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猴悟空》 大纲、存稿丢失，请假一天 真的不好意思啊，u盘突然坏了。正找人修，一天就忙着找人找电脑店了，偏偏没电脑店会修。 现在找到个大哥，说晚上帮我弄弄。 我擦，我也知道新书不该请假，可是真没办法了，真不好意思啊。我那有六万存稿，等这几天找回来，都给你们补上。 找不回来，我也不会弃书。 怂个卵子，不就六万字吗，老子重写！ 改文通知 兄弟们，真的不好意思啊。 最近呢，文章会大改。。。。 因为之前刚开始动笔的时候，虽然也写好了大纲，可是那时候没有经验，所以有些设计的像是玄幻升级流的文。你们可能也发现了，重生之后就开始水，有些升级流的感觉。 这些天承蒙大神指点，茅厕顿开，重新设计了大纲，可能重生之后的以及重生之前的大部分章节都要重新开始写。 所以目前正在努力码字，今天更了一万二。。。今天先上传两张新的，旧的作废吧，但是一些好的情节我还会保留，比如小和尚，剑逍遥还有二圣相对那里。嗯……我在这里保证，绝对不会是无脑的升级套路文，确切的说在改文之后，文章里不会出现明确的等级划分之类。 至于大改之前的文章，我会放到外传那里，如果各位觉得改的不如之前的好，还请留言……那么我会接着之前的写。 真的对不起，这一改，让大家白看了三十多章，一下子从五十多章回到了十几章。真的对不起。 我这里给各位道歉了。我真的不是在玩票，这本书，我写的很认真。第一次丢稿，发了九万字的时候丢了六万，好不容易补完没两天，现在又得大改，这次大改我想了两三天，再加上办离职乱七八糟的事。直到今天才弄完，一天没怎么出门，更了一万二。 怎么说呢，对这本书我会负责到底。加了我群的人也知道，自从开始这本书，每天我码字去了到两点，平时也始终在积累素材。我是真的有点儿把这本书当成了孩子一样，一点点看他长大。如果对这本书不负责的话，怕是丢稿的时候就已经弃了，更何况如今又大规模改文。。。。 总之，很对不起大家。主要是我之前写的太水了，差点变成玄幻升级文。我的错，对不起。写成改了之后，会好很多。 错误操作导致上架，勿订阅 不好意思，由于我的错误操作……导致了上架。 好了，本书新书期提前结束，免费榜提前终结…… 啊，新更得那章，兄弟们先别订阅，明天我去找编辑，让她给我改成免费。 vip一旦发布，撤不回存稿箱，不好意思啊，只能挂在那，明天去找编辑给改成免费。 今天章节可能推迟发布 跟哥们出去吃火锅娱乐，可能推迟发布，看具体几点回家吧。 本日章节延迟一小时发 目前不在家，存稿在家。大改一小时之后到家，所以大家先忍耐一下…… 本书三月一日上架前通知 嗯，在之前的文章里提过了。也就是本书三月一日上架的事。 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愧疚的，因为才二十多万就上架了，本来计划是三十万，少了许多免费章节。 写到这里，按说也可以了，只是真的想对大家说一句。 对不起。 不过也是真没办法了，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想说。 只说一点吧，我不上架，日更五千没推荐。而上架了的和买断了的书，日更两千的都有推荐。 不在新书期，没有推荐的话，点击很难增长。这本书点击掉的很严重。 毕竟，网站捧哪本书看的是能不能靠你挣钱，而不是看别人点了你几次。 哪怕别人点了你几百万次，不如花了一块钱看你的书来的实在。 所以，我决定上架了。 而上架，一般都是每个月一号上架最合适，我如果三月一号不上架的话，那就得等到四月一号…… 多的也不说了，就说这些。 总之，本书三月一日上架。 根本没想靠上架挣钱的，大家看我的书，我已经很高兴了。可是为了推荐位……大家将就一下，能订阅的也尽量订阅一下。 毕竟网站看的还是销售成绩。 如果我销售成绩不好，订阅少了，推荐位还是不好拿，甚至辛苦码字的全勤都会断掉。 那每天晚上，泡面里加的卤蛋就没有了。 唔……为什么写的我自己都快哭了。 其实也不贵，一千字三分，比课本和杂志小说便宜多了，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 大家的订阅，我在后台看到了也会开心的。 当然，也有一些读者，可能是未成年没有网银，或者是没有支付宝，总之就是不方便订阅。对于这些读者，可以去看盗版的，在百度搜就有很多。 我不是支持看到盗版啊。我只是说在没有办法订阅的情况下，可以去看盗版。放心，我不生气的。 你们看，我就很开心了。 至于不能订阅的，最好在qq群里说一下，比如“朱笔，虽然我没订阅，但是我也在看你的书哦”，这样我也好知道还有个读者虽然我在后台看不到他，但是他也在看我的文。 唔，就说这些了。凌晨一点了，大家晚安。 为月月祈福 刚才那一章说了。有个作者朋友，叫月月，与我年纪相仿，认识也有段时间了。昨晚心脏移植，还没醒。 我们这些认识的月月的作者自发组织祈福。 看大家都单独发了一章，我也单独发个声明吧。。 还请大家都在留言那里，写一句月月加油。 朱笔谢谢大家了。 不好意思，开始补章节 之前很忙，招聘会之类的事情，所以水了三章，从今天开始慢慢补。大概一两天。 今天章节已改 继续改之前的章节，不好意思啊。 今天章节已改，一百四十六章 1 跟大家唠唠 停更也很久了。之前说过辞职之后会全职写书，现在想想还是太幼稚。 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一剑一人便可行走江湖，可是现在才发现，无论你干什么，都是如同爬楼一般，在前面人辛辛苦苦累积起来的东西上，攀爬而上。 那些累积起来的东西，叫做规矩。每一行每一业，或者说只要你入了社会，就要遵守这规矩。无论是工作业务方面，还是做人做事待人接物人情世故。 做事的方法，归结起来，只有两个字，规矩。 当你学会了这些规矩，你就知道怎么做事，做好了小事，你就能做大事。我举个例子吧，前几天组织行业里的领袖们开会议，我们住在山里的别墅村，五星级酒店，设施很全，就是太偏僻了。 一个投资我们的行长的手下一个司机，半夜十一点多出去把人送到机场，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发现自己没油了，也不是没油，剩下的油足够第二天行长开车回北京，但也只是仅仅足够。司机就找到了一个加油站，结果太晚了，人家下班了。司机又折回去开了十几公里，找到另外一个，不过太晚了，不能开**，司机就自己加了200的，拿着小票开车回去了。 第二天，行长定的是早上五点四十交车，司机五点半就快到了，还差一个转弯的时候，接到行长电话，问到哪儿了。 “一分钟就到。” 见了面，行长第一句话就是“加油了吗？” “加了，不过太晚了开不了**，我给你加了200的，应该够了。等你忙完我再给你加满。” 这就是规矩。有的人只能看到眼前一步，而有的人能看到第二步，甚至第三步。 而我呢，之前完全凭着自己性子过活。入了公司之后，很讨厌这些规矩。 凭什么我按照你先前说的做了好久，你一句话就给改了，让我重做？ 凭什么你说的就是规矩？ 我不想被人改变，不想因为这些规矩丢失了自己的个性。 就像当年是齐天大圣的猴子，漠然带上了紧箍一般，成了人们口中的佛。 可是，这些天见了很多人，他们在规矩之内，可是却又保存着自己的个性。一个行业领袖，结果喝醉了死活不上车、饭桌上拿着葡萄往人家嘴里塞。 说到底，无非四个字。 入世，出世。 当你刚迈入社会，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你要学的，不是业务水平什么的。而是入世，你要学会人际交往，你要学会怎样去入世，学会这些规矩。 然后你才能入世。 当你越来越风生水起，你在规矩的楼梯上爬的越来越高，你便能出世。那时，你的个性依旧是你的个性。 出世。 我现在明白了这些，也正在努力的学习这些规矩。 我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抵触，我不想被人改变，不想接受这些。我之前和张总他们这些自己人在家吃饭的时候，借着酒劲，拍着桌子骂。 然后我骂的过分了，骂了他朋友。 然后我被张总打了一啤酒瓶。 啤酒瓶碎了，我倒不觉得疼，只是生气了。我健身的，很壮，三个人拦不住我，其中一个胖子被我抓着脖子一把甩开，第二天见他脖子上还有伤。 我打了张总胳膊一拳，没敢使劲，他六十岁了。 然后一头血，去医院，那时候真想走。我站在门口上车前，看着北京的夜色，叹了口气。 “强哥，明天把我工资结了吧。” 那顿饭我本来也是想吃完就辞职，就当做辞职前的发泄。 可是在去医院的车上，我渐渐不生气了。 我们这些年轻人里，一直是我挨训最多，可是我也进步最快。他们训我的时候，我一点不生气，每次都是笑嘻嘻的，因为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 这一次打我，也不例外。 换了别的公司老总，哪儿会忍你到忍不了了才动手。早在我第一句骂的时候就挥挥手：“别说了，领下工资走吧，这饭别吃了。” 车上，张总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很后悔愧疚啥的，我也跟他道了歉，说好回去继续喝酒。 去了医院反而没啥事，天生头硬，就几个小口子，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处理之后开了药回家，有伤他们不让我喝，我就喝开水跟他们谈了谈。 我说你要是不打我这酒瓶，我就走了。 为了朋友打我，我觉得这老头有点意思。 ………… 对于现在，我还是想在这公司多学一些做事的规矩。因为这是创业公司，有很多事情和人我都能直接参与。同时慢慢把这本书写完，可能忙的时候不怎么更，闲下来就更一更。 各位见谅~我也算找到了自己的路。 准备全职写书了，大家放心订阅 回来了，全职写书吧。 创业公司呆了四个月吧，跟政府、老师那边的人每天喝酒应酬，确实受不了。虚与委蛇，学到不少。好的基本没学多少。 还是回家写书吧，谢谢大家等我。日更一万开始。 本来这几天在家写了个开头，结果上来一看，悟空还这么多人等我，我就先写悟空，安心慢慢写完悟空，再写下一本。 谢谢大家等我，我已渡劫归来。 推荐本好书，大千劫主 推荐一下弄蛇者写的《大千劫主》。 我和老蛇早就认识，对他的文笔还有剧情塑造很是佩服。 一般的垃圾书给钱我也不推荐，这个书我现在自己也在看，这本书也正火，快赶上我了@#￥￥%#￥@￥#￥%# 恩，读者们闲着无聊，可以去看看，也不多，三十多万字，两本书一起追可以。 我俩都是日更万字！ 可以放心追书，我俩都全职。肯定不会太监的。 今天更新推迟 国庆堵车，目前还在高速上，更新推迟。。。晚上更。。 各位见谅 啦啦啦，兄弟们别等了 今天太忙，才更了两章……太困，兄弟们别等了，我先睡了，明天再更。 更新推迟说明 今晚的更新会晚一些。。。说不定会很晚。。。 回原来公司拿东西，结果张总要给我来个欢送宴，吃火锅。。不一定几点回去。兄弟们别慌。回去就立马更新 手受伤了……请一天假，今天只更一章 如题……是一个很悲催的故事……今天请假，只更一章，明天疼的轻点了再码字…… 今天暂不更新，特此说明 这本书写到现在，也步入了尾声，现在这一部分正好是个转折点，很难写，今天写了几次都不满意，给删掉了，大概重写了能有三四章，删了上万字。 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已经有了大致想法，明天开始更新。 完本感言 这本书完结了。 终于完结了…… 打完最后的一句话，我的脑中出奇的平静，一片空白，先是高兴，然后又有点感伤，随后竟是越来越悲伤，再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是我的第一本书。 一年，在这一年里，我经历了实习，毕业，工作，再到全职写书。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迷茫的一年。 这一刻，我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不知从何说起。 总之，谢谢大家。 没有你们，我坚持不下去这本书，也不会取得现在的成绩。 因为你们，我工作时断更四个月之后，才会挣扎着重新拾起这本书，决定拼一把，去追逐梦想。 谢谢你们。 君信我，我定不负君。 其实写猴子，在我内心是有很强的共鸣的，所以这一本书也是我代入了很多的情感才写出来的，或许有很多不足，但对我来说已是最大的努力。 其实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一只猴子？ 猴子的一生，是纠结的。 一个想要成佛的妖怪，在西游记中，看他杀妖，看他成佛，一路上，却不曾见他大声欢笑。 因为他是妖怪，因为他想成佛，因为他想放弃一切，去挤进本不属于自己的规则之中，去成为别人眼中尊贵无比的佛。 可他忘了，他只是个猴子，他不必尊贵无比。 他只需要哈哈大笑，可哭可骂、肆意妄为的度过一生。 所以，西游是一个悲剧。 写猴子的书，也注定了会是一个悲剧收尾。 我本想写一个悲剧，这是提前就注定好了的悲剧，其实我本来在大纲里计划的，是写完“嘿，花果山”便结尾，留一个带着悲剧色彩的开放性结局。 但是……写到那里的时候，我迟疑了，才加上了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再往后，便任凭读者想象了，或许猴子有朝一日又会跟着一个白衣和尚去西游，或许，不会。 因为我想到了我自己。 其实我们每个人心中，何尝没有一只可哭可笑的猴子，一处山清水秀的花果山，还有一个紫霞仙子。 年少时，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梦中是万千铁马踏冰河，气吞寰宇，仿佛自己便是盖世英雄。 年少自当轻狂，无拘无束，肆意妄为。 后来，长大了，梦醒了，迷茫了。 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盖世英雄，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开始向社会妥协，学会了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开始考虑租房子哪里便宜又合适，开始考虑去哪里找工作。 开始努力的向上攀爬，希望成为别人口中的成功人士，成为社会精英。 学会了喝酒应酬，学会了笑意吟吟的算计。 心里那个猴子，也终于不再欢笑，戴上了紧箍，开始了漫漫西游。 花果山，晚霞不再。 生活忙碌，哪里还有功夫管这些？ 其实，每个人都在西游。 何处不是西游？ 所以，西游永远也不会过时。因为它是一个妖怪想要成佛的故事，一个无拘无束的猴子，为了成为别人口中的高高在上的佛，而放弃了一切，不惜适应一切规则的故事。 打死第一只妖怪的时候，齐天大圣便已经死了。 斗战胜佛。 这，就像每一个刚刚入世的少年在经历一些世故之后，变得所谓的成熟一般。 但是，我不是说大家不去适应这个社会的规则，而是希望大家，勿忘初心。 永远不要忘了，自己为何努力。 猴子为何要成佛？西游一路上，他不知道。 所以我给他安排了一个紫霞。 而大家以后做人做事，在社会上也好，在学校也罢，我都希望大家，勿忘初心。 这一年，经历了实习辞职到毕业到创业再到全职码字的迷茫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伴随着猴子在我笔下一路成长，我也拾起了我的初心。 先说这些吧，思绪有些混乱，一时之间只能想起这么多。 最后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每个读者的留言和评论我都会看，基本上留过言的我都有印象或者眼熟，很感谢你们的鼓励。 对了，最近正在准备新书，大概需要两个周左右的时间，到时新书发布了之后，我会通知大家。 我承认，这本书有很大的不足……因为本来的计划是五十万字完结，后来临时改动，所以产生一些毛病。对于这本书暴露的毛病，我也会一一改正。 比如前后时间不周密，比如一些坑（例如剑逍遥）没填……比如，没有大纲。 总之，我会保证克服这些毛病，为大家呈现更好的作品和故事，写出一本更加精彩并且设定严谨的新书。 最后，感谢我的引路人——名门榜眼，还有潜水珊瑚、皓月婵娟等名门一家的帮助。 还要感谢弄蛇者天天陪我聊天，让我收获很大，没有他我可能会写出更好的作品……开玩笑的。 老蛇的作品——《大千劫主》—也正在火爆连载，最近闹书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写的很好，我也在关注。 还有安子舒，他的新书在阿里文学，大家可以去书旗看一下《双生魂帝》，很新颖的思路，也是本好书。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新书大约在两个周之后发表。发表之后，我会在这里另行通知。 再次感谢。 大家再见。 朱笔点绛唇 推荐下我表妹的公众号 我表妹，女，十八岁，大一，擅长音乐舞蹈。 文艺青年，刚卖出去一首歌给公司，长相8分，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屁股大长腿都有。 各位单身小伙伴想勾搭吗？ 她自己弄了个公众号，她写的歌和文章都在里面。各位想勾搭的小伙伴，快去关注吧。 公众号请微信搜索:遇见ing小确幸 表妹啊，表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新书已发，《我真的不是救世主》 新书已发，还是本网站，《我真的不是救世主》，欢迎大家去捧场。（之前改名了。） 第一章 玄奘 已经，五百年了。 又是晴天。 五行山下，草木之间，我正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的一只蚂蚱自由自在的蹦跳着。 背后传来一阵灼热，我知道，这五行山，又要开始渡我了。 五行山，五指成山，五行渡魔，倒也不愧是如来佛祖的手笔。 “阿弥陀佛。” 感受着背后的疼痛，我眉头微皱，低语一声佛号，。 香风吹过，一道倩影出现在我面前。 “悟空，五百年了。”观音姐姐嘴角微笑，语气和善，低头看着我。 我看着她眉心的痣发呆，不知她这次要说些什么。 “你想明白了吗？”观音声音温和，似乎别有深意。 我心里大喜，暗道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天，不由得捣蒜一般连连点头：“观音大士，我想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胡闹，我会好好学习佛经，重回天庭，从弼马温好好做起，早日升官，光明正大的迎娶紫霞。” “而且，我承认，那天宫是我闹的，地府也是我闯的。”我机灵的加上一句。 观音点了点头，朝我颇有深意的微微一笑：“早早醒悟就好。佛只渡心存善念之人。现在，我这里有给你的一个机会。” 说完，观音玉手一扬，一本厚厚的书落在我面前。 “明天开始，你陪玄奘去西游取经，渡化世人，之后重回天庭，加官成佛都不是问题。” 我听了抖抖眉毛，那你给我本书干嘛？ “这是后人给你们写的西游记，你就按照这本小说去做，保证不会出差错。”观音笑了。 我看着她的笑，不知为什么感觉浑身一冷。 真是奇怪，这太阳明明很暖。 是夜，我顶着月光，把这本小说看了一遍。 说实话，我不喜欢书里的我，我不喜欢杀妖怪。而且，我并没有书里写的那么法力无边。 我就是一只小石猴，虽说天生神力，但是这对于那些大法力者，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想成佛，娶紫霞。 被困在山下，读了五百年的佛经，我觉得我好像变了什么。我觉得，这一生我都不会舞着棍子，搅了天庭，冲向如来。 第二天，我翘首以待的看着小路尽头，按理说今天那和尚就会来。 我这么等着，直到入夜，那和尚也没来。 我心说这和尚还挺随性啊。 我隐约预感到一丝不妙。 七天后，路的尽头才出现一个光头远远地朝我走来。 片刻后，光头在我面前停下，我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大哥。 大哥身穿袈裟不假，光头不假，但是身上袈裟随意的披着，裸露的皮肤露出纹在胸口的九盘龙，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里禅杖不知多少斤两，随手一挥呼呼作响。 和尚眉宇间还泛着一股子凶气。 一时之间，我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玄奘。书里写的，似乎不是这样。 和尚抽了口烟，把烟头狠狠扔在地上踩灭，随手摸了把我头上的猴毛，嘀咕道：“你他.妈就是那个猴子？” 什么猴子，老子是孙悟空，是书里写的齐天大圣。 我按照书里写的，朝着他一龇牙。 和尚皱皱眉，直接一拳打在我头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老子是你师父，还朝我做鬼脸。”和尚*的说着。 我说师父我错了，求求师父快放我出来，你得把那个如来的符咒…… 我还没说完，和尚淬了口痰，挽起袖子，朝着面前的五指山就是一拳。 一拳，山裂。 二拳，山崩。 三拳，山就炸了。 走吧。和尚转身，语气平淡。 师父牛逼。 似乎，跟书里写的不一样。我是一脸懵逼的跟了上去。 菩萨，怎么感觉这个玄奘和你给我的书里写的不一样。要不是他不会飞，我心觉估计取经就没我啥事了。 正想着，前面山头传来两声虎啸。 我赶紧拉着和尚，师父，前面是二虎山，有两只老虎作乱，我且去把他们劝退。 和尚眨眨眼，挠着头有些疑惑的问我：“你怎么劝退？” 我说当然是讲道理啊，佛经有言…… 师父朝我呵呵一笑，说句“傻x”，然后挽起袖子向前走去。 “你在这给我等着，为师给你做个裤衩。” 我忽然感觉和尚双眼闪烁着绿光。 山林之中，虎啸震天。 渐渐的，变成了哀嚎。 一会儿功夫，和尚肩膀上扛着一只虎腿，手里拎着个虎皮做的裤衩回来了。 “喏”和尚努努嘴，伸手递给我。 那虎皮裤衩做的跟个裙子一样，还滴着血，我不知该不该接。 “师父，这老虎也是生命，出家人不可杀生。”我有些害怕的看着师父。 和尚咧嘴笑了笑，有些自嘲一般。 “我且问你，我要成佛，历经劫难。恶徒成佛，只需放下屠刀，立地飞升。这等可是道理？” 我说师父，话不能这么说，只要人人向善，都能成佛。 “佛佛佛！哈哈哈哈哈，满天神佛！”这疯和尚突然大笑起来，把虎皮裙随手扔给我，看我不敢穿，笑说，你不穿它，我就穿你。 吓得我赶紧穿上。 不得不说，这和尚做的还挺合身，至少很暖和。 ………… 夜深了，星辰满天。 师父和我在一个村子外面席地而坐，和尚倒是架起火堆烤着虎肉。 “师父，佛祖说过，出家人不能吃肉。” 我说师父，你这么吃肉，不怕佛祖怪罪吗。你老人家可是金蝉子转世。 和尚倒是大方，直接伸手递给我一块，吓得我往后倒去。 “哈哈，死都死了，还不让吃肉。那你说，你吃菜，菜不是命？”师父大笑道，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狗屁佛经，众生平等……哈哈哈哈，都是放屁。” 和尚笑着笑着停了下来，问我：“就你这样子，你真的是齐天大圣？” 我苦笑，当年我们六兄弟说好要一起封自己个x天大圣，老大牛魔王封了个平天大圣。我胆子最小，不敢这么做，让手下的猴子做个奉天大圣的旗子，奉天而行嘛。 谁知那猴子耳背，做了个齐天大圣的旗子，等我酒醒了，天兵都打到花果山了。 和尚说我怂。 我倒是无所谓，摊摊肩膀说：“我只想赶紧跑完这次任务，回天庭升官，好好干，迎娶紫霞。” 和尚朝我笑笑，笑容似乎有些苦涩，便不再言语。 “悟空，我渴了，去买酒。”和尚吃完虎肉，抬头对我说道。 我说师父，佛祖说了…… 和尚把禅杖往地上一杵，激起阵阵尘土，问我到底去不去？ 我屁颠就去给师父买酒。 ………… 晚上，我睡得正香，听身边的师父翻来覆去的打滚。 我说师父，你干嘛，我可是个公猴。 师父安静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躺着，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满天繁星，怪瘆人的。 后来师父告诉我，这三千世界，在他眼中如同三千火宅。在火宅里，他睡不着。 “猴子，你这么想成佛？”和尚看着满天繁星，突然张口问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声音中充满嘲讽。 “是啊，成了佛，我就能娶紫霞。” 和尚听了，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到最后却带着哭腔。一时之间，我分不清他是哭还是笑。 猴子，你知道吗，佛不能有情欲。 我没听清和尚在说什么，转头看他的时候，和尚已经脑袋一歪睡过去了，伸手伸腿摆个大字，呼噜震天响。 我说师父，你这么睡觉，一点也没有佛的端庄。 我转回身，双手枕着脑袋，躺着看着满天星河。 不知道紫霞还好吗。我心里突然想起那个仙子，那个在蟠桃园里拿着桃子向我傻笑的仙子。 可惜，我只是一只妖猴，一只没本事，没关系，只能看看桃园，养养马的猴子。不像二郎神那三眼傻x，天生就是王母娘娘的外甥。 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新人新人，参加联赛，也没啥背景，没大神带。 但是，我有你们。 希望大家如果觉得本文不错，能帮我点个收藏，投个票。 抱拳，谢了。祝幸福~】 第二章 谤佛 第二天，菩萨来给师父送金箍，让他给我戴在头上。 师父眼睛呆呆地看着菩萨的脸，以及菩萨眉心的痣，两眼发直，嘴角流了口水，一脸色迷迷的样子。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出声提醒，师父，这是菩萨，你得尊重点，这可是领导。 师父这才回过神来，擦干了口水摆摆手，“这玩意儿你拿回去吧，一个小圈子，能干啥。” 说完，倒是一脸得意的挽起袖子，对菩萨说，你信不信我单手就能捏爆他的猴头，要不要给你看看。 说着伸手就要抓过我的脑袋。 我吓得双腿一软，师父，我还小啊。 菩萨也是连忙点头说，我信我信。 师父这才恋恋不舍的摸了一把我的猴毛，把我松开。 “菩萨，有空来玩，和尚我身体特别好，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师父眯着眼睛，看着不断远去的菩萨背影，一脸流氓的说道。 我说师父，佛祖说了成佛要戒色。 “戒什么色，人有七情六欲，你要是给他度没了，那他还活个什么劲儿。”师父回头拍了我脑袋一巴掌，瞪着眼训我。 我心说这和尚歪理还不少。 “师父，你不能打我，猴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委屈的挠挠头看着师父。 师父突然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下来，叹口气，“那你对紫霞，不就是动了情欲吗？” 我赶紧解释我对紫霞那是纯洁的动了情，不是情欲。 师父看着我许久，看得我全身猴毛都立起来的时候，叹了口气。 ……………………………………………………… 一日之后，我看着前面的山头，提醒师父，前面有歹人出没，师父切莫杀生，让我去劝劝他们。 师父眨着冒绿光的眼睛看了我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我挑着包袱，在前面开路，还没等走近，便看几人跑了出来。 “呔，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大胡子歹人带着几个手下冲了过来，对着我师徒二人喊道。 我赶紧上前拉过大哥，说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钱，你们还是放我们一马。 大哥哈哈一笑，指着我说你咋长这个样子，还穿个虎皮裤衩，真jb难看。 我回头看了看师父，师父已经开始挽袖子了。 我心说完蛋，再看那大哥，脸上写了个“死”字。 我急忙说大哥，我这长相是天生的，佛说了，众生皆为平等，你不能因为我难看就抢我。而且我们真的没带钱。 大哥听了，大刀一挥，瞪着眼鼓着腮帮子喊道：“小的们，给我灭了他。” 我正想再说几句，师父已经挥舞着禅杖冲了上去。 漫天的喊杀声中，和尚挥舞禅杖，如同虎入羊群，抡一圈就倒下一片。我拉着师傅的袖子，求他住手，让我渡化他们。 “哈哈，渡化渡化，却不问问人家是不是想被渡化，狗屁佛经，他妈不如一棍子来的痛快。”和尚说着，一棍子敲碎那大胡子的脑袋。 ………………………………………………………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地尸体。我问师父，你当年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被如来打落下来。 和尚眼神幽幽，许久之后叹了口气，摇摇头。 那么，你当时就这么暴躁吗？我摸摸脑袋，一脸好奇。 书上写着，这金蝉子九世为佛，历经轮回，第十世终于成了唐玄奘。怎么如今反而是个杀神。 和尚也不回话，转身就走，一句话不说。 走出几步，和尚挥挥手：“走啊，老子渴了，要喝大酒，两斤！” ……………………………………………………… 酒桌上，我看着胡吃海塞的和尚，一脸忧伤。 师父，你这个样子，唐太宗怎么会让你出来取经。 和尚嘴里塞着鸡腿，举着碗酒看着我说：“我把他龙椅拆了，这佛说天下人人平等，为何他做龙椅，我他妈坐不得。” 怪不得那太宗会让您出来取经，您这时候倒是听佛祖的了。 我撇撇嘴，看着和尚又点了一盘牛肉。 和尚突然问我，你他妈怂成这个样子，当时怎么大闹天宫的。 我说那是天庭最强武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炸了天庭，伤了十万天兵，正好我喂完马，路过那里就被炸晕了。 那太上老君就告诉玉帝是我干的。 本来玉帝和太上老君关系就不错，且太上老君乃道教教主，比肩三清，势力极大，玉帝也乐得装个糊涂。 然后，我一醒来就被玉帝捆起来打。 这事你让我跟谁说去？ 和尚又问我他妈是怎么闹得地府。 那是我大哥牛魔王带着兄弟几个一起去，我作为老幺是去观光喝彩，谁知道老大大笔一挥，把我和猴子猴孙的生死也给改了，出来之后几个兄弟还都说是我做的。 后来天庭觉得牛魔王实力太强，也乐得将错就错，把我罚在这儿五百年，没去惹那老牛。 “这么说你他妈一直是个替罪羊？”和尚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嘲笑。 我点点头，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谁让我是个猴子呢。” “还有师父，你不能一直骂人，佛说了，骂人是不对的。” 和尚把鸡腿放下，把酒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老子吃饱了，走！” 我忽然感觉，和尚似乎跟佛有仇？不然，他为什么生气？ 我揉揉脑袋，挑着行李跟上去。 ……………………………………………………… 下一站是小白龙，龙王已经把小白龙打扮收拾利索了，还在脖子上扎个红花，就等着给和尚骑。 “大师大师，你好，我是龙王。” “龙王好，我是大师。”和尚一点也不谦虚。 龙王也是一脸懵逼，不过不愧是当了多年神仙的，面色不变保持微笑，跟和尚握了握手。 “大师好，这是我家小白龙，之前是整天吃喝嫖赌，身子都亏空了。听说大师要骑他，这几年是*夜操练，各种训练身体，早睡早起身体好，生怕被大师一使劲给夹死。如今这身强体壮，就等着大师来了。” 龙王说着，脸上堆满微笑。 废话，这可是大功一件，等这件事完了，我都能成佛，那小白龙还不得成金身罗汉？ 和尚撇了撇嘴，看了看那*，叼着烟卷的小白龙。 “和尚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你跟我说这个？” 说着，就伸手捏了捏小白龙的马脸，小白龙瞬间吃痛叫了起来。 老龙王，我徒弟少个兵器，你给他拿来。不然就这小龙，我分分钟给你夹死。 和尚语气不善，我心里却突然一阵暖流。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这么说话。 老龙王那么多宝贝倒也真不吝啬，拍拍手，片刻之后一群妖怪抬来一根大铁棍。 “这是定海神针，重十万八千斤，可大可小，只要你徒弟拿得走，就是他的。”老龙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可能调查过我，我只是一只小妖猴，在天庭养养马看看桃园，并没什么威风。甚至还被人各种陷害。 不过……我是天生石猴，身具神力，这一点，他还不知道吧。 我在老龙王和随从吃惊的眼光中，拿起了那根棍子，并不吃力。 倒真是可大可小，我把它塞到自己耳朵中。偏头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和尚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和尚看我盯着他，朝我笑笑：你这宝贝可大可小，倒真不错，要不咱俩换换，路上遇见女妖精啥的，我也好玩玩。 我下意识的菊花一紧，赶紧摇头。 和尚倒是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 我说师父，出家人不能这样。你这整天不是喝酒吃肉就是杀人嫖娼的，佛祖肯定会惩罚你。 “呵呵，如来，”师父一听佛祖，脸色轻蔑，扣了扣指甲：“傻x一个。” 师父说完，骑着小白龙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龙王和随从。 我赶紧追上去，说师父你怎么能谤佛呢，好歹是观音姐姐让我看着你，我也算是个佛门子弟，你不能这般侮辱我老祖。 “知道啦。” 师父耸耸肩，缰绳一打，骑马走了。 ……………………………………………………… 晚上，篝火旁，师父放下酒缸，拿袈裟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笑着问我：“你愿意学法术神通吗？” 我学那玩意干嘛，怪费力的。 我有佛祖和天庭罩着，我学那玩意干嘛。我撇撇嘴。 和尚看着我，轻蔑一笑。似乎是对我，又像是对佛祖和天庭。 “你要是不学，我打死你。” 和尚说着，手中禅杖抖了一下，吓得我赶紧跪下扣头。 “多谢师尊传功授业。” 【听说以前，有个人看书习惯点收藏，投票。 后来，那个人中了彩票，迎娶白富美，继承上亿公司，走上人生巅峰。 请各位大哥帮忙点下收藏，投个票。小弟谢了。】 第三章 这，就是佛 这和尚也是狠，教了我一直到东方泛白才罢手，自己到小白龙背上沉沉睡去，让我顶着黑眼圈在下面走。 过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座寺庙，我知道，这一难是被火烧。 其实也就是个老和尚看上师父的袈裟，晚上要放火烧死自己二人。 按照书里写的，自己得去天庭求爷爷告奶奶找广目天王拿个辟火罩儿，来盖住师父。 我回头看了看师父身上披的袈裟，满是油渍汗渍，上面的宝石也是被师父抠下不少来买酒了。 这种袈裟，谁会要？ 不过也好，这样的话，那些放火的和尚也死不了，这寺庙也能留下来。 说实话，我很讨厌书里的我，不知为什么那么喜欢打架。 安安静静的做完任务，当个小佛不好吗？ 然后迎娶紫霞，再跟那些神仙打好关系，自己的前途一片坦荡。 “师父师父，”我把睡在马背上的师父喊醒，“前面有个寺庙，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师父一听有个寺庙，反而精神了起来，两眼又开始发光。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进了寺庙之后，老和尚还没出来迎客，那和尚就大手一指那五米高的佛像。 “悟空，给我搬下来。” 我说，啥？这可是佛像，我跪都来不及呢。 “哪儿他妈那么多废话，让你搬你就搬！整天就知道佛佛佛！老子还他妈是金蝉子呢！”和尚说着，挥舞起手中的禅杖，狠狠抡在地上，砸出巨大的裂缝。 我给吓得一哆嗦，没问题，师父，我这就搬。 片刻之后，师父一脸开心的笑，自己走上那台子，打着呼噜睡了起来。 老和尚进来之后，看到睡在木头台子上的师父，惊得全身一个激灵，眼看就要嚷嚷起来。 我赶紧捂住老和尚的嘴，压着嗓子劝道，我师父可是个疯子，睡醒之后逮谁揍谁，菩萨还管不了他，你真的要嚷嚷？ 老和尚听了连连摇头，柔声低语：“我怕高僧睡不安稳，去取个被子。” 我似乎看见睡在台子上的师父嘴角隐隐一丝笑。 这和尚，真睡着了吗？ 和尚睡醒之后，吃饱喝足，打马要走。 我翻翻书本一愣，说师父，这里还有个黑熊精，按道理应该来抢咱们。 师父一听比我还来劲，扬言谁他妈敢抢我，一个人骑着马冲去了黑熊精山洞。 黑熊精正在睡觉呢，压根不知道师父经过。 看着黑熊一脸懵逼的被师父拖出来打，我默默地捏了把汗。 按照书里说的，我应该是打不过这黑熊，然后厚着脸皮去找菩萨。 但是……这剧情发展不对啊。这黑熊不会被和尚活活打死吧。 打到最后，就在黑熊开始吐血的时候，观音菩萨却是如同书中写的一般出现了，皱皱眉说这黑熊精与她有缘，让和尚停手。 和尚嘲讽的笑笑，两颗大门牙惨白。 黑熊精最后还是头上带了箍，跟着菩萨去了南海。 我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菩萨以及那黑熊精头上的箍，似乎懂了什么，心里发寒。 和尚笑着摸了一把我头上的猴毛，轻声低语。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戴金箍了吗。” 菩萨想控制住我。我心里一阵冰凉。 不过那又怎样，我只是个猴子。一个妖猴，所有人都用来栽赃的妖猴。 闹地府，改生死簿是我，闹龙宫是我，大闹天宫还是我，大战十万天兵天将还是我。 但是，都不是我。 我，只是一只猴子，一只替罪羊。 我看着玄奘的笑，心里一暖。 这个和尚，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可惜，我只是个猴子。 我正感慨着，和尚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挠挠头走了。 “走啦，下一站。” 和尚语气满是嘲讽，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自己。 ……………………………………………………… 下面应该是收降八戒。 “师父，前面有个高家庄，高台公家小女儿被个猪妖霸占，后来我在这收服了他。” 我有些讷讷的说道，有些怀疑自己的作用。 我真能收服这只猪妖？这只猪妖，似乎很有背景啊。 然而此时和尚眼睛突然光芒四射，舔舔嘴唇，“他家小女儿漂亮吗？” 呃，长得好像还行。 刚说完，我忽然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对。 我说师父，我们这是西游降妖，不是拍一路向北。你不能这么玩。佛祖知道了，还不得罚你。 “且等我爽完，你再渡我。” 和尚一声冷笑。 师父健壮的双腿一夹小白龙，小白龙吃痛之下，一声惨叫冲了出去。 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拔腿追去。 等我赶到高家庄的时候，师父已经把猪妖从山洞拖了出来，摁在地上一拳拳打着。 那猪妖早就昏迷了过去，嘴角不断流出血迹，眼看就要给活活打死。 “玄奘，住手。这是我给你安排的天命取经人。前世乃是主管天河的天蓬元帅，乃四极之首，深得玉帝喜爱。” 观音又是突然出现，声音中充满焦急。 “哈哈哈，天命，天命，去你妈的天命。” 此时的和尚与以往截然不同，癫狂一般的笑着，眼中出现一抹疯狂。 “我看这天，自由自在！我看这地，辽阔浩瀚！” “我看这人间，只有天命！” “你要渡我，不知我愿不愿让你渡！” 和尚一声大吼，整个人状如疯魔。反而是菩萨面色一变，沉默下来。 “噗嗤”和尚把那猪妖的心脏扯了出来。如魔鬼一般捏爆。 和尚看着手中的鲜血，脸上满是嘲讽和冷笑，双眼盯着菩萨眉心的痣：“这，就是佛！” 菩萨面色一惊：“这不是佛。” 和尚笑笑，把手中猪妖尸体扔在地上，溅起一层尘土。 那你说，我是不是佛。 “十世金蝉，当然是佛。” 那你说，杀人的金蝉，是不是佛！和尚脸上笑容更甚，语气却吓人。 “这……”菩萨第一次迟疑。 “哈哈哈哈，满天神佛，又有几个没杀过人！”和尚冰冷一笑，转身就骑上白马。 悟空，走。 我应了一声，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想什么。 经过菩萨的时候，菩萨悄悄给我递了个眼色，我装作没看到。 ………………………………………………………… 是夜，高家后院凉亭边，和尚盯着漫天星河发呆。 “师父，你为什么要杀那猪妖。”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猪妖早就死了。”和尚仰头看着星河，叹了口气。 死了？那猪妖当时明明活着，他怎么会是死的？我有些不解，挠挠头。 和尚突然咧嘴笑笑，有些无力的躺了下来，双手枕着脑袋，呆呆的看着天上星河。 “就死在他被佛渡化成神的那天。”和尚说完，剥了颗葡萄塞到嘴里。 这和尚白天说的神佛杀人，是这个意思吗？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仿佛又什么也没弄懂。 那师父，你会杀我吗？我突然有些害怕，低声问了和尚。 和尚背对着我，似乎笑了一下，“不会。” 为什么，我鼓起勇气继续问。 “因为，你是我徒弟。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 和尚撇撇嘴翻了个身，把我一脚踢开，自己晃晃悠悠去了高家小姐的闺房。 我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和尚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也能成佛？我觉得这和尚八成是疯了。 第四章 雷霆满天 ………………………………………………………… 师父，我觉得，这个妖怪我下不了手。 “你怎么下不了手，你他妈一棒子下去不就完了么！” 和尚骑着白马一脸不耐烦，撸了撸袖子，恨不得亲自上场。 还好师父今天是让我学习怎么打妖怪的。我一脸无语。 “师父，这个妖怪跟我当年好像。” 我看那黄风怪，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跑，就帮他求情。 师父冷哼一声，转身骑马就走。 “师父，这妖怪还打不打了。”我问他。 那妖怪傻不愣登，吃着梨子，蹲在路边，也不知想什么。 “谁他妈爱打谁打！”师父声音从山道上传来，已不见人影。 “你师父脾气挺暴啊。”那妖怪挠了挠头，安慰我道：“挺一天是一天，到了西天就好了。” 我点点头，拱手抱拳：“多谢大哥。” 我挠挠头，看着远去的师父追了过去。 我说，师父你这不按剧本走，这不行啊。这里有灵吉菩萨的戏份，你给他抹去，他就没了这功劳。 这黄风怪应该是把你抓走，然后我去求灵吉菩萨。到时取经回来也有他一份功劳。 你这么做，得罪人啊。 和尚掂了掂手里的禅杖，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师父威武，师父博爱，师父饶了那黄风怪一命。”我声音恭敬。 和尚出奇的没有打我，抬头望天，叹了口气。 悟空，你说，佛修的是什么。 我眨眨眼睛，当然是四大皆空，普度众生。 和尚反而冷笑几声，手中禅杖砸在地上。 “空你妈个屁，”师父顺手给我一巴掌，“那些菩萨，佛陀，哪个不是惦记着灵山座次，就连老子取经都想占份功劳。” 悟空，我问你，书上那些妖怪，有多少是仙家坐骑？ 我翻翻书，抬头回道：“师父，有不少，一半了。” 你现在知道，人世间为何有这么多磨难了吗？师父看着我，古怪的笑了。 我赶紧神色一正，师父，话不能这么说，这仙家佛陀虽然法力高强，但是总有看管不严的时候。 而且你看，最后每次你被抓走，这不都有仙家来收吗？ 和尚摸了摸我头上的猴毛，叹了口气。 傻x，你知道你为啥每次都被人当猴子耍吗？ 我挠挠头，傻笑道，因为我就是猴子啊。 晚上，师父没有说话，也没有喝酒，看了我几眼就别过头去睡了。 我看着满天星河，瘪了瘪嘴。 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知道，佛陀仙家没那么单纯。 我知道，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我，只想完成任务，当个小佛。 然后迎娶紫霞…… …………………………………………………………… 第二天，流沙河边。 天边，是一抹血红色的夕阳，煞是好看。 和尚指着面前湍急的河流，问我，这就是流沙河？ 我看了看昏黄的河水，点点头。 卷帘大将，你给老子出来。和尚拿着禅杖咣咣砸地，一时间地动山摇。 不多时，一个大胡子河童浮上岸来，看到这凶和尚，眉毛一紧，面色恐惧的跪拜下来。 大师有何贵干。 “我是玄奘，去西天取经，你可是卷帘？” 河童拼命点点头。 我心说完蛋，刚才八戒已经死了，这下你还自己钻出来。这不是找死？ 和尚看着河童，眼中不知为何竟然泛起一丝同情。 “我问你，你可是打碎一个破灯，就被罚了下来？” 河童点点头，肩膀却有些颤抖。 师父禅杖猛一点地，双眼盯着天空大笑起来。吓得我一哆嗦。 “哈哈哈哈，好个佛陀仙家。” “处处都是普世渡人，满嘴都是众生平等。” “堂堂一个卷帘大将，还他妈不如一盏破灯！” 和尚话音刚落，天空一道晴天霹雳乍起。 河童和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佛祖，请您明见啊，这真不是我说的，这和尚想一出是一出，根本拦不住。 雷声阵阵，和尚怒目圆睁，直视苍天，丝毫不退。 末了，霹雳散去，和尚竟然哈哈大笑举起禅杖。 老子金蝉子，佛祖座下二弟子。 雷公，你可敢劈我？ 老子九世为佛，醒也是佛，睡也是佛！佛佛佛！他妈的，老子当够了！ 我说师父，你别说了，这可是大逆不道。 和尚嘴角冷笑，这就是大逆？逆佛，就是逆道了？ 片刻之后，师父看着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我在师父眼中看不到一丝张狂。反而是一抹悲伤。 师父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河童，点点头说，你走吧，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参与进来了。 我脸色一变，我说师父，这可是卷帘大将重返天庭的唯一机会啊。 你不能这么绝情。 河童反而缓缓抬头看了眼师父，满眼感激。竟然是对这和尚抱了一拳，磕头退下。 “大师之恩，没齿难忘。” 卷帘，你这是？我挠挠头，一脸吃惊。这孩子是不是泡河里太久把脑子泡傻了。 卷帘朝我苦笑几下，讷讷说道：“当个河童，闲来无事吃几个人，自自在在，挺好。” 我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潜入水中。 我说师父，你咋把他往火坑里推，这当妖怪吃人可是逆天而行啊。 和尚撇撇嘴，笑了一下。 “逆天？人吃畜生万物，佛尚且渡人。我，何不能渡妖！” 天空之上，再次雷霆乱闪。 五庄观内，我看着师父大吃人参果。 两个小童颤颤巍巍的站在一边，不敢吱声。 “哈哈，镇元子这家伙，整天摆谱。偏偏在佛祖面前一句话不敢多说。”和尚一边笑着，一边拿袈裟兜着人参果。 和尚在树上低头看见我，嘴角上扬。 悟空，你来。 我有些恐惧的走上前去，我说师父，你这么玩，一会儿那老家伙回来你怎么说。 和尚点了颗烟，邪魅一笑，你猜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我只感觉眼前一花，突然趴在了树枝上，而和尚正在两个小童身后，怒目圆瞪。 “好你个猴子，竟然抢人参果！”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傻和尚，竟然让我当替罪羊。 我说师父，你先把肩上扛着的那一袈裟人参果藏好再来栽赃好不好。 镇元子走了进来，面色铁青的看着师父，师父肩膀上正兜着一袈裟人参果。 跑。和尚说了一个字，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下树，就被镇元子装进了袖子里。 完了。 我知道自己的分量，绝对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指望那和尚来救自己？ 怎么可能，我只是个小妖猴。那和尚是金蝉子转世，身份尊贵，又怎么会因为我而得罪镇元子。 何况这镇元子是地仙之祖，与那如来只差一截。都是听过鸿钧老祖讲课的人，与那人界圣尊菩提老祖和道教元老鸿蒙老祖并称三圣。 还好，我从小就习惯了背黑锅。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想，那镇元子是想活活饿死我或者已经把我忘了。 就在我快虚脱的时候，隐约听见一声巨响，紧接着我被那镇元子放了出来。 “放了那猴子！” 好个和尚，手拎禅杖威风凛凛站在院子里，眉毛竖起看着镇元子。 “金蝉子，你胆敢大闹我五庄观。” 和尚冷笑一声，眼中闪现一丝不屑。 “料你成仙太久，脑袋发昏，今日我给你来个当头棒喝！” 我说师父，这是三圣之一镇元子，你可别乱来。 和尚扫我一眼，“你闭嘴。” 镇元子鼓起袖子，声音冰冷：“这人参果树乃是老夫亲手所移，如今你给吃个精光。今天不给我个解释，佛祖也保不了你。” “佛祖算个屁！告诉你老鬼，当年我被佛祖打下，就是因为佛祖论不过我！” 和尚拎着禅杖，踏步走到人参果树下。 “天才地宝，万物生灵共有。你们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万物归一。却个个心怀鬼胎，今日，我给你来个万物归一！” 说完，却是在那镇元子的惊呼下，把那人参果树生生敲断。 偌大一棵树，瞬间融入地表，化作众生肥料。 我说师父，你先等着，我去给你叫佛祖。 和尚冷冷摇头，低声说，佛祖不会管我，你先走，这老头子厉害的紧。 你以为，这镇元子怎么敢对我俩出手。 那佛祖，怕是早就交代过他了。 和尚眼中流出一抹冰冷，禅杖缓缓抬起。 第五章 悟空，我是对的 我想了想，伸手从师父袈裟里捞出个人参果，一口吞下。 入喉即化，倒也不知味道。 “老东西，”我看着镇元子，心里一横，嘿嘿一笑，从耳朵里取出棍子，在手里掂了几下：“虽然这和尚说的不对，但是，这果子我也吃了……所以，师父，咱俩只能一起上了。” 和尚转过头，有些吃惊的扫了我一眼。 “傻x。” 和尚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镇元子看了看我俩手中的棒子，面色铁青地叹了口气，挥挥手。 “滚吧，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你俩。” 晚上，和尚在五庄观山下烤着肉，我吃着人参果充饥。 我说师父，佛祖为什么要镇元子打你。 我不知道，可能是要教训我吧。 师父一脸不在意，一口撕下一大块烤肉，在那儿大口地咀嚼着。 我又问，既然这样，镇元子为何又让我们离开？ 师父叹了口气说，因为这镇元子不是佛，也不愿成神。所以，饶是他法力高强，却始终只是个地仙。 我挠了挠脑袋，有些不懂为何有人会不愿成佛，但见师父似乎不愿再说，便没有再问。 那你真的是因为论过了佛祖，才被打下来的？我想起和尚之前的话，有些吃惊的问道。 这和尚，突然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和尚脸色渐渐变冷，叹了口气，揉了一把我的猴毛。 悟空，等你成了佛，你或许会认为我是个疯子。 但是我坚决认为我是对的。 和尚说完，抬头看了天上星辰一眼。 悟空，你说，如果你最爱的女子是个妖，你会怎么办。 我挠挠头，我说师父，你是说紫霞是妖怪？ 和尚敲了我脑袋一下，大声的笑了起来。我越看他越像哭。 十世之前，我还不是金蝉子，我只是一个小书童的时候……我依稀记得，那女子眉心有痣…… 十世了，太久了，我又记不得了……哈哈，太久了，我记不得了。 我看了看开始打滚的和尚，撇撇嘴。 这和尚又喝醉了。 我抬头看着星河，想起那个名叫紫霞的仙子。 “猴子，这是定身法，你若能定住我，我就……” “你说啥？” “算了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 一个月后，我坐在山头上吃着果子，漫山阳光灿烂。 “我草，这和尚怎么这么厉害。” 妖怪们跑出山洞，奔着我来了。 “你这泼猴，让你看好你师父，怎么又来？！” 我两手一摊：“师父听说此地有妖气，比我还来劲，扬言谁他妈敢吃我的肉，这不就找你们出气来了。” 我一个猴精，能拦得住他？ “兄弟，我们听说东土大唐，来了个高僧，使一根十万八千斤重的禅杖，吓得屙屎屙尿，都改吃素了，麻烦您跟您师父美言几句，就说井水不犯河水，他这样见天的揍我们，是种族歧视！” 黄风怪说到这里，满眼泪水，脸上还有师父打出的拳印。 我说老哥，你就庆幸吧，之前遇见那几个仙家坐骑，都被师父烤了吃了，菩萨都救不了。 你这才被打了几次，已经算是师父仁慈了。 黄风怪听到这里，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 “兄弟，不多说了，我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下次，还烦兄弟提前通报一声。” 黄风怪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说兄弟坚持住，等到了西天你就是佛了。可给我们妖怪争口气。 我看着黄风怪逃一般的带着小妖们走远，师父在后面骑着白马紧追不舍。 “再来，大战三百回合！” 师父挥舞着禅杖，大声喝道。 山道上，我牵着马，问师父，怎么跟神经病似的，没事揍妖怪。这可是书里没写的，绕了二百里路就为了打个黄风怪。 “师父，你怎么这么凶。” “我乐意。” 那我也是妖怪，你揍吗？我小声问师父。 和尚愣了愣。 “你不一样，你是我徒弟，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 师父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我的猴毛，摸狗一样。 “谁让咱是师徒呢。” 说完，这和尚闭目睡了，不多时，栽下马来。 就把我一顿胖揍。 ……黑风山头，草木丛生。 “白骨精，我画个圈，你藏里面，别让那和尚看见。”我低声对着面前一十八岁小姑娘说道。 小姑娘似乎很害怕，稍稍点了点头。 “对了，你记得给我相公送饭，他那个人，傻乎乎的不会做饭。” 我想起那山洞中白白胖胖的公子，点了点头。 我说姑娘你小心，我走了，等我把那和尚引开，你就赶紧跑。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手持禅杖，眼中冒着绿光，从天而降。 哈哈，妖怪哪里跑！ 悟空，你画个圈就能护住她了吗！ 和尚嘴角挂着笑意，禅杖一挥，小姑娘直直的倒了下去。 “你特么不是不乱杀妖精吗！” 我双眼冒火，盯着和尚。 和尚笑笑，看着小姑娘头顶飘起的白影，并不说话。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脚就朝着山洞跑去。 山洞里，一个姿色颇为妩媚的女子正在给一个白白胖胖的公子做饭。 “你怎么还在这做饭，快跑啊！” 我对着面前这女子吼道，神色慌张。 可是……我怕他饿。女子目光有些躲闪。 “那和尚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跑还来得及！” 我说着，就要拉那女子赶紧向洞口跑去。 哈哈，来不及了。和尚眼睛闪着绿光，手里拎着禅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嘭”禅杖挥舞，女子在一次直挺挺倒下。 那白胖的公子也是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竟然是握紧双拳扑了上来。 我吓得赶紧把那公子踹到一边，说你不要命了，你是人，不是妖，和尚不会杀你。 公子狠狠盯着和尚，双眼冒火。 话语间，那妙龄女子尸首上方再次飘出白烟，然而山洞之中和尚堵在洞口，那白烟却是飘不出去。 最终，只在洞内化作女子，楚楚可怜的看向那和尚。 我说师父，你到底想怎样。 和尚扯扯嘴角，悟空，这白骨精是不是打三次就死了。 我赶紧翻翻书，点头道：“是啊，师父你再打一次，这白骨精就灰飞烟灭了。” “可是……虽然她是妖精，我不想让她死。”我有些疑惑的挠挠头，自言自语道。 作为一个立志要成为佛的猴子，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很危险。 师父冷冷的看着我，就在看得我浑身猴毛乍起的时候，忽然笑了。 “你这泼猴，我还以为，你没有人性只有佛性。” 我说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尚转头看向公子，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神采，轻声问道。 你可知，她是妖怪？ 公子面色惨白，咬牙说道：“纵使是妖怪，也是我娘子。” 和尚点点头，手中禅杖挥起，指着女子。 你可知，人妖殊途，不能相恋？ 女子却是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到那公子怀里，一脸害怕的抬头看着和尚，断续说道：“我知，我知。还请大师只杀我一个，不要杀我相公。” 白胖的公子倒是不怂，颤抖着从地上拿起一个二尺长擀面杖，颤颤巍巍的指着和尚。 “秃驴，你动我娘子，我跟你拼命。” 我说师父，算了吧，饶他俩一命，这俩也没杀过人，吃的都是馒头。 我朝着女子锅里蒸着的馒头努了努嘴。 再说你连那吃人的卷帘都放了。 和尚冷冷的看着两人，手中禅杖缓缓上举，眼看就要挥下。 女子和白胖公子紧紧抱在一起，咬着牙闭紧了眼。 “悟空，那白龙马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你把它找回来。”和尚突然转头对我说道。 我一愣，却见和尚收了禅杖，脸上挂起微笑。 “二位施主莫慌，小僧只想看看，这人妖到底能否相恋。现在已经知晓，多谢二位。” 师父说着，单手立掌，微微点头，却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我心想你装什么，当初追着一群妖怪打的欢，现在还装高雅。 “悟空，走。” 师父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看见和尚流泪了。 ………… 走在路上，我说师父你是不是闲的，非得打人家两次，还吓唬人家两口子。 “你丫肯定是神经病。”我撇撇嘴。 和尚突然抬头望天笑了，哈哈大笑。跟疯了一样。 笑着笑着，变成了哭声。 “悟空，我知道我是对的。” 和尚突然低头对我说道。我看见他泪流满面。 我牵着马呵呵笑，你是对的，那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和我取经。 “是啊，那又怎样！哈哈，那又怎样”！ 和尚又发了疯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泪花。 今天他没喝酒还在这撒泼，我越来越觉得这和尚八成是疯了。 第六章 佛衣 三个月后，凤仙郡中，街道空荡。 阳光如火，土地干裂。 城墙之外，一片饿殍遍野。城墙之中，满是痛苦哀嚎。 师父握了握禅杖叹了口气，低头问我这儿是怎么了。 我见师父眼中带着一丝悲悯。 我心里大呼不可思议，这凶和尚这会儿竟然善良起来了。 我翻开怀里的《西游记》，看了许久，眉头越皱越深。 我说师父，这凤仙郡，无人信佛神。相反，有天玉皇大帝下来巡游，那郡候竟然掀了祭祀上天的供桌。 你说这不作死吗？然后玉帝怒了，要整个凤仙郡的百姓承担罪责。于是这里三年大旱，仙凤郡寸雨未下，老百姓饥渴死了三分之二。 书上说，要等小鸡吃完米山，小狗吃完面山，灯盏烧断金锁才能给他们下雨。 师父呵呵笑笑。 “这神佛，倒真是慈悲。” 只是我见他脸上却有些深意。 我往后翻了几页，我说师父，最后四大天师偷偷告诉我说只要凤仙郡全城男女老少人人念佛，个个看经，全城一片诵念之声。然后俺老孙在上天一趟，就一切ok了。 师父听了，面色一沉，不再说话。 我说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 师父抬起头来，看着天上。 我见他目露寒光，手中的禅杖紧紧握住，颤抖不已。 最终，却叹了口气，那扬起的禅杖徐徐点在了地上。 “猴子，你说这神佛到底是慈悲呢，还是只想要信徒呢？”师父反问我。 我面色一正，小心扫了眼四周，我说师父，你可别瞎说。这仙凤郡不念神佛，郡主更是对玉帝大不敬，玉帝没直接赐死，就已经是开恩了。 更何况，只要人人念佛，这大旱不就解开了吗？ 说到这里，我眼中却是有些疑惑。 师父笑了，伸手揉了把我的猴毛，却出奇的没有反驳我。 相反的，他问了我另一个问题。 “猴子，你是不是疑惑，为何玉帝明明是道教，却要这仙凤郡信佛？” 师父声音冰凉。 我点点头。 师父抬起头，看着蔚蓝天空，对着那如火的骄阳眯了眯眼。 “那老家伙，还是那么爱面子，做这种缺德事儿都不脏了自己的手。”师父轻声嘀咕着，语气中满是厌恶。 我说师父，你说谁。 “我说那狗日的如来。” 师父声音轻蔑，一只手还掏了掏鼻孔。 我惊得浑身猴毛乍起，我说师父，你不是说不谤佛了吗？你这空口无凭，可不能瞎说啊。 师父笑笑，转过头来看着我说，猴子，为师当了你师父这么久，也该教你点做人的道理了。 我一脸好奇，我说师父，你要教我什么道理。 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激动，心说这和尚终于是良心发现要教我什么了。 师父捏着拳头，呵呵冷笑。 “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千万别比比。” 我心说这和尚歪理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心里正想着，只见一道拳影袭来，拳风扑面。 眼前一黑。 ………………………………………………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四周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之上。 周围的房间布置，像是客栈，只不过很是简陋。师父正坐在房中的桌子前，喝着茶。 头晕晕的，我揉揉头，有些好奇。 “师父，我怎么在这儿，我刚才怎么了？” 师父脸色竟然破天荒的一红，却是被一口茶水呛到了。 “咳咳……” 缓了许久，师父摆摆手，说你这傻逼猴子，为师不让你去拍白龙马屁股，你偏去拍，这不被踢晕了吗。 我挠挠头，哦了一声。 “为师再教你一个做人道理，不会拍马屁，就千万别拍马屁。”和尚语气轻淡。 听着这句废话，我恭敬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似乎，和尚教过我另外一个人生道理。 沉思片刻后，我一拍脑袋。 我说，师父，我是被你打晕的吧。 师父呵呵笑笑说，是啊，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我心里一惊，想起师父教我的第一个人生道理。 “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千万别逼逼。” 我赶紧起床给师父把茶杯满上，我说师父，你那拳打的太好了，打的我是神清气爽。 师父呵呵笑笑，捏了捏拳头。 我想起师父第二条道理。 “为师再教你一个做人道理，不会拍马屁，就千万别拍马屁。” 我住了嘴。 师父看了我一眼，又喝了口茶，满意的点了点头。 “猴子，接着之前的话说，我且看看你慧根如何，你说，玉帝为何如此对这仙凤郡？” 我说，这还不简单，这仙凤郡对神佛不敬，玉帝自然要惩罚。 和尚呵呵笑笑，显得别有深意。 “那他这样做，岂不是让这仙凤郡的百姓暗地里骂他个祖宗十八代，何来敬意？这道教天庭一派，也被他丢尽了脸面。” 和尚说完，静静地看着我。 我挠着头，皱起了眉。 我心觉师父说的有些道理，若是玉帝想让百姓信服天庭，只需大降甘霖，风调雨顺，自己再露个面，说几句感言。 这般下来，民心自然依附。何必像现在这样，三年大旱下来彻底得罪了百姓。 我忽然抬头，看着和尚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他为何最后却要这百姓念经信佛？” 我有些不解，按理说，道佛之间，明面上一片和谐，实际上暗斗不断。而且那佛教势大，经常欺负道教一派。 为何玉帝自己挨了骂，好处却给了佛教？ 难不成，是在讨好如来？ 我摇了摇头，玉帝好歹也是九五之尊，手掌天庭大印，怎么会去讨好别人。 我忽然想起师父打我之前的话——“那老家伙，还是那么爱面子，做这种缺德事儿都不脏了自己的手。”。 转念一想，一念通达。 我眼中一片震惊，整个人顿了一下。 师父看我这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笑了笑，也不回答我了，低头喝了口茶。 “猴子，你懂了？”师父咽下口中茶水，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脖子干涩的咔咔作响。 只要稍微一想，便清楚是佛祖如来……仗着佛教势大，暗中逼着玉帝干了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如此一来，黑锅都让道教天庭背了，便宜却都让佛教占了。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师父如此厌恶神佛。 那天上的事情，果然不是我一个猴子能看透的。 我看了眼师父手中的茶水，忽然反应了过来。我说师父，你去让郡中百姓信佛了？ 师父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得意的冷笑。 “怪了，那怎么会下雨？难不成那米山面山真被吃完了”我喃喃自语。 师父伸手指了指院中的白马。 “老子把这白马打了一顿，让他变回龙身在这儿吐了口唾沫。哈哈，为师厉害吧。” 声音中满是自得。 院中的白马听到和尚的笑声之后，竟是惊恐地抖了两下。 “白马，给老子听清楚了，以后每隔八天过来降次雨，不然老子废了你。”和尚朝门外大声喊道。 白马哀嚎一声，四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我心说这白马也是倒霉，跟了这疯和尚。师父连佛祖都敢骂着玩，对他来说，违反天条降雨已经算是小事儿了。 不过，师父这办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我嘿嘿笑着挠挠头，心说这和尚总算是积攒了功德，回头儿我成佛也就有望了。 ………… 三天后，我和师父出了凤仙郡。 行至深夜，我和师父树下休息。 师父在那儿烤着海参鲍鱼还有龙虾，香气扑鼻。 我说师父，你这三天在那个郡候家里蹭吃蹭喝，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怎么现在出来了，你还从人家家里打包了这么多吃的。 师父呵呵笑笑，拍了拍腰间的钱袋。 “还有银两，我厉害吧。” 一脸得意，毫不做作。 我说师父，我不是在夸你。 师父眉头一皱：“那你是在骂我吗？……猴子，你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条道理吗？” 十根擀面杖粗细的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我浑身一抖，跪地求饶。 ………………………………………… 师父吃饱喝足，在草地上随意一躺，看着满天星河发呆。 我说师父，你这么做，打破了佛祖的计划，佛祖以后肯定会训你的吧。 师父摸着腰间钱袋的银子，一脸微笑，懒得理我。 我又说师父，你这么贪财，佛祖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才把你打下来的。 师父伸出手挠了挠痒，不屑的冷哼出声。 “如来打下我来，只不过是因为我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他不想听的话，扒下了他一身佛衣。” 我红着脸惊呼一声：“师父，你还脱他衣服了？这玩儿的刺激啊。” 师父呵呵笑笑，起身把我一顿胖揍。 第七章 你，可愿成佛 “哈哈，悟空，前方妖怪太强，你先一避，我要大战三百回合。” 师父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袈裟，露出成块的肌肉。 我说师父，前面那几个洗澡女妖精还没穿衣服，你现在进去不好吧。 “除妖大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和尚呵呵一笑，赤-裸着上身冲了进去。 “悟空，这事我自己来，你不行。” 我发现这和尚有时候用起佛语，比谁都顺溜。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我有些无语的摇摇头，牵着白龙马走远了。 身后，一片惊呼。夹杂着和尚的笑声。 “小白龙，你说这和尚真是金蝉子吗？怎么感觉像是个种马成精了。”我叹了口气，跟白龙马抱怨道。 白龙马菊花一紧，狠狠抖了几下身子。 “悟空，借借你的金箍棒。” 身后草丛中远远传来和尚的喊声。 …… 一天一夜后，师父才缓缓回来，身后还背着一个被捆起来的蜘蛛精，颇为俊美。 “师父，你这是？”我看着精气旺盛的师父，有些不解。 哈哈，这妖怪妖气太旺，为师留她几日在身边好好渡化。 和尚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那妖精的屁股蛋子。 白马好像意识到什么。忽然撒丫子就跑，但还是没那和尚跑得快，被三步两步追上，拽住缰绳拉了回来。 我看那妖精眉心有痣，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和尚绝对有怪癖。 我说师父，你这样玩下去，就算取了西经，佛祖也不会原谅你。 和尚面色变寒，冷笑出声，“如来那个傻x，到底是谁原谅谁还不知道呢。” 我已经习惯师父这样嚣张，摸摸鼻子，我说师父，上次你烤了那几个仙家坐骑之后，这一路再也没有仙家坐骑出现，那些神仙佛陀全都把自己坐骑锁在家里。 师父你说，要是凑不够八十一难，是不是还要找别的去补上。 我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西游记》。 “狗屁。”和尚冷冷的看着我手里的《西游记》，呵呵冷笑。 看着我一脸惊讶，和尚伸手拍了我脑袋一下。 师父你不能总是打我脑袋。我一脸委屈。 “呵呵，傻猴，你真以为那些佛陀这么迂腐吗？” “告诉你，他们可精着呢。” 和尚语气令人发寒。 别说八十一难不全，就算是只有一难，我们取了西经，便是向天庭，向如来服了软。 从此之后，便由他们拿捏。 和尚手指隐隐用力握住禅杖，骨节发白。 一月之后，宝象国外。 “你走吧。”和尚冷声说道。 我一愣，心说我平日里端茶送水，没事还给师父讲黄段子逗乐，遇见女妖精的时候还献上金箍棒给师父用，怎么这般竟赶我走呢？ 转头看去却发现，师父不是对我说。 眼前跪着的妖精，唤做奎木狼，原本是二十八宿中西方白虎七宿之首，与披香殿仙女私通，相约下凡，然后娶了仙女转世的宝象国公主，两人在一起整整十三年，还搞出了两个孩子。 说来也是点儿背，那仙女下凡之后，许是因为法力微薄，转世时竟失了记忆，偏偏这奎木狼转世后丑陋无比。那公主却不愿与奎木狼交好，甚是厌恶。 书里写着，最终这公主私自放我和师父离开。那奎木狼却是对公主痴心不变，然后我变做公主骗去了他的内丹舍利。 师父来这之后，抓着他打了三天三夜。甚是痛快。 “高僧，你真放我走？”那奎木狼闻言，也是一脸不信。 我心说太阳从驴屁股蛋底下出来了，师父一身武艺，拳打南山吕洞宾，脚踢北海老龙王，怎会大发慈悲。 俗话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师父完全是慈悲为腚，坐在屁股底下，完全不当回事。 我这般想着，脸上笑笑。 然而，出乎我意料，师父点了点头。 “你和你老婆，好好过日子，就当我没来过。他日若是宝象国王来救人，你告诉我，我把他屎打出来。” 我有些吃惊的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师父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表情，缓缓扶起奎木狼。 我看着那表情像是同情，又像是羡慕，要么就是痛苦。 奎木狼哇哇哭着掉着眼泪走出门外，缓缓走出门外，背影渐渐消失。 “师父，这是个妖怪。”我揉揉脸，出声提醒道。 你不也是个妖怪。 师父看着我，眼中平静。 我捋捋身上的毛，低声嘀咕，“可是我是个快要成佛的妖怪。” “你即便成了佛，也是妖怪。”师父静静地看着我，开口说道。 你以为成了佛，这天地大佛便能容你，这诸天仙神便会敬你。 到头来，你还是妖怪。 哈哈哈哈，你这妖怪，还想娶紫霞，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师父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突然弯腰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成了佛，与那诸佛大神平起平坐，有何不可娶的。” 我一边说着，脸色冰冷。 这和尚，当真以为我是软柿子，竟敢如此嘲讽我和佛。 和尚听了，反而是停下了笑，转头呆呆的看着我。 “你这傻猴子，与我当初一模一样。” 和尚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呵呵一笑。 “也罢，你就继续相信那些佛神吧。” “你就，继续相信佛的高人一等吧。” 我看着和尚，心说和尚最近越来越不正常了。 是夜，月明星稀。 和尚吃饱喝足，把那蜘蛛精玩够了放了，一身酒气的躺下，看着满天星辰吹着小曲。 “猴子，若是佛祖不准你与紫霞相好呢？你怎么办。” 和尚突然扭头问我这句话。 我撇撇嘴说，不可能，我都是佛了，为什么要阻我。 和尚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星辰，叹了口气说，佛，没七情六欲，断了凡根。你这六根不净，成不了佛。 “谁说的，我这不是七情六欲，我这是好感。而且，那佛祖答应我，只要完成任务，马上成佛。”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那本西游记，指着斗战胜佛四个大字给那和尚看。 “哈哈哈哈，斗战胜佛，狗屁。”和尚淬了口痰，哈哈大笑。 “你那本书里，写你与紫霞成亲了吗？” 我翻开书，仔仔细细看着，末了倒吸口冷气说：“没有，上面写着我去了峨眉山，安心成佛。” “哈哈哈，安心成佛，好一个安心成佛。”和尚眼中露出火光，似乎颇为恼怒。 和尚说完，呆坐在那里，仰头看着漫天星辰，愣了许久。 终于，和尚莫名的笑了一声。 “你可知，我当初为何与佛祖争论。”和尚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我摇摇头，心说你平时疯疯癫癫自言自语，我哪知道你做了什么。 和尚不住的笑着，坐起来又喝了一大口酒，把酒缸一扔，摔得粉碎，看着我自顾自的说道。 十世之前，我尚未成佛，仅仅一私塾小童。 那天，我救了一只小狐。 十年之后，我见到一个眉心带痣的女子……却是那只小狐妖，然后，我与她相爱。 我与她相恋一世未完，第二世又重新相聚，却是甜甜蜜蜜。 然后，那狗日佛祖找来，说我有慧根，要点化我成佛。 又他妈说我六根不净！ 我说，那我不当佛了，你回你的雷音寺吧。 然后，佛祖他妈的笑了，一道雷劈下，将那狐妖劈的粉碎。 就在我眼前，劈得粉碎！ 哈哈哈哈…… 从此我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从此我成了金蝉子。从此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此我十世为佛。 我醒也是佛，睡也是佛。 我一身佛性，见妖便杀！ 我普度众生，渡化世人！ 十世太久了，我本以为我忘了一切，直到，我又遇见一女子，眉心带痣。 那天，我与佛祖争论。 佛祖说，妖就该死，佛性就是杀妖救人。 我说，佛性你麻痹，你只渡人，可想过妖？ 佛祖说，人与妖不同，人乃灵祖。 我说，放屁，妖也有灵识。 我又说，生死轮回，自有定数，今世为人，下生为妖。你怎知，你下一生不会成妖？ 佛祖说，我只知那女子是妖，我当初渡你成佛，乃是天命，如今你反而怪我？ 我说，我他妈让你渡了吗，天命你麻辣隔壁，要不是你，老子和那女子正双宿双飞。 然后，佛祖说我没有佛性，只有人性，便将我封了修为，让我回去反省。 悟空，你想过没，若是我们按照那西游记走来，一路，杀死多少妖怪。 那些妖怪，大多不过是娶个媳妇，两情相悦，便招来灭族之祸。 那些真正杀人的妖怪，正是那满天神佛派下来给他们争功劳的宠物。 哈哈，如果让我选择佛性和人性，我他妈当然选人性。 也正是那天，我忽然想起，我看着女子尸体成佛时立下的誓言，“我愿屠遍天下神佛，渡化一切妖魔”。 然后，我成佛了。 所以我问你，悟空，你，可愿成佛？ 第八章 师父，我好想她 我看着师父，打了个哆嗦，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沉默了许久，我才鼓起勇气开口。 “师父……我只有成佛，才能娶紫霞。” “我只是个小妖猴，不曾想普渡天下，我……只想娶紫霞。” “我，看看园子，喂喂马，被别人怎么说都好，被人陷害也好……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成佛，我只想完成任务，回去当个小佛……” 我看着面色不变的和尚，有些颤抖。 和尚眼中，竟然有丝丝杀气，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师父，你……你要杀了我吗？”我有些害怕的看着和尚。我忽然想起了和尚成佛时发的愿。 “我愿屠遍天下神佛，渡化一切妖魔。” 后来师父告诉我，那时，他真的想杀人，但不是杀我。 和尚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看着我呵呵笑了。 “你他妈怎么这么怂，一点也不像我。若是我喜欢，抢来便是，有人害我，杀了便是。你这畏畏缩缩，好不自在。” “不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徒弟，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 说着，和尚揉了揉我的猴毛，摸狗一样。 我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好像和尚以前说过。 和尚忽然停了下来，直勾勾看着我的眼。 “而且你成不了佛，你，还有人性，六根未净。” “这，都是天命。” 我脸色一变，我说师父你可别乱说，我六根早就扫干净了，就等着佛祖封我为佛了。 和尚拍了我脑袋一下，哈哈大笑。 这傻逼和尚，笑得跟哭一样。 许久之后，和尚躺在地上，双臂枕着脑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天上星辰轻声叹道，你若真是六根已净，那，当日为何拦着我杀那白骨精。 我撇撇嘴，那白骨精未曾杀人，只想与那白胖公子好好过日子，你杀她作甚。 哈哈，她现在未杀人，不代表以后不会杀人，不代表过去不曾杀人。那些佛神，满口仁义道德，却总有理由杀她。 和尚说完，拿起另一坛酒，咕嘟咕嘟大喝几口。 我挠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似乎，这个和尚说的有些道理。 我见过的佛神，无一不是挥手之间，成片妖怪化为白骨。 但是，那与我何干，我成了佛，只需安心和紫霞过日子。 我又挠了挠头，我说师父，你之前说，你当时只是被佛祖封了修为，并没有被打下来，那你是为什么被他打下来的？ 师父沉默了片刻，才接着张嘴说道。 那晚我与佛祖吵完回去之后，平静下来思索许久，觉得如来可能也是好心度我成佛，只是太过心急办了坏事。所以我决定再去找他聊聊，看能不能让他将那转生之后的小狐帮我找来。若是他愿意，我便好生伺候他，尊他为师。毕竟度我成佛，也算是对我有恩。 那晚，我走到如来的洞府，没让童子通报，便只身进入。 然后，我站在窗外，透过窗户，看见了真实的他。只见他盘膝坐在房中，一脸笑意，低头看着手中的众生向自己膜拜。 “猴子，你知道吗，有一种笑容，会让你在一瞬间读懂一个人。那个笑容，贪婪，享受，疯狂……佛，真的想要众生平等吗？佛，便是慈悲吗？我不见得。那手中的众生……信徒……棋子……手握一切的权力……冷眼看人间的超脱……一声令下生杀予夺的高位……怪不得，如来不想让人有七情六欲……” 和尚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隐隐打起了呼噜。 我心说这疯和尚，人家佛祖就是对着自己的信徒笑笑，都能扯出这么多歪理。 真是疯了。 我想来想去，沉沉睡去。 三个月后，明月湖边。 这三个月师父把那些妖怪从东打到西，又从西打到东，追的好不快活。竟是在妖界打出赫赫威名，被尊为妖帝。 而我就在这明月湖边，懒懒的晒着太阳。 “紫霞被关进天牢啦，因为玉帝要把她许配给巨灵神，她不同意。” 土地公鬼鬼祟祟的跟我说，我点了点头，回了个哦。 天牢是什么地方，那是二郎真君看管的禁地，这下紫霞可完蛋咯。 我叹了口气，紫霞，你再坚持坚持，等我成了佛，给你去向佛祖求情。 我收拾行李，准备和师父上路。 一只手摸着我的猴毛，摸狗似的。 “紫霞被关进天牢啦。”师父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说我知道，您有这功夫八卦，到底还取不取经了。 师父没说话，吹了个口哨，和那白龙马奔走了。 “傻x，哈哈哈，我徒弟是个傻x！” 师父呼喊着，消失在远方的树林。 这和尚骑马是真野。 两个月后，女儿国内。 到女儿国已是月余，师父赖着不走。 “且等我爽完。” 我说女儿国上到国王，下到卖枣子的，都被您上了个遍，您哪还有出家人的尊严。 “妇女也有需要，也是普度众生。” 师父一本正经，搂过那女儿国国王，啃了啃耳朵。 这和尚，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金蝉子。 但是有时候他那佛语说的真是顺溜，就是用处错了。 我说别这样，我好歹是类人猿，人类的龌龊事，我看了也有反应，师父您要搞，当初在火焰山，就该搞，和那玉面狐狸一起双宿双飞，早点把取经搅黄了，我也不用陪你这一路。 “你怎么知道我没和她双宿双飞过？” 牛大哥，我对不起你。 我万念俱灰。 师父却笑了：“你这猴子，这时候倒是有了人性。所以我说你六根未净。” 我摇摇头：“我名为悟空，早已四大皆空，师父别把我往坑里带。” “四大皆空？”师父哈哈大笑，“好一个悟空，悟来悟去，事事皆空，你他妈悟个屁。” 我说师父，你怎么骂人呢！ 啪，这秃驴竟然抽我。 你过分了啊，猴子急了还咬人呢！我一肚子委屈。 “我抽你怎么着！我看你这空空如也的嘴脸，我他妈就嫌烦！” 扬起的手掌，我闭上眼。 却没有落下。 师父也不看我，或者说，师父目光似乎穿透了我。这秃驴的目光投向天边，那里有一层烧红的云彩，潮水一般沿着天穹平铺开来。 “悟空，你知道，我本是金蝉子，我十世为佛，三千世界，我什么都懂。我醒是佛，睡也是佛，我烦透了。佛佛佛，都是佛，我见那金光如海，都是禅意，都是佛性，唯独不见性情，唯独不见人心。” “唯独不见，当年的那小狐。” “师父是*啊，当和尚可惜了。” 我打趣道。 师父终归是没有抽我，只是看着我惨笑。 紫霞喜欢你，真他妈是瞎了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又看见师父流泪了。 这秃驴，最近经常哭，是不是要疯了。 当天傍晚，师父还是带我出了城。 “我……” 我站在一片黄花地里，一只手拄着我从老龙王那里借来的金箍棒，低垂着头。 “泼猴，走了啊，我渴死了，我要喝大酒！” 师父无赖的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师父，我觉得…… 算了，没什么。 “神神秘秘的，哼。”师父翻了翻眼睛，“今天要喝两斤，哈哈。” 入夜。 我见那和尚在大石头上打呼，喝醉了酒，一只手扣着肚皮。 我给他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别。 我觉得师父说的没错，紫霞喜欢我，真是他妈瞎了眼。 我自五指山下，就一心向佛。 可是… 师父说对了，我，还是六根未净…… 我，成不了佛了。 我还是好想她。 我去救她吧。 等我救了紫霞，尘缘已了，六根清净，再回来陪师父取经。 那样，我也就能成佛了。 然后我就能迎娶紫霞。 哪怕功过相抵，我也能和紫霞双宿双飞，浪迹天涯。 嗯，就这么办。 我回头看了眼那正说着胡话的和尚，踏空而行。 那和尚不知梦到什么，正哈哈大笑。这傻逼和尚，还是那样，笑的，跟哭一样。 这筋斗云，还是他教给我的。 第九章 紫霞 三十三层天上，南天门内，天牢之外。 二郎真君牵着他那条养了三十三年的笨狗。 见我来了，有些不屑的笑笑。 “来，做个揖。” 那蠢狗竟也双手拱前，傻了吧唧的。 我咬咬嘴唇，犹豫好久。 “二……二郎大哥。” 二郎神斜眼扫了我一眼，嘴角冷笑。我看了心里一凉。 猴子，你想干嘛。 “紫霞，她在牢里吗？” 二郎真君一愣，吹起口哨来。 “哎呦哎呦，英雄救美呀？” 我一呆，赶紧解释。 “不不不……我只是想问问，她还能保释不？” 说着，我把定海神针取了出来。压低声音。 “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二郎大哥，行个方便。” 二郎真君背着手，围着我转圈，歪头看着我。我看得心烦。 “想劫天牢？”二郎声音戏谑。 “不是不是。” “就是！”二郎声音猛地提高，声音冰冷。 话音刚落，那家伙蹭的蹦起来，手中多了一把三尖两刃刀。 我恍然大悟，这傻x整天守着天牢，没有绩效，正好拿下我，好去领赏。 我赶紧拿着铁棒招架。 这三尖两刃刀真是厉害。 都说二郎神三目为尊，*，善使八九元功，也有七十二般变化，他一会儿变成s，一会儿变成b，总之难缠得紧。 “有话好说。” 我招架难挡，有哪里是他的对手，和尚那一身功夫我只学了三成不到，七十二般变化已是极限。 两三回合之后，早已败下阵来，若不是天生神力外加这定海神针，我怕早就身首异处。 “哇呀，咬死他！”二郎神一枪刺出。 那哮天犬得令，龇着一口黄牙冲我扑来。 我闭上双眼，乖乖等死。 完了。 ………… “去你妈的！” 这一声气吞山河，那哮天犬呜呜叫了两声，被踢下云去。 我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影手持禅杖挡在我身前。 好个僧袍和尚，抡起袖子，威威然站在我面前。 “师父？！” “傻x。” 师父冷哼一声，后来我知道，那晚他也没睡着。 师父其实晚上都失眠，他见满天星斗，也不知想什么，都说三千世界如火宅，师父说，在这火宅中，他睡不着。 当时师父见我不在，就明白了三分，一手指东，想也不想，就赶那白龙马走。 “傻逼白龙马，你丫滚吧，老子知道你喜欢白云洞的母马。” 那小马也不多说，屈膝跪地，算是谢过，一溜烟跑远了。 “屌马渴的一逼。” 师父冷哼一声，拽着我的虎皮裙，替我擦干净上面的血渍。 “玄奘！” 二郎真君爆喝：“你徒弟身为妖猴，蒙佛祖恩典，却恩将仇报，私劫天牢，已是重罪，你本该取经，却反过来助纣为虐，是罪加一等，今日我就要……” “你他妈烦不烦。” 师父翻了翻眼睛，一脸冷笑：“我徒弟我不帮，我帮你妈接生啊？” “你！”二郎神气的第三只眼都快瞪出来了。 我师父说话粗鄙，我早已习惯。 却见师父回头，堆出个笑容，我还没见过，师父笑的这么轻松。 “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 师父说着，伸手又揉了一把我的猴毛。 “猴子，为师再教你第三条道理，遇见打不过的，就叫师父来。” 我抽抽鼻子，说师父你教我的，总是些不入流的歪理。 眼睛却悄悄湿了。 …… 师父与二郎真君大战三百回合。 有没有三百，我没数过，我猜也差不多。 师父手持一根十万八千斤的禅杖，摧枯拉朽，他挥舞起来，如同个小旋风。 二郎神又想变化，可师父手中禅杖气势如虹，竟将他打的不成人形。 我承认，论打架，我师父是他妈坠吼的。 原谅我说了脏话，善哉善哉。 “玄奘你他妈反了！” “这真经，不取也罢！” 见师父袈裟如火灼，整个人化作一道火光，我愣住，也许师父遣散白龙马的时候，就断了退路。 我二人一路西行，按理说，师父这还差一点就归位金身了，怎么这时候反而撂挑子不干了？ “师父……这是你的前程啊……犯不着为了我……” 我站在后面，低声哽咽。 “悟空你再这么说，我连你一块打！” 师父一边敲着那倒在地上的二郎神，一边回头吼道。 我不吭声了。 “三千世界，天地大佛，可笑！” 师父抡起禅杖，在那些毁天灭地的巨响中，我听见他的笑声。 “我金蝉子，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可笑！” 二郎真君飞了出去，胸口他老妈送的护心镜也碎成了齑粉。 “取了经文，又有何用！” 和尚立在风中，仰头大笑，“我不做佛了！” 最终，师父面色惨白，二郎真君死狗一般躺在地上。 那三眼傻x，早已失去了知觉。 见师父气息紊乱，却捧住我一脸猴毛，挤出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悟空，去救紫霞呀，以后回花果山好生过日子，再也不要取经了。” 说着，伸手递给我一串钥匙，钥匙上，血迹斑斑。 我泪流满面，抓住师父的袈裟。 “我记得……”师父苦笑：“我记得十世之前……她眉心有痣……太久了，我又记不得了，太久了，我又记不得了……” 师父闭上眼，喃喃自语。 “菩提本无树。” 安详如初生。 远处，无尽的天兵天将潮水一般缓缓涌来，在天空中连成一片，铠甲闪烁着寒光。 师父猛地睁开眼，推了我一把。 “猴子，为师教你最后一条道理，遇见师父也打不过的，赶紧跑。这条道理，能让你活命。” “快去带着紫霞，跑。”师父拄着禅杖，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我，面对着缓缓赶来的天兵天将。 我拿着钥匙，面如死灰。 “师父……谢谢。” 我最终还是转身，打开了天牢。 眼前的仙子，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我。 “猴子，你怎么来啦。” 灵动的眸子之中，如今满是慌乱，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我来救你了。 我惨笑，拉过芊芊玉手。 出了天牢，师父在前方和天兵天将战成一片，纵使天兵无尽，师父却如战神一般，愣是没放过来一个。 “悟空，你他妈还不快走！” 师父看我发呆，红着眼睛赶我走。 我跪下磕了三个头，当做拜别，拉着紫霞架起筋斗云，下了云层。 行至半空，不知为何，我觉得师父说的好对。 我他妈真怂。 我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紫霞好奇的望着我。 “紫霞，你先下去，花果山等我。”我看了眼紫霞，松开玉手，压着嗓子说道。 灵动的眼睛中满是紧张。 猴子，你要做什么，你别犯傻。 紫霞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面色冷了下来。 你这臭婆娘，滚开……老子可是，齐天大圣。 我眼睛红了，把紫霞狠狠地推出去，看着她跌落下去。 然而，就在她跌落不久，在我视线可及之处，一道雷霆劈在她身上！ 在我眼前，劈的粉碎！ 我楞了一下，抬起头，隐约看到了云层中那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巨大无比，闪着金光，低语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来！” 我眼睛变得血红无比，全身毛发乍起，龇着一口尖牙，整个人变得疯了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杀！” 第十章 大闹天宫 我红着眼架起筋斗云，朝着天庭飞去。那里，和尚正挥舞着禅杖打成一片。 “悟空，你这傻猴，放着好生日子不过，过来干嘛。我不是教了你，赶紧跑吗？” 和尚看我杀来，嘴角惨笑。 “那你，放着佛不当，趟这趟浑水干嘛。再说，你不也没跑。”我也惨笑。 师父嘴角的无奈更重，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欣慰。 “傻x。” 师父笑骂我一句。 满天佛陀赶来，一言不发的观战。 这满天佛陀，金光荡漾。 我忽然明白了师父的轻蔑与不屑。 我掏出棍子，化作百米长短，仗着神力，抡圆了打，天兵天将一片片倒下，露出了在最后摇着旗子的太白金星。 我站在师父背后，朝着太白惨笑。 太白也朝我笑笑，一脸无奈。 太白，是我在天庭内除了土地老儿之外，唯一的朋友。 他表面看上去很风光，上传下达，替天庭招兵买马，替玉帝传达指令。 “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我知道，我他妈就是个跑腿儿的。”这是太白喝醉之后，告诉我的。 在我出事的时候，他也是唯一一个替我说话的人。 可惜，他是文官，手无实权。所以人微言轻。 比如现在打起来，他只能朝我摇着旗子。 “悟空，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太白忽然大声喊道。 不，来不及了。就在紫霞灰飞烟灭的瞬间，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一边抡着棍子，眼睛变得血红。 其实，我只想当个小佛。 其实，我只是个小妖猴，一心想与你们平起平坐，娶了紫霞。为此，你们如何诬陷我，我忍。让我看院子，喂马，我忍。 如今，落的这般田地。 哈哈哈哈，这满天神佛。 你们不是说我大闹天宫吗？ 我给你们一场！佛祖老儿，枉我敬你，今日，我誓要灭你！ 太白突然对我比了个口型。 “幽冥鬼门关，地府生死簿。” 我朝他笑笑，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那傻逼和尚也是越打越凶，我俩周围竟然是空出一片。 “如来，你说我没有佛性，只有人性！” 和尚突然怒目圆睁，看向云层中的金光。 “不如来斗一场，看是我人性灭佛，还是你佛灭我玄奘！” 如来呵呵一笑，并不出手。 “金蝉子，你佛法精妙，就算是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如来说完，静静坐好。 我心道这如来，真他妈不做好事，待我一会儿和和尚掀了他，再去地府拉回紫霞。 或者，去地府陪紫霞。 如来话音刚落，我见师父身后出现一道白衣倩影。 “师父，小心身后！”我一棍子抡飞一个天兵，大声提醒道。 师父朝我笑笑，轻声说我知道。 我放心下来，专心对付身边众天兵，棍子抡的飞起。 “噗嗤”一声，尖刀入肉。我回头看去。 那傻和尚，僧袍透血，一柄明晃晃的刀子从背后穿过胸口。 和尚并没一点防备，反而是扭过头，朝着身后的身影一笑。 观音姐姐…… 我呆呆地看着观音姐姐眉心的痣，似乎懂了什么。 “小狐……” 和尚转头看着手握刀子的观音，口中溢出血沫，嘴角惨笑。 “十世了，太久了，不光我记不得，你也记不得了……哈哈哈，真的好久。” “哈哈，佛，佛，佛，如来，你好手笔。当真，不愧是佛。” 和尚嘴角带着嘲讽，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安详，如初生。 这傻和尚，被这普通的一刀捅了个通透，我撇撇嘴，眼睛却湿了。 这和尚，老是叨叨人性佛性，最后，还是死在了人性上。 我冷冷的看着观音，看她脸色从不解，变成茫然，再变成吃惊，最后抱着和尚哭。 “哭你麻痹。” 我冷冷的扫了眼观音，一棍子抡死一个想偷袭的天兵。 观音听我骂人，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头看我，忽然嘴角挂上冷笑。 我从未见过观音如此，仿佛一瞬间变了个人。 “悟空，小狐多谢了。” 观音，不，小狐朝我点点头，踩着脚下莲花，朝那盘坐在云中的如来飞去。 不多时，空中掉下一具尸体。 云层中身影嘴唇微动。 “金蝉子，你佛法不下于我，胸怀天下。可是，你的人性，也是你的弱点。” “猴子，你本就是妖怪，我赐你成佛，你为何叛我。” 我嘴角冷笑。 “如来，你这句话，可有半点佛性！” 话音刚落，四大金刚朝我扑来。 我只仗着力大挥舞棒子，除了七十二变并无半点神通，这四大金刚神通惊天，我当下神色一变。 架起筋斗云，向地下飞去。 身后，无尽天兵天将遮天蔽日。 ………… 火焰山外。 “牛大哥，开门，开门！” 我急慌慌的敲着大门，最后终于是开了一道缝，一个巨大的牛头探了出来。 “你是谁啊？” “我，我，孙悟空啊！齐天大圣，孙悟空！” 我知道，只有这家伙，才能拖住天兵。 只有拖住了天兵，我才有办法挽回局面。 老牛摸摸头，一脸恍然。 “啊，是你啊，你不是去天庭喂马了吗，怎么身后那么多天兵。” 老牛说着，一脸不屑。 “大哥，我反了！我现在是齐天大圣！”我忽然狠笑一下，挥了挥手里棒子，呼呼作响。 牛大哥，我求你，帮我挡住这天兵。 老牛想要关门。 “去去去，别瞎几把折腾，这天庭岂是你能反的？别给我找事。” 我看老牛的一脸恐惧，忽然笑了。 好，老牛，枉我认你这个大哥。 哈哈，平天大圣，我呸。七大妖王之首，我呸。 你知道吗，我师父把你养的小三上了。哈哈哈哈哈，你个窝囊废。 人人都敬你是牛魔王，就我他妈知道，你闯地府，都他妈不敢承认，还得说是我做的。 今天你就歇着吧，看你孙爷爷教你做人！ 我说着，大笑出声。就像那和尚当初一样，哈哈大笑。 老牛看我这样子，叹了口气，低头关上了门。 我心里冰凉，转过身去，看着不断逼近的天兵，握紧了手中的棒子。 天兵天将在我面前的空中停下，走出一个青年，手握钢圈，身缠红布。 “哪吒？” 哪吒踩着俩轱辘向我打来，却是变化的三头六臂，端的是力大无穷。 渐渐地，我对付不过来。 “猴子，你服不服。” 我看到哪吒眼中闪现出一抹异样的光彩。 我说我服你麻痹，你他妈又不是我师父。 哪吒轻叹一声，停下手来。 “当年，我像你一样……你若能逃走，见了小龙女，替我说声好，就说，我还记着她。” 我神色古怪的盯着哪吒。 却见哪吒自己把圈子往头上一磕，鼓起一个鸡蛋大的包，哭着回去了，在那李天王耳边低声嘟哝几句。 就连那李天王，也是叹了口气，领着哪吒喊着回家敷药走了。 “哈哈，还有谁！” 我冷眼看着团团围住我的天兵天将，以及远处观战的诸天大佛，哈哈大笑。 四大金刚朝我扑来。 我心里一寒，提着棍子，然而我却并没有神通相抗。 我觉得，我要死了。 而就在这时，我身后的门开了。 老牛披挂好了，一身黑甲，拿着个叉子，扬着头走了出来，看上去威风无比。 “兄弟，好个齐天大圣。”老牛拍拍我的肩膀，一脸唏嘘。 我说你他妈缩在洞里看了半天，现在怎么出来了。 老牛扬了扬手里的叉子。 “看你这么打，突然……想起以前我们七兄弟吃的烤肉了。” 老牛脸上扬起久违的笑容。 那笑容，只在他带我们兄弟几个闹地府的时候见过。 “兄弟，你先去忙你的。老子，平天大圣，给你拖一个时辰！”老牛抬起头，狠狠盯着上方的天兵，哈哈大笑。 屋内，响起嫂子的吼声：“傻牛，你敢走出去，就别再回来！” 老牛的眼睛有些湿润，苦笑着喃喃自语。 “铁扇，我这次，可能真的回不去了……以后自己一个人好好的。” 第十一章 地藏 我看着老牛，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老牛，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兄弟回来，和你一起杀上天去，掀了那佛祖。 老牛看着我，嘿嘿一乐。 睡玉面狐狸的那和尚死了吗？ 死了，我去送他投胎。 我驾云就走，身后听见老牛的笑声。 我回头最后再看一眼，只见老牛变化的与天同高，一双牛眼瞪得贼大，挥舞着叉子，全身一抖。无数牛虱蹦下身来，化成小妖，却是铺满大地，与那天上的天兵分庭抗礼。 一声牛哞，惊天动地。 “老子平天大圣牛魔王，哈哈哈哈，你们*！” 老牛双目圆睁，朝着天边那无尽的天兵，大吼出声。 老牛，谢了。 我叹一声，面色变冷，速度更快。 七十二般变化，其中有一门，叫通幽。 我之前，从未自己施展过。 紧闭双眼，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自己的血流声，以及，那和尚的笑声。 下一瞬，我只感觉眼前一黑。 抬头一看，却是一大门横在我眼前。 “幽冥鬼门关” 我到了地府。 一群鬼仙正在门口蹲着打牌，看我进来倒也不怕。 黑白无常朝我笑笑，声音轻蔑。 “你咋自己下来了，老牛呢？” 上次，是老牛带我下来闹地府，我在旁边摇旗助威，反给老牛背了锅。 在这群鬼仙眼里，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我看着黑白无常，嘴角冷笑。 “老牛在帮我打天兵呢。” 黑白无常面色猛的一紧，说猴子，那你来干什么。 我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定海神针猛地变大，直到百米长短。 “我说，别叫我猴子。老子，齐天大圣孙悟空，今天来，闹地府。” 说完，我拎起手中棍子，猛地挥下，将那大门打个稀烂。 顺带砸死一片鬼仙。 我知道，这地府中的鬼仙太弱，完全没有天兵之威。哪怕是那十殿阎罗，也是纸老虎，区区文官。 我一路杀将进去，抡着棍子，将那地府捣个稀烂，追的十殿阎罗直跑。 我必须快点。 这地府的鬼仙这么弱，还能自成一界，全靠一人。 我必须在那人没出手之前，改了生死簿。 路上，经过奈何桥，我见和尚正在跟几个鬼仙大打出手，身后护着两道倩影，却是那紫霞与小狐。 和尚纵然生前一身佛气，力大无穷，神通莫测。 如今仅仅一道灵魂，全靠手上一道金光神通苦苦支撑。 但这玄奘也不愧是十世为佛，仅仅一道金光神通，就逼得那几个鬼仙连连后退，不敢上前，行动间还有融化之感。 我拎着棍子挥将过去，将围着三人的鬼仙一一砸成饼子。 我说师父，你死了都这么生猛，怪不得不愿成佛，那佛祖要是见你这样子，怕就不会点化你了。 师父哈哈大笑，我他妈本来也没想让他点化。 悟空，一会儿咱俩改了生死簿，叫上我平日里收服的那些妖怪，我们去操了佛祖，灭了天庭。 我说还有牛大哥，那平天大圣正在帮我跟天兵决战呢。 我带着三人往那阎罗殿走去，那里放着生死簿。 一路上，紫霞紧紧抓着我的手，身子不断发抖。 “别怕，一会儿，我改了生死簿，从此我们俩不坠轮回，长相厮守。” 我揉了揉紫霞的脑袋，安慰道。 一旁的小狐和和尚也是相视一笑，紧握双手。 这一刻，他俩等了十世。 大殿门前，因果轮回。 我看着门前的大门，上书“阎罗殿”。 我一棍子打碎大门，踏步走入。 大殿之内，阎罗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本子，生死簿。 “猴子，你又来了。” 一个身影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缓缓抬头。 漆黑长发，面容清秀，皮肤雪白，如同谪仙。 “地藏。” 我眉毛皱起，看着那人。 当年，老牛带着我们几兄弟闯地府，最后就是被他扔了出去。 这个人，很强。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幽冥界。幽冥界能与人法界和神法界比肩，全靠此人。 若不是他当初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为佛”，怕是那西天就多了一个与如来比肩之人。 就算这样，这人也位列四大菩萨之首，以愿力闻名。 其余三大菩萨，与他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但是没人见过他全力出手，此人倒是慈悲心肠，不喜杀生。相传，他乃是在“现在佛”如来和“未来佛”弥勒之间负责过渡的接引佛。 此人修为，可见一斑。 “地藏，请恕悟空无礼。” 我收起棍子，双手合十，面色发苦。 有这人在，这生死簿，怕是有些难改了。 “哈哈，你我也算是熟人，这也不是你第一次闯进来了。” 地藏王菩萨带着笑意，眯着眼看我。 “地藏，你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能否行个方便。”我声音苦涩，脸上挂着苦笑。 就连师父此时也不敢造次，朝着地藏拜了一下。 “悟空，金蝉子，我也很想给你俩行个方便……可是这生死簿，事关重大。上次改了，如今已经造成大乱。” “所以，你们不能改生死簿。” 地藏脸上浮现一抹怜悯，看向我和师父。 我听得如此，反而心里一横，龇出一口利齿，冷冷一笑。 “上次我和老牛尚且改得，今日，为何偏偏改不得！” 我说着，缓缓抬起手中棍子，狠狠盯着坐在位子上的地藏。 和尚扫我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悟空，放下。” “可是，师父……” “我说，放下。” 和尚静静地看着我，眼中一片平静。 我叹了口气，放下棍子。 “地藏，我徒儿不懂事，你别见怪。”师父脸上浮现一抹微笑，看得我有些害怕。 地藏看着师父，点了点头。 “金蝉子，你倒识大体。” 我说师父，你不是最牛的吗，干了他丫的啊，怎么现在怂了？ 师父朝我苦笑一下，悟空，这是天命。 我看着师父的苦笑，呆了。 师父你他妈瞎说什么！你不是不信天命吗！你若信天命，现在早他妈成佛了。 师父长叹口气看着我笑，我信或不信，天命就在这里，等着我。 就连紫霞和小狐，也纷纷低下了头，身子颤抖。 一时之间，我心如死灰。 “金蝉子，我倒是敬佩你那渡妖宏愿。”地藏突然开口。 地藏说完，突然大笑起来，“哈哈，那满天神佛，金玉其外，整天自以为杀妖渡人，我也烦。妖怪也好，神佛也罢，在我看来，不过生死簿上一个名字。” “所以，玄奘，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我们四个紧紧盯着地藏。 “你们三人，可只饮半杯孟婆汤……日后投胎若是能苏醒，算是造化。若是不能，那便算是命该如此。” 一切，看天命。地藏叹了口气。 多谢地藏。 师父做了个揖，我也赶紧学着一拜。 好了，自有鬼仙领你们投胎。地藏说完，转身走开。 我和紫霞互相看着，满脸惨笑，满眼泪水。 我，看着眼前朝我苦笑的仙子，脑中一片空白。 不多时，一小鬼仙前来引路。 奈何桥边，轮回路上。 “紫霞……是我害了你。我若不去……”我看着对着我强笑的紫霞，半晌憋出这句话。 紫霞却是再也忍不住，抱着我哭了起来。 “你若不去，才是害了我。” 这傻婆娘，哭的跟笑一样。 和尚拍了拍我肩膀，我回头，和尚微笑的看着我。 “悟空，回头，咱俩一起掀了那佛祖。” 我胸口发疼，讷讷的点了点头。心道却是不知何时能再见。 “好了，喝了孟婆汤，自己选条路。”鬼仙催促，一脸不耐烦。 和尚看着那六条路，哈哈大笑。 我十世为佛，尚不能渡妖。今日，我且要看看我若为妖，是否能断了那佛性，是否能去渡妖！ 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那修罗道。 小狐默默的不作声，与和尚站到了一起，握着双手。 修罗道，一入此道，必成大妖。 师父，再见……如果还能再见。 我叹了口气，看向紫霞。 紫霞，你呢？ 我今生为仙，落得如此下场，下世，我与你一同为妖。 灵动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 我轻叹口气，揉了揉紫霞头发。 傻婆娘……老子可是，齐天大圣。 为了我，一个妖猴，值得么？ 最终，我站在原地，呆呆的看三人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 “猴子，你该走了。”地藏在身后说道。 地藏，我……也想入轮回。 我看着三人的背影，视线模糊。 当初你改了生死簿，早已不坠轮回，不在生死之内。地藏看着我，嘲讽般的一笑。 从此，你只有魂飞魄散，再无超度一说。 我双眼看着地藏，许久之后点了下头。 “我知道了。谢了，地藏。” 说完，我转身就走，手中棍子握的发紧。 ………………………………………………………………………… 待我走远，地藏脸上平静瞬间消散，整个人突然发狂一般大笑，雪白的脸庞涌上不健康的红色，一头黑发凌乱。 “天命！天命！当真不可违么！” “我身为地藏，修为通天！” “我手掌生死簿，一笔定乾坤！” “到头来，却只能认这天命吗！” 远处，一个蓝衣女子躲在一扇门后，咬着嘴唇看向那发疯一般的地藏，眼眶微红。 【有人跟我说怎么把佛都写的特别坏。。。。额，这个后期会分的，神佛也不光都是坏的。。。大家先忍一忍啊。】 第十二章 魂飞魄散 火焰山外，天兵天将，遮天蔽日，地动山摇。 那四大金刚，早就吃屎一样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老牛变化的巨大无比，那些天兵也是结成一个傻逼巨人，在那跟老牛对拳。 地上，无数牛虱与天兵打在一起。 饶是杀得血流成河。 杀得那些满天神佛，面色发寒。 我刚出地府，远远看着老牛与那天兵打的天昏地暗，提着棍子冲了过去。 “哈哈，兄弟你再回来晚点，老子一个人就能灭了他们。” 老牛看我一路杀来，哈哈大笑，一拳打散那傻逼巨人，那天兵天将像炸了一样四处乱飞。 我抡起棍子，化作万米长短，百米粗细，朝那云层中的天兵一路扫过。 “哈哈哈哈，老牛，咱兄弟俩，今天就掀了那佛祖！” 我看着那天兵扫过之后露出的南天门，双眼血红。 那里，一道巨大身影，盘膝而坐。 那里，夕阳正好，一层云彩被染得血红，沿着天边如潮水一般铺展开来。 那金色佛光，就从这血一般的云彩中，直直射出。 满是佛性！ 满是禅意！ 老牛朝我点点头，忽然停下了手，一双牛眼呆呆的看着我。 背对着远处的如来，老牛突然朝着我笑了起来。 “兄弟，当年你给我背了锅，你后悔跟我这个大哥吗？” 我撇撇嘴。 “牛大哥，当年我敢跟你下去，我就知道要给你背锅。你以为我傻，看不出来你带我去干嘛的？” “不过，你是我大哥，就永远都是我大哥。给大哥背锅，哈哈，痛快。” 我这才发现，原来以前的我，也没有那么怂。 我拎着棍子，朝着老牛龇着牙，笑了。 老牛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朝着南天门，一声哞叫，响彻天地。 这哞叫，我已经几百年没听过了。 我知道，当年的牛魔王回来了。 老牛和我前后脚冲上空中，杀向那金身大佛。 “如来！” 我眼珠通红，双目圆睁，手中金箍棒狠狠抡起。 “妖猴。” 如来微睁双眼，嘴角上扬。 不知为何，我觉得这本来慈祥的笑容，此刻充满血腥。 佛笑了。 哈哈，原来佛杀人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我想起和尚杀了猪八戒时的笑容。 “这，就是佛。”和尚的声音，又出现在我耳边。 我看那如来伸出手，向我抓来。 那手，在我眼中迅速放大，如山岳大小，无边无际。 牛老大也是不怂，牛目圆瞪，一对牛角狠狠顶了上去，竟是将那手掌向后顶了过去。 牛逼。 我抡起棒子，一棍子打在那如来手上，却是只打出淡淡一条痕迹。 “猴子，你敢逆天？” 我说我去你妈的，就你还算天？ 你算哪门子天？ 我吼着，一棍子抡下，同时踩着筋斗云，向那如来面门冲去。 那如来面如金纸，此时夕阳正好，血红色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竟是闪闪发着血红的金光。 我觉得这个菠萝头真难看。 我抡起手里棍子，向着那菠萝头打去。 我就想看看，是这如来头硬，还是我棍子硬。 “如来，你死！” 我狠狠抡出棍子，却被另一只大手挡住。 猴子，你区区一个妖怪，也想成佛？ 如来突然开口说道，字字珠玑，却声音轻蔑。 我让你去取经，不过是看你老实，想让你渡化那金蝉子，你却被他教唆。 “你俩，一个货色。” 听着如来的话，我停下手。 站在风中，仰天大笑。 像那和尚一样，笑的像哭。 哈哈哈哈，这，就是佛！ 到头来，我，还是个妖怪！ 我想起那疯和尚看着我那轻蔑的笑容。 “你以为成了佛，这天地大佛便能容你，这诸天仙神便会敬你。 到头来，你还是妖怪。” 这傻逼和尚，到现在，还没错过。 哪怕是死了。 如来口念几句咒语，一道金光从那与牛大哥相抗的手中闪出。 我看着老牛朝我一笑。 然后魂飞魄散。 我想起来，这老牛，也改了生死簿。 他，也只有魂飞魄散一说。 从此，世间再无牛魔王。 这傻逼老牛，就算这样，还逞能跟老子来打如来。 这傻子……不愧是牛魔王！ 我哈哈大笑。 “哈哈，牛大哥，猴子来陪你！” 我冲向那如来，手中棒子高高举起。 眼中，一片金光如海。 满是佛意。 金光中，我只感觉自己渐渐消散。 似乎，什么东西从我体内被剥夺出去。 我眼前一片黑暗。 我知道，我，永世不得超生。 ………… 南天门外，桃园之内，夕阳西下。 我背倚着桃树，翘着二郎腿，嘴里叼跟稻草，抬头看着满树桃子。 口水直流。 “猴子，看你馋的，怎么不摘个吃。” 一个仙子站在夕阳余晖下，朝着我笑。 我觉得她的脸，好暖。 我撇撇嘴。 “没办法，我就是个看院子的，不敢吃。” “唉，我得好好干，才能升官啊。” 我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头顶那桃子。 那桃子真圆。 仙子朝我一笑，说猴子，你要是能拔出我手中的剑，我就给你摘个桃子，没人敢怪罪你。 “锵！” 我拔出那剑，伸出一只手来。 仙子，说话算话，给我摘了那个桃子。 …………… 仙子蹲着看我倚着树啃着桃子，乐得合不拢嘴。 我扫她一眼，你笑啥。 我觉得这仙子，好像脑子有病。 不过这桃子真甜，我咂咂嘴。 仙子看着我，抿着嘴傻笑了半天才说猴子，我这柄剑，除了我没人拔得出来，只有你。 我说，关我屁事，你要把剑送我是不。 不过我喜欢用棍子。 哦，不对，我不喜欢打架。 我挠挠头。 仙子嘟着嘴看了我半天，才说，猴子，所以你得娶了我。 我停了嘴。 ………………………………………… 从此，那仙子每天晚霞之时都来找我玩。 “紫霞，我借你剑一用。” 我看桃子上有个虫子，想把它挑下来，伸手就抢过了紫霞的剑。 然后，我发现我拔不出来。 我如何使劲，那剑纹丝不动。 紫霞？我挠挠头，咧着嘴说，我这剑拔不出来，你不用嫁给我了吧。 我说着，松了口气。 可是内心却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仙子过来，指着剑鞘上的一个按钮，朝我一笑。 那天傍晚，一个仙子朝着一只猴子粲然一笑，那傻猴子呆了，眼中全是那仙子的笑靥如花。 仙子背后，一片夕阳如海，紫红紫红的，让人眼花缭乱。 ………… 我看着眼前的仙子，傻傻的笑了。 然而，眼前的仙子突然扭曲起来。 我揉揉眼，却发现整个世界都扭曲起来。 一片黑暗。 我的头好痛。 ………… 我是谁？ 为什么一片黑暗？ 我在哪？ 我慌张的摸索着，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了起来。 用力一蹬！ “轰！” 仿佛什么被粉碎一般，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我，在一片碎石之中，站了起来。 【 想了想，还是多更一章。 看的觉得不错的兄弟还有小姐姐们，帮忙收藏一下。 能投个联赛票更好咯~新人，不会宣传，票数少得可怜。。。 】 第十三章 往生 自那次妖佛大战，五十年后，花果山涧，碎石之间。 我看着刺眼阳光，双眼迷茫。 我在哪？ 我是谁？ 我缓缓站起身来，打量了下周围。 稍一思考却感觉头痛欲裂，双手抱着头跌坐在地上。 许久之后，才渐渐平复。我也不再去想了。 环顾四周，却是在一处山峰顶端。一片山清水秀之间，不远的山涧对面立着一块石碑。 “东土傲来，花果山” 好熟悉的名字，我两眼茫然地看了看那块石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前方，一声牛哞，却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牛正在抬头看着我。 它的身边，也是一地碎石。 “你是谁？”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那黑牛，出声问道。 黑牛两只大眼中迷茫更深，呆呆愣愣的看了我两眼，低下头继续吃草。 原来是头呆牛，我看着那一边吃草，一边向远处走去的黑牛，心里嘀咕道。 远处林中，传来一阵猴群的呼啸声。 我嘴角微扬，缓缓站起身，向着那里走去。 身后，阳光灿烂的洒在那片碎石上，点点金色的微粒缓缓随着气流盘旋上升。 仿若新生。 不过我没看到。 …………………………………………………… “猴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 山涧内，猴群中，一只领头的白眉大猴朝我龇着牙问道，一脸谨慎之意。 我知道，这不怪他，这林子里并不太平。 我寻来的时候，不知躲开了多少猎户。 也是怪了，这林子里，不知哪来那么多猎户。 我回过神来，回头指着那远处的山峰。 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信不。 白眉大猴摇摇头，身后的猴群爆发出一阵嘲笑之声。 “你叫什么。” 白眉大猴依旧问道。 我本能的一思索，头痛欲裂，我抱着脑袋猛地跌坐下来，那疼痛却不减反增，脑中一片空白。 我知道我睁着眼睛，可是这股疼痛，却让我仿佛置身黑暗。 黑暗中，一个白袍光头的和尚手持锡杖，背对着我。 紧接着眼前一变，只见一个金身大佛，向我扬起巨大的手掌，一时间，金光如海。 金光中，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缓缓传出。 “孙悟空！” 我猛地回过神来，两眼圆睁，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滴流而下。 白眉大猴也被我吓了一跳，低声问我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啥病啊？还是肾虚？ “我叫……悟空？” 我眼中迷茫更甚，喃喃自语。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似乎认识那个白袍和尚。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白眉大猴点点头，笑着说你这名字倒是挺个性，跟五百五十年前，我们这里的一个妖猴重名了。 我皱皱眉，问他什么妖猴？ 白眉大猴一边带着我向前走，一边继续说道：“五百五十年前，我们这里有个石猴成精，他也叫悟空，整天求神拜佛，终于是求得天庭给的仙位。” 我挠挠头，只见白眉大猴一脸羡慕。 咳了几声，白眉大猴接着说道：“可是那悟空，兢兢业业干了几年的光景，反而被那太上老君陷害，又窝窝囊囊的跑到了当时的大妖牛魔王那里，寻求庇护。” 然后，牛魔王带着他闹了地府，把罪名丢给了他，又把他扔了出去，被天庭抓了回去。 两罪并罚，关了五百年，五十年前才重新出来，跟那唐僧取经。 说到这里，白眉大猴眼中突然出现一丝狂热。 “谁也没想到，窝囊了一生的他，最后会为了一女子，与几个大妖一同闹了天宫，闯了地府。最后被如来，一掌打死。” 我听着，眼前似乎闪过无数画面，可却什么都没看清，似乎，都是幻觉。 说着，我们走到了那处我诞生的山峰，一地碎石依旧未动。 白眉大猴神色一滞，许久之后才声音颤抖的问我。 “你，真的是从石头里出来的？” 我点点头，又想起那只一样从石头里出来的黑牛。 那玩意儿怎么也从石头里出来了？ 难不成，这石头整天被各种动物日？ 那我是怎么进去的？想到这里，我一恶心，浑身打了个哆嗦。 然而，随着我点头，整个猴群都安静了下来。 ……………………………………………… 最终，我在众猴子的注目下，被白眉大猴接纳为猴群一员。 那白眉大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得要我当猴王，说我是天生石猴，巴拉巴拉一大堆。 总之，就是说我牛逼得很，天生就该当猴王。 我猜他是看我从石头里蹦出来，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孙悟空。 我虽然觉得自己和孙悟空没啥关系，但还是被他强制委任了一个名誉猴王。 那些母猴子傻了一样朝我抛着媚眼，看得我直恶心。 “那好吧，我就当个名誉的猴王吧。”我看着白眉大猴，无奈的挠着头说道。 “来来来，都来拜见新大王。” 白眉大猴张罗着其他猴子，大约千只猴子瞬间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 在我面前依次跪好，双臂高举，大呼“参见大王”。 我看着这如同儿戏一般的登基仪式，心里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我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大笑。 “这，就是佛！” 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光头的身影，光头一身是血，拽着猪妖。 我又看见，一群佛陀，正低头参拜一个金身大佛，纷纷双手合十，低语佛号，“阿弥陀佛”。 眼前这猴群，真他妈像极了。 我撇撇嘴，转身就走。 白眉大猴却上前拉住我，说什么都要我进水帘洞一看，才准我离去。 据说，每个猴王，登基第一件事就得进水帘洞，也不知是谁立下的规矩。 山涧峰顶，一群猴子正在玩乐，不断有傻逼猴子从峰顶跃下，跳到山涧后的一个洞口。 洞口倒是隐蔽，所以这跳法看上去跟自杀差不多。 我回了个哦，不情不愿的看着那白眉大猴翻身跃入崖上的洞口。 “大王，来啊。” 白眉大猴像个老鸨一样，站在洞口朝我招手。 我翻身跃入。 跃下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熟悉。似乎这件事，我做了无数次。 但是，我知道我这是第一次跃下。 但是，古井无波的心中，出现了一丝悸动。 如今，跳崖入洞，却隐隐悸动。 我到底怎么了。 我没仔细思索，双脚已经踏在洞中。 洞内极为宽阔，似乎是人为开凿而成，极为空旷平坦，其上悬着一块牌匾。 “福地洞天水帘洞” 旁边有一石碑立着，“因果轮回，自在报应” 我看了眼那石碑，不再说话。 白眉大猴带着我，向洞穴深处走去。 越向内走，空间变得越是狭窄起来，最终，我和白眉大猴只能侧身前行。 我说白眉，你丫要带我卡死在这儿是吧。 下一秒，我眼前的白眉身子一转，消失在我眼前，前方竟是有一拐角。 我也尝试着转过去。 只见，豁然开朗。 原本变得狭窄黑暗的洞穴，其中别有洞天。 洞穴极为空旷，估计上千猴子在这都不觉得拥挤，其正中上方有一圆形的通透洞口，阳光从上面直直洒下，落在中间的一块石碑之上。 石碑上，一只猴子，身披红袍，头戴紫金冠，手持长棍，背对而立。 远处天边，是无尽的天兵天将，如潮水一般铺满天际。 一尊金色大佛，立在空中，冷冷的看着猴子。 画工简单，寥寥几笔，却又有一股沧桑肃杀之气。 我看着那石碑，两眼茫然。 许久之后，脑海中突然爆发一阵剧痛。我捂着脑袋，跪在地上。 “如来！” 我突然不由自主的仰面大喊，双眼血红，紧接着，昏倒过去。 我不知自己做了多少梦，梦里，满是金光。 许久之后，我才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睛。 那白眉大猴已将我扶靠在墙边，正有些出神的盯着我，见我醒来，脸上的紧张一扫而空。 “我昏了多久。”我揉揉依旧有些疼痛的脑袋，皱眉问道。 三个时辰。 白眉大猴说着，递给我一个桃子。 我看那月光从头顶的洞口映射下来，缥缈的给洞中镀上一层银辉，石碑上一行字迹隐约投射而出。 “那是？” 我指着那行字迹，问向白眉。 白眉大猴扫了一眼，说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缓缓站起，走到那行字迹那里，仔细端详起来。 “齐天大圣孙悟空，甲午年到此一游。” 字迹潦草，但很清晰。 我摸了摸，触感冰凉，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写，月光下闪着寒光。 “你真看不见？” 白眉大猴摇摇头，他的眼中，只有一块普通的石碑。 我忽然问向那白眉大猴，今年是哪一年？ “辛丑年。” 白眉大猴有些疑惑地回答道。 我低头算了算。 “这字迹……是八年前写的！” 我一脸震惊。 齐天大圣，妖猴孙悟空……不是死在了五十年之前吗。 怎么可能八年前来到这里，写下这行字？ 或者，他能在五指山下的同时，又来到这里。 可是哪一种情况，都不可能出现。 白眉大猴看不见字迹，只见我脸色突变，有些好奇的问我。 我摇摇头，轻吐口气。 “白眉，走吧。” 我挥挥手，向洞外走去。 第十四章 众生平等 三日之后。 我脑中浑浑噩噩，独自在林中闲逛已经三日，其间只遇见几次猴群，以及一些进山砍柴的人。 我见那些人，生的面黄肌瘦，很是可怜。 只是他们脸上却没有一丝不满，看上去很是安于现状，怡然自得一般。 我有些搞不懂。心里却莫名有种不愿靠近这些人的感觉。 旭日初升，悬崖边上，微风习习，白云袅袅。 我，躺在悬崖边的一棵桃树上，翘着二郎腿，拿着一颗桃子咬了一口，随手丢下。 真甜。 我舔舔嘴唇，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午觉。 “咚”丢下去的桃子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 “谁丢的桃子！”一声娇俏的声音忽然从树下传出，满是愤怒，还带着几份稚嫩。 我挠挠头，有些好奇的向下看去。 只见桃树下，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穿一身粗布麻衣，上面还有几个补丁，头顶着俩冲天辫，叉着腰，怒冲冲的抬头看着桃树。 我见她虽然面色发黄，似乎营养不良一般，却生的可爱，脸上还带着稚嫩。 她的脚下，我丢的桃子骨碌碌滚着。 我从树上探出脑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声抱歉。 “不过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挺暴啊。” 还没等我说完，小丫头忽然尖叫出声。 “妖怪，你是妖怪。”小脸上忽然满是惊慌，伸手颤抖的指着我。 我点点头，我说我这一身的猴毛，不是妖怪还能是啥。 说着，我向前一跃，跳了下去，稳稳落在地上。 “哇~”小丫头见我跳下来，却是哭了起来。然后，惊慌之中如疯了一般转身向后跑去。 我一愣，心说这丫头想干嘛，她身后可是悬崖啊。 难不成见我帅到如此地步，想要跳崖自尽？ 我正纳闷儿，小丫头已经跑到悬崖边缘，眼看已经一步踏了出去。 我见她小脸上也满是惊慌，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跑到了悬崖边上。 “哪儿来这么个智障。”我皱着眉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一步跃出。 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小丫头身后，我一把给那小丫头拽了回来，随手甩在身后的地上。 小丫头趴在地上，大口呼吸了几下，脸上满是后怕。 我缓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嘿嘿笑着拍了拍她。 “我说，小丫头，你到底想干嘛。”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 小丫头抬头，看着我的一脸笑容，又是一顿失声尖叫。 “妖怪！！妖怪啊！妖怪要吃我了！” 说完，小丫头竟是白眼一翻，昏了过去，留下一脸懵逼的我。 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吃她了。 真是有病。 我看着昏在地上的小女孩，叹了口气，重新爬上桃树，吃起了桃子。 ………… 不久，小丫头再次醒来，我随手扔给她一个桃子。 “你……你不吃人？”小丫头讷讷的接过桃子，一脸惊慌地看着我。 我指着自己的脸，我说，你看不出我是个猴子吗？ 我他妈吃人干嘛。 再说我还救了你，你至少得说声谢谢啊。 小丫头这才松了口气，哦了一声，捧着桃子吃了起来。 却不断偷眼打量着我。 我被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轻咳几声，我说小丫头，你这么傻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似乎也不怕我了，嘻嘻笑笑：“这还是本姑娘第一次见到妖怪。话说你真的不吃人？” 我挠挠头，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小丫头把手里桃子几口吃没，蹦跳着站起来，跑过来摸了摸我身上的猴毛。 金色的猴毛，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灿烂金光。 小丫头摸了一下，很是喜欢一般，又连摸了好几下。 “好玩儿，好玩儿，摸着真舒服。”小丫头摸得喜笑颜开。 我说你丫刚吃完桃子，别把桃子汁往我身上抹。 “妖怪，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忽然开口问我。 我一呆。 我叫什么…… “妖怪，你怎么了？”小丫头有些好奇地拍了我一下。 我摆摆手，说声没事儿。 “那你到底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妖怪。” 我叹了口气，眼中渐渐露出迷茫，许久，张嘴说了三个字。 “孙悟空。” 一字一顿。 小丫头听了捂着嘴嘻嘻直笑，说你这妖怪，好不要脸。 我一脸不解的抓了抓头上的猴毛，我说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取这名字之前，可不知道那五十年前的妖猴也叫孙悟空。你说我就是个小妖猴，吃吃桃子还行，让我去打如来，那不是找死吗？ “所以我跟那齐天大圣没一点儿关系，你别想多。” 小丫头闻言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说我看你这猴子也没那么大本事，你连人都不吃，怎么能是齐天大圣呢。 我挠挠头，有些迟疑的说，齐天大圣吃人？ 小丫头脸上有些恐惧，声音带着颤抖的说：“我娘告诉我说，当年那齐天大圣，喜杀滥杀，生啖人肉，残暴无情，目中无佛。后来佛祖镇压他五百年之后，他还不思悔改，又去闹了天庭，如来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击杀。” 我点点头，我说如果这样，那他还真该死。 “只是你和那白眉大猴说的为什么不一样？”我好奇的加了一句。 小丫头一脸坚定，说她妈妈是听寺庙里的和尚说的，肯定错不了。你别听那些妖怪骗你。 我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 “对了，丫头，你光问我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玉，山下傲来城里，卖包子的就是我家。”小丫头嘻嘻说着。 我哦了一声，我说那你不在家卖包子，上来干嘛。 小丫头住了嘴，脸色瞬间阴下来，许久，眼睛渐渐泛起雾水。 “我来，抓药……妈妈病的已经很重了，又没钱去买药……” 我说去求寺庙啊，那些寺庙里的大和尚呢？ “大和尚说，这病已是难治，劝我生死自有天命，又说妈妈此世捐了不少钱，积了不少善，下一世必定投胎去个好人家……” “可是，我们县老爷的公子也得了这种病，却被大和尚救好了……” 我挠挠头，龇着牙问你想采什么药？ 小玉咬着嘴唇，眼中满是绝望。 “妈妈的病，很重……听说只有百年灵芝才能救妈妈……可是，这山里我找了几个月了，都没找到。” 话语间，已然带起了哭腔。 “哦，怪不得大和尚不救你家反而救县老爷家的公子，百年灵芝啊，那玩意儿可值老钱了，整个傲来怕是都没有几株。” 我笑着调侃着。 “估计，那大和尚也只有一株罢了。自然要先救县老爷家的公子。说到底，你妈只是一个卖包子的。纵然平日给寺庙捐了许多钱，却终究抵不过一个县老爷公子。” 我嬉笑着说完，小玉却哭出声来。 “众生平等，呵呵。” 我挠挠头，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悬崖那边的灿烂红霞。 竟然和这傻丫头聊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了。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那满天红霞，走下山去。留下小玉一人在那儿，哭声越来越大。 走了几步，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只手扬了扬，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脚步终究是顿住了。 “明天傍晚，你再过来吧。” 说完，我背对着小玉，抬脚走下山去。 那小玉的哭声停了下来，一双模糊的泪眼，呆呆的看着我。 那天傍晚，夕阳满天，一个近乎绝望的小女孩坐在地上，看着猴子的一身金毛，在红彤彤的晚霞之下反射出了灿烂金光，小女孩呆住了。 第十五章 百年灵芝 晚上，我坐在山涧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有些无语的拍了拍自己脑袋。 我当时到底在逞什么英雄。 “唉。”我叹了口气，捡起一块石子，随手扔在河面里，打出一串水花。 这百年灵芝，我倒是知道哪里有，是在一处断崖之间，云雾遮掩。 就那里的险峻，凡人绝对无法爬上去。 只是对我来说，那里的险峻，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能是因为天生石猴，我虽然没有妖怪的神通，但是身手却不下于一般的妖怪。 我心觉自己可能是个修仙成佛的料子，改日是得找个师父，然后好好修炼，说不定哪天就能进入天庭编制。 等入了天庭编制，再好好干，升升官，然后找个仙子老婆，包个妖怪小三。 爽的一批，想想就美。 哦，不对，跑题了。 我怎么能有那么猥琐的想法，包什么小三。 我是说，那里的险峻，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如履平地而已。 但是……这种天才地宝，一般来说都有妖怪守护。 那灵芝旁边，便有一个三丈方圆的山洞。 我曾见过一只约莫有一丈粗细的青蛇，从里面爬出，吐着信子，守在灵芝旁边。 那玩意儿眼看都快化形了，就指望着吞了这百年灵芝借此化形。我若是去寻那灵芝，必免不了与它争斗。真打起来，我还真有点悬。 我最怕长虫了。 更何况这长虫还有不弱的修为。 要不，我不去了吧。 对啊，我与那小丫头才只见了一面，又不熟，她脾气还那么冲。 我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捡起另一颗石子。 可是，那小丫头告诉我，她叫小玉…… 明天傍晚，她还会来找我…… 她和她妈妈一起，生活的本应该很开心吧…… 她现在，应该是充满期待了吧…… 我若不去…… 我手中拾起的石子，停在空中，迟迟没有甩出去。 许久，我揉了把脸，叹了口气。 “唉，我就说我不是齐天大圣吧，连这点儿小事儿我都放不下。”狠狠骂了自己一声，我缓缓站起身来。 手中石子却是轻轻地甩了出去，溅起无数水花。 那晚，星辰满天，星光下，一只猴子长吁短叹。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一汪河水，倒映无数星辰，却被一颗石子扰了清净。 ……………………………………………………………………………………………… 我顺着一条山路，往那处断崖走去。 要说这东海傲来，周围是一片海岛，端的是山清水秀，又是四面环海。 如此天地灵气聚集的地方，自然有不少精怪出现，就连一些散仙都喜欢居住在这里。 那处断崖，便是一条蛇精所在。 我心说看这小女孩的样子，妖怪似乎都很坏。 那我算不算妖怪？ 我挠头想了想，心说应该不算吧，我只是个天地灵猴，灵识自开，又不是自己想要成妖。 咦，不对，那些妖怪一开始，也都是没想成妖，就自然而然的开了灵识。 就像出生一样，我开了灵识，才会去想自己愿不愿意成妖。而我开了灵识，却已经算是妖怪了…… 唔，这么看来，我还是个妖怪啊。 我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再抬头时，断崖已经在我面前，我眯着眼向上看去。 趁着月光，透过缭绕的云雾，我看见那隐约有光华流转的灵芝。 “百年灵芝。”我深吸口气，攀岩上去。 …………………………………………………… 眨眼间，我已然爬了到距离灵芝不远处，距离那灵芝只有几丈距离。 看了眼灵芝那侧黑漆漆的洞口，我深吸口气，放轻动作，悄悄爬了过去。 如果能避过那条大蛇，我也不愿与它交手。 看着已经就在咫尺的灵芝，我缓缓伸出了手。 “嘶~” 猛地，吐信子的声音从灵芝那侧的洞中传来。 我抬头看去时，只见一个巨大的蛇头，从那洞口中探出，两只铜锣大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 我一愣，伸向灵芝的手僵在空中。 只见巨蛇猛地探头朝我扑来。我两腿用力往后一跃，退了七八丈才堪堪躲开。 我这才看清，这巨蛇怕是有十几丈长短，此时正探着脑袋，将那灵芝护在身下，吐着信子，两眼中满是杀意。 “你我同是妖怪，你还来抢东西，这事儿办的不地道啊，坏了规矩。” 巨蛇吐着信子，声音冰冷。 我听了，脸上有些尴尬，毕竟是我偷偷过来偷东西被抓住，而且还同是妖怪。 如果我是个佛修或者道修，倒也不用废话，直接打就行，关键我是个妖怪啊。 “这……”我挠着脑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东西我守护了五十多年，就希望有朝一日吞下它化形，凭什么你一来，便要偷偷拿走？” “今日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我废了你。” 巨蛇说完猛地张开大嘴，其内毒牙闪着寒光。 我看着那毒牙上紫色的毒素，打了个哆嗦，我说大哥，你别激动。我就是个小妖猴，绝对不敢找您的麻烦啊，您这都即将化形了，我还一点修为都没呢。 “您还是把毒牙收起来，万一伤到小动物多不好啊。” 巨蛇这才闭了大嘴，依旧盯着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抢这个灵芝。” 我挠挠头，脸上有些尴尬。许久，才咽了口唾沫，张口说道。 这不今天上午嘛，我吃了个桃子，扔了个桃核，砸到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叫小玉，家境不咋样，在城里卖包子的，年龄也不大，脾气倒挺冲。然后，这小丫头片子哭着和我说，她妈生病了，得用百年灵芝。可是寺庙里唯一的一株百年灵芝给了县令公子吃了，我这不帮忙来了吗。 我说大哥，那小姑娘哭的老惨了，我一时没忍住，就想帮帮他们母女俩。真不是有意顶撞您的。 “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大哥您继续守着，祝您早日化形成功。那母女俩我就不帮了，任由她俩自生自灭，大不了，回头她妈死了，这小丫头片子被卖到青楼，倒也能混口饭吃。”我说着，扫了巨蛇一眼，转身就走。 这巨蛇冷冷的看着我，纹丝不动。 一步、两步、三步…… 我手中拳头渐渐握紧。 就在我即将主动回头拼命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的？”巨蛇有些怀疑的喃喃。 我回过头，笑着点了点头。 巨蛇骂了声娘，一尾巴将灵芝扫断，扔到我的脚下。 我装作一脸惊慌的说大哥，你这是作甚。 “你他妈还装，你不就想我这样吗。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安心守着这灵芝化形吗？拿去吧，别他妈再来烦老子了。也算是我积阴德了。”巨蛇声音有些无奈。 “真是倒霉，都快成功了又遇见你这猴子。” 我一愣，我说大哥你这不对啊，按照小说的套路，你应该和我打一架啊。 “你丫再比比一句，我他妈就吞了你，你信不信。” 巨蛇黑着脸，声音冰冷的威胁道。 我二话不说，一把将那灵芝拾起来揣在怀里，朝着巨蛇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大哥，等她妈的病好了，我让她娘俩给你做一屉包子尝尝。大哥你爱吃啥馅的？” 巨蛇冷哼一声，没理我，转过身去摇着尾巴一摆一摆的朝着洞口爬去。 我嘿嘿笑着，也转过身去，向山下走着。 方才这短短几炷香的时间，虽未动手，却激起了我一身冷汗， 然而刚走没几步，一道声音传来。 “要猪肉馅儿的，少放点盐，里面的肉丸儿要大。” 我脚步一顿，笑着挥手喊声知道了，便趁着满天星光下了山。 第十六章 满天红霞 南天门外桃园子，在我记忆中，似乎永远都是夕阳。 天空一片紫红，晚霞照射下，一个仙子蹦跳着进了桃园。 “猴子猴子，你在干嘛。”紫霞笑嘻嘻的，抬头看着吊在树上的我。 我正用尾巴勾着树枝，荡来荡去。听到紫霞的声音，有些无聊的抬抬眼说道：“在荡秋千啊。” 紫霞站在地上，看着我在树上荡来荡去，莫名其妙的乐。 我撇撇嘴，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问她你笑啥。 “整个天庭里，就你最有趣。别人都像是木头一样。”紫霞嘻嘻笑着说道，说完又要我教她荡秋千。 我叹了口气，有些为难：“你又没尾巴，还是个仙子，就不能淑女一点啊？学什么荡秋千，来，坐下吃个桃子。” 我伸手递出一个我藏了许久的桃子。 仙子瘪了瘪嘴，像是生气了，转身跑出了院子。 红彤彤的夕阳下，我看着仙子的背影，却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 “妖怪……呃，不对，猴子，猴子，你醒醒，快醒醒。” 我躺在桃树上，睡得正香，却被人推了几下。 我揉着脑袋，一脸不愿意的伸个懒腰，睁眼只见满天夕阳，很是好看。 一边纳闷自己竟然从中午一觉睡到了傍晚，一边低头往下看了看。 小玉正掐着腰，一只手使劲戳我的肩。 只是眼圈却红红的，两只扑闪着的眼睛里，带着近乎乞求的期望。 我嘿嘿笑笑，挠着头从桃树上跳了下来。 “怎么，小丫头，你刚才哭了？”我看她这样子，却是有些纳闷，忍不住笑着调侃。 小玉却是犟着脸，狠狠拧了一把我的猴毛，说就你多嘴。 “你让我今天傍晚来。东西呢，你带来了没有？”小玉有些紧张。 这丫头真是毫不做作，上来就直奔主题。 我无语的皱了皱鼻子，有心想逗一下她，便说了声没有，这满山我都找遍了，却没找到一株百年灵芝。 小丫头瞬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竟是转眼哭成了泪人。 握草，我就是想逗逗她的。这脾气也太冲了吧，一言不合就直接开哭？ 我瞬间慌了手脚，连忙安慰了：“你别哭了，我带来了。你是我姐姐好不好，求你别哭。”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百年灵芝。 话音刚落，刚才还在哇哇哭着的小玉猛地停了下来，呆呆的抬起头，两眼直直的看着我手中的百年灵芝。 满是泪痕的小脸上表情凝固了片刻，才张着嘴巴深吸口气。 “你，你找到了？这，这就是百年灵芝？” 小玉声音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我点点头，我说大姐，你先别哭了好不好，我都拿出来了，你怎么还在哭。 我见她脸上的泪水，来势更凶，弄得我一脸无语，我他妈一个猴子，哪见过这种场面。 小玉呆在那里许久，哭声渐渐变成欢笑，只是眼泪依旧没有停下来。 我挠着猴毛，正想再说点什么安慰她，却被她猛地扑到身上，一把抱住。 “猴子，谢谢你。”小玉把脸埋在我的胸口，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我说姑娘，我的猴毛不是给你当毛巾的，你把我猴毛弄湿了。 这一句话出口，小玉哭声止住。 真是奇怪，我这句话反而具有这么大的安慰效果？我有些不解的挠挠脑袋。 小玉倒是白我一眼：“本来挺好的气氛，都让你这猴子给破坏了。你这猴子好不通人情。” 我说，我从出来就在这花果山，你让我去哪儿学人情啊？ 小玉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总之，猴子，这次谢谢你了。你不会知道，这株灵芝对我意味着什么，对我有多重要。” 说完，我见她反而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红着脸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这东西……你多少钱卖给我……我和妈妈没多少钱的……实在不行，我，我，我可以……以身……” 小玉两手搓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脸袋儿倒是越来越红。 我只听明白了前半句，我挠着头，有些惊讶：“你以为我是要把它卖给你啊？” 小玉听了我的话，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更红。 “那你不收钱，是不是想……我，以身相……可你是妖怪……咱俩，不太可能……我还小……” 我皱眉看着这丫头，搞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这丫头有病吧，跟我这个猴子说话还弯弯绕绕，我哪儿能听得懂。 我摆摆手，打断小玉，我说，丫头，这东西，我送你了。 小丫头呆住了。 许久，小玉才声音颤抖的问我：“猴子，你，你说真的？” “嗯。” “你什么也不要？” “要。” 小玉脸上的笑容一僵，站在那里，有些紧张的看着我。许久，缓缓叹了口气，艰难的问道。 “那你……要什么……” 说着，脸却又红了。 我挠挠头，小声说，我要一屉包子。 小玉愣了。 我当她不明白我为何要这包子，便开口解释：“包子不是给我自己要的。这百年灵芝是人家巨蛇让给你们的，你们得给人家点包子尝尝。哦，对了，人家说了，猪肉馅儿的，少放盐，里面肉丸儿要大点。” “回头你们给我，我给他送过去。” 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许久，小玉站在那里，看着我，静静地流下泪水。 我说你丫这时候哭什么，我又哪儿惹你了？ “猴子，你，真的和人不一样。”小玉擦干眼泪，脸上挂上笑容。那笑容散发着光芒，闪得我有些头晕。 那天悬崖，云海那头儿，夕阳西下，满天红霞飞舞。 一个小姑娘，站在桃树下，手里捧着一株灵芝，却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只猴子，红着眼圈笑了。 金红色的余晖照在猴子身上的金毛，反射出灿烂的光芒。 ……………………………… “傻乐个啥，还不赶紧拿回家给你娘熬药。”我看着呆呆看着我的小玉，抽了抽鼻子。 小玉这才回过神来，甚至都没顾得上和我说话，傻笑着一边流着泪一边向山下疾奔而去。 跑的真快。 “傻丫头，路上藏好了。”我大声提醒道。 “知道了。” 远处遥遥传来小丫头的喊声。 我松了口气，翻身跳上桃树，随手摘了个桃子，就着面前的红霞吃了起来。 真甜。 第十七章 入世 晚上，我在林子里逛了一会儿，又回到了悬崖边的桃树，翻了个身很快入睡。 梦里，我恍惚间又回到了南天门外，桃园子里。 紫霞上次被我拒绝教她荡秋千，好像生气了，已经三天没来过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朝着紫红的夕阳撇了撇嘴。 看来今天仙子又不回来了。 然而，从我身后却忽然伸来一只手，手上拿着个桃子。 “猴子，你都没看见我，想什么呢。”紫霞一边递给我桃子，一边娇嗔道。 我嘿嘿笑笑，接过桃子吃起来。 紫霞蹲下身子，拄着腮看着我，很是可爱，眨着眼问道：“吃了桃子，你能教我荡秋千了吗？” 声音中满是渴求。 我摇了摇头，“你没尾巴。” 紫霞眼中满是遗憾，叹了口气垂着脑袋。 我忽然嘿嘿笑了，伸手指了指最角落的一棵桃树。 “所以我给你做了个秋千。” 桃树上，一个秋千缓缓摇晃。 ………… “猴子，猴子，你醒醒。”我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我。 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直起身子，看天色已是半夜，星辰漫天。低头却看到一个小丫头正站在桃树下，手里打着灯笼，轻轻地推着我。 “小玉？你干啥？” 我一脸朦胧的擦干嘴边的口水。 “来找你啊。” 我挠挠头，坐在桃树上，我说大姐，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干啥啊，咱俩下午不是刚见过？ “我算是发现了，我只要一在这棵树上睡觉，你就把我吵起来。不行，下次一定要换棵树。”我一边说着，一边在树上用尾巴荡起了秋千。 小丫头看着我在她面前荡来荡去的样子，似乎感觉很有趣一般，噗呲一笑。 “那你为什么非得睡在这棵树上啊？”小玉梗着脖子问我。 我说，因为这里的晚霞，是整个山里最美的啊。 “真的？”小玉眼中冒出小星星。 我点点头，带着一股迷之得意：“那是当然。” “那我以后每天傍晚陪你一起看吧，好不好嘛。”小丫头晃着身子，朝我撒娇，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心里暗骂自己多嘴，说这些干嘛？这下倒好，以后这树上的桃子就得分给别人了。 我赶紧挠挠头，转移话题。我说小玉，你妈妈喝药了吗？ 小玉点点头，嘻嘻朝我笑着：“喝了喝了。本来我说有个妖怪要给我灵芝，我妈妈还不信。昨天回去，我妈妈看着那株百年灵芝呆住了好久。只是……” 小玉有些支支吾吾。 我挠挠头，我说只是什么？ “只是……我妈妈以后要我少来，还不要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小玉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我想起今天下午她来的时候，红着的眼圈，想必是她妈妈原本不让她来，她偷偷溜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故作轻松的说：“那你以后还来吗？” “你要是不来，就没人抢我的桃子了。” 我说完，自顾自的轻松笑笑。 只是不知为何，我心里却隐隐有丝遗憾。 小玉嘻嘻笑着，指了指脚下。 “我这不是来了吗。” 唔……我挠了挠头。却隐隐松了口气。 “我说，你大晚上的跑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吧？”我荡够了秋千，从树上跳下来，倚着树问小玉。 小玉伸出小脚提了提地上的一个饭盒，我这才注意到她还带了个饭盒来。 “妈妈睡了之后，我睡不着，给你做了点儿包子带了过来，猪肉馅儿的，你尝尝。” 我嘿嘿笑笑，弯腰提起食盒，走到了悬崖边上，坐了下去，两条腿在空中晃悠着。 小玉也学着我的样子，坐在悬崖边上，两条葱白的小腿不断晃悠着。 我取出一个包子，掰成两半，和小玉一人一半吃了起来。 ………… 眼前，满天星河。 悬崖，微风吹拂。 很是安静。 “猴子，谢谢你。”小玉捧着手里的包子，看着满天星河低声说道。 我说应该的，谁让我扔桃核的时候砸到你这丫头了呢。 小玉嘻嘻笑着，低头安静的吃着包子。 那天晚上，星光璀璨，满天星辰之下，一只猴子和一个衣着寒酸的小姑娘，坐在悬崖边，静静地吃了一笼包子。 吃完，小玉把饭盒收拾好了，又说，明天下午她和妈妈带着包子，再来谢谢我。 我点点头，没再客气。 因为我还欠巨蛇一屉包子呢。 …………… 第二天下午，我正打着盹，却又感觉有人推我。 “妮子，你别……”一个像是中年妇女的声音出现。 我都不用想，肯定是这小玉又来打扰我睡觉了。 翻身下桃树，却见小玉一改之前的暴脾气，在树下乖乖的站着看着我，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衣服上也是补丁，身形有些消瘦，似是大病初愈，精神气色却是很好。 小玉脸上甚至还带着歉意，似乎为把我戳醒而抱歉。 要不是看她憋着笑的脸，我差点就信了。 “猴大哥，这就是我妈妈，今天我俩来谢谢你。”小玉规规矩矩的说道。 我心说你还真能装，这演技可以，整的跟真的似的。 我也配合着做了个揖，我说二位客气了。 “哎呀，应该的应该的，要不是你啊，我这条命就没了。我带我家的小玉来谢谢你啊。”妇女快步山前，将一篮子包子放在我面前的地上，却又退了回去。 我见她看我的眼中，有些恐惧。 我好像懂了什么。 我拾起地上的竹篮子，呵呵笑笑：“大姨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妇女直点头，嘴里说着多谢多谢，拉着小玉走了。 小玉担心的回头看我一眼，我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小玉这才松了口气。 我知道，我……始终是个妖怪。 ……………………………………………… 等大娘和小玉走了，我去了巨蛇洞口，把那屉包子放下。 “蛇大哥，我给你放这儿了啊。”我朝里面喊道。 大蛇在里面回了声可以，便没了声响。 我等了一会儿，便转身要走，里面却又忽然传出一声叹息。 “猴子，你特别像一个妖怪。” 我挠挠头，我说我像谁？ “那个，五十年前，舞着棍子，冲天而起的身影……罢了，你走吧，估计是我想多了。” 巨蛇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我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哦了一声转身便走。 ……………………………………………… 傍晚，小玉又偷偷找来。 这次我倒没在睡觉，只是坐在树上啃着桃子。 “下午我娘那样子……真是对不起了啊。”小玉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说真是破天荒，这丫头竟然主动给我道歉。 我连忙点点头，说声没事儿。 小玉给我解释说，她妈信佛，十分信。所以那些寺庙说妖怪如何如何可恶，她也信。要不是这次是你救了她，她怕是都不敢来呢。 我想起小玉第一次见我时，那吓得差点从悬崖摔下去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声理解。 然后，小玉又陪着我坐在悬崖边，看了许久的红霞，直到天黑了，才迟迟离去。 …………… 之后的几天，每天傍晚小玉都陪着我看夕阳，我也渐渐习惯了每次都被她叫醒。 崖边，桃树下，甚至我御用的树枝子上，她都陪我坐过。 还吃了我不少桃子。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心疼。 我一直以为日子会这么过下去，直到半个月后，小玉对我说了一句话。 “猴子，我娘说你整天在这林子里混当着也不好，想让你去给我家的包子铺打个下手。你愿意吗？” 小玉眼中似乎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你要是去了，就能天天和我玩了。”小玉朝我眨眨眼。 我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凡间 第二天，小玉给我送来一身黑衣长袍，我两人趁着夜色，下了花果山。 我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伸手接住一片月光，深吸口气。 入口微凉。 “快点走，前面下了山便是傲来城。” 小玉有些气喘，迈着步子赶路。 踏下山的一瞬间，我浑身一轻，仿佛打破了什么。 或者是挣脱了什么桎梏。 一边走着，小玉一边不停嘴的对我嘱咐道。 “到了山下，你小心点儿，别让人看见你的样子。” “哦。” “那些大和尚，你离着远点儿，小心别被抓走。” “哦。” “在城里，不像你在桃林子里，很多地方能忍便忍，不要与人起冲突。” “哦。” 小玉对我嘀咕了几句，都被我当成了耳旁风。我心里有些激动，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人类的繁华都市。 上午，阳光方升。 空气还带着些许微凉，我全部身形躲在黑袍子里，和小玉走入傲来城。 傲来国，说是一个国，其实面积极小。此国位于东胜神州之外的海岛，相传这一代多散仙居住。 海岛上，一半为山，一半住人。 岛上居民多以打鱼为生，当然也有各种贩卖东西的商贩。 而国都虽然叫做傲来城，却并不宏伟，甚至连城墙、地砖都没有。就如同一个大面积的渔村，一派乡镇的作风。 临近海边，上午的海雾还未散去，我站在冷清的街上，有些微冷，抽了抽鼻子。 小玉看了看我说走，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我带你去我家那边儿，说不定还能帮上我娘做包子。 我也有些饿了，便点点头。扫了几眼，却并没有发现有卖吃食的店。 正再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叫卖声。 “面条咧~” 同时，一阵清香的面条气味传来，饿的我肚子咕咕直叫。 我心里一惊，和小玉对视一眼。 方才，我俩找遍周围，都没发现有卖吃食的，可就在这转瞬之间，身后突然多了一个面条摊。 我说小玉，方才你看见身后有人摆摊了吗？ 小玉摇摇头。 我说这一出来就遇见这种灵异事件，咱俩跑吧？ “本姑娘的字典里没有怂。” 小玉面不改色，冲进去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挥了挥手。 “老板，两碗面，一碗阳春面，一碗牛肉面。牛肉面多点牛肉。” 霸气侧漏。 我转过身仔细打量这个面摊。 面摊倒是颇有农家气氛，几个柱子扯着一块破布做成天棚。许是海岛雨水太多，用来挡雨。 破布下，几张桌子，几条凳子，一口大锅。都有些岁月了，不知多老。 那老板还有点秃头，白胡子倒是一大把，身穿粗布麻衣，或许是常年沾染油烟，蓝布麻衣沾满油渍，反着紫光。 老头摸了摸白胡子，扭着有些肥胖的身躯煮着面条，应了声好。 我走进去跟那小玉坐在一起，却听得老头一边煮着面条，一边热情的向我们搭话，一副热情好客海边人的样子。 “小家伙，你俩哪来的啊？” 我挠挠头，这老头哪看出我小的？ 我说老人家，我从傲来花果山来，这小丫头，家里卖包子的，赶路累了，先在这吃口饭。 老头点点头，随手撒了一把葱花。 我突然发现那支着破布的其中两根柱子上，竟然挂着两块小木板。 其上，黑色墨迹斑驳，隐约可见一副对联。 “斜月三星洞” “灵台方寸山” 我挠挠头说老人家，你这卖个面，还整这些高雅的东西呢？ 老头呵呵一笑，不言语，端上一碗阳春面，一碗牛肉面。 我吃着面，看着坐在一旁抽着烟袋的老头。 老头吧嗒了几口烟，吐出口烟气。 “前些日子听到花果山两声巨响，可是你弄得？” 我想起我破石而出的那一瞬间，扒拉着面条说道：“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头黑牛从石头里钻了出来。” 小玉朝我打了个眼色，摇摇头，不让我再多说话。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便专心吃面。 面条下肚，整个肚子暖和了起来。 老头倒也不吃惊，沉吟一声，低头吧嗒着抽烟，甚是悠闲。 待我吃饱，老头站起身来，把手中烟斗一磕，擦了擦手，端着两个碗放到一边。 我和小玉站起身子，小玉扔了几个铜板，拔腿就要走。 老头突然抬头看我。 “悟空，这对联，你可记住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我猛地意识到不对劲，奇怪，我记得，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 我正要发问，老头却是转身回去，继续坐下抽烟。 小玉看着天色已经大亮，催促着我走了。 …… 待我走远，老头看着我的背影，嘴角突然挂起一丝微笑。 “灵猴……悟空。哈哈，接引师弟，你做梦也想不到，当年的妖猴还没死！” “三魂七魄丢了二魂一魄，竟然还能凭这一丝命魂重生……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到这里，老头突然轻叹口气。 只是，失了那天地二魂和七魄中的情魄。 这猴子，现在也只如同行尸而已。 ………………………………………………………… 吃过面条，身上生了许多力气，我和小玉朝着城里另一个方向赶去。 小玉家的包子铺，在城外西边的码头，快到了的时候，小玉却又嘱咐起我来。 “我娘本不想要你，只是娘亲大病初愈，眼看几个月干不了重活，可是家里的包子铺必须开张，所以想找个伙计做包子。” “可是家里又实在没钱，我这才想起了你，好说歹说才让娘亲点头。你说你整天在林子里躺在桃树上无所事事，还不如过来帮帮忙，长长见识，对吧。” 我点头称是。 不过我觉得在桃树上睡觉，没什么不好的，算不得无所事事。 “还有啊，你平日里躲着点儿外人，别让他们看到你的样子，多在家做做包子，少出门。” 小玉声音严肃，一脸凝重。 我挠挠头，我说你不是要我长长见识吗，躲在家里怎么长见识？ 小玉叹了口气，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我，说谁让你是妖呢，若是有人把你的事情告诉了官府或者寺庙，那你就凶多吉少咯。 我挠挠头，说声放心，我一定躲着人。 “最重要一点，千万不能伤人，或者吃人。” 小玉看着我的眼。 我说你这不瞎担心吗，我就是个猴子，吃吃桃子还行，哪儿会去伤人吃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德行。 小玉嘻嘻笑着点点头，摸了摸我的猴毛，说你这整天只知道吃桃子的猴子要是能杀人，打死本姑娘都不信。 说话间，已经到了码头。 朝阳正好，映的海面金黄。 海风扑面，带着渔家唱晚。 眼前是一片码头，停靠着大批货船，一些把式汉子正走上走下忙着卸货，不断有呼号之声夹杂着海浪声传来。 我抽抽鼻子，说声海风好咸。 小玉皱皱眉，伸手一指码头对面的几家商铺，说看见那张氏包子店没，那就是我家。 我一眼看去，那包子铺店面不大，却也摆着七八张桌子，帆布招牌不知竖了多久，已经有些褪色。 桌椅店面有些陈旧，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这种店面，一般都是码头这些卖力气的把式汉子吃饭的地方，靠的就是便宜量大、薄利多销，一个月辛苦下来，经常只是少赚一点儿。 几个把式汉子在里面正吃着早饭，一个中年妇女在其中忙碌着，似乎早已熟识，几人有说有笑。 我皱皱眉，我说你家这店子，只要好好干，也能攒下点钱，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穷啊。 怎么你和你妈现在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还没钱招伙计？ 小玉皱皱眉，眼中浮现一抹纠结，却没有说话。低头拉着我快步向包子店走去。 临了嘱咐我一句，不要出声。 我点了点头。 “娘，我带着表哥回来啦。”还未走近，小玉便大喊一声。 中年妇女抬头看见小玉拉着我，面色一变，跟那些吃着包子的把式汉子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走上前来。 几个汉子估计也是这里的常客，也不生疏，当下放着嗓子和小玉打着招呼。 “小玉来了啊，你娘生病的这些天我们兄弟都没包子吃了，馋的要死，好在菩萨保佑，你娘的病竟是忽然好了，好人有好报啊。” “对啊，我就说王嫂平日信佛上香，没少捐钱，这次终于是菩萨显灵。” “哈哈，小玉，身后那个是你表哥？” “这是你表哥啊？看这身子骨，估计和你差不多大小。怎么全身都裹在袍子里？” 几个汉子倒是热情。 中年妇女闻言，面色一紧，还没和小玉说话，便连忙转身招呼那些汉子。 “哈哈，这是我亡夫那边一个远亲的孩子，这不过来帮忙嘛。这孩子身子有病，长得瘦弱，还见不得阳光。所以才裹了个袍子。” 妇女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我和小玉，急匆匆进了店子。 店子后面，是几间屋子，其中一间像是专门做包子的，妇女便将我和小玉引到这里。 “小玉，你先出去招呼客人，我先给他交代几句，一会儿再出去。” 小玉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中年妇女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把头上的纱帽取下，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我见她眼中对我依旧有着恐惧。 片刻后，中年妇女摆了摆手。 “你还是把帽子带上吧，你这个样子，我还是不太适应。”妇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我说道，声音却是颤抖。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带上了纱帽。 “你现在这等会儿，等忙完了这个点儿，我抽空教你做包子。以后几个月，你就负责做包子吧。小玉估计已经和你说了，尽量少出门。” 妇女一边说着，一边也向外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她忽然回头加了一句：“对了，你叫我王嫂吧。还有……之前，真的谢谢你了。” 我笑笑，说声应该的，应该的。 王嫂深深看我一眼，走了出去。 【ps：今天比较忙，先只发两章。主要是本来晚上回山东的飞机，要十点去机场。结果晚上来个电话，说是航班取消。然后我又退票，改成了明天中午的。所以，耽误一天时间，很不好意思啊大家。】 第十九章 吉祥平安 我看着王嫂的背影，有些纳闷儿的挠了挠头。 奇怪，这王嫂明明姓王，怎么冒出来个张氏包子铺？ 我忽然想起她口中的亡夫，有些明白过来，暗叹一声，这王嫂，也是个可怜人。 我四周打量起来，只见这房间中，摆放着不少寺庙的物件，像是什么巴掌大小的佛像，念珠，木鱼，甚至还有几个寺庙出品的香囊。 上书“吉祥平安”。 …………………………………… 七日后，我已然学会了做包子。 可能是因为我是只猴子，手指甚是灵活，做出的包子竟然比王嫂还要好看几分，吃起来更是美味、 一时之间，生意大好。 至于那小玉做的包子……额，我习惯叫它“汤圆”。 这些都是我这些日子在这里学到的东西，之前在林子里，我连馒头什么样都没见过。 如今倒也见识了不少新东西，当下也觉得这繁华的都市生活很是有趣。 除了一点不好，就是外出之时，我得藏在袍子后面。 而那些熟识的老顾客，也都知道了张氏包子铺的老板娘有个侄子，做包子特别好吃。 可惜那年轻人身子有病，生的瘦弱还见不得阳光，整天闷在屋里，偶尔几次外出，还全身都穿着黑袍子。 很是神秘。 如今，我在屋内做着包子，手法熟练。 身上早已没了袍子，自从生意大好之后，这些天张嫂也是习惯了我这一身猴毛的样子，对我不再那么恐惧。我也得以在屋内不穿袍子，免得感觉束缚。 只是从张嫂看向我的眼神中，我依旧能看到那一丝恐惧。 可能因为是个猴子的原因吧，我对人类的反应，观察的很是细致。 小玉正坐在小马扎上，两手拄着腮帮子，瘪着嘴看我。 “猴子，你怎么这么厉害，还会做包子。” 我撇撇嘴，我说那是你太笨，你看，这不就又做好一个吗。 说着，我又放下一个做好了的包子。 出奇的，小玉没有和我吵，反而是呆呆的坐在那儿，不知想着什么。 我见她今天有些反常，似乎心情很是低沉，便开口问她怎么了。 “猴子，今天是我爸忌日……”小玉呆坐在那里，喃喃自语。 我想起张嫂今天开店门前，插在供台上的几炷香，恍然大悟。 小玉没理我，接着自顾自说道：“以前，我爹最爱吃的，就是我娘包的包子，那时候家里穷，包子一锅做不了几个，我爹他经常和我抢着吃。” “只是吃到最后，往往大部分都给我吃了，还说抢不过我……” 小丫头声音颤抖。 我没说话，安静的包着包子。 “后来，我八岁那年，有一天我爹跟人出海捕鱼，临走和我说，回来就有钱做包子吃了……可是，一船人，遇见了海盗，一个都没回来，尸骨都被丢到了海里……” 我包着包子的手忽然一顿，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吉祥平安”。 小丫头哭出声来。 “从那之后，我娘开了个包子铺来维持家用，并且一心向佛。生意在街坊邻居的帮衬下，也算不错。平日里攒的钱，每个月的庙会，都捐给了寺庙，说是希望菩萨保佑我爹在下面过得好点，转世投胎到个好人家……” 我叹了口气。 怪不得我见这里大部分人都信佛，家里再穷都摆着佛像，供着佛陀。 人人都有难处，信佛，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佛曰，断了七情，便没了痛苦。 佛曰，此世不幸，便是前世造孽，此世积德，下世自然好报。 所以，这里的人，尽管生活困苦，却依旧坚定不移的信着佛。 小丫头哭了许久，终于是哭够了，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有些埋怨的看着我，我依旧在包着包子。 “你这猴子，好不近人情，都不安慰我一下。” 我哦了一声，依旧包着包子。 小玉叹了口气，坐在那里看着我。 我一手握拳，缓缓送到小玉面前。小玉有些疑惑的看着。 手掌猛地张开，其内却是一只面团做的小狗，栩栩如生。 “送你的，生日快乐。” 我轻声说道。 我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只是不知，却也是她父亲的忌日。 小玉看着那面团，傻笑起来。 笑的弯了腰，出了泪花。 许久，小玉才平静下来，很是珍惜的把玩着手中的小狗。 “猴子，谢谢你，我已经十年没有过生日了……我很喜欢这个小狗。” 我哦了一声，接着包着包子。 小玉看我这样，无语的叹了口气，说你这猴子，真的是不近人情，像个木头。 我挠挠头有些不解，我说我不做包子，咱们这店不就饿死了吗？你身为老板女儿，应该夸我是个爱岗敬业的好员工，怎么反倒骂我？ 小玉捂着脑袋，一脸的郁闷，似乎不想跟我废话，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对了，明天庙会，我和我娘去寺庙捐钱，你放假休息一天。别乱跑啊，自己在家小心点儿。” 小玉声音遥遥传来。 我哦了一声，继续包着包子。 我觉得等着把手艺练好了，再攒点工钱，我就能自己开个包子铺，到时候也算是个小老板吧。 最近许是因为生意大好，张嫂竟然给我涨了工资，真是好人。 想到这里，我嘿嘿乐了几下。 …………………………………………………………………… 第二天，傲来城庙会。 这应该是傲来城一个月之中最热闹的一天。 那些平时忙的要死的把式汉子和小商小贩都在这一天前去拜佛。 街上的气氛也是堪比过年，只因为庙会一开，交了一钱银子便能入庙拜佛，黄纸香油钱另算。 虽然我不信这个，但是这里大多数的人都十分相信，饶是早上少吃俩包子，也要攒点钱，等到庙会的时候好有钱去上香，说声菩萨保佑。 毕竟谁都希望下辈子投个好胎。 而至于寺庙附近，我是不敢去的。小玉说那些和尚和信徒，若是知道身边有个妖怪，怕是分分钟就把我抓起来吃猴脑了。 我在房间内看着王嫂带着小玉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王嫂又熟练地从钱柜里，把这些日子挣的钱给拿出来。 我听她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这次大病初愈，多亏了菩萨，要多捐点，多上几炷香。 我心说你大病初愈关人家寺庙毛事儿，还不是我和巨蛇给你弄来的百年灵芝。 你这些钱还真不如给我再涨涨工钱。 当然，我没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想想。 “猴子，你乖乖呆着啊。对了，别忘了中午去给码头的王哥送包子。”小玉朝我吩咐道。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招招手让小玉过来。 “猴子，干嘛。”小玉走过来，有些好奇的看着我。 我从袍子里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怀里掏出十几文钱，递了过去。 “你不是一直想吃糖葫芦吗，去吧，别让你妈看见。” 我悄悄说着，心里却一阵肉疼，这些可是我两天的工钱啊。 可是看到小玉脸上突然扬起的笑容，我心里却一点也不心疼了。 小玉这小丫头，整天说想吃糖葫芦。 那玩意儿，五文钱一串儿倒也不贵。可每个月，王嫂都把平日吃糠咽菜才攒起来的钱拿去到寺庙上香，连衣服都不舍得买新的，所以小丫头十八年了也没吃几次糖葫芦。 小玉嘻嘻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说声猴子你真好，就蹦跳着跑了出去。 我挠挠头，走回去又开始做包子。 中午，我自己热了点剩饭剩菜凑合吃了。我们平日不吃包子，因为包子是要卖钱的，张嫂每天都去菜市场买点白菜，玉米面子之类的，回来自己做着吃，或者是腌咸菜。 反正没有一点儿荤腥，很是拉嗓子。 张嫂说这是寺庙大和尚说的苦难修行，能赎上辈子的罪。然后王嫂又说，攒的钱捐出去，还能为自己积善，为下辈子祈福。 我真是信了你的鬼。 吃完，我穿上黑袍子，戴上手套和纱帽，全身上下一丝不漏，提着要送给王哥的包子走了出去。 “哎呦，小黑出来了啊。”隔壁大妈朝我打着招呼，我点点头说声出来了，又顺手把大妈门前的垃圾带出去。 “大妈您不去庙会上香啊？”走出几步，我回头问道。 大妈朝我笑笑，说收拾收拾就去。 我哦了一声，转头走了。 周围人可能看我老实本分，又爱帮忙，对我很是友善。几天下来，码头一片儿的人对我早已熟识了，街坊邻居都知道王嫂的表侄子人还不错，只是生了病，整天裹得严严实实。 所以我也荣获了称号——“小黑”。 我临走的时候，又听见大妈的嘟囔。 “这孩子，人也老实本分，还能吃苦，做包子手艺也还不错，就是这身见不得光的怪病，可惜了。要不我还能给他介绍个姑娘。” 我挠挠头，当做没听见快步走远了。 这大妈每次见了我，都要嘟囔这么几句。也不知道她一个卖油条豆浆的，怎么就这么热心。 一路上，遇见几个卖力气的把式汉子还有一些小商小贩，也都纷纷热情对我打着招呼。 傲来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码头更是如此，这些人来吃过几次包子，便算是知道了我做包子手艺好，再加上我平日也算老实，如今我也算是口风不错，颇受欢迎。 一路走来，打着招呼，我见他们皆是向着寺庙的方向。 到了码头，我熟练的爬上一艘货船，在货船角落找到正在搬货的王哥。 王哥生的是个力气汉子，干活也肯下力气，就是平日里爱施舍钱财，谁家难了他便要去帮一把，所以也攒不下几个钱来。 我说王哥，别干了，我来送包子了，对了，你咋不去庙会呢？ 王哥把货物放下，揉了把脸，看到是我后，坐起身来朝我笑笑，顺手把我手上的包子接过。 “唉，别提了，本来准备了一钱银子，想着无论说啥这个月都去拜一次菩萨，结果那王二他爹前几天摔断了腿，我把钱拿给他买药去了。”王哥一口吃着包子，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 “算上这个月，我已经半年没去上香了。”王哥叹了口气。 我说你这也是行善，也是积德，一样的。 王哥朝我笑笑。 “你这身上有病，见不得光，也得多去上香，好让菩萨保佑。” “你看那王嫂原来病的多厉害，不就因为菩萨保佑，突然好了吗？” 王哥扫了我几眼，有些关切道。 我挠挠头，支支吾吾的说声知道了。 正说着，抬头却突然看见王哥身后，那高高堆起的麻袋猛地垮下。 这麻袋里都是谷子，一个麻袋轻重便有百十斤，我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步把王哥拽到身后，伸出戴着手套的手，一把撑住那麻袋。 王哥愣了一会儿，才大喊着张罗人来帮忙。 “小黑你坚持住了啊，千万坚持住了，我让大家伙儿把麻袋给你搬开。”王哥一边叫人，一边似乎怕我坚持不住一般，努力给我加油。 我撑着这倒下来的十二三袋麻袋，其实很是轻松。当下也只能装作吃力的样子，不停颤抖着双手。 好在这一身黑袍够大，我还带了手套，如此动作之下，倒也露不出猴毛。 ………………………………………………………………………… 半个时辰后，那些麻袋已经被搬到另一边，王哥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看着我，喘着粗气。 “小黑，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刚才就没了。”王哥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我的肩膀。 我说王哥，没事儿，小事一件。 王哥呵呵笑笑，说小黑你也不用自谦，那么沉的东西压下来，换做是谁，都不敢随便上去，也就是你，愣头愣脑的上去救我，竟然还顶住了。 我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你这真是天生神力啊。是个英雄。”王哥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还不满意一般，竟然又大力的抱了我一下。 周围码头的力气汉子也不住嘴的夸我，说这王嫂的侄子是个汉子，侠义心肠还生得一身神力。 “只是可惜了，怎么会生这见不得光的病。” 夹杂着几句叹息。 我哪见过这种场面，有些腼腆的挠挠头，笑着说王哥，没事儿我走了，我还得回去做包子呢。 王哥点点头，一边道谢，一边将我送出了码头。 码头上的那些把式汉子，也都纷纷送我，感谢我救了王哥，同时还感叹我那一身神力。 他们说我是个英雄。 我一路上嘿嘿笑着，走回了包子店。 【兄弟们，本来想下午三点多到济南，今晚六点多到家，然后码个几章。结果，客车因为济南大雾，五点四十的先说是推迟两小时，又说不跑了。我现在在宾馆，很累，今天先更这4000字的。】 第二十章 为母则强 傍晚，王嫂和小玉从庙会回来之后，小玉心情不错，嘴角还挂着糖葫芦的糖渣。 王嫂也是破天荒的炒了两个热菜，又给我带回几个桃子让我解馋。 饭桌上，小玉有些惊讶的问我：“听说你救了人啦？” 我点点头，说声顺手而已。 王嫂笑着夸了我几句。 我抬头看她，却见她看向我的眼中，再也没了恐惧。 反而，满是亲切。 我觉得，我终于是融入这个家了。 “小玉，别把肉都吃了，给你猴子大哥留点儿。”王嫂看着贪嘴的小玉，拍了一下她的筷子，笑骂一句。 我说没事儿，我是个猴子，本来就不爱吃肉。 小玉嘻嘻笑着，把剩下几块肉也都收了，又给王嫂夹了几块出来。 “对了，明天到了饭点儿，你出来帮我卖卖包子吧。”王嫂忽然抬头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说我不是只负责在屋子里做包子吗，你说过我见不得光，要是被人发现…… 我有些疑惑。 王嫂安慰一般对我笑笑：“你白天穿成这样，不也照样救了王哥吗？没事儿，你小心点就行。” 我点点头。 心里却是一暖。 除了小玉以外，终于有人把我当成人对待了。 其实，当不当成人也无所谓，主要是有人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平等的存在。 我想，只要我做的够好，总有一天我即使脱下袍子，别人也会笑着对我。 我忽然觉得，我……不想当个妖怪。 …………………………………… 从这天开始，我便开始在饭点儿的时候，帮王嫂张罗着卖包子，帮她忙活店里的营生，收收钱之类的。 不是饭点儿的时候，我则依旧躲在后厨做包子。 偶尔，我会从自己的工钱里留出些钱，来送给小玉买糖葫芦，她也不客气的嘻嘻笑着接过。 有时候……我会背着王嫂，从客人的包子钱里抠出来小玉的零嘴钱。 呃，这也是每个员工都会做的吧，不怪我。 再说小玉也没训我，反而是夸我干得漂亮。 而那些码头的把式汉子以及各位船老大和商贩，也都对我很好，私下里都讨论我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那次我救王哥的壮举，已经彻底传开了，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包子店的小黑为人善良本分，又天生神力。 包子店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生意大好。 王嫂也愈发信任我，甚至有时候说我比小玉那丫头懂事多了，更像亲生的。 我心想小玉只会吃吃吃，你拿我跟她比什么。 其间几次庙会，王嫂甚至让我自己在店里张罗着，信任程度可见一斑。 王嫂说，让我再好好学学，涨涨经验。最近生意不错，店里也赚了不少。等着再过几个月，开个分店，让我当店长。 我嘿嘿笑着挠挠头，说王嫂你人真好。 日子就这么匆匆过去三个月。 三个月中，每天傍晚，我都会躺在包子店的屋顶上，看着那天边的紫霞，与那边的海面融合在一起，映红了半边天地。 有时候，我会做一些梦，里面一直有个仙子，在一个桃园之中莫名其妙的对我笑。 身后，也是满天红霞。 我曾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的过下去，说不定等自己练好了手艺，还能开个包子店，当个小老板。 直到…… ………………………………………………………… “王嫂，今天天色不好，都没多少人来买包子了。”我一身黑袍，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有些担忧的看着海面。 乌云蔽日，黑压压的盖在空中。 大风呼啸，海面之上大浪滔天。 码头上早就没了人影，把式汉子和商贩们都躲了起来，只剩几艘空船在岸边随风晃着。 王嫂看了看那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 “这是个海盗天啊。” 小玉听了，眼圈微微发红。 我见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便一句话不说的进了屋子里，隐隐有啜泣声传来。 傲来海域，天空一向多变。平地起大风，晴天下暴雨，这种事儿也不少见。生活在这里的渔民也已经适应了这说翻脸就翻脸的天气。 但是，在各种天气中最为闻名的，当属这“海盗天”。 海盗天，说白了其实就是海盗最喜欢的天气。阴云，昏暗，大风，大浪，这些因素缺一不可，最好还能再下点儿暴雨。 这样，海盗们干起活儿来也利索，干完活儿之后，也好跑。 而对于海盗们来说是幸运的海盗天，对码头的百姓，却是一场噩梦。 我听说，小玉的父亲就消失在这样的“海盗天”里。 “关门吧，今天休息。”王嫂面色也是低沉，徐徐叹了口气，低声吩咐了我一句。 我哦了一声，就要走上前去把门关上。 然而，站在门前的一瞬间，我面色剧变，瞳孔猛地一缩。 远处，乌云连天。 海面上，一望无际的巨型船只浩浩荡荡飘来。 每艘船上，都竖着一杆黑色旗帜，有的旗帜已经有些破烂了。 每杆旗帜上，巨大的白色骷髅很是扎眼。 我看着那无数画着白色骷髅的黑旗，咽了口唾沫。 艰难的转过头，我指着海面上一望无际的骷髅船，断断续续的问道：“王嫂，这，这是什么……” 王嫂抬头一看门外，却呆在了那里。 “哗啦”手中茶碗掉在了地上。 我第一次见到王嫂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恐惧，那种恐惧，比第一次见到我这个妖怪的时候都要浓重许多。 王嫂的脸瞬间变白，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看着海面上驶来的骷髅船，半晌吐出两个字。 “海……盗。” 我一愣。 “王嫂，你和小玉先躲起来，我去叫官兵。” 我扯着嗓子喊着，就要向门外跑去。 王嫂却轻唤了一声回来。 “‘海盗天，关城门’……现在那城门早就关上了。” 王嫂声音颤抖。 我听了，心里一凉，却又有些不解：“为什么关城门？” 王嫂朝我苦笑：“因为，住在外面的，都是穷苦百姓。那些大官和员外，都在城里……” “那士兵死一人，朝廷要赔百两纹银。我们这些人，不值这个钱。” 王嫂说着，却流下了泪水。 我呆呆站在原地。 身后，无尽的海盗船即将靠上码头。 我正愣神，王嫂却突然两腿一弯，朝着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浑身一哆嗦，我说王嫂，你这是作甚，起来，快起来。 王嫂一脸苦涩，流下泪来，却并不起身。 “猴子，你答应王嫂，带着小玉躲起来，以后好好照顾小玉。” “我知道你本事大，就当王嫂最后求你一次。” 王嫂跪在地上，拉着我的一只手，眼中满是诀别。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说王嫂，我绝不会躲起来，让你自己出去。 “王嫂，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家。今天就算我死，也绝对不会让它散了。” “你起来吧，有我在这儿，我倒要看看，谁能踏进来一步。” 我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拎起一个凳子。 心里，第一次有了杀机。 我觉得，我可能要杀人了。 王嫂却是无奈又带着些怜爱的看着我，如同看一个发脾气的孩子，摸了摸我的猴毛。 “猴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只是……他们的船上，有大炮。” 王嫂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 我一愣。 我曾经见过，山里人用*炸石头。 百米方圆，山崩地裂。 如果我杀的兴起，那些海盗一炮打来，那，即便我死不了，王嫂呢？ 小玉呢？ 我不敢赌。 我若赌了，我会输的一无所有。 但是我若不赌……王嫂就得走出去…… 我眼中一片茫然。 手中的凳子，却越握越紧。 我，天生神力！ 又有何用？ 我惨笑出声。 “猴子，你听我说，你和小玉还小，你虽不是我亲生儿子，但这几个月，我早就把你当成了儿子。” “儿子，好好对你妹妹。也算妈含笑九泉了。” 王嫂摸着我的脑袋，低声喃喃。 我知道，王嫂是要自己走出去。 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是笑意吟吟的看着我。 但是，就是这样温柔的眼光，却让我心中的怒火缓缓平息。 只剩下了苦涩。 许久，我点了点头，眼泪流下,手中凳子掉在地上。 “妈……” 人性，真是奇怪的东西。 王嫂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毫不恐惧。 而我，却满是害怕。 我看着王嫂，张张嘴，许久才说出了几个字。 “妈，还是我出去吧。你和小玉，躲好了。” 说完，我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想，如果海盗们抓到了我，那么也就不会仔细搜查屋子了。 王嫂和小玉，也就能活下来。 然而，就在我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脑后一阵风声。 我只觉后脑一疼，眼前一黑。 昏倒之前，我似乎听见王嫂的哭声，却又像是笑声。 最后一眼，我又看到了墙上挂的那个寺庙产的香囊。 “吉祥平安” 四个大字很是刺眼。 后来，我一直在想，为何王嫂一个普通的妇女都能一棍子把我打昏？ 我可是个妖怪啊，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弱啊？ 想了很久，我都没想通，几乎都要放弃。 直到有个人告诉了我一句话。 “为母则强。” 第二十一章 众生平等？ 昏昏沉沉中，我似乎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叱骂声，殴打声，惨叫声。 我似乎看见，王嫂在我眼前，被一群人活活砍死。 那些人一边砍着，一边哈哈大笑。 我想救她，却无能为力。 王嫂倒在血泊中，却始终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似乎在劝我不要哭。 …… 许久，我缓缓睁开眼睛，揉着头爬起来。 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我只觉脑子中昏昏沉沉，有些懵懂，像是刚睡醒一般。 “王嫂，我饿了。” 我出声喊道。 然而，话音未落，我猛地顿住。 我忽然想起来，那天的阴天，大风，骷髅船，海盗，大炮，还有那脑后的风声。 我颤抖起来，不敢继续想下去 王嫂似乎已经……。 深吸口气，我缓缓站身起，四下里扫了几眼，知晓了这里是地窖。 在我身旁，小玉抱着自己的肩膀蹲在那里，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却是一脸呆滞。 她仿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或者是不愿明白。 我叹了口气，打开地窖的门，爬了上去。 入眼，一片狼藉。 曾经我们三人挤在一起做包子的房间，已经面目全非，锅碗瓢盆杂乱的摔在地上。 原本挂在墙上的各种饰品，被搜刮一空。 我站在房中，却不敢推开房门。 我不敢看门外的大堂，我怕真的看见什么。 许久，我深吸口气，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缓缓放在门上。 却是许久都没推开。 我摸着门，呆呆站在那里，始终没有推开，却不自觉泪流满面。 一只小手从我身后伸出，缓缓放在门上。 我听到一声叹息，然后那只小手推开了门。 然后身后传来小玉的哭声。 撕心裂肺。 而王嫂，倒在大堂的正中，那一片血泊之中。 我呆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我似乎看见，王嫂嘴角带着笑意。 而我，却哭了。 大堂案前，一座寺庙出产的佛像盘膝坐好，含笑合掌，看着一切。 其上，鲜血淋漓。 我无意识的扫了一眼墙面，却发现原本挂在那里的香囊不见了。 “吉祥平安……” 我仿若痴呆了一般，低声喃喃。 门外，海面之上，朝阳初生，蓝天白云。 似乎，一切如常。 但是，对我和小玉来说，一切都不同了。 我第一次看到，一条人命如此轻易地消失。 一个月后。 花果山巅，悬崖上，桃树下，一处坟茔。 悬崖外，一片云海，被尽头的夕阳染成了红色。 小玉跪在王嫂坟前，两眼直直的看着坟头。 或者，她的目光穿过了坟茔，看向那如血一般鲜艳的夕阳。 那夕阳如血，潮水一般沿着天边铺展开来，顺着这满天云海，从天边连到了脚下。 我坐在桃树上，晃悠着腿，叹了口气。 那包子铺，依旧开着，只是换了主人。 王嫂的离去，在码头上惊起了小小的波澜，在这一个月中也已经平静了下去。 我跳下去，走到小玉身后，我说小玉，你娘那包子铺卖了些钱，你拿去到城里过安生日子吧。 “我一个妖怪，就不再给你捣乱了。” 我挠着头，声音嗫嚅。 我想，我还是呆在这里，吃吃桃子，看看夕阳，挺好的。 顺手，还能给王嫂看看墓。 这傲来城中的事情，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小玉跪在那里，仿佛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许久，才回了一句。 “猴子哥，明天，陪我去庙会吧，我想去看看。” 声音平淡。 我点点头。 以前，都是王嫂和小玉一起去。 这似乎也是王嫂最喜欢去的地方。 听说，王嫂平日一直给寺庙捐钱。 可是，有用吗……我叹了口气，心想希望王嫂下一辈子投个好人家。 第二天，我和小玉在花果山上，都遥遥听到了山下传来的鞭炮声。 庙会开了，城里是一片祥和热闹的景象。 我从山涧打来山泉水，给小玉洗漱好了，我也套上袍子，两人朝山下走去。 朝阳正好。 在锣鼓鞭炮声中，我和小玉走在山路上，却是一声不吭。 山路露水很大，待走下山时，我和小玉身上都是湿了许多，有些冰凉。 眼前的傲来城，城门大开。 迎着朝阳，闪着金光。 然而，我眼前却仿佛看到，那天的海盗天，阴云密布。傲来城，大门紧闭。 任由无数海盗冲上码头，在城门外大肆屠戮那些穷苦百姓。而那些有钱人和官吏，则在城中怡然自乐。 还有寺庙中的和尚，也是盘膝坐好…… 听说，那次海盗一共在城外码头杀了八十二人。 全是穷人，而那些穷人，全都一心向佛。 听说，等到天晴，城门打开后，那些寺庙弟子却如同疯了一般出城救人。 我却好奇，那些海盗杀人时，他们在哪儿？ 是在庙中，安然念佛吗？ 看着眼前那大开的城门，我叹了口气。 我见小玉眼圈也开始发红。 许久，小玉拉着我，低着头快步走入城中。 热闹的人群中，我和小玉如同两只丧家之犬。夹着尾巴快速走去。 我们两人甚至不敢抬头看看这热闹的氛围。 我偷偷瞧了眼小玉，却见她抿着嘴，低着头，红着眼圈快步走着。 我想，她同我一样，也想起了王嫂。 不知走了多久，小玉终于是轻叹一声，停下脚步。 “到了。” 小玉淡淡出声。 我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极为华丽的寺庙，里面人声鼎沸，香火旺盛。 门上匾额，“泰华寺”。 门外十八金罗汉手持戒棍，立在两边，威风凛凛。 中间，一个功德箱放在那里。 上书“入门拜佛一钱银子，上香一柱，两钱银子，黄纸另算”。 门口站着一老和尚，面对众多信徒，笑曰菩萨保佑。 来往之人，纷纷一脸虔诚的往里投钱，生怕怠慢了菩萨。 往来信徒之中，我见一人衣着华丽，戴着一顶奇特帽子，挥挥手，扔进去大把银票。 周围人对其笑脸相迎，甚是恭敬。 就连那老和尚都对他弯腰一拜，做个佛揖，恭声：“施主大慈大悲，必得菩萨保佑，一生平安。” 我有些不解，问小玉那是谁？ 小玉嘴角有些苦笑，很是无奈一般，指着那个人。 “那是，傲来县令。便是他下令不让开城门，说是保城内平安……” 说到后面，却带起了哭腔。 看着那人安然自若的样子，以及周围人对他那副恭敬的样子，还有那老和尚的弯腰一拜。 我忽然心里一寒。 众生，真的平等吗？ 我不知道。 菩萨，真的保佑吗？ 我也不知道。 我正发着呆，小玉却从我怀里掏出两钱银子，走了上去，把银子扔进了功德箱，拉着我入了寺庙。 第二十二章 佛殿之上，金佛端坐 我跟着小玉一同走入寺庙，却见里面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红木台上，一尊金身大佛盘膝端坐，笑看众生。 大厅中，无数信徒来往穿梭，手里捧着从大和尚手里买的香烛，恭敬磕头。 烟气缭绕中，我听见众生男女的低吟生。 “菩萨保佑。” 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当下忍不住四下打量，心觉好玩儿。 小玉却花钱买了两柱香，一脸虔诚的伸手要拉我去拜佛磕头。 我心疼的皱皱眉，我说你花这冤枉钱干嘛，还不如给我买筐桃子吃了。 小玉懒得理我，拉着我走上前去。 我见这些蒲团分为两类，一类金丝镶边，红线打底，端的是华贵无比，放在靠佛最近的前面一排。 另一种，则是普通的黄布蒲团，在后面摆了一片。 小玉拉着我，在后面的黄布蒲团上弯腰拜了几下，我也有样学样。 起身之后，我看着前面的红色蒲团，挠挠头，有些不解：“咱俩为什么不去前面的蒲团去拜？” 我看那些华贵蒲团大多空着，只有两人跪在上面。 小玉白我一眼，说声就你话多。 叹了口气，却还是解释道：“那红色蒲团，只有捐银百两或者官居七品的达官贵人，才能用。” “据说，在上面拜一次，功德无数，佛神庇护。” 我哦了声，压根就没当真，却是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跪在上面的那两人。 其中一人有些眼熟，我想起来是之前在寺庙门口看见的那个带着奇怪帽子的家伙，似乎是这里的县令大人。 总之身份不低。 而另一人身穿华衣，我之前却没见过。只是这人很是奇怪，明明一身华贵衣服穿着，身上却无半点贵族的沉稳之风。 一身皮肤晒得黢黑，生的倒是浓眉大眼，只是脸上多了一道刀疤，整个人平添几分杀气，看上去很是凶恶。 我问小玉那是谁啊，小玉却也不知晓。 只是小玉脸上却是一片凝重。 我问了问旁边的大妈，大妈也不认识此人，只知这个人在佛前跪了一天，说自己罪孽深重，求菩萨宽恕。 又说自己老妈卧病在床多年，求菩萨保佑。 “这个人，进门就捐了二百两白银，真是个贵人，菩萨一定会保佑他的。” 大妈一脸羡慕。 “倒是个孝子。” 我呵呵笑笑。 然而，就在此时，小玉却是伸手拉了我一把。 我感觉她的手有些颤抖。 “怎么了？”我回头问道。 只见小玉一张小脸惨白，脸上满是恐惧，站在那儿呆呆的流泪惨笑。 “那是，娘亲挂在墙上的香囊。” 小玉伸手一指。 我一愣，顺着小玉的手指看去。 那跪在华贵蒲团上的华衣男子，腰间挂着一个小小香囊。 “吉祥如意”四个字清晰可见。 只是上面，多了两滴鲜血。 我看着那个和县令大人一起跪着拜佛的男子，一时呆在那里。 “是他杀了娘亲。” 小玉声音颤抖，一字一顿。 我说小玉，你看仔细了？ 小玉点点头，有些啜泣的朝我说，她之前便看这男子有些眼熟，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却不知为什么。 “直到刚才看到这个香囊，才想起，当时我躲在地窖，透过缝隙，看到的海盗首领，就是他。” “估计这里，没人认得出他。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猴子……” 小玉眼里满是惨然。 我呆在那里，看着那虔诚跪在那里的男子，心里满是恨意，却又有些想笑。 罪孽深重…… 菩萨保佑…… 我只感觉胸中一团火焰在不住的燃烧，让我不住地喘着粗气。 许久之后，我终于是深呼了口气，脸上挂起苦笑。 红着眼睛，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小玉的头发。 “丫头，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呆在这儿别动。” 话音未落，我却已经冲了出去。 包子铺中的日子，王嫂一直想让我变得像个人。 我也曾以为，自己会跟人一样。 但是，我错了。 我，始终是只妖怪。 传说中，十恶不赦，杀人嗜血的妖怪。 第一次，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想杀人。 我朝那男子猛地扑了过去，近在咫尺。 而一旁的老和尚却猛地踏前一步，护在那男子身前，一身佛光乍起。 “嘭！” 我与那老和尚互对一拳，我退后一步，他退后五步。 “阁下何人！为何对来本寺拜佛的善人出手？”老和尚怒目圆睁，须发乱抖，嘴角却隐隐流出一丝血迹。 “小黑？” “小黑，你作甚？” “小黑别闹。” 大厅中，几个码头上认识我的信徒，也纷纷出声。 善人？ 我呵呵冷笑。 我缓缓抬起一只手，遥遥指着那躲在老和尚身后的男子，冷哼一声。 “老秃驴，给我让开，我只杀他一人。” “你要再挡，休怪俺老孙不客气。” 语气冰凉。 我踏前一步走出，一身杀气。 小玉呆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施主，你在佛前伤人，就不怕菩萨怪罪？” 老和尚站在那里，大义凛然。 金色大佛坐在他身后，神态安详。黄色的佛幡微微摆动。 我看着那护着男子的老和尚，轻笑出声。 “这恶徒伤人性命，尚且求得菩萨原谅。等我杀了他，也捐银百两，求菩萨原谅。” “且看菩萨怎么说？” 我再次出手。 老和尚面色一紧，连忙招架，一边不断吆喝着弟子保护百姓，休要误伤。 只见十八罗汉威风凛凛架着棍子，将那县令与华衣男子团团护住。 我见那男子朝我冷笑。 “老和尚，你说菩萨怪罪。那海盗杀了人，你的菩萨怎么不怪罪？” 我用力一掌，拍开那老和尚。 老和尚大喘着气，勉强开口。 “佛曰，众生平等，慈悲为怀。他杀人，只要诚心认错，便可放下屠刀，立得成佛。佛便渡了他。” “抓他，是官府的事。” 我笑笑。 那我杀了人之后，你再跟我说这些。 “小黑，别犯傻！” 王哥在人群中一脸紧张的朝我喊道，声音中满是关切。 我没理会，再次用力，一掌将那老和尚拍倒在地。 那老和尚还想再爬起来，我朝他脑后一拍，让他昏了过去。 “抱歉。”我心里嘀咕一句。 站起身来，我看着那面带惶恐的华衣男子，呵呵笑着走了过去。 没了手下，没了大炮，他也不过是个怂种。 一路走去。那些十八罗汉，被我一掌一个打翻在地。 随着我不断走近，那男子眼中渐渐流露出恐惧和绝望，跪倒在地。 “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娘卧病在床。” “我打家劫舍，我杀人夺财，我该死。可是，我都是为了我娘啊……” 一副可怜人的样子。 围观的王哥和众人，也纷纷劝我住手。 “小黑，别造孽，菩萨自会罚他。”王哥朝我喊道。 我呵呵笑笑。 那男子倒是趁我分心，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攥着刀子朝我肚子捅来。 我一把夺下刀子，顺手一脚将男子踹到地上。 我说就你这样子，还好意思求菩萨保佑？ “下去之后，给王嫂好好赔礼道歉。” 我一脚踏在男子胸口，手掌扬起，五指成锋。 正待劈下之时，却忽然感觉身后劲风袭来。 “妖怪，休要伤人！” 一道清脆的喝声自我身后爆出。 第二十三章 妖，算不算众生？ 一股大力从我手上传来，我竟是被震退两步，身上的袍子也被来人一把拉下。 我站在大厅，原形毕露。 大厅众人一声惊呼，猛地退后。 我一身猴毛乍起，孤零零站在那里，腰间只有一虎皮裙。 来人是个中年和尚，约莫有三十七八岁，生的倒是浓眉大眼，此时朝我不屑的笑笑。 “你这妖怪，竟敢大模大样的走进寺庙。” “虽不知你为何没有妖气，不会神通。但是，妖怪就是妖怪。” 我回头，看向退到门外的众人。 那些人脸上，满是恐惧，一时间议论纷纷。 “怪不得小黑天生神力，原来是个妖怪。” “唉，整天躲在黑袍子后面，还装作热心，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我看啊，那王嫂就是他杀的！就算不是，也是因为王嫂跟妖怪勾结，菩萨报应，这才失了性命。” 我见王哥脸上也满是震惊，却是有些迟疑的为我说情：“大家别冲动，想想小黑平日里对咱们也不错，为人热情，还救过我……” 刚说一半，却猛地被人打断。 “切，谁知道他到底想干嘛，说不定，是想把你养肥了吃了。” “对啊，我家院子里的鸡那些日子就少了一只，肯定是被他吃了。” 王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看着那些人看我的目光，呵呵笑笑。 他们，平日里对我，很是友好。 可如今…… 我……始终是个妖怪。 我转过身去，面对那中年和尚，惨笑出声。 “对，我是个妖怪，怎么了。” 中年和尚双手合十，一身佛光乍起。 “佛曰，杀妖渡人。” 语气严肃。 话音未落，中年和尚挥着双掌，朝我打来。 我与中年和尚交手几招，心里一紧。 这和尚一身修为了得，佛光四起，身上还有功德之力护体，比那老和尚厉害了不知多少，手中金刚印端的是力大无比。 我看这和尚年纪不大，却如此厉害，当下心里有些疑问，这中年和尚是什么人？ 傲来国乃一个小国，那老和尚已然是方丈级别的人物，这中年和尚又是哪儿来的？ 我正想着，一旁老和尚却呼道：“莫言师弟不愧是我佛门砥柱，没给长安化生寺丢了脸。” 我心里了然。 长安化生寺乃佛教三百寺庙之首，端的是佛教正统。 以这中年和尚的修为，即便是放在那里，怕也是地位不低。 我看着老和尚带着若干弟子隐隐将我和中年和尚包围，处境对我已是不利，心里愈急。 我手中力气越来越大，可是那中年和尚却见招拆招，与我打的难解难分。 这家伙好生厉害。 “你这和尚，我未曾杀人，只想让那海盗偿命，你为何阻我？” 我冷声问道。 “佛曰众生平等。那人心存善念，放下屠刀，便立地成佛。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杀他。” 中年和尚面不改色。 我停下手来，哈哈大笑。 中年和尚也停下手来，皱着眉头看我，有些疑惑。 “你满口道理，今天，我便来问问你！” 我红着眼，瞪着他，大笑出声。 “我是妖怪，你便杀我，这可是道理！” 中年和尚点点头。 “我要杀他，你说他是众生，又道众生平等。因此便要阻我，可是这般道理！” 中年和尚依旧点头，说声，佛曰众生平等。 “那妖，算不算众生。” 说着，我却叹了口气，气势全无。 脑袋，也低垂下去。 中年和尚愣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我，如同痴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许久，中年和尚呆呆的喃喃自语。 “佛曰，众生平等……佛曰，杀妖渡人……佛又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妖，到底算不算众生……” “我……” 却是没再动弹。 “莫言师弟，切莫被妖怪乱了本心！”老和尚大声呵斥。 中年和尚依旧一动不动，呆在那里。 许久，就在我要迈步上前，继续去找那海盗男子的时候，中年和尚终于是叹了口气。 “妖怪，你若是现在离去，我不拦你。” 中年和尚一句话说出，众人哗然。 我看着那中年和尚，轻声笑笑。 “那我要是非要他偿命呢？” 中年和尚张张嘴，呆在那里，许久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那我，便要拦你……”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对不对，但是……我不想杀你了。我现在很乱……我要回去问问师兄。”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我说那你就试试，拦不拦得住我。 我走上前去，中年和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我出了手。 只是出手之间，再无之前的攻势，只是堪堪防守而已。 几招下去，我已经占尽上风。 “你这和尚，倒有意思。” 我一边说着，一边一拳打出。 中年和尚并未言语，伸手挡住我那一拳，面色却是一白。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来。 “你出手犹豫，已经打不过我了。” 我看那中年和尚面带苦涩。 “得罪了。”我低语一句，依旧踏前一步，猛地出手。 三招之后，中年和尚已经显露摆势。 老和尚低吼一声，又扑上身来。十八罗汉也是齐齐一喝，抡着棍子冲来。 夹攻之下，即便是中年和尚放水，我也只能堪堪应敌。 已经渐落下风。 我两手挡住挥来的棍子，抬头看着那老和尚挥来的一掌，心里一寒。 我，可能要折在这里了。 ………………………… 然而，下一秒，一只白嫩的玉手从我身后伸出，轻飘飘的迎上了老和尚挥来的一掌。 然后，一声闷哼。 我回头看去，只见小玉身若浮萍，向后缓缓倒去，嘴角带着一丝血迹，可是却还带着一丝笑意。 “猴子，你是妖怪……可，你也是我哥。” 小玉倒在地上，笑着看着我。 我呆在那里。 “舍身救妖，死不足惜。” 老和尚冷哼一声，朝着我的面门，又是一掌拍来。 我却依旧看着倒在地上的小玉，并没理睬那老和尚。 然而，那一掌并未落下。 我耳边，响起了令人胆寒的嘶嘶声，如同一条毒蛇吐着信子一般。 “你这老和尚，好不讲道理，人家小姑娘都挡了一掌了，你还不依不饶。” 声音不屑。 蛇大哥。 我转过头，只见一个紫衣青年挡在我的面前，长发如瀑，一只葱白的手抵在那老和尚的手掌上，纹丝不动。 “蛇哥，我……” “别比比。”青年男子低声喃喃。 我却见他挥手间震退那老和尚，自顾自朝着那海盗男子伸出一只手。 “听说，你丫挺的杀了王嫂？” 海盗男子面色惨白，不住颤抖。 “呵呵，小子胆子挺肥。你知道吗，我为了那王嫂，让出了百年灵芝……你还敢把她杀了。” 蛇哥手中，一道紫线迅速射出，如闪电般射入男子体内。 下一秒，那海盗男子全身变紫，挣扎了几下倒了下去。 这等程度的神通，我感觉那中年和尚完全能够拦住。 我再看看那中年和尚，却见他不知为何没有出手，反而是依旧站在那里，不管不顾。 我心说你丫是故意的吧。 “妖怪，你竟敢……” 老和尚目眦欲裂。 蛇哥呵呵笑笑打断老和尚，声音不屑。 “老子是妖怪，无拘无束惯了，自然无所畏惧，有什么不敢的？” “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吞了你？” 蛇哥声音中满是杀意。 老和尚呆在那里，不再出声。 “猴子，走了。”蛇哥转过身来，看着我，呵呵笑笑。 我点点头，抱起已经昏迷的小玉。 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起身跑到那男子尸体身边，在他腰间一阵摸索，然后又跑了回来。 那些十八罗汉，倒也没再拦我。 蛇哥架起云雾，带我离去。 临出门，我回头再扫了一眼这泰华寺。 佛像高坐，金光闪闪。 那中年和尚，依旧低着脑袋，呆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第二十四章 拜妖为师 落日余晖，照的群山金黄。 秋风习习，吹落树梢枫叶。 花果山涧，断崖洞口，蛇哥把我和小玉扔到这里，自己钻进洞穴调息了一会儿，才再次走了出来。 我好奇的看着蛇哥的人形样子，挠挠头，咧着嘴笑笑。 “猴子，你笑啥。”蛇哥冷冷说道。 我心说这傻蛇真爱装高冷。 我说，蛇哥，当年那百年灵芝不是被我拿走了吗，怎么你还化形成功了？ 蛇哥哼了一声，没搭理我。 许久，蛇哥才嘀咕了一句。 “那屉包子，还真好吃。” 我心说你丫也是牛逼，吃了屉包子就化形成功了。 蛇哥走过来，随手扔给我一枚丹药。 “这小丫头被那老和尚震伤了气血，把这粒药给她吃了吧。” 我点点头，喂小玉服下。 片刻之后，小玉好转过来，缓缓睁开双眼，只是抱着胳膊不断低声呻、吟。 我摸了摸小玉胳膊，松了口气，说声不用担心，还没断，过两天就好了。 小玉白我一眼，没理我。 我嘿嘿笑笑，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递给小玉。 “送你的。” 小玉看着我手中的香囊，呆住了。 香囊上，“吉祥平安”。 ……………………………………………… 小玉这边儿抱着香囊，在那儿发着呆。 我则看着天空的黄昏，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猴毛。 “猴子，你这次闯了泰华寺，可算是惹了*烦。”蛇哥背对着我，轻声说道。 我挠挠头，我说有啥麻烦。 蛇哥叹了口气。 “你，没有修为，却天生神力。这样一个天生石猴，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年的齐天大圣。” “听说，当年的大圣改了生死簿，不坠轮回……所以，大圣很有可能没死。” “我之前也说过，你，真的很像那个身影。” 我挠挠头，反应过来。 “蛇哥你是说，那些人会盯上我？” 蛇哥点点头，轻声说道。 “怕是过几天，整个天下都会知道，这里有个妖猴降世。怕是佛道两派会联手抓你，即便是我，也束手无策。” 我浑身一哆嗦。 我说蛇哥，那怎么办？ 蛇哥摇摇头。 “没办法。这佛道两派本就势大，妖界与他们相比，甚是弱小。” 蛇哥说完，却是一顿，才接着说道。 “只是，也不是没有希望。” 我有些不解，挠挠头看着蛇哥。 蛇哥深吸口气。 “七大妖圣。” 我听着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蛇哥接着说：“七大妖圣，便是当年的齐天大圣孙悟空，那七个兄弟的称号。那妖猴悟空真论起来，在里面只是最末，而且当年孙悟空上天当官之后，剩下的六个兄弟看不起他，便一齐与他断了联系。” “后来，他在天庭被栽赃，就跑去求那牛魔王，反倒给牛魔王背了闹地府的锅。” “只是最后，不知为何……牛魔王却又为了他，大战十万天兵，最终他们俩兄弟一同打了如来。” “两人一同，魂飞魄散。” 蛇哥叹了口气。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悲伤。 我想起与我一同破石而出的黑牛。 我摇摇头，将心思放空，接着问蛇哥，为什么找到七大妖圣便能脱身？ “因为当年如来诛杀妖猴引发的变故。” 我挠挠头，说什么变故？ 蛇哥看了我一眼，才意识到我还什么都不懂，便给我介绍起来。 当年如来诛杀了妖猴悟空与魔王老牛，三天之后，天地之间雷霆大作。 雷声中，一道张狂的笑声响彻天地。 从此，那些修为高深的仙神佛陀，像是佛教的四大菩萨，还有道教的什么十二金仙，再也没有露面过。 下凡的，只剩下了那些修为薄弱的小仙小佛，什么贤劫千佛，五百罗汉，三十二神将之类的。 而那些小仙小佛，饶是加上凡间的那些地仙，也拿七大妖圣无可奈何。 七大妖圣，没了佛陀压制，剩下的五人也是团结起来，带领妖界，还下封了四妖王当做帮手。 所以，原本一直被压制的妖界，也发展了起来，隐隐有与佛道两派三足鼎立之势。 “也是怪了，那地仙之祖镇元子也坐视不管妖界的快速发展，整天就在五庄观吃斋，要不就是烧着香拜拜天地。”蛇哥补充了一句。 我有些疑惑，却也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说声了解。 “天上出了什么变故？”我又问了一句。 蛇哥摇摇头。 “那神佛本就与我妖界不和，怎么会告诉妖怪？” 我哦了一声。 那，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七大妖圣了呗。 我心里盘算着。 许久，我叹了口气。 我连人家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找。 我问蛇哥，蛇哥也不知道，说是那七大妖圣平日繁忙，行踪不定。 “不过，猴子，想来你的消息也会传到妖界，七大妖圣也会得知。” “你现在，只要别被那佛道两派抓住就行。七大妖圣自然会派人寻你。” 我点点头。 我说蛇哥，那你呢？ 蛇哥不说话了，缓缓走进了洞中。 