学体系虽然备受诟病,但却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培养了大量的人才,这正是陈松所希望的。 第527章 剿贼 后世的教学体系虽然备受诟病,但却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培养了大量的人才,这正是陈松所希望的。 陈松甚至可以保证,如果将后世的那种教育制度加以改进,带到明朝这个时代,如果能够放任自己,让自己控制管理运行上几十年,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很大的不同。 后世的教育制度可能不是最先进不是最合理的,但却是效果最好的填鸭式的教学,能够让学生们在最短的时间当中记住他们所需要学习的知识。 然后再用他们的掌握情况来进行考试,进一步的去取优汰弱。 将掌握好的学子放入高一级的学校,再进行教学,可以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记住他们应该记住的知识。 科举是儒家理学的根本,想要让新学也成为朝廷的根本,那就必须将后世的教育制度拿出来,和科举形成对立。 陈松带着朱元璋,在学校里面转悠着。 离开的时候,陈松送给朱元璋一个礼物。 这是一个小型蒸汽机车,差不多就是后世的那种大可乐桶那么大,是一个非常精细的模型,虽然不能自主运动,但该有的东西都能看见。 朱元璋非常高兴的将这个东西收下,笑呵呵的坐着马车离开。 朱雄英就坐在他的旁边,手中拿着陈松送给朱元璋的那个蒸汽机车模型。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手中的模型,心里忽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蒸汽机车必须要在铁路上跑,那为什么不能减小蒸汽机车大小,让它也能拉着马车跑呢?” 朱元璋没来由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朱雄英有些茫然。 朱元璋之前,几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现在怎么能突然说出这些话呢? 朱雄英有些疑惑,他看着朱元璋,问道:“爷爷,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俺也不知道为何,看到你手中的那个小东西,忽然就想到了这里。 俺觉得俺的那个想法也不是不行,将那个蒸汽机车弄得小一些,重量弄得小一些,拉着马车跑也不是不行!”朱元璋若有所思的说道。 “嗐,俺就不掺和这种事情了,行与不行也不是俺说了算,这种事情,只有你老师来做才最为合适!”朱元璋忽然又自嘲的说着。 …… 朱元璋的马车停在了皇宫外,文武百官们也各自回到自己的衙门。 处理政事朱标,在得知朱元璋他们回来之后,就将朱雄英叫到了自己那里,询问了一下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最近这几年,朱元璋将手中的权力下放了很多。 很多事情都交给了朱标去做,像什么哪里要赈灾,哪里又有了灾害,哪里的粮食又歉收,这种事情全部交给了朱标管理。 除了一些必须的军国大事或者军事上的事,还由朱元璋自己亲自掌控之外,其余能交给朱标的,大部分都交给了他。 和历史上那些把手中权力看得死死的皇帝不同,对自己的儿子,朱元璋非常放心。 朱标问清楚了事情,就让朱雄英离开了。 在现在的东宫里,朱雄英自己有一个专门的院子。 …… 回到家之后,陈松按照后世的交易制度,开始书写奏折。 奏折非常繁琐,一个晚上根本不行。 陈松在书房当中点着蜡烛,挑灯夜战。 朱静安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香味从食盒当中飘散出来,让陈松食指大动。 “夜现在已经这么深了,早点休息吧,不要在这么熬夜了,再这样熬下去对身体可不好,虽然你是个郎中!” 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一碗粥,和几碟小菜。 陈松端着碗,就这面前的这几点小菜,舒舒服服的喝着粥。 “有些事情不是我愿意就能行的,这是陛下安排下来的差事,最起码也要赶在明天下午之前,将奏折送上去,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耽搁,你先睡吧!” 喝完粥,陈松将碗又重新放进了食盒。 朱静安说了一些劝告的话,提着食盒离开。 夜深人静,陈松将自己的构想全部写在了奏折上。 在他的计划里,先以直隶为基础,每个县设置小学,小学学生,从社学中挑选。 每个府,设置中学,中学生,从小学生中选拔,采取考试制度。 通过的,进入中学学习。 小学学制五年,中学学制五年。 新学学堂会改名大明大学,每年六月中旬,会举行大考,毕业高中学生都可以进行考试。 能考上的就进入大学学习,考不上的,要么提前毕业,要么接着再考。 陈松没有要求考大学时的此事,所以大概率,凡是考不上的学生都会一直考。 考上大学之后,没有具体的学习时间,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按照正常情况来看,四年基本上都能毕业。 小学五年,中学五年,加上大学四年,这就是十五年的时间。 看上去似乎要比传统科举所说的十年寒窗苦读要多,但仔细算下来,比传统科举要好很多。 传统科举,基本上是三年一考。 也就是说,考生每三年才有一次机会。 这次考不上,就只能等下次了,就只能再等三年。 考中进士的人,基本上都在三四十岁左右,少年登科之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 能考中进士的人,哪一个不是苦读十几年的读书人?而且,传统科举,读书时间并没有一个明确限制。 你读书三四年能考上,那你就只用读三四年的书,你读书十几年二十几年才能考上,那你就要读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书。 换算下来,在时间成本上,陈松所创立的这个制度要优于科举。 参加科举是有身份要求的,必须是良家子,至于那些贱籍匠户商户,根本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陈松创立的这个制度,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影响,只要你是大明人,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只要愿意,都能够进行学习。 这样一来,范围面就要比传统科举广得多。 这种区别还不是陈松故意要这样整,主要是因为两个学派所面对的问题不一样。 儒家理学看上去更像是工具一样,主要是一个敲门砖,是参加科举的一个工具,朝廷所需要的官员有限,所以就会卡人数。 但新学不一样,如果想要让大明进行一次工业革命,那么就需要海量的人才,历史上的工业革命就是由大量的人才堆积而成的,可不是嘴皮子动动就能行。 所以陈松不得不降低入学标准,招收大量的学生,以此来维持住基本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松一夜未睡,第二天下午,终于将奏折交了上去。 朱元璋在第一时间就将陈松的奏折拿了出来,上面的很多理念,朱元璋看的不是很懂,于是就将自己的大孙找了过来。 朱雄英跟着陈松学习了这么多年,自然对陈松的一些思想,有着深刻的认识。 朱雄英站在朱元璋的身旁,朱元璋看着奏折上面的那些内容,时不时向朱雄英询问。 恰逢此时,朱标带着几份地方送上来的奏折进入了御书房。 他看着正在忙碌的爷孙两人,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朱元璋旁边的桌子上,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 朱元璋看得非常入神,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朱标的到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俺明白了!” 听着朱雄英的讲解,朱元璋终于明白了。 把手下的奏折放下,看到了,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标。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朱标指指放在桌子上的那几封奏折,说道:“广州府那边又上奏折了,说陈祖义这个家伙,又开始不安分,准备骚扰大明海疆!” 朱元璋一听这话,眼神一凛,杀气涌动。 将桌子上的奏折急忙拿起,认认真真的翻看。 看到最后,狠狠的将手中的奏折拍在了桌子上。 “这个该死的陈祖义,简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东西,之前抢了那么多,现在还不知足,还想抢,他真的以为大明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吗? 简直愚蠢可笑,愚不可及,既然他这次要来,那就让他好好尝尝其中滋味。” 朱元璋冷笑几声,看向站在身旁的朱标,“去给汤和下道命令,明天早上之前俺要见到他,让他速速进宫!” “遵旨!” 朱标后退着离开。 朱元璋的目光看向西南方向,杀气腾腾,“既然你这次执意要找死,那俺就只能如你的意!” 过去了这么多年,大明水师的力量,已经不同凡响,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模样了。 现在陈祖义竟然敢接着闹事,那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会容忍呢? 这次新账旧账一起算,定然要将陈祖义的皮扒下来。 …… 夜色浓重,京城的街道上响起了阵阵马蹄声。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汤和骑着战马,带着俞敏以及几个随从,在黑夜中奔驰。 陈松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汤和带着俞敏站在门口。 大门很快就被打开,门童当然认识他们两个,急忙将这个消息禀报给陈松。 睡得正香的陈松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先让人把他们带进了书房,自己穿好衣服,又急匆匆地往书房赶去。 来到书房后,陈松看到了一脸疲惫的汤和以及俞敏。 “怎么大半夜来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陈松问道。 汤和说道:“今天下午,陛下让人快马加鞭,给我下了一道命令,让我赶在明天中午之前,面见陛下。 只是命令当中没有说明任何事,再加上又催的非常着急,所以继承之后我就想着先来你这里,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天色还很晚,距离天亮还有不小的时间,皇宫的大门紧锁着,想进也进不去。不如先来陈松这里探探口风。 只不过这次他们要失望了,陈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坐在书房当中,陈松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汤和还有俞敏,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也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难道你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一下让你们这么着急的来京城,想必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就是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一个什么应对。”汤和回道。 陈松皱眉沉思,这个时候,能让汤和过来,肯定和大明水师有关系。 如此急迫,搞不好,是要打仗了。 “国公爷,我觉得这次的事情,搞不好是要打仗了!”陈松说道。 汤和瞬间来了兴趣,急忙问道:“打仗了?你是怎么认为的?或者说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俞敏也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松,和汤和相比较,脸上多了不少跃跃欲试。 俞敏年龄不大,在军中属于青年将领。虽然他现在在军中的地位不低,但手中一直没有结结实实的军功。 明初的那些大将,手中基本上都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和军功。 再说了,俞敏的志向可是封侯,没有军功又怎么能封侯呢? 所以,俞敏非常希望打仗,现在一听陈松说到这两个字,瞬间就兴奋了。 “我倒是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大明水师从开始筹建到现在过去了也有很多年,建立大明水师最主要的职责就是保护大明海疆的安全。 当年广州府那边出现问题时,陛下那时就想将你们派出去,可因为你们那个时候尚未成军,所以就拖了下来。 倭国那边的战事由朝鲜看着,大明也就东西这两个地方有战事,不可能是朝鲜那边有问题,所以那就只能是广州府那边了。 以我之见,很有可能是要让你们前去剿灭陈祖义。也是,都这么多年了,陛下忍陈祖义忍了很长时间,现在大明水师差不多了,也该办正事了!” 不得不说,陈松的分析非常的正确。朱元璋这次让汤和他们进宫,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多谢常青指教,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底了。我这一路上非常忐忑,也没发生什么事,也没听到什么动静,突然之间就要让我进宫,说实话的,确实有些懵!” 汤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那焦急的表情,现在也舒展了很多。 第528章 修建铁路 天空也逐渐亮了起来,汤和他们在陈松家里待了没多长时间,就要进宫面见朱元璋。 今天早上,朱元璋赏赐都没有举行早朝,专门在御书房当中等着汤和。 等到汤和来到御书房后,还没有等汤和行礼,朱元璋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之所以让你进宫,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朱元璋从桌子上拿起一封奏折,交给了旁边的庆童。 庆童心领神会,将这封奏折急忙交给了汤和。 汤和接过奏折,认认真真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刚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弹劾终于放松不少。 上面所说的事情和陈松之前告诉他的差不多,广州府那边又有事了,陈祖义这个家伙又开始在海上作妖,这次朱元璋把他叫过来,肯定是为了这事。 将手中的奏折重新还给庆童,汤和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陛下,臣以为,陈祖义这种海上巨寇,应该施以雷霆手段,尽最大的可能,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彻底剿灭。 然后在他们本来盘踞的地方,建立咱们的机构,防止这些贼寇卷土重来!”汤和的声音大了很多。 和之前相比,现在的汤和,非常自信。 当年手中的大明水师没有彻底的训练出来,只能在近海作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放任倭国,还有陈祖义在海面上嚣张。 现在这个问题不复存在,如今的大明水师,已经训练出来了。 手中有兵马,腰杆子就很硬,说话的态度也很强硬。 “陈祖义这种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不尊祖宗,不知道厉害的贼寇,这样的人如果不一次性将他打服,不一次性将他彻底消灭,他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如今大明水师,早已经枕戈待旦,只要陛下下令,臣,随时都可以率领大明水师前去攻打陈祖义,竟然会将陈祖义俘虏,押送京城,接受陛下审判!” 汤和朝着朱元璋,信誓旦旦的说道。 他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整个御书房当中都是他的回声。 “有你这句话,俺的心里轻松很多。但你要知道,打仗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并不知道陈祖义的具体情况如何,如果太过轻视,肯定会引来灾祸。 在没有万般把握之前,不能轻易出动,在出征之前,先将陈祖义他们的具体情况打探清楚再说吧。 大明水师从今天开始,主力进入广州府,在广州府驻扎,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陈祖义消灭掉。” 朱元璋一脸严肃,不断的给汤和下达着命令。 君臣两人对战事也进行了一定的商议,当汤和从皇宫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第二天早上,朱元璋的圣旨就送到了汤和那里。 圣旨上的内容,和昨天说的差不多,让汤和率领大明水师前往广州府。 汤和没有耽搁时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众人又回到了松江府市舶司。 难道松江府市舶司后,将这里的大明水师主力,带着往广州府而去。 陈松在大明水师当中还有一个官职,水师出发的时候,陈松还去送行了。 松江府市舶司的码头上,汤和和俞敏站在那里,陈松就站在他们两人的前方。 “此行一去,恐怕想要再见到你们,就要经过好长时间了。这次去了之后,一定要将陈祖义消灭掉,如果不能把陈祖义消灭掉,那么朝廷的很多政策都没有办法实施。 尤其是海贸,这样一柄利剑悬在头顶上,对海上贸易有很大的影响。如果不能将陈祖义彻底的消灭,以后去往西边的商船,都要被他宰割。 再加上此人长期以来一直祸害西南,陛下早已经对他恨之入骨,所以必须要将它铲除掉!” 陈松语重心长地对着他们两人说道。 除过朱元璋之外,陈松也非常痛恨陈祖义。 按照原来的历史,陈祖义一直以来祸害大明海疆域,在大明的西南海疆那里一直烧杀抢掠。 历史上的海禁,和陈祖义这个家伙有着很大的关系。 就算没有直接原因,也有着间接原因。 陈松对他没有任何好感,恨不能直接将他手刃。 如果不是最近这几年,朱元璋一直不让陈松出去,恐怕这次陈松也会跟着大明水师过去。 “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办得妥妥当当。陈祖义这个杂碎,在我手里还想逃?只能是做梦。 我已经答应陛下了,肯定会将陈祖义活捉。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咱们大明水师的力量,你也知道,这种强大的海面舰队,如果不能将陈祖义活捉,那我汤和回来之后就直接撞死!” 汤和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又叮嘱了一些事,陈松目送着他们坐上战船离开。 