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 治愈 第1节 《治愈》 作者：非木非石 一句话简介：落魄清高男作家，高冷有钱女老板 第1章 开文大吉 早晨八点，市中心写字楼下，员工陆陆续续上班。 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中，一双亮色红底的女士高跟鞋出现，走路雷厉风行，砸在地板上，“哒哒”声清脆优雅。 又带一丝清高傲慢。 “程总好——” “程总好——” “程总——” 职员纷纷避让，点头问好，程思意拎着公文包，柔软长达披散，嘴角噙着一抹敷衍的浅笑，避无可避的时候才对他们颔首回应。 个个恭敬谦卑。 不过她知道，如果在这个公司谁最招人嫌，那一定是她。 只是家族企业，位高权重，无人敢惹。 有句话说得好，当你站在我这个职位，才能评判我为人的准则。 哪个女人不虚荣，程思意很享受被众人簇拥的感觉，她脸色平淡的等电梯，电梯门打开，瞧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她程思意，职员顿时又识趣的让出来c位，程思意很满意，她昂首阔步的踏入电梯。 一路往办公室去的路上，左手边格子工作间的员工，赶紧停下懒散闲聊的状态，一个个做出鸟兽散状，纷纷住了嘴，慌里慌张的回到工位上工作。 窃窃私语声传到程思意耳朵里—— “嘘——程总来了，程总来了——” “还笑呢——” “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 她脸上挂着倨傲的表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众人，踩着高跟鞋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在众人刚松一口气，抬起头观望的时候。 程思意忽然想到什么，停住脚，转身往后一扫。 一个个纷纷低头，打字的打字，整理文件的整理文件，装出正经工作的模样。 程思意今天心情好，不准备拿哪个不长眼的开涮，她扶着门把手环视了一圈，等到助理吴科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才轻飘飘抽回眼。 两人一前一后进办公室，吴科手里还端着一盏白瓷的咖啡杯，上面印了一只灵动的羽毛漂亮的画眉鸟，程思意每天早晨到公司，都必须先喝一杯美式咖啡才开始处理工作。 她接过来，走到落地窗前，透过摩天大楼俯瞰脚下的车水马龙，陷入沉思。 吴科把办公司擦了一遍，又把桌子上一盆绿植的叶子挨个清理了清理，看一眼神情闲适的程总，这才说：“人事安排了今天上午八点半的面试。” 程思意的思维被打断，低头看向喝了半杯的咖啡，视线转过来去打量吴科，这个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吴科思量了会儿，“要不然程总亲自面试？” 程思意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程总的心思很难猜，吴科能在身边跟三年，众人都佩服吴科的勇气，吴科自己也很佩服自己。 全公司上下一致认为程思意冷血无情，手段狠厉，是个不近人情的铁面女魔头。 程思意也有所耳闻，只是懒得计较，更懒得把别人表面上诋毁，实际上嫉妒的行为放心上。 她总是拿一副“我就喜欢你们看不上我，又干不掉我”的模样，去刺痛弱者的心。 程思意和秦邵的初次碰面，就是在这场面试会上。 在一干履历漂亮，过往能力突出的面试者里面，秦邵是最不出挑的一个。 程思意翻看秦邵的履历的时候，基本扫了一眼就淘汰了。 秦邵推门进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局，进门只看到一个清冷高贵的女老板，妆容精致，一丝不苟，正低着头，拿骨节纤细，肤色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的翻看资料。 听到动静才抬了眸，是一双含了秋水，无形中又带着几丝淡漠疏离的眼神。 眼下两人自然是云泥之别。 秦邵倒没有普通新职员该有的拘束不安，他很自然的自我介绍，然后走到程思意的对面坐下。 大概是这一份自信，吸引了程思意的注意，她往后一靠，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等秦邵彻底介绍完自己，两人沉默无言望了对方几秒钟。 程思意才抬手，把已经淘汰的资料重新拿回来，细看一眼，了然。 她轻声一笑：“大学担任过学生会主席。” 怪不得有些自负，这是学生会主席带来的陋习？ 她轻轻吐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挑剔的目光把秦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大概同样都很惹人厌，程思意产生一丝逗弄的兴趣，继续往下翻看他的简历，漫不经心的敲打他，“你很优秀，不过有些可惜，与我们公司的应职要求不太符合。” “哪里不符合？” “我看到你不顺眼。” 秦邵如今落魄，早就没了以前的个性与棱角，为了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放下身段，早就成了他生活的常态。 心里虽然生气，脸上却只能不露声色，无奈笑了笑，“因为我有前科？” 秦邵不说，程思意还没细看，她怔了怔，翻开下一页，不得不说，人事部对面试职员的摸底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就在她读资料的时候，秦邵却突然站了起来，因为面试官的反应让秦邵突然拧巴起来，他负气的走到门口，本来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的，谁知末了又冲动一把，转过来身，朝程思意大步走过去。 程思意抬头，就见男人居高临下，模样虽然落魄，语气却傲慢无比，“谁没有犯过错栽过跟头，就因为我打人有前科，每次面试就频频遇冷，就没有一个面试官问对方为什么挨打，做事刻板，你们这些管理层早晚被公司淘汰！” 程思意什么场面没见过，平白被冲撞，看着男人就好像看戏，看了几秒，撑起来脸，好笑道：“哦，对方为什么挨打？” 这一问反而把秦邵问愣了，他怔了怔，无凭无据又能说什么，更没人听他诉苦，只能咬牙：“因为他该打。” 程思意干脆扑哧笑了，笑完拧起来细眉，男人因为她的嘲笑，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不自在，比刚才顺眼多了。 她抬手去端咖啡，恰好有一滴落在资料上，几个清晰的字眼入目。 也正是这一滴咖啡，扭转了程思意的决定，她垂着眼眸凝神许久，突然语气轻飘飘地说：“你说的没错，他确实该打。” 秦邵一愣。 谁知程思意又抬手点了点他，继续补充，“打得好。” 秦邵语塞，干巴巴的站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还觉得这位女老板出尘脱俗，没想到思维如此多变。 程思意的咖啡送到唇边却一口没碰，杯子重新放桌子上，双手交扣。 审视秦邵，审视数秒后对他讲：“回去等通知吧。” 秦邵明白这不过只是所有公司打发人的官腔，他这周面试了很多家，在这家公司表现最差，秦邵拿着简历朝门外走，压根没抱什么希望。 到门口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瞟了一眼。 只见女老板脸色比方才进门的时候更冷，一缕阳光打在侧颜上，她微微仰着头，慢悠悠端详自己的指甲。 说她状似明月泛云河，毫不夸张。 只可惜这么美好的画面，却总让人觉得多了一丝不该有的落寞。 第2章 有钱任性 程思意晚上九点才忙完，她并没有直接离开公司，合上电脑，出了个懒身，仍旧走到落地窗前，默默站立。 吴科敲门进来的时候，她还抱着手臂出神。 吴科看到这一幕，在门口驻足几秒才抬手敲门。 程思意转过来身，听吴科语气柔和的问：“程总，用不用给你安排宵夜？刚才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 程思意反应了一下，语气平淡的解释：“哦，最近电话比较多，手机静音了。” 说着放下手臂，去拿外套和包，“今晚早下班，不用安排宵夜。” 坐车离开公司的时候，外面早已经灯火辉煌，鲁阳市繁华的夜生活拉开帷幕，不过这一切对于一个刚结束一天工作，满脸倦怠的程思意来讲，压根没有心情欣赏。 她往家里去了一通电话，得知阿姨已经陪儿子睡下，才松一口气。 侧头去瞧窗外，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叶稀疏，似乎在提醒她，深秋即将到来，又一年将要结束。 程思意静静欣赏片刻，突然对吴科吩咐：“去菲洛酒吧。” 吴科握着方向盘，听到吩咐只抬了抬眼。 菲洛酒吧是在相反方向的一家静吧，距离这边隔了三个路口，程思意晚上偶尔会过去喝一杯才回家。 到地方的时候，闺蜜李亚正与新来的年轻调酒师搭讪，转身看到程思意，扬起来手打招呼。 程思意坐下，点了一杯威士忌，李亚就凑过来笑着打趣，“最近忙什么呢，神龙见首不见尾，昨天约你去养生馆做头疗，连消息都不回。” 调酒师把酒杯推到程思意面前，她漫不经心的往里面放了一块冰，纤细的手指围着酒杯边沿转了一圈，托着脸庞漫不经心道：“别人追着我讨债，我追着别人讨债，还不是为了那碎银几两起早贪黑。” 说到这里端起来杯子一饮而尽，示意调酒师添酒。 李亚是做美容行业的，在本市开了两家分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单身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惬意，她对程思意的行业不了解，仅有的一点儿了解，也是从程思意口中了解的。 她“呸”了一声，“我又不问你借钱，整天在我面前装穷。” 程思意掀起来眼眸笑了一下，也懒得解释。 李亚平常怎么都好，就有一个让人诟病的地方，喝多了酒嘴巴碎，想到什么说什么。 两人多年情谊，程思意已经见怪不怪了，托着腮笑听李亚念叨—— “……我觉得你还是得找个男朋友滋润滋润，一直单身会阴阳失调的，对皮肤不好……” “……豆芽都三岁了，小孩子缺少父爱会影响他自己的婚姻幸福的，以后都不知道怎么爱自己老婆……” “……你一直单着，就不想那事？” 最后这句问得颇有些尺度，让程思意老脸微热，她这个时候才去阻拦李亚，“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治愈 第2节 两人搀扶着往酒吧外头走，李亚还在催程思意找男朋友，程思意只能叹息，“成年人最贵的就是时间，工作很忙，没精力也没时间谈感情。” “……事业就那么重要？” 这句话让程思意脚上一顿，她反应了会儿，才云淡风轻的笑：“亚亚，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上天垂怜，可以求什么得什么，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给什么珍惜什么。” 推门出来，北风四起。 闺蜜局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程思意才敢看手机，十一通未接电话，还有数不清的微信消息，一一浏览的时候，瞧见人事部经理的消息，询问这次面试新助理的结果，她钟意谁。 酒意上头，程思意回忆了一番，大多人没给她留下什么印象，脑海中突然浮现秦邵此人。 长得嘛，是有那么几分姿色，衣着打扮虽然落魄，但身上有几丝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清高劲儿。 清高的男人？ 有意思。 嘴角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借着酒劲儿，草率的下决定：就那个叫秦邵的吧。 人事部经理对程思意的决定很诧异，询问理由的时候，程思意刚从酒吧出来，李亚已经早一步打车离开，程思意仰头望了望漆黑夜色。 有些打脸的回复人事经理：顺眼。 这个理由有些操蛋，不过新助理是给程思意安排的，在程思意眼皮子底下做事，那确实得她看着舒心看着顺眼，人事经理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再往下翻消息，便是ktv妈咪回复的消息：程总放心呀，规矩我都明白，已经安排好了，还是上次那个？ 程思意看罢笑了笑，反问妈咪：我什么规矩？我的喜好很特殊？ 妈咪自然一切都按照程思意的喜好说：不特殊啊思意，我懂你，真的懂。 程思意没再回复，她与这位妈咪的结识，开始于钱s交易，有朋友也会往那边介绍，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私下里，对方偶尔也会主动请她吃饭。 三教九流的女人也好，名门闺秀也罢，程思意这几年结识了不少女朋友。 吴科来接的时候，程思意酒劲儿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上车沉默了会儿才说：“去云景苑吧。” 其余的不用多说，聪明人也不会多问。 云景苑也是程思意的住处，早两年置办的，程思意喜静，在鲁阳市比较偏僻的地段，恰好符合她的喜好。 这地方除了吴科和司机小孙，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她很少过去，除了某些特殊情况，比如今晚，再比如需要一个人调整情绪的时候。 程思意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凌晨，客厅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未留，不过卧室的房门敞着一条缝，一束微弱的光照射进来。 妈咪安排的人到了。 程思意侧耳听到浴室里面传来的水花声，没有进去，借着微弱光芒，走到酒柜面前，启开了一瓶洋酒。 洗完澡出来的男人听到开酒声，从卧室里出来，站在程思意身后柔声询问：“需要我陪你喝吗？” 程思意捏着酒杯的指尖顿了顿，背对着男人，头也不回的冷漠拒绝：“不需要，我喜欢一个人。” 男人自讨无趣，觉得程思意又古怪又孤僻，有些不可思议，大概女强人私下里都这么变态，望着程思意虽然包裹在职业装里，若隐若现，仍旧可以睹到一丝风采的身材摇了摇头，趿拉着拖鞋转身回卧室。 程思意耳边终于清净，她慢悠悠给自己倒酒，她很喜欢这种液体流入玻璃杯的声音，让人舒缓。 当然啦，酒精也具有让人舒缓的作用，不过近几年，酒精对程思意安抚的作用越来越轻微了。 她最近在考虑戒酒，不过工作性质的原因，真戒酒好像又有些奢求。 客厅的窗帘大敞开，她端着酒杯一边欣赏月色，一边自斟自饮，顺便把微信上重要的语音留言听了一遍。 一杯洋酒喝完，里面的人也已经睡下，她才进了外面的浴室洗漱。 半个小时后，吹干长发裹着香槟色的睡袍出来，直接推开卧室的门，绕到另一侧空荡荡的位置，掀开被子躺下。 她背对着那边，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也很识趣很规矩的从后方抱紧她。 程思意睁着的眼睛淡淡眨了眨才安心闭上，慢条斯理的酝酿睡意。 房间里的灯被关上，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平淡的，不缓不慢的呼吸声。 良久才响起来一句—— “抱紧一些。” “……这样？” “嗯……” 被打破的沉寂很快又恢复，一夜好眠。 程思意不管睡多晚，第二天早晨七点都会准时醒来，所以云景湾的男人早晨八点睡醒的时候，床上空空如也。 像上次一样，床头柜上只留了一沓红钞票…… 第3章 下马威 入目陈旧，处处有风雨磨损留下痕迹的老巷子，陈设杂乱无章，幸好狭小阳台晾晒的衣物里头，飘着一两抹鲜艳，让灰白黑的巷子平添了一丝遐想。 橘黄色暗淡的路灯下，晚上□□点钟是最热闹的时候，路两旁味道廉价的烧烤摊，传来阵阵老爷们之间的打趣嬉笑。 这是秦邵经常出没的地方。 桌子一摆，四五把马扎一搁，七八瓶啤酒一放，再叫上几道下酒菜，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秦邵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缭绕的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便眯起来眼睛，沉默无言的继续听对面的男人奚落他—— “阿邵啊，不是我说你，清高不能当饭吃，面子也不能当卡刷，你但凡低低头，天天山珍海味美酒香车，能落魄到跟咱哥几个认识？” 说到这里有些扎心，秦邵才掀起来眼皮子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叫罗军，平常说话做事有些张扬，喜欢吹牛扯皮喜欢显摆，在四个人里面算是有些小能耐的，不过也仅限在他们四个里面。 秦邵被指名道姓的提点，脾气就算再好，也有些听不下去，不过他修养好，俗话说，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子论短长，秦邵也懒得跟他争辩。 所以也只是探过去手把抽了一半的香烟重重摁进烟灰缸，随后站起来身，双手掏兜，拧着眉宇左右四顾，云淡风轻寻了个借口说：“你们先喝着，我去趟卫生间。” 说罢抬脚就走。 卫生间自然是没去的，他走到四下无人，只有远处一抹光亮的偏僻之处，重新燃了一支香烟，迎着凄凉萧瑟的秋风，抱起来手臂，靠着电线杆子上慢悠悠的抽起来。 刚清净不足一分钟，就听到身后略微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秦邵来不及回头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本来以为是罗军，听到说话声才反应过来，是大学的同窗旧友，也是现在的合租舍友陈素海。 上来就开导秦邵：“罗军喝大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别介意，他人就这样，下次咱们几个聚，不叫他。” 秦邵转过来头，往酒桌的方向瞟了一眼，低了头自嘲一笑，“话糙理不糙，虽然难听，不过都是实话，人啊，得向现实向权贵低头，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那都是傻子。” 陈素海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种话能从秦邵口中脱口而出，且不说真假，哪怕是开开玩笑，也够陈素海惊讶一阵子，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沉默两秒才道：“阿邵啊，能这么想不是坏事。” 是啊，不是坏事。 秦邵自嘲的心想，我就是觉悟的太晚。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静默的有些刚才，陈素海突然想起来什么，关心他一句：“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秦邵回忆一下这几天的状况，耷拉下来眼皮子，用一句话概括：“找工作比找对象都难。” 陈素海也理解，得罪了人嘛，有钱人表面上仁义道德，其实大多小心眼，不得拿着鸡毛当令箭，为难为难普通人。 他也只能继续安慰，“回头我帮你想想办法。” 秦邵侧头看他，“得了，免得被拖累。” 说完之后没有心情再提那些不顺心的事，抬脚就走，这次是真的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这样偏僻老旧的巷子，把厕所形容成“卫生间”那都是抬举。 秦邵解决完从里面出来，惊讶发现厕所空有洗手池子，水龙头也是摆设，拧了几下竟然没水，他保持着摊开手的姿势沉默了几秒，忽然摇头笑了。 秦邵心态还行，再不顺，也顶多是苦中作乐。 都说触底反弹，否极泰来，秦邵就在想，老天到底给他安排了多大的任务，所以这两年如此心狠手辣的磨砺他？公 举号：秘 桃 基 地 难不成，以后的国家领导人里，还能出个姓秦的？ 他低头看向两兜空空，一身落魄的自己，三十而立，他人是三十了，却什么还没立住呢。 这想法也太不切实际。 随手整理了整理自己，从本意是方便他人，却因为清洁工不到位有些不方便的公厕出来，前脚刚走到巷子口，后脚就收到程思意公司里人事部的上班通知。 “秦先生？我是程氏的hr小贾……” 秦邵怔了怔，“你好。” “周一方便吗？方便的话，周一早晨八点过来上班？” 秦邵消化了两秒，不卑不亢的问：“有没有着装要求？” 对方笑着说并没有，倒是提点了他两句，明面上说程思意铁面无私，严于律人严于律己，做事追求效率，暗里却在暗示秦邵，这个女老板并不好伺候，让他打起来十二分精神，这个月已经炒了三个助理的鱿鱼，搞不好他秦邵就是第四个。 秦邵听罢却想，工作机会稍纵即逝，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儿，哪怕是刀山火海，荆棘之路，他也要硬闯。 秦邵总算得了一丝希望，这夜心情大好，回去以后与陈素海罗军等人好好走了两杯，秦邵酒量不算差，失意这两年练出来的。 不过今晚却失了分寸，酩酊大醉，被陈素海架回去的，被放到床头，灯打开，光芒刺眼，秦邵手腕搭在眼窝处，借着酒意，对陈瑞海感慨，“老陈，你说的不错，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啊……理想是需要现实支撑的，空谈理想，会被现实撞得稀碎，怀才更不像怀孕，时间久了，就有人赏识……” 陈素海叹口气，帮秦邵脱了鞋子，默默放到一边，拉了把椅子坐到秦邵跟前。 “得了，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别那么矫情，一大老爷们家。” 秦邵爽朗一笑，也不知真醉了还是在装醉，撑了身子坐起来，看一眼窗外暗淡的夜色，恍惚中看到在夜色中摇曳身姿的挺傲白杨，末了侧过来头，对陈素海低笑，“再矫情这最后一回……” 说罢身子便往一边倾斜，慢悠悠滑了下去，下一秒酣睡。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就到了周一。 这天如往常一般，程思意早晨八点前准时到公司，经过一路阴奉阳违，恭敬问好的写字楼大厅，又经过每天早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私语切切，有些不思进取的工作室格子间。 她自然是精神饱满的开始一天的工作，不过办公室却死气沉沉毫无新意，电梯里遇到吴科，两个人聊起来新项目策划方案的内容，正当程思意走到办公室，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扫到什么。 她情不自禁驻足，倒退一步，墨镜往下拉了拉，侧过去身去打量办公室门口新来的男助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像失忆了一样问身后的吴科，“他是谁？” 吴科看过去，忙走进一步，贴近程思意提醒，“程总自己选的新助理啊。” 程思意拧起来细眉，仔细思索了一番，毕竟几天过去了，她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哪有这个闲心思对一个新来的助理保存记忆。 “隐约……”她在脑海中好一顿翻找，不太确定的点头，“有点儿印象……” 这个时候低头瞧电脑的秦邵才注意到有人看他，缓缓抬起来头，瞧见程思意，不慌不忙沉声问了句：“程总早。” 治愈 第3节 秦邵对程思意还是有些特殊感情的，这份特殊大多是因这份工作不亚于雪中送炭，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奈何程思意手握生杀大权，并不明白自己只是喝了酒一时意气，随手一点就决定了一个职员的去留，往大了说，对于某些人来讲，是人生发展轨迹。 程思意回过来神，把墨镜重新戴上，姿态仍旧是倨傲高冷的，斟酌了一下，鲜艳红唇一开一合，对连名字都忘了叫什么的新助理礼貌回一句：“煮杯咖啡送我办公室。” 说罢拿着包包潇洒转身，昂首阔步往办公室走。 秦邵瞧着这等姿态的女老板，淡然的抿唇一笑。 吴科却走近他，敲了敲桌面，好心点了秦邵一句：“程总只喝美式。” 秦邵抽回眼，听对方顿了顿又提醒：“而且口味挑剔。” 有些事别人说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尽管有吴科的提点，秦邵在程思意这边还是吃了下马威。 咖啡刚送进去不久，吴科讲完工作出来，手中还端着办公司里面那位金尊玉贵的女老板只抿了一口就没再碰第二口的咖啡出来，推到秦邵桌子上。 吴科摊了摊手。 “跟你说了，程总口味挑剔。” 第4章 煮咖啡 秦邵站起来，瞧着这杯咖啡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我重新去煮一杯。” 说罢端起来杯子，朝茶水间走去。 吴科望着秦邵消失的背影，抱起来手臂摇了摇头，这一幕恰好也被过来送资料的孙经理孙勿康看到，他忍住笑，拿肩膀碰了碰吴科。 “你猜这位新助理能忍几天？” 吴科侧头看了看孙勿康，“铁打的程总，流水的新助理，这个可不好说。” 孙勿康突然来了兴致，瞧着秦邵离开的方向，“要不然咱俩打个赌，谁输了就把下个月午餐的鸡腿让出来。” 吴科笑了，“怎么赌？” 孙勿康扬了扬眉毛，“我赌他干不了几天就炒程总的鱿鱼，你赌他……干不了几天就被程总炒鱿鱼？” 得，秦邵横竖都是个死。 吴科觉得还挺公平，两个人一拍即合。 茶水间这边，吃了下马威的秦邵很是气愤，他并没有立马研磨咖啡，看着四下无人，选了个位子坐下，端了程思意喝过的咖啡，也不嫌弃，不急不躁的喝完。 那天和陈素海罗军喝酒，秦邵虽然喝多了，说出的豪言壮语自己却没有忘。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这五斗米，折一折腰又能如何？ 喝完咖啡，秦邵冷静不少，逻辑思维能力重新上岗，他并没有直接挽袖子去煮第二杯咖啡，而是洗干净杯子直接去找了吴科。 彼时程思意上午十点有个高层会议，吴科正在会议室整理开会要用的资料，听完秦邵问的问题，不由得抬起来头。 心想这个月走马上任的四个助理里面，终于有个带脑子上班得了。 不过半个小时前刚跟孙勿康打了赌，还真不想给秦邵提供帮助。 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以前都是周秘书帮程总准备咖啡，你如果想跟周秘书学手艺，那肯定是没指望了。” 秦邵便问：“有周秘书的联系方式没有，登门拜访一下也没什么。” 岂料接下来的话，让秦邵很失望，“周秘书出国留学了。” 秦邵抿了抿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吴科继续整理资料，半晌见秦邵站在原地不动声色，不由得停下工作打量他。 “五官清秀”这四个字用来形容秦邵有些过分，不过这男人确实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虽然五官清秀，轮廓线条却比较英挺。 吴科是公司老人，资历深，虽然煮咖啡的功夫也不咋地，可程思意给面子。 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继续忙碌。 秦邵也知道吴科这边走不通，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谁知他刚打开会议室的门，吴科善心大发，就在身后说：“楼下有家咖啡厅，程总中午没事喜欢过去坐坐。” 秦邵没想到吴科会主动帮忙解围，虽然话说得比较委婉含蓄，秦邵也明白意思。 他回过身对吴科一笑，“谢谢了。” 说完推门出去。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秦邵这句话还真是一语成谶。 找到这家咖啡厅，却发现咖啡厅玻璃门紧闭，今日休息。 秦邵往后倒退两步，望着咖啡厅的招牌长叹一口气。 他今天出门应该看老黄历。 秦邵需要冷静冷静，所以走到路边石墩，弯腰坐下，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 正当秦邵无计可施，回头扫了一眼准备走人的时候，突然瞧见几个字眼，招牌上写着加盟联系方式，一思量，鲁阳市肯定不止一家。 上网一查，还真有好几家，不过最近的在十公里之外，打车来回再加上买咖啡的时间，少说半个小时。 他正在上班，不能离开岗位太久，思来想去，只能给好友陈素海打电话。 陈素海听了前因后果，在电话里哭笑不得，“什么老板这么挑剔，一杯咖啡还有这么多鸟事，当自己是伊丽莎白女王啊？用不用嘴对嘴喂她？” 秦邵笑了笑，“谁说不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板。” “你就给她说，老子煮咖啡就这味，爱喝喝，不喝滚蛋。” 秦邵叹气，“我刚工作第一天，总要有点儿一技之长，才能让老板青睐吧？” 陈素海只能答应，“行吧行吧，我正好在附近，到你那边给你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秦邵端着一杯温度正好的热咖啡出现在办公室，一杯咖啡放到程思意面前。 百忙之中的女老板抬起来头，不明白秦邵的意思。 秦邵用手示意了示意，“程总尝尝，不行的话我再去煮。” 程思意挑了挑眉，她只有早晨喝咖啡的习惯，都说咖啡喝多了皮肤暗黄，她还是很注重保养的，果然衣服新的好，人是旧的好，好些地方需要磨合。 她这个月都磨走了三位了，真应了外面那几个嘴巴碎的女职员的称号——女魔头。 秦邵瞧着程思意，程思意也瞧着秦邵。 程思意想要打发他赶紧出去的话才到嘴边，忽然被一缕若有似无的咖啡香味吸引，她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犹豫几秒，敷衍的端起来杯子尝一口，似曾相识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程思意顿了顿，捏着杯子又尝了第二口。 秦邵背着手，眼尾挂上一抹笑，“程总，怎么样？” 程思意只觉这咖啡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相识在何处。 只得放下咖啡，上下打量了秦邵好一会儿，清清嗓子说：“有长进。” 秦邵笑了，“一回生二回熟，程总喜欢就行。” 程思意低下头整理衣袖，“行了，没你什么事就出去。” 她低着头一直没抬眸。 秦邵算是过了第一关，他三步并做两步转身出去，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唤—— “那个谁。” 秦邵转过来身，“秦邵，程总可以叫我阿邵。” 程思意已经站了起来，收拾桌子上的文件，她抱着文件朝秦邵走过来，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往他脸上扫了扫，丢下一句：“我以后的咖啡由你专门负责。” 说罢从兜里摸出来一枚包金边的眼镜框，一边朝会议室走，一边给自己戴上。 秦邵目送程思意离去，等到背影彻底消失，扬了扬眉梢。 瞧吧，他就说做这种女人的助理，得有一技之长。 * 秦邵和陈素海就住在那条老巷子里最深处，是陈素海的祖宅，画上了红色加圈的“拆”字。 秦邵经常打趣陈素海，“拆字一喷喜提大奔，挖机一响黄金万两。” 不过这红字喷了五年，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陈素海这“拆二代”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抬屁股给扶正。 两个单身汉，单身久了会做饭。 秦邵第一天上班，陈素海作为好友，肯定要准备两个菜，等秦邵晚上回来走两杯。 谁知道左等右等，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秦邵人在咖啡厅。 陈素海忍不住问：“下班不回家，你去咖啡厅干嘛？” 秦邵这会儿刚从公司写字楼下面的咖啡厅出来，正是程思意中午没事喜欢去坐坐的那家，晚上营业了。 天空不做美，这会儿下起来小雨，淅淅沥沥倒也不大，只是在秋天有些寒冷，他歪头夹着手机，拉开车门上出租，坐定才解释：“来咖啡厅面试。” 陈素海一听直接瞪眼，“上班第一天就被伊丽莎白女王炒鱿鱼了？” 说罢忍不住提起来一口气。 秦邵却笑了，“谁说炒鱿鱼了？” “那你怎么又去面试？” 秦邵无奈叹息：“我不能天天自掏腰包给她买咖啡吧？” “那你这是？” “晚上下班去咖啡厅做兼职，待上十天半个月，等我把煮咖啡的技术学到手就撤。” 陈素海抿了抿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较真儿的工作态度，让陈素海不由得心生感慨。 看样是他多虑了。 两个人挂断电话，秦邵不多时到家，瞧见桌子上摆得三两个菜，拍了拍陈素海的肩膀。 “给我庆祝？” 治愈 第4节 秦邵还是比较懂陈素海这厮的，陈素海端起来酒杯，主动敬了秦邵一杯酒，“总经理助理那可是红人，好好表现，有前途。” 这晚秦邵浅酌两杯就回了卧室休息，屋外依旧细雨淋漓，他拉开窗帘，侧身靠在墙上，透过狭窄的窗户，遥望外面被雨水淋湿的青石板街道。 同样惆怅的还有程思意，只是相比秦邵的香烟啤酒，狭窄小窗，她则站在宽敞干净的落地窗下，指尖拿着洋酒，出着神，时不时往红唇边送。 直到身后响起奶音，“妈妈又在喝酒……” 惆怅的程思意才转过来头，转头虽然只有一瞬间，脸上却切换成了温柔祥和的笑。 “这么晚了，还不睡？” 她放下酒杯，牵了豆芽的小手，两个人边往小卧室走边对话—— “我睡不着……” “今晚妈妈给你讲故事？” “阿姨说你工作很忙，还要加班。” “陪你最重要。” “……” 第5章 有个姓不容易 如是几天秦邵每天早晨上班都会先到楼下咖啡厅买上一杯美式咖啡再去公司，把热咖啡热起来，掐着点，感觉程思意快来公司，然后再把美式咖啡倒入咖啡杯，提前两分钟送到办公室里。 楼下咖啡厅仅仅一杯咖啡就有小半百的价钱，本来就囊中羞涩的秦邵有些吃不消，最近连吃肉都没以前豪爽。 这份总经理助理的工作，秦邵还没拿到薪酬，自己就已经垫付了几杯咖啡钱，投资越多越珍惜，所以就更不想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辞职。 他倒是有撸起来袖子大干一场的准备，奈何新职员到公司，除了端茶倒水浇花擦椅子，也分配不到任何有点儿技术含量的任务。 这也就罢了，在程思意跟前，绞尽脑汁的迎合她，目前为止仍旧不配被她记住。 这天办公室的门大敞，程思意探出来头，示意他去打印资料，愣愣看他半晌，仍旧称呼他“那个谁”。 “那个谁，你帮我去把这份合同打印两份。” 秦邵一次两次还有纠正她的想法，不过次数多了，秦邵也懒得再多嘴。 秦邵任劳任怨站起来，接了文件就朝打印室去。 最近鲁阳市迎来雨季，已经阴雨绵绵连续淋漓了好几日，整个城市又潮湿又沉闷，尤其晚上下班的时候，地面湿滑，不太方便出行。 秦邵这边从公司出来，就直奔咖啡厅，换上咖啡厅工作服，到后厨忙碌。 这家咖啡厅幕后是位女老板，平常只有三个员工和一个店长看店，女老板身材高挑，又年轻又漂亮，看起来像一位富家千金，秦邵也就面试那晚见过，女老板亲自过来面试他，从那天以后，就没再来过，盈利不盈利似乎也不太关心。 店长年过四十，是为看上去很随和大姐，以前在西餐厅待过，有两把刷子，秦邵在一边煮咖啡，她时不时过来指点一二。 这晚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眼看着九点半，秦邵准备收拾工作下班，刚摘下工作牌，兜里手机就响了。 程思意给他打电话，这还是破天荒第 一回，秦邵并没有程思意的手机号，上来就是一句官腔：“哪位？” 程思意反倒怔了一下，“我是程思意。” 秦邵这边紧跟着一怔，“程总？” 程思意从声音确定助理的身份，没有多一句废话，直接吩咐：“来缤纷五洲接我，我喝多了。”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半个小时后程思意应酬完，从大厅里出来，站在台阶上左顾右盼不见来人，刚拿出来手机准备拨第二个电话，就见一辆蓝色出租车缓缓驶过来。 秦邵下车第一眼就瞧见了程思意。 一袭红色露背晚礼服，长发高挽，在夜色中格外的扎眼，也格外的让人替她冷。 爱美的女子也爱面子，就算已经冻得花容失色，仍旧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端庄站姿，压根不承认自己冷。 细长白皙鹅颈转过来，淡淡扫了秦邵一眼，似乎不满意秦邵的迟到。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已经有服务员拿了钥匙去开，这会儿离席人多，又因为下雨天路面湿滑，所以停车场出入口有些堵。 秦邵同程思意在台阶上干站着，站了两分钟，他侧头去看身旁的女人，这女人不急不躁，垂眸瞧着前方地面上的水洼出神，像北极熊一样禁得住冻。 怜香惜玉大概是每个绅士的通病，秦邵实在看不过去，想也没想就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一扬手就准备给老板披上。 与此同时，程思意侧头看向他。 略微有些淡漠的眼神，让秦邵一怔。 瞬间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妥，主要是地位上的不匹配，自己一番好意，万一在她看来成了马屁精，那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顿时披不是，不披也不是。 秦邵僵着手臂，尴尬的与她对望。 谁知下一秒，程思意打破尴尬：“谢谢。” 这句话一出口，秦邵便松了口气，顺理成章的把外套披到了程思意肩膀上。 脱掉外套的秦邵这会儿才意识到今晚有多冷，他为了适应这破温度，抱着手臂深吸了一口气。 得亏运气好，程思意的车子被开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上车。 秦邵自然是开车的那个，而程思意拉开车门坐上了后车座。 今晚应酬程思意独自前来，往常都带个助理或者秘书，因为没带，所以喝多了，防备心只会更强。 电话里说自己喝多了，秦邵刚才压根没有看出喝多的样子，只觉得脸色比往常红润，还以为她出门多打了腮红提气色，这会儿到车上，秦邵才相信她真醉了。 因为她刚上车，眼睛就闭上了，脖颈往后一靠，迷迷糊糊睡了一路。 这还不算，到别墅住宅，车子刚挺稳，程思意便一推车门动作利索的从车上跳下来，寻了个成色不错，悠悠青草的草地吐了起来。 秦邵是个比较细致的人，他松开方向盘没有着急下车，心里想着，且不说程思意是个在人前光鲜亮丽的女强人，就算是普通的女孩子，吐酒的一幕倘若被不太熟悉的异性瞧见都会尴尬。 所以他等程思意吐完，吐完以后扶着胸口弯腰起来，才拿了一瓶放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的矿泉水下车，又抽了几张纸巾，一起递过去。 程思意抬头瞧见秦邵递过来的东西，怔了怔才接。 两个人站在院子内的车道旁，树影斑驳，时不时有树叶承载不住重量的雨滴突然落下，砸在光滑潮湿的柏油石子路上。 虽然比不上雨打芭蕉那么诗情画意，不过也次不到哪里去。 程思意整理好仪容，把肩膀上的外套拿了，还给秦邵，言简意赅的吩咐男人：“天色不早，车子你开走。” 秦邵自然得问：“明早我接程总？” 程思意水眸一抬，看过来，“不用，开到公司去。” 她一向坚强淡漠的脸上，可能因为刚吐过，终于露出一丝破绽，看上去疲惫又憔悴。 她说完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要走，大概是被秦邵今晚的种种细节感动到，女魔头终于知道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尊重。 竟然转过头主动问：“那个谁，你姓什么来着？” 秦邵现在也学聪明了，相处几天也摸清这老板的脾气，她不是记不住秦邵的名字，而是不想记，除非她想知道的事，她才能记住，否则你再强调多少遍都白搭。 于是问什么答什么，“程总，我姓秦。” 程思意了然的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嘟哝了句：“秦助理……” 秦邵哭笑不得，所以从今晚开始，他配有个姓了？ 那下个努力的目标，是不是得配有个姓名呢？ 如果把今晚的事讲给陈素海，十有八九陈素海得喷一句：“伊丽莎白女王都没有你这老板这么会耍大牌！” 好在秦邵体质特殊，不仅没觉得不平，反而因为终于得到一丝认可而欣慰。 程思意并不知自己被员工如此诟病，转过去身，提了裙子，踩着细高跟的高跟鞋就往里面走，秋风吹拂，裙摆摇曳，细瘦的背影看上去弱不禁风，在职场里，又好似能顶起来半边天。 秦邵并没有立马离去，目光复杂的目送她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外，一滴冰凉的雨水突然打在秦邵眉骨上，他才瞬间回过神儿来。 秦邵这边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陈素海洗了澡都准备睡了，客厅餐桌上只给他留了一盘剩菜，真可以称得上残羹冷炙。 陈素海穿着睡衣睡裤出来，看一眼到现在还没吃饭，正在厨房忙着给自己煮面条的秦邵，拿了个苹果，送到嘴边狠狠咬一口。 “院子里车谁家的？” 秦邵把面条盛出来，端着碗筷出来，“领导喝多了，下了班去接人，车当然是领导的。” 说罢端起来剩菜，随便对付起来。 陈素海一笑，“你突然这么任劳任怨，我还真不适应。” 秦邵停了筷子，掀起来眼皮子瞟他一眼，没说话。 陈素海觉得无趣，吃了苹果就回屋睡觉，秦邵把碗筷往池子里一丢，一身疲惫也不想收拾，他转身也回卧室。 洗漱好躺床上，尽管疲惫，却才思泉涌，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忍不住打开灯，走到桌子上，从抽屉里翻出来纸笔，准备写点什么。 秦邵近两年都没再动钢笔了，脑子就好像生锈了一样，往桌子上一坐，本来才思泉涌的劲儿立马烟消雾散了。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颇为伤感。 端坐良久，也只能上床睡觉。 有些才华，果然经不起物质匮乏的折腾。 第6章 有惊无险 每个周五公司的工作状态都会比较轻松，等待接下来的周末休息时光，除了高层比较忙碌，既要总结上一周的工作成果，又要安排下一周的工作任务。 这一天程思意大会议小会议一天到晚会议十几个。 孙勿康大清早拿着造价书过来的时候，秦邵刚去办公室送了一杯咖啡，程思意还没到公司，孙勿康需要稍等一会儿。 此刻吴科从身边擦肩而过，孙勿康碰了碰了他，“真奇了怪了，他竟然还安然的坐在这里。” 吴科抬起头，“他不坐这里应该坐那里？” 往总办公室程思意的交椅努了努嘴，“坐里面吗？” 治愈 第5节 孙勿康看了吴科一眼，只顾着啧啧称奇。 心想难不成他们两个打赌都要输？ 幸好身后文员小陈凑近，说了两句安抚孙勿康的话，“孙经理别看他还坐在这，我们都猜他也是强弩之末，忍不了几天了。” 有人附和：“先不说他忍得住忍不住，程总如果能留他半个月，那就不叫程总了……” “那你们猜是程总先忍不住他，还是他先忍不住程总？” “咱们程总是出了名的挑剔，人送外号程挑挑……” 几个人有说有笑聊得正起劲，工作室的玻璃大门忽然被推开，一股冷风从外头席卷而来，程思意走路犹如带风，神情自若从门口朝他们径直走过来。 尽管他们对程思意颇有微词，喜欢背后瞎起哄，不过打心眼里还是比较仰慕程思意的。 程思意从远处走来，与他们擦肩而过，整个工作间安静了下来，他们结束八卦时间，刚散开准备工作。 就见程思意突然喊了一声，“秦助理——” 大概是工作间太安静，以至于突然响起有些突兀。 秦邵抬起来头。 众人紧跟着难以置信的抬起来头。 只听程思意说：“你进来一下。” 秦邵往后推了推椅子，跟上程思意走进办公室。 直到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合上，众人还没回过味儿，其中最诧异的就是孙勿康，他表情夸张的吞了吞口水，眨了两下眼皮子，转头去看吴科。 “程总刚才叫他什么？” 吴科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平淡，因为秦邵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他低了头整理资料，给孙勿康心脏一击，“你没听错，刚才程总叫他秦助理。” “……” “……” “……” “……” 整个工作间鸦雀无声的状态保持了半分钟。 直到秦邵推门从办公室出来，安静的出奇，他忍不住扫了众人一眼，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一个两个的低下头工作。 脸上虽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里却跟孙勿康一样难以接受。 一声“秦助理”在正常公司看来，没什么值得多提的地方，不过在本公司，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秦邵去茶水间的时候，听人议论：“你听说没，程总除了吴科吴助理，还是头一次带着姓喊别得助理，要知道，吴助理可是公司里的老前辈了……” 秦邵去卫生间的时候，也听人议论：“我还以为在程总眼里，天底下所有的助理都是临时工，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配有姓……” 秦邵被大家的夸张反应整得哭笑不得。 程思意有这么难对付？有这么冷血不近人情？ 是坊间传闻太离谱，还是她对他手下留情？ 秦邵现在可没有这个功夫想太多，他只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在这个公司待下去，毕竟薪酬颇为丰厚。 中午去员工餐厅吃饭，以前都是一个人，自从一声“秦助理”过后，好像不仅得到了程思意的认可，还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工作室的小陈主动端了餐盘走过来，笑呵呵觍着脸坐到秦邵跟前，他带了一个头，又紧跟着坐过来两三位，打第一天来公司上班，午餐时间向来清冷的秦邵，今天被热情对待。 秦邵这个时候才体会到陈素海说得一句话，总经理助理，在公司里也算个红人。 秦邵个人还是更喜欢清冷一点。 转念又一想，既然要在公司久待，那跟工作室里的人搞好关系，也是自己的本职工作。 小陈对秦邵说：“你看吧，前段时间我们跟你不怎么交流，其实也没别得，更没有挤兑你的意思，主要是你这个职位总是换人，换来换去大家也累，这边还没记住名字呢，那边就换人了，这边刚培养点交情，那边就又换人了……” 有人搭腔：“是啊，换来换去的，我们也跟着累，哥们，你可得撑住啊……” 这一个幽默，气氛缓和了许多。 秦邵抬起来眼眸，被逗笑了，他看看这几人，捏着筷子凑近了感叹：“我也想撑住啊，”说完往楼上高层用餐的地方瞟了一眼，几个人跟着他的视线看去。 程思意正好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独自用餐，一袭白色，乌发披肩，下半身掩藏在窗帘之内，只露出来上半身，这一幕好像一副水墨画，不过也要会欣赏的人才懂其中意境。 这个时候只听秦邵说：“我刚来，对程总的喜好摸不清，要是能有人帮帮我就好了。” 秦邵也不过是试探一句，小陈还算掏心掏肺：“秦助理，不是我们不帮你，其实我们虽然比你来的早，对程总的喜好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秦邵怔了一下，一脸疑惑的瞧过来，“为什么？” 就听小周说：“程总工作能力和领导能力那肯定是这个，”他竖起来一根大拇指，随后又说，“就是不怎么平易近人。” 这句话说得还是比较含蓄的，确切说，不是不怎么平易近人，是很不平易近人。 秦邵听完忍不住往程思意那边又瞧了一眼，低头看向自己盘子里，成色可人的五花肉，想了想，分享给他们。 “那也没关系，以后大家就是同事，有事互相照应。” 秦邵不愿意把人际关系想的那么利益，刚才小陈他们那一番话也很有道理，都是成年人嘛，谁都不想浪费不必要的精力和时间维护一段不长久的关系。 且人与人之间是靠磁场相互吸引的，不管别人怎么处事，那是别人的事，在秦邵这里，只要真诚相待他的，他自然也会真诚相待别人。 这几天在咖啡厅学习煮咖啡有了一些心得，只是还掌握不好火候，正却人练手。 结束用餐的时候，很热情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要是不忙的话，你们一会儿去茶水间找我，煮咖啡给你们喝。” 几人听完眼睛亮了亮，纷纷点头同意。 秦邵离开餐厅的时候，程思意这边恰好也结束了用餐。 两个人一东一西从餐厅两个出口出来，好巧不巧在天桥上相遇。 程思意前几天还对他视若无人，今天竟然主动看了他一眼，抬脚继续走。 秦邵故意放慢脚步，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 程思意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没再有任何回应。 两个人默默走到电梯间，程思意抬手腕看时间，距离下个会议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着急回公司，突然来了兴致，想去写字楼这边，也就是秦邵偷偷在里面打工的那家咖啡厅坐坐。 想到这里，电梯正好过来，两个人上电梯。 秦邵除了晚上下班过去，中午只要有闲暇，也会时不时过去帮忙擦擦桌子刷刷杯子，他刚转移过身体重心，探过去手准备按电梯，程思意却先了一步。 原来去一个楼层，秦邵刚松口气。 突然想到什么，瞬间又提了口气。 这一瞬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电梯门已经合上，缓缓往下走。 程思意虽然先上电梯，却站在前方，秦邵后上电梯，主动去了后边角落，电梯内只有两个人。 他大脑空白这几秒，引来了程思意注意，忍不住回身扫他一眼。 “秦助理去哪层？” 简单一句话瞬间提醒了秦邵，他回过神儿，反应还算快，“我看程总神色有些疲倦，会议还得一个小时后，要不然开车带你出去兜兜风？” 程思意怔了怔，拧了起来眉，大概不满意秦邵多管闲事，有些不悦的瞧他。 秦邵讪笑，“连续阴雨了好几天，今天好不容易放晴，刚下过雨空气也清新，附近有个植物公园，这个时候木芙蓉应该开的不错……” 刚说完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出门左拐就是咖啡厅。 秦邵屏住呼吸，脊背发凉。 就在他以为谎言要被揭穿的时候，被引you了半天的程思意终于开口，犹豫着问：“远不远？” 秦邵悄悄松口气。 “不远，一点儿也不远。” 他探过来身子，微笑着把电梯门合上。 第7章 揶揄 秦邵害怕程思意突然改变主意，直到两个人到湿地公园才抽出来空给还在茶水间等着喝咖啡的小陈他们发消息，自己主动邀请又不打招呼临时爽约，自然拿程思意压人—— 【程总突然让我开车带她出去兜兜风，不好意思啊各位。】 此消息一发，本来还在抱怨秦邵的几人这才噤声。 手端手机，抬起头互相看了看。 茶水间沉默数秒，小陈主动打破静寂，问大伙儿：“现磨咖啡跟速溶咖啡我喝着都一个味儿，要不然我给你们冲？” * 刚下过雨的鲁阳市空气确实清新，植物园的空气清新中带着水汽。 这公园目前还在规划中，尚未完全落成，虽然初具规模，胜在精致好，依山傍水，还有一大片水库。 秦邵是怎么知道这个公园的呢，因为他以前夜跑，夜跑路过这边，都会在公园内逛一圈再回。 所以他对这里也算熟门熟路。 秦邵在前头带路，程思意双手拢在身前不紧不慢跟着，她姿态悠闲，看不出对这个公园的态度。 秦邵本不是个话痨的人，为保证程思意今天中午就算赶回去也没时间喝咖啡，算豁出去脸。 走到这处指一指，对程思意介绍他也是道听途说的，关于开发商的初步规划。 走到那处指一指，又瞎猜了一通公园对未来城市规划的贡献需求。 程思意侧头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好像都不太感兴趣，直到湖边凉亭才站住脚，裹了裹外套，面对淡绿色的清澈湖水，深吸了口气。 享受片刻宁静，她转身准备回去，谁知地面上有一片破碎板砖，一脚踩下去贱了一鞋面污水。 突发意外，程思意低头看了看，她不打算理，正要抬脚继续走，秦邵突然拉住她的腕子。 “我这有纸——” 治愈 第6节 程思意还来不及反应，秦邵就弯下腰，动作自然的帮她擦拭。 程思意有些措手不及，原地僵住，挺直腰背愣愣的眨了眨眼皮子。 秦邵尽管做着看上去有些卑躬屈膝的事，却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妥，或许这在他看来只是绅士之举。 擦完拍了拍手站起来身，看着她弄脏的鞋面语气自然的说：“也只能这样了。” 程思意视线从他脸上转开，不自在的清了清了嗓子。 她如果真是那种耍大牌，看不起员工的老板，那这种擦鞋的行为倒也心安理得的受了，谁叫她并不是。 或许是因为这个不自在，又或许是因为别得什么原因，总之程思意不自在了。 瞬间又对刚才自己全程冷漠，秦邵这么卖力说话自己还不捧场的行为升腾起来些许内疚。 瞧了瞧他，后知后觉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涉足的领域还挺广。” “什么？” “就刚才滔滔不绝那些。” 秦邵见磨蹭的差不多，才领路带着她往回走，突然被老板夸赞，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谦虚浅笑：“我也是随便一说，商业上的事没什么阅历，是我短板。” 谁知程思意给予肯定，“随便一说就能全说中？” 秦邵反应了一下，“程总对这个公园的开发项目有了解？” 彼时两个人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程思意慢条斯理上了车，等秦邵这边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她才开口—— “不是了解，”她抬手拉上车门，抽回来手往腿上一搭，“我们公司就是投资方之一。” 这句话出口，秦邵转过来身，看着程思意不长不短尴尬的愣了几秒。 程思意也掀起来眼皮子，看了看他，话赶话说到这，说完又觉得更加不妥，叹了口气，善心大发的又给秦邵递台阶：“不过这里景色确实不错，很适合散心，我前两年过来实地考察的时候，还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废地皮。” 秦邵抿了抿嘴，默默开车。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十几分钟后，秦邵驱车载着程思意回了公司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 程思意这边要开会，刚才在公园的小插曲，尽管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时间多想，回办公室换了双备用的鞋子稍做整顿，就直接带着吴科去开会。 如今秦邵虽然从“那个谁”更名为“秦助理”，但公司内部的一些会议，仍然没有资格陪同程思意参加。 秦邵也明白，自己今后的目标不单单是有个姓名，还要打入公司内部，不说一些核心项目自己能参与，好歹获得个与会权。 秦邵不觉得给程思意擦鞋有什么，但却被程思意好意转移话题的几句话伤到面子。 回公司就把小陈叫出来，小陈是公司投资项目部的，一些投资项目也好，一些关于公司的企业文化以及近两年的发展方向，他比谁都门儿清。 小陈有些不解，“你要这些资料做什么？” 秦邵随便找了个借口，“程总让我拿回去了解了解。” 在整个公司，打着程思意的幌子，可以轻松解决一半以上的问题。 晚上下班前，小陈就抱了一堆文件，重重的砸在秦邵的办公桌上。 秦邵抬起来头，小陈扶着腰拍了拍这堆文件，对秦邵说：“先给你这么一些吧，全是近两年的，看完我还有。” 秦邵站起来，随便拿了一份翻开，低着头看也不看小陈，“我只看程总来公司任职以后的资料，就这些？” “哦，”小陈替他松口气，“也差不多这些。” 这晚秦邵在咖啡厅打完工回到家，又抱着文件在客厅沙发上翻了半宿，陈素海晚上出来上厕所的时候，被秦邵吓了一跳。 他继续朝卫生间走，一步三回头，“还没睡，这么拼命小心猝死啊。” 秦邵靠在沙发上，眼皮子抬都没抬，神情专注的翻看资料，只是忙里抽空懒洋洋的回了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只要人没死，就往死里干。” 这句话是以前陈素海经常在秦邵面前念叨的，那个时候陈素海初入职场，也曾这么卖力过一段时间，不过他现在不了，一是混了个小组长，安于现状不想这么卖力了，还有一个则是所有职员的现状，刚毕业的时候都心怀梦想，想有一番大作为，过个几年就会明白，自己不过是碌碌无为的平庸一打工仔。 懒得折腾。 陈素海被逗笑，挠了挠头，闪身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后，才走到秦邵跟前坐下，犹豫再三，准备给他点金玉良言，“不要一下子把自己逼那么紧嘛，对自己要求越苛刻，越难达到目标，反而容易中途放弃。” 秦邵听罢怔了怔，抬手把资料一合，“你以为什么？” 陈素海说：“你不是想升职加薪？升职加薪是所有求职者的梦想，不过这个需要时间嘛，得熬资历。” 秦邵往后一靠，突然低声笑了。 他翻开资料继续往下浏览，陈素海对他的反应很不解，一头雾水的瞧着秦邵。 枯坐了会儿，才听秦邵淡淡地说：“今天在老板跟前卖弄，被老板揶揄了。” 所以他连夜看文件，只是自尊心作祟，想避免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陈素海“咳”了一声，没所谓的说：“不就被揶揄而已，在公司上班你以为老板得哄着你啊，常见啊，揶揄那都是轻的。” 陈素海说者无心，秦邵听者有意，他突然怔了怔，视线从资料里抽离，若有所思看着陈素海。 是啊，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在意被程思意揶揄的事？ 是因为程思意是他老板，还是因为程思意是个女老板？ 又或许是因为别得什么原因呢？ 第8章 艳福不浅 程思意从离婚后带着小豆芽独居，单身至今都没传出什么花边新闻，嫣然成了程家的女强人。 这天周末，她牵着小豆芽回程家家庭聚餐，一进门小豆芽就被抱去。 程思意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没有去厨房帮忙的概念，走到客厅坐下，端起来一杯茶细品。 不在公司的时候，程思意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相处。 她这边一盏茶没喝完，堂姐程楚悦就坐了过来，一个月前程楚悦就奉了爸妈的旨意帮程思意物色男友，今儿这么一坐，不需要开口程思意就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把茶杯放下，做势站起来，“头痛，可能来的路上车窗没关严吹了风，我去楼上休息。” 这边还没抬脚，就被程楚悦拉坐回去，女人拧着眉免不了一番抱怨：“头痛也忍着，先听我把话说完。” 见程思意不配合，程楚悦挑起来眉梢提醒她：“一个月前你可是答应让我帮你物色，明天好不容易有空，人家约你出来喝下午茶，你倒是给个面子？” 程思意转头去看堂姐，如果说程家谁真活得自在洒脱，那非程楚悦莫属，儿女一辈都按部就班在程家所属公司抛头颅洒热血，只有程楚悦自立门户，在一禾广场对面开了一家婚介公司。 和一个大学同学临时起意，十万启动资金，谁成想做得有模有样，如今成了尽职尽责的月老红娘，把生意都做到家里来了。 程思意也知道程楚悦是好意，只能婉拒：“我连介绍费都没给你呢，不着急。” 她说着又要站起来，程楚悦笑问：“你是不是觉得尴尬，如果尴尬我就陪你一同去。” “一同去也没什么问题，如果人家看上你怎么处理？” 堂姐只问程思意：“难不成，你现在有喜欢的了？” 程思意摇头。 堂姐又问：“那就是又追求者了？” 追求者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多是生意结识，只是程思意比较不解风情，真不解风情也好，假不解风情也罢，总之这些个男人热忱一两个月，就没什么动静了，实在经不起考验。 程思意没承认也没否认，程楚悦抿嘴看了她一会儿，强扭的瓜不甜，她也没了兴致。 端起来一杯茶，送到唇边，恰好瞧见小豆芽在餐厅和阿姨说话，也是头脑一热，想也没想就问：“他最近有没有来探望小豆芽？” 他，自然是指程思意前夫，小豆芽的爸爸——周晨光。 周晨光不负此名，确实曾经做为程思意心里的一道光存在过。 程楚悦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从程思意的反应不难看出答案。 程思意沉默片刻，不咸不淡的说：“他不配。” 说罢就站了起来，转身上楼。 一桌子饭菜准备好，阿姨上楼叫程思意下来用饭，程思意推说身体不舒服，没下楼。 程楚悦自然愧疚不已，在整个程家，周晨光此人成了忌讳，她今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思意近两年性格古怪，家人早已经适应，程德风见女儿不愿下楼，率先拾起来筷子，让他们落座吃饭。 程德风有两儿一女，程思意是程德风年近四十才得幺女，在家里地位可想而知。 一桌子饭菜，因为程思意不下楼，父母二人吃得食不知味。 两人互看一眼，似乎是心有灵犀，程母郦澜侧头去问程楚悦：“她答应了没？” 程楚悦被委以重任，今晚过来本来信心百倍来着，方才被程思意婉拒，又不小心惹了程思意不悦，只好不自在的笑了笑：“这种事也不着急，还得看思意的态度。” 既然是自家人吃饭，郦澜说话便少了顾忌，只是压低声音对程楚悦再三叮嘱：“其实我跟你二叔呢，并没有把她着急嫁出去的意思，我们就想她谈谈恋爱，接触接触异性，不想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也得有点儿这个年纪女孩子的正常需求……” 这想法乍一听，还真有点儿渣。 不过长辈说什么是什么，况且程思意以前的事，程楚悦也都清楚，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晚餐结束，程思意还没下楼，小豆芽在客厅跟家里的哥哥姐姐捉迷藏，嬉笑声不断，大嫂端了一碗粥送到程思意房间。 敲门之前特地想了一箩筐劝慰的话，想着等会儿进来对程思意讲，谁知门打开，只见卧室办公桌上放着笔记本还有一沓文件。 楼下的人都在担心她的状况，她却躲在房间忙工作。 程思意瞧见大嫂手里的粥淡淡一笑，“怎么还送上来，我忙完就下楼吃宵夜。” 说罢接过去尝了一口，挑眉一笑，“大嫂手艺还是这么好。” 她慢条斯理坐回去，被盯着喝了一碗粥，大嫂才离去，离去前又问她宵夜想吃什么，程思意饭量总共就那么大点，一碗粥下去哪里还有空余，宵夜自然是免了。 这夜程思意留在程家过夜，许是因为父亲在，晚上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早外婆外公带着小豆芽去爬山，程思意难得闲暇。 她喜欢寂静这点效仿父亲，所以程宅坐落之处，环境亦清幽，宅子后面就是一片竹林，程思意手边一盏清茶，托着腮一坐就是一上午。 这周末秦邵除了看资料，就去咖啡厅学做咖啡，真叫一个充实。 周日晚咖啡厅员工早下班，四五个人到附近烤肉店聚餐。 治愈 第7节 秦邵虽说只做兼职，赶上了自然被叫着一块过去。 菜单递上来，女店长让老板按照以前的规矩上菜，秦邵在一边默不作声观察，猜测他们应该是这边常客。 几盘肉端上来，大家边吃边聊，秦邵坐在最里面，跟他们共同话题不多，所以只能埋头吃饭。 这里面北方人居多，说话做事豪爽，就算是女性，也丝毫不做作。 秦邵在咖啡厅也是寡言少语，专心做事的那类人，奈何皮相生得好，背后总被年轻女职员窃窃私语。 今晚大家一起出来，三两瓶啤酒下肚，女店长不满意秦邵的拘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替对面对他有意思的女孩子出头：“秦邵，你有女朋友没有？” 秦邵自然是没有的，他如实摇头。 下一秒就见大姐环顾一圈，继续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个问题秦邵不是不说，是真没有具体答案，他只能低头笑笑，模棱两可说：“看感觉。” 说罢对面的女孩子抿唇低下头喝酒，豪放之中难得一丝腼腆。 对面的女孩子叫孙梦秋，比秦邵小六岁，比秦邵早半年来咖啡厅工作的，白天的时候负责前台，所以秦邵没太注意她。 这晚秦邵喝了不少酒，从烤肉店出来的时候面红耳赤，刚下台阶，就被孙梦秋拉住了手臂。 他转过去头，看到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毕竟小六岁嘛，对秦邵来说，可不就是个小姑娘。 孙梦秋低头犹豫了会儿，突然鼓起来勇气问：“要不要加个微信？” 秦邵怔了一下，大概是酒精麻痹大脑，一向比较敏锐的男人这个时候没有多想，拿出来手机低沉一笑，“当然可以。” 孙梦秋也喝了酒，脸庞在灯光下红润异常。 打车的时候，好巧不巧，两人又被安排到一个车上，秦邵话不多，孙梦秋低着头也不好意思说话，双手握紧裙摆。 沉默了得有一路，眼看着孙梦秋这边先到目的地，她才忍不住问秦邵：“你很喜欢喝美式咖啡？” 秦邵因为突然发问怔了怔，其中缘由不方便与他人讲，只好点头：“嗯。” 孙梦秋轻轻吐了口气，“怪不得我见你每天早晨都来咖啡厅买咖啡。” 秦邵低下头，只能笑笑。 他买咖啡那是为了取悦老板，实属无奈之举。 这晚回到住处，已经凌晨，秦邵筋疲力尽，资料也已经被浏览的差不多，倒头便睡了。 转瞬就是周一。 秦邵早晨照例先去咖啡厅买美式，谁知他才刚进门，就被唤了一声：“秦邵……” 秦邵抬起头，便瞧见一杯美式咖啡被放到吧台上。 女孩子在阳光下对他甜美一笑。 秦邵不解的看了看孙梦秋。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好半天才抬起来眼皮子解释：“你刚来工作可能不清楚，自家员工喝咖啡是不需要付钱的。” 秦邵瞧着她，眉宇皱了皱。 第9章 捉弄 面对孙梦秋的突然示好，昨晚喝醉酒被麻痹大脑的秦邵如果没意识到什么不妥，那还说得过去，今天秦邵没喝酒，清醒得很，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家员工喝咖啡不要钱的道理。 尽管囊中羞涩，还是拿了手机扫码付钱。 “我是个临时工，还是按规矩办事比较好。” 他付了钱转身出咖啡厅，只留下孙梦秋一个人呆愣愣站立。 孙梦秋低下头，好意被拒绝，难免有些尴尬失落。 这一幕尽数落到女店长眼里，抱着手臂摇了摇头，心里想，秦邵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 秦邵不是不上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秦邵这几天没睡好，今天晚起了一刻钟，一路来公司脚步匆匆，不过也幸好孙梦秋提前准备，要不然还真会迟到。 端着咖啡上了电梯，秦邵才松口气，谁知刚到公司，迎面与小陈撞上，也不知小陈急匆匆去做什么，秦邵手中咖啡险些被撞翻，好在他眼疾手快，往后撤了一步。 不过咖啡虽然是保住了，秦邵的白色衬衫却没有幸免于难，被洒了的咖啡打湿一片。 因为这个小插曲，程思意先一步进了办公室，有些习惯只需要几天就能养成，她自然也已经习惯了秦邵的周到。 低头没看到桌子上提前摆放好的咖啡，脱外套的动作停滞了一秒，不适应的环顾一圈，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秦邵才端着咖啡进来。 程思意眼尖，刚走近就瞧见了男人胸口的咖啡渍。 看见这衣着不干净一幕，难免不悦的拧了拧眉，“用不用给你放半天假？” 回去把自己整理干净。 秦邵被嫌弃，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完把咖啡放到桌子上，随后又把程思意刚脱下来的外套接走，挂到了衣架上。 一言不发的离开办公室。 他……这是什么态度？ 程思意挑了挑眉。 房门“啪”一声被合上，力气颇大，程思意被吓了一跳。 这其实是个误会，秦邵关门的力气和以前相比并没有差别，主要办公室外面谁开了窗，穿堂风作祟，所以关门的力道没控制住。 不过程思意哪里明白其中的缘由，她难以置信的朝门口看去。 原地站了站追出去，出门却不见秦邵，问吴科：“秦助理去哪了？招呼也不打就擅离岗位？” 吴科忙碌中抬头，“去茶水间了吧。” 程思意抱起来手臂，大步朝茶水间走去，秦邵其实没去茶水间，而是拉了小陈去卫生间。 不过茶水间和卫生间在一个过道上，程思意刚走到地方，就与秦邵迎面遇上。 程思意深吸口气，刚要说“秦助理我也是好意，你怎么不识抬举”，眼神扫过去，看着洁白干净的衬衫，不由得愣了愣。 秦邵没事人一样问：“程总没去开会？” 程思意清了清嗓子，手臂放下来，扭身就走。 倒是丢下一句：“马上去。” 秦邵目送程思意走远，淡淡的眨了眨眼皮子，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小陈这个时候才换好衣服从男卫生间出来，对于被迫与秦邵换衬衫，小陈颇有微词。 “你也知道穿着脏衣服在公司里晃来晃去影响不好，换给我万一被领导看见，我也得挨骂。” 秦邵回头瞟了他一眼，“不一样。” 小陈说：“哪里不一样？” “我是工作需要，得在程总眼皮子底下晃悠，你不一样，只要今天憋住不去厕所，在工位上坐住，就没人能发现。” 秦邵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他就走。 经过今天一件事，秦邵算是明白两个道理。 第一个道理嘛，衬衫最好穿一件备一件。 至于第二个道理，程思意比较适合男助理，还得是心胸宽阔，不爱计较的男助理。 先被摔门，又吃了憋，程思意自然生上了秦邵的气，不过好歹是公司老板，跟一个男助理计较，难免就显得小气。 所以程思意虽然生气，却一时也找不到秦邵的错处发泄。 直到晚上下班，程思意今晚要加班，本来是吴科值班，却点名拉上秦邵一起。 “今晚秦助理陪我加班吧。” 说完看了看秦邵，“秦助理没意见吧？” 秦邵每晚都去咖啡厅，也只能给那边发消息请假。 从夜幕降临，一直到华灯高照，办公室的房门禁闭，程思意在办公室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秦邵在外面抱着手臂打呵欠，整个办公区除了他没有一人，只有他工位上的灯亮着。 程思意工作起来认真专注，既不要茶水，又不要宵夜，秦邵无聊得很。 他去天台吹了会儿风，又到卫生间抽了几根烟，等到香烟盒子空空如也，办公室的门才刷一声被打开。 秦邵翘在桌子上的修长双腿匆忙抽回来，不过还是被程思意瞧见，她冷着脸看了看他，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秦邵拾了外套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空荡的公司，一路下电梯的时候皆是空无一人，地下车库内灯光暗淡，只有清脆的高跟鞋声来回回荡。 程思意虽然有秦邵陪同，走到地下停车库的时候却也屏住呼吸，视线不由自主来回观望。 这个时候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蹙眉对秦邵不满：“走慢点。” 秦邵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程思意晚上加班，公司里必须留人陪同，她就算一直被大家诟病是个不近人情的女魔头，大家却也忘了一件事，她也只是个女孩子，胆小怕黑的女孩子。 秦邵心里一笑，站住脚等她。 两人上了车，程思意慌张的脸上才卸下一丝防备。 以前习惯坐在后座上装大爷的程思意，这次也选了副驾驶座。 秦邵启动车子，握了握方向盘，侧头看程思意一眼，“程总怕黑？” 程思意被识破有些不自在，面子能丢，却不能丢了女老板的威严，她尴尬的眨了眨眼睛，直接否认：“多大人了，怕黑。” “哦，”秦邵慢条斯理系上安全带，又掀起来眼皮子看了看程思意，嘴角一抿，继续笑着说，“刚才看程总上了车才松口气，我还以为程总怕鬼。” 程思意转来视线，云淡风轻笑了笑。 谁知秦邵下一秒却说：“程总不怎么看鬼片吧，如果真有鬼，一般都是等人上车以后，在后车座候着，然后等你转过头就能看见……” 程思意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后脊背阵阵发凉，她晚上向来不提那个字，更不要说有人给她讲惊悚故事。 暗淡的灯光下，她梗着脖子转过来脸，一动不动审视着秦邵。 秦邵突然低声笑了，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库声音有些突兀，程思意没觉得幽默更不觉得好笑，甚至因为秦邵的低笑声，后脊背比刚才更凉。 治愈 第8节 她不着痕迹咽了咽口水，找回自己的音色，不带感情的问秦邵：“那你怕什么，怕不怕被炒鱿鱼？” 打蛇打七寸，好像只有他明白这个道理似的。 秦邵低声又笑了：“怕。” 程思意被惹毛，白他一眼，“那还不赶紧走？” 说完凑过来身子，秦邵还以为她要撵他下车，谁知程思意只是抬手拧开远光灯，刺眼的灯光照亮前方，程思意才安心坐回去。 秦邵意识到自己刚才玩笑过份，声音柔和的安慰她：“不过是影视作品故弄玄虚，那东西谁都没见过，你没听过一句话，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 秦邵看看她，没再提那个字。 他一边说着，一边启动车子缓缓离开地下停车库。 一路上程思意都冷着脸，直到秦邵把她送回家，程思意从车里下来。 秦邵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开车离开，反倒是跟着下来，刚才虽然打趣她，这会儿却把人送到了房屋门口。 程思意抬脚进门，想到什么，才回过头看一眼秦邵，“今天你自己打车回家。” 说罢递过去纤细的手掌，问秦邵要车钥匙。 秦邵掀起来眼眸，哭笑不得看向她，“这个时间不太好打车……” 程思意提了提眉梢，瞧着他一言不发。 没办法，秦邵只能把车钥匙递过去，程思意接了钥匙，头也不回。 只听“啪”地一声，屋门合上。 第10章 你叫秦邵对吧 因为一件衬衫，让秦邵对小陈的印象颇高，接连几天中午秦邵都请小陈喝咖啡，明面上请小陈喝咖啡，实际上当然是练手。 小陈本来对咖啡没什么研究，还是更倾向于喝茶，只是总经理助理的热情好意，让他不好意思拒绝，一来二去，渐渐也品出来一些味道。 程思意虽然只吃喝美式咖啡，但秦邵在咖啡厅也不是只学了美式一样，程思意没这个口福享受，都便宜给了小陈。 变了几天花样，小陈端着咖啡杯啧啧称奇：“秦助理，你可真是个秀外慧中的煮咖啡小能手，怪不得现在程总还没把你撵走。” 正在刷茶具的秦邵抬起来头，“秀外慧中”这个成语用在女人身上那可是极大极大的认可，用在他秦邵身上，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他抬着头看了小陈两秒，人在屋檐下，各有难处，秦邵转念一想，这么被折腾也是好事，技多不压身，改明有钱了，干脆辞职，保不齐还能在鲁阳市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茶楼，现在的咖啡厅名字都偏西式，洋气够了，风雅不足，回头他的茶楼就中西结合，既可以喝茶，又可以喝咖啡。 名字嘛，他信手拈来起了一个——“你且听我说”。 秦邵本来是在心中自我调侃，名字默念了两遍，越念越觉得有味道，别得不说，起码是个有故事的名字。 小陈这边才喝完半杯咖啡，秦邵那边电话就响了。 小陈不用猜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程思意那边有需要。 前段时间秦邵刚来的时候，比较闲在，整天无所事事不知道做什么，随着一声“秦助理”过后，秦邵成了事情太多不知道先做什么。 太闲有太闲的烦恼，太忙也有太忙的烦恼。 秦邵接完电话看一眼小陈，还没张口就听小陈说：“没事你去忙，我还不到上班时间。” 秦邵拍了拍他的肩膀，“命好。” 这次打电话分派任务的不是程思意而是吴科，因为程思意还在开会没出来，晚上程思意要参加酒会，所以下午要出去挑选参加酒会的礼服，还得去造型师那里做造型，吴科让秦邵准备准备，负责开车陪同。 秦邵刚到办公室拿车钥匙，程思意便推门进来。 秦邵正蹲在办公桌这边，从抽屉里翻找钥匙，所以程思意进来的时候不知道里面有人，她昨晚没休息好，这会儿一身疲惫，所以关门的时候直接把门锁上，弯腰脱下来高跟鞋，往旁边一丢，直接走到招待客人的茶几上，平躺沙发上。 纤细脚踝往茶几一搭，闭了眼，悠悠叹了口气。 秦邵站起来就瞧见这一幕，程思意在人前什么样，不用多说，一向喜欢端着，喜欢装腔作势，不管任何时候，都一副“你永远都干不掉我”的样子，所以这种场面别说秦邵刚来，就算是吴科，大概也没见过几次。 秦邵的视线不由自主打量过去，从对面女人披散着的柔软长发，一路往下扫，她今日仍旧穿了一身带着休闲色彩的，干练大方的职业装。 大概是姿势问题，有料的身材被勾勒出来，秦邵视线绅士的绕开，最后落到了程思意白皙纤细的脚踝上。 他沉默两秒才转开头，轻咳一下提醒她。 尽管声音很轻，还是把程思意吓了一跳。 她倏然睁开眼，朝发声音的地方扭过来头。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程思意保持着姿势没动作，也可能是太突然，还没反应过来。 秦邵弯腰把抽屉合上，往前走两步，对发怔的程思意解释：“吴助理让我进来拿车钥匙。” 程思意这才眨了眨眼皮子，收起窄裙包裹的双腿，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哦”了一声，她起身坐好，双脚接触到冰凉地面才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把高跟鞋也脱了。 嘴上一本正经说着“以后进来记得敲门”，脚下试探来试探去，却找不到高跟鞋去哪了。 僵持两秒，只好手扶茶几弯下腰，往茶几底下瞧。 这时秦邵却走了上来，也弯下腰，两个人你在这头我在那头的帮她找高跟鞋，视线对上，让程思意好不尴尬。 程思意穿着裙子不方便下腰，最后还是秦邵跪地上，才把高跟鞋取出来，他捏着两只小尺码的高跟鞋放到程思意脚边，程思意看一眼鞋子，不自在的揉捏脖颈。 在下属的注视下，程思意动作利索的穿好鞋。 踩着高跟站起来的时候，气场跟方才立马不一样了，声音不高不低的又强调了一遍：“秦助理，我不希望下次你再不声不响出现在办公室，再有下次你直接走人。” 秦邵没见过过河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老板，谁叫她是女老板，有这个权利。 尽管很委屈，也只能点了点头，“程总，你进来之前我就在办公室了，”程思意又怔了怔，瞧过来，好在秦邵后面就顺着她说话了，“不过确实是我疏忽，下次我在办公室会提前知会程总。” 程思意这才满意的眨了眨眼皮子。 程思意虽然躺了会儿，没有方才那么疲倦，不过毕竟没休息好，脸上气色自然仍旧不佳。 吴科说程思意晚上还要参加酒会，从现在到晚上酒会结束，想来应该有得忙，秦邵主动缓和气氛：“要不然我去煮杯咖啡？程总喝完咖啡提个神才去做发型？” 程思意没反应，没反应就是同意。 秦邵虽然已经学习了一段时间，不过还是第一次鼓起勇气在程思意这里卖弄手艺。 自然是有担忧的，不过秦邵也聪明，知道程思意只喝美式，博而不精，精而不博，除了美式咖啡，想来程思意了解的并不多。 所以秦邵便自作主张，给程思意煮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 美式咖啡和意式咖啡的区别主要在使用的咖啡机、口味浓淡、□□配比上。 美式咖啡相对于意式咖啡味道较淡。 口味纯正的意式咖啡，带劲儿又毫不矫情，喝这样的咖啡会把人惯坏，如果习惯了这样浓烈的口味，其他咖啡喝起来就都像水。 秦邵也是学习以后才了解了这些，所以他就在想，为什么要适应程思意的口味，为什么不把程思意的口味培养成适应自己手艺的。 程思意正撑着腮看窗外，还没从刚才在下属面前丢脸的尴尬中缓过劲儿，就闻到一股咖啡特有的香浓味儿。 一抬眼，秦邵把咖啡送到眼前。 秦邵说：“意式咖啡□□含量多，更提神，程总给个面子，尝一尝？” 程思意一向不喜欢迁就别人，不过她毕竟是老板嘛，很多时候只需要对方客气点儿，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都说职场上欺负新人，其实不是欺负新人，当你融入一个环境，彼此之间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有人给你面子，中国就是人情社会，等到你混熟了，发现每个人都会没有一开始难相处。 程思意掀起来眼皮子，不咸不淡的看向秦邵，须臾视线又投到咖啡上，没什么表情的打量着。 就在秦邵以为程思意会拒绝的时候，她抿了抿嘴，手指递过去，捏了把手送到唇边。 先嗅了嗅味道，“会不会长胖？” 秦邵悄悄松口气，“这个问题我一早就想到了，特地去查过，热量很低，几乎没有，不会长胖。” 程思意没想到秦邵能先一步想自己所想，不由得又看了看他，这才低头品尝咖啡。 入口丝滑，她下意识扬起来眉梢，这个小动作被秦邵扑捉到，他盯着程思意笑了。 岂能用欣慰来形容他最近这小半个月的辛劳。 试探的问了句：“要不然，接下来几天换成意式浓缩试试？” 程思意放下来杯子，刚要说话，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吴科看见程思意和秦邵还没出发，脸上表情有些惊讶，他指了指手机，提醒他们二人：“程总，造型师约了下午两点，等会儿还要去选礼服。” 吴科说完离开，程思意已经站起来穿外套，秦邵站在原地没动，摇摇头。 这个吴助理，早一刻不进来催，晚一刻不进来催，偏偏等到程思意要回答的时候进来。 程思意穿上风衣，拿了墨镜戴上，秦邵也死了念头，跟在后面出门。 等两个人都上了电梯，一言不发默默站着。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程思意没急着下电梯，只是很让人不解的回身看了看秦邵。 两个人往外走，秦邵去开车门，程思意扶着门框突然站住脚。 “秦邵。” 秦邵始料未及，直接愣在原地。 程思意虽然没有回答能不能把美式咖啡换成意式浓缩这个问题，却在称呼上，来了第二次质得飞跃。 她总是这样出其不意，给秦邵打击的同时，又给秦邵意料之外的奖励。 他反应过来，抬头看过去，就见程思意摘了墨镜笑吟吟看他，地下车库入口有微风吹来，她发丝飞扬，有一丝飘到唇边，不经意拨开，轻声问他：“你叫秦邵对吧？” 秦邵也不知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才回答：“嗯。” 程思意没再说什么，回过身抬脚上了车，不顾秦邵的表情，一边低着头系安全带，一边语气如常的说：“你先给陈老师打电话，就说我们先去选礼服再做造型，礼服选好了他才能确定配什么造型。” 说完之后叹口气，嘀咕着：“吴助理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女人这方面的东西……” 等她系上安全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一回头，却见秦邵还扶着门框没动作，扬了扬线条流畅的下巴，红唇一抿。 “秦助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秦邵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不由得低下头，回忆了下，幸好记忆力不错，“我现在就给陈老师打电话。” 说完就把车门合上，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程思意眯了眯眼睛，盯着车外秦邵的背影摇摇头。 治愈 第9节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做事都不带脑子。” 她叹了口气，往后靠去。 只听到秦邵跟陈老师沟通的声音—— “……好的陈老师，那我们把时间约在四点半？去之前我提前给您消息……” 第11章 信号 整个下午程思意都在为晚上的酒会做准备，秦邵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这还是秦邵第一次以这种形式陪女人，而这女人还是女老板。 程思意与店里的老板是熟人，进去以后没有急着挑选衣服，而是坐下来闲聊喝茶，秦邵在另外一张桌子百无聊赖翻看杂志，不多时程思意被设计师带着去换衣服。 听到恭维的说话声，才抬起来眼，程思意背对着他，提着裙摆侧过去身子，是一件布料少的可怜的露背装，比上一次下雨天秦邵去接她那件的布料还少。 程思意肩膀线条很美，同时也有一出众的优美雪背，设计师自然看出来这个优点，所以每次推荐衣服，都会推荐此类。 秦邵的视线从程思意身上跳转开，像他这样比较注重精神需求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到了酒会上，更不要提别得男人。 他端起来茶杯往嘴里送茶，没再继续往下欣赏，垂下眼，干脆事不关己的继续翻杂志。 等到程思意盲选结束，对两件礼服犹豫不定，设计师却忽然对秦邵打手势，让秦邵过去。 秦邵以为已经完事，让自己过去拎包，遂放下杂志径直过去。 谁知设计师指了指程思意身上端庄大气的长袖礼服，又拿出第一件布料少得可怜的露背裙，问秦邵：“二选一你们程总拿不定主意，我觉得手里这件更好，你说呢？” 设计师笃定秦邵是男人，肯定更喜欢手里这件。 秦邵没想到这事还能轮到他给意见，抬起来眼皮子看了看程思意，程思意站在镜子前却笑了，帮秦邵解围：“不要为难我助理，他内敛的很。” 可能因为这句话，也可能因为别得什么原因，秦邵本来一直沉默不想多嘴，这会儿意外的按耐不住，看了一眼设计师手中的礼服，也不知道是陪程思意陪的太无聊，还是看到自己老板穿的暴/露心中不悦。 对设计师莫名其妙升出来一丝不满：“时尚的东西我不懂，有些拙见，不知道该不该说。” 设计师扬起来眉梢，“你说。” 秦邵淡淡的眨了眨眼睛，不咸不淡的说：“程总身上那件端庄优雅，让人看了想尊敬，这件嘛，气质不足，妩媚有余……” 他说到这里没再继续，再说下去就俗了，只拿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朝程思意看去。 心里委婉的补上一句，让人看了想睡。 程思意怔了怔，转身看过来，秦邵此刻已经低下头，觉得自己说多了，为了给大家一个台阶，转口又说：“我是个粗人，随口一说，直观感受，也不会说什么虚头巴脑的话。” 说完就笑了笑，转过身坐到茶几上，双腿交叠，拿了刚才丢下的杂志准备继续翻杂志。 刚翻开一页，就听程思意说：“就身上这件吧，直接把吊牌剪了，我就不脱下来了。” 设计师最钟意的还是手上这件，不过既然程思意都拿了注意，她也只能照做。 两个人从店里出来，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好在秦邵认真开车，程思意的电话又恰好进来。 她讲了一路电话，一直到陈老师那边，陈老师出门迎接的时候才仓促挂断。 秦邵很懂规矩，照旧不远不近的赘在后面，不影响他们说话交流。 陈老师是位男性，说话却有些阴柔，真像外界传闻，搞设计的男人里头，有特殊性取向的破多，且这样的男人往往更有才华。 程思意扶着陈老师的手臂进去，陈老师才注意到这次程思意身边换了人。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其实美男也是如此，他只往秦邵这边扫了一眼，就被秦邵的三庭五眼惊讶到，顿时误会了秦邵与程思意的关系。 回头冲秦邵一笑，在程思意耳边低语：“好俊俏的男人，程总眼光真好。” 幸好秦邵距离他们远，没听到这句话，否则程思意得多尴尬。 她白了陈老师一眼，摘下耳钉，赶紧解释说：“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助理，新来的。方才路上你们还联系了。” “哦，秦助理啊。” 人和名字对上号，不过陈老师没想到秦助理皮囊这么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打趣程思意，“那感情好，什么时候你又烦了，干脆把人介绍到我这里，给我做男模特。” 程思意听罢，忍不住往秦邵那里看了一眼，也知道陈老师喜欢什么，忍不住又白了陈老师一眼，“男模特这工作，怕他做不了，收了你的坏心思。” “怎么就做不了？做好了，可比在你那做助理薪水高多了，要不然，我去找秦助理谈谈？” 程思意眉梢挑了挑，“怎么，我做个发型还要赔上一助理？” 陈老师不过只是一个玩笑，听完咧嘴笑了，秦邵不知他们在讲什么，不过一个两个回头看他，看得秦邵毛骨悚然，这两年脸皮厚了不少，却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程思意做完发型出来，秦邵不经意扫过来，本来只是随便一扫，视线转开以后反应了下，忍不住又看过来。 程思意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不需要浓妆验抹是人群里很扎眼的类型，更不要说今天这样隆重的妆扮设计。 秦邵也不是第一次被程思意的外貌惊艳到，不过他自认不是那等俗人，虽然嘴上喜欢称自己是个粗人，骨子里却是个不太合群，卖弄风雅的siao客。 今儿在程思意这儿，秦邵第一次怀疑自己自持清高的优良品德。 他意识到自己出神儿，再一次转开视线。 程思意已经提了裙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秦邵赶紧弯下腰，提了购物袋掩饰自己的失神。 幸好陈老师想到什么，这个时候跟过来，手里拿了一柄伞，柔笑两声塞到秦邵手里。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雨，记得给你们程总打好伞，可不要让雨淋了脸上的妆，你们程总这脸在我设计下，今天可贵的很。” 程思意听罢哭笑不得，守着下属不好发作，给了陈老师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秦邵把车子开过来，程思意出门就扶着秦邵的手臂上了车。 男人绕到另外一边跟上来，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程思意看过来，没了陈老师活跃气氛，两人又恢复死气沉沉，彼此疏离的状态。 秦邵注意到程思意的视线，开始没话找话，“陈老师这人挺幽默。” 程思意漫不经心搭腔，“是啊，”她低下头，忽而笑了，“陈老师看上你了，想让你过去做男模特，你有没有这个兴趣，帮你引荐？”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秦邵却想多了，握紧方向盘。 看了程思意一眼。 眯起来眼睛想……最近表现还行啊…… 第12章 女老板生气的后果 秦邵随程思意到举办酒会的地方，吴科已经到了半个小时，程思意前脚刚进门，就听见吴科在与人讲话，不知道因为什么，语气显然不好：“……什么你们不知道，不知道可以提前做功课，谁负责安排现场，把你们负责人叫过来让我认识认识……” 程思意已经走到跟前，转头看了看吴科，又看向对面陌生面孔，问吴科：“发生了什么事？” 吴科看见程思意，赶紧把脸上不悦藏了起来，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就没有直接讲出来，只说：“没事程总，刚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正在解决。” 吴科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秦邵觉得似乎并没那么简单，不过秦邵的任务就是带程思意出门做造型拿衣服，晚上七点之前送到会场。 眼下也没什么安排，该下班了。 谁知他刚想到晚上下班吃什么，就被吴科抬手叫住，“秦助理，你先陪程总进去，我还有事情处理。” 秦邵愣了一下，也没质疑，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来参加酒会的，所以身上衣服寒酸，站在外头还没什么，一进金色大礼堂，流光溢彩，香衣靓影，小提琴悠扬的乐声伴奏，西装革履的男士们牵着女伴，在谈笑风生中推杯送盏。 秦邵难免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幸好他名不见经传，更没人认识他。 就算丢人也是给程思意丢人。 程思意都不介意，他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秦邵一直不远不近跟在程思意后头，听程思意打着官腔跟旁人寒暄，别看平时在公司里跟个孔雀似的不怎么好沟通，到了这里，还不是抿着浅笑与人商业互捧。 秦邵这边刚得空想免费品尝两杯美酒，就收到吴科的消息：【今晚安排酒会的人出现纰漏，周晨光马上到了，他见完两个老朋友就走，你想办法带程总到休息室歇歇脚，或者带到花园溜一圈，不要他们两个碰上面。】 一看见“周晨光”这三个字，秦邵脸色立马冷若冰霜，眼神犀利的往大厅入口扫了一眼。 秦邵这辈子最大的跟头就是栽在道貌岸然的周晨光身上。 不过秦邵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不沉稳的毛头小子，这几年生活的磨砺，让秦邵明白一件事，人微言轻的时候，这个世界就没有道理可讲，更没有真理可言。 现在周晨光可是名利双收的知名男作家，更是鲁阳市作协协会的重要一员，惹不起，还躲得起。 人嘛，要识时务。 秦邵把手机揣兜里，又朝程思意看去，他对周晨光所知甚少，对程思意也仅限上下属关系，所以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过节，秦邵很聪明，进门的时候吴科对安排不满，原来是因为这事在交涉。 只是没想到程思意与周晨光也不对付。 刚想到这里，程思意这边恰好结束谈话，她踩着八厘米的恨天高，站了那么久脚脖子发酸，刚转身秦邵就凑了过来，“程总去休息室休息休息？” 程思意朝场上众人看去，她今天本来委托了徐经理带她引荐启达的几位老总，眼下也不知徐经理人跑哪里去了，抬头看了秦邵一眼，只能等会儿再说。 “休息室就算了，可以去花园坐坐。” 程思意不知道秦邵和吴科里应外合打了什么算盘，一提去花园，秦邵就赶紧递过来手搀她，好像生怕她反悔了似的。 程思意虽然穿了八厘米的恨天高，也属于身材高挑那类，不过跟秦邵比，还是比秦邵矮了半头。 她察觉出一丝异样，边走边看秦邵，“秦助理，怎么觉得你今天有些反常？” 秦邵突然被点名，掀起来眼皮子看向程思意，程思意在打量他，秦邵这会儿还惦记着周晨光的事，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敷衍说：“可能今天漂亮姑娘多，害羞吧。” 程思意被这句话逗乐了，两人寻了个四下静寂，没有人烦扰的花园长椅，程思意坐到一侧，让出来位置给秦邵，秦邵却没有坐。 他立程思意身侧，就像个不近人情的保镖，不过保镖都是冷若冰霜没有表情的，而程思意却在秦邵脸上看到一丝“落魄诗人”的惆怅。 “落魄诗人”背着手往远处眺望，显然不是在想大厅里的漂亮姑娘。 程思意手中还端着一杯红酒，她似乎被秦邵的情绪感染。 晃了晃手中高脚杯，扬起细长的脖子，慢悠悠品尝。 两个人各怀心思在花园里一站一坐，消磨了片刻时光，直到吴科找过来才打破静寂。 这边没秦邵什么事，他今晚也显得计较闷，没打招呼便离开了，程思意侧头看过去，盯着秦邵的背影问吴科：“谁惹了秦助理不开心？” 吴科被问得一愣，程思意已经抬脚往大厅里走，两人迅速拉开了距离，吴科反应过来跟上程思意。 治愈 第10节 谁知程思意这边刚走到台阶上，玻璃门突然拉开，就与去而复返的周晨光迎面相遇。 先不说两个当事人态度如何，站在后面的吴科差点要捶胸顿足，他和会场负责人绞尽脑汁才把两个人的时间错开，本以为周晨光走了就没事了，谁知周晨光刚上车就接到电话，又折返了回来。 程思意上一秒还挂在嘴角的浅笑，在这一秒慢慢僵硬在嘴角，两个迎头相遇的成年人又何其虚伪，至少程思意很虚伪，妆容精致的她下一秒嘴角又绽开一抹绚烂的笑容。 她想起最近一次周晨光来探望小豆芽，半年没见的两个人在程宅的家门口碰面，去之前她在心里预演了好几次见面寒暄的场景，见了面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周晨光冲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程思意没回应。 这次依旧如此，周晨光礼貌分寸的朝她点头问好，程思意却笑容绚烂的低下头跟吴助理嘲讽酒会负责人，“很会安排呢。” 说完视线毫不停留，目光直接从周晨光身上绕过去，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去。 秦邵也才刚上车，还没打着火，就接到了吴科的电话，他说程总提前结束酒会，他还没走的话赶紧开车过来接人。 吴科语气里的急切让秦邵感觉到事情不妙，他没有多想，赶紧踩油门旋转方向盘。 等秦邵到地方的时候，程思意就站在门口。 跟那天下雨，她喝多了打电话让接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同，很平静很安静的站在那里。 吴科拉开车门，程思意弯腰上了后车座。 秦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专注开车。 直到过去两个路口，吴科的手机才一个两个不断的响起来。 程思意脸色平淡的看窗外，不做任何指示。 吴科被电话骚扰的不胜其扰，只能犹豫着接听，听筒里传来的都是道歉声：“不好意思啊吴助理，这个事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属下办事不利，不懂规矩不动脑子……明天我就处理他们，给程总一个交代……” 秦邵看了程思意一眼，程思意仍旧默不作声看窗外。 紧接着就听吴科打官腔，“这样不懂事的下属干脆就别留了，留下来以后也只会惹是生非，今天我特地交涉过，这就是你们交涉的结果？” 车厢里安静了两秒。 那边继续说：“……真是对不起，那什么，我能和程总说几句话吗？” 吴科毫不留情面：“程总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说完便直接挂断电话。 秦邵听得云里雾里，就在他不解的时候，程思意忽然转过来头，慢条斯理把项链和耳环摘下来，低下头，冷漠的笑了笑：“周晨光现在是名人，谁不给他三分面子。” 说完叹了口气，纤细的手臂往膝盖上一搭，目视前方思量了少许。 “你跟徐经理打电话，就说投资的事我要再考虑考虑，突然觉得他们公司这个项目风险太大。” 秦邵掀起来眼眸，忍不住回头瞧了程思意一眼。 谁知正撞上程思意的目光，她没事人一样笑了，“秦助理在看什么？” 秦邵头转回去继续开车，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后面有辆车，挺骚气……” 第13章 往事随风 程思意表面上一副强势不好惹的样子，心里其实风起云涌，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推了徐经理那边的项目而好转。 秦邵不知道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程思意的因为却让他额外的解气。 刚才还想到车里抽根闷烟调整情绪，这会儿莫名消气了一些。 车厢内寂静非常，只能听到轻微的引擎运作声。 程思意侧头去看窗外，脑海中不禁浮现两年前她和周晨光去民政局办手续的场景，离婚是程思意的被迫无奈之举，所以为了让周晨光难堪，她故意抱着小豆芽一起过去。 彼时小豆芽还不到两岁，正是咿呀学语的时候，周晨光去问办手续的流程，工作人员瞧见孩子，自然冷嘲热讽了周晨光好一番。 办理手续的时候，工作人员象征性的开解他们，程思意低着头不言不语，即使在那一刻，不可否认自己还心存希冀，直到身姿笔挺站在一旁的周晨光吐了一句话，程思意才痛快签字。 他说：“放过我吧。” 放过我。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程思意听来却心如刀割，因为这几个字让程思意觉得自己所坚持的一切都一文不值，自己这个人竟然可以糟糕到了这个境地，让一个男人求着她放过他。 程思意当时侧着头，泪眼迷蒙的看了周晨光好一会儿，拾了笔干干脆脆的签字。 只是在走出民政局的时候，看着周晨光无情的绝尘而去破了防，她无助的把小豆芽抱上车，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一岁多的小豆芽很敏感，大概觉察到了程思意的悲伤，只是不安的看着哭泣的程思意，随后用小小的脸庞在程思意脸上一言不发的蹭来蹭去。 程思意曾经以为周晨光会为她遮风挡雨，只是后来才明白，这辈子的大风大浪，都是他给的。 虽然是两年前的事，对程思意来说却恍如隔世，虽然程思意如今过得不好不坏，日子也算顺心惬意，但偶尔回忆起来，仍然同情当时那个软弱好欺，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自己。 她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脸庞微湿，抬了指尖蹭去，竟然是一滴泪。 程思意捻去指尖的泪水，好笑的摇了摇头，路过一处公园的时候，转头叫住秦邵：“靠边停一下。” 秦邵没有问缘由，停下车子，只见程思意一言不发推门下车，林子深处漆黑，她并没有走很远，只是走到护城河，抱起手臂迎风而立。 秦邵和吴科对忘了一眼，吴科是老前辈，程思意当初那段无疾而终的婚姻，他虽然不知道所有的细节，不过这几年下来，也明白是程思意的心结。 秦邵这会儿烟瘾上来，也跟着推车门下来，程思意站在上风口，他便择了下风口，打火机按了好几下才点燃香烟，时不时瞟一眼程思意，一根烟的功夫就这么过去，而程思意还没有上车的打算。 秦邵不得不再佩服一下程思意抗冻的体质，因为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冻得想搓手。 朝车那边瞧一眼，吴助理压根没多管闲事的意思，秦邵背过去身，深吸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朝程思意走过去。 自然了，他也很搞不明白，明明可以像吴助理那样明哲保身，干嘛非得往伤口上撞。 程思意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冷风迎面而来，她微眯着眼睛出神，白生生的脸庞因为寒风又苍白了几分。 秦邵走到她身边站住脚，跟她并肩而立，程思意缓过来神儿，倨傲的下巴转过来，莫名其妙瞧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开。 本以为秦邵会说点儿什么，秦邵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旁，这反倒让程思意有些意外，她静静的瞧了会儿水面，视线又挪到远处车道两旁如游龙一般路灯，终是没了继续伤春悲秋的兴致，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走吧。” 随后扭腰离开。 才走了一步，程思意就住了脚，从脚踝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才让她意识到自己磨脚了。 方才只顾着情绪低落，这会儿才感觉到痛，有些伤，比如说磨脚，不知道的时候反而能忍，一旦知道了，每走一步都会感觉痛一下。 秦邵察觉到程思意的异常，随她低头看过去，瞬间明白怎么回事。 程思意这个时候却只是云淡风轻笑了一下，别有深意的说：“果然，鞋不合适就会磨脚，跟价钱没有关系。” 秦邵掀起来眼皮子，“我去把车开过来。” 程思意却说：“不用。” 说完便抬了头，姿态潇洒的继续往前走。 淡然的样子就好像磨脚这件事压根没有发生。 秦邵不由得多看了程思意两眼，拧起来眉。 对自己都可以如此狠，也难怪大家对她有误解。 程思意被送到住宅，一直不紧不慢姿态优雅的抱着手臂，沿着石子路往里走，直到背后车子引擎声越来越远，彻底消失看不见。 她才突然停下脚步，原地站住。 下午的时候陈老师说今天有雨，程思意一天也没见到一滴雨，谁知这会儿突然乌云密布，天空零零星星落下雨滴。 破皮的脚后跟沾了水，一阵儿一阵儿的刺痛袭来，提醒着程思意，雨滴落在她身上。 单薄的礼服布料禁不住雨水的重量，湿漉漉的粘在身上，程思意精致的妆容被雨水冲刷，发型也被雨水打乱，她缓缓的抬起来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思意叹了口气，这才拎起来裙摆，一瘸一拐进了门。 程思意进门的时候，阿姨还没回卧室睡觉。 瞧见程思意一身落魄的进门，惊讶了一下，赶紧拿了浴巾帮她擦拭，嘴里还念着：“不是去参加酒会了，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 程思意淡淡一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下了雨。” 接走毛巾随意擦了擦，去浴室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程思意又恢复自信，先去儿子的房间待了片刻，阿姨煮了驱寒的姜茶，程思意喝姜茶的时候，问了问小豆芽白天的饮食，顺便又关心了下兴趣班的事。 阿姨一个劲儿的夸赞小豆芽，尽管程思意明白这是溜须拍马，仍然很受用，脸上笑容比寻常多了不少，捏着精致的勺子提了提眉梢，大言不惭的说：“我生的儿子，自然聪明。” 程思意30岁人生中，最得意，最不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得了小豆芽这个孩子。 一时冲动让到嘴的鸭子飞掉，父亲那边消息来的很快，程思意还没躺到床上，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思意任性惯了，她也知道这两年家人对她迁就颇多，不过涉及到公司利益的问题，父亲自然要多问两句。 程思意被责备，沉默了一会儿，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问：“爸爸，你今天打电话于公还是于私？” 那边沉默了一下。 程思意笑着说：“于公的话，现在是休息时间，我累了，有事儿明天再谈。于私的话，父女之间再晚也能聊两句，不过我最近睡眠又不好了，一到晚上就爱胡思乱想，你说会不会是抑郁症又发作了？” 