许久，传来一句话。 “猴子，你走吧，我有些累了，后面的事情，不是我能应付的了。” 我一愣，明白过来蛇哥的意思，叹了口气，俯身朝着洞口一抱拳。 “这次，多谢蛇哥了。” “蛇哥，猴子走了。” 一边说着，我挥着手转身走去，扶起小玉一路走下断崖。 黄昏的余晖照在我的猴毛身上，一片金黄。 我看了看天空，叹了口气。 从今往后，怕是再也无法过上在傲来城中那平静的日子了。 此去，再无回头。 …………………… 花果山最高峰顶，悬崖边上桃树下。 悬崖外，是一片云海，连着远处的夕阳。 却见夕阳如血，红霞漫天，映红了半边天空，染亮了连绵云海。 小玉静静地坐在悬崖边上，抬头看着面前的夕阳，两腿不住晃悠。 我在桃树上窜来窜去，把树上的桃子全都摘下，塞到包裹里。 我把包裹打包好了，放在树下，又走到悬崖边，与小玉并肩而坐。 许久，我叹了口气。 “这次走了，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小玉嗯了一声。 我见她看向晚霞的双眼，泛起水雾。 山下，偌大的傲来城，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那泰华寺，金碧辉煌，坐落在傲来城中，佛音袅袅，响了几下钟声。 我想起那个被蛇哥杀死的海盗男子，想起他毒发倒下的那一瞬间。 很奇怪，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快乐。 我做得对不对。 我不知道。 “我说小玉，不如你别跟着我了，我现在有麻烦了。那佛道两派，都在找我。” 我看了看那刺眼的夕阳，声音苦涩。 小玉没出声，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夕阳，那里有一片染红了的云海，沿着天边铺展开来。 许久，小玉转过头来，朝我笑笑。 “猴子，你，愿意当我的师父吗？” 我有些不解，皱眉问声什么？ “我要你当我师父，教我本事。” 小玉眼中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我还未见过小玉如此坚定。 我摇摇头，我说大姐，我是个妖怪，怎么能当你师父。 “回头儿，你去泰华寺里，找那个老和尚出家当尼姑，他肯定能教你本事。” 我打趣道。 小玉朝我笑笑。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跳下去。” 说着就要往前倾。 我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称是。 那天，悬崖边上，秋风习习。 夕阳染红满天云海。 一个小姑娘，对着一只猴子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猴子一脸茫然，小姑娘却是一脸坚定。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丫头放着阳关大道不走，非要我这个妖怪当师父。 我只看见，小玉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个香囊。 香囊上，“菩萨保佑”四个大字在夕阳下闪着刺目红光。 上面沾染的几滴血迹，红的仿佛要滴出来一般。 第二十五章 白衣飞鸿，剑逍遥 一个月后，花果山深处山脉中，一处溪涧。 我拉着小玉，从一处树冠猛地跃出，抓住藤蔓跳到另一颗树上。 几次扑闪之间，身影已然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身后，几个身穿道袍的道士纷纷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大家停了吧，又让这猴子跑了。” 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挥手示意，语气无奈道。这青年身穿白色道袍，在人群中倒是扎眼。 众人应了一声，停了下来，面带不甘。 “逍遥师兄，为何不继续追了？”一个手持折扇，像是书生的弟子有些疑惑。 白袍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师弟，你性子善良又是今天刚来此地，不知这妖猴狡猾，一旦让他入了林子，即便是我等踩着飞剑，也跟不上他，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人质……” 折扇书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远处山林中，那个人质正坐在溪边的一处石头上，拔着我的猴毛，玩得好不乐乎。 “猴子，我好饿。” 小玉一边喃喃道，一边拔了我一根猴毛下来。 我疼的龇牙咧嘴。 我说小玉，我好歹也算是你师父，你就不能对我显示点尊重？ 我不说还好，这一说，小玉反而瞪着眼看我，一副生气的样子。 “猴子，你还好意思说，你说，本姑娘拜师这么久了，你都教我什么神通了？” 我无语的摇了摇头。 “没有。” 因为我本身也不会啥神通啊，这你让我咋教，当时你拜师的时候，我不都告诉你了吗。 是你自己不管不顾，铁了心要拜我为师。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辜。 也是奇怪，人家妖怪都是天生就会一些神通，咋到了我这里，就什么也不会了？ 我感觉，好像是我少了一些什么。 小玉冷哼一声，又说：“还说自己多厉害，结果连那个剑逍遥都打不过，要不是本姑娘每次都表演当做人质，怕是你早就被抓起来了。” 我挠挠头，有些不服气。 我说要不是那剑逍遥带了十几个弟子每次见我就布阵，你看我打不哭他。 说完，我却咧了咧嘴，有些无语。 这佛道两派，在这一个月中，不断追杀我。 而在前半个月中，我几乎没把来人当回事儿。倒也的确如此，那些来的道士踩着飞剑，都跟不上我的速度，那些垃圾神通术法更是拦不住我。 倒是我对付那些道士很是顺手，一巴掌就能扇飞一个。如果一个巴掌不行，那就俩。 直到有一天，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背着一柄宝剑，站在我面前。 初次交手之下，那白袍青年竟然隐隐与我平分秋色。 我发现，这家伙，很强，比我只弱一丝，修为与那泰华寺的老和尚不相上下。 白袍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三四岁，这般年纪便有如此修为，当真可以说是道教中的天才翘楚。 “白衣飞鸿，剑逍遥” 这是青年第一次与我相战之后，告诉我的名字。 蛇哥告诉我，这剑逍遥乃是昆仑山三清道教的掌门大弟子，而这三清道教，乃是道教一派中的龙头老大。 又说这剑逍遥天资卓绝，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地位，已然是下一代的道教领袖，修为更是高深莫测。让我小心一点。 我当时哦了一声，没当回事儿，心说这剑逍遥看样子也打不过我。 也就没往心里去。 结果第二次与剑逍遥争斗时，这家伙带了十几名三清道教的弟子。 那些三清弟子端的是厉害无比，愣是在我和剑逍遥争斗之时，组成了阵法，将我困住。 那阵法很是坚固，我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好在小玉急中生智，扮演了一次人质，我才得以逃命。 此后，这招人质大法屡试不爽。 而我如今再见到剑逍遥，除了和小玉逃跑一途之外，别无选择。 我越想越憋屈，心说仗着人多算什么好汉，剑逍遥你丫有种倒是和老子单挑啊。 心里一边想着，我站起身来，走过去把洗好的桃子递给小玉，叹了口气。 “小玉，实在不行，你就离开吧。这剑逍遥已经够让我心烦，我怕他拿不住我，会有更厉害的人出手。到时，连累了你。” 小玉吃着桃子也不吭声，只是在那儿摇了摇头。 我又掏出一个桃子，在河边洗着。 心里却一直在想着事情。 道教的人，剑逍遥已经来了。 那么……佛教和妖圣的人，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 而此时，距离傲来海域不知多远的天空之上，突然金光一闪，隐隐多了一道裂缝一般的东西。 三个身影隐隐出现，凭空立于空中。 其中两人顶着俩大光头，皆是一身白衣袈裟，七彩佛光护体，其中一人手持金刚杵，另一人空着双手。 而第三人，则是一身文官打扮，白袍镶金，双手持着一柄玉如意，恭敬的立在一旁。 “两位大佛，小仙奉玉帝之命，带两位来此东胜神州，探查妖猴出世一事，还望二位早日凯旋归来。” 手持金刚杵的光头有些不屑的啐了口痰，轻声笑笑：“那小小妖猴，到底是不是当年那孙猴子还不知道呢，哪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还让我二人亲自下凡。” “如今天上形势危急，若不是那佛祖亲自下令，单凭玉帝哪里指挥的动我兄弟二人下凡？” 声音却是有些轻蔑。 光头说完，手中金刚杵一抖。 另一个光头也是低头冷笑，面带不屑的低语出声。 “当年那孙猴子，早就魂飞魄散，我看这妖猴八成是个假货。” “何况，就算这妖猴真是当年那猴子，那又怎样。就他当时在天上做官的那副窝囊样子，单凭我一人便能打爆他。” “哪怕他闹了天宫，最后不也是被如来佛祖一掌打的魂飞魄散。” “兄长，我看，咱俩还是赶快完成任务，回去继续帮佛祖做那件事吧，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仙神佛陀都忙着那件事儿，咱俩也得抓紧回去，不能让人落了话柄。” 声音严肃。 手持金刚杵的光头闻言却是皱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南尼，休要大意。若真是那妖猴，你我自然要苦战一番。” “这次你我下凡不易，你我二人必定会探得那妖猴就是孙悟空转世，然后你我两兄弟经过一番苦战，才将其镇压，令其永世不得脱身。” “至于那件事儿……你我二人即便去了，作用也是不大。” “南尼，你懂了吗？” 手持金刚杵的光头说完，嘴角挂起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静静看着南尼。 那唤作南尼的光头眼中一亮，明白过来。 “对，对，兄长说的是，小弟受教了。那妖猴，一定是当年那孙猴子。哪怕他不是，也得是。” “这样，等完成任务回到西天灵山，到了佛祖那里，我一定会好好说此行的不易，也算是功德不小。” “说不定，佛祖看在咱两兄弟辛苦的份上，还能给咱俩把灵山座次向前再调一级。此事，多谢兄长提醒。” “至于那件事儿，咱俩反而很难立功……索性不再去理。” 两人相视一笑，纷纷做了个佛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佛光映照，满是慈悲。 四大皆空，无欲无求。 佛，真的无欲无求吗？ 而另一旁，那个白袍镶金的传令小仙，却也是恭敬一拜。 “太白恭祝二位大佛。” 小仙的眉间，一个金星闪闪发光。 太白金星。 只是他低垂的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带着一丝阴郁。 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第二十六章 明争暗斗，海面初阳 黑风山头，群妖山寨。 这里经过白骨夫人五十年间的发展，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势力，其内大小妖怪足有几万只，分工明确，纪律严明，设施齐全，甚至连自留田都有。 如今，大殿之中，三道身影盘膝坐好。却是一黄毛妖怪，一个白胖公子与一个颇为俊美的女子。 女子似有什么话想说，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低声开口。 “黄风妖王，听说，花果山那里又出现一只妖猴。” 声音娇俏，语气中却满是沧桑之感。 “什么！”黄毛妖怪张着嘴巴，愣在那里。 许久，黄毛妖怪坐在那里，哈哈大笑。 “五十年啦，大圣，终于要回来了！” 声音颤抖。 黄毛妖怪说完，却是一拍桌椅，猛地站起身来。 “白骨，我马上去接大圣。你和公子安排一下大圣的地魂和大妖墓的事情。” 说着，黄毛妖怪便急匆匆向外走去。 白胖公子迟疑一下，叹了口气，轻声出口。 “黄风，大圣与妖僧二人当年对你我有恩，我们几人自当尽力。只是，五十年了，你怎么知晓，这次便是大圣……” 黄毛妖怪没言语，依旧低着头，踏步走出。 俊美女子也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五十年了，每次有消息，你都这样。” “也罢。黄风，你去吧，剩下的我来安排。” ………… 傲来国内，花果山涧。 这里已是山脉深处，地势复杂，那剑逍遥对此却也束手无策，已经五天没再找我了。 看来，已经是放弃了。 我和小玉在一处峭崖上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暂作栖身，峭崖之下，便有一条溪水，倒也方便。 而此时，我正拿着几个桃子，在溪水中洗着。 “这剑逍遥，倒也是个汉子。”我擦干手中桃子，喃喃自语。 “若是他全然不顾我手中人质性命，在那般厉害阵法之下，怕是早就抓到我了。” 我想起那几次险险逃出的经历，有些后怕。 那剑逍遥，如此看来，倒也不坏。 唔，可是他要抓我，我也不能说他是个好人。 我心想若他不是道教中人，若他不抓我……我俩估计会成为朋友。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乐。 若是剑逍遥知道了他尽力保护的人质竟然是我这个妖怪的徒弟，估计会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所以说，不怕敌人多可怕，就怕组织有叛徒。 我把桃子揣在怀里，动作利索的一路荡回山洞。 小玉见我回来，翻了个白眼。 “猴子，今天是不是又吃桃子？” 我点了点头。 我说这花果山的桃子多好吃啊，就这几个，还是那白眉大猴的猴群给我送来的呢。 小玉似乎有些生气，抓了把我的猴毛，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说我怎么觉得我这师父当的这么吃亏呢？整天被徒弟这么作弄，还记得我师父当年…… 说到一半，我愣在原地。 不对，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师父……难道，我真的有师父？ 我眼前浮现出，一个白袍和尚，手持禅杖，背对着我，独自面对满天兵将的样子。 不自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猴子，你怎么哭了？” 小玉见我流泪，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回过神来，伸手摸摸脸。 我怎么哭了？ 我摇摇头，把脸擦干，盘膝坐了下去。 “小玉，这几天我联系了王哥，他说再过三天，就能把我们偷偷送上货船。” “你再坚持几天，回头儿咱俩逃出傲来国去了东土大唐，师父我请你吃包子。” 小玉倒是吃了一惊。 “王哥？那些人躲你都来不及，怎会帮你？” 我笑笑。 我，救过王哥。 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讨厌我。 我就那么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 三天之后，山洞外一声哨响。 我招呼了一声，带着小玉走出洞口。 外面朝阳正好。 王哥在峭崖下朝我挥手打着招呼，身边，停着一辆装着个大箱子的推车。 我跟王哥寒暄几句，无非是什么“多谢王哥帮忙”，“哪里哪里，小黑客气了，当初你还救过我呢。”之类的话。 然后王哥伸手一指那箱子。 “小黑，你和小玉钻进去，我把你俩当做货物偷偷放到船上。” 我见王哥一脸热情。 只是我心里却有些不祥的预感。 王哥见我迟疑，催促了我几句。我这才和小玉钻到箱子里蹲好。 这箱子是码头上装货物的箱子，倒是极大，我和小玉两人在里面也不觉得挤。 只是有些黑暗。 “小黑，放心，我一定把你俩送到货船上。”王哥笑说道，一边推着车往城里赶去。 我应了一声，说王哥办事儿我放心。 黑暗中，推车不断颠簸。我却感觉小玉有些颤抖。 我说小玉，咋了，你怕黑？ 小玉摇摇头，许久才说道，有些不放心。 我笑笑，我说王哥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就是个热心肠，为人仗义，再加上我又救过他，他一定会把咱俩送上货船，你就放心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箱子外传来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想来车子已经进了傲来城中。 听着这熟悉的叫卖吵闹声，我有些感慨。 我想起，王嫂第一次带我逛街的日子。 那时王嫂还亲自相好了一处店面，指给我看，说让我好好干，等再攒点钱，把这店面盘下来，让我当个分店店长。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嘿嘿傻笑，却湿了眼眶。 车子依旧前行。 片刻之后，海浪声传来，箱子缝隙处散出咸咸的海风，汉子们的呼号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已是到了傲来码头。 小玉紧紧握住我的手，不住颤抖，似乎有些紧张。 我听王哥跟几人打了招呼，说临时又加箱货物，接着我便感觉推车晃晃悠悠的上了船，随海浪不断晃荡。 然后来了几个汉子，将我和小玉藏身的箱子放好，王哥拍了箱子几下，说声小心点儿，便离开了。 我静静地在箱子里等了一会儿，许久松了口气。 小玉一直紧绷的抓着我胳膊的手也是松了开来。 许久，船上响起号角声，这代表了起锚出发，船只马上就驶离傲来。 我，终于是平安的逃离了这里。 我整个人放松下来。 一阵疲惫袭来，我昏睡过去。 ………… 梦里。 南天门外，桃园子里，我躺在树上，看夕阳躲在桃花后面。 仙子突然从树下探出个脑袋，踮着脚，直愣愣的瞅着我。 “猴子，明天王母娘娘要开蟠桃大会，你去吗？” 我皱皱眉，叹了口气。 我说我就是个看院子的，人家哪儿会请我？ 倒是你，天上紫霞所化，佛祖灯芯得道而成的仙子，地位尊贵，应该被邀请了吧？ 紫霞点点头，却是一脸不愿意。 “我不想去，好没意思。还不如和你在这儿玩。” 我有些心疼。 我说你别不去啊，那些蟠桃好吃的紧，不去多可惜啊……要不，你给我打包点儿回来？ 紫霞揉了揉我的猴毛，叹了口气。 “猴子，你整天在这桃园子里无忧无虑，真是自在快活。” “那些佛道之间的纠纷，还有道教天庭里面的明争暗斗……猴子你心思单纯，千万别进去。” 紫霞脸上，罕见的流露出一抹悲伤，复杂的看着我。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问道：“紫霞，你是佛祖灯芯于紫霞时得道的，按理说是佛教中人，为何却在天庭中位列仙子？” 紫霞不说话了，朝我苦涩一笑，转过身去。 一步步地走远了。 那天，红霞满天，夕阳惨然的照射在仙子身上。 一只无忧无虑的猴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仙子。 我忽然有些想念还没上天做官时，在花果山吃着桃子当大王的日子了。 ………… 我正睡得香，却感觉身旁有人在推我。 “猴子，猴子，你快起来。”小玉在一旁着急的推着我，低声催促。 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心想刚才那个梦真奇怪。 我说小玉，咋了，靠岸了？ 小玉伸手掩住我的嘴巴，示意我别出声。 一片寂静。 只听到箱子外海风呼啸，海浪拍打。 还有，兵刃出鞘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插翅难飞 听着周围兵刃声渐起，我心里只想到一个人。 “剑逍遥” 不过我心里却又有些疑惑，这剑逍遥整天只想着抓我不假，但是为人却正派死板，也因如此，无数次他只能眼睁睁的看我带着小玉离去。 这次，为何又将我骗到海上，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他不怕我把小玉撕票了吗？ 我心里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剑逍遥收买了王哥将我骗到这里，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里，四面都是大海。 在这船上，我插翅难飞。 王哥，终究是骗了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骗我，我救过他，他本身又是一个仗义之人。 难道……只因我是妖怪？ 我身子颤抖，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怒火，一咬牙，用力猛地一蹬，一脚踹开了箱子。 从箱子一跃出去，我打量了下四周，却不在货仓里，而是在甲板。周围，二十几名道士紧紧把我围起来。 远处，蔚蓝海面波涛不起，正午的阳光直直射在如镜的海面，很是晃眼。 我四下扫了一周，却不见剑逍遥。 “剑逍遥呢？” 我冷冷出声，身上猴毛却已经乍起。 四周道士齐刷刷拔出剑来，杀意凛然。 “大师兄为人太过呆板迂腐，说什么也不肯偷袭你，早饭时已经被我下药迷倒了。” 一个书生样子的道士，轻摇折扇，轻笑着踏步走出。 我看了他几眼，想起他来。 这面如冠玉一般的书生，是剑逍遥的二师弟，唤作非也然，平日里性子懦弱温润，一副老实的样子。 只是我见他此时却是锋芒毕露，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与平时的老实样子几乎判若两人。 我心中一凉。 “你身为师弟，竟然给自己师兄下药，还擅自带队出来，当真是名门正派。” 我冷哼出声。 非也然呵呵笑笑，手中扇子拍在手掌，有些不屑的扬起下巴。 “我那大师兄，一心只想除魔卫道，为人虽然正派，却又死板迂腐，满心仁义道德，我义父副掌教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若非因为他是掌教爱徒，怕是早就被我义父罢免。下一届掌教，必定会是我。” “至于这些人，明面上属于大师兄，却早就被我掌控。毕竟，大师兄那般性格，可是很容易得罪人啊。” “所以，猴子，你可以死个明白了吗？” 我听非也然语气温和，如同与朋友聊天一般，但话语却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说剑逍遥如同一只猛虎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人，便是一条毒蛇。 暗中隐忍，蓄势待发的毒蛇。 非也然见我没反应，便自顾自的朝四周的手下挥挥手，轻声吩咐：“布阵，捉拿妖猴。” 站在我四周的道士们齐刷刷一掐诀。 我连忙转身一脚，将小玉所在的箱子踢到舱内。等我自己想要往甲板外跑时，那些道士却一齐冷喝一声。 一个如同倒扣的金碗一般的阵法，将我牢牢困住。 我用力捶了几下，那阵法却纹丝不动。 “猴子，你快放弃吧，别说这阵法乃是我三清道教传自三清老祖的镇教秘法，就连你脚下的木板，我都让人用门派秘术加固过了，现在，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非也然摇着扇子，呵呵笑道。 我双手撑着阵法，喘着粗气看着他。 非也然看了看我，笑了一下，手中扇子猛地一扇，那些道士齐齐向我迈近一步。 那金碗一般的阵法，也忽的缩小了一圈。 我用尽全力，却推不开来，被顶着向里退了几步。 那些道士又踏前一步。 我心里忽然明白过来他们要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 半个时辰后，那十几个道士几乎并肩而立，困住我的金碗只有一人多高，二尺方圆大小。 而我，被牢牢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非也然缓缓从怀里取出一根金色的绳子，甩了几下，松手之后竟朝我飞来。 我无处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绳子穿过金碗，将我捆了个结实。 “好了，撤了阵法吧。这猴子被捆仙绳控住，已经是脱不得身。” 众道士应了一声，撤去了阵法。 我被捆住，用不上力，那金碗一消，我竟是倒在地上。 扭动之下，那金绳越捆越紧。 非也然看着我，嘴角冷笑，伸腿踢了我一脚，如同踢一只死狗一般。 “猴子，义父说你与五十年前的齐天大圣有干系，我还真当你有什么本事，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不过，拿了你，我义父便有说辞来撤去大师兄的下届掌门人选，改我当下届掌门。这般看来，我倒是要多谢你了。” “哈哈，谁让天理便是除魔卫道呢？” 非也然呵呵轻笑。 声音柔和。 我却心里一冷。 众道士围上来，一顿恭喜非也然，甚至已经有人将他称作大师兄。 又说他那副掌教义父果然有眼光，巴拉巴拉，诸如此类。 非也然轻声浅笑，彬彬有礼的应付着。 正午的阳光照在非也然身上很是耀眼，青色道袍凌风飞舞，长发飘飘，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正气凛然。 许久，非也然吩咐几人将我和小玉捆好，自己带人入了船舱休息去了。 舱内渐渐传来大呼饮酒的豪爽之声，我和小玉在外面默默被捆着。 我转头看了眼小玉，却见小玉呆呆的看着远处的海面。 我叹了口气。 我咧咧嘴，有些无奈，我说小玉，你这是纯属躺枪了，当初我让你别拜我为师，你不听，现在好了吧，咱俩在这儿乖乖看日落吧。 小玉没理我，依旧看着海面。 “小玉，后悔么。” 我多嘴加了一句。 小玉缓缓转过头，却是竟然朝我笑笑。 “猴子，你说，这三清道教的修仙之人，说是断了七情六欲，怎么在本姑娘看来却也满是纷争。那剑逍遥与这非也然相比，简直是可爱。” 我撇撇嘴，心说这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不过，我却也忍不住想起，每次我打不过那些道士就拿小玉威胁的时候，剑逍遥那张无可奈何的脸，以及瞬间崩溃的气势。 就连青云剑都一把扔下，生怕我伤了人质小玉。 与眼前这毒蛇一般的非也然相比起来，倒也的确傻得可爱。 我挠挠头，有些不解，我心说剑逍遥这家伙是不是看上小玉了？ 那我把小玉介绍给他，我是不是就算是他的大舅哥……额，不对，应该是岳父。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他是不是就不会抓我了？ 不行，我不能拿徒弟的一生幸福来换自己的平安……不过想想倒也不错。 我正瞎想着，却听一声娇俏的叱骂。 “猴子，你傻乐啥，有没有听我说话？” 小玉横眉竖眼的看着我。 我撇撇嘴，说声没有，你刚才说啥来着。 “我说，这修仙之人怎么也有这么多纷争啊？” 小玉不耐烦的重复道。 我笑笑。 我说他们这不还没成仙吗，就因为有东西放不下，所以才没成仙。 小玉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许久，又问了我一句。 “那成了仙，是不是就没了纷争，无欲无求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呆在了那里。 小玉见我没动静了，叹了声没劲儿，便自己看着海面发呆。 不久，已是夕阳。 我看着漫天的红霞映在海面上煞是好看。眼前却仿佛看到了一个桃园子，满天夕阳映着桃花，满是桃花的树下，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仙子。 奇怪，我怎么会想到这些奇怪的东西。我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 却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悲伤。 “猴子，你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小玉朝我招呼道。 我抬头看去，只见夕阳那边儿，有三道黑影快速掠来，眨眼间已到近处。 前面两人都是大光头，身穿白袍袈裟，其中一人手持金刚杵，端的是浓眉大眼，威风无比。另一人则空着手，踏空而来。 两人身上，都闪烁着七彩佛光。 两人身后，却是一个身穿镶金白袍，手持玉如意，低垂着头，一脸低顺的小仙。 我看着小仙眉间的金星，心里一动。 “这人是谁，倒是好生眼熟。” 我皱着眉，低语喃喃。 眼中满是茫然。 【本来应该一天三更……但最近迷上了手机游戏，啊呸，其实是因为最近很忙，明天还得去趟临沂看个公司，叫什么鲁南制药，六点半就得起床，所以今天先到这儿了，凌晨那章明天白天再补~谢谢大家啦】 第二十八章 各怀鬼胎 三人在我上空几丈距离停稳。几个看守我的道士对此也是一脸警惕，却也知道这三人不太好惹，当下只是抱拳一拜。 “来者何人，三清道教在此做事，还请勿扰。” 同时分出一人入舱内去禀报非也然。 悬在空中的那三人却是仿若没听见一般，自顾自低头扫了我一眼。 手持金刚杵的光头低头看到我，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毛，声音诧异：“妖猴？” 说完，又转过头去对着那小仙问了一句。 “这便是佛祖说的那只妖猴？小白，你看这妖猴跟当年的孙猴子是否相像？” 小仙闻言，轻声笑笑。 “楼至大佛说笑了，凡是猴子，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管他是不是当年孙大圣，抓起来便是。” “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 声音柔和，却透着一股锋芒。 只是我从他看我的目光中，却感受到了一抹意味深长。 似乎，还带着一点温暖。 我有些纳闷，心说难不成这家伙与我是仇家，怎么出口就要那光头杀我？ 那这么看来，我与当年的齐天大圣是什么关系？ 我第一次有些迷茫。 楼至大佛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不错，小白，当年天庭盛传你与那孙猴子私交甚好，我原本还担心你反叛……不错，回去我必定好好在佛祖面前美言你几句，让他告诉玉帝给你个带着实权的官儿当当。” 小仙连忙一拜。 我却大吃一惊，张着嘴愣在那里。 他们刚才说，佛祖、天庭、玉帝？ 这三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里正想着，几道身影却是急匆匆从船舱走了上来。是那非也然带着三清弟子走上甲板。 “阁下几人，有何贵干。” 夕阳下，非也然轻摇折扇，嘴角微笑。 眼中却也有着几分凝重。 那唤作楼至大佛的光头呵呵笑笑，微微颔首，一手拄着金刚杵，一手做了个佛揖。 “贫僧楼至，带舍弟南尼，前来借妖猴一用。” 看上去很是礼貌的样子。 身后，那空着手的白袍光头也是双手合十，做了个佛揖。 非也然见状，也是沉吟一声，思索许久之后才微微开口：“这妖猴，对我三清道教也很是重要，若我不借，不知大师要如何？” 楼至呵呵笑笑。 “这妖猴出现，兹事体大。我西天灵山大日如来佛祖对此很是上心，特命我二人随玉帝派遣的小仙太白金星下凡，追查药后下落。” “若三清道教阻拦，我二人的确也不好说什么，回去之后，只好在佛祖那里言明……” 楼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手中金刚杵缓缓抬起，却又缓缓放下。 楼至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非也然。 却见非也然愣在那里，手中微摇的折扇停了下来。 我见两伙人争我争得剑拔弩张，当下心里满是激动，一边看着非也然，一边心里不住念叨“拔剑、拔剑、打起来、打起来”。 如果两伙打起来，那么，混乱之下，我还有一丝生机。 然而下一秒，非也然终于回过神来，却是立马挂上一脸热情的笑容，扇子一合，俯身一拜。 “不知三位上仙佛陀驾临，有失远迎。” “若是三位需要这妖猴，拿去便是。” 声音恭敬。 楼至呵呵笑笑，也是弯腰一拜，说声多谢。 我说你俩倒是打啊，怎么几句话就亲的跟亲兄弟一般，这非也然还轻飘飘的把我拱手相送。 你丫之前为了抓我，费了多大劲儿？ 再转念一想，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俩，已经在刚才打完了。 就在那几句对话之中。 非也然那所谓的三清道教背景，惨败。 非也然缓缓转过身来，背对那些神佛朝我走来，我却见他脸上带着不甘。 伸手将我和小玉身上的捆仙绳收回，也不怕我逃走，就把我向前一推。 “三位上仙，小道得罪。” 非也然轻声抱拳，语气恭敬。 楼至笑着踏出一步，下一秒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一只手朝我抓来。 “妖猴！” 一股无形的压力朝我涌来，我连忙一躲，那只手却如影随形一般紧紧缠上。 然而下一秒，一只满是黄毛的大手猛地抓住楼至的手腕。 一道粗犷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 “哈哈，整整五十年，神佛未现。如今小小的贤劫千佛都敢放肆了。” 我和楼至皆是面色突变，猛地抬头一瞧，却是一个硕大的满是黄毛的脑袋，嘴角正带着冷笑看着楼至佛。 “黄风妖王？” 楼至佛惊呼出声。 我心里一喜。 我想起蛇哥说过，七大妖圣下封四大妖王，如今，妖圣的人终于是露面了。 那黄风妖王转头看着我，愣了一下，一双大眼中却满是震惊。 “大圣？” 黄风妖王猛地惊呼出声。 我挠挠头，指了指自己鼻子：“你在叫我？” 黄风妖王见我这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古怪的点了点头。 “大圣，事情紧急，你我之后再说，你去对付那个南尼和这些三清弟子，给我片刻时间，我来对付这楼至佛。” 黄风妖王急匆匆的朝我吩咐。 我说我尽力吧。嘴上虽然如此说道，心里却是有些发悬，就连这些三清弟子我对付起来都费劲，再加上一个不知深浅的南尼，怕是要吃大亏。 南尼也是朝我不屑的笑笑，双拳握的咔咔作响。 我正想问问黄风妖王有没有啥秘籍攻略的时候，却听黄风妖王一声嚎叫，冲上去与楼至站在了一起。 那黄风妖王力大无穷，绕是那楼至佛手中金刚杵舞的飞起，却也渐渐落入下风。 我一定神，与那扑来的南尼战在一起。 南尼与我贴身肉搏，那些三清弟子倒也没有布阵，许是怕误伤了南尼。 我心里松了口气，却也伊可不敢放松，与那南尼瞬间过了几招。 两人分开之后，我双手有些颤抖。 这南尼，很是厉害，若不是他不愿冒险来强行击败我，怕是我已经败落。 而那黄风妖王那边，虽然稳稳压住楼至佛，却碍于楼至佛手中的金刚杵威力无匹，看来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如此一来，只看是我和南尼谁先倒下，谁若是倒下去，剩下的一人去帮自己人打败对手，便是战局已定。 南尼也是明白这点，再次扑身上来，与我缠斗。 我一边打着，心里一边郁闷，这家伙很是阴险，明明可以受点伤为代价来强行击败我，却偏偏不断消耗我。 我觉得，他似乎想让楼至佛在黄风妖王的手下受伤，再发力击败我。 我心里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想，只能堪堪防守。 片刻之后，我一个疏忽，被南尼一拳朝着面门直直打来。 我看那拳头在我眼中不断放大，与我眼睛仅差分毫时，却又猛地停了下来。 我才发现，我的手竟然稳稳抓住南尼的手腕。 南尼和我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满是震惊。 我心想难不成我觉醒了什么能力？ 然而下一瞬，我看见，始终站在南尼身后不远的那个身穿白袍镶金的小仙，朝我微微笑了一下，悄然点头。 海面夕阳下，黄昏的红光照射在他一身白袍上，反射出微红的光芒。 很是温暖。 第二十九章 黑风山头 我看着那小仙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动，明白过来，却又有些不解。 他，在帮我？ 来不及多想，南尼已经挣脱，有些古怪的看我几眼，再次扑了上来。 我知道他心里在纳闷儿什么，方才那一拳，我本是避无可避。 那小仙，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法子，竟能暗中帮我。 可是，那小仙为何帮我？ 他认识我？ 可他之前不是对楼至佛和南尼两人说“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吗？ 南尼已经扑至身前，我收回心神，不再多想。 我与南尼再次争斗起来，不多时，南尼又抓住我一个破绽，又是一掌轰向我的面门。 “妖猴受死！” 南尼凶狠出声。 然而下一刻，我却不自主的猛然扭头，以一种几乎诡异的角度避过了南尼的拳头。 只感觉拳风划着脸上的猴毛而过，擦得生疼。 南尼停下手来，眉头越皱越深。 恭敬站在他身后的小仙，再次朝我一笑。 而那一边，黄风妖王与楼至佛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饶是那楼至佛舞着金刚杵不断抵挡，却依旧敌不过黄风妖王攻势逼人，眨眼间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握着金刚杵的两只手隐隐发抖。 “南尼，你还没收拾好那妖猴？” 楼至佛一边艰难抵挡着黄风妖王的攻势，一边朝南尼大吼。 南尼皱皱眉，声音无奈道：“这妖猴，有些诡异。我短时间拿他没办法” 我心说在你身后站着的那个小仙才诡异好不好，拜托你回头看下好吗。 楼至佛这一分神，被黄风妖王在胸口打了结实一掌，吐出口血来，直接退后几步。 黄风妖王也不追，反而又是一跃扑到我这边，将那南尼一掌震退，身子挺直的站在我身前，将我护在身后。 三人静静站了许久，却一声不吭。 最终，楼至佛叹了口气，冷冷的看向黄风妖王，手中金刚杵一抖。 “妖怪，你可想好了？你这般行径，可算是直接与天庭做对。” “你真的敢？” 黄风妖王呵呵笑笑，并不答话，只是向前一步迈出。 楼至佛面色越来越难看，最终，恨恨的转身离去，朝着一旁的南尼与白衣小仙挥了挥手。 “我们走！” 三人腾云而去。 我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的挠挠头，心说这就完了？ 却见黄风妖王扫了眼四周的道士，面色冰冷：“你们可是要除妖？” 非也然快步踏出，一脸恭敬：“黄风妖王威名赫赫，我这几个小小的三清弟子怎是敌手，还请妖王高抬贵手。” 声音诚恳。 我心中满是不屑，有些想笑。 这非也然，不过如此。 黄风妖王冷哼一身，转过身来看着我，两只虎目中却是带着几分激动与恭敬。 接着，朝我俯身一拜。 “还请大圣与我回府。” 我一愣，讷讷的点了点头。 我心说你丫肯定是认错人了吧？ 黄风妖王转过身去，一把抓起我和小玉，架着云浩荡离去。 身后披风，哗啦作响。 我看脚下的海面快速掠过，身边风声飒飒。 这是我第一次飞行，我却出奇的并不惊慌，反而是有些熟悉一般。 只是感觉，这满天红霞与我第一次如此接近。 “大圣，白骨夫妇已经在黑风山头为您安排宴席借风，您先休息一下。” “之后的事情，我们正在安排。” 黄风妖圣语气恭敬。 我挠挠头，我说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大圣。你叫我猴子就行，他们都这么叫。 还有，这个小丫头是小玉，我徒弟。 黄风妖圣点了点头，眼中恭敬却是丝毫不减。 “大圣与妖僧玄奘当年对我们有恩，如今大圣落难，圣僧蒙尘，我们几人自当竭尽全力。” “当年如来掌下，大圣魂飞魄散，三魂七魄失散人间，我们几人在五十年间暗中寻到了大圣的地魂，还有尸首所在。” “大圣你不记得当年，这没关系，等融合了地魂，你便会想起来一切。” 我莫名其妙的点点头，心说这妖怪估计是疯了。 听他口气，怎么像是说我就是当年的齐天大圣一样？ 我见这妖怪疯疯癫癫，也懒得开口，老老实实儿的被他抓着飞了一夜。 倒是这妖怪，絮絮叨叨，很是能说。又说自己叫什么黄风怪，五十年前蹲在路边吃梨子，被一个和尚打了一顿。 然后那和尚好像打上瘾一般…… 最后，我也没弄明白他为何说和尚对他有恩。 我只觉得他是个受虐狂。 中途小玉饿了，倒是有次下来吃了点东西。 第二天半晌时分，已是到了一处山头，黄风怪在山脚下落了下来。 山脚下，立着一块石碑，上书“黑风山”。 这山郁郁葱葱，山脚下甚至还有些许村庄，黄风怪便是在这里落了下来。 我见这村庄中，人妖共生很是融洽，当下有些不解。 “大圣，我提几缸好酒，回头儿咱们在寨子里一醉方休。”黄风怪哈哈笑着，带我俩走进一处酒楼。 黄风怪自己去了柜台，我和小玉坐在靠门口的桌子上，好奇地打量着门外。 我发现，随着一路赶来，周围的妖怪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没化作人形，甚至有的还是原形的样子，一只只动物跑在路上开*谈甚是有趣。 而那些百姓也与这些妖怪相处不错，有的妖怪仗着自己力大或者神通，竟帮着百姓干着别的事。 而那些不是三清道教的修道之人，对妖，却也没佛修那么敌视。 有个背着宝剑的修道之人，闲着无聊，坐在路边陪一株柳树精说着话。 黄风怪告诉我，除了那些正宗的道教三清弟子依旧坚持除妖，那些散修和普通道教弟子对妖已经不是那么排斥了。 路边甚至还有个农夫煮了牛肉，与一头黑牛精坐在路边饮酒吃肉，给我看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路上时，黄风怪说这里种族观念没有那么浓厚，只要你灵智已开，那便不再是牲畜。 毕竟，不管出自哪个种族，在化形之后都能结婚生子，甚至与人类通婚。 而且妖族化形的，大多男帅女靓，百姓也是喜欢。 那些未开灵智的牲畜，则在头上系着一朵红花，与妖分开，供百姓食用。 我再回头看看酒店内，只见那酒店老板长着一张马脸，却是人身，穿着像是书生，正在柜台算账。 门外，几个孩童与一只小猪，一只小狗玩耍正欢。 “老马，最近有啥活动不？” 黄风怪一边掏着银子，一边吧唧着嘴问道。 “哦，没。” 老板抬起马脸，跟黄风怪打了个招呼，又从柜台上搬下两大缸酒。 黄风怪撇撇嘴，抬着两缸酒与我和小玉走出店门，低声跟我说着闲话： “这老马跟个木头似的，半天蹦不出俩字，你说就这样的还能开酒楼，我也是服。” “不过他家的饭菜酒肉是挺好吃，等有空儿，大圣你可以来尝尝。” 我哦了一句，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黑风山头。 好熟悉。 黑风山头……为什么我会这么熟悉。 我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被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护在怀里。 另一边，一个白袍僧人持杖而立。 “秃驴，你敢动我娘子，我跟你拼命。” 胖乎乎的公子手持擀面杖，威风凛然。 我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眼中茫然更浓。 我，到底怎么了…… 我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 我，难道真的是齐天大圣吗？ 【终于从淄博办完事回来，很是艰辛。困得不要不要的，单程坐车六七个小时，真的累得不行。今天早点睡，明天安心码字一天，后天去烟台……大家体谅下，最近更的少，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第三十章 三魂七魄 我和小玉还有黄风怪三人走过五里山路，自山下一直走到半山腰的一处寨子。 其间遇见几次小妖巡逻，皆是朝着黄风怪恭敬敬礼。 纪律很是严明。 寨子门前，我抬头仔细打量起来，却看这寨子城墙高垒，其上各种小妖不断巡逻，煞是威风，当下心里不禁有些吃惊。 “大圣，这里便是白骨夫妇的地盘，也是我们四大妖王的根基。” “这里发展很是不错，即便是在妖界也颇有名气。” 黄风怪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迎贵客一般。 我哦了一声，挠挠头走了进去。 寨中，一片祥和景象。正中有着一处华宅，华宅中立着一杆旗帜，迎风飘扬。 上书“白骨夫妇”。 “大圣，请随我来。”黄风怪前方带路，直直走向那豪宅。 半个时辰后。 白骨夫妇的华宅地下，一处密室之中，周围被一层光幕封锁。 我两眼迷茫的看着白骨夫妇与黄风妖王讨论着什么，一头看上去呆呆的高大狼人站在我身边。 过了片刻，三人终于是停下说话，呆呆的看着我。 黄风妖王脸上满是恭敬与欣喜，朝着另外两人说道：“像，太像了！我敢肯定，这就是大圣！” 白骨夫妇脸上虽然也是激动，但是却也有些迟疑不定。 “相公，我看挺像，只是……” 白骨夫人有些迟疑。 白胖公子沉吟着点点头，接着白骨夫人的话说：“只是，当年大圣不是被如来打的魂飞魄散了吗……这妖猴虽让长得像，但却有些呆愣，不像是大圣。” 白胖公子说完，叹了口气。脸上依旧有些迟疑，扭头看向我。 “你叫什么？” 我挠挠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叫孙悟空。” 黄风妖王两眼一亮，激动地简直要跳起来。 白胖公子也是有些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恭敬地问道：“可是大圣？” “不知道，我似乎……忘了什么，可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有时会头疼。” 我眼中茫然更深，接着开口。 “似乎，我记得曾见过一个白袍僧人，手持禅杖。” “而你和那女子，抱在一起，躲在一旁。” 白胖公子神色一滞，脸上迟疑消散不少。 我接着说道：“你说，秃驴，你敢动我娘子，我跟你拼命。” 话音刚落，白胖公子泪流满面，与那白骨夫人一齐弯腰一拜。 “这是，只有大圣才知道的事情……大圣，你没死！” “哈哈哈哈，我们几人找大圣许久，今天，终于找到了你。” 那黄风妖王也是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我呆呆的看着弯腰拜我的三人，有些疑惑。 ………… 密室之中，烛光微黄。 我盘膝坐在地上，黄风妖王坐在我身后，轻叹一声，将贴在我背上的双掌放下。 黄风妖王缓缓站起身来，眉头紧锁，拖着步子走到白骨夫妇身边。 “我没一点办法了，我检查发现，大圣身体完全正常。” “魂魄之事，我不太懂，还要看白骨夫人你了。” 黄风妖王颇为严肃的朝着白骨夫人一抱拳。 白骨夫人笑着摆摆手：“黄风不必如此，大圣当年对我夫妇有恩，又是如今妖界传说中的人物，我自然会倾尽全力。” “只是，除了那已经知晓的地魂，尚不知道大圣到底还少了多少魂魄。希望，并没散去多少吧。” 白骨夫人叹了口气，眉毛微皱，盘膝坐在我身后。 红唇微启，一股白色的气体自白骨夫人口中缓缓吐出，顺着我鼻息进入体内。 白骨夫人的成妖之路可以说与众不同，乃是白骨成妖，比寻常妖怪的魂魄要强大无比。 当下，竟是用自己魂魄离体来检查我。 片刻之后，白色气体从我口鼻溢出，在我头顶盘旋片刻之后迅速重新进入白骨夫人体内。 魂魄归位的同时，白骨夫人脸色大变。 “这，这的确是大圣，只是……” 白骨夫人声音颤抖，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黄风妖王在一旁都快急死了，见白骨夫人停了下来，连忙催促：“快说，只是什么。” 我们都看着白骨夫人，白骨夫人轻呼口气，组织了下语言。 “这件事，说来有些诡异。” “大圣身体的确是没有一丝问题，甚至这未加修炼的身体强度便已经赶上了化魔魂的妖。” 顾不得惊叹，白骨夫人眉头皱起，语气有些凝重的接着说道： “只是，大圣的魂魄……散了。除了那已经知晓的地魂，还少了一些别的。” “体内三魂七魄已经散了天地两魂，只剩命魂。喜怒哀乐痴贪嗔，七魄中的痴魄也全部散去。” 黄风妖王神色一变，这魂魄一事他不太了解，但是听起来就没那么简单。 三魂七魄，乃命之本。这魂魄散了，这可是大事。 黄风妖王发问：“那散去了魂魄，对大圣有什么影响。” 我呆呆的听着，一脸迷茫的看向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叹了口气，一脸唏嘘。 “天魂主神通，没了天魂便断了修炼，无了神通。地魂载万物，是一生的记忆，没了地魂，大圣已经记不得当年的自己了。” “那命魂，只能保持大圣不灭。而失了痴魄，从此大圣，以前坚守的那些，执念的那些，已经忘却了。” 随着白骨夫人说出口，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白胖公子打破沉默，苦笑喃喃道：“宿命啊，宿命。相传大圣改了生死簿，不坠轮回，不知多少生灵对此趋之若鹜。”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哈哈，佛曰生死有命……我看，是那苍天无眼！” 黄风妖王摸了摸鼻子，低着声音问白骨夫人：“还有补救的办法吗？比如吃个仙草炼个仙丹。” “我们三人身为四妖王，这东胜神州，什么仙草仙丹找不到。” “一定有办法能治好大圣吧？” 白骨夫人沉默了下去。 黄风妖王看白骨夫人这样，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们几人走出几步，狠狠叹了口气。 沉默中，黄风妖王肩膀微微抖动。 “想我们三人，从成为妖王那日，就开始寻找大圣。” “五十年了，每次妖界有言论要投靠仙佛，我们都以当年敢去与佛祖一战的大圣几人来互相勉励。” “如今，终于是找到了大圣，还有了大圣地魂的消息，可是……” 黄风妖王一边说着，声音开始了颤抖。 此时的他，哪还有半点妖王的样子。 坚持多年的信仰，瞬间崩塌。 在外人眼里，他始终是那个一身傲骨的黄风妖王。 曾经，每次遇到困境，有人怂恿他去投靠仙佛的时候，他都以大圣当年的故事来勉励自己，让自己坚持下去，坚持带领众妖。 如今，榜样就在身边。 这，就是榜样的下场。 佛，岂是你能逆的！ 天命，岂可改！ 妖，就是妖！ 黄风妖王心如死灰。 当年自己被那妖僧追打，那帮助自己的猴子。 当年冲冠一怒，拎着棍子就敢闹天庭、闯地府、敢去与如来一战的齐天大圣。 如今，魂飞魄散。 “黄风，你先别这样。”白骨夫人看黄风妖王这个样子，有些不忍，终于是缓缓开口。 “那之前告诉你的大圣的地魂，在你寻找大圣的几日之间，我已经找到了。” “所以，还有一个方法。” 白骨夫妇说完，叹了口气。 黄风妖王猛地回过头来，两眼呆愣的看着白骨夫人。 我也是呆呆的看着白骨夫人，此时的我，已经听懂了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白骨夫人一双黛眉微皱，似乎有些迟疑的说道： “我也不知该不该说，这方法，可能走到头，却发现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黄风妖王咬咬牙，狠声道你只管说。 白骨夫人点点头。 “当年大圣魂飞魄散，如今虽然只有一魂六魄，但是……如果寻得其他魂魄，说不定，便能恢复。” “只是这方法，有两个难点，每个难点都难如登天。” “第一，当年距今已经有五十年，那二魂一魄浑浑噩噩，日行万里不是问题，如今不知去了哪里。这四大部洲，三千世界，二魂一魄整日游荡，岂是人力能够寻得。” “此次我寻得地魂，也是偶然巧合，甚至可以说是占了便宜。” “而其他的天魂和痴魄，怕是难以寻得。” 白骨夫人叹了口气。 黄风怪楞了一下，紧接问第二个难点呢？ “第二，就算有通天手段，将那魂魄寻得，我也不敢保证大圣就能彻底恢复。” “……很有可能，性情大变。” 白骨夫人说到这里，不再说话，低着头看着地板。 密室之中，又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黄风妖王红着眼睛，转身向外走去。 此时的他，没了半点平日里在白骨夫妇面前的嬉笑，整个人如同孤狼。 快出密室门的时候，黄风妖王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们，声音沙哑： “我回去安排一下，倾尽全力帮大圣寻找剩下的魂魄。等着过两日，我带大圣去找地魂。” “对了，白骨，将我去大妖墓的名额，给了大圣吧。” 说完，快步走出。 白骨夫人略一点头：“这黄风妖王平日在我们面前嬉笑怒骂，其实他最是不服那些仙佛，对当年的大圣上心的紧。且等我炼制一枚引魂玉给他送去，帮他一把。” 我挠挠头，心里一片迷茫。 ………… 另一边，一处山崖洞口之中，有三道身影狼狈的停在这里。 两人是大光头，其中一人手持金刚杵。而第三人则是一个白袍小仙。 却是楼至与南尼和太白一行人。 此时楼至嘴角带着一丝鲜血，才刚刚结束修炼，勉强恢复了伤势，胸口依旧有些起伏。 南尼面色也不好看，站在一旁。 “南尼，你修为已至声闻四果中的初果须陀洹，竟连一只妖猴都对付不了？”楼至低声责怪。 南尼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许久，才摇摇头，有些不解地说道：“那猴子……怪我有些低估他了。” 楼至再次低声训斥几句南尼。 然而楼至的话音未落，却只见南尼双眼猛地睁大，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一声惨叫，憋在了胸腔。 尖刀晃眼，从南尼身后，透胸扎出。 在楼至佛呆愣的目光中，南尼神色呆滞，身子晃了几下，便直直倒了下去。 南尼身后，太白手持一柄闪着宝光的匕首，嘴角微笑的看着楼至佛。 楼至佛愣住片刻，待回过神来，眼中杀意暴起，挥手抓起一旁的金刚杵，直直指向太白， “太白金星，你敢弑佛！” 杀意凛然。 而太白金星却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脸上微笑依旧。 让人有些看不透他。 第三十一章 太白弑佛，一念地狱 楼至佛手持金刚杵，一身七彩佛光乍起。 眼中杀意凛然，就要踏步上前击杀太白。 那太白仅仅一介不入流的文官，整日只是为玉帝上传下达的跑腿传令，法力微薄的很。 若不是偷袭得逞，太白绝不是南尼对手，更何况如今面对的是位列贤劫千佛的楼至佛。 转眼间，楼至已经踏步走到太白面前，手中禅杖微微扬起。 “太白，你不过是一条玉帝的狗，也敢弑佛！” 杀气四溢。 手中金刚杵，向前猛地一探，直直停在太白面前。 只需向前一伸，太白便会人头落地。 然而，楼至却停下了手，有些诧异的看着太白。 只见太白收起了手中匕首，弯腰朝着楼至一拜，脸上笑容依旧，轻声说恭喜。 楼至闻言一愣。 “你……恭喜贫僧做甚。” 楼至面色古怪，语气中带着些犹豫。 太白嘴角笑意更浓。 “大人位列贤劫千佛，乃是守护贤劫千佛中九百九十九人成佛之后，自身才成佛。” “但是……大人你守护了他们成佛，却因为自己最后成佛而排在了最后，功力也最是浅薄。” “成佛后，平日里，那九百九十九佛不说什么。但是，他们对大人，貌似并不是很尊重，也不念大人当年守护之功，大人想必有时也会觉得委屈吧。” 楼至面色铁青，嘴角抽动了几下。 “太白，休要废话。” 手中金刚杵一抖，却依旧悬在太白面前，未近一寸。 太白不再言语，挥挥手，一团火焰从袖中飞出。 “这三昧真火，乃是太上老君的丹炉之火，小仙我也是偶然从那炉灰之中，得到一小捋。” 太白微笑着喃喃自语，低头看着那一小团火焰飘至南尼尸身之上，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映的太白身上的白袍血红一片。 片刻之后，只剩一地灰尘。 灰尘中，三颗青色的金丹舍利闪闪发光。 楼至佛低头看向那三颗舍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与贪婪。 太白快步走上前去收起那一缕火焰，又伸手捡起舍利，转身朝着楼至佛恭敬弯腰一拜，双手托着那三颗舍利。 闪闪发光。 楼至看着那三颗舍利，喉结艰难的滚动一下，咽了口唾沫。 “小仙恭喜大人，功力即将大增。” 太白声音中，带着无比的诱惑。 最终，楼至叹了口气，握在手中的金刚杵，缓缓放下。 嘴角，隐约挂起了一丝微笑。 “太白，下不为例。”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楼至说着，伸手接过三颗舍利子，仔细端详起来。 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大。 太白呵呵笑笑，再次抱拳一拜。 “大人只要不杀小仙，小仙愿助大人功力不断进步，终有一日……位列贤劫千佛之首。” 楼至深深看了眼太白，没有说话。 许久，伸手拍了拍太白肩膀，又仰脖吞下了手中三颗舍利子，快步走到洞中深处盘膝坐好。 片刻后，楼至声音隐隐传来。 “太白老弟，先前多有得罪。贫僧现在需要炼化舍利，还请贤弟护法。” 说完，闭目修炼。 太白应了一声，守在了洞口。 背对着洞中的楼至，太白嘴角，若有若无的挂起一丝微笑。 笑的有些发冷，一如眼中的阴鹜。 那天，夕阳血红。 太白面对这满天血红残阳，嘴角冷笑。 微风习习，吹散了身后南尼的一地骨灰。 ………… 两天后，黑风山头，一处宅子。 “大圣，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白骨夫人收起空碗，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擦干嘴角的药汤，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白骨夫人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几日之后大圣融合自己的地魂了。” “大圣还请在这休息，我和相公一定会尽力帮助大圣恢复。” 我倒也不急，如今我脑子里一片茫然，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在这里被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有四妖圣给自己看病，倒也舒服。 我挠挠头傻笑：“那就麻烦白骨夫人了。” “大圣客气。”白骨略一欠身，走出门外。 门外站着的白胖公子扫了白骨夫人一眼，白骨夫人叹口气，摇了摇头。 白胖公子安慰道：“夫人别急，前几天我将你炼制的那引魂玉给黄风妖圣送了过去，现在那黄风妖圣正在安排人寻找大圣的天魂。” 白骨夫人点点头。 “倒是委屈大圣了。” 而我此时在屋子里，无忧无虑，吃着香蕉，好不快乐。 至于小玉那丫头……漫山野玩的开心。 白骨夫妇更是安排许多妖怪保护她，我也懒得管她了。 这些日子，白骨夫妇两人为了我的事也没少操心，而且还把我的消息封死。除了有限几人，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白骨夫妇平日里忙着管理寨子，不能总是陪在我身边，所以给我安排了一个老妖聊天解乏。 当然，也是让我对如今的东胜神州有个了解。 “老妖，这东胜神州的妖界可有什么修为高低之分？” 我看着面前的一个黄牛精，一边嚼着香蕉一边说道。 黄牛精虽说修为不高，但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可谓是见多识广。 老妖也剥了个栗子，闻言点点头： “的确有境界之分，而且，其中的差距还不小。” “妖怪成精，若能有灵识，算不得什么，只是如同凡人一般。” “但是，若能念头通达，以天地灵力为自己开辟经脉，种下魔根，便是达到了第一层，种魔根。” 说到这里，老妖顿了顿，“那黑狼将军前些日子外出回来之后，心魔已除，如今已经种下魔根，体内有了妖气，能够使用一些简单术法。” 而种魔根之后，便是化魔魂，魔魂分为一寸，一尺，一丈，十丈。越大越好，一般来说法力越高，魔魂越大。 其中，能化十丈魔魂便可称为是大妖。这是妖界公认的说法。 化了魔魂，能以妖气凝形，这时的法术已经颇具威力。 而第三层，便是凝魔心，魔心一成，法力无边。便可称为妖圣。 五十年前，由于天庭的压制，整个妖界只有牛魔王一人凝了魔心。而这五十年，没了天庭众佛的下凡压制，我东胜神州七大妖圣剩下的的五个都凝了魔心，就连四妖王也纷纷晋入凝魔心。 “只是凝魔心之后是什么，这还没人知道，也从没人达到。” “而且，有人说，当年的牛魔王，早已超越了凝魔心的境界，不然如何与那满天神佛一战。” 我点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佛修道修也是这么算的吗？” 老妖摇摇头。 “那凡间的佛修，分别是菩提根，渡凡尘，以及缘觉。之后也有几大境界，只是那已经是飞升的佛陀的境界，妖界对此尚不清楚。” “那菩提根，便是如同种魔根一般，在体内种下菩提根，从此有了佛气护体。” “而渡凡尘，对应着妖界的化魔魂。只不过是以自身功德之力来凝聚佛光，有十，百，千，万功德之分。” “缘觉，则是渡人已足，自身悟道已经圆满，修十二因缘。十二因缘之后，闻佛音，坐地飞升，成为佛陀。” “这凡间的人力极限便是缘觉，所以也被称作辟支佛。” “听说之后，还有声闻之类的境界，只是那些佛陀的事情，妖界不太清楚。” 我点点头，有些好奇妖圣这个境界是否也如缘觉，已经是飞升之下的极限。 “而那道修的境界，由于近年妖界与一些散修和边缘道教的接触增多，比佛修稍微清楚一些，分为启道果，结金丹，聚神婴，之后羽化飞升又有地仙，再往上便不清楚了。” “启道果如同种魔根、菩提根一般，只是天地灵力入体，初具法术。” “结了金丹，体内灵力大增，法术已有不俗威力，而且可以假外物飞行。其境界分为一到九转金丹。” “聚神婴，这已经算是人力极限，若在进一步，便可羽化飞升。” “而地仙，则是平日处理人间事务的小仙，以及地府的鬼仙，龙宫的龙王和龙子龙孙。听说是什么修炼十方，也就是分为十个小境界。” “再往上，则是真正的仙人，具体境界不清楚。听说个个都有逆转阴阳之力。” 老妖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妖、佛、道三派等级太过复杂，所以干脆直接统一分为凡，仙，圣，尊四大等级，其中凡，则是未飞升以下的所有境界，至于剩下的……大圣日后自会知晓。” 我叹了口气，如今虽说妖界比以往强上一些，可是，与佛道一比，还差了很远。 还好如今不知是何缘故，神佛仙神很少下凡。 我揣测了一下自己的实力，对于妖圣和聚神婴、缘觉境界的，我自觉应该是勉强应付吧。 不过想来对付那些化魔魂和渡凡尘，结金丹的，应该不是问题，至少是半斤八两。 …………… 几日过去，其间一个红衣青年来找过我，似乎叫做红孩儿，四大妖王排第二，据说一身三昧真火甚是了得。 这青年倒也有趣，拉着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 “大圣，当年我父亲与你是兄弟，一同战了如来。” “我娘告诉我，是你带我父亲去，我父亲才丧了命。” “但是，我娘说她从没恨过你。” “相反，那天，你让她重新见到了当年那叱咤天地的牛魔王。” “所以她让我来看看你，对你说声谢谢。” 说完了对我一拜，大步走了。 我挠挠头，看着那少年的背影，心说这孩子他妈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我害死了她老公，她谢我作甚。 我正挠着头，白骨夫妇带着黑狼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大圣，那大妖墓最近越来越平静，眼看到日子了。” 大妖墓，墓中葬妖。 相传，当年妖佛大战之后，那几只大妖的尸首妖气过重，那些仙神寻了个凶地，给他们胡乱葬在了一起。 从此之后，那处凶地被称作“大妖墓”。 五十年间，大妖墓那里妖气冲天，气势紊乱，就连仙神都不敢靠近。 然而，近一年多，大妖墓的妖气渐渐平静了下来。 有人说，那里存着一门绝学，叫做天罡三十六变，比当年那齐天大圣的地煞七十二变都要强上不少。 如今，要出世了。 这，必将成为东胜神州所有修炼之人争夺的宝物。 而那大妖地，妖气纵横紊乱，岂是争斗之地。所以为了避免混乱，妖佛道达成了共识，分好了名额。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 …………… 白云之间，巨鹰背上。 听着耳边的风声，我看着前方，那泛起冲天黑色妖气的大妖墓，目露迷茫。 好熟悉的感觉。 我看看那无尽的黑色妖气，似乎感受到一股温暖。 那里黑雾之中，仿佛有一头黑牛，仰天长哞。 那黑雾似乎又化作一个光头和尚，舞着禅杖，背上趴着一只小狐。 黑雾中，似乎有一个女子，背后一片紫霞。 狼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索。 “大圣，听说那天罡三十六变，甚是了得。我听老妖说，其中有几个变化，名字叫做周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反日，撒豆成兵。” “这听起来，就是仙神才有的大神通啊。” “而那地煞七十二变，则是幽通，禁水，借风，布雾，吞刀，隐形这种，听起来要比天罡三十六变逊色不少。” 我点点头。 眼前这狼人乃是白骨夫妇的心腹，当初密室之中便有他。 听说这狼人看着呆傻，却也挺厉害，算是新生代妖怪中的翘楚。 最近几天，也是跟我混熟了。 “对了，大圣，你以前不是会地煞七十二变吗？那神通如何？” 狼人又开口问道。 我皱着眉，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双手。 我，会地煞七十二变？ 我眼前浮现出一个光头，手持禅杖，抖了几下。 “你要是不学，我打死你。” 似乎……有人教过我。 我叹了口气，看着脚下距离大妖墓越来越近。 第三十二章 天煞三十六变 大妖墓外，妖风呼啸，三伙人隐隐分开。 其内深处的那片区域，妖气纵横，看不清楚。 “大圣，妖族有两个名额，黄风妖圣的名额给了你，另一个名额给了狼人。所以一会儿你带着狼人进去就行。” 白骨夫妇对我低声说道。 我感受着这股妖风，似乎压力颇大。一旁的狼人也是咬着牙。 其内不知存在了什么东西，释放出无尽妖气，如同一锅静止的沸水，只要周围发生变动，便会紊乱起来。 我看着另外两帮人，一帮人全部都是光头袈裟，而另一半则身穿道袍，手持宝剑。 白胖公子解释道：“大圣放心，他们不敢动手，这里妖气混乱，就连我们妖族都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天上的那些神佛，平日里都不现身，此时自然也不会出现。” “在这里动手，妖气一旦暴走，这里的人怕是有一大半要死在这里。” “这大妖墓，只有凝魔魂和道教结金丹，佛教渡凡尘之下的才能进入，像我们这种妖圣修为的凡阶巅峰一旦进入，一身修为必定会惊动这里的妖气，妖气暴走之下，我们有死无生。” 我点点头，这样的话，倒也不怕佛道两派暗算。 一行人在这，闭目盘膝坐好，佛道两帮人也都闭目养神，等待妖气平静下来。 狼人呆了一会，按耐不住寂寞，戳了戳我，一只爪子指着那群和尚。 “大圣，大圣，那些和尚来自化生寺，佛之正统。” 我点了点头。 狼人又指向那些道士。 “大圣大圣，那些道士是道教正统的三清道教，也是如今道教中，不多的坚持除妖的道统。” “现在那些边缘道教和散修，已经对我们妖族没了什么偏见。但这三清道教，反而比佛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那群道士一眼，只见站在中间一老者身旁的白袍青年，剑眉星目，生的很是英俊，正目带寒霜的看着我们。青年身边，有一少女道士，正呆呆看着青年侧脸。 看到那青年，我神色一愣。 “剑逍遥。” 我想起在傲来国被此人追杀的日子。不过，经过了他师弟非也然之后，我却心觉此人呆板的很是可爱。 狼人见我盯着剑逍遥，便张嘴解释。 “那是三清道教最出色的大弟子，白衣飞鸿剑逍遥。刚刚二十岁便八转金丹，仅差一步便能聚神婴。” “相传，就连那些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整个三清道教中，只有已经聚了神婴的、处于凡阶巅峰的正副掌教能制得住他。” 我打量了剑逍遥几眼，说狼人，你老实点，安心等待。 你不是刚种了魔根吗，正好借着这里的妖气，引入自身。 狼人回了个哦，闭目盘膝。 ………… 所有人都静静地盘膝坐好，等待时机。 片刻之后，大妖墓涌出的妖气终于是平静下来，如同一盆死水一般。 我看向大妖墓内，其中黑色的妖气如同雾气一般，缓缓流动着。 “大圣，是时候了。” 白胖公子看着那黑雾，低声说道。 我挥挥手，带着狼人，向前走去。 随着靠近，一股压力渐渐笼罩过来。 似乎，前方是大妖沉睡之地一般。 每向前一步，我都能感觉压力不断增大。不过对于我的身体强度而言，这种压力并没有什么大碍。 狼人已经在体内种下魔根，如今在这压力下，不断吸收妖气如体，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压力。 甚至随着压力增大，吸收妖气的速度也在不断增加，一些经脉如根须一般不断得到拓展延伸。 我扫了一眼佛道两群人，只见佛教中，钻出一个小光头，远远看不清相貌，只见身上竟然金色佛光四射，低头冲进了黑雾。 而道教中，剑逍遥，以及剑逍遥身边那个少女，两人鼓起灵力，踏入黑雾。 我心里有了谱，看来那白胖公子说的没错，只有凝魔魂和道教结金丹，佛教渡凡尘之下的才能进入。 而这些进入的人，无一不是佛道两门中，这一代的年轻俊杰。 看来我身边的狼人，也是妖族中顶尖的苗子，我平日倒是小看他了。 我看着那忍着疼痛，坚持吸收着妖气的狼人，朝他挥了挥手，先他一步踏入黑雾。 ………… 踏入的一瞬间，四周一片黑暗，土地上一片荒芜，目光所及只有三四十米的样子。 我看着身后一脸吃惊的狼人，说道：“小心点，别乱碰。” 狼人哦了一声，屏气凝神。 我带着狼人，按照之前的方向，向前方走去。 而此时，在佛道妖三群人目光不及的地方，一个有些鬼祟的身影悄悄钻了进去。 “嘿嘿，老夫特意用封印压制了修为，也来凑凑热闹。” ………… 四个方向，四路人马，朝着大妖墓中心走去。 我带着狼人，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指，如同山丘一般。 “这是？”狼人看着那毛绒绒的手指，有些疑惑。 “绕过去。”我皱着眉头，回头对狼人说道。 狼人点点头，也是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手指。 片刻之后，我看着面前一个巨大的头颅，脑中一片空白。 巨大的头颅覆盖着黑色毛发，头生两角，两只湖泊一般大小的眼睛含怒圆睁，牛鼻大张，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仿佛临死前，并不后悔。 这，却是一个黑牛的头颅。 “牛……魔王？” 我看眼前的头颅十分眼熟，仔细回想，却想起了与自己一同在花果山，破石而出的那头呆牛。 狼人也是震撼的看着那巨大的头颅。 “这头颅，大小有二百米不止……这，真不愧是牛魔王。”狼人一脸震惊的喃喃道。 我和狼人朝着尸首一拜，接着远去。 而另一边，小和尚和剑逍遥也各自遇见一尊观音尸身，一个仙子尸身。 只是尸身上，没有一点仙气佛气。 妖气纵横。 小和尚和道袍青年纷纷忍住心里的疑惑，皱眉继续前行。 “师兄，你说当仙有什么不好，为什么紫霞仙子最后会为了一猴子选择化妖？” 剑逍遥身后的少女有些疑惑的问道，声音甜腻。 剑逍遥闻言，眉毛皱起，声音冰冷的说道：“师妹，这等问题，不要再想。” “仙，妖，不两立。那紫霞仙子，是个叛徒。你只管安心修仙，切莫多想，当心坠了魔道。” 剑逍遥声音冰冷。 身后的少女听到被训斥，似乎有些委屈，红了眼睛憋着嘴。 过了会儿，少女见剑逍遥依旧冷冷的走在前面不理自己，也就无语的叹了口气，暗骂声呆子，快步追了上去。 ………… 而那最后偷偷钻进来的身影，却遇见了一只巨大的猴子尸体。 “哈哈哈哈，发财啦发财啦。” “竟然遇见了齐天大圣孙悟空，哈哈哈哈，我命逆天啊。” “不行，我得挖出点什么带出去，还有那棍子，听说可是个宝贝。” “唉，那棍子呢？算了，随便挖点什么吧，嗯，这个毛不错。” 声音中满是猥琐，如同市侩小人一般。 ……………………………………………… 我和狼人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妖气浓郁的几乎凝固，压力陡增。 狼人已经有些吃不消，不时停下休息。 “坚持坚持，很快就到了。” 我看狼人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出声安慰。 狼人勉强站了起来，咬着牙示意我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只见前方十几步的黑雾中，一片黑暗之内，有一点光芒透出。 那道光芒并不明亮，但是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却是无比刺眼。 “到了。” 我说完皱着眉，借着光芒看向另一侧的两道身影，身穿道袍，一男一女。 女子似乎已经虚脱，身躯摇晃的勉强战力，大口喘着粗气。 而男子明显修为高出不少，冷冷的站在一旁。 “师兄，是我不好，不该逞强过来。你先去吧，不用管我。” 女子声音悲伤。 “哦。”剑逍遥回了一声，转身就走。 女子面色一滞，片刻之后才低声骂道：“这个呆子！就不会怜香惜玉吗？说说假话安慰我也行啊。” “不过……这才是大师兄的风格啊。”女子嘴角突然又挂上一丝微笑。 ………… 片刻之后，我和狼人踏步进入面前的山洞。 金光，就是从这洞口中射出。 几步之后，剑逍遥也从那洞口踏步走入。 我和狼人进入之后，眯眼一看，洞内尽头是一石台，两本册子放在其上。 两本册子之后，一个骷髅盘膝而坐，双手放于膝盖，样子平和。 身上，白衣袈裟随意披着，一旁立着一根禅杖，满是灰尘。 如同一个得道高僧一般。 只是这骷髅之上，无尽黑色妖气缓缓飘出。隐约之间，化作一个人形。 “这是……当年传说中的妖僧玄奘。” 狼人看着那骷髅身上的袈裟和禅杖，声音有些颤抖。 “相传，这妖僧法力通天，乃十世金蝉。” “当年大圣的地煞七十二变，便是他教的。” 我走上前去，见石台上，骷髅面前，有一行小字，似乎是被人用手指在石面上写下。 “吾乃玄奘残魂，奈何桥上分出” “我，十世为佛” “我，转世为妖” “我不知能否再醒来，但，这两门功法不能断。只有这两门功法在，才有机会，杀了如来。” “因此，特从天魂分出这两本功法，留待有缘人，替我……灭佛。” 我眉头皱起，正打算看那两本册子，只听洞口传来一道声音。 “妖怪，你敢！” 只见剑逍遥怒目圆睁，手持宝剑，踹开狼人扑了上来。 我见剑逍遥剑上青气流转，似乎颇为锋利，便不敢仗着自己身体坚硬来硬抗。 剑逍遥的剑招甚是厉害，甚至比之前还要厉害了几分，竟与我堪堪相持，大约斗了五十个回合，我才仗着自己速度快，一脚踹在剑逍遥手腕上，将那宝剑打飞，插在地上。 后来我与剑逍遥熟识之后，每说到这里，剑逍遥总是抱怨这里的妖气对他一身灵力压抑太大，而且洞穴之中不能飞行，不然一定赢我这只猴子。 每次他这么说，我都笑出声来。 剑逍遥见剑被我打飞，面色一变，一愣之下被我踹倒在地。 “乖乖坐好，不然这次真杀了你。” 我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一旁插在地上的宝剑，握在手里。 同时我心道这次之后一定要寻个宝贝当武器，不然空手对带着武器的，太吃亏了。 狼人和我把那剑逍遥用腰带捆好。 刚捆好剑逍遥，只听洞口一声响动，我和狼人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和尚站在洞口，一脸吃惊的看着我和狼人，以及已经倒在地上不端挣扎、嘴巴被塞住，刚刚捆好的剑逍遥。 小和尚见我和狼人注意到他，当下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捂着眼睛，喃喃道：“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很是呆萌。 透过指缝，小和尚见我直起身来，径直向他走去。 “救命啊！”小和尚瞬间扯着稚嫩的嗓子，大声叫了起来。 只见小和尚一身功德之力，佛光四起。 “我草，十万功德，渡凡尘大圆满。”狼人瞳孔一缩，失声尖叫。 我撸起袖子，大步走去。 ………… “毛脸猴子，你要干嘛，你干嘛。” “你别过来，和你说，我可是渡凡尘大圆满，可是化生寺的天才弟子！” “呜呜，离我远点，……呜呜，你快放我下来！” “呜呜，师父，我要找师父，呜呜，我要回寺庙。外面太危险了。” 小和尚一边哭着，一边被我捆了起来。 “早这么老实不就行了，乱动什么，非得挨几巴掌。”我看着捆好的小和尚，心满意足。 话说这小和尚竟然修为高深，也不知道是那里出来的天才妖孽。 要知道，一般寺庙的主持方丈之类的，也不过是渡凡尘的境界。 而这小和尚，才七八岁，竟然已经是渡了十万功德之力的渡凡尘大圆满。 这，再进一步，便是缘觉。 而那一旁被捆好的剑逍遥也是目露震惊。 方才那一身功德之力护体，竟让我有种下不去手的感觉。 不过好在小和尚虽然修为高深，但始终是个孩子，我把他拎起来打了屁股几下之后，小和尚瘪着嘴，哇哇大哭，功德之力瞬间崩溃。 我心里比较了一下，这小和尚比当初我在傲来国遇见的那化生寺的莫言还是要差上一些。 我心说那莫言修为缘觉，已是人力极限的凡阶巅峰，想来在化生寺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只是不知处于什么地位。 我想起莫言那家伙，上次被我喝乱心神了，不知如今怎样了。 把两人捆好，我和狼人走到台子前，看向那两个册子。 “天罡三十六变” “地煞七十二变” 狼人有些好奇地摸了摸地煞七十二变，却没想到这册子竟然瞬间消失，如同融入了狼人体内一般。 狼人脸色一变，愣在原地。 许久，才缓缓转头，呆呆的看着我，一脸愧疚：“这……似乎在我脑中……我脑子里多了一些修炼方法。” “不好意思啊，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我摇摇头：“没事，想来这也是那妖僧玄奘怕被找到的人拿去给佛祖。” 说着，我碰了下天罡三十六变。 瞬间融入，只是脑中却并没有多什么。 我古怪的皱眉想了片刻。 “可能是因为没了天魂。白骨说过，天魂主神魄，没了天魂便断了修炼，无了神通。” 这神通的修炼方法，可能需要天魂在，才能被感受到。 我心里嘀咕道。 第三十三章 散仙独孤凡 功法已经入体，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抬头看了看洞口旁捆成粽子一样的剑逍遥和小和尚，我有些无语的耸耸鼻子。 “狼人，去把他俩放开吧。” 狼人点点头，虽然有些不甘心。 要知道，这俩人乃是佛道最精锐的年轻一代弟子。 日后，前途无量，修为必定不凡。可以说，二十年之后，必定是佛道修士的领头人。 若是能灭杀在这里…… 但是，我们若是真在这里灭杀了两人，那出了黑雾，我和狼人怕是必死无疑。 甚至，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妖界，也很可能瞬间被佛道两派灭亡。 最终，剑逍遥面色铁青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我走上前去把手中的宝剑递还给他。 我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低声说道：“宝剑不错。” 剑逍遥嘴角抽动了几下，冷哼一声，接过宝剑走出洞外。 “此乃青云剑，正气所凝，无坚不摧，乃道教至宝。” “日后，我必持此剑，斩了你这妖魔，以扬天理。” 剑逍遥走出洞口，踏着剑，向来时的路低空掠去。 我摸摸鼻子，有些无语。 这种人常年身处三清道教，头脑早已僵化。 尽管他可能从没见过妖怪杀人。 但是，从小他就读着各种道经中仙神除妖的故事，听着道长师兄们议论，今天又杀了多少妖魔鬼怪。 拜的，都是仙神。 杀得，都是妖魔。 所以这种人每次见了我们，便红着眼睛拔剑上前。 若我们胜了，这种人便会说：“看，这就是妖魔。” 若我们败了，这种人依旧会说：“看，这就是妖魔。” 可有人替我们说过话？ 天理，难道就是杀妖吗？ 我叹了口气，看那狼人解开了小和尚的绳子。 小和尚倒是不走，呆呆的站在那里，挠着光头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愣头愣脑的双手合十，对我和狼人一拜。 “正觉小和尚谢过两位施主不杀之恩。” 我看那小和尚可爱，揉了一把小和尚脑袋。 “小和尚，你可知，我俩是妖。” 小和尚点点头，又摇摇头。 “施主，是妖。但是施主放了我……” 小和尚说到这里，有些疑惑的摇摇头，呆呆的说道：“老和尚说，我见了妖怪，要打死他。” “但是，我打不过施主。” “所以，多谢施主，施主再见。” 语气轻松。 小和尚说完，肉嘟嘟的小手朝我扬了几下，转身走出洞府。 我看那小和尚迈着小步子一步步走远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小和尚倒是有些呆的可爱。 我回头看了看那空了的台子，以及台子上那妖僧玄奘的尸首，叹了口气。 “走吧。” 我对狼人说道，转身走出了洞穴。 身后，袈裟骷髅之上，那黑色妖气化成的人形，嘴角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 ………… 剑逍遥出了洞穴，面色铁青，一路飞去了先前的少女那里。 “寒姑，你怎样了？”剑逍遥踩着剑，淡淡说道。 名叫寒姑的少女见剑逍遥脸色不对，眉头微皱，心说这下估计是坏了，估计是师兄在里面吃了亏。 心念至此，寒姑赶紧柔声说道：“好了一些，能够勉强行走。” 剑逍遥皱着眉，叹了口气，从飞剑上下来。 “跟在我身后。” 等到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剑逍遥一身灵力爆发，整个人如同一柄寒剑一般，将那黑色雾气的压力冲散不少。 “猴子，等着我。” “总有一天，我会彻底将你打败，除魔卫道。” 剑逍遥眼中爆发出一阵杀气，却是已经将我当做了自己的目标。 ………… 黑雾中行走着的我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里一阵凉意。 “猴子大哥，你感冒了？” 狼人挠挠头问道。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狼人在外都叫我猴子大哥。 我挥挥手说没事。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雾气一阵波动，一道歌声隐隐的透了过来。 “花灯摇曳轻上楼，举杯梦醉窗琼慵。” “朱笔点绛唇一抹，我愿为凡不做仙！” 嗓音沙哑，透着一丝癫狂。 我和狼人面色一滞，停下身子，谨慎的看着前方。 佛道妖，三方的人都来齐了，怎么会多出一人。 虽说能进入这里面的，修为应该不会如那四大妖王、掌教一般高深莫测。但是能在我没察觉的情况下，在我身旁突然放声高歌，这个人却是有些让我看不透。 片刻之后，在我和狼人的注视下，黑色雾气中，一个人影缓缓踏出。 来人是一个有些沧桑的中年，胡子拉碴，头发不知多久没洗，油乎乎的胡乱的散在背后。 身上穿着一件微黄色的长袍，隐约可以看出原本是一件白色华袍，只是因为多年沾染灰尘，脏的变了颜色。 男子腰间系着一串黄纸，一只手里拿着个酒葫芦。 整个人似乎喝醉了一般晃来晃去。 脚下那只破了洞的布鞋，探出的一个脚趾分外惹眼。 “这是？” 狼人有些吃不准，挠挠头朝我嘀咕。 我心说我怎么知道这货是谁，感觉这人不是疯了就是喝醉酒跑错了片场。 那人见我和狼人，反而是咧着嘴哈哈一笑，伸出一只脏手，揉了揉头发。 “你俩见到我的驴子了吗？” 我和狼人摇摇头，那人就不再言语，揉着脑袋歪歪扭扭的向一边走去。 临走，那人回头对我和狼人说道：“我叫独孤凡，你俩要是看到我的驴子了，就和我说一声。” 我和狼人没搭理他，加快脚步，向外走去。 …………… 待到我和狼人走远了，独孤凡抓起腰间的酒葫芦，打开闷了一口。 “哈哈，竟然是散了魂魄的孙悟空。” “那天罡三十六变，看来是被他拿走了。” “倒是可惜了。不过也无妨。哈哈。” 这个人虽说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却远远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就连我的魂魄已散都未能瞒得过他。 这等修为，就连四妖圣都未能达到。 只是奇怪的是，这家伙有些疯癫，一身邋遢，不像是佛道两边的人。 …………… 我拉着狼人，走出了大妖墓。 剑逍遥早已带着女子走了出来，在那三清道教的白胡子掌教的身后，冷眼看着我，面若寒霜。 我看他手中紧握的剑都在微微发抖，有些无语。 转身走到白骨夫妇身边，我朝着白骨夫妇会心一笑。 还没等我说话，白胖公子便有些激动地低声说道：“不愧是大圣，竟真的抢到了天罡三十六变。” 白胖公子听佛、道那里先出来的人说是我抢到了，还有些不信。如今见我这幅样子已经信了八分。 我点点头，扫了佛道两帮人一眼。 只见带头的掌教与化生寺方丈都是阴沉着脸，身后的人也是有些沮丧。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最终还是化生寺方丈莫问大师冷着嗓子喊了声佛号，带着一众僧侣，脚踩佛光宝莲离去。 我看那小和尚偷偷对我吐了个舌头，摇头晃脑的也跟着离去，有些好笑。 三清道教的掌教天法真人也是叹了口气，对身后一众修士挥挥手：“回去吧。” 剑逍遥狠狠看了我一眼，转身脚踩飞剑，腾空而起。 白骨夫妇吩咐了几句，也带着一众妖怪离去。 ………… 巨鹰背上，白骨夫妇听我说完黑雾中的事情，有些沉吟。 “这么说，这狼人倒是好运，习得了地煞七十二变。” 白胖公子笑着拍了拍狼人，说日后看来又要多一个妖圣。 白骨夫人看着我，说道：“大圣不必担心，那天罡三十六变想来已经存在你的体内。只是没有天魂无法修炼。” “待到大圣寻到天魂，天罡三十六变修炼之法自然会浮现。还请大圣勿急。” 我听到白骨夫人这么说，便宽下心来。 忽然我想起那个有些奇怪的疯子，问白骨夫人：“你可知一个叫做独孤凡的疯子？” 话音刚落，白骨夫妇瞬间面色大变。 “独孤凡？散仙独孤凡？” 白骨夫人皱眉低呼。 “可是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男子？”白胖公子问道。 狼人点点头，把在大妖墓中遇见独孤凡的事情说了一遍。 沉吟许久，白骨夫人缓缓说道： “那独孤凡，身为散仙，向来居住在东海傲来一带。” “可是，虽为地仙中不入流的散仙，这人却极为神秘，似乎很有背景，听说与什么九生府有关。” “相传，他曾与普贤菩萨大战，而且全身而退。” “大圣以后还是对此人小心一点。” 白骨夫人有些不放心，末了还嘱咐我一句。 我想那人的疯癫样子，觉得不像对我有坏心，随便应付了过去。 ………… 另一边，火焰山外。 一头黑牛，两眼懵懂的向前缓缓前行，一步步地走着。 黑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只是感觉心里似乎对这个地方甚是想念。 似乎……有什么人在等着他。 从花果山到这里，何止百里，黑牛一路走来，不知遇到多少歹人险难，却是浑身一点伤势都没有。 火焰山外，突然响起一声牛哞。 芭蕉洞内，一个女子猛然抬头，泪流满面。 另一边，一个有些透明的身影，笑着说道：“我的命魂来了。” 那道身影，赫然是当年的牛魔王，分毫不差。 第三十四章 地魂 回到黑风山头之后，狼人被那白骨夫妇叫到一处洞府中特训，说是化不出十丈魔魂，不让出来。 具体是什么特训，我不清楚。 只是从那时起，我听那狼人的惨叫声自洞府传出，响遍山野。 甚是悦耳动听。 白胖公子最近教会我下棋，整日与我在棋桌上厮杀。 此时，那白胖公子捏起一枚黑子，一边按下，一边与我说笑。 “呵呵，这狼人，本身天赋惊人。可惜以前有心魔，种不下魔根。” “如今在那大妖墓中，吸收了不知多少妖气，一身魔根已经大成，又拿了地煞七十二变。如今再想偷懒，可就对不起这一身机缘了。” 我点点头，说这样的就得揍，揍得轻了不管用。 揍多了，他保证刻苦修炼。 白胖公子哈哈一乐：“大圣，今天先下到这里。到了换班时间了，我娘子许是揍得累了，我去接班。” “你听，那狼人叫的都没有先前大声了。” 我一听果然窗外那狼人的惨叫声小了不少，笑道：“去吧去吧，明日再来。” ……片刻之后，窗外又响起了狼人那兴奋地嘶吼*。 几日过去，我倒也清闲。 没有神魂，无法修炼，也练不了神通。 平日无事就与那白胖公子在棋盘上厮杀，有时去找几块巨石练练臂力，再就是去山下张翠花家蹭饭吃，帮着干些农活。 他家的桃子最近快熟了，我得巴结巴结。 ………………………………………… 上午，我从张翠花家回来，手里捏着个桃子。 这桃子真圆。 我低头看着那桃，似乎看见一个仙子，对着我笑。 仙子身后，一片紫色的云霞。 …… “大圣，大圣，黄风妖王回来了，说是地魂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大圣可以随时前去。” 白胖公子冲到我身边，压着嗓子对我喊道。 我一愣，回过神来。 之前那白骨夫人说我少了两魂一魄，她已经找到了我的地魂，只不过因为大妖墓的事宜耽搁了几日。 如今，终于是安排妥当了。 我精神一震，一把将桃子塞到怀里，跟着白胖公子到了密室。 密室之内，白骨夫人，黄风妖王正低语着什么，见我来了，白骨夫人伸手一指。 “你跟大圣说吧，这事儿，还得看大圣。” 我挠挠头，不得其解。 黄风妖王叹了口气，朝我走来。 一个多月不见，黄风妖王脸上多了几分沧桑，身形消瘦了不少。 手上还有一处干涸的血迹。 黄风妖王看了我一眼，说道：“之前白骨夫人已经得知，大圣的地魂在东土附近。于是这一个多月，我拿着白骨夫人炼制的引魂玉，到处寻找大圣的魂魄。” “虽然这引魂玉只要靠近大圣魂魄到一定范围，便会发光。但是，我走遍了大唐，这玉珏也未曾发光。” “总之，那一个月，我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直到，那个散仙独孤凡，不知为何突然找到我，告诉我地魂一般都会停留在自己最思念的人身边。” “我虽然不知道大圣最思念谁，但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我还是去了花果山看了一眼。” 说着，黄风妖王拿出了引魂玉。 “刚到花果山附近，这引魂玉便开始闪烁，想来是那地魂留在了花果山。” “只是……” 黄风妖王面色突然古怪起来，顿了好久，才缓缓露出一只手，手上有一处干涸的血迹。 “那里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只妖凤，每当我靠前，便拼了命的攻我。” 一旁随我进来的白胖公子听到这里，面色一紧，失声道：“那妖凤竟然能伤了你，难不成那只妖凤也凝了魔心，成了妖王？” 黄风妖王摇摇头：“那妖凤倒是没有凝聚魔心，却是化魔魂大圆满的十丈魔魂，竟然化出了妖凤魂魄，实力也远超一般的化魔魂大圆满。” “或许是因为妖凤血脉，实力强劲，再加上那控火之术……竟然有些难缠。” 黄风妖王说着，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 白胖公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若算上妖凤血统，再加上化魔魂大圆满，的确能克制住你。” 黄风妖王也是无奈，谁让自己擅长鼓风之术。 这火遇风，反而越来越旺。 黄风妖王当时不敌妖凤，心道这妖凤或许是占山为王，不许别人进出。心里暗叹自己倒霉，当下就要离去。 不过，就在黄风妖王要离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些凡人和山间的猴子，却能畅通无阻的进进出出，妖凤对他们仿若未见。 这就很奇怪了，难不成这妖凤专门与他做对？ 后来黄风妖王调查之下，发现只要是化魔魂以下的修为，这妖凤便不会理睬。 而一旦化魔魂以上的凡阶巅峰进入，这妖凤便如同疯了一般，拼命攻击。 仿佛，护着什么一般。 黄风妖王这次回来，就是想让我亲自去看看，那妖凤到底在干什么。 与我那地魂，可有关系？ 我挠挠头，心道傻逼妖凤，尽给我找事，你好好的睡觉不行吗。 无奈还是点了点头。 ………… 而此时，三清道教昆仑之巅，与佛之正统化生寺，都收到了消息。 一只妖凤，就在花果山。 两派人马瞬间沸腾起来，倒不是急着去除妖降魔。 而是……这妖凤虽然是妖，但如果运气极好，精心抚养之下，竟能涅槃成凤凰。 在这天庭关闭，人间仙佛隐匿的时刻，若是手里有一只天地灵兽——凤凰，那意味着什么？ 两个字，牛逼。 倒也讽刺，妖凤原本为天地大妖，可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涅槃之后竟然会是身为天地神兽的凤凰。 ………… 三清道教，昆仑之巅，玉虚宫内。 掌教天真法人坐在上座，捻着胡须，吩咐下去。 “得到消息，这只妖凤法力高强，饶是我凡阶巅峰的修为亦不能接近，只有结金丹修为之下才可靠近。” “逍遥，你身为大弟子，乃年青一代翘楚。” “命你轻装前往，此次不是降妖，你只需寻机将妖凤带回便可，若带不回，打探一些妖凤的消息回来也可。” 大殿之中，剑逍遥俯身一拜，算是领了命令。 剑逍遥听到降妖二字，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涌出杀机，喃喃道：“猴子……你会去吗？” 一身杀意凌然。 ………… 佛之正统，长安化生寺。 门外，几个老和尚正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和尚。 方丈莫问大师心想再嘱咐几句，小和尚却是摆摆手，小脸上满是不耐烦：“好了好了，正觉能照顾好自己，师父你别再唠叨了。” 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莫问大师讷讷的摸了摸小和尚脑袋，临了还是加上一句：“正觉，你记住，佛，杀妖渡人。” “你路上遇见妖怪，杀了便是。” “若是那妖凤不肯归降，一并杀了。” 小和尚有些无语的挠挠头：“师父，你不是说那妖凤法力高深，你都有些棘手吗？” 莫问大师瞬间语塞，半晌憋出一句：“……路上小心。” 而一旁的寺庙主持莫言大师，则呵呵笑道：“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心除妖。” 莫言大师语气有些古怪，眼中闪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似乎，对自己的师兄，有些不赞同。 这一刻，像极了当时在傲来泰华寺中，莫言那呆呆站在原地的眼神。 ………… 七天之后，傲来城中，鱼贩来来往往，街道上吆喝声不绝。 我从巨鹰背上跳下，小玉也被我一同带来，说是想念傲来码头，想来看看。 至于那狼人，他整日在洞中特训，被打的正爽。 而那白骨夫妇见了黄风怪那血肉模糊的手，也是面露犹豫（幸灾乐祸），却是说什么也不跟我一起来，生怕那妖凤给他们也挂彩了。 而且，我这次来，与那妖凤也没什么冲突。 我只需找到自己地魂，便可抽身离去。 当然，如果能搜集一些妖凤的信息回去，更有利于那几个妖王对妖凤采取一些行动。 走过那天我和小玉吃面的街道，我仔细看了看四周。 当初那个诡异的老头不在。 我安下心来，一路向花果山的方向走去。 “猴子，一会儿忙完了过来接我。对了，给我五两银子。” 小玉撇着嘴伸出手。我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这小玉也算是跟我告了个别，拿着银子，自己蹦跳着跑去码头玩耍了。 ………… 花果山内，树林山涧。 白眉大猴正指挥着猴子猴孙从山崖上跳到水帘洞，再从水帘洞跳回山崖，玩的不亦乐乎。 似乎从我走了到现在，这里就没变过样子。 “白眉，你可知道我那地魂的消息？” 我皱着眉，问着眼前的白眉大猴。 白眉大猴有些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想了许久才摇了摇头。“不知……” “那妖凤呢，你可知晓？”我接着问道。 白眉大猴听到这句，眼中突然涌现出无尽的委屈，一脸无奈。 “哎呀，我和你说，这妖凤来了之后，就霸占着山头，不让我们上前。” 我皱皱眉：“哪个山头？” “就是你当初破石而出的那个山头。” 白眉大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我身后一指。 我回头望去，只见山峰之上，火光冲天。 将天空映成，一片紫霞。 ………………………… 我看着那紫霞，有些呆了。 “猴子，你怎么哭了？”白眉有些疑惑的眨着眼看我。 我摸摸脸，入手冰凉。 我，怎么哭了？ 第三十五章 他是我 我恍恍惚惚的告别白眉大猴，踉跄的在山路上走着。 通往峰顶的山路上，鸟语花香。 阳光温暖，洋洋洒洒的照在我背后，在我面前映出一道影子。 我低头看着那影子，眼中满是迷茫。这一瞬，我似乎出现了幻觉，眼前，全是那个对我笑着的仙子，笑靥如花。 仙子身后，一片紫霞，映的我眼花缭乱。 而我坐在一棵果树下，手里拿着桃子。 “紫霞。”我失神的喃喃道。 突然一只兔子从一旁的草丛钻出，我本能的后退，打了个机灵。 我惊出一身冷汗，看了那逃走的兔子两眼，摇摇头，清醒过来。 不知为什么，当看见那个仙子的时候，我胸口一阵疼痛。 “呼。” 我轻呼口气，将头脑放空。 不管怎样，只要我找到地魂，一切都会想起来。 到时一切因缘，都会有个结果。 我抬头，看向山路尽头。 那里，直通山顶。 一片火光。 隐约，我看见一只巨大的妖凤，傲然而立。 …………………………………………………… 我心里想着事情，一步步走上山头。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却发现整个峰顶，都被一道光幕包围。 光幕如倒扣的圆碗一般，将整个峰顶包裹了起来，其上散发着无比的灼热。 光幕前，已经有两个人影。 一个身穿道袍，背负宝剑，修长笔直的背对着我站在那里。 另一个却是一个身穿灰色袈裟的呆萌小和尚，身高刚到道士腰处。 两人听见身后有响动，转过身来。 “妖怪！”剑逍遥看到我，清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怒气，从牙缝间狠狠挤出两个字。 “这次我有要事，不便与你纠缠，先饶你不死。” 说完，又朝我扬了扬手中的宝剑。 我呵呵笑笑，没当回事。 这家伙，不知哪来这么大的仇。 虽说那三清道教宣扬杀妖，但是这家伙也太过于自持正派了。 反观那小和尚，见我之后反而是挠着头嘿嘿笑了。 走上前来，两只手拇指并在一起，虎口夹着佛珠，略一低头：“阿弥陀佛。” “恩人，你怎么来了？” 我心说这小和尚可能是傻了。我当时不过是放了你，你就叫我恩人。 怎么不见你记清是我把你捆起来的。 而且那化生寺老头怎么教你的，不是让你杀妖渡人吗，怎么如今见了我还这番样子。 我有些无语的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朝着前面努努嘴：“还不是为了这妖凤，再就是寻找一件东西……” 小和尚倒是好奇，扬起脑袋问道是什么东西。 “一件……我以前丢了的东西。”我不好直接说出来，有些掩饰的回答道。 小和尚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也不知懂了没有。 我看那小和尚呆呆傻傻，就不再管他，走上前去近距离观察那光幕。 一股无比炙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的猴毛烤焦了。 我退后一步，叹了口气，看着小和尚衣角有些被烧灼的痕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刚才想闯进去吗？” 小和尚点点头。 “我刚才本来想仗着自己功德护体闯进去。” “结果，从里面射出一道火光，把我活活打到了山脚。呜呜……” 说着，小和尚眉头皱起不断抖动，眼看就要哭了，还拉起那烧黑的衣角给我看。 我摆摆手，凝神看着那光幕沉思。 光幕一片火红，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其中到底有着什么。 我正在观察着，一旁的剑逍遥却是忍不住了。 “一片妖气而已，看我破开！” 说完，剑逍遥手持宝剑，灵力运转，只见宝剑凌空飞起，化作一条三丈长短的碧玉青龙。青龙毛发竖起，根根可见，鳞片闪着寒光，看上去威风无比，自带一股浩然正气。 在空中盘旋一周，青龙猛地抬头，仰天嚎叫一声。 然后从空中，猛地冲下来，张着獠牙，直直撞向那光幕。 我见那青龙声势非凡，连忙两眼凝重地看着。 青龙方一撞上去，便如同水遇到火一般，瞬间消散。 隐约，还有一阵水蒸气扩散出来。 剑逍遥脸色突变，想要闪身。然而还没等他动一下脚步，光幕中冲出一道火光，直直冲撞在他胸口。 那股撞击之力似乎极为强大，剑逍遥整个人如同一片柳絮一般，潇洒的飞出了山头，向着山脚下掉落。 小和尚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有些感同身受的咧咧嘴。 看我盯着剑逍遥发呆，正觉小和尚竟然是出声安慰我道： “别担心，那道火焰虽然力大，但是并没什么伤害。” “以剑道长的修为，一会儿自己就上来了。” “那妖凤，似乎只是不想让我们靠近。” 我点点头，转过身来重新看着那光幕。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睛始终注视着面前的光幕。 渐渐地，这片光幕在我眼中，变了颜色。 一点点的从火红，变成了紫红，如同那晚霞一般的紫红。 那个仙子，手持桃子，浮现在我眼前。 “紫霞……”我失神的喃喃道。 话音刚落，面前那火焰组成的光幕极为剧烈的抖动起来。 我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但是，又像是一阵笑声。 声音缥缈，似乎穿越了一世。 眨眼间，光幕消散。 一只巨大的妖凤，一身红焰，背对着我，站在山顶。 那里，一地碎石。 我打量着那妖凤，体型约有十几丈，一看之下竟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羽毛华丽，全身遍布火焰。 屁股上几只翎子真好看。 我正打量着，那只妖凤缓缓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我头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一个个画面在我眼前闪过，却看不清晰。 只有一副，看的清清楚楚。 天庭外，筋斗云，我推出仙子。 “紫霞，你先下去，花果山等我。” 一道雷霆。 金身大佛。 我想起来了。 这只妖凤，是紫霞。 “花果山等我……紫霞，我来了。”我看着妖凤那有些迷茫的双眼，苦笑流泪。 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将我吞没，瑟瑟发抖。 怪不得，你会守在这里。 怪不得，我看向这里会莫名流泪。 怪不得，火焰中我会看到那个仙子，那片紫霞。 我泪流满面，笑声惊天。 妖凤看着我，两眼露出迷茫与追忆：“你……” 我见紫霞如此，心里一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紫霞仙子变成一只妖凤，又失了记忆。 我正迷茫着，紫霞身后，那片碎石之间，传来一道异常熟悉的声音。 “命魂，你来了。” 一道有些透明的身影从紫霞身旁缓缓走出，直到与我仅三尺距离，面对面站好。 眼前的他，一只猴子样子，与我分毫不差。 只是他的眼中流露出无尽沧桑，以及眼底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悲哀。 我知道，这是地魂。 他，记得一切。 他，是我。 第三十六章 嘱托 眼前这个悟空……算了，还是叫他，面前的猴子吧。 面前的猴子看着我，嘴角略微笑了笑。 “当年我在那水帘洞石碑留下话语，再回来却不见了你。” “我倒是没想到，没了记忆的我，也能想起紫霞。” 一时间，我分不清他是笑还是哭。 不过，我觉得现在的我，表情应该和他一样。 面前那猴子顿了顿，叹了口气，问我：“当年牛大哥与我们一同魂飞魄散。” “他醒了吗？” 我迷茫的摇了摇头，说牛大哥是谁，我忘了。 猴子点点头，说那和尚和小狐呢？ 没听说过。 我继续摇头。 “哦，对了，我在大妖墓见过一个和尚的尸体，你说的那什么小虎的尸体应该也在那。”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我挠着头问道。 猴子嘿嘿笑笑，摇了摇头：“没事，你看过了就是我看过了。” 说完，猴子闭口不言，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我俩关系比较乱，当下竟是一阵沉默。 气氛变得很尴尬，只听山顶风声呼啸。 “融合之前，我要句话要告诉你，你要记住。”猴子突然抬起头来，两眼直盯着我，语气严肃。 我看着猴子，点了点头。 “你，一定要找回所有人。”猴子语气缥缈，眼中露出怀念。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孤独的感觉。 我忽然没由来的感到一抹悲伤。 “还有，杀了如来。” 猴子加了一句。 我抬头看着猴子，猴子两眼中杀机冰凉。 我点点头。 猴子苦苦一笑，朝我伸出手，口中低声喃喃。 “其实，我真不希望你记起这些事情。” “但是对不起，这是你……必须要承担的。” 我看着猴子，伸手握住他那只毛茸茸的手。 猴子从脚开始渐渐消散，最终拉着我的手和一个脑袋。 “记得……照顾好紫霞。” 猴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点点头，看着猴子消散在天地间。 我的头中突然一阵剧痛。 一个个画面如同滚动一般，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 与以往不同的是，每个画面都清晰无比。 玄奘，小狐。 二郎神，观音，如来，西游记。 老牛，地藏，镇元子。 白骨夫妇，黄风怪，黑熊精，蜘蛛精，沙和尚，小白龙，奎木狼，死了的猪妖。 一切的一切，我都记了起来。 最终，我看到一个金身大佛，向我扬起手掌。 那手掌如山岳大小，挥来的一瞬，遮天蔽日一般。 只见金光乍起，我魂飞魄散。 金光中，我只记得最后一眼，看见自己的三魄夹着金箍棒，朝着一个方向遁去了。 那三魄，却是一只猴子。 一只，一脸执念的猴子。 是我的痴魄。 许久之后，我深呼了口气，抬头看向那妖凤。 妖凤呆呆站在那里，也不动弹，两眼迷茫的看着我。 “紫霞。” 我伸出一只手。 那妖凤虽说记不起我，眼中却是流露出一抹挣扎，似乎忍受着疼痛。 最终，妖凤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仿佛穿越了岁月。 这一眼，是紫霞。 那一瞬间，我以为紫霞克服了孟婆汤，记起我来了。 然而紧接着，妖凤闭目狠狠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我时，两眼再次带着迷茫。 我看着妖凤，无奈苦笑，手依旧没有伸回。 妖凤看了我许久，朝我轻鸣一声，身形渐渐变小，最终变成巴掌大小，落在我掌心。 我看到，那妖凤眼角挂着一滴泪。 妖凤在我手掌打个机灵，收起一身火焰，一路蹦跳飞舞到我肩头，乖乖闭目趴好。 我见妖凤把头埋在翅膀下，很快就打起呼噜，嘴角笑笑。 抬头看着眼前这空下来的山头，面对那堆碎石，我轻吐口气。 一切，从这里开始了。 五百五十年前，我也是从这里出世。 五十年前，我从这里重生。 今天，我终于是彻底活了过来。 还是在这里，面对一地碎石。 我挠了挠头，转过身来，却见小和尚和剑逍遥正看着我。 剑逍遥见我看他，有些不屑的笑笑：“两只妖怪，何必演戏。” 我皱皱眉，问你说什么？ 剑逍遥踏前一步，一身正气凛然，道袍飞舞。 “妖怪，十恶不赦，不念恩情。” “你，莫不是被杀的怕了，在我佛道两派面前演戏。” 剑逍遥还想再说些什么，我突然看着他，大笑起来。 “你，真的是看得起自己，看得起佛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来评价我，也值得我来演戏？” 我停下笑声，两眼直直看着剑逍遥，毫不避让。 “我问你，当年那如来，杀我师父，杀我妻子，杀我兄弟。” “你在哪！” “当年，我与师父独抗整个天庭，那牛头为我大战十万天兵，紫霞因我魂飞魄散！” “你可曾看到？！” “当年，地藏尚且同情我，助我师父妻子往生轮回。你当年不在，如今又有什么脸，来指着我。” “说我十恶不赦，说我不念恩情！” 我眼睛通红，狠狠瞪着剑逍遥。 一身黑色煞气，缓缓升起，围绕在身边。 我没有痴魄……但是，我的怒魄，以及那些记忆，让我忍不下去。 “我……”剑逍遥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红着眼睛，毛发竖起，狠狠盯着他，近乎癫狂的嘶吼： “你可知，当年发生的一切，仅仅因为我是个妖！” “你可知，最初的我，其实只想好好做个佛！” “你可知，最开始，我只想迎娶紫霞！” “你可知，你们的教主太上老君，当年如何陷害的我！” 我指着已经呆愣的剑逍遥，狠声骂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还敢指着我的鼻子，摆出一副名门正派的样子，替天行道一般，语气轻蔑的说我，十恶不赦，不念恩情！” 最终，剑逍遥呆愣着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一脸木然。 后来，他告诉我，他当时脑中一片空白。 那是第一次，有妖和他这样说话。 那也是第一次，他对自己坚持的道义，发生了动摇。 他每次提起这件事，就说我善于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让他乱了道心。 我也每次都哈哈大笑，说是你道心本来就不稳，否则，你当时为何不拔剑捅了我。 “所以，你成不了仙，就如我当初成不了佛。” “就如当初那和尚说的，你我都六根未净。” 每次说到这里，我俩都相视着，哈哈大笑。 ……………………………… 正觉小和尚一直沉默着，直到我和剑逍遥吵完，才看着剑逍遥失魂落魄的离去。 “我觉得……施主说的有些道理。”正觉小和尚挠挠头，另一只手挂着佛珠竖在胸前，朝我说道。 我笑笑：“你这小和尚，小心成不了佛。” 小和尚似乎听不懂我的话，挠挠头，皱着眉思考着。 很是可爱。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放弃了思索，转身看向已经一步步走远的剑逍遥。 剑逍遥在山路之上，一脚踩空，滚了下去。 “逍遥道长如今心神不宁，怕是回不去了。小和尚去送道长回家，施主保重。” 小和尚双手合十，向我一拜，转身朝那剑逍遥跑去。 我叹了口气，回头再看这山头一眼，目光在那堆碎石处略一停顿。 “如来，可惜当初你没杀死我。下次见面，俺老孙必十倍奉还。” “当初，你说我是妖。这次，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妖！” 煞气惊天。 转过身来，我朝着山下走去。 如同当初从这里复活一般。 远处的山林，猴群呼啸。 身后，阳光灿烂的洒在那片碎石上，点点金色的微粒缓缓随着气流盘旋上升。 仿若新生。 【ps：最近事儿比较多，今天又出去吃了顿饭，接下来终于是没什么事儿了。大改之前的稿子也就用到这里了，马上要进入主线。】 第三十七章 隐秘 我朝山下走去，一路上，神态迷茫。 妖凤在我怀里，睡得安详。 下了山，只见傲来城中炊烟袅袅。 我想起当年王嫂和我、小玉三人在码头卖包子的生活，低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里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 原来，我真的是齐天大圣。 我，是个妖怪。 我踏步向前走去，就想潜入城中，叫出小玉跟我回去。 然而，一只手掌忽然从我身后拍在我的肩膀上。 “妖猴。” 声音雄厚威武。 很是熟悉。 我听到这声音，楞了一下，只觉有些熟悉。 只是心里莫名有一种危机感。 回头一看，一个光头，身穿白袍，一手持金刚杵，一手作揖，低头冷笑看着我。 一身七彩佛光乍起，隐约透着佛音。 楼至佛。 我心里一凉。我想起来，上次太白与他和南尼曾经在船上对付过我。 我快速一扫周围，却不见太白身影。 我心里了然，想来上次太白是不得已下来传令，如今应该是已经回到了天庭。 其实太白来打我，我并不生气，我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只是个传令的小仙。 我觉得，他是我在天庭唯一的朋友。 更何况，在我对付南尼的时候，他也偷偷出手帮我，对我微笑。 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楼至猛然对我出手，一只金刚杵狠狠戳来。 我面色一紧，两手连忙招架。 手上一麻，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我被打飞十几丈远。 我心里一惊，尽管早就知晓这楼至比南尼强上不少，但是与黄风妖王交手时，展现的实力却并没如今强大，甚至被黄风怪渐渐压制。 但是……这短短几日，他似乎强了许多。 我心里一凉。 再交手几次，我已被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楼至冷笑着朝我走来，手中金刚杵高高抡起。 然而下一秒，一道声音从一旁传来。 “楼至，不可。” 声音熟悉无比。 我心里一动，想要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头看看，是谁说话。 然而下一秒，楼至快速弯腰一掌拍在我的胸口。 我只感觉气血上涌，脑中一阵嗡鸣便昏了过去。 ………… “太白，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楼至脸上带着一些不解，看着隐匿的站在一旁的太白出声询问。 太白摇了摇头，嘴角挂上一丝微笑。 “他，是我的朋友。” 声音温和。 楼至面色一冷，手中金刚杵缓缓扬起。 “太白，你要认清现实。” “这猴子，乃是佛祖的对头，佛祖点名要我和南尼除掉他。” “纵使我饶了他这一次，下次他还是要死。所以，我还不如行个方便……一了百了。” 说着，手中的金刚杵已经停在了高处，眼看就要挥下。 而就在此时，太白却突然一改之前的恭敬样子，面色一冰，冷喝出声：“楼至，住手！” 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几分命令的味道。 楼至手中金刚杵顿在空中，有些惊讶地扫了太白一眼，再看去时，已经带着几分愠怒。 “太白，你是在命令我？” 楼至手中金刚杵放了下来，在地上狠狠一点。 激起一地尘土。 太白立马弯腰一拜，恭敬出声：“小仙怎么敢命令楼至佛，只是小仙是在为楼至佛着想，这悟空，杀不得。” “为何？”楼至有些疑惑。 太白嘴角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是大人你杀了这悟空，那佛祖定会命你回西天灵山复命，到时……你便依旧是贤劫千佛中最弱的楼至佛。” 楼至神色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太白舔舔嘴唇，有些残忍的笑笑。 “若是妖猴不死，我再去向佛祖报告说南尼已经被妖猴打死，楼至大人重伤……那么，佛祖必定会派遣一个比南尼强的来助你……到时，你我二人……” “有了新的舍利子，你的功力便能再进一步……” 声音中满是诱惑。 太白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的看向楼至。 楼至呆在那里，许久，手中的金刚杵缓缓落在地上。 “便听你的罢。” 楼至叹了口气。 太白呵呵笑笑，眼中有着别样的光芒。 楼至忽然有些疑惑的问道：“那你要这妖猴何时死？咱俩总不能，一直骗下去。” “至少现在不能死。”太白轻声笑道，快步走上前来，伸手在我怀中一顿摸索。 片刻后，太白嘴角笑意更浓，从我怀里掏出一物。 “呵呵，果然是妖凤转世的紫霞。” 太白端详了几下手中的妖凤，呵呵冷笑。 楼至看了看，也是有些惊讶。 “你要这东西有何用？”楼至挠着脑袋问太白。 太白小心翼翼的施了个术法，将妖凤牢牢定住，然后一把塞在了怀里，这才张嘴回答。 “有这东西在，你我二人，便能制住这猴子。” “有时候，比武力更可怕的东西，是情欲……所以，没了情欲，便没了弱点。” “我这猴子老友不懂这些，始终断不了七情六欲。所以，他始终成不了佛。” “所以，他始终被人利用。” “所以，他赢不了。” 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点惋惜。 楼至哦了一声，若有所悟。 太白转过身去，背对着楼至，架起云彩腾空而去。 楼至缓缓跟上。 风声中，太白眼中一片茫然。 ………… 桃园子里，我坐在树下，看着吃完了十八个桃子，正揉着肚子的仙子。 “猴子，我吃饱了。” 仙子满足的打了个嗝，朝我吐了下舌头。 我心说你丫真能吃，这十八个桃子我辛辛苦苦攒了半个月。 你一个都没给我剩。 我眼巴巴的看着一地桃核，有些不舍。 “走咯，明天再来。”紫霞笑着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停下来转身朝我挥手。 “猴子，明天再见。” 我揉着脑袋，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我的脑袋一阵剧痛。 眼前的仙子，似乎化作了一只妖凤。 “呼，原来是梦。”我抱着头，从地上一跃而起。 我只觉头好疼，像是被人拍了一掌。 愣了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似乎遇见了楼至。 然后，被楼至打晕在这里。 奇怪，为什么楼至没打死我？我心里有些不解的挠挠头。 我又想起昏迷之前，隐约听见的那一声“楼至，不可。”，很是熟悉，只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想了片刻，我挠挠头，把心里的疑惑压下，下意识的把手伸进怀里。 然而下一刻，我面色突变。 我怀里的妖凤…… 我面色一变，伸手再次仔细摸索了几下，脸上涌上一抹慌张。 我如同疯了一般，两只手在全身上下不断拍打，嘴里念念有词的絮絮叨叨。 许久，跌坐在地上，两眼中满是绝望与不解。 妖凤……没了。 怎么会没了…… 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徐徐张嘴吐出了两个字。 “楼至。” 一字一顿。 是他，拿走了紫霞化作的妖凤。 为什么…… 第三十八章 七大妖圣 我瘫坐在地上，心乱入麻，脑中各种念头不断飞速闪过。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紫霞应该不会有事。 若是楼至要杀紫霞，那么也不必特意带走，直接在这里就可以。 那么，楼至，为什么不杀了我，反而打昏我抓走了紫霞。 想了许久，我脑袋都有些疼痛了，却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我只是一只妖猴，如今又没了神通，那楼至佛为何却不击杀我，反而是抓走了紫霞。 许久，我叹了口气。 只要紫霞没死，就还有机会。 我，一定要救出紫霞。 许久，我呼了口气，站起身来，从腰间取出黑袍披在身上，朝着傲来城走去。 天边，夕阳血红。 灿烂的照在我的猴毛身上，映的惨然。 ………… 我带着小玉乘巨鹰重新回到了黑风山头。 巨鹰背上，我沉默寡言。 “猴子，地魂你找到了吗？”小玉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 我点点头，在风声中伸出手去。 只见手背上的猴毛随风飞舞。 “你真的是齐天大圣？”小玉问我。 我点点头，脸上却没有一丝骄傲。 满是落寞。 我，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齐天大圣。 我想，如果我老老实实的看着桃园，现在估计已经和紫霞结为夫妻，官途亨通了吧。 可是…… 我一拳紧握，冷冷吐出几个字。 “楼至，我要你死。” 杀意凛然。 小玉在一旁见我这样子，有些讶然，看了我几眼便不再说话。 ………… 一夜之后，巨鹰已经飞至黑风山头。 我此时也是稍微平静下来，心里已经接受了紫霞被抓走的事实。 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救出紫霞。 我叹了口气，驾着巨鹰停在黑风山头，踏步走下。 黄风怪站在那里，早已等待多时，见我回来，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 “大圣？” 声音干涩，却含着几分期待。 我看着他笑了一下，点点头。 “我回来了。” 黄风怪明白过来，哈哈大笑。 “哈哈，大圣回来了。” 一边说着，黄风怪一边快步入屋，走到白骨夫妇身边，一脸喜悦。 白骨夫妇有些疑惑看着莫名兴奋的黄风怪，不明所以的问道：“大圣回来了，怎么了？” 黄风怪两眼直直盯着两人，神色略带严肃，一字一顿道。 “我说的是，大圣回来了。” 白骨夫妇这才反应过来。 白胖公子声音颤抖，看着站在黄风怪身后的我说道：“你是说，大圣……你……” 两只眼中，满是震惊。 我朝着白胖公子点点头，面带笑意。 “我，想起来了。” “哈哈，之前我没了记忆，还以为你这公子本就是妖怪。” “没想到那白骨夫人倒是厉害，竟让你也成了妖。”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白胖公子和白骨夫人。 当年的两人，在我面前不过是一只吃馒头的小妖和一个凡人。 如今，也成了妖圣。 白胖公子傻笑几声，挠了挠头。 我看他这个样子，徐徐叹了口气：“值得么？” 为了一个女子，不，为了一个女妖，化身成魔，坠身妖道。 从此，浪迹天涯，被世人唾弃。 从此，世间再无白胖公子，以前的生活化为泡影。 从此，被仙神追杀，至死方休。 从此，只有妖王。 从此，再无回头。 值得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 白胖公子眼中出现泪花，点了点头。 我笑了。如同当年的和尚手持禅杖，对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哈哈大笑。 我，没错。就如当年的和尚，他也没错。 五十年过去，天庭封闭，世间轮回，万物沧桑。 一切都变了。 当年被和尚狠揍的黄风怪成了法力高强的妖王。 当年瑟瑟发抖的白骨精和白胖公子，成了白骨夫妇。 唯独不变的，还是眼前这两人。 始终站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我好羡慕他们。 我忽然想起，当年和尚看向奎木狼的眼神，以及和尚为何护着奎木狼。 我觉得，我此时看向他俩的眼神，就如同当年和尚看向奎木狼夫妇的眼神。 羡慕，悲伤，绝望。 “走吧，哈哈，去喝大酒。” 我转过身去，哈哈大笑，挥着手走出门外。 身后几人，也都哈哈大笑，走了出去。 笑出了泪花。像一群疯子。 …………………………………… 三天之后，窗外依旧回荡着狼人的叫声，响彻整个黑风山头，甚至比前几天更嘹亮了。 白胖公子一身劲装，头上满是汗珠的走了进来。见我抬头看他，白胖公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抖了抖有些泛红的手。 “妈的，累死我了。” “那狼人真是皮糙肉厚，抽的我手都麻了。” 白胖公子抖了抖双手，凝魔心境界的妖气运转，迅速恢复如常。 我心里替狼人默哀三秒，然后开口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样的就得揍。” “你听，现在叫的比之前好听多了，气韵悠长，还能拐弯。” 白胖公子听了一会，点了点头，一脸欣慰。 白骨夫人踏步进来，给白胖公子捏了捏肩：“辛苦相公了。” 白胖公子倒是一脸享受，说道不辛苦不辛苦。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又听了听窗外那狼人不断的惨叫。 “你不是在打着狼人吗，怎么过来了？那现在是谁在打狼人？” 白骨夫人呵呵一笑，甚是妩媚，声音动人。 “我施了个神通，让那鞭子自己在抽。我先过来喝口茶。” 白胖公子听了一拍脑门，比出一个大拇指，一脸敬佩：“不愧是夫人，高啊，真高。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白骨夫人似乎有些害羞，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下白胖公子的眉心，脸上带着红晕。 窗外，狼人的惨叫更加嘹亮。 我心里一抖，又替狼人默哀三秒。 “对了，大圣。”白胖公子似乎想起什么，低声说道，“如今你地魂已经找回，重得了记忆，我前些日子已经安排人去通知七大妖圣中健在的五位。” “如今大圣也算是归位了七大妖圣，大圣你看，是不是啥时候办一个归位宴，来庆祝庆祝？” 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我没和他们说妖凤就是紫霞的事情，他们只当我找回了地魂，那只妖凤不知所踪。 如今妖凤被楼至抓走，我哪有什么心思去办什么宴会。 许久，我叹了口气。 “先不用，我还有事情要做。想来我那五位大哥也会体谅我的。” 我，要去寻回棍子。 那根，如意金箍棒。 那个魂飞魄散之时，携着棍子的痴魄。 我心里正想着，却听白胖公子又说了一句。 “那覆海大圣和混天大圣正在附近办事，听闻大圣归位，说是这几天要来看看，大圣你看要不要准备下。” 我皱了皱眉，沉吟一声。 我这两个大哥，名曰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一个水中无敌，一个速度无双。两人经常一同外出办事，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当年与我关系很好。 “不必准备什么，我这两位大哥不讲排场。我多留几日等等他们就行了。” 说完，我叹了口气。 自从我当年上天做官，这些哥哥们便与我断了联系，如今已是几百年未见过了。 第三十九章 师父 我在黑风山头呆了几日，三天之后，天空远处涌来一片黑云。 黑云之上，两个人影负手而立，气势惊人。 我看着那片熟悉的黑云，脸上不经意间扬起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已经几十年没出现过了。 我想起，我们几兄弟当年肆无忌惮的到处作死，愣是跑到地府改了生死簿。 那之后，再也未见。 “三哥，四哥。”我轻声喃喃。 云层上，两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低头扫我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片刻后，云层逼近，两个中年迅速从空中落下，站在我面前不远处。 我看着两人，还未开口说话，倒是为首的那蓝衣中年快步上前一把将我抱住。 “哈哈，七弟。我七弟回来了。” 声音欣喜。 这是我四哥，覆海大圣蛟魔王。 我说四哥，你先把我放开，不然你四弟就要被你捏死了。 四哥面色尴尬，哦了一声松开了我，挠着头退后几步打量着我。 “老四，你还是这样，按捺不住性子。”身后的黑衣中年嘿嘿笑道。 我点点头。 这黑衣青年便是我三哥，混天大圣鹏魔王。 “七弟，你四哥脾气你也知道，性子直的很，倒也难怪有人传说他是盘古直肠所化……”三哥朝我打趣道。 我见四哥一脸尴尬，许久摆摆手，张了张嘴。 “别，别说这个了，怪恶心的。” 我兄弟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白骨夫妇早已在一旁恭敬站了许久，此时才插上话。 “三位妖圣，外面露水重，不如入屋小聚。” 鹏魔王扫了一眼白骨夫人，点了点头，带着我和四哥向屋内走去。 ……………………………………………… 屋内，早就安排好了一桌宴席，我和两位大哥纷纷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很是和谐。 三哥鹏魔王喝了口酒，放下了杯子，清了清嗓子。 “猴子，你穿这身皮裙，在我看来，比你当年上天做官时穿的那一身金甲马褂好看多了。” 四哥也打趣说我穿那大马褂不三不四，难看的紧，还是皮裙好看。 我点点头，嘿嘿直笑。 三哥直直看着我，许久，呷了口酒。 “猴子，当年你上天做官之后，大哥牛魔王曾经与我们五兄弟喝酒。” “大哥那天一言不发，却哭的稀里哗啦，末了，说了句话。” “他说，世间从此，再无齐天大圣。从此，再无七大妖圣。” “只有……六大妖圣。” 三哥说到这里，一脸悲伤。 我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呆在那里。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伤了牛大哥的心。 我，真是配不上齐天大圣这个称呼。 配不上七大妖圣。 配不上这些兄弟。 我想起来，若是按照那本菩萨给我的《西游记》走去，这些兄弟，现在已经命丧在我的棍下了。 不知为何，我……有些想师父了。 三哥叹了口气。 “猴子，后来，我们几人又听说，你抡着棍子打上天去，然后又与牛大哥共战满天神佛。” “那时我就知道，曾经的齐天大圣，回来了。” “七大妖圣，回来了。” 三哥说到这里，眼圈微红，仰头闷了口酒。 四哥也是闷了口酒，在那儿哈哈大笑。 我看着两人，也是感慨的笑笑。 片刻之后，才平静下来。 “老七，这次回来之后，不走了吧？”四哥直勾勾的看着我，出声询问。 三哥也直直看着我，两只眼睛瞪得提溜圆。 我喝了口酒，入喉辛辣。 “俺老孙这次不走了，说啥都不走了，就在这凡间当个妖怪，当个齐天大圣。” “顺手，跟兄弟们掀了这天庭。” 我拍着大腿吹着牛逼。 三哥四哥再次大笑，笑出了眼泪。 那天，我也记不得喝了多少的酒。 只记得最后，饶是三哥四哥法力通天，却也和我一同烂醉如泥的摆着大字躺在地上。 第二天，三哥四哥不知从哪弄了只烧鸡，和我分着吃。 三哥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他俩还有要事要做，准备离去。 我说三哥，这鸡是不是你偷的？ 三哥一脸尴尬的挠挠头。 讲真，三哥乃是北海鲲鱼所化的大鹏王，速度极快，天下无双。 结果，这货却没多大出息，就爱仗着自己速度快，偷个东西。 据说是这样能体会出无比的优越感和喜悦。我也是信了他。 我这六个兄弟，也就老牛正常点。 一边想着，我抬头看了看正啃着鸡腿的蛟魔王。这货，相传是盘古直肠所化，结果别的本事没多少，性子倒是真的直。 哪怕面对这牛老大，都敢直接问嫂子和玉面狐狸床上功夫哪个好。然后被牛老大踹出去。 只能说，擅长作死也是一种天赋吧。 “三哥四哥，你俩，现在是什么境界了。”我吃着鸡翅膀，挠头问道。 三哥呵呵笑笑，看着我叹了口气。 “猴子，凡，仙，圣，尊。四大境界，如今你断了神通，勉强算是凡阶……而二哥前些日子刚刚突破，如今乃是圣阶，剩下的四个兄弟，都是仙阶。” 我挠挠头，有些不懂。我说你丫说人话。 四哥倒是按捺不住了：“二哥现在修为差不多赶上当年的牛大哥了，我们剩下的都是仙阶，与那些神仙法力相当。” 我哦了一身，有些失望。 四哥看我这样，倒是知道我想什么，说别看他们如今只是仙阶，若真动起手来，哪怕是十二金仙这种仙阶巅峰也是半斤八两。 我虽说听不懂，却依旧知道这些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当下伸出拇指，说了声牛逼。 “对了，我和三哥来时，发现了一个人，你可能感兴趣。” 四哥忽然插了一嘴。 我有些好奇的眨眨眼，我说啥人。 “一个……书生。我见他眉宇间带着妖气，想来，前生乃是大妖。而且，他的魂魄上有你的痕迹……” 四哥声音很是神秘。 我轻咦一声，有些好奇。 “往西八十里，有一城池，名曰幽梦，你去看一下便知。” 四哥说着，和三哥把剩下的一块鸡肉分着吃了。 我看的眼馋，却没好意思要。 他俩津津有味的舔干净手指，一脸满足。 “行了，猴子，也算是见过了。我和老四走了。”三哥一边说着，一边拽着四哥往外走去。 我哦了一声，挥挥手当做告别。 “猴子，保重。” 门外，三哥挥手架起一片黑云，带着四哥倏忽间离去。 我看着远处空中的黑色云彩，叹了口气。 “三哥四哥，保重。” 保重。 两人离去，黑风山头，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周围的一片山清水秀，叹了口气。 我，也该走了。 我本想去找一下金箍棒。现在看来，我还是先去那幽梦城，寻找那个三哥和四哥说的书生比较好。 据说，那个书生，眉间带妖气，魂魄里有我的痕迹。 我心里一动。 我想起一个人。 一个，帮我改了天命的人。 一个，没让我去一路西行取经的人。 师父…… 第三十八章 包子铺 第二天，我收拾了一些东西，与白骨夫妇告了别，带着小玉，租了匹快马往西边赶去。 一路上跑着官道，小玉心情似乎不错，哼着歌儿看着四周的光景。 我说你这丫头，咱们不是出来度假，看你这样子怎么这般轻松。 小玉嘻嘻笑着。 “整天在山头呆的无聊，好不容易下来一趟，自然要好好玩玩。” 小玉眼睛清明。 我看着小玉，叹了口气。 这种生活，本不是她应该得到的。 她本是个渔家女孩。 我挠挠头，我说小玉，你想好了是不是真要走这条路，等过些日子，我给你找个修炼法门。 “你若真想随我修炼，我不拦你，只是你要知道……成了妖，再无回头。” 我声音干涩。 小玉不出声了，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太阳高照。 我看着前方的城池，停下马来，取出黑袍子罩在身上。 城门上书“幽梦城”。 我叹了口气。 师父…… 我想起那个，令我有些恐惧的凶和尚。 那个西行一路上，带着我到处闲逛耍乐闲着无聊打妖怪的凶和尚。我还总是怪他不积功德，耽误了我取经成佛。 但是，当他拄着禅杖，背对着我，独自面对满天涌来的天兵时，我的心里里却只剩下了感激。 我眼睛有些湿润。 擦了擦眼睛，我带着小玉踏步入了城池。 城池倒是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仅比乡镇大上一点，甚至就连城门口，都没有卫兵把守。 城中街上，人来人往，有些热闹。城中心一座豪宅立在那里。 我见城中大部分房屋都是泥土筑成，显得有些寒酸，甚至有的稻草屋顶都破了一块。 街上行走之人，也大多衣着破旧，带着补丁。 “猴子，我们来找谁？” 小玉看着街上的人，有些好奇。 “一个书生。” 我叹了口气，却不知是哪个书生。 许久，我带着小玉找到一处包子店。 “二位，来几屉包子啊？” 卖包子的大娘揉着手，笑容和蔼的问道。 小玉看着笼中的包子，有些出神。 我说大娘，来两屉茴香馅的。 说着，我拉着小玉寻了一处桌子，坐了下去。 大娘应了一声，转身从蒸笼上端出两屉包子，放在了桌上。 我朝小玉努努嘴，我说小玉，这一路赶了一上午，也是饿了，咱俩凑合吃点，等事情完了，我请你吃大餐。 小玉点点头，夹起一个包子。 吃饭间，我和大娘闲聊。 “大娘，那城中心的豪宅，是谁家的？” 我不经意问道。 大娘倒是热心肠，直接张嘴：“哎呦，我跟你说啊，那可是县令大人家。” 然后大娘又低声跟我说那县令大人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如何欺压百姓。 我一边听着，一边心想这大妈阶层的情报功能真是越发厉害了。 就连县令上厕所一次用几张纸，那些纸什么价格都知道。 末了，我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话。 “这里，可有什么书生？” 大妈面色一紧。 许久，瞅了瞅四周无人，才叹了口气，低声开口。 “这里读书的，只有一家，就是老江家。那老江家，想当年也是这里的老实人，可惜他儿子，考上了秀才……” 我心里纳闷。 我说考上秀才咋了，这玩意儿又不能做官又不能干啥的，最多当个教书先生。 大妈抹了抹泪。 “那老江平日里卖饼挣钱，供他儿子读书，想中个举人来光宗耀祖，至少也能搬出这里。” “可是，偏偏中了个秀才。结果那次考试，县令公子名次就差一名，便能取个秀才功名。” “那县令一直觉得是江流儿把自己儿子挤下来了。气不过，暗地里派人把老江打了一顿，老江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次之后便卧床不起，不久便病死在家里。” “那江流儿，也从此疯疯癫癫。” 我心里一凉，呆了许久才再次张口。 “那个江流儿，家中还有何人？” 大妈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低头叹了口气，说没了，他妈是外地嫁过来的死得早，生他的时候就死了，江流儿平日与他爹相依为命。 “现在他爹一没，整个人疯疯癫癫，整天就在自家附近徘徊，说是要找他爹。” 我叹了口气。 我心里却又有些怀疑，这家伙真的是师父？ 要是师父那般凶性，怕是早就掀了这个县令，自己划地为王了。 叹了口气，我还是决定去看看。 我问大娘那江流儿家在哪儿？ 大娘伸手一指：“最西南角，最破的那处房子就是。” 我道了声谢，拉着那小玉出了包子铺。 临走，我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一般回头看了眼包子铺门口。 包子铺门柱上，贴着一副对联。 “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 我心说还挺押韵。 转过头去，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我猛地停住。 我想起来，我，以前见过这副对联。 包子铺……我想起，我第一次进入人间时，和小玉吃的那顿面条。 还有，当年五指山下，菩萨扔给我的那本《西游记》中，也出现过这副对联。 方寸山，菩提老祖…… 隐约中，那个光头老板的笑容，跟那个大妈隐隐重合。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冰凉，一身猴毛从脚趾竖到了头顶，如坠寒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猛地出现在心中。 从最初那碗面条，到如今的包子铺，我可不觉得是巧合。 再回头看去时，那包子铺已经大门紧闭，门柱上原本挂着对联的地方，光秃秃一片。 我再眨眨眼，却依旧如此。 小玉见我这样，也有些好奇回头看去。 “奇怪，这包子铺怎么忽然关门了，一声不响的。”小玉嘟着嘴，好奇的嘀咕。 我皱皱眉，我说小玉，你之前看到门柱上一副对联了吗？ 小玉摇摇头，说当时只想着吃包子，没注意门上是不是有对联。 我哦了一声，拉着小玉转身离去。 一边朝着城中西南角走去，我心里一边不断的思考。 菩提老祖……在《西游记》里，应该是一个好人形象的。 可是，我却又有着隐隐不安。 话说书里的孙猴子拜师菩提，学会了七十二变，堪称恩师。然而实际上，我从出生便跟着牛老大混，然后上天做官，然后被罚五百年，根本就没见过菩提，就连那些本事，也是师父教给我的。 那么，他如今为什么要找我？ 书里，他最后跟孙猴子说，孙猴子以后必出事端，到时切不可提及自己师门分毫，否则菩提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还记得，原话是这样的。 “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我想，他对孙猴子，也不是单纯的疼爱。 而且西游记中，对菩提的身份讳莫如深，那么，他为什么要找我？ 我心里想着这些，心乱如麻。 许久，叹了口气，把这些先放在一边，抬头向前看去。 城中西南角，一栋破败的房屋立在那里。 房屋门前，一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书生呆呆坐在台阶上，身上满是灰尘。 感受着那股熟悉，我愣在了原地，许久，眼睛湿润起来，却又不经意的咧着嘴傻笑。 “师父……” 第三十九章 夕阳下，匕首血红 那书生抱着胳膊，蹲坐在门前台阶上，张着嘴看着天空白云，自顾自的傻乐。 嘴角，流出了一丝口水。 我和小玉，呆呆的看着书生许久。 师父当年喝了半碗孟婆汤，能否苏醒，全看天意。 我看师父如今这样子，非但没有苏醒，反而是神智散乱。 似乎是受了很大刺激，疯了一般。 我叹了口气，拉着小玉迈步上前。 “别，别过来。”书生见我靠近，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满是恐慌。 两手紧紧的抓着地，身子往后缩去。 我愣在原地。 “求你们了，别，别打我。” “我，我不读书了，我不要功名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声音落魄。 师父缩在门和墙的角落，双手颤抖的在胸前摆来摆去，无神的瞪着两眼。 样子疯癫。 我一阵心酸。 我呆呆的看着师父，不自觉间泪流满面。 我想起，那个舞着禅杖，大战神佛的师父。 那个，昂然立于天地间的师父。 我能感受到，书生身上有着一丝气息，那的确是师父。 可是师父…… 许久，我叹了口气，拉着小玉缓缓走了过去。 书生停下言语，满是恐惧的看着我俩。 我弯腰跪了下去。 “师父，徒儿回来了。” 书生呆在那里。 片刻后，书生才讷讷张嘴。 “我不是你师父……咦，奇怪，你头上的金箍是紫色的。” 我心里一动，不自禁摸了摸头。 我的金箍，早就碎了。 “什么金箍？”我挠着头问道。 书生咧嘴傻笑，指了下小玉，又指了指街道那头正在聊天的几个百姓。 “我看这所有人，头上都有金箍，却都是金色的。” “唯独你，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金箍，是紫色的。” 师父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几人的笑骂声。 “这疯书生又在发疯了，你不用管他，他是个疯子。” 我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 我说师父，你真看见了金箍？ 书生点点头。 叹了口气，书生摸着墙缓缓站起，眼中的恐惧渐渐消散。 “进屋来吧。” 书生打开了门，踏步走去。 我和小玉赶紧跟上。 院子里很是朴素，木桌，木凳，还有几个扁担。 很是有农家气息。唯一有些扎眼的，是院子角落，一柄磨得闪亮的匕首。 闪着寒光。 “那是我爹，卖烧饼用的。”书生一指地上的扁担，叹了口气。 我点点头。 站在院子中间，书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直直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叫我师父。” 我一把拉下罩在身上的黑袍。 一只猴子，站在院子中，身上的猴毛被正午的阳光照的金黄。 我见书生一脸恐惧的跌倒在地，一只手指遥遥指着我。 “你是妖怪！” 我点点头。 “求你，你别杀我……”书生脸上惊恐万分。 我挠挠头，叹了口气，我说师父，你先冷静下。 说完，我从地上一把扶起书生，寻了个木凳坐了上去。 小玉也是贴心的从屋子里端出一碗水，给书生喝了下去。 “妖怪，你，你真不杀我？” 书生眼中依旧惊恐。 我鼻子有些发酸，正要说话。 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砸门的咣咣之声。 我有些好奇的看看大门，正想问问师父门外这是怎么了，却见师父一脸恐惧的抱着胳膊发抖。 门外，传来几道笑声。 “来，来，来。江流儿，今天时辰到了，赶紧出来让我们打一顿，好回县衙交差。” 我心里一动，明白过来。 那县令，竟是每天还派人过来打这书生一顿。 我心里一寒，嘴角却荡起一丝冷笑。 我说师父，你先喝水，我出去帮师父摆平。 书生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出口。 门外的砸门声更急，不时有骂声传来。 我穿上黑袍，捏着手走了出去。 一把推开门，几个穿着制服，手拿棍棒的壮汉，大眼瞪小雅的看着我。 “你是何人？” 一个壮汉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孙爷爷。” 我笑着伸出一只手…… ……………… 片刻后，门外传出几声惨叫，我拍拍手重新走了进来。 “照师父你当年的性子，他们是必死无疑。徒弟我不像师父你那么凶，只是打昏罢了。” 我看着呆在原地的书生，呵呵笑笑。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带着恐惧，却又带着感激的眼神。 我想，当年我便是这样看着师父。 书生直直看着我。 许久，书生自己低声喃喃了一句：“凶猴子。” 我心说师父你才是凶和尚，我这跟你比算的了啥。 书生说完，却又朝我问了几句。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师父？” “我俩从未见过，我也不认识你……可是，我却莫名感觉和你很熟悉。” 他眼中却也出现一丝迷茫。 我叹了口气，在他面前盘膝坐了下来。 “师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只蠢猴子，窝窝囊囊，巴结神仙，上天做官，一心成佛。” “后来，他被当做替罪羊，关在了五指山下五百年，直到，一个凶和尚找到他，说要去西游……” 我自顾自的，一直讲到了日落。 讲到了，一只猴子找到一个疯疯傻傻的书生。 夕阳下，那书生呆呆的看着猴子。 许久，书生伸出手来，摸了摸猴子的脑袋上的猴毛。 一脸温暖的笑容。 师父伸手揉了揉我的猴毛，我心里一暖。 “你的故事很好，可是，我记不起来。” 师父揉着我的脑袋，呵呵笑笑。 我说没事儿，我准备带你走。 “等以后，总会有机会记起来的。” 我声音坚决。 师父叹了口气。 “我……只是个书生。” “别人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只想考个功名，来整治那个杀我父亲的县令。” “猴子，你说的那种生活，离我太远，我只想考取功名……我父亲，也希望我……” 声音颤抖。 说到最后，师父却说不下去了。 我见他颤抖着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抹了抹眼泪。 师父坐在那里，身上没来由生出一种无助的感觉。 我心说师父你要是恢复了记忆，怕是早就拆了那县令，哪儿还用考功名。 可是看着师父，我眼睛却有些干涩。 我想起，那个一心向佛的猴子，还有那个总是歪理的凶和尚。 那个猴子，跟眼前这个只想功名的书生好像。 我叹了口气。 “小玉，咱们走吧。” 我转身就走，小玉应了一声，跟了上来。 就在即将跨出门的那一瞬间，我脚步停顿了一下，扬了扬手，无奈的拍在自己脑袋上。 “师父，我会在这城中一直呆到明天中午，如果你想要跟我走……明天中午之前去客栈找我便可。” “我，真的想，再和师父一起。” 我说着，踏出了门外。 夕阳下，一个书生，呆呆坐在院子里，傻傻的看着门口那个穿着黑袍的身影。 满天红霞，将那身影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书生抹了抹眼角，似是风沙进了眼中。 日落余晖，院子角落，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柄匕首，磨得锃亮，在血色夕阳下闪着寒光。 就连那寒光，也如夕阳一般灿烂。 第四十章 傻X 当晚，我和小玉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双人房，我和小玉一人一张床在房间两头。 房间中，烛光昏黄，不停闪烁。 小玉在房间那头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开始和我没话找话。 “猴子，你下午给书生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小玉倒是很是吃惊，讷讷的看了我几眼。 许久，才皱眉问我：“你这猴子，说是齐天大圣，却没啥多大本事呢？” 我说我就一天地石猴，那如来和西天众佛修炼了不知多少岁月，我哪儿能一出来就草天日地。 更何况地煞七十二变本就是七十二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神通，若不是我当年仗着天生神力还有那金箍棒神威，怕是连如来身边都近不了。 小玉点点头，说声也是。 “那紫霞她……” 小玉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脑袋的猴毛。 许久，我才缓缓握紧拳头。 “我，会找回紫霞的。” 小玉点点头，又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那书生呆头呆脑，很是老实，像是被人欺负惯了一般。猴子你说，那书生明天会来吗？” 我轻声笑笑。 书生一定会来。 因为，他是我师父。 ………… 第二天早上，我好不容易才把小玉叫醒，让她下去吃早饭。 这小玉也是真不拿我当外人，或者是心思单纯。明明十五六岁都开始发育了，晚上睡觉竟然还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 早上我看到她睡梦中露出的肌肤，弄得我很是尴尬。 “快洗完脸，一会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我一脸无奈的坐在凳子上催促小玉。 许久，我和小玉终于是坐在了楼下的早点摊子上，吃了几个包子。 我见街上大部分人面色都带着几分喜意，街边不是有几人笑着讨论什么。 隔壁桌，三两个汉子正在一脸喜色的吃早饭，一边大声讲话。 “昨晚，那县令一家二十三口全被杀死在衙中。这等狗官，当真是苍天有眼。” “对，我听说，是那江流儿干的。” “哈哈，那傻子，竟是真的亲手给他爹报仇了。可惜了，尽管是个狗官，可却依旧是个官。如今那江流儿下落不明，怕是以后要躲躲藏藏的过一生了。” 我心里一动。 我想起，昨天我在院子里看到的那柄放在角落的匕首。 寒光闪闪。 吃过早饭，我和小玉回到客栈收拾东西。 东西还没收拾好，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心里一动，已知来人是谁，忍不住呵呵笑笑。 “师父，进来吧。” 我话音未落，书生推门而入。 那书生，之前的落魄样子已经不见，身上紫衫短袖，露出了孔武有力的胳膊，肌肉发达。 我心说这书生平日文质彬彬，没想到肌肉比我都发达。 不愧是师父转世。 “师父，你之前不是……”我有些迟疑。 书生呵呵笑笑，低头啐了口痰。 “我读那狗屁诗书，畏畏缩缩，好不痛快。” “从此之后，有人惹我，杀了便是。” 一脸霸气。 我听这话有些耳熟，似乎师父以前这么说过。 我说师父你想起来了？ 师父摇了摇头。 我说没事，师父，等着我带你回黑风山头，让白骨夫人帮你检查检查。 书生眼睛一亮，张嘴就问。 “那白骨夫人好看吗？” 我看着一脸向往的师父，有些无语的撇撇嘴。 这书生绝对是师父，错不了。 就这样还是没记忆，要是有了那些记忆，恢复了神通，怕是又得满山抓女妖怪。 ………… 我租了两匹快马，带着小玉和师父一路向黑风山赶去。 一路上，我看着那眼神时常迷茫的书生，忍不住心中喜悦。 我说师父，你如今记忆没恢复，当年那身本事恢复了吗？ 书生挠挠头。 “什么本事？” 我说没事。 看来，师父那些本事也没有恢复。 当年师父十世金蝉，佛法精深更是神通无数，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就连那如来佛祖都拿他有些无奈。 可惜…… 世间轮回，因果循环。 我看着在前面骑着马哈哈大笑的书生，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又想起一件事，我说师父，你之前说，你看所有人，头上都有金箍，唯独我颜色不一样…… 师父点点头。 我哦了一声，记在心里。 师父又说了一句。 “那金箍上，写着两个字。” “天命” ………… 晚上时分，我和师父小玉已经赶到了黑风山头。 狼人惨叫声依旧围绕在山间。 白骨夫妇早已在寨子门口等待多时，见我带回一个书生，心下了然，知晓这便是我寻回的师父。 我还未下马，白骨夫人凑上来，低声问我。 “大圣，情况怎样？” 我看了看那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书生，叹了口气。 “当年那半碗孟婆汤，让他失了记忆……白骨你精通魂魄一事，帮我看一下吧。” 白骨夫人点点头，一旁的白胖公子也安慰了我几句，让我不必担心。 我点了点头，翻身下了马，带着小玉和书生进了寨子。 寨中华宅，厨房之中，飘出道道香气。 书生流着口水，眼巴巴看着厨房那边。 我说师父，你先别光想着吃，咋还有正事要办。 说完，我拉着师父，跟着白骨夫妇一同走入地下密室。 “泼猴，放开为师，为师要吃大酒，两斤！” 书生装模作样的撒泼打滚。 真像当年的那个和尚。 我拉着师父，好不容易把他拖到了密室中。 师父如今没了修为神通，只是个比较力气大的凡人，自然拽不过我。 白骨夫人让师父盘膝坐好，师父许是见白骨夫人貌美，竟是开开心心一口答应，嘿嘿乐着安静坐好。 我心说早知道这样就不用我辛辛苦苦拽你下来了，让白骨夫人说句话就好了。 白骨夫人盘膝坐在书生背后，伸出两掌拍在师父背上，嘴里吐出一道白气，在空中盘旋一周后从师父鼻间进入。 片刻后，师父面色痛苦，似乎忍受疼痛一般。 白骨夫人眉间微皱，也很是纠结的样子。 许久，白气自师父鼻间飞出，回到了白骨夫人体内。 白骨夫人徐徐呼出口气，两手收回，睁开了双眼。 我连忙询问师父如今怎样，记忆能否恢复。 白骨夫人摆了摆手止住我，俏眉微微皱起。 “很奇怪……” 沉吟一声，白骨夫人手掌一挥，师父身上浮现出一个身影。 身形模糊，却隐约可见是一个拄着禅杖的光头僧人，身穿白袍，微微低头站在那里。 “妖僧大人的地魂模糊。那半碗孟婆汤并未灭掉记忆，只是使地魂蒙尘，想不起来而已。” “这样的话，还有一丝生机。” 我点点头，心里暗喜。 我忽然对地藏一阵感激，这次倒是多亏了地藏相助。 白骨夫人却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只是这丝生机，我却不知如何把握，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好好给妖僧大人检查一下吧。” 我点点头，说声多谢。 师父挠着头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愣愣出声：“那，能吃饭了吗，我饿了，要喝大酒。” 我无奈的打开密室门，师父蹦跳着冲了出去。 是夜，晚宴通宵。 红灯下，我和师父杯酒不停，觥筹交错。 师父没由来的特别欢脱，豪气大发，竟是一杯接着一杯将我灌醉，又把自己灌醉。 醉酒朦胧中，我趴在桌上，看着师父也趴在桌上直直看着我。 “傻x。” 师父低语喃喃，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猴毛。 我流下眼泪。 不多时，师父打起了呼噜。我也睡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火焰山，牛魔王 我在黑风山头又住了几天，师父的记忆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还是个呆头呆脑的书生。 夜晚，满天繁星，白骨夫妇与我在庭院中吃着晚饭。 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一边抹嘴一边说道：“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那书生，你们先帮我照顾着，最好带他去大妖墓那里看一看，我一直觉得那里有他一丝残魂。” “等我把一些事情忙完，再回来接他。” 白骨夫妇知道此时我记忆刚刚恢复不久，怕是有些事情要做，也不留我，当下点点头。 白胖公子嚼着牛肉，一脸好奇的问我：“大圣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要去打那如来？” 我说你丫就整天瞎想。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对付那如来？用头撞吗？ 我……得先去找根棍子。 说着，我想起那根金箍棒。 当年那根金箍棒，在我魂飞魄散之时，被痴魄挟着去了一处。 那处地方，我知道是哪。 无底洞。 ………………………………………………………… 第二天一早，我借了只巨鹰，飞向无底洞。 无底洞，我不太熟。 但是，这附近有个熟人。 确切的说，曾经有我的兄弟。 我想起当年的牛魔王。 我想起，与我一起在花果山巅，碎石而出，那头呆呆的看着我的黑牛。 我伸手一拽巨鹰背上的缰绳，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巨鹰速度极快，空中，我的耳边满是风声。 隐约，一道牛哞传出。 这哞声，似乎跨越了千年。 …………………………………… 无底洞往东三百余里，有一处干旱之地，名曰火焰山。 这里终年干燥炎热，却也能有人在这生活下去，甚至有城市出现。 全因这里有一妖怪，名曰铁扇公主。手中一扇芭蕉扇，能唤风降雨。 所以这里的人都不拜那佛陀仙神，而是专门拜这铁扇公主，甚至还修了几座寺庙。 很是有趣。 而就在五十年前的一天，这里地动山摇。 远远地，人们看到火焰山上，天兵如潮，满天神佛。 地上，一头黑牛，带着无数牛虱，杀声滔天。 最终，跟着一只舞着棍子猴子，冲上天空。 一去不回。 有人说，那是铁扇公主的丈夫。 那一夜，阵阵哭声从火焰山传来。 ………………………………………………………… 我从巨鹰背上跳下，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曾经一片黄沙的火焰山，如今一片血红，如同被血染成一般。 我想起当初那遮天蔽日的天兵天将，想起那次血战，叹了口气。 老牛，我回来了。 你呢？ 我低头，从那有些潮湿的红色沙土中拣出一片闪着寒光的东西。 那是一片盔甲。当初不知那个天兵身上穿的盔甲。 “也是个汉子。”我低声说道，将那盔甲埋在土里。 我不恨那些天兵，甚至，我有些敬佩他们。 明知老牛法力无边，明知我的棍子有万钧之重，明知向前一步便是有死无生，却依旧面不改色的踏步向前。 听说，这些天兵在人间时，便是最勇猛的战士。 我看着面前这血红的大地，有些悲哀。 我不想杀他们，可是……不得不杀。 我想起那天边的金身大佛，那冷冷看着我舞着棒子的如来。 揉了揉脸，把这些念头甩出脑袋，我走向了火焰山中的一处山头。 那里，有着一扇铁门。 …………………………………………………………………… “咚、咚、咚。”我扣着铁门上的门环，心里忐忑。 我相信老牛本事不下于我，我尚能从花果山一路走来，找回地魂，想起一切。那老牛在我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事。 可是……万一呢？ 我怎么跟嫂子说，牛大哥去哪了？ “吱嘎~” 我正思索的时候，铁门缓缓打开一道缝。 “嫂子，我来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顺着门缝朝里打量。 只见铁扇公主，阴寒着脸，整个人冷冰冰的给我打开了门，脸上写满悲伤。 我一看嫂子这幅样子，心里凉了半截，暗道不好。 一瞬间，我整个人如坠冰窖。 牛大哥，没回来…… 就在我感觉两眼有些模糊的时候，屋内传来一声豪爽的笑声：“哈哈，铁扇，是谁来啦？” 握草。 听到这道声音，我大脑一片空白。 是牛大哥。 讲真，我心里并没有多激动，脑中仅仅一片空白，如同乱麻一般。 只是不知不觉，我泪流满面。 嫂子本来见我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好笑，仿佛吓到我是多么开心的事。 然而看我竟然泪流满面之后，反而是慌了，连忙后退几步，有些歉意的说道：“老牛，老牛，你兄弟来了。” “老娘只不过做了个恶作剧……就把他弄哭了。” “这猴子怎么变成玻璃心了？一点也不像当年带你去打仗的猴子。” 洞府深处,一阵桌椅倒下的声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踏来。 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我兄弟？哈哈哈，我兄弟是齐天大圣。猴子，你来啦。” 我已经好久没听过这道声音了。 我看着门廊处出现的身影，顾不得擦去一脸泪水，哈哈笑起来。 “牛大哥，猴子来了。” ………………………………………… 洞府深处，我和老牛夫妇围坐在桌上。 我说老牛，你先别秀恩爱了，你告诉我，你如今怎样了。 老牛嘿嘿一笑，嚼着铁扇公主喂给他的葡萄，闷了口酒。 “还能咋样，找到了地魂，没了天魂。” 我哦了一声，和我差不多，我比你多丢了一魄，正要想办法找回来。 “哈哈，等老子找齐了，想办法再干他娘的一炮。”老牛兴奋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我说老牛，你也好了，当年七妖圣又都回来了。等回头，咱们几个好好聚一聚，喝顿大的。 老牛点点头，嘿嘿笑道：“那几个家伙，还不知道我已经恢复了。等过几天去通知他们，办场庆功宴。” 说完，又仰脖闷完杯中酒。 我看着铁扇公主给老牛重新满上酒，有些无语。 “嫂子，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说，‘傻牛，你敢走出去，就别再回来’吗？我可是听的真真切切。”我嘿嘿一乐，掐着嗓子，模仿着嫂子当时的语气。 铁扇公主白我一眼，说就你记性好。 罚你一杯，让你多嘴。 我讷讷的拿起酒杯，一口闷下。 这酒真辣，差点给我辣出眼泪。 老牛看着我，嘿嘿直乐。 “猴子，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是玉面狐狸。”牛大哥喝了口酒，目光悠悠的看着我，缓缓说道。 我心说你当着嫂子面说这个，不怕嫂子一扇子把你吹出去啊。 我瞥了一眼嫂子，嫂子竟然不怒，反而是又帮牛大哥满上酒。 老牛看了眼嫂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直到那天我魂飞魄散之时，我才知道，我爱的一直都是我老婆。” “我年轻时候，一无所有，法力薄弱。是我老婆挺我，我才走到今天，成了如今的牛魔王。” “那天，我破石而出，没了地魂天魂，整个人浑浑噩噩，随意的走着。” “再抬头时，已经到了火焰山。” “只见我老婆将我的画像贴满整个山峰，自己在洞口呆呆的等着我。” “我的地魂，洞府之中，被她用元神温养起来。” 我叹了口气。 我想起来独孤凡告诉黄风妖圣的话，“地魂一般都会停留在自己最思念的人身边。” 我说老牛，你多陪陪嫂子吧，你的天魂我会帮你去找。 老牛哈哈笑笑说不用，最近正想和铁扇外出逛逛，正好顺路找找天魂。 你这老牛，总是这么风流，到了哪儿都不忘调情。 我和老牛哈哈大笑。 那天，我跟老牛聊了许多，比如他孩子红孩儿怎么成了四大妖王，剩下的五兄弟如今怎样，还有他走来的路上经历了什么，具体说了什么也大多都忘了。 喝到最后，我们两人一个瘫在桌上，一个趴在地上。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衣服，跟老牛说：“大哥，兄弟得去无底洞，寻回我那棍子和三魄。” 老牛趴在桌子上，还没醒利索，睁这朦胧的睡眼打量着我。 “无底洞？哦，无底洞，你的棍子……” 老牛醉醺醺的，脑袋还不灵光。直到自己重复了几句，才想明白。 老牛挥挥手让我凑过去。我伏下身子，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然后他打了个酒嗝，满是臭味。 “你丫故意的吧。”我一蹦三尺远，闪到一边。 老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昨晚喝大了，真的喝大了。” “那啥，无底洞是吧，从这往西三百多里。” “不过……那地儿我也不太熟，只是听说，从来没有人进去还能出来的。” “兄弟，你要是去那，你得小心点。我在这儿住的久了，经常能感受到那边，有一股气息，竟是让我也有些恐惧。” “不对，不是恐惧，应该说是颤抖。对，就是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抖你懂吧，就是那种……” “哎呀我操，我感受到了，来来，我抖给你看” 我看老牛全身开始抖起来，从桌上一只抖到桌下，像个疯牛。 “这他妈真的喝大了，又开始撒酒疯了。”我喃喃一句，转身出了房间。 大厅里，我朝着嫂子的闺房吼了一句嫂子我走了，大哥喝醉了你好好照顾。然后便逃一般的离开洞府。 片刻之后，我俯身趴在洞府铁门，一只耳朵紧紧贴在上面。 只听里面传来嫂子的怒吼。 “傻牛，你趴地上做什么！还给我抖！你再抖一个试试！是不是嗑药了！” “说，你喝了多少！” “下次还喝不喝了！” “真不喝了？” “下次再喝怎么办！” 其间，夹杂着牛大哥的哀嚎和惨叫，还有低声下气的求饶之声。 我打了个哆嗦。 “牛大哥，保重，猴子走了。” 我自言自语，顺着山路走出洞府。 一片血红的沙地上，太阳初升，阳光给红色的沙土镀上一层金色。 很是好看。 第四十二章 无底洞下万魔窟 走下火焰山，我骑着巨鹰，朝着西面去了。 三百多里，呼啸而过。 如同当年的我，架着筋斗云一般。 我回头再看一眼火焰山的方向，暗道一声牛大哥保重。 希望，再相见时，你能再带我杀上天去。 就如你我当年一般。 ……………………………… 无底洞口。 我从飞鹰背下跳将下来，拍拍巨鹰背，让他飞走了。 “白骨夫妇，黄风，这次多谢了。”我想起这些天白骨夫妇和黄风怪对我的照顾，嘴角一乐。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朋友。 没想到，我还是有朋友的。 我摇摇头，踏步走近。 洞口倒是不大，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一丝丝黑色气体从其内渗出。 我感觉一阵莫名的发冷，似乎有东西在盯着我。我四下打量，只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这空荡荡的洞口。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和这个洞口，静静的互相看着，像个眼睛，又像个想要吞噬一切的嘴巴，静静地张着。 我看着那一丈方圆的洞口，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洞口旁，一块石碑矗立。 其上字迹清晰，如同被人用手指刻在石碑上一般，深约半指，字迹缥缈。似乎，是一篇诗文，在石碑上洋洋洒洒满满当当的。 “无底洞口，神佛勿近” “万魔窟中，自在天地” “菩提一叶一世界，魔花一开数千年” 我看了看，心说这狗屁诗文，语义不通。 突然，我心里一阵悸动，整个人眼前一黑。昏沉中，我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一只跟自己一样的猴子。 一脸执念。 面前，一个样子奇怪的凶兽正一脸好奇的摸着我的棍子。 如意金箍棒。 不对……样子不对。 我正想仔细看看那根泛着黑色妖气的棍子，却觉眼前再次一黑。 睁开眼睛，我站在无底洞口。 “痴魄……”我沉吟道。方才似乎，我感应到了我的痴魄。 我皱皱眉，轻吐口气，一步踏入无底洞中。 入眼，是一片黑暗。 …………………………………… 黑暗中，我隐约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那种阴冷的感觉，不断加深，周围的黑气也在变的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的速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速度更快。 见挣脱不了，我索性安下心神。 …………………………………… 我下坠的速度，似乎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即便有筋斗云，我当年也没这么快过。 “轰！” 猛地一声巨响，我的身体一阵剧痛，巨大的撞击使我眉头一皱。 剧痛之中，我似乎穿过了什么屏障。 眼前，一片光明入目，光芒刺目。 “似乎，玩大了。” 这是我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隐约听到身边依次传来三声巨响，似乎什么东西落地了一样。 微风吹拂，气味腥臭。 雨水落下，划入嘴中。 “呸，真他妈臭！” 口中那股腥臭之味瞬间让我清醒过来，猛地坐了起来，啐了口唾沫。 说完，我打眼扫了一遍周围。 我，呆住了。 这里，是哪？这绝对不是在无底洞中。 这是……一片天地。 目光所及，一片荒芜，土地干裂。 一阵阵微风，啊，不，不是微风。一阵阵黑风无情的刮过地面，风声呼啸，狠厉无比，几乎要在地面上刮出印子来。 刮得我皮肤隐隐发疼。 天空中，阴云密布，乌黑一片，不见一丝阳光。 静的可怕，连雷霆的声音都没有。整个天地，只剩下了风声和呼吸之声。 我低头看了看，只见身边干裂的土地上赫然躺着三个东西。 小和尚，道士，以及一个龙首马身的东西，还有一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松鼠，正玩着小和尚的衣角。 三个货全部昏迷，看来我还是第一个醒来的。 “传说中的貔貅？他在这儿干嘛？”我看着那龙首马身的东西，挠着脑袋讷讷道。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又低下头看了看这三个东西，皱眉叹了口气。 ……………………………………………………………… 黑夜，一片漆黑。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入夜之后一片寂静。 天地间静的可怕，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我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 “真是怪了，难不成这破地方无日无月。”我一边感叹着，一边把手中那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灌木摆在一起。 片刻，火光生起，整个黑夜中，总算是多了一丝光亮。 我看着那火光发呆，旁边三个货依次躺好。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却是貔貅先醒了过来，见我抬头看着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怎么在这儿？”我有些好奇。 那貔貅想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他当初在傲来海上，就发现我魂魄不全，便好奇跟踪我。 后来黑风山头，偷听白骨夫妇对话，知道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残魂之后，便回去了一趟。 老龙王听了之后，沉吟许久，让他不要声张，继续回来监视我。然后，这貔貅从三天前跟着我到这儿，没想到醒来的比我晚，就被发现了。 我听到这里，眼中杀意弥漫。 这家伙，一路跟着我。那么，这些事情他肯定都知道了。 地魂，妖凤，师父。 白骨夫妇，黄风妖王，牛大哥。 我要杀了他，我不能冒险，绝不能让天地神佛知道这些。 我冷着脸，朝他走过去。 “大圣，大圣，别冲动。这事情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貔貅脸色一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出声。 我表情未变，依旧冷冷迈步。 见我不理他，貔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一脸决然，狠声说道：“我龙宫与那满天神佛早就不和，如今绝无加害大圣之意。” 我心里一动，出声问道：“你说什么？” 貔貅眼里有些悲哀，爬起来走到火堆旁，缓缓坐下，开始跟我缓缓说道。 龙之一族，高贵，伟岸，强大，能吞云吐雾，能排云布雨。 法力微薄之时，便能腾云驾雾，纵横天地之间，好不自在。 那些凡人，也纷纷把龙宫一脉当做神仙，设立龙王庙，开坛朝拜。 然而，龙体虽然强大，却不利于修炼。有的龙族修炼十年，不如修士修炼一年。 所以，龙族可以说是天生神威，却难以再修炼，只能随时间增长来让法力不断缓慢的加深。 说到这里，貔貅苦笑一下，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灌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灌木顶端的火焰，声音沙哑。 “如今，不光那天庭看不起我们龙宫一脉，就连一些法力不如我们的修道之士，都没了敬畏之心。” 想想也是，我们能呼风唤雨，能口吐雷电。但是，我们也只能这样。 就连一些强大的修士，在陆地上都能与我们一战，甚至还创出了屠龙术来对付我们。 那哪吒当初将我三哥抽筋剥皮，如今做了神仙。 那些神仙，更是看不起我们龙宫，道我们只会听天庭号令，排云布雨。 而我龙族，本身战力并不强大，仅仅位列地仙，与那鬼仙之流并列。 貔貅说到这里，突然把灌木甩到一边，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哈哈，与那鬼仙一样，都是工具。” “大圣，你可知，凡间世人见我腾云驾雾，遨游天地，皆以为我自在无比。见我打个喷嚏便能下雨，都说我神力超绝。” “然而在我眼里，满是束缚，满是规矩。” “哈哈，没那天庭号令，我连一口喷嚏都不敢打！生怕，崩出个雨水，犯了天条。” “我，做什么龙子！” “我，说什么遨游天地！” “大圣，你可知，五十年前，你舞着棍子，冲天而起。” “我那时就在龙宫，抬头看着你，泪流满面。” “我说父王，天庭如此对我龙宫，为何我们不像那大圣一样，杀他个痛快。” “父王伸手一指，说你看，这就是逆佛的下场。” “我回头看去，你拎着棍子，打向如来。然后，金光乍起，魂飞魄散。” “大圣，你可知，那天……我哭得不能自已。” “你可知，那天，我疯了一般驾云而起，遨游天地。” “风声中，我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那天，父王告诉我，他年轻时与我一样，如今，不也如此。” “我笑个不停。我知道，等我老了，八成与父王一样。” “一样的指着另一个猴子，教育我的龙子龙孙说……这，就是逆佛的下场。” “但是……大圣，我……” 貔貅说到这里，卡住了。 我看着他的脸，其上满是泪水，嘴角挂着惨笑。 “饿了吗？” 我轻声说道，伸手递给他一串香蕉。 第四十三章 和尚，道士 貔貅看着我，呆了许久才伸手接过香蕉，低头吃了起来。 也不言语，只知道在那傻乐。 我觉得这龙估计是傻了，心里也不知瞎想什么，什么工具规矩束缚遨游天地，乱七八糟的。 放着好生日子不过，就因为不能随便打喷嚏，跟着我闹腾啥。 我若不是妖，身为龙子，能娶了紫霞，还用走到这一步？ 想起紫霞，我叹了口气，低下头弄着篝火。 不久之后，剑逍遥与小和尚纷纷醒来。 剑逍遥还是如同上次分离时候那样，整个人失魂落魄，起来之后也不言语，呆呆的看着火堆。 我看他身上满是灰尘，道袍还破了几处，清秀的脸上盖着一层土，一点也看不出道教天骄的样子，心说不知当初分离后这家伙经历了什么。 似乎，很是惨不忍睹。 小和尚最初被周围环境吓了一下，眼中恐惧散去之后也平静下来，礼貌的对我做了个佛揖。 “施主，我们又遇见了。” 我说你这和尚，我是妖，你是佛，哪有佛对妖如此客气的。 小和尚挠挠脑袋，说可我觉得你不坏，说着，还把一只松鼠从自己怀里掏出来。合着刚才那只松鼠玩累了，钻进他怀里睡了一觉。 “呵呵，坏不坏，你说了不算。” 我嘴角撇撇，给火堆加上燃料。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带着剑逍遥回去了吗？” 小和尚给我说了半天，声泪俱下，我捋了许久，终于捋明白了。 不得不说，这小和尚真的是呆萌，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当时正觉小和尚带着剑逍遥要送他回昆仑之巅三清道教。那路途正好经过长安，小和尚想了想，先回去给师父报个信吧。 小和尚回去之后，把所有事情给师傅一说，就连我在花果山巅反问剑逍遥的那番话，以及小和尚最后朝我作佛揖，觉得我的话有道理的事情都说了。 那方丈莫问大师向来一心除妖渡人，自持佛家正统，一听自己得意弟子竟然这么说，当然是好好教训了一顿小和尚。 多亏那主持莫言大师拦着，不然非打出屎来不可。 正觉小和尚出了山门，憋着一肚子气，就要送剑逍遥回去。 结果正觉小和尚一路越想越气，半路上想出个主意来出气——除妖。说是除妖，其实跟除妖没半毛钱关系。就是抓了人家妖怪，使劲打一顿，然后放了。 我心想要是那莫问大师知道小和尚这么个渡法，非给他连隔夜的屎都打出来。 那剑逍遥昏昏沉沉，根本不管小和尚渡不渡妖。小和尚让他打，他就打，虽无章法但是也胜在修为深厚。 两人就这么一路打去，好不快活，直到快到火焰山的时候，小和尚在山路上遇见一个青年。 青年眉清目秀，身披斗篷，一身红衣，正坐在路边烧烤。那妖气，简直冲天。 说真的，我觉得那小和尚说的是烧烤的黑烟。 总之小和尚拉着剑逍遥就干了。 后来才知道，那个青年叫做红孩儿，当时赶着去看刚刚重生的牛魔王，路上有些疲惫正在休息。 刚刚抓了只野鸡，杀了用三昧真火烤着吃。 那红孩儿在四妖圣中排名第二，端的是法力无边，当下将不知死活的两人打了个服服帖帖。 后来红孩儿拎着两人从牛魔王那出来，听牛魔王说我要去无底洞，就想过来看能不能见我一面。 谁知我先他一步进去了，红孩儿失望之下，顺手将两人扔进了无底洞。 …………………………………………………………………………………………………… 我看了看那倒霉的剑逍遥，这家伙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小和尚坑了一路。 我拍拍小和尚脑袋说你丫真厉害，这么作死都死不了。 小和尚一只手捏着松鼠的脸，皱着眉，不知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小和尚才吐出口气，声音有些慌乱的说道：“这里灵力好弱，几乎没有。” “我吸收不了，无法恢复体内灵力。” “施主，你呢？”小和尚抬头直勾勾看着我，眼中满是慌乱。 我挠挠头，我没天魂，没了神通，断了修炼。 你问我？ 一旁的貔貅也是摇摇头，面色严肃：“我也这样，这里……很怪。” 我沉吟片刻，说眼下只能这样，等找人再来问问吧。 这无底洞，诡异得很。 一夜就这么过去，也不用人守卫。 那剑逍遥直直呆坐在那里，倒也能当个放哨的用。 ………… 第二日，我们随便寻了个方向，向前走去。 这里应该是有人的。我想起我那三魄看到的凶兽。 至少，应该有个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我抬头看了看面前那一片荒芜的土地，叹了口气。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我们几人，还有那呼啸的黑风。 苍茫大地，万物荒芜。 一个猴子，一个道士，一个小和尚，一只人首马身的怪物。 如同四只蚂蚁，在地面上艰难的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我嘴唇干裂，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 “醒醒，施主。” 黑暗中，我感觉有人在扇我嘴巴子。 睁开眼睛，只见小和尚一边手不停地的扇我嘴巴子，一边扭头问坐在一边的貔貅。 “皮大人，这样真的可以吗？” 貔貅抬抬眼皮：“你这样爽吗？” 小和尚没注意我已经睁开眼了，一只手仍旧扇个不停。 “爽是爽，可是，总感觉对不起施主……” 小和尚肩上的松鼠也是吱吱直叫，很是兴奋。 貔貅呵呵一笑：“爽就行了，别停，再快点，让他醒的更快。” 笑的贼坏。 我之前对这貔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印象瞬间崩溃。 你这样容易失去朋友的你知道吗。 我咳嗽一声，小和尚浑身一抖，声音有些恐惧：“施、施主，你醒了……” “打得爽吗？” 我心觉小和尚这害怕的样子有趣，冷着脸恐吓。 小和尚点点头：“虽然感觉对不起施主……但是，真的很爽啊。”说着，还搓了搓手。 我神色一愣。哎我草，你这小和尚好实在。 你这样会被人打死的你知道吗。 小和尚见我不说话，接着补充道。 “施主你的脸弹性真好，而且还有些毛茸茸的，打起来声音也好，手感也好。” “施主你怎么不说话？” “施主，你能告诉我平时吃什么吗？寺里师兄们都说我脸蛋手感好，可是今日一扇，方知施主的更好。” ……我揉了揉小和尚的脸，呵呵一笑。 ………… 片刻之后，“啪、啪、啪”的响声有节奏的传来。 小和尚被我按在腿上，脱了裤子，一只手有节奏的拍在他屁股蛋上。 不得不说，小和尚皮肤摸起来的手感真好。 啧啧，滑而不腻。 看着小和尚哭的不成样子，我松开了手。 “好爽哦。”我坏笑着，眨着眼看那小和尚。 “呜呜呜呜，坏施主……”小和尚一边哭着，一边跑到貔貅身旁，把脸埋在貔貅衣服里。 我说貔貅，刚才是你出的主意吧。 貔貅摇摇头，一脸纯真。 小和尚哭着抬头看向貔貅：“皮施主，你说谎。” 我心说小和尚你这样真的会被人打死的。 果然，貔貅一把抓起身旁的小和尚…… 片刻后，小和尚衣衫凌乱，趴在地上，哭的不成声音，幽怨的看着我和貔貅。 那只松鼠早就不知跑到哪去。 …………………………………………………………………………………………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很简单的农房。 其中家居简陋，很是破旧。床上的“棉被”几乎没有棉絮，屋子里窗前放着几个晒干的玉米棒。 “这里？”我疑惑的看向貔貅。 貔貅化作的俊俏公子叹了口气：“这方圆十几里，就这一家住户，是他们救了我们。” “这里住的是爷俩，两只蝙蝠精，法力不高，老头子估计得一千多岁了，感觉已是快没了寿元。那小孩估计十几岁左右，身子骨刚刚长成。” “刚才爷俩出去打水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点点头：“你们现在怎样了？” 小和尚哭着，赌气不理我们。 貔貅倒是皱皱眉说道：“体内灵力还剩不多，本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这里无法恢复……” 我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剑逍遥。 那剑逍遥坐在床上，两眼依旧没有神采，只是却不再安静，口中开始喃喃自语：“我被妖精救了……妖精打水给我喝……妖精……老头……小孩……除魔卫道……妖精……” 眼中，有时会闪过一丝挣扎。 我心说这孩子更傻了。 自从我在花果山巅反问他一番，这剑逍遥就跟魔怔了一般。 我知道，这是他道心乱了。 我叹了口气，坐在床沿，等着那爷俩回来。 过了片刻，门缓缓打开，两只蛟精走入门内。 倒果然是如貔貅所说，来人一老一小两只蝙蝠精，不过倒也勉强化作人身，只是一身毛茸茸的黑毛，背后两只肉翅。老的苍老得不成样子，浑身皮肤皱巴，脸上的皱纹几乎耷拉下来。 小的虽然约莫有二十岁，但这年龄在妖怪中算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了，身子骨才刚长硬。 以小和尚那十万功德的渡凡尘修为，怕是一掌就能给拍死。 一掌拍不死，那就两掌。 进门了的两妖手上都拿着不小的水桶，里面装满泛黄的水，不知从哪里捞出来的。 我和貔貅赶紧上前伸手接过，倒进房间角落的水缸，盖好盖子。 老妖气喘吁吁，抹了把汗：“谢，谢谢啊，这距离那口井，太远了。” “哈哈，大爷小心身体啊。”我打笑一句。 老妖似乎很久没与外人说话，自己扶着桌子坐好，就在那絮叨开了。那小妖也乖乖坐在旁边，眼角偷偷撇着我们。 “唉，当年，年轻的时候，我一个人分分钟就能把这玩意扛满。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老妖一边叹息，一边取出个烟斗。 放烟丝的时候，似乎很是不舍，手抖了许久，才从那个破口袋中捏出一小撮烟草丝儿，小心翼翼的放进烟斗。 我打眼一瞧，最多二十根。 老妖一脸珍惜的将烟斗点着，放在口边小吸一口。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打哪儿来啊？” “难不成，你们那儿也被洗劫了？” 老妖说完掉了几滴眼泪，又叹了口气，然后紧接着又吸了一口。 生怕浪费一点儿烟草丝儿。 “洗劫？”貔貅有些纳闷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老人家，我们是从外面进的这无底洞。” “什么！” 老妖听到貔貅的话语，眼睛猛地睁大，张着嘴巴呆愣在那，任凭烟斗冒着白烟。 这时倒是一点也不心疼那烟草丝儿快烧没了。 第四十四章 被擒 老妖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貔貅：“你，你再说一遍？” “你可是从外面，进的这无底洞？” 貔貅点点头：“老人家，有什么问题吗？” 老妖一口气将剩下的烟丝儿全都抽完，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你们怎么想的，竟然傻不愣登的自己进来了。” “要知道，现在的万魔窟，不像当年了……现在，我们都巴不得出去呢。” 我一愣，轻声重复：“万魔窟？” 我想起石碑上的文字。 “万魔窟中，自在天地”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我的心头。 “老人家，这里，到底是哪？”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如今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无底洞再大，怎么会有如此广阔。 自成天地，土地荒芜。这分明是一处世界。 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处世界？ 老妖呵呵笑笑。 “我只知，这里是万魔窟，自成天地，是当年“尊主大人”带我们先辈来此。” “这些，还是我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故事。其他的事情，我一切不知了。” “还有，听说刚来时，这万魔窟天地之间灵力浓郁，鸟语花香，可谓是风调雨顺的一处宝地。” 老妖说到这里，脸上突然涌上一抹悲哀。 “可是……我没见过。” 我看那小妖也是一脸迷茫。 我起身看看窗外那一片荒芜的土地，和浓云密布的天空。 天地间，只有黑风。 “怎么可能？” 我挠挠脑袋。 我有许多疑问想去问，比如那尊主大人，以及当年发生了什么，会让那尊主大人寻得此地并带着群妖来此。 以及，“当年”……到底是哪一年。 然而老妖却仿佛知晓一般，摆摆手。 “别再问我了，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如今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代，那尊主大人也从未出现过，当年的事情，谁会清楚。” 我默然不语。 好一处世外桃源，倒真是不知春秋魏晋。 只是……怎么听来，都像是被逼无奈才来到此地。 而此时，一旁沉默地小和尚却讷讷问道：“施主，你之前说的我们那儿也被抢了，是什么意思？” 老妖叹了口气，正要开口。 门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铁器撞击之声和叱骂声。 “坏了！” 老头面色瞬间突变，表情扭曲起来，身子开始颤抖，就连嗓音都失了声。 那小妖，也是如此，一脸恐惧。 我和貔貅面色一变，给小和尚打个眼色。 小和尚倒是机灵，将自己变成个黑牛精，又将那剑逍遥变化做一个老鼠样子。 “嘭！” 一只穿着黑铁战靴的大脚，猛地将门踹开，迈步进来。 来人一身黑甲，倒也看不清是什么妖怪，只是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修为倒也不高，那貔貅低声喃喃道：“化魔魂八尺。” 我点点头，这修为小和尚一掌就拍死了。 那人目光阴冷的扫了一眼屋内，阴阳怪气道：“哎呦，还挺能跑，竟然搬到了这里。” “倒真没想到，这么个小屋子里，藏了这么多。” 老妖目光躲闪：“大人，他们几个……” “行了，”铁甲妖怪有些不耐的打断道，“废话也不多说了，走吧。” 说着，掏出一个手铐，就要上来给老妖带上。 身后，还有几人从门外走出，同样手持手铐。 我看貔貅面色不善，手中灵力隐隐闪着光芒，吞吐不断。当下一拉他的手，朝着窗户努了努下巴。 窗外，黑骑连天，马声嘶鸣。 我朝着貔貅低声道： “你能打死他，你能给他们全都打死吗？” “你和小和尚还有剑逍遥的体内灵力在这里无法恢复，我也体力有限。就咱们几个，人家拿命堆，都能给堆死。” “罢了罢了，我倒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到时再寻个机会逃身不迟。”我叹了口气，伸出手去。 貔貅和小和尚听了，点点头，隐去了修为。 我抬头看向窗外的无尽黑骑，目光凝重。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全是妖怪，又为何躲在这里？ 又为何，变成了这样？ ………… 我和小和尚几人戴上手铐，被一群铁甲妖怪推搡着，跟一群同样手带镣铐的妖怪站在一起。 这些手袋镣铐的妖怪，大多面黄肌瘦。 先前踹门的铁甲妖怪一路小跑，跑到一个站在最前方的怪物面前，面色恭敬道：“大人，又抓了七人，全都是成年男子。” 那妖怪点点头，没有言语，转身带队走了。 我看这里的妖怪都是勉强化作人形，好穿上那身铁甲。这家伙倒是自在，不仅没穿铁甲，反而是直接露出自己的原形。 “是个领导。”我心里暗道。 我戳戳一旁的貔貅，低语道：“你看那玩意儿和你的原形好像。” 那领导生的羊身人面，两眼长在腋下，有着虎齿和人手，大头大嘴的颇是丑陋，显得贪婪无比。 而貔貅的原形我记得是马身龙首，倒也有一点像。 “像个屁，丑死了。”貔貅皱眉低声反驳。 我摇摇头说你别小看他，这家伙，似乎像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中的饕鬄。 难不成，那传说中的妖兽，就是这家伙？ 貔貅和小和尚也都皱着眉，盯着眼前这个东西。 片刻之后，貔貅点点头：“那文献中记载，似乎就是这家伙，至少已经有几千年未曾现世了……不曾想竟然躲在这里。” 我看着那饕鬄走远，沉吟一声。 这个地方，似乎越来越神秘了。 有些……不太对劲。 ………… 天地荒芜，黑风连天，一片黑甲铁骑走在路上。 中间，是一大群带着手铐的妖怪，穿着破烂。 不断有鞭打声和叱骂声在我耳边响起。 走在路上，手铐越发沉重。 不过好在我身体强硬，倒也并没什么大碍，而那小和尚貔貅几人仗着修为高深也毫无压力。 而那剑逍遥依旧浑浑噩噩，心思不知神游到了那里，我心觉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被抓起来了。 我见周围不少妖怪饿的面黄肌瘦，不知多久没吃饭了，不时有妖怪被一鞭子抽到，再也爬不起来。 哦，也有自己倒下的。 剩下的妖怪也大多失魂落魄，眼中满是恐惧，比那剑逍遥好不了多少。 我看之前收留我的老妖已经有些口吐白沫，身形开始晃悠。叹了口气，悄悄伸手扶住那老妖。 老妖回头看我，目露感激，动动嘴唇却没敢说话。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 “老妖，到底怎么回事。”我趁队伍停下休息，悄声问道。 老妖苦笑。 “你们进来，会后悔的。这里，不是当年了。” 我说你丫别废话。 老妖抬头看看前方，叹了口气说，你会知道的，已经不远了。 远处，一片黑色山峰连绵，伫立在这荒芜天地之间。 仿若地狱。 ………… 终于到了山峰脚下，面前的山峰之后，不时发出敲打声以及惨叫，皮鞭声。 山脚下是一座军营，用木栏围起，其内一群铁甲妖精整齐排列，正在操练队形。 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四周。 军营门口，貔貅点了点头，自己走入军营深处的一座大营，而剩下的铁骑则押着我们这些妖怪向着山后进发。 我看周围妖怪眼中浮现出恐惧，心里浮现不想的预感。 小和尚倒是一脸兴奋：“施主，好大的怨气。我在这儿修炼又能更进一步。” 我说你丫兴奋个屁，怨气多说明了啥？ 信不信你也会成为这怨气中的一员？ 小和尚瞬间明白过来，面色发白，吓得够呛。他那怀里的松鼠也吓得发抖。 第四十四章 炼狱为妖 铁骑带着我们绕过第一个山头，朝着那连绵的山谷内走去。 转过弯去，入眼，一片惨烈。 白骨。铁链。皮鞭。 皮开肉绽。 以及一个个裸露地表的大坑，碎石。 这是一个露天矿厂。 到处都是矿坑，一个个妖怪手带镣铐，搬着碎石。一个个铁甲妖怪，手持皮鞭，毫不留情落下。 皮开肉绽，惨叫不绝。一旁，是已经死去的尸体，有的已经化作白骨。 “快走！”身后的铁甲妖怪见我们站住，一脚踹倒一个妖怪，看着他滚下去，掉入矿坑。 貔貅面色狰狞起来，我连忙一把拉住他。 “忍着。” 貔貅许久才平静下来，跟着众妖走入矿坑。 ………………………………………………………………………… 许久之后，我手里多了一镐头。 我，小和尚，貔貅，剑逍遥，以及蝙蝠精爷俩，我们六个分散开，倒也相距不远，在矿场的一个角落开始挖矿。 头顶上的高处，分别站着几个监工。 这矿不知多大，或许有百十里方圆，甚是磅礴。 尸山累累，万骨堆积。 这里倒是“公平”，按劳分配。 能挖就多得，少挖就少得，只不过……得到的相对少的可怜，堪堪够果腹而已。 貔貅悄悄挪到我身旁，手中镐头不停，垂着头低声对我说道：“我怕那爷俩熬不下去，多帮帮他吧。” 我心道你最贪吃，你都愿意帮他们，我能说什么。 我点点头，应该的。 还有，记得打探消息，搞明白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貔貅哦了一声，记在心里。 我直起身子挠挠头，也是无语，莫名其妙被抓来挖矿。 ………………………………………………………………………… 是夜，挖了一白天，就连我都有些疲惫，六人寻了一处矿坑，升起篝火休息。 不过好在我和貔貅四人几乎都是不用停手的。尤其是那剑逍遥，你只需指着矿石，说一声“挖”，那家伙便呆呆的在那傻干，甚是实在。 如此下来，那貔貅倒是从监工那里领了不少粮食，洋洋洒洒近乎二十个包子，装满衣服。 我吃了三个，休息过来。 分完之后，我和剑逍遥，貔貅一人三个，小和尚两个就够，剩下的蝙蝠精爷俩吃了六个。 还剩三个。 我看那貔貅流着口水，眼冒绿光看着火堆旁的包子，摸了摸鼻子吓唬他：“你丫别装了，明明已经饱了，不许吃了。” “可是……”貔貅挠着脑袋，有些支吾。 我哈哈笑笑，说你想出去吗？ 你想出去，就拿着这三个包子，去隔壁矿坑那里，打听一下，这里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万魔窟和尊主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小心传递一条消息，就说我们能带他们出去。 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老妖。 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小妖也是一脸诧异。 “怎么，你们不是想出去吗？”我抬头笑道。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月余。 这种强度的劳动，对我们四个倒是无所谓。只是……那老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一起来的那些妖怪，也有几个挺不住了。 “今天又死了三个。”貔貅咬牙切齿，“还忍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几个月，我们把这消息都打探的差不多了，除了那尊主大人和万魔窟的由来，以及当年的事情。 如今万魔窟中，情况也如我们所见，灵力枯竭，就连水都难寻得。 随着尊主大人当年一起入内的，有两只凶兽。一只唤作穷奇，一只唤作饕鬄。 当时那跟随尊主的两只凶兽已死，如今留下了两个后代。 尊主大人倒也信任这两人，将万魔窟交给二人搭理。 这矿场，便是那饕鬄所辖。 而且也如我们所料，那些人听到我们能带他们出去，竟是莫名的忠心，原本迷茫的眸子竟也散着点点光芒。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妖与人的不同。 这既是妖与佛的不同。 妖，考虑的事情极为简单，以团体为先。而人……有句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尽管很顺利，我却依旧不觉得能够动手。 我们差一个契机。 一个能将所有监工吸引过去的契机。 一个能将事情闹大的契机。 貔貅见我摇头，本来有些欣喜，可我又紧接着点了头。 “唉！” “你这大圣，好不像当年。”貔貅白我一眼。 我呵呵笑笑。 我也不知道我变了没。 …………………………………………………………………… 妈的，我当时也没想到，契机就这么突然的来了。 我看着面前这涌过来的监工，有些无语的挠了挠头。 我看看那站在监工之中，发了疯一般舞动神通的剑逍遥，叹了口气。 妈的，这家伙是真的没有神智了吗？我怎么有点不信。 方才，老妖在挖矿。 这些日子，老妖身体越发吃不消了。 尽管我们每天都把他喂得饱饱的，但是他毕竟岁数大了。 这不是吃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我们都知道，他需要休息。 但是……怎么可能会让他休息。 方才老妖正在挖着，身体大概也真的没劲了，扶着矿石休息了一会儿。 剑逍遥在他身后依旧疯狂的挖着矿，两眼无神。 然后一个监工，从不远处走来，看了老妖几眼。随后一鞭子抽来，直奔老妖后心。 老妖毫无察觉。 一旁的剑逍遥，却是猛地停下了手。 那监工只见眼前一花，手中鞭子已被剑逍遥拽住。 然后……剑逍遥将那监工一顿暴打。 剑逍遥一边杂乱无章的打着监工，一边双眼无神的低声喃喃。 “妖精救过我……妖精要被打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可他是妖精……” “我是道……他是妖……可他救过我……” “可是……道……妖……救过我……被打了……我好乱啊！！！！啊！！！！” 再然后，就是一群监工扑了过来。 我看他两眼无神，心觉这家伙疯癫起来倒是可爱。 ……………………………………………………………………………… 一群监工将剑逍遥团团围住，那家伙却如同疯子，各种神通乍现。 那柄青云家，化作青龙，巨吼嘶鸣，翱翔之间大批监工被打翻在地。 小和尚扑身上去，一身护体佛光乍现，十万功德环绕，隐隐有佛音传出。 那些狗屁监工，瞬间落入下风。 而我则找了处高地，高呼一声。 “你们想老老实实的死在这儿，还是跟我，反了！” “我，能带你们出去！” 那些原本无神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神采。 不知多少妖怪，拎起镐头，站了起来。 这才是妖。 我看着站起来的人，哈哈大笑。 这，才是妖！ 怪不得那满天神佛，对妖如此忌惮。 我和貔貅带着不知多少的妖怪，守住矿场入口。 那里，无尽黑铁甲士朝我冲来。 杀声冲天。 我的身后，无尽妖怪红着眼睛，举起镐头。 喊声震动山谷。 ………………………………………………………………………………………… 这矿场，身在山谷，四周都是峭壁高峰，只有一条路以通出入，倒也方便。 我站在路中间，身后是无尽妖怪。 纵使面黄肌瘦，纵使手里拎着镐头。 那些铁甲妖怪，却不敢上前。 我的脚下，无尽黑甲堆叠，血流成河。 我踏前一步，手中一杆黑铁长枪一震，发出嗡然之音，缓缓扫了一眼面前众多黑甲兵士，眼神凌然。 面前的黑甲兵士齐刷刷后退一步。 隔着面具，我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是，透过面具，我看得清他们眼中的恐惧。 长枪滴血。 黑风呼啸。 第四十五章 被擒 我哈哈大笑着，拎着长枪，向前不断迈步。 那些黑甲兵士，竟是不断后退。 “你们怕什么？” 我一甩长枪，枪锋遥指。 “来啊！” 我想起那堆叠着成山尸骨的矿坑，冲了上去。 身后妖怪，拎着镐头，打的那些黑甲士兵连连后退。 最终，我带着身后群妖，从山路上打到山下，打到了山脚兵营。 兵营中的黑甲士兵不知去了哪里，诺大兵营，连一个人影都没，空空荡荡，一片寂静。 我和貔貅站在山脚，指挥群妖向外逃去。 群妖眼中满是兴奋，大声呼啸着向前冲去。 那里是兵营大门。 出了兵营大门，便是自由。 ……………………………………………………………………………… 兵营大门，静静地站着一个紫衣青年。 青年背后，生长着诡异的骨骼，如同鹿角一般向上生长，却更是锋利。 一股妖圣才有的气息，在青年身上浮现。 我在山脚看群妖向那逃去，远远看到那青年，眉头一跳。 “饕鬄。”我心中一冷。 貔貅也是面色大变，朝着冲去的群妖急忙呼喊：“回来！去不得！” 群妖呼喊声中，貔貅的声音显得微弱无比。 貔貅想要冲上去，我拉住他。 “大圣！” “你打不过他。” 我看着他的眼，面色冷静。 “大圣！！！” “我也打不过他。” 青年看着眼前冲来的群妖，哈哈大笑，张大了嘴巴。 群妖呆住，眼中浮现出恐惧，转身面对我和饕鬄，想要逃回来。 我死死拽住貔貅，不让他上前。 一阵巨大的吸力从饕鬄口中出现。 群妖向我们逃来的脚步变慢。 停了下来。 后退一步。 ………………………………………………………………………… 我永远无法忘记他们脸上，那最后一瞬间出现的恐惧，绝望的表情。 我永远无法忘记他们眼睛里，对我说的话。 我觉得，这是我要永远背负的东西。 青年打了个饱嗝，笑眯眯的看着我和貔貅。 貔貅身子颤抖不已，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两手死命抓着地面，抓的骨节发白。 身后传来脚步，正觉拉着剑逍遥赶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只帮忙的妖怪。 “妖群走了？”老妖有些好奇的问我。 我指指紫衣青年。 “饕鬄……吃了他们。” 我想起群妖中，那个面带恐惧的小妖。 老妖瞬间乍起毛，握着苍老的拳头，就要踉跄着冲上前去。 青年依旧笑眯眯的。 我上前一把拽过老妖，将他甩了回去，甩在小和尚身上。 “你们走。” 我拉起貔貅，将他向后推去。 身后四个人里，如今只有小和尚还算正常。 “你不带他们走，我们都得死！” “去老妖家！”我转身吼道。 小和尚最终还是看我一眼，朝我做了个佛揖。 “施主……保重。” 这个和尚，傻了吧唧。 直到现在，还对我这么客气。 ……………………………………………………………………………… 青年倒也不拦着小和尚，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我看小和尚带着已经崩溃的三人消失在山道间，有些释怀的笑了。 我转过身来，看着那紫衣青年。 紫衣青年神色悠然，一点都不怕我。也对，人家是妖圣修为。 我看着他，突然冷笑出声。 “我说，我虽然打不过你……不过，你觉得你比那如来佛祖如何？” “当年面对如来，我尚且敢上去抡一棍子！”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紫衣青年神色一变。 我笑着，一个人冲了上去。 大笑无比，酣畅淋漓。 远处山路，貔貅呆呆的看着我，泪流满面。 “他，还是那样子。” “哈哈，我父王错了。” “父王，你看，你错了！哈哈，你错了！” 疯了一般。 小和尚一愣，赶紧拉着他快步走远了。 我听着远处貔貅的喊声，刺出手中长枪。 …………………………………………………… 饕鬄嘴角扯扯，一只手掌伸出，轻松握住我手中长枪，甩到一边。 一只脚直奔我胸口踏来。 “啪” 我被踢飞。 在空中，我意识到，我和他之间的差距。 毫无胜算。 ……片刻后。 我，死狗一般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鼻青脸肿。 而一旁，饕鬄化作的紫衣青年也是没了先前的轻松。 身上衣服虽然依旧如新，可是，他的手掌上却是有一个牙印，渗出了血迹。 “疯子。” 饕鬄皱皱眉，扫了眼倒在地上的我。 我哈哈大笑，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一片乌云的天边，似乎出现了太阳。那里，一片朝阳。 我不知是不是幻觉，我希望……不是。 好久，没见到太阳了。 我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 我梦见紫霞，一片晚霞之中，与我采着桃子。 “猴子，你看，这个长得像你。”紫霞拣起一颗桃子，朝我笑道。 她的背后是一片红云，将紫霞的脸颊烧成了红色。 “哗” 天空中突然降下冰水。 我一头冰凉，摇摇头，睁开眼睛，有些迷茫。 “你醒了。”紫衣青年见我醒来，把水桶一扔，转身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我看了看四周，似乎是个地牢。 我被捆在牢房中的一个柱子上，旁边是一堆铁钩之类的家伙事儿。 身上有些伤口，但不致命。 我冷眼看着饕鬄。 饕鬄倒是笑笑，“我，有些话想问你。” 有屁快放。我语气冰凉。 饕鬄倒也不恼，眼中爆发出莫名神采：“你打过如来？” 我冷哼一声。 “那如来，厉害么？”饕鬄声音有些干涩。 我看他眼中出现害怕，声音都颤抖起来，当下哈哈笑道：“你光是说说，就怕成了这样子，哈哈，有趣有趣。” “俺老孙，才不像你。” “你去问问那满天神佛，可曾听过齐天大圣四字！” “他们要是不哆嗦，我跟你姓！” 我说完，狠狠盯着饕鬄。 饕鬄眼神一凝，看了我一眼。 似乎，有些尊敬的味道。 “我没听说过齐天大圣……但是，我信。”饕鬄笑笑，伸手一挥，我身上的绳索松了下来。 一股柔和的妖气，将我缓缓托到地上，安然放好。 我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饕鬄。 我说你别废话了，我跟你没啥好谈的，你吃了他们的时候，咱俩便已经是不死不休。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场面，那些妖怪脸上的恐惧，我心里一阵沉重。 我对这个饕鬄，有着莫名的恨。 后来，我才知道我为什么恨这个饕鬄。 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我本来会成为的人。 一个佛祖塑造的将会成为佛的人。 一个……早已被那傻和尚打死了的人。 哦，我说错了。 那家伙，不是人，而是一个猴子。 第四十六章 初遇穷奇 饕鬄看我这样，叹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再把你怎样了。你跟我去见一下尊主大人吧。”饕鬄语气带上了一丝凝重，“这些事情，尊主大人应该也想知道。” 我呵呵冷笑几下，缓缓站起身来。 饕鬄倒是没有再给我捆上，而是转过身去，缓缓向前走去，挥手示意我跟上。 我深吸口气，忍着一身伤痛，与貔貅一起出了地牢。 我，的确也想去看一下那尊主大人。有些问题，我想去问问他。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貔貅倒也不愧是妖圣修为，挥手之间驾云而起，带着我往一处方向快速略去。 一路上，我看着脚下的地面飞驰而过。 毫无生机。漫天，尽是黑风。 无日无月，乌云荒土。 甚至连白骨都没有，仿佛这片天地，从来未存在过生命一般。 饕鬄看着下方，有些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饥饿，以及无比的残忍。仿佛迫不及待要将这片天地吞下。 …………………………………… 这片天地不知多大，饶是以饕鬄的妖圣修为，却也驾云飞了许久。 终于，在我面前渐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峰。 这山峰，在这片荒芜的黑灰色土地上，极为扎眼，只因它是血红色的，其上有着规则的纹路，如同玉石一般。 山峰遮天蔽日，庞大无比，我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一小部分。就那样静静地矗立在黑色的天地之间，犹如已经存在数万年一般。 一眼望去，就如同一具带血的尸体，卧在这天地之间。 看着这巨大的山峰，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心里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如同老鼠遇见猫一般的紧张。 我心说奇怪，我对一座山峰紧张什么。 我转头看那饕鬄也面色发白，却依旧架着云，向着其上一处洞穴落了下去。 洞口一道石门，倒是颇为古朴。 “这里，就是尊主大人的住处。”饕鬄一边说着，一边推开石门。 我看他手掌有些发抖，心里一紧。 能让妖圣发抖的存在……我心里暗暗警惕，跟着饕鬄踏步入门。 洞内布置倒是简单，入门便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立着一把交椅，地上铺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很是舒服。 交椅后面，是一个屏风，似乎挡住了一个通道。 此时，大厅中已经站了一个黑衣黑发的青年，背对着我们，朝着交椅微微俯身，样子很是恭敬。 “穷奇？你来的倒是早。”饕鬄见黑衣青年站在那里，有些嘲讽的笑笑。 那唤作穷奇的黑衣青年缓缓转过身来，我见他眉清目秀，眉宇间一片平静。与那饕鬄的嚣张跋扈几乎是两个极端。 “饕鬄，你又来晚了。”那穷奇声音冰冷。 饕鬄笑笑，并不搭理。 穷奇直直的看着饕鬄，原本平静的双眼此时却是隐隐夹着一丝怒火，冷声道：“听说，你又抓了一批妖怪当苦力，到你那儿去挖矿……你，还吃了他们？” 是又如何！ 饕鬄不躲不避，微笑着看着穷奇，眼中却是一片挑衅之意。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俩，似乎是对头，谁看谁都不顺眼。 穷奇见饕鬄如此，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饕鬄，狠狠说道：“你，残害同胞……大逆不道！今日我非教训你不可。” 饕鬄呵呵笑笑。 “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告诉你，如今的我，很强。”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咳嗽声从屏风后响起。 “都来了吧……” 声音苍老无比，充满了腐朽的气息。 我心里却不禁一颤。 那貔貅与穷奇顿时面色一正，纷纷俯身抱拳，向着屏风后一拜。 脚步声渐起，我不眨眼的盯着屏风。 一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拄着拐杖，一步一停的缓缓从屏风后走出。 我看那老头老得不成样子，脸上的周围耷拉着，两眼昏黄无比，心说这老头儿多少岁了，难不成是属王八的？ 老头咳嗽了几声，终于是走到了交椅前，缓缓坐下。 坐稳之后，老头有些意外的扫了我一眼，便将昏黄的双眼重新转移到两人身上：“你二人今日有何事？” 声音沙哑。 我看这老头坐在交椅上，才知道这就是尊主大人，心说尊主大人都这么老了？ 这他妈都老成啥样了啊，大爷，你这放外面都已经退休好几年了。 老头话音刚落，穷奇踏步上前，俯身抱拳，张嘴就要说话。 “饕鬄，你先说。”老头却是看都不看穷奇一眼，转头问那饕鬄。 我看穷奇涨红着脸，站在那里许久，又退了回来。 似乎，这个老头有些偏心啊。 “呵呵。”饕鬄看着穷奇，有些不屑的撇撇嘴，上前对那老头儿抱拳：“大人，在下近日捉到一只妖猴，他说自己是外面来的，并且……战过如来。” 说到最后，饕鬄声音细微，一字一停。 而那老头，却猛地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的看向我。 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老头看着我，呵呵轻笑：“就你？战过如来？” 我冷着脸，看着那老头，突然也笑了：“原来，你在这鬼地方，是为了躲如来？” 我看他说起如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恨意。我忽然明白了一些，当年的事情，让这尊主大人带着群妖来到这里的原因，肯定与如来有关。 老头看着我的眼，渐渐不再笑了。 “你真战过如来。”老头淡淡说道，这次却是陈述的语气。 我点点头。 我说老头儿，你若不信，出去打听打听齐天大圣，俺老孙那一棍子抡在如来脑袋上，可厉害的紧。 老头依旧看着我，点点头：“我信。而且……你如今仅是残魂。” 饕鬄与穷奇纷纷一呆，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你这老头，倒是好眼力。”我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老头依旧看着我，突然叹了口气，我看他眼中埋着一抹悲伤。 “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战的如来？” 