陈松一直目送着战船,彻底的消失在海面上。 当天边只剩下夕阳时,陈松这才转身回去。 大明水师这一走,码头瞬间空荡了下来。 陈松没有急着回家,他去了松江府市舶司。 松江府市舶司,现在是大明境内最大的市舶司,每年给朝廷贡献的收入,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新学学堂的大部分经费,都是从松江府市舶司这里而来的。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当年陈松设立松江府市舶司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好像一切早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一样,陈松做出的每一步,最后都会带来好结果。 松江府市舶司外面的街道,现在已经扩张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里是整个大明最繁华的地方,甚至都已经超过了金陵城。 这种繁华和金陵的繁华还不一样,金陵的繁华更多的是人气的繁华,京城当中的百姓数量很多,所以人气很旺,看上去就比较繁华。 但是这里,更多的是商业的繁华。因为靠着市舶司,所以这里商业非常发达。商业的发展,又带来了大量的货物,与之匹配的还有更多的商人。 这些东西交织在这里,让这里变得繁华异常。 空气中甚至都弥漫着铜臭味,但这股铜臭味,却是大明的基石。 陈松可不是那些道德君子,嘴上说着钱臭,背地里恨不得死死的搂住。 街道上的行人很多,道路非常整洁,每隔几步就会有一个垃圾箱。 甚至还能看到,穿着黑色衣服的清洁工。 在街道上转了转,陈松买了一些货物。 这些货物基本上都是从倭国,朝鲜,或者是南洋那边过来的。 像什么珊瑚,珍珠,以及一些香料。 这里的东西价格很便宜,这里距离码头很近,把货物从码头那里弄到这里费不了多久,售价自然很低。 越往内地走,货物的价格就越高。 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多久,蒸汽机车现在已经试制成功,铁轨现在还在生产,等生产出足够的铁轨,这些货物运遍天下,也不会消耗多长时间。 在松江府这里转悠了一会儿,买了一些该买的东西,陈松便返回了京城。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年底。 腊月初一这天,陈松被朱元璋叫进了皇宫。 暖阁当中,朱元璋将一本大明大学送上来的奏折交给了陈松。 这份奏折乃是陈松的学生,孙智淼写的。 在这份奏折上说,自从蒸汽机车试制成功后,他们就开设了几个生产蒸汽机车的车间。 现如今,蒸汽机车已经生产了有四五辆,与之相配套的车厢差不多也有二十多节。 蒸汽机车所运行的铁轨,现在的数量已经很多。 大明大学在之前,就建立了很多炼钢厂,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生产铁轨了,铁轨的技术含量没有蒸汽机车高,所以生产的很多也很快。 机车试验成功后,孙智淼派遣出了测绘人员,对京城到松江府,进行了详细的测绘。 如今已经制定了一个非常完备的施工方案,所以就想着,开始修建从京城到松江府市舶司的铁路。 朱元璋看着正在看奏折的陈松,问道:“这份奏折是你的学生送上来的,你觉得怎么样?现在如何呢? 你的学生确实有几分本事,甚至将这条铁路的花费修建时间全部都计算了出来,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今年开年那会儿,蒸汽机车才试制成功,现在才过到年尾,甚至就要铺设从这里到松江府的铁路了。 要真的铺设成功,这么远的距离,恐怕一个上午就到了!” 陈松将奏折合上,说道:“陛下,臣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了,既然现在铁轨已经制造够了,那就着手开始铺设。 京城到松江府并不远,最近这么多年,松江府也越来越繁茂,将京城和松江府连接,对京城也有很大的好处。 那些从海外的货物也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运送到京城,换句话说,在铁路没有修遍整个大明之前,连接京城和松江府非常必要。 如果辽东北平那边有战事,朝廷可以通过铁路,将京城的士兵运送到松江府,然后再从松江府乘坐战船,一直到达辽东北平那边。” 朱元璋不停的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朱元璋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你的学生已经做好了规划,那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你的学生吧。” “好!”陈松点了点头。 …… 第二天的时候,陈松带着朱元璋的圣旨,去了大学。 这是朱元璋专门专门安排的,反正是陈松的学生,还不如让陈松自己过去宣读旨意。 大学门口,陈松拿着圣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智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铁路乃利国利民之事,应当大力修建,既然已有规划,就由你来操办……” 宣读完旨意,陈松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孙智淼。 孙智淼行过礼之后,拿着圣旨站了起来。 他一脸热切地看着陈松,感慨万千的道:“老师,这次要是能将铁路修建成功,那就开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到了那个时候,将铁路修遍整个大明就不再是一句空话了。” “你最近这几年做的很好,这些东西,我之前是万万没有想到。没想到你的进度竟然如此快,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几年,你就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很不错了,很好了。这次的铁路就全部交给你了,要是修建成功,到时候我肯定会在陛下那里保举你!”陈松拍着他的肩膀,劝勉道。 “这都是老师的栽培,如果没有老师的话,现在的我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秀才。 我没有科举的那个天分,四书五经也都只是一知半解。如果不是老师,恐怕我现在还在乡间卖弄着那几分穷酸学问。”孙智淼一脸感激。 今天的成就,孙智淼万万没有想到。 当年他拜入陈松门下,其实心里也打着小算盘。 那个时候的陈松,是朱元璋眼中的红人。 他自己虽然当时也是个秀才,但这个功名恐怕是他这辈子的天花板。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科举的那个材料,要是让他自己一直读书,就算再多二十年,都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搏一搏。 他当初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会是这样的结果。 现在朱元璋将这件事情完完全全的交给他,这是看重他,这是重视他。 要是这件事情能够办得妥当,肯定会被重用,这也算是飞黄腾达了。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虽然你是我的学生,但如果你自己也不努力的话,那我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我是你的领路人,但更重要的还是你自己,你自己一直在努力,现在你所遇到的这些好事都是你努力的结果,如果你没有努力的话,这些事情又怎么可能会落在你的身上呢? 好好的干吧,你的前途,才刚刚开始!”陈松笑着说道。 孙智淼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这些话全部记在心中。 陈松忙完了这事,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站在末尾处的陈炯昌。 陈炯昌的年龄不小了,加上从小就被陈松灌输新学知识,前不久被陈松送进了大学。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他。 第529章 难事 准确的来说,陈松这个父亲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太称职。 自从陈炯昌出生之后,陈松陪着他的日子非常少,大部分的时间陈松都在外面忙碌,很少有时间能安安分分的做下来陪陈炯昌。 陈炯昌小的时候,陈松几乎没有陪过多长时间,后来年龄大了,虽然朱元璋也不太让陈松出去,但又要上学,陪伴的日子就更少了。 作为陈松的儿子,陈炯昌身上的压力非常大,他肩负着新学的重担。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以后的未来道路是什么,现在在新学堂读书,新学学堂当中的这些学生们对陈炯昌非常的尊重,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超过了校长孙智淼。 父亲身上的光环实在是太大了,虎父无犬子,所有人都会认为陈炯昌会接替陈松,成为以后的新学扛鼎人。 自从他来到学校后,周围的那些学生们,都会有意无意的传递出这个观念。 年龄虽然不是很大,但说话的分量却不小。 有的时候,孙智淼甚至还要询问他的意见。 这种情况下,他愈发觉得,身上的担子很大,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父亲厉害。 陈松就像是一座逾越不过的山峰一样,竖立在陈炯昌的面前。 陈炯昌非常想超越陈松,但这个想法始终埋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出来。 实在是父亲身上的光芒太大了,大到不敢想象,大到陈炯昌都害怕。 陈炯昌站在人群末尾,当他看到陈松看过来的目光时,竟然下意识的躲避。 “躲在人群后面干什么?还不过来?”陈松一点笑容的看着陈炯昌。 陈炯昌这才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陈松前面。 小声的喊了一声爹,就静静的站在陈松面前,脑袋低垂。 “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以前的你哪去了?现在怎么变成一个小学究了,没有之前活泼!”陈松一脸笑容的说道。 还没等陈炯昌说什么,站在旁边的孙智淼就笑呵呵的接话道:“老师,师弟现在在学校里面学习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会在前几名。 他的基础很好,甚至已经超过了学校绝大部分学生,也非常有主见,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能独立完成……” 孙智淼不停地说着陈炯昌的那些优点,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孙智淼可不是一般的疼爱。 “说的是这样吗?真的有说的那么好?”陈松正了正神色,开口问道。 “父亲,差不多吧,孩儿在认真学习!”陈炯昌认认真真的说道。 “除过认真学习之外,还有很多事情你也要学习。这次朝廷要修建铁路,你就跟着你师哥一起学习。 有些事情,必须要你自己亲自去做才能知道,学习很简单,学做事才难!”陈松语重心长地教育着。 “孩儿知道了!”陈炯昌认真的回道。 又教育了一会儿,陈松离开了这里。 等到陈松离开后,陈炯昌跟着孙智淼,回到了学校。 …… 马上就是年关,京城中的年味也越来越浓。 往年这个时候,京城会清闲很多,可今年,孙智邈他们非常忙碌。 他们在京城城外,组建了一个工地。这个工地就是以后的京城火车站,之所以修建在城外,是因为方便。 京城当中,早在规划之初,并没有蒸汽机车这个概念,所以也没有预留火车站的位置。 天下承平日久,尤其是京城这里,人口数量与日俱增,京城当中的人数也在不断的攀升,现在的京城显得就有些拥挤,要是修建在城中,恐怕多有不便。 修建在城外也没有什么不好,地方大,施工起来也方便,也不用躲避周边的行人什么的。 工地上堆积了很多铁轨,这些铁轨,大部分都是用各种平板车从工厂当中拉过来的。 拉这些平板车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很早之前,朱元璋御驾亲征时俘获的那些俘虏。 朱元璋俘获的那些俘虏,带到京城之后,充做劳工,干一些体力活。 这些劳工不用花钱,只需要提供一些必要的饮食住宿就行。 这可比征发徭役强多了,徭役是普通的老百姓,有免费的俘虏用,干嘛还要劳累自己的老百姓呢? 这次修建铁路,朱元璋直接给孙智淼调拨了五千多俘虏,这些俘虏每天忙的都是一些重体力活,像搬运沉重的铁轨,又或者是搬运轨枕。 哪怕是过年,这里依然没有停工。 随着钢筋水泥的不断使用,工程速度也快了很多。 大体的框架已经搭建出来,工地上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人。 孙智淼带着人,在工地上巡视。 火车站非常重要,事关以后大明的铁路。 如果这次能够成功的将这事完成,以后,全天下的铁路都会按照京城火车站来办。 也就是说,京城火车站以后将会成为全天下火车站的模板。 这是一项非常关键的任务,不能有任何松懈。 天上飘起了小雨,冬天下雨,尤其是在京城这里,还要比下雪冷多了。 空气湿漉漉的,北风一吹,刺骨寒冷。 陈松的马车停在了火车站的工地外,周围那些巡视的士兵,在看到陈松的马车时,急忙围了过来。 这里现在是重中之重,再加上又有俘虏,朱元璋就往这里调了两个千户的兵马,严防死守防止俘虏逃跑,也防止一些别有用心者之人过来窥伺。 在这里的士兵都是从京营调过来的精锐兵马,他们在看到陈松的马车时,一下子就围在了陈松前方。 “前方军事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出入!” 一个百户官,横在陈松前方,手中拿着神威将军铳,直接对准了马车。 周围的那些士兵也大多拿着这种火铳,枪口全部指着陈松的马车。 赶车的马夫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急忙让马车停下。 陈松推开马车车门,将自己的通行证拿了出来,从马车上走下。 “这是我的通行证!”陈松亲自将手中的通行证,交给了拦路的这个百户。 这个百户官没见过陈松,把陈松的通行证拿了过来认真检查。 当他看清楚通行证上面的名字时,急忙让手下人散开。 “原来是侯爷,冒犯之处,还望多多担待!” 将通行证还给陈松,急忙招呼着众人路让开,将陈松送了进来。 陈松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严密的保护措施,非常完美。 可能有些人会认为,这种严密的保护,有些没有必要。 但在陈松看来,这种保护,完全有必要。 首先,有些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铁路事关朝廷大计,影响了数百年的国运。 如果管理的太过松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旦出现某些不可预料之事,那么影响的就是百年国运。 来到工地门口,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铁门。 整个工地用围墙围了起来,大门虽然敞开,但巡逻的士兵很多。 从大门往里面看去,整个工地都能看到,里面嘈杂无章,到处都是土坑或者施工用具。 天上的小雨也逐渐停息,陈松让停在外面,自己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进去。 往前走了不远,一个巨大的土坑就出现在陈松面前。 土坑底部还有一些俘虏在工作,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用具,在土坑当中埋头苦干。 洪武朝,对建筑的修建有着严格的规范。加上火车站又是重中之重,所以,火车站的修炼,尤其严格。 这个土坑是火车站的地基,火车站的设计图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制定出来了。 这是一个三层建筑,每一层面积都非常广阔,巨大的面积,再加上每一层都很高,地基要是不建好,对以后的施工有很大的影响。 陈松围绕着土坑转了一圈,足足花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孙智淼带着一些人就在土坑周边巡视,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陈松的身影。 急忙来到陈松旁边,朝着陈松行了一礼,说道:“老师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在家闲着也无事,就来你这里看看。火车站是朝廷头等大事,事关百年国运,必须要严肃对待。 今天来你这里,其实也是陛下让我来的,主要看一看施工的怎么样了,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陈松说道。 孙智淼道:“老师,这里也还行,也不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现在施工也比较顺利,至于火车站主体什么时候完工,恐怕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现在铁路已经开始铺设了,已经铺了大概有十里左右的距离。” “怎么这么慢?已经开工这么久了,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陈松一脸疑惑。 铁路开工时,甚至比火车站还要早,按理来说,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应该只有这么点距离。 铺设铁轨时,朱元璋也给调配了大量的俘虏,有这么多的俘虏在,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 这才十里,速度确实有些慢。 孙智淼一脸为难,他也知道这个速度很慢,他也想快一些,但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铁路所使用的钢轨,是经过特殊加工的,不管是质量还是什么的,都是上乘。 所以这些铁轨,就被一些不法分子盯上了。 说起来是不法分子,其实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老百姓。 前面施工队正在铺,大半夜这些老百姓就跑过去偷。 一根铁轨可不短,但这些老百姓也确实厉害,甚至赶着牛车来偷铁轨。 虽然大部分铁轨都能够被追回,但总要浪费大量时间。 就像是打游击战一样,要时刻防备这些老百姓。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怎么可能会如此慢呢? “事情真的太难了,铁路沿线的那些老百姓,在看到咱们的铁轨时,两眼都冒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些普通老百姓,还真的拿他没什么办法,如果说把他们抓起来,他们根本无所谓。 送到大牢去吧,可他们偷的铁轨已经追回来了,去了之后,也就呆几天,官府还要管吃管住,只能送出来。 