知女莫若父，接下来程思意想说什么，父亲自然能猜到，语气顿时缓和不少，只问她：“徐经理那个项目马上要签合同，关键时刻你突然改主意，我就听听什么原因，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程思意佯装很困的打了个呵欠，“没有什么原因，你也知道我是个疯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病史搁在那，杀人放火也有遮有挡。” “你可是总经理。” “是啊爸爸，不过呢，你是富一代，我是富二代，富一代负责打江山，富二代负责败江山，我的无能才能显示你的雄才伟略啊爸爸！” 论蛮不讲理，程思意从来没有输过谁。 父亲理论不过，只能气急败坏把电话挂了。 回过头却对妻子发火，“你生的好女儿！” 闺女说不过，老婆也不好惹，直接被怼：“什么叫我生的？你就没参与？” 第14章 东窗事发 程思意情绪低沉了几日，破天荒休了假。 这几日公司内部稍有变动，徐经理那个项目程思意既然说了不合作，那肯定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董事长周三来了一趟公司，单独把吴科叫了出去，至于问了什么，秦邵也不得而知。 只知在程思意缺席的董事会上，董事长力排众议，彻底否决了徐经理公司那边的提案。 直到这消息传到秦邵耳朵里，秦邵才不由得摇摇头。 治愈 第11节 小陈还算是个明眼人，虽然不明就里，两个人出去抽烟的时候，却在秦邵耳边八卦：“我猜徐经理肯定惹了程总不开心，前一天晚上程总还去参加了徐经理公司那边举办的酒会，第二天公司就传不合作了，这事董事长都出面了，也太让人好奇了。” 秦邵噙着香烟瞧过来一眼，吐着烟圈不说话， 小陈见秦邵不说话，继续说：“这果然是个拼爹的年代，”秦邵仍旧不说话，小陈用肩膀蹭了蹭他，“你猜，徐经理是因为什么事惹了程思意不悦？” 秦邵就知道小陈不是简单请他出来抽烟，是想打听八卦，他低头笑了笑，“我不猜。” 小陈抿了抿嘴皮子，想着以两个人目前的交情，秦邵应该会透露一二，谁知秦邵嘴巴这么严。 顿时没了抽烟的兴趣，把香烟掐灭，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得，不抽了，还是回去工作吧，为了祖国为了明天为了下一代，好好赚钱。” 小陈这边离开天台，秦邵慢条斯理不紧不慢抽完烟才回公司。 刚回到办公桌坐下，就听一阵熟悉的“哒、哒、哒”，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他这边还没抬头，就听周遭小声嘀咕，“程总回来了……” 程思意突然出现在公司，让众人很意外。 离婚的女人嘛，多少有点儿心理问题，以前程思意对下属严苛的时候，总有几个心胸狭隘之人，拿私生活说事，好像不管能力高低，离婚的女人就低人一等。 这次也不例外，虽然秦邵和吴科嘴巴严，但挡不住众说纷纭，也有嘴碎的职员开始往程思意前夫身上猜。 就在他们猜测程思意这次可能被打倒的时候，程思意竟然意气风发出现在公司众人面前。 她仍旧戴着墨镜，西装披肩搭在肩膀上，秘书在身后跟着，程思意一进门就把墨镜、披肩摘掉，一一递给身后秘书。 孙经理拦路递过来一份文件，程思意干脆办公室也没进，原地接过来笔，翻了两页刷刷签字。 就在这时，孙经理当众笑问了句：“程总这几天忙什么去了？” 程思意低头签字，只是嘴角勾了勾，漫不经心表示：“带孩子去三亚度假。” 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平息外界一切猜测。 主要让那些拿着几千薪水，却操着总理的心的职员瞬间无地自容。 孙经理能言会道，接下来自然是套近乎外加拍马屁的组合拳，秦邵坐在位置上没动，一边旁听一边勾着嘴角浅笑。 直到程思意签完字从他身边经过，两人眼神短暂交汇，程思意轻飘飘丢下一句：“秦邵，送杯咖啡进来。” 说到这里站住脚，非常给秦邵面子的特地强调，“意式浓缩咖啡。” 一语激起千层浪，秦邵在整个公司的地位立马又抬了抬。 不到一天传的是沸沸扬扬，都知道一向只喝美式咖啡的程思意，硬是因为一个新来的助理，换了口味。 这次别说旁人，就连吴科都惊了一惊，在办公室汇报工作之时，瞟了几眼咖啡杯，终是忍不住问程思意：“程总怎么突然喝起来意式咖啡了？” 程思意被问的一愣，抬了眼皮子好笑的看他，“突然发现意式还不错，怎的了？” 怎的了？ 听程思意说话这语气，不过是一杯咖啡喝什么的小事，压根不值得她挂怀。 但在公司上下，影响力巨大。 这就叫过份揣测。 过份揣测这种事，说白了还是应试教育留下的弊端，毕竟在中学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接触阅读理解，不管作者想没想那么多，答卷既然跟针对哪句话出了题，是不是作者想的，那都得按在作者头上。 哪怕把原著作者拉过来，要想得分，你就得生搬硬套的照做。 秦邵这月没白辛苦，可算扬眉吐气了一把，新助理这把椅子，因为程思意一句话，短时间内，坐得稳稳当当。 吴科那边的打赌自然也黄了，没有赢家，两军覆没。 秦邵心情大好，晚上下班以后就去咖啡厅辞职，店长大姐挺意外，不由得往孙梦秋那边瞧了一眼，试图留人：“秦邵你不再考虑考虑？” 秦邵低笑着摇摇头，他来咖啡厅本就是偷师学艺，目标明确，既然程总那边已经认可他煮的咖啡，自然没必要每晚过来兼职。 这一个月秦邵嘴上不说，但其实为了这份助理工作，把自己逼得也挺紧。 从咖啡厅出来，秦邵刚走下台阶，就收到一条短信，是孙梦秋发来的—— 【你以后都不来了吗？】 秦邵回头瞧了一眼，谁知这小丫头还挺痴情，站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正眼神幽幽的望他。 秦邵明明跟她什么事没有，生生被望出来一丝愧疚，打了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干脆回也不回，免得姑娘家多情。 现在的小年轻都主动，孙梦秋已经算比较腼腆，等了又等，没等来什么，忍不住又发了第二条：【以后有空过来喝咖啡啊哥哥？】 秦邵照旧没回。 孙梦秋闷闷不乐，工作自然心不在焉，一回身，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店长大姐听到声响进了后厨，才知道是她不小心把端给客人的点心打翻了，幸好在后台，没有当众失误。 店长年长，孙梦秋那点心思被她一眼看透，把小丫头扯到一边安慰：“我看你今晚状态也不好，这样，你收拾收拾下班吧，这边有我顶着。” 孙梦秋本来以为会挨骂，没成想店长这么好，眼眶顿时红了红，感激的看过去。 店长本来不想多嘴的，不过看孙梦秋这个样子，忍不住鼓励她，“你真喜欢那个秦邵，就去追嘛，有句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你们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还用长辈教呀？” 孙梦秋低下头扣手指，店长大姐又问：“有秦邵联系方式没？” 孙梦秋点点头，店长满意的点头，“那不就得了。” 孙梦秋这边刚安抚好，紧接着就听一声门铃响动，有人踩着高跟鞋推门进来。 寻了落窗的好位置，优雅坐下。 来人孙梦秋不认识，不过店长却认识，因为他们咖啡厅的老板与来人有些旧交，上个月老板生日，店长大姐看到老板晒朋友圈，其中就有她。 老板的朋友过来喝咖啡，每次也都是她亲自招待，于是赶紧放下手中在忙的事，笑盈盈问：“程总好久没来喝咖啡了。” 程思意转过来脸，瞧见女店长点头一笑。 “还是老三样？” 程思意今晚加班，这会儿犯困下来坐坐，没什么喝咖啡的心思，不过也好，总不能干坐着，这才说：“行啊。” 说完之后一抬手，放了高挽在脑后的长发自由，扭过去腰，托起腮等候。 这个动作美若一幅画，孙梦秋看呆了两秒，直到咖啡杯塞手里才回过神儿，给程思意端上去。 程思意道了声“谢谢”，两人眼神交汇，大概孙梦秋打量的太过直白，让程思意生出一丝不自在，她笑了，“我们认识？” 孙梦秋一怔，赶紧低下头，“我是第一次见程总。” “哦”，程思意淡淡的点了点头，孙梦秋磨蹭着离开，走到后厨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唉……我要是长这样，肯定敢追秦邵哥哥啊…… 程思意这边还不知自己被小了好几岁的小姑娘嫉妒，倘若知道，还不得美死。 她等咖啡凉了凉，才端起来咖啡送嘴边，入口之前的味道就让她怔了怔，等到彻底入口，整个人愣在原地。 品完第一口，紧接着又品第二口。 还真是奇了怪。 程思意蹙起眉梢，把咖啡杯举到眼前细细打量。 随后若有所思，有些事一想便通。 程思意自然没了喝咖啡的兴趣，她放下杯子，留了钱直接推门离去。 第15章 惩罚 次日一早，秦邵准时来到公司，往常这个时间程思意还在路上，他刚进公司就看见办公室房门开着，程思意竟然提前来了。 秦邵没做停留，直接去茶水间准备咖啡，刚把煮好的咖啡倒入杯中，两个职员有说有笑进来，秦邵耷拉着眼皮子，谈话声却传入耳中—— “程总今天来的真早。” “我刚才进去送文件，程总脸色多云。” “那咱们今天得小心，程总早来，脸色又不好，不知道谁又要倒霉。” “……” 他们二人接完水出去，秦邵好笑的摇摇头，虽然他没有领导经验，但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规矩严苛是好事，不过有时候还是要和员工搞好关系。 他倒是不相信程思意不懂这个道理，只怕程思意不屑于这么做。 这么想着，人已经来到办公室。 刚才在里面汇报工作的几个高层已经离开，办公室只有程思意一人在。 秦邵敲了敲门，像往常一样端着咖啡进去。 与往常不同的是，程思意没有在办公桌前认真的处理工作，也没有站在落地窗前抱着手臂看风景。 她瞧见秦邵，转过来身，表情平淡的往办公桌一靠，从秦邵进入办公室那一刻开始，别有深意的打量他，把秦邵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秦邵还算敏锐，进来就察觉到异常，察觉到异常是能察觉到异常，却说不出异常在哪里。 他把咖啡送到办公桌上，程思意低头瞧向杯子里的咖啡，不动声色提了提眉梢。 秦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示意了一下：“程总的咖啡。” 程思意这次收起来视线，与秦邵四目相对。 秦邵自然坦坦荡荡，就算以前不坦荡，至少眼下是坦荡的。 程思意却勾唇笑了，这个时候突然轻笑，不免就耐人寻味了。 下一秒把咖啡端起来，另外一只手托着端咖啡这只手的胳膊肘，咖啡压根没有往唇边送的意思，往远处茶几的方向瞧着，只是轻笑地摇摇头。 这反应就有些轻蔑了，秦邵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在针对他。 秦邵从进公司，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没见程思意刁难除他之外的任何员工，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低头想了下，公司上下对她的评价可能存在误解和夸大的成分，但也绝对不可能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难不成，今天倒霉的又是他？ 秦邵做了三秒钟的心理准备，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点儿委屈秦邵绝对还撑得住。 就在他做好心理建设的时候，程思意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见他不说话也不出去，视线转过来朝他身上不客气的一扫，“秦助理有什么事要说？” 秦邵原地一怔，抬起来眼皮子，“没事。” “没事不知道出去？” 治愈 第12节 秦邵是被嫌弃出来的，他苦笑不得坐到自己工作的位置上。 不由得叹口气，边叹气边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心中安慰自己，人家是老板，管着全公司上下几千口子人的生计问题，压力大嘛，阴晴不定很正常，能在一个月内让你成为公司里的红人，也能在一夜之间说嫌弃你就能嫌弃你。 不过这过山车一样的待遇，让秦邵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好生无辜。 好在秦邵惹不起躲得起，这一上午，只要不是程思意召唤，他便不往枪口上撞，稳稳坐在工位上处理工作。 谁公司没几个不长眼又不会察言观色的老实人，果不其然，眼看着到了中午光景，员工餐厅准备好午餐，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工作室的时候，秦邵也准备去吃饭。 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小陈便一脸坏笑走过来，瞧见秦邵主动打招呼，走到秦邵跟前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对秦邵八卦，“没事了，小心谨慎了一上午，这下终于没事了。” 秦邵被他这个反应搞得一头雾水，自然问：“什么没事了？” “你不知道啊？” 秦邵好笑，“知道什么？” 小陈凑近他，“程总刚才在办公室教训人呢，刚教训完。” 秦邵听罢往紧闭的办公室瞧了一眼，小陈絮絮叨叨的继续说：“程总发泄完就没事了，不过这人也该说两句，任务分配下去一周了，还没搞好，程总做事一向追求效率，能不生气？” 秦邵狐疑的看了小陈一眼，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小陈叫他一起去吃饭，秦邵今天没吃早餐，自然是饥肠辘辘，也就没有多想。 程思意如今的每日行程仍旧是吴科负责，除此之外一些更私人的事情，由秘书张敏管着，秦邵虽然得到了一些任务分派，但至今为止在他看来都是端茶倒水打印资料这等随便谁都能干的事。 不过秦邵虽然不负责程思意每天的具体行程，什么时间大概做什么，还是知道的，下午一点半程思意有个高层会议，虽然负责资料和茶水的任务没有委派他，不过有备无患总不是坏事，所以草草吃了饭，一点钟就回了工作位。 在公司工作时间长的老员工，都熟悉程思意的做事方式，秦邵尽管有些怀疑，对小陈的话还是信了几分，多多少少也跟着松口气。 谁知刚坐下不到两秒，就见张敏从会议室出来，环顾一圈，径直朝着秦邵走过来。 笑吟吟对秦邵说：“程总叫你进去一趟。” 秦邵眼皮子跳了那么一跳。 张敏在一边等着，秦邵也来不及多想，扣上电脑就随她进门。 时间还早，会议还没开始，不过高层们已经陆陆续续的进来，程思意就坐在为首的位置，低着头用手机回复消息，等秦邵走到她跟前，才把手机一推。 秦邵低头去看程思意，而程思意则是惬意的往后一靠，突然当着一干高层主动介绍秦邵的身份—— “给大家介绍一下。” 此话一出，部门经理副经理外加总监副总监等，大大小小十来个高层，外加随行的秘书助理纷纷抬起头，齐刷刷的朝秦邵看过来，这架势，让毫无准备的秦邵呼吸怔了怔，好在这等场面也见过，尚且端得住，浅笑着，礼貌点头。 程思意扫了秦邵一眼，继续说：“秦邵，新来的总经理助理，我这位助理可不简单，咖啡煮的那叫一个绝字，”说到这里她朝秦邵这边倾斜了上半身，用表面上征求，秦邵却没办法拒绝的语气说，“今天没有无休，我看大家都挺乏的，要不你露一手，帮他们每人煮一杯咖啡？” 秦邵再一次低头瞧过来，在程思意脸上读到了一丝嘲弄。 秦邵眼中染上狐疑，叫他进来这么高调的介绍他，就是准备咖啡而已？ 显然秦邵忘了，一个月前，他还因为一杯咖啡发愁过。 收到秦邵的询问眼神，程思意含笑点头，特地强调：“二十七杯，美式咖啡。” 秦邵心中一震，也不知他是想多了，还是程思意确实知道了什么，只觉得程思意体谅高层们困乏，让他准备二十七份咖啡是假，实际上是怀疑了什么，所以特地这么安排。 不过程思意这是赶鸭子上架，秦邵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的程总。” 程思意温柔一笑，“辛苦啦。”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幽默了一句：“我记得上一次程总也请过咖啡，不过那个时候可没有秦助理，是程总自掏腰包让张秘书去楼下咖啡厅买的，现在有秦助理程总倒是可以省钱了。” 程思意抿唇笑了，“上次请你们喝咖啡，花了一千多块，今天可不该我省钱了嘛。” 说完用眼角余光瞧了秦邵那么一眼，才又低下头瞧文件。 张敏跟着秦邵从会议室出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他原地站了站，朝茶水间走去…… 第16章 闹掰 会议进行没多久程思意还专程出来了一趟，张敏站在门口跟吴科正说话，转头瞧见程思意，有些意外，问程思意有什么需要。 程思意环视了一圈，没瞧见秦邵人，便问张敏：“秦邵呢？” 张敏心想程总可真有意思，方才不是她想请咖啡，秦助理自然在茶水间准备咖啡呢。 没来得及回答，程思意已经抱起来手臂一笑，下了定论：“不用问也知道，这会儿八成去想辙了。” 说罢扭身回到会议室，留下张敏和吴科两个人面面相觑。 张敏是局外人，不知这其中的曲折，叹口气说：“可怜秦助理了，二十多份手工现磨咖啡得费不少功夫，这会儿也没事，我去茶水间帮忙。” 吴科自然是知道的，毕竟当初秦邵没招，还是他支招解了燃眉之急，吴科消息灵通，不仅知道秦邵的咖啡是从楼下咖啡厅买的，还知道秦邵最近在那边偷师学艺。 不过以前吴科被程思意为难的时候，可没见张敏这么积极过，听说张敏要帮忙，莫名其妙有些吃味，“我说，好歹这么两个共事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帮过我？” 张敏已经走到两米开外，笑着回过来头：“吴助理，你工作能力这么强，向来都是你照拂我，我能帮你什么呀？” 说着便脚步轻盈的走了。 吴科望着张敏的背影，咬了咬牙，心想，你也知道我照拂你多，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秦邵那小子，除了样貌英俊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到底是年轻小姑娘，不知道谁好谁坏。 说起来，吴科和张敏也算是老乡，当初张敏刚过来就职，人生地不熟，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吴科都帮了许多，这两年张敏成长很快，从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总经理秘书，不光穿衣品味变了，就连容貌，都越活越精致了。 男朋友自然是不缺的，可惜都没吴科什么事，也只有失恋的时候才想起来他这个老乡，一个电话打过来，吴科哪次不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送温暖。 张敏要去茶水间帮忙，吴科自然不会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本打算袖手旁观，想了想，也跟着去了茶水间。 秦邵瞧见张敏有些惊讶，瞧见吴科就更惊讶了，放下杯子笑了一句：“吴助理也过来帮忙？” 吴科视线往张敏身上扫了一眼，拿出来架子整了整袖口，“我过来视察进度。” 秦邵一个新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张敏却不给面子的拆台，“视察什么进度，赶紧过来刷杯子。” 吴科半个身子都怔了怔，秦邵也很给面子的递过来杯子，吴科低头瞧一眼。 这个秦邵，不识抬举。 再瞧一眼张敏，又接下来杯子放到水池子里。 程思意这边会议过半，办公室的门才缓缓打开，秦邵进进出出了几趟，才把各位高层和助理的咖啡全部安排好。 安排好以后，秦邵没逗留，关上门离开。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便开始有人溜须拍马，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夸人，自然也要当着程思意的面夸—— “怪不得程总这么喜欢秦助理，煮的咖啡果然不错，一个字，香。” “嗯嗯，浓淡适宜，我一个不喜欢喝咖啡的人，都忍不住想来第二杯。” “……” 程思意掀起来眼眸，目光平静的看向众人。 停顿数秒，端起来咖啡尝了一口，喝完第一口，又品了第二口。 味道还是稍微淡了一些，不过美式咖啡本就喝的一个随意，时淡时浓，不过是手一抖，多几滴水的缘故。 想到这里忽然站了起来，径直朝会议外面走去，抬头瞧见吴科，对吴科招手。 上来就问：“咖啡是煮的？还是买的？” 吴科往办公室门口努嘴，“秦助理煮的呀，我亲眼所见。” 程思意认真瞧了吴科好一会儿，想从吴科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但看起来，吴科并没有撒谎，况且吴科又凭什么帮一个新来的助理撒谎，万一被她知道，岂不是得不偿失。 程思意沉默了好半晌。 再回到会议室，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本来是想惩戒秦邵，让他以后少耍小聪明，不要拿楼下咖啡厅现买的咖啡讨好她，没成想弄巧成拙。 秦邵不仅顺利过关，在公司上下，还因为程思意这么高调的炫耀行为，又小小的红了一把。 程思意吃瘪，很是不解也很是郁闷，一下午沉默寡言，倒是没再找秦邵的麻烦。 一直到晚上下班，秦邵去办公室拿文件，程思意端坐着瞧了少许，才说：“秦助理，你当我是傻子？” 两人都不是傻子，甚至一个比一个精明，秦邵犹豫了那么几秒，本来可以直接否认，但还是如实交代了：“程总应该猜到了，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装傻充愣了，一开始程总喝的咖啡，确实是我从楼下咖啡厅买的……” 他说到这里，程思意瞧过来，秦邵见程思意脸色不对，赶紧解释—— “不过程总听我说，这份工作对我来说，那是雪中送炭，我想保住工作，没办法才这么干，我这工资还没到手，就得自掏腰包，我的心其实也滴血……” 这番解释还算诚恳，最起码程思意没有让他走人，只是抿了抿红唇，“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这段时间我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去咖啡厅学做咖啡，幸好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慢，一来二去也学个差不多……” 他嘴上云淡风轻，不过这段时间谁累谁知道。 程思意听罢转过去身，走到沙发上，双腿交叠坐下，语气轻飘飘的说：“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辛苦那是你自己没本事，世界上最不缺惨人，不必在我面前卖惨。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公司也不是收容站。” “你不要觉得会煮一杯咖啡，就能讨好上司，我要的是工作能力，不要以为领导眼皮都这么浅，如果一杯咖啡就能让我青睐，那我这个位置谁都能做。” 秦邵没想到程思意说话这么尖酸刻薄，哪里痛往哪里戳，为了碎银几两，伏低做小这么久，眼下有些破防，他忍了忍，“是是是，程总教训的是。” 程思意笑了，“是什么？现在你把我耍得团团转，可还满意？” 秦邵低下头，“我可不敢耍程总。程总今天不是故意刁难我吗？只是没成功。” “你还挺会顶嘴，要不要我现在就开了你，让你去工地专门负责抬杠？” 秦邵沉默了会儿，忽然低声笑了。 此刻清高劲儿上来，语气也不像刚才：“程总要是想开我，这个月薪水得给我，另外，咖啡你喝的，程总也不差这个钱，麻烦把这个钱补给我。” 程思意被气笑。 红唇张了张，眯起来眼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邵瞧过来，破罐子破摔的又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程总，我没了工作以后吃饭都是问题，你也不要觉得我抠门，抠门也是没办法。” 秦邵不卑不亢，程思意脸色冷漠，两个人僵持上，都不是省事的好鸟。 治愈 第13节 幸好这个时候吴科敲门进来，才打破僵局。 两人整理好表情，程思意去看吴科送过来的文件，秦邵这边照常下班。 咖啡厅的工作刚辞，秦邵好不容易可以早点回家休息，可又因为程思意的特别关照，公司上下开始争着抢着跟他套近乎。 有小陈他们几个，想请秦邵晚上一起去练摊。 还有不太熟悉的两个高层，想约秦邵晚上去唱歌。 两边都很殷勤，可谓是秦邵进入公司以来的高光时刻。 秦邵却觉得好笑。 他这都要被炒鱿鱼了，还吃个屁的饭。 蔫头耷脑的走到公司楼下，恰好遇见孙梦秋，此刻秦邵正坐在广场椅子上，无精打采的抽闷烟。 孙梦秋对秦邵朝思暮念，眼下见到，自然欣喜万分，刚走两步，却犹豫了，身后店长大姐恨铁不成钢的推了推孙梦秋，主动过来跟秦邵打招呼。 原来今晚又是咖啡厅内部员工的聚餐，还别说，咖啡厅生意不怎么样，员工相互之间的关系倒是不错。 这让秦邵心生艳羡。 大姐盛情难却，秦邵心情烦闷，便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心情不好就容易醉酒，一来二去喝多，便把最近的事情用打趣的口吻说了那么一说，店长大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丢了一份工作。” 孙梦秋在一边也说：“要不然哥哥还是回来吧，在咖啡厅有什么不好？” 秦邵往小姑娘这边看了一眼，低头笑笑不说话。 店长继续说：“那个程总我也认识，挺高傲一人。” “程总？”孙梦秋想了想，她记性好，向来过目不忘，“上次来喝咖啡的那个女老板？” 店长点头。 孙梦秋中途出来上卫生间，后面跟着自己的小姐妹，她思想单纯，低声叹息：“你说秦邵哥哥会不会回来工作？” 对方说：“肯定不会啊，你没看他现在这么失意，说明他很看重眼下的工作。” 孙梦秋咬了咬嘴唇，却也不知应该做什么才能帮他。 晚上酒场散了，孙梦秋目送秦邵离去，忽然想到自己有东西忘在店里。 晚上九点多，咖啡厅还没打烊。 说来也是巧合，孙梦秋刚进门，就跟刚加完班的程思意迎面碰上。 孙梦秋已经从程思意面前走过，忽然又站住脚，她转过身，瞧着程思意的背影，犹豫着叫了一声：“程总？” 对方果然站住脚，转过身。 不过程思意已经忘了她是哪个，拧起眉轻笑，“我们……认识？” 孙梦秋完全是一时冲动走到程思意面前，深吸口气，“我们不认识。” 她真挚的看着程思意，“但是我想跟你谈谈——” 孙梦秋正是可以为爱发光的年级…… 第17章 逗弄 秦邵前一晚喝多了酒，今早闹钟响了两次都没把他吵醒，大概还是打心底觉得这份工作黄了，所以不像以前态度端正。 直到陈瑞海来敲门，秦邵才猛然惊醒，拿起来手机一看，七点半。 陈瑞海扶着门框笑嘻嘻问：“今天不上班啊？我收拾好了，我得上班，我先走了。” 随后开门关门，周遭恢复冷静。 秦邵瞧了一眼窗外，枕着手臂又躺下。 一个月来第一次有了辞职的念头。 他刚闭上眼皮子，枕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秦邵闭着眼睛接了，那边一说话他便听出来是谁，“秦助理，咖啡呢？” 秦邵怔了怔，缓缓睁开眼眸。 说话云淡风轻，要不是秦邵记性好，还真以为昨晚争吵这事压根没有发生。 是他小气，顺便把程思意的格局也想小了？ 程思意问第二遍的时候，秦邵才回过神儿，反应还算迅速的给自己找台阶下，“不好意思程总，”他握起来拳头咳嗽两声，“我晚上着凉了，这会儿有点低烧，还没去公司……” 程思意挑了挑眉梢，显然不太信秦邵的说辞，不过也没有深究，只说：“这样啊，那你可以请半天假。” 秦邵刚要道谢，又听程思意笑吟吟，阴阳怪气嘲笑他，“让你小女朋友照顾照顾你？” 秦邵一脸疑惑，“什么小女朋友？” 程思意合上文件，把钢笔放下，才又耷拉着眼眸说：“说起来我还算半个媒人，如果不是咖啡的事，你们也不会认识，真成了好事，是不是要送我个大红包？不过以后呢，还是不要让旁人参与公司内部的事，在公司里被说女魔头就算了，我可不想方圆百里都知道我是个喜欢压榨员工的奸商，我一向喜欢低调，自然，我还是很佩服小姑娘路见不平帮你插刀的勇气的……” 只不过嘛，倒显得她程思意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了。 有一天竟然冒出一个小姑娘教她怎么做人怎么做事，还不知道秦邵私下里都怎么编排她呢。 先不说秦邵有没有此号小女朋友，就说程思意这番话，就够秦邵琢磨一阵子，表面上是在打趣，实际呢，不是傻子都明白什么意思。 他越听眉头皱的越深，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哪来的小女朋友，没这个艳福，要不程总给我介绍一个？红包当然给你准备。” 谁知程思意却很记仇，“红包我就不收了，先拿去抵了咖啡的钱吧。” 秦邵闻言笑了，他从床上下来，打开衣柜翻找衣服，态度软和了一些，主动道歉：“程总别生气，昨天是我不对。” “哦？”程思意倒是很不客气，“你哪里不对？” 这话问的倒是让秦邵愣了一下，穿衬衫的动作停住，干爽发丝微微凌乱，肌理分明的小麦色胸膛沐浴在阳光下。 “我……总之都是我不对。” 换来的却是程思意的哼笑，“本来就都是你不对。” 公司上下，还真没哪个员工敢有给她顶嘴的勇气。 说罢不等秦邵再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秦邵好半晌才回来神，眯眼睛瞧着已经挂断的屏幕，不知是他心思太细腻还是感觉太敏锐，总觉得刚才一来一往的对话，不像老板和员工之间该有，多了一丝丝暧/昧，倒像是……情侣之间闹情绪…… 秦邵才没有这么不识好歹，真就请病假不去公司，程思意给了一通电话的台阶，他自然忙不迭顺着台阶下。 到公司直奔茶水间，煮好咖啡，送到程思意面前。 程思意抬起来眼皮子。 秦邵正好瞧着她，两人视线便对上。 来的路上秦邵想了一路，程思意提到咖啡厅，又提到小女朋友，还说路见不平，信息量很多，自然也不难猜是谁。 他迟疑数秒，才问：“昨天孙梦秋找你？” 程思意不屑一笑，“你觉得我知道是谁？” 她端起来咖啡泯了一口，提了提眉梢，扭身站起来挪了位置，似乎不愿意多提。 这反应就让秦邵吃不准了，暗自揣测，小姑娘不会不懂事，指着程思意的鼻子臭骂一顿吧？昨晚孙梦秋也喝了酒，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这个时候程思意却已经放下了咖啡，她转过来身，意味不明的盯着出神的秦邵打量了好一会儿。 突然拾起来手机和墨镜，便朝门口挂衣架走去，取下来风衣。 “秦助理，我今天约了几个太太逛街，你一起去吧，”她架着手臂，捏了墨镜轻蹭脸颊，一脸无害的盯着秦邵轻笑，“你负责拎包。” 拎包？ 听起来小事一桩。 秦邵欣然前往。 事实告诉秦邵，还是他想单纯了，并不是程思意口中的拎包，明明是挂包的包架子。 与几个太太一碰面，程思意便含笑接走太太们的名贵包包，挂到秦邵脖子上，他抿唇拧眉，没说什么。 谁知一条逛下来，手臂上多了几个包。 两条街逛下来，又多了几个包。 三个小时候，秦邵面无表情，手臂发酸，以为终于要结束的时候，一抬头，是本市最大的一家购物商超。 秦邵犹如管中窥豹，这才窥到女人报复心的冰山一角。 程思意约太太们逛街，并不纯属花钱娱乐，而是另外一种应酬方式，作为女老板，花天酒地应酬仿佛是男人的特权，生意场大多是是男人的天下，她想要得到一席之地，只能从老板太太这边下手，毕竟枕边风也是风，吹得好了，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男人分三等，下等，中等和上等，越是上等的男人，太太在家里的地位越高，所谓亏妻百财不入，生意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男人呢，层次不同，格局自然不同。 从大型商超里面出来，已经是下午光景，程思意叫了车请太太们吃下午茶。 转过身，朝三米之外秦邵的方向看过去，秦邵显然没有了早晨的锐气。 要知道这么简单，应该早点儿这么折腾他一回。 想到这里勾了勾嘴角，弯腰上车。 下午茶安排在鲁阳市的环湖花苑，四面环水，风景雅致，咖啡厅外面还有一艘游艇，只不过眼下这个季节天气比较冷，所以附近没人过来游玩。 她们几个在二楼，远眺能看见远处的染了一片红霜的山色，程思意跟她们闲聊说笑了一会儿，透过楼梯朝一楼看去。 秦邵这会儿才得了片刻休息，端坐在一楼大厅，手臂搁在桌子上，握着一杯热茶出神。 程思意总觉得秦邵身上有一股子特别的气质，不像等闲男人那般俗气。 其实昨天本就没有炒他鱿鱼的意思，一来呢，对他印象还算不错，二来呢，如果她这么斤斤计较，那也不可能有带领公司带领团队的能力。 且不说她程思意如何如何，但凡拉出来一个小老板问问，思想境界和格局都不是随便一个员工能比。 自然了，给别人留下那么一个坏印象，主要原因还在她。 她抽回来视线，瞧着桌子上一碟没有人碰的点心，犹豫再三，端了点心朝楼下走去。 治愈 第14节 秦邵正在出神，突然一碟点心被放到眼前。 他抬起头，就瞧见程思意白皙漂亮的下颌线，“不晓得点东西吃？让别人瞧见又以为我虐待下属。” 程思意说话总不太好听，须得是情商高才能听出来深层的意思。 秦邵情商还算尚可，被呛这么一句，反而笑了：“我不饿。” 他往后靠了靠，心想，程总也知道自己名声差啊，怎么就不知道改改？ 程思意没多逗留，放下东西转身上楼，秦邵望着纤细背影，说了句：“看见吃的突然又饿了，谢了。” 程思意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抬脚离开。 这一幕却被几个太太看在眼里，程思意回去的时候一个两个好奇的询问—— “刚才一直没问，楼下那年轻男人是谁？” “看着不错，你们公司员工？” 正说着，公司电话打到秦邵这里，程思意因为在应酬就调了静音。 程思意听到身后脚步声，慢条斯理端起来茶杯，嘴角抿出一抹笑，“太太们，我们秦助理单身，”她掀起来眼皮子，“有合适的女孩子，可以给我们秦助理介绍介绍……” 身后秦邵：“……” 第18章 闪腰 程思意说着无意，诸位太太们还真有喜欢张罗这事的，像她们身边的女孩子，身份地位自然不可能太低，不是什么远房亲戚，就是什么故交紧邻，其中就有一位太太的表侄女年龄和秦邵合适。 这太太便抬起来眼皮子对秦邵一番打量，看秦邵皮相身材都是不错，且这个表侄女的父母要求不高，只希望女儿找个中规中矩顾家的一位，至于金钱等身外俗物，只求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秦助理是哪里人，是不是本地人呢？本地不本地的倒是无所谓，以后要不要在这里安家？” 秦邵听了一怔，程思意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还被当了真，她差点被才睡噎住，抬了眼去看对面的太太。 偏还巧了，这太太还是今天重点拉拢的对象，程思意低下眼眸犹豫几秒，只能主动把秦邵推出去。 心里甚至想着，人尽其用，秦助理，对不住了。 下一秒就对秦邵开玩笑：“快把生辰八字说说，今晚指不定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秦邵往程思意那边瞧了一眼，没想到自家老板是这个德行，他目前还没那方面的打算，且每个人追求不一样，秦邵稀罕她的美意？ 既然程思意不拦着，大有把自己卖了的意思，秦邵也只能不怕得罪人似的委婉拒绝，“程总我还小，这个事目前还不考虑。” 程思意看他一眼，“你还小？你不小了。” 秦邵眼睛眨也不眨，厚着脸皮子说：“我心理年龄小。” 这话一出气氛反而缓和下来，几个太太都被秦邵逗笑了，笑完以后恰好服务员端着一盘蓝莓酱汁的山药膏上来。 众人谈话就此打住。 秦邵低了头转身出去，可不想再引来别人瞩目。 况且他一个男人有心拒绝，里面那位太太就算再钟意，也肯定不会上赶子往把自己表侄女往秦邵身上推。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晚上程思意在一品客栈定了房间，和太太们把酒言欢，女人吃饭的地方，先不说菜品好与不好，那地方自然是优雅有格调，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透着高级雅致。 酒桌之上摆放着高脚杯与红酒瓶，程思意一个人伺候几个太太，一晚上下来还真有几丝薄醉。 太太们年龄比程思意平均要大十来岁，倘若不是生意应酬，程思意也跟她们喝不着酒，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更注重保养与养生，酒席间三句不离这个话题。 养生对程思意尚且早了那么一点点，保养还能沾边，不过听得多了见得广了，别人的理论拿过来，从她自己嘴里说，那就是自己的，所以讲起来叫一个煞有介事头头是道。 秦邵也不知今晚自己是命好，还是命不好，一桌子女人里头，就混了他一个男性。 坐在那里除了干巴巴吃菜就是端茶送水，好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程思意与太太们站在酒楼客栈又说又笑，而秦邵把各家司机安排好，一位一位又一位的把她们送上车。 送完最后一位，转过来身，就见程思意站在马路边十指交扣，静静瞧他。 秦邵伸了伸懒腰，朝程思意走过去，走到跟前笑着说：“时间不早了程总，我送你回去。” 说话间程思意的车就被开了过来，服务员下来把钥匙丢给秦邵，秦邵一气呵成的拉开车门，请程思意上车。 程思意刚抬了抬脚，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去看秦邵：“太太们买的东西，别忘了明天一早给她们挨家送过去。” 说完扭腰上车，就听秦邵说：“程总放心，方才你们吃饭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已经分好了放到各家车子后备箱，跟司机打过招呼了。” 程思意一愣，没想到秦邵办事这么周到，不用吩咐就早想了一步。 虽然程思意对吴助理向来很满意，吴助理办事也稳妥周到，但还是头一次被助理先了一步。 程思意平日里琐事繁忙，压力大操心多，别看秦邵只是一个小小举动，这一刻却突然让程思意有了一种轻松感。 她不动声色坐到车里，等秦邵认真开车不注意的时候，才转过去头，望着窗外抿起来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程思意赔笑脸应付了一天，上车没多久就感觉身心俱疲，主要还是精神方面的累，加上酒意，就有些昏昏欲睡。 她坐在车子的后车坐，往玻璃车窗一靠，昏昏欲睡。 到了别墅区，车子突然停下来，晃晃悠悠的感觉消失，程思意才恢复神志。 她掩住口鼻打了个呵欠，从车里下来。 她怕黑怕阿飘这个事，自从秦邵知道以后，每次送她都会送到宅子门口，秦邵不说破，程思意也不点破，今晚自然也是不例外。 今晚月色姣好，园子里仍旧树影斑驳，不过秋天越来越浓，本来枝繁叶茂的树木也像中年老大叔的头顶一样日渐稀疏。 前两日一直阴雨不断的时候，有一处路灯大概是因为电路老化，漏电的问题，导致路灯坏了。 程思意让家里阿姨报修了两次，维修工都没找到原因，今天倒好，干脆来了一个大检查，把路灯下面的土全挖开，从根部开始检查。 所以地面有些泥泞，阿姨粗心大意也没有提前跟程思意讲，她踩着高跟鞋，自然走不得坑坑洼洼的地方，刚想在心里抱怨一句，谁知下一秒右脚就一个不慎踩到了乱放的地板砖上。 说时迟那时快，程思意身子一晃，就朝后面倒去，她大脑嗡的一声，只有一片空白。 就在要摔个四仰八叉的时候，一只温热大掌就贴到了程思意腰上，腰上得了力道，被撑起来。 秦邵撑起来以后，下意识揽住程思意的肩膀，把人带到了平整的路面，两个人距离自然拉的很近很近，等程思意反应过来的时候，人还在秦邵怀里。 秦邵这会儿也注意到这点，他鼻端酒气萦绕，还夹着程思意特有的香水味，香水这东西秦邵是不懂的，他只是对味道比较敏感，程思意总是用这一款香水，这给秦邵留下了很独特，很深刻的印象。 前段时间在咖啡店，秦邵晚上给客人送咖啡的时候，就从一个顾客那里嗅到同样味道，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想起来程思意，甚至还抬了抬头，结果自然是不是的。 程思意这款香水尽管比较小众，不过毕竟是工业生产的东西，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独有，只能说很少有人用，搞不好也是限量款，但跟别人撞上，也是情理之中。 程思意先反应过来，推了秦邵一把，她低下头一本正经整理仪容，等尴尬的劲儿过去，才云淡风轻让人寻不到错处的表示：“谢谢你啊秦助理，刚才要不是你，我估计就得进医院了。” 秦邵被推了一下，也很快抽回来视线，他转开视线看了一眼别处，忍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程思意，关心的问：“程总没事吧？” 程思意自然是没事的，不过就是闪了一下腰，不过她没好意思说，女人闪腰倒没什么大碍，毕竟女人用腰的时候不如男人多。 不过等程思意回到家里，后半夜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疼痛难忍，从睡梦中直接醒过来，发现自己甚至连翻身都是个问题，忍着剧痛，扶了床头柜起来，撑着腰艰难的走到客厅，有气无力的去拍阿姨的门。 好在阿姨醒睡，没两下房门就打开，一看程思意这个样子就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急症。 “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我打电话叫急救车？” 程思意艰难的摇了摇头，噙着两眼泪对阿姨哭笑不得解释：“我……我大概是闪着腰了……” 她说完之后低下头深呼吸，对自己好一番鄙夷。 果然啊，年龄大了，身段都不软了，竟然还能闪腰。 阿姨听了却松一口气，好歹闪腰不是什么紧急的病，可程思意实在太痛，双唇禁抿，脸庞比平常白了好多好多。 硬生生坚持到天亮，才让阿姨给秦助理打电话去医院。 秦邵听完反应了一会儿，难以置信，“程总……闪腰了？” 第19章 勾魂 程思意认识吴科这么久，都没有什么故事，没想到秦邵刚来公司任职不久，她出了事故， 秦邵挂断电话不久，人就出现在程思意家里。 眼下程思意动一下都痛，自然是躺在沙发上，以一种不太优雅的姿势，阿姨去开门，秦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 程思意也是好面子的，不过这个时候哪有什么面子可言，她撑着沙发想要坐起来，端一端老板平常一本正经的架子，谁知道刚起身，一股刺痛传来，只好吸着冷气又躺回去。 换成了一种比刚才更加窘迫的姿势。 秦邵没有闪腰这个体验，还真不知到底什么感觉，不过瞅着不能动弹的样子，看样子不是装的。 他弯腰凑过来，程思意扶着秦邵的肩膀才勉强坐起来，往旁边沙发上一靠，指挥阿姨去拿手机。 此刻程思意还穿着居家睡衣，一件布料丝滑的睡裙，平常都是精英职业装，秦邵当然头一次看到程思意如此女人味又柔软的样子。 折腾这会儿，程思意额头冒出来小颗小颗的冷汗，脸色也比方才更白了几分。 秦邵回手接过来程思意的羽绒服，自然等不及换衣服，直接裹到程思意身上，扶了人往外面带。 因为是腰伤，横抱的姿势只会让程思意更痛，所以秦邵只能撑着她的腰，把人揽进怀中，程思意身上没有了香水味，反而被一种淡然优雅的体香代替，眼下这会儿，秦邵如果还有心思琢磨香味的话，那就实在太禽兽了，所以他自然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小豆芽还在房中睡觉，明天一早还要送幼儿园，阿姨自然是不能陪同程思意一起去的，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放进手提包，把他们二人送到门口，递给秦邵。 程思意被扶着上了副驾驶，她挪动着，尽量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下去。 这一路对程思意来说，显然是难挨的，以前觉得平整宽阔的马路，稍微有任何一点儿颠簸，毫不夸张讲，马上会让她如坐针毡。 程思意望着路面，每次因为颠簸疼痛发作的时候，都特别想打电话给前几年负责修路的陈哥，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偷工减料。 这个陈哥自然也不是个简单修路的，他是做工程项目的，程思意跟他的相识，源于陈哥想把程思意当茶泡一泡，不过后来因为合作上的一些缘故，泡自然是没泡成，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友。 好不容易到医院，这个时间也只能看急诊科，闪腰这种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简单拍了几个片子，至于怎么让程思意赶紧不痛，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只开了一些药，让程思意回家静养几天，自然就会痊愈。 折腾到七点钟，程思意还痛着，吴科打来电话的时候，程思意这会儿被折腾的有气无力，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吴科电话是打到秦邵这边的，问秦邵：“昨儿程总回去没开车，你今早去接程总来公司吧？” 秦邵看了看程思意，她垂着眼眸，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想了想才说：“我等下回复你。” 吴科一头雾水，接个人还有什么不方便的，还要等下回复？ 治愈 第15节 秦邵挂断电话，往程思意那边瞧了瞧，沉吟几秒才问：“程总今天还去公司？” 别说去公司，程思意这会儿是连躺都躺不下，她掀起来眼皮子，没好气的反问：“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办公？” 也不知怎么，秦邵突然觉得以前那个一本正经的程思意完全没有这个焉头耷脑的程思意讨喜，或许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 没想到闪腰一场，还能让秦邵看到程思意这么可怜兮兮的一幕，也不算很糟糕。 这种想法未免落井下石，秦邵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他直接给吴科去了消息，吴科本来还等着秦邵回复去接还是不去接，不接的话他只能安排张敏张秘书。 没想到秦邵却直接说：【程总身体不适，今天休息。】 吴科看到消息就愣了，程总身体不舒服他怎么不知道？ 吴科做事小心，自然得打电话给程思意，问问什么原因，假设程总是真的身体不适，作为老下属，还得关心关心。 于是程思意这边的手机直接就响了，手机就放在驾驶座右边，程思意的左边。 不巧的是，程思意是靠着车窗躺的，去拿手机还得转身，她如今这个样子，转个身需要费吃奶的劲儿。 秦邵还算有眼色，直接拿了手机递过来，程思意闭着眼睛实在没心情搭理，直接让秦邵接。 秦邵没看屏幕，直接就按了接听键，这么一接，他和吴科都愣了那么一愣。 吴科不确定的问：“秦助理？” 秦邵说：“是我。” 吴科反应过来找程思意，“程总？” 秦邵开着车，需要看路还需要分神听手机，想也没想就说：“在我旁边。” 这四个字一出口，吴科直接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么大清早的…… 就连程思意都领悟到什么，缓缓掀起来眼皮子瞧向他。 秦邵反应还算快，赶紧咳嗽一声，“我开着车呢，程总在车里。” 把吴科吓一跳，听秦邵这么解释，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唔”一声就挂了。 挂断电话车厢里就陷入沉寂，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两人对望一眼，很快又纷纷转开视线。 秦邵静静的开了一会儿车，突然想到什么，一半是想主动找话题缓和气氛，还有一半原因是出于真心，便问程思意：“腰怎么样？” 程思意仍旧闭着眼眸，勉强动了动嘴皮子，吐出来一个字：“痛。” 秦邵也不知自己这个建议稳妥不稳妥，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前段时间陈素海也扭着腰了，让我们小区里头一位老中医针灸了几次，效果还不错。” 程思意看看秦邵，“陈素海是谁？” 她对秦邵私下里的事一无所知。 秦邵主动介绍：“陈素海是我舍友，大学同学。” “哦，”程思意又闭上眼睛，说话牵动到，拧起来眉梢，“在哪里，去试试也可以。” 秦邵没有老中医的电话，不知这个时间老中医看诊不看诊，有名气的中医性格都有些古怪，与世俗的医生不同，仙风道骨，治病赚钱远远没有养生休息重要。 一周里面能有三天开门营业就不错了，去之前秦邵自然得问问，免得白跑一腾。 所以给秦邵打电话，知道陈素海一向喜欢调侃程思意一句“伊丽莎白”，所以电话接通，就先咳嗽一声，“我和程总在一块呢。” 陈素海还算机灵，没有胡说什么，挑了挑眉，不过还是在心里笑了一句，哦，伊丽莎白在旁边啊。 秦邵说：“那位老中医的电话你给我，有点儿事，我等下过去一趟。” 要过来电话，秦邵直接给老中医去了一通，程思意还算幸运，老中医这会儿刚开门，看诊的人少，过去了正好可以直接针灸，不需要拿号更不需要排队。 十几分钟后，秦邵带着程思意到了地方。 小区外面的一条靠街马路，进门就是几面锦旗，程思意不安的瞧了瞧秦邵，很怀疑到底小隐于市，还是不知名的江湖郎中。 她被扶到里面，让程思意趴下，老中医洗了手，朝程思意走过来。 衣服直接被掀开，程思意一时也忘了自己还穿着睡衣，纤细白皙的小腰就这么露出一截。 这一截不盈一握，细腰往下，曲线玲珑，尽数落在秦邵眼中。 老中医七十多岁，属于长辈中的长辈，自然是没什么的，秦邵就不一样了，他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愣怔片刻，情不自禁的，喉结用力上下滚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赶紧转了视线，朝门口走去。 可能是这一幕实在勾人，又或许太久不近女色，让秦邵久久没有冷静…… 第20章 光临寒舍 程思意撑着腰才里面出来，瞧了一圈才瞧见秦邵身影，他人在外面台阶上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程思意走近，闻到淡淡的香烟味。 又发现地面上两只烟头，原来是在这里抽烟。 秦邵看见她，神色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嘴皮子，半晌才低声问：“好点儿没有？” 痛自然还是痛的，老中医让明天再来针灸，大概有个两三天就会好转，这一点倒是和急诊科的年轻医生说的差不多，看样子，闪腰确实没有什么及竿见影的办法。 程思意没回答，只是朝秦邵递手，谁知秦邵视若无睹，直接朝车子走去，完全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程思意愣了愣，尴尬的收回手，扶着门框大为惊诧，方才还知道搀扶，这会儿竟然连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了。 难不成，他还真以为老中医有什么神丹妙药？ 程思意望着秦邵的背影咬了咬牙，亏得她以前认为秦邵是个细心体贴的助理。 无奈之下，程思意只好抿唇跟上，到车里的时候，后背隐隐发虚汗。 侧眸看了看秦邵，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她这边憋了气，神情自然好不到哪里，秦邵不是没察觉到，毕竟腰受了伤，脸色不好也是正常。 老中医虽然没有妙手回春的技术，不过针灸效果确实不错，程思意这会儿突然觉得缓和不少，除了针灸之外，还给开了一副中药贴，让程思意等下回去的时候贴到伤处。 从半夜折腾到现在，程思意除了筋疲力尽，自然还有些饿，主要也是没那么难受，所以基本需求才被唤醒。 就在此时，秦邵好像能把她看透似的，突然问：“想吃什么？” 程思意心想，你这会儿知道关心老板了？刚才上车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她一向有些记仇。 于是偏过去头，懒得搭理，只想着先回家再说。 谁知秦邵这个时候却突然调转车子，转入内部道路，朝附近皆是小吃街的地方驶去。 程思意自然明白这是要带她去吃饭，谁知车子刚停下，秦邵这边突然接到陈素海的电话，这厮说话毫无顾忌：“还跟伊丽莎白在一起呢？” 秦邵握拳咳了咳，提醒他小心说话。 又不是陈素海老板，他感觉到秦邵的不自在就笑了，陈素海此时才笑说：“我今天没上班，做了两道菜，还以为你会回来吃饭，要不，你买几样，人多热闹，问问你们程总程老板行不行？” 其实陈素海一直挺好奇，程思意到底何方高人，可以把秦邵折腾的这么服帖。 在这点上，程思意很冤枉，她从来不要求谁做什么，只是对于助理的位置，向来是技高者得。 秦邵朝程思意看去，他回去吃就行了，至于程思意，地方太寒酸，还是算了，所以想也没想就要拒绝，谁知程思意竟然瞧过来，一把夺走手机，对着听筒那边的陈素海笑吟吟说：“好啊。” 陈素海愣了一下，反应两秒才回过神，没想到手机漏音，尽数被程思意听到，还真让人尴尬。 谁知尴尬的还是后面，程思意继续说：“伊丽莎白这名字不错，就是有点儿抬举我，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跟那种高贵血统完全不沾边。” 陈素海被呛了一下，程思意这边已经把手机递还给了秦邵，轻轻掀起来眼皮子，用一种好笑的眼神去扫秦邵。 秦邵还算淡定，轻咳两声把电话挂断。 “程总真要过去？” 按照正常情况，程思意向来没有去下属家里吃饭的爱好，不过这个陈素海很有意思，程思意想会会他。 “当然要去，”她靠回去，手往腰上一撑，尽管还腰痛着，丝毫不失风度，语气轻飘飘的说，“认识一下你这位大学同窗，顺便尝尝手艺。” 说到这里突然换了一副神情，笑吟吟的问他：“你俩私下里，都怎么议论我的？” 秦邵哭笑不得，“我不喜欢八卦。” “哦，”程思意压根不信，垂下来眼眸叹口气，“不喜欢八卦你舍友还认识我，不会是暗恋我吧？” 她本来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秦邵听了却看过来，方才一幕不受控制的一瞬而过，让秦邵莫名其妙的心虚，喉结又是一番滚动。 沉声说：“我不解风情，怎么可能暗恋程总。” 程思意挑了挑眉梢，不知怎么，就觉得今天的秦邵有些反常，而且也不诙谐幽默，她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否认。 倒让自己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坐回去，闭上眼养神。 秦邵握了半天方向盘，侧过去头去看程思意，只见她仰面朝上，轻轻合着眸子，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脸上，白的透明，皮肤好，底子也好，套用一句俗话，那就是天生丽质。 秦邵也不知怎么，就觉得一素里素气的素颜某样，让他有些挪不开眼。 恍神儿看了好半天，直到程思意动了动睫毛，睁眼瞧过来的下一瞬赶紧挪开，若无其事的驱动车子。 幸好没走远，只过去一个路口，秦邵旋转方向盘，朝住的地方过去。 小院虽然地方不大，不过胜在清幽雅致，一进门就种了几坛花，陈素海不喜欢搭理，这花还是陈素海妈妈先前种下的，秦邵偶尔空闲的时候，也会浇水松土，不过这花实在金贵，在他不太尽心的关照下，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 青砖红瓦，处处透着传统气息，在这两年大力开发的鲁阳市实在不多见，勾起来程思意小时候的回忆，程家祖宅也是这样的，那祖宅现在还留着，只是祖父祖母过世以后就冷清了下来，清明祭奠的时候，或者逢年过节才有人过去打理。 程思意要不是腰伤，还真想对着这么清新的空气出一个懒身。 陈素海听到动静，从堂屋里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抹倩影，他虽然没见过程思意，不过对程思意本人，在心里是有一个模糊的猜测的，没想到跟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竟然是个……是个顶漂亮的美人坯子…… 让人瞧一眼，三观就能跟着五官走的级别。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陈素海自然也不例外，瞧见程思意其人立马擦干净手挠了挠脑袋，懊恼起来。 程思意转过来身，不用介绍就猜出眼前的男人是谁，来的时候她和秦邵都忘了风衣下面穿着睡衣的事，眼下程思意才想起来，不过尽管穿着睡衣，也不影响程思意的气质。 治愈 第16节 她抱起来手臂，先是用余光朝陈素海扫去，直到两人视线对上，陈素海露出来一脸讪笑：“程总你好你好——” 说着递过来手，程思意垂眸瞧了瞧，礼貌的递过去手。 却笑着说：“还是叫我伊丽莎白吧，你叫着顺口，我也听顺耳了。” 陈素海可尴尬了，只能干巴巴笑了笑，拿眼睛去看秦邵。 秦邵只是噙着笑意，视线完全投在程思意身上，完全没有要解围的意思，陈素海眯了眯眼睛，这小子，虽然胳膊肘还没往外拐，怎么突然觉得，想有往外拐的意思？ 虽然是在陈素海和秦邵的地方，程思意也没有任何拘束，大概是老板做习惯了，到哪里都是前簇后拥，很有派头。 慢悠悠挪到屋里，打量了一圈，回过头问秦邵：“哪个是你的卧室？” 她随便指了一个，下意识就觉得左手边就是。 还真让她猜对了，程思意推开门进去。 秦邵不明就里，直到里面声音传来，他才反应过来，推开门，程思意已经脱下风衣，只着了一件单薄睡裙，这一幕让秦邵又怔了怔，视线挪开。 “怎么了程总？” “阿姨准备了备用的衣服，就在袋子里，你拿过来，我换上。” 她说完直接躺到秦邵床榻上，双手扣在一起，闭上眼皮子休息。 不得不说，秦邵的房间完全出乎程思意预料，干净整洁，完全没有一丝异味，她刚才扫了一眼，穿过的鞋子擦的干干净净，整齐的摆在学柜里，一旁还放了一瓶室内熏香，香味若有似无，很是安神。 她问秦邵：“什么时候吃饭？” “我先去拿衣服，”秦邵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陈素海，“等做好我叫你？” 程思意没说话。 秦邵从车里拿了衣服回来，程思意已经迷迷瞪瞪的小憩过去，他没有惊扰，只是把衣服放到椅子上，取了毯子，抖开，搭在她身上。 毯子贴过来的时候，程思意其实就醒了，只是没睁开眼皮。 秦邵关上门，挽起来袖子到厨房帮忙，直到两人把餐厅收拾了一下，陈素海拿出来珍藏的一瓶红酒旋开，程思意才换了衣服从里面出来。 尽管陈素海嘴巴比较贫，但是待客之道还是明白的，尤其像程思意这样有身份，长的又出众的大老板光临寒舍，那可是大大的面子。 第21章 男人床上的睡裙 陈素海递过来高脚杯，先给程思意倒红酒，鲁菜和红酒自然是不搭配的，不过程思意也没说什么，外界对她误解很深，她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山珍海味吃过，路边脏摊也吃过，各有各的风味。 不过尽管程思意表现的很随和，陈素海还是有些拘束，这让秦邵大感困惑，要知道陈素海是做市场的，什么样的人没有接触过，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本来陈素海只准备了三道菜，也没想着程思意真的会过来，秦邵来的时候带着伤员，自然没有按照他的嘱咐再去买两个菜，所以刚才程思意在卧室休息的时候，陈素海只好紧着又拍了一盘黄瓜，凉拌了一个蒜蓉松花蛋。 美女自然是不吃蒜的，更不要说程思意这种体面人了，所以低头瞅见这两盘菜被摆到程思意跟前，赶紧挪了，把其中一盘青椒炒肉推过来。 谁知刚推了一下，就被秦邵抬手揽住，“程总不吃辣。” 陈素海一怔，又赶紧换了另外一道。 幸好他今天破天荒做了一道醋溜白菜，不能吃辣，吃醋总行吧？ 程思意被伺候换了，静静看他重新摆盘，早就饥肠辘辘，也不客气，拾起来筷子，只是动筷子之前勾唇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人嘴短，一口菜下去提了提眉梢，对陈素海便没有那么尖酸刻薄了，反而慷慨的夸了一句：“味道还挺不错，虽然卖相不怎么好。” 陈素海自动忽略掉后半句，咧嘴笑了，“可不嘛，现在男人不会做饭怎么讨老婆呢。” 谁知程思意掀起来眼眸，也不知有意揭短还是确实不知道情况，问了句：“那讨到老婆了吗？” 陈素海上一秒还在嘚瑟，下一秒又被打回原形，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至今没有讨到老婆这话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他但凡有个女朋友，又怎么会跟秦邵挤在一起。 一旁的秦邵却说话了，只见他转过来头，朝程思意看去，那天差点被强制介绍女朋友这事秦邵还记得，大概是今天气氛比较融洽，所以故意怂恿陈素海：“程总认识的太太多，可以帮你介绍介绍。” 低头吃菜的程思意停下动作，想到那天秦邵一脸不悦却又得憋着的表情，抿唇笑了。 陈素海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还以为秦邵是认真的，不过他也不傻，程思意何许人也，身边的太太都不是等闲家庭，太太介绍的姑娘们，那肯定门楣也高，现在不敢想，不过嘛，他砸吧砸吧嘴唇，要是那天拆迁了，可就是天降鸿福，到时候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常言道，不想吃天鹅肉的癞□□，那都不是好□□。 一顿饭结束，陈素海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勤勤奋奋干家务的形象深入人心。 程思意是客，别说是客，她从小到大学习插花骑马，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用钱养起来的富家女，眼皮子底下没有活儿，更没有洗碗刷锅的那双手，自然是什么都不参与，长发披肩的端坐在客厅沙发上，举止优雅的喝茶。 厨房里，秦邵刚把灶台清理一遍，陈素海就走过来，回头看程思意一眼，碰了碰秦邵的膀子，“……也不知道进来搭把手啊？” 秦邵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可以把人喊进来试试。” 陈素海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是腰受伤了，我反正干粗活都习惯了，要不晚上你们留在这继续吃，我整两个羊腰子，给程总补补肾？” 谁知直接被秦邵拿沾了水的手指弹了一脸，哼哼两句：“不贫嘴难受是吧？” 说完秦邵就走了出去，陈素海跟过来纠正：“我这不叫贫嘴，这叫诙谐幽默。” 秦邵笑着转头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 程思意这饭也吃了，茶也喝了，与这位“尊称”她伊丽莎白的人也认识了，方才茶足饭饱，也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 这边刚说：“秦邵，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在家休息半天吧。” 那边手机便响了，想来也是司机打的。 她慢悠悠起身告辞，秦邵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今天也算没有白折腾，程思意要走，他自然得送，把程思意伺候上车，才转脚回来。 陈瑞海但凡下午有客户，就有午休的习惯，秦邵今天凌晨就起来，这会儿也感觉到困，推门进了卧室。 躺在才决定腰酸背痛，起身把窗帘拉上，手腕往额头上一搭，准备睡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突然感觉身子下面有异样，合着眼睛摸了摸，入手丝滑，绸缎面料，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把布料拿到眼前一看，竟然，竟然是程思意的睡裙。 细窄的肩膀带子轻轻滑下来，掉在他眼睛上，秦邵不自觉的闭了闭眼睛。 下一瞬，就有一抹淡淡的幽香传到鼻端。 他愣怔片刻，抿住嘴唇。 又不是什么流氓变态，脸顿时就热了，红晕顺着耳根子攀爬，直到染满脖颈。 应该是程思意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睡衣落在这里了，只收了里面的内衣……她走的时候直接提了袋子就走，秦邵也没有留意…… 谁知这个时候，应该在房间睡觉的陈素海却突然敲了敲门，拧门把进来，幸好秦邵反应过快，直接一回手，把睡裙塞到被子底下。 陈素海只看到一抹鲜艳的颜色从眼前滑过，没看清是什么，不是陈素海正经，实在是秦邵太不解风情，洁身自好到让人怀疑不是个男人。 别看秦邵没钱，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姑娘却不少，谁叫人家长了一张招人疼的皮囊，这一点陈素海不服不行。 他在门口站了站，总觉得秦邵哪里不对劲，抱起来手臂打量他半晌，笑问：“藏的什么宝贝啊，反应这么大？” 秦邵直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才说：“没什么，你怎么没午休，有事？” 陈素海才不信，“没什么？”他视线往被子那一转，“没什么你藏什么？” 说着就笑嘻嘻走过来，非要掀开被子一探究竟，秦邵也不知怎么，反应有些过大，长腿一伸，直接挡住陈素海，“啪”地一声拍开陈素海的手背。 “你也知道我藏了什么，既然是藏，肯定就不是你能看的。” 陈素海就更好奇了，“你能看我不能看？什么东西你能看我不能看？” 他说着又要去夺，两个人关系一向很好，秦邵也从来没什么秘密，所以陈素海也比较随意，谁知刚碰到被子，秦邵却板起来脸，抿了唇不悦的说：“有事说事，没事出去，别在这里胡闹。” 陈素海也不是没数的人，看出秦邵表情严肃，不管被子里藏的什么，显然他很介意被自己看见。 也没再继续硬抢，往后退了一步，摸着下巴笑笑：“可以啊秦邵，哥们对你掏心置腹，你有事瞒着我啊。” 秦邵叹了口气，“没事瞒着你，”他一双长腿压住被子，脸上红晕散了，这会儿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往后一靠，枕着手臂瞧他，“我要睡觉了，赶紧出去。” 说完就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这个办法还是挺有用，陈素海只好推门出去了。 等脚步声消散，房门被合上，秦邵才收腿从床上跳下来，抬手把房门上了锁。 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才走过去重新把程思意的睡裙拿出来。 男人找了个购物袋收好，迟疑再三，不知道怎么提醒程思意，总觉得这个事，有些……难以启齿。 端着手机犹豫了再犹豫，发消息的时候耳根子又有些泛红。 秦邵委婉道：【程总，你有衣服落在我这了。】 程思意看到消息想了想，低下头去翻袋子，这才恍然大悟，发现确实忘了衣服。 使唤他惯了，想也没想便回：【睡裙是吧，你方便的话干洗好送到我家。】 反应过来不妥，已经来不及撤销，只好又补了一句：【不方便就随便处理了，没关系。】 秦邵没想到程思意这么坦荡，倒是、倒是他一个大男人忸怩了？ 他侧头看了看袋子里的睡裙，不知心里在计较什么，拖鞋也没脱，直接往后一躺。 平静的枕着手臂盯着天花板瞧了好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才回复程思意的消息：【好的程总，我下午送到干洗店。】 程思意没想到秦邵还真这么干。 眨眨眼皮子，不自在的咬了咬嘴唇。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也只能没事人似的，厚着脸皮佯装淡定：【嗯。】 第22章 纠结的老板 程思意自从睡裙落在秦邵哪里，这几天有点儿躲着秦邵的意思。 不过她堂堂一老板，在公司管理层那是老大，自然不会做得太明显，唯有的招数便是把秦邵往公司外面使唤。 今天让他去机场接个人，明天让他去某某企业拿个文件，原先市场部往外跑的工作，也时不时让吴科打发他跟着。 秦邵三天两头往外面跑，抛头露面多了，肤色比前几日深了深，两个人心照不宣，秦邵也不说什么。 不说什么归不说什么，心里却不怎么舒坦，这天睡裙洗干净，店老板让他去拿衣服，回公司路上左思右想，瞧着纸袋，还是决定暂时不把睡裙还给程思意。 治愈 第17节 不还的理由嘛，自然是不想把尴尬的旧事重提，免得程思意脸皮薄，再想什么法子折腾他。 秦邵不想离职，以前当然也不想离职，以前不想离职的原因很简单，这份工作薪酬高，能解决他谋生的问题，不过现在嘛，秦邵尽管不想承认，原因却多了那么一个。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不想去想，更不想去方大内心的这点儿旖旎。 到公司写字楼下，径直朝电梯间走，谁知迎面出来一人，撞了秦邵。 他抬头瞧过去，不是别人，是许久没见的孙梦秋。 秦邵再看见孙梦秋，就比以前少了陌生感。 孙梦秋前段时间找程思意这件事，秦邵虽然有些介意，不过孙梦秋年纪小不懂事，出发点是好的，起码心不坏。 不说是因为她对他有别样心思才插手，也不说到底找程思意这件事帮上忙没帮上忙，秦邵都认为自己欠孙梦秋一个人情。 孙梦秋没想到还能再看到秦邵，同在一个写字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从秦邵离开以后，孙梦秋知道秦邵在楼上上班，每天这些白领们进进出出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在人群中搜索秦邵的影身，不过比较不幸运的是，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秦邵的影子。 秦邵对她笑了笑，主动问了句：“去楼上送咖啡？” 送咖啡这样的任务，咖啡厅本来就有专门负责跑腿的快递员，不过最近孙梦秋心里有念想，不忙的时候就会主动抢过来，往楼上跑。 谁知道她眼巴巴盼着的时候，看不到秦邵，绝了念想的时候，秦邵又出现在眼前，低下头乖乖点了点头，瞟一眼他手里拿着的纸袋，“哥哥是去外面买东西了？” 秦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颔首“嗯”了一声，孙梦秋这边心里小鹿乱撞，也没什么暗恋人的经验，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邵低头看了看时间，出来有一会儿了，程思意晚上有应酬，不出意外的话，吴科应该又要把他派出去，让他去另外一家干洗店拿她晚上应酬要换的衣服。 便沉声说：“我有事，改天再聊。” 说罢抬脚就要走，孙梦秋好不容易才看到秦邵，听到这句话匆忙抬起头，望着秦邵离去的背影，咬咬牙鼓起勇气说：“哥哥你晚上有时间吗？” 秦邵闻声站住脚，毕竟是年长几岁，什么看不清楚，他自然不会给孙梦秋机会，不过看着她期望的眼神，也不好说太拒绝的话，“我晚上要加班。” “加班到几点？”孙梦秋不想放过机会，赶紧追问。 秦邵被问的拧了拧眉，视线投到小姑娘略带几颗雀斑的脸庞上，启唇笑了，“很晚。” 孙梦秋希望破灭，失望的表情很明显摆在脸上。 不过秦邵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尤其面对他没有心思的人。 于是没再停留，径直上了电梯。 回到公司，程思意恰好刚开完会，正在办公室内休息，办公室房门没关，秦邵只往里面望了一眼。 他这人孤傲，感觉到程思意躲避自己，那自己干脆就满足她，尽量不往上凑。 尽管公司里一切事情照旧，不过两个人之间那点儿细微的变化，还是被公司里几个喜欢八卦的人扑捉到。 小陈就算其中一个，他去茶水间的时候，就听另外几个在八卦，以为有什么新鲜事，没想到却在讨论秦邵和程思意。 一个说：“你们感觉到没有，程总这几天没有前段时间待见秦助理了，你们说，秦助理是不是失宠了？” 另外一个说：“我也觉得怪怪的，程总最近喝咖啡的次数都比以前少了，现在动不动就喝茶了。” 还有人说：“瞧你们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程总和秦助理是情侣闹别扭呢，不过如果真搞上办公室恋情，那就有戏看了。” 小陈凑过去听了半晌，抬起来手臂摸了摸下巴，觉得她们说的很有道理，认可的点点头。 就在大家津津有味议论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来脚步声，作为主角之一的程思意慢悠悠从茶水间门口经过。 虽然程思意压根没有往这边睬，只是单纯经过而已，不过震慑力就是这么强，把大家吓得面面相觑，赶紧各自拿了各自的杯子，匆忙散场。 晚上的时候程思意要留下加班，秦邵其实没有跟孙梦秋撒谎，今天怎么论也轮到他留下。 今晚秦邵这边有局，陈素海一早就给他发消息说：【下班早点回来，带箱啤酒。】 秦邵解释：【我今晚加班。】 陈素海看到消息有些扫兴，忍不住就说：【那你没口福了，我下午卤了几只猪蹄，这个程思意真会来事。】 陈素海卤的猪蹄，那可真是一绝，这手艺还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主要是自己爱吃，所以爱研究，也幸亏秦邵不是那种贪嘴的人，要不然非得让陈素海带嘴刁，不过陈素海比大学的时候重了二十斤，好在他个子高，和秦邵不相上下，再加上以前基数小，虽然重是重了，身材也算匀称。 秦邵今晚对猪蹄没有什么兴趣，他直接放下手机没回陈素海。 五点半下班，小陈他们去开夕会，秦邵收拾好桌子去了茶水间，拎了煮咖啡的壶，慢条斯理的磨咖啡豆，想着，程思意晚上加班肯定精力不济要咖啡，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提前准备好。 谁知他这边刚把咖啡煮好，吴科那边就找了过来，抱着一沓文件站到茶水间门口，背对着秦邵说：“秦助理你在这啊，想找你半天了。” 秦邵转过来身，沉声问：“什么事？” 吴科笑了笑，“今晚程总加班，我留下，你把这些资料送到造价那边就可以下班了。” 秦邵整个身子怔了一下，掀起来眼眸，静静看了吴科数秒。 吴科被看得有些发毛，笑笑，“你有事啊，那我去送也行。” “没事，”男人反应过来，直接否认了，他接走文件，又回到台子上，没事人一样把咖啡壶端下来，不急不躁的把咖啡倒入杯子里，随后把咖啡送到吴科手里，“我今晚正好有个聚会，那就辛苦吴哥了。” 说完便拿了资料，转身离去。 吴科端着咖啡送到程思意办公室的时候，程思意正在活动脖颈，不得不说，秦邵还是挺特别的，程思意如今条件反射，一看到咖啡就想起来秦助理。 不过她最近听说常年喝咖啡容易皮肤暗黄，所以改成喝茶了。 除了每天早晨固定的一杯提神，别得时候就不怎么碰了。 接过去吴科手里咖啡杯，送到嘴边轻轻泯了一口。 有时候太熟悉一个人的手艺，可真不是一件好事，不需要多问，就什么都能尝出来。 眼皮子眨了眨，低下头翻看文件，吴科觉得没什么事，转身就准备出去，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程思意说：“吴助理，你最近懒了。” 吴科一听赶紧站住脚，一脸疑惑的去看老板。 只见程思意笑了笑，继续说：“煮咖啡的事都交给秦助理做，我都很久没喝你煮的咖啡了。” 吴科心里一凛，也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 主要是，现在公司上下都知道您现在认可秦助理煮的咖啡啊…… 偏偏他还不能辩解。 程思意说完低下头又翻文件，一行字看了两遍，都有些心不在焉。 抿着红唇沉默了会儿，语气轻飘飘的说—— “最近秦助理都晒黑了，就不要让他往外面跑了，好歹在我眼皮子下面做事，太黑了影响公司形象。” 吴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我是不是得去打水光针？ 第23章 惊魂未定 次日，公司开完会，某位朋友从厦门专程过来，晚上要和程思意碰面叙旧情谈生意，秦邵先一步从会议室出来，就听身后程思意对吴科提起安排人去机场接人的事。 鉴于前几天程思意的刻意举动，秦邵不用想也知道，等下估计又要把他支出去，于是回到座位之后，把钢笔盖上，拿了外套穿好，只等着吴科从总办出来给他车钥匙。 吴科推门出来，秦邵便往后推了推椅子，起身迎了吴科两步。 吴科抬头瞧见秦邵，愣怔了一下才看明白秦邵的意思，他破天荒的笑了笑，对秦邵说：“我去就行，你在公司呆着吧。” 程思意还真让人捉摸不定，秦邵忍不住往办公室紧闭的房门那边瞧了瞧，忍了忍，忍不住打听一句：“程总的意思？” “是啊，”吴科叹口气，拍一拍秦邵的肩膀，没头没尾的继续说，“反正我本来就黑，也没什么好挣扎的，破罐子破摔得了。” 好端端说起来肤色，这让秦邵很不解，疑惑的目送吴科离开。 这位厦门的朋友中午才下飞机，吴科先一步离开公司，按照程思意的要求订了酒店。 先前程思意刚离婚的时候，这位朋友吴科也见过，好像姓杨，程思意总称他叫“杨先生”，说起来，杨先生和程思意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也是迄今为止，吴科所知道的男人里面，唯一和程思意走得近的。 程思意人生低谷那端时间，这位杨先生常伴程思意左右，甚至把厦门的工作抛到一边，在鲁阳市一待就是三个月。 就在吴科以为，程思意接下来应该要跟这位杨先生发生点什么的时候，杨先生却离开了这边，得有两年不曾过来。 不过程思意向来这样不定性，想法谁都猜不透。 吴科忙完一切，到机场的时候不早不晚，杨进正好从机场的出口出来，因为两人见过，又都是好记性之人，所以一见面就打起来招呼。 几年不见杨进并没有多少变化，反而是吴科成熟了不少，用“成熟”这个词比较低调，总之岁月在吴科脸上留下来不少痕迹，反观比他大几岁的杨进，看上去风度儒雅，不像三十大几的样子。 不过也不奇怪，有钱人嘛，自然保养的好。 更何况杨进一直未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一直在等着他们家程总。 杨进这边来了四五人，随行的除了一个助理，还有两个项目经理。 得亏吴科这边来的时候，安排了两辆车子，杨进随吴科上了前面一辆，其余的随从一律去了后面那辆。 去酒店的路上，吴科专注开车，杨进则侧头看鲁阳市这两年的变化，沉默许久，才问吴科：“思意这两年怎么样？”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难免就让人猜测了。 看样子，这两年两人私下里没有多少联系，以至于杨进才这么问，而且晚上就能碰面，杨进不等着晚上当面问程思意，反而去问他，又说明了什么？ 吴科双手握紧方向盘，他们二人之间的事，说多了不好，说少了起码没错，斟酌了一会儿，才中规中矩的回答：“程总这两年事业起色不少。” 杨进想知道的自然不是这个，事业有起色没起色，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他还是能从很多渠道获取消息的，没问到自己想知道的方面，却也没说什么。 这会儿兜里的手机却响了，杨进拿出来瞧了一眼，直接挂了。 程思意这边接到吴科的短信通知，说接到杨进的时候，只是放下手机继续工作，没有太大的反应，一直到下午四点，忙完紧急的工作，才轻吁一口气，把电脑扣上。 她脱了腮，望了望门口。 咬着红唇想了一会儿什么。 清清嗓子，直接按了内线。 秦邵这边接了，清脆犹如泉水的嗓子顺着听筒传出来。 “秦助理？” “程总。” 两个人相互打着官腔。 这还是这几天以来，两个人私下里第一次交流沟通，当然，也不知道算不算沟通。 程思意这边说：“晚上和杨先生有个应酬，你提前准备一下，四点下班。” 治愈 第18节 秦邵“嗯”了一声，沉默了沉默，却问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事：“这两天腰伤怎么样了？” 程思意好像被烫了一下，捏着电话往后坐了坐，垂了眸子，秦邵等着回话，等了好几秒才听到程思意语气有些敷衍的说：“还行吧。” 还行吧？ 秦邵眉宇一皱，模棱两可的样子，到底行还是不行？ 前两天秦邵失宠，程思意像君王冷落妃子那样，出门干什么自然不会叫着秦邵，所以秦邵也不知道她后面两天有没有去斟酒，还有那个跌打损伤的独家配方膏药，用完有没有再续上。 伤筋动骨一百天，像程思意这种整天坐在办公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天天坐着的工作，倘若腰上留了后遗症，以后有苦吃。 秦邵想，他作为下属，当然有关心上司的义务，动了动嘴皮子，刚要再问，谁知程思意那边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秦邵一句话被憋在嘴边，只能掀起来眼皮子静静看了电话两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邪火，还不知道往何处发。 很快到晚上，以前程思意出门应酬还换身衣服，今天却很随意，直接穿着在公司里的衣服过去。 秦邵没机会问程思意什么，不过上车的时候，他嗅到淡淡的膏药味，混在优雅的香水味之间，就一切都明白了。 至于睡裙的事，一个尴尬的不提，一个聪明的不问，便也不了了之。 到饭店这边，秦邵开车直接进地下车库，从车里下来，拉开后边车门，却不见程思意下车，低头看进车里，只见程思意从包里摸出来一瓶白色玻璃瓶的香水，喷洒到手腕上。 一抬眸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才问：“秦助理，我身上有膏药味么？” 秦邵还是很会照顾她情绪的，故意撒谎：“没闻到，大概被香水味遮掩了。” 程思意松口气，“那就好。” 她拿了包出来，踩着高跟鞋随他朝电梯的方向走去，秦邵自己走路的时候，步伐很快，不过每次跟她一起出门，总是刻意的压着步子。 一路上转了几次身，每次转身视线都不由自主的朝程思意腰上去扫，一直到电梯间，才说：“膏药用完了吗？用完我再去拿。” 与对待孙梦秋的态度截然不同，还给自己解释：“左右我距离那里很近，也就是多走两步路。” 程思意瞧过来。 两人视线刚碰触了不足一秒，秦邵就转开了。 这个时候才听程思意在背后云淡风轻的说：“早就好了，没那么矫情。” 她一向要强，尤其在公司下属面前，那是能顶起来半边天的形象，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过在瞬息万变的商场，脆弱却是无能的表现，所以程思意从来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脆弱，哪怕被压力逼得自己躲在房间里哭，出了那个门，别人看见的，只是个冷血无情的女魔头。 可能源于秦邵以前职业的问题，毕竟是个作者嘛，共情能力强，同理心也强，程思意撒谎说腰早就好了的时候，他却在心里叹了口气。 早就好了？ 早好了还贴膏药？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方便说罢了，毕竟两人身份摆在那。 杨进这边先一步到了饭店，今晚并不是两人的私人碰面，还有其他公司的几个高层，大家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许久不见，在私人包厢里谈笑风生叙交情。 今晚过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在这些人里面，除了有两个女秘书之外，程思意是唯一一个女老总。 当然了，程思意现在的体面，离不开程家的庇护。 程思意一进门，杨进便看过来，相互之间有些尴尬，大家都站了起来，杨进却没有动身子。好巧不巧，她的座位也被安排在杨进身边，两人相□□了点头，又疏离客气了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吴科不在，秦邵今晚过来的作用很简单，那就是帮程思意挡酒的。 秦邵好眼力，方才一进门就觉察到程思意与杨进之间的异样，所以在酒桌上，视线时不时瞧过来。 酒场上的那些事，还真是秦邵的短板，再加上秦邵本身就孤傲，讨厌溜须拍马，所以一向不怎么合群，不过今晚却有些反常，话比以前多了，笑容也比以前多了。 程思意还是第一次发现秦邵这么有应酬天赋，后面几次帮她周旋的时候，有些于心不忍。 她与杨进没了先前的那份距离感，渐渐的也开始聊两句，秦邵又挡了一杯酒的时候，只觉得胃里有些翻涌，坐了坐，起身出门。 程思意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是超常发挥，还是以前藏得深？ 想到他替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起了恻隐之心，犹豫要不要过去慰问慰问。 杨进这个时候才凑近了程思意，在她耳边意味不明的说：“你这个助理的酒量不错，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等会儿让老赵跟他好好喝几个。” 程思意本来就于心不忍，听了杨进的话，突然有些生气，转过头，抿唇看了他一会儿。 杨进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笑了。 “怎么了？” 程思意垂下眼皮子，慢悠悠转动手边的杯子，“谁不知道老赵酒量好，怎么，非要灌醉秦助理你才开心？几年不见，还是那么多坏心思，一把年纪怎么就不能学点好？” 每次提年纪，都是杨进最介意的事，迄今为止，杨进都认为他与程思意之间没可能的最大障碍，就是七岁年龄差，大半轮，这让他不管在事业上再出色，在程思意这里，都让他不自信。 大为受伤，低头沉默片刻，“怎么，心疼了？” 程思意大方承认：“不是你家员工，你当然不心疼。” “哦，”杨进笑了，“是员工的关系，不是因为别的？” 程思意蹙眉看过来。 秦邵这边到卫生间便是一阵狂吐，突然以后就舒服多了，收拾干净自己推门出来，面对着镜子慢悠悠的洗手。 他这会儿酒劲儿上来，状态不好就没有直接回房间，到外面天台吹了会儿风，一根香烟抽完，才起身准备下楼。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一阵说笑声，秦邵对声音其实没有那么敏感，不过有两种人的声音，会让他记得比较深刻，一种是在意之人，一种是憎恨之人。 他胸怀还算大度，向来不喜欢与人为恶，所以基本也没有可以称得上“憎恨”的人，只除了那么一个人，那就是把他这种性情这么好，情绪又这么稳定的人，逼得动了手的周晨光。 放眼瞧去，周晨光站在楼梯间抽烟，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高挑的姑娘，与秦邵的清高不同，周晨光是个比较风流的货色，人前满腹诗书，谈吐颇具才华，人后嘛，是个浪子。 不过这两年，周晨光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作品，大概感觉到创作的压力，晚上这才出来喝酒放松。 秦邵没有直接过去，套着兜又回了天台，约摸着又一支烟的功夫过去，想着周晨光也应该携着美女走了，这才原路返回。 刚到包厢拐角处，听到一声男女低低的交谈声，还以为是周晨光和那位窈窕美女，走近两步，立马察觉到什么。 其中一人竟然是程思意，静默细听，她语气有些嘲讽—— “我能跟你有什么好聊的？以前的时候高看你了，你现在也看看自己，好歹是个体面人，整天跟一群女人混在一起，自甘堕落，你对自己不负责，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都不在乎，我一个前妻，轮不着我说。” 秦邵愣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关系。 他脸色沉下来，原来…… 上次只瞧出程思意与周晨光有过节，没想到…… 这个时候，对面的周晨光才说话，面对贬低变现的毫不在意，低头笑了笑，说话语气有些轻浮，“还是以前有你管着好啊，现在你都不管我了，我还要什么面子啊，我伤心啊……” 明明要离婚的是他，现在却往程思意身上推卸责任，也只有他才说的出口。 程思意抿了半天的唇，想到小豆芽还是心软，“有空去看看孩子，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吗？也是，你这辈子不差这一个儿子，你自己说的。” 周晨光沉默了会儿，“那时候年纪气盛嘛……再说了，小豆芽交给你我放心啊，我去不去的，不还有你。” 程思意神情冷漠的看过来，她抱着手臂，盯着男人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许久才转过去身，闭上眼睛无情的说：“滚，赶紧滚，有多远你他妈的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恶心。” 周晨光望着程思意纤细的背影，端起来手中的高脚杯一饮而尽，临走之前好像故意似的，把酒杯往程思意面前的台子上一搁。 消失之前还不忘诛心，“你也不反思反思我为什么非要离婚，还是这幅冷冰冰谁欠你钱的样子，不就是家室好点，那几年，把你宠到天上去了，把你惯坏了。” 说完才潇洒离去。 这边是死角，这会儿都在房间里吃饭闲聊，四下里没人，很寂静，仿佛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声响。 大概也是这么安静的原因，让程思意误以为身后没有人，于是卸下来防备。 倨傲的下巴仍旧杨着，也仍旧保持着姿势半晌没动。 只是—— 周身气场再不容靠近，眼泪却一滴两滴，悄无声息的，顺着两旁滑下来。 秦邵双手掏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神复杂的瞧着程思意的背影，他还没消化完刚才的话，也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彻底走出来，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上前安慰，还是全她一个面子，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就在秦邵胡想乱想，心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却忽然震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铃声炸开—— 两个人都是一惊，程思意忽地转身，扬了脸看过来。 秦邵对上程思意，第一个反应不是尴尬，不是窘迫，而是皱起眉。 视线从微红的眼眶挪到程思意腮边的泪痕，又挪到下巴尖儿还挂着的，晶莹剔透的泪水。 原本精致的妆容尽是无助的破绽，在这一刻，秦邵才意识到，原来程思意也是个会哭的女人。、 只是这泪水，是为别的男人流下的。 让他心生怜惜，怜惜之外，心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发堵。 程思意在看清来人这一刻，无助失焦的眼神立马变了，变得坚定，还有一丝不堪的一幕被瞧见的恼羞成怒。 她迅速低下头擦眼泪，收拾心情，再抬起头看秦邵的时候，就多了一丝冷漠。 “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这是在试探他到底听了多少。 秦邵把手机静音，也知道自己又没有好日子过了，不过以他对程思意的了解，有很担心这次听到的太多，程思意可能真要开了他。 先不说她是个要面子的女老板，在前夫这边被羞辱，换做任何上司，被下属听到这么隐晦的事，都没有好果子吃。 撒谎说自己没听到，别说程思意不信，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真是骑虎难下。 秦邵想来想去，干脆选择真诚一点儿，于是抬起来下巴，深呼一口气，掏着兜，在程思意冰冷的眼神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个子很高，走到程思意跟前的时候，程思意只能微微抬头仰望他。 秦邵垂着眼眸，认真的瞧着程思意的眼睛，沉吟了一下。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虽然我也不想知道，但就是这么倒霉，”他说到这里，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程总这次是不是真要把我开了？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让你很没有面子。” 程思意没想到秦邵说话这么直接，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大概职场上遇到太多虚与委蛇的人，相互揣着明白装糊涂，突然的直接，把她整不会整愣了。 秦邵不等程思意做决定，就又抬起来头，故意以退为进，但确实是真心话—— “离开公司之后，我能不能跟你做个朋友？” 其实这也是奢求，所以他接下来又说：“像你这样的身份地位，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啊，想跟你交朋友？但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跟你没交集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女老板都这么有魅力，我也没接触过别人，我也搞不清楚……”他又顿了一下，给自己立人设，“我这个人很简单，也没什么心机，平常很好相处，离开公司以后，我一不经商，二不谋财，最起码我没什么好图你的，因为我们没有利益上的任何牵扯。”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等程思意的反应，程思意却一瞬不瞬的瞧着他，好半天都没表态。 秦邵抿住嘴，心跳慢慢加速，眼神逐渐变得失落，低下头准备走。 就在他刚要抬脚离开，程思意忽然说：“我也没非要辞掉你。” 治愈 第19节 “嗯？” 秦邵抬头看过来，实在是预料之外。 程思意却懒得再说话，冷风吹来，她站在这里许久，早就全身凉透，忍不住抬手拢了拢外套，一脸淡漠的擦着他的肩膀离开。 秦邵愣怔之际，飘过来一句话—— “我说过，不要自作聪明把老板的心胸想的那么狭窄，否则谁都能坐我的位子。” 秦邵瞧着程思意的背影，无声的勾了勾唇，浅浅笑了。 程思意进了包厢，消失在秦邵视线之外，他想到刚才的事还有些惊魂未定，狠狠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才有心思给陈素海回电话，上来就骂：“你想死是不是，以后别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没女人就赶紧去找个女人，你知道刚才一通电话，给我惹了多大麻烦么？” 秦邵一向好脾气，陈素海是知道的，他突然一下子抱怨这么多，陈素海就知道不是开玩笑，正了正神色，问他：“咋了哥们？惹了什么麻烦？没事吧？” 秦邵揉了揉眉宇，已经都已经解决，那也没什么好提的，“没事，也不是你的原因，巧合而已。” 陈素海这才放心，不过还是说了一句：“自从你跟着这个程思意我跟你讲，你的私人生活那是一团糟，就连朋友关系都没时间维护了……” 秦邵一怔，是啊，牺牲确实不小。 可是刚才以为要被炒鱿鱼，下意识的就挽留…… 第24章 醉酒 秦邵这边再回包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一向不太喜欢解释的，大概被陈素海说的心虚，破天荒的解释了一通，一解释又觉得越描越黑，所以跟他调侃了会儿才挂断电话。 包厢内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四下里气氛融洽，就连程思意和杨进这边，也是两个人凑近了闲聊，杨进一脸闲适，把手臂搭在了程思意椅子后面，程思意瞧着他，时不时被他逗得抿唇轻笑。 秦邵觉得这一幕有些扎眼，可他一个下属也说不了什么，用力抿了抿嘴唇，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可能是动作太急促，也可能目光都在那边，疏忽大意了，所以一不小心碰落了桌子上的汤勺碗碟，只听到噼里啪啦一声响。 程思意的视线转过来，秦邵才发现她脸颊绯红，这才多大点儿功夫，已经是喝多了的样子。 他低头去捡餐具，旁边负责倒酒的服务员也弯下腰帮忙，秦邵捏着勺子用力捏了捏，停止半晌才直起腰。 方才看到她落泪，为了前夫，这会儿又瞧见她喝酒，不用猜也知道同样是为了谁。 秦邵不知道她与周晨光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不过程思意这么反常的举动，在任何一个知道内幕的男人眼里，都是念旧情。 他没再看程思意一眼，往后一靠，也跟杨进带过来的助理笑着聊起来。 秦邵以前是作者，虽然在这个行业工作经验不足，不过知识贮备丰富，涉猎也广，各行各业，天南地北，只要助理提出来的话题，他都能搭上两句嘴，往深了聊不行，最起码大马路边的东西知道，唬弄一下外行人绰绰有余。 聊到后半段，杨进的助理对秦邵那叫一个刮目相看，心里忍不住想，怪不得像程思意这么挑剔的人，秦邵都能吃得住，原来有两把刷子，不像表面上那么沉默寡言，肚子里起码有墨水。 有意思，这个秦邵有意思。 说着，便和身边的两个同事跟秦邵敬酒。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喝酒，尤其是程思意这边，出门前和出门后，喝酒那是两个态度，出门前想着能滴酒不沾就滴酒不沾，出门后再回来，喝酒就带了一股狠劲儿，来者不拒，自然就容易醉。 秦邵一早就看出程思意今晚有意喝醉的意思，所以他这边反而含蓄了，毕竟吴科不在，杨进对程思意有想法，脸上藏都懒得藏，秦邵在这个时候就很关键了，且不说程思意等会儿不愿意跟杨进走，就算愿意，也得先过他这一关。 心里这么想着，就有人起身告辞，先是杨进那边邀请的两个企业老板，说等会儿还有下一场，需要过去一趟，让他们理解理解。 又是杨进这边的助理秘书，不声不响站起来去卫生间，这一去，就没头没尾了。 十几人的包厢，走到最后只剩下三五个人，立马就安静多了，连碗碟碰撞的声音都显得比往常清脆。 程思意这会儿头晕目转，话少了很多，托着腮撑到桌面上，她缓缓的眨了眨眼眸，杨进还在耳边说着什么。 程思意只听到“大学”两个字，也不知他问自己大学在哪读的，还是问她最近有没有大学同学聚会。 虽然喝多了，不过脑子还没罢工，还能转，想了想，自己大学在哪，他能不知道？ 他把她了解了个底朝天，又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去年生日的时候，程思意自己都忘了，而杨进还惦记着这事，程思意莫名其妙收到一条项链，价格不菲，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打电话倒是问过他，他直接否认了。 否认得太干脆，越干脆程思意就越笃定，因为换作正常情况，以他的性格，这个时候肯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把追她的人，一五一十的了解清楚。 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杨进还在说什么，程思意转过来脸，虽然已经是做了妈妈的，不过程思意那也是辣妈，底子好，天生的美人胚子，不需要浓妆艳抹，就能压倒一片未婚少女。 她喝多以后周身少了一分清高孤傲，不再像以前一样给人疏离冷漠的感觉，反而多了几丝温柔恬静，除了恬静，眼神又带着一点儿媚。 杨进方才盯着程思意说了许久的话，程思意都没有回应，就以为她不感兴趣，懒得理睬，这会儿转过来脸庞，两个人对上视线，杨进直接怔了怔。 她喝多了。 还跟以前一样，喝多以后，给人的感觉特别乖。 他收了笑，回忆起来两年前，程思意得抑郁症的时候，真可谓是个渣女，明知道自己对她有意思，就堂而皇之的享受自己对她的关怀。 抑郁症好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划清界限把他踹了。 早知她这么无情无义，就应该趁她病到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时候，不管不顾把她睡了。 杨进一把年纪，在她面前还是单纯了，好几次她无助需要拥抱，酗酒以后在自己肩膀上靠着说害怕的时候，杨进一手指都没舍得碰过她。 他眼神暗了暗，瞧着程思意乌黑亮丽的发顶，心底里对她的怜惜和温柔被勾出来，也可以说是鬼使神差，抬起手指，慢条斯理的帮她挑开脸庞上的一缕乌丝。 程思意眨了眨眼眸，满不在乎的转过去头。 杨进三十多岁，这两年对一个女孩子那么较真儿，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独一份。 可能就是太较真儿，稍微一个暧/昧动作就能让他浮想联翩，所以程思意不拒绝的反应，瞬间又让杨进自作多情。 他刚倾过去身子，凑近程思意想试探句什么，话到嘴边还没出口，就听到椅子摩擦着地板往后推的刺耳声。 一句不卑不亢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好意思杨总，我们程总喝多了，我送她回去。” 杨进下意识的拧起来眉宇，抿了抿嘴唇，转过身去看说话的人。 他轻笑了一下，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一开始就很碍眼的小助理，姓什么来着？秦？ 程思意听到秦邵声音，也跟着慢悠悠转了过来，她虽然醉了，不过好歹是堂堂一老板，不可以在人前丢丑，用力捏了自己一把，恢复冷静，纤细的手腕递给秦邵。 相比较杨进，她肯定是信任秦邵的。 秦邵把她扶起来，扶着程思意从座椅上走出来，程思意踩着细高跟，故意装作自己不小心绊了一下，凑近秦邵的时候，轻声说：“我喝多了……” 秦邵低低“嗯”了声，“我看出来了。” 程思意放下心，在酒意彻底淹没神志之前，又嘱咐秦邵，“等会儿、等会儿只有你能送我回去，别把我交给任何人，除了你，我谁都不信任……” 秦邵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抬起来眼眸，深深的看向程思意，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疼。 而程思意说完这句话就头晕的更厉害，好在她已经交代完了，可以放任自己醉了。 杨进那边不知道两人嘀咕什么，他也是有身份有体面的人，断然做不出来从秦邵手里公然抢人的事。 用力握了握拳头，眼神不善的打量秦邵。 秦邵防备杨进，杨进又何尝不防备秦邵， 秦邵害怕程思意喝多了会被杨进占便宜，他杨进也害怕程思意喝多了会被自己助理占便宜。 所以秦邵打完电话，司机把车开出来，跟还在场的老板打过招呼，就扶着程思意上车，谁知上车的时候，车门一把被杨进紧紧握住。 他对身后的女秘书抬了抬下巴，再转过来头的时候，笑容又假又温柔，“我就不去送思意了，不过我不放心，就让我秘书陪程总回去吧，思意今天喝多是我的错，全当赔罪了。” 秦邵抬起来眼眸，目光犀利的看过去，两人对峙了会儿，显然都嫌弃对方多管闲事。 不过秦邵的身份低，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是女秘书陪着回去，从程思意的角度出发，也是好意。 所以就先笑了：“那麻烦杨总了，明天程总酒醒再给你道谢。” 说着就抢过来车门，“啪”一声，直接把车门合上。 杨进目送车子缓缓离去，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一时间有些气不过。 一个小助理，还挺他妈的嚣张。 职场规矩懂不懂？就不怕得罪人？ 第25章 谈钱伤感情 程思意这次是真的喝多了，上车便失去最后一点控制力，身子一软，直接倒入秦邵怀中，不过在倒下之前，有个让秦邵欣慰的举动，掀起来眼皮子盯着他瞧了两眼。 在秦邵这里，就不是两眼那么简单，很明显，在杨进和他之间，程思意喝醉酒更信得过他。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旁边杨进的秘书有些碍眼。 按理说应该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却厚着脸皮上了后排。 本来就是三人座，三个人坐在后面也没什么，只是程思意喝多了，往秦邵这边靠的厉害，车厢就拥挤多了。 程思意这两年喝酒甚少喝多，从离婚以后酒品便不太好，每次喝多，关于以前的不美好记忆就他妈出奇的好记性，所以为了避免在旁人面前出丑，喝酒的时候都很克制。 其实程思意早就没了什么旧情，不过有些心理创伤比较深，就好似在心里种下了根儿，每每被触碰到，总要心烦意乱，思绪翻飞。 秦邵的胸膛很温暖，味道干净，虽然偶尔抽烟，却没有抽烟的男人身上应该有的烟草味，就和他的房间一样让程思意满意，她这会儿意识不清，还忍不住想，明天一定得问问秦助理用的哪个牌子洗衣液，香味这么持久，又这么清淡好闻。 刚才还觉得伤感，睫毛湿漉漉的，这会儿忽然莫名走出来，抿起来红唇，轻浅笑了。 纤细的手腕往秦邵那边一搭，直接搭在了男人的大腿根部。 这么做的人无心，受的人后背忍不住收紧，他本来侧头瞧着前方的路况，突然的一个动作，让男人缓了缓，才垂下眼。 看着白皙的手背，勾结上下滚动了两趟，沉吟许久又默不作声的把视线转开。 一路上杨进给秘书打了两个电话，秦邵在一旁听的很清楚，电话里追问程思意这边有没有送到家，不用猜也知道，此时杨进有多心焦。 男人之间的那点儿坏心思都是共通的，尽管秦邵隐藏的还算可以，却没有逃过杨进的眼睛。 秦邵听完电话低头去看一脸醉态的程思意。 在心里哼了哼，程思意你魅力可真大。 前半程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程思意因为喝多了，呼吸声有些急促，眼看着还有几公里就要到地方，半醉半醒的程思意忽然就想起来什么，她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见小豆芽，今晚心情也不好，更不希望接近孩子。 治愈 第20节 她每次情绪不好的时候，都喜欢一个人藏起来消化，不想感染给小豆芽。 所以这会儿很害怕，也很排斥回家。 于是提起来一丝力气，晃悠悠揪住秦邵胸口的衣料，有气无力的吩咐—— “不回去……” 声音太轻，秦邵没听清。 犹豫了会儿，低下头，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你说什么？” 程思意拧紧眉头，勉强掀起来眼皮子，对秦邵的反应很不满，自以为提起来喊出来的，其实仍旧是低喃：“不回去，去另外一个住处……去云景苑……” 云景苑这个地方程思意等闲不会告诉别人，公司里也只有吴科知道，所以秦邵是第一次听，程思意喝多了不回去，却要去别的住处，作为下属，秦邵确实应该照办，但他现在有私心，没办法把自己完全进入下属的角色。 下意识便问：“云景苑有阿姨吗？” 程思意眯着眼交代，“我自己住……” 秦邵咬紧下颌，抿了半天唇才说：“你喝多了，去云景苑谁照顾你？