我说，你要我说可以，但你得给我点好处。比如……你也回答我的问题。 老头沉默片刻，点点头，挥手化出一个石凳。 我被这无中生有的手段惊了一下，也懒得多想，索性一屁股坐上去，将当初战了如来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通，说的三人眼睛发直。 “你倒真是个妖怪。”听完之后，老头看着我，叹了口气，“没想到，当年的光头，竟然成了如今的佛祖。” “妖佛之间，如今怎样了？”老头突然问了一句。 我说，还那样呗，佛杀妖，佛渡人。 老头哦了一声，沉默下来。 我说，那该我问你几个问题了。 老头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说，老头儿，你丫是不是耍我？ “下次……咱俩还会再见的。到时，我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老头有些深意的对着我笑了，却又很快收起笑容。 我心说你丫就是想赖账，但想了想这老头方才展现的实力，我还是呵呵笑了几下，没再说什么。 这他妈比当年的和尚都猛，你让我咋说？ 老头突然转头看向穷奇：“穷奇，你可有话说？” 这穷奇等了许久，终于是轮到自己说话，当下上前一步，俯身一拜。 “尊主大人，属下今日来，是要控告这饕鬄。” 穷奇说完，转身指着我身旁的饕鬄。 饕鬄不屑的笑笑，不以为意。 穷奇两眼满是愤怒，指着饕鬄的手指不断颤抖：“大人，属下听说，前些日子饕鬄他又抓了一批万魔窟的妖怪，去给他挖矿。” “那些妖怪的祖先，与大人曾经并肩作战，如今，那饕鬄不断抓那些妖怪，来给自己挖矿，更是又打又骂！” “而且昨日我听说，那饕鬄竟然吃了一群妖怪！大人，这可是同胞啊，这可是当年与你并肩的战士后代啊！” “这饕鬄，还望大人严惩。” 穷奇神色悲愤，声音不断颤抖。 说到最后，转身朝着老头深深一拜。 我见这穷奇有些仗义，显得有些呆傻，心里对他生了些许好感。 这家伙，与那饕鬄似乎完全不同。 而那老头却是低垂着头，仿佛没听见一般，静静坐在那里。 许久，老头挥挥手：“知道了，饕鬄，你听见了吧。” “大人！你不能再偏心了，那饕鬄他……”穷奇大声喊道，再次抱拳一拜。 “闭嘴！”老头猛地抬头喝到，声音竟是如雷一般：“你这老实呆板的样子，真他妈烦。” “你只道饕鬄心狠手辣，就没想过为何我就对他偏心？你这样子，如何带领万魔窟。” “在我死后，只有心狠之人，以非常手段，才能在那满天神佛之下，守住万魔窟。你这懦弱性格，做什么妖怪！” 这一瞬间，老头原本昏黄的眼睛爆发出一抹精芒，一股无匹的气势狠狠压向穷奇。 饶是我站在一边，都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穷奇却咬着牙直直站在那里，双腿微颤。 许久，压力散去，穷奇张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却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经过我身边时，穷奇突然扫了一眼我，悄悄对我点点头。 我正觉有些莫名其妙，手中却感觉多了一张纸条。 第四十七章 反转 我听那笑声，有些悲凉。 像是在哭，又像是放下了什么，带着决然。 饕鬄听到门外的笑声，撇撇嘴，低声喃喃：“这个废物，始终狠不下心。” 不知为何，我看到老头儿看向饕鬄的眼中似乎掠过一抹不满，似有深意一般笑笑：“是啊，他心还是太软。” 奇怪，这老头儿不是偏向饕鬄的吗。我心里有些不解。 待到门外没了声音，老头儿看了看我，又朝着饕鬄点点头：“这妖猴是个可塑之才，你就别让他挖矿了，给他找个差事做做。” 饕鬄呵呵笑笑，俯身说，那是自然，我可不会让齐天大圣去挖矿，那多浪费。我一定会给他找个好差事，来配他那一身通天本事。 齐天大圣四个字发了重音。 我听那饕鬄的语气，似乎有些嘲讽，听得我胃里恶心。 “好了，退下吧，我有些累了。”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挥了挥手让饕鬄和我退下。 我看他拄起拐杖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后面走去。 饕鬄一脸恭敬地弯着腰，一直拜着，不敢直起身子。 直到老头消失在屏风后许久，饕鬄才缓缓直起身子，转身看向我。 我看他嘴角重新挂上一丝不屑，对我轻声笑笑：“猴子，今天开始，你去我宅院当个家丁，给我看家护院。” “这样，倒也不辱没了你齐天大圣的名声。哈哈哈哈，齐天大圣。” 饕鬄嘴角的不屑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是化作了笑声。 我冷眼看着他，听着他的笑声，忍不住也呵呵冷笑。 一只手却紧紧握了起来。 手里有一张纸条。 ………………………………………………………… 饕鬄带我出了洞府，架起云雾，一路掠向他自己的宅子。 而我则呆呆的站在身旁，似是已经认命，甘心当一个家丁。 一只手握的发紧。 许久，饕鬄带着我落了下来。 面前是一处豪宅，高墙大院，红墙绿瓦。 墙壁上雕龙画凤，大门乃是红色玉石所做。 倒真是一栋豪宅。 饕鬄冲我笑笑，似是有些得意和炫耀，推门走入。 一片碧绿。 我看院中满是青翠，草绿花香，甚至还有潺潺水流，端的是风景如画。 在这片荒芜天地中，这处豪宅，怕是费了不少人力。 我心说，这貔貅，倒是真会享受。 “我这处宅子，三万妖怪耗费三年，才粗粗建成，你给我当家丁，真是便宜你了。”饕鬄一脸得意，拍拍我的肩膀。 语气却是不屑，我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这宅子，亦或是对那三万妖怪。 我忽然觉得这个饕鬄真有意思。 对那老头，满是恭敬。对别人，却满是不屑与嘲讽，甚是自大。对群妖，生性残忍。而听到那如来，却又满眼恐惧。 而在这荒芜天地中，费民伤财，住着如此豪华的宅子，明明自得，偏偏还装作一脸不屑。 这种人，活该要死。 我呵呵笑了两声。 “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当个家丁。”我笑着抱了抱拳，一脸恭敬。 饕鬄甚是受用，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声好好干，转身走进了屋子。 我伸手碰了一下怀里的纸条，嘴角笑容更甚。 ………………………………………… 是夜，漆黑一片。 我站在豪宅院中，抬头看了看依旧黑暗的天空，突然有些想念许久未见的月亮了。 叹了口气，我低头捡起一块砖块，放在手里掂了掂。嘴角隐隐上扬。 白天我已弄清，这院子中，一共有三十六名家丁七十二名女佣，到了子时之后，仅有十八名家丁守夜巡逻。 那些家丁法力并不高强。毕竟，没人会想到，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儿。 可是今天，闹事儿的偏偏来了。我拎着砖头，隐入黑暗。 夜色中，不断地有轻微的“嘭、嘭”之音响起。 片刻后。 “十八。”我看着眼前倒下的人，心中默念。 看着庭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又听那饕鬄房中传来隐隐的鼾声，我神色渐渐放松下来，轻呼口气，弯腰将砖头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接着缓缓走到宅院大门前，把门栓打开，将门缓缓推开，抬头向外一瞧，我却是呆愣在了那里。 只见，荒芜天地之间，一片黑骑连天。 黑风习习中，身穿黑色盔甲的妖军一望无际。却又诡异的没有一丝声音，寂静非常。 无数黑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连战马都一声不吭，如铜雕塑。 却隐隐透着无尽杀气。 “齐天大圣。”站在最前方的穷奇见开门的是我，朝我微微点头，轻声笑道。 “凶兽穷奇。”我回过神来，朝他笑笑，朝他挥了挥手里的一张纸条。仿佛早已商量好一般，转身给他让开门。 我知道，这一瞬间，饕鬄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所有人，都看错了穷奇。 多年隐忍，让人以为自己懦弱，以为自己鼠目寸光，以为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没了狠厉之气。 然而，我却知道，这穷奇，才是这万魔窟中，最狠厉之人。 穷奇朝我一拜，转身挥挥手，带着部队依次走入门中，却是依旧一丝声音都不发出。 这种部队，就连我看了都有些心惊胆战。我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寥寥几句而已：“饕鬄所食之物，在其腹中可活三天，今夜开门，我要他死。” 字迹平淡，却透着惊天杀气。 这，才是穷奇。 他对部下心善，被人说成懦弱，却在无形中培养起了一批顶尖的部队。 他暗中布局，被人说是鼠目寸光，却早已洞悉了一切。 他外表平和，被人说是没了狠厉之气，但，他却早就算好今天的场面。 甚至算到了，那饕鬄会安排我干打杂的活儿来羞辱我。 如今，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我看着眼前的穷奇，心里一阵敬佩。 此人，对外人不狠，却对自己心狠无比。这才是真的狠。 反观那饕鬄，虚张声势，只是一片轻浮而已。 ………………………………………… 很快，宅子中传出几声惨叫，片刻后穷奇手中提着被捆成粽子的饕鬄走了出来。 “多谢大圣相助。”穷奇朝我一拜。 我心里知道，穷奇隐忍许久却不发作，等的就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一举扳倒饕鬄的契机。 而我，就是那个契机。 我点点头，朝他笑笑：“谈不上相助，各取所需。怕是没有我，你也快要动手了，我只不过是刚好赶上而已。说起来倒是我沾了你的光。” 穷奇嘿嘿笑笑，并不说话。 “那老头儿，怕是早就知道了吧。”我想起老头听饕鬄侮辱穷奇时，那有些不满的眼光，以及那句别有深意的“是啊，他心还是太软。” 我心里暗骂这他妈是说穷奇心软吗？这明明是责怪穷奇狠不下心除了这个饕鬄吧。 可笑当时那饕鬄还不知死活的嘲讽穷奇。 穷奇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捆成粽子的饕鬄眼中一片震惊，连挣扎都停了下来。既然老头儿都知道，那么他已经算是必死无疑了。 我看穷奇眼中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像是不想杀这饕鬄。 “怎么，你还是心软？”我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穷奇苦笑，提了提手中捆好的饕鬄。 他，也是个妖。 我直直看着他：“想想那些被他杀了的妖怪，那些被他吞了的妖怪。你告诉我，他还是妖吗？” 声音冰冷。 穷奇呆在那里许久，轻呼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不是。 穷奇抬起头来，两眼清明。挥手抽出腰间的九环刀。一把将手中的饕鬄丢在空中。 那一刻，饕鬄眼中的恐惧，像极了当初被他吞食的妖群。 我却一点也不心疼他。 ……………………………………………………………………… 刀光下，饕鬄一声惨叫，绽开满天血雨。 无数被他吞食的群妖，也纷纷落在地上。 血雨中，群妖呆滞的站在地上，待看清了周围环境，眼中却纷纷爆发出光芒，挥舞双手，兴高采烈。 有的则是心有余悸的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迟迟站不起身，眼中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我看着血雨中那一脸喜悦的小妖，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穷奇也渐渐露出了笑意。 “报，尊主大人要见穷奇主将。”旁边冲来一个妖兵，猛地喊道。 穷奇和我脸上笑容依旧，互相对视一眼。 “要来了。”我看着穷奇，声音沉稳。 穷奇点点头：“走，去看看。” 第四十八章 烛九阴 血色山峰，山洞之内。 我和穷奇推门而入，大步走了进去，毫不忌讳。 那老头却是已经坐在了那柄交椅之上，低着头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坐在那里。 许久，气氛变得生硬起来。 我心说难不成这老头儿不知道穷奇的计划。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寒，这老头儿一向偏心于饕鬄，如今穷奇直接杀了饕鬄，怕是我俩凶多吉少。 一片寂静之中，老头突然狠狠拍了一把交椅，扶手应声而断，木屑四飞。 “穷奇，你好大胆子！” 老头猛地抬起头，两眼隐隐散着红芒，狠狠地盯着穷奇，巨大压力之下，穷奇瞬间向后摔去，倒在地上。 而我在一旁，也受到了波及，向后退了几步，嗓子眼里一阵发甜。 “妈的，这老头儿真的怒了。”我皱眉看着老头儿，心里却有些疑惑，当时那穷奇明明说老头儿知道这件事。 穷奇缓缓站起，一抱拳：“尊主，是属下错了。只是我见那饕鬄残害众妖，实属不忍……” 老头狠狠看着穷奇，渐渐地，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 带上了笑意。 “还装。”老头笑骂穷奇。 穷奇揉揉脑袋，嘿嘿直笑。我见状，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合着这老头刚刚是在吓唬穷奇。 老头看着穷奇这样子，不禁笑出声来：“你这些年韬光养晦，倒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穷奇闻言连忙俯身抱拳，道声，不敢，属下深知尊主洞察一切。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解，为何，您要配合我演戏，让那饕鬄放松警惕？ 我也有些好奇的点点头。这饕鬄的死，看似全在穷奇身上，其实有一半是在眼前这尊主大人身上的。 若没这老头的纵容和“偏爱”，那饕鬄也不会目中无人，整天不把穷奇放在眼里。 最后，死的那么窝囊。 “饕鬄他，是一定要死的。”老头目光忽然阴冷下来，声音冰凉，“我只是想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他。若是我也偏向饕鬄，你是不是还敢出手。” “我，想看看你的能力，到底如何。” 穷奇若有所思的沉吟一声。 我似乎懂了什么。很明显，这老头儿也看不上饕鬄，所以，干脆用饕鬄来测试一下穷奇。 我心里直骂这老头儿玩的脏。 穷奇沉吟一会儿，突然反问了一句：“大人为何要助我？” 老头看着穷奇，呵呵笑笑，倒也不回答，反而是问了穷奇另一问题：“你也知道，如今我身体越来越差，我且问你，我死后，你如何带领万魔窟，在那满天神佛下活下来。” 穷奇毫不犹豫：“打出去。” 声音坚毅。 “若打不出去呢？”老头笑眯眯的，不知心里想着什么。 “死出去。” 穷奇表情未变，声音平淡。 老头却是猛地站起身子，哈哈大笑。 “对，死，也要死出去！”老头儿声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豪气，眼中一抹向往。 老头说完，低头看着面前的穷奇，笑眯眯的说：“我为何要助你？你可知，我问那饕鬄，他怎样说？” 穷奇摇摇头，说声不知。 “他说，守，守不住便用群妖血祭，再守不住，便投降罢了。” 老头说到这里，往地上啐了口痰，一脸不屑。 “这个饕鬄，色厉内荏，看似耀武扬威，实则胆小如鼠。对自己人又打又杀，一旦听到那仙佛之流，便吓得抖若筛糠。” “垃圾一个。”老头声音轻蔑。 说完，老头儿突然转身，面对着穷奇和我，语气严肃：“为妖者，不信鬼神，不敬天地，自在轮回，不言天命。” “那饕鬄，不是妖。而你俩，是妖，而且还是大妖。” 我挠挠头。我说，老头儿，你说那穷奇是大妖，我信，毕竟妖圣修为在那儿。 你说我是大妖，我就一个天生石猴，还没神通，最多相当于个化魔魂的妖怪，算什么大妖。 我心说倒是当年那和尚，像是大妖。 老头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我：“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棍子打了如来，还不算是大妖？” “哈哈，想我眼含日月，几万年来只看走眼过一次，这一次我绝对看不错。”老头儿哈哈大笑，抿着胡子，两眼紧紧盯着我，有异样的光芒散出。 一股强大莫名的气息，自亘古一般缓缓涌出，我心里不由得一惊，暗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而，我看他这句话说出，明明豪气干云，眼中却流露出悲伤。 我忽然有些疑问，他唯一看走眼的那一次……是什么时候，是与当年他率领群妖躲到这万魔窟有关吗？ 我挠挠头，我说老头儿，上次你跟我说咱俩下次见面就告诉我一切，你现在能说了吧？ 老头儿呵呵笑笑，点了点头。 “上次我说的下次见面，就是此时。而且，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莫名其妙。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抓了抓腮边的猴毛，等着他接着说。 老头却是不紧不慢，挥了挥手变出几个石凳，轻声笑笑：“你俩先坐好，我给你俩讲个故事吧。” “听完这个故事，你就懂了一切，” 我本想直接问他，那穷奇却是拉着我坐了下来，朝我比了个手势，让我安心听下去。 我点点头，抬头看着那老头儿。 “几万年之前……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了，总之，距离现在很远。那时候，天地未分，三千世界尚未开辟，到处都是一片雾蒙蒙的。” 我心里一惊，脑中一片空白。 这家伙……竟有这么大的来路？天地未分…… “那时候吧，我还算小的，整天跟着盘古大哥，和女娲小妹一起论道，哦，对了，当时叫论道，现在叫聊天。那时虽说也有一些老家伙，但是他们不屑与我们一起玩。” 听着老头的自言自语，我几乎停止了呼吸，心里一片震惊。 盘古大哥……女娲小妹……那这家伙，到底是谁。那些人，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就连如来都才勉强可比。 我一脸迷茫的看向老头。 “对了，我叫烛九阴。”老头淡淡加了一句。 我愣住了。 烛九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 我想起那红色的山脉，如同一具血尸，横卧在天地间。 老头仿佛看穿我一般，朝我点点头。 “这山脉，便是我的躯体。” 接着，老头儿又陷入回忆，自顾自的说：“当时，我三人整日饮酒论道，好不快活。” “还记得，大哥某日闲得无聊，一斧子劈开天地。” “还记得女娲小妹有些无趣，捏出泥人，遍地生灵。” “而我，两眼日月，眨眼之间，让那片天地有了日夜，呼吸之间，让那世界有了冬夏。” “我三人，创造了一个世界。便是如今的四大部洲中的东胜神州。” 老头儿说着，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怀念，笑出了泪水，我看他眼中，却是一片悲凉。 “然后呢？”我此时早已见怪不怪，心说了声这些人都是疯子，便接着问道。 老头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声猛地收起，只留下一脸泪水，许久，缓缓叹了口气。 然后，一个光头带着一群光头，找上了门，说自己叫如来。 又说，我是妖，他们要除妖。 我见他们闪着金光，很是害怕，躲在了盘古大哥身后。 盘古大哥脾气火爆，当下就拎着斧子冲了上去，与那些光头拼杀起来。 那些光头真是厉害，又仗着人多，饶是盘古大哥力大无穷，挥舞着盘古斧，却也渐渐落入下风。 然后，我咬咬牙，也冲了上去。 我和大哥小妹都是混沌中的生灵，天地未开便有，端的是厉害的紧，渐渐地，那些光头支撑不住。 盘古大哥跟我说，二弟，你先跑，我断后。 大哥刚说完，我看他面色忽然一变，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老头儿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捂着脸，整个身体颤抖不已。 许久，老头声音颤抖，喃喃自语。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出手。” “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我们三人中，两个是佛，而我是妖。为何，一个佛要护我，一个佛要杀我。又是为何，为了杀我，佛却杀了佛。” 我心里一凉，已经懂了。 女娲。 女娲出手了。 数万年过去，老头颤抖的声音依旧有着滔天的悲伤与恨意。 “等我回过神来，只见大哥背后几个牙印已经隐隐发青，毒气缭绕。一条毒蛇趴在一边。那些光头在那里说着叛徒。” “我红了眼，拼了命背着大哥，疯了一样舞着盘古斧，竟是拼了重伤杀了出来。” “后来，我将大哥连同盘古斧埋在了我们三人创造的世界，又找到当初跟随自己的手下，来到了无底洞，创造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我把它叫做，万魔窟。” 老头说完，不再言语。 许久之后，我叹了口气。 “从此，你就一直在自己创造的万魔窟中吗？” 老头点点头，摸着一个石凳，缓缓坐了下来，深吸口气。 我笑笑。 万魔窟，当真是个好名字。 万魔哭。 第四十九章 三千世界 老头并没有搭理我，反而是不再言语，抬着头，张着嘴呆呆的看着洞顶，许久，苦笑了起来。 “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恢复实力，出去为大哥报仇，去问那女娲，她为什么要出手。” 老头突然停了下来，我看他眼中满是绝望。 我知道，他的实力，怕是始终没有恢复。 他快死了。 所以，他才会急着选择下一代万魔窟主。 我替他感觉到一抹悲伤。 忽然，我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两眼直盯着老头。 “你说，你创造了一个世界？”我声音中有着忍不住的惊诧。 一个世界……我又想起他之前说的，盘古女娲与他三人，共同创造了东胜神州。 我虽然不懂什么三千世界，但是，这四大部洲我还是听说过的，而我所在的地方，便是东胜神州。 老头点点头。 “三千世界，有不少是被那些老家伙创造出来的，只是这极为困难，怕是这天下，能创造世界的人，不超过三个。” “哪怕是我和大哥还有女娲的巅峰时期，也只有三人联手之下，才能创造一个世界。” “所以，我在重伤时创造的万魔窟，并不完美……你也看到了，如今这万魔窟经过无数岁月，已经即将崩溃。” 老头声音带着悲伤。 我想起那没有灵力的荒芜天地，那无日无月的昏暗天空，以及满天黑风，点了点头。 这万魔窟，的确即将崩溃了。 “因为我这个世界，改了天命，饶是我，也坚持不住。天命，岂是能改的？”烛九阴呵呵笑笑，声音却是悲凉。 听到他的话，我心里浮现出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 我想到了另一个我，那个与女娲有些相似的猴子。 那个，明明是妖，却偏偏想要成佛的猴子。 那个，自诩为佛，在空中向着妖怪举起棍子的猴子。 那个，我本来会成为的猴子。 我笑笑，都怪那和尚，否则俺老孙现在也是佛了。 斗战胜佛。 我想见见他。 我抬头问那老头儿：“我……原本会成为一个佛，如今却也是逆了天命……我，能看看那天命下的我吗？” 老头闻言，猛地起身，呆呆的看着我：“你逆了天命？此话当真？” 我点点头，将当初那观音菩萨扔给我《西游记》时告诉我的话，告诉了老头。 老头想了许久，眼中流露一丝不解。 最终，他看着我，呼出口气，缓缓说了两个字。 “异数” 我挠挠头，我说你丫说啥呢，我就问你能不能让我见到那家伙。 老头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老头儿声音有些犹豫：“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当真改了天命。” “按理说，这东胜神州，本不应该是你说的这样。本应是如同那菩萨所言，你与玄奘取了西经……可是，你却偏偏逆了天命，生生改了这东胜神州。有趣，有趣。” “我，尽力帮你，看看能不能通到那未改变之前的东胜神州。不过，想来就算成功，这机会也只有一次，下次再去，便是到了这已经改变了的东胜神州。” 我懵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这老头儿法力无边，能够在三千世界间自由来往，如今，他想帮我尝试着去沟通那未被改变之前的东胜神州。 我点点头，道了声谢。 老头呵呵笑笑，说你这猴子，当年巅峰的时候，都与我不在一个水平，如今在我眼中更是弱小无比。本来，换了别人，我都懒得跟他说话。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想帮你。 我打趣道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我可是个公猴，难不成你是断袖？ 老头笑骂我一句，两眼放出异样的光芒。 我看他眼睛微眯，其内左日右月，无数天地的不同景象在他眼中纷纷变化。 我知道这是他在三千世界中搜寻。 一旁的穷奇也是一边好奇的看着老头，一边低声向我解释：“你这下赚大了，这沟通世界的本事，只有那些生于混沌的老古董们才具有，这天下能够做到的，怕是不超过十人，就连那佛祖，都做不到。” 我厚着脸皮，嘿嘿笑笑。 许久，老头儿眼中的景象不再变动，平静下来，固定在一片草原之上。 蓝天，白云。 草原，夕阳。 草原上，一行四人坐在一起，围着一个火堆。旁边是一匹白马。 夕阳那边，是一条小河。 老头儿回过神来，舒了口气，对着我笑了笑：“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 老头儿挥挥手，一道裂缝像镜子一般出现在我面前，镜子那边，是一片草原。 是未被改变之前的东胜神州。 我抬腿就要进入，老头儿却是伸手拦了我一下。 我不解的抬头看看他，却见老头儿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你进去之前，我告诉你几句话。” “第一，你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接你出来，否则你永远都出不来了。” “第二，如今的东胜神州虽说已经被改变了，那里面的世界实际上已经消失了，按理说并不属于三千世界，甚至都不应该存在。但是你进去之后，千万不要改变里面的世界，让他们尽量保持原状。” “因为，天命这东西，太过玄妙，你若是改变了里面那个世界，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我点点头，说声了然。 老头又嘱咐了我几句，才朝我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进入了。 我看着面前的裂缝，深吸口气，一步踏入。 ……………………………………………………………… 一步迈过，我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片草原之上。 我本以为会出现什么不适，动弹了下身子，却一切正常。 远处，四个人影在那里坐在一起，一旁堆着行李，一匹白马正在悠闲地吃草。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终于是看清四人。 和尚，猴子，猪妖，河童。 那猴子与我，一模一样。那和尚与师父，也是一模一样。 我看和尚正盘膝坐好，闭目念经，不禁心觉有趣。 想我那师父，连让他盘膝坐好都难，念经更是白扯。 我正怀念着，却听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悟空，有妖怪。”和尚指着一旁的草丛说道。草丛抖动。 声音平静，平静的有些冰冷。 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莫名发寒。 那猴子拎着金箍棒走上前去，一棍子砸下去，却只传出一声沉闷响声。 那是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猴子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扒开草丛，往里探了探脑袋又转身走了回去。 “师父，是个兔子。”猴子说着，顺手往火堆里加了根木头。 “哦。”和尚语气平静，闭目坐好，继续念经。 我再看去，却再也不觉得和尚与师父有一丝相像。 我想起西游记中，刚开始的时候，猴子打死个妖怪，那和尚都要念叨半天。 到了后来，那和尚却是每当遇到风吹草动，都会大喊：“悟空，有妖怪。” 然后猴子上来一棍子打死那些妖怪。 我看着那猴子正在看着柴火，不由得苦笑起来。 而另一边，河童与猪妖却是在商量，明天入了雷音寺，怎么说才能让自己的功劳更大，奖励更多。 我心说，这八戒每次都张罗着分了行李回家，哪儿还有什么功劳。 然后，每次说完都被猴子一顿打。 不知为何，我似乎明白了那猴子为什么打他。 猴子，一心求佛。 为了成佛，他可以不做妖。 为了成佛，他可以转过身去，朝着曾经的朋友，朝着那些妖怪，高高抡起棒子。 为了成佛，他可以杀死曾经的自己，杀死曾经的齐天大圣。 那曾经的齐天大圣，便倒在了他那挥向妖怪的棒子之下，倒在了那一声声“悟空，有妖怪”之下。 然而，他却没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没了那些曾经与他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兄弟。 没了那些敢与他一起杀上云霄的兄弟。 没了那个，曾经为他亲手摘桃的仙子。 他打那八戒，只因八戒说了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只因八戒能做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只因他羡慕，嫉妒那八戒，还有家可回，还有个老婆在高老庄等着八戒。 而他，只能成佛。 再无归处。 “猴子，我渴了。”和尚念了一会儿经，停了下来，看着猴子，声音平静。 猴子也没说话，弯腰拿起地上的金钵，朝着一旁的小河走去。 河水那头，是一片红霞，将河水和天边都烧得一片通红，像是连在了一起。 漫天红霞中，我看着他的背影透出一股孤独，一步步踉跄着走向河水。 一点也没了当初齐天大圣的风采。 我忽然觉得，他好像条狗。 我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踏步跟了上去。 第五十章 斗战胜佛 猴子正蹲在河边舀着水，可是他伸手下去舀了水，却迟迟不站起身。 我看他蹲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被夕阳照的通红的河面。 许久之后，猴子终于是僵硬的缓缓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红霞，咧了咧嘴，似乎是想笑，但仔细看去又像是在哭。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我似乎看见他流泪了。 我心里忽然莫名有些难受，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就那样呆呆看着河那头的红霞，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不动过了许久。 最终，我揉着脸叹了口气，轻声咳嗽一声，向他走去。 猴子听到身后有声音，猛地回过头来，伸手一扬，金箍棒握在手中。 但是看到我的时候，却呆在了那里，眼中的惊慌变成了迷茫。 最终，他也缓缓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双眼中却是苦涩。 河边倒映着夕阳，满天红霞下，我和猴子两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模一样，却又丝毫不同。 他的头上，多了根金箍。 我的身后，血色披风。 他手上的棍子，隐隐泛着佛光。 而我身上，却带着一丝邪气。 沉默许久，猴子微微颔首，喃喃低语，“你是谁？” 我看着他的双眼，面色平静。 齐天大圣。 他听了后呆住片刻，接着叹了口气，似乎懂了什么，两眼看着我，嘴角挂上一丝苦笑，双手合十，对我做了个佛揖。 “斗战胜佛。” 就这样，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两人呆了许久。 他看我，如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看他，却也如同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一个逆天为魔，一个一心向佛。 一个是齐天大圣，一个是斗战胜佛。 逆天为魔的也曾一心向佛，一心向佛的也曾逆天为魔。。 我有些想笑。 我想起烛九阴说，若不是我改了天命，如今，他就是我。 猴子看着我，呆呆的也不知想些什么。 最终，他打破了沉默，嘴唇微动：“你来做什么？” 声音沙哑。 我说，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一脸平静。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示意我继续。 我看着他手里的棍子，上面佛气氤氲。 我抬头看着他说，杀妖，好吗？ 他并没有理我，反而是沉默着，许久，终于很是艰难的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我见他握着棍子的手狠狠用力，握的指节发白。 我抬头，视线透过他的身体，看向他背后的天边，那里有这一片红霞，挂在天际，如同潮水一般铺展开来。 血红血红的，很是晃眼。 我微眯着眼，看着红霞，接着问他。 做佛，好吗？ 我刚说完，他却是忽然一反常态，脸上的平静瞬间崩溃，嘴唇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他流下泪水。 许久，他拄着棍子，抬头看着我惨笑。 “做佛……好。” 沙哑干涩，半天才挤出这三个字。 “可你是妖。”我盯着他，声音冰冷。 可是看着他，我的脸上，却分明流露出不忍。 猴子嘴角的惨笑渐渐放大，最终变成满天的大笑声，还有他那一脸模糊的泪水。 “你不懂，你不懂，我必须是佛。”他朝我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 “等我成了佛，便能娶了她。” “等我成了佛，我就不再是妖怪，世人便不会再冷眼看我。” “等我成了佛，我……” 说到最后，猴子却是说不下去了。 我看着他，咧咧嘴，朝他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 这却是我尽力才勉强挤出的一个笑容。 他说，他是佛。脸上却是愁容。我说他是妖，他却怕了。 我本来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去做佛。 然而此时我却觉得，我不用问了，也不需要再问了。 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紫霞要嫁人了吧。”我朝他呵呵笑笑。 他呆在那里，许久，脸上惨笑更甚，朝我点了点头。 “你何必骗自己，你明明知道，你即便是成了佛，也娶不了她。”我呵呵笑着说着，鼻子却也有些发酸。 猴子沉默下来，双眼中死一般的平静。 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我看着那平静，想起一个词。 心如死灰。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接着开口：“你以为，你成了佛，便不再是妖怪，便能与满天大佛，平起平坐。” 语气轻淡。 “但是，你永远是个妖怪。” 话音落下，猴子脸上的平静不再，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的惨笑，终于是笑出了声。 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心里却也莫名发疼。 当时，和尚也曾对我这么说过。 我记得自己当时，好像也是大声惨笑。 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站在那里，看着猴子在满天夕阳下，哈哈大笑。 笑出了眼泪。 他身后那一片夕阳，将他一身金黄色的猴毛映成了红色。 许久，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可他的泪水却依旧缓缓流下。 他笑着看着我，拄着棍子，仿佛全身无力一般，声音微弱：“可是，我已没了归处，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一路上，我……那些兄弟……” 他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握在手中的金箍棒。 那根金箍棒，金色佛气氤氲，金闪闪的，在满天夕阳的照射下，闪出了金色的红光。 红的像血，鲜艳欲滴。 我知道，这一路上，他杀了不知多少妖怪。 曾经与他一起喝酒，一起作战的兄弟。 就死在这棒子之下。 “花果山呢？那里，不是你的家吗？”我看着他这样子，心里有些难受，出声提醒道。 猴子抬头看了看我的背后，那里是一片白色的云彩。 那里，是东方。 那里，是花果山的方向。 我看他眼中，出现一丝渴望，却又带着绝望。 还有一丝认命。 他就那么呆呆看着，许久，低声喃喃。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回去。” “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美猴王了，我已经不再是那冲天而起的齐天大圣了。” 他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看他的脸上，满是痛苦。 “现在的我，是斗战胜佛。” “我不能回去，我想让他们永远记住的是，是我当年身为齐天大圣的样子。”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本《西游记》上的孙悟空，成佛之后选择去了峨眉山，从此足不出户。 他，想让猴子们记住的，只是齐天大圣。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拿满是猴毛的手背擦了擦脸，然后看着我苦笑。 “等我取完经，就去寻一处远离一切的小山峰，一个人在那儿开个洞府，安心当佛。” 一字一顿，很是艰难。 说完，他转过身去，抬头看着那片夕阳，向着空中缓缓伸出右手，仿佛要摸一摸那片紫红紫红的云彩一般。 我隐约听到他喃喃自语，却又像是说给我听的。 “你知道么，你来之前，我本以为自己断了七情六欲。” “现在看来，我还是六根不净。” “可是，无所谓了。明天，我便要去那雷音寺了。” 声音干涩，带着沙哑。 说到这里，他又缓缓转回身来，两眼直直看着我。 “明天，我便是佛了。” 夕阳下，我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恭喜。” “谢谢。”他面无表情。 一阵沉默。 微风刮过，我抬头看着他背后的夕阳。 我想起来，我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夕阳了。 我轻呼口气，朝他笑笑：“今天夕阳不错。” 他点点头。 我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松的转移话题：“你还记得那桃园子里的夕阳吗？” 他顿在那里，许久之后抬头看着我，点了点头，张了张嘴：“紫霞……” “在我身边，还活着，只是丢了记忆。”我想起那失踪的妖凤，强笑着回道。 猴子像是没听见一样，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许久之后才回了个哦。 要不是我见他眼角流下泪水，我还真以为他断了七情。 我俩也都沉默下来，他拄着金箍棒，静静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是看着天上的云彩。 眼角的泪倒是没停下。 我就静静地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云彩。 感觉有点像照镜子。 许久之后，我听闻身后一阵响动，回头看去，却是一个镜子一般的裂缝凭空出现。 裂缝里，烛九阴朝我挥手。 “行了，我走了，估计以后咱俩再也见不到了。”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朝着那裂缝走去。 猴子哦了一声，声音平淡。然而，片刻后却又低头叹了口气。 “猴子，算我求你，千万不要成佛。”猴子直直看着我。 “还有，千万不要去看玉帝的三界大印和如来的灵山座次……那种手握天下、号令三界的滔天权势，那种笑看众生、一言生死的无边权力，哪怕是你，也抵挡不了那些诱惑，就如当初的我一样。” “你若看了，便会像我一样，一心成佛，再无回头。” 猴子低声嘀咕，如同自言自语，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嘱托。 我点点头，有些莫名其妙。 远处，传来和尚的催促声，喊着悟空快点。 就在即将进入裂缝的时候，我回头看去。只见满天夕阳之下，一只猴子迎着那金红色的光芒，踉跄的拄着棍子，一步一晃向着河边走去，那里放着一个金钵。 头上金箍反射着光芒。 我看着夕阳下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踏入。 踏入的一瞬间，我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大笑声。 笑声惊天。 …………………… 一步之后，我回到了老头面前。 老头似是有些担心的看着我，皱眉问我：“你，没改变什么吧？” 我笑笑，我说我就聊了个天，能改变啥，那猴子说他明天就成佛了。 老头这才放心下来，点点头，哦了一声。 “如果一切正常，那个世界，便会消失。毕竟你已经改了天命，改了这东胜神州。”老头儿松了口气一样，朝我絮叨。 我点点头，心里想起那个猴子的背影。莫名有些难过。 我叹了口气，露出苦笑：“消失了……也好。” 老头似乎看我有些难过，伸手揉了揉我的猴毛，笑道：“这三千世界，神奇无比，日后你若是有了能力，自然会接触到这方面。” 我撇撇嘴，心说那估计得等个几万年。 老头看我不言语，呵呵笑笑，解释道：“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三千世界里，有四个世界，名为四大部洲，是这三千世界中枢纽一般的存在。分别名曰东胜神州，西牛贺州，南瞻部洲，北俱芦洲。剩下的，你现在接触不到。” 我挠挠头：“也就是说，这四大部洲最大呗。” “非也非也。这三千世界，无大小之分，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三千世界中，最小也是最大，最大也是最小，最大含着最小，最小包括最大。”老头一边伸手比划着，一边对我解释，“就如我这万魔窟在东胜神州，仅仅是一处洞穴。而那东胜神州在我万魔窟，也仅仅是一处洞穴。” “就如那菩提界，在东胜神州仅仅是一片叶子。而东胜神州在菩提界，也仅仅只是一片树叶。” 老头说完，一脸期待的抬头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深情：“悟空，你懂了么？” 我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不懂。” 老头哦了一声，面无表情，讷讷的坐下。 我心说你丫讲的跟谜语一样，什么最大最小，谁能听懂。 我正想着，一旁的穷奇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人，我懂了。” 丫的，这货真没眼力。 老头转头看向穷奇，满是欣慰。 “哈哈，不愧是我看好的接班人，悟性不错。对了，你过来，咱俩现在说说你的事。”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穷奇走近。 第五十一章 万魔恨天 穷奇嘿嘿一笑，挠着头走上前去，腆着脸问道：“大人可是要给我什么宝贝？” 老头看他这样子，笑骂一声，拍了他后脑一巴掌。 “你杀了饕鬄，还要什么宝贝。” “这饕鬄色厉内荏，你杀的虽没错，但是，他好歹也是我手下二妖将之一。” 穷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浮现一丝恍然。 “所以，你得受罚。不然这万魔窟就没了规矩。”老头虽这么说，脸上却依旧笑眯眯的，语气柔和，没有一点责备之意。 穷奇心知，老头虽说罚自己，但是也只是做给群妖看的，走个样子而已，当下也不担心，抱拳道：“任凭尊主大人发落。” 老头仿佛诡计得逞，脸上浮现一抹阴险的笑容：“命你去炼魔洞面壁三十年，三十年不到，不许踏出一步。” 穷奇一脸懵逼，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炼魔洞？大人，那……” 老头呵呵笑笑：“只要你忍得住那股疼痛，这三十年，我每天都会过去指点你修炼。” “三十年之后，待你出洞，便是万魔窟主。” 穷奇两眼一亮，脸上的吃惊迅速变为惊喜，俯身抱拳：“多谢大人！” 烛九阴亲自指点修炼，三十年……我有些羡慕的看了看穷奇，又转头一脸渴望的看着老头儿，舔了舔嘴唇。 “老头儿，你介意多养个猴子吗？” 老头看我这般样子，有些好笑的挥了挥手：“你这泼猴，脸皮倒是真厚，方才我才帮了你，现在还想占我便宜。” 我抓着头上的猴毛，厚着脸皮嘿嘿笑笑。 老头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呆了一会儿，轻声笑道：“你若想留在这里，倒也可以……只是，我看得出，你在这里呆不长久。” “你……有自己该去的地方。”老头神神秘秘的对我眨着眼。 我挠挠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老头看我不解，也不解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拍拍手，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应该是为了这个。” 说完，老头儿挥了挥手，身后屏风遮挡的洞口中，传来一阵呼啸之声。 眨眼间，一根泛着黑气的棍子，落在了我的面前。 “金箍棒？”我瞪着眼看着面前的棍子。 不对，样子变了…… 金箍棒乃天地灵物，怎会泛着黑气？ 这黑气，是妖气？ 我有些纳闷的盯着面前的棍子，心里拿捏不准这到底是不是金箍棒。 痴魄却是突然从上面浮现出来，一脸不甘的皱眉看着我。 看来的确是金箍棒。 我抬头看看老头儿，说这金箍棒到底是怎么了，染发了？ 老头倒是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声对我说，那天他正休息，这棍子被那痴魄带着，入了这万魔窟。 然后老头儿见这是个宝贝，便收了起来，用大法力把它炼成妖宝，准备留给下一代万魔窟主用。 却没想到有个猴子来找。 “你拿去罢。”老头朝我挥挥手。 我一把握住金箍棒，痴魄欢呼着冲入我的体内。 我看着痴魄入体，却并没感受到什么。 然而，过了一会儿，我心里突然浮现出无比的喜悦，无比的悲哀，和无比的忧愁。 这些日子的感受，仿佛一瞬间涌入心头。 许久，我叹了口气。 七情六欲，我始终断不了。 “谢了。”我拿起手中棍子舞了几下， 果真是金箍棒的触感，只是那黑气缭绕之下，竟让我有种与之浑然一体的感觉，挥舞之下毫不费力。 再次心念一动，竟是收入体中。在伸手一扬，又现在手里。 “哈哈，真是个宝贝。”我笑出声来。当年的我，用起金箍棒还没这种感觉，平时只能塞到耳朵里。 如今经过烛九阴这一弄，竟有这般变化。 我在那又收又放，玩的不亦乐乎。 老头看我玩的开心，笑眯眯的点点头：“得给它起个新名字了罢？” 我看着手里的黑色棍子，停了下来。 上一次，我手持如意金箍棒，一心向佛，最后却冲上天庭，打了如来。 这一次…… 我咧了咧嘴，轻声笑道：“就叫它，万魔恨天棍罢。” 说着，我用力一挥，丝丝黑色妖气溢出。 “不错，不错，万魔恨天。万魔窟中，万魔齐哭。天不存我，恨天生我。”老头眼睛一亮，拍着手笑道，却是惨笑。 “你这猴子倒是有点文化。”老头呵呵笑笑。 我说这是当年和尚逼我认字，错一个打三天，这才练出来的。 老头听了一脸恍然，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一脸坏笑的看着穷奇。 穷奇浑身一颤，菊花一紧，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恐惧。然后又一脸生无可恋的看了看我，满是抱怨。 我耸耸肩，怪我咯？ “咳咳，倒是个好办法。”老头呵呵笑笑，“穷奇，你以后每天，都先定个小目标。” “第二天要是完不成，我就打死你。”老头语气中满是恐吓。 穷奇面色一紧。 老头却还没说完，接着自言自语：“我先给你定个吧，比如明天的小目标，就先从妖圣突破到妖仙吧。” 老头语气中满是轻松，仿佛说的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一般。 穷奇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我却挠了挠头：“妖仙？” 我只知那凝魔心可称妖王，已经是如今妖界凡阶中最高的修为。 相传当年的牛魔王，倒是极有可能突破到了一种超越妖王，自称妖圣的圣阶境界，才能与那满天神佛一战。 而我当时不喜修炼，只不过在天上吃了许多仙桃导致功力大增，现在算来也只有仙阶而已，只是仗着自己天生神力和地煞七十二变，堪堪与老牛比肩。 ……好吧我承认我打不过老牛。 这妖仙，难不成便是仙阶境界？ 老头见我这么吃惊，倒是有些纳闷儿的问我：“激动什么？凝魔心之后聚了魔念，便入了妖仙。有什么疑问吗？” 我点点头说，如今妖界被神佛压制多年，妖仙少见。 老头闻言，脸色一寒，呆在那里许久之后叹了口气。 “猴子，日后你若找回天魂，有了神通时，记住我一句话。” “要成妖仙，先修妖心。为妖者，不信鬼神，不敬天地，自在轮回，不言天命。” 我哦了一声，有些不解的挠挠头：“听这倒是很气派，可是，跟成妖仙有毛关系？” 老头说我以后就懂了。我似是而非的点点头，心里却始终疑惑。 “行了，都交代清楚了，我也累了。”老头儿挥挥手，让穷奇和我退下，“猴子你在这儿也没事了，带着你那些朋友回去吧。” 我点点头。 这次本来就是寻这金箍棒和三魄的，如今目的达到，也的确该出去了。 …………………………………………………… 穷奇带着我和小妖，腾云驾雾。 眨眼间，来到了当初老妖的房子旁。 木门紧闭，我走上去敲了敲门。 木门缓缓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光头探了出来，见来人是我，呆了一下。 “施主，你没死？”小和尚脸上满是诧异。 我心说你丫是多希望我死？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揉了揉小和尚脑袋。 低头看去，小和尚两眼却是泪花。 这傻逼和尚，我是妖，你是佛，我没死你哭个屁。 那老和尚要是知道了，不把你心肝脾肺都打出来，那我就去把这一身毛剃干净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走入，却见貔貅呆呆的看着我，在那站着傻笑。 剑逍遥依旧坐在床上，两眼无神，一身灰尘，不知道在那儿自言自语些什么。 老妖原本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看来人是我，却是身子颤抖起来，猛地爬起，瞪着眼直直看着我。 “我孙子呢？他还活着吗？”老头红着眼睛问我，声音干涩，仿佛几天没喝水了一般。 我点点头。 身后，传来小妖的哭声，身影快速扑到老妖身上。 我看着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的爷孙俩，嘴角不自觉咧了咧，笑了起来。 我好羡慕。 ………… 老妖屋内，木桌之上。 “事情已经办完了。咱们，走吧。”我端起茶杯，一口闷完，抬头看着几人。 小和尚和貔貅点了点头。 我起身跟老妖告了别，带着三人向外走去。 穷奇已经架起云雾，在那等着了。 ………… 荒芜天地之间，满是黑风。 一个三丈方圆大小的洞口，黑漆漆的张在那里，像一张嘴巴，直直的冲着天空。 仿佛要一口吞掉天空一般。 不远处，穷奇指了指那洞口，转头对我说道：“这洞口之后，便是东胜神州。” 我看着那洞口，点了点头。 穷奇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舍一般，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多谢你了。以后，有空来玩。” 我挠挠头：“老子身为齐天大圣，在外面忙死了，哪有空来你这个破地方玩。” 我说，等你这里哪天有了日月，我再来玩儿。 穷奇两眼看着我，重重点头：“会有的。” 我呵呵笑笑，挥手招呼几人跟上。 “要不咱俩，拜个兄弟？”穷奇突然插嘴。 我有些吃惊的转头看他，只见穷奇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想了一会儿，回道：“这个我是没问题。你看，我就是一只小妖猴，如今惹了佛祖，还没了神通，仗着力气，最多也只是匹敌一个化魔魂的凡阶妖怪。” “而你是凝了魔心的凡阶巅峰妖王境界，又是下一代万魔窟主人，还有那烛九阴教导。这怎么说都是我沾了光，你不介意？” 说到这里，我看了他一眼。我是真不懂为什么这家伙会愿意跟我结拜，我现在可算是倒霉到家了，正常的大妖，不都应该躲着我吗？ 穷奇无所谓的点点头：“就冲你敢去打如来，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哈哈，能跟齐天大圣结拜，痛快。”穷奇笑着加了一句。 我有些犹豫，我说我还有个几个兄长，就是当初跟我打如来的那平天大圣牛魔王，还有剩下的五妖圣，再跟你结拜有些不太方便。 穷奇倒也不介意，哈哈笑笑：“无所谓，咱俩各交各的，无非以后与他们相见，我叫声兄长。” “那就来吧。”我嘿嘿笑笑。 第五十二章 太白 穷奇转身，吩咐手下拿来一个香炉，插了三支长香，转身递给我三只长香。 我接过穷奇手上的长香，也插进香炉。 我与穷奇退后几步，面对香炉，两人一齐跪下。 苍茫天地，黑风习习。 一时之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两道声音。 “苍天在上，我，穷奇，愿与大哥平天大圣牛魔王，三弟齐天大圣孙悟空结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苍天在上，我，孙悟空，愿与大哥平天大圣牛魔王，二哥万魔窟主穷奇结为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穷奇说完，看着我，嘿嘿一笑。 我看着穷奇，挠了挠头。 “三弟，以后你若是再去干如来，叫上我，我带着万魔窟众妖，和你一起。”穷奇一边大笑着，一边拍了拍我肩膀。 我点点头，说了声好。 ………………………………………… 我转过身去，看着不远处的貔貅、小和尚和剑逍遥，走上前去。 “走吧。”我看这几人，重重的喘了口气。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终于是全身而退，而且还寻回了棍子和三魂。 谁也没想到，无底洞下这万魔窟，竟是如此天地。 几人也纷纷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除了剑逍遥，那家伙还是一脸茫然，两眼无神。 我转身看向前方那黑漆漆的洞口，挥了挥手。 “穷奇大哥，猴子走了。”一边说着，我一边走向那洞口。 穷奇声音传来，“慢走。” 我看着脚下的洞口，深吸口气，一步踏入。 入眼，一片漆黑。 熟悉的下坠感，极快的速度…… …………………………………………………… 神智恍惚间，我梦见自己回到了南天门外、桃园子里的一棵桃树上，正躺在一个枝杈上，对着夕阳眯缝着眼，嘴里叼着一棵狗尾巴草。 仙子在树下蹲着，两手拄着下巴，呆呆的看着那紫红的夕阳。 许久，仙子叹了口气。 “猴子，你有没有想过，等哪天再回到凡间去，当个猴王称霸山林？” 我挑挑眉毛，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 我说仙子你竟瞎想，我这本就是猴王出身，好不容易上天做了官，哪儿还能再想着下去？ “好好做个仙官，比啥不强。” 我挠着头，看着那晚霞咧嘴笑笑。 自从俺老孙上天当官，虽说与众位妖圣兄弟断了联系，但是却又重新结识了一票神仙朋友，每次见面都是恭敬有礼，笑容可掬。 而且每次下凡办事的时候，那些地仙凡人也都对我恭恭敬敬，敬畏有加，很多事都是我一句话就能摆平的。 毕竟虽说我官职不大，却依旧是天上的仙官，位列仙班。 说实话，这时的我，还是挺喜欢当个小仙的。 只是那些新认识的朋友脸上的笑，却让我始终有些不舒服，唯独一人与我真心交好。 那个人，叫太白。 只是他与我不同，他不喜欢那些仙，也不喜欢这个天庭，整个人的言辞神色中经常透露出一种轻蔑，一种高傲。 经常，一身白袍的站在桃园子里，两眼直直的看着那夕阳，也不与我搭话。 几次之后，总算是与我这只看桃园的猴子相熟了，而且莫名与我亲近，不时带几壶酒，与我在桃树下盘膝而坐，就着满天晚霞痛饮。 太白他告诉我，这个天庭，在他眼中，无非是一群饿鬼穿着仙衣绸缎，喝着琼浆玉酿，说什么位列仙班，谈什么三界朝服。 “太白，这话你可说不得，喝醉了别乱说。”我神色紧张，一手撸着猴毛，连忙劝道。 太白对我笑笑，却是苦笑，叹口气低头饮尽杯中酒。 “我说你这太白金星，既然如此不喜欢天庭，为何要来当差，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我嘿嘿笑着，一边给他满上酒杯。 太白没说话，依旧低着头看着手中酒杯发呆，目光幽幽。 “你能对我说这些话，也是拿我猴子当朋友，放心，我绝对不会外传。”我见太白沉默了，便自顾自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太白朝我笑笑，眉目中尽是无奈。 我说太白，你，为何对我如此亲近，我见你对别人都是一身傲骨，为何偏偏与我不时饮酒，还敢说这些话？ 太白转头看着天那边的紫色晚霞，许久，喃喃低语。 “你这猴子，与他们不同，你，放不下。” 我有些不解，挠了挠头，正想再问几句。 “大圣大圣，醒醒，醒醒。”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只感觉自己被人不断推着肩膀。 我缓缓睁开眼睛，睁眼看到一个光头，在阳光下散发着刺目的光芒，晃着我的眼。 哦，小和尚。 我反应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小和尚的光头。 真他妈亮。 我缓缓坐起身子，感觉头有些晕，打眼看看四周，却是一片山清水秀，绿草茵茵。 抬头，蓝天白云。 鼻间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让我忍不住深呼口气。 我看着许久不见的天空，嘿嘿笑了起来。 过了会儿，我才低下头，看着小和尚问道：“小和尚，这里是哪儿，貔貅和剑逍遥呢？” 我记得无底洞附近，是一片荒地。这里明显不在无底洞附近。 小和尚挠挠头，说了声不知道。然后又转头朝着一边努了努嘴，说剑逍遥和貔貅在那儿呢。 我顺着看去，那剑逍遥正傻兮兮的，站在树梢，掏着鸟窝。 那貔貅却是蹲在地上，架起火堆，流着口水烤着一只剥了毛的鸟雀。 我看了看这俩智障，暗叹一声。 妈的造孽。 妈的真香。 我闻着那烤鸟的香味，腹中一阵饥饿。 在万魔窟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整日都是包子，嘴里淡出个鸟。 我抬头看看天色，已是正午。 “小和尚，你把他俩给我叫来，咱们几人最后再说几句，便各回各家了。” 小和尚哦了一声，跑去将两人叫来。 片刻后，貔貅嘴里叼着刚烤完的鸟雀，带这剑逍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大圣，你叫我？” 貔貅朝我招呼。 我点点头，我说你先把嘴里的烤鸟吃完，我有话跟你们说。 貔貅一口吞下，“大圣你说吧。” 我说你丫嘴真大。 “咱们几个，在这便散了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小和尚你身为佛教弟子，总不能一直跟着我这妖怪，剑逍遥也是，等回头儿你顺路给带回昆仑山去。” 我又加了一句，千万别再带着剑逍遥打妖怪了。 我还真怕这小和尚又闷声作大死，上次是红孩儿脾气好，下次换了哪个脾气不好的妖王妖圣，说不定直接就给灭了。 小和尚讷讷应了一声，说声施主保重，又弯腰朝我做个佛揖。 我又转头，看着那有些不舍的貔貅。 “貔貅，你虽不喜天庭，但也不能跟着我瞎混。你身为龙子，关系重大，你要是跟着我混，让那天庭知道了，怕是整个龙宫都要跟着你遭殃。” 我目光复杂的看着貔貅。 貔貅皱眉纠结了许久，叹了口气，低头朝我一抱拳。 “大圣，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便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与小和尚也告了别，一步步走下山去。 第五十三章 耍耍三郎禺狨王 下了山，便是一座小城，我披着黑袍入内打听得知，这里乃是火焰山和无底洞之间的一座城池，便租了匹快马，顺着官道朝着火焰山一路赶去。 一日之后，火焰山外，山坡之上，依旧是黄沙染血。 我沿着山间小路驾马而行，一路去了铁扇嫂子和牛大哥的洞府。 这一日车马弄得我有些疲惫，我心说待会儿一定得跟牛大哥讨件没有法力神通也能驱使飞行的宝贝。 不然这一天天的车马劳顿，很是辛苦。 我一边想着，一边下了马，在洞府门口拴好马。 洞口中，隐约传来饮酒大笑之声。 其中一道声音，气壮山河，如牛哞一般底气十足，我听出那是牛大哥的笑声。 而另一道，则是…… 我听清那道声音，神色一顿。 我抿着嘴，一把推开大门，大步走入。 洞府之中，牛老大与一只猴子把酒言欢。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赤目长尾的猴子，嘿嘿傻笑。 六哥，驱神大圣，禺狨王。 当年的七妖圣里，我与五哥六哥同属猴子，也是关系最好。如今猛地见到六哥，竟是百感交集。 因为我记得，那《西游记》中，我出卖了六个兄长，得罪了铁扇嫂嫂，但是，最对不起的，却是五哥六哥……我，亲手将这五哥六哥炼化为丹石吞入腹中，吞噬法力。 牛大哥和六哥见我，嘿嘿大笑，纷纷举着酒杯朝我招呼，牛大哥又转头让铁扇嫂嫂多安排几道菜。 铁扇嫂嫂朝我笑着招呼几句，重新入了后厨。 “七猴子，好久不见。”六哥朝我打趣。 我俩在七妖圣里辈分相当，又都是猴子，平日也没大没小。当下我也是一边笑着入座，一边打趣。 “六猴子，让你想死我了。” 牛大哥在一旁看我俩贫嘴，有些可乐，在那儿吃着菜嘿嘿直乐。 我和六哥打趣几句，也算是寒暄完了，我挠着头上的猴毛问六哥，我说你咋过来了。 六哥撇撇嘴。 “还不是听说牛大哥恢复，过来看看。刚听牛大哥提到你，正想去哪儿找你，你就进来了。哈哈，真是巧了。” 六哥说完，又转头问我，“七猴子，你咋来了？” 我把无底洞中除了斗战胜佛之外所有的事情告诉了牛魔王和禺狨王，两人听了也是面色震惊，在那儿呆了许久。 许久之后，牛大哥喘了口气，举杯啜了口酒。 “这么说，无底洞中的大能，竟然是烛九阴……” 牛大哥面色凝重。 六哥禺狨王也叹了口气，说没曾想这烛九阴和女娲竟有这么一出，之前他便知道这女娲身份诡秘，明明身为妖怪却与佛道交好，没曾想竟是亲手诛杀了自己的兄弟。 “那盘古死的真冤，被自己结拜的兄弟杀死。啊，不对，是妹妹。” 六哥感叹一句，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似有所隐。 我心里一惊。 《西游记》中，我，杀了六哥。 我不敢言语，当下尴尬笑了几声，低头吃菜。 “牛大哥，有人告诉我，那玉帝的三界大印和如来的灵山座次，具有无尽权力。” “是真的么？” 我抬起头来，直直看着牛大哥。 老牛乃是洪荒老牛，因缘际会，知晓不少东西，当下我也是实在好奇。 我想知道，那斗战胜佛，为何让我离这两个东西远点。 他说，我看了之后，便会与他一样，一心成佛。 老牛有些诧异的看我一眼，闷声闷气的问我：“当初你在天上当差，没亲眼见过吗？” 我说我那时整日的关在桃园子里，哪儿听说过这些东西。 牛大哥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六哥在一旁倒是忍不住插嘴。 “据说，玉帝手持三界大印，便能号令三界，言出法随。而那如来的灵山座次更是厉害，坐之可断因果，一言便可定生死。” 六哥说完，看我呆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又加了一句。 “相传，那生死簿便是如来口述，天下因果，皆出于此。” 我呆在那里。 这便是权势吗？我心里忽然涌出一抹狂热。 牛大哥轻咳一声，我才回过神来，甩甩头闷干手中酒杯。 “猴子，我记得你认识一个叫太白金星的小仙对吧？”牛大哥突然问我。 我心中有些疑惑，点了点头，问牛大哥怎么了。 “那太白，为人如何？”牛大哥接着问我。 我说这家伙与别的神仙不一样，整个人高傲无比，蔑视那些天庭的权势，却又不知为何在那儿不情不愿的当差。 “他说，天庭无非是一群穿着仙衣的恶鬼。” 我哈哈大笑。 牛大哥却沉吟一身，面色犹豫。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牛大哥，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 牛大哥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前几天，他带着俩光头的金身罗汉来找我，要我归顺天庭，否则就地诛杀。” 我心里一惊，我说然后呢。 “哈哈，老子乃是洪荒老牛，怎么会如此容易被杀，当下将那两个罗汉打的七零八落，其中一个差点被我当场捏死。” 老牛呵呵笑笑。 “然后，另外一个罗汉竟然跪下朝我求情，我见他有些兄弟义气，便放了那个重伤的罗汉。” “似乎，那俩罗汉位列五百罗汉，叫做降龙伏虎。” 老牛说完，看着我。 我说太白也是身不由己，他在天庭，也就是个跑腿的，只能听人指挥，大哥你别记恨他。 “牛大哥你没事就好。我替太白给你赔罪了。” 我说完，低头一拜，喝了杯酒，入口辛辣。 牛大哥摆摆手，说声不碍事。 “这事，其实也不大，没什么。只是……我看那太白，却不像你说的那样，我见他尽心尽力，一脸谄媚。似乎……” 说到这里，牛大哥犹豫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才继续说道。 “那个太白，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我手中酒杯停在空中。 我想起，当初太白带着贤劫千佛中的楼至佛和小佛南尼，来追杀我。 他，似乎的确是一脸谄媚。 当年在天庭，我从未在太白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我想起那个在桃园子里，呆呆看着夕阳的太白，那个与我盘膝而坐，把酒言欢的太白。 一身傲骨。 可是那个追杀我的太白，却没了那种桀骜的气质。 我心里一凉。 我不知道太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我又想起，当初我与南尼交手时，太白的暗中帮我。 他对我的笑，依旧带着原先的温暖，如同依旧与我把酒言欢一般。 牛大哥看我呆住，连忙安慰。 “猴子，大哥我不是说你那兄弟不地道，只是，若是他整天带人打妖怪，总不能他得罪一个，你就找人家道歉吧。” “以后，你就少与他来往，毕竟我们与他不是一路人，早晚会出事，保不齐哪天就刀剑相见。” 我无语的点点头。 我心说太白和我是真心朋友，不然当初也不会背着南尼和楼至佛偷偷帮我，怎么可能会刀剑相见。 六哥看气氛有些低沉，当下拍着手，嘿嘿笑着：“干嘛呢，喝喝，接着喝，来，七猴子，你跟我划拳！” 我看六哥这样子，便应了一声，放下了这回事儿。 六哥又名耍耍三郎，甚是喜欢玩耍，性情真率，玩世不恭。牛老大也是知道六哥爱玩儿，当下也放下了这回事儿，和我们二兄弟一起猜拳。 最终，我们三人醉的不成样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鼾声阵阵。 迷糊中，我又听见铁扇嫂嫂训斥老牛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受死 我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牛大哥早已醒酒，坐在外面和嫂子说笑，我出了房间四下打量却不见六哥。 牛大哥给我解释说六哥还有事要做，便先离去了，又问我接下来要干嘛。 我挠挠头，心里一阵迷茫。 如今，金箍棒已然在手，化为了妖宝恨天棍，师父与小玉在黑风山头，接下来我却是有些迷茫。 思索片刻，我抬头问牛大哥。 “大哥，当初我师父喝了半碗孟婆汤，失了记忆，我师母如今也不知所踪。你可知，我该怎么做才能寻回他俩和我的天魂？” 我见牛大哥低头抚掌沉吟，眉头高高皱起。 许久，牛大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猴子，不是大哥不帮你，只是这些事情，乃是天机，因缘所致，就连我也是无处知晓，更是推算不出。” 我有些失望，哦了一声，转身在桌子旁坐下，呆呆的看着地面。 我不知，我当初到底是对是错。 我心觉若是我当初好好劝着和尚取经，不去跟和尚发疯，怕是现在已经成佛。 可是…… 我手指颤抖的握在一起，骨节发白。 我知道，我，再无回头。 牛大哥看我这样，似乎有些不忍，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张了张嘴。 “猴子，我听说过一人，此人精于阵法推演。相传他造诣之深，已经能够凭借自身推演窥探天机。” “若是你能找到他，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只是那个人神出鬼没，有些难寻……” 我的头猛地扬起，瞪着两眼紧紧盯住牛大哥。 “谁？” 我神色紧张的出声问道。 牛大哥看着我，一字一顿。 “九生府府主，散仙独孤凡。” 我神色一变，惊呼出声：“独孤凡？” 我想起大妖墓中，那个疯疯癫癫的醉酒男子，衣着落魄，腰间缠着一串符纸。 他曾说过，自己便是独孤凡。 白骨夫妇告诉过我，这独孤凡神秘莫测，明明身为地仙末流的散仙，却法力高深，曾与普贤菩萨大战并全身而退。 没曾想，他竟还精通阵法，以致推演天机。 若是找到了他，说不定他会帮我，也许，我的天魂和师父师母便会回来，甚至紫霞如今的下落也会清楚。 我想起那呆呆傻傻的书生和那只迷茫的妖凤，心里一阵心疼。 我站起身来，朝着牛大哥恭敬一拜。 “多谢牛大哥指点。” 牛大哥一愣，有些好奇地问我，难不成你这猴子认识那独孤凡？ “不认识……但，有过一面之缘。我，想带着师父转世的书生去求求他。” 我低声开口。 牛大哥点点头。 心意已决，我也不再耽搁，当下跟牛大哥寒暄几句便要走，寒暄中听闻牛老大近日也要离家和铁扇一齐去寻找自己散了的天魄。 临出门，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牛大哥：“我说大哥，你有没有那种，就是没有法力也能驾驭的飞行宝贝，你也知道兄弟现在没了天魂，断了修炼，如今神通不在，更别提架着筋斗云了。” “要是有，能不能借兄弟用些时日？” 我眼巴巴的看着老牛。 老牛无奈的摇摇头说，你这猴子，要的东西倒也稀奇，若是飞行宝贝，我这儿还真有不少，可若是半点法力都无，却绝难驾驭，你还是骑马去吧。 我有些可惜的哦了一声，拜别牛老大，骑着马，下了火焰山。 临走，我回头看了牛老大一眼。 火焰山上，红沙耀阳，万里晴空中有一片乌云独独悬在火焰山上。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怕，此一经别，便难再见。 ………… 我骑马上路朝黑风山赶去，已是五天。 三天前，我经过了昆仑山，远远绕了开来，只是从那时起，我心里便一直隐隐有一股危机感。 似乎，一条隐忍的毒蛇，在暗中盯着我。 也许是我多疑了。 我深呼了口气清清思绪，却忍不住腹中饥饿，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今天这一路上也是怪了，近几十里路不见一家客栈，昨晚吃的几个包子早已消化无几。如今已是下午，当下我竟是饥饿难忍，腹中隐隐作痛。 再捂着肚子在马背上坚持了半柱香时间，我隐约闻到一股香味，忍不住面色一喜。 打马疾行，只见前方道边静静立着一栋二层小木楼，有些破旧，楼外竖着一面麻布旗杆。 上书，“面店”。 两个字落笔如行云流水，带着仙意，不似凡人所写。 我看那木楼有些诡异，饥饿之下却也顾不得许多，赶忙驾着马疾驰而去。 走近，只见木楼门前早已拴好几匹骏马，其内人声鼎沸，很是热闹一般，阵阵面香扑鼻，引得我按捺不住。 我连忙匆匆拴好马匹，将身上黑袍裹紧，走入其中，却见其内做满宾客，三教九流皆有。 只是眉宇间，纷纷透着一股古怪。 我没在意，随意选了一处座位与人拼桌坐在一起，唤来小二。 “客官，吃点什么？” 小二恭敬出手。 我揉揉肚子，随手甩出一钱银子：“一大碗阳春面，卧三个鸡蛋。” “得嘞。”小二嘻嘻笑着收好银子，随手把白净的抹布往肩膀一搭，朝后处张罗一句大碗阳春面一份，卧三个鸡蛋。 我坐在位子上等面来，无心观察四周人，却隐约发觉我进来之后，这里众人的谈话声音小了许多。 似乎，气氛隐隐变了一些。 片刻后，面上来了。 一阵风卷残云，我先前饿了许久，此时几乎是不住嘴的扒完这碗面，呆到碗里空空，这才满意的吧唧着嘴，把碗放下。 心满意足。 忽然，我感觉一阵乏力。 我心里一惊，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四周众人已没了声响。 一屋子的人，无论宾客还是店小二，全都直直的看着我。 一阵杀气，莫名出现在屋子里。 我有些不解，皱眉看着店小二。 然而，下一秒，我心里恍然。 那店小二肩上的抹布，白白净净。若是真正的店家，抹布又怎么会如此干净。 看着店小二的脸，我忽然感觉隐隐面熟。 店小二见我神色紧张的看着他，竟是朝我呵呵笑笑，很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如同一个折扇书生。 看着那个笑容，我想起一个人。 剑逍遥的二师弟，非也然。 “猴子，你倒是警觉，竟是在药力没完全发作之前看出端倪，有趣有趣。只是即便你看出端倪，也难逃一死。” 店小二朝我笑着说道，语气温和，如同朋友叙旧，只是我看他目中却满是杀机。 说完，店小二弹了下手指，整个店中金光大作。 下一瞬，带我回过神来，才看到满屋子里，尽是背着长剑的道士。 非也然站在我面前，白袍纶巾，折扇微摇。嘴角，微微上扬的看着我。 “猴子，受死。” 第五十五章 黑驴子 非也然声音冰冷。 我两腿猛地用力向门外跃去，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只是堪堪跃出很短一段距离，竟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猴子，如今你血脉被阻，一身神力只剩不到两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省的我费力拿你。” 非也然神色悠然的站在原地看着我，手中折扇微微扇动。 我扬手化出恨天棍，拄在地上，这才稳住身形。 “你怎知我在这里，剑逍遥告诉你的？” 我眼中冰凉。 我想起自万魔窟分别之后，剑逍遥被小和尚带着回了三清道教。 可是，我始终认为不太可能是剑逍遥告密，我觉得，经过了万魔窟之后，他似乎变了一些。 他，现在对妖，心里也很纠结。 非也然轻声笑笑，眼中尽是不屑。 “大师兄优柔寡断，入了心魔，已经被我义父撤了大弟子身份，如今已经关押在禁地。” “如今，我才是昆仑山巅三清道教的掌教大弟子！” 气势冲天。 我想起分别时，剑逍遥那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叹了口气。 是我，害了他。 我扬起头，冷冷的看着非也然。 非也然嘴角一笑，折扇猛地拍在左手上，“啪！”，折扇瞬间合上。 “三清弟子听令！此妖猴罪大恶极，给我拿下！” 非也然扬手指向我，身后弟子齐齐一抱拳，喝声领命。 剑鸣齐吟，上百柄宝剑齐齐朝我射来。 剑光刺目。 我心中一紧，饶是拼了最后几丝力气，却也舞起恨天棍，仗着妖宝威能，竟是将那些宝剑一个个打飞，更有的宝剑被生生砸碎。那些道士也纷纷面色一白，其中几人嘴角溢出鲜血。 “这妖猴厉害的紧，无妨，待药效发挥，且让他无力可使。” 非也然面色平静，轻声说道。 我拄着棍子撑在地上，大口喘气。 我身上的力气不断流逝，只感觉血脉如同被阻塞一般，使不上力。 我觉得，我这次算是栽了。 非也然转过身去，低声吩咐几句，只见那些弟子分出十几人，朝我扑来。 而剩下的几十人，则远远绕着我走来，似乎像是要把我围起来一般。 我心中一寒，我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上一次在船上，我便是被三清道教的弟子用阵法困住。 然而此时，我身上力气已经所剩无几，当下只能与那扑来的十几个弟子堪堪相持，却是无力逃出，更无法阻拦那些三清弟子的包围。 而那十几个弟子，出手之间却也都给我留有余地，似乎怕我拼死反击一般，又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我心中的不安和紧张，愈来愈大。 片刻之后，外围的那几十名弟子已经将我团团围住，隐约站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将我牢牢困在中间。 “你们几个退下吧，这妖猴已经插翅难逃了。”非也然摇着折扇，站在图案外静静的看着我，嘴角微笑。 与我交手的那十几名弟子齐齐应了一声，跃出阵法。 我手中恨天棍颤抖不已，却是无力再扬起。 “妖猴，你死期到了。” 非也然看着我，轻声冷笑。 “三清道教众弟子听令，列阵！” 话音刚落，那围着我的几十名弟子齐齐冷喝一声，手中同时掐诀，一股淡淡的威能渐渐出现。 然后，迅速连成一片。 一道金光，出现在他们身前，连成一片，如同一个倒扣的金碗一般，将我围困起来。 这种阵法，我见过一次，那次在傲来海域的船上，我神力尚且还在，都被捆成一团，何况这次。 那些道士齐齐向前一步，那金碗猛地向我压来，其内空间已经不足三丈方圆。 我想拿起恨天棍抡上一棍，却终究无法抬起。 ………… 片刻后，那金碗将我牢牢扣住，我在里面连转身都难。 非也然掏出一根金绳，慢悠悠的透过金碗将我捆住。 而我却挣扎不得。 “猴子，这叫捆仙绳，你越是挣扎越是紧的难以挣脱。” “你，还是乖乖跟我回昆仑山吧。” 非也然呵呵笑道。 我心如死灰，却实在挣扎不开，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此时，店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歌声。 “花灯摇曳轻上楼，举杯梦醉窗琼慵。” “朱笔点绛唇一抹，我愿为凡不做仙！” 嗓音沙哑，透着一丝癫狂。 我听到那歌声，神情一愣，赶紧睁开眼睛，却见一只大黑呆驴，呆呆的看着我。 一张驴脸拉得老长，嘴里还嚼着不知哪里的青草。 门外，一道声音传来。 “你们看到我的驴子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衣着落魄的中年，披散着长发，手中拿着酒壶，一步一晃的走了进来，如同喝醉了一般。 中年腰间，缠着一串黄符纸。 我忽然想起那个大妖墓中那个自称独孤凡的落魄男子。 我心中一惊，再次仔细打量几下那男子，却的确是他无疑。 中年两只眼睛醉眼朦胧，四处乱瞄，然后看到了被众人围在阵法之中的我。 确切的说，那匹站在我面前，呆呆吃草的黑驴子。 三清弟子们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醉汉，有些搞不清这人到底是要干嘛。 就连非也然也是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的看着这闯进来的中年男子。 “你们是谁，为什么围着我的驴子！” 独孤凡大声张罗着，晃晃悠悠的抬脚朝我走来，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愠怒。 非也然打了个眼色，身后两个弟子点了下头，走上前去想要拦住独孤凡。 然而下一瞬，独孤凡却已然出现在我身前。 “这……” 非也然瞪大双眼，面色猛地一紧，呆愣在原地。 独孤凡看了看驴子，嘿嘿笑笑，一把拉住缰绳。 “傻比驴子，下次不许乱跑了，不然老子改天就吃驴肉火锅。” 独孤凡说完，却又转过头来，直直看着我。 “猴子，又是你……有意思，有意思，三清道教……哈哈，三清道教，太上老君！哈哈，有意思！” 独孤凡忽然疯了一般，看着我哈哈大笑。 我心说你丫是疯了吧。 “三清道教在此办事，还请前辈勿扰，晚辈感激不……”非也然弯腰一拜，低声说道。 “滚！” 独孤凡却是猛地转身，瞪着非也然，大吼出声。 一股威压，猛地出现在面店之中，非也然还没说完的后半句，也憋在了嘴里。 “前辈你……”非也然面色青白不定，有些疑惑的出声。 独孤凡没去理他，再次转过身来，直直看着我。 “天命……” 呆呆看着我，独孤凡惨笑出声。 我皱皱眉，心说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我去你妈的天命！” 独孤凡突然眉头拧起，发狠一般破骂出声，同时伸出一只手，一指头戳在那牢牢困住我的金碗之上。 下一瞬，金碗粉碎。 那捆在我身上的捆仙绳，被独孤凡毫不客气的一把薅下塞到怀里。 然后，一只大手如同钳子一般，狠狠抓在我的肩膀。 “这猴子，我要了。” 背对着非也然，独孤凡看着我淡淡开口。 我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 “前辈，晚辈乃三清道教掌教大弟子，非也然。前辈虽然修为深厚，更是破得了这金光阵和捆仙绳，但是我们掌教乃……” 非也然面色铁青的看着独孤凡，冷冷出声。 “乃你妈个屁，回去告诉那掌教天法老头，就说老子独孤凡的驴子被你们惊到了。这猴子，我带走了。” 独孤凡声音冰冷。 “还有，让那天法老头儿三个月内到我九生府亲自赔礼道歉，外加二十万符纸朱砂当做赔偿，否则，老子杀他三万道徒。” 霸气侧漏。 第五十六章 缘尽九生府 独孤凡话音一落，不小的面店之中，瞬间鸦雀无声。 我见那些道士身子隐隐有些发抖，脸上带着一抹恐惧。 “疯道独孤凡……”有人讷讷低语。 非也然站在那里，呆愣的看着独孤凡的背影，一张俊脸上青红不定。 许久，非也然才轻吐口气，缓了缓神，恭敬抱拳。 “既然是独孤散仙，那之前算是晚辈无礼，还请前辈见谅。” 独孤凡冷哼一声，并未理他。 非也然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压着声音，艰难开口。 “独孤散仙，这猴子，你带走吧。” 眼神中，满是纠结不舍。 我心说这疯子居然有这么大面子，当真奇怪。 独孤凡自顾自的呵呵笑笑，一把将我扔到黑驴背上，那黑驴不情愿的低声叫了几句，独孤凡伸手拍了几下才安静下来。 然后，独孤凡若无旁人一般弯腰牵起缰绳，拽着驴子走出店门。 “大师兄，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一个弟子轻声询问。 非也然叹了口气，面露不甘。 “这独孤凡，修为深不可测，而且行为疯癫无常。纵使是三清道教的名头，也吓不住他。” “我怕惹了他，他当真会对我们下杀手。” “可是……”那名弟子欲言又止。 非也然摆摆手，展开了扇子，轻摇起来：“无妨，回去之后我自会和副掌教说明。这独孤凡，的确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 独孤凡牵着驴子，面色平静的带着我从面店中走了出来。 我看看身后，的确没有一个人跟上。 却见这独孤凡寻常的一步迈出，四周景色竟是飞快变化，如同已过数里一般，我心里一惊。 缩地成寸。 独孤凡一步步走着，始终未曾与我说话。 许久，他在一处山峰之上停了下来，这里，是一处断崖。 此时已是夕阳。 他背对着我，站在断崖之上。 断崖那边，跨过一片云海，便是一处残阳如血。 红色的阳光照射在他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上，却是反射出灿烂的光芒，我见他缓缓抬起头，呆呆的盯着云海那头儿的夕阳，肩头微抖。 然后，那只拿着酒葫芦的手向着那远处的夕阳，颤抖着缓缓伸出，如同是想摸一下那温暖一般。 许久，却是叹了口气，将那一壶酒缓缓全都倾洒在了地上。 他的身上，突然涌现出无比的悲伤。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我看着他，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发涩。 “又是这里……”独孤凡看着那轮夕阳，轻声喃喃。 片刻后，独孤凡才抬手擦了擦脸，转过身来，直直看着我。 我见他眼圈微红。 “猴子，你信天命吗？”独孤凡突然没头没脑的对我来了这么一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愣了一会儿。 最后，我还是张了张嘴，却不确定。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若信天命，为何我却一心想改天命。 我若不信天命，为何如今我落得如此下场。 独孤凡看着我，哈哈大笑，疯了一样。 “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哈哈，我也不知道。” 我心说你到底是不是有病。 独孤凡在那儿痴傻的笑了半天，这才停下来，又转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那夕阳。 “好看……真好看……一千年了，我总是看不够……” 我听见他低声喃喃。 许久，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拉起缰绳。 “猴子，坐稳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挥袖甩出一枚巴掌大的玉碟子。那玉碟子落在地上，却是不断变大，最终化作三丈方圆，凌空停在地面上半尺高度。 那黑驴子低声呼哧一声，自觉的驮着我走上了玉碟子，独孤凡也随后一步跟上，在玉碟子上安然站好。 独孤凡低头扫了一眼驴背上的我，随手揉了揉我的猴毛。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等我先带你去九生府解了你身上的毒，再与你把酒言欢。” “至于我为何救你……以后你自会知晓。” 独孤凡说完，伸手掐诀，那玉碟子腾空而起，朝着东面急速飞去。 我在那驴背上，身上依旧没有半点力气，动弹不得。 可是，我心里却一点也没有紧张感。 我感觉，这独孤凡，似乎是想要帮我的。 ………… 风声呼啸，只见下面的土地不断掠过，速度奇快。 独孤凡倒是好心，在玉碟子上布置了一层光罩，将那吹来的大风全部挡下，使得我舒服不少。 只是那独孤凡不时直勾勾的看向我，让我有些心里发毛。 我心说这货不会是个玻璃吧？我他妈可是个猴子啊。 这家伙神神秘秘，不知到底想做什么。 独孤凡虽然身为散仙，平日里更是行踪神秘，但是他的名头却响遍了东胜神州。 明明只是地仙中不入流的散仙，按理说仅仅只能驱使一些法术，修为薄弱，甚至不如一些强大的鬼仙，如那黑白无常、十殿阎罗。 但是这独孤凡，却是散仙中的一朵奇葩，修为神秘莫测。 白骨夫人告诉过我，相传独孤凡曾经力敌普贤菩萨，并且全身而退。 而与独孤凡同样闻名的，则是一处洞府，却也与独孤凡同样神秘。 玉碟子速度降了下来，周围已然是傲来海域，茫茫大海中，有着几个小岛。 “下面，便是九生府了。” 独孤凡伸手指着下面有一处小岛，淡淡出声。 我低头看向那座小岛，却有些吃惊地发现，并没有任何建筑物，山峰连绵之间一片翠绿。 “你以为，九生府便是一处府第吗？”独孤凡朝我笑笑。 我点点头，独孤凡叹了口气，驾着玉碟子落了下去。 小岛上空十几丈，玉碟子悬在空中。 这里好生安静。 我侧耳听了一下，心里嘀咕。 周围一片死寂，就连虫鸣鸟叫都没有一点儿。 我看着这片空荡的山林，眼中有些疑惑。 独孤凡倒是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文钱，皱眉朝着下方端详了半天，朝着一处地方挥手扔出。 “叮。”铜钱落地。 “轰！” 一道凭空出现的雷霆，将那铜钱劈成齑粉。 我心里一寒，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独孤凡揉揉脑袋，一脸无奈地说自己这人，有两大爱好。 其中一个是喝酒，另一个则是钻研阵法。自己平日里整日在九生府钻研阵法，钻研的开心了，便痛饮一番，喝醉了就随手在小岛上布置阵法。 多年下来，这小岛上的阵法密密麻麻，连他也记不清布置了多少。 与此同时，他对阵法的感悟已经到达了一个可怕的境界。 我点点头，说你绝对有病，谁会这么无聊的整天弄那些东西。 独孤凡转头朝我笑笑，说我的确有病，但是猴子你也有病。 我说我有什么病？明明是你这疯子，整日穿着破烂衣服疯疯癫癫，一点不像是仙人的样子。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病？ 独孤凡转过头，不再说话。 许久，我听见他低声自语。 “你，我，都放不下，都困于天命。” “天命……不可违。” 我没搭理他。 独孤凡看着下方，仔细推算起来，不时向下扔着钱币试探，终于是在消耗了几把铜钱之后，架着玉碟子落在了小岛上。 四周林中，树影重重，一片静谧，仿佛已经寂静了千年。 我忽然感觉一片孤独。 我转头看着独孤凡的背影，有些奇怪。 为何这个散仙，会穿得破破烂烂，整日自己在这里钻研阵法，痛喝大酒。 又说什么天命。 还有他那一身实力，又是怎么回事？ 独孤凡没发现我的疑惑，背对着我和黑驴子挥了挥手。 “走吧。紧跟着我，别碰任何东西。” 说完，独孤凡自顾自的一步步向前走。黑驴子也赶紧跟上。 走在林子里，我看周围的枝叶似乎都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布，有些好奇。 “你这猴子不愧是天生石猴，倒是生的敏感，这些阵法依仗天地灵力却也被你感应到了。”独孤凡笑道。 我挠挠头，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生石猴，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声音中已经带起了几分警惕。 独孤凡却是依旧自顾自向前走着，不再搭话。 我看他这样子，却也不像是天庭和西天灵山的人，挠了挠头，重新安下心来。 ……………………………… 许久，独孤凡带着我和黑驴子从林中走出。 面前是一处开辟在半山腰的洞府，洞府前有一处不大的空地，其上摆着一张石桌，两个石凳。 另一边，摆放着两个已经近乎腐败的摇椅，似乎多少年没人坐过了。 我有些好奇的扫了两眼摇椅。 “独孤凡，当年这洞府可有别人与你一起居住？” 我盯着独孤凡。 独孤凡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但是很快又隐藏下去，装作一脸平淡，摇了摇头。 我看他这样子，呵呵笑了几下，也不点破。 我知道，这里，以前绝对有别人住过。 我看着独孤凡，心里满是疑惑。 这个人，很是神秘，我到现在也没搞清，他为什么要帮我，以及他的背景。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洞府，很普通的小山洞，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楚。 一个小石碑立在旁边，字迹缥缈秀气，却是一个女子的手笔。 “天意自难改，缘尽九生府” 字里行间带着一抹忧伤，经历无数岁月，却依旧化不开。 第五十七章 一片幻景，九座石碑 我见独孤凡两眼呆呆的看着那石碑，有些出神，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走过去，轻抚了这那石碑。 满是灰尘的手用力温柔，一点点带着不舍，如同在抚摸情人的脸。 我咳了几声，独孤凡才猛然惊醒，转头朝我苦笑了几下，转身向洞口走去。 “随我进来吧。” 声音沧桑。 我屁股下那头呆驴闷哼一声，带着我徐徐走入。 走入其中，只见洞府是在石壁中开辟出来，很是简单，一览无遗。其中满是灰尘，里面只有一张席子，五个蒲团，再就是几把椅子。 独孤凡朝我笑笑，挥了挥手介绍说这些东西，便是他全部身家，也是九生府的核心。 我有些不解，挠挠头说，九生府就这点儿东西？ 却不料独孤凡两眼看着我，有些神秘的笑笑。 “你可曾听说过，一步一世界？” 独孤凡伸手一指一处蒲团，说其上布置着无数阵法，其内存有万千宝物，他只要坐在上面，便能进入阵法中取出东西。而别人坐上去，哪怕是仙阶巅峰的十二金仙，也会一瞬间灰飞烟灭。 独孤凡声音中带着一丝张狂的霸气。 我虽然不了解，依旧讷讷的点了点头，说声牛逼。 “猴子你先一等，我给你去取解药。” 独孤凡朝我笑笑，缓步走到一处蒲团之上，徐徐坐下。 与蒲团接触的一瞬间，独孤凡整个人消失不见，很是神奇。 我想起独孤凡之前说的一步一世界，明白了过来。 当然，并不是真正的世界。那种创造世界的手笔，哪怕是烛九阴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一个散仙。 他说的，应该是用阵法构建的一个空间。 蒲团上，应该也是有阵法。 独孤凡入了阵法，我自己和驴子留在了洞府里，我当下也是呆在原地，不敢乱碰，生怕再触发什么阵法机关。 那驴子倒是乖巧，驮着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蒲团之上，独孤凡身形再次显现。 我见他手中托着一个玉瓶，其上光华流转，隐隐有仙气溢出，看上去不似凡品。 “猴子，此乃太上老君炼制的九转回魂丹，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倒是便宜你这猴子了。” 独孤凡朝我笑道。 我看着那玉瓶，厚着脸皮嘿嘿笑笑，只是眼中却有着止不住的惊讶。 这太上老君尊贵无比，他炼制的丹药更是神仙难求，为何这独孤凡却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一枚？ 我张张嘴，正要开口询问。 独孤凡却没等我发问，手中玉瓶一抖，一道仙力自手中射出，托起一枚蓝色仙丹直直送入我的嘴中。 入口即化，腹中一阵暖流。 我闭目良久，许久，轻吐口气，一把从黑驴背上跃下，拍了拍手。 “谢了，独孤老哥。”我嘿嘿笑笑。 这区区片刻，我只感觉体内气血畅通无比，连带实力都有一些提高，却不知提高多少。 独孤凡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看这独孤凡，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询问。 “独孤老哥，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 独孤凡看着我，没有回我。 许久，轻叹口气。 “你，好像她。” 我挠挠头，不得其解。 却见独孤凡缓缓走到洞府中心，那里立着一把木椅。 那把木椅在满是灰尘的洞穴中，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独孤凡小心翼翼的摸了几下木椅，朝我点点头，然后缓缓坐了上去。 “猴子，你也进来。” 话音未落，独孤凡已经消失在椅子上。 我心说这货倒也会玩，整天动不动就瞬间消失。心里一边想着，我却走上前去，好奇的摸了几下木椅。 入手光滑，透着沁骨冰凉。 我仔细打量了片刻，终于是按捺不住，学着独孤凡的样子，也一屁股坐了上去。 忽然一阵恍惚。 朦胧中，我似乎看到一个白衣青年，与一个极为漂亮的白衣仙子，两人在这九生府中盘膝说笑。 那白衣青年，眉眼间与独孤凡有一丝相像。 可是那白衣仙子，我却从未见过。 ………… 再睁眼时，我呆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来。 我，站在一处悬崖之上，不知有多高，面前是一片云海。 云海那头，是一片夕阳，红日染血，染红了那一片天空，染红了这一片云海。 很是灿烂。 微风吹过，身后的树林发出哗啦声响，鸟雀轻吟。 悬崖边上，有着九座石碑。 我忽然心里一惊，我想起来，来的路上，独孤凡带我去过同样的悬崖。 只是那地方没有石碑罢了。 “你来了。来，过来坐。”身后，独孤凡招呼我。 我回头看去，却是一大桌酒宴，地上几大坛酒。独孤凡坐在椅子上，正自饮自酌。 我点点头，走过去坐下，也吃了起来。 这桌酒宴倒是真不错，我在那儿没心没肺的吃着，吃的满嘴流油。 独孤凡一言不发，在那儿呆呆的饮着酒，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崖外的夕阳。 那处夕阳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已经存在了数百年一般。 带着沧桑。 饶是我这种对阵法一窍不通的猴子，此时也看出来，这地方不过是一片幻景而已。 而这独孤凡，却对着这一片幻景，饮着大酒。 “难得如此美景。来，猴子，咱俩喝。”独孤凡递给我一大碗酒。 我接过，一口喝下，很是甘甜，入喉之后，却稍有苦涩。 “这酒，名叫美人泪。”独孤凡见我有些惊奇，朝我笑笑。 “相传，只有美人才能酿出来，是用美人的眼泪做的引子。而且，美人越是伤心，酿造出来的酒越好喝。” 我品着口中的苦涩，点了点头。 “那，这酒是谁给你酿的？”我忽然问。 独孤凡不说话了。 …………………………………………………… 喝到最后，我也不知喝了多少，只记得眼前那最后一抹红彤彤的夕阳，然后便倒了下去。 独孤凡盘膝坐在悬崖边上，呆呆的看着那里的一片火红，身旁齐齐排列着就九座石碑。 那九座石碑上，却是一字皆无，竟是九座无字碑。 “你醒了。”独孤凡头也不回。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那一身邋遢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华美的白色长袍，金丝镶边，泛着仙气。 原本散乱的长发，如今却垂在耳边，随风微摆，看上去漆黑柔顺。 “陪我看看太阳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子迈步走到悬崖边，坐在他身边，一齐看向那夕阳。 一片红芒，直直洒向云海。 很是好看。 独孤凡忽然转过头来，两眼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却发现他之前那胡子拉碴的沧桑老脸，如今已经变成了光滑白净的皮肤，如雪一般。 剑眉星目，加上那一身出尘的气质，倒的确是个帅哥。 “你？”我有些好奇。 独孤凡眼神幽幽，又转回去看着那满天红霞，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一旁的石碑。 “这，便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见他如今模样只有二十余岁，眼中却浮现一抹浓重的沧桑与忧伤，与他模样极为不符。 倒是与我之前恍惚中看到的那个白衣青年有九成相似。 我说你现在挺好看的，为何在外面穿的像个落魄大叔，还一脸胡子拉碴。 独孤凡笑笑，没再说话。 我们两人就那样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的看着满天红霞。 许久，独孤凡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吧，这里几百年都是这样，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带犹豫的说，你是不是看了几百年了？ 独孤凡叹了口气，没搭理我，自顾自的掐了个诀，一手拍在我的肩膀。 我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洞府之中的那把椅子上。 一旁，独孤凡踏步走了出来。 又是一脸胡子拉碴，头发散乱，身上白衣脏兮兮的，已经发黄。 见我有些吃惊的打量他，朝我有些苦涩的一笑。 “这些事情，我不太想说……以后有机会，你自然会知道。” 我心说你丫就是不想说，不想说就不想说呗，还扯这么多。 我正抱怨着，独孤凡举起葫芦闷了口酒，又朝我笑笑：“现在，咱俩该谈正事儿了。” 独孤凡说完，还没等我插话，便又加了一句。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想问我，你的天魂和紫霞、师父还有小狐的事情……” 我神色一紧，压住心中惊奇，赶紧点了点头，直直的看着独孤凡。 我说，听说你对阵法造诣颇高，可推演天机，我这不求你帮忙了吗？ 说完，我做了个揖。 独孤凡笑笑，随手将我扶起来。 “猴子，你说的没错。” 我眼睛一亮。 然而，独孤凡却又叹了口气。 “可是，这天机岂是能轻易推演的……更何况与你这只猴子有关。” “饶是我，也只能推演出一点儿而已，所以，你只能问一人的事情，你的天魂，紫霞，师父和小狐，只能选一个。” “而且，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独孤凡突然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似乎别有所寓一般。 看得我菊花一紧。 第五十八章 一丝执念，九天玄女 沉默一会儿，我点点头。 “我答应了。” 独孤凡看我一眼，带着些许惊讶：“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情？” “不必。” 我无奈的笑笑。 独孤凡朝我点点头，眉目中却是带着几分同情。 “你这猴子，倒是重情义。你也不必担心，我让你做的事情，并不危险。”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我推演的是什么？” “是你的天魂，紫霞的下落，还是你师父的记忆，亦或是那小狐转世。” 独孤凡一边说着，一边直直的看着我。 我呆在原地，不知到底该选什么。 我若有了天魂，那么神通恢复，更可习得那取自大妖墓中的天罡三十六变…… 可是师父和小狐…… 还有紫霞…… 我想起那只喜欢趴在我肩头的呆呆的妖凤。 我…… 我垂着头，站在洞府之中。 洞府外，天边已然挂起一道夕阳，惨红的铺展开来。 一道红光从洞口直直射到我身上，把金色的猴毛照的散着红光。 我低头看着一身闪着红光的猴毛，想起，那桃园子里的夕阳。 我想起那个举着桃子对着我傻笑的仙子。 “紫霞……” 我喃喃低语。 独孤凡朝我呵呵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我的选择一般。 “猴子，等我一天时间，我替你推演一遍。”独孤凡一边说着，一边将腰间缠着的符纸取下，握在手中，走到洞府中的一处空地上盘膝坐下。 坐下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那个白衣青年坐在那里，再揉眼看去，却依旧是一身落魄的独孤凡。 我见独孤凡盘膝而坐，将那些符纸按照特定的轨迹摆在地上，那些符纸竟是自动悬于空中移动起来，似乎蕴含某种规则一般。 而独孤凡则不时伸出双手在空中拨弄，像是在梳理着什么，眉目间透着极为少见的认真。 只是我见这认真之中，却带着悲伤。 “以吾绝命，推演天机！” 独孤凡低声轻喝，眉目中带着止不住的癫狂与悲痛。 符纸飘动的阵法中，其内竟是隐隐出现一个白衣女子，微笑的看着阵法外的独孤凡。 白衣女子眼中满是爱意。 我想起，我之前进入幻景时，也曾在朦胧中看到这个女子。 在这女子出现的一瞬间，独孤凡眉目中的癫狂瞬间消散，只剩下了悲痛，在那一眼不眨的呆愣的看着女子。 “小九……” 独孤凡声音颤抖，颤抖的伸出一只手进入阵法。 那只手，却直接穿透了白衣女子朦胧的身形。 我见独孤凡身体一颤，眼角出现一抹晶莹。 “小九，你怎么这么傻……”独孤凡看着阵法中微笑的女子，声音颤抖的喃喃低语。 那女子没有反应，依旧微笑的看着独孤凡。 独孤凡眼中悲伤更浓，却如同生气了一般，突然对着那女子大喝出声。 “我天生绝命，无数轮回皆死于天劫……你，为何要帮我！” 独孤凡声音恼怒，破口大骂，眼中却依旧是一片悲伤，没有丝毫怒意。 唯有一片悔恨。 那白衣女子依旧傻笑。 而我，则在那白衣女子的腰间，看到一块令牌。 令牌古朴，透着黝黑的光芒，摄人心魂。 其上，写有四个大字。 “九天玄女” 我愣在那里。 我想起当年在天上当差的时候，曾听说过一个天赋极高的后起之秀，据说她身为女娲后人，天赋惊人，更是被太上老君收为徒弟，身份极高。 当初，就连辅佐玉帝的四御都对她客客气气，此女于几年之间，在天庭名声大作。 相传那位列四御之首的北极紫微大帝，都欲与此女结拜兄妹，却被那女子婉言拒绝。 只是不知为何，那女子却又忽然销声匿迹，天庭之中也无人再讨论她，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私下里，太白偷偷告诉我，那个女子已然陨落。 若是我没记错，那个女子，便号称九天玄女。 我看着那站在阵法中、面色温柔的女子，内心大震。 独孤凡，到底是何来路？ 透过阵法中飘动的符纸，独孤凡痴痴的看着阵法中的白衣女子。 许久，终于是轻叹口气，苦笑出声。 “小九，等着我。等我阵法造诣再高一些，窥得天机，便能救你……” 声音中，满是无奈，却带着一股执拗。 那始终微笑着一动不动的女子，听到这句话，终于是流下两行清泪，从眉目滑过脸庞，脸上微笑却依旧未变。 女子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见那女子朱唇轻启，似乎说了一句话，却始终没有声音发出。 我见她的口型，认出那句话似乎是，“天命，不可改。”。 “为何改不得！当初我身为绝命，数世轮回皆死于天劫，此世尚且被你改得。为何到了你，我就偏偏改不得！” 独孤凡一头乱发狂舞，脸上神情如同着了疯魔一般。 那女子依旧微笑，静静的看这独孤凡。 渐渐地，独孤凡也平静下来，两眼也是直直看着那女子，两手依旧在阵法中如同梳理着什么一般。 只是他眼中，满是不甘与悲伤。 我不得其解的叹了口气，闭目盘膝。 那黑驴子，竟也通人性的在我身边一同趴在地上，看向阵法的眼中时而迷茫。 ………… 一日之后，就在第二天夕阳的红光重新透过洞口照射在我一身金毛上时，独孤凡终于是长叹口气，阵法也停了下来。 独孤凡静静地看着阵法中的那女子渐渐消散，待到完全消散时，独孤凡伸手将悬在空中的符纸一一收好。 我见他面色平静，眼中波涛不起。 “那女子是？” 我犹豫出声。 独孤凡扫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一个傻子而已。” 还没等我说什么，独孤凡却又如同痴傻，自顾自的仰头苦笑。 “一个，困于天命的傻子……却也是我的执念。” “这些年，每当我摆弄阵法，她都会出现在阵法之中。只是我知道，阵法中的她是假的，只是我的一丝执念而已……” 独孤凡低声喃喃。 “猴子，你有执念吗？” 我想起梦中的那个仙子，点了点头。 我忽然若有所悟，轻声问道。 “所以，你把自己关在岛上整日研究阵法，其实是为了见阵法中的那个女子？” 独孤凡愣在那里。 许久，独孤凡缓缓点头。 “有一点儿关系。但是，我更想窥得天机……” “总有一天，我会改了天命。” 独孤凡缓缓扬起头，双拳颤抖着紧紧握起，声音中带着一抹不容置疑。 我见独孤凡如此，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出声询问。 “你和那个女子……” 独孤凡面色突然一冷，拍了下我的肩膀，摇了摇头。 “你现在知道多了，没好处……等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我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紧接着，却又有些紧张，缓缓的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你的推算……紫霞她……” 一时之间，我竟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 独孤凡笑笑。 “我的阵法造诣，虽说小九的事情推算不出，可是推算你的事情却是绰绰有余。” 我心里一安，却又听独孤凡紧接着说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让我内心巨震。 “太白。” 我挠挠头，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独孤凡解释道，他推算出紫霞如今的下落跟太白有关，那阵法也只给出了这两个字。 “你可认识谁叫太白或者绰号太白吗？”独孤凡直接问我。 我犹豫许久。 我知道，独孤凡说的，怕是太白金星。 可是，太白金星只是一个传令的小官，又怎么会和紫霞这种天庭要犯的下落扯上关系。 何况，当初抓走妖凤的是楼至佛，乃是贤劫千佛之一，那楼至佛不把紫霞交给如来，又怎么会转交给太白？ 我心中疑惑万千。 “我的推演，绝对没错。”独孤凡见我面色迟疑、犹豫不定，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满是坚定。 我哦了一声，暂且安下心来。 不管如何，紫霞若是真的在太白那里，那我也算是能稍微放心。太白与我是朋友，总不会对紫霞如何。 相比我之前猜测的紫霞可能在如来佛祖那里，这个结果算是好了许多。 独孤凡见我面色稍缓，轻声笑笑，拍了拍我的后背。 “猴子，现在，咱们该谈一谈你答应的那件事儿了。” 我见他笑容中带着一丝坏意，一身猴毛乍起。 我说我他妈可是个猴子，还是个公的，你别想让我干歪的。 独孤凡一愣，脸上笑意更浓，拍了我脑袋一下。 “你这猴子，竟瞎想。这件事虽说是我求你，但是若你知道了，怕是会主动求着要跟我一起去呢。” 我闻言不解，问他到底是什么事儿？ 独孤凡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眼中竟是出现一抹贪婪与狂热。 “十二金仙中，有一个叫做玉鼎真人的……他的洞府就在不远处，里面全是宝贝，最近他有事要外出数年……” 我看着他的坏笑，心里一紧。 独孤凡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猴子，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抢了那玉鼎真人的洞府。” 一瞬间，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喷涌而过，两个字脱口而出。 我草。 第五十九章 千年升麻 “疯子。” 我看着独孤凡，无奈出口。 可是之前我却已经答应他了，当下也是后悔不得，心里无比郁闷。 我记得这十二金仙，三哥四哥在黑风山头上曾无意中提到过，说这十二金仙全部位列仙阶巅峰，位列大罗天仙，七星点穴已经圆满。 我如今断了神通，就连三哥四哥也只说我堪堪算是凡阶，如何才能应对那仙阶巅峰的手段。 即便是那玉鼎真人不在洞府，但是人家留下的手段，也能困住我。 “猴子你放心，老子都打听清楚了，那玉鼎真人洞府中不过三百道童，修为大部分不足仙阶，位于凡阶聚神婴和结金丹之间，而剩下的一小部分入了仙阶的，也不过是七星点穴中第一穴而已。” “区区小仙，不足挂齿。”独孤凡一脸自信。 我说你他妈才一个小散仙，哪来这么大的自信。 麻烦摆清楚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七星点穴好歹也是天仙境界，人家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能灭了你。 独孤凡呵呵笑笑，却也不说话。 我忽然想起来，眼前这家伙的实力，远超一般散仙，神秘莫测。 “猴子，你若是怕，我也不勉强，你现在就可以走。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还会帮你。” 独孤凡看着我，淡淡微笑。 我听了一愣，正要抱个拳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我两手还没抬起的时候，那独孤凡却又加了一句。 “玉鼎真人洞府，有三株千年升麻，服之能滋补魂魄，甚至……” “引魂入体。” 独孤凡淡淡出声。 我愣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独孤凡的话语。 “引魂入体？”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独孤凡看着我，呵呵笑笑。 “你的天魂，在这三千世界之中不知浑浑噩噩的游历到了何处，若是有这千年升麻……” “运气好的话，便能引动天魂入体。” 声音之中，止不住的诱惑。 我两眼一亮。 我若能让天魂入体，那一身修为再加上地煞七十二变，便能大战满天天兵。 其实我现在想来，当年我的修为实际算来，不过是天仙中的普通水平而已。 当初大战满天神佛，说白了，只是拿着棍子扫了无数天兵，最后被如来一掌拍死。 单拎出几个神将，那二郎真君和哪吒之流，我打起来都有些棘手。 那真正的神佛和神将仙人，都在天上静静坐好，如同看猴戏一般看着我。 我还记得《西游记》一书中，西行路上，无数妖怪将我打的死去活来。那些妖怪，只不过是仙家坐骑而已，凭着修为深厚或者是一两件仙家宝贝，竟是将我轻松压制。 到头来，我只能厚着脸皮去求那些仙家佛陀。 其实我一直感觉，那些佛陀仙家，派那些妖怪阻我去路，只不过是为了告诉我一个道理。 “猴子，别看你当年大闹天宫，只不过是本仙懒得出手而已，你看，就连我的坐骑你都打不过。” “和金蝉子西游之后，还是乖乖地看桃园子去吧。” 我却只能无可奈何。 独孤凡静静地看着我，淡淡出声。 “所以，猴子，你去吗？” 我猛地点头。 独孤凡呵呵笑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伸手理了理我肩膀上的猴毛。 我见他目光中，隐约带着一抹凄凉。 “猴子，先说好，等拿到了那三株升麻，你分一株，我分两株。” 独孤凡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才接着开口。 “这升麻，我……也有用。” 声音中透着丝丝悲凉。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阵法中出现的那个始终温柔浅笑的白衣女子。 独孤凡说，升麻，有滋补魂魄之功。 那女子…… 我突然抬起头，直直看着独孤凡，有些疑惑。 “那个女子，是魂魄之体？” 独孤凡没理我，只是背过身去，面对着洞口。 洞口外，一片夕阳，在天边如潮水一般铺展开来。 很是晃眼。 过了许久，独孤凡才再次转过身来。我见他眼圈有些发红。 独孤凡抓起葫芦，闷了一大口酒。 “猴子，准备准备走吧。” “我算过了，今晚夜黑风高，正好下手。” 说完，独孤凡脸上竟然带起一丝狂热，像是喝醉了一般。 我心说这独孤凡做事倒真是不拘小节，十二金仙的洞府，说抢就抢。 “话说这玉鼎真人毕竟也是十二金仙，咱们就这么抢他，不太好吧。”我有些犹豫。 独孤凡嘿嘿坏笑一声，抓了抓一头乱发。 “猴子，忘了告诉你。” “这玉鼎真人，是那二郎真君的师父。” 我一愣。 渐渐地，我脸上的犹豫渐渐消散，两眼绽放出璀璨的光芒，笑容满面。 “今晚啥时候动手？” 我搓着手，嘿嘿坏笑。 那二郎傻x，当年可是没少打我。 ………… 当晚，子时刚到。 那月亮已被黑云遮盖，天地间风声呼啸。 一时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好了。”独孤凡从座位上坐起，缓缓睁开眼睛，嘴角略笑。 我搓着手，嘿嘿直乐。 我也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可是…… 就是爽。 独孤凡挥手扔出那巴掌大小的玉碟子，在离地一尺的空中停住，化作三丈方圆。 “那玉鼎真人的洞府开辟在玉泉山金霞洞，大概半个时辰便能赶到。” 独孤凡说着，一步迈上。我也随后跟上。 却见独孤凡从腰间取出三张符纸，各自用手在上面比划几下，然后揣到自己怀里一张，贴在脚下的玉碟子上一张，又递给我一张。 “塞到怀里，这符纸能遮盖你我气息，饶是十二金仙也看不出端倪。” 我应了一声，宝贝的塞到怀里。 这符纸出自独孤凡，应该是极为不凡，我觉得以后肯定会用上。 说不定，还能借此保命。 独孤凡手指掐诀，脚下玉碟子载着我们两人爆射而出。 ………… 玉泉山，金霞洞。 我和独孤凡踩着玉碟子站在高空中，低头看向下方。 只见脚下，山峰耸立，直直冲上云霄。 山腰上，是规模不小的住宅，其内各弟子正盘膝坐在院子中吐气修炼，偶尔还有几道飞剑划过。 山顶上，有这一处洞府隐于云雾之中，上有石匾，书曰：“金霞洞”。 独孤凡打量了几眼下方的山峰，忽然轻笑几下。 “这地方灵气汇聚，霞光自成，倒是个好地方，怪不得会生出三株千年升麻。” 说完，独孤凡眼中爆出一抹精芒，驾着玉碟子迅雷一般冲向山顶处的洞府。 隐于黑夜和风声中，没有任何人注意。 我见贴在玉碟子上的符纸闪过一抹亮光，我们三人的气息也被完全遮盖。 最终，我们两人如幽灵一般，静静地停在了洞府门前平地之上，距离地面不足半尺。 “接下来，就该做正事了。” 独孤凡搓着手，嘿嘿笑道。 第六十章 入室行窃 看着面前的洞府，我也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那洞口隐约被一层屏障包裹，洞内隐隐有一道金光传出，只是被屏障阻拦，传不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当年的如意金箍棒，上面也有这种金光。 “看这宝光，里面还有别的宝贝。”独孤凡嘿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正要一步迈下玉碟子，却又被独孤凡一把拉住。只见他面色严肃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玉鼎真人位列十二金仙，离开洞府时岂会不留点手段？” “这地面上，有十八层阵法叠加。” 独孤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地面。 我看那所指之处，的确隐隐有银光流转。 “阵法倒是不错，可惜，遇到了我独孤凡。” 独孤凡傲然道。 我心说你丫真是能抓住一切装逼的机会。 独孤凡挥手射出几道仙气，直直射向地面。片刻之后，地面上传出几道碎裂之声，几块石子四分五裂。 “好了。”独孤凡扣着鼻子，走下玉碟子。 我也连忙跟上，和独孤凡一齐走到那带着一层屏障的洞口外。 “阵法倒是不错，可惜，遇到了我独孤凡。” 看着那一层屏障，独孤凡傲然道。 我心说这台词好生耳熟，这货难不成就会这一句装逼的话？ 却见独孤凡先是挥手在那屏障外又布置了一层屏障，才再次射出几道仙气，直直冲入那原本的屏障之中。 “碎！” 独孤凡轻喝出声。 一道细小的裂痕迅速扩大，很快便遍布了整个屏障。那层屏障应声碎裂。 一道金光，猛地从屏障内冲出，想要向外传去。 只是依旧被困于独孤凡布置在外的第二层屏障，寸步未出。 独孤凡伸手进入那屏障之内，皱眉了感受一下，低声喃喃。 “金光内含剑意，难不成……” 独孤凡说到这里，迅速走入屏障之中，似乎迫不及待一般。 我见他眉间透露出喜色，也赶紧跟上，那屏障对我却也没什么阻挡，直接一步迈入。 洞内，一片金光似海。 前方是一扇紧闭的石门，那无尽的金光便是从门缝中传出。 独孤凡闭着眼，仿佛在感受着那无尽的金光，脸上的喜悦，渐渐变成了一抹凝重。 许久，叹了口气。 我见他眼中透露出阵阵哀伤。 “这股剑意……好像小九当年手中的……斩仙剑。” 独孤凡喃喃自语。 我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独孤凡甩甩头，眼中的哀伤消散不少，清醒了过来。 “猴子，接下来看你的了。” 独孤凡直直看着我，伸手一指那前方的大门。 “早就听说你手持神兵又是天生神力，那大门，你去推开罢。” “推开那门，便能进入这金霞洞。” 我一愣。 我说我就是一天生石猴，现在没了神通，二哥三哥说我最多算是凡阶修为。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推开这玉鼎真人布置的石门。” 我问那独孤凡。 我心说这玉鼎真人位列十二金仙，乃是仙阶巅峰七星点穴大圆满的修为。你这随便拉来个没有修为的猴子，就让这猴子破开人家的石门。 你这不是闹呢吗。 独孤凡却一脸严肃，直直看着我。 “猴子，你尽管上，你……” 独孤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许久，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叹口气，摆了摆手：“你若不行，我还有别的方法，只不过麻烦一些。” 我哦了一声，放下心来，走到门前，扬手唤出妖宝恨天棍。 一片金光之中，恨天棍泛着黑气，与这片金光格格不入。 “如意金箍棒？不对，如此妖气……” 独孤凡看着我手中的恨天棍，皱着眉喃喃自语。 我懒得理他，直接抬起棍子，两手握紧。 然后，一棍砸下。 棍棒触门，却并没有什么轰鸣之声。 隐约的，我听到一阵清脆的断裂之声，如同布帛碎裂。 那门之上，似乎出现无数丝线，此时被我这一棍子齐齐打断。 随着丝线的碎裂，那门缓缓打开。 我听见身后独孤凡猛的倒吸口气。 “这猴子，真的是异数……” 独孤凡喃喃低语。 我回过头，却也是一脸懵逼的看这独孤凡。 “独孤凡，你之前说，这啥玉鼎真人，是位列十二金仙吧？” 我有些不解。 独孤凡点点头，说这玉鼎真人的确位列十二金仙，而且实力排的上前三。 “那……为什么我能轻易打开这门……” 我挠着头，皱眉询问。 独孤凡却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呵呵笑笑，迈步入内。 片刻后，独孤凡才缓缓回了一句。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出去之后，我再跟你说。” 我点点头，也跟着独孤凡一起走入那洞府之中。 洞府布置简单，倒也没太多东西。其内却是一片金光如霞，很是晃眼。 那金光的源头，来自洞府正中的桌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柄淡蓝色的宝剑，样子轻巧纤细，却带着一股凌然。那无尽的宝光，便是从这宝剑上射出，照亮整个洞府。 看到那柄宝剑，独孤凡呼吸急促起来。 他的目光，始终汇聚在那柄宝剑之上。 我见他嘴角挂起惨笑。 “斩仙剑……这名字，还是我替小九取的。” “千年了……” 独孤凡颤抖着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那柄剑。 许久，独孤凡叹了口气，一把抓起那柄宝剑，挂在了自己腰间。 “猴子，这柄剑乃是天下至宝……我，要了。” “那三株升麻，我只要一株罢了……虽说有些亏欠你，但是日后定给你补偿。” 独孤凡红着眼珠，朝我低声下气的抱拳一拜。 那宝剑上的宝光，也渐渐黯淡下去，仿佛寻到归宿一般。 我看他这样子，心里明白了许多，估计这柄剑便是那叫小九的白衣女子当年的佩剑。 我摆摆手，我说我又不用剑，你丫还是拿着吧。 “至于那升麻，你也不用让，权当这剑是你白捡的。” 独孤凡呆呆的看了我片刻，忽然莫名其妙的傻笑了起来。 就在让他笑得我全身猴毛乍起的时候，独孤凡终于是停下了笑，直直看着我说了句话。 “你这猴子，也通人情。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来日必定还你。” 说完，独孤凡转头，看向洞府的角落。 那里，生长着三株升麻，已经有一尺多高，就连叶子都有人的巴掌大小。 每株升麻上，挂着一个拳头大的果子。 独孤凡从怀里取出一个玉匣子，将三株升麻上的果子一一取下，用仙气包裹着小心翼翼的放入玉匣子中。 然后，独孤凡又意犹未尽一般舔着嘴唇，看向三株升麻上的那些绿油油的叶子。 片刻之后，升麻上已然光秃秃一片。 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我心说这独孤凡还真是狠，连一片叶子都没放过。 “老哥，你这样，算是把人彻底得罪死了吧。”我讷讷低语。 独孤凡嘿嘿笑笑，说要不是这升麻不好移植，他连这三株光杆升麻都不会给玉鼎留下。 我忽然有些同情玉鼎真人，好好三株千年升麻，一千年就结了这么三个果子，结果真人回来一看就只剩了三株光杆升麻。 看来他上辈子没少作孽。 独孤凡装好玉匣子，塞入怀中，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一般打量着四周。 只见洞府之中，只剩一桌，一椅，外加桌子上有一酒壶和香袋。 看着那香袋，独孤凡忽然眼睛一亮。 却见他一把抓起那香袋，打量了几眼便笑着丢给了我。 “那斩仙剑给了我，这宝贝便给你罢。虽说有些亏欠你了，但是这也算是个宝贝。” 我有些好奇，一把抓住了打量几眼。 只见这香袋有些像当年我在天上当官时，见过的收纳百物的乾坤袋，却更小巧玲珑一些。 独孤凡在一旁低声解释：“这，也算是个乾坤袋。只是这个乾坤袋里面空间不大，却是灵气充足，专门为保存丹药设计……” 我一愣，随之面色大喜，连忙分出一股神识入内，只感觉其内三丈方圆的空间，塞满了玉瓶丹药。 满是仙气药香。 我嘿嘿笑着，将香袋塞入怀中。 就连我在天上当差时都没见过这么多如此品相的丹药，倒也不愧是十二金仙的收藏，随便拿出一枚都是堪称至宝的存在。 如今，却被我和独孤凡一锅端了。 讲真，我都为玉鼎真人感到肉痛。 我正一脸满足，独孤凡却又将目光看向了桌上的那一壶酒。 “猴子，你喝过十二金仙收藏的酒吗？” 独孤凡眼中爆发出精芒，嘴角流出一丝口水。 第六十一章 喝酒误事 我最后的记忆，便是独孤凡和我举着酒杯，两个人傻x一样哈哈大笑。 那一旁的酒壶，已经空空如也的倒在地上。 ………… 头好疼。 睡梦中的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头疼，勉强翻了个身，缓缓爬了起来。 四下打量几眼，却见这里依旧是独孤凡的洞府，此时我正躺在地上，独孤凡躺在我身边，正枕着胳膊，呼呼大睡。 空气中，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揉着昏昏的脑袋，有些纳闷。 我记得，我应该是和独孤凡趁着半夜，在金霞洞中偷东西啊。 怎么又回到了独孤凡的九生府中呼呼大睡…… 我正纳闷儿为何我和独孤凡又莫名其妙的昏睡在洞府中，却又忽然隐约想起独孤凡和我举着酒杯痛饮。 之后的事情便记不得了。 我伸手摸了摸怀里，却果然有一个香袋，里面满是丹药。 “莫名其妙。” 我皱着眉低声喃喃。 洞口外，已经是黄昏的夕阳了。 片刻后，独孤凡也是睡眼朦胧的从地上爬起，口水流的老长。 “猴子，我怎么回来的。” 独孤凡吧唧着嘴问我。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也很迷茫啊。 独孤凡哦了一声，揉着脑袋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目露清醒之色。 此时我俩还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闯了多大的祸。 独孤凡低头看着腰间的宝剑，呆了片刻，才从怀里取出玉盒，将一枚升麻扔给我。 “猴子，将这果子收到小乾坤袋里。”独孤凡嘱咐道。 我点点头，接过升麻随手收入了香袋之中。 “这升麻珍贵得很，你别自己瞎弄。回去之后，让那白骨夫人给你服下，说不定你的天魂便能回来。” 独孤凡加了一句。 我抱了抱拳，说声多谢。 我见他语气中带着一股匆忙，脸上神色也是有些紧张。 独孤凡颤抖着站起身，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一只手轻抚腰间那柄蓝色的秀气宝剑。 另一只手，则从腰间取下一串符纸，开始在地上摆阵。 我说你要干嘛。 “猴子，你走罢。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做……” 独孤凡一边摆阵，一边叹了口气。 我说我也想走啊，我没了神通，飞行不了，怎么出你这岛屿？ 独孤凡无奈笑笑，随手扔给我十几张符纸。 “这些飞行符贴在身上，每张可让你飞行一天一夜，这些符足够你飞出去了。多了的，算我送你。” 我一把接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符纸。 每张符纸上，都有寥寥几笔，勾勒古怪的图案，其上仙气纵横。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直直抬起头，看向独孤凡的背影。 “对了，那玉鼎真人的石门，我为何能一棍子打开？你说过，出来之后就告诉我。” 我出声询问。 独孤凡点了点头，手上的活儿却也没停下，依旧在那儿摆着阵法。 “猴子，你可曾看到，那门上有断裂的丝线？” 我想起那门上被我打断的丝线，应了一声。 “那是……因果之线。”独孤凡声音无奈，带着些许唏嘘。 我呆在那里，不明所以。 “因果……这是如同那三清老祖一辈的圣阶才有的手段，没想到这玉鼎真人虽为天仙，以仙阶巅峰的七星点穴修为便能有所涉猎，倒也是天赋惊人。” 独孤凡出声解释。 “天下万物，莫出因果。这因果之力，除非以同样的因果之力克制，否则根本就不可逆转。” 我有些不解。 “那我为何能打碎？”我挠着头，心说自己并不懂什么因果，不是照样打碎了吗。 独孤凡轻声笑笑。 “可是，猴子，你是异数。” “你改了天命，从此，不在因果之中……所以，能碎了那因果之力。” 独孤凡说完，却是哈哈大笑。 笑声中，满是无奈。 我一知半解的挠了挠头，心说这独孤凡估计是疯了。 独孤凡笑完，却是摆了摆手赶我走。 “猴子，你走吧，这件事儿也算是告一断落，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做。” 他手中的阵法，越发复杂。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 在走出洞府之前，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独孤凡摆上最后一张符纸，静静地坐在那里。 却见那复杂的阵法之中，放着一柄蓝色的秀气宝剑，还有两枚千年升麻。 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阵法之中。 洞府外，天边是一道夕阳如血。 那漫天红霞，透过了洞口，直直照射在独孤凡那一身泛黄的破旧长袍上，反射出淡淡红芒，让我眼花缭乱。 红芒中，我隐约看到了一个长相俊美的泛着仙气的白衣男子，正盘膝而坐，静静地抬头看着阵法中的女子，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摇摇头，再看去时，却依旧是衣着破旧的独孤凡，呆呆的盯着阵法中的白衣女子。 “疯子。” 我嘀咕一声，抬脚走出洞府。 身后，隐约传来独孤凡的叹息声。 ………… 站在洞府外，我紧紧捏着怀里的香袋，松了口气。 这次，收获不小。 不说这么多丹药和千年升麻，光是紫霞的下落都足够让我激动。 只是，紫霞化作的妖凤为何会在太白那里…… 还有这独孤凡身上的神秘…… 我皱眉思索了半天，却也不得其解，只能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 然后在身上贴上一张独孤凡给我的符纸，顿觉身轻如燕，用力一跃便是腾空而起，朝着东土腾空飞去。 这飞行符速度极快，只是这一路上风吹的我很是难受，猴毛凌乱。 两个时辰之后，我从空中落在黑风山头的寨子门前，倒是将巡山小妖吓了一跳。 我听这山中依旧回荡着狼人的惨叫，更是悦耳动听。 巡山小妖入内禀报，片刻后，白骨夫妇和师父转世的文弱书生一前一后走下山来，开门迎我。 我四下打量，却不见小玉。 寒暄几句，白骨夫妇将我迎入寨中华宅，张罗了一桌好饭好菜，这才与我一同坐好。 “大圣，你这些时日不在，我夫妇二人挂念的紧啊。” 白胖公子朝我举举酒杯，一口闷干。 我点点头，咧嘴笑笑，也是一口闷干手中杯酒。 白骨夫人也是笑着朝我打趣。 “听闻前些时日，大圣和那散仙独孤凡两人抄了玉鼎真人的金霞洞，这下倒是闻名东土了。” 我闻言神色一愣，手中筷子停在空中。 当初我和独孤凡，按理说应该是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还特地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还用上了独孤凡制作的符纸。 这白骨夫妇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我反问道。 白骨夫人轻声笑笑。 “大圣说笑了，此时整个东土和傲来海域，都知道大圣和独孤凡两人从金霞洞内大摇大摆的走出，横冲直撞之下，又将那玉鼎真人的三百仙童打伤了大半，就连金霞洞里的宝贝也被洗劫一空。” “而且，据说你俩当时还一身酒气。”白骨夫妇补了一句。 我呆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面色古怪的呆在那里。 我想起来，我最后记得的画面是和独孤凡喝完了那壶仙酒，傻x一样哈哈大笑。 难不成……我俩喝醉了？ 然后我俩从金霞洞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跟那玉鼎真人的三百仙童大打出手？ 似乎，的确是这样……我嘴角扯了扯，忍住没有骂人。 都怪那独孤凡，当初看到那壶仙酒，便忘了正事儿。 这下可好，我们两人尽力保持了一夜的低调，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结果两人的光荣事迹却在整个东土和傲来海域都广为流传。 如今就算那玉鼎真人是傻子，也知道是谁偷了自家洞府了…… 我讷讷的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喝酒误事啊。” 第六十二章 北念 我心里叫苦不已，那玉鼎真人此时怕是已经火冒三丈，正满世界找我和独孤凡。 那独孤凡修为深不可测自然不怕，只是接下来的日子我怕是不好过了。 我正叹气，白骨夫妇两人齐齐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大圣牛逼。” 一旁的师父却是老神在在的吃着菜。 我说师父，你想起来了？ 师父摇摇头，又低头喝了口酒。 “大圣，这书生好生畏缩，一点也不像当年的凶和尚，你是不是搞错了？”白骨夫妇低声问我。 我摇摇头。 我想，师父总会想起来的。 “这次回来，我要带他走。”我说着，将杯中酒饮下。 对了，小玉呢？ 我打量着四周。 白骨夫人眉头一皱。 “小玉她……前些时日被通风大圣看好，收为弟子带走了。”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和小玉虽名为师徒，却并无师徒之实，我也没什么可以教给她的。 那通风大圣乃是我五哥，也是猴子本家，号称猕猴王，神出鬼没、变化多端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能察知过去未来之事。 五哥六哥和我三人的关系，最为亲近，想必也能好好教导小玉。 小玉跟了五哥，倒也算是一场造化。 我放心下来，舒了口气。 “对了大圣，我记得你好像是认识剑逍遥吧？” 白骨夫人突然插了一嘴。 我想起那痴呆道士，点了点头。 只是上次听非也然说，独孤凡自万魔窟回去之后竟然顶撞了三清掌教，如今被打入了昆仑禁地。 我说我记得，怎么了。 白骨夫妇叹了口气。 “那剑逍遥，听说是为妖说了几句好话，便被三清掌教以忤逆天理为由杀死了。” 我心里一惊。 剑逍遥……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这傻x时，那手持青云剑的一身正气。 大妖墓中，冷脸对我。 “此乃青云剑，正气所凝，无坚不摧，乃道教至宝。” “日后，我必持此剑，斩了你这妖魔，以扬天理。” 然后在花果山巅被我喝乱心神。 后来，万魔窟中，却为了救老妖而大打出手。 我心说这剑逍遥的死，与我也有不小关系。 这般想着，我却是莫名有些内疚。 我想，若是没了我的打扰，那剑逍遥依旧是他的道教天骄，日后依旧可以安心当下一代掌教，声名显赫。 我叹了口气，独饮一口。 门外，星辰满天，空气微凉。 而此时，同样是一片星辰之下，山林之中映射出点点火光。 一个白衣小仙，面色恭敬的站在一旁。身前的火堆旁坐着两个光头大和尚，身上闪着七彩佛光。 其中一个和尚浓眉大眼，手中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金刚杵。 而另外那个和尚，则是生的面善，嘴角微笑，眉宇间带着一股高傲。 “楼至，虽说上次你犯了错，但主要是怪那妖猴狡猾，才致使南尼丧命。大哥训斥你的话有些过了，不要往心里去。” 那面善和尚和颜悦色。 楼至佛点点头，眼中却是闪过一阴鹜。 “北念，你这次下来，是要做甚？”楼至谨慎的扫了太白一眼。 那面善和尚呵呵笑笑，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火。 “楼至，大哥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我下来帮你，接下来，你只要听我的号令便可。” 声音轻蔑。 太白也是面色尴尬的咳嗽几声，轻声解释说这的确是贤劫千佛中首佛大人的意思。 楼至看向北念的眼底，一抹愠怒之色转瞬即逝，被深深的隐藏好。 颤抖的右手几次握紧，却又缓缓松开。 眼前这北念佛，灵山座次在贤劫千佛中的七百左右，却比这楼至高出不少，修为也是如此。 那南尼死后，楼至受罚，太白再次出现时，身边便多了这北念佛。 如今那首佛大哥，已经不再信任楼至，便派那北念来主持大局。 楼至念头至此，一咬牙，正要握拳起身，发泄一番。身后的太白却是轻声咳嗽一声，似有深意。 片刻后…… “北念大哥说的是。虽说那妖猴诡计多端，但是那南尼之死的确怪我，首佛大哥教训的没错。” 楼至面色变得恭敬起来，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至于接下来，北念大哥尽管吩咐我，楼至我绝无二心。” 楼至弯腰一拜。 火光下，北念看着拜向自己的楼至，哈哈大笑。 火光阑珊处，朦胧的阴影之中，太白微笑着静静地看着谈笑正欢的两人。 只是嘴角，却是一抹冷笑。 眼中的阴鹜，与楼至眼中的同出一辙。 许久。 “北念大哥，如今那妖猴下落不明，倒是有传言说他前些时日和独孤凡抢了那金霞洞，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楼至恭敬出声。 北念扫了眼一脸恭敬的楼至，自顾自的笑笑。 “呵呵，那妖猴如今得罪了玉鼎真人，想必是已经藏了起来。” “那猴子能用诡计杀死南尼，饶是狡诈多端，有心躲藏之下，单凭你我二人很难寻得。明日，你与我去一趟长安化生寺，让我东胜神州上万千佛教弟子帮忙查探。” 北念吩咐道。 楼至低首抱拳，说了声是。 北念眉头微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沉吟了一声，再吩咐一句。 “听说，那长安寺中的莫问主持，自从傲来国的泰华寺回来之后，便有了心魔，有走火入魔之念……楼至，等到了长安寺，你去渡他一下。” “似乎，与那妖猴有关……” 北念低声喃喃。 楼至应了声好。 ………… 那晚，我和师父还有白骨夫妇喝得烂醉。 饭桌上，师父一直劝我少喝点，喝酒对身体不好。 我心说你丫当年撒泼打滚吵着喝酒，我不给你跑腿买酒你还打我，现在反而叫我少喝点？ 我嘿嘿坏笑的掏出恨天棍，朝着地上猛地一砸。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那地板上尘土飞扬，无数裂痕布满地面。 “师父，你再不喝，我打死你。” 我打趣道，如同当年那和尚手握禅杖、语气冰寒的吓唬我。 书生面露恐惧，哆哆嗦嗦的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大口喝下。 “你这猴子好凶。” 书生看着我，低声喃喃。 我说师父，你真是谦虚了。 当年你把眼前这只猴子差点挂起来烤了，我跟谁说去。 ……喝到最后，我们几人都是醉眼朦胧。 那书生，像是喝醉了，坐在凳子上一脸痴呆的流着口水，还伸出只手揉着我的猴毛。 只是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很安心。 我脑中忽然出现一个想法。 “我要带着师父走。” 第六十三章 玉如意 第二天，白骨夫人将那枚升*以元神之力辅助我吞下。 那升*倒是好吃，入口微甜。我坐在地上看着白骨夫人以自身魂魄在我头顶晃悠，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许久，白骨夫人睁开眼睛，眉间稍有喜色，只是却依旧有些迷茫。 我忙问怎么了。我还记得白骨夫人说，这天魂浑浑噩噩，怕是不知游历道三千世界的哪个角落去了。当下也是有些担心。 “大圣，你的天魂，就在东胜神州！”白骨夫人声音中带着欢喜。 我松了口气，忙问可曾感应到在哪儿？ 白骨夫人目露迷茫。 许久，叹了口气。 “我感应到，大圣你的天魂，似乎就在大圣的身上……可是大圣身上明明没有。”白骨夫人挠着头打量着我。 我点点头，心说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这东胜神州有两个齐天大圣？ 想了片刻，我摆了摆手，我说白骨不急，这事儿先放下了。 以后若是有机缘，自然会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白骨夫人点点头。 “算算日子，又到了我二哥那千年一次的大宴了。”我嘿嘿笑笑。 我这二哥，乃是西牛贺洲大雪山移山大圣狮驼王，性喜酣睡，常常神游体外，结交妖届朋友。平日里就只见他趴在大雪山洞府中，呼呼大睡。 不过二哥这睡觉倒也是个本事，一梦千年，神游万物，经常是千年才醒一次。每醒一次，各方妖怪便要去参拜一次。那些时日就连各路神仙都不敢太过造次。 而二哥号称移山大圣，自然是天生神力，若是单论力气，就连牛老大和我都是敌他不得。 “大圣不如也趁着此次宴会去拜访一下移山大圣？” 白骨夫妇低声问我。 我沉吟片刻，这东胜神州与西牛贺州位列三千世界中的四大枢纽，来往甚是不易，如今我没了神通更是难以横渡过去。 平日里东胜神州与西牛贺州关系不大，我也没去过几次，却只记得那里妖界繁荣，凶妖并起，隐隐与那天庭灵山成分庭抗礼之势，就连众多神仙对此也是颇为忌讳。 二哥能在那里称雄，本事自然非同小可，一身修为通天彻地。还记得三哥四哥告诉过我，如今七妖圣中，只有二哥触摸到了圣阶。 我揉了揉脑袋上猴毛，叹口气说我还是先带着师父，在这东胜神州先到处逛逛，想办法把师父的记忆弄回来，再打听打听小狐的消息。 说完我看了看身后的师父，却见那书生正拿着根草逗着蛐蛐。 还带着嘻嘻笑声。 师父牛逼。我在心中比了个大拇指。 白胖公子倒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脑袋，又一把拉住了我的肩膀。 “对了，大圣，前些日子一条三五丈长的小白龙来找过大圣和圣僧，说是白云洞主听闻大圣归位，请大圣去把酒言欢，只是可惜大圣当时不在。” 我想起当年驮着唐僧憋屈了一路的小白马，忍不住笑了几下。 当初我被这凶和尚欺负的紧，倒是多亏这小白龙马替我分担了不少。我俩被欺负了一路，倒也算是个难兄难弟。 可惜，当年一别，便再也没有相见，我和师父亡命天涯，那白龙马也是躲在了白云洞不敢出来，与那白云洞的母马过着日子。 “也好，等我有机会去一下。”说完，我转头朝着白骨夫妇做个揖，道了个别，便拉着一脸紧张的书生下了山。 临走，白骨夫妇似乎还不放心，又将那狼人送给我，当个帮手。 我见那狼人长的憨厚，便领走了。末了白骨夫妇又神神秘秘的说那黄风怪正在忙着一件事儿，说是要给我个惊喜，我问何事，白骨夫妇却又不说，我也就没当回事儿。 许久，我走下黑风山头儿，天色正晴，和光同尘。 回头看去，漫山绿树摇摇，阵阵阳光照射之下，万丈金芒。 一旁书生似乎有些怕我，却又好奇的打量着我。 许久，书生喃喃自语。 “你这一身金毛倒是好看。” 这和尚不是废话吗，当年在花果山，老子诨名美猴王，乃是万千花果山母猴子的暗恋对象，公猴子的大众情敌，生的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直到，我遇见了那个凶和尚，威风不再。 我回头看着书生，苦笑了两下。 师父，徒弟我会帮你想起来的。 就如你当年护着那只猴子一样。 我和师父一路走下山去，带着那傻x狼人向东走去。 我心想要不直接去白云洞那里蹭顿饭先？ 结果还没走多远，刚遇到一个不小的城池，那狼人便抱着肚子喊饿，声音很是凄切。 我摇摇头，说不行。 “大圣，你是不知道啊，那白骨夫妇为了让我修炼地煞七十二变，日夜拿着鞭子抽打我，还不给我吃饱饭，说是什么逼迫我筑底吸收天地灵力，运转地煞七十二变……可怜狼人我长得五大三粗啊，这几个月愣是瘦了十斤。” 那狼人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凄惨出声，弄得很是悲凉。 我无语的点了点头，三人在狼人的欢声笑语中走入城池。 这城池距离黑风山头很近，倒也不排斥妖怪，我也就懒得披上黑袍，狼人也是大咧咧的一路走去。 最终，我带着狼人和师父走近一个酒店，只闻酒香扑鼻。 那酒香，很是熟悉，只是我有些忘了是在哪里喝过的酒。 酒店门口，一个衣着破烂，看不清面目的乞丐正在乞讨，很是奇怪的背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袱，被破布包的严严实实。 站在门口的店小二正在驱赶那乞丐，我见那乞丐可怜，扔给他三钱银子，让他吃顿好的。 乞丐抬头扫我一眼，楞了一下却不说话，又低下头去，不再理我。 我忽然感觉这个人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仔细打量几眼，却见那乞丐灰头土脸，的确认不出来，也就作罢，拉着师父走入了酒店。 诺大个酒店，倒是热热闹闹，我们三人依次坐好，叫了几个小菜和三碗白饭，我见这酒香扑鼻，便又叫了一坛好酒。 “狼人，咱们都少喝点，一人两碗就好。” 我想起上次和独孤凡喝醉惹得麻烦，当下心有余悸的嘱咐道。 狼人点点头，说声放心。 片刻后，小二已经将所有酒菜全部摆好，上菜速度可谓一流，只是我却觉得这小二一直暗中打量着我。 一口美酒下肚，全身暖洋洋的，舒坦至极。 那书生也是面色火红，放开了喝。 狼人却是只喝了半碗，便倒了下去。 我有些奇怪，这狼人喝酒，怎么如此容易醉？ 然而，一碗喝完，我的视线却也模糊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倒是那书生依旧在那儿狂喝不止，一边嘀咕着好酒好酒。 许久，书生也才倒了下去，我们三人醉趴在桌上。 朦胧中，我看见一个白衣身影走近我们。 那白衣身影的手中，握着一柄玉如意。 我认出那柄如意的样子，与当年太白手中的一模一样。 第六十四章 桃花醉 太白？ 我看着眼前越发模糊的人影，终于是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 梦里，桃园子。 夕阳，桃树。 一个白衣仙人在树下盘膝而坐，看着那天边夕阳，不时饮一口酒。 我蹲在树上，吃着桃子。 “太白，你丫会用桃子酿酒吗？”我看着那喝的正欢的太白，有些好奇。 太白笑着看我一眼，点点头。 “那是自然。改天我帮你酿两坛桃花酿，让你和那紫霞仙子好好尝尝。” 我脸上红了一丝，只是隐在猴毛下面，看不出来。我说太白你丫咋这么仗义。 太白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 “猴子，这整个天庭之中，只有你会陪我喝酒，一心只想求我酿酒。” 我见太白眼中，第一次出现悲伤。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趟四御那里，玉帝有旨，我得去跑一趟腿。”太白说完，饮尽杯中余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临走，还不忘从我这儿顺走几个桃子。 我看着太白急匆匆走出桃园子的身影，有些发呆。却忽然感觉有人叫我。 “猴子，醒醒。”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 我猛地睁开眼，却见自己正躺在一处房间之中，似是客栈。面前，站着一个手持玉如意的白衣小仙。 太白。 “你……”我迟疑不定。 太白哈哈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猴子老弟，自南天门大战一别，好久不见。看来你终于寻回了记忆，上次见你可还是浑浑噩噩认不出我。” 我想起他满脸不愿摇着旗子的样子，只得苦笑。 “与你同行的那几人，都被我送到了隔壁客房。倒是都喝醉了，那酒可还好喝？”太白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 太白叹了口气，说这桃花酿本就是给你这猴子酿的，却已经酿了百年，今天，也算是让你尝了。 我想起之前喝的那熟悉的酒香，其内隐隐藏着桃花清香，恍然大悟。 “对了，楼至和南尼呢？”我想起太白上次现身时，带着两个来抓我的佛。 太白忽然面色一寒，顿了一顿。 “上次一别之后，楼至便趁着南尼重伤杀了他，吞了他的舍利增长功力。” 只是太白目光中，带着些隐瞒。 我哦了一声，说这楼至倒是心狠，竟对自己人下手。我见太白神态却有些躲闪，好不自然，我却也没往心里去，只以为太白对我愧疚。 我说太白，你也不必愧疚，你只是个跑腿儿的，那楼至和南尼来对付我，你还偷偷暗中帮我，这已经是对我有大恩了。 太白点点头。 然后我们两人就各自分开之后的境遇，互相讨论了一番。 这太白如今在天庭竟是如鱼得水，隐隐有成为玉帝面前红人的形势，与之前的窘迫截然相反。 只是我见太白的脸上，却没了当年的傲气与轻蔑。 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狂热与贪婪。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 “太白，你……不是看不上那些神仙吗？听你说，怎么好像和他们打得火热？”我直直的看着太白，有些疑惑。 太白呵呵笑笑，笑容有些阴冷。 “猴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当年，他们把你打的魂飞魄散，我摇着旗子，却一一记在心里。” “你是个汉子，想凭一己之力来挑战天庭。可是，也正是你的下场，让我明白，武力终究是无法打败天庭。” 太白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房间的窗户打开。 外面，阳光正好，如道道金光。 “我，要爬上高位。” 太白沐浴在阳光下，伸出手拖住一片光华。 “我，要毁了天庭。” 声音冰冷。 我愣在那里。 我觉得，太白没变，还是那个一身傲骨，蔑视群仙的小仙。 可是，我却又觉得太白变了…… 太白看我发呆，便朝我笑笑。 “悟空，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只猴子，心思简单，不懂天庭的诸多事情。那些人，明争暗斗，谁不是为了位列仙班，谁不是为了手握实权。” “都说这神仙眼中无名利，说得好听。你让太上老君去看个桃园子试试，你让玉皇大帝去当个弼马温试试。那些神仙，算的比谁都清楚。”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上位，是为了毁了天庭，摔碎那无数仙家争夺的三界大印……” 我且看他们争什么。 太白站在窗前，背后，是一片阳光。 那一身白衣，在阳光下，闪着阵阵光芒。 我看着太白，嘴角轻笑。 “你这太白，心思真多……也罢，祝你成功。”我嬉笑道。 太白呵呵笑笑，见我脸上又出现了些许犹豫，便再开口问我怎么了。 我脸上犹豫更深，支支吾吾许久，终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 “太白，你手中……可有紫霞化作的妖凤？那楼至佛将我打昏，把她抓走了，那时你不在……” 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怀疑自己的朋友有些不太地道。 太白一愣，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许久，轻笑出声。 “哈哈，你这猴子，你是在怀疑我把紫霞拿捏在手里。怎么可能，咱俩可是朋友，要不是你说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楼至竟然做出这种无耻之事。” 短短几句话，说的我面带羞赧。 “这楼至心狠手辣，这不地道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干出来了。” “猴子，你也别急，等我回去，就去问问楼至，若是他还没交给佛祖，我便尽力保紫霞出来。” 太白安慰我，顺路还骂了几句楼至。 我心中微暖，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抱拳说了声多谢。 太白挥了挥衣袖。 “猴子，我走了。对了，下次见面，帮我个事情。” 我问什么事情？ 太白却不告诉我，只是说下次见面再说。 “对了，猴子，这酒店楼下还有个熟人呢，你应该认识，进来时你还见过了。” 太白临出门又加了一句。 “谁？”我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片刻却并没在门前见过什么熟人，当下心中有些不解，便挠着头问。 太白微微笑笑，徐徐说出三个字，便快速离去。 剑，逍，遥。 我愣在原地。 剑逍遥，不是死了吗？ 我还记得，白骨夫妇告诉我，那剑逍遥被打入昆仑禁地之后，又不知死活的为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被三清道教掌教天法真人处死了。 怎么，太白会说剑逍遥在楼下，我还见了他？ 我心中一动，到隔壁将正在呼呼大睡的师父与狼人喊醒，带着醉眼朦胧的两人一同快步向酒店一楼走去。 酒店一楼，依旧人声鼎沸。 我挥手招来小二，想打听一下，却发现小二的面孔与之前不同，这才明白之前怕是那太白金星使得障眼法好引我过来，又自己扮作小二，给我上百年仙酒来灌醉我。 见小二换了人，我也只好放弃打听的念头，自己在大厅中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 却见众多食客，尽皆不是剑逍遥。 我心说剑逍遥可能走了罢，要不就是太白逗我玩儿呢。 这般想着，我却不经意朝门外扫了一眼，然后，猛地呆住，随即一抹震惊出现在脸上，一张嘴长得老大。 门外，之前见过的那个乞丐坐在那里。 他直直看着我的双眼，很是熟悉。 第六十五章 好久不见 “剑逍遥？” 我低声喃喃。 那看着我的乞丐闻言，浑浊的两眼掠过一阵清明，眉头微皱，似乎艰难的回忆什么一般。 许久，有些迟疑的自言自语。 “猴子？” 一边说着，那乞丐还伸手揉了揉脑袋。然后两眼中清明迅速散去，整个人如同痴傻一般在那咧嘴傻笑。 狼人挠挠头，指着乞丐说猴子大哥，这乞丐好像在叫你。 我回手拍了狼人一脑瓜，就你多嘴。 我带着狼人和师父快步走上去，离那乞丐仅仅一步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那乞丐，我眼中疑惑更重。 “狼人，打盆水来，把他脸洗干净。”我转头吩咐一句。 狼人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回客栈取出一盆清水，用毛茸茸的大黑手蘸着，给那呆傻的乞丐擦干了。 那乞丐倒也不怕，一直坐在地上嘻嘻笑着，如同失了神智。 狼人洗完了，有些恶心的甩甩手上水珠，然而下一秒，他却长着一张大嘴，呆在原地扑哧扑哧喘着粗气，像个哈士奇一般。 “猴子大哥，这……”狼人声音中止不住的震惊。 我再次一看。 那乞丐的脸，赫然与当年的剑逍遥一模一样。 只是，那剑逍遥一向不苟言笑，此时这乞丐却是坐在地上，痴傻的笑着，嘴角还留着一丝口水，躲在屋檐下的阴凉中。 “把他拖回房间。” 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房间走去。 狼人生无可恋的应了一声，咬着牙缓缓的将乞丐扛到自己身上。那乞丐也不知反抗，伸着脏手揉着狼人身上的黑毛傻笑，任凭狼人将自己扛进了客栈。 店小二见乞丐入屋，似是不屑的皱皱眉，有些厌恶的走上前来：“客官，这乞丐不能……” “滚。”我猛地一转头，龇着牙冷冷出声。 店小二畏惧的退了下去，我和狼人将那乞丐搬到房间，让他坐到地上。师父转身将房间门关好。 狼人看着一直傻笑的乞丐，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许久，终于是憋出一句话。 “这货是剑逍遥儿子吧？” 我说你是傻x吗，那剑逍遥才多大就有这么大的儿子？ “这货就是剑逍遥。” 我指着乞丐，一字一顿。 狼人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乞丐。 “可是，剑逍遥不是死了吗？”狼人看了一会儿，又抬头问我。 我说我哪儿知道，许是没死干净，又爬了出来。 说完，我看着那乞丐手中一直抓着的那被破布包裹的奇怪长条，心中一动，一把拿过，却觉手感奇特。 我轻咦一声，然后将那包在外面的破布生生扯碎。 其内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剑音轻鸣，如龙长吟。 “青云剑。”我看着手中宝剑，低语出声。 狼人挠着头看着坐在地上傻笑的乞丐，端详了许久，狼人又抬头问我：“果然是剑逍遥……那他这是走火入魔了？” 我将青云剑放好，也端详起这乞丐，却见他看着窗外金灿阳光，嘿嘿傻笑，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抚摸那刺目阳光一般。 这般样子，的确是失了神智。 “可能是他……修炼了不知什么功法，导致走火入魔乱了心神吧。”我瞎猜道。 狼人点点头，深以为然。 师父倒是蹲在一旁，好奇的不停用个小棍戳着乞丐，似乎在研究一般。 “你叫什么？”师父问道。 乞丐听到这里，却是停下了傻笑，脸上茫然，呆呆的打量着师父，打量了片刻，眼中一丝清明一闪而过，又开始了傻笑。 师父拍拍手站起来，指着乞丐对我说句：“这是个傻子，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心说师父你不也一样吗。 狼人问我该拿他怎么办？ 我耸耸肩，我说还能咋办，我他、妈也很迷茫啊，总不能再把他扔在这儿吧。 想了想，我摆了摆手，我说狼人，要不你带着他去买一套新衣服，然后咱们带着他，找个机会把他送回昆仑山吧。 “这样好吗？那三清道教不是已经把他处死了吗，我们还把他送回去？”狼人眼中有些迟疑。 我抓了抓脑袋上的猴毛，我心觉这是人家自己的家务事，哪怕已经是被宣布处死了，剑逍遥只要还活着，便依旧是三清道教的人。 念头至此，我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那乞丐停下了傻笑。 我低头看他，却见他正皱着眉，低头直直看着身下的地面，两肩微抖，然后，两只手狠狠的抓在地上，抓的手指发白，指甲开裂。 “我……”乞丐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却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你什么？”我好奇道。 乞丐却没了声音，再抬起头时，两眼中清明不再，嘴角却依旧嘿嘿傻笑，只是脸上的泪痕却还没干。 正值中午，窗外是一片金光如海，灿烈阳光从窗户照进房间，如光柱一般，直直照射在乞丐身上。 最终，狼人还是拉着乞丐去了集市上，割了一匹紫布给他做了一身长袍。 原本是想给剑逍遥做一身如以前一样的白袍，没想到这家伙一见了白袍就哇哇大叫，挣扎着不穿。 他那一身修为如今紊乱无比，毫无章法的挣扎之下我却也制不住他，只能随了他去，让他穿了一身紫色长袍。 腰间，依旧是那柄青云剑。 “终于是忙完了。”我看着刚洗完澡的狼人，嘿嘿笑笑。 狼人一脸委屈，说这活儿以后别找我，那乞丐身上臭的要死，你还让我去背他拉他，弄得我一身臭气好不自在。 我无语的抽抽鼻子，装没听到。 …… 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和师父、狼人，还有那一身紫袍却两眼迷茫的帅公子——剑逍遥走出城门。 出门前，我特意打听了一下，得知西门的官道一直通到昆仑山脚下，便走了这条路，心想将剑逍遥先送回去再说，毕竟也是相识一场。 路上，这下午的阳光高照，很是炎热，倒是将道路和两边青草照的反射金光，煞是好看。 然而，行至三里长桥，萤草遍地之时，空气中却是沁着一丝淡淡的凉意。狼人有些好奇的四处嗅了嗅，闷声闷气的说句有些不太对劲。 我点点头，闭目感受了下那一丝凉意。 凉意中，透着一丝气息。 杀意。 一股杀意如利剑一般，直直逼着我，确切的说，是跟在我身后的剑逍遥。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三里长桥已然听不见了桥下的水声虫鸣，只听桥面阵阵风声呼啸，片刻不停，如催命一般。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桥的那头儿传了出来。 “大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倒是让师弟一顿好找。” 我听到这温文尔雅的声音，心中一凛。 第六十六章 剑锋所指 以前，也有人叫我大师兄。如今再次听来，却满是唏嘘。 只是，这次的大师兄，却不是叫我。 我打眼看去，只见长桥那头儿，非也然一身白色道袍，带着十几个青衣弟子围在那里。 再回头看去，却见来时的路上也站了十几个青衣弟子。 我心中一凛。却见剑逍遥呆傻的脸上一阵惊慌，似是很害怕的样子。 “非也然，你来做甚。”我皱眉问道，扬手唤出恨天棍。 狼人也是面色大变，运转起地煞七十二变，一身皮毛耸起，嗓间发出沉闷的哼声。 非也然呵呵笑笑。 “猴子，此次我不是来找你的。” “若是动手，你断不是我们对手，上次在船上的金光阵你也见识过了，应当知道。” “只是，与你动手虽说能胜，却也平添了不少麻烦。不如你我各自行个方便，你交出剑逍遥，我便当做没看见你。” 非也然说完，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角微笑，仿若已经胜券在握。 我闻言心里一喜，松了口气。 妈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这次又要被人抓走。 我深呼口气，将手中恨天棍再次收入体内，回头对着一脸懵逼的狼人摆了摆手。 “去吧，把剑逍遥送回去，咱们也省的往昆仑山送了。” 狼人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呆了会儿又说猴子大哥，这样不好吧？ 我挠挠头，我说咱俩本来就是要给剑逍遥送回昆仑山，这下三清道教都来人接了，直接送走就行了呗。 “可是……剑逍遥会死。”狼人低声喃喃。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那呆呆看着非也然的剑逍遥，却见剑逍遥转过头来，朝我傻笑一下。 “猴子……”他眼中忽然一片清明，低声喃喃。 “剑逍遥，我和狼人救不了你。”我有些愧疚。 剑逍遥点了点头，却不见之前的呆傻之气，低头理了理身上的紫袍。 “猴子，我一生除妖卫道，最终却被同门陷害险些致死，多亏寒姑搭救才逃了出来，却是失了神智，直到方才亲眼看到非也然，这才想起来。” “想我剑逍遥，号称白衣飞鸿，交友遍天下。落魄之时，却只有你这只妖怪愿意相助，倒也有趣。” “我此生已无挂念。咱俩之间的恩情，来世再说。”剑逍遥取下佩剑握在手中，弯腰朝我一拜。 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看他朝着桥的那头走去，迎着下午的昏黄阳光。 剑逍遥一生除妖卫道，最终非但没有位列仙班，反而死在自己的门派手中。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麻一般。 片刻后，剑逍遥已然走到非也然近前。我也竖起耳朵仔细看去。 “大师兄，别来无恙。”非也然折扇轻摇，背对阳光，声音温暖如斯。 “别这般叫我，如今，你才是大师兄。” 剑逍遥声音冰冷，透着杀气。 非也然面色不变，依旧一片温和，手中折扇不停，倒是很恭敬地样子。 “大师兄何必生气，门派里本就明争暗斗，你一心向道，不懂争斗之事，却莫名得掌教天法真人喜爱。” “而我，是一步步从外门弟子爬上来，费了大力才认了副掌教当做干爹，一路走来，这些年的辛苦，你却不知十之一二。” “还好，你上次回去之后便有了心魔，更是违逆天道，顶撞掌教，最终被处死。虽说不知你为何还活着，不过无所谓了。从今以后，我便是真正的少掌教了……只要，你死了。” 非也然说罢，轻喝一声，自扇骨弹出数柄利刃，手持折扇便扑了上去。 我见剑逍遥迟疑片刻，终究是没有拔出腰间的青云剑，抓着剑鞘应将上去。 两人对上三五招，我便看出端倪来。 这剑逍遥修为已经金丹九转大圆满，距离凡阶的巅峰聚神婴仅仅一步之隔，当下虽未拔剑出鞘，却也是略占上风。 非也然手中折扇一挥，堪堪逼退剑逍遥，连忙趁机退了下来，却是面色潮红，不断喘着粗气。 “师兄好修为，怪不得掌教对你疼爱有加，即便是义父出手，也费了诸多口舌，找了若干长老，这才使掌教下狠心罚你。” 剑逍遥闻言，眉间杀气更重，挺剑扑上。 非也然面色一紧，连忙伸手一挥，却见那十几个青衣弟子齐齐一喝，竟是也持剑助阵，将那剑逍遥团团围起。 不多时，剑逍遥已经左支右绌，落尽下风。 “这剑逍遥，是不是个傻x？”狼人指着人群中的剑逍遥，朝我嘀咕。 我也叹了口气。 却见这剑逍遥身处一片剑芒之中，如波涛中的一片孤舟一般，危机四现，只能堪堪用手中剑鞘阻挡。 但是，饶是如此，那柄青云剑却依旧未出鞘。 都他、妈这样了，这傻x剑逍遥到现在还不愿对曾经的同门下手，甚至就连抵挡之时，也束手束脚，使不出全力。 我知道这剑逍遥一身修为，全都在剑，如今剑不出鞘，相当于自断双臂，能发挥出的修为不足六成。 却见那些弟子的剑招越来越凶，十几招之后，剑逍遥已然避无可避。 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直直朝着剑逍遥脖子刺去。 剑逍遥腾不出身来，只能呆愣在那里。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我知道，剑逍遥怕是早已心生死意，如今这般围攻之下，断无生机。 “逍遥小心。” “噗嗤。” 一声娇呼与剑锋入肉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来。 我一眼扫向那里，只见剑逍遥怀里，一个青衣女子依偎在剑逍遥怀里。 女子胸前插着一柄飞剑，贯穿胸口，伤口一片血肉模糊。 “寒姑？”我想起那女子，是之前在大妖墓与剑逍遥同行的女子，似乎对剑逍遥有好感。 剑逍遥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呆了。 我从未在剑逍遥脸上见过悲伤的表情，而此时我见到了。 剑逍遥脸上的呆愣，渐渐变成了不可思议，然后又变成了悲哀，我看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两手紧紧抱着寒姑。 所有人都停下手来，向那边看去。 “为什么！”剑逍遥抱着寒姑，泪流满面。 寒姑很温柔的笑了笑，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剑逍遥的脸颊：“因为，你是……白衣飞鸿，剑逍遥啊。” “因为……你，你……是我师兄。”说到最后，女子口中却是溢出血沫，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却又带出更多血沫。 剑逍遥垂着头看着女子，一阵压抑的啜泣传了出来。 此时的他，一点都没了年轻翘楚的样子，只似一个即将崩溃的年轻人。 剑逍遥颤抖着站起身子，两手抱着女子，整个人慌乱不已，断断续续却又语速极快的喃喃：“小寒，小寒，你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回昆仑山，我跟掌教认错，我是错的，我全都是错的，求掌教原谅，然后让掌教师尊为你治疗。小寒，你坚持住，坚持住啊。等你好了，咱们就结婚，然后我做掌教，咱俩就神仙眷侣，逍遥一生。” 说着，就拔腿向前走。 然而，女子胸前的飞剑却突然轻吟一声，飞了出去，直直落在一个青年手里。 女子胸前的伤口瞬间血流如注。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之后，唤了一声逍遥，女子便没了声响，抚摸着剑逍遥脸的手，滑落下来。 我见女子脸上却还带着微笑。 剑逍遥呆呆的抱着女子，站在那里。 “为叛徒挡剑，死有余辜。”青年手持飞剑，冷眼看着寒姑与剑逍遥，声音冰冷。 剑逍遥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两眼直直的看着寒姑。 许久，剑逍遥才回过神来，呆愣着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青年。 “二师弟？你……”剑逍遥原本呆愣的双眼，看见面前那手持飞剑的青年之后，涌上了无尽的不解与心痛。 非也然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中滴血的长剑，又抬起头与剑逍遥四目相对，毫不避让。 “我也不知道寒姑偷偷跟来，倒是害得大师兄失了道侣。”青年道士笑着说道，仿佛与剑逍遥唠家常一般，目光更是温和，随手将飞剑挂在腰间，重新抽出折扇。 剑逍遥彻底呆在那里。 许久，剑逍遥回过神来，朝着怀里的女子尸体笑笑，伸手抚上寒姑未闭的眼睛，自言自语：“小寒，是我害了你……是这，三清道教，害了你。” 我看他脸上挂着笑容，眼中却是一片凄凉，眼角流着泪水。 远处的天空，已经变成了夕阳，红色的光芒如同潮水一般，铺满天际。 血红色的阳光照在剑逍遥身上，将剑逍遥和寒姑的脸，照的很温暖。 剑逍遥挥手散出一道柔和劲气将我腰间的香袋卷去，握在手中，将寒姑尸体放入香袋。 这香袋内含无数仙丹，灵气氤氲，保存尸体也有奇效。 就在打开香袋之前，我见他低头看着寒姑，嘴角挂着笑意，眼中满是决然。 将寒姑尸首收入香袋，剑逍遥把香袋塞到自己怀里，朝我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面前那青年道士。 “呛”，剑声清脆。 剑逍遥始终未出剑鞘的青云剑，终于是亮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剑锋所指，尽是同门。 “剑逍遥，你真敢反了？”一个道士猛地斥责。 剑逍遥流着泪哈哈大笑，扑身跃入人群，手中青云剑寒光四起，杀出一片惨叫。 风声呼啸，我听见剑逍遥的惨笑声：“哈哈，我他妈今天就是反了！” 我看向那里，那里青云剑化作一条青龙，说过之处非死即伤，青龙口中，狠狠地叼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道士腰间的飞剑，鲜血还未干。 “我，剑逍遥，自幼一心向道，终日只想除魔卫道，光大我三清道教。” “我却从未想过，什么是道，什么是……三清道教！” “这等明争暗斗，算什么道教，反便反了！”夕阳下，剑逍遥傲然站在那里，一身血衣，长发飞舞。 然而，我看他嘴角却满是苦涩，眼中的泪水还未干。 “大师兄入魔了！”众道士一阵惊慌，手中飞剑飞起，直奔剑逍遥而去。 “入魔？哈哈哈，何为天理，何为邪道？疯癫了这么多天，我今天终于是明白了。”剑逍遥不躲不避，仰天大笑，一身灵力渐渐变成了紫色。 那淡淡的紫色灵力霸道无比，一震之下竟是将飞来的飞剑尽皆生生震成了齑粉。 那金属碎末，闪闪发光，在夕阳之下，带着红芒。 剑逍遥站在里面，如同站在一片红云之中，传来了轻声叹息。 “今日起，再也没有白衣飞鸿。” “今日起，只有一剑西来，我自逍遥。” 说完，剑逍遥却忽然自顾自的轻声笑了起来，如同疯了：“哈哈哈，我自逍遥。我自，逍遥！” 剑逍遥身上的灵力，突然之间全部变成了浓郁的紫色。 一股浓郁的威压自剑逍遥体内涌出，却是将周围的人全部挡开。剑逍遥头顶浮现出一个金丹虚影，其上又九条金纹，渐渐地，金丹裂开，从其中钻出一个拇指大的小人。 小人模样与剑逍遥相差无二，甚至神色都是与剑逍遥一模一样，满是悲伤。 “邪道！”“妖道！” “竟然突破九转金丹，聚了神婴。”众道士惊呼。 剑逍遥呵呵笑笑，一股庞大的灵力涌出，整个人如同邪神一般，扑入人群中。 我叹了口气，却也唤出恨天棍，咬着牙扑入人群。 第六十七章 一剑西来 身后狼人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一脸兴奋的搓搓手，运转七十二般变化，却也是冲了上来。 倒是那书生悄悄跑到一棵树后，躲了起来，生怕伤到自己一般。 剑逍遥此时没了顾忌，杀的兴起，与以往相比如同两个人一般，看我也舞着棍子，倒是朝我笑笑。却是惨笑。 “猴子，多谢了。”剑逍遥只说了这几个字，却没问我为何帮他。 我点点头。 手中恨天棍散着浓浓妖气，化作了十米长短，仗着力大抡圆了打。不多时，我身边竟是空无一人。 狼人那里搬山移海吐火吞云的神通不断乍现，那些道士却也脱不得身。 那剑逍遥更是凶猛，只见一团紫芒闪烁，剑逍遥身形隐在其内，身边隐隐青龙呼啸。 一时之间，那几十名弟子竟是无可奈何，就连阵法都摆不出来。倒是我们三人尽占上风。 昆仑山颠，三清道教，玉虚宫内。 两道人影站立其中，遥遥看向官道方向。 “师兄，逍遥如今非但没死，已然入魔，更是出现了紫气东来的异象，还一举突破到了聚神婴的境界……”副掌教天善真人语气紧张，“如不赶紧铲除，怕是后患无穷！我这就带人去杀了那孽徒。” 掌教天法真人却是皱了皱眉，目光中有些犹豫，捻着胡子叹了口气。 “师弟勿急。逍遥入魔不假，可是……紫气东来，自古以来，乃是祥瑞之兆，只有悟性超群之人才有如此机缘，逍遥怕是另有所悟。而且逍遥性子善良，这次只怕是被人利用才入了邪途。” “师兄！”副掌教天善真人语气强硬，俯身一拜。 掌教天法真人挥了挥手，缓缓道：“师弟你，有没有想过，道，到底是什么……” “道，就是天理。”副掌教天善真人毫不犹豫的答道。 掌教天法真人闻言似乎有些失望，低头叹了口气，呵呵笑笑，摆摆手：“ 罢了，师弟，这次不用你插手了，我自己去寻逍遥，你在这儿等我罢。” “师兄，难不成逍遥没死，是你做的手脚？” 副掌教天善真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嘀咕了一句，铁青着脸转头走了。 天法真人眸子一沉，呆呆看着脚下。 ………………………………………………………… 剑逍遥如疯了一般冲入人群，出手之间一反之前的收敛，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那紫色的灵力，在满天红色夕阳的照射下，一片紫红。 剑逍遥如此生猛之下，我和狼人这边都是压力倍减，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以迅雷一般的速度，直直从昆仑山冲了过来，眨眼间已经停在了剑逍遥面前。 一个老头儿轻叹一声，自飞剑上迈步走下。周围的道士见到老头儿，也纷纷住手，面色恭敬。 剑逍遥看着老头儿，手中挥舞的青云剑停了下来，静静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师父，徒儿不孝。” 许久，剑逍遥叹了口气，俯身抱拳。 我和狼人停下手来，好奇的看着这老头儿。 “师父，大师兄理应在月余前被处死，但徒儿却在此看到大师兄，还望师父出手清理门户。”一个青衣弟子上前一步，抱拳出声。 老头儿看着剑逍遥，捋了捋胡子，不知为何我却见他眼中有着欣慰。 “当初逍遥被罚道消身死，执罚者是我……我特意留手，将逍遥打致假死，让寒姑偷送出来，以致瞒过诸多长老，却不料害逍遥失了神智。” “怎么，你对我有意见？”老头儿声音冰冷，竖着眉毛看着那青衣弟子。 青衣弟子面色凝固，呆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没。” 老头儿没理他，摆了摆手道：“非也然呢？” 众弟子让开，却见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躺在地上，已是死去，腰间的宝剑上鲜血未干。 “徒儿本不想还手，但他却杀了寒姑，徒儿一怒之下……”剑逍遥依旧在那里低头抱拳，一动不动。 “哦，我知道了。”老头儿声音中没有喜怒。 剑逍遥神色一凛，却是大步走到老头儿面前，双膝跪下。 “还请师尊责罚。” 老头儿摆摆手，将剑逍遥扶起来。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逍遥，你长大了，很多事情，我教不了你了。” 我看那老头儿一脸淡然，眼中非但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丝丝欣慰。 剑逍遥愣在那里，许久叹了口气：“师父，我……” 却是没了话说。 老头迈步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剑逍遥肩膀，又低头理了理剑逍遥凌乱的衣服领子。 “为师自小便培养你，知道逍遥你性子良纯，绝不是滥杀之人。我也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可是我也……回答不了你。” 老头儿声音中温和，其中又带着迷茫，似有深意的看着剑逍遥。 “逍遥，我问你，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剑逍遥缓缓抬起头，看着老头儿，艰难的点了点头。 “师父……我，悟了。只是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我，想去看看，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声音沙哑。 老头儿呵呵笑笑，似乎很是满意。 许久，老头儿收回了手，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剑逍遥，静静站在那里。 “我当年……与你一样，也曾想过这些。” “只是，我的选择与你有些不同……我没走自己的道，反而是以为天理便是大道，更是亲手杀了她，我至今忘不了她临死前看着我的笑……这些年，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如果当时，我做了与你一样的选择……如果……我没做这个掌门……” 老头儿声音有些颤抖，说到最后却是说不下去了。 我看他脚下的土壤，湿润了几分，沾染了几滴水分。 “罢了罢了，你走吧。” 老头挥了挥手。 剑逍遥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竟是缓缓摇了摇头，说声不走。 “既然你不走，那么……三清弟子听令，叛徒剑逍遥未死，因杀害门人，现将其逐出师门，不再是我三清道教弟子，也不再是……我的徒弟。” 老头冷冷出声。 老头儿说完，猛地一把抓住剑逍遥的领子，提着他踏上了飞剑。 飞剑腾空而起，转瞬之间已经射向远处，消失在视线之中。 周围的道士呆愣了，我和狼人也呆愣在那里。 话说，这老头儿，到底是帮谁的？ 那些道士也挠着头，不知所措。 如今非也然死了，剑逍遥被掌教带走。这里只剩下了我和狼人俩，那还打吗？ 道士们面面相觑。 “还打吗？”道士们看着我和狼人，小声议论起来。 “打个jb，这猴子舞着棍子凶的一逼，我的宝剑都被打断了，现在非也然也死了，逍遥大师兄也被带走了，我是不打了，要打你们打。” “对，那狼人神通莫测，把我烧成了重伤，我也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 道士们讨论了片刻，经过了一轮投票，便纷纷离去，留下我和狼人一脸懵逼。 那书生也从树后悄悄溜出来，站到我和狼人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我眨着眼睛问狼人。 狼人也一脸茫然地挠着头，不知所措。 “要不，咱俩去那里看看？”狼人伸手指向一个桥头的方向。 我记得那里是老头儿抓着剑逍遥飞走的方向。 却见那里是一片青峦，树木茂盛，在夕阳下反射金光，把树叶子映的又红又绿，很是好看。 我说声好。 第六十八章 剑冢 老头儿抓着剑逍遥没飞多远，刚过了那个山头便落了下来，随手将剑逍遥扔在满是青草的地上。 “逍遥，为师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老头儿看着远处，淡淡开口。 那边，是一片湖泊。 剑逍遥点点头，却又忽然问道：“师父，你还回去吗？” 之前这天法真人在那些弟子面前袒护剑逍遥，更是直接说出了当初自己身为执罚者时为了剑逍遥而徇私舞弊，如今若是回到山门，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天法真人看着那片波澜不惊、光滑如镜的湖泊，微微笑笑。 “逍遥，这可能是咱师徒俩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有了传说中紫气东来的机遇，一身真气化为了紫煞真气。这种真气，威力无匹却难以驾驭。” “为师临走前，再教你一套功法，也名曰紫气东来，能充分调动你一身紫煞真气，再配合你自创的一剑西来剑法，却是绝妙。” 剑逍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满是不舍，又是双膝跪下。 “师父，徒儿我……。” 天法真人面色一肃。 “别再多想，全心听我教导。” 说罢，唇齿微动，一段晦涩复杂的口诀自天法口中说出。 许久，天法真人说完，叹了口气，却也不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剑逍遥，转身驾剑离去。 片刻后，空中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逍遥，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从此，再无相见。” 剑逍遥跪在那里，肩膀微抖，迟迟不肯起身。 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 许久，剑逍遥握着青云剑的手，微微颤抖。 ………… 我和狼人翻过那一片青峦，却见面前是一个草原，草原那边是一个不小的湖泊。 夕阳西下，湖泊如镜。 满天红光，水天一色。 湖泊旁，是一片无尽的草地。一个满身血迹的紫衣青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旁一柄长剑斜斜插在土里。 青年面前，两座新搭的坟茔立起，其中一座坟茔前还竖着一块简单劈砍而成的木板，当了墓碑。 木板上书，“吾妻寒姑之墓 一剑西来 剑逍遥”。至于另一座坟茔，则是空的。 我看着跪在那里的剑逍遥，叹了口气。 狼人和书生也沉默下来。 我见剑逍遥眼中似乎起了水雾。 剑逍遥随手将怀里那装着丹药的香袋还给我，又问我说，你为何要帮我。 我却也不说话，抬起头来，看着那天边的夕阳，呆呆的笑了。 我心里说了句傻x。 我却又想起了当年那个因为紫霞身死而红了眼的猴子，他也是个傻x。 狼人走到我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怎么弄？”狼人挠挠头，咧着嘴问我。 我回头看看身后那呆呆看着面前坟茔的剑逍遥，摇了摇头。 “等晚上再说吧，他现在神志不清，说了也听不懂。” 狼人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 是夜，月朗星稀。 我叼着草，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草地上，一片月光，将漫山遍野照的惨白。 远处的湖泊，漆黑一片，有些吓人。 “猴子大哥，准备吃饭了。” 狼人跑过来，朝着不远的火堆扬了扬头。 我看看那里，剑逍遥坐在那里，呆呆的吃着手中的烤鱼。 “剑逍遥怎么样了？”我问狼人。 狼人说他好一些了，只是依旧难受，只字不说。 我点点头，站起来朝着火堆走去。 ………………………………………………………… 我在火堆旁坐好，看这剑逍遥果然是呆呆的一口口吃着。 许久，剑逍遥叹了口气，朝我苦笑了下。 “猴子，我之前……” 我挥挥手，说声没事，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剑逍遥，似乎已经看开一些了。 剑逍遥朝我点点头，重新转过去，看着那跳动的火堆发呆。 许久，他一动不动，却是开口喃喃，像是自言自语。 “以前，我一直认为，我是对的，门派也是对的。” “现在，我心里多了一些什么，可是我却不知对错……我，想去看看。” “从此，再无白衣飞鸿。只有一剑西来，我自逍遥！从此之后，我只管逍遥自在！” 剑逍遥哈哈笑着，却流出了泪。 狼人不知从哪弄了一葫芦酒，顺手递给了剑逍遥。 剑逍遥笑笑，一把接过，仰头喝了起来。 辣的眼泪直流，看上去很是痛快。 许久，剑逍遥放下酒葫芦，一抹嘴巴，一步一晃的朝远处走去。 “我累了，睡了。” 剑逍遥声音远远传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脸。 我说，剑逍遥，狼人有办法能让你见到寒姑的魂魄，你去不去。 剑逍遥脚步顿了一下。 “我说过，我累了……都睡了吧。” 剑逍遥继续向远处走去，隐约间，我听见他的苦笑。 听到他的回答，我有些吃惊。 我一直以为，他会很想再见寒姑最后一面。 此时看着他的背影，我却有些不懂。 狼人抿了口葫芦里的酒，看着那剑逍遥的背影，徐徐叹了口气。 “这便是我自逍遥么？” 我听到狼人的喃喃自语，再看剑逍遥的背影时，感觉似乎懂了什么。 满天星辰，星光冉冉。 剑逍遥随意的坐在地上，面前是那个立着墓碑的坟茔。 惨白的星光如匹练一般挥洒下来，在剑逍遥和坟茔上面铺展开来，留下无尽皎洁。 我看到剑逍遥对那坟茔惨笑，伸出手去揉了揉那墓碑。 “寒姑，我还没给你彻底报仇，我还不能死。” “这柄剑与我相依为命多年，暂且替我陪你。” 剑逍遥说罢，随手一挥，将手中的青云剑直直射入寒姑坟茔旁边的那个空坟茔。 剑声震荡，带着几分不舍。 “青云剑，你先在此替我守护小寒……有一天，我会回来陪小寒的。” 剑逍遥微笑说道。 剑吟骤停。 以剑为葬，是为剑冢。 …… 第二天，剑逍遥一早便起了，在湖边洗刷完毕，便空着两只手要与我和狼人一同上路。 我心说你丫连武器都埋了，还跟我们上你妹的路。 我和狼人没理他，拽着书生转身就跑。 偏偏这剑逍遥铁了心一般，死皮赖脸的跟着我们三人。 话说这剑逍遥修为深厚，如今没了青云剑，战力有所下滑。但是那聚神婴的凡阶巅峰的修为实打实的摆在那里，我和狼人却也甩不开他。 最终，我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 我说大哥，我服了，我带着你上路还不行吗。 剑逍遥点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空中隐约传来一道声音。 “还是，我来送你们几个上路吧。” 【感谢朋友指出章节序号错误。已改正~谢谢啦】 第六十九章 金钵 我心里一惊，抬头看去。 却见这天色刚亮的天空，竟满是七彩佛光，白云朵朵之上，有着数不尽的人影。 为首两个佛陀，脚踩莲座，低头看着我。 我看着那手持金刚杵的佛陀，心中一寒。 “楼至。” 然而片刻后，我见楼至却是朝着旁边的一个佛陀低头一拜。 “北念大佛，接下来还请你出手降这妖猴。” 我一愣。 这北念，似乎地位比楼至还要高出许多。 当年在天庭，我整日在桃园子里看桃子，足不出户，对这些佛陀都不怎么认识，唯独听说什么贤劫千佛，五百罗汉，只知等级森严。 而且很奇怪的是，一些佛陀竟也在道家天庭任职，在玉帝手下当差，比如那紫霞仙子便是以前如来座下的灯芯成道，却也位列仙班。 来不及多想，那北念已经冷冷的低头注视着我。 “这妖猴能杀死南尼，本事定当不凡，不如……”北念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是听得清晰。 我心说我真的没杀南尼，是楼至杀的，关我卵事。都到这时候了我还是个背锅侠？ 楼至身后的太白也是面色古怪的看我一眼，朝我苦笑一下。 这北念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却是猛地朝后伸手一抓。 我这才看见，他身后那些人影，却都是一个个光头和尚，倒也不知多少，修为却是参差不齐，多半不高。想必是凡间的佛教弟子一同随行。 随着他伸手一抓，我却见到一个有些瘦小的身影被北念抓在手中。 莫名的，我感觉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猴子，听说这小和尚与你关系不错……”北念遥遥看我。 我愣在那里，方才看清北念手中的身影竟是小和尚。 小和尚倒是不虚，使劲挣扎，哪怕是挣扎不开却也不停用脚蹬着北念的一张老脸。 “老和尚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小和尚可是化生寺天才弟子，你敢把我扔下去试试！” “猴施主别怕，这老和尚不敢扔我。” 小和尚宁死不从。 北念沉默地看着小和尚，也不说话，手上功夫却不停，一连在小和尚身上穴位连点几下。 一瞬间，小和尚身上的金色佛气弱了下去。 小和尚面色大变，惊呼出声。 “握草老和尚，你为何要封小和尚修为，你不会真要扔我下去吧！” “老和尚，你可别冲动，我可是化生寺方丈的爱徒。而且猴施主修为不高，你也没必要拿我威胁猴施主。” 小和尚语速极快，丝毫不停，我都不知道原来他这么能说会道。 喂，说好的宁死不从呢？ 合着你刚才是觉得自己能飞、不怕他扔是吧。 我一脸蒙蔽的看着小和尚，刚刚感动的内心变得生无可恋。 北念身后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却也上前两步，做了个佛揖。 “北念大佛，弟子莫问身为化生寺方丈，却也是正觉的师父，还请北念大佛看在……”老头絮絮叨叨的替小和尚求情。 北念闻言，呵呵笑笑。 “莫问，怪不得你成不了佛，怕是老糊涂了。” “这妖猴生性顽劣，修为不知几何，若是打起来，怕是免不了生灵涂炭。但若是用小和尚威逼，怕是有一半机会能令他束手就擒，哪怕只是投鼠忌器也好。” “以自己性命，除妖救人，省下无数性命。这等功德，有哪个佛教弟子不想得到？小和尚有如此机会，是他的福气。莫问你休要求情。” 北念抓着小和尚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莫问愣在那里，眼中有着迟疑，不知想着什么。 许久，点了点头，又做了个佛揖。 “大佛说的对，是小僧鼠目寸光了，不知大佛深意。” 莫问说完，又转头对小和尚安慰道：“正觉乖，听大佛的。以前让你看的佛经上不是写过吗，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现在牺牲自己的时候到了。” 小和尚全身直了片刻，连挣扎都忘记了。 然后，挣扎的更加剧烈，同时大哭出声。 “我不听我不听，小和尚不想死，小和尚还小，小和尚还没活够。” “傻x大佛，傻x师父，小和尚不想死啊！” 我在下面看戏一般，静静地看着空中乱作一团。 许久，北念终于是忍不住一掌把小和尚拍晕了。 我心里点了个赞，暗道干得漂亮。 然而我念头刚起，北念却低头看向我，淡淡开口。 “好了，猴子，现在该你选了。” 我看着北念，心里纳闷儿他让我选什么。 然而北念却始终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抓着小和尚的手。 小和尚早已昏迷，修为也被封住，当下直直从百米空中落下。 “猴子大哥，这……”狼人也是面带迟疑。 我看向剑逍遥，却见剑逍遥眉头紧皱，朝我低声说了几个字。 “有些不太对劲。” 我点点头，却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不对劲啊，但是总不能看着小和尚落下来摔死吧。 这小和尚和我关系还真不错，至少比剑逍遥和我的关系要好，实在是不能视而不见。 我无语的从怀里掏出张飞行符，腾空而起，朝着正在跌落的小和尚跃去。 然而就在这时，北念却是猛地从手中又抛出一个金钵，朝着小和尚倒扣而下。 形势突变，如今却是变成了小和尚在下坠，我扑过去接小和尚，然而小和尚上方还有一个倒扣下来的金钵。 远远看去，如同是我朝着金钵下方扑去一般。 “猴子大哥，不可。”狼人意识到什么一般，惊呼一声。 就连书生也是低声嘀咕，“这样下去，猴子就算能接住小和尚，也会被金钵扣下。” “除非……他不去接小和尚。” 剑逍遥叹了口气。 说话间，小和尚距离地面不足三十丈。 我距离小和尚不足十丈。 金钵距离我不足五丈。 我这才看到脑袋上落下的金钵。 “我靠！”我在心里惊呼，这和我想的救人剧情不一样啊，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按理说这北念见了我，不应该大打出手吗，合着人家扔了俩东西，这就把我收了？ 我有心停下来，不去接小和尚。 我想，如果我这时候往外逃，还是能逃出去的。 可是…… 我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小和尚，叹了口气。 “妈的，早知这样，就不来救你了。 第七十章 螳螂捕蝉 金钵落地，溅起无数尘土。 狼人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我的身影。 终于，尘土散去。 透过金钵，狼人看到我抱着小和尚，被扣在了里面。 “这金钵是太白从弥勒佛那里借来，别说是关一只猴子，哪怕是如来要逃出来都得用几分手段。”北念一手捻须，轻声说道。 我抱着昏迷的小和尚，面色无奈。 这北念真他妈无耻，竟然用这下三滥来对付俺老孙。我心里恨恨骂娘。 北念倒是面色如常，丝毫不以为耻，依旧在空中安然站着。 “金蝉子那一身本事你这猴子学了不足三成，他那七情六欲倒是一点不少的全学回来了。”北念一边说着，一边朝我伸手一抓。 那扣着我的金钵，瞬间缩小，方圆不足两丈。 其内压力陡增，狠狠地压在我身上，让我有些两腿发抖，支撑艰难。 “猴子，放弃吧。你不论如何斗，始终都是输。”北念声音冰冷。 “只要你还有七情六欲，只要你不是佛，你始终有着弱点，始终，赢不了。” “就如当年那金蝉子……”北念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向了站在一旁的书生，带着些许迟疑。 “奇怪，难不成这书生是金蝉子转世？”北念轻咦一声，就想伸手抓去。 那书生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躲。 然而，我却见站在楼至身后的太白，两眼忽然眯起，附身在楼至佛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北念站在最前，却是毫无察觉。 楼至佛点了点头，面色阴寒，两眼微眯，悄步走到北念身后。 北念刚要隔空抓起师父转世的书生，下一瞬，整个人的表情却忽然凝固。 一声惨叫，只喊出了开头，却憋死在了胸中。 霎那间，北念脸色青紫一片，头上青筋暴起，就连眼睛都莫名瞪大，满是痛苦之色。 一只手掌印在北念背后。 我见楼至佛嘴角冷笑，偷偷出手重伤了北念。 几人带来的那些佛教弟子，也都呆在那里，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北念倒也不愧位列贤劫千佛中七百座次，当下竟是还能拼着一口气转过身来，狠狠盯着楼至佛，有些不敢相信道：“楼至，你……” “这猴子，现在还不能死。”楼至佛淡淡出声。 “你敢叛了佛祖？”北念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气息已然紊乱。 楼至佛摆摆手，出声解释：“怎么可能，如来乃是万佛之首，我怎么敢叛佛。我只是说……猴子不能死。” “确切一点说，是在我成为贤劫千佛之首前，这猴子不能死。” 楼至佛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平淡的如同唠嗑一般。 北念瞳孔猛的瞪大。 “你的佛气中有南尼的气息……怪不得……我说你修为一直困在声闻四果中的初果须陀洹，怎么能伤得了我。” “南尼是你杀死的，而且还吞了他的修为！” 北念嘴角血迹更甚几分。 楼至佛点点头，也不解释，却是伸出一只手，手掌展开，其上佛气氤氲，闪着七彩佛光。 “如今，我已然第二果斯陀洹大成。”楼至佛一脸享受的看着手上的佛气，“就算在贤劫千佛中，也能位列五百座次。” “再有一段日子，我便能修全四谛，结出苦集灭道声闻四果，直达声闻大圆满，位列贤劫千佛之首。” “那时，我便是仙阶巅峰……” 楼至佛上前一步，轻声笑了两下。 北念眼中一片死寂。 “事已至此，我已打不过你，唯有必死……” 楼至听了点点头，笑着说声对。 北念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楼至。 “楼至，你已经走的太远了，你入魔了……” 楼至也不反驳，反而是笑眯眯的做个佛揖，说声阿弥陀佛，我是佛，贤劫千佛，又怎么会入魔。 说罢，一阵佛气猛地从楼至体内扫出。 我见那佛气强大无匹，却不是朝我，也不是朝面前那已经重伤的北念。而是朝着身后那无数佛教子弟。 片刻后，那佛教子弟一个个昏睡过去，其内七八成的和尚许是因为修为薄弱，竟是承受不住，口鼻出血，眼看是活不久了。 唯有一小部分和尚，才勉强安然无恙。 “你竟对凡人用搜魂术……”北念咬着牙看向楼至佛，冷冷出声。 楼至佛皱皱眉。 我记得这搜魂术乃是仙界佛界中基础的术法，能够用来从魂魄之中获取记忆或者删除记忆，只是施展起来却极为艰难，对修为要求极高。 而且，受术者的修为必须也在仙阶，否则魂魄薄弱，很容易受伤。 所以这术法在天庭一般都是对那些天庭叛徒使用，很少有人会在凡间乱用。 而且，那些佛教弟子，修为全部都在凡阶，这下子怕是会死伤不少。 “没办法，总不能让他们记得这些。”楼至佛撇撇嘴。 说完，楼至又是朝着北念一掌拍去。 ………… 片刻后，楼至佛冷笑着将北念尸首扔给太白。 我眼看太白将北念尸首火化，烧出三枚饱满圆润的舍利子，随手递给了楼至佛。 “待过几日寻得一处僻静地方，我再吞噬吸收。到时还要劳烦老弟为我护法。”楼至轻声笑道，朝着太白恭敬一拜，弯腰做了个佛揖。 太白笑着点点头。 不知为何，我却看他笑的心里发冷。 楼至佛忽然低头看着我，又朝太白扬了扬头，吩咐一句：“对了，那小和尚在装睡，你也给他去弄个搜魂术，将方才的记忆给他删去。” 我听了正纳闷儿，却忽然感觉怀里抱着的小和尚身体僵硬起来，眼皮微抖，身体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这丫啥时候醒的。我无语的看了看装睡的小和尚。 太白却是犹豫起来。 “这……我看那小和尚修为还在凡阶，魂魄薄弱，万一伤了死了……”太白低声给小和尚求情。 楼至佛冷哼一声。 太白面色为难的叹了口气，却依旧是点点头，驾着云彩落了下来，掐着手诀穿过金钵，落到了我面前。 小和尚身体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吓傻了一般。 “猴子，我……”太白看着我，面色尴尬，带着几分不忍。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身不由己罢了。动手吧。” 太白点点头，伸手在小和尚头上一拍，我只觉小和尚身体一软，却是又昏迷过去了。 然后太白掐着诀运转仙气灵力一连点了小和尚几处穴道，终于是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感激一般看向我。 “多些理解。”太白朝我抱个拳，又驾着云彩飞上天去。 透过金钵，我看到楼至佛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笑的一脸神秘莫测。 四目相对，我心里忽然一寒。 【本来留出一天来码字……可惜，网瘾发作……】 第七十一章 黄雀在后 “猴子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楼至看着我，淡淡笑道。 我说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我也跑不出去了。 我知道这金钵，乃是那弥勒佛的法宝之首，端的是厉害无穷，就连在那本《西游记》里，我也被夹住了脚，脱不得身，更何况如今我没了神通。 明知必死，当下竟是豁出去了。 然而，楼至却并不动手，反而是落将下来，站在我面前的地面上，透过金钵看着我。 “猴子，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楼至皱眉道。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我心说你不是来杀我的吗，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没等我言语，楼至佛又自顾自叹了口气。 “我要你答应我，你不会死。”楼至低声喃喃。 我愣在那里，一脸不解。 这楼至，不是来杀我的吗？ 我扫了一眼太白，却见太白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知晓。 “至少，在我成为贤劫千佛之首为止，你不能死”楼至佛又加了一句。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一抹恍然。 楼至笑着点点头。 “猴子，你是我的契机，只要你不死，我便能一步步爬上去……” “我便能，成为首佛。” 远处的天空，金芒万丈，斜阳正好。 ………… 我看着楼至的笑脸，一股怒火从心中燃起。 紫霞在你手里吧？我挥了下棍子，冷冷出声。 不错。楼至安然站在云上，笑眯眯的看着我，“所以猴子，你要动手杀了我吗？” 我愣在原地，许久，手中棍子掉落在地上。 “算我求你，对她好些。”说着，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若我修为盖世……若我，是佛…… 我……敌不过楼至，甚至，就算敌得过他，还有万千佛陀。 最终，楼至带着太白，还有一群已经昏迷的和尚走了。 那北念佛，已经化作黑灰，吹散在天地间。 看到楼至佛和太白杀了北念，我已经明白过来那南尼也是这么死的，却依旧算在了我的头上。 只是我却不知晓为何楼至没有对我使用那搜魂术，来将我的记忆删去。 难道，他不怕我说出去？还是另有打算？ 我心里茫然。 抱着怀里那个重新陷入昏迷的小和尚，我朝狼人和剑逍遥的方向走去。 “猴子大哥，你没事吧？”狼人倒是关心。 剑逍遥也朝我点点头，表示关心。 我点点头，说声没事。 “他们这就走了？”剑逍遥看着太白和楼至离去的方向，也是一脸茫然。 我也不解，只感觉这次的楼至佛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却又隐隐懂了什么。 我似乎，又当了一次替罪羊。 书生不知何时从哪里又钻了出来，站在一旁看着我冷笑。 我说你笑啥。 “笑你窝囊。”书生说着，背过身去。 丫的真欠打，没了记忆还是这个鸟样。 我无语的挠挠猴毛，带着狼人往官道那头儿走去，想先离开这里再说。 当晚，我们几人一路都没遇到城池，只能先找了一棵大槐树，在树下升起火堆。 好在天色尚好，没什么风雨，这槐树也算是郁郁葱葱，勉强也能凑合一宿。 我和书生找好了树枝，正升起柴火，剑逍遥带着狼人也抓了几只兔子，剥了皮，串在树枝上要烤来吃。 我看狼人动作利索，心说这丫抓兔子的本事肯定是本能吧。 烤上不多时，香味已经飘散出来。 一旁昏迷着的小和尚，却终于哼唧了一声，勉强撑了几下身子，翻了个身。 “你醒了？”我转头看看小和尚，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粮。 狼人倒是凑近我耳朵，压低声音说道：“这小和尚被那个太白删了记忆，肯定要问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大圣你可得想个好理由。” 我点点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小和尚却是两眼清明，直勾勾看着我。 “我师父和师兄弟他们如今怎么样了……那个楼至大佛，到底干了什么。” 声音悲切，眼中的急迫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愣在那里片刻，许久，才开口发问。 “小和尚，你，还记得？” 我心说真是怪了，看小和尚这样子明显是记得楼至佛对那群和尚用了搜魂术，但是太白明明已经对小和尚也用了搜魂术…… 一时间，我脑中一团乱麻。 小和尚点点头，说声记得。 我又问了他几句，才把情况弄清。 小和尚果真是一点没忘，那北念佛借小和尚用金钵来扣住我，楼至偷袭杀死北念，以及楼至将一群和尚用搜魂术重伤。 但他也确实记得当时太白将自己拍晕，但似乎也仅仅只是拍晕，那搜魂术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小和尚一直问我，楼至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却一句话没回答他。 我想，他信的佛一定不是这样的。 问了几次，小和尚也就不问了，呆呆的双手合十说个阿弥陀佛。 “猴子大哥，那太白是不是不会用搜魂术啊？”小和尚忽然抬头问我。 我皱皱眉。 话说这搜魂术并不高深，几乎是个小仙便会使用，只不过修为低的地仙散仙使出来之后，对受术者的魂魄损害极大。而天仙和大罗金仙，甚至传说中的几大天尊使出来，则是损害极小。 但是，单论会不会来说，太白却是一定会的。 这样想着，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皱眉迟疑许久，终于是喃喃低语：“除非……” 我没敢说下去。 然而忽然一道声音响起，顺着我的话语接着说了下去。 “除非，我是故意没用。” 太白一边说着，一边从槐树后面信步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剑逍遥嘴里叼着烤兔子，看到太白吃了一惊。 “刚来刚来，好不容易才甩开楼至佛，找了个理由溜了出来。”太白笑着摆摆手，说完又抬起头看着火堆旁的小和尚，点了点头。 “看来已经醒了，你应该还记得吧。”太白问道。 小和尚点点头，一脸不解，正要开口发问。 “嗯，你也不用猜了，我就告诉你吧，我当时仅仅将你敲晕，并没有对你使用搜魂术……” 太白一脸深不可测的笑容。 我呆了呆，问太白为什么？ 太白没回答我，反而是自顾自的低头看着手中的玉如意，抚掌摩挲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看我。 “猴子，我问你，你知道楼至为什么删去那些和尚的记忆吗？” 我点点头，我说那还用想，当然是为了不让他杀北念还放了我的消息暴露出去。 太白笑笑。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小和尚的记忆了吗？” 我一瞬间恍然大悟，眼睛猛地瞪大。 “你是要……暴露出楼至杀了北念的消息？” 太白摇摇头。 许久，抚掌轻笑。 “我并不是要暴露他，我只是觉得，他近来修为增长太快，似乎有些膨胀，对我来说有点失控。” “我培养他这么久……想要的是一个牢牢握在手中的棋子，而不是一个执棋手。” “所以，这便是我掌控他的砝码。” “如此，待他成为贤劫千佛之首，我便能掌控贤劫千佛。” 太白傲然站在那里。 满天星辰，星光灿灿。 一个白衣小仙站在地上，被那银白星光照射出一抹青芒。 第七十二章 哪吒 我呆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觉得，太白好像是变了。 可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毁掉天庭，如我当年一样，只不过是选了另一条道路。 许久，我挠挠头。 “那……楼至佛为什么不对我用搜魂术，他不怕我说出去吗？”我有些疑问。 太白呵呵笑笑，并不说话。 吃着兔子的剑逍遥倒是一拍脑袋，说声明白了。 “猴子你想啊，你是个妖怪，你要是这么说，一来那天庭诸神也都不会相信你，更是不会相信楼至佛竟然做出这个，必定以为是你诽谤。” “那楼至佛估计也是想到了，便饶了你，等你出去说是楼至佛杀了北念并且用了搜魂术的时候，那些神佛必会以为是你做的，为了掩盖自己罪行才污蔑楼至。” “至于小和尚……他和你不一样，他是化生寺方丈的得意弟子，身份正统。他说出去的话，那神佛就是不信，也必定会仔细考量，这样一来楼至便凶多吉少。” 剑逍遥出声解释。 我恍然大悟。 小和尚挠了挠头，估计也是明白了。 “猴子，我这次来，主要是告诉你一件事。”太白有些神秘的说道。 我问是什么事。 “你还记得二郎真君吗？”太白微微笑道。 我点点头，心说那傻x当年被师父用禅杖打成了一坨，也不知如今养好了没。 唔，似乎我和独孤凡还顺路偷了他师父玉鼎真人的洞府，如今也算是天下皆知了。 我正瞎想着，太白却是呵呵笑笑，手捋须冉。 “前些日子，如来佛祖让玉帝也派人下来捉拿妖猴，你猜，玉帝派了谁下来？” 我目光一缩，已然明白过来。 “二郎神。” 我心里凝重起来。 这二郎神一身九转元功厉害的紧，那七十二般变化更是比我还强几分，当年的我尚且打不过，如今没了神通，再对上的话怕是不出一百回合便要落败。 若是被他追上，那如何是好？ 太白看我面色凝重，倒是颇为好心的开口安慰。 “猴子，你也别担心，如今你在凡间还不知晓，那天庭和西天灵山已经忙成一团乱麻，抽出这几个人来对付你这只小妖猴便已经是极限了。” “暂时，你还没什么太大危险。”太白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解的问什么忙成一团乱麻？ 我当年在天庭当官的时候，却见那些神仙每天很是悠闲，整天只想着怎么才能升个官…… 听我发问，太白面色也凝重起来，沉吟了许久。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西天灵山的方寸之地乃是佛祖当年亲自布下的封印，其内困住了一个大能，也封印了不知多少时日，一直是相安无事。” “只是近些时日，那方寸之地灵气紊乱，封印松动，似乎是那大能要破土而出。如今整个仙界佛界都在巩固封印，就连四大菩萨和四御也都齐齐到场，谁也没空来理你。” 我点点头。 这件事离我太远，那大能既然能被佛祖亲自封印在灵山，怕是不知多少时日了，相比也是岁月悠久，与我断断是没什么纠结，破不破封估计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对我来说也是个好消息，有那大能牵制，我这边便能省力不少。 我低头心里默念大能万岁，谢谢大能，大能走好。 那四大菩萨，个个修为深厚，因缘圆满。而那四御更是辅佐玉帝的四个得力干将，若没大能牵制，怕是这几个人随便下来一个，我便吃不消了。 这般想着，我脸色却又难看起来。 “只是……光这二郎真君我便吃不消了啊。”我犹犹豫豫的说道。 太白也是一愣，这才想起来我这只小妖猴连二郎真君都对付不了。 “你师父呢？金蝉子十世为佛，修为深厚，哪怕是转世了也修为不凡，你去求求你师父啊。”太白一脸好奇。 我伸手指了指一旁呆呆吃着兔子的书生，“你说他？” 书生倒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挠着头打个招呼，便接着低头吃兔子。 太白这才第一次打量起书生，片刻之后两眼微眯。 “他……是金蝉？” 我点点头。 我说这书生也不知怎么转世的，生的手无缚鸡之力，你让我求他？ 