送出来后,他们又开始了,唉,难啊!!!” 孙智淼一脸纠结,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件事情。 他已经想到了很多事,将能想到的事情全部都想到,唯独没有想到老百姓这件事。 当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时,陈松也有些发懵。 “真是没想到,这些老百姓竟然还会偷铁轨。铁轨那么长,他们偷去有什么用?”陈松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些百姓有些莫名其妙。 “谁知道啊,根据抓住的那些百姓口供来看,大部分都想将铁轨偷回去,打造什么农具。 说铁轨的钢材好,质量上乘,打造出来的农具能一直传下去!这种话说出来真的不可思议!”孙智淼一拍自己的脑门,连连叹息。 “是得要想个好办法,要是就这么放任不管,只会无期限的拖累!”陈松皱着眉头。 说真的,这种问题确实很难。如果管的不好,又或者说太过强硬,势必会引起这些百姓的逆反。这只会加大施工难度。 “这还算好的了,有些人真的很不可理喻。铁路到达的地方,所使用的那些土地,都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很早之前就已经向那些老百姓谈好了价钱。 可有些人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铁路修到了跟前,坐地起价,不让铁路从他们地里过,除非加价。 这样的百姓还不少,现在修铁路那边,是由师弟负责,几乎每天都要和那些老百姓磨嘴皮子!朝廷给铁路虽然拨了大量的款,但也架不住那样消耗。 最近这段时间,花钱真的如同流水一样,我看着都害怕!”孙智淼心有余悸。 师弟就是陈炯昌,这件事情本来不想交给他,可他为了证明自己,硬是从孙智淼的手中,把这件事情要了过去。 这种事情非常正常,什么时候都会遇见这种人。 后世的时候,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时常听说。 虽然说大部分百姓都很纯良,但就是有那么一小撮,心术不正,为了钱财,无所不用其极。 “这事情我会向陛下反映,但这种事以后肯定不是孤例,只会越来越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炯昌现在怎么样?干的可还行?”陈松一脸期待的询问。 第530章 陈松的教导 陈炯昌现在带着七八个人,站在一处农田里,甚至连伞都没有打,在小雨当中,和面前几个农民废着唾沫。 “我说几位老伯,你家的地本来定的是五十银元,现在怎么坐地起价?直接成五百了?但凡你说的价格少一点,我们都接受了,但这五百银元,我们真的拿不出来!占用的地连一亩都没,不能这么过分!” 陈炯昌一脸苦涩,他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农民,难受到了极点。 修铁路这个差事,本来孙智淼是不打算交给他的。 原因很简单,陈炯昌是深宅大院长大的,自己的老爹是当今大明最厉害的富平侯,自己的外公又是当今大明皇帝。 身份特殊,地位尊崇。 尽管陈松从小也没有惯着他,但身份摆在这里,也几乎没有见识过人间险恶。 世界上的百姓大部分都很淳朴,但也有非常多的刺头。 孙智淼并不觉得陈炯昌能将这种事情协调好,不是说不信任他,只是因为这种事,非常难解决。 早在修铁路之初,朱元璋就曾经问过陈松,对那些百姓的土地采取何种政策? 在朱元璋看来,在其他的地方,给这些铁路必经之处的百姓,重新挑选一些良田,将这些百姓迁徙过去。 朱元璋的这个办法,被陈松直接否决了。 朱元璋的出发点很好,但有一个很关键性的问题,这件事情,还是官府以强制性的政策,把百姓置换出去。 虽然跟他们分了良田,但本质上还是以强迫性的手段进行。 今天可能会用良田置换,那以后呢?大明那么大,不可能一时半会会就将所有的铁路全部修遍,如果多年以后,要是还要修建铁路,到时候没有朱元璋,谁知道下面的那些官员会怎么办。 再说了,以后的公共设施可不仅仅只有铁路,难道都要采用这样的办法吗? 天下的良田就那么多,大部分都是有主之地,贸然调动贸然置换,只会引来更大的反感。 所以,陈松就想到了后世的那种办法。 将官府直接抽离出来,采用民间的方式相互对接。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可以让官府又或者说让朝廷置身事外,就算以后百姓和这个项目出现了巨大的分歧,最起码朝廷不会波及到。 就算以后不行了,也有朝廷进行兜底,结果会好很多。 再一个,就是将此事作为一个典范,以后一旦遇见同样的事情,这个模板在前,规矩一旦定下,想要私自改变,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办法好是好,但非常考验基层人员。 基层人员是最辛苦的,到手的俸禄先不说,最起码要面对那些刁蛮的百姓。 这些百姓可不管那么多的大道理,他们要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我说你这后生真的有意思,这是俺家的地,这地是俺以后要传给子孙后代的。 咱们这样算,俺这地,一亩地一年到头最起码能赚半个银元,两年就是一个银元,二十年就是十个银元。 俺的子孙后代可不知道有多少年,子子孙孙这么传下去,那赚到的银元可就海了去了!俺问你要这些人,可不是信口胡说。 你们现在只给俺五十个银元,那不是在诓骗俺老汉吗?” 领头的那个百姓,声音说的震天响,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 “就是就是,别看俺家的地,不是什么水田,俺家这地可贵着呢,这地都是从秦皇汉武那个时候传下来的,不能折在俺的手里!” “是啊,你这后生说话好没道理。这地你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拿去,不然就是对不起祖宗!” 周围的那些百姓一下子全部开始嚷嚷起来,他们的气势非常强烈,仗着他们人多,再加上又在他们的地头,一个个的得理不饶人,不停的怼着。 陈炯昌被眼前的这一幕气得不行,小时候的他,被陈松保护的很好。 虽然偶尔也会把他发配到田间地头劳动,但基本上都是在赵铁绳家的田地,又或者是陈松家的田地。 赵铁绳怎么可能会让陈炯昌干重活呢?陈松家的那些人,不会让他干重活。 就算干活,但那更多的只是体力上的,至于这种精神上面对面上,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很明显不是这些百姓的对手,陈炯昌连连败退。 指着这些百姓,右手不停的颤抖,“你们这些人真的好没道理,之前说好的事,现在又突然反悔,简直无法理喻,无法理喻!” 一拍自己的大腿,陈炯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带来的那些随从,急忙跟在他身后。 田间地头的那些百姓,看着败退的陈炯昌,哈哈大笑起来。 就仿佛他们打的胜仗一样,就好像,他们会永远胜利下去。 坐上放在官道的马车,陈炯昌头也不回了去了工地。 本来是想找孙智淼诉苦,可当他拿到工地门口时,发现自己老爹的马车也停在这里。 心中一虚,又急忙催促赶车的马夫调转方向。 没等他的声音喊出来,陈松在孙智邈的陪同下走出了工地。 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儿子的马车,笑着叫住了。 看着站在师哥旁边的老爹,陈炯昌只好走下马车。 一脸忐忑地来到陈松面前,脸上满是慌张。 “怎么看到我就要跑?有什么心虚的事情吗?”陈松问道。 语气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责迫,但陈炯昌依然很心虚。 “没有什么事!”陈炯昌摇摇头。 陈炯昌哪里能骗的过陈松?一下子就被陈松看出。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在我面前说谎,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陈松直接问道。 自己的老爹都这样说,陈炯昌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忐忑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觉得那些百姓在胡搅蛮缠?而你一点错都没有?是不是这个意思?”陈松的语气忽然严肃了很多。 陈炯昌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不敢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真是糊涂,很早之前我就告诉过你,基层工作最难做,首先,在基层工作,你的能力要放在最后。 就算你有天大的能力,在基层,都没有什么用处。排在首位的是你的耐心,如果你没有耐心,你又怎么能做好百姓的工作呢? 你以为我之前跟你在说笑?没有耐心,以后能做成什么事?”陈松语重心长地说着。 自己儿子的缺点,陈松一清二楚。 虽然小的时候自己也经常磨砺他,但这和那些普通百姓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还要考虑收成如何,还要考虑明年年景如何,尽管自己在他小时候磨砺过他,但他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些事情。 他所做之事只有当下,至于未来如何,不用他操心。 性子看上去要比很多同龄人沉稳,但在陈松看来,还是有着不小的浮躁。 “没有一点点耐心,以后能做成什么事?普天之下有才能的人数不胜数,但成名的有几个? 别的不说,就说你师哥,当初参加科举,哪里能考过那些进士举人?到头来只是一个秀才,你是个自暴自弃了吗? 虽然愚钝,但凭借着自己的耐心,这么多年也做出了不少的成绩。你要是能有你师哥一半的耐心,不至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陈松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孙智淼,以孙智淼为例子。 孙智淼开口劝道:“老师,师弟还小,不……” “小?不小了!” 陈松直接呵斥,“我和他一般年纪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在乡野行医了。” 陈松非常严厉,和之前对待陈炯昌大不相同。 有时候,不严厉是不行的。以后的道路,陈松不可能一直陪着他。 “你自己没做好的事,就由我这个当爹的来给你办吧。今天跟在我身后,看着我是如何解决这种事情!好好的学着!免得传出去,被人说我陈松的儿子是个废物!” 陈松招呼着孙智淼,带着陈炯昌他们,先后离开这里。 在陈炯昌的带领下,去了那处田地。 那里的百姓还没有离开,天上的雨现在已经很小了,这些百姓三三两两的站在田间地头,说着刚才发生的那些事。 这些百姓也笃定,陈炯昌肯定会去而复返,所以就在这里等着。 他们想得也非常不错,陈炯昌确实去而复返。 只是这次来的可不只只是陈炯昌,还有陈炯昌的老爹陈松。 陈松来到田间地头,简单的询问了一下事情。 和之前陈炯昌遇到的差不多,这些百姓们依旧在狮子大开口。 陈松试着劝说了一下,可根本行不通。 无法,只好先放弃这个办法,带着众人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炯昌,陈松说道:“刚才那几个百姓没有任何松口,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会同意你提出的条件。 就算你同意了,你同意了他们的狮子大开口,他们到时候肯定也会提出更过分的条件。 就算他们到时候不会提出更过分的条件,你也不能同意他们。因为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后面就没有办法收场,一个个有样学样,这事就没有办法做!遇见这种事情不能硬来,只能迂回。” 说到这里,陈松看向旁边的孙智淼,“知道这些百姓是哪个村庄的吗?咱们去看一看!” “这里应该属于王家庄,王家庄距离这里不远!” 孙智邈开始指挥着车夫,朝王家庄而去。 来到王家庄后,陈松去了里长家。 王家庄这里的田地,有很多地,都会被铁路占用。 庄子里一大半的土地,都会被征用。大部分百姓都已经同意,只剩下几个愣头青。 里长家的土地同样在被征用行列,他家的土地征用款,已经到手了。 占用的土地不过,只是窄窄的几行,五十银元。已经是高价了。 陈松来到里长家里,坐在院子中,详细的了解了一下他们村子的情况。 了解清楚之后,陈松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忧心的话。 “是这样的,你们村子里有很多人不同意铁路从他们地里过,我们和他们进行了商讨,可他们依旧不同意。 为了工期能够照常,我们决定换一个地方,绕过这里。我们现在已经做好了规划,五天之后我们就会停止在这里施工。 到时候,你们的土地还是你们的土地。发给你们的那些征收款,你们要还给我们!” 陈松这番话说出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里长,他一脸呆滞的看着陈松,万万没有想到陈松竟然会说出这番话。 自家人知自家事,占用的土地根本不多,再加上走的基本上都是那些比较贫瘠的地方,五十块银元,已经很不错了,价格已经很高了。 再说了,这五十块银元已经被里长,自己的大儿子马上就要成亲,这五十块银元要用来修新房子,要用来下聘礼。 这事情早已经说好了,现在要是把这五十块银元交回去,那婚事不就直接凉了? 这可是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哪里能这样办啊? “这不行啊,这不行啊,之前说好的!”里长一脸着急。 “我也知道这样实在不妥,你们村子里的那几个人我实在没办法,张口就问我们要五百银元,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时间一过,我就会带人过来重新收钱,你们好好想想吧!” 陈松说完话,直接带着人离开。 里长一大家的急忙在陈松身后追赶,想要说情,可陈松没有任何搭理。 陈松的马车逐渐远去,只剩下里长一个人站在原地长叹短吁,不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坐在车厢当中的陈炯昌疑惑万分,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爹为什么要这样子。 这里是最好的路线,如果要绕过这里,成本要增加很多,而且施工难度也要增加很多。 再说了,也根本没有检查过周围的那些地方,怎么突然就说要换地方呢? 陈松早已经看出了自己儿子脸上的疑惑,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事情只能靠他自己参透,要是什么都必须由自己解释,那未免也太无用了。 第531章 路遇朱元璋 回去的时候,陈炯昌非常疑惑,可始终憋着没问。 这孩子现在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子气,他不想给自己老爹的名声抹黑。 想要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不差。 正所谓虎父犬子,陈炯昌将陈松的性格全都继承了下来。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官道上,很快回到了新学学堂。 工地那边的事情,暂时不用太过着急。 那些百姓,有的是着急的日子,耽搁几天的工期,后面全都能补上来。 新学学堂现在已经改名成了大明大学,大明大学这四个字,是朱元璋的亲笔御制,是宫中的匠作局打造的,非常完美。 大学周边,多了很多建筑,这些建筑是大学当中那些工科专业的研究院。 现在的大学,有蒸汽机研究院,钢铁研究院,农业研究院等等一系列的研究院。 这些研究院,是如今大学的基础,大明的工业革命,几乎全都在这些研究院上。 朱元璋对这些研究院非常重视,除了给大学的拨款之外,每年还会给这些研究院单独拨款。 实业起步阶段,是很花钱的,每年要花掉大量的钱财。 这些钱财,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任何回报的。 但朱元璋不是那种短视之人,不会因为一时的利益,将这些研究院取缔。 要真是不管不顾,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蒸汽机呢? 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大明的铁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今天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陈松去了钢铁研究院。 钢铁研究院的面积很大,这里面有十几个各种各样的炼铁高炉。 铁路所使用的铁轨,最先就是从这里研究成功的。 现在铁轨的生产,已经被转移出去了。 研究院在外面建设了专门生产铁轨的工厂,现在已经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了。 这个工厂,生产出来的铁轨,可不仅仅会供应这些铁路,甚至还会供应其他的地方。 生产的时候,工厂用了很多蒸汽机。 蒸汽机车都能制造成功,更别说其他的了。 孙智淼和陈炯昌陪着陈松,进入了钢铁研究院。 和其他研究院相比,这里显得乌烟瘴气。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煤烟味,有工业革命那股味了。 陈松停在了一个炼铁高炉前,说道:“这个炼铁高炉看起来和其他的不一样啊,这个炼铁高炉生产的是什么钢铁啊?” “老师,这个炼铁高炉生产的高碳钢,是专门用来打造工具钢的。 之前使用的机床和车床已经有些不行了,钢材什么的有些不太好。” 站在陈松身后的孙智淼,详细的解释道。 陈松点了点头,说道:“虽说现在蒸汽机是重中之重,但钢铁也不能落下。 钢铁是工业之母,要是以后钢铁质量不达标,钢铁数量不够,都是不行的。 想要以后工业能大发展,钢铁的产量必须要高。以后,这个钢铁研究院,要着重照看!” “学生谨记!” 孙智淼认认真真的回道。 陈松点了点头,又开始在其他的地方转悠。 离开的时候,陈松站在大学门口,看着站在身后的陈炯昌,说道:“你也有几天没回来了,你娘想你了,今天跟着我回去吧!” 陈炯昌只能跟着自己的老爹回去,自己老爹都说话了,他还能说什么。 离开了大学,陈松带着陈炯昌回家了。 回到家,陈炯昌先给去了自己母亲那里。 母亲大多心软,在看到略显消瘦和手生茧子的陈炯昌后,免不得心疼。 不停的说着一些劝告的安慰话,还说着会想办法,让陈松将他调回来。 可这一提议,直接被陈炯昌给拒绝了。 陈炯昌的志向,便是成为第二个陈松。 就算以后达不到这个要求,也会往这方面奋斗。 怎么能调走呢?又怎么能回来呢? 京城中走马架鹰纨绔子弟数不胜数,这些人有什么未来? 一睁眼,就是吃喝玩乐,大好人生就这么糟蹋了,一辈子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什么事都没有做成。 这种生活,不是陈炯昌想要的。 陈炯昌很要强,说什么也不愿意。 朱静安没有办法,儿大不由娘,只能由着他去。 晚上睡觉时,陈松躺在床上,朱静安吹着耳旁风。 “你说说你,咱们的儿子都成什么样了,你就不心疼?”朱静安语气有些不满。 陈松翻了一个身,毫不在意的说:“什么样了?我看还挺好的,让他吃吃苦,以后好做事!” “唉,话是这个话,理事这个理,但问题在于,咱们儿子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辛苦了,我看着心疼!”