不去。” 程思意本来还是很温和无害的，听到这句话立马不依了，喝醉酒的人失去理智，想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她也不例外。 当即醉意全无，脸色就一沉，用力拉住秦邵的衣领，把人拽到眼前，两人呼吸交错，场面本来应该有些暧/昧的，只不过程思意的语气太气人，眼眸也太冰冷——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真多，到底谁是老板？你信不信我明天，我明天酒醒炒了你？” 秦邵被突然暴力的勒住脖子，显些喘不过气，他抬起手用力往回挣，程思意却用力往自己那边拉，这会儿不光吸引来杨进秘书的注意，就连前头开车的司机都转过来头，神情有些尴尬。 两人对峙上，秦邵看着耍酒疯的程思意，思虑几秒才妥协，直接转过去头，对司机吩咐：“麻烦改个路，去云景苑。” 程思意闭上眼之前，指了指了杨进的秘书。 “你，下车。” 司机是程思意这边的人，老板都发话了，自然得言听计从，于是直接靠边停车。 只见车门一开一合，车子疾驰而去，一阵风飘过，杨进的秘书孤零零站在马路边上，被毫不怜香惜玉的撵下了车。 好歹是个女孩子，晚上十一点多被丢在路边，就算前后都有路灯，那也害怕，抱着手臂环顾了一圈四周，忍着委屈给杨进打电话：“杨总，我被程总赶下车了……人生地不熟的，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杨进年龄大了，很会装好人，面对年轻的女职员总是和颜悦色，就算做错事也不过很得体的简单教训两句，所以大家都以为杨进脾气好，这秘书涉世未深，自然也是这么以为，谁知今晚打电话诉苦不仅没有得到安慰，还被杨进痛骂一顿—— “程总让你下车你就下车？你是听她的还是听我的？你拿谁的钱又替谁办事？平常在公司做事，也没见你这么听话！现在给我打电话难不成还指望我接你？自己想办法回来。”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小秘书又惊又吓两头为难，直接被气哭…… 秦邵本来有些生气的，不过杨进的秘书被程思意一句话撵下车，秦邵眼不见心不烦，就顺心多了。 瞧一眼仍旧靠在怀中的程思意扬上去嘴角，如果不是司机在前面开车，真想夸她一句——“怎么这么不好惹？” 也不晓得程思意第二天酒醒会不会断片。 车子到了云景苑，门卫那边识别不了，所以只能提前下车走进去。 秦邵半拖半抱的携着程思意下来，把司机打发走，扶着程思意进了小区。 幸好程思意还记得密码，进门的时候没什么麻烦，一进门，她翻脸不认人的推开秦邵，踉踉跄跄的朝着卧室走去。 秦邵倒了杯水过来，程思意已经倒在了床上，没再折腾，还挺让人省心。 不过她脚上奶白色高跟鞋还没脱，身上也还是上班才穿的职业窄裙，趴在那，勾勒出身材。 秦邵在门口犹豫了会儿，选择走近她，蹲下身帮她把高跟鞋先脱了，随后跪在床上，单手撑着被褥，另外一只手臂用力把人翻过身。 程思意被翻过来，发丝凌乱的贴着额头，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可能对酒精还有点儿过敏，所以脖颈也泛了潮红，他静静瞧着，而程思意仍旧双目紧闭，敞开的衣领大幅度的上下起伏。 秦邵是个正人君子，也知道分寸，再进一步的事情，他自然不会也不能做了，于是赶紧收回视线，直起腰往后退。 谁知就在他抽离之前，程思意却突然掀起来眸子，双手再一次拉住秦邵的衣领。 她媚/眼如丝，呼吸中带着酒气，恍惚的瞧着秦邵，只是问：“我让你走了吗？” 秦邵最讨厌喝醉酒满嘴酒气的酒鬼，可是眼下，却意外觉得程思意呼出来的酒气，出奇的好闻。 勾结动了动，男人的嗓音比往常刚睡醒的时候都要低沉。 “很晚了，程总早点休息，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好吧？” 把边说边扶着程思意的后背把人放回去，把衣领也抽出来。 程思意这个时候却轻启红唇—— “我不想一个人睡……孤单……” 她说完这些，迷离的眼眸又睁开，不像方才那么强势，此刻泪眼迷蒙楚楚可怜，说着说着，就有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鬓角滑落下来，没入散乱的发丝。 这一幕换作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会软的一塌糊涂，更不要说是秦邵了。 男人眼神深邃的瞧着床上的女人，一瞬不瞬的瞧了许久。 忍不住抬手，帮她擦拭掉泪痕。 程思意感觉到温热大掌，贪恋不已，侧过去脸庞紧贴他的掌心。 声音柔柔，挠人心扉，“陪我睡……多少钱……” 第26章 二十万的那什么交易…… 秦邵的脸立马冷了, 阴恻恻的瞧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 喝醉酒的程思意还不明就里，一心享受这片刻的温存，直到秦邵把手掌用力抽回去, 程思意才一脸疑惑的掀起来眼皮子。 方才秦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着她的反应, 就明白她不是开玩笑。 程思意指尖搭在红唇上, 神态慵懒的瞧着对方，好像酒醒了, 又好像还没酒醒, 不管怎样，肯定还没彻底酒醒便是了。 不过这种事嘛, 向来你情我愿才有意思, 程思意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 竟然把注意打到自己公司下属这里, 关键下属还是个不上道的。 这会儿意识回笼，一时间懊恼万分，拥着被褥往上坐了坐，转过去脸, 沉默的揉捏光洁额头, 想了想，索性将错就错, 只是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 “秦, 秦助理，我, 我刚才认错人了……” 这句话出口，秦邵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忍不住逼问：“所以你把我当成谁了？杨进？杨进没跟上来，一路上都是我。” 程思意感觉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更何况头痛欲裂，她晕的厉害，心里却稀里糊涂的想，我想当成谁就当成谁，就算把你当成别人，那也是你的荣幸才对…… 想到这里程思意就没有什么愧疚感了，眼神迷离的瞧了秦邵一眼，直接掀开被子踉踉跄跄的下床，这个时候也没有穿鞋，自然是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地板让她脚趾勾了勾，胃部一阵翻涌，躲开他往浴室走。 她每次都是酒醒一些的时候才吐，吐完以后更加难受。 秦邵侧头看她，没有跟上去，下一秒就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不用看也知道，她正在为今晚酗酒的行为买单。 随后安静片刻，秦邵凝神去听，才传来冲马桶的声音。 秦邵深吸了口气，压了刚才的不悦，端起进门就给她倒的温水，推开洗手间的房门，垂眼盯着纤细的背影递过去。 谁知程思意高冷得很，竟然看也不看，直接推了他扭着腰又朝外面走去。 秦邵出去就看见程思意双脚踩地，白皙手腕撑着额头，坐在卧室沙发上，难受的闭着眼睛，微微蹙着眉给妈咪打电话，“……我是思意啊，上次那个男人今晚有空么，你赶紧帮我安排一下……什么叫有点儿晚呀，这才几点，不要扫兴……换一个也行……” 程思意还没讲完，秦邵就听不下去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动作粗鲁的把程思意电话抢走，程思意怔了怔，一副好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模样，细眉促起来，惊讶问：“你，你怎么还没走？” 秦邵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程思意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他用力抿唇，眼神有些冷，虽然沉默不语，手上力气却恨不得把手机屏幕捏碎。 秦邵的脾气向来好，还从来没被一个人气成这个样，就算那个时候周晨光厚颜无耻，秦邵也是人又穷又孤傲的类型，瞧不起瞧不上的成分居多。 他把另外一只手端着的水杯放下，转头去看别处。 卧室里的灯光很亮，微微刺眼，秦邵耷拉着眼皮子不知在想什么。 程思意能看出秦邵生气了，不过她还没彻底酒醒，只觉得很无辜很好笑，慢悠悠侧过去身子，轻手轻脚伸出手，试探着，想去拿回自己的手机。 谁知指尖刚摸到手机，秦邵就像被烫了一下，甩手躲开。 程思意被气笑，“你想干嘛呀？” 男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问：“多少钱？” “……啊？” 程思意被问愣了。 秦邵抬起来下颌，看眼下程思意这个态度，今晚肯定不叫人来不罢休。 听程思意打电话的语气，也不是第一次了，秦邵没想到在公司里，在他面前清高孤傲的程思意，私下里竟然这么滥/情，大概他也是贱，又愤怒，又做不到撒手不管，让别的男人过来。 沉吟许久才堵着气说：“陪你睡也行，一夜二十万。” 程思意听罢惊讶的瞧向秦邵，虽然她有钱，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喝醉了，也明白钱难赚苦难吃的道理，水润的红唇抿紧， “你，”她眼神迷离的眨了眨眼眸，“你镶了金边了？” 一句话彻底让房间寂静下来。 寂静到程思意很快反应过来，这话一般是男人嘲讽女人漫天要价敲竹杠用的，不过被她拿来用……也不是很违和…… 秦邵本就是敲竹杠，想下她的面子。 此刻耷拉着眼皮子，仍旧脸色阴沉，一瞬不瞬的瞧着她。 “别人一晚上多少钱我不管，不过我就这个价，你承受的起就付钱，承受不起以后就别问我多少钱一晚，不过程总好歹是堂堂一老板，既然要享受，又怎么这么抠搜舍不得钱，既然不舍得——” “明天让财务给你划账。” 程思意被秦邵犀利的话语挑衅到，直接不耐烦的打断他。 随后往身后沙发上一靠，醉着酒身子有些不稳，脖颈晃悠悠的看着秦邵， “抱我上床。” “要么，把手机，给我。” 说完红唇似笑非笑，眉梢不屑的往上扬起。 程思意心情不好的时候，向来喜欢花钱，挥金如土那是常有的，在乎这十几二十万不成？ 结束以上对话，彼此瞧着对方。 治愈 第21节 秦邵吃瘪，气焰显然没有方才那么嚣张。 他深吸口气，主动让步：“你喝多了，酒品太差了。” 这句话刚说完还没落地，谁知那边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妈咪那边打来的电话。 秦邵本来想坐视不理，转屏幕看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接听键，就听电话里声音听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笑吟吟说：“我一说是程总，都抢着要过去，看样都知道程总出手大方……现在就安排人去？” 短短几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程思意再次抬手要去拿手机，却被秦邵一把拦住，男人两腮咬紧，从牙缝里吐出来几个字：“程总今晚有人陪。” 不等那边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断，随后，程思意只觉得手腕一紧，被用力拉了起来，天旋地转中她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两步，下一秒就被勾住了腰，整个人丢到床上。 洁白的床榻柔软，弹性又好，狠狠弹跳了两下。 发丝凌乱的程思意缓过神儿，双手往后撑，刚支起上半身，眼前黑影一闪，男人便紧贴而下，上来便以唇舌拥吻…… 程思意惊讶的睁大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下意识抬起手臂推搡了秦邵一把。 不过当秦邵烫人干燥的呼吸，从程思意鲜艳的红唇挪到白生生的脖颈那一刻，她瞬间闭了眼睛，不由得屏住呼吸，视线随之迷/离…… 也不知是因为旷了太久，还是惹是生非的酒精作祟，程思意只觉得汹涌的感觉袭上大脑，让她只想沉沦……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程思意，只剩下温柔顺从。 这夜室外寂寂，室内却好一番难解难分的你来我往，不知疲倦…… * 程思意出身高贵，家教好，从小受的那是传统教育，说是豪门闺秀一点儿也不夸张，不过跟普通的豪门闺秀相比，她颇有主见，当初和周晨光在一起，年少无知，全凭一身热血。 可能就是因为太有主见，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谁也做不了主，执意下嫁给出身寒门的周晨光的时候，顶着程家长辈都不看好的压力，也要一意孤行。 所以当程思意在周晨光这里被说的一文不值，甚至被逼离婚患上抑郁症的时候，她便一直说服自己，既然是自己眼光有问题，做出错误选择，那咬着牙，就算是跪着，也要自己买单，怨不得旁人。 程思意并不是表面上不近人情，又冷漠冷血的人，就是因为深知自己重感情是个缺点，是个软肋，所以这两年才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再受外界任何人的伤害。 直到今夜，程思意统共也只有三个男人，初夜给了前夫周晨光，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第二个男人她叫什么都忘了，甚至没看清楚模样。 那是刚离婚不久，程思意人生中的至暗时刻，空虚寂寞冷，特别想通过堕落的行为，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所以才说她和妈咪相识于一场简单的钱s交易，那晚她最后一次去求周晨光，抑郁症发作有段日子，在周晨光那里，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怜惜，反而被冷言冷语一顿嘲讽。 对于本身就很难自控情绪的程思意来讲，字字锥心，她当时甚至动了杀面，当周晨光从她车上下来，从车子前面经过的时候，车子没有熄火，程思意只要松开手刹一脚油门就可以把周晨光撞死，她甚至想，如果撞过去的话，一定要来回碾上两次，让他送医院抢救都没必要。 程思意从小娇生惯养，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到哪里不是前簇后拥，别人挣着抢着巴结她，可就在周晨光这里，她不顾世俗的眼光，付出心血和精力，从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在背后默默的支撑，甚至在他一贫如洗的时候，生了小豆芽，眼看着他如今小有作为，却始乱终弃。 那晚程思意用了极大极大的意志力，才压制住了踩油门的冲动。 不过也是在那晚，程思意做了一个任性又冲动的举动，便是找了妈咪，点了个男人，搞了一次仓促的一夜情。 当时妈咪看她神情不对，大概同为女人，还说了两句劝她的话，程思意就是奔着这事去的，听完很不耐烦的发了火儿，“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来这里就是找男人的，开店做生意还戴有色眼镜？怕我给不起钱？” 说着便拿出来一沓钞票，成功让妈咪闭了嘴。 随后妈咪就叫过来清一色十几个少爷，个个样貌身材到位，紧着程思意挑选。 程思意点了会所里据说技术最好的少爷，却进行了一场一点儿也不舒服的体验，说自己全程痛到尾也毫不夸张。 她以为自己这样做，就可以发泄心中的怨气和愤怒，结果事与愿违，做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难受极了，脑子里想的，尽是与周晨光初识的时候，那个才华横溢的翩翩少年。 程思意很明白自己失败了，不管怎么折腾，她都逃不出周晨光这个魔咒。 所以凌晨三点翻脸不认人，直接把少爷扫地出门，赤/了身子坐在床上，拥着被子无助的哭到天亮。 认识杨进，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程思意有次喝醉酒，把曾经的荒唐经历当笑话一样讲给了杨进听，还自我调侃：“你说我贱不贱，在那个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对不起周晨光，周晨光估计把我是谁都忘了，连孩子他都不愿意看几眼，对我无情无义也就罢了，自己的孩子，也他妈的不负责，你说小豆芽怎么就这么可怜……” 杨进听完沉默了许久，不言不语的看她半天，突然朗声大笑，遗憾当时还不认识程思意，要不然这白捡的便宜，岂能轮得到别人。 那晚程思意喝的酩酊大醉，杨进倒也说过一句让程思意心动的话，他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给小豆芽做爸爸，不过你也得给我生一个，我年纪比你大七岁，你得给我点安全感。” 程思意也忘了自己当时回了什么，反正不过是酒后说的胡话，做不得数。 也不知道是自己堕落过的原因，还是放不下周晨光，自此以后，尤其抑郁症痊愈，她就再也不碰x上面的东西，说实话，是打心眼里觉得这玩意低俗又恶心。 她甚至去看过心理咨询师，做了几次心理治疗，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程思意从那以后，就给自己打了个x冷淡的标签。 同时她又是个普通的女人，在公司里独当一面，无所不能，人见人烦的女魔头，在朋友面前，水泥封心不解风情，在父母面前呢，又总喜欢装出一副对往事无所谓，早就放下的态度，所以总有特别孤单，特别无助，又无人诉说，甚至连个可以安静靠一靠的肩膀也没有。 程思意能力有余，精神却不够独立，时间久了，自然绷不住，这才养成了花钱找男人抱着自己睡觉的习惯。 在那个时候，哪怕被陌生人抱着，也格外的有安全感。 这个习惯没有几人知道，程思意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这个怪癖，所以少爷那边，封口费也给的足。 不过今晚，事情有些超出预料，她喝多了，没有解释清楚，让秦邵误会了她口中“睡觉”的意思，不过也是误打误撞，程思意意外发现自己对秦邵的碰/触，没有厌恶感，只有彻底的，铺天盖地的，让她自己都震撼的生，理愉/悦…… 两个人性格有所相似，也都属于洁身自好，宁愿旱死也不瞎搞的类型，今晚久旱逢甘霖，虽然开始的不怎么愉快，但真刀真枪的折腾起来却也格外的较真儿…… * 早晨七八点钟，一缕阳光照射进室内，程思意先醒过来的。 这会儿彻底酒醒了，昨夜的记忆太深刻，深刻到她想装作喝酒断片，都说服不了自己，更不要说在秦邵面前抵赖，与其这样，还不如坦荡接受。 默默掀了被子看一眼光/溜/溜的自己。 然后侧过去头去看秦邵，男人双眸紧闭睡得正香，想必一夜奋战体力不支，短短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异常的温柔。 不得不说，五官还是蛮精致的。 之前就听说他因为这副好看的皮囊，经常撩得公司上下的女职员心猿意马，背地里对他“评头论足”，有所遐想。 女职员有没有具体被撩到程思意不清楚，不过她昨晚喝醉酒确实被撩到了，并且行随意动，不小心把自个助理撩到床上来了。 程思意酒醒了，大脑恢复理智，第一个反应就是汗颜，以后在公司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怎么是好。 不过她好歹是秦邵的老板，秦邵的顶头上司，就算再后悔，也得端住了，断然没有这会儿穿上衣服逃走的道理，要逃也是他逃走，要不好意思，也只能他不好意思。 静静望着天花板平复了片刻，她收拾心情，故作大方，实际蹑手蹑脚裹了浴巾去洗澡。 不过下床的时候才察觉自己双腿发软，完全没有以前睡一觉早晨起来，全身该有的轻松感，只觉得整个身子倦极了。 不知道是宿醉的原因，还是昨夜…… 她蹙了蹙眉，脸庞又是一热，赶紧扭身朝浴室走。 打开水龙头，热水顺着头顶冲刷而下的时候，程思意才舒了口气，觉得稍微缓了些劲儿。 出来的时候秦邵还没醒，只是换了个睡姿，程思意拿出来手机看消息，这会儿去公司已经迟了，先发消息给吴科，让他把会议往后推迟，下午再过去。 又一想，给人事部发消息，说秦邵病了，帮他请了半天病假。 看到杨进昨夜和今早打过来的电话，一共加起来得有六七个。 程思意不考虑杨进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杨进私人微信的名字叫“一个才华横溢的胚子老板”。 程思意就觉得，这人太自恋，说话也油腻，一把年纪还不正经，定然不是什么好鸟，心生好感实在太难。 所以女人就是这么无情，心生好感才会有仁慈，没有好感什么都是错。 不过杨进在程思意抑郁症的时候，也做了不少令她感动欣慰的事，程思意始终欠他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虽然不想回电话，还是出于人情简单回了一个消息，谎称：【我没事，这会儿正在开会，有事吗？】 杨进一夜没有睡好，主要担心秦邵这个存在，不过转念又想，两人是上下属的关系，借给他秦邵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早晨打电话打不通，就猜测她还没睡醒，设置了特别提醒，这会儿看到消息才松口气，问她：【看到消息怎么不回，我还以为你没醒呢，我担心了你一夜，知道吗？】 程思意继续疏离又客气的撒谎：【早晨忙，谢谢。】 杨进这个时候又说：【医生不让你酗酒，昨夜也是我不对，没拦住你。】 程思意病早就好了，不能酗酒那是抑郁期间的事，面对杨进的关怀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就没有回。 刚放下手机，秦邵这边便有了要醒来的迹象，程思意瞬间脸颊一热，不过她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脸皮薄。 于是故作淡定的从抽屉里摸出一盒，别人送了好久，她一直没拆封的女士香烟，走到玻璃窗站住，轻手轻脚打开窗子，“啪嗒”一声，然后低下头慢悠悠点烟。 于是，秦邵醒来第一眼瞧见的一幕画面便是—— 程思意穿着一袭白色睡袍，模样清冷的靠在窗户边看风景，纤若青葱的指尖还燃着一根香烟，烟雾缓缓绕着她的指尖飘散，整个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抽着人间的香烟。 姿态那叫一个盛气凌人、云淡风轻，云淡风轻的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她停止吞云吐雾，慢条斯理的转过来头，居高临下的望着秦邵。 “秦助理，你醒了。” 面对这个态度的程思意，秦邵怔了怔，他往上坐了坐，靠着床背动了动嘴皮子，生生被整得语塞了。 昨夜结束以后，程思意倦极先睡的，秦邵盯着她的脸庞失眠许久。 把两个人的关系好好捋了捋，别得先不提，秦邵这边起码想清楚一件事。 他爱上程思意了。 这么快就说“爱”这个词，或许太不负责太肤浅，不过用喜欢来形容，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又不够那么明确。 不过程思意这反应无异于一盆凉水，把秦邵瞬间浇醒了。 两人身份地位摆在那，是他秦邵自作多情，赖□□想吃天鹅肉了。 尽管癞□□已经吃了天鹅肉，可是天鹅并不打算让□□继续吃。 程思意这边姿态高冷的把一根香烟抽完，转身往外面走，解着浴袍带子转身去了换衣间，拿出以前的说话语气和态度，丢下一句：“醒了就赶紧起吧，还有工作要处理。” * 成年人的世界花样多，“虚伪”二字贯彻的那叫一个好。 对于昨晚的事，两人心照不宣谁也别提，穿好衣服洗漱好，秦邵开车载程思意离开。 不过虽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再怎么装也是发生了，事实改变不了，所以两人之间不像以前自在，气氛微妙在所难免。 秦邵目视前方，前所未有的认真开车，而程思意呢，坐在后排，盯着外面缓缓往后的法国梧桐出神，就差把车窗玻璃看出来个窟窿。 两人同时有些忍不住—— “吃什么？” “我饿了。” 问“吃什么”的是秦邵，说“我饿了”的自然是程思意。 治愈 第22节 谁知道两人同时开口，气氛瞬间又陷入尴尬局面。 程思意转开脸，这下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秦邵抬了抬眼眸，透过后视镜看去，只看见程思意白生生的下巴，还有优美的下颌线。 过去红绿灯，他沉吟了会儿才又说：“要不然去我那边找个地方随便对付一下，顺便去老中医那再拿几服跌打损伤的膏药，你的腰……还好吧？”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程思意想多了，顿时尴尬无比的清了清嗓子，着重强调：“我的腰很好。” 她反应这么大，秦邵立马也想到一块去。 想笑又明白她肯定要恼。 还以为她没看自己，忍了不笑出声，却忍不住勾起嘴唇。 谁知这个举动也被程思意看眼里，顿时不自在起来，干脆不再说什么，抱起来手臂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装睡。 * 按照秦邵的安排，拿了药，又在附近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餐馆简单对付了午餐，两个人才一起来到公司。 到公司的时候时间还早，不是下午上班的点儿，大伙儿刚从员工餐厅吃了饭回来，工作室的职员都是闲聊。 孙勿康不知程思意上午不来公司，一上午找了程思意三回，更奇怪的是，秦邵竟然也不在，一问才知道请了病假。 这会儿刚从外面回来，就在电梯间跟两人迎面撞上，他给程思意打招呼，秦邵礼貌的给他打招呼，三个人就上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三个人，秦邵按了关门键和楼层，刚靠到后边，就听前面的孙勿康对程思意溜须拍马打官腔：“程总昨晚睡得怎么样，我看您今天气色不错，如沐春风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这话实在太没新意，不过用来拍马屁的话，一般情况下也让人寻不到什么错处。 不过今天也算孙勿康不走运，“睡得怎么样”，“气色不错”，“如沐春风”这三个字，让程思意听着有些刺耳。 只见她恼羞成怒，直接从面无表情沉了脸色，掀起来眼皮子去看孙勿康。 “孙经理，你闲着没事做改相面了？要不要考虑在一楼赁个商铺做门头，给人好好看相啊？” 说完正好电梯到地方，她头也不回，踩着高跟鞋离开电梯间。 等“哒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孙勿康才随着秦邵从电梯间出来，脸上还是一副“早知道就不多嘴”的后悔表情。 缓了缓，忍不住上前打听秦邵，“秦助理，程总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秦邵闻言正顿了顿，孙勿康已经追上来，两人已经成了并肩朝里面走的步速，走两步，秦邵没说话。 孙勿康这才瞧出秦助理心情也不好，前后一联想，便下了结论，“感情是你惹了程总不开心啊？” 秦邵这才瞧过去，盯着孙勿康眯起来眼睛，“孙经理，你真会看面相？” 孙勿康只要是家中有人做这个，从小耳濡目染，还真的略懂一点，谦虚的笑了笑，“怎么，你要看什么？” “嗯，”秦邵认真的点点头，“我还没有女朋友，那你能不能帮我算算姻缘，家在哪里，名什么姓什么？” 孙勿康听完眨了眨眼，你逗我呢？ 秦邵这个时候才恍然一笑，“算不出来是吧？” 孙勿康说：“你找谁也给你算不出来。” 秦邵双手交握往身后一背，颇为遗憾的叹气，“我还以为孙经理很厉害。” 说罢摇了摇头，丢下他，大步抬脚离开。 只留下孙勿康一个人郁闷。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秦助理才在程总身边呆了几天啊，就这么会找茬了。 刚来公司的时候，多么英俊又谦虚的一大好青年啊…… * 程思意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三点多开会的时候，秦邵进来送资料，程思意听财务汇报工作，目光本来很自然的投在财务总监的衣领上，一边微微出神，一边听数据，从秦邵推门进来这一刻，她就开始如坐针毡，柔软舒适的办公椅也不舒适了，不大会儿功夫就换了两个姿势。 到她这边，程思意垂下来眼皮子，只瞧见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推过来一份文件，她瞧着男人修长的中指，脸庞瞬间又热了热。 赶紧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说：“秦助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先出去吧。” 谁知秦邵没有直接离开，有意无意点了点资料封面，这个举动落入程思意眼里，她不明白意思，才掀开眼眸瞧他。 秦邵却已经直起腰去给高层们放资料。 等秦邵分派完资料出去，程思意也没领悟他的意思，不过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不再像刚才那样心神不宁。 财务总监交代完事情，会议进行下一步，她拿起来文件翻看，只见一条便签突然滑了出来， 程思意一怔，幸好眼疾手快接住。 不知怎的，突然有一种学生其实偷偷摸摸做坏事的错觉，好歹她是老板，在下属面前这么想，实在可笑。 她抬头看了看众人，没人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低头去看便签，只见上面写了几个漂亮的钢笔字—— 我晚上有事，不能陪程总加班，今天累不累？咖啡换个新花样？ 程思意自然认识秦邵的字，因为整个公司上下，寻不出来第二个字体这么漂亮的人。 况且整个公司上下都知道他咖啡煮的好，不用他如此炫耀。 程思意看完纸条不动声色揉捏成团，拿在手心里，做完这些才拿起来手机，还以为手机调了静音的原因，所以没收到秦邵消息，他这才改成写标签询问。 谁知手机里，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从昨晚再也没有新的。 程思意忍不住咬了咬红唇，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他不发消息却给自己字条？ 程思意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排斥感自然也油然而生。 毕竟她受过感情的伤，对于主动示好的男人，向来防备心极强，况且这男人还刚跟自己上了床。 换作平常程思意不会多想，只觉得秦助理细心，换作现在，程思意忍不住就要多想一想。 她把昨晚的事，宁愿归为一次简单的一夜情，也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免得留有余地，有朝一日影响工作影响心情。 于是她只是稳了稳心神，没有回复秦邵。 晚上秦邵离开公司，直接开车去了陈素海公司那边，今晚其实也只不过出来喝酒吃饭，他和陈素海都认识的一个同校好友，一起在学生会共事过，以前在学生会的时候，秦邵做过学生会主席，所以秦邵从大学开始，就熟知人际关系，毕业这些年，知世俗而不世俗，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 到了地方，陈素海已经点好菜，瞧见秦邵便把菜单递了过来，让他再添两道菜，秦邵摆手拒绝，反而把菜单推给今天请客吃饭要请的主角，苏瑞。 苏瑞这几年在福建那边做工程方面的项目经理，小有成绩，这次来鲁阳市，是为了一个竞标项目。 等着上菜的功夫，陈素海便要把秦邵昨夜彻夜未归的事说道说道了，于是笑着调侃：“快说说，昨晚去哪风流了，上一秒还让我留门呢，下一秒打电话手机就关机了。” 秦邵被点名批评，低头笑了笑，只能半真半假的撒谎，“昨天陪程总去和一个从厦门过来的老板吃饭，喝了点酒，去按摩的时候就在洗浴中心睡着了。” 陈素海自然是不信的，“拉倒吧，你最讨厌那种地方，竟然还去按摩？” 秦邵嘴巴严的很，陈素海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可秦邵一个字都不再往外说，就只说自己确实睡在洗浴的地方了。 今晚吃饭虽然只有三个人，不过回忆一下大学的事，还是很有的聊，一时间忘乎所以，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晚上十点多才打道回府。 秦邵去买单结账，三个人一起回小巷子睡觉，尽管秦邵没收到程思意的回信，不过一整天心情还算不错，尤其早晨醒来，看着程思意时不时尴尬不自在的样子，秦邵心里就明白，程思意也没自己表现的那么潇洒无所谓，并不是不提便说过去就能过去。 他洗了澡，去外面抽完烟，准备回卧室睡觉，刚走两步，这个时候兜里手机却突然响了响。 秦邵第一时间掐灭香烟，拿起来看消息， 点开内容，看清楚的那一刻，眉眼里挂了一晚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散干净。 他以为是程思意找他，所以才第一时间看，结果并不是。 不过呢，可以说和程思意有关系，也可以说和程思意没关系。 因为发过来的是银行系统消息，提示二十万到账。 汇款人，是程思意。 第27章 谈谈钱的事 秦邵没想到程思意真用钱打发他。 有钱的女人是不是都这样薄情寡义？ 秦邵深吸了口气, 在门口站立好半天。 忍不住给程思意发消息：【程总出手这么大方，不过我有件事没弄明白。】 程思意还真难搞，直接来了个不回消息。 秦邵气愤难当, 倘若这个时候再打过去电话, 无异于自取其辱。 向来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是男人, 没想到程思意竟然是那种, 提着裤子追着他跑，睡完以后又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女人。 按理说, 在男女床上那点事上, 吃亏的总是女人，他占了便宜, 程思意还给了钱, 天下再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可秦邵就是越想越憋屈, 还真把他当风月场所的少爷公子？拿钱打发？ 晚上两三点钟陈素海出来上厕所,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睡眼惺忪，闻到浓浓香烟味，睁开眼睛, 模糊看到个轮廓, 陈素海胆子挺大的，却被吓了一跳。 他打开灯, 看到秦邵在客厅里坐着。 秦邵晚上的时候心情挺好, 不知道这会儿又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 竟然在客厅里抽烟，不过文艺少年都有这个爱好，虽然秦邵现在也不是少年了, 但还是脱不了文学爱好者的陋习， 不过陈素海已经习惯了秦邵这样。 他打开灯，刺眼的光芒让秦邵捏了捏眉骨，陈素海就看到一个满脸疲惫的脸庞， 他叹了口气，打开客厅的窗户痛风，本来想针对他在客厅抽烟说他两句的，想了想还是作罢。 也就笑话他两句：“大半夜不睡觉，又想什么呢？” 秦邵靠在沙发上，表情有些阴郁，不过在陈素海这么问的时候，秦邵便把那些复杂情绪藏了起来。 这种事肯定不会给陈素海讲，他站起身，“没事。” 丢下“没事”两个字，就转身回了房间， 陈素海看着房门关上，忍不住摇摇头，感叹了一句：“矫情。” 一大老爷们，真矫情。 治愈 第23节 他就没见过像秦邵这么矫情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突然心烦，但肯定是矫情劲儿又犯了。 次日一早，程思意照常来到公司，以前办公桌上都有秦邵准备的一杯咖啡，今天破天荒落空了。 程思意看过办公桌上没有咖啡，还特地又扫了一眼沙发旁的茶几，也没有，她眨了眨眼眸，这样的情况可不常见， 一直到八点半，程思意抬手腕看表盘，都不见秦邵送咖啡进来。 抿了抿红唇，站起来往外走。 秦邵的办公桌空空如也，上班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秦邵竟然还没来。 她往秦邵的桌子扫了一眼，男人的办公桌整理的干净整洁，就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资料整整齐齐放在书夹里，桌面上只有一张写写画画的a4纸，显得有些违和。 她刚要走开，不经意看到什么。 目光被a4纸吸引，便犹豫了犹豫，忍不住抬头环顾一圈，两指夹住一角，把白纸翻了过来。 背面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在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下面，赫然写着程思意的名字！ “程思意 程思意 程思意” 紧挨着三行大字，钢笔字，笔迹比较用力，纸张险些被划破。 程思意抿唇静默了三秒。 也不知怎的，心口“砰砰砰”突然乱跳起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情愫涌上心头，她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赶紧丢下纸，把手抽回来。 不知何时吴科站到身后，程思意太大意竟然都没觉察，转身瞧见吴科，自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腰肢抵到桌沿子上，越是小心谨慎就越倒霉，前几天腰受伤的地方被这么一撞，酸酸麻麻的感觉直接袭来。 程思意蹙起来纤细的眉。 上来就语气不善的挑剔，“吴助理，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啊？”吴科无端被指责，有些无辜。 他尴尬的挠了挠脑门。 程思意抬起来手臂，另外一只手臂往上面一搭，又恢复了往常的架子，捏着衣领清了清嗓子，扬起来下巴。 “秦助理呢，这都几点了还不来公司上班？” 吴科一到公司就被孙经理叫过去拿文件，忙到现在，如果程思意不问，他还真给忘了，“秦助理今天请假半天，下午过来，说昨晚没睡好。” 程思意听完怔了怔，昨晚没睡好？ 她去瞧吴科，“他请假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 吴科哪里知道啊，按理说是应该知会一声，而不是让他带话。 程思意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秦邵昨晚为什么没睡好，她心里有些发虚，踩着高跟鞋往办公室走，不过还是故作姿态的挑剔了句：“没睡好就请假，今天你请假，明天他请假，公司还要不要干下去了……” 吴科误会了，还以为程思意纯粹没喝上咖啡心情不好，秦邵触了霉头。 作为同事，又是老前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赶紧给秦邵发消息通风报信：【你不来上班程总有意见，下午早点过来。】 秦邵哪里是在家里补觉，他现在早晨七点起床已经成了习惯，今天自然也是七点醒的，昨晚喝酒加失眠，醒来以后头痛欲裂，心情也烦躁，就又任性了一把。 看到吴科的消息，本来打算不回的，犹豫再三，忍不住打探：【程总今天心情怎么样？你跟她说我没来上班的时候，她心情怎么样？】 吴科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样子，【不好不坏，就问了你两句，以后不要频繁请假，你昨天不是刚休息了半天，最近身体不舒服啊？】 秦邵看到消息好半天才挪了眼，没再说什么，丢了手机又躺下，枕着手臂酝酿睡意。 不过一上午秦邵都没睡着。 中午的时候在小巷子附近找地方吃饭，好巧不巧就是昨天带程思意过来拿药吃饭的那家。 他随便点了一碗牛肉面，老板记性不错，主要也是昨天刚来过，今天看他自己来，还笑着问了一句：“今天自己来啊。” 秦邵拿筷子的动作怔了怔，不自在的浅笑了下，埋头吃饭。 秦邵下午一点多来到公司，没跟程思意打上照面，在茶水间接水的时候，听到外面窃窃私语。 秦邵辨别出来张敏张秘书和吴科的声音，两个人大概还以为茶水间没人，所以说话无所顾忌。 就听张敏问吴科：“昨天受到一束花，送到我家楼下，是不是你送的？” 吴科对张敏有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总是在张敏这里碰壁，秦邵也从小陈那里无意间听他聊起过。 紧接着就听吴科否认：“你对我有没有意思，我送你花做什么，不是我。” 谁知张敏却直接拆台，“我都给花店打电话查过了，花是网上订的，尾号3543不是你？” 吴科清了清嗓子，刚要再说什么，进了茶水间，一抬头就看见秦邵，也知道被秦邵听到，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头去接水。 等张敏这边离开，吴科才清了一声，没事人一样转过身，边往嘴里送水边打招呼：“秦助理你来了，身体怎么样？” 秦邵本来就不是身体不适，自然摇头，不过他从过来公司就没瞧见程思意身影，这会儿忍不住打听，“程总去哪了？” “哦，”吴科笑着说，“程总去项目部谈事情了，五点多才回来。” 吴科把程思意的行程摸得还是挺准的，说五点多回来，程思意还真五点半左右的时候回到公司，她白天去谈事情，晚上自然得加班处理文件。 从秦邵这边路过的时候，也没了昨日的拘谨不自在，好像付了钱，两人就两清了似的。 语气轻松的吩咐秦邵，“秦助理，帮我准备一杯咖啡送进来。” 秦邵等程思意说完离开，才抬起来头。 抿了半天的唇。 不多时办公室房门被打开，程思意低着头处理公务，秦邵进来的时候眼睛抬都没抬，捏着钢笔的那只手直接一抬，吩咐：“放桌子上就好，你出去吧。” 她交代完继续看项目策划，审核完毕在最后一页签名通过。 这些忙完，突然意识到办公室安静的出奇，察觉到一双让她难以忽视的视线盯着她，这才抬起来眼眸。 秦邵已经在一旁沉默了很久。 本来程思意是很云淡风轻的，也做了一天一夜的心理准备，眼下被秦邵这么盯着，忽然就有些不自在，她垂下头故作淡定，“有事？” 秦邵沉吟了会儿，“程总，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 程思意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二十万的事，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秦邵这么不给人台阶下。 程思意佯装不在乎，端起来咖啡泯了一口，轻飘飘说：“我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给你，不得不说，秦助理技术还挺不错，以后有需要的话，我再找你呀，不过就是价钱有点儿贵……” 本来以为按照秦邵的脾气，这么说肯定要摔门而去，她也好省了继续这个话题的麻烦。 谁知秦邵却“嗯”了一声，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许久才勾了勾嘴唇，语气比她还轻浮，“我就是想跟你谈谈钱的事。” 程思意怔了那么一怔，看过去，“谈谈钱的事？” “嗯，”他顿了顿又说，“那晚你喝多了，肯定断片不记得我的原话，原话是包月20万，想着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你，没想到程总还真大笔一挥给我汇款……这个钱我收都收了，现在骑虎难下不知道程总什么意思啊，接下来一个月，都得像昨晚那样伺候你？” 第28章 不要钱？ 程思意喝酒从来不断片, 尤其在印象深刻的事情上，很明显，那晚的事足以让她印象深刻。 毕竟好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 睡男下属这种事, 稍微有品的人都干不出来。 她急着和秦邵撇清关系, 有一个原因也是不希望这件事进一步发展, 有天传出去不好收场，更何况, 程思意以前就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她这种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自己打脸。 只是没想到秦邵却颠倒黑白。 一时间把她架住了, 程思意如果说, “你放屁, 本来就是一夜20万”, 那就证明她没喝多，起码还没醉到那种睡了还翻脸不认人的地步。 如果她承认断片，又会着了秦邵的道。 于是咬牙看着秦邵，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主要她对付男人的经验实在匮乏, 前几年一门心思在周晨光身上, 没有空窗期，没拿男人练过手, 这几年一门心思在事业上, 空窗期是有了，就是没时间拿男人练手。 所以应对秦邵有些不太得心应手。 好半晌, 她才不确定的问：“秦助理，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知己知彼百战不胜，商场上谈判的思路。 不过这个皮球踢过去程思意就后悔了, 因为秦邵说：“我觉得就是包月的意思。” 程思意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她扶着桌子转过去身，又端起来咖啡送到唇边。 左想右想，才想了一个还算说过去的借口：“不如，不如就当封口费吧。” 秦邵昨晚都被程思意侮辱这么一次了，也不差这一次，所以程思意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他低下头轻笑，再抬起头的时候，就多了一丝坚定，“你不是生意人嘛，生意人最会精打细算了，哪有白给便宜还不占得道理，不要急着给答案，再考虑考虑，这一个月内，有什么需要，程总随时叫我。” 虽然说的很含蓄，可程思意还是呛了一口咖啡。 她本来挺清冷一人，估计现在秦邵以为她很滥情。 程思意是个典型的双鱼座，多情但是不滥情，就像男人总标榜自己风流不下流，她也喜欢给自己打这种标签。 主要她程思意，这两年工作忙得很，连找个男人多情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啊…… 就在程思意出神之际，也不知秦邵是出于下属的义务，还是出于别得什么，总之弯了弯腰，从她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适时的递了过来。 程思意不自在的接过去纸巾，避开秦邵的目光，借着擦嘴缓解自己的窘迫。 两人又对峙了一分钟，程思意突然想到周晨光，然后便目光复杂的瞧了秦邵很久，这里面有质疑，有不解，还有探究和试探，于是语气还算坦诚的问：“秦助理，你是不是也看上我的钱了？” 秦邵怔了一下，直接反应就是黑脸。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邵刚才还温温柔柔的，这会儿突然就有些急眼，声调直接提高了一个八度。 程思意看出秦邵的情绪起伏，不过她还是选择把话说清楚，“其实一夜20万真的不少了，秦助理你做人也不要太贪心，事情是这样，我也明白，我是个摇钱树，傍上我远不止20万，你要20万不如赖上我，不过呢，我劝你识趣一点……” 她越说越觉得顺溜，完全就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钻石王老五打发送上床的廉价女孩子的语气和表情。 说完之后气场立马变了，还挑了挑眉，端起来咖啡又去泯第二口，谁知杯子刚碰到嘴边，秦邵突然凑近一步夺走。 治愈 第24节 “别喝了。” 说完就抢了杯子，铁青着脸，头也不回离开办公室。 程思意眨了眨眼皮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喝咖啡的姿势保持了会儿，才愣愣的放下手，转过去身，一脸难以置信又好笑的朝门口看去。 真是……反了天了！ 到底谁是老板啊？以为我真不炒你鱿鱼？ 程思意掐着腰在办公室里转了两个来回才冷静，她追到门口，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 而秦邵已经清理完咖啡，回了办公桌坐下。 听到动静只抬了抬眼睛，装模作样的问程思意：“怎么，程总有什么需要？” 怎么？ 程思意差点又被气笑，咬牙看了秦邵好一会儿，“砰”一声把房门合上。 一下午两个人谁都没搭理谁。 快下班的时候，程思意才把吴科叫进办公室，实在有些提不起精神，打着呵欠吩咐吴科：“去准备一杯咖啡。” 吴科听到这个吩咐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答应，“好，我这就让秦邵去煮。” 谁知程思意抬起头，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他，“我让你去准备意思就是让你去煮，你找秦助理做什么？如果我让秦助理去煮，为什么要叫你不直接叫他？” 一连两个质问，让吴科又愣了愣，点头哈腰，忙不迭从办公室出来。 这下整个工作室又沸腾了，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没什么新鲜的料，大伙儿正觉得无聊，昨天小陈还在办公室里又问了一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瓜可以吃，谁知今天瓜又来了。 从有人看到吴科抢了秦邵的活儿，在茶水间埋头煮咖啡，到秦邵端着咖啡从工作室走一趟的功夫。 公司上下便传开了。 还传了两个版本。 一个自然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事出反常必有妖，秦邵又又又失宠了。 还有一个，那就更有意思了——秦邵和吴科不对付，所以吴科现在要对付秦邵，又开始争宠了。 三个当事人，一个是程思意，一个是秦邵，还有一个是吴科，其中属吴科最无辜，总是中枪。 他在公司就是老好人一个，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好脾气的样子，更不要说拿着职位之便打压谁，或者在程总这里争宠了。 他就算想要争宠，那肯定也是拿工作能力争宠，而不是靠区区一杯咖啡。 这消息也传到了秦邵耳朵里，他正在准备菜品，晚上程思意要在高档场所请客应酬，需要秘书助理定地方，选菜品，选酒水，把控预算，报给财务那边拨款。 秦邵今天心情不佳，盯着小陈看了好半晌，“你想知道什么？” 话说的太直白，给小陈整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脑门，“我就是关心你。” 秦邵平常比较随和，冷起来也能冻死人，他握着鼠标把其中一道菜删掉，语气平淡无波的说：“是不是失宠了这个问题，你去问程总，她心里想什么她最清楚，至于吴助理是不是想对付我，需要去问吴助理，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这话说的又符合逻辑又有道理，让小陈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可小陈就觉得秦邵今天和以前不一样。 不过谁遇到这种事都心情不好，也是正常，见秦邵不耐烦，就不再打探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又像以前一样煞有介事的说：“在程总手下做事，起起落落很正常，你也不要有那么大压力，大家这都知道离婚的女人阴阳失调性格古怪，你多点耐心和理解……” 秦邵本来对八卦传闻一向漠不关心，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事关程思意，秦邵就忍不住询问：“以前公司背地里就这么传的？” 小陈不解，“传什么？” 秦邵冷冰冰的，“离婚的女人阴阳失调，性格古怪。” 秦邵耷拉下来眼皮子，语气不轻不重的继续说：“对自己老板就这么不尊重？” 小陈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过也有些委屈，好心好意安慰秦邵，他却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还真是不可救药！以前挺通透，现在怎么这么糊涂？ 小陈只觉得晦气，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秦邵半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秦邵不是不明白小陈的意思，他也没有心情再挑选菜品图片，闭上眼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搭在了胸前。 这晚程思意应酬，秦邵没有出席，一方面是两人置气，程思意压根不会叫他，另外一方面，秦邵也生了程思意的气，不打算跟过去。 本来两个人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就是因为滚了一夜床单，相互都摸不清楚边界。 换作以前，要是公司哪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她程思意不放在眼里，早就被开了几次了。 可程思意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秦邵触犯了好几次她的禁忌，程思意都只是生气或者躲避。 今晚应酬带着吴科，还有张敏张秘书，两个人都是职场老手，应付起来也得心应手，程思意没喝几杯酒，散场的时候神志还非常清楚。 回到家十点多，小豆芽竟然还没睡，程思意拿了绘画本哄小豆芽入睡。 就在小豆芽听着故事昏昏欲睡的时候，小豆芽突然睁开眼睛，拉下来被子，视线一眨不眨的瞧着程思意，问了句：“爸爸是不是真的不爱我？” 程思意本来有些身心俱疲，听到这句话突然清醒了，她慢悠悠支起来身子，心里虽然风起云涌的翻腾，脸上却云淡风轻的否认：“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讲？” 小豆芽说：“我都好久没见爸爸了。” 一句话出口，程思意眼眶立马红了，她用力咽下去情绪，红唇抿了抿，很快便用轻快，一直以来搪塞的借口对小豆芽讲：“你爸爸，你爸爸只是工作很忙，没空来看你。”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还不能准确的明辨是非，对于信任依赖的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不过小孩子无意间的一句话，听在程思意心里却没有那么容易过去，愧疚感一阵儿一阵儿的往上涌，又险些让她破防。 时不时来一次，程思意真的有些受不了。 好不容易把小豆芽哄睡，程思意推了房门走出来，阿姨正在整理小豆芽明天去幼儿园要用的东西，程思意驻足片刻，弯下腰帮忙一起整理。 “备用的裤子呢？” “在这。” 程思意低着头，情绪低沉的接过去塞到书包里。 一切都整理好，阿姨起身准备去卧室睡觉，程思意迟疑许久才问：“最近小豆芽接触什么人没有？”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阿姨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转过来头，看了程思意好久，“没有啊，老师都夸孩子懂事，比寻常家的孩子懂事。” 程思意总是听到“懂事”两个字，心里又不舒服，出于私心，她其实并不希望小豆芽懂事，因为懂事的人，都会比较吃亏，她只希望孩子平安喜乐，没有忧愁，可以任性一点，可以不懂事一点。 这些话程思意也不会对小豆芽讲，因为又怕孩子太不懂事，以后会闯祸，不成大器。 阿姨看着程思意，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嘴，有些话不知道应该说还是不应该说，就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被观察入微的程思意瞧出来，因为小豆芽一直都是阿姨在照顾，程思意从来不会亏待阿姨，也从来不敢不尊重这位阿姨，毕竟阿姨做事懈怠了，最后的受害者只能是孩子，便温柔一笑，“没事，有话就说。” 阿姨这个时候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我带他出去跟邻居家的小孩子玩，有人问他奶奶呢，他说奶奶死了。” 程思意收拾东西的手一怔，漠不关心的点了点头，“下次他再这么说，要记得纠正他。” 阿姨说：“我告诉他了，奶奶好好的。” 程思意眨了眨眼眸，是啊，奶奶好好的，不过周家上下，都没一人来探望过孩子，大概他们是真的不缺孙子。 “去休息吧。” 程思意只是对阿姨这么说。 客厅恢复冷静，程思意却无法冷静。 小豆芽的一句“爸爸是不是真的不爱我”，再加上一句“奶奶死了”，直接让程思意崩盘，心情瞬间陷入谷底。 本来她今晚应酬还是很顺利的，不出意外的话，轻轻松松又能拿下一个上亿的项目，可眼下程思意却觉得，不管自己在事业上再怎么优秀，在前一段婚姻上，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她失败也就算了，还连累小豆芽一起承担后果。 程思意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恨意从本就在心里生根发芽的地方慢慢蔓延，差点把她整个人席卷。 她慌手慌脚走到酒柜旁，拿出来一瓶淡黄色洋酒，又取了一支干净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子，五十多度的烈酒，她喝起来就像白开水，直接灌了两口。 两口下去，程思意才觉得冷静多了，她往后倒退两步，提着酒瓶子蜷缩进沙发里。 这款洋酒的后劲儿很大，她望着城市外面繁华的灯火，只觉得热闹都是别人的，距离自己很遥远，所以她很孤单。 程思意是个对自己的人生要求严苛，并且很擅于规划的人，她26岁的时候，就把未来二十年的事情都规划好了。 所以她接受不了计划落空。 况且现在好几年过去了，生活到底怎么样才能恢复正规呢？ 还是真要像周边的亲人朋友所说的，趁着小豆芽现在年龄小，从小又没有爸爸陪伴，然后找个知冷知热，心地又善良的人嫁了，让别的男人代替周晨光给孩子父爱？ 如果说程思意在哪个瞬间想过妥协，那就是在这一瞬间。 每次小豆芽这样，她都想妥协算了。 不管何时何地，小豆芽就是她的命，她的软肋…… 不知不觉喝了两杯洋酒，程思意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不过她突然又萌生了逃避念头，很想给妈咪打电话，找个人再陪陪她。 只是今晚喝多了，程思意也很清楚，自己这个状态是不能找男人的，因为她不想第二天酒醒，再光/溜溜的躺在床上，就像前几天一样。 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明明吃亏，还要咬牙给20万！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赚钱也很难的，好嘛！ 不是她扣搜，而是值不值的问题…… 20万都可以找20位少爷了，而且还乖巧听话，紧着她挑，事后更不可能耍无赖！ 正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程思意晃晃悠悠去拿茶几上的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接了：“……哪，哪位？” 大概她确实醉得太厉害，简单三个字，就让对方猜出喝醉了。 秦邵本来不想打电话的，可是又有些忍不住，深更半夜不睡觉，垂涎自己老板，这样的坏心思换作谁都觉得难以启齿。 他正扶着栏杆吹风，指尖夹着香烟，被风吹的忽明忽暗，听到程思意那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程思意又醉了。 一颗心瞬间提上来，毕竟她喝多了什么样子，自己算见识过得，知道她今晚去应酬了，自然就格外担心，更担心她酒后不管不顾跟别人乱x。 赶紧追问：“你在哪？” 程思意听出秦邵的声音就想挂，冷漠的哼了哼，“关你屁事。” 秦邵哪还有心情抽烟，用力握了握栏杆，继续问：“你到底在哪？回家了没有？” 程思意挑了挑眉，往身后沙发上一靠，拿了抱枕压在身上，翘起来纤细的脚踝，轻飘飘说：“你猜……” 秦邵深吸了口气，也知道这个时候跟她来硬的没用，于是只能哄她：“白天是我不好，我是男人应该让着你，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在家的话我就安心了，不然我只能打电话问吴科，到时候大家就更误会我们两个了……我很担心你……” “担，担心我什么？为什么担心我？” 治愈 第25节 程思意有些不解，拧起来细眉。 其实程思意真不断片，就是喝多了以后听力不太好，别人说什么她理解不了，所以秦邵说了一堆，程思意只听懂最后一句。 秦邵被程思意问住了，他知道两个人地位悬殊，有些不切实际，不过感情这个东西，向来不讲道理。 不过他也是个很高傲很要面子的人，所以沉默了好一会儿，程思意没有他的耐性，“不说话我挂了。” 秦邵立马急了，阻拦程思意，“别挂。” 紧跟着就脱口而出：“你想不想做，想做我去找你？” 程思意扑哧笑了，她扬起来脖颈，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从耳朵边拿开，迷迷糊糊看一眼屏幕，口齿不清的问：“这么主动爬我的床……你有病啊……” 秦邵被这么无情的嘲讽，自然很生气，他闭上眼睛，冷风从他脸上呼呼吹过，接下来的话，在风中就有些模糊不清，不过程思意还是听得很清楚，“对啊，我有病，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在哪？我让你看看我病的轻不轻？” 程思意慢悠悠睁开眼睛，眼眶一红，一滴泪便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她有些悲伤，“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秦邵没想到程思意突然哭泣，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绪反复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 也太……有个性了…… “我，”他抿了抿嘴，好半天才说，“别哭了，我不是好东西，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程思意抽抽噎噎起来，幸好卧室隔音好，阿姨这会儿也早就已经睡死了，要不然还真丢人现眼。 这就是她不喝酒的原因，喝了酒情绪不稳定，还特别外放，平常不说的话，喝醉了都敢说，哪怕是商业机密，也不怕泄露。 摸了两把泪，控诉秦邵：“怎么，骗了20万还想继续骗？别不识好歹……” 秦邵愣了愣，反应了好一会儿，“谁不识好歹了？” 程思意一味地落泪，压根不回应。 秦邵沉吟了会儿，“那个钱，我一直在想怎么找机会还给你，你觉得一个男人得多差劲，才会要女人的钱，你这么羞辱我，我还没哭。” 程思意情绪稳定住，睁开眼皮子，重点却不在正常的点上—— “……不要钱了？” “从来没想过要。” 沉默几秒。 她突然醉醺醺开口：“那你……那你去云景苑等我吧……” 第29章 轻车熟路（一更）…… 程思意才不管秦邵那边答应不答应, 她本来就不讲理，更何况喝醉酒以后呢，所以交代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望着天花板的时候, 还在心里想, 如果她到云景苑的时候, 秦邵人不在，明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求情, 也必须把秦邵开了。 拿着手机扒拉了半天, 才给司机张叔打过去电话，让张叔半个小时后来这边接她。 张叔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也没什么脾气, 因为司机的职业就是这样, 说清闲的时候, 好几天都排不上用场，不清闲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不管风里雨里, 哪怕天上下刀子都得到。 于是忙不迭答应, 然后掀开被子起床穿衣服。 按理说，司机是需要住在老板家里的, 不过程思意年轻, 不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板有架子，所以大多时候程思意上班都是亲自开车, 也就偶尔商务应酬喝了酒，才会带上他。 晚上来往的车子少，张叔住的地方距离程思意这边也近, 哪里用得着半个小时，不足二十分钟就到。 程思意听到院子外面鸣笛，拿了外套，晃晃悠悠往外面走。 刚才跟秦邵打电话的时候没把阿姨吵醒，这会儿鸣笛声却把她吵醒了。 程思意这边刚走到门口，阿姨就开了门出来，见程思意大半夜要出去，自然问：“程总晚上还回来吗？” 程思意把外套穿好，抿了唇就是美美一笑，“自然不回。” 看着程思意的表情，阿姨忍不住想，这是……是有什么好事？ 程思意从屋里晃悠出来，走到车子跟前被张叔扶了一把，她爬上去，交代一句“去云景苑”，然后身子一歪，就靠着车窗玻璃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是因为车子晃着晃着停下来，紧接着车门被拉开，一阵冷风袭来，车厢里的暖意被冲散，程思意被冻得直打哆嗦。 抬眼就瞧见车门外面立了一双长腿，男人弯腰凑近，表情复杂的瞧了她好几眼，程思意模糊中看清秦邵的脸庞，这么一张英俊的脸送到面前，她很自然的抬手拍了拍。 响声脆脆的，男人的脸色有些阴沉，在女人的拍打声中，只是淡定的，好像没脾气似的闭了闭眼睛。 在程思意还要再有进一步放肆的动作之前，秦邵抿唇握住她的手腕，把程思意扶出来，“你酒品怎么这么差，我从来没见过酒品这么差劲的。以前以为陈素海喝了酒够可以了，遇到你才明白，他跟你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程思意虽然醉了，却在心里轻蔑一笑，那是你孤陋寡闻。 秦邵只知道她今晚有生意上的应酬，和张秘书吴助理去的，心里就觉得奇怪，按理说张秘书和吴助理也是八面玲珑很有眼色的人，怎么就让程思意喝成这个样子。 不过转念又想，自己那天跟着，舍命为她挡酒，才一会儿工夫没在场，她不照样喝醉了。 看样子，今晚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十有八九又和那个前夫周晨光有关。 秦邵只能猜到这里，吴科那边又没有打电话，自然不知程思意其实早就散场了，是心情不好回到家又自斟自酌，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吴助理呢，张秘书又去了哪里？怎么你一个人过来的？” 程思意好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皮子：“他们怎么能过来……这可是咱们的事儿……” 秦邵真怕她守着司机乱说话，垂眼看了看她。 张叔虽然只负责开车，但也经常去公司坐班，秦邵他肯定是认识的。 只是没想到，程思意大半夜要去云景苑是为了找秦邵。 两个人最近本来就是公司的焦点，没想到，又看见这么一幕。 不由得砸吧两下嘴皮子，偷偷打量。 只见程思意额头往秦邵胸口一抵，被秦邵半拖半抱往住宅大厅电梯间的方向走。 张叔不知云景苑有程思意的房子，还以为秦邵住之里，大半夜老板喝多了酒跑到男下属家里，换做再不喜欢八卦的人，都忍不住多想。 于是目送两人，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才慢慢回过神儿，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烟圈吐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随后噙着笑摇摇头，开车扬长而去。 秦邵这边扶着程思意上了电梯，程思意的手便很不规矩的搭在了秦邵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口齿不清的再三确定：“秦，秦助理，确定不要钱吧……” 随后又想到什么，“这，这要钱的服务和……不要钱的服务，是不是差很多啊……” 秦邵面无表情扶着她，抿唇半天只深吸了口气，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无语。 这边是一梯一户，出了电梯就到地方，上次来的时候，程思意也是喝多了的状态，守着秦邵直接输密码，秦邵对数字很敏感，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看一眼就能记几天，所以这次不等程思意弯下腰，秦邵食指动了动，只听“嘀嘀嘀”几声，随后“啪嗒”一声，门就打开了。 刚才一路过来，走道的声控灯全亮了，一进门是漆黑的玄关，里外光线相差很多，程思意只觉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怕黑，任由男人干燥温热的大手牵着她往里走。 刚绕过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秦邵就直接贴了过来，程思意本来就站不稳，更不要说现在被男人压迫着往后退。 腿上一软，就失去平衡，幸好身后是冰冷的墙壁，接了她一下。 一个醉得不清醒，一个被气得不清醒，秦邵把程思意逼到墙角，保持着暧/昧的姿势，也没说话。 两个人近在咫尺，滚烫的呼吸交错，秦邵嗅到程思意呼吸中的浓郁酒气。 他好像也醉了似的，一把握住程思意的脖颈，那人往上提，用力的吻下去。 一开始还含有生气赌气的成分，但在接触到程思意嘴唇的瞬间，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接触的地方直击大脑，让他异常上头。 秦邵以前也是个很清冷的人，男女床上那些事，他体验过，却并不沉迷，甚至觉得鸡肋乏味，陈素海很会玩，每次秦邵跟着一起过去，他瞧见秦邵索然无味的样子，都说秦邵不解风情，不懂雅趣。 秦邵被说的多了，再加上本就没太大兴趣，也认为自己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不过从那晚开始，秦邵三十年的认知被打破，被程思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清冷没了，鸡肋乏味也没了，剩下的只有迷恋。 其实今晚过来的时候，秦邵就想好了，程思意是个玩的花又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的女人，跟他在男女之事上的慎重和有原则截然不同，他没有这么豁达潇洒。 今晚过来是担心她酒后乱x，只要确定她安全，他这次什么也不会做，免得又出现酒醒以后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情况。 可在瞧见程思意那一秒，尤其程思意在电梯里手脚不规矩的时候，秦邵一下子就被勾起来。 让他再一次说话不算话。 漆黑的客厅仍旧没开灯，丝毫不影响两个人，拉扯中，程思意用力推了秦邵一把，秦邵怕踩到她于是下意识的往后倒退，后脑勺撞在墙壁上，只听到“啪”一声，灯光被打开，刺眼的光芒瞬间照射下来，房间内大亮。 只见秦邵呼吸有些急促，领口多了几枚口红印，而程思意这边发丝凌乱，嘴唇却比刚才更红润，泛着晶莹的水光。 这一幕让秦邵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程思意这边也很主动的靠上来，两人几乎是撞在一起的，秦邵垂眸凝视着她，抬手又把灯关上了。 不过下一秒两人莽撞的动作就蹭倒了玄关处的什么物件，骨碌碌的转了几圈，掉在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并没有破碎声。 秦邵猜测是花瓶。 许久之后才停歇，两个人已经从玄关倒了卧房，房门虚掩，一束明亮光线从卧室照耀进客厅，刚才纠缠拉扯的地方一片狼藉。 有男人深色外套，白色衬衫，还有女人的长裙，以及一双高跟鞋，一枚没破损的花瓶和几支娇艳欲滴的鲜花。 静静的，杂乱无章的躺在地面上。 不知今晚是彻底偃旗息鼓，恢复平静。 亦或者，接下来又是风卷云涌梅开二度…… *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房间的时候，秦邵就醒了。 上次在这里睡觉，醒来看到的第一幕就是程思意夹着香烟居高临下，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秦邵实在怕了。 其实昨晚欢愉过后，秦邵就后悔了。 他从来都不是下半身决定上半身的男人，竟然在一次让程思意有了羞辱自己的机会。 秦邵觉得自己实在记吃不记打。 不过面对程思意这样热情主动的样子，换做任何正常的男人都抵挡不住，更不要说秦邵本就对她有感觉，大概从第一眼开始，情愫暗生。 想到这里他才回神儿，撑着头，盯了程思意许久。 才刚六点半，不出意外的话，程思意还得睡会儿，秦邵尽管疲倦却觉得毫无睡意。 沉吟了会儿，掀被子下床。 不多久浴室传来水花，秦邵洗完澡去了厨房。 治愈 第26节 看着崭新的餐具，甚至连煮锅都没拆吊牌，秦邵就知道这里从来没动过烟火，东西买来只不过是摆设，程思意十指不沾阳春水，工作能力很行，生活能力很不行，自然不会做饭。 如果秦邵没见过程思意吃饭，看着面前的厨房，还真要怀疑这女人是喝仙露长大的…… 程思意如果知道被下属这么指责，肯定要怼一句：仙女可不就是喝仙露长大的，喝旺仔的是小馒头。 第30章 吃人嘴短（二更）…… 程思意七点准时醒来, 眨了眨眼皮子，愣怔片刻，又像上次一样掀开被子看了看。 嗯, 昨晚果然又不是做春/梦。 她脸上表情还算淡定, 只是对自己说, 以后真的不能再喝酒了。 有了第一次的酒后乱那什么, 再发生第二次酒后乱那什么显然比第一次好接受。 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喝醉酒, 对秦邵都格外上头。 难不成仅仅是皮囊？ 秦邵确实长相不俗, 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帅哥，就像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美女一样。 侧头去看旁边, 空空如也, 这次竟然让秦邵捷足先登。 程思意拥着被子轻轻坐起来, 凝神停了许久, 浴室静悄悄的，显然没人。 程思意拧眉，难不成，不仅先醒了一步, 还直接走了？ 向来只有她冷落别人, 没有被别人冷落过，所以程思意自己就生气了。 从床上翻找一番, 找到贴身衣物, 她穿戴好，随手拿了睡袍披上, 赤着脚径直往外走。 才刚打开卧室房门，就听到厨房里的动静。 程思意瞬间想到什么，有些错愕, 在她印象中，秦邵是不会做饭的，别说做饭，就连厨房这种地方去都不去。 从小到大父亲忙于工作，在公司忙碌，回到家还要去书房忙碌，自然了，母亲养尊处优，顶多会煮几个汤，家里里里外外有阿姨打理家务。 周晨光的母亲也经常给程思意洗脑，希望程思意能做个会料理家务的贤妻良母，仰仗男人的鼻息存活，男人是不能做饭的。 上次吃到陈素海做的饭，程思意对陈素海这个人就大为改观，毕竟会做饭的男人实在难得，就算人后喜欢诟病，在居家过日子男人的光环下，让程思意倍有好感。 虽然那次秦邵也进了厨房，可毕竟是打下手，没做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事，所以程思意就以为秦邵也不会做饭。 她怀着质疑悄默声走近，却看到秦邵在厨房里忙碌，动作娴熟，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 她正想着，秦邵就转过来身子，先不管此刻程思意睡一觉醒来，对昨晚的事情后悔与否，就抬头吩咐她，“取两个碗，粥好了。” 秦邵的厨艺跟陈素海相比虽然没得比，不过做个简单的早餐，准备个家常饭菜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程思意怔了怔，耷拉下来眼皮子，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去找碗，拉开了两个抽屉，不是花色儒雅的盛菜盘子，便是各式各样的碟子勺子，静静看了几秒，不确定问：“会不会压根就没有碗？” 秦邵看过来，“左边第二个厨子。” 程思意尴尬轻咳，自家厨房都不知道餐具具体放哪里，竟然还让一个只来过两次的男人指点，这让她颜面何存。 她顺着秦邵的指示找过去，还真翻到了小瓷碗，虽然没用过，却码了整整齐齐的一排。 程思意取出来两只，递过去，谁知秦邵却不接，又吩咐她：“去洗一洗。” 程思意又怔了怔。 只有她使唤下属的道理，哪有下属使唤她的道理？ 这让她浑身长刺，很不顺耳。 程思意不满意的抿了抿嘴，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一大早起来准备早餐，实属难得，且不跟他计较上下属的关系了。 她没用过这里的水龙头，试探半天才找到热水，刷干净两只碗，秦邵那边已经熄了灶，接过去把粥盛上。 这一次不仅没有上一次的尴尬情况，还比上次多了好几丝温馨。 粥放到餐桌上，又摆放好碗筷勺子，除了甜淡刚好的粥，还有两份小咸菜，几根油条，程思意一向不吃这种油腻的东西，可能是饿了，在秦邵的注视下，就着咸菜默默吃了一根，品味半晌，还不赖，抬手又去拿第二根。 秦邵手臂环抱撑着桌面，看她吃得很满意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才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点外卖让附近超市送过来的食材，知道你吃不惯，将就一下吧，最起码比外面的早点干净。” 程思意哪里有他想的那么金尊玉贵，食物上面她算不得挑剔，只是不喜欢油腻的，不过今天很意外，油条吃在嘴里竟然也很顺口。 吃人嘴短，任何像上次那样翻脸不认账的话程思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垂着眼眸尝一口粥，才拿水润的眸子去瞧秦邵，“你怎么不吃？” 谁知秦邵浅浅笑了一下，这才低下头动筷子。 程思意这边吃完早餐去洗澡，走到卧室门口，顿住，扶了门框去看秦邵。 这男人做了早餐还不算，竟然又主动端起来碗筷去刷碗。 这么一比，显得程思意特别不懂规矩。 她有些理亏，口红抿了抿，问秦邵：“你几点起的？” 秦邵没有回身，“六点多。” 这么早？ 昨晚折腾到半夜，六点多就起的话，能睡好？ 程思意扭腰回到卧室，下意识就打了吴科的电话，这会儿马上八点，吴科这边刚到公司，“程总？” “吴助理，今天上午没有会议，我中午再去公司，徐经理如果找我的话，你给他说一声，让他下午两点再过来。” “好，我明白了，程总还有没有别得吩咐？” 程思意迟疑许久，心虚的捏了捏睡袍衣领，扶着纤细的脖颈不自在的说：“那什么。” 她低下头停顿了停顿，“你给人事那边打招呼，秦助理昨天没睡好，准秦助理半天假。” 秦邵这个月已经请假两次了，每次都是半天，再请假就是第三个半天了，而且都是在最近，有点儿频繁，也不符合公司的规章制度。 上次请假第一个不满意的就是程思意，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程思意竟然主动打电话准假。 吴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程思意了，以前他觉得程思意尽管脾气不好，不过在整个公司上下，自己最能摸准程思意的心思，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怎的，吴科还经常无缘无故触霉头。 吴科这次选择聪明的不问。 等程思意那边挂断电话，吴科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恰好张敏走过来，忍不住笑他：“又怎么了？” 吴科看了一眼手机，放到兜里，他对别人都是和颜悦色，不过守着张敏不一样，看到张敏那是笑吟吟的舔狗模样。 “倒没有什么事，”他夹着文件走近一步，侧头看了看四周，没被注意，然后才说：“程总上午不来，你应该没什么可忙的，不如这样，我等下要出去洗个车，你陪我一块儿过去，聚贵路那边新开了一家餐厅，你去鉴赏一下味道怎么样？” 张敏现在没有以前好骗了，以前吴科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能把她骗出去，只是吴科没抓住好时机，中间被一个小他好几岁的男孩子捷足先登，现在年轻一代的男孩子特别不讲武德，不找同龄人，偏偏往上找大几岁的姐姐，让吴科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位置很尴尬。 不仅要和同龄男人抢资源，还要和低年龄的男生抢资源。 不过张敏也没修成正果，吴科就说嘛，年龄小的虽然会来事，可也没有什么责任感，爱玩，还不如他们这些老东西靠得住。 张敏好不容易空窗期，吴科自然不想再落人后。 谁知道张敏却盈盈一笑，把文件塞他怀里，“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又是送花又是请吃饭，我可不敢随便去，咱们程总说了，不要搞办公室恋情，影响工作效率。” 提起来程思意禁止办公室恋情这事，吴科就有意见，他心想，这个程总也真是的，平常大家那么忙，男职员接触最多的就是女职员，不让搞办公室恋情，那以后，出家当和尚的当和尚，当尼姑的当尼姑，多可惜啊，为什么就不能和尚和尼姑发展发展呢？ 他看向张敏，“你什么时候这么听程总的话？程总不让搞办公室恋情就不搞，感情的事谁说的准，保不齐有一天咱们程总自己定的规矩自己先打破，不让别人搞办公室恋情，自己搞上了。” 张敏听完哭笑不得，“程总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要钱也有钱，放眼整个公司，你觉得有谁配？” 这倒也是。 吴科点了点头，不过尽管认同张敏的话，还是说了一句：“那也说不准，非得有钱才能配上程总？没钱的男人是不是就不活了？你的思想觉悟还是不行，所以你是秘书，人家是老板呢，人家想要什么只有人家知道，不是咱们能猜中的。” 张敏白他一眼，懒得跟她争辩。 女人了解女人，她一个男人懂什么。 于是一扭身，不搭理吴科了。 * 这边秦邵和程思意两个人气氛诡异的吃了一顿早餐，程思意虽然和上次一样别扭，话也不多，最起码没有再提钱的事。 程思意穿戴整齐出来。 看了看秦邵，只字不提昨晚，只轻声说：“我跟吴助理讲了，让你休半天假，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也可以回家休息，下午再去公司。” 秦邵瞧过来，“你呢？” 程思意说：“幼儿园过节彩排，我要去一趟。” 说完拿了钥匙就要走，经过玄关的时候，看到昨晚碰掉的花瓶，碎是没有碎，不过却掉了一层釉，这花瓶价钱不菲，是她机缘巧合讨来的，眼下肯定是不值钱了。 幸好秦邵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收拾了这边，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她摸出来高跟鞋，突然想起昨晚连高跟鞋都没脱，两人实在有伤风化…… 却被秦邵打断思绪：“我不困，就想兜兜风，要不……程总带我一程？” 第31章 我喜欢你 程思意一直把小豆芽保护的很好, 尽可能不让乱七八糟的人接触，所以公司上下，只有信得过的才见过小豆芽, 吴科就算其中一个。 秦邵提出想去跟过去兜风, 直接就触碰到程思意的敏感点, 如果没有这两夜情, 以秦邵前段时间的表现，程思意可能早就把家里的一些事情偶尔交给他跑跑腿了。 不过现在两人的状态, 程思意防备心反而重了起来。 因为这几年她也不乏追求者, 不管是真心对程思意有好感，还是出于利益想要和她在一起, 追求者见她这边没什么进展, 就总是想从小豆芽那边下手。 程思意很反感这样的行为。 是以, 立马竖起浑身的刺儿。 目光犀利的打量秦邵, 好像要把他盯出来个窟窿。 “你想干什么？” 说话的语气比刚才冷漠了许多。 治愈 第27节 刚才还轻松的氛围瞬间下降了好几度，秦邵本来真是单纯的想去看一下小豆芽，爱屋及乌嘛，忍不住想渗透入她的私人生活。 没想到被怀疑别有用心。 上次先是用钱侮辱他, 这次又怀疑他对个小孩子别有用心, 秦邵就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这么差劲。 抿唇看向程思意, 看了足足有半分钟那么久, 然后忽地一笑，说话难听多了。 “别以为有两个破钱就了不起, 别人接触你都是图你钱，有些真心是用钱买不来的，这个道理都不懂？”说着就朝她走去, 到玄关衣架拿了自己的外套穿上，先一步拉开门，走到门口又转过身看她，“你以为就你有钱？比你有钱的我见多了，就没见过你这样自恋的。”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程思意抿了抿嘴，一时间被秦邵骂愣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程思意也不是故意伤害谁，只要在周晨光那边栽得很惨，目前还没从阴影中走出来，所以总害怕被套路，遇见别有用心的男人。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贱兮兮的，被秦邵这么一骂，反而放心多了。 想到人家一大早起来给自己准备早餐，结果自己又多想诬陷人家，实在有些不识好歹。 虽然大家总误会她是个没有感情的女魔头，但程思意并不是，她其实很善良。 眼看着秦邵就要上电梯，程思意自知理亏，主动追了上去，虽然心里觉得抱歉，不过面子上还有些放不下，所以追到跟前没说什么，电梯打开的时候，厚着脸皮跟秦邵一起上电梯。 她站在前方，秦邵站在后面，透过电梯的反光金属，坐电梯的屁大点功夫就偷偷打量了秦邵好几眼，眼瞅着秦邵出了电梯就要走，程思意才犹豫着开口—— “秦助理，刚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邵本来冷着脸，听到一向不可一世的程思意突然说这种话，愣住了，没再抬脚继续走。 迟疑了下才转过身，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岂料这个时候程思意抬脚走过来，在秦邵一脸探究的注视下，从他眼皮子底下擦肩而过。 “走吧，我带你去兜兜风，不过我不喜欢开车，车由你来开。” 说话的语气不容质疑，更没有商量的余地。 秦邵歪头去瞧程思意的背影，等程思意拉开车门，用探寻催促的目光看过来，秦邵才反应过来，朝她走去。 等程思意这边坐车里，秦邵才抿唇，不轻不重的笑了笑。 果然不能事事都顺着她，偶尔发发火，她才能消停。 * 小豆芽在幼儿园门口已经等了会儿，眼瞅着别人爸爸或者妈妈陆陆续续过来，还不见程思意身影，眼中慢慢流露出来失望。 因为先前程思意就因为公司临时有事爽约过几次，所以在小豆芽这里，很有诚信问题。 阿姨看出小豆芽的失落，用力捏了捏小孩子肥嘟嘟的小手，安慰小豆芽：“妈妈说过来就肯定会过来，这会儿八成在路上了。” 小豆芽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并不太相信阿姨的话。 就在他等得焦急不准备抱有希望的时候，看见一辆熟悉的珠光白私家车缓缓拐进来，小豆芽一眼就看出是自家车型。 他两岁半就知道家里几辆车子的车牌，所以瞄了瞄车牌，表面上仍旧保持淡定，实际上内心的一个小孩早就活蹦乱跳了。 过几天是幼儿园建园十五周年的校庆，每个班都必须出一个节目，亲子节目。 今天是第一天彩排，接下来一周，每晚八点到九点，家长都要准时过来参与。 程思意收到小豆芽从学校带回来的邀请请帖的时候，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每天那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参加呢。 于是跟老师打了一通电话，刚开始以为全班所有家长都要参与，一问才知，原来这节目只需要十个家庭的家长，自愿参加，而小豆芽擅自做主，给铱驊程思意报名，是以程思意才收到了请帖。 程思意不明白小豆芽为什么撒谎，老师在电话里却提了一件事：“程妈妈，这个月你只有三次亲自来接孩子放学哦，大多时候都是阿姨或者您父母代劳……” 不得不说，幼儿园老师还是很会点程思意死穴的，简单两句话，程思意就无话可说了，并且发誓这次就算损失两个项目，都得陪儿子参加完校庆。 今天幼儿园的车辆很多，都是过来参加彩排的家长，所以有些拥堵，车位也不好找，秦邵转了一圈才停好车。 小豆芽在远处眼巴巴的望着，等了十分钟程思意才从车里推门下来。 大概是男孩子的原因，小豆芽很少像女孩子一样粘着程思意，尤其在人前，做舔狗的一直都是程思意。 她长发披肩，在一众妈妈里面很是耀眼，自认很给儿子争光，不存在丢面子的情况，瞧见小豆芽大幅度挥手，小豆芽却一脸淡定。 等程思意踩着高跟鞋小跑过去，小声问小豆芽有没有想她，等来的却是小豆芽颇有些正经拧眉，“还好。” 还好？ 、 程思意挑了挑眉，就只是还好？ 她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 秦邵从车里下来，小豆芽的目光就从程思意脸上挪开，认真的瞧了秦邵好一会儿，有打量，有探究，还有些不属于小屁孩的复杂。 秦邵抱起来手臂，迎上小豆芽的目光。 小豆芽长得唇红齿白，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初步具有渣男该有的皮囊，尽管秦邵不是个太在意颜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屁孩长得是真漂亮。 不等程思意介绍，秦邵就主动弯腰，朝他递过去手，用成年人初次见面的方式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你妈妈的……”他朝程思意那边看了一眼，故意停顿，程思意瞧过来，脸上有些不悦的时候，秦邵才语气轻松的继续说，“你妈妈的助理。” 小豆芽低头看了看秦邵的手掌，没有交握的意思，只是目光清澈的发问：“我妈妈到底有几个助理，我只见过吴叔叔，你是新来的？” 秦邵噙着笑点头，“对，我是新来的，不过来了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小豆芽去看程思意，得到程思意的肯定，这才把小手伸出去，握住了秦邵的大掌。 或许因为秦邵这种特别尊重的打招呼方式，又或许因为程思意突然带着个新叔叔过来，前半程小豆芽时不时的瞧过来。 小孩子就算再早熟，也毕竟是小孩子，在大人面前完全藏不住小心思。 程思意这边被舞蹈老师叫过去，学习节目上的舞蹈动作，阿姨出去买水，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被留下来单独相处。 小豆芽再一次打量过来的时候，秦邵忍不住抿唇笑了，抱起来手臂打趣，“你是不是对秦叔叔有意见，我都快被你看害羞了。” 小豆芽赶紧抽回目光，小孩子脸皮薄，被当面戳破有些害羞。 他转过去身，端着水瓶子默默喝水。 秦邵却主动拉了一把椅子靠近，沉吟半晌，主动打探程思意的私事—— “至今为止，除了吴叔叔，你妈妈还有没有带过别的叔叔见你？” 小豆芽不解，拧眉看过来，想了半天如实交代：“没有。” 秦邵松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还是很欣慰的，忍不住说：“那就好。” 谁知却被小豆芽追问：“好什么？” 秦邵怔了一怔，反应还算快，“就是随口一问，跟你闲聊嘛，要不然咱们干巴巴的坐着，你不觉得气氛很奇怪？” 小孩子都是很敏锐的，秦邵没有接触过可能不知道，而且现在的小孩子早慧，你认为好糊弄，那只是你认为的，互联网对孩子的教育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只见小豆芽脸色一变，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他把水杯放下，“哎，”他称呼吴科为吴叔叔，却叫秦邵“哎”，多少有些不礼貌，秦邵觉得不顺耳。 张了张嘴刚要纠正这小屁孩，就被小屁孩问愣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成年人都是很委婉的，看破不说破是礼貌，偏偏小孩子很直接，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多少让秦邵尴尬。 他很少露出讪笑，却在小豆芽面前这么笑了笑，还很坦白：“很明显吗？” 小豆芽眼珠子转了转，“你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妈妈。” 秦邵握起来拳头，咳嗽两声，两个人对望了几眼，他又凑近一步，征询小豆芽的意见：“那你觉得我有资格吗？” 小豆芽认真想了想，“你长得很帅。” 秦邵舒口气，“那你喜欢我吗？” 小豆芽又认真想了想，“我妈妈不让我喝可乐，但是我很喜欢喝，如果以后我想喝你都买给我，我就喜欢你。” 秦邵惊讶的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孩子还挺聪明，还知道交易，到底是程思意的儿子，聪明的紧，现在都这么聪明，以后就更不要说了，秦邵可不想被卖了还替他数钱。 好在他现在年龄在这里摆着，逗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和小豆芽讨价还价，“你妈妈不让你喝是为了你好，我可以给你买可乐，但最多两次，你不要坐地起价，胃口太大到最后连一口都喝不上。” 小豆芽看着秦邵，觉得秦邵说的也有道理，认同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 秦邵满意的也点了点头，不过显然得寸进尺胃口大的是他自己，接下来又说：“你现在说一句喜欢叔叔，叔叔就给你买可乐。” 小豆芽绷住嘴瞧着秦邵，小嘴绷得很紧，就跟河蚌一样。 两人对峙了会儿，小豆芽妥协：“叔叔……我喜欢你。” 第32章 来自小孩子的威胁（二更…… 程思意小时候学过几年舞蹈, 虽然到最后也没学出来个所以然，不过身体协调性很好，排练的时候比那几个别得妈妈上手快, 就连舞蹈老师都夸她。 女人到了任何年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女孩, 程思意也是如此。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 舞蹈老师是故意多夸她的, 因为她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像不太温柔的样子, 为了在接下来几天防止程思意不服管教, 舞蹈老师也算是煞费苦心。 定好表演当天的舞台服装，又排练了一个小时, 程思意拎着外套回来。 远远就瞧见秦邵跟小豆芽凑在一起, 似乎在交流什么。 程思意走近, 两个人就停止交流。 她自然好奇, 看了看秦邵，转头去问小豆芽：“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豆芽扬起来下巴，“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程思意被逗笑，脸上尽是温柔, 弯腰捏了捏小豆芽的脸蛋。 一行三人才舞蹈室出来, 阿姨在后面提着包，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一幕看在外人眼中, 还以为是和谐的一家三口, 没有任何违和感。 十二点多，小豆芽自然饿了, 下午小豆芽还要上课，只能在附近吃饭。 这附近有些荒凉，吃饭的地方选择性并不强, 本来也可以在学校食堂一起吃饭，幼儿园这边是准备了家长的午餐的，不过秦邵提议去外面吃，小豆芽也用期盼的目光望着程思意，主要还是小豆芽的原因，让程思意不忍心拒绝。 四个人在外面转了一圈，程思意都没选中吃饭的地方。 如果只是她的话，程思意确实不挑剔，只是带着小豆芽，对餐厅的食物和档次就格外挑剔起来。 第三次经过快餐店门口的时候，小豆芽饥肠辘辘，拿眼睛去瞄秦邵。 治愈 第28节 秦邵还算识趣，主动指了肯德基的牌子，“不如去吃肯德基吧，程总下午要回公司，而且小豆芽下午两点还要上课，肯德基比较快，也不影响小豆芽回去无休。” 小豆芽看着秦邵，郑重的点了点头，甚至还配合的打了个呵欠。 程思意听到哈欠声，抱歉的看了看小豆芽，再看秦邵的时候，目光却很坚定，“垃圾食品，他还小，最好不要吃。” 小豆芽听罢脸上就急了，赶紧又去看秦邵，秦邵再一次不负众望，帮他说话：“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对小孩子不要那么苛刻，”说着勾唇一笑，故意征求小豆芽的意见，“你想不想吃？” 小豆芽也是个戏精，尽管平常一副小大人模样，可到底是个孩子，委屈巴巴的说：“想吃。” 秦邵摊手表示：“那叔叔请你吃。” 说完不等程思意反应，牵着小豆芽的手就朝里面走去。 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程思意反而像个局外人，她好笑的看着他们，只能带着阿姨跟上。、 秦邵把程思意往肯德基引，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是想兑现承诺，让小豆芽喝上可乐。 毕竟人家都说“叔叔我喜欢你”了，秦邵不能在小孩子面前失信。 点餐的时候，程思意自然要干涉小豆芽，提出小孩子不能喝可乐的言论，自己拿起来可乐喝了一口，却吓唬小豆芽：“可乐可是化尸水，喝了牙齿会坏掉，回头天天牙痛。” 小豆芽无辜的看着程思意：“那你为什么喝？妈妈不怕牙痛，我也不怕。” 以前小豆芽很好对付，，现在大了，没有那么好哄，程思意被他严禁的逻辑治服，把自己那杯赶紧放到一边，“那我也不喝，大家都不喝。” 小豆芽无话可说，只能又去看秦邵。 秦邵有些为难，谁知把人都带到这里了，还是没喝上可乐。 来吃垃圾食品已经让程思意不悦，如果这个时候再坚持让小豆芽喝可乐，保不齐程思意要翻脸。 虽然秦邵挺想让小豆芽对自己产生好感，但不能不分主次，因为他得罪他妈妈。 于是只能挑挑眉，装作没看见似的低头吃饭。 下一秒，小豆芽表现出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睿智，扬起来毛茸茸的脑袋，对程思意说：“妈妈，能不能让秦叔叔带我去卫生间？” 程思意眼皮子抬都没抬，“秦助理？” 秦邵没多想，拿了纸巾擦擦手，朝小豆芽递过去手。 两人牵扯手走到卫生间，要去上厕所的小豆芽站住脚纹丝不动，秦邵本来就着洗手池洗手，看见他不动弹，惊讶的问了句：“你自己还不会上厕所？” 小豆芽自然会，他从小就比较聪明，当然他自己是不知道聪明与否的，主要是妈妈经常这么夸，外公外婆也这么夸，就连阿姨和幼儿园老师，都是很认可他的，所以他渐渐也自恋的认为自己很聪明。 这一点很像程思意，程思意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觉得自己很完美，自信到有些自负。 小豆芽在秦邵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只是言简意赅的问：“你喜欢我妈妈吗？” 这个问题小豆芽已经问过了，秦邵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一直问。 于是笑了笑，“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谁知小豆芽竟然说：“如果今天你不让我喝上可乐，我就在我妈妈面前说你坏话。” 秦邵哽住，还以为自己听错，好笑的看着他。 程思意这边把小豆芽的牛排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推到他位子那边，身后两个人很开心的从卫生间出来。 程思意柔声问：“洗手了没？” 小豆芽点头。 她递过去刀叉，还没放下，就听儿子声音清脆的要求：“妈妈，我想喝可乐。” 程思意掀起来眼眸，蹙眉去看小豆芽。 “不行——” 她直接拒绝，谁知秦邵却突然咳嗽两声，嘴边噙笑，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程总，你教育孩子严厉是好事，不过有个事我很担心啊……” 程思意转过脸，就听秦邵继续说：“你这说一不二的，在公司里是女强人也就算了，在孩子面前最好不要这么强势，以后吧，小豆芽万一成了妈宝男可就不好了，现在网上对妈宝男的风评特别不好……” 他拿了一粒鸡米花扔到嘴里，去看程思意，见程思意脸上虽然有松动，但还不足以让步，于是又点程思意的死穴，“你前夫是不是妈宝男啊？我以前混那个行业的时候，听说他母亲性格鲜明的很，只要吃过一顿饭，就摸个差不多了。” 程思意一怔，说起来周晨光的母亲，程思意对这个长辈的印象，简直差的一塌糊涂，想当初周晨光逼她离婚的时候，这娘们没少落井下石，就差把“讨厌”程思意两个字挂在脸上。 还建议程思意趁着年轻赶紧再嫁，也好让小豆芽再多一双爸妈。 程思意这辈子最烦的，就是有人拿她与周家人相比。 脸立马冷下来，咬牙看着秦邵，“秦助理，你是不是没事找事？嫌自己助理的工作枯燥乏味的话，要不要我安排你去下面的公司历练历练？” 秦邵也知道自己这招比较狠，心想，那还不是你儿子威胁我？ 他好脾气的笑了笑，“程总别生气，话赶话嘛，就说到这里了。”、 说着就把自己那杯还没动一口的喝乐朝小豆芽递过去，程思意心情不悦，也没再阻拦，倒是秦邵警告小豆芽：“喝半杯就行，知道不知道？” 小豆芽看看程思意，又看了看秦邵，郑重保证：“好。” 秦邵无奈的摇摇头。 这边四个人简单吃完饭回去，程思意一路上都寡言少语，走到幼儿园门口，四个人分了两路，秦邵去停车的地方取车，程思意送小豆芽回午休室睡午觉。 程思意牵着小豆芽的手心不在焉的走着，到了午休的地方，小孩子都已经睡下，程思意不方便直接进去打扰，只能拿出手机先给陪孩子睡觉的老师打电话。 交代清楚，继续牵着小豆芽往前走，谁知小豆芽忽然站住脚不再往前走。 沉默几秒。 摇了摇程思意的手臂。 程思意低下头，“怎么了？” 面前的小人沉吟半晌，突然说：“我喜欢这个叔叔。” 程思意一怔，“秦助理？” 小豆芽嘴角弯了弯，甜甜的说：“是呀。” 程思意还是第一次从儿子口中听到他认可别的男人，尤其还是一个跟她滚过床单的男人。 她觉得有些疑惑，轻轻蹙眉，细声细气的问小豆芽：“为什么呀？” “嗯……”小豆芽抿唇陷入思索，组织了半天语言，严肃的说，“他和别得叔叔不一样。” 他给我喝可乐。 第33章 听墙角 程思意不知道为什么小豆芽会突然说这种话, 脸上的惊讶之色掩藏不住。 还想再问两句的时候，老师突然从休息室出来，她没有机会再问, 只能把小豆芽交给老师, 目送小豆芽离去。 小豆芽在程思意的人生中非常重要, 他说的话自然也非常重要, 如果他讨厌一个人，可能直接就会让程思意判那个人死刑, 如果小豆芽说喜欢谁, 那程思意多多少少对这个人都会有点特殊。 程思意停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秦邵已经把车子取出来, 这会儿家长们陆陆续续离开, 他们是比较晚的那一批, 所以幼儿园门口不像刚才那么堵。 秦邵看到程思意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程思意在想什么。 程思意上了车，沉默片刻，才掀起来眼皮子，去看秦邵。 “我儿子好像很喜欢你。” 程思意这么说, 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在秦邵耳朵里就是一种侧面的认可。 他本来握着方向盘专注开车，听到这话以后转过来头, 挑起来眉梢。 “小豆芽自己亲口说的？” 程思意点点头, 两个人已经走到幼儿园外面的大道上，一排排的路灯不断的往后撤, 到了红绿灯路口，她非常疑惑的问秦邵，“你是怎么让小豆芽喜欢上你的？我儿子有些挑剔, 很少这样。” 他知道小豆芽是为什么喜欢自己，原因当然不能告诉程思意，于是故作深沉，“我一直都是一个讨小孩子喜欢的人，竟然小豆芽喜欢我，那也是我的荣幸。” 程思意总觉得秦邵隐瞒了什么，不过一时又看不出来他到底隐瞒了什么，先不提隐瞒不隐瞒的事情，能让小豆芽表示喜欢的人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想到刚才在吃饭的时候，为了一杯可乐，秦邵对程思意的冒犯，这个时候当然得道个歉，拿目光去扫她，“我这个人有时候情商很低，说话做事不动脑子，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有意提你前夫，程总千万别计较……” 白皙的下颌线转了过来，程思意不再去看外面的风景，“说话是挺不动脑子的，情商也确实很低，下不为例。” 她正经起来说话的时候，脸色特别严肃，这会儿当然又拿出了在公司里的威严。 不过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你说你和周晨光曾经是一个行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提起来往事秦邵总不愿意多谈，多少有点逃避心理，刚才也不过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被程思意听出来。 他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以前也喜欢写点东西，跟你前夫的档次那自然是没法比，文人相轻，你前夫看不上我，我当然也有看不上你前夫的地方，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他语气轻松，心里却并不是那么轻松。 程思意听完却愣了半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是个作家？” “作家”两个字让秦邵有些尴尬，这么说可就抬举他了，虽然他平常挺自负的，但也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赶紧纠正说：“作家算不上，甚至连个作者都算不上，也就是个野鸡写书的吧。” 说完往她那边看了一眼，转过来头继续开车。 难怪她总觉得在他身上总是有一股熟悉的书香气，原来和前夫周晨光一样，都是个写书的。 程思意觉得非常无语，感情这两年她并没有什么长进，还是跟以前的口味一样，就喜欢肚子里有点墨水的男人。 