太白一脸尴尬的挠挠头，说他也没想到凶和尚竟然转世成了个书生，这就很尴尬了。 “那牛魔王呢？”太白忽然又一脸激动，拍了下脑袋，“那牛魔王乃是洪荒老牛，又得因缘际会，修炼神速，修为高深……想来单挑个二郎真君只用一只手便够了。” “牛老大当年与我一起魂飞魄散，如今也丢了天魂，没了神通。现在正不知道在哪儿找自己天魂呢，我都找不到他人。”我叹了口气。 太白哦了一声，讷讷的挠了挠下巴。 我来不及抱怨，连忙再问道：“除了我师父和牛大哥，还有别的办法对付二郎神吗？” 太白两手把玩着玉如意，沉吟许久。 “这二郎真君乃是王母娘娘的外甥，势力极大，修为也算是不俗……天庭里能胜过他的人很少。” “我想想，四御……三十二神将……十二金仙……四大天王……”太白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在那里碎碎念。 太白念起来便没个头，挨个人数过去，一边数还一边念叨这个人跟玉帝、跟王母娘娘、跟谁谁谁的关系怎样，那些关系端的是复杂无比。 就在我听得几乎睡着的时候，却听太白一声大叫。 “有了！猴子，我有办法了。”太白哈哈笑着。 我面色一凛，赶紧出声问道。 “什么办法？” 太白呵呵笑笑，一脸神秘的吊了我半天胃口，终于是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太乙。” 我有些不解。 按理说，这太乙真人的徒弟乃是哪吒，与二郎神两人一同封神，也有些交情。而且那太乙真人也算是与二郎神相识，更是与玉鼎真人并列十二金线，关系也不错。我偷了玉鼎真人洞府，怕是连十二金仙也一道得罪了。 太白怎么就知道太乙真人非但不怪罪我反而会帮我？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太白。 “猴子，你是不是纳闷儿为什么我让你去找他帮忙……”太白高深莫测的背手而立，一股高人风范随之飘出。 我点点头。 “猴子，按理说，二郎神背后是王母娘娘，势力极大，哪怕是这一点，便不会有神仙帮你。更何况太乙真人与杨戬相识。你又偷了玉鼎真人的洞府，偏偏这太乙真人与玉鼎真人又是至交好友。” “所以，无论怎么说，太乙真人都不会帮你。”太白给我分析。 我点点头：“那你怎么还……” 太白挥挥手打断我，没让我说下去。 “猴子你先别急，我给你说两个字，你便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太乙真人帮你了。”太白哈哈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好奇的催促他说下去。 墨迹了许久，太白用手指带着仙气，缓缓的在槐树干上面写了两个字，随后驾云离去。 只剩下我一个人，直直的看着那两个字发呆。 那两个字是…… “哪吒” 第七十三章 一脸茫然 “哪吒……”我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在槐树下盘膝坐下，拄着脑袋思索起来。 当年天庭一战，这哪吒曾与我交手。 只是，他却徒徒叹息几句，便支会一声不打了，竟是拎着钢圈回去了。 我见他似乎与东海龙宫的小龙女有几分情缘。 这般想来，也是个*。 这哪吒修为虽深，却也差二郎神几分，但是，他的背后乃是一个大靠山。 太乙真人。 这太乙真人乃是出了名的护短，虽说位列十二金仙，却一点都没有身为上仙的觉悟，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当年哪吒还未封神时，也算是胡作非为的一个熊孩子，竟是用太乙真人给自己的钢圈和红布将龙王三太子给剥皮抽筋，最终被逼无奈，在陈塘关上割肉还母剔骨还父。 按理说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这哪吒虽为太乙真人弟子，但还未得道，再加上有错在先，落得如此下场也无人会说什么。 但是这太乙真人不干啊，人家护短啊。 这哪吒可是老子弟子，怎么就能让他死了呢？ 然后太乙真人便用仙藕和碧玉莲花重铸哪吒肉体，这才有了如今的哪吒。 念头至此，我也明白了太白的意思，无非是让我搭上哪吒这条线来寻求太乙真人的帮助。 看来，还是得去找找哪吒。 我正打算着，书生和狼人招呼我一起过去吃兔子，我也便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从火堆上拿起一条烤兔子，吃了几口倒是颇香。 小和尚已经吃饱了干粮，躺在在灯火阑珊处打着盹，很是呆萌。 “对了，小和尚，明天我们往东边去，你还是回你的化生寺。”我吩咐道。 狼人倒是挠着脑袋问我为什么去东边。 “二郎神要来对付我，我们得去趟龙宫，找个人……”我咬了口兔子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狼人倒是一拍脑袋，插嘴道：“貔貅？那玩意儿能打的过二郎神？” 我心说那貔貅论饭量倒是能吃二郎神十个，要是打起来怕是不出三百回合便要落败。 我摆摆手，叹了口气。 “我是去找小龙女。” “小龙女？你认识她？她能打得过二郎神？”狼人又一脸好奇。 “还是你看上她了……这不科学啊，你是猴子，她是龙，虽说爱情自由……对了，她好看吗？” 我懒得跟他解释，转头看向小和尚：“听明白了吗。” 小和尚点点头，做个佛揖。 “对了，回去之后就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太白好不容易将你偷藏下来，你可别暴露了。”我又嘱咐一句。 小和尚嘻嘻挠着小光头，说声施主放心。 讲真，换做别人我还放心，就这小和尚想起一出是一出，我才不放心。 当初那剑逍遥乱了道心，浑浑噩噩之下小和尚也自告奋勇送剑逍遥回去，我倒也放心。结果俩人瞎混了一路，最后还被红孩儿抓住丢进了万魔窟。 看着那嬉皮笑脸的小和尚，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下肯定还会再出事。 “你可上点心吧。”我又嘱咐一句。 小和尚摆摆手，让我别担心了。 …… 当晚，我们几人就在那棵槐树下席地而睡，就着漫天星光。 天气尚好，无风无雨，倒也睡得安稳。就是那狼人一直打着呼噜，吵醒我两次。 第二天一早，东方渐亮。空气微凉，草木雾水之间夹杂着鸟雀的几声轻鸣。 小和尚做个佛揖算是告了别，背着个包袱朝着南边去了，说是要回寺庙。 “猴子大哥，咱们呢？”狼人收拾好东西，转头看我。 我看向日出的方向，那里金芒万丈，红云一抹。 这里距离东海龙宫，怕是有着不少距离，若是寻常赶路，没有三五日绝对到不了。 “如今二郎神不知何时能找到我，我们的动作越快越好，只有搭上太乙真人，我才算是安全。”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十几张符纸。 “这是……”剑逍遥不愧是三清道教大弟子出身，见识非凡，当下看到那十几张符纸，眼睛一缩。 我嘿嘿笑笑，扬了扬手，说这是那散仙独孤凡送我的，贴上之后便能腾空飞行，速度奇快无比。 如今时间紧迫，也顾不上节省，也只能奢侈一把了。我叹了口气，看着那十几张飞行符，眼中满满全是心疼。 “如此仙宝，我们四人用这个的话，大概今天下午便能到东海龙宫。”剑逍遥抓过一张，一边打量一边说道。 我心疼的不住叹气，给书生狼人剑逍遥一人分了两张。 拿着符纸，四人纷纷有模有样的往身上一贴。片刻之后，腾空而起。 一行人一路飞驰，只见地面不断在脚下掠过，白云拂面。 中途倒也停下来吃过午饭，却已经接近东海。 下午时分，终于是到了海边。 此时下午刚好，阳光如炬，一片金芒直直射在无边海面，荡起无穷波涛。 “再往前飞一段，便是到了东海，海面之下便是东海龙宫。”剑逍遥提醒道。 我点点头，继续向前飞去。 “好累，到了东海我要喝大酒！”师父很不耐烦的撒泼。 我们一行人在海面上盘旋许久。 直到日落时分，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剑逍遥，我说大哥，你知不知道龙宫位置？ 剑逍遥一脸茫然地抬头看我，挠挠头说：“不是你在找吗？” 我说我是在找，可是我之前从来没来过，不知道位置啊。 “我也没来过啊，是你自己吵着要来的……”剑逍遥两手一摊。 我转头看看狼人和书生，俩人也傻傻的看着我，一脸无辜。 我屮艸芔茻，合着我们几个横渡万里来了东海，竟然找不到东海龙宫？ 我心里一横，手中唤出恨天棍，化作百米长短，心想先搅个痛快再说。剑逍遥看我如此，面色一紧，赶紧伸手拦我。 “猴子，你要干嘛。” 我说我能干嘛，当然是闹到他们出来啊。 剑逍遥摇摇头说，你这次是来求人家帮忙的，上来就给人家把海水搅了，得罪人啊，谁还会帮你。 我想了想，似乎很有道理。 “而且，龙族虽说不利于修炼，但是那老龙王也算是颇具法力，真打起来，你还不一定斗得过。”剑逍遥安慰我。 我却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一拍脑门：“对了，剑逍遥，你有那种能下水的术法吗？” 剑逍遥摇摇头。 一旁的狼人倒是兴奋的哈哈笑了几声，“我学会的七十二变有一通本事唤作入水，可使我下海而无恙……” 狼人兴奋得说的停不下来，似乎在黑风山上那几个月忍受的毒打忽然有了价值。 “那能让别人下海而无恙吗？”我好奇问道。 狼人摇了摇头：“我都说了是使我下海而无恙，却不能保别人无恙。” “滚。” 我无语骂道。 狼人哦了一声，缩到一边。 剑逍遥皱眉沉默许久，终于是叹了口气，似是想出了对策，轻声开口。 “那么……便得找个避水珠了，只是那宝贝，很难寻得，我倒是听说在北极之地……” 剑逍遥缓缓来。只是才刚说到北极之地四个字，便听到海面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 “大圣？你怎么来了？” 第七十四章 封神之日，断离居 我低头看去，却见一只龙首马身的东西站在海面上，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 我看着它愣了许久，终于是想起来这玩意儿是什么了。 “貔貅？” 眼前这东西，却正是当初跟踪我一路到了万魔窟的傻x龙子。 听我唤他，貔貅倒也是咧嘴乐乐，很是欢腾的飞上前来，重新化作一个华衣公子，一脸激动和喜悦的看着我，倒是把我看的一脸懵逼。 还没等我问他为何如此激动，貔貅撸了撸袖子，一身气势冲天的说道：“大圣，你终于来找我了，是来带我去杀上天庭的吗？咱们啥时候动手？” 我愣在那里。 许久不见，这貔貅怎么更傻x了。 我当时只是让他回龙宫等着，怎么现在整天想着如何干天庭？ 我说大哥，你想多了，我来找人的。 话音刚落，我却猛地意识过来，眼前这傻x，智商虽然不高，但是却是实打实的龙子，身份端的是尊贵无比，哪怕是在东海龙宫中都是少主的身份。 “哈哈，貔貅，我是来找你的。”我拍着貔貅的肩膀，哈哈大笑。 身后的剑逍遥和狼人也是反应过来，嘿嘿的偷笑不停。 我也是趁机给貔貅介绍了一下三人，这也算是貔貅第一次正式和剑逍遥还有狼人见面。 至于书生，我也没有隐瞒，告诉他这是我师父转世，引得他一顿唏嘘。 这一顿介绍下来，貔貅倒也很是开心，问我这次来找他干吗。 我却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那啥……你认识小龙女吗？” “靠，那不是我姐吗，有啥不认识的，我俩关系特好。”貔貅一手拍了下胸脯，挺着脖子吹着牛。 “那，你姐她……？”我接着问道。 “我姐她在龙宫里呢，咋了？”貔貅挠着头，一脸不解。 我叹了口气，脸色一正，一本正经的说：“我受故人之托，来看望她一下。” 我表面是一派正经，内心却尴尬不已，我总不能说我现在正被人追着杀，如今实在打不过了，又跑来求小龙女帮忙找哪吒的师父来助我吧？我他妈也很纠结啊。 貔貅哦了一声，朝下指了指，“那下去吧，下面就是龙宫，我带你去见我姐。” 只是话语间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隐瞒。 我点点头，看着那一片汪洋的海水，脸上却又有些尴尬。 “那啥……我不会游泳，啊呸，我说错了，是我不会神通，下不了水……听说有个宝贝叫避水珠能让人入水，只是那东西很少见……” 话说今天真是尴尬的一天。我也充分认识到了穷困潦倒是什么感觉。 貔貅倒是嘿嘿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青色珠子，抬头问我：“你是说这个？” 我…… 我张着嘴愣在那里，看着那些宝珠闪着青色的光芒，璀璨欲滴。 说好的难得呢？说好的珍贵呢？ 人家随身都带着一把。我回头看看剑逍遥，却看他也一脸懵逼。 许久，剑逍遥才缓过来，呼了口气：“我当初在昆仑山上也只是偶尔看过一颗，却被师父当做宝贝一般供起来，没想到龙宫这么财大气粗……话说你随身带一把珠子干嘛？” 我也一脸好奇的看向貔貅，正常人谁会带一把珠子在身上？ “我刚刚在弹玻璃球。”貔貅撸了撸鼻子，一脸无所谓。 我他妈……这群该死的富二代。 我在心里骂了半晌，回头看去，却见剑逍遥也是一脸便秘的表情。 合着被他师父当宝贝供起来的东西，就是人家用来弹玻璃球的？ 许久，剑逍遥叹了口气：“这些该死的富二代。” 随后，貔貅分了我们四人一人一颗宝珠，带着我们四人下了海水。 入海之前，我朝天边的那抹夕阳扫了一眼。 却见，水天一色，红映万丈金光。 ………… 下了海水，貔貅却带着我们往另一个方向游去，有那避水珠作用，倒也如飞行一般。 我记得他之前说龙宫的时候，似乎用手指的是下面不远，此时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 我低头看了看下面，隐约能看到下面是一处水晶宫殿，规模宏大，隐隐反射着宝光。 “貔貅，不是去龙宫吗？”我好奇问道。 貔貅摇摇头，说不去。 狼人也是一脸不解，挠着头问道：“为何不去？下面就是龙宫，快带我们去找你姐，我们还有事儿要做。” 我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貔貅叹了口气。 “我姐，自从八百年前便不住在龙宫了。”貔貅说着，伸手指向远处，“她自己建了一个院子，唤作断离居，从此便自己一人居住在里面，足不出户。” “至于外人，也不让进。”貔貅又加了一句。 八百年前……我听着有些耳熟，只是那时候我还没出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那年发生了什么。 五指山下关了五百年，又魂飞魄散五十年，再加上在天庭做官的那些时日以及被和尚带着取经那几年，如今满打满算，我才六七百岁。 呃……若是这一世算起来，我才几岁…… 我一脸唏嘘的叹了口气。 书生倒是在身后摇头晃脑的掐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自己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许久之后，却竟然真的数了出来。 “八百年前……封神之年。” 书生淡淡说道。 我愣在那里。 封神……岂不是哪吒成神的那一年…… 难道就是在哪吒升入天庭的那一年，小龙女独自回到了东海，自己一人筑了一处院子，从此足不出户，不与外人相见？ 奇怪……我又想起哪吒那天手握钢圈，朝我惨笑。 “当年，我像你一样……你若能逃走，见了小龙女，替我说声好，就说，我还记着她。” 那天的哪吒如是对我说道。 我皱眉思索，却不得其解。半天后，却已经到了那唤作断离居的小墅，确切的说，是个小棚屋。 “大圣，到了。”貔貅打断我的思索。 我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却看到面前独独竖着一个用珊瑚搭建起来的小棚屋，屋顶由海草铺就，几条海带堪堪围了个院子出来，很是简陋。 来的路上用了半天光景，此时已经是半夜，点点月光就着星光从海面上惨淡的照将下来，经过斑驳的海水，阑珊的映在了那珊瑚小屋之上，散着幽然银光。 我见那小屋做工粗糙，绝不像是用法力筑成，却像是一砖一瓦垒砌而成。 这是小龙女亲手垒砌的不成？我挠了挠头。 貔貅也是安静下来，指了指面前的小棚屋，低声说道：“大圣，前面便是我姐姐住的断离居，进去之后，一定要低声下气，我姐姐脾气不太好。”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还有，千万不能提封神，也不能提……哪吒。” 貔貅忽然加了这么一句。 我心觉莫名其妙，却也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如何不提哪吒又能让小龙女帮我搭上太乙真人。 “呵……呵”貔貅忽然笑的很是艰难，声音干涩的缓缓说道：“大圣，那我先走了……我和我姐关系虽然好，但是……不太方便。” 貔貅说到最后，却是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有些畏惧。 “你别走。”我连忙拉住貔貅胳膊，紧紧抓好，“你走了，光剩下我们，见你姐更不方便。你在这儿还能帮我们说几句话。” 我心里也是无语，不断的埋怨这貔貅。话说你领我们来求你姐，结果到门口了你自己跑了，让我们自己去求。我们都不熟，怎么求？ 连开口也很尴尬好吧。 貔貅尴尬的笑笑，终于是点了点头。 然后，在我们的注视之下，不情不愿的一步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敲了那几株水草做成的小门。 院子里许久没有反应，貔貅抹了抹头上的汗，轻轻推开了门。 刚开一道缝…… “啪！”一声抽击的声音传来，却见貔貅化作的华衣公子头朝下飞了出去，远远地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一道娇俏的喝声自院子里传来。 “老五，我说过任何人不得入内，你怎么从小到大都不听。” 声音娇俏，却隐隐韵着冰意。 这股冰意，与态度无关，并不夹杂厌恶。却让人听了之后，只觉这女子没什么情感一般，端的是冷漠无比。 透过那道门缝，我看到院子中，在那银白色的斑驳月光下，一位青衣女子坐在一块绿石之上，正低头绣着一面轻罗小扇。 安静无比。 再看去时，却发现女子身上，透着几分冷漠。 “大圣，那就是我姐，呼，呼……”貔貅不知何时又赶了回来，在我身旁喘着粗气说道。 话音刚落，那门缝却又“嘭”的一声关上。 第七十五章 红绳一抹朱砂泪 我缓缓转过头去，面色古怪的看着貔貅。 “你不是说，你和你姐姐关系特好吗？”我出声问道。 貔貅呵呵笑了几声，挠着头打个哈哈，掩不住一脸尴尬。 “到底怎么回事？”我接着追问。 貔貅脸上尴尬更浓，许久，垂下头叹了口气。 “以前，我和我姐关系的确很好。确切的说，是我姐跟龙宫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端的是活泼无比……”貔貅声音讷讷，似是有些怀念。 剑逍遥倒是有些不耐烦，挥挥手打断道：“然后呢？” “然后……便是封神一战，哪吒一步成神。” 貔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惨笑几声，似是嘲讽一般，“再然后，就是我姐姐独自回到龙宫，从此便如换了个人一般，一个人筑了一个小院，安安静静，与世隔绝。” “从此……深巷锁红杏，烟雨浸冰寒。” 貔貅颇有诗书气质的叹了口气，倒是有模有样。 我倒是吃了一惊，我说你这几日不见，变得文采飞扬啊。 貔貅似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讷讷出声。 “这是我老爹自己念叨的，我听来而已。” 话说哪个老爹看到自己女儿这样，还有心思吟诗作对。 我越发觉得貔貅肯定是龙王亲生的。俩人都是脑子缺根弦一样。 …… 几人在外面等了许久，那院子大门依旧紧闭。 “那咱们现在怎么进去求她？” 我拄着腮帮子，一脸无语。 来时路上这貔貅刻画了一幅美好前景的光明画卷，如今我却是看不到丝毫机会。 “大圣，我倒是有一办法，不如你用棍子捣了这个小屋……”貔貅一拍脑袋，一脸激动的提出了建议。 我点点头，直接一棍子把貔貅捣出三里地。 我已经开始怀疑貔貅到底有没有脑子了。 “猴子，你有办法了？”剑逍遥低声问我，狼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片刻后，眼中却是掠过一抹决然，狠狠地点了点头，便朝着那小院头也不回的走去。 只留下剑逍遥三人在原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在院子门前安静站好。 “呼，呼，大圣下手真狠，还好我皮糙肉厚，耐打得很。”貔貅又赶了回来，朝着剑逍遥喘着粗气。 剑逍遥没理他，伸手指了指站在小院门前的我。 “咦，大圣有办法了？”貔貅一脸好奇。 剑逍遥也懒得理他，说声不知道，便转过头接着看我。 我站在门前许久，终于是心里一横，两手抱拳一拜。 “龙女大人，有一位友人托我给您带句话，还请开门。” 声音恭敬。 貔貅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说大圣这招高明，这叫设置悬念，我姐姐要是真的好奇，便会打开门。 “只是，这招我用过，我姐姐不会好奇。”貔貅又加了一句。 我站在门前片刻，却只听门内依旧安静，甚至那手穿针线的声音依旧节奏如常，没有一丝波动。 许久，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头迈出一步。 只是，心里却有些不甘，脚步莫名顿了一下。 “那个故人……是哪吒。” 我喃喃低语。 院内传来针线落地的声音。 不远处的貔貅两眼猛地瞪大，瞳孔紧缩，脸上浮现一股恐惧的表情。 “完了，姐姐要发飙了，大圣完了。” 貔貅压着声音自言自语。 然而，院里却又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可怕。 “也罢，既然龙女大人不愿听，那便算猴子无礼，扰了大人清净。” 我叹了口气，停下的脚步又迈了出去。 “猴子走了。” 我自言自语，一边说着一边向远处走去。 然而，就在我走出五步的时候，一道叹息声终于是从院子中传了出来。 那一道叹息，如同跨越八百年一般，虚无缥缈，带着丝丝悲哀。 “既然是哪吒的友人，那便进来吧。” 一道娇俏的声音，缓缓传来。只是那声音却满是凄凉。 我低头，看见月光惨白。 ………… “这……”貔貅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反过来。 许久之后，貔貅抓了抓脑袋，满是不可思议：“不可能啊，我姐姐就连我都不让进，更不能提哪吒，这次怎么……” 剑逍遥和书生取笑了貔貅几句，剑逍遥便走上来，问他们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进去。 我看了看剑逍遥、狼人和书生三人，摆了摆手。 “这次事情是为了我能搭上太乙真人而来，与你们无关。而且你们也不认识哪吒，进去也没话好说，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剑逍遥点了点头，抱着剑站到了一旁，与三人并肩而立。 看着那渐渐打开一道缝的小门，我叹了口气，迈步走入。 入内，却见这院子中，满是珊瑚，满是银色，在月光下透着凄冷光泽。 “这珊瑚名曰断离，月下观看最是凄美，我特意采来。”一道女子声音淡淡传来。 我顺着声音打眼望去，却只见之前看到的那青衣女子依旧安静的坐在那块绿石上面，在那儿低头绣着一面轻罗小扇。 斑斓月光下，那女子身上也映着银光，惨白的让人只觉凄冷。 “参见龙女。”我俯身一拜。 这龙族虽不利于修炼，但是地位尊贵，辈分极高，更在凡间声望极大。我这般恭敬倒也应该。 女子倒是摆摆手，嘴角似是轻笑一般扬起。 “你这猴子倒是会攀关系。罢了，既是哪吒的友人，便是我的平辈，见你岁数似乎不如我，便叫我声月姐姐，也不算我占你便宜。” 我心里一个劲觉得她声音倒是好听，也没在意她说些什么，只隐约听明白她让我叫月姐姐。 女子说完，却也不说话了，在那儿安安静静的绣着扇面。 我看那扇面是两只鸳鸯。 许久，女子叹了口气。 “我这院子，八百年间未曾来人。” “今日让你进来，也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女子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始终平静如水的两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悲哀。 “我只想，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声音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我挠挠头上猴毛，看着这一反前态的龙女，心中恍惚。 这个他，说的是哪吒吗？我心说也没觉得哪吒多帅，怎么就让这个女子魂牵梦绕一般。 “我……他……” 我有些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似乎是被这女子庄重的样子吓到了。 女子呵呵笑笑，静静地看着我。 那一瞬，我想起了那个紫衣仙子，也曾这样静静的看着我。 “说吧。”女子点点头。 我内心一片平静。 “他说……见了小龙女，替我说声好，就说，我还记着她。” 说完，一片寂静。 我见那女子眼眸微闭，眼角一抹晶莹在月光下反光。 许久，那女子却嘴角微笑，伸手擦着眼泪，呵呵笑了起来。 “呵呵……八百年了还记着我，倒是深情。” “有意思，哈哈，有趣。既然如此深情……” 那女子说到这里，却忽然怒目圆瞪，抬首望天。 “当年你为何弃我而去！” 杀意凛然。 一身灵力波动，化做一条巨龙，自女子身上腾空而起，将那小院教了个天翻地覆。 饶是我，在那无尽灵力面前，却依旧感觉到了无尽的威压，竟是连动弹一下都有些干涩。 “仙阶高手。” 感受着那无尽威压，我内心惊诧无比，毕竟那身为龙子的貔貅也只不过是凡阶而已。 许久，女子闭目惨笑，那条灵力巨龙也重新回到了她体内。 之前整齐干净的小院，已经一片狼藉，珊瑚破碎，棚屋吹散。 惨白月光下，女子静静站在那里。 我见她一身青衣，唯独胸前一抹红绳，很是扎眼。 那红绳颜色鲜艳，我皱眉看了许久。 终于，我叹了口气。 那红色美艳，是混天绫的颜色。 第七十六章 月姐姐 气氛严肃，我也是被吓得呆在原地不敢乱动。 过了许久，那女子才重新平静下来，身上余威渐消，深呼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目。 “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一时失态，让你见笑了。”女子淡淡出声。 我赶紧摆手说哪里哪里，月小姐姐端庄贵气的很。 妈的，我哪里敢说实话，这女子一身修为惊人，我若是说了真话，怕是要被吊起来打。 女子呵呵笑笑，不再言语。 我看她眼中渐渐泛起苦涩。 许久，女子叹了口气，伸手入怀里摸索了几下，终于是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一个挂坠。 我见那挂坠似是个小铜铃。 “你托人带的话，我听到了。”女子自顾自的对着那铜铃喃喃低语。 片刻后，铜铃响动，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那……便好。” 哪吒声音沙哑，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女子手指扣着衣角，眼神恍惚了起来，许久摇了摇头，这才回过神来。 “以后，你也不必再试着联系我，也不用托人带话。我独自一人挺好的。” 女子声音淡漠，我却见她眼眶微红。 铜铃许久没了动静。 女子等了许久，见铜铃不再回音，便无奈笑笑，将铜铃重新挂到自己脖颈，小心贴身放好，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 “猴子，你还有事儿吗？” 我挠挠头，面露尴尬，终于是点了点头。 “说。”女子淡淡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是拉下脸皮，将我从取经那时的事情一直到如今被二郎神追杀，想要求太乙真人庇护，如此种种，全都一股脑告诉了女子。 女子呆呆听了许久，终于是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说紫霞被楼至抓走了，现在还没消息？”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为了紫霞，闹了天宫？”女子又问我，我却觉得她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我挠挠头，出声解释说，天地良心当时我是真的只想去贿赂下二郎神，好赎回紫霞，看能不能弄个保释，没曾想那二郎神为了绩效…… “我就问你是不是闹了天宫。”那女子听的不耐烦，挥挥手打断我。 我点点头，又说那时其实主要是和尚看我打不过二郎，便自己出手…… 我正说的兴起，女子又挥挥手将我打断，让我闭嘴。 我哦了一声，讷讷闭嘴。 “怪不得，那时他要帮你……”女子喃喃自语。 我有些不解，却又想起哪吒当时的确是放了我一马。 女子在那儿自己絮叨了半天，终于是叹了口气，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我。 “猴子，我会帮你。”女子语气温和。 我抱个拳，说声多谢。 内心却是无比激动。心说哪吒的面子果然是大。 “不过我帮你，不是因为哪吒。”女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扣着手指自言自语道。 我抓了抓腮帮子，有些不解。 “我帮你……是为了紫霞，也算是为了我自己。” 声音中说不出的幽怨。 “你认识紫霞？”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出声发问。 女子点点头。 “见过几面，不太熟。只是却一见如故。还记得当年，我喜欢上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而她……则喜欢上了一个看桃园子的傻猴子。” 女子说完，看着我呵呵笑笑，伸手理了理鬓角的发梢。 “现在看来，你便是那个傻猴子了。” 我嘻嘻笑着点了点头。 女子歪着头，皱眉打量了我几眼，忽的掩着脸呵呵笑了起来。 “你与他不一样，当年我看走了眼，紫霞的眼光却是真好。” 我看着傻笑的女子，翻了个白眼，心说莫名其妙。 女子笑了许久，终于是平静下来，将怀里的铃铛从脖子上取下来随手扔给我。 我一把接住。 “这铃铛……唤作鸳鸯铛（cheng，多音字），铃铛那头儿便是哪吒。” “你唤他，他便能听到。你不就是想要通过哪吒找到太乙真人吗？这个铃铛便能帮你。” 女子淡淡说道。 我愣在那里，手捧着铃铛。 “这……”我深吸口气，“这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虽说我不懂这鸳鸯铛是什么宝物，但是这女子如此珍贵的样子，俨然是情人间信物一般，更何况这鸳鸯铛那边儿便是哪吒。 女子朝我摆了摆手，让我拿走。 “这鸳鸯铛，我这八百年没用过一次，哪怕是它响了，我也从未动过它。”女子又恢复了一脸冷漠，低头在那儿绣着小扇。 我闻言也便安下心来，低头俯首一拜，说声多谢。 “无妨，小事而已。既然事情结束，你便走罢，我一个人安静惯了，不喜欢外人。” 女子绣着扇面，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无语的摸摸鼻子，再次说声告辞，便转身走向门口，推门走了出去。 身后，月光如莹。 青衣，女子，轻罗小扇。 ………… 走出门外，却见貔貅和剑逍遥四个人凑在一起，正开开心心的打着麻将，就连我走近都未发现。 我仔细看看，那麻将倒是精致，似是被人用法力取了海底泥沙，凝聚而成的麻将。 “欧呦，猴子出来了。”书生眼角扫到了我，一边捏着一个麻将，一边讷讷的说道。 貔貅闻言倒是很是好奇，反应剧烈超出我想象，竟是猛地抬起头，直直看着我的两眼，似乎想要挖掘什么秘密一般。 然而挖掘了许久，貔貅却一点点失望的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真搞不懂为何姐姐没把你打出屎来，竟然敢当着姐姐的面提哪吒，你这真是……” 然而说到一半，却如同卡着嗓子一般，戛然而止。 他的两只眼睛，猛地瞪圆，直勾勾的看着我脖间。许久，深深地倒吸口气，伸出一只手。 “鸳鸯铛……这不是姐姐挂在身上从不离身的宝贝吗……大圣你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貔貅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难不成，你现在是我姐夫？”貔貅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直接拍了貔貅一把章，心说就你丫能长到这么大没被人砍死已经很不错了，算是龙王教育有方了。 “一言难尽。”我故作神秘的揉了揉貔貅的头发。 貔貅咧嘴傻笑，却又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狼人和书生剑逍遥也直直看着我，眼中满是好奇。 我正想有心解释，却听到腰间的铃铛突然响了起来。 “猴子，是你吗？” 第七十七章 叹一声鸳鸯铛，笑一句断离居 声音磁性，带着丝丝感慨。 我举起铃铛，仔细观察，却见上面散出丝丝仙气。 “哪吒？”我讷讷问道。 剑逍遥和书生狼人三人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这铃铛，如此功能，倒也不愧是仙界宝贝。 “果然，小月将它给了你……如此，也算是断了我的念想。” 我听见哪吒似是叹了口气。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哦了一声。 话说这俩人关系真是纠结，我到现在还没理清。 “她不想见你？”我顿了许久，蹦出这么个问题。 话刚出口，我便有些后悔，直觉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别扭。 铃铛那边安静了许久，我听见几声惨笑。 “何止不想见……她大概恨死我了罢。”哪吒讷讷低语，夹杂着叹息，“说起来，算是我对不起她。” “封神一战，她救了我八次，最后一次更是孤身一人杀将进去，自敌军打营里将我救出……她自己却重伤三处，险些散了龙魂。” 哪吒自顾自说道，声音似乎不带丝毫感情。 但是，我却听到他声音中的颤抖。 我心说这小月看上去安安静静，在那儿绣着轻罗小扇，倒没想当年也是个烈女子，竟独闯敌营。 我挠挠头，有些疑惑。 “那她为何如今不想见你？” 铃铛那里没了声音。 许久，哪吒声音重新传出。 “猴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听哪吒换了话题，似乎是不愿再说，便也没再继续刚才的问话，直奔来意。 “那天庭玉帝派了二郎真君来拿我，我敌不得他，所以想让你帮我求太乙真人……”我有些犹豫的说道，面带尴尬。 哪吒哦了一声，沉吟了许久。 “当年天庭一战，我对你留了手，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今你帮我带了话，也算是还了我的人情。” “那么，既然我们人情两清，我为何要帮你……” 哪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愣在原地。 我凭什么让哪吒帮我…… 来之前的路上，我却没思索这个问题。 哪吒身为天庭神将，地位非凡，当年对我留手已是得罪了不少神仙，如今若是再帮我，怕是会惹得不少麻烦。 更何况，那托塔李天王深得玉帝信任，手掌五十万天兵，乃是天庭红人，又位居三十二神将之首。即便是看在他爹的份上，哪吒也断断不会帮我。 “我……”半天了，我却只蹦出这一个字，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剑逍遥和貔貅四人面面相觑。 “我会帮你。”铃铛里突然传出了这么一句。 我一呆。话说前一秒你还问自己凭什么要帮我，现在反而直接说要帮我，转折要不要这么大？ 我有些懵逼，又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我会帮你。”哪吒重复了一句。 我挠挠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你之前？” “她把这铃铛给了你，想来这也是她的意思。” 哪吒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 “既然如此，我便会帮你，也算是对她稍作弥补。” 我说那你怎么帮我？ “你等我几天，我去找一下我师父，他现在应该在金光洞，到时我会用铃铛联系你……” 说完，便断了声响。 我自言自语哦了一声，说声多谢便挥手朝着一旁的剑逍遥四人笑笑。 “这次总算是搞定了。” 事情解决，心中一颗巨石也已经落地。 有了那太乙真人庇护，即便是二郎真君也束手无策。 只是不知哪吒如何劝说那太乙真人来护我，我心里有些好奇。 “大圣，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带着我杀上天去了？”貔貅很是激动。 我一棍子把他扫出三里地。 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货他妈怀他的时候，应该是摔了一跤，把他脑袋给摔坏了。 你丫修为还没你姐高，就吵着要杀上天去，绝对有病。 ………… 忙了一夜，貔貅带我们到附近的一处小居休息了两个时辰。 我们几人中除了书生，都有着不俗修为，而那书生乃是金蝉子转世，饶是没有修为也不能以常理度之，当下已是休息过来，精神饱满。 “大圣，接下来要我干嘛？”貔貅坐在珊瑚搭建的凳子上，皱眉问我们。 我摆摆手说你还是留在这吧。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勺海带羮。 话说这龙宫倒也会享受，将海带做成羮，倒也鲜美。这貔貅特意吩咐几条虾兵从龙宫取来了一些吃食，给我们当早饭。 不知不觉，东方海面上已有阳光射下。透过荡漾的海面，斑驳的照射在海底散沙之中。 我看着那被照的金黄的散沙，看直了眼。 “我跟你们一起走吧。”貔貅很是渴望。 我闻言吓得呛了一口，一边顺着气一边连忙摆手，我说大哥，你贵为龙子，身份尊贵，跟着我们万万使不得，万一伤了残了，以后你爹不得弄死我们啊。 其实我主要是怕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这傻龙脑子好像少根弦一样，整天不知天高地厚，这不靠谱程度也只有小和尚能媲美了。 我可不想哪天被他坑死。 貔貅再三要求，我再三推阻。终于是把他劝好。 “大圣，说好了，等以后打天庭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貔貅语气庄重的对我说道。 我挠挠头，尴尬笑着点了点头。 这天庭绝对是倒了血霉，竟然遇见这么个奇葩龙子，就因为不能随便打喷嚏，说什么被天条束缚、遨游天地，就想着法弄倒天庭。 这不纯属没事找抽吗？ 吃饱喝足，我和剑逍遥狼人还有书生在貔貅的带领下，朝着海面浮去。 东方太阳大亮，金光万丈，却见道道光华如柱，自海面射将下来，将那海水置于一片金芒。 很是好看。 出海面之前，我们四人也与貔貅告了别，最终在貔貅恋恋不舍的目光与呼喊声之中，渐渐掠出海面。 “大圣，打天庭时一定要叫着我。”貔貅从海中探出身子，挥舞双手，发出最后一声呐喊。 我低头，同样大喊出声。 “滚！” 貔貅哦了一声，沉下海去。 我低头看着海面，心说这貔貅如果不这么二，还是个蛮不错的朋友。 心里正向着，却忽然感觉飞在我身前的剑逍遥和狼人停了下来，直直看着前面。 被我抓在手中的书生迟疑开口：“又是你……” 我转头看向身前。却见面前的天空之中，一道单薄的身影背对阳光，静静地悬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一般。 刺目阳光之下，我眯眼看去却也看不清那人面容，却只看到一袭白衣，以及那人手中的一个玉如意。 我认出来了。 太白。 “猴子，我等你很久了。” 第七十八章 执棋手 太白背对着阳光，看着我淡淡出声。 他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楼至在吗？”我心里谨慎。 这还是太白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的找我，之前都是他躲着楼至悄悄找我，断不会在大白天的海面上等着我。 难不成有何变故？ 太白呵呵笑笑，我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出这笑声中带着些许寒意。 “楼至不在。”太白回道。 我挠着头，面带疑惑：“那你……？” 太白微微笑笑，侧过身去看着远处波涛连天，低声开口， “我，需要你帮忙。” 我终于是看清了他的面容，却见他眼中的阴鹜，以及那一丝杀气。 我忽然感觉，太白真的变了。 当年的太白，绝不会这般。 我叹口气，将心思压下来，直直看着他的两眼。 “怎么了？” 太白呵呵笑笑，转头朝我摆了摆手：“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先随我去一处地方，你我再详谈一番。” 说完，转身便朝着远处掠去。 我犹豫片刻，朝着剑逍遥点点头，又掏出几张独孤凡送的飞行符分给几人，跟太在白身后一同掠去。 临走时，我对剑逍遥做个手势，让他将手放在剑柄之上……以便随时拔剑。 我不知我对太白有防心对不对，但是，我总感觉太白变了一些。 ………… 一路无话，只听风声呼啸。 行了一个时辰，太白停了下来，直直看着脚下海面。 我见这里依旧是碧海连天，连个岛屿都没有一个，却不知太白停在这里干嘛。 太白也不说话，在那掐起了手决，似乎在用一个很是繁杂的术法。 许久，太白终于是松了口气，两手不再变幻，向前一推，一阵灵力散开。 一瞬间，我突然发现太白修为甚高，与以往大不相同。 “仙阶巅峰，七星点穴大圆满？”我后退一步，惊声自语。 神仙的修为，独孤凡曾给我解释过。说是地仙所修十方，乃为混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曜，八卦，九宫，十方。 这等地仙，大多法力微薄，日后若是政绩出色，才会被提拔为天仙，授予天仙功法。 而至于在天上当差的天仙，所修则是七星点穴。修至大圆满，则是天庭中拔尖的存在，即便是玉帝也不敢轻视。 眼前这股威压，掺杂一丝因果之力，我唯独在那玉鼎真人的洞府中感受过。 “太白你……”我疑惑不解。 当初太白虽为天仙，但是被公务缠身，根本无暇修炼，法力甚是微薄，当真是一个小仙而已。 如今，这七星点穴的修为却令我疑惑不解。 “猴子你有你的机缘，我也有我的机缘。”太白喃喃自语，神情复杂，“那个人找到了我……” 太白刚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闭嘴不再言语。 “哪个人？”我有些疑惑。 太白摇摇头，压着嗓子蹦出两个字：“无事。” 我忽然感觉太白似乎有什么秘密。 我正想着，却听脚下海面一阵翻腾，再看去时，只见千丈海水齐齐分开，只在中间留出一个两张方圆的通道。 那海水通道在阳光下，如水晶一般，剔透晶莹。 只是，深处却隐于黑暗。 太白朝我点点头，又转身向里面掠去。 “猴子，随我进来。” 太白声音传来。 剑逍遥一脸谨慎的扫我一眼，我叹了口气，朝他点了点头。 只是他右手依旧紧握剑柄。 一旁的书生也喃喃自语：“面含杀气，身怀隐秘，此人不详。” 我随手拍了书生一巴掌，我说你丫别乱比比，这太白是我朋友，断断不会害我。 只是我心里也有些不确定。 现在的太白……还是我的朋友吗？ 我摇了摇头，带着四人朝着那黑漆漆的通道掠去。 ………… 通道中夹杂着海水的咸味，周围也渐渐变得黑暗。 大约行了几千米，又或是几万米，漆黑一片的前方终于是出现了一点微亮。 我对跟随在身后的剑逍遥几人点了点头，加速向前掠去。 眨眼间，豁然开朗，一片光明。 我眯了会眼，终于是适应了这忽然变亮的光线，却见此处已经是海底，不知深几许。四周没有一丝海水，倒很是干燥，那些海水则被阻挡在一个如同道口的水晶碗之外。 而我们，则在这水晶碗之中。 太白站在正中，微笑的看着刚刚进来的我们，随后拍了拍手，狼人身后的海水通道自行关闭。 “牛逼。”我比了个大拇指，发生赞叹。 这等术法，即便是我当年在天庭时也没见过。 我能感受到，这水晶碗阻断的不只是海水，就连天地灵力也被阻断在外。 也就是说，即便是大法力者，在外面也无法察觉到这水晶碗中的波动，对这里的情景一无所知。 “这也是那个人给我的。” 太白呵呵笑笑，倒是很大方的承认，没了在外面的谨慎。 我点点头，脸上浮现一抹凝重，直直望着太白，呼了口气。 “太白，能让你这么谨慎的事情不多……特地把我们几人带过来，是想让我帮你什么？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我心里奇怪不已，这太白到底想干什么，竟如此大张旗鼓。 太白点了点头。 “我要你帮我，找到小和尚。” “嗯？”我有些不解，心说关小和尚什么事？ 我却又想起上次太白暗中留下了小和尚的记忆。 太白叹了口气，脸上有些迟疑，沉吟许久，终于是咬了咬牙，眼中掠过一丝凶狠。 “我要，杀了楼至。” 声音冰寒。 我愣在那里。 我看得出来，这楼至佛极为信任太白，两人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不分彼此。当然，私下里我也觉得南尼和北念的死，并没那么简单，似乎和太白也有些关系。 南尼的死，我不知晓具体情况。但是北念就死在我面前，虽说是被楼至杀死，尸首却是被太白焚烧，炼化出舍利子给楼至吞下。 那火焰，非同寻常。 如今，太白却怎么又想杀了楼至？ 我深呼吸，待平静下来，又问太白为什么要杀楼至？ 太白犹豫了片刻，似在组织语言，片刻后，才淡淡出声。 “自从他和我下凡，一同来的两个佛陀都先后死了，唯独我们两人每次都没事……怕是已经引起佛祖怀疑了。” “有一句棋语，叫做，丢车保帅。” 我明白过来。如今太白则是帅。 而楼至，则成了要被丢弃的车。 我点点头，正待说句话，却听到太白又加了一句。 “其实，最关键的是……他如今功力大增，已经不受我掌控了。” “我说过，我只想要一枚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而不是培养出另一个执棋手。” “执棋手，只能有一个。所以……他必须得死。” 太白眼中，一片阴冷。 第七十九章 那个人 太白说完，抬起头来静静看着我，嘴角挂上一丝不自然的微笑。 “猴子，你会帮我的对吗？” 太白淡淡问我。 我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做。 许久，我张了张嘴。 “我……” 犹豫半天，我就蹦出这么一个字。 我也不知该不该帮太白。 太白见我犹豫，却是向前迈了一步，压着嗓子低语一句。 “猴子你别忘了，当初是楼至抓走了紫霞。我这里有消息，楼至抓走紫霞之后并未交给佛祖……也就是说，紫霞在他手里。” “只要你帮我对付楼至佛，紫霞的下落也能一并得知。” 太白深呼口气，看着我的眼睛。 “真的？”我皱眉问道。 太白点点头，一脸认真。 “猴子，你我是朋友，我何曾骗过你半分。”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如今此事与紫霞下落有关，我已不能回头，只能答应。 太白见我答应，也是松了口气，回头对始终按住剑柄的剑逍遥呵呵笑笑：“我和猴子已经谈好了，你还是把剑松开吧。” “说实话，就你那几两银子买的破剑，我一根手指便能折断。”太白摆了摆手。 我点点头，示意剑逍遥。剑逍遥扫我一眼，放了开来。 话说自从剑逍遥葬了青云剑之后，便随手在路边花五两银子买了一柄铁剑来凑合，倒是聊胜于无。 狼人探过大脑袋，挠着头，一脸不解的问我：“大圣，你真答应了帮他杀楼至？” 我点点头。 “那楼至……如今可是集了声闻二果，再进一步便是四果圆满，直逼仙阶巅峰……”狼人呼了口气，“咱们怎么杀？” 我朝着太白努努嘴。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太白如今是实打实的仙阶巅峰，对付一个楼至不在话下。” “想来我们只是需要做些别的就行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太白。 太白却摆摆手，一脸肃然。 “猴子，我不能插手。” “嗯？”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太白，紧接着破口大骂，“开什么玩笑，你他妈不去，我们几个去送死吗？” “那楼至如今打我们几个都不用两只手，我们怎么杀他。” 我心说太白真不地道，让我们帮他杀楼至，结果自己缩在后面不动手？ 太白摇摇头：“我若动手，便会暴露了自身修为……我如今的修为，不能让玉帝知道。” 我心里一动，为何太白要瞒着玉帝？ 我忽然想起了太白之前无意间说过的那个人。正是那个人给了他机缘，让他修为大涨。 可是，为何只瞒着玉帝，而不说瞒着如来。除非…… “那个人，是如来？”我问道。 太白似是而非的含笑看着我。 “猴子，你当年看着桃园，远离争斗，所以很多事情并不知晓。”太白呵呵笑笑，“那天庭与西天灵山表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却明争暗斗，争道徒佛众，争名次权力……” “如今佛教势大，玉帝虽说手握三界大印，众生朝服，却依旧逊如来一截。所以，玉帝这些年也是暗地里培养不少实力，暗暗较劲。” “那你？”我看着太白。 “前些日子，那个人找到我，要我帮他对付玉帝……”太白声音低沉。 “他说，事成之后，我便可统领天庭，我便是，新的玉帝。” 太白站的挺拔，缓缓抬头，一动不动似是出神一般。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听到太白声音中的一丝狂热。 “太白……”我轻唤一声。 太白回过神来，自顾自笑笑：“猴子，你别想多了，我始终记得我的目的。” “我，要毁了天庭……所以，等我帮完那个人，我便会毁了三界大印和天庭。我倒要看看那些神仙还争个什么。” “这也算帮你做了当初你没做的事。”太白轻笑。 我哦了一声。 “有些说远了。总之，我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甚至不能暴露我曾培养过楼至……”太白一脸谨慎。 我点点头，说那我们要怎么做。 “你也知道我们几个的实力，我和狼人还有书生三个可以忽略不计，剑逍遥如今聚了神婴，算是凡阶巅峰。但是……”我皱眉道。 太白摆摆手打断我，压着嗓子在我耳边吩咐开来。 片刻之后，终于分开。 “记清了么？”太白淡淡问我。 我点点头，嘴角带上笑意：“不愧太白，此计甚妙……到时，别忘了帮我打听出紫霞的下落。” 太白点点头。 ………… 最终，我和剑逍遥、狼人还有书生，四人一齐掠出水面。 此时却已是下午黄昏，西面挂着一轮红阳，连着将那海水也染得血红，一时之间海天一色。 “猴子大哥，那太白老仙儿怎么说的？”狼人一脸好奇。 我叹口气，看向东面。 “先去傲来海域，我去找个熟人。” 重新贴了张飞行符，一行人朝着傲来海域掠去。 影子被身后的夕阳拉的老长，斜斜的照射在海面上。 ………… 距离傲来海域倒也不远，不多时已经来到，此时天色才刚刚有些变暗。 “猴子，来这里作甚？”剑逍遥看着下面的傲来国，冷冷出声。 我心觉这货估计是想起了当年抓我时，被我和小玉在山林中戏耍的时光，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没事，你们先去找个客栈开好房间，我去找个人，一会儿回来找你们。”我伸手指着下面一家客栈，转头吩咐。 狼人应了一声，拉着剑逍遥和书生落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转身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九生府。 太白的计划之中，独孤凡是绝对不可少的一个角色。 在太白不暴露真实修为的情况下，只有他，才能彻底压制住楼至。 只是，太白计划的完美无缺，令我不解的却是为何太白能够肯定独孤凡一定会帮我。 “猴子，独孤凡这种人，身为散仙，肆意妄为，端的是*。” “所以，他会帮你。” 太白如是解释道。 他却没告诉我到底怎么求独孤凡才会帮我。这独孤凡全凭性情，万一人家就是不去，你能咋办？ 我叹了口气，看着下方的九生府，有些犹豫。 按理说，独孤凡与我关系并没多深，此事与他也没什么关系，这样求他帮忙也有些不好开口。 天色渐暗，月光方出，有些清冷的照射在九生府的岛屿上，映出阵阵清辉。 隐约中，一声叹息自一座山峰上传出。 “猴子，你来了。” 声音沧桑。 我正纠结怎样才能劝他帮忙，此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了一声。 “来了就进来吧，我一个人饮酒有些无趣。” 独孤凡轻笑一声，透着一股凄凉。 第八十章 赠剑 我趁着月光摸索着落将下去，或许是运气好，又或许是独孤凡布置过了，一路上倒也没碰到什么天雷霹雳的阵法。 上次那独孤凡怀里那些用来试路的钱币的下场，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可不想被一道雷劈死在这里，那也死的太憋屈了。 片刻后，我落在了洞府外空地上。 月光冰凉，洒在地面，照的尘土晶莹。 九生府内，一片漆黑。 “独孤凡？”我皱眉低语。 许久，里面传来一声酒嗝。 “嘎……猴子你来了，进来，进来吧。” 独孤凡似是喝醉一般。 我挠挠头，走了进去。 黑暗中，我渐渐看清了洞内的光景。却见独孤凡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衣着还是那么破烂。 原本挂在腰间的符纸，在洞府中撒的到处都是。似是摆了许多阵法一般。中间的两株千年升麻和一堆叶子，早已化成粉末。 “你怎么了？”我无语的问道。 独孤凡却不理我，垂着头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地面。 我看清地面上放着那柄淡蓝色的秀气小剑。我记得这柄剑似乎是叫做斩仙剑，是独孤凡和我一同从玉鼎真人那里偷来的。 “嘿嘿，小九……”独孤凡傻笑着，伸出一只手摸了那柄剑一把。 我叹了口气，说声傻x，又喝醉了。 能把自己喝成这样的仙人，我这也是第一次见了。 我伸手摸出腰间的香袋，从那三丈方圆的仙丹之中找出一枚红色药丸，扔到独孤凡嘴里。 若是我没记错，那仙丹是用来解酒的。这也是从玉鼎真人那里偷的。 丹药入口，独孤凡两眼渐渐浮上一抹清明。 片刻后，终于是深呼口气，扶着凳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猴子，你怎么在这儿？”独孤凡四下打量着，看到我竟是一脸惊奇。 “……” 看来他刚才那是真喝醉了。 “算了，你直接说你来做什么吧。”独孤凡摆摆手，一脸无所谓。 我叹了口气，“独孤凡，这儿有件事，与你无关。可是我只能求你去。” “你说。”独孤凡点点头，顺手又拎出一瓶酒。 我组织了下语言，缓缓开口：“我们要对付楼至佛，他是贤劫千佛之一……” “我去。”独孤凡放下酒壶，直接回我。 我……我才说了一句啊大哥，你就这么干脆？ “太上老君在吗？”独孤凡又冷冷问了一句。 我听他声音中隐着杀意。 “应该不在。”我一脸懵逼的回答。 独孤凡哦了一声，两眼黯淡下来，似是有些失望。 最终，独孤凡收拾了一下东西，依旧是那身打扮便跟着我出了九生府。 与以往一样，腰间一串符纸，酒壶。手里还牵着个黑驴子。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驴子背上放了一柄淡蓝色小剑。 我带着独孤凡，朝着剑逍遥他们所在的傲来国掠去。 路上，独孤凡忽然看着我，蹦出了一句话。 “猴子，你想紫霞吗？” 我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想。”独孤凡叹了口气，看着脚下的海面发呆。 海风呼啸，吹得月光发凉。 我挠挠头，我说你想紫霞？紫霞跟你有什么关系？ 独孤凡没理我，自顾自笑笑，伸出手去摸了摸海风。 “傻猴。我要是你……就不会去找回地魂了。” “我多想没了记忆……没了记忆，也就没了念想，也就没那么难了……浑浑噩噩的过一生，多好。” 风声中，我听不清他的念叨。 “你说啥呢？”我回头问他。 “没事。” 独孤凡回道。 我哦了一声，继续带路。 ………… 我和独孤凡拴好驴子到客栈的时候，剑逍遥和狼人才刚刚吃过晚饭。 “这么快？”狼人有些惊讶。 一旁的书生讷讷插了一句，“这凶猴子干什么不快？” 眉眼中带着几分畏惧。 我瞪他一眼，果然将他吓唬的不再说话。 我转身面对独孤凡，伸手一个一个指着介绍了起来：“这坨长着黑毛的东西是狼人，算是个妖界的好苗子，如今学会了地煞七十二变，距离凡阶巅峰的妖王仅差一丝。” 狼人挠着头，嘿嘿傻笑。独孤凡哦了一声，并没反应。 “这是书生，我师父转世。” 书生有些畏惧的扫了独孤凡和我一眼。独孤凡也没什么反应。 “这是……剑逍遥，出自三清道教。”我有些尴尬的说道。毕竟剑逍遥如今算是个叛徒。 独孤凡听了，倒是一反常态的轻咦一声，右手托着下巴，把剑逍遥上下打量了几遍。 眼中很是好奇。 片刻后，独孤凡开口道：“剑逍遥……我倒也听说过一个叫做白衣飞鸿剑逍遥的人，只不过那个人似乎是三清道教的掌门大弟子，尊贵得很。怎么会和你们混在一起？” “是重名吗？”独孤凡一脸好奇。 剑逍遥叹了口气，俯身抱拳：“前辈说笑了，晚辈早已叛出师门，被掌教断了师徒关系……” “为何？”独孤凡像是听戏一般，从桌子上抓起一把瓜子磕着。 剑逍遥面容苦涩。 我心说独孤凡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也是上前俯身贴着独孤凡耳朵，低声提醒：“他喜欢一个叫寒姑的女子，那女子死在三清道教手里。” “你别再问了，人家自己的事儿你咋就这么关心。” 我无语道。 独孤凡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我唐突了。” 剑逍遥脸色好看一些，摆摆手说声无事，前辈不知而已。 独孤凡许是为了换个话题活跃下气氛，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早就听闻白衣飞鸿剑逍遥手中青云剑乃是正气所化，堪称道教至宝，就连太上老君也曾用过，不知能否……哎，你腰间那柄剑是什么？”独孤凡好奇的看着剑逍遥腰间的那柄剑。 那柄剑一共就值五两银子，比青云剑差了不是一星半点。独孤凡也是一眼就看出差距。 剑逍遥面色更加尴尬。 我心说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也是没谁了，当真是哪壶不开就准能提到。合着你就奔着剑逍遥死老婆的事儿不撒手了是吧。 我赶紧又俯身提醒。 “你别再问了，这事儿也跟寒姑有关。” 独孤凡一脸恍然，紧接着有些愧疚的朝剑逍遥笑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提起的。见谅，见谅。” 剑逍遥反倒是叹了口气，摆摆手。 “无妨。” “这件事儿又不是见不得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前辈，我早已不是白衣飞鸿剑逍遥了，那柄青云剑，也让我葬在了寒姑身边。” “现在的我，是一剑西来……呵呵，一剑西来，我自逍遥。” 剑逍遥说到最后，呵呵笑了几声。 独孤凡那里没了声响，我再看去时，却见独孤凡呆呆的坐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盯着剑逍遥。 许久之后，独孤凡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断了过去，便能我自逍遥……”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你断了吗？”独孤凡直直看着剑逍遥。 剑逍遥点点头。 独孤凡却惨笑着摇摇头，自顾自的说道：“你没断。你若是断了，为何又将青云剑留在那里……” “就如，我也断不了……” 独孤凡说着，又掏出酒葫芦，在那里自己喝着。 剑逍遥也不回话，自顾自转过身去，朝着房间外走去。 剑逍遥刚走出两步，独孤凡却又喝住了剑逍遥。 “且慢。”独孤凡说着，从腰间接下一个物事儿，拍在了桌子上。 “此剑，唤作斩仙剑，曾为九天玄女所用，可斩群仙……你用此剑，也不算辱没了她。” 独孤凡说完，又仰脖灌着酒葫芦。 我见他眼角晶莹，似是被酒辣出了眼泪。 桌子上，那柄淡蓝色小剑闪着幽幽光泽，在烛火下带着点点红芒。 第八十一章 剑意 最终，那柄斩仙剑还是挂在了剑逍遥腰间。倒是与他那一身紫衣很配。 第二天，我和狼人剑逍遥书生一行人，带着独孤凡和那头黑驴子大摇大摆的走进长安城里。 我和狼人也不遮掩身形，大咧咧的顶着众人目光走在城门。 “猴子大哥，非得这样？”狼人似是被看得有些害羞，低头喃喃问我。 我点点头。 “这样，那些和尚来的快些。” 我说完，朝着周围不时偷偷打量我们的人群龇了龇牙，瞬时引起一片惊慌。 我看着人群后退，确实觉得无聊，便叹口气带着独孤凡几人低头快步走入一小巷，左转右转终于是到了一处茶楼。 “先喝喝茶吧。呆会儿怕是有一场恶战。”我转头问道。 独孤凡点点头，剩下几人也没什么意见。 许是因为小巷偏僻，之前跟随我们的人群如今已经散去。 茶楼里本来也没几个人，那小二见到我和狼人的样子，倒是被吓得腿脚发软，剑逍遥便自顾自去柜台端了几碟茶点，两壶凉茶。 独孤凡则到后院拴好黑驴子，回来安然坐在那里。 “独孤凡，你修为高深，待会儿打起来时切记不可用出全力。”我想起太白的嘱托，连忙吩咐。 独孤凡点点头，说声懂了。 “我呢？”狼人傻乎乎的问道。 我说你那点修为就算用全力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太白说的属实，如今楼至便是在化生寺内……”我低头沉吟。 我们几人说了几句，便低头喝茶，似是等着什么。 刚喝了两口，剑逍遥倒是抬起头来，看着独孤凡，面容带着几分犹豫，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出句话。 “你有事要说？”独孤凡喝了口茶，皱眉问道。 剑逍遥张着嘴犹豫许久，点了点头。 “说吧。”剑逍遥饮尽茶水。 剑逍遥叹了口气，伸手将昨夜独孤凡给他的斩仙剑从腰间取下，放在桌上。 “前辈所修，应该不是剑吧。”剑逍遥看着那柄剑，没头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独孤凡点点头，我知道他一生所修尽皆阵法，端的是厉害无比，甚至可推演天机。对剑却是一窍不通。 剑逍遥深吸口气，将桌上的斩仙剑缓缓抽出一小截，手臂微震，宝剑轻吟。 剑吟凄婉，如同女子哀怨，带着一股子忧愁。 “这是……？”独孤凡眼睛猛地瞪大。 剑逍遥点点头，“前辈不修剑诀，平日里或许察觉不出什么。但晚辈对剑略懂一二，昨晚回房祭炼此剑时，却发现这柄剑中带着一股剑意……剑意之浓，实乃晚辈前所未见。” “什么意思？”独孤凡沉声道。 “敢问前辈，此剑上一任主人是谁，因何身死……我看那剑意诡异，带着哀怨，却又带着满足。”剑逍遥声音犹豫。 我也赶紧竖起耳朵听好，我心觉这柄剑怕是与那名为小九的白衣女子有关系，但是那女子因何而死我却不曾得知。 独孤凡叹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灌了几口，眉间透着一股子凄凉。 剑逍遥见状，似是懂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前辈若是实在为难，不说也可……只是，那股剑意实在浓郁，几乎凝成剑灵，晚辈着实用不顺手。若是前辈知晓这柄剑的情况，机缘巧合之下，晚辈或许能将那剑意导出……成灵。” 我一点儿都没听懂。 独孤凡眼睛却猛地瞪大。 “成灵？”独孤凡神态呆愣，一身仙气吞吐不定，那桌子杯碗震得粉碎。 剑逍遥有些不解，出声问道：“前辈你……” “我问你，”独孤凡眼珠瞬间红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前辈风范，一把抓住剑逍遥衣领，大口喘着粗气，颤抖出声，“成灵是什么意思。可是……抽出残魂？” “差不多……更恰当地说，是前主人临死前留在剑中的灵力和残念。这些东西，哪怕是主人魂飞魄散，也能依仗高深的修为强行留下来。”剑逍遥也知道独孤凡此时如此激动怕是知道些什么，便语速极快的解释道。 “按那柄剑中的残念之深来看，那前主人的修为……深不可测，甚至要高出前辈。”剑逍遥加了一句。 “哈哈哈哈，”独孤凡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一句玩笑一般，“高出我的修为，哈哈，当然会高出我。” “我这身修为，便是她给我的……甚至就连这条命，也是她给我的。” 说到最后，他却笑不出来了。 许久，他才叹了口气，似是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茶楼外不远处终于是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带着铃声佛语，由远及近。 “逍遥老弟，此事……等忙完再与你详说。或许还得要你帮忙。”独孤凡摆了摆手，情绪缓缓平静下来。 只是他声音中却始终带着一丝颤抖。 剑逍遥点点头，说声应该的。 阵阵佛音由远及近，不多时，已经停在了茶楼之外。 几百个化生寺和尚，一脸肃杀的站在外面，将茶楼团团围住。 楼至和太白还有一个老和尚与之前见过的主持莫言一齐站在最前，小和尚站在老和尚身后。 想来那老和尚便是小和尚说过的方丈莫问大师。 “猴子，现在该办你的事儿了。”独孤凡看着楼至，呵呵笑笑，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杀气。 我点点头，轻声说道：“记得留手。” “放心。”独孤凡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安心。 话说这独孤凡曾力敌普贤菩萨。那普贤菩萨身居四大菩萨，修为之深断不是一个楼至能比的。如此算来，独孤凡就算稍逊普贤菩萨一分，但对付一个楼至，怕是分分钟就能捏死。 哪怕如今的楼至修为大增，却也依旧不过是贤劫千佛五百座次。 只是，这次按照太白的计划来，却不能让楼至死在独孤凡手里，至少明面上不能死在独孤凡手里。 “妖猴，你活腻了不成，还敢闯进长安喝茶？”楼至手握金刚杵，冷眼扫着我。 只是楼至虽这般说着，眼中却并无一丝杀意。 我知道，他不想杀我。他若杀了我，便再没人给他私下里做的事儿来背锅，他也依旧只是贤劫千佛中的一个小佛。 我若不死，他便能以我为幌子，一点点吞噬掉其他贤劫千佛的修为，最终成为千佛中的首佛。 所以此时我闯入长安城中，最为我担心的反而怕是他。他若出手擒我，便断了自己的念想。可他若是放我一马，这化生寺和尚不说，单是那满天神佛便饶不了他。 “化生弟子出手，镇压妖猴。”楼至佛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喝道。 我心说这楼至也算聪明，此时若是我突破这群和尚的重围跑掉，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老和尚没想那么多，说声阿弥陀佛，便转头吩咐众和尚一句“听大佛的。” 那些和尚舞着棍子片刀打将过来。 那老和尚倒也身先士卒，竟是朝我扑来。身后的莫言由于片刻，也朝我打来。 “妖猴几次乱我爱徒心性，看我除你！”老和尚一脸恨意。 我心说明明是那小和尚自己脑袋迷糊，非得跟我交好，我能咋办。然而念头刚起，看着那扑来的老和尚一身金色佛光，我脸色突变。 “缘觉十二因缘大圆满，凡阶巅峰的修为。”如今与佛教接触甚多，我也渐渐明白他们的修为分划。 这等修为，只差一步，便能成佛。 一旁的莫问也一身佛光乍起，修为却似乎不如之前在傲来泰华寺与我交手时，比那老和尚略差几分，出手之间还带着几分犹豫。 “我来。”一旁的剑逍遥拎着斩仙剑拦住莫言大师，一身剑气纵横。 我来不及道谢，那老和尚双掌已至，佛光围绕，带着阵阵佛音。 我心里一惊，唤出恨天棍堪堪挡去。 一阵巨力，我喉咙隐隐发甜，却也能勉强应付。 “比传言要厉害不少。”老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手中却没停过，运掌如风。 我堪堪抵挡，被震得难受，心里却也有些诧异，我也感觉到我如今的实力确是比以前要厉害许多。 瞅了个机会，我退开几步，擦了擦嘴角血迹，从腰间香袋掏出一枚仙丹，毫不心疼的吞下。 顺势又瞅了一眼周围，却见狼人和剑逍遥纷纷拦住太白和莫言大师，出手间已经纷纷露出“败像”，怕是不多时便会落败。 而南尼，却始终未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视着独孤凡。 【ps：今晚太累，先更到这里，剩下一章明天上午更。望理解。】 第八十二章 落败 “你？好生眼熟……”楼至皱眉低语，似是在回忆什么一般。 独孤凡呵呵笑笑，抓着酒葫芦灌了一口，这才冷笑道：“千年前……天劫之下，可还记得？” 楼至眼中一片骇然，颤抖着伸出手指，遥遥指着独孤凡。 “真的是你……独孤凡，你竟然活到了现在。不，不可能，你天生绝命，断断活不下来。” 声音中，带着恐惧。 独孤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叹了口气：“我也想死……可是，小九积攒的九世轮回之力，哪儿有这么容易散去。就连天劫，都拿我无可奈何。” “你……真的改了天命。” 楼至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 独孤凡撇撇嘴，似是有些不屑：“多说无益。来吧，我记得当年围攻我的那些人里，有你一个。” 说完，便抽出符纸迎了上去。 不多时，楼至已经被劈的灰头土脸。却见独孤凡手中符纸翻飞，雷霆火焰不断打在楼至佛身上。 竟是把楼至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牛逼。”我心里暗暗比了个大拇指，却又一边朝着独孤凡喊了一声小心。独孤凡回过头来朝我点点头，表示了解。 片刻之后，独孤凡似是法力用尽，手中神通威力大减，楼至竟是渐渐略占上风。 事到如今，我、狼人、剑逍遥、独孤凡，全都处在下风。 至于书生……已经被一群和尚用棍子架住，喊着疼疼疼。 太白的计划很顺利。 那老和尚打的来劲，手中力气愈大，好在我仙丹充足，当下也是不时吞下一枚，苦苦支撑。 狼人面对无数和尚，也是狼狈不堪，使着七十二般变化与我一同咬牙支撑。 反看那剑逍遥和独孤凡，虽说深处下风，似是落败，神态却始终淡然。 我心说你俩装的像点儿能死吗。 只是我却也有些吃惊。独孤凡的修为诡异莫测，这我是知道。对于他能轻松面对楼至，我也理解。 但那剑逍遥才刚聚神婴，勉强算是凡阶巅峰，竟是能够轻松应付身处凡阶巅峰多年的莫言大师，这倒令我有些不能理解了。 最终我只能归结为他那一身诡异的紫色灵力，还有他手中的斩仙剑。 片刻后，剑逍遥卖了个破绽，被莫言大师一掌拍到地上，喘着粗气。 再然后便是狼人和我，纷纷被撂倒。 最后独孤凡也叹了口气，喊声“我仙力用光了”，便面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是楼至佛智商低还是独孤凡演技好，楼至竟是松了口气，心有余悸一般感叹：“还好他如今只是个散仙，法力微薄，不然我还真打不过他。” 我们几人倒在地上，被那群和尚团团围住。 “化生弟子听令，列罗汉阵！”老和尚吩咐道。 那些和尚齐齐一喝，走上前来，手中掐诀。 不多时，一个玄幻的金身罗汉凭空出现在我和独孤凡几人的上方，怒目圆睁，一身金芒。 同时，一股极大的威压从上面传来，将我们死死压在地上，我撑着恨天棍，也只能勉强站起，却依旧动弹不得。 “妖怪，叛道，还有个疯散仙。当真是一群恶徒。”老和尚站在阵法外看着我们，冷冷出声。 我没理他，转头对着躺在一旁装作昏迷的独孤凡低声询问。 “怎么样？” 独孤凡朝我点点头，“这阵法倒是精湛，不过还困不住我，我要破它，只需三息。” 牛逼。 听独孤凡如此话语，我也安下心来，不做反抗。 太白的计划中，独孤凡是我们最后一道保险。只要独孤凡说无事，那我们就算计划失败，独孤凡也能保我们安然逃出。 话又说回来了，独孤凡明明就一个小散仙，怎么会有如此高的修为？ 如今我也是明白了一些，知道这散仙乃是修道至巅峰之人飞升成仙时渡天劫失败，但因缘巧合之下，并未魂飞魄散，迫不得已只能选择兵解成散仙。 散仙虽然也属地仙，但是修炼速度极慢，修炼的也不是地仙十方，甚至可以说，没用功法。 因为散仙自成仙之时，便断了前途，这一辈子到死也只是一个散仙而已，可以说是凡阶之中无敌手，仙阶之内菜如狗的一种地位，法力相对其他神仙要微薄许多，就连小小地仙也比散仙要强。 端的是一种不入流的神仙，就连我当初在天庭当官时，也看不起那些小散仙。 可独孤凡那身修为…… 我心里正想着，老和尚却已经吩咐下去，只见几个弟子手拿细针，走上前来。 “针灸？”我讷讷发问。 “妖怪休要狂言。此乃我化生寺至宝，名曰定神针，专门对付你这种妖怪。”老和尚吹着胡子。 我点点头。 那几个和尚走入阵法，分别在我们几人身上几处穴道扎了几下，这才退回。 我只觉随着针尖刺穴，全身经脉似是瘫软一般，竟是使不出力气。 当下在那罗汉阵法威压之下，再也支撑不住，手中恨天棍自动收入体内，狠狠摔倒在地上。 “好厉害。”我心里默念。 独孤凡也是轻咦一声，说声有点意思。 “你还好吗？”我心里一惊，连忙转头问独孤凡。 这家伙可不能出事，他若是出了事，那我们可真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无事，这种伎俩对付凡阶修为倒是很不错，甚至一般的地仙散仙也能压制住。” “对我倒是无用。”独孤凡傲然开口。 我安下心来，淡定的躺在地上。 “还请大佛就地诛杀妖猴。”老和尚走回去，朝着楼至佛双手合十的一拜。 楼至笑着点点头，我却见他眼中有些犹豫。 我知道，他不想杀我。可是如今情况，人家都把我们收拾好了，就等他亲自动手，他却没办法推脱。 话说这老和尚也会做人，诛杀我乃是大功一件，他竟就这么让给楼至佛。 可怜楼至佛根本就不想我死，当下在那儿犹豫了片刻，才叹了口气，手中金刚杵一震，就要走上前来。 “且慢。”太白皱眉出声。 楼至停下，回头问太白：“怎么，太白有何见教？” 楼至看向太白的眼中满是欣慰。 太白拱拱手，弯腰一拜：“大佛诛杀妖猴，实属功德一件。只是，在小仙看来，这妖猴现在还不急着杀。” 楼至似是不解，开口问道：“为何现在不能杀？” 老和尚也出口询问。 “杀这妖猴，关系甚大……小仙听说，前些日子二郎真君也被派遣到人间，奉玉帝旨意捉拿妖猴。”太白抚摸着玉如意，淡淡开口。 “楼至大佛若是就此击杀妖猴，虽然在佛祖面前立了大功，却难免让二郎真君面子上不好看……要知道，二郎真君可是王母娘娘的亲外甥。王母这等落了面子，怕是以后会给楼至大佛和小仙我难堪。” 楼至眼睛一亮，似有所悟。 “楼至大佛身为西天灵山贤劫千佛之一，虽不受王母娘娘管辖，而且佛道争斗不断，佛教还比道教势大……但是，王母娘娘毕竟权大，不是楼至大佛和我一个小仙惹得起的。” 太白几句说出，将背后的利害关系全都捋得一清二楚。 楼至手中金刚杵缓缓放下，拄在地上。 “太白说得有理。”楼至叹了口气，眉宇间有一抹不甘心，“此次倒是多谢太白提醒。只是不能就此击杀妖猴，实在不是一大快事啊。” “楼至不必心急，听闻那二郎真君如今在昆仑山上三清道教歇脚，我已用仙术飞鸟通知于他，怕是今天下午他便能收到消息。以二郎真君的修为，明天一早便能赶来。” “到时，楼至大佛和二郎真君一同斩杀妖猴，佛道联手，传出去岂不是一段佳话？” 太白微微一笑，出声安慰。 楼至闻言点点头，似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我看这几人表演甚是有趣，楼至此时怕是巴不得我挣脱开来逃出去。可是还偏偏得装作恨不得立刻击杀我一般。 好在太白开口，又给我留了一些时间，也给楼至留了一些时间。 我心想楼至今晚怕是会做些什么，否则等到二郎真君来了，饶是我拼了命也逃不出去。 最终，老和尚吩咐几句，那些弟子押着我回到了化生寺。 临走，我看到太白拍着老和尚肩膀，轻笑低语。 “莫问方丈，我知你一心成佛向善。只是，有时候想要当一个好佛，并不只是一味地除妖那么简单……比如这次的妖猴，背后就关联诸多利害。” 老和尚点点头，感激似的做个佛揖：“多谢仙人指点，小僧记住了。” 第八十三章 九世轮回之术 最终，我和独孤凡几人被抓回了化生寺，被人蒙着脸走入一处地牢之内，许是怕我记住逃出时的路线。 我听那地牢入口附近有鸟虫轻鸣，空气带着草木清香，又伴着佛音袅袅，便猜测这地牢是在化生寺内一处人迹罕至的草木之间。 在地牢内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听到铁门开启的声音，被人推向前几步，这才有人把蒙着我脸的布巾拿开。 “你这猴子顽劣不堪，一路上却也不挣扎。”拿掉我布巾的光头和尚皱眉疑惑。 我嘿嘿笑笑，眼中没有一丝慌乱。 这一切，和太白计划的一模一样。 “算了，你这一路也给我省了不少力气。待到明天上午二郎真君前来，你就安心上路罢。”光头和尚嘀咕了句阿弥陀佛，便关门走了。 我转过身看向这地牢，却见烛光昏暗中，独孤凡几人也都在，此时正纷纷坐在地上。 “你们还有修为吗？”我出声询问。 剑逍遥和狼人摇摇头，说自从那银针入体之后，一身筋脉便如堵塞一般，许是没有半个月恢复不了。 我也点点头，说声我也一样。 我又看向独孤凡。 独孤凡微笑着朝我点点头，说声没事，那银针还奈何不了我。 说着，还抽出一张符纸，凭空化作一团火焰燃在空中。 果然是修为如常。 “独孤凡，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我盯着那团火焰，呆呆问道。 独孤凡摆摆手，“说。” “你这一身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出声询问。 这句话，我从刚认识独孤凡的时候，便想问他。 这家伙身为散仙，修为却端的是厉害无比，就连那楼至佛看见他时，都露出一脸恐惧。 而他身上的神秘，却并未随着时间而减少。无论是九生府，还是那走到哪儿都带着的黑驴子，还有那白衣女子，都让我看不清他。 独孤凡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在地面上划过。 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猴子，你真想知道？”许久，独孤凡抬头看着我，缓缓开口。 我点点头。 墙边，一支蜡烛缓缓燃烧，光线昏暗，将独孤凡隐在阑珊之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是我却听他声音之中带着凄凉。 独孤凡取下腰间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猴子，你当年在天上当官，许是听说过九天玄女吧？”独孤凡声音缥缈。 我点点头。当年俺老孙在天上当差的时候，曾听说过一个天赋极高的后起之秀，据说她身为女娲后人，天赋惊人，更是被太上老君收为徒弟，身份极高。 当初，就连辅佐玉帝的四御都对她客客气气，此女于几年之间，在天庭名声大作。 相传那四御之首的北极紫微大帝，欲与此女结拜兄妹，却被那女子婉言拒绝。 只是不知为何，那女子却又忽然之间销声匿迹，天庭之中也无人再讨论她，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私下里，太白偷偷告诉我，那个女子已然陨落。 若是我没记错，那个女子，便号称九天玄女。 我又想起当初在独孤凡阵法中看到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腰间挂着一枚黝黑牌子，上面便写着四个大字。 “九天玄女”。 看我皱眉思索，独孤凡呵呵笑了笑。 “猴子，你没猜错。那小九，便是九天玄女，也就是当年太上老君的徒弟。” 我点点头。之前我已经有所猜测，此时听来也并不吃惊。 倒是那剑逍遥脸上恭敬加震惊，站起身来抱拳一拜：“可是三清老祖道德天尊座下的九天玄女？” 独孤凡嗯了一声。 我知晓剑逍遥自幼身为昆仑三清道教掌门大弟子，而那三清道教，则是三清老祖道德天尊创立。 而道德天尊，则是太上老君的法号。 “据门派文献记载，九天玄女拜师百年之后，坐地飞升。乃是天下第一个百年内成仙之人，端的是厉害的紧。”剑逍遥徐徐叹道。 “飞升之后，又得老祖亲传，升至天仙。五十年修炼至七星点选大圆满，位列仙阶巅峰，与四御称兄道弟。” “为突破仙阶晋入大罗金仙，道德天尊又传她九世轮回之术，是亲渡九世轮回以积攒轮回之力，待第九世爆发之时，便可直升大罗金仙。” 剑逍遥声音中满是惊颤，惊疑不定的看着独孤凡。 “那她现在？”我挠挠头问道。当年我整日在桃园子里看着桃子，当真是不知时事，对这九天玄女也仅仅略有耳闻，却不太清楚。 当下剑逍遥说的这些，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前八世据说是安然无恙，而第九世的时候……似是迷失在了轮回之中。”剑逍遥说到这里，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独孤凡。 “不知前辈说的，是九天玄女的第几世？” 剑逍遥抱拳问道。 独孤凡坐在烛火阑珊处，咧嘴笑笑。 不知为何，我看他笑的有些像哭。 “小九的前八世，的确如你所说。”独孤凡徐徐开口。 剑逍遥眼中一片惊骇。 我也愣在那里。 看这独孤凡的话语，难不成，那白衣女子便是九天玄女的第九世？ 独孤凡没理我们，自顾自说下去，“但是，第九世的小九，她并未迷失在轮回里……” “那怎么……”剑逍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出声询问。 独孤凡摆摆手，示意剑逍遥别说话，又接着说：“小九这九世轮回之术，端的是奇妙无比，积攒九世修为，以九世轮回之力来寻求突破。” “可是，这等惊天秘术，却也有着缺陷。这轮回一事，却是变化莫测，神仙难料。” “小九的前八世，在那道德天尊的手段之下，也算是平安无事。甚至有一世，小九方一出生便被接到了天庭照顾起来。” “那九生府，也被当做小九每一世在凡间的住所，里面放满了小九的东西，包括小九前八世积攒的轮回之力。只待小九第九世轮回圆满，便可一举突破。” 我想起九生府中那些布置，有些明白过来。 独孤凡饮了口酒。 “可是，小九的第九世轮回出了一点儿差错，饶是道德天尊也没能在茫茫众生之中找到转世的小九。” 剑逍遥有些恍然：“所以她迷失在了第九世？” 独孤凡笑了笑，烛火下，他笑得很是温暖。 “没有……她，还是想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清水 独孤凡正想接着说下去，却听牢门传来几声轻叩。 我听得入神，当下被打扰也有些不耐。 牢门轻叩更急。 “谁？”我挠挠头，起身朝牢门走去。 透过牢门小窗，我看到一个小光头，正站在门外仰着脸巴巴的看着我。 “猴施主，猴施主，小和尚来救你们了。”小和尚朝我晃晃手里的钥匙。 我一愣，心说你丫到底是不是化生寺方丈的弟子？ 这完全是一个叛徒啊。你师父好不容易把我抓起来了，你这屁颠屁颠拿着钥匙放我出来？ 讲真，这小和尚到现在没被他师父打死，真是万幸。 “呃……”我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不用你救，你走吧。” 太白的计划至今一切顺利，我要是逃了出去，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连带紫霞的下落，也就没了。 小和尚似是误会我了，当下眼睛有些晶莹的看着我：“施主，你走吧。老和尚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放心。” 我…… 你这小和尚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非得救我？ “小和尚你可想好了，我是妖怪。”我有心多劝劝小和尚，当下开始帮小和尚树立正确的三观，“你是佛修，怎么能救妖怪呢？好好回忆回忆，你师父当年是不是教你杀妖救人？” 小和尚皱眉想了片刻。 “可是，我觉得猴施主你不坏啊……而且师父说过，佛曰众生平等。就算你是妖怪，小和尚也要救你。”小和尚一脸执拗。 我一脸懵逼。 这小和尚这会儿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说的一套是一套的。我竟无言以对。 哎我草，合着你就铁了心要救我是吧。 我内心纠结不已，却又有一点感动。 我正纠结着，却又听地牢那头儿传来开门之声，接着有脚步声向这里走来。 “有人来了。猴施主你先一等，我找个地方藏一下。” 小和尚挠着脸，火急火燎的朝着一边儿跑去，最终在一处灯火阑珊的角落里，寻了个桌子钻了进去。 我松了口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是缓缓走到了我这边儿，停了下来。 我看着面前来人，似是早就知晓一般，咧嘴一笑。 来人身穿白色僧袍，手握金刚杵，身上散着七彩佛光。 “楼至，你来了。”我轻笑道。 楼至皱眉看着我。昏暗烛光下，他的脸色也被映的阴晴不定。 许久，楼至叹了口气。 “妖猴，你为何要大白天的跑到长安里闹事儿？这次，真的有些麻烦了。”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你还不能死。” 楼至压着怒火，对我低语。 我看着楼至如此，不禁心里偷笑，却又装作一副别有苦衷的样子，支支吾吾起来。 “我……必须来一趟。这里……有些事。” 憋了半天，我就蹦出这几个字。 我能说我是故意被抓的吗？这一切都在太白计划之中。 楼至也不愿听我墨迹，摆摆手打断，狠狠呼了口气。 “你这次动静闹得太大，我也不好太过明显的帮你。” “我给你把这牢门打开，等我出去两个时辰之后，你再自己逃出去。一切小心，切不可暴露是我帮你。” “等以后，我会亲手擒你。” 楼至语速极快，伸手往牢门锁眼一拍。 片刻后，锁眼内传来“哗啦”一声。 楼至朝我点点头，不再言语，便自顾自快步走了出去。 我呆在原地，嘴角微笑。 楼至私下来救我，也在太白的预料之中。 我轻轻推了下牢门，果然见那牢门缓缓打开。 小和尚从桌子下钻出，小跑过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猴施主，楼至大佛他……” 我叹了口气。 “他给我开了门。” 小和尚呆在那里，一脸不解。 我伸出满是猴毛的右手，揉了揉小和尚的光头。 “小和尚，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这化生寺，甚至这满天神佛，也不见得就如清水一般……以后，你自然就懂了。” 小和尚愣了许久，讷讷的哦了一声。又说了句施主保重，便自己走了。 我看着小和尚有些踉跄的背影，咧嘴笑笑。 当年的我，也不懂。 我摇了摇头，重新掩上牢门，走回了牢室。 “楼至来了，把门给我打开了。”我笑着说道。 几人都是诧异的看我一眼，有些不解。 “走吗？”剑逍遥低声问我。 我摇摇头，说声不走。 “为啥不走，人家都给咱们开门了，咱还不走？”狼人压着嗓子嚷嚷道。 一旁的书生也猛地点头，说对啊对啊。 我叹了口气。 “不能走。太白这次是要杀楼至……所以，我们必须得留下。” 独孤凡闻言倒是哦了一声，似有所悟一般咧嘴笑笑。 “你这朋友，倒是有些狠厉。也罢，等明日二郎神来了，我们便看一场好戏。” 独孤凡说完，仰脖喝了几口酒，便抱着酒葫芦躺在地上呼呼睡了起来，不多时已经打起了呼噜。 配合他那一身破旧衣服和披头乱发，当真是跟个叫花子差不多。 狼人无奈叹了口气，和剑逍遥还有书生也都寻了个地方，闭目养神。 我安下心来，也找了个墙角，盘膝闭目养身。 闭目不多时，我却忽然感觉身体有些异样。 似是一种红色光芒在体内顺着经脉流转。 可我早已没了天魂断了神通，这等灵力一般的东西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体内。 “天魂？” 我暗暗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当年我天魂在时，乃是一身金芒如流水。而这丝红芒，却如刀凛冽，与以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可如果这不是天魂，那会是什么。 我闭目良久，仔细感受。 许久之后，终于是微吐口气，缓缓睁眼，眉头也舒展开来。 那丝红芒，果然不是天魂。可是，我却也能凭借那丝红芒使出神通。 只不过那红芒如今还很微弱，威力也有限。 “这是……天煞三十六变。”我轻声说道。 当年天煞三十六变入体之后，因为我没了天魂，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更是不能修炼也使不出来。 可这三十六变神通莫测，端的是霸道无比。竟是在我没天魂的情况下，无意识的自然运转，如今却也给了我一丝类似灵力的东西。 如此继续下去，就是我没了天魂，却也能凭借体内这诡异灵力使出神通。 我想起白天里与老和尚交手时，感受到自己实力大增。想必便与这丝红芒脱不了关系。 “如此也好。” 我嘴角微扬，这对我来说倒也的确是个好消息了。 那天煞三十六变，比那地煞七十二变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地煞七十二变，乃是七十二般地煞神通，分别唤作：“幽通、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月、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指化、尸解、移景、招徕、迹云、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导引、服食、开避、跃岩、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魇祷”。 而天煞三十六变，则是三十六种天罡术法，分别唤作：“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呼风唤雨、震山撼地、驾雾腾云、划江成陆、纵地金光、翻江搅海、指地成钢、五行大遁、六甲奇门、逆知未来、鞭山移石、起死回生、飞身托迹、九息服气、导出元阳、降龙伏虎、补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无影、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开顷刻、游神御气、隔垣洞见、回风返火、掌握五雷、潜渊缩地、飞沙走石、挟山超海、撒豆成兵、钉头七箭”。 这些术法，实际效果也如名字一般，很是明朗。 这地煞七十二变看起来，更像是寻常戏法一般。而那天罡三十六变，则一个个都是逆转阴阳的大神通，端的是厉害的紧。 所以说，这天罡三十六变便能稳压地煞七十二变一头。 我心觉体内这丝红芒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我便能用它使出天煞三十六变，到时我的战力怕也是不可估量。 我正想着，却听地牢外隐隐传来鸡叫声。 “天亮了。”独孤凡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起身拍着衣服上沾染的灰尘。 我心说就你那一身脏衣服，拍不拍还有区别吗？ “算算时间，二郎真君也该到了。”独孤凡掐指算了几下，又加了一句。 我愣在那里。 地牢门处传来推门之声，一个和尚走了下来，后面跟着太白。 我听见和尚对地牢守门僧人的低语。 “方丈有令，二郎真君已到，命我速带妖猴等人去大殿之上受罚。” 第八十五章 大雄宝殿 我们几人互视一眼，微微点头。 “有人来了。” 独孤凡面容中带着几分谨慎，挥手从腰间取下几张符纸，分别画了几笔，分给我们。 “这符纸上乃是九天御雷阵，有危险时用力甩出便可。” “只是这些是我临时做出，也未加布置，只怕是威力有限。” 独孤凡又加了一句，声音中有些遗憾。 “可能劈死二郎真君？”我挠头问道。 独孤凡摇摇头，说声不能。 我哦了一声，颇为失望的将符纸藏在虎皮裙里。 和二郎真君好久未见，我本还想送给他份晴天霹雳大礼包，劈不死他倒是有些可惜了。 我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脚步声已然走近，停在了门前。 我走到牢门，顺着小窗向外看去，却见是一个黑脸和尚带着太白站在了门外。 太白站在黑脸和尚身后，抬头看见是我，微微点头。 我也对太白笑笑。 昏暗烛光下，两人倒是很默契。 黑脸和尚从怀里取出钥匙，就要上前打开牢门。 太白却抢先一把拉住那黑脸和尚的衣襟，缓缓摇头，张口低语。 “不可。” “仙人这是何意？” 黑脸和尚有些惊讶的看向一脸严肃的拉住自己的太白，疑惑出声。 太白一脸谨慎，伸手隔着牢门指我，对那黑脸和尚眉毛一竖：“你可知他是谁？” “妖怪啊，据说是当年那只大闹天庭的妖猴。” 黑脸和尚挠着脑袋，恭敬中带着不解，似乎还不清楚为何太白如此说话。 太白点点头，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这是当年那妖猴。那妖猴当初号称齐天大圣，大战十万天兵，最后还是如来出手拿下，端的是妖气冲天，法力高深。哪怕如今落难，也怕是有些手段。” “我看你这一身修为，不过凡阶中的渡凡尘，也敢亲自开这牢门。若是妖猴暴起，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 “到时你死事小，若是让这妖猴逃了出去，这天下却免不了生灵涂炭。” 声音严肃，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感叹。 黑脸和尚一脸懵逼，许久，才缓缓呼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 当年那妖猴舞棍冲天而起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刚入寺修行的小沙弥，只是隐约记得那漫天的天兵和金光。 如今想来，这只妖猴当年倒的确是法力高深， “阿弥陀佛，多谢仙人指点，倒是小僧愚笨了。” 黑脸和尚躬身一拜，对着太白做了个佛揖。 太白狠狠瞪了黑脸和尚一眼，摆摆手将和尚拦在自己身后道：“这妖猴狡诈多端。来，钥匙给我，我来开门。” 说着，还伸出一只手去。 黑脸和尚感激的看了太白一眼，再次恭敬一拜。 “多谢仙人帮助，小僧感激不尽。” 说罢，连忙将牢门钥匙放到了太白手中。 在这黑脸和尚看来，太白完全是替他挡住了危险。 太白走上前来，朝我点了点头，就要把钥匙插到牢门里。 然而还没等太白插进钥匙，我伸出一只手，缓缓将牢门推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太白看着缓缓打开的牢门，还有自其中踏步走出的我，退后几步，不禁惊慌低喝。 只是他眼中，却藏着一丝笑意。 那黑脸和尚也是一脸恐惧。 “这……这不可能，这地牢被方丈连同几位大师一同封印过。就算这妖猴当年法力高深，如今却不过凡阶修为，绝不可能打开地牢……” “除非，除非有人在外帮他……” 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 紧接着，那和尚大喊出声：“来人，来人，妖猴暴走了！”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的看着两人。 烛火光芒跳动，将我猴毛照射的反射寸寸金芒，如水波流转。 地牢门口，响起了成片的脚步声。 门外，清晨正好，阳光初照。 ………… 最终，我和独孤凡几人被一群和尚用佛棍架好，推搡着押到了化生寺大殿。 远远地，我见那大殿金光流转，殿门上悬着一个匾额，上书“大雄宝殿”四个大字。 殿门旁两个柱子，挂着两个长长的牌匾，上面字迹笔迹公正，入木三分，却是一副对联。 “金佛带笑看人间冷暖” “菩萨慈悲渡行善之人” 殿内，金佛端坐，佛幡环绕，焚香袅袅。 地上蒲团列好，一个个光头和尚盘膝闭目，双手合十的低诵佛经。 几个地位颇高的光头和尚，直直站在正中，其中便有着莫问方丈和莫言主持。 “妖猴已到，还请方丈发落！”黑脸和尚快步走了几步，鼓着修为轻喝一声。 声音不大，倒也响彻大殿。 那莫问方丈回头看我一眼，点了点头，说声押上来。 黑脸和尚回头摆摆手，示意押着我的那群和尚带我上来。 “方丈，有些事情……好像不太对劲。”黑脸和尚皱眉拉着莫问方丈，刻意压低声音商讨起来。 好在我乃天生石猴，端的是耳聪目明，竟是竖着耳朵将两人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何事让你如此慌张？”莫问方丈问道。 黑脸和尚在那儿犹豫片刻，似是在思索该不该说，最后却叹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缓缓开口。 “方才，小僧我带太白上仙去地牢提拿妖猴，太白上仙怕妖猴有诈，便主动提出替小仙打开牢门，小仙欣然应允。可是……” 黑脸和尚说到这里，脸色疑虑的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莫问方丈有些不耐的催促道。 “可是……”黑脸和尚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那妖猴，根本没等太白上仙开门，便自己推门走了出来。” “什么！”莫问方丈脸色惊疑不定，“你，你说他自己推开了门？” 黑脸和尚点点头。 “这……怕是有些怪异了。”莫问方丈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宝光袈裟，皱眉思索着，低吟出声，“那牢笼乃是我和几位佛陀联手封印，若没钥匙，哪怕是楼至佛在里面都打不开门，更何况几个凡阶加一个疯散仙。” “他们几人，按理说修为皆不如楼至。又如何能够开门……而且开门之后，还不出去，非得等到你去了之后才推门走出。” 莫问方丈轻呼口气，末了加了一句。 “此事蹊跷……怕是有寺内的人插手。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你现在便去地牢那里调查，看看有谁出入过。” 声音严肃。 黑脸和尚暗暗做了个佛揖，领命退下。 而此时，莫问方丈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面色严肃。 他的背后，是那闪着金光的大佛，正在摆满贡品的桌上，盘膝而坐，垂目微笑的看着我。 一时之间，大殿上那些和尚的诵经之声，似是又响亮了几分，如潮水一般朝我涌来，将我乱的头脑发昏。 朦胧之中，我见到那金身大佛直直的看着我，嘴角上扬了几分。 只见那金光晃目。 【最近延缓更新，日更一章直到三月一号，也就是持续一个周。这么做，主要是准备存稿三月一号上架爆更，因为不上架的话，实在是没有推荐。具体的，我会发一个说明。总之，上架之后，大家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看盗版的，百度搜有很多的。】 第八十六章 人心 “妖猴，待一会儿楼至大佛和二郎真君来了，便是你伏法之时。” 莫问方丈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我冷冷出声。 “那我们几个呢？” 狼人多嘴问了一句。 莫问方丈懒得理他，转过身去在蒲团面前盘膝坐下，对着那金身大佛喃喃念着经文。 我看到莫问方丈身旁的小和尚，朝我眨了眨眼。 我叹了口气，被佛棍架着，直直站在那里。一旁的独孤凡，也被架在那里，却是一脸平静，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不多时，门外传来阵阵佛音。 我打眼望去，却见天空两道长虹贯日，一金一蓝，朝着这大殿疾驰而来。 “阿弥陀佛，想必是楼至大佛迎二郎真君回来了。” 老和尚激动地做了个佛揖，低语一声佛号。 那两道光芒在化生寺门前直直落下，狠狠砸在地上，溅起无尽尘土。 尘土中，有两个人影。 许久，尘土缓缓淡去，那两个人影也渐渐清晰。 其中一个人影闪着七彩佛光，手中武器像是金刚杵，一颗大光头即便在尘土之中也闪着光芒。 “楼至。”我心里默念，转头朝另一个人看去。 透过层层尘土，我看到了那人手中握着的三尖两刃枪。 “二郎傻x。” 我眼中掠过一丝杀气。 我想，当年若是二郎真君肯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便也没了之后那些麻烦事儿。 此时怕是我已经和那凶和尚取完西经，又回天庭娶了紫霞，过上了太平日子，升官发财。 我正想这般着。二郎真君挥挥手，平地一阵大风，那些尘土尽皆散去。 没了尘土阻挡，我与二郎真君直直相视。 许久，二郎真君轻笑出声。 “妖猴，又见面了。当年南天门一别，你可是让我想念的紧。” 二郎真君看着我，咧嘴笑笑，一身宝甲在早上初阳之下，闪着寒光。 眉心之间，光华流转，天眼微张。 就连那傻狗，也识时务一般朝我龇牙低吼，似是见到仇敌。 那傻狗的后腿有些跛脚，想来是当年被金蝉子那一脚踢出了毛病。 我想起当年金蝉子的那副凶样子，却也忍不住呵呵笑笑，尽是轻蔑。 “二郎小儿，当年我师父打得你一身是伤，可痊愈了？” 身后的书生听到我这句话，看着二郎真君的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妖猴，你……” 二郎神脸色一变，冷喝出声，提着三尖两刃枪便要走上前来。 那傻狗也汪汪叫了两声，一嘴尖牙闪着寒光。 太白赶忙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二郎真君胳膊，贴着耳朵低语了几句。 随着太白劝说，二郎真君一脸怒火，也渐渐平息下去。 “也罢。妖猴，今日楼至与我一齐除你，料你也是在劫难逃，倒也不急着动手。且容你再蹦跶片刻。” 最终，二郎神深呼口气，平静下来。 太白站在二郎真君身后，悄然朝我点了点头。 那楼至佛则沉着脸，缓缓走到我面前，皱眉打量着我。 口型微动，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我认出楼至说的话，只咧嘴笑着看着楼至，却不说话。 他说的是，“你为何不走。” 我看到楼至眼中带着几分不解，还带着些许紧张。 我若走了，如何能帮太白杀了你。 如何，得知紫霞的下落。 我嘿嘿笑着，盯得楼至心里发毛。 ………… 最终，直到正午的时候，那二郎真君才和楼至佛，一同重新进入大雄宝殿。 我闻到这两人身上有着香气扑鼻，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俩傻x，竟然还去沐浴更衣，焚香净身了一番，这才准备动手除我。 丫的真有闲情逸致。 楼至佛拄着金刚杵，端详了下外面的太阳。 “真君，如今已是正午，天地间阳气正浓，此时来诛灭妖猴，倒是最好不过了。” 二郎真君也是点了点头，说声也好。 这俩人心情似是不错，一人手持金刚杵，另一人拿着两刃枪，走到我面前。 二郎真君直直看着我，叹了口气。 “猴子，当年你和金蝉子反了天庭，便注定了如此下场。” “你我虽有些仇隙，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也有些骨气。也罢，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说着，手中三尖两刃枪缓缓抬起。 我看他一身八九元功运转，三目为尊，端的是厉害无比。 我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 “楼至，救我！” 我猛地回头，朝着一旁的楼至佛大喊出声。 二郎神许是也没料到我会如此反应，当下愣了片刻，手中三尖两刃枪停在了空中。 楼至闻言，面色一愣，紧接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变。 在我话音还没落的时候，便挥起金刚杵一棍子扫来。 那金刚杵力大如山，快若追星，带起呼呼风声，直奔我脑袋。 我瞪着眼睛，嘴角那丝冷笑却更甚。 太白的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终于到了。 “啪！” 一道碗口粗的霹雳，自我袖中爆射而出，在那挥来的金刚杵之上。 这雷霆乃是独孤凡送我防身的符纸所化，威力自当不凡。却见那金刚杵一触之下，楼至竟是把握不住。 只见金刚杵脱手而出，斜斜飞出五丈，落在了殿外的院子里。 楼至也不由得退后几步，喘着粗气。 “楼至，你……” 二郎神有些疑惑的看着楼至，似是不明白为何楼至反应如此之大。 “他要灭口！”我咬牙喝道。 声音悲恨，带着不甘。 楼至脸上突然涌现出一抹惊慌。 “二郎真君，休要听这妖猴胡言。” “这妖猴诡计多端，此时正是在污蔑小僧。” “我乃贤劫千佛之一，奉佛祖和首佛之命下凡铲除妖猴，又怎会与这妖猴有私？” 楼至语气极快，只是眼中却有着一丝掩不住的慌乱。 他，从某种角度上看，的确与我有私。 当下被我揭穿，竟是乱了心神。 二郎神半信半疑的看了楼至许久，终是叹了口气，手中三尖两刃枪缓缓垂了下去。 “你说的有些道理，这妖猴诡计多端，如今自知逃脱无望，怕是想污蔑你来离间我们，好获取一线生机。我倒是险些中了他的诡计。” “楼至勿怪，我近日来心神不宁，许是有些多疑了。” 说完，又朝楼至带着歉意略一苦笑，算是道了歉。 那一身八九元功也停下了运转。 楼至倒是哈哈笑了几声，很是大度的一摆手：“二郎真君说笑了，早就听闻真君三目为尊，是非分明。又岂会被这妖猴唬骗” 很是豪爽的样子，此事便是平息了。 二郎神本就有错在先，饶是自己身份尊贵，心里也不免有些愧疚，此时见楼至如此客气豪爽，倒是更不好意思。 沉吟片刻，二郎神叹了口气，手中三尖两刃枪收了回去，又朝着楼至佛抱拳一拜。 “方才算是本仙唐突，不如……这妖猴便由大师代为诛杀。” 声音诚恳。 楼至一愣，掩不住眼中一抹狂喜。 要知道，这妖猴乃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转世，端的是来历非凡，就连佛祖都挂念在心。 若不是天庭和西天灵山因为一个大能破封而出了些许变故，众仙家都腾不出手来。怕是佛祖都会亲自出手来对付这妖猴。 若是自己能亲手诛杀妖猴，这可是大功一件…… 回去之后，在那贤劫千佛中的座次怕是会提升不知几百。 哪怕是西天灵山，都会有自己一席之地。 “多谢二郎真君。” 楼至弯腰一拜，声音惶恐。 二郎真君伸手将楼至扶起身来，两人相视一笑，此事也算是就此揭过，皆大欢喜。 “方才小僧一时大意，被妖猴用计打飞了兵刃。小僧先去取来，再诛杀这妖猴。” 楼至一边笑着，一边朝大殿外走去。 那里，他的金刚杵斜斜横在地上。 二郎真君点点头，说声快去。 殿外，阳光刺目。 楼至背对着我们，一步步走向那横在地上的金刚杵。 那金刚杵，在阳光照射下，黝黑的外表却反射出了璀璨的金芒。 一时间，楼至看的有些眼花了。 “拿了它，我便能斩杀妖猴，立旷世奇功……” “我便能，争得灵山座次，得佛祖重任。” “我便能，平步青云……” 楼至喃喃自语。 地上那金刚杵映的金芒刺目，很是晃眼。 我看着那走在阳光下的楼至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在一旁站的笔直、隐隐目露寒芒的太白，叹了口气。 正当这时，大殿后门却突然冲进来之前的那个黑脸和尚。 黑脸和尚垂着头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快步走到莫问方丈身边，恭敬合掌，低语出声。 “昨夜私开妖猴牢门之人已经查出，特来禀报方丈。” 声音虽小，但在场之人尽皆法力高深之辈，却也都听得干干净净一字不落。 “说。”莫问方丈脸色微凛。 “这个……” 黑脸和尚似是有些犹豫，不时抬头看看方丈，还有那正在殿外走向金刚杵的楼至背影。 楼至此时全部心神都在眼前的金刚杵上，却也没听到那黑脸和尚到底说了什么。 否则，怕是会有些变故。 “但说无妨，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帮这妖猴。” 莫问方丈有些不耐烦一般，脸上带着些许愠怒低声呵斥。 黑脸和尚额头渐渐冒出汗珠，似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般。 一旁的小和尚也是面容苦涩，身子轻微颤抖起来。 许久，黑脸和尚轻叹口气，眼中的犹豫也渐渐消散，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沙哑张嘴。 然后，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楼至。” 声音干涩。 第八十七章 信口雌黄 “一派胡言！” 老和尚瞪着眼睛，一掌将那黑脸和尚扇退七八步。 “楼至大佛乃贤劫千佛，奉佛祖旨意捉拿妖猴，又怎会私下给妖猴打开牢门！”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切勿污蔑大佛！” 莫问方丈冷声呵斥。 二郎真君静静站在一旁，并未插嘴。 只是眼中，却浮出了几丝疑惑。 他想起来，他在天上时，曾听说过与楼至佛一同下来的几个小佛全都身死，尸骨无存。 死因蹊跷。 楼至报告说，是那妖猴狡诈，使诡计杀死的。 而楼至和太白，却每次都毫发无伤一般。 听说，西天灵山已经有不少人在私下里揣测，这楼至和太白，怕是包藏祸心。 我看那黑脸和尚压着伤势缓缓站好，面容苦涩，轻叹了口气。 “方丈，此事小僧并未弄假。” 黑脸和尚弯腰，朝着方丈做了个佛揖。 “小僧先去了地牢的看守和尚那里打听，得知昨晚只有两人出入地牢。” “这第一人，乃是小和尚正觉。” 说着，黑脸和尚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莫问方丈面前的小和尚。 小和尚似是有些紧张，呆在原地低头搓着自己僧袍衣角。 黑脸和尚接着说道，“小僧得知这个消息，刚开始，以为是小和尚念在与这妖猴的交情上，想去私下里放了妖猴。” “可是，却并未在那扇牢门上发现小和尚的气息。” “这牢门锁眼乃是开启地牢封印的阵眼。若是想要开启，便要手持钥匙，鼓动自己一身灵力，便定会在其中留下自己的气息。” “这锁眼中并未留下小和尚气息。所以说，这小和尚正觉只是去看了看，并未私下开了牢门。” 小和尚呼了口气，眼中带着几分侥幸。 我知道，当时若不是楼至突然到来，怕是小和尚便会开了牢门。 黑脸和尚叹了口气，看了看门外的楼至佛。 殿外，楼至弯腰拾起那落在地上的金刚杵，微笑着直起身来。 正午阳光直直洒落在他的身上，映的一身金光四射。 “而昨晚进入地牢的第二人……便是楼至佛。” 黑脸和尚叹了口气。 “小僧仔细查看过那地牢牢门，其内满是楼至佛残存的灵力。” “这些灵力残存极多，想来是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楼至佛用了极为强大的佛气强行开启牢门……” 说到这里，黑脸和尚停了下来，缓缓伸出一只手。 那手上托着一片佛气，其上散着七彩光芒。 只有成了佛，入了仙阶，才会有这种七彩佛光。 这里，只有一人才会有这种佛光。 便是楼至。 老和尚呆在那里。 就连二郎神的脸色也阴晴不定。 殿外，楼至弯腰拾起金刚杵，微笑着转过身来，看向殿内。 看到那七彩佛光。 “只要杀了妖猴，我便立了大功……咦，那黑脸和尚手里托的……” 楼至脸色突变。 许久，楼至喃喃低语，叹了口气。 “是我的佛气。” 看着殿内有些凝重的气氛，他明白了过来。 “楼至，过来，本仙君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二郎真君压着嗓子轻喝出声，一身八九元功悄然运转，三尖两刃枪亮在手中。 话说这二郎真君在南天门外整天守着天牢，没啥绩效，总愁怎么才能提干。 自从当年他被妖猴劫了牢之后，就连天庭的最佳精神奖都拿不到了。 王母娘娘心知自己外甥烦恼，便派他下界捉拿妖猴，也好得点功劳，提提业绩。 要知道，这捉拿妖猴可是大功一件，若是真捉到了，那直接官升两级都不是问题。 二郎真君当年被我落了面子，又被凶和尚一顿胖揍，本就对我心怀暗恨，更别提还能官升两级。便欣然领命。 二郎神刚下凡间，本以为要与我有一场恶战。结果那楼至竟是将我拿了去，又做个顺水人情，让二郎真君一同前来联手诛杀妖猴。 二郎真君大喜过望，欣然前来，不免对这楼至佛心生好感。 然而，此时的二郎真君却忽然发现，这楼至佛竟与妖猴有私。 难不成，那西天灵山流传的消息是真的，这楼至果然包藏祸心…… 二郎真君忽然想起，与楼至一同对付妖猴的几个小佛，全部身死，就连尸骸都未留下。 二郎真君叹了口气，手中两刃枪尖缓缓抬起。 那傻x笨狗也如通人性一般，朝着楼至龇牙咧嘴。 我看到二郎真君眼中怒火渐起，但隐藏在深处的，却是一抹狂热。 我知道，若是他诛了妖猴，只能官升两级。 若是他诛了妖猴之外又查清楼至反叛，又手刃叛佛楼至，怕是最少都能连升三级，直升入三十二神将，与十二金仙并称，再往上，便是四御。 更别提，还能卖佛祖一个人情。 如此好事，岂能不尽心尽力。 “楼至，给我个解释。”二郎真君一身八九元功运转，三目齐睁，倒果真有几分威严。 我心说这二郎真君不愧是王母娘娘的外甥，不光身份崇高，生的倒也有几分俊俏。 我忽然有些羡慕二郎真君。 楼至犹豫在那里。 “楼至他昨天的确来牢里找过我，说要放我出来。而且……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杀我。” 我按照太白当初吩咐的，猛喝出声。 “只要我活着，他便能借我之名，挟持太白，来一点点吞噬其他贤劫千佛的修为。” “他说，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贤劫千佛的首佛。” 话音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打量着楼至佛。 “污蔑，这妖猴说的全是假的，在污蔑我而已。” “一只妖怪的话，你们也信？” “我身为贤劫千佛，又怎会如他所说。” 楼至额头青筋暴起，断喝出声。 二郎真君冷哼一声，“那你给我解释下，你为何要去打开天牢。” 楼至不说话了。 我见他脸色青红的站在那里，轻声笑笑。 “二郎神，你我也算旧相识，这次我算是必死无疑了，临死前，送你个好礼。” “楼至，你说我是妖怪，所以我说的话不能信。” 我看着楼至，眼中带着几分讥讽。 楼至呆呆看了我片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突变，一片惊慌的看向太白。 我朝他冷笑，接着开口。 “那你说，化生寺方丈的得意弟子够不够？” “玉帝御史太白金星够不够？” 我说到这里，转头对着二郎真君呵呵笑笑，很是友善。 “二郎，小和尚正觉和太白两人都能做证，这楼至佛借我之名，挟持太白谋害同袍。” “猴子我临死前，送你这个礼大不大？” “要不，你去玉帝佛祖那里帮我求求情，饶我一命，再关我五百年？” 我腆着脸，满是恳切。 二郎真君看我一眼，也没说话，自顾自转过头去看着楼至。 “楼至，这猴子所言可是真的？” 二郎神话音刚落，站在二郎真君身后的太白金星便弯腰一拜。 “这妖猴所言，句句为真。” “楼至佛以武力胁迫小仙，使我同害那些佛陀，我于心不忍，但碍于自己法力微薄却只能屈从。” “太白自知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但还请真君护我，免遭他手。” 说着，太白脸上一抹恐惧，躲在了二郎真君身后，不敢看楼至一眼。 似是很惧怕楼至一般。 “太白，你……”楼至双目圆睁，低声怒斥。 “正觉，你呢？”莫问方丈冷冷出声。 此时的他，话语间对这楼至大佛已无丝毫恭敬。 小和尚迟疑片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干涩的张了张嘴。 “猴施主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楼至眼中掠过一抹惊喜。 二郎真君转头疑惑的看了小和尚一眼。 “但是，昨晚小和尚在地牢里看猴施主的时候，楼至大佛突临，小和尚躲在了拐角处桌子下面……” 小和尚接着说道。 楼至脸色瞬间惨白。 “小和尚看到，楼至大佛给猴施主开了牢门，又吩咐猴施主等他离开两个时辰之后再自行逃出。” “其间，楼至大佛也的确说过猴施主现在还不能死。” 小和尚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转头看了看我，一脸感激一般。 “可猴施主怕给小和尚带来麻烦，便并没逃出去。哪怕牢门开了，却依旧没有逃走……呜呜。” 说着，小和尚还哭了起来。 我心说你丫真是想多了。我只是为了帮太白杀掉楼至，这才没有逃走。 二郎神沉吟片刻。 “这猴子虽说凶恶，却放不下七情六欲，当年便是如此。” “如今为了不让与之交好的小和尚担责而没逃走，倒也说得过去。” 二郎真君似是很了解我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心说你丫是有多了解我啊，当年那是紫霞。 就这傻x小和尚，死活关我屁事啊。 小和尚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擦干眼泪，抬头怒视着楼至。 “对了，还有一事。” “楼至佛曾当着我们化生寺众僧的面击杀了北念大佛，然后又用搜魂术洗去了众位师兄弟和师父师叔的记忆。” “至于小和尚则因为太白上仙暗中手下留情，留下了记忆，所以还记得此事。” 二郎真君闻言三目圆瞪，伸手隔空抓来一个和尚，然后一只手拍在那和尚额头，闭目皱眉。 片刻后，二郎真君缓缓将手放下，怒视楼至。 “楼至，你还有何话说。” 二郎真君运转修为，一身长发飘飘，枪尖遥指楼至。 我转头看了看楼至，却见楼至呆愣的脸上缓缓挂起一抹惨笑。 “我懂了，我懂了，猴子，太白，好手段啊！” “我楼至今日，死的不冤！” 楼至大笑出声，手中金刚杵握的发紧，骨节惨白。 第八十八章 太白 “楼至，如今你大势已去，休要再狡辩了。” “当初你胁迫我杀害同袍之时，就该知道自己会是如此下场。” 太白手执玉如意，面色冰冷。 一脸正气。 我看着此时的太白，只觉有一股陌生感，忽然心里有些发凉。 “你！” 楼至怒目圆睁，一身声闻二果的仙阶修为鼓动，却见七彩佛光护体。 很是好看。 二郎真君看着那七彩佛光，冷笑出声。 “声闻二果的修为，不对，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异样的佛气。” “楼至，你只是贤劫千佛中座次最低的小佛，修为本只有声闻初果须陀洹，如今下凡不过半载有余，竟是达到了声闻二果巅峰。” “你体内佛气之中，还有明显外来的佛气，想必是吞了其他佛陀的舍利子，还没吸收完全。” “你还有什么话说！” 二郎真君爆喝一声，舞着三尖两刃枪杀将上去。 我和独孤凡安安静静的看着好戏。 都说这二郎真君三目为尊，善使八九元功，一身七十二变融汇贯通，手上宝贝更是不凡。 如今打起来，更是将三尖两刃枪舞的虎虎生风。 那傻x笨狗，也在一旁呜呜叫着，找着时机偷袭。 而那楼至当年仅为贤劫千佛末座，如今入了声闻二果斯陀洹，按理说也有一战之力。 只是他如今心神大乱，出手之间已是毫无章法，只是堪堪抵挡而已。 不多时，已露出败像。 “楼至，紫霞何在！” 我瞅准时机，冷喝出声。 楼至咬牙与二郎真君僵持，并未理我。 “你若将紫霞下落告诉我，我保你不死！” 我喝道。 楼至闻言看我一眼，浑身修为猛地一震，将二郎神震开，擦干嘴角血迹。 “当真？” “当真。” 我轻声说道，给独孤凡打了个眼色。 独孤凡朝我点点头，一身修为也不再隐藏，彻底放开一震，竟是将架着我们的几个和尚齐齐震开。 至于那架着我们几人的佛棍，也被断成几截。 我顺手从腰间香袋掏出几枚仙丹，分给剑逍遥几人。 这仙丹通体火红，名为玲珑丸，却是当初天庭上热销的仙丹。 仙丹下肚，化做一条火龙，将我们几人被定神针禁锢住的修为瞬间冲开。 二郎真君感受到独孤凡爆发的修为，瞳孔一缩，也是停下手来，谨慎的打量着一副落魄样子的独孤凡。 “你……是谁。” 二郎神眼中满是警惕。 独孤凡这等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哪怕是二郎真君感受之下都只觉头皮发麻，自忖若是真打起来，自己也难说能胜。 “一个小散仙而已，真君不必如此客气。” 独孤凡笑笑，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灌了一口。 很是高深莫测的样子。 “楼至，我再说一遍。” “告诉我紫霞下落，我和独孤凡保你不死。” 我重复了一遍。 独孤凡身上也是再次灵力一震。 太白缓步走上前去，眼睛盯着楼至，轻声劝道：“楼至，你只要说了，我必定在玉帝和佛祖面前替你求情。” “到时，以佛祖慈悲，饶你不死也不在话下。” 说着，太白已经走到楼至身边，还伸出手拍了拍楼至肩膀。 楼至目光阴沉的扫了一眼太白，伸手将太白胳膊拨开。 “太白你好手段，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 “好，我说。” 楼至面色古怪的朝着太白笑笑，又转头看着我。 “紫霞她……” 戛然而止。 楼至瞪大眼睛，盯着太白。 一柄尖刀，自楼至胸口刺透而出，带着一抹血丝，在空气中闪着寒光。 太白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楼至口中溢出血沫，胸口的僧袍也被血迹化开。 我愣在原地。 楼至撑着金刚杵，勉强站在那里不倒，瞪着太白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喉咙中的鲜血让他说不出来。 许久，只憋出了一个字。 “你……” 楼至死盯着太白，眼中不甘更甚。 太白朝楼至笑笑，伸手将楼至胸口的尖刀拔了出来。 一时间，鲜血四溢。 楼至没说完的话，憋在了胸里。 最终，楼至挣扎几下，眼中的生机缓缓消散，瞳孔扩张。 临死，还不忘用手指遥遥指着太白，面露不甘和愤恨。 “叛佛楼至已除。” 太白收好那血迹未干的尖刀，理着衣服轻声笑笑。 末了，还不忘将楼至指着自己的手指给挪开。 我呆在原地，看着太白的笑脸。 “太白，为何……不让他说完。” 我盯着太白，机械一般开口。 声音干涩。 太白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妖怪，难不成本仙还要看着你和这叛佛楼至做个交易，然后你护着楼至离开？” “你把本仙当成什么了！” 太白面色一震，怒目看着我。 一身正气。 一旁的二郎真君也是点点头，说声太白干得不错。 “待我回去，跟玉帝和王母好好言明，必不亏待于你。” 二郎真君朝太白笑笑。 太白转头对着二郎真君恭敬一拜。 “那就多谢真君了。” 我…… 我呆在原地许久，脑中一片空白。 太白怎么了。 他为什么要杀了楼至…… 我看着太白的笑脸，心里发寒。 “你这个朋友，演技不错，连我都骗过了。” 独孤凡看着与二郎真君说笑的太白，冷笑道。 我心里失落落的，叹了口气。 如今紫霞的下落，又是没了。 我想起独孤凡当初在九生府中，为紫霞推演而出的结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太白。 “走罢。” 独孤凡点点头，随手扔出玉碟子化作三丈大小。 “妖猴休走！” 二郎真君蹭的跳将过来，挥着三尖两刃枪自上劈来。 太白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二郎真君。 “等我一会儿。” 独孤凡轻叹一声，手持符纸迎了上去，与那二郎真君交起手来。 我正想观战，却听身后一阵风声袭来。 连忙侧身一躲，转头看去，却见是那个老和尚探出两掌扑来。 “化生寺弟子听令，拿住妖猴！” 老和尚大喝一声，重新扑来。 这老和尚修为已至凡阶巅峰，端的是比我高出许多，那威压扑面，当下令我有些难受。 我硬着头皮叹了口气，正想交手，剑逍遥却侧身挡在了我身前。 “这老和尚有些厉害，猴子你去对付别人。这老和尚留给我。” 剑逍遥轻声笑笑，拔出斩仙剑，一身紫色灵力悄然而出。 老和尚看到那紫色灵力，瞳孔一缩。 “紫气东来……你是三清道教的叛徒剑逍遥。” 声音凝重。 剑逍遥撇撇嘴，呵呵笑笑。 “叛你妈逼。” 说完，便提剑冲了上去。 两人同处凡阶巅峰。老和尚修为深厚，独孤凡仗着紫色灵力和斩仙剑的威能，倒也打的不分上下。 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而一旁的狼人早已对上一群化生弟子，地煞七十二变不断使出，竟是将那群弟子打的不断后退。 只是狼人还得分心护着书生，倒也脱不得身，隐隐有被那些弟子围困之势。 我一咬牙，扬手唤出恨天棍，就要冲进去帮那狼人杀将出去。 一道僧袍身影却是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猴子……当初泰华寺内，你给我喝乱道心，生了心魔。” “从那时起，我的修为便停在了缘觉十二因缘，止步不前，甚至还倒退了少许。” “也罢。今日你我再战，算是了断。” 之前一直沉默着的莫言主持，此时正站在我面前，静静看着我。 “若我胜了你，我便除了心魔，便能顺势突破缘觉，立地成佛。” “若我败了……” 莫言大师低头叹了口气。 第八十九章 立地为佛 我俩这真是孽缘。 我看着面容中带着几分苦涩的莫言，叹了口气，缓缓抬起了金刚杵。 “秃驴，且吃你孙爷爷一棍！” 我拎着棍子，冲将上去。 莫言两手掐印，使着金刚印，与我打将起来。 不多时，我虽感觉有些吃力，却没了当初在傲来泰华寺那般根本不可匹敌的感觉。 一方面，是因为我体内那天罡三十六变自行运转之下，生出的那一丝类似灵力的红芒。 而另一方面，则是这莫言大师的确如他所说……他的修为不增反退。 心魔…… 我暗暗叹了口气。 我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王嫂。 我想起紫霞魂飞魄散前，对我一笑。 我想起师父面对十万天兵，将我护在身后。 我想起牛大哥化作万丈大小，与那天兵天将对着拳头。 我想起……那满是金光的如来。 七情六欲，我始终断不了。 我，也有心魔。 可我破不了。 我一棍子扫退莫言，朝着他咧嘴笑笑。 “上次我问过你，妖，是不是众生？” “你想明白了吗？” 一时间，莫言失神的看着我。 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只拿着棍子的猴子。 莫言摇了摇头，回过神来。 “休要乱我心神，妖猴看掌！” 莫言挥出金刚掌朝我拍来。 金光大亮。 很是好看。 “佛，便是佛？” 我舞着棍子抵抗，一边哈哈笑着。 莫言修为更退了几分。 “佛，便没了私欲？” 我探出棍子，挡住他拍来的手掌。 “住嘴！” 莫言红着眼睛，神色癫狂一般，手中金刚印已经散乱，出手也没了章法。 一身修为，紊乱不堪。 “佛，便一心普度众生？” 我冷笑着，大喝出声。 莫言呆在原地，一身修为不知跌落几何。 “佛……” 莫言站在原地低声喃喃，我见他两眼之中尽是迷茫。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那，便是佛。” 我伸手指向楼至。 那傻x楼至，早已没了呼吸，僵硬的倒在地上。 黝黑的金刚杵，斜斜落在一边。 “灵山座次，法力修为，金身不灭……哪个佛不红了眼。” “就连如来，也囚了得罪过他的孔雀。更别说这楼至身为贤劫千佛，却手刃同袍，只为修为座次。” “这，便是佛。” 我看着呆愣的莫言，冷笑道。 莫言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发直的看着脚下。 一旁几个小僧见到莫言这般，不禁冷喝。 “不好，莫言主持入了心魔。” “不好！” 一个小僧走上前去，想叫醒莫言。 然而走至近前，却被人拉住了。 “莫言他这不是入魔……而是，顿悟了。” “目露佛光，这是只有当年那凶和尚才做过的事情。” “阿弥陀佛，此时顿悟，莫言师侄果然是天赋奇才。” 说话的是一个老僧。 我心觉老僧说的当年那凶和尚指不定就是我那师父。 “你们几人缠住妖猴，护着莫言方丈。” 老僧低头吩咐，又转过身去指挥另一群小僧们围攻狼人。 那几个小僧领命，拎着佛棍与我打斗起来。 那几个小僧修为不高，我顿感轻松，压力也小了不少。 一边打斗着，我一边打眼朝那呆立着的莫言看去。 那莫言只管愣愣的站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脚下。 许久，就在那几个小僧臂膀都酸了的时候，莫言缓缓抬起右手，抬到自己胸前。 “我……” 莫言看着自己右手，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 “都听好了，都记下来。”之前那老僧对一群小僧张罗道，“这可是莫言大师顿悟之后得到的不二佛理，机会难得，都记好了。” 莫言叹了口气，脸上带起一丝苦笑。 “我一生所修，尽皆为佛。” “今日方才得知，我修的那佛，不在天上，亦不在西天灵山。” “而在，心中。” 莫言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苦笑更浓，双手合十朝我一拜。 “妖猴，此番多谢。” 我朝他点点头，心说你顿悟关我屁事。 “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妖算不算众生。” “我已有了答案。” 莫言闭目良久，徐徐吐了口气。 “众生，就是众生。” 话落，一身金光乍起。 立地为佛。 凭空一阵佛音，夹杂魔吼。 许久，莫言缓缓睁眼，目露金光。 一身佛气，端的是威压无比，比那什么楼至佛强上不知多少。 “主持成佛了！” 小僧们惊叹，很是激动雀跃。 “未让佛渡，便立地为佛。”老僧面露震惊，低声喃喃，“这是继当年那凶和尚之后的第一人。” “对了师祖，莫言主持说的好像有些……还要不要记？”几个小僧挠头问那老僧。 老僧一脸茫然的叹了口气，终是摆了摆手。 我看着金光中的莫言，想起当年和尚说过他成佛时的那渡妖宏愿，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上的猴毛。 “莫言，你立下了什么誓？” 我出声问道。 莫言直直看着我，张嘴缓缓吐出四个字。 “普度众生。” 菩提无根。 我嘿嘿笑笑，心说就这么简单的傻x口语都能拿来立誓成佛，还学那繁琐佛经有个卵用。 “莫言，趁你修为大增，快拿下这妖猴，再助我等擒拿这狼人。” 不远处的老僧大喝出声。 莫言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狼人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我见他眼中尽是悲悯。 “师叔，”莫言转身看向老僧，低首一拜，“恕莫言不能从命。” “莫言你……”老僧呆在那里，一脸不解疑惑。 莫言叹了口气，低头理了理一身白色僧袍。 “小僧顿悟，众生皆为众生，平等自如。” “所以莫言不会再徒增杀孽。” 莫言缓缓低头。 老僧双目圆睁，恼怒不已，伸出一只手指遥遥指着莫言。 “你……你敢不听我的话，不愿捉拿妖猴，难不成你要叛了这佛门！” 老僧眼中掠过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那凶和尚，最后与这妖猴一同叛出佛门、打上天去。” “我早就该知道你也如此。” 老僧愤恨出声。 莫言看着怒目圆睁的老僧，苦笑几分。 “师侄自幼受化生寺高僧教导，生死不论，永为化生子弟。” “只是……如今成了佛，悟了许多道理，不愿再平增杀孽。而这妖猴在我看来，与众位师兄弟无异，都是众生。” “佛曰，众生，平等。” 老僧呆在那里，表情凝固。 莫言叹了口气，低头朝着老僧一拜。 “现在，师侄想要去北俱芦洲一趟。听闻那里百姓不信神佛，生活苦难……师侄愿去渡化他们。” “师叔保重。” 说完，转身便朝着化生寺门走去。 毫无迟疑。 第九十章 剧终 “哎，师侄你等等。莫问，先回来，哎，莫问，师侄……” 老僧看着莫言向外走去，赶紧出声劝阻。 那莫言看似迈步而走，实则速度极快，那老僧却是追了两步都追不住他。 最终，在所有人一脸懵逼的注视下，莫问仿佛没听到老和尚一般快步走了出去。 老和尚看着莫言的背影，捂着心脏缓缓坐在地上，一脸无语。 “哎我草，我这师侄天赋奇才，好不容易成了佛，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许是太过激动，一时之间那老僧爆了粗口。 这边儿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边儿正和剑逍遥过招的莫问方丈虽说手中招数不停，却也已经知晓。 “唉，我这师弟从小便与我不同。”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莫问方丈叹了口气。 说话间，手中那一道神通却因这一分心而慢了丝毫。 剑逍遥看莫问方丈手上慢了几分，当下暴起一剑刺去，直直刺入那莫问方丈肩上穴脉三寸深浅。 “你输了。” 剑逍遥提着斩仙剑，冷冷看着莫问方丈。 一身紫色灵力环绕周围，连着那一身紫袍，映的剑逍遥脸色绯红，端的是如邪魔一般。 老和尚肩膀血流如注，另一只手抱着伤臂，缓缓跌坐在地上。 却也不言语，只坐在地上咬牙看着剑逍遥，哪怕额头渗出豆大的冷汗也不喊疼。 眼中满是愤恨。 “三清叛徒，你那一剑，为何不刺我心脏。” 沉默许久，老和尚才冷冷出声。 剑逍遥没看他一眼，提着斩仙剑朝独孤凡和二郎真君那里走去。 那里，两人打的也入尾声，即将分出胜负。 走了半路，剑逍遥才低声喃喃一句。 “没兴趣。” 老和尚一愣。 “下次换做是我，我会毫不迟疑的将你诛杀。” 老和尚声音冰冷。 剑逍遥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了声哦。 然后便自顾自的提着斩仙剑站到了二郎真君身后，不时帮独孤凡骚扰几下。 二郎真君更是压力大增。 老和尚呆在原地，面色阴沉的看着压根儿就不搭理自己的剑逍遥。 “这老和尚真不讲究，一点儿都不知感恩。” “许是他妈没教育好他。” 我叹了口气，挥棍将缠着我的那几个小僧打到一旁。 抬头看了看，狼人那边儿似乎打的很是艰难，饶是有着地煞七十二变护身，也架不住那些小僧人多。 当下狼人竟是有些危急。 “傻x狼人。”我抓抓脑袋上猴毛，又抡着棍子杀将上去。 “坚持住，老子来了。” 我站在那些小僧身后，将手中棍子化作十米长短，抡圆了打。 一时间，我想起了农家收麦子的场面。 不多时，狼人和我面前空无一人。 一片小僧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这妖怪好不地道，竟背后伤人。” “那棍子上满是妖气，分明是件妖宝！” 我皱皱眉心说我是妖怪，跟你个和尚地道个屁。 你他妈都喊着要杀我了，我还跟你地道，这不有病吗？ 我将棍子又重新化做正常大小，拎着走到狼人面前。 “你没事吧？”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狼人。 眼前这狼人鼻青脸肿，饶是隔了一层厚厚的黑毛，却也能看出来被揍的不成样子。 狼人看着我，委屈的掉下了眼泪。 又伸手抹了抹把脸，这才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感慨。 “猴子大哥，以后，别让我护着这傻x书生了。” “这书生打起来比谁胆子都小，使劲往我身后钻，抓着我胳膊可算不松手了。” “我原本仗着一身地煞七十二变，就算不能碾压那群小破和尚，也能打他们个七七八八。结果让这书生一弄，白挨了几十棍子。” 狼人一脸茫然的叹了口气，又转头朝着书生说了一句。 “大哥，我说你是对面那些和尚派来的吧。” “求你放过我，别再祸害我了。” 生无可恋。 我看着这倒霉狼人，为他心里默哀三秒。 刚默哀完毕，却听剑逍遥那边儿传来剑锋入肉的声音，紧接着二郎真君的爆喝声传来。 “放开哮天犬，放开它！” 我回头看去，却见剑逍遥一手抓着剑，一手抓着哮天犬脖颈。 剑锋已经刺入哮天犬大腿根部，与某个不可描述的器官很是贴近。 那条笨狗吓得尿在了腿上。 “你这狗没阉割啊？”剑逍遥皱皱眉，似乎很是不满，手中斩仙剑微微一动。 只差一毫，便能开启阉狗大法。 那傻狗吓得哼唧一声，没了声响，僵在了原地。 二郎真君也顿时一动不动，紧张的看着独孤凡手中宝剑。 那二郎神此时全身都是破绽，独孤凡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遥遥对准了二郎神。 一时之间，符纸上雷光闪动，噼里啪啦。 “我认输。” 二郎真君叹了口气，收起三尖两刃枪，两手抱拳。 一身八九元功也散了去。 我见此一愣，嘿笑着迈步走上前去，学着当年的二郎真君吹起口哨来。 “哎呦哎呦，这就认输了？” 说着，还大摇大摆围着他转圈。 二郎真君叹了口气。 “放了哮天犬。” 我停下了脚步。 “哮天犬在我们手里，可以放，也可以不放。”我直直看着二郎真君，冷冷出声。 “妖猴你什么意思？” 二郎真君皱眉看向我。 我冷笑两声，直直看着二郎真君双眼。 “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能放了哮天犬，保证毫发无伤。” “否则，剑逍遥的剑可不一定拿得稳……” 二郎真君闻言，咬着牙挤出一个字。 “说。” 我嘿嘿笑笑，抓了抓腮。 “我要你的八九元功。” 二郎真君愣在那里，许久，叹了口气。 “换别的行吗……我这八九元功乃是师尊亲赐，曾发誓不外传。” 面容苦涩。 我倒是第一次见二郎真君这般低声下气的样子。 我摇摇头，说声不行。 剑逍遥也冷哼一声，手中斩仙剑微震。 我连忙回头看着剑逍遥，似是有些不满的轻声呵斥道。 “剑逍遥，我知道那斩仙剑沉重，你先坚持坚持拿稳了。” “别吓到人家。” 剑逍遥似是不好意思的说声：“哦，我尽力。” “不过你们快点啊，我许是之前战斗耗费不少力气，现在有些拿不住了。” 末了，剑逍遥又加了一句。 二郎真君脸上一阵紧张，心疼着那傻x狗。 许久，二郎神垂下脑袋，额头天眼缓缓闭上。 “我答应了。” 最终，二郎神贴着我耳朵，将那七八元功口诀算是传给了我。 我也让剑逍遥放了那条笨狗。 “你这条狗养了三十三年都没阉？那你得趁早阉了他，听说阉割对狗狗的健康很重要。” 我看着二郎神抱着笨狗走去的身影，轻声提醒。 二郎真君打了个踉跄。 又走了几步，二郎神停在了太白身边。 “带着楼至尸首，跟我走。” 二郎真君冷着脸，对一直站在原地的太白厉声喝道。 许是因为没参与打斗，太白有些歉意的点点头，一声不吭的弯腰拖起楼至的尸首。 二郎真君冷哼一声，架着祥云与太白一同离去。 身在半空，这三眼傻x还不忘扔下句话。 “妖猴，此次算我栽了。” “下次相见，我连本带利一并还你。” 我挠挠头，咧嘴笑笑：“加油，看好你。” 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给他。 看着二郎神远去，我也是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这一片狼藉的化生寺，徐徐叹了口气。 “走罢。先离开这儿。” 我挥挥手，朝化生寺外走去。 门外，是一片鸟语花香，春暖花开。 阳光正好。 第九十一章 白衣小仙 长安城外五十里，荒郊野地。 我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从下午一直坐到了黄昏，两眼直直的看着天空。 眼中全是那个看着我傻笑的紫衣仙子。 天上一抹夕阳，生的惨红一片。 西面的山坡上，落日余晖。 那里，长着一棵桃树。 一时间，我仿佛回到了在南天门外看着桃园的日子。 我想，那棵桃树下也会有一个仙子，身着紫衣，看着我傻笑。 可我，不敢过去。 我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那处夕阳，那处山坡，还有那棵桃树。 我感觉脸上一片冰凉。 “大圣，你怎么哭了。” 傻x狼人在一旁出声问我。 我哦了一声，擦干眼泪。 剑逍遥见我动弹，低头看着我叹了口气，“你在这儿不言不语坐了半天，终于是说句话了。” 我呵呵笑笑，抹了几把脸，撑着棍子缓缓站了起来。 独孤凡摸着身边的黑驴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还撇了撇嘴。 “这就是你和你那个朋友商量好的计划？” “怎么还没等那楼至佛说出紫霞的下落，你那朋友便动了手？” 独孤凡压着嗓子问我，似是不解，似是嘲笑。 我想起太白脸上的冷笑。 “他……不是我的朋友。” 我摆摆手，叹了口气。 我想，太白或许从一开始便是利用我的。 或许，他从未当我是朋友。 在他眼中，我与那楼至佛一样，都是任他摆布的棋子。 可以让他上位的棋子。 紫霞的下落，我如今差不多也已经知道了。 独孤凡看我面色低沉的站在那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话。 “上次在九生府，我给你的推演结果，绝对不会出错。” 我眼中一凛，点了点头。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狼人许是一个人无聊，跑了过来，龇着牙挠着脑袋问道。 “咱们当时为何不杀了二郎真君？” 当时独孤凡和剑逍遥已经制住二郎真君，甚至再加上我和狼人，饶是这二郎真君修为高深，也难逃一死。 我看着这傻x狼人，叹了口气。 “这二郎真君乃是王母娘娘的亲外甥，地位崇高。” “我若不杀他，他必定记恨在心。那以后下凡对付我们的，依旧是他。” “我若杀了他，天庭必定盛怒，怕是下凡对付我们的便是三十二神将和十二金仙，甚至是四御了。” “到时，单凭咱们几个，就真是有死无生了。” 独孤凡点点头，说声正是。 狼人一脸恍然，挠着脑袋咧嘴笑笑。 “倒是不知天庭和西天灵山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牵制住如此众多仙神。”剑逍遥皱眉嘀咕一句。 我呵呵笑笑，也不搭话，自顾自的躺在地上，抱着脑袋看那对面山坡上的夕阳。 剑逍遥几人见我如此，也就走到一旁嘀咕去了。 许久，夕阳渐渐落山。 我快要睡着了。 远处的另一座山头，静静站着两个人。 一人手持玉如意，乃是一个白衣小仙。 而另一人，则眉间生目，一身宝甲。 却是二郎真君和太白两人。 两人在那夕阳之下，也不言语，只管站在那里。 地上，躺着楼至的尸首。 “太白，不回天庭复命，为何带我至此。”二郎真君冷冷喝道。 小仙弯腰一拜。 “真君勿怒，此番交锋，真君大意之下，颇有损失。” 二郎真君面色一沉，也不说话。 太白呵呵笑笑，自顾自说道。 “虽说小仙我用计手刃了叛佛楼至，但是，二郎真君大意之下，却惨败在了那妖猴手中。” “为了哮天犬而对妖猴卑躬屈膝，算是丢尽了天庭脸面。” “非但如此，更是将师尊玉鼎真人的压箱绝技——八九元功传给了妖猴。” 太白停顿了一下，看了二郎真君一眼，沉吟片刻，似是有些犹豫。 然后，轻叹一声。 “怕是回了天庭，小仙禀报玉帝之后，真君吃不了好果子啊。” 二郎真君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太白。 “太白，休要笑我。” “你与那叛佛楼至曾为同谋。单凭如此，就算我此番受罚，你也同样免不了受罚。” “到时，且看你我谁被罚的重！” 语气冰冷，话语间已有些杀气。 然而，太白似是未察觉到二郎神语气中的警告一般，依旧笑笑。 “二郎真君言重了。” “小仙与楼至曾为同谋不假，但却是因为那楼至以武力胁迫小仙，小仙不得已才如此。” “并且小仙最终危难之际手刃叛佛，也算立了大功。” 太白嘴角笑意更重。 “玉帝佛祖慈悲为怀，是非分明，怕是不会太过责难小仙。倒是真君……” 太白不说话了。 二郎真君脸上的阴沉更重了几分。 诚如这太白所说，此番交锋，唯一的功劳便是叛佛楼至伏法，却是太白做的。虽说太白曾经与楼至同谋，却是被楼至以生死相威胁，才不得已如此。 功过相抵之下，怕是玉帝和佛祖不会太过责难，最多训斥一番，再记个处分。 而自己…… 就连二郎真君脚边的哮天犬也面色恐惧的呜呜叫了几声。 “小仙有方法，自可使二郎真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太白金星一反前态，手持玉如意深深一拜，恭敬出声。 二郎神猛地转头，紧紧盯着太白金星。 “何法？” 太白金星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二郎真君，似有所寓。 片刻后，悄步走上前去，在二郎真君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二郎真君脸上一片震惊。 许久，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一脸犹豫说道：“这……不好吧。欺骗玉帝佛祖，乃是犯了天条……” “真君说笑了，”太白呵呵笑笑，抚摸了几下手中的玉如意，直直看着二郎真君双眼，“此事又不算是欺骗，只不过是换个说法而已。” “再说，这对玉帝佛祖来说，结果都一样。天庭和西天也没什么损失……以后，他们也不会知道。” “而真君，则非但无过，还会有功。” “更何况，那猴子和独孤凡本就偷了玉鼎真人洞府，玉鼎真人乃是真君的师尊。我若是不说，有谁知道那猴子一身八九元功是受教于真君你还是偷自玉鼎真人。” 二郎真君面露为难，沉吟在那里。 一双手缓缓握紧，又缓缓松开，不知几次。 太白又是一拜，嘴角微笑。 “真君若是答应，还可收得三枚舍利子，其内蕴含楼至毕生修为。” “如今真君已至三星点穴，若是多了这三枚舍利子，未尝不能升入四星点穴……” 太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抬起头，直直看着站在那里的二郎真君。 许久，二郎真君双手终于握紧，两眼中迷茫不再，轻叹口气。 “那便听太白所说。” 说完，转身向后走去。 走了两步，二郎真君停了下来，又沉声低语了一句。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道。” 太白闻言弯腰一拜，恭敬出声。 “小仙明白。” 手中的玉如意，在夕阳下闪着红芒。 第九十二章 残念 我最终还是就着那夕阳，睡了过去。 梦里，我梦到了紫霞。 依旧是桃园子里。 只是这次，她是那只妖凤。 我正坐在树枝上摘着桃子，天边的夕阳那里，一只紫毛妖凤顺着夕阳朝我飞来。 一时间，我分不清那是紫霞还是夕阳。 我看着紫霞化作的妖凤，一脸迷茫。 “紫霞……” 我喃喃低语。 妖凤没理我，在空中扇着翅膀扑打着，绕着我飞了一圈，便落到了我在的树枝上。 在我身边静静坐好。 我伸手想摸一下她的一身紫红色的羽毛，却忽然感觉地动山摇一般。 “猴子，醒醒。” 独孤凡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打个哈欠，心说许是睡得姿势不好，有些腰酸背痛。又转头看了看独孤凡。 却见独孤凡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叹了口气。 “猴子，你的事儿，我帮你做完了。算是还了你上次帮我取得升麻的人情。” “接下来，算我多事。我……还要求你帮我做一件事儿。” 独孤凡声音有些干涩，似是不好意思。 我揉揉脑袋，朝独孤凡点点头，“你说。” 独孤凡朝我笑笑。 “你能不能带着剑逍遥，和我回一趟九生府。” “我要……导出小九留在斩仙剑中的残念。” 我见他眼中带着一丝落寞，也隐着一丝激动。 我点点头。 “何时去？” “现在。”独孤凡转身扔出玉碟子，牵着黑驴子踏步走了上去。 然后独孤凡又张罗着狼人书生剑逍遥几人也走上了玉碟子。 “猴子，来。” 独孤凡朝我招手。 我揉了把脸，算是彻底醒了觉，也走了上去。 不多时，风声呼啸。 “大圣大圣，我们去哪儿？”狼人看独孤凡也不言语只顾架着玉碟子往西掠去，便有些不安的抬头朝问道。 “九生府。” 我回道。 狼人哦了一声，便没了反应。 一旁的剑逍遥倒是神色一凛，有些凝重。 “这九生府一向是散仙独孤凡住处。难不成，就是那九天玄女的凡间住处？” 我点点头，说应该是吧。 我想起那幻景中，悬崖边上的九座石碑。 剑逍遥点点头：“也好，在那里导出九天玄女的残念，把握会大上许多。” “怎么说？” 我有些好奇的问剑逍遥。 剑逍遥叹了口气：“那九生府与九天玄女的九世都有因缘，想来是聚集了九天玄女的九世轮回之力。” “在那里，剑中残留的那一丝残念，不易散去。”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半夜，风中带着些许微凉。 我紧了紧腰间的虎皮裙，抬头看了看那满天星辰。 ………… 第二天，天色方亮，独孤凡已经驾着玉碟子，悬在了九生府上方。 海风微咸，我看了看东方的海面，旭日方升。 将那海面照射的一片金黄，波光荡漾很是晃眼。 我看到独孤凡皱眉看着下方的九生府思索许久，似在回忆着什么…… 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心里一动，连忙出声询问。 “独孤凡，你不会又……” “嗯。”独孤凡沉着脸，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钱币。 “上次用升*布阵滋养小九的魂魄失败之后，我又喝醉了，不知道布置了多少阵法……” 独孤凡一脸茫然。 我也一脸茫然，伸手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牛逼。” 一旁的书生狼人和剑逍遥呆呆站着，一脸不解的看着我和独孤凡这谜一样的交流。 然后，独孤凡站在玉碟子上，朝下面九生府随手扔下一枚钱币…… ………… 最终，我和剑逍遥狼人书生站在玉碟子上，静静地看独孤凡扔硬币从清晨一直扔到了中午。 最后一枚硬币落下，终于是安然无恙的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声音。 我们几人神情一震，有些激动的看向独孤凡。 独孤凡轻吟一声，转身朝我们回头笑笑。 “不好意思啊……耽误了些许时间。” “不过还好，已经找到了。” 声音中还带着几分歉意。 我和剑逍遥连忙说不急不急，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狼人也是激动地傻笑。 妈的海风真大，一上午都给我吹成傻x了。 最终，独孤凡终于是带着我们落在了九生府的岛上，走在前面牵着驴子，领我们顺着小路往洞府走去。 狼人和剑逍遥书生都是第一次来，我看他们好奇的打量四下，赶紧警告几句，让他们紧跟独孤凡，离别的东西远点。 这里危机四伏，指不定在哪儿独孤凡就布下了一个阵法。 按理说，这货布阵法就布阵法。关键是他布完之后，醒了酒就自己都不记得布置在哪儿了。 我曾亲眼看到，他有次被自己布置的阵法炸上了天。 “狼人，别碰那棵草！千万别碰！” 我看狼人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一脸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狗尾巴花，给我吓得脸色青白。 “大圣说笑了，就一株小草，能有什么危险？” 狼人呵呵笑着，伸手拔了下来。 我呵呵笑笑，迅速卧倒在地。 “轰隆！” 晴天一声霹雳响，只见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待四周安静下来，我抖落身上覆盖的泥土，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 剑逍遥、书生也从地上纷纷爬起，独孤凡站在前方不远处，一脸好奇的望向这边。 却见那傻x狼人一身焦黑，似是被雷火轰过几遍，就连那尾巴上的毛都卷了起来。 就炸成这样，狼人还保持着拔草时的样子，一动不动。 “这狼人运气不错。只是一重雷霆阵法，威力不大。” 独孤凡淡淡加了一句。 经过这次时间，剑逍遥几人终于是老实下来，紧紧跟在独孤凡身后。 片刻之后，独孤凡对着面前的洞府，拍了拍身旁驴子脑袋，叹了口气。 “到了，此地便是九生府。” 说着，走上前去。 又看着那块竖在洞口前的石碑又发了会儿呆，抚摸了几下才走进了洞府。 顺手还把那发呆的黑驴子拴在了洞口。 “你们也进来吧。” 独孤凡张罗道。 我点点头，带着剑逍遥几人走了进去。 入内，布置依旧，还是一张席子，五个蒲团，外加几把椅子。 只是上次走时，那些枯萎的升*和叶子依旧散乱在地上。 “先办正事儿。”独孤凡说着，清理出一片空地，“剑逍遥，你看此地如何？” 剑逍遥点点头。 “可以。” 独孤凡闻言笑笑，撸了撸那一头乱发。 许久，叹了口气。 “那便开始吧。” 【明天正式上架。之前也发过说明了，不再多说。不方便订阅的，可以盗版，我不排斥，但是也不提倡，希望大家尽量订阅。】 【今天呢，一个认识蛮久的作者朋友，叫做月月，做心脏移植手术。手术已经做完了，出了病房至今还没醒，希望大家能祈祷一下，在评论区说一句，月月加油。谢谢。】 第九十三章 白衣粉衣 剑逍遥嗯了一声，伸手从腰间取出青云剑，连着剑鞘一同插入地面。 退后几步，便要两手掐诀。 一旁的独孤凡却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两眼瞳孔一缩，伸手道，“逍遥老弟，先一等。” “怎么了？” 剑逍遥有些疑惑的皱眉看着独孤凡。 独孤凡面色犹豫，两手搓在一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独孤凡露出如此紧张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独孤凡犹豫的说道，似是不太确定。 “似乎，除了这斩仙剑上，小九她还留了一些残念在我的阵法之中。” “我每次布阵，小九的幻像都会出现在阵法之中看着我……猴子是知道的。” 说到这里，独孤凡看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当年阵法中那个白衣女子，我的确见过。 “之前我只当做是我的一丝执念所化……现在想来，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似乎，那是小九临死前留下的残念。” 独孤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 剑逍遥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你先摆个阵法出来看看。” “若是那阵法中的果真是另外一丝残念，与这柄斩仙剑中的残念相融，那么我导出残念的把握便更大了几分。” “导出的残念，也更不易消散。” 剑逍遥话音刚落，独孤凡便拽下腰间那串符纸，开始布置起来。 我拉着狼人和书生蹲在一旁，拄着腮看着两人忙碌。 不多时，独孤凡已然摆出一个颇为简陋的阵法，退后几步对着剑逍遥点点头。 “此阵乃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阵法，有些聚拢灵力的功效，布置也比较简单。” “逍遥老弟且看。” 独孤凡说完，两手掐诀，全身仙气一阵。 那阵法光芒流转，已经运转了起来。 其中，缓缓出现一个白衣女子，两眼静静地看向独孤凡。 眼中满是爱意。 一时间，独孤凡愣在了原地，和那女子四目相对。 目光幽幽，似是跨越了千年。 许久，白衣女子叹了口气，苦笑着看着独孤凡，朱唇微启，似是说了什么。 只是却没有声音传出。 我看着那女子的口型，认了出来。 “天命已定，放下吧。” 独孤凡突然癫狂的轻笑出声，两眼血红的盯着女子，一头乱发飞舞。 “放下，你叫我如何放下……” 独孤凡伸出一只手，遥遥伸向阵法中白衣女子的幻象。 我见他浑身颤抖起来。 “本应死的，是我。” “你改了我的天命，现在又来教我天命不可改？哈哈……既如此，我偏要试试。” “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改得！” 独孤凡说完，伸手从腰间一把拽下那就葫芦，一口气喝了几大口。 一身仙气吞吐，已经有些紊乱迹象。 阵法中那白衣女子轻叹口气，转过身去了。 独孤凡把酒葫芦扔在一旁，抹了抹嘴，深呼口气。 “逍遥老弟，这是残念么。” 独孤凡转身朝着剑逍遥两手抱拳。 剑逍遥抬头看了看那阵法中的女子，点了点头。 “的确是一丝残念……如此，导出残念的把握更大了几分。” “这丝残念倒是有趣，竟是寄托在你身上。” 剑逍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独孤凡，似乎懂了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寄托在人身上的残念，想来……” “应是那女子爱你如斯，至死都放不下你。” 剑逍遥静静地看这独孤凡。 许久，独孤凡叹了口气。 我见他眼中多了一抹晶莹。 “接下来怎么做。”独孤凡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抬头对着剑逍遥淡淡说道。 剑逍遥抬头看了看那插在阵法正中还未拔出的斩仙剑，嘴角笑笑。 “那位置倒也刚刚好。” “事已至此，你只管全力运转这阵法，剩下的交给我。” “若是一切顺利，待到三天之后，这女子残念便能导出。” 独孤凡点了点头。 “那便开始吧。”剑逍遥朝着独孤凡轻声吩咐，一脸严肃，“对了，一定要保持阵法平稳，不能出现半点波动。” “否则，前功尽弃。” 剑逍遥声音冰寒。 独孤凡点点头，转头看向我：“劳烦猴子和狼人给我护法了。虽说这九生府附近没什么敌人，却也难免偶尔有些不开眼的小贼。” “放心，你欠我的人情也不差这一个了。”我笑笑，算是应了下来。 独孤凡面露感激的朝我深深一拜，深吸口气。 我见他转过身去，看着那阵法中的白衣女子惨笑一下，轻喝一声，一身仙气鼓动，睁大双眼、一脸严肃的开启了阵法。 剑逍遥也手掐灵诀，口中念念有词，一身紫色灵力缓缓逸入阵法之中。 渐渐地，自斩仙剑上也浮现出一个女子，与那阵法中的白衣女子遥遥相对。 那女子与白衣女子长相相同，却是粉衣。 阵法中的白衣女子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原本背对着众人的身躯缓缓转了回来，两眼冰冷的看着那出自斩仙剑中的粉衣女子。 眼中，竟是起了杀意。 “怎么回事儿？”狼人嘀咕一句。 话音未落，那阵法中的白衣女子朝着那斩仙剑上的粉衣女子遥遥拍出一掌。 “死。” 我看清了阵法中女子的唇语。 那斩仙剑上的粉衣女子身形淡薄了几分。 “小九？”独孤凡红着眼睛，满是不解的对这剑逍遥嘶吼出声，“逍遥老弟，怎么回事儿。” 剑逍遥也皱眉思索，喃喃低语。 “难道这两道残念不是同一人所留，怎么会相互攻击……” “不对。”剑逍遥瞳孔一缩，“这两道残念都是一人所留……可是，此人当时心思复杂，不得已一分为二……” “独孤凡当时在化生寺地牢，还有一些与这九天玄女有关的事情没说完。” 剑逍遥眼中恍然，转头对我冷喝出声。 “猴子，入阵！” “啊？”我挠着头，一脸懵逼，心说你们凝聚残念关我屁事。 “你入阵中，两手分别置于那两道残念之上，便能听到她们话语。” 剑逍遥语速极快。 “同一主人的两道残念互相攻击，事必有因，我们得先弄明白才能继续融合，否则这两道残念怕是会一同消散。” “还不快去！” 剑逍遥冷喝出声。 阵法之中，那斩仙剑上的白衣女子也正在抬手，似是想要一掌打回去。 独孤凡没说话，却是红着眼睛看我一眼，如同哀求一般。 “罢了，去便去。” 我起身跳入阵法。 眼前一阵恍惚，再看去时，只见那两道化为女子的残念已在身旁，一左一右相对而立。 两人看向对方的眼中都是杀意。 “都是一个主人的两道残念，何必非得互相残杀呢。” 我嘀咕着，伸出两只手，缓缓搭在两人肩膀之上。 入手，一个冰凉似雪，一个温暖如阳。 阵法中的那个出自剑逍遥身上的白衣女子，顺着那冰凉的触感传来的，还有一种无情之感。 而那斩仙剑上的粉衣女子，温暖之中则是带着一抹温存与不舍。 “杀了她！她还爱着凡儿。” “救我！她要断了凡儿的念想。” 两道意念同时传来。 第九十四章 一世纠缠 那两道残念如一冰一火，沿着我胳膊，直直朝着我脑中袭来。最终，同时到达我的脑中。 一时间，我只听耳中一阵轰鸣，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却愣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处悬崖，悬崖的那头儿，是一处斜阳正浓，红芒四射。 微风吹过，身后的树林发出哗啦声响，鸟雀轻吟。 我看了看四周，想起来这地方独孤凡曾带我来过。 九生府内也有与这地方一般无二的一处幻境，只不过幻境里多了九座石碑。 悬崖边上，一粉一白两道倩影相对而立。 却均是冷面寒霜的看着对方。 许久，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带着丝苦笑。 “你爱他，就该与他断了联系……化作无情。” “当年主人便是如此。” 说罢，低头看了看地面。 粉衣女子脸上浮现出些许哀愁。 “可……主人说过，唯愿相伴一世。” “主人至死，也一直念念不忘独孤凡。” 白衣女子闻言，呵呵冷笑了几下。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可是，最终你被主人封在了斩仙剑中，而我却被主人寄在了独孤凡身上。” “最终，主人还是无情。” 白衣女子直直看着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不说话了，轻咬嘴唇，转头看着天边那一抹夕阳。 许久，我看到她眼角有泪。 “当年你我两道执念在主人体内纠缠不清，不知惹出了多少是非。想不到如今主人已死，你我还要再做纠缠。” 白衣女子轻叹口气。 “也罢，今天你我做个了断，也算绝了那独孤凡的念头。” 说完，那白衣女子两掌成刀，莲步轻移，向那粉衣女子攻去。 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却见那粉衣女子出手之间慢上白衣女子几分，不多时便挨上几掌，已落入下风。 我虽不懂这些，但也知道不能让那粉衣女子被白衣女子打死，当下也是跃到两人之间拉着架。 那白衣女子发了疯一般杀将起来，我却是有些拦不住他。 而此时，阵法外，独孤凡和剑逍遥也听了我在阵中自言自语，将那两个女子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两道残念却是一道无情，一道有情。” 剑逍遥皱眉沉吟。 “如此的话，据门派典籍中记载，便要取一枚佛祖手中的化念丹，将两道残念中和在一起……” 独孤凡闻言，连忙问道：“那化念丹从哪儿得？你身上可有吗？” 剑逍遥摇摇头。 “那化念丹乃是天下少见的宝物，唯独四大菩萨和佛祖才能炼制，哪怕是当初我在三清道教，却也从未见过。” “只是隐约知道……西天灵山应该有。” “可是，如今情况紧急，却来不及去西天灵山现抢。” 剑逍遥叹了口气。 独孤凡愣在那里。 “那若没有化念丹，会怎样……” 独孤凡呆呆的说道。 剑逍遥看着阵中的两道倩影和一只猴子，面露苦涩。 “那两道残念便会互相攻击，直至灰飞烟灭。” “就算那猴子，也是阻止不了。” 剑逍遥又叹了口气。 独孤凡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眼中满是绝望。 然而，就在此时，洞府外缓缓走来一道倩影。 青衣长发，腰间系着一柄长剑。 一柄……我很熟悉的剑。 青衣倩影很是不耐的一脚踢爆挡路的阵法，朝着洞府内大声喝道。 “拐走紫霞的那只死猴子在里面吗？” 河东狮吼。 中气十足。 ………… 我勉强拦住白衣女子。但那白衣女子气势凶狠，出手之间尽是杀招，我却也坚持不了多久。 那粉衣女子躲在我身后，嘴角已有丝丝血迹，在那儿瑟瑟发抖。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 “主人说过，要想那独孤凡活下去，必须让独孤凡忘了主人。” “主人化作无情，终于救下了独孤凡。” “如今你又怎可逆主人心思！” 粉衣女子躲在我背后，不敢说话。 白衣女子气息一震，竟是将我震了出去，然后直直扑向那粉衣女子。 竖掌成刀，指尖为锋，瞬息刺向粉衣女子咽喉。 我倒在地上看到这幕，心里说声不好。却也无能为力。 然而，下一瞬，却不见粉衣女子有丝毫伤势，那扑来的白衣女子透体而过。 “怎么回事……” 白衣女子转过身看着粉衣女子，一脸不解。 紧接着，一脸不解变作了震惊。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白衣女子和粉衣女子诡异的向着对方缓缓移去，似乎是有一种无形的力在推着两人一般。 随着两人渐渐靠近，白衣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抹怒火含在眼中。 “可恶，化念丹……我不要与她化在一起。” 白衣女子咬着牙说倒。 然而，饶是她如何挣扎，却依旧朝着粉衣女子移动。 眼看两人之间距离已只剩一尺。 “此番，多谢公子。” 粉衣女子朝我躬身一拜。 我摆摆手说客气了，独孤凡也算是我的朋友，他的忙我自然会帮。 “对了，不必叫我公子，我又不是人，叫我猴子就行。” 粉衣女子朝我笑笑，与白衣女子缓缓融合在一起。 两人身影重叠，渐渐化作一个光团。 我见那光团内光华流转，隐隐有丝气息，看起来煞是好看，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却不想一股吸力猛地出现，拉着我手就往里拽去。 我挣扎几下，那光团却如黑洞一般，将我生生拉了进去。 我眼前一片幻象变化。 许久，幻象变化停了下来。 这里似是一处洞府门口，有些眼熟。 四周却是树木青翠，鸟语花香，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兽吼。 两个身影正坐在一处洞府门前的石凳上，在面前石桌上的棋盘上厮杀着。 我走近看去，却是一个白衣女子与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正在说笑着下棋。 那白衣女子，分明与之前那残念化作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样，此时眼中却满是柔情，一脸春风的看着眼前青年。 那青年样子有些陌生，却是生的剑眉星目外加肌肤似雪，一身白衣华服衬的气质出尘，生的正含笑的伸手压下一枚棋子。 我见那青年眉眼有些熟悉，不禁仔细看去。 许久，我叹了口气。 那青年的样子，正是独孤凡，只不过没了那身落魄衣服和一头乱发。这一身华服加身，竟是让我认不出来。 如此看来，独孤凡年轻时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两人似是看不见我一般，一边说笑一边下着棋。 许久，年轻时的独孤凡按下一枚棋子，对着白衣女子嘴角微扬。 “小九，让你不好好用心，你又输了。” 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满是溺爱。 小九却是黛眉轻蹙，撅起嘴巴似是不服气一般，气鼓鼓的瞪着独孤凡。 “哼，谁说我不用心，我昨天背了一天的棋谱……”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对推演之事有这么高的天赋啊。” 说到后面，小九声音却是如蚊一般。 看向独孤凡的两眼，满是崇拜。 “凡哥，如今你修为已至聚神婴巅峰，当属仙阶以下第一人，怕是不日便要渡劫飞升了吧。” 小九忽然问那独孤凡，语气中满是不舍。 独孤凡点点头，原本温柔的脸色却渐渐阴沉下去，似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心里。 许久，独孤凡叹了口气。 “渡劫飞升之事，我近日用阵法推演，却也推演的七七八八了……” 独孤凡说完，便呆呆的看着地面。 我见他眼中藏着绝望。 小九一听很是开心，却没看到独孤凡眼中深藏的绝望，爬在桌子上拄着脸，一脸羡慕的看想独孤凡。 “凡哥这么厉害，天赋堪称天下第一，推演心思也是绝顶，怕是那些天上的大神仙都会抢着要凡哥，倒是不知凡哥会成哪品天仙？” “到时，可别忘了凡间还有个小九，一定要经常下凡陪小九啊。” 独孤凡呵呵笑笑，伸手摸了摸小九的一头长发。 “不会忘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小九的。” 【今天联赛复赛第一天……求票求票】 第九十五章 死劫【为楚楚加更】 眼前再次一花，已是深夜。 我听到洞府中传来一声叹息，便踏步走入洞府。 “还是不行……” 独孤凡盘膝坐在地上，符纸散乱一地，整个人红着眼睛，一身出尘气质早已消失。 两眼之中，满是焦躁。 “天命，天命。我修至巅峰，竟是天生绝命。” “这天劫对我来说，是一道死劫。” “无法可破……” 独孤凡惨笑几声，又愣愣的呆在原地许久，这才慌张的收起散乱在面前的符纸。 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不信邪的重新摆开阵法，在那儿推演起来。 我听见他喃喃的自言自语。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要成仙，我修行至今，只为成仙。如今就差一步……” 独孤凡似是魔怔了，兀自在那儿疯狂推演。 洞府深处一间卧房传来响声。 独孤凡猛地停了下来，紧接着快速收拾好那堆符纸。 片刻后，独孤凡安静盘膝坐好，眼中的焦虑被深藏起来，又成了那个出尘的翩翩公子。 “凡哥，你还不睡啊。” 小九穿着一身闲散里衣，揉着朦胧睡眼，趿拉着脚走了过来。 嘴角还有口水，分明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哦，我再梳理一下灵力。” “最近修炼许是有些频繁，一身灵力不时波动，似是不久便要渡天劫了。” 独孤凡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只是眼中深藏的焦躁丝毫未减。 小九打个哈欠点点头，“那恭喜凡哥……白天那蜂蜜水喝多了，小九去撒个尿。” 小九倒是丝毫不避讳。 说着，便朝洞府外一步步走去。 不多时，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水流声…… “整日像个小孩子一般，若我不在，小九如何才能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水声，独孤凡无奈笑笑。 片刻后，小九又趿拉着脚，一步步往卧房挪去。 经过独孤凡时，还不忘亲独孤凡额头一下才继续往卧房走去。 “早一点睡啊。” 小九嘱托着，就要进卧房。 “等一下。”独孤凡忽然轻声说道。 小九揉着脖子，转过身来睡眼朦胧的看向独孤凡。 “凡哥？” 独孤凡静静坐在那里，笑着看了小九许久，终是轻叹口气，摆了摆手。 “睡吧。” “睡咯。”小九应了一句，走入卧室，不多时已传来小小的呼噜声。 独孤凡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眼中焦躁更甚。 “我不能死……小九心性至纯，没了我断断不行。” “我得活着，我得照顾小九。” “这天劫虽说死劫……却一定有法可破。” 独孤凡慌乱的摆开阵法，在那儿着了魔一般推演起来。 不时哈哈大笑，不时疯癫一般自言自语。 不时，无奈的流着泪。 一夜就这么过去。 独孤凡就如同发了疯，在那儿摆弄了一夜。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也不觉疲惫，独自看了独孤凡一夜。 待到洞口外的天空露出一丝亮光，东方渐白之时，独孤凡终于停下来摆弄，也不说话，就那么两眼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阵法。 阵法之中，一张符纸上缓缓显出两个字。 “小九”。 独孤凡两眼中一片茫然。 “我破除死劫的生机，在小九？” 独孤凡声音中满是不解。 “此地乃为九天玄女遗留下来的福地洞天……我原本以为，我的生机会在这福祉中，与九天玄女有关。” “可怎么会是小九……她心思单纯,平日贪玩无心修炼，至今不过是个结金丹的修为，又怎能使我在天劫下活下来。” “难不成，我推演错了？” 独孤凡说罢，再次摆弄开来。 片刻后，独孤凡两眼盯着面前的符纸，一脸茫然。 符纸上，依旧是两个字。 “小九”。 独孤凡摇摇头，重新摆弄。 “小九”。 重新摆弄。 “小九”。 再次摆弄。 “小九”。 ………… 我看着独孤凡从黎明一直摆弄到上午时分，片刻未停。 他眼中疑惑愈深。 符纸上，始终都是“小九”。 独孤凡低头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到底是什么意思……小九她不过是个结金丹，断断帮不了我。” “我不懂。难不成这一丝生机便要断送……” “天亡我也。” 独孤凡眼中一片惨然，整个人向后仰去倒在地上，两眼直直看着天花板。 卧房内传来几声响动，想来是那小九睡到现在终于醒了过来。 独孤凡倒在地上也不动弹，只是连忙闭紧双眼，呼吸匀称，竟是原地装睡。 我被他这反应能力惊了一跳。 片刻，屋里窸窸窣窣一阵之后，小九才揉着下巴，迷迷糊糊的从房间里走出。 我看着她那光滑的大腿…… 啊呸，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竟然没穿里衣，就围了个肚兜出来了。 我一愣神，赶紧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我心说独孤凡真是委屈了，要照顾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却听小九一步步挪到独孤凡身边，似是很无语的叹了口气。 “这地上全是符纸，乱糟糟的，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许是凡哥昨晚修炼得太晚，身子乏了。” “凡哥自修道以来一心修行，如今为了渡劫成仙不顾身体，累成了这般样子。也是情有可原吧。” “算了算了，好好睡吧。” 小九说着，使了个术法将那独孤凡凭空托起，缓缓托到了卧房。 片刻后，小九却又走了出来，身上已穿上了一袭白衣似雪。 “洗漱洗漱，还有早点。” “唔，对了，小黑早上还没吃草，还得先给它喂草。” 小九不住嘴的喃喃自语。 洞府外传来一声黑驴子叫，却是从林子里跑出只驴子，正摇头晃脑的盯着小九。 似是在责问今天的草料在哪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独孤凡私下里瞒着小九布阵推演了不知多少次。 结果，每次都是两个字。 “小九”。 每次，他都越发急躁不安。 而那小九却每天都天真烂漫的和独孤凡玩耍，丝毫察觉不到独孤凡暗中的紧张。 在她眼中，独孤凡乃是不世出的天才，修炼天赋与阵法悟性皆是天下无双，想必渡劫成仙只如举手一般轻松。 平日里，她已经给独孤凡商定好了成仙后要去跟随的大仙，便是太上老君。 听说那太上老君法力无边，在天庭也是地位崇高，更是精通炼丹，在小九心里也的确只有太上老君才配得上她的凡哥。 殊不知，她的凡哥天生绝命。 这天劫，便是独孤凡的死劫。 我静静地看着两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三天后的一天正午，阳光普照。 独孤凡手指掐诀，粗粗一算，终是轻叹了一声。 我见他眼中已是绝望。 “小九，过来。” 独孤凡伸手唤过正在洞府外与黑驴子玩耍的小九。 小九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嬉笑问道：“凡哥怎么了？” 独孤凡伸手揉了揉小九的俏脸，又理了理她那已经沾上尘土的白衣。 “凡哥有事出去一趟，小九一个人在家乖乖的。” “傍晚时分，我便能回来了，到时给你带蜂蜜水喝。” 独孤凡笑笑。 我见他眼中满是不舍。 小九点点头，嬉笑着亲了独孤凡一口，说声凡哥最好了。 讲真，我在这儿连着看了三天这种花式虐狗，只感觉自己差不多废了。 “一等，我还有几句话嘱咐你。” 独孤凡忽然一把拉住想要重新出去玩的小九，自顾自说道。 小九哦了一声，看着独孤凡等着下文。 独孤凡叹了口气。 “以后懂点事儿，你性子单纯，不懂人世间冷暖。” “若是一天凡哥不见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独孤凡伸手搓了搓小九的头，搓乱了一头长发。 小九捂着被独孤凡弄乱的长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独孤凡点了点头。 独孤凡看着小九，呵呵笑笑，片刻后终于是呼了口气，向着洞府外走去。 “走了。” 洞府外，金光万丈，太阳正好。 【联赛求票啊！】 第九十六章 天命，不可违 悬崖，云海，树林。 独孤凡来到了那个悬崖。 我一路跟着他，已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算算时间，天劫差不多该来了。” 独孤凡站在悬崖边上，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云海翻腾，徐徐说道。 声音不喜不悲。 “死劫……我的天命。” 独孤凡叹了口气，微垂的两手缓缓握紧。 “自古修行一事，讲究顺天而行。” “想我独孤凡，一生顺天而修，只为成仙。到头来，却是天生绝命。” “天命如此，我还顺他妈个天命！今日，老子非要逆天而行，看看是你天命压过我，还是我逆了你这天命！” 独孤凡说着，怒目圆瞪。 渐渐的，云海中翻起一片乌云，其上雷光闪烁。 “来了。” 独孤凡眼神一凝。 却见那乌云自白茫茫一片云海中缓缓浮出，最终竟是遮天蔽日一般大小，缓缓朝着独孤凡飘了上来。 “如此巨大的劫云……似是传说中的荒古雷火。” 独孤凡看着那片乌云，瞳孔一缩，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许久，缓缓叹了口气。 “怕是有些难了。” 独孤凡轻声道。 片刻后，那劫云已经停在了独孤凡头顶，其上雷霆遍布，伴着火光乍起，似是随时都会有一道雷霆劈下。 独孤凡看着那悬在头顶的黑云，脸色凝重。 先前独孤凡已在这悬崖上布置七七四十九道阵法，皆以防御为主。 环环相扣，层层叠加，最终形成了一道大阵。 那大阵的防御之力，饶是我看了都心惊胆战，自忖怕是三天三夜我都打不碎丝毫。 我倒也没想到独孤凡未成仙之时，对阵法造诣便有如此之深。 独孤凡站在阵法之中，直直看着那劫云上的雷光，丝毫不避。 而此时，九生府中，小九喂完了驴子，转身离开时却在驴槽子里扫见一块漆黑的腰牌。 黝黑古朴，却也不知是何材料，就那么躺在了驴槽子里。 “咦？之前倒是没有见过这东西呢。” 小九嘻嘻笑着，好奇的捡了起来。 其上书有四个大字。 “九天玄女”。 小九拿起腰牌仔细端详，眼中渐渐泛起迷茫。 身后的洞府门上，隐隐出现一个匾额。 “九生府”。 ………… 独孤凡一身灵力吞吐不定，蓄势待发，似是已经做好准备。 但我见那劫云铺天盖地一般，将方圆百里已经完全遮盖，就连天色都如同夜晚一般黑暗。 黑暗中，但见那劫云上的雷火光芒隐隐，韵着无尽威压。 “这天劫，独孤凡怕是抵挡不住。” 我私下里暗暗揣度。 相传，有一种天劫，只存在于上古之时，名为荒古雷火。 此天劫的劫云要比寻常天劫大上不知几倍，但更可怕的是，那劫雷之上韵着洪荒地火，威力不知比寻常天劫高出多少。 是以，哪怕是一般的天仙，对这种天劫都是束手无策，何况一个凡阶的巅峰。 也因如此，自古以来，这种荒古雷火的天劫从未有人渡劫成功。 有人说，那些渡劫者乃是天生绝命。 而这天劫，便是他们的死劫。 而眼前的天劫， 独孤凡看着那天劫，嘴角惨笑一下，紧接着似是不服输一般轻喝一声，如挑衅那天劫一般。 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碗口粗细的雷火朝着独孤凡狠狠劈来。 那雷火劈在阵法上，却见阵法晃荡了几下，竟是硬硬承受了下来。 “好厉害的阵法。” 我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那阵法。 然后，却听那劫云又是一声毁天灭地的巨响，三道雷火同时劈来。 独孤凡脸色一凝。 那阵法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不过多了几道裂痕。 然后，九道碗口粗细的雷火，在黑暗中利剑一般，直直刺向那已经摇摇欲坠的阵法。 眨眼间，已至面前。 在九道雷火面前，那阵法如同摆设一般，应声而碎。 那九道雷火威力不减，瞬间劈在独孤凡身上。 独孤凡费心聚拢的那一身灵力，瞬间崩溃。一时间但见那雷芒吞噬了独孤凡，光芒刺目。 片刻后，雷芒散去，我见他身上华衣被劈的粉碎，身子踉跄的退了几步。 胸口起伏，一声咳嗽，带出几口鲜血。 “我不能死。” 独孤凡咬着牙撑住身子，擦干了嘴角血迹。 “我要成仙……” 独孤凡缓缓抬头看着天空。 劫云一顿翻滚，其上雷火聚集，似是在准备着什么。 下一瞬，但见二十七道雷霆直直劈了下来。 独孤凡整个身影隐在了雷霆之中。 透过雷霆，我见他面带惨笑。 毁天灭地的雷声下，我已听不见他的笑声。 雷霆散去，却见独孤凡已经站不住了，双膝跪地撑在那里。 地上鲜血刺目。 “我还是……” “成不了仙。” “天命……咳咳，天命。” 独孤凡咳嗽着，带出更多鲜血。 语气中满是不甘。 劫云又聚拢起来，其势比之前都要大上几分。 我看独孤凡如此，心知他怕是挨不住这一道天劫了。 我有心帮忙，但此时我身为虚幻，别人看不到我，我却也做不了别的事。 当下，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孤凡。 “我，终究逆不了天命。” 独孤凡叹息一声，闭上了眼，如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 三十六道雷火齐齐落下。 一时间，天崩地裂一般。 雷鸣之声毁天灭地。 透过雷光，我隐约看到独孤凡的身躯破碎在光芒之中。 许久，雷鸣散去。 那独孤凡所在的土地早已崩塌。 崩塌的土地中，我见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神婴，正趴在地上。 神婴样子与独孤凡一般无二，如同一个缩小了的独孤凡，此时却很是狼狈，身上多了不知多少裂缝。 似乎稍微一碰，便会碎掉一般。 天空中的黑云隐隐翻腾，似在酝酿下一波雷火。 已只剩下神婴的独孤凡艰难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惨笑着，两眼直直的看向那雷云。 “罢了……” 独孤凡叹了口气。 我看他眼中一片绝望，还带着丝丝解脱之意。 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 这响声惊天动地一般，比那天劫雷火也不逞多让。 乌云笼罩的黑暗中，远处一座小岛上射出雪白的光芒。 独孤凡躺在地上看着劫云，苦笑几分，徐徐闭上了双眼。 我却没管他，只是皱眉打量着那远处的小岛。 我记得……那里是九生府的方向。 那白色光芒让我很是熟悉。 天地灵力疯狂的朝着九生府那里涌去，竟是如潮水一般。 潮水中间，是一个白衣女子。 “轮回之力……” “九生府有变。” 独孤凡猛然睁眼，语气中满是惊异。 潮水中的白衣女子似乎察觉到这边的天劫，紧闭的眸子微张，转头朝着这里遥遥望来。 只一眼，便乱了心神。 白衣女子脸上的平静不再，只剩下了眸子中的惊慌，一双俏眼直直盯着已经末路的独孤凡。 “小九……” 独孤凡的神婴瞳孔一缩。 “不，这是……九天玄女。” “怪不得，怪不得我推演出的一线生机是小九。” “原来小九竟是九天玄女的第九世……” 独孤凡语气中带着恍然。 却更是无奈。 他转头看向远处悬在九生府上方的小九，苦涩一笑。 “我天生绝命，你九世成仙……天命，天命。” 独孤凡喃喃笑道。 远处身处轮回之力之中的白衣女子看着独孤凡，愣在了那里。 劫云上，四十五道雷火一齐劈下，末日一般。 独孤凡闭上了眼。 然而我却看到，一道不下于劫雷的白芒自九生府直直射来，速度甚至还要快过那劫雷几分。 然后，一道倩影挡在了独孤凡身前。 天劫落下。 那白衣与满天雷光连成一片，唯独那迎风而起的漆黑长发黑的耀眼。 腰间，一块古朴腰牌黝黑发亮。 “九天玄女”。 许久，雷火散去。 白衣女子跪在地上，背后被雷火劈的血肉模糊，却忍着疼痛缓缓松开了双臂。 我见她怀里，独孤凡安然无恙，却是瞪着眼盯那女子。 “你为何救我。” 独孤凡冷冷说道。 女子惨笑一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我天生绝命，这是我的死劫，也是我的天命。” “你是九天玄女，如今积攒了九世轮回之力，正待一举突破至大罗金仙，与四御齐列……” “你何必妄图逆命救我，还是速速离去吧。” 独孤凡眼中一片冰凉，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女子呆在那里许久。 “我，我是小九啊。” “凡哥你……”女子张了张嘴，愣在那里。 独孤凡笑笑。 “你别骗我了，小九不过是你第九世的轮回之力而已……” “你是九天玄女，始终都是九天玄女，一直是，将来也是。” “你还是离开吧，我们两个人……各有天命。” 独孤凡说到这里，脸上笑意敛去，自顾自叹了口气，眼中涌出一片落寞。 “天命，不可违。” 独孤凡转过头，看着那满天劫云，低声喃喃。 第九十七章 逆天而行 天空中劫云愈发凝厚，不多时，一片雷芒隐隐聚在了一起。 这天劫之事讲究九九归一，非得劈到九九八十一道不行。 我心说这次应该是五十四道劫雷了。 若没那女子护着，怕是独孤凡就得死在这儿了。 而这渡天劫若是有外人插手，那天劫的威力反而会倍增。我心说若是这女子还替独孤凡挡雷，怕是也免不了重伤。 那女子却是不说话，两手将独孤凡死死抱在怀里，背对着那遮天蔽日的劫云。 劫云上，雷火翻滚。 片刻后，五十四道雷火直直劈下。 我心里一凉。 然而，半空中却是突然出现一道紫衣身影，低喝一声，伸出一只手直直迎向那威猛无匹的雷火。 “给我退！” 一道喝声通天，饶是那雷声毁天灭地，却也遮不住来人的喝声。 迎着雷芒，我看不清楚那紫衣身影的样貌，只感觉那人似是有些苍老。 那人修为不知几何，竟是单手将那劈来的雷火生生接住，只是似乎也不好过，我见他收回手的时候有些颤抖。 叹了口气，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个紫衣白发的老头儿，在空中直直看着独孤凡。 更确切的说，是抱着独孤凡的白衣女子。 “玄女，为师来寻你了。” 老头儿看着后背血肉模糊的白衣女子，叹了口气。 “玄女你这又何苦……此人天生绝命，这一场荒古雷火便是他的死劫。” “而你乃是我座下唯一弟子，地位尊高不说，更是天赋异禀。我传你的九转轮回之术，能使你直升大罗金仙，与四御并列。” “如今你九转轮回之力已成，还不赶紧聚集这些轮回之力，一举突破大罗金仙。” 老头儿皱眉训斥，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白衣女子抱着独孤凡，许久不愿放手。 “我，是小九。我不是九天玄女……” “我只想，帮凡哥渡劫……” 白衣女子低声喃喃，声音颤抖，我见她盯着独孤凡的脸，似是哭了出来。 两眼中满是凄然。 “你莫不是被雷劈傻了！”老头儿愤然大骂，“这家伙不过一个天生绝命的废人，而那小九也只不过是你第九世轮回而已。” “他们，只是你修炼九世轮回之术的一段轮回而已。” “无论是这个人还是小九，都与如今的你没有半点关系。” 老头儿气的一身修为紊乱，伸出一只手指遥遥指着白衣女子，爆喝出声。 “你别忘了，你是九天玄女！” “你的天命是成为大罗金仙，日后成为无上天尊。而这个废人的天命，就是今天死在这天劫之下！” “天命，不可违！” 老头儿叹了口气。 女子怀里，独孤凡那神婴之体不过拳头大小，却也一脸笑意的看着白衣女子，伸手擦了擦女子脸上的泪水。 “我且当你是小九吧。” “小九，听凡哥一句劝，人各有命，凡哥如今死在天劫之下，却也已经认了这天命。” “而你是九天玄女……许是受了第九世的影响，如今才这个样子。以后再想时，却不会再如此放不下我。” “所以，现在放下我吧。” 独孤凡呵呵笑笑，很是坦然。 我见他此时已经放下了之前那逆天命的心思，怕是已经准备好死了。 白衣女子不说话了，徐徐低下头，两只肩膀颤抖。 许久，我见她缓缓抬起头，嘴角惨笑，一脸泪痕。 却也不说话，只是那环绕一身的九世轮回之力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朝着体内涌去，一时之间带动风声呼啸。 “放下便好，待你突破之后，便是大罗金仙。” “为师回去安排安排，再给你寻一个直升无量天尊的功法。到时我三清老祖中便又多了一人。” 老头儿和颜悦色，笑眯眯的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却并不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那老头儿一眼，两眼直勾勾看着那劫云。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头儿两眼一缩，似是明白了什么，愣在了那里。 “玄女，你别干傻事。” 老头脸色一变，出声喝道。 “这家伙天生绝命，今日死于此劫乃是天命。别说你，就算是我，也救不下他。” “你……” 白衣女子没理老头儿，自顾自低下头，朝着独孤凡的神婴嘻嘻笑了一声。 “嘻嘻，小九还是第一次看到凡哥这么落魄。” “竟然连肉体都没了。不过凡哥这神婴小小的，倒也可爱。” 白衣女子话语中，突然恢复了以往的俏皮。 独孤凡看着白衣女子，两眼一愣，朝着白衣女子的脸缓缓伸出一只手。 “小九……” 白衣女子笑了笑。 “以后，凡哥自己一个人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 独孤凡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秒，白衣女子银牙一咬，一掌将独孤凡打昏了过去，把独孤凡那拳头大小的神婴塞在了自己怀里。 “师尊，你老人家说的很对。” 白衣女子缓缓站起，擦了擦嘴角血迹，抬头朝着那老头儿一笑。 “可是……” “我偏要试试，我到底能不能救得了凡哥。” “我到底，能不能逆了这天命！” 白衣女子眼中一片狠厉。 老头儿愣在那里，看了白衣女子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为师知你性子。” “你想做，便做吧.这天劫以因果为源，旁人都是躲好以免沾染因果，你……莫要牵连为师便好。” 老头儿说着，转头踏步远去。 不多时，已经消失于天地间。 白衣女子朝着老头儿消失的方向弯腰一拜，又缓缓直起身来，看着那翻滚的劫云。 劫云上，道道雷火若隐若现。 女子身上九世轮回之力愈加凝聚，与那雷火隐隐相对。 “呛啷”一声，却是那女子抽出一柄蓝色的秀气小剑握在手中。 “斩仙剑……这还是凡哥你帮我起的名字。” “真难听。” 女子似是很不满意一般蹙眉。 我心说姐姐你心真大，这都要被雷劈了，你还有心思抱怨剑名难听。 我正想着，却听一阵轰鸣，六十三道雷火朝着女子直直落下。 那女子抄着斩仙剑，一身白衣似雪，如一道匹练一般迎了上去。 那九世轮回之力，在女子身上隐隐凝聚成一柄尖刀。 这柄尖刀直直朝着那雷火斩去。 一时间，天地轰鸣，光芒一片。 许久，白芒散去。 那女子势若长虹，拎着斩仙剑，站在地上抬头直直看着那无边劫云。 第九十八章 可我逃不出 只是气势虽好，我却见她持剑的右手轻微颤抖着，鲜血从手腕流至剑锋，最终滴在地上。 看着女子样子，似是在强行压着伤势一般。 天空之上，劫云再次翻涌起来。 “该七十二道了。” 我叹了口气。 如今我看这女子样子，再想起那独孤凡日后遇见我时的疯癫样子，心里已是差不多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女子，怕是死在了天劫之下。 一阵轰鸣，七十二道劫雷劈下。 女子惨笑一声，又挥剑迎上。 一时间，整个天地只剩下了雷芒。 雷芒散去时，那女子却已经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拄着剑强自撑在那里。 口中鲜血吐了几大口。 那一身集聚的轮回之力，也是即将崩溃。 “小九，你退下。” 独孤凡声音自女子怀中响起。 “这天劫乃荒古雷火，是我的死劫，纵使你有一身九世轮回之力，却也不能改了我的天命。” “强自撑下去，你也要死。” 独孤凡声音冰冷。 白衣女子面容苦涩，最终缓缓摇头。 “凡哥你如今是神婴之体，即便是一点伤害都会害你性命。” “我又怎能扔下你。” 白衣女子咬着牙撑着剑缓缓站起，身形有些晃悠。 许久，缓缓抬起了剑锋。 剑锋指天。 “凡哥，小九也知，天命改不得。” “但是，凡哥的天命，小九却偏偏要改。” “哪怕拼了一身轮回……” 白衣女子说着，将独孤凡的神婴缓缓从怀里取出，放在了地上。 独孤凡脸色一肃，已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轻喝一声：“小九你别乱来。” 然而话音未落，白衣女子已然持剑冲了出去。 无尽劫云漆黑，其下一袭白衣倩影直冲而上。 那最后的八十一道雷火才刚刚聚拢，便见女子生生冲了进去。 这雷火生于天地洪荒，秉承自在轮回，乃道之极致。哪怕是位列三清的太上老君这种无上天尊都不敢如此冲将进去，更何况这白衣女子并未归位，空有一身九世轮回之力。 当下那白衣女子的一身九世轮回之力消散了大半，八十一道雷火瞬间吞噬了那白衣身影。 独孤凡愣愣看着。 最终，八十一道雷火没有一道落下，全都劈在那漆黑劫云中的一袭白衣之上。 那白衣碎裂，一道倩影如同亡雁一般从空中直直跌落下来。 我心说那白衣女子怕是已经死了。 不过，这劫也算渡了过去，独孤凡还是活了下来。 然而下一瞬，我两眼一愣。 但见那白衣女子在空中止住身形，突出几口心血便艰难的大口喘着粗气。 虽身受重伤，但眼下靠着一口气撑在那里，倒也勉强活了下来。 我这才明白过来，那九世轮回之力乃九天玄女九世轮回积攒，集聚之下可一举冲破大罗金仙，端的是庞大无比。 虽比这荒古雷火弱上不少，但拼尽全力下，倒也能堪堪抵挡，保住了性命。 独孤凡神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但看那女子竟还没死，眼中绝望消散，涌现一片心疼和惊喜。 “小九……” 独孤凡伸出一只手，招呼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压着伤势，朝着独孤凡浅浅一笑，缓缓落了下去。 “凡哥……你看……天命这不就改了吗？” 白衣女子嘴角带着鲜血，笑着喃喃道。 不多时，白衣女子已距独孤凡不足百丈。 独孤凡呆呆的看着白衣女子，也不说话，就在那儿傻笑。 然而就在此时，天上劫云再次翻滚，我扫了一眼，意识到了什么。 独孤凡和白衣女子皆未注意到那还在翻滚的劫云。 片刻，白衣女子落在了地上，强笑着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独孤凡神婴的小脸。 “凡哥这个样子倒是可爱的紧，以后不如一直这样吧。” 话音刚落，天空中的劫云之上，传来霹雳之声。 一道三丈粗细的暗红雷火，朝着独孤凡直直劈下。 饶是我，看到这雷火毁天灭地一般的威能，也是头皮发麻。 “小九，闪开。” 独孤凡听到雷声，这才注意到白衣女子身后有一道雷火紧随而来，当下厉喝出声。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 我见她脸上一阵惨笑。 “凡哥，这是天命。” “我改了你的天命，却逃不出这天命。” “你我，缘分已尽。” 她眼中闪过一丝无情之色。却又弯下腰跪在地上，将独孤凡的神婴罩在自己身下，两手紧紧抱住。 我见独孤凡脸上满是不愿，两眼之中尽是悲痛。 “你跟我说什么天命，你的天命是成为大罗金仙。” “而这本该是我的死劫！” 独孤凡疯了一般，怒吼出声。 最终，他的喊声被雷声淹没。 那一道无尽雷火，吞噬了白衣女子和独孤凡的身影。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这道雷芒。 那雷芒刺目，我虽是虚幻之体，却也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许久，雷声散去。 我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我睁眼看去，但见地面一片漆黑。 白衣女子依旧跪在地上，抱着独孤凡的神婴。 一动不动。 那九世轮回之力，尽皆缠绕在独孤凡身上。 独孤凡看着白衣女子临死前的笑脸，在那儿傻笑了几声。 笑着笑着，变成了哭声。 天空中那无边无际的劫云缓缓散去，露出悬崖那头儿的云海。 云海那头儿的天边，挂着一处夕阳，但见满天红芒如潮水一般，沿着天边铺展开来。 金红色的光芒照在那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身上，很是晃眼。 我叹了口气，再也看不下去，转身自己回了九生府。 由于虚幻之体，不多时我已到了九生府。 我见九生府门前已经多了一块石碑，想必是那女子之前自己写的。 “天意自难改，缘尽九生府” 我心说怪不得独孤凡每次路过，都要抚摸几下。 ………… 我在九生府一个人呆了三天三夜，独孤凡始终没露面，也不知去了那里。 三日三夜后，独孤凡终于是踉跄着从空中落下，却已经凝聚了肉身。 我端详了下他，发觉此时他已是兵解成了散仙。 那一身仙气虽说不多，但白衣女子临死前留下的九世轮回之力，却依旧紧紧缠绕在独孤凡身上。 这轮回之力能在荒古雷火之下保住独孤凡，当真是极为可怕。 我心说他那渡劫虽说过程艰难，但也当算是成功，如今怎地又兵解成了不入流的散仙。 这疯子…… 我叹了口气。 他不愿做仙。 独孤凡一脸落魄，那一身白衣不知怎么弄的，其上满是尘土，已经变成了灰黄色。 一头长发散乱，却正是我初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他跌跌撞撞的落将下来，怀里抱着那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已被劈的如焦炭一般。 “小九你坚持住，你坚持住。” “你不能死，我不做仙了，我不做仙了。” “我听你的，我不做仙了。” 独孤凡两眼满是慌乱，自顾自的在那儿自言自语，如同傻了一般。 我见他快步走入洞府，将白衣女子轻柔的放在地上，动作慌乱的在周围清出一片空地，倒是打碎不少物件。 然后便掏出符纸低头在那儿摆弄起来。 许久之后，独孤凡直起身来，又弯腰将白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抱起来。 我见那白衣女子身上贴了几处符纸。 “小九，我送你去卧房睡一觉。” “等你醒了，一睁眼便能看到我。” “有这些符纸在，你睡多久都没事儿。” 独孤凡笑着说道，却是一边笑一边流着泪。 我明白过来，那些符纸乃是保存尸首之用。 我跟在独孤凡身后，看着他走入卧房，将白衣女子的尸首轻柔的放在卧床上，然后站在那里许久。 我见他两眼直直的看着白衣女子，眼中满是不舍。 然后，独孤凡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卧房。 只见他手中掐诀，卧房门口崩塌了下去。 不多时，这洞府中只剩下一个大厅，没了卧房。 独孤凡看着那空荡荡的大厅，苦苦一笑。 “黑子，小九要休息一段时间，以后是照顾不了你了。” “你若想走，自己便走吧。”独孤凡转头朝着门外的黑驴子惨笑道。 那傻驴子不知懂了没，抬头看了独孤凡一会儿，便闷哼一声，低头又在槽子里吃起草来。 独孤凡苦笑一下，盘膝坐在了地上，眼中涌现出一抹不甘与疯狂。 “我都从了这天命，小九却又以自身性命给我改了。临死，小九说她逃不出这天命。” “天命……我以阵法便可推演出一二。只要是天命，便有迹可循。” “那么，若我对阵法造诣再高几分，对推演一事再精一些……那么是否便能推演出如何彻底改了天命。” 独孤凡脸上一阵疯狂，从腰间掏出一串符纸。 “改了天命，便能救回小九。” 独孤凡说着，自顾自的在地上摆着阵法，推演起来。 我看了他三日三夜。 这三日三夜，他始终未合眼。 我却始终想着白衣女子临死前，眼中那抹无情之色。 她不想让独孤凡再救她。 她想让独孤凡放下她。 我想起那阵法中的白衣女子曾对一脸执念的独孤凡说过，天命不可违。 我忽的明白了，那两道截然不同的残念。 第九十九章 变数 这幻境也不知何时结束，我就在那儿安然看着。 四周忽的一片模糊，再清楚时，独孤凡却依旧还坐在原地。 只是周围都落上了一层灰尘。 门外的黑驴子也不知有没有人喂，竟是瘦了一圈。 独孤凡摆好阵法，再次掐诀。那阵法中缓缓出现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静静地看着独孤凡。 正中的符纸挣扎了几下，还是自燃了起来。 我见独孤凡眼中一片烦躁，挥手将阵法扫乱。 “千年了……” 独孤凡抬起头，看着洞府外缓缓叹了口气。 洞府外，天边一片夕阳。 红的刺目。 “我他妈连个屁都没推演出来！” “枉我整日研究阵法，却还是个废物！” “小九，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独孤凡疯傻了一般，在那又哭又笑的自言自语。 许久，独孤凡终于是渐渐平静下来，看着面前凌乱的阵法，叹了口气。 “我累了。” “今天再最后推演一次，剩下的等明日再说吧。” “酒葫芦里的酒也喝没了，一会儿再去打一壶。” 独孤凡说着，随手将一地凌乱的符纸收好，重新摆出阵法。 门外夕阳红芒直直照射进来，将那黄色的符纸照的很是好看。 独孤凡掐诀一震，一丝九世轮回之力夹着仙气探入阵法，运转起来。 白衣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现，独孤凡看了一眼，脸上似是苦笑一下。 片刻后，阵法正中的那张符纸重新挣扎起来。 “又要烧了么。” 独孤凡苦笑一下，也不再运转那阵法，自顾自站起身来。 然而，那张符纸终究还是没燃烧起来。 其上渐渐出现了几笔墨迹。 我看着那几笔墨迹，呆在那里。 独孤凡看着那张符纸，愣在原地许久，终于是疯了一样傻笑起来。 符纸上，一个猴子拎着个棍子，龇牙咧嘴。 那根棍子，透体漆黑，散着幽幽黑芒。 “哈哈哈哈，千年了，我终于是推演了出来。” 独孤凡重新盘膝坐下，伸手从那阵法中取出符纸，放在眼前仔细端量。 我站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那猴子，是我。 “这猴子便是救回小九的关键么？” 独孤凡挠着头，两眼紧盯着符纸上的猴子，自言自语。 声音颤抖，带着止不住的激动。 一身仙气混杂着当年那白衣女子留给他的九世轮回之力，也是吞吐不定。 许久，独孤凡才平静下来。 “可是，我去哪儿寻回这只猴子？” 独孤凡皱眉自语。 洞府外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里一惊，仿佛知道了什么。 独孤凡听到那声巨响，转眼向外看去。 但见洞府外的天边那片夕阳依旧，只不过多了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中，一个金身大佛盘膝而坐，嘴角带笑。 他的座下，是无尽的天兵天将。 最下方，是一只妖猴，身穿虎皮裙，拎着个棍子。 妖猴旁边还站着个老牛。 “牛魔王？”独孤凡看着那老牛，有些奇怪，“这老牛一向懦弱，怎地和天庭还有佛教打起来了？” 独孤凡看到那老牛身旁的猴子，瞳孔一缩。 “不对，那猴子……” 独孤凡意识过来，低头看看手中符纸上的猴子，再抬头看看那天上拎着棍子的猴子。 “果然是他。” 独孤凡徐徐叹了口气。 可再扫了几眼那拎着棍子的猴子，却又有些迟疑不定的摇了摇头。 “那猴子样子倒是不差，可是那棍子……” “却是泛着宝光，没有丝毫妖气。” 我心里一惊。 我想起我手中的恨天棍。 怪不得当初独孤凡要救我，还满口天命的胡咧咧。 独孤凡坐在洞府之中，静静看着那天上的妖猴。 “此番事毕，还得想办法找一下这猴子。” “虽说棍子不同，但这事儿跟这猴子想必还有些关系。” 独孤凡目露沉思，徐徐叹道。 那金身大佛，在夕阳照射下，闪着红芒，如血一般。 “妖猴。” 如来看着猴子，冷冷开口。 “如来！” 猴子抡着棍子，冲杀上去。 老牛也闷哼一声，与那猴子一同冲了上去，将那如来伸来的手臂生生顶开。 “这老牛倒是厉害。” 独孤凡两眼一凝，轻声开口。 那妖猴趁老牛顶住的这一会儿功夫，拎着棍子朝着如来掠去。 高高抡起。 然而下一瞬，金光乍起。 一时间，满天金光，金芒如海。 那只猴子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就那么消散在了金光里。 老牛亦是如此。 魂飞魄散。 我看到这一幕，也是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我听身后没了声响，转头看去，却见独孤凡一时愣在那里，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许久之后，独孤凡似是不敢相信一般，愣愣的问了一句。 “这猴子，死了？” 独孤凡两眼中一片茫然。 天空中，众神佛已经散去，只剩下天边那依旧晃眼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空。 “千年的推演，就这个结果？” 独孤凡眼中一片绝望。 许久，惨笑出声。 “哈哈，这便是天命吗？” “我天生绝命，却活到如今。小九因我而死，如今，好不容易推演出一个变数。” “这变数，便死在了我的眼前。” “哈哈，天命，天命……” 独孤凡对着那抹夕阳，哈哈大笑。 许久，如同笑尽了全身力气，缓缓跌坐在地上。 手中那画着猴子的符纸，早已在猴子魂飞魄散之时，烧成了飞灰。 我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独孤凡。 渐渐地，笑声变成了哭声。 这一哭，便是一天一夜。 似是将憋了千年的怨恨忧愁全都一口气倾泻而出。 第二天，依旧是傍晚。 独孤凡深呼口气，终于是平静下来，低头看着那一地符纸，缓缓叹了口气， “小九，我一定要救你。” “不管怎样，我都会找到办法。” 独孤凡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那原先卧房的方向，那里已是一片土壁。 白衣女子沉睡在里面。或者说是尸首在里面。 “你先在这里等我几日，我出去一趟。” 独孤凡缓缓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打扮，就那么灰头土脸的穿着一身破衣走了出去。 一头乱发披肩。 那身衣服，已经千年都没换过。 我跟着独孤凡，一同走了出去。 却见独孤凡走了几步，迟疑片刻，又跑去驴槽子那儿将一头黑驴子牵了出来。 “握草，这驴子还没老死啊。” 我心里一惊，心说这驴子比我都大。 倒也难为它了，这么呆呆傻傻的活了一千多年。任凭主人哭的肝肠寸断，老子安然吃草。 黑驴子似是还不知道独孤凡为何牵出他来，似是不满的哼叫了一声。 “当年小九拿你当宝贝养着，如今你且陪我一路。” 独孤凡摸着黑驴子，脸上温柔的笑笑。 黑驴子没理他，低下头自顾自吃着地上的草。 独孤凡看着那天边的夕阳，不知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叹了口气，扔出玉碟子化作三丈方圆，带着黑驴子走了上去。 然后，我见他朝着那夕阳飞去。 那背影落魄，在残阳照射下，散发出紫红紫红的光芒，很是好看。 不多时，已经飞远。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独孤凡也算是可怜人，虽说疯的厉害，但也别有苦衷。 然而就在这时，我眼前一阵恍惚，紧接着一片黑暗。 脑中眩晕，似是穿越了什么。 再睁眼时，我只看到那一片夕阳正好，静静挂在悬崖那头儿。 悬崖前，两道残念已然凝聚在一起，化作光团。 那光团光华流转，隐隐带着之前白衣女子与粉衣女子的身影。而我的手正伸了出去触着那光团。 我摇摇头，这才回过神来。 “奇怪，怎地让我看到了独孤凡的往事。”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了回来。 而此时，这片幻境之中却是出现了剑逍遥的声音，凭空在我耳边响起。 “猴子，两道残念已经融合，你速速退出阵法。” “闭目，一身灵力冲击膻中穴，三息之后便能清醒过来。” 我应了一声，闭目盘膝。 虽说我没了天魂断了神通，体内更是丁点灵力妖气皆无，但那天罡三十六变自行运转而产生的那道红芒在我体内，倒也像是灵力。 当下我将那红芒涌到膻中，冲击那处穴位。 三息之后，却觉浑身一清，一股熟悉的感觉传来。 我回到了肉身。 睁开眼看看四周，却见剑逍遥正咬牙运转阵法，见我醒来急喝一声：“快退出来。” 顾不得多说，我向外一跃。 在我出阵法的瞬间，那阵法急速运转，片刻之后，成了一颗珠子悬在空中。 “这是……”我看着那珠子，有些好奇。 “这珠子便是那两道残念融合而成，独孤凡你挂在脖子上用九天玄女残留在你身上的轮回之力温养，可保这残念不灭。” 剑逍遥朝着阵法另一边儿的独孤凡点点头。 独孤凡愣在那里，眼神复杂，许久才呼出口气伸手拿过珠子。 “多谢。” 独孤凡朝着我和剑逍遥弯腰深深一拜。 “此番恩情，就算我独孤凡死上百次也难以还清。” 独孤凡声音嗫嚅。 我摆摆手，正想说与我没关系，你找那剑逍遥便好。却见剑逍遥忽然脸色古怪的拉着我的袖子，眼睛看向我的身后。 “猴子，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一个女的？” “啊？”我挠了挠头。 然而紧接着，我感觉后脑一疼，似是有人给了我一掌，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终于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迷之前，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这臭猴子，老娘这下总算是找到你了。” 跌在地上，我强忍着眩晕转头看去。 只见紫霞正提着剑，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第一百章 紫青宝剑 昏了不知多久，我才醒转过来。 昏迷中，我眼前全是那提着长剑，一脸怒气看着我的紫霞。 许久，我大喘了口气，这才朦胧的醒来。 “我这是在哪儿。” 我揉着脑袋，一脸懵逼的从地上爬起来。 剑逍遥见我犯迷糊，也是呵呵笑笑，“还是在九生府。你之前被那女子一掌打晕了。” 剑逍遥一脸好奇的看着我，悄声问我：“你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啊？” 啊？ 我挠着脑袋，一脸不解的看向剑逍遥。 “那明明是紫霞啊。” “她在哪儿？” 我捂着脑袋向洞府外看去。 “她把你打昏之后还要再补上一剑，独孤凡一看不对连忙拦住，然后便把她撵了出去。” 剑逍遥抱着斩仙剑站在那里，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看她那样子，似乎不是你天天念叨的紫霞，倒更像是你的仇人。” 狼人和书生在一旁蹲成一排，此时也是讷讷出声。 我白了他俩一眼，朝洞府外望去。 果然，洞府外一个女子正掐着腰，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臭猴子，你给我出来。” “你有种拐走紫霞，现在就缩起来了？” “你给老娘出来，不然分分钟砍死你。” 活似个泼妇，我心说这女子果然不是紫霞。 想紫霞那温柔的样子，又怎么可能这般骂街。 我仔细看去，却见那女子眉目中果然与紫霞有几分相似，只是那一身青衣，与紫霞截然不同。 紫霞平素喜欢漫天霞光的颜色，所以总是一身紫红紫红的衣服，每次都晃我眼。 独孤凡无语的站在洞府外，挡着那女子冲进来，却拦不住那女子骂街。 毕竟，嘴在人家身上。 好在独孤凡修为深厚，那女子倒也不敢靠前。 “你是谁啊？” 我揉着后脑勺，一脸懵逼的走了出去。 话说为什么我一出阵法就遇见个女疯子，还把我一掌拍昏了。 老子可是齐天大圣，这要是传出去，我这还怎么混？ 那些猴子猴孙怎么看我？ 那女子见我走出，却一点都不愧疚，脸上怒火反而更浓了几分。 “呛啷”一声，女子腰间宝剑被抽出了三寸。 “来来来，死猴子，我先砍你三剑再说。” 女子一脸杀气的朝我嚷道。 我挠挠猴毛，心说这女的是个傻x吧？ “我又没得罪你，你砍我作甚？” 我说完，独孤凡却是一脸古怪的转过头来，很是无语的看着我。 “猴子……她说她是紫霞的姐姐，你不认识她？” 我愣在那里，任凭那女子骂我却也无动于衷。 许久，我看到她手中的剑。 一柄我化作灰都认识的剑。 紫青宝剑。 “你这柄剑，哪里来的？”我直直看着女子。 女子看着我冷笑。 “呦呦呦，睹物思人啊。” “告诉你，这就是紫霞的宝剑，是她当年入天牢前亲手给我的。” “她说，若是一个猴子来寻她，便让我将剑送给那猴子，再打发他走。倒没想到你直接杀将上去，害紫霞丢了性命。” 女子顿住了嘴，直直看着我片刻，才接了一句。 “你说，你该不该让我捅上几剑。” 我点点头，“该。” 女子一时间愣在那里，许久，叹了口气。 “罢了。至少紫霞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我摇摇头，说你说的很对，我的确该被你捅上几剑。 “紫霞的死，的确全算在我头上。” “我就是个臭猴子，倒是耽误了紫霞的性命。” 我叹了口气，苦笑一下。 那女子松开了剑，似是全身无力一般踉跄了一下。 我看女子这般样子，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暗喜不已。 论演技，我当年在天上做了几年官，虽说不大，却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女子气势汹汹，却并未对我下死手，明显是对我有气却又不能杀我。 所以，我只要稍稍表演，便能让她消气，甚至对我有几分愧疚。 果然，那女子此时站在那里，眼中尽是苦涩，一身强硬作风消散无踪，脸上浮上一抹虚弱之色。 似是受了些许伤势。 我看那女子似是消了气，使眼色让独孤凡搀着她扶进九生府。 待到坐好又饮下一口茶水，女子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你真是紫霞的姐姐？”我皱眉问道。 女子点点头，苦笑一下。 “叫我青霞便可，紫霞是天边一抹紫霞得道，而我则是那青霞得道，当年一同侍奉佛祖身边。” “虽不是亲生姐妹，倒也是姐妹情深。” 一旁的独孤凡也探过头来帮着说好话。 “猴子，别看这青霞样子凶，此次倒也多亏了这青霞姑娘。” “若不是她留下化念丹，那两道残念怕是已经灰飞烟灭。” 独孤凡一脸感激。 我看着独孤凡，想起我在幻景中看到的他那些往事，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 “那你这次来，有何贵干？” 我抬头看着青霞。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缺化念丹的。那化念丹一向只有西天灵山才有……你方才说你当年还侍奉过佛祖。” 剑逍遥站在一旁加了一句，声音中带着几分警惕，一只手悄然握住斩仙剑。 青霞瞪了我一眼，带着些许恼怒。 “还不是这只臭猴子。” “当年紫霞入狱之后，我便闭关起来，却是错过了他大闹天宫害得紫霞身死那一场闹剧。” “如今听闻猴子和紫霞又有了下落，我便私自入凡，想来刺他几剑，顺手再把紫霞劝回去。” 青霞哼了一声。 “跟一只臭猴子瞎混，有什么前途。也就是紫霞这种傻呵呵的小姑娘才做的出来。再就是这猴子不知怎的骗了紫霞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我心说这青霞真不讨人喜欢，也不知紫霞怎么就有这个姐姐。 剑逍遥却是脸色冰冷，手中斩仙剑露出半截。 “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缺化念丹的，这化念丹又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是佛祖派你来的？” 剑逍遥冷声问向青霞。 青霞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是你们说要用化念丹的，我在洞口听到而已。” “还有，当年我侍奉佛祖几百年，身上有几粒佛祖炼制的丹药，不过分吧？” 剑逍遥眼神冰冷的看着青霞。 许久，手中斩仙剑缓缓入鞘。 独孤凡许是拿了人家好处，此时也是手短，一脸笑意的打着哈哈，“不过分，不过分。” 青霞又哼了一声，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看着剑逍遥。 我咳嗽了两下。 “那你这次来，是想干嘛？” 青霞低头把玩着一律秀发。 “我呢，是要带紫霞回去，如今在这儿见不到紫霞，想必是紫霞失踪了吧。” “那么，我便帮你们寻回紫霞，再将紫霞从你这臭猴子手中劝回去。” 我哦了一声，一脸无语。 独孤凡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猴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说完，却一反常态的支支吾吾起来。 我见他面带犹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出口。 我笑笑，摆了摆手。 “你这样子，好不自在。” “你也不必说出来，我知道你想干嘛。” “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正想去一趟，不为你，也为了紫霞和师父小狐。” 独孤凡愣愣看着我。 “想来地藏那边儿我也好久没去过了。这次便与你一齐去一次。” 我嘿嘿笑着。 独孤凡眼圈微红，弯腰朝我一拜。 第一百零一章 地藏 我知道，能让独孤凡这家伙如此犹豫支吾的，这天底下怕是只有一件事情了。 那便是小九。 一旁的青霞倒是没头没脑的插了一句，“我也一起去。” 我皱皱眉，心说你去个屁啊，有你什么事儿？ 你这刚见我们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前一秒还拿着剑要砍我，怎么现在这自告奋勇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不用，去了添乱。”我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 话音刚落，但听呛啷一声，我只觉脖子一凉，低头便见紫霞那柄宝剑横在了我脖子上。 “紫霞是我妹妹，去寻紫霞必须有我。” 青霞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青霞脾气如此暴躁，当下全身猴毛直竖，全身僵在那里。 许久，才艰难咽了口唾沫，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笑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青霞姐是紫霞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 “你要是不去，我都不答应。” 语气中透着无比的真诚。 青霞闻言，脸上怒火渐消，甚至嘴角上扬几分，很是满意一般。 “我说，您先把剑从我脖子上拿走好吗？” 我心惊胆战的提醒道。 青霞脸色轻松的哦了一声，将剑从我脖子上拿下，随手挽了个剑花插入鞘中。 我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 “还有人有意见吗？” 青霞笑着打量了一圈。 我见狼人和书生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最终，我叹了口气。 “剑逍遥，你也去吧。若是打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我抬头问向剑逍遥。 剑逍遥点点头，说独孤凡给了他斩仙剑此等仙宝，也算是有恩于他，此番事情就权当报恩。 这家伙倒是恩怨分明。 “既然如此，那我们几人便都去，也好照应一下。”我吩咐了一句。 蹲在地上的狼人倒是挠着头，“我也得去？” 我拍了下他脑袋，我说如今我使不出地煞七十二变，就你会这地煞七十二般神通，都等着你用通幽把我们送去地府，你不去我们咋去。 狼人哦了一声，似是不情愿。 书生却也忍不住了，眨巴着眼睛很是恐惧紧张的看着我，“我，我就不用去了吧，我又没什么法力……” 我又回头拍了下书生的脑袋。 “我去地府找地藏，有很大原因就是为了你的记忆，你丫说不去就不去？” 书生被我打的龇牙咧嘴，讷讷的点头应了。 我低下头，呆呆看着刚才拍书生脑袋的手掌，忍不住龇牙傻乐。 爽。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拍那凶和尚的脑袋。 倒也多亏这书生没了记忆，否则我这只爪子怕是已经没了……我当下心觉这书生如此样子，倒比当年那凶和尚可爱多了。 那凶和尚当初一直拍我脑袋，当真是凶的没边。 ………… 最终，我们一行人站在九生府空地上。 已是半夜，满天星光奕奕。 “师父……” 我看着书生叹了口气，转头又对狼人吩咐道：“走罢，也是许久没去见地藏了。” 狼人应了一声，两手掐诀。 只听风声呼啸，身形一阵恍惚，再睁眼时，四周却已经漆黑一片。 面前，直直立着一扇朱红大门。 其上横着一个匾额。 “幽冥鬼门关”，与当年一模一样。 我又到了地府。 我看着那扇朱红大门，叹了口气，想起了当年那抡着棍子闯进来的猴子。 那地府大门前，依旧是黑白无常带着几个鬼差在那儿蹲着凑成一堆打牌，见有人进来，却也不抬头，依旧低着头打牌，只是伸出一只手摆了摆。 “去去去，进去排队，今天还有几万亡魂等着投胎呢，别在那儿傻站着。” 语气不耐，说完又伸挥手甩出两颗牌。 “三点五点，双数小。” 我静静站在那里，嘴角挂上几分冷笑。 “俺老孙好久没来，看来你们许是忘了当年的齐天大圣。” 那几个鬼差打牌的手齐齐愣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许久，缓缓转过头来，一脸惊慌的打量着我。 看清是我后，却又面露恐惧，白无常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着我。 “猴子，又是你，你又来……还有你，独孤老怪。” 白无常看到独孤凡，又眼皮一跳。 “这俩煞星怎么一起来了？” 我嘿嘿笑笑，扬手唤出恨天棍。 “我当年便说过，别叫我猴子。” “老子可是，齐天大圣。” 说完，手中恨天棍化作百米长短，朝着那几个鬼仙便要打下，那刚换上的朱红色大门眼看就要被打的粉碎。 然而，就在那些鬼仙吓得哇哇大叫眼泪横流时，那恨天棍却猛地停在了空中。 我收了力气，静静站在那里，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着那些一脸呆愣的鬼仙。 “此番我来，不是闹事儿。” “回去告诉你家十殿阎王都收拾好了，让地藏和我出来一见。” “我和朋友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独孤凡感激的看我一眼，我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猴子，你休狂，地藏大人定不会见你这妖怪。” 一个鬼差许是新来的，不知死活的张罗道。 白无常连忙捂住他的嘴，弯腰朝我一拜。 “那鬼差无礼，还请大圣息怒。只是这地藏大人一向不喜外人打扰，小仙也不敢保证……” 我摆摆手，将他话语打断。 “你只管去，就说门外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抡着棍子打上门来了。地藏出不出来见我，自见分晓。也不劳你操心。” 白无常不说话了，朝我再次一拜，便走入门中。 “你和地藏关系不好？” 独孤凡看出些端倪，低声朝我问道。 我笑笑。 “见过，一般而已。” 我一边收回棍子，一边低声随意说道。 独孤凡倒是朝我笑笑，很是得意一般拍了拍胸口衣襟。 “猴子你别担心，我跟地藏关系就很好，我每过几年都会来拜会他。” “待会儿我帮你说两句话，你的事儿就成了。” 我听独孤凡语气中透着如此骄傲，当下也是安下心来，忍不住面带欣喜的应了一句：“那便好，多谢独孤老哥了。” “无妨无妨，此次你还帮了我不小的忙。权当还你些人情。”独孤凡摆手道。 我心说这独孤凡有时疯疯癫癫，倒还真有些用处。 倒是小青在一旁“切”了一声，似是有些不信。 白无常入内许久之后，地府深处隐约传来了一声叹息。 那叹息声音虽小，却听得极为清晰。 我知那是地藏。 叹息之后，片刻宁静，终于有声音传来。 “唉，猴子，当年我对你手下留情，甚至还暗中帮你几分，便已是极限。如今你又来……” “罢了罢了，你们几个一齐进来吧。” 地藏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 第一百零二章 五百七十二次 我咧嘴笑笑，招招手带着独孤凡几人朝里面走去。 这地府鬼气森然，乃万物轮回必经之所，端的是自成一界。当初我大闹地府还全身而退，现在想来也是地藏网开一面，否则真的打将起来，这地藏怕是分分钟就能捏死拿下我。 推开这鬼门关大门，我带着几人朝里走去。 这十殿阎罗明面上乃是地府的管事之人，大小事务皆是手下一群鬼仙在做。 但是我却知道，这地府中，真正管事的不过一人。 也就因为这一人，这地府便能与西天灵山平起平坐。 地藏。 仗着我之前来过，倒也轻车熟路一般，带着几人直直走向做深处的大殿。 许久，我在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 大门黝黑木质，不知岁月几许。 上书，“阎罗殿”。 我叹了口气，一切轮回又回到了原点。 看着面前的大门，我伸出只手，却停在了空中，敲不下去。 “你这猴子，当年搅得我地府鸡飞狗跳，怎地现在还腼腆起来了。” 地藏的声音自里面传出，笑骂我一般。 我挠挠头，一把推开了大门。 殿内，空荡荡的，唯有一人一桌。 “猴子，你又来了。” 一个身影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缓缓抬头。 漆黑长发，面容清秀，皮肤雪白，如同谪仙。 面前那大殿正中的阎罗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生死簿。那道身影正持笔似在上面写着什么，此时笔墨还未干。 “地藏。” 我点点头，嘴角苦笑。 地藏一脸平静的朝我点点头，又朝我身后打量去。 一瞬间，一向平静的地藏竟是两眼一缩，脸色大变。 “你，你怎地也来了。” 地藏脸上似是有些无奈，似是有些惊恐。 我转头看看，却见他是对着独孤凡说的。 “怎么，你不是说你和地藏关系不错吗？”我挠着头问独孤凡。 “怎么看他似是有些烦你一样。” 独孤凡腆着脸嘿嘿笑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我……我什么时候和他关系不错了。”地藏倒是遥遥出声。 “这家伙每几年都来一次，纠缠着我给一女子改生死簿，说不改就不走。” “关键是这家伙虽然是个小散仙，修为自是应当浅薄无比。但我也不知他那一身修为怎么回事儿，竟是比一般天仙都强上不少。” “如此下来，我虽能打败他，但他若一心逃命，我却也留不住他。这些年当真是叫他烦死我了。” 地藏声音中带着无限忧愁。 地藏一向不露喜怒，我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样子，当下也不由得拍着独孤凡肩膀苦笑几下。 “牛逼。”我给独孤凡竖了个大拇指。 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让地藏如此茫然。 其实也有不少，但是那些人都修为深厚，地位尊崇，谁又会坚持着按时过来烦地藏？ 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也就独孤凡这家伙，当真是风雨无阻，把地藏生生弄怕了。 “那你给我改了不就行了吗。” 独孤凡扣着鼻子埋怨，加上他那一身脏衣乱发，当真是一副无赖相。 地藏苦笑着看了我和独孤凡一眼，摇了摇头。 “这生死簿，岂能改。” “人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生死簿乃佛祖口述，尽是生死命数，乃是如来佛祖手握因缘所感。” “这生死簿，已不是生死簿，而是因果。莫说是我，哪怕是如来佛祖，也难改。” 地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直直看了我一眼，还有我身后的书生。 地藏似有所寓的笑了一下。 “当年你这妖猴子，不知怎地机缘造化，竟划了生死簿，跳出了天命，是我见过的第二人。” “从此，你的天命不再如生死簿上所言，一片未知，倒也有趣。” “只是你那次改了生死簿，如今已铸成大乱，所以我断断不会再让你们乱改。” 我挠挠头，说那第一人是谁？ 地藏看向了独孤凡。 “是她。” 独孤凡苦笑着说道。 地藏点了点头。 “独孤凡，当年那女子，用自身命格改了你的天命。” “这生死簿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乃天生绝命，修道一百七十岁渡劫以求成仙，最终死于那荒古雷火之下。” “而这女子乃是九天玄女所修九世轮回之术的第九世，本应在你渡劫身死之时，看透轮回，放下凡念。便归位九天玄女，再集聚一身九世轮回之力晋入大罗金仙。” 地藏清了清嗓子。 “从此与四御并肩，仙途坦荡。乃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命格。” “怎料她……倒真是可惜了。” 地藏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之意。 独孤凡站在那儿不说话了，唯独眼中一片苦涩。 “这女子以命救你，可笑你这些年还跑来求我再给改回去。”地藏看着独孤凡笑道。 “且不说我改不了，若是我改了，那便是你死她活。那女子活过来之后，是不是还要如你一般跑来求我再改回去？” “所以，你还是放下吧。想来那女子应当也希望你放下，忘了她便一切平安了。” 地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眼中笑意散去，似是悲伤一般。 我见他脸上满是悲悯。 独孤凡站在那里许久，两只手缓缓握紧，握的骨节发白。 “可是……” 独孤凡嗫嚅道。 “哪有什么可是，凡人命数不如意皆有十之八九，若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纠缠，我还怎么管理地府？” 地藏打断道，坐在位子上摆了摆袖子。 “以后，你还是少来吧。我还是那句话，不改，也改不了。” 独孤凡站了许久，叹了口气。 “你不改便不改罢，我再想别的办法。” “小九以自身命格改我的天命，我也未尝不能以自身天命把小九的命格改回去。” 独孤凡弯腰朝我一拜。 “猴子，此番多谢，我先走了。那傻驴子今天还没喂。” 我点点头，说路上小心。 独孤凡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唉，又来一次。” 地藏叹了口气，转身在身后屏风上一个未写完的“正”字上加了一笔。 “五百七十二次。”地藏无语的摇摇头。 我这才看清，那屏风上满满当当全是正字。 厉害了独孤凡。 我果然没看错他，这独孤凡当真是个疯子。 我正想着，却见地藏竟是站了起来，直直看着我。 “猴子，现在说说，你这次来，又是想做些什么？” 地藏笑道。 我张张嘴，吐出一个字。 “我……” 地藏却是摆摆手打断我，没让我说完，反而是带上几分笑意的看着我。 “猴子，我知道你来干什么。” “你无非是想问这书生，还有小狐和紫霞。” 我点点头。 地藏叹了口气。 “我曾经说过，那半碗孟婆汤饮下之后，醒不醒得来，全看天命。” “这些事情，乃是生死簿上的因果，我若告诉你，便坏了因果。” “所以……” 地藏朝我苦笑两下。 我心里一片冰凉，叹了口气。 要不再大闹一次地府？我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如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 当年要不是那和尚拦着我，怕是这地藏也得挨上我两棍子。 我心里一横，已经拿下主意来，正要扬手唤出恨天棍。 然而，却听地藏徐徐说出几个字。 “所以……我还是会告诉你。” 我愣在那里。 第一百零三章 命数 “什么？”我愣了半天，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他妈酝酿了半天情绪，又是因果又是天命的，左说右说就是不能改。 怎么最后一句话，来了这么个转折？ 这地藏是不是脑子坏了逻辑混乱，还是一时口误？ 地藏朝我笑笑，从座位上迈步走了下来，顺手将那生死簿合上。 “我说，这些我都能告诉你。” “你这猴子改了天命，乃是世间异数，倒也有趣。” “我也想看你到底会怎样。” 我挠挠头，有些不解。 “那独孤凡也改了天命，你为何不帮他？” 地藏摇摇头，两眼静静看着我。 “你和他不一样。” “他虽然也被改了天命，但却是九天玄女以自身命格为代价给他改的，与他无关。最终绕是有九世轮回之力，那九天玄女也不免落得身死道消。” “而你，不同。你是自己改了自己的天命。” “关键是，你还活着。” 地藏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我，似是打量一个稀奇宝贝一般，看我的心里发毛。 “那我牛大哥也是异数呗？”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挠着头问道。 地藏点点头，说那牛魔王乃是洪荒老牛，因缘际会，竟是修为比一些上古的前辈都要高出几分。 “那牛魔王论起机缘，比你还要高出几分。” 我哦了一声，心说不愧是牛大哥。 “我先来看看那和尚转世的书生。”地藏背着手，慢慢走到书生面前。 书生看着地藏的两眼中，满是迷茫。 “咦，眼熟我吗？”地藏似是吃惊一般。 书生点点头。 “有些眼熟。” 地藏点点头，皱眉沉吟起来。 片刻后，地藏伸出雪白的手抚了抚书生额头，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他记忆苏醒了呢。” 地藏放下手，讷讷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倒是我想多了。他现在半梦半醒，脑袋里紊乱的很。这样下去，很可能一直紊乱下去，也有可能明天便能苏醒。” “一切，还得看天命。” 地藏淡淡说道。 “现在看来，是那凶和尚当时以魂魄之体与鬼仙缠斗，伤了根本，导致魂魄虚弱了几分。” “不然怕是已经苏醒。” 我一拜，说声多谢。 地藏摆摆手，又接着说道。 “至于那小狐，我却不清楚她如今怎样了，只知她重生之后，似是生在了西牛贺州，那里群妖汇聚，之后的事情我便不得知了。” “紫霞……想必你已经见过了。关于她的事儿，我还没你清楚。现在他们这些人的命数，也因你这个异数而改了，与生死簿上大不相同。所以如今我对他们的了解，怕是比你还要少上一些。” “生死簿上，这凶和尚，下一世原本还应该是佛。那小狐也依旧是狐妖，紫霞则与巨灵神成婚，安稳一世，下世生在了一个富贵之家，也算是一生富贵。而你，取了西经之后，在峨眉山闭门不出，直到下次轮回。” 地藏叹了口气。 “可是，你这异数出现之后，他们的命数也被改了。这也是为何，我说生死簿万万改不得。” “生死簿，天下因果莫出于此。一旦出现异数，便是乱了因果的大变。” “而你，则是那个异数。” 地藏直直看着我。 我心说你丫喝醉了吧，我就是个妖猴，要真有那本事，又怎会被如来一掌拍死。 心里想着，我脸上讪讪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笑了几下，我才一脸疑惑的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咱俩第一次见面时，你虽说冷着脸，但却也暗中帮我们几人，只让喝了半碗孟婆汤。” “如今又告诉我这些。却又为何？” 我一脸不解。 这地藏每次见面都一脸冰冷，一头黑发趁的那白色脸皮入目冰凉，如同无情一般。 但是，却又暗中不动声色的帮我。 地藏没理我，宛如没听到一般转过身去，缓缓走向阎罗桌。 安然坐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猴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该走了。” 地藏一边说着，一边提起笔来，在生死簿上低头写字。 我等了一会儿，地藏果然不再理我，在那儿自顾自写着字。 见他不想回答，我也就挠挠头，不再纠结那个问题。 “那，此番多谢地藏了。猴子告退了。” 我弯腰一拜，却见地藏依旧没抬头，甚至连落笔都没停。 直起腰来，我带着剑逍遥书生和狼人青霞走了出去。 ………… “那个年轻人好拽哦。” 走出地府，狼人傻兮兮的抱怨道，语气中一股子酸味。 我说你知道他是谁不，竟然还敢这么说话。 狼人摇摇头，一脸无所畏惧，“管他是谁。” “四大菩萨之首，地藏王菩萨。” 我笑道。 狼人不说话了，站在那儿隐隐有些瑟瑟发抖。 我揉揉狼人脑袋上的黑毛，叹了口气，“就你这傻x样子，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你要是让地藏他听见，人家分分钟在生死簿上给你写个阳寿已尽。你能咋办。” 狼人一脸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算是认怂了。 “走罢，我们先出去。” 我挥挥手，示意狼人用七十二变中的通幽神通带我们出去。 狼人点点头，两手掐诀。 ………… 而此时，阎罗殿中，那地藏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阎罗桌后，提笔一笔一笔的在生死簿上写着字。 写着写着，流下了两滴清泪。 生死簿上，在一个名字下面，有一个字，“死”。 地藏一笔划去，重新写了个生。 落笔有力，入木三分，夹着地藏一身修为。 然而，写完最后一笔，提起笔来，却见那生死簿上一阵光芒闪过。 再看去时，生死簿上那地藏刚写上去的“生”字已然不见。 依旧是，“死”。 这是命数。 因果轮回，无人可改。 哪怕是手握生死簿的地藏。 修为滔天，那又如何。 逃不出命数天意，跳不出因果轮回。 叶落菩提根。 除了，那个异数。 地藏缓缓停下笔来，抬起头看着殿外远处。 那里，一只猴子的身形渐渐远去。 地藏平静的脸上，泛起苦笑。 许久，大笑出声。 “为何，这猴子修为薄弱，都能改了自己的天命。” “连别人的天命，都因他而变。” “而我，修为滔天，手掌轮回，却改不了生死簿上一个字！” “哪怕一个字！” “可笑，可笑，可笑我身为地藏。” 一时间，地府之中地动山摇。 那地藏一身修为爆发而出，冲散地府无尽冤魂。 许久，才缓缓平静下去。 那阎罗桌上的东西，早被地藏扫下桌去，站在桌后，披头散发的穿着粗气，一双柳叶眼瞪得通红，雪白的皮肤涌上不健康的红色。 毫无之前那冷静冰霜的样子。 阎罗殿角落，柱子后面，一个蓝衣倩影躲在那里，红着眼圈看着披头散发的地藏。 西天灵山之上，万佛端坐。 一个坐在最高首座的金身大佛叹了口气。 “地藏那里又想不开了。” 如来喃喃道。 如来身旁座次，一个大肚笑脸的大佛脸上笑意更重几分。 “这地藏，修为滔天，佛法犹在我之上，却立誓地狱不空，誓不为佛。” “此番宏愿，足可见其悲天缅人之心，当属万佛中第一人。” “可是，他也因此成不了佛，只能是四大菩萨之首。否则你我二人之间，还要加上个地藏。” 弥勒佛似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地藏，的确有些可惜了。 “阿弥陀佛。” 如来低语一声佛号。 “万事自有命数。地藏他也有自己的命数。” 西天灵山上，万佛齐语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第一百零四章 西牛贺州 此时已是深夜，初冬时分，倒是有些秋高气爽之意。 但见满天繁星璀璨，星光如雪。 一轮弯月挂在天上，倒也不甚明亮。 我和剑逍遥狼人青霞书生几人出了地府，便在一处山坡上，好在山坡下有一个镇子，便找了个客栈住了进去。 房间内，我坐在桌前，静静看着面前昏黄不定的烛火。 “猴子，找我有事儿？”剑逍遥推门走入房间。 我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不多时，青霞、狼人和书生也走了进来。 几个人围坐在桌子上，尽皆看着我。 烛火闪烁，将我的猴毛照射的泛着金光。 “我，准备离开一下。” 我叹了口气。 “你这臭猴子又要去哪儿？我妹妹还没找到，你还有心思干别的。”青霞似是很不悦，伸手就要拔剑。 我连忙把她手按住，赶紧劝道。 “大姐，先别冲动。” “那地藏说的，你们也都听见了，虽然不知他为何帮我，但是他说的想来倒是都属实。” “这书生如今半梦半醒，凶和尚能否苏醒还看天意。而那紫霞被楼至抓走之后杳无音讯，虽然太白一直否认紫霞在自己手里，但我现在觉得就是太白拿捏住了紫霞。” 青霞脸色一凝，似有所思。 “这么看来，紫霞现在暂时还没危险？” 说完，青霞又叹了口气，一脸不解的接着说道。 “这太白也是奇怪，拿住了我妹妹紫霞乃是大功一件，为何不报于玉帝领赏？就连我在天上，对他拿住紫霞一事都一无所知。” “怕是天庭所有人都不知道，紫霞被太白拿住了。” 青霞叹了口气。 我一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天庭的人，还是西天灵山的人？”我抬头对青霞问道。 我想起紫霞也曾说过，她早年曾侍奉佛祖，可是我与她相见时，她便已经在天庭做了仙子。 青霞闻言，两眼一愣神，然后尴尬的笑笑。 “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说。”青霞摆摆手，推诿道。 “我是紫霞的姐姐，总不会害你，否则早就一剑刺死你了。” 我哦了一声，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 “你说太白拿住了紫霞，可有证据？”青霞讪笑着转移话题道，就连语气都没那么凶了。 我摇摇头，这楼至死的不明不白，我从哪儿知道紫霞的具体下落。 本以为楼至将紫霞押回了西天灵山，却不料楼至佛不知将紫霞藏在了哪儿，我本以为楼至是想借此威胁我，下次相见却亲眼目睹楼至被太白杀死。 这紫霞，到底去了哪儿？ 我摇摇头，说我猜的。 “不过无论怎样，紫霞都不会有事儿，只要，只要……我没被拿住。” 我低头，抓着猴毛。 我天生神力。 我手中棍子可敌万军。 又有何用？ 青霞看我这样子，却也不生气了，叹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猴毛。 “那你接下来去哪儿？” 我抬起头来，一咬牙。 “西牛贺州。” 一旁的剑逍遥眉毛一皱。 “西牛贺州？万妖齐聚的西牛贺州？” 我点点头。 独孤凡身为三清道教大弟子，平日涉猎颇多，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对西牛贺州也是有所了解。 沉吟片刻，剑逍遥才又出声说道。 “我曾在门派典籍上看过，那西牛贺州群妖集聚，以大雪山移山大圣狮驼王和积雷山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为首。” “五百年前牛魔王与火焰山铁扇公主结婚，便搬到了东胜神州，从此那移山大圣狮驼王便当上了西牛贺州的首妖，大雪山也成了西牛贺州妖界圣地。前不久那狮驼王修为突破，继牛魔王之后踏入圣阶，一时间风头无两。前些日子他过大寿，竟是连一些身在西牛贺州的地仙都去参拜，可见其在西牛贺州势力之大。” “不过此妖喜睡，整日伏在大雪山狮驼洞中睡觉，神游体外。倒也是个神通。” 我点点头。 “二哥的确嗜睡，不过道行倒是奇高，更是天生神力。” “就我这点儿力气，在七大圣中只能说是中上，不足二哥的七成，就连五哥禺狨王都压我一头。” “而那老牛，更是牛力惊天。” 我感慨的叹了句，想起当初老牛硬顶如来的那场面，当真是鬼哭神嚎一般。 剑逍遥倒是惊奇的看我一眼，努努嘴。 “哟，我都忘了，你这猴子还是七大圣之一呢。” “平日看你没啥本事，倒真是把你当年的神威给忘了。” 我撇撇嘴，有些无语。 怎么说俺老孙当年也是抡着金箍棒冲上天去，虽说结局不怎地，也算是惊了众神佛一场，怎么听剑逍遥就说的如此不堪。 “猴子大哥你怎么去？”狼人疑惑的问我。 我挠挠头，有些遗憾，伸手饮尽桌上茶盏。 “若是当年，我虽说修为薄弱，但也好歹是七大圣，在天上混了不少仙丹妙药，比那四大妖王的修为也高出不少，使个全力便能冲破那屏障，进入西牛贺州。” “只是如今，怕是有些难了。” 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你……”狼人皱眉道。 我抓了抓腮上猴毛，兀自笑笑。 “但我听说，东胜神州西面，有一处泉眼千年不枯，灵气充沛泛着妖气。那泉眼便是西牛贺州。” “从那里进入，便不需要生生打破屏障，只一步便能迈入西牛贺州。” 狼人挠挠头，又傻x一般的一脸不解。 “啥玩意儿？一处泉眼便是一方世界？”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好歹也算是听过烛九阴关于三千世界的讲解，当下也是面带迷之微笑，不懂装懂的露出一副高深样子，伸手摸摸狼人的脑袋。 “小狼人，这三千世界，高深的很。芥子纳须弥，有道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三千世界本无大小之分，正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小也是最大，最大也是最小……” 反正什么听起来牛逼，我就说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狼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已是听得呆了，嘴角留下一丝口水。 “咳咳，说人话。” 剑逍遥皱眉咳嗽了两声。 我点点头，接着狼人之前的话题。 “嗯，那处泉眼便是一方世界。这西牛贺州在东胜神州里是一方泉眼，而在西牛贺州里，这东胜神州也只是一处泉眼。” “这种三千世界的大道理，神奇无比，我也没弄明白。” 狼人一脸恍然，摸着一脸的厚厚黑毛唔了一声。 “猴子大哥懂得真多。” 我笑笑，满是得意。 剑逍遥却迟疑在那里，张张嘴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没说出来。 “何事？”我看向剑逍遥。 剑逍遥面带犹豫。 “猴子，我怕是去不了了。” “那西牛贺州群妖汇聚，对我辈修道之人怕是有些敌意，我去了怕是不太方便。” “并且如今我身处凡阶巅峰，又经历了几场大战，最近隐隐有些突破之感，想来不日便要渡劫飞升，纵使有斩仙剑这般仙宝，我也得好好准备一番，所以更是去不得。” 剑逍遥似是有些愧疚的朝我一拜。 我摆摆手说你丫客气什么，不方便就不方便，我又不能捆你去。 “再说那西牛贺州的确如你所说，妖风彪悍，你若真一心要去，到时在那儿渡劫，我还真担心出什么情况。” 我嘿笑几声，表示理解。 剑逍遥朝我笑笑，算是道了歉。 “渡劫……”我又重复一句，目露思索，沉吟起来，片刻之后转头看着青霞，“你身为仙子，又侍奉过佛祖，与天庭和西天灵山都有关系。若是你随我去西牛贺州的话，那里万妖齐聚，怕是也有些不方便。” 青霞点点头。 “不如，你陪剑逍遥渡个天劫，帮忙给他护个法。万一有不开眼的捣乱，你这一身仙阶修为也好保他无恙。” 我对青霞吩咐道。 青霞一改以往暴脾气，竟是直接点头同意，很是痛快。 “这么干脆？” 我有些古怪的看着青霞，又看看剑逍遥，又转头看看青霞，又转头看看剑逍遥。 青霞瞪了我一眼。 “老娘只是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那西牛贺州于我修道之人的确是一处凶地。你再乱想，信不信我分分钟阉了你？” 说完，又提着紫青宝剑，朝我一抖。 我顿感下半身一凉，却见青霞脸上果然没有半点红晕，便心知她对剑逍遥怕是没有一点儿那意思。 “我错了我错了，你倒是真凶，连猴子都不放过。”我求饶打趣道。 青霞脸色更青，将紫青宝剑抽出一截，眼中杀意渐起。 气氛很尴尬。 然而，就在这时，客栈外却是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妖猴，给我滚出来。” “本真君今日，必要拿你来一雪前耻。” “汪汪汪！” 第一百零五章 二郎突现 原本挺威严的几句狠话，却被最后一声狗叫败了威风。 我愣了愣神。 一股浓重的威压自天空朝我压下。 “二郎真君？” 我皱眉道。 剑逍遥冷着脸站起身来，手按在斩仙剑上。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们从地府出来之后，便直接到了这儿，他怎么会追过来？” 剑逍遥声音冰冷。 我眼角扫到青霞眼中莫名出现一丝紧张，一只手在桌下抠着衣角。 我摆摆手让剑逍遥坐下。 “许是当时分开之后，太白便跟了我们一路，无须大惊小怪。” 我劝道。 剑逍遥这才缓缓点了点头，把手从斩仙剑上拿下来。 “走，出去看看。” 我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却见二郎真君背着月光站在那里，当真是威风凛凛一般，身后披风飒飒作响，手中三尖两刃枪高举，映着冰冷月光。 太白则站在二郎真君身后，手持玉如意，静静地看着我。 一时间，我感觉这夜色中的秋风都冷了几分。 已是初冬。 “二郎，又是你啊？”我冷笑道。 街上站着几十个百姓，正对着二郎真君行着跪礼，嘴里念叨菩萨保佑。 我心说二郎神乃是王母外甥，是道教天庭的人，你跪在地上说菩萨保佑这不是在打人家脸吗？ 那几个百姓见我对二郎如此说话，甚是惊奇，其中一个大妈站起身来，顾不得拍拍跪在地上的一身尘土，便直直冲我吆喝。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人家菩萨显灵，还不快拜。” “那边有香火店，快去买点黄纸来，快点的。” 鸭嗓子刺得我耳朵生疼。 大妈见我们几人不说话，似是来了劲，还叉起了腰，似是要好好教育我们一番，帮我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 我一看，赶紧对大妈做个揖：“大娘您先一等啊，一会儿您再骂。” 说完，我把身上的袍子一把扯下。 一身金色猴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被秋风冷冷吹动。 一旁的狼人也扯下来身上的黑袍，龇着牙露出一副凶相。 “妖，妖，妖怪！” 大妈往后踉跄了几步，转身跑远。 片刻后，街上便空了。 “猴子你早该这样。”剑逍遥皱皱鼻子。 二郎真君被晾了半天，当下不禁火冒三丈，探出三尖两刃枪直直指着我。 “妖猴，受死。” 说完，便要杀将上来。 “一等，你先别动。” 我伸手止住他。 二郎真君许是因为担心我有诈，面色古怪的停在了空中。 “妖猴，你又想什么歪主意。” “此次你插翅难飞。” 我摆摆手，一脸正气。 “二郎，真不是我想什么歪主意，而是这件事儿你欠考虑啊。” 二郎神一脸不解。 我接着笑笑。 “你想啊，你下来除妖不假，急着拿我也不假。” “但是，这里乃是个不小的镇子，要是打将起来，就算真君你修为深厚，收得住手。但我这棍子却百米长短，交手之下棍棒无眼啊。” “我看着镇子倒也繁华，也有七八百户人家，要是被你我夷为平地……反正我是妖怪，我不怕怪罪。倒是你，身为王母外甥，捉拿妖猴失利不说，还滥杀百姓……” 二郎神愣在那里。 我扬手唤出恨天棍，化作百米长短，朝他一挥。 “我方才多说了几句，二郎你别见怪。” “来来来，咱俩好好打上一场，也算如了你的意。” 二郎神嘴角微抖，手中三尖两刃枪却始终没动一下。 “还打不打？”我有些不耐的掂掂手里棍子，皱眉看着二郎真君。 “这……” 二郎真君脸色犹豫。 “真君，这捉了妖猴，可是旷世奇功啊，区区百户人家哪儿有天下苍生重要，杀了这妖猴，便能救下苍生。” 太白在二郎真君身后弯腰一拜。 我见他眼中透着狡黠。 我呵呵笑笑。 “三眼儿，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随你换个地方打。” 二郎神愣在那里。 剑逍遥皱起眉头，似乎很是不解。 “你这猴子，逞什么能，还不赶紧想办法脱身。” “若是换个地方打，没了这些百姓牵制，我们更难脱身。” 我摆摆手打断剑逍遥，轻声说句我知道。 “真君，这妖猴狡诈……” 二郎真君身后的太白弯腰一拜。 二郎神摆摆手，打断了他。 “猴子，我答应你。”二郎神眼中一片决然，“只要不是要我违背天庭，你且说。” 我笑笑。 “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不必紧张。” “这件事儿……我只问太白金星一句话。” 我直直看着二郎神身后的太白。 太白愣在那里。 “你问。” 二郎神哼了一声。 我看着太白也不说话，许久，叹了口气。 我见太白眼中出现了一抹慌乱。 我朝他笑笑，却是冷笑。 “太白，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是知道的。”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想怎么答，便怎么答。” 我深吸口气，缓了缓心神。 许久，我看着太白，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张了张嘴。 “紫霞，到底是不是在你那儿？” 一字一顿。 声音干涩。 太白愣在那里，眼中少有的出现一丝惧怕，但也转瞬即逝。 二郎真君也吃惊的转过头去，看着太白。 许久，太白嘴角带上一丝笑意，走上前来，静静地看着我。 “妖猴你在说什么，我怎地听不懂。” “那紫霞是你与楼至之间的恩怨，与我何干，难不成妖猴你想陷害我？” 太白说完，转身便走回了二郎真君身后。 我叹了口气，抬头朝着太白惨笑两下。 “我知道了，太白金星。” 说完，我遥遥看向二郎真君。 “二郎神，往东五十里，那有一处荒山。” “我在那儿等你。” 说完，剑逍遥手指掐诀，腰间斩仙剑射出，载着我们几人往那边儿飞去。 风声中，趁着月光，我看到二郎真君跟在后面。 “猴子，真要打？” 剑逍遥皱眉问我。 我点点头。 “按照二郎真君之前与独孤凡交手流露出的修为，我们这么多人，你，我，和狼人尽在凡阶巅峰左右，再加上一个仙阶的青霞，也未必敌不过他。” “怕个卵子。” 我眼睛一凝，现出一抹杀气。 而此时，太白与二郎真君并肩而行，在月光下倒是显得浪漫，颇有断袖之风。 脚下地面掠去，清冷月光中的秋风带着几分凉意。 二郎神冷眼扫了一眼太白，面色冰冷。 “太白，那妖猴说的紫霞在你手中，是真的么？” 语气森然。 太白一愣，似是有些不解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哂笑着挠挠头。 似是自嘲一般。 “我当真君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是信了那妖猴的话。” “我太白在天上当差也有千八百年了，真君你是知道的，小仙我可曾何时出什么差错。” “天上神仙都知道，太白我一向淡薄名利，胸无大志，与天庭氛围格格不入，也因此难以得到提拔，承蒙玉帝错爱，当了几百年御史。” “我又怎会因一己之私而藏下紫霞，若是真让我拿住紫霞，自然是秉奏玉帝，交给天庭。” 太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叹了口气。 “可笑我还以为真君是我在天庭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想我一路上为真君尽心尽力，就连上次真君捉拿妖猴失利，小仙都冒着极大风险帮真君隐瞒了下来，将那泄露八九元功的罪责推给了玉鼎真人。” “没想到，就因那妖猴几句胡言乱语，真君便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唉，小仙心寒啊。” 语气中满是心酸。 二郎神嘴角抽搐几下，眼中满是愧疚，就连那哮天犬也是不由得呜呜哼唧了几声。 片刻之后，二郎真君缓缓叹了口气，舔了舔嘴唇。 竟是弯腰朝着太白一拜。 “太白老弟说的极是，此事是二郎莽撞，冲突了老弟。” “还请老弟原谅二郎。” 看着拜向自己的二郎真君，太白脸上缓缓挂起微笑，摆摆手扶起了二郎神。 “真君这是作甚，真是折煞小仙了。” 太白脸上一阵惶恐。 “小仙只是略一抱怨，没曾想真君这般诚恳，倒也是小仙没有看错人，真君的确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之前也多有言重，想来也不怪真君，那妖猴素来狡诈多端，能凭几句话乱了真君心智，也属正常。真君切莫挂在心上。” “待会儿，真君还应全力降住那妖猴。” 太白声音真挚。 二郎真君一脸感激，点了点头，当做了感谢。 如此一番，两人这事儿便算是翻了篇儿，关系倒也更进一步。 二郎真君对太白心里还抱着几分愧疚。 太白面色一变，似是想起了什么。 “只是……我们私自与妖猴换了地方，不太好吧。” 片刻后，太白有些犹豫道。 二郎真君皱眉沉吟起来。 “可是……那妖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伤了百姓说出去总是不好，纵使玉帝不追究。可这个污点一直在我身上的话，以后若是有人拎出来说事儿，我也有些麻烦。” “就连晋升仙职也有些难办。” 二郎真君叹了口气。 “太白无须担心。之前托老弟送我那三颗舍利的造化，如今我实力大增，即便是换了地方，我独自一人也能应对。” 二郎真君说着，一身修为一震。 身上隐隐出现一个北斗七星一般的穴位图。 其中，三颗明星璀璨。 第四颗，也隐隐发光，虽说不如前三颗璀璨，但是，却也是半亮。 “恭喜真君修为更进一步。” 太白弯腰一拜，手中玉如意高举。 只是嘴角，却始终隐着一抹冷笑。 第一百零六章 一身红芒似血 五十里外，一处荒山，草木丛生，在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 但见天空明月高悬，如明镜一般晃眼。 荒山一处空地上，月光如水一般铺展，但见几道人影竖在那里，被月光映的清冷。 “二郎神，你当初尚且不敌独孤凡，此番我几人联手，虽差上独孤凡一些，但想来你也应付不过来。” 我冷笑道。 “你倒是不知好歹，一个人送上门来。” “也罢，你孙爷爷今日也有些烦了，就拿你出出气。” 我说完，扬手唤出恨天棍。 身后的剑逍遥拔出斩仙剑，迎了上去。 那小青却也冷着脸，拿着紫青宝剑冲杀上去。 一时间，我和狼人小青剑逍遥，四人将二郎真君团团围住。 但是，那傻x二郎脸上却始终平静无比，甚至还噙着一丝笑意，很是悠然一般。 站在原地静静打量我们一圈，二郎神右手一抖，三尖两刃枪发出一声轻吟。 但见一身仙气纵横，宝甲披身。 二郎真君直楞楞站在那里，三目微阖，一身八九元功泛着光华。 月光下，端的是如同战神一般，就连脚下的哮天犬也是弓着身子，呜呜低吼。 “这……” 我愣了一下，我忽然感觉这几日不见，二郎神一身修为竟是精进不少。 我看到不远处太白嘴角的冷笑，明白过来。 当初的楼至，也曾如眼前这二郎神一般，修为瞬间精进。 那时太白告诉我说，是那楼至吞了南尼和北念的舍利子。但现在想来，与太白都脱不了干系。 原来，太白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了。 我呵呵笑笑，当真好算计。 可笑，我还以为他是我朋友。 我一时出神，那傻x二郎神却是主动出手，见我分神便挺枪刺来。 “猴子！” 剑逍遥见我愣在原地，爆喝一声，算是将我心思打断。 我回过神来，却见那三尖两刃枪直奔我而来，当下挥着棍子算是堪堪挡住，将那枪尖拨开。 一时间，生下三人也一齐出手，与那二郎神斗将起来。 我和剑逍遥狼人，实力都在凡阶巅峰左右，那狼人熟习地煞七十二变，此时手中却也不停地使出神通，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月……这诸般神通之下，竟也舞的虎虎生风。 那剑逍遥仗着斩仙剑威能，倒也能与二郎神偶尔碰上两下。 而我则仰仗天生神力与宝棍妖气，却也勉强苦苦支撑。 负责与二郎真君正面交战的，则是青霞，也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的仙阶。 月光下，但见青霞将那柄紫青宝剑舞出了一片剑影，在那惨白月光下荡出了一片波涛。 那银白色波涛刺目，恍惚间，我似是看到了紫霞。 四人联手，那二郎神饶是修为超过青霞不少，却也须防着我和剑逍遥，虽说我俩修为不高，但架不住手中都有不俗的仙宝和妖宝，若是刺中要害，二郎神倒也难受。 一时间，陷入僵局，却见二郎神舞着三尖两刃枪，竟将四人攻势一一当下。 不多时，我已感觉到减减压力，手中棍子震得两手发麻。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若是这般拖下去，怕是真要着了二郎神的道儿。之前我却也没料到他修为大进至此，竟是比前几日强了不知几分。我只当他修为虽比青霞高出许多，却远差上独孤凡一截。若是我们几人联手，就算不能胜过，却也能略占上风。 至少逃走不是问题。可是如今这二郎神修为大进…… 若是再僵持下去，我们四人联手终会出现破绽，这二郎神只需全力防守静候破绽便好。 想我们三人乃是凡阶修为，修为浅薄，而这二郎神却修为深厚，这般拖下去，怕是真要出事儿。 如今即便是独孤凡，想要对付这二郎真君也得颇费一番手脚。 我叹了口气，手中棍棒未停。 “猴子，这二郎神修为大进，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剑逍遥刺出一剑，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却没回话。 我也知道这般下去不是办法，可是，如今却没了脱身之记。 一旁的太白冷眼打量，这家伙一身修为隐藏的甚好，就连二郎神都不知晓。 但我却明白的知道，太白那一身修为是实打实的仙阶巅峰。 甚至，超过了二郎真君，只是他不方便显露而已。 如今他看在一旁，我们若是要走，怕是他即便是不显露全部修为，也能给拦住片刻。 而片刻后，剩下的则交给二郎真君。 还有那哮天犬虎视眈眈，更是难逃。 这般下去，我必定落败。 许久，我叹了口气，手中棍子停了下来。 我看着二郎神嘴角的笑意，想起了当年在南天门外，我低声下气的为紫霞求情。 那时，他也是这般笑意。 “臭猴子，发什么呆。” 青霞皱眉喝道，她气息已是紊乱。 “猴子，如今你已是不敌，还是束手就擒吧。”二郎真君停下手来，冷笑着看我。 我面无表情的舔舔嘴唇，两眼直直看着二郎真君，手中棍子缓缓抬起。 “这次，我要杀了他。” 一时间，我心里只有这句话。 棍子上，亮起了一点点红芒。 一时间，风声呼啸，漫天月光不知被那里飘来的乌云遮住。 天地间一片漆黑，唯独红芒刺目。 红芒后面，是一双被映的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二郎真君。 二郎神脸色一变，嘴角笑意消散无影，两眼中出现一丝惊慌。 “这是什么神通……” “不，不对，这……不是灵力。” 二郎神向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指遥遥指着我，声音颤抖。 “你，你习得了天罡三十六变。” “不可能，你没了天魂，断了神通，不可能使得出来……” 二郎真君眼中满是恐惧。 我没言语，冷冷盯着二郎神，自顾自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鬼神惊泣。 那棍子上一点红芒，如同星火燎原，沿着棍子奔向我手臂。 然后，红芒满身，犹如血火。 乌云蔽月。 黑暗中，一只猴子，全身燃着血火，金色猴毛飘荡。 拎着棍子，缓缓朝着二郎神走去。 二郎神脸色被那红芒照射的阴晴不定，许久，狠狠一咬牙。 “我就不信。你这猴子如今没了天魂，还能使出什么神通！” “即便是使得出来，也是薄弱不已，纸老虎罢了！” 二郎神挺直身子，一把三尖两刃枪握的发紧。 我没说话，一步步的走到了二郎真君面前。 手中棍子往地上一杵。 地动山摇一般。 两眼紧盯着二郎神，许久，我缓缓抬起了棍子。 “二郎，当年你与我师父交手，斗了百余招，最终我师父把你打个半死。” “今日，你且看我。” 【爆更不谢……本来还想多爆几张，可是接了个电话，最近会比较忙，有些事儿。所以还是给自己留了点稿子。】 【ps：刚才忘了说，今晚不会更新了，晚上坐船去去大连。众位兄弟晚安。】 第一百零七章 玉鼎七星 我说完，一棍子抡下。 但见棍子上红芒炙热，如火一般。 很是耀眼。 二郎真君也是手持两刃枪连忙挡住，我却见他面色猛地一白。 “怎么可能，当年你尚且不是我对手。” 这三眼傻x低声嘀咕一句，又是一枪刺来。 只是他眼中的惊疑被我看个干净。 我舞着棍子，与二郎真君都在了一起。 那一身红芒，愈来愈烈，最后竟是如一道火灼流星，整个人化作一道火光。 手中棍子，也是越打越凶。 这棍子乃是当年老龙王的定海神针所化，重十万八千斤，我挥舞起来，如同个小旋风，如同当年的和尚。 挥舞中，我看到了躲在树后的书生。挥舞中，我看到了凶和尚。 那三眼傻x刚开始还有些还手之力，最后却是堪堪防守，竟是有些拦不住我。 不多时，已挨了我三棍子。 鼻青脸肿。 我体内那一丝红芒，如流火一般，在各处经脉流转着。 八九元功，我也有。 如今有了这红芒充当灵力，我之前因为没了天魂而不能修炼的功法，此时却都现了出来。 甚至，那和尚教我的地煞七十二变，我也想了起来。 只是这取自大妖墓的天罡三十六变，我却不得其解。想是因为这红芒还算弱小，所以施展不出那三十六般变化。 那三眼傻x，早已满脸鲜血，站在那儿如同被人煮了一般。 “怎么可能。你这妖猴当年修为不过七星点穴中的两星，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又没了天魂，断了神通，你怎么可能打……” 二郎神在那儿伸手擦着自己脸上的血，一边絮絮叨叨。 “打你麻痹。”我轻喝道。 不知不觉，我也学会了当年师父身上的那股子粗鄙。 “你……”二郎神气的三目圆睁，愣在那里。 “你他妈打不过就打不过，瞎比比什么。”我一脸不耐的挠挠头。 “当年那秃驴教过我一个道理，你许是还不知道。今天你孙爷爷就教教你。” 我抡着棍子又舞了上去。 风声中，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拄着禅杖的白袍僧人，正眯眼看着我，一脸温暖的笑。 “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千万别逼逼。” 我喃喃道。 这是师父教给我的第一条歪理。 最终，那三眼傻x被我敲在地上，不知死活。 我看他胸口，二郎神他老妈又送了他一块护心镜，忍不住顺便又一棍子敲成了齑粉。 我拄着棍子，缓缓叹了口气。 一身红芒耀眼，渐渐也隐了下去。 最终，我拄着棍子站在那儿，面前是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的二郎神，一身血肉模糊。 那哮天犬，低伏着身子，呜呜叫着跑远了。 但听风声呼啸，乌云散去，月光又倾洒下来，照在漫山荒草，和一只猴子身上。 我伸手拖住一片光华，叹了口气。 “妖猴，你，你……”二郎神倒在地上，睁着已经肿了三寸的眼等着我。 “我什么我？”我伸脚踢了踢他的腿。 二郎神却不说话，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抬起头两眼直直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一道声音传来。 “我猜，二郎想说的是，妖猴，你完了。” 声音苍老，似是从天空中传来，却极为清晰。 “有人来了，而且来人的修为深不可测。” 剑逍遥皱皱眉，手中斩仙剑一震。 我抬头看去，但见一道身影，自天边那轮明月掠来，似是乘着一片月下光辉一般。 一身银白衣服，白发白须，在这月光下，倒也映出清冷的光芒。 看起来很是俊逸。 “不孝徒儿拜见师尊。” 二郎神瘫在地上，对着来人半死不活的喊了一句。 我心里一动，已是明白过来，这来人便是玉鼎真人了。 不多时，那身影已至近前，从空中落了下来，两脚踏着八角流云靴，才在了地上。 却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儿，这年龄本应心态平和，我见他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凶气。 “你还知道你不孝！”玉鼎真人冷着脸，扫了一眼那半死不活的三眼傻x。 “为师传你八九元功，又指导你修炼神通，这妖猴会的地煞七十二变你也会，怎地竟被打成这个样子。” “传出去，丢的可是为师的脸，那十二金仙里其他的几个老家伙指不定怎么笑我。” 玉鼎真人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那三眼傻x，没正眼瞧我一眼。 分明就是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儿。 我站在一旁倒也无所谓，还有心思想这老头儿说的倒也挺对，这三眼傻x的确不争气。 玉鼎真人又呸了一声之后，才转头过头来，目光阴冷的看着我。 “你这猴子，咱俩倒也有些渊源，我还本想去找你一次。” “倒是二郎给我传话，说是你在那镇子里休息，让我快快赶来。倒没想你俩换了地方，让我一顿好找。不过也好，我看那镇子也算繁华，打起来伤到无辜性命就不好了。” 玉鼎真人朝我冷笑一下。 “我那洞府，你偷的可开心？” 语气冰寒。 我点点头，“还行吧，挺开心的。你那儿收藏也算颇丰，又是升*，又是斩仙剑的。” 语气轻松，如同好友唠嗑一般。 “哦，对了，还有这个香袋。” 我咧嘴笑笑，又拍了拍腰间挂着的香袋，里面的丹药可都是个顶个的仙丹。 玉鼎真人似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反应，愣了片刻。 许久，回过神来，却是气的胡子隐隐发抖。 “你，你……你还偷了我八九元功心法，此事咱俩今天就好好算算！” 我闻言一愣，紧接着似是明白了什么，低头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二郎神。 二郎神低下头，有些不敢看我和那老头儿。 “厉害，厉害，好办法。” 我对着二郎神比了个大拇指。 话说这货倒也聪明，竟是将自己传我八九元功的罪责推给了他师父，让他师父来背锅。 关键是，这诸天神佛都知道是我偷了玉鼎真人洞府，如此说来，我若是从玉鼎真人那儿偷了八九元功的功法秘籍，倒也十分可信。 厉害了，可怜那玉鼎真人被卖了还帮着二郎神对付我。 只是我眼角却扫到了太白，他站在那儿，却也冷笑。 我忽然感觉似乎是太白出的这个主意，而不是二郎神。 我看着太白，笑了笑，却也不说什么。 我知道，就算我说出是二郎神传我八九元功，二郎神和那太白必定抵赖，如此一来，玉鼎真人怕是也不会信我。 还不如省些力气，免得费些唇舌。 “妖猴，今天你我就算算旧账，然后我再拿你回天庭！” 玉鼎真人全身灵力一阵，朝我扑来。 身上穴位隐隐涌现七颗饱满星辰。 七星点穴，大圆满。 第一百零八章 斡旋造化之力 老头儿甚至都没什么动作，我只觉一股威压临身，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饶是我使尽全力，却依旧动弹不得。 就连一根猴毛，都凝固在那里。 那威压凝聚了七星点穴大圆满的修为夹杂着一丝因果之力。仙阶巅峰，竟恐怖如斯。 当年的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只小妖猴。 如今我体内红芒还算弱小，经历了之前与二郎神的一场战斗，纵使那三眼傻x如死狗一般躺在了地上，但不得不说，那三眼傻x修为深厚，神通也高出我许多。我能胜，全靠那红芒之威。 但是，我体内红芒也差不多消耗殆尽。 我僵在那里，脸色发青，如同承受了万钧之重。 老头儿正要伸手拿我，却忽然轻咦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伸出的手悬在了空中。 但见老头儿两眼发光的打量着我，如同看一件稀奇宝贝一般。 “奇怪……这猴子体内……” “有些不对劲。” 老头儿皱眉低声嘀咕道，伸出一只手在我身上几处穴位快速一拍。 我只觉体内经脉一热，那丝红芒渐渐浮在了体表。 一时间，那红芒在我胸口散出淡淡光泽，将那一身猴毛照的血红，泛着金黄。 “有趣，有趣。” 老头儿眯着眼打量着我胸口处的红芒，抿着嘴笑道。 “你这猴子，之前倒是有过一场大机缘啊。” “早就听闻你没了天魂，断了神通，却能将二郎打成重伤，想必是体内别有一番变化，许是寻了什么东西代替灵力。” “果然。你可知，你这丝红芒是何来路？” 老头儿似是心情忽然变好，语气中丝毫听不出之前的愠怒。 我冷冷看着他，也不言语。 老头儿却也不恼，笑着伸出一只手，贴在我胸口红芒之处，闭目感受了片刻。 片刻后，老头儿睁开眼睛，缓缓吐了口气。 我见他脸上笑意更浓。 “果然，果然，老夫猜的没错。” “可笑老夫寻了几百年，最后竟是在这猴子身上找到了，无妨，待老夫拿下你这猴子，这机缘便是我的了。” “老夫便能……迈入圣阶。” 老头儿一脸畅快的笑了许久，活像个傻x。 “笑你妈啊。”我被笑的心烦意乱，忍不住抬头打断他。 老头儿却也不恼，只是停下了大笑，在那儿站好，笑眯眯的看着我。 “猴子，我问你，你可知你体内这丝红芒是什么？” 我没回话。 见我不搭理他，老头儿伸手捋了捋下巴上那一条白胡须，浅笑了几下。 “这是，斡旋造化。” “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是为斡旋造化。” “这神通端的是玄妙无比，能无中生有，自在造化，乃是天罡三十六变之中，排名第一的神通。” “你这猴子，倒是好命，竟然不知何时得到了这门神通。你没了天魂，断了神通，却也与这“无中生有，自在造化”吻合，想来是阴阳巧合之下，这斡旋造化自行运转，赐了你一身斡旋造化之力。” 说完，老头儿一脸向往的摸了摸我胸口那丝红芒，摸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才又缓缓开口。 “这斡旋造化之力，不属妖气，亦不属仙气灵力，不在五行之中……我寻了天罡三十六变几百年，为的便是这股玄妙之气。” “如今，竟在你体内找到。倒也算是你我恩怨两清。” 我心里忽然一凉。 这么说，这玉鼎真人，竟想取走我这一身红芒，甚至……有可能是取走整个天罡三十六变。 我面色一变，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然而，那老头儿喉咙里闷哼一声，那本就庞大的威压增大了不知几何，我只听全身骨骼吱嘎作响，喉咙一阵甜意，当下竟是动弹不得。 “猴子，切莫挣扎了，我这一身仙阶巅峰修为，更是隐隐接触到因果之力，你又如何挣脱的开。” “等下，可能有些疼。” 老头儿伸手抓向我胸口那丝红芒。 指尖触在我胸口，我只觉一片冰凉。 然后，穿过那厚密猴毛，直直刺入我胸口皮肤。 我疼得眉头一皱，却叫不出声。 老头儿丝毫未停，五指如爪，指尖似刀一般缓缓刺了进去。 我低头看见胸口透出殷红血迹。 “猴子！” “猴子大哥！” 剑逍遥和狼人疯了一般想要冲杀过来，却被那威压牢牢挡住，在十丈远处不能再前进一步。 两人皆是红了眼。 我想，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五指指尖已全部探入，我只感觉到自那指尖上传来冰凉之意，似是要冻结那道流火一般的灼热红芒。 老头儿还是冷着脸，那只手不断向我皮肉中刺入。 渐渐地，已至骨节。 那一截手指，已完全没入，牢牢抓住我胸口那丝红芒。 一瞬间，我感觉什么东西从我体内正在被剥夺。如同当年在那金光之中魂飞魄散一般。 老头抬头朝我冷笑了一下，我只感觉胸口一疼，便看他五指猛地发力，似是要将那块含着红芒的皮肉给我生生撕下来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一柄剑直直向着老头儿丹田刺来。 凄冷月光下，剑芒晃眼。 “给老娘住手！” 一声娇喝。 中气十足，河东狮吼。 我转头看去，恍惚间我看见紫霞身披五彩霞光，脚踏祥云来救我。 再看去时，却是月光下的青霞，手中紧握紫青宝剑，正横眉对着老头儿。 剑尖紧紧贴住玉鼎真人丹田之处。 然而，却被玉鼎真人两只手指紧紧夹住，不能寸进。 青霞脸色一变，立即运转全身仙气，狠狠压去。 然而，剑尖纹丝未动。 玉鼎真人脸上掠过一丝不悦，阴沉着脸，全身仙气一震，挥手将那青霞甩到地上。 “小兔崽子，当年老夫在玉虚宫论道，你还只是个灯芯。怎么，这些年胆子大了，竟敢对本真人出手？” “你叛下天庭助这妖猴，老夫念在你与紫霞姐妹之情上倒也情有可原，懒得追究。你竟还敢妄图伤我来救这妖猴。” “今日老夫先杀了你。” 玉鼎真人对着那青霞扬起手。 青霞惊慌的倒在地上，小脸惨白。 看到青霞的脸，一瞬间，我想起了紫霞。 我想起，紫霞最后对我的笑，以及那金身大佛扬起的手。 我只觉胸口一阵怒火。 “牛鼻子。”我张开了嘴，冷冷出声。 老头儿回头有些吃惊的扫了我一眼，见我仍旧不能动弹之后又转过身去。 “你杀了她，我杀你全家。”我龇着牙，眼睛中也是红芒。 这一刻，宛如鬼神。 玉鼎真人笑笑，摆了摆手，“本真人修行不知多少载，全家早就只剩了我一个。” “勇气不错，可你这修为，却也杀不了我，等我杀完她，取了你那斡旋造化之力，再送你上路。” 玉鼎真人转过身去，又扬起手掌。 我尽力挣扎，那股牢不可破的威压终于是有些松动。 但是，玉鼎真人手掌却已经落下。 一道蓝芒夹杂着霹雳之声，劈向了倒在地上的青霞。 那惨笑的脸，在那蓝芒映照之下，与紫霞一模一样。 我呆在那里，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第一百零九章 太乙 青霞抬头看着我。 一瞬间，我把青霞当成了紫霞。 然而，我救不了她。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蓝芒朝着青霞掠去，仅是瞬间便已到了青霞咽喉。 紫霞最后朝我惨笑一下。 然而，一道金光直直从空中掠来。 金光乍现，很是刺目。光芒散去之后，只见青霞被扣在了一个金色罩子里。 那罩子金光流转，刻着九道纹龙，其上火焰喷吐。 那蓝芒撞在罩子上，发出清脆一声，便被一道火焰卷住。 玉鼎真人看着那罩子，愣了一下，叹了口气。 “三昧真火……九龙神火罩。” “太乙，别以为不露面，我就认不出你来。你这九龙神火罩名声可不小啊。” 玉鼎真人沉着脸，缓缓抬头看向空中扫了一圈。 我心里一动，想起哪吒的嘱托，他曾说自己过几天便去乾元山金光洞找师父助我，现在想想，也差不多了。 来的倒也及时。 我松了口气，也看向天空。 却见月光之下，缓缓现出一个红袍老者，倒是鹤发童颜，满面红光。 隐隐散着一身金火。 “太乙，你当真要蹚这浑水？你要清楚，这妖猴乃是玉帝和如来的对头，你若出手……” 玉鼎真人脸色冰冷，看着太乙真人缓缓开口。 “哪怕你是十二金仙，也难办。” 太乙真人面露苦涩，叹了口气。 “玉鼎，我与这妖猴非亲非故，也不想助他。” 玉鼎真人眉头一皱，一脸不解，似是惊异：“那你……” “可是，我那傻徒弟说了，我要是不帮他，他就再来一次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你也知道，哪吒天分极高，懂事乖巧……我最疼爱的就是他。” 太乙真人面容苦涩更甚，声音中满是不情愿，“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啊。” 玉鼎真人一脸便秘的抽了抽嘴角。 我在心里偷笑，直赞哪吒仗义。 当年在天庭当官时，我对这太乙真人倒也有所耳闻，话说这家伙身居十二金仙，乃是天庭中响当当的人物，却为老不尊一般，整天宠着哪吒为非作歹。 这太乙真人最大的性格……就是护犊子。他指导徒弟打人，帮着徒弟杀人，授计徒弟自杀，激着徒弟去追杀前父亲（只好这样说）却又暗中求人收伏为的是磨磨徒弟的杀性，造人本事一流，看哪吒多漂亮就知道了。他的宝贝特多，而且大部份适合哄小孩，又很是伶牙俐齿，哪吒泗水关被余化所伤，他特意把徒弟接了回去，趁机让徒弟休了好长时间的假，当真是好师父的典范。 与那整天揍我的凶和尚，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玉鼎真人一脸古怪，“你就不怕玉帝责罚？” “无非训斥我几句，不是*烦。等这次事毕，我就回乾元山躲起来，他也拿我没办法。” 太乙真人一脸无所谓。 “再说，这齐天大圣听起来威风，其实你我都知道就是一只小妖猴，何必当真。” 玉鼎真人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哥，你真的是十二金仙吗？ 这画风不对吧。 我心里不住吐槽这老头儿。 太乙真人自顾自撇撇嘴，又说道。 “玉鼎你有对付妖猴的心思，还不如好好帮玉帝如来对付那个人……那个人近日动作更大，封印已是松动，西天灵山和天庭上已经乱成了一片。亏你还有心思跑来对付这只妖猴。” “想必玉帝倒也会责备你几句。咱俩也算是难兄难弟。哈哈。” 说到这儿，太乙真人无耻的笑了几声。 “太乙，多说无益。这妖猴偷我洞府，打我弟子，我今日非要杀他。” 玉鼎真人脸色铁青的摆了摆袖子。 “最后问你一遍，太乙你当真要护着这猴子？” 声音冰寒。 太乙真人点点头，落在了玉鼎真人面前，把我护在身后。 一身金芒火气，自太乙真人身上喷涌而出，竟也夹杂着丝丝因果之力。 “又一个仙阶巅峰。” 我心里一惊，想来即便是在这十二金仙中，这俩真人也应该算是顶尖的了。 难不成，这仙阶巅峰都遍地都是了吗？ 太乙真人扬扬手间，那九龙神火罩也从青霞那里飞了过来，被太乙真人托在手中。 玉鼎真人老脸青白，冷冷盯着太乙真人。 “太乙，你我并列十二金仙，虽说交情不深，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从未交过手。” “今日你硬要护这猴子，老夫却也只能和你比试一番。早就听闻真人宝贝无数，手握九龙神火罩，与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三昧真火同出一源，端的是厉害无比。” “今日，本真人倒要见识见识。” 玉鼎真人两眼一凛，一身蓝芒纵横，那八九元功比二郎神不知强了多少，上前与太乙真人交起手来。 那太乙真人也是嘿嘿笑着，手中神通乍现，金火飞腾，那九龙神火罩化作一人大小，不时在玉鼎真人上方盘旋，有时还俯冲而下，将那玉鼎真人扰得使不出全力。 如此下去，两人斗了能有一百回合，那玉鼎真人已经渐落下风。 我见那玉鼎真人一身修为如使不出来一般，两手空空似是缺个兵器。 而那太乙真人则是越打越凶，出手之间毫不留情。 不多时，那九龙神火罩再次从空中俯冲下来，玉鼎真人侧身躲避，分了心神。 太乙真人皱眉，猛地一掌拍在玉鼎真人胸口。 刹那，太乙真人一身金火之气瞬间翻腾，涌在那一掌之上，一身仙阶巅峰修为皆聚于其上。 饶是那玉鼎真人同样身为仙阶巅峰，却也被拍退三丈才缓住身形，脸色火红，徐徐叹了口气，擦干嘴角一丝血迹。 “自我升入十二金仙，第一次吐血。” “可以，玉鼎我记住了。”玉鼎真人目光阴冷的看着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呵呵笑笑，将拂尘一甩。 “玉鼎，早就听闻你那斩仙剑乃是千年前九天玄女的遗宝，是太上老君亲自祭炼，端的是厉害无比。” “如今怎地不见了？” 我心说怪不得这玉鼎真人没什么趁手兵刃，可怜那斩仙剑放在洞府里被我和独孤凡给端了。 剑逍遥也是面色古怪的把斩仙剑收入鞘中。 玉鼎真人闻言，一张老脸上怒气更重，身子都颤抖起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遥遥伸出一只手指。 “太乙，你欺人太甚。” 玉鼎真人骂道。 都说打人不打脸，这太乙真人坏的没边儿，竟是揭他老底。这玉鼎真人身为十二金仙，洞府却被一个散仙一个妖怪给偷了，一时间在天上成了个笑话。 如今这太乙真人趁他没有趁手兵刃打了他不说，竟还故意提起此事。 关键是，这太乙真人身后护着的，正是那偷了他洞府的猴子，那斩仙剑也在一旁的道士腰上挂着。 这……是个人都得气的吐血。 “怎么，还要打？”太乙真人倒是也不客气，呵呵笑着。空中那九龙神火罩一阵龙鸣。 玉鼎真人狠狠哼了一声，又要上前。 “师尊，罢了。”二郎真君爬起来，拉住玉鼎真人袖子，在那儿兀自劝着，“如今师尊没有趁手兵刃，若不拼命，却也敌不过这太乙真人。” “不如你我回去秉奏玉帝，这太乙真人私助妖猴，必吃不了好果子。” 闻言，玉鼎真人眼中怒火渐消，恢复了一些理智。 沉吟许久，玉鼎真人才低哼一声，收了八九元功。 “太乙真人，你今日所作所为，我将全部禀报玉帝。” 玉鼎真人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你随意。” 太乙真人摆手笑笑，毫不在意。 玉鼎真人转身便走。 “你家被猴子偷了。” 太乙真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玉鼎真人脚步停了下来，“太乙，休要欺人太甚。” “你斩仙剑被猴子偷了。” 太乙真人依旧不停。 “你……”玉鼎真人背对着我们，但我看到他肩膀颤抖，似是压抑无限愤怒。 “你养了千年的升*也被猴子偷了。”太乙真人语气轻松。 玉鼎真人颤抖更甚。 “你攒了半辈子的仙丹也被猴子偷了。” “太乙你……”玉鼎真人爆喝出声，我看他双拳握紧。 “我怎么了？” 我见太乙真人脸上丝毫没有愧疚，满脸都是“有本事打我呀你”的表情，甚至空中那九龙神火罩也是一震，九条纹龙齐齐发出一声吼叫。 “师尊……”二郎神拉着玉鼎真人袖子，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许久，玉鼎真人才长呼口气，继续向前迈出。 “走！” 第一百一十章 这天地间，谁最强 我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三眼傻x跟着玉鼎真人灰溜溜离去。 远处的太白扫了我一眼，转身弯腰对着太乙真人一拜。 “小仙拜见真人。” “嗯？”太乙真人有些讶然，抬头扫了一眼太白。 “太白，是你？” “正是小仙。方才见真人神威，出手大败玉鼎真人，小仙没敢出声打扰。”太白脸色恭敬，“早就听闻真人一手控火之术鬼神皆惊，今日一见果不负盛名。” “呵呵。”太乙真人似是懒得搭理他一般尴尬笑笑。 “真人心思低沉，想必是在纠结自己此番救了妖猴，之后在玉帝那里该如何说。”太白金星嘴角挂起一丝笑意，“小仙倒有一计，可使真人安然无恙。” 太乙真人轻咦一声，抬起头来打量着太白，“说。” “真人可将责任全部推给哪吒……就说那哪吒与妖猴交好，以性命要挟真人帮助妖猴，真人这才不得已……”太白压着嗓子。 太乙真人脸色瞬间铁青，一挥衣袖，身上金火之气猛地一震。 却见一股浓重威压直直压住了太白，压得太白额头冒出了冷汗。 “放肆，哪吒乃我爱徒，本仙身为师父又岂能把责任推给徒弟。”太乙真人声音冰冷，隐着一丝杀气。 太白脸色一紧，连忙抱拳：“真人先听小仙说完。” “真人若是把责任推给哪吒，结合之前哪吒对猴子留手，那玉帝必然深信不疑，把哪吒当成祸首。” “如此，真人不会受到玉帝责罚，最多责备几句。而那哪吒……真人可别忘了，哪吒的父亲，乃是托塔天王，李靖李将军。” “那李将军，乃是三十二神将之首，统领百万天兵，更是玉帝面前的红人，深受玉帝倚重。而李将军对哪吒的宠爱，丝毫不下于真人，到时必会为哪吒求情。” 太乙真人两眼一凝。 “玉帝看在李将军和真人面子上，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哪吒。所以真人……” 太白抬起头来看着太乙真人，讨好一般笑着。 “滚。” 太乙真人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动动嘴说出一个字。 一身金火之气鼓动，似是随时都要爆发一般，隐隐韵出一抹杀气。 “真人……” 太白一脸不解。 太乙真人两眼眯起，冰冷出声。 “我身为师父，只管传道授业，怎可算计徒弟。你这般算计来算计去，当真令人生厌。” “你再不滚，老子指不定今天就把你剁了喂狗。” 我心说这太乙真人有点像那凶和尚啊。 这一顿护犊子，哪里是个上仙，分明就是个流氓。 太白碰了一鼻子灰，站在那儿愣了一下，便一句话不说驾云离去。 我见他离去时，一脸便秘。 “傻x。”太乙真人看着太白离去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才算是解气。 “到底还是年轻人，城府太浅。” 太乙真人又加了一句。 哪吒有个好师父，我很羡慕他。 太乙真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们几人。 我连忙弯腰一拜。 “多谢真人出手相助。” 真人哼了一声，低头理了理一身火红的袍子。 “你也不必谢我，要不是哪吒威胁老子，老子才不来呢。” “说不定，反而还会出手对付你。” “唉，每次说到这傻徒弟，我都气的胃疼，罢了罢了不说了。” 我无语的撇撇嘴，心说你非得这么诚实吗？这心里真是有什么说什么。 “可是……既然帮了你，反正都是一顿罚，不如再卖个人情给哪吒，多帮你一些。” “反正那玉帝老头儿也不知道。”太乙真人无耻的抠了抠鼻子，语气轻松。 我心说你丫是个假的十二金仙吧？ 当年在天上当官时，我便听说这太乙真人为老不尊，还只是以为他性格活泼。没想到这都快赶上凶和尚了。 只不过缺了凶和尚那一丝霸气。 我正想着，太乙真人却是两眼直直看着我，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猴子，竟是习得了天罡三十六变，又得了这一身斡旋造化之力。” “斡旋造化，无中生有，也只有你这没了天魂的猴子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得到，也算是你的造化。” “自在造化，又不在因果之中……寻常的天生石猴，却又划了生死簿，生生改了命数。” 太乙真人沉吟起来。 “即便是那些神仙，甚至三清老祖，都未曾如你一般。” “可笑如来和玉帝，都以为天上那欲要破封而出的大能乃是最大的威胁……或许，他们错了也不一定。” 我挠挠头，一脸茫然。 “听不懂。”我讷讷道。 太乙真人抬头笑着看我一眼，自己搓了搓手，“听不懂没关系。” “猴子，等你哪天找回了天魂，这一身天罡三十六变便能与曾经那和尚教给你的地煞七十二变融会贯通。” “到那时，你便能……” 我心里一阵激动，脱口而出：“我便能翻天覆地，逆天改命，一统山河，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太乙真人白我一眼，接着说道。 “你便能会一百零八种神通。” 声音平静，语气平淡。 我愣在那里，合着你是在教我数学呢。 七十二加三十六等于一百零八呗。 厉害了我的十二金仙，一点没算错。 我一脸无语，身后的剑逍遥几人也是吃了屎一般说不出话来。 太乙真人自己站在那儿，一脸高人风范，就差在脸上写上“看老子多牛逼”了。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 “对了，真人，那欲要破封而出的大能，到底是谁？”我挠着头问道。 那个人被佛祖亲手镇压在西天灵山方寸之地，应是岁月已久，想必也是烛九阴那等人物，也只有那一辈老祖宗一般的存在，才会值得佛祖如此费心。 甚至，那人的修为还要超出烛九阴。 倒也多亏了他，那西天灵山和天庭都腾不出手来对付我，才堪堪派了几个人下来。 否则，光是那贤劫千佛和五百罗汉，便能把我围个水泄不通，从早轮到晚，轮殴一年不带重样的。 太乙真人倒是摆摆手，似是懒得说一般。 “此事与你关系不大却又牵扯太多，你不必知晓。” “说说嘛，玉帝又不在这儿。”我一把拉住真人袖子不肯松开，嬉皮笑脸道。 墨迹许久，太乙真人许是被我磨叽烦了，有些不耐的叹了口气，竟是服了软：“也罢，你松开我的袖子，我便告诉你。” “你先说，说了我再松。”我呵呵笑笑。 “你这猴子倒是有几分哪吒的无赖样子，”太乙真人看着我有些苦笑道，“也罢，我便偷偷告诉你。” “放心，保证不外传。”我一脸无耻的嘿笑道。 太乙真人抬起头来看着满天繁星，却是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脸上笑容渐渐隐去。 “猴子，我问你，你觉得这天地间，谁最强？” 【今天回了学校，很多事，忙的不行，也没时间拉票。。。还好存稿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准提接引 “谁最强？”我挠挠头，有些不解。 我倒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当下皱眉想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的讷讷道：“应该是……如来吧。” “如来？呵呵。”太乙真人不置可否的笑笑，似有所寓。 “不是吗？”我问道。 “那如来虽然厉害，却是生于天地之后，少了混沌之气的浸润，而那些生于混沌天地未开之时的大能，哪一个不是强过他几分。” 太乙真人淡淡开口。 “不过，说他如今势力最大，倒是真的。” 我见太乙真人目光中掠过一丝复杂。 “那是谁？烛九阴？女娲？”我想起烛九阴曾提到过他与盘古女娲便是生于混沌之中，只不过遭到如来带着几个佛陀围剿，这才重伤。 如此想来，当年的烛九阴倒也是个狠角色。 太乙真人摇了摇头。 “那烛九阴和盘古一辈虽然生于混沌，但却依旧算不得老古董。” “盘古一斧能劈开混沌，还不是最强？”我瞪着眼问道。 太乙真人呵呵笑笑，并不说话。 “那谁最强？”我心说你快别卖关子了。 太乙真人抬头看着那璀璨星空，缓缓叹了口气。 “当年混沌未开，那团混沌之气自生了一股灵识，号位鸿钧老祖。” “之后，便有了其他生灵诞生于混沌未开，那些生灵也受过鸿钧老祖照料。直到盘古分开混沌、天地初开之际，那鸿钧老祖变化做人形……” “那时还算得上是上古时代，鸿钧老祖还不时给那些小辈开坛讲法，你可知，那些来听的都有谁？” “谁？”我愣了许久，才皱眉道。 此时我听太乙真人说出这些，也是有些接受不过来。在我看来，那如来便是最大，却没曾想这天地未开之时，便有一人身为混沌之灵。 这般来头，的确比佛祖如来大上许多。 太乙真人口中的那些小辈……论岁数的话，想来当我祖宗都绰绰有余了。 “来听他课的，只是当时的一些初具灵识的小辈罢了，可是如今，却一个个儿都是大仙大佛。” 太乙真人目露向往。 “比如那地仙之祖镇元子，还有并称三清老祖的元始天尊、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三人，还有盘古女娲烛九阴一辈。” “这些人，只是听过他的讲法，如今便如此强大。而他还有两个亲传弟子，号准提道人和接引道人。” 我当下神色一愣，“那他的两个弟子，岂不是要更强？” 太乙真人笑着点了点头。 “鸿钧老祖这两个亲传弟子，就连镇元子和三清一辈人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师兄。其中准提道人为师兄，而那接引道人便是师弟。” “后来，师兄弟俩创立了西方教……演变到如今，便是佛教。” 我愣在那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太乙真人笑眯眯的看着我，淡淡开口。 “你猜，这俩师兄弟，哪个是如来？” 果然，与我想的一样。 鸿钧老祖的两个亲传弟子中，有一个便是今天的如来佛祖。 “应该是师兄吧？不管怎么说，师兄的修为也应该强上一些。” “这么说，师兄准提道人应该是如来，那么师弟……”我一时想不出还有谁能与如来并肩。 沉吟叙旧，我才加了一句。 “难不成那师弟接引道人便是当今的玉帝？” 在我想来，道教天庭的玉帝倒是有些可能。 太乙真人哈哈大笑，似是听到笑话一般。 天上群星璀璨，星光奕奕的照射下来，打在太乙真人一身红袍子上，竟是有一种别样的凄冷。 也是怪了，这红色本是喜庆的颜色，在太乙真人这个十二金仙中的逗比身上，却是穿出一种凄凉的讽刺之意。 许久，太乙真人才算是笑完了，直起身子拍了拍我脑袋，脸上笑容还未散去。 “你这猴子，倒也异想天开。” 太乙真人直直的看着我。 “那玉帝尚且不如三清，怎能比肩准提道人。” “而且是谁告诉你，师兄准提道人强上一些，便要是如来？” 我一时语塞。紧接着反应过来。 “你是说，如来还不是师兄？” “不可能啊，如今又有谁比如来都要强？” 我有些不可置信道。 太乙真人也不说话，就在那儿直直站着，一声不吭的看着我。 两眼深邃，如同满天星光。 我顿时明白了。 许久，我颤抖着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慌，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 “你是说，”我听到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如来佛祖，是那师弟接引道人。” 太乙真人点了点头，却依旧看着我的双眼，似是在等着我说出什么。 他嘴角那丝笑意隐隐大了几分。 我愣着神，呆呆的说出下一句。 “而师兄准提道人，则是那个被镇压在方寸之地的大能……” 说完，我愣在那里。 太乙真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这猴子，倒也有几分慧根。怪不得哪吒能看得上你。” 我呆在那里，并没有任何反应。 一时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一团乱麻。 那大能，竟然是这般来历。 如来的师兄……准提道人，他怎么会被镇压在西天灵山方寸之间。 太乙真人咳嗽了下，背过身去。 “好了，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了，若再多说，便是犯了天条。” “我帮你，最多算是忤逆玉帝，不是什么*烦。但若是犯了天条，即便我身为十二金仙，却也……” 太乙真人脸色一滞，刹住了嘴。我见他眼中掠过一丝默然。 “罢了此间事了，哪吒的嘱托我也办完了。以后再次相见，你依旧是妖猴，而我则是位列十二金仙的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冷冷扫我一眼。 “若是咱俩对上，我不会留手。” 声音冰冷。 我点点头，说声那是自然，我都懂。 “但无论如何，此番多谢太乙真人了。” 我弯腰一拜。 身后的剑逍遥几人也是弯腰一拜。 “你还是去谢谢哪吒吧，怕是因你这事儿，他又要被责罚一番。”太乙真人冷着脸摆摆袖子。 说完，却是抬起头来，目光穿过我，直直看向我身后的青霞。 “还有，青霞，你当真要助这妖猴？” “本真人念你修行不易，你若此时决定回天庭，我有把握劝玉帝不追究你。” 太乙真人倒是热心肠。 我心说这么好的机会，大姐你就回去吧。 也省的我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自己说错句话，就立马有一柄剑横在我脖子上。 万一保不齐哪一次这疯婆娘失了手，用大了力……那我死在紫青宝剑下，岂不是很冤枉？ 让我失望的是，青霞摇了摇头。 “找不回我妹妹紫霞，我就不回去。” “这妖猴虽是妖精，但品性也还凑合，如今也是一心想要找回我妹妹。如此的话我便与他一行，也好助他一臂之力，谁拦都不好使。” 青霞语气坚定 “倒是辜负了真人一番好意，青霞得罪了。” 青霞说完，对着太乙真人颔首一拜。 我失望的叹了口气。 但是不知为何，我心里却隐隐感觉一丝轻松，似是安心了许多。 奇了怪了，难不成我还不愿青霞离去？ 我摇摇头，心说怎么可能，虽说她与紫霞有几分相似，但那暴脾气我可真吃不消。 太乙真人也是叹了口气，眼中有些不忍之色，面带遗憾的摇摇头：“你跟着这妖猴，只怕到最后落得身死道消。” “罢了罢了，早就听闻你与紫霞姐妹情深。你心意已决，我也拦不住你。” “事已至此，话已说尽。” “以后，小心便是了。” 太乙真人说完，转过身去，挥手架起一抹泛着金火之色的祥云，脚步微踏便远去了。 青霞弯腰一拜。 星光下，那一抹红色身影渐渐隐在了天空。 “此番倒是多亏了哪吒。”我叹了口气，整个人松了下来。 之前先后与二郎神和那玉鼎真人战斗的疲惫，也是一瞬间涌来。 但觉眼前一黑，我昏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泉眼 一个月后，崖边，泉水如铃。崖外，一片波涛。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是朝阳，东面渐亮。 深呼口气，入口微凉，沁人。 “猴子，这便是你说的那通往西牛贺州的泉眼？”剑逍遥低头看着那处泉眼，皱眉疑惑。 我点点头。 这一个月来，我和剑逍遥一行几人一直往西走来，最终，面对这无尽海域。 波涛连天，荡起波光粼粼，只晃我眼。 这里，已是东胜神州的尽头，也是东胜神州的最西。远处五根擎天之柱隐隐可见，如手掌上的五指一般，只不过泛着金光。 我想起了如来佛祖的手，还有紫霞。 许久，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就是那个泉眼。” 我低头努了努嘴。 脚下泉水声音如铃，在这海水波涛之声中，倒也清晰可闻。 一处泉眼，就在我们身旁，潺潺流出清水。 “西牛贺州。”狼人一边嘀咕着，一边好奇的弯腰打量那一汪泉眼。 剑逍遥看了一眼那泉眼，又抬起头来打量了下四周，最终扫了两眼天上，只见两朵白云。 “倒也怪了，”独孤凡皱眉疑惑，握着剑柄的手隐隐松开，“这一个月我们竟是没丝毫阻拦便到了这里。就连二郎神都没在出现过。” “昨日我们还讨论，可能是这天庭和西天灵山想要在这里堵截我们，来个一网打尽。怎么如今却依旧平安无事？”剑逍遥说着，抬头看我。 我心说我哪儿知道。 “许是那天庭和西天灵山不知道我们位置？又或者是那大能即将破封，如今他们腾不出手来收拾我们？”我想了许久，只想出这两点。 剑逍遥还没说话，一旁的书生却是摇了摇头。 “就算天庭不知道我们的位置，但是这里乃是东胜神州尽头，这处泉眼乃是西牛贺州的枢纽。”书生一边说着，一边皱眉，语气严肃，“无论如何，这里都应有天兵天将看守。” 我倒是少见一向懦弱的书生竟还能擅长分析，当下也是好奇打量着他。 “可是如今，这里空无一人……”书生停了下来，又扫了一眼四周，“倒可能是那大能挣扎更甚，破封而出已在眼前，佛祖和玉帝不得已将所有天兵天将还有神仙佛陀全部召回去了。” 书生说完，倒是背着手，一副知识就是力量的骄傲样子。 我点点头，心说这书生说的有些道理。 “若是这样，对我们来说倒是好事。”剑逍遥点点头，却又忽然朝我笑笑，“猴子，如今已到了西牛贺州的入口，那里群妖汇聚，我也不方便再过去。” 剑逍遥两手抱拳，持剑朝我一拜，“就如之前所说，你我就此拜别。” 我点点头，咧嘴笑着把剑逍遥扶起来，伸手搂着他肩膀：“咱俩就没必要这么庄重的告别了，显得生分。这些天也多谢你了。” “哪里，倒是我要多谢你。”剑逍遥倒也不见外，同样咧嘴笑着，勾着我肩膀，“哪里，倒是我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也悟不了道，也不会看清三清道教并不是人人向道……寒姑，也不会死。” “我就知道，你还是没放下她。”我笑着，抬头看着那远处的波涛连天，“不然你也不会用剑葬她……说起来，若是我不出现，她也不会死，你依旧是三清道教的大弟子。” 剑逍遥沉默了。 许是因为海边崖顶的缘故，这里风好大。 一时间，只听风声呼啸。 狼人和青霞，在那儿打量着那处泉眼。只剩下我和剑逍遥。 许久，剑逍遥叹了口气，抬头苦涩笑笑，“猴子，我走了。你去西牛贺州，我正好找个地方准备渡劫。” 我点点头，转头唤过青霞。 “青霞，你来。” 我和剑逍遥两人松开勾肩搭背的手。 “猴子你叫我作甚？”青霞拿着紫青宝剑过来，上面还插着几条鱼。许是刚才和狼人在那泉眼里抓鱼玩儿来着。 我叹了口气，“我这就去西牛贺州了，我走之后，你帮着剑逍遥准备一下渡劫。你应该有些经验，能帮帮他。” 青霞点点头，又似是埋怨的瞪我一眼，语气不满道：“你这猴子……也罢，你先去吧，我会帮剑逍遥一下。” “不过，等你回来，一定要和我去寻回紫霞。”青霞又加了一句。 我点点头，抱拳说句多谢。 “滚吧，要不是看在紫霞面子上，我才不会理你。”青霞没看我，转过身去朝我摆摆手。 “我也走了。”剑逍遥朝我笑笑。 我嗯了一声，又问他准备去哪儿？ “剑逍遥，你如今可是三清道教的叛徒，若是被三清道教拿住，可不妙。”我提醒道。 剑逍遥点点头，朝我放心的笑笑。 “放心，我准备去独孤凡的九生府那里渡劫。有这散仙独孤凡的名头在外面，就算是三清道教也不敢冲进九生府拿我。” 我闻言放心下来，和剑逍遥抱了下，当做告别。 最终，我站在地上，看着剑逍遥和青霞分别踏着剑一同离去。 看着剑逍遥，我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似乎，下次我再回来时，剑逍遥会有什么变故。 “怎么可能，独孤凡的九生府可是安全得很。”我摇摇头，安下心来。 见两人走了，狼人忍不住拍拍我的肩膀。 “猴子大哥，他俩走了，咱们呢？” 狼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叹了口气，低头朝着那泉眼看了眼。 “咱们，去西牛贺州。”我嘴角笑笑，伸手揉了揉腮边猴毛。 狼人也是忍不住咧嘴笑笑，眼中一片喜悦。 西牛贺州，群妖汇聚，哪怕是天庭和西天灵山都不敢小视，众神仙佛陀都不愿孤身前往。 甚至，生活在那里的地仙也不得已和妖怪打成一片，称兄道弟。 那里，与东胜神州妖界被打压的情况完全不同……那里，妖界繁荣。 是以，东胜神州的妖怪们，都把到达西牛贺州当做妖生的最终目标一般，只不过这两界壁障实在太强，只有仙阶修为才可横跨。 当年我和牛大哥大战天庭时，整个天下妖界，只有七妖圣才是仙阶。就算是如今，想来也不过十几个人罢了。 而东胜神州自当年被打压的更甚，如今却是一个仙阶的妖怪都没多，依旧是我和牛大哥。 哪怕是四大妖王，也依旧是凡阶巅峰，与仙阶仅仅一线之隔，却依旧不是仙阶，不能横跨两界。 而我因为体内这斡旋造化之力和地煞七十二变以及八九元功，倒是比当年强了不少，修为大约在仙阶的四星点穴，比二郎神都要高出几分。 如此之下，倒也能护住书生横跨两界。 而眼前这狼人一副憨傻样子，倒是好运气，学会了那地煞七十二变，再加上与我一同战斗了许多次，如今短短时间，倒也凝了魔心，只需聚了魔念便能一步成妖仙，如今修为竟也是凡阶巅峰，与那四大妖王里的白骨夫妇和黄风怪还有红孩儿相比，丝毫不差。只是打斗起来，或许手段还差一些，比如那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就连我也不敢硬抗，还有白骨夫人的魂魄大法，黄风怪的那铃铛宝贝，都是天下闻名的宝贝。 不过，以他的修为，我只需稍微分心便能护住他度过两界。 如此算算，我倒也能护住书生和狼人两人一起跨过去。 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对了，你说那四大妖王我如今只认识三个，分别是白骨夫妇，红孩儿和黄风怪，剩下一个是谁？” 我抬头看向狼人。 狼人面色犹豫起来，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是奎木狼，他……位列四大妖王之首。第二是红孩儿，第三黄风怪，而白骨夫妇，只排第四。” 我一愣，想起当年被和尚吊起来打的甚惨的那只妖怪。 “既然位列四大妖王之首，那我为何没听过他？”我挠挠脑袋。 狼人面色低沉，压着嗓子说道：“自从他老婆死了，他就整日饮酒买醉，放浪形骸……如今下落不明。” 我点点头，想起当年和尚吊打这奎木狼的样子，还有和尚对他说的那句“你和你老婆，好好过日子，就当我没来过。他日若是宝象国王来救人，你告诉我，我把他屎打出来”。 没想到他老婆也死了。 我为什么要说也？我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只是不知道，他死老婆的时候，想没想起和尚那句话。 我叹了口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这才朝着狼人和书生摆了摆手。 “你俩站的离我近些。” “我，护着你俩去西牛贺州一趟。”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色残影 狼人一脸欣喜的走到我身边，书生则一脸不情不愿的一步步挪了过来。 末了，还讷讷的问我一句：“我能不去吗，听说那里都是妖怪，我就一个小书生……” 我闻言一乐，伸出猴爪子拍了拍书生，安慰道：“放心，你这么瘦还没什么肉，人家那些妖怪整天吃大肉，都懒得吃你。” 我这么一说，书生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要是换了当年那凶和尚，怕是哈哈笑着抡着棍子就冲进去了。 “悟空，随为师去一统妖界。” 我看着那处泉眼，沉默许久，终于是一把抓住两人的后背，朝着那处泉眼纵身一跃。 三千世界，当真是奇妙无比。随着我朝那泉眼跃去，原本拇指大小的泉眼，在我眼中不断放大。 最终，竟是一望无际的黑洞一般。 其内漆黑一片，似是要吞噬一切，隐隐泛着寒气。 我和狼人书生则被一口吞噬。 黑暗中，我只觉一片身上冰凉，一种正在飞速移动的感觉忽然产生，一时间，耳边风声呼啸。 移动的速度不知多快，只感觉到是在不断加速，吹在我身上的风也愈来愈大。 最终，狼人和书生竟是抵挡不住这风隐隐向后退去。 “抓紧。”我低喝一声，一身红芒渐渐亮起，两手将书生和狼人牢牢抓住。 同时，那恨天棍悬在我面前，替我们三人破开那吹来的寒风。 “猴子大哥，这儿到底是哪儿？”狼人被冻的哆哆嗦嗦的问我。 我脸上猴毛被吹得凌乱，那寒风如跗骨一般冰凉入体。好在那体内红芒炙热，倒也无事。 “不知，这里应该是在三千世界之外的虚无之中，如同连接东胜神州和西牛贺州的通道。”我揣测道。 狼人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全力运转七十二般变化来抵御寒风。 我也将红芒源源不断的输到书生体内，助他抵御寒风。 若是没这红芒，以这书生的体质，怕是瞬间变要被冻死，或者被这大风吹个七零八落。 渐渐地，寒风更重。而我也有些体力不支。 双手，渐渐变得沉重。 不知过了许久，就在我一身红芒黯淡下去的时候，眼前漆黑的虚无中遥遥出现一点亮光。 “猴子大哥，你看。”狼人朝我说道。 我摇摇脑袋，定睛看去，许久之后，终于是咧嘴笑笑，呼出口气。 “妖气冲天，的确是西牛贺州。”我点点头，松了口气。 我心觉再过一段时间若是还看不到西牛贺州，等我身上仅剩的红芒灭了之后，怕是要死在这里。如今见到西牛贺州，饶是那寒风更甚，我却也安心了许多。 “猴子大哥，我是让你看那儿。”狼人又说了一句。 我心里一惊，却见狼人目光并不是朝着前面那一丝光亮。而是朝着左面。 却见左边的虚无之中，一道白光急速掠去，只剩下一道残影，比我们不知快出多少。 隐隐的，带着龙吟马啸之音。 “那是？”我看着那模糊的残影，疑惑沉吟。 那道残影，我看不清楚，却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 可是，我却又想不起是谁，似乎我认识的人里，并没有人有这种速度。 在这虚无之中，饶是我，也使不上力，只能顺着虚无之中那股力量移动。 还记得牛大哥当年带我几兄弟打破两界屏障，横渡虚无时，曾经说过能否在虚无之中随意移动与修为高低并无关系。而是，需要一种及其古怪的力量，能够破碎虚空。 这虚无连接三千世界，其内各种规则充斥，凌乱分布在黑暗中。如此下来，这虚无之内就连三清老祖都不能随意移动。 而那道白色残影如此速度却又能自辟通道，这也就代表了他能在这虚无之中随意移动。 他，具备那种破碎虚空之力。 最终，那道白色残影以及快的速度冲入了我们面前的那一丝亮光之中。临进去之前，那道白色残影似是停顿了一下，回头朝着我们看了一眼。 一声类似龙吟却又像是马啸的声音传来。 “这玩意儿说啥呢？听不懂啥意思。”狼人挠着脑袋，一脸不解。 我只觉熟悉无比，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白色残影。 然后，那道白色残影一头扎进了我们面前那一丝亮光之中。 我知道，他是去了西牛贺州。 “那个人也去了西牛贺州。”我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这样的话，倒是有可能在西牛贺州那里遇见。” 狼人点点头，不再言语。 一时之间，只剩下寒风呼啸。我咬咬牙，努力操纵红芒运转起八九元功。 许久之后，寒风更甚。 我那一身红芒终究还是微薄，此时比之前更黯淡了几分，似是要被寒风吹灭。 那亮光依旧在远处，不知到底距离多少。望山跑死马这种道理，我还是懂的。 与此同时，我对那白色残影的速度更感到讶然，当时只当他转瞬之间便冲进亮光，此时却是知道，他那转瞬之间到底走过了多远的距离。 这距离，对我来说几乎遥不可及。 可怕的速度。 我咬咬牙，八九元功更加迅速的运转。 寒风更甚。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子已渐渐发麻。 我忽然想起，那当年和尚教给我的地煞七十二变中，有一门神通，叫做吐焰，狼人也会。 我低头看看狼人，“你怎么不用吐焰？” 狼人撇撇嘴，擦了擦鼻子上被冻出来的鼻涕，声音哆嗦的一字一顿说道：“我一开始便用了，想要借此取暖，可是……这寒风端的是厉害无比，我刚张嘴吐出焰火，便直接被那寒风吹灭。” “我还不如省下力气，好好抵御寒风。” 狼人说着，脸上全是委屈，还吹出了个鼻涕泡，显得更傻了。 我叹了口气，这寒风的确不是寻常术法抵挡的了得。这地煞七十二变，其实在天上也算不得多高深的术法，与天煞三十六变的威能截然不同。 借风、布雾、祈晴、祷雨、坐火、入水、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这些神通，几乎是个神仙都会，威能也不大。自然难以抵御这虚无之中的寒风。 要知道，这虚无之中遍布规则，这里的寒风，隐隐透着规则。 我叹了口气，却不死心的从所剩不多的红芒之中，抽出一丝，运转起地煞七十二变中的吐焰神通。 不多时，我张嘴一吐，一小团焰火浮现在我面前。 “猴子大哥何必白费力气。”狼人叹了口气。 一阵寒风吹过，一小团火焰扑闪了两下，似要熄灭。 然而，并未熄灭。 紧接着，那一团火焰如同疯了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这……”狼人和我感受到火焰上传来的温暖，面色皆变。 “怎么可能？”狼人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还伸手想碰下那火焰。然而还未接触，狼人便惨嚎一声，缩回了爪子。 我看了看，却见他那只爪子上，厚厚黑毛已经被烧焦。 “同样是地煞七十二变，怎么差距这么大？”狼人一脸生无可恋的哀嚎，他吐出来的火焰，几乎是瞬间被吹灭。 而我这一团，却实打实的熊熊燃烧。 我看着在寒风中自在燃烧的火焰，忽然想起了玉鼎真人的话。 “斡旋天地，玄堪造化，是为斡旋造化，能能无中生有，自在造化。” “你没了天魂，断了神通，却也与这“无中生有，自在造化”吻合，想来是阴阳巧合之下，这斡旋造化自行运转，赐了你一身斡旋造化之力。” 斡旋造化之力……天罡三十六变排名第一的斡旋造化。 没想到，这斡旋造化之力施展出的吐焰神通，竟有如此威能。 我心里忽然出现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令我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 “难道……这斡旋造化之力施展出来的神通，才是地煞七十二变本来的样子？” 黑暗虚无之中，那团火焰熊熊燃烧，饶是那寒风也吹不灭它，兀自在我面前散发着无尽的温暖。 书生和狼人都忍不住往那里凑，一脸喜悦和享受。 “不管怎样，这火焰有如此威能，想必我也能撑到西牛贺州了。”我松了口气，也努力往面前那团火焰那儿凑了凑。 就这样，我和狼人书生，在虚无之中快速飘荡着，面前的火焰也随我们一同飘荡。 吹来的寒风，在火焰的温暖下，对我们却也不再那么彻骨。 我体内的八九元功运转变缓，对红芒的消耗不足之前五成。 只是每过一段时间，那火焰被吹灭时，我便再抽出一丝红芒运转吐焰神通吐出一团火焰，对红芒损失倒也不大。 过了不知多久，前方那亮光渐渐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一望无际的横在我们面前。 一片大陆。 其上妖气冲天，在这妖气浸润之下，那遍地生灵也多出几分妖性和灵性，生的机灵俊俏，就连未开化成妖的动物也比东胜神州上的动物更加强壮几分。 眉目转动之间，都透着一股灵气。 “当真是好地方。”狼人大口嗅着弥漫在虚无之中的妖气，眼巴巴的看着那片漫无边际的大陆，忍不住出声赞叹。 我点点头，“这里当初归我大哥大力牛魔王和二哥狮驼王管辖，群妖汇聚，没那天庭约束。当真是发展的极好。” “如今，在三千世界里，也算是妖怪一族的宝地了。在这儿的妖气浸润之下修行，一日可顶东胜神州的三日。想来这些年，这西牛贺州里应该又多了几个妖仙。” 我沉吟揣测。 渐渐地，虚空中那股无形之力，将我们推到了西牛贺州上方某处。 我想下看去，却见是一处草木茂密的山野，倒是生的鸟语花香，林木高大。 随着靠近，那股无形之力渐渐消散，我和狼人书生朝着下面落去。随着脱离虚无进入西牛贺州，那寒风也停了下来。 “可算好了，冻死我了。”狼人打着哆嗦，将身上结出的碎冰用爪子拍下。 我点点头，拼尽最后一点儿红芒唤出筋斗云，架着筋斗云朝地面落去。 同时分出一丝红芒，输给手上抓着的书生。那书生早已不说话了，此时被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整个人在那儿闭着眼不住地哆嗦。 而我也不好受，一身金色猴毛也早已结起冰碴，凌乱的粘在一起，全身僵硬无比，全靠一丝红芒苦苦支撑。 片刻之后，我体内最后一丝红芒也用尽，实在支撑不住筋斗云，筋斗云在空中三丈便散了去。 我和狼人书生重重摔在地上。我全身冰冷之下，竟是感觉身下的土壤草地都温暖无比。 这片温暖之中，我松了口气，只觉一股困意随着疲惫涌上心头，忍不住眼皮落下。 渐渐地，眼前一片漆黑。 梦里，我见到了师父。手持禅杖，一身雪白僧袍，朝我伸出一只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奎木狼 和尚就朝我伸出手，却也不说话，直愣愣站在那里，看着我露出迷之微笑。 任我如何向他跑去，他都始终离着我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我。 最终，我拄着棍子，站在一片油菜花地里。 和尚站在我面前，同样是油菜花地。 他的身后，是一片夕阳似海，金芒万丈，如万里血河。 和尚拄着禅杖，依旧笑着，朝着我迈出一步。 他脸上的笑，比身后的夕阳还要温暖。 我看着他，终于是泪流满面，忍不住双膝跪下。 “师父。” 和尚看着我，终于是嘴唇微动。 “大哥你看，这猴子流泪了，是不是害怕了？” 却不是和尚的声音，而是一道憨傻的厚重嗓音。 我心里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来。 我，刚才果然是在做梦。 却见此时已是天黑，密林静谧，天空中静静挂着一轮月亮，月色缥缈。倒也不知我到底睡了多久。 一颗星星都没有。倒是四周有些声响，噼啪之声听起来似是烧木头。空气中也的确有淡淡的烧柴味道。 我翻了个身，向那里看去。 那里有两道身影，一只同样一身黑毛，像是狼人，但身上的憨傻之气更浓，另一只却也浑身长着灰色的长毛，生的虎头虎脑，身形比之前那只和狼人小上一圈，倒是与我差不多。 两人蹲在地上，正生着火，上面架着一口硕大的锅，锅里煮着水。 “别怕，听师父说那猴脑可是极品美味。”那长着灰毛的身影好言安慰，似是还回头扫了我一眼。 那一身黑毛的粗壮家伙点了点头，唔了一声，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大哥说好吃，就一定好吃。” 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 一旁的书生和狼人也被绑好扔在地上，许是之前因为大吵大叫讨人烦了，竟是被人把嘴巴堵住了。 这什么情况？我一时懵逼了起来，老子又不是那凶和尚，吃我作甚？ 我要是那凶和尚，恐怕目前这俩傻货已经被和尚烤着吃了。 只是莫名的，我觉得那长着灰毛的身影，竟是很是熟悉。 似乎，在哪儿见过。只是火光闪烁之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你们……想干嘛？”我有些迟疑的出声问道。 那长着黑毛的家伙回头恶狠狠瞅我一眼，张着大嘴吐了口气。 “吃你。” 两个字说的颇具威严，只是那长舌头从嘴里滑了出来，比较滑稽。 我愣了半天，才讷讷的问了一个问题。 “不是，大哥，我问你……你是什么妖怪？” 这玩意儿我他妈真没见过啊，长得像是狼人，但是看上去比狼人还二，额头间还带着一捋白毛。 怎么看，怎么傻。 那长着黑毛的家伙忽然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回头看着我，一脸骄傲的举头望天。 “老子哈士奇，乃是天下第二美少年。” “旁边这个是我大哥，乃是天下第一美少年，同时是足智多谋的智多星，比我聪明了好几倍。” 我心说零就算乘以一千都依旧是零，你俩智商明明差不多好吗。 坐在一旁的那个长着灰毛的也回头笑着朝我点点头，两只眼睛乌黑溜圆，嘴角的得意笑容与那头哈士奇同出一辙。 火堆的淡淡火光照射下，我看清了他的脸。 丑陋无比的脸，却又熟悉无比。 奎木狼？ 我两眼一缩。 “你怎么在这儿？”我出声问道。 按理说这奎木狼，乃是东胜神州四大妖王之首，本应身处东胜神州，修为也在凡阶巅峰左右。 我看他一身修为极为紊乱，似是没了功法，但此时却是实打实的仙阶，比那白骨夫妇和红孩儿还有那黄风怪要强上不知几何。 难不成是他自己渡过虚无跑过来的？ 奎木狼倒是一脸呆愣的看着我，挠了挠头。 “咋地，你认识我？” 语气不像作假，其内满是疑惑。 “你记不起来了么？”我叹了口气，似是明白了什么。 狼人曾说过，这奎木狼自从死了老婆，便放浪形骸。 如今没了记忆，许是出了什么事情。 或许，对他也是个好事。 奎木狼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脸呆傻。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就不吃你。” 我看着他的两眼，苦涩笑笑。 “你叫，奎木狼。” 奎木狼闻言，两眼中一阵迷茫，捂着脑袋低下了头，也不言语。 许久，面色狰狞起来，似乎努力回忆着什么，却又满是痛苦。 “你把我大哥咋地了。”哈士奇站起身来，厚着嗓子问我。 我摆摆手，让他安静。 “你大哥正在想东西，你安静点。”我说道。 哈士奇倒也好哄，粗声粗气的哦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我心说这哈士奇智商比我家狼人都要低上几分。 许久之后，奎木狼脸上狰狞淡去，在那儿叹了口气，直起身来。 “你想起来了？”我关切问道。 奎木狼挠了挠头，朝我傻兮兮的咧嘴笑笑。 “不记得。我只是觉得熟悉……再就是头疼。” 我看着他那傻笑，心说你不光是不记得了，你连脑子都坏掉了。 但是，我看他那无忧无虑的样子，却好生羡慕。 “你走吧，我不吃你了。”奎木狼摆摆手，吩咐哈士奇把我松开。 哈士奇点点头，走过来给我松开绳索。 其实那绳索也就能困住狼人这种凡阶巅峰，以我的堪比仙阶四星点穴的斡旋造化之力，稍微一挣便能挣断。 “对了，把那俩给我拿过来煮了。”奎木狼又傻呼呼的加上一句，伸手指了指狼人和书生。 “唔唔唔……”狼人和书生嘴被堵着，挣扎愈烈。 哈士奇又点点头，憨头憨脑的说声好，转身朝着狼人他们走去。 “我说奎木狼，那俩跟我一起来的，要不也放了吧。”我咧咧嘴，一脸无语的说道。 奎木狼还没说话，哈士奇倒是一脸不情愿的甩了甩舌头，摇了摇头。 “大哥，俺还没吃饭呢，就不放。” 奎木狼也傻愣愣的点点头。 “二弟说的对，给他脸不要脸，让他走他还不走，那就干他丫的。” 奎木狼语气中万丈豪情。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两个二逼青年互相鼓气。 我心说这俩货到底什么逻辑，我是真跟不上。 我心里正想着，哈士奇已经抢先扑了上来，两眼圆溜溜的瞪着，一张大嘴张得老大，舌头乱摆。 我看着他这架势，心里不禁怀疑这货真他妈是来打架了？ 没有一丝杀气，怎么看怎么虎。 哈士奇大声叫喊着，扑到了我面前。 我都没运转斡旋造化之力和地煞七十二变，八九元功也懒得使出来，直接就是抬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然后那条哈士奇叫喊着飞了出去。 不多时，落在地上，便唔哼一声没了声响。似是装死。 ……这货脑子绝对有病。我摇了摇头。心说你一个凡阶修为的在我面前浪什么浪。 然而，下一瞬，我心里忽然一片危机。 我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奎木狼那里看去，却见一片金光沿着地面朝我铺展开来。 只刹那，已至我脚下。 而奎木狼的身影，则隐在金光之中，一时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我只觉眼前一花。 他已至我身前，一个拳头在我眼中不断放大。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纵地金光 那拳头速度极快，饶是我也没反应过来，竟是实打实在脸上挨了一拳。 好在我皮糙肉厚，那一拳打在脸上，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狼狈外加疼得我龇牙咧嘴。 倒也幸亏那奎木狼一身修为紊乱，不然单凭他仙阶一星点穴的修为，还真能把我伤了。如今他修为紊乱之下，一身仙阶发挥不出八成。 可是，他那金光是怎么回事儿？ 我从未见过这种神通，那金光纵地而起，身影隐在其内竟是速度极快，只瞬间便进到我身前。 那奎木狼一拳打出，见我无恙，不由得抬头楞了一下。 下一瞬，又是金光乍起，顺着地面直直冲到三十丈外。 金光散去，奎木狼身形再次显现，却已经是离我远远的。 “你……”我皱着眉头，心说这货速度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么玩下去，还怎么打。 这金光的速度几乎是转瞬即逝，我连他怎么过来的都看不清。这要真打下去，这奎木狼一心想跑，我根本就拦不住。 何况有这速度，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本事，他从哪儿学的？ 我忽然想起来，这货当年被和尚吊起来打的时候，和尚问过我这妖怪是什么身份。 这奎木狼，原本是二十八宿中西方白虎七宿之首，与披香殿仙女私通，相约下凡，然后娶了仙女转世的宝象国公主，两人在一起整整十三年，还搞出了两个孩子。 难不成，是他当年在天上时就会的本事，只不过当年被和尚打的时候未曾觉醒，如今却是已然想了起来？ 一念至此，我抬头直勾勾看着奎木狼，出声问道：“奎木狼。你这是什么神通？” 奎木狼皱着眉，似是在回忆什么。 许久，我见他眼中泛起一丝迷茫，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自从我在这西牛贺州上恢复了意识就会。倒也记不起来是什么名字，我大哥说这叫做纵地金光。” 纵地金光？我一愣，呆在原地。 天罡三十六变里，有一门神通叫做纵地金光。 这纵地金光我当年在天上做官时虽没亲眼见过，但也听说过。乃是速度极快的道法神通，使用之下，自身能化作一道金光，瞬间可移动至数千里，当的是陆上神行法术之最。 这种速度，就连那些飞行神通都比之不上，是以又被称作天下第一身法，在天罡三十六变里被排在第九。相传是元始天尊所创，后来在黄河阵，元始天尊又将其传给十二金仙。 是以，哪怕是整个天庭，这神通也只有不足二十个人会。 如今想来，应当是这奎木狼在天上时，不知得了何种机缘，在加上自己天赋使然，竟是习得了这种身法。如今失了记忆，却也依旧能施展这神通。 我如今虽有这一身斡旋造化之力外加八九元功辅助，已然能施展当年和尚教给我的地煞七十二变，却想不起来那其余的天罡三十六变，如今遇见这纵地金光，倒也没认出来。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那白色残影的速度，似乎比这纵地金光还要快上不知多少。 那种破碎虚空的速度，当真是空前绝后。 奎木狼皱皱眉，又是金光乍起。 我眼前一晃，一个厚大的脚掌伴着金光踹到我面门。 那速度极快，我虽看到，却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金光踹来。 奎木狼一脚将我踹飞，倒也如之前一样，看着狼狈却并没什么伤势。然而，那伴随他而来的金光，却直直射入我体内。 我一愣，却只觉体内原本平静的红芒如同炙热火焰一般暴躁起来，完全不受我的控制。就如同，那原本平静的暗红岩浆上忽然浇上了一盆凉水一般，或者说是滚油更为恰当。 那冲入我体内的金光刹那间钻入红芒，如同火信一般，引燃了我一身斡旋造化之力。 月光下，一只猴子身上忽然红芒惊天。 一旁的火堆，在那染血一般的红芒之下，如同星辰对皓月。 那红芒就如同鲜红的火焰一般，在猴子身上熊熊燃烧。 我看着身上暴起的红芒，一脸茫然。 但是，我却又感觉我渐渐多了什么。体内隐藏的天罡三十六变，渐渐在脑海中显露，化作三十六块巴掌大小的木牌。 那三十六块木牌，漆黑古朴，正反两面光滑如镜，其上没有一点字迹。倒是第一块，上面有四个大字。 “斡旋造化” 我闭上眼，似是进入一片幻景一般，四周一片漆黑，那三十六块漆黑木牌就静静悬在我面前三尺之处。 我握住第一块木牌，拿到面前端详了几眼，却见并没什么特殊，伸手放了回去。 然而，那第九块木牌却忽然燃起血红色的火焰。火焰上一片血红，如同我体内的红芒。 我心里一惊，站在那儿仔细观察，却见片刻之后，第九块木牌上火焰熄灭，其上黝黑依旧，倒也看不出被焚烧的痕迹。 只是多了四个大字。 “纵地金光”。 我心里一惊，忍不住睁开眼来。 只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金光一片，沿地伸展开来。 与那奎木狼之前的金光，似是一模一样，但却更浓几分。 “你也会这神通？”奎木狼在一旁站着，看我醒来，忍不住一脸吃惊的问我。 我脑子里，忽然多了些什么。或者说是一些一直隐藏的东西此时显露了出来。 纵地金光。 我看着身上渐渐暗淡下去的金光，叹了口气。 我能感受到，此时只要我一念之间，便能在瞬息冲出百里，端的是厉害无比的神通。 我抬头看看奎木狼，咧嘴笑笑。 下一瞬，我鼓起一身斡旋造化之力，运转起纵地金光，直直朝着奎木狼冲去。 奎木狼脸色一变，也化作一道金光躲避。 然而，他的速度比我慢上不少。交手之下，我却隐隐占据上风。 这奎木狼如今不过仙阶一星点穴的修为，而我的修为乃是四星点穴左右。而且我这一身乃是斡旋造化之力。 但是，古怪的是，我俩交手之下，并没如我想象一般出现一边倒的样子。这奎木狼出手之间的妖气里，含着一股怪异的气息，令我思维有些紊乱，似是要忘记一些什么。 好在我修为强过他许多，如今速度也不下于他，倒也能应付过来。 最终，我抓着他脖子上的毛发，把他拎在我面前。 “敢伤俺大哥，俺跟你拼了！”身后传来一声吼叫。 我回头一看，却见那哈士奇又甩着舌头扑了上来，我又是一脚把他踹飞。 我转过身来，直直看着面前被我拎在手中的奎木狼。 奎木狼两眼惊慌的看着我，眼中透着迷茫，整个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你认识我？你找我作甚？”奎木狼声音颤抖着问我。 我忽然感觉有些悲哀。 “算了，你走吧。”我松开了奎木狼，转身去给狼人和书生解绑。 许久，我和狼人还有书生坐在火堆旁，奎木狼和狼人已经一步步走远了。 我看着他俩离去的方向，心说倒是忘了问他们这里是哪儿，如何去大雪山找我二哥。倒也算是我疏忽了。 不过此番下来，我竟是借奎木狼之手,回忆起来当年来自大妖墓的天罡三十六变中的纵地金光神通。 也算是个机缘造化。 这纵地金光，方才和奎木狼交手之时，我便发现我施展出来的纵地金光比他要快上几分。 想来应该是因为我修为比他高出一些，再就是我这一身斡旋造化之力施展出来的天罡三十六变的确要威力大上几分。 不过这纵地金光虽然速度快，但是对修为消耗倒也很大，我推算下来，若是全力施展起来，以我这一身还不雄厚的红芒，最多施展三次便是极限。 三次之后，一身红芒消耗殆尽，便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这一招不到最后的危急关头，绝不能用，只能当做保命神通藏起来。 我叹了口气，往火堆里加了一把柴。 一旁的狼人也揉着被捆得发麻的胳膊，转头看了看我，“猴子大哥，你认识他？” 我点点头，没说话。 狼人见我似乎不愿多说，也就没问，扯开话题道：“看那俩妖怪性子直爽，倒是颇对俺心思。” 我心里一愣，心说明明是你三个智商差不多，你这是遇见同类了好吗。 “这西牛贺州，看来很好玩。”狼人又嘀咕了一句。 我叹口气，抬头看了看缩在那里烤火的书生。 这书生眼中满是恐慌，但却还有一丝迷茫，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书生抬起头来，两眼看着我。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那个叫奎木狼的妖怪？我看他，有些眼熟……”书生皱着眉，有些疑惑的问我，声音中满是不确定。 我挠挠头，我说你自己见没见过他还问我？ 书生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那应该是没见过了。 “不过倒也奇怪，我总感觉那奎木狼有些眼熟。”书生一脸迷糊的摇头晃脑。 我看书生一脸迷糊的这样子，心里有些难过。 然而就在此时，我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急促，似是朝着这里狂奔而来。 一阵冷风吹过，火堆上火焰一晃。 两道毛茸茸的身影背着月光朝我们本来，倏忽间已至面前。 其中一人长得粗壮，像是狼人，一身黑毛。另一人身形小上一圈，如我一般，一身灰毛。 “你俩咋又回来了？”我皱皱眉有些不解，顺手咬了口刚从树上摘的果子。 那一身黑毛的哈士奇精许是跑的太欢脱，此时正乱甩着舌头大喘气。 奎木狼倒是面露几分难色，似是想说些什么。 “大哥，别害羞，该说就说。”哈士奇精虎头虎脑的，厚着嗓子说道。 奎木狼叹了口气，朝我挠挠头。 “我看兄弟的纵地金光比我还要快上几分……不知能不能帮个忙。”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凶婆娘 “嗯？帮什么忙？”我疑惑的回头问道。 我心说这奎木狼脑子是有点儿不太好使，刚才还和我一拳一脚打得不可开交，现在被我打了之后，反而还求我帮忙。 这智商，也就旁边那只哈士奇精才把他当成大哥。 嗯，如果排个序的话，哈士奇精最蠢，狼人第二，奎木狼在里面已经算是智商担当了。 我忽然感觉貔貅那个二货也能和这三个奇葩比肩，毕竟智商基本都在一条水平线上。 后来证明，我的感觉没错。 这一天，注定是要被写入妖界史册的一天。 因为就在这一天，我妖界日后鼎鼎有名的四圣兽，终于凑齐了。 当然，这鼎鼎有名，有的名并不是什么好名。这四圣兽，也并不是像天庭里面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组成的四圣兽一样威武。 虽说如雷贯耳，但却更臭名远扬。 奎木狼一脸正派的朝我点了点头。 “我大哥最近睡醒了，说是要办大寿，我这手里也没什么好礼物，就想帮他做点事儿。” “想我大哥五十年前，当算是这西牛贺州数一数二的人物，自从大力牛魔王走了之后，更是独掌西牛贺州，自称为王。” “可惜，五十年那一天，风雨交加，西牛贺州的南面，出现了一只狐妖……那婆娘凶的没边却天赋极高，也不知怎么修炼的，短短五十年修为已是非凡。又招揽了众多手下，如今已隐隐能与我大哥争夺老大的江湖地位。” 奎木狼还想继续说着，我却瞪着眼睛打断了他。 “你，你大哥……是谁？” 我呆愣愣的压抑不住心中激动，磕磕巴巴的好久才说完这句话。 独掌西牛贺州……大力牛魔王走了之后……自称为王。 我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止不住的激动，眼巴巴看着奎木狼。 奎木狼朝我笑笑，缓缓吐出三个字。 “狮驼王。” 我愣在那里。 奎木狼见我不搭话，又接着说，“我大哥是狮驼王。我是大雪山狮驼洞的人，旁边那哈士奇精是我小弟，咋了。” “我大哥狮驼王最近醒了，为庆祝晋入圣阶，说是三天后要办个大寿。” 奎木狼自顾自说道，一旁的哈士奇精吐着舌头两眼无神，一片痴傻的样子。 缓了许久，我深呼口气，算是略微平复了下心情。 “没事，”我摆摆手，“我与你家大哥也算相识，正好与你一同去。对了，你刚才说要帮你大哥做点事情，可跟那最近五十年间崛起的凶婆娘有关？” 我心想二哥狮驼王当年没少照顾我，如今入了圣阶，睡醒了在大雪山做寿，我这当弟弟的好不容易来了西牛贺州，自当去拜访一番。 可是拜访，我却手里又没啥礼物，浑身上下穷得就剩个虎皮裙，也不好意思空着手去。 眼前这哈士奇和奎木狼，倒也像是穷得叮当响，为了面子上过的去，才想来给狮驼王做点事儿，当做送的礼物。 既然如此，我倒不如与他们一同，好助他们一臂之力，也能给二哥去个心思，就当做弟弟随礼。 有这俩货一起，估计还能给我省力不少。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我这个想法的错误。 不过我心里却也有一丝疑惑。那妖狐到底是什么天赋，怎么可能短短五十年就能和二哥移山大圣狮驼王平起平坐，要知道二哥修炼千年，端的是力大无穷，如今到了圣阶，怕是更要厉害不知几何。 五十年前出现的妖狐……我嘀咕着，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我想起五十年前，正是我和师父冲上天去的那一年。也是我和牛大哥魂飞魄散，紫霞和师父小狐转世重生的那一年。 我只是心里一说，倒也没多往深处想。 奎木狼倒是回答我说，“对，我和哈士奇老弟正要去干掉那个凶婆娘，好给狮驼大哥除去一个心患。” 奎木狼说着，一边一脸大无畏的眯眼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身后的哈士奇也凹了个造型，展示出那一身少的可怜的肌肉。 我咽了口唾沫。 “那个，”我面带犹豫，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拍了拍奎木狼的肩膀，“我问一下，那个凶婆娘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 能和二哥隐隐相抗的修为…… “仙阶五星点穴和六星点穴的样子，她只是凶一些而已，擅长招兵买马，再加上狮驼大哥他懒得发展势力，整日睡觉，所以才被她将势力扩张成这样。”奎木狼皱皱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若是狮驼老大真要对付她，怕是早就出手了，只是狮驼老大不愿出手罢了。” “既然如此，小弟我自己去替狮驼老大对付她。”奎木狼一腔战意如火。 我心说奎木狼大哥你就个一星点穴的样子，一身修为还紊乱不堪，哪儿来的自信？ 我尴尬的笑笑。 “不是……我是说，咱能打过那凶婆娘吗？”我看着战意高昂的奎木狼，眼中满是迷茫。 站在奎木狼身后的哈士奇精听到我质疑他那英明神武的大哥，似乎很是不爽，当下睁大那提溜圆的两只大眼瞪着我。 “咋地，你是信不过俺大哥不？”哈士奇精粗声粗气的说道。 我一愣，连忙摆手说没，没，我就问问。 我是真不愿意和这缺根筋的哈士奇精起什么冲突。 那哈士奇见我摆手，也就自鸣得意的哼了一声，不再理我，低头崇拜地看着奎木狼。 奎木狼也是一副深藏不漏的样子，背起手来，抬头望天缓缓叹了口气。 “猴子，你别怕，我有妙计。” “到时你听我安排，咱俩必能拿下那凶婆娘。” 我一愣，心说这奎木狼难不成真有什么大智慧？他之前那呆傻的样子，只是大智若愚？ 一念至此，我也就放下心来。若奎木狼真有什么妙计，我俩一个一星点穴，一个四星点穴，配合好了，再用上那纵地金光的神通，倒也能对付那个修为相传在五星点穴至六星点穴的凶婆娘。 我点点头，朝着奎木梁两手抱拳。 “那就多谢奎木狼你费心了，到时兄弟我听你安排就好。” 我心里也有些激动，想来我和二哥许久未见，到时二哥过寿，我竟能给二哥送上如此大礼。二哥必定开心。倒也不枉我当年受他那么多照顾。 奎木狼也是颇受用的嗯了一声，一脸享受。 后来，我才知道我是被眼前这傻x坑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妙计 就这样，奎木狼带着我和狼人书生，还有那个对奎木狼有着迷之崇拜的哈士奇精，五人一同赶去西牛贺州南面的狐狸洞。 这西牛贺州，北面是大雪山，那里是我二哥住处，也是妖界圣地。而在西牛贺州的南面，与大雪山隔着整个西牛贺州遥遥相对的，则是奎木狼口中那个凶婆娘的狐狸洞。 虽说不能长时间使用纵地金光，只能架着筋斗云驮着书生和狼人，但我和奎木狼相遇的地方本就距离狐狸洞不远，这赶了一日一夜的路，倒也遥遥能看见一个高高的山头。 山头上建筑迭起，树木林冠之间透着旗帜飘扬。 此时已是下午，但见天上阳光昏黄，让人看了平添几分怅惘。 “猴子，咱们先休息下，等休整好了，咱俩一起上。”奎木狼粗声粗气的朝我吩咐道，看上去傻乎乎的。 我挠挠头，心里有些不解。 “不是，我说咱们不用等晚上天色暗了，再去偷袭吗？” 一边说着，我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一旁的哈士奇精一瞪眼：“咋地，看不起我大哥是吧。我大哥用得着偷袭？” “狗头说得对，我自有妙计。”奎木狼一脸牛逼。 我心说这奎木狼真是不知经历了什么，当初跟和尚一同见他的时候，还感觉挺正常的。 现在不光没了记忆，连智商都下滑了。 我身后的狼人也是比了个大拇指，“奎木狼大哥牛逼。”，说完还一脸佩服的看着奎木狼。 ……之前这一日一夜的赶路，这狼人和奎木狼还有那哈士奇在我筋斗云上大聊特聊，从啃骨头是先吃骨髓还是先吃骨头上的肉一直聊到了谁身上的毛好看。 三人聊得火热，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其实我觉得主要是他们仨人智商比正常妖怪低出不少，平时跟别的妖怪说话，思维跟不上，与别的妖怪也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一直聊不起来。 如今三个智商相仿的巨婴忽然碰面，思维竟是完美的在一个频道上，就如同王八看绿豆，一下子就对眼了。 搞到现在，狼人已经隐隐把自己当成了奎木狼一伙的人。 我看了看已经拧成一股绳的三人，叹了口气，一脸无语的点了点头。 “行吧，看来你的确有什么妙招，那就听你的，不等天黑了。” 我说着，一边远远打量了下那处山头。 越是打量，越是心惊。 那处山头比白骨夫妇的山头大了不知几十倍，我本以为山头上应该比较空旷。 然而仔细打量之下，却见那山头透过茂盛的草木，尽皆是旗帜建筑，还有一些妖怪的身影穿梭。 那些妖怪也是各种各样的种类都有，甚至有些我都没见过。 “……那个，那凶婆娘手下有多少妖怪？”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她手下分为七十二洞主，每个洞主各领一万精妖兵，那凶婆娘自己手下又亲自带着二十万妖怪大军。”奎木狼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语气轻松，“满打满算，差不多一百万吧。” 我一脸茫然。 那万魔窟本是东胜神州群妖藏身之处，经过数年苦心经营，满打满算，才不过百万妖怪。而东胜神州上经过天庭和西天灵山数年打压，饶是最近有所发展，也不过只有三十万妖怪。 这凶婆娘手下，竟有百万妖怪？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这西牛贺州的妖界到底繁荣到了何种程度。 “这又如何，我狮驼大哥手下有一百八十万妖兵，若不是大哥整日睡觉，懒得扩张势力，怕是这凶婆娘也翻不起波浪。”奎木狼一脸骄傲。 我点点头，话这么说是没错。我二哥如今身处圣阶……想来真要打将起来，怕是那个狐妖抵不住一回合。 可是…… “咱们就五个人，那书生还连把大刀都举不起来，你跟我说这里一百万只妖怪不算什么？”我一脸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 那凶婆娘就算不出面，光是一声令下，就能用百万妖怪填平了我们好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看那书生。似乎随着我们靠近这里，那书生的话越来越少了。 却见那书生自己站在那里，眯着眼远远眺望那处山头。 眼中，满是迷茫，仿佛回忆着什么。 一时间，我仿佛看到了那白袍和尚直直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山头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动，正激动着，再揉眼看去时，却见依旧是那个文弱书生站在那里。 “不就一百万只妖怪吗，我有妙计。”奎木狼一脸迷之自信，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朝我们几人摆了摆手，“来，都休息好了我们就去打那凶婆娘吧。” 我还没说话，狼人倒是抢着把我扶起来，猛地点头。 一旁的书生也浑浑噩噩的踉跄着朝那处山头走了过去。 ……我站在奎木狼身后，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领着我们直直朝着山头走去。 “咱们不是去偷袭吗？”我有些不解。 奎木狼倒是大气的摆摆手，“不用，看我的，直接上就行。相信我的妙计。” 我……我看着那不断靠近的山头，一脸无语的叹了口气。 最终，我和狼人奎木狼还有狗头书生，五人就那么直直站在了山脚下。 我抬头看看面前的山头，遮天蔽日一般，妖气冲天。不愧是百万妖怪聚集之所，比那白骨夫妇山头高出不知几倍。 其上树木茂盛，众多建筑依山取石而建，倒也敞亮干净。山下则是一幢城门，正紧闭着，其上几个小妖正在巡逻。 如今，奎木狼就带着我们几个直直站在城门下，脸上毫无畏惧，倒是城门上的小妖被他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妙计？现在拿出来吧。”我挠挠头，转头对奎木狼说道。 奎木狼脸上出现一抹自信的笑容，朝我点点头，迈步走到城门口，然后猛地一脚踹在城门之上。 仙阶修为运转，倒也将那城门踹的“嘭”了一声。 “把你们老大叫出来，我们要和她单挑！”奎木狼扯着嗓子，朝着城楼上大声喊道。 城楼上那几个小妖或许也没见过这架势，当下面面相觑了许久，直到奎木狼再喊了几嗓子，这才有个小妖跑回去禀报。 奎木狼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了回来。 “你这妙计是什么套路，接下来呢？”我有些搞不懂奎木狼这妙计到底是什么。 奎木狼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这都看不懂，找她单挑啊。” “她这儿有百万妖兵，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我还能和她群殴啊。”奎木狼理所当然的说道。 奎木狼说完，一旁的哈士奇精一拍脑袋，一脸恍然的甩着舌头：“妙计，妙计，不愧是大哥。” 说着，还对奎木狼比了个大拇指。 我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拉过奎木狼肩膀。 “这……就是你说的妙计？” 奎木狼点点头，一脸骄傲。 狼人也忍不住说声佩服佩服。 我瞬间感觉自己和这三个家伙不在一个频道上，看着那山头上众妖怪穿梭的身影，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要不，你们先打，我先去上个厕所？”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回头走。 这他妈根本没法交流啊。我还当他那念叨了一路的妙计是下药或者布阵之类的手段，没想到竟然是在人家城门口大叫单挑。 这有病吧？ 看这样，已经晚期了，治不好了吧？ 然而，奎木狼并没回答我。 回答我的，是城门上缓缓走出的一个罩着面纱身披斗篷的倩影。 “既然来了，就别先走了吧。” 那声音温柔客人，暗含怒气。 可我，觉得很熟悉。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莲花宝座 我听到这声音，心里一动回过头去，却见城门上一道曼妙身影。 那人全身隐在斗篷之内，只能看到那漏出的长发和手臂上的白嫩肌肤，隐隐看出是个女子。 那女子看到我的瞬间，身形僵硬了一下，然后把视线移开。 书生迷茫的踏前一步。 “你……” 书生痴了一般，喃喃自语。 城门上那女子身形，瞬间凝固在那里。许久，我见她似乎深呼口气，稍稍平静下来。 “是你们要和我单挑？” 那女子似是感觉有些好笑一般，忍不住轻笑出声。 “别比比，我今天就要替狮驼大哥打了你！”奎木狼抬头朝着女子不知死活的大声叫喊。 女子似是也没想到奎木狼能这么二，当下愣了片刻，便直接从城门跃下。 “有趣。那你来吧。” 女子稳稳落在地上，一身斗篷依旧遮住身形，俏脸也隐在帽子里。 女子话音刚落，一身磅礴妖气从体内喷薄而出，妖气淡紫，染紫了整个天空。 天空那头儿，是一片夕阳。 书生呆呆站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那道身影，眼中迷茫更浓。 我感受着那股冲天妖气，愣在那里。 “五星点穴，不对……这妖气也有些异常。”我皱皱眉。 自这女子体内逸出的妖气，却如同奎木狼一般，也含着一股怪异气息。 只是与奎木狼不同的是，奎木狼妖气中的怪异气息，似是含着一股能令人遗忘的力量，交手之下乱人心智，甚至真的会使敌人忘掉什么。 而这女子的妖气之中蕴含的气息，却是一股狠厉，但狠厉之下，却又是一抹温柔或者应该说是柔弱的气息。 被那气息影响，我竟是感觉有些不好出手，一方面那狠厉气息似是一往无前，其内蕴含无尽戾气，似是不知杀了多少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修罗，一时竟是让我感觉有些恐惧。而另一方面，那一丝柔弱却又隐隐让我不忍出手。 还有……这妖气给我一丝熟悉的感觉。 还没等我多想，哈士奇精已经叫喊着活脱的冲了上去。 我愣在原地，面色古怪。你说你一个凡阶修为的，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在人家仙阶五星点穴面前浪。 那女子看到哈士奇如此，隐藏在袍子下面的秀眉似是微皱，便朝着哈士奇精的屁股直接一脚踢出。如我当初一样，没用任何功法神通，直接简单一脚踹飞那哈士奇。 这哈士奇哀嚎着飞向远方，落在地上没了声响。 “这……不会死了吧。”我看着倒在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的哈士奇，有些担心，那一脚可是来自仙阶五星点穴的修为。 奎木狼倒是一脸骄傲的摆摆手，“我小弟皮糙肉厚，我狮驼老大都踢不死他。放心。” ……我一脸无语的点点头。 “咱俩也上吧。”奎木狼话音刚落，却见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 一时间，金光乍起，奎木狼倏忽间已至那凶婆娘身前，一拳打出。 许是奎木狼速度太快，那凶婆娘如我当初一般，却也没反应过来，只站在那儿，肩膀上挨了一拳，却也并无大碍。 奎木狼面色一变，又化作一道金光，退了出来。 “纵地金光？倒是个好神通。”凶婆娘抬起头来，目光透过遮着黑袍，幽幽看向奎木狼。 然后，却见她伸手一挥，奎木狼身下凭空出现一个莲花宝座，散着妖气。 奎木狼面色一变，再次化作金光想要逃出这莲花宝座。然而那金光在莲花宝座上横冲直撞了许久，却丝毫未逃出一步，如同被一道无形屏障阻住一般。 片刻后，金光散去，奎木狼站在里面，一脸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了看我，“猴子，你去。” 我一脸无语。这就是你说的妙计？我看着莲花宝座里的奎木狼，无语的挠了挠脸上猴毛。 然而，我的视线却停留在了那莲花宝座上。 这莲花宝座，很眼熟……只不过散着妖气的样子有些陌生，让我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莲花宝座。 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扫了出去，我转过头去看着那妖气弥漫之处。那里，那身穿黑袍的女子静静站在那里，只露出一双肌肤雪白的手。 那妖气淡紫缭绕，最终在女子身后缓缓形成一个狐狸形状。 我扬手唤出恨天棍，朝着那女子遥遥一指。 棍上，缓缓亮起一点红芒。 一只猴子，面对那满天妖气，抬起棍子，旦见一身红芒似火，将那金毛也染得发红。 “咦，没想到如意金箍棒已变成了妖宝。”那女子沉吟一声。 我没多想，直接运转八九元功，使出纵地金光冲了过去。 倏忽间，金光纵地，我直直冲到了她面前，手中棍子就要抡下。 那女子似是也没想到我速度比奎木狼都要快上几分，当下连忙手一掐诀，我挥下的棍子忽的僵在了半空。 一个莲花宝座，闪现在我的脚下。 我的棍子停在半空，距离那凶婆娘的面门只有一拳距离，却再也挥不下去。 但是，我棍子挥舞时，带出的风却将那凶婆娘身上黑袍的帽子吹了下去。 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映入眼帘，其上满是伤疤。 “你输了。”凶婆娘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眼中似有晶莹闪动。 不知为何，我觉得她看向我的眼中，带着深意。 我举着棍子，咬着牙使劲想打下去，正是眼前这个凶婆娘在跟我二哥抢势力。 然而，那莲花宝座上忽然传来一阵吸力，我体内的红芒如同找到倾斜口一般，直直朝着那里涌去。 不多时，我一身红芒渐渐暗淡下去，最终全部被那莲花宝座吸收。 而我的体内，则传出一种力竭感，再也无力挥舞那恨天棍。 女子再次扬了扬手，莲花宝座散去，那股吸力也消散而去。而此时我却连站稳都有些困难，直直摔在地上。 “你……修为虽说差我，但是却不应如此不堪。” 那凶婆娘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拉上黑袍的帽子，丑陋的脸隐藏在阴暗之中。 女子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我，又自言自语道：“你的妖气中，没有魔念……未凝魔念便成仙阶，空有一身仙阶修为。” 魔念……我忽然想起来，在万魔窟中，烛九阴曾对我说过的话。 “凝魔心之后聚了魔念，便入了妖仙……猴子，日后你若找回天魂，有了神通时，记住我一句话。” “要成妖仙，先修妖心。为妖者，不信鬼神，不敬天地，自在轮回，不言天命。” 烛九阴如是教导我。 不过这女子对我说这个干嘛？我忽然感觉她对我似乎并没什么恶意。 女子却没再理我，抬起头来，幽幽目光透过帽子，直直看向那个和狼人一同躲在树后瑟瑟发抖的书生。 “他也忘了……就如我当初忘了他”女子自言自语道沉吟着，语气中说不出的哀怨。 书生眼中出现一丝迷茫，一时之间都忘了发抖，只是出神的看着女子。 女子低头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压抑着什么，许久才缓缓深呼口气。 “你们走吧。”女子声音中带着少许颤抖，伸出手挥了挥。 我虽说不明白这女子什么意思，但却也拖着已经虚弱的身体，缓缓直起身来，朝着面前女子一抱拳，转身一步步离去。 那奎木狼一身修为也被那莲花宝座吸了个干净，此时也正艰难的从地上缓缓爬起。 “我……大意了。”奎木狼看我走近，面容苦涩的说了一句。 我摇摇头，低声安慰他，“不全怪你……这凶婆娘的确厉害，按理说我俩修为只差一个小阶，真打起来倒也不该像这般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我在她手下却撑不过几个回合。”我皱着眉，和奎木狼互相搀扶着往回走去。 难不成，与她说的魔念有关……我想起她和奎木狼身上都有的那一丝怪异气息。 在那怪异气息浸染之下，那些妖气的确平添几分威力，与别人交手也能影响敌人，占据几分上风。 奎木狼修为差我太多，仅仅堪堪步入仙阶而已，而且还没有功法，一身修为紊乱不堪。所以尽管妖气中有那怪异气息，却依旧被我打败。 但是，那凶婆娘的修为压我一头，本来我凭借一身斡旋造化之力倒也能与她堪堪相持。可在她那怪异气息之下，我出手之间却是心惊胆战，更是被她近乎碾压。 只两回合，便败下阵来，一身修为还被她那法宝吸了干净，许是得有一两天才能恢复。不过好在我这儿还有些从玉鼎真人那里偷来的仙丹，恢复修为倒是能加快不少。 我一边想着，一边又和奎木狼从地上拖起已经昏迷的哈士奇精，一步步朝着狼人和书生走去。 狼人这时倒是聪明了，还知道上来搭把手，快步走来一把托起哈士奇精，带着书生跟我们一同灰溜溜离去。 我们头也不敢回的赶紧往回走。 然而，就在即将走远的时候，却听到身后遥遥传来一声叹息。 “你们走，书生留下。”女子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哀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百万妖军祝寿 话音刚落，但见书生脚下现出那莲花宝座，将那书生牢牢困住。 一向胆小的书生在里面非但没有发抖，脸上反而透出一股迷茫，呆呆的低头看了看脚下，又伸手摸了一下那弥漫在莲花宝座上的淡紫色的妖气。 我面色一紧，就要朝着这莲花宝座扑上去。 我出事可以，这书生乃是我师父转世。他绝对不能出事。这凶婆娘拿我师父，我就跟她拼命。 我龇出一口尖牙，回头看向那远处的凶婆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唤出恨天棍。 然而，那凶婆娘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书生。 “我不会伤他分毫。”，凶婆娘淡淡加了一句，“如果我没看错，这书生是那凶和尚的转世……” 我心里一动，“你认识凶和尚？” 女子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儿笑了两声。 笑的很难听，像是哭一样。笑声中满是悲凉。 书生在莲花宝座中，却也不惊慌，反而是缓缓抬起头两眼直直看着我。 “猴子，你走吧。” “我有感觉，她不会害我。” 书生说着，还朝我摆了摆手，像是赶我走一般。 我叹了口气，只当这凶婆娘是当年凶和尚的故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当年那凶和尚整天到处乱跑，疯疯癫癫的吵着打妖怪，结交到这个疯婆娘，倒也有几分可能。 “师父保重。”我对着莲花宝座里的书生弯腰跪下，磕了个头。 书生朝我笑笑，很是温暖。 下一瞬，我只觉眼前一花，那凶和尚和莲花宝座已然消失。回头看去，那莲花宝座已经托着书生出现在了黑袍女子身前。 书生呆愣的看这面前那女子，一动不动，两眼之中满是迷茫。 而那凶婆娘则叹了口气，从袍子里伸出肌肤雪白的右手，缓缓伸向书生，最终轻柔的摸了下他的脸。 我心想这凶婆娘外貌如此丑陋，手倒是挺好看的。 天边已是夕阳，淡紫的妖气被金红色的光芒照射，显得很是灿烂。 女子和书生的身后，是满天红霞，映红了半面天空。 “走罢。”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对奎木狼和狼人吩咐道。 两人点点头，算是应了。 刚走两步，那女子声音又从我身后传来。 “这书生在我这里，你们放心便好。还有，告诉那狮驼王，两日后他的大寿，我亲自携七十二洞主百万群妖去给他祝寿。” 声音不喜不怒。 我回头看去，却见山头门前已没了那女子身影，只留余音和一地夕阳如血。 奎木狼听到女子的话，面色惨白，说声完了。 我摆摆手，让他先别说话，和狼人拖着还在昏迷的哈士奇精快步走远。 ………… 此时已是夜晚，天色刚暗。 我和奎木狼坐在林子里一处空地上，正生着火堆，四周鸟鸣虫吟，伴着风声拂叶。 那哈士奇精和狼人两个傻妖怪手牵手开开心心的跑远，一副欢脱样子，说是要去抓兔子烤来吃。 那俩货一点也没有刚被凶婆娘惨虐的觉悟，不见丝毫心情低落的样子，当真是智障儿童欢乐多。 倒是略微有点智商的奎木狼一直皱着眉头，随手往刚生起的火堆里加了块柴，目光幽幽的看着火焰叹了口气。 “你叹个屁气啊，”我瞪了一眼呆头呆脑的奎木狼，顺手拍了他脑袋一巴掌，“老子师父都被掳走了，我这儿还没说什么，你反而唉声叹气一路了。” “要不是你那傻逼妙计，咱们也不至于被那凶婆娘惨虐，早知道这样老子就不跟你一路了。”我气不过又加了一句。 奎木狼自知理亏，倒也不还嘴，只是揉了揉脑袋，许是被我拍的疼了。 “我还以为咱们单挑能单挑过她……”奎木狼憨声憨气的说了一句。 我无语的挠挠头，心说人家一身仙阶五星点穴修为，妖气中还夹杂着古怪的气息使其威力暴增，单单是这样便能完虐咱俩。 更别说人家还有莲花宝座那等宝贝，想来那宝贝是能守能攻，还能吸走困住人的修为，端的是厉害的紧。 不过那女子倒也古怪，就我们这几个货直愣愣的冲到人家山头门下，完全可以一句话吩咐手下把我们捆起来。却没曾想这女子竟真应了奎木狼的话，跳下山头与我们单挑，还单挑我们一群。 “不知这凶婆娘怎么想的，竟还真和你单挑。”我嘀咕道。 之前在往这走的的路上，我已经取出几枚仙丹给我和奎木狼还有那只中二哈士奇吃了，此时体内红芒也恢复了过来。奎木狼一身妖气也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那凶婆娘打的看似狠厉，却出手之间留了分寸，我和奎木狼体内竟是没什么伤势，只是一身修为被那莲花宝座吸干。如今修为恢复过来，也算无恙。 奎木狼又叹了口气，终于是开口了。 “猴子，那凶婆娘说两天之后，我狮驼大哥大寿之时，她会亲率七十二洞主领百万群妖去祝寿……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去祝寿的？” 奎木狼问了我一个傻逼问题。 我有些同情的看了奎木狼一眼，心说这家伙脑子这么残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这能是去祝寿的吗？百万妖军是去祝寿用的吗？ 百万妖军去祝寿……干啥，组团去唱大戏啊？ “她吃饱了撑得带百万妖兵祝寿啊？”我无语的给了奎木狼脑袋一巴掌，“她那是摆明了要在那一天去砸场子，也好和狮驼王争一下西牛贺州的老大位置。” “哦……”奎木狼沉吟起来，片刻后又抬头问我，“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得赶紧去告诉狮驼大哥啊？” 我点点头，“也好，虽说狮驼王势力和修为都比这凶婆娘强出不少，但是若没什么准备，倒也真容易吃亏。” 虽说我对二哥的修为有着极大自信，但是那凶婆娘也不像是善茬，手中手段极多，我心说还是去提醒下二哥，到时措手不及，仓促交手之下再吃个亏。 正说着话，狼人和哈士奇精已经抓了三只兔子，捏在手里往这边欢脱的蹦跳跑来。 那狼人许是被哈士奇精传染了，也学着哈士奇精的样子张着大嘴，舌头乱甩。 远远看去，两人都是一身黑毛，甩着舌头，倒是很像兄弟。当然，一股浓厚的憨傻之气传了出来。 “大哥大哥，我们抓了好多兔纸。”远远地，哈士奇就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许是因为跑的气喘，有些口齿不清。 狼人也是一脸喜悦的傻笑，吐着舌头甩来甩去。 ………… 我动作熟练的把兔子剥了皮，处理了内脏，又寻了根直溜的树枝插好，放在火堆上慢慢烤着。 火堆的光芒扑闪，在这树林的黑暗中显得很是温暖。 出奇的，我们几人都安静下来，就连哈士奇精和狼人也不知想着什么。 空气中只剩下了木柴燃烧的噼啪之声以及炊烟的味道，还有悬在火焰上方的烤兔子散出的肉香气。 我们几人盯着火焰和烤兔子，安静坐好。 片刻后，我看那烤兔金黄流油，刺啦作响，香气四溢，想必是烤熟了，便把串着烤兔的木棍收了回来。 哈士奇精和狼人俩兄弟流着口水凑过来。 “给我给我，我要大的……” “先给我，我要那个，那个兔子腿长肉多……” 两人眼里都闪着绿光。 我无语的随手甩给他们俩一人一只烤兔，这俩货也就不说话了，跑到一边儿开心的吃起来。 我把棍子递给奎木狼，上面还有一只烤兔。自己从怀里掏出在路上摘得桃子，在手里搓了几下。 “这里距离大雪山狮驼洞多远？”我咬了口桃子，问那正专心吃着烤兔子的奎木狼。 奎木狼嚼了几口，吞下口中烤兔，皱眉思索了一下，这才接着回到：“这里已是西牛贺州南头，大雪山在正背面，以你的仙阶修为再加上那筋斗云，大概要用一天半，若是我的话，或许慢上一些，需要两天左右。” “那个凶婆娘聚集百万妖兵,再赶过去，除非有什么宝贝神通，否则很难在两天时间到大雪山，”奎木狼一脸无所谓，又咬了一口兔肉，“想来她不过是吹吹牛皮罢了。” 我皱皱眉，心觉那凶婆娘当时绝对不是在说笑。 “不管怎样，咱们还是尽快赶去大雪山给狮驼王提个醒。”我说着，又吃了口桃子。 奎木狼点点头。这家伙虽说傻不拉几，但是倒也知道事情紧急。 片刻之后，我和奎木狼吃饱喝足，狼人还有哈士奇精那俩货也摸着肚皮躺在地上，看着夜空星辰在那儿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走吧，去大雪山。”我拍拍身上的土，把火堆熄灭，唤出筋斗云。 奎木狼也点点头，招呼着躺在地上的狼人和哈士奇精起身，一行四人全部踏上了筋斗云，朝着北面的大雪山掠去。 ………… 而此时，东胜神州，也是一片夜空。 月溅星河。 天空中几颗星辰突然大亮，三个人影出现在空中，那三个人影身后，是一片盔甲闪着寒光。 那三个人影，其中一人身穿白衣长袍，手持玉如意，面色恭敬。 而当前一人，则是一身七彩宝光甲，头戴金翅乌宝冠，左手托玲珑宝塔，右手持三叉戟。 第一百二十章 一声哈欠惊天动地 “李天王，前段日子的危机之中，天庭与灵山联手，终于是把那大能重新封印在了西天灵山方寸之间。此番天王居功至伟啊，”太白笑眯眯的朝着李天王说道，“如今玉帝又命你携百万天兵下凡，全力追查那大能趁封印松动之时递出的神念。” “小仙我提前祝贺李天王凯旋而归，立此大功。” “哪里哪里，太白老弟如今这些日子却也混的风生水起。”李天王脸上的笑容很是真挚。 按理说，李天王在天庭身份尊高，本不应对太白称兄道弟。但是，如今世道不如以前。 上次太白回去之后，凭自己几句话，便将哪吒要挟太乙真人帮助妖猴的罪过隐瞒了下来。如此一来，不光太乙真人欠他一个人情，就连李天王都欠他人情。 所以如今李天王见了太白金星，也是前所未有的客气亲热。 这也不怪李天王，虽说李天王一向是玉帝面前的红人，身居三十二神将之首，手掌百万天兵，但却有一个逆子哪吒。 这哪吒当初吵着要弑父，多亏有燃灯古佛赐予的玲珑宝塔李天王才能制住哪吒。如今上天当官，这哪吒也不检点，整天念叨着与小龙女那段孽缘，如今又与妖猴扯上了关系。多亏了太白帮忙遮掩才没被玉帝拿去问罪。 如此一来，李天王对太白客气却也是应该的。 而且，太白如今也不再是那个随便谁都可以呼来喝去的小仙了。虽然依旧是玉帝使唤跑腿的御史，但自从猴子魂飞魄散之后，这一向迂腐。自诩刚正的太白竟是变了性子，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快就融入了天庭的氛围，与一群神仙打成一片。 那太白身为玉帝御史，平日与玉帝的关系也颇为密切。那些神仙也都乐于与他交好，好让他在玉帝面前替自己说几句好话。以前的太白不屑于和他们称兄道弟，如今却是见了面就直接叫大哥。那些神仙自然乐得和太白搞好关系。 甚至，就连王母娘娘那个自视甚高的外甥二郎神也对太白毕恭毕敬，那股子亲热劲如同是欠了太白的人情一般。 而西天灵山那边儿，五百罗汉和贤劫千佛却也与太白关系不错，这倒是很奇怪。 “普贤菩萨，此次下凡，如来佛祖的口谕可是协助李天王寻找那大能趁封印松动之际，递出的一抹神念？”太白转身对着身后的那道身影说道。 身后那道身影，却是身穿宽大白袍，在空中盘膝而坐，一张俊秀的脸有些慈眉善目。 听到太白发问，普贤菩萨微微点头。 “正是佛祖口谕。另外，上次灵山上那大能破封一事，还是多谢天庭和李天王相助。” 李天王闻言，连忙转身对普贤菩萨双手合十，“菩萨何必道谢，倒是折煞小仙了。” 四大菩萨，在西天灵山的地位与天庭中四御相同。只不过四御是协助玉帝治理天庭、统率三界。而四大菩萨则是帮助如来佛祖断众生因果，定乾坤造化。 普贤菩萨原本排名第四。而自五十年前第三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叛了佛教化身小狐，被如来一掌抹去因果而死之后，这四大菩萨已然成为三大菩萨，普贤菩萨便排名在了第三。 再加上如今佛教势大，就连四御见了三大菩萨，都要叫一声佛兄。如今普贤菩萨对李天王道谢，倒是真让李天王有些受不起。 “不必如此恭敬，众生平等，你我没什么差别，我道谢你就应了便是。”普贤菩萨笑眯眯的说道，只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极为受用的样子。 李天王哈哈笑笑，“那倒是小仙我的不对，菩萨佛法高深，小仙受教。”，说完，又是一拜。 “既如此，二位上仙大佛接下来便该去寻那大能递出的一丝神念了，小仙从旁辅助。”太白说完，在前方带路。 身后，李天王和普贤菩萨化出仙气佛气，对着东胜神州缓缓扫过。 两人身后，是遮蔽了整个星空的天兵天将，步履整齐，士气冲天，身上的寒甲在星辰照耀下映射着寒光。 一时间，满天铠甲寒光盖过了星辰满天，随着天兵大军的前行荡出银白色的波涛。 百万天兵。 ……………… 一日一夜加一个白天之后，我架着筋斗云，掠过了无尽延绵的山脉和平原盆地。 越往北面飞去，温度越低，不多时，便已到呵气成冰的地步。随着温度变化，四周的环境也不断变化，树林、灌木、草原、隔壁。 最终，渐渐起了雪花，地上生出了薄薄的冰层积雪。 此时已是正午，却依旧阴天，片片雪花从空中落下，洋洋洒洒。 “快到了。”奎木狼伸出一只爪子，接住了空中一片落下的雪花，贴着鼻子嗅了嗅说道。 哈士奇精则和狼人百无聊赖的躺在筋斗云上，朝着天空张大嘴接着那些雪花。怎么看怎么像是俩智障妖怪。 我点点头，又从腰间香袋取出一枚仙丹塞到嘴里，仙丹入喉化做一条火龙，直直冲入体内红芒之中。在仙丹滋润下，原本那已经黯淡下去的红芒又变得灼热起来。 “呼，”我呼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虽说我如今已是仙阶四星点穴的修为，但如此架着筋斗云，全力赶路一天半，却也累了个半死，必须有仙丹才能坚持。” 这一路上，我也不知吃了多少仙丹，才马不停蹄地赶路到现在。 不过倒也不愧是仙阶修为，架起筋斗云来，日夜不停全力赶路之下，竟是只用一天半便横渡了这西牛贺州。 如今，西牛贺州最北面的大雪山已经遥遥可见。 我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顿感沁心，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妖力在我体内化作淡淡红芒。 “不愧是妖界的圣地，在这股浓郁妖气下修炼一日便可顶在东胜神州修炼七日有余。。”我一边架着筋斗云，一边闭目感受着周围浓郁的妖气，淡淡开口。 “那是自然，我狮驼大哥整日睡觉，一身圣阶修为随呼吸鼓动，使得这里全是妖气，那些小妖都争着来。”奎木狼一脸骄傲，“就连那些未成精的草木鸟兽都沾了光，也有不少开了灵识，剩下的那些也都长得比别的地方的好。” 我点点头，的确如这奎木狼所说。 再次驾云赶了一个多时辰，距离大雪山已不足十里。 却见那大雪山高不知几千丈，其上满是积雪，白皑皑一片笼罩在这山峰之上。 此时气温已是极低，天空中还飘着不小的雪花，若不是我体内红芒运转之下散发热气，怕是一身金色猴毛早已冻住，饶是如此，我那尾巴却也感觉有些冷。 狼人和奎木狼还有哈士奇精倒是一身厚厚毛发，丝毫不怕冷，饶是挂了一身雪花，还依旧在那儿张着嘴接雪吃。 这三傻可算是玩到一块去了。 而此时，冰天雪地之中，大雪山上却是张灯结彩，一片热闹的景象。偌大的山峰上上密密麻麻站满了小妖，隐约有鞭炮锣鼓之声传来。 奎木狼看了一眼大雪山，脸上满是得意的朝我努努嘴：“怎么样，我狮驼大哥排场大不大。今天狮驼大哥大寿，大雪山一百八十万群妖一个不少全都来祝寿，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小妖，差不多得有二三百万妖怪。” 我点点头，心里却也震惊不已。 这，已然是东胜神州的七八倍，甚至是万魔窟的两倍之多。虽说之前已经听奎木狼说过这里有一百八十万妖军，但是真要亲眼看见，却也忍不住感叹。 西牛贺州的妖界，竟发达至此。 大雪山最上方，是一处山洞，洞口庞大，洞外是一处巨大的平台。 那平台之上张灯结彩，搭起了戏台，摆好了酒席，一些修为较高的妖怪已经坐在酒席上，毕恭毕敬一动不动，似是在等着什么。 而那些修为低弱的小妖，虽说站满了大雪山，却也忽的安静下来。就连那锣鼓之音也猛地一顿。 我远远地打量着，却见那洞口忽然猛地一震。 一声狮吼惊天动地，饶是我距离还有十里之遥，却也忍不住心惊胆战，一身猴毛乍起，一身斡旋造化之力竟是凝固了片刻。 一吼之威，竟至于此。 “狮驼大哥睡醒了，这是他在打哈欠。”奎木狼声音颤抖的解释了一句。 我闻言，一脸的震惊变成了无语。 如此的哈欠，也只有我这迈入了圣阶的二哥才能打出来。 那满山的小妖也忍不住身子颤抖起来，却都安安静静的等着。 片刻后，山洞里传来一声声巨大的脚步声，连地面都颤抖起来，随后一只大手猛地从黑漆漆的洞口伸出，抓在洞口上。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狮驼洞里迈了出来。 那一身金色长毛随风飘荡，饶是在这大雪天却也反射着刺目金光，一举一动之间都不经意散发出浓厚威压。 圣阶修为。 七妖圣中排名第二，大雪山，移山大圣狮驼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雄狮之威 远远看去，那道身影高十几丈，一身金毛长发飘荡，长着一颗硕大的狮头，脖颈上一圈毛发看上去威风凛凛，倒是浓眉大眼，两颗利齿从上颚探出，平添几分凶气。 一身肌肉如蟠龙一般，一举一动都虎虎生风、自带霸气，举手投足之间威严凛然。端的是天生霸王之色，让人看了忍不住有一种臣服之感。 雄狮之威，万兽之王。 移山大圣，狮驼神力。 狮驼王踏出洞门的一刹那，就连雪花，都凝滞了片刻。 漫山妖怪朝着我二哥狮驼王齐齐跪地一拜，抱拳恭贺。 “恭喜移山大圣苏醒突破。” 二哥揉了揉虎目，这才清醒过来，睡醒一般伸个懒腰，然后两眼圆睁的哈哈笑了几声。 这几声笑，倒是如平地惊雷一般，响彻天地，将那漫天雪花刮了个干净，甚至冲上云霄，将那漫天乌云从中间生生撕开，最终扫向天边。 刹那，天色大晴，阳光普照。 二哥一身金色毛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一时间整个天地间似是只剩下了二哥与那天上的金阳。 “哈哈，想我睡了许久，难得众兄弟还记得。”二哥环顾了一眼那漫山跪拜的小妖，开心的大笑几下，颇是豪迈的一抱拳。 “移山大圣乃我西牛贺州之首，平日对众兄弟多有照料，我等自不敢忘。”酒席上一个妖将柔声说道，倒是个长相俊秀的女妖，似是只猫妖。 二哥狮驼王笑着挥挥手，“兄弟们还是起来吧，虽说我平日酣睡，但却也神游体外，与众兄弟隔三差五的也都偶尔见上几面，不必如此生分。” 漫山妖怪齐齐应了一声，整齐起身，煞是壮观。 “这妖军之威如此，不愧是狮驼王的势力。”我看着那近两百万妖军冲天而起的威势，点了点头嘀咕道。说完，我快速运转一身红芒，脚下筋斗云更快。 奎木狼撇了撇嘴，一脸得意，“那是自然，我大哥统领西牛贺州，不光是靠修为盖世，更是妖兵众多，治兵有方。虽说狮驼大哥整日大睡，却神游体外常与兄弟切磋讨论，是以众兄弟对他都心服口服。” 我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奎木狼，这货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狮驼王的结拜兄弟。 话说一般妖怪如果看到一个舞着万斤重的棍子，修为直达仙阶，脚踏筋斗云的猴子，怕是早就联想到了齐天大圣……可是这货，与一般妖怪不同。 就这智商，能活到这么大已经算是积德了。 待我到大雪山顶时，狮驼王已坐在宴席上最前一桌，喝着酒水看那搭起的戏台。戏台上几只生的漂亮的女妖正舞着飘飘长袖，伴乐而舞。 宴席上，酒菜已经摆好。众妖将纷纷向狮驼王祝寿，规矩倒也不多，席间满是开怀畅饮划拳斗酒的喊声。 那漫山小妖也是随地而坐，自有专人上酒看茶。 “痛快，痛快，”狮驼王许是喝的尽兴，端起脸盆大的酒碗，对着漫山小妖哈哈一笑，“自当年我大哥和老七魂飞魄散之后，老子许久没笑过了，今天众兄弟齐聚，倒也痛快。” “来，我敬众兄弟一海碗。” 声若洪钟，却也响遍了漫山遍野，众小妖也纷纷起身，齐齐端起面前酒碗，遥遥对着狮驼王。 狮驼王说完，将那大碗送到嘴边，低头便要饮下。 正此时，我站在筋斗云上，看着下方的二哥，哈哈大笑。 “二哥喝酒，怎能不叫兄弟我一起？” 一时间，全场安静，就连奎木狼和哈士奇精也呆呆的看着我。 “猴子，你别捣乱啊，这是狮驼大哥大寿。”奎木狼一脸紧张的看着我，他这时还是没反应过来。 二哥闻言，愣在那里许久，手中大碗竟是止不住颤抖，许久，二哥叹了口气，嘴角微笑。 “死猴子，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我听到二哥轻声嘀咕。 二哥缓缓抬起头，看着站在筋斗云上的我，咧嘴笑笑，伸手招呼。 “老七，下来陪兄弟喝酒。” 我应了一声，筋斗云瞬间掠下，倏忽间落到了二哥身旁。 一只猴子站在身高十几丈的狮王面前，静静地咧嘴笑着。 “倒是没想到你能来。”二哥低头看着我，嘿嘿笑笑，伸手抹了抹有些发红的眼，又朝我解释一句，“这酒太辣，辣着我了。” “二哥就会胡说，你还没喝呢，这被辣出泪了？”我打趣道。 只是不自觉，我也伸手抹了抹眼中泪花。 “来的路上砂子进了眼。”我也嘀咕一句。 二哥看我这般，却也笑我，“当初你上天做官，我当你这猴子无情无义，怎么今日一看，你还是六根未净？” “那些年的佛经都白念了？” 我点点头，惨笑说白念了。 我俩互不承认自己哭，只管取笑对方。 “猴子，你……”身后的奎木狼拉了拉我的猴毛，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我和二哥是怎么回事儿。 “猴子什么猴子，”我还没说话，二哥倒是瞪了奎木狼一眼，粗着嗓子训了一句，“没大没小，这是我家老七，号齐天大圣。与我同样是七妖圣，见他如见我。” “难不成，你还要叫我狮子？”二哥丝毫未压抑自己大嗓门，使得漫山妖怪全都听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一时间，整个大雪山上的妖怪全都鸦雀无声，好奇地打量着我。 奎木狼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齐天大圣……你是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奎木狼语气中满是震撼。 那哈士奇精也是一脸迷茫的打量我。 “嗯。”我点点头。 “……”奎木狼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末了，奎木狼自言自语了一句。 “我他妈竟然跟齐天大圣走了一路？” “好了，你先下去喝酒，我跟我家老七说说话。”狮驼王也是无语的白了奎木狼一眼，语气无奈的朝他摆摆手打发他走。 奎木狼点点头，拉着哈士奇精走开。狼人低头想了想，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跟着他俩一起走了。 二哥拉着我的胳膊，站起身来，又伸手端起那一海碗没来得及喝的酒，化作正常妖怪的大小，拉着我走上了戏台子。 那戏台子上的音乐歌舞早已停了下来，二哥一个眼神打给那些舞姬，那些舞姬倒也懂事儿，纷纷略微一拜便走了下去。 二哥拉着我站在台子上，清了清嗓子。 “今天老子许久未见的兄弟来给我拜寿，老子开心。”二哥哈哈笑笑，那漫山群妖也端着酒杯应和着大笑。 “老子这兄弟，大家或许还没见过，也不认识，但却一定听过他的名号。”二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真要说起来，他的名号比老子都要响亮几分，怕是整个三千世界都知道这么号人物，也算得上是个汉子。” “当年老子这七弟与大哥牛魔王一同打上天庭，当真是给我们妖界出了口气。来，大家都给我敬他一碗。”二哥说完，却是自己低头畅饮起来，端着那脸盆一样的海碗倒也大口大口的喝了个痛快。 那些小妖也纷纷端起酒碗，朝我举了一下当做敬酒。 一个舞姬倒是有眼力，给我端上满满一碗美酒，送了过来。我一把接过，也是大口大口喝下。 入口辛辣，却也痛快。 片刻后，我抬起头来，伸手抹了抹嘴巴。那漫山的小妖也都喝完。 身旁的二哥狮驼王不愧是海量，我们这一小碗喝完，他那一大海碗却也已经喝了个干干净净。 那漫山小妖不知是谁，忽的喊了一句“齐天大圣”。 然后，整个大雪山上的妖怪，全都疯了一般，振臂高喊。 “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 二哥低头朝我笑笑，“兄弟你看，这些妖怪可都崇拜你呢。不过也难怪，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一个妖怪敢和天庭叫板。” 我呵呵笑笑。 二哥看喊的差不多了，也就压了压手，那漫山遍野的喊声也就渐渐小了下去。 “好了，大家的心意，我兄弟也知道了。今天诸位兄弟是客人，远来不易，都吃好喝好。我和我兄弟也许久未见，就先下去喝酒叙旧了。” 漫山小妖齐齐说声好。便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齐天大圣自魂飞魄散后便消失多年，如今出现在西牛贺州给移山大圣拜寿，倒也的确算个轰动一时的新闻了。 我和二哥一同走下戏台，在最前方的一桌坐好。 二哥做主座，拉着我坐在他身边，挥手叫人给我满上酒。 “那奎木狼脑子不太好使，走了一路却也没认出你来。”二哥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呵呵笑笑，“他性子直，虽然脑子不好，但是心眼不坏。要是得罪了你，你见谅。” 我嘿笑着点点头，“我也看出他脑子不好了。那跟他一起的哈士奇比他还不好，倒也凑到了一起。” “不过他那一身妖气里的怪异气息……”我挠着头，有些不解。 我和二哥正说着，另一桌上走来两个人影，却是五哥通风大圣猕猴王和四哥覆海大圣蛟魔王。 二哥正要回答我，却听五哥猕猴王嘻嘻笑着走上来：“七猴子这齐天大圣真是威风的狠，抢了二哥大寿的风头。” “老五说的对。对了，二哥，你现在就办大寿，是不是快老死了？”四哥蛟魔王不愧是盘古大肠所化，性子直还爱作死。这才两句话，就开始作死了。 二哥狮驼王挠了挠头，一脸无语的站起身来，迈步走到了四哥蛟魔王身边。 然后，一脚把踹在了四哥蛟魔王屁股上。 “就你话多，你他妈才老死了。”二哥恨恨骂道。 哀嚎中，四哥被踹飞到空中，越飞越远。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 “四哥真是走到哪作死到哪儿。”五哥猕猴王抬头看着消失在天空的四哥蛟魔王，目光幽幽。 我看着五哥，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五哥，小玉在你那儿还好吗？”我一脸紧张的问道。 小玉以人身修妖法，想必应该很是困难，甚至会有些危险。即便是五哥神通广大，我此时却也有些担心。 五哥看我一脸严肃，忍不住笑着摆了摆手，“七猴子，你就瞎担心。小玉和你有缘，五哥我能随便教吗？” “我这一身通风神功，全都传给了她。这段日子她正修炼，我来给二哥拜寿也就没带她，倒是真不知道你会在这儿。不然我带她来，你俩见面一叙，倒也别有感慨。” 我点点头，抱拳说声多谢五哥教导小玉了。 五哥这一身通风神功，端的是厉害无比，说是神功，但更像一门心法。练成之后，耳聪目明，再配合五哥那百变神通和手中的遂心如意杵，更是厉害几分。 五哥笑眯眯的看着我。却又有些抱怨的吵朝我无语的加了一句。 “那小姑娘天赋还可以，脑子也机灵，可就是太机灵了。现在学了神通，当真是猴山一霸。倒是个刁蛮任性的混世小魔王，就连我有时候都被她捉弄，弄的我现在回个山头都得小心翼翼的。” 我想起小玉那刁蛮脾气，忍不住也嘿嘿笑笑，说声五哥对不住。 五哥摆摆手，示意我坐下吃菜，自己也随便坐在了二哥身旁。 “对了，猴子，你说那奎木狼的妖气怎么了？”二哥挠挠头，接着刚才的话题问我。 “唔……我来的路上，奎木狼和我交手，我看他身上妖气里隐含着一丝怪异气息，似是能乱人心智，甚至让人遗忘一些东西……”我皱皱眉，开口说道。 二哥喝了口酒，皱眉思索。 许久之后，二哥沉吟道：“魔念……他的魔念，是遗忘……” “魔念？”我疑惑出声，很是好奇。 倒是五哥和二哥很诧异的看我一眼。 “你不知道？”二哥眼中止不住惊奇，如同打量一个稀奇宝贝一般打量着我，“是了，你当年在天上做官，修为是靠吞服仙丹才突破的仙阶。” 我点点头，那道修突破成仙，大多只是渡劫，然后自然便会成仙，而我当年领了个仙丹，吞下之后便成仙做官去了。 而佛修要想成佛，则必须发愿，以自身愿力成佛。不过以自身愿力成佛艰难无比，有史以来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所以还有一种便是闻佛音，以其他佛接引来使自己成佛。 “那妖修突破仙阶，不是靠丹药？”我讷讷问了一句。 我想起来，烛九阴对我说的话。 “凝魔心之后聚了魔念，便入了妖仙……猴子，日后你若找回天魂，有了神通时，记住我一句话。” “要成妖仙，先修妖心。为妖者，不信鬼神，不敬天地，自在轮回，不言天命。” 成妖仙，修妖心？ 二哥点点头，“我妖族要想突破至仙阶，不靠丹药，而是靠凝魔念。也就是，凝聚出自己成魔的一道信念。” “这条信念，也就是你的道，就如同那佛修发愿成佛，虽然叫法不同，但都是找寻自己的道。”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二哥接着说道。 “那奎木狼的道……” “是遗忘。”二哥点点头，“当初我昏睡之中神游西牛贺州，在一处荒山中找到了他，那时他正在昏迷，还带着一身伤势，似是强行横渡虚空来到这西牛贺州。” “然后我把他带回大雪山，等他醒来之后，却是什么都忘了个干净，只记得自己叫奎木狼。而那一身修为也因为忘记了功法而变得紊乱不堪。”二哥说到这里，看了看我。 “而我的道，是兽王之威。”二哥说着，一股浓厚的妖气从体内缓缓溢出，那妖气中带着无尽威压，如同一只雄狮沉睡将醒一般，隐隐带着低声吼叫。 那威严之下，就连我都有些瑟瑟发抖。这还是二哥已经留手。 百兽之王，威压竟至如此。 五哥一旁也是放下了酒碗，朝我笑笑：“我的道，是虚实。” 五哥身上的猴毛渐渐散出妖气，妖气百变，虚实不定，其内含着一股诡秘的气息。二哥精通隐身术以及百变奇功，在此时整个人都显得缥缈起来。 不多时，二哥五哥收了妖气，平静下来。 “我们七大圣，每个人都有道……除了你当年是吞了仙丹突破仙阶的。”二哥看着我，徐徐说道。 “包括那天地神佛里面，也有不少凝聚了自己的道的，也只有凝聚了自己的道，才会有可能突破圣阶。现在那些天庭和西天灵山，凡是厉害一些的家伙，都有自己的道。”五哥吃了口菜，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我想起和尚当年成佛的宏愿，那便是他的道。 “那……怎么找到自己的道？”我弱弱的问了一句。如今我一身斡旋造化之力，倒也堪称仙阶四星点穴，却没自己的道。 怪不得那凶婆娘能轻易碾压我，她修为虽比我高一截，但我依仗斡旋造化之力倒也能勉强拉平。她碾压我的依仗，无非是一身妖气中的怪异气息还有那莲花宝座。 她，有自己的道。而我没有。 二哥看着我笑笑，挥了挥手，“道哪儿能找得？这自己的道……外人指点不来，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你的道是什么。” 我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想到那凶婆娘，我忽然面色一变，想起了她要携百万妖军来“祝寿”的事儿。 “二哥，你知道西牛贺州南边狐狸洞的那个凶婆娘吗？”我张嘴问道。 隔壁桌的奎木狼也听到我提了凶婆娘，也是赶紧一脸正派的拉着哈士奇精和狼人走过来。 二哥哈哈笑笑，“瞧你说的，你二哥我虽说整天梦游，但却也神游体外，对这西牛贺州大小事情都了解一些。那凶婆娘这几年在南面招兵买马，也算是崛起的新秀，我岂能不知？” “整个西牛贺州能勉强和我叫板的，也就是她了，不过还差些火候。”二哥一脸自信。 二哥如此自信，倒也有道理，那女子虽说手下百万妖兵，但二哥这里却是近乎而百万妖兵，再加上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以后尚且不知两人孰强孰弱，但目前为止，那女子的确对二哥没什么大影响。 “狮驼大哥，那凶婆娘说要带百万妖兵给你祝寿啊！”奎木狼却是按捺不住，直接开口说道。 “嗯？”二哥皱眉，似是有些疑惑的看向奎木狼。 然后我和奎木狼将一路上的事情给二哥说了一遍。 末了，二哥一脸无所谓的挥挥手，呵呵笑笑。 “无妨，她来便来吧。我这里两百万妖兵齐聚拜寿，她那百万妖兵来了还不够塞牙的……再加上我这已经稳固下来的圣阶修为，她就算来了也无妨。” 二哥声音中满是自信。 我点点头，心里了然。二哥的话的确很对，无论是妖兵数量，还是个人修为，那凶婆娘都不敌二哥，却不知她来干什么。 “那她来干什么？打又打不过你，还把妖兵大军拉来。”我疑惑的问道。 五哥撇撇嘴，随意说了一句，“我这些日子也听说过这凶婆娘，听说她倒是飞扬跋扈，作风凶狠。这次许是来长长自己威风，打不起来。” 二哥也是点点头，说声应该是这样。 我见五哥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多想，安心吃菜。不过即便如此，二哥狮驼王还是吩咐下去，说是一会儿怕是有人来闹事儿，指不定会有场大战，诸位兄弟吃好喝好之余，还是准备一下。 漫山妖怪应了一句，算是领命。 大雪山上热热闹闹的开着大寿宴席，我也和二哥四哥五哥一顿狂饮瞎聊。不多时，待到太阳西斜，即将落下之时，我也吃饱喝足，揉了揉肚子站起身来。 那一瞬间，我被西面的夕阳照晃了眼。 雪山皑皑，那边是一片夕阳漫天，红芒染透了半面天空，又洒在洁白平整的雪面上，将那边儿的连绵雪山映了个通红。 而大雪山上，虽说寒风依旧，但气氛却依旧火热，这宴席正尽兴。 我扫了一眼漫山小妖，忍不住笑笑，转过头去，又是看了那夕阳一眼。 我忽然看见，那金红如球的夕阳之上，多了一个小点。 我忍不住愣了愣神，揉揉眼仔细看去时，却见那小点依旧挂在那儿，甚至还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奇怪，这太阳咋了，长痦子了？”我自言自语的坐回酒桌，重新和二哥划起拳来。如今修为高了，我酒量也越来越好，喝了一下午还没几分醉意。 “傻x老七，喝醉了吧你。”二哥哈哈笑笑，又对我划拳。不多时，我又被灌下一碗。 然而我心里却始终有一丝不安，如同有一条毒蛇在阴暗中愣愣注视着我一般，安静吐着信子。 那丝不安自宴席开始便隐隐扩大，如今已是几乎令我猴毛乍起。而那不安的来源……我喝完碗中美酒，再回头扫了一眼夕阳处那一个小点。 却见那小点已有巴掌大小，似在朝着这边移动，隐隐还在不断扩大。 我揉揉眼，运转体内红芒定睛看去。那黑点在我眼中渐渐清晰起来。 却见夕阳下，一个化作不知多大的莲花宝座，散发着淡紫妖气，正朝这边急速掠来。 莲花宝座之上，身影重重，不知载了多少妖怪。 最前方，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兀自站立，目光透过黑袍静静地注视着这里。 百万妖兵，夕阳祝寿。 到底，是敌是友？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眉间，带痣 二哥见我站着一动不动的看向那片夕阳，也放下了酒碗朝那里扫了一眼。 “那是……”二哥狮驼王眉头缓缓皱起，沉吟出声，“那个凶婆娘来了。” “来就来吧，正好我也有些好奇，我在东胜神州就听说她心肠毒辣，端的是无情的很，凭着冷血手段这些年却也迅速发展。我倒想看看她到底什么样子。”五哥猕猴王不屑的吹着口哨。 五哥耳聪目明，对消息一向灵通。他都这样说，看来那凶婆娘倒真是凶名远扬。 二哥也伸出厚大的狮掌揉了揉脑袋，似是很烦躁一般叹了口气，“虽说这凶婆娘隐隐与我为敌，但却也如老五所说，她的手段狠厉非常，就连我都有些佩服她能在五十年间崛起到这般地步。” “这种心性，就连我都自愧不如。至少若是换做我，断断不可能在五十年内发展出百万妖兵”二哥语气中多了几分赞叹。 说话间，那凶婆娘踩着莲花宝座，载着身后百万妖兵，顺着夕阳已到了大雪山十里处。 那莲花宝座不知变化的多大，竟是满打满算的站满了妖兵，百万妖兵却也容纳的下。一时间，那莲花宝座载着妖兵如遮天蔽日，就那么横在大雪山前方。 那百万妖兵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军威凛然，无数妖气合成了一股庞大的冲天妖气，散着淡紫之色，将那身后的一片夕阳染成了紫色。 寂静之中，站在最前方的凶婆娘，从黑袍里缓缓伸出一只手，身上妖气猛地散出，隐隐形成一个狐狸的样子。 那百万妖兵的妖气，却也加入那狐狸妖气，竟是让那妖气构成的狐狸不断变大，最终化作百丈大小，凭空悬在百万妖兵和莲花宝座之上。 一时间，那冲天妖气形成的妖狐，似是遮住了身后的夕阳。 那紫色也被红芒照成了紫红之光，带着寸寸金芒，煞是好看。 “好军威。”二哥由衷夸了一句。 大雪山上，两百万妖兵也早有准备，原本热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喝酒划拳的众妖也都齐齐站好，手中兵刃闪着寒光。偌大个雪山，只剩下了寒风呼啸。 两伙人隔着十里长空，静静站好，遥遥相对。 二哥举碗，仰脖一口喝完碗中酒，猛地站起身来，朝着空中的凶婆娘哈哈笑笑。 “这百万妖军，可是带来给我祝寿？” 语气虽平和，其内却带着二哥身为兽王的威严，隐着无尽杀气。 二哥说着，那身形却也渐渐变大，却也不再隐瞒身形，最终变化成几十丈的本尊，其上一身金毛乍起，肌肉高隆，狮威凛然。从身上逸出的妖气却是金黄色，充满威严之感。 那二百万妖军虽一动不动，但二百万妖怪的妖气却也如凶婆娘带来的百万妖兵那样融合在一起，最终在上空形成百十丈的巨大妖气。 那妖气与二哥狮驼王身上的狮王妖气融合，最终伴随着一声狮吼，一个高约两百丈的金色巨狮缓缓从那些妖气中凝聚出来。 那金色巨狮许是因为结合了淡紫色的众妖妖气，身上却也带着一股紫意，看那威势却是比凶婆娘妖军幻化出的紫色狐狸大出不少，体型更是大出一倍有余。 却见那金色巨狮金毛飘荡，威风凛然，其上威势比紫色狐狸不知大出多少。 “二哥不愧是圣阶修为，单是这一手，便稳压那凶婆娘。”我朝着四哥五哥点点头。 四哥五哥也应了一句，表示同感。 二哥狮驼王那几十丈的庞大身躯站在大雪山上，却也威风凛然。 “今日狮驼我大寿，不知凶婆娘来此是何意，看这样子，不像是祝寿。” “若不是祝寿，还请回吧。今日诸兄弟为我摆宴设席，不愿扫了诸位兄弟雅兴。” “若想较量，等来日狮驼我亲自率领众兄弟，去狐狸洞奉陪。”二哥说到这里，略一抱拳，一身圣阶修为一阵。 那身为万兽之王的威严伴随圣阶修为的浓郁威压，直直盖向那空中莲花宝座上的百万妖军。凶婆娘站在最前，却也首当其冲，竟是身形一晃，不自觉闷哼一声。 竟是被二哥这气息冲击之下，吃了个闷亏。 “哈哈，二哥好威风。”四哥蛟魔王是出了名性子直，当下却也按捺不住，哈哈笑了一声，也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 随着蛟魔王起身，一身仙阶巅峰的修为扩散而出，却也是眨眼间化作本尊，却是一条蓝灰色的青龙，长足有三百丈，如今盘在地上，仰头看着空中的凶婆娘，也足足有几十丈高，仅比二哥矮了半头。 不得不说，四哥虽是盘古大肠所化，却生了个好皮囊，这青龙外表看上去也甚是唬人。 “二位哥哥好雅兴，做兄弟的自然也不能落后。”五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同样起身。 我叹了口气，和五哥猕猴王同时站起。今这三个哥哥都摆出场子来了，我自然也不能落后。 于是乎，两个猴子并肩而起，同时化作几十丈大小，同样一身金毛凛然。只不过其中一只猴子身穿紫金亮甲，头戴凤尾金冠，足踩穿云履，身后披着宝光披风，端的是威风凛凛，手中遂心如意杵闪着红光。 而另一只猴子则怂上许多，腰间只围着一虎皮裙，手中那棒子却是个难得的宝贝，散着黑色妖气，足有万钧之重。 “好棍子，当是那如意金箍棒所化的妖宝。”五猴子扫了我棍子一眼，称赞一声。 我点点头，说声五哥盔甲也不错。 而此时，站在那莲花宝座上许久的凶婆娘却是终于动了。 一片银铃般的轻笑声中，却见她从袍子中伸出两只皮肤雪白娇嫩的玉手，缓缓将黑袍帽子拉了下去。 “这凶婆娘长得那么丑，何必摘帽子。”我想起上次凶婆娘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心里忍不住念叨一句，不过却又心觉她的手真是好看。 “笑的倒是挺开心。”五猴子撇撇嘴。 然而下一瞬，就在那凶婆娘拉下帽子的瞬间，我住了嘴，两只眼睛猛地瞪大。 随着黑袍的滑落，一张清秀的脸显露了出来。 眉间，带痣。 【刚刚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连续更新一百天了，忍不住愣了一下……感恩，17k的日子虽然苦，但是很高兴遇见了小皮鞋编辑，还有眼大，还有盒子姐，这三个人一直在帮我。从一个小白走到今天，多亏了大家的支持。谢谢。我会努力写好的，最近这本书的局面也会变大。】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百万妖军，夕阳祝寿 这凶婆娘上次相见，却还是一副满是疤痕的丑陋面孔。而此时的她，却样貌清秀，一副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模样。 看着那略显陌生的脸，我却呆在了那里。 那张脸，我很陌生。可是，那眉心的红痣…… 我身子隐隐颤抖起来。 那凶婆娘，不……那小狐嘴角微笑，竟是美如画卷一般，竟是弯腰朝着二哥狮驼王一抱拳。 “凶婆娘愿率狐狸洞下属百万妖兵，投靠移山大圣狮驼王。” 小狐身后的百万妖兵也是齐齐一拜，尽管军威依旧，但却没了之前的肃杀之气。就连空中那百万妖军妖气凝成的百丈紫狐狸，也是低下头来，发出一声哼唧，似是臣服。 “什么情况？”二哥还没反应过来，自言自语嘀咕一声。 我叹了口气。 “那是……我师母。”我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没想到，这在西牛贺州叱咤风云的凶婆娘，竟然是当年的小狐。 倒也怪我，那莲花宝座我只觉熟悉，却并未多想。若是仔细想想，想必已经认出来那就是当年观音菩萨座下的莲花宝座，只是当是那莲花宝座满是佛气，如今妖气缭绕之下，我倒也真没往多里想。 怪不得，当时她愿意和我们单挑，最后却又放我们走。 怪不得，她一心要留下那书生，而书生却也不怕她。 二哥明白过来，咧嘴笑笑。 “原来是七弟的师娘……倒是自家人。”二哥狮驼王扯着嗓子朝空中那百万妖兵笑笑，“既然是自家人，一起下来喝酒便是。” 小狐点点头，说声多谢狮驼王，手一掐诀，那不知化作多大的莲花宝座载着百万妖兵，遮天蔽日一般落将下来。 二哥四哥五哥和我，也撤了术法，化作正常大小，在宴席上坐好。 那漫山妖兵也收了兵刃，重新吆喝着喝酒，张罗那百万妖兵一起划拳。这些妖怪都是西牛贺州，也都认识。平日虽说是分属两大阵营，但也都不愿交手，指不定对面冲来的就是自己哪个朋友或者亲戚。 如今两家变作一家，倒也是个好事儿。 二哥转头吩咐一个妖将多加点菜，备好酒，把那些新来的百万妖兵招待好了。 “以后都是自家兄弟，谁要是怠慢了，看我不罚他。”二哥鼓着腮帮子说道。 那妖将一脸严肃地领了命，转身退下。 “二哥这一次又多百万妖兵，那凶婆娘归顺之后，更是手下多了一员大将，西牛贺州已尽归二哥统率。”五猴子站起身来，举起酒碗朝着二哥恭喜。 我瞪了五猴子一眼，“啥凶婆娘，那是你叫的吗？你我是结拜兄弟，她是我师娘，真算起来她还是你的长辈。” 五猴子挠了挠头，似是正在努力想明白这些关系一般，许久之后才讷讷的看着我说了一句：“那，我是不是得叫她师娘啊？” 我闻言心里好笑，摆摆手道：“你们叫她小狐就好。” 说话间，小狐已经带着百万妖兵从莲花宝座上落将下来，那百万妖兵也被二哥安排妥当，跟大雪山上原本的妖兵一起吃酒划拳。 这西牛贺州的妖怪虽多，但大都认识，甚至大雪山和狐狸洞虽说敌对，但两方的妖怪却都有自己的好友在另一边。如今一起吃酒划拳，倒也很快就打成一片。 小狐安排妥当她带来的那百万群妖，随身带着几个人向着二哥这桌宴席走来。 “来来，一起坐。”二哥嗓门极大，许是开心。 也难怪，这五十年间，凶婆娘凶名远扬，狐狸洞实力崛起极快，虽说目前对二哥并没什么影响，但二哥却不可能不把她当做心头的隐患。 如今见凶婆娘竟是自己人，还送给自己百万妖兵，二哥自然开心。 小狐点点头，微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身后紧紧跟着一个穷酸书生。 书生眼露迷茫，似是那凶和尚的记忆还未苏醒。 二哥给宴席上几个妖将打个眼色，那几个妖将纷纷抱拳离去，给小狐腾出位置。又有妖怪给换上餐具，倒也贴心。 “之前我酣睡之时，神游西牛贺州，便听说凶婆娘威名，如今一见，果然军威不凡。”二哥举起一碗酒，遥遥敬了小狐一碗，“倒没想到竟是自己人，还是我兄弟的师娘。” 二哥仰脖一口喝尽。小狐也坐到位子上，端碗抿了一口酒算是回礼。 奎木狼却也皱着眉，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不是，你不是说她不是来祝寿的吗？” “现在怎么百万妖兵来了，还真的是来祝寿的？”奎木狼一脸憨傻，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没说话，小狐却忍不住拍了奎木狼脑袋一巴掌。 “当时你找我单挑就看你傻兮兮的，现在更傻了。”小狐笑道，“我是凶婆娘，也是小狐，更是我家悟空的师娘。我说拜寿，当然是来拜寿。” 奎木狼挨了一巴掌，老实了许多，就连那哈士奇精也不敢说话了。 我见那哈士奇精还一脸后怕的摸了摸自己屁股，似是怕小狐再给他踹一脚。 五哥四个也纷纷举杯，算是迎接小狐。 我看小狐如今这有些陌生却又透着几分熟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小狐，你怎地……变成了这凶婆娘？” 当年那小狐我虽说接触不多，但是那和尚整天跟我讲他当书童时和小狐双宿双飞的风流往事，我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那和尚描述的小狐却是温柔可人，贤惠有礼，当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如今怎地变成了统领百万妖兵，凶名远播的凶婆娘？ 并且还在短短五十年间，拉拢起一个就连二哥也不敢小视的势力。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小狐，伸手抓了抓脑袋上猴毛。 小狐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朝我笑笑。 “猴子，当年天庭一别，好久不见。小狐先前在狐狸洞失礼了。”小狐轻声说道，“要说凶婆娘这绰号……在西牛贺州这五十年，没人知我是小狐，只知南面狐狸洞有一凶婆娘，身穿黑袍，修为奇高，手段狠辣。” “服从她的，收归手下。不服从的，便直接抹杀……这些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一点点变成了凶婆娘，也凭借着这凶名和手段，招揽了百万妖兵，硬生生建立起了如今的狐狸洞。” 小狐嘴角轻笑，端起面前酒碗喝了一大口。 身旁的书生却依旧呆呆坐在那儿，不知想着什么。 我想起小狐那妖气中的狠厉以及狠厉下隐藏的柔弱，不禁叹了口气，已然明白过来。 小狐的道，是狠，是凶。当年天庭一战，她身为大慈大悲观世音，心肠慈悲，却因为实力不足，被如来一掌抹去了因果、断了性命。 而这一世苏醒，整个西牛贺州，只剩下她一人。凶和尚不在，我不在，唯独留下她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这遍地妖怪，还有那蠢蠢欲动的天庭。 所以，她不再慈悲。从此，世间少了一个观世音，多了一个凶婆娘。 顺者昌，逆者亡。 所以，她凭借那狠厉的手段，孤身一人建立了自己的势力，生生戳出一个百万妖军，崛起于这群妖横行的西牛贺州。 为此，她将自己隐在袍子下面，将自己的外貌变化得丑陋凶狠。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她披着那黑色长袍，顶着一身惨白月光，独自走在山头顶峰的时候。看着脚下繁华的山头还有百万妖军，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 满是苦涩。 她，始终还是做不到冷酷无情。 她那么努力的扮成凶婆娘，但她自己知道，自己始终是当年卧在书童膝上的那个小狐。 眉间那颗红痣，始终未曾退去。 月光下那个身影，随着狐狸洞势力的一天天壮大，越发的孤独，孤独的近乎悲凉。 直到有一天，一只猴子带着一个书生，在狐狸洞山下大喊大叫。 看着那穷酸书生，她眉心那红痣，如火一般炙热。 她这才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装下去，自己永远都变不成凶婆娘。 于是那天，丑陋凶狠的凶婆娘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妖气中那丝诡异气息，明明凶狠异常，却又隐含一丝柔弱。 她始终都在强自撑着，世人只知凶婆娘，却不知那弱女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另有危机 如今眼前嘴角微笑的小狐，脸上不见丝毫凶狠之气，反而有一种解脱之意。 终于，不用在强行装下去。 “我手里百万妖兵交给了狮驼王，日后还要多仰仗狮驼大哥。”小狐嘻嘻笑着，顺手拉过书生亲了一口。 那书生一脸无奈，却已经习惯了一般。想必小狐把书生抓回去之后，没少这般和他亲热。 只是书生脸上迷茫虽浓，却没有丝毫厌恶，反而有些享受一般。 狮驼二哥也是点点头，豪迈的拍了拍胸口。 “有俺几兄弟在，谁敢欺负小狐你？”二哥声若洪钟道。 满山妖怪听到狮驼王如此说，倒也颇默契的齐齐吼了一声，三百万妖军声势惊天。 而此时，正当我和二哥四哥五哥还有小狐奎木狼几个人宴席喝酒之时，我心里的不安却隐隐扩大。 ………… 东胜神州，最西面一处泉眼之处。三道身影带着无尽天兵天将停了下来。 白衣小仙面色低沉，两手握着玉如意，朝另外两人弯腰一拜。 “二位上仙大佛法力高深，不多时便已搜查过一遍东胜神州，此番效率令小仙佩服……”太白金星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面露为难。 “只是，饶是二位修为高深，那大能递出的神念，却依旧未在这东胜神州发现。所以小仙愿带领二位上仙大佛前往西牛贺州再去搜查一番。” 盘膝而坐的普贤菩萨点点头，却又皱眉打量着那处泉眼，目露疑惑。 “我记得……这里是通往西牛贺州的泉眼，连接虚无。天庭在此处本应有天兵天将严加看守，为何……” 普贤菩萨一边低声说着，一边转头望向身边的李天王。 李天王伸手摸了摸托在胸前的玲珑宝塔，叹了口气解释道：“这里的确本应有三百天兵加一员大将看守，只不过前些日子那大能挣扎愈烈，破封而出只在倏忽，西天灵山与天庭危机之下，召回了全部人马。” “这才刚过三五日，这些天兵天将许是因为办理手续的缘故，在天庭滞留还未归位。”李天王面色有些惭愧。 天庭规矩繁多，他也有些不喜，却不敢明说出来。 普贤菩萨点点头，低头吩咐太白，“那便去西牛贺州看一看罢。” “只是那里妖界发展极好，与这东胜神州的太平昌盛不同，那里可算是群妖横行。”普贤菩萨又接着说道，“天庭和西天灵山经过那大能一闹，损失也算是惨重。我等此去还是小心一些。” 太白应了一声，算是领命，这才捧着玉如意直起身来，抢先带路迈入那处泉眼之中。 却见他随着接近那处泉眼，身形越发缩小，最后竟是如粟粒一般大小，直接进入那处漆黑的泉眼。 李天王转头吩咐身后那无边无际的天兵天将，分出三百天兵看守此处，这才带领着身后无边无际的众天兵，和普贤菩萨一同迈入面前的那处泉眼。 随着迈向泉眼，却见那浩浩荡荡的百万天兵，齐齐缩小起来，最终齐齐变化做粟粒大小，而那泉眼在众天兵面前，却如浩瀚黑洞一般，将其一口吞入。 随后，虚无之中，百万天兵向着西牛贺州飘荡而来。 ………… 那酒席一直喝到半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碍于小狐是个女子，我们几兄弟也没好意思灌她。她就自己在那儿小口喝着酒，与我们说笑。 而我们几兄弟许久未见，倒是互相灌起来，刚开始还比较有套路，又是划拳又是别的。 到后面就是一人抱着一坛酒，说几句话就大喝几口。完全乱了章法。 那书生倒是少见的好酒量，一个人在那儿把哈士奇精和奎木狼、狼人这三个智障给灌了个七荤八素。许是遗传了当年凶和尚的酒量。 “七猴子，喝。六猴子最近在北俱芦洲忙着，没空过来，咱俩把他那份喝出来。”五猴子揉着通红的眼眶，醉眼朦胧的朝我端起酒碗，嘴里一个劲念叨。 我端起碗碰了碰，“五哥，来之前我也见过六猴子，他那时正在火焰山嫂子家和大哥牛魔王说事，现在想想应该是在北俱芦洲帮大哥找天魂。” 说完，我一仰脖把那碗酒一口喝下。 “北俱芦洲？”五哥擦了擦嘴边猴毛上沾的酒水，自己在那儿嘀咕起来，“大哥的天魂跑怎么那儿去了？就那破地方，有啥好去的？” 我挠挠头，说北俱芦洲破吗？ 我之前对北俱芦洲真不清楚，我从出生就在东胜神州，然后直接上天做官，再然后被栽赃陷害，投奔牛老大又被带着闹了一趟地府，然后就被关在了五指山下。 对这北俱芦洲唯一的了解，就是当初在东胜神州的长安化生寺内，莫言主持立地成佛之后，转身对那老和尚说的话。 “现在，师侄想要去北俱芦洲一趟。听闻那里百姓不信神佛，生活苦难……师侄愿去渡化他们。” 莫言说，那里百姓不信神佛，生活苦难。 五哥还没说话，二哥倒是把脸盆大的海碗一放，舒畅的打了个酒嗝，接上话了。 “老七你别听老五瞎说，他也没去过，就光听那些和尚说的。”二哥抹了把嘴，接着说道，“那里百姓不信神佛不假，也不追求佛教所说的来世，人家才不听那些神佛逼逼什么来世轮回。只管享受今生。” “所以，那里几乎没什么信仰，也算是*，只有单纯的*享受。与佛教宣扬的什么苦行修炼来世享福，什么六根清净红颜白骨的那些大道理完全不符合，倒是被算作了佛法中的八难之一。”二哥嘿笑着说道。 四哥一向性子直，现在也是憋不住话了，插嘴说道：“我也听说那里没有肤色、种族优劣的差别，也没有悲伤啼哭，倒是现世安稳，富足享乐。完全是享受的去处。” 我挠挠头，不知到底该信谁。 那莫言主持说那里生活苦难，不似作假。可我二哥和五哥都说那里百姓生活富足，完全是享受的样子。这两个说法完全大相径庭。 不过倒有一点是统一的，就是那里百姓不信神佛，追求现世。 “这么说来，那地方倒也有趣。”我点点头，喝了口酒。 此时已是半夜，天色已黑，我抬头看看满天星辰，只觉星光清冷，大雪山上寒风更重。 漫山小妖也是酒足饭饱的歪歪斜斜躺成一片，张灯结彩的戏台上灯光也小了几分。那些舞姬和鼓乐之音也早已消失。 “喝的差不多了，该撤了。”我伸手拍了拍已经有些醉意的二哥。 二哥这才回过神来，扫了扫四周果然都喝的差不多了，也就站起身来揉了揉肚子，转个身面对着漫山小妖。 “那个，今天多谢诸位兄弟赏脸，跋山涉水来大雪山给我祝寿。”二哥狮驼王鼓动圣阶修为，声音惊天动地一般传遍整个大雪山，一边说着还化出几十丈大小的本尊，抬手抱了个拳。 “大王言重了，属下应该的。” “狮驼王平日待我兄弟不薄，曾有指点之恩，狮驼王突破圣阶苏醒，我等自然应该前来拜望。” “大王把我从刚种下魔根的小妖提携到化魔魂的妖将，对我恩同再造。我来祝寿乃分内之事，不敢受大王拜谢。” 漫山小妖连忙抬手回拜，倒是漫山都是回礼之声。 待到安静下来，二哥摆了摆手，朝众兄弟笑了笑，“行了，今天众兄弟来给我祝寿，我也记在心里了，难得开心。如今天色已晚，我看众兄弟也吃饱喝足了，今天宴席就先摆到这里，众兄弟喝了一天，也是累了。” “在大雪山附近有自己军营的就回自己军营。至于远来的，大雪山第八封有洞穴无数，各位现在那儿暂作休息，明日天好之后再行离去便可。” 二哥大声吩咐道，一声狮王威严显露无疑。 众小妖齐齐一拜，算是领命，便开始告退。 这宴席开了一天，二哥大雪山也算是物资充足，这些伙食不算什么，如今撤席也自有专人上去打扫这一地狼藉。 然而，就在这井然有序中，我心里的不安终于是放大到占据整个身体，浑身上下根根猴毛直立，绕是这大雪山寒风阵阵，我却也一身燥热不已。 “七猴子，你怎么了？”五哥见我如此，低声问我。 我摆摆手，压着声音把自己心里一直隐隐存在的不安对四哥五哥还有二哥狮驼王说了。 原本我以为这不安是因为是凶婆娘带百万妖军一事，如今得知凶婆娘竟是小狐，百万妖军也已经归属二哥统率，可我心里不安却更加凝重。 “这倒是怪了。”二哥皱着眉头，轻声疑惑。 而此时，远处西牛贺州偏南的一处荒山中。无数粟粒大小的身影从一处泉眼之中排着队整齐走出。 方一走出去泉眼，却见那些身形纷纷变大，最终化作正常大小，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天兵天将，一声银光亮甲在夜半星空下闪着寒芒连片。 “此处弥漫妖气……确是西牛贺州无疑。”白衣小仙嗅了一口四周空气，闭目沉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准提托梦 “哼，一群妖怪而已。若是见了，杀了便是。”普贤菩萨冷哼一声。 这普贤菩萨真要算起来，与大慈大悲观世音和地藏菩萨都不同。 要说什么不同，得先从他们成菩萨时发的宏愿，也就是“道”来说。这地藏成菩萨，乃是发愿而成，当年他立地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为佛”，乃是愿力成佛。地藏因此也成为四大菩萨中愿力的代表，他的道便是自己的宏愿，并且以大愿闻名，位居四大菩萨之首。 大慈大悲观世音，乃是找到了自己的慈悲之道，化身三千，以渡凡尘。最终广修六度万行，以自利利他之行，逐渐圆满一切功德，晋升观世音菩萨，以大慈大悲闻名。 而这个普贤菩萨，则是大行成佛。起初他并未找到自己的道，也未发下宏愿，便广行佛理。也就是说，凡是佛祖如来说的，他都全力去做。最终杀妖九千九百九十九，救人九千九百九十九，方才寻到自己的道，以大行为道，故而化身菩萨。 并且成为了如来佛祖的右胁侍，以六牙白象为坐骑，谨遵佛旨，入一切法海。 大行为道，也就是说，对于佛理，亲身亲为。 是以，他对这西牛贺州的妖怪横行很是不满。在他看来，天庭和西天灵山就应该派天兵天将和贤劫千佛横扫这里的遍地群妖。 因为佛说过，杀妖救人。 李天王面色一沉，连忙劝道：“这里妖界之兴盛，远不是我们能轻易触碰。而且这里妖怪大多团结，隐隐分成两伙势力，分别是大雪山狮驼王和狐狸洞凶婆娘领导。” “一旦哪只妖怪被杀，所归属的势力便会如马蜂一般报复，很是团结。也因此我天庭一直不敢在这里轻举妄动。如今我们天庭和西天灵山为了封印那大能，又大受损失，更是要小心一些，切莫引起纠纷，免得麻烦。” 李天王一脸严肃的轻抚宝塔，对着普贤菩萨轻声劝慰道。 普贤菩萨也不知听进去没，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罢了。太白，你在前面带路。普贤菩萨，你我展开修为迅速扫荡一边，若是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也好早早离去。” 太白弯腰一拜，应了一声，便转身驾云飞在前方。李天王和普贤菩萨也纷纷展开修为，跟在太白后面，一路扫了过去。 身后，无尽天兵在空中紧紧跟随，遮天一般，却没有一丝声响，只见铠甲反射星光的寒芒，在漆黑夜空中显得很是阴森。 当晚，我和五猴子被二哥安排在一处洞穴里，倒也不生分的躺在一张床上呼呼大睡。 许是喝醉了，当晚我睡得很死，却做了很多梦。 那么多梦，却都一模一样，分明是同一个梦。只不过是在重复，如同陷入了无尽的循环或者轮回。 梦里，我从花果山上沿着小路走下，方是清晨，东方渐亮，空气微凉。 山中花草的露水站在我猴毛身上，很是湿痒，夹杂着虫鸣鸟叫。 这梦倒也逼真。 我下了山，却见到一个面摊，就如同小玉当初在傲来城中带我吃面时的面摊一般，孤零零的扎在花果山脚下，似是在等着谁。 我觉得，似是在等着我。 我迈步走向那面摊，方一走近，便听一声吆喝。 “面条咧~” 同时，一阵清香的面条气味传来，饿的我肚子咕咕直叫。 我转身走进去，一边找个位置坐下，一边朝着站在灶台前的背影招了招手，“老板，来一碗阳春面，多放点葱花。” 老头摸了摸白胡子，扭着有些肥胖的身躯煮着面条，回了声得嘞。 我转过身仔细打量这个面摊。 面摊倒是颇有农家气氛，几个柱子扯着一块破布做成天棚。许是雨水太多，用来挡雨。 破布下，几张桌子，几条凳子，一口大锅。都有些岁月了，不知多老。 而那老板有点秃头，白胡子倒是一大把，身穿粗布麻衣，或许是常年沾染油烟，蓝布麻衣沾满油渍，反着紫光。 老头一边煮着面条，一边热情的向我搭话，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小家伙，你哪儿来的啊？” 我说老人家，我从傲来花果山来，好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我的身世。 老头点点头，随手撒了一把葱花。 我突然发现那支着破布的其中两根柱子上，竟然挂着两块小木板。 其上，黑色墨迹斑驳，隐约可见一副对联。 “斜月三星洞” “灵台方寸山” 很是眼熟，在梦里一时之间我却想不起在那儿见过，只管吃着面。 老头吧嗒了几口烟，吐出口烟气。 面条下肚，整个肚子暖和了起来。 老头沉吟一声，低头吧嗒着抽烟，甚是悠闲。 待我吃饱，老头站起身来，把手中烟斗一磕，擦了擦手，端着碗放到一边。 我站起身子，扔了几个铜板，拔腿就要走。 老头突然抬头看我。 “悟空，这对联，你可记住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忽然，老头儿样子大变，却是一个身穿白袍的白胡子老头儿，在那儿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看着老头儿，脸色忽然一变，却是终于想了起来。 这老头儿，我见过。确切的说，见了不止一次。 似乎，每隔一段时间，我随意吃点儿什么，这老头儿都会支个摊子等着我，而每当我走的时候，摊子上总是会现出那么一副对联。 就如同我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者说是监控之中，从未从他的眼皮下逃出。 “菩提老祖！”我龇着牙，瞪着老头儿，一字一顿的说道。 西游记中，那副对联便代表着菩提老祖，代表着斜月三星洞。可是我却又曾经按照书中位置找寻过，那三星洞早已人去府空，只留下一处宅子。 我当时以为老头儿是不想见我，可是，这老头儿却又一直纠缠我，不时在我身边摆摊。 如此下来，却也让我有些不解，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老夫之前隐居多年，倒也的确曾用过菩提老祖这个名号。” 老头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的看着我，嘴角笑意渐渐消散，变的一脸严肃。 许久，老头儿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怅惘。 “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多年以前的名号……” “准提道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 我看着那一脸怅惘的老头儿，一时愣在了原地。 许久，我才缓了过来，低头叹了口气。 “你是……准提道人，”我抬头看着那正捋着胡子的老头儿，低声重复了一句，“也就是说，你是那个被如来佛祖镇压的大能……” “哈哈，佛祖，如来佛祖。”菩提如疯了一般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一个笑话。 我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他笑了许久，只觉那笑声干涩，如刀片刮石一般的声音。 最后，菩提终于是停了笑声，两眼直直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猴子，你知道吗，当年的佛祖，本应是我。”菩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上的纹路，两眼一片迷茫，似是回忆当年。 “手握轮回的，也本应是我。”菩提目光幽幽。 “只是……”菩提住了嘴，没再说下去。 我等了许久，他只是叹了口气。 “我的师弟，天资聪颖，他的道……的确要强于我。” 菩提朝我笑笑。 我挠挠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别说废话了，你缠了我这么久，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这菩提从我一下山便一直监视着我，我可不信他是关心我呵护我。 他……怕是对我别有所求。 在那本《西游记》中，菩提老祖在三星洞教我一身本事，最后却又赶我出去，说什么这猴子在同门面前卖弄本事。 一般人看来，怕是都以为这菩提老祖便是我授业恩师，对我恩同再造。 然而，唯独我知道，书中的他怕是对我别有所求。哪怕是他教我一身神通，也是另有所图。 书中，菩提老祖赶走那猴子的时候，曾是这样说道：“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这种语言，哪有半点慈爱？ 教了一身本事，却又让他离开，还不让他泄露自己的身份。 怎么听，都像是养了个杀手。只是那猴子还傻呵呵的把菩提老祖当成恩师，一心一意供奉起来。最后就连大闹天宫失败，那傻猴子都未曾供出自己这一身本事是谁教的。 想到这里，我似是明白了什么。 “你想让我……大闹天宫？”我皱着眉，一脸古怪的说道。 菩提老祖摇了摇头。 “我原本，是想让你大闹天宫，尝试借你之手推翻如来……不过，你打不过天庭，也斗不过如来，这是你的天命。” 说到这里，菩提老祖顿了顿，似是在犹豫什么，两眼有些不决的看着我。 许久，菩提老祖才接着开口说道：“我想让你救我出来。” “嗯？”我有些疑惑。 “你以为……你这些日子能够安好，都是自己命好吗？”菩提老祖捋着胡子呵呵笑笑，“若不是我在那封印中挣扎起来，将那天庭和西天灵山团团拖住，怕是你早被拿下了。” 我脸色大变，明白了过来。 “不说别的，光是那贤劫千佛和五百罗汉，还有三十二神将。这些人随便出去几个拿你，你便插翅难飞。”菩提看着我，一脸冷笑，“真要算起来，你可欠我个人情。” 我脸色僵硬，却也无法辩驳。 的确如此，若不是当时这菩提老祖在西天灵山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怕是我早就被天庭拿下了。 “你想怎样？”我看着他，冷冷问道。 “救我。” 菩提祖师只说出两个字。 “救你？就凭我？”我一脸不解，甚至有些苦笑的指指自己。 我就一小妖猴，哪儿能把你救出来？拜托搞清楚，你可是如来佛祖亲自率领整个西天灵山和天庭，全力封印的。 这些大场面，我又能怎样？ 我连个凶和尚都治不住，取个经还被他拐跑了。你让我救你？ “上次我做了万全准备，却也功亏一篑……但是，哪怕是经过了修补，那封印却也不再如之前牢固。若是封印只要再弱上一点，我便能破封而出。”菩提朝我笑笑，一脸和蔼。 声音中，隐藏着极大的自信。 “那……如何救你？”我皱眉问道。 菩提祖师笑笑，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朝着无尽的黑暗一步步走去。 梦境，已经开始有些崩塌。 就在他即将消失在我梦里的时候，却是遥遥传来了一句话。 “悟空，这对联，你可记住了？” 说完，菩提祖师向前踏出一步，如同穿越了什么一般，从我梦里瞬间消失。 我看着黑暗下来的梦境，忽然想起了那副对联。 “斜月三星洞” “灵台方寸山” 我忍不住轻声喃喃。 黑暗梦境中，这副对联忽的出现在了我面前，却是每个字都足有两丈大小，直直悬在我面前。 我呆呆的看着那副对联，却也不知那老头儿到底什么意思，只是兀自看着这对联出神。 那老头儿神神秘秘的说这副对联。可这对联在我眼中，却只是一副描述方寸山三星洞的对联，并无奇怪之处。 不知看了多久，我终于是看的眼花起来，忍不住揉揉眼。 再看去时，我却猛地双眼一凝，一个念头浮上心来。 我明白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看着那两幅对联，嘴角轻笑道，喜悦之下，却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头上的猴毛。 “所以……”我自言自语道，“斜月取‘西’，三星为‘天’。灵台方寸山，则为‘灵山’、‘方寸’。” “合起来就是，西天灵山，方寸之间。”我轻声说道。 菩提祖师让我去那儿救他。 我皱着眉，挠了挠头，心说这玩意儿怎么救？我总不能自己跑上西天灵山去吧？ 我正想着，这梦境却是猛地摇晃起来，我感觉似是有人在推我。 我睡得本来也不死，当下睁开眼看看，却是五猴子正站在床沿，两手抓住我肩膀，用力的晃着。 “怎么了？”我有些不满道，我正在梦里想事儿呢。 难不成这五猴子发情了？我他妈可是个公猴啊，而且现在大雪山才冬天，哪儿有这时候发情的。 五猴子却是一脸严肃，似是火急火燎的喊了一句：“出来，出大事儿啦。”然后便拎着遂心如意杵冲了出去，一声宝甲也披挂起来。 我挠挠头，埋怨了几句，却也从床上蹦起身来，几步走出了洞口。 洞口外，但见满天寒甲，在朝阳下闪烁寒芒，却是映出那红色的日出。 满天天兵天将，静静站立在空中。 大雪山上，二哥的二百万妖兵也都聚齐。小狐因为带来的百万妖兵太多，被安排在远处的一座山头上，此时想是还没赶过来。 “老五，老七，你俩来了。”二哥狮驼王站在大雪山顶，见我俩出来招手让我俩过去。 我和五猴子没几步跳将上去，和二哥四哥站在一起。 “怎么回事儿？”五哥龇龇牙，似是不满自己被吵醒，又像是对这满天天兵很是不耐。 二哥摇摇头，一脸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在这儿当了几千年老大，却也没见过这阵仗。按理说这西牛贺州妖界横行，就算是天庭也不敢如此……” “倒是奇了怪了。”五哥点点头。 四哥性子直，当下化出百丈龙身，脸上横肉连着龙须一抖，一脸不耐道：“说这么多干个屁，要我说就直接上，干他妈的。” 二哥摇摇头，伸手拦住四哥。 “不可，这天庭毕竟统领三界，和我们西牛贺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小心一些。” 二哥话音未落，却见那天上的天兵之中，走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倒是魁梧，身穿宝甲，手托宝塔，倒是生的浓眉大眼，带着络腮胡子。显得威风无比。 而另一道，则坐在一六牙白象背上，生的慈悲善目。 “普贤菩萨，李天王。”我皱皱眉，心说有些不对劲。 这李天王乃是玉帝面前红人，三十二神将之首，统领百万天兵，他若是亲自带兵出来，则必定是奉玉帝之命来拿人。 而那普贤菩萨，却也别称大行菩萨，乃是佛祖右胁侍。别看他生的慈眉善目，杀气妖怪来却是四大菩萨里最凶的。