朱静安说道。 “你看着心疼,我看着也心疼。但心疼有什么办法?难道你想让他学京城中的那些纨绔?孩子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也不一定愿意。 行了,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看我舅舅!”陈松劝着。 朱静安也没什么好说的,唉声叹气的睡觉。 第二天天亮,陈松带着陈炯昌去了赵铁绳那里。 没有选择马车,挑选了一辆没有车棚的牛车。 春意渐起,冬寒已逝。 金陵城温暖许多,在种日子中,乘坐牛车缓慢出行,倒也比马车自在。 牛车出了城,走上了官道。 前几日下了雨,官道上面有些积水尚未干燥。 水泥铺成的官道两侧,修建有排水沟,雨水会通过这些排水沟,流到不远处的河道,顺河东流。 走过官道,来到了小路。 道路一下子艰难了,轮子上沾满了黄泥,拉车的老黄牛在泥泞地里比马匹厉害多了。 速度虽是缓慢,但力气不小,完全不用担心动力不足的问题。 牛车缓缓地停在了之后赵铁绳的家门前,拿着准备好的礼物,陈松带着陈炯昌走进了家门。 赵铁绳今天在家,没有上地,坐在院子里逗弄着孙儿,刚好看到了走进来的陈松。 “来了?都不提前派个人说一声!” 赵铁绳将半大的孙子抱在怀中,带着陈松往里面走去。 赵峰的孩子,现在已经很大了,快到上小学的年龄了。 至于赵岭,还没有结婚。 对于现在的赵铁绳来说,只要赵岭结了婚,那自己的手续就了解了。 到时候,就该收拾东西,回老家了。 赵铁绳现在居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得很大了,最近这么多年,陈松一有时间就会帮着赵铁绳收拾。 好歹也是大明富平侯,自己的亲舅舅,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太过寒碜。 赵铁绳一直不同意陈松为他花太多的钱,和普通的父母几乎一样,他们根本不愿意花自己儿女的钱。 老一辈的人就是这样,他们过过苦日子,过过那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虽说现在生活已经很好了,但他们打小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两个人坐在堂屋当中,赵铁绳做的上位,和陈松说着话。 赵峰现在已经不在府中管事了,陈松给他在大学寻了一个职位,主要管理后勤。 也是朝廷在册的官吏,吃的也是官家饭。 城中也有他的家宅,但赵铁绳平时在城中居住的不多。 要么住在大学的宿舍,要么就来赵铁绳这里居住。 这个赵岭,现在还在大学当中读书。 这小子以前野的很,满山遍野到处乱跑。现在也收起了心,竟然对机械有很大的兴趣。 距离大学毕业还有几年,到了那个时候,陈松会根据他到时候的情况,再对他的未来做安排。 赵峰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由赵铁绳来看管。 农家出生的赵铁绳,根本不可能花钱去请奶娘,也不可能花钱让他人看管。 舅甥俩坐在堂屋当中说着话,陈炯昌在屋外面随处转悠。 到了饭点,舅妈刘翠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酒足饭饱,踏上了归程。 父子两人坐在马车上,陈松刚才和赵铁绳喝了点酒,有些微醺。 他坐直身子,看向身后的陈炯昌。 “你知道之前那件是里面的原因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陈松一脸认真的询问。 陈炯昌急忙倾耳细听,回来的时候,陈松一路上根本就没有说出这里面的原因。 现在听陈松要解释,生怕错过。 “道理很简单,对付那样的人,咱们要把主动权捏在自己的手中,同时将这个球踢出去,这个问题让他们内部解决。 你想,征地的事,受益的人可不止他们几个。他们村里的那些人,凡是铁路经过的田地,肯定都会收到征收款。 我之前给村长说,因为他们村里的那几个人不配合,所以我打算重新选一个地方。 也就是说因为那几个人从中作祟,他们到手的钱在现在就要不翼而飞。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觉得村长那些人会放过那几个村民吗? 将事情交到他们内部,比咱们自己解决要方便很多,而且也容易很多。 有很多时候,自己不要想着把所有事情全部解决,要想着放权,要想着放手。 就像现在的大明大学,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堂,学生只有寥寥几十个。 学校的教室,还是之前陛下批准的几个无用宅院。可是现在呢?规模浩大,早已经超过了国子监! 也就是刚开始那几年,我还时常管理,最后我不都把权力让出去了?” 陈松语重心长的说着,这些话他本来不想说,想让陈炯昌自己参透。 可转念一起,自己儿子虽然从小被自己磨砺,但这种人情冷暖之事,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 如果陈松不讲,可能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办法参透。 所以,不如提前说明白。 但这种事也不能讲的太多,讲的太多,反而会让陈炯昌陷入惯性思维,这种事情主要靠自己参透。 牛车缓缓向前,车轮子上带了很多泥土。 来到水泥官道上,官道上面残留的那些雨水,逐渐将车轮子上的泥土冲刷干净。 牛车的车轮,还是木制的,但车轴,早就换上了钢制轴承。 所以行驶起来,除了有些颠簸之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那独特的车轴摩擦的嘎吱声,现在也几乎全部消失了。 陈松半躺在牛车上,手中拿着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的青苗,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 一辆马车,从牛车旁侧身而过,忽然停在了牛车后面。 上面跳下来一个少年,拦在了牛车前方。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陈松的学生,朱雄英。 陈松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太相信。 看清楚之后,忙道:“殿下怎么在这里?” 跳下马车,拱了拱手。 “老师,是爷爷带学生出来考察农田的。”朱雄英指了指陈松身后的马车。 朱元璋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缓缓的走下了马车。 “常青啊,你可真会享受。半躺在牛车上,手中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拔的一根青苗,胡乱摇晃!”朱元璋背着双手,笑眯眯的说道。 陈松尴尬的一笑,连忙解释:“刚才去看了一下舅舅,回来的时候路过几片农田,里面的那些青苗长势不错,臣拔的那一根叶子发黄了,快死了!” 农家出身的朱元璋对青苗非常看重,所以陈松也不得不解释一下。 “还以为你拔了一根正常的青苗,就说嘛,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天良的事! 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没饿过肚子。你们要是像俺当初那会儿,一个饿的恐怕早被饿得哇哇乱叫了!” 朱元璋指了指陈松,笑呵呵的说道。 陈炯昌也急忙从牛车上跳下来,朝着朱雄英和朱元璋挨个见礼。 看着行礼的陈炯昌,朱元璋笑了笑,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将自己右手食指上的那个玉扳指摘下,随手赏赐给了陈炯昌。 从小到大,几乎朱元璋每次见到陈炯昌时,总会赏赐一些小物件。 什么玉扳指,什么玉如意,摸到什么就会赏赐什么。 规规矩矩的告了一声谢,重又站在了陈松身后。 “最近铁路那边的情况你看了没?那边是个什么状况?”朱元璋随口询问。 “臣昨天还去了一趟,火车站那边的事情还差不多,至于铁路那边,倒是出了一件小事,但问题不会太大。”陈松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只要没事就行,这可是重中之重,不能有任何疏忽!” 第532章 火车通车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只要没事就行,这可是重中之重,不能有任何疏忽!” “铁路那边有臣看着呢,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这条铁路是大明境内第一条,以后要将作为模板推行整个大明,所以不管如何,都不可能会让它出现有任何问题!” 陈松一脸平静的说着,换句话说,整个大明除了朱元璋之外,恐怕就是陈松最看重这条铁路了。 这和陈松之前所制定下来的那些政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陈松当然不会允许铁路发生什么不可预料之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这是去哪儿了?平日里也没听说你会下地,怎么看你的样子,才从田间地头走过来,坐在牛车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逍遥郎的模样!” 朱元璋笑着打趣,平时很少见陈松去地里,现在看到陈松从田地那边过来,自然而然有些好奇。 “刚才去看了一下舅舅,顺便陪着他说了说话!”陈松回道。 “这倒也是,你舅舅最近这么多年也兢兢业业,再说了他把你养大也算天大的恩德,你现在倒是富贵了,可不能忘了你舅舅!”朱元璋语重心长地说着。 朱元璋对这种农家亲情非常看重,他自己本来就是这种出身,皇帝当了也有不少年,可骨子里还有小农思想。 “怎么不想着把你舅舅带回去?一直让你舅舅住在外面,像什么事?要是被外人知道,肯定要骂你是个忤逆不孝之徒!”朱元璋眉头微皱,声音大了不少。 陈松之前也不是没想过,把赵铁绳带回去,问题是,赵铁绳根本不去。 问起原因,就说他自己在外面住的习惯,如果贸然跟陈松住在一起,会觉得有些麻烦陈松。 赵铁绳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所以就不想住到陈松那里去。 再加上赵峰结婚生了孩子,现在他住在城外,平时也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孙子,倒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搬进去。 “陛下,臣也经常劝,可舅舅就是不肯。他一直说搬到我那里,会麻烦我,可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 说过好几次,之前还会松口,可最近这几年有了孙子之后,说什么也不愿意了。”陈松说着原由。 “长辈的永远都想着自己的孩子,他也是不想麻烦你,知道你的富贵来之不易。 以后可要好好的管你舅舅,就算他的那几个孩子不管,你也必须要管。”朱元璋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容置疑。 陈松道:“这是肯定的,臣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朱元璋也没在说什么,重新换了一个话题。 “看你也没有什么事,就跟着俺到处溜达溜达。刚好也让英儿知道农家事,知道庄稼耕种。 也让他知道知道平民老百姓的苦,以后当了皇帝,能够多想想平民老百姓。” 朱元璋说完话就走上了马车,朱雄英看着陈松,笑道:“先生若是无事的话,倒可以跟着学生一起踏青!” 朱雄英说的就比较委婉。 “反正也是无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松也没有拒绝,重新坐上了牛车,跟在了朱元璋马车的后面。 朱元璋乘坐的这辆马车,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 马车的车轴,并不是这个时代的木质车轴,而是大学研制的滚珠轴承。 滚珠轴承摩擦力小,承受力可观,虽然车轮还是普通的木质车轮,走起来却丝毫不费力,行使在这平坦的官道上,速度快了很多。 陈松的牛车一时之间竟然追不上,跟在后面很远的地方。 朱雄英透过马车的车窗,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陈松。 “不得不说,这个什么轴承确实好用,这马车走起来速度竟然这么快,甚至都没有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确实是个好东西。” 朱元璋看着重又坐下得朱雄英,问道:“你老师跟上来了吗?距离咱们还有多远?” 朱雄英说道:“老师现在就跟在后面,离咱们不远了。老师乘坐的牛车只是普通的牛车自然追不上。” “你老师的品行倒是不错,这种好东西没有率先用在自家身上。”朱元璋轻笑道。 朱雄英接话道:“恐怕老师都不知道有这种好东西,很久了,老师都没有去过大学了,就算去也只是随意的溜达溜达,只是问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怎么觉得你老师最近这么多年越来越懒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老师年纪轻轻怎么能一直这样懒下去呢!”朱元璋念叨着。 不能说陈松最近这么多年越来越懒,只是最近这些年,朱元璋不外放陈松出去。 待在京城,朝堂上除过一些必要之事会参与之外,剩下的那些事,基本上都不会过问,所以看上去就比较懒,这当然只是表面上。 天上的微雨已经停了,朱元璋的马车停在了一处田地前。 道路一直修到了田间地头,这里并不是官道两侧,距离官道还有很远一截路。 道路之所以会修到田间地头,那是因为这处地方是皇庄。 皇庄就是皇家的庄园,宫中的粮食蔬菜,通过日常采买之外,很大一部分都是皇庄产出。 朱元璋农民出身,有了空闲时间之后,就喜欢来皇庄这些地方种种地。 有时候也会带着他的这些子孙,过来体验生活。 田地的尽头有一处低矮的屋子,屋子里面放着一些农具和几身干农活的衣裳。 朱元璋换好衣服,他并没有等陈松,自顾自地戴着朱雄英下了地。 这是一处水田,田地当中现在有不少的杂草。 戴着草帽,穿着粗衣,在田地里面弯腰拔草。 看起来是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做起来,却非常的费力。 朱雄英干了没一会儿,就累的腰酸背痛,两条腿上满是污泥。 可朱元璋还在那里劳动,朱雄英自然不能说什么。 朱元璋停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把杂草。 回过头看着落后一大节的朱雄英,说道:“给田地锄草这件事看上去非常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 首先要有一个非常好的体力,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体力,做起农活来只会越来越慢。 农家百姓可不能耽搁一点时间,草要是除不干净,耽搁了农时,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正好这个时候,陈松的牛车也停在了田间地头。 看着正在田地里除草的朱元璋,陈松也带着陈炯昌走了进去。 陈松也加入了除草,整个过程一直持续到晚上。 忙碌了一天,陈松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了家。 陈炯昌比陈松累很多,晚饭都没吃,就回房睡觉。 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陈炯昌去了工地那里。 临走的时候,陈松告诉陈炯昌,先不要管那些还没有搞定的百姓。 直接绕过他们去下一个地方,那些百姓们,到最后肯定会同意的。 如果他们不同意,村里的人是不会饶过他们的。 陈炯昌谨记陈松的意见,去了工地。 送走陈炯昌之后,宫里来了消息,说给马皇后复查的时候到了。 陈松又急忙往皇宫赶去,到了皇宫,马皇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和之前的检查差不多,退避了所有人后,又带着马皇后进入了医院。 在医院当中做了详尽的检查,好在恢复的还算不错,病情总算是稳定住了。 根据马皇后最近的恢复情况,陈松又规划了治疗方案。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年底。 大明水师那边时常有消息传来,对陈祖义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第二年年中就能将陈祖义残存的那些手下全部剿灭。 到了那个时候,大明海疆,尤其是南边,将会彻底无事,商船可以畅通航行。 这对朱元璋来讲,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 只要将陈祖义这些海盗全部铲除,那么广州府市舶司一下子就活了。 南边畅通发达,以后大明的这三个市舶司,将不会再有任何掣肘。 从京城修往松江府的铁路,已经完成,马上就要通车。 通车仪式放在了过年这天,留给了朱元璋主持。 到松江市大约有三百公里,明明大学所研制的蒸汽机车,时速在六十到八十公里每小时。 也就是说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跑一百二十到一百六十公里,也就是说,一个时辰能跑两百四十里到三百二十里。 这样一个速度,是如今大明王朝这些文武百官无法想象。 通车仪式这天,朱元璋起了一个大早,他还授意礼部官员,去天坛祭天。 由此可见朱元璋对铁路之事的看重。 从皇宫到城外的火车站,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朱元璋率领着文武百官,从皇宫声势浩大的往宫外而去。 火车站那里,早已经彩旗招展,各种各样的旗帜,将那里布置得热火朝天。 朱元璋在陈松的陪同下,带领着文武百官进入了火车站。 火车站很大,来到火车站,率先看到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广场周围大部分都是一些荒芜的空地,这个火车站就像是突然横立在这里一样。 火车站的建筑,是典型的这个时代的建筑。 但采用的建筑材料,基本上都是水泥钢筋这些东西。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东西的参与,所以火车站的面积和高度,才能远超这个时代。 “陛下,这里是买票大厅,想要乘坐火车从这里前往松江府,必须要在买票大厅购买火车票。 如果没有火车票,不能上车,火车票价格不贵,单人一趟,五个铜币。 除过运人之外,还可以运输货物,运输货物需要额外收费。 火车一个时辰能跑两百四十到三百二十里,从这里到松江府,不到三个时辰就能到达。” 陈松站在售票大厅,一五一十的介绍着这里的环境以及布置。 听着陈松说的这些话,朱元璋非常满意的点着头。 不到三个时辰,就能从这里到达松江府,这速度不可谓不快。 就算是最快的宝马,不一定能达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火车还能携带大量的货物,也就是说,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将海量的货物从松江府那边运送过来。 