但墨水再多又有什么用，以前程思意年轻的时候欣赏有才华的男人，可是到了现在，她早已经历尽千帆，主要是周晨光让她栽了跟头，所以现在特别讨厌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又多情又没有责任心，一切都凭着心意去做事，是个盛产渣男的职业。 所以在知道秦邵原来的职业是作者的瞬间，很难不用有色眼镜去看待他。 “干你们这行的，是不是都那个样？” 语气里有些挑剔。 男人被问愣了，“我们这个行业是什么行业？那个样子又是什么样子？” 程思意也不怕得罪人，抿着红唇轻蔑一笑，“想一出是一出呗，只管自己潇洒，做事追求自由，薄情寡义，没有感恩之心。” 简单几句话概括出来周晨光的缺点，话语虽然简单，但却很犀利，把周晨光点的一文不值。 如果这话是说别人，秦邵肯定会想，判断一个人好与坏不能只通过某个人的一面之辞，需要跟这个人相处过才可以下定论，但就算相处过，别人好或者别人坏，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被批评的对象换成了周晨光，秦邵虽然被波及，听完也觉得心里舒坦。 治愈 第29节 不过程思意说漏了，周晨光身上可不是只有这些缺点，冷笑了几声，“还很虚伪呢，颠倒是非黑白，就是掉到汤里的那一只臭老鼠，可惜了一锅好汤。” 程思意因为周晨光批评文艺青年，而秦邵只是单纯的批评周晨光。 他说的太直白，所以就算想听不懂都难，抿了半天嘴皮子，“你的嘴巴比我都毒，果然还是武文弄墨的人厉害，他是不是有得罪你的地方？” 秦邵笑了笑，虽然明白她很讨厌周晨光，可人家毕竟是前夫与前妻的关系，又有了一个儿子小豆苗，在他的认知里面，这种关系肯定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有些话当然不可能讲给她听。 说不定程思意听了，还得为前夫辩解两句，闹不愉快都是小的，主要秦邵受不了这口气。 他不想吵架，所以只能选择不提。 而且事情都过去两年了，提不提有什么区别？ 以前的时候性格比较固执，总认为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现在才活明白，老天爷也忙的很，还没有这个闲功夫管人间这些事。 所以与其给自己添堵，不如把周晨光当成个屁放了。 于是语气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我跟这种大作家天差地别，一般情况下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他能得罪我什么，就算得罪我，也是我的荣幸。” 这话说的，程思意摇头笑了笑，“周晨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多在我面前骂他，我给你升职加薪，怎么样？” 秦邵听完哭笑不得，不确定的看着她。 “真的还是假的？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 程思意浅笑写颔首。 轻飘飘表示：“那是自然，我是你老板，难不成还能用升职加薪骗你？别人做老板公私分明，我这里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她看了男人也一眼，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又在震慑秦邵，“我就是那种公私不分明，喜欢公报私仇的老板。” 那以后在我面前说话小心点，真把我惹不开心，保不齐要怎么收拾你。 剩下的这些话，程思意觉得秦邵是个聪明人，自己都不需要说，所以说一半留了一半。 听到秦邵大骂周晨光，程思意突然又没有那么讨厌文艺青年了。 其实她自己也很清楚，不能一杆子将一船人打死，任何行业都有蛀虫，不能把自己对周晨光的偏见强加给所有搞文学创作的人。 其实程思意也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方才不过是嘴皮上占点便宜。 私下里其实还是挺喜欢字画的，也有当代几个大文豪的私人藏书，虽然没有一本看完的，但是在酒场应酬的时候，该拿出来装内涵也会拿出来装一装。 这一路两人聊了不少，她对他以前的事情，无意间了解了一些。 接下来一段时间，程思意每天晚上下班都去幼儿园排练，而秦邵就因为得到小豆芽的认可，成功代替张叔专门送程思意去幼儿园。 张叔最近是闲下来了，整天没事在公司上下背着手闲逛，今天听点这个八卦，明天又听点那个八卦。 其实他肚子里才有一个大瓜，就是那天程思意喝多了，让他把她送到秦邵住所。 这事如果在公司里传开了，那不得是晴天一个大霹雳，估计把董事长都能惊动。 没当想起来这事儿的时候，张叔就特别有优越感，耷拉着眼皮子，总是一幅“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不告诉你们”的眼神，瞧着同事们。 一开始如果张叔还不确定，那这段时间秦邵去幼儿园送程思意，张叔还看不出来的话，那就太傻了。 这天，秦邵工作上出了一个小错误，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孙勿康这个人，做事情非常讲究，又特别的吹毛求疵，急冲冲的，从自己的部门找过来，然后把文件丢给秦邵，就想骂秦邵两句。 他这边才要张口，就被张叔解了围，张叔虽然是一个司机，但是在公司里呢，还是有一些威望的，“孙经理，干嘛这么气冲冲的？又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让秦处理重新再打印一份，又耽误不了几分钟。” 孙经理还是第一次听张叔帮别人说话，不是知根知底的话，真要怀疑禽兽是关系户。 两个人出来抽烟的时候，孙宇康心里有疑问，他们两个又经常出来一起喝酒，自然就问了：“我知道秦助理是程总眼前的红人，不过工作是工作嘛，教训个人，你也阻拦。要不是看在咱俩的交情，还真不给你这个面子。” 张叔点燃了一根烟，“可不就是程总眼前的，你说为什么老板总喜欢找女助理女秘书，而女老板呢，就特别喜欢找男助理男秘书？提起来老板和秘书，总会传出来有点什么暧/昧事，以前觉得是大家无聊，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是我不解风情……” 一番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孙勿康自然听不懂，他把手里这根香烟抽完，扔下张叔独自回了办公室。 这会正好是晚上下班的时间，忙完工作的员工准备走森，孙勿康突然想起来，有个事还需要问程总，于是朝办公室走去。 说来也是很巧，办公室的门没有换，刚抬起来手准备敲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一开始孙旭康还没听出来是谁，仔细听了听，辨别出来秦邵的声音，说话的女人自然是程思意—— “……小豆芽，最近跟你相处的挺愉快，以后不如就让你负责接送他。” “接送他当然没事，就怕他依赖我，以后万一都离不开我，可怎么办？” “这是额外的工作，我会另外给你开薪水……” “就不能说两句我喜欢听的？” “你喜欢听什么？”程思意浅浅一笑，“要不要我帮你捶捶腿……” 听到这里，站在外面的孙勿康大为吃惊。 第34章 一物降一物 程思意压根不知孙勿康就在门口, 等孙勿康走了，秦邵才又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暧/昧的话？就好像我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难道程总贵人多忘事, 忘了我们两个之间确实什么都没有。” 一直在否认什么都没有的人是程思意, 秦邵才故意拿这种话噎她。 不过程思意, 最近没有以前那么爱端着, 说话也好听多了，“不过是感谢一下你陪我儿子, 怎么就暧/昧了？你怎么不说自己思想龌龊？” 秦邵叹了口气, 端着咖啡从办公室出来。 次日，幼儿园校庆如期举办, 程思意特地请了一天假。 以前在生意场上, 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的人都一起吃过饭, 程思意虽然不是最尊贵的那个, 但不管是和商界的还是政界的，她从来没怯过场。 谁知今日要上舞台，舞台下面坐着的不是四五六岁的小孩，就是家长老师们, 扫了一眼, 却突然怯场了。 他们的节目被安排在第四个上场，名次挺靠前, 程思意眼瞅着第二个节目表演完毕, 站在幕后，不争气的深提了口气。 脸上是浓重的舞台妆, 有些腿软，手臂也微微发抖。 秦邵也来了，被小豆芽邀请过来欣赏节目, 幼儿园里每个孩子都只有两个邀请名额，小豆芽第一个就想到了他，程思意本来打算让外公外婆参加，想了想，还是选择尊重小豆芽的意愿。 不知道是因为台下有秦邵这个熟人，还是因为程思意舞台经验不足，总之害怕了。 小豆芽在幕后的另外一侧，初生牛犊不怕虎，比她这个当妈的都淡定，正当程思意调整情心情的时候，忽然闪出了一个人影。 是秦邵。 虽说专门为了程思意走过来，为了顾及她的面子，嘴上却不这么说：“我突然接到陈素海电话，有急事，我开车出去一趟，你不要告诉”小豆芽，免得他失落。” 说完直接转身，掏着兜头也不回的走开。 程思意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下方的灯光很暗，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其余什么都瞧不见。 不过很奇怪，秦邵离开以后，程思意突然就冷静下来，发抖的手臂也不再发抖，只是因为刚才太紧张，半条手臂都还是凉的。 她都来不及想原因是什么，主持人便开始报幕，紧接着，后面有人推了她一把，程思意便被迫踏上了舞台。 毕竟已经排练一周之久，这一周为了给小豆芽争光，程思意煞费苦心，什么里子面子与高冷也不要了，一心一意跟着舞蹈老师学习动作。 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刚才台下有些紧张，到舞台之后，一切便游刃有余了。 站在刺眼的镁光灯之下，程思意反而没有多扎眼，她一直都比较适合淡妆，浓妆之下，反而显现不出来清纯的五官。 节目完成，小豆芽慢慢凑过来，程思意低下头，瞧着儿子重重舒了口气。 这边牵着小豆芽从场地出来，秦邵果然没有骗她，手里夹着香烟，捏着手机正在远处讲电话，回头瞧见他们两个出来，才把电话给挂了。 不急不缓走过来，没事人一样摸了摸小豆芽的头，两个人身上还穿着舞蹈服，旁人走过，一看就是刚表演完节目。 小豆芽不明白秦邵为什么在这里，仰起来脖子问:“刚才我和妈妈在舞台上你有没有看到？” 秦邵看了一眼程思意，虽然不想对小豆芽撒谎，但有些时候，谎言如果比真相要好，那也没必要事事都说实话，大言不惭的说：“我当然在里面，看你们表演完才出来，刚才一个叔叔一直打电话，我这才有空回电话。” 小豆芽还是很好蒙骗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校庆结束，小豆芽可以提前放学。 三个人缓缓往外走，小豆芽走在最前面，秦邵和程思意在后面跟着，对于刚才秦邵为什么出来，程思意一开始猜对，他了解自己好面子，在下属面前有些端着放不开，所以才主动出来。 不过出来的时候看到秦邵真的在打电话，突然又有些怀疑，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秦邵又怎么可能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却能够被他猜中。 他又不会读心术。 想到这里，松了口气。 杨进在鲁阳市呆了十天半个月，这段时间两个人私下里没有任何联系，这边刚刚参加完校庆，就接到杨进的电话。 他马上就要回厦门，晚上有人践行，本来是别人给他践行，这种巧合请客吃饭的人不邀请程思意，杨进却打电话让她过去。 程思意故意为难他，笑吟吟提出要求：“让我过去也行，不过得请客的人给我打电话，他说我不请我的话，那一切免谈吧。” 杨进听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只是对她说：“那你把今晚的时间空出来，等电话吧。” 还以为他在戏弄自己，谁知到了晚上六七点钟，就接到陌生人的来电，上来就说是杨进的朋友，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和程思意一起吃饭。 也不知道杨进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朋友，她一开始那么说，那就是不想去践行，没想到杨进这么不识趣，赶鸭子上架。 对方竟然电话都打过来了，她也不能继续拿乔，只能客客气气的答应。 接电话的时候，三个人刚到别墅，阿姨把小豆芽带去洗澡，程思意的舞台妆还没有卸。 秦邵在一旁不小心听到，责怪程思意多情的同时，也只能问：“今晚让谁陪你过去？” 她看了过去，“要不然你帮我带带儿子，我带吴助理去？” 秦邵本来还一脸温柔，不得不服气她的能力，一句话能安抚他，一句话也能气死他。 “我在家帮你带小豆苗，你去私会男人？” “什么叫私会？不过是践行。” 秦邵懒得跟她争辩，本来在帮小豆芽整理脱下来的舞台服，还有她身上那件，虽然以后穿不着，好歹也得留作纪念，过个几年拿出来回忆回忆。 听到这话，直接把叠了一半的衣服丢过来，他语气有些不好：“自己弄吧。” 说着拾起来外套，边穿边往外走。 程思意愣愣的看着男人的背影，感觉现在秦助理越来越不尊重自己，这男人难不成有家庭暴力？动不动就扔东西抢东西？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整理东西。 秦邵这个人气来的快，消的也快，而且又是个男人，断然没有女人那么难哄。 本来以为这么做，程思意会说点什么，他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她竟然还在不慌不忙的叠衣服。 治愈 第30节 就这么走的话，心里不服，咬了咬牙，又转过身来去看程思意。 都给自己找台阶下，“我都要走了，不打算说点什么？” 她后知后觉抬起头，迎着男人期待的目光，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什么才放下衣服，从沙发上站起来。 笑盈盈地看着秦邵，“今天陪小豆芽去参加校庆，真是麻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要出差，我打算带你和张秘书一起去，这边和那边温度相差挺大的，你提前准备一下。”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有礼貌，表示了今天对他的感谢，也表示了过几天出差对他的关心。 要知道，刚刚他还把衣服扔到自己怀里，换作以前，程思意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少说也要把他折腾的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放肆。 然而秦邵并不如她想的一样，回一个有礼貌的谦逊的笑容，然后再离开。 反而拉开屋门，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而杨进这边电话又进来，“怎么样？那是不是可以来了？” 程老板刚跟秦助理发生了不愉快，这个时候正郁闷着，哪里还有心情吃践行饭，咬了咬红唇，直接拒绝：“我还是不去了，可不像杨总这么潇洒，晚上说出去吃饭就能出去吃饭，说来这边出差，一呆就是半个月，我还以为你早走了。” “怎么就不能出来吃饭了？” 程思意只好搬出来小豆芽做挡箭牌，“我现在居家的很，只要一眼看不到我儿子，我就食不下咽，所以还是你们去吃饭吧，万一扫了你们的兴，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正准备去浴室洗澡，小豆芽裹着浴袍出来，在客厅里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秦邵。 眼神中微微失望，“秦叔叔走了吗？” 她背对着儿子点头，谁知下一秒，小豆芽突然就撇嘴，眼眶红红的，请求她：“我刚才跟阿姨说要做油焖大虾请秦叔叔吃，怎么说走就走了？妈妈，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邀请他来我们家吃饭？” 程思意停下动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沙发上转过来身，诧异地看着自家儿子。 别看小豆芽平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程思意陷入纠结，刚才他是生气走的，这个时候再打电话，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 挑眉看了儿子许久，觉得还是面子重要。 于是转过去身不理睬小豆芽。 谁知小豆芽嘴巴又撇了撇，两行清泪迅速滚下来。 程思意闭上眼睛，沉默了好半天。 挑着的眉梢放下，算了，在儿子面前，面子一点都不重要。 于是叹口气，纤细的手指拿起来手机，直接拨通对方的电话—— “小豆芽找你，掉头回来……回来吃饭……” 第35章 醉酒 秦邵回去的时候阿姨已经准备好几道菜, 看上去很丰盛，秦邵还以为除了他，家里还要来什么客人, 问过才知道, 原来今晚加上小豆芽也才四个人吃饭。 开门请他进去的是阿姨, 不见小豆芽和程思意, 秦邵慢悠悠出来，背着手在院子里抽了根香烟, 程思意去书房处理文件, 书房落地窗正对着花园这个方向，脖颈酸涩的时候偶然抬头, 就看见男人的背影。 她默了默, 扣上电脑, 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挑开白色纱窗，温暖阳光照射到程思意清淡的眉目上，她轻轻舒了口气。 秦邵不知道此刻有人在背后居高临下的瞧他，抽完香烟, 把烟蒂扔到旁边垃圾桶, 然后转身离开。 小豆芽在儿童房看书，秦邵转了一圈才推门进来, 小豆芽扭身看见秦邵, 并没有秦邵想象中多激动多开心，只是慢吞吞把书放到书桌上, 然后朝秦邵走过来，扬起来头瞧着他。 秦邵准备问他怎么又叫自己回来吃晚饭，就听小豆芽奶声奶气的说：“秦助理, 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秦邵有些意外，挑起来眉，“怎么说呢？” 小豆芽撇嘴，“如果不是我叫你回来，你怎么有机会跟我妈妈多相处呢？你不是喜欢我妈妈，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秦邵很不明白，他为什么帮自己，于是蹲下来，扯了扯小豆芽的衣领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吧，是不是又想喝可乐了？” 小豆芽的小心思被看穿，脸上露出来羞赧之色，他摇头否认，“才没有。” 秦邵就怕他说要喝可乐，他否认了更好，于是故意叹口气，“那就好，如果用可乐做交易的话，这顿饭我还是不吃了，我不能害你，小孩子喝多了可乐会烂牙齿，你妈妈做的是对的。” 小豆芽听完这句话，拧起来眉，不满的看着秦邵，看了足足有十秒钟，他扭身回去继续看书。 矫情起来，说话的模样和程思意有的一比，“那你还是走吧。” 秦邵愣了愣。 得，不光矫情的时候一样，就连生气的时候都一样。 小豆芽白天折腾了一天，今晚睡得有些早，等不及阿姨做好饭，幸好阿姨了解小豆芽的习惯，提前做了儿童餐，伺候小豆芽洗澡吃饭，一切收拾妥当，餐厅里这会儿才开饭。 秦邵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抬头瞧见程思意捏着两支高脚杯，手里握着一瓶红酒。 这是准备跟他喝两杯？而且喝红酒。 阿姨也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瞧见这一幕，就主动拿着碗盛了半碗米饭，扒拉两道菜，端着碗去了厨房。 餐桌上只剩下秦邵和程思意两人，程思意被阿姨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眨了眨眼眸，盯着阿姨去厨房的背影愣怔几秒，“阿姨，你不一起喝酒？”、 阿姨随口敷衍，“我随便吃几口，不是太饿，你们慢慢吃。” 说着，还把厨房门给带上了。 程思意抿了抿红唇，总觉得阿姨这个动作把她和秦邵之间的关系整暧/昧了，当然阿姨也没有误会，实际上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不止暧/昧而已，程思意只是很不解，就那么明显？ 想来也是，阿姨来家里这几年，破天荒头一回公司里的员工在家吃饭，且不是举足经重的高层那几个人，而是一个刚来公司没多久的新助理。 别说阿姨会看出来什么，就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要多猜。 程思意目光转回来，瞧着秦邵。 男人规规矩矩坐着，见她没动作，还以为红酒打不开，主动接过去帮忙。 秦邵专注于红酒，程思意扶着腰肢在一旁站着，盯着他的动作瞧了几眼，突然很矫情的说：“是小豆芽非让你回来吃饭的，你可不要误会。” 秦邵本来也没误会，毕竟程思意除了喝醉酒，清醒的时候从来不主动，他又不是不清楚。 打开红酒，接了程思意手里的高脚杯倒上，只是问：“你确定喝酒？” 万一喝多了，耍起来酒疯可不太好，毕竟也是在家里，秦邵看了看小豆芽卧室的方向，又看了看厨房。 这两个简单动作瞬间让程思意领悟到什么，她尴尬轻咳，“想什么呢，今晚浅尝辄止。” 程思意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今晚还是醉了，最近对酒精没有克制力，好像回到前几年，有些迷恋微醺的感觉。 只是这次在家里，程思意虽然醉了，不过意识还在，知道要克制，千万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她脸庞绯红，托着腮，歪头看秦邵。 程思意每次喝醉酒的时候，都会比往常多几丝风情。 秦邵那自己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看她几眼，起身走过来。 走到她身旁蹲下，然后抬起来手，把程思意垂在脸庞上的碎发撩开，动作笨拙的塞到耳后。 程思意目光顺从，抿唇对他轻轻地笑。 秦邵叹口气：“看样子是真醉了，你清醒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乖，别说我帮你撩头发，我就是碰你一手指，你都得急。” 程思意耳边嗡鸣，只觉得秦邵说的话太多，让人费解。 “啊？” 秦邵说：“啊什么啊，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间。” 随后站起来，扶着程思意往房间走，程思意晃晃悠悠，刚被带到卧室里，秦邵还没来得及关门，她脚下一软就直接朝他扑过来，幸好秦邵眼疾手快，一把撑住她，只是手掌触碰到的位置不太绅士，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之前还有过两次更深层次的交流，但秦邵毕竟还是有些脸皮薄的，不会像那些好色油腻的男人，趁机揩油。 他勾住程思意的腰，把人带到床上，乌黑长发瞬间铺散开，白皙的脸庞就隐藏在发丝下面，轻轻呵气，发丝被吹起来，然后又飘下去。 秦邵认真的看了几秒，忍不住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真是不让人省心，”他坐到一旁，转过身又看她，“我走了，出去会给阿姨打招呼，让她晚上多留意你，给你送水。” 程思意也不是醉到了人事不省，什么规矩都不懂的地步，她拧眉爬起来，盯着秦邵看半晌，秦邵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或许是挽留的话之类，却听她忽然说：“我是个很讲究的人……就算喝多了，也要洗漱了才能睡觉……” 说完就掀开被子，踉跄着下床，扶着墙晃悠悠的朝浴室去。 秦邵就知道，她一旦喝多了，就没消停的一刻。 能克制住不在外面客厅折腾，已经很难得了，回到卧室自然原形毕露。 秦邵沉吟了许久，只能站起来跟上去。 推开浴室门，就看见她的上衣仍到地上，顺着一路往里瞧，裙子，蕾丝内衣，还有不小心挂到了扶手上的罩子。 她一路脱，秦邵就跟在后面一路捡。 也只有喝醉酒的时候，程思意面对他才会视若无人，做出来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 三下两下，程思意便赤条条了，她茫然的看了一圈，朝花洒走过去，直接往那里一站，就准备打开水龙头。 秦邵本来准备捡完衣服就退回去，看见这一幕就只能赶紧上前，一把拉开程思意，不过程思意的手指已经勾住了开关，轻轻一蹭，哗啦啦的冷水浇了秦邵一声。 还有一些溅到了程思意肩膀上，她尖叫一声，赶紧抱起来手臂往后躲。 秦邵也被冻得一机灵，随着她躲开，扬手把花洒拿下来。 扭头无奈的看着她，然后拿手去试水温。 等水温合适，才又重新放回去。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七七八八，退出去之前，很不放心的问程思意：“你确定你自己可以？” 程思意却耍流氓似的抿唇一笑，“你……你想鸳鸯浴啊？” 秦邵看着她这个样子，突然有些生气，“想得美。” 他留下这句话直接关门离开，把卧室里的温度往上挑了五六度，免得她出来的时候会着凉。 程思意在花洒下面站立良久，才开始晃着洗澡，洗完澡扶着墙壁又愣了良久，才出来。 幸好出来的时候还知道拿浴巾，否则又便宜了秦邵。 秦邵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等候，见她安然无恙的出来才放心，洗澡时间太久，他刚才就忍不住想进去了。 程思意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肩膀上，秦邵只能拿毛巾帮她擦拭，然后找出吹风机，扶她到床边坐着，笨手笨脚的帮她吹湿发。 治愈 第31节 毕竟没做过几次这样的事，好几次把程思意弄得龇牙咧嘴，抬起来水润的眼睛，怒目瞪他。 秦邵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伺候一个女人，早就被温度有些高的室内整出来一鬓角的冷汗。 迎上她怒气冲冲的目光，只能尴尬一笑，“第一次，没经验，没好意思……” 好不容易给程思意吹干长发，抱起她扔到床上，秦邵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他在房间里已经呆了很久，不想被外面的阿姨多想，得赶紧离开才是。 刚要起身离开，手臂却又被程思意抱住。 秦邵知道自己守着她没什么抵抗力，只能赶紧阻止—— “这是在你家。” 程思意挑眉，“废话……” 秦邵又提醒：“影响不好。” 程思意继续挑眉，“还，还用你说……” 那是他误会了，秦邵看向程思意。 “你是真喝醉了，还是假喝醉了？” 程思意傻傻一笑，“我还能再喝几瓶……” 秦邵下定论，“真醉了。” 他挣脱了一下，程思意却不放手，蹙起来眉，小声央求：“等我睡着了再走……” “阿姨会误会我们……” “没做就是没做，凭什么要她管……这是，是我的房子……” 第36章 秦助理的作用 程思意也就喝多酒了, 才敢这么说。 平常最要面子的就是她。 这一点秦邵是知道的，否则在公司这一个多月就白呆了。 他哄着程思意，把手臂从她怀抱中抽出来。 指尖将要脱离的时候, 被她粉红色的漂亮指甲勾住, 轻轻划过掌心。 秦邵感觉掌心微痒, 让人莫名其妙的悸动。 低头看过去, 女人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质匀称, 除了食指上一枚铂金素环之外, 无名指的指甲上各有一颗白色的小钻，并没有其他的首饰, 秦邵以前只知道她的指甲是嫩粉色的, 泛着水润的健康光芒, 此刻忍不住轻轻摸索, 才知道指甲颜色是做出来的，原来她也是个爱美的普通女人，只是碍于身份，所以指甲款式比较低调。 说起来, 这种指甲低调, 又不是那么的低调，纯欲风, 很符合男人的喜好。 不过她做这种指甲, 肯定出于个人喜欢，才不是为了迎合男人。 秦邵仔细摩挲了会儿, 才掀起来眼眸看她。 每次喝多了，她的呼吸都会有些粗重，胸口上下起伏的剧烈, 嘴唇也比往常要红润，微启着，因为用嘴巴呼吸有些干燥。 他把手拿开，程思意失去支撑，手臂重重垂到床边。 “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我可不想你明天酒醒了再后悔，下一次你清醒的时候，想要我才给你。” 说完就拿起她的手臂，轻轻地塞入被褥下面。 她这一会儿比刚才更恍惚，秦邵说了什么，压根听不进去。 男人当然也知道说什么都是白说，所以深深叹了口气，走之前又揽起来她的肩膀，哄着她喝两口水。 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阿姨已经把客厅收拾干净，正在厨房里背对着他进行结尾工作，听到开门声的时候，侧了侧身子，低下头继续擦灶台。 秦邵的衣领刚才被程思意抓皱了，他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才朝阿姨走过去。 背对着阿姨沉声嘱咐：“程总今天心情不好，不小心就喝多了，我刚才已经扶她进去，你晚上记得多让她喝点水。” 阿姨赶忙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转过来边擦手边说：“这个我知道，等会我就进去，看她需要什么。” 秦邵点点头，还有什么想要嘱咐，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本来想说，程总醉酒比较特殊，明天早晨可能才会吐，阿姨可以早起给程思意准备一碗软糯的粥，吐完之后胃里空，垫垫肚子。 但是这种话如果他说的话，阿姨听了，心里肯定会有所猜疑，她早晨吐不吐的，他怎么会知道？ 思来想去，才打住了。 阿姨见他欲言又止，笑盈盈问他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秦邵摇了摇头，“时间不早了。” 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今晚气温骤降，比前两天又低了几度，他推门出来的时候，一股冷飕飕的北风朝他怀中拥进来。 秦邵向来不怕冷，衣着单薄的径直走出来，走到灯光暗淡，四下无人的地方，慢悠悠抽了一根香烟才离开。 * 程思意一觉就睡到了早晨六点，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没有彻底天亮，青色的天空。 她翻了一个身，转过去头去看空空如也的床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盯着空荡的床榻，愣了会儿。 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机，毕竟像她这种业务繁忙的人，每天清晨，总要有几条重要短信或者几通重要电话。 她每周都要处理一两件公司里的突发事件，从一开始手忙脚乱，顶不住压力的时候只知道哭，到现在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是心态平和，情绪稳定的去处理。 天知道这两年她经历了什么。 不过今天有些特殊，竟然有周晨光的消息。 他主动问起小豆芽的生日，小豆芽和他这位父亲，生日只差了一天，周晨光在前一天，小豆芽在后一天。 当初离婚的时候，程思意还在想，以后每年周晨光过生日的时候，就算想忘了小豆芽的生日，应该也是很难的。 去年的时候，小豆芽的生日周晨光也有过来陪，两个人是一起过的生日，他过来那天买了一个蛋糕，小豆芽喜欢车，他还买了好几个玩具车，程思意在一开始的时候，为了拉拢父子关系，每次周晨光来之前，都会多此一举的，都会把最近小豆芽喜欢的或者想吃的想要的暗示他。 所以每次他过来的时候，小豆芽都会特别开心，程思意只想让儿子多得到一点父爱，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不过周晨光总是让她失望，不管程思意为了小豆芽有多刻意的去拉拢他们的关系，大概在周晨光看来，都是难忘旧情的贱兮兮行为。 谁知道周晨光是怎么想的呢，他们两个在很多观点上总让程思意觉得对牛弹琴。 不过从前年小豆芽生日开始，程思意就改变了想法，不会再刻意的去拉拢他们。 主要还是因为去年发生了一件事—— 去年小豆芽生日的时候，周晨光本来是在外地采风，为了孩子专门坐飞机回来了一趟，估计以前做的太差，所以程思意就比较容易满足。 他带着蛋糕过来，还是儿子喜欢的小猪佩奇，那是小豆芽的两岁生日，不过他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才两岁，表达能力已经非常惊人。 程思意也可以看得出，小豆芽那天非常开心。 所以她特地录了几个父子一起互动，一起吹蜡烛吃蛋糕的视频，晚上周晨光离开，程思意还主动把视频发给了他。 以前的时候，程思意比较好骗。 每次质问周晨光为什么不常常来看孩子，为什么不给孩子视频，周晨光都会说自己觉得没面子，而且既然已经离婚了，不想再看到她。 程思意就特地给小豆芽买了一块手机，申请了微信，并且把微信号告诉了周晨光。 周晨光加了小豆芽的微信，却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时不时看一眼孩子。 程思意每次固执劲儿上来，该骂过他几次，直到闺密点醒了她：“你很爱小豆芽，不代表他的爸爸就很爱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面子就那么重要吗？所以说这只是渣男的借口，当初你非常想见孩子的时候，为什么可以厚着脸皮再回去？” 程思意当时才恍然大悟。 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既要面子，又非常自命清高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是以前周晨光经常用来指责她的。 但是只要涉及到小豆芽，程思意从来就没有什么面子可言。 反观一向不要面子的周晨光，却突然要起了面子。 未免太茶里茶气。 这件事也就罢了，前年生日结束以后，程思意的手机里一直保存着父子两个在一起互动的视频。 周晨光走后，长达一个半月没有再来看孩子。 小豆芽每一次想爸爸的时候，都会让程思意翻出来视频，要看爸爸。 对程思意来说，心口就像被刀子捅了一样痛。 有一天晚上应酬回来，也喝多了，两岁的小豆芽从他自己的卧室跑出来，又递过来手机要看爸爸的时候，她就有些藏不住，语气有些重的问他，“你爸爸都不找你，为什么还要经常看他？” 两岁的小孩其实已经懂很多事，程思意也是在这件事上才明白。 当天小豆芽看过录下来的视频，照常休息，只是从那天开始，小豆芽想看那几个它已经看了十几遍的视频的时候，都不会再说“我想看爸爸”，而是改成了“我想看蛋糕。” 程思意每次听了，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所以从这件事情以后，程思意就不会再刻意的告诉他“爸爸也很爱你”这句话了，因为她怕自己给孩子洗脑多了，孩子期待越多，失望就会越大。 其实在这件事上，程思意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起初的时候不想孩子在充满仇恨的童年里长大，所以才会主动告诉他“爸爸也很爱他”，不过，在经历这件事之后，程思意就改变策略了，只要小豆芽不主动提起周晨光，她和阿姨，包括姥姥姥爷就闭口不提周晨光。 大家只是希望爸爸这个角色从他的人生之中淡出。 毕竟他越来越大，总有一天，到底爱不爱他，他自己能判断的出来。 程思意看到消息，没有立马就回复。 最近公司也看着到了淡季，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空出一周的时间，组织高层们去度假村度假。 程思意刚到公司，吴助理就送来了关于度假的计划安排。 因为这次度假正好赶上小豆芽生日，吴助理考虑周全，就把地点选在了本市，本市的一个小镇，那地方青山绿水，也属于出了名的旅游胜地。 不过当地人一般是不爱去的，对于度假这种事，大家都喜欢往外跑，好像换一个地方，换一种风土人情，才可以彻底的身心放松。 所以程思意并没有抱很大的期待，打开吴助理前两天过去拍摄的照片得时候，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地方选在旅游景点附近的一处度假酒店，独栋的住处，以前都是去风景如画的山庄，早就审美疲劳，一袋所选是一处大型湿地公园，邻水而立，清净雅致。 程思意挺满意，便把吴科夸了夸。 治愈 第32节 到这会儿，才给秦周晨光回消息：【今年小豆芽生日就不用你陪了，你平常那么忙，还是好好的搞创作吧，小豆芽从来都不缺人做爸爸，我想再给他找一个，以后你和孩子保持距离，就像以前做的一样。】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对周晨光来说，自然也是奇耻大辱。 电话立马过来，对程思意就是一阵大呼小叫，“他是我儿子，这辈子都是我儿子，讲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怎么，有男朋友了？有男朋友就想鸠占鹊巢，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程思意笑了，温温柔柔的说：“凭什么要问你答应不答应，你如果态度好的话，我还能跟你说两句话，如果是这个态度，那我挂了。” 周晨光被气的不行，不过语气也软了下来，他非常烦躁的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咬着烟蒂眯起了眼睛，“说实话，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程思意挑眉，“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随便，再说，有没有男朋友那是我的自由，不过也对，小豆牙越来越大了，我得为他考虑考虑，重新组建一个夫妻和睦的家庭，对他以后的婚姻有利，谢谢你提醒我。” 周晨光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有没有男朋友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儿子还跟着你呢，不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他身边送。” 男人都是一个鸟德性，尽管离了婚，也总觉得前妻是自己的私有物品，尽管他在外面这两年也没闲着，可是听程思意这么说，心里就不舒服。 再加上，他跟小豆芽的感情就算再淡，到底是血脉亲情，如果小豆芽以后叫别人爸爸，男人的占有欲那么强，自然很难接受。 于是说：“你要是再结婚的话，就把孩子送到我身边吧，我反正这辈子不打算再婚。” 程思意听完这句话，只觉得好笑，一向说话优雅的她，此刻也变得不优雅了，“你还要不要脸？最难的几年我都自己挺过了，现在让我把孩子送回去，你出门不怕雷劈？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这里恶心我！” 骂完以后心里舒坦多了，这还是第一次对周晨光爆粗口，要知道这么舒坦的话，当初就应该多骂几句。 她把手机放下，周晨光又打过来，程思意一看也没看，直接就给他挂了。 周晨光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但是周晨光这个人算得上真真切切的贱人，以前程思意好言好语的时候，他向来不当回事儿，如今程思意对他冷淡，也不给面子，这男人反而知道尊重是什么了…… 忙完一上午的工作，她端着咖啡从办公室出来，马上就要吃午饭的时间，程思意脚步轻盈的走到秦邵办公的地方。 秦邵不知去忙什么，也不在工位上待着。 程思意抿了一口咖啡，沉吟许久，突然转过来，对身后的吴助理，“这次出去，你和张秘书跟着一起吧，”她在吴助理惊讶的目光下，淡淡的解释，“去年的时候公司里突发状况，你们都不在身边，让我手忙脚乱的。” 说完不顾吴助理受宠若惊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就往办公室里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好像才想起来什么，思索着，指甲不经意搭了搭红唇。 “让秦助理也跟着吧，跟过去看孩子。” 第37章 礼物 周晨光这些年经常做善事, 比如搞慈善，放生之类。 每次周晨光因为做这些事，鲁阳市的报纸好像整天游手好闲无事可做, 都会大肆报道一下。 所以周晨光的在外面的名声特别好。 是本市有名的年轻慈善家。 程思意上午刚怼完他, 以为他会特别生气, 下午的时候, 她要去合作伙伴的公司喝下午茶，顺便谈谈工作上的事, 没有带司机, 只叫着秦邵。 路过未名湖，从车里往外瞟一眼, 却看到周晨光又带着大家过来放生。 不出意外的话, 明天早晨在本市又要火上一把。 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会儿正好堵车, 便托起来脸颊，多看了几眼。 秦邵在认真开车，不是她在瞧什么，虽然安排了他也过去度假, 吴助理还没有通知下去。 他沉吟了会儿, 见她看了津津有味，对外面也产生些好奇, 不过他这边正好看不到对面, 那也不知道程思意在欣赏前夫。 于是问：“看什么呢？” 她这才才收回来视线，低下头, 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袖，然后漠不关心的说：“在看年轻慈善家放生呀，咱们这个地方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还真要信了。” 说起来年轻慈善家本市并没有几个，秦邵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听完就抿唇笑了。 程思意狐疑的看过来了，“你笑什么呢？” 秦邵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古怪，“我说看什么看的这么认真，原来是在看你前夫。” 不知为什么，话里话外，她听着总有些酸溜溜的。 她也不知是自己不想被误会，还是不想秦邵误会，多此一举的解释：“不得不说，人家这确实也算是善举一件，我平常没还真没见过，多看一眼两眼也是正常，开开眼界——” 解释到这里突然打住，凭什么要给他解释？ 然后抿了抿嘴皮子，继续去看外面。 车子已经通过最拥堵的路段，周晨光放生的画面远远抛在脑后，只是未名湖还没有完全绕过去，两边的风景正好，湖水湛蓝湛蓝，如果不是约好了李总喝下午茶，她还真想叫秦邵停下车，到湖边吹吹风。 正这么想着，秦邵突然问她：“你怎么看待湖边放生这件事？” 突然被问，程思意还真没想过，她是一个务实的商人，像这种打捞上来再放生的行为，只觉得劳民伤财，本身就没有什么大爱，说话也坦诚：“不怎么看待，我爱吃鱼，守着我放生，我就跟他急。” 这话也没有什么可笑的，男人听完却低声笑了，低沉好听的声音回荡在车厢里，她以为在嘲笑她低俗，不悦的蹙起来眉。 “我就是一个低俗的人，哪像你们那么高雅，不过大俗即大雅，俗到一定的地步也就雅了。” 程思意想的时候，也是一个特别会巧言善变的人，想当初在学校打辩论赛，嘴皮子也是出了名的。 秦邵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她坦诚起来不加遮掩，实在可爱。 解释说：“我并不觉得你俗气，更没有觉得周晨光高雅，其实我一直都认为放生是一种做给别人看的，是一种作秀行为。” 他看了一眼程思意，握着方向盘继续说：“我觉得真正的善良应该是遵从自然法则，而不一定要放生，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节约食物就可以了。” 他说完，车厢里沉默了会儿，没等来程思意的回应。 忍不住再看她，却发现水润的眸子在盯着他，若有所思。 秦邵被看的一头雾水，问她：“怎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目视前方，沉吟片刻才说：“你这个观点我认同，我也是这样想的……” 又沉吟一会儿，“秦助理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呀？” 她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和自己想法处处雷同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完全契合的两个人，不过男人表达的一些观点，总会和自己不谋而合。 并不是因为周晨光做了放生这种事，程思意才会不认同，她一直认为大自然有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人类作为高等动物，不能强加干涉，认为是善举的一部分人，肯定对生态学不够了解。 秦邵哪里会什么读心术，他大学的时候学的可不是心理学，况且就算真的学过心理学，那和读心术也完全没有关系，读心术一般在武侠小说里才出现。 “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话，我就去华山论剑了。” 程思意噗嗤笑，眉眼微微往上挑，“华山论剑这个词可不能随便说，秦助理，你平常不太上网吧？” 秦邵愣了愣，“我用错词了？” “没错没错，以后都这样用，”她笑盈盈的怂恿他，“你想要华山论剑的话，不知我们市民风淳朴，会不会有这样的地方，不过我闺密很洋气，经常混迹酒吧，里面倒是有一个两个颜值不俗的gay密，回头介绍给你。” 秦少不知道华山论剑什么意思，但gay蜜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脸色立马有一些阴沉难看，咬着后牙槽，皮笑肉不笑的说：“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我的取向正常不正常也不需要我多解释，程总心里也有数。” 程思意上一秒还在戏弄他，这一秒突然又被他戏弄，转过来脸，不服气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喝下午茶的地方到了，李经理就站在咖啡厅门口，程思意还真想给他辩论辩论。 不过看见李老板打招呼，程思意就整理了一下神色，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秦邵扳回来一局，主动下车拉开了车门，朝程思意递手。 程思意瞧他一眼，把手放上。 两人脚步不急不缓朝李经理走过去，李经理对程思意的到来自然是一番嘘寒问暖，忙说里面准备了点心和咖啡，不知道程思意喜欢什么，让她看着不喜欢一会儿再点。 到了里面一看，李老板是做过功课的，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的喜好，点心都是她喜欢的，就连咖啡都是美式咖啡，不过这咖啡不太爽口。 况且最近程思意喜好变了，还要多亏了她身边的这位秦助理，所以现在程思意更喜欢意式咖啡。 不过今天过来是要谈生意的，不是来喝咖啡的，不好喝就少喝两口，她只有挑毛病的时候，喜欢为难别人，在金钱面前，向来骨头软。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李老板说还要给她引荐一位客人，不知道李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要见客人，又弄得玄玄乎乎，不用想也知道身份定然尊贵，多认识是好事，她自然满口答应。 李老板便站起身出去接人，秦邵坐在一边默默喝咖啡，程思意端起来杯子，两人对视一眼，她眼珠子转了转，“吴助理，有没有通知你？” 秦邵不明就里，“通知我什么？” 那看样是没说，通知不通知的，既然她这边下了决定，那对秦邵来说，也只有照办的份儿。 想到这里，笑得格外温柔，“过几天我们公司高层们要去度假，地方就在本市，你和吴助理还有张秘书一起去吧，哦，对了，小豆芽也去，他的生日马上要到。”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爽利，有些话只要点到位，都不需要多说一句。 秦邵立马问：“小豆芽生日要到了？他平常喜欢什么？” 程思意自然跟他客气，“礼物不礼物的没有关系，只是觉得每年过生日都没有什么新意，平常对他的陪伴也不够多，度假也是一个好时候，不如把他带在身边多陪陪。” 秦邵点头，却听女人又说：“不过如果你真准备礼物的话，小豆芽应该很开心，先替他谢谢你了……” 秦邵有些哭笑不得，自然不会认为程思意是想占这种便宜，不过什么话都让她说了，自己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转念又想，这小豆芽如果去的话，他可有得忙了…… 第38章 怎么抵赖 李老板去外面接到人, 两人有说有笑朝这边走，秦邵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李老板身边的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再走近两步, 他立马认出对方,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对方对他的印象也非常深刻，只是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相遇。 秦邵随着程思意站起来迎接, 对方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秦邵身上, 到了跟前，嘴角弯了弯。 程思意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怠慢, 李老板侧头看了看朋友, 又看了看秦邵, 直接问：“你们认识？” 过去的事情秦邵不喜欢多提, 抿了一下嘴皮子，犹豫要不要说。 对方却说：“我和秦老师前两年的时候见过，就在咱们鲁阳市的希尔顿酒店，这事说起来有些遗憾。” 他这么一说程思意突然感兴趣, 也看了看秦邵, 凑近了低语：“还有这事儿？” 秦邵淡淡回答：“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如果今天不是看到指尖跳动科技有限公司的陈总, 我都要忘了。” 这个时候果然听李老板介绍, 说身边这位是指尖跳动科技有限公司的陈琪宇陈老板，年轻有为, 从北京过来出差，今天下午正好没事儿，约来一起喝茶。 程思意看着这位陈琪宇陈老板, 清浅笑了一下，“什么样的陈年旧事，陈老板方便讲一讲吗？” 陈琪宇没有马上回答程思意的问题，看着秦邵叹了一口气，只是打听他们两人什么关系，李老板站出来介绍，“你瞧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程思意程总，旁边这位是她助理，既然你们都认识，名字我就不用说了……” 陈琪宇没想到秦邵如今不仅落魄，竟然还直接做了别的行业，想必前几年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非常惋惜的叹口气：“可惜了秦老师的才华。” 其余的话欲言又止，也不敢多说，害怕说多了会让秦邵更加难堪。 毕竟秦邵两年前面临的那个机遇，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难求，而秦邵却是因为一些负面的事情，直接影响了在这个领域的前途。 陈琪宇作为中间人，虽然只跟秦邵吃过一顿饭，那个时候看着秦邵对于合作的内容侃侃而谈，是非常赏识的，所以对于那些负面新闻，说实话，他从来没有彻底相信过。 治愈 第33节 四个人坐下，本来是程思意和李老板喝下午茶，一不小心却成了陈琪宇和秦邵的叙旧会。 这让李老板有些哭笑不得，时不时看一眼程思意，非常尴尬。 不过程思意却不觉得什么，端起来茶杯默默喝茶，轻轻托着脸颊，偶尔朝秦邵那边看一眼。 李老板就有些看不懂了，这程总到底是爱惜人才，还是对秦助理宠爱有加呢？所以任由秦助理出风头？ 其实秦邵也没有说几句，倒是陈琪宇，对他有说不完的话，两年前的建议，如今又拿出来重提：“秦老师这么有才华的人，怎么就不考虑去北京发展？那边才能施展你的才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李老板听到这句话就有些汗颜了，人家上次还在对面坐着，这个陈琪宇，就有些太没有数了，竟然当着程总的面公然挖墙脚，想把人家助理给拐走。 于是握起来拳头，凑到唇边咳嗽两声，提醒陈琪宇：“我看秦助理在这个行业做的也还不错，咱们程总也赏识他，喝茶喝茶，我们聊点别的吧？” 程思意知道李老板是害怕她生气，所以才这么转移话题，不过她哪里是这么小气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秦邵的原因，看到他被一个大公司老板，这么的特殊对待，非常想知道到底什么事，对秦邵多了一些欣赏，除此之外，还真没有觉得被冒犯。 于是挑起了眉梢，温柔地笑了，“李老板不用担心，如果秦助理有机会真的去北京发展，以后成了大名人，那也是我的荣幸，”转头去看秦邵，凑近了故意打趣，“不过你走之前，多帮我弄一些签名，我还能拿出来跟身边的人炫耀，说这个大作家以前是我的小助理……” 秦邵本来在不卑不亢地喝茶，听程思意这么说，手里还端着杯子，眉宇却拧了起来，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都说了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就别寒酸我了……” 程思意虽然嘴上在打趣他，心底却有些认真，眸子看了秦邵很久。 忍不住想，以前的时候确实有些看低他了，不管是因为周晨光的问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大概真有些才华…… 本来只是喝一喝下午茶，晚上并没想着再组局吃饭，且陈琪宇那边，明天一早还要返回北京，不过见了秦邵，一切安排就打乱了。 突然主动要请他们吃饭，陈琪宇是从北京过来，李老板和程思意当然要尽地主之宜，哪有让客人请客的道理，两个人对视一眼，李老板赶紧打电话去安排。 就这样，程思意竟然借着秦邵的面子，和行业外的一个大老板吃了一顿饭。 商务应酬嘛，有四个人吃饭的道理，这边叫两人，那边又叫两人，一桌下来十几个人。 李老板安排吃饭地方也不是随便选择，饭店的老板还是熟人，过来走了几圈，秦邵就有些醉了。 虽然这男人嘴上不说什么，自己以程思意对他的了解，肯定是因为陈琪宇的出现，勾起来伤心事，心里不太舒坦。 心情不好，喝酒就容易喝醉。 不单单她这样，他亦是如此。 晚上散场的时候，秦邵随着程思意出来，脚步就有些恍惚。 本来是应该助理伺候老板的，却变成了老板伺候助理。 她扶着秦邵出来，走到路边招手打车，这地方车子还特别不好叫，幸好李老板跟着出来，直接安排了司机送他们。 两个人上车，一并坐到了后排，秦邵上车以后胃里有些难受，整个人往后一靠，抿着唇不言不语。 程思意抬起来眼眸看看他，从包里拿出来纸巾，迟疑片刻，抬手递了过去。 “心里烦就喝酒呀，还喝那么多……我以为你平常是个很克制的男人，怎么着？今晚有些克制不住了？” 秦邵闻言掀起来眼皮子，一瞬不瞬地瞧向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纸巾，接过来。 因为酒精作用，嗓音有些沙哑，“从我给你做助理，你都喝醉多少次了，我伺候你那么多次，都没说什么，今天我喝多一次，不行吗？” 程思意听他说话还挺顺溜，忍不住就笑了，“你是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了？” 秦邵反问：“……你觉得呢？” 程思意叹了口气，左手往右手上一并，又往膝盖上一塔，瞥他一眼，姿态高高傲傲的说：“今天就给你个面子，下不为例。” 秦邵并没有装醉，他是真的喝醉了，不过他喝多了自制力好，断然不会像她酒品那么差罢了…… 只是尽管一马平川，喝多了以后就只觉得颠簸，男人一路上都是微微皱眉，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忽明忽暗的灯光从他脸上掠过，精雕细琢的脸庞，今晚尤其的英俊。 程思意向来不是一个颜控，不知怎的，今晚看着他，心里却莫名有些悸动。 幸好小巷子距离吃饭的地方很近，这大概行驶了十几分钟，便到了秦邵住处。 巷子深处车子不便通行，而且又是李老板安排的，程思意堵着他下车以后，自然不好意思让李老板的司机在这里多等，转身就对他吩咐：“小刘谢谢你啊，回去帮我给你们李老板也道声谢谢，你把我们俩放在这就行了，赶紧回去吧。” 小刘必恭必敬的点头，旋转方向盘掉头而去。 程思意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1点多的光景，他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送助理，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30年来头一遭。 两人刚走了两步，秦邵就有些撑不住，程思意本来挽着他的肩膀，男人有些不识好歹，晃悠悠看过来一眼，手臂直接抽出去。 程思意刚想着，不让扶就不扶，不扶正好。 下一秒，这男人的手臂一抬，竟然直接搭在了她肩膀上，随后半个身子靠过来—— 程思意闷哼一声，蹙起眉咬了咬牙。 以前秦邵不醉的时候，程思意觉得这男人挺瘦，宽肩窄腰，身材标准的就跟个男模特似的，今晚他喝多了，才知道他有多沉！ 两个人原地僵持了会儿，知道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能认命的搀扶他。 没几步路，她就有些气喘吁吁，忍着脾气警告秦邵：“秦助理，你今天喝多了我不跟你计较，明天你酒醒了，好好想想怎么给老板赔罪。” 说完不见秦邵回应，就有些生气。 “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秦邵这会儿酒意更浓，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当两人走到院子，里面乌漆抹黑，什么也看不见。 平常这个时候，陈素海早就回来了，而且也压根睡不了这么早，窗户黑漆漆的，看样子今晚有事人还没回来。 他这里并不像程思意那里门锁那么智能，两人走到门口，程思意问他要钥匙。 得不到回应，只能去兜里摸，一阵乱摸之后，秦邵忽然弯腰，双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顾程思意的挣扎把人拉了起来。 因为醉酒的原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把程思意推到墙壁上，用力呼一口气，闭上眼睛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意识。 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打量几秒，凑近了她的红唇，语气温柔，又带着无奈的斥责—— “不要乱摸……” 程思意本来只是一本正经的找钥匙进门，没想到竟然，无缘无故泼了一身脏水，也不知是因为他这个样子，格外的吸引人，还是因为自己脸皮薄，竟然刷地一下，脸热了起来。 下一秒秦邵便，有些强硬的分开她的双臂，揽着她的腰，也不问问她同意不同意，直接把她按到怀里。 虽然已经上过几次床，可哪一次不是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她意识清醒的时候被他抱着。 不清醒的时候，程思意脑子里只想纵情享受，所以她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觉得完全是酒精的问题，不过今晚喝了没几口，压根就没有醉，别说没有醉，意识还清醒的很。 被这么抱着，竟然是那么的贪恋…… 男人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又暖暖的，还有干净清新的味道，沉重有力的心跳，让程思意有些沉迷…… 左右秦邵喝多了，明天记不记得现在的一幕都不一定。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不用那么客气。 于是颇为贪恋的合上眼睛，歪了歪头，任由他抱着。 两个人默默拥抱许久，秦邵上半身越来越朝她这边倾斜，程思意很怕自己再坚持下去，腰都被他压断了。 只能呲牙咧嘴的推了推他，低声抱怨：“你也太重了……是不是应该减肥了……” 她撑着腰，终于在他口袋里摸到钥匙，忙打开房门，扯着秦邵往卧室走。 屋里黑灯瞎火，只能借着月光，和指示灯微弱的光亮，朝卧室走去。 程思意也没有开灯，不知道他家的灯控开关在哪，而且一个秦邵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压根儿腾不出手去找开关。 推开卧室的门，程思意看见大床，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紧走两步，眼看着只有两步距离，眼前的地上，就只看到颜色略深，好像有什么东西挡着，还没反应过来，小腿直接撞上—— 应该是小凳子之类，因为小腿下一秒便是一阵剧痛袭来，她脚下一软，根本撑不住秦邵，两个人踉跄着，直接倒在了大床上。 幸好大床柔软，接住了他们。 不过程思意这一下被撞得很结实，锐痛还在不断袭来，她嘶嘶吸了两口冷气，刚要直起身，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探过来。 男女体力悬殊，程思意在这一刻才意识到…… 那手臂往她腰上一勾一拉，下一秒就被沉重滚/烫的身躯压到身子下面。 卷着酒香气的呼吸异常滚/烫，下巴上的胡茬在她皮肤最单薄的脖颈那儿轻轻摩擦。 勾起来程思意喝醉酒时的记忆…… 忍不住缩起来脖颈，眼眸微微眨了眨，有些贪恋，又有些克制的提醒：“你喝多了……” 喷洒出来的气息仍旧晕烫着她的肌肤，让她的嗓音也情不自禁的发生了变化，意识到自己的嗓音有些陌生，赶紧打住清嗓子。 双手抵住男人的胸膛，稍微用了用力，一直埋头男人抬起来头，眼眸深不见底，像是没有尽头的深渊，只要她对上视线，立马会被吸入，仿佛深陷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 两个人默默对望了会儿，程思意最后一丝抗拒也没了，水润的眼眸颤了颤，借着微弱的光芒，看着男人的轮廓。 随后眼前一黑，湿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有才华的男人身上总带着一丝儒雅之气，言行举止斯斯文文，温润如玉，仿佛是个谦谦君子，谁知这么正经的人，喝多以后，到了床上，又狂又野性，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不管不顾的纵/情的驰骋…… 程思意最后一缕布脱离而去的时候，全身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虾，就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一缕微风穿堂而过，瞬间警醒，睁开眼睛问他：“……陈素海是不是回来了？” 心提到嗓子眼，赶紧去寻被子，却听秦邵嗓音低沉的回答：“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他出差了……” 程思意愣了愣。 他是什么时候酒醒的？难道刚才一直在装吗？不过看上去也不是很像…… 意识到他已经酒醒，她瞬间就没有刚才那么自在，脸庞变得更加热，更加红，立马有些端不住，矫情的想要挣扎。 “你醒了？” “我没醒啊……头还很晕……” “……”滚。 她抿了抿红唇，骂人的话真的差点就脱口而出了，撑起来上半身，开始往后撤—— 突然脚腕被用力握住，男人往下一拉。 “为什么一定要醉酒才行？” 男人质问她。 治愈 第34节 程思意哑口无言，清醒的时候，老板，怎么能够和这里滚到一张床上……身份地位摆在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秦邵今晚有些强横，“我就是要在你我都清醒的时候，”他凑近她的耳根，坚定的说，“要你一次……” “看你以后还怎么抵赖……” 紧接着，程思意不受控制深提一口气，上半身扬起来，双眉微蹙起来……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也没有任何力气抵抗挣扎，只能偏过去头，又难堪又难为情，合上眼眸再也不敢看他…… 第39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以前的时候, 不管是秦邵先醒还是程思意先醒，那都是第二天清晨以后的事。 然而今晚，两个人都睡意全无。 一阵狂风暴雨之后, 室内恢复宁静, 出了奇的宁静。 虽然一盏灯都没有开, 但不再像刚进来的时候那么黑暗,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室内的物品也能看个大概。 程思意侧身背对着秦邵, 被褥盖在肩膀以下, 已经结束了有十分钟，她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长发丝凌乱, 垂在后背。 脑子里静静的, 什么都没有想。 直到背后的男人, 掀开被子去收拾一片狼藉，程思意的眼珠子才动了动，看向刚才把自己小腿碰得生疼的东西，果然是一把小凳子。 顿时有些不满, 这男人还真是, 把小凳子放在床边，怕不是有病吧？ 秦邵虽然在收拾两人的衣物, 不过仍然没有开灯, 幸好没有开灯，她也不会太尴尬。 男人这边一切收拾好, 掀开被子重新上床，程思意赶紧闭上眼睛，侧着身子一动不动继续装睡, 就在她以为今晚就这样躲过去的时候，男人的手臂探过来，往这边掀被子，身躯也紧跟着贴过来。 她下意识的想要缩起来肩膀，突然又想，既然要装睡，那就不能有任何动作，于是放慢呼吸，一动也不动。 男人的手臂却穿过来，往她腰上一放。 沉声笑了：“我知道你在装睡，事情都已经这样，装鸵鸟有什么用？我们好好谈谈吧？” 逃避确实也不是程思意的作风，但是在秦邵这里，程思意也发现自己总爱逃避问题，她这才睁开眼眸，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什么叫装鸵鸟呀，我只是累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秦邵知道她就是死要面子在撒谎，不过还是全她一个面，“没睡就好，那你说以后……” “什么以后呀？”程思意打了个哈欠，还没等耍赖不负责，就被秦邵揭穿了小心机，“是不是又要说自己困了，等到明天早晨再谈？到了明天早晨，又准备找什么理由推脱？” 程思意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被这么直白的戳穿谎言，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干巴巴抿了抿红唇，不说话了。 秦邵也不逼她，沉默了会儿，握住她的肩膀把人扳过来，四目相对，程思意本来就红润的嘴唇，在今晚之后更加的红润，本来就是一个唇红齿白，眉目清淡，打底子里就比别人出众的美人胚子，更不要说从小就特别注意保养，天生丽质再加上后天的努力，秦邵有时候看着她就会恍惚，实在想不明白，周晨光这厮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光。 竟然舍得伤害她…… 忍不住说：“有朝一日咱俩真在一块，一定得请周晨光吃个饭，感谢他有眼无珠。” 程思意眨了眨眼皮，虽然不想替周晨光说话，不过事实摆在那，就多嘴解释了一下：“哦，我那个时候……因为怀小豆芽，胖出来一个我……”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语气轻松，浑然不在乎：“别说男人了，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倒胃口，所以说呢，不嫌弃都是假的……男人嘛，毕竟是视觉动物，就算再说的天花乱坠，难看就是难看，女人又何必要欺骗自己？与其自我欺骗，还不如想着怎么好好恢复……”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怎么从委屈变成坦然接受的。 大概秦邵的同理心更强，听完以后沉默了许久，刚要讽刺周晨光两句，就听程思意问问他，“你呢？跟那个……” 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李老板那个朋友的名字，“你跟那个陈琪宇是什么关系？他好像很赏识你，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是啊，陈琪宇是有些欣赏他的才华的。 这事说起来恍如隔世，那个时候秦邵也有些骄傲得志…… 两年多以前，秦邵在作家领域算不上特别有名，但是也有一些小成就，其实陈琪宇只是个中间人，因为秦邵对外比较低调，从开始入行，就把写作和私人生活区分得很开，所以别人对他现实中的生活知之甚少。 几个月之前他完成了一部著作，题材非常新颖，基本上在整个圈子都没有人涉猎过的类型，其实成绩并不好。 谁知道机缘巧合，被演艺圈的某个大明星看上，于是四下里打听他的联系方式，辗转了好几次才知道他人在鲁阳市，陈琪宇作为中间人，主动联系了他。 再后来，为了表示诚意，这位不方便透露的大明星和另外一位影视公司的制片人，亲自跑到鲁阳市跟他谈合作，定制电影剧本，而且想做系列电影，至少三部。 据这位大明星谈言，他们想要做的这一部电影，其实三年前就已经筹备了，这期间找了很多编剧参与策划，一直都没有她想要的效果，直到看见秦邵的这部小说，突然燃起了希望，准备启动项目。 当时一行四人，秦邵，陈琪宇，这位大明星以及制片人在鲁阳市的希尔顿酒店碰面，谈了整整一下午，秦邵信心满满，对方自然也是相见恨晚。 为了促成这个合作，对方还特地在鲁阳市多留了一天，次日中午四人再一次敲定合作。 那是秦邵人生的高光时刻，他写东西完全出于热爱，但是在那一刻，七八年的努力得到认可，且对方对他委以重任，甚至提出让他做这部电影的第一编剧，并且如果他愿意的话，还有某个知名编剧帮他润色。 这样的机会，人的一生不一定能遇到第二次。 所以秦邵也格外重视，毫不犹豫的说，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就在这个时候，秦邵遇到了周晨光…… 秦邵讲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讲，他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把情绪都隐藏进心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很平静。 嘴角多出来一丝轻笑，“你信吗？” 程思意完全陷入震惊之中，红唇微张，好半晌才消化完这件事，眼珠子转了转，目光来回在秦邵脸上游走。 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部作品是……那部作品是你的？” 秦邵自嘲起来，“怎么会是我的呢？是周大作家的。” 他说完之后垂下来眼眸，也像刚才程思意的语气那样轻松，“我只不过是讲个故事，你还真信了？看样子我讲故事的能力很强，也不枉我写过几年的小说……” 程思意看着他沉默了许久，目光慢慢染上怜惜的神色，目光闪闪，忍不住叹气：“你说巧不巧，你很落魄的时候我也正好因为他很落魄……那个时候我刚和他离婚，你说那个时候，怎么会不认识你？” 第40章 上药 两人闲聊到后半夜, 大概两三点才睡去，一扇窗没有关，月色照进室内, 她被冷风吹醒, 转过身, 枕着手臂默默的看着男人。 秦邵的呼吸很匀称, 浓密的眉毛，挺拔的鼻梁, 脸部线条轮廓很英朗, 人又带着淡淡的书香气。 想起来第一次见他的场景，公司里面试新助理, 她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参与助理面试, 前头看了几个都不太满意, 对他的第一印象, 除了觉得皮囊好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如果是女助理的话，就算是个花瓶摆在那也好看, 至于男助理, 肯定要找一个有些能力的。 不过程思意留意他，就是因为档案上的案底, 那个时候对周晨光还有一些怨恨, 所以看到他与周晨光有过节，就对秦邵产生了一些兴趣。 本来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小过节, 对于秦邵这种动手的行为，其实是不赞同的，如今才明白, 周晨光到底有多过分。 程思意其实很不想相信周晨光是如此卑鄙小人，因为周晨光如果那么卑鄙的话，也只能说明她当初是那么眼瞎。 不过认识秦邵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了解他的性格，如果他和周晨光之间有一个人撒谎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周晨光，就秦邵这种，有些清高的男人，断然做不出来碰瓷那种事。 她睡意全无，掀开被子起床，拾起来男人的衬衫披在身上，他身形高大，所以他的衬衫对她来说完全可以当成裙子。 纤细的手腕抬起来，把衬衫纽扣一颗一颗的系上，把袖子挽到手肘，走到灯开关的地方，“啪嗒”一声把灯打开。 男人此刻睡得正熟，房间在一瞬间亮的时候，程思意回过身，只见他闭着眼睛拧了拧眉头，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程思意到外面客厅倒了一杯温水，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嗓子润了，她走到外面栏杆上，撑着栏杆静静地吹了一会儿风，才折返回来。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秦邵换了一个姿势。 他睡得正酣，自己越来越没有睡意。 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视线放到男人的写字台上，收拾的很规整，只有一排书和几支笔，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书桌，连盆花或者连张照片都没有摆放，看上去有些刻板。 程思意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也不只是夜深人静，睡不着太无聊，还是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忍不住拿起来一本书，托在手心，一页一页的翻开，漫不经心地浏览。 是某个知名大家的散文集，不知道他的职业的时候，她可能会嗤笑一声，现在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再看到这种书就见怪不怪了，如果在别人那里看到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还会奇怪，在他这里翻到，程思意就相信他真的会看。 周晨光肚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墨水，写出来的小说文笔也不怎样，不过那个时候程思意刻意忽略这个事实，只觉得自家老公既然这么有才，那肯定是因为故事写得好，虽然文笔并不算上乘，但只要故事写得好，情节设计的好，节奏把握的好，瑕能掩瑜。 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周晨光的才华。 秦邵所讲的这件事对她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漫无目的翻完手里这本书，并没有发现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只有寥寥几行批注，是秦邵的字迹。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拿起笔杆子去写东西，这种网络时代，就连作家都越来越喜欢敲电脑了。 想到这里，程思意突然回忆起两年前的一件事，那个时候周晨光意气风发，两人已经闹了有几个月，某天她回去的时候，是大姑姐接她。 当时整个周晨光的母亲就坐在副驾驶座，程思意一言不发的在后排，他们聊起来周晨光当时意气风发的一件事，那就是有一剧本成功被影视公司看上。 不过言谈中好像提到了做手脚还是作弊的事，那个时候程思意也没有往心里去，听周晨光的母亲语气里尽是骄傲，她就更加落寞了。 周晨光可是农村出身的凤凰男，在这个行业熬了多少年才熬到如今的成绩，在她母亲的眼里那是光宗耀祖，走到哪里都值得炫耀一下的。 那个时候，程思意特别不想失去周晨光，对这段感情还放不下手，她非常明白，倘若周晨光真拿下了合作，那么，对他们婚姻就更加岌岌可危。 因为周晨光一旦成功，她程思懿就更没有任何优势了。 当时穷途末路，她没有细听，只是在离婚前夕动了报复的念头，把行车记录仪的视频下载了出来，当时想法很简单，如果周晨光真的要抛妻弃子，就不要怪她无情无义，搞个鱼死网破。 不过在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想到小豆芽，她还是狠不下手去报复他…… 如今一晃两年，程思意的手机都换了几个，不过自从有了小豆芽之后，程思意的每部手机都会存很多随手拍的小豆芽的视频。 所以那些手机一律好好保存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抿起来红唇，睫毛轻轻颤动，胸口却扑通扑通，一下接着一下剧烈的跳动起来。 出神太久，都没有觉察到身后秦邵已经醒来，他翻身的时候手臂一探，迷迷糊糊的时候，本来想把程思意拉入怀中，谁知身旁空空如也，所以立马就醒了。 裹着浴袍走到程思意身边的时候，却见女人的视线紧紧盯着手里的那本散文集，从背后看，好像在很专注的看书，走进了才知道她在发呆。 无声笑了笑，轻轻抬了手臂揽她。 程思意想的非常入神，大半夜的，忽然被一双手臂抱住，第一反应自然吓了一跳，她的反应有些剧烈，往后退的时候撞住男人的胸膛，手里端着的散文集，一不小心掉了。 只听啪一声，擦着桌沿掉在了地上。 程思意转身看见秦邵，神情有一些不自然，愣愣地眨了眨眼。 秦邵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还以为胆子小，被自己吓到，低沉笑了笑，弯腰去捡书，捡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浮尘，随手放到桌子上。 “我还以为你大半夜不睡觉在看书，原来是在发呆，讲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他把程思意的肩膀板过来，垂下眼眸，认真的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程思意神情更加不自然，讯速地耷拉下眼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失眠了，有些睡不着。” 说完便不再去看男人，绕到床的另外一侧，背对着他，直接躺下。 秦邵抬手把房间的灯关了，也掀开被子躺了进来，有些事越做越顺手，越做脸皮也越厚，这次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贴着她的后背，双手探过来抱紧她。 治愈 第35节 程思意其实特别喜欢别人这样抱着她，会让她特别有安全感，这也是为什么以前宁愿花钱也要找人抱着自己睡觉。 自从秦助理上岗不久，程思意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妈咪那边光顾了，这个月妈咪找了她两次，压根儿不提让程思意过去消费的事，只是明里暗哩打探她最近在忙什么，有没有在国内，又或者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程思意叹口气，贪恋的闭上眼睛，卧室里安静了许久许久，秦邵困劲儿再一次上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 背对他的程思意，睁开眼睛，虽然室内的光线很暗，她的眼睛清明，炯炯有神。 目光幽幽的盯着窗外的夜色。 突然开口：“秦助理，倘若有一天有个机会摆在你的眼前，可以让你找周晨光算账，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又有些异想天开，秦邵能怎么收拾他？ “不怎么收拾呀，我觉得与其在这里空想，还不如好好睡一觉……现实里没有的东西，梦里都有……”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放荡不羁，不过话里话外又有一些对现实的无奈。 生完喉结动了动，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这个季节鲁阳市的空气比较干，是秦邵最不喜欢的季节。 他松开程思意，再一次掀开被子，也没有开灯，摸索着去了外面客厅，拿起来程思意方在喝水的杯子添了一杯水，一口气下了半杯，又接满，端着杯子来到卧室。 “要不要喝水？”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把水杯递给程思意。 程思意本来已经喝过水了，不过男人这么体贴，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意，只好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 此刻掀起了眼眸又问他：“我问你问题呢，你怎么不回答？” 秦邵漠不关心地笑了笑，突然转过身，走到墙壁那儿，把灯再一次打开。 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医药箱，拿出一瓶跌打损伤的药膏，坐到程思意脚边。 在程思意一脸不解的注视下，直接掀开被子，程思意脚下一冷，下意识往上蜷腿，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脚腕下一秒就被温热的大掌握住。 她整个人僵硬了一下，就听男人，低垂着眼眸问她：“今晚回来的时候撞到哪个小腿了？这个小腿吗？” 一边说着一边来来回回检查，果然发现她小腿侧后方，一片淡淡的淤青。 男人放开她，打开跌打损伤膏，还没有帮她涂上，女人的矫情劲儿就上来，“我可不想随便抹这些东西，会不会很难闻？” 毕竟等下还要一起睡…… 秦邵抬起来头，哭笑不得看了看她，见她伸手要跌打损伤膏，只好递给她。 程思意送到鼻端嗅了嗅，不算难闻。 这才放心：“那就用吧……” 第41章 早餐风波（一更） 陈素海前两天就离开鲁阳市出差了, 跟着经理谈了一个1000万的项目，走之前大肆吹嘘，说房子拆迁的事虽然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如果这个项目谈成了, 到时候带秦邵去三亚玩几个月, 也体验一下旅游过春节的感觉。 所以出门的时候意气风发, 却没想到项目谈的不太顺利，早晨六点多下了飞机, 没想到这几天气温骤降, 冻得他直打哆嗦。 给秦邵打电话，连打了两个都没打通, 陈素海挺郁闷, 只好自己打车回来。 他这边提着行李箱刚进院子, 就听见楼上脚步声。 今天周六, 按理说秦邵肯定在睡懒觉，所以打不通电话肯定是他手机静音，不至于起这么早。 好奇的抬起头，就见栏杆那边一袭白色身影。 大清早的, 这么冷的天, 穿的很单薄。 腰肢细细瘦瘦的，长发披肩, 背对着栏杆在柔声讲电话。 陈素海也只见程思意一两面, 还没到那种，只看个背影, 听听声音就能认出来的地步。 第一反应肯定就是，这女人是秦邵带回来，还留在这里过夜, 那关系肯定暧/昧。 没听说秦邵交了女朋友，不会搞什么一夜情吧？ 难道这里就坏笑了一下，他挑起来眉梢，举止轻浮的吹了一个口哨。 口哨在宁静的清晨特别清脆，直接传到楼上，程思意耳朵里。 转过身，往楼下看去。 陈素海看清是谁，立马就尴尬，调戏别人，他敢，换成伊丽莎白，他就怂了，上次被她揶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于是讪笑起来，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程总啊，误会误会，我还以为是秦邵朋友……” 程思意淡淡飘他一眼，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稍等，一会给你打过去。”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双手往栏杆上一撑，居高临下瞧着陈素海，“口哨声还挺好听，再吹一声我听听？” 陈素海挠挠头，“不吹了不吹了，刚才不知道是程总嘛……” 说着提上行李箱，踩着楼梯就上来，走到程思意跟前的时候，想起来什么，才站住脚又问：“程总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来找秦邵？这小子，我给他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他没在家里？” 本来程思意还一副居高临下不屑的样子，被陈素海这么一问，顿时有些不自在，陈素海其实随口一问，还真没有多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觉得他是故意装傻，所以故意这样问。 脸上不受控制的红了红，不过态度上却还是一副高高冷冷的样子，“你管我是不是一大早来找他。” 说完抱起来手臂，绕过他，先他一步回了房间。 陈素海这个时候才想到什么，看着白色背影，惊讶了一下。 难不成？ 程总昨天晚上还真住这里了？ 等他反应过来，程思意已经进了秦邵卧室，陈素海眼瞅着这一幕，竟然还单纯了一把，以为昨天有什么事儿，程思意就睡在了秦邵那里，而秦邵有可能睡在自己卧室。 所以提着行李箱到了门口，还特地敲了敲房门，自己卧室没反应，才一把拧开。 走的时候什么样，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看到这里，如果还不明白什么的话，那陈素海这几年也白活了。 他在门口站了站，回过神儿的第一反应，就是佩服。 这小子可以啊！别看平常一副寡言少语，什么都不说不计较的样子，其实心里的鬼点子比谁都多，这竟然……竟然和自己老板…… 陈素海接下来都不敢想。 这野心……野心也未免忒大…… 想到这里又偷偷探出去头，秦邵卧室门紧紧关着，半天不见人出来。 这夜秦邵和程思怡两个人都没怎么睡，天色快亮的时候才相拥而眠，不过一大早，程思意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怕打扰秦邵休息，于是轻手轻脚拿着手机到外面讲。 电话一讲就是半个小时，没想到陈素海这个时候会回来。 程思意回到卧室就有些尴尬，她捏着手机在床边站了站，秦邵这个时候还在睡觉，睡得还挺香。 看着他的睡颜，程思意就有些不满，她走到另一边坐下，沉吟片刻，抬了手臂推他的膀子。 秦邵皱了皱眉，眼睛没睁开，就握住手腕与她十指相扣。 程思意拧起来眉头，嫌弃的甩开他。 “你不是说陈素海出差了？他今天一早回来你也不说一下？” 秦邵感觉到程思意生气，这才睁开眼睛，缓了缓，嗓音低沉的说：“不应该今天回来啊，”然后掀起来被子，往门口看了看，“他今天回来了？” 程思意不回答，只是一脸平淡的看他。 秦邵顿时没有睡意，拿了衣服套上，清清嗓子又说：“我出去看看。” 说完就踏拉上拖鞋，开门出去，房门没带上，外面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陈素海说：“你可以啊秦邵……” 秦邵说：“闭嘴，谨言慎行，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陈素海笑了：“不多问不多问，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瞎。” 秦邵语气不耐烦，“滚，别找刺激。” 后面两人嘟嘟囔囔又说了什么，声音压低了，程思意没有听清，有人把门打开，出去之前秦邵说了一句：“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静音，我出去买早餐，你吃什么？” 陈素海说了自己要吃，又听秦邵说：“家里还有没有牙刷什么的？你找出来放茶几上，等会儿程总洗漱用。” 随后房门一关，客厅外面就恢复冷静了。 陈素海回来，程思意脸皮薄，不想再出门。 穿戴好衣服，秦邵还没回来，所以就合着衣服又躺到床上。 在等秦邵的时候，不小心又睡着。 直到卧室门被打开，她被惊醒，忽然睁开眼眸。 耳边有秦邵问：“我买好了早餐，你是再睡一会儿，还是洗漱了吃早餐？” 程思意翻了个身，不言不语的看他。 这男人一点也不客气，又从被子里摸到她的小腿，握在手掌反复检查，“要不要再上一次药？” 程思意不说话，听男人又问：“腰伤最近怎么样？” 程思意这才开口，“我饿了。” 秦邵一听她说饿，知道这是消气了，把她的腿放入被子，“在屋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程思意双手扣在胸前，只是不紧不慢的问：“早餐都有什么？” 秦邵刚说：“豆浆油条——” 程思意打断他，“又是这么油腻的东西？” 秦邵愣了愣，“……还有包子。” “什么馅儿？” “韭菜？” “太味了，我不吃。” 治愈 第36节 “也有肉馅的。” “这种早点摊的肉馅包子新鲜？” “……那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程思意犹豫了会儿，“那就吃肉包子吧。” 她掀起来被子，趿拉上拖鞋，跟秦邵出去。 厨房旁边就是洗漱间，秦邵刚才把早点交给陈素海，陈素海觉得粥有些凉，这会儿刚把粥倒入锅内，准备热一热。 程思意虽然不喜欢陈素海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每次看见陈素海在厨房里忙碌，她也明白，这男人表面上不太正经，骨子里反倒居家。 走到卫生间，秦邵把牙刷的包装去掉，程思意抬手去接，男人躲了一下，挤好牙膏才递到她手里。 程思意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伺候，脸上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怔了怔。 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低下头刷牙洗脸。 这边刚洗完脸，一条干净的毛巾又递到手里。 程思意没有感动，反而不适应的拧眉。 秦邵笑问：“怎么这个反应？” 两人从洗漱间出来，程思意坐到餐桌对面，拾起来勺子喝了一口粥，陈素海还没从厨房出来，饭桌上只有她和秦邵两个人。 她咽下去第一口粥，润润嗓子才说：“我又不是废物，不需要你这样照顾。” 秦邵还以为女人都希望男人能够嘘寒问暖，体贴关心，又是在自己的地方，总担心哪里不周到，会让她感觉不方便，没想到她突然这么说。 沉吟片刻，不确定问：“你不喜欢这样？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 程思意掀起来眼睛看他，她堂堂一个老板，想要的自然和寻常姑娘不同，而且吃一堑长一智，如果寻常的方式能让她再沦陷，那岂不是白宰了一次？ “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女孩，你细心会照顾人，不会给你加分，你不细心不会照顾人，我也不会给你减分。因为这并不是我衡量一个男人好还是不好的标准。所以你想做就做，不想做我也不会要求什么……”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继续喝粥。 这还是程思意第一次对秦邵讲起自己的择偶观，确实和寻常姑娘所求的不同，既然都讲到这里，秦邵当然想知道她衡量一个男人好还是不好的标准是什么。 刚要问出口，陈素海这个碍眼的就端着包子出来，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 秦邵还有话没问，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于是捏着筷子，用肩膀碰了碰他，非常委婉的，低声问：“你要不要去卧室吃啊？” 陈素海平常情商挺行，这会儿却有些不上道儿，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呀？三个人一起吃早餐多热闹呀……有异性没人性啊！” 秦邵抿了抿嘴唇，“随你吧。” 陈素海还真随了自己，又热情又厚脸皮的给程思意夹了一个包子，“程总，快，刚出锅的包子，热乎着呢，韭菜馅的，我刚才吃了一个，这韭菜还很新鲜！” 程思意并不是不喜欢韭菜馅的包子，只是比较注意个人形象，像这种韭菜啊，蒜啊，葱啊，她当天如果需要出门，从来不会吃这种有味的东西。 所以陈素海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愣了愣，婉拒话还没说出口，秦邵直接抬手把包子拿走，“她不吃韭菜。” 说着就把包子丢给了陈素海，换了一个肉馅儿的包子放到程思意面前的碟子里。 陈素海“哦”了一声，不过很好奇，抬头问秦邵，“程总不吃，那你吃呀，你不是挺喜欢韭菜？” 秦邵守着程思意，那也是很在意个人形象的，今天当然也不方便吃，不方便吃的原因嘛，男人不好意思直接说，所以有些嫌弃的看着陈素海，直接否认：“谁告诉你我喜欢吃韭菜？我一直都不喜欢吃韭菜。” 做完就给自己拿了一根油条，闷头啃油条。 陈素海简直无语，看着他哼哼笑了两声，这一个两个的，爱吃不吃！ 于是直接拿起韭菜包子，三口两口下了肚。 第42章 吃醋（二更） 程思意已经好几年没有这样吃过一顿早餐, 自从和周晨光离婚，虽然父母那边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她一直很要强, 也要面子, 独自搬出来, 带着小豆芽住。 刚开始的时候生活一团糟, 吃不上一顿安生的早饭，再后来公司步入正轨, 是没有时间吃早餐。 其实成年人怎样都行, 只是偶尔想起来，孩子可能会孤单寂寞。 用过早餐她没有多留, 回房间拿上外套, 见秦邵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 这才停下脚步, “我要回去了，不容易有个周末，小豆芽大概在等我，对了, 过几天度假, 小豆芽生日的事你别忘了。” 程思意一向不喜欢对她有心思的男人接触小豆芽，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 秦邵完完全全是个例外。 秦邵只是看着她说：“你但凡说过一次的事, 不需要说第二次，因为我都会记得。” 然后接过去她手中的外套, “我送你回去。” 说完就抖开外套，动作自然的披在了她肩上。 尽管程思意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喜欢嘘寒问暖的男人，可是秦邵真这么做的时候, 她多少还是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毕竟谁也不是铁石心肠，捂的次数多了肯定能悟热。 陈素海还在吃早餐，他们两个吃完，这厮突然起了兴致，大早晨打开一瓶啤酒，慢悠悠的吃喝起来。 一路上两人无话，一直到程思意到家。 她问他要不要进去，秦邵想了想摇头。 目送秦邵开车离开，程思意转脚进门。 谁知这边才刚刚进门，就听到餐厅嬉笑的说话声，这声音立马就让她原地怔住，直到小豆芽听到开门声，从餐椅上跳下来，一路跑到玄关，程思意才反应过来。 小豆芽脸上很淡定，静静的望了她一会，“爸爸过来了。” 程思意刚才就听出来周晨光的声音，所以才会愣在原地，她走进小豆芽，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什么时候过来的，今天早晨吗？” “昨天晚上。” “住这里了？” “嗯。” 程思意听到答案有些厌烦，不过当着小豆芽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是沉了沉脸，牵着小豆芽的手朝餐厅走去。 周晨光才刚结束早餐，她过来的时候掀了掀眼皮子，拿起手边的纸巾擦擦嘴，看了小豆芽一眼。 程思意明白什么意思，招手叫来阿姨，“带小豆芽去卧室写作业，妈妈跟爸爸有话说。” 阿姨也是个挺有眼色的人，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方便多听，便赶紧抱起小豆芽，进了房门，把房门关上。 餐厅恢复冷清，程思意冷冷的盯着周晨光看了一会儿，语气淡漠的责问：“谁让你昨天晚上住这里的？你来看孩子我没有意见，但不许住在这里。” 周晨光脸皮厚起来比谁都厚，他拉开旁边的椅子，笑问程思意：“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程思意掀起来眼眸，抿唇看了他一会儿才走到椅子坐下，“什么事儿，说。” 周晨光却说：“没事儿，这不是突然想儿子了，所以过来看看，你这当妈妈的，怎么能夜不归宿呢？这不是带坏小孩子嘛……” 程思意现在大风大浪见多了，很少有人能够惹她生气，偏偏周晨光就是有这个本事，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你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强，什么叫我带坏小孩子？吃早餐了吗？说完了，赶紧走。” 周晨光往小豆芽卧室的方向看一眼，“你撵我是吧？那以后儿子大了，如果抱怨我不经常来看他，我能不能说他妈妈不喜欢我打扰，不是我不想看……” 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脏水，换谁都会生气，更不要说，以前的时候程思意求他，他都不来多看孩子一次，现在又要威胁她，说她不让看。 程思意看一眼桌子上，豆芽喝剩下的半碗汤，如果不是从小到大的教养好，差点按耐不住把一碗汤扣在他头上。 她用力咬了咬牙，极力压制着怒火，扬起下巴，语气冰冷的说：“周晨光，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劝你要点脸，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怎么着你，你把我惹急了，我要你好看。” 说完她倏然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身后的椅子直接倒在地上，“啪”一声巨响，响彻整个餐厅。 惊动了卧室里的小豆芽，不顾阿姨的阻拦，刷一声拉开门，目光平静的盯着餐厅里的一切，见程思意脸色不好，径直走过来。 看了看程思意，又去看周晨光。 程思意不想在小豆芽面前表现出任何情绪，所以只好勉强笑了笑，“妈妈，还有工作要处理，我先去书房，今天爸爸难得有空，就让他多陪你一下吧。” 说完看也不看周晨光，直接上楼进书房。 阿姨把餐桌椅扶起来，默默的收拾餐桌上的剩菜剩饭，小豆芽僵持着，一动不动看着周晨光。 目光复杂。 周晨光竟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主动牵起小豆芽的手，“没事儿，刚才我们聊到什么？” 谁知小豆芽一把抽出手，父子之间完全没有刚才的融洽，孩子的眼光也有些冷，不过语气还算平和：“你是不是欺负我妈妈？”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把周晨光问愣了，以前的时候小豆芽年龄小，看不懂成年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不过单亲的孩子总是比较懂事敏感。 周晨光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感觉无处遁形，他咧嘴讪笑了一下：“没有啊，儿子你这个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小豆芽没有这么好打发，跟程思意小时候的性格很像，有些倔强，有些固执，发起来脾气不好惹，不吵架是不吵架，吵起来架舌战群雄。 所以并不给周晨光面子，“你就是欺负我妈妈了，等我长大了，要你好看！” 说完之后直接丢下周晨光，扭身回了卧室。 阿姨本来在收拾东西，看到小豆芽气冲冲跑回卧室，很担心，赶紧擦了擦手，追着孩子往卧室里走。 所有人都离开，餐厅只剩下周晨光一个人，清清冷冷的，他愣怔了会，摇头哼笑两声，用力往后一靠。 心里非常嫌弃的想，这个程思意还真是大小姐做派，完全跟贤妻良母不搭边，离婚的时候不是挺穷的，还说为他跟父母闹了不愉快，没脸再接受父母的接济，结果转头买了这么大一房子…… 房子要那么大，有什么好的？看看，多冷清呀…… 周晨光没有再呆下去，拾起来外套就走。 程思意这边进了书房，久久不能平静。 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愣了好久，桌子上的手机嗡嗡直响，好久她才反应过来。 电话是秦邵打来的，程思意一枚手链落在他住的地方，打电话过来只是说一声，免得她丢了东西，找不着便着急。 程思意听得心不在焉，随便敷衍了两句。 这个细微的变化被秦邵捕捉到，方才送她回去的时候还一切正常，这会子突然情绪低落肯定是有原因，于是问：“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程思意一向无坚不摧，最近这段时间突然有些脆弱，尤其守着秦邵的时候，总会露出不属于女强人的一面。 她抬手揉捏额头，眼眶也紧跟着红了红，咽下去心头的情绪，云淡风轻的说：“没事儿。” 秦邵可不是这么好敷衍的，“你这是没事的样子？有什么跟我不能讲？工作上的事？还是……”不得不说，秦邵还是挺了解程思意的，“是不是周晨光？” 一句话把程思意问沉默了，提起来周晨光，男人的占有欲被激发，秦邵非要问清到底怎么回事，程思意这才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 治愈 第37节 谁知男人听了不仅没有安慰她，倒是比她还生气，在电话那边斥责：“你们都什么关系了，他怎么还可以住你家？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一点界限感没有？” “你说话那么凶干嘛？又不是我让他住的。” “你让没让住，我怎么知道？他住这里，阿姨不会通知你？那这种阿姨不要也罢，直接把她开了。” “可能我以前有表示过……可以住这里？不过那是以前，那时候贼心未死……有些犯贱……” 秦邵听完就更生气，醋劲上来也不管不顾，“少在我这里装无辜，你被气你活该，挂了！” 说挂就挂，完全不给程思意解释的机会。 刚才程思意还只是眼眶红了红，这会儿看着手机，竟然矫情的落下泪来…… 是你让我说的，结果你又对我发火？ 讲不讲道理？ 我他妈是你老板…… 第43章 救命（一更） 这都几年了, 周晨光还是第一次在程思意面前吃瘪，人性本贱，以前求着他去的时候, 不屑一顾, 这次善心大发主动过去, 又被程思意嫌弃了一番, 周晨光心里自然不舒服。 晚上回到住处，客厅里的灯亮着, 四下里空空如也, 莫名其妙有些冷清。 周晨光这种工作需要安静的环境，冷清对他来说应该是生活的常态, 今天却突然有些不适应。 当初对于小豆芽的抚养权, 他想都没想就让给了程思意, 更多当然是出于自身考虑, 像他这种靠灵感吃饭的人，最讨厌乱糟糟的环境，家里有个孩子完全就是他以后创作的阻碍，熬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熬出名头, 周晨光觉得自己得理智一点。 更何况血浓于水, 他就算不对小豆芽做什么，是他儿子就是他儿子, 这辈子都是他儿子, 所以周晨光从来都不害怕。 至于为什么不去看小豆芽，当然不是没空, 可能他一直对孩子没有投入太多精力，父子亲情薄弱，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儿子, 但就是没有太大的感觉，这可能和周晨光的原生家庭有关。 表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其实骨子里特别冷血，他对亲情淡漠，这是天生的，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父亲几面。 一个没有父亲的人，当然也很难做好父亲的形象。 人家都说搞创作的人同理心比较强，共情能力比较强，周晨光觉得自己就是个另类，早几年落魄的时候，还有一些同理心，可能是因为在程思意面前一直都很自卑，两人出身悬殊，一直都忍着她，所以有一天受够了，就一天都不想受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也不觉得自己欠程思意什么，不过今天在程思意那边碰壁，周晨光反而回忆起以前的事，想到当初闹离婚，自己对她恶语相向，她却低三下四，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 以前她高傲任性的时候，周晨光还觉得她特别有意思，激起他的征服欲，那个时候也不知怎么，程思意越是低三下四，自己就越烦她，打骨子里有些瞧不起她。 所以她的低三下四并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好感，反而加剧了两个人的分开。 这两年周晨光一直没闲着，以前认识程思意的时候，单纯无知，还不知这花花世界的美妙之处，不过玩了几年，逐渐也有些腻了。 