平日他也听命于佛祖，专替佛祖办事。 这两人同时出现，怕是有什么事儿。我暗暗揣测。 果然，两人走出之后，低头扫视了大雪山二百万妖兵，似是谨慎的皱皱眉。 普贤菩萨单手竖起，做了个佛礼。 “天庭与灵山办事，闲杂妖怪勿扰。” “吾等奉玉帝佛祖之命，寻找西天灵山上所封印的那位大能，在前不久递出的一道神念。” “吾与李天王搜寻此地，心生感应，想必是那大能神念刚刚接触了哪位妖怪。还请狮驼王交出那妖怪，我也好回去复命。” 普贤菩萨说着，却是一脸不情愿和不屑。在他看来，对妖怪如此商量，还尊称那狮子精做狮驼王，当真玷污了佛理。 我面色一变。 “别胡说八道了。你们带这么多人，是不是来找事儿的？”四哥蛟魔王脾气暴躁，当下就忍不住想要扑上去，整个身体崩成一条直线，如同一条利箭一般朝着那满天天兵竖起。 好在二哥狮驼王一脚把四哥尾巴踩在地上，那利箭却也发射不出去。 “哼，妖怪就是妖怪。”普贤菩萨看了李天王一眼，不再说话，转身退了回去。 李天王倒是识大局，知道这二百万妖兵不能硬撼，竟是朝着狮驼王恭敬一拜，“早就听闻狮驼王手掌百万妖兵称霸一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你我两军若是交战，难免两败俱伤。不如这样，我先搜查一番，若是搜查不得，我亲自给狮驼王弯腰赔罪。” “若是搜查到……还请狮驼王行个方便。” 李天*音恭敬。 二哥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李天王见二哥狮驼王不理他，便也就苦笑几下，说声得罪了，便扬手抛出手中的玲珑宝塔。 宝塔悬空，一道红光渐渐射出。 然后，牢牢锁定在我的身上。 【不好意思，白天去学俄语了，晚上先更一章。剩下的明天发。谢谢体谅。。。】 第一百三十张 玲珑宝塔 一时之间，全场无声。 李天王皱眉打量我几眼，这才轻咦道：“这不是那妖猴子吗……他怎么也在这儿。” 当年我大闹天宫时，他却也遥遥见过我一面，之前仓促间没认出来，这时仔细打量之下，倒也认出我来。 “狮驼王，这妖猴本就是我天庭钦犯，玉帝有旨拿他，却数次被他逃走。”李天王面色凝重，显然也是有所顾忌，“如今那大能的神念与他有关，我却是必拿他不可……” 二哥脸上笑意若隐若现，却也一句话不说，就那么冷笑的看着李天王。 李天王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 “狮驼王，我知道你们七妖圣兄弟情深……可是，你总不能为了一只妖猴，就置你这二百万妖军于战场，天庭如今虽式微，但依旧不是你能硬抗的。”李天*音干裂，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大雪山那满满当当站着的而百万妖军。 那些妖兵与狮驼王一般，只管安静站着，脸上丝毫没有畏惧。 “不如这样，你交出妖猴，我回去启禀玉帝，你也算有功。我可保你西牛贺州，平安无事三百年。”李天王大手一挥，声音中带着一股豪爽。 三百年，整个西牛贺州不必担心天庭和西天灵山打压。 这对于任何妖怪来说，都是难得的机遇。 那大雪山上二百万妖兵，眼中也是有些向往。 李天王见那二百万妖兵眼中动摇，却是心里松了口气，笑眯眯的看向狮驼王，“你意下如何？” 二哥看着李天王的笑脸，又低头扫了扫大雪山上的二百万妖军，看到了众妖怪眼中的向往。 “猴子……”二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脑袋上的猴毛。 我笑笑，点了点头。 很多时候，一个团体不是死于外界的压力，而是崩溃在了利益面前。 兄弟，有时候不过如此。 我也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当下就明白了二哥的意思，抬腿就要往前跨出一步。 然而，二哥一把压住了我的肩膀。 我惊讶的扫了一眼二哥，二哥只管朝我咧嘴笑笑。 “猴子是我兄弟，我要是照顾不好，牛大哥不得打死我。” 二哥化出本尊，十几丈高的庞大身躯上肌肉隆起，一身金色毛发在朝阳映照之下闪烁金光。 那二百万妖兵眼中向往也瞬间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杀机，直直看向天空中的李天王和普贤菩萨。他们的身后，是百万天兵天将，铠甲寒芒，如同银海。 二哥哈哈大笑。 “兄弟们，有人想要老子兄弟的命换我们三百年安稳，干不干！” 二哥嗓门粗大，当下震得大雪山晃了两下。 二百万妖兵一同举起兵刃，齐齐喝了一声。 “干他娘！” 一时间，大雪山上兵刃晃眼，丝毫不下于那满天的天兵天将。 “说得好，猴子是老子兄弟，你们也是老子兄弟。凡是想动老子兄弟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他妈得给我老实儿眯着！” 二哥两手对拳，只听嘭的一声，全身肌肉隆起，整个身形猛地拔高，最后竟是变化做几十丈高，端的是顶天立地。 那些天兵天将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个小鸡子一般。 那两百万妖兵也齐齐一喝，百万道妖气纠缠而起，最终融做一头百丈大小的紫色雄狮，那雄狮如刚睡醒一般，抬头仰天朝着那百万天兵一声大吼，却是气吞山河一般。 那百万天兵忍不住脸色一白，分明是被这军威冲击，吃了个亏。就连那托塔李天王和普贤菩萨也不住微微皱眉。 我和五哥四哥也纷纷配合二哥，化出本尊，变化出大小。 “李天王何必拖沓，这些妖怪不知好歹，直接杀了便是。”普贤菩萨冷哼一声。 李靖身为三十二神将，手下又有百万天兵，自然精通兵法。这普贤菩萨不懂，他却是看了个分明，大雪山上这二百万妖军，绝不是软柿子。 西牛贺州的妖界能让天庭忌讳，的确有着自己的本钱。 “话是这么说……可是，真要打起来，胜负难说。”李靖手抚宝塔，微微叹道。 普贤菩萨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怕他作甚，此番出行我带了五百罗汉中降龙伏虎两位罗汉，修为分别是声闻四果中的三果阿那含和四果阿罗汉，再加你我两个，未必敌不过他们几个。” 声音中满是自信。 李靖皱眉想想，这普贤菩萨杀妖无数，乃是实打实的圣阶修为。自己再配合菩萨带来的两位罗汉，倒也能拦住那七妖圣中的四位。 只是这妖兵和天兵的数量差距太大，二百万妖兵对自己百万天兵，自己怕是毫无胜算。 “太白老弟，麻烦你拿着我的虎符回天庭一趟，就说战事危机，还请玉帝调镇守天河的百万天兵前来助阵。”李天王从怀里取出自己虎符，转头对着太白金星快速嘱咐道。 太白恭敬接过护符，拱手一拜：“小仙定不辱命。” 太白说罢，转身便飞上天去。 李天王转过身去，冷冷看着大雪山上那百万妖兵，背对那百万天兵压了压手。 “先拖延。”李天王压着嗓子低声吩咐道。 那百万天兵听令，手中隐隐出鞘的兵刃收了回去，脸色沉稳的停在空中，倒是一动不动。 他们在等援军。 而此时，四哥那直性子终于发挥了一次正确的作用。 却见四哥原本盘在地上的百丈龙身猛地弹起，笔直的射向空中，宛如一支利剑一般射向那在空中安静站好的天兵天将。 二哥原本想如上次一样踩住他尾巴，架不住慢了半拍。等反应过来时，四哥已经大声怪叫着，冲向了那一脸懵逼的李天王。 就在二哥和李天王都是一脸懵逼的时候，那奎木狼也带着哈士奇和狼人冲了上去。 三人眼中满是呆傻的兴奋，三条舌头在空中乱甩，三人就这么抖着尾巴冲了上去。 那速度，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一般，这种大战，真要打起来关联太大，所以哪怕是两军相对，也会好好说道说道。更何况，不光那李靖在暗自等着支援，我们这儿也是暗中等着支援啊。 那小狐带来的百万妖兵此时还没到，想必是还在路上。 可此时四哥还有那奎木狼三圣兽已经冲了上去，却也来不及抱怨多想了。二哥咬了咬牙，眼中暴起一丝戾气，大喝一声。 “杀！” 声音震天。 百万妖兵齐齐一扬手中兵刃，一齐冲上天去。 “杀！” 妖气四溢，杀气冲天。 那妖兵上方由妖气汇聚而成的二百丈雄狮，却也猛地一吼，随着二百万妖兵冲杀上去。 我把棍子化作百丈大小，与五哥二哥一同杀将上去。 李天王却也没想到竟这么快就开打，当下四哥已冲至李天王身前，一身仙阶巅峰修为鼓动，但是却比十二金仙差上一些，修为中没掺杂因果之力。 饶是如此，四哥蛟魔王却也是盘古直肠所化，体内带有混沌之气，一身修为通天彻地，自成神通。当下张大着嘴冲向那李天王，却也让他心惊胆战。 李天王仓促之间，只得甩出手中玲珑宝塔。 那玲珑宝塔乃是过去佛——燃灯古佛所赠。这燃灯道人身为过去生死劫中贤劫千佛中的首佛，曾为释迦摩尼授记，端的是厉害无比。 燃灯古佛祭炼过的，自然是一等一的仙宝。李天王只不过仙阶巅峰，并未感受到因果之力，能制住身为半圣的逆子哪吒，全靠此塔。 只见那玲珑宝塔自李天王脱手而出，倏忽间化作百丈大小，直愣愣竖在空中，朝着四哥蛟魔王猛地扣下。 四哥躲避不及，被生生扣在了里面。 却见宝塔之中金光闪烁起来，四哥在里面不断扯着嗓子哀嚎。那宝塔也开始颤抖，似是想要缩小回到李天王身边。 只是四哥在里面挣扎不断，四只龙爪紧紧顶住塔壁，使那玲珑宝塔始终都无法缩小。 “不用担心，四弟体内有来自盘古的混沌之气，李靖一个玲珑宝塔奈何不了他。”二哥扫了一眼，安慰道。 我点了点头，抡着棍子朝着天空中那百万天兵天将杀将上去。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百万妖军。 妖气纵横。 李靖收了半天也没收回玲珑宝塔，不禁面色一变，将心思收回来，不再管四哥和玲珑宝塔在那儿的纠缠。 这会儿功夫，我和二哥五哥已带着身后百万妖兵已至近前。 狮驼王鼓着口气，狠狠朝着李靖挥出一拳。那拳势惊人，只听风声呼啸，似是将空气生生打的压缩一般，二哥一身金色毛发飘动。 刹那间，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了这金色巨狮。 【很累，下午健身，上午弄了一上午的论文。晚上睁着发疼的两眼在图书馆码出了这一章。刚才还想继续码一章，码了几百字，没什么状态，脑子也一片空白。所以今天请个假……最近这两天忙论文，今天可算是忙完了。明天开始两更，谢谢理解。】 【其实有时候想想，自己也挺傻逼的，就为了三四个订阅，坚持更文码字。到头来稿费还不如一瓶饮料多……其实根本发不到手。唉，算了不说了，休息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百万天兵月下绝唱 李靖修为仙阶巅峰，虽说是七星点穴大圆满，却还未曾感悟到因果，比十二金仙尚弱一截。他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当下脸色一白，愣在了原地，却也实在逃不开。 一旁的普贤菩萨座下六牙白象身形一闪，载着普贤菩萨挡在了李靖身前。 “好快的速度。”我忍不住心里嘀咕一句，这普贤菩萨的腾挪之术，比我的纵地金光仅差一丝。 而且我这纵地金光虽说奇快，但却不能常用，如今以我的修为也只能用三次而已。而且这神通有一最大缺点，便是如名字一般只能在地面使用。虽说是陆上第一神行法术，却也因此有了桎梏。 那普贤菩萨朝着二哥挥去的拳头倒也不慌不忙，伸手拍出一掌相对。一时间，两人圣阶修为一同显露，在百万妖兵天将交战之中如明珠皓月。 二哥拳头大概有三五丈大，比那盘膝而坐的普贤菩萨整个人都高出一截。当下二哥那全力一拳却被普贤菩萨一掌抵住，乍看上去却也有些唬人，就如同一只蚂蚁顶住了一只巨狮一般。 普贤菩萨闷哼一声，竟是反守为攻对着二哥抢先出手，转身又是一掌。二哥神情一紧，与普贤菩萨扑杀起来。 五猴子号称通风大圣，当下使出那通风神功，配合百变神通和隐身术，混在那百万妖兵中一棍子抡死不知多少天兵，却也杀得过瘾。 “虚虚实实，好神通。”一个光头的白袍和尚拦在了五哥面前，一身七彩佛光乍现。 “竟然看出我的道是虚实，有意思。”五猴子咧嘴笑笑，抡着棍子应将上去，一时之间却是化出三道身影，其中两虚一实。 五哥这虚实之道，端的是诡异无比。这三道身影不同分身神通，即便是大法力者都无法看出到底哪个是本尊。五哥曾经喝酒时候告诉过我，说他这三道虚实之身，每一道都是可虚可实，也就是说，他的本尊可以在其中随意转换。有可能上一秒这个是本尊，下一秒则变成了虚像。 虚实之道，鬼神莫测。 那白袍和尚两手一震，使出一套掌法堪堪防守。掌风挥舞之间，一条金龙虚影围绕和尚盘旋，将五哥的攻势全部挡下。 “吾当年徒手降龙，收得一条万年龙魂，自悟一套降龙掌，故作降龙罗汉。”那和尚许是打得开心了，哈哈笑道，“百年未曾尽兴，今日倒是打了个痛快。” 五哥不言语，和那白袍和尚战在一起。 我越过二哥和那普贤菩萨，朝着那李靖就是一记恨天棍。虽说哪吒是他儿子，还帮过我。但是这李靖与哪吒一向不和，倒是记恨我万分，许是以为我把他儿子拐坏了。当下我也不必惦记留手，下手之间毫无半点情面。 “妖猴！”李靖一咬牙，反手抽出腰间宝锏，竟是堪堪架住了我那一棍子。 我心觉不好。我天生神力，同级别之中我这一棍下去，哪个不是屁滚尿流？就连修为高我一头的小狐，与我争斗时也是不敢近我身，只用那莲花宝座将我困住。这李靖竟是一锏就抵挡下来。 不愧是仙阶巅峰的七星点穴大圆满，即便是未曾触摸到因果之力，却也比小狐强出不少，倒也不虚三十二神将之首的名号。 李靖虽一锏抗住我那一棒，却也禁不住脸色一变，眉毛皱起。 “力气不小。”李靖脸色微白。 我一身斡旋造化之力运转起八九元功，只见得一身红芒，抡着棍子一下下砸向李靖。这李靖没了玲珑宝塔，却也有些吃力。但毕竟也是统领百万天兵的三十二神将之首，当下竟是一边用锏抵住我的棍子，一边使出神通。 那神通许是不知名的剑诀，一柄柄幻化的宝剑围着我盘旋不断，不时刺下，却也有几分威力，防守不及间斩断我几根猴毛。 我面对那李靖和这许多幻剑，也有些吃力起来。 那普贤菩萨身边带了两个罗汉，此时另有一个白袍和尚多了出来，却也不参与我们这几对战斗，而是嘿嘿笑了两声，有些猥琐的混在百万天兵之中，去欺负那些小妖。仗着自己那一身处于声闻四果的三果阿那含修为，一时间倒也打的兴起。 “这不成器的东西！”普贤菩萨眼角余光瞥见那躲在百万天兵之中浑水摸鱼的伏虎罗汉，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声。 按理说那百万天兵和二百万妖兵差距虽大，但是却也需要拼杀几日才能出结果。毕竟就算是一百万头猪，你也得一刀一刀的砍上几年，更何况是一百万个战力非凡的天兵。是以哪怕是多了个伏虎罗汉，对战局影响也不大。 而我们这几对仙阶巅峰修为甚至圣阶修为的战斗足有三组，当下虽说交手之间各有优劣，但却都有留手，不敢拼命，如此下来想要分出胜负却也得斗上好久。可是这伏虎罗汉要是加入其中一处战斗，二打一之下便是能瞬间扭转战局，即便击杀不了对方，却也能重创之下使其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往复下去，我们这几个妖怪却是一个都别想跑。可谁知这伏虎罗汉胆小怕死，竟是混在了百万天兵之中，在那群妖兵里来回冲杀。看似威猛无匹，实则浑水摸鱼。 我见这伏虎罗汉如此没出息，当下却是松了口气。面前与我对阵的李靖虽说厉害，但是却也难拿下我。我这一身斡旋造化之力全力使出来，李靖却也得一脸小心的避其锋芒。 毕竟斡旋造化乃是天罡三十六变排名第一的神通，端的是无中生有，这一身造化之力也据说是逆转乾坤之功。 当然，我并未觉出有何牛逼之处，只是使出的神通厉害一些。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漫天皆是刀光，大雪山上如同下起血雨，不时有尸首从空中落下，重重砸在大雪山上，溅起一地雪花飞扬。 就这样，拼杀之中，战斗持续了大半天，一直打到深夜。 那百万天兵天将，却也被这二百万妖兵杀了大半，算是折损了七成左右，如今仅剩三十万不到，被妖兵围了起来。但这百万天兵不愧是天庭精锐，更是李天王手下的虎狼之师，饶是如此伤亡，却依旧毫不屈服。三十万人军威凛然的站在空中，背靠着背，脸上满是决然的握紧手中武器。 身上盔甲大多已经残破，其上血迹斑驳，在凄冷月光下闪着冷光。月光下，他们人影绰绰站在那里，背对凄冷月光，如同困兽，殊死一搏。 李天王和普贤菩萨也停下手来，面色铁青的站在三十万残兵之前，冷冷注视群妖。 二哥站在群妖之前，皱眉打量了几下那三十万天兵，眼中有些敬畏闪过。 “好军队。”一向极少夸人的二哥忍不住夸了一句。 仅以百万硬抗二百万妖兵。即便是二哥的虎狼之师，却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死六十万伤十万。竟是死多伤少，足可见这百万天兵的精锐。 那大雪山早已被鲜血染透，如同。其上堆满死尸，一半身穿宝甲，一半则是身形各异的妖怪，在月光下分不清楚。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鹅毛大雪，将这些尸首连着血液冻在一起，只见模糊一片。约莫再过几个时辰，这大雪山便又是厚厚一层积雪盖地的美景。 “下雪了。”二哥伸出毛茸茸的手掌，接住一片雪花，呼了口气。 空气冰凉，凛冽着丝丝杀意。 “杀了他们。”二哥叹了口气，一把握住掌中雪花，冷声吩咐。 剩下的百万妖兵红着眼睛，高举兵刃大喊着冲杀上去。 那死伤的七十万妖兵，大多是如今幸存的百万妖兵的亲人。天庭、妖怪，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恩怨已不知多少年。 哪个妖怪的亲戚没被天庭杀过？ 新仇旧恨，在此一战。 不待李天王发令，那三十万天兵齐齐一喝，军威依旧，一往无前。 “拼死一搏吧。”李天王面容苦涩，声音中却带着决然。身后普贤菩萨也是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决然，还有些不甘。 就连那一身是血的降龙罗汉也是抬起双掌，摆出降龙掌的架子，准备拼命。唯独那缩在后面的伏虎罗汉低声嘀咕：“我不想死。” 他们几人修为虽高，但战场之上，一个人修为再高，也不能翻天。面对百万天兵冲击，就算是十二金仙也得灰飞烟灭。 除非如佛祖一般，修为已至天道，手掌因果轮回。 但是，剩下的百万妖兵已经红着眼睛，疯了一般冲杀至前。与那剩下的三十万残兵短兵相接，只见刀光剑影成片。 那三十万天兵悍不畏死一般，挺起手中兵刃冲杀上去。 “杀！” 一声齐喝喊声震天。 这是百万天兵最后的绝唱。 而此时，我余光瞥见，东面的天空上正对着月光的那一片，有一片寒芒朝着这里速度极快的奔来。 在月光下，宛如一道银色匹练一般，浩浩荡荡。 站在最前端，是一个手拿玉如意的白衣小仙。 第一百三十二章 师父 “李天王坚持住，太白我带兵来了！”太白运转修为，隔着老远就朝着正率领三十万天兵殊死一搏的李靖吼道。 李靖眼中原本已满是决然，一心求死一般不要命的在那百万群妖中拼杀着。此时听到那太白在如此绝境中竟是带回了援兵，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太白来的正好，你我里应外合，歼灭这群妖兵。从此这西牛贺州，便再无可阻我之物。”李靖在茫茫妖兵之中挥舞着手中宝锏，朝着太白回道，“待我这次活着回去，必定带天庭剩下的三百万天兵携三十二神将，马踏西牛贺州。” 太白也不言语，全力在朝着那里赶去。他带回来的天兵乃是天庭用来镇守天河之用，原本为天蓬元帅统领。自从天蓬愿率转世成猪反而被凶和尚打死之后，玉帝将他由三十二神将中排名第二贬作御前洗马，区区九品小官以示惩罚。 这天蓬元帅纵有万般委屈，奈何的确是自己处事不利，只得屈就。但这天蓬元帅在御兵一途倒也颇具盛名，不然当时也不会深得玉帝赏识，被封为三十二神将第二，更委托他下凡与凶和尚一同西游，暗中监视。 这镇守天河的百万天兵，乃五十万大戟士和五十万天马骑兵所成，是当年天蓬元帅统帅天河之时的手下精锐，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才打造出如此部队。这部队之威，在整个天庭都排的上号。 当年那天蓬元帅风光一时，整个三十二神将之中，只有前两名才有资格带兵百万，其余全部都带兵十万。整个天庭五百万天兵天将，天蓬元帅一人统率五分之一。只是后来……如今，他变成了这般境地。这天河的百万天兵即便没有他的统率，却是从未忘记训练，日夜操练于天河河畔。 如今那百万天兵威势更猛。五十万天马骑兵倏忽间已飞至战场，当前一人身穿白羽银甲，头顶九翎花冠，手中三尖两刃刀气势汹汹。 “哇呀，妖猴纳命来！”二郎神策马而来，一条傻狗紧随其后。 二郎神生的一副好皮囊，如今胯下白马、身穿亮甲，倒是的确英姿飒爽，帅气逼人。一身四星点穴在年轻一辈之中也算天才。天庭之中也唯有李靖那逆子哪吒才能压他一头。 “哈哈，二郎也来啦。贤侄快来助我。”李靖笑道，猛地朝着面前小妖挥出一锏，然后转身朝着身后正在厮杀的三十万天兵振臂一呼。 “兄弟们，随我一同冲杀出去。凡经此战不死者，官升一级！” 李靖声音豪迈。 身后三十万天兵大喝一声，士气更加高昂。反观那百万妖兵倏忽间被里外夹击，局势突变，短短时间死伤惨重。 这原本大好战局，被瞬间扭转。 二哥狮驼王脸色一紧，重新冲将上去，与那普贤菩萨厮杀起来。五猴子则冲向了李靖，两人乒乒乓乓在那儿棍锏交错起来。 我看了看那两个罗汉，却是冲向从外围冲杀进来的天马骑兵，迎上了那一马当先的二郎神。 “你倒是威风的很。”我冷笑着，一棍子将那二郎神胯下的天马扫到一边。 二郎神扑将上来，朝我刺出三尖两刃枪。 “威风也没你这妖猴威风，这些日子你修为倒是突飞猛进。”二郎神目光阴冷。 我定定心神，与那二郎真君缠斗起来。 其实这二郎真君在我看来，此时却是有些绣花枕头的感觉了，不复当年威势。一身四星点穴修为在我手中根本撑不住三百回合，转眼间已至下风。 只是那哮天犬还有呼啸而过的五十万天马骑兵不时对我咬上一口、砍上一刀的，我却也得用棍子拨开，分心之下，竟是拿二郎神束手无策。 “哼，妖猴，今日你就与这西牛贺州的百万妖军一同死在这里。”二郎神朝我冷笑，趁我分神的时候刺来一枪。 我正躲避一个天马骑兵刺来的矛尖，竟是没注意被那二郎神一枪刺穿了肩膀。 一阵痛意透着三尖两刃枪的冰凉传来，肩膀上鲜血渗过了金黄色的猴毛。吃痛之下，我身形一晃，舞着棍子将二郎神逼退，自己却也退后几步。 “妖猴，你我交锋数次，难分胜负。拜你所赐，我成了这天河百万天兵的新统率，玉帝前些时日将我封为三十二神将之二。”二郎神一脸桀骜的走上前来，手中三尖两刃枪还滴着我的鲜血，“今日你我便决出个生死。” 丫的关系户还有脸逼逼。我无语想到，若不是那原本身居第二神将的天蓬元帅被贬，你又是王母娘娘的亲外甥，怕是你等个几万年都熬不上去吧。 二郎神意气风发的走过来，倒是真颇有几分新一代天骄的气场，扬起手中三尖两刃枪再次扎来。 那傻狗也猛地朝我扑来。 慌忙中，我一挥恨天棍，架住了那刺来的三尖两刃枪，却无法再抵挡那条傻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傻狗张着一口尖牙，朝我大腿扑来。 我已经准备好腿上再多几个窟窿了。 我闭上了眼。 然而，那条傻狗扑在空中，却并没有咬来，反而是呜呜哀嚎了几声。 ………… “去你妈的。” 一声爆喝气冲斗牛，那傻狗哀嚎了两声，被一脚踢下云去。 我心里一动，颤抖着睁开双眼。 却见一个身影手持禅杖，横在我身前。 好个僧袍和尚，抡起袖子，威威然站在我面前。 一如当年。 我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忍不住湿了眼眶。 “师父？” 我轻声喃喃。 “傻x。” 师父低语一句。 师父果然想起来了。 一边传来喊杀声，却是小狐带着狐狸洞的百万妖兵赶了过来，此时她却也呆呆站在那里，红着眼圈看着这和尚。 “玄奘！” 二郎神压下眼中恐惧，色厉内荏的爆喝一声。“当年你一错再错，顶撞如来后又反叛灵山，叛了佛道，被如来一掌诛杀。如今更是不知悔改，还帮这妖猴……” “你他妈还是这么烦。” 师父翻了翻眼睛，一脸冷笑的转过头看着二郎神，“我说过，我徒弟我不帮，我他妈帮你妈接生啊？” “你！”二郎神气的第三只眼睛通红。 师父言语粗鄙，我早已习惯。 师父转过头来，一脸温暖的朝我轻笑。 一如当年那般温暖。 “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 一只手揉上了我脑袋上的猴毛。 温暖如阳。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九十九个窟窿 “猴子，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师父笑眯眯的看着我，明知故问。 我一脸委屈加痛苦，一手捂住肩膀，抬头朝着那一脸惊慌的二郎傻x扬了扬下巴。 “他。” 师父点点头，转过身去盯着那二郎傻x，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你刺我徒弟一个窟窿，”和尚低头扣着指甲，声音平静，“那么，贫僧今天就发发慈悲，刺你九十九个窟窿。” 二郎神吓得魂飞魄散，胆肝欲裂。许是当年那和尚留给他印象是在太过可怕，此时竟是浑身发抖。 “你放心，贫僧……不杀生。”师父喃喃低语。 话音刚落，却见和尚抡着手中那万斤重的禅杖，直直冲杀过去，一身袈裟如化作一道火光。 那二郎傻x躲闪不及，仓促之间用那三尖两刃枪去挡那和尚的禅杖。 “噹。”火花四射。 那三尖两刃枪被和尚一禅杖生生砸碎，那禅杖威势丝毫不减，狠狠砸在二郎傻x身上。 二郎傻x应声倒地，如条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一招而已。 “昏了也好。”和尚点点头，伸出食指在二郎神身上戳起来。 不多时，二郎傻x身上多了九十九个血洞。 那九十九个血洞全部避开要害，甚至和尚还很是贴心的避开了血管经脉，只是全部处于肌肉。 若是休养几个月，倒也能痊愈……只是那股疼痛…… 我不禁嘴角抖了抖，有些恐惧的看着师父，艰难咽了口唾沫，就如当年一般。 和尚拍拍手直起身来，似是很满意般点了点头。 二郎神带来的百万天兵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普贤菩萨和李天王也停下手来，一脸迷茫的看着那凶和尚。 我说师父，你怎么变得更凶了。 师父一脸无所谓的甩甩手，把手指上血迹擦在袈裟上，看着我嘿嘿笑了笑。 “谁让他打我徒弟。阿弥陀佛，佛曰因果轮回，只在报应。” 语气一本正经，好不自在。 我说师父你又乱用佛语了。 师父说完，转头看看那百万天兵，还有天兵之中的李天王和普贤菩萨，又咧嘴笑笑。 “猴子，你告诉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都有谁打过你。今天为师也该报报因果了。” 和尚语气中满是杀机。 那里天王和普贤菩萨脸色瞬间变白。还没等我说话，却听李天王扯着普贤菩萨，大声张罗：“百万天兵听令，随我冲杀出去。” 与此同时，那困着四哥的玲珑宝塔也被收了回去，重新落在李天王掌中，只剩下四哥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李天王说完，只见那百万天兵便如潮水一般，掩着李天王和普贤菩萨朝天庭冲去。 二哥五哥修为虽深，有心拦住那两人，却也守不住百万天兵的冲击，眼睁睁看着百万天兵疯了一样夺路而逃。 师父站在那里，似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我说师父，你一个人就给人百万天兵吓成了这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师父看着那倒在地上的二郎神，目光幽幽。 “唉，别杀我，别杀我。”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我回头打眼望去，却是之前那在妖兵里面浑水摸鱼的伏虎罗汉，那天兵撤的迅速，他却是在一群妖兵里面浑水摸鱼的太欢乐，一时没跟上被落在了妖军之中。 那两百万妖军将他团团围住，饶是他修为不凡，却也逃不出去。只能束手就擒。 二哥走过去，巨掌一握，将他拿捏在手中。 “大师，你看？”二哥把伏虎罗汉往师父这边一递。 那伏虎罗汉也不讲究，看到师父身旁那倒在地上、身上满是血洞还不知是死是活的二郎傻x，眼泪鼻涕都给吓了出来。 “大师，出家人不打出家人，你说对不对？”伏虎罗汉带着哭腔喊道。 师父点点头。 “放心，我不杀生。” 师父一边说着，一边撸撸袖子，伸出了食指。 伏虎罗汉哭的声更大了。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佛语。 “阿弥陀佛，金蝉子大师手下留情。” 我抬头看去，却是之前那降龙罗汉架着云折了回来，似是不怕我们一般，径直落在了师父身旁。 “金蝉子大师，我弟弟……”降龙罗汉做了个佛揖，低头一拜。 师父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说别叫我金蝉子，我是陈玄奘。 降龙罗汉面色一愣，改口说道玄奘大师，你能不能放了我弟弟？ “我弟弟年少成佛，被我惯得不知好歹……”降龙罗汉面容苦涩，叹了口气，又抬头看了眼师父。 我见他眼中晶莹闪烁，满是乞求。 “放了他可以，我刺他九十九洞，我的一阳指便能大成。到时我再放了他。”师父扣扣鼻子，一脸*。 我心说师父你练功方式都这么奇葩吗？插人练一阳指，你咋不找个石头去呢？ 当然，我没敢说出来。 降龙罗汉愣在那里，面色阴沉了许久，终于是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 “大师非要插人，就*吧。”降龙罗汉面色平静，语气波涛不惊。 师父扫了他一眼。我见师父眼中冰冷淡下去几分。 “好。”师父说着，两步走近降龙罗汉，缓缓伸出手指按在降龙罗汉身上。 降龙罗汉看着哇哇大哭的伏虎罗汉，无奈的笑了笑。 “我死以后，你长点心，别再整天惹麻烦，跟着菩萨佛祖好好当个小佛。” 伏虎罗汉哭的更大声。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降龙罗汉是以为和尚这九十九指下去，自己必死不可。到也难怪，那二郎神一身血洞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死不明，看上去的确与死了无异。 想必他还没仔细打量，看不出和尚这九十九指避开了全部要害，那二郎神虽说昏了过去，却也并无大碍，只是样子凄惨罢了。 和尚也是一愣，却手指却依旧不停。 片刻后，师父伸着食指，点在降龙罗汉胸口，却也不用力，只是把降龙罗汉往后推了两步，并无丝毫伤势。 “你们走吧。” 师父转过身去，背对着降龙罗汉。 “啊？”降龙罗汉挠了挠光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狮驼，放了伏虎罗汉吧。”师父随意吩咐了一句，我看他脸上一片平静，不见喜怒。 二哥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依旧听师父的话，乖乖放了那伏虎罗汉。 “大师，你这是？”降龙罗汉也是个老实脾气，一把拉过伏虎罗汉却也不走，竟是站在那儿准备问个究竟。 我心说师父一向恨不得一棍子抡死满天佛陀，这好不容易吃错药了发发善心，你丫还不跑，在这儿墨迹什么呢。 我猛给降龙罗汉打眼色。 破天荒的，师父没回头把他俩一人一脚踹飞，反而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你们走吧。” 最后，降龙罗汉还是一脸不解的给师父做了个佛礼，便拉着伏虎罗汉走了。 二哥吩咐剩下的那两百万妖兵，去大雪山上打扫一下战场，那些铠甲武器都是天庭打造，也算是宝贝，不能浪费。 二哥语气悲伤，神态满是凄凉。 “自家妖军的尸首，都厚葬了。”二哥说完，顿了一下，似是犹豫了片刻，才接着摆摆手，“那些天兵天将的尸首，也一并埋了吧。” 奎木狼带着一干小妖领命，落在大雪山上收拾起来。 “金蝉……玄奘大师，我手下死伤不少，就先回大雪山处理善后了。”狮驼王恭敬地朝着师父一抱拳，等师父点了点头之后才转身飞下。 甚是恭敬。 四哥五哥也纷纷随着二哥飞向大雪山，帮着二哥狮驼王善后。 师父看着三人飞走，这才嘿嘿笑笑，一副无赖的样子。 “来来，小娘子，过来让老子抱抱。”师父挥手招呼小狐过来。 小狐闻言一脸嫌弃的表情，却依旧难掩眼中的欣喜，我只见一道残影闪过，小狐已经和师父抱在了一起，俩人搂搂抱抱，真是不知廉耻有伤风化。 我好羡慕。 我蹲在那儿，看着师父和小狐亲热了许久，直到腿都有些麻了，这才拍拍屁股站起身。 我说师父，你够了没？ 师父啃了啃小狐的红唇，这才有些不舍的分开，看着我嘿嘿笑笑，似是在嘲笑我找不到老婆一般。却也不说话，只在那儿笑着看我。 “师父，你怎么放了那伏虎罗汉和降龙罗汉？” 我转头看看那昏死在一边儿的三眼傻x，再抬头看看降龙伏虎俩兄弟互相搀扶的背影，有些不解。 我心说难道师父转性了？ 和尚却没理我，他的目光直直看向东面，那里的山后，天色渐亮。 许久，师父叹了口气。 “悟空，你知道，我曾是金蝉子，身为佛祖二弟子……”和尚眼中少见的有些恍惚，看着那东面刚露出半个脑袋的太阳金芒，低声喃喃，“我，也有个师兄。” “那时，我一身佛性，见妖便杀。我师兄却唯唯诺诺。可是后来我顶撞了佛祖，他却以死替我谢罪，只换得我奉命西游。” “再后来，我便遇见一只猴子，那猴子很像我的师兄……然后，我走了一条与佛祖不同的路。” 和尚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看着东面的不哭山，那里朝阳方升，金霞万丈，很是好看。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梦回蟠桃园 我蹲在那儿，看着师父和小狐亲热了许久，直到腿都有些麻了，这才拍拍屁股站起身。 我说师父，你够了没？ 师父啃了啃小狐的红唇，这才有些不舍的分开，看着我嘿嘿笑笑，似是在嘲笑我找不到老婆一般。却也不说话，只在那儿笑着看我。 “师父，你怎么放了那伏虎罗汉和降龙罗汉？” 我转头看看那昏死在一边儿的三眼傻x，再抬头看看降龙伏虎俩兄弟互相搀扶的背影，有些不解。 我心说难道师父转性了？ 和尚却没理我，他的目光直直看向东面，那里的山后，天色渐亮。 许久，师父叹了口气。 “悟空，你知道，我曾是金蝉子，身为佛祖二弟子……”和尚眼中少见的有些恍惚，看着那东面刚露出半个脑袋的太阳金芒，低声喃喃，“我，也有个师兄。” “那时，我一身佛性，见妖便杀。我师兄却唯唯诺诺。可是后来我顶撞了佛祖，他却以死替我谢罪，只换得我奉命西游。” “再后来，我便遇见一只猴子，那猴子很像我的师兄……然后，我走了一条与佛祖不同的路。” 和尚停了下来，两眼直直看着东面的不哭山，那里朝阳方升，金霞万丈，很是好看。 过了许久，师父才转过头来，看着我笑笑。 “如果他看到了现在的我，可能会后悔替我抵罪罢。”师父眼中有些许愧疚。 我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心说你跟我说这个干嘛，我又不是你师兄。 “那你岂不就死了？”我打趣道。 师父苦笑着点点头。 而此时，西天灵山上。 千佛高坐，佛音缭绕。 一个金身千丈大佛在最上盘膝而坐、正在讲法，其下是万千佛陀。金光缭绕。 “妖猴找到了。”金身大佛眉眼微阖，轻声说出几个字。 “那……我去吗？”一旁的未来佛弥勒佛皱眉问了一句。 “金蝉子也苏醒了。”金身大佛又说了一句。 弥勒佛面色一凝，叹了口气，“如今他因缘已满，我打不过他。佛法精深自成一派，我也论不过他。” 金身大佛点点头。 “金蝉子当年在我座下，我便见他悟性超群，行为乖张却自成一格。却没曾想，他的道与我的道大相径庭。” “如今天道一分为二，三成天威化作了三界大印在玉帝手中，七成因果化作天地蒲团在我座下。我的道，便是天道，众生无量，信我便能超脱。”金身大佛喃喃低语。 片刻后，金身大佛缓缓抬起手，其上两团光芒闪烁。 “不如将那妖猴和金蝉子，以我之道渡化。”金身大佛再次低语一句，弹指将那两团金芒射出，却是化作两道火光，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金身大佛垂着眼皮看了一眼那疾驰而去的两团金光，重新闭上了眼，喃喃自语一句。 “投我之道或者……永世困于我之道。” 弥勒佛笑眯眯的打量着那两团火光，点了点头。金身大佛闭目盘膝，重新讲法。 “众生无欲便成佛，行善普渡，无欲则刚。七情六欲乃痛苦之本，四大皆空扫净六根……” 金身大佛座下，灵山上万千佛陀盘膝坐好，一脸恭敬，聆听佛音。 ………… 和尚在那儿自顾自的叹息了片刻，眼中忧愁渐渐散去，却又笑眯眯的看着我许久。 “倒是没想到我分出魂魄留在大妖墓中的天罡三十六变被你学了去，还阴差阳错弄出一声斡旋造化之力，倒也对得起我。”和尚看向我的眼中少见的掠出一抹欣慰。 我挠挠头，我说师父，这二郎神昏死在这儿，怎么处理。 师父扫了一眼二郎神。 “捆起来，明日为师带你杀上天去，这二郎神就当做给玉帝的见面礼。”师父声音平静，只是握着禅杖上的食指却用力发白。 我隐隐能听出师父隐藏在语句下的杀意。 而此时，在东边日出之处，两道金光顺着那朝阳的万丈金芒，直直冲向这里。 “师父，那是什么？”我眼角扫向那一片金芒，却见那两道火光灼灼的冲向这里，当下心惊肉跳。 一股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 师父扫了一眼，低头叹了口气。 “佛祖……果然还是来了。”师父说着，把小狐推到一边。 我大吃一惊，我说师父，佛祖来了？ 师父摇摇头，但是脸上的严肃却更浓几分，抬头看着那两道火灼流星，眼中少有的忌惮。 “他要以自己的道渡我。”师父扣了扣指甲，虽然忌惮，却依旧是一脸不屑。 我说师父，你的道到底是什么？ 那金光倏忽间已至近前，却是一道奔向师傅，一道直奔我的面门。 “众生平等，逆佛渡妖。” 就在我两眼一片金光的时候，似是听到了师父低声喃喃自语。 然后只见眼前一片金光，脑中空白起来。 许久，我缓缓躺了下去，修为停止运转，如同浮叶一般从空中直直落在大雪山厚厚积雪上，溅起漫天雪花，砸出了一个不知多深的人形大坑。 好在我身子骨硬，这大雪山积雪又足够厚，倒也无恙。 师父亦是如此，落在我身边不远处的雪地中，同样昏迷。 不多时，天上下起鹅毛大雪，将我和师父隐隐掩埋，远处山上那百万天兵天将和妖兵的尸首也被埋在雪下，过几年便会化作一捧泥土。 那天起，大雪山上多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一猴一僧吃了天上飞来的两颗金果，便昏睡不醒。 皑皑白雪迪里，唯独有一个披一身雪花的狐狸精在那儿安静的守着。 而经过这场仙妖大战，天庭损失百万兵马，西牛贺州亦损失百万妖兵，二哥独领二百万妖兵统率西牛贺州。天庭经过西天灵山与提准道人一战，本就损失惨重，这一次更是雪上加霜，却也再无心思理会西牛贺州。 唯独大雪山白茫茫一片。 ………… 金光中，我只觉头疼欲裂。终于是昏迷过去。 昏迷中，我隐约感觉身边渐渐温暖起来，似是黄昏的晚霞暖暖照射在我身上，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桃花香味和泥土芬芳。 “猴子，猴子，你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转头看见桃树枝子下站着一个身穿紫衣的仙子，皱眉嘟嘴，似是等的不耐烦了，正伸出一只手推着我。 另一只手，却悄悄的往我尾巴伸去，似是想抓一把。 而我，则在躺桃园子里的一棵树枝子上，脑袋枕着双臂，嘴里叼着根草，翘着二郎腿打着瞌睡。 仙子一身紫衣，在夕阳映照下反射着金红光芒，很是好看。 一时间，晃花了眼。我揉揉眼，才回过神来，甩了几下尾巴，把她想抓我尾巴的手打开。 “咦，你这尾巴还能动，真好玩。”仙子一脸嬉笑，又伸手抓去，“你长这尾巴干嘛的？” 我见这仙子有趣，便表演了个倒挂秋千，惹得仙子蹦跳着叫好，两只玉手不断拍着巴掌。 我觉得这仙子好像有病。 “你来干嘛的？总不会是专门来耍猴的吧。”我翻了个白眼，余光瞥见她脚边放着的篮子。 仙子这才一脸恍然，说声还好你提醒，不然差点忘了。 这仙子怕是真的有病，一脸迷糊样子。我撇撇嘴，心里这般想着。 “王母娘娘让我来摘一篮千年的水白蟠桃当零嘴，呐。”仙子朝我亮了下腰牌。 一品仙子，紫霞。 我连忙一脸恭敬，这仙子身份可是不低，迅速伸出只手，“来，小仙我帮仙子摘吧，这桃林子我熟，保证摘得又大又甜。” 仙子朝我笑笑，递给我篮子。 我接过篮子，朝着里面那一片千年水白蟠桃林走去。这桃园子百里大小，前三十里种满百年的大黄蟠桃，中三十里种满千年水白蟠桃，后三十里种满万年水密粉嫩蟠桃。 让一个仙子拿着千年水白蟠桃当零嘴，可见王母娘娘对其的疼爱。我看着面前那几个被我端详了几个月也没敢吃的桃子，咬咬牙摘了下来放进篮子。 片刻后，我拎着一篮子千年水白蟠桃走了出来，伸手递给仙子，可目光却一直黏在篮子里最大的一个桃子上。不自觉流了口水。 仙子掩嘴笑笑，从篮子里取出那个最大的桃子，一把塞到我怀里。 “送你了。”仙子豪爽的说道。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那桃子再递回去，“这可使不得，我这连九品都算不上的小官，怎么敢吃蟠桃。” “仙子你快别逗我了，可怜可怜小官辛苦，我再好好干几年，指不定就能升官了。” 只是这般说着，我眼光却一直盯着手中的那肥美桃子，嘴角口水流出了几滴。那颗桃子在树上的时候，我观察它了几个月，也擦了几个月的口水。 仙子嘻嘻笑笑，一把将那桃子推了回来。 “我要你吃，你便吃。放心，没人会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仙子狡黠的朝我眨眨眼，拍了拍腰间宝剑。 “我这柄紫青宝剑可是捅过太上老君的房顶，谁敢说三道四我就割了他舌头。” 仙子背对夕阳，脸上的狡黠笑容透着一股子机灵，在那晚霞照射下很是可爱。身后桃花夭夭，与她的笑脸映成一片粉红。 我伸手缓缓接过那个桃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大口咬了一口那桃子。 汁水充足，真甜。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上忘情 那天之后，紫霞仙子便不时来与我玩耍。 这桃园子一向只有我一人，整天面对这桃花灼灼的美景，虽说漂亮，但一个人却也无聊，何况这些桃子我还不能吃。 这桃园子日夜变化，每个时辰都是一景。晨时空气清幽，东方渐白，桃花上带有露水甚是娇嫩。午时阳光正好，那桃花灼灼在阳光下反射出粉金色光芒，一片片花海，煞是晃眼。 而晚霞时，则最美。那天边一抹残阳铺展，如血如火，将半边天空映照的通红，只见万丈金芒如海，红云遍目。 而且每当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紫衣的仙子便会踩着点儿来找我。 这仙子倒也真怪，整日看着我傻笑。就连我用尾巴在树上晃荡，那仙子都能乐个半天。若是我肯让她摸摸猴毛，她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你这一身猴毛金黄，紫霞之下最是好看了。摸起来也温暖。”仙子笑眯眯的摸着我的尾巴。 而我则在习以为常一般，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桃树枝子上，眯着眼看着天边那道晚霞。手里捧着一颗碗大的仙桃，却不舍得大口吃，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自从这紫霞仙子每天傍晚来看我，许是可怜我嘴馋，便准我每天傍晚吃个桃子，我不敢摘，她便主动摘给我。说来也是怪了，这千年的水白蟠桃连一些文官武将都吃不得，这紫霞仙子摘给我吃，却真的没人敢多说话。 当然，我后来也打听了，紫霞仙子真的曾经拿着紫青宝剑把太上老君的兜率宫屋顶戳了个洞，听说是那老头儿不让她割胡子，她便怒了。可怜这太上老君身为道教三清，身份尊贵，自然不好跟一个上等仙子计较。何况这个仙子曾经是如来座下的侍女，如今又是王母娘娘的贴身丫鬟，深得王母喜爱。 这般下来，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去揭紫霞仙子的短？不就个千年水白蟠桃吗，拿就拿了，这紫霞仙子捅了自家屋顶可是白捅。 不多时，我吃完了桃子，揉了把嘴，又在树叶上擦了擦手，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从桃树枝上跳下来。说 我抬头看看那天边的晚霞，揉了揉眼转头对着紫霞仙子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给王母娘娘端水了。” 以往的此时，紫霞总是欢快的和我招招手，说声猴子明天见，便蹦蹦跳跳的披着一身霞光跑远了。 而此时，紫霞却是少有的沉默下来，我第一次见到她黛眉微皱，似是有些苦恼。 许久，她双手颤抖起来。 “明天，王母娘娘要给我和巨灵神定亲。”紫霞低着头，肩膀颤抖。 我点点头，我说巨灵神力大无穷，深得四大天王栽培，又有王母娘娘的关系，前途似锦。 然而，我说不下去了。我转过头去，看着那天边一片金红，沉默下去。 “你嫁他，一生荣华，多好。” 我声音颤抖，脸上一片冰凉从眼角划过。 天边的金红变成了血红。我心里莫名一阵疼痛，深入骨髓。不自觉从双手到全身颤抖起来。 可是我知道。我，只是个看院子的小官。我比不过巨灵神，我也配不上紫霞。 紫霞似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依旧低头站在那儿。 “可是，他拔不出我的紫青宝剑……有人说过，只有能拔出紫青宝剑的才是我的意中人，总有一天，他会身披红袍，架着五彩祥云，趁着那满天红霞纷飞来迎娶我。” 紫霞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在那儿喃喃自语。 我看着红霞，不敢转回头去。 我，不敢。甚至不敢再去看一眼紫霞。 紫霞抬手把剑伸到我身边，我低头看到了那柄紫青宝剑的秀玉剑柄。 “猴子，你，拔一下剑。”紫霞断断续续说道。 我没动。 “你拔一下剑！”紫霞带着哭腔喊道。 我还是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那秀玉剑柄发呆。 “算我求你，拔剑啊！”紫霞哭出声来。不复以往的调皮泼辣，却是带着凄然。 我背对着紫霞，看着远处那满天铺展的红霞挥了挥手，“你走吧。” 紫霞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你走吧，以后你是巨灵神的仙侣，还是别来我这里了……让人看见了总归不好。”我声音平淡说道。 紫霞两眼直直看着我愣了许久，终于是惨笑起来。 “呛啷”一声，紫青宝剑悬在我脖颈上。 “猴子，你信不信我杀了你。”紫霞声音冰冷，透着绝望。 我点点头，“我信。” “你别以为我不敢！我真敢动手！”紫霞疯了一般大声喊道，只是声音虽怒，却无半点杀机。 我又点点头，“我信。” “别以为我不想杀你！”紫霞喊得破了音。 “我信。”我还是点点头，声音依旧平淡如雪。 紫霞最终还是没下去手，惨笑两声收回了紫青宝剑，转过身便朝着外面走去，没有一丝停留。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紫霞走出院子之时，朝我说出这么一句话。 声音同样冰凉平静。 我嗯了一声，说声好走不送。如同好友道别。 许久之后，我听到桃园子外的哭声越来越远，却越来越大。 我听见阁楼倒塌，剑气纵横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和笑声。 我没敢回头看。 看着那夕阳满天，晚霞纷飞，我早已泪流满面。 两眼通红，却紧紧握住两手，指甲把手掌抠出血来。 白首苍马，只怕一言。 一句对不起，我始终说不出口。 终于，我看着那漫天的红霞，眼中满是紫芒，忍不住张嘴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闷在胸口的鲜血，昏倒在地上。 第二天，巨灵神骑着高头大马，从桃园子门前经过。 比我官大半级的弼马温和我说，他是要去参加王母娘娘主办的他和紫霞仙子的订婚酒宴。 巨灵神胯下天马五花驹，通体五种颜色，势如奔火，身高足有五丈，生的吊睛白额，威风无比，这种良驹宝骏整个天庭也只有不到五匹。巨灵神坐在上面，威风无比，一身宝甲威风凛凛，虎目带光，春风满面。 我坐在院子门口的马扎上，朝着巨灵神笑笑。 “哎呦，这不是看院子的妖猴吗。来来，随我一起去吃酒。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一醉方休。”巨灵神不知有意无意，伸着一只手，张着大嗓门朝我招呼。 我笑笑，带着些苦涩。 “不了不了，我就一个看桃园子的，上不了酒宴的，你们吃好喝好就行。”我弯腰一拜，脸上赔笑。 内心苦涩更浓。 我是个妖怪，所有人都瞧不起我。 我没啥本事，只有一身蛮力。 我…… 一道声音猛地从我心里划过，似是一个白袍和尚笑骂我。 “紫霞喜欢你，真他妈瞎了眼。” 我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回了桃园子里。我只想找个树枝子，好好睡上一觉。前几日太白送我的桃花酿还剩一坛，我想喝个大醉，然后睡到明天。 那一天，锣鼓声响遍了整个天庭。 我睡在桃树枝子上，给自己摘了个桃子。 我觉得，我有些不想做官了。 睡梦里，有一个金身大佛含笑看着我。 “你为何不拔那剑，你明知道，你拔的出来。”金身大佛声音温厚，如淳淳美酒。 我叹口气，“我，做个天官挺好的。” “你明知道，你拔了那剑，紫霞会跟你一起走。” 金身大佛声音似是有些感慨。 我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下，隐约还能看见一根长着金灿灿猴毛的尾巴。她说摸起来很温暖的尾巴。 “众生多情，所以自多苦难悲痛。太上忘情，便极乐登天。”金身大佛自言自语。“情欲乃众生皮相，嬉笑怒骂，皆为虚假。百年皮相成空，唯独皮相下白骨不朽，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是为极乐。” “猴子，我传你太上忘情，你可愿学？” 金身大佛声音缥缈，语气平淡，不含一丝感情。 我默默的屈膝跪在地上。 第二天，天庭所有仙女道童都在传昨日盛况。据说是所有六品以上大员全都参加了那紫霞仙子和巨灵神的订婚宴，王母娘娘亲自主持，做了见证。玉帝亲笔写匾额，太上老君送来刚出炉的一锅长生丹，四大天王吹拉弹唱，就连身为王母亲外甥的二郎神都牵着蠢狗送来一件金丝宝甲，听说是水火不侵。 那天清晨，我跪在地上，带上了一个金箍。面无表情。 昨夜梦里，那个金身大佛传了我太上忘情。睡醒之后，桃树下的地上有一个金箍。 大佛说，只要我带上那个金箍，这太上忘情便能圆满。 我便能忘情。 弼马温又跑来告诉我，说是巨灵神和紫霞的大礼订在三年之后，月圆之时。听说那时会有嫦娥仙子舞袖，百万天兵舞枪，届时巨灵神会被封做三十二神将。 我点点头，说声知道了。声音平淡的可怕。 弼马温面色古怪的看了我许久，却是终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末了，那弼马温老头儿拍了拍我的肩膀，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道：“以前我以为你这猴子最是多情，可是……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儿，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我苦笑，我觉得我知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六根清净，佛法圆满 第二天，菩萨找来我。 “听闻紫霞仙子与你交好？”眉间带痣的菩萨低头问我。 我点点头，一脸平静。 “佛祖这里有一个好差事，是要陪那玄奘去取经，王母举荐让你前去。”菩萨声音悲悯，“你若是去，三年取经回来之后，成佛还是当官都可任你选，成佛可为无上大佛，当官可做三品仙官。” 我点点头，说声好。语气干脆，倒是让菩萨有些诧异的看我一眼。 “那随我走吧。”菩萨笑笑。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是嘴唇有些发抖。 “怎么？”菩萨转身走了两步，见我没跟上，便又回头问我。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能不能等我一天。” 菩萨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朝着我抿嘴笑了一下，如皓月长空。 “可以，明天早晨，我来找你。” 菩萨走了，只剩下我一个。我脸色平静的走到树下，翻身上树，躺在了桃树枝上。 眼前，一朵硕大的桃花朝我开着。 我从清晨一直躺到晚上，在那儿看着面前的那颗桃花，一动不动。 直到傍晚，我才转过头去，看了看天边。 那里一抹红霞，如鲜红桃花一般灿烂，铺展了半个天空，血红透亮，金芒万丈。 一把秀玉剑柄横在了我眼前。 我低头看了看树下那女子，却见她秀美的脸上眼圈微红，瞪着眼不服输一般看着我，却也不说话。 我摸了摸头上金箍，叹了口气。 “昨日，佛祖传了我太上忘情录。”我朝着面前女子苦涩一笑，有些抱歉的说道。 女子神色一愣，那柄秀玉剑柄停在空中。 许久，她红着眼圈，朝我惨笑。 “那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女子声音颤抖的礼貌朝我道歉。 我看着她转过身去一步步踉跄着走远，在那夕阳映照下，一身紫衣很是好看。 我揉了揉眼，心里有些苦涩，但那头上金箍一紧，那苦涩便消了个干净。 “好宝贝。”我点点头，夸了一句。 那佛祖传我的太上忘情，果然是极乐功法。没了情欲，果然不再痛苦。佛祖诚不欺我。 我，六根已净。 当晚，太白提着两缸刚酿好的桃花酿来与我饮酒。 “猴子，你真要去做那劳什子西游吗？”太白皱眉问我。 我点点头，饮下一杯美人桃花酿，低头看着羊脂白玉杯发呆。 “哈哈，等你回来，便是大官了。”太白哈哈笑着，一头乱发被笑的摆动。 我抬头看了看这百里桃园，星光下树影缥缈，只见朵朵桃花。我心里忽然一痛，想起那个叫紫霞的紫衣仙子，在夕阳下抬头嬉笑的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尾巴。 好在头上金箍一紧，心里又是干干净净，如白雪大地。 太白看了看我，终于是不再说话，只和我一杯接一杯的安静喝着。 许久，两缸大酒下肚。太白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等你回来做了大官，别忘了我这个跑腿的小官。”太白哈哈笑笑，似是打趣一般，只是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 我点点头，说那是自然。 太白哈哈笑笑，转过身去。我听见他的喃喃自语。 “猴子，这……或许是咱俩最后在桃园子里喝的一场酒了，等你成了大官，或许都记不得这里还有百里桃园，还有你整天呆看的满天晚霞，还有一个整日与你在桃园子饮酒的白衣小仙。” “你也，再记不起那曾经与你嬉笑的紫衣仙子了。” 太白拎着两个空酒缸，披着一身星光走出了桃园子里。 我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太白的背影。 心里刚有些苦涩，那脑袋上金箍一紧，便又干干净净一片，如这桃园子里的星垂月涌。 太上忘情，真好。我低声喃喃一句，翻身回到那桃树枝子上，呼呼大睡。 清晨，菩萨准时来找我，我一声不吭的跟着菩萨下了天庭。 五指山下，我遇见了和尚，那凶和尚虽然凶，但是却并没杀我。 当晚，满天星辰下，我见他落泪。 “猴子，你学了忘情录，便没了情欲？”和尚哈哈笑着，饮下一碗大酒。 我说成佛不能喝酒。 和尚摔了酒碗，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那满天繁星发呆。许久后，他走向不远的山脚下，那里有一块三丈方圆的大理石头，坚硬异常。 和尚疯了一般，把禅杖丢在地上，用两只拳头狠狠砸着那块石头，哈哈大笑。 “西游，西游，哈哈，老子去取经！” 我却见到他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拳头上渗出鲜血。 这个疯和尚。 看着疯狂砸着石头的和尚，不知为何，我心里很难受，感觉自己似是忘了什么，但那金箍一紧，我心里又是一片干净。 我倒下躺在地上，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看着星空，嘴里砸吧着随手捡来的草根。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夕阳下，手拿宝剑，一身紫衣的仙子。 她…… 我心里忽然一阵疼痛，如同万蚁噬心，饶是那金箍紧缩入肉，却也无法消去我心中疼痛。 那金箍锁骨虽疼，我却如同察觉不到，只是捂着胸口在那儿打滚。 许久，那疼痛渐渐消散，睁眼却见不到满天繁星，而是一道身影。和尚身穿白袍，双手鲜血淋漓的站在我面前，一脸麻木。 和尚静静看着我，干裂发白的嘴唇动了动。 “猴子，我要你教给我太上忘情录。” 和尚双手上鲜血一滴滴落在草叶上，声音瘆人，在这漫天星光下，犹如恶鬼。 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和尚光头上带了个佛帽，宝光闪闪的，很是唬人。 “佛帽不错，挺好看的。”我叼着根草，拍拍手站起来。 和尚朝我笑笑，声音轻松道：“你脑袋上的金箍也不错。” 我俩没再说话，静静地转头朝西走去。那东边渐白，才升起一半的朝阳暖光射在我们身上。 我低头余光扫到自己那金色的猴毛还有那条遍布茸毛的尾巴闪烁出金色阳光，一时愣在那里，晃了晃眼。 “怎么了？”和尚转头问我。 我挠挠头，抹了把脸，嘿嘿笑笑：“没事儿，走，我们去取经。” “取了经，你继续当你的九世金蝉，我回去升官发财。” 和尚哈哈大笑，转过身去带着我向前走。 我回头扫了身后那已经升起的太阳，吸了口冰凉的空气，揉了揉眼。 ………… 长路漫漫，月溅星河。 九九八十一难。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三年刚好。 其中有仙家坐骑身份的妖怪，都被收了回去。在天上有亲戚关系的，也都顺势被仙家收去当了弟子，没有什么关系的，全都死在我的金箍棒下。 比如，七妖圣中那几位曾经与我一同占山为王，大碗喝酒的兄弟。 啊呸，我现在是仙官，怎么能和他们称兄道弟，应该说是当年我瞎了眼，结交的一群狐朋狗友。好在佛祖玉帝宽宏大量，把我引上了正途。 可是，我心里却不时苦涩，尤其是朝着他们抡起棍子的时候。 好在太上忘情录霸道无比，那金箍一缩之下，我便什么都记不得了，心里一片清明。 六尘已净，大抵如此。 断了凡根，便是圆满。 最后，我跟和尚，还有半路收来的那个号称调戏嫦娥被贬入凡实则监视我们的天蓬元帅还有那个真心倒霉得罪了王母被派来当苦力的卷帘大将，一同跪在了佛祖面前。 西天灵山，高万丈，一丈一座次，坐有佛陀万千。 佛气缭绕，佛音靡靡。 我和和尚跪在那座次最高的金身大佛面前。和尚换了一身七宝袈裟，我那虎皮裙也换成了正儿八经的黄色法袍。 宽大威武的袍子穿在我这干瘦猴子身上，旁人看了却也好笑。 和尚忽然回头朝我笑笑。 “猴子，这一路，你多辛苦了。” 只是那笑，却并不圆满。似是隐着无边痛苦。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最上方的金身大佛低头垂目扫了我和和尚一眼，似是很满意的点点头。 “金蝉子，你回来了。” 金身大佛低声说了一句。 和尚苦涩笑笑，双手合十，“弟子回来了。” “你可明白了？”金身大佛嘴角微笑。 和尚笑容中苦涩更甚。 “弟子明白了。” 和尚叹了口气，眼角却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观世音菩萨，眉心的痣。 “之前弟子只知那小狐厮守，却被情欲障目。如今想来，只是留下无尽苦痛思念。” “弟子愿放下情欲，安心成佛，只求圆满。” 和尚低下头，一副虔诚。 金身大佛满意点点头。 “你本是我座下悟性最超群弟子，却不料当年走了歪路，还好及时悔悟。” “赐你重归金身，依旧为我座下金蝉子，灵山座次第九座。” 和尚一身佛光乍起，金光中，我看到他眼角留下一滴泪。 许久，和尚站起了身，面色平静的走到那空着的第九个座次，盘膝坐好，闭目打坐。神态*，眼角那滴泪早已消失。 金身大佛低头看了看我，“悟空，你本是天庭不算品的小官，承蒙王母举荐。此次助金蝉子西游，你功劳最大，还将心中杂念排出，扫净群妖无数。” “你是想回天庭当官，还是做佛？” 金身大佛低头问我。 第一百三十七章 虎皮裙 “回天庭做官，你可直升至三品文官，可喝酒吃肉，可痛快驰骋。”金身大佛看我不言语，接着说道，“作佛，你可成无上大佛，可不能喝酒吃肉，不能贪、嗔、痴，从此心如止水。” 许久，我叹了口气。 “我做佛吧。” 我心里一片苦涩，出奇的，脑袋上的金箍并未紧缩。 我六根已净。 我佛圆满。 金身大佛朝我挥了挥手，我只觉一身佛气，内心空明下来。 我终于，成佛了。 菩萨朝我走来，伸出只手想要摘下我的金箍。 “这金箍，我能留着吗？”我看着她眉间的痣，苦涩一笑。 菩萨点点头，走了回去。 “谢谢。”我低声说句。 最终，和尚归位金蝉子，我成了斗战胜佛，猪八戒封了净坛使者的名头同时身兼天庭的天蓬元帅，傻和尚和小白龙也被封了佛号。 一派圆满。 金蝉子送我走出大殿，看着下方的众生世界。 “你要回花果山吗？”和尚看着我，静静地问道，我知道他是在寒暄，并不是真的问我。 我摇摇头。 我，有些不想回去。我是佛。我一路上杀了上万妖怪。我，已经忘了那些猴子猴孙。我，再也不是那个竖起旗子就敢与天兵大战的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自从天庭招我看桃园的那一刻，便已经死了。 “我想去峨眉山，听说那里风景优美，四周五十里没有人烟。”我看着下方一处山峰，叹了口气，“那里，我能潜心修佛，心如止水。” “也好，扫净六根，果然清净不少。”和尚朝我点点头，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 “以后，我便不再是陈玄奘，而是金蝉子，九世金蝉。”和尚看着下面芸芸众生，低声喃喃，“那小狐，也不再是小狐。” 和尚莫名其妙的加上了最后一句。我有些莫名其妙，却又像是懂了。 “傻x。”我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阿弥陀佛，成佛可不能骂人。”金蝉子一脸正经的朝我说声佛号。 我俩哈哈笑了几声，便各自分开。 从此，他是高高在上的金蝉子。我则是安心守在峨眉山的斗战胜佛。怕是再难相见。 我忽然想起来，已经三年了。 ………… 我在峨眉山开了小洞府，长宽高皆是一丈，只够盘膝而坐罢了。 我想，我也不需要那么大。我只想静静地盘膝坐在这里，看云卷云舒，看满天星河，心无波澜。 一个身穿华服的白胡子老头儿从天上火急火燎的飞来，许是有些老了，飞行不时有些踉跄，配上那白发苍苍看起倒是可笑。 再飞近了些，我认出那白胡子老头儿正是当年比我高出半级的弼马温。 “胜佛，胜佛。”老头还没飞近，就朝着我招呼道。 我从洞府走出，嘴角微笑的看着他落在我身边，说了声好久不见。语气平淡似水。 “胜佛，当年小仙还与看院子的胜佛把酒言欢，如今胜佛已是大佛，小仙还是那九品弼马温。倒是唏嘘。”弼马温嘻嘻笑着，算是朝我道喜。 我摆摆手，说声王母和佛祖抬爱而已。 老头儿不明所以的看了我许久，终于是呵呵笑笑。 “唉，当初我以为你这猴子最是多情，却没曾想看走了眼……也罢，看了胜佛如此，我也算是安心了。”老头儿说着，转过身去飞远。 末了，空中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句。 “紫霞三天后与巨灵神成亲，同结道侣之情。新婚大典定在第一重天的西天瑶池。” 老头儿飞远了。 我在原地呆呆站了许久，面无表情。 直到头上金箍缩到肉里一寸，我才呵呵笑笑，转身入了洞府，盘膝坐好。 饶是有太上忘情，我却也始终能在眼前看到那个夕阳桃树下，对我伸出剑柄的紫衣仙女。还有那耳边缭绕的哭声。 那金箍入肉，却不及我心痛。 当晚，月色当空，一身白衣的太白抱了一坛桃花酿来找我。 “听说你当了佛，不能喝酒。”太白哈哈笑笑，拍了拍怀里的酒缸，“这一坛才泡了三天，还没发酵，只是有些香味的天水罢了。” “来，喝。”太白挥手化出两个石碗，给我倒了一杯放在面前的地面上。 我看着面前的石碗，叹了口气，端了起来。 “没曾想，我比你早当官几百年，如今还是个跑腿的，你倒成了大佛。真是好命啊。”太白语气有些羡慕，可是我却听出几分调侃的味道。 我说太白，你就别笑我了。 “换做是你，你不一定愿意。”我说完，饮下桃花酿。果然并无酒味，入口温润，桃花香气浸满口鼻。 我放下碗，吸了口气，空气微凉，又抬头看了看那月溅星河。 “三天后，紫霞成亲，王母宴请群臣。”太白喝了口桃花酿，看着我低声喃喃。 我点点头，说声知道了。 太白忽然笑起来。 “你就这个反应？只是一声知道了？”太白摔了碗。 我点点头。 “不然呢？” 太白不说话了。 “我是佛，心无杂念，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一时红颜百年之后便是白骨，空即是色。”我自言自语起来。 太白愣在那里。 “若是换了你，你怎么做？”我看向呆呆看着我的太白，反问他一句。 太白一咬牙，似是怒其不争，又似是不知为何而怒，站起身来指着天，“若是我，我便……” 太白忽然停了下来。 “你便什么？”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太白气质蔫了下去。 “我便……去喝一碗喜酒罢。”太白低下了头，看着脚下低声喃喃。 说完，他举起那一缸桃花酿，痛饮起来。 不多时，喝了个精光。 太白喝完便走了，临走前看我一眼，叹了口气。 我见他眼中有些鄙视，有些不解，还有些同情。 我回到洞府，盘膝端坐，看那满天星河，看那云卷云舒，看那朝霞遍地，看那晚霞染血。 三天，眨眼便过。 今天，紫霞便要成亲了。 天边那道红霞，在峨眉山上照射出万丈红芒，将那些绿葱葱的树叶枝杈全染了个通透。 红芒遍目。 那边的天空，红霞铺展，如潮水在天边连成一片。红得发紫的云彩中，我隐约看到一个身穿紫袍的仙子,正看向这里。 揉揉眼，再看去时，却不见了。 “许是眼花了。”我咧嘴笑笑，抹了把脸。 今夜月圆。 戌时，明月高悬，不见繁星，唯独那寒月绽芒。孤零零挂在天上。 我静静坐在洞府里，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空中的明月，面无表情。 心中唯有一片苦涩，双手微微颤抖。可饶是那头上金箍入肉一寸，我却依旧直直看着那天空一轮明月。 太上忘情。 忘情，并非无情。只是忘记，一旦忆起，便是至情。 那轮明月在我眼中，是一个身穿紫衣，笑靥如花的仙子。却又是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剑柄镶着普通却漂亮的秀玉。 那金箍入肉更深。 我看着那轮明月，忽的哈哈大笑。 “斗战胜佛，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我站起身来，走出洞府，笑的猖狂。 “佛海无边……可笑，可笑！” 月光照在我一身金黄的猴毛身上，映照出凄冷的光泽，不复桃园子里的温暖。 我停了笑，低下头来。 “我不做佛了。”我低声喃喃。 头上已经入肉三寸，几乎见骨的金箍，忽的顿住，然后缓缓舒张下来。最后，从我头上掉落在地。 声音清脆。 “金箍棒，来。” 我招手。 那早已还给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顿时将那东海龙宫搅了个天翻地覆，呼啸着从东面朝我飞来，似是带着几分欣喜。 其上金光闪着红芒，我知道那是上万妖怪的血染红了这件宝贝，也给它带上了几分戾气。它冲到我手里，似是喜悦一般微微颤抖。 “当年我成了佛，便发誓不再用你，你恨坏了我罢……也好。今天，我便破个誓。”我看着手中棍子，轻抚几下，嘴角忽的微笑起来。 月光下看去，有些残忍血腥。如魔一般。 哦，对了，我本来就是个妖怪，本来就是神佛惧惊的……魔。 我冷笑起来。 “西游路上，你喝够了妖怪的血。今天我便带你尝尝，神佛的血。”我哈哈笑着，撕碎了一身不伦不类的袈裟，露出了最里面的虎皮裙。 金箍棒似是听懂一般，嗡然轻鸣。 这一身虎皮裙，我始终穿着。这还是那个和尚遇见我的那天晚上，给我做的。篝火下，在我传给他太上忘情之前，他把十世之前那个陈玄奘和小狐的故事告诉了我。 那个故事很老套，书生遇见狐狸精，然后纠缠一世，甜甜蜜蜜，第二世小狐死在书生面前，书生从此渡成了佛，之后便是九世为佛的金蝉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一身佛法见妖便杀。 那天，陈玄奘死了。金蝉子活了。 直到，那天他看到观音眉间的痣，与那狐狸精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叫陈玄奘的书生。 他想起来，他曾许下那只小狐繁华似锦的锦绣前程。 和尚说的时候，面无表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玄奘身死又何妨 和尚说的时候，面无表情。 可是，我从他脸上看到两行清泪。 他说他告诉我这个故事，是怕自己以后忘了。可是，他又不想记得。我不知他到底是想要忘记，还是想要记得。 “传我太上忘情。”和尚喝了口酒。 我已经懒得劝他出家人不能喝酒了。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晚，和尚给我做了个虎皮裙，说是换我的太上忘情录。我没理他，却把他亲手做的虎皮裙穿在了身上。 第二天清晨，地上多了一个闪着金光的佛帽。和尚不说话，一脸麻木的双手戴上，朝我笑笑。 从那天开始，和尚如同换了个人，成了规规矩矩的一个本分和尚，整日在马上念经打坐，遇见妖怪便说悟空救我。有次我问他你这一身本事为何不自己出手。 他不说话了。 直到那天，我们遇见了一个狐狸精，他朝我惨笑。 悟空，这次我来。 我看着他用禅杖一下下打死那个狐狸精，脸上狰狞，不知是笑还是哭。月光下，他猖狂的大笑，笑得像哭。 凄冷月光下，他看着脚下被他打死的狐狸精，哈哈大笑。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有一片孤独，孤独的近乎悲凉。那件白色僧袍，在他身上反射着凄冷月光。 头上的佛帽，将他的头勒出了鲜血，他恍若不知。最终只是走过来，摸着我腰间他送我的虎皮裙，在那儿呵呵傻笑。 那天的月光像极了我现在一身猴毛反射出的月光。 我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扬起手中宝棍，我唤出筋斗云，朝着那一轮明月腾空而去。 ………… 一重天上，西天瑶池。 掀起缭绕，莺莺燕燕的仙女们身穿粉紫绿蓝绸缎罗衣，长袖翩翩。天庭里一百零八乐匠吹拉弹唱，四大天王亲自指挥，太上老君和玉帝牵手唠嗑，就连弼马温和太白一众小仙也不住嘴的吃着平日里根本不能吃到的千年水白蟠桃。 天上明高悬，月光下，一个身穿白纱内衬丝绸的月宫仙子跳舞助兴。她的身后，一个拿着斧子的憨厚汉子呆呆看着。 嫦娥，吴刚也来了。 昨日，王母娘娘认了紫霞当做干女儿。今日嫁给巨灵神，可谓前途光明。王母一派，更加壮大一分。 此等盛世，自然要粉雕玉琢，好好恭贺庆祝一番。 “我前几去看那个猴子了。”太白喝了口酒，忽然低声对着身旁的弼马温老头儿说道。 老头儿点点头，神色如常，依旧嚼着嘴里的桃子。 “他……”太白说到这里，不说话了。 弼马温老头儿笑笑，把桃子最后一口吃完，随意的抹了抹嘴。 “他再也不是那只看院子的小猴子了，斗战胜佛，哈哈，斗战胜佛。”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未压抑自己的声音。 西天瑶池随着这声大喊忽然安静下来，各路大仙全都面色古怪的盯着弼马温老头儿。 就连弼马温身边的太白都愣在了那里。 “弼马温，休要胡言乱语，今天是紫霞和巨灵神的大好日子。”与巨灵神交好的四大天王老二呵斥道。 弼马温老头儿似是喝醉了，反而是梗起脖子，反驳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当年那猴头看着桃园，嬉皮笑脸，整日调皮捣蛋，俺老头儿可稀罕的紧。” “他和紫霞交好，老头儿我也知道清清楚楚，哈哈，还不是王母和那巨灵神干的好事儿。太白，你说对不对。” 弼马温老头儿转头看向身边早已呆愣住的太白。 太白许久才回过神来，一脸尴尬的看看弼马温，又看看整个瑶池都瞪眼看着自己的神仙们，抹了抹脑袋。 “老头儿，你别说话了。你喝醉了。”太白拽拽弼马温袖子，低声说道。 弼马温呵呵笑笑，低头喝了一杯。 “哈哈，弼马温老头儿喝醉了，大家别当真，说笑罢了。说笑。”太白对那些他惹不起的大仙们陪着笑脸。 四大天王等神仙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喝酒聊天。 片刻后，一重天的盘龙鼓被敲响。 一时间，瑶池门前九条金龙齐飞，配以蓝绿黑红四条蛟龙，仙音袅袅盖过瑶池内仙乐，祥光满天，声势壮观。 巨灵神骑着高头大马，身上穿着与他巨大身体相匹配的大的不成样子的亮面红袍，脸上喜气洋洋，春风满面，拱手朝着那些向他贺喜的神仙们不断回礼。 西天瑶池那一边，一个身穿紫衣的仙子缓缓踏出。 群仙安静下来。 “她怎么没换上本后亲自挑选的九凤镶珠喜袍还有凤来冠？”坐在首桌的王母娘娘低头问身边一个侍女。 侍女咬咬嘴唇。 “禀娘娘，是紫霞她自己不愿换。”侍女声音无辜。 明月高悬，凄冷月光下，那紫衣女仙子看着脚下，叹了口气。 “我，早就知道是这结局。”仙子自言自语道，嘴角微扬。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只抓耳挠腮的猴子，身后是一片夕阳。再看去时，却是那猴子被对自己，轻声说了两个字。 “我信。” 紫衣仙子脸上流出两行冰凉。 “罢了，我这干女儿性子烂漫，随她去吧。”王母看着脚步沉重的紫衣仙子叹了口气，对着侍女摆了摆手。 这妮子，身穿紫衣不穿喜服也就罢了，腰间怎地还挎着那柄紫青宝剑。 王母娘娘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婚礼进行，群臣朝贺。两位新人一前一后朝着瑶池中间走来。 西天灵山上，一个白袍和尚看着那月光惨笑。 他的身前，站着眉心带痣的观音。 “小狐。”和尚低声喃喃。 菩萨有些讶异的看了和尚一眼，满是不解。 “金蝉子你说什么？”菩萨皱眉问道。 和尚摇摇头，嘴角惨笑更浓。 无事。 和尚叹了口气，摘下了头上佛帽。 “我，不需要太上忘情了。”和尚看着佛帽，哈哈笑笑。 月光下，那佛帽闪着清冷的光芒。 “小狐……玄奘陪你去。”和尚低声喃喃，朝着西天灵山最高处迈出一步。 一步入圣。 一步为尊。 和尚整个人的气势汹涌勃发，如万里狂潮一般呼啸而起。一身白袍如匹，期内若有罡风激荡，将那白袍鼓起。 那一身七彩佛光，终于是化作了金色，又渐渐变作紫色。 最红，唯独变成浓郁的黑色。 “入魔……”和尚低声喃喃。 一个时辰后，西天灵山，最高座次那里，爆发出惊天轰鸣。 那金身大佛化作万丈之高，金刚怒目，一手掐诀一手成掌横在胸前，佛光通天。 而他面前，则只有一个八尺身高的白袍僧人。 “金蝉子。”金身大佛垂目看着那站在地上如同蝼蚁一般的白袍僧人，语气凝重起来。 白袍僧人呵呵笑笑。 “叫我，玄奘。” 一身黑色魔气，蓬勃而出。 原本应该在金色佛光下消散的魔气，此时却如寒冰一般，自那白袍僧人身上沿地面缓缓铺展开。 不多时，已经似是无边无际一般在地面铺开，与那金身大佛散在空中的金色佛光遥相对应。 “玄奘……你弃了太上忘情录。”金身大佛低声喃喃。 和尚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起来了罢了。” 和尚眼中，说不出的宠爱。伸手指了指自己额间眉心，嘴角微扬，“她这里的痣还在一天，我便是陈玄奘一天。” “哪怕她不记得了。”和尚低声喃喃。 金身大佛叹了口气，“金蝉子，当年你与我争执，我当你已经放下了她。也罢，今天你来，是要让本座把观音重新渡回小狐吗？” 和尚摇了摇头。 “那你……”金身大佛有些不解。 “她忘了，便忘了。有些时候，相忘于江湖便是最好，让她记起又是何苦来哉。”和尚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那轮明月。 那轮明月如万古之前，依旧散着清冷月光。 “或许很久之后，又会有一个书院门下的小童和一只小狐狸精相遇……或许，那个小童也叫作陈玄奘。这又有谁说的准？”和尚两眼发呆道。 金身大佛掐了掐手，似是在算着什么，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会。”金身大佛冷冷说道，“我手握因果，没有什么是我算不出的……我说不会。” 和尚呵呵笑笑，低头掐着手指冷声道，“那你来算算，我来这儿是找你干嘛的？” 金身大佛一言不发，冷冷看着眼前的白袍僧人。 白袍僧人似是也没打算等如来佛祖算，自顾自的双手合十，弯腰一拜，却是执弟子礼，低声喃喃。 “弟子陈玄奘，恭送老祖上西天。” 和尚面色平静，声音恭敬温润。只是其内，却含着滔天杀机。 话音刚落，和尚猛地直起身，嘴角绽放出猖狂的笑。 那铺满地面的黑色魔气，与那道白袍身影一同冲向空中那金身大佛。 地动山摇中，整个灵山只有那道笑声清晰可闻。 “如来，杀了你，小狐便依旧是小狐。”和尚一身黑色魔气磅礴如海，狠狠拍向那金身大佛。 “杀了你，玄奘身死又何妨！” 白袍僧人被金身大佛一掌打中，嘴角溢出鲜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可我拔不出剑 西天瑶池，九龙盘飞。 “一拜天地。” 一个红衣小官掐着嗓子叫道。 紫衣仙子和比她高出几个头不止的巨灵神已经一前一后相对着走到了瑶池中间的喜台，台下是嫦娥仙子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紫衣仙子抬头看看前方的明月，嘴角微笑。然后和巨灵神缓缓地低下头去，拜那天地。 瑶池内众文武百官齐齐喝彩，举杯相庆。 紫衣仙子脸上终于是绽出苦笑，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只见两道清流从眼角流下。 喜极而泣？ “二拜高堂。” 红衣小官继续掐着嗓子。 两人缓缓转身，朝着那王母玉帝缓缓弯腰。 只是不知为何，那紫衣仙子的右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宝剑，手指颤抖不已。巨灵神站在一边，一张大嘴咧开笑着，露出巨大的牙齿。 “夫妻对……” 红衣小官只说到一半，那鸭嗓子便戛然停了下来。 西天瑶池门口，一个化作千丈的棍子猛地砸下，将那美玉砌成的大门砸成了一地碎片，顺道将那在空中飞舞的九条金龙砸在地上，哀嚎声中变成了九条死虫。 “对拜？”我冷笑。 众神皆惊，鸦雀无声。 西天瑶池一片寂静，所有神仙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那拄着棍子的猴子。 那猴子，身着虎皮裙。 “哈哈，这泼猴脱了袈裟了。”弼马温老儿闷了口酒，哈哈大笑。 太白浑身颤抖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最终，却也喝了一大杯酒。 紫衣仙子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那一身金毛被月光映出寒光的猴子，嘴角惨笑更浓。 “妖猴，尔敢！”巨灵神大怒，握着拳头扑来。 我冷笑着，抡着棍子冲了上去。 斗战胜佛。 不斗，如何胜佛？ 我哈哈大笑，一棍子将那巨灵神扫到一边，倒也不愧是佛祖亲自封的佛。比我之前强了太多。 那巨灵神当下只能在地上嚎叫起来，再无还手之力。 然而，三清老祖和二郎真君，哪吒还有那托塔天王李靖，十二金仙三十二神将团团把我围起来。 “妖猴，你打不过我们。”太上老君手里拖着一个金圈，呵呵笑笑。 我冷笑，却也不说话，抡着棍子冲将上去。但见神通呼啸，法宝齐齐砸在我身上。 不多时，已是一身的血。 “佛祖封你斗战胜佛，虽是厉害，但是却也打不过我们众人。”太上老君捋了捋胡须，将那飞出去的金圈收回手中，站在那儿冷冷注视着我。 我拄着棍子，抬头朝他咧嘴嘿嘿笑笑。又伸手抹了抹从嘴里流出的血，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空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徒弟打不过么？” 声音温厚，三清老祖等人听了却是面色巨变。 一个白袍身影从空中直直落下，也不用什么腾云驾雾的神通，就那么如一根铁棍一般竖着从空中生生落下，硬杵在瑶池玉石铺成的地板上。 一地碎石灰尘。 灰尘散去，一个手持禅杖的白袍僧人背对着我，挡在了我的身前。 “这猴子是我徒弟。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 白袍僧人面无表情的喃喃道。 我见和尚脸色发白，呼吸有些急促。他那胸前的白袍，已经被鲜血浸透。紧紧握着禅杖的那只手，也已经隐隐颤抖。 “金蝉子！”王母尖着嗓子吆喝道，如个村姑一般，“你要作甚？” “你徒弟成了佛还动凡念，你这当师父的非但不拦着，竟敢还帮他……” “师父帮徒弟，天经地义。”和尚淡淡说道。 “你！你敢逆佛！”王母破了音。 和尚微微颔首，“我就是佛。” “这……就是我的佛义。”玄奘叹了口气。 “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如来佛祖。金蝉子，你有种。”王母一边喝骂，一边给二郎神打了个眼色。二郎心思活泛，低头领命就要往后走去。 而此时，白袍僧人却忽然抬头望天，哈哈大笑起来。 “如来佛祖……哈哈，去你妈的金蝉子，臭婆娘我告诉你，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唐书生陈玄奘。” “金蝉子，只不过是如来那个傻x给我起的一个佛名，就像你给你家的狗取名叫哮天犬一样！”白袍僧人说完，浑身气息一阵，那万斤重的禅杖猛地一点地，整个瑶池地面全都碎裂。 “你要找如来？好，我给你带来了。” 和尚冷笑道，一手猛地举过头顶，又狠狠拉下。 空中，一个百丈的巨大头颅咕碌碌滚落下来，砸在和尚身后。 那头颅百丈大小，满是金色佛光，从空中砸落下来。脖子上的肌肉血管清晰可见，还带着淋漓的鲜血，就如同被人生生撕下来一般。 “佛祖在这儿。你有话说？”和尚声音平淡。 全场神仙愣在那里，额头皆有冷汗冒出。就连位高权重的三清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金色大头，的确是佛祖的头颅。 我呆愣的站在那里，心说和尚你丫咋这么猛了。 我忽然发现和尚头上的佛帽没了，就如我脑袋上的金箍一般消失不见。 “玄奘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太上老君身形晃荡两下，勉强出声问道。 和尚转过头来，朝着我咧嘴一笑。 一只手摸上了我的脑袋。 “猴子，你来想干什么？是想带紫霞走，还是要杀了这些人？”和尚笑的很温暖。 “说出来，师父帮你。”玄奘说完，咳嗽了两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家伙明明被佛祖打成了重伤，还这么逞强。 我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看向那站在瑶池中间喜台上一动不动的紫衣。嘴角咧了咧。 那紫衣仙子在月光下，呆呆的看着我，我看到她两眼中满是恨意。 “紫霞，对不起……这次我来了。”我若无旁人的向前走去。 和尚手里拎着禅杖，跟在我身后。那些神仙或许是被和尚的杀气吓到，竟是没人敢拦我，纷纷向后退去，给我空出一条通往紫霞的道路。 紫霞盯着我，眼神冰凉。 不多时，我已经走到紫霞面前，挠着头浅笑。 “你来做什么。”紫霞声音冰凉。 我一愣，抬头看到紫霞的两眼，其内没有丝毫往日的活泼调皮，唯有一片死寂。 “我……” 看到她的眼神，我愣在原地，不知怎么说。 许久，我低下头讷讷道，“我来拔剑。” 紫霞似是听到极有趣的笑话一般，抬头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了许久，直到笑出了眼泪。 整个瑶池之上，只听得见她的笑声。 紫霞笑完之后，抹了抹脸上笑出的眼泪，将那胭脂水粉抹成了花脸。 “拔剑，我当初让你拔剑，你为何不拔。现在又跑来跟我说拔剑。”紫霞看着我，惨笑道。 我揉揉脑袋上猴毛，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你走吧。”紫霞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瑶池之上的那轮明月。 我没听到一般，愣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是你说的，我嫁给他，一生荣华，多好。”紫霞讥讽的笑笑。 我依旧呆呆站在那儿。 “呛啷”一声，紫霞抽出剑来。那柄在月光下明晃晃的宝剑横在我脖子上，透骨冰凉。 “你走不走。”紫霞声音平静，两眼之间古井无波。 我摇摇头，近乎哀求一般张了张嘴。 “就让我拔一次剑，好吗？” 我脸上满是冰凉。 紫霞呆呆的看了看我，冷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么想拔剑，那就给你拔一次。”紫霞抿嘴笑笑，挽了个剑花将紫青宝剑收入鞘中。 “哗啦”一声，紫霞平举着紫青宝剑剑鞘，将那镶着秀玉的剑柄横在了我的面前。 “猴子，如你所愿。”紫霞声音冰冷。 我看着面前那柄秀玉剑柄，第一次感觉心里有些害怕。 我…… 我看着那柄悬在面前的秀玉剑柄，竟是有些不敢伸手。 “猴子，你不是要拔剑吗？”紫霞看我这样，呵呵冷笑道。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干涩的点点头，伸出一只手缓缓握住了剑柄。 在紫霞含笑的注视下，我缓缓用力。 紫青宝剑纹丝不动。 我愣在原地。 紫霞嘴角冷笑更浓。 我再用力，那紫青宝剑依旧纹丝不动。我一咬牙，将那紫青宝剑一把抢过来，两只手狠狠拽着。 最终，两手拽的鲜血淋漓。 那柄紫青宝剑依旧纹丝未动。 “不可能……我天生神力，我天生神力。”我一边拽着，一边不住地喃喃自语，痴傻了一般。 和尚在一旁看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太上忘情录好。”和尚喃喃自语。 我愣在原地。 手中紫青宝剑一阵颤抖，被我生生拽成了一地破碎铁片。 但是，直到被我拽碎，那柄剑刃始终都未出鞘。 我低头看着双手鲜血淋漓，呆愣在那里。 许久，我抬头看着那天边的明月，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可笑。” 和尚也与我一同低声喃喃。 而此时，那个一身紫衣的仙子终于是渐渐变化作一个金身大佛，盘膝垂目，静静看着我。 “猴子，我说情欲乃痛苦之根，断了情欲便没了痛苦。众生百相皆苦犹如皮囊万千，唯有百年之后皮下白骨才是真。你说我说的可对？” 我低头，流着泪哈哈大笑。 “对对，你他妈说的对极了。” 金身大佛叹了口气。 “悟空，玄奘，我传你俩太上忘情录，可愿学？” 第一百四十章 牛逼 “是你说的，我嫁给他，一生荣华，多好。”紫霞讥讽的笑笑。 我依旧呆呆站在那儿。 “呛啷”一声，紫霞抽出剑来。那柄在月光下明晃晃的宝剑横在我脖子上，透骨冰凉。 “你走不走。”紫霞声音平静，两眼之间古井无波。 我摇摇头，近乎哀求一般张了张嘴。 “就让我拔一次剑，好吗？” 我脸上满是冰凉。 紫霞呆呆的看了看我，冷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么想拔剑，那就给你拔一次。”紫霞抿嘴笑笑，挽了个剑花将紫青宝剑收入鞘中。 “哗啦”一声，紫霞平举着紫青宝剑剑鞘，将那镶着秀玉的剑柄横在了我的面前。 “猴子，如你所愿。”紫霞声音冰冷。 我看着面前那柄秀玉剑柄，第一次感觉心里有些害怕。 我…… 我看着那柄悬在面前的秀玉剑柄，竟是有些不敢伸手。 “猴子，你不是要拔剑吗？”紫霞看我这样，呵呵冷笑道。 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干涩的点点头，伸出一只手缓缓握住了剑柄。 在紫霞含笑的注视下，我缓缓用力。 紫青宝剑纹丝不动。 我愣在原地。 紫霞嘴角冷笑更浓。 我再用力，那紫青宝剑依旧纹丝不动。我一咬牙，将那紫青宝剑一把抢过来，两只手狠狠拽着。 最终，两手拽的鲜血淋漓。 那柄紫青宝剑依旧纹丝未动。 “不可能……我天生神力，我天生神力。”我一边拽着，一边不住地喃喃自语，痴傻了一般。 和尚在一旁看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太上忘情录好。”和尚喃喃自语。 我愣在原地。 手中紫青宝剑一阵颤抖，被我生生拽成了一地破碎铁片。 但是，直到被我拽碎，那柄剑刃始终都未出鞘。 我低头看着双手鲜血淋漓，呆愣在那里。 许久，我抬头看着那天边的明月，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可笑。” 和尚也与我一同低声喃喃。 而此时，那个一身紫衣的仙子终于是渐渐变化作一个金身大佛，盘膝垂目，静静看着我。 “猴子，我说情欲乃痛苦之根，断了情欲便没了痛苦。众生百相皆苦犹如皮囊万千，唯有百年之后皮下白骨才是真。你说我说的可对？” 我低头，流着泪哈哈大笑。 “对对，你他妈说的对极了。” 金身大佛叹了口气。 “悟空，玄奘，我传你俩太上忘情录，可愿学？” 和尚点了点头。 “还请佛祖传我太上忘情，让小僧安心去做金蝉子。” 我转过头看着和尚，一脸吃惊。 和尚对着我柔柔一笑。 “猴子，为师累了。” 和尚抬起头来，叹了口气。 我看到和尚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呆呆的一动不动。 金身大佛慈祥的笑笑，挥了挥手。 “也罢，你俩只需重新戴上，便能重新归位佛门，以往种种，本座既往不咎。” 和尚和我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佛帽和做工精美的金箍。 和尚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佛帽。 “猴子，为师这次真的要忘了，再也记不起来了。”师父看着我，暖暖一笑。 我看着那白袍和尚，默念了句傻x。 和尚直起身，看着那天边的月亮发了会儿呆，缓缓戴上了那顶佛帽。 一时间，满地黑色魔气朝着和尚收敛而去，最终全部重新归于和尚体内，一丝不剩。 和尚身上忽然绽放出无匹的佛光，将半边天空映射成金灿灿一片。 “贫僧金蝉子，今日归位。”和尚单手成掌立于胸前，一身佛光乍起。 佛光中，我看到他那一身白袍最终尽数化作金色袈裟，其上满是宝石翠玉。那和尚带着些许苍白的笑脸，渐渐变成了面如金纸的*肃穆。 佛音袅袅。 “心魔退去。”金蝉子喃喃低语。 “那陈玄奘，始终是弟子的心魔。而小狐，则是弟子的情欲。”和尚忽的苦笑起来，“今日承蒙佛祖指点，心魔退去，情欲已净。” 和尚浅笑。 “六根已净，四大皆空，我佛圆满。” 圆满了吗？ 我看着浅笑的和尚，愣在那里。 月光下，那猴子看着和尚，傻了。 没来由的，猴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遇见这个和尚时的那天夜晚，那天的和尚发了疯一样捶着石头。 那天的和尚疯了一般，傻笑着站在月光下。 那天的和尚，双手流着血给猴子做了一个虎皮裙，当做自己最后的纪念。 他求猴子传他太上忘情录。 猴子传给了他。 第二天，和尚地面上多了一个佛帽。和尚傻笑着带到了头上。 我又想起来，那天遇见狐狸精的时候，和尚猖狂大笑。 “悟空，这次我来。” 我依稀记得那条狐狸精，眉间带痣。 和尚脚下，那条狐狸精死的很圆满，血肉模糊，都不用我再上去补一棍子。 “悟空，你呢？”如来看了看那带着佛帽做地成佛的金蝉子，低头问我。 我看了看紫霞，月光下她目光更加清冷。 我心很疼，饶是没了金箍缩脑，却疼痛不减。 “我……”我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那冰冷金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面色犹豫。 许久，我嘴角挂上一丝冷笑，猛地一咬牙。 “我戴你麻痹。” 手中金箍棒狠狠抡起。 金身大佛叹了口气，瞬间消失。 “悟空，你看出来了。”一道声音凭空自西天传来。 “我怎能看不出来？”我抡着棍子，面朝西面呵呵冷笑。 那西天瑶池，王母玉帝，文武百官，还有紫霞和尚，全都化作碎片。 一道遗憾的叹息声遥遥传来，满是不甘。 “本以为，能将你困在这里的。” 我呵呵冷笑。 声音再度传来。 “只是本座还是很好奇，你明明没有自己的道，又是如何从我的道中醒觉过来？” 我叹了口气，“你的道，是无情么？” “是。”声音遥遥传来，“无情则无痛，无痛则无敌。” 我点点头，“无欲则刚。” “那你……明明痛苦如此，为何还不放下？” 我苦笑，“可我放不下。就如同我抽不出那柄紫青宝剑，抽不出，却放不下。” “你问我为什么明明没有自己的道，可是却从你的道中觉醒出来。”我看着手中的金箍棒，叹了口气。 “为什么？”那道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好奇。 “倒也多亏了你，我方才……找到了自己的道。” “哦？”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挠了挠屁股旁的猴毛。 “紫霞，就是我的道。” “哦……”那道声音恍然大悟一般，片刻后回过神来竟是有些好笑一般低声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紫霞为道。” “也罢，这次，算你这猴子赢了。你运气不错。”声音中带着遗憾。 话音一落，我眼前一片黑暗，与之而来的还有透体的寒冷。 我能感受到，我的躯体似是被冰冻结，冻了个通透，血液，猴毛，肌肉，经脉，全部冻结。 我想起来，我和师父当时站在大雪山上，那道金光飞来。 我现在，应该是在大雪山厚厚积雪之下，也不知距离当时我昏迷了多久。 我闭目缓缓运转八九元功，一身斡旋造化之力全力运转，红芒渐起，渐渐温暖起来。 许久，我扭扭脖子，吐出一口热气。 我已有道。 “爽！”我哈哈大笑，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冲出大雪山。 一步飞空。 一步入圣。 “我入圣阶了。”我伸出空中，看着下方的大雪山，伸出只手喃喃低语。 下方，一个红衣身影盘膝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我。一头黑发上满是雪花。 “猴子，你出来了。”小狐喃喃道。 我落下去，落在小狐面前的地面上，点点头。 “我师父呢？他出来没。” 我连忙问道。 小狐摇摇头，朝我脚下轻努了努嘴，“他在你脚下雪里”。 …… 我转头看了看一旁由我蹦出来的那个大坑，点了点头。 片刻后，一道笑声响起，师父也蹦了出来。 “师父，你也出来了。”我挠挠头。 和尚点点头，啐口痰说如来那个傻x，还以为能用自己的道困住我，这不傻x吗？ 一口话中夹杂两个傻x，足可见师父的怒意。 “我们困住了多久？”我挠挠头，看向小狐。 小狐拍拍身上雪，走到和尚身边抱住一条胳膊。 “三十年。” 厉害了。 我愣在那儿，三十年？这不是和我在佛祖的道里度过的时间一致。 “师父，佛祖的道是怎么困住你的？”我有些好奇道。 师父撇撇嘴，说就是一个城池的妖怪，还有小狐，二选一。 “选了一个，另一个就要死。” “那你肯定选了小狐吧？”我挠挠头，嬉皮笑脸。 师父叹口气，目光悠悠的看着我。 “你和那些我认识的妖怪，都在里面。”和尚一脸无奈。 我住了嘴，汗毛皆立。 “那……你选了什么？”我颤颤巍巍的问道。就连小狐都目露寒芒的看着和尚，似是和尚一说错话，小狐就要把他一脚踹飞一样。 和尚倒是无所谓的哈哈笑笑，禅杖点了点地面。 “哈哈，老子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 “我听他比比干嘛？老子直接就拿着禅杖跳上灵山，打了个鸡飞狗跳。把那些佛陀全打死之后就出来了。” 我一脸迷茫的伸出大拇指。 牛逼。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太白 我看着小狐和师父在我面前抱着亲热了许久才一脸不舍的撒开手。 “所以说，已经三十年了？”我挠挠头，有些好奇。 小狐点点头，说她在这儿守了三十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师父一脸幸福的伸手揉揉小狐头发，打散他头发上的雪花。 大雪山顶峰，巨大的洞穴一阵晃动，传出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一头巨大的长着一身金毛闪着光泽的狮子人立走出。 “我七弟出来了？”金毛狮子转头朝着这里一声大吼，地动山摇。 我站在原地遥遥看着二哥狮驼王，咧嘴笑笑。 ………… 当晚，二哥又在大雪山上摆了一桌好酒好菜来招待我和师父。原本二哥是想如他当年过大寿一般摆满一山，宴请四方小妖的，结果我想起我和师父就是在那宴席中被如来的金光从天空打中，心里对一山的酒宴难免有些阴影。 最后还是让狮驼大哥在狮驼洞里简单摆了一桌，只有我和师父小狐还有狮驼二哥再加狼人哈士奇和奎木狼三圣兽。 “小狐多谢狮驼王照顾三十年，这三十年狮驼王每天都准时送饭过来，还不时给我送条毯子替换。倒是细心。”小狐朝着狮驼二哥低头一笑。 师父倒也客气，颇有礼貌的点点头，抱拳说个多谢。 狮驼二哥摆摆手，粗声粗气说声客气了。 “二哥，那几个哥哥呢？”我喝了口酒，语气有些严肃的皱眉问道。 我和师父一睡三十年，却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兄弟如今如何了。当年天庭势大，这西牛贺州妖界发达，倒还好过。我和几个兄弟在别的大洲日子却也都不太好过。 二哥哈哈笑笑，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当年小狐留给我百万妖兵，虽说后来被那些天兵消耗掉一百多万的妖兵，但是天庭却也因此元气大损，所以至今都未缓过气来，再也没派天兵天将过来骚扰。” 二哥说到这里，呵呵笑笑，一脸骄傲。 “我手持二百万妖兵，一统西牛贺州，又与剩下五个兄弟一同联合剩下三个大洲，除了北俱芦洲那里有点奇怪，剩下两个东胜神州和南瞻部洲的妖怪都被我们几兄弟联合起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二哥哈哈笑笑，“怎么样，没想到我们几个兄弟还是挺能干的吧。” 我有些吃惊的点点头，这还真是挺厉害的。 “北俱芦洲咋了？”我挠挠头。 二哥一脸无语的叹了口气说那里人不信佛，妖怪和人混在一起生活的其乐融融，天庭拿他们没办法，所以这趟浑水就没让北俱芦洲的妖怪趟。 “让他们在那儿就这么活着，挺好的。”二哥似是带着几分向往的叹了口气。 “妖盟的事儿，他们就别掺和了。”二哥点点头。 六个哥哥组织的那三界群妖大联盟，名字就叫做妖盟。据说是一共有五百万妖怪。西牛贺州三百万，东胜神州一百万，南瞻部洲一百万，分别由几个哥哥统领。 我点点头，又想起来当初牛大哥的天魂还未找到，便又问狮驼大哥牛大哥的天魂怎样了？ “牛大哥也找回了他的天魂，”二哥狮驼王呵呵笑着说道，说完又夹了口菜，低头喝了口酒。 “牛大哥天魂被几个天兵在南瞻部洲找到了，天棚元帅和四御之首的北极紫薇大帝带着十万天兵看守，结果被牛大哥七进七出打了个通透，又被铁扇公主一扇子闪到了南天门外。那天蓬元帅听说断了两根肋骨，北极紫薇大帝好像也吐了口血。”二哥声音感慨。 不愧是牛大哥。我嬉笑着点点头。 “现在你回来了，正好接下来我们准备来场大动作，有你和玄奘大师，更多了几分把握。”狮驼二哥沉吟口气。 “是那件事？”奎木狼插嘴道。 狮驼二哥点点头。 我心说你俩卖啥关子呢。当下大眼瞪小眼的看这狮驼二哥。 狮驼二哥本想等我发问，见我和师父迟迟不发问，却也尴尬的挠挠头，自顾自接着说下去，“我们准备，一举杀上天去，推翻玉帝。” 我愣在那里。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缓缓干了杯酒，颤抖着呼出口气，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问道：“什么？” “推翻天庭？”和尚也一脸懵逼，只是语气中却隐藏着几分激动。我这师父唯恐天下不乱，当下竟是两眼有些发光，看得我惊起一声猴毛。 我说师父，你先冷静点，这事儿事关重大，咱们先慢慢商量。万一出了差池，事儿就大了。 小狐也拉了拉一脸兴奋的和尚，和尚这才冷静下来。 我皱眉给自己倒了杯酒，喃喃道，“这事儿，你们咋弄啊？天庭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干翻的，那天兵天将虽说当年被重创了，如今所剩不多，但是里面那些三十二神将，十二金仙，三清四御之流也都不是吃干饭的。总不能用嘴说死吧？” 这天庭虽说当年受了重创，但是却也不是软骨头，不能说吞就吞。要是硬吞，还得拉了嗓子，说不定还得掉几颗牙。 “此时不用七弟担心。我们做了万全准备，在天庭里我们也有内应。”狮驼二哥嘴里嚼着菜，呵呵笑笑，“说起来，这事儿还跟你有关系。” “我？”我有些不解的挠挠头，心说这事儿跟我有屁关系。我在冰层下面昏迷了三十年，刚醒你就和我说要去干天庭，管我屁事啊。 “哦，对了，确切的说，是你的那个在天庭当官的朋友。”二哥加了一句。 我心里迷茫更深，挠着头张张嘴，“啊？” 二哥见我不解，又补充一句，“就是你那个穿白衣服，手里捧着玉如意的朋友。似乎叫什么白什么星。他那名字太绕口了，我一直记不清。” 太白金星？ 我低声喃喃。 二哥点点头，“对对，就是那个太白金星。” 我皱了皱眉，太白？他为什么要推翻天庭？而且他不过是天庭一个九品小官，怎么可能有多大作用？ 二哥仿佛看懂了我在疑惑什么，抿嘴笑笑。 “你那个朋友……不简单啊。或许你都没看出他真正的本事。”二哥语气感慨，似有深意，“他很厉害……深藏不露。” “啊？”我丈二摸不到头脑。 “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我们几个说好了，七天后行动，现在整个西牛贺州的妖兵都聚集在大雪山附近。”二哥哈哈笑笑。 “如此便好。”师父点点头，唔了一声。 ………… 三天后，大哥和几个哥哥分别赶来，身后是无边无际的妖军。 妖气冲天。 其中还有一队精兵皆穿黑甲，黑压压的约莫百万之多，那些妖怪长得比其他妖怪大出一圈，妖气也更浓重凛然几分，平均修为竟是比其他妖怪高出一阶。其中更是有近十个仙阶。 单这一队妖怪，便比得上西牛贺州三百万妖怪中最精英的一批。 “这是哪儿来的？”我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一队妖怪。那队妖怪最前站着十个妖仙和一个妖将，威风凛凛。 看着那个一身黑甲却带着几分文气的黑发妖将，我一愣。 “穷奇？”我低声喃喃。 那妖将闻声抬头看见我，两眼一亮，快步走上前来。 “猴子，你出来了？”穷奇一脸热切。 我点点头，朝着他身后那百万精壮的黑甲妖军努努下巴，“这是你带来的？” 穷奇一脸得意的笑笑，朝我点点头，猛地拔出腰间三尺妖刀，猛地向空中捅去。 “万魔窟！” 身后百万妖兵齐齐一喝，“万魔窟！” 妖气惊天，一时遮天蔽日，将正好的日头遮蔽成了淡紫色，整个大雪山为之一振。 被那军威直冲冲一顶，饶是我站在那百万妖兵身前被这一喝之下也是难受的面色发白。 “怎样？”穷奇朝我咧咧嘴。 “够劲。”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忽的看见穷奇双眼中隐隐含着日月。左日右月，很是神奇。 我似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却又不知如何发问，只好支支吾吾道：“你……那烛九阴……” 穷奇低头，叹了口气。 “烛老头儿死了，两年前我闭关最后一天，他教导我完之后，把我打晕了。”穷奇两眼渐渐通红，呼吸也粗重起来。 “老头把自己一身修为都给了我，最后又挖下自己的两眼放在了我身上。”穷奇双手握的骨节发白。 我看着眼前这个黑发如瀑的中年男子，叹了口气。 他的两眼，爆发出日月一般的光芒，其内隐含日月之力，可沟通三千世界，很是奇妙。 “他虽死，却也算是你的造化。”我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讷讷说道。 穷奇呵呵笑笑，两眼直视着我，“我宁可不要这造化。” 我看着穷奇的两眼，叹了口气。 穷奇或许觉得咽下话题有些沉重，当下贴心的转移话题，回头指着十个妖仙中一个像是蝙蝠精的年轻人道：“对了，这小家伙可是天才，虽说根骨不算逆天，可那刻苦劲头却是我见过的第一人。短短三十年愣是修炼到了妖仙，就连我都自叹不如。” 第一百四十二章 跨越种族和性别的爱情？ 我好奇的撇撇嘴，顺着穷奇大哥的手指抬头看去，目光绕过穷奇，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年轻面孔。 “小妖？”我有些惊喜的揉揉眼睛，似是不敢置信。 穷奇指着的那个小妖仙，却正是三十年前我第一次进万魔窟的时候，无意中救过我们的老妖的孙子。当时我法力仅仅凡阶，还害他被那饕鬄吃掉，好在最后穷奇一刀劈开了那饕鬄的肚子，让那小妖又活了下来。 “猴子大哥！果然是你！”小妖盯住我猛看几眼，这才认出我来，忍不住哈哈笑笑，“我就说这猴子看着眼熟呢。” 我走过去随手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没大没小的。” 小妖也不介意，只是傻笑了几下，同时上下打量着我，倒是有些吃惊的摸了我肩膀几把。 “咦？”小妖一脸惊讶，我试出他是在试探我的修为。 只是他那一身仙阶修为对我如今堪比圣阶的一身斡旋造化之力有如星辰对比皓月，他这试探之下却只感觉我体内修为如同浩瀚大海一般，一股威压反而压在他身上将他压得脸色发白。 “小心。”我出声提醒道。 小妖连忙把手从我肩膀上拿开，长着细密黑毛的长脸上留下一丝汗珠。 “猴子大哥，你，你修为……”小妖脸上满是震惊，胸口随着剧烈呼吸起伏不定。 我笑笑，伸出手放到他背后分出一丝斡旋造化之力帮他捋顺气息。 待到小妖气息不再紊乱，我才故作神秘道：“圣阶。” 小妖面色凝固下来，就连穷奇也倒吸了口气，抬眼打量着我。 “圣阶？”穷奇有些不相信。 我点点头，运转一身斡旋造化之力，但见一身红芒丝血，身上金色的猴毛如同燃起血色的火焰在这大雪山冰天雪地中熊熊燃烧。 穷奇眉头微皱，伸手感应了一下，叹了口气。 “果然是圣阶，与我一般。”穷奇说着，有些吃惊的看了我几眼。 穷奇说完，倒是有些好笑的看了我一眼，拍着我肩膀咧嘴笑笑：“你这猴子倒是好机缘好天赋，竟然能和我持平。” 我当下就不愿意了，不满的嚷嚷道，“我说你瞧不起谁呢。当年你我都是凡阶，虽说我差你一些，不过现在怎么也该持平了。怎么我和你修为相仿，你还大吃一惊的样子？” 穷奇一脸无语的看着我。 “好歹我也有烛九阴指点，更是以日月为道，凝聚了妖心成圣。你这猴子没有烛九阴便与我持平，不是机缘天赋是什么？”穷奇很是无语的嘀咕道。 我想了想，这穷奇说的似乎有道理。 唔，这么一想，我天赋机缘还不错啊。 不对……我一挠头，反应过来。 “不对，我这明明是生死都经历了几次才突破到现在，每次都是九死一生的死里逃生，都是在生死之间突破，稍微慢一些便是万劫不复。”我一脸生无可恋的嚷嚷道，“你丫安心闭关三十年，什么危险都没有就实实在在突破到和我一样，你现在还来抱屈？” “我要是你，下巴都能乐得掉下来。”我加了一句。 穷奇嘿嘿嘿的一脸坏笑，挠着头说自己似乎是占了个便宜。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家伙。 “架不住烛老头修为通天、眼界高啊，有他指点，我想不突破都难。就这样，我这还算是让他指着鼻子骂进度慢，天赋只有他当年一半。”穷奇嘿嘿笑着说道，“临死，他还说在我体内留下了余力，能够有朝一日助我升到尊阶。就如他当年巅峰一样。” “烛老头是厉害啊。”我点点头，出声附和。这烛九阴乃是生于混沌、先于天地的大能，他的天赋和眼界，的确不能和我们这些妖怪同日而语。 这穷奇虽说被烛九阴骂天赋只有他当年一半，却也从侧面说明这穷奇本身天赋之高。烛九阴一半的天赋，那等逆天，想想都可怕。 “嗯，对我有大恩，就是死得早了……”穷奇声音低沉下来，低头看着脚下雪地叹了口气，“等我以后入了尊阶，按那烛老头说的到达了他当年的巅峰，我便改名叫做烛九阴，也算是世间依旧有烛九阴。” 穷奇说完，似是心情不太好，没等我搭话便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理他，自己便转头往大雪山深处走去。 “穷奇将军每次想起烛九阴大尊，都会这样。烛九阴大尊死的时候，穷奇将军哭了整整一个月，自己一把一把的挖坟刨坑，愣是厚葬了烛九阴大尊那万丈的尸身。”小妖站在我身旁，看着穷奇走远的背影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没去说话。 “唉，不说这个。”小妖撸了撸鼻子，许是感觉气氛冷清下来，倒是聪明的转换话题道：“大圣你这修为进展得太快了，把我远远地落下了。” 我心里有些好笑的伸手摸摸小妖脑袋，“当年我都凡阶了，你还是个没成年身子骨都没长硬的小妖，那时还木讷的很，看着我们几个生人都说不出话来，就一个愣小子的样儿。” “现在倒是吓我一跳，短短三十年竟然出来十个妖仙，其中一个竟然还是你。”我忍不住拍拍他肩膀，“好小子，三十年就从无生生修炼到了妖仙。比我强。” “唉，我还以为能超过你呢……”小妖满是不情愿的自言自语嘀咕着。 我直接拍了他一巴掌，“小子还挺贪，心比天高。”我笑骂出声。 不过这小子天赋倒真逆天。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其实主要也是烛九阴大尊临死的时候，不光将一身修为送给了穷奇，更是分出一些滋润万魔窟众妖。虽说每个妖怪分的少，但是好歹也是生于混沌之前的天地之力，感受之下，都有所精进。”小妖解释道。 我点点头，心说怪不得这万魔窟妖怪比其他地方的妖怪修为高上不少，堪称个个精锐。 “对了，这次打天庭，你知道多少？” 我转头问道。 小妖摇摇头，说声不知道。 我看着他脸上一脸茫然不知，也就没再问他。 远处，大哥牛魔王一步一摇的喘着粗气晃悠过来：“来来来，猴子，咱们七兄弟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正好老五把小玉也给你带来了，一起吃点喝点。” 我点点头，回头看到貔貅和哈士奇狼人奎木狼三傻x组合聊得眉飞色舞。 只能说，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妖界四圣兽终于凑齐了。 你说我们这妖军商量着攻打天庭，你丫一个龙宫太子过来干嘛？你貔貅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人家貔貅不管这些，我只听到他眉飞色舞的唾沫直飞，跟那三头呆驴似乎在商量什么惊天计划。四人眼中皆是精光四射，皆是遇到同道中人的激动喝彩惺惺相惜。 讲真，这四个脑子不太好的货在一起，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等我走近，四人已经商量结束，貔貅已经和三人打成一片，关系好的眉来眼去牢不可分。 “走吧兄弟？”貔貅大着舌头说道，似是喝醉了。 我一闻，四人身上都是一身酒气。脚边地上还放着几坛大雪山特产的绿蚁酒，这酒价格便宜，产量大，口感烈，一般人喝个三碗便能醉的倒在地上，一般妖怪喝个半坛，就得呼呼大睡。饶是我和几个兄弟这种酒量，最多也只能喝个一坛。 地上足足七个空酒坛。 这四个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的货，足足喝了七大坛绿蚁酒。 我忽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走走走，干干干！”四人走远的背影方向传来狼人充满斗志的声音。我打眼一看，四人都是毛发竖立，身上热气腾腾，显然是醉的不清，还满是激动。 “这四个……要去干嘛？”我有些无语加好奇的自言自语，就要走上前去拦住几人，却听到身后传来牛老大和狮驼二哥不耐烦的吼声。 “猴子墨迹啥呢你，快来洞里，饭菜都摆好了，就等你了。” “就是，咱们几兄弟三十年没见你了还以为你又死了，都他妈想你想得厉害，赶紧来敬酒。” 二哥狮驼王和大哥牛魔王不亏修为盖世，嗓门宽大，震得空气都颤抖起来。 我说你俩这么大声，万一引起大雪山雪崩，我们这些大妖还好说，那些小妖怪可就遭了罪了。 二哥大哥脸色一肃，住了嘴。二哥还埋怨一般瞪了眼大哥，嘀咕道：“七弟说得对。你吆喝啥，当这儿不是火焰山啊，万一真雪崩了，我这就赔了老本了。” 大哥牛眼一支棱，又给二哥瞪回去：“你嘀咕啥，就跟你没嚷嚷似得。我那不是不知道吗？怪我咯。” 大哥说着，还低头耸肩两手一摊，一副无奈无辜的样子。 我说你俩这是在互相推卸责任吗？我咋看出来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 师父也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撇撇嘴道：“俩大老爷们儿这么弄，还真有点儿恶心，哎我说，徒弟，他俩不会是那啥吧，就那啥龙阳之好啥的。” 我还没说话，师父又自言自语起来，“不过我只听说过人类有龙阳之好，当时以为跨越性别已是极限，没想到你们妖怪不光跨越性别，还能跨越了种族。” “一只狮子一头洪荒老牛，玄奘佩服佩服。”师父对着目瞪口呆的大哥二哥抱了个拳。 ………… 貔貅四人刚刚走出不久，哈士奇被冷风一吹，有些清醒了几分，挠头道：“大哥们，真要去偷玉帝的三界大印？” 貔貅狼人奎木狼皆是嘿嘿笑道：“干干干！” 话音未落，有一道不怀好意的龙鸣响起，血脉上的威压铺地。 “呵呵，儿子，听说你要去偷三界大印？”一道温柔的语气响起。 貔貅打了个哆嗦。 “娘……” 还没等貔貅颤抖着回过头，一只龙爪直接从天而降，一把抓住貔貅腾空而起。 “得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你竟然给老娘跑到了西牛贺洲跟妖怪称兄道弟。还要去偷玉帝的三界大印？” 貔貅看着抓住自己的万丈长度的五爪金龙，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三位兄弟，计划流产，再次相见时再说！” 貔貅回头对着三个傻x挥手道。 万丈金龙呵呵笑笑。 “下次想见？回家给老娘关禁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界大印 狮驼洞内，我和几个哥哥喝的尽兴。小玉许多年不见，倒也长成了个娇滴滴的美人，竟是乖巧了很多，在那儿站着不住的给我和几位哥哥倒酒。 另一桌上，则是东胜神州四妖王还有万魔窟十妖仙，西牛贺州和南瞻部洲的十几位妖仙将军坐在一起。哈士奇和奎木狼狼人貔貅组成的妖界四大圣兽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也懒得理那四个货到底去干吗了，只是心里一直有些不安。 倒是讨论了没多久，三个傻x垂头丧气的回来，说貔貅被他妈抓走了，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我摆摆手，无语道貔貅这傻x回家也好，别整天跟着我们瞎几把混。他要真跟我们干了天庭，那可是龙宫和天庭翻脸啊。 “哎呦，五哥你教育的不错啊。以前小玉别说给我倒酒，不把我做成猴脑吃了我都感天谢地。”我看着小玉弯腰给我倒酒，嘻嘻笑着打趣道。 不得不说，几年不见，这小玉原本如面条一般“平滑”或者说“直溜”的身材，如今已经小有规模了，胸前两座小山峰也颇为可观，只是比白骨夫人和小狐还差一些。唔，勉强赶得上紫霞。 我心说紫霞知道了肯定要打我。 小玉笑着拍我一巴掌，我抬手刚想挡住，却见小玉忽的消失，我心里一惊，下一瞬却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脑袋。 “这？”我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小玉，刚才以我的圣阶修为竟是丝毫未察觉出来。 小玉嘻嘻笑着，挑衅似得瞪了我一眼。 “你这猴子，还是那么弱。我师父教我的百变神通还有隐身术全都是一等一的神通，还特地根据我体质调整过。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小玉得意的摇头晃脑。 我嘻嘻一笑，下一刻金光乍起。 我站在小玉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辫子，笑眯眯的让她转过头来。只见她一脸吃惊的看着我。 “猴子，你……你这是，什么神通，怎么这么快？”小玉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嘻嘻笑着，一字一顿道：“天罡三十六变，纵地金光。” “牛逼。”几位兄长齐齐比出大拇指。就连三哥鹏魔王都对这陆地金光神通的神通赞不绝口。 “还行，不过消耗挺大的，还只能在陆地上用。估计我现在能用个十几次。只能算作是逃命神通。”我点点头，有些谦虚道。 小玉缠了我一会儿，终于是让我点头答应等找个时间把这神通教给她，倒是给我烦的够呛。 “实在不行，小玉你给他当个老婆吧。这猴子肯定就老老实实教你了。”四哥蛟魔王不愧是盘古大肠所化，性子直爽的不似一般人，当下又开始作死口花花。 还没等我接话，四哥蛟魔王有哈哈大笑着自言自语改口。 “不对，猴子有婆娘了，叫什么紫霞啥的，好像是在桃园子里就相好了。”四哥蛟魔王丝毫没注意到小玉想要杀人的目光，依旧作死，“那你只能当个妾啦。哈哈哈。” 小玉眼中杀机凛然。 下一秒，小玉闪现到四哥座椅背后，直接果断干脆利落冷酷的大力一脚。 四哥脸上那开心的表情还未变化，便伴随着惨叫飞了出去。 “牛逼牛逼，这一脚，很有水平。不愧是五猴子的得意弟子。”六猴子伸出大拇指，由衷的出声夸奖。 “嗯，小玉你脾气还是有些暴躁，不过这次不怪你。”五猴子点点头。 二哥也嘿嘿笑道：“我刚才还在想这顿饭老四怎么能破纪录到现在还没被打飞，结果刚想夸夸老四终于转性子了，话还没出口，就被小玉一脚踹飞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大哥总结了一下。 我倒是颇可怜的看了看四哥飞远的背影，不过也不担心，四哥虽说爱作死，但是修为奇高，也算是每天处于作死的压力之下来不断迫使自己突破的方法，而且身为盘古大肠所化，当真是皮糙肉厚的一批。 我忽然有些好奇烛九阴大肠会不会也化作个什么玩意儿出来。会出来一个跟四哥一样作死的小蛟魔王吗？万一是个女的，四哥是不是就算是过瘾了？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乱想。差点被四哥传染。”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摇头把这近乎神经质的想法甩出脑外。 “对了，我只知道你们要打天庭，可是具体细节能不能和我说说？”我喝了口酒，插嘴道。 大哥牛魔王和二哥狮驼王三哥鹏魔王四哥蛟魔王五哥禺狨王六哥猕猴王六个人对视了一眼，六个人同时低下头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就是不说话。 “咋了？连我都信不过？”我一脸无语，我他妈刚从地下钻出来，你们告诉告诉我能咋地。 大哥牛魔王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是信不过你，是我们也不知道。” “啊？”我吃了一惊，闻言愣在那里，被口中的一嘴酒水呛的咳嗽起来。 “是真不知道啊。”大哥牛魔王摆了摆手，一脸无奈无辜加坦诚。 “那你们怎么就敢集合五百万妖军去吆喝着打天庭，连点计划和布置都没有，这不是去送死吗？”我一脸严肃。 大哥牛魔王反而是摆了摆手，微笑的轻声说让我安心下来，“这点儿事我还是知道的。” “放心，虽说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此事绝对万无一失。”二哥狮驼王也在一旁安慰我。 我挠挠头，更加不解，“那你们到底哪儿来的把握？” 按理说，这六个东西连点布置都没有，哪儿来这么大把握和自信，这不摆明了区送死吗？ 五百万妖军虽说多，但是就那么摇着旗子傻乎乎的大大咧咧冲到南天门，怕是人家摆开阵法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全歼。 我想起二哥狮驼王之前在大雪山上跟我说的话，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二哥狮驼王呵呵笑笑，看着我缓缓吐出四个字。 “太白金星。” 果然，与我想的一模一样。 可是，太白怎么能做到的？他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三十年前我被打下来的时候还是个可有可无的跑腿御史。 如今，怎地就来了这么大的本事？ “会不会是天庭的诡计，特地派太白来钓鱼，到时候里应外合，让我们中了圈套。那可就麻烦大了。” 大哥摇了摇头，一脸坚定。 “放心猴子，此事绝对不会是天庭的诱饵。”大哥牛魔王真是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 我一脸古怪加疑惑的看着六个兄长，一脸茫然。 大哥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什么木材做的拳头大小盒子，很是庄重的摆在桌子上。 一时间，六个哥哥全都安静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个小盒子。 我见状也好好打量起来，却见那个小盒子不知由什么木材所制，看上去虽然普普通通，但是在其上却蕴含着一种古怪的气息。 似乎整个空间都因为那个小盒子而扭曲起来。或者说这个小盒子跟整个空间都紧密联系起来，息息相关一般。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小盒子。 大哥牛魔王叹了口气。郑重的抚摸了一下小木盒，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 “这是……玉帝案前的三界大印。”大哥牛魔王一字一顿。 我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握草？ 三界大印？ 这玩意儿不是玉帝才有的东西吗，一直当做掌上明珠一般供起来，太白是怎么拿出来的？ “你果然小瞧了那个太白金星，我就知道。当时我也担心他是替天庭忽悠我们，直到他把这个拿出来给我的时候，我才真的开始考虑。”大哥沉声说道。 我从地上爬回椅子，皱起眉头仔细思考起来。 这太白，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玉帝要是知道三界大印没了，太白不是死定了吗？他又是怎么瞒住了玉帝，要知道玉帝拿着三界大印比拿着老婆都亲，每天擦拭不知几遍。 “太白。”我两眼阴沉下去，掐了掐手指。 紫霞还在他手上。 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也因为这个，我们六人才敢放心与他合作，要知道，就算天庭想要钓我们，也绝对不会拿出三界大印。”五猴子砸吧这嘴说道。 大哥牛魔王点了点头，接着五猴子的话说道：“这三界大印事关重大，若是我们拿到了，到时就算天庭把我们代入圈套，情急之下一旦我们捏碎了这个印章，便是三界规则崩碎的大事。天庭绝对不敢如此。” 我点点头。 这三界大印曾经有人和我解释过，三千世界的三界规则都在里面，手持大印的人便能言出法随，出口成规则。甚至可以以此号令三界。 天庭无论多么想给我们设圈套，多想杀了我们，却也绝对不会用这件东西来当诱饵，并且还先交给我们。 “那个叫太白金星的小仙把这三界大印给了我，告诉我们这个就算是定金，让我们到时出兵帮他推翻玉帝，到底如何做，他自有安排，到时会告诉我们。”大哥牛魔王接着说道。 “而我们，只需要组织三界妖军联合妖盟，到时出兵到南天门便可以了。” 我听着大哥牛魔王的话，沉吟起来。 片刻后，我抬起下巴，点了点头。 “可以，虽说我和太白有梁子。但不得不承认太白心思缜密，比我强出不少。这件事儿既然是太白谋划，我觉得可以做。” 我喝了口酒。 第一百四十二章 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 绿蚁酒入口辛辣。 众位哥哥知道我和太白有些梁子，当下也都颇有眼力劲的扯开话题，一会儿说大哥牛魔王在北俱芦洲和嫂嫂经历了什么波折才好不容易找到天魂。一会儿说二哥这最近一觉说了多久。 要不就说这大雪山这三十年是如何称霸整个西牛贺州的。 还有万魔窟那些小妖是怎么在穷奇带领下走出来的。 最终，几个哥哥和我醉倒在地上。 那绿蚁酒劲真大。 朦胧昏睡之中，我感觉有人把我拖出了狮驼洞。 大雪山寒风一吹，我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睁开眼却见天色已黑。 月光下，大雪山雪地之上，一个白衣身影站在我面前。 “猴子，你醒了。”太白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揉揉头，醒了醒酒，看清眼前是太白之后，冷笑着点点头。 “是啊，太白，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我从地上猛地射出，金光一闪，我已经用肩膀狠狠地撞上太白。 斡旋造化之力运转起八九元功，但见一身红芒似血如火，在这仅有月光的大雪山上很是耀眼。 太白修为虽说仙阶巅峰，但此时我却是实打实的圣阶，更何况还有了自己的道，当下这结结实实的一撞直接将他撞在地上。 “好久不见啊。”我冷笑道，低头看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的太白缓缓爬起。 “嗯。”太白用袖子擦干净嘴角血迹，站起身朝我点了点头。 “你不怕死吗？”我冷笑着向前走出一步。 太白面色平静。 “你不会杀我。” “杀了我，玉帝便死不了。” “杀了我，你们妖界永远翻不了身。” “杀了我，你永远找不到紫霞。” 我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许久，我冷静下来，抬头看着一袭白袍的太白。 “你很强，是当初是我看走了眼。真当你是一个只会跑腿的窝囊小官。”我对着太白由衷赞叹，比了个大拇指。 太白呵呵笑笑，挥手拍了拍腰间一个小巧的乾坤袋，手中光芒一闪，一个白玉酒壶出现在手中。 “喝酒吗？我特意带的桃花酿。”太白嘴角微笑的看着我。 我表情僵硬的点点头，说了声好。 太白挥挥手，地上雪花扫起，片刻后凝结成一套由冰雪凝聚而成的桌凳和杯子便停在了地上。 我和太白在两个冰凳上各自坐好，如同当初在桃园子里一般。 “还记得当年，整个天庭就你愿意陪我饮酒。”太白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给我倒上一杯，转身又给自己倒上。 我低头轻饮一口，满嘴桃香。透着冰杯的寒意，倒是好喝。 “太白你酿酒手艺不减当年。”我叹了口气。 太白沉默了片刻。 “还好吧。现在，虽然没有你陪我喝酒了，不过当年那些对我爱答不理的神仙，都天天陪我喝酒。”太白忽的笑了起来。 “现在想想，还是我当年不懂事儿，不懂这官场操作。现在总算开了窍。猴子，你知道吗，别看我这就是一个小小御史，只负责上传下达。” 太白眼中忽的生出一抹狂热，“但是有时我的几句美言，说不定就能让某个大人手握实权。我的几句诋毁，就能让某个大仙落几分面子。” “甚至，我想做什么事，只需要假借玉帝之名……”太白声音冰冷，阴森森的说道。 太白说到一半，停了嘴，不再说了。只是笑着摆摆手，打了个哈哈。 “哈哈，咱俩好不容易聚一次，难得重新喝酒，说这些干嘛。”太白举起冰杯，朝我一推，“来，喝。”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我出声问道。 太白低头凝视着指尖酒杯，用两只手指捏着那冰杯缓缓旋转，却也不说话。 我看到酒水里倒映出的月亮。 “我说过，我要坐上玉帝的位置，手持三界大印。” 太白声音冰冷。 “我要你帮我，只要你们妖界帮我。我保证，以后天庭不会再对付你们，而且四大洲可以单独给你们划出一州，三千世界给你们六百世界。” 太白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中不带一丝情感，冰冷的如手中冰杯。 我一口喝尽冰杯中的酒，只吐出两个字。 “成交。” 太白哈哈笑笑，同样一口喝下，又重新给我倒上。 我看着太白的笑容，喃喃低语了一句。 “可是你当时说，你是为了毁掉天庭。而不是取玉帝而代之。” 太白一愣。 “哦，是吗？”太白呵呵笑笑，重新轻饮了一小口酒。 我微微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太白。 “不是吗？” 太白仰脖饮尽杯中酒。呵呵笑笑。站起身来。 “今天就喝到这吧，好久没和你喝酒了。还是像往年一样痛快。”太白说道。 我也站起身来，冷冷看着太白。 太白挥挥手，那冰桌冰凳连同冰杯全都化作雪花吹散在大风中。 “这壶酒给你了。”太白随手把剩下半壶酒的玉壶丢来。 我愣了下，还是伸手接住。 太白看我接住酒壶，咧嘴笑了下，伸手理了理头发，朝我抱了个拳。 “猴子，三天之后，事成之时，我便将紫霞原封不动送到在妖军前。然后再跪地九拜向你谢罪。” 我呵呵笑笑，摆了摆手。 “那时你可是新的玉帝，我可担不起。你能将紫霞还我，便是尽了仁义了。” 太白不由分说朝我一拜。拜完起身，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不多时，那一袭白衣的背影消失在凭空升起的风雪之中。 “好冷。”我看了看月光下那凄冷的雪地，映照出的惨淡光芒，叹了口气。 ………… 三天后，五百万妖军齐聚，就连青霞也带着剑逍遥和独孤凡赶来。 “你要去救紫霞？”青霞皱眉看着我。 我点点头。 “你要帮太白推翻玉帝？”青霞声音中说不出的凝重。 我嗯了一声。 “你……小心些，别与太白太近。”青霞眼神躲闪，似乎隐藏着些什么。 我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 剑逍遥一身紫色仙气惊人，举手投足之间竟有磅礴剑意。 “你这是……”我有些吃惊的打量着一身紫衣的剑逍遥。 “无事。”剑逍遥淡淡说道，只是抬头远眺了一下大雪山下无边无际的五百万群妖。 “这家伙一个人灭了整个三清道教，可是厉害得很呐。”独孤凡拎着个酒葫芦晃悠在一旁，眯眼打量这剑逍遥。 握草，我身子一晃。这家伙这么生猛？ 独孤凡呵呵笑笑，接着说道，“对，那时候他才入仙阶，有个仙阶巅峰的位列十二金仙的老家伙来拿他，似乎叫什么赤精子，结果这小子竟然手持斩仙剑，来了一招剑气棍龙壁。把那老家伙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来了。” 独孤凡哈哈大笑。 剑逍遥倒是样子冷淡，似乎回忆起那场大战，喃喃说了两句话。 “我有一剑，可开天门。” “我有一剑，可斩天人。” 一身磅礴剑意，即便是我都心惊胆战。似乎稍微凑近了，一身猴毛便要被削断几根一般。 只是剑逍遥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似是心情不太好。 我看了看独孤凡，他脖子上依旧挂着小九残念那颗珠子。 “等这次大战之后，我跟你再跑一次地藏，他要是还不同意，五百万妖兵直接马踏地府。”我声音冰冷。 大哥牛魔王和二哥狮驼王也颇为配合的点了点头，说这有何难。 “牛逼，好兄弟。”独孤凡伸出脏兮兮的袖子拍了拍我肩膀，我倒也不嫌弃。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师父搂着小狐，在一旁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声说道。 我点点头。 大哥牛魔王哈哈大笑，拍着胸口鼓动修为来了一句：“小的们，走，上天庭！” 响彻了整个大雪山。 五百万妖兵，浩浩荡荡，直奔南天门。 ………… 而此时，天庭之内，三十三重天上，凌霄宝殿。 “太白，你什么意思！”玉帝一拍桌子，眉头竖起，第一次对自己一向欣赏的太白金星发火。 倒也不怪玉帝，这太白金星一向唯唯诺诺，今天却如同吃了豹子胆一般，直直站在凌霄宝殿正中，也不下跪也不拜见。 只是生气之下，玉帝却没注意朝上众文武百官并没有多大吃惊，反而是低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 “没什么，没什么。”太白呵呵笑笑，有些恭敬的一拜，“小仙只想告诉陛下一句凡间的俚语。” “什么？”玉帝面色不悦，心说太白是不是吃了太上老君炼制的废丹，说什么俚语。 太白脸上笑意淡去，缓缓站直身板。 等到身体完全挺直，太白脸上已无丝毫恭敬笑意，唯有一片淡然和冷漠。 “小仙想要告诉玉帝，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不知玉帝大人知道这句话否？” 声音平静。 语气冰冷。 玉帝面色一变，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着太白一拍桌子。 “大胆！你……你想干什么，来人，给我……” 玉帝还没说完，却见那些大臣武将依旧安然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来来，众爱卿，我们一同告诉玉帝。”太白嘴角微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当年紫衫树下 “玉帝，皇帝人人做，今年到我家。”朝堂之上，朝七成的文武百官齐齐一拜，恭敬出声。 只是他们拜的方向，赫然是站在朝堂前方的那一袭白衣。 太白。 “哈哈哈哈，太白，你厉害啊。”玉帝呵呵笑笑，嘴角的笑意不知是阴险还是认命。 玉帝座下四御，其中北极紫薇大帝，后土皇地袛，南极长生大帝三人朝着太白弯腰拜去。唯剩下排名第二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看着三位拜向太白的三位兄弟。 而那十二金仙，则只剩下了广成子一人站在那里。 “陛下，您怎么看？” 太白声音平静，悠悠看向端坐在九龙金椅的玉帝。 玉帝面色冰冷，徐徐叹了口气。 “太白，不得不承认，朕看走了眼。你比朕想象中要强太多，不过你还是太急了。” 玉帝眼中带着几分冷笑，缓缓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上微张，似是在虚空中握住了什么。 “太白，你只知道这玉帝之位可以号令三界，却不知要坐这位置要承受三界气运。气运加身……饶是朕当年篡位，都暗中准备了五百年，吞下不知多少金丹，这才将肉体缓缓提升至此。” “其实我在第一次见到你时，便知道你与当年的我极为相似，骨子里不会屈居于别人身下，早晚有一天也会如我一般逼宫。不过，我却没想到，你比我鲁莽了不少，竟然现在就逼宫夺位，倒是比我料想的多了几百年。” 太白哈哈大笑。手中玉如意被一把捏碎。 “气运……看你说的玄的，不过是规则罢了。手持三界大印，制定规则，在那规则之力下，自然要有能够掌握规则的力量。”太白嘴角冷笑更浓。 缓缓的，太白双拳握紧，手中玉如意被握成粉末落下。 一身白袍激荡起来，长发飞舞。整个人气势不断拔高，如同那晚大雪山上饮酒时的月亮。 最终，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太白叹了口气，缓缓伸出了手掌。 “圣阶。” 太白向前迈出了一步。 仙阶巅峰入圣阶。 他的道，是帝王之道，而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白衣小仙。 一步入圣。 太白一身白袍瞬间变成金黄色，其上绣有六爪金龙，金光灿灿，与玉帝身上的有些相似。 “我是圣阶，你也是圣阶。” 太白面色淡然和面对玉帝。 玉帝脸上第一次涌现出紧张。 “不可能……我当年为了晋升圣阶，私下吃了不知多少仙丹灵药，花费了多少时间修炼……你才上天当官千年，怎么可能。” 玉帝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太白撇撇嘴，只是伸出一只手，缓缓握拳。 其上忽然涌现出淡黄色的火焰。 “九圣乾坤功。”玉帝惊呼出声。 就连满朝文武都惊呆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淡黄色却带着浩然帝气的微弱火焰。 “不可能，九圣乾坤功乃是黄帝所创，专门为掌握三界而修。万年之前黄帝死后便再也没人学会，失传于天地……你怎么会。” 玉帝声音中带上了恐惧。他忽然发现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个白衣小仙。 如今这个白衣小仙，已是让他恐惧的存在。 太白两眼看着手上那淡黄色火焰，嘴角微扬。 “九圣乾坤功……当年你和黄帝，再加上现在的四御，并称六御。”太白淡淡说道。 这些往事已过去万年之久，就连很多近万年来才飞升成仙的仙家们都一律不知。 这是天庭的禁事。 玉帝掌管三界大印后，由于能力不足，只重新增加了一条规则，便是不能说出万年前天庭的宫变。 违者天诛地灭。 只是如今，又有一人习得了九圣乾坤功。 天诛地灭？规则？三界大印？ 九圣乾坤功，便是为了制定规则，掌握三界大印所创的功法。是以太白可以提起这件事而毫无影响。 玉帝两眼圆瞪，有些恐惧道：“你，你怎么知道那件事儿的？” 唯一没有俯身拜向太白的勾陈上宫天皇大帝面色一紧，终于是舔了舔嘴唇，嘴角满是苦涩。 许久，叹了口气，弯腰朝着太白一拜。 “四御愿弃暗投明，重新辅助九圣乾坤功之主执掌三界大印，重登玉帝宝座。” 太白哈哈大笑。 “玉帝，你们六人分别治理天下，其中青帝乃是黄帝转世升仙，所创一身九圣乾坤功惊天动地。” “东极青华大帝，怎样了得，担任你们六御之首，手握三界大印，言出法随，随手便定三界规则。” 太白声音平静。 “青华大帝说有三十三重天，便有了三十三重天。青华大帝说有一日一月，便有了一日一月。俨然已是三界之主。可惜，就在他订好了所有规则的时候，位居他之下的老二不服了，以威胁或者诱惑，伙同四位兄弟杀死了那青华大帝。” “倒是可惜那青华大帝的一身九圣乾坤功，哪怕是你以生死相逼，他也没传给你……”太白眼神幽幽的看着手中那淡黄色的火焰、 玉帝脸色铁青。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诸多不知此事的新升官吏纷纷惊叹这平日慈善的玉帝竟有如此往事。 许久，玉帝哈哈大笑。 “我手掌三界大印，太白，即便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我有三界大印，这规则便由我定，天兵天将说白了还是听我的号令。” 玉帝狠狠一咬牙，一手握住桌子上的木盒。 “十二金仙，三十二神将听令，拿下太白。” 玉帝说完，又加了一句。 “否则，灰飞烟灭。” 玉帝哈哈大笑。 然而，三十二神将和十二金仙并没有丁点动作，除了广成子低头讷讷的领命。 玉帝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手握这三界大印，本应言出法随，可是这天地规则竟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没有一丝规则之力产生。 灰飞烟灭？为何他们几个纹丝不动却安然站在那里？ 玉帝心里没来由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玉帝打开了玉盒。 空空如也。 一直坐在玉帝身旁的王母后退了几步，后背隐隐朝向太白。 “是你……”玉帝转过头去，紧紧盯着王母，两眼仿若喷出火来。 王母依旧年轻俊丽的俏脸上，有些惭愧，可是更多的却是强自冷笑。 “怪不得，几个月前你死死求着朕，要把玩看这三界大印。朕当时还当你是胡闹，没想到……倒是朕小看你了。”玉帝咬牙切齿。 王母惨笑。 “朕哪里对不起你！”玉帝缓缓向前，一身九龙炼气运转起来。虽说没有太白那九圣乾坤功气势惊人，但却依旧算得上是帝王之功。 九为极，虽无乾坤，龙气来凑。 “朕爱你如斯……”玉帝低声喃喃。 “为何叛朕！” 玉帝终于爆喝出声。 王母不断后退，距离玉帝始终三丈。而此时她的后背距离太白，不过一丈。 “你怕朕，却信他？”玉帝冷笑道。 王母点点头。 “我……我求过太白了，他夺权之后，不杀你。只将你贬为散仙，给你个虚衔。”王母泪流满面，声音凄然。 玉帝停下了脚步。 “你，为何这么做？”玉帝叹了口气。 王母抬头，两眼含泪的看着玉帝，原本权势滔天的她此时却是梨花带雨，一声红袍上沾染几滴泪水，显得楚楚可怜。 “我想回到，咱俩刚成仙的时候……”原本母仪天下的王母，此时却如同小妇人一般，喃喃低语，“我还记得，咱们当年刚刚成仙，三百年游历人间，五百年游历仙界……” “虽说只是品阶最底的九品小官，可是，却很开心……你看着桃园子清闲自在，我守着紫衫树悠然自得。每天晚上都在树下看着星辰满天……”王母眼神迷茫。 玉帝神情呆滞下来。 “数万年了，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天你在紫衫树下，朝我说你要与五个人结拜。”王母擦了擦眼角泪水，可是无论如何却都擦不干净。 “你说，你要带我君临天下。” “你说，你要给我权势滔天。” “你说，你要给我天下，给我莫大荣耀。”王母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玉帝点点头，“我做到了。” 玉帝似是明白过来，忽然大笑道：“你是王母娘娘，天庭之上，除了我，便就是你，你还不满意？你还想取我而代之？” “不……”王母摇了摇头。 “我不想要什么天下，也不想要什么权力……你，便是我最大的荣耀。”王母紧紧咬住嘴唇，血丝溢出。 “我想要的，只有你。我想你再带我去游历天下，踏遍仙界。” “那天的紫衫树下，我看着你意气风发的样子，咽下了无尽泪水，强自欢笑。”王母叹了口气，“今天金銮殿上，我只想求你，求你放下这个天下。” “我们再回紫衫树下，可好？” 王母含泪看着玉帝。 当年那个毛头小仙，如今已是手握沧生。 玉帝看着王母，沉默下来，许久才呵呵笑了几声。此时的他，不再是那威严无比的玉帝，而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仙。 一如既往。 “你这婆娘，为何不早说。”玉帝笑意吟吟。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放不下 王母看着眼前的玉帝，呆愣在那里。 “早说的话，或许我还能退出来。”玉帝目光幽幽的叹了口气，张开双手向前，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金黄色的龙袍。 许久，玉帝叹了口气。 “如今，我已经退不下来了。”玉帝抬起头来，一股威严的气息涌上，一身龙袍上隐隐泛出金气，九条金龙幻化而出，围绕着玉帝身体盘旋，不时传出几道龙鸣。 “朕在位万年，气运加身，单是这龙气便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玉帝声音阴森，似是隐藏了无尽的愤怒。 太白面色不变，依旧是一脸淡然。 “而且，朕猜，这些文武百官虽然不知被你用了什么方法劝说，不听朕的指挥，但应该却也不会帮你。毕竟，这气运一旦沾染，除非成为新的玉帝重新有新的气运加身，否则难逃天谴。” 玉帝声音淡薄，低头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 十二金仙，三十二神将，还有四御纷纷退开，面色有些羞赧，却一言不发。 “不要……”王母忽的出声，却已是泪流满面，竟是扑身上去拦在了玉帝面前，两手张开，不让玉帝再向前迈一步。 玉帝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扫了王母一眼，“你退开。” 一身红衣的王母轻咬嘴唇，缓缓摇了摇头。 脸上泪水更甚。 玉帝终于是低头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 王母嘴角微微翘起，就要上前伸手拉住玉帝的一只手。 然而，就在两人手指轻触的时候，玉帝还是叹了口气，缩回了手。只见玉帝一身龙袍上的金光乍起，九龙炼气轰然爆发，身上盘旋的九条金龙幻影同时齐齐一阵爆吼。 一袭红衣被生生震飞。 王母倒在地上，嘴角带血，却也不擦，只是一脸呆呆的看着玉帝，仿佛还没反应过来。 当年那个与自己相亲相爱，为了彼此哪怕舍弃性命都在所不惜的毛头小仙，此时却对自己出手？ “你……”王母呆呆喃喃。 玉帝叹了口气。 “这江山，朕已放不下了。” “天下，三界，位高权重，一言九鼎，这感觉实在太妙。一旦体验过，就再也不想放下。” “权力……当初想给你的天下，我已经不能再送给别人了。” 玉帝双拳紧紧握起。 而此时，南天门外突然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似是遮天蔽日一般的妖军。 一杆血色大旗遮天一般，上书两字，“妖盟”。 最前方十几人身材高大，带队缓缓前行。 “大哥，你要不要化出本体，一脚踩碎这南天门？”我看着那南天门，心里瞎出主意道。 大哥牛魔王摇了摇头，笑骂声就你这猴子心眼多。 我挠挠头，嘿嘿笑了。 我转头，看到南天门外，不远处的一个桃园。 现在看来，这桃园子虽说不小，却也不大。当年我却感觉那桃园子便是大的没边一般。 其实也就那样。 我想起那个紫衣仙子。 “紫霞等等我，我做完这事，太白就能放了你。”我嘿嘿笑笑，双手却有些颤抖。 五猴子在一旁拍拍我后背，安慰我道：“放心，虽说我和太白不熟，不知道他人品怎样，但我看他不像是随意骗人的家伙。你和紫霞马上就能相见了。” 我点点头，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咱们这次去，主要是压阵。再就是太白说如来可能会插手，所以我们去挡一下。”二哥狮驼王闷声闷气的说道：“总的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危险也不大。” “猴子你放心，这次的事一定出不了差错。”大哥牛魔王插了一句。 我点点头，算是了解。 我手里拿着那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手心却已经是汗津津的。 凌霄宝殿之上。 “太白，你在朕身边多日，朕的弱点你也知晓。三界大印也被你拿走，朕……不服输都不行。”玉帝紧咬嘴唇，一头长发飞舞，冷冷出声。 太白金星点点头。 那袭白衣，依旧是一尘不染。 玉帝呵呵惨笑出声，眼中透着说不出的阴沉恨意。 “太白，那你应该也知道，都说我手掌三界，言出法随。但是这个天庭却都是在西天灵山的佛教的脚下。” 玉帝忽然安静下来，低头叹了口气。 “太白，你只知道朕言出法随，却不知道，那如来便是法。因果轮回，尽在他的手中，而朕只不过是在这因果之内号令三界，一旦出了因果，便是灰飞烟灭。” “饶是如此，你也想抢朕的位子吗？” 玉帝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的看向太白。 太白呵呵笑了起来。 “我在陛下身边当了数千年的狗，自然知道。那你说，我来逼宫，是不是法？是不是因果？” “有没有可能，便是那如来指示的？毕竟我只是一个身居九品御史的白衣小仙，就算手段通天，却也没有办法能同时收买你手下的四御。毕竟这四个法力同样圣阶的家伙，可是当年与你一同弑君篡位的兄弟。” 太白话音未落，玉帝两眼冷冽的扫向那退到一边的四人。 “我懂了……怪不得。”玉帝苦笑，只是眼中的阴冷始终未散去。 太白呵呵笑笑。 “其实，按照你现在的处境，你心里是巴不得立即出手诛杀我。不过……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实你也不用等了，那三清老祖也不会来。想必，他们现在正在跟如来佛祖在西天灵山上喝茶。” 太白声音温和，其内却隐含着无尽杀意。 玉帝闻言，嘴角笑意瞬间凝固，眼中的阴冷瞬间消散。 许久，玉帝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中只剩下苦涩。 “我懂了，彻底懂了。怪不得……如来，好算计。”玉帝嘴角忽的溢出一丝鲜血，眼中的绝望更浓，“佛教压了天庭五百年，可却一直无法彻底压制住天庭，也无法拿到那三成天道所化的三界大印。” “无论如来多么想一统佛道，掌握天庭。但却始终不能如愿……所以，他找了你。你这条原本在我脚下残喘的狗。” 玉帝伸出一只手指，狠狠指向太白。 太白点点头，嘴角笑意温和。 “不错，陛下不愧是玉帝，心思缜密。”太白随意夸道。 “所以，你在他扶持下，才能修为大进，又得到九圣乾坤功，晋入圣阶修为。又在他的庇护下，四处拉帮结派，许下滔天的好处，暗中掌握大半个天庭势力，竟比朕都要牢固。”玉帝神经质一般喃喃道。 太白点点头，伸手给玉帝比了个大拇指。 “陛下厉害，一猜就中。” 太白嘴角温暖的笑，如同好友之间在叙旧一般。 数千年了，自己终于从一个上传下达的狗，变成了手握大权的人。当年那些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全都畏惧的看着自己。当年那些不屑与自己说话的人，全都对着自己喜笑颜开。 这，就是权势。 三界大印，号令三界，不过如此。 太白腰杆几千年来，第一次挺得如此笔直。 “你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玉帝忽然冷笑道，“那如来想要的只是整个天庭势力，还有那三界大印……” 太白两手一摊，一脸无所谓的摇摇头。 “小仙从上天做官以来，便在各位大仙大佛的夹缝中生存。佛祖忽然找上小仙，赐予小仙如此大礼，小仙自然会惴惴不安，日夜不安。你说的，无非是笑我将三界大印和天庭势力握在手中之后，会乖乖交给佛祖，而此时，也就自然没了小仙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 “更何况，小仙手中还有前任玉帝的鲜血，堪称罪孽深重。佛祖必定不会容我、”太白呵呵笑笑。 福兮祸所致。大抵如此。高贵为如来佛祖，私下找一个小仙，说是要帮他成为新的玉帝，一同天庭，手握三界大印。怕是一般的仙人会乐呵呵的答应，生怕晚了被人抢了。 然而，哪有这么简单？太白当了数千年的狗，深知人情冷暖时态凉薄。佛祖这招借刀杀人，顺路收得三界大印和偌大天庭势力。别人或许还看不清楚，太白却是一眼看破。 若是成真，佛祖所投入的，无非是暗中利用自己势力培养起一个小仙，而最终损耗的，也仅仅是一个小仙。 而佛祖自己，则成了为玉帝报仇，手刃叛仙的仁义大佛。当然，偌大的天庭势力和三界大印，自然会落入自己手中。 一箭双雕。 那个白衣小仙，只是个替死鬼罢了。 而此时这个替死鬼，却是忽然笑起来，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掀起。 笑声中，太白背对着群仙摊了摊手，对着不明所以的玉帝做了几个口型。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玉帝却清清楚楚的看出来太白要说的话。 “你看，我手里可没有什么三界大印。” “佛祖会知道，你重赏之下，拿着三界大印，与那些妖怪里应外合逃了出去。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太白嘴角笑意隐秘。 玉帝眼中带着丝不可置信。 第一百四十五章 挟玉帝以令三界 凌霄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九品殿前奴才连滚带爬的走了上来，满脸的鲜血。 “陛下，陛下，回禀陛下，黑茫茫一片妖军从南天门那儿杀了过来，几个领头的妖怪厉害的紧，已经冲到了殿外，我们拦他们不住。”奴才带着哭腔喊道。 “什么？”玉帝面色一惊。 “太白，你方才说的是真的？你放我走？”玉帝转头，冷冷看向太白。 太白呵呵笑笑，“我若不多点布置，那如来岂不是真的杀了我？狡兔死走狗烹，这等道理，即便是当年弑君篡位的陛下都懂，我自然也懂。” 那喧闹越来越近，已经能隐隐看见殿外那牛魔王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 “我问你，你是想死在这里，还是想跟那些妖怪离开这里，暗中筹备报仇？对我或者对如来的报仇。”太白脸色严肃下来。 玉帝叹了口气。 “我死在这里，怕是你就第一个不会答应。我死了，如来目的达到，自然不会让你也活着。毕竟你若活着，他怎么能掌握天庭？” 太白点点头。说声陛下聪明。 “那，我能带她走吗？”玉帝忽然声音戴上了乞求的语气，低头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王母。 王母一身红衣，梨花带雨，听到这句话，却是突然停下了哭泣，两眼中有些欣喜。 太白点点头。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想要美人，便带走美人。或许，你有了美人之后，不思江山也说不定。我这龙椅便能更稳当一些。”太白笑道。 玉帝楞了一下，嘴角笑着朝太白弯腰一拜。 “这一拜，拜谢你不落井下石。”曾经权势滔天，号令三界的龙袍男人，朝着白衣小仙弯腰了。 太白嘴角隐隐笑意，很是舒爽的呼了口气，两眼微眯。 玉帝朝着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缓缓走去。 在那女子欣喜狂喜的目光神情中，龙袍男子将那女子一把拉起，搂在怀里。 “我……前半生，你便是我的所有世界。我曾说过，有了你，没了天下又如何。你要这天下，我便给你一个天下。”龙袍男子抱着那女子，在女子耳边低声喃喃道。 “如今，天下没了……”玉帝忽然叹了口气。 红衣女子压抑哭声，将俏脸埋在男子肩膀上，“我，我不要天下……我只要你。” 女子说完，抬起俏脸，看着那男子威严帅气的脸庞，浅浅笑了。 然而，那笑容猛地凝固下来。 那女子眼中涌上震惊、不解、还有浓浓的痛苦，一丝比身上红衣还红的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 女子张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没说出，龙袍男子将抱着女子，抚摸着女子的一头秀发，按着女子后脑，轻柔的将女子俏脸重新埋在自己肩膀上。 而龙袍男子自己，始终没敢转头去看那女子看向自己、凝固的笑容。 龙袍男子放在女子背后的手缓缓松开，露出一柄连根没入的匕首。 匕首之处，女子后背溢出的血液将那一身红衣染得刺目血红。不知是衣红还是血红。 “朕的后半生，不要美人，只要天下……朕，放不下这天下。朕怕一旦有了你，便不会再有去夺这天下的心思。”玉帝缓缓松手，将那女子缓缓放到地面躺好，鲜血淋漓的后背被压在身下。 “对不住了。”玉帝叹了口气，站在那里看了躺在地面上宛如睡着的女子，声音愧疚。 女子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眼中的痛苦已被盖上。脸颊被身上红衣映的潮红，似是刚刚睡着。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许久，太白呵呵笑笑，第一次由衷朝着玉帝比出个大拇指，真心夸赞道，“有魄力，顶天立地大丈夫，何必在乎儿女情长。” “天下多娇，不比女子有趣多了？” 玉帝呵呵笑笑，嘴角笑意更浓。 而此时，凌霄殿外，终于是来了一片黑压压的妖军。一杆血色大旗遮天蔽日一般随风飘展，其上两个大字。 “妖盟”。 太白转头看看那站在妖军最前的十几人，对着其中一只金毛猴子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才又转回头去，看向那呆在原地的龙袍男子。 “陛下若是想走，现在便是时候了。” 龙袍男子面色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站在凌霄宝殿前，看着太白和玉帝似乎很是融洽一般窃窃私语，与我原本想象的剑拔弩张的局势完全不同。 “怎地，你不是要推翻玉帝吗？”我挠头问道，扬了扬手中紧握的恨天棍。 太白转过头来，朝我笑笑，“我已经推翻了。现在……” “你要解散天庭了吗？摔了这三界大印？”我想起太白之前告诉过我的，他掌握天庭成为玉帝的真正目的。 他说，他是要毁了天庭，摔碎三界大印。 “还有，紫霞在哪儿？” 我冷声问道。 太白转过身来，扫了我一眼，朝着凌霄殿内一处角落努了努下巴。 “哼哈二将，放她出来。” 站在角落处的哼哈二将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两道门神一般膀大腰圆的身影向两边移开，露出两人身后的一道倩影。 紫霞被施了捆仙绳和定身术，只能呆呆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只是我见她两只眼中满是慌乱和欣喜。 很矛盾的表情，就那么出现在她的眼中。 “紫霞，别怕，我来救你了。”我咧嘴笑笑。一旁的青霞反而是面色愈加冰冷，一只俏手缓缓压上了腰间的剑柄。 “别乱动。”剑逍遥轻语一句，眼神如剑一般扫向青霞。倒是青霞反而真的不敢在动。 “猴子，你放心，有我们五百万妖军在，他不放也得放。”牛大哥在一旁喘着粗气安慰我道。说完，牛大哥又挥了下手中钢叉，狠狠地杵在地上，将那凌霄宝殿的理石镜面地板砸出道道裂纹。 牛大哥仰天长哞。“太白，看在你是猴子朋友的面上，放了紫霞，你与妖族之间恩怨一笔勾销，算是妖族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出兵便算是利息。” “你若不放……这天庭，还有你这刚刚上任的玉帝……” 牛大哥鼻孔大张，喷出白气。 太白脸上堆笑，朝着牛大哥弯腰一拜，那恭敬的样子却不似那手握三界的尊贵身份，哪里像是一个刚刚上任的玉帝。 “牛魔王说笑了，小仙亮出仙子，自然断断没有再将紫霞仙子拿在手中的道理。之前也是那楼至将紫霞藏得太深，小仙这也是刚找到不久。这便赶紧带来了。” 太白一本正经的说着胡话。 牛大哥阴沉沉笑笑，也不说破，只是点点头，似是而非的回了一句：“既然太白这么说了，那妖盟自然感激不尽。” 太白一抱拳，再次转头看向身旁那已经不是玉帝，却依旧身穿龙袍的男子。 “陛下的意思是？”太白俯身问道。 玉帝眼中一片索然的萧瑟，终于是点了点头。 “便依你的意思。只是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能劝他们收留我。”玉帝压着嗓音，声音极低的说道。 太白嘴角微微上掀，再次看了一眼面前曾经手握三界大印的威严男人，哈哈笑笑。 “小仙自有办法。” 说完，太白转回去，面对着妖军之前的七妖圣和万魔窟主人还有那个白袍僧人，声音平静。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对你们妖盟保证有利无害。” 一片寂静之中，太白挥手屏退殿上文武。 待到所有文武百官出了凌霄宝殿之后，太白终于是呼了口气，抬头静静地看着我。 “你们想不想，携玉帝以令三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谁正谁邪？ “携玉帝以令三界？”二哥狮驼王眼中掠过一丝迟疑。 反倒是大哥牛魔王身后的黄风妖王神色一愣，眼中涌出一抹狂热，一把抓住牛大哥的袖子，低声了一句，“机不可失。” “你不杀他？”我挠挠头，有些不解的看向太白，又加了一句“你就不怕玉帝卷土重来？” 黄风妖王的政治天赋倒是蛮高，单凭着这短时间的寥寥几眼，便已经看清形势，并且将背后关系踩得一清二楚。 黄风妖圣转身伏在我的耳边低语：“大圣，现在不好细说，但那玉帝若是真的死了，太白上仙怕是也活不了。太白上仙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暗中留手。” “如今这玉帝虽说已经被逼宫退位，但依旧是曾经的九五之尊，名正言顺。而太白上仙虽说夺位，成为了新的玉帝，但却名不正言不顺，乃是以下犯上，而且做的也不像当年玉帝协同四御弑君那般隐秘。” “当着这凌霄宝殿上的文武百官，虽说被太白背后的势力不知用何方式收买，但想必大多都是口服心不服，否则也不会对于太白逼宫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黄风妖圣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欣喜和狂热。 凡间有一言，名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已是权高位重至极。 何人又能想到，有朝一日能携玉帝以令三界。 “这么说，太白反而送了我们一份大礼？”我有些反应过来，反问黄风妖王。 黄风怪点点头，伸手捋了捋额头前的黄色毛发。 我皱皱眉，看着太白和玉帝沉默下来。 太白，会这么好心？ 我一向不曾怀疑某人，可是自从知道太白一直以来对我的暗中算计，我却不由得不怀疑他。 妖盟若是接受了玉帝，会不会成为太白手中的另一枚棋子？就如同当初的我一般，成为太白手中随意拿捏的棋子。 “猴子，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太白两眼微微眯起的看着我，仿佛看透了我心里的想法。 “哦？”我不置可否的笑笑。 太白倒是毫不避讳的看着我，摊了摊手，一脸坦然的承认道：“这次，我也的确是在利用你。” “你倒是实诚。”我嘴角笑意更浓。 太白无奈的点点头，叹了口气，“没办法啊，你这猴子也聪明，我要是不说清楚了，别说一个失势的前任玉帝，怕是我把玉帝的位置双手送给你，你都不会要。” “说的倒是轻巧，不过我也不要什么权势，你把紫霞给我就行。”我笑道，朝着被施法定在那里的紫霞努努嘴。 百年过去，再见紫霞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抡着棍子冲上天去的猴子。 我，已经会跟人谈条件了。虽然我不想承认。 太白点点头，摆摆手说：“不急。” “我先跟你说清楚，把玉帝送给妖盟，的却是我在利用你，不过，却不是害你。这对妖盟来说，也是个机会。凡间有个什么词来这，哦，对了，双赢。大概说的就是我们这个关系。” 太白笑眯眯的解释道。 我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倒是牛大哥唔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也能看出来，我就是个小仙，要是真想弄这么大的动静，背后一定有人支持。而且那个人的势力，一定比天庭还大上一些……”太白声音平静。 黄风怪倒是接了一句，“如来。” 太白比了个大拇指，声音恭敬的说道：“有慧根，我看好你哦。” 傻x。我无语的撇撇嘴。 “所以……我要是真的按照如来的计划，杀了玉帝，拿了三界大印，完全掌握了天庭，成为新任玉帝。怕是不出三年，我便会死在如来手下。而且还没人会说什么，也没人会帮我。那时，我则会成为罪有应得的佞臣，而如来则是替天行道的明君。”太白声音平静，仿佛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是无关紧要的类似今晚吃什么的小事。 我点点头。 “我不想死。”太白忽然低声喝了一句，一向冷静理智的他，一反常态的爆喝出声。 “若是连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我又谈什么手握三界？”太白呵呵冷笑。 太白似是还想要接着说些什么，我挥挥手打断道。 “行了，我知道了，那玉帝我们妖盟会带走。”我挥挥手，五猴子和六猴子纷纷走上前去，用两根棍子将那曾经威势无双的龙袍男子架到了妖盟队伍的面前。 “带回去。”牛大哥瞪着一双牛眼，还没等我插嘴就挥挥手，示意五猴子六猴子将玉帝带到妖军之内。 那玉帝却是没有丝毫反抗，反而是很顺从的跟着五猴子六猴子到了妖盟五百万妖军之内。恍惚间，我从他脸上见到一抹轻松。 “圣阶修为……”牛大哥倒是很纳闷的看了一眼太白，喃喃自语了一句。 “此番事情，多谢牛魔王了。”太白恭敬朝着牛魔王一拜，毕竟牛魔王才是妖盟名义上的老大。 牛大哥嗯了一声，没怎么多搭理他。 “这玉帝在你们妖盟，我能免去一死。但是……你们妖盟却也能因此而获得新生。说起来，咱俩也都差不多。”太白声音戏谑的打趣道。 没等牛大哥接话，太白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玉帝，手握三界大印，号令三界。却被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九品御史给篡权逼宫，传出去虽然别人不敢说，心里却不由得骂我几句。” “所以说，不管怎样说成王败寇。可是在别人眼中，无论我有多富贵荣华，我始终是寇，而玉帝不管怎么落魄，都是正统的王。” 牛大哥点点头，脸上的冰冷消散不少。 “而你们妖盟，之所以不被三界众生和天庭还有西天灵山接纳，无非是因为妖怪出身而不被认同，始终不是正统，一直被当做偏门左道。只是碍于势力太大，天庭还有所谓的名门正道才没去找你们麻烦。”太白笑眯眯的缓缓说道。 牛大哥嗯了一声。 “但是，这天下，还有比玉帝更正统的吗？”太白忽然笑出声来。 “牛魔王，想象一下，一个奸臣掌权的天庭，一个拥有曾经手持三界大印的玉帝的妖盟。到底，谁正谁邪？这倒是一番好景象。” 太白手里握着三界大印，笑声越来越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稳 牛魔王咧嘴笑了笑，只是我看到他眼中始终带着一丝谨慎。 “大力牛魔王，咱们不如就依了这太白……”一旁的黄风妖王低声嘀咕道。 牛大哥低头看了看我。 我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紫霞，心里一片空白。却也没注意到牛魔王大哥的举动。 牛大哥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太白。 “好，便依你。我妖盟便带走玉帝罢。”牛大哥呵呵笑了笑，朝着玉帝挥了挥手，又接着说道，“玉帝，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找几个妖怪抓你回去？” “我看还是你自己走过来吧，好歹你也是个玉帝。”牛大哥呵呵笑笑。 玉帝点点头，缓缓走来。 九五之尊，五爪龙袍。 末路英雄，不过如此。 一旁倒在地上的红衣美人，早已没了生气。 不经意间，太白看着那走向妖盟的玉帝，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放了紫霞。”太白忽然对那哼哈二将吩咐了一句。 我盯着紫霞，闻言浑身一震。 哼哈二将哼哈一声，松开了押着紫霞的手臂，收了定身术和捆仙绳，往前猛地一推。 紫霞梨花落雨一般，哭着朝我跑来。 我唤出金箍棒，握在手中，同样飞出妖盟阵营，直直冲向天庭阵营。 不多时，我抱住了紫霞。 温香碧玉满怀，激动万分。只是我却没多余的心思，只是紧紧抱着紫霞。眼睛却不断扫向近在咫尺的天庭众人，手中金箍棒红芒燃起。 谁敢动，我杀谁。 道理，不过如此。紫霞于我而言，便是道理。我的道理，便是棒子。 好在天庭众人没人敢动，或许是碍于妖盟威势。我忽然看到哪吒握紧了缠在腰间的红布，缓缓转身退了下去，似乎在忍着什么一般，眉目狰狞，牙齿紧咬。 抱了紫霞许久，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她在哭。我抱着他缓缓走回了妖盟阵营。 “回去吧。”牛大哥问我一句。 “回去吧。”我问紫霞一句。 紫霞抬起头，依旧梨花带雨，却笑颜如花，点了点头。 一直沉默的师父也是咧嘴笑笑，挥了挥手禅杖，地动山摇一般。 “打道回府。” ……………… 西牛贺洲，大雪山上，妖盟。 当晚如往常一般摆宴喝酒，大多喝了个烂醉如泥。 那晚酒宴，我对别的什么都记不住，唯独记住了明亮的烛火和紫霞的笑脸灿烂。 我觉得，这对于我这一只猴子来说，是最好的东西。 凌晨时分，我醒了过来，看了看睡在身边的紫霞，莫名心安。 已经千百年不曾等来的西南。 透过窗子，我看了看屋外破晓的东方渐白，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披上虎皮裙。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紫霞，走了出去，坐在门前的一块石头上呆呆的看着东方渐白即将升起的日出。 一只大手盖在了我的肩膀。 “猴子，你也醒了。” 我点点头，也不需回头看，只是笑笑，“师父不也醒了。” 师父在我身边另一块石头上坐下，随手弯下身子摘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看着那东方的天地一线，淡淡说道，“你我师徒这次算是圆满了。” 我恩了一声。 “还好这次太白念及旧情，还算顺利。妖盟还得来了玉帝这块金字招牌。”我思索一下，淡淡说道，同时眼睛瞥向不远的一处房间。 那个平凡的恍如百姓人家的房屋，住着一个曾经手握三界大印的至高无上。 我有些感慨。 师父却是呵呵笑笑，随手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了一句煞笔。 我却也不生气，只是不解的看着师父。 师父看着我看他，只是淡笑着盯着我。就在我不耐烦地时候，才重新转头看向那已经升起一个小头的朝阳，轻吐一口浊气。 “那太白其实也不愿意交出玉帝，只是他不得不把玉帝交出来。”师父声音缥缈，“他若是留着玉帝，那他永远都不会名正言顺的掌控天庭。可若他杀了玉帝，那么他身后的如来，怕是几年后便会杀了他，从而掌控天庭，佛道之争结束。” 我没来由深吸口气。 师父接着说道，“那紫霞，只不过是利息罢了。而且，玉帝能够为了日后的天下手刃自己曾经的情人，这样一个男人，留在妖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目前为师也看不清。” “为师只是知道，若是以往，对付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我便渡了他，送他去见佛祖。”师父呵呵冷笑。 我想起那日庙堂之上，躺在血泊中的红衣女子，心里一冷。 手持玉帝，似乎也不是那么安稳的营生。 【前段时间对不住了，很忙。忙着毕业找工作，加入了一个创业公司。因为刚创业，全年无休，可以说全部心思都在工作上，到处跑市场，没有一点个人休息时间或者放假。最近因为回学校弄毕设的事情，有些休息时间，便又回来写字了。许久不写，猛地一写有些不顺手，先写这些。各位见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分封，伏兵 远处传来小狐的喊声，让师父回去吃早饭。 师父揉了一把我的猴毛，拍拍屁股，拄起禅杖笑道：“回去吃饭了。你师娘管得严啊，偏偏我还打不过她。” 我笑笑，我说师父，你是不舍得打吧，没事，你教导过我，男人打不过女人很正常，在床上能打过就行了。 师父给我一闷棍，头也不回的一晃一晃走远了。 我坐在青石上，吊着野草，只是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明明妖界与佛道已是三足鼎立，但我心中始终有些不祥的预感。 我看想那边的日出，已是天地一线的光芒大盛，远处山脉宛如金龙出海。 “不想了，回去和紫霞吃饭。”我哈哈笑笑。 很普通的早饭，我却觉得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紫霞坐在我对面，白了我一眼：“猴子，你傻笑什么。” 我挠挠头，半天吐出四个字：“秀色可餐。” 吃过早饭，有小妖敲门，说是大哥牛魔王找我们几兄弟开会。我提了提虎皮裙，拎着棍子，溜溜达达的往大堂赶去。 “早点回来。”紫霞嘱咐我。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 大堂是临时搭建的一个大宅子，倒是宽敞。牛大哥坐在最上面，二哥蛟魔王坐在右手边，其余几个大哥分开左右，加上师父和小狐还有大嫂，依次往下排开。 我按顺序坐在了六哥身旁。身后还有穷奇，黄风怪，白骨夫妇，红孩儿，奎木狼，狼人，哈士奇，小玉，还有那个万魔窟走出的如今已经是妖仙的小妖。 众人坐好，牛魔王大哥咳嗽一声，说道：“大家也都是兄弟，没必要搞天宫繁文缛节那一套，咱门有话说话。” 几个兄弟都点点头，说声好。 牛魔王接着说道：“咱们妖界如今已经站住脚跟，在北俱芦洲正式发展起来。如今手里也有五百万妖兵。” 二哥蛟魔王开始作死，马上插嘴道：“不如这样，咱兄弟几个也都圣阶了，手里还有无百万妖兵，如今天庭刚刚叛变，咱们再冲上去干他一票。” 大哥牛魔王一巴掌拍飞蛟魔王。 黄风怪皱眉道：“天庭势力掌权数千年，虽说如今逢此大变，可是……就算我们都上去，也很难占到便宜，更何况，还有一个西天如来虎视眈眈……” 六猴子戳戳我，说大哥这是要分配官职了。 果然，大哥牛魔王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如今虽然我们形势大好，但是黄风妖王说得对，如今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有如来看着，我们势力越大，越危险。” 我叹了口气，心说如来丫的真欠打。 “众兄弟听令！”大哥忽然严肃起来，扫视一圈，接着说道：“覆海大圣蛟魔王，你虽然爱作死，但也是盘古直肠所化，修为已至圣阶，水中无敌。现封你为开河元帅，掌管五十万河海妖怪，要严加督促训练，同时负责北俱芦洲海中防备。” 不知什么时候飞回来的二哥蛟魔王难得一本正经的抱拳一拜：“听令！” 牛魔王大哥点点头，继续说道：“老三，你是大鹏所化，修为同样是圣阶，速度无匹，虽说有些小偷小摸的习惯，但是无伤大雅。封你为金鹏元帅，掌管五十万飞禽妖怪，严加训练，负责北俱芦洲空中防备。” 三哥混天大圣鹏魔王点点头，哈哈笑道：“放心，要是天上下来一个，老子就杀一个。下来俩，就杀一双。” “移山大圣狮驼王，你久居大雪山，熟悉此地，你负责带领五十万走兽妖兵安排防线、驿道、给你三年时间。可够？” 二哥狮驼王并未说话，只是一声狮吼，震得大雪山咔咔作响。 “通风大圣猕猴王，你精通百变，又可观察人心，消息通灵，命你为通风妖将，负责情报系统和谍子探查，你可选五十万精壮妖兵作为手下。” 五猴子嘿嘿笑笑，点了点头。 “驱神大圣禺狨王，你力大无穷，精通棍法，命你为妖兵教头，训练所有妖兵的战斗素质。” 六猴子掏出他的棒子，恩了一声。 “小玉，穷奇，黄风怪，白骨夫妇，红孩儿，蝙蝠小妖，你们各自统领十万妖兵，作为先锋官。” 几人站起一拜。 我说我呢？ 大哥有些羞赧的咧嘴笑笑，粗声粗气说道：“你也没啥特长，就这么算了吧。” 我挠挠头，无语的点了点头。 我说大哥你丫这么说话，很伤人啊。 散会，几个哥哥都有事要做，急匆匆散开，大哥牛魔王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膀。 “家大业大了，也忙了，几兄弟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说吃肉就吃肉，说喝酒就喝酒，闲着没事还能去闹地府了。” 我点点头，说是啊。 “不过咱们七个也终于都是圣阶了，哈哈，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七妖圣啊。”大哥牛魔王哈哈笑笑。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有一小妖来报，有两人自南天门带领八十万天兵天将下凡，已至大雪山外。 “又来事了，赶紧集合，跟我一起去看看。”牛大哥挥手亮出铁叉，披甲走出屋外。 ………… 大雪山外，五百万妖兵对八十万天兵。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对面的为首几人，如果我没记错，那几人应该是四御中的北极紫薇大帝和南极长生大帝，以及身后的几个身为十二金仙的大仙，太乙真人和哪吒也在此处。 我挠挠头，朝着太乙有些无奈问道：“太乙，咋地，你们天兵打架，武器都不带了？” 这丫的也太看不起人了，八十万天兵赤手空拳就拎出来打架？ 我把棍子化作百米大小，拄在手中。如今我是圣阶，别说是二郎神，就算是撞上太乙真人，我也能赢。 太乙真人和紫薇大帝与长生大帝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太乙真人上前一步，有些无奈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猴子，你欠我人情，这次轮到我欠你的了。” 太乙真人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清楚。 原来那太白上位之后，愈发骄纵，将天庭治理的乌烟瘴气。紫薇大帝和长生大帝还有几个金仙实在受不了，拉了人马就下凡来投奔妖盟了。 或者说，是来投奔曾经的玉皇大帝。 玉帝站在角落里，没有说话。 “大哥们，这些人马……要不要？”黄风怪有些纠结，对我们几兄弟嘀嘀咕咕道，“这些人吸收进来，无疑能够壮大我们势力。可是，万一存有异心，或者只听命于玉帝……” 黄风怪戛然而止。 我点点头，的确如此。 四哥蛟魔王扯着嗓子喊：“要，咋不要，你们不要给我。我要！” “你要个屁。”大哥一脚把四哥踹飞。 关键时刻，哈士奇一拍脑门，甩着舌头说道：“要不让他们回去，给咱们当伏兵？” ………… 最终，哈士奇提议全票通过。 大哥让玉帝出场，好好安抚了那前来投奔的八十万天兵，让他们继续回天庭。待有朝一日，里应外合。 那些天兵虽然不愿，但是想到能够亲手推翻太白，都是勉强答应下来。 最终，八十万天兵齐刷刷返回天宫。 “贵在伏兵啊。我有伏兵八十万，何愁大事不成。”玉帝看着那八十万天兵遮天蔽日的背影，嘴角冷笑。 而我，则看向东方。 我忽然想念东胜神洲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天玄女，九阴尸王 回到大雪山，看着那漫山大雪，我挠挠头拎着金箍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我拽了拽师父衣角。师父正和师娘亲嘴，回头赏了我一爆栗，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这猴子，忒不分场合。故意的吧？”师父擦擦嘴，似是还没撒气，撸起袖子就要揍我。 我连忙说师父，我就是想回东胜神洲看看。 师父停下手来，看向东面。 我知道师父也想回去了。他想看看那些和尚如今怎样了，师父曾经说过，他看不上如来，却放不下众生。 师父收回目光，看向天边的白云，大雪山上白云悠然。 我见到师父的眼光很是羡慕。 师父低下头，只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天下无佛。” 阿弥陀佛。 最终，我和牛魔王兄弟几个说了一下，牛大哥拍着胸脯笑道你这猴子又没有兵要带，想去哪儿自然可以去哪儿。 我想想，也是。 牛魔王大哥兄弟几个如今都有兵要管，如今百废待兴，都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时间和我再去喝送别酒。自然也就没人送我。我倒也不在意这些，挥挥手算是告别。 我和紫霞牵手走出大雪山，师父和小狐跟在我身后。 大雪山外，是一片草地。 绿草茵茵，一望无际，有冰川水自大雪山流过，不少妖怪正在这里放羊牧马。 我深呼口气，架起筋斗云，朝那处泉眼掠去，紫霞、小狐和和尚紧紧跟着我。 我说，丫的来的时候还有狼人和奎木狼哈士奇，这三傻陪着我，现在他们手里都有了三五万妖兵要管，我反而有点寂寞。 小狐呵呵笑笑说，我在人间的时候，读过几本书。书里面写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我叹口气，说那可真是无聊的紧。 “可是书上又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和尚哈哈大笑。 我咧嘴大笑，一头扎进泉眼。 掐指算算，被如来困在他的道里那些时日，来了已经足足三十年了。 不知东胜神洲那几个货怎么样了。 身处的依旧是那处虚无空间，我熟练的运转起一身红芒，吐出一团火焰借此取暖。如今在如来佛的道中莫名其妙升到妖圣修为，再渡过这虚无空间，容易了不少。 我和紫霞、师父、小狐，四人在虚无之中被那冥冥中无形的空间之力推动前行。 师父皱皱眉，感应了片刻，说道：“这空间之力不是因果之力也不是哪个大能的法力……很有趣。就算我的圣阶修为，在这里都不能自由移动。” 师父话音刚落，黑暗星辰中，有一道白光掠过。我看那光芒很是眼熟，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当时与狼人一起渡过这虚无空间的时候，这道白光也曾掠过。 白光无视那股空间之力，自由自在的转了几个圈，又有一道红色光芒在后面跟上。 一道龙鸣马啸之音悠悠传来：“娘子，这次要回白云洞看孩子吗？还是继续我们的蜜月之旅？” 我一听这话，浑身一颤。 这货，他妈不是当年那傻x白马吗？ 和尚点头微笑，一根禅杖脱手而出，直愣愣飞了过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禅杖化作一道流星，去势浩大威力惊人的划出一条优美曲线，砸向那条傻x白马。 可怜那傻x白马还不知大难临头，回头叫到：“老婆，你怎么不说话？” “白龙，你脑袋后面……” “啥？”白马回过头去，紧接着便是两眼一愣，我看到他脸上满是恐惧。 “我曹，这禅杖咋朝我飞来，我曹，我躲不开啊，不对……这他妈是凶和尚的禅杖。” “凶和尚，啊，不对，师父……” “崩！”，禅杖准确无误的砸在白龙马脑袋上。 “啊！！！！”白龙马惨叫出声。 我心里默念善哉善哉，这小马竟然没给砸死，师父真是变善良了。 白龙马在一条枣红色母马帮助下缓缓站起，四条马蹄颤颤巍巍的立在地上，脑袋上大包清晰可见。 白龙马顺着禅杖方向，朝这里看来。看到那凶和尚，刚刚站起来的四条马蹄瞬间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师父，你咋来了。”白龙马欲哭无泪，不知是想念凶和尚还是害怕。 师父咧嘴笑笑，挥了挥手说你丫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还带着老婆度蜜月，来来来，过来。 白龙马带着棕红色母马哆哆嗦嗦走过来，师父毫不客气一把牵过白龙马，一屁股坐下。 “师父，那仙凤郡我上周刚去吐过口水，每周一次，从没拉下。”白龙马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心说这白马真是被和尚吓得够呛，当年和尚随口一吩咐，这百年过去了，可怜这匹小马每周都去一趟。 师父呵呵笑笑，摸了摸白龙马油光发亮的皮毛，点了颗烟：“小伙子伙食不错啊。” “最近是发福了。师父，你今晚想吃啥？”小马谄媚笑道。 师父忽然严肃起来，手中禅杖贴在小马脑袋上，一只大手缓缓抚摸小马鬓毛：“小白啊，为师问你，你这三十六变里的腾云驾雾和飞身托迹，哪儿学来的？” 小马脸上笑容僵硬下来。 我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小白龙能够无视空间之力，甚至自由移动。 他学会了天罡三十六变中两种移动之术，而且还都是飞行系术法。 我虽有斡旋造化和纵地金光两种天罡三十六变术法，但是斡旋造化是类似功法的大造化神通，对于腾空赶路并无作用。纵地金光也只是陆地上的逃命之术。 而他的腾云驾雾和飞身托迹，都是飞行系术法，与空间有关，两者重叠，破开空间之力不在话下。 就连圣阶巅峰的如来都破不开的空间之力，这两种术法重合，便能破开。很是强大。 可是，他从哪儿学的？ 我心里一凉。 天罡三十六变，只有对应的三十六个天罡星才会。奎木狼被贬下凡，剩下的三十五个，可都老老实实的在天庭当差。 那些聪明的不行的家伙，怎么会平白无故教给他这两种术法？ 他一定跟天庭做了某种交易。我看看师父，师父脸色清冷，显然是同样想到这一点了。 小白龙却是同样一脸懵逼的抬起头，问道：“啊？这两个术法真叫这个名字啊？” 我和师父都是一愣，师父接着问道：“我问你从哪儿来学来的？”手中禅杖微微扬起。 小白龙语气无辜道：“九生府啊，九生府旁边的海里，那儿老多死尸了。” “恩？”我一皱眉，心说这关九生府什么事儿。 “三十年前我听说九生府一个山洞里有个白衣女子破壁而出，似是一个尸王，天庭当时出了十万天兵和三十五个天罡星，最后都没拿下那个白衣女子，反倒被杀了不少。”小白龙皱眉追忆。 片刻后，又接着说道：“我闻言就到了九生府，想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也没敢上岛，就远远的在海底晃荡，最后发现了一片死尸，我拼着被尸气侵染的危险捡了两个木牌转身就跑。” “再然后木牌在我怀里凭空消失，我就发现这两个木牌出现在我神识里，上面写着师父所说的腾云驾雾和飞身托迹。之后我就发现我飞行的速度和对空间的感悟上升了不知多少。” 小白龙低头呼出一口白气，那团气体扭曲流转而不散。 那不是用法力引导或者鼓动气流。而是那团气体周围的空间被牢牢锁死。 师父点点头，放下禅杖。 “回头儿把这两个玩意儿教给猴子，以后这天罡三十六变对猴子有大用。”师父模棱两可的说道。我也没听懂。 小马很干脆的点头应承下来。 “九生府……白衣女子……尸王。”我皱眉沉思，我忽然想起，当年独孤凡就是把小九的尸首埋在了九生府的卧室中封存。 我猛地睁开眼，心里恍然。 小九已成尸王。 九天玄女。 九阴尸王。 当真是因果轮回。 第一百四十九章 蜂蜜水 我看着这虚无空间中的璀璨星空，愣了愣神，不自觉叹了口气。 我说师父，我想去一趟九生府。 师父点点头，也有些好奇。 “九天玄女成了九阴尸王……谁能想到当年一鸣惊人、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会不愿入轮回，哪怕九世轮回之力已经凑齐，记忆已经苏醒，却依旧还是甘心散去九世轮回之力，魂魄滞留在阳间不得超生，尸身竟然成了尸王……” 师父语气平静。 紫霞和小狐都未见过独孤凡，却听我和师父说起过，也是有些感慨的点了点头。 紫霞拍了拍我的手说，猴子，独孤凡有些像你。要是我，我也会帮他。 我笑出声来，我说独孤凡那落魄样子你可是没见过，说我像他那不是在骂我吗？ 我和紫霞骑上那匹枣红色小母马，师父和小狐骑上小白龙。 破空而去。 一路上，我始终不断在幻想独孤凡那一副落魄的样子面对一个白衣尸王女子，得何等肝肠寸断。那副画面得多令人揪心。 甚至我已经开始脑补独孤凡醉酒大哭，面对着被他困在阵法之中不断挣扎的嘶吼尸王。 丫的这老小子真是凄凉。 我揉了揉脸，我忽然有些不知道改了天命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冲出泉眼，我催促着白龙马一路疾驰，冲向九生府。 刚到东海边上，便是一股浓重尸气。 积攒了千年之久的尸气，自九生府如喷泉般向四周喷涌而出，浓郁的近乎凝实，一股令人恶心的尸臭味道饶是站在傲来国沿岸都遥遥可闻。 师父皱眉，看向九生府的方向，叹了口气，“真他妈造孽啊。” 我看向那里，当年那旭日照射海面，波光粼粼的壮阔海面已经不再，唯有一片漆黑。 海面上空，是乌云密布，牢牢遮盖在海面之上，如同镇压向那九生府一般，让人心头阴郁压抑起来。 而那九生府，则是如一口泉眼，不断向外吐着漆黑凝实的尸气。 一副巨大的阵法横于遮日乌云与漆黑海面之间，仿若一个雷霆光幕倒扣在九生府之上，其上雷芒闪烁。就连我看了那阵法都暗暗心惊。 阵法上还占有片片血迹。以及一些天兵天将的破烂甲胄兵器和残肢断骸。 “自古以来，阵法都是越隐蔽越好，这个阵法倒是反其道而行之……独孤凡这么做，只是为了对天庭和西天如来说一句话。”师父看着那阵法，喃喃低语。 我挠挠头，说啥？ 师父呵呵冷笑。 “别来惹我。” 我架起筋斗云，朝着九生府冲了过去。 如今我已是圣阶，修为妖圣，体内红芒一气流转三百里，三百里方圆一丝妖气都不能近身，在这种妖气弥漫的地方也没什么大碍。 片刻之后，我盯着那阵法。 我看到师父在我身边做出了一个当年独孤凡经常做的动作。 师父从怀里抓出一把铜钱，扔在阵法之上。雷芒闪过之后，化作齑粉。 然后师父点点头，掏出禅杖，身上白袍袈裟鼓胀如风吹，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芒，朝着那阵法猛敲一下。 白衣对雷芒。 地动山摇。 有白衣公子自九生岛山洞中踏步而出，脸色苍白，看到阵法外的几道身影，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却是苦笑。 “小九，别玩了，来客人了。” 白衣公子回头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背影淡淡说道。 女子秀发披肩，一动不动，很是安静。 ……………… 我正想提醒师父你别给人家把阵法打坏了，独孤凡那傻x好不容易布置了个正八经的阵法，你给一棍子敲碎总归不太好。 还没等我说出口，师父禅杖刚刚再次扬起，还没等落下，那阵法便开了一个小口。 有温厚嗓音自岛内传出。 “猴子，大师，你们来了。” 语气中不带一丝焦急落魄，反而满是平静。我一惊，这和我想象了一路的场景不一样啊，按理说小九变成尸王，独孤凡不该用阵法困住小九，然后整天以泪洗面吗？ 我犹豫间，师父已经带着小狐踏步入内。紫霞拽拽我衣袖，我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白龙马对那阵法有天生的抗拒，没有上前，枣红色小马自然陪他去了傲来国等我们。 这阵法，应该是专门对付天庭神仙的，小白龙是天龙，自然抗拒。 入了阵法，我见整座小岛山峰都向外缓缓逸出尸气，渗入海水，将岸边海水染得更加黝黑。唯独那半山腰的一处洞府一里方圆非但没有一丝尸气，反而是草木茂盛，隐约可见鸟兽痕迹。 光亮如新。 有一白袍俊美公子站在洞府门前，手掌轻抚一头拴在洞府门前石柱上的黑驴子。 我一愣，我曹，独孤凡怎么变成这样了？丫的竟然跟千年前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模一样。 小九不是变成尸王了吗？ 我满腔疑问，师父回过头和我对视一眼，同样不解。 片刻后，我拉着紫霞在九生府门前落下，一身白衣华服的独孤帆面如冠玉，神色开心道：“哈哈，猴子，你来啦。这书生也苏醒了啊，终于变回了你师父。” 我说你丫咋还能笑出来？ 我扫了眼洞府里，依旧是一个木桌，几个长凳而已，当年那个被封起来的卧室也重新开辟出来。一张崭新的梳妆台摆在洞府正中，很是扎眼。 独孤凡身旁的黑驴子皮毛油量，肚子浑圆，显然是这些日子伙食不错，肥了不少。 我心说这傻驴子还没死啊，真是比我都能活。 独孤凡摆摆手，转身朝洞府内喊道：“哈哈，小九，泡上茶叶，猴子来了。就是帮咱俩的那个猴子。” 我朝洞府内看去，一个白衣倩影长发披肩，依旧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独孤凡独自翻身入府，我和师父一脸不解站在洞府外，看他在桌子上泡好茶叶，又返身而出。 “来，两位兄弟和各位夫人，进我九生府一叙。”独孤凡文质彬彬抱拳一拜。 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幻境中的那个气宇轩昂的独孤凡。 入府，白衣女子依旧纹丝不动，背对着我们，呆呆面对梳妆台。我挠挠头，拉着紫霞，跟师父一起坐在凳子上，独孤凡刚一坐好，便嘿嘿笑着给每人斟上茶水。 “新鲜的茶叶，小九早上刚采的。我跟你说，小九泡茶的水平可是一绝，平日里都不怎么泡给我喝，今天你们来了，小九难得出手。” 师父一脸古怪的瞥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纹丝不动的女子，我顺着师父目光看去，有丝丝不易察觉的黑气从女子的双脚渗入地面，源源不断。 我忽然发现洞府的一处角落里，蹲着小山一般高的人参鹿茸之类的大补之物。 我心说小九吃这个就能吃好？能从尸王恢复成九天玄女？ 我还没多想，就听独孤凡哈哈笑笑：“小九，别化妆了，来来，跟几个兄弟一起说说话。” 说完，独孤凡起身走到白衣女子身旁，一只手从白衣女子腋下穿过，另一只手扶助女子腰腹，将那女子缓缓从凳子上扶起来,动作轻柔的仿佛怕碰碎一件绝世珍品。 独孤凡扶着白衣女子一步步走到桌前。 或者说，架着白衣女子，将她抬到桌前，又把她的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巴，保持这个姿势。 仿佛……一个木偶一般。我看到这女子始终闭目。 待到白衣女子坐好，独孤凡才松了口气，缓缓坐下，礼貌笑道：“喝茶，喝茶。这一算，我和猴子还有大师也有三十年没见了……小九你应该是第一次见猴子吧？”独孤凡转头看向小九。 白衣女子依旧一动不动。独孤凡却仿佛倾听一般。 “啊，我果然没记错，真的是第一次见，上次他们来的时候，你还在卧室里睡觉。”独孤凡朝白衣女子一笑，接着说道。 我看着独孤凡自说自话，朝师父努了努嘴，有些疑惑问道：“这丫疯了吧？” 师父目光阴沉的盯着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是疯了。” “呀！”紫霞忽然尖叫一声，恐惧的一把抓住我的猴爪，声音颤抖道：“你……你看她的眼。” 我拍拍紫霞手背让她安心，顺着紫霞目光看去时，我却也瞪大了双眼。 白衣女子不知何时两眼已然睁开，木然的注释着前方，两眼之间没有任何焦距，仿佛死尸。 眼中无瞳，一片白色。 “师父……”我低声喃喃，我越来越搞不懂这九生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呵呵冷笑，扭头扫了一眼独孤凡堆在洞府的人参鹿茸，转头看了一眼那陷入魔障的独孤帆，扣了扣鼻孔，手中禅杖微微点地的说了一句，还真把自己当造血厂了。 师父眼神冰凉。 “来来，喝茶啊，别愣着。”独孤凡已经喝完杯中茶水，朝我们招呼道，“小九的茶多香，我也不吹，你们喝喝就知道了。” 独孤凡说完，似是听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小九，倾听了几句，嘴角含笑的温柔摸了摸白衣女子的一头秀发，笑道：“哦？又想喝蜂蜜水了？小馋猫。” 独孤凡嘴角带笑，缓缓撸起袖子，伸到女子面前的茶杯上方。 然后，另外一手双指抹过茶杯上方的手腕，有金红鲜血注入茶杯，一泄如注。 满满一杯鲜血，带着浓浓的九世轮回之力。 独孤凡脸色更加苍白几分。 我忽然明白了，师父之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第一百五十章 嘴唇一抹胭脂红 独孤凡嘴角浅笑，将那装满自己鲜血的茶杯送到白衣女子嘴边。 白衣女子终于第一次有了动静，一头黑发凌空飞舞起来，两只雪白眼珠狠狠瞪着独孤凡，紫青嘴唇微微颤抖轻启。 一声嘶吼发出。嘶吼沙哑，仿佛千年干涩。 充满怒意，但却似是无能为力，有些虚弱之感。但那股怒意却是实打实的。 我看到师父拄着禅杖的手缓缓用力，骨节咔咔作响。 独孤凡眼神温柔，微笑着伸出一手，捏住那明显是不想喝这杯血的白衣女子的嘴巴，另一手将那杯金红鲜血缓缓送入白衣女子嘴中。 我看着独孤凡温柔的样子，心里发毛。 紫霞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显然也是吓得不轻，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紫青宝剑。 白衣女子咽喉滑动，不多时已是喝完那杯金红血脉。独孤凡眼光充满爱意，缓缓将杯子拿下，轻笑说小九你不能整天吵着喝这个，会长胖的，真是个贪吃鬼。 白衣女子喝完之后，又如之前一样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木偶，只有脚下不断渗入地面的尸气才证明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是九阴尸王。 白衣女子两眼缓缓闭上，两片青紫嘴唇沾染鲜血，红的宛如一抹胭脂。 在脸色惨白吓人的白衣女子身上，嘴唇上那抹红胭脂红的吓人。 独孤凡朝我们呵呵笑笑，道歉说小九调皮，有些贪吃，你们别在意，我们接着聊。 我咽了口唾沫，这玩意儿你让我咋聊？ 我尴尬笑笑，我说独孤凡，你没事吧？ 独孤凡两手一摊，一脸坦然，脸上幸福微笑更浓，说没事啊，猴子你问这个干嘛？ 被他反问，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抓猴毛，想了半天才接着旁敲侧击道：“你丫……在这儿习惯吗？” “我努力十年，终于把一切都挽回了。现在我这九生府里有小九，有黑驴子，有茶。还有什么不习惯不知足的？”独孤帆哈哈笑笑，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一口喝完。 “哈哈，猴子，你不知道我那二十年有多开心。”独孤帆哈哈大笑。 可是我却见他流下泪水，就着茶水一起喝下。 在饮下茶水的一刹那，独孤帆脸上露出一抹恍惚，一晃而过。独孤帆缓缓放下了茶杯。 师父眉目如电，直视独孤凡，咧了咧嘴，若有所思道：“你身上的九世轮回之力，越来越少了吧？” 独孤帆点点头，面无表情说道：“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这身九世轮回之力渐渐流逝……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有小九在，管他什么九世轮回不九世轮回的。” 师父片刻不停接着追问，“小九最近蜂蜜水越喝越多了？” 独孤凡有些惊讶的看着师父，说大师你怎么知道的，一开始小九一天一杯就行，现在没过一个时辰她就又吵着要喝，给我烦的呀。 看着独孤凡一脸惊讶的表情，师父呵呵笑了。 “其实你知道。”师父脸上笑意缓缓淡去，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说师父，独孤凡怎么了？ 独孤凡脸色平静下来，眼神古井无波，静静地看着师父，只吐出四个字：“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不然，你为什么会用自己鲜血里的九世轮回之力来压制那千年尸王的尸气……让她变成一个活死人。”师父看向那抹胭脂红。 独孤凡脸上表情渐渐复杂起来，一只手颤抖的端起茶杯。 小狐扫了一眼那闭目静坐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同样脸色平静的低吟道：“九天玄女，当年在天庭的时候我作为观世音菩萨也见过她，天资聪颖不说，太上老君更是私下里给她不少灵丹妙药。” “后来更是传给了她九世轮回之术，想要让她积攒九世轮回之力来晋入圣阶，超凡入圣。可是……最终迷失在第九次轮回里。” “九世轮回之力，虽然强大。但是你身上的九世轮回之力本就是九天玄女的，并不尊你为主，威力大减折扣，原本圣阶的实力能体现出五成已是大幸运，发挥出来的威能不过仙阶巅峰。” “用来压制九天玄女尸首沉寂千年孕育出的九阴尸王，虽说能够暂时有效，但是……不过是杯水车薪，或者说是饮鸩止渴。” 小狐幽幽叹了口气。 独孤凡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只是颤抖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独孤凡，他在抑制尸王、亦是在养尸。 他的血液里的九世轮回之力，能够暂时抑制住尸王的暴躁，甚至能抑制住尸王的神智，使其变得如同木偶一般，但是……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被尸王喝干。 吸收了这些九世轮回之力，尸王依旧是尸王，独孤凡已经是个死人。 师父冷笑着扫了一眼那些堆在角落的人参鹿茸，一禅杖飞过去，砸了个粉碎，看向独孤凡，冷眼问道：“你真以为能有用？” 独孤凡原本平静的苍白脸色，突然涌上不健康的红色。 有百张符纸自洞府墙壁上浮现，迅速飞向师父，贴在了师父的身上。 “你们滚！都给我滚！”独孤凡一把掀翻桌子，疯了一般朝着师父扑来。 我刚刚拿出恨天滚，师父已经一棒子砸了下去。 “师父，轻点儿。”我连忙嘱咐道。 师父仿佛没听见一般，仍是一棍子砸在独孤凡身上。那禅杖不知斤两，虎虎生风。 一声轰天巨响，地动山摇。这一瞬间我还有心思害怕这洞府会不会塌了。 尘土散去，地上出现一个一丈方圆，深不见底的黑洞。 师父站在黑洞边上，啐了口痰，健壮的胳膊从袈裟里露出，肌肉鼓胀，满是纹身。 师父伸手把胸口上的大金链子摆正，扣扣鼻孔道：“如来都不敢跟我动手，你丫一个仙阶巅峰的还他妈要跟我练练是咋地？”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黑洞，我说师父，你没给敲死了吧。 独孤凡虽然不懂事儿冒犯了您，您也不用敲死他啊。 师父点了颗烟，吸了口眯着眼探头打量了一下那漆黑无比的黑洞，仔细打量了几下，片刻之后转头对我说道：“应该还活着，猴子，把他拖上来。” 我点点头，一跃而下。 跳下之前，我隐约听见师父喃喃自语。 “心魔……”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今日，我来渡你 独孤凡死狗一样衣衫破碎倒在地上，口鼻之间满是吐出的鲜血，将那原本出尘如今破烂的锦绣白衣染了个血红。 我伸出手指放在他鼻孔下方，还有气息吞吐。 “真命大，竟然还活着。”我喃喃道，一把抓起独孤凡后背，略一用力便提了起来，像拎麻袋一般将他甩在肩膀上，就要一跃而上。 我的眼角忽然扫过他吐在地面上的鲜血。血迹中，有一颗蔚蓝珠子在晶莹闪烁。 我弯腰拾起，有些好奇的放在面前打量起来。 珠子不知什么材质所做，表面沁凉蔚蓝，隐约可见其内有两道气息缓缓盘旋。 珠子表面上还沾有血渍，分明是从独孤凡口中刚刚吐出不久。 我把珠子在虎皮裙上抹了抹，擦干珠子表面上的血渍放入怀中，皱眉道：“难不成是被师父一棍子打出来的？” 挠挠头，不明所以。 师父在上面吼了一嗓子：“傻x猴子，你死在里面了啊，快他妈把独孤凡弄出来。” 我赶紧哦了一声，一跃而出，把半死不活的独孤凡扔在地上。 师父看到独孤凡这副惨样，一把拉住独孤凡手腕，拈指搭脉，松了口气：“得亏我只用了六分力，不然这独孤凡就该去见佛祖了。” 我心说师父你这意思是独孤凡还得感谢你一波呗？ 独孤凡没被师父打死真是万幸。 我想起怀里的珠子，伸手拿出来，递给师父。 “师父，这是独孤凡掉在地上的珠子，好像是被你打了一棍子从嘴里吐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吃这么个玩意儿干嘛。”我挠挠头，有些不解。 师父皱眉仔细看那个珠子，破天荒的有些无奈。 看着那枚珠子，我忽然想起了那枚珠子的来历，当年我和剑逍遥还有独孤凡三人摆阵，引出了斩仙剑中的九天玄女留下的残念，与那个残留在独孤凡身上的残念一同融入了这个珠子。 当年的粉衣白衣两道截然不同的残念，我还记在心里。 可是……当年这珠子里面只有一道气息。 我若有所悟。 独孤凡这疯子，不会真的…… 师父眉头皱起，缓缓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独孤凡，低声喃喃。 “疯子。” 紫霞拽拽我袖子，问道怎么了。 我有些无奈的踢了死狗一样的独孤凡一脚，解释道这玩意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把自己一部分魂魄封在了珠子里。 “那颗珠子原本是九天玄女的魂珠，里面存有九天玄女的残念。结果独孤凡把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封进去之后，他整个人就开始神志不清。” 我叹了口气，眼神中有些同情，“估计他直到现在还以为，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九阴尸王，而是复活过来的小九。” 话音刚落，独孤凡在地上已经揉着脑袋*起来，师父把魂珠塞入怀中，不动声色的给我使了个眼色。 独孤凡倒是没发现魂珠出体，反而是一脸茫然的问道：“猴子，我咋成这样了？” “哦，没事，你和你家小九吵架，吵不过，被打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独孤凡挠挠头嘿嘿笑笑：“好像是这个样子。” 转身他已经又幻化出一身白色仙衣，依旧是白衣翩翩的青年俊杰模样。 我心说还能幻化仙衣，看这样子，还是挨打挨少了了。 独孤凡转过身去，朝着在桌子上呆坐不动的白衣女子温柔笑道：“小九啊，净淘气，就算吵架，你也不能这么打我啊。打死了谁照顾你。” 白衣女子依旧不动。 “好了好了，没生你气。那驴子该喂了，你去拔点草喂喂，我就不生你气了。”独孤凡傻笑着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我连忙快步跟上，走出洞府。 却见独孤凡果然在傻笑着拔草，不时面带微笑的望向洞府中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背影。 我叹了口气。 看到独孤凡这样，我莫名有些心酸。 他宁可把自己沉浸在幻境之中，变得疯疯癫癫，也不愿去接受小九变成九阴尸王的事实。 可是……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九生府。 九生府的府门上，原本有一块石碑。 “天命自难改，缘尽九生府” 那块石碑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一模一样的石碑，只是石碑上字迹与之前那块不同。 “天命自可改，一梦九生府” 我看着傻笑拔草的独孤凡，喃喃自语。 “你费尽心思抽出九天玄女残念，又独身拦下天兵和三十五个天罡星，更摆下如此大阵来威慑天庭……到头来，却自封魂魄，用自己鲜血来压制尸王，只为了活在梦里。” “我不懂，不过我会拦你。”我叹了口气，拿定了主意，扬手唤出恨天棍。 “不管你会不会恨我。” 独孤凡拔了一大把草，抱在怀里蹦跳着往傻黑驴子那里跑去。傻黑驴子还挺高兴的叫了几声。 我脚一蹬地向前疾驰，一身圣阶修为暴起，红芒如火焰般在身上熊熊燃起。 我一把牢牢抓住独孤凡肩膀，只是一棍，将他再次打晕。 我扛着独孤凡，纵地金光划过，一道红芒冲入洞府之中。 将独孤凡往地上一丢，我金箍棒一点地，抬头对师父说道：“师父，你能救独孤凡吗？魂魄之事我不太懂，如果白骨夫人在这儿，估计还有几分把握。” 师父烟头一丢，摇摇头，说道：“你不懂，老子就能懂了？不过……我倒是看出来，独孤凡有了心魔。” “心魔？”我想起先前师父的喃喃自语，有些不解。 师父叹了口气，看向小狐，有扫了眼紫霞和我。 “执念至深，不愿放下，便有了心魔……猴子，你也有，我也有。不过独孤凡，走了极端。”师父掏出那枚魂珠，又看了看地上的独孤凡，接着说道：“独孤凡心魔入体，自封魂魄。为师也救不了他。” “不过，魂魄一事……有人懂。”师父看了看我。 我心里一动，嘴角一咧，和师父同时说出两个字。 “地藏。” 我想起独孤凡的五百七十二次，我如今连他零头都没凑足，当下对这个心魔入体的疯子不禁佩服几分。 当年那个黑衣黑发、皮肤苍白宛如谪仙的男子，已有三十年没见过了。 “师父，”我挠挠头，有些无语道，“当年独孤凡求了他五百七十二次，他都没出手。你当初魂飞魄散，他也没出手。” “你怎么知道，他这次会帮我们？”我不解的问向师父。 师父只是深沉一笑，嗓音温厚。 “那为师就带你，再闹一次地府。” 我嘿嘿一笑，扛起独孤凡就准备走，又想起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伸手指着那女子问：“这个也带走？” 师父摇摇头，只是禅杖缓缓握紧，两眼紧盯着那白衣女子。 “怎么？”我挠挠头，有些不解。 师父冷笑起来，却不是对我说话。 “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你没喝血，应该已经完全苏醒了吧？” 师父语气满是杀气。 那始终一动不动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来，嘴角轻笑，语气温柔。 露出一嘴青色獠牙。 “大师好眼力。只不过，我忽然想……再喝点血了！”说到最后，已是咆哮。 女子张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方圆百里海面上的尸气黑漆漆一片朝这里呼啸奔涌而来。 海里，海底，天空，山峰，一瞬间，尽出尸气，遮天蔽日。 我连忙运转一身红芒，化出三丈大小，牢牢护住小狐和紫霞两人。 师父双手合十，轻念一句阿弥陀佛，有金芒透体而出。 万丈尸气自我们四人周身汇聚如江河，一气归流终入海。前方的白衣女子张大她那满是獠牙的嘴巴，一脸舒适地倾灌饮下，如饮淳淳美酒。 不多时，女子已被黑色尸气包裹。 最终，云散风清，天地间没有一丝尸气。 女子咽下最后一丝尸气，一脸陶醉的打了个饱嗝。 一身白衣已化黑衣，脸色上有淡淡青黑之气。看上去却依旧清秀。 “圣阶……没想到那呆子给我灌下的九世轮回之力如此之强，压制我这件事儿先不说，竟然帮我把修为提升到这种程度，呵呵，真是一个痴情人啊。”女子看着昏在地上的独孤凡，掩嘴轻笑。 “尸圣吗？九阴尸圣，有趣了。”和尚嘴角微扬，禅杖上铁环哗啦作响。 “真要和我打？”黑衣女子瞪大眼睛，秀气的脸蛋满是惊讶，“你可知道，我是九天玄女的尸身成圣，又有原本就是九天玄女的大半九世轮回之力。” “可以说，我现在就是成了圣的九天玄女。你真和我打？” 黑衣女子没想到，还有人敢对自己主动出手。当下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自己现在就相当于是入了圣阶的九天玄女。 九世轮回之力，九天玄女肉身，尽在我手。取九天玄女而代之，有何不可？ 正在这时，倒在地上昏迷的独孤凡不知为何，忽然说了一句梦话。 “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她。” 我还以为这丫醒了，结果我蹲下抽了独孤凡几个巴掌，独孤凡依旧一动不动。 师父没理他，只是两手合十，声音喃喃的自言自语：“玄奘曾立誓。” “我愿屠遍天下神佛，渡化一切妖魔。” 和尚缓缓解开袈裟，露出一身雄壮肌肉，禅杖直指，呵呵一笑。 “今日，我来渡你。” 【今天三章已更完，大家不用等了。明天中午一章，下午两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钉头七箭 黑衣女子一愣，紧接着掩嘴轻笑出声：“和尚，说话就说话，打架就打架。你脱衣服干嘛？” 我说是呀师父，你这一言不合就脱衣服，有些不合适啊。 师娘呵呵冷笑，“猴子你别管他，老娘我倒要看看他脱衣服是想做什么。” 我看到师娘眼中暗含杀气。 我不自觉往旁边退了几步，我感觉此时的师娘比如来都要可怕。 师父破天荒的浑身一阵颤抖，黝黑的脸庞僵硬下来，站在那里脱也不是，穿也不是。 师娘俏目含怒，河东狮吼道：“还不穿上！” 师父尴尬一笑，动作利索的穿上，末了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以前对付女妖精习惯了……” 师父语言戛然而止，一脸惊慌。 师娘冷笑更甚：“女妖精啊？” 师父看了一眼我，我连忙说师父，这事儿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别看我呀，我就一只猴子，啥也不懂啊。 黑衣女子脸色不悦，哼了一声：“一个母老虎，一个妻管严，怎么，给我演戏看呀？” 师娘怒目圆瞪，伸手一指：“和尚，你要是打不死她，今晚就别上老娘床了！” 师父杀气惊天，挥舞禅杖，一身白袍如风鼓动，化作一道白芒冲向黑气。 白芒如剑芒，剑尖直指女子咽喉。 我连忙说师父，你别真给打死了，这女的肉身可是独孤凡老婆的肉身。真要给她打坏了，独孤凡这个疯子还不得跟我拼命。 禅杖点向女子咽喉。 金属碰撞之声响起。 女子双臂交叉叠在一起，竟是仅靠双臂便扛下了和尚的一击。 毫发无伤。 “原来这就是圣阶啊。”女子放下双臂，看着退后几步的和尚呵呵笑道，“独孤凡和九天玄女这对夫妻，真是送了我一个大礼。” 我一身圣阶修为，气机一瞬千里轰然运转，身上红芒似血。 缓缓抬起恨天棍，棍子上红芒熊熊燃烧。 纵地金光，一道红芒乍现。 再出现时，我已到了女子身后，一棍砸下。 “九世轮回！”女子一动未动，只是转身轻喝。 一股浓郁至极的轮回之力从那女子体内暴射而出，冲向我的棍子。 红芒对轮回。 我手中棍子一阻，竟是破开那九世轮回之力，只是速度略减，依旧砸在女子肩头。 女子哀嚎一声，暴退三丈，师父追上又是一禅杖砸在女子背后，女子借势抽身。 女子擦了擦嘴角鲜血，抬头却是眼神炙热的看向我。或者说是我身上的红芒。 “斡旋造化。”女子声音中带着贪婪。 “又是一场大礼。”女子说完，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仰天长啸。一道道黑气如龙，自女子口中爆射而出。 师父皱眉道：“小心。” 我点点头。 不多时，洞府之中已经满是黑气，漆黑如墨，就连我和师父都看不清彼此。 女子身形早已融入黑气，声音缥缈不知从何处传来。 “夺了你的斡旋造化，再去海底拿走那些天罡星的天罡木牌。天大地大，我又有哪里去不得？” 师父单手立掌在胸前，另一只手单手拄杖，轻一点地。 “我有一佛，如来不来。天下无禅，万物皆禅。”白衣和尚喃喃自语。 有佛光透体而出。袅袅佛音喃喃自语。 我说师父，你在干嘛。 师父淡淡说道：“看这女子摆出这么大阵势，我也忍不住装个逼。” 