陈松带着朱元璋在售票大厅当中转悠了几圈,然后去了月台。 月台就是登上火车的地方,传送将这里的布置以及作用,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那些文臣跟在朱元璋的身后,嘴巴闭得非常严实,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初,他们非常质疑陈松所说的这些话,可万万没有想到,陈松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今天全部成真了。 “怎么没见火车呢?不是说今天会有火车带着俺去松江府吗?” 朱元璋看着空荡荡的铁路,转头看向陈松。 “陛下,火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待会就会过来,陛下稍安勿躁!”陈松劝道。 “嘟!” 高亢的汽笛声传来,一辆蒸汽机车缓缓驶进车站。 站在月台上的朱元璋,以及他身后的那些文武百官们,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辆蒸汽机,朱元璋不停的点着头。 眼中的兴奋几乎快要化成了实质,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陛下,上车吧!” 火车停稳之后,陈松安排着朱元璋登上了火车。 朱元璋所乘坐的车厢,是火车头后面的那一节,这个车厢是特制的,里面非常宽敞,风格全部都是这个时代的风格,椅子全部都是实木座椅。 陈松安排着朱元璋坐在车厢里,那些文武百官们,也基本上坐在后面的那些车厢。 能和朱元璋坐在一个车厢当中的人,基本上都是朝中的重臣。 徐达坐在朱元璋不远处,一双眼睛到处乱看。 眼前的火车对他来说非常的新奇,之前虽然见过好几次,从来没有进去过,现在好不容易能进来,自然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到处观察。 陈松站在朱元璋旁边,详细的向朱元璋介绍着,火车车厢的组成以及各部的功能。 车厢的车窗是玻璃,因为没有空调,所以车窗能够打开。 朱元璋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外面的月台上站满了坐不下的那些官员,以及带来的那些侍卫,这些侍卫还有官员会乘坐下一辆火车。 第533章 到达松江府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火车竟然是这种样子,虽然你之前经常在俺的面前向俺说过火车的种种,但是现在乘坐起来却是另外一种感觉!” 此时的朱元璋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眼睛不断的在四周扫视。 一会儿看向左边的窗户,一会儿又看向右边的窗户。 一会儿又站了起来,在车厢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一会儿又坐在那里。 随着成员已经乘坐完毕,火车也逐渐开始启动。 哐当哐当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朱元璋一脸新奇地听着。 和朱元璋相比,朱标显然比他还要好奇。 陈松给朱标安排的座位,本来在朱元璋的旁边。 可现在他根本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朱雄英的陪同之下,带着几个随从,在车厢的连接处不断的转悠。 因为生产工艺有限,所以车厢和车厢之间并没有直接连接,而是一个个单独的整体。 也就是说车厢和车厢的连接处是隔断的,这里有一系列的螺母或者各种各样的链接装置。 朱标看着眼前这些琳琅满目的螺丝或者螺母,脸上满是好奇。 “这些东西应该全部都是由铁做的吧,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一个铁疙瘩竟然能跑起来!”朱标啧啧称奇。 站在他身后的朱雄英急忙把他搀扶住,连忙说道:“现在火车已经启动了,小心一些不要摔倒!” 说话之间,火车抖动了一下,速度开始加快。 耳边的汽笛声也越来越响,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车窗外面的景物飞逝而过,朱标在朱雄英的搀扶之下,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看着从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那些景物,朱标连连称奇:“正所谓日行千万里,如今也不是一句空话。 这速度跑起来真快呀,比战马要快的多。如果这种铁路能够修遍大明的大江南北,那我大明大军顷刻之间就能到达任何地方!” 坐在一旁的朱元璋哈哈大笑,道:“你这话说的确实没错,只要铁路能够修遍大明的大江南北,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呢? 只不过,以目前来看,想要在短暂的时间之内修遍整个大明,恐怕不太可能。所以说,还得靠你们两个了!” 朱元璋的语气忽然有些消沉,看上去有几分相似。 朱标急忙岔开这个话题,“父亲,这次目的地是松江府,现在听说松江府已经成了不输于京城的繁华之地,这次到了那里一定要好好的见识见识!” “这话说的也是,这次先过去看一看,如果真的不错的话,等有时间了再把你娘带上,咱们一大家子到松江府转一转,散散心,在皇宫呆的时间久了,难免咱们一直闷在宫里,确实不太好!” 朱元璋点了点头,也同意朱标的这些看法。 火车彻底的驶出了车站,铁路沿线两边,基本上都是庄稼地。 下了几场雪,庄稼地上就像是盖了一层白色的棉被一样。 铁路两边用铁丝网罩着,时不时还能看到粗壮的水泥柱子,这是用来加固铁丝网的东西。 “瑞雪兆丰年啊,下点雪确实不错!”朱元璋一脸喜悦地说着。 目光来到了铁丝网上,朱元璋看向旁边的陈松,问道:“铁路两边为什么要用这种铁丝网罩上?难道害怕有人破坏吗? 那些土匪山贼,恐怕没有胆量敢破坏这种东西。破坏铁路与截杀邮差同罪,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陛下,寻常土匪山贼他们怎么敢破坏这种东西?而且如果这些土匪和山贼真的想要破坏铁路,这些铁丝网也根本拦不住。 之所以设置这些铁丝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防止那些百姓胡乱窜。 虽然铁路沿线修建有让百姓经过的桥梁或者涵洞,但是,如果没有铁丝网拦着,恐怕百姓们大概率不会去走那些桥梁或者涵洞。 火车的速度很快,如果看到有百姓的横穿铁路,就算当时瞬间刹车,也不一定能刹得住。 有的时候,如果火车上拉的人比较多,如果火车没有刹住或者在刹车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很有可能导致火车脱轨,火车一旦脱轨,那么将是一场恐怖的灾难,车上的乘客,恐怕死伤无数!”陈松非常耐心的解释着。 有些时候不能寄希望于人们的素质,就算是在后世社会,素质,也是一件非常虚无缥缈的事。 陈松说的这些非常有道理,朱元璋也没有在追问。 从出了火车站开始,铁路两边的铁丝网就没有断过。 看着蔓延到很远的那些铁丝,朱元璋不停的感慨:“打造这些铁丝网,可要浪费不少铁。当年俺刚起事那会,军中军械数量有限,很多士兵用的只是长棍或者木棒,别说给人人配刀了,就算是用来打造长矛,铁都不够用。 现在,这些铁丝网从出了火车站一直到这里,都没有断过,听你刚才所说,恐怕从京城一直到松江府这几百里路途当中,几乎全都用铁丝网包裹着。 所使用的铁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放在俺刚起事那会儿,恐怕都能打造出上万把刀枪了!” 朱元璋咋舌不已,近几年的时间,虽然大明大学不断的告诉他有各种新技术的诞生,但这些新技术看起来都非常的抽象,如果没有详细的了解,朱元璋很难理解这些新技术到底有什么作用。 现在光是从铁路两边绵延不断的铁丝网来看,朱元璋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别的先不说,就光是这么多数量的铁丝网,要是按照自己刚刚立国那会儿来看,想要制造出来,恐怕都困难。 可是现在制造出来这些铁丝网,几乎没怎么费力,其中强大之处,可见一般。 “大学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对炼铁高炉进行了改进,在新技术加持之下,炼铁高炉的效率和成品率要远超于之前。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炼铁高炉的支持,所以才能制造出这么多的铁丝网。 如果没有新技术的支持,采用传统的方式,光是打造出这些铁丝网就很困难了,更别说再修建铺设的铁路了!”陈松一板一眼的说着。 “确实是,有些时候都不敢相信,虽然刚开始,俺并不知道你的心理学到底有什么用,但现在看来,确实很不错!”朱元璋非常满意。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朱元璋对陈松所创建出来的这个新学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那个时候,儒家理学根深蒂固,陈松的这个新学就像是一叶小舟一样,根本经不起折腾。 再说了,传统的儒家理学绵延至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它没有制造出什么先进的东西,对于生产力几乎没有任何帮助,只不过是统治者们用来维持统治的一种工具。 说的难听一点,从汉朝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其实儒家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儒家了。 后面的那些统治者们在统治的时候,往往也是采取外儒内法的方式。 儒家理学只是一种工具,是一种用来挑选管理人员的工具,是帮助统治者统治天下的一种工具。 最起初,朱元璋还以为陈松的这个新学和儒家理学大差不差,可能理论有些不太一样,但归根结底的本质还是一样。 那个时候,朱元璋只是把新学当成一个用来平衡儒家理学的工具罢了,他并没有奢求新学能够对这个天下有什么作用,也没有想到新学能制造出这么多有用的东西。 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朱元璋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个想法是错的,错的非常离谱。 陈松的这个新学和传统的儒家理学没有任何的相似性,甚至在本质上都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 这是一个以改进世界,制造各种新奇事物的学问,这些学问看起来没有儒家理学那么高大上,但却和大明百姓息息相关。 且不说那些远的东西,就单论现在乘坐的蒸汽机车,朱元璋敢肯定,这样的东西如果让儒家理学来做的话,恐怕几千年都不一定能造得出来。 但新学的从开始创立到现在过去了才多少年?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大明现在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所创建的这个新学功不可没,当初没有看错你!咱们乘坐的这个火车,也只有你的新学能造出来。 满朝文武,衮衮诸公这么多大儒,这么多年了,也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有长进,实事没看到一丁点!”朱元璋站起身来,走到陈松的旁边,拍了拍陈松的肩膀。 语气之间满是对那些大儒们的不屑。 车厢当中那些文官听着朱元璋所说的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 从头到尾,这些文官们就看不上陈松,觉得陈松所学的这些学问,不过是一些奇技淫巧,哪里比得上儒家理学来的高深? 前些年的时候,虽然新学有朱元璋支持,但不管是传播方式又或者是知名度,都远远比不上儒家理学,可现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情况早已经今非昔比。 车厢当中寂静的都能听见呼吸声,只有朱元璋一个人在说话。 那些文官们都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因为此时此刻朱元璋所说的这些话,他们根本无力反驳。 朱元璋是一个讲究实事的人,他非常讨厌从南宋之时就形成的空谈情形。 如果这个时候坐在车厢当中的这些官员再反驳,恐怕朱元璋会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朱元璋站在车窗前,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火车已经到达了最高速,速行驶之下,火车也没有多少颠簸,除过经过铁轨与铁轨的接缝发出哐当声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铁路两边的积雪也逐渐消失。 铁路两旁的建筑也开始逐渐增多,没过多久,火车开始减速,停在了松江府火车站。 松江府火车站位于松江府城外,此时的火车站中,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官员。 新任松江府知府,带着松江府全体官员以及当地有名的士绅商人,在月台那里迎接。 火车停稳,朱元璋走下车厢。 看着月台上迎接的那些官员,朱元璋有些恍惚。 说他过去多长时间?松江府就到了。 坐在火车上,也就是和朱标陈松聊了会天,还没怎么觉得时间流逝,松江府就到了? 这种超越这个时代的速度,让朱元璋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朱元璋的反应倒还好,那些走下车厢的文官们更是不堪。 有一些文官甚至不停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又或者拧着自己的胳膊,他们以为这是在做梦。 从京城到松江府,如果骑马的话,速度可能会快一些,快马加鞭跑上整整一天一夜,路上不吃不喝,每到一处驿站就更换马匹。 但如果走路的话,没有三五天的时间,休想到达。 要是其中下雨或者下雪,速度只会更慢。 他们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如果不是悬挂在西边天上的那个太阳,他们还以为过去了好几天。 “哈哈哈,此物甚好,此物甚好啊!” 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哈哈大笑。 “拜见陛下!” 松江府知府带着那些官员来到了朱元璋面前,这就要三叩九拜。 朱元璋现在心情很好,朝着他们摆摆手,道:“行礼就免了吧,先出去吧,先出去看看松江府吧。” 知府不敢迟疑,连忙带着朱元璋走出了火车站。 松江府的火车站也在城外,但是和京城的相比较,却要近一些。 松江府知府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亲自护送着朱元璋一行人登上马车,朝松江府而去。 随行的那些文武百官,可就没有朱元璋这么好的待遇了。 剩下的那些道路,得他们自己走过去。 好在距离不算太远,这些文武百官,也没有多少怨言。 徐达和陈松坐在一个马车里,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菊花一样。 徐达一脸笑容的道:“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刚才我在车厢里睡了一觉,这一梦醒来就到松江府,确实神奇!” 第534章 去商业街 徐达一脸笑容的道:“万万没有想到,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刚才我在车厢里睡了一觉,这一梦醒来就到松江府,确实神奇!” 陈松坐在他的对面,表情自然,道:“如果不是因为火车确实有如此强大的运输能力,我又怎么可能会一直向陛下建议修建铁路呢! 现在的火车速度看起来很快,这并不是最快的,有朝一日当技术达到一定程度,从大明最南边到大明最北边,可能也就仅仅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要不了几天就能够纵横整个大明。到了那个时候,天下商路畅通,最南边的那些海产,也能在一天之内运送到北边。 北边那些从来没有吃过海鱼的百姓,也能够吃上来自大海边的海鱼。 到了那时,朝廷在收取一定的运输费和商税,光是这两项就能够赚取大量钱财!” 陈松三句不离钱,就好像修建这条铁路,最大的目的就是捞钱一样。 “常青啊,虽然你不是商人,可我怎么总感觉你说的这些话,和商人脱不了干系? 咱们陛下从来不喜欢听这些东西,以后你还是不要在陛下的面前说了,在我的面前说也无所谓!”徐达语重心长地对陈松说道。 这也是关心陈松,这么多年陈松帮了许多很多忙。 别的不说,光是最近这么多年一直找陈松看病,一直在他那里买药,这都是莫大的帮助。 有些事情并不能仅仅的当成交易,如果没有陈松这个人,徐达的很多疑难杂症都不能解决。 再加上两家又有姻亲,徐达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陈松犯错误。 “国公爷说的这话倒也是,按这条铁路修建的时候花费了不少钱财,也花了了很长的时间。 这些东西都是成本,都是钱,都是朝廷的支出,如果以后不能将这些支出全部赚回来,国公爷觉得以后的朝廷还会再修建铁路吗? 这种东西是国之重器,朝廷以后也不会轻易的放弃,修建的欲望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会很强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普天之下那些规律,莫盖于此!” 陈松一脸平静的解释,“这些东西不仅要在陛下面前说,还要说清楚,将这里面的所有原由全部说给陛下。” “我现在也老了,跟不上你们的思路了,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出现差错就行!” 徐达拍着自己的大腿,声音平缓。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知府衙门外面。 朱元璋走下马车,在朱标朱雄英的陪同之下,走进了衙门。 陈松紧随其后,和徐达也一同走了进去。 稍作歇息,朱元璋又带领着随行的文武百官,去了松江府市舶司。 松江府市舶司这么多年以来为朱元璋为朝廷赚了不少钱,现在的这条铁路,花的钱大部分上都是松江府提供的。 换一句话说,没有松江府市舶司,就没有这条铁路。 朱元璋对松江府市舶司非常上心,所以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松江府,当然要第一时间过去看一看。 说起来这还是朱元璋第一次来松江市舶司,这个为他赚了很多钱的地方,可要看一看。 马车朝着松江府市舶司的方向而去,朱元璋坐在马车当中,不动如山。 朱雄英掀开车窗,朝外面看去。 现在的松江府繁华至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已经超过了京城。 京城是那种人数众多的繁华,松江府,是那种商业的繁华。 “觉得怎么样?松江府好还是咱们京城好?” 朱元璋一脸笑容的看着朱雄英。 “都好,京城人多,看起来很繁华。这里人虽然不多,看起来也很繁华。 