突然觉得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两年身边也有固定女友，一开始的时候，周晨光挺喜欢的，如今也只是习惯了有这么个人，毕竟激情上头的劲过去，也不过那么回事儿。 可能最近疏于关心，郑凝最近有些不乖，以前他每次回来，人都乖乖在家里等着，最近两个月，晚上回来的比他都晚。 不过周晨光转念又想，毕竟她靠自己养着，没有程思意的本事，料她也翻不出来多大的水花。 往常周晨光懒得管她，爱回来不回来，不过今天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家有些落寞，就想要郑凝早点回来，于是掏出手机打电话。 刚响了一声，直接就被挂了。 周晨光冷哼了一声，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 他没有打第二个电话，只是发了一个消息：【们去哪儿了？赶紧回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郑凝最近是故意不回来的，是做给周晨光看的，因为那天周晨光晚上喝多了回来，凌晨两三点陌生女人打来电话，周晨光喝的人事不省，她就接了电话，以前的时候隐隐约约也能猜出来周晨光在外面沾花惹草，只是自己不敢去管，毕竟除了温柔漂亮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温柔漂亮的女人，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其实早在一年之前，郑凝就发现周晨光手机里的暧昧信息，当时年轻气盛，怒气上头也闹过周晨光，就是因为关系不对等，不仅没有得到道歉和尊重，反而被周晨光委婉的羞辱了一番。 当晚甩门而去，一周挂不上影子。 虽然后来周晨光又回家，没事人一样哄她，但是郑凝就知道，这样的事以后时不时还会发生，而且自己必须不能哭不能闹，还要装作不知道。 所以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郑凝反应还算平淡，不过女人嘛，涉及到感情方面的问题，尤其时间久了，就很难做到放手舍弃。 所以才故意冷落周晨光，希望周晨光有所改变。 看到周晨光消息的时候，郑凝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努力克制去冷落他，终于等到期待已久的反应。 本来正跟闺密在静吧里喝酒，看着手机屏幕，眼眶红了红，真想立马丢下闺密飞奔回家，不过也知道自己不能心急，狠了狠心，故意迟了十多分钟才回：【我和朋友喝酒呢，回家做什么呀？你又不在家，我一个人怕黑。】 周晨光看到消息直接被气笑了，【什么叫我不在家，我不在家会让你回来？看不懂字吗？】 气急败坏也好，温言细语也罢，好歹是催她回家，郑凝刚窃喜，谁知紧接着第二条消息又过来，【不回来是吧？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 她脸上的笑逐渐僵硬，缓慢放下手机，一杯酒一饮而尽。 闺密这个时候意识到郑凝状态不好，端着酒杯笑眯眯，蹭了蹭她的肩膀，“为了个老男人，值得吗？” 郑凝比周晨光小五岁，所以闺密称周晨光为老男人也不算为过，郑凝听完笑了笑，这个时候了，还为周晨光辩解：“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妙处呀，老男人技术好，而且……还是个有才华的老男人……” 闺密噗嗤笑了。 “那是我多嘴了，你接着伤心。” 说完扭着腰扬长而去。 周晨光左等右等，郑凝深夜12点多才回，进来的时候客厅没人，周晨光喜欢晚上创作，这会儿当然在书房。 她身上酒气很浓，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本来是不想去打扰周晨光的，而且现在两个人不冷不淡的，过去也是自取其辱，说到底，心没有周晨光硬，迟疑许久，还是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敲开书房的门。 周晨光此刻在创作，心情不好自然影响感觉，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郑凝这个时候打开门，可谓是撞在枪口上。 放水杯的动作惊扰了他，男人嫌恶的抬起头，“你不知道我在忙工作？不是说不回来了吗？还回来干嘛？” 郑凝好心好意进来送水，一来是关心他，二来想缓和两人的关系，没成想等来的却是这种态度。 就算泥捏的人也有几分脾气，更不要说这一年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己窝囊，用力咬了咬牙，“周晨光，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 这还是郑凝第一次敢这么说他，白天在程思意那边受气也就罢了，程思意一向看不起他，因为他以前花程思意的钱嘛，没想到她也敢给自己气受？ 唰的一声站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郑凝没想到周晨光竟然敢打人，他一向和和气气，虽然只敢在窝里横，却还没横到这样无法无天。 这一巴掌让她脑子嗡嗡的，被打的偏过去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眼眶瞬间红了，淡淡眨了眨眼毛，转过头，怒目而视。 周晨光并不是那种暴力的人，那就算再差劲，肯定也不会随便打人，不过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瞧不起他，这是他的禁忌。 所以打完郑凝，他自己也愣了，掌心生疼，不用问也知道使了多大力，看着她的反应，不自在的抿了抿嘴。 不过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他周晨光地位高，现在低头道歉，周晨光肯定是做不出来的，不过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摆摆手，“好啦好啦，是我刚才有些冲动，下不为例。” 他以为这么说，郑凝会顺着台阶下，殊不知郑凝也不是好惹的，毕竟一而再的容忍，兔子急了还咬人，一直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庞，一瞬不瞬的看着周晨光。 “你记住你今天打了我。” 周晨光听出威胁的意味，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真是长大了，只是一时冲动不小心打了她，竟然还威胁起来自己了？ 不怒反笑，“打了你，会怎么样？” 郑凝红着眼眶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 一个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的女人，有一天竟然指着自己威胁，周晨光在她身上看到程思意的影子，曾几何时，程思意也咬牙切齿的对他说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 一眨眼两年都过去了，周晨光也没见自己后悔在哪里。 他这个人活的没心没肺，还真不信这个邪。 不过让他后悔这些话，周晨光觉得程思意可以说，毕竟这女人有些能耐，靠自己养的郑凝今天竟然也这么说，这就让周晨光有些接受不了了。 他好笑的叹了口气，居高临下瞧着郑凝，柔声笑问：“哦，那你打算怎么让我后悔？” 郑凝一时还没想到，只能咬牙切齿看他。 周晨光一步一步靠近，扯了扯她的衣服，又掉了掉她脖颈上的项链，“你身上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花我的钱买的？你说你让我后悔，是不是太没有感恩之心？要是没有我，能有你今天的体面和光鲜？” 郑凝被说的体无完肤，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墙壁的时候，后背重重碰在墙壁上，眼神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想也没想，有些话便脱口而出：“我是没有感恩之心，那请问你有吗？” 她吞吞了口水，“你当初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用的程思意的？结果呢？你都没有感恩之心，凭什么我要有？” “没听过一句话吗？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恶人自有恶人收，你在别人身上使的坏，就有下一个人替她讨回来，所以——” 她还没有说完，周晨光彻底被惹怒，一巴掌直接抽过来，这一次比上一次疼，也比上一次狠，她直接被掀翻在地，额头重重碰上墙壁，来不及反应，就感觉锐痛之后，湿漉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郑凝跟着他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个凤凰男心里最介意的是什么，拿他最介意的事去打击他，自然让他痛。 只是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 她眼前瞬间模糊，愣了半晌，抬起手指轻轻触碰温热的地方，送到眼前一看，竟然流了血…… 郑凝也不知自己伤成什么样，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怕死，因为她还年轻…… 身子立马不由自主的抖起来，瞬间没了刚才吵架的气势，目光惊恐地看着周晨光，害怕这男人控制不住情绪，再打她第三次。 周晨光怕血，从小就怕血，所以看见郑凝这样瞬间也清醒了。 他闭了闭眼睛，弯下腰去扶她。 郑凝心里的恨意这会儿全然爆发，虽然为了保全自己不敢再刺激他，但心里却记恨着。 她轻轻拂开周晨光的手，晃晃悠悠朝门口走去。 毕竟一直跟着自己，消气以后的周晨光有些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我带你去医院……” 郑凝压根不搭理他，拿起来手机便给闺密打电话。 周晨光不知她是打给谁的，他也是一个有名气的人，把女朋友打成这个样子，消息如果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瞬间慌了—— 于是一把握住手机，“我错了，行吗？我不该打你……” 郑凝这会儿反而冷静下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周晨光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这边还握着郑凝的手，兜里的手机却在振动，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看也没看手机屏幕，拿起来就很不耐烦的接了：“喂？” 没想到打电话的是程思意，昨夜周晨光睡在了她家里，导致她被秦邵无缘无故臭骂这也就算了，竟然还落了手表在客房。 她晚上回到家里整理卧室的时候，狠狠嫌弃了一把。 于是很不客气的通知他：“周晨光，麻烦你来取一下自己的东西，或者我让张叔给你送过去，以后能别来就别来，不想再说第二——” 治愈 第38节 “第二遍”的“遍”字还没说出口，周晨光那边的手机直接被郑凝抢走，也不管打电话的是谁，刚被周晨光打了，也不知周晨光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保命自然是当务之急—— “救我，救救我——” 郑凝夺走手机，拼尽全力喊出这句话。 程思意正说话，突然被求救声打断，眨了眨眼皮子。 第44章 怪不得你单身 2180 程思意挂断电话直接就从客房冲出来, 阿姨这会儿正在陪小豆芽写作业，大晚上听到程思意突然要出门，起身跟了过来。 程思意坐在玄关处换鞋, 直接对阿姨讲：“我要出去一趟, 你好好在家陪他。” 说罢拿上外套和车钥匙离开。 程思意其实也没多想, 被求救声惊到, 也顾不上其他。 不过开车到半路的时候，恢复理智, 且不论那边是什么情况, 她单枪匹马过去又能解决什么？ 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秦邵。 反应过来的时候, 电话已经拨了过去。 白天的时候两个人在公司里一切正常, 不过秦助理还在生气, 如今秦助理气性大, 程思一堂堂一老板哪有哄他的道理。 好在秦邵虽然气性大，爱生气，不过有点优点就是自己会消气，而且一旦消了气, 也不喜欢旧事重提。 所以电话响了一声秦邵就接了, 秦邵本来还想端一下架子，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 程思意就先一步把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 她讲完秦邵不说话, 因为通讯不好，握着方向盘看一眼手机屏幕, 询问他：“你听到了吗？” 秦邵这个时候却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拿不定主意，第一个找的是谁？” 程思意哭笑不得, “你啊。” 她现在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没心思多想，只觉得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实在让人费解。 谁知秦邵听了语气立马缓和下来，“你现在在哪？” 程思意说：“过去的路上呀……这个周晨光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 她只想着赶紧过去，而秦邵作为局外人，处理事情自然更冷静，“你过去有什么用，这个时候应该先报警，报了警，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程思意一愣，也是。 还没来得及表示赞同，这男人就语气古怪的说：“不过你前夫大小算个名人，这种事情传出去明天肯定要见新闻报纸，你念旧情不想报警，那你就自己处理吧。” 她什么时候念旧情了，念哪门子的旧情？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心情跟他解释，有时候越是给他脸，他就越蹬鼻子上脸，于是不客气的说：“报警当然要报警，不过人命关天，总要过去看看，就问你去不去？” 程思意一生气，男人那边立马就没那么多屁事了，也仅仅沉吟了两秒，“……我去。” 报警电话还是秦邵打的，因为程思意开车不方便，幸好提前给秦邵打了电话，只需要拐个弯就能接上秦邵一起。 秦邵在路边等着车子，到了地方，换秦邵开车。 等他们二人过去，警察已经到了现场，警车亮着灯就停在高档小区楼下，旁边还停了一辆救护车，自然是给郑凝叫的。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毕竟大半夜惊动警察，纷纷被惊动，一个两个接头交耳打听是非。 就在此时，周晨光被两个警察控制着带了出来，打人的时候倒是爽快，这会儿又怕起来丢人，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不过现在是网络时代，群众的传播速度要比媒体快，在场至少两三人拿出手机把现场录了下来，家暴可是个热门话题，尽管周晨光低着头，估计不到天亮就能被扒的连裤/衩都不剩…… 秦邵把车子停到旁边不碍事之处，两人静静的坐在车里，旁观周遭一切。 程思意抱着手臂，眼神有些淡漠，优美唇线抿着，目送周晨光被送上警车。 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秦邵就又在一边旁敲侧击：“心疼了？” 程思意转过来头，柔声笑了笑，挑起来眉梢反问：“你有病？” 等说完推车门下来，径直朝救护车走去。 秦邵不明白她的用意，紧跟着从车里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你去做什么？” 程思意瞧着救护车那边，都是因为周晨光受害的女人，觉得同病相怜，做不到眼睁睁旁观，只是这些话说不出口，所以只能语气轻飘飘的表示：“不做什么，过去吃瓜。” 她什么时候多出来这爱好？ 秦邵脸色有些不好，果然和周晨光沾边的东西，她程思意都很感兴趣，于是脸色冷了冷，没有跟过去。 郑凝被医护人员带出来，此刻正坐在救护车里，额头刚止住血，包扎好，情绪看上去不太稳定。 程思意踩着高跟鞋走近，居高临下看着眼前女人，她满脸是血迹，还有泪痕，惊魂未定的掀起来红肿眼眸，目光疑惑的看着她。 程思意拧了拧眉，盯着女人看半晌，对面的女人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只愣了一会儿，就猜出来程思意的身份，“你是小豆芽的妈妈，程思意程总？” 程思意便忍不住勾了勾嘴唇，对于周晨光身边的女人，她不想知道，也不屑于知道，当然不认识郑凝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看样周晨光提过，平常都是怎么诟病我的？” 郑凝低下眼眸，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不过从这个反应程思懿也能猜出来，看样平常没少说她坏话。 也辛苦周晨光了。 她无所谓的叹了口气，双手套都看了看左右，从兜里拿出一枚名片，捏在手里，低头看了看，迟疑片刻还是把名片递了过去。 对这个不知名的女人说：“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需要法律援助的话，也可以找我。” 对面的女人犹豫了片刻，才抖着手把名片接走。 程思意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眼下自然没她什么事，于是抬脚便走。 秦邵在车旁郁闷的抽烟，一支烟刚刚抽完，正好她回来，只知道她过去跟那边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 气氛有些沉闷，两人一言不发上车。 车子走到一半的时候，秦邵才转过眼看她，“你不应该哄哄我？” 这话有些那个，那个到程思意眨了眨眼皮子。 她转过来头，“我为什么要哄你？” 秦邵拧起来眉头，“因为你惹我生气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哦，”程思意扬起来下巴，沉吟了会儿，突然学着他的语气说，“那你不应该先哄哄我？” 两个人视线对上，秦邵眉梢一扬，好笑的问她：“为什么我先哄你？” “因为我是你老板，我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得看我眼色行事，否则我炒你鱿鱼。” 她说的一本正经，而且头头是道，丝毫没有逻辑上的问题。 本来还有些得意，却被秦邵一句话推翻—— “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上下属关系……怪不得你单身。” 第45章 还来得及（一更）…… 程思意愣怔了几秒, 倏然转过来头，很惊讶的看着秦邵。 “我单身是因为我难追，而不是因为我没有人追, ”说到这里, 她挑起来眉梢, “况且我觉得你们男人都是俗物, 压根配不上我。” 这番话说的底气很足，秦邵也并不质疑。 他握着方向盘默默开车, 过了一个红绿灯才突然笑了。 笑声在整个车厢里回荡, 程思意被笑得莫名其妙，她眨了眨眼皮子, 身子往旁边一靠, 不确定的问他：“你是取笑我？” 秦邵赶紧摇头, “不敢不敢。” 他嘴上说着不敢, 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程思意拿眼角余光睇他许久，事实就是这样，他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懒得与他争辩。 于是双手一搭, 靠着副驾驶的椅背便闭目养神起来。 折腾到这么晚, 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两个人都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程思意狡兔三窟中, 两人幽会过几次的那个地方。 进门秦邵就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程思意拿上换洗的衣物去洗澡, 男人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慢条斯理推开阳台的门，到外面去抽烟。 其实按照他的个性, 凡是和周晨光有牵连的事，这辈子都不想插手，可程思意偏偏是周晨光的前妻，小豆芽又是周晨光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还是老天爷又给他开玩笑，秦邵觉得这辈子，只要程思意不嫌弃，他和周晨光都不可能牵扯清楚了。 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程思意对待前夫的态度还有些暧/昧不清，毕竟都为这男人哭了几次了，也不知周晨光这厮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 还在出身抽烟的时候，程思意已经冲完澡，穿好居家衣服出来，远远看他在阳台上抽烟，看着背景有些落寞，一时生出恻隐之心。 犹豫了许久，看一眼茶几上的香烟盒，弯腰取出来一根，朝阳台走去。 外面的风很凉，吹过来的时候很冷，她走到男人跟前，往栏杆上轻轻一靠，纤细的手指伸过去。 秦邵没反应过来，抬头看见红唇上叼着的香烟才明白什么意思。 嘴上虽然劝她，“没有烟瘾就不要随便抽烟，万一上瘾就麻烦了”，但还是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程思意微微低头，秦邵会意，这是示意让他亲手点烟，于是浅笑着帮她点燃。 程思意动作熟稔的抽了一口香烟，动作轻浮的朝他吐烟圈，男人含着笑皱眉。 这一幕还挺社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社会人士。 两人并肩站在月色下默默抽烟，秦邵出来的早，一支烟的功夫很快过去，他把烟蒂丢到一旁的烟灰缸，背靠着栏杆侧头看她。 “你们是因为什么离婚的？” 问别人这个问题相当于戳人伤疤，但是不问吧，秦邵心里就有些没底。 思虑再三还是脱口而出，觉得如果以后两人可以继续发展下去，他也有权知道。 程思意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愣，香烟从唇边拿开，转过来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秦邵看了半天，“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这么八卦？” 秦邵语气平淡，“是你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你啊？你如果觉得我问这个八卦，而且像个娘们，那我今天还就八卦了，娘们一次也无所谓。” 他的语气虽然很平淡，但是表情很坚定，程思意从他的脸上读出来坚定，知道肯定得说点什么，不然以后他还是会问。 治愈 第39节 想到这里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香烟，自嘲的敷衍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 她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扬起来修长的脖子，看着黑暗的天暮微微出神，“就突然有一天变了，变得毫无预兆，皮囊还是那个皮囊，里面的灵魂却变了，就连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就好像被人夺舍了一样……”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秦邵一眼，抿着嘴唇笑说：“然后就疯狂的逼我离婚呀，我死拖硬拖，拖了他一段时间……精神上熬不住，后来就妥协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秦邵却在她脸上看到浓浓的无奈，皱眉观察了她许久，突然笑了，“让你这么一说，他会不会把你给绿了？” 程思意当然有这么想过，但是想归想，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能平白无故往人身上泼脏水，于是就笑着打趣，“我怎么知道呀，我生了孩子记性就不太好，整天跟个二傻子一样，可能是被绿了吧，反正那个时候在她眼里一文不值，大概我在感情里太强势了，小心伤害了他男人的尊严，哎你说，如果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会不会就不出现这样的悲剧？” 程思意只是随便一假设，没想到秦邵反应这么大，竟然脸色阴沉下来，嘲讽她，“怎么？对他还有念想？” “我有什么念想？”程思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是你先提先问的？我就随口——” 她话还没说完，秦邵抬脚就走，把门一开一合，转身去浴室洗澡。 程思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里的烟，再抬头看看浴室那边。 好心好意陪他出来抽烟的，没想到却被他丢在这了。 程思意张了张嘴，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抽烟，把半根香烟重重地按进烟灰缸，抱着手回卧室。 她本来就是一个外强中干怕冷的，在外面吹了一会儿的风就感觉手脚冰凉，躺到他洗完澡出来，还没暖过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肉贴肉。 如今两人也少了以前的拘谨和做作，肩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程思意恍惚间，突然有点老夫老妻的意思。 这想法挺恐怖，她赶紧打住，转过去身背对他。 不过男人嘛，栽床上就没有不霸道的。 程思意这边才刚转过身，手臂就被他拉住，稍微一用力，程思意又被拉了回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起身靠近，同时抬了手臂过来。 两人已经有了默契，程思意主动缩进他怀里。 娇小的身材和宽阔的胸膛形成鲜明对比，最近被他搂抱次数多，程思意眼下没有那么缺爱，不过男人的胸膛软软的，又暖暖的，实在让人贪恋，既然是白piao，那就没有不piao的道理。 脸庞蹭着他的胸膛，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合上眼睛。 这一夜两个人相安无事，谁都没有想去做那些男男女女的事。 早晨五六点的时候，外面泛着烟青色，两个人的睡姿已经变成了她背对着他，他从后面抱着她。 程思意睡得迷迷糊糊，不自觉得动了动屁股。 不小心把身后的男人吵醒，男人在彻底清醒和迷糊之间凑近她，每日清晨例行的冲动把他憋醒，缓缓睁开眼睛。 还以为程思意睡得正香，有些不忍心吵醒，但是冲动之下又有些失去理智…… 勾住她的腰贴近自己，两人交叠在一块儿，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蹭。 程思意被蹭醒，红着脸眨了眨眼眸，故意一动不动的装睡。 一只手臂探过来，没入被子下面…… 就在程思意也有些动容的时候，最后的男人突然撤开，她还来不及反应，男人直接掀开被子跳下床，径直去了浴室，随后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来。 程思意简直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他憋不住去浴室洗冷水澡了？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几分钟才停止，程思意本来被他吵醒，等他出来的空隙又睡过去，毕竟天色还早，按照生物钟，她要两小时后才会醒。 这一觉直接睡到七点，程思意才悠悠转醒，殊不知男人从五点多就再没合眼，一直抱着她仰望天花板。 程思意睁开眼睛，两人视线交汇。 刚要问他“是不是没再睡”，就被他先了一步问：“睡好了？” 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程思意很茫然，“醒了，怎——” “么”字还没说出口，男人瞬间凑近，两个人的嘴唇近在咫尺，他说话吐出的气息呵在她的红唇上，温温热热的：“我一直在等你睡饱……” “啊？” 秦邵声音低沉，“啊什么啊……” 然后拿嘴皮子轻轻蹭她，暗示的意味特别浓…… 程思意瞬间涨红脸，有些一本正经的指责他，“秦助理。” 男人这才停下，“……你说。” “什么你呀你的？叫我程总。” “……程总您吩咐？” 程思意咬了咬红唇，沉吟片刻才说：“你最近有点色……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不怕我给你一刀？” “嗯……”秦邵这才规矩的往后撤了撤，睇着眼皮子含了笑看她，笑着看她几眼，“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程思意怎么知道是哪句话，提了眼皮子问：“什么话？说来听听？” 秦邵老神哉哉的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程思意有些惊讶，这男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厚的话，她还真不太喜欢…… 不过程思意是这么一个人，如果第一眼看上去不喜欢，那今后这个人无论再做什么她都不喜欢，但如果认可一个人，无论对方做什么，在她眼里，那些缺点都不算缺点。 所以尽管现在秦邵脾气臭，脸皮也厚，程思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 她微微出神，直到秦邵再一次压过来，感受到男人笼罩而下的气势，她也没有扭捏。 毕竟嘛，舒服的时候也是真的很舒服…… “几点了？” “七点。” 那……还来得及…… 第46章 看戏 周晨光在派出所蹲了一夜, 早上九点多的时候，经纪人才带着律师过来，进了派出所, 也没看到周晨光, 律师跟警察周旋了一会儿, 经纪人才见到周晨光。 他已经被审讯了两轮, 说是审讯，其实无异于斥责, 毕竟把女人都打到医院, 但凡有点责任心的男人都看不过，借着职务之便, 进来就对他冷嘲热讽。 周晨光在外面光鲜亮丽, 身份体面, 到了局子里还不是一样, 录口供的时候，蔫头耷脑的坐在椅子上，任凭他们斥责。 所以这一夜对他来说尤其漫长，几乎是盯着墙壁上的表度过的。 所以经纪人看到周晨光的时候, 只见他蓬头垢面, 头发乱糟糟的蹲在墙角，脸色苍白, 目光也有些呆滞。 这经纪人也是自从周晨光发迹以后新换的, 以前名不见经传的时候，也没几个人瞧得起, 只有一个网站编辑跟周晨光接洽，关系不好不坏，虽然不至于给周晨光脸色看, 但是也不会把周晨光看在眼里。 周晨光穿着居家的衣服，模样落魄的不能再落魄，以前不出名，又要赶稿子的时候，大概也就这个被吸血鬼吸过两遍的样子。 周晨光看到经纪人就来了脾气，眼神冰冷的看了他和身后的律师一眼，守着派出所的人当场没有发飙。 等这边警察走了，经纪人从律师手里接过来衣服，抖开了要给周晨光披上，周晨光才脸色不耐的一把夺过来，“怎么来这么晚？昨晚不知道过来？得亏没什么事儿，要是有什么事儿，现在让你收拾我也已经凉透了。” 经纪人知道周晨光心情不好，换谁看到这种事心情都不好，他也挺瞧不起周晨光对女人动手这件事，不过在其位谋其职，他也只能安慰：“您先别生气，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媒体那边难对付，昨夜一直忙着公关，电话差点被打爆……” 一提这个周晨□□焰马上消了，他比谁都在乎自己名声，更何况作家这口饭本就靠名气赚钱，如今出了这等丑闻，别说在鲁阳市，就是整个作家圈都得出来看他笑话。 “现在是什么情况？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直接惊动媒体了？” 这话其实都是多问的，如今家暴本就人人喊打，更不要说他还是个名人，不用猜也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想到这里，心头更加烦躁，咬了咬牙转口又说：“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先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受不了这份罪。” 经济人当然也想把周晨光赶紧弄出去，要不然这一次也不会直接带着律师过来，回身看了一眼律师，适应律师先去警察那边探探口风，再交涉交涉。 不过刚才来的路上，律师也已经把事情捋清，先出去这个不太可能，所以只能安慰周晨光：“现在女方那边进了医院，今天肯定要做伤情鉴，轻伤及以上这就是刑事责任，就算他个人不追究，法院也会追究，我跟何律师已经商量好，女方那边咱们还是得安抚，如果她不起诉，不死咬着不放，找一找关系的话，事情还好解决……” 周晨光听到这话便掀起了眼皮子，“你去医院看看郑凝，”事情发生到这儿，周晨光也没了什么高傲脾气，“替我道个歉，你给她说，我反省了一夜现在很后悔，当时也是在那个劲上一时冲动才对她动手，这几年我疼不疼她，她自己心里知道……” 作家本就脾气古怪，执拗不好通融，周晨光也不是经纪人第一个接触的作家，所以来的时候还很担心周晨光不愿意低头，于是想了一肚子劝慰的话，没想到周晨光这么识时务，他还没劝呢，态度就软了。 这不禁让他想到前两年，周晨光莫名其妙被一个姓秦的打，当时也是本着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刚坐周晨光的经纪人，也是来到这家派出所，对那个姓秦的好言相劝，只需要他以后谨言慎行，不再造谣生事，再对周晨光方面道歉，这个事就了了。 不过那个姓秦的很不识抬举，说什么也不道歉，后来周晨光不想影响名声，还主动提出给这姓秦的一笔钱，毕竟两个人打架，你来我往肯定双方都有伤，结果对方也拒绝了。 不是抬举的后果，就是在派出所蹲了15天。 是经纪人就觉得那姓秦的很傻，放着钱不拿，非要蹲。 得了周晨光的态度，经纪人才能去郑凝那边做安抚工作，于是松一口气，正准备打电话派人过去，刚拿起来手机，就听周晨光叫住他。 皱着眉沉吟了一会儿：“……着人再告诉郑凝，就说我心里还有她，希望跟她好好的……她不是一直想结婚，每次提的时候我也不是故意不上道的，主要今年创作压力太大，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准备休息个一年半载，结婚的事，我一直记着呢……” 刚才那段话只是周晨光识时务，此刻这段话就忍不住让经纪人诧异了，抬起头盯着周晨光打量。 周晨光脸色不耐，“看我干嘛，赶紧去办。” 经纪人反应过来，忙不迭去打电话。 心里却在想，是他小瞧周晨光了，也难怪周晨光身边一直异性不断，如今才明白，他身边异性不断，一方面是因为身份地位摆在那儿，男人有钱有样貌有才华，自然招花招草，容易博女孩子喜欢，更不乏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献身的，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嘛，周晨光还是个多情滥情的作家，打了人还能这么说，那平常哄女孩子的招数肯定一套一套的。 男人更懂男人，周晨光这么说，也只是特殊时期骗一骗郑凝，如果真要娶郑凝，那肯定早就娶回家了，也不至于如今动了手，又说自己想结婚…… 经纪人突然生起怜香惜玉之心，有些可怜起郑凝，他虽然和郑凝没有什么过多交集，但也碰过几次面。 知道小姑娘规规矩矩，年纪轻轻就跟着周晨光，没太多坏心思。 打完电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站在走廊里驻足了会儿。 律师跟警察这边聊完，朝经纪人走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律师推开进去，有些话还要跟周晨光嘱咐嘱咐，毕竟人在派出所不能放，律师也不能一直跟着，审讯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得让周晨光知道。 两人处理完事情，一道儿出了派出所，去探望郑宁的东西也已备好，干脆直接拐弯去医院。 路上的时候，两个人商量对策，经纪人看了看律师，问他有什么想法。 律师40多岁，也是个老油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样的事情见多了，除了当事人这个当事人，自然不考虑其他人利益。 于是面无表情的说：“一会儿到了医院那边，你唱红脸，我唱黑脸，”说到这里，转过来头，笑着问他，“至于怎么说不需要我教您吧？” 经纪人淡淡地眨了眨眼皮子，看一眼开车的司机，什么也没说。 再说郑凝这边，昨夜入了医院，抱着膝盖窝在床上一夜未眠，这一夜惊魂未定，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来说，实在难以消化。 偶尔发一会呆，偶尔又落一会儿泪。 且不论周晨光那边是否真心，她对周晨光是动了真感情的，尽管外界都猜测她是为了钱，其实郑凝比较贪心，她图钱又图感情，甚至很多次想过，两人婚后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如今走到这一步，有感情的那一方自然更痛，不光是挨了打身体上的痛，没有感情受伤心上的痛。 治愈 第40节 不过郑凝从小母亲早亡吃了不少苦，颠沛流离的那几年受尽白眼，就发誓自己以后一定要过上好日子，让她那个没有责任感的父亲后悔不要她。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两年周晨光一直沾花惹草，郑凝也想明白些什么，这世界上男人都靠不住，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她表面上单纯，但童年不幸，其实心特别狠。 父亲打过她，所以她特别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周晨光也打了她，母亲把她生下来又不是让别人打的…… 想到这里，目光就有些发狠，盯着窗外叶子逐渐枯黄的杨树，微微发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了敲，她脸上挂着方才矫情落下的泪痕转过来头，就见经纪人带着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进来。 看到周晨光的人过来，郑凝第一反应就是害怕，缩了缩脖子，不过等经纪人走到对面，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的时候，郑凝就没那么害怕了。 因为她意识到现在最害怕的是周晨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周晨光是穿鞋的，还是个穿鞋的名人。 就像律师在路上说的那番，经纪人主动套近乎，温言细语的言语相劝，把周晨光的话带到，自然还要添油加醋，一会儿说“你俩都在一起多久了，有什么事儿不能坐下好好说，非要闹得沸沸扬扬不好收场……”，一会儿又说“咱俩都知道周先生不是那种脾气，昨晚肯定遇到什么烦心事儿……我跟你虽然不熟，但我见的人多，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个小姑娘心眼不坏，就是有时候情商低，说话不注意场合，你肯定刺激他了吧？” 他好言好语说完，见郑凝不为所动，又轮到律师上场，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又摆出来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时候经纪人又搭腔，一边安抚郑凝，一边又不客气的斥责律师：“你不要自作主张在这里瞎扯，你知道郑姑娘在咱们周先生心里是什么地位吗？不懂情况就闭嘴，先出去。” 说着就把律师撵了出去，笑嘻嘻地问郑凝的态度。 遇到两个老油条，郑凝就算再对周晨光不满，态度也有松动，更何况周晨光又让经纪人带了那番话，她突然有些犹豫不定。 迟疑的看着经纪人，有些六神无主。 经纪人继续说：“你看你从小孤苦无依的，先生一向也对你大方，要是没了周先生，以后谁还照顾你啊？” 打蛇打七寸，这句话可算说到郑凝的痛处，她确实从小孤苦无依，所以很希望有一个家…… 如果离开周晨光，这两年又享受惯了物质带来的富足生活，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 于是抬起来眼眸，“我……我要想想……” 经纪人听她这么说，立马松了一口气。 该劝的也劝了，该说的也说了，这个时候应该给她点冷静时间，让她冷静下来好好权衡利弊。 于是一拂手，直接站了起来，“周先生特地嘱咐我给你安排护工照顾你，护工我也已经找好了，下午就过来，你在医院好好养病，唉不过周先生就得吃点苦了，他人还在派出所，想过来看你也过不来，而且你知道报警会让这件事有多严重吗？一旦成了刑事案件，可是要坐牢的……” 说完也不看郑凝什么反应，摇了摇头叹了叹气，直接走出病房。 * 程思意这边早晨是和秦邵一起去的公司，贪欢的下场，就是两个人又迟到了。 对于双双一起迟到，已经不是办公室的新鲜事，知道内幕的会心一笑，不知道内幕的就难免担心一下公司的未来。 程思意开了一上午的会，九点多回到办公室，故意问吴助理要了一份今日报纸，抿着秦邵亲手煮的咖啡，慢悠悠在报纸上寻找周晨光的新闻。 果不其然，周晨光昨夜家暴占了报纸的大半个篇幅。 其实这边报道的倒还好，网上就热闹多了。 现场视频一发到网上，引起一片哗然。 以前周晨光虽然有名气，但还不至于家喻户晓，照着这个事态下去，可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书，就先知道他会打人。 这新闻还真是大快人心，让程思意心情大好。 以前的时候虽然也恨周晨光，不过程思意清高，狗咬她一口，她又不能咬狗一口。 手边的咖啡喝完，程思意把电脑合上，走到沙发旁，闭上眼睛姿态惬意的晒太阳。 谁知下一秒手机突然响了，她懒洋洋掀起来眼皮子，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 迟疑了一下手指才探过去，“哪位？” 对方沉默了几秒，“我是郑凝，昨夜，谢谢你啊……” 程思意接电话的时候还继续闭着单薄的眼皮子晒太阳，听到“郑凝”二字才睁开眼眸。 “……哦，举手之劳，打电话找我是有什么事？” 第47章 热情主动 程思意以为郑凝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按照她对周晨光的了解, 这男人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为了保全自己利益，什么下流的手段都用的出来。 所以当时留下联系方式, 也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 希望郑凝自己处理不了的时候, 向她求助。 没想到, 郑凝却说:“打电话过来，只是跟你道歉。” 程思意一听这话, 眉梢挑了起来, 从她语气就能判断出点什么，于是试探了句：“周晨光没为难你吧？” 郑凝低头笑笑, “打人本就是他不对, 他再为难我, 我也没有那么好欺负……” 这话听着就很有内容了,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一个姑娘往火坑里跳，就轻飘飘一笑：“听你这个语气, 想必周晨光已经安抚你, 或者答应补偿你了，所以你不打算追究了？” 她问的很直接, 让郑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吞吞吐吐的一番才说：“不瞒你说，他确实找经纪人过来安慰我了……你昨晚能帮我, 我很感谢，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或许我不应该这样做吧……” 这意思……她程思意倒成了多管闲事, 里外不是人了？ 清高如她，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直接就被气笑：“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郑凝怔了怔，没想到程思意态度改变这么大，不过女人被打，不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又替男人讲话，确实没什么底气和面子，只能咬一咬嘴唇，听程思意那边继续嘲讽：“他到底说了什么甜言蜜语，竟然让你一个挨打的倒戈阵营，不过呢，也不奇怪，你一个小姑娘玩不过他很正常，想当初我一个经济独立的优秀女强人，婚姻那两年也差点死他手里……” 说着端起来是咖啡送到唇边，一低眸才发现咖啡已经被喝完，只能干巴巴抿了抿嘴皮子，忍着气继续说，“不过呢我可怜你年纪小，有些不该我说的话，今天我多管闲事就劝一劝，不管他说了什么，目的就是为了息事宁人，保全自己的利益，你做事之前也要动一动脑子，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况且打人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有命逃得过第一次，不一定有命逃得过第二次……下次你再被欺负，那就是你自个儿咎由自取，别人不仅不会同情你，而且还会嘲笑你。” 这些事郑凝当然知道，不过她的情况和程思意完全不同，程思意有能力有魄力，可以在结婚被逼离婚的情况下，有勇气带着孩子及时止损离开周晨光。 反观她就不一样了，没有这个勇气，也没有这个能力，像她这样的女人能被周晨光看上，都是她高攀了，离开周晨光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郑凝真的不敢想。 人和钱能得一样就行，郑凝以前太贪心了，以后她准备活的聪明一点，只要周晨光真的娶她，以后养她给她钱花，想怎么出去玩就怎么出去玩，哪怕玩出一身病，只要不传染给她就行…… 这些话郑凝说不出口，她只是自嘲一笑：“我是一个爱慕虚荣，吃不了苦，又贪慕荣华富贵的烂女人……什么人什么命，我和程总您不一样……”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程思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重重放下杯子，按理说别人的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但可能同为女人，郑凝这么说实在让她很难不生气。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什么叫和她不一样？ 说白了还不是懦弱？ 既然这样程思意也懒得再说什么，嗯嗯啊啊敷衍过去，便把电话挂了。 这边挂断电话，索性今天上午没什么要紧事，程思意就面无表情的在办公室假寐了一上午。 午餐时间秦邵敲门进来。 程思意回头看他一眼，以前什么事儿都自己扛，扛习惯了也没什么，不过，自从遇到秦邵，她就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了。 一点小事忍不住就烦躁，烦躁了就想拉着他一起烦躁，这会儿心情不佳，他正好撞到枪口上。 程思意特别会打预防针，于是友好的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我这会儿心情不好，特别想找茬，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秦邵把手里端着的咖啡放到她面前桌子上，弯腰坐到对面，大多时候程思意理智成熟，每当这个时候又幼稚的可笑，他早就习惯，似笑非笑地看她，“什么准备好没准备好的，你想找茬，怎么都能找出来茬，说吧，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程思意才不愿意把这事儿讲出来，免得被他嘲笑，只轻飘飘叹了口气，抬起纤细的手腕，端起咖啡浅呡，只抿了一口就蹙起素眉，表情挑剔又夸张的把咖啡推出去，“最近煮咖啡的技术越来越差，你是恃宠而骄，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秦邵往桌子上咖啡瞧一眼，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发泄情绪罢了，于是顺着她说：“那大概是恃宠而骄了，也就是你不同意，你同意的话，我会让整个公司上下都知道他们程总被我睡了，以后看谁还敢动不动让我带个奶茶帮忙打个资料什么的。” 程思意支起来身子，好笑的看过来，“那以后人家都知道你是我男宠，会不会面上无光啊？” 秦邵却笑了，“怎么就面上无光了？我觉得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儿……” 她挑了挑眉梢，秦邵最近脸皮真是越来越厚，忍不住扬了扬红唇，继续调侃：“那……你是爱我还是爱我的钱？” 在钱这个事上，男人到底还是好面子，秦邵被侮辱到，抿了唇低斥，“滚出去。” 程思意往后一靠，“我可是你老板。” 秦邵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班时间。” 中午员工下班，自行安排的时间。 他抬起头又说：“知道你是老板，你也不用一直强调，下次可以换个新颖一点儿的借口。” 说罢丢下程思意，拿起空了的那只咖啡杯，转身朝外走。 程思意坐起身，望着男人的背影，还以为他真生气，张了张红唇，“真生气了？” 秦邵走到门口站住，回头看她，“那倒没有，毕竟被你嘲讽惯了，脸皮再薄也该磨出来了，这还得感谢你，都是你的功劳。” 程思意撇了撇嘴，瞧他说的，自己好像真有那么刻薄…… * 周晨光还是挺了解郑凝想要什么，简简单单几句话立马安抚了她。 上午的时候伤情鉴定，郑凝还没想好，借口身体不适推了。 下午便直接对警察表示，不需要再做伤情鉴定，想要原谅周晨光。 既然当事人不配合，打人事件就没有办法定责，不到晚上周晨光就被放了出来。 从派出所出来第一件事，周晨光就到医院探望郑凝。 护工刚照顾她吃过晚饭，巴掌大精致的小脸，因为伤口红肿，还包扎着白色纱布，就显得格外碍眼。 周晨光进了病房，两人对视一眼，她心中有气自然不可能马上原谅他，况且女人对被打这件事，就算嘴上不再追究，心中的坎儿也过不去，所以一看见周晨光她立马背过去身，扯了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一言不发背对他躺着。 周晨光也知道现在只能哄她，风波才能顺利过去。 挥手打发护工离开，主动拉了一把椅子坐到病床前。 深情地望她半晌，轻柔拉起她的手，握在温热干燥的掌心里，“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知道你还在生气，等你好了，我让你打回来？” 郑凝抽回手，默默沉默了会儿，一双眼睛才从被子里露出来，她静静盯着周晨光瞧了许久，看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样柔情似水，反而多了几丝冷漠。 不过事已至此，自己又能怎样。 “我才没有你这种爱好，随随便便动手打人……” 周晨光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展开她的手心贴到自己脸上，“……你就不要挖苦我了，你越说我心里越愧疚，都没有脸再见你了……” 他说完主动站起身她倒了一杯温水，扶起她，喂到她唇边，小心翼翼就像伺候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晚上的时候周晨光也没有离开，反倒是把护工打发走，衣不解带彻夜未眠，在床前守了她一夜。 郑凝身世凄惨，从小到大都不曾有人这样关爱过她，在她的印象中，也就姥姥在世的时候会护着她，每次她在两个舅妈那边因为一口吃的遭受白眼，都是姥姥替她挺身而出。 其实那个时候已经不是缺吃缺喝的年代，可能因为郑凝一直住在姥姥家，本来属于别人的关爱给到了她，所以就格外的不受人待见。 治愈 第41节 以至于她从小就会察言观色，跟旁人家的女孩子不同…… 凌晨四五点郑凝醒来，就瞧见周晨光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身上只盖了一件单薄外套，虽然医院的温度很高，不至于会冷，但这一幕多多少少让她有些动容。 他认错的态度从来没有这么好过，郑凝目光流转，实在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只能愣愣的看着他，提醒自己别再傻兮兮相信，最起码以后留个心眼…… 不过女人耳根子都很软，虽说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再信他，可是温言细语再加上细心照料，坚固的心墙多少都会塌陷一些。 没几日郑凝出院，这几天没有心情关注外界的事情，才知道因为报警这件事，对周晨光影响具体有多大。 今年他有两本书上市，前段时间出版社的编辑还一直催促他修稿子，这两天也通知他暂停修改，把出版的事情往后延长，如此一来，稿费自然就搁置了，除此之外还有两家北京的影视公司找他约剧本，项目都已经谈妥，就等着签合同，他们这个事情一闹，项目也无限期暂停。 这还只是郑凝从他口中知道的一些，不知道的自然还有不少，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责怪，郑凝听在心里却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回什么。 不过直到周晨光拉着她的手，恳恳切切地望着她，委婉表示：“我现在风评很差，如果这个事情得不到妥善解决，以后别说养你，可能养我自己都是问题，我自己倒没什么，就不舍得你跟着我吃苦……不过现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只需要你这边出面解释一下……” 郑凝本来快要原谅他这件事，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瞬间苍白了。 她定定地望着周晨光，仿佛失了魂一样…… * 这天程思意又跑出来跟秦邵私会，周末正好空闲，秦邵非拉着她到附近的超市买菜，美其名曰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程思意不仅不会做饭，对买菜也没什么研究，她天生就是喝仙露长大的命，从小父亲只教育她女孩子要上得厅堂，却从不让她有下厨房的概念。 不过秦邵却对买菜颇有研究，而且乐在其中，这和他以往作家的身份相差甚远。 拿起一枚西红柿，到鼻端嗅了嗅，忍不住打趣秦邵：“你现在越来越有生活气息，真不打算提起笔杆子重操旧业，要彻底放弃以前的行业了？” 秦邵眼皮子抬也不抬，“经历过大起大落，我的想法彻底改变了，我现在只想过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日子，再者说，”他掀起来眼皮子看程思意，这也是他遇到程思意才转变的想法，“作者也要吃饭，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普通人，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冲突。”说完挑了一些青菜拿去让售货员称重。 晚上回到住处，程思意打开电视机，就看到娱乐新闻里关于周晨光家暴的最新采访。 看到郑凝颠倒是非黑白，回应是自己先动手，周晨光被逼还手的字眼，程思意丝毫不意外。 秦邵这个时候却凑了过来，“有时候呢，就算对方是前夫，别人的家事也不要干涉太多。” 这个道理程思意当然懂，忍不住白了秦邵一眼。 她太郁闷的不行，秦邵却心情大好。 哼着小曲挽起来袖子，朝厨房走去。 小人得志。 程思意也懒得搭理他。 晚上还有两份标书要看，便去了书房。 忙完工作从书房里出来，客厅静悄悄的，她走到餐厅里一看，四菜一汤，卖相不太好，一眼就能看出是刚学的，保不齐是跟陈素海学的…… 看着桌子上的菜，程思意咬了咬红唇，这份殊荣太贵，让她莫名有些后怕……也不怕别的，就怕自己接受了，哪天又被老天爷收走…… 就在她愣神之际，房门忽然被拉开，原来秦邵出去买酒了，手里拎着六罐啤酒，进门就对她举了举。 “我很少下厨，今天是个好日子，你陪我喝几瓶？” 程思意拉了椅子坐下，今天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日子，于是抱起来手臂，“是不是每次我在周晨光那边丢面子，对你来说都是好日子？” 秦邵但笑不语，只是拿过来一听啤酒，起开了推到她跟前，“那对你来说不是好日子，更得喝一点，借酒浇愁嘛。” 程思意看一眼啤酒，闷闷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继续矫情，拿起来便喝。 这夜程思意喝多了，也不知秦邵有意还是无意，买的竟都是大乌苏，大乌苏是程思意的克星，三瓶啤酒下肚就让她天旋地转。 不过虽然醉了，上床之前也不能失了体面，晃悠悠把自己从里到外洗漱干净，才允许自己彻底软下去。 秦邵过来抱她的时候，她双臂往男人脖颈上一挂，热情又主动的去寻他的嘴唇…… 还不忘低喃：“放心……我刷牙了……” 第48章 拼图 出游这天日子选得并不太好, 计划赶不上变化，鲁阳市迎来了一个小降温，前一晚程思意就感觉有些冷, 早点起来刮了小北风。 紧急让阿姨为小豆芽收拾了几件厚重衣服塞进行李箱, 不多时张叔便停在楼下, 程思意拎着小豆芽出来, 秦邵从副驾驶推门下车，帮他们拎行李。 小豆芽和秦邵已经有好几天没碰面, 看见秦邵的时候侧头问程思意, “秦助理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程思意抿唇浅笑，“当然啦, 专门为秦助理安排了特殊任务。” 这个特殊任务便是陪他。 小豆芽并不知道程思意的安排, 迈着小碎步走到秦邵跟前, 两人互相看一眼, 小豆芽主动打招呼：“秦助理。” 秦邵关上后备箱，拍了拍手上灰尘，瞟他一眼，“叫秦叔叔。” 小豆芽抿了抿红润的嘴唇, 犹豫一会儿才改口：“好吧, 秦叔叔。” 秦邵瞧着他不情不愿的样子哭笑不得，抬手摸了摸小孩头顶, 却被皱着眉嫌弃的偏头躲开, 秦邵拉开后车门，他便像个小大人一样爬上去。 要不是衣服穿的厚, 撅着屁股爬车的动作像只小笨熊，还真跟个小大人似的。 公司那边安排了几辆商务车，高层们已经先出发, 秦邵他们并不与商务车一道过去，因为带着小豆芽，进了度假村有私家车比较方便，所以他们自己开车前往。 刚出发没多久，小豆芽就趴在程思意怀里睡了。 她低头瞧着儿子的脸庞，出神看了会儿，又抬头去看窗外，恰巧这会儿经过鲁阳市最大的花鸟市场入口，路边摆了几个大笼子，笼子里面有小猫幼崽，还有刚出满月，浑身有胎的各品种小奶狗。 程思意刚看几眼，就听坐在副驾驶的秦邵说：“大学的时候我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萨摩耶，是一个教授家里宠物狗产了幼崽送我的。” 说完笑着问程思意，“你不总担心小豆芽孤单，就没想过给他养只狗？男孩子精力旺盛，还能给他找点事干。” 程思意不是没有想过，但也有自己的顾虑，于是轻飘飘说：“我当然想过，可是狗子的寿命比较短，顶多也就陪他10到15年，我就害怕养只狗一直陪着她，哪天狗离开了，他会难过……” 女人的思维自然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避免一切伤害，程思意就算是一个女强人，在情感这块也是细腻的，不过男人就不这样想了，所以单亲家庭的孩子容易缺失一部分东西…… 所以秦邵听过只是笑了笑，“生离死别是人生必修课题，多经历一次未必是坏事，痛苦才有利于成长，男孩子嘛，不要保护的这么好。” 简简单单几句话，突然点醒了程思意，她抬起来水润的眼眸，看着秦邵突然笑了。 这个笑声没头没尾，让秦邵有些理不清，他偏头看过来，“你笑什么？” 程思意舒了一口气，歪着头看他，“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多了，那这样的话，以后有机会确实应该让他养只狗。” 说完视线转开，心里却有些感慨万分，突然意识到，小豆芽的生命里确实应该有个爸爸的角色，这样孩子或许更勇敢，更坚强。 而自己确实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就因为周晨光就否认男性这个物种…… 想到这里，视线又转到秦邵身上，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眼皮子突然跳了跳，把她迅速拉回现实，忙又低下头。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才到目的地，吴助理和张秘书已经安排高层们住下，秦邵这次脸大，竟然住在了程思意隔壁，还是个独间套房。 其他助理和秘书都是能两人一间，便是两人一间，秦邵不喜欢搞特殊，四下无人拉住吴科，“这样不好吧，这样很招恨啊……我可不想出这个风头，要不然咱俩一起住？” 吴科往程思意房门那边瞟了一眼，“这可是程总的安排，程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俩一起住也行，你先找程总商量商量？” 秦邵听完皱了皱眉，虽然他这人精神内核挺强大，但这么搞特殊，总让他觉得自己在吃软饭，于是拧了拧眉头，转脚就去敲程思意的门。 彼时，程思意刚把小豆芽送进卧室，听到开门声，看一眼便把房门打开。 就见秦邵扶着门框，身后还站着吴科吴助理，两人不知在打什么商量，程思意打量他一眼，“有什么事？” 秦邵凑近了沉声说：“怎么给我安排这么大一房间？这是高层们的规格，我怕我晚上会睡不着。” 程思意手臂一抱，挑眉问：“为什么会睡不着？” 秦邵心里真实的想法不好意思说，只能笑了笑，“我胆子小，房间太大，我自己睡我害怕。” 程思意听完却有些不自在，她会错意，以为男人这是暗示她什么。 当着吴助理的面竟然敢这么说，程思意不由得握拳轻咳两声，“害怕那就开灯睡，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那么多破事？” 说完啪的一声，把房门合上，秦邵鼻子差点撞在门上，不由得愣了愣。 突然脾气这么大？今天心情不是挺好的？ 程思意不表态，吴助理当然不敢给他调房间，别说调房间了，让吴助理搬过来一起住吴助理都不愿意。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折腾，转身回了房间。 还别说，高规格的房间就是有高规格的待遇，落地窗前白纱飘荡，还放着一个洁白的大浴缸，橱窗里还有一瓶红酒，四只高脚杯，可以一边泡澡，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喝红酒。 秦邵也是个会享受的，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可以享受，那便先享受享受。 于是拧开水龙头放温水，三两下脱掉衣服，走到橱窗前，把红酒的木塞子旋开，拎起来高脚杯就给自己倒上红酒。 抿了两口，浴缸里的热水也已经灌满，他除掉最后的衣物躺进去，闭上眼舒了口气。 大概昨夜没睡好，又有红酒催眠，喝完手中的酒他便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等到浴缸里的水微凉，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秦邵拿起来看一眼，原来是旁边的程思意打电话找他。 秦邵清了清嗓子才接，“怎么了？” 程思意捏着电话问他：“你现在干嘛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撩起来一把水泼到肩膀上，“在房间里泡澡呢，泡的差不多了。” 他倒是很会享受，一住进来就先泡个澡，不是刚才一堆破事要求她换房间的时候了？ 程思意要笑不笑的抿了抿嘴唇，“那你泡的舒服吗？” 秦邵转了转脖颈，又看一眼高脚杯，“舒服。” 程思意继续柔声问：“那你舒服完了？” 秦邵想也没有想的点头，“马上就起来了，程总什么事？” “过来看孩子。”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秦邵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让她过去看孩子就看孩子，一副命令的口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小豆芽是他儿子。 他叹了一口气，可谁让对方是程思意，不单单是他老板，两人还有那层关系，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跑不了。 秦邵把高脚杯里最后一口红酒抿完，哗啦一声站起身，抽旁边的浴袍裹身上，吹干净头发，又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不到十分钟，出现程思意门口。 房门没有锁，她提前给他开了门。 秦邵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住的离她这么近，原来是这个目的。 治愈 第42节 他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才推门进来，一进门没瞧见程思意，小豆芽自己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听到开门声，小脑袋转过来，慢悠悠对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秦助理，你过来，我有好东西要分享给你。” 秦邵眯起了眼睛，总觉得这个笑容有些不对劲，他质疑的走过去，就瞧见茶几上有个大大的箱子，里面的东西拆开了，还没来得及往外拿，小豆芽这个时候对他说：“这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但我觉得我是小孩子我能力有限，所以我打算让秦助理帮我完成这个任务。” 秦邵扫了一眼，蹲下身把大箱子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看见上面的字头就大了，抬起头问小豆芽：“……拼图啊？” 牙豆牙笑吟吟的重重点头，“秦助理，妈妈说一个月内让我拼好，所以麻烦你一周之内帮我拼好。” 秦邵低头看了看，2000多个拼图，顿时哭笑不得：“你妈妈让你一个月内拼好，为什么你让我一个周内拼好？” “因为你是大人了，你能力强啊。” 秦邵吸了口气，“那你妈妈交给你的任务，你为什么交给我啊？” 小豆芽眨巴眨巴眼睛，“你喜欢我妈妈吗？” 秦邵又被问得愣了愣，这小屁孩，老是问成年人的问题，每次问都让他有一点微微尴尬。 不过喜欢就是喜欢，也没有什么好否认，于是再一次表示：“那是自然，我不喜欢你妈，我能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我就算是你妈妈助理，我也没有义务帮她解决生活上的问题。” 小豆芽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如果不帮我的话，我凭什么把我妈妈让给你？我只有这一个妈妈。” 一句话把秦邵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咬了咬后牙槽，似笑非笑的说：“没毛病，有道理。” 小豆芽不客气的把拼图往他面前推了推，“秦助理，你现在也没有事情做，那就开始吧！” 秦邵：“……” 第49章 酒是个好东西 两人正在打商量的时候, 程思意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他们头对头坐在茶几旁，画面非常温馨, 不由得驻足, 特别害怕打扰到这一幕。 说实话程思意还是有一点心酸的, 不出意外的话, 本来坐在秦邵那个位置的，应该是周晨光。 可惜世事无常, 周晨光想要的始终不是这种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 程思意大概是受过伤, 所以对于秦邵到底想要什么，她也摸不太清。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 小豆芽发现她出来, 凑近秦邵威胁道：“刚才咱俩的约定, 你如果告诉我妈妈——” 秦邵打断他, “知道了，如果我告诉你妈妈，你就在你妈妈面前说我坏话，对吗？” 小豆芽绷嘴, 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秦邵忍不住嘀咕, “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你都是跟谁学的呀？”回头有机会, 我一定得好好收拾你。 两个人嘀嘀咕咕, 引来程思意的好奇，身披白色浴袍, 擦着长发走过来，“你们又在说什么？” 秦邵挑眉去看小豆芽，只见小豆芽无辜的看着秦邵, 笑眯眯夸他，“秦叔叔在教我怎么拼图，”然后转过脸对程思意说，“今天就不要让秦叔叔去做别的了，我想让秦叔叔在房间里陪我。” 程思意打电话给秦邵，嘴上说让他过来带孩子，其实给他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招呼了张敏，让张秘书过来陪小豆芽去看鱼，她和秦邵去花园亭子里喝下午茶，没想到小豆芽突然提出这个要求，程思意蹙起眉。 就不明白秦邵怎么这么受待见，想喝个下午茶，还有自己儿子抢人。 斟酌犹豫了一会儿，“那谁陪妈妈喝下午茶？” 小豆芽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妈妈你有两个助理呢。” “……” 程思意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难不成让她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妈妈不想和吴助理喝下午茶，妈妈只想和秦助理喝下午茶？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所以只能干巴巴舔了舔嘴皮子，把目光转向秦邵。 谁是秦邵突然不解风情，扬起来笑脸，“我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要不然就让吴助理陪你喝？” 程思意张了张嘴，愣愣看着这一老一少，看了许久才扫兴的点头：“嗯，行，那我去找吴助理……” 说完转身就回卧室，把卧室房门合上。 小豆芽专心致志弄拼图，秦邵能看出来程思意不太高兴，忍不住往卧室房门那边瞄了几眼，过几分钟拿起来手机发消息。 秦邵：【不开心了？你不会吃自己儿子的醋吧？】 程思意否认：【怎么会？你胡说什么呢？】 秦邵拿着手机笑了笑，【那就好。】 刚要放下手机，谁知程思意就问：【你是真的喜欢小豆芽吗？自愿陪他？也不跟我去喝下午茶？】 这个问题问的还是有些深度的，秦邵认真负责的思虑了会儿，然后才回：【什么叫自愿什么叫不自愿？我是你男朋友，照顾你儿子是我应该做的，我既然选择跟你接触，我就得跟你儿子培养感情。当然了，我这个男朋友可能有点自作多情，还没得到你那边的官方认可。】 这番话秦邵觉得自己说的挺感人，谁看了谁都动容，谁知程思意直接就没动静了，来了个不回消息。 在卧室里呆了大半个小时才戴着墨镜，打扮的有模有样的出来，身上还搭了个披肩，省得人家不知道她是程家的小富婆。 纤细的手指拉上卧室门，仰头看他们二人一眼，“我出去喝下午茶了，”然后指了指秦邵，“秦助理，那小豆芽就交给你了，辛苦了呀。” 说完踩着高跟鞋直接推门而去，房门一开一合，一股小风儿卷过来，秦邵和小豆芽对望彼此一眼。 小豆芽问秦邵：“我妈妈美不美？” 秦邵心想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叫美不美？ 不过程思意确实美，他也不吝啬夸奖：“你妈妈岂止是美，你妈那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 前头这话小豆芽听得懂，后头这就有点太深奥，他费解的看了秦邵好半天，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懂，只挠了挠毛茸茸的后脑勺，低下头继续摆弄拼图…… 出来度假那自然是闲情惬意，享受自然风光，晚上在湖边组织了篝火晚宴。 秦邵拼了一天的拼图，午餐都是在酒店吃的盒饭，太投入太专注，晚上出来，一闭眼脑子里都是拼图。 程思意没去喝下午茶，有几个高层带了家属，她作为领导自然要表示慰问，给家属安排一些乐子，也好跟他们拉近关系，所以就陪这些高层的家属们搓了一下午麻将。 从棋牌室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她握着手拿包，有说有笑跟着太太们到湖边，就见秦邵坐在一旁的圆桌上，姿态惬意的喝啤酒。 招呼完太太们，踩着高跟鞋走到秦邵跟前，往后一靠，慢悠悠叹了口气，“陪太太们打了一下午麻将，肩膀好酸。” 说完看了看秦邵，等着男人的反应。 秦邵喝酒的动作怔了怔，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放，直接无奈的笑了，“程总，打了一下午麻将你说肩膀好酸，我是不是还得安慰安慰你？” 程思意大言不惭地表示：“最好能安慰一下，如果不能安慰的话，我也不计较。” 要不是和小豆芽做了保证，秦邵真想说，我陪你儿子拼了一天拼图，我十根手指都酸，你儿子有多难搞，你自己知道，咋不来安慰安慰我？ 不过谁叫他脾气好，于是往前拉了拉椅子，诚意满满的邀请她：“你晚上来我房间，我给你好好揉揉。”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只是被大部分男人拿去耍流氓，所以也不怪程思意又会错意，直接呸了一声，又送他一个白眼，夺过他手里的啤酒，捏了啤酒，踩着高跟鞋朝篝火走去。 秦邵扬着脸，保持着姿势好半晌，才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朝女人的背影摊了摊手，“……程总……这次你真误会了……” 湖边的人越来越多，别看平时在公司里表情严肃，一板一眼，这些高层脱了西装，摘了领带，私下里也是多才多艺，很会享受生活的。 他们聚在一起或谈天说地，或猜谜语，几杯酒下肚，爱出风头开始带头唱唱跳跳，就连平时冷若冰霜的程思意都被感染，脱了高跟鞋坐在篝火旁，时不时撩一把长发，被逗得抿唇轻笑。 不过秦邵喜欢安静，再加上白天拼图实在费脑子，所以太阳穴隐隐跳痛，就没过去加入他们，坐在不远不近的圆桌上，时不时灌一口啤酒，局外人一样旁观。 中间吴助理过来送了两次酒，张敏也过来邀请了两次，秦邵懒得屁股抬都没抬，撑着桌子继续喝酒。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程思意仿佛意识到冷落了秦邵，突然转过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见他孤零零一人坐在远处，于是弯腰爬起来，一手拎着高跟鞋，又问厨子要了一盘烧烤，端着盘子走过来。 喝了不少酒，所以脚步有些虚浮，放盘子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把盘子打碎，秦邵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膀，不过碍于今晚在场的人太多，且都是公司里的人，扶稳她就规规矩矩撤回了手。 程思意低眸沉默了会儿，走到他对面坐下。 两人默默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 徐经理的手机一直放在桌子上，这会儿才想起来找，秦邵把手机送过去，拢了拢衣服又坐下。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默默喝酒，时不时碰一杯。 程思意眼前迷离，但意识还很清醒的时候，突然放下酒杯，双手撑住桌面，一瞬不瞬的盯着秦邵。 “秦助理，你是认真的吗？” 这句话程思意很早就想问了，只是碍于女人的面子，又碍于领导的架子，不愿意问罢了。 可是两人现在不尴不尬的处着，不确定关系又还要上床，实在有悖程思意的三观。 秦邵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紧不慢的掀起来眼皮子，目光与她交汇。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这个人很保守，我不喜欢玩弄别人，也不喜欢别人玩弄我。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番话无异于让程思意吃了一颗定心丸，悄悄松了口气，但内心毕竟有些创伤还没有彻底治愈，所以对待感情的事比以前小心翼翼，完全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 沉吟片刻，再三确定：“秦助理，你……你是喜欢我，还是爱我？” 谁是秦邵听完朗声笑了，笑声直接让在感情上比较敏感的程思意犯了矫情病，脸上立马有些羞赧，身子往后一撤，“冒犯了”，说完这三个字起身就要走。 手腕一把被抓住，她站住脚，碍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秦邵赶紧又把手收回来。 “你看看你，还说我矫情，你才是真矫情。” 他低声说她。 程思意眨了眨眼睛，拿眼角余光瞄他一眼，这才重新坐下，抱着手臂不说话。 秦邵深吸了口气，“我以为我的付出你都看在眼里，我之所以跟小豆芽培养感情，说白了，还不是希望你能多考虑我一下……你问我爱不爱你，爱不爱又不是嘴上说就可以，爱是用行动证明的……” 说完之后，两人陷入长久的静默。 程思意眼眶微微红起来，想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任何一丝不确定，不过探究半天，却只感觉到真诚。 喝了酒又是这样的夜晚，可能一时上头。 直接脱口而出—— “明天回去拿户口本？” 第50章 生气 秦邵还以为自己听错反应了, 好一会儿才消化，发现自己还是单纯了，一本正经问她：“真的还是假的？” 治愈 第43节 程思意抿唇一笑, “当然是假的。” 随后就站起来, 没事人一样拂手离去。 有那么一瞬间秦邵是真的冲动了, 不过希望的小火苗刚被点燃就被无情浇灭, 而主动提结婚的人这会儿又回到了篝火旁，跟那些人谈笑风生。 他独自坐在原地又消化了好一会儿, 才接受自己被她逗了的现实。 转念想到什么, 眼神中略微有些失望，端起来酒, 把剩下几口酒一饮而尽。 且不说程思意是玩笑话, 就算不是玩笑话, 他刚才如果答应的话, 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毕竟自己现在一穷二白，养活自己都是问题，又怎么能够给她幸福？ 当然秦邵也知道像程思意现在这种身价是不需要他买车买房，也不需要他养的, 但秦邵骨子里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 并且有点保守的，他觉得最起码自己的女人还是要自己养, 如果什么都要她出钱, 那他实在也太没本事…… 可能考虑到这一点，接下来两天秦邵都没再主动去程思意那边, 甚至有些躲避程思意的意思。 程思意本来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而且秦邵做的也非常明显，她就是想不觉察都难。 这天中午, 程思意和太太们喝着咖啡日光浴，张敏和吴科，要了秦邵在附近草坪上打网球。 程思意本来一直专注聊天，这几个太太喜静不喜动，不过坐在这里跟她聊天，却被旁边草坪上嬉笑声吸引。 随后便展开了新话题—— “那个打保龄球的女孩子看上去身姿不错，长的也漂亮，哟，你看还挺会打网球。” “那是咱们公司的张秘书，怎么着？看上了？家里有没有适龄的男孩子？介绍介绍？” “哪能说介绍就介绍，人家张秘书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这个得问咱们程总啊，”说着转过来头，“程总？” 程思意抿了一口咖啡，虽然公司里的八卦她不喜欢听，可毕竟吴助理是自己手下人，张秘书也一直在身边跟着，就算再不留意，也知道吴助理对张秘书的心思，尽管她禁止办公室恋情，可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无情的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时候肯定要帮吴助理说话，“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张秘书事业心很强，一时半刻应该没有想要结婚的打算，谈谈恋爱应该是可以的……” 这种场合介绍的对象，大多是奔着结婚去的，程思意这么说，她们几个就消停了，牵线搭桥做红娘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搭得好了，留个人情，搭不好了，最后出力不讨好，还落得一身麻烦。 于是太太们的目光就从张敏身上转开了，谁知刚从张敏身上转开，立马又转到了秦邵身上，“这个秦助理也是单身，我倒是听说过。” 说完以后，转过头看程思意，“我没说错吧，程总？” 程思意本来不想回应，没想到被叫出来，就算不回应，也得回应。 看一眼叫她的这位太太，低下头瞧着咖啡杯，拿在手心里转了转，“那你消息有些闭塞了，秦助理现在有女朋友，只是没有对外公开，至于是谁得问他本人，我也不方便讲……” 几句话说完，太太们就惊讶了，有人不信：“真的假的？昨天我老公还跟秦助理打趣，我当时在场啊，秦助理明明说自己没有女朋友的。” 程思意听了动作一怔，掀起来眼皮子就看这位太太，“昨天说的，昨天什么时候？” “昨天他们几个去泡温泉的时候呀，秦助理过来等我老公。” 也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只见程思意刚才嘴角还带着一丝笑，这会儿脸色却沉下来。 这位太太社会阅历不多，平常说话做事欠点考虑，在家的时候经常挨先生批评，说她讲话不过脑子，这次跟着公司里出来度假，临出门之前老公再三叮嘱，让她谨言慎行。 看着程思意的反应，忍不住想了想，又不知道秦邵和程思意之间的事，老板一向都不喜欢员工谈恋爱，免得影响工作效率，这本来是好事，程总听了怎么反而不开心？ 程思意默默不语，谁知这个时候张敏不小心把球打到这边，秦邵摇头笑了笑，拿着网球拍跑过来捡球。 程思意听到脚步声，还没来不及转头，另外一位喜欢八卦，老公在公司里职位有些高，又是公司里的股东，就对秦邵招了手，笑盈盈的问秦邵，“秦助理你来的正好，我们几个正在说你。” 秦邵弯腰捡起来网球，程思意这个时候也转过来身，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转回去。 秦邵捏捏捏捏手中的网球，不过来似乎不合规矩，不是抬脚走过来。 男人穿了一身白色运动装，精短碎发，看上去又干净又干练，网球打了有一阵子，这会鬓角微微出汗，走到程思意身后，噙着笑跟几位太太问好，随后叫了一声“程总”，程思意背对着他眨了眨眼眸，没有搭理。 这个时候就听一位太太很有水平的笑问：“请助理我们大家都在猜，你已经有女朋友了，猜着猜着你就过来了，”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各位，又拿眼睛去看秦邵，“那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真是不管什么阶段的女人都喜欢八卦，秦邵没想到他们几人聚在这里，竟然在聊他，然后还把他叫过来亲口问一问，不过这个问题……秦邵还真有些难回答，他好笑的看了看这位问他问题的太太，还有其余几双探究的目光。 好像不回答也不是，回答也不是，忍不住看了程思意一眼，想看看程思意的态度。 程思意这个时候也掀起来眼皮子，面无表情的扫了扫他。 随后端起来咖啡没事人一样喝两口。 看上去对这个问题比较介意，也很不耐烦。 但是秦邵不清楚她介意什么，并且也认为她的不耐烦主要针对太太们问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秦邵自然得依着她的想法，于是干脆否认：“哪来的女朋友……我倒是想，就是没这个缘分。” 此话一出，程思意的脸就从阴沉变成了冷漠，再加上这几日秦邵的故意疏离，她顿时面若冰霜的扯了扯嘴角，抬起头看秦邵，冷不丁笑了。 秦邵眨了眨眼，顿时有些茫然。 随后太太们就开始说，“看，我就说秦助理是单身，秦助理都亲自出来辟谣了……” “唉……刚才咱们应该下个赌注，这样才有意思嘛。” “对对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们一个个颇有兴致，程思意尽管心里不舒服，也不想当场被看出来，只能敷衍的笑了笑。 但尽管掩藏的还算隐蔽，细微变化还是落入秦邵眼中，男人担忧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程思意，忍不住抿紧嘴唇。 程思意不再看他，若无其事拿起手机，瞧了一眼屏幕，直接站起来，拉开椅子对她们笑：“你们先聊着，我有点工作上的急事得去处理，”然后还很大度的拍了拍秦邵，“就别打什么网球了，替我陪太太们聊天。” 说完不给秦邵任何反应，拿着手机抬脚就走。 今日阳光明媚，不过天气还是有些冷，所以程思意出门的时候穿了一件浅色的休闲西装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干练，尤其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更有老板的架子了。 以前的时候秦邵也都是否认，毕竟两人关系特殊，对外隐瞒，属于地下关系，他否认的时候程思意也从来没这样过，然而，今天程思意的反应却很异常…… 男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网球拍，慢慢皱起眉头，而张敏和吴科那边，还等着秦邵回去打球，两人站在远处，挥手的挥手大声叫他的叫他。 秦邵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也没心情陪这几个爱八卦的太太们闲聊，于是也敷衍的笑了笑，说两句客气话，转身就朝草坪走去。 秦邵网球技术一向不差，刚才张敏和吴科轮番上阵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接连过来几个球都没接住。 张敏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把球抛过来，喊了一声“秦助理”，挥着手臂给他加油打气，“秦助理你怎么回事？拿出刚才一半的气势就能虐吴助理，不要心不在焉的嘛！” 秦邵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张敏，对她不走心的笑了笑。 抖一抖肩膀，本以为状态调整过来，谁知紧接着两个球连接都接不住，因为他的反应，吴科也甚是扫兴，连连摇头叹气。 秦邵知道自己没心情打球，也不想扫了他们二人的性质，于是把网球拍递给张敏，“你们玩吧，我有些累。” 张敏惊讶的上下扫了扫秦邵，“不会吧，秦助理你体力这么差？这才刚打了多久啊，你就累了？” 秦邵低头捏了捏脖颈，装作很累的样子走到一边坐下，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故作不好意思，“是啊，这两年体力确实差，得锻炼锻炼了……” 随后还捧了一下吴科，“还是吴助理的体力好，打这么半天大气都不喘……” 吴助理被夸自然很开心，催促张敏赶紧上场。 秦邵环顾了一圈，都未找到程思意身影。 于是有些坐不住，等他们二人打起来网球，矿泉水往桌子上一搁，掏着兜在原地转来转去，没有人注意他的时候才扭身往草坪外走…… 第51章 不好哄 秦邵在酒店大厅转了一圈, 都没看到程思意身影，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在大厅左侧的走廊尽头瞧见她。 背对着这边, 单手撑在窗台的台子上, 不知从哪里整了一根香烟, 这会儿在慢悠悠抽烟。 他知道她很少抽烟, 也没有烟瘾，只有心情烦躁的时候才会碰香烟这种东西。 从方才她情绪就不对, 这会儿看到她抽烟, 男人就更加笃定了。 他双手掏兜缓慢走过去，程思意听到后方脚步声, 停下抽烟的动作, 转头瞧过来。 视线对上秦少的目光, 平静地眨了眨眼眸, 转过头继续抽烟，披散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荡漾，最后又落在纤细的腰肢上。 平常在公司里都是长发高高挽起，干练凌厉的模样, 其实她披散着长发的样子, 是最迷人的，清纯中带着一丝妩媚, 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秦邵走过去, 不声不响把她手里抽了半根的香烟夺走，程思意有些嫌弃的蹙起眉, 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秦邵抬手把香烟摁进旁边的烟灰缸，就像长辈管教小孩一样的语气问她：“从哪弄的烟？好端端的抽什么烟？都给你说了，没有烟瘾就别碰这种东西, 以后一旦成了瘾，你想戒都难。” 程思意垂下眼眸，语气轻飘飘地说：“我跟你什么关系，要你管？” 秦邵听罢却笑了，“什么什么关系，你说我们两个什么关系？怎么，我还不能管你？” 程思意抬起头，轻轻嗤笑一声，“你就是管不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罢转身就走，刚迈出一步，手腕一把被男人拉住，就听男人笑着打趣：“谁惹你了？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程思意挣扎着想甩开，奈何男人的力道很大，别说甩开他，反而被握得越来越紧，他稍微一用力，就把她拉入怀中。 程思意左右看了看，这回又顾及起来身份，抿了抿嘴唇提醒他，“放手啊，来往都是熟人，你想干什么？” 秦邵就笑了：“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生气？都是熟人，怎么了？你都生气了，我也顾不了这么多。” 程思意被攥的有些疼，不过人也乖巧了很多，她低垂着眼眸不看他，嘴唇抿得很紧。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都是有些固执的性子。 秦邵也不想被别人瞧见，环视一圈，看到旁边有一间杂物间，于是强迫性的拉上她，转身进了杂物间。 到这时才松开手，居高临下望着她，突然笑了一声。 “一句话都不说？这么不想搭理我？” 程思意也笑，“秦助理一直躲着我，把咱俩的关系撇的这么清，我又不缺人追，一向也是清高又骄傲的人，我为什么要搭理你？想让我搭理你也行呀，你求求我，就多看你一眼。” 瞧这话说的可真傲娇。 换作以前秦邵肯定就生气了，不过眼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容更大。 他这两天确实心里有点矛盾，现在想想幼稚又不太成熟，对于自己故意躲避她的行为，不愿意承认，于是否认：“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我也没有撇清咱俩的关系，一直以来不都是我上赶子，你那20万现在还在我手里，没找到机会还呢。” 他不提这个钱，程思意都要忘，突然提起来，程思意也特别会气人，“陪了我这么久辛苦了，区区20万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不差这点钱。” “你不差这点钱，我差行了吧？”他凑近两步，想要撩开她脸庞上的碎发，谁知这边刚抬手，就被程思意啪的一声打开。 这一下没收住力道，打的还有些疼，男人的手被瞬间就红了。 秦邵实在不知道方才自己哪句惹她不开心，不过她的情绪一向起伏不定，生气也不需要理由。 默默看她两眼，没话找话的说：“明天是小豆芽生日吧？生日礼物我都想好了，不过我得出去一趟，出去准备一下，你要不要随我一块儿去？” 治愈 第44节 “那是你跟小豆芽的事，我才不干涉，”她抱起来手臂，故作漠不关心的扫他一眼。 秦邵只好又找话，“可是我没车，还得借你的车用一用……” 程思意还是不下台阶，“那你去找吴助理，陈钥匙又不在我手里，找我做什么？” 说话夹枪带棒，虽然语气温柔，但温柔的语气下面却充满了戾气。 秦邵恋爱经验不多，哄女人的招数也没几个，程思意这么为难他，就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程思意这边还等着他继续哄，好歹也要解释一下那些太太没问起有没有女朋友，他为什么直接就否认。 当然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以前程思意不放在心上，现在突然介意起来，她自己觉得理所应当，秦邵这边当然不知道她的改变。 等了半天都不等秦邵再说话，刚消下去的怒火，这会又升腾上来，深吸了一口气，“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秦邵微微皱眉，“你暗示我一下，我现在应该说什么？” 他是真的虚心请教，在女人耳中听到的却是敷衍，只见程思意忽然抬起头，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五秒钟，忽然冷笑两声，绕过他直接就往外走。 这一次秦邵没再阻拦，只是跟着她前后脚出了酒店的杂物间。 说来也不太巧，一出门就碰到了徐经理，三个人迎头撞上，偏偏秦邵还跟着程思意一起从杂物间出来，两人顿时有些慌张，幸好男人反应还算快，主动跟徐经理打招呼。 徐经理一脸疑惑地往他们身后看看，笑着问程思意，“程总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有需要吩咐大堂经理就行了……” 程思意敷衍，“哦，没事。” 实在没心情多说，敷衍完直接就走。 留下秦邵和徐经理，秦邵直接追过去害怕会被徐经理怀疑，只好留下和徐经理聊了两句。 “徐经理准备去干嘛？” “没干嘛，刚和财务那边的人喝了咖啡回来。” “那徐经理先忙，我看程总那边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晚上有事吗？没事的话，咱们去棋牌室搓搓麻将？” “我技术不好，搓麻将当然可以，不过晚上我可能得出去一趟，去买点东西，你们玩的晚的话我过去。” “那到时候咱们再约？” “好好好。” 他打发完徐经理，才又跟过去。 紧赶慢赶在房间门口追上程思意，两人距离一步之遥的时候，叫住她，“还在生气？” 谁知程思意头也不回，开了自己房门闪身进去，随后啪一声，直接把房门合上。 秦邵留在原地挠了挠头，慢悠悠叹了口气。 第52章 打牌 度假的地方比较偏僻, 开车往市里有半个小时路程。 秦邵从吴助理那里拿了钥匙，独自开车去市里，搜了最近的宠物市场, 按照导航来到一家宠物店。 这是一家专卖宠物狗的宠物店, 门口摆了一只萨摩耶, 进了店, 两边都是狗笼，面关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狗狗, 性格温顺, 摇头晃脑的透过笼子往外张望。 秦邵也不知小豆芽喜欢什么，不过那天听程思意说有给小豆芽买只宠物狗的打算, 他就想着, 不如自己买只宠物狗, 当做小豆芽的生日礼物。 送人活物这个毕竟不是小事, 需要再三斟酌，如果不是知道程思意的打算，他是不会往这方面考虑的。 店老板听到动静，一脸热情地迎了出来, 引着他介绍推销, 最后在店老板的推荐下，秦邵选中了门口那只三个月大小, 通体雪白的萨摩耶。 除了选了一只萨摩耶之外, 秦邵还把养宠物狗需要用的东西让老板一一准备了一份。 小豆芽的生日就在明天，秦邵打算给个惊喜, 把狗带回去的话，自然就没有什么惊喜可说了，所以付款的时候加了钱, 给了老板度假酒店的地址，让老板明晚按照地址送到度假酒店。 回到度假村，晚上九点多，路上的时候，徐经理就打了几个电话，问秦邵这边什么时候过去。 所以秦邵回到度假村停好车，直奔酒店的棋牌室。 秦邵搓麻将的技术一般，他平常玩的少，并没有这个爱好，不过既然徐经理叫他，总要给徐经理这个面子。 进来的时候，人事经理出去打电话，正好三缺一，徐经理看到秦邵进来，赶紧冲他招手，“秦助理，快来快来就等着你了。” 秦邵对徐经理笑了笑，拉了椅子坐下，谁知这边刚挨着徐经理坐下，就听徐经理哎呦一声，探过来身子，从秦邵身上捏了几根狗毛，拿在眼前端详，笑嘻嘻的问秦邵：“秦助理，你这刚从哪回来？怎么身上还有……”他看看秦邵，“这是哪个狐狸精的狐狸毛啊……” 秦邵刚从宠物店回来，可能在挑选小狗的时候不小心沾身上的，徐经理这么一打趣，有些不好意思，“你家狐狸毛长这样？” 徐经理也不过是开个玩笑，哈哈大笑起来。 四个人坐在麻将桌前开始摸牌，先前就说了秦邵打麻将的技术一般，在这些经常逢场应酬，经常陪别的老总打麻将的经理面前，技术犹如菜鸟。 这边才刚听牌，一张二筒扔下，就听徐经理又是哈哈一笑，一把推了自己的牌，“胡了胡了，秦助理你真是给面子。” 秦邵哪里是给他面子，是自个技不如人。 谁知第一把输了之后，就好像打开了霉运的匣子，接下来两把，三把，四把，都是秦邵点炮，第四把竟然还是一炮双响，这也是没谁了。 他这边输的面红耳赤，其余三家则赢得喜笑颜开，秦邵囊中羞涩，按照这个架势，今晚不输个几千走不了人，他哪有这几个经理的身家，于是虽然卡里还有程思意大方的时候赏的20万，不过秦邵一分没动，一直等着机会还给程思意。 他抬头看看四周，刚才出去的人事经理回来，于是在结束第五把的时候，做势要起来，“既然张经理回来了，那这个位置就让给张经理……” 谁知这边还没站起来，就被徐经理一把按回去，其余两人也有些扫兴，纷纷说—— “秦助理你别走呀，我们这边手气才刚顺了，你这一走牌运都被你给搅乱了……” “是呀是呀，来都来了，最起码咱也得玩到12点，哪有时间这么早就撤的道理？你们年轻人也睡不了那么早，再玩两把……” 秦邵一时间难以脱身，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又坐下…… 程思意这边小豆芽刚被哄睡，她虽然出来度假，可是公司里的事务也不能落下，眼下时间还早，便打开电脑处理邮件，突然想起有份文件落在车上，摸起来手机就想要给秦邵打电话。 将要拨过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两人的不愉快，女人自然记仇，她程思意也不例外，本来程思意没有那么生气，不过男人到现在都没再来找她，明知道自己生气，却连个样子都不做，连个态度都没有，程思意想到这里就更生气了。 于是直接往下拨屏幕，打给了吴科。 今晚男人们都在棋牌室逍遥，吴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来的比较晚，比秦邵还晚，所以三桌人满，没有他的位置，他只能抱着手臂在秦邵那一桌旁观。 看着秦邵哗啦哗啦的输钱，心疼的摇了摇头，坐北朝南，一直输钱，这句话还真不假。 这边秦邵又刚输了一局，吴科还没来得及再次怜惜秦邵，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来手机看一眼，看到是程总的电话，就清了清嗓子，棋牌室里面乱糟糟的，吴科捏了手机就往外走。 电话刚接通，就听程思意问：“吴助理，你现在忙什么？” 吴科看了看身后，“我在棋牌室看他们打牌呢，程总你有事就吩咐，我没什么事儿。” 程思意也知道出来度假嘛，那就不是上班时间，不能扫了兴致，便说：“有一份文件落在车里了，既然你在棋牌室玩，那你就玩吧，你给秦邵打个电话，让他把文件送到我这里。” 吴科听程思意让秦邵送，于是就笑了笑：“秦助理也在棋牌室，这会正打着呢，还是我去拿文件吧，秦助理手气不顺，从坐下就一直输牌，徐经理他们宰秦邵宰的正开心呢，方才就不让秦邵撤，秦邵这会儿脱不了身……” 程思意听罢愣了一下，手机本来放在办公桌上，她放着外音读邮件，听到这里视线转过来，盯着手机屏幕问：“秦助理在棋牌室？” 吴科点头，“是啊，我俩都在棋牌室。” 他不是出去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 抿了抿红润的嘴皮子，又问吴助理：“他打牌那么烂，怎么跑到棋牌室去了？闲着没事找虐？” 吴科当然也是这么想，忍不住摇了摇头，“要是再不走，按照这个架势，秦助理今晚得输个大几千……” 程思意敲字的动作停下，指尖悬在电脑键盘上，沉吟了几秒钟突然说：“文件不用拿了，突然之间没兴致工作了，好久没有打麻将了，不过棋牌室都是男的，我去了怕不合适吧？” 吴科当然不会说不合适，那肯定得说合适，赶紧笑了笑，毕恭毕敬地说：“程总哪里的话，都是咱们公司自家人，分什么男的女的，您要过来？过来的话，我让他们给您腾个地方？” 程思意拿起来手机，边讲话边往外面走，走到房门门口，从衣架子上拿下来外套，“你现在给张敏打个电话，让她去前台拿了房卡，到我房间来陪小豆芽。” 吴科忙不迭答应，程思意这边挂断电话，动作利落的穿上外套，看一眼床上的小豆芽，轻手轻脚出门。 前几天刚和太太们打过麻将，知道棋牌室的位置，所以来的很快。 吴科这边安排好张敏，就进了棋牌室，跟棋牌室的高层们打过招呼，看秦邵输牌输的这么惨，本来想帮秦邵一把，叫他等会儿让出来位置的，谁知徐经理先一步说：“等会儿程总来了，坐我这个位置，我这两天颈椎犯了，这个颈椎病跟这个麻将还真犯冲，这才摸了没几把，这会儿就开始难受了……” 吴科舔了舔嘴皮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秦邵听说程思意要来，顿时压力就更大了，这样输牌也就罢了，等会程思意倘若来了，今晚可看他笑话吧。 这边正担心着，就听到外面高跟鞋声，熟悉一个人，熟悉到一定的地步，从走路的节奏就能辨认出来，他转过去头，果然看见程思意的衣角。 徐经理和吴科过去迎接，就听她在身后笑着跟他们讲话，“你们今晚兴致这么好？快11点了还在棋牌室打牌？明天能起得来吗？” 徐经理搭腔：“这才几点，平常也睡不了那么早，除非是上班时间早睡。” 一边说着一边把程思意往这边引，程思意走到秦邵旁边坐下，两个人都没说话，她只拿眼光眼角余光扫了扫他。 故意问在座的高层们：“刚才谁输谁赢了？” 徐经理说话还算委婉，给秦邵留了一点面子：“差不多差不多，就是秦助理手气稍微差了点。” 稍微差了点，秦邵心里哭笑不得。 程思意抬头看了看另外两人，“我突然加入不礼貌，会不会扰了你们的手气？” 话都这么说了，他们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不过程思意麻将的技术那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不光是本地麻将，南北各地她都懂。 既然她来了，那肯定就没其余二位赢的余地，不过四个人里面秦邵技术最差，只要他们二人小心猜牌，不输牌就相当于赢牌了。 程思意坐在秦邵的下家，而秦邵属于程思意的上家，所以两人的位置是紧挨着的。 牌局开始，程思意慢条斯理的看牌，秦邵一直没发言，只是时不时的，情不自禁瞧她一眼，隐隐担心，等下自己输起来没完没了，会被程思意嘲笑。 这边走了几圈，秦邵再一次听牌，刚开始秦邵还越挫越勇，每次听牌都眼巴巴盼着胡一次牌，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他们技术有多高了。 所以这次听牌再没什么念想，心如死灰的看看桌上三家，知道自己接下来又会被套路。 小心翼翼打出去一张，程思哗啦一声推下两张牌，还以为她是胡了，松口气，她胡牌总比别人胡牌强。 却听程思意只是说：“碰。” 然后拿过去秦邵扔的牌，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自己的牌，突然掀起眼眸去看秦邵。 两人视线对上，她的视线很快抽离，没事人一样捏出来一张牌，低着眼眸喊：“三万。” 秦邵出了会儿神，没有反应过来。 治愈 第45节 程思意红唇抿了一抿，蹙起来细眉又重复了一声：“三万！” 秦邵这才回过神儿，忙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牌，等到下下家已经把牌摸到手里，他才说：“胡了。” 可是秦邵今晚第一次胡牌，让其余两人惊讶不已，尤其摸到牌的那一个，还没来得及看自己摸的是什么，只好把牌放回去。 刚才没几圈就停牌了，还想着自摸呢，没想到秦邵这边就赢了，不过嘴上还是客气：“可以啊秦助理，这会儿运气来了。” 秦邵低头笑笑，不过是巧合罢了，跟大神们过招哪有什么运气不运气，就算运气再好，也赢不过他们。 谁知接下来三把，就如方才那位部门经理所说，秦邵的运气真的来了，因为接下来三把秦邵皆赢。 他刚才输的面红耳赤，这会脸色才勉强恢复。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秦邵虽然一直赢，却把把都是程思意点炮。 这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 毕竟程思意的牌技好，那是众所周知，就在大家都起疑心的时候，接下来两把，程思意开始赢钱。 可能因为她扰了牌运的问题，输钱的人也换了，那两个高层轮番上阵，往程思意兜里输钱。 接下来两个小时，场上便出现了诡异一幕，秦邵赢钱总赢程思意的，而程思意胡牌也只胡其余两个高层的。 当然偶尔也有例外，那就是平局，或者程思意自摸的时候…… 不到一点，两个高层就输的坐不住了。 