我撇撇嘴，心说师父你这样会被打的。 师父却低声说道：“猴子，正立无影。” 师父话音未落，便爆发一阵金属碰撞之音。 一道金属入肉之声传来。 那女子依旧是声音缥缈呵呵笑道：“还有心思聊天，真是欠打。” “不过你这和尚倒也见多识广，竟然知道这正立无影。倒是可惜了，若不是被独孤凡那傻子用鲜血压制我，我早就能去海底捡回所有天罡星木牌。到时候杀了这猴子拿了他的纵地金光……” 女子似是舔了舔嘴唇。 师父哈哈大笑，手中禅杖猛然点地，“万物皆禅！” 佛光更盛，道道如剑，那些绕体黑气被和尚佛光照射，立马如同冰雪消融，缓缓转化为一团团白色气体。 最终，在一片佛光中，如云如雾。 师父单手成掌，依旧拄杖闭目而立。 握着禅杖的那只胳膊上，有一道抓痕深可见骨，鲜血滴下。 “正立无影这天罡神通被你的尸气使出来，有些不伦不类。”和尚睁开眼睛，手中禅杖猛地一抖，哗啦作响。 女子现出身形，脸色苍白的吐出一口鲜血，狠狠瞪着和尚。 许久，女子擦干嘴角鲜血，嘴唇上鲜血依旧如胭脂红色。 “那你看看这个如何？”女子冷笑，一字一顿说出四个字。 “钉头七箭。” 师父身边浮现七柄漆黑飞刀，将师父围在正中。 飞刀由漆黑尸气凝聚，散发出淡淡黑芒，摄人心魄。 女子冷笑道：“叱！” 七柄飞刀飞向师傅。我抡着棍子就要上前，那女子却不再管师父，反而是朝我扑来，两手成爪，与我缠斗起来。 我一棍子砸在女子身上，女子不退反进，拼了命朝我杀来。 “杀了你，我再出手对付那和尚，他必死无疑。”女子呵呵冷笑。 我一咬牙，和她缠斗起来。 那女子力气不大，但是身体结实，先前力扛师父一禅杖而无事，如今和我缠斗也是毫不躲避。 打斗中，我不时瞥向师父，师父对付那七柄飞刀暂时无事，只不过却也难占上风，甚至隐隐有些吃力。 师父曾在闲谈中和我聊过，这天罡三十六变中，唯有钉头七箭是彻头彻尾的杀人术。 是一个名叫陆压真人的人发明此术，曾用此术伤到那传说中混沌之气成灵的鸿钧老祖。 后来机缘巧合，那此术被一名凡人得到，并且还修炼有成。那个凡人凭此术一跃成为三十六天罡。 我把这个当成故事来听，如今果真见到此术威能的时候，却不由得信了几分。 女子躲过我一棍子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 “你想看戏吗？”女子问我。 我不解的摇摇头，依旧是一棍子砸下。 女子无视棍子，只是声音冰冷的说道：“刀去。” 七柄漆黑飞刀，从师父身边抽出。在师父面前五丈排成一线，首尾相连。 黑芒幽幽，刀尖遥指师父头颅。 一条黑线冲向袅袅佛光。 七刀连线，呼啸而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地开一线 师父哈哈大笑，抡起禅杖。 “就这样？”师父舔了舔嘴唇，似是有些遗憾的冲了上去。 七柄飞刀落地，师父持杖而立。 然而，我化作纵地金光，连忙冲去。 我希望我能赶上。 师父背后，有尸气缓缓凝聚。又是一柄飞刀。 我来不及诧异为何钉头七箭会出现第八柄，只能在一片金光红芒中全力冲去。 师父低头看向被打落地的七柄飞刀，喃喃自语。 “有些不对劲……” 师父脸色突变。 然而那飞刀已经凝聚，刺向师父背后的心脏所在。 我，在一片金光之中，嘶吼着奔向师傅，可是泪水已经模糊视线，我看不清那个白衣背影。 我来不及了。 我太慢。 我太弱。 我总是被师父保护的那个猴子。 我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白袍僧人，忽然想起那天，他就是这个样子，单手持杖的巍巍然挡在我身前，将那二郎神一顿暴打。 他也是这样，独自一人拦下百万天兵，让我带着紫霞快跑。 他也同样身穿这身白袍，单手持杖，站在闪耀星空之下身披星光，背对着满天星辰，传授了我一身本事。 “傻x。”生死一线间，和尚忽然轻笑道。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笑那只狂奔来的猴子，亦或是在笑那西天高坐的如来。 我眼前忽然一黑，金光不再，白袍不在。 眼前只有三十六块木牌，三十四块无字，两块有字。 一书“斡旋造化”，一书“纵地金光”。 三十四块无字木牌中，有两块木牌缓缓浮现出四个字。 第一块，“正立无影”。 第二块，“钉头七箭”。 眼前一花，那柄飞刀已经贴在师父身上的白袍袈裟。 我离飞刀还有五丈。 女子嘴角冷笑，两指前推。 “钉头七箭。”黑衣女子一声暴喝。 尖刀入肉。 有七柄飞刀红芒燃烧，牢牢钉在她头颅七处穴位之上，皆是已三寸，重伤却不致死，多一丝则死。 师父咧咧嘴，伸手拔出已经没入半截的漆黑飞刀，朝我咧咧嘴笑道：“丫的是挺疼的啊。” 我咧嘴笑笑，收起手中棍子，转头看向那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头颅上被七柄小巧红芒飞刀插中穴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有浓郁黑气自七处伤口处逸出，嘴角流出血迹。 女子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脸色，失声道：“你也会钉头七箭？！” 我点点头，说现学的。 女子不再说话，只是眼中不可思议色更浓。 和尚把满手的鲜血在白色僧袍上擦了擦，手握禅杖，向女子走去。 禅杖一步一点地，师父气势越发高涨，佛光透体而出，佛音袅袅。 和尚在女子面前停下脚，单手拄杖，单手立掌，微微低头。 和尚闭目喃喃：“我有一佛，如来不来。我有一禅，天下无禅。” 佛光大盛，并不刺目。 佛光一出三千里。 女子狰狞嘶吼，只是无法再起身。 和尚宝相*，伸出禅杖，缓缓点在女子额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师父。 师父脸上浮现众生悲悯，叹了口气。 “如来说过，杀妖救人……可是，贫僧窃以为，天下无佛，万物皆可为佛。” “天地若有灵，贫僧愿求天地，大开一线。” 东边海面，如旭日初升，有金芒万丈自海面扶起，连成一片。 天地一线。 白衣和尚哈哈大笑，仰天大笑中，我见师父眼角流下泪水。 师父笑完，低头喃喃：“天地有灵……” 师父抬起头来，直视着那女子，禅杖点在额头的地方，有小小金芒出现，如星星之火。 “退邪。”师父轻喝一声。 女子身体僵硬下去，黑衣化白衣，七处伤口缓缓愈合。女子仰起脸庞，如同解脱一般对着师父粲然一笑。 我看着那满是仙气的白衣女子，宛如见到了当年的九天玄女。揉揉眼再看去时，女子已然僵硬的倒在地上，双目闭合，神态安详。 那一刻，我分不清她是九天玄女还是九阴尸圣。 有黑衣女子的虚幻身影自白衣女子身上缓缓浮出，对着师父凭空做了个万福。 “多谢大师不杀之恩。”女子声音渺茫。 师父挥了挥手，转头看向那天地一线，轻声道：“滚吧。” 虚幻女子再做万福，转身腾空而去。 有黑衣女子向那天地一线踏空而去。 最终，我看着那黑衣女子消失在天地一线之间。 师父看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发呆般缓缓说道：“天下无佛。如来你个傻x。” 师父收回视线，回过神来，用袖子随便在脸上呼啦几下，擦干脸上泪水。转身对着小狐嘿嘿一笑，很是得意一般。 仿佛在邀功。 小狐目光杀意再起，大步上前揪住师父耳朵，大骂道：“来来来，架也打完了，你给我说说，你当年怎么对付那些女妖怪的？” 师父脸色一白…… 最终，我扶着昏过去的独孤凡和已经僵硬下来的白衣女子的尸首，看着被师娘挠的满脸血杠子的师父，运转圣阶修为，努力憋住笑。 我说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地府找地藏？ 师父叹口气，回头看看还在生气的师娘和正在安慰师娘的紫霞，一脸后怕。 “比地藏都吓人啊，我宁可去跟地藏打个三百回合。”师父怅然道。 我回头看了看，师娘抬头正瞥向这里，把我给吓得一哆嗦。 “师娘，我和师父要去找地藏。紫霞，师娘，你们去不？”我哆哆嗦嗦说道。 师娘摆摆手，显然是余气未消道：“老娘不去，想起上次见那个地藏的场景就嫌烦，你们俩去吧。” 紫霞贴心道：“我安慰师娘几句，你们去吧，忙完去傲来花果山找我们。我们一会儿就和小白龙夫妇去那儿休息。” 我点点头，心说还好紫霞把师娘引开，万幸万幸。 我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回过花果山了。 我摇摇头，把这些心思先压下去，和师父使出通幽神通，齐齐向外踏出一步。 眼前一黑，进入幽冥界。 眼前出现百万天兵。 ………… 西天灵山，万佛高坐。 在山腰，一处密室之中，或者说是囚室之中，一个金身大佛面对着一个被千万重阵法压制的白发胖老头，嘴角冷笑。 渐渐地，嘴角冷笑越来越大，最终变成歇斯底里的大笑。 胖老头儿平静的坐在地上，看着那不复在外人面前平静的无上至尊。 “师弟，你走的太远了……”老头儿呵呵笑道，仿佛在跟人闲唠的语气。 “哈哈哈哈，师哥，你第一次开口，竟然开始教育起我来了？”如来笑道，“阿弥陀佛，当年师哥你才是被师父训得最多的，师父每次都是偏心我啊。” “下次你教训我，麻烦从这个笼子里出来好不好？你在里面说话，我听不清。”如来肆无忌惮的调侃着这个当年他只能恭敬仰视的师兄。 菩提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恍惚，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要是回来看到你这样，你就完了。” 如来嘴角笑意更加癫狂，说道：“师父他回不来了。他一走就是数万年，哪儿还记得我们？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儿风流快活了。” “或者说……死在那儿了。”如来加了一句。 如来忽然收起笑意，一副严肃表情，庄重道：“阿弥陀佛，我该登台讲经了。” 如来缓缓走向门外。就在背影即将消失在菩提视线中的时候，如来声音缓缓传来。 “师兄，别再试图外逃了。下一次，你会死。” 门关上。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嘴角忽有一丝微笑。 “师弟啊，师弟……你真以为，上次我弄出那么大动静，毫无作用？” “我不去，山自来。”菩提双手合十，遥遥感应，低头看向东面。 傲来国，当年小玉和我一同吃面的地方，那个衣着破旧紫袍，身形肥胖的白胡子老头儿抬头看了一眼西面天空。 遥遥的，他与某人四目相对，嘴角露出微笑。 他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我不就山，山来就我。” 说完，往锅里下了两碗阳春面，还不忘切点葱花。 【再随便加个二百多字就水到三千了，不过不想为了多拿读者五分钱而水文。内容已经够一章了，何必费尽心机的让读者再多花五分钱。】 第一百五十四章 闭门入桃园 我和凶和尚入了幽冥界，睁开眼睛，眼前是百万天兵。 阴森森的地府门前，站着这遍是寒芒、茫茫一片的百万天兵，很是惊人。里面夹杂的一些普通百姓妖怪也都是一脸无奈。 百万天兵原本背对我们，听到后面有响动，整齐划一的齐刷刷转头看向我们。 压力山大。我咽了口唾沫，缓缓扬起手中恨天棍。 我说师父，这……他妈是在埋伏我们？ 师父皱皱眉，禅杖握紧。 哪知画风突变。看清是我和师父之后，那些天兵非但没有冲上来，反而是哈哈大笑。 “哈哈，这猴子也死了啊。” “值了值了，不亏不亏。” “来来来，那个拿禅杖的老哥，敬你是条汉子，咱俩去喝一杯。下辈子当兄弟。” 一个天兵对着师父招手说道。我认出他似是上次太白逼宫、妖盟闯天宫的时候，被师父一禅杖砸死的看门天兵。 “那个猴子，走走走，一起去喝一杯，喝了酒好入轮回。” 那些天兵颇为热情地朝我们挥手。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天兵看样子是已经死了的，不去入轮回，在这儿傻站着凑一起干嘛？ 师父皱皱眉，问道：“你们怎么死的？” 瞬间七嘴八舌起来，百万天兵乱糟糟的。 最终，我和师父搞明白了，这百万天兵里，有几十万是当时太白向玉帝逼宫时死的。剩下八十万，还有为首的三十五天罡，都是前些时候死在了独孤凡阵法之外。 师父又问：“那你们怎么不入轮回？在这幽冥地府门前杵着干嘛，还有那些鬼官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我四下看看，果然没有一个鬼官。我心说平日里蹲门口打牌闲的一批，现在来事儿了，百万天兵堵在门口，这些鬼官怎么还一个人影都没了。 为首的天罡星一脸无语，叹口气道：“大师你刚下来，你不知道啊，兄弟们在门外都等了好一段日子了，就等着入轮回。” “可是地府仿佛没人了一般，不管我们怎么吆喝，里面就是一个人都不出来。兄弟们都怀疑这地府是不是被那凶猴子打了个通透。” 我挠挠头，倒是没想到自己和师父凶名至此。地府没人，第一个就想到我和师父头上。 和尚皱皱眉，点起颗烟，撸起袖子。 “让路。”和尚眼中戾气一闪而过。 百万天兵齐刷刷从中间让开一条通路，直达地府大门。 师父吐了口烟气，转头看向我：“猴子，砸门。” 我说师父，你撸起袖子，为何让我去砸门，再说我每次到地府都砸门，不太好吧？ 师父没跟我废话，一脚把我踹了出去。我就那么扛着独孤凡和白衣女子的尸首，万众瞩目中飞跃百万天兵让出的通路，如一道流星撞在门上。 “师父，你坑徒弟啊。”我大声抱怨道，我明白为何师父撸袖子了。 “砰！” 大门被一只猴子撞得粉碎。 我拍拍身上尘土，站起身来，重新扛起独孤凡和白衣女子尸首。站在破碎的大门后朝地府里打量。 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各个鬼仙在里面乖乖除草浇水施肥。一片生机勃勃、安然自得的景象。 这他妈是地府？我心说不会是撞错门了吧？ 身后的百万天兵也是一片哗然，只是碍于地府规矩和地藏的威名，大门虽然撞碎却依旧不敢入内。 师父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看到这幅场景也是皱了皱眉。 牛头马面正在除草，听到异响抬头一看，见我和师父破门而入，犹豫片刻后快步上前。 “大师，大圣，你们两个怎么来了？”牛头俯身恭敬道，眼中还流露着几分恐惧，上次被我打肿的屁股隐隐作痛。 师父抠抠鼻孔，语气平淡道：“叫地藏出来。” 牛头马面两人脸上一阵纠结，两人对视一眼，再次一拜之后，缓缓退下。 片刻后，有一个十殿阎罗气喘吁吁朝这里跑来，微胖身体颤抖不已。 “大师，实在不行啊。地藏菩萨之前吩咐过，地府不准任何人进入。”阎罗王眼中满是恐惧紧张，离我和师父还有三丈，便已经跪在地上，颤抖出声。 师父呵呵笑着，向前依旧迈出一步。 见师父毫不在乎的向前迈出一步，地藏连忙磕头：“大师你行行好，地藏菩萨如今谁都不见，把自己锁在屋里。前几天五阎罗被那百万天兵在门外吵得不行，刚敲了三次门，就被地藏大人罚去职务。” 师父脸色冰冷，手中禅杖就要扬起。 我看师父又要闹一次地府，连忙拦着师父，我说师父，咱们这次是来求地藏帮忙的，师父你就收收脾气。你看你上次不也都忍了吗。 师父禅杖缓缓落下。 我心里巨石落地，扶起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的阎罗王，拍拍他肩膀说道：“别怕，这次我们不是来捣乱的。你就去告诉地藏一声，你就说猴子来了，有事找他。” “他见不见我，自会分晓。”我语气温柔的说道。 阎罗王抿嘴皱眉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敢挪步。 我呵呵笑笑，恨天棍猛地挥向阎罗王脖子。 在阎罗王惊惧的目光中，恨天棍停在了他脖子旁边。 我一龇牙，身上红芒乍起，嘿嘿笑道：“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弄死你。” 阎罗王连连点头，连滚带爬的向内走去。 不多时，寂静的地府自深处传来一声叹息，地藏声音遥遥传来。 “进来吧，猴子，我也有事找你。” 声音疲惫。 我扛着独孤凡和九天玄女尸首，和师父大踏步走进。 在白无常引路下，我和师父一直走到了地府最深处的一个民居。 民居普通，四周遍植桃花。 没有一个鬼影鬼仙在这儿出现，就连白无常也是将我们送到这里百丈之外才遥遥一指，说地藏大人将自己关在那里数年了，一直不出门。白无常说完便立马退开了。 我打量了几眼四周。如此布置，桃花，民居，溪水。竟是隐隐有几分意境，仿佛如农家小院。 只是，这农家小院布置在地府中，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师父皱皱眉，不解道：“这地藏也疯了不成？” 还没等我说话，地藏推开门而出，一步步走到我们面前。 我看着这个黑衣黑发，皮肤似雪宛如谪仙的男子，叹了口气。 他不知为什么，很是疲惫，两眼通红无比，眉头始终紧锁。 地藏在我面前，还没等我开口，竟是反常的问了我一句：“猴子，你知道我修佛以前是干嘛的吗？” 啊？我挠挠头，一脸茫然。 这货是不是真疯了。 ………… 西天灵山，密室囚牢。 白胡子胖老头儿笑呵呵的坐在那里，仿佛被阵法镇压让他十分开心一般。 白胡子老头儿扫了一眼隔壁密室，那里并没有任何阵法。 因为那里关着的人不需要阵法镇压。 “剑逍遥，你说说你，修道不易，你好不容易走到那一步，还被打得跌了境。怎么，你现在这是心如死灰了？” 那身影一身紫衣，依旧是半死不活的躺在角落，没搭理那个乐呵呵的老头儿。 有敲门声传来，三长两短。 白胡子老头儿脸上笑意渐渐淡去，眼中闪烁一抹精芒。 仿若从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变成一个苦心孤诣，营造局势的下棋人。 有白衣小仙捧玉茐，俯身前来。 “来了。”老头神色未变，语气平淡却充满尊威，连一眼都没正视那个白衣小贤。 那个白衣小仙恭恭敬敬点头：“拜见菩提老祖。” 哪怕如今的他是手握三界大印、统率天庭、号令三界的至高存在，面对这个沦为阶下之囚的老头儿，却依旧如同当初一样恭敬。 原因无他，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这个老头儿一手布局。 他自诩执棋手，又何尝不知，自己仅仅是这个老头儿布下的一枚棋子。 这个其貌不扬，甚至落魄沦为阶下囚的老头儿，才是这天地大棋的下棋人。 三千世界为棋盘，天地众生为棋子。 “起来吧。”老头儿淡淡说道。 白衣小仙深呼口气，缓缓抬起头来，额头金星闪闪发亮。 “太白金星，事情进展如何？”老头儿随口问道。 太白金星恭敬捧茐答道：“小仙已遵老祖之言，连下数道昏庸御旨，天庭已是乌烟瘴气、四分五裂，人人都在担心自身安危。前些日子，四御中的北极紫薇大帝和南极长生大帝带着若干十二金仙和八十万天兵都去投奔妖盟了。” “只是不知为何……”太白有些疑惑道，“妖盟又将他们赶了回来。许是放心不下，害怕这是天庭使出的苦肉计。” “哦。”老头儿点点头。 太白金星深呼口气，小心谨慎的问道：“老祖，小仙有一事不明，斗胆想问老祖。” “说。”老头儿面无表情，一只手揉搓着另外一只手食指。 太白恭声问道：“按如今形式，小仙手中掌控天庭。按理说老祖应该嘱咐小仙好好经营天庭势力，日后与如来……小仙也好能用天庭势力为老祖出一份力。” 老头儿破天荒的在白衣小仙面前呵呵笑笑，挥手道：“你不用想这些，做好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 太白汗如雨下，冷汗打湿后背，连忙躬身道：“是小仙多虑了。” “你走吧。对了，最近少来，如来最近盯我盯的有些紧。你要小心，别被他发现你是我的人。”老头说完，便闭目盘膝，不再说话。 太白弯腰退下。 待到关门声落下，白胡子老头儿才又眯眼乐呵呵的笑起来。 转头看向东方，白胡子老头儿右手掐指，不断计算。 “天庭……一个全盛的天庭都未能敌过如来的手段，被佛教死死压制，非玉帝之错。” “想要赢我这个师弟，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菩提眉头皱起，眼神冰凉，嘴角笑意却更浓。 “猴子……我这次可是孤注一掷了。”老头儿喃喃低语。 【今天码字速度有点慢，刚更完。今日三章已毕。】 第一百五十五章 社会我藏哥 我看着一反常态的地藏，一脸无奈的摆摆手，我说我管你以前是干嘛的，我来是有事找你。 说完我把独孤凡和白衣女子尸首扔在地上。 独孤凡被这一摔，反而是醒了。睁眼看到白衣女子在自己身边，连忙微笑着伸手抚摸白衣女子脸蛋。 独孤凡又抬起头来，看到这桃花小院，我见他眼中掠过一丝清明，一闪而过。 独孤凡傻笑着把白衣女子扶起来，两人到了一棵桃树下坐着。独孤凡笑道：“小九啊，你看这儿多好，回头咱俩在九生府也弄这么个院子。” “这桃子还没熟，小九你先别急，再等等……” 独孤凡在那儿絮絮叨叨起来。 地藏打量了几眼独孤凡，呵呵笑道：“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帮他。” 我点点头，我心说这不废话吗 地藏忽然又问我：“对了，你知道我修佛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我一脸不解，我心说你丫可算就是想跟我回忆过去、展望未来了是吧？咱俩能不能先谈谈正事？ 地藏挥挥手，有一套石桌石凳出现在桃花小院之中，地*自走过去坐下。 师父呵呵笑笑，拍了拍我，同样走过去坐下。我挠挠头，也是不解的走过去。 还没等我发问，地藏便呵呵笑笑，一脸骄傲的说道：“想当年，我也是混社会的大哥。青龙帮的老大正是我。” 我曹，厉害了我的哥，社会我藏哥，人狠话不多。我惊叹出声。 我还真没看出来这地藏大哥以前是混社会的，话说现在混社会的都能成佛了？ 地藏也不说话，拉起黑衣长袖，露出青龙纹身和满是刀疤的苍白手臂。 “那时候啊，我有个妹妹。”地藏叹口气，两眼中满是茫然，“我从小就没见过父母，只和我妹妹相依为命。” “慢慢地，妹妹长大了，我没钱给她买吃的喝的。看到别的女孩穿着漂亮衣服，带着发簪，我妹妹虽然一直安慰我，但是我知道她也很难过。” “后来，我妹妹病了，她本来就面黄肌瘦，不过病的那么重也是第一次。我就入了青龙帮，杀人，不断的杀人。” “渐渐地，老大信任我。我就继续杀人，杀了个堂主，我成了新的堂主。杀了个护法，我成了新的护法。后来，我杀了老大……然后我有钱给我妹妹治病了。”地藏眼中森然的浅笑道。 “有时候，也愧疚。我们那儿有个寺庙，我经常去跟一个和尚聊天，他曾跟我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从没放在心上。”地藏语气忽然缓和起来。 地藏低头叹了口气，一身黑衣显得他很是寂寥。 “那时候，我杀人杀得所有人都怕我，整个帮派从上到下见到我没有不害怕的。那个和尚可以算是我唯一的朋友吧，他知道我杀人，却依旧和我谈笑风生。” “他说他要渡了我。”地藏眼底满是怀念。 我说师父，那和尚不是你吧？ 师父摇摇头，说地藏菩萨得道那是万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他连小狐都没见过，当个屁和尚。 “后来，我妹妹忽然病重，怎么也治不好。我愁得要死，那个和尚找上门来。” 他问我，如果你妹妹的病好了，你愿意以后都不杀人吗？ “我点点头，我说我这些年杀人就是为了我妹妹，我妹妹的病真好了，我还杀个屁的人？我去当和尚都愿意。” 地藏眼圈微红，接着说道，“我刚说完，只见那个和尚扯开袈裟，露出胸口，说让我捅死他，我妹妹就能好。” 我说那你下手了吗？ 地藏点点头，接着说道，“我抽出刀来，隐隐听见那个悟了一辈子道也没悟出个明白的和尚低声喃喃。” “世间有因就有果，如水如圆，循环不息。贫僧愿向因果，一命换一命。” “倒是个好人。”师父冷笑道。 我挠挠头，追问道：“然后呢？你妹妹好了，他换命了？” 地藏哈哈大笑，“好了？哈哈，我回头看去，我妹妹躺在床上，已经气绝。和尚倒在地上，同样身亡。” “那天起，我知道了，因果，不能改！也不可改！”地藏苍白的脸上涌上不健康的红色，一身气势惊天。 “那天，我放下了屠刀。原来那个和尚说的对，真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一说。那天我才知道，我是命中注定成为在如来之后、在弥勒之前的过渡佛。”地藏伸出一只手来，做出一个松开手的动作。 “我留了个私心，我和如来说，我现在还不愿成佛。你让我去地狱，我去渡尽那里冤魂。” “我曾发愿，地狱不空，誓不为佛。”地藏呵呵冷笑。 “如来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我只是舍不得我妹妹。我来了地狱，建了地府，将那些鬼魂游灵登记造册，打入轮回。” “千年之久，我终于在那些魂魄里找到了我妹妹……可是，我，没渡她入轮回。”地藏低声轻语。 “我留下了她。” “我知道我这样是错的，可是……我就是不愿改。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成不了佛。”地藏低垂眼眸。 有片桃花落在他肩膀。 师父脸色阴沉，冷声道：“那你妹妹的魂魄现在……” “被我滋养起来。”地藏脸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师父倒是毫不留情的捅刀子道：“呵呵，快死了吧？” 地藏点点头，一句话不说。 师父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地藏鼻子骂到：“你这个傻x！” “灵魂游荡百年不入轮回，就再也不能入轮回！” “不入轮回，只能渐渐衰退、消散。你个傻x因为一己之私，就要害死你妹妹！” “就算你修为惊天，就算你发愿成佛！你他妈一身修为又能护住你妹妹多久！你妹妹现在没死，你也快滋养不过来了吧？” “草，驴操的傻x。” 师父骂完，转过身去走到一边，背对着地藏不愿说话。 我见师父握紧禅杖，呼吸粗重。我知道师父这是气到极点。 地藏脸色通红，气火攻心之下吐出一口鲜血。 地藏擦净嘴角血迹，“大师说得对。我也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就是……” 地藏不说话了。 师父还没消气，依旧骂道：“别他妈跟老子说话。老子恨不得一禅杖敲死你。” 地藏转过身来，脸色惨淡，朝我惨笑道：“猴子，你也觉得我活该，是不是？” 我看着这个如同谪仙的男子，点了点头。 地藏忽然跪了下来，一头黑发如墨，黑衣如漆。 地藏抬起头，缓缓对我说道：“猴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只求你……救救我妹妹。” 吱嘎一声。 有一女子推开小院门，脸色苍白的靠在门框。见地藏跪在一只猴子身前，满眼泪水的她，无力一笑。 在笑地藏，也在笑自己。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死簿 听到门响，地藏回过头去，看到蓝衣女子倚在门框上，连忙擦了擦脸，惊慌的站起来，转身朝着女子快步走去。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好，别乱走动。”地藏皱眉严厉道。 女子笑意更浓，“哥，你扶我出来看看桃花吧。” 地藏回头看了我和师父一眼，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扶着虚弱的女子，走出门下了台阶，在一棵桃树下缓缓停下。 女子对我和师父遥遥做了个万福，转头对地藏说道：“哥，你接着去忙吧，我在这儿看会儿。” 蓝衣女子说完，便转头看向一朵快要凋零落下的桃花。 地藏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又快步走回到我面前，缓缓坐下。 地藏回头看了一眼女子，那女子正在看着桃花发呆，地藏这才叹了口气，转过头来。 “猴子，我……”地藏压着嗓子说道。 我看了看另一边的独孤凡，打断他道：“咱俩做个生意吧，你帮独孤凡，我就帮你。一码换一码。” 地藏点点头，“大恩不言谢。” “我怎么帮你？”我问道，我心说你丫这么大的法力，还用我帮你做什么？ 地藏神色一松，呵呵笑道：“到时候你帮我写个字就好。我做不到，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而且对你来说很轻松。” “你当年就能做到。”地藏说笑道。 我放下心来，朝着正在和死尸说笑的独孤凡努努嘴巴：“那你先把他弄好吧。” 地藏点点头。 我和地藏一齐起身，朝着独孤凡走去。 “哈哈，猴子，你也来看桃花啊。地藏，你也在。”独孤凡看我俩走来，嘿嘿傻笑。 “小九，回头咱俩弄这么个院子，然后养点蜜蜂，你觉得怎么样？到时给猴子和地藏送点蜂蜜喝。你不是最爱喝蜂蜜水吗？” “好好好，不送，不送，都是你的。谁敢抢我就打死谁。打死。” 独孤凡又在发疯，转头看向九天玄女的眼神满是温柔。 地藏伸手点在独孤凡脑门，喃喃道：“魂魄一分为二……” 我从怀里掏出师傅之前给我的魂珠，说道：“另一部分被他封在这里面，给傻不拉几的吞下去了。被我师父一禅杖打了出来。” 地藏接过魂珠，两手缓缓揉搓，闭目。 一身圣阶修为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浓郁因果之力，呼啸冲出，全部聚拢向那颗魂珠。 许久之后，地藏嘴角微笑，缓缓睁眼，将那颗魂珠还了给我。 “这个疯子，用阵法将自己魂魄困在里面。我虽懂魂魄，但是我不懂阵法，我叫他，他非但不愿意出来，还用阵法把我给撵了出来。” 独孤凡抱着尸首嘿嘿傻笑。 “要不，猴子，你进去劝劝他？”地藏皱眉问我。 我叹口气，点了点头。 地藏朝我伸出两指，点在我额头，轻声说道：“不论你劝不劝的出来，你都得帮我。” 我回了个哦。就听地藏哼了一声，紧接着眼前猛地一花。 天地间风轻云淡，有云海如波涛，在阳光下反射出白色光芒。 还是那个熟悉的悬崖边，云海那头儿是一抹斜阳，余晖鲜艳如花，一抹潮水铺展开来。 微风吹过，身后树林哗啦作响，惊起一阵鸟鸣。 有一人落魄坐在悬崖边上，披头散发，背对我喝酒。 在他前，一个白衣女子虚幻身影凭空而立。 “猴子，你来了。”一身落魄的独孤凡一口饮尽酒坛，随手将酒坛扔下悬崖。 我看着独孤凡又重新打开一坛子酒，点了点头。 “独孤凡，这二人世界如何？”我走到他身边，面对无尽云海，盘膝坐下。 我转过头去，看到独孤凡侧脸依旧胡子拉碴，一脸沧桑。 “不错。千年了，从未如此开心。”独孤凡呆呆的看着面前那个凭空而立的女子。 女子眼神幽怨，似是叹了口气。却没有声音传出。 “刚才地藏想让我出去，应该是你叫他进来劝我的吧？”独孤凡呵呵笑笑。 我点点头，我说是我求地藏带你出去。 “不去，哪儿也不去，老子就和小九待在一起。”独孤凡冷笑道。 我看着这个自己为数不多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叹道：“当年在桃园子里，我一直觉得，自己守着这么个桃园子，就能过一辈子。紫霞那时候还一直笑我傻猴子。” “即便是现在……哪怕回不去了，我依旧愿意在桃园子里过一辈子。” 我看向那片云海，雾气茫茫。 “可是……小九已经死了，这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总之你是知道的。” 我说完，独孤凡点点头。 “所以我不愿意出去。折腾了一千多年，太累了。在这儿挺好的，你看，小九不就在我面前吗。” 独孤凡话音未落，我抓着他领子，直接赏了他一拳。紧接着又是一拳，拳拳到肉，片刻未停。 独孤凡也不还手，被我打的口齿之间满是鲜血，却也不还手，只是笑。 “操，老子费尽心思帮你求地藏，地藏也同意帮你复活九天玄女，结果你他妈在这儿给老子演悲惨男主？”我把独孤凡打到树林边下，这才停下手来，恨恨骂道。 独孤凡又是一笑。 然而下一刻，他睁大双眼。 “什么？地藏愿意帮我？愿意复活小九？”独孤凡脸色突变，原先那满不在乎的落魄样子消失不见，一把抓住我的衣服。 我无语道：“丫的，地藏刚才没和你说啊。” 独孤凡仍是不敢信，眼中狂喜惊讶皆有，听我发问便回道：“那个傻x地藏，一身黑衣的进来冷冰冰说了句‘出来，不然弄死你。’” “我就直接给他撵出去了。猴子，刚才你说的是真的？”独孤凡抓着我衣服，瞪大两眼看着我。 我点点头，把来龙去脉给他说了一遍。 “呵呵，我留下的那个残魂看来过得也不错。”独孤凡挠挠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次多谢了，我嘴拙，也不会说什么，我欠你的人情也多了，虱子多了不痒。”独孤凡咧嘴笑笑。 我见他眼中充斥异样光芒，松了口气。我说你丫先站起来吧，趴在地上拽着我衣服，一直让我觉得我把你给办了。 独孤凡站起身来，有些紧张的看向白衣女子，上前喃喃道：“小九啊，你等我出去一下，一会儿我就让地藏复活你。” 虚幻女子微笑点头，眼底爱意浓的令人发指。 独孤凡退后几步，一只手猛地伸出，顶天一掌。 “散！” 万千阵法自这片幻境浮现，一一破碎。 最终，只剩下独孤凡和白衣女子两缕残魂。 独孤凡看了一眼白衣女子，转头对我说道：“猴子，走吧。” 我点点头，和独孤凡一同冲出魂珠。 我缓缓张开眼睛，看到手中魂珠上飘出一股气息，自那桃树下抱着尸首的独孤凡的口鼻之间渗入。 独孤凡呆愣片刻，闭上眼睛。 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其内有光芒闪烁。 “我回来了。猴子，多谢。”独孤凡起身抱拳道。 地藏点点头，笑道：“接下来，再帮你复活九天玄女就好。猴子，你要不再多写一个字？” 地藏呵呵笑笑，伸手化出一本褶皱书籍。 我看到那普普通通的书籍，深呼口气，就连师父也是忍不住走来，一脸严肃。 书籍名为生死簿。 因果轮回，尽在手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藏于地 地藏看着手中的生死簿，轻呼口气，仿佛放下了什么。 “我曾以为，因果就是因果……生死难改。”地藏喃喃自语，“直到那天，我看笑话一般看着几个妖怪大闹地府，一只猴子抢到了那本生死簿……” “然后，他在我嘲笑般的注视下，当着我的面改了生死，改了因果。”地藏猛的抬头看向我，嘴角笑意更浓。 “气得我一把抓着他丢了出去。再想去找他时，他已经被镇压在五指山下。” 地藏缓缓翻开生死簿，打开一张已经被磨得反光，字迹却依旧清晰的书页。 “墨青，死，嘉庚年子月丑日寅时三刻。”地藏视线盯着那一列字迹，一言不发。 地藏转头看看那女子，那女子依旧在看那朵即将凋零的桃花。 地藏哈哈笑笑，笑声中带着积攒千年的怨气。笑完之后，很是舒爽的长呼口气。 地藏另一只手拿出一支笔，递给了我。 “猴子，这是你当年用的笔。来，你写个生字。不不，你直接划掉这些吧。”地藏笑道，“这样我妹妹也能跳出轮回。” “就这么简单？”我瞪圆双眼，我心说你费了半天劲，就求我给你划一笔？ 地藏点点头，“对你来说很简单，对我来说……” 地藏一身修为轰然爆发，整个地府在这气息之下颤抖不已。 地藏拿起那支笔，目光冰冷的划了一笔。 生死簿上光芒一闪，依旧是那行字。 “死。” 地藏惨然一笑，“因果……这世上，我从没见有人能改。哪怕是如来！” 我不说话了，拿过那支笔。 我在生死簿上缓缓一划。 有光芒自笔尖流转，从我身上缓缓附在生死簿之上，墨迹不散。 地藏呼了口气，眼中满是解脱，回头看去，那女子魂魄愈发凝实，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透明。 女子抬起手，看到自己手恢复数万年不曾有的白嫩红润之后，朝着地藏甜甜一笑。 “哥，你终于……” 地藏脸上笑容温煦，一身冰冷气质瞬间消散，仿若一个大哥哥一般，呵呵笑着点了点头。 生死簿上再次光华流转。 依旧是那个字。 “死。” 地藏瞪大双眼，看着那女子刚刚恢复的魂魄又变得暗淡，有点点光芒自女子身上逸出。 有袅袅佛音缓缓传来。 “地藏，不要太过。”西天如来脸色冰冷，吐字如珠。 地藏一袭黑衣仰天长笑，笑声惊天。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 “因果……哈哈，如来，你他妈个傻x。”一直冰冷如无情的地藏涨红了脸，低声嘶吼。 我听始终沉稳如磐石的地藏第一次爆了句粗口，心想这孩子是不是被凶和尚给带坏了？ “接下来，怎么办？”我皱眉道，既然地藏的妹妹我都改不了，那么九天玄女的生死我自然也改不了。 “命数……”地藏低着头，喃喃自语。 猛地，地藏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中止不住的癫狂，急促喘息，咬着牙朝我说道：“猴子，你真当我这几万年，在地府里是白呆的吗？” “只是如此一来，和如来算是彻底翻脸了。也罢，翻脸就翻脸。” 我一愣，看着癫狂起来的地藏，若有所悟。 地藏咧嘴冷笑道：“我说过，我当地藏菩萨，掌管地狱，建立地府，全都是出于私心。” “在这儿一天，我就琢磨一天，琢磨……怎么才能改了命数。”地藏深呼口气，直视着我。 我心说你丫能改了命数，那你找我干嘛？ 地藏忽然笑道：“我还有两种方法，一个给我妹妹用，一个给九天玄女用。刚好。” 我一脸骇然，这货竟然还能想出两种方法改命？ 真他娘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一直以为这地藏死板刻薄，死守生死簿，不会动这些歪脑筋想去改了因果命数。 结果这丫的几万年都在想怎么改？ 牛逼。我朝地藏伸了大拇指。 地藏却是忽然抬头对我说道：“猴子，听说你会天罡三十六变，九生府那里你可曾在海底找到天罡木牌，你可曾学会了起死回生这一本事？” 我挠挠头，我说这本事不是说，只是能救将死之人吗？这俩货一个死了一千年，一个死了上万年，你让我咋救？ 诈尸啊？ 地藏皱皱眉，说：“这起死回生……乃是一个名叫陆压的人所创，没人见过真面目。我曾见天罡星施展过一次，救回了一个濒死的名叫广元子的十二金仙。” “照理来说，的确是如你所说，救回濒死之人已是极限……但是，别忘了，你有斡旋造化这般无中生有，自在造化的神通在身上，又曾打破因果，改过生死。” “你施展出来，威力绝对不止于此。”地藏皱眉说道。 我挠挠头，一知半解。 地藏忽然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冷笑道：“最关键的是，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若是有千万生灵的魂魄，炼制成万魂丹……可令死人魂魄重生，起死回生。” “这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 地藏目光阴冷至极。 我点点头，却又疑惑道：“千万生灵的魂魄……可就算加上地府门外的那些天兵，也就百万之数，如何能有千万？” 地府如今空空如无人，就算把鬼仙们加进去，也不够啊。 地藏冷笑道：“猴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法号地藏吗？” 我摇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地藏说了句不知道。 “其实，这个字不念葬，而念藏，藏起来的藏。世人皆以为我自葬于地，其实……我是自藏于地。”地藏莫名其妙的又开始冷笑，目光阴冷的宛如恶鬼。 “我藏在这里，修建了十八层地狱。我对那个傻x如来说，我是为了渡化恶人，替天行道，教人向善……其实，我只是想给自己寻找千万生灵的魂魄，作为饵料。” “为了让这千万生灵的魂魄更加强大，我在十八层地狱设置各种苦难，让他们永世不得出……”地藏声音温润，我却听得头皮发麻。 再看去时，这个满脸冷笑的地藏菩萨，哪里还是个菩萨。 分明是个恶鬼！ 可是对这个因一己之私而屠戮千万生灵魂魄的恶鬼，我却是恨不起来。 我当年为了紫霞都打过天庭，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这十八层地狱中，早已有三千五百万生灵不止……就等一个学会起死回生的人来……起死回生。” 地藏冷笑。这一手棋，他布置了几万年。 当年他看了那本典籍开始，便开始布置。 自封于地府，一守数万年。 修建十八层地狱，囚禁三千五百万魂魄。 我藏于地，号称地藏。 我曾发愿，地狱不空，誓不为佛。 却不知，地狱在我眼中，始终只有一人。 “所以，猴子，你现在学会起死回生了吗？”地藏冷笑着，问向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忽悠 我拍拍脑袋，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来得及，把这事儿给忘了。独孤凡把那些三十五个天罡星一口气全灭在了九生府外，那些三十五个天罡神通也都落在了海底。” 独孤凡也是有些尴尬的笑笑。 “大哥，话说你是怎么用仙阶巅峰的实力灭掉山十五个天罡星的？”我一脸无语。 地藏倒是接了话，“这货实力不行，但是阵法天赋超群，在九生府经过千年演练，已是能参透因果，一窥天机。” “他若全力布置好一个阵法，别说三十五个仙阶巅峰的天罡星，就是那几个圣阶的十二金仙里的强手，也得重伤。”地藏有些无奈的看了眼独孤凡，“当年他来烦我五百七十二次，你以为我不想捏死他吗？” 独孤凡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我无语挠挠头，笑道：“也行吧，独孤凡这样一弄，反而方便了不少。我这就去海底找寻那些神通。” 地藏点点头，说声快去快回。 我点点头，深吸口气，使出通幽神通。 破空而去。 眼前一花，我已来到阳间，脚下是九生府那雷芒闪烁的巨大阵法。 海水中尸气早已随着黑衣女子入天地一线而消散，整个天地风轻云淡。 我围着九生府转了一圈，在阵法外一处依旧有天兵尸骸飘荡的海面上停下来。 “应该是这儿了。”我点点头。 俯冲入海，下潜不知多深。 黑暗中，我运转修为，燃起一身红芒。我感受到海面之下，有不少修为颇深的存在。 应该是看尸气散去，来抢夺宝物的各修道者。我这般想着，手一扬，亮出恨天棍。龇了龇牙，就要准备一场大战。 忽有一声喊出来：“有人下来了，快去叫老大！” “我曹，这小子好像挺强，老大你快来啊。” 我一愣，揉揉眼，红芒入目，两眼如火，我看清了海底下站着的并非我想象中抢夺宝物的修道者。而是……虾兵蟹将。 几千个虾兵蟹将手拿刀叉，牢牢护在海底那些宝物之中。 “谁这么大胆，尸气刚散就来抢老子东西！”一声龙鸣响起，有龙头马身的奇葩东西自东面向这里游来。 我听到这声音，脸色古怪。 那奇葩来势汹汹，身躯三百丈大小，一只龙头转眼已经到了我面前。 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 “我擦……大圣，你咋来了。”貔貅一脸惊喜，转身一尾巴抽飞那个给他报信的小兵，回头喊道：“瞎叫唤啥，这他妈是我大哥！叫唤个锤子啊。” 小兵一脸无语的默默被抽飞。 我说貔貅，你咋在这儿？ 貔貅化作人形，抽抽鼻子说道：“这不回家了吗，我妈整天嫌我不务正业，这也不干那也不干，就知道吃喝躺。” “听说这边儿尸气退去，还有天兵遗留的宝物，我妈就让我过来守着，过几天一块搬回家去。”貔貅脸上写满无辜委屈。 我心中一喜，就要说些什么。还没等我说话，貔貅睁大眼睛反问道：“大圣，你咋过来了？” 我心说这货脑子真是没变化，还是原样。 我他妈都过来了，你也说这儿宝物多，你在这里守着。我过来可不就是奔着宝物来的？ 我直接一巴掌呼在貔貅脸上，“废话少说，下面有三十五个木牌，给老子拿来。” 貔貅睁大眼睛，“大哥，你要抢啊……那回头我妈抽我咋办？” 我叹了口气，眼中涌上怀念之情。 “我说貔貅啊，你在家待了这三十年，估计是不知道啊。狼人跟我去了西牛贺洲，找了两个兴趣相投的和你一样重情义的兄弟。我们创立妖盟，跟天兵天将大战三天三夜，俘虏了玉帝。” 我一本正经的吹着牛皮。 貔貅两只眼睛越睁越大，差点就要掉出来了，脸上写满羡慕向往。 我扫了一眼他两只满是小星星的眼，继续一脸怀念的说道：“那场大仗获胜，天庭四分五裂，我们妖盟手里则有五百万妖军……如今狼人和那几个兄弟都做了先锋官，每人的手里都有那么几万妖兵，整天磨炼部队。平时跟兄弟们吃酒喝肉的时候，可是很挂念你啊。” 貔貅一脸崇拜道：“大哥，猴子大哥，我也要去。带我去。他妈的我也想狼人了，我也想杀上天庭干他狗日的玉帝。” “杀杀杀。”貔貅傻x似的叫喊道，跟他妈打了鸡血一样。 我努力保持一脸惋惜，接着说道：“这次来呢……主要是想带你过去，不过我这里有些事情还没办完，需要用到三十五个天罡木牌，所以迟迟没来找你，没能带你走。” “唉，说这么多干嘛。”我有些遗憾的笑笑，转身就走，挥手说道：“既然你妈让你代替龙宫在这儿守着，我也不好抢你的木牌。这事儿我在想办法吧，以后再说吧，慢慢想办法。等我弄完这事儿来找你，估计得有个十年八年的，三十年也有可能。” “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我叹了口气，语气惋惜遗憾到了极点。 貔貅哇的一声哭出来。 貔貅转身朝下面的虾兵蟹将哭喊道：“木牌子呢，那三十五个木牌子呢！都他妈给老子拿上来！” 我还没等踏出一步，貔貅一把抱住我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我猴毛上，哭道：“大哥，带我走，带我走。老子不要在家，老子要带兵，老子要杀杀杀。” 我一脚给他踹开，伸手道：“木牌拿来。” 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最终，我怀里抱着三十五块木牌，嘿嘿直乐。 除了奎木狼的不在，剩下的天罡三十六变都在。 我在貔貅心疼的目光中，一块块捏碎自己没学会的木牌。 木牌上的字迹渐渐消失。 每消失一块，我体内的木牌上便多出四个字。最终我手里只剩下四块木牌。 “斡旋造化”、“纵地金光”、“正立无影”、“钉头七箭”。 我掂量了掂量，把斡旋造化和钉头七箭揣到怀里，剩下的纵地金光和正立无影随手还给貔貅。 “拿着，也好给你娘一个交代。”我拍拍两眼感激的貔貅，随口说道。 我心说这貔貅真是奇葩，我拿了你那么多木牌，最后给你留下俩，你还一副感激的要死要活的样子。 貔貅抹了抹感激的泪水，一脸激动：“走吧，大哥，带我去西牛贺洲。” 我挥挥手，运转起那白龙马没来得及教我的“飞身托迹”和“腾云驾雾”，化作一道红芒流星转瞬即逝。 给貔貅留下了一句话。 “我办完事儿就带你走！等我回来！” 貔貅感激的再次流泪。 我心说这傻孩子，估计被卖了都帮忙数钱呢。 我飞到海面上，再次运转通幽。 进入地府前，我看到天边有一道身影。 血色斗篷，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手里还握着一杆金箍棒。 有一身佛气荡出。 “这不是我吗？”我挠挠头，再看去时，却已经没了。 入了地府，我直奔桃花小院。 “猴子，学会了？”地藏有些紧张的深沉看我。 我点点头。嘿嘿笑着。 只是我心里忽然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只猴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回因果 地藏点点头，嘴角冷笑。 “十八层地狱呢？”我挠头问道，我有些好奇。 听说这十八层地狱里面全是生前大恶的冤魂，只是外人从未见过，也从不知道第十八层地狱到底在哪儿。 地藏两眼通红，冷笑更浓。 我见他挥了挥手，整个地府地动山摇起来。 桃源小院支离破碎，有巨大牢笼自地下破土而出。 牢笼分十八层，里面皆是经历各种折磨的魂魄，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们几人站在牢笼最顶端，往下一看，触目惊心。 “呵呵，应该是足够了。”地藏冷笑，仿佛在打量一群养肥待宰的牲口。 师父看了看地藏， 低声喃喃了句：“阿弥陀佛。” 那女子依旧在看桃花树，小屋方圆百米之内都被地藏有意保留下来，完好无损。 桃花小屋外，十八层地狱一望无际，不知一层有多大。 地藏回头看了眼依旧在看桃花的蓝衣女子，眼神冰冷的一挥手。 惊天修为呼啸涌入脚下的牢笼。 发自灵魂的惨叫瞬间想起，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 有骨骼崩碎的嘎吱之声，令人毛骨悚然。 刀山火海油锅，我心说地藏还他妈挺会玩啊。 不断有冤魂握住那牢笼边缘，忍受牢笼上的熊熊烈焰燃烧，也不愿回去受罪。只是那烈焰实在太强，略一松手，便又回到牢笼内。 地藏一身修为镇压住这无边无际的人间炼狱，哈哈大笑。此时的他哪里像是悲悯众生的菩萨。 “收！” 三千五百万冤魂眼中皆是解脱之意，明知必死，眼中却并无恐惧。 这些年，他们不知期呆了多久。死？反而是最好的下场。 牢笼门大开。 三千五百万冤魂齐齐飞出，飞向地藏大开的双臂。 地藏黑发飘扬，咬着牙将两手手心向内，缓缓向内挤压。 三千五百万冤魂苦苦挣扎，却依旧被地藏以大修为缓缓挤压到一起。 最终，在震天的惨叫声中，地藏双手缓缓合在一起，不断有令人牙酸的血肉挤压、骨骼崩碎之声发出。 地藏阴冷一笑，一身修为缓缓收起。深呼口气。 震耳的惨叫声瞬间安静下来，如同死寂。 地藏张开手，一枚漆黑的丹丸在他手中出现，其上有冤魂脸庞不断发现，张大嘴巴尖叫，却没一丝声音传出。鬼气森森。 “三千五百万魂魄……”地藏呵呵笑道：“足够滋养我妹妹魂魄。猴子，一会儿就看你的起死回生了。” 地藏目光注视掌心的那枚丹药，转头看向那女子。 “猴子，一会儿我妹妹吃了这丹药，三千五百万冤魂足够破开因果，你再去施展起死回生。”地藏笑道。 我点点头，说声好。 地藏走到那依旧看着桃花的女子魂魄身前，笑道：“来，妹妹，吃颗丹药。” 女子点点头，接过吞下。 有磅礴灵魂自女子体内爆发而出，光华幽幽。三千五百万冤魂惨叫一闪即逝，无数光芒点点自女子体内逸出再附着在女子身上。 女子魂魄强大到宛如凝实。 我心说这样的魂魄，就算没肉体，这也差不多了吧？ 地藏叹了口气，似是了了一个心愿一般，转头朝着那小院挥挥手，有一黑棺破屋而出。 黑棺轰然落下，漆黑棺材如黑洞，没有丝毫光泽，不知是什么木材所制。其上花纹繁多却朴素，仿若天成，却给人带来一种奇异感觉。 倒是独孤凡惊呼一声：“玄古黑棺……怪不得当年我背着小九尸首找遍人间都没找到……地藏，好手段啊。” “这玄古黑棺能够滋养尸身让尸身不腐，更不会产生尸变……”独孤凡喃喃道，说完又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九天玄女。 “原来被你丫给抢来了。有次我来问你知不知道在哪儿，你丫还跟我说不知道！”独孤凡冲上去就是要干。 我连忙一把拦住独孤凡。 总是一身冰冷的地藏破天荒有些尴尬的笑笑，摸了摸鼻子：“我总不能说我偷偷拿来给自己妹妹用了吧。” 地藏眼神温柔，笑道：“不过无妨，今日之后，你我都用不着这个棺材了。” 独孤凡一愣，和地藏都是傻笑起来。 地藏沉吟一声，笑道：“猴子，接下来看你了。” 我点点头，走上前去。 地藏笑意吟吟，对蓝衣女子笑道：“妹妹，哥哥终于做到了。我给你的承诺，哥哥做到了。” 蓝衣女子眼眶微红。 我一手搭在棺材之上，一手搭在灵魂近乎凝实的蓝衣女子肩头，一身红芒燃起。 斡旋造化运转。 “起死回生！”我一字一顿，咬着牙低声喝道。 额头青筋暴起，我却猛然不觉。 在这一瞬间，我看到无数条线交织整个空间。这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 那些线每个人都有，每个东西都有……除了我。眼前这些人，身上都有一条金黄色的线，汇聚交织在生死簿上。 生死簿有一条粗粗的红线，遥遥伸向西方。 “因果……”我低声喃喃。 我伸手将那女子体内延伸出的线掐断。 生死簿上光华一转，女子姓名下面已是一片空白。 女子魂魄向黑棺中的肉体靠近，眼看就要入魂复活。 然而正在这时，又有一道冷哼自西天传来。 “地藏……你别找死。” 一道金色光华自那条遥遥连接生死簿的红线从西方遥遥传来。 “给我重回因果！”西天又传来一声爆喝。 生死簿上再次光华一闪，那被我掐断的金黄丝线迅速一闪，已然重新连接在女子魂魄之上。 女子魂魄马上被扯了回去。 那光华未散，反而是直直朝着我扑来，重重击在我身上。 我抬起棍子格挡，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华透过恨天棍，钻入体内。一瞬间，我明知自己的身体和修为都未受伤，可却心神一震，忍不住吐出几口鲜血。 再看时，我体内也有了一道纤细红线，遥遥连向西方。 我揉揉眼，再看去时，已经不见那些线。 地藏脸色铁青，双拳紧握，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暴躁的地藏。 地藏冷冷出声，“如来。” 师父扶住我，一手贴在我后背，给我梳理经脉。片刻后，师父脸色冰冷，缓缓叹了口气。 我说师父，别担心，我没受伤，就是不知为何吐了几口血。 “呵呵，没受伤？猴子，这下麻烦了。” 第一百六十章 地狱已空，我来成佛 我见师父脸色严肃起来，不敢再胡乱说话。 只是我有些纳闷，那些丝线是什么，为什么之前独独我没有……现在却又有了。 师父紧皱眉头，却也不再理我，自己在那儿想着什么。 地藏暴躁过后，脸上浮现出一种决然的笑。 “独孤凡，这次……我要用最后一种方法了。”地藏转头对着独孤凡说道。 独孤凡一愣，没反应过来。 地藏接着说道：“这方法……用过之后，就不能再帮你了。原本我的打算是，用刚才的第一种方法救活妹妹，再去用最后一种方法拼了全力换回九天玄女。也算是对你烦我五百七十二次的答复。” “其实每次你来烦我，我看着你面上不喜，心里却每次都很开心。如果有来世，咱俩估计会是兄弟。” 地藏呵呵笑道，拍了拍独孤凡，“毕竟，你和我都试图逆天改命。” “只是没想到……如来已经摸到了尊阶的门槛，距离天尊只差一步。”地藏叹了口气。 独孤凡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许久弯腰一拜：“无妨……我还会找别的办法。” 地藏哈哈大笑，眼中满是决然。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哥，你……”蓝衣女子的魂魄紧紧拽住地藏衣角，满是担心。 地藏伸手摸了摸蓝衣女子的一头长发，眼中满是温柔的笑道：“放心，就算如来距离尊阶只差一丝，可我地藏也不是吃素的。” “为了这一日，我准备了数万年……”地藏哈哈大笑。 一身惊天修为如血海一般滔天涌出，化作千里血海，浓重威压铺展开来。 狂风中，黑衣黑发的地*自站在血海中央，长袖飘摇，两臂大开，笑的更加猖狂。 我能够明显感受到，地藏与周围天地之间的联系渐渐断绝。 “自灭因果，与自取死路有何异？”师父在一旁低声喃喃。 地藏双手缓缓合十，一身修为缓缓入体，血海狂涌向这个男子。 最终，地藏双手合在一起。 血海入体，我见地藏两眼血红，露出一个森然笑容。 “猴子，你运气好，有两次机会……而我……”地藏朝我说道，说到一半，却不再说下去了。 地藏转头看向女子魂魄，眼神轻柔的伸手摸了摸女子脑袋，“乖，哥哥去去就回。” 当年，那个少年每次出去杀人时，都会抚摸妹妹脑袋，笑言：“乖，哥哥去去就回。” 每次他都回的来。 对妹妹的承诺，他总能完成。 女子眼睛通红，却依旧点了点头。 地藏转过身来，背对女子，抬头遥遥看向那西方天空。 透过阴阳两界，透过千万里，他的视线停留在一个盘膝而坐的金身大佛身上。 地藏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如来！” 怒吼声中，一袭黑衣腾空而去，黑发飞舞如谪仙。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本屠夫，奈何为仙？ 风声中，地藏哈哈大笑。 ………… 西天灵山，依旧平静。 哪怕是那遥遥千万里的怒吼传来。 坐在山巅的金身大佛停下讲经，看向那里。 “那猴子真是开了个好头啊。”金身大佛喃喃低语，“杀鸡儆猴……” “地藏，你藏得好深。几万年，很辛苦吧？”如来呵呵笑道。 如来座下，有一密室。 密室并无看守，如来自守。 密室只有两人，一人千万阵法加身，却依旧笑呵呵的，仿若阵法如无物。 另一人一身狼藉，倒在地上如同死尸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头顶的墙壁。 一直笑呵呵的白胖老头儿脸上笑意渐渐消散，遥遥看向东面的地府。 老头儿眼中有些恍惚，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数万年前，在还未落败给如来甚至可以说与如来势均力敌的时候，曾在一个寺庙里经常与一个妹妹有病的黑衣少年交谈。 后来在他有意指点下，少年成佛，成了地藏。 他又费尽心机，让少年得到那本出自鸿钧老祖、堪称至宝的古籍。 古籍上说，有方法能复活已死万年之人。方法有二。 老头儿却知道，第一种方法，哪怕是地藏都做不到。地藏必定会选择第二种方法。 第二种方法，地藏必死。 “可惜了一颗大好棋子。”老头儿有些心疼的皱皱眉，虽然是一颗本就当做弃子布下的棋子，可是……还是有些心疼啊。 “原本按照我的计划，这地藏在两万年前我与如来最后一战的时候就该发挥他弃子的作用，我也不至于输给如来……可是现在，这弃子无用了啊。”老头儿叹了口气。 “这地藏倒是比我想象的心思缜密，竟能压住性子几万年。要不是这猴子……怕是他还会再等个几千年才会爆发。” “唉，几万年布下的弃子，结果一点用都没有。”老头儿面露可惜。 老头儿伸手一挥，有棋盘出现。 棋盘横三十万道，竖三十万道，高三千丈，竖三千丈。落子无数。 老头两手摊开，棋盘棋子一齐变小，最终化作三尺方圆，落在老头儿两手之中。 三千世界，亿万生灵。 棋盘，棋子。 棋子中白子有大半，黑子仅占三分之一，却隐隐成一条大龙。黑子显然还有生机，甚至可以一搏。 老头儿看了看那些黑子，又看了看那些白子，两指缓缓从自己这一边的黑子里取出一子。手指用力，慢慢捏碎。 弃子。 老头儿目光凝重的看向作为黑子龙头的一枚棋子，那枚棋子却不是黑白两色。 那枚棋子，一子五色，成五彩缤纷之色。 似乎他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棋盘之上。 不在五行之中，不在三界之内。 “五色，五行……如来也只有使出五行山才能镇压住你。”老头脸上满是欣慰的点点头，看向五色棋子的目光中带着满意。 “猴子……你可不能出事啊。”老头儿看着那枚绚烂棋子，声音喃喃。 然而下一刻，老头儿睁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震撼心痛遗憾之色，取回棋子的手甚至凝固在半空。 老头浑身颤抖起来，愤怒的看着眼前的棋盘。 有万道金芒如丝线，齐齐从棋盘上射出，紧紧缠绕在那绚烂棋子之上。 许久，那万道如线金芒消失在绚烂棋子之上。绚烂棋子依旧如故。 可是五色棋子原本那不容于棋盘的气息却缓缓消散，仿佛这枚棋子本就是这棋盘之物。 待到万道金芒融入黑子许久之后，老头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一把砸在这棋盘之上。 一直呵呵笑着如和蔼老人的老头儿，脸上平静之色不在，满是怒火。 “你怎么能入了因果！猴子猴子！你毁了我所有布局！” “地藏！你这个弃子！老夫数万年布下你，你竟然毁我苦心！” 听到老头儿自言自语，密室中始终躺着的另外一人终于不在发呆，如遭雷击一般一跃而起，抓住牢笼铁栏，睁大眼睛道：“猴子怎么了？” “哈哈，”老头儿失心疯一般惨笑道，“他，他入了因果……原本他是我布下棋局的关键一子，是我用来打破世间因果的后手。” “他怎能入因果！” “他一入因果，他就赢不了如来！我也就只能一生在这牢笼之中！如来啊如来，好手段！” “地藏，你毁我大计！”老头儿歇斯底里的骂道，已是有几分疯癫。 而此时，黑衣黑发的年轻男子已经冲上西天灵山。 上山路上，众佛陀与他问好，他却始终脸色冰寒，一身杀意。 就在众佛陀猜测一向温润如玉、冷静如冰的男子怎么红着眼睛一身杀气的时候，男子已经站在了金身大佛身前。 两人直视，互不退让。 看着眼前这个金身大佛，地藏呵呵冷笑。 “地狱已空，我来成佛。” “我地藏，未来过渡佛，今天来渡你。” 地藏一身杀意，已至顶峰。 黑衣对金身。 过渡佛渡现世佛。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灭如来 金身大佛呵呵笑道：“地藏，你自灭因果，哪怕你发愿成佛，愿力高居四大菩萨之首。” 如来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凉，接着说道：“自灭因果，被天地排斥，就算你是地藏，你也活不过三个时辰。” 话音落下，地藏反而冷笑。 他忽然想起了当年那个被叫做墨白的傻小子，第一次去杀人的时候。 紧张，害怕还有……激动。 他天真的以为，杀了人，就有了钱，就能帮妹妹治病。 数万年之后的他，依旧相信，杀了眼前这个人，就能复活妹妹。 数万年，太久了。 三个时辰……地藏忽然松了口气，三个时辰之后，积攒数万年的愁苦就没了。 地藏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触摸到了尊阶，能够在冥冥之中改变因果。我用三千五白万魂魄为代价才改了生死簿，你还能再改回去。” “你没想到的还很多。”如来语气淡然。 “我只知道，三个时辰，足够了。”地藏说完，不再言语。 如来平静的看着地藏张开双手，一身修为鼓荡而出，化作滔天血海。 血海洗灵山。 随着血海铺展开来，如来终于眉头微皱，凝重道：“盘古之血……地藏，你真是藏得好深。” 数万年，这个黑衣男子谋划了太多。 生死簿，猴子，玄古黑棺，十八层地狱，三千五百万冤魂，盘古之血…… 还有这最后一种近乎以卵击石的方法。 地藏冷笑道：“如来，原来你也未曾完全手掌因果，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如来沉默，身上佛光更浓。 座下蒲团之上有阵阵金黄丝线缠绕而出。 “听说你的因果之力尽在蒲团之上，我倒要看看有多厉害！”地藏苍白脸色变得绯红，两手如举鼎一般高高举起，又猛地向下砸下。 滔天血海上狂风大作，有浪高千丈。 整个血海如一柄利剑，直直刺向金身大佛。 金身大佛看着已经完全癫狂的地藏，皱皱眉头，身上佛光更甚。 一只金色大手遥遥伸出，朝着那个宛如蝼蚁的男子拍去。 然而，那滔天血海却挡住那金色大手的一击，朝着如来头颅直直刺去。 黑发男子身在血海顶峰，如同枪尖。 金身大佛冷哼一声，手指掐诀，再次拍去。 有金光射出，冲向那无尽血海。 血海翻腾如蛟龙，对着那金光逆流而上，一举击碎。 血海不减少。 “盘古之血，果然如传闻一般凌厉不可阻。”如来叹道。 金身大佛座下蒲团掠出，挡在血海之前。 阵阵因果之力自蒲团散发，血海如遇烈日一般，迅速蒸腾。 不多时，已被蒸干，仅剩一滴鲜血，鲜艳欲滴的悬在那里。 地藏张嘴吐出一口精血，一把抓住仅剩的那滴盘古鲜血，抽身而退。 如来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 “地藏，你胜不了，因果始终不可改。哪怕是当年打破因果的猴子，如今也因帮你而入了因果。” 如来嘴角带笑。 当年为了对付那个猴子，他先是布下美人计，后又五行山镇压，最后又亲手灭杀。 那猴子反而就如打不死一般，成了一颗钉在他肉中的钉子，始终作痛。 可如今，这猴子竟然主动招惹世间因果轮回，这才被自己反手一击，入了因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弥陀佛。”如来呵呵笑道。 地藏脸色一沉，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猴子施展起死回生会功败垂成。 地藏看着嘴角微笑的如来，忽然自己也冷笑起来。 “如来，我说过，我来成佛。” 地藏呵呵笑道，伸手仿若握住世间一条不可见的线。 随着地藏握住那条线，如来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地藏身上气势不断拔高，两眼看着自己的手中握着的东西，呵呵笑出声来。 “你用蒲团伤我，却也给了我造化……因果，因果，有因有果，有果有因。”地藏看着自己的手，低声喃喃。 “地狱不空，我不为佛。我为佛是果，地狱空是因。” “地狱若空，我则为佛。我若为佛，地狱则空。” “地狱空是因亦是果，我为佛是果亦是因。” 黑衣男子眼前仿佛看到那个蓝衣女子，忽的笑出声来。 笑完，地藏轻声喃喃。 “为佛。” 有万丈佛光自地藏身上爆射而出。 佛音盖过灵山万千佛陀诵经之音。 紫气东来，有仙鹤之鸣。 如来第一次站立起来，脸色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这个一念为佛的黑衣男子。 如来皱皱眉，终于缓缓默念诵经，一只手上五指隐隐呈现出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的颜色。 有丝丝气息自座下蒲团涌入手掌。 地藏深呼口气，佛气入体。 “果然，你是凭借这个蒲团才能动用因果轮回之力。”地藏轻笑道，一头黑发随风摆动。 如来点点头，注视着面前这个蝼蚁一般的黑发男子，缓缓开口：“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跨入圣阶巅峰……不过我本就摸到了佛尊的门槛，又手握轮回，你一个圣佛，又如何？” “你试试。”地藏咧嘴笑笑，擦干嘴角血迹。 有万丈金身自身后浮现，比如来仅低一头。 地藏抬起手，万丈金身也抬起手。 “此掌，是一个名叫陆压的人教给我的。” “名为，灭如来。”地藏缓缓抬起手，向前印出。 如来脸色大变，万年平静如水的内心哪怕面对菩提都未曾波动，此刻终于掀起滔天波浪。 只因一个名字，陆压。 这个名字就如同一点荧光那般毫不起眼，哪怕世间在这数万年里出了这么多大事，此人都不曾出现过，甚至连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几次现身，也都是作为普通人。唯有留下的东西，才让人后知后觉的惊恐不已。 然而，只有如来知道，这个人绝非一个普通人。 天罡三十六变，地煞七十二变，皆出此人之手。 唯有如来知道，钉头七箭真的曾重伤那个法力无边的鸿钧老祖。 他传给的地藏这一掌，其是儿戏？ 何况，这一掌名为灭如来。 如来瞪圆双眼，爆喝一声，无尽的因果之力自蒲团上涌上手掌。 地藏身后的万丈金身已经伸掌至如来身前。 最后关头，如来咬牙全力伸出一掌。 两掌相对。 五行掌对灭如来。 黑衣对金身。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盘古 一掌灭如来，万丈金身的手掌随着黑发地藏的手向前拍去，万丈金身的手上金光渐渐转变为近乎浓郁发黑的妖气。 如来眼中骇然，咬牙迎了上去。 妖气对佛光。 “妖气……陆压，好手段。”如来一字一顿道。 两掌碰触到一起，如水火交融，升起一片白雾，原本应该在佛光下消散的妖气此时凝实的近乎漆黑，与地藏一身黑衣黑发如出一辙。 妖气非但未曾消散，反而与佛光相互对峙，两者纷纷在对方对峙下渐渐消融。 地藏因为激动而绯红的脸色渐渐苍白下去。 如来也是闷哼一声，仿若受了伤。 一道地灭山崩的轰响之中，妖气与佛光同时大震，两人的修为皆是化作妖气佛光，毫无保留的磅礴倾泻而出。 白雾成片起。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有一人身影暴退数百丈。 黑发地藏在空中止住后退不已的身形，脸色苍白如雪，伸手抹去嘴角血迹，却是抬起头来冷笑着看向白雾那端的金身大佛。 “如来，我还真以为你天下无敌了。”地藏露出森白牙齿，冷笑道。 如来脸色平淡，轻抿嘴唇。 有一道细微不可见的细微裂痕出现在金身大佛的手上。 如来的手轻微颤抖。 “方才是本座大意了……早知是陆压真人所传，本座就该早些动用蒲团，而不是仓促间动用因果之力。我也没想到，那个陆压传你的一掌，竟会将你的佛气化作妖气。” “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人物。”如来叹了口气。 有阵阵因果之力自蒲团再次倾泻而出，缠绕在如来手上。 细微裂缝缓缓愈合。 如来轻舒口气，呵呵笑道：“但是你又如何？你只能伤我，却不能断我手，断我脚，只要本座手握因果，我便不死。” 地藏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凛。 “尊阶门槛……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我更强，哪怕是你手握因果，你也得伤。” 地藏声音带着笑意道，满是嘲讽语气。 如来点点头。 “其实……这个盘古之血，也是那个名叫陆压的人给我的。”地藏忽然莫名其妙的说道。 如来眼中忽然满是骇然，他明白了地藏的意思。他也明白了陆压的意思。 “我这次过来，本来就想这么做……”地藏哈哈笑出声来，长发飞舞，疯了一般，手心中盘古之血一闪而出。 一口吞下。 地藏嘴角带笑，缓缓吐出两字。 “入魔。” 一念为佛，一念入魔。 我若为佛，便是地藏。 我若入魔…… 如来低声喝道：“该死！” 盘古乃是数十万年前，与烛九阴一般的天地孕育的上古之灵的存在。 可以说，他们是最早的真正的一批神。 哪怕是当年还未得势的如来，单独对上烛九阴或者是盘古，都只有被吊打的份。 那时的如来，还仅仅是鸿钧老祖座下的小徒弟。而这些天地之灵却勉强与鸿钧算作是同辈。 后来，鸿钧失踪。 后来，如来得势。 最后，如来带领西天众佛和自己的师兄一同灭杀盘古，重伤烛九阴，再封女娲为创世佛。 如来佛将盘古和烛九阴身上的气息，称作妖气。从此天下便有了妖气这一说，也有了妖怪这一说。 而死去的盘古，也成了万妖之祖。 地藏吞下那滴盘古精魄所化的盘古之血，眼神冷冽的朝着如来舔舔嘴唇，冷冽一笑。 宛如地狱中的恶鬼。 地藏缓缓张开双臂，体外的万丈佛气呼啸入体。 身后万丈金身缓缓闭目。 如来双手捏紧，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与恐惧，冷着脸咬牙低声说道：“就算你吞下盘古之血又如何，我就不信你能变成盘古……哪怕是盘古复活又怎样，我能杀他一次，我就能杀他两次……” 如来这般说着，眼中的恐惧之色却并未减少。 他想起当年愤怒的盘古一斧劈死三千佛陀。他在第三千零一个。 那斧子的寒芒，就在他鼻尖掠过。 空中的地藏哈哈大笑，缓缓睁开双眼。 有无尽黑色妖气自黑衣男子身体上透体而出，转眼已达数万丈，包裹整个灵山。 地藏两眼缓缓睁开，有红芒闪烁，脸上筋脉也散发猩红光泽，仿若那滴血占据了整个躯体的经脉。 整个脸如同被散发出的红光切割的支离破碎，唯有那丝冷笑不变。 地藏两手摊开，低头看了看摊开的同样血管散发光芒，显得支离破碎的两只手，眼中有些迷茫。 两只手缓缓握住，地藏轻叹口气，看向如来，嘴唇微动，嗓音沙哑的说出一句话。 声音沙哑，仿佛喉咙干渴了数万年。 “数万年……如来，你我又见面了。”地藏僵硬的抬起头来，两只散发红芒的双眼看向如来。 随着地藏抬头，竟有骨骼摩擦声音响起，仿佛数万年未曾动过。 只是眼神中的杀意浓的近乎疯狂。 如来压住眼中惊恐，双手握拳，冷冷吐出两个字：“盘，古。” 地藏抬头，仰天哈哈大笑，笑罢，低头看向如来说道：“数万年，你还记得这个名字……看来，你还是怕我。” 黑衣黑发，妖气万里。 一身血管经脉散发红芒，这个人如同被这红芒割碎，如同恶鬼。 底下躲起来的文殊菩萨有些畏惧的抬头看向那个黑发男子，心说就你这样，谁见了都打怵。 如来咽了口唾沫，两手握拳，数万年来第一次在眼中出现一抹疯狂之色。 如来抬头哈哈笑道：“盘古，你复活能怎样？我就不信，你死了数万年，能借那区区一滴血和地藏躯体复活……况且，当年你正巅峰，我尚且杀得你一次。” “如今你这个鬼样子，我杀你第二次又有何难？” 地藏没说话，只是一手向后伸出，缓缓吐出两字。 “斧来。” 南天门外，有万亩桃林。 没人知道，这桃林是什么时候出现。也就没人知道，这桃林是怎么来的。 曾有一只猴子在这桃林里呆呆看夕阳。 曾有一紫衣仙子每天去陪猴子玩。 这一天，随着一个黑发男子伸手平淡说出两字，万亩桃林的千万棵桃树连根拔起。 遮天蔽日，浩浩荡荡飞向西天灵山。 飞去之时，有前有后，首尾相连，隐隐组成一柄万丈巨斧。 这一日，上古大神盘古再战如来。 这一日，沉寂万年的地藏终于完全放开手脚，拼命一战。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好棋！ 万千桃树齐齐飞来，到了西天灵山之时，已经化作一柄万丈巨斧。 寒光闪烁。 一身血脉红芒的地藏咧嘴一笑，身后金身缓缓睁目。 金身化黑衣，万丈金身变化的与此时的地藏一模一样。 黑衣黑发，脸色苍白。 血脉经脉化作红芒，如同血液外流，显得整个身躯支离破碎。 地藏哈哈大笑，伸出手去。 万丈金身同样哈哈大笑，伸出手去。 一把握住万丈巨斧。 地藏则一把握住一枝桃花。 “如来，”地藏缓缓扬起桃花枝，以枝为斧，缓缓笑道：“这个叫地藏的小子，是个人物。我就借他之身，与你再战。” 桃花枝缓缓落下。 万丈巨斧同样缓缓落下，直劈如来脑门。 如来脸色大变，一手成五行之色，一手抓住蒲团，大量的轮回因果之力自蒲团涌入体内。 如来深吸口气，一手抓住那妖气纵横的斧子。 妖气与佛气尽皆消融。如来手指被烫伤一般，可却依旧不敢拿下。万丈巨斧也丝毫未动。 桃花枝抬起，再次落下。 一瞬间抬起落下几百次。 百道万丈斧芒齐齐落下，妖气如滔天大网，笼罩向那万丈金佛。 如来抬起头，方才被妖气灼伤的手微微发抖，另一只手松开蒲团，两手合十。 万丈大佛低垂着头，低声喃喃道：“因果轮回，自在造化。天命已定，尽在我手。” 那蒲团化作五万丈大小，凭空立在如来身前。 蒲团上因果轮回之力近乎凝实，其上丝线细密如丝。每条丝线上都有光华流转。 一丝一因果，一线一轮回。 千千万万丝线构成五万丈蒲团。 “我以世间因果挡你，你岂能破开！”如来低喝一声。 地藏呵呵冷笑，有一道黑影自地藏体*出，巍巍然站在天地间。 黑影高十万丈，顶天立地。 比如来尚且高出一头。 黑影低头看向如来，目光冰冷，眼中满是杀意，伸手从一旁的万丈金身手中接过那柄万丈大斧。 巨斧在他手中如同寻常的斧子。 “如来，没想到死后还能再劈出这一斧。当年若不是我妹妹女娲……这一斧，当年的你必死。”黑影言语中有些痛苦。 如来瞪大双眼，他的目光透过几百道万丈斧芒组成的大网，牢牢看着那个滔天巨人。 盘古。 盘古哈哈大笑，两手握紧斧柄，整个人如弓弦一般，狠狠挥下！ “开天！” 开天一斧，一斧开天。 盘古曾用这一斧，分开天地。 如来双目圆整，猛然掐诀，身上修为拼了命的鼓荡。 五万丈蒲团化作十万丈。 开天一斧后发先至，夹杂着百道斧芒，狠狠砸在如来的蒲团之上。 因果之力四射而出，如来脸色发白。 轰轰巨响声中，地藏一身黑衣黑发，哈哈大笑。 十万丈的黑影渐渐消散，最后一眼，看向西方，嘴角带笑道：“我弟弟烛九阴的双眼……穷奇，我送你一把斧子。” 手中万丈斧子朝西方掠去。 黑影消散。 斧芒依旧砸向万丈蒲团。 如来在蒲团之下，两手做举鼎之势，顶住蒲团，如举伞挡雨一般。 一道万丈斧芒活下，如来脸色一白，脚面下陷百丈。 第二道落下，如来嘴里发甜，再次下陷百丈。 百道斧芒落下，如来已深陷地下，不知吐出多少鲜血，身上衣衫破烂，浑身满是鲜血。 这斧芒凌厉至此。 好在蒲团依旧完整如故，连一根丝线都未断开，光滑如初。 只是如来依旧拼尽剩余力气，死死顶住蒲团。 开天一斧落下。 如来只觉手上发麻，便吐出不知几口鲜血，下陷地面多少丈。 整整半个时辰，如来咬着牙，死死支撑，两眼通红，青筋暴起。 最终，开天一斧终于消散。 如来哈哈大笑，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自地下千万丈跃出地面，踩在灵山上，弯腰吐出十几口鲜血。 盘膝而坐许久，如来重新睁开眼睛，缓缓吐了口气。 “若不是蒲团上的因果之力，地藏，你就赢了我。”如来看着那个已经接近强弩之末的黑衣黑发，肤色惨白的男子，叹了口气。 地藏点点头。 “我没想到，你甚至能接引回盘古……再给你几万年，也许等你成了过渡佛，真能赢我也说不定。”如来有些心惊道，他此时的伤势极为惨重。 若是真处于同一修为，或者是他没有这因果之力，怕是自己早已惨死。 “可是，”如来冷笑道，“你重伤我又如何？” “盘古一死，你体内本就不多的生机荡然无存，就算你修为滔天，自灭因果，与自取死路有什么区别！” “哪怕修为如我，不，哪怕修为如鸿钧老祖，没了因果，不也死？”如来冷笑道。 地藏叹了口气，却猛地抬头仰天大笑。 “哈哈，如来啊如来，我本就不是来杀你的。”地藏嘴角笑意越发扩散。 如来笑意凝滞。 他看到，那始终光滑,始终完好无损的蒲团之上，滑下一根丝线。 有一丝因果断开。 如来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向地藏：“你……你断开了因果！” “不可能，不可能，哪怕是盘古的开天一斧……不可能，这不是力量修为的关系……” “不对……你怎么会断开因果！” 如来受了刺激一般，喃喃自语。 地藏哈哈大笑，腾空而去。 大笑中，地藏七窍流血，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 笑声更加痛快酣畅。 三个时辰，还剩半个时辰。 ………… 西天灵山，密室之中。 白胖老头儿眼中精芒一闪，脸上掠过一丝惊异，一扫之前阴霾的呵呵笑出声来。 “哈哈，明明是一颗弃子，却硬生生做成了龙眼。”老头儿哈哈大笑。 “如来啊，如来，你也没想到吧，地藏竟然有如此本事，竟能重伤你，甚至改了因果。虽说难逃一死，但是他却种下了另一个果。” 老头儿眼神晦暗，轻声轻气说道：“另外一个……不在因果之中的果。” 菩提两手一摊，之前的那天地棋盘再次出现。 三千世界，亿万生灵。 菩提两手捏指，缓缓落下，又一个五色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落子的位置，正是之前被老头儿捏碎的那枚弃子原先所在位置。 棋子与棋盘格格不入，与原先那个五色棋子一模一样。 老头儿看着那个新落下的五色棋子，两眼微眯，一手掐诀推演，一手捋着胡子，笑眯眯道：“猴子入了因果，毁了我一条大龙，毁了我苦心经营的一盘大棋。” “天可怜我，又来了一个龙眼，又是一条大龙。” 老头儿眯眼不说话，细细打量棋盘。 亿万棋子落在他眼中，化作亿万生灵。在这棋盘之上，老头儿推演起三千世界的生灵活动，世界运转。 最终，老头儿呼了口气，一巴掌猛地拍在棋盘之上。 大喝一声，“好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地藏又地藏 我和师父站在地府的桃花小院里等着。倒是独孤凡这货心大，抱着九天玄女的尸首在那儿和蓝衣女子商量那个玄古黑棺以后能不能给他用。 “不是，一会儿你都复活了，那黑棺给我用用呗老姐。” “你别不说话，那桃花有啥好看的，都快掉了。” “喂……” 有一道震天巨响自西方传来。 不多时，一个黑衣黑发男子满身血污的赶来，来的路上不知吐了多少鲜血，就在这最后的短短几百丈距离，已吐三口鲜血。 鲜血中，地藏笑声惊天。 地藏落下，一把抓住我肩膀，两眼中有些疯狂之色。 “猴子，猴子，我成了，我成了。”地藏嘴角笑意更浓。 我点点头，我说我知道了，你丫能不能把手拿开，那玩意儿弄我一身血。 地藏没理我，语气急促道：“你他妈倒是快去划一笔。” 地藏伸出满是血污的手，生死簿一闪而出。 我见生死簿上光华一闪，师父皱皱眉，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断了”。 地藏取出那支笔，一把塞到我手里，声音颤抖道：“快啊！” 我点点头，快速翻到那一页，运转起起死回生，一笔划下。 女子的名字，生辰八字还有生死，全部消失在生死簿上。 运转起死回生时，我见到有条条丝线自生死簿上断开，那女子身上已经没有一道丝线。 生死簿延伸向西天的那条红线光泽闪烁，再看去时似是暗淡了几分。 因果已断。 那朵即将凋零的桃花光华一闪，瞬间绽放如初。 “哈哈，妹妹，你活了！”地藏如同癫狂一般，哈哈大笑。 下一刻，地藏却又抱着那女子，安静的站在那儿。 压抑哭声嘶吼。 蓝衣女子拥住这个遍身是伤的黑衣男子，嘴角浅笑，眼眶红着流泪。 “哥哥……”女子低声喃喃。 地藏以手成刀，一刀劈在女子后脑。 我正感慨这种兄妹团圆的景象，却见女子娇躯一软，瘫倒在地藏怀里。 我脸色一变，颤抖道：“地藏……你，你杀了你妹妹？” 师父却呵呵笑笑：“地藏，你早就算到有今天了，是吧？” 地藏点点头，“从我自断因果，我就知道有这一刻。” 地藏转头看向我，眼睛中癫狂不再，一片平静道：“猴子，我最后求你一次，求你照顾好我妹妹。” 我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却又问道：“你……” “我自灭因果，又拼了命与如来抗衡，虽说斩断了我妹妹的因果……”地藏低头，眼底温柔的看着怀中安然昏迷的女子，嘴角浅笑。 “我还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妹妹会成为新的地藏，地府依旧是地府，生死簿依旧是生死簿。只不过生死簿的主人换了而已。” “大造化。”师父叹了口气。 “造化？”地藏呵呵笑道，“生死簿……我恨死它了。这个担子，不知道我妹妹扛不扛得下。不过，我也想看看生死簿换了一个没有入因果的主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地藏两眼有些愧疚，朝着女子缓缓低头。 “妹，哥对不起你。” “这个担子，原本不是你该扛的……不过……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没有这些因果轮回。”地藏眼中流出泪水。 地藏说完，抱起蓝衣女子，朝那桃院民居中走去。 “猴子，以后照顾好我妹妹。” “对了，独孤凡，那玄古黑棺你拿去用吧……以后，我也用不到了。” 我点点头，身后的独孤凡抱拳一拜。 地藏跨入屋内，屋门紧闭。 我知道，那个屋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出来的人，还是地藏。 一个女子地藏。 而地藏，这回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我忽然呵呵苦笑一声，谁能想到，当年手掌轮回的地藏菩萨，竟能自己魂飞魄散？ ………… 半个时辰后，屋门打开。 有一黑衣黑发身影缓步踏出。 我一愣，以为是地藏。再看去时，却只是苦笑。 我心说地藏你大爷的，这特么要不是认识你俩兄妹，再加上你妹妹胸大，我差点以为你还没死。 我这般想着，揉了揉眼。 女子地藏言语不多，只是眼眶通红，脸上的平静冰冷倒是与地藏如出一辙。 女子地藏缓缓走来，叹了口气。 “猴子，我知道我哥哥的意思……这生死簿，我会好好参悟。”女子平淡道。 只是干涩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 我点点头，抱了抱拳：“那……此番……算了，就此别过吧。” 我心说这算什么事儿啊，我本来是求地藏的，结果最后地藏没帮我，反而为了自己妹妹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分不清我和地藏到底是恩还是怨。感觉我不来啥事没有，我一来，这哥们儿就死了。 女子地藏点点头，做了个万福。 我拉着独孤凡和师父转身离去。 我走出十几步之后，却听到身后一阵巨响。我回头看去，女子惨笑，黑衣黑发随风飘舞，有一身来自地藏的圣阶巅峰修为磅礴而出。 脚下十八层地狱被生生压回地下，桃花小院依旧如初。 “猴子，我哥哥交代过我，等你哪天跟如来彻底翻脸……你来找我。”女子地藏脸色平静不再，扶住门外桃花树，捂嘴惨笑。 我点点头，说声知道了。 我施展通幽，不再回头，与师父和背棺而行的独孤凡一同踏出幽冥。 女子转头看向之前那朵快要凋零、如今已是绽放如初的桃花。 桃花依旧绽放如初。 与桃花并蒂而生的一朵鲜艳正当时的桃花缓缓飘落而下。 女子低头，呵呵惨笑，手中化出一本熟悉无比的褶皱书籍，另一只手化出一支地藏曾经用了千年的笔。 女子低头，在那本褶皱书籍上猛地翻找。 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名字。 女子抬头，大声惨笑，却止不住眼中泪水。 “哥，你好狠心。”惨笑哭声中，女子喃喃自语。 ………… 我和师父还有背棺而行的独孤凡冲出幽冥，已至九生府外。 我说师父，紫霞和师娘还有白龙马夫妇在花果山等我们。 师父点点头，说那就先去花果山吧。 独孤凡沉默片刻，抬头说道：“猴子，到了花果山等我一会儿，我去把驴子牵上，再跟你们一起。” 我点点头，看着独孤凡朝九生府掠去。 我说师父，你看这傻x背个棺材，真难看。 师父点点头说是啊，等哪天他把棺材取下来，就好看点儿了。 我和师父朝花果山下掠去。 师父在经过傲来国都城的时候，向下扫了一眼，嘴角冷笑道：“猴子，你先去花果山。这里有个熟人，我跟他唠唠。” 师父说完，不等我作答就朝下掠去。 我挠挠头，朝着花果山飞去。 花果山下，我落下来，挥手扬出恨天棍。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当时从海底找寻天罡神通归来，我进入地府前最后一眼，我看到了一个猴子。 身披血色披风，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足踏藕丝步云履。 手中握着一根如意金箍棒。 佛光荡漾，威风凛凛。 我有些自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虎皮裙，有些无语的挠挠头。 “猴子，你来了。”眼前的猴子低声叹道。 我说你是哪位？是烛九阴曾带我看的那个？你可曾见过我？ 可是烛九阴不是说，那个世界从此不复存在了吗？ 猴子摇摇头，对我呵呵笑道：“心魔。” 他叫我心魔。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我龇牙笑笑，手中恨天棍扬起，同样说道：“心魔。” 第一百六十五章 顺应因果有心魔 我也叫他心魔。 他的样子，是我当年在如来所布下幻境之中的模样。 我冷笑道：“当年如来布下他所谓的道，把我困在里面，却被我踏破他的道，有趣。” 猴子挥舞了下金箍棒，呵呵冷笑：“当年我心魔入体……多亏如来助我，在他的道中将我从你的压制之下解救出来。” “你是我的心魔。”猴子看着我，冷冷说道。 啊？我挠挠头，一脸茫然。 我说你丫才是我的心魔。 看到他的样子，我隐约猜到，当年如来的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并未完全破开他的道。 因为，我在他的道中学了太上忘情录，我在他的道中戴上了紧箍。 我不可能全胜而退，不可能全身而退。 这个猴子，就是学了太上忘情录的我。 原来，我并未全部走出如来的道，有一部分的我被如来留了下来。或者说，被我舍弃出体外。 “猴子，承认吧，我就是你。”眼前的猴子金箍棒遥指我。 “你是我的心魔，是我始终放不下的花果山和紫霞产生出的心魔，是我当年不想成佛时分出的心魔。”眼前的猴子嘴角冷笑。 “今日，我来收你。”猴子挥着棒子重来。 我哈哈大笑，“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心魔！” 我们两人迎面而上。 我一身斡旋造化，红芒运转。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融为一气。 天罡地煞之气。 猴子一身佛光，如不动金刚，金箍棒佛光闪烁。 恨天棍对金箍棒。 两人一触即分，分开之后，我咬咬牙，摆了摆手。 真他妈疼。 猴子呵呵冷笑，面不改色道：“猴子，你打不过我。” 他两眼眯起，仿佛看到一根我看不到的线，两只手指捏住，盯着那根线喃喃道：“我看到了咱俩的因果，因为我，所以有了你。如今我成佛，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所以你打不过我。” “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我哈哈大笑，如同当年的和尚，“可笑，可笑。” 猴子声音淡然：“猴子，你走的太远了。你想想，当年五指山下那个一心成佛的猴子……所以说，你是我的心魔。” “更何况……如今你入了因果。”猴子遥遥看向我身上一根我看不到的线。 我浑身天罡地煞之力一震，运用起正立无影和纵地金光，整个人消失不见。 整个人隐于无形中，与天地联系近乎为无。我有感觉，哪怕是如来站在我面前，都察觉不到我。 我在他身后，狠狠一棍。 猴子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 我天罡地煞之力猛地在棍上一阵，猴子不得以闷哼一声，松开手。 我再次暴退开来，一脸诧异的看着那猴子。 他怎么能看到我？ 猴子笑道：“猴子，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找上你吗……” “我看得到因果，却始终找不到你。” “直到刚才……你入了因果。”猴子哈哈大笑。 我脸色一愣，想起师父见我施展斡旋造化失败吐血时的脸色。明白过来。 “如来呢？”我冷声问道。 猴子笑意不减的看着我，笑道：“你入了因果，还以为佛祖会屑于亲自与你出手？现在的你，对如来佛祖没有丝毫威胁。” “你还是乖乖地顺应因果……入我体，去成佛。”猴子呵呵笑道。 下一瞬，猴子两眼爆出惊人杀意。 猴子挥舞起金箍棒，如一道烈阳，释放万丈光芒。 我也同样如此，如一道黑洞，有无数妖气森然爆射。 我们两人在空中打斗开来。 烈阳对黑芒。 “猴子，你知道为什么你我同是圣阶，你和我的差距却这么大吗？” 挥舞之中，猴子咧嘴冷笑。 我的双手酸麻不止，饶是有这从古至今都未曾现世的天罡地煞之气化作一身红芒，却也吃力不已。 而那猴子则面不改色，笑容如初。 我不接话，仍是一棍子打去。 “我说过，你是我的心魔……你虽是圣阶的修为，跳出了因果，可是却也因此迟迟参不透因果。圣阶之上的尊阶，便是靠因果感悟。” “圣阶之强，在于能够参悟因果。而我承蒙佛祖点拨，已是能看到因果。” 猴子忽然讥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圣阶的强大仅仅在于修为强大吧？” 猴子一身佛气一震，并不强大。 可他挥来的一棍，却将我遥遥击飞三十丈。 我隐隐看到空中有丝丝金线缠绕在他的棍子之上，散发出因果之力。 猴子再次飞来，与我缠斗起来。 不多时，我身上已经挨了十数棍子，棍棍重击。 猴子倒提金箍棒，看着嘴角流血的我哈哈大笑，“顺应因果，强大如斯。你这个心魔逆运而生，妄图逆天改命……笑话，笑话！” “且再吃我一棍！”猴子挥舞棍子朝我飞来，又是一棍。 抽在我身上，我暴飞出百丈。 我咧咧嘴，抹了把嘴上的血，揉着肋骨站起来。 妈的，好像断了根肋骨。我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咧嘴对着猴子森然笑笑。 ………… 师父落在傲来国一处面摊不远。海风依旧，面摊三十多年依旧如此。 师父拄着禅杖，一步步走向面摊。 临近面摊，师父看了看面摊挂在柱子上的两块破旧招牌。 “斜月三星洞” “灵台方寸山” 师父嘴角挂上冷笑，低声念道：“菩提，你果然出来了。” 师父禅杖点地，一步步走到面摊一处座位上，缓缓落座。 面摊无人，只有一个胖老头儿在做面。 一身破旧油腻紫衣的胖老头儿抹了抹油腻的脸上流出的汗，两手在围裙上一抹，端起两碗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摆在了白袍和尚面前的桌子上。 “趁热吃，刚出锅的。”胖老头儿笑眯眯道，自己在和尚面前的座位上落下来，拿出一双筷子滋遛滋遛吃了起来。 师父点点头，拿起筷子，同样大口吃面。 待到两人都把碗中面汤喝干，同时把碗放下，和尚和老头儿同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师伯手艺不减当年。”和尚哈哈大笑。他想起当年自己贪吃，这个老头儿经常给自己私下里煮面。 “哈哈，金蝉子，啊不对，玄奘，好久不见。”菩提呵呵笑道。 再看去时，那老头儿哪里衣着破旧。一身白袍如仙如佛，意境超然。 老头儿一句话不说，静静看着和尚。 师父笑道：“师叔在这儿等我，有话说吧。让师侄猜猜，师叔是想让师侄帮忙，把师侄从如来手里救出来？” 老头儿笑眯眯点了点头，说道：“玄奘，你还是这么聪明。” “报酬。”师父笑着说道。 老头儿一愣，有些好笑道：“你和你徒弟，还有整个妖盟本就与如来不对付。我出来之后，与如来之间必定也有一场决战。” “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咱们几个利益相关，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老头儿意简言赅道。 和尚依旧笑道：“报酬。” 老头儿看着和尚的笑容，许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你徒弟在如来的道里，有了心魔……” 和尚连上笑容渐渐消散，点了点头。 “本来他的心魔打不过他，或者说是拿他没有办法。因为猴子不在因果之内。而现在，那傻猴子入了因果，毁了我一盘棋的同时，也将自己坑了一把。”老头儿缓缓说道。 和尚脸色冰冷，依旧点了点头。 “而现在……他的心魔顺应因果、成佛而来，你徒弟本就是逆了因果，如今一入因果……怕是要被那心魔狠狠压制。”菩提两眼看向东方。 隐隐有一黑一金两道光芒在互相缠斗。 “我若出手，如来必定察觉得到，到时我潜伏在人界数万年的分身便必死无疑。”菩提脸色凝重，缓缓说道。 菩提说完，决然一笑，“玄奘，用我出手帮猴子破心魔，甚至重出因果。来换你帮我从如来手中逃出，如何？” 和尚点点头，“成交。” 菩提苦笑道：“有些吃亏啊。” 和尚哈哈大笑，弯腰一拜，无耻说道：“师侄恭送师伯。” 菩提轻叹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看向空中那道黑芒，喃喃道：“这次，真的是孤注一掷了。” “猴子，你给我带来了地藏那个惊喜，这次……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菩提说完，腾空而起，冲向那道黑芒。 第一百六十六章 跳出因果 我和猴子停下手来，回头看向那个盘膝坐在空中的白衣老头儿。 “是你……”我皱眉思索，想起了这个曾经给我煮了一碗面的老头儿。 “菩提。”猴子倒提金箍棒，冷冷说道。 “菩提，为了这个猴子，你不惜暴露自己的分身……你可知，哪怕你真帮这猴子收了我，你也难逃如来。”猴子冷声喝道。 老头儿呵呵笑笑，单手在胸前立掌。 “如来……接引师弟，你我也是时候亮亮手段了。”老头大笑道。 有万丈佛光自老头儿体内亮起。 老头儿朝着我和猴子遥遥一掌挥出，有白芒将我俩如同虫茧一般包裹起来。 “猴子，那心魔在你体外，我帮你心魔入体。”老头儿朝我呵呵笑笑。 我一愣，我说你丫坑我的吧，心魔入体不是大忌吗？ “哈哈，所以说，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老头儿说完，两手缓缓合十。 随着老头儿双手合十，包裹我和另一只猴子的虫茧不断缩小，最后我和猴子已是紧紧挨着。 老头儿两手之间仅留一线。 猛地合上。 虫茧猛地收缩，我和另外一只猴子 说不清是谁融入谁的身体。 冥冥中，睁开双眼,眼前的虚空一片虚无，只有眼前飘荡着之前那只猴子，他同样刚刚睁开双眼。 我握握手，却发现手中没了恨天棍。低头看看，我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虎皮裙。 对面的猴子同样握握手，紧接着皱眉看向我。 “原来是这样，心魔入体，接下来，就该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看看咱俩到底谁能压过谁，成为主导。”一身宝甲的猴子朝我冷笑。 猴子闭目盘膝，缓缓吐纳。 这一片星空之中，缓缓亮起佛光。不多时，已有一面星空充斥了佛光。 我连忙闭目运转天罡地煞之气，同样也有浓郁妖气占据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佛光妖气充斥整个虚空。 一左一右，针锋相对，两者接触之间都想吞噬对方，发出滋滋响声。 猴子咧嘴冷笑道：“猴子，你何必反抗，你要知道，你的心里其实是想作佛的。” 我皱皱眉，不言语。 佛光隐隐压过妖气一头。 我知道，他说得对，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真的想做佛的。 我曾一心向佛…… 那身穿宝甲的猴子依旧冷笑：“猴子，当年你拼了命入了仙籍，当仙官，顺应因果顺应天意。如今你逆天而行，放着好好的佛不做，跑来做妖。” 宝甲猴子停了下来，冷眼看着我。 “你这心魔，还不入我体！”宝甲猴子爆喝出声。 佛光压制住妖气，缓缓吞噬而来。 菩提冷眼看着那光茧之中的猴子，隐隐的，他看到有数道因果之线缠绕。 菩提抬起头来，顺着那些因果之线遥遥望向西面。 那里有一个蒲团。 蒲团上，有一人高坐。 菩提冷哼一声，看了眼巨茧之中的猴子，转头对和尚笑道：“师侄，师叔去见下你的好师父。” 和尚脸色冰冷，禅杖紧握。 西天灵山，金身大佛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个白衣老头儿，冷声道：“准提师兄……这分身就是你在人间留下的后手吗。” “倒也难为你了，数万年都藏在本座眼皮子底下……今天终于算是漏出来了。” 如来哈哈大笑，“猴子之后有地藏，地藏之后有盘古……如今，你自己来了？ ” 菩提喃喃低语：“我去帮猴子斩断因果。三年后，我会再次破封，师侄，帮我。” 和尚缓缓点头。 菩提缓缓抬头，冲向西天。 ………… 而我此时，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猴子，你是心魔，缺了我，你看不到因果。可我却能看到，一道道因果之线正在紧紧缠绕着你，想将你拉回这正轨。”宝甲猴子眼神飘忽，似是在盯着什么一般。 他这一说，我忽然明白了怪不得在这片虚空之中，我行动如此吃力。 因果……入了因果，便被这些因果之线缠绕？ 从此，便只能按照那冥冥天意来行事？如一只提线木偶？ 我哈哈大笑，一身妖气喷薄而出。 我奋力朝着那嘴角冷笑的宝甲猴子冲去，朝着他的笑脸，一拳狠狠挥出。 然而，拳头在距离他猴毛仅剩细微几乎不可见的距离的时候，猛地停住。 仿佛有一道无形丝线拉住了我。 我虽看不到那条丝线，却也知晓，叹了一口气。 “因果。” 宝甲猴子嘴角笑意更浓，缓缓抬起手来，一拳打在我脸上。 我倒飞出百丈，有腥甜的气息弥漫口鼻。 “猴子，你看，这就是因果。”宝甲猴子甩甩手，继续冲来，就是一拳。 我想躲开，可是又有一道无形丝线阻止我。 不多时，我已挨了那猴子十几拳。 拳拳到肉。 “佛祖诚不欺我也。”宝甲猴子看着倒在虚空如死狗的我，嘴角浅笑，双手渐渐合十。 “阿弥陀佛。”宝甲猴子语气平淡。 我有心爬起，却被那无形的因果之线狠狠压在地上，挣扎不得。 如同一只待宰的狗。 猴子缓缓走到我面前，一脚高高抬起。 “猴子，你走了之后，我会杀了紫霞，灭了妖盟……我佛慈悲，普渡众生。”猴子声音冰冷。 我咧咧嘴，却说不出话。 虚空中，佛光狠狠压住妖气，妖气仅剩可怜的一丝。 虚空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滔天巨响。 ………… 西天灵山，一个白衣身影凭空而立，单手立掌。 白衣上满是鲜血，嘴角胡子上血迹未干。 “师兄，你一道分身，又能如何？”如来冷笑道。 菩提点了点头，“饶是我拼尽这个分身，也还是伤不了你。甚至还不如那个地藏……” 如来眼神冰冷下来，沉声道：“地藏……我倒是小瞧了他，竟然以圣阶巅峰唤回盘古，重伤了我不说，还斩断因果。” 菩提忽然笑起来，看向如来坐下的蒲团。 光滑如镜的蒲团上，有一根断了的线头很是扎眼。 菩提声音缥缈，笑道：“地藏竟能断了因果。地藏这小子没白瞎我暗中指点了数万年，数万年的棋子啊……” 如来闻言，怒瞪双眼，喝道：“是你！” “恩……”菩提哈哈笑起来，很是舒爽的说道，“地藏这个棋子，原本是我布下用作万年前与你决战时的弃子。我也没想到这小子性子如此沉稳，竟拖到现在才爆发。” 菩提说完，忽然眯起双眼，声音冰冷道：“而且，斩断因果，一线断，万线松……如今这个蒲团少了一根线，已经不如之前牢不可破了吧。” 如来脸色猛地一变。 “我今天来，明知必死。我只不过想再斩断一线，想来要比地藏轻松不少。”菩提分身笑道，“我只是来……重新换回一个至关重要的棋子。” “这盘天地大棋，缺了他，我可就少了三成胜负啊。”菩提喃喃自语。 菩提说完，站直身躯，两眼冰冷看向这个曾经与自己一同创立西方教的师弟。 还记得当时，自己与师弟携手战各个上古大神的时候。 菩提呵呵笑笑，挥了挥手，打散那些思绪。 一道白芒，俯冲向如来座下。 一声巨响传遍灵山，传遍天下。 传到猴子所处的一片虚无。 宝甲猴子那脚高高落下，眼看就要将猴子脑袋踩爆。 一只茸毛沾满鲜血的手，自下而上抓住了宝甲猴子的脚。 “因果？呵呵。”猴子抬起头来，满是血污的阴冷笑脸看向宝甲猴子。 没来由的，宝甲猴子心里一凉。 他看到，无数道因果丝线从猴子身上被连根斩断。 跳出因果。 宝甲猴子心里大惊，另外一条腿横扫，借机抽回腿来暴退三丈。 满身是血的猴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有漫天妖气从猴子体内逸出。 我冷眼看向一脸惊恐的宝甲猴子，啐了口带血的痰，转头朝他冷冽一笑。 “其实，你是我的心魔。”我看着那个宝甲猴子，缓缓说道。 “的确，我曾想成佛，我曾想杀妖取经……可是，当年花果山里那个猴子，他始终是个妖怪，他只想守着花果山，守着桃林，守着晚霞。”我声音平静。 宝甲猴子脸色迷茫，浑身颤抖。 “现在，那个花果山的猴子回来了，天庭上那个猴子死了。”我呵呵一笑。 那猴子浑身颤抖不已，大口喘着粗气。 片刻后，忽然停下，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我。 “猴子，就算我是心魔，我顺应因果，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猴子疯癫了一般朝我喊道，丧心病狂的朝我扑来。 我只一脚。 那宝甲猴子倒飞而出三百丈，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漫天妖气压过佛光。 “心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叹了口气。 “舍比取难。我的确想成佛成仙。可是，那样我就不能陪紫霞，陪兄弟。” “我已舍弃了作佛成仙。” “你……不过是因为我心中的不舍，才产生的心魔。”我低声喃喃。 我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无数我看不到的丝线齐齐断裂，我重新跳出了因果。 我看着被我踹在地上，爬不起身的猴子，抬起一手朝他伸出，掌心朝前。 “散。” 我爆喝一声。 倒在地上的宝甲猴子如烟尘一般瞬间崩溃，化作无数光芒点点在四周弥漫开来。 最后，全部涌到我体内。 一股充实之感，在我体内弥漫开来。 “不舍。”我呵呵笑道，“我已舍得。虽不舍，却舍得。” “唯有坦然。”我喃喃自语。 光芒点点在我身上亮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剑逍遥 我缓缓睁开双眼，那只宝甲猴子早已不见，巨大虫茧也已不见，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在花果山脚下。 “心魔之战……”我咧嘴笑笑，挠挠头，一步步上山。 花果山依旧如初，鸟语花香，草木茂盛。有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桃花香气。 看着这依旧绿意葱葱的花果山，我忍不住仰天一啸。 啸声传开，不知从哪儿同样有几声猴叫在回应我。 “不知白眉大猴还活着没。”我挠挠头，一气掠上花果山的一处山涧。 我曾和紫霞转世的妖凤在此地相遇。 山涧内，漫山遍野全是正当时的桃花绚烂。 紫霞转过头来，朝我一笑。 我看花了眼。 倒是白龙马那个傻缺二货看到我，便嚷嚷道：“哈哈，我刚才听灵山那儿一声巨响，告诉我，是不是师父？” 白龙马脸色马上难看起来，两眼恐惧的盯在我身后。 我缓缓转头，笑道：“师父，独孤凡，你俩都来了？” 师父点点头，走到小狐身旁，拍拍肩膀道：“我见到菩提了，三年后要我去帮他。” 小狐和我都一愣，连问怎么了。 “猴子，菩提帮你断因果，自然也要报酬。”师父笑道：“就算你是菩提的棋局里最关键的一环，为师也得给他足够的报酬。” 师父将前后来龙去脉都给小狐紫霞和白龙马夫妇说了一遍，当听到女子地藏现世时，众人眼中皆是不敢置信。 “地藏换人了？”紫霞盯着我好奇问道。 我点点头，换了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不过胸大了点儿…… 紫霞笑意吟吟的看着我，说道：“哎呦，观察挺细致啊，我的猴。” 我浑身一抖，不在说话。 我忽然理解师父为什么那么怕师娘了。 师父朝我尴尬笑笑，深有体会。却又一拍脑袋，正色道：“对了，猴子，菩提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我挠挠头：“啥呀。” 师父眼光阴沉下去，皱眉缓缓说道：“你那个朋友，似乎出事了。菩提说，剑逍遥就在他身边，被如来关着。” “三年后你不去救他，剑逍遥必死。”师父一字一顿说道。 我一愣，心说是这菩提扯淡呢吧，剑逍遥这货怎么会被如来关起来？ 不过我忽然反应过来，我是好久没见剑逍遥了，哪怕是回到东胜神洲，也没有听到关于剑逍遥的只言片语。 一般来说，以剑逍遥和三清道教的关系，他一旦出现在东胜神洲，绝对不会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消息。 我挠挠头，忽然想起来当时在通往西牛贺洲的泉眼处分离时，剑逍遥他和青霞正要去九生府，在那儿渡劫。说是什么九生府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转头看向独孤凡，问道：“剑逍遥在你那儿渡劫之后去了哪儿？” 独孤凡却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挠头说了句：“啊？” “在九生府渡劫？”独孤凡张大嘴巴，脸上满是茫然之色，“没见过他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说独孤凡，你阵法天赋超然，地藏都说你能参破因果，看破天机啥的。来来，你给算算，剑逍遥怎么了？ 独孤凡果然将几十张腰间黄纸拍在地上，掐指推算起来。 不多时，独孤凡收起黄纸，叹了口气，两手捏起怀里一张黄纸。 黄纸上有一个字。 “青。” 青？我皱皱眉，青霞？ 我想起当时是青霞自告奋勇和剑逍遥一同离去。 我龇牙挠挠头，心说这他妈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就在这时，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嘴角微笑：“猴子，别急，有人来了。” 一道青衣倩影站在花果山外，缓缓抬头。 一身是伤，一副破败，手中拿着一柄与紫青宝剑一模一样的剑。 只是当衣着落魄的女子抬脚走上花果山小路时，嘴角却隐隐噙着一丝与她的落魄样子不相符的冷笑。 天边一抹青霞。 ………… 我皱皱眉，随着师父看向山涧的那一头儿。 过了一会儿，我无奈道：“我说师父，等了半天了，连个影子都没。师父，你是不是弄错了？” 师父呵呵笑笑。 山涧那头儿出现一个人影，正踉跄着朝这里走来。 青霞？我皱着眉头，眯眼看去。 她怎么一身是伤？ 青霞拄着剑，一步步朝这里挪来，走了几步，终于脸色一白，吐出口血，宝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倒在地上。 紫霞回过神来，化作一抹紫色流芒冲了过去。 我也连忙跟上。 紫霞一把扶住青霞，两姐妹数十年未见，第一次见面竟是这种情况。紫霞当即就红了眼，两手贴在青霞后背缓缓运气，声音颤抖道：“姐姐，你怎么……” 青霞吐出一口黑血，倒抽口气。 紫霞不再询问，闭目运气。 两姐妹当年都曾在如来座下，修行的是同一套功法。如今紫霞以自身功力滋养青霞，也是事半功倍。 不多时，青霞脸色沉静下来，缓缓吐出口气。 “青霞姐，你这是……”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青霞脸色晦气，有些无奈道：“还不是那群傻x天兵，我躲了三十年，这次听说你们回来，咬牙去九生府找你们，结果你们不知跑去哪儿了。” “我去九生府的路上被天兵盯上了，被人堵在九生府外一顿砍。还好看到这里似是有两只猴子在打架，便逃来了。”青霞一脸憋屈。 我给白龙马打了个眼色，白龙马点点头，化作一道白龙呼啸而出。 “三十年……”我有些疑惑道，“不正是你和剑逍遥和我们在泉眼分开的时候吗？” 青霞目光有些闪躲，呼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拉着见剑逍遥往九生府走。结果那剑逍遥非得在昆仑山三清道教旁边一处洞府渡劫飞升。” “然后呢？”我脸色铁青。 青霞叹了口气，说道：“然后就被三清道教发现，三清老祖亲自出手，抓走了剑逍遥。” 三清老祖……我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自从我和妖盟抓走玉帝，天庭不是江河日下，乌烟瘴气了吗？三清老祖尊贵如太上老君，又怎么会下凡抓剑逍遥？ 我忽然想起菩提曾说过的，剑逍遥就在他身旁关着。 我明白过来，咬牙冷声道：“如来……好手段。” 如此看来，如来借三清老祖之手，的确抓住了剑逍遥。 白龙马从空中落下，低声道：“没有天兵跟来。” 我点点头，叹了口气。 我想起剑逍遥那个傻x，拿着斩仙剑跟我们一起拼杀的样子。 还记得他葬下青云剑那天，有紫气东来。 我抬起头来，说了一句。 “我要去救剑逍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密道 “救？猴子你他妈疯了吧？”独孤凡惊讶道，“和尚说，他和菩提都在如来座下关着，你怎么救？” 我咬咬牙，横下心来说道：“师父……” 师父点点头，一手拍在我肩膀，“要是换了是你，我也会去求你大哥。” 我点点头。 青霞却是看了我一眼，沉声说道：“猴子，我知道有办法，能够避开如来。” “能够从西天灵山下面，直接到如来座下。那里有一条密室，我和紫霞在西天灵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青霞看了紫霞一眼。 紫霞看了看我，有些紧张的点了点头。 我笑着说道：“给我一个月，我给你叫齐百万妖兵，咱们从那里杀进去。” 青霞拍了拍我脑袋，调侃道：“还百万妖兵，就算给你五百万妖兵，妖盟的妖怪全出来，你能杀到西天灵山的如来座下？” “说是密道密道，你这猴子可算是听不见了是吧？”青霞一边敲我脑袋一边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咧咧嘴，挠着脑袋无语道：“额……那我把我几个大哥叫上，再叫上貔貅，那货身上有龙气，能够遮掩妖气。” 我说完，抬起头遥遥看向西方的西牛贺洲。 青霞嘴角冷笑。 ………… 西天灵山，如来嘴角微笑。 “青霞，做得好。杀百万天兵，哪里有杀那七妖圣杀得过瘾、杀得实在？”金身大佛目光悲悯，看向东方。 “我都以为当初布下的美人计失败了，又接连用下五行山，甚至最后杀了他，都不管用。没想到，还是最开始的美人计起了作用。” 如来声音冰冷的说道。 ………… 三天后，我已到西牛贺洲。 “唉，妖盟这段时间刚刚稳定，我们几个当哥哥的都忙得脚不沾地，你说那剑逍遥，能不能过几年再去救？”牛大哥揉着脑袋，几日不见已有了黑眼圈。 “老牛说的对，”二哥喝了口酒，在一旁接话道，“猴子，兄弟们能理解你。如果是你被抓进去，我们也一个感受。不过现在妖盟比起西天灵山还很弱，这段时间正是迅速发展的时候。过几年再去救，把握也大啊。” 几个哥哥一听我要带着兄弟去救剑逍遥，都面露难色。 我一拍脑袋，这才意识过来，解释道：“呃，我刚才忘了说，有条密道能从灵山脚下直入如来座下的密室，你们也不用带妖盟的妖军，就咱们几个。” 这么重要的消息，我竟然忘了说。我心说自己真是急坏了。 “那……难吗？”五猴子皱眉问道。 我摇摇头，说我也没去过，我听紫霞的姐姐青霞说的。 “五哥你怕啥，你有百变神通，身形莫测，哪怕我们都被抓了，你都能跑出来。”我抱怨道。 五哥嘿嘿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这次回来给哥哥们带了点礼物。”我顺手从怀里拿出两块木牌。 斡旋造化，钉头七箭。 几个哥哥臭不要脸的装模作样谦让一波，最后让三哥鹏魔王速度极快的偷走一块，让四哥蛟魔王作死的抢走一块。 大哥一脚踹飞抱着钉头七箭傻笑的蛟魔王，无奈道：“猴子，多久能回来？” 我皱皱眉，盘算到：“以我们兄弟圣阶的修为，西天灵山来去用一天。剩下两天，足矣。我们是走密道去偷人的，又不是去打架。” “偷人？”五猴子面露古怪道。 我白了一眼胡思乱想的五猴子，没好气道：“偷偷救人。” 哦。五猴子一脸惭愧羞涩的挠挠头。 “三天……”牛大哥挠挠脑袋，盘算了一阵，“三天的确不长，倒也可以。” “兄弟们回去安排一下，咱们就跟猴子出去三天。”大哥抬起头来，大声吩咐道。 兄弟几个纷纷神情一震，起身抱拳。 我抹了抹眼。 ………… 东海龙宫，我刚到海面上，还没下去，貔貅便嗷一声冲了出来，傻呵呵的抱着我。 我说你干啥呢。 “大圣啊，我妈要砍死我啊，我躲了八天了，就在海面上飘着啊。一点饭都没吃啊，就吃点小鱼啊。”貔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喊道。 我明白过来，这傻孩子把自家的天罡神通木牌偷偷送我了，不给他妈打死才怪。 我要是他妈，我也得打死他。 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还能坚持到现在没打死，汝母大英雄也。 ………… 第二天凌晨，我和几个兄弟还有师父小狐紫霞青霞独孤凡加上貔貅，几个人从西贺牛州，一路狂奔到了西天灵山脚下的一座小镇。 一路上多是寺庙佛陀，也多亏了我们几人都是圣阶修为，一路隐藏之下这才平安无事。 谁能想到，如今圣阶修为的都组团来灵山捣乱了？ 我看看灵山顶峰那个隐隐可见的金身大佛，有些好笑。 如来，你满世界的找我，可曾想到，我就在你脚下？ 五猴子消息灵通，又有百变神通，经常能得知我们观察不到的事物。 五猴子走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今天的灵山……有些安静。山上佛陀有一半不见人影，贤劫千佛，五百罗汉，只有半数在座次上。” “有些不对劲啊。”五猴子声音中满是谨慎。 我挠挠头，我说你怕啥，紫霞青霞都说了，那条密道绝对不会出问题，连如来都不知道那条密道的存在，你怕啥。 紫霞脸色僵硬，没有说话。倒是青霞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是啊。” 一路无言，青霞紫霞在最前领路，我们一行十几人小心翼翼行走在云雾缭绕的灵山。 有阵阵佛气飘散开。 在一处山脚下有一小石门，雨迹斑斑，便是苔藓，不知有多少岁月未曾被人打开。 青霞推开小石门，低声道：“从这儿往后就要小心了。这条密道直达如来座下的密室。” 五猴子说声且慢，自己走到门前，脑袋探进去附耳倾听片刻，这才说道：“无事，你们先进。” 我笑着说五猴子就你机灵，不亏修炼了百变神通。 五猴子咧嘴笑笑。 后来我才是知道，五猴子在听里面有没有埋伏。 他听到了。 他让我们先进。 我们一行人进了密室，五猴子和青霞最后才进。 走在最后，黑暗中，五猴子阴岑岑一笑，和青霞对视一眼。 黑暗中，紫霞紧紧拉住我的手。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步天尊 密道漆黑，高一丈，宽一丈。有些狭小。 我和几个兄弟在里面走着，刻意压低声音。 手指在墙面抹过，略显冰凉，积攒不知多少年的湿气使石壁变得滑腻起来。 “猴子，你应该叫上穷奇的。前几天穷奇得了个造化，”六猴子在一旁压着嗓子低语到，“估计现在那货的实力，和二哥大哥不相上下了。” 我一愣，心说这穷奇真是命好，本就是烛九阴手下穷奇妖将的后代，天赋超群，又继承了烛九阴的修为和双眼。怎么去了西牛贺洲还有造化？ 我一脸羡慕的低声说道：“那穷奇又有啥咋造化了？” 六猴子无语道：“前些日子，那货正操练兵马，自己在摇椅上打瞌睡，就看到天边有一个满是妖气的万丈巨斧破空而出，直直朝他飞来。” “那时候我在他旁边，给我吓一跳，正想阻挡。结果那斧子就跟狗见了主人一样，化作一丈大小，围着穷奇飞了几个圈，一下落在他手里。丫的拿了之后还问我要不要。” “然后呢？”我大眼瞪小眼道，我心说这他妈真是什么好事都给穷奇了。 “然后？”六猴子无语道：“还没等我点头，那傻子手里的斧子上的妖气就全都融入他体内。我曹，老子从小到大都没见那么多的妖气，那他妈得几十万年修成的妖气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妖怪的，可是天地间还没听说有这么个人物啊……”六猴子疑惑的挠挠脑袋。 我龇牙咧嘴，心说真他妈踩了狗屎运。 密道前方出现一个人影。 人身蛇尾。 有一道温婉女子的声音缓缓传来。 “那是我大哥……盘古的妖气。” 无尽妖气自女子体内喷薄而出，占据整个密道，粘稠如同沼泽。 几个兄弟都是面带寒霜，我心里一凉，挥手唤出恨天棍，一身红芒燃起，却见得前面是一个美貌女子。 只是女子朱唇之间，吐露着蛇信。身后蛇尾缓缓摆动。 “女娲。”我冷声道。 女子微笑。 牛大哥回头疑惑的看着我：“咋地，咱还有内应啊？这妖气比我都浓，怎么在灵山上活下来的？” 我看着那个女子，眼神冰冷道：“牛大哥，女娲是佛……创世佛。” 话音刚落，密道瞬间亮如白昼。 女娲身后，无数佛陀盘膝而坐。 “草，被阴了，赶紧撤！”牛大哥化出洪荒老牛的本身，挡在女娲身前，转头对我们喊道。 牛大哥已然冲了过去。 最后的师父却是一动不动，我转头看去，师父已经握紧禅杖，转身看着嘴角带笑的青霞。 五猴子面容阴沉，依旧拿出他用万年桃木做的棍子。 师父背后血肉模糊，一道棍痕分外刺目。 “青霞，你……”我喃喃道。 青霞冷笑，手中与紫青宝剑一模一样的宝剑缓缓抬起，剑锋滴血。 “我本就是如来佛祖座下侍奉，与紫霞一同进入天庭，作为谍子。你就没想过，紫霞曾是如来座下侍奉，为何到了天庭？”青霞脸上笑容更甚，“今天好不容易把你引到这里，也怪你太相信紫霞。这些事，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吧。” “紫霞，你还不动手！”青霞猛地喝道。 我冷眼看向紫霞。 紫霞俏目含泪，缓缓的摇了摇头。 “猴子，我……”紫霞身躯颤抖，靠在石壁上。 我只觉自己疯了一般，哈哈大笑。 “好，好，我为了你，大闹天宫，走到如今这一步。好，紫霞。”我恨天棍缓缓抬起，指向紫霞。 紫霞只是流着泪看我。 我不知为何，就是挥不下那一棍。 “傻x猴子。”和尚呵呵笑道。 牛大哥已经与女娲缠斗在一起，竟是不分上下，不断有震天声响传来。 女娲身后万千佛陀齐齐睁眼，怒目一喝。有浓重佛威，随着金光铺天盖地般涌来。 密道消失，化作一个庞大阵法，其上刻画无数佛文，梵音缭绕。 梵音繁杂刺耳，最后只化作八个字，震耳欲聋，一遍一遍的低吼。 “八方佛陀镇妖魔” 师父和六猴子齐齐冷喝一声，抡着棍子与最后的青霞和五猴子缠斗起来。 二哥化作百丈狮王，震天一吼，扑向那些佛陀金刚。 三哥展开百丈金鹏翅，仰天一鸣，与二哥一齐杀向那佛气缥缈的佛陀。 四哥只是咬咬牙，骂了一句：“傻x猴子，老子下次说啥也不帮你了。妈的几个兄弟这次被你带到灵山，可他妈算是自投罗网了。” 四哥骂完，亮出百丈蛟龙魔体，盘身一声龙吼，紧接着冲向二哥和三哥那处。 我疯了一般，一脚踹开紫霞，挥舞着棍子冲到师父那处。 独孤凡打量了几眼那个刻满佛文的阵法，脸色一凉，甩出无数符咒。 “如来亲手布置，真是看得起咱们。”独孤凡冷笑道。 貔貅也是脸色一愣，紧接着竟是一股狂喜之情，化出五爪金龙的本尊，满是激动的喊到“杀杀杀。哈哈哈，这么多光头，都给老子杀杀杀。” 五哥和青霞身后的出口，涌来无尽的佛陀，或拿禅杖，或宝相*站立。 一时间，喊杀声充满天地。 我抡着棍子，疯狂的砸向五猴子。 “老五！青霞骗我，你也骗我！”我红着眼，天罡地煞之气运转，一棍子砸了下去。 五猴子咧嘴笑笑：“成佛多好。你这傻猴子不愿成佛，我愿意。” 我又是一棍子砸下去。 五猴子许是没料到天罡地煞之气如此厉害，格挡之下被震出一口鲜血。 五猴子退后几步，擦干嘴角血迹，身后那些佛陀朝我和师父涌来。 “当年你跟天庭打，我们几个兄弟也并肩作战帮你打。打了这么多年，也够意思了。”五猴子声音唏嘘道。 我他妈一棍子砸死一个五百罗汉，抬起棍子又横扫过去。 师父身上有伤，实力下滑的厉害。 师父声音平静道：“猴子，必须冲出去，不能只顾着杀人。” 我点点头。 师父忽然伸手摸了下我的猴毛，温和笑道：“猴子，这次算是死境了。” “为师平时骂你傻猴子，可是为师知道，你很聪明，你比这满天神佛都聪明。” “你天生石猴，比他们高贵的多……又何必成佛。” 师父说完，踏前一步。 小狐红了眼圈，同样踏前一步。 师父站在我身前，双手缓缓合十，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我。 那些佛陀想冲上来，可是却死活冲不上来。 师父叹了口气。 “下辈子，我还是不想成佛，我只想做个一个小书生。” 有万丈佛光自师父身体射出。 小狐同样低头，白衣观音现世。 师父在那群和尚惊喜的目光中，身上雪白袈裟缓缓化作金黄。 金蝉子归位。 “贫僧金蝉子，十世为佛。”和尚低声喃喃。 女娲挨过老牛的一次牛撞，抬眼望向这里，瞳孔骤缩，脸色大变。 我意识到了什么，我说：“师父你……不要，不，你别犯傻。” 然而我动不了，一股浓重威压自师父体内弥漫开来，将我牢牢禁锢在原地。 “贫僧曾愿天地开一线，天地大开。” “贫僧如今，愿以自身性命，使出一掌。”师父嘴角微笑。 师父缓缓踏出九步，步步生莲。 师父身上气势步步抬高。 小狐紧随师父，身上气势同样抬高。 甚至超过了如来，超过了那个菩提。 一步天尊。 最终，师父和小狐牵着手，相视一笑。 “下辈子，你还当个小妖狐，可好？”师父声音温润如玉。 小狐点点头。 两人牵着的手，向前抬起挥出一掌。 金光中，有无数因果丝线断开，金光刺目，我闭上了眼，只听到那无数佛陀的惨叫。 睁开眼后，眼前只剩下一个白衣背影。 面前阵法入口，空无一物。 白衣和尚回头，看我最后一眼，嘴角带笑。 “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猴子，别哭呀，快叫你那些兄弟们冲出去。”师父呵呵笑笑。 灰飞烟灭。 我已泪流满面。 五猴子，青霞，还有那万千佛陀，早已在金光中灰飞烟灭。 师父和小狐同样灰飞烟灭。 牛大哥重新化作人形，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擦了擦嘴角血迹，回头看了空荡荡的入口一眼，红着眼睛咧嘴一笑道：“和尚是个汉子。兄弟们，冲出去。” 几个哥哥红着眼睛，纷纷一声怒吼，朝外杀去。 “操他妈的傻猴子，老子再也不来了。”四哥还是骂骂咧咧道。 女娲站在密道另一端，眼神阴冷。 我疯了一般，朝女娲冲去。 “卧槽，你他妈快走啊。”大哥一把拉着我，给我拽回去，转身又去对付那些追来的和尚。 我看了眼紫霞，她依旧傻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只是眼中泪水不断涌出。 我呵呵笑笑，抹了把眼泪，提起棍子转身朝出口冲去。 女娲目光阴冷的看着我背影，抬起手来，一道寒芒闪过。 牛大哥转头看了我一眼，不顾那些和尚打在他身上的禅杖，化作一头百丈黑牛。 黑牛闷哼一声，挡住了那条寒芒。 我回过头来，只看到牛大哥面色平静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背后已经漆黑一片，一条小蛇在地上扭动不已。 几个哥哥加上貔貅都已经冲出了阵法出口。 我站在出口，一动不动。 “猴子，你知道我大哥盘古是怎么死的吗？”女娲轻笑道。 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一根金色手指从天而降，阵法入口轰然关闭。 金色手指穿过了阵法，将我死死按在地上。 而我则冷笑，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 “女娲，你去带人继续追那几个妖圣，猴子交给我了。”有声音自灵山上遥遥传来，声音冰冷，毫无波动。 女娲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佛陀们走出阵法，身形一掠而出。 “猴子，我终于又找到你了。”如来看着手指下的猴子，呵呵笑道。 第一百七十章 你，可愿成佛 我被狠狠压在地上，七窍流血，却只是笑。 看着紫霞，惨笑。 来之前，我不是没想过会有埋伏。可是青霞拉着紫霞一说，那个想法便一闪而过。 我对紫霞的话，从来深信不疑。 就如当年在桃园，她说我拔出了剑，就要娶了她。 娶你麻痹。 我看着在地上一动不动、呆呆看着我的紫霞，在她眼中，我看到了一只落魄的猴子。 一只落魄不已，被死死按在地上，七窍流血却依旧在笑的猴子。 猴子在笑。 在笑自己。 紫霞呆呆的缓缓伸出手，颤抖着擦干虎皮裙上的血迹。 猴子一把拍走她的手，冷笑道：“离我远点。” 紫霞呆在那里，不在动，只是眼中泪水流出。 我目光冰冷的扫了她一眼，闭上了眼，不再看她。 知道了紫霞骗我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柄剑刺在我胸口，直插入心。 然后，我的心死了。 我心里的紫霞也死了。 如来的五行掌当年压了我五百年，都未曾让我觉得不可战胜。 而我现在则觉得，如来果真不可战胜，或者说，我不想战了。 我在看眼前这个紫霞，我宁可不相信她是紫霞。我觉得，紫霞不会骗我。 “你不是紫霞！”我喃喃低语。 随着我说出这句话，一直呆愣的坐在地上的紫霞终于哭出声来。 “紫霞，归位吧。此番有功，本座定不忘封你。”如来声音遥遥传来。 紫霞惨笑一下，擦干脸上眼泪，收拢裙子缓缓站了起来。 “多谢佛祖。”紫霞做了个万福，声音平淡，毫无波动。 我睁开眼，看向那金身如来。 眼角余光看到那个紫色背影愈行愈远。 金色手指抬起，紧接着有巨大金色手掌将我抓起。而我则毫不反抗。 我忽然觉得，当年如果真的死在了如来手中，灰飞烟灭，也挺好的。 至少好过现在。 金色手掌抓起我，迅速抬高，风声呼啸，片刻之后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到如来的大脑袋正平视着我。原来这傻x是在手掌上把我平托着看呢。 “猴子，现在你知道，什么是因果，什么是天命吗？”如来淡淡说道。 我咧咧嘴，含着一口鲜血的笑。 我话什么也不想说。 “你当年划了生死簿，是因。跟和尚大闹天宫，是因。遇见紫霞，也是因。” 如来声音平静，看着我仿佛在打量一个东西一般。 “如今，便是果。生死簿依旧是生死簿，地府依旧是地府。而紫霞……则是我在你身上种下的因。” “你今天被擒，是我种下的果。我二徒弟死了，也是果。” “因果，生死，轮回，这些你始终违背不了。” 如来呵呵一笑。 我一愣，咬牙问道：“什么叫紫霞是你种下的因。” 如来嘴角带笑，手中捏着一条我看不到的丝线，轻轻捻着，笑道：“当年那玄奘险些打破因果，我便种下了小狐，渡她成为菩萨。结果，那玄奘果然没有彻底打破因果。” “小狐，或者说观音，便是我种下的因。” “而你划了生死簿，我便种下了紫霞。她原本是我的侍奉，一盏青灯，紫霞得道，故名为紫霞。被我安排在了天庭作为监视之用，针对手握三界大印的玉帝。” 如来笑道。 “那时我也没想到，紫霞竟会与你相处的如此之好。我也弄不懂，一只傻猴子有什么好玩的。后来我才想明白，正因为你是猴子，所以你的心少了一窍。” “所以你不像人，也不像神，也不像佛。你没有七窍玲珑的心，看不透天庭和灵山的复杂，安心在桃园子里当一只猴子，说你傻也好，说你单纯也好，或许这就是紫霞喜欢你的原因。” 我撇撇嘴，在想他是不是在骂我。 如来许是因为一颗肉中刺终于除去，心情大好，颇有闲心的跟我聊天。 废话，把如来打得半死放在我手里，我心情也好。 “于是，我种下了紫霞。我让紫霞去接近你，让你爱上她。猴子，你真以为你跳出了因果？” 如来看向他手中捻着的那条丝线，轻声说道：“无牵无挂，才能跳出因果。” “你爱上了紫霞，心里便有了紫霞。你自以为跳出因果，却跳不出我种下的因，所以便成了我种下的果。” “百年种树，说的就是这个。我师兄一直以为因果便是世间万物的推演，一直以为用一张天地大棋便能胜我。却不知种因得果这一简单道理。”如来呵呵笑道。 我点点头，用胳膊擦了擦嘴角血渍，在如来手中盘膝坐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如来，你丫真牛比，对付我这一个猴子还用这么大心思，大材小用了。”我呵呵笑着，目光阴冷的说道。 如来点点头，“是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谁让你能划了生死簿呢。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是怎么划破那些因果轮回的。” “要不是我种下了紫霞这个因，引你重新入因果，说不得，你真的会打败我。”如来眼神有些恍惚。 我笑笑，我说我哪儿知道。 如来两眼出神的思考叙旧，沉吟一声，才回过神来，看着我接着说道：“猴子，你还想跟我斗吗？” 我想起那个白衣背影，还有牛大哥倒在地上的百丈巨牛，摇了摇头。 “不斗了，不斗了。”我嬉笑道。 如来点点头，似是欣慰的看了我一眼，或者说是看了他手中捻着的那根丝线一眼，将我缓缓放在地上。 西天灵山顶峰，金身大佛盘膝而坐，下面有万佛诵经。 佛气袅袅。 金身大佛低下头，面对眼前那个猴子，面带悲悯。 “猴子，”金身大佛缓缓开口道：“你踏破因果，犯下大错，如今自愿伏法。按照因果，你本应成为斗战胜佛，如今你可愿重回因果，做那命中注定的斗战胜佛？” “从此，无欲无求。待你成佛，便不再沾染因果，彻底跳出轮回。” 金身大佛嘴角带笑。 “猴子，我问你，你可愿成佛？” 猴子缓缓抬头，揉了揉眼。 那一瞬间，他看到，自己身上有一根细微的丝线，另一端缠绕在那个金身大佛的蒲团之上。 天地中，有无数丝线缠绕，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汇聚向那个蒲团。 因果。 而在那灵山上，盘膝而坐的无数佛陀大仙，全身都无丝线缠绕。 “原来心中无欲，己身无求，便能不沾染因果，彻底跳出轮回。”猴子咧嘴苦笑。 “怪不得，漫天大佛全都无欲无求，全都长生不老。” “原来跳出因果，如此简单。”猴子一身是血的喃喃低语。 ………… 如来座下，脸色铁青的菩提一把打翻天地棋盘。 “该死，这猴子毁我大棋！” “枉我浪费分身来保你。你，你竟然跳进了如来种下的果！紫霞，一个娘们有什么好，你，你！” “废物。废物！” 一直笑呵呵的老头儿不复平静，脸色涨红的怒骂道。 一旁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看石壁的年轻人闻言呵呵笑笑，也不说话。 “你还笑，”老头儿看着独孤凡，冷笑道，“这猴子的道心碎了，他以紫霞为道才得以进入圣阶，如今得知紫霞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你且看他剩几分修为！” “若他不成斗战胜佛，别说圣阶，就连仙阶修为都不剩！” “如来……好手段啊。一个道心破碎的圣阶，还不如一个实打实的仙阶修为。这次猴子不成佛都不行了。”菩提喃喃低语。 如来看着揉了揉眼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的猴子，嘴角带笑的又问了一遍。 “猴子，我问你。” “你，可愿成佛？”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永世镇压 “你可愿成佛？”如来淡淡问道那个跪在地上的傻猴子。 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和师父一起西游的路上。 那个白衣和尚也曾问过我这句话。 你可愿成佛？ 因果…… 我叹了口气，师父，徒弟输了。 徒弟踏不破因果。 如来说得对，只有无情无欲了，才能踏破因果。 我名悟空，本就该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啪，这秃驴竟然抽我。 你过分了啊，猴子急了还咬人呢！再说师父你也看见了，如来说的的确对。我一肚子委屈。 “我抽你怎么着！我看你这空空如也的嘴脸，我他妈就嫌烦！” 扬起的手掌，我闭上眼。 却没有落下。 师父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我耳边遥遥响起，恍如隔世。 “傻x猴子。” 我呵呵傻笑起来。第一次觉得师父骂我，竟然有几分心安。 我抬起头，却仿佛看到一个白衣身影，巍巍然拄着禅杖站在我身前，抠完鼻屎弹在地上，缓缓撸起了袖子。 和尚抬起头，对着那个金身大佛呵呵冷笑：“成尼玛比的佛。” 我心说师父还是那么牛逼。 我忽然想起来，师父已经死了。 再一看时，只见眼前的如来脸色铁青的看着我。 而我，则拄着恨天棍，撸起袖子，巍巍然站在那里，抬头轻蔑的看着如来，嘴角还带着冷笑。 原来那不是白衣身影，而是一个穿着虎皮裙的猴子。 我咧嘴笑笑，我说师父，你都死了，还这么坑徒弟啊。 但我知道，那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与师父无关。 西天灵山上，众佛陀的诵经声顿时寂静下来。寂静中，唯有一只猴子的冷笑。 “成尼玛比的佛。” 恨天棍上亮起点点红芒，渐渐地，红芒亮起整个恨天棍，燃烧到了我的胳膊，又从我的胳膊一路燃烧到全身。 天罡地煞，杀上灵山。 万丈金佛座下，一只猴子单手拄着恨天棍，一身红芒，抬起头，轻蔑的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啐在了如来佛祖的脚上。 “我曾以为，我成了佛，就能跟你们平起平做。我就能，娶了紫霞。”我低声喃喃，“可是，我要想成佛，与你们平起平坐，我就只能无情无欲。” 如来脸色冰凉，有阵阵佛光如流水在手上滑过，淡淡威压随着一声冷哼铺展开来。 “无情无欲……”我满脸血污的笑嘻嘻道，忽然想起了和尚说的一句话，“人就活个七情六欲，你都给他渡没了，那他还活个什么劲。” “我不成佛了。”猴子拄着棍子，缓缓说道。 众佛皆惊，这天下，还有不愿成佛的人？ 跳出轮回，无欲无求，长生不死。还有不心动的人？ 坐西天灵山，看人间冷暖，掌无边权力。还有不向往的人？ 笑看世间因果，细思百世轮回。还有不渴求的人？ 哦，忘了，眼前这个不是人，只是个猴子，少了一个心窍的傻猴子。众佛恍然，嘴角嘲讽的笑着看向那个傻猴子。 如来叹了口气。 佛光乍起，无数风云涌向西天灵山。乌云遮蔽下，万佛高坐的西天灵山顶端的万丈金佛如骄阳一般耀眼，散发无数佛光。 佛光如雷，划破苍穹，照亮三界。 照亮世间因果。 一时间，所有众生尽皆低头。 面对佛光万丈，有一猴子猖狂的抬起头，哈哈大笑，哪怕拄着棍子的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我成不了佛。 七情六欲，我始终断不了。 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为，不减骄狂。 “阿弥陀佛，妖孽就是妖孽。”如来声音悲悯，仿佛不忍一般，“猴子，你乃世间异数，曾划了生死簿，踏破因果。我杀你，反倒落了下乘，也与佛意相悖。我佛慈悲，镇压你百世万世，惟愿渡尽你的魔性。” “待你魔性退去，六根清净，我再点化你成佛。” 如来低头看向那个猴子。 猴子笑声停了下去，拄着棍子，缓缓迈出一步。 棍子点地，声音不大，却让漫山众佛心神一震。 猴子走出九步，棍子点地八次。 第九次，棍子高高扬起。 猴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嘴角冷笑更浓，只是口中却吐出一口鲜血。 顾不得胸中血气翻滚，猴子运转体内仅剩不多的天罡地煞之气，拼尽全力一棍砸在那佛祖座下的蒲团之上。 佛祖冷眼看着那只猴子近乎煞笔的拼尽修为，扛着巨大威压，一步步走上前来，用他体内支离破碎只剩仙阶的修为挥出一棍。 猴子倒飞而出，口吐鲜血，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猴子还在笑，尽管笑声越发无力。 如来叹了口气，一只手上因果轮回之力愈发浓厚。 “猴子，你真以为自己是地藏，可以斩断因果？”如来看了眼依旧如初的蒲团，低声说道。 一只闪烁五行之色的手再次落下。 只是这次，如来他没想用五行山。 手掌落下，尘土纷飞，猴子笑声戛然而止。 如山岳一般厚重的威压中，猴子缓缓闭上两眼。 灵山上一片寂静，唯有一袭紫衣飞舞而来，哭声飘荡在灵山之上。 万佛低下头去，不忍去看。 紫衣扑向猴子，将他昏迷过去却依旧带笑的沾满鲜血的脸庞抱入怀中，毫不在意鲜血染红了自己身上的紫衣。 灵山乌云散去，有夕阳挂在天边，颜色通红如血染，沿着天边一抹铺展开。 夕阳照在那女子身上，紫衣和鲜红的血液反射出紫红色的光芒。 紫霞。 紫衣双手颤抖，轻轻抚摸猴子身上沾满鲜血的金色猴毛，一如以前一般温暖柔顺，在夕阳照射下反射出温暖的光芒。 紫霞笑了，一如当年在桃园子里第一次看到猴子。 猴子也一如当时，面对夕阳安静的笑着，浑身猴毛散发出让人舒服的光芒，笑容也如是。 只是如今猴子一动不动，脸上满是血污。 紫霞笑着笑着，哭出声来。 大笑声变成了哭声。 猴子依旧在笑着。 “紫霞，本次捉拿妖猴，你有大功。先前你心生反叛之意，本座既往不咎。念你最终放下情欲、欲渡妖猴成佛的慈悲为怀上，我封你为西天圣女，你可愿意？”如来声音平静，带有些许欣慰。 紫霞抱着猴子，摇了摇头。 “但求佛祖主婚，将我许配给猴子。”紫霞大不敬的哭道。 众佛再次惊惧。 佛祖主婚？佛祖一心渡人成佛，讲究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你丫让他主婚？ 佛祖脸色一冷，沉声道：“你之前不是通过青霞带话给本座，求本座将猴子渡成佛，你才愿意配合将他们引来吗？你方才也看到了，不是本座不愿渡他，是这猴子自己不愿成佛。” 紫霞磕头如捣蒜，额头渗出鲜血，在如玉的地板上流淌开来，很是瘆人。 “佛祖，猴子不是那个意思……猴子，猴子，你说句话啊。我对不起你还不行吗，你倒是快说句话。”紫霞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猴子。 猴子满身血污的躺在地上，手中恨天棍被抖落，叮当滚在地上。化作一道黑芒，重新钻入猴子体内。 “罢了，紫霞，本座许你去东胜神洲游历些许时日。等你放下这些了，本座再封你为西天圣女，点化你为佛。”如来叹气道。 “今天讲经到此，文殊，普贤，送紫霞下山。这猴子，本座自有处置。”如来挥了挥手。 文殊普贤，曾经的四大菩萨，如今的两大菩萨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目光冰冷的架起哭泣的紫霞，不论紫霞如何挣扎，依旧是将紫霞牢牢架起。 普贤乃是力行成佛，见紫霞一直哭喊着朝那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猴子扑去，眉头一皱，一身佛光运转如波纹，光泽粼粼，波纹流转间转至紫霞身上，顿时一震。 紫霞哭声停止，两眼闭上，昏迷过去，脸上犹自挂着泪水。 “安静多了。”普贤冷冷说道。 文殊看了普贤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抽动几下。 两人架着昏迷过去的紫霞，由灵山上一步步走下。 灵山顶峰，讲经结束，众佛尽皆退下。如来佛祖收起蒲团，化作常人大小，一手提起猴子，脸色平淡的走到原本蒲团遮盖的地方，手指掐诀。 有一地板佛光流转如水，缓缓打开，露出其下密室。 如来走入密室，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个在万千阵法镇压之下的白胖老头儿，嘴角微咧，呵呵一笑。 “师兄，看来你棋艺不精啊，你那条精心布下的大龙就这么被我屠了。枉你为了这个猴子，被我灭杀一道分身。” 如来颠了颠手上提着的身上血迹斑斑、生死不知的猴子，看向那个不再笑呵呵的白胖老头儿，哈哈大笑。 白胖老头儿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如来一眼。 如来等了许久，也不见老头儿说话，却忍不住笑声更大。随手将猴子扔到了落魄年轻人旁的囚室。 “剑逍遥，你和这猴子也是熟人，好好叙叙旧吧。对了，我把这猴子以轮回镇压，估计他得过挺长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 “而且，他醒来也不一定记得自己了。”如来对剑逍遥笑道。 剑逍遥终于不再躺着，猛地坐起，透过囚室铁柱，瞪大眼睛看向那个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猴子。 如来笑完，很是舒爽的喘了一口气。转身一步步离开。 就在如来即将踏出的时候，菩提低声喃喃道：“接引师弟，前些日子，我似是感应到了师父他老人家。” 如来身形剧震，如雷击一般，一只脚停在了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朕，要这天下 如来脸色阴沉，自从成佛后，他第一次喜怒流于色，哪怕是当年与准提师兄争斗，都未曾这般。 “师父……”如来看向自己脚面，两眼有些出神的低声喃喃。 下一瞬，如来脸上闪过一丝愠怒，眼中却是恼怒惊惧羞耻惭愧皆有。 “你这老匹夫，当年不告而别，扔下三界众生给我师兄弟，你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现在，你还回来做什么！”如来冷喝道。 只是声音中的颤抖暴露了他的恐惧。如来叹口气，两眼看向西天灵山的缥缈云雾。 透过云雾，他看到天地众生。 芸芸因果。 如来佛祖收敛起脸上情绪，挥了挥手，密室关闭。 ………… 菩提待到密室关闭之后，才斜眼看向剑逍遥牢房隔壁的那只猴子。 一身血迹，生死不知。 只是嘴角依旧带着猖狂的笑，仿佛在笑这天，也在笑这地，在笑那和尚，也在笑自己。 “紫霞……我这个师弟，他种得一手好因果啊。”菩提叹了口气。 剑逍遥脸色冰寒，冷声道：“当年我便觉得那青霞来路不明，暗中提防，也跟这猴子明里暗里警告过几次。可是，猴子始终以为青霞是紫霞的姐姐，不会骗他，哪里能料到紫霞……唉。” “三十年前我去渡劫，当时也算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我也不再提防青霞，她引我去三清道教附近的一处福天洞地去渡劫，说是那里灵气充足，又有三清道教的气运庇护，把握更大。” “甚至她还说自己之前在那里发现一处古老阵法，能够吸引天地灵力对抗天劫，我竟然信了，跟着她一齐去了那里。坐到阵法中时，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吸引天地灵力的阵法，而是……十三拘神阵。” 菩提打量了下剑逍遥，呵呵笑道：“那你渡劫，怎么能一跃到仙阶巅峰？” 剑逍遥不再言语。 菩提不知，十三拘神阵乃是三清道教的不传禁术，整个三清道教只有一个人会。 就是当年那个放走剑逍遥、跟剑逍遥断绝师徒关系的白胡子老头儿，天善真人。 见剑逍遥又躺在地上仰头发呆，菩提不再发问，自顾自掐指盘算。 片刻之后，菩提缓缓舒出一口气，嘴角又挂上淡淡微笑，在那笑呵呵起来。 “师弟啊师弟，你也不是十拿九稳啊，先前故意言语，倒是险些让我失了心神。” 菩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右手手指掐诀如飞。 “你当年也算出这猴子乃是天地间的异数，不在因果。故而想用紫霞让他入因果，反而弄巧成拙，把他对你的杀意激发出来。”菩提喃喃自语道。 菩提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越发通明，“你又想仗着自己的圣阶巅峰修为镇压他，五行成灵，以五行演化天地，以因果为源镇压。如此一来，哪怕是同样处于圣阶的存在，都要被狠狠镇压到灵力枯竭而死。却没想到依旧困不住这猴子。” “那五指山尽管压住猴子五百年，但是猴子却能吸收那五行之力。这猴子不在五行中，因此而破了你的局。五百年，那座五指山上的五行之力和因果源头剩下不过三成，最后被玄奘师侄三拳打碎。” “与其说是玄奘救了猴子，不如说是猴子救了玄奘，让他知道，原来五行、因果、轮回，这些原本都以为不可改的东西，却是都能改。” “变数，就在猴子身上。”菩提两眼如炬，嘴角笑意越来越大。手指依旧不断掐诀推算。 “然后，你得知猴子竟能逃出五行之力和因果源头的镇压，便宁可哪怕佛心大损，也要亲自出手，彻底灭杀猴子。” “可是，哪怕你将这猴子杀了个魂飞魄散。你，还是杀不了他。” 菩提不在掐诀，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笑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密室之内，很是瘆人。 菩提停下笑声，转头看向那倒在地上，依旧两眼紧闭，生死不知的猴子。 猴子一身鲜血，嘴角带笑。身上金毛却依旧散发出令人心暖的金黄色。 菩提看着那个猴子，两眼有些恍惚。 “接引师弟，你自己知道，哪怕你手握因果轮回，你依旧杀不了他，你对他束手无策。如今，只能用轮回来压他，企图将他困在轮回之中千万次，永世不得出，又或者哪怕是逃出了这轮回，他也迷失了自己。” 菩提顿了顿，缓缓看向密室门口。 透过石壁封印，他仿佛看见一个驻足不前、站在那里不知看向何方的金身大佛。 金身大佛面无表情，眼中却透出迷茫。 “可是，”菩提呵呵笑笑，“这猴子能跳出因果，跳出生死，你怎知，他不会跳出这轮回？” “我还有一线生机，就在这猴子身上。”菩提再次看向那只猴子。 ………… 西牛贺洲。 几个妖圣皆是一身鲜血的逃了回去。那文殊和普贤看着下方的五百万妖兵，皱了皱眉。 “草拟吗，来啊！”二哥红着眼睛怒吼道，提着兵器就要上前。 六猴子连忙拉住二哥，将他拉回妖兵方阵中。 “呵呵，先不急着收拾你们。”文殊菩萨温和笑笑，拉着脸色铁青的普贤菩萨缓缓转身。 “文殊……”普贤菩萨隐隐咬牙。 普贤菩萨叹了口气，说道：“再打下去，就凭咱们带来的这些佛陀，还真的胜负两说。佛祖已经得了猴子，妖盟先前又死了凶和尚和小狐还有牛魔王，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必定群龙无首。” “我们先回去看河蚌相争，到时，我们再来收网。”文殊低语道。 普贤一扫先前不满，咧嘴笑道：“渔翁得利。果然文殊还是如往常一般机智，比我有慧根。” 两人带着身后万千佛陀浩浩荡荡而去。 二哥红着眼睛，闷声叹了口气。 “二哥，现在怎么办？”三哥鹏魔王一身羽毛凌乱的问道。 二哥揉了揉通红的眼，看了看四周的兄弟们。 二哥自己百丈狮身，一身血色，几处伤口皮肉翻起，可见森森白骨，右臂无力的耷拉着。 二哥力扛三千佛陀一击，断臂。 “呵呵，养段时间就好了。”二哥咬牙冷笑道。 三哥蛟魔王皮糙肉厚，此时身上也满是口子，蛟身透过伤口可见内脏，头破血流，断了一只角。 如今三哥也不喊疼，只是喘着粗气，在那儿骂骂咧咧的骂老七傻x。 六猴子拄着千年桃木棍冷冷站在那里，左眼血肉模糊，只剩下一个空洞。 二哥看到那个空洞嘴角颤抖，那时在危机之中，六猴子替他当下一佛棍，棍子就那么直愣愣插到六猴子眼中。 六猴子挡在二哥身前，一句话没说，只是咧嘴笑笑，一棍子打死那个佛陀，冷笑着拔下插在眼中的禅杖。 然后张嘴将禅杖一端插着的眼珠给生吞入嘴，嚼着吃了。 当时那些满天佛陀见到这个生啖自己眼珠的猴子，尽皆退后十步。 六猴子看到二哥盯着自己，只是呵呵笑笑，摆了摆手，说声不打紧。 二哥百丈狮身仰天一声长吼。 七妖圣，还剩四个了。 大哥牛魔王，被女娲灭杀。 五猴子叛变，被凶和尚和小狐舍命使出的的天尊一掌，连同青霞一同灭杀。 七猴子生死不知，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傻x七猴子，真是坑了兄弟几个一笔。”二哥啐了口痰很恨骂道，转身朝大雪山走去。 “兄弟们回去调息一下，三天后来大雪山，我有事要说。”二哥声音遥遥传来。 大雪山脚下，一处民居。 一个身穿五爪金龙袍的伟岸男子推门而出。 站在山脚，看着那几个如丧家之犬的妖圣，男子哈哈笑出声来。 笑毕，男子缓缓抬头，看向那阴云密布的天空，眼神缥缈，仿佛透过云层看到了一座华丽天庭。 “太白，你的宝座坐稳了吗？”这个曾经手握三界大印，如今寄人篱下的男子低声笑道。 “妖盟出此变故，必会大乱，越乱，对我越好。”男子低声喃喃，双手缓缓握拳，眼中笑意化作一抹坚决。 “朕说过，朕，要这天下。”玉帝盯着天空，自言自语。 天空中，隐约有一白衣小仙低头看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嘿，花果山 而此时，一只猴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无垠的草地，微风拂过，各种杂草小花随之波荡。草地那边儿有潺潺溪水自两侧山峰上汇聚，缓缓流向溪水那头儿的茂密树林。 猴子张大嘴巴，深呼吸了一口这带着淡淡桃花草木香气的拂面微风，略微失神。 猴子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内容已经模糊，只记得一堆乱七八糟的身影。 有身穿白袍，拄着禅杖的凶和尚。 有一身紫衣，泪眼看向自己的仙子。 有百丈老牛仰天场哞。 有万丈金身大佛盘膝闭目。 ……越来越多，可是都记不清了。猴子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猴子挠挠昏昏沉沉的脑袋，呆呆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山涧，忽然咧嘴一笑。 “嘿，花果山。” 猴子转过头去，眯眼已经落山大半的夕阳，红彤彤的，像一个熟透了的桃子，将漫天云彩也染成了火红火红的一片，令人眼花缭乱。 猴子看直了眼，莫名其妙的傻笑道，“真好看啊。” 火红的金芒照在他金黄色的柔顺猴毛上，反射出温暖的金光。 猴子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凉，伸手一摸，猴子不解的看着手上的液体，塞到嘴里尝了尝。 “呸，真咸。”猴子嬉笑道，啐了口唾沫，可是又有些疑惑的接着说道：“我咋会哭？” 有一白眉大猴从林子中抓着藤蔓荡出，稳稳落在猴子身旁，挥手拍了拍猴子脑袋。 “猴子，你咋不回家呢？走啦走啦，大家都回水帘洞了。”白眉大猴拉着猴子往回走。 猴子抓了抓屁股上的痒，一边走一边说道：“白眉，俺刚才睡了个午觉，梦见好多人。有白袍和尚，有紫衣仙子，有金身大佛……” 白眉有些有趣的回头打量了眼前这个猴子一眼，咧嘴道：“嘿嘿，你这梦有点儿意思啊，又是和尚又是仙子又是大佛的，那你梦没梦见咱花果山的老大？” “老大是谁？”猴子忽然不记得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白眉又拍了猴子一巴掌，边走边说道：“你这猴子，连自己老祖都不记得了。咱们老大啊，那可是成了佛做了仙的。当初在天庭看桃院，现在在如来手下做了斗战胜佛。” 猴子拍拍脑袋，想起来了。 猴子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小猴子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看着水帘洞里的那个雕像发呆。 猴子就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去天庭做个看桃园子的神仙，整天吃喝不愁，还能摘仙桃吃。 莫名其妙的，猴子也不知自己为何叹了口气。 猴子跟着白眉来到一处山涧，熟练地一跃而下，穿过瀑布进入水帘洞。 无数猴子坐在洞里，见来人是猴子和白眉，便懒得动弹。 “猴子们，都齐了，来来来，一起拜老祖。”白眉吆喝道。 水帘洞里几千只猴子唧唧喳喳一跃而起，纷纷都跪倒在那雕像面前，随着白眉大猴一声咳嗽，又都安静下来。 “猴子，你发什么呆，赶紧去跪好！”白眉大猴皱眉朝着那只今天有些反常的猴子吆喝道。 猴子正看着那雕像出神，被训斥了一声回过神来，也就挠着头走到那个空位上，蹲着。 猴子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自己就是不想跪下。 白眉大猴双手合十，跪在最前方，垂首喃喃。 所有猴子都双手合十，跪在雕像前方，低垂着脑袋。 唯有那只猴子抬起脑袋，仔细打量起那个雕像。 雕像惟妙惟肖，雕刻的栩栩如生。 血红披风如随风飘展，单手撑着金箍棒，头戴紫金凤翅冠，身穿黄金锁子甲，足踩藕丝步云履。 威风堂堂，流光溢彩。 雕像上的猴子持棍而立，却低垂着头。 猴子看到那个雕像上的猴子眼角似是有一滴泪，再看去时，却是自己看错了。 那雕像猴子分明是嘴角带笑。 猴子挠挠头，不再多想，只是看着那个雕像发呆。 晚上，夜深人静。猴子睡不着，在水帘洞门口盘膝坐着，透过水帘看那天上星河。 白眉大猴在他身边坐下。 “白眉，你说，那个雕像上的猴子，现在在哪儿？”猴子忽然问道。 白眉咧咧嘴，笑着拍了拍眼前这个猴子，说道：“我怎么知道老祖在哪儿。估计现在在西天灵山享福了吧。” 白眉又抬头看了一眼星河，喃喃道：“成佛成仙，真羡慕老祖啊。” “我今天看见雕像哭了。”猴子又说道。 白眉大猴似是听到很有趣的话一般，哈哈笑道：“你这猴子，真会说笑。雕像怎么会哭。再说了，你可知，这雕像刻的是老祖什么时候？” 猴子摇摇头。 “这雕像刻的可是老祖历尽千辛万苦西游取经，到达灵山的时候。”白眉大猴声音中充满骄傲和向往。 猴子挠挠头，之前可从没记得自己听白眉说起过这个事儿，好奇道：“西游。” “那是，”白眉两眼恍惚的看着水帘之后的星河，“西游一路，九九八十一个妖怪，全都死在老祖棍子下。有平天大圣牛魔王全家，有白骨夫妇，有……” 猴子忽然惊叫起来，他想起那闻名天下的七妖圣。 “牛魔王？不是老祖大哥吗？”猴子问道。 “一个大妖怪罢了。”白眉呵呵笑笑。 猴子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漫天星河，过了一会儿才揉了揉眼。 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猴子才接着问道：“白眉，话说你叫我们都叫猴子，我们是不是该有个名字啊？” 猴子觉得自己自从做了那个梦，似乎就变了许多，自己平时从不考虑这些。 “要啥名字，都是猴儿。”白眉扣扣身上毛发里的虱子，随手丢到嘴里嚼起来，“反正也没啥不一样，猴子猴子，多好听啊。” 猴子喃喃自语：“可是我还想有个自己的名字……而且，我感觉自己不一样啊。” “一样的，一样的，咱们都是猴儿，命中注定就是猴儿，这辈子都在山上过了。” 猴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猴子觉得白眉说的有道理。 一年后，白眉死去，猴子成为猴群老大。 三年后，猴子娶亲，娶了猴群里最漂亮的一只母猴。 猴子不喜欢她，可是所有猴子都说她是最般配的。 猴子就娶了她，又按照所有猴子的说法，跟母猴生了几个孩子。 十年后，猴子老了，他最爱做的就是坐在水帘洞门口，透过水帘，仰头看着漫天星河。 有时候猴子会回头看看那个雕像。 又过了五年，猴子终于在寂静的夜晚死了。 寂静的月光照射在猴子身上，反射出惨淡白芒。猴子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有一道魂魄从猴子体内缓缓飘出，魂魄两眼带着迷茫。 ………… 片刻后，一只猴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无垠的草地，微风拂过，各种杂草小花随之波荡。草地那边儿有潺潺溪水自两侧山峰上汇聚，缓缓流向溪水那头儿的茂密树林。 猴子张大嘴巴，深呼吸了一口这带着淡淡桃花草木香气的拂面微风，略微失神。 猴子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内容已经模糊，只记得一堆乱七八糟的身影。 有身穿白袍，拄着禅杖的凶和尚。 有一身紫衣，泪眼看向自己的仙子。 有万丈金身大佛盘膝闭目。 有猴群，有白眉，还有威风凛凛、眼角带泪的猴子雕像。 ……越来越多，可是都记不清了。猴子感觉自己似乎又忘了什么。 为什么要说又？ 猴子挠挠昏昏沉沉的脑袋，呆呆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山涧，忽然咧嘴一笑。 “嘿，花果山。” 第一百七十四章 轮回 依旧是天边夕阳。 依旧是白眉老祖拉着猴子回到水帘洞内。 依旧，是那个雕像。 猴子蹲在猴群中，依旧抬头看着那个雕像。 他似乎又看见雕像流泪了。 为什么要说又？猴子挠挠头，咧嘴笑笑。 猴子看着眼前那群跪倒在地的猴群，轻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他觉得，就算所有的猴子都一模一样，都有猴子的天命。 但是他不想一样。 “我只想做，我自己。”猴子眼神坚定。 那雕像猴子嘴角带笑，威风凛凛。 猴子挠挠头，不再多想，只是看着那个雕像发呆。 晚上，夜深人静。猴子缓缓爬起，在水帘洞门口盘膝坐着，透过水帘看那天上星河。 白眉大猴在他身边坐下，抬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在水帘的折射下显得漂游不定，如同虚幻泡影。 “猴子，”白眉大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身旁的猴子，“你不愿意当个普普通通的猴子吗？” 猴子说道：“我在这儿不开心。” 白眉大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猴子同样叹了口气，缓缓走出水帘。 星光下，猴子深吸口气，猴毛上的水珠被熠熠星光照射出冰冷的光泽，冰冷，但是却闪闪发光。 猴子心说这玩意儿真凉。 白眉大猴看着猴子一步步下山去。 三年后，白眉大猴听说花果山外面出了一个妖怪。 十年后，那个妖怪打退了来抓他的天兵天将，手握棍子，凭空而立，看着天空中的神仙哈哈大笑。 白眉大猴看着那个一身金色毛发，站在烈日阳光之下很是耀眼的妖怪，眼神飘忽。 三天后，有一披甲持棍的神猴从西方赶来。 血红披风如随风飘展，单手撑着金箍棒，头戴紫金凤翅冠，身穿黄金锁子甲，足踩藕丝步云履。 威风堂堂，流光溢彩。 雕像上的猴子持棍而立，却低垂着头。 “猴子，你的天命不是成为妖怪。”神猴单手成掌，面含悲悯。 妖猴哈哈大笑，“那你的天命就是成为佛？你喜欢这天命？” 神猴面容平淡，依旧说道：“天命……没有喜不喜欢一说。” “偏偏老子不喜欢！谁强加给老子，老子一棍子打死谁。”妖猴抡着棍子冲了上去。 神猴犹豫了一下，同样是挥出一棍。 佛光照亮了整个花果山，那一瞬间的神猴，如同世间的光芒所在，那一棍挥下，有金色波纹激荡。 刺目佛光之中，没人看见那一棍子到底如何挥下，妖猴便消失在天地间。 也没人看见，神猴落下棍子时，手中棍子停滞了一下，才颤抖着继续落下。 除了那只被打死的猴子。 一道魂魄独独站立在天地之间。 妖猴终于看清了，原来这威风无匹的神猴，眼角真的有泪水。 妖猴魂魄呵呵笑道：“原来，你也不喜欢。” 灰飞烟灭。 水帘洞门口，一只白眉大猴平淡的看了老祖一眼，闭上了眼。人死灯灭。 一生中最后的时间，能够有幸看到日夜跪拜的老祖真身，这是白眉大猴连想都不敢想的。 可是白眉大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看到那只妖猴死去，白眉大猴甚至隐隐有些失落。 临死前，白眉苦涩一笑，说出两字。 “轮回。” ………… 花果山山涧，我又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个白衣和尚。 和尚两眼无神，低头看了看我，又抬头叹了口气。 我心说你丫有病吧，在我一只猴子面前叹气。 不管了，老子要回家吃桃。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越走越远。 反倒是这和尚，面容森冷的一把抓住我，冷冷咧嘴一笑。 “猴子，佛祖让我渡你成佛。哈哈，渡你成佛。” 说完，和尚抓着我，腾空而起。 我他妈就一个猴子，哪见过这个架势，当下在空中看着脚下地面越来越远，唧唧喳喳乱叫起来。 我说师父…… 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师父？我住了嘴。 和尚反倒是看着我，无神的双眼中有点点光亮。 就这样，和尚拽着一只唧唧喳喳乱叫的猴子，一路飞回西天灵山。 “啪。”和尚随手把我扔到光洁如玉的地面上，自顾自离开了。 我揉着脑袋抬起头，一眼看去，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万丈大佛就那么坐在山顶，低头淡漠的看着我。四周那些佛陀也都冷漠看着我。 一股无形的威压吓得我说不出话，身子颤抖起来。 “呵呵，猴子，别怕。本座找你来，是你的造化。”大佛很是耐心的朝我笑笑。 我深呼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颤抖着爬起身。 “你是？”我大不敬的稳了这个问题。我还想再问问为什么下面的人都光着脑袋。 大佛和那些佛陀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大佛慈眉善目道：“我是佛祖。你叫我如来就好。” 我点点头，哦，佛祖，你抓小的来，想干嘛？ 如来淡淡说道：“你天命为佛，命中注定便是佛……我来，渡你成佛。” 如来两只手指捏住我，轻柔将我捏起放在手心。 “猴子，我问你，本座可让你长生不老，可让你坐看世间因果，可让你掌无边权势。” “你可愿成佛？”如来大佛声音温和。 我身体一抖。 “你可愿成佛？”这句话，我好像……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我本不想点，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我点了下头。 隐约中，我看到有金色的丝线缠绕在我身上，散发出奇怪的力量。 如来呵呵笑道：“那你就按照本座的安排去做，五十年后，你成佛。” 我啊了一声。 如来托手把我举高，贴在我的耳边，对我吩咐起来。 我的眼睛渐渐瞪圆。 “这，这不太好吧……”我断断续续的说道。 “有何不好？你命该如此，本座不过是顺应因果。”如来嘴角带笑的说道。 不知为何，我看到他的笑意，心里忽然一凉。 之后三年，我修习了如来暗中传我的功法，成了妖圣修为。 然后，我按照如来的吩咐，遇见那几个蠢货。 我和那几个蠢货越来越好，整日混在一起，结拜成了兄弟。 终于有一天，大哥牛魔王喝醉了酒，指天大骂。 “草，干脆咱们也弄个啥七妖圣八大怪九大仙出来，省得他如来玉帝整日弄我们。”五猴子也是喝得不少。 “干！”一向作死的四哥蛟魔王哈哈大笑。 “去我家，我家那儿刚修了个金鹏台，正好可以用作结拜！”三哥鹏魔王展开万丈金鹏翅，就要掠去。 我嘴角带笑，说各位哥哥说的对，兄弟也早就有这个想法。 只是不知为何，我说的时候，心里很疼。 可是我依旧说出来了。我假装呛了口酒，去擦眼泪。 隐约中，我看到身上缠绕的金色丝线越来越多。 西天灵山的万丈大佛看到这一幕，嘴角带笑。 “猴子，你终究逃不出轮回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衣和尚 我按照佛祖的吩咐，跟这几个哥哥踩在一身酒气的万丈金鹏背上，往金鹏台掠去。 “不对，大哥，咱们这样算不算酒驾啊？”四哥蛟魔王大着舌头说道。 “算个屁，如来丫的又管不到我们。”二哥狮驼王一巴掌给四哥扇飞。 风声呼啸中，我看着这些撒酒疯的兄弟，心里有些难受。 “七猴子，咋地，心情不好啊？”大哥牛魔王厚重的手臂搭上我肩膀，醉醺醺的说道。 我摇摇头，说没事。 “你丫的眉头都皱一起了，半天不说话，咋能没事？”大哥撇撇嘴，许是被大风吹了下，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这才接着说道，“你心里到底在想啥？” 被牛大哥这么一问，我反而一愣。 过了一会儿，我呵呵笑道：“大哥，我在想，咱们几个一会儿也结拜了，是不是得弄个啥名头啊？” 还有啊大哥，你那喷嚏打得唾沫星子都喷我身上了，你丫能不能帮我擦擦。 牛大哥一愣，粗着嗓子笑出声来，拍了下我肩膀：“还是猴子聪明，哈哈，一会儿兄弟几个商量商量。” 我点点头，说应该的，谁让我是最帅的呢。 牛大哥瞪大牛眼，把我脸掰过去，打量了半天才点头道：“是有点帅。” 然而，我从牛大哥眼中看到了一个嬉笑着的猴子。 我觉得他真丑。 我撇撇嘴，转过头去，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牛大哥，你要是知道，是如来让我这么干的，你会怎么想？ 风声中，我听着五猴子六猴子在讨论蟠桃得有多甜，我听着大哥和二哥吹牛逼上古的时候啥啥啥，我听着四哥蛟魔王化出原形，趴在金鹏王耳边上争论这俩货谁的速度更快。 我叹了口气，遥遥看向西天。 ………… 金鹏台到了，很朴素的一个台子，普通柳木搭建。 可能是大鹏和苍鹰有血缘关系，苍鹰在悬崖边上构巢，而三哥鹏魔王的金鹏台则搭建在悬崖之顶。 下面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有大漠狼烟冲天而起，狂风吹不散也吹不倒。 如一杆长枪，直直冲向天空。 宁折不弯。 我看着那远处的长枪，呵呵笑笑。 宁折不弯？ 我运转起如来嘱咐过我的最多只能展现出仙阶三星点穴的修为，右手猛地挥出，一阵狂风遥遥吹向那支长枪。 “弯了。”我苦笑道。 “猴子你丫就是闲的好好的吹个烟干屁啊。来来，该你放血了。”大哥拿着柄柴火刀，朝我挥手喊道。 我点点头，走到金鹏台上，那里桌上有一个铁盆，里面已经有六个人的鲜血。 我拿起柴火刀，一手握刀柄，一手握刀刃，猛地一划。 “妈的，这玩意儿还挺疼。”我尖叫道。 大哥连忙把住我流血的手，咧嘴笑道：“你这猴子还挺怕疼，来来，再多出点，坚持住，马上就好了。” 等到牛大哥松了力气，我一把把手给缩回来。 牛大哥哈哈大笑，将那一盆鲜血倒在七个瓷碗中。 很是刺眼。 我和六个兄弟相视一眼，举起瓷碗。 “我，牛魔王。” “我，狮驼王。” “我，鹏魔王。” “我，蛟魔王。” “我，猕猴王。” “我，禺狨王。” “我，美猴王。”我跟着几个兄弟一起说道。 “我等今日愿结为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七声瓷碗破碎之声一一落下。 七兄弟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四哥忽然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咱们现在封个封号？” 经过一顿商议，老大牛魔王成了平天大圣，老二狮驼王成了移山大圣，三哥鹏魔王成了混天大圣，四哥蛟魔王成了覆海大圣，五哥猕猴王是通风大圣，六哥禺狨王成了驱神大圣。 而我，老七，则是齐天大圣。 与如来佛祖告诉我的一样。 我心说这佛祖还真能先知先觉啊。 四哥有两眼发光的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咱们，接下来要不要干个什么大事？” 我见四哥一身酒气，心说你丫喝醉了还没醒吧。 谁知道一向沉稳的牛大哥忽然吼了一嗓子：“草，早就看地府那个地藏不顺眼了，兄弟们，去划了生死簿！” 几个还没醒酒的酒鬼一听，全都斗志昂扬，高举双拳。 “干！” 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喊道。 那天，大漠长河落日圆，有黑烟宁折不弯。 金鹏台上，七道身影如同七个傻x一般，喝醉了准备组团去干地府。 我忽然觉得，如果能跟着几个傻x一直这么下去，似乎也不错。 ………… 我和老牛干了地府，我划了生死簿。然后，天庭出了告示，想要招安。 我杀了一千个妖怪，用那一千个妖怪的头颅当做敲开天门的台阶，上天庭当官了。 自从我杀了第一个小妖怪，六个兄弟就再也没来见我。 我去养马，兢兢业业。过了几个月，我升了官，去南天门看守那一片桃院。 桃源无聊，我经常倒挂金钩看紫霞。 后来，有一个紫衣仙子一直来找我玩。 我按照如来所说，每次都冷脸相对。 其实我知道我喜欢她。 后来，紫衣仙子嫁给了巨灵神。 出嫁的那天黄昏，紫衣仙子来找了我，她告诉我她叫紫霞。 我点点头，懒得理她，依旧看着天边的夕阳。 按照如来所说，接下来……我转头看向桃园子门口。 桃园子门口，紫衣仙子的背影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有白衣观音捧瓶踏入桃园。 “猴子……这里我有如来佛祖给你的一个好差事，”观音菩萨慈眉善目，眼睑低垂。 我挠挠头，从树上跳下来，趴在地上叩首。 “如来佛祖早已告知弟子。还望菩萨转告佛祖，弟子定不负众望。”我跪在地上说道。 菩萨呵呵笑笑。 第二天，我被压在了五指山下，是个莫须有的罪名，无非是什么偷了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吃了王母娘娘存下的仙桃。 跟我一起下凡的，还有装作倒霉手滑打碎琉璃盏的卷帘大将，其实是王母嫡系的沙和尚。 还有调戏嫦娥的一只猪，他说他曾经是天蓬元帅。 我在五指山下等了五百年，小路上走来一个白衣和尚。 文文静静，很是瘦弱，光是拄着禅杖都有些吃力。 我嘻嘻一笑，心说终于要成佛了。 不知为何，我见到那个和尚，心里却有些隐隐失落。 第一百七十六章 猪 和尚站在我身前，面色倨傲的给我说了一堆什么西游普度取经众生。 我呵呵笑笑，我说佛祖都给我说了，一路上保住你，我就能成了佛。 和尚朝我低垂眼睛笑笑，抱拳道：“那一路上就劳烦了。” 我撇撇嘴，懒得说话。 和尚颤颤巍巍的爬上山去，揭开了如来的符咒。 五指山山摇地动，我浑身一轻，抖了抖身子，抖塌了五指山，缓缓爬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和尚，我哈哈笑着。 我出了五指山。 可是……我没觉得高兴，我甚至怀疑我到底出没出如来的五指之间。 “和尚，估计如来佛祖也告诉过你了。这一路上你就老老实实的就行，回头多分些功劳给我。”我拄着如来赏给我的棍子呵呵笑道。 和尚两眼无神的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很寻常的西游。杀妖，渡人。 那只猪也加入队伍，整夜整夜的看着月亮不睡觉，长吁短叹。 我说猪，你咋不睡觉？ 猪看着我脑袋上的禁锢，只是冷笑。 笑的我准备一棍子抡死他的时候，那只猪终于停了下来，两眼恍惚的看着月亮。 “猴子，你真想成佛？”猪莫名其妙的问我。 我点点头，摸了摸头箍，头箍在清寒月光下有些沁凉。 “可是我，有些不想成佛……我好想带着嫦娥下凡私奔啊，猴子，你说，我要是当时和她私奔了，现在是不是该有孩子了？”猪张着嘴哼哼到。 我说你丫现在都成一头肥猪了，就别想这些了好吧。 我心里盘算着，回头把这些告诉佛祖，多分点功劳，加点绩效。 猪闻言抖了抖肥肉颤巍巍的身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依旧傻子一样看着月亮。 看月亮的猪，傻x。我心里默默骂了句，转身回去睡觉。 接下来，又遇见了沙和尚。 这沙和尚不愧是王母派下来镀金的，很是懂事儿，见面就人人一份见面礼。 我看了眼脸色平静的和尚，对着老沙说道：“行，你小子也挺上道儿。” “菩萨和佛祖估计也和你说了，这和尚是金蝉子，我是来镀金的，这头喜欢看月亮的傻猪是下来当苦力的。你以后就跟着我，吃香喝辣，回头分你些功劳带你成佛。”我拍拍沙和尚肩膀。 沙和尚一脸憨厚笑容，“放心，猴哥，我知道怎么做。这风头都是你的，功劳我绝不贪。” 我当时还没明白沙和尚的意思，只觉得这个沙和尚挺上道。 后来我发现，这和尚还真挺会做人，每次有机会捞功了，这沙和尚总是喊着：“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二师兄和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这是个聪明人。没多久，我就把他引为兄弟。 黑风山头，我正喝茶，抬头看看太阳，算算时候应该差不多了。 “哇呀，大师兄，师父被白骨精抓走了！”沙和尚跑来，装出一脸惊慌的样子。 我点点头，亮出棍子。 黑风山洞府内。 “大师，你稍等，这馒头再蒸一会儿就好。”白骨夫人正蒸着馒头，抬头擦擦汗，顺手捋了下头发，对着面前那个瘦弱文静的和尚说道。 和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白胖公子给师父斟上茶水，继续谈论佛学典故，转头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正在蒸馒头的布衣温婉女子。 门外响起脚步声，和尚叹了口气，猛地抬头喊了一声：“悟空，救我。” 我提着棍子，嘴角冷笑走入府内。 乱棍打死那两个妖怪，猴子和和尚面无表情的走出。 和尚手里拿着两个馒头，低头咬了一口，说了声好吃。 ………… 柳树下，一个黄毛妖怪傻不拉几的蹲在路边，呆呆傻傻的，手里捧着一个梨子。 一个面无表情的和尚走到黄毛妖怪身旁蹲下。 黄毛妖怪没理那个和尚，捧着手里的梨子看了半天，咽了口口水。 和尚也咽了口口水。 黄毛妖怪转头瞥了一眼和尚，呆呆傻傻的楞了一下，伸手把梨子递给和尚。 “吃。”黄毛妖怪憋了半天，蹦出一个字。 和尚伸手接过梨子，抬头看了看路上。 有一道身影倒提棍子，缓缓走来。 “悟空救我！” 和尚捧着梨子，站在一旁一边吃着梨子，一边看猴子用棍子打死那个倒霉妖怪。 一路上，猴子打死的妖怪越来越多。 猴子越来越不爱说话，只是始终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能成佛，杀几个妖怪算什么。 猴子已经一天没说话了，跟在最后，低头赶路。 一片荒漠的土地，映入眼帘。 “哈哈，兄弟，下一个是火焰山，一会儿说不定是一场恶战，不过别担心，佛祖肯定都安排好了。”沙和尚嘿嘿笑着对猴子说道。 猴子点点头，拎了拎手里棍子。 猴子想咧嘴笑笑，可还是笑不出来。 回头看看，那傻猪呼哧呼哧的牵着马，肩上扛着行李，一句话都不说。 不多时，一行人停在火焰山门前。 猴子敲了半天门，嫂嫂才缓缓打开门，也没给猴子好脸色。 “呵呵，猴子，这不是齐天大圣吗，咋了，天庭放假了？”嫂子冷笑道，还没等我说话，就又关上了门。 “你大哥不想见你，你走吧。”嫂子声音冰冷。 莫名的，猴子心里有些难过。猴子笑笑，抹去那难过，猴子心说自己都要成佛了，跟这些妖怪还有什么称兄道弟的情分。 猴子按照如来的吩咐，化作小虫，钻到门内。 不多时，猴子面无表情踏出门外，手里抓着一把芭蕉扇。身后的铁扇公主面容枯槁，身体蜷缩成一团的倒在地上。 铁扇公主咬着牙，狠狠瞪着猴子的背影。 猴子脸上带着几分倨傲。 出了门，猴子拿着扇子狠狠扇风。 狂风呼啸中，憋了一天的猴子终于笑出声来，在空中仰天大笑。 风声散去，笑声也散去。 猴子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天地间，茕茕孑立。没来由的，猴子叹了口气。 那只总是一个人看月亮的傻猪抬头看到猴子，两眼有些恍惚，然后竟然也破天荒的哈哈大笑，满是嘲讽。 “傻x猴子，你他妈就是个傻x！”猪颤抖着肥肉，狠狠骂道。 猴子身形一闪，到了猪的身前，手中棍子缓缓扬起，眼神冰冷的说道：“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子打死你。” 猪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猴子冷笑。 猴子伸手一挥，手中芭蕉扇直直飞回了火焰山上的洞府里。 猴子却不离去，盘膝坐在原地等着。 按照如来说的，在这儿，猴子要跟牛魔王打一场，也就是七妖圣中的老大，平天大圣牛魔王。 猪看了三天晚上的月亮，不时转头看着那个清冷月光下盘膝而坐的猴子。猪忽然想起来，这个猴子曾经也是七妖圣，号称齐天大圣。 猴子的猴毛在清冷月光下反射出冰冷无情的光芒。 夜凉如水，猪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凉。 三天后，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东面天空迅速向这里掠来。 “猴子！你太过了！”牛魔王的巨手中紧握一柄铁叉，鼻子喷气的喊道。 猴子呵呵笑着站起身来，摸了摸头上金箍。 这是牛魔王第一次叫他猴子。以前在一起混的时候，大哥都是叫他七猴子。 猴子挥手唤出棍子，嘴角冷笑，“大哥，猴子今天奉佛祖之命来跟你，打一架。” 牛魔王两眼通红，重重落在地上。 尘土纷飞，灵力激荡。 一只猪坐在远处的山头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处。 猪忽然冷笑起来。 “齐天大圣打平天大圣，呵呵，七妖圣。我呸。”猪转头啐了口痰。 “说错了，是斗战胜佛打平天大圣。” 猪补了一句。 猪已经知道这场战斗的结局了。 猪却再也笑不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牛 有浓郁如水的妖气自牛魔王身上缓缓逸出，牛魔王猛地将铁叉点在地上。 身躯化作百丈高大，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只猴子。 猴子咧嘴轻笑，拎着棍子向前走出几步。 “别叫我大哥。从此，世间再也没有七妖圣。”牛魔王冷冷说道，两眼之中杀气凛然，“只有六妖圣。” 猴子嘻嘻笑道，“大哥你也别这么急，猴子我成了佛，是个好事啊。” “那些被你打死的妖怪可不这么想。”牛魔王握紧铁叉，压着嗓子说道。 “管他们作甚，大哥，估计如来没和你说，咱俩这一场架，随便打打就行。回头天庭和西天灵山百年内不会找你和其余几个兄弟的麻烦。”猴子嬉皮笑脸。 牛魔王冷哼一声，拔出铁叉，在空中挥舞了几下。 一瞬间，妖气大涨，晴朗天空在顷刻间黑云密布，妖风阵阵。 牛魔王踏出一步，地动山摇，脚步声如惊雷一般。 猴子感受着那刺骨的寒风还有那浓郁妖气，咧嘴笑笑，眼中闪过一丝森然，说道：“大哥，你入了圣阶了啊？” 牛魔王脸色冰冷，只是一步步向前踏出。 猴子嬉皮笑脸，运转起自己的仙阶三星的修为。 牛魔王眼中满是杀意，杀意近乎凝成实质，如一柄尖刀刺向猴子。 下一刻，猴子终于不再隐藏。 漫天佛光自猴子身上暴射而出，如同万箭齐发一般，冲散那近乎凝实的杀意，又冲向天地，将那妖气消散一空。 “大哥，没想到吧？七妖圣里面最弱的猴子也是圣阶。”猴子咧嘴一笑。 牛魔王没有接话，只是长哞一声，便与猴子拼杀起来。 好个老牛，不愧是洪荒老牛因缘际会成为的牛魔王。一根钢叉挥舞的只见寒芒，虽说体型庞大，可是速度却丝毫不输给猴子。 寒芒中，猴子如同在银海茫茫中翻腾的一叶小舟，渐渐地有些捉襟见肘，脸色愈发严肃。 片刻后，猴子猛地一声爆喝，一身佛光一震，棍子狠狠地击在钢叉之上，身形暴退数百丈。 这短短的十数个呼吸之内，两人交手数百下。 猴子咧嘴，吐出一口鲜血，眼中渐渐涌上杀意。 猴子抬头看向那两眼中满是杀意、出手间也是毫不留情的牛魔王，叹了口气。 他忽然有些心痛，他想起了那天的金鹏台。 “大哥，你真的想杀我？”猴子喃喃自语。 牛魔王并不说话，只是再抬起了手中钢叉。 “也罢。”猴子咧嘴一笑，一脸决然。 猴子缓缓抬起金箍棒，棍子上渐渐亮起熊熊佛光，佛光耀眼，期间隐约有佛陀盘坐的身影环绕。 有袅袅佛音自佛光中传来。 “如来曾教我一棍。”猴子闭上眼睛，缓缓叹气。 牛魔王哈哈大笑，身上散发出的漫天妖气迅速向他聚拢而来，最终呼啸着冲入手中钢叉。 不多时，牛魔王手中钢叉漆黑如墨，其上是令人扫一眼都心神震撼的浓郁妖气。 钢叉上妖气凝而不散，看上去寻常无比，却漆黑的令人不挪不开视线。 “猴子，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咱俩之间没话可说，也就也不说别的了。” 牛魔王缓缓松开钢叉，又缓缓握紧，破天荒对猴子笑了一下，却是冷笑。 “咱俩各使出一招，你赢了，你去成佛。我赢了，世间依旧是七妖圣，一死六活的七妖圣，也算是对得起你。” 猴子哈哈大笑。 牛魔王也哈哈大笑。 两人同时戛然停下笑声，天地间只有一片寂静，有浓重威压自两人身上传出。 牛魔王缓缓抬起手中妖气凝聚的漆黑钢叉，叉尖向下，遥指一只猴子。 猴子缓缓扬起手中满是佛光的棍子，一头向上，遥指那个老牛。 两人都是红了眼。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愤怒，眼中皆是充满杀意。 猴子点了点头，嘴角森然冷笑，露出雪白森森的牙齿，“那咱兄弟俩，就来最后一招。” 猴子又说了一句话，“打完之后，不管谁生谁死，咱俩还是兄弟。” 牛魔王同样森然笑笑，点了点头。 漆黑钢叉带着浓郁妖气，自空中往地上那只猴子扎去。 妖气一瞬间再度铺满天空，有如锥子一般的尖芒刺向地面，尖芒正是牛魔王手中那漆黑如墨的钢叉。 如意金箍棒荡出万丈佛光，自地上拔地而起，朝着空中那高大的百丈身影捅去。 佛光自棍子上荡出，铺盖整个地面，如鼓起海浪一般冲上天空，浪尖正是猴子手中那佛音缭绕、金灿灿的定海神针。 天地之间，有针尖对麦芒。 有佛光对妖气。 有钢叉点棍尖。 有猴子对老牛。 佛光与妖气冲击在一起，激荡其无数灵力波动，整个空间仿佛扭曲一般，有波纹在两人之间产生。 而这两人，一人持棍向上拔地而起，一人握叉向下俯冲扎下。 两人就那么停在了空中，钢叉点在了棍尖。 接触的那一点，轰鸣之声不断，庞大的佛光妖气冲击在一起。 但是那两人就是纹丝不动，任凭那无尽的佛光冲刷妖气，散发出庞大的灵力，两人接触的那一点，仿佛产生了一个镜面一般。 透过镜面，猴子看到了须发皆张、青筋暴起的牛魔王。牛魔王也看到了同样的一个猴子。 两人都是红着眼，齐齐喝出一声。 金箍棒和钢叉都是挤压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漫天妖气和佛光呼啸着冲撞在了一起。 两人擦肩而过。 钢叉尖在猴子脖颈抹过，带出一抹血花。 猴子握着棍子，冲向天空，一身佛光紧随其后，俯冲而上。 牛魔王手持钢叉，冲向地面，一身妖气紧随其后，逆流而下。 猴子握着棍子，停在空中，缓缓转身看向那个站在地上仰天长哞的百丈黑牛。 猴子毛茸茸的另一只手捂在脖子上，有淡淡血花透过金黄色的猴毛漾出。 牛魔王哞声戛然而止。 百丈的牛身缓缓的直挺挺倒下，遮天蔽日一般，一身响彻天地的巨响之后，激起漫天尘土。 老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中杀气全无，眼珠也不再通红。 牛魔王的两眼一片清明，看了猴子最后一眼。 牛魔王的胸口处，有一个一丈方圆的空洞，透体而出，隐约可见破碎的一半心脏。 另一半心脏，血肉模糊的挂在金箍棒的头上，那原本佛光闪耀的金箍棒粘上了无数血迹，显得很是刺眼。 老牛闭上了眼。 天地只剩五妖圣了。齐天大圣亲手杀了平天大圣。 齐天大圣也亲手用那根棍子活活灭杀了齐天大圣。 猴子知道，平天大圣死的那一瞬间，齐天大圣也死了。也可以说，老牛没有输，他的确杀死了齐天大圣。 活下来的，是斗战胜佛，是一只卑鄙的猴子。 猴子叹了口气。 方才，原本死的应该是他。 然而，牛魔王在钢叉即将刺穿猴子的脖颈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竟然把钢叉缩了回去。 猴子听见一声叹息。 然后，猴子手中的金箍棒洞穿了那头傻牛。 猴子忽然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泪。 “佛祖，弟子忽然……”猴子喃喃自语，扬起棍子，上面还带着兄弟的血肉。 猴子怒看向西天灵山的方向，想要将棍子朝那里扬起。然而天地间无数金色丝芒一闪，猴子被紧紧定住，动弹不得。 无数丝线从天地间再次缠绕到猴子身上。猴子身上的金色丝芒已是宛如马甲。 猴子看到这一幕，咬牙挣扎，却是丝毫未动。 最终，金色丝线再次隐于天地。 猴子咧嘴笑笑，收回了棍子，双手合十，朝着西天灵山的方向微微低头一拜：“我佛慈悲，弟子方才入了心魔……阿弥陀佛。” 猴子此时越发像花果山水帘洞中的那个雕像。 猴子嘴角微笑。 猴子眼角却隐约有一滴眼泪。 远处山头的那只猪终于不再笑，低下头揉了揉眼。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佛 当晚，那只猪对着月亮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猴子看着那只蠢猪又坐在山头，叹了口气，默默走上山头，坐在蠢猪身边。 “哭了？”猴子呵呵问道。 蠢猪懒得理猴子，被猴子踹了一脚才哼哼唧唧。 蠢猪擦了擦眼泪。 “没事，看到你今天这个兄弟，我想起了自己以前没成仙的时候。”蠢猪抬头看向漫天星河。 “哎呦，我还以为你生下来就是他妈的天蓬元帅呢。”猴子嘲笑道。 蠢猪叹了口气，眼神飘忽的看着那一轮圆月。 “唉，还是当猪好啊。”蠢猪自言自语的，嘿嘿笑道。 他在笑自己，可是猴子却感觉蠢猪是在笑猴子自己。 “当猪有啥好的，俺老孙要去当佛。”猴子看着眼前的蠢猪，哈哈大笑。 蠢猪不说话了。 蠢猪看了月亮很久，才幽幽说道：“没上天庭之前，我兄弟很少。” “上了天庭之后，我兄弟变成很多了。” “可是我后来才知道，我兄弟变得更少了。再往后，我兄弟越来越多，可是我兄弟越来越少。” 蠢猪似是喝醉了一般瞎嚷嚷。 猴子听了蠢猪毫无逻辑的话，撇撇嘴，转头下山。 之后，无非就是继续无聊的杀妖渡人，反正佛祖都已经提前告诉他该怎么做了。 有的妖怪，有天庭关系的，都是猴子被他们打一顿，然后去找各路神仙大佛。 如来佛祖跟猴子说，这么做是为了让猴子跟那些神仙多走动，亲近一些，以后猴子成了佛，还能拿这些事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和那些神仙说笑。 用佛祖的话说，这些都是人脉。 猴子嘿嘿笑笑，心说佛祖就是聪明，自己以前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就知道吃桃爬树。 没关系的妖怪，都被猴子一棍子打死。 越靠近西天灵山，猴子打死的妖怪更多。 金箍棒上佛光愈发浓厚。 猴子愈发沉默。 几年时间很快过去，猴子已经到了西天灵山不远。 距离成佛，仅差一线。 最终，猴子抬起血迹斑斑的棍子，看了看已经肉眼可见的西天灵山。 一条不见尽头的石阶小路穿过那连绵无尽的山脉，最终达到山脉中间的西天灵山。 倒在身后血泊里的妖怪是个闲着没事变了个假雷音寺来抢盘缠的妖怪，猴子按照书上写的给他一棍子敲死。 猴子看着那云雾飘茫的西天灵山，又回头看了一眼傻笑着的沙和尚，面无表情的唐三藏，还有那只一路上愈发呆蠢的猪。 随着靠近灵山，猪的两眼愈发无神，已经好久没有说话，只是每天晚上呆呆的在山顶上看月亮。 有时候碰上阴天下雨，那只蠢猪就如同察觉不到一般，依旧坐在山顶。 猪两眼无神的朝猴子哼哼一声，算是催促。 猴子叹口气，转回头来看这灵山，终于要成佛了。 猴子迈步，踏上那条通往西天灵山的石阶。 一路攀爬，谁都没有说话。 猴子、和尚、沙和尚，脚步声越来越轻松，嘴角都是隐隐挂起笑意。 就要成佛了。 只是那只猪的脚步声愈发沉重，不时哼唧哼唧。 最终，猴子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向前一看，万佛盘坐。 不远处，中间的万丈大佛双手合十，双眼微开，低头看向他们几人。 猴子向前走去，在他身后，和尚，沙和尚两人也纷纷走上台阶，面对万佛。 那只猪却迟迟没有走上台阶，在那儿哼唧起来。 猴子听到那只蠢猪不同寻常的哼唧声，皱皱眉，连带不悦的回头看去。 “你搞什么，耽误老子成佛，回头儿打死你。”猴子喃喃道。 “悟空，别当着佛祖这么说，这样不好。回头私下里杀他。”唐三藏偷偷看了佛祖一眼，悄悄拉了猴子一下。 然而回过头的猴子却愣在那里。 那只蠢猪哼唧了片刻，安静下来。猴子看到蠢猪嘴角似是在笑，无神的两眼第一次如此有神，似是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蠢猪一头撞上最后一阶台阶。 头破血流。 蠢猪挣了几下，不再动弹。 *子，血液，肥肉，流了一地。 蠢猪死之前，两眼看向天空。 不巧，现在是黄昏，没有月亮。猪临死前有些遗憾。 “妈的蠢猪。”猴子皱眉，心说这蠢猪死就死了，可他妈死在这儿，万一佛祖不悦，扣了几人绩效，自己成佛的事儿就得两说了。 猴子瞪了蠢猪几眼，可惜于事无补，蠢猪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猴子硬着头皮，跟和尚、沙和尚三人走到佛祖面前。 “弟子金蝉子，如今已经知错，不再顶撞师尊。如今带领三位弟子西天取经而来，只望普度众生，愿师尊成全。”和尚跪在地上。 猴子和沙和尚互看一眼，连忙跟着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抬头看向如来佛祖。 仿佛在乞求如来佛祖渡他成佛。 如来呵呵笑笑，心情似是没受到那只蠢猪的影响，轻语：“金蝉子西游取经渡众生，功德无量。本座念在你心诚，现封金蝉子归位金蝉。” 金蝉子全身光芒大作，佛光耀眼。 佛光中，有一身刺目佛袍罩在了金蝉子身上。 佛光散去，金蝉子抚摸着身上的金黄佛袍，嘴角浅笑，弯腰拜了一下如来佛祖，走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猴子，”如来佛祖看向那只猴子，眼中带有不一样的意味。 那只猴子一个激灵，尊敬的看向如来。 那个猴子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礼数的猴子，他两手合十，一脸恭敬，低垂着双眼甚至不敢直视如来，只是看着如来的脚，微微叩首。 这个猴子，好像一个人了，或者说是一个佛了。 这个猴子，好像一条狗。 “你原本乃是妖猴，如今改邪归正，更是护着唐僧取经，念你心诚，现封你为……斗战胜佛。” 猴子身上亮起璀璨佛光。 就像那金蝉子那时的佛光一样，在佛光中，无数金黄色丝线涌来，化作一身华丽战袍，穿在了猴子身上。 猴子低头看到那些当年只有马甲大小的金黄色的因果丝线在自己身上越来越多，最终化作一身华丽佛袍。 血红披风如随风飘展，单手撑着金箍棒，头戴紫金凤翅冠，身穿黄金锁子甲，足踩藕丝步云履。 威风堂堂，流光溢彩。 如那个雕像一般。 猴子单手拄着金箍棒，却不是意气风发的昂起头。 猴子缓缓低下头。 不知为何，猴子感觉自己流出了一滴眼泪。 轮回之外，西天灵山，金身大佛缓缓睁开双眼。 “猴子，你输了。师兄，你也输了。” “猴子，你彻底出不来了。”金身大佛浅笑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猴 猴子成了佛，一言不发的走下灵山。 众佛都不知道，为何这猴子不在灵山上专门留给他的座次上盘膝坐好。 如来佛祖闭目盘膝，仿佛对猴子独自下山视而不见。唯有那在如来座下的瘦弱金蝉子才微微睁眼，两眼无神的呆滞看向那猴子背影。 猴子走下灵山，低头看了看身上因果丝线结成的一身威风战袍，又抬头看了看远处东方花果山的方向，两眼中一阵恍惚。 在他眼中，他看到了无数的因果丝线，仿佛一张渔网一般笼罩了整个天地。 猴子忽然低下头来，咧嘴笑笑。 “蠢猪。”猴子看着在台阶上撞死的蠢猪，出声骂道。 猴子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骂了一路的蠢猪，似乎也不是很蠢。 天边夕阳正好，猴子背对着夕阳，在一片金红色光芒中拉出长长的影子。 猴子抬头看看，已经出月亮了。死猪倒下的脑袋正好对着那枚月亮。 “大师兄，你要回花果山吗？”沙僧追出来，大声张罗道。 猴子摇了摇头。 猴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但猴子知道，自己不再是当年的猴子。他无法想象自己面对猴群，能做什么。 自己都成了佛，还和一群猴子玩？当一个猴群里慈眉善目的长辈？ 而且，当年那个齐天大圣也不在了。 猴子不想让猴群知道，那个齐天大圣被自己打死了。 猴子喃喃低语：“斗战胜佛。” 猴子闭着眼，腾空而起，在一处叫峨眉山的无人山脉寻了一处悬崖峭壁，开了一个一丈方圆的小石洞，面对着天地间的云卷云舒盘膝而坐。 石洞不大，仅供容身而已。 五十年，猴子一动不动，坐看云卷云舒，天地间花开花落。有鸟儿在石洞安家，倒也不怕猴子，整日唧唧喳喳飞来飞去，有时还会啄一啄猴子身上的猴毛。 倒是山有了灵气，多了寺庙，不时有信徒赶来祭拜。 猴子就那么在悬崖上盘膝看着，面无表情，两眼毫无波动，如一潭死水，看着遥远的东方。 五十年，就在悬崖下的漫山枫叶红透落地的时候，猴子动了。 猴子第一次眨了眨眼，两只死水一般平静五十年的眼眸缓缓有了神采。 猴子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说出两个字。 “妖猴。” 声音干涩却冰凉彻骨。 猴子面前，东方花果山的方向，有一只妖猴仰天大笑，笑的猖狂。 猴子两眼恍惚了一下，又回过神来，僵硬的转动一下脖颈，发出咔咔响声，手指缓缓握紧，扶着墙壁缓缓起身。 有震天佛气自猴子体内磅礴而出，将那石洞冲为百丈大小。 万丈金芒自猴子身上散发，或者是说自猴子身上的佛装上面暴射而出。 猴子抬头再次遥遥看了一眼那只仰天长啸的妖猴，一步踏出了石洞。 猴子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朝花果山冲去，身上佛气越来越重，随着不断接近花果山，猴子身上气势愈发高涨。 风声呼啸中，猴子哈哈大笑。 三天后，已经成佛的猴子站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只成妖的猴子。 血红披风如随风飘展，单手撑着金箍棒，头戴紫金凤翅冠，身穿黄金锁子甲，足踩藕丝步云履。 威风堂堂，流光溢彩。 猴子持棍而立，却低垂着头。 莫名的，猴子看到那只妖猴，有些向往，心里却不是滋味。 仿佛……嫉妒？猴子嘴角笑了一下，心说自己都成了佛，怎么会嫉妒一个妖怪？ 可能是因为是花果山出来的妖猴，跟自己带些血缘关系的缘故。猴子撇撇嘴。 “猴子，你的天命不是成为妖怪。”猴子单手成掌，面含悲悯的看向那只嘴角带着猖狂笑意的妖猴。 妖猴哈哈大笑，“那你的天命就是成为佛？你喜欢这天命？” 猴子面容平淡，依旧说道：“天命……没有喜不喜欢一说。” 猴子的内心好久没有波动过了。猴子想自己应该是喜欢成佛的吧。可是猴子又好久没感觉到喜欢是什么意思了。 猴子忽然想起当年在桃园子里，面对那个紫衣仙子的感觉。 那应该就是喜欢吧，猴子出神的想到。 “偏偏老子不喜欢！谁强加给老子，老子一棍子打死谁。”妖猴抡着棍子冲了上去，打断了猴子的思路。 猴子犹豫了一下，同样是挥出一棍。 佛光照亮了整个花果山，那一瞬间的猴子，如同世间的光芒所在，那一棍挥下，有金色波纹激荡。 刺目佛光之中，没人看见那一棍子到底如何挥下，妖猴便消失在天地间。 也没人看见，猴子落下棍子时，手中棍子停滞了一下，才颤抖着继续落下。 除了那只被打死的猴子。 一道魂魄独独站立在天地之间。 妖猴终于看清了，原来这威风无匹的猴子，眼角真的有泪水。 妖猴魂魄呵呵笑道：“原来，你也不喜欢。” 灰飞烟灭。 留下猴子一人呆呆站在空中，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自从西天灵山猴子立地成佛之后，便一直存在的一滴泪水。 猴子哈哈大笑，他又看到了满天的因果丝线如一张大网，最终，那张大网汇聚在一起，化作他身上的佛装。 “佛！佛！佛！”猴子哈哈大笑，疯了一般脱下身上那些威风凛凛金光闪闪的佛装。 猴子怒目仰天看向西天灵山，那里隐隐可见一个金身大佛。 “如来，我按照你吩咐，成仙，西游，杀妖，成佛。你可满意？” 如来冷哼一声。 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划破苍穹，破空而来，就连空间都隐隐颤抖起来。 猴子放纵的哈哈大笑，抡着一根棍子，逆天而上。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传来，遮天蔽日的佛光遮盖住一切。 佛光中，猴子灰飞烟灭。 只留下一道魂魄，如同死在猴子棍下那只妖猴一般，茕茕孑立于天地间。 金身大佛收回手去，有一声冷哼传来。 魂魄嘴角带笑，渐渐消散。 而此时，一只猴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无垠的草地，微风拂过，各种杂草小花随之波荡。草地那边儿有潺潺溪水自两侧山峰上汇聚，缓缓流向溪水那头儿的茂密树林。 猴子张大嘴巴，深呼吸了一口这带着淡淡桃花草木香气的拂面微风，略微失神。 猴子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内容已经模糊，只记得一堆乱七八糟的身影。 有身穿白袍，拄着禅杖的凶和尚。 有一身紫衣，泪眼看向自己的仙子。 有一只妖猴拄棍而立，仰天长笑。 有一只神猴身穿宝甲，一棍抡下。 有万丈金身大佛盘膝闭目。 ……越来越多，可是都记不清了。猴子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猴子挠挠昏昏沉沉的脑袋，呆呆看了一会儿眼前的山涧，忽然咧嘴一笑。 “嘿，花果山。” 而此时，西天灵山，如来缓缓睁开双眼，叹了口气。 “猴子，你竟然还想苏醒？哈哈，你都因果缠身了，怎么苏醒？” 第一百八十章 灯 无数轮回，猴子记得越来越少。 渐渐地，只记得一只身穿宝甲的猴子，一个身穿紫衣的仙子。 隐约中，猴子偶尔还能看到一个身穿白袍，拄着禅杖的凶和尚。 猴子又当了神仙，看守着南天门外的桃园子。 猴子倒挂金钩，在一直桃树上悠然晃着。转头看向天边的夕阳。 猴子咧嘴笑笑，心里盘算道：“紫霞差不多该来了。” 猴子眯起眼睛，全身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暖洋洋的呼了口气。 天边一抹夕阳铺展开来，染红了半边天空，一面金色，一面红色。融汇交织在一起，很是好看。 有脚步声在桃园门口响起。 猴子转过头去，脸上表情却是一愣。 来的并不是紫衣仙子，而是一个面容平静、相貌寻常的白衣老者。 老者白发苍苍，身穿白色麻衣，神态安然，一步步缓缓走来，气定神闲。 “你是？”猴子皱眉问道，他感觉这个老头儿有些眼熟。 老头儿呵呵笑笑，缓缓走到距离桃树三丈之处，拍拍屁股坐下，眯眼打量着猴子，脸上皱纹聚在一起，仿佛一株苍老古树的树皮一般。 无尽岁月，刻画在脸上。老头儿两眼打量这猴子，仿佛在看自己雕琢出的一块珍宝。 看了许久，就在猴子琢磨这老头儿性取向是不是正常的时候，老头儿才呵呵笑了起来。 “看来好久不见，你都忘了我了。”老头儿笑眯眯说道。 猴子盯着那老头儿看了许久，还以为是天庭里的那个大仙大佛，可是猴子感应了许久，眼前这个老头儿浑身上下也没感应出一丝仙气。 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你丫谁啊，老头儿？”猴子撇撇嘴，懒得理他，翻身上树摘了个一个桃子，坐在树干上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的打量这个麻衣老头儿。 老头儿也不恼，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 “我啊，名字太多，大多都忘了，你叫我陆压就行。”老头儿语气轻松的说道。 猴子哦了一声，没往心里去。 老头儿转头看了看那里的夕阳。 “猴子，你已经轮回四十九世了，怎么还不醒？”老头儿声音平淡。 然而，这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老头儿话语一落，天地间黯然无光，只剩一片黑暗。那天边的夕阳，身边的桃林，甚至不远处的天庭，全都如同镜面一般支离破碎。 虚无黑暗中，只剩下一只猴子，一个麻衣老头儿。 猴子并不吃惊，只是咧嘴笑笑：“为何要醒？” 猴子心里更好奇的，是这老头儿到底是谁？ “猴子，你早就已经醒了，可是……你甘愿迷失在轮回里。你故意让自己忘的越来越多。” 麻衣老头儿语气平淡，两眼注视着眼前这个猴子，平静说道。 猴子叹了口气，两眼终于不再轻松，略微失神。 “我知道这是轮回……不过，我想忘了那些。看守园子，挺好的。”猴子仰起头，又如往常的嬉皮笑脸。 “你是……如来？”猴子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头儿摇了摇头，并没出声作答，反而是同样微笑，一张苍老满是皱纹的脸竟是让猴子感觉有几分熟悉。 “你这猴子，说你傻，你比谁都聪明。说你聪明，你又比谁都傻。你明知道这是如来用来困住你的轮回。却不愿醒来。”老头儿自言自语的笑了起来，伸出一只同时皱纹密布如蛛网的手遥遥指向猴子。 似是长辈对晚辈的恨铁不成钢。 猴子嘿嘿笑笑，“出去有何用？” “是啊，出去有何用……”老头儿点点头，沉默下来。 片刻后，老头儿才接着说道：“老头儿我只是好奇，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猴子脸色恍惚，发了一会儿呆才接着说道：“醒的话，有很多次，第一次见那个神猴雕像，第一次成妖，第一次见白衣僧人，还有西游路上，打死牛魔王到时候。还有那只猪撞死在台阶上的时候，还有成佛流下那滴泪的时候，坐峨眉山观云三十年的时候。” “完全醒来的话，只有一次。”猴子咧嘴笑笑，眉眼之中有些无奈道，“去花果山打死那只妖猴的时候。” 老头儿抚掌哈哈大笑，一张苍老面孔如饮淳淳美酒一般爽朗，笑道：“你这猴子，那你还轮回这么多次干嘛。” 猴子沉默下来，习惯性的看向桃园门口的方向。 只是那里同样是一片虚无黑暗。 整个天地都是虚无黑暗，只有这两人。 猴子沉默，老头儿也不说话，天地间一片寂静。 猴子还是没等到那片紫衣。 “其实轮回了这么多次，我只是想……”猴子声音干涩，两眼依旧呆呆的盯着那处虚无。 “再多看她一眼。” 猴子低下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嘴角荡起一丝微笑。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 “如来用她碎了你的道心，你不恨她？”老头儿看着眼前这个说不好是伤心落魄还是自欺欺人的猴子，淡淡出声。 饶是以老头儿数万年淡薄惯了的性子，也笑不出声来调侃这个猴子。 猴子摇了摇头。 “其实我知道，她……应该是喜欢我的吧。应该吧。至少在一瞬间，应该是吧。”猴子一边喃喃着，一边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老头儿。 这一刻的猴子，不再是威风八面的佛，也不是威震天庭的七妖圣。 只是一只想知道一个答案的可怜猴子。 老头儿点点头。 “紫霞……她啊，如来布下她，其实本就是为了坏你道心。可是这傻丫头还真喜欢上了你，死活不愿意嫁给巨灵神，违背了如来的命令被关在了天牢。”老头儿如数家珍一般说起这件天庭和西天灵山的秘事。 猴子无神的眼中泛起点点光芒。 “这才出了天地间第一次与如来的算计相违背的事。后面的事，与如来算计相差的越来越远。不过紫霞这傻丫头，被如来派来的青霞说动了心，想用妖盟那些妖怪的性命来换你成佛。”老头儿呵呵笑道。 猴子嘴角荡起笑意。 “可是这傻丫头也不想想，你真愿成佛吗？哪怕可以保全了性命，你又真想成佛吗？”麻袍老头儿两眼直视着这个缓缓抬起头来的猴子。 猴子缓缓摇了摇头，嘴角笑意越来越浓。 “我知道，你藏在这儿，不想出去面对紫霞。不过你也得清楚，你在这里经受了无数轮回，最后的结果，只能成佛。”麻袍老头儿依旧不停地说道，“那时，哪怕你不想，你也得成佛。因为那时的你就不是你了。” 猴子一知半解的听着，不明不白。 “你还要待在这儿吗？”老头儿问道。 猴子嘴角笑意终于荡漾开来，笑出了声。 虚无之中，只有这笑声荡漾。 笑声愈来愈大，在这虚无之中传向四周，传遍了黑暗一片的天地。 震得天地翻滚，震得土地震动，震得灵山崩塌，震得天庭粉碎。 震碎了天地，震碎了灵山。 猴子摇了摇头，缓缓起身，有万丈佛光自猴子体内喷涌而出，照亮这虚无的黑暗，紧接着静止在空中。 如同时间停止，空间凝滞。 渐渐地，这漫天耀眼佛光，从金色一丝丝化作黑色，如墨染黄金。 不多时，黑暗的虚空之中，更加黑暗。因为飘荡着庞大浓郁的无穷妖气。 “猴子，记住了，我叫陆压。”老头儿看着即将踏出一步的猴子，缓缓开口。 猴子点点头，黑暗中咧嘴一笑。 牙齿雪白森然，在这黑暗中很是刺眼。 猴子眼中有两道红芒缓缓亮起，如同穿越无数轮回，淡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世界。 黑暗的世界随着这两道红芒出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两道红芒如同勾魂夺魄一般，整个世界瞬间静止，空间、时间，在这一瞬间开始塌缩。如同宇宙塌缩一般。 而那两道红芒，则是位于宇宙中心、不断吞噬这个世界的黑洞。 片刻后，这个世界已是塌缩到了猴子和麻衣老头儿身边。 轰天巨响之中，猴子低头看了麻衣老头儿最后一眼，略带感激的一点头，缓缓踏出一步。 一步，隔世。 西天灵山密室之中，一只猴子睁开了眼。 ………… 老头儿坐在已经塌缩殆尽的黑暗世界之中，整个人仿佛放松下来一般，松了口气。 枯槁干巴满是皱纹的老脸涌上一丝不正常的惨白，整个人闷哼一声，仿佛无形之中受到重创。 许久之后，老头儿才大口喘息，不知觉已是满头冷汗。 “果然由生入死易，由死入生难啊。”老头儿眼中一阵后怕，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说完之后，老头儿抬头看向猴子踏出一步的方向，两眼中带着满意欣慰之色，嘴角微笑。 “猴子，果然你没让老夫失望。”老头儿微笑说道，两眼似是透过无数世界，看到了那个缓缓睁开眼睛的猴子。 “你是老夫种下的因，怎能被如来种下的因果给拦阻？可笑，可笑，这如来还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 “鸿钧，你也该苏醒了吧。哈哈，你这王八蛋好好看看，你这两个徒弟在这三千世界都干了什么事吧。”老头儿很是舒爽的看向一处，虽是调笑，却是语气森然如刀，眼中更是有止不住的冰冷杀意。 老头儿脸上又是一阵不健康的苍白，连忙闭目盘膝，许久之后才喘着粗气缓缓睁开双眼，皱眉道：“由死入生……老夫得先去找那盏古灯。” “人死灯灭啊……”老头儿喃喃自语，留下最后一句，在这已经塌陷到了极致的世界中消失不见。 第一百八十一章 牧童 西天灵山，有万丈金佛盘膝高坐，双手合十低声诵经。 在他座下，万千佛陀同样低垂眼睑，默念诵经。 千万诵经之声低语绵绵，三千世界又有数不尽的诵经之声缠绕其中，有佛光缓缓自万千佛陀口中流出，如流水一般汇聚在一起。 又有数道粗细不一的流水自三千世界中各处不同的寺庙、人家缓缓汇聚而来，如同千万股河流朝着西天灵山汇聚而来。 最终，这些河流向着西天灵山山脚下一处深不见底的碧绿池水流去。 天地间，万籁俱寂。 仿佛时间凝固，只剩下了这连绵低语的佛音，以及佛音汇聚而成的金色流水。 许久，佛音消失。 金身大佛吐出最后一个字，嘴唇缓缓合上，两眼睁开一丝，合十的双手缓缓落下，放于膝盖之上。 众佛也都停下诵经，微微看向金身大佛。 “今日诵经完毕，诸位散去吧。”金身大佛扫视一圈，挥了挥手。 万佛起身双手合十，弯腰叩首退下。 “对了，文殊菩萨。你留下。弥勒，你也留下。本座有话跟你们说。”金身大佛说完，转身离去。 随着大佛一步走出，万丈金身迅速缩小如常人，只是多了几分伟岸，比常人高大一些。 万佛离去，有一个宝相*的菩萨和一个大肚弥勒互视一眼，缓缓走上灵山，跟上了背对灵山高台，面朝着下面万千大山的如来。 看着脚下的万千大山，如来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佛祖。”文殊菩萨站在如来身后，恭敬出声道。 “文殊，如今猴子迷失在了轮回，菩提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妖盟失了三个妖圣也已经四分五裂。”如来声音平静无波的说道。 “现在，你可探查出那个池子里的东西？”如来皱了皱眉。 “弟子依旧不能入内。”文殊咬了咬牙，面色羞赧的说道。 “弥勒，你呢？”如来又问道。 “弟子也是。”身为未来佛的弥勒同样回道。 如来点点头，脸上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叹了口气。 “七佛之师……唉。”如来莫名其妙的叹了这么一句话，挥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亦或是不耐，“本座知道你们辛苦，这池水哪怕是本座也不能入内，这才让你俩负责看守。” “不过有这池水在，西天灵山汇聚的佛气越来越浓，天下气运汇聚，灵气依附更甚。对我们总是有益无害。”如来呵呵笑了笑，脸上凝重渐渐散去。 “退下吧。”如来叹了口气。 一个四大菩萨，一个未来佛，两人恭敬立掌叩首，缓缓退去。 面对脚下云气飘渺的万千大山，如来眼神飘忽。 三千世界，无数生灵。 因果如枝，轮回如叶。 菩提本无树。 如来站在西天灵山的顶端，或者说是三千世界的顶端，忽然叹了口气。 “菩提树……三千世界如三千分支，西天为主干，枝叶繁茂。本座这些年修理这棵树，可是很辛苦啊。” 如来说完，怒瞪向天空。 “如今本座能感受到，这棵树渐渐有了魂魄……再往后，就不需要我这个修树人了。” “师尊，你还回来作甚！你这个植树人，现在哪里还需要你！” 如来破声嘶吼道。 天地间风云静止，树叶不在微摇，就连鸟兽都不敢做声。 只剩这一道怒吼。 西天灵山脚下，有一倒骑青牛的小童，手拿一支泛青带露水的柳树枝，在清晨雾水还未散去的时候，抽枝赶牛。青牛在湿润泥地里一步一坑的缓缓向着那处深不见底的碧绿清池踱步走去。 青牛年老，一步一晃，牧童倒也不急。 到了那处深不见底的池水，老牛停下脚步，低哞一声，低头饮水。 倒骑青牛的小童嘿嘿一笑，颇有童真的挥了一下手中柳树枝，如同垂钓。 柳树枝弯出一个自然的弧度，最顶端的一片树叶叶尖朝下，轻轻点在了那水面平静了足有数千年的碧绿池水之上。 如镜面一般光滑平静的碧绿深潭，荡起了一圈涟漪。 小童轻笑，伸手拍了拍屁股下那头贪饮的青牛。青牛抬起头来，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上沾着的水珠，低哞一声，摇晃着笨重的身躯掉头走远。 青牛依旧一步一坑、一步一晃的走着。 西天灵山的顶峰上传来一声怒吼。 天地寂静，风云静止，树叶鸟兽如同凝固。 唯有小童和老牛一步一晃，依旧悠然走开。 小童咧咧嘴，许是玩得开心了，张嘴唱出一首算不上入流的打油诗。 “鸿钧老祖第一仙，弟子盘古初开天。” “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君还在前。” “今年才活八十岁，一个混沌为一年。” ………… 西天灵山，如来怒吼之后，沉默下来，脸色平静异常，不知在心里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如来眉头猛地一皱，轻咦一声，转头瞪目看向山脚下的那处深不可测的碧绿水池。 水池空无一人，依旧如故。 如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正要转过头去，眼角却猛地一跳，整个人愣住在原地。 有一丝涟漪，在池面上荡漾开来。 如来眼中涌现出难得的一丝紧张，甚至是恐惧，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深不见底的碧绿池水。 ………… 密室之中，我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脑袋，一只手撑着石壁艰难的踉跄起身。 “猴子，你醒了。”剑逍遥的声音从旁边牢室之内传出。 我缓缓的点了点头，脑袋还是浑浑噩噩。 我摇了摇脑袋，清醒了许多，又连甩自己几个巴掌，终于清醒过来。 丫的这轮回什么的玩意儿，以后再也不碰，比吸了*还难受。 “呵呵，这猴子倒真是命大，竟然真的跳出了轮回。”菩提声音遥遥传来。 我扭头看去，剑逍遥所在牢室的另一头儿的牢室之中，坐着一个白胖老头儿。 我看着这眼熟的白胖老头儿，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年给我做面、之前又在花果山那边帮我破掉心魔的菩提老头儿吗？ “菩提？”我皱眉问道。 白胖老头儿呵呵笑笑，很是慈祥的说道：“不错不错，看来神智还在。”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白胖老头儿。 “猴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老头儿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似是心情很好的眯眼笑道，“我就说嘛，如来那个傻x当年就杀不了你，困不住你，就算这次用上了轮回，又怎能困住你？” “啊？”我挠头一脸疑惑的看向菩提，我心说这老家伙怎么对我这么迷之自信？ 如来当年用五行山困了我五百年，又亲手杀了我。我可是生死一线逃出来的，这老头儿怎么说的这么轻松？ “你是天地间的因果异数。当初我孤注一掷，就是看中你这一点。”老头儿继续说道，“没想到，被我压到宝了。” “异数？”我喃喃自语，这个词我似是听过很多遍了，可是却始终不懂。 老头儿目光炯炯的直勾勾盯着我，仿佛打量一件宝贝一般，盯得我心里发毛。 “异数。”老头点点头，“天地因果，如圆运转，如丝如线。由因到果，由果到因，生生不息，源源不断，可谓是天衣无缝，运转自如。这些东西，玄之又玄，也被称之为天道。” “然而天道好轮回，这世间本就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哪怕是因果，哪怕是天道……哪怕他再完美，再天衣无缝，再运转自如，也有缺陷，也有异数。” 白胖老头儿声音缥缈的看着我，我心说这老头儿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虽然我帅，但是我他妈是个猴子啊。还是只公猴。虽说修道者不拘小节，但这差距也他妈太大了啊。 老头儿说完，也不管我多想，反而是自顾自叹了口气，两眼不再看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 两手之中隐隐有一个棋盘。 