孙儿觉得,如果没有这个市舶司,恐怕这里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么繁华!” 朱雄英坐在了朱元璋对面,一脸认真的说道。 “说的不错,当初的松江府也很贫穷,当年老师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几乎可以说什么也没有。 这才过去了多少年,现在松江府就已经大变样了,你老师居功至伟!”朱元璋说道。 爷孙俩就这么聊着天,马车逐渐到达了市舶司。 在市舶司那里转了一圈,查看了一些文件啥的,又坐着马车去了城外的码头。 松江府市舶司的码头到底有多繁华,朱元璋之前在心中也有猜测,可那些猜测远远比不上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马车老远就停下了,朱元璋再朱雄英的搀扶之下走下马车。 他看着前方的码头,脸色振奋很多。 码头非常宽大,大小仓库林立,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人群,在码头上不停的忙碌着。 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很多,这些基本上都是运送货物的商船。 热火朝天的场景,就像是一个巨大且繁忙的工地一样。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场面,道:“也就是当年修建京城时,才有如此繁华的景象,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松江府竟然繁华到了这种地步。 在来之前,还在猜测松江府到底能有多繁华。本来以为城中已经够繁华了,没想到码头这里更繁华。” 码头的旁边就是陈松之前规划的那几个商业街,商业街那边高楼林里,里面人数众多。 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朝商业街那里走去。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便装,朱元璋此番出行,并不想太过惊扰地方。 站在商业街外,无法体会到商业街真正的繁华之处。 走进之后,才能看的真切。 街道两旁林立的那些商铺,几乎每一个商铺里面都有大量的顾客。 街道上的摊贩随处可见,吆喝声不绝于耳,这是一种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的繁华。 陈松走在朱元璋旁边,介绍道:“陛下,码头商业街本来只有四条街道,如今已经有十二条。 这些街道上面的店铺,数量早已经过百。这里的店铺,都是市舶司的财产,普通商人只能租用。 光是这些租金,每年就能为市舶司提供大量收入。” 朱元璋走的很缓慢,静静的听着陈松的介绍。 第535章 水师大胜 在很早之前,朱元璋就想来一趟市舶司了,只是一直被政务缠身,加上路途稍微有些遥远,一直就这么拖着。 现在火车通车了,朱元璋也没有之前那么多担心。 这才多长时间,火车就到了松江府。 这种速度,朱元璋自然不会太担心什么。 朱元璋走的很慢,周围的那些侍卫,将朱元璋半包围在里面。 路上的那些百姓,倒是没有多少疑惑。 这条路上,时常能看到一些非富即贵的人,这里是如今大明境内大宗货品集散地,时不时就能看到身价不菲的豪商在这里采买货物,这里的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陛下,目前的这个商业街,只是初级规划,在臣之前的计划当中,整个松江府会变成如今商业街这种样子,将松江府打造成大明境内商业最为发达之地。”陈松走在朱元璋的旁边,开口说道。 朱元璋道:“接着说下去!” “陛下,臣是这样想的,当今天下最赚钱的便是对外海贸。一个小小的松江府,每年能为朝廷提供海量的财富。 等到陈祖义这些海上巨寇被消灭之后,往南洋那边,几乎畅通无阻,到时候再大力发展泉州府市舶司和广州府市舶司。 这两个地方因为时间关系,目前比不上松江府市舶司,臣以为,可以在这两个地方设置减税区。 规定,凡是在这两个地方的某些区域兴办作坊,开展贸易,可以减免一部分税务。 这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吸引到大量商人来这里贸易!”孙杰的声音在朱元璋的耳朵边不断的响起。 “这些东西朝廷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减免税收的话,会不会影响到朝廷的钱袋子?”朱元璋看向陈松。 陈松摇摇头,道:“陛下,此事不用太过担心。 税收的上限虽然降低了,但总量却在增大,一增一减之间,朝廷不会损失多少。 再说了,在这些地方设置税务减免区,相应的,那里的土地价格也会上涨,到了那个时候,光靠土地,都能将损失赚回来!” 听陈松这么一解释,朱元璋心中的疑虑少了很多。 “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只是一时半会想要实行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先慢慢来,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此事应该让有能力的臣子督办,茹太素在金矿那里也干了好多年了,这么久了,也该让让他回来了,还有你那个学生,也让他一并回来吧!”朱元璋说道。 当初朱元璋挑选管理金矿的官员时,将陈松的学生曹贺和茹太素调到了金矿那里。 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调回来。 茹太素这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就是聒噪的紧,喜欢说一些道德话语,让朱元璋非常恼火。 广州府市舶司,这是朝廷的重中之重,事关朝廷钱袋子的事情,得要让一个能扛得起责任的人来督办。 茹太素这人的能力还是有的,加上在金山那里干了这么多年,也不错了。 “你的那个学生确实有本事,如今的金山,已经变成了塞上江南,甚至还在那里建造了一个金山城。 不得不说,你的这些学生,还就是有本事,有本事啊!”朱元璋看向陈松,眼睛中满是赞许。 “陛下谬赞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这都是臣应该做的!”陈松连连说道。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好好做事吧!” 朱元璋说罢,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很快便转完了整个商业街,又在陈松的陪同下,去了码头。 码头那里停靠着数量众多的船只,这些船只基本上都是一些商船。 有往上面装货的船只,也有往下面搬货的船只。 码头上的工人数量繁多,密密麻麻的就像是蚂蚁一样。 站在码头不远处,朱元璋看着码头,问道:“码头上的劳力有多少?他们的工钱是如何支付的?” 陈松站在身后,道:“陛下,码头上的劳力差不多有三万人,他们以搬货为生,码头上有专门管理劳力的衙门,属于市舶司管理。 商船到站,会先通知衙门,衙门会根据商船的货物多寡,布置劳力。 劳力们的工钱,是每日一结,从不拖欠。要是干的多了,一个月能赚十几个银元,就是累一些!” “这天地下哪里有不累的活计?种地也累,当年俺种地的时候,天不亮就要起来,要是老天不赏饭吃,可就遭殃了。 这些人一个月挣的钱,都快比得上种地一年的收入了,可以了!很不错了!”朱元璋一脸赞许。 “你做的很好,在码头上的这些劳力,基本上都是精壮,要是不好好管理,被某些歹人扇动,将会成为朝廷的祸害。 现在被衙门管着,也能免除很多祸事。”朱元璋一脸平缓的说道。 “他们的收成一直都这么好吗?”朱元璋看向陈松。 “倒也不是,在码头上干活,也分淡旺季。淡季时,码头上几乎没货,自然没有收入。 大部分情况下,冬季便是淡季!”陈松回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朝着码头走去。 在码头转了一圈,看了看环境,便回了松江府知府衙门。 第二天天刚亮,朱元璋一行人坐着火车又回了京城。 这一次出行,让朱元璋大开眼界,回去之后,拉着马皇后说了好久。 马皇后也高兴,乐得听朱元璋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东西,笑吟吟的附和着。 随着朱元璋回来,火车站那边的生意也开始好了起来。 京城中的百姓,很多在听了传闻之后,便想着去见识见识。 有一些富户,甚至还买了车牌,坐上去体验了一番。 从京城到城外有些远,连带着城中的车马行,生意也跟着好了起来。 火车站一下子被百姓们接受,站稳了脚跟。 几天之后,一封从松江府发来的军报,通过火车,送到了皇宫。 朱元璋在看到军报上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高兴的无法自拔。 大明水师大胜,汤和率领大明水师,全歼盘踞在南洋的陈祖义势力。 陈祖义被活捉,其麾下船只尽数烧毁,家族成员,要么在海战中被击毙,要么被俘。 所在的爪哇,无数大小国家闻天朝上国威名,纷纷臣服,将会跟着大明水师战船,一起朝贡。 第536章 明发天下 现在这个时候,能让朱元璋最高兴的事情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陈祖义被活捉,他的势力全军覆没,绝对能排在前面。 不管是现在还是正儿八经的历史,朱元璋都非常痛恨陈祖义。 这个家伙一直都是朱元璋的眼中钉肉中刺,历史上的他对陈祖义无能为力,因为他手中没有可以使用的水师军队。 现在这个时代,手中有着庞大的舰队,这次让汤和率领着大明水师,将陈祖义一网打尽,可真的让他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他将送上来的这封战报看了又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逐字逐句,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放过。 看完之后整个人兴奋得无以复加,在御书房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哈哈哈,不负众望,不负众望,汤和好样的!陈祖义这个家伙简直该死,现在终于把他给收拾了,以后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朱元璋在御书房当中,不停的大笑着,笑声久久无法散去。 “把太子和太找过来,让他们赶紧过来!”朱元璋看向站在一旁的庆童,开口说道。 庆童不敢有任何迟疑,急急忙忙的就往外面跑去。 没过多长时间,朱标和朱雄英两人相继走进。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朱元璋将手中的军报交给了他们。 “你们两个看看,大喜事,朝廷的大喜事啊!”朱元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大孙子。 朱标从朱元璋的手中接过军报,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和刚开始朱元璋的反应差不多,一脸笑容。 “父亲,把陈祖义消灭了,那么咱们大明船队就能够在南洋那边畅通无阻的航行,泉州府和广州府这两个地方的市舶司也能够畅通无阻,也会向松江府那样,每年为朝廷贡献大量的税收!” 朱标将手中的军报交给自己的儿子,一脸兴奋的看向朱元璋。 “陈祖义这个家伙是心腹大患,以前咱们大明没有任何处理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海面上为所欲为。 现在时过境迁,终于将这个嚣张的法外狂徒活捉,一定要让汤和把他押到京城来,要判他一个凌迟之刑,让他好好的享受享受!”朱元璋恶狠狠的说道。 朱雄英也很快将军报上面的那些内容看完,将军报又重新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子,他笑呵呵的说道:“不止是南洋那边,咱们以后甚至可以让船队往更西边走。 很早之前老师就教过我,一直往西走,会来到一个叫做欧罗巴的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土财主。 这现在手中的钱很好赚,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享受过什么好东西,随随便便拿一点丝绸或者瓷器,就能够将他们手中的钱财全部转过来。 甚至连咱们平时喝的茶叶,在他们那里都能够卖上大价钱!” 陈松在很早之前就教导过朱雄英这些东西,同时还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朱雄英,将目光往西方世界放。 所以朱雄英对西边那边的情况要比朱元璋和朱标了解的多,现在能说出这些话也非常正常。 “这些事情都好说,以前陈祖义横在咱们大明的头上,咱们无可奈何,现在他没了,以后想要干什么还不都是咱们说了算? 不过这些事情就只能交给你们了,海面上的事,俺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俺来做吧!” 朱元璋语气平缓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舒缓了,整个人也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他重新坐了下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标和朱雄英,说道:“当年俺修建了龙江宝船厂,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为了你们打算,海面上的贼寇那么多,咱们大明连个像样的船只都没有,怎么可能清剿海面上的那些流贼呢? 本来想的是,从那时开始,从俺的手中开始,开始种植大树,开始建造船只。几十年的时间,少说也能积攒不小的家底,说一句实话,真的没想到能在俺的手中将陈祖义这厮消灭! 这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这话说的很对,朱元璋刚开始修建龙江宝船厂的时候,只是想着先从自己开始积攒一些家底,等到朱标或者朱雄英时,多年积攒下来的那些战船也能成军,到时候就有他们对海面上的那些海盗进行剿杀。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在自己的手中完成。 其实归根结底,此事表面上看起来和陈松关系不大,但如果深入的讨论,却和陈松有着莫大的关系。 龙江宝船厂那边的工人本来非常有限,造船是一件非常花钱且费力的事,朱元璋之前往那边征调的工匠数量不多,提供的物资也不是很多。 那个时候的大明朝还没有完成全部统一,很多地方都还存在着叛乱,大部分钱财全部用在了军事或者民生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拨到了龙江宝船厂。 朱元璋也知道组建水师力量的难度有多大,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能一口吃个胖子。 可是,当陈松开始改革时,一切都变了。 松江府市舶司为朝廷赚取了大量的钱财,官绅一体纳粮、商税的改革、宝钞的改革,种种的种种,为大明王朝带来了无数财富。 手中的钱多了,可干的事情就多了。 拨到龙江宝船厂那里的钱,每年都在上涨。 有了充足的钱财,龙江宝船厂那边生产船只的速度也快上很多。 “这样,你赶紧让兵部拟定封赏名单,同时将这封军报上面的内容,让通政司抄录,发遍全天下所有的衙门。” 朱元璋指着朱标,一脸兴奋的说道。 朱标急忙将桌子上的军报拿起,急匆匆的往外面走。 看着朱标走出去的背影,朱元璋把朱雄英招呼到了自己旁边。 “陈祖义解决了,以后,你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但是,做皇帝,绝对不能因为天下变好,就放松松懈,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天下变得有多好,肩膀上的重担都不能有任何松懈!” 朱元璋拍着朱雄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着。 第537章 朱棣回来了 朱元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雄英,语重心长的说着:“以后当皇帝,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因为自己的性格喜好而任意为之,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江山是不会骗人的,前元的那些鞑子们不停地糟蹋百姓,百姓自然要造反。所以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善待百姓。” “孙儿一定将爷爷说的这些话谨记心中,以后定然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朱雄英坚定地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朱元璋总会劝慰朱雄英。 他对于这个接班人的培养不遗余力,想让他将自己的全身本事全部继承而去。 捷报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明朝堂,一时之间,朝廷上的那些文武百官开始写着贺表。 他们在贺表当中不遗余力的夸赞朱元璋,不遗余力的夸赞大明水师,他们的样子很古怪,就好像多年之前抨击大明水师的那些人不是他们一样。 在很早之前,那个时候陈松还没有进入朝堂,朱元璋那时就定下了打造大明水师的计划。 可是,那个时候支持朱元璋的人没有多少,大部分人都非常反对朱元璋的这个做法。 在那个时候,官员觉得组建大明水师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所以他们极力反对。 时过境迁,这件在当时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却成了现实。 为了祝贺这次战事胜利,朱元璋定下了庆功宴。 当大明水师那些得胜归来的将领,押着陈祖义这些俘虏到达京城之后,整个京城陷入了沸腾。 宴席摆在谨身殿,殿里殿外被大大小小的桌子摆满。 朱元璋和马皇后坐在谨身殿中,汤和、俞敏,这次大明水师的功臣们以及朝中那些勋贵大臣,全都坐在大殿当中。 每人面前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丰盛的食物。 时不时还有提着食盒的太监和宫女为桌子上增酒添汤。 宴席之上,朱元璋连连举杯夸赞汤和等人,不断的说着大明水师英勇之类的话语。 宫中的乐师,位于偏殿之中,典雅的乐曲不断的响起。 在这乐曲的推动之下,宴会达到了高潮。 君臣相合,大殿外面,朝中的官员以及汤和带过来的军中将领,在外面痛饮。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朱元璋也取消了宵禁,让全城百姓跟着一起热闹。 第二天大亮,又进行了声势浩大的献俘仪式。 献俘仪式结束之后,陈祖义等被押到了菜市口。 和陈祖义一起过去的,还有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也是恶贯满盈,这么多年以来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好事。 