频频咧嘴：“今晚钱都跑程总和秦助理那里了，我们两个就是炮灰啊……” 程思意抿唇笑笑，不说话。 第53章 宵夜（二更） 两点多才结束牌局,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打这么晚，明天本来组织了野外烧烤，不过程思意这边不说散场, 她没尽兴别人当然也只能陪着, 就算输牌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所以一直到两点半, 程思意赢了最后一把, 才往后一撤椅子，抬了手揉捏自己的脖颈。 噙着笑语气轻松的对他们三人说：“要不今晚先到这儿？看时间也不早了。” 对面两人终于松口气, 赶紧表示：“是啊是啊, 时间不早了，再不现场, 明天就起不来了。” “现在回去睡觉明天也起不来了……” 秦邵又不是傻子, 当然知道程思意今晚是故意放水, 他不是傻子, 其余的两个也不是傻子，周边观牌的更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反差，谁看不出来她是有意为之？ 只不过她是公司大老板罢了, 又是个女人, 看破不说破，在场的都给她面子。 守着这么多人她公然这么做, 两人之间自然会被猜疑, 平常她都是害怕被发现的那个，也不知今晚是怎么了, 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程思意虽然作弊，但也让在场的人佩服不已，以前的时候打牌技术好, 那没有什么可说，但大家没有想到不光技术好，控牌能力也强，一般人谁能达到这个高度？ 以前他们跟程思意打牌的时候也有，不过那个时候程思意有输有赢，所以没摸透程思意的水平，现在想来，应该是程思意故意放水，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今晚出风头，大概以后在公司里整个公司上下都没人敢给程思意打牌了。 想到这里程思意叹了口气，颇为遗憾的侧过头，本来还很生秦邵的气，今晚玩得酣畅淋漓，暂时不去计较，明天找时间再说。 于是语气轻飘飘的提了一句：“今晚秦助理赢了不少，大家玩到现在也都饿了，要不然秦助理请我们吃宵夜？” 两人还真想到一块儿，就算不说，秦邵也正想提。 站起来看看各位，“我也正想问你们饿不饿，那我现在打电话给后厨，让他们准备点宵夜？” 见他们没有异议，于是拿起了手机打电话安排。 等程思意他们有说有笑的来到酒店餐厅，秦邵已经安排后厨准备了简单夜宵，因为是临时安排，所以食物单调，只能说勉强对付。 秦邵端过来一碗葱油面条，推到了程思意跟前，不管不顾的坐到她对面，筷子递给她。 两人一晚上总共就说了一句话，那就是程思意让他请夜宵。 这边垂着眼眸低头吃面，秦邵就一瞬不瞬地盯着，程思意很想无视男人的目光，奈何他的目光实在拙劣，吃面条的时候忍不住呛了一口。 她刚要去拿纸巾，纸巾就已经递到眼前。 程思意清了清嗓子，转开眼默默擦嘴，守着旁人实在有些暧/昧，不过幸好他们坐的地方有吴科做挡箭牌。 吴科眼观鼻，口观心，一副看破不说破，你当我是傻子那我就是傻子的模样，埋头认真吃面。 幸好没再有更尴尬的一幕出现，否则吴科真担心自己想装傻也装不了。 吃完宵夜已经将近三点，众人一脸疲惫的回房休息。 秦邵程思意和吴科三人，慢悠悠的回房间，吴科一直想找借口先溜，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太好的理由，主要他们二人也想拿他摆脱外界猜测，所以吴科夹在中间很是难受。 好不容易走到房间，秦邵回头看了程思意一眼，目送成程思意回了房间，才转过头跟吴科摆手晚安。 吴科在门口驻足了会儿，等张敏出来才背着手跟上，他们住的地方在另外一栋楼，你家的地方在山里，远处看去荒郊野岭，吴科担心张敏胆子小，所以才刻意等她。 谁知自己想多了，人家张敏胆子大的很，三步并作两步，打着哈欠把他丟出去很远。 四下没人的时候，吴科才小跑两步跟上，他拿肩膀蹭了蹭张敏，“饿不饿，我有点饿了，我带你去吃宵夜？” 他们回来的时候程思意就发消息问过张敏，所以张敏知道他们吃过宵夜了，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不是吃过了？程总都跟我说了。” “……” 吴科尴尬了一下，这个程总嘴巴可真快。 好在他反应也快，笑呵呵的表示：“秦邵准备的晚餐也实在太素了，我都吃不下去，所以这会儿又饿了。” 张敏怀疑的看了看他，“真的假的？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挑食？” 不要谈年纪，年纪不光是女人的忌讳，也是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的忌讳。 所以吴科一听立马就有些炸毛，板着脸赶紧强调：“什么这把年纪了，我还很年轻好吧？我不就是比你大几岁，我觉得我还很年轻，只是你年龄小而已……” 张敏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这么矫情，忍不住捂嘴笑了笑，“是啊是啊你年轻，男人四十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这都已经是豆腐渣一块儿了，你马上就一枝花了，我完全配不上你啊，等什么时候我成豆腐渣变成了粪，再给你施肥也不迟。” 吴科咧了咧嘴，“瞧你说的什么话啊，你怎么就是豆腐渣了？在我眼里你比18岁的小姑娘都年轻。” 这句话立马让张敏心花怒放，虽然知道他是骗自己的，可是被骗也很香啊，心情大好的站住脚，上下扫了扫他：“不是说要带我去吃宵夜，去哪里吃？走啊？” 吴科可真是受宠若惊，张敏竟然愿意跟他去吃宵夜，恨不得摩拳擦掌表示一下自己的欣喜…… 秦邵这边回了房间，洗漱好从浴室里出来，走到落地窗前，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想到今天在棋牌室的种种，忍不住猜测，今晚程思意一过去就是奔着为他解围过去的，大概是从谁那里听了消息，要不然好端端的她怎么出现在棋牌室？ 今晚棋牌室只她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应酬，她压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想到这里，内心深处升腾出暖暖的感觉，熄灭香烟，忍不住给程思意发消息—— 秦邵：【睡了吗？】 程思意回的很快，【说。】 秦邵捏着手机，迟疑再三，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有些失眠睡不着，你困不困？要不然你来我房间，我们喝两杯？】 程思意丝毫不给面子：【困。】 秦邵碰壁，失笑出声。 只好说：【那你睡吧，今晚谢你了。】 程思意装傻充愣，【谢我什么？】 男人也不揭穿，【没什么。】 第54章 干什么 这天, 周晨光起了一个大早，早晨起来洗漱更衣打领带，看上去心情不错。 郑凝从卫生间出来就见周晨光对着镜子打领带, 她头也不抬绕过周晨光回卧室。 自从周晨光对她动手以后, 虽然事后做了补救, 这段时间也对她嘘寒问暖, 比以前上心许多，但郑凝好像启动了防御机制。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虽然比以前好了, 但是郑凝却觉得两个人的心很远, 他的嘘寒问暖，看上去也有些刻意。 不大会儿周晨光收拾妥当回到卧室, 瞧见郑凝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他清了清嗓子, “今天准备去干什么？” 郑凝能有什么正事, 不过她现在也想明白很多，渐渐为自己打算，不想再过这种靠人养的蛀虫生活，所以想出去找个工作做一做。 她放下眉笔转过来身, 瞧着周晨光, “今天不是小豆芽的生日，你怎么还不出门？” 周晨光点头, “我记着呢, 先打个电话。” 说着便弯腰拿起梳妆台上的手机，找到程思意的手机号, 直接拨了过去，“我等一下过去，你订蛋糕了吗？你没订的话, 我订一个？” 前几日程思意通知过他，要带小豆芽出去度假，听周晨光这么说便知他是忘了，“我们不在家，在度假村呢。” 周晨光一听就有些不悦，“你带着儿子去度假，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不知道儿子今天生日？” 程思意轻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周晨光听着她的语气，就更加生气，“那为什么不声不响带去度假？怎么着呀？那我连给孩子过生日的权利都没有了？出去度假也总要通知我一下吧？” 程思意觉得有些无辜，“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早就跟您讲过。” 说罢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周晨光准备一早晨，现在突然告诉他这个，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受得了？ 于是又把电话拨过去，程思意不耐烦，“还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不要一直给我打电话，我还有工作要忙，你这样占线影响我工作。” 周晨光本来就生气，听到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扬起来眉毛，不客气的说：“小豆芽也是我儿子，程思意你最近挺飘呀？给你打个电话还占线了？那我是不是得找你助理或者秘书预约时间？” 程思意这会儿正和秦邵布置小豆芽过生日要用的房间，手忙脚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鱼，他这样找茬，程思意自然不可能有好语气，冷笑两声，“现在知道是你儿子了，早干嘛去了？” 两个人开始互呛，你不让我，我也不让你，眼看有吵起来的架势。 郑凝低头默默听着，等周晨光这边电话又被程思意挂断，忍不住劝了两句：“你们两个怎么还能吵起来？这都离婚几年了？” 周晨光正在气头上找不到地方发泄，郑凝正好撞到枪口上，这男人面红耳赤，怒目瞪她，“有你什么事儿？多管闲事。” 两句话呛得郑凝无话可说，咬紧牙关默默看着男人。 眼中怨恨大概太过明显，被周晨光看出来，周晨光有些不满：“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郑凝转开视线，却听周晨光继续说：“你对我很是不满啊？这段时间我对你怎么样？别看到我一副怨妇的样子。” 治愈 第46节 说完丢下郑凝直接甩身离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哪有心情继续化妆，眉笔紧紧握在手中，恨不得直接把眉笔握断。 等周晨光离去，视线才转过来，眼眶微红，满带怨恨的瞧着卧室房门，心里不知在计较什么。 小豆芽在度假村过生日，高层们自然得有所表示，从早晨开始，陆陆续续过来送礼物，一直到中午饭时间，桌子上就摆了一摞。 小豆芽在礼物中扒来扒去，虽然年纪尚小，不过从小都是如此隆重，他也该见怪不怪了。 送的礼物大同小异，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家里玩具堆了一堆，再看这些就觉得乏味。 就在这个时候，秦邵抱着一个纸箱子进来，小豆芽探究的看去，只见秦邵把箱子往地上一放，示意一小豆芽过来拆。 小豆芽不知秦邵搞什么名堂，一脸狐疑地抬起头，望了望程思意，程思意也不知秦邵这次准备的什么礼物，扬了扬眉梢。 小豆芽从椅子上下来，慢悠悠磨蹭到秦邵面前，围着箱子转了一圈，“里面是什么呀？” 秦邵神秘一笑，“自己打开看看。” 小豆芽蹙了蹙眉，慢悠悠解开箱子外面的红绳，刚要抬手拿掉盖子，里面突然晃了一下，他惊魂未定地往后退步，“是活的？” 秦邵抱起手臂，抿唇一笑，也不解释。 不过程思意却猜出什么，她走到小豆芽身边，询问小豆芽的意见：“要不要我帮你打开？” 小豆芽挥了挥手，上前两步，鼓起勇气一把推开盖子，里面是只雪白的萨摩耶，天使般的微笑，开了盖子一瞬间，摇尾乞怜。 这模样让人不喜欢都难。 小豆芽一脸欣喜地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问秦邵：“狗狗？” 秦邵笑着点头。 小豆芽向来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看到萨摩耶怎会不激动，弯了腰一把抱起几个月大的小狗，亲昵的摸了摸它，又问秦邵：“是送给我的吗？” 秦邵继续笑着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程思意。 不得不说秦邵送的礼物是用了心意的，程思意也就在他面前提过一次，竟然被他记在心里。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小豆芽开心的抱着萨摩耶转了几圈，对秦邵整个人的印象再一次提升，咧着嘴问：“它叫什么名字？” 秦邵抬手摸了摸小狗的头，“它还没有名字，不如你现在给它起个名字？” “嗯……”这对他来说有些难，不过既然是送给他的小狗，当然应该他自己起名字，所以小豆芽沉思了好久，认真思索了半天，“不如就叫麻将吧，最近妈妈总是出去打麻将……” 这句吐槽让程思意简直无地自容，她低眸讪笑了会儿，“好名字。” 接下来便是午餐开餐时间，因为出来度假，程思意父母这边没办法陪小豆芽过生日，所以打过来视频，小豆芽抱着麻将奶声奶气的炫耀，那边询问之下才知道是秦助理送的。 在视频里叮嘱小豆芽，既然决定养它，就一定要负责之类。 大堂里摆了几桌，虽然是给小豆芽过生日，但小豆芽参与并不多，全场下来，抱着那只麻将不愿松手。 愿的愿望也是希望麻将健健康康。 切蛋糕的时候腾出来一只手，随便比划了一下敷衍过去。 秦邵看着小豆芽哭笑不得，突然不知送他小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下午秦邵开车载着小豆芽和程思意到附近兜风，程思意看着儿子微微出神，一眨眼小豆芽五岁，而她和周晨光的那段婚姻也恍如隔世。 眨了眨眼眸，抬起头又去看秦邵，男人在认真开车，心无杂念，他侧脸挺拔，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英朗。 下午三点多回到酒店，小豆芽在车上睡熟，程思意要抱他的时候，却被秦邵抢先了一把。 他抱着小豆芽在前面开路，程思意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走廊里四下无人，静悄悄的，三人开门进去。 房门啪一声合上，却不知走廊尽头站了两个人。 是张敏和吴科。 张敏愣愣的瞧了好一会儿，侧头去问吴科：“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一幕挺和谐，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三口之家……” 吴科其实早就知道秦邵和程思意之间的那点事，抱起来手臂，扬起眉梢轻轻一笑：“张秘书，你这个觉察力有点差啊。” 张敏被批评，转动眼珠子上下打量吴科，一个念头突然在心中闪烁，难以接受的问吴科：“不会吧？” 吴科神秘兮兮的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怎么就不会？” 说完，举止轻浮的顺了顺张敏的长发，“小姑娘，你还嫩得很。” 张敏：“……” 这天本来平淡无波，让程思意有一丝岁月静好的错觉，谁知晚上却被突然到访的周晨光打乱。 周晨光一整天都因为程思懿不打招呼，自作主张把小豆芽带到度假村过生日而憋气。 晚上一个冲动就直接杀到度假酒店，彼时，秦邵还在和小豆芽拼图。 周晨光杀过来，进门便看见自己儿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坐在茶几旁，有说有笑，共度温馨。 以前是对小豆芽关怀不多，可爹只有他这一个爹，一旦有人危及地位，男人的占有欲无人能及。 于是一把抱起小豆芽，往后退了两步。 一脸不善的看着程思意，转头去看秦邵，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拧起来眉宇仔细想了想，心头忽然一凛，他就算记性再不好，也不会忘记此人。 后背隐隐发凉，气势上却丝毫不输，质问程思意：“你什么意思？” 程思意被问笑：“什么我什么意思？” 刚才听到有人敲门，他便直接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周晨光，这男人推门而入，举止粗鲁，本就引来程思意不满，这会儿更不可能给他好脸色。 “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你懂不懂什么叫礼貌？不请自来。” 两人剑拔弩张，周晨光这个时候不愿跟她计较，目光虚浮的往秦邵脸上扫了扫，逃似的抱着小豆芽转身，小豆芽和周晨光并不算亲密，被爸爸的这个举动吓的，一脸惊恐。 程思意自然不可能让周晨光把孩子带走，上前两步挡住周晨光的去路，秦邵在这个时候也把房门合上，免得两人闹起来，让公司上下看笑话。 周晨光如果不是看到秦邵，还不会这么失态，那些隐晦见不得光的事，是周晨光心虚之处，所以反应有些过激。 “你们二人什么意思？”小豆芽此刻挣扎，周晨光手臂用了用力，威胁程思意，“让别的男人接近小豆芽，你经过我允许了吗？你如果是这个样子带孩子，我现在就会想办法要回孩子的抚养权。” 程思意没想到周晨光如此撒泼，她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是抚养权和探视权的区别吗？不要像个法盲一样在这里瞎闹。” 这种局面有些尴尬，其中最尴尬的就属秦邵，他搭腔吧没有什么身份，不搭腔吧又看不下去，握起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两声：“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心平气和谈一谈，孩子现在什么都能听懂，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是不是不太妥当？” 说着就去周晨光怀里接人，“或者你们两个先吵会儿，我带小豆芽出去溜达溜达？” 这么一提醒，程思意才回过神，刚要点头答应，却被周晨光直接否决，“你算哪个？你又是谁？” 这话可算问到点上，秦邵微微一笑，“我不算哪个，不过，周大作家应该认识我，咱俩那些过节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了，但我想你对我应该印象深刻。” 他说着举起来拳头，另一只手握住攥着拳头的手腕来回摇摆了一下。 当初就是用这个拳头打了他，如果他不记得，秦邵不介意帮他回忆回忆。 这么一比划，周晨光顿时抿起嘴，他垂眼冷静片刻，并不是害怕秦邵的拳头，单纯只是不想刺激秦邵，也免得这个愣头青再提当年之事。 所以语气缓和下来，“小豆芽今天生日，我想带他出去过个生日，要求不过分吧？” 他说完低头问小豆芽，“宝贝儿，好几天没见爸爸了，有没有想爸爸？” 小豆芽还真没想他，不过毕竟是自己亲爹，他只能瘪了瘪嘴，不说话。 程思意表情冰冷，“探视可以，不过要经过我的允许，给他过生日可以，今天不能带走。” 周晨光扫过来，脸色顿时也冷了。 不过他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咬了咬牙，好笑的点头：“那行，那我就在这儿给他过生日，我不出这个酒店总行吧？” 小豆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爸爸妈妈吵架是孩子最不愿看到的，小豆芽如今五岁，很多事也看得明白。 于是搓了搓小手，想要缓和气氛，属不知周晨光最介意的就是秦邵此人，所以接下来一句话就让场上气氛更冷—— “爸爸爸爸，你不要生气，你看秦助理送我的小狗多可爱，我给它起名叫麻将……” 周晨光听到“秦助理”三个字，这才明白程思意和秦邵的关系。 脸色更难看，咬牙看着秦邵。 “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55章 外宿 程思意感觉和周晨光永远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讲道理的人永远和不讲道理的人无法沟通，两人在客厅里讲了半天道理，周晨光便推开卧室的门, 抱着小豆芽离开。 房门啪一声被合上, 程思意抱着手臂, 收回冰冷的视线。 秦邵知道程思意这会儿心情不佳, 一言不发，走至她身前, 两个人默默坐了会儿, 程思意转过头看他，“作家都这么稀奇古怪, 都这么可笑？” 这句话就把秦邵问住了, 他扬了扬眉梢, “也不尽然。” 不过想到自己也算不上什么作家, 又别把皮球往外推，“你问我干嘛？我也不知道。” “因为你以前也是干这个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程思意好笑的叹了口气，手臂放下, 整个身子转过来, 凑近了他，“你也跟我抬杠是吧？” 秦邵立马笑了笑, “你不要把矛头对向我啊, 你这样我很无辜啊。” 程思意抿起唇线，静静瞧着他不再说话。 秦邵只好弯了腰, 主动拉起她的手臂，“带你出去兜兜风？干嘛要为一些不必要的人，不必要的事生气？” 说罢拿眼神示意她出门散心, 程思意静静瞧着秦邵，瞧了好半天，才突然站起来，她走到茶几旁拿了墨镜带上，回过身见秦邵一动不动。 扬起眉梢反问，“不是说要带我兜风？还坐在那干嘛？” 说吧潇洒离去，也不等他。 秦邵坐在沙发上，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样是他多虑了，人程总也是管理一个公司上下的老板，这点心胸和大度还是有的，如果连这点情绪都处理不好，那怎么还驾驭一个公司？ 想到这里他便跟着站起来，紧走两步出了房门，跟上她。 治愈 第47节 程思意墨镜一戴就恢复了平常在公司里生人勿近的状态，好像刚才守着周晨光，无可奈何的是另外一个人。 秦邵在前面带路，程思意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两个人来到泊车的地方，秦邵快一步拉了车门，程思意扬起红唇也没说什么，直接弯腰上了车。 到这会儿心平气和下来，才晓得给周晨光下达命令，【明晚把孩子送过来，不许出市。】 发这消息的时候就知道，以周晨光的尿性肯定不会回复。 所以发完消息直接就把手机扔到一旁，抬高下颌，侧头去欣赏窗外风景。 大晚上两个人一起离开酒店，附近远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什么地方可去，秦邵对这边并不熟悉，所以干脆选了一个方向，径直往前开。 不到三公里就下起小雨，细碎的雨滴砸落车窗户上，耳边尽是细微的雨滴声，程思意落下车窗，湿漉漉的空气朝她扑面而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情顿时舒畅。 秦邵这个时候问她，“想去哪里啊？你指一个地方？” 程思意偏过来头，这才摘了墨镜，慢条斯理收起来，低着头轻飘飘说：“随便啊。” 秦邵就笑了，“那我用手机百度一下，随便这个地方在哪？” 她噗嗤笑，睇过来，不言不语。 两人漫无目的一直往前开，路上的时候秦邵打赌这条路直通某某国道，程思意不以为然，主要她迷了方向，黑灯瞎火的山路之中，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不过好在他在身边，这一丝恐惧很快化为乌有。 开了大半个小时，到前方灯火通明，路边标识牌出现在两人面前，秦邵猜对了，扬起来眉梢侧头看她。 程思意深吸口气，“好吧，你赢了。” 程思意主动认输实属难得，既然已经认输了秦邵就没有继续炫耀。 两人从度假村绕到城市的另外一边，此刻位于某个小镇上，不过这个小镇亦属于景区里的一处，所以两边风景秀丽，街道干净的一尘不染。 秦邵往前又开了大约一公里，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不断落下，他突然调转方向，进了附近停车场，程思意抬头才看到一家酒店，就杵立在马路边，看装潢还算高档，应属于附近最好的地方。 这个时节并不是出游的好时间，所以停车场里车辆稀少，秦邵进去以后随便一停，解了安全带侧头看她。 “时间不早了，我们找地方休息？” 她点了点头。 秦邵摸了摸上衣口袋，出门的时候没想着会外宿，证件放在度假酒店，要入住还真是个麻烦，他抬头看向程思意，不需要说什么，程思意就猜出来。 于是抬起纤细手腕，指了指上方储存东西的盒子，秦邵抬手点开，从里面摸出程思意的驾照。 男人低头笑了，拿在手里第一个动作就是翻开里面去看她的证件照，才刚虚晃一眼，程思意一把夺走，“不许看。” 秦邵笑起来，“你什么我没看过，现在看个证件照都不行？” 程思意扭腰推开车门，丢下一句：“不许看，就是不许看。” 说着就把车门合上，男人落下车窗，探头出来：“你去开房间吗？” 他没带证件照，自然自己去开，这问题问的，于是转身反问：“我不去，难道你去呀？” 秦邵提醒她，“你一向不自降身份，现在你去开房，不就是自降身份了吗？” 程思意反应过来，看着他眨了眨眼，“你在嘲讽我吧？” 说完径直朝酒店走去。 幸好雨雾蒙蒙的，无伤大雅，她从停车场走到酒店大厅，头顶也仅是湿漉漉的。 到前台找服务员办了入住，拿上房卡回来找秦邵，男人这会儿正站在马路边，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了一根香烟，模样潇洒，又带了一丝落寞。 程思意望着男人的背影站住脚，忽然想起什么，她和周晨光之间只有感情纠葛，那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况且现在生活还算不错，早就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 而秦邵就不同了，秦邵因为周晨光离开自己的领域，如今跑到她这里做下属，虽然把她这个老板都睡了，可并不是秦邵想要的。 所以今晚心情更不好的，应该是秦邵。 不过她方才只注意自己心情不爽，却没想到那些，反而需要一个受伤更深的人隐藏情绪来安慰她。 想到这里，程思意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她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些什么，但又不清楚此刻对于男人来讲，到底是安慰更好，还是让他独自冷静更好。 自从在周晨光这里情感失败以后，对程思意最大的影响，便是对长久关系失去信心，甚至不知道怎样和男人相处。 这些都是她内心深处隐藏的不自信，程思意向来不屑于和任何人讲，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这几年程思意从来不交男朋友，一是没有时间精力，二是不会处理两性关系。 如果说秦邵真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他特别就特别在，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程思意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而且为这个问题困扰不已。 她还在望着男人的背影沉思，男人这个时候觉察到背后有股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抬把指尖香烟掐灭，转头的那一瞬间，隐藏去所有不悦，没事人一样对她轻笑：“就这么站在我身后不说话？要不是我觉察你过来，我们两个是不是还得继续在这里淋雨？” 程思意怔了怔，收回思绪，不自在的咬了咬红唇，把房卡递过去，“房间开好了。” 秦邵看了看房卡，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故意问：“一间还是两间？” 程思意也不是那种含羞带怯，任人戏弄的性格，直接丢下一句：“只开了一间，所以你今晚睡车里吧。” 秦邵被怼了不仅不生气，还失笑一声，两个人肩并肩进了酒店。 男人刷开房门，让程思意先一步进去，转身关门的时候，程思意忽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他，这个动作让秦邵愣住，手握着门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姿势保持了许久，房间里静悄悄的，程思意虽然一言不发，秦邵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被抚慰了。 良久之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然后拉开她的两只手臂，转过来，身居高临下望着她。 两人身高悬殊，这么近的距离，她只能微微扬起下颌，巨大的压迫感之下，目光平静的与他四目相对。 不过男人的眼神漆黑又幽深，好像看不到底的深潭，直接把她吸进去，薄唇轻启，沉声表示：“我想要你。” 程思意没想到男人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这个时候，男人突然低头凑近了继续补充，“很想。”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两个人近在咫尺，男人的呼吸轻轻撒在程思意的耳边，异样的感觉，从耳边直击大脑，程思意闭上眼深提了一口气。 在男女这事上程思意只要不喝酒，那肯定是矜持的。 所以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回答，谁知正在斟酌的时候，男人忽然呡了一下她的耳垂。 随后不等程思意同意，铺天盖地的热吻直接盖下来，房间开着灯，但是只有走道儿这边开着，在他手臂推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瞬间换了位置，她被推到门板上，紧锣密鼓的攻势几乎让她难以喘气。 程思意默默承接了一会儿进攻，但是只守不攻，似乎也不符合她的性格作风，于是头脑不清的时候，双手跟着感觉抬起来，没有章法的去撕扯他的衣服。 这夜两人受伤的灵魂都急需要抚慰，所以压根没有矜持可言，程思意意识好不容易清醒两秒的时候，才发觉两人已经从房间门口转到了床上…… 不过两秒后，又被惊涛骇浪般的气势拍昏了头脑。 凶猛又不知疲倦的进行了许久，程思意不得不感叹秦邵隐藏在深处的体力，最后自然是她败北，她趴在床上良久没有起身，有气无力地调整呼吸，合着眼眸，静静听着浴室里的水花声。 其实在男女的这事情上，程思意觉得自己比较晚熟，年轻的时候哪懂什么雨水之欢，那都是为爱发光发热，可是自从那夜喝多了和秦邵开始，这种体验感一次一次的叠加，程思意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过来人总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后来人诚不欺我呀。 等秦邵冲洗干净，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程思意才有力气撑起自己翻了个身，抬手拉过来被子盖到身上，枕着雪白的酒店枕头，两颊绯红的瞧着他。 还处于微晕状态，大脑空空的，内心深处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秦邵被看的不好意思，刻意的清清嗓子，两人视线对上，程思意意识到自己发呆，越不好意思越厚脸皮，语气轻飘飘的表示：“秦助理，你最近有去健身吗？” 这句话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秦邵跟她是一个类型的，于是两人云淡风轻的尬聊起来，“怎么？你是觉得我健身了吗？” 程思意点点头，“今天的风格和往常不同，今天比较man一点……” 秦邵掀了被子坐进来，“那你是喜欢温柔一点，还是man一点？我都可以调整。” 这次换程思意清了清嗓子，歪着头看他，“各有各的趣味，我觉得可以换着来，才可以保持新鲜感嘛。” 男人投过来一个认同的目光，“有道理，就像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尝尝乡村小野菜一个道理。” 这话说完，程思意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目光淡定地从他脸上转开，然后看着自己那边眨了眨眼皮子…… 谁是秦邵突然笑了，这一个笑声有些突兀，程思意抬手去拿男人的外套，随便往身上一裹，掀了被子起身去浴室冲洗…… 第56章 滚 窗外细雨淋漓, 断断续续下了一夜，室内温暖静谧，两人相拥而眠。 以前程思意还有些轻微的睡眠障碍, 一个人入睡偶感孤独, 想到这里, 不由得眨了眨眼皮子, 秦邵不仅好睡，还可以帮人入睡。 最后打个哈欠, 从男人怀里背过去身, 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秦邵已经睡着, 被她这个动作吵醒, 睁开眼睛, 盯着纤细的背影瞧了半晌。 等程思意这边意识朦胧,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又被他拉入怀中，秦邵似乎比她还享受两个人拥抱入睡的感觉。 程思意也懒得再挣扎，只好侧过去身, 枕着男人的肩膀入睡。 第二天一早, 雨过天晴，程思意掀开眼皮子的时候, 秦邵已经不知所踪, 第一次这样的时候，程思意还会认为他不告而别。 信任是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 所以次数多了，程思意就知道他一大早外出，十有八次是出去附近去买早点。 神情懒散的出了个懒身, 翻身拿过来手机查看消息。 度假期间，公司里还算消停，不像以前一样连早晨醒来都要处理几个电话，处理几个邮件。 程思意休息时间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每晚上十点半以后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 在她休息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程思意都不想管。 任何坚强的背后，都会有懦弱的一面，这可能就是程思意逃避现实懦弱的一面吧。 不过今天虽然没有公司要事打扰，周晨光那边却一大早扫兴回了消息，又拿出了他那清高的作家做派，内容很不客气：【这也是我儿子，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带孩子回老家。】 程思意看到这消息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小豆芽一直都是程思意的软肋，就是因为这个软肋太软，每次都是心急如焚，失去理智，反而被周晨光拿捏。 她气冲冲打过去电话，电话却直接被挂断，顿时怒火中烧，接着打去第二个。 秦邵提着早点开门进来的时候，就见程思意非常暴躁的站在落地窗前，披散着凌乱长发，焦躁的走来走去，一向语气平稳，在接通电话这一刻，就破口大骂：“周晨光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如果敢带小豆芽回你老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上次不经同意把他带回去，我还没找你算账，这次再敢带一次试试？”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程思意听罢就更失去理智，几乎对着电话大吼，“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你觉得他是你儿子……不要说带他去见爷爷奶奶，他永远都没有爷爷奶奶，你父母当初是怎么做的？我可以允许你见孩子，但是你父母——” 程思意这边还在骂人，电话直接就被周晨光挂断，这举措无异于火上浇油，让程思意想找他算账，又找不到人，这份无力之感，直接把她逼疯。 程思意心中有伤，这个伤被她关在一扇门里，而周晨光就是那个拿着门钥匙的人，所以情绪稳定的程思意，一旦被周晨光刺激，就会瞬间变成另外一副骇人的样子。 她眼眶通红的抬起头，胸口剧烈的起伏不定，还是秦邵第一次见程思意这么一面，他赶紧放下早点，走到跟前抱住她，安抚她。 程思意的心情彻底崩塌，一把抱住秦邵，浑身发抖，眼泪瞬间落下，尽管如此她仍然克制，压制着自己低声抽泣。 秦邵眉头拧的很深，揽抱着他往沙发走去，程思意无助地抓着秦邵的手臂，双眼通红，含满泪水，目光微微有些呆滞，突然侧过头对秦邵低喃：“周晨光要抢我儿子……要把我儿子抢走……” 秦邵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刚才进门的时候也听到了两句，不至于让程思意的反应如此激烈。 只能按住她的后脖颈，把她按怀里，柔声安慰她：“他只是吓唬你，并没有把孩子带走。” 治愈 第48节 程思意全身仍然微微颤抖，非常不安的啜泣，“他以前带走过，他以前不声不响带走过，他就是一个神经病……发起来神经的时候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神态突然有一丝狠绝，猛然抬起头，看着秦邵，咬牙切齿的说：“他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他手里……我跟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忍他太久了，他早就应该受到惩罚……我恨他，凭什么一直迁就他？” 秦邵觉得这一刻的程思意有些不对劲，转动着眼珠子细细打量她，仿佛以前那个对什么都风轻云淡的程思意不是眼前人。 他拧着眉头看了半晌，疑惑的问：“你很害怕他，你这么害怕他是为什么？” 程思意瞬间又软下来，苍白的嘴唇更加苍白，她含着泪有气无力的控诉，“以前他妈妈就想抢走我儿子，我连看我儿子都要经过他妈妈的允许……我恨他，我恨他妈，我恨不得杀了他和他妈……” 此刻程思意的言语透露着些许暴力倾向，秦邵也找不准她是嘴上说说，还是真有这个想法。 不过可想而知，周晨光和他的母亲，对程思意造成过很大的伤害…… 秦邵也有听闻过程思意的往事，不过道听途说做不得真，不过看到眼下这一幕，秦邵突然有些相信。 更加用力抱住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重复：“不会的，你们已经离婚了，抚养权在你手里，你们俩好好沟通，沟通不了我们就报警——” 程思意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只是仰起来头，脸庞挂着两行清晰泪痕，苍白的唇一直强调：“会抢走的，他会抢走的……他妈妈就是一个无赖……我害怕……” 秦邵安慰无果，只能用唇堵住程思意的嘴唇，用力的亲吻她，这个吻没有任何的欲望，只是因为他感觉到程思意的害怕无助，希望通过接吻给她一些安全感。 程思意刚才就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没什么力，被男人这么一吻，这会儿更是进气少出气多，秦邵这个时候放开她。 程思意挣脱秦邵的怀抱，被迫冷静下来，身子虚软的往沙发扶手上一搭，大口大口的呼吸。 平缓了好一会儿，应激反应才消退，她的情绪逐渐平稳，柔声向秦邵确定：“警察会管的，对吧？” 秦邵点头，“你不是说今晚送回来，晚上不送回来就先沟通，沟通无果，我们就打电话报警，周晨光也是个名人，他他以前敢耍无赖，他现在不敢，除非他为了小豆芽不要什么里子面子，你觉得他是那种敢牺牲这么大的人吗？” “……他是个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 “那不就得了？” 程思意沉默下来，才彻底恢复理智，刚才实在有些夸张，在秦邵面前第一次展露，自己实在有些难为情，于是闭上眼睛不再看他，撑起来手臂揉捏太阳穴。 刚才反应太过激烈，这会儿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很痛。 秦邵默默看了几眼，坐近了她，扳过来她的身子，让她靠到自己肩膀上，抬起来手臂，有一下没一下的帮她按摩。 等她状态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才问她：“以前的时候，他或者他妈，利用孩子为难过你？” 秦邵刚问完这个问题，就感觉程思意整个身子僵硬了一下，因为她不愿意说，秦邵就没再追问。 平静片刻，程思意睁开眼眸，又缓和了一阵，才问秦邵：“有烟吗？想抽根烟。” 换作以前秦邵肯定不给，不过刚才她确实吓人，秦邵怕她受刺激，只能依着她，于是从兜里拿出来香烟盒子，抽出来一根递给她。 程思意就着秦邵的手点燃香烟，慢条斯理的吞云吐雾，秦邵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猜出来，程思意会说什么，所以低着头，静静等待。 许久程思意才说：“他当然不会跟我抢孩子，他妈妈有过，”她说到这里往后一趟，仰着头看向天花板，“可能那个时候有抑郁症，又正处在产后的护崽期，在他老家举目无亲，只能任由他们欺负……所以才留下了创伤吧……” 抑郁症都有一个板机，一旦被类似的事情触发，就会有强烈的应激反应，一瞬间就会陷入曾经的死循环，被恐怖情绪淹没，被深深地创伤淹没。 程思意刚才的反应就是典型代表，可能周晨光那边只是发泄情绪，随便一说，但周晨光本就是程思意伤痛的根源，所以最有可能触发她，而且又是拿程思意的软肋说事，就导致程思意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她嘴上云淡风轻，说着过往之事，但到底那个时候是怎样的情形，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讲完这件事，手里夹着的那根香烟也已经到了尽头，她还有些微微出神，秦邵不愿意她再回忆，抬手把她手里的烟蒂接走，扭身摁进烟灰缸。 “今晚我陪你，直到周晨光把小豆芽送回来。” 程思意虽然应激反应没了，但此刻还处在压抑的情绪之中，每次被刺激，她都得缓好几天。 不过这次，程思意不准备像以前一样自己消化，然后继续无视周晨光的肆无忌惮，她抬起来眼眸，目光幽幽的看向秦邵。 “我为什么一直要容忍他，而不做出任何反击？我为什么要原谅他的伤害？我为什么要无视他？我就不能报复吗？狗咬我一口，我确实不能去咬狗，但是我可以把狗宰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时候有些蛮横。 秦邵愣了一下看过来，“你还好吧？” 程思意笑了：“我很好啊，不过我想做点什么，让周晨光滚出鲁阳市……滚出我的视线……” 第57章 误会 周晨光这两年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也或许是随着年龄增长，男人到了沉稳的年纪，尽管他嘴上不想承认, 不过内心深处越来越意识到亲人的重要, 主要展现在小豆芽这边。 也可能是因为程思意身边有了秦邵这个存在, 让周晨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个危机一方面是因为程思意曾经是他的女人，现在极有可能成为别人的女人, 男人都是如此, 好像在一个地盘上撒了尿，这个地盘就永远属于自己, 哪怕自己不去, 也得满足自己的占有欲。 另外一方面则是秦邵的特殊性, 秦邵提醒了周晨光, 他一直在逃避，并且不想面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污点，而秦邵的出现让他不得不面对。 其实周晨光也是有些才华的，只是他的才华不被看见, 只是需要一个被大家看见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是秦邵提供的作品。 后面这两年周晨光也有出彩的作品，只是一切建立在谎言之上, 让他内心发虚发慌。 好像如今的一切成就都是从别人那里剽窃而来, 对于他个人而言，是他不自信的根源。 是以当晚周晨光才会在程思意和秦邵面前反应如此激烈。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混在一起有什么阴谋, 这个阴谋可能把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周晨光带着小豆芽回到住处的时候，郑凝已然入睡，白天的时候她出去找工作, 高不成低不就屡屡碰壁。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是郑凝目前需要克服的心理障碍。 她和周晨光在一起之后，每月少说也有几万的零花钱，所以钱在她这里就像个数字一样，得到的轻易花的更轻易。 现在以她的能力出去找工作，几千块钱的工作对她来说实在太少，都不知道以后需要怎么花钱才能养活自己。 她在这几年养尊处优，手心向上要钱的生活里，已经彻彻底底迷失了自己。 直到这两天在外找工作，才逐渐认识到自己对于这个社会的实际定位。 一时之间郑凝很难接受，所以这两天心烦意乱，就连睡眠也没有往常好，好不容易睡着，被客厅里吵闹的声音吵醒，心里自然更加烦躁，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双眉紧皱，一把掀开被子，径直朝客厅走去。 大晚上看到小豆芽突然出现，郑凝愣了愣，她在小孩子面前还算收敛，只是对周晨光很是无语，真不知道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做父亲的，这么晚不让孩子睡觉，还来回瞎折腾。 也知道他一大早出去是干什么了，原来只是跑到度假村，把自己儿子抢回来了。 周晨光最近情绪非常不稳，因为之前打她的事情工作多少受到影响，没了轻松的创作环境，所以写东西遇到瓶颈，再加上截稿日期越来越近，多方面的压力让周晨光最近脾气不太好，郑凝也懒得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不过周晨光今天很反常，虽然心情不好，对小豆芽却温言细语，牵着儿子的小手朝洗手间走去，还一边哄着：“瞧你这个小手真脏，爸爸带你去洗个澡？这几天跟那个姓秦的都玩什么了？你妈妈现在和姓秦的叔叔是不是关系很好？” 小孩子哪有什么心机，尤其面对着自己的父亲，自然有什么说什么，“秦助理喜欢妈妈，他们两个经常在一块，我能看出来妈妈也很喜欢秦助理……” 周晨光听到这里，脚步愣了愣，男人的嫉妒心瞬间涌上来，他沉默了一会儿，顿下来身子，目光盯着小豆芽，静静地平视了会儿，语气虽然还是很温柔，说的话就有些不怀好意了：“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你妈妈和秦助理在一起，你能接受吗？以后他们两个如果生了弟弟，妈妈万一不会像以前一样爱你了怎么办？” 一句话就把小豆芽问愣了，他毕竟才四五岁，根本想不到这些问题，但是妈妈在他的人生之中是非常重要的角色，他不介意有弟弟，有弟弟的话也挺好的，以后可以有人陪他玩，但是小豆芽很害怕失去妈妈。 他立马抿起来嘴唇，眼里逐渐染上惊恐，小手不安的握紧自己的衣服，转动眼珠子来回看着周晨光。 虎毒尚且不食子，周晨光哪怕再坏，对自己的儿子再不关心，看到这一幕也会动容，她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大晚上吓唬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于是搂住小豆芽的肩膀，把小小的肩膀搂入怀中，小豆芽此刻也非常不安，两只小胳膊挂在周晨光脖颈上，用力的抱紧。 周晨光叹了口气，拉了小豆芽继续朝浴室走。 这一幕让郑凝收入眼底，本来站在卧室房门口悄悄地观察他们，等他们去了浴室，才松开握着门把的手，走到客厅沙发旁，静静坐下来。 一个念头突然在郑凝的心头徘徊，周晨光还是爱小豆芽的，或许以前的时候周晨光年轻，但现在的周晨光的想法不可能一直不变，如果她现在能给周晨光生个孩子，对自己来说，会不会安全很多？ 想到这里她拧起来眉，转头去看浴室的房门，这就是一场豪赌，赌对了以后生活无忧，堵错了，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这个念头她只在心里动了动，就赶紧打消了，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卧室休息。 不过这晚郑凝做了一个梦，梦境非常的真实，她拉着那个酒红色的小行李箱出去散心，仿佛回到了初识感情要好的时候，一路上奔波还给周晨光互发消息。 隐约觉得周晨光在她度假的目的地帮她订了一家酒店，她一下飞机就有专人伺候，接她到了下榻酒店，电梯如同云霄飞车，又惊险又刺激，中途她去错了楼层，来到了如塔形的酒店外头，外面清澈的湖水环绕酒店建筑，处处繁花似锦，是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 她在梦里一场大胆，直接躺在水岸边，举着手机给那些鲜艳欲滴的花朵拍照，蓝天白云映入眼帘，让她心情大好。 梦里她也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即使什么都不做，却特别惹异性的眼球。 甚至有端着红酒的侍应生，主动送过来一杯红酒。 她躺在水岸边，举起来手指对着适应生撒娇，让人家拿了纸巾帮她擦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前方过来一个小男孩，笑得花枝招展，一把摸到郑凝的肚子上，捂着她的肚子来回的揉捏，郑凝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很痒，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不过却什么力气，就在她挣扎的时候，忽然觉得脖子一痛，这痛感从梦境直接把她拉入现实，感觉到真实的压迫感，还有热浪般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 郑凝掀开眼帘，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男人的头正埋在她身子前。 自从周晨光对她动了手，两个人的关系仿佛维持在冰点，男女之间的这些事儿，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这还是动手以后，他第一次主动求欢。 郑凝内心深处还是很排斥的，女人在这些事上都比男人敏感，所以她有些厌烦，推了推他，刚打算拒绝的时候，男人仿佛觉察到，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郑凝在一瞬间被催开，她深吸口气缓解自己的不适，随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就算她心里再不愿意，也由不得她了…… * 第二天一早，正宁醒来不见周晨光人影，她从卧室里走出来，却看见周晨光正在厨房里忙碌，小豆芽乖乖坐在餐桌上，周晨光端着早餐放到小豆芽跟前，父子两个有说有笑，特别有爱。 郑凝看着这一幕看呆了，真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出来，又或者最近遇到什么邪门的事，认识周晨光这几年从来没见周晨光下过厨…… 她看着小豆芽的背影，突然有些嫉妒。 脚步声惊动了他们两个，小豆芽回过头看见她，嘴巴咬着勺子抿唇笑开，乖巧懂事的叫她阿姨。 郑凝不是第一次看到小豆芽，这孩子确实比寻常家的孩子机灵懂事，毕竟爸爸是个作家，妈妈又是公司的老总，基因优良。 她昨晚没睡好，脸上有些苍白，不过还是勉强笑了笑，故作大方的打招呼：“你好啊，小豆芽，昨晚在这里睡得怎么样？” 说着走到他跟前，温柔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小豆芽点点头，表示自己睡得很香，郑凝轻柔的笑着，这边刚拉了椅子坐下，却听周晨光对她抱歉：“我还以为你得睡会儿，就只准备了两个人的早餐，你想吃什么？要不然自己做，要不然叫早餐？” 郑凝听罢眨了眨眼，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看了看小豆芽，又抬起来眼睛去看周晨光，本来就心情不好，眼下就更不好了。 郑凝是个内心非常敏感并且不自信的人，周晨光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彻头彻尾是个外人，既然是个外人的话，也没必要在这里讨好谁。 于是直接站起来，心里风起云涌，脸上却没事人一样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你们两个吃。” 她的手有些颤抖的拉开椅子，快步离开餐厅，朝着大门走去，慌乱的穿上外套，推门离开的那一瞬间，眼眶直接红了。 周晨光瞧着她，很无语的笑了笑，“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郑凝站在门口背对着周晨光，“你想多了吧？我出去吃早餐。” 说完啪一声把门合上。 小豆芽抬起来头，“爸爸，阿姨是不是生气了？” 治愈 第49节 郑凝的这个举动其实只是觉得自己被排斥了，不过在周晨光看来，这就是介意他儿子的行为。 周晨光咬紧牙关，“不用理她，她脑子有病。” 说完拿起来筷子夹了一个煎鸡蛋，放到小豆芽碗里，“趁热吃，等一下就凉了。” 小豆芽乖乖点头，美滋滋的吃起来煎鸡蛋。 周晨光默默看着小豆芽，对于郑凝的行为越想越生气，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并且狠厉，随后拿起来手机给郑凝发消息：【要是真有本事就滚远点，以后永远都别回来！】 这是周晨光第二次这么骂郑凝，郑凝本来还觉得自己想多了，有点儿矫情，只是没有给她准备早点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打算在楼下找个地方吃点早点，然后调整好情绪再回去，看到消息的这一刻，突然就崩了。 眼泪瞬间滑落下来。 一直以来积压的新仇加旧恨，直接吞噬了郑凝，让她差点把牙齿咬碎…… 第58章 法宝 小豆芽被接走, 程思意就没有心情继续回度假村度假，所以第二天一早，程思意就爬起来, 坐在窗前一言不发欣赏窗外的风景。 秦邵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收拾妥当以后也不提吃早餐的事, 拿了车钥匙问她：“我们先回市里？” 程思意侧头看了看秦邵, 无声的点了点头。 程思意今天起来以后没有洗漱也没有刷牙，更不要提化妆的事了, 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落魄, 一方面是担心周晨光真的神经病发作，把小豆芽带回老家, 另外一方面是昨天情绪波动, 让她今天做什么都没兴趣。 所以出来的时候, 戴着墨镜和口罩, 把自己遮的很严实，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程思意还想再戴一顶帽子，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样子。 从这个方向回市里, 比从度假酒店直接回市里要远上一半的路程, 不过山路崎岖难走，路程短时间上却差不多, 所以秦邵并没有选择原路返回。 将近三个小时才回到程思意的住处, 已经是11点光景，程思意就算自己没有胃口, 也得考虑秦邵这边的感受，所以一进门直接吩咐阿姨去准备午饭，她则摘下来墨镜和口罩, 一言不发，直接进了书房。 阿姨已经吃过饭，简单炒了四道菜，晚上餐桌的时候对秦邵客气，“秦助理你先吃，我去书房叫思意。” 看着程思意这么不对劲，秦邵哪里有胃口，先一步站起来，“我去叫她，阿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书房的门关着，但是并没有从里面锁上，进门的时候敲了敲房门，只是程思意打电话太过投入，没有听到罢了，所以秦邵推门而入，直接就看到程思意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背对着房门，面朝落地窗，声音低柔的讲电话：“……我只是有些压力，不希望正常的生活再被病情打扰，可是越是害怕我就越紧张……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说着说着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于是赶紧打住，捏着手机一脸嫌弃的转过来身，看到来人是秦邵，一瞬间又放松下来。 转过去身继续讲电话，“我觉得我现在很好，不需要做任何治疗，先到这里吧，我挂了。” 说完以后直接把手机丢到桌子上，仿佛之前那个程思意和现在的程思意换了一个人，她又重新容光焕发。 抱起来，手臂转身瞧着秦邵，语气轻松的打趣他：“你现在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就连进书房都不敲门，万一我讲什么商业机密，被你不小心听到了，们公司有任何损失，我都找你算账。” 秦邵虽然只听了两句，但也猜出来她刚才在跟谁打电话，没心情听她打趣，只走到她跟前，担忧的看着她。 “你的心理咨询师怎么说？需要治疗的话，我们就治疗，有我陪着你呢。” 突然整了这么深情的几句话，让程思意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沉默两秒，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你才有病呢，我没病。” 说罢把直接站起来，推开秦邵径直往外走。 嘴里还念叨着，“啊，心情好了，突然感觉自己饿了，也不知道阿姨做好饭没有……” 情绪起伏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秦邵担忧的拧起来双眉，不清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程思意胃口大好，午饭的时候吃了一碗米饭，对她来说，已经是平常一天的量，秦邵这才放心。 吃过饭以后，程思意又回了书房，书房里一阵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找寻无果情绪就有些不稳，扶着房门一声接着一声的叫阿姨，秦邵本来在客厅里看杂志，见她这个反应抬起来头，把杂志放到一边。 阿姨这个时候也从房间跑出来，“怎么了？” 程思意鬓角有些冒汗，她焦急的比划着，“我之前放在书房的那个箱子呢？纸箱子，里面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哪里？” 阿姨平常负责家里的家务，什么东西找不到那肯定就是阿姨动了，幸好阿姨记性不错，前几天刚给她收拾了书房，那个箱子摆在那里实在碍事，而且影响书房的整体美观，就挪到储物间去了。 “在储物间呢，我现在搬出来？” 也不知里面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说完就见程思意松了一口气，“以后书房里的东西不要乱动，知道吗阿姨？” 阿姨赶紧点点头，转身去找她要的那个箱子。 程思意指挥阿姨把箱子放到客厅，随后就对着箱子一顿翻找，找到一个方形的铁盒，看着铁盒突然停下了。 时至今日程思意对周晨光仍然念一丝旧情，这份旧情多少是看在小豆芽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程思意不想搞周晨光，倘若有一天父母反目成仇，小豆芽夹在中间最为难。 她突然抬起了头去看秦邵，秦邵一直盯着她的反常举动，在旁边拧着眉，一言不发。 程思意觉得好笑，她往后一坐叹了口气，“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我看起来很神经吗？” 秦邵不敢刺激她，“没有，你在找什么？” 程思意张了张嘴，放下铁盒，突然凑近秦邵，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心头闪现，她拖起来脸庞。 拿出商人的精明与算计，怂恿秦邵：“周晨光剽窃了你的东西，你就真的不想拿回来？” 秦邵愣了愣，“怎么突然又提这个？” 程思意眯起来眼睛笑了，“不是，你们作家这个行业我不太了解，你手里就没有手稿之类的？你当初没跟他争到底，是斗不过他？还是没有证据？又或者说没有能力跟他抗衡？” 秦邵眨了眨眼皮子，说话还算坦诚，“三者都有吧，那是更早几年的时候参与的一个剧本合作，当时也只是刚刚崭露头角，我负责写小说版本，后面还安排了编剧润色加工改成剧本，我这边完成之后一直石沉大海没有进展，我还以为这个剧本搁置了，谁知道有一天改编成了电影，只不过作者不是我……” 程思意沉吟了一会儿，她把铁盒又放回箱子里，“我帮你安排个律师好不好？明天我们一起去跟律师谈一谈你的情况？” 秦邵低头翻看压制，“怎么，想帮我翻盘？” 程思意勾唇一笑，“有这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接不接受。” 秦邵想要拒绝，“律师费多少？我落魄的很，万一输了不起钱。” 谁知程思意眉梢一扬，“伺候好我，一块钱。” 这句话说完，秦邵没有心情再看杂志，他沉默了一会儿，杂志放到茶几上，端起来茶几上的温热清茶，一言不发抿了一口。 随后放下茶杯，幽幽的目光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望，各自有各自的想法，秦邵选择坦诚，也希望程思意能够坦诚，“你帮我应该不是出于咱俩的关系，是因为周晨光是你的前夫，很多事情你不方便出手，你怕落下一个不仁不义的罪名，有损你的形象和公司的名声，所以希望由我来？” 没想到秦邵思想狭隘了，因为接下来程思意说的话让他有些震惊，“我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以前的时候很在乎，现在不在乎了，别人怎么看我关我屁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你怎么就认为我亲自下场开撕会让大家觉得我不仁不义？而不是觉得周晨光得差劲到什么地步，才让前妻对他赶尽杀绝？” 秦邵眨了眨眼睛，觉得程思意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有些疑惑，“那你还让我？” 程思意这才叹了口气，“因为我儿子，我不想让我儿子以后恨我，也不想以后让他恨他爸爸，”说到这里，她再一次拿起来铁盒子，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把这个东西交出去。” 秦邵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从刚才就一直神秘兮兮的。” 程思意神秘一笑，“法宝，一个让周晨光无法翻身的法宝，不过这个法宝那暂时不能往外泄露，先看看你这边吧……” 她说完站起来，盒子丢入箱子内，指挥阿姨把箱子继续搬到书房。 秦邵这会儿还在疑惑之中，眉宇皱着，不解的探究她。 程思意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笑了，弯腰凑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头子，故意沉下来脸，语气幽幽的吓唬他：“俗话说无奸不商，所以你知道了吧？以后惹谁都不要惹做生意的人，否则自己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59章 脆弱 越是这个时候, 程思意越是理智，毕竟她在一段感情之中经历过挫折，经历过磨难, 那些经历不能让她白经历, 总要有所成长。 所以周晨光在没有安全的把小豆芽送回来之前, 程思意还不能翻脸不认人。 秦邵是个局外人, 一开始就有跟程思意讲，先好好跟周晨光商量, 然后商量不行再报警。 当时她被情绪所干扰, 只想着报复周晨光，如今冷静下来, 想好对策, 程思意觉得秦邵说的确实对。 下午光景, 程思意拿起手机, 主动给周晨光打了一通电话。 在打电话之前，她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所以电话接通的时候语气还算平稳，“小豆芽中午吃的什么？” 周晨光向来是个顺毛驴, 只能顺着毛摸, 不能逆着毛摸，看到程思怡电话的时候, 还以为程思意打电话过来是为了吵架, 没想到她语调平缓，语气温柔, 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反应了一下才说：“手撕鸡肉，凉拌黄瓜, 还有一个乌鸡汤，我自己炒了个宫保鸡丁。” 程思意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并不是关心小豆芽中午吃了什么，不过听说周晨光主动下厨，炒了一个菜，为了跟他缓和关系，便笑了笑：“可以啊，你还会做菜，两年不见，让我刮目相看。”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周晨光又是一愣，他此刻正在阳台上喝茶，而小豆芽午休还没醒，不由得端起来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你没什么事儿吧？以前不是恨我恨的不行，今天竟然还夸我，你是真夸我，还是讽刺我？” 程思意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假仁假义的说：“以前的事都是以前……”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带了一丝狠劲儿，不过语气还是很平稳，“我下午正好去你那边见个朋友，顺道把小豆芽接过来，也免得你来回折腾？你看怎么样？” 周晨光也不是个傻子，一口茶还没咽下去，跟程思一这么说就猜出来，他刚才语气为什么这么好，勾起来嘴唇笑了笑，“哦，原来是想过来接孩子？” 程思意的心思被看出来，不过嘴上当然不会承认，她浅浅笑了一下，“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在你面前就是一个情绪失常的泼妇，说泼妇还是轻的，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疯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你眼里总是那么差劲，虽然我觉得自己不差劲……” 说完就啜泣起来，然后无奈的质问他：“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但我好歹也是你前妻，你确定要继续伤害前妻？我离不开小豆芽，你赶紧把他送过来吧……” 这还是程思意这两年来第一次在周晨光面前展露脆弱，周晨光还以为程思意真像外人展现的那样，敢爱敢恨无情潇洒。 周晨光听到程思意哭泣，舔了舔嘴皮子，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他沉吟好久才开口，“有话好好说，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哭？你这两年没什么长进啊……” 程思意收了眼泪，捏着手机目光平静的说：“对呀，你以前说过，刀尖儿要用在刀刃上，哭多了，眼泪就不值钱了……以前你是我老公的时候，我哭都不会让你动容，现在你是我前夫，咱们两个除了小豆芽，没有任何瓜葛，我的眼泪就更没有任何作用了……不过你知道吗，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哭的初衷从来不是用眼泪道德绑架你，我哭是因为我伤心，我难过，我需要宣泄……” 说到这里，程思意又落下来一滴泪，刚才是在装哭，说着就想起来过去的事，情不自禁陷入以前的情绪。 “你去看看别人家离婚，有几个男人做到你这样赶尽杀绝，我就这么差劲吗？让你当时丝毫没有怜悯可言？我都为你死过一次了，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别折磨我了吗？” 程思意语气轻柔故意扮柔弱的连续质问，问得周晨光那叫一个哑口无言，他扫了一眼茶几上的茶水，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喝茶。 其实周晨光这两年也不是没后悔过，当然也知道自己曾经挺混账的，不过他这个人比较爱自己，凡是让自己心里不舒服的事，尘封心底压根儿不会去想。 人活一世，干嘛不自私点？ 所以程思意这么说的时候，周晨光心里虽然愧疚，反应却更大，拧起了眉头下意识反抗：“行啦行啦，不就是想让我把小豆芽送回去？天天哭哭啼啼的你烦不烦？你他妈不烦我还烦！” 程思意眨了眨眼眸，这么一骂她瞬间也清醒了，抬起来袖子擦了擦脸庞上的泪痕。 趁热打铁的问：“什么时候送过来？我见不到他，连工作都没心情，我还需要养家糊口，我还需要工作，我还需要赚钱……你现在是有钱，不过你也不舍得给我，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能靠自己，也指望不上你——” 周晨光实在听不下去，也不知道今天程思意抽了那门子风，破天荒的在他面前卖惨，于是气急败坏地打断她，“晚上七点行吧？晚上七点给你送回去，没什么事，别给我打电话。” 男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看了一眼手边已经凉透的热茶，不由得往后一靠，合上眼睛继续晒太阳。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却风起云涌。 这两年吧，周晨光不太顺遂，男人只有在不太顺遂的时候才会怀念以前的生活，他慢悠悠叹了口气。 本来想着今天状态不错，接下来几日好好创作，没想到就在自己打算喝完茶就去写点东西的时候，程思意的电话忽然来了。 要知道接了电话会让自己心情不好，那就算把电话打烂，周晨光也不会接。 又是一天光阴虚度，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周晨光打电话到宾香楼，给小豆芽点了三四道他比较爱吃的菜，安排小豆芽吃好晚饭。 治愈 第50节 就带着小豆芽上车，提前送他回去。 路上的时候给程思意发了一个消息，程思意收到消息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这两天，周晨光把小豆芽接走，还威胁要把小豆芽带回老家，她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看到消息的这一刻，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秦邵中午下厨煮了两道菜，程思意也没有心情吃，到了晚饭光景，秦邵带着她出去吃顿饭，再回来等小豆芽，程思意心事重重，更是没有心情出门。 所以一整天下来，也就刚回来的时候，在书房做完心理咨询，心情大好，就着阿姨做的饭菜，赏光吃了一碗米饭。 不过心理咨询的作用是很小的，最重要的还是需要自救，程思意现在不具有自救的能力，所以遇到问题还是向外求。 下午六点半，周晨光的车子来到程思意住处的花园内，程思意早就等在那里，她穿了一袭简单的轻纱白裙，静静地站在风口。 整个人看上去遗世而独立，淡漠的表情给她增添了几丝仙气。 周晨光以前就爱程思意的这个调调，所以当初追她的时候，可谓是竭尽全力，书中自有颜如玉，那个时候对天天伏案写作而丝毫看不到未来曙光的周晨光而言，程思意则是从书中走出来的那个颜如玉。 不过周晨光毕竟是一个极致的浪漫主义者，所以把程思意娶到家里的时候，周晨光就意识到，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极致的美。 像程思意这样的美人应该远远的欣赏，一旦把人娶到家里，沾染上柴米油盐，就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普通女人，因为怀孕容颜憔悴，美不美的先不提，哭哭啼啼求他不要离开的时候，就连魅力和气质都不复存在。 他收回来视线，把车子开到程思意跟前，停好车子，小豆芽刚才一进来就看到了程思意，赶紧迫不及待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朝着程思意跑去，程思意顺势蹲下来，小豆芽直接扑到程思意的怀里。 嗅着孩子身上熟悉的味道，程思意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侧头亲了亲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牵着小豆芽的手站起来，周晨光这个时候关上车门走过来，就看见程思意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这样的目光却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男人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扫了一眼，确定她是在看自己的时候，抬起来手揉了揉脖颈，好笑的问：“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感情你今天低三下四的说那些话，就是为了骗我把孩子送回来？” 程思意淡淡地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笑了笑，“什么叫骗你把孩子送回来？你好歹也是一个知名的大作家，难道连法律都不懂？没事儿，过几天我安排个律师过去，免费给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识？到时候你可不要拒之门外。” 周晨光眯起了眼睛，总觉得程思意今天有些古怪，但具体又说不出古怪在哪里，他打量了程思意好一会儿，探头去看她身后。 “今天那个秦助理不在这儿？” 说完以后目光又转回来，“我来都来了，不请我上楼喝杯水？” 程思意握紧小豆芽的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守着孩子不想跟你吵架，喝水就罢了吧，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说吧拉了拉小豆芽的手，转身牵着孩子回房。 周晨光站在后面，目送母子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这会儿北风刮起来，傍晚时分突然有些冷，周晨光掏着兜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房门沉默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一样回了车上。 很快发动引擎，开着车子绝尘而去。 程思意不知道周晨光已经照顾小豆芽吃了饭，所以收到周晨光消息的时候，马上安排阿姨为小豆芽准备晚饭。 这会儿晚饭已经准备好，程思意进门以后，秦邵跟了过来，她为小豆芽摘下来书包，脱掉外套，男人便主动蹲下来喂小豆芽换鞋。 程思意默默动作不说话，秦邵担心孩子这个时候会被吓到，仰头看了看小豆芽，主动开口融洽气氛，“这两天你爸爸带你去哪玩了？开不开心？” 小豆芽嘴巴绷得跟河蚌一样，好像有什么心事，他欲言又止的，仰头看了看程思意，又低头看了看秦邵。 眼底深处突然多了一丝难过和迟疑，不过小孩子没什么心机，下一秒就把自己的疑虑问了出来：“你们以后会生小宝宝吗？” 一句话把秦邵和程思意两人问愣了，纷纷朝他看过去。 谁知接下来小豆芽问的话，瞬间击垮了程思意—— “妈妈，你和秦助理有了小宝宝以后，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程思意直觉得心脏被重重击了一下，刚给小豆芽脱下来的外套正准备挂在衣架上，听到这句话，立马呆住了，外套随即从手中滑落掉地上。 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恍惚，动作缓慢的蹲下来，双手扣住儿子的肩膀，张了好几次嘴才挤出来力气问小豆芽：“宝贝，你跟妈妈说实话，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小豆芽垂下了眼眸，埋着头轻声说：“爸爸告诉我的，所以你和秦助理有了小宝宝以后，是不是真的就不爱我了？” 其实不用问程思意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不过答案从儿子口中得到认证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她用力咽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恍惚，这会儿连双手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程思意最讨厌别人拿孩子来拿捏她，周晨光从来都对这种手段乐此不疲，她一直都把孩子保护的很好，谁知周晨光竟然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也就是一瞬间，程思意心中突然升腾出一种浓烈的想要杀了周晨光的执念！ 她的反应异常大，秦邵立马意识到，这个时候担心吓到孩子，于是一把抱住小豆芽，把小豆芽的脑袋埋到自己胸膛，抱起来就往客厅走。 程思意蹲在地上许久没有反应，表情愣怔着，全身微微颤抖，就连秦邵和小豆芽温馨的对话都模模糊糊的，有些听不清。 “阿姨给你烧了好吃的，饿不饿？” 小豆芽闷闷的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这两天工作太忙，有点累……我们先吃饭？” “我吃过饭了，爸爸已经照顾我吃过饭……现在很饱……” “吃过饭了？”秦邵本来朝餐厅走，听到这句话，立马转脚带他回卧室，“那让阿姨照顾你洗澡？好不好？等下秦叔叔有空的话，我们继续拼图？” 小豆芽点点头，“好。” 秦邵赶紧把小豆芽放到卧室沙发上，随后出来，赶紧把正在厨房收拾卫生的阿姨叫住，让阿姨先停下手中的动作去照顾小豆芽。 小豆芽那边安排好，秦邵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玄关处，此刻程思意还呆呆的蹲着，秦邵走过来的时候，程思意一把抓住秦邵的衣袖，眨了好几下眼眸，情绪失控，难以置信的呢喃：“你刚刚听到了没有……周晨光就是这样利用我儿子的……” 因为前几天的刺激，程思意的状态本来就不好，才刚稳定下来，眼下自然一点刺激都受不了，这两句话说完她的眼眶就红了，紧紧抓着秦邵的衣袖把他拉了下来，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的挣扎：“我会死在他手里的……真的会死在他手里……” 秦邵看不得程思意这个样子，一把扣住程思意的后脖颈，用力的把揽住拥入怀里，力气大到程思意呼吸有些困难，但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只感到莫名其妙的安全。 秦邵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别害怕，现在有我呢，一切都有我呢，他不会再欺负你，我也不允许他再欺负你……” 程思意禁闭双眼，防备之心在这一刻彻底卸下，她内心深处非常感谢秦邵在此时此刻的安慰，但是她知道，这个世界是很残忍的，人性也是很现实的……所谓的有他在，只是暂时的……所谓的守护，也只是暂时的…… 如果她一直是这个不死不活的状态，所有人都会讨厌她…… 想到这里，泪珠顺着眼角轻轻滑下，她压抑的低声啜泣起来，轻轻摇头，悲观的说：“你也会离开我的……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的……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一个我……我知道我很差劲，现在的我很差劲……你们只喜欢无所不能的程思意，不喜欢脆弱、自卑，遇到事情只会哭的程思意……” 第60章 进展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程思意的状态都不太好，秦邵只能拿起手机给这两年负责她的心理咨询师打电话。 把程思意现在的状态简单复述了一遍，上午十点多, 心理咨询师过来, 和程思意两个人在书房浅谈了个把小时。 小豆芽学校那边开学, 需要送小豆芽回幼儿园, 程思意现在的状态当然没办法照顾，于是送小豆芽回幼儿园的事情, 便落到了秦邵头上。 秦邵送完孩子回来的时候, 心理咨询师正准备离开，程思意的病情有反复, 所以心理咨询师走的时候, 把秦邵叫到了门外, 开门见山的交代：“她不适合再接触前夫, 过去的人和事儿在她心里种下的根太深，几年内还是避免和前夫家里的人碰面吧！” 秦邵听罢有些担忧，眉宇皱起来，“那她现在需要吃药吗？” 心理咨询师摇了摇头, 整理好自己的公事包, 随后掏出来车钥匙，秦邵跟在后面送他出门, 到了停车的地方, 心理咨询师才说：“这段时间她需要陪伴和关心，工作强度最好不要太大, 多带她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缓和一下心情……” 说完以后直接上车离开, 秦邵目送咨询师离开才转脚回去，程思意已经从书房出来，躺在落地窗前的软榻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男人进门的时候就听到手机嗡嗡振动，是她放在茶几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吴助理”三个字，公司打来的，肯定有要事。 程思意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根本不想处理，秦邵明白她的想法，拿起来手机放到一边，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蹲下，探过去手臂握住她搭在一起的纤细双手。 “我能为你做什么？” 程思意睁开眼睛，侧头看过来，“我现在挺好的，不需要你做什么。” 秦邵还想说什么，程思意突然把手撤回去，拿了手机，深吸几口气准备回电话，刚要拨出去，秦邵一把按住手机，目光坚定的看着她：“状态不好可以暂时不处理工作，公司里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行，你可以允许自己软弱一次，脆弱一次，没有人会笑话你，也没有人会嫌弃你。” 程思意的目光本来一直盯着手机，因为手机被他按住，还有些烦躁，听到这句话却沉默了，她抿了抿唇线，目光轻缓的抬起来。 转动着眼珠子上下打量秦邵，因为秦邵简单的几句话微微动容，虽然这些话并不能帮她解决任何实际问题，却是程思意一直都想要听的。 她不由得抿起来嘴唇，温柔的笑了。 这个笑容不仅没有让秦邵觉得宽慰，反而有些心疼，他把手机拿开，紧挨着程思意坐到软榻上，这两年一直忽略周晨光那边，不想去争去抢，此时此刻，一个念头却在心里特别强烈，他扳过来程思意的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律师什么时候来？这件事儿就交给我吧，我好好想了想，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直逃避不去解决问题也不是办法，况且……”况且后面的话他就没有说，其实心里想的是，况且只有我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后我才能有能力保护你…… 这件事情上秦邵一直都不太热忱，不成想今天却突然那么上心，程思意很惊讶，她眨了眨眼眸，不确定的问他：“真的吗？” 秦邵郑重的点头，“都是真的。” 程思意舒了一口气，秦邵愿意配合才行，只要秦邵愿意配合，程思意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周晨光身败名裂，最好把前几年的那些伤害一一的还给他，这样才公平。 程思意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拖拉拉，既然这边得到秦邵点头，好像有一股精气注入身体，迅速让她打起精神，当即拿起来手机给吴助理打电话，让他马上去找本市律师事务所最好的，专门打侵权官司的律师。 下午三点多，吴助理开车把陈律师带过来，三人进了书房喝茶谈事，吴助理则等在门外。 阿姨刚去菜市场买了菜，拎着几包菜进来，吴科呆的正无聊，看到阿姨进来，心想终于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 于是阿姨进厨房摘菜，吴助理就背着手走过去，心里很好奇，不知道程思意突然让陈律师过来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还只让秦邵陪同，让他出来。 于是从阿姨嘴里旁敲侧击，“今天程总怎么没去公司？身体不太舒服呀？” 阿姨也是个嘴巴紧的，对着吴助理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他身后，非常客气有礼貌的说：“吴先生你没事啊，没事的话能不能帮我把客厅那把矮凳拿过来，我老胳膊老腿了，一直蹲着腰酸背痛……” 吴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头“啧”了一声，就这两步远还使唤他？这阿姨可真会使唤人…… 虽然心里头嫌弃，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把矮凳子拿过来，随后推到阿姨身边，目视阿姨坐下，刚张了张嘴想继续打探，书房的门刷的一声打开，程思意的表情不复刚才的凝重，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从书房里出来。 听律师还在说：“就算官司不成，这种丑闻向来不会无中生有，也能给他重重一击，这个程总放心……” 程思意回头看了看秦邵，眯起来眼睛，咬牙说：“只闹一场丑闻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赢，帮秦助理赢回来属于他的东西……” 陈律师听完以后脚步顿了顿，现在无法做出保证，在宣判的那一刻，任何人都没办法做出保证，所以只能低头一笑，“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一点程总放心，”最后看了看秦邵，“秦助理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后面有很多需要收集证据的地方，我可能需要你这边提供，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后面还有很多需要你出面的地方……” 随后两人加了微信，程思意抬头朝吴科看过来，“吴助理麻烦你把陈律师送回去……” 吴科和陈律师走后，一天没有进食的程思意这才感觉到饿，她透过落地窗，望着远去的车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秦邵就站在身后，背着手一言不发的看她。 非常担心她的状态。 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这个时候她转过身，目光盈盈地看着男人，看了足足有数秒钟，脸上终于展现出一抹轻松的笑，“我想喝你煮的咖啡……可以吗？” 秦邵走过来，抬手顺了顺她脸庞上的发丝，“要求这么简单？” 她点头，“嗯。” 秦邵轻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治愈 第51节 第61章 唇枪舌剑 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周晨光第一次收到律师函的时候, 还以为自己看错，早晨起来，他跟编辑刚商量了接下来的故事进展, 打开电脑就收到一封电子邮件, 周晨光现在是名人, 签了一家经纪公司, 有专门的经纪人负责，版权问题向来不由他操心, 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发错了, 匆匆扫了一眼，就把电脑扣上。 这两天郑凝身体不好, 以前的时候郑凝就有胃病, 周晨光打跟她在一块儿就知道, 在没遇到他之前饮食不规律生活不规律, 导致身体底子差。 前两年的时候周晨光对她脑热，还专门请过调养师给她调理身体，想当初郑凝不出去工作也是他要求的，一个人在家创作非常孤独, 周晨光需要陪伴, 就怂恿郑凝把工作辞了，一心一意的在家陪他。 周晨光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其实他很不喜欢坏女人, 又费心又费精力还费时间，更费钱。 不过他对女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像程思意那样的高岭之花，都有厌烦的时候，就更不要说郑凝这种普普通通没什么能力的小姑娘。 外界觉得作家风流多情, 这在周晨光身上大有体现，至今为止，他创作的十几本作品里面，每个女性都有原型，偶尔没有灵感的时候，也会留恋花丛体验一下，寻找灵感和创作的激情。 他这边刚把电脑合上，又听到郑凝又是一阵干呕，拉开书房的门出来，就听阿姨在询问怎么回事。 郑凝收拾干净从卫生间出来，无所谓的擦了擦嘴，只是对阿姨说：“最近不太想吃肉，从明天开始换点素的吧。” 阿姨顺着她说：“好的好的，你胃本来就不好，吃肉不容易消化，确实应该饮食清淡点，那我现在去煮个粥？” 郑凝看起来不太舒服，拧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想吃早饭，阿姨你就别麻烦了。” 她想出去吹吹风，或许吹吹风就好，身上还穿着睡衣，于是转身回卧室换出门的衣服，朝这边走的时候和周晨光迎面相遇。 周晨光也不是那种冷血到自己的女人生病都不闻不问的地步，不过他最近确实心烦，看到郑凝这样，只觉得又多了一件破事，想沉下心好好写点东西都很难。 大早上的心情被破坏，索性就把工作暂时抛到一边，揽住郑凝的去路，破天荒的关心她：“要不然我带你去医院查查？做个胃镜什么的？再不然让医生开点药，老是这么吐啊吐的也不是办法。” 郑凝掀起来眼眸看他，最近这几天因为饮食不好，削减了很多。 她犹豫的时候，周晨光已经开始穿外套，套外套见她没有动作，语气烦躁的催促她，“走啊，赶紧去换衣服啊。” 郑凝现在不愿意跟他吵架，完全是因为吵架影响心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虽然不想去医院，但看他非让自己去，也懒得再说什么，于是直接回卧室，随便拿了一件出门的衣服套上。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搭理谁，到了医院周晨光停下车去挂号，挂了肠胃科，好不容易排到号，郑凝一进门诊，肠胃科的主治医生按了两下消毒水给手消毒，刺鼻子的味道直接冲上郑凝的脑门，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也顾不上主治医生正等着给她诊断，赶紧转身出去，脚步匆匆的朝公共厕所跑。 主治医生被郑凝的反应整得愣了愣，她与周晨光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周晨光有些尴尬，对主治医生笑着解释：“她最近肠胃不好，这会儿可能又不舒服，医生您稍微等一下，我先去看看？” 主治医生见多识广，看了郑凝的反应，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他叫住周晨光，“我看她这个反应并不太像肠胃不好的症状，要不然你们重新挂号去妇产科看看？” 说完也不看周晨光的反应，直接吩咐护士让下一位病人进来。 到了这个年龄，周晨光自然不是毛头小子，好歹也是当过爹的人，只觉得心头一震，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心里闪过。 他眨了眨眼皮子，从门诊里出来，郑凝这会已经吐完胃里最后一点酸水，朝这边走来。 走到距离他一步之遥的时候，周晨光一把拉住她。 抿了抿嘴唇上下看了郑凝好几遍，直接质问：“你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来的？” 郑凝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一些卫生知识还是懂的，突然被问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回忆了几秒，“已经推迟了八九天了……” 两个人瞬间陷入沉默，郑凝沉默了还可以理解，主要是周晨光也跟着沉默，周晨光的沉默对郑凝来说就意味深长了。 随后两人便直接从肠胃科去了三楼的妇产科挂号，一路上，郑凝不言不语神情恍惚地跟着周晨光，时不时抬起来头看一眼男人的背影，心头忐忑不安，本来就消减了几分，眼下看上去就更憔悴。 检查报告单出来的时候与两人所猜想的不错，郑凝确实怀孕了，所以她并不是肠胃不好，而是正常的妊娠反应。 周晨光拿着这张报告单，只觉烫手，时间仿佛回到几年前，当初程思意也是突然怀孕，周晨光那个时候跟现在的心景不同，那时他与程思意的感情尚好。 反倒是程思意哭哭啼啼不愿意生，一直说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在打掉和留下之间程思意反反复复折腾了很久，周晨光拿不定主意给家里打电话，在家人再三保证和他的再三保证下，程思意才把孩子生了下来。 当初尽管周晨光很想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也没想到一段婚姻里，一旦有了一个孩子就多了那么多的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压得他喘不过气，周晨光只想逃离。 后来当然是逃跑了，他是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把所有的担子都丢给了程思意，他只想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实在不想去扛那些应该他扛的事。 当时那种光景周晨光都扛不起来，就更不要说和郑凝有孩子了，这会儿别说郑凝精神恍惚，周晨光觉得自己都恍惚了。 特别懊恼自己当时一时猴急，干嘛不做好避孕措，现在人家怀孕了，不负责吧，显得自己不是个男人，负责吧，实在又不想。 两个人站在医院的天桥上，谁都不说话，气氛正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谁知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对面搂别的科室走来的，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让周晨光觉得耳熟，他抬起头，只见程思意带着那个姓秦的助理迎面而来。 程思意还没看到周晨光，只顾着回头与秦邵说话：“钱老的身体还挺好，你猜他多大年龄？” 秦邵笑了笑，刚要开口，一抬眼皮子看到周晨光，立马使了个眼色，程思意愣了愣，顺着秦邵的目光转过来头，就与周晨光四目相对。 四个人在这样的地方相遇，而且避无可避，实在是有些尴尬。 程思意站住脚，脸上的笑容收了，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周晨光脸上挪开，然后扫了一眼郑凝，郑凝手里恰好还拿着那张报告单，程思意只瞧了一眼就猜出什么。 以前的时候程思意用情至深，很难想象，倘若有一天，周晨光和别人在一起，她是怎样的心情，时过境迁，现在的自己却心无波澜。 轻飘飘的收回视线，抬手把墨镜带上，大步朝周晨光和郑凝这边走来，明明是好事，两个人的心情看上去却不是那么开心。 程思意想了想，像他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这会儿应该一个头两个大，只要他不开心，程思意就觉得自己特别开心。 回身看了一眼秦邵，男人还算有眼色，快走两步牵住她的手，无拘无束的撒起来狗粮。 即将与周晨光擦肩而过的时候，程思意停下来脚步，本来她想说话的，谁知秦邵这么懂她，早一步对周晨光发问：“周大作家好事将近？” 周晨光正烦闷，听他这么问只觉得自己被揶揄了，于是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投过来一个如冷刀子一般的眼神。 这个时候就听秦邵继续说：“律师函您收到了吗？几年前那个侵权的事儿，早就该沉冤得雪了，您舒服了这几年也圈了不少钱，是不是也该把欠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这么一席话好比是平地一声惊雷，这对周晨光来说比郑凝怀孕还要棘手，这可关系着他的名声地位。 于是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猛然地抬起头，视线来回在秦邵和程思意两个人身上打转，突然想起早晨收的那份电子邮件，他压根没有打开看。 “你胡说什么？诬陷还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对于瞬间炸毛了周晨光，秦邵突然想起来当年的自己，只不过风水轮流转，早就该转到他这边了，而且秦邵为人处世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看他一副明明自己是小人，还倒打一耙的模样，实在让人瞧不起，索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诬陷我还是我诬陷你，咱俩在这里争没意思，我也懒得跟你在这争辩，一切都交给法庭吧……” 秦邵牵着程思意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停下，给周晨光提醒：“其实我不喜欢打官司，打官司实在劳民伤财，如果你愿意主动召开记者会坦白真相，我们两边都省了很多事儿，到时候你公开道歉一下，把我的作品还给我，我也可以全你一个面子，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程思意听完撇了撇嘴，周晨光的脾气她还是了解的，如果有这个思想觉悟，俩人也不至于离婚…… 果然就见周晨光暴怒，抬了手，就差指着秦邵的鼻子骂，“姓秦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给我发律师函，我还想给你发律师函！你不要逮着谁就碰瓷儿，之前你碰我瓷，还打了我一顿，我以德报怨不跟你计较，你不要不识好歹，如果你真想闹事，我也不是怕事的人，我是惜才放你一马，你如果这样的话，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周晨光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可真是一绝，程思意听的都已经生气了，而秦邵脸色却很淡然，只是低头笑了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你赶尽杀绝吧，我等你。” 说完不再停留，牵着程思意直接离开。 程思意跟着秦邵走出去好远，视线才从后面抽回来，她把墨镜摘下来，往自己胸口上一挂，噙着笑看一眼秦邵：“按照你的性子，应该不喜欢占人家嘴皮子上的便宜，今天见到周晨光，怎么有点儿反常？” 秦邵捏了捏她的指尖，是啊，他为人清高，向来不跟小人多费唇舌，刚才那不是看她要说话，几乎不假思索，自己就冲了上去。 主要还是顾及她这两日情绪刚刚好转，每次和周晨光对阵，她就没赢过。 秦邵虽然清高，但比较护短，真像与人唇枪舌剑，咬文嚼字的骂人尚且无人能及。 这些心里的真心话秦邵没有讲，讲出来觉得肉麻，所以只是笑了笑：“没有，最近可能辣椒吃多了，所以脾气有些火爆。” 程思意听完哭笑不得，“辣椒吃多了，脾气就能火爆？你在扯什么蛋呢？” 秦邵听完拧眉，板起来脸老神哉哉地教育她：“好歹也是一公司的女老板，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 程思意快走两步超过他，转过来身一边倒退着，一边自我嘲讽，“我是个女老板，老板就不能说话粗俗？” 秦邵说：“以前挺高冷，突然放飞自我，让我有些不适应……” 程思意抿嘴一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路上放飞自我也是你带偏的，况且我本就是一女□□丝，从来不走高冷的女神路线，你说我高冷，那是你眼神不好。” 说完便掏出来车钥匙了摁了一下，甩开他的手先一步上车。 秦邵眼神无奈的摇了摇头，绕过车头直接上了驾驶座。 心里想着管你是女神还是女□□丝，贼船都已经上了，也只能拼命的往前划船了…… 再说周晨光这边，表面上淡定，在两人离开之后，一屁股坐到栏杆旁边的长椅上，两股颤颤双臂发抖，目光呆着的缓了好半天。 郑凝并不是这其中的故事，认识周晨光的时候，周晨光早就发迹了，突然听到这事儿，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周晨光没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哪里还有精力处理郑凝这边，理智回笼以后，周晨光赶紧拾起来外套，拉着郑凝往医院外头走。 脚步匆匆好像被狗撵的兔子，上了车以后才着急忙慌的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经纪公司那边的，言辞闪烁，对于自己剽窃别人作品的事也不想多讲，只说：“……老刘，我现在遇到点事儿，这事还挺棘手的，是一个关于侵权的事……赶紧安排律师……别管是我侵权别人还是别人侵权我，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有肉吃，你才有汤喝，我要是连汤都喝不上了，想想你会怎么样？我现在把律师函发给你，你赶紧发给律师看看……” 说完以后就打开手机登录，直接把电子邮件发过去，条条框框的法律条文他也看不懂，更没有心情去细读，总之是几年前那个事儿没跑。 接下来周晨光启动车子，想去公司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车上还有郑凝，气急败坏的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深吸几口，转头跟郑凝打商量：“那什么，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处理，你现在下车，自己打车回家行吧？” 郑凝的存在感原来如此之低，人家都说母凭子贵，现在好歹也怀了周晨光的孩子，原来仍旧什么都不是。 可是眼下节骨眼，郑凝也知道自己发作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周晨光是真的遇到事了，不然不会这么着急败坏。 虽然她很想立马得到一个确切答案，也好让她安心，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小脸苍白着，愣愣的看了周晨光好一会儿，心头最后那点希冀彻底熄灭，一言不发推开车门下来，只见车子疾驰而去。 她默默的站在马路边，顿时红了眼眶，周晨光竟然连一句关照的话都没有…… 树叶不是一天黄的，人心也不是一天凉的。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郑凝都意识到，这个孩子周晨光不在乎，更不会让她留下。 她不由得抬起来手，轻轻地覆盖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触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 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 第62章 添油加醋 周晨光开车去了经纪公司, 老刘已经叫了律师候在办公室，其实老刘还是一头雾水，周晨光出名之后才签了他们公司, 对于周晨光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刘自然不知。 不过看他火急火燎不像小事, 这边见周晨光推门进来, 慢悠悠倒了一杯茶。 做什么都不似以前云淡风轻, 带点孤傲瞧不起人的样子，茶杯推过来的时候, 哪里还有心情去喝茶。 眼下他也知道, 必须把事情全盘托出律师才能帮上忙，不过让一个名声在外受人景仰的知名作家, 承认自己当初出名制作是剽窃别人的, 实属需要勇气。 周晨光看着他们斟酌再三, 只把这事含糊笼统的大致讲了一遍, 至于到底有没有剽窃，他仍然咬死了不愿承认。 不过天下文章一大抄，老刘作为行业人士，虽然不敢确定周晨光是否真的剽窃, 空穴不来风, 惹上这样的事，想说自己是干净的, 也没人信。 守着律师他不想揭周晨光的老底, 于是也只能随着他含糊其辞，对律师说：“既然现在我们也知道什么事儿了, 那就得想好应对措施，这事只要能私聊，千万不能撕破脸皮, 能拿钱了事儿就拿钱了事，姓秦的名不见经传，自然不怕，但是我们周先生可是靠名气吃饭，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律师自然是点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知道这二人顾及的是什么，三个人商量这么一商量，律师要回去了解案件，便先一步离开。 