棋盘正中的黑龙被白子隐隐包围，正中的龙眼位置有两颗七彩棋子。 一瞬间，我福至心灵，有一道惊雷在心中闪过。我猛地一拍脑袋，惊呼道：“你是说，我就是那异数？” “恩。异数。”菩提淡淡开口。 第一百八十二章 帝 “世间天下因果，出自七情六欲。”菩提又淡淡说道，“成了佛，没了七情六欲，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自然也就断了因果，跳出轮回。” “啊？”我没听懂这老头儿在说啥。 “可是猴子，你不愿意放下情欲，也就一直被如来种下的因果缠身，所以你打不过如来。”老头儿依旧喃喃自语。 我哦了一声，心说那你还说个毛线。 “若是众生都没了情欲，那也就没了私仇，没了苦难……天下太平宁静。人人跳出因果，坐看世间沧桑。”菩提两眼恍惚，说不上是欣喜向往还是心无所谓。 “那得多太平啊。我也不用和我师弟……”菩提叹了口气。 我咧嘴笑笑，“那得多无趣啊。” 菩提抚掌大笑，白胡子不断抖动，如同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 “猴子，也就你这个猴子能这么想。”菩提笑骂道。 我挠挠头，一拳打在牢笼上，我说你丫说了这么多，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出去？ 菩提苦笑着尴尬摇摇头。 我说你丫刚才还夸我都厉害，是什么天地因果的异数，还说如来拿我都没办法，结果现在我连个笼子都出不去？ 菩提两手一摊，胡子扬起，一脸无赖相的说道：“那老夫身为准尊阶的高手，更是鸿钧老祖的大徒弟，如来的师兄，曾跟着师夫一同将天地因果汇聚为一个蒲团。你看，我在天地间这么牛逼的存在，还不是被关在这里？” 我语气一滞，我擦，这老头儿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没办法反驳。 菩提看我一副气馁的样子，自己在那儿可着乐，捋着胡子笑道：“猴子，想开点，也不是我不帮你，我要是有办法出去，那我早就出去了。这密室是我师尊鸿钧老祖亲手做的，曾经关过陆压。” “看到我身上的阵法了吗，我这才三千道阵法，当年那陆压真人可是被三十万道阵法齐齐压下。乖乖，我现在想想都心惊肉跳。” 菩提虽是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难过，甚至还隐隐有些得意。 我说你丫被这么个待遇，你丫还挺自豪的是吧。 菩提倒是一脸无赖的抠着脚点了点头，“恩，能和陆压一个待遇，老夫很欣慰。” 陆压……我想起那个麻衣老头儿。 忽的，我眼神一凉，两眼眯起。 陆压，那个从轮回中把我揪出来的普通老头儿，曾经被鸿钧关在这密室之中。 我又想起来，师父告诉过我，这天罡地煞就是陆压创出的神通。甚至那唯一一个杀人术，钉头七箭，就是专门针对鸿钧老祖的。 甚至，曾经重创鸿钧。 这个貌不惊人，甚至在天地间声名不显，寻常如同一个普通人的老头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思。 “那咱们三个就给关在这儿了？那我这修为你有办法恢复不？我现在可还是不到仙阶的修为呢。”我看向菩提，接着问道。 菩提却没看向我，而是两眼微眯的看向西方，目光缥缈，似是透过了石壁，直直看向一处。 “三年到了……可惜我那师侄死了。”菩提莫名其妙的开口说道。 ………… 西牛贺洲，大雪山。 妖盟大门外，雪山连绵，寒风呼啸如刀割。 有一道原本应该出现在东胜神洲的紫衣倩影，已经在妖盟大门外的雪地上跪了三年。 不时有妖怪经过大门，低头往她身上啐一口痰，亦或者是不懂事的小妖精来丢几个雪团，父母也不喝斥。 女子任凭那些石子打在身上，并不运转修为对抗，原本粉嫩的皮肤上被打出偏偏青紫。 三年的风吹雪打，女子原本如桃花粉嫩的脸颊早已粗糙无比，被冻的发紫，还出了几个冻疮。原本娇嫩的纤纤玉手也青紫肿成了擀面杖粗细。 腿跪在雪地上，早已没了知觉。 没有运转仙阶巅峰修为，自甘受苦的女子，唯有身上紫衣依旧如初。 “叛徒，害我死了三个兄弟，我他妈砍死你。”四妖圣，不，因为牛魔王身死，现在是三妖圣的蛟魔王今天喝醉了酒，拎着把刀红着眼往这儿冲来。 冲到半路，被狮驼王铁青着脸一脚踹飞。 “二哥！我他妈要砍死她，给大哥报仇！”蛟魔王脸上再也没有嬉皮笑脸，唯有杀意。 “滚！你他妈咋不去找如来报仇！”狮驼王一声怒吼。 蛟魔王脸色僵硬，倒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拎着刀转身走了。 狮驼王看着面前的女子，努力压抑心中怒火，语气冰冷说道：“紫霞，就算你跪三百年，我妖盟也与你恩断义绝。当年那笔账，算在佛祖头上，但是你也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 狮驼王说完，转身就走。 紫霞只是低声恳求道：“求求你，救救猴子，我有办法上灵山，偷偷去救猴子。”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狮驼王脸上终于狰狞起来，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怒火，一身妖气蓬勃而出，化作百丈狮身，张开血盆大嘴对着紫霞就是一声怒吼。 “滚！” 一时间，整个大雪山风声停止，雪花不落，只剩下了这一声怒吼。 紫霞脸色苍白，被这气机冲出一口鲜血。 狮驼王化回人身，脸色冰冷的转身离去。 今天，剩下的几个妖圣兄弟，还有一些妖将，有一场会要开。 还有一个极其特殊的人要参加这个会。 大雪山顶峰，妖盟大堂，一个身穿五爪金龙袍的伟岸男子站在门口，低头俯视整个大雪山的一举一动。 脚下，是整个妖盟，整个大雪山，整个西牛贺洲。 当看到数道身影齐齐向着自己奔来的时候，伟岸男子嘴角终于出现一丝笑意。 “太白……三十年又三年，你还记得我这个落魄帝王吗？”曾经的九五之尊眯起双眼，仰头看向乌云密布的阴郁天空。 男子深吸一口气，入口冰凉，有一片雪花落在男子脸颊，冰冷化开，有些沁骨。 男子没来由的想起了还没成仙的时候，自己常常与一个红袍女子御剑游天下，那时女子最喜欢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在雪花飞舞的时候翩翩起舞。 而自己也最喜欢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那一袭红衣飞舞，泡茶细细品茗。 没来由的，男子叹了口气，紧接着揉揉脸上那处落雪沁凉的皮肤，呵呵笑道：“想那些没用的作甚，这多娇天下不比女子有趣多了？” 男子说完，低头再扫了一眼脚下的大雪山，转身走入大堂，坐在了大堂最上方的座位之上。 曾经那个洪荒老牛，也就是当年的妖盟之主也曾经坐在上面，冷眼看着身为俘虏的他。 男子呵呵笑笑，抬头看着迈步走入大堂的那几个人。 “狮驼王，坐。”玉帝嘴角带笑，彬彬有礼的伸手招呼道。 第一百八十三章 救不救？ 狮驼王点点头，冷着脸坐在这个曾经手握天下的男子右手边。 不多时，鹏魔王，禺狨王同样迈步入内，纷纷坐在自己位置上，同样冷着脸。身后一干妖将也是一言不发。 哈士奇、奎木狼还有狼人瞪大眼睛看着坐在首位上的龙袍男子。 大堂之内七把椅子，有三把空着已经三年。无人去坐。 妖盟大堂门口，有一道龙鸣之声响起，一个喝的烂醉、身形踉跄的黑发浓眉男子手里拎着砍刀缓缓走入。 蛟魔王。 蛟魔王红着眼睛，抬头看那坐在首位上、嘴角微笑的男子，嘴唇一哆嗦，身形猛地暴起，整个人伴随龙鸣之音化作一道黑芒，最前方是一片雪白的刀芒。 黑白两色瞬间欺近玉帝。 “尔敢！”蛟魔王狠狠砍下一刀。 玉帝嘴角依旧微笑。 一只长满金毛的粗壮手臂一把握住蛟魔王的胳膊，随着一声冷哼，蛟魔王被倒踹出去。 蛟魔王倒飞出去十数丈，两脚在妖盟大堂光洁如镜的理石地板上划出常常沟壑。 蛟魔王单刀拄地，缓缓站直身子，伸手擦了擦嘴角血迹，喘着粗气看向挡在玉帝面前的狮魔王。 狮魔王脸色冰冷，缓缓伸回脚。 “二哥，你……”蛟魔王犹自不信的瞪大两眼。 狮魔王叹了口气，说道：“四弟，大局为重。” “去你妈的大局为重，这傻x都他妈坐到大哥位置上了，老子今天他妈的砍死他。早就几把看他不顺眼了，这种无情无义，为了天下手刃情人的窝囊废，老子他妈的砍死他！” 蛟魔王又是向前冲去。 同样的倒退而回。 狮魔王看了看撒酒疯的蛟魔王，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如今大哥还有五猴子七猴子一死，妖盟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三年下来，几乎要四分五裂。” “四弟你他妈醒醒，咱们几兄弟除了大哥，谁能打理好妖盟！这几个月，玉帝跟我谈了很多，的确，只有他才能治理好妖盟。”狮魔王揉了揉脑袋。 “他他妈凭什么他治理妖盟，他是从天庭抓来的俘虏！”蛟魔王扬起砍刀，就要再次上前。 鹏魔王也缓缓站起身，冷眼看向玉帝。 禺狨王虽未起身，但是看向玉帝的目光中依旧满是威胁和森然杀意。 身后妖将都握紧手中兵器，冷眼看向被狮驼王挡在身后的玉帝。 一片寂静。 对峙之中，有一道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哈哈，”玉帝看着几个妖圣互相对峙，却是抚掌轻笑出声，“有趣有趣。匹夫之勇都敢逞能。” 蛟魔王刀尖遥指玉帝，咬牙道：“你他妈说谁匹夫，告诉你，要不是大哥管着我，我他妈早就砍死你了。” 玉帝却不理他，只是站起身来，看着妖盟大堂之外的大雪山茫茫一片天地，目光缥缈，眼神恍惚的说道：“匹夫之勇，也敢称皇？ 一股气势自玉帝身上磅礴而出，浓黄色的帝气缓缓透体而出，那金黄色龙袍上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过来，围绕着玉帝缓缓盘旋。 这一刻的玉帝，仿佛成为了当初那个手掌天下，号令三界的男人。 玉帝缓缓迈出一步，九龙炼气诀轰然运转，一声龙鸣浩然传出，有浓重的威严散布开来。 “自古为帝者，当通古今之事，看未来百年，俯览天下格局，胸有丘壑万千。心中有民，行事无情，持天之正道，尽三界之力，恪守大局而不乱，力争和平而升息。你们这几个妖圣，除了实力尚可，还有哪一点配坐这个位置？”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乍响。 蛟魔王愣在原地。 剩下的几个妖圣和那些妖将也都愣在原地，目光茫然。 “你们妖盟，之前的谋略也算得上谋略？一些匹夫热血之举而已，若不是有这五百万妖兵，岂能苟活至今？”玉帝依旧呵斥道，“朕治理三界，手握三界大印，号令百万天兵，令四海八荒百年不乱，令天庭道教与西天佛教相互抗衡而不败。” “你们中可有人能？”玉帝猛地一喝，身上金龙仰天一啸。 蛟魔王叹了口气，手中刀尖缓缓落下，却依旧面色冰冷的说道：“可你是玉帝，我们是妖盟，妖仙不两立。” 玉帝嘴角冷笑，看向门外蔚蓝天空，“如今的天庭，可不是以前的天庭了。哪怕太白那个逆君双手递出三界大印，大开天门恭迎我回去，我也不屑回去。” “一个乌烟瘴气的天庭，还真不如一个上下齐心的妖盟。”玉帝嘴角冷笑更甚，“只要能得天下，朕统率妖盟又如何，朕将这独守一隅的妖盟打造成第二个天庭，甚至打造成第二个西天灵山，又如何？” 有势凝成。 蛟魔王抹了把脸，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叹了口气。 “朕知道，你们信不过朕，觉得朕薄情寡义。但得天下者，哪儿有情义之人。常言道天道无情，为帝者也应心中无情。”玉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若实在信不过朕，朕可不要兵权，不要丁点实权。只要你们听我号令，我保妖盟一个锦绣江山，不，一个锦绣天下。” 蛟魔王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在座位上缓缓坐下。 鹏魔王和禺狨王也是叹了口气，缓缓落座。 身后妖将手从武器上缩回，不在冷视玉帝，转过头来目不斜视。 玉帝嘴角微笑，收回九龙炼气诀，一身帝皇的威压缓缓凝聚入体，那条盘旋的金龙也重新回到了九爪龙袍之上。 玉帝转身，缓缓坐会那个座椅，两眼微眯，手掌轻轻摩挲扶手。 很寻常的黄花梨木椅子，这个曾经统帅三界天庭的尊贵男子坐在上面，却很是享受。 狮驼王也咧了咧嘴，重新坐了回去。 一片寂静中，玉帝眯眼打量了一圈众妖将妖圣，这才点了点头，两眼缓缓睁开，有一丝精芒如惊雷。 “妖将小玉，五猴子身死，你去接管他的职务，负责重新构建谍报系统。”玉帝冷声道，“谍报系统至关重要，虽说不是战场上的明刀明枪，却是暗藏杀机。” “上次，牛魔王、五猴子和七猴子身死，说白了，就是妖盟的谍报系统的问题，没有事先得到消息。之前妖盟对这方面的重视不足，此番……小玉，以后妖盟每年赋税的一成由你处置。”玉帝吩咐道。 小玉点点头，从妖将中走出，弯腰一拜，便坐在了五猴子曾经的座位上。 小玉师从五猴子，同样有百变神通，精通人心变化，自然适合。 “白骨夫妇，你二人精通魂魄一事，可从旁辅助小玉，无论是从魂魄中获取信息还是折磨拷打，你二人都可出力。”玉帝继续吩咐道。 白骨夫妇一齐从妖将中走出，弯腰一拜，转身走到了小玉身旁。 “黄风怪，你心思缜密，很多事情看得很清楚。你顶替七猴子，负责妖盟的后勤具体事务，粮食征收和运输。对了，三十三年过去，西牛贺洲也休养生息了，赋税从一成调到两成。也不算多。”玉帝轻声吩咐。 黄风怪咧了咧嘴，有些激动的弯腰一拜，坐在第七个位置。 “奎木狼，你精通纵地金光，速度极快，负责传递我的指令。同时培养两万传令兵，构建驿道，三年之内，要让整个西牛贺洲的军令传递不超过三个时辰。” 玉帝说完，又看了看傻头傻脑的奎木狼，无奈嘱咐道：“你机灵点，要不红孩儿你就负责协助他，看着他别让他犯傻。” 奎木狼和红孩儿从妖将中走出，弯腰一拜。 玉帝接着说道：“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军将的等级，官员的等级都要明确划分，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由着性子胡来。这些朕都写出来了，回头拿下去，你们好好执行。如此下去，不出几年，妖盟就会超过现在这个天庭。” 不得不说，玉帝对于治理这一方面，还是很有能力。 众妖都呼了口气，看向玉帝的目光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仅仅是几条分封命令，便能看出玉帝的统御能力果然比自家妖怪强出不少。 天庭失了玉帝，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连蛟魔王，都不再如以往排斥玉帝，只是依旧不肯承认玉帝的统帅地位。 然而，就在众妖都以为会议结束的时候，玉帝嘴角笑意却散去，叹了口气，身子笔直坐好，一脸严肃地说道：“其实这次开会，主要是商量一件事……这件事，朕也拿不定主意。” 玉帝扫视一圈众妖将，缓缓说道：“散仙独孤凡，你们应该都认识。他之前透露过，在傲来国，菩提分身曾与那个凶和尚作出约定，要三年后，凶和尚去西天灵山救他。” “到时，他会在西天灵山做出一些动静。” “现在算来，还有一旬……如今凶和尚死在了西天灵山，你们说，要不要救他？” 众人低头，眼中都有些迟疑，纷纷在心里思考。 只剩一片寂静。 玉帝依旧不紧不慢的徐徐说道：“七猴子和菩提应该是被关在一起，这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如果救菩提，也相当于救出了七猴子。还有，菩提肯定通过猴子得知玄奘已死……到时，他做不做出动静，还很难说。” “就怕咱们妖盟准备好了，冲上灵山，菩提那老头儿却不知道，在里面毫无反应……” 蛟魔王猛地抬头，手中砍刀依旧扬起，两眼依旧通红。 “玉帝老儿，你要不救，老子他妈砍死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弟子拜见菩提老祖 深夜，玉帝独自一人走到大雪山顶，在寒风之中看着苍茫一片的灰暗天地。 正是凌晨，距离黎明还有些世间，天地间一片黑暗。 黑暗中，大雪山下一望无际的妖盟静谧无比。 寒风呼啸，这个身披龙袍的男子低头看着那天地一片，脚下的妖盟在黑暗中零星闪烁着点点火光。 “太白……”玉帝喃喃自语，语气中说不出是怨恨还是遗憾。 玉帝就那样站在那里，面朝东方，负手而立，不多时，东面的天空出现淡淡金芒，天地之间如开一线。 玉帝看着眼前苍穹朝阳带金芒，咧嘴呵呵笑了。 玉帝转身，背对着朝阳金芒，走回妖盟。 大堂，玉帝在桌上弯腰写了几个字，写完低头看了一眼，沉声凝思片刻，将那一张纸揉成团，塞到了袖子里。 玉帝在妖盟大堂踱步，似是思考什么。片刻之后，玉帝眼中有些决然，伸手取过挂在大堂墙壁上当做装饰的弓箭。 玉帝手里握着弓箭，缓缓走到大堂门外，一脸怅然的向山脚下俯视。 拈弓搭箭，箭尖遥指山脚下那个跪在妖盟大门外的紫色身影。 紫霞跪在那里，感受到那冰冷杀机，抬头看到那龙袍身影拈弓搭箭指向自己。紫霞只是咧嘴笑笑。 死，又有何难？ 一箭射出，只是寻常一箭，甚至不带有半点灵力波动。 不显威势，唯有空气破空之声。 箭尖遥指紫霞脖颈，紫霞却放弃了抵抗，依旧不运转任何修为。 紫霞闭上了眼，仿佛看到了桃园子里那只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的猴子。 紫霞忽然嘴角微笑。 “噗嗤”一声，箭矢入肉。 玉帝射完这一件，再次抬头看了看那无尽苍穹，似是落魄的转身离去。 紫霞跪在地上的身形一个踉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可是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只是一脸呆愣的看着插在自己肩膀上的那支寻常羽箭。 羽箭透体，只剩下羽箭末端留在体外，另一端的箭尖从背后露出。 羽箭末端，串有一团宣纸，皱皱巴巴。 紫霞没有顾忌伤势，只是脸色惨白的伸出颤抖的手，取下那一团宣纸，缓缓展开。 片刻后，紫霞嘴角笑意更浓，跪了三年，终于第一次笑出声来。 脸上笑意轻松，可是却有泪水盈在眼中。 紫霞仙阶巅峰的修为重新运转，缓缓站起身来，随着那一袭紫衣的站起，有惊天气势重新展露峥嵘，昂然在这天地之间。 身上飘落的雪花瞬间化作雾气蒸腾，那寻常羽箭刹那崩溃化作齑粉，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 仙阶巅峰。 紫霞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宣纸，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破空而去。 原地只留下一张自行燃烧殆尽的宣纸。 ………… 三天后，西天灵山，密室之中。 我看着隔壁的剑逍遥，一脸无奈。 这三天我也打听清楚了，这货很是凶猛，虽然遇伏，但依旧一个人灭了三清道教，重伤了青霞，结果被三清道教请出来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是何等尊贵的修为，位列三清，这三清道教就是他留下的道统，当下就把剑逍遥给擒住，知道这货跟猴子有染，就随手送给了如来。 如来当然乐得接手，就把他给关在这儿了。 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这货怎么一跃到了仙阶巅峰，他却不说。 我看着这牢笼，一脸无奈地挠挠头，我说菩提老头儿，咱俩总不能烂在这儿吧？ 菩提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闭目盘膝，在那儿乐呵呵的不知道傻乐啥。 许久之后，菩提才说道：“猴子，这密室可是福地洞天，是在佛教圣地的西天灵山里，更是在如来佛祖的座下，你还不如趁机修炼感悟因果。” 感悟个屁啊，我说你丫脑子真是被关糊涂了，不想着怎么出去，还在这儿有心思修炼。 我一脸无奈，看着这始终老神在在的菩提，无可奈何。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菩提却是抬起头来，不再笑呵呵的傻笑，而是两眼瞪着密室的门。 吱嘎一声，门缓缓打开。 化作常人大小的如来佛祖缓缓踏步而入，阴沉着脸。 我正想笑笑，却呆愣下来。 如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小仙，同样脸色冰凉目光森冷的踏步走入。 “太白……你果然……”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太白面无表情，站在如来身后。 如来走入密室，在我牢笼门前停下，阴沉着脸，目光阴冷的打量了我几眼，这才叹了口气。 “猴子，你果然醒了。”如来的语气带着几分失望。 我点点头，我说就你那个破轮回，连一个世界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独孤凡的幻术阵法水平，能关住我？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烛九阴啊，能靠一双眼睛逆乱阴阳，创造世界？ 如来目光幽幽的打量了我一眼，咧嘴笑笑：“你在里面，可曾遇见一个人？本座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可是又好像感受错了……” 我能感觉出来，如来声音中有几分恐惧。 我忽然想起最后突然出现的那个名叫陆压的麻衣老头儿。 如来怕陆压？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冷冷一笑，摇了摇头。 “没，我自己醒来的，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我嘿嘿笑道。 如来见我笑，似是赌气一般同样哈哈大笑。我俩脸对脸笑了半天，如来这才停下来，凑近牢笼，透过牢门看着我说道：“本座手握因果，我命不好？哈哈，本座知道自己的命数。本座再过三个劫数，便为天地间的无量佛，现在的未来佛弥勒接过本座的位置。” “你还说我命不好，哈哈，猴子，”如来脸上笑意更甚，“你醒来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被关在这里面。要知道，这个牢笼哪怕是陆……哪怕是我师兄都逃不出来。” 如来说到那个陆字的时候，戛然而止，连忙改口。 菩提在一旁两眼猛地一瞪，有一道精芒闪过。 如来摆摆手，转身朝密室门口走去。 “猴子，你就算醒了，那又如何？本座还有事情要忙，太白，你以后可自由出入密室，负责替我监视猴子和菩提老头儿。还有天庭的事儿，你做的不错，只需继续保持，让天庭乌烟瘴气下去即可，越乱越好。” 白衣小仙弯腰恭敬一拜。 如来毫不停留的踏步走出。 如来冷着脸，一路走到西天灵山顶峰，眉头始终皱着，仿佛心里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西天灵山顶峰，如来面对着无数青山，面对着天地间的一片苍茫，面对着三千世界的芸芸众生，叹了一口气。 白云依旧悠悠。 “猴子的轮回里，一定有人出现过了，虽然我感受不到……只是不知，是师尊他老人家，还是那个陆……”如来眯着眼睛，目光恍惚的低声叹道。 ………… 密室之中，一片寂静。 我冷眼看着面前的白衣小仙，白衣小仙则一直不紧不慢的站在那儿，而菩提眼中的寒芒随着如来离去也消散开去，又成了那个乐呵呵的小胖老头儿。 我看着那神态悠闲的太白，气不打一处来，全身猴毛乍起，冰冷出声道：“太白，你他妈果然是如来的一条狗。” 太白听了，并未生气，而是眉眼带笑，恭敬地朝着坐在牢房内的白胖老头儿弯腰一拜。 “弟子拜见菩提老祖。”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不起 我愣在原地，啊？ 太白，不是和如来勾结的一条狗吗？ 我咬牙切齿看着太白，却是理解不了太白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我似乎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白胖老头儿点头，依旧是眯眼笑着，“太白，看样子接引师弟很信任你啊。” 太白恭敬的弯着腰不敢起身，低头看着脚下回道：“多亏老祖谋划，弟子太白才有今天。” “菩提，你……”我冷眼看着太白，低声喝道。 白胖老头儿转头朝我笑笑，语气轻柔，很是无所谓的说道：“猴子，你还不知道啊？太白，你藏得挺深啊，不错不错。” 太白弯着腰，低声笑了几下。 “到底怎么回事！”我见菩提在这儿打马虎眼，依旧咬牙说道。 菩提呵呵笑笑，“不是什么大事，当时不是太白想要独掌天庭吗，如来也正想找个人取代玉帝，来代他掌控天庭道教，如来便找上了太白。” “如来种下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我当年便已经落下了棋子，当年我尚未落败，我便知晓若我落败，如来必定拿天庭开刀，我便在天庭中寻找人选。” “而偌大天庭中，只有两人不愿为仙。”菩提扫了一眼我，又扫了一眼太白，呵呵笑道，“一个，想自由自在。另一个，想高高在上。” “我便许了太白一个至高无上的将来。”菩提淡淡说道。 太白依旧弯腰，恭敬说道：“老祖谋划之下，我已做到。” 菩提两眼略微失神，依旧说道：“我落败之后，如来自以为赢过了我，果真拿天庭开刀。自然，他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对付那个想自由自在的，他先是镇压，又是亲手灭杀……对付那个想要高高在上的，他如我一样，也许了他一个至高无上的将来。” “可是接引师弟哪里能料到，这两人，都是我尚未落败时便布下的棋子。尤其是太白，我知道如来必要用他。”菩提两眼爆发出一阵精芒，嘴角略微有丝笑意，伸手拈指，在虚空落下了一枚棋子。 “我当时便知道，如来利用太白，只不过是暂时的，待到太白掌控天庭，如来便要杀鸡取卵。而我不一样，我许给太白的，则是整个三界。” 太白弯下的腰更深。 我愣在那里。 “猴子，当初紫霞被太白抓走，倒是如来的授意，你也不用多想。”菩提仿佛看透我到底在想什么，出声解释道。 我呵呵笑笑。 “我这个接引师弟以为他掌控了太白，却不知我暗中利用太白来继续布局。”菩提呵呵笑笑，“我这个师弟啊，性子太急。总以为和我下完一局棋，赢了我，便算了事。” 菩提缓缓站起身来，两手缓缓握拳，嘴角笑意森然。 “却不知，我当年便知晓自己要落败，早已为现在的情况开始布局，对他来说，这局棋下完了。而对我来说，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天地众生，万物因果，如同博弈，岂是一局能定胜负的。”菩提哈哈大笑。 待到菩提笑完，太白恭敬出声道：“弟子这次来，是有事要禀告老祖。” 菩提脸上笑意散去，缓缓盘膝坐下，两眼微眯，竟是有些威严。 “站直了身子说吧。”菩提语气平静的摆摆手。 太白谢了一声，缓缓站起身子，脸色恭敬的说道：“昨日，紫霞仙子找上天庭……” 太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下我。 我面无表情，如同没听到一般。 太白继续说道：“所传只有几句话，虽和尚身死，但老祖您与那和尚的约定仍有效。三日后，妖盟五百万妖兵一齐出发救您。” 我眉毛一挑。 菩提眯眼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好，那三日后，我便在这里做出些动作。一些准备好久的东西，也该拿出来亮一亮了。” “猴子，说道这事儿，你还欠我个人情。前些时候为了你，我可是折腾了好久啊。”菩提忽然转头看着我，眯眼笑道。 我撇撇嘴，心里想起当时天庭和西天灵山被那个欲要破封而出的大能纠缠住，没有功夫收拾我。想必那个欲要破封而出的大能，说的就是菩提。 我正想着，太白低声喃喃道：“老祖，这……天庭到时要不要出兵相助妖盟？虽说一旦如此，与如来算是撕破了脸面，但若能救出老祖，那也无妨。” 菩提眯眼沉吟一声，捋了捋胡须，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也无妨，天庭出不出力，对于这五百万妖兵差别都不大，何必还要暴露你，提前与如来撕破脸皮。而且，妖盟折损一些，对你我并无坏处，甚至还有些许益处。” “弟子不解。”太白抱拳恭敬道。 我也皱眉看向菩提，心说你他妈别打妖盟主意啊，信不信我他妈砍死你。 菩提看了我一眼，笑道：“猴子，我站在我的立场上，这些话说了，你别生气啊。” 我冷着脸没出声，心说那你他妈不会别说啊。 “妖盟，的确是能够对抗如来，也是如来的一个肉中刺眼中钉。如今的天庭，反而不是太让如来挂念，主要是因为如来利用太白，已经在暗中掌控了天庭，而且在如来有心之下，天庭被太白治理得四分五裂，也够不成威胁。” “按理来说，的确是天庭和妖盟的势力越大，对我对抗如来越有用。可是……如果妖盟势力过大，那么我胜了如来之后，便又面临一种局势。” 菩提捋须分析道，两眼中一片清明。 “到时我手掌佛教和天庭，面对一个势大的妖盟。那么……我岂不是成了当初的如来，还得费尽心思搞一个天庭。或者说，妖盟实力再大一些，我岂不是成为了当初的玉帝，如同玉帝当初被西天灵山的如来和佛教牵制一般，我同样处处被妖盟牵制。” “甚至……栽在妖盟手里。”菩提语气森寒。 我挠挠头，有些听不懂，只说了句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脏。 菩提嘿嘿笑笑，说道：“你一个猴子，当然听不懂这些算计。要知道，如来和我……” 我皱眉打断道：“我不管你和如来怎么玩，到时你要是敢坑妖盟，老子拼了命也要弄你。哪怕打不死你这老头儿，也要咬你一口恶心你。” 我体内所剩不多的天罡地煞之气轰然运转，一身仅剩的不到仙阶的修为轰然喷出，虽不磅礴，可却凌厉，化作森然杀意指向菩提。 菩提看着眼前这个修为只剩凡阶的猴子故作凶狠的样子，有些不以为意的咧嘴笑笑，骂了句顽劣猴子。 “太白，此事已经说定了。你退下吧，免得如来怀疑。”菩提重新挂上笑呵呵的样子，摆手说道。 太白弯腰恭敬退去。 快到密室门口时，太白脚步一顿，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张。 我认出太白无声说出的三个字，呵呵冷笑，说了声滚。 他跟我说对不起。 傻x。我看着他打开密室门，缓缓走出的白衣身影，嘴角冷笑。 当年和我称兄道弟的那个白衣小仙，早就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百万妖军冲天庭 我低下头，茫然的叹了口气。 菩提看到猴子眼中落寞追忆缅怀黯然之色皆有，只是呵呵笑笑，重新闭目。 ………… 大雪山上，妖盟那处半山腰的民居院子中，一身龙袍的威严男子与狮驼王对桌而坐，煮茶畅谈。 院中白雪茫茫，与天地间的大雪连成一片。 有浩浩荡荡的雪花自乌云密布的天空落下，落在地上，落在二人面前的桌上。 二人也并未运转修为，任凭雪花片片落在自己肩头，不多时已积起薄薄一层。 玉帝伸手拿起已经温热至滚烫的茶炉，给两人面前的杯子斟满，缓缓开口说道：“狮驼你说，三天后，我们怎么办？” “既然决定要救，就要准备好，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唉。” 狮驼王说到一半，叹了口气，微红的两眼看向空中飘荡的雪花。 玉帝两眼看着在雪花飘荡中雾气袅袅的茶水，低头啜了一口，嘴角微笑道：“你是说，集齐五百万妖兵，浩浩荡荡杀向西天灵山。” “由妖军拖住如来，我们修为强的几人再浑水摸鱼？”玉帝笑道。 狮驼王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玉帝叹了口气，指蘸茶水，缓缓在桌上的积雪上画出两个圈。 “我倒有一计，”玉帝呵呵笑道，“不如我们不去打灵山。” “什么？那菩提老头不是都准备好了吗？到时候他自己在那儿闹腾啊？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狮驼王一连问出四个问题，瞪大双眼，满是疑惑。 玉帝摇摇头，“你个妖怪懂什么。打架我不行，谋略，你不行。先听我说完。” 狮驼王端正坐好，等待下文。 “我是说，我们不去打灵山……我们，去打天庭。” 玉帝看着在桌上积雪中划出的两个圈，缓缓说道，语气平淡的仿佛商量一件小事。 “啊？”狮驼王一愣。 “你知道，如来现今借着太白掌控天庭。” 玉帝说着，两眼微微眯起，抬头看向苍茫雪花中的阴沉乌云。 视线仿佛穿透乌云，看到了一片华美建筑。 “天庭一旦被妖盟攻打，如来必定会火速赶去救场。一来，如来不希望看到天庭受损严重。 天庭四分五裂对如来掌控天庭有利。可是，天庭一旦受损严重，说到底，损害的是如来自己的利益。” “他若不管，任由天庭受损。那到头来，他掌控的天庭，不过是一个伤痕累累残兵败将的天庭。”玉帝嘴角冷笑。 “二来，天庭遭受妖盟攻击，如来一旦赶去支援，便会在有意无意中收买人心。对于他下一步除去太白，直接掌控天庭也有利。” 狮驼王两眼瞪圆，恍然大悟。 玉帝接着说道，“当然，如今的天庭乌烟瘴气，妖军去攻打天庭，死伤会比攻打灵山远远小上很多。” 狮驼王明白过来，低头看着桌子上画出的那两个圆圈，皱眉喃喃道：“调虎离山？” 玉帝嘴角微笑的点点头，看着狮驼王，一手指着左边的圆圈说道：“到时，妖盟大军冲上天庭，天庭不敌，太白必定会去向如来求救。” 玉帝指向另一个在右边的圆圈，眼神冰冷的说道：“如来必定答应，去天庭解围。” 玉帝手指一划，从右边圆圈往左边的圆圈画了一个箭头。 “到时候趁着灵山松懈，咱们派出几个修为高深的妖怪，偷袭灵山，救出猴子和菩提就行了。” 玉帝手指重新指向右边那个代表灵山的圆圈。 “再加上有菩提里应外合，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了。”玉帝呵呵笑道。 狮驼王皱眉仔细看着那两个圆圈，不觉身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积雪，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好，不愧是玉帝，就听你的。” 狮驼王笑道，端起已经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玉帝笑笑，挥挥手道：“既然说清楚了，你就先回去跟他们准备吧。这件事先不要跟其他人说，只有你我知晓，到时再下命令。” “如来当初既然能说动五猴子叛变，现在咱们不得不防啊。”玉帝感叹了一句。 狮驼王脸上笑容瞬间消散，冷着脸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院门。 玉帝坐在大雪飘荡的院子之中，端起在炭火盆上温热的茶壶，自斟自饮，两眼望向天空，不知想些什么。 喝完最后一杯茶水，玉帝身上的龙袍已经被雪花遮盖。 “先攻打天庭……朕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私心呢？” 玉帝抬起头来，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呵呵冷笑。 “太白，等着朕。” 玉帝站起身来，身上有龙鸣之音传出，雪花消散，露出金色龙袍。 ………… 转眼已是三天过去，西天灵山，正是黄昏之时，万千佛陀盘膝而坐，佛音缭绕。 西天灵山，密室之中。 我看着菩提老祖坐在那里，闭目盘膝运转修为，似乎在准备一场大战。 “剑逍遥，你也准备准备，你现在修为比我高，一会儿也得靠你。”我看着剑逍遥躺在地上，两眼直直看向天花板，有些无奈的说到。 剑逍遥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猴子，你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打在杀？”剑逍遥忽然问了我这么个问题。 我心说你丫躺地上装死一样，脑子里竟然还思考这么高深的问题？ 老子道心都碎了，你丫问我这个？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打了。 这菩提整天跟我扯什么跳出因果，跳出轮回，天地异数……老子根本就不想、也不在意好吧。 以前，不知道紫霞和如来的谋划的时候，我可以说自己是为了紫霞打。 那么现在呢？ 我被剑逍遥这忽然冒出的一句话问住了，蹲在地上莫名其妙的看着剑逍遥。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傻x的思想竟然这么高深莫测了？ 我挠挠头，懒得再想。 “哈哈，猴子，你也不知道。”剑逍遥笑话我。 我撇撇嘴，我说你不也不知道。 我和剑逍遥正斗着嘴，却听到密室上方，西天灵山的高台之上，金身大佛缓缓站起身来。 万千佛陀的诵经之声戛然停止。 “太白，你怎如此落魄的前来灵山，可有何要事？”如来声音低沉响起。 太白嗓音干涩沙哑，急促喊道：“佛祖，不好了。那妖盟，杀到天庭了。漫天都是妖兵啊，足足得有三四百万。” 太白声音有些虚弱，似是受伤不轻。 “嗯？”如来疑惑低吟，似是在犹豫思考什么。 “佛祖，不能再等了，算朕代表天庭求你，赶快去帮一帮天庭吧。再过一会儿，妖兵就杀过南天门，直奔凌霄宝殿去了。”太白说完，一声闷哼，似是吐出一口鲜血。 “再加上那些天兵天将，现在也有些不服我管束，我调动起来也有些吃力。佛祖，是你当初说……” 太白说到这里，语气若有所指的一停。 如来叹了口气，万丈金身缓缓踏出一步，“太白，你不用说了。也罢也罢，本座就去看看。” “文殊，普贤，跟我一起。”如来说道。 万丈金身大佛凭空而起，与两个菩萨和白衣小仙凭空掠去。 太白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 密室之中，随着高台上的声音远去，我呼了口气。 “菩提，这……”我有些摸不清头脑。 方才太白在外面的谈话似乎说，天庭被妖盟打了？太白还受伤了？ 我和菩提被关在这里，你们去打天庭干啥啊，哥哥们。 找错地方了吧？ 菩提呵呵笑笑，“看来妖盟里有个聪明人啊。” “不错不错，我还以为失了三个妖圣、尤其是失了牛魔王的妖盟要开始走下坡路，结果现在看来，比以前有脑子多了。”菩提抚掌笑道。 我一愣，心说你说啥。 “猴子，你就坐好看戏吧。这一出调虎离山或者说是围魏救赵，可是精彩啊。”菩提哈哈大笑。 我挠挠头，这才明白过来，撇嘴说道：“如来就这么傻？你都看得出来，他看不出来？” “只能说，这次妖盟保密工作不错。我这个师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当作是玉帝咽不下太白夺权的那口气。” 菩提呵呵笑着，拍了拍鼓胀的肚皮，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就是如来想借机进一步拉近关系，掌控天庭，同时保存天庭的实力。” “毕竟，他也不想接过一个烂摊子的天庭。天庭可以被太白治理的乌烟瘴气，但绝对不能实力受损。” 菩提抬起头，目光悠悠的看向东方，似乎透过石壁看到了什么。 “如来和我，都出于各自目的，让太白故意将天庭弄得一团糟……” 菩提刚说到一半，忽然眯眼一笑。 我一愣，这老头儿咋了，怎么不接着说了。 只听菩提笑道，“猴子，你几个兄弟，上山了。” 密室外隐约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 ………… 天庭，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天庭外，碧绿琉璃打造的南天门大开，门内一片狼藉，烽火狼烟遍地，就连十六根雕刻浮龙的金柱都被几十个妖兵连根拔走，送回妖盟。 只是没有一个天兵，甚至连天兵尸体都没有。 奎木狼哈士奇狼人三人领队冲锋，一头扎了进去。 白骨夫妇和黄风怪红孩儿坐镇大军，在后面压阵。 只见汉白玉地板铺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云雾弥漫，还有散发宝光的高大建筑琉璃瓦，远处的御花园内，满满都是各色名花仙草。 “大哥，杀杀杀！”狼人张着大嘴，一身黑色毛发乍起，手里拎着把片刀，身先士卒冲了过去。 哈士奇也是同样冲了出去，直奔遥遥可见的凌霄殿，疯喊道：“老子要仙女，大*大长腿的仙女！要俩！不，要仨！” “再披上纱衣，捆起来，嘿嘿，刺激！”哈士奇流出了口水，舌头左甩右甩，宛如智障。 奎木狼则一脸疑惑加无奈的跟在几人身后。 最前方，便是气势恢宏，有四百九十台阶，俯瞰天庭的凌霄宝殿，隐约有金龙盘旋。 “不对劲啊，怎么说天庭好歹也有三四百万的天兵，更别提三十二神将、十二金仙和四御，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南天门那边的天兵一共才二十万不到，还一触即溃，跑的贼快。” 白骨夫人看到前面冲锋队伍毫无阻碍的冲到凌霄宝殿外，期间甚至没有一个天兵出现阻拦，有些疑惑的问道。 “呵呵，还不是那太白金星治理天庭无方，整个天庭各自为政，乌烟瘴气，乱作一团。”黄风怪呵呵笑道，“怕是那些天兵都在天河操练，装作不知道呢。” 红孩儿也接话道，“要不就是躲在各自所属的天王、神将、金仙那里，谁闲着没事做出头鸟啊？” 黄风怪看着云雾袅袅，富丽堂皇的伟岸建筑，还有远处一望无际华丽宫殿，嘴角冷笑。 “要不，今天，咱们也别假打了，直接灭了天庭行了。” 黄风怪的声音阴森响起，脸色冰凉，眼中透着浓浓杀意。 【三千六百字，有点多了，兄弟们忍着看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收官！ 凌霄宝殿内，缓缓走出七八道身影，身上宝甲闪烁寒光，一身仙气纵横荡漾。 为首一人，相貌堂堂，年轻英俊，手持三尖两刃枪，眉心有眼。 二郎神。 “大胆妖怪，也敢闯宫。”二郎神冷脸爆喝一声。 身后其余的七八个神将也是眉眼冰凉，一身杀气如刀探出，直指领头的妖怪。 身后，有数十万天兵自凌霄宝殿涌出，与下面的妖军遥遥相对。 ………… 我在密室中，听到下面的打斗声遥遥传来，越来越近。 “听这声音，看样是来了不少人呢。呵呵，正好赶上如来不在。”菩提咧嘴笑笑。 “四个妖圣，再加穷奇，独孤凡。还有，紫霞。”菩提又笑道。 这老头儿说完，还似笑非笑的眯眼看我。 我摆摆手，一脸惆怅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啥意思。紫霞……唉，我不愿多想，烦。” “哈哈，世间神通三万个，不如情字最伤人。”菩提哈哈大笑。 不多时，打斗声越来越近，已从遥不可闻变成了地动山摇一般的巨响，似乎已在门外。 那万千佛陀虽说修为不高，但是胜在人数多，组起阵法，哪怕是几个兄弟修为圣阶，打得也颇是吃力。 我能听出来，他们似乎已是精疲力竭一般。 “你还不出手！”我瞪眼喝向菩提。 菩提呵呵笑笑，两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说道：“猴子，也罢，老夫这次就彻底拼上一拼。” 菩提忽然叹了口气，似是感慨道：“师弟，咱俩也是时候算算账了。” 菩提眯上双眼，盘膝坐地，两手一上一下掌心相对，如怀中抱球一般。 有菩提树枝叶繁茂的出现在两手之间。 菩提老祖。 老头儿忽然哈哈大笑，大睁双眼，须发飞扬，喝道：“菩提有树。” 伴随一声闷哼，怀中菩提树瞬间生长到三丈高度，戳破了压在菩提身上的三千阵法，枝叶依旧繁茂。 一时间，这棵三丈多高的小树宛如顶天立地。 在我的眼中，仿佛天地间一片荒芜，只剩下了这棵树，枝叶悠悠摇晃。 有绿色波纹自菩提树身上缓缓荡漾而出，消散在这天地间。 老头儿收回菩提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笑道：“师弟，师兄这次不惜动用本体，也算不枉你这三千阵法了。” “怎样，猴子，老夫我的本尊还不赖吧？世间第一棵树，师尊鸿钧老祖，于天地未开之时，手植也。” 菩提看着我，颇自得的笑道。 我比了个大拇指：“那你能开门吗？” 菩提摇摇头。 “这个门，是师尊所留。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开门，现世佛如来算一个，过渡佛地藏算一个，未来佛弥勒算一个。”菩提开口说道。 我听到门外响起纷杂脚步声和打斗声，兄弟几个已是近在咫尺，已到门外。 “傻x猴子，你他妈把门打开，兄弟们救你出牢房。”四哥蛟魔王喊声从门外传来。 我一愣，连忙喊道，我他妈能开门还用你救？老子连牢房都出不去，咋给你开门？ 外面瞬间寂静了刹那。 “我曹！二哥，你别和我说，咱们杀到了这里，结果开不了门？”四哥蛟魔王憨声憨气的问道，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很是刺耳。 我心说哥哥们，你们是真厉害。 我想起菩提说的，连忙问道：“地藏，地藏来了吗？他是过渡佛，他能开。” “那个新地藏没来。她忙着重建地府，而且也不是真杀如来，她就不愿意来。”狮驼王在门外回道。 我心说完蛋。 难不成，兄弟们也要折在这里？ 门外打斗声愈发激烈，兄弟们隐隐有些不支。我能听到他们的粗重喘息声和不时的闷哼声。 然而此时，菩提却嘴角笑笑，拍了拍手掌。 “大家也都别藏着掖着了，藏了这么久，也该亮亮相了。”菩提声音平静。 有数十声尖刀入肉的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寂静起来，气氛变得似是极为诡异。 几声惊疑或者是惊恐的声音响起，语气森然却颤抖，仿佛不敢置信一般， “降龙，伏虎，你俩想干什么！” “首佛，你，你怎么偷袭死了睡梦罗汉！” 我眉头一皱，仿佛明白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依旧笑意吟吟的菩提。 声音过后，门外又是一片寂静，仿佛对峙。 宛如佛陀们没能理解为何身旁的兄弟忽然暴起、杀自己人，直到现在还在整理思路。 寂静了片刻，想起了一道咳嗽声。 “弥勒佛，这你地位最高，”一道有些威严的声音响起。 “如今，贤劫千佛的首佛和降龙、伏虎以及数十罗汉背叛佛祖，投靠妖盟和菩提，更是手刃同门。” “弥勒，这个事，你看怎么处理？”威严声音阴森森的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嗜血。 弥勒佛呵呵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他们既然如此，那自然是超度他们，皈依我佛。” 门外脚步声响起，弥勒佛走近那个威严声音。 我隐隐听到一道掌风的声音，以及一道惨叫声。 又是一片寂静。 我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 菩提，我斜眼瞥了一眼那个笑呵呵的白胖老头儿，他有如此手段？ 他是怎么让身为未来佛的弥勒佛都为他所用的？ 弥勒佛声音又想起，“如来那厮，颠倒阴阳因果，扰乱纲常；镇压准提师伯。违背伦理。” “今日本尊替天行道，谁敢拦我。”弥勒佛声音冰冷的说道。 一片寂静。 脚步声依旧响起，越来越近，最终停在门外。 几个妖圣兄弟和独孤凡都不出声，任凭弥勒佛伸手搭上石门。 有金色佛光缓缓充盈于那道石门之上。 “吱嘎。”石门被缓缓推开。 笑口常开的大肚弥勒此时不再笑，神情严肃恭谨的快步走入，站在菩提老祖牢房门外，双手合十叩首。 “老祖，弟子这就放老祖出来。” 话音一落，弥勒佛一身佛气浓重如山，身为未来佛的威压浩荡冲出，一只手握在了那锈迹斑斑的牢门之上。 缓缓拉开。 随着牢门打开，菩提老祖嘴角微笑散去，整个人呈现出从未展露过的威严，眼神冷冽的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那个笑呵呵的白胖老头儿不在了。 菩提老祖缓缓站起身来，并不高大的身影却仿佛是一座沉睡千年的山岳，此时一峰，直指天空。 这才是当年那个敢与如来博弈天下的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两手一张，一张巨大棋盘横在空中。 菩提老祖伸臂拈指，落下最后一枚黑子。 菩提老祖抬起头来，仰天大笑。 “收官！”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出灵山 菩提老祖笑罢，脸色威严，负手缓缓走出牢笼。 我那几个哥哥走入密室，看着我也不说话，气氛很是尴尬。 “草拟吗的傻x猴子，你他妈害死了大哥！”四哥蛟魔王颤抖着抬起头来，两眼通红的指着我破口大骂。 “行了！”二哥狮驼王冷喝道。 二哥狮驼王说完，转过头来，看向那缓缓走出牢房，站在密室里的菩提老祖。 二哥叹了口气，弯腰一拜。 “呵呵，想求老夫放猴子出来啊？”菩提老祖嘴角微笑。 狮驼王咬了咬牙，说声是。 菩提老祖没回话，反而是轻咦一声，有些惊讶的看向站在几个妖圣后面的那个穷奇妖将。 “奇怪……你……” 菩提眯眼打量着穷奇，视线不断在穷奇手中的巨斧与那双隐约含有日月的两眼之间徘徊。 “好造化啊，好造化。烛九阴，盘古，这两个都是当年让我和师弟都心惊胆战的古神。” 菩提似是有些羡慕的笑道。 “这两个古神……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菩提呵呵笑笑。 穷奇面无表情，弯腰一拜，算是回礼。 菩提老祖笑着挥了挥手，对弥勒说道：“把那猴子和剑逍遥都给放出来吧。” “多谢。”穷奇弯腰一拜。 菩提老祖倒是很有趣的看了穷奇一眼，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咧嘴冷笑道：“你不用谢老夫，老夫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穷奇一愣。 “你以为自己算老几？”菩提白眼扫了穷奇一眼，“若不是有烛九阴和盘古的传承，我都懒得和你说话。” “老夫放猴子，主要是为了自己之后的布局。”菩提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冰冷的近乎无情。 弥勒佛将佛气充斥双手，缓缓拉开了我和剑逍遥所处牢室的牢门。 我听到菩提说的，有些不解的挠挠头，看向菩提老祖。 “这次老夫暴露当初所留下的后手，用了一切棋子才逃了出来。可是接引师弟依旧势大，我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胜他。” “会有这么一段时间，我躲藏在天地间隐姓埋名，暗中发展。而我这个师弟则会到处寻我。依旧是一个他强我弱的对峙局面。” 我拍拍脑袋，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你也想放我出来。” 菩提呵呵笑着点了点头。 “猴子，你可是我最中意的棋子啊。”菩提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出密室。 “先走了，我那师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来，若是被他在灵山上截住，我还有些麻烦。” 菩提带着弥勒佛，还有数十个位次靠前的贤劫千佛，踏云下灵山。 往不知处而去。 剩下的佛陀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西天灵山上的局面很尴尬。四大菩萨里仅存的俩被如来一起叫走了，留下主持局面的弥勒佛结果还是菩提的棋子。 ………… 踏云出了灵山，又走了不知多少里路，菩提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老祖，此次算是我这一脉与如来算是彻底翻脸了。”弥勒佛在身旁低声喃喃。 菩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弥勒佛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巍巍苍天，不知想些什么 “弥勒，我知道你在心里犹豫什么，”菩提声音平淡的说道，两眼却也不看弥勒，自顾自的说道：“你在想，你身为西天灵山的未来佛。” “如今跟着我这个如来的手下败将叛出灵山，是否值得？”菩提声音毫无波动，只是两眼冰凉。 弥勒佛顿时汗如雨下，想要解释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弥勒佛只是干涩的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菩提毫无吃惊责备之意，仿佛早已知晓一般，嘴角微笑，仰头看着无尽苍穹，只说了一句话。 “你只需记住，我菩提能让你这个未来佛，在十年之内，变成现世佛。” 菩提老祖语气轻淡得如同在说“今晚吃什么菜”这种小事。 弥勒佛浑身颤抖起来，两手合十，深深弯腰一拜。 ………… 密室之中，剑逍遥和我活动了下身子，从牢房之内走出。 “草拟吗的傻猴子！大哥就因为你才死了！”四哥蛟魔王依旧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骂道，一只手高高扬起，朝着我脸狠狠拍下。 我闭起眼。 手掌却没有落下。 我有些好奇的睁开眼，却吃惊地看着那手掌只是轻柔的摸了一下我脸上的猴毛，又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七猴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四哥蛟魔王大力摇晃着我肩膀，红着眼睛看着我，四哥的眼中没有半点责备。 只有满满的自责。 仿佛在责备自己没有发觉五猴子的叛变，没有能力救下大哥，也没护住自己的七弟。 看着一向爱作死、大大咧咧的四哥难得如此温情，我心说你还不如给我一巴掌呢。 我咧嘴笑笑，揉了揉眼。 “行了，七猴子，咱们先回家再说。”六猴子禺狨王拿着自己的千年桃木棍，拄在门口嘻嘻笑道。 西天灵山上那些佛陀也都回过神来，此时纷纷走上前来，想将我们几人困在密室之中。 方才他们看着弥勒佛，还有传说中的菩提老祖，竟是忘了动手，呆呆看着那一行数十人离去。 “困住他们，坚持到佛祖回来。”众佛陀吆喝道。 “猴子，别慌，这些佛陀撑死了也就是有几个仙阶巅峰的修为。现在四大菩萨不在，如来弥勒不在，地藏也不帮他们。”鹏魔王很是冷静。 “这西天灵山，现在没有一个圣阶。”鹏魔王轻蔑的扣了扣鼻孔，冷笑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几个哥哥嘿嘿冷笑，手上神通闪现出浓郁的妖气。 就连独孤凡也掏出了一身法宝符咒。 我心说这些和尚要倒霉了。 “那你们加油，我现在道心碎了，修为不到仙阶，帮不上你们了。”我懒懒的坐在最后。 几个哥哥点了点头，一身圣阶修为鼓荡而出，转身踏出密室。 不多时，外面响起惊天动地的神通声音。 还有一声声佛陀的惨叫。 独孤凡背着黑棺，在一旁嘿嘿坏笑，随手甩着符咒，火上浇油的偷袭起来。 剑逍遥许是被关了这么久，心里憋气，斩仙剑一亮，一身仙阶巅峰的紫色仙气透体而出，在西天灵山上铺展开来。 我跟在几个哥哥身后缓缓走出密室，已是夕阳西下。 灵山空气清新，有些秋高气爽之意，入口沁凉。 几个哥哥在前面大开神通，打退那些佛陀，往灵山脚下缓缓移动。 我乐得清闲，转头看看，西天灵山高台那边，有夕阳落山。 云彩火红如鎏金流水，淌过了半个天空，带着红金之色的波光粼粼。 就连那山坡，都被渲染成了一片金红之色。 有一片紫色，在那里格外显眼。 女子站在那里，笑颜如花的向我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步圣阶 天庭，凌霄宝殿上。 二郎神带领天兵，与妖盟大军遥遥相对。 “二郎神疯了不成，那么点儿天兵就敢拦路？”白骨夫妇看到这一幕，轻声笑道。 黄风怪看着那几个身影，也是面含讥笑。 狼人、奎木狼、哈士奇速度丝毫不减。尤其是哈士奇，嘴里念叨着“仙女仙女仙女”，就如一道黑芒一般，朝着杨戬扑了上去。 妖兵的冲锋部队在三人带领下如同一柄尖刀，哪怕是面对天兵天将也毫无恐惧，甚至还有些激动。 “看啊，哈士奇将军身先士卒！” “看啊，狼人将军抢在兄弟们之前。” “兄弟们，不能让将军把我们比下去，杀啊。” 红孩儿一脸怅然的轻抚脑门，话说，现在妖怪都变傻了是吗？ 那几个神将对付那三个妖将，绰绰有余。可是若加上百万妖兵，那就…… 哪怕是身后有数十万的天兵，仍是被百万妖兵冲击的不断后退。 “哈哈，要不咱们几个也去玩玩。”白骨夫人随着大军冲上凌霄殿，看着那几个在和奎木狼打斗的天将，嘴角冷笑。 那几个天将人数虽比奎木狼三人多，但你跟五百万妖兵比人数？ 白骨夫妇话音刚落，一道声音自后方遥遥传来。 “黄风，你们不必插手，带人去寻三界大印。见到好东西就搬回妖盟，路上不要被拖延。” 声音充满威严。 “你们几个别忘了，我们这次的目的不是打天庭。而是给狮驼王他们拖时间。” 那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又低声补了一句。 黄风怪脸色一凛，抱拳领命，随后转身大声吩咐。一条条军令有条不紊的下传。 白骨夫妇脸色有些迟疑，转头看向那三个正在和几个天将苦苦缠斗的黑毛妖怪。 似是看到了白骨夫妇的迟疑，那道威严声音再次传来。 “不必担心奎木狼三人……这几个天将，朕自己来对付。” 那个始终面色平静，踱步走在百万妖兵之后的伟岸男子，缓缓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朕有朝一日还能再入天庭，踏上凌霄宝殿。” 一身龙袍的男子两眼满是怀念的看着四周，咧了咧嘴。 男子看着杀上天庭的五百万妖兵，还有被五百万妖兵杀上来的天庭，哈哈大笑。 谁能想到，如今这一幕，不过是他画了两个圈造成的。 谁能想到，当年的他，还如丧家狗一般被人扔给妖盟，成为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君王？ 玉帝想起了那天倒在庙堂之上的一袭红衣，眼神温柔的嘴角轻笑道：“看，朕马上还你一个江山如画。” 玉帝说完，一身九龙炼气诀轰然运转。气机一瞬千里如长河，龙袍双袖飘摇，鼓胀如风吹。 一股至纯的金黄之色自体内缓缓透出，帝威浩荡，有威压铺展开来，就连身边的那些妖兵都忍不住想要跪拜。 龙袍上五爪金龙如活过来一般，在金光中围绕玉帝缓缓盘旋，最终昂头，仰天一吼。 龙吼声之中，玉帝腾空而起，缓缓一步踏出。 圣阶修为铺天盖地展开，仅一步踏出，便到了凌霄宝殿上空。 杨戬停下手来，脸色僵硬，呆愣的看向那个踏龙而来、一身帝气的男人。 男人一身金光与龙袍相得益彰。五爪紫金龙徐徐盘旋，须发飘荡，瞪目张嘴间有一股龙威弥漫，不时的龙鸣更是让人惊心动魄。 玉帝威势无匹的从空中落下，负手站在灵霄宝殿之上，下巴微扬，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那正中的龙椅，带着几分炽热亦或是怀念。 凌霄宝殿中随着玉帝一步踏来，竟是一片寂静。 杨戬回过神来，怒目圆瞪，额头上第三眼猛地睁开，手中三尖两刃枪寒光暴起三丈，一身仙阶巅峰的修为轰然爆发。 玉帝呵呵笑笑，目光从龙椅之上收回，脸色冰冷的看向杨戬。 “见朕来此，还不停手。” 一片寂静之中，玉帝声音平静的说道，同时朝着那几个神将缓缓踏出一步。 有浓重帝威弥漫开来，几乎让人忍不住就想听从他的命令。 甚至被妖兵团团围住的数十万天兵，已经有人扔下兵器，对着这个伟岸背影跪拜起来。 帝王之道。 圣阶修为夹杂帝王之气的威压下，那几个天将缓缓咽了口唾沫，额头流出汗水。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然而，一片寂静声之中，忽然响起一道暴喝之声。 “玉帝，你死！” 二郎傻x提着三尖两刃枪，挺身朝着玉帝冲去。哮天犬在他身旁同样龇牙扑去。 仙阶巅峰的一枪，破空而至，甚至可听到空气的撕裂之声。 三尖两刃枪如同化作一道寒芒，只见一道如流星般的寒芒在这寂静的凌霄宝殿之中掠过。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只剩这一道寒光。 寒光爆射向玉帝。 玉帝眼皮一跳，饶是以圣阶的修为竟也心惊不已。 玉帝仓促之间抬起手，一身圣阶修为毫无保留的出手。 龙袍上的五爪金龙盘旋上玉帝那条抬起的手臂。 一身帝气倒卷，玉帝手臂上盘旋的金龙仰天一声长啸，尽皆吸入腹中。 一声龙鸣，狂风舞动，那条金龙竟有淡淡威压传出。 同样是帝威，甚至不输玉帝。 金龙栩栩如生，毛发舒张，两眼透过那三尖两刃枪，直直怒视二郎神。 一声龙吼惊天动地，就连凌霄宝殿都摇晃了几分。 “帝王龙气号天下。”玉帝暴喝出声，双目爆出血丝，抬起的手掌猛地推出。 平地起狂风，玉帝一身圣阶修为尽数涌入手臂上的金龙，金龙愈发凝实，散发出的金光愈发浑厚。 一声龙吼，那条金龙终于蓄势完毕，带着天阶的修为和威压，还有玉帝的一身帝气，化作一道金芒一般，狠狠撞向那一条寒芒。 一金一银，两道光芒，相对而冲。 龙吼声中夹杂空气被撕裂的声音。 狼人身上黑毛被吹得凌乱，双眼在这强大的灵力波动之中也睁不开，忍不住在心中抱怨道：“就一个二郎神，丫的玉帝也太小题大做了。” 然而下一刻，狼人神情一愣，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金龙对枪芒，势均力敌。 金龙嘶吼不已，一身威压令人心惊。 而金龙的嘴中尖牙之间，狠狠咬着一个寒芒闪闪的枪尖。 牙齿和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 玉帝脸色铁青，二郎神额头冒汗。 “好小子，怪不得你姑姑一直说你好话。”玉帝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二郎神，冷笑出声。 “的确有几分本事，仙阶巅峰就能硬抗我。不过可惜了，只有仙阶巅峰而已。”玉帝冷笑道。 二郎神的姑姑，自然就是那日在凌霄宝殿上，死在面前这个心爱男人手中的红衣女子。 二郎神眼中杀意更浓，嘴角却冷笑出声，看着玉帝那张威武英俊的脸，语气平静的说道：“有没有本事，你看看便知。” 二郎神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拿枪，便知道一句话。 枪在人在。 枪碎，人碎。 二郎神转头遥遥看向月亮，他一直没敢告诉她，他喜欢她。 二郎神眼中忽然有些后悔，眼神温柔的笑道：“早知道告诉你又如何。” 他忽然羡慕起那只愣头愣脑的蠢猪。 当然，那只蠢猪也不会知道，是自己在姑姑那边讲了坏话，才让他去做那苦差事。 那只蠢猪也不会知道，那天二郎神看到蠢猪和她在一起，气的手抖。 那是数千年来，二郎神唯一一次想要碎了自己的枪。 而现在，二郎神眼神恍惚的遥遥看着那月亮，哈哈大笑。 这是第二次。 却不是为她。而是为一个死在负心人手中的红衣女子。 世间万物，遇不平则鸣。 三尖两刃枪忽的开始颤抖，发出阵阵枪鸣。 二郎神猛然喝道：“枪碎！” 三尖两刃枪的左右两尖瞬间蹦碎，化作碎片点点，攀附在那正中的枪尖之上。 枪尖寒芒更浓。 这还没完，一寸寸枪杆从尾端开始崩碎，化作点点光华，汇聚到了枪尖一点之上。 那一点寒芒，愈发明亮。 随着枪杆崩碎，二郎神哈哈大笑，三目圆睁，一身八九元功运转到了极致。 二郎神缓缓踏出一步，身上气势愈发拔高。 二郎神踏出了三步。 入圣阶。 第一百九十章 二帝对峙凌霄殿 那点寒芒越发璀璨，枪尖也开始从后往前碎裂。 最终，只剩一点寒芒如星辰璀璨。 二郎神看着那一点点星芒，嘴角温柔一笑，眼中却杀意更浓。 那个月宫上的白衣女子永远不会知道，她曾随手洒在天河的银沙，被二郎神小心翼翼捡起一粒。 那一粒，被二郎神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枪尖之上。 二郎傻x猛地爆喝出声：“一星化天河！” 那被金龙拼命咬住的寒芒顿时一闪，再次浮现时，却在其旁边出现了无数一模一样的寒芒。 星辰璀璨，宛如星河漫天，星光化作波浪，波纹流转。 而那条金龙，也被星河包裹。 如同龙出海。 金龙出星海。 下一瞬，二郎神三目圆睁，一身修为大涨，喝道：“星河潮！” 星河光芒愈发明亮，寒星点点照亮半边天空。 星光化作的波浪愈发滔天，波纹流转间便有层层海浪。 那条金龙在浪花之间摆尾游荡，终于是躲闪不及，被一个滔天浪头拍出了星海。 星海上浪涛滚滚，愈来愈大。 玉帝看到这一幕，不惊反喜，哈哈笑道：“有趣有趣，星河为海。” “既然如此，我便让你开开眼。” 玉帝一身九龙炼气诀运转至巅峰，有龙鸣吼啸之音不断自玉帝体内传出。 “九龙饮水！” 玉帝怒目圆睁，咬牙喝道。 星海之上，那被浪花打出海面的金龙仰天长啸，有无尽的龙气滚滚涌出，雄厚威压降临在星海之上。 威压之下，就连星海之上的波纹海浪都小了不少。 金龙身上的金光愈来愈烈，最终在一片耀眼光华之中，金龙身形渐渐模糊。 一声雄厚的龙吼声暴起，声音仿佛重叠一般，缓缓回荡开来。 金光渐渐消散。 有九条五爪金龙遨游在星海之上。 九龙炼气，气化九龙。 玉帝低喝一声，九条金龙首尾相连，形成一圆，在星海之上缓缓盘旋。 盘旋几周，停止下来，九条五爪金龙同时缓缓低下头去，一头扎入星海。 九龙饮水。 饮的岂是水？茫茫星海，无尽星光。 只见无边无尽的茫茫星海中，星光波纹如流水，朝着那九条金龙汇聚而去，剩下的星辰连光芒都暗淡了许多。 仿佛是星光被那九条金龙生吞了一般。 甚至，还有点点如星辰的寒芒，随着那星光波纹，一同被九条金龙吞下。 二郎神脸色愈来愈难看，终于是吐出一口鲜血。 随着九声悠扬龙吼响起，九条五爪金龙在空中盘旋一周，酒足饭饱一般晃晃悠悠的飞回了玉帝身边。 玉帝伸出一只手臂，九条金龙在空中化作一龙，盘旋附上玉帝手臂，最终一路盘旋上玉帝的龙袍之上。 随着最后一声隐约的龙吼，五爪紫金龙的眼神渐渐失色，身体缓缓僵硬，印在了那金黄色的龙袍之上。 九五之尊。 九为极。五，五爪紫金龙。 玉帝伸手摸了摸龙袍上那九条五爪紫金龙化作的符纹，嘴角轻笑的抬头看向杨戬。 “二郎侄子，姑父我不过是杀了你姑姑，何必呢？”玉帝呵呵笑笑。 二郎神手中已无枪，三尖两刃枪加上一身修为化作的寒芒星海已被九条金龙饮尽。 二郎神脸上苦涩一笑，嘴里吐出一口猩红鲜血。 刚刚那一身没有自己的道心、还强行晋升到圣阶的修为此时崩溃紊乱。 反噬之下，二郎神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二郎神体内的经脉中，灵力一声炸响。二郎神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又吐出一口精血。 额头上的天眼流出血迹。 “我杨某人……咳咳，看不起无骨不能立之人，看不起背信弃义之人，看不起，你。” 二郎神三目流血，缓缓抬头看向那个龙袍威严男子。 二郎神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曾看不起那个猴子。 他当时觉得，这猴子没有骨气，没有足以立命的追求。 一个在天庭混吃等死的妖怪，还满脑子想谈恋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能有什么出息？ 那时的二郎神，身份尊贵是自然，但却并没以此为依仗，自告奋勇的在天庭当差不说，还求师尊和三清老祖教授自己八九元功和地煞七十二变。 那时的二郎神觉得，男人当如玉帝，醒掌大好江山，手握三界大印。 所以二郎神拦下了去救紫霞仙子的痴情猴子。二郎神还记得自己眼神轻蔑的嘲讽他。 后来？ 后来，那个自己看不起的猴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变强。 最后那猴子远远超过了自己。哪怕杨戬都知道自己远不是猴子的对手，根本不用尝试去打。 而当时自己最崇拜，最看得起的威严男子。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披着龙袍的窝囊废罢了。 在他亲手杀死红衣女子的时候，杨戬忽然发现，原来猴子比这个男人强多了。 杨戬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心中的儿女情长大过天下江山、甚至大过三界众生的没什么雄心壮志的小男人。 偏偏他这小男人看不起那个满脑子都是天下、都是三界，更曾手握三界大印的至高无上的龙袍男子！ 杨戬冷冷的看着玉帝。对着这个曾经只能仰视的男人，他满脸嘲讽的笑。 咧开的笑容中，嘴里满是肺腑涌出的鲜血。 龙袍男子扫了几眼剩下几个不敢乱动的神将，冷着脸走上前来，一脚踏在单膝跪在地上的杨戬背后。 杨戬挣扎几下，身体却根本无法挣脱。且不说修为紊乱，但是那强行晋升的反噬之力，便让他难以动弹。 玉帝看着脚下的杨戬，冷冷一笑。 “杨戬，你逆君犯上，胆敢对朕出手。该当死罪。” 玉帝低头看着脚下如同蛆虫的杨戬，嘴角冷笑着说完。 杨戬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嘴角冷笑和轻蔑之意更浓，满是嘲讽的转头看向踩在自己背上的男人。 余地脚下猛地用力，一身圣阶修为吞吐。浓重威压夹杂帝气，狠狠压在脚下杨戬身上。 一声龙吼传出。 一声巨响夹杂着骨胳碎裂的声音传出，凌霄宝殿上碎石飞扬。 杨戬跪在地上的身躯被生生踩了下去，在光滑如镜的玉石地面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杨戬趴在大坑的中央，玉帝踩在他背上的脚陷入皮肉三寸，其内骨胳扭曲崩碎。 杨戬面色惨白，张嘴吐出一大口夹杂着破碎内脏的鲜血，仍是眼角看着踩在自己身上的玉帝，一声不吭的嘴角冷笑。 隐约的，他又看到月宫之内的那个白衣女子的背影。 她朝自己转过身来，怀里抱着玉兔。 她朝自己浅浅一笑。 玉帝看着杨戬两眼渐渐无神、溃散，又皱眉看了一眼杨戬的嘴角，那一直到死都不曾更改的冷笑。 “倒有些骨气，可惜了。”玉帝呵呵笑笑，抽出脚来，从杨戬身上走下，缓缓走出大坑。 “许久未见各位爱将，朕很是想念啊。”玉帝看着面前的那些脸色僵硬、一动不动的天将，呵呵笑笑。 其中一名神将双手抱拳，声音干涩的说道：“玉帝……好久未见。” 玉帝点点头，继续说道：“恩。这些年里，那逆贼太白，谋逆篡位，扰乱纲常，如今更是治理无方、将天庭弄得乌烟瘴气。” “天庭如今变成这样，朕很愧疚啊。都怪朕，被太白钻了空子。”玉帝叹了口气，一脸心痛，“你们这样子，朕也很痛心啊。” “回想当初朕治理的天庭，当真是手握三界大印，号令三界众生，辉煌无比，莫敢不从。” 几个神将闻言，都是两眼微红，嘴角不自觉抽动几下，尽皆弯腰一拜。 “是属下们无能，未能保全陛下。” 玉帝摆摆手，说声平身，又呵呵笑道：“现在，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玉帝笑着，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抬头看向凌霄宝殿最上方的龙椅。 那几个神将没敢动，依旧深弯着腰。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玉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白……朕现在就站在这凌霄宝殿内，诸位爱将，你们可愿追随朕？可愿随我加入妖盟？” 玉帝两眼看着龙椅，背对着诸位神将，言语轻松的笑道。 依旧没人接话，玉帝又自言自语的笑道：“你们放心，有朕在，虽是妖盟，但却是比天庭还要正派。” “如今太白弄出的这个乌烟瘴气的妖盟……又有何好？” 玉帝说完，依旧没人说话。 玉帝也不急，就在那儿笑着等着。 寂静中，终于有一个长得黑胖穿银甲的天将咬牙点了点头。 “末将愿追随玉帝，率手下十万天兵前往妖盟。” 天将身后、被妖兵团团围住的十万天兵收刀入鞘，齐声高喝：“愿追随玉帝，前往妖盟。” 整齐程度令人发指，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之前有过排练。 有了出头鸟之后，很快又有四名神将表态，愿意加入妖盟追随玉帝。 每个神将身后，各有十万天兵。 玉帝嘴角笑意十足，转身看着那两个弯下腰去不敢抬头的神将。 两个神将面色犹豫。 一方面实在是想走。玉帝说得对，如今的天庭乌烟瘴气，不再是当年那个天庭。 另一方面，则是纠结担心，担心自己到了妖盟会受到那些妖怪的排挤。又纠结自己堂堂神将，怎能拉下脸去，跟那些妖怪称兄道弟？ 玉帝见那两个神将犹豫，也不勉强，只是呵呵笑笑，伸手拍了拍这两人肩膀。 “你们不愿意走，朕也不强求。只是有一事，还需要你们做。放心，不耽误你们在天庭。”玉帝声音温和。 两位神将松了口气，恭声答应，还不忘说声多谢玉帝。 玉帝声音平淡的说道：“让你们手下散布一个消息。就是玉帝如今坐镇妖盟，统领五百万妖兵欲扬天道，重新建造一个天庭。” “有志者，可叛天庭而入我妖盟。与逆贼太白的一切往来，朕既往不咎，保持原先官阶不变。能带来三界大印者，更可官升三级。” 玉帝声音平淡。 两位神将恭然领命，对于以前的玉帝，诸位神将还是很尊敬的。 而此时，就在狼人、奎木狼三人还有诸位妖将带领五百万天兵搜刮天庭的时候，有一道声音自南天门传来。 初时遥遥，下一瞬已恍如在耳边。 “玉帝，你与本座好久没见了。” 有金身大佛，盘膝坐于南天门之外，冷眼看着团团围住凌霄宝殿的百万妖兵。 眼睑低垂，目光阴冷。 玉帝抬头看向这个当年暗中打压自己、甚至与太白勾结来取代自己的佛教至尊，嘴角笑意终于散去，两眼中满是怒火，额头青筋暴起。 “如来！”玉帝喝道。 如来身旁，一个白衣小仙嘴角冷笑，恭敬而立。 小仙傲然看向站在凌霄殿中的玉帝。 小仙的怀里，揣着一个大印。 三界大印。 【半夜加更，美滋滋。】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万丈巨龙 如来佛祖低眸看着那个站在凌霄宝殿上，身穿龙袍，仰头怒目看向自己的玉帝，嘴角微笑。 “丧家之犬。”如来低声喃喃。 玉帝眼中怒火更甚。 当初玉帝统帅天庭时，西天灵山势大，如来总是明里暗里打压天庭，甚至威胁玉帝干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最终，如来甚至帮助太白，取代了玉帝。 玉帝脸色冰凉，一身九龙炼气诀运转至巅峰，九声龙吼猛的自体内传出。 龙袍上的五爪紫金龙再次缓缓盘旋，仰天一吼，围绕着玉帝缓缓飞舞。 有浓厚的威压，夹杂着帝气自玉帝身上倾盖而出。 玉帝踏前一步，身上气势再涨，平地起狂风，龙袍随风飘动。 有纯正的帝皇金光自体内浮现。 如来嘴角微笑依旧，仿佛就在看一个小丑一般。 “玉帝，你修为勉强圣阶，而本座距离天尊境界仅差一线。” “本座让你一招又何妨？” 如来脸色轻松的戏谑道。 玉帝冷着脸，嘴角冷笑，继续踏前一步。 身上气势无以复加，有惊雷倒劈天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一袭黄金龙袍的伟岸身影。 玉帝缓缓抬起两只手，叹了口气。 玉帝仿佛回到数万年前，那时还不是玉帝的小仙身处紫杉树下，眼前是一抹舞动的红衣。 玉帝两手虚空一按，如同抚琴。 “紫杉十八弹。” 玉帝轻声笑道。 如来依旧盘膝高坐，嘴角微笑更加上扬几分，仿佛在看一场表演。 玉帝猛地虚空一拨，并无声音发出，却有波纹在指间产生。 玉帝身上五爪紫金龙的虚影愈发凝实，在玉帝身上开始栩栩如生的盘旋起来。 虚空弹琴，金龙伴舞。 只缺一道红衣身影了。 玉帝没来由的，心里第一次有些怅然。谁能想到，这一招式原本是一首舞曲。 这一刻，玉帝忽然觉得，原来这江山也没那么多娇。 “不过，朕还是更爱江山啊。” 玉帝双手不停，猛然拨弦十八次。 有十八道波纹在空中缓缓传来。 波纹金黄，弥漫帝气龙气，带有浓郁威压。 波纹在空中速度极慢，其后十七道波纹速度依次增加一丝，与之前波纹之间的距离同时减少。 玉帝爆喝一声，十八道波纹融为一道，依旧不紧不慢的缓缓传播。 “金龙入海！”玉帝咬牙猛喝，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用力过度，脸上青筋爆起。 玉帝身上五爪紫金神龙猛地冲出，在空中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就是一声龙吼之声。 下一瞬，五爪紫金神龙猛地冲入那一道波纹之中。 波纹瞬间光芒大作，光华流转，其内隐约可见一条龙影舞动。 波纹带着强大威压，瞬间速度大涨，拉出一道常常残影，猛地掠向那盘膝而坐的如来。 远远开去，如同一道刀光劈向金身大佛。 如来嘴角的微笑散去，两眼注视着那道如刀光一般朝自己劈来的波纹，眉头微皱。 “有些手段。”如来喃喃道。 如来伸手一指座下蒲团。座下蒲团上，涌出无数金黄丝线，在空中纵横交错，如同勾画出一张黄金大网。 大网迅速展开，眨眼间已铺天盖地尽是金网。 巨大天网与那道波纹同时互冲，金网之上光华闪烁，似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存在。 波纹内则隐约有龙影翻腾，夹杂浓郁帝气威压。 金网盖龙纹。 一声巨响，波纹狠狠砸向金网，在金网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带着金网向金身大佛依旧冲去，冲出足有数百丈。 然而网未破。 被金网包裹的波纹愈发黯淡，终于停在了金身大佛面前十丈距离。 波纹散去，光华不再，其内一条五爪紫金龙在网内翻腾挣扎起来，不绝于耳的龙吼便成了哀嚎。 如来微微睁眼，嘴角带笑的看向那条挣扎在网中的五爪紫金龙。 “早就听闻玉帝你有本命五爪紫金龙，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如来伸出一只手，缓缓握住在网中挣扎不断的紫金龙。 紫金龙扭曲挣扎更甚，龙吼声不绝，浓重威压帝气激荡，然而就是逃不出如来掌心。 玉帝脸色铁青，冷眼看着手握金龙的如来。 玉帝猛地踏前一步，对着凌霄宝殿外的五百万妖兵喝道：“还不助朕！” 五百万个已经列好方阵、剑指如来的妖兵齐齐一喝，每个妖兵身上皆是妖气一震。 五百万妖兵，个个妖兵开始向外弥漫出妖气。 每个妖兵身上的妖气透体而出，五百万妖兵妖气凝聚在一起，盘旋扭曲着扶摇直上。 妖气直冲三万丈。 不是圣阶，胜似圣阶。 玉帝看着那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漆黑的妖气，两眼中闪过一丝暴虐和癫狂，一手遥遥握向那冲天妖气。 五百万妖兵的妖气，其内也有不少仙阶妖将的妖气。 汇聚在一起，岂能输于一个圣阶？ 这是整个妖族的力量。这冲天妖气如旗帜，仿佛在向天地宣告。 “神佛们……我们，回来了。” 饶是如来看到这冲天妖气，也不禁心惊，眼角狂跳起来。 玉帝一手握向那妖气，如握一柄倒插的宝剑，自身气机遥遥牵引那冲天妖气。 玉帝猛地伸手一指如来，那冲天的三万丈妖气剑锋所指，遥遥指向那个金身大佛。 金身大佛竟是有些心惊胆战，眼中流露出几丝惊惧。 数万年来，第一次。 如来脸色僵硬的看着那遥遥指向自己的冲天妖气，缓缓松开了手中金龙，任由金龙挣脱开金网，咆哮着冲回凌霄殿。 然而那条金龙并未进入凌霄殿，而是在凌霄殿外的半空中，身躯一扭，伴随着一声龙吼，整条龙扎入了那冲天妖气。 下一瞬，冲天妖气宛如活过来一般，身躯扭曲盘旋在空中，漆黑浓郁的妖气收敛凝实。 一条三万丈的漆黑妖龙，盘旋于空中，冷眼俯视那个金身大佛。 浓重无比的威压几乎将整个空间压碎，须尾摆动之间，隐约破碎了虚空。 妖兵之中，狼人一边鼓动妖气，一边有些神经质的张嘴大笑，两眼通红的喊道：“杀！杀！杀！” 金身大佛咬咬牙，脸色铁青的扬起双手，双手之上五行之色渐渐显露。 一佛一龙，一上一下，遥遥相对。 那条妖气凝聚、由金龙牵引而成的三万丈黑龙就那么冷冷注视着佛祖，目光冰凉似乎不带一丝感情，须尾微微摆动，带着无比的威严。 佛祖成佛后第一次，产生这种难以匹敌的感觉。 面对眼前这条黑龙，就仿佛，面对上了当年正值巅峰的烛九阴。 一佛一龙僵持不下，那条黑龙猛地抬头，面对着如来就是一声龙吼。 “嗷！” 天地颤抖一般，如来在一瞬间仿佛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漆黑的黑暗世界，尽是虚无，弥漫着浓郁妖气。 而如来身处其中，就仿佛是沧海一粟。 下一瞬，如来才回过神来。自己竟被这妖气巨龙喝乱了心神。 如来看着那条妖气滔天的巨龙，叹了口气，这条龙集聚了五百万妖兵或者说是整个妖族的妖气，没想到竟强悍至此。 如来咬咬牙，脸色严肃的一指座下蒲团。 蒲团化作三万丈大笑，缓缓浮在了如来面前，万千因果金线自世间各处涌来，汇聚在这蒲团之上。如同一张因果之网。 三千世界，因果为网。 众生在其中，如鱼在网。 就连妖盟的五百万妖兵，那站在凌霄殿的龙袍男子，还有那条三万丈的妖气巨龙，都有因果丝线从身上飘荡而出，连在网中。 无人可逃出因果。故无人可逃出这张网。 如来两眼微眯，冷眼看着网中的那条三万丈的妖气巨龙。 而正在此时，西面天空中，有一个袈裟染血的佛陀踉跄着朝这里奔来。 “佛祖，灵山不妙！”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七佛镇世 如来停下手来，还没等佛陀开口，眼中已经一片恍然，脸色冰冷的看向玉帝。 “玉帝，怪不得妖盟的几个妖圣不在这里……好手段。” 玉帝嘴角冷笑。 “有你在妖盟……唉，当初本座嘱咐太白杀了你，可惜啊。”如来看着玉帝，缓缓叹道。 “太白你妇人之仁，坏我大事。”如来低头朝着白衣小仙呵斥道。 白衣小仙羞愧的低头一拜。 玉帝身旁的文殊和普贤也都冷眼看向太白。 如来不再说话，缓缓转身，看向了西天那边隐约可见的灵山。 如来眼神逐渐冰冷。 “禀告佛祖，”身上受伤不轻的佛陀平复了下伤势，迅速开口道：“菩提老祖带领若干佛陀与妖盟众人里应外合，一举打开密室，冲出了牢笼。” 如来冷哼一声，算是知晓。 紧接着，如来眼中一片冰冷杀意。 “打开牢笼？”如来沉吟道。 片刻后，如来两手狠狠捏起，也顾不得那张因果大网和万丈妖龙之间的纠缠，伸手收回了那化作三万丈的蒲团。 “牢笼除了我师尊，就只有现世佛、过渡佛、还有未来佛才能打开。牢笼打开，是地藏来了还是弥勒佛他……” 如来没有说下去，只是脸色难看起来。 佛陀脸色犹豫，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的开口说道：“是弥勒佛。他带领以降龙伏虎为首的数十个位次颇高的佛陀……” “救出菩提，杀下灵山？”如来冷笑问道。 佛陀僵硬的点点头，双手合十叩首道：“弟子们愿意认罚。还请佛祖赐罪。” 如来摆摆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弥勒佛身为未来佛，地位比我只差一线。何况我那个师兄更是曾经跟随师父编织天下因果为蒲团的存在，你们不敢出手也正常。” 受伤佛陀暗中松了口气，再次双手合十叩首。 “那猴子和妖盟众人呢？”如来皱眉问道，眼中杀意森然。 “还在西天灵山上，弟子们正努力抵挡他们下山。可如今西天灵山上没有一个圣阶，妖盟四妖圣都来了，还有散仙独孤凡和剑逍遥，弟子只能依靠阵法阻挡他们下山。” 受伤佛陀眼中满是羞愧委屈悲愤羞辱。 如来叹了口气，两眼遥遥看向西天灵山，一步踏出。 万丈金身化作一道金色流星，迅速掠向西天灵山的方向，空气震动撕裂声传来。 隐隐的，就连空间都有被撕裂的痕迹。 “猴子，你还想走？”如来声音自空中传来。 天空中，金色大网随着蒲团收回而消散，那在网中嘶吼的万丈妖气巨龙朝着金身大佛离去的背影发出最后一声龙吼，同样消失在空中。 有五爪紫金龙自妖气巨龙消散的地方化作一道闪电，重新钻入了玉帝体内。 玉帝脸色一白，盘膝闭目，运转九龙炼气诀开始温养本命紫金龙，同时恢复修为。 万丈妖气巨龙溃散后形成的冲天妖气也纷纷回到五百万妖兵的兵阵之上，道道漆黑浓郁的妖气各自钻回主人体内。 狼人被一道浓郁妖气钻入体内之后，闷哼一声，显然是妖气耗费过大，就要盘膝闭目运转修为。 然而紧接着两眼猛地睁开，眼中满是惊喜的舔舔舌头。 “龙气，好东西啊，虽说只有一丝。” 五百万妖兵脸上尽皆是惊喜之色。虽然因为妖气消耗过多而脸色惨白，但妖气可以恢复，那一丝龙气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五百万妖兵齐齐盘膝闭目，修炼起来。 寂静中，玉帝缓缓睁开双眼，遥遥看向那道金身大佛化作的流星扑向西天灵山。 “猴子，我们这里已经尽力了。” ………… 西天灵山，半山腰石阶之上。 我被几个哥哥护在身后，一步步朝着西天灵山下走去。 几个哥哥身为圣阶，都是身名显赫的七妖圣，手中神通不断乍现。那些仅有仙阶修为的佛陀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没想到的是，穷奇这小子，上次见的时候还仅仅是仙阶巅峰，凭借这烛九阴给他的造化，也算是能勉强力敌圣阶。 而此时，穷奇这一身黑甲不说，手中抡着一柄巨斧，杀在那些佛陀之中，黑发狂舞，身上修为更是到了实打实的圣阶，简直就是一个杀神。 一斧子抡圆了，那些佛陀一个个的被打飞不知多少。 “我曹，都这时候了，穷奇你还有心思玩？”我看着穷奇把一个佛陀用斧子砍得在天上飞来飞去，刚一落下又被一斧子劈上去，忍不住出声问道。 穷奇玩的不亦乐乎，回头朝我笑笑：“我想看看这个金刚不动身到底有多硬。” 话音未落，那个双手合十、始终不动、任凭你砍我我自不动如山的和尚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被穷奇一斧子砸到了远处。 “不过如此。”穷奇哈哈笑笑。 我看了看那个喷血远去的不动和尚，低声说句阿弥陀佛。 “穷奇，他妈别玩了，那些和尚快摆好阵法了。咱们赶紧冲下山，不然就麻烦了！”狮驼王在最前面随手甩出一道神通，又一爪子拍飞一个不知死活来偷袭的佛陀，朝着穷奇大声喊道。 穷奇应了一声，手中巨斧劈砍的更是顺手。 巨斧挥舞之间，有阵阵黑芒出现，我心惊的发现那是破碎虚空、撕裂空间产生的现象。 这穷奇，丫的能撕裂空间了？ 那不是尊阶才能做到的吗？ 我心惊加好奇的看向穷奇，问道：“你斧子能撕裂空间？” 穷奇一边挥舞斧子，一边笑道：“还不是烛九阴那老头儿的空间之力。他靠那两个眼睛都能构建世界。如今眼睛传给了我，虽说我还不能构建世界，不过打斗时用出空间之力还是可以的。” “而且这斧子应该是盘古斧，这等宝贝，乖乖，要不是认我为主，我都不敢靠近。盘古这老头儿还是大方啊，见都没见一面就留给了我。”穷奇嘿嘿笑着，又一斧子拍飞一个佛陀。 几个兄弟手段都强，尽皆化出百丈大小的本尊。 百丈狮身、百丈金鹏、还有翻腾不已的蛟魔，拎着千年桃树棍的禺狨王，都拼命打着那些佛陀。 可那些佛陀就如同蚊子一般，打不死打不完，还一个一个的凑成一堆，朝着你蜂拥而至。 独孤凡再次丢出一把符咒，扫了一眼外围的和尚，说了声不好。 我说独孤凡你说啥不好了？ 然而下一刻，有万道佛音喃喃响起，清晰可闻，犹如有人在耳边诵经。 那些佛陀尽皆停下手来，双手合十，嘴唇微动，垂首念经。 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佛音，梵音缭绕。 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空间仿佛凝固起来。 整个西天灵山仿佛土崩瓦解，渐渐消散在我的视线里，化作一片黑暗。 或者说，这个世界都开始土崩瓦解、粉碎成一片粉末，最终化作虚无的黑暗。 黑暗中，有淡淡佛光自一个个佛陀身上亮起，越来越亮，最终连成一片。 整个天地间仿佛满是佛光，只剩下佛光，宛如一片海洋。 佛光中，那些佛陀缓缓消失不见，隐于那片佛光构成的耀眼的金色海洋。 佛光海洋中间，我和兄弟们站着，面面相觑。 放眼望去，天地一片黑暗，唯有脚下海洋闪烁着无尽的耀眼佛光。有袅袅佛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佛海困妖怪。 我和兄弟们站在佛海中，脸色惊疑不定。 平静的耀眼佛海忽然波涛翻涌起来，不多时已有滔天巨浪。 滔天巨浪之中，七尊虚幻的高大身影缓缓自海面浮出，神态各异。 有菩萨低眉，有金刚怒目，有睡态安详，有闭目盘膝，有抚掌大笑，有双手合十。 还有一人，菩提树下，燃灯如听讲。 七佛现世，原本滔天巨浪的佛海瞬间平静下来。 一道温厚嗓音自四面齐齐传来。 “七佛镇世。” 第一百九十三章 法身不灭，佛不死 七佛高万丈，盘膝而坐在佛海之上，将我和几个兄弟围在中间。 光华无比的佛光海洋之中，这七个佛陀虚影缓缓变得凝实起来。 与脚下金芒刺目的佛光海洋不同的是，这七个佛陀凝实起来之后，呈现的质地却是古朴的青色石头。 仿佛这是七尊被巨石雕刻而成的雕像。其上遍布岁月的痕迹，青苔附在其上，有些地方还有丝丝裂痕。 一股古老的气息缓缓浮出。 浓重威压自七个佛陀身上传出，七佛中闭目的佛陀缓缓睁眼。几个佛陀都嘴唇微动，开始诵读佛经。 唯独那个菩提树下的燃灯听讲的身影一动不动。 诵经之声缓缓变大，扰得我有些胸闷。 有静心之功的梵音，此时竟是刺耳扰人，让我不能静下心神。 “独孤凡，你懂阵法，那些和尚弄了啥玩意儿？”我皱眉问道。 独孤凡背着黑棺，在七个佛陀面前走了一圈，挨个儿打量了一番，甚至还伸手摸摸那七尊已经凝实的佛陀雕像。 手指抚摸到那唯一的一尊一动不动的燃灯佛像时，独孤凡眉头一皱，两眼仔细打量起手指触摸到的一处石缝。 “这不太像是阵法……”独孤凡看着那处遍布青苔的石缝，喃喃低语，“不过方才那些和尚的手段，的确是在布阵。” “奇怪，这到底是什么阵法？”独孤凡喃喃自语。 四哥蛟魔王一脸不服，百丈蛟身化作万丈，与那些佛像一般大小，凭空而立。 “故弄玄虚！”四哥大声吼道，吼完便朝着黑暗一片的天空猛地掠去。 盘旋的龙身一瞬间笔直起来，如同利箭一般刺向天空。 下一瞬，一个凝实的盘膝而坐的石像猛然睁眼，一巴掌迅速扇出。 巨大无比的威势夹杂着空气破空之声，四哥还没飞出十丈，便被那青石雕像一巴掌打在了佛光海面。 二哥似是被打的挺疼，在海面上扭曲了几下，这才龇牙咧嘴的继续腾空。 “老四，别瞎闹。”二哥看着那个睁开眼的青石雕像，眉头皱起。 四哥又是一脸不服，作死的在空中摆好架势，盘旋的身躯再次像是一杆利箭，只不过这次箭尖直指脚下的佛光海洋。 “嘿嘿，二哥，你等我潜个水。老子还不信了，就这几个雕像能困住咱们？” 四哥一猛子扎到佛光海水里。 那睁开眼的青石雕像一只手猛地伸下海面。 下一瞬，四哥庞大的身躯再次被打出海面，惨叫不绝。 青石雕像缓缓伸回手，两手合十，闭目盘膝。 “妈的，妈的，是挺疼。老子服了，服了。”四哥好不容易在空中稳住身形，龇牙咧嘴的嚷嚷道。 那庞大的万丈蛟身，其上青一块紫一块，似是被一只手生生的大力捏成了这样。 我看着鼻青脸肿的四哥，我说你丫快别找死了，你再来几次估计就被捏成一条死蛇了。 四哥无奈的点点头，化回百丈身躯，落了下来。 二哥狮魔王扫了一圈七尊石像，又看了一眼咱们几人，皱眉说道：“有些难办了。按照刚才那尊青石雕像的实力来看，一对一，咱们肯定硬冲不出去。” “而且雕像有七个，咱们不算猴子，一共才六个。而且除了四个妖圣都是圣阶，独孤凡和剑逍遥两人仅仅是仙阶。”二哥声音有些无奈。 我挠挠头，我说为啥不算我啊。 “七猴子你个凡阶修为的还不服，行行，你去试试，我看那些雕像能不能把你捏死。”六猴子一脸不屑的咧嘴坏笑。 我心虚的不出声了。 独孤凡这时候挨个打量完了那几个青石雕刻的佛陀，踱着步子走过来。 独孤凡这货难得的正经起来，紧皱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眼中疑惑与震惊并存。 独孤凡走到我们几兄弟身旁，叹了口气。 我说独孤凡，咋了，抑郁了啊？ “这才被困多大一会儿，我被五行山关了五百年，都没你这么愁。”我说笑道。 独孤凡却不理我，只是两眼看着远处一座雕像，眼睛眯起，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了。” “什么阵法？”四哥蛟魔王许是被雕像打了几巴掌，有些恼怒，此时咬着牙抢先问道。 “这个阵法，从功能上分的话，不属于任何一种。攻击阵，防御阵，幻术阵，封印镇……都跟这个阵法不沾边。” 独孤凡眉头皱的更紧。 “非要说的话，这个可以算是一个封印阵和召唤阵的合体，算是一个比较偏门不过十分高深的阵法。” “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布置。竟然能有人产生这个想法，还给弄出来了，有些意思。”独孤凡仿佛看到世间瑰宝一般，两眼满是 “封印？召唤？”我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出声问道。 “恩，封印和召唤……封印，自然是封印我们。”独孤凡眼睛依旧看向远处那处雕像，声音平静的说道。 “那召唤呢？”鹏魔王疑惑道。 独孤凡呵呵笑笑，伸手一指眼前那些嘴唇微动、各自诵经的青石雕像，“自然是召唤他们。” “他们？他们是召唤来的？可……为何没有一点生机。这明明就是雕像啊。”四哥蛟魔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雕像给一顿打，当下就瞪眼反问道。 召唤阵，我曾听说过，召唤的可都是有生命之物。可以是妖，可以是佛，可以是神，可以是仙，甚至可以是普通人或者是花花草草这些东西。 唯独没听说过召唤石雕这种没生命的东西。 可是，这石雕明明没有生机，不是妖怪，反而还会动。 独孤凡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解释，反而是指着那个闭目盘膝，双手合十微微诵经的佛陀，转头问了我另一个问题。 “猴子，你看这是谁？” 啊？我揉揉眼，仔细看向那个独孤凡指着的青石雕像。 青石雕像在蒲团之上端坐，眼睑低垂，双手合十，默念诵经。 脸上尽是悲悯之色，嘴角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笑看世间因果的笑意。 看到那笑意的瞬间，犹如一道惊雷乍响在脑中，我的身体猛地僵住。 之前没有仔细去看，如今我看出来了那个青石雕刻的佛陀是谁。 “如来。”我冷声说道。 几个兄弟听了，脸上满是诧异的转头去看，片刻之后纷纷点头。 “丫的被弄成青石雕像，一时半会还真没看出来。这狗日的竟然是如来。”四哥蛟魔王摇头晃脑的说道。 二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独孤凡，继续问道：“这个雕像是如来，那么剩下的雕像，也都确有其人？” 独孤凡点点头，手指指向旁边的佛陀，依次说道。 “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拘留孙佛、俱那含牟尼佛、迦叶佛，加上这个释迦牟尼，七佛出世。” 我说你丫说的些啥玩意？ 独孤凡一脸惊呆的看着我，说这些你都不知道？ 我和几个兄弟都摇摇头，一脸茫然。 独孤凡一拍脑袋，恍然道：“也是，你们妖怪不怎么关注这些。我也是因为小九存在九生府里的上古典籍，才知道的这些。” “你们知道，我精通阵法。”独孤凡解释道，“那些上古典籍，除了记载推演阵法之外，还记载了一些上古时候的事情。也就是上个量劫的事情。” “量劫？”我一愣，反问道。 独孤凡点点头，两眼有些出神的继续解释道：“量劫，在书里也是十分模糊的介绍，仿佛两个量劫之间的事情全都消失了。而上一个量劫之中，也就是过去*劫，有三佛。” “而现在的贤劫，加上身为现世佛的如来，有四佛。就是那七佛。” “也就是说，这个阵法，是召唤出了七佛？”我挠头问道。 独孤凡笑着摇摇头，笑道：“也不全是，要是如来真来了，还能在那儿坐着不动？早一巴掌拍过来了。” “在加上剩下六个，那咱们可算是有死无生了。”穷奇接了一句话。 独孤凡点点头，对我解释道：“这七个雕像，说是七佛，也不是七佛。说不是七佛，还真是七佛。” 我心说你说的啥玩意儿，我听不懂啊。 “或者应该说，是七佛当初成佛时的法身。”独孤凡皱眉说道。 我点点头，我说既然你都弄明白了，那赶紧破开阵法出去吧。 独孤凡摇摇头，脸色严肃道：“我看了看，这阵法以七佛法身为阵眼，要想出去，必须打碎法身才行。” “哪怕只打碎一个，也算破掉了阵眼，我们就可以出去。” 独孤凡话音一落，一片寂静。 几个妖圣兄弟也都脸色难看的不说话，两眼中满是无奈。 我说咋了，怎么都不说话了，被煮了？还不赶紧想办法打破法身，出这个阵法。 “我看如来不顺眼很久了，咱们就打破如来那个法身。”我嘿嘿笑笑。 独孤凡看白痴一般幽幽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话。 “佛不死，法身不灭。法身不灭，佛不死。” “所以说，如果佛心不碎境界不跌，你永远杀不了一个佛。” “猴子，来，你告诉我，你怎么打碎那个玩意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灯名续命 佛不死，法身不灭？ 法身不灭，佛不死？ 看着六个嘴唇微动、低诵佛经的佛像，还有那个一动不动的燃灯佛像，我不信邪的咬咬牙，扬手唤出恨天棍。 所剩不多的天罡地煞之气在体内轰然运转。可是我只有凡阶修为在身，所以只有在棍子上才亮起了点点红芒。 我缓缓走近如来那个法身，一棍子砸下。 如来法身毫发无损，反将我震出百丈，如抛物线一般砸在地上。 我倒在地上，五脏六腑被反震的如同碎裂一般疼痛，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猴子，就你现在那点儿修为，就别自讨苦吃了。”二哥狮驼王无奈道。 “对对对，”四哥蛟魔王又开始不正常起来，大声呼喊道：“来来来，咱们几个修为过得去的，一起试试。” 片刻后，四哥指挥着二哥狮魔王、三哥鹏魔王、还有六猴子禺狨王，一齐化出万丈身躯，加上独孤凡和剑逍遥穷奇三人，七个人一同冲向那个如来的法身石像。 “杀啊！” 七道声音爆喝，七道身影带着不同的光芒如流星一般撞向那个石像。 神通乍现，气势冲天。 然而并没卵用。 倒是七人被震得倒飞而回的时候，比我刚才好看一些，足足是数千张的抛物线。 每人落地后，都倒在地上，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很是整齐。 我挠挠头，心说七个傻x。 那如来的法身石像依旧如初，眼睑低垂，嘴唇微动，低声诵经。 我等到那七个傻x缓缓爬起，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无语的问道：“那咱们这不就是出不去了吗？” 独孤凡整理了下背后的玄古黑棺，出声安慰我：“别慌，只要打破一个法身石像就行了。” 你他妈这不废话吗，我能打破还问你？ 我一巴掌拍在独孤凡脑袋上。 “不行，看来咱们兄弟几个是真被困住了。”狮驼王叹了口气，气喘吁吁的说道。 “等一会儿，估计如来就回到了灵山，到时候就麻烦了。”穷奇接了一句。 我点点头，脸色严肃的看向那七个佛像。 三个*劫的佛。四个现世劫的佛。 然而，就在看到第六个、也就是释迦牟尼佛前面的那个佛的法身石像的时候，我猛的一愣。 其余六个佛，不论原本是什么样子神态，此时都是嘴唇微动，低声诵经。 而这一个佛，则是端坐在菩提树下，燃灯听讲。 那盏燃灯，不知何时燃起了火焰。 青石雕像，怎能燃起幽幽火焰？ 那一点火芒在七个青石雕像之中，极为突兀。 几个兄弟看我不说话紧紧盯着那里，纷纷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一处火焰。 “奇怪……”独孤凡皱眉问道。 眼前的场景十分诡异，佛光海洋上有七尊青石雕像，青石雕像上有一点幽幽火焰。 “那是……哪个佛来着？”我幽幽问道。 独孤凡看着那点火芒，沉声说道：“迦叶佛，也叫燃灯古佛，相传那盏灯是他本命天灯。” “管他呢，反正咱们也打不碎。”四哥蛟魔王自暴自弃的嘿嘿笑道，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 然而四哥蛟魔王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那燃灯古佛的法神石像，瞬间遍布裂痕。裂痕密布其上，几乎让人感觉一碰就碎。 唯独那一盏青灯石像还有菩提树的石像毫发无损，依旧如初。 青灯石像上，那幽幽火芒瞬间大涨，如同一个入口一般。 下一瞬，一只手从火焰中伸出，抓住那火芒的边缘。 一个人影从幽幽火芒之中走出。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人影踏出火芒，然后那个人影转身，似是看了那法神石像最后一眼，嘴角轻笑。 “菩提，当年你感慨你师父不公，欲夺我续命天灯的法身成佛，也罢，送你了。”人影转头看了看那法神石像身旁的菩提树，笑道。 看着远处那个麻袍身影，我感觉有些熟悉。 麻袍身影转过头来，遥遥与我对视一眼，似是笑了一下，向我这里踏出一步。 下一瞬，已经到我身前。 当初在如来的轮回里，在桃园子里与我聊天的麻衣老头儿笑道：“猴子，没想到啊，在这儿又见到你了。” 我一愣，才回过神来，对着眼前这个不知深浅的麻衣老头儿恭敬笑笑，我说老头儿，你怎么在这儿，还……弄出这么大动静。 我扫了一眼那个遍布裂痕的法神石像，有些无语。 号称自己名叫陆压的麻衣老头儿呵呵笑笑，伸手遥遥一指那燃着幽幽火芒的青灯。 “我来找自己本命天灯。哈哈，此灯名为续命，当时我昏迷沉睡，这天灯竟然自己有了灵性，还修成了佛。哈哈，猴子，你说有趣不有趣。” 我挠挠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陆压老头儿接着说道：“我想苏醒，必须有这续命灯。如今我收回了它，这里就余下了一个位置，菩提也就有机会凝聚法身了。” 陆压说完，不等我反应，回头朝着那青灯遥遥一挥。 青灯瞬间化作正常大小。 石像碎裂，露出其内隐藏的红黄色的铜灯，其上火焰竟是异常的浑厚。 青灯如长虹，飞入陆压老头儿伸出的手，其上火焰非但没灭，还依旧熊熊燃烧。 麻衣老头儿嘿嘿一笑，青灯消失在他手中。随着青灯消失，那早已遍布裂痕的青石雕像终于崩坍。 我和几个兄弟愣在那里，张大嘴巴。 麻衣老头儿也不理我们，只是朝着我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个的门牙，转身踏步离去。 仅一步，便消失在空中的一片虚无之中。 许久之后，我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已经化作一堆碎石的青石雕像，有些疑惑和尴尬的问道独孤凡：“独孤凡，你刚才不是说，这玩意儿灭不了吗……” 独孤凡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一堆碎石，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这玩意儿，怎么碎成了这个样子？”我接着说道。 我看向那处碎石，此时那里只剩下了一棵菩提树的石像茕茕孑立，在那儿如同一个光杆司令。 独孤凡一脸怅然，目光幽幽的看向那个麻衣老头儿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他妈咋知道。这老头儿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片寂静。 还是二哥狮驼王打破寂静，接着说道：“先别管这些了，既然法身碎了，那咱们现在就能出去了。” 狮驼王目光转向独孤凡，开口问道：“现在咋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回来了 白云悠悠，缥缈于天地间。 一道金色流光快速的向着西天灵山掠去，其内有万丈高的金身大佛闭目盘膝。有两尊菩萨和一个白衣小仙恭敬立于大佛身边。 猛地，大佛张开双眼，怒目看向那依旧遥遥的西天灵山。 “佛祖？”文殊菩萨小心翼翼的问道。 佛祖并没回答，而是两眼微眯，看着前方的西天灵山沉思起来。 西天灵山上，隐约可见有万千佛陀双手合十，叩首诵经，身上佛光汇聚成一片耀眼光芒。 而那几个妖怪，则站在光芒之中，闭目不动。 “怎么可能，七佛镇世怎能被破！” 如来眼中没来由闪过一丝愠怒夹杂着惊惧担忧后怕，喃喃道：“燃灯古佛……怎么可能，堂堂过去佛竟是那人的本命天灯得灵修炼而成。” “该死！一群蠢驴，怎么能用这七佛镇世的手段！被那人趁虚而入破去不说，还被他收回了本命天灯！” 如来声音颤抖起来。 如来身旁的白衣小仙不明所以，倒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听了之后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出声相问。 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睛之中，尽皆是震撼不解。 七佛镇世，乃是西天灵山不世出的手段，可以算作是护山大阵一般的镇山之物。 甚至，被称作是保命手段也不为过。 当年西天灵山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的欺压道教天庭，就是因为有这阵法在手，不怕天庭报复。 数万年来，唯有镇压菩提时，使用过一次。 也是那一次，菩提落败，不得已在里面留下了本命的菩提树才堪堪逃出。 而此时，佛祖寥寥几句话，让两人心中掀起惊天波澜。 万千佛陀用这阵法困住那几个妖圣，竟然被人破去！ 四个圣阶而已，怎么可能破去连当年距离尊阶仅差一丝的菩提都能困住的阵法！ 普贤菩萨嘴唇颤抖，别人不知道这阵法的来路，他又岂能不知。 这阵法，不是如来所做。甚至可以说，哪怕是如今手握因果蒲团、坐看世间轮回的如来，哪怕如来距离尊阶仅差一线，都无法构建这阵法。 这阵法是鸿钧老祖所做。 现世佛与前世佛为镇压，而阵眼，则是世间万千因果。 阵法之中，天地虚无。 上为七佛镇压印，下为世间因果轮回化作的池水。 哪怕是如来佛祖，都不能将世间因果如此操控。只要他一天不是尊阶，则一日不能构建出如此阵法。 甚至可以说，哪怕是如来佛祖，只要他还不是尊阶，只要他还不能完全掌握世间因果。一旦被困在这个阵法之中，哪怕是借助因果蒲团，也毫无可能脱身。 如此阵法，怎能被那几个妖怪打碎。 普贤菩萨眼中震惊，而文殊菩萨则眼中皆是迷茫。 文殊菩萨是被如来的后二句话语震乱了心神。 “本命天灯修炼成佛……燃灯古佛……”文殊菩萨两眼茫然，喃喃自语。 世人皆知修禅百年，一念成佛。可是若真论起佛，世间历经两个量劫，也仅仅才出了七个佛！ 佛，手握因果。 尊阶之上，看透因果。 不掌轮回，岂敢称佛？ 哪怕是作为现世佛的如来，也是依靠鸿钧老祖留下的因果蒲团，才勉强手握因果，勉强掌握轮回，勉强成了现世佛。 若是没有那个因果蒲团，只怕现世佛便是作为师兄的菩提来当了。 饶是如来佛祖如今成了现世佛，如来也并未完全手握因果。哪怕有因果蒲团，哪怕距离尊阶只差一线。 可以说，只要他不是尊阶，他这个现世佛，就不是一个彻底的现世佛。 成佛何其难。 两个量劫之中，无数岁月，也仅仅只出了七个佛。 除去如来这个借助因果蒲团勉强成佛的现世佛，其他的前世佛，皆是实打实的佛。 上一个量劫的事情，大多不得而知。上一量劫出现的三个佛，也仅仅只有法号流传下来。 而在这个现量劫之中，在如来成佛之前的那个前世佛，便是燃灯古佛。 每次一个佛出现，都代表了一个小量劫。 一个小量劫到来，随着前世佛和现世佛的交替，西天灵山上的前世佛陀都会一同坐地飞升，去往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想来那个地方，可以被称作是第三千零一个世界，哪怕是西天灵山都不得知晓。想来那个世界与外界毫无交流，也从未有过去佛再在三千世界中现身。 过去，现世，两大鸿沟，如何能够跨越。 上一个小量劫的佛陀都已消失，但是身为过去佛的燃灯古佛的名声却依旧响亮。 “燃灯古佛，竟然是一个人的本命天灯成灵、修炼而成的？”文殊菩萨眼中震惊更浓。 谁能想到，这个修为通天已至天尊境界的过去佛，本尊竟然是一个人的本命天灯？ 一个量劫，才出那么几个佛。一小量劫，才出那么一个佛。 这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定数的事情。 为了这个名额，万千佛门子弟挤破了脑袋修炼，就为了精通佛法，为了迈入尊阶。希望有朝一日成为真正的佛，四大皆空，看破因果。 燃灯古佛，代表了过去一个小量劫之中，最为顶尖的一人。 甚至可以说，代表了整个量劫之中，最为顶尖的一批人。 可是，谁能想到，万千生灵只能翘首仰视的燃灯古佛，竟是一个人的本命天灯成佛？ 那个人，是谁？ 文殊菩萨喘了口粗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本命天灯都能成佛，那么，那个人的本尊岂不是……想到这里，文殊菩萨两眼之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然而紧接着，文殊菩萨又是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加好笑的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本命天灯成灵，这说明，那个人已经死了。 饶是他修为通天，甚至超过了尊阶、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那也已经死了。 文殊菩萨想到之前自己心中令人震惊的推测还有自己被惊吓到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人都死了，想他干嘛。 燃灯古佛都是前世佛了，想他干嘛。 文殊菩萨有些自嘲的咧嘴笑笑，心中却有些失望。 然而下一瞬，文殊菩萨再次僵住，连上笑容瞬间僵住，伸出的手僵硬在空中，整个人一动不动，两眼之中的震惊之色比之前浓郁了几倍。 衣衫已被冷汗打湿，文殊菩萨却浑然不觉。 他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正是这个念头让他体内仙阶巅峰的修为都紊乱起来，不受控制的起伏震荡，几乎都要走火入魔。 而文殊菩萨任凭修为起伏，宛如未察觉一般，抬头两眼出神空荡的看向西天灵山上的那个阵法。 文殊菩萨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方才，如来佛祖说，那人趁虚而入破去了七佛镇世的阵法，还收走了本命天灯…… 收走了本命天灯…… 那个人还活着，或者说，那个人又活了！ 他，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争 普贤菩萨两眼缓缓回过神来，喘着粗气，毫不在意身上冷汗打透衣衫，也毫不在乎身上那波动不已几乎走火入魔的修为佛气。 普贤菩萨僵硬的缓缓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万丈大佛。 大佛面无表情，两眼冰冷的看着西天灵山，闷哼一声，向那里掠去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而普贤菩萨却隐约感觉，自己从如来佛祖脸上，数万年第一次看到了一丝恐惧的表情。 甚至感觉如来佛祖的身体有些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 一个不在三千世界之中的世界内，青山绿水，云雾飘荡之间。 此时已是黑夜，月光皎洁清寒，万籁俱寂，唯有山泉水作响，鸟兽之声都不可闻。 只因此地的鸟兽都在冥冥之中感到一股天生的威压。 一片被月光铺洒的寂静山林之中，有一点微弱光芒自山洞中传出，摇曳不定。 山洞内，一个烛光昏黄的黄铜烛台立在正中，一个身穿麻袍的苍老背影面壁而坐，盘膝闭目，吐气微薄。 随着气息吞吐，有丝丝白气自老头儿口鼻之间缓缓而出，在空中盘旋一周，再被吸入口鼻。 老头儿吞吐气息不知多久，终于长长呼出最后一口浊气，空中的盘旋白气再入口鼻。 名叫陆压的麻衣老头儿脸上涌上不健康的潮红，然而转瞬之间，老头儿脸色又变得惨白。 如死人一般的惨白。 麻衣老头儿缓缓睁开双目，嘴角微微笑笑，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烛台而立。 随着老人起身，一阵苍老的气息弥漫开来。 麻衣老头儿两眼注视着黄铜烛台上摇曳的微弱火焰，面容枯槁的叹了口气，苦笑道：“由死入生果然不易。鸿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睡十万年，世间之事都变了许多。”麻衣老头儿伸手端起地上烛台，两眼迷茫的轻微抚摸。 “当年我种下的那三个妖怪，一个成了佛门的圣女，剩下两个被你的弟子杀害。你那两个弟子，也有一个成了现世佛。” “很多事情都没了啊……”老头儿脸上密布的皱纹颤抖一下，弥漫出一股沧桑的气息。 老头儿忽然呵呵一笑。 “唯独我种下的那个猴子，还在。”老头儿昏黄的老眼猛地爆出一阵精芒。 麻衣老头儿抚摸烛台，哈哈大笑：“当年你便输在了那块石头上，如今，你还要再输在那只猴子身上吗？” “毕竟这可是天地间近乎完美圆润的因果轮回中，诞生的唯一异数，不死不灭。只要因果在，他便在。” “不入因果，不在五行，跳出轮回。”老头儿满意的低声喃喃。 然而下一刻，永远都是风轻云淡的老头儿两眼圆睁，猛地愣住。 片刻之后，老头儿才回过神来，端着烛台的手有些颤抖，失声道：“那猴子怎地入了因果！” 老头儿苍白老脸更加苍白了几分，伸出一只手猛地掐算起来。 片刻后，老头儿停下掐诀推演，眼神凝重的叹了口气。 “鸿钧，你的好弟子啊，竟然替你在猴子身上种下了紫霞这个情种，让猴子沾染上因果……真是个好弟子啊。” 老头儿抬头苦笑了一下。 “怪不得，我见那猴子不愿出轮回，还是我耗费元神把他推出来的。” 老头儿说完，两眼眯起，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老头儿粗喘了一口气，重重呼出。 “不说那猴子了，天意自有命数，能否再出因果，看他造化。”麻衣老头儿似是有些释然的一笑，只是笑容中有些无奈。 老头儿两眼注视向手中那盏本命天灯，其上火焰微弱，稍显昏暗。 “续命灯亮，续之我命。”老头儿一手端着烛台，一手轻轻摩挲其上。 黄铜烛台上反射出幽幽光泽，如同经历了千年。 老头儿呵呵笑笑，“你这续命灯，倒是淘气，自己成灵竟然修成了佛。” 黄铜烛台似是有些羞赧的微微颤抖，夹带着一股重见这个老头儿的欣喜之意。 “你不灭，我不死。我不死，你不灭。这因果，果因，当真是奇妙无比。”老头儿眯眼看着黄铜烛台，满是皱纹的苍白脸庞微微颤抖。 一只手在空中虚捏，仿佛捏住了一条无形丝线。 老头儿忽然有些轻蔑的笑道：“不过你这眼界也忒低了，一个小量劫中的现世佛又能如何。” 老头儿踏前一步，走到洞府门口，受托烛台，仰头望天。 皎洁月光洒在老头儿身上的麻衣之上，泛起淡淡的清冷月光。 麻衣老头儿仰头眯眼看向天空中那半轮明月，脸色平静，语气平淡的说道：“小量劫中的现世佛又能如何？何不跟随老夫，再去争这一个大量劫中至高无上、不死不灭的创世佛。” 声音平淡，话语惊天。 麻衣老头儿身上爆发出一阵无与伦比的气势。 麻衣老头儿又脸色阴沉的加上了一句。 “或者说是灭世佛。” 老头儿说完，苍老的脸上，眼皮猛地一跳。 老头儿似是有所感应的遥遥看向这个世界的东方，嘴角微笑。 “鸿钧，你也醒了……当初的创世佛之争，你手握轮回因果，又是这个大量劫的混沌成灵。我自改命数，逆天而行，本就吃力，故而没能争过你。” “如今我也已经融入了这个大量劫，不如咱俩再来争一争，这个灭世佛？” “看看是你现世灭我过去，还是我过去延续到你现世？” 麻衣老头儿言笑晏晏的说出这一堆云里雾里的话语，语气温和的仿佛与老友叙旧。 东方的天地之间，隐隐传来一声冷哼。 ………… 而此时，西天灵山，云雾缥缈，有万千佛陀汇聚金光阵法，号七佛镇世阵。 阵法之中，二哥狮驼王粗着嗓子喊道：“先别管这些了，既然法身碎了，那咱们现在就能出去了。独孤凡，现在咋出去？” 独孤凡皱眉沉默，许久之后喃喃自语起来。 “不可能啊，七佛法身为阵眼，如今已经被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头破去一尊，怎么这个阵法还不破……” 独孤凡两眼眯起，打量起这诡异世界。 余下六佛的法神石像依旧嘴唇微动，低声诵读佛经。 石像脚下，金光佛海很是耀眼，放眼望去，一望无际，波涛不起，平静如镜。 只是这镜子散发出无尽的耀眼金光。 这一瞬，仿佛天空是那黑暗虚无，而大地则是这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边的金光佛海。 独孤凡看向佛像的眼中疑惑越来越深，终于缓缓低下头去，打量起脚下佛海。 许久，独孤凡皱起的眉头松开，嘴角轻笑的叹了口气。 “还好老子阵法造诣天下第一，能窥破因果，一看天机。” 独孤凡蹲下身子，伸手入佛海，掬出一抔闪烁金光的“佛水”，两眼仔细注注视着手中佛水。 许久后，独孤凡嘴角轻笑，颇感有趣的抬头对我们笑道：“谁能想到，这阵法竟是以世间因果为阵眼。” “那七尊佛像法身，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这漫无边际的佛海才是正主。” 我和几个兄弟一愣，不明白独孤凡在说什么。 独孤凡笑笑，手掌微斜，手中佛气汇聚而成的散发着耀眼金光的佛水缓缓流下，重新融入佛海之中。 片刻之后，独孤凡手掌上重新空无一物。 “你丫到底要干嘛？口渴了想喝水啊？”四哥蛟魔王有些无语的嚷嚷道。 我拉了四哥一把，两眼紧盯着独孤凡空空的手掌，皱眉道：“仔细看。” 一片寂静，几个兄弟团团围住独孤凡，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空空的手掌。 空空的手掌中，有几根细微到几乎不可见的金色丝线，自脚下的金光佛海中延伸而出。 似是被独孤凡捞出一般。 因果为线。 编制阵法。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入因果 独孤凡脸色轻松，抬头对我笑道：“猴子，原来这阵法竟是以世间因果化作无边海水，以佛气浸润，作为阵眼。那七佛法身不过是障眼法，用作镇压之用。” “只要打碎这些因果，就能出去了，哪怕断一根也行。”独孤凡脸色无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挠挠头，我说你丫说的好轻松啊。 “哎，怕啥，猴子你以前就能打碎因果，来来来，掏出棍子朝下面来一下子。”四哥蛟魔王粗着嗓子，手指指向脚下佛光金海，嚷嚷道。 我说你丫说得这么轻松，你咋不打。 不过虽是这般说着，我却也松了口气，话说那菩提老头儿整天说我是天地因果异数，能打破因果。 而且我之前也确实打破过因果。 几个兄弟说说笑笑，给我让出地方，气氛轻松的一塌糊涂。 我咧嘴一笑，轻松地吐出口气，扬手唤出恨天棍。 一身凡阶的天罡地煞之气运转起来，棍子上亮起点点红芒。 我咬着牙，对着这漫无边际的金光佛海，棍子高高抡起。 一片虚无黑暗之中，立有六尊大佛，形态各异，低声诵经。还有一摊碎石，以及一棵菩提树法身石像。 大佛脚下，是金海茫茫，无穷无尽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在七佛雕像正中间，一只猴子高举一根棍子。 棍子上有点点红芒，很是刺目。 一棍砸下！ 红芒冲金海。 有震天响声传出，金海之上瞬间波涛荡漾，波涛涌起数十丈，一圈海浪自那棍子的一点，汹涌冲向四周。 如一道金环，或者说是金箍。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片刻之后，波浪散去，金光佛海又平静下来。 依旧是风轻云淡。 六佛法身依旧静静立在那里，低声诵经。 我抬起棍子，一脸茫然。 “打断了吗？”我挠头不解的问道。 穷奇摇摇头，说好像没断。 “不是，猴子，你是不是没出力啊？”剑逍遥补了一句。 我说我就这点凡阶修为，全使出来也不如你们啊。 “这能否打破因果不看修为高低，若照你这么说，当时你一个仙阶修为的小妖都划了生死簿，改了命数，那岂不是如来这圣阶的一掌下去，天地因果都变了？” 独孤凡皱眉道。 我还没反应过来独孤凡的意思，独孤凡又说道：“不过，穷奇和剑逍遥说的没错，确实没断一根。” “啊？”我挠挠头。 四哥蛟魔王嚷嚷道：“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我咬咬牙，又高高抡起棍子。 ……我一连抡了七八次棍子，金光佛海尽是波涛大作。 然而就是没断。 “不可能啊。”独孤凡看着脚下再次恢复平静金光佛海，皱眉说道，“当初你都踏破因果，改了生死簿，又改了命数……” 我眉头一皱，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菩提最后曾经跟我说过，如来用紫霞破去了我的道不说，还给我沾染上了因果。 想到紫霞，我瞬间心如刀割，疼的咧咧嘴，连忙不敢再想。 这些时日我一直不愿去想紫霞，我觉得我再去想，别说道心，估计性命都没了。 还是安心当个鸵鸟比较好。我回过神来，继续想菩提那句话。 好像是说，如来种下了紫霞这个因，得到了我这个果。紫霞为因，我为果，我碎了道心也是果。 所以我沾染了因果。 我明白了。 一望无际的金光佛海治中，我挠挠头，拄着棍子，看向这金芒遍地的远处，悠悠叹了口气。 “猴子，咋了？”二哥狮驼王问我道。 我摇摇头，眼睑微垂，怅然道：“菩提曾说过，如来用……紫霞，让我沾染了因果。” 独孤凡和几个哥哥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说，我心里有了紫霞，便种下了如来的因，所以我便入了因果。” 我摇摇头。 “从此，我就再也不是不在因果中，不在五行内的齐天大圣了。”我接着说道。 独孤凡明白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眉头紧皱，看着脚下的平静佛海，幽幽谈了口气了。 “独孤凡，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剑逍遥抚剑问道。 独孤凡两眼无神，有些绝望的说道：“还能怎么办……等人吧。” 二哥狮驼王和六猴子同时瞪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等谁？” “自然是等本座。”一道冷漠的声音从空中遥遥传来。 眼前一阵恍惚，只见七尊大佛一齐散去，漫无边际的佛光金海也一同散去，就连天空中那一片虚无的黑暗也散去。 我回过神来，看向四周。 依旧是西天灵山的石阶之上，万千佛陀环绕，双手合十，叩首诵经。 万千佛陀身上，佛光萦绕，连成一片，依旧将我和几个兄弟围绕在其中。 此时已是深夜，这些佛光很是唬人。 有一万丈大佛背对月光，腾空而来，嘴角带笑的看着我。 大佛身边有一白衣小仙，还有两个菩萨。 月光惨淡照射在万丈大佛身上，将那散发金芒的大佛镀上了一层凄冷光泽。 “猴子，你以为自己能走出这西天灵山？就凭这四个圣阶妖圣，再加上一个穷奇和独孤凡还有剑逍遥？” 如来单手成掌，眼睑低垂的看着我，嘴角微笑的说道。 剑逍遥和独孤凡还有穷奇有些惊讶的互视一眼，穷奇朝我咧嘴一笑：“这玩意儿还认识我啊。” 声音充满惊奇，毫不做作。 我无语道：“人家是如来佛祖，现世佛，有啥不知道的？” 穷奇接着贫嘴道：“那他什么都知道啊，正好我一直想知道我身上到底有多少根毛。” 穷奇单手持着巨斧，朝着如来遥遥一指，轻蔑笑道：“如来，听说你丫啥都知道，来来来，告诉本大爷，老子身上几根毛。” 如来脸色莫名带着几分愠怒的冷哼一声。 我心说这穷奇还挺猛，可能是最近造化太多，开始膨胀了。 如来压下心中不悦，看着我们几个妖怪，忽的轻笑道：“猴子，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虽然都是圣阶，但是就这几个妖圣，还真拦不下我，也保不住你。” “你也知道，我说出来也不丢人，我虽然距离天尊的确只差一线，与真正的天尊差了许多，但是有这因果蒲团在，也勉强算是手握因果，与天尊境界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如来有些自傲的笑笑，接着说道：“就你带来的这几个货，虽然与我同为圣阶，但要真打起来，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他们几人在我手下，自保尚可。保你，万万不可能。” 如来在惨白月光下笑的冰凉，眼中满是森冷杀意。 我点点头，如来所说虽说不知真假，但是的确有几分可信。 比如，保我不可能。 何况他手下还有一个圣阶的太白，还有两个仙阶巅峰的菩萨。 四人居高临下，一言不发的冷冷看着我。 我挠挠头，说如来，你到底想怎样？ 如来嘴角笑意更浓，语气忽然柔和起来。 “猴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自己走出来，你这些兄弟我一根汗毛都不会动。任凭他们下灵山。” “猴子，你觉得怎样？” 如来盘膝高坐在空中，静静地看着我。 【今日第三章，一会儿还有一章，可能晚饭前后会上传，兄弟们先别等了~吃饭去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骂归骂，咋能真不当兄弟呢 “我觉得你骂了隔壁是智障。”四哥蛟魔王脾气一向火爆，听到如来这般话语，当下破口大骂道。 我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独孤凡倒是嘿嘿了冷笑了几下，眼神冰冷的看着那盘膝高坐的万丈大佛。 “猴子，你说，我要是杀了如来，是不是就能改了因果，是不是小九就能复活。”独孤凡拍着身后的玄古黑棺，冷笑道。 我一愣，我说你丫别犯傻啊，地藏那是歪打正着，就你这修为上去就是送死啊。 剩下几个兄弟都没说话，只是二哥化出千丈狮身，对着如来，仰天一声怒吼。 六猴子掏出了他那根千年桃木棍，面无表情的看着如来。 剑逍遥一只手握住了斩仙剑的剑柄。 穷奇两眼隐含日月，一斧在手，斧尖微微扬起。 虽未说话，却已经表达了立场。 我看着这些兄弟，伸手揉了揉眼，也不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嘿嘿笑笑。 “如来，你断了七情六欲，你成了佛。所以你不沾染因果，所以……” 我扫了一圈身边的兄弟，轻笑着抬起头来，与如来双眼对视。 “所以，你不知道什么叫兄弟。” 我笑道，语气中满是嘲讽不屑，还有感慨。 那个曾经被百万天兵追的走投无路的猴子，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天，会有这么多兄弟护着自己。 “跟他这鸟人说个几把，干他丫的。给大哥报仇！”四哥蛟魔王红着眼，化出蛟魔本尊，在空中盘旋一周，朝着那金身大佛直冲而去。 金身大佛只是闭目盘膝，双手微微合十。 有诵经之声响起。 众兄弟纷纷冲了上去，独孤凡一头乱发如疯魔，两眼通红，脸上青筋爆起，癫狂的甩出无尽符咒，转瞬间便形成一个大阵。 那阵法上仙力呼啸，九世轮回之力磅礴喷涌，灵山上的万千佛陀愣是不能上前一步。 二哥狮魔王与四哥蛟魔王一左一右，金狮蛟龙，两道庞大法身齐齐扑向如来。 三哥鹏魔王张开万丈金翅，掀起狂风。 穷奇巨斧在手，高高举起，劈天裂地一般对着那金身大佛猛劈而下。 宛如当年盘古开天辟地的一斧。 剑逍遥一身紫芒透体而出，磅礴的灵力凌厉如剑，一支斩仙剑遥指如来。 剑逍遥仿佛看到那个替他挡剑、死在他怀里的傻丫头。 剑逍遥猛的抬头，爆喝一声：“一剑西来！” 斩仙剑一跃化作千丈，猛地刺出。 我掏出棍子，顾不得自己只剩下凡阶的实力，冷笑着就要上前。 忽然我发现，六猴子不见了。 我正要转头看看六猴子去那儿了，却听到一声叹息。 “七猴子，你这个凡阶的就先睡会儿，别捣乱。等兄弟们打完了，再叫你。”六猴子声音在我身后传出。 我后脑一麻，紧接着传来疼痛。 我两眼缓缓闭上，眼前渐渐黑暗起来，向后倒去。 倒下时，仿佛有人在半空中把我接住，轻柔的将我放在地上。 昏过去之前，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最后一眼。 六猴子一只手拄着桃木棍，面对那金身大佛，巍巍然站定，一只手抠着鼻屎，抬头看着那金身大佛淡淡说道： “老子是齐天大圣的兄弟，驱神大圣。” “想拿他，先问过老子手中棒子。” 隐约中，我看到六猴子回过头来，朝我咧嘴一笑。 “七猴子，谁让你他妈是我兄弟呢。” 我两眼闭上，陷入黑暗。 ………… 六猴子朝猴子笑完，回过头来，冷冷看着天上的那个金身大佛，抬起桃木棍。 蛟龙金狮已扑近如来金身。 金身大佛两手伸出，金光乍现，一身佛气鼓荡而出，两手纷纷呈现出五行之色，一左一右迎上了扑来的蛟龙和金狮。 两声惊天巨响，并无哀嚎。 蛟魔王和狮魔王倒飞而出，饶是嘴角流出一丝血迹，脸上依旧杀意森然。 在空中停住，蛟魔王和狮魔王互视一眼。 一道紫气大剑刺向如来，如来嘴角轻笑，伸出两只手指。 剑尖直刺金身大佛的眉心，化作一道紫芒一掠而去。 紫芒戛然而止，剑尖停留在如来眉心三寸之前。 如来两只手指夹住紫气大剑，嘴角笑意嘲讽，全身修为滔天而起，佛气如山岳一般喷薄而出激荡开来。 两只手指猛地用力，紫色大剑粉碎。 露出其内断成两截的斩仙剑。 剑逍遥吐出一口精血，擦干嘴角血迹，目光冰冷的看着金身大佛，露齿森然一笑。 穷奇巨斧夹杂着鹏魔王掀起的狂风呼啸而至，其势惊天，一瞬间连月光都被遮掩。 仿佛有一世界，在这一道斧劈之下诞生。 如来两眼微皱，竟是倒退三百丈，才伸手掐诀。 如来身下的因果蒲团飘荡而起，化作三万丈大小，遮盖住金身大佛的整个身躯，天下世间有无数因果之线汇聚到蒲团之上。 如同一张连接三千世界或者说是包裹三千世界的金色大网。 那开天一斧牢牢劈在那张大网中心的蒲团之上，压出深深的一条痕迹。 如来嘴角轻笑。 穷奇巨斧脱手，倒飞而出。 因果蒲团依旧高悬，毫发无损。 独孤凡的巨大阵法紧随其后，如来依旧以那张金色大网应对。 阵法充斥仙力和九世轮回之力，九种光芒闪烁不已。 阵法与蒲团金网接触。 一触即散，稳固如初。 一触即散的是独孤凡的阵法。稳固如初的是如来的蒲团金网。 独孤凡脸色惨白，咬牙咽下一口上涌的鲜血，张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朝着如来样貌森然的咧了咧嘴。 独孤凡低头啐出一口夹杂鲜血的唾沫。 蛟魔王和狮魔王再次互视一眼，咬牙扑上。 ………… 一切说来繁琐，其实发生极快，几十息的时间里，几个妖怪都已经和如来佛宗战了十轮。 到最后，那些妖怪就连站起都有些踉跄。 金鹏王一身鸟毛凌乱不已，两只翅膀上的毛发散乱，还掉了不少。一只翅膀甚至被如来一掌直接断折。 金鹏王依旧红着眼，脖颈上毛发乍起，缓缓站起身子，准备鼓动翅膀再扑上去，啄瞎如来的狗眼。 蛟魔王的蛟身上鳞片成片翻起，一片片血肉模糊，依旧喘着粗气，盘旋身子，准备再去咬一口。 狮魔王和蛟魔王的状况差不多，身上也是皮肉翻起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金黄色的狮毛上沾着大片血迹。 穷奇握着斧子的双手开始颤抖，两只虎口全部炸裂，血肉模糊。 剑逍遥身上紫衣满是自己吐出的鲜血，这疯子在斩仙剑断了之后，以自己为剑，化作一大道紫色剑芒，如剑尖一般撞向如来。 倒是被如来生生打了几掌，体内五脏六腑皆是重伤。 独孤凡还好些，只是阵法一直被那因果大网融散，九世轮回之力消耗过度，反噬之下吐出不少精血。 还有那只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的猴子，倒是悠闲得很，还打起了呼噜。 几个兄弟缓缓从地上爬起，站在一起，挡在猴子身前。 都红了双眼，身体和双手因为受伤而颤抖，可却没人退下。 都是一身血迹，一身血肉模糊，嘴角都挂起一丝血痕。 “妈的，跟这猴子当兄弟真他妈吃亏啊。”四哥蛟魔王粗着嗓子嚷嚷道，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别比比废话，既然吃亏，那你还当不？”二哥狮魔王又是熟练地一脚踹在四哥蛟魔王屁股上。 四哥蛟魔王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嘿嘿笑道：“当啊，骂归骂，咋能真不当兄弟呢。” 蛟魔王说完，回头看了看那会倒在地上的傻x猴子，伸手揉了揉眼，眼神没来由的温和下来。 “谁让咱们当时年轻不懂事儿，跟这猴子结拜了呢。”六猴子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嬉笑道。 “就是，当时牛大哥都替猴子挡了女娲的损招，咱们几个不能让牛大哥瞧不起啊。不然到了下面，牛大哥非得踹咱们屁股不行。”二哥狮魔王哈哈大笑，仰天看向如来。 这几个人真是一点都没有面对如来的紧张和觉悟。 其实这几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倒霉猴子，就算打不过如来，可是一心逃走，如来也拿不住他们。 就算如来佛祖距离尊阶只剩一线，就算他有因果蒲团在手可勉强掌握轮回因果。 可说到底，如来与他们一样，都是圣阶。 圣阶杀圣阶，岂是那么简单的？ 若一个圣阶一心逃走，同为圣阶的如来也只能束手无策。 可是，这几个圣阶已经决心死战。 死战不退。 “为了一只猴子，哈哈，你们几个真是给本座一个大礼啊。”如来看着挡在猴子身前的几个妖怪，哈哈大笑。 一日之内灭妖盟四个圣阶，哪怕是始终心静如水的如来，也忍不住如饮美酒一般酣畅淋漓。 几兄弟依旧嬉皮笑脸，似乎接下来的并不是生死之战，而是自家人吃菜喝酒一般。 倒是穷奇一言不发，脸色严肃的看着如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如来，你刚才说，你只要猴子，是吗？” “是不是你只要拿到了猴子，我们就能全身而退，你不动我们一根毫毛？” 穷奇看着如来，两眼决然，冰冷出声。 “那是自然。”如来点点头，嘴角微扬，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 如来看向昏倒在地上的猴子，嘴角微笑。 他看向猴子的目光之中，充满了讥讽。 【今日四更，ok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以一命，报兄弟之恩 “猴子，你看，这就是你说的兄弟？那还不如跟我成佛……”如来看着猴子，淡淡笑道，“不过，我不会渡你成佛了。” “你私改命数，罪孽滔天……之前你不在因果之中，本座杀不了你，困不住你，哪怕把你困在轮回里，也有那个人救你。”如来说到那个人，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微不可查的话语一顿。 有一丝恐惧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如来咽了口唾沫，压下那一丝恐惧，嘴角微笑的接着说道，“不过如今你沾染了因果……本座这次让你知道什么叫死。” 那只猴子依旧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兄弟两眼一瞪，尽皆是一身杀气，红着眼看向穷奇。 “我砍死你个傻x！”四哥蛟魔王拎着大刀，直接就冲上去，一刀劈下。 穷奇却也不躲，孤零零站在那里，只是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几个妖圣，面对猴子。任凭蛟魔王一刀将自己后背劈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刀刃入肉，血流如注。穷奇身上黑衣被鲜血打透，鲜血滴落在地，如一朵朵红莲刺目。 穷奇却仿佛没感受到疼痛一般，只是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猴子，眼中没来由的温和下来，嘴角轻松一笑。 脸上满是决然。 穷奇闷哼一声。蛟魔王抽出刀子，朝着后背血肉模糊的穷奇再次扬起，想再补上一刀。 那柄刀却停在了空中，一只金毛狮爪紧紧握住蛟魔王握着刀柄的右手。 在蛟魔王诧异的目光中，狮驼王目光深沉的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穷奇转头看了一眼众兄弟，嘴角笑意更足。 穷奇脸上，两只隐含日月的眼睛泛起光泽，其内日月山川不断闪过，如同当初的烛九阴一般，仿佛在寻找一个世界，或是在重新构建一个世界。 手中盘古斧轰然巨震，化作灰烬，有一团白色雾气缓缓融入穷奇或者是烛九阴的双目之中。 穷奇双拳紧握，脸上青筋爆起，双目充血，咬着牙喘着粗气，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几个兄弟此时纷纷明白过来，脸上尽是遗憾后悔心疼敬佩还有认同。 几个兄弟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穷奇，一齐面对如来。 如来嘴角笑意渐渐凝固，脸色阴沉下来，手掌许是因为气恼而微微发抖。 “猴子……本座不得不承认，你有几个好兄弟啊。” 如来阴冷出声。一阵寒意随着这一句话而席卷天地。 现世佛动怒，天地无争。 唯独一声痛苦的嘶吼划破一片寂静的天地，如惊雷乍起。 穷奇两眼中景象定格，呈现出一日一月。 两眼流下两道血泪，盘古斧所化的白色气息完全融入进两眼。 穷奇面目扭曲，却依旧仰天大笑。 “老子穷奇，烛九阴传人，盘古传人……也是猴子的二哥。” 穷奇仰天而立，仿佛顶天立地一般，又宛如一剑指天，宁折不弯。 就仿佛那天的长河落日孤烟直。 穷奇双目血流不止，眼前一片黑暗，却又仿佛看到了那天在万魔窟，他和猴子跪地结拜的时候。 “如今，愿以日月双眼，盘古开天之斧，集烛九阴和盘古两位上古神之力……送猴子一场死里逃生。” “我愿用自己性命，换猴子逃出此地，重返人间。” “我愿用自己魂魄，换如来万年不得入人间。” 两大古神之力呼啸而出，天地间隐隐有一股奇异力量呼应起来。 太白金星手中的三界大印不受控制的爆发，有规则之力笼罩西天灵山。 三千世界剧烈颤抖起来。 言出法随，规则立下。 穷奇双目流血，明明已瞎，却依旧目光柔和的看向倒在地上，那只昏迷过去的猴子。 穷奇嘴角微笑，喃喃道：“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跟着百万妖怪兄弟一同凄惨的死在万魔窟，不见天地，不见日月……直到，我看到了一只猴子。” “那个猴子虽然有些傻，还有些弱。但他却救了我，也救了万魔窟百万妖怪兄弟。我欠他太多。”穷奇嘴角笑意轻松。 “猴子，我以一命，报你之恩。”穷奇哈哈大笑。 穷奇两眼大放光华，乳白色的光柱淡淡涌出。 如来脸色阴沉的看着穷奇。 四个妖圣还有独孤凡、剑逍遥一声不吭，只是挡在穷奇和猴子身前踏出一步。 虽皆是重伤之躯，却依旧如磐石一般。 宁死不退。 因为背后，是猴子，是穷奇。 是兄弟。 穷奇以命换猴子，兄弟以命护之。 蛟魔王单手提刀，刀刃上穷奇的鲜血还在滴落。 蛟魔王眼中闪过一丝后悔懊恼，揉了揉眼睛，两眼通红的抬头看向如来，咧嘴森然冷笑道：“如来，你可以出手试试。” “我们但退一步，老子脑袋捏下来送给你。”蛟魔王一身魔性大发，妖气冲天。 剩下几人也不说话，皆是两眼通红，一身杀性的站在那里。 如来脸色阴沉的看着几人，又转头看向那个不惜耗费自己性命，耗费两大上古神之力，也要救下猴子的穷奇。 如来没来由的想起了当初他带人追杀的那个妖怪。 那个宁可重伤，也要带着自己大哥尸首逃跑的妖怪。 那个明明已知盘古已死，依旧将盘古尸首护在怀里，白白硬挨了十几掌也不松手的妖怪。 如来看着那个以命换猴子的黑衣背影，隐约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名叫烛九阴的背影。 当年那个妖怪也曾这般，站在盘古身前。 说来可笑，盘古却是为了给他挡下女娲的暗箭而死。 两人身影缓缓重合在一起。 如来出声冷笑道：“不愧是烛九阴的好传人啊，跟那老贼一个德行。” “那老贼为他那个兄弟而白白送死，最后自封在了万魔窟。怎么，你这就迫不及待要去步他后尘了？” 几个妖怪依旧默不作声，唯独穷奇眼中透出的乳白色光芒已经照射到了猴子身上的金毛。 如来两眼冰冷的叹了口气。 “兄弟义气，匹夫之举。” “七情六欲，不过障目之法。四大皆空，方是圆满。” 如来说完，冷眼看向那几个妖怪。 注视着那个背对着自己、挡在猴子身前的黑衣背影，如来冷冷一笑，伸手指向座下那刚刚收回的因果蒲团。 因果蒲团再次一跃化作三万丈，无数金色的因果丝线自三千世界各处汇聚而来，化作一张笼罩三千世界的金色大网。 金色大网遥遥笼罩向那几个妖怪。 如同万丈大网对泥鳅。 那几个妖怪，依旧一动不动，唯有脸上杀意更浓。 【马上就要二百章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谢谢大家这些日子的支持和陪伴！哦也！】 第二百章 我有一剑，欲问天地 那几道身影，在这囊括天地，笼罩三千世界的金色大网之下，如蝼蚁一般渺小。 但是面对这张天地大网上，笼罩三千世界的因果之力浓厚的威压，这几个渺小的妖怪依旧一步不退。 满身血迹。 咬牙冷笑。 如来冷眼看向那依旧不退一步的几个妖怪，嘴角冷笑道：“不知死活。” 蛟魔王没理佛祖，甚至仿佛没看到面前这张巨网一般，只是呵呵笑道：“妈的，死猴子，这辈子认识你，这他妈真亏大了。” 六猴子哈哈大笑：“你他妈说七猴子，别连着别的猴子一起说啊。我也算是个猴子啊。” 狮驼王也忍不住嘴角笑笑，有些感慨道：“可惜大哥不在。” 独孤凡将玄古黑棺在背上的绳子紧了紧，轻轻摩挲了一下。 独孤凡眼神温柔的看向背后黑棺，笑道：“小九，你不怕，我也不i怕。” 剑逍遥眼中浮现一抹死意。 “穷奇，你说把猴子送回人间，是什么意思？”剑逍遥若有所思的问道。 “哈哈，回人间而已。我用盘古和烛九阴之力，可保他神智不灭。”穷奇笑道，他两眼散发出的白色光芒已经照射了到猴子身上。 有一扇大门在猴子背后隐隐大开。 穷奇脸色越发苍白，嘴角有鲜血溢出。 穷奇嘴角笑意愈发浓厚。 如来见到那个大门，眼角一跳，两只手缓缓合十，仅留一线距离。 佛光大盛。 那张天地大网被因果蒲团牵引，猛地向着那只猴子压去。 “猴子，你如今身在因果，你还不死！”如来低声喝道。 一柄万丈紫剑凌空而起，剑尖直指天地大网中间的因果蒲团。 剑逍遥声音自剑中遥遥传出。 “穷奇，开门之后，多送一人？”剑逍遥语气轻松。 穷奇笑道：“多送你一个有何难，大不了送你投胎。” 剑逍遥身在紫剑剑尖之上，闭目盘膝，脸上漾出一丝微笑。 “吾名剑逍遥，三清道教弃徒，曾渡劫之后亲手弑师，手灭三清道教，被太上老君所擒，以三千柄天剑加身为刑三十年。” 剑逍遥闭目低语，身上血迹斑斑的紫袍发出淡淡光泽。 “观剑悟道，一剑可抵百万师！” 剑逍遥睁目怒喝，有磅礴剑气透体而出，如骄阳烈日。 那磅礴如海的紫色剑气，加上那紫色灵力，在空中宛如一抹紫色的夕阳晚霞。 剑逍遥遥遥看向因果蒲团之后盘膝而坐的如来，嘴角冷笑。 有三千柄飞剑虚影出现在剑逍遥背后，犹如剑龙，围绕那柄万丈紫剑盘旋飞舞呼啸。 遮天蔽日，如刺破苍穹。 哪怕是如来，看到这股剑意，都忍不住凝神多看了几眼。 剑逍遥仿佛又看到那个他亲手埋下的蓝衣女子，那个明明痛苦却依旧嘴角含笑的傻丫头。 自葬剑埋妻之时，我心已死。 我心唯有剑道。 可是…… 剑逍遥哈哈大笑。 “苦修剑招三百年，唯有情剑最伤人。” 这一瞬，这个亲手灭掉三清道教的紫衣剑仙，被称作一剑西来的剑逍遥，一念入圣。 三百年修剑，一朝顿悟。 天道无情，剑道有情。 无情剑转有情剑。 有情剑斩无情人。 “我剑逍遥从此不修天道，只修手中一柄剑。”剑逍遥淡然叹了口气。 他想起当年自己一心修道，哪怕叛出了三清道教，也一心修习天道。 可是，天道无情，我却不愿改。既然老子不愿改，那还修个屁？ 若真有天道，老子宁可一剑刺碎天道。 圣阶有道，一剑为道。 世间万千不平事，我只一剑可平之。 剑逍遥一身圣阶修为，夹杂滔天剑意，两眼淡漠的看向那个无情人。 “四大皆空？无情无欲？”剑逍遥哈哈大笑，“我呸。” “老子立誓，愿用手中一柄剑，杀遍天下无情人。” 剑逍遥缓缓起身，万丈紫剑随他起身而愈发凝实，剑气冲天，就连空间都扭曲下来。 天地间，唯有一剑。 我有一剑，欲问天道。 如来脸色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缓缓起身、自身当做剑芒遥指苍穹的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长发飞扬，如同疯魔。 “走火入魔。”如来佛祖冷冷说道。 剑尖男子冷眼看向如来，哈哈一笑，“哈哈，既然老子是魔。那你就看看我这天魔一剑，能不能破了你的因果。” 如来两眼毫无波动的轻蔑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万丈紫剑夹带三千天剑虚影化作的剑龙，在空中化作一道紫雷，带起充斥整个天空的滔天凌厉剑意，狠狠冲向那因果蒲团之后的如来。 剑芒处，那个紫衣男子不要命一般，己身为剑尖。 如来一手猛地掐诀，因果金网上绽放出阵阵佛光，夹杂因果之力。 天地间，金光对紫剑。 灵山上，紫剑冲金网。 万丈紫剑在金光之中，去势渐渐变慢。 剑逍遥面对刺目金光，昂然而立，依旧咬牙运转脚下的紫色巨剑刺向那只在金网中间的因果蒲团。 天空中，那万丈紫剑和金网各占一面天空，很是壮观。 一剑西来，剑逍遥。 ………… 万丈紫剑逆着金光，夹杂三千天剑，带着滔天剑气，刺向那张天地因果构成的大网。 紫色巨剑越是靠近那张因果大网，佛气金光越是强盛，因果之力愈发浓郁。 紫剑的速度在那金光之下，肉眼可见的变缓。 最终，紫色巨剑由惊雷一般，便成了一寸寸前移。 最后，举步不前。 剑尖距离因果蒲团，还有百丈。 如来嘴角冷笑，看着剑尖上那个犹如蚍蜉撼大树的紫袍青年，宛如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 “区区圣阶，都敢挑战天地因果，笑话。”金身大佛声音中带这些嘲讽。 剑逍遥只是冷笑一声，眼中一片决然。 三千柄天剑的虚影开始崩碎。 化作冲天剑气，再次迎向那刺目金光，朝着那蒲团冲去。 紫色巨剑再次移动出三丈距离。 如来眼中嘲讽不在，低声沉吟了一下，似是有些惊异。 剑逍遥嘴角冷笑更甚，两手狠狠向前做推鼎势。长发飞扬，双目充血，如疯如魔，其势可推山。 万丈紫色巨剑，从剑柄开始向前崩碎。 一面崩碎，一面化作滔天的紫色剑气，齐齐汇聚到剑尖一点。 剑气加身，站在剑尖的紫袍男子身上剑意再次上一楼，两手再次前推。 紫色巨剑再次崩碎，再次向前移。 前移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 天地间，一柄紫色巨剑宁可自毁其身，也依旧缓缓地刺向那因果大网。 紫色巨剑，或者说是剑尖，已经完全冲入了那耀眼金芒，穿过了那浓郁的因果之力的束缚，距离那天地大网中央的因果蒲团，只有一丈。 剑逍遥嘴角冰冷一笑，顾不得身上紫袍已被血水沾染，最后用力一推，吐出一口精血的同时，脚下那仅存的不足五丈的紫色剑尖瞬间炸裂。 剑尖化作凌厉剑气，夹杂着之前紫色飞剑的滔天剑气，尽皆涌入紫衣男子体内。 剑逍遥脚下无剑。 剑逍遥身上爆发出无匹剑气。 手中已无剑，那就以人为剑，去问那最后一剑。 剑逍遥哈哈大笑，全身皮肤被那愈发耀眼的金芒刺的血肉模糊，却依旧不觉痛一般，只管向前迈出一步。 剑逍遥一共迈出了九步。 身上剑气连上九重楼，拨云可见日。 金光刺目之中，剑逍遥身形几乎破裂，神识散乱不堪，唯有一身剑意勉强支撑着。 那点紫色剑意，如同金光之中的一叶浮舟，几乎就要被金光所遮掩。 剑逍遥几乎已经不成人形，身体在这金光之中扭曲起来。 然而他已经走到了距离那因果蒲团三尺之前。 剑逍遥嘴角微笑，沾染着鲜血的牙齿愈发森然。 剑逍遥伸出两指，轻轻点向那因果蒲团。 那天空中的一点紫色，起初在耀眼的滔天金光之中毫不起眼，几乎肉眼不可见。 然而下一瞬，紫色光芒暴涨，几乎遮盖住这漫天金光，在那金色大网之前轰然爆发。 剑逍遥一身剑意如爆发一般，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两指为剑尖，整个人化作一柄寒芒利剑，狠狠点向那只三万丈大小的因果蒲团。 蝼蚁刺因果。 滔天紫色剑气喷薄而出，剑逍遥手指点在那因果蒲团之上。 剑逍遥嘴唇微动，说出两字。 “问剑。” 我有一剑，欲问天地。 ………… 以下是作者的碎碎念和废话。请勿看…… 【二百章了！兄弟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作两个字。谢谢大家。 没有你们，就没有这本书的现在。 没有你们，也没有现在坚持码字的我。 还记得，我当时因为找工作，因为做毕设，还有因为在公司做事，耽误了三四个月。 你们一直在等我。这本书的成绩，竟然依旧高涨。 那天我真的，差点哭出来。 看到你们给我的留言，给我的评论。真的。那种感觉将永生难忘。 谢谢大家，现在我回来了。 也希望大家多留言，哈哈。 其实每次码完字，我都会在网上看看大家都留言，收藏增加了多少，点击增加了多少，还有新加的订阅的读者……基本上每一个订阅了的id我都知道，恩，谢谢你们。 其实，你们能看我写的东西，我就感觉很开心了。对于不方便订阅的读者，我之前也说过了，可以去看盗版……话说我作为作者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啊。哈哈，大家开心就好。 还是谢谢大家，虽然挣不到多少钱，但是我还会坚持下去。谢谢……说了好多废话。 好吧，我是来水字数的。。。 】 第二百零一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 紫色剑气蓬勃而出，将剑逍遥包裹在内。此时的剑逍遥如同一柄长剑，剑尖为伸出的两指。 剑尖点在因果蒲团之上。 滔天紫芒轰然爆发，压过金芒，浓郁凌厉的剑意自那两指与因果蒲团接触的一点上爆发开来。 剑逍遥头发散乱飞扬，身形摇摇欲坠，嘴角却依旧咬牙冷笑。 一身血色紫袍，随风起伏。 天地间仿佛尽是虚无，只剩下这一线紫芒。 一线剑气开天地。 剑气呼啸之中，因果蒲团连同那张笼罩三千世界的金色大网在剑逍遥两只手指的一点之下，瞬间凹陷三千丈。 弯曲出一个极大的幅度，甚至发出咯吱响声，几乎下一瞬就要崩断一般。 如来脸色一阵惊异。 “以剑问道！”如来脸色阴沉冰凉，冷声道：“剑道入圣。怎么可能……足足数万年没见过由剑入道之人了。” “难道是当年那个人？”如来没来由的来了这么一句，看向剑逍遥的两眼闪过一道寒芒，脸色谨慎起来。 挡在猴子身前的那五人见剑逍遥竟然以一人之力冲了上去，还隐隐压住了如来，当下各自使出最强的神通法术，冲了上去。 如来叹了口气，合十两手缓缓并拢，两只手掌间的那一线空隙最终合在一起。 “天地自成因果，轮回自有报应。” 金身大佛缓缓闭目，低声喃喃。 有无尽佛气倾泻而出，如同海啸山崩。 佛气倾注向那因果蒲团和天地大网，被快速吸收。吸收了佛气的因果蒲团和天地大网瞬间金光更甚。 盖过了紫色剑气。 一时间，天地间仿佛静止，只剩下了这无数金色丝线编制，连接到因果蒲团之上的天地大网。 万物众生，三千世界。 皆在因果，莫出此网。 甚至有一条与众不同的红色丝线，从倒在地上的猴子身上汇入这张网之中，最终连接那哪因果蒲团之上。 天地大网和因果蒲团被剑逍遥两指剑气砸出的大坑渐渐回复。 任凭独孤凡咬着牙，不顾身形愈发破碎，凝聚两指上的惊天剑气刺向蒲团，那个天地大网的弧度越来越小。 最终，天地大网与之前一般完全张开，遥遥对着那几个妖圣。 天地大网上，耀眼金芒渐渐变得更强，紫芒缓缓落败。 最终，紫芒只剩下一点，在金光中很是不起眼。 紫芒内，一个身形破碎的紫袍身影隐约可见。 剑逍遥看着自己手下的天地大网恢复如初，嘴角苦涩一笑。 最后一眼，他看向遥远东方。 那里，在*一处湖泊旁边的青草地，是他最喜欢悟道的地方。 那里有两处土坟。一处葬着一柄天下至宝青云剑，一处葬着一个蓝衣女子。 紫芒渐渐被天地大网的金光盖过。 金光之中，独孤凡蓦然嘿嘿一笑，没来由的说出最后两字。 “好啊。” 金光大盛，紫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紫芒中的独孤凡也身躯破碎，消散无影。 片刻后，一抹紫色灵气自天地大网的金芒之中挣扎着出来，掠向那猴子身下的虚幻大门。 门已开一缝。 有金线自紫色灵气连接至金网，如来冷哼一声，因果金线猛地一缩，那紫色灵气向后倒退三丈。 然而此时四个妖圣和独孤凡已经扑了上去，如来被他们几个一扰，心神一分，连接紫色灵气的因果金线猛地一送。 紫色灵气迅速掠去。 穷奇双目血流如注，却依旧伸手一接，那道紫色灵气乖巧的附在他手中。 穷奇双目流出鲜血的速度更快几分，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更甚，虚幻大门缓缓打开。 穷奇身形一个踉跄，发出一声闷哼。 “剑逍遥，你先去！两位古神之力有限，我不能分神再来保你神识不灭，愿你能顺利醒来。”穷奇暴喝出声，伸手将那团紫色灵气扔入虚幻大门开启的缝隙之中。 紫色灵力中传出剑逍遥的笑声。 五十年前，曾有同样的爽朗笑声，在昆仑山上三清道教的道观之中响起。 那时的昆仑山上，云雾飘茫，山清水秀。 山门院落中，有一男一女，少年姑娘。 少年二十岁，身穿一袭白衣，拜入三清道教已有十五年，辈分奇高，乃是掌门大弟子。 修为高深，修道助人，更有名声在外，被称作白衣飞鸿剑逍遥。 蓝衣姑娘只有十七八岁，拜入三清道教七八年，师父是三清道教里的一个普通长老，身份自然也就没有少年如此尊贵。 就连修为也不如这个叫做剑逍遥的少年。 两人舞剑。少年似是不悦的皱眉，寻了姑娘剑招中的一处破绽，一剑猛地刺出，挑飞了姑娘手中剑。 “师妹，”少年横眉冷对，声音冰冷的训斥道：“这招剑法你练了三个多月，为何还是这么差。方才一招若是放在你出手降妖的时候使出，就能害你丢了性命。” 蓝衣姑娘倒也不急，只是嘻嘻笑道：“还是逍遥哥哥关心我。放心，寒姑不去降妖，寒姑只跟着逍遥哥哥去降妖。” 少年脸上冷意消散不少，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蓝衣姑娘的脑袋：“傻丫头，你哪儿能一直跟着我啊？早晚有一天要去自己降妖的。” 蓝衣姑娘看着这个榆木疙瘩一般的剑逍遥，没来由生气加害羞的涨红了脸，终于再也忍不住的说道。 “那逍遥哥，你愿意让我跟你一辈子吗？” 蓝衣姑娘脸色绯红如天上晚霞。 少年脸上表情呆滞，愣了许久，涨红了脸，终于转身离去。 走出院子，挠着脑袋，少年发出一阵尴尬的笑声，笑声传遍了整个昆仑山。 而五十年后，这个少年，在即将消散在金光之中的时候，嘴角微笑，没来由的说了最后两个字。 “好啊。”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当日的那个少年，今日持剑向如来，末了应了她。 ………… 紫色灵气入了门缝。 如来一掌拍出，将那五道身影齐齐震退，目光阴冷的看着那倒在地上的猴子，还有他身前站立的那个黑发背影，以及猴子身下的那扇已经开了一缝的虚幻大门。 “一界之力。”如来两眼中爆出精芒，“你说的人间是哪里？” 如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饶是佛祖，此时竟也暴怒至此。 穷奇伸手擦了擦嘴角血迹，咧嘴笑笑，嘴角血迹依旧刺眼。 “人间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那个世界，是烛九阴用这双眼睛从虚无之中找到的本不应该存在的世界。如来，你进不去的。” 穷奇笑笑，继续说道：“别忘了，冥冥之中有天地规则，万年内，你不可入人间。我说的人间，就是那个世界的人间。” 如来听完，脸上的愤怒反而消散，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 “穷奇，你可别忘了，你若死了，这猴子在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世界，也就出不来了。” 穷奇点点头，坦然一笑。 “谁知道呢。再说就算出不来，也比被你抓住好啊。” 猴子身躯缓缓从地上飘浮起来，朝着那虚幻大门之内送去。哪怕是那从天地大网上连接到他身上的红色丝线紧绷，也无法阻挡那乳白色的气息将猴子送进去。 两位上古大神的力量，竟能与因果相抗衡。 然而就在即将进入那虚幻大门的一瞬，猴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二百零二章漫天金网罩灵山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穷奇站在我面前，两眼放光的看着我。真是他妈在放光啊。 乳白色光芒从他眼中照射到我身上，十分温暖舒适。 他眼中流下鲜血。嘴角血迹不断。 五个兄弟正在空中跟如来拼命，剑逍遥那小子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许是被吓跑了。 我脑袋被六猴子打得发昏，我伸手想揉揉脑袋，然后拿出棍子，跟兄弟们一齐打如来。 然而使了半天的劲，我的手一动不动。或者说，我整个身躯都动不了了。 “六猴子那一棍子不会给我打成高位截瘫了吧？”我低声喃喃。 我隐约感觉到一股奇异又熟悉的力量从那乳白色光芒传来，围绕着我的身体。 我反应过来，连忙抬头看向穷奇，瞪大眼睛问道：“你丫想干嘛？” 穷奇面对着我，嘴角微笑。 “猴子，你还记得烛九阴带你去的那个世界吗。”穷奇反问我。 我心说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在心中想起烛九阴老头儿曾经带我去过的那个世界。烛九阴那老头儿满嘴大道理，当时他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只是隐约记得，他说那个世界，是未曾被我和凶和尚改了天命、未曾被改了因果的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当初的因果，按照那本提前便已经得知的《西游记》发展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我和凶和尚未曾杀上天去，而是老老实实的去西天取了经文。 我点点头，我说记得。 穷奇嘴角朝我笑笑，轻声说了一句保重。 穷奇猛地面容扭曲起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我吓了一跳，瞪大双眼，想看看穷奇到底要干嘛。 却见穷奇两眼缓缓燃烧起来，浓郁的乳白色光芒照射在我身上，一股如同混沌一般紊乱的白色气息从穷奇口鼻之中呼出。 然后钻到了我的体内。 穷奇面容不在狰狞，瞬间平静了下来，嘴角微微一笑，直直倒了下去。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疯狂的骂骂咧咧喊着穷奇这个傻x，一边红着双眼挣扎起来，想要起身扶起穷奇。 那白色气息在我体内盘旋不已，我的身体也缓缓浮空。 我眼角看见，我身后似是一道虚幻大门，一股熟悉的气息自其内传出。 我明白了，这货是想将我送回那个世界，避开如来。 “我草你妈穷奇！”我红着眼，大声暴喝道。 穷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空洞洞的漆黑一片，眼珠已经消失。只留下两个窟窿望向天空，穷奇嘴角依旧笑意浓郁。 而此时，五道身影一齐破开金光，撞在那因果蒲团之上。 西天如来冷哼一声，因果蒲团一震，将那五道身影再次弹开。 四个妖圣兄弟还有独孤凡皆是嘴角带血，身上伤势虽说不致命，但也不轻。 好在是五人联手对付如来，伤势分摊，否则换上一人对付如来，怕是两招之内便没了性命。 金身大佛冷眼扫了一眼被白色气体包裹着向身后虚幻大门缓缓移动的猴子，眼神冰冷，却带上了几分忌惮。 “竟然真舍得为了这个猴子而将两个上古神的力量完全抽出。”金身大佛的视线凝固在那团稍显缥缈的白色气体之上，眼神玩味。 “盘古和烛九阴也算是生于混沌的先天之灵，他们的本命气息……可是先天混沌啊。”金身大佛眼中忽然满是惊喜贪婪。 顾不得那五个妖怪的杀意铺面，金身大佛嘴角冷笑。 “我若得到这气息，哪怕是师尊他老人家真的回来，我有这气息在手，师尊也不会因为我这些年的作为而责备我……” “毕竟师尊他就算回来，也急着恢复修为和疗伤，师尊的本体就是大量劫之初时诞生的混沌成灵。这一团混沌之气，正好是师尊的大补之物。” 如来皱着眉头，喃喃低语，嘴角却冷笑更甚。 “此物不可失！”如来下定决心，低声喝道。 如来盘膝闭目，脸色严肃起来，低垂脑袋，双手缓缓合十。 四个妖圣还有独孤凡互看一眼，不约而同挡在了猴子身前。任凭身后的猴子哭喊喝骂，都一步不退。 我红着双眼，看几个兄弟挡在我面前，面对金身大佛和那天地大网。 我破口大骂，他们却都不理我。 我却只能一动不动，被那白色气体占据身体，朝着那虚幻大门缓缓移动。 蛟魔王朝我嘿嘿一笑，“你这傻x猴子，要是有下辈子，老子打死不跟你做兄弟了。真他妈亏。” 四哥虽是这般说着，却依旧一步没退，脸上笑容轻松温煦，如同身上那些皮肉翻开的伤势不存在一般。 倒是二哥狮驼王背对着我，沉声安慰道：“猴子，你别担心，只要你一走。我们四个妖圣再加独孤凡这个疯子，如来留不住。” “四个圣阶和一个仙阶巅峰的伪圣阶，真要一心想跑，他一个圣阶巅峰的圣佛怎么能留住？又他妈不是天尊境界。”六猴子语气轻松。 独孤凡倒是一声不吭，只是从手中挥出上万张符咒，将西天灵山上涌来的和尚逼退，构建出一个我从未见过、但是威力极大的阵法。 几兄弟说话期间，如来双手合在一起，低喝一声。 “收网！” 西天灵山开始颤抖，不多时，已如地震一般。 三千世界也开始剧烈颤抖。 那只三万丈大小的因果蒲团上光芒闪烁，有天地众生的虚像不断在其上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一股浓郁至极的因果之力缓缓荡漾而出，蔓延到那张由天地众生的因果丝线构成的金色大网。 金色大网一震，缓缓收起。 由三千世界，天地众生身上的因果丝线交错盘结而凝聚成的这张金色大网，何其之大。 说成是笼罩三千世界，一点都不为过。 当下那张漫无边际的大网，缓缓笼罩向西天灵山，或者说是站在西天灵山之上的几个妖怪。 虽说是缓缓，但那金色的因果大网漫无边际，伸展向天地众生，在天空铺展开来，无穷无尽一般。 当下囊括天地一般的缓缓笼罩而下，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可是却无路可逃。 金色丝线交织如蚕丝，编制的有条不紊，放眼望去，宛如天空上倒挂有金色海洋。丝线交叠，如浪如涛，更多的，是一片平静如光滑镜面。 我看了一眼天空中那散发金光，一望无边如倒扣穹庐一般的因果大网，心惊胆战。 天空金光无限，沿着天边铺展到另一个天边。巨大的金色大网正对着我们兄弟几个，缓缓朝我们笼罩而来。 几个兄弟挡在我身前，仿佛要帮我拦住那张天地大网。 然而我知道，他们拦不住。 甚至，若是他们不走，哪怕是有四个圣阶，还有一个伪圣阶，都要被这张天地大网给囊括进去。 除非这白色气体能在这张巨网笼罩而来之前，将我送入那虚幻大门之中，这样兄弟们没了我这个累赘，拼一拼，或许还能逃出如来的这张天地巨网。 而此时，一向沉默的三哥鹏魔王却转过头来，难得的玩笑道：“猴子，我一直嫌老四啰嗦。现在忽然觉得他还挺对的。” “跟你当兄弟真他妈亏，你是真的坑兄弟啊。” 我无语道：“那你他妈快跑啊，我让你跑了啊，喊了半天你们都不听我的。” “草，我们几个总不能给大哥丢人啊。”三哥鹏魔王嘿嘿笑笑，转过头去。 化出万丈金鹏身，三哥鹏魔王抬起头颅，鹰喙指天，亮翅而立。 三哥眼中满是金鹏一族的高傲，睥睨苍天，对着那张铺天盖地的因果大网轻蔑说道：“老子，混天大圣金鹏王，一辈子没啥追求，就爱凭着速度快，做个小偷小摸。” “今日，来与天地破网。”三哥鹏魔*音平淡。 语气惊天。 上古有鹏，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今有鹏魔一王，逆天而冲，欲破因果之网。 【今日四更完毕，ok！】 第二百零三章 金鹏逆冲九万里！ 鹏魔王仰天大笑，仰天长啸。 有万丈妖气透体而出，金鹏头颅高昂，两眼皆是于世独立的傲然之色。 金鹏暴涨至万丈。 大鹏双翅缓缓伸展开来，遮天蔽日一般，与那张囊括天地的金色大网遥遥对立。 金色因果大网徐徐笼罩下来，放眼望去，遍是金光刺目。 金身大鹏身上燃起熊熊火焰，宛如火中金鹏。 “吾辈金鹏一族，祖先睥睨万物，曾不服于天地，最终死于天地大网。”金鹏王两眼满是高傲桀骜，声音淡薄传出，却传遍了整个三千世界。 金鹏身上火焰更甚几分。 金身大鹏妖气冲天，仰头轻笑，两眼中满是不屑，轻蔑看向那张笼罩而来的金色大网。 “今日金鹏一族唯我一人，愿集各位祖先之力，以金鹏一族之名，再与天地破网。” “哪怕金鹏一族，就此于天地间除名！哪怕金鹏一族，就此绝于天地间！” “唯其傲独立，传于万世，不散于天地之间。”鹏魔*音忽然平淡下来，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 冥冥中响起千百之声鸟鸣鹰啸，自虚无中传来，响彻天地之间。 北冥有鹏，于世而独立。 一鸣傲世间。 有千百道虚幻之影，自四面八方的虚空之中朝这里飞来，皆是万丈大小，展翅翱翔于天地。 俱是遮天蔽日。 俱是朝这只站在铺天盖地的天地大网之下的金鹏飞来。 哪怕这张囊括三千世界的大网宛如修罗场，万千飞鸟，宛如自投罗网。 明知必死，其傲不灭。 万千虚幻大鹏，形态各异，唯独两眼之中高傲皆是于世独立。 上古有大鹏，以龙为饵，脚踩大地，翅展九霄，翱翔苍天，睥睨世间万物。 万千大鹏虚影遮天蔽日般涌来，鹏魔王张开双翅，仰天长鸣，宛如迎接。 一只只大鹏虚影同样长鸣，傲气充斥天地间，两眼之中满是决然，冲入这只金鹏体内。 虽死仍傲，其魂不灭。 随着一只只先祖虚影冲入体内，金鹏气势愈发高涨。 最终，数千虚影全部冲入鹏魔王体内。 鹏魔王身上熊熊火焰燃烧双翅，火焰猛地暴涨，万丈金鹏化作三万丈。 脚踏灵山，仰头一鸣。 天地颤抖。 而在此时，天地一线间，又有一鸣回荡。 有三万丈的虚幻大鹏展翅翱翔而来，遮天蔽日一般，仿佛能与那笼罩而来的因果蒲团和天地大网争雄。 鹏魔王眼中傲然之色更浓，看向那只飞来的巨大金鹏虚影，哈哈大笑。 巨大金鹏虚影一掠而来，立于鹏魔王面前，抬头看了看那张笼罩而下的金色大网，两眼中的傲然轻蔑与鹏魔王如出一辙。 金鹏幻影低下头来，和鹏魔王双目对视，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中满是自傲自豪。 “我族金鹏有后辈如此，足以笑傲天地。”虚幻金鹏声音雄厚，传遍西天灵山，声音中满是欣慰自豪。 “不肖子孙鹏魔，见过老祖。此番子孙不肖，欲与天地争傲，还请金鹏一族各位先烈助我……”鹏魔*音恭敬起来。 然而那巨大金鹏虚影却再次大笑起来，打断鹏魔王，笑道：“有何不肖！当年老子便看这恢恢天网不顺眼，俯冲而上，却落得身死，数万年以魂魄之身存活，每次想来，都恨之不已。” “我辈金鹏，岂能存于他人网中！” “虽死不苟活！你小子比那些后辈崽子有出息，哈哈，老夫欣慰啊。你说的对，金鹏一族消亡天地又如何！” 虚幻大鹏仰头看向那张笼罩下来的漫天金网，嘴角冷笑。 “天地间的众生，记住了，吾族，名为金鹏！” “吾族，不屑这天地！” “哪怕吾族消亡。三千万年，吾族之名仍不消于天地！” 话语传遍灵山，传遍三千世界。 满是傲气，睥睨天下的傲气，惊得西天灵山上的万千佛陀脸色发白。 一声轻鸣，三千世界颤抖起来，西天灵山的天地颤抖起来。 就连那张天地大网，仿佛都颤抖起来。 这是由金鹏一族所有先祖，同时发出的一声不屈于天地的鸣叫。 轻鸣之中，巨大虚幻之影冲入鹏魔王体内。 轻鸣之中，鹏魔王身上涌现出无比威压，甚至盖过了那金身大佛，身躯一震，化作十万丈大小。 双翅展开，宛如遮天蔽日。 今日有大鹏，于世而昂首长鸣。 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这一道轻鸣，只剩下了这金身大鹏。 金身大鹏缓缓抬起头来，两眼冰冷孤傲的看向那笼罩向自己的漫天金网，还有金色大网汇聚而成的因果蒲团。 金鹏张了张嘴，上千道高傲的声音同时传出。 上千道声音，齐声说出一句话。 “吾族金鹏，今日，来与天地破网。” 高傲震世间。 金身大鹏缓缓振翅，腾空而起，宛如遮住天空。 朝着那漫天金光，逆天而上。 ………… 因果大网之后的金身大佛，眼神冰冷的看向那逆天冲来的遮天大鹏，脸色阴沉的可怕。 “金鹏老祖，当年你便是死在这因果大网之下。当年我师尊便曾告诉你，天地万物，自有命数，莫出因果。” 金身大佛脸上隐含愠怒，只是两眼中却带着隐藏不住的心惊恐惧。 “没想到你高傲至此，一意孤行自取灭亡。更没想到你会高傲到连死后都不惜以一族之魂魄，再来破网！” 金身大佛声音冰冷，两手分开，各自掐出印诀。 金身大佛喃喃自语。 “逆天而行，只能是自取灭亡。天地之间莫出因果，万物皆在轮回之中。就算你自傲于世，依旧身处轮回！” “自投罗网罢了！”如来看着那一只飞身扑网的金色大鹏，出声喝道。 身上万丈佛气猛地一震，透体而出，瞬间涌入因果蒲团。 在他眼中，那只庞大金鹏哪怕遮天蔽日，但依旧是扑入网中的鸟雀。 天地间，岂有鸟雀能破网而出这一说？ ………… 我被那白色气体所控，一动不能动，只是发了疯一般红着眼嘶吼着，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喊着什么。 然而在看到鹏魔王请出金鹏一族的先祖之时，我却不说话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鹏魔王这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金鹏一族。 我只是无声的留着泪，看着那只金鹏，以世间最苍凉决然的姿态，孤傲的冲天而起。 我知道，哪怕是三千万年后，世间仍旧不会忘记，曾有金鹏一族，冲天而起，欲破天地大网。 北冥有鹏，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水击 三千里，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那只金鹏，带着整个金鹏一族之力，带着整个金鹏一族的高傲，逆冲九万里！ 明知必死，扔扑网而去。 与天地争锋！ 第二百零四章 吾虽死，吾意不死 漫天金色大网，金光闪耀，三千世界囊括其中。 网下，一只十万丈的金鹏如同遮盖天地，俯冲而上。 金鹏自古往今的一族之力，何其浩瀚。饶是那金芒刺目，浓郁因果之力纠缠，那只金鹏依旧气势不减，速度不变。 金鹏眼中的高傲决然，宛如嘲笑这囊括天地，包裹众生的因果大网。 也宛如嘲笑那个盘膝坐在蒲团之后的金身大佛。 如来脸色铁青，双手掐诀，猛地散出一身佛气，仿佛与天地呼应，金色大网光芒更甚，其上丝线更加耀眼。 有一个丝线自因果蒲团之上伸出，汇入金色天地大网，最终连接在那冲天而起的金鹏身上。 “鹏祖，你也在因果内，你的子孙也在因果之内。不出因果，也敢于天地争雄？”如来嘴角冷笑，眼中冰冷的喝道。 那根连接金鹏的丝线猛地一亮，变粗几分。 上百声清脆鸟鸣凄惨响起，回响于天地间。金身大鹏身上有上百道的万丈大鹏虚影瞬间破灭。 然而即便如此，那最后一声凄惨的鸣叫仍旧充满高傲。 你可杀我，却不能灭我。 我意存于天地，独傲于苍穹，睥睨宇宙。 天地不可灭我意！ 金身大鹏身上渗出鲜血，眼中孤傲与不屑却更浓。 佛祖眼中阴冷更甚，脸上却有些凝重夹杂一抹惊惧，他没想到，这只大鸟竟然不能以因果灭之。 “明明已经冒着极大风险动用因果之力，可是竟然无用！”一向不易动怒的如来此时咬着牙说道。 一旁的白衣小仙和两个菩萨早已不敢作声。 如来叹了口气，脸上涌现出一股决然之色，两手印诀猛地变缓，一共掐诀三百又五次。 一次一莲花。 三百零五次之后，有莲花朵朵，开满因果蒲团，亭亭玉立，微微摆动。 枝叶娇嫩的仿佛滴出水来，粉嫩含珠。 如来眼中第一次出现一抹挣扎与犹豫之色。 “事到如今，这千只大鹏汇聚而成的金鹏一族之力，哪怕是我出手，也不是寻常手段能够阻挡的了……除非，我能踏破那一线之隔，迈入尊阶，成为能够完全掌握因果蒲团的真真正正的现世佛。” 如来两眼陷入迷茫，沉思皱眉，压着声音自言自语。 “否则，我就只有这一种方法……可是，如今师尊已经隐约间苏醒，就怕……” 如来含糊其辞的说道。 如来犹豫之间，金身大鹏已然冲到了天地大网之前，金色大网汇聚而成的朝着那因果蒲团猛地冲去。 鹏喙如鹰一般带着触目惊心的弧度，宛如寒枪一点寒芒。 十万丈金身大鹏铺天盖地，速度不减，视死如归一般，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撞向那张金色大网。 鹏喙如剑。 如同世间最苍凉孤傲的剑士，对着这天地大网，刺出了一生中最用力的一剑，也是最完美的一剑，也是最后一剑。 孤傲一剑刺天地，以此为此生谢幕。 而此时，我被那白色气体包裹，缓缓移动向大门。 已有半个身体进入大门，腰部以下完全没入那散发幽光的大门之中，几乎再有片刻便要进入那虚幻世界之中。 如来看了我最后一眼，终于咬了咬牙，眼中挣扎不再，只剩下决然。 如来双手印诀终于完成，那三万丈的因果蒲团之上金光消散，有朵朵莲花迎风微摆。 如同刚出水一般的粉嫩骄人，毫无威势。 然而那囊括天地间的因果大网却猛地收缩包裹起来。 三千世界，西天灵山，皆颤抖。 因果之网，囊括天地。 连同着西天灵山上的我，几乎都要被包裹进去。 金身大佛一身佛性，宝相*，面容悲悯，沉声吐出两字，“收网。” 收网于天地，网中有众生。 哪怕是我，哪怕有几个妖圣兄弟护着，也无可避免，更无处躲避。 因为本身就在网中。 而此时，那十万丈金鹏满身都是鲜血，一身金色羽毛如同被浴血一般，甚至有几处毛发破碎，看上去极为凄惨。 然而那凝聚了一族之力，逆天而刺的鹏喙如天地一剑一般，刺向了那因果蒲团。 平静的因果蒲团之上如狂风吹拂，三百零六朵莲花掀起阵阵涟漪。 有一片莲花落下一片花瓣。 如来嘴角涌出一道血痕，一身佛相破去，佛性不再。 “区区金鹏一族，竟让我破去伪尊境界，反噬加身！”如来眼中止不住的震撼。 哪怕是他，也从未想过金鹏一族居然如此强势。 然而下一瞬，如来脸上表情凝固，两眼之中满是惊异。 因果蒲团之上，随着金鹏刺蒲团，一朵莲花上落下一花瓣。 如同时间静止，蒲团与金鹏尽皆凝固，唯独花瓣缓缓飘落在那因果蒲团之上，轻轻点在蒲团光滑如丝绸的表面上。 有一阵诡异波纹自那一点荡漾传开，在因果丝线密如蚕丝的蒲团之上传播开来。 最终，诡异波纹融入蒲团，有一股许久未曾现世于天地之间的微弱气息传出。 如来瞪大双眼。 微弱气息缓缓凝聚，许久之后凝聚成丝，如同一根细线，自蒲团上暴射而出。 一声闷哼从虚无之中遥遥传来，带着些许虚弱，可却依旧如惊雷一般划破苍穹，清晰入耳。 那凝聚成一条细丝的古老气息如银针，爆射向那十万丈金鹏。 细丝并无丁点气势，一掠而过。 万丈金鹏眉间出现一抹红点，与那近在咫尺的蒲团之上的三百零六朵粉嫩莲花交相辉映。 一切宛如静止。 唯独那根细丝依旧向着那猴子掠去，速度之快，几乎不可见。 几个妖圣哪怕已经隐约感应到了那一股细丝，也完全来不及阻拦。 我此时已经只剩头颅在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诡异气息凝成一股，朝我指指刺来。 下一刻，脑中如被人拿刀子搅动一般，七魂三魄也紊乱起来。 我面孔瞬间狰狞，七窍流血不止。 还没等我痛苦的嘶吼出声，便觉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被那气息冲击，白色气体消散大半，剩下的白色气体，依旧包裹着那猴子缓缓送入门内。 而此时，金身大佛却一动不动，甚至都未出手阻拦猴子。他依旧被那股自蒲团之内出现、如针一般凝聚的诡异气息震撼的呆愣在那里。 三万丈蒲团之下，金鹏一动不动，与那三万丈的蒲团仿佛静止。 唯独蒲团上的三百零六朵莲花摆动。 金鹏眉间红点愈发猩红。 忽有一声苍凉高傲的清脆鸣声响彻世间。 天地寂静中，这一声鸣叫显得格外孤傲于世。 这是天地间，最后一声金鹏之鸣。 这一声鸣叫，汇聚了金鹏一族的最后绝唱，将在天地之间存在三千万年而不散，回荡于三千世界而不止。 吾虽死，吾意不死。 第二百零五章 虽死无悔，唯有一憾 天地间，一声轻鸣傲然回荡。 金身大鹏额头那一点猩红渐渐扩大。 金身大鹏两眼之中的瞳孔开始渐渐扩散，愈发无神。 上千虚影自金身大鹏体内分出，在空中愈发虚幻，缓缓消散在天地间。 一时间，天地一片寂静，那些虚幻的金鹏身影仿佛遮盖天地。 片刻后，金身大鹏会死。 片刻后，这数千金鹏的魂魄也会消散于天地。 片刻后，金鹏一族便会消于天地之间。 然而尽管不断消散，那些虚幻的金鹏魂魄，眼中却没有一丝悲伤绝望。 他们眼中，尽是酣畅，尽是痛快。 还有那于世无匹的孤傲，浓郁的几乎散不开。 鹏生天地间，却不愿屈于天地间。 一战天地，虽死而无憾。 一片寂静之中，忽有滔天巨响，金身大鹏的十万丈身躯瞬间崩溃，化作点点金色粉末，飘荡开来。 那数千道凝聚在空中，仿佛遮天蔽日的金鹏魂魄，也在瞬间破碎于虚空。 一股无言的悲壮弥漫天地间。 天地间，一道低沉声音缓缓回荡。 “吾金鹏一族，今日绝于天地大网之下，虽死无悔，唯有一憾。” 三千世界，一片寂静。唯有这一道声音回荡开来。 “只愿吾辈生灵，人人皆可傲立于世，不被因果拘束，不受天地所锢。” 声音中满是苍凉，高傲，无奈，期盼。 声音落下，一切归于寂静。 三千世界中，亿万生灵内，点头者有之，沉思者有之，大笑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 蛟魔王发了疯一般，不顾重伤，就抡着砍刀想要冲上去跟如来拼命，被六猴子一把拦住。 “他妈的，现在猴子已经入了人间，二哥拼了性命，你他妈还不趁着现在逃命！” 蛟魔王不言不语，依旧化出本尊蛟魔，就要冲上去。 六猴子也不再劝，只从背后一棍子打昏蛟魔王。 很是熟练。 如来依旧呆愣，看着那三百零六朵莲花随风微摆的因果蒲团和那漫天铺展的金色大网，不言不语。对下面三个妖圣还有独孤凡似乎已经不再搭理。 狮魔王叹了口气，扛起蛟魔王，在万千佛陀的惊恐注视下，与六猴子还有独孤凡远遁而去。 如来依旧不理不睬，他眼中满是恐惧。 “怎么可能……果然，此番我本就尚未完全掌握这因果蒲团，如今更是过度使用因果蒲团，不说自身被反噬，更是让师尊他老人家起了感应……” 如来声音颤抖。 因果蒲团忽然传出一道叹息之声。 “接引……为师不在的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 如来不再盘膝，慌忙站起，满脸恐惧的双手合十跪拜道：“师尊……” 蒲团上声音越来越微弱，隐约有虚弱之感传出。 “罢了，等我回来再说。” 西天灵山之上，万千佛陀在这一句话说出之时，尽皆跪拜。 金身大佛身旁的白衣小仙和那两个菩萨，也一同跪拜。 淡淡光华自因果蒲团之上亮起，漫天金色的因果大网缓缓消散于世间，重新归于无形。蒲团之上的三百零六朵莲花一次凋零落下 不多时，因果蒲团亦由三万丈大小化作一个普通蒲团，飞到如来面前。 如来连忙化作正常大小，只是身体略比普通人魁梧几分。 此时再次面对这个蒲团，如来不敢有丝毫气势流露出来。 如来脸上阴冷一闪而过，有恭敬，谨慎，惧怕，后悔之意流露在脸上，一副做错了事后见到长辈的晚辈模样。 如来大气都不敢喘，缓缓伸出手去，颤抖着接过那个因果蒲团。 一如当年他还是个小佛时，从鸿钧老祖手中接过蒲团时的恭敬谨慎，颤抖不已。 如来接过蒲团许久，一动不敢动，身上衣襟被冷汗完全打湿，如来却恍若不知。 蒲团不动，如来也不动。 许久之后，见蒲团久久未动，那古老气息也未曾再出现，如来轻呼口气，一手擦擦额头上冷汗，一手将蒲团轻轻收入怀中。 如来缓缓站直身体，脸色铁青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不知想着什么。 灵山上漫布的万千佛陀依旧跪地双手合十叩首而拜，不敢起身。 身旁的两个菩萨和白衣小仙同样叩拜，不敢起身。 不知是在拜那蒲团，还是在拜那道声音，亦或是在拜那个脸色阴沉的魁梧身影。 如来缓缓抬头，看向西天灵山之外，那缥缈云雾之下的茫茫大地一线。 如来呵呵笑了起来。 而那扇之前还是争斗焦点的虚幻大门，如今却是谁都不再在意，任由那扇大门缓缓关闭。 大门闭合还差一线的时候，有一粒银沙缓缓飘入。 虚幻大门完全闭合，隐约有颓败笑声传来。 ………… 还是那处独立于三千世界的第三千零一世界。 依旧是那处青山绿水，依旧是鸟兽不敢作声。云雾飘荡于山涧，有一洞口漆黑隐蔽于云雾缥缈。 在洞府中，一个麻衣老头儿手持一盏黄铜古灯，盘膝坐于一张简朴木桌之前，皱眉阅读面前的木简。 烛光昏黄，将老头儿脸上密布的皱纹照射出无穷的道道沟壑。 老头儿身上有一股苍老之感，仿佛来自上古，又仿佛已经将死，甚至已经死去多年一般，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阴冷死气。 唯独两眼清明，如铮铮宝剑出鞘寒芒。 老头儿忽然身形一震，不再低头看书，猛地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看向洞口外的白云悠然。 一道精芒在老头儿眼中闪烁。 “可恶！”老头儿猛地暴喝出声，猛地拍了一下木桌，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木简一把掷于地上，甩袖走出山洞。 此时正是晴天，阳光普照山林，草木葱郁，有斑驳阳光自树杈之间的空隙倾洒下来，正是春末夏初的温暖时分。 老头儿一脸愠怒愤懑，两眼阴冷的遥遥看向东方的天地之间。 “鸿钧小儿，我本默许你弟子对那猴子出手，你竟还敢亲自出手！”麻衣老头儿声音暴怒，如同惊雷一般。 原本云淡风轻的天空瞬间聚拢起成片连绵不见边际的密布乌云，其上隐约有雷霆闪烁。 一言之怒，改天换地。 一怒之威，竟至于此。 东方天地间遥遥传来一声笑意吟吟的话语。 “陆压，是你先不地道的。你过了界，为何我就不能过界？别忘了” 话语戛然而止，似乎并未说完，却猛地停下。 隐约中，有两声咳嗽声传来。 “咳……咳。” 声音中透着无比的虚弱。 【今天码字状态不太对，码字好慢，速度下降得厉害……可能是因为女票下班早的原因吧，唉。】 【暴击伤害 单身狗 -10000】 【我有一愿，愿天下再无单身狗。……当然，说说玩笑而已，怎么可能没有呢……】 第二百零六章 轮回之所 听着那道明显狠狠压抑却依旧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传来，麻衣老头儿眼中愠怒消散，嘴角忽然挂起一丝冷笑。 遥遥看向东方天地，麻衣老头儿带着一丝玩味的冷笑道：“哈哈，我都忘了，当年你的伤势比我只多不少，如今我由死入生都如此困难，更何况你。” 那边天地依旧没有声音传来。 麻衣老头儿嘴角冷笑更甚，大笑道：“哈哈，可见你是多恨这只由石头化作的猴子，哪怕是拼了重伤复发，也要动用为数不多的修为，亲自出手对付他。” 东边天地终于悠悠的传来一声叹息。 “陆压，我承认，当年你这一手棋子，真的是让我没想到。当初我伤的不冤。” 声音平淡，其中带着无尽的恨意。 麻衣老头儿嘴角笑意依旧不减，眯眼看着东方天地。 东方天地声音再次传来。 “可是这次，确实是机不可失。虽说我那个名为接引的二弟子顽劣不堪，背着我做了许多勾当，更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利用我赐给他、让他用来辅助大弟子准提道人抗衡天庭的因果蒲团，夺了原本应由准提道人来坐的现世佛的位置。” “不过这也都是因果所致，天意如此，罪不在他。更何况，接引此番过度使用因果蒲团，谁知这兔崽子还并未完全掌握因果蒲团，阴差阳错将我的一丝气息牵连过去。” “哈哈，这小子误打误撞给我如此大好时机，正是猴子最虚弱的时候，我不出手，更待何时？” 东方天地的声音中满是畅快酣爽。笑声连绵。 麻衣老头儿脸上笑意不再，两眼冰冷。 东方天地之间又传来笑声。 “是，陆压老头儿你说得对，我现在伤势未愈，但就算此番我因此而伤势复发，甚至再走一次由死入生。但是只要那猴子没了，你还有什么能够真正威胁到我的手段，你还凭什么跟我叫板？” 麻衣老头儿脸上的阴寒之意越来越浓，头上凝聚的乌云几乎漆黑如墨，闪电四起。 有一股死气压抑不住的暴走乱窜，将麻衣老头儿身旁变得彻骨冰寒。 麻衣老头儿身旁的空气中，有淡淡黑意弥漫。 由死入生，何其艰难？ 数十万年、甚至近百万年，这个叫陆压的麻衣老头儿才由死入生。 哪怕修为通天如陆压，哪怕他找回了本命的续命灯，此时陆压也并未完全恢复。 依旧是半死半活。 而此时，这个心境沉稳百万年的麻衣老头儿，却因这几句话而险些暴走。 东方天地那道声音似乎唯恐天下不乱一般，不管麻衣老头儿已经愤怒到极点，依旧接着笑道。 “嘿，陆压老头儿，我也不怕告诉你。有盘古和烛九阴两个上古神之力的庇护，我如今在这虚弱情况下的那一击，虽说杀不了猴子，但却也搅碎了他的神智。” “毕竟，那盘古和烛九阴之力也不完整，只有当年巅峰时期的两成不到。那猴子就算到了那烛九阴构造出来或者说在虚无中寻找到的世界，他也不会记得任何事。” “他啊，还是安安稳稳当个普通人，远离这些东西。这样，对我好，对他好，对你……” 东方天地的那道声音一顿，似是有些尴尬的笑笑。 “啊，差点说错了，对你啊，很不好。” 话音未落，麻衣老头儿脸上愤懑到了极点，两眼通红的仰天大吼一声，苍老的脸上涌上不健康的潮红之色，身上死气暴涨，有点点尸斑隐隐浮现在脸上。 身旁的黑气已经浓郁的清晰可见。 头顶浓郁的乌云劈下道道碗口粗细的天雷，将漫山的青葱树木劈了个粉碎。 东方天地的声音再次戏谑传来。 “别怒啊，你要这么想，自从改变了因果之后，那处世界本来就不该再出现。如今猴子反而进去了，那他肯定是出不来了。更何况烛九阴还有穷奇都死了，两眼也已燃烧殆尽，世界之力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 “你想啊，既然如此，那我这伤不伤他神智，都无所谓了啊。” 东方天地间遥遥传来的声音满是轻佻嘲讽。 麻衣老头儿终于忍受不住，一身死气爆窜，整个人却猛地一踏地面，朝着东面天空腾空而去。 “鸿钧小儿，你找死！” 东方天地遥遥传来低沉声音。 “呵呵，你若真能找到我，何必等到现在？虚张声势罢了。快回去稳固心神吧，再不稳固，就算你找到我，光是这些暴乱的死气都能让你再死一次。” 麻衣老头儿的身形僵在空中，望着东面天空，眼神不甘的幽幽叹了口气。 他气恼的并不是鸿钧小儿重伤了猴子。 而是明明可以趁着鸿钧此时出手之后的虚弱无比而出手，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纠缠了百万年的麻烦。 可自己却偏偏此时死气暴涨，只能再次隐忍。 而且鸿钧小儿说的没错，猴子，估计是出不来了。 麻衣老头儿狠狠啐了口痰，转身回山洞。 ………… 而此时，那团白色雾气包裹着猴子，飘荡在一个如今根本就不应存在的世界。 当时烛九阴依仗通天修为，冥冥之中顺着猴子的气息，找到了另外一处世界。 那处世界，是猴子未曾改变天命，改变因果的东胜神洲。 这个世界之中，有一只猴子和一个和尚，已经完成了西天取经。 猴子如今高坐峨眉山，永世不出，立地为佛。 距离西天取经，已经过去五十年了。 今天的峨眉上，明月当空。那只成了佛的猴子没来由往上抬头看看，仿佛隐约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一身妖气的身影。 猴子咧嘴大笑。 五十年内，他第一次如此大笑。 “魔性，佛性，哈哈，有趣有趣。” 猴子一身佛性，宝相*。 然而他却两眼怅然的叹了口气。 “都不如人性啊。” 一身佛性的猴子喃喃低语。 可他是猴子，怎么会有人性？ 他是佛，只有一身佛性。 那团白色雾气裹挟着猴子缓缓飘荡。 最终，在冥冥之中，白色雾气缓缓停靠在了空中，徘徊起来。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桃林片片，猿猴呼啸。 有一轮圆月照射在水涧之中。 此处，是一切开始之地，又是一切终结之地。 终结，开始。开始，终结。 宛如轮回。 嘿，花果山！ 白色雾气裹挟着猴子，在空中盘旋一周，掠向花果山的山脚。 那里有一处傲来都城外的村镇。 【最喜欢写花果山，因为我觉得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花果山，代表了每个人心中不同但又相同的地方和意义。】 第二百零七章 你不是孙悟空 白色雾气盘旋一周，猴子依旧紧闭双眼，七窍流血不止。 猴子面容不自觉狰狞起来，仿佛有一柄尖刀在脑袋里搅碎一切，或者说是有一柄剪刀正在一点一点剪碎他。 猴子冥冥之中明白过来，当自己再次睁眼的时候，自己便不再是齐天大圣。 自己便不再是七妖圣，也不再是抡着棍子冲上天去的猴子。 猴子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很长，从在天庭南天门外的桃园子里，自己在树上倒挂金钩时看到紫霞的第一眼开始，一直梦到西天灵山之上，几个妖圣兄弟，面对漫天的金色大网，挡在自己身前结束。 白色雾气围绕着花果山脚下的村镇缓缓盘旋。 缓缓地，白色雾气将猴子轻柔的放在一片瓜地之上。 就仿佛猴子在漫天星光璀璨之下，在瓜地里就着虫鸣蛙声，吹着凉爽晚风，睡着了一般，很是安详。 白色雾气渐渐消散。 有一粒银沙缓缓落在地上，落在猴子深处不远。 ………… 夏季夜晚很长，猴子脸上的表情渐渐由狰狞转入安详。 东方天空，一道金芒刺破苍穹，天地间金光一线。 瓜地里有清晨露珠，打湿了一个睡倒在瓜地里的年轻人的一头金毛，还打湿了身旁另外一人的漆黑长发。 阳光照在两个青年都很俊俏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睡梦中，我身处一片虚无混沌之中，有缥缈雾气遮掩。 刚才明明经历了一场大梦，可是我却忘了是什么。 冥冥之中，我仿佛感觉自己忘了许多。 比如，我叫什么。 有一道沉稳的声音自虚无之中四面八方遥遥传来。 “猴子，你入人间，此人间非彼人间。” 啊？我挠挠脑袋，我说你丫在说啥。 那道声音没搭理我，依旧自顾自的说道：“这个人间，孙悟空已不再是齐天大圣，你也不是孙悟空……” 我皱皱眉头，仿佛想起些什么，可是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传出。 我抱着脑袋，眉目扭曲的问道：“我叫……孙悟空？我是……齐天大圣？” “不，在这个世界里，你不是……”声音依旧淡漠如初，只是这次竟然回答我了。 声音顿了一下，平淡说道：“你在这里，是福也是祸。祸就是你回不去了，这片世界，本就已经被你改动，本就不该存在。” “偏偏那穷奇强行使用来自烛九阴和盘古两位上古神的世界之力，将你送了过来。所以，你回不去了。” 我不在想我叫什么，脑袋中的疼痛也消散无影，我听到这几句话，立马反问道：“那福是什么？” “回不去了，在这儿当个普通人，结婚生子，不也很好？”那道声音语气平淡无比的说道，我却听出话语之间满是戏谑。 不过听起来是挺好的。 我还想再问几句，却忽然看到一只滔天大手出现在我眼前，狠狠一掌朝我拍下。 “啪！” 真他妈疼。 这感觉，难不成老子在睡觉？ 我一脸懵逼的睁开眼，莫名其妙的把乎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拿开，心说这啥玩意儿。 顺着那只手往后一看，我脸上表情顿时僵住，整个人如遭雷劈。 我他妈身后躺着一个裸男？ 裸男还他妈侧躺着，一张脸紧贴着我后脑勺？ 我猛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也一身赤、裸，光零零的站在瓜田中央，泥土芬芳，虫鸣蛙叫。 哦，不对，我腰间有一个虎皮裙，虽说做工简陋，不过还算舒服。 我挠挠头，脑袋有些发疼，仿佛被什么东西绞了一遍一般，什么都不记得。唯独仿佛碎片一般记得一个画面。 一身紫衣，背对夕阳和满园桃花，笑颜如花的站在我面前。 令人眼花缭乱。 女子并不是很好看，不过很舒服。 我脑袋又疼起来，不过这次我学聪明了，马上不再去想，便好多了。 我低头看看那个裸男，一脚给他踹起来。 “我擦，谁他妈踹我！”裸男猛地爬起，也是没睡醒的样子。 “你他妈谁啊？”我瞪眼问他。 我看到他眉心有一点银沙一般的痕迹，再往上的额头正中，有一条闭合如伤疤的*。 三眼一脸茫然的回忆了一下，接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似乎与我同出一辙，紧接着便不在思索，反而是瞪眼问我道。 “金毛你他妈谁啊，凭啥打老子。”三眼脸上满是怒火。 真是他妈有缘千里来相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俩就这么一拳一脚打在一起。 不得不说，这三眼体格不错，拳头打人也挺疼。我俩在瓜地里滚了许久，最终我占的上风，骑在他身上狠狠打下一拳。 “你他妈服不服！”我喊道，忽然有一种好久没这般酣畅淋漓的感觉。 三眼倒在泥土中，一脸是血，两眼有些恐惧的看着我，说道：“服了服了，金毛大哥牛逼，金毛大哥威武。” 我忽然皱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带武器了？啥玩意儿在顶我？” 三眼脸上没来由的一阵羞涩。 我操尼玛，我连忙一脸恶寒的站起身来，也顾不上打他。 最终，我俩搭伙，从瓜田那边的镇子里一户富裕人家里偷了两件衣服，草草穿在身上。 我俩还顺路偷了一只鸡，被一个胖大婶追了半条街才跑出来，在旁边名叫花果山的山上，找了个地儿正烤着吃。 山清水秀，一处山涧之间，微风吹拂过清澈河水，泛起阵阵波光粼粼。 一处树荫下，我摆弄着炭火烧着鸡，有些恶心的看了一眼三眼，心里还是有些阴影。 三眼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一脸忧郁，忽然转头问我道：“金毛哥，我是谁？” 傻x，我皱皱眉，我他妈都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 我皱起眉头，细细思索，仿佛有无数片段在脑中闪过，可是却又什么都没有。 脑子里又是一阵被搅碎一般的感觉传出。 我咬着牙，抱着脑袋，在地上缩成一团，不禁双目通红，面容扭曲起来。 终于再也忍不住，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吼。 花果山里回荡起数声猿猴呼啸之声。 倒抽冷气之间，我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字。 “我是……猴子……齐……” “侯子齐大哥！我是问我是谁啊！”三眼无奈喝道。 ………… 三千世界，西天灵山。 有一人立于灵山之巅。 面对脚下云气飘渺的万千大山，如来眼神飘忽。 三千世界，无数生灵。 因果如枝，轮回如叶。 菩提本无树。 三千世界三千枝。 如来站在西天灵山的顶端，或者说是三千世界的顶端，忽然叹了口气。 天地间风云静止，树叶不在微摇，就连鸟兽都不敢做声。 看着脚下这如同瑰宝一般的三千世界，如来有些不舍的虚空伸出手去，仿佛凭空抚摸着什么一般。 如来眼中满是病态的留恋不舍。 如来动作忽然猛地停下，从怀里一把掏出那因果蒲团。脸上的留恋不舍化作了阴冷肃然。 如来紧紧盯着因果蒲团，仿佛透过因果蒲团，他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苍老的背影。 如来脸色一白，仿佛凭空出现一股无形的威压降临在他身上。 如来视线连忙下移，盯着脚面猛喘了几口气，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两眼接着注视着那因果蒲团。 一脸恭敬。眼神冰凉。 “师尊……”如来喃喃自语。 西天灵山下，有碧绿清池，深不见底。 而此时，西天灵山脚下，有一倒骑青牛的小童，手拿一支泛青带露水的柳树枝，在清晨雾水还未散去的时候，抽枝赶牛。青牛在湿润泥地里一步一坑的缓缓向着那处深不见底的碧绿清池踱步走去。 青牛年老，一步一晃，牧童倒也不急。 到了那处深不见底的池水，老牛停下脚步，低哞一声，低头饮水。 倒骑青牛的小童嘿嘿一笑，颇有童真的挥了一下手中柳树枝，如同垂钓。 柳树枝弯出一个自然的弧度，最顶端的一片树叶叶尖朝下，轻轻点在了那水面平静了足有数千年的碧绿池水之上。 如镜面一般光滑平静的碧绿深潭，荡起了一圈涟漪。 小童轻笑，伸手拍了拍屁股下那头贪饮的青牛。青牛抬起头来，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上沾着的水珠，低哞一声，摇晃着笨重的身躯掉头走远。 青牛依旧一步一坑、一步一晃的走着。 天地寂静，风云静止，树叶鸟兽如同凝固。 唯有小童和老牛一步一晃，依旧悠然走开。 小童忽然眉头一皱，破天荒轻咦了一声，两只小眼有些疑惑的回头望向碧绿清池。 老牛脚步停了下来，低头哞了一声，似乎疑惑小童为何停下。 小童伸手拍拍老牛后背，忽然嘻嘻笑了起来。 “那个猴子呀，哈哈，回不来咯~” “他被鸿钧打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何况还是在那个不存在的世界里。” 小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嘻嘻笑起来。 “嘻嘻，师尊他老人家估计要被气的喷出一口老血啦。”小童咧嘴笑完，拍拍老牛后背，老牛又是长哞一声，徐徐走远。 一童一牛身影缓缓消散与天地间。 “对了，牛儿，去一趟师兄镇元子那里。”小童声音遥遥传来，缥缈如隔世。 【今天更了五章，这是第五章。终于搞定，大家休息吧…】 第二百零八章 有何不可舍弃？ 三千世界，西牛贺洲。 大雪山今日下起了鹅毛大雪，乌云密布不露出丝点阳光，狂风呼啸在整个大雪山，刺骨寒风狂卷满地飞雪。 一片阴郁凝重的气氛无形之中压在大雪山之上。整个大雪山竟是一片寂静。 五百万妖兵从天庭杀回，带回了无数宝贝。 天庭被太白治理的乌烟瘴气，各自为政，尽皆是人心惶惶，坐岸观火，没人敢做那出头鸟。 此番各个天将金仙还有三清老祖各自势力都没曾出面，任由五百万妖兵洗掠了一番天庭。 五百万妖兵也就没再自找麻烦，一步都未踏进那些仙家府邸，竟是跟那些天兵天将还有各路神仙相安无事。 当然，天庭里真正算得上是宝贝的，大都在那些神仙的府邸之中。所以五百万妖兵洗劫得来的宝贝也入不了那些各路神仙法眼。无非是一些琼浆玉液、还有天兵的武器兵甲，还有一些威力勉强尚可的仙宝。 虽说不入各路神仙法眼，但是对于妖盟五百万妖兵来说，这已经分明是一个大胜仗。 妖盟本就要人有人，更可况还有此番半胁迫半招降带下来八十万天兵，唯独装备差了一些，先前那五百万天兵就如同穷山恶水里出的草莽英雄一般，空有蛮力却没趁手的兵器铠甲。 如今这些从天庭洗劫来的大批量的天兵神武，当真是雪中送炭一般。 然而，如此胜仗下来，整个妖盟上下却并无一丝欣喜之情。 哪怕是其中有二百万妖兵因此而能够人手一柄仙兵，也没有一人能够笑出来。 如乌云一般压抑的气氛弥漫在妖盟之中。 雪花纷纷。 大雪压山。 五百万妖兵，人人脸色凝重，不时抬头看向惨淡天空的两眼之中，满是紧张肃然凝重恐惧担忧。 整个妖盟就如打了一场死伤惨重的大败仗一般，隐隐有悲痛之情在众人之间传递，更多的，还有担忧。 一片寂静。 凝重之中，仿佛漫山飘落的雪花都变慢了许多。 大雪山山顶，妖盟大堂中缓缓走出一人。 男子身穿五爪金龙袍，脸色阴沉如天上乌云，一声不吭的缓缓走出妖盟大堂，步履缓慢低沉的一步步走到了山顶边缘。 山顶空无一人，唯有风声呼啸。 男子脚下，是整个妖盟，大雪山方圆五百里，尽收眼底。 再往远处，是天地一线。乌云遮盖无穷无尽。 男子两眼中满是茫然的看向远方的天地，漫无边际的乌云密布，与苍茫大地遥遥相对，仿佛那一线即将合上。 男子脸色平淡，幽幽叹了一口气。 身上虽无气息流露，但是却自成威势，有淡淡威严自男子身上透出。 这个曾经手握三界大印，统领三界不知多少岁月的男子缓缓叹了口气。 他不知自己这次是赌对了还是赌错了。 赌对了的话，有了菩提牵制如来佛祖，再加上那几个妖圣，妖盟便能与西天灵山隐隐抗衡，他也从此不再受如来牵制！ 他依旧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尊贵帝王。 哪怕统领的不再是天庭，即便手下是百万妖怪，他也有信心可以重返三界巅峰。 然而若是赌错了…… 男子忽然咧嘴苦笑一下，伸出一只手虚空做托起状，两眼看着那只手，声音平淡的轻松笑道：“赌错又如何，我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那只手，曾经握着一柄匕首，杀死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我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人生一世，无非两大遗憾。 求之而不得，拥有却舍弃。 我有何不可舍弃的？ 我舍弃一切又如何？ 只求一物。 只求一字。 朕。 面对大雪山下的苍茫大地，男子呵呵笑了笑，有冰凉雪花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沁骨冰凉。 大雪寒风之中，一黄毛妖怪缓缓登上大雪山，脚步声踩在新下的积雪之中嘎吱作响，在呼啸寒风之中略显沉重。 黄毛妖怪身上沾满雪花，两只眼珠上血丝密布，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妖盟大堂。 见大堂之内空无一人之后，黄毛怪并无吃惊之色，不动声色的转身走出大堂，神色凝重的缓缓走到妖盟大堂背面。 黄毛妖怪站定脚步。 寒风呼啸中，身披龙袍的威严男子负手而立，看向那远处那天地苍茫、苍穹乌云压盖苍茫大地的天地一线。 黄毛怪看着那个背影，缓缓叹了口气，抬步走上前去，距离威严男子仅一步之隔。 威严男子依旧负手看天下，一动不动。 黄毛怪咽了口唾沫，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犹豫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此番……狮驼王他们应该没事，只是回来有些迟了。” 威严男子淡淡嗯了一声。 黄毛怪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强行安慰，可是他总不能直接一语道破吧。 如今情形，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狮驼王他们几个妖圣数日不归，怕是出了意外。 若真如此，那么这一仗，妖盟惨败。 恐怕是就连能否在西天灵山的压迫之下苟延残喘都要两说。 黄毛怪呼出一口浊气，揉了揉通红两眼，叹道：“这么赌，值得吗？” 一时之间，山顶之上一片寂静，只有狂风卷动漫天风雪。 威严男子背对着黄风怪，忽的笑了起来：“值不值？” “朕当然知道，若是不赌，妖盟虽然仍被西天灵山压下一头，但五百年内足可自保。” “但若是赌赢了……朕，便是当之无愧的朕。妖盟，便是实打实的三界之盟。” “不是值不值得，而是敢不敢赌。” 黄风怪默然无语，他知道玉帝心中的渴望，也唯有这般狠心人才能带领妖盟。 可是……黄风怪叹了口气。 “黄风，你来到底有什么事？”玉帝背对黄风怪，依旧看向苍茫天地间，淡然开口道。 黄风怪犹豫了一下，终于一咬牙，俯身一拜道：“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告知。” 玉帝点点头，“说。” “陛下之前与几位妖圣和众妖将说过，那凶和尚已死，菩提得知之后，或许不会再在西天灵山出手接应。” 黄风怪不等玉帝回复，又紧接着一口气说道。 “为何陛下后来又派出狮驼王四个妖圣齐出，一同去救七妖圣和菩提老祖？” “难道陛下如此确定，菩提会知晓我们妖盟前往相助，并且会在那一时间出手，与我们里应外合？” 黄风怪声音回荡在大雪山顶上，玉帝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风声呼啸之中，这个龙袍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两眼恍惚的看向茫茫苍天。 最终，只是吐出了两个字。 “太白，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吧。” 【今天第一章~】 第二百零九章 狂风卷大雪 黄风怪依然不懂，俯下的身子微微抬头，偷眼看向这个背影。 玉帝接着笑道：“其实很简单的道理，太白能夺了我的位置，绝对是背后有人在暗中支持。” 玉帝嘴角笑意更浓，接着说道。 “太白，一个小仙而已，哪怕他心机城府再深，也绝对说服不了那么多大仙敢在凌霄殿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他出头。” 玉帝看着苍茫天地的两眼微微眯起，声音中开始透出一丝阴寒恨意。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仙，如何能够收买控制几乎整个凌霄殿的仙家。” “当年那声万仙齐喝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可是震撼人心啊。哪怕是朕想起来，也不禁一阵后怕心惊。” 玉帝声音冰寒，可是嘴角却挂起一丝微笑。 却是冷笑。 “这天下，能有如此手段，能在朕眼皮子底下暗中收尽整个天庭仙家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也仅仅寥寥几人。但是那几人，每个人都足可称得上是恐怖。哪怕是朕见了这几人，都不敢放肆。” “可是，当初的太白绝对不是那几人之一。他，一个小仙而已，当年的朕尚且未将他放在眼中，如今也不会。”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却是天地间可以堪称恐怖的寥寥几人之一。”玉帝说完，轻笑了几下。 似是在笑自己，也是在笑太白。 笑自己当年竟然毫无察觉，笑太白处心积虑丧心病狂病急乱投医。 “朕甚至都不需要去揣摩，便知道是谁。这等浅显道理，近乎是放在了明面上，只不过太白不说破，众仙家也不捅破而已。都是刀剑棍棒隔着一层窗户纸的和谐景象，倒真是默契。” 黄风怪不懂玉帝为何忽然谈论起这件往事，也不懂玉帝为何谈论起太白，只是挠挠头，疑惑的说出两字。 “如来？” 玉帝哈哈大笑。 “太白这个傻子，为了掌管天庭，坐上我的位置，竟然会真的暗中勾结如来。”玉帝冷笑道，“而如来岂是易与之人？如来贪婪成性，觊觎天庭和三界大印已久，太白这岂不是与虎谋皮？” 寒风呼啸，这几句话听的黄风怪云里雾里。 “陛下说了这么多，那，与陛下如此确定那菩提会知晓我们去救他，并且在里面及时里应外合，可有何关系？” 黄风怪声音干涩的说道，两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玉帝没理黄风怪，接着笑道：“太白借助如来佛祖的暗中支持，坐上了我的位置不假，手握三界大印、掌管天庭、统帅三界不假。可是太白肯定也知道，如来其实并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那个手握三界大印的人。” “哪怕手握三界大印之人是太白，哪怕太白对如来卑躬屈膝。可是，只要一日不是如来亲自手握三界大印，太白便依旧逃不过我的下场。” 玉帝声音渺茫，缓缓抬头，两眼飘忽的看向天空。 “除非……太白让出三界大印。” 玉帝两眼看天，忽然冷笑起来，“那狗日的太白的心里对这些事情，都清楚得很。可事到如今，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一边对着如来卑躬屈膝，一边捧着烫手的三界大印不舍得给。他要真舍得，当初又怎会逼朕退位？” “如来佛祖现在当着太白的面如此对付妖盟，何尝不是在杀鸡儆猴，暗中示威？”玉帝冷笑出声。 他仿佛看到云层之后，一个白衣小仙眉眼冰凉的阴沉看向这里。 “可是太白又岂是会白白交出三界大印和天庭统帅位置的人？他要真能交出，当年也不会费尽心思逼朕退位。所以如来只能逼迫他把天庭弄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让太白处境越发尴尬。” “按照如来的谋划，等到天庭彻底四分五裂的时候，他再出面，无疑是最好的。甚至可以说，太白正在慢慢的被他毁灭。” “而太白自然不甘如此……他现在或许已经找到了另一个靠山，或者，正在寻找。而朕，则给他和那个从未露面的靠山，送上大礼。” 玉帝声音平淡的说道，仿佛在讨论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一般。 而黄毛怪则一脸恍然，身体颤抖的缓缓说道：“那个靠山，是菩提？” 玉帝轻轻点头。 玉帝负在背后的双手轻轻揉搓，身上帝气冲出，抖落肩膀上已经积起的雪花，双眼之中满是没落。 “朕以箭书让紫霞传话给太白，说好时辰，到时妖盟会假意进攻天庭，实则会有四大妖圣前去救菩提。” “到时，菩提只需里应外合，便能逃出生天。如此一来，不管是对我们妖盟，还是对菩提那尊靠山，都有好处。” 玉帝声音中似是有些漠然。 “对太白……”玉帝嗓音干涩，两眼透着冰冷恨意的说道：“也有好处。西天灵山大乱，菩提逃出，可以帮他稍微牵制一下如来，让如来的心思从天庭和太白身上分出一些。” “而且，菩提也会更看重他，甚至会和他暗中联手，对抗如来。”玉帝嘴角冷笑道。 “而对天庭，虽说经受我妖盟洗劫，但却并未动摇根基，各仙家势力并未折损。估计天庭里有些明眼人也能琢磨出一番滋味来，甚至可能猜测出这是太白和妖盟联手导的一场戏，对太白不会再那么排斥。” 玉帝脸上不再平淡，满是阴沉。 “甚至，很有可能，天庭中原本散如散沙的各仙家势力经过这一次后，会拧成一股绳，说不定还会支持太白。”玉帝咬牙说道。 玉帝两眼之中满是愤懑记恨，仰头怒瞪着天空。 一身帝气化为金龙，仰天一吼。 龙啸震天。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金龙怒吼。 金毛怪一言不敢多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心中因这番话而激起的惊涛骇浪。 不愧是统帅三界的玉帝……城府之深，谋算之多。 这些事情，金毛怪之前从未想到。 微微抬头看着眼前那个站在天地之间俯瞰大雪山的男子，金毛怪又想起了那天这个龙袍男人在众妖圣妖将面前说的慷慨激昂之词。 “自古为帝者，当通古今之事，看未来百年，俯览天下格局，胸有丘壑万千。心中有民，行事无情，持天之正道，尽三界之力，恪守大局而不乱，力争和平而升息。” 黄毛怪深深低头一拜。 而此时，天空密布的乌云之上，有白衣小仙透过乌云缝隙，冷眼看向玉帝。 “好算计啊，玉帝，”白衣小仙眼神柔和的笑道，“你说的几乎一点没差。” “只是可惜，你不知道，我真正的靠山并不是如来……”白衣小仙眼角笑意更浓。 白衣小仙忽然不说话了，脸上笑意散去，只是徐徐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的遥遥看向那个身躯笔直的站立在大雪山顶上的龙袍男子。 “虽说我夺了你的位置，你也与我不共戴天。但是我承认，你和我是一类人……” 说到这里，白衣小仙眼中竟是有些敬佩。 “我也没想到，你为了达成目标，竟不惜与我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同联手谋划。” “有趣有趣，玉帝，我忽然有些相信你会有那么有一天，能够带领五百万妖兵重返天庭了。” 白衣小仙说完，转过身去，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 而此时，玉帝仰头望天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愤羞辱之意，两只手缓缓握紧，肩膀止不住的因为愤怒耻辱而颤抖。 谁能想象，这个曾经睥睨三界的尊贵男子，竟会向自己心中最恨之人传书。 哪怕是他，之前也未曾相信自己会这般低贱。 可是，为了那个字，为了那个位置，又有什么不能舍弃？ 尊严？笑话罢了。 而此时，远处的苍茫天地一线间，出现了一个小点。 小点之后，是满天佛陀追赶。 三个浑身是血的妖圣还有一个疯散仙，踉踉跄跄的在空中朝这里飞来。 那满天佛陀成千上万，皆是单手立掌诵经，呼啸而驰，有金刚怒目状，有菩萨低眉状，有众生悲悯相，有万千欢喜相。 唯独那佛气皆是滔天，就连密布乌云似乎都被那漫天佛光刺散开来。 那方天地间，有佛光普照，刺退乌云。 佛光之前是几个仓皇逃跑的凄惨身影。 空气中雪花不再飘零。 玉帝看到那三个妖圣和一个疯散仙的身影，两眼阴沉的注视了片刻，眼睛渐渐充血，双手颤抖起来，压抑着愤怒的声音缓缓说道。 “五百万妖兵，行军列阵！” “阻佛陀于西牛贺洲之外，身死不可退！” 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在大雪山上回荡开来。 大雪山上齐齐传出一声夹杂着愤怒的应声。 “杀！” 几乎是转瞬间，五百万妖兵冲出大雪山，如乌云一般横亘在空，与那满天佛陀遥遥相对，疾驰杀去。 喊声震天。 雪花落的更快了几分。 玉帝眼神冰冷充斥恨意，伸出一只手接过一片雪花，冷冷道：“好大一场雪……” “如来，”玉帝缓缓抬头，遥遥看向西方，隐约可见一座金身大佛盘膝而坐。 玉帝声音冰冷的接着说道，“你杀我妖盟二人，重伤四人。我妖盟五百万妖兵杀你佛陀两千，重伤四千。你可有话说？” 西天灵山之上遥遥传来一声冷哼，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玉帝嘴角冷笑更浓。 ………… 而此时，一处本应存在而又不存在的世界之中。 春末夏初的黄昏时分，空气还算凉爽，微风中带有桃花香味。 一个头发金黄的俊秀青年正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百无聊赖的躺在花果山一处山坡上看着天边火红的夕阳。 金毛青年面对金芒漫天又透着红霞似海染透半面天空的晚霞，想了半天，只是憋出了两个字。 “好红。” 【今天状态很不好啊，咬着牙写……刚才还忘了打章节名，顶着个“第二百零九章”就直接上传了，很尴尬……】 第二百一十章 星光下白衣璀璨 看着眼前的夕阳，我悠悠叹了口气。 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村镇已经两三个月了，我在这儿倒是跟当地大妈们打成一片。 可能我天生就是中老年妇女的知心朋友吧。 那三眼则是找了个酒庄，去当了个学徒，在那儿帮着酿酒兼跑堂。 许是我俩打架打出了感情，又或者是因为一齐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村镇，竟是渐渐聊了起来。 “侯子齐，你丫又躺在这儿啊。”三眼儿的声音遥遥从山坡另一头传来。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俊秀青年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的从山坡那头儿走来，夕阳余晖照射在他身上的粗麻衣服上，反射出令人舒服的光泽。 青年眉心有一条几乎不可见的肉、缝。 我点点头。 三眼儿拿着酒壶，走到我身旁放下，同样枕着胳膊躺在山坡上，眯眼看着那处染红了半个天空的泛着金色的夕阳，一身舒爽一般的徐徐呼了一口气。 我没理他，看着夕阳发呆。 我总觉得这么美的夕阳，似乎缺了一点什么。 “哎，猴子，”三眼儿不知死活的叫我外号，伸出只手拍了下我肩膀，眯眼看着天边夕阳，颇为享受的提起身旁酒壶，慢悠悠吸了一口酒。 咽下酒，三眼儿翻了个身，仰天看着幽幽白云，这才接着说道：“你这整天的，除了早上跟大妈们跳跳广场舞，都闲着没事儿干，就在这儿躺着看云彩。” “话说你就没想找点营生？我们酒庄那儿最近招人，你要不跟我一块去学酿酒？” 三眼儿嘿嘿笑笑。 我挠挠头