菜市口那里早已经搭建起了一个高大的行刑台,陈祖义一众人被刑部大牢的那些狱卒死死地摁在行刑台之上。 行刑的那些刽子手们手持鬼头大刀站在他们前方,陈祖义他们身前摆放着一个低矮的木头桩子。 那些狱卒将他们的脑袋摁在这些木头桩子之上,陈松老早就来到了行刑台周边,占据了一个好位置。 这个历史上让朱元璋和朱棣都极为头痛的风云人物,陈松老早就想见见了。 站在行刑台边上,一眼就看到了陈祖义。 他的脖子后面插着一个高大的标牌,标牌上面打了一个红叉,用朱笔写着他的名字。 他的脑袋被摁在木头桩子上,只能看出个大概样子。 太阳逐渐高升,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们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大刀。 刀光闪闪,钢刀与骨头摩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一颗又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从木桩上滚下,鲜血四溅,将周围的那些木板染红。 看完了行刑,陈松便回去了。 横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所以陈松今天选择了步行。 来到家门前的那条街道,孙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阔别已久的燕王朱棣。 朱棣带着几个人,朝着家门口那边走去。 陈松一时之间有些好奇,好久都没有听到过朱棣的消息了。 自从他去了哈密那边,处于失联状态,怎么突然之间又站在自己的门口呢? 陈松有些怀疑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朱棣结结实实地站在自己门前。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加快步伐往前走去,来到了朱棣身后。 “燕王殿下?” 陈松呼唤了一声。 朱棣停下准备走过去的身子,往后转去。 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急忙又朝陈松这边走来。 “正准备找你呢,你怎么在外面?”朱棣笑呵呵的问道。 眼前的朱棣和陈松记忆当中的朱棣有些不同,沧桑,这是最直观的感受。 就好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不止,原本光滑的脸庞,现在竟然满是沟壑。 脸色发黑,这让本就黝黑的朱棣,看上去更黑了。 身体也比之前瘦了一些,但身上多了几分铁血之意。 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霸者风范。 那边的风沙,远远不是内地所能够比较的,大风吹起来,没日没夜地刮着风沙,沙子吹在人的脸上,就像是刀割一样生疼。 朱棣在那里那么多年,能不苍老吗?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松快走两步,来到朱棣面前拱了拱手。 “昨天晚上刚回来,今天一大早便进了宫,刚刚出来没多久。 好长时间没来过你这儿了,现在得了空,便过来看看!”朱棣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如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快快请进!” 陈松急忙带着朱棣走了进去。 来到了书房,两人相对而坐。 下人端上了茶水,都不着急着说话,先喝了点茶水润润嗓子。 舒缓了一些,朱棣这才开口说道:“这次回来,是俺爹的命令。说俺出去了那么多年,又是在戈壁沙漠那里,加上那边军情繁杂,所以就让俺回来述职。” 话是这么说,说的通俗一些,就是朱元璋有些想自己的儿子了。 这次回到京城的可不止朱棣,那些分封出去的儿子,几乎全都被朱元璋叫了回来。 除了那个被发配出去的儿子,剩下的几乎全部到了。 第538章 一直往西打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这些事情算起来也只能是细枝末节,这次回来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说到这里,朱棣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 他看着陈松,眼睛当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这让陈松一时之间有些疑惑,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可一时之间又猜不到。 “有更大的事情要做?什么更大的事情?”陈松一脸好奇的看着朱棣。 朱棣也没有隐瞒什么,这事情如今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他说道:“这次回来主要是换装武器,之前军队中使用的武器是你很早之前弄出来的那种新式火铳,但过去了这么多年,军中的火铳大部磨损严重,很多火铳已经不堪大用,所以回来换装新火铳。 换装的这些火铳,就是你不久之前弄出来的神威将军铳。这次会将军队当中七成火铳更换成这种!” 听到这里,陈松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之处。 如果仅仅是换装火铳的话,怎么可能会不远千里让朱棣跑回来?就算这件事情很重要,就算让朱棣回来,可也不至于专门来自己这里说啊。 换装武器,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有必要大张旗鼓。 陈松眯着眼睛,想着这事,忽然眼睛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当中。 他看向朱棣,试探的问道:“莫非是要对西边用兵了?” 朱棣一拍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不错,马上就要对西边用兵。 虽然俺爹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昨天晚上他也和我吐露了一番心声,他准备调镇守在辽东那边的宋国公,陕西关中守军,宁夏卫守军,以及京城守军等兵马西进。 这次,俺会作为先锋,先行出击。最终目的可不仅仅是西边那些地盘,还有贴木儿那个跛子,这个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 陈松大为吃惊,他真的没有想到,朱元璋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对西边用兵。 想一想,又忽然明白了朱元璋的心理。 朱元璋出身不高,几乎可以用低贱来形容,出生虽低,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大国梦。 前些年的时候,朝廷财政不足,朱元璋虽然想法很大,但现实面前不得不将自己那些想法收缩。 可如今,四海承平,财源广进。 兵马强胜之前数倍不止,钱财富于之前数倍不止。 手中有钱又有兵,朱元璋的心思自然活泛起来。 强不过汉唐,这两个朝代在遥远的西边都建立了自己的底盘。 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对唐朝异常推崇。 他也渴望自己能够建立如同唐太宗那般的功勋,在遥远的西边建立起强大的势力,将那个多年前就归中原王朝管理的地方再次收回。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朱元璋还有一个非常庞大的野心。 那就是重新开启丝绸之路,通商西方世界,去更远的西边。 真正的目的不仅于此,中原王朝对西边,自从唐朝之后就知之甚少。 谁也不知道那边有着怎样的国度,有着怎样的势力,又或者有着怎样的威胁。 虽然之前陈松不止一次的给朱元璋说过那边的情况,但这些事在朱元璋看来,永远没有让人亲自去一趟来的实在。 攻略西边,原因肯定不止这两个,这两个却最有代表性。 “帖木儿这个跛子现在越来越不安分,俺已经抓到过不止一次他派过来的探子,根据掌握的情况来看,他甚至开始往东边派兵,主要的进攻方向全都放在了东边。 如果一直放任不管。谁也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大明这才太平了几天?” 说到帖木儿,朱棣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唐后,已经有数百年未曾去过那里,谁也不知道那边如今成了什么样,如果能将那个地方重新归到朝廷手中,那可是开疆拓土之功,仅次于开国。 常青,你知道吗?俺最羡慕的就是俺的老丈人,他跟着俺爹一路南征北战,建立了无数功勋,无数胜仗。 男儿何不挂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俺到现在依然觉得,只有军功才能够彰显男儿的魅力,只可惜那个时候俺还小,再往前俺还没有出生。” 朱棣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他站了起来,在书房当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走着。 “其实啊,俺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既然现在咱们大明不缺钱,那为什么不一直往西打呢? 还想看看,大明的西边到底有什么东西,一直往西打,目之所及之处,皆为大明疆土!”朱棣重又看向陈松,语气中忽然多了不少惋惜。 “只可惜你如今不能离开京城,不然的话俺一定要带着你看看!” “殿下能有如此想法,臣心里非常高兴。虽然现在没有时间,但日子还长着呢,有朝一日未尝不能跟随殿下!”陈松回道。 讲真,陈松虽然料到朱棣能有这样的想法,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会如此急促。 其实,陈松内心深处,就非常希望朱棣能够一直往西打。 中原封王,尤其是大明这种做法,实在不妥。 太平时间久了,王爷们,凭借着庞大的生育率,只会造出一批又一批的蛀虫。 明朝灭亡有一个非常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明末的时候,宗室子弟太多。 这些人不事生产,每天坐吃山空,每年要消耗掉大量的钱粮。 如果能够将这些钱粮用在其他地方,大明的下场肯定要比历史上好的多。 蛋糕只有这么大,整个大明只有那么大,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再多的努力也不过是延缓那种结局产生。 所以,将大明藩王分封海外就是最好的选择。 蛋糕虽小,但是可以做大,将广袤的土地全部归为大明,可以有效的防止这种事情产生。 这天下从来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就算以后有人作乱有人造反,终究是肉烂在了锅里,只要这天下的人不变,就算不得什么。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片刻!” 第539章 朱棣的担忧 两人许久未见,说的也越发的热烈。 朱棣索性也不回去,就在陈松这里吃饭。 虽然是一些寻常家常菜,他和陈松在一起吃饭,朱棣的心情会好很多。 席间放了一个酒壶,里面是富平侯府自酿的一些美酒。 朱棣在西边吃了那么长时间的沙子,那边的饭食基本上以肉食为主,短时间吃到也可以,但时间一长,人就会受不了。 桌子上的那些肉食,朱棣是一个都没动,说的基本上都是那些蔬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也渐渐的谈开了。 这一顿饭花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回去的时候,朱棣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朱棣自己心里非常明白,不久之后自己还要回西边去,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了。 第二天,朱棣又来了。 “走,跟着俺出去一趟。今天有一批新武器准备往西边发,跟着俺去验验货!” 朱棣拽着着陈松,就朝大门外面走去。 早已经准备好了战马,两人翻身上马。 不久之后,停在了大明武备库衙门的大门外。 这是一个新衙门,是朱元璋之前建立,专门用来存放新式武器的仓库机构。 直属于朱元璋管理,没有朱元璋的手令,任何人禁止出入。 这里面的武器装备非常强大,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朝廷的根本,如果被那些心有歹念之人得到,会造成很大的危害。 传统的冷兵器, 造成的危害有限, 杀伤力也非常有限。 可是这种武器,如果不严加管控的话,一旦被那些心有歹念的人得到,将会在短短的时间之内造成大量的伤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朱元璋便重新建立了一个衙门。 这个衙门,就算是兵部的那些人, 没有朱元璋的手令, 也不能进去。 就算是五军都督府,也别想轻易进去。 衙门就在大学附近, 占地面积广阔, 里面的仓库大大小小有十好几个。 这个衙门不远处,就是兵工厂,大学里面还有专门研发武器装备的部门。 周围全部都是京营的兵马把守,他们的装备, 全部都是德莱赛步枪。 将朱棣和陈松停在衙门前时, 防守的士兵立马围了上来。 虽然有些人认识朱棣和陈松, 但他们还是向两人索要朱元璋的手令。 朱棣将朱元璋的手令交给他们, 这些人立马让开道路, 放两人进去。 德莱赛步枪被朱元璋任命无敌将军铳, 衙门当中的很多仓库都存放着这种武器。 其中一个仓库大门大开, 外面摆放着十来个平板大车。 来来回回的人手, 将仓库里面的武器往平板大车上搬运。 朱棣从这批武器当中抽了几杆, 带到了衙门当中的靶场。 衙门当中修建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靶场,用来检测存放的武器。 当中的那些武器,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行抽样,使得这些武器都处于最佳状态。 站在靶场上, 朱棣端着手中的步枪,略微生疏的操作, 让站在旁边的陈松满头冒汗。 这种步枪的威力强大,但朱棣之前没有使用过, 只是听人讲过这种武器的使用方法, 所以手法非常生疏。 陈松从旁边拿起一杆步枪,站在朱棣的旁边。 按照步枪的装填方式,装填一发子弹。 瞄准前方的标靶,陈松扣动了扳机。 “啪!” 枪声响起, 子弹飞出枪膛,准确的击中了前方的标靶。 标把距离陈松不远, 非常近,面积也很大,所以很容易上靶。 这个时候,朱棣也终于装填好了子弹。 学着刚才陈松的样子,扣动了扳机。 也不例外,他这一发子弹也上靶了。 木质的标靶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子弹击中标靶时,木屑纷飞,朱棣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好,好东西。这可比之前使用的火铳好得多。 要是有了这种好东西,整个天下之间还有谁会是大明的对手?” 朱棣不停地抚摸着手中的火铳,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老婆一样。 “确实,这种武器非常强大。虽然现在成本还有点高,但在不远的将来,成本肯定会一降再降! 如果有朝一日,能将这种武器装备所有军队, 那大明可真的是无敌于天下了。”陈松一脸感叹的说道。 倒不是说陈松在胡言乱语,这种武器,领先这个世界数百年。 只要后勤跟得上,天下之间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抵挡住明军的步伐。 陈松说道:“东边帖木儿帝国虽然强大,那他们所使用的武器也远远比不上咱们,这种武器到时候运到王爷的军中,肯定能将敌人打得屁股尿流!” “这倒是,不过听俺爹说,这种武器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这种武器所使用的铅子,寻常工匠根本没有办法制造。 没有专门的东西,没有专门的设备,根本造不出来!” 说到这里,朱棣的脸上有一些可惜。 倒不是说朱棣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在朱棣看来,如果不能在西边自己制造子弹,那么自己就必须从大明往那边运送。 这样一来,成本就会上升。再说了,这种武器装填飞快,射速很高,那么弹药的消耗量就会成倍增加。 如果不能自己制造,一直从大明往那边运送的话,以后如果弹药不够用,将会严重的影响到战事的进行。 如此一来,打仗的时候,就必须考虑后勤了,就不能痛快的打仗了。 “殿下,要是武器要是没有任何限制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陈松笑着说道。 听着陈松的话,朱棣如同雷击了一样呆在原地。 脸上忽然出现一阵惶恐,冷汗顺着脸颊流下。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有些慌张的说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俺,如果这种武器的铅子能够随意制造,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听你这么一说,俺愈发觉得,这种武器的铅子,就应该由朝廷供应!” 朱棣可不是蠢人,自然明白陈松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这种武器的铅子能随意制造,那对朝廷来说,岂不是一个不安稳因素? 那时,朝廷还会放心的让自己装备这些武器? 朱元璋手中还有可能,到了后面的皇帝那里,就不一定了! 第540章 朱棣再次西去 “幸亏你提醒我了,不然的话,俺还看不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朱棣抹了一把冷汗,一脸后怕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 这话说的也非常正确,如果不是陈松提醒他,恐怕朱棣一时之间真的无法理解这些事。 “这件事情也很正常,殿下一时之间没考虑到,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不过,这种武器确实厉害,对大明来说,有着无数的好处! 这种武器,如果以后运到殿下那里,西边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殿下的对手!” 陈松说道。 朱棣点了点头,也非常认同陈松的这个说法。 接下来的时间,陈松陪着朱棣,将那些武器装备基本上全部检查了一遍。 也不是说将所有的武器全部检查了一遍,是将抽检出来的那些武器全部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毕之后,两人各自离开。 没过多久,朱棣运送着这些武器上路了。 和朱棣一起走的,还有之前朱元璋派往西边的那些领兵大将。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来看,这个时候的朱元璋已经开始大肆杀戮功臣了。 