老刘这边等律师走了，眼神犀利地盯着周晨光看了好一会儿，周晨光被看得无处遁形，目光一阵闪躲。 治愈 第52节 老刘便心里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在心里把周晨光一顿臭骂，两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为了签下周晨光，还是求着他哄着他把他当大爷伺候才有这个机会，没想到没为他们公司带来多少利益呢，这就先惹了一脑门的官司。 如今就算悔不当初，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能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做长久打算。 不过还是问了一句：“老周啊，你跟我说实话，当年你那个成名之作，到底是出自他人之手呢，还是你自己写的？你是融梗？撞梗？亦或是彻底的剽窃？” 这种丑事被拿到桌面上来谈，周晨光怎么能够接受，虽然眼神闪躲不想面对现实，但被这么明白的质问，一时间难以接受，态度立马冷了，拉下来脸，“你说什么呢？什么叫融梗撞梗或者彻底剽窃？我肚子里有没有墨水你不清楚？” “这两年你确实没什么优秀作品。” “这两年是没有，难道以前就没有？” 周晨光一向喜欢拿自己的灵感当借口，这一次也不例外，“灵感这个东西不是我想有就有，这两年琐事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刘见他急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咬了咬牙，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转悠了几个来回，重新走到周晨光面前，“请律师没问题，花多少钱也没问题，但是你得说实话，你要不说实话，我怎么帮你？律师都不知道实际情况，怎么给你想应对的方法？” 周晨光心里其实也知道，只是他不想承认罢了，刚才老刘让律师去私了，周晨光心里很明白，这事压根私了不了。 且不说当初秦邵落魄的时候，不愿意拿钱私了，如今后方有程思意坐镇，钱财对他们来说只是数字，周晨光什么都不怕，就怕他们求名不求钱。 想到这里周晨光瞬间也明白，来这里找老刘还不如去求程思意，她想要的就是自己低头认错。 可是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周晨光打心眼里不想对前妻低头，他自觉如今早就不是以前的周晨光，怎么可能在程思意面前低声下气？ 其实周晨光从来不愿意承认在自己没有成名的时候，他总觉得在程思意面前毫无尊严，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周晨光也没觉得地位悬殊，可是结了婚认认真真过日子，晨光那点可怜的虚荣感和自尊心作祟，总觉得自己被压迫，没有家庭地位。 就是因为没有家庭地位，自己在她面前不得不伏地做小，事事依着她，顺着她。 如果自己有如今的能力和如今的地位，在家里也有一丝话语权。 所以如今好不容易站起来了，难不成再给程思意跪下？ 想到这里他愤然离去，开着车在外面转了一圈，突然才想起来，郑凝那边被他丢在马路边，周晨光一开始对郑凝有意思，就是因为郑凝乖巧懂事，而且崇拜他仰慕他，郑凝是和程思意截然相反的女人。 他被压迫的多了，对崇拜和仰慕的需求特别高。 不过最近又觉得寡淡无味，还是有些能力的女人稍有魅力，思来想去，只怪当初遇到程思意的时候时机不对，倘若他当初有现在一半的能力，也能驾驭得了程思意。 不知不觉已经开车回到小区，他停下车冥思了一会儿，手中香烟默默吸完才推车门下来。 一进门只觉得家中寂寂，虽然家里有阿姨打理家务和做饭，不过周晨光比较喜欢安静，所以阿姨只是个钟点工，不是饭点一般不在这里。 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只听到钟表嘀嗒嘀嗒的转动，以为郑凝没回来。 摸出来手机刚要打电话，抬头看见卧室的房门敞着，出去的时候记得关了门，想来卧室应该有人。 悄悄推开卧室房门，郑凝正躺在床上休息，纤细的腰身上搭了一件薄被，以前周晨光就喜欢她的小细腰，不过再美的东西看多了也会无感，所以如今再看她的身姿，就觉得没什么感觉。 他抬脚走进来，一眼又看到那张被放在床头的检查报告单，只觉得眼睛被烫了一下，匆匆把视线挪开。 他拉了梳妆台前的椅子，推到床边坐下，床上的女人被身后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的转过身，瞧见周晨光回来，目光平静，再没了以前小女人娇羞作态的样子。 周晨光欲言又止，静静看了郑凝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把话说清楚：“意外怀孕这事你怎么想的？我们聊聊？” 他把皮球踢给郑凝，只想着如果郑凝不愿意要，那他也就顺水推舟，把伤害降到最低，赶紧安排医院那边做手术，倘若郑凝想要生下来，他再表态。 郑凝虽然涉世未深，但人也不傻，只是她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人也比较执着，非要周晨光这边明确表态：“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不要问我的想法，虽然你没有决定权，想不想生完全在我，但我总要知道你想不想做他爸爸。” 说完目光坚定的看着周晨光，仿佛今天周晨光不说个一二三出来，这事就没完。 周晨光拧眉看了郑凝很久，颇为惊讶地说：“你变了。” 变得聪明了，不好对付了。 郑凝低头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不过也懒得为自己辩解。 两人僵持不下，周晨光也只能说：“我最近遇到点事儿，这个事儿可大可小，我是心疼你才不想你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我有一天垮了，你年纪轻轻跟着我吃苦，我不忍心……” 郑凝噗嗤笑了，她突然扬起头，看着周晨光勾了勾唇角，“一个女人不怕跟着一个男人吃苦，宁愿吃苦也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却非要为这个女人考虑，不让这个女人跟着自己吃苦，这种以爱为名的考虑，你说到底是真的为这个女人考虑，还是男人为自己的不负责任找借口？” 她毫不留情面的揭开周晨光的虚伪面纱，让周晨光脸上瞬间有些挂不住，这种攻击十足的郑凝，周晨光第一次遇到。 既然她不给自己留情面，周晨光也懒得玩冠冕堂皇那一套，于是脸瞬间冷下来：“你如果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我在你眼里竟然就是这么差劲的人，那我就是个烂人，我既然是个烂人，也不配跟你在一块，我对你太失望了！孩子……打掉吧！” 他说完倏然站起来，身后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往后啪的一声倒下，甩手就要走。 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样的周晨光，又是另外一回事，郑凝瞬间悲从中来，怒意升腾，眼眶涨红，她发了疯似的抓起身旁的枕头，用力砸向朝门口走去的周晨光。 “周晨光，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无耻的混蛋，就是一个虚伪小人！伪君子！又老又色的老流氓！” 话音落地周晨光被重重砸了头，往前趔趄两步，转过头来去看床上的郑凝，刚才还算客气，眼下被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句句戳中他的要害。 他当然又羞耻又愤怒，被气得双手颤抖，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床上的女人，“你他妈的给我滚，赶紧给老子滚，有多远滚他妈的多远，别让我看见你！” 说完以后把砸了他的枕头拾起来，如果不是看她有孕在身，周晨光险些暴怒的直接还击回去，不过他现在还有理智，所以只是用力抓了抓枕头，甩到床头上。 “多少钱，你说个数。” “你损阴德，以后会遭报应！” “损阴德的事我干多了，自有阎王爷管，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说吧再不给郑凝吵架的机会，转身就走，挥手把房门重重合上，郑凝愣愣的看了房门许久，无助地抱起双腿，呜咽地哭起来。 就在她无助害怕的时候，刚才被重重合上的房门，又从外面被拉开，男人这个时候去而复返，探头进来催促她：“你要不要搬出去住？我帮你租个房子？闹成这个样，咱俩也没办法住一起了，我现在看见你就影响心情，没办法创作。也不是我赶尽杀绝，工作特殊，希望你可以理解一下包容一下。”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凝哪里还有脸继续呆下去，她愤然地一把抓起被子，从床上跳下来。 走到衣帽间，拉出来行李箱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这几年养尊处优，鞋子衣服，珠宝首饰，哪一样不是周晨光买的？ 郑凝环顾一圈，也不是那种省事清高的人，她比较物质比较现实，离开周晨光以后，生活肯定要面临拮据，所以衣服只装了几件，其余空出来，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一律带走。 周晨光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瞧她，最后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真的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以前跟程思意离婚的时候他还不富裕，所以满是算计，一针一线都不愿意让程思意占了便宜。 如今吃穿不愁，生活富足，人就更在意精神上的东西，虽然知道郑宁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图钱，没想到最后闹掰，眼里也只有钱。 地位互换，他眼神里有些落寞，只觉得郑凝是代替程思意回来惩罚自己的。 虽然周晨光说话难听，为人差劲，但也不是那种丝毫没有良心的人，跟郑凝在一起这几年不可能不念旧情，假设今天郑凝敢净身出户，表现出一丝不物质，周晨光觉得自己肯定要留她一下…… 就是因为郑凝跟自己在一起，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图钱，所以周晨光才越来越瞧不起她，也越来越瞧不起自己…… 郑凝收拾完东西，随便拿了一件外套穿上，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从兜里摸出来一个名片，愣了愣，拿到眼前细看。 正是那日她被周晨光打，程思意留下的联系方式…… 那日程思意跟她说，如果有什么需要让她找她，可能是因为程思颖是周晨光的前妻，郑宁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一些敌意。 不过如今大家都成了周晨光的前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郑凝突然就不觉得程思意惹人烦了，甚至还觉得程思意这女人真窝囊，忍到如今才打击报复…… 垂下眼眸，盯着名片看了又看，一个念头，忽然在心里闪过，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两年，跟着周晨光并没有白混，他知道周晨光的一个小秘密，这个秘密足以把程思意压垮，足以掀开周晨光的虚伪面纱。 一直以来，她虽然知道，不过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如今，程思意要跟周晨官打官司，也不知道程思意这次只是动动嘴皮子，还是真的要收拾周晨光？ 郑凝觉得自己可以暂时作壁上观，必要的时候把秘密说出来，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狠狠揣上程思意一脚，让这个心软的女人一鼓作气才好呢…… 第63章 预热（二合一） 周晨光派过来想私了的律师, 直接被程思意拒之门外，前两日程思意状态不好，秦邵比较担心, 所以最近除了在公司里两人形影不离之外, 晚上也会在程思意这边呆到□□点钟才回去。 向来纸包不住火, 两个人关系这么密切, 怎么可能瞒得住。 没几日，母亲那边就打过来电话, 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末了才问程思意，“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陈思颖这边听了, 低声浅笑, “怎么突然问这个？” 母亲本来不想说的, 不过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 对程思意的名声实在不好，斟酌了会儿才到：“都传到董事会那边了……你跟那个新来的助理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母亲说实话她才一点头笑了，“我就说嘛, 您向来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公司的事, 是不是传到董事会，然后又从董事们传到了我爸爸耳朵里？哪个喜欢八卦的伯伯多嘴啊？” 母亲不愿交代, 只在电话里叮嘱她, “外面怎么传我和你爸爸都不在乎，不过毕竟身份特殊, 要谈就好好谈，真没什么关系的话，最好保持一下距离。” 程思意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是模棱两可的说：“老是跟异性保持距离，才让我单身至今，你看小豆芽他爹，身边就没缺过女人。” 程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程思意也是他们掌上明珠，从小受的教育不一样，听程思意这么说，就信以为真，不免要念叨她两句：“那是人家的孩子，我可管不着，但是你要是乱来的话，我和你爸爸可不愿意。” 程思意噗嗤笑了，“好啦好啦，我心里有数。” 母亲也知道程思怡是个有主意的人，说的多了，管的多了，她也不听，搞不好还生了反骨，故意跟他们对着来，从小程思意就是个顺毛驴，所以母亲也只能点到为止。 后面就聊了一些家常，小豆芽，今晚过去了那边，父亲正在书房陪小豆芽写家庭作业，见程思意心猿意马，没有什么心思谈话，于是把电话挂了。 心想大的不如小的乖，大的不听话，小的听话。 这边秦邵还在厨房里忙碌，程思意挂断电话就去厨房找人，他最近在学做菜，从陈素海那里偷学了不少东西，刚才就说要给她做一道糖醋鱼，再来一道梅干菜扣肉，还炖了一个笋。 最近秦邵下厨，阿姨就清闲多了，乍一清闲还有些不适应，所以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 程思意过去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好，男人转头看了看她，低声吩咐：“开饭了，去洗手。” 她觉得秦邵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像哄孩子，明明自个儿是老板，而他是下属，最近两个人的角色对调，程思意觉得在他面前越来越没有权威了。 不过这感觉还挺让人享受，让人上瘾。 程思意最近在吃中药调理身体，所以晚上食量小，要留着肚子吃中药，不过秦邵亲自下厨，程思意觉得自己好歹也要多吃上几筷子。 所以一来二去就吃多了，有些撑。 男人仿佛看出来，用过晚饭，等阿姨收拾盘子去厨房，侧头问她：“出去散散步？” 程思意正有此意，欣然点头。 不大会儿两个人开车出来，车子缓缓行驶在微风荡漾的马路上，程思意落下车窗，手刚探出去，展开掌心与微风亲吻。 放在一旁的电话就响了，来电人又是老刘派过来的律师，这人有些固执，程思意已经明确表示了，不可能私了，电话还一直打，非要跟他二人见上一面，当面谈一谈。 程思意抬起头，与秦邵对视一眼。 秦邵不解：“电话怎么打到你那去了？好歹我是个原告。” 程思意就笑了：“周周晨光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事是我怂恿的，你看我在他面前就是这么坏的女人……哪天你要是摊在我手里，你会不会害怕？” 秦邵抬了眼皮子扫她一眼，开玩笑说：“你觉得我会让你有这个机会？只要你不怕我就行，我可是个狗皮膏药，一旦粘上了，撕都撕不下来……” 程思意盈盈笑了，“我就喜欢狗皮膏药，最好撕都撕不下来。” 两人在这里打情骂俏，手机却一直在响。 程思意垂眸看去，细眉蹙起来。 治愈 第53节 秦邵担心她的好心情被打扰，抬手就要去拿手机，却被程思意阻拦了一把，生出来逗弄的心思。 笑吟吟拿起来手机接了，不等那边开口，她就直接了当的说：“你是哪家事务所的？一直打骚扰电话？” 那边说明来意，程思意撒谎不眨眼的说：“我不认识你，有事没事别打扰我，有什么事让周晨光来求我。” 说罢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她把手机一丢，转过去身继续欣赏夜色。 不知不觉就溜到明珠广场，这边灯火辉煌，正是夜生活拉开序幕正热闹的时刻，程思意瞧着外面，一时兴起，便抬手往旁边一指。 “好久没购物了，想去看双高跟鞋。” 然后转过头来对男人笑，“你陪我。” 秦邵本来就是为了陪她，这两日程思意在公司里的工作量也减了一些，这还是秦邵费尽心思再三要求她才做出的让步。 秦邵巴不得她去人群多的地方溜达溜达，怎么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旋转方向盘转入内部道路，寻了一个就近的停车位，牵着她的手下车。 程思意从车里摸了墨镜戴上，明珠广场隶属于程氏集团名下，她是程氏的小小姐，来这逛商场不想被熟人认出来，只想低调的跟秦邵享受一下二人时光，是以需要戴墨镜。 两人上了二楼，程思意便熟门熟路走在前面引地方，走到惯穿的鞋子品牌面前，扭身进去。 秦邵到旁边抽烟区抽了一根烟，等身上的烟味散尽才跟上来。 程思意这会儿已经选了几双鞋，走到试鞋子的地方，提起来裙摆，一位服务员一直站在旁边，程思意刚脱了鞋子便蹲了下来伺候。 起初程思意并没有主意，目光一直留在鞋子上面，试到第二双的时候，她撩起来长发，一偏头才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 下意识往后撤了一下身子，把脚从对方手中拿开，秦邵这时候也注意到，缓缓走到程思意跟前。 程思意辨认了一番，惊讶的喊出一个名字：“郑凝？” 其实在程思意刚进来的时候，郑凝就认出了程思意，她本来可以躲开不被她发现的，不过郑凝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帮她换鞋。 好歹程思意是个有钱的女老板，人也心善，看到她在这种地方工作，说不定还要捧场买上几双。 毕竟大家都是周晨光曾经的女人，如今也都因为周晨光落魄，程思意看到她肯定要想起曾经的自己，也肯定会对她有怜惜之情，就如同那天她挨打的时候，程思意不仅亲自过去了一趟，还留下自己的名片。 郑凝故作尴尬地收回了手，举止无措的抬起来头。 程思意确认是郑凝无误，不由得四下里看了看，“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工作？周晨光允许你在这种地方工作？” 那男人一向那么好面子，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伺候他人？ 不过这种话问出来，她心里也有个大概猜测，接下来就被郑凝证实，只见郑凝眼眶瞬间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程思意知道这里不方便讲话。 便抬头指了指里面接待的咖啡桌，“我们到里面聊聊？” 于是三人来到里面接待的地方，晚上顾客不多，店里留的服务员也不多，里里外外静悄悄的，郑凝压低声音便把这段时间的遭遇跟她讲了讲。 程思意又不是来人间播撒爱的圣母，从那日郑凝选择忍气吞声，程思意就有预测过郑凝将来的遭遇，非要说有什么惊讶的地方，那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她目光瞧着郑凝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沉吟半晌才关切了一句：“打胎也是需要做小月子的，否则以后容易留下病根，这可不是小事，这几天谁照顾你的？” 郑凝说：“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不过幸好有个同学，这两天一直住在她那……” 郑凝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好说的，拿了手里的包就站起来，不过走两步又有些于心不忍，侧头看看她，“这几双试过的鞋，都帮我包了吧。” 说完带上墨镜转头就走，一直走出店门都不见秦邵跟上，好奇的转过身，却看见秦邵在跟郑凝低头交代什么。 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久，秦邵才付了钱，提着程思意要的那几双高跟鞋出来。 她一向是个自信大方的女人，看见秦邵这样，心里却突然吃味，不自信起来。 等秦邵提着包走到跟前，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阴阳怪气的说：“郑凝遭遇挺惨，挺让人怜惜的对吧？” 说罢一把夺过来装高跟鞋的购物袋子径直离去。 她大步流星，迈着不近人情的步子离开，让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紧走两步跟上她，主动去接他手里的购物袋，却被女人躲了一下，他继续往前走，商场人多，不想被看笑话，秦邵只能握拳咳嗽两声，跟在她后面。 一前一后出了商场，程思意才想起来一个事，那就是车钥匙在他手里，如果不等他的话，连车都没法开。 就在她犯矫情，却又不得不等候的时候，秦邵解开车锁。 两人都坐到车里，男人侧头过来问她：“程老板是不是吃醋了？总为了不想干的女人吃醋，这可千年难遇，真是我的荣幸。” 程思意突然被这么一说 ，立马有些不好意思，梗了半天脖子，死鸭子嘴硬的否认：“我吃醋？我哪里吃醋了？我为什么要吃醋？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简直可笑至极。” 秦邵握着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附和她，“是是是，你没吃醋，程老板不会吃醋，不过……我怎么闻到一股江西老陈醋的味道？” 说把侧头看看她，眼里都是揶揄。 就差他把“你吃醋了”四个字贴到她脸上。 程思意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转过去脸，揉捏几下脖颈。 这会儿醋劲儿没有方才大了，开始用理智思考问题，问他：“你刚才在跟郑宁讲什么？这么半天？” 谁知秦邵神秘一笑，她都不吃醋了，男人反而开起了玩笑，“我同情她怜惜她，所以关切她两句。” 说罢又拿眼神扫了扫她。 程思意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本以为秦邵会主动交代，谁知这男人故意卖起了关子，目视前方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之前你给我的那20万，我一直没有动，不过最近我有一些安排，所以那20万我先拿去用，等这个案子胜了，我再如数奉还。” 程思意掀开了眼睛，目光从眼前的道路上挪到男人的脸庞上，盯着他瞧了好一会儿，“什么安排？怎么还瞒着我？是我不能知道？” 秦邵沉声笑了，“这本来就是我的案子，事情应该由我出面，你最近身体不好，我能解决你就少操心，好好养身体，成吗？” 程思意哪有这么身娇体弱，不过是最近精神方面不太好，瞧他说的，自己就好像弱不禁风的林黛玉一样。 程思意可没有林黛玉这么好命，整天闲来无事伤春悲秋，还有吃有喝。 不过秦邵不愿意多讲，那程思意也就不多问，他想讲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不过程思意向来聪明，也知道秦邵的安排应该和郑凝有关，要不然两人为什么嘀嘀咕咕好半天。 郑凝虽然讲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过程思意也知道郑凝并不是那么省事的女人，别说不是那么省事的女人，这事换在谁身上，省事的女人也会变得不省事。 兔子急了还咬人，周晨光写小说写的不懂人情世故，向来不在乎这个道理。 她所猜不假，果然没几日郑凝那边突然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彼时秦邵和周晨光的侵权官司还在进行中，虽然已经立案，但因为证据各方面需要收集，也要做一些相关鉴定，所以进展缓慢。 一大早，周晨光的负面新闻铺天盖地，“家暴”，“不负责任”，“始乱终弃”，“渣男”等字眼遍布各大新闻。 在记者采访中，郑凝彻底推翻之前帮周晨光平息风波的所有言论，完全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对周晨光进行全面控诉。 她面对镜头低声啜泣，把一个刚怀孕被抛弃女人的形象饰演的淋漓尽致，再加上本来刚打完胎气色本就不好，整个人看上去又憔悴又可怜，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比那一日在她面前更让人可怜…… 最后又拿出自己的怀孕的报告单，流产手术的证明以及之前被家暴留下的伤情照片。 说自己只是被周晨光的花言巧语所骗，况且对周晨光旧情未了，所以当初才愿意帮他撒谎，谁知没有得到善待，落了一个打胎的下场，所以要把周晨光的虚伪面孔公之于众，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本来上一次的风波就没有彻底被网民忘记，突然翻供，自然群情激愤，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部分早就猜到实情的网民加上一部分被当猴耍来回战队的网民，瞬间对周晨光进行口诛笔伐。 且这消息是在周末进行曝光，流量本就比平常要大，效果可想而知。 周晨光那边可谓是措不及防，老刘一个电话打进来，对周晨光就是一顿劈头盖脸臭骂，以前还顾及着他名人的身份，如今丑闻接二连三，换作谁都忍无可忍。 周晨光其实已经给了郑凝补偿，分手的时候自然也有分手费，家里这两年买的奢侈品，该拿的也都让她拿去，没想到郑凝竞然在这个关键时候对他落井下石，这女人可真够狠！ 周晨光被骂完，气急败坏给郑凝打电话，谁知打过去竟是空号，显然是为了避他。 周晨光在鲁阳市也算有些人脉，于是直接给警察局的朋友打电话，那边也看了周晨光的新闻，如今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那就是想帮周晨光，也有些忌惮，万一郑凝的个人信息从他这边漏出去，但凡闹出人命，谁都不好交代。 于是在电话里含糊其辞，建议周晨光去找私人侦探打探打探。 人与人的交往向来是雪中送炭难得，锦上添花容易，也是到了这时，周晨光才明白，什么叫他妈的墙到众人推！ 他拿着手机，一屁股坐到地上，六神无主又只能给老刘去电话，然后开车跑到经纪公司，一进门双手握住老刘，从认识老刘从来没这么毕恭毕敬过，这会儿才知道低头求人，眼眶通红，就差声泪俱下：“老刘啊，这次你一定得帮我，如果不帮我，我就真的完了……也说了，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这样完了，你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吧！？” 老刘这两天因为侵权的官司焦头烂额，谁知又闹出来这么一丑闻，他一把甩开周晨光，指着周晨光的鼻子无奈叹气，“周大作家啊周大作家，现在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吧？以前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劝过你，你是个名人，不能这么放肆！” 他背着手转来转去，脚步错乱，平静下来又转过身看他，“现在你知道什么叫舆论压力，什么叫人言可畏了吧？现在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剽窃没剽窃别人的作品？” 周晨光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双目一闭两行泪，就从脸上落下来。 他一瞬间苍老许多，许久苍白的嘴唇才动了动，语气平静地说：“成名之作确实不是我的……原创作者确实是那个秦邵……我看他名不见经传，量他也闹不出什么水花，于是就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了……” 说到这里他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悔恨懊恼，念念叨叨的说：“我也没想过那题材竟然大火了一把……老刘啊，换作你怎么办？金钱利益摆到你的眼前，就这么明晃晃的摆着，你要还是不要？你就能控制住自己，就能不要？我那个时候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啊……” 说到这里，周晨光瞬间没了力气，往后踉跄着倒退几步，就像一个被拧干的抹布一样，摊在了沙发上，目光愣怔的看着眼前的老刘…… 再说程思意这边，一大早刷到这样震惊的新闻，只觉得是天助他们，老天爷那么忙，怎么可能有心情关心他们这点破事，况且一切发生的那么巧，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 程思意愣愣的看着新闻，而秦邵漠不关心，神情淡定的切了一盘水果，端到她面前，往桌子上轻轻一放。 见程思意半天没有反应，主动拿起牙签插了一枚水果块塞入她嘴里，半靠在软榻上的程思意抬起来头，目光赞赏地盯着男人瞧了好半天，红唇张了张，眨了眨眼眸问他：“背后推手是不是你？” 秦邵听罢挑了挑眉梢，从男人的反应她可以确定是男人做的，结果这男人却不承认：“我哪有这个心机啊？你也知道我这人平常没什么攻击性，不过这也是好事，正好为咱们的官司预热一下，既然要弄周晨光，那就别心慈手软，弄他就往死里弄，也免得他今后有翻身的机会……” 这么一番话从秦邵口中出来，程思意不自觉的愣在当场，没想到秦邵才是个狠人。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蹲下来，抬了她的下巴，轻笑：“怎么了程老板？是不是心疼前夫了？” 程思意跟周晨光早就没了关系，心疼他做甚？ 她只是好奇，秦邵是怎么说动郑凝出面接受采访的，毕竟这对郑凝也有一定的影响，网上自然也有骂郑凝一派的。 无外乎骂她“第一次挨打就该站出来，挨打还替男人遮掩，也是活该”之类。 程思意大大方方否认，“我只是有些心疼郑凝，如果你应该给了她好处，那也没什么好心疼的，那20万是不是给她了？” 说到这里缓缓抬起来眼眸，有些嫌弃的看着男人，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找茬：“你辛辛苦苦伺候我才得了这20万，结果把这20万给别的女人，你们俩才是真爱啊……” 说完把怀里的抱枕拿起来，反手往他怀里一揣，然后趿拉上拖鞋，扭腰回了卧室。 留下来一脸难以置信，只能苦笑的秦邵…… 第64章 求助 郑凝其实并不稀罕秦邵给的那20万, 她也想让周晨光得到应有惩罚，不过到到嘴的鸭子哪有不吃的道理，能拿的便宜, 哪有不拿的道理？ 治愈 第54节 他倒是很佩服程思意当初的所作所为, 可人家程思意有能力呀, 家境又好, 所以不稀罕从周晨光那里得到的仨瓜俩枣，郑凝也知道自己先天条件不足, 后天又不够努力。 所以人要活得现实一点, 有能力当然凭自己的努力，没有能力那就要认清自己, 最怕的就是德不配位, 不行还装行。 瞧瞧周晨光, 不就是德不配位, 不行装行的典型代表？ 所以郑凝这边看着周晨光在网络上被口诛笔伐，得意的翘了翘嘴角。 在她的世界里，坏人就应该得到惩罚，马上就得得到惩罚。 不过郑凝在做这些之前, 秦邵就告诉过她, 以周晨光的个性应该会找她麻烦，所以秦邵建议她最好离开鲁阳市, 毕竟周晨光在这边也有些人脉资源, 万一找到她本人，兔子急了还咬人, 不要给自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不需要秦邵告诉郑凝，她也能想到这里，毕竟和周晨光在一起两年, 不可能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格。 但是郑凝这边呢，也有自己的考虑，她很怕程思意那边态度会有动摇，刚和周晨光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还能听他提起程思意这个人，虽然周晨光说的不多，郑凝也没有好好接触过程思意，不过从支言片语也能判断出来，程思意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程思意和周晨光两人毕竟有一个儿子小豆芽，与她和周晨光的关系不一样，所以郑凝很担心周晨光会拿小豆芽说事，去程思意那边求情。 毕竟男人被逼到一定的份上，也没有什么面子尊严可言，就怕这个时候，程思意再一次心慈手软。 倘若程思意心慈手软，周晨光肯定不会找程思意的麻烦，没这个能耐，但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郑凝在这件事上是要和周晨光死磕到底的，不仅要拉周晨光下水，还想一下子把他摁进水里，永远都起不来。 当然，外人不理解郑凝为什么对周晨光下狠手，就要说一说她的原生家庭，从小生活在不健全的家庭，内心深处是有些冷血无情，而且有阴暗面的。 在她很期待和周晨光有未来的时候，表现的是阳光的一面，在她被辜负的时候，那些阴暗面会被完全触发，郑凝就只想鱼死网破，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让你好过，我们走着瞧。 如今独自在手术台上的痛还历历在目，她要回以十倍百倍，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所以郑凝并没有听从秦邵的建议，暂时离开鲁阳市去避一避风头，反而在程思意小区附近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出租屋，本来郑凝是想直接住在和程思意同小区的地方，随时了解法院那边的进展，和程思意这边的进展，不过那种高档的地方价格实在还贵，郑凝看了几家，房子倒是很满意，就是价格不满意。 如今她在鞋店里上班，虽然鞋店还算高档，可毕竟以前花钱大手大脚，这几千块钱的底薪加上提成，她实在适应不了，所以也只能紧衣缩食，尤其是在住的地方，不能有太高的要求。 尽管郑凝早出晚归，行事低调，对周晨光那边早有防备，不过还是被周晨光查到了蛛丝马迹。 这天郑凝一早去上班，刚进商厦大楼，就见自己工作的那家店里有个熟悉的背影晃了晃，不是周晨光，还能是谁？ 郑凝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脸上的口罩，转头就往外面走，但这一刻她有些慌乱，不得不说曾经挨打的那些事，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 看见周晨光背影的那一刻，郑凝有些慌张，幸好她非常机敏，反应还算快。 本来郑凝想直接打车离开的，不过她走到马路边，左等右等都看不到一个出租车，想了想这个地方不应该多留，于是顺着马路快步走过去两个路口，走到广场人多的地方才停下脚。 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周晨光不可能找到她，也不可能跟过来才停下。 不过通过这件事，郑凝也明白自己把周晨光想的太简单，不过她也知道周晨光这个时候找她一定是威胁加恐吓，再加上好处利诱，希望她能够再反转一下剧情，毕竟这个时候也只有郑凝可以平息风波。 不过周晨光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他那种无耻小人，向来过河拆桥，以后的日子也定然不好过，他已经栽了一次，这一次绝对不能再上当。 既然不想被周晨光那边找到，那就得依附一个比周晨光在鲁阳市更有人脉的人，而且愿意帮她，让她不被周晨光找到。 左思右想没有比程思意更合适的人选，毕竟如今她和程思意成了一个战线的，不怕程思意不帮她。 想到这里，就从包里拿出来一直保存的名片，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直接打过去。 名片上所留的联系方式，自然不可能是程思意本人的电话，所以电话直接打到公司那里，接电话的自称是张秘书，程思意的下属。 对方问郑凝的名字，来电话的用意，以及是否有预约，是否需要预约。 找程思意的电话，张敏每天要接几十个，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去麻烦程思意，都去问程思意是否要见。 她会按照事情缓急，有筛选的帮程思意处理电话。 郑凝这边对于郑凝来说当然是紧急的事情，不过在电话里不方便说，找不到程思意本人，她也有些急，捏着电话抿了抿嘴唇，也只能说：“是程思意让我有急事找她的，麻烦你那边帮我提一提，就说我叫郑凝，我现在需要她的帮助，她跟我说过，只要我需要帮忙，都可以找她。” 张敏听到对方这么说，不由得笑了笑，这样的说词对她来说实在司空见惯，几乎每一个着急找程思意的人，都会透露自己很重要的信息。 只能在电话里笑了，郑凝一听对方笑，就知道是不信任她，郑凝也非常明白，对于程思意这样身份地位的人，不是谁想找就能找到她本人。 所以她只能把电话挂了，基本也不抱任何希望，不过刚挂断电话，下一秒又响起来秦邵。 郑凝一直没有留秦邵的联系方式，不过前两天的时候，两人通过一个电话，所以她只能凭着记忆和时间段慢慢判断，好在她对数字比较敏感，记得秦邵的电话有“979”三位数。 所以找起来的时候也不算麻烦，立马拨通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了，秦邵还记得郑凝的声音，所以那边刚说话，他就判断出来是谁。 “郑凝？” 说来也是巧合，秦邵这会正陪程思意面见一个客户，约了在附近的茶楼里喝茶，两个人刚到地方，程思意还没上去，秦邵也还没有把车停好。 “郑凝”两个字脱口而出，程思意的目光就转了过来。 她不由得挑了挑眉梢，用戏谑的眼神去看秦邵。 秦邵也知道她前两天开了几通玩笑，不管是真介意还是假介意，秦邵都有必要打消她的顾虑。 于是大大方方的，直接把电话开了免提。 就听郑凝在电话里说：“我今天遇到点麻烦，周晨光找到我了，我现在挺害怕的……” 程思意一听周晨光几个字，立马正了正神色，抬起来了眼皮子去看秦邵，电话既然不是打给她的，那她也没有权利多嘴。 只见男人眉头皱了皱，敲着方向盘，“我不是叮嘱你暂时离开鲁阳市，去外面避避风头，你怎么没有走？” 郑凝也知道自己是不听劝，自找麻烦，这个时候麻烦她就有些不占理，于是想了想便说：“我在鲁阳市还有一些需要办的事没有办，我倒是想走，但是还不能走，本来今天我给程思意打了电话，但是程思意给我留的联系方式不对，所以我打电话是一个秘书接的，你这边方便不方便告诉我程思意的联系方式？我有些事需要麻烦她……当然，麻烦你也行，毕竟你俩是一起的……” 她倒是看的很明白。 程思意被点名提到，就不能置身事外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在一边轻飘飘的笑，“你倒是很会打电话，我现在正跟秦邵在一块呢，说吧，你有什么困难？虽然我不是慈善家，不过你既然找我，我倒是想听听，至于帮不帮你，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话说到这里，也算仁至义尽，毕竟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 郑凝思前想后，为了让程思意能够帮她一把，就撒了一个小谎，“其实我手里也有周晨光的一些证据，但是我眼下还不想站出来指证他，你们都是大人物得罪得起他，而我一个女人在这里无依无靠，我不敢把他置于死地，不过我恨他，所以我想留在鲁阳市，以备你们的不时之需……” 程思意也没有那么好骗，和秦邵对视，两人都笑了笑，秦邵开口问：“什么证据？方不方便透露？我们总要知道有没有价值。” 郑凝故弄玄虚，“我现在透露了，我就没有价值了，所以我现在不能讲。”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程思意现在也不管真的假的，总要要先问问她需要怎么帮忙，如果是举手之劳的话，那也没什么。 “那你需要什么？”她说完转了转眼睛，“帮你安排个地方，免得你被周晨光找到？” 郑凝就喜欢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多说，对方就能猜到，她被猜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头，“是，就这么简单。” 程思意深吸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难事，还以为郑凝这个小姑娘人心不足蛇吞象，要从她这里也拿点钱才愿意把证据交出来，那既然大家各有各的考量，又有共同目标，目标都是周晨光，程思意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转头看了看秦邵，男人立马猜中她心中所想，于是对电话里的郑凝直接说：“你在哪里？先给我发个位置吧，我先把你接过来，程总这会儿还有正事要忙，等她忙完正事就给你安排。”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程思意本来要推门下车的，刚踏出一只脚，忽然又收回来。 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巴，眯起来眼睛问他，“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怎么想的你都能猜到？那以后可就没吴助理什么事了……” 秦邵扫了她一眼，故意沉脸，语气嫌弃，“赶紧下车。” 第65章 庭审 程思意喝完茶, 见完客人，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秦邵跟律师那边电话确认了最新的进展, 下午还要跑一趟律师事务所, 郑凝那边却在广场上一直待着, 从熙熙攘攘待到中, 饥肠辘辘，她忍不住发消息：【你们还要多久过来接我？】 如果还需要等, 她不如就到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已经在路上, 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地方，秦邵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开车, 没有时间回消息, 于是把手机往程思意那边一递。 “你回她？” 程思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过一两秒才接过去, 笑吟吟的问他：“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秦邵故意说：“有啊，基本上你都不能看，上面全是美女。” 程思意噗嗤一声笑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我也喜欢看美女, 有美女自己看多没意思，不如大家一起看嘛。” 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 还是给郑凝回了一个消息, 别的也没有多翻多看。 这个自信她还是有的，所以没必要去做那些掉价的事。 这边接到郑凝, 三个人打道回府，程思意在路上就开始打电话让吴助理安排地方，其实想让周晨光找不到特别简单, 不过郑凝就要限制一下出行，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处乱跑。 接下来一周案子紧锣密鼓的进行，周晨光那边犹如乱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撞，其实周晨光的定力并不好，以前遇到什么麻烦都有老刘处理，如今看老刘这边焦头烂额，他心里就更加没底。 收到法院开庭通知的这天，周晨光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如今已是深秋初冬的季节，树叶枯黄，秋风萧瑟，仿佛在暗示他已是强弩之末。 这段时间周晨光霉运一个接一个而来，昨日辉煌恍如隔世，光鲜亮丽，走到哪里前簇后拥明明还是前段时间的事，却仿佛已经过去许久。 回首一下这几年，周晨光觉得自己就是昙花一现，还没折腾出来多大的名堂，如今难道就要悄然落幕？ 用悄然落幕来形容不够贴切，他如今倒是想悄然落幕，起码最后留下一个好名声，不过如今看程思意那边的架势，是想让他晚节不保…… 这夜周晨光异常难熬，彻夜难眠，他本来想逃避现实不亲自去开庭，想让律师代劳，不过第二天一早又临时改变决定。 程思意说的很对，一直以来，他都是那种遇到麻烦遇到责任都想跑的人，这一次既然跑也跑不了，那就扛一次吧。 所以一大早律师看到周晨光出现在律师事务所，很是惊讶。 只见周晨光西装革领，穿着那叫一个正式。 不过一改往日的意气风发，两人碰面之后，周晨光华话不多。 律师也知道他们这个行业是靠名气吃饭，如今这样的官司既然已经打起来，那么不管输赢，对周晨光的影响都是很大的。 赢了官司也输了名气，但如果输了官司名气输的只会更彻底。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虽然律师心里也能猜个大概，不过也只能全力以赴。 像周晨光这样有名气的人，风光的时候需要花钱才有一群记者围着，如今不风光了，不用花钱就有记者前追后赌，所以可想而知，当他出现在法院门口时，呜呜泱泱围了多少人。 当话筒一个接着一个怼到他嘴边的时候，以前侃侃而谈的社会名流，如今只能低着头沉默，言多必失，他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被拿去大做文章。 不过尽管如此，那些刺耳的话语，是一个接着一个传入周晨光耳中—— “周先生，外界传闻你的上一段婚姻就是因为家暴而离婚，对此你有什么回应？” “周大作家，你觉得现在的官司和你前妻的恶意打击报复是不是有关联？” “郑女士说你江郎才尽，只会打人，对此你怎么看？？” “……”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周晨光耳边回荡，幸好他戴了墨镜，否则眼中犀利之色藏都藏不住。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进入庭审现场，周晨光随着律师坐到被告席，一抬头就看见原告细微一脸淡然的秦邵。 两人四目相对，心中各有一番计较。 治愈 第55节 想当初秦邵因为打周晨光被关派出所，蓬头垢面一身落魄，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短短两年，人人喊打，一副落魄的就成了他周晨光。 周晨光自然是不服气的，更不服气的是，他背后的靠山，竟然是自己儿子得母亲，自己的前妻程思意。 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他嘲讽一笑，在心里鄙视—— 也不过是个吃软饭的！ 程思意就喜欢找吃软饭的，难不成这样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再端详秦邵，唇红齿白，却是适合吃软饭的模样！ 秦邵这边被打量挑了挑眉梢，回以礼貌一笑。 他什么没经历过？还能被周晨光这三眼两眼的看害羞？ 直到法槌落下，四周寂静，两人才互相收了视线。 法官进行开庭审理，周晨光在观审人群中扫了一圈，本想寻一寻程思意的身影，找寻了几圈都没找到。 他还以为程思意肯定不会错过他周晨光跟别人对簿公堂，如此落寞的一幕，没想到是自己小肚鸡肠，这么重要的场合，程思意竟然缺席没来。 程思意压根就没想过来，她对前夫在庭审现场惨败的场景并没兴趣，她不过只需一个结果，只要目的达到便可。 不过在这一天，程思意作为幕后推手，把孩子的父亲推到法庭被告席之上，心中多多少少对小豆芽会有一些愧疚。 所以她亲自开车去幼儿园把孩子接出来，特地向老师请了一天的假，留在家中陪孩子。 所以法庭这边如火如荼进行，程思意却在厨房挽着袖子跟阿姨学做菜。 小豆芽长这么大，还是见程思意第一次下厨，不由得站在身后，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疑惑，看着妈妈的背影，歪着头想了好半天。 忍不住奶声奶气的发问：“妈妈，你今天是要亲自给我做饭吃吗？” 程思意拿着刀笨手笨脚的切菜，听到小豆芽在身后发问，手忙脚乱的转过身，对着儿子轻柔一笑，“是啊，今天妈妈有生以来第一次做饭，做的不好的话你可不要嫌弃，不管好吃不好吃，你都要说好吃才行。” 小豆芽蹙起来眉毛，在程思意期待的眼神下，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尽量吧……” 程思意看着儿子的表情哭笑不得，不过下一秒想到法院那边，神情不由得又怅然起来。 她放下刀，拿起旁边的餐巾纸擦了擦手，走到小豆芽跟前蹲下，平视着小豆芽的眼睛，静静的看了许久，然后扣住小豆芽的后脑，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妈妈很爱你，不管什么时候都爱你。” 她轻声说完笑了笑，只是眼神有些复杂，所以笑容并没有深达眼底。 小豆芽看了出来，疑惑的问她：“妈妈你今天有些奇奇怪怪的……” 程思意否认，“妈妈没有心事呀，妈妈只是今天心情好，你自己先去玩一会儿，等我做好了饭再叫你。” 说完转身继续去做饭，虽然有阿姨在旁边的亲手指导，不过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她在商场上杀伐果决游刃有余，在厨房里，却实在笨的可怜。 起锅烧油的时候，阿姨一个不留神，程思意就把沾了水的铲子放进锅里，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热油不分方向的喷溅出来。 程思意首当其冲，尽管反应敏捷，手脖上仍然被烫了几个小红点，一瞬间刺痛起来，她忍不住使劲拧了拧眉毛。 阿姨赶紧要去找药，被程思意一把拦住，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好不容易把两道卖相很差，口味也很不佳的菜做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 程思意不用猜也知道，是法院那边律师打过来的。 程思意往小豆芽那边看了一眼，走到桌子旁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静静地听着那边交代什么。 她眼神平淡地眨了眨眼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所以脸上并无惊讶，“好，我知道了。” 才刚挂断秦邵的电话又进来，程思意不等他说话，语气轻松地笑着说：“今天你有口福了，今天我亲自下厨，赏个脸，过来尝尝？” 秦邵笑了，“你亲自下厨啊？我能不去吗？” 程思意哼哼一笑，“不能，必须来，还得必须迟完。” 男人沉声又笑了笑，“好，那我过去，我过去把菜吃完，再把盘子舔一遍好吧？” 程思意这才笑了。 第66章 一波三折 程思意其实早就想到周晨光那边可能会耍无赖, 一旦出现不利证据，便会申请休庭，为自己谋取最后喘息的机会。 所以并不意外。 中午秦邵开车来到这边, 两人心态平和的一起用过午饭, 小豆芽回房午休, 秦邵这才放下筷子, 准备把法庭上的事一一给她讲讲。 程思意就温柔的笑了笑，“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以为我消息这么不灵通？还需要等你回来？” 她托起来脸庞, 温柔的看着秦邵，“我早就知道周晨光的套路, 所以才没有上来就把我这边有利的证据交给你, 既然那边律师要求休庭, 那就再给周晨光一个月缓冲的机会……” 秦邵这边自然看得开, 一路回来只担心程思意的状态，听她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 用过午饭，两人一起去楼下花园散步, 今天是个好天气, 秋日里阳光难得温暖。 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牵手散步，多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们二人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不过郑凝那边却有些沉不住气, 虽然只是休庭，在她看来却不是一个好兆头, 狡兔三窟，周晨光可以算得上一个非常狡猾的兔子，法院还是赶紧判比较好, 夜长梦多，越缓对她越不利。 不过这段时间有程思意的庇护，郑凝胆子也大了很多。 程思意为了方便，就把郑凝安排在了同一个小区，房主是一对英国夫妇在国内临时的住所，不过后来在这边发展不好，就回了英国那边，于是房子闲下来，想要出手，两个人又比较念旧，所以暂时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便是把房子租出去。 不过对租客的要求也高，希望租客能够爱惜。 吴助理就委托中间人把这个房子租了下来，暂时给郑凝住。 其实从程思意有几处住宅，但她不喜欢私人领域被前夫的女人踏足，在这块有些忌讳。 郑凝这边忌惮着周晨光，周晨光这边因为官司焦头烂额，其实三方都不太舒坦，考验的就是心态。 周晨光的心态当然是最差的，除了官司缠身，还有几家出版社和影视公司为了保全自身，纷纷要求解约，他如今是墙倒众人推的态势，实在经不起任何一点风浪。 周晨光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赢了官司，哪怕是输也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在没有亲自到法庭上听审之前，周晨光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希冀。 去法院走了那么一遭，他就更加颓废了。 哪还有心思去管郑凝这边，他现在引火上身，自顾不暇。 晚上一个人独自在家里喝酒，喝得那叫一个烂醉，如今除了借酒消愁，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老刘和律师身上。 他这边酩酊大醉，老刘打过来电话，听他口齿不清，吞吞吐吐，一时间自己也泄了气：“你自己都是这副样子，你让我们怎么有信心？现在好歹法院还没判，你就只知道喝酒了？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想应对的方法，喝酒能解决实际问题吗？” 周晨光自嘲一笑，“那你说怎么处理啊？不然……不然你也过来，咱们一起喝几杯？” 老刘不跟酒鬼讲道理，气冲冲把电话挂了。 老刘的行为反而让大醉中的周晨光清醒了一些。 他抬头望着天边的满月，晃悠悠眨了眨眼。 一个念头，忽然在心里升腾起来，这个时候他越醉，这个念头就越强烈。 随后把手里的酒瓶子往地上一扔，爬到沙发旁边，拿了手机就给程思意打电话。 已经是深夜11点钟的光景，程思意最近吃了药，睡眠比较好，所以早就睡下。 秦邵今晚和陈素海那边有饭局，这会儿估计还在喝酒，本来是叫了她一起去的，不过最近程思意吃药需要戒酒，而且喝酒会让她状态不好，所以程思意就没去，秦邵待到晚上八点多，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催他过去，他才走的。 周晨光打过来电话的时候，程思意已经睡了两个小时有余，本来每晚十点，程思意就会把手机调成静音，不过今晚睡得早，所以给忘了。 这才会被周晨光吵醒。 她拧起眉头，翻了一个身，纤细的手腕从被子里探出来，看也没看来电人，直接送到耳边：“喂？”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真要置我于死地？” 一句话程思意就瞬间清醒，原本闭着眼睛听电话，这会儿缓缓睁开，她抿了一下嘴皮子，掀被子坐起来，往床背上一靠，沉吟半晌才问他：“大晚上喝了酒不去睡觉，给我打电话？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夜猫子？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什么叫置你于死地？不过是公事公办。” 周晨光怕她挂了电话就再难打通，语气立马缓和了很多，“别挂，我有话要说……” 程思意动作顿了顿，面无表情的眨着眼眸，“那你说吧。” 周晨光也不知是哭了，还是喝了酒情绪有些泛滥，带着奇怪的腔调吸了吸鼻子，他以前就是个多愁善感，情绪泛滥的男人，所以在程思意眼里一直觉得他心思细腻又柔软，直到离婚的时候才知道他有多绝情多不讲武德。 如果换作以前程思意这个时候早就心软，如今见多他伪善的一面，不再像以前一样容易被影响。 周晨光这边收拾了一下情绪，才在电话里服软：“有些事说不清，咱俩能见一面吗？我想当面跟你聊聊。” 程思意扑哧笑了，“你是想跟我叙旧情吧？打一打感情牌，看我能不能在这个时候放你一马？” 她这么直接的戳穿周晨光的套路，让周晨光顿时无言以对。 只能尴尬地抿了抿嘴皮子，低头拿起刚才丢下的酒瓶，对着瓶口就灌了两口。 程思意听到声音就猜出他又在继续喝酒，不过如今心如止水，更没有任何怜惜之情，她就是太有怜惜之情了，所以才让他逍遥法外到至今。 只听周晨光又说：“一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我？好歹我也是小豆芽的爸爸，就想见见你，咱俩聊聊……” 程思意眼神有些冷漠，“有事电话里说，见面，不可能。” 周晨光见她语气如此坚定，虽然知道有些话当面说更有效果，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便压了压声音，低声自嘲：“我不就是前段时间嘴巴毒，跟你吵了几次架？不至于吧，咱们俩不至于吧？好歹是夫妻一场啊，我除了嘴巴毒，什么也没做……我知道以前你在我们周家受了委屈，那个时候我确实有问题，我妈确实也有问题，这两年你说我没后悔过吗？其实我后悔过，但是后悔有用吗？于事无补啊……你说我有别的选择吗？我妈她就是那种人，她就是我妈，我能换个妈吗？我不能啊……你以为我夹在中间舒服吗？我也不舒服。我妈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她一直都强势跋扈，我在你们俩中间是左右为难，我承认我没什么主见，不会处理家庭关系，就只想逃避问题……” 程思意前几年特别希望在周晨光这边得到认可，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不过周晨光的道歉和认可来的太晚，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突然像开了窍一样，拧起来眉头，不确定的问他：“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时坚持离婚，你妈妈那边也做了很大贡献？” 周晨光叹了口气，“我妈是一方面的原因，主要我自己也不够自信，一直都觉得在你面前自卑，没有尊严，再加上我妈那边一直干涉，一直说你如何如何不好，我真的非常非常累，也越来越反感你……我承认我没责任感，我也没主见，我配不上你，你是个好女人，你离开我家对你来说更好，就我和我妈这样的组合，以后继续跟我在一起，也只会让你受委屈……” 周晨光向来维护他那个老母亲，尽管他妈嚣张跋扈，也不允许别人说半个“不”字，他母亲向来在家里是个女王，家中就是他母亲的一言堂，程思意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与他强势的母亲一直都有强烈的碰撞。 听周晨光这么说，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你确实没有主见，你也确实配不上我，这么说你就是一个墙头草啊，风往哪吹往哪倒——” 周晨光任她数落一个字都不辩解，程思意发了一通牢骚，当意识到自己在发牢骚才愣了愣，她向来没有这个爱好，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俗气气了？ 想到这里便打住，语气轻飘飘的说：“你既然道歉了，也说清了当年的原委，那我就知道了，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周晨光赶紧趁热打铁，再一次恳请她：“我现在也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现在名声已经臭了，你就非得搞死我吗？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行不行？我知道我就是一个渣男，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渣男，我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直都知道名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现在也已经可以了吧？” 周晨光这个样子可真让程思意解气，不过除了解气之外还有一丝瞧不起，当初真是年少无知瞎了眼，选一个这样软骨头的男人！ 程思意有些厌恶反感，强忍着恶心，闭了闭眼睛，“行了你不要说了，不要让自己这么廉价行吗？” 周晨光见程思意不为所动，最后又拿小豆芽说事：“你不为我考虑，也要为小豆芽考虑吧？以后他长大了，要是知道你为了别的男人对我赶尽杀绝，为了别的男人伤害他爸爸，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对他伤害很大？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假设你的母亲和父亲反目成仇，都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小豆芽以后如何在人前抬得起头——” “你闭嘴！” 治愈 第56节 打蛇打七寸，小豆芽一直都是程思意的七寸，所以程思意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竖起来全身的毛发。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我自认是一个好母亲，你是不是一个好父亲呢？麻烦你滚远点！” 做完不再给周晨光任何机会，放下手机，一个人枯坐良久。 周晨光那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又发过来，道歉的，恳求的，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短信就像不要钱似的，对她进行狂轰乱炸。 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小豆芽，句句直戳程思意的要害！ 程思意实在不胜其扰，直接给周晨光拉黑了事。 拉黑虽然拉黑了，不过程思意的心情并没有变好，一句“为了别的男人伤害他爸爸”，直接击垮程思意的心里防线，让她瞬间无地自容，并且难堪。 虽然程思意嘴上说着，要为自己复仇，让周晨光付出惨痛代价，只有她内心深处知道，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她也想帮秦邵讨回公道。 虽然秦邵拿回自己的东西理所应当，但是程思意作为幕后推手把周晨光推上法庭，确实对小豆芽有一定的伤害，她本是个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牺牲孩子的人…… 想到这里，程思意心乱如麻，哪里还有心情继续睡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边尽是周晨光的指责。 她突然坐起来，忍不住掀了被子下床。 轻手轻脚来到小豆芽房间，推开房门径直走过去。 儿童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月色照射进室内，打在儿子柔软的脸庞上，程思意悄悄蹲下，静静地看着小豆芽发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睡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程思意害怕吵醒小豆芽，看也不看直接挂断。 不过小豆芽睡眠比较浅，还是被吵醒。 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皮子，看见程思意脸上立马露出来欣喜，“妈妈……” 程思意赶紧藏起来情绪，抬手摸了摸儿子的短发，掀被子上床，把小豆芽揽入怀中，哄他睡觉。 程思意怀中柔软，小豆芽贪恋的蹭了蹭。 她沉默了很久，还以为小豆芽睡了，抬起来头看了看，谁知道小豆芽目光炯炯，精神抖擞。 程思意心中千头万绪，瞬间有些脆弱，感性的一面战胜了理性的一面，竟然忍不住问小豆芽：“你爱爸爸吗？” 谁是小豆芽竟然不假思索的说：“我当然爱呀，他是我爸爸。” 这个回答让程思意更加难堪，鼻子瞬间酸涩，用力地咽了咽情绪，忍不住又问：“你爸爸平常很少关心你，你还这么爱他呀？” 小豆芽天真的笑了笑，“你不是说爸爸工作很忙，才不能经常来看我吗？而且爸爸妈妈已经分开了，爸爸就不方便经常过来了……我还是很爱爸爸的，当然我更爱妈妈……我长大了要保护你们……” 最后一句话对程思意不仅没有安抚作用，反而让她心头又是一个重击。 下一秒眼眶就红了，她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许久，程思意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小豆芽又睡了过去。 她从小豆芽的房间脚步虚浮的走出来，脸庞在灯光下莫名有些苍白。 这个时候旁边卧室的阿姨也被吵醒，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来，看到程思意神态不对，忍不住上前关心：“这么晚还不睡？看你脸色不对，是哪里不舒服？” 程思意摇了摇头，嘴边勉强挤出来一丝笑，随后朝卧室走去，不过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阿姨，故作轻松的问她：“阿姨，你最近有没有看新闻呀？最近新闻很精彩，你注意了没有？” 阿姨也是个聪明人，现在网络发达，下到七八岁的小孩，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哪个不是天天抱着智能手机了解世界，周晨光那样的新闻铺天盖地，阿姨就算想不关心，都会往眼皮子底下推送。 程思意问起来就让阿姨有些为难，于是尴尬的点点头：“您是说周作家吧？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您放心，最近我一直盯着小豆芽，不允许他玩智能手机，看电视的时间也缩短了，我也担心他看到爸爸的负面消息，会害怕无措，现在的小孩都很聪明，什么都懂……” 阿姨以为程思意担心的是这个，所以就赶紧表态。 殊不知这几句话出口，让程思意心中更加难受，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转，赶紧扭身回卧室。 躺下之后程思意更是辗转难眠，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秦邵，她本来不想回的，实在心烦，就想找人聊聊天，所以给他回过去—— 故作轻松的说：“我刚才在小豆芽的房间，所以没有接，怎么了？喝完酒回家了？” 秦邵那边心情很好，完全不像程思意这么压抑，喝了酒在电话里侃侃而谈：“今天晚上大家心情都不错，一直灌我酒，我这会儿有点头晕，陈素海也是，知道我明天一早还要去律师事务所，竟然也跟着他们一起灌我酒……我也知道他们都是替我高兴，都是真心为我好，所以陪他们喝点酒，陪他们喝点吧……” 男人一反常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完以后不见程思意这边回应，才意识到什么，于是正了正神色，“怎么了？你是不是状态又不好了？” 程思意不是简单的状态不好，状态还可以，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犹豫了很久，在隐瞒和坦诚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坦诚：“今天周晨光找我了。” 秦邵一听周晨光找她，立马酒醒了几分，“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再跟他有任何联系，他对你的影响有多大，你自己也知道……” 程思意心烦意乱的闭上眼睛，捏着手机轻声解释：“我知道，不过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很多事情都聊开了……” 事情都聊开了？ 秦邵就好奇了，“你们聊了什么？都聊开了？” 程思意不愿意去提，只是久久沉默，均匀的呼吸喷洒在手机上，良久才问：“我在众人看来，是不是一个绝情的女魔头？你说有一天小豆芽长大了，会不会恨我？” 秦邵瞬间愣了，这种事让他如何评价？ 程思意突然这么问，绝对和周晨光脱不了干系。 他知道程思意现在需要安慰，但大概喝了酒，脑子卡壳，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他知道程思意犹豫了，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又不想她为难，只能往后退步，诚心诚意的建议她：“如果你后悔了，我也可以理解，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也知道你很爱小豆芽，你为他可以受任何委屈，你可以牺牲一切去保全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第67章 退堂鼓 程思意听着秦邵的话半天没有反应, 秦邵沉默了沉默，“怎么不说话？” 程思意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失去往常水准, 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 轻声说：“心里很乱, 不知道说什么，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秦邵低声笑了笑, 不等再说什么, 程思意这边就要挂电话，“我想冷静冷静, 你早点休息。” 秦邵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再给她压力, 点头说：“好。” 这边刚挂断电话, 就听到屋内陈素海在叫他, 秦邵如今在打一场翻身仗，自然瞒不住朋友，朋友里头数陈素海最为他高兴。 所以今晚陈素海也喝多了，这人向来酒量没底, 晚上在酒桌上却抱住他的膀子, 摇晃了好几下，言真意切的说：“兄弟, 你有一天发达了, 可千万别忘了哥们，到时候抱你的大腿, 你可不能不让抱！” 一桌子人里面，秦邵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陈素海，在秦邵最为无助的时候, 陈素海是雪中送炭的那个。 以前秦邵心情郁闷，每次喝多酒也都是陈素海开车把他接回来，虽然每次都骂骂咧咧，但每次也都义不容辞。 这份情谊值得秦邵记一辈子，先别说以后发达不发达，哪怕永远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只要陈素海一句话，秦邵一定不会说半个“不”字。 他呆愣片刻，转身回屋。 两人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朋友，喝的也差不多，这会正跟陈素海坐在电视机旁，拿着游戏柄打游戏。 客厅里又吵又闹，两个人大呼小叫，秦邵进来的时候，陈素海回头看了他一眼，把另外一只游戏手柄丢过来，招呼他一起。 陈素海日常生活没什么喜好，偶尔闲来无事找一下年少时候的兴趣，那就是打游戏。 一个游戏打了多少年也没见他腻过。 游戏手柄丢到秦邵怀里，他低头看了看，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没有要参战的意思。 尽管嘴上慷慨大方，但心中自然不可能像嘴上一样真那么无所谓，事业对于男人来说极为重要，秦邵自然也不能免俗，倘若自己赢了官司，赢回来的，不仅是一部作品和几百万的赔偿，最主要的是他以后在作家圈里有了名气，他们这种靠名气吃饭的行业，有了名就等于有了地位和金钱，他就可以重新拾起来笔。 其实秦邵并不是那种爱钱的俗人，金钱对他来说始终诱惑不大，但他不想这辈子碌碌无为，有一天自己死了，也泛不起来多大的水花，他有人生追求和梦想，尽管那些人生追求和梦想在前两年回归现实而不得不放下。 如今重燃希望，让秦邵觉得不再是不敢想的事。 所以出现这样的插曲，他自然会失落。 再一个。 赚钱养家始终是每个男人的责任，秦邵觉得这个官司成了之后，自己与她才更有希望。 不过眼下程思意突然摇摆不定，秦邵又比较会换位思考，又觉得理所应当。 其实程思意一直没有拿出自己手握的证据的时候，秦邵就有猜想过她会不会反悔。 他把这份惆怅压在心底，在陈素海看过来的时候，没事人一样勉强笑了笑。 随后站起来，转身回卧室。 一通电话，三个人辗转难眠。 第二天，秦邵七点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看程思懿有没有给他发消息，程思意那边毫无动静，于是也没了去律师事务所的心情。 直到九点多那边打电话来催，秦邵才匆匆起床。 开车去律师事务所的路上，秦邵突然想通了。 先不管程思意那边怎么安排，继续打下去，还是撤诉私了，他得先按继续打官司去做，这样两手都有准备，也会握有更多主动权。 心态放平之后，做事更加顺利，不过接下来两日，程思意都没再主动联系。 秦邵时不时看手机，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没几天程思意身体恢复，开始照常去公司上班。 两人经常在公司碰面，但私下里的交流也少了。 她那日在电话里说想要静一静，所以秦邵也不去打扰。 让她静静想清楚再做决定，以她的性格，也免得以后再愧疚后悔，无端的折磨自己。 时间如流水一般过去，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殊，不过，对于周晨光，程思意和秦邵来说都有些难捱。 这天，程思意在公司加班，安排了吴助理晚上值班，秦邵知道不需要他，老早就离开公司。 他的生活与往日没什么不同，这几天仍旧继续跟陈素海学做菜，不想让自己多想，所以更殷勤起来。 从菜市场逛了几圈，买了几样青菜回来，卷起来袖子刚要下厨，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秦邵一直生活圈子简单，晚上下班给她打电话的人并不多，冷静了这几天，程思意那边也该有动静，所以秦邵第一反应就是程思意找他。 停下手中的事快步走过去，到茶机旁边，却住了脚步，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管程思意做何决定，他都无条件支持。 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之后，秦邵才上前两步，弯腰拿起来手机。 不过视线垂到手机屏幕上，却发现自己想多了，打电话过来的，并不是程思意，而是郑凝。 秦邵哪有心情搭理郑凝，于是把电话直接挂断，不过郑凝却有些执着，紧接着，第二个电话又打过来。 秦邵被缠的无奈，这才接了，还不等说什么，就听那边语气慌乱地说：“家里水管突然坏了，你能过来修一下吗？现在给物业打电话人家也下班了，程思意不是说这对夫妻是英国人，比较讲究，爱惜房子爱惜的很……本来可以等到明天让物业修的，但厨房的地板是木地板，老是这么漏水，把地板都给泡了，我倒是无所谓，就怕给程思意那边添麻烦……” 一提程思意果然比什么都好使，秦邵动了动嘴皮子便答应：“我马上过去。” 他说完拿起来外套穿上就往外面走，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与陈素海迎面相撞，见秦邵脚步匆匆，陈素海不用想就知道是去干嘛，语气调侃的笑话他：“今天不是说下班早，回来跟我学做菜嘛，这么着急忙慌的出去，是伊丽莎白打电话找你？” 这一次陈素海还真猜错了，秦邵抬头看了他一眼，“自作聪明。” 治愈 第57节 四个字把陈素还打发了，拿着车钥匙转身就走，陈素海被丢在原地，不由得扬了扬眉梢。 他念念叨叨的说：“这小子越来越会装腔作势了，不是伊丽莎白，你能这么着急往外跑？又不笑话你，实话实说怎么了？谁还不知道你们之间那点事儿？” 从这边到郑凝住的地方需要半个小时，不过晚上过了晚高峰就一路顺畅，秦邵半个小时就开车到了。 房门开着，郑凝专门给他留的门。 他推门进来，就看见郑凝表情平淡的从客厅走过来，秦邵只扫了她一眼就去厨房，水管确实坏了，漏了一地的水，秦邵吩咐她赶紧把地板去拖干净，然后脱掉外套，挽起袖子检查水管。 顺着管道检查了一通，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螺丝松了，并没什么大问题，男人不由得松口气，拿出放在厨房备用的螺丝刀，动作利索的紧螺丝钉。 这个时候就听一直站在背后的郑凝问他：“案子进展怎么样？我听说周晨光那边要求休庭，是不是在想缓兵之计？你们这边还要提供证据吧？官司能赢吗？胜券在握吗？” 秦邵不想谈这个，一言不发闷头继续。 郑凝见他这个反应，不由得笑了：“我也是个受害者，还不能了解一下案情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让我知道？” 秦邵对程思意很有耐心，面对程思意之外的女人向来高冷，站起身，把手上的螺丝刀一丢，转身盯着她：“谁说你不是受害者，你想知道什么，下一次开庭的时候就全都知道了。” 郑凝却说：“我就是担心周晨光再耍什么小手段，好心提醒你们提防一下，他这个人吧，特别会打感情牌，其实最无情无义了。” 这话可真说到秦邵心坎里，周晨光如今可不就在打感情牌，所以才导致程思意那边愧疚不已，也让秦邵最近丧失目标。 秦邵继续不说话，郑凝小心的观察着他，下一秒忽然放声笑了：“周晨光不会已经耍了什么小手段了吧？你们已经着他的道了？你找她倒不太可能，毕竟你吃过亏了，肯定是程思意着他的道儿了？” 秦邵懒得跟她说话，转过去身继续忙活，等一切弄完，男人看见水管突然也笑了：“这个水管的螺丝按理说几十年不会松，况且又是新楼房……”回头看看郑凝，“是不是你故意弄松的？目的就是让我大晚上过来一趟，想从我这边打探点内幕？” 郑凝的诡计被识破，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不过很快又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表示：“秦助理你真聪明，螺丝确实是我松的，因为我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能让你过来一趟，既然猜出来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 秦邵嘴角勾了勾，无声冷笑了下。 他扣上水管的门，看着郑凝舒了一口气，对这个爱耍心机的女人实在无语，也是真烦感。 这么大费周章，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好像也说不过去，况且郑凝确实跟他们是一个战线的，之前还说自己手里也有周晨光的证据。 秦邵绕过她走到客厅，郑凝就抱着手臂随他走到客厅。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两个人沉默半晌，秦邵才又抬起来眼皮子，别的话没有说，只是语气平淡的说：“虽然我接触的人不多，但是我也知道你和程总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你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心狠，情义两个字是程总的软肋，不过以后不要再算计别人了，多积德，千万别学了周晨光的那些坏毛病。” 他只说了这些，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于是又对郑凝叮嘱：“周晨光现在自顾不暇，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妙，不要给自己惹事生非。” 做完以后拧开房门就走，郑凝看着离开的男人，却蹙起了眉头。 尽管秦邵这边没有多说，郑凝也猜出来程思意那边的动向，看样子是打了退堂鼓了…… 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在这件事上自己还是很有远见的，一切都在预料之内啊…… 第68章 诛心 郑凝知道程思意现在的态度之后, 便坐立难安，左思右想了几天，想办法把程思意约出来。 电话里对程思意故弄玄虚：“没想到你对周晨光还手下留情？当初他辜负你的时候, 可没跟你客气对你感恩念旧情……你今天有空吗？要不然今天下午三点我们一起去喝咖啡, 虽然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不过看你一直蒙在鼓里, 我挺可怜你的，你要是感兴趣的话, 我就给你讲个故事, 关于你和周晨光的故事……” 程思意没有那么好糊弄，目光盯着电脑, 云淡风轻的说：“你也说了, 都是过去的事, 既然过去了, 就让它过去吧，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陪你喝咖啡，想喝咖啡可以叫你的小姐妹，我很忙。” 郑凝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低声笑了笑：“希望你听完这个故事, 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程思意沉默了一下，虽然嘴上说都是过去的事儿, 但好奇心却被郑凝挑起来。 关于她和周晨光的故事？她和周晨光能有什么故事, 是郑凝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 不过郑凝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程思意也不太信。 就想看看郑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答应下来，“下午三点，哪个咖啡厅？” 郑凝现在不方便出门, 自然要约在自己住处附近的咖啡厅，且越近越好。 程思意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没有立即答应，她眼下正在公司里处理公务，拿了早晨秦邵送过来的行程表，第一张全是上午要处理的事情，后面一页才是下午的行程安排。 三点多要见一个客户，不过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客户，最近跟那边合作也不太顺利，僵持不下，双方处在利益的博弈阶段。 程思意斟酌了一下，推掉不仅没有坏处，说不定还能让对方心里打鼓，讨点好处。 既然如此，喝咖啡打发一下时间也好，这才对电话里的郑凝说：“希望你的故事够精彩，帮我消磨一下时间，不过既然是你主动找我喝咖啡，你买单吧。” 郑凝笑了笑，“好呀，我买单就我买单。” 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程思意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不过小姑娘没礼貌，她也懒得计较。 上午忙完，程思意到员工餐厅用午饭，一楼有她最爱吃的糖醋鱼，是以程思意没到二楼的高层餐厅吃饭。 她在橱窗口点了两荤两素，端着餐盘走到用餐区，却与刚用完饭的秦邵迎面相撞，这几天两人不冷不热，男人心里很不舒服。 程思意自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掀了眼皮子悄悄打量过去，几日不见，秦邵消瘦了一些。 肤色也比前几日暗淡，想来是因她。 所以有些愧疚便低下头，不言不语，以为秦邵会主动跟她说两句，谁是秦邵只叫了一声程总，绕过去离开餐厅。 程思意淡淡地眨了眨眼皮子，怔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忍不住回头，瞧着男人的背影，目送他离去。 秦邵其实只是因为她想冷静，所以不打扰她，这个举动在程思意看来，似乎是有成见。 程思意心里更加烦躁，不过也理解秦邵对自己爱搭不理，毕竟换作谁都会觉得被耍，想当初还是她主动怂恿秦邵去打官司，把周晨光告上法庭，现在秦邵趟进了这趟浑水，而自己却又迟疑不定起来。 如果就这样没了结果，那以后秦邵在作家圈子更难立足。 想到这里没心情再吃饭，找了一个空闲的桌子，拿起筷子只夹了几口。 其实这几日心情不好，食欲不振，她自然也清减了不少。 秦邵自然看在眼里，不过那都是为她前夫憔悴，为她前夫瘦，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会吃味，更何况，在感情面前男人占有欲强且心眼小。 他不去问，并不是不关心，而是觉得扎心，所以故意忽略。 在公司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下午两点半，程思意看看时间，合上电脑，从办公室出来。 经过秦邵办公桌前两人对视一眼，和郑凝是私人会面，又说要讲她和周晨光的故事，程思意就更不会叫上秦邵一起。 问吴科要了车钥匙便独自离开。 秦邵表面不在意，内心深处却关心她的去向，等程思意走后，吴科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男人便拿了杯子跟上去。 两人肩并肩站在饮水机旁接水，他用眼角余光扫了吴科一眼，状似无意的问：“程总出去干嘛了？不是三点还有一个客户要过来谈生意，怎么拿了车钥匙走了？” 吴科心想，你都不知道程总去干嘛？我怎么会知道？ 最近两个人交流少了，关系微妙，吴科也能看出来，心里想的自然是热恋期情侣两个又闹了小矛盾。 秦邵如今和程思意的关系密切，那吴科对秦邵自然得高看一眼，虽然心里吐槽，却不表现出来，所以毕恭毕敬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程总就只跟我要了车钥匙就走了，要不然你主动打电话问问啊。” 秦邵转头看过来，又听吴科阴阳怪气地劝他：“想知道什么你得主动。” 这话说的，表面没问题，不过越听越觉得实际想说的是——“男人在女人面前要主动”。 秦邵只觉得有些脸热，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不去回应吴科，捏着水杯往嘴里送。 水温微热，舌尖被烫了一下，他立马眉头一皱，反应有些大…… 程思意这边到咖啡厅的时候不早不晚，正好下午三点。 她会客人向来准时。 只是没想到郑凝早来了一步，点了一杯咖啡，稳稳当当的坐在紧挨着落地窗前的桌前。 程思意这边一进门，就看到郑凝笑吟吟对她招手。 程思意径直朝郑凝走过去，把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又把墨镜摘了坐下。 目光平视郑凝，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正题：“说吧，想给我讲什么故事？” 郑凝噙了笑目光幽幽的看过来，本来想卖一卖关子，吊足了程思意的胃口，不过也知道她日理万机是个时间宝贵的大老板。 所以打消自己卖关子的念头，“你从来没有好奇过，为什么周晨光跟你以前那么恩爱，突然在你生完孩子不久，非要逼你离婚？” 程思意听到这儿就笑了，前几天，周晨光刚对她坦白了背后原由，和程思意猜的相差无几，于是收了目光，目光不屑的转头看向外面。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走了。” 她说着手探向桌子上的墨镜，刚捏在手里，就听郑凝又说：“我知道你又优秀又清高，一般的女人比不上你，不过呢……再优秀再清高，不也输给了别人，那你就不想知道你输给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几句话让程思意愣在当场，反应了一会儿，目光才缓缓的转过来，细眉拧起来，“你说什么？” 郑凝噗嗤一声笑了，端起来咖啡抿了一口，“你当时真没有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你一个阅人无数，聪明机敏的老板，应该心思很缜密才对，至今为止真没有往那块怀疑过？” 程思意心跳突然砰砰砰加速，这个时候，服务员拿着咖啡单走过来，问她点什么咖啡，程思意大脑空白，震惊在当场，压根没注意服务员过来，更没听到服务员说什么。 这个时候还是郑凝替她解围，抬起来明媚的眼眸，对服务员温柔地笑了笑，“她喜欢美式咖啡。” 等服务员走后，郑凝才把目光重新又转到程思意脸上，从程思意的脸上见到自己满意的效果，这才娓娓道来：“那个女人和周晨光的恋情，还要从你孕后期，大概是你怀孕八个月，周晨光出去采风的时候开始讲起……” 第69章 谎言很美丽，真相很残忍…… 程思意静静地坐着, 一言不发听郑凝说完，还没有蠢到丝毫不怀疑，郑凝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 其中不乏有添油加醋, 夸大其词, 但如果说这件事全是杜撰的,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 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周晨光和这个女人仍然藕断丝连, 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魔力, 不过后来两个人撕破脸皮，这女人从周晨光手里拿了一笔钱离开的, 周晨光对她挺恨的, 提起来都恨得牙痒痒, 毕竟为了她抛妻弃子, 最后没修得正果嘛……” 说完抬起来眼眸，嘴角噙着笑，笑吟吟的打量程思意，以为程思意会再打探几句, 比如那个女人长得漂不漂亮？比如是做什么工作的？再比如是不是很优秀？身材很好？所以周晨光抛妻弃子…… 意外的是, 程思意静静地看着她，仍然是一言不发。 郑凝的定力这会儿反而没有程思意好, 不由得挑起来眉梢, “你怎么什么也不说？” 程思意其实到现在还没彻底消化这件事，她惊讶不已, 只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这会脑子几乎是空的…… 郑凝脑海里设想过程思意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歇斯底里的大哭？当即打电话质问周晨光？亦或者压根不信, 指责郑凝胡言乱语？ 她就是设想过好几个版本，没有一个版本猜中，所以有些吃不准。 程思意从始至终安安静静面无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故事。 治愈 第58节 郑凝猜不透，也只能低下头继续说：“我知道的就这些，别的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找周晨光求证，”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思索了一下，“那个女人，好像叫……叫孙嫚迪？是个不入流的画家，在鲁阳市应该很好查，你可以去查一查……” 她说完不再停留，扭身拿起身后的手提包，站起来就走，走两步又转过头看程思意，“这样一个又蠢又渣的男人，你还准备手下留情？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还要以德报怨？说实话，如果你真要手下留情的话，那我不得不佩服你，佩服你的圣母心！” 说完郑凝回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随后咖啡厅的门一开一合，外面街道吵闹的声音传入室内，不过很快又恢复安静。 程思意虽然难以接受，不过条理还算清楚，她并没有直接离开。 一个名叫孙嫚迪的女画家，鲁阳市能有几个，就算名不见经传，但知道名字身份又特殊，花几个钱，想把她找出来，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只是程思意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会这个女人，她这个人这么清高，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去见一个第三者，而且还是离婚两年之后，事情已然过去，再让她去见一个前夫曾经的女人…… 她的自尊心和她的骄傲都不允许，不允许她做这样自降身份的事，不过突然知道真相，她觉得特别愤怒，周晨光竟然把她当傻子一样骗，而且到现在还骗她！ 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拿起来手机就给周晨光打电话，周晨光接到程思意电话的时候很意外，第一个反应就是前两天喝醉酒，在他面前情真意切的说了那些话，现在起作用了，所以打电话过来是想缓和关系？ 他就说嘛，程思意重情重义，不会对他这么绝情的…… 手机听筒放到耳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程思意那边语气飘飘的问他：“……周晨光？” “啊？” “……你每次对我撒谎的时候，看我被你三言两语玩弄于鼓掌，是不是都特别骄傲？” 周晨光被质问的愣了愣，“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谎了？” 程思意闭上眼睛，尽量保持语气平缓，“我们要不要聊一聊孙嫚迪？” “孙嫚迪”三个字传入周晨光耳中，男人瞬间嗡的一声，大脑空白，他这辈子可能忘得了郑凝，但是永远忘不了孙嫚迪……那个恨女人…… “谁告诉你的？”反应过来，立马又否认，“我不认识她，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认识她是吧？那我就去查，最好光明磊落，让我查不到任何东西，否则我就把你的丑事曝光在网络上，让你臭名昭著！” 周晨光立马语气软了，“你想干什么呀？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非咬着我不放了？我那个时候一时昏头……” 程思意就知道，只要这样威胁，周晨光就肯定会招了，事情得到证实，程思意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了地。 以前对周晨光还只是怨，想想这两年自己经历了这些，怨在这一瞬间就成了恨！ 一时间哭笑不得，神情瞬间变得萎靡不振，有些事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也有些较真的问他：“当初你在外面偷/情，又把所有的脏水都泼给我，我在脆弱的阶段，还要经受你和你妈妈的精神打击，导致我一直被病折磨，你都从来没有半点愧疚了？你真是个畜牲，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吗？也对，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也干不出来这种事……有朝一日你怎么面对小豆芽？他会怎么看待自己的父亲？要不然你就去死吧，该死的人是你！衣冠禽兽！！” 程思意胸口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全然忘记自己身处咖啡厅，咖啡厅里只有三两个顾客，而且这种地方向来寂静，她骂到有些歇斯底里，从小教养好，程思意不要说没有这样骂过人，就连私下里大声斥责都很少，更不要说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让人去死。 周晨光总能刺激到她，让几十年的修养化为乌有…… 程思意骂完之后仍旧不解恨，手握着咖啡杯，几乎差点把咖啡杯捏碎。 如果现在周晨光在她面前，如此滔天的恨意，程思意觉得自己一定拿一把刀子杀了他。 一定要多捅几刀才解恨！ 周晨光那边自然各种狡辩，要为自己挽回一点颜面，他现在说什么程思意都觉得是好笑，冷冷的笑了笑，不愿意再听一个畜牲说话，所以直接把电话挂了。 咖啡厅的人都在看她，她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单手搭在膝盖上，久久久久之后，发丝在脸旁边被微风吹得荡漾着，轻轻地抚着她的嘴唇，她回过神来，感觉嗓子干燥，抬手去端咖啡。 咖啡刚端起来，杯碟碰撞的声音拉回来思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她赶紧把咖啡放下，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发抖的这只手的手腕，不过此刻哪里是手臂发抖，她整个身子几乎都在颤抖。 程思意觉得周遭压抑的喘不过气，不能在咖啡厅里继续喝咖啡，她这会儿状态差极了，最好出去兜兜风，所以抖着手，举止保持着斯文优雅，不紧不慢拿了墨镜戴到脸上，双目遮挡墨镜的那一刻，程思懿的眼眶这才红了。 她拿上包起身就要走，谁知才走到半道就被服务员拦下，提醒她还没有买单。 两人说好了，是郑凝请她喝咖啡，所以郑凝负责买单，没想到郑凝竟然逃单离开。 程思意神情恍惚地跟着服务员，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收银台，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收银员说了两遍价格，她才把钱付过去。 从咖啡厅推门出来，阳光普照，瞬间洒在程思意脸上，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闭了闭眼，本来以为自己把所有的火气发出来就没事了。 可是过去的事一幕一幕，一帧一帧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还记得那个时候，周晨光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说一些刺激她贬低她的话语……看她的眼神多了冷漠和挑剔…… 两个人但凡吵架，他都会抱着枕头去外面沙发上睡，他的手机很少拿回卧室，有段时间一直在厨房里充电…… 动不动就去采风，有一次头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一早，程思意还没有起床，他就开始收拾行李箱要出走，程思意那个时候产后抑郁，提出跟他一起去，他找各种借口不同意，临走之前还亲了她的额头，让她好好在家休息。 每次出去采风，程思意总也打不通电话，他总是借口自己需要安静，需要灵感，借口压力大，让自己不要总是打扰他。 程思意尽管委屈，更需要关怀，却也只能包容他…… 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如今想来都值得推敲……那个时候，程思意记性很差，每天就像个傻子一样，自顾不暇…… 她收回来思绪，晃晃悠悠，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失魂落魄的来到车上，却发现自己双手还在发抖，压根没办法开车。 强撑的淡定，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恐惧的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双手，越恐惧，就觉得自己抖动越厉害。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成了废人。 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的人就是秦邵，赶紧拿起来手机给秦邵打电话，“……秦邵……” 红唇只喊出这一个名字，随后不再说话，所有的情绪喷薄而出，晶莹的泪水顺着墨镜下方的白皙脸庞滑出来，“你在哪……” 她带着哭腔问秦邵，那边立马意识到程思意的异样，眉宇瞬间皱起来，不答反问：“你在哪？” 程思意目光呆滞地透过车窗望了望四周的建筑，说出来咖啡厅的名字，秦邵没有来过这边的咖啡厅，当然不知道具体在哪，“那你把车开出来，找一个明显的地方，我去找你？” 纤细的手腕搭到方向盘上，程思意光洁的额头抵着方向盘，她闭上眼睛无助的摇摇头，“……我做不到……对不起，我做不到……” 秦邵知道程思意的抑郁病症搞不好又有了发作迹象，说实话，以前的时候秦邵对这个东西知之甚少，自从上一次程思意状态不好，秦邵就做了很多研究工作，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比如区分抑郁症和抑郁情绪的病人的症状，再比如如何与抑郁症复发的人相处，怎么安慰？怎么帮他们缓解？什么样的话语才能让他们舒服？ 他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有闲暇，不是学做饭就是学这些东西。 也是看过这些之后才彻底了解什么叫抑郁症，心灵感冒，说好治也非常好治，说难治也比较难治，有些人一次就能治好，有些人终生都要受其困扰。 秦邵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安抚她，除此之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不然程思意会很愧疚，可能就再也不敢麻烦他了，所以立马安抚程思意，语气温柔的对她说：“你不要害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做不到就不做，没有人要求你必须做到……你在原地等我，好不好？你现在能不能给我发个具体位置？我马上过去？” 程思意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两分钟，程思意的情绪才逐渐地收住，不过情绪爆发的阶段过了之后，她的眼神随即就木讷的许多，只觉得无欲无求，更不想做什么。 费了很大劲才提起兴趣，抬手把驾驶座的座椅落下，有气无力躺下，双手挡在胸前，静静地蜷缩在座椅上。 秦邵等了又等，都没有等来程思意给他发的位置，男人焦躁不安，只能不断地打电话，程思意双眼失焦的看着手机，任由手机不断的响玲，却没有接电话的欲望。 好几次提起精力想勉强自己去接，想了想，又觉得接电话很麻烦，不想被打扰。 介绍不知道程思意到底怎么回事，明明这段时间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怎么突然又恶化成这个样子，一个人出去到底遇到了什么？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他当时就应该跟出去的，不管程思意喜欢不喜欢，都应该厚着脸皮跟出去，而不是任由一个状态不好的人独自开车离开他的视线。 联系不上程思意，秦邵只能自己想办法，他穿上外套火急火燎的从公司里跑出来，走到马路旁招手打车，周末高峰时间，车子还特别不好打，一向沉稳内敛，很少焦躁的秦少也破防，就差直接站到马路上拦车。 好不容易才坐上出租车，他只能报上咖啡厅的名字，经常开出租的老油子，对鲁阳市这种地方向来熟悉，一共有三家咖啡厅，只是不知道他去哪家，于是转过头来问他：“丹阳路有一家，江淮路有一家，黄河路还有一家，得看你要去哪家……” 秦邵哪知道要去哪家，不过一说江淮路，他立马寻到一些蛛丝马迹，江淮路距离郑凝住的地方很近，如果说程思意开车出去找郑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紧要当头，他只能赌一把，“江淮路，先去江淮路。” 从公司到江淮路，一共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这半个多小时，对秦邵来说，此生都没有这么漫长过。 一路上，男人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越想越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去的不及时，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程思意。 抑郁症到底有多可怕？到底有多危险？秦邵很清楚。 假设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程思意，自己会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但是心口立马砰砰乱跳，痛到无法呼吸，顿时失去方寸。 在这个时候，秦邵突然觉得官司能不能打赢他都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成名他也不在乎，他只希望程思意好好活着。 哪怕以后碌碌无为，落魄一生，哪怕两人走不到最后，终要面临分开，也只希望程思意一辈子顺遂无忧。 做人不能太贪心，要懂得知足。 着急忙慌的下车，险些忘了付钱，他走到咖啡厅门口转了一圈，越是着急视线就越不清楚，赶紧稳了稳情绪，目光顺着咖啡厅门口的停车位，挨个找寻。 幸好程思意停车的地方特别醒目，男人看到熟悉的车牌，以及车窗里面模糊的轮廓，狠狠松了一口气。 方才一直着急忙慌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会儿脚步才彻底稳了下来，他看着车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缓缓走到车子旁边，本想拉开车门，直接坐进来，拉了两下车子却发现车门还上着锁，只好又绕到驾驶座，屈指敲了敲车窗玻璃。 听到车内传来啪嗒一声解锁的声音，秦邵直接拉开她那边驾驶座的门，就看到程思意蜷缩在里面，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脸庞本来就是他的巴掌大小，几乎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拉开车门的瞬间，刺眼的光芒照射进车内，程思意非常排斥这样明亮的光线，又使劲缩了缩身子。 如果换作一个正常人这样折腾他，见面之后，他肯定要一顿发火，不过，面对程思意，秦邵一点火也发不起来，不敢发，不舍得发。 只能弯腰蹲到她身边，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抬手要去摘她的墨镜，程思意往后撤了撤，不许他碰。 秦邵也就没有勉强她。 沉默一下，柔声问她：“你今天见谁了？谁刺激了你？” 程思意被他这么一问，瞬间想到在咖啡厅里郑凝讲的那件事，她抬起来眼皮子，透过墨镜去看秦邵，语气轻轻的，低声呢喃：“……秦邵你知道吗？尽管我嘴上从来都不承认，但是这两年我一直都很愧疚……离婚的时候，他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我也认可了我自己很差劲……我痛恨过去的自己，因为她我的儿子没怎么感受过父爱……所以我不断的惩罚她，攻击她，甚至摧毁她，企图杀了她……” 第70章 是我无能 陈素海忙完一个项目就会休息一段时间, 最近他刚清闲，在公司无所事事的呆了一天，晚上回到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秦邵卧室的门敞着。 原本整洁的客厅沙发堆放了几件衣服, 还有一些出行必带的东西。 他心里好奇, 走到秦邵卧室门口, 探头看过去。 就见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而秦邵背对着房门, 站在床边整理衣服。 陈素海清了清嗓子, 秦邵听到动静转过身，瞧她一眼, “今天下班这么早？” 这句话本来是陈素海想要问秦邵的, 没想到先被他问了。 走进门, 往男人行李箱里打量打量, “你这是准备干嘛？出差？你最近很忙啊，神龙见首不见尾，伊丽莎白也给你涨工资了吗？” 秦邵当然不是出差，他慢条斯理的继续整理, 把适合这几天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叠放整齐, 又装了一件过两天降温适合穿的风衣，弯腰扔到行李箱。 做完这一切才对陈素海说：“我最近准备出去几天, 出去散散心, 不过应该不会跑太远，就在本省跑一跑, ”说着就拍了拍陈素海的肩膀，就像领导慰问员工一样，“好好工作,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出去散心？ 不过年不过节的他公司里怎么突然放假？难不成是休年假？年假这个时候休？ 陈素海把秦邵的手从自己肩膀上佛开，心里一思量，就顿时有些嫉妒，“你是不是要跟伊丽莎白出去散心？你们不是刚度假回来，这才几天啊又要出去散心？有她这么当老板的吗？有你这么当员工吗？” 嫉妒的意味太浓，禽兽再大意也能听得出来，正常情况下，自然没有这样的老板也没有这样的员工，不过这段时间程思意确实不再适合高压的工作，秦邵现在想方设法的怂恿她出去散心，好不容易程思意才答应，秦邵这厢嘴皮子都差点磨破了。 又见陈素海掐着腰，另一只手遗憾的扫了扫后脑勺，“我咋就没遇到一个女老板，也让我展现一下自己的魅力，可惜我老板是个男的，”说到这里更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过他就算是个女的也白搭，毕竟五十多岁了，我口味也没有这么重……” 治愈 第59节 秦邵哭笑不得，转过身来看着陈素海，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就别东想西想的了，事情不像你想的这样，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谁天天没事出去玩，这么不务正业？” 这么说，陈素海就有些好奇了，既然是觉得不务正业，那怎么还老是往外跑？ 于是脸凑过来，噙着笑打探：“事情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什么样，你说说？” 秦邵垂下眼眸，悠悠看了陈素海一眼，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朝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我今天卤了几个鸡爪，你要不要去尝尝？顺便点评点评？”顺便堵上你的嘴。 一听说有吃的，陈素海还真饿了，他抬手摸了摸肚子，“你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以前懒得腚疼。” 说罢就丢下秦邵转身出去，径直朝厨房走过去。 秦邵听他说自己以前“懒得腚疼”，望了望眉毛：“会不会说话？你别吃了。” 陈素海厚着脸皮说：“我不吃怎么展现你劳动的价值？做饭的人就享受自己做的饭被别人喜欢，我得让你享受享受去。” 秦邵耳边安静了几分钟，又听陈素海在厨房里惊讶：“可以啊秦邵，你这第一次卤鸡爪子就学得了我的真传……你这是个可塑之才啊，改天我再教你几样，以后做饭就你负责了……” 秦邵听着陈素海在厨房里念念叨叨，吃东西都堵不住他的嘴，不由得摇了摇头，继续整理自己的行囊。 秦邵第二天一早七点起床，连早饭都没顾上吃，直接开车去了陈思艺那边。 两人下午商量的好好的，让程思意暂时放下工作，至于程家二老，毕竟年纪大了，能瞒着自然是瞒着，不过要把小豆芽送过去，让他们带几天，程思意这边就以出差为借口出去，放松一周两周。 他开车带她自驾游几天。 谁知这边秦邵到了楼下，程思意突然又变卦了，秦邵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先去吃早餐，然后再帮她装行囊，程思意却说什么都不愿意下来。 不仅性格变得善变，而且还有一些自闭古怪。 秦邵失去耐心，直接就说：“你下来还是我上去？我们俩先去吃饭，吃完饭我把小豆芽送到程董那边，至于那边我怎么说，你就不用管了，我肯定帮你安排好，行吗？你现在下来，不然我告诉程董你状态不好，让程董带你去看精神科。” 秦邵这么一说，程思意才动摇了，男人在楼下左等右等，又等了十多分钟，本以为她在梳洗打扮，挑选出门的衣服，谁知她从楼上下来，一改往日的精致，穿着随意，面容憔悴，昨天戴着口罩和墨镜，这次不仅戴着口罩和墨镜，头上还多了一顶荷叶边的帽子。 要不是秦邵认出来她走路的姿态，遮挡这么严实，恐怕从自己眼前绕过去，他都认不出来。 他叹着气，笑了笑，等程思意走到自己身边，二话不说，把她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程思意这两天睡得不好，又没有化妆，气色和面容可想而知。 不修边幅的一面直接展露在秦邵面前，程思意有些无地自容。 不过她这两天确实兴趣全无，仿佛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以前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这两天却突然觉得无所谓，有时化妆化到一半，那种很丧的感觉突然袭来，瞬间觉得自己所做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就比如说今天吧，昨天跟秦邵商量的时候，虽然放不开公司事务，但也特别期待接下来的旅程。 今天早上从床上醒来，却呆愣的望着天花板看了半天，别说对旅途有兴趣了，连起床都提不起兴趣。 口罩被秦邵从脸上摘下来的时候，程思意很尴尬的闪躲，不过秦邵没有那么肤浅，又岂会在意程思意现在的样子，他一把捏住女人的下巴，把闪躲的脸庞转过来。 目光怜惜的来回打量。 程思意被看得很不自在，视线不停的来回闪躲，目光哀哀的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邋遢？” 秦邵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自己邋遢？” “……什么都不想做……” “不想做，那就不要做，”说着把口罩递给程思意，“你就放松，想做什么做什么，谁规定女人出门就一定要穿得漂亮利落，一定得穿高跟鞋，一定妆容精致？以前的你是你，现在的你也是你。” 程思意戴好口罩，见男人这么说，目光幽幽的抬起来，“男人也就是嘴上好听，如果你的老婆以后每天都像我这个样子，邋里邋遢，你会喜欢？你可能短时间内会喜欢，时间久了也会嫌弃也会烦，”她说到这里扬起来头，目光盯着头顶的桂花树的叶子，“所以你们男人都很虚伪，既要求女人生儿育女，又要求女人貌美如花，除此之外，最好有赚钱养家的能力，但收入又要拿捏的死死的，不能超过你们……” 秦邵有些听不下去，直接打断程思意：“你最近负面的话很多，我也知道你现在陷在情绪里，不过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周晨光，不是所有的男人要求都这么高，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程思意突然转过来头，冷笑着对男人说：“你什么都不用说，人性这玩意，我比你看的透彻……我特别明白，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要把自己伪装起来，我要伪装成无所不能的样子，我不能依靠任何人……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关系，都是我好了，他们才会对我好，我不好的时候，恨不得人人都落井下石踩上一脚……” 程思意说完看也不看秦邵，直接绕过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这些道理秦邵当然也懂，身处这个混乱的社会大染缸，什么鸟都有，而橙色也是做生意的，形形色色的人，她都接触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都体会过。 不过这还是程思意第一次在秦邵面前说这种话，以前的时候，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会把事情说的这么现实这么刻薄，眼下她受了刺激，秦邵也不愿意计较。 两个人来到附近大街上，选了一家早点摊儿，一路上程思意兴趣缺缺寡言少语，不管秦邵说什么，都是一脸冷漠的沉默以对，直到在这家早点摊儿坐下，她状态好了一些，才抬起头对秦邵说：“我想喝豆浆。” 一路上秦邵终于听她主动说了那么一句话，忙问他：“要不要加糖？” 程思意默默摇头。 这是一家卖水煎包的早点摊，在北方的大部分城市，早点都是以面食为主，豆浆油条小咸菜，蒸包水煎包大多此类。 程思意已经很久没有在早点摊儿吃过早饭，回溯一下，上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好像也是和秦邵一块…… 她发呆的时候，秦邵已经端着一碗豆浆放到她面前，拿了一次性的筷子掰开递给她，随后，老板拿着一个铁盘子，把秦邵点的东西送过来。 热腾腾刚出锅的水煎包散发着肉香味，程思意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秦邵忙前好后，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女人捏起来筷子就去夹包子，也不知自己是真的病情发作，还是这几天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手脚无力，手刚探过去，筷子刚碰到包子，整条手臂就止不住的颤抖。 程思意特别不想被他看见，偏偏这个时候，秦邵的目光被她的动作引过来注意力，他的目光在程思意颤抖的手上停留了许久。 随后抬起来眼皮子，两个人的目光对上。 秦邵忍不住抬起手，握住她的手指，“冷吗？瞧你笨的，连筷子都不会用了……” 程思意无地自容，立马夹了一个包子往回抽手，谁知抖动的手臂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只听啪嗒一声，包子从筷子上脱落，在桌上打了一个滚，从桌子上掉下来，咕噜的滚到秦邵脚边。 秦邵看着程思意的反应，突然意识到程思意并不是冷…… 女人被连个包子都夹不住的自己深深伤害到，她扔了筷子迅速的抽回手，好不容易摘下来的口罩，立马摸起来又带上。 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 秦邵这个时候怎么还顾得上吃早餐，立马站起身追她，还没来得及付钱，老板挡住去路，秦邵只能一脸焦急的拿出来手机赶紧付钱。 等秦邵追上程思意的时候，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一把拉住她，“怎么说走就走啊，早餐还没吃？” 程思意低下头不说话，看她这个样子，秦邵只能耐着性子安慰她：“我刚才快言快语，一时忘了……不就是手抖嘛？你现在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虚弱，肢体上的症状都是正常的，等你过段时间精神好了，又会恢复正常。” 程思意这才抬起来头，目光转来转去，想从他脸上打量出来，任何一丝丝的嫌弃，不过打量了半天，除了感受到秦邵的关心温柔和抱歉，还有气息不稳之外，没有任何一丝介意。 她这才道歉：“对不起……以后不要在这种公众场合吃饭了，我不想被别人看见我现在连拿个筷子都手抖的样子……” 秦邵立马一把抱住她，是他考虑不周，只想带她多接触人群，没有考虑她的顾虑和感受。 默默抱了她一会儿，“那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回去看看早餐还在不在，然后我把东西打包，回家吃？” 程思意无言点头。 回到家吃完早饭，程思意回到卧室稍作休息，静静的躺在床上，听到外面秦邵和阿姨一起在帮小豆芽整理东西，这次去程思意父母那边大概要住上十天半个月，所以阿姨跟着一起去，要准备的东西也有很多。 小豆芽临走之前，悄悄推开房门，程思意静静的看着小豆芽，实在不想说话，谁知小豆芽仿佛感知到什么，只是弯腰在程思意额头上亲了一下。 程思意微微闭眼，就听小豆芽摸了摸程思意的发顶，“妈妈我等你回来……” 随后转身离开。 程思意本来神情木讷，下一个瞬间，立马热泪盈眶。 许久之后秦邵去而复返，拉着程思意上了车。 车子上了环城高速，阳光照射进车内，静静地洒在程思意微苍白的脸庞上，晒了不久的阳光，程思意就觉得那种无力感在一点一点的褪去，她慢慢的恢复了正常，不再像方才那么丧。 这时候才转头去看秦邵，“突然好多了。” “晒太阳的原因吗？” “嗯。” “那我们就选个海边，多带你晒晒太阳。” 程思意此刻有了求生欲，静静看着窗外，“我挺过来了一次，就还能再挺过来一次，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说到这里，眼眶微红的对秦邵嘱咐，“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我还有很多责任需要去做……” 秦邵看看她，只是说：“现在不就在帮你？你放心，你就算想死，我不答应就不行。” 程思意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往座椅上一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了一会儿才突然表态：“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调整一下，跟周晨光的那个官司最近就麻烦你和律师那边多费心一点……” 秦邵听程思意这么说，愣了一下，忍不住又转头看过来一眼。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很大，程思意表明了态度，也让秦邵心里突然有了底，不过鉴于前段时间她反复无常，介绍就有些不确定，“你想好了？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程思意听完以后，沉默两秒才睁开眼睛，转了头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你觉得我还要再想什么？我以前也只是为小豆芽考虑，只是觉得愧对孩子，但既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为孩子考虑过，那我为什么又要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对他心慈手软？” 秦邵毕竟没做过父亲，他虽然理解程思意，但也很难设身处地的感受，所以，尽管程思意嘴上说一切都是因为孩子，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持怀疑态度，眼下既然她主动提起来，沉吟再三还是问出口，“你对周晨光真的没有任何感情了？” 程思意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男人，她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问他：“我如果对周晨光有感情，为什么要帮助郑凝呢？爱情都是自私的，都是独占欲很强的，那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郑凝应该是我的情敌，我不可能对她没有任何嫉妒。” 秦邵问：“你不嫉妒她？” “我嫉妒她干嘛？你是觉得她哪里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地方？我是能力比她差，还是长得比她丑？”随后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或者你觉得我身材没她好？” 也不是秦邵这个人色，她这个动作是在引人注目，忍不住扫了她那一眼，“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是身材肯定比她好。” 那不就得了？ 对于这么蠢的问题，程思意真的有些不耐烦，她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以后不要再问我这么蠢的问题。” 随后拿了毯子盖到自己腿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此刻像个正常人一样叮嘱秦邵，“我最近每天早晨醒来都会非常丧，七点多开始，持续到十点多，下次我再这样的时候，不管再不情愿，你都要记得把我拉出去，散散步或者晒晒太阳，我就会好……” 秦邵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但是你这个时候通常不服从管教啊……” 程思意反问他：“我如果这个时候服从管教的话，还要你干嘛？你现在可是带薪休假。” 秦邵无言以对，开了半天车才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无能……” “这就对了。” “……” 第71章 吃药了？ 秦邵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自驾游嘛，乐趣就是走到哪玩到哪，所以他们两个也没有制定具体的路线, 更没有确切的目的地。 两人绕着环城高速行驶, 走到321路口的时候, 秦邵觉得这个数字颇为吉利, 临时决定下高速。于是旋转方向盘改变车道。 程思意侧过来头问他，“这是去哪里的方向？” 秦邵耸了耸肩膀, 嘴角含着笑, “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我猜测应该是下面的某个县, 走到哪算哪, 你说呢？” 这么费脑子的事, 她才不拿主意, “随你啊，你开车你做主。” 高速路口的收费站出来，正前方就是一家加油站，出门的时候没有加油, 油箱里的油量不太足, 他直接开车朝加油站过去，服务员帮忙加油的时候, 程思意去了个洗手间, 路过加油站的超市，瞧见里面货架上满目琳琅, 就多瞧了一眼。 男人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朝货架上的小零食看去，在她耳边悄声问：“想吃什么？” 治愈 第60节 程思意好笑的掀起来眼皮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早过了爱吃零食的年纪……”不过一边说着，一边凑近玻璃窗，随便指了两个，“青柠味的薯片儿，蜂蜜黄油味的呀，土豆。” 男人好笑的看她一眼，等油箱加满就跟着服务员进了超市，出来的时候抱了一堆零食，除了程思意指名道姓的那些，还多了一些经典的零食。 看见这么夸张的秦邵，她扬起来眉毛。 只不过是给他面子，自己都已经好几年没吃过这种高热量的垃圾食品，没想到秦邵这么慷慨，这么大方。 不过两个人回到车上的时候，本来一路无聊，只合着眼闭目养神的程思意，突然提起来兴趣，拿过来男人买的零食，拆开一个尝一尝，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味蕾，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去拆另一个。 等把这些东西都尝了一个遍，从中选出自己爱吃的，一边坐车静静的享受傍晚的夕阳，一边往嘴巴里塞零食。 看她一脸惬意，秦邵才算明白一个道理，女人至死是少女啊…… 他抬手把车子的天窗打开，这两日气温回升，傍晚的暖风吹进车厢内，程思意忽然闻到一股花香，这个时候秦邵也闻到，两个人对视一眼，不需要她多说什么，男人就做了决定。 “这个地方空气不错，带着淡淡的花香，附近可能有当地游玩的庄园，不如我们就近找个酒店住下，晚上我打听一下本地人，看看他们这边晚上有没有比较出彩的景色？而且时间也不早了，就算没有玩的地方，我们也该找个酒店过夜，到时候叫上几道菜，我们在酒店里喝两杯？” 相比出去看夜景，程思意更喜欢在幽静的地方喝杯小酒，于是点头答应。 车子又走了不过几百米，就看见一家档次不错的酒店，坐落在马路一边，酒店具体怎样暂时无法判断，不过这家酒店的停车场很大，市里寸土寸金，平常开车出门，想找个停车位都难，突然遇到这么大一停车场，还真让秦邵受宠若惊。 车子开进停车场，空车位太多，多到秦邵不知道停哪一个才好，他也就墨迹了几秒钟，程思意就有些不耐烦，似笑非笑的打趣他：“没有停车位是个烦恼，停车位太多也是个烦恼，你这人可真纠结。” 秦邵笑吟吟的把车子停下，按了手刹回头看她，“我这叫追求完美。” 然后拿上东西直接朝酒店大厅走去，他在里面办理入住，程思意无所事事就推了车门下来，这会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子的近光灯未关。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镶嵌金线的小香风外套，巴掌大的小脸戴着墨镜，一路上有秦邵陪伴，脸上的阴霾少了很多，在柔和的车光灯下，看上去温温柔柔，毫无攻击性。 甚至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谁成想是在公司里杀伐果决的女魔头。 男人开了房间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一幕，鬼使神差的拿出来手机，对着程思意的背影就拍了一张照。 她的侧脸轮廓清晰，线条流畅，是那种很上镜的脸型，男人也不过是随手一拍，没想到上镜效果出奇的好。 他把屏幕上的女人放大，视线落在了程思意的红唇上。 随后就听方才一直盯着马路上车来车往，微微出神的程思意转过来身，问他：“你在干什么呢？不会是偷拍我的照片吧？” 男人反问：“我拍你的照片，还需要偷拍吗？” 程思意这个时候朝他走过来，“偷拍也没关系，不过拍都拍了，要把我设为手机壁纸才行。” 程思意进了酒店房间，这一路奔波让她有些疲累，所以直接就合衣躺在床上，男人则进进出出，把车子上的行李全部搬了下来，随后又打开行李翻找东西，第三次从卧室朝客厅走的时候，程思意撑起来脸庞，盯着男人的背影问：“你又去做什么？” 秦邵转过来身，“在外面煮咖啡不方便，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些茶，烧壶水给你泡杯茶喝？” 程思意想了一下，“好啊，”就在秦邵抬脚要走的时候，她却突然又说，“比起来喝茶，我更想让你和我一起躺到床上，抱着我休息一会儿。” “你等下，我马上回来？” “好。” 不出两分钟，男人拿着茶包回来，瞧见程思意静静的躺在床上，本来想先煮了茶再抱她的，看她这么孤零零的，也只好先掀被子上来。 程思意感觉到背后的温暖，闭着眼睛转过来身，主动靠近他的怀里。 四周静悄悄的，落地窗的窗帘躺着，透过第二层白色窗纱可以看到外面的夜色，这会儿华灯初上，正是这个县城最热闹的时候。 县城不比市里，到了晚上十点多，基本上就没有了行人。 程思意现在不喜欢热闹，但是秦邵就想拉着她去人多的地方走一走，毕竟这样才对她的心情有利，于是在她耳边劝说：“这附近有个广场，晚上的时候可能有喷泉，方才我拿行李箱的时候，在前台的向服务台打听了打听，这里还有一个圣境，晚上的时候才对游客开放，不如我们顺道过去瞧瞧？” 程思意兴致缺缺的，连眼皮都抬都没抬，这会又不想动了，纤细的手腕搭在他的胸膛，轻声说：“不想去，我哪里都不想去……” 也不知是不是累了，还是到了晚上又犯了早晨的毛病，秦邵垂下眼眸细细地打量她，就在程思意差点睡着的时候，突然听男人说：“要不要做/爱？”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睁开眼眸，睫毛微微颤动，“你说什么？” 她这么盯着自己，秦邵就是脸皮子再厚，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没听错……我刚才问要不要做，我们做吧？” 程思意有些生气，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我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却还想着那事……你跟我在一块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个？陪我出来也是为了那个？” 说到最后眉毛促起来，眼神中带了一丝受伤。 “你觉得呢？”他也不解释。 可能程思意真的是病了，竟然变得矫情了很多，她的眼神越来越失望，直起来，身子立马要离开男人的怀抱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男人一把握住，就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滚烫的嘴唇突然凑了过来。 一开始的时候程思意当然是不愿意的，不过她这会全身酸痛，有气无力，身体不好，再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哪里有力气抵抗男人。 所以几乎是没怎么挣扎。 不过到了中途，兴趣被挑起来一些，渐渐就没有那么反感了，于是半推半就起来，手臂也主动地搭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以前程思意虽然对他很满意，但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还算冷淡，这回也不知怎么了，就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怎么填都填不满…… 这一遭持续足足半个小时，本来室内微微有些凉，男人额头上却布满汗滴。 他翻身倒在程思意身侧，手臂往额头上一搭，突然就笑了，程思意虽然也觉得累，却又觉得身体好像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她这会精神没有刚才萎靡，反而振奋了许多。 原本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神，瞬间也明亮了很多，抬起头看了看他。 “你笑什么？” 秦邵这个时候呼吸恢复平稳，主动把她拉到怀里，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男人突然问她：“有没有好一点？” “……啊？” “……我看网上说做这事有助于缓解抑郁症，因为这样可以产生大量多巴胺，也不知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刚才试一下……怎么样？有效果吗？” 程思意只能错愕，错愕之余，还有一点尴尬。 他是把自己当成药引子了吗？ 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秀气的眉毛拧起来，“有，有那么一点点效果吧——” 这话说的还算含蓄，没想到秦邵却仿佛大受鼓舞，顿时掀起了眼皮子，脸上带了一丝惊喜，“那看样子真有用，这几天我们就多做一下，尤其是早晨，如果我叫你出去溜达，你不出去的话，我们就先做一次，你就有精神出去了。” “……” “现在我们出去吃饭，然后去看看夜景？” “我……” “一次效果不大，还是不想出门的话，你等我休息一会儿，再满足你一次？” “……我们还是出门吧……” “哦，现在可以出门了？” “现在，现在感觉状态好多了……” 男人立马坐了起来，下床开始穿衣服，这边才刚套上短袖，扣上腰带，见程思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别把刚才脱下来的衣服丢过来，程思意缓缓抬起来眼眸看了一眼，视线又挪到了男人的眼睛上，害怕下一秒，男人又要扑过来，于是赶紧拥着被子坐起来，胡乱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秦邵这才满意，走到茶几旁拿了手机和车钥匙，翘着二郎腿坐下来，静静地等她。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一家茶楼附近，茶楼旁边开了一家本地特色菜，本地特色菜自然是鲁阳菜，不过程思意虽然是本地人，平常不太好鲁阳菜这一菜系，所以对本地的特色菜确实还没什么了解。 不过秦邵以前经常去小餐馆，越是小地方，本地菜就越具风采，看到这家饭店打着明晃晃的招牌，主动牵了程思意的手，拉着她进门。 最近旅游景点的客流量不多，所以晚上来这家饭店用饭的人也不多，本来就是一个小县城，又能有多大的客流量。 秦邵点了几个菜，上菜的速度非常快，他担心程思意吃不惯这种小地方的菜，取了一双筷子掰开递给她，“随便将就一下，简单吃两口。” 程思意有些不满意，不满意的点却是：“不是说今晚我们要点几样菜，在酒店里小酌两杯吗？” 秦邵：“你想晚上在酒店里喝酒？” 她点头。 “那我们简单吃一点，然后打包几样菜，先到附近逛两圈，回去的时候把菜带上，喝两杯？你不能在酒店一直躺着，你一直躺着的话，那我们出来散心的目的是什么？” 出来的时候就说一切听从秦邵的安排，说到做到，她也只能点头。 这附近虽然有一家夜色不错的圣境，毕竟只是4a级的风景区，像他们这种见多了各式各样建筑的人来说，实在给不了震撼的感觉。 不过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出门自驾游，风景好不好看并不重要，程思意觉得能有秦邵陪着，什么样的风景都入得了她的眼。 他们站在河岸边古塔之下，河里水面上时不时的有小船划过，这边灯光恰到好处，水面上的鳞鳞波光反射到程思意脸上。 秦邵主动拿了手机出来，成了她的御用摄影师，不经意的举手投足，一概被手机记录下来。 出门的时候程思意不情不愿的，回去的时候却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拎着菜和几瓶大乌苏回到酒店，进门之后，在茶几上紧挨着坐下，边喝边聊。 一直聊到后半夜，带回来的酒尽数喝完，大乌苏的度数高，酒劲也大，两个人都有些醉。 程思意今晚兴致特别高，喝醉酒了之后语气也颇为豪迈，双臂往秦邵脖颈上一搭，“秦助理，我就问你。” “你问。”男人抬起来双手握住程思意的手腕，拇指轻轻地摩挲她的肌肤，白净的脸庞上也染了一丝绯红。 眼神迷离。 “我就问你，”她抽回来手，点了点了点男人的鼻尖，“在你有生之年……有没有一个我这样的女人，除了谈谈恋爱，调调情，事业上可以帮你，两个人还能一起喝酒……有没有？” 秦邵颇为真诚的摇了摇头，“你是个奇女子，这还真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 程思意缓缓的抬起来头，目光认真的打量他，感觉到男人的真诚以后，继续说：“那以后就算我们分开了，在你的人生里，是不是也有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你这辈子都忘不掉我？” 男人的眉宇皱起来，“我们就不会分开，除非你嫌弃我，非要踹了我，否则不存在这种可能。” 这样的话，对于一个曾经受过很深的情伤，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女人来说，可谓算得上最动人的情话，她咬了咬红唇，“你说的是真的吗？” 男人说：“当然是真的，我自己非常确定，我只要你。” 程思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晃晃悠悠地凑近他，我以为她也要说一点的情话，比如非他不可，或者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之类的，毕竟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也差不多，该说这话的时候了…… 谁知程思意凑近他耳旁却说：“……我今天喝多了……你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再睡我一次吧？” “……” 男人真是哭笑不得，他把女人的双臂拉下来，抿紧嘴唇瞧了她半天，故意说：“一次怎么够？今晚不再来个两次三次的，都对不起你喝下的这些酒钱。” “……啊？” “啊什么啊？” 他说着弯腰就把程思意抱了起来，女人口齿不清的诧异：“……不是吧，说来就来？你，你几辈子没见过女人啊，你今天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偷偷吃了六味地黄丸……” 秦邵一把把她丢到床上，越看她越觉得生气，抬起手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会气人，真想一把掐死你……” 治愈 第61节 第72章 费肾 秦邵不过是嘴上说说, 占一下嘴皮子上的便宜，他还不至于这么差劲，故意在她喝醉的时候趁人之危, 虽然以前趁人之危这种事她也没少干, 可每次都是半推半就, 程思意主动的。 这夜像往常她喝醉酒的时候一样, 一晚上起来几次为她盖被子喂水。 后半夜，程思意幽幽转醒, 发觉自己在男人的怀里, 她仰起来脖子，澄澈的目光在夜色下, 一瞬不瞬望着眼前的男人, 看了许久许久之后, 双眸又合上, 往他怀里缩了缩，依偎着他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程思意醒来，秦邵已经打电话让酒店把早餐送到了房间，县里的酒店尽管档次可以, 早餐却没有五星级酒店那么丰盛, 已经是尽可能的帮他们准备。 吃过早餐之后，男人就开始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程思意还以为要在这里住上两日再走, 秦邵却没有这个意思, 他把目的地定在下一个县城。 说那边有很多特色小吃，还有几条特别出名的小吃街, 前两年的时候直播火了一把，所以要带她去网红地打卡。 程思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男人收拾行囊,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放到车里，她的手腕搭在床边，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秦邵这个时候走到床边看她，催促两遍她都有些懒懒的，于是二话不说就抬起了手，开始解衬衫纽扣。 于是一夜休整之后，第二天清晨，两人又滚了一番床单。 事后两人各自靠躺在床边，一人手里夹了一支烟。 程思意抽完手里这支烟，往床边挪了挪脑袋，歪着头看他：“这是你以后每天早晨叫我起床的方式吗？会不会特别费肾呀？” 秦邵把她手里的烟蒂接过来，抬手按进自己那边的烟灰缸，无所谓的暼了她一眼。 “没事，前30年保养的好，”说到这里，想起她昨晚讽刺自己吃六味地黄丸的事，于是拿这个事儿说事，“大不了回去以后多吃几瓶六味地黄丸，不过这个钱得你出。” 说完男人掀开被子就起来穿衣服，程思意望着男人的宽肩窄腰微微出神。 男人果然是天生的老司机，不管以前脸皮有多薄，多被动，一旦滚了几次床单，就不知道脸皮子叫什么了。 虽然程思意不想承认，不过秦邵这种牺牲自己为她提供多巴胺的方式，效果还是很显著的，这天早晨程思意不仅没有觉得情绪低落，反而收拾好下床以后破天荒吃了早点。 两人出发去下个地点的路上，程思意还在感叹古人的智慧，怪不得有些女修会拿男人做炉鼎，也怪不得古人会有采/阳补/阴这一说…… 想到这里她立马脸红了，抬头看了看正在开车的药引子，要是两人男女角色互换，这女人一定颇为受伤，好就好在他是个男人，不仅不会生气，还心甘情愿提供服务…… 在去下个县城的路上，秦邵一早就做了具体规划，知道他们会经过黄河边，这边开了一家旅游景点，名叫黄河部落。 名字起的大气，这也不过是一家体验乡村生活的野外营地，不过早晨秦邵已经打电话问过，他们这边有露营烧烤地，到时候把烧烤架子往黄河边一放，黄河滚滚，两岸青草悠悠，也别具一番风味。 谁知天公不作美，早晨出发的时候，还是暖意融融，东边红霞染了半边天，谁知到了上午九点多就突然乌云密布，狂风乱吹了一阵，倒是把乌云吹散了，不过没有磅礴大雨，却少不了小雨淋漓。 两人把车子开到景点最近的地方，再往内就是步行区域不允许外面车辆进入。 秦邵推门下车，门卫那边打了半天商量，最后还是没商量下来，只能把车子停到旁边的停车区域，拉了车门让程思意下车。 气温降了几度，程思意身上就多裹了一件披风外套。 因为天气不好，来这边旅游的人并不多，秦邵千算万算，百疏一漏，没算上天气变化大。 所以两人站在黄河边上的时候，不由得尴尬相互望了一眼，河堤上行人那叫一个少，这个人碰不上那个。 幸好部落的店家比较贴心，一早接到电话就跟他们撑起来遮阳遮雨的大伞，还在旁边湿漉漉的草地上搭了一个可以午休的帐篷。 躺在帐篷里面，顶上雨水滴滴答答，虽然周遭湿漉漉的，但只要心大，也还是挺有诗情画意的。 程思意摊手摊脚，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大自然的声音。 店家安排了一个服务员过来帮他们弄烧烤，秦邵在外面负责指挥，两人窃窃低语，烤肉在架子上滋滋冒油，另一边是黄河水声浩荡，波涛拍岸。 她虽然闭着眼睛，那些画面却在脑海里浮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个世界除了那些肮脏的人，复杂的事，其实有很多美好之处，所以才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不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调整一番，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内心深处发散出源源不断的力量，程思意忽然睁开眼睛，径直坐了起来，她拉开帐篷的拉链，探头对秦邵招手。 秦邵看到，低头看了看眼前刚切好的一盘橙子，还有几枚樱桃，于是擦了擦手，端起来盘子朝她走去。 湿漉漉的草地打湿了他的鞋面，原本干燥的肩膀头也因为这一路走来微微湿润。 他端着盘子走到帐篷底下，弯腰蹲了下来，程思意此刻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平淡的瞧着他。 秦邵想也不想把果盘递过去，谁知这边刚凑近，手臂忽然被帐篷里的程思意握住，拉了他一把。 秦邵整个身子失去平衡，果盘差点翻倒在地，他只好倾过去身子，屈膝跪了下去。 而程思意这个时候却往外探出来身子，一把勾住男人的脖颈，红润的嘴唇递了上去。 犹如蜻蜓点水，在男人温热的嘴唇上点了点，随后没有再继续，也没有立马后撤，只是掀起来眼皮子，干净的目光看着他。 男人的视线与她交织，沉默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 “怎么了？” 程思意嘴角含笑遥了遥头，“没怎么，就是想亲你一下。” 男人这个时候突然笑了，舔了舔嘴皮子，“口感还可以吗？” “熟悉的味道。” 他撇了一下嘴，要不是觉得身后有人，不想两个人太腻歪，被别人免费欣赏，肯定要回吻过去。 不过在公众场合，他其实也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所以只是把手里的果盘又往上递了递。 “吃点水果吧，烤肉马上就好了。” 程思意却说：“那你喂我好了。” “想吃橙子还是吃樱桃？” “樱桃吧，樱桃甜不甜？我不太喜欢吃酸的。” 秦邵刚才已经尝过了，就是口感比较甜，所以才帮她洗了几颗，他没有回答，直接拿了樱桃塞入她的嘴巴里。 程思意慢悠悠咀嚼了两下，眉毛高高的仰起来，“这是什么品种？竟然这么甜。” 她不再客气，手臂从帐篷里探出来，这才把果盘接走。 烧烤那边暂时不需要帮忙，秦邵就把帐篷的拉链拉到底，背对着程思意坐到帐篷里，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惬意地拢着自己的膝盖。 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程思意现在的状态，彻底放心下来，于是又把目光投到正前方奔流不息的黄河处。 程思意吃完几个樱桃，把果盘推出来，顺着男人的目光朝远处看去。 “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你想明白了什么事儿？” “我觉得，上天对我的历练应该要到此结束了，我也该时来运转了，你也该时来运转了，一个人不可能一直那么倒霉，我们俩的相遇，做了那么久的铺垫，也算是很有缘分了，以后你要懂得珍惜我，像我这样只应天上有，人间没几个的好女人，一旦错过了，就是终生的遗憾……” 往常的自信，这会儿完全找了回来，这段时间秦邵一直都觉得程思意就像变了一个人，跟他一开始认识的清高、高傲截然不同，这会儿种熟悉感，再一次升腾起来。 不由得转过来身，目光锁住眼前的女人，上上下下，仔细细心把她打量了一个遍，眼神复杂，有不确定也有欣慰，许久之后才说：“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程思意，自恋到有些自负。” “……” 自负？ 她第一反应想反驳来着，男人这个时候却一把抱住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又有些担心的问：“现在状态特别不稳，特别善变，都不知道明天起来你又是什么样，你给我一句准话，你现在这个样子，能保持多久？能保持两天吗？” 程思意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拧起来双眉，“瞧你说的，我就好像有人格分裂一样。” “你分裂没分裂，我不知道，不过这段时间我被你弄得快分裂了……” “你这是嫌弃我吗？” 秦邵一把拉开她，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哭笑不得的说：“我要是嫌弃你，还带你出来干嘛？我要是嫌弃你，我早跑了，你觉得就你前几天那个样子，我图什么？”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程思意摸了摸他的头顶，正想说两段夸奖的话，谁知这个时候被烧烤师傅打断—— “雨停啦！烤肉现在烤得差不多了，你们是趁热吃吗？” 两个人的目光转到师傅那边，秦邵对她抬了抬下巴，“收拾一下，去吃烧烤？” 程思意点点头，回身拿了一件外套，扶着秦邵朝那边走去…… 第73章 出庭 接下来几天程思意玩的都非常开心, 秦邵带着她在几个县城里来回溜圈，把整个鲁阳市围着转了一遍。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刚出来的时候, 程思意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土生土长的鲁阳市民, 什么地方没去过, 在本市里溜达又有什么好溜达的。 这几天跟着秦邵玩了一圈，才发现自己以前孤陋寡闻, 鲁阳市原来有这么多有意思的地方。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秦邵带她游玩的方式不同, 人家是好歹是个搞文字创作的，以前的时候大概没少四处采风, 所以总有几个地方是程思意压根不去, 又意想不到的。 结束一周的自驾游, 程思意回到家里往体重秤上一站, 看到屏幕上的数字，不由得愣了愣，竟然胖了四斤。 除了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时候，程思意提不起兴致, 接下来几天玩的开心, 吃的也很开心，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秦邵在身边。 对于这段时间的程思意来讲, 玩不重要, 吃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陪伴。 所以有秦邵陪伴的时候, 程思意觉得食欲大振，等她回到家里，把小豆芽接了回来, 第二天胃口就恢复了正常。 午餐的时候，她手里捏着筷子，看看阿姨做的这道菜，没什么胃口，又看看阿姨做的那道菜，仍旧没什么胃口。 于是只好捏着筷子，默默看着小豆芽吃饭。 阿姨这个时候在一旁关心，“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你想吃什么，我再去做？” 程思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自己也能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哪有脸折腾阿姨，于是打起来精神勉强吃了两口，“最近胃口一直都不太好……” 这句话本来是安慰阿姨的，谁知小豆芽却在一边拆台，“妈妈，你不是说你最近胃口太好了，所以胖了四斤？” 程思意眨了眨眼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才胖四斤呢，妈妈身材管理这么严格，怎么可能会胖？” 小豆芽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看着她，听她自己说的，早晨听得清清楚楚…… 她被小豆芽看到不好意思，抬手捏了捏小豆芽的脸庞，拿出来大人训斥小孩子的做派，“食不言，寝不语，小孩子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容易消化不好，赶紧吃！” 小豆芽觉得自己就是年纪小，所以每一次都被妈妈这么教训。 他摸摸扒饭，比刚才扒的更起劲，恨不得立马长大，等翅膀硬了，让她好看。 程思意这边自驾游回来正好赶上周末，公司里的事务堆积如山，她却能推则推，压根不想处理。 治愈 第62节 养成这种懒散的性格，都是秦邵的功劳。 在家又闲了两天，秦邵那边回去之后，除了白天偶尔发个消息，晚上一通电话之外，两人就没再碰面。 以前程思意特别沉的住气，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不过这一次却有些忍不住，忍了两天，我下午的时候忍不住，主动给秦邵打电话—— “怎么感觉你这两天有点冷淡？” 是不是这一周出游，把你喂太饱了…… 都说男人是狗，只能喂到七分饱，难不成还真如此？ 秦邵忍不住笑了笑，非常上道的说：“这两天，陈素海老父亲身体不好，这两天我跟着他忙里忙外，一直在医院帮忙呢。” 程思意一听心里顿时舒坦，原来这两天自己东想西想，心里拧的跟麻花似的，原来他是真有事。 好歹吃过人家陈素海做的饭，程思意既然知道陈素涵的父亲住了院，自然要关心两句：“他爸爸住院了？怎么回事？” 秦邵这才一五一十道来，那陈素海的父亲是工地上的一个技术人员，脏活累活自然轮不到他，每天拿着图纸在工地上转悠两圈，一个月就有一两万拿，到了他这个年纪，本来已经退休了，不过从这家退休之后，又被另外一家特聘了回去。 这次住院属于工伤，毕竟年龄大了腿脚不利索，所以在工地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当时摔倒觉得没有大碍，谁知晚上的时候下肢就肿了起来，连下床走路都有些障碍。 秦邵当晚回去就和陈素海连夜把他父亲送到骨科医院，各项检查做了一下，年纪大了，胳膊腿比较脆，谁知这一跤就摔成了骨裂，不过好在不太严重，不过也需要好生静养三个月。 这边才刚出院，程思意电话就打过去了，为了方便照顾父亲，目前就把他们接到了秦邵和陈素海住的这边。 程思意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会儿，就觉得这是个机会，“那边不就两个卧室，他爸爸现在过去住，那你住哪里？” 秦邵没所谓的说：“还没安排呢，要不然我和老陈挤一个卧室，要不然老陈就睡沙发，或者我睡沙发。” 她听完眼珠子转了转，“你怎么睡觉倒是无所谓，就怕你睡不好，影响在公司的工作效率，我可是按时薪给你计费的……”说到到这里她顿了顿，“不然这样吧，你去我那住，反正那套房子目前空着，密码你也知道……房租嘛你就不用拿了，这两天有点想你做的饭了，你每日过来给我做一顿晚饭，就当房租了。” 虽然说的有理有据，非常周全，却还是被男人一下子识破：“我看你让我住你那是假，你想让我过去给你做饭，是真吧？” 程思意哽了一下，好在反应很快，蛮不讲理的说：“你是我助理，就算不给你安排地方，我让助理来我家做个晚饭给我吃，你敢不答应？” “那自然不敢。” 程思意挑眉，“那不就得了？” 于是秦邵每天晚上过来做饭的事儿，就在她威逼利诱下成了。 他既然过来做晚饭，那肯定晚上也要留下吃饭，也不知是家里突然多个人热闹，还是这男人真有什么魔力，她只觉得看见秦邵自己的心情又缓了很多。 心情一缓和嘛，胃口自然也好了。 每次晚饭都比平常多吃半碗，程思意自己没有注意，这一幕却看在阿姨眼里。 以前阿姨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好歹也是经过家政机构的专门培训，持证上岗的，这两日却频频受打击。 一个专业的竟然比不上一个野鸡上岗的。 于是这天程思意用过晚饭，转身去了书房，秦邵和阿姨一起进厨房收拾，他刚把碗碟放到洗碗池，挽了袖子准备洗碗的时候，阿姨却悄默声凑了过来。 一边假装擦料理台，一边虚心请教秦邵：“你炒的那个辣子鸡，跟我的口味不太一样，你做菜的时候放了什么料？” 秦邵被问的一愣，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摸了摸后脑勺，照实说：“这还真把我问住了，我就是看厨房有什么调料，我就随便都加了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什么该加什么不该加……” 阿姨听完愣了愣，难以置信的看向秦邵，男人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你是觉得好吃？” 说实话她还真没觉得好吃，而且实在有点儿咸，不过人家程思意吃的多，她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甘拜下风。 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 越是高端的食材，往往需要最简单的烹饪？ 阿姨把手里的抹布丢了，疑惑的摇了摇头，把一池子碗丢给秦邵，自己回房间消化去了。 觉得秦邵的辣子鸡有点儿咸的其实不止阿姨一个，就连在书房写作业的小豆芽都忍不住对程思意吐槽，“秦助理做的菜太咸了，我还是喜欢阿姨做的菜，明天晚上能让阿姨做菜给我吃吗？”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要求，谁知程思意却蹲了下来，温柔的摸了摸小豆芽的后脑勺了，“孩子呀，秦助理负责做饭，我们负责吃饭，我们就不能有那么多要求，这样多打击秦助理的积极性？哪天如果妈妈破产了，家里请不请阿姨的时候，有秦助理这个免费的劳动力那多好呀？” 小豆芽捏着铅笔，昂着小脑袋，费解看着妈妈，“什么叫破产？” “就是没有钱了，穷了。” “……不是还有姥姥和姥爷吗？姥姥和姥爷他们可有钱了，说以后会给我买大房子。” 父母也太宠爱小豆芽了，程思意担忧的看着儿子，毕竟有周晨光的基因在，真害怕宠成第二个周晨光。 于是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把这孩子扔到夏令营吃吃苦，也好让他知道柴米油盐贵…… 眼看着第二次开庭的日期越来越近，周晨光这边的律师经过一个月焦头烂额的想对策。 直到开庭前一日，周晨光才接到律师的电话，律师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反败为胜有些难，不过我有信心打平这场官司，只要那边别再有有力的人证物证……” 周晨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开庭当天，周晨光这边在法庭上又提供了很多反驳他们的证据。 一时间两边拉锯起来，难下定夺。 直到原告律师突然站了起来，凑到法官面前低语两句，三位法官互相商量一番，点头同意秦邵这边的请求。 周晨光不明就里，只听法官说：“准许原告新证人出庭作证——” 随后里侧的门就打开，周晨光无意间抬头，只觉得一束光芒之下，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觉得这轮廓有些眼熟，于是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 可不熟嘛，因为走进来的人就是他的前妻——程思意。 周晨光的脸色一瞬间煞白，他手中捏着的钢笔。 啪嗒一声。 掉在地上。 宣誓完毕，只听原告律师故意问：“请程小姐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你与原告的关系？” “他是我助理。” “你与被告的关系？” 程思意抿了抿嘴皮子，“周晨光是我前夫，孩子的父亲……” 第74章 无人问津 周晨光从来没想过, 程思意竟然亲自出庭指证他，这都几年过去了，更没想到程思意这么能忍, 手里拿着这盘录像视频, 这些年来, 竟然只字未提。 所以, 当证据呈现在法庭之上的时候，可谓是打了他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前妻这个身份, 让周晨光这边的律师就算再巧言善辩，也无法反驳。 大局已去, 尘埃落定, 法官当场宣判。 这边庭审现场才刚结束, 老刘和律师就围了过来, 周晨光知道自己如今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在老刘面前低着头，无话可说。 他如今声名俱毁，作为包庇他罪行的经纪公司, 自然也难免于难。 老刘气不打一出来, 怒目看了周晨光许久，甩手离去。 身旁的律师站起来跟随老刘离开, 他缓过神来的时候, 法庭上已经没有几人。 程思意这个时候还没走，秦邵赢了官司, 两个人春风得意，她守着旧情人的面与新情人有说有笑。 这一幕画面深深刺痛周晨光的眼睛，他盯着程思意凝视了许久。 谁知这女人注意到他的目光, 抬了脚，浅笑着走过来，走到他跟前，嘴角弯了弯，假仁假义的说：“我向来对事不对人，希望不会影响到我和你之间曾经夫妻一场的情分，至于小豆芽那边，你如果还想要这个儿子，以后谨言慎行，我这个人心软，让姐还能给你探视权，如果以后你胡乱造谣，挑拨我和小豆芽的关系，那我就起诉到法庭，从此之后，让你没有任何探视的权利……” 她说到这里，突然弯下腰，把刚才老刘走的时候不小心蹭掉的资料捡起来，摆到他桌子上，摆放的工工整整，随后才继续说：“周大作家，你今年刚吃了官司，不想再吃一次官司吧？所以以后，规规矩矩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说完之后，双手往身后一背，脚步缓慢的昂首离去。 周晨光从法庭出来，外头的日光正盛，他只觉得双目被耀眼的光芒刺痛，一时看不清前方的台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这边还没走出法院，媒体那边纷纷就接到了消息。 在他出来之前，秦邵因为赢了官司一时风头无两，先不提赔偿多少钱的问题，一下子名声鹊起，不是一个曾经被埋没才华的作者，未来成为行业内的新起之秀，是有很大的可能的，所以他一出来就有各家媒体围着他做各种采访。 秦邵向来低调，本打算什么也不说就走，谁知却被程思意拉了一把，程思意作为商人，深知舆论的能力，如今正是秦邵出名的好机会，这个时候不抛头露面，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炒一波热度为自己提高知名度，更待何时？ 不过她如今身份特殊，不好被大众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自己先上了车，戴上墨镜，把秦邵留在人群中，强迫他接受采访。 当初那些围着周晨光的记者媒体，如今对这位赢了官司的小作家趋之若鹜，问东问西，期待他的最新作品。 周晨光就像过街老鼠一样，正准备灰溜溜离去，只听谁说了一句什么，大批记者又朝他涌来，那些锥心刺骨，让人心里生寒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朝他抛过来，周晨光面如死灰，拨开人群仓促离去…… 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入程思意的眼底，她心如止水，毫无波澜，甚至还惬意地舒了口气，等秦邵接受完采访上了车。 车子缓缓行驶在宽敞的车道上，等周边记者全被抛在后面，才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 笑盈盈的对秦邵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辞职呀？” 男人沉吟了一会儿，先起来眼皮子瞧她，“这么迫不及待的希望我辞职？是不是又想换新助理了？” 她叹了口气，“我当然不想呀，我现在喝你的咖啡吃你做的菜，都已经产生依赖了，不过为了你的发展着想，今年之内你最好有新的作品上市，趁热打铁嘛，所以是你自己主动辞职，还是我炒你鱿鱼呢？” 男人声音低沉的笑了，也不顾前面开车的司机，一把拉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辞职不影响你喝咖啡，也不会影响你吃我做的菜，这个你大可放心。” 程思意垂头养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轻飘飘扫了一眼，“那可不行，以后这双手啊，可是握笔杆子的，金贵着呢，厨房那种油烟重地就不是你能随便去得了，”说到这里往后撤了撤上半身，细细打量他一眼，“你以后就是名人了，有了名还缺钱嘛，欠我那二十万，改名一分不欠的还给我才行……” 以前不要这个钱的时候，男人非要还给她，如今张口要了，这男人却又耍起了赖皮，“要不这样好了，这20万就当彩礼，我嫁给你？” 程思意还以为自己听错，眨两下眼皮子，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看他，“你是要入赘？” 入赘可是对男人的奇耻大辱，谁知秦邵听了却无所谓一笑，“入赘也行。” “……你不在乎？” “我为什么要在乎？” 她好笑的看着他，“反正我不在乎，如果你们男人的自尊心也就指甲盖大小，就怕伤了你的自尊，回头你再像周晨光一样，恩将仇报，那我岂不是栽了两回？” 这男人精打细算起来比谁都精明，谁知转口又说：“那不如这20万我给你，就当我给你的彩礼，你嫁给我？” 程思意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不是她嫁给他，就是他嫁给她的，左右跑不过这20万…… 不过程思意毕竟经历过一次婚姻失败，对于今后要不要结婚这件事，端的是顺其自然的态度，而且如今年龄大了，就越怕麻烦，想到这里，忍不住抬起来眸子悄悄打量他—— 结婚不结婚的，要是能一直谈恋爱也不错……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人家秦邵毕竟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以后有了名气有了钱，那黄花大闺女得往身上扑，估计没这个闲情逸致陪她谈一辈子恋爱…… 程思意猜的没错，秦邵确实有那个想法，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暂且缓个一两年，等自己有了身价，再向她求婚也不迟。 治愈 第63节 * 老刘那边为了保全经纪公司的利益，就跟周晨光解了约，不过他又把目光瞄到了秦邵这里，早年间，老刘是周晨光的忠实粉丝，主要就因为那本小说。 只是兜兜转转了几年，才知道原来是张冠李戴。 于是思虑再三，厚着脸皮向秦邵发出邀请，毕竟他们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秦邵年纪轻轻就能创作出这么优秀的作品，以后定人前途无量，就算不是出自崇拜之心，为了公司的利益，也值得博一把。 秦邵看到电子邮件的时候，却轻轻一笑，实在佩服老刘的厚颜无耻。 他自然不可能选择老刘这边，如今声名在外，有的是想捧他的人。 周晨光以前在鲁阳市太高调，连出门都能被认出，以前有以前的好处，现在也有现在的坏处，吃流量的红利，吃的时候有多香，现在就有多惨。 所以为了不影响正常生活，只能离开鲁阳市。 想当初程思意好言好语劝说周晨光离开鲁阳市，他如果听了程思意的劝解，也不至于把程思意逼急沦落到这个地步。 如今一番周折，他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离开也得离开。 所以官司输了没多久，周晨光便卖掉鲁阳市的房产，家里一应家具全部变卖，悄默声远走。 以前周晨光对这个城市并没太大的感触，对自己儿子也没有太多亲情，如今脚踏上回老家的列车，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象，竟然热泪纵横。 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 以后远走他乡，想见一见小豆芽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离开这天既没有亲戚相送，也没有朋友践行，人活到他这个年龄，突然一无所有，后半生想再打翻身仗的机会也不多了…… 周晨光微微出神地看着窗外不断逝去的景象，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人确实很贱，以前，程思意念旧情的时候，周晨光从不觉得自己愧疚亏欠，甚至还有些瞧不起这女人。 如今程思意痛下狠手，绝情冷漠，帮着秦邵把他逼到如此凄惨地步。 周晨光如今痛了，损失惨重了，才回过来味儿，才晓得去反思，去从内心深处，真诚的去反思。 那些年是怎么伤害她的，一帧帧，一幕幕，完全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时候他真是猪油蒙了心，完全看不到程思意为他和小豆芽的付出以及隐忍，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一次简单的偷腥，本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男人都是一路货色的好奇心态犯错的。 不过那个时候一切也都很巧，她产后身体大不如前，以前又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不是那种眼里有活儿，下得厨房的贤惠女人。 母亲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程思意在家里如何如何金贵，如何如何懒惰不过日子，又是如何如何让她这个老母亲累死累活。 其实掰着手指头算一算，家里有月嫂帮衬，母亲总共也就帮她带了不到20天的孩子，结果就说了一箩筐的不好。 他外面有温言细语，知情识趣的解语花，家里又有母亲对程思意的各种诋毁，再加上程思意那个时候内心敏感又聪慧，面对母亲的挑剔总是不开心，一内一外两相对比，程思意就跟外面的那个女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后来他就曾偷腥纵/情，不小心完全转变为动了真情，之后就上了头，一发不可收拾，他夹在三个女人中间左右为难，每当那解语花和母亲为难他的时候，他就把所有的怒气全部发给了程思意。 也是仗着程思意离不开他，所以高傲到了自大，一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其实签字离婚的时候，周晨光内心还是有犹豫的，不过看着哭哭啼啼的程思意怎么看怎么烦，而且他又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惩治程思意的办法，以她对自己的痴情，总有一天还要哭着回来求的…… 所以在当初在签字的时候，程思意表示但凡签了这个字，此生都不会回头，周晨光是压根不在乎的。 如今细细想来，周晨光觉得自己真是猪狗不如，最后被解语花威胁，从他这里拿走了那么多钱，除了恨解语花，其实连程思意也捎带着一起恨上了，因为他觉得，倘若程思意在家里嘴巴能够甜一点，不要事事好强，不要人前高冷，又或者手里勤快一点，懂得做一做家务，母亲没有那么多的意见，他没有那么多的烦忧，或许就没有解语花这事了，更没有被解语花欺骗这回事…… 这是当年他的心态，不过如今真挨了程思意，这狠狠地当头棒喝的一棒，周晨光反而不犯贱了。 他深深地懊悔起来，愧疚起来，无地自容起来…… 确实就如她所说的，自己愚蠢的时候犯下的这些错，有一天儿子长大了，真是没有脸面对儿子啊……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周晨光才回到了老家，从高铁站出来，望着熟悉也陌生的车站，一个人背着包孤零零下了车。 他回到这里，没给任何人打电话，母亲那边向来强势，这两年，他渐渐也明白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越发和她的关系疏远，自然也不想回家的。 所以漫无目的走了两个街口，抬头瞧见一个广场，广场对面就是一家酒店，酒店已经有些年头，看上去陈旧破裂，原本红色的大招牌，也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之下褪了色。 换做这两年，周晨光是不会在这样的地方落脚的，别说晚上住宿，就是中午找个地方午休，那都得是五星级的。 不过这样的小破地方，五星级酒店整个市也没有几家，更何况他如今状况凄惨，入不敷出，也没有了那个资格住五星级。 所以抬手提了提肩膀上的包，径直朝这家酒店走去。 人刚走到广场路灯下，就听身后响起一声轻咳，周晨光转过来头，就看到一个摆摊算卦的老头一脸神秘的看着他。 周晨光老家是处偏远乡村，玄学盛行，观香算命是这里的习俗，他从小耳濡目染，免不了受一些影响。 所幸这会开房也睡不着，人影稀疏，这老头也不晓得今天有没有开张。 于是两步走近，拉了马扎就坐到老头对面。 以前的时候周晨光算命，那都是大富大贵的命，谁知他这边刚坐下，对面的老头就摇了摇头。 问他：“最近是不是运气不好啊？” 运气好的话，谁来算这个？ 于是周晨光故弄玄虚，跟这位老头瞎扯了十块钱的。 聊到最后实在乏味，扔了钱，提起来包就走。 谁知刚走出两步，老头就在后面拉了他一下。 “其实我刚才帮你占了一卦，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该说不该说的，您刚才不都说了？还有什么尽管说吧。” 老头儿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铜板，“你这卦象可不怎么好，晚年甚是凄惨啊……” 刚才他说了那么多，周晨光都没听到心里。 就这一句话，瞬间戳中周晨光内心最惧怕的地方。 他转过来头，故作轻松的问：“哦，怎么个凄惨法？” “……怕是众叛亲离，无人问津啊……” 周晨光的眼神立马变得凌厉，发狠的看着这不会说话老头。 最后哼了一声，大步离开。 第75章 温馨时刻 官司落幕两个月之后, 被程思意催了几次秦邵才从公司里辞职。 虽然一直催秦邵辞职，但男人辞职以后，她却好久没适应过来。 这天在公司里想要喝咖啡, 下意识拨通内线喊了一句“秦助理”, 三个字出口才突然想起来, 现在秦邵那张办公桌空着, 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送咖啡进来。 这导致她一上午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于是秦邵前脚刚走程思意后脚就紧锣密鼓的安排人事部, 去张罗新助理。 这消息传到秦邵耳朵眼里, 让男人心里很不爽，晚上两人碰面就揶揄她：“我说怎么一直催我离开, 原来是想招新人, 衣服旧的好, 人是新的好, 对不对？” 程思意今晚有应酬，喝了酒没办法开车，他主动过来接的，回到家里有些饿, 男人就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羹, 又嫩又爽口，已经许久没有吃这么简单的东西, 也就小的时候, 母亲喜欢给她蒸鸡蛋羹吃。 她已经吃下小半碗，听男人这么说不好意思, 一笑，捏了勺子抬起来眼皮子看他，“这话怎么带着一股子酸味？” 秦邵也不跟她来虚的, 大大方方承认：“可不酸嘛，一坛子江西老陈醋摆在你面前，你现在才知道？” 程思意噗嗤笑了，差点被鸡蛋羹噎到，她忍不住一阵咳嗽，男人这个时候抽了两张纸巾递过来。 又说她：“这么大人了，吃东西还能呛着？” 程思意接过去纸巾擦了擦嘴，瞧着眼前的男人那叫一个委屈，要不是他自己能呛到。 刚要反击两句，男人这个时候探过来手摸了摸碗底，碗底微凉，想必碗里的鸡蛋羹也热不到哪里去。 于是催促她吃饭别像小猫一样，有一口没一口的，赶紧把鸡蛋羹吃完也好收拾收拾，早点休息。 程思意吃了小半碗其实就饱了，看在这东西是他做的份上，说什么也得赏个脸把后面小半碗吃光。 于是不再像小猫舔食，三勺五勺解决了碗里剩下的，男人坐在对面瞧着她，这才心满意足。 她扔下勺子擦了擦嘴，秦邵端了碗去厨房刷碗，程思意瞧着他的背影，擦干净嘴巴，托着脸无所事事的看他。 “辞职也有几天了，最近灵感怎么样？你不是一直在做大纲，做的怎么样了？” 男人刷好碗，把碗放到碗架上，慢悠悠擦了擦手，转过身，双手撑在琉璃台上，语气平淡的说：“没什么灵感，不过最近在适应，大概要培养个一段时间。” 程思意站了起来，走动走到厨房，他身旁停下脚，抬手帮他理了理高高挽起的袖口，沉吟了一会儿，温柔的安慰他：“你们这种靠灵感吃饭的行业没感觉也急不得，你挺笔这么久一时间肯定难以适应，不过好饭不怕晚，一定要把心态放平，越轻松越能创作出好作品……” 秦邵也知道这个时候要乘胜追击，不过她说的不错，自己如今的心态有了问题，不再像当年一样纯粹是爱好，现在胜负心比较重，对金钱和权利看得也重了，这不是什么好事，确实要好好调整一番。 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抬起来双手拉过女人的双腕，程思意被他拉着往前走了两步，两个人脚尖碰着脚尖，距离尽在咫尺之间。 他一只手从程思意手腕上松开，轻轻抚摸她的脸，把她耳边的碎发温柔地塞到耳后，随后低下来头缓缓凑近。 程思意以为他想和自己在这里接吻，虽然小豆芽和阿姨已经睡了，但阿姨随时都会被吵醒出来，在这里接吻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等下天雷勾动地火，少不了要缠/绵片刻。 刚要拒绝提醒男人的时候，只觉后颈被扣住往前拉了一下，一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男人随后拉开距离，撤了回去。 原来是她想多了，男人并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她抬起了眼眸，两个人目光炽热地看了对方一会儿。 秦邵先松开她，“几点啦？” 说着去找自己的手机，然后拿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2点多，明天一早程思意还要去公司开会，于是就拿起来外套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赶紧洗漱一下休息吧！” 说着就把外套往身上披，程思意这个时候跟了过来，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男人，忍不住挽留他：“要不今晚在这里睡吧，就不要回去了。” 这话说的太过突兀，男人忍不住愣了愣，穿衣服的动作顿住，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儿，试探性的问她：“真的还是假的？” 程思意既然这么说肯定不是一时兴起，她这个人有些古怪，一向不喜欢没有分寸的人，不过男人一直以来都很讲分寸，所以给他加了不少分，如今感情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所以才主动挽留他。 “自然是真的，”她低下头，语气故作轻松的说，“现在的小孩都聪明着呢，小豆芽挺喜欢你的，留下过夜也没什么，以后太晚就不要回去了。” 说完以后，绕过他直接回了卧室，她进了卧室故意没有关门，房门半敞着，解开衬衫纽扣换衣服的时候，男人没有跟过来，这才侧头朝外面看去。 秦邵是很上道的那种男人，既然都已经表态，岂有再走的道理，这会儿坐在客厅的沙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思意换了衣服直接去浴室洗澡，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男人才回了卧室，靠在床头上翻看她前几天刚买的旅游杂志。 程思意出来的时候，男人抬起来脸看了看她，把杂志放回原处，不再继续翻看。 等程思意把自己从头到脚护理一遍，已经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男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急也不躁的，耐心那叫一个好。 她掀了被子上床，这边刚躺下就被男人一把拉到怀里，两个人拥在一块儿，他抬手把自己那边的灯关了，气息平稳，好像没有要干什么的意思。 这段时间一直忙于各种事情，男人写作那边又不太顺利，所以大家一直吃素，已经是好久没开荤了。 治愈 第64节 还以为今晚他一定火急火燎，毕竟让他留下来，在等闲的男人看来就是一个□□裸的暗示。 没想到男人今晚却规矩得很。 程思意本来今晚也有些累，刚才上床的时候还想着，他如果动手动脚的话，直接拒绝调侃他一顿。 眼下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她突然又觉得寡淡无味，想到这里清了清嗓子，心里不安分起来。 故意挪动着身子动了动，男人低下头，没拉窗帘，借着银色的月光，垂眸看向她。 见她睁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这才问：“没有睡意？” 程思意点头，“困过劲了，有些睡不着……” “不如我们聊聊天？” “大晚上的，聊什么？你可真有雅致。” 男人胸膛震动一阵，声音低沉的笑了，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心里就更加不安分了，于是故意抬了抬自己的下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脖颈处，粉嫩的嘴唇微微启开。 事实证明她还是很有魅力的，这个姿态做了没几秒，男人的声音就沙哑起来，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撑起来身子，双手撑在她上面，随后俯身下来想要吻她。 程思意这个时候心满意足，抬起来手臂往身前一挡，拿掌心贴在男人的胸口，语气无辜，“你想干什么？” 这一句话瞬间拉回男人的理智，下一秒他就又躺了回去，继续规矩的抱着她。 又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我们聊聊天吧？” 程思意闭上眼皮子，语气轻飘飘的说：“你起个话题？” 大晚上确实没什么好聊的，此情此景，孤男寡女抱在一起，不适合说，只适合做。 不过毕竟在她家里，还是规矩一些的好。 男人这个时候想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接下来的打算以及未来的打算，手腕自然的搭在额头上。 “你怎么想的，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这个问题还真把程思意给问住了，本来合着的眼睛，这会儿缓缓的睁开，心里话自然是不想的，她现在对婚姻可没有什么太大期待，不过这些话说出来，又怕男人生气，万一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可就不好了。 于是忍不住斟酌，却听男人说：“我现在处在事业低谷，也不适合计划未来，我给你两年的时间，这两天你好好收收心，该玩的出去好好玩一玩，等你玩够了我们再说？” 这话说的，仿佛她是一个很爱玩的人，这两年一心扑在工作上，哪有那个闲情逸致？ 不过，这种坚定选择自己的感觉还是很让人陶醉的，男人的语气也足够宠溺，程思意乐在其中，于是笑了一下：“什么叫该玩的出去玩一玩？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可以出去沾花惹草个两年，两年内你也不会介意？” 说完之后空气中沉寂了几秒，程思意吃不准男人的态度，刚抬起来眼看他，就觉得眼前黑影闪了闪，男人的大掌探过来，在她还没反应的时候，一下子把他从自己的臂弯推出去。 “自己睡吧，别枕我的手臂，死沉。” “……” 程思意直接就懵了，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生气了？” “你说呢？” “刚才那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这么说，我就这么理解……也没错啊……” “我装逼不行吗？” “……行。” 第76章 结局上 自从周晨光离开鲁阳市之后, 程思意心中的怨气发了出来，整个人犹如新生，轻松潇洒。 这天带着小豆芽回到家里, 母亲看她最近气色红润, 就连脸庞都比往常有了一丝肉感, 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比往常吃得多, 心中自然欣慰，帮她夹了一筷子菜, “就得多吃点, 虽然要保持身材，可太瘦了, 也不见得身材就叫好。” 程思意啃鸡腿的动作顿了顿, 本就因为最近丰腴了一些有些焦虑, 不过心情好, 又控制不住口舌之欲，垂眸看了看手里的鸡腿，顿时失去兴趣，抽了纸巾擦干净手指, 一脸生无可恋地询问母亲：“你也看出我最近胖了？” 母亲还不知她的心思？于是安慰说：“倒是没有胖, 就感觉脸上有肉，比之前漂亮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母亲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心里舒服了很多, 看一眼鸡腿，忍不住拿起来继续啃。 父亲用过碗饭, 沉吟片刻，没不作声的对母亲使了个眼色，随后清了清嗓子：“公司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我先回书房，你们慢慢吃。” 然后背着手就往书房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询问程思意：“你最近有些乐不思蜀，就连来这边吃饭的次数都少了，今晚要不要留下住？你不留下的话，就把小豆芽留下，最近你妈想外孙了。” 其实不光外婆想外孙，他这个老头子心里也惦记的紧，不过男人嘛，不喜欢情绪外露，所以有事都是拿外婆做借口。 程思意还没确定要不要走，只能点头先答应下来。 小豆芽被阿姨带到客厅里去玩新玩具，时不时传来几声嬉闹声，餐厅里这会儿只剩下程思意和母亲二人，她看出来两人是有事儿要说，在母亲开口之前自己埋头吃饭，果然这边刚吃完饭落下筷子。 母亲看着她便开了口，“你亲自出庭这事儿怎么没有跟家里商量？这个事做的有些莽撞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程思意觉得母亲醉翁之意不在酒，家里对周晨光最有意见的就数程母，虽然当着小豆芽的面儿从来不说一句他爹的不好，但是母亲背后提起这个姓周的就恨得咬牙切齿，毕竟他们周家的掌上明珠从小没受过委屈，嫁过去才半年就被折腾病了，换作在通情达理的人，都不可能这么任人欺负。 当初也不是没想过惩戒一下周晨光，给他点颜色瞧瞧，不过都被父亲按下了，男人做事向来不感情用事，一切都以大局为重。 这个大局当然是指小豆芽，毕竟孩子成年以后，总不希望父母反目成仇。 所以母亲突然提起来这个事，程思意就笑了笑，果然又听母亲继续说：“不过还算解气，按照我的脾气肯定要打那个白眼狼一顿，想当年没给他两巴掌，我就一直后悔——” 程思意本来是浅笑，听到这里就笑出声，赶紧安慰她：“妈，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不是想打谁就能打谁，就算是你前女婿，你也打不得，法治社会就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才行……” 母亲轻飘飘扫了她一眼，双手搭在一起哼笑了一声，接下来才进入主题：“不过有件事我是真好奇，以前只知道秦助理是个助理，怎么搞了半天也是个舞文弄墨的？咱们家都是从商的，又不是什么书香世家天天让你受熏陶，你怎么偏偏就好这一口？” 有周晨光的前车之鉴，也不怪二老如今对舞文弄墨的人有偏见，程思意掀起来眼眸，“是呀，我也很好奇……可能我性格古怪，也不知道随了谁……” 母亲叹了一口气，“我跟你爸爸都觉得搞文学的人都薄情，改天把这个秦助理带家里吃顿饭，让你爸和我瞧瞧，你爸阅人无数眼光毒辣的很，趁着现在你们感情还不深，先让你爸端详端详，可以的话你们继续处，实在不行我们就换人……” 程思意擦嘴角的动作愣了愣，“您以为是去菜市场买大白菜？这棵不行就换下一棵？我爸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看人的眼光当然准，这个我是认同的，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我看人的眼光向来也准，这一点随了我爸，所以你就放心吧！” 谁知母亲上来就揭短，专捡她的痛处戳——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看人的眼光是准，看男人的眼光可不见得，你要是看男人的眼光准的话，还能出了周晨光这一茬？” 程思意被口水呛了一下，这得亏是自己亲妈，倘若换个人这样说，非吵架不可。 她一时间哭笑不得，不过抬杠从来没输过谁，于是语气轻飘飘的问母亲：“那要是没了周晨光这一茬，自然也就没了小豆芽这一茬，你没了这个外孙你舍得吗？就算是去父留子，那不还得有这一茬嘛……” 母亲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是拍了拍桌子收拾碗筷，丢下一句—— “伶牙俐齿的，懒得跟你说话，还是我外孙乖。” 然后就丢下她去收拾厨房了。 父亲大人都发话了，程思意今晚当然得留下过夜，明天恰好是周末，不用早起上班，她可以睡个懒觉。 在家里的时候，小豆芽压根轮不到她照顾，程思意碗饭吃的有些饱，于是背着手到花园里散步，这边刚出了一个懒身，秦邵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上来就问她：“晚饭吃的什么？” “我妈和阿姨特地做了一桌子菜，我本来要减肥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于是又泡汤了……” 秦邵笑了笑，“又没人嫌你胖，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程思意叹一口气，“你说是这样说，倘若我真成了胖子，估计你又开始嫌弃了。” “看上的又不是你这一副皮囊，夸你两句你就飘，还真觉得自己倾国倾城，美若天仙？” 程思意挑起来眉梢，“会不会说话？我挂了。” 男人在那旁低声笑，女人虽然嘴上要挂，不过却没什么实际行动，不仅没有实际行动，反而关心他：“今天灵感如何？写了多少？” 男人听罢眉头一皱，“本来是很有感觉的，不过某人都一天没有给我发信息了，写东西的时候心思细腻，所以顿时就有些沉不下心……” 程思意皱了皱眉，“矫情，”就开始数落起他，“我也就是看你最近工作状态好不跟你计较，一天天的破事真多，联系你吧你嫌我联系，不联系你又嫌我不联系，是不是最近我太好脾气？所以把你惯坏了？” 男人在那边柔声笑了，“不敢不敢，我哪敢矫情……”他沉吟了几秒，低沉的嗓音透过听筒，轻轻地传入她耳中，“不过今天确实想你了，现在没什么心情创作，要不然我去接你，陪我出门兜兜风？” 程思意现在在老宅呢，今晚要在家里住，晚上没有应酬，想要出门岂是那么容易，往身后亮着灯的书房瞧了一眼，“你这不是为难我，董事长向来严格，我在家里住，可是有门禁的……” 谁知男人却怂恿她，“稍微晚一会儿？等未来岳父岳母大人睡了，悄悄跳窗出来？” 程思意咬了咬牙，“我住二楼，你让我跳窗，还是让我跳楼？” “……” 秦邵可不知道她住二楼。 不过谁叫秦邵的面子大，沉默几秒叹一口气，“一个小时后，我想办法出去？下不为例。” 男人会心一笑，“我到了地方给你消息。” 两人讲完以后便挂了电话，程思意没事人一样，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回屋之后看到书房的门仍然紧闭，于是上楼去拿衣服。 穿衣服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出门之前刷了刷牙，确实跳窗出来的，只不过是把房门上锁之后又跳窗出来。 谁知这边刚到楼下，就与阿姨迎面相撞，她尴尬了一秒，如果不交代一声这样出去，就怕母亲问起来阿姨这边说漏嘴，于是把阿姨拉上贼船，笑盈盈地说：“阿姨呀，您帮我评评理。” 阿姨向来好说话，“小姐您说。” 程思意看看她，“这两年我妈时不时就要催我找个对象，不过我爸管的又严，别说是没对象，就是有对象也保不住，您说是不是？” “这个……” 阿姨可不敢说老爷子和夫人的不好，于是这个那个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程思意就对她使了个眼色，“得了得了，我等下要出门约会，如果我妈问起来，麻烦你帮我撒个谎，就说我很困，已经在房间睡下了。” 她笑眯眯说完径直下楼，走了两个台阶，又转身交代，“不过我晚点回来的时候，麻烦您帮我开个门？我最近刚入了一瓶香水，感觉挺适合您的，下次来给你带着。” 一听香水阿姨有些心动，不过又有些为难，“这么晚了，小姐还要出去？” 程思意面露难色，“你也知道现在大龄剩女多的是，像我这样带一个儿子的更是难……我不温柔体贴，积极主动一点，男人都被别人抢走了……” 这话说的未免夸张，阿姨自然不信：“瞧你说的，咱们条件这么好，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经济还独立，他们还敢挑咱们？” 程思意摆了摆手，“歪瓜裂枣当然紧着我挑，可但凡有点小能力小才华的，人家也不愿意当后爹啊，那不是自寻麻烦？” 这个倒有几分道理，后爹确实难当。 阿姨这边还在沉思，程思意已经蹑手蹑脚出了门。 等阿姨反应过来，门已经合上，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刚转身走到客厅，楼梯口忽然站了一人，正是夫人，她扶着楼梯栏杆询问她：“我刚才怎么听到门响？” 然后探头看了看楼下，“思意呢？” 治愈 第65节 阿姨不擅长撒谎，眼神有些慌张，反应了一秒赶紧说：“思意回房休息了，说是有些犯困……我刚才出门扔了个垃圾，夫人有事吗？是不是睡不着，要不我去煮个果茶？” 程母拉了拉身上的披肩，摇头说：“现在睡觉还太早，果茶就不喝了，晚上水喝多了，第二天起来容易脸上浮肿……” 说完以后就扭身回去了，阿姨站在楼下舒了口气，真不该贪小便宜，被一瓶香水忽悠了…… 程思意这边就怕一会儿不好脱身，所以提前出来了，脚步轻盈地走出自家的院子，外面车辆稀少，地方偏僻，两旁的路灯昏黄，她往前走了数百米，觉得安全才停下脚。 然后拿了手机给秦邵打电话，“我已经出来了，顺着这条马路在往主干道上走，我在左手边，你还要多久到？” 秦邵正在开车，他看了一眼四周建筑，“十分钟。” 程思意舒了一口气，也没有挂电话，男人开车朝这边来着，她慢悠悠朝那边走着，在电话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程思意几百年没有这样冲动过了，今晚却像不被父母看好，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一样，大半夜的竟然出来幽会，还是跳窗出来的…… 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一脚踢开路边的小石子，她脚酸腿软，刚走到一旁马路牙子准备蹲下，就见前面路口突然转过来一辆白色私家车，灯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瞧见她之后转向灯就亮了，等秦邵把车停下，她并没有着急上车，围着比五环少一环的车子转了半圈，“这是谁的车？” 秦邵低头看出来，“我的车。” 程思意这时候愣了，“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今天刚提的。” 她微微诧异，后知后觉点头，“有钱就是不一样……” “方便约会。” “……有出息。” 男人下车帮她拉开车门，程思意弯腰坐了进去，男人帮她调整好座椅，调转方向往来时的方向走，时不时朝她看一眼。 “去哪里？” “去哪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问完之后相视一笑。 男人做了决定，“不如一路向北，走到哪里算哪里？” 程思意好笑的看他，“天亮之前我要回家。”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找个寂静无人的地方，杀/人/抛/尸再掩埋，等警察发现的时候，人都跑到国外去了……” “哦，”程思意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红唇轻轻一抿，“看样最近在写刑侦悬疑剧……” 秦邵扬起来眉毛笑了笑，车窗轻轻落下一条缝，柔和的山风吹拂着程思意的脸庞，路灯在车厢里忽明忽暗，这一刻寂静安详…… 第77章 结局下 程思意在遇见秦邵之前出门都是有规划的, 晚上除了应酬或者与闺密约会，鲜少临时起意到处野，谁让秦邵是一个随性又任性的人, 跟他在一起之后自己也被带偏了。 披星戴月被送回程宅, 两人脸上皆是倦容, 程思意回头看他：“明天睡饱了, 能不能好好写作？我陪你这一夜，可不能白费。” 男人看着她笑了, “就算是为了你, 回去也要写上3000字。” “那就好，我这两个黑眼圈没有白熬。” 她拉开车门正要下车, 手腕却被男人握住, 稍稍用力又把她拉了回来, 男人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 “是不是忘了什么？” 程思意反应过来，嘴上说着“可真矫情”，上半身却凑了过来，在他嘴唇上落下一个有些敷衍的轻吻, 蜻蜓点水之后正要抽离, 纤细的腰肢却被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一拉一提, 接下来便是缠/绵的热吻。 程思意被放开的时候呼吸微微错乱, 嘴唇也比方才更加红润，她低下头,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越是尴尬的时候，嘴上越是不饶人：“你怎么这么色？” 说完以后不看男人的反应, 直接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 男人扬起来眉梢好笑的目送她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口才驱车离开。 心里想着，在心动的女人面前哪个男人不好/色？ 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程思意这边虽然一夜没睡，不过兴致却很好，五点多哼着小曲走到门口，本来还以为要叫醒阿姨才能进来，没想到阿姨这么通透，竟然悄悄给她留门。 程思意心里想着，改天再给阿姨涨涨工资，好歹在程家干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谁知她这边才刚进门，甚至来不及把门锁上，就听客厅沙发那边传来一声咳嗽。 程思意心里咯噔一下，慢悠悠转过来身，就见父亲端坐在客厅沙发上，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煮水泡茶。 许久没在家里住，就算偶尔过来住早晨也都是睡懒觉，一时忘了年龄大的人觉少，父亲经常五点多就起，起来以后也没别的爱好，喜欢一个人在客厅喝上一盏茶，然后到院子里提着鸟笼子散步遛鸟。 至于去公司，那是八点以后的事。 程思意心虚地咽了咽唾沫，“嗒“一声把门合上，既然被逮到，避无可避索性大大方方走过去。 随后正了正神色，勾起来嘴唇谄媚一笑：“好香的茶呀，爸爸最近沏茶的功夫越来越好了……我能不能讨上一杯润润嗓子呀？” 父亲听到这话才抬起来头，眼中别有深意地瞧她一眼，然后拎起来茶壶慢悠悠倒了一杯，往茶几上一搁，随后习惯性地搓了搓双手。 “这么一大早去干嘛了？”他说到这里去打量程思意，“或者我应该问，大半夜出去干嘛了？” 程思意在母亲面前还敢撒撒谎，毕竟女人耳根子软而且特别好哄，不过父亲向来火眼金睛，程思意在他面前任何小心思都瞒不住，与其撒谎被揭穿，到时候免不了尴尬，还不如直接选择坦诚。 “出去约会了呗……” 说完小心翼翼的端起了茶杯，一边轻手轻脚喝茶，一边抬起来视线去打量父亲的神色。 老父亲脸上云淡风轻，一向喜形不言于色，只在打量不出什么…… 程思意稍稍抿了一口茶，又轻手轻脚把茶杯放回去，等待父亲发落。 男人这个时候却只是往后一靠，靠在沙发上抱起来双臂，老神哉哉的沉吟了一会儿，微微抬了抬下颌。 “这么紧张，看着我做什么？你都30岁了，交个朋友什么的属于正常，”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看你这么紧张，想必是和那位秦助理出去了。” 瞧瞧这说话的语气，都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程思意低下头，用沉默表示默认。 不过父亲也说了，她都30岁了，交个朋友属于正常，那交个男朋友也属于正常，出去约会按理说也没什么…… 不过家教向来严苛，在这里夜不归宿，实在有些不把父亲放在眼里。 毕竟每个当爹的都不希望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就算这白菜已经是30年的老白菜。 刚这么想着，父亲这边开了口：“约会正常，没必要非晚上约会，黑灯瞎火的是不是……”说到这里看了看程思意，见自家女儿脸上有些忐忑尴尬，然后笑了一下，毕竟女儿家的事，当爹的不方便过问，不过既然赶上了，好歹也要表一表态度，“什么时候秦助理方便的话，来家里吃个饭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计划的计划计划……” 程思意听完一脸错愕，干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父亲显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说完之后端起来茶杯里剩余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背着手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姿态悠闲的去散步遛鸟了。 等父亲彻底走了程思意才反应过来，脸上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这一个两个的，都催她把秦助理往家里带，让她突然之间压力好大…… 这恋爱才谈了多久，见父母是不是也太仓促了些？ 把自己那杯茶也喝完，还是先睡觉为妙…… 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程思意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秦邵果然找她—— 【还没醒？】 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程思意打了个哈欠，意识逐渐清醒，忽而想起父亲今天清晨说的话。 既然父亲都已经发话，她也明白，就算不愿意带秦邵过来见父母，也不能等父亲再催第二遍。 索性直接通知男人—— 【你做了一件好事。】 男人正在看手机，所以消息回的很快，【我做了什么好事，说来听听？】 程思意叹了口气，【昨晚夜不归宿，被我爸逮个正着，现在好了，老人家亲自发话，要让我带你回来吃个饭，你说可怎么是好？】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把皮球踢给了男人，想看男人是什么态度。 秦邵自然不是那种唯唯诺诺，只敢把她拐了出去，不敢承担责任的男人，反而觉得昨晚带她出来有了意外收获。 【那既然岳父大人要见我，作为晚辈我哪有不见的道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晚？】 这下换程思意瞪眼，没想到秦邵也这么主动，她一时间压力更大，见了家长以后，很多事就顺理成章了，真害怕到时候岳父和女婿一拍即合，联合起来催婚啊…… 【你真要见呀？见了家长，我们谈恋爱可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以后分手还要给家人一个交代……你可要想清楚。】 秦邵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想，就是因为见了家长以后再分手就要给家人一个交代，所以才要见一见岳父大人，两人之间多一层保障，这是好事。 于是趁热打铁，生怕她反悔似的，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那你给董事长那边知会一声，明晚我就去你家拜访。】 程思意本来还想再推脱一下，不过转念又想了想，于是爽快答应：【行吧，那就明晚，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男人低声笑了。 一天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把秦邵今晚过来的消息，等到上午才告诉母亲，就被母亲说了一顿，嫌她不懂事儿，通知太晚，好歹也要把家里打扫一下，再去买一些菜和水果备着。 程思意觉得有些兴师动众，这都离过一次婚的人了，现在跟以前不同，现在喜欢低调。 不过尽管她一再强调随便做几个菜就行，去那边还是和阿姨在厨房忙碌了一下午，大碟子小碟子，准备了一桌子丰盛晚餐。 傍晚六点多，秦邵提了礼品前来。 二老出门迎接，一行人有说有笑进了客厅。 别看秦邵平常话不多，在董事长面前却表现的可圈可点，这让程思意微微惊讶。 母亲还是第一次见秦邵本人，两人说了几句话，她就回厨房继续煮汤，程思意这个时候抱着手臂进来，走到母亲面前，故作轻松的碰了碰她的肩膀，轻声试探：“怎么样？是不是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还可以？” 可以那自然是很可以，母亲仰起来脸，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拉踩一下周晨光，“瞧这长相是不错，比那姓周的好看多了，当初你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姓周的？我第一眼看他，就知道这人油腔滑调不靠谱……得亏小豆芽的性子和脾气都随了你，样貌也随了你，要不然我这乖乖外孙可怎么是好……” 程思意一听她提周晨光就头大，嫌弃的看了看她，“就跑不出周晨光这茬了是吧？怎么老拿他扎我心？” 说完瞧见琉璃台上，刚洗的一盆草莓成色不错，直接抬手去捏，却被母亲啪一声拍开，“洗手了吗你就吃？我不拿周晨光扎一扎你，我怕你不长记性。” 说完扭身就走。 程思意看着母亲摇头叹了口气，在厨房里自觉没趣，只能转角又去了客厅。 治愈 第66节 这个时候，父亲和秦邵还在闲谈，以前的时候也不见父亲多有文采，今晚有些格外不同，大概是想迎合这位未来女婿，先聊了聊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这会儿又聊起来人生和哲学，聊天内容那叫一个高大上，程思意虽然欣赏那些舞文弄墨的男人，肚子里的墨水却没有几滴，他们聊的内容过于高端，这边只能干巴巴听着，一句也插不上嘴。 活脱脱一局外人…… 不过，从父亲眼中也能看出对秦邵此人的赞赏，大有曲高和寡，今晚终于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意思。 以前的时候，周晨光自然也有这个殊荣被父亲接待过，不过两人却不怎么聊得来，聊不聊的来，这个还真得看缘分，勉强不了。 今晚一家人非常融洽，再加上有小豆芽当初因为一杯可乐，对秦邵执着的认可，所以男人并没有什么太大障碍。 晚饭过后，父亲甚至还拉了这男人去书房下围棋，如今这年头会下围棋的人不多，程思颖也是才知道秦邵原来深藏不露，兴趣和爱好竟然和父亲好巧不巧对上了…… 这夜露水有些重，秦邵待到八点多才离开的程家，程思意把门男人送到停车的地方。 男人探手摸了摸她的指尖，长出一口气。 程思意揭短，“你刚进门的时候有些紧张，我看你鬓角出了不少的汗。” 男人矢口否认：“我紧张什么？出汗那是热的。” “呸——” 男人要笑不笑的看着她，“非要让我难堪？” 程思意扑哧笑了，这才改口：“可不，今晚是有些热。” 他俩在这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打趣，二老却站在门口遥遥目送。 看着树下的一幕，两位老人对视一笑，男人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转身回去。 客厅里刚喝完的半盏茶，还冒着丝丝热气，暖意融融，两位老人走到茶具旁，父亲端坐着开始沏第二壶茶。 程思意这个时候送完秦邵也回来，父亲突然招手示意她过来。 才刚刚坐下，父亲随手一指眼前的茶具，“思意，你看这水流的样子，就好似两个人的感情……” 她顺着父亲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父亲倒了一杯清洗杯子的热水，热水顺着茶具细细流下。 仿佛在告诉她，不要追求什么轰轰烈烈，细水才可长流…… 她沉默许久，低下头会心一笑。 如今程思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与以前截然不同，如今性子更加沉稳，只希望以后与秦邵平平淡淡，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