但因为有陈松的存在,所以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现在的朱元璋活得很滋润,老婆还在,自己的儿子还在。 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太担心的, 天下也已经太平, 朝廷又不缺钱,虽然不会做那些事。 加上,西边那边的战争又起来了。 这次是对外战争,是要扩张领土。 这些将领还有用武之地, 朱元璋又怎么可能会除掉他们呢? 朱元璋对外, 可不会称呼自己是侵略他国,这种话怎么可能会从中原王朝的嘴里说出呢? 我们所做的事, 便是复兴, 光复盛唐,先辈们打下来的基业, 哪里是侵略呢?! 在离别的时候, 陈松办了一场酒。 专门送别朱棣。 这一走十万八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故人相别,纵有千般悲情。 但陈松了解,此去, 定然能将西边的贴木儿帝国打趴下。 ……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大明境内安静的如同水一样。 陈松将自己的儿子发配到了火车站那里, 来锻炼他。 可不仅仅是在火车站, 一个月当中, 一大半的时间在火车站, 剩余的时间在大学学习。 在这两个地方之间一直跑过来跑过去, 过的很忙碌。 如果是其他人, 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但陈炯昌不一样, 他想成为不次于他父亲的那个人。 陈松的光环实在是太过盛大,以至于陈炯昌一直活在自己父亲的阴影里。 他不想一直这样碌碌无为的活下去, 他想超越自己的父亲。 朱雄英也越发厉害,年纪轻轻的他, 被朱元璋下放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的那些事,现在基本上由朱雄英来管理。 作为大明最赚钱的钱袋子, 让朱雄英提前了解,让朱雄英提前接手再好不过。 和朱雄英一起去的, 还有一个少年, 正是之前陈松从朱元璋那里带回来的郑和。 经过这么多年陈松的培养,郑和也头角峥嵘,他掌握整个天下间除了孙杰之外最扎实的地理知识。 同时也掌握了很多航海技术以及各种各样的知识,这次朱雄英去松江府, 陈松向朱元璋请求,让他也一并去了。 郑和的能力不用多说, 历史早已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培养那么久, 就是让他以后在大明的海疆上驰骋。 至于陈松,却一直待在京城。 朱元璋从来不放他出去,将他看得死死的。 不是说朱元璋不相信陈松,实在是现在根本离不开他。 马皇后的身子每况愈下,之前患了一场大病,尽管陈松把他从阎王那里抢救了回来,也落下了病根。 这么多年一直有陈松看着, 虽然出不了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现在年龄大了,朱元璋也不放心。 太阳挂在西边的天上, 陈松背着一个医箱走进了皇宫。 又要给马皇后诊断身体了,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样。 上一次诊断,还是半个月前。 那个时候的马皇后身体并不好, 为了能够维持住身体,陈松又加大了用药。 走在皇宫的路上,陈松思绪万千。 他当然知道马皇后的身体成了什么样子,虽然现在病情上尚稳,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马皇后真的没了,那朱元璋性格会不会如同历史上那样?性情大变? 不由自主的愁容满面,叹了一口气。 走在旁边的庆童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询问:“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唉声叹气?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有些担忧罢了!”陈松随口说道。 庆童也没有打听他人隐私的习惯,只是安慰了几句场面话,便不再询问。 距离坤宁宫越来越近,没过多久,陈松停在了坤宁宫外。 朱元璋和马皇后并排走着, 坤宁宫外面, 缓慢的散着步。 马皇后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但气色却很差。 陈松一眼就能看出来,马皇后的身体已经不好了。 朱元璋也很快看到了陈松, 他停下脚步,看着站在外面的陈松。 “还不赶紧进来,在那里等什么呢?”朱元璋朝着陈松大声喊道。 陈松加快速度,很快就来到朱院长前方。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朱元璋笑着问道:“怎么知道在外面不进来?心里想什么呢?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没想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些担心!”陈松随口说道。 朱元璋肯定想不到陈松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也有一定的猜想,于是问道:“是不是在想你儿子的时候?你儿子现在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出来做事,不能一直生活在你的保护下,你总不能一直庇佑他吧? 总要历练历练他,以后的事,就交给他们去做,不要一直牵累自己,事永远做不完,你现在只需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就行,剩下那些繁杂的小事,就交给他人吧!” 朱元璋说的非常柔和。言语之间满是子侄辈的那种关切。 第541章 姚广孝的兴奋 朱元璋一脸和煦的看着陈松,言语之间,满是子侄般的关心。 “陛下所说极是,有些事情就应该让他们自己去做,他们现在的年龄也大了,如果他们不能自己完成那些事,以后又怎么能担当重任呢?” 陈松开口说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带着陈松往里面走去。 “今天赶紧检查一下身体吧,正事要紧!”朱元璋带着陈松走进了坤宁宫,开口催促道。 对于朱元璋来说,除过江山以及自己的那些儿子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马皇后了。 之前马皇后得的那场病让朱元璋心里非常担心,虽然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了。 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病根,虽然陈松说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但朱元璋也不敢肯定,陈松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事实就是那样,倒也罢了。 就害怕那些话全部都是陈松的安慰,如果真的是那样,后果恐怕会变得很糟。 陈松自然明白朱元璋在担心些什么呢,他对马皇后的感情,纵观整个历史,都不常见。 某种程度上,说朱元璋是历史上最爱皇后的皇帝, 都不为过。 在朱元璋的催促下, 陈松将自己的药箱打开。 马皇后也非常配合地躺在了坤宁宫的寝宫中,已经不是第一次检查身体了,早已经轻车熟路。 朱元璋带着宫中的那些人,全都退了出去, 只剩下陈松和马皇后两人。 马皇后躺在床上, 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松。 陈松也没有浪费时间,很快, 带着马皇后来到了医院。 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陈松又带着马皇后回到了皇宫。 拿着检查结果,孙杰看着上面的那些内容。 马皇后的身体和前几年相比, 确实有些不太行。 虽然还没有到达油尽灯枯的地步, 但很明显也已经尽显老态。 陈松走出坤宁宫,朱元璋看到之后急急忙忙朝陈松那边走去。 很快就来到了陈松面前,迫不及待的询问:“情况如何了?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一切都还好, 之前的病也控制的非常好, 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陈松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元璋, 一五一十的说道。 他其实骗了朱元璋, 马皇后的身体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好。 但有些时候, 真相最是伤人。 不如做一个善意的谎言, 不至于让朱元璋太过难受。 现在又不是大限将至, 没有必要把残酷的真相告诉朱元璋。 听着陈松说的这些话, 朱元璋松了一口气。 只要马皇后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就是最好的事。 “既然没事的话,那就按照你之前的治疗方案来吧!”朱元璋交代了几句, 随后去了坤宁宫。 陈松在庆童的带领下,又走出了皇宫。 回到家, 孙杰去了书房,翻看最近这段时间编出来的课本。 …… 茫茫西域, 在苍茫无边的大地上,有一处面积广阔的校场。 朱棣站在校场前方, 在他的面前, 站着军中精锐。 这些精锐的士兵手中拿着的武器,全部都是陈松制造出来的新式武器。 朱棣环视一周,下达了操练的命令。 当这些新式武器全部到达朱棣的军中之后,朱棣就开展了大量的训练。 根据可靠的消息, 西边的帖木儿帝国正在编练军队。 他们将手中所有的精锐兵马集结了起来,正在往东边囤积。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在他们的东边, 只有朱棣这一支人马。 本来,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走向来看,这个时候的帖木儿帝国还在那边南征北战。 可是如今,朱棣来到了西域,一下子触及到了他那脆弱的神经,在他看来,西域是他的后花园, 是他掌控的地方, 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现在朱棣突然到来,一下子让他变得神经紧张起来。 历史上, 汉唐之时,西域就在中原王朝的统治之下。 他不想让这种事情重新发生,要是以前他并不认为这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对劲了。 当朱棣第一次踏上西域的土地时,帖木儿就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巨大的冒犯。 中原王朝有先例在前,因为朱棣跑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的风景好看。 正事因为朱棣的到来,所以他不得不将自己手中的精锐兵马,往东边派遣。 目的很简单,就是防备朱棣进攻。 不过,他使用的那些武器,在这个时代不能说是垃圾,但也要看和谁相比。 如果和朱棣军中所使用的那些武器比的话,说难听点就是垃圾。 朱棣的军令下达后,士兵们开始操练。 还是以训练枪法为主,校场之上摆放了一排又一排的木质标靶。 这些士兵们,站在这些标靶的前方, 练习枪法。 枪声一下又一下的响起, 就像是过年放的那些鞭炮一样,连绵不绝。 朱棣看着教场上的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脸上满是笑容。 这些士兵, 是他以后攻打西域的强有力的帮手,现在训练有素,就代表以后能够更有效率的杀敌。 姚广孝跟在朱棣的身后,脸上满是笑容。 和在北平相比,姚广孝觉得这里能发挥出自己的全身本事。 北平的环境虽然比这里好,但因为种种条件受限,他的很大本事无法施展出来。 来到了这里,虽然朝廷也要管控,但和在北京相比,简直就像放羊一样。 天地之大,几乎没有什么限制的地方。 他的全身本事,都可以显露出来。 “殿下,有了这些新式火铳之后,殿下的兵马将会比之前强盛不知道多少倍。 西边的帖木儿,使用的火铳非常落后,和咱们的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只要咱们不出现什么本质上的问题,几乎可以在整个西域横行霸道,不管是谁,都挡不住咱们前进的步伐。 如果殿下愿意,甚至可以直接一直往西打,一直打到无法到达的地方!” 姚广孝的脸上满是兴奋。 第542章 日月如梭 朱棣和姚广孝两人所说不假,在两年之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也终于碰撞在了一起。 朱棣凭借着强大的火器,将帖木儿帝国击败。 帖木儿在失败之后,并没有服输,并且不断鼓动亦力把里地区的其他部落造反。 可在朱棣的强权之下, 亦力把里的这些部落,不得不臣服于他。 朱元璋也意识到,亦力把里地区之所以一直混乱是因为那里没有一个主体民族。 于是,他开始往那边移民。 初级阶段,人口数量不多,那边主要的管理方式还是军管。 当朱元璋往亦力把里移民时,帖木儿开始了第二次反击。 只是, 这次他比之前败的更惨。 …… 当第一辆蒸汽机车通车后, 便代表大明已经进入工业革命。 从那以后, 各种各样的蒸汽机出现在这个世界。 几乎各行各业,都离不开蒸汽机。 大明大学每年都有大量的学生毕业,这些毕业学生迅速挤占了传统文人士子的位置。 这些文人士子们虽然起初还有反抗,可当朱元璋提起屠刀时,瞬间变得安静。 再后来,这些文人士子见情况不对,便开放拥抱新学。 如今,江南等地学习新学已经成为风尚。 百姓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间到了洪武三十年。 西边的帖木儿帝国已经败落,成为了夕阳余晖,最后被扫进了垃圾堆。 在孙杰的运作下,朱棣成了第一位分封外界的藩王。 拥有强大的自治权利, 是国外之国。 洪武三十一年,从金陵修往北平的铁路完工。 自此以后,北方边患问题彻底解决。 草原上的那些部落, 也在大明的连翻攻打之下,彻底臣服。 洪武三十年的朱元璋已经很老了,按照历史来看, 他应该在明年驾崩。 可是,现在的他还生龙活虎,有着强大的精力。 这一切都和陈松脱不了干系。 陈松的儿子陈炯昌也成为了一个青年,虽然本事没有陈松大,但能力也越发出众。 …… 洪武三十一年的春风吹遍了整个大明。 朱元璋站在紫金山上,看着天边的初阳。 陈松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平静。 朱元璋回过身来,脸上浮现着笑容:“如今,大明已经强盛开国之时无数倍,你功劳甚大啊!” 陈松拱了拱手,回道:“臣不敢居功!” 朱元璋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几天之后,大明第一支远航舰队出发,领航人,正是郑和。 他带着陈松的海图,一路往西。 跟着他一起去的,还有强大的武器。 殖民时代,从郑和手中开始。 洪武三十三年,大明第一所发电厂建立。 电灯,照亮了金陵的夜晚。 这一项伟大的发明,改变了大明百姓的生活。 从金陵修往各地的铁路也越来越多,如今,大明的百姓可以在几天之内,走遍大半个大明。 洪武三十四年,第一批海外殖民地诞生。 主要分布在美洲和澳洲。 距离开国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大明的人口连翻好几次。 工业时代已经开启,人口比开国之时,暴增数倍。 这些百姓,在朝廷的引导下,纷纷前往这些殖民地。 一个伟大的时代正在开启。 …… 洪武四十年夏天,这天天上下着大雨,天气有些冷。 陈松刚刚躺下,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 “老爷,宫里来人了,有大事!!” 外面的人声音急促。 陈松急忙坐起,开始穿衣服。 走出去之后,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前厅。 一个宫中来的太监,一脸急促的在前厅中乱转。 那个老熟人庆童早已经做了土,如今,换了一个年轻人。 这个太假一把拉住陈松的肩膀,脸色焦急:“大人,宫中,陛下!” 只说了这几个字,陈松便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这几年,朱元璋的身体每况愈下,陈松用药一直持续治疗,终究还是没有拉住他。 如今的陈松也很苍老了,人,永远无法抵抗自然规律。 陈松收拾好东西,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皇宫。 朱元璋躺在床上,已经略显老态的朱标跪在旁边,朱雄英跪在身后。 看到陈松走进来,他们两人眼睛瞬间明亮。 朱元璋闭着双眼,不停的咳嗽着。 当他听到陈松的脚步声时,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常青来了啊?!” 朱元璋的眼睛中多了不少柔和。 这么多年以来,朱元璋对陈松就像是对待子侄一样。 “你们先下去吧,有些事想对常青说说!” 朱元璋看向朱标和朱雄英。 两人没再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陈松来到床边,说道:“陛下,臣来为您诊治!” 朱元璋摇了摇头,拉住了陈松的胳膊。 声音又轻柔了几分,说道:“不用再费力气了,俺知道俺是个什么情况!” 陈松还想再努力努力,可朱元璋觉得自己大限已至,便拒绝了陈松。 朱元璋看着陈松,开始追忆着什么。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你被老二带到宫中,说来也怪,那个时候你真的大胆,在见到俺时,竟然不害怕……” 寝宫中的蜡烛站在朱元璋的脸上,回光返照,脸色暗红。 两人说了很多,一直说到天明时刻。 初阳在窗户外面升起,朱元璋看向窗外。 “扶俺起来,俺要看看这出生的太阳!” 陈松扶着朱元璋坐了起来。 太阳在外面升起,阳光洒在朱元璋的脸上。 “这太阳多好啊,俺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俺竟然会成为一个皇帝! 这天下,终究还得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 许久之后,朱元璋说道:“行了,你出去吧!” 陈松走了出去。 不久之后,朱标和朱雄英走了进去。 再过不久,这个帝国的缔造者驾崩,享年八十岁。 在他驾崩前五年,马皇后去世。 一代帝皇老去,新一代的帝皇正在成长。 多年以后,已经步入中年的朱雄英登基。 在陈松的辅佐之下,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个国家,那便是大明。 日月旗插满了天下。 (全书完) 对不起大家,本书烂尾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订阅暴跌是主要原因。 本书的订阅已经跌没了,从过年那会就开始跌,追定不过百,新增也越来越少。一个月到头,收入不到两千块,后续也越来越少, 从过年开始,订阅就掉没了,见底的那种。 本来,想坚持把这本书写完,可后续成绩越来越差,心也越来越凉。 本来想再坚持坚持,可每天好几百掉收藏,作者菌实在撑不住。 不是万不得已,作者菌是不愿意这样的。 本书倾注了作者菌很多心血,作者菌也不愿意烂尾。 可是,作者菌也要恰饭,也要生活,实在是万不得已。 开新书那会,本书的成绩就已经跌没了。 若非真的没有办法,作者菌也不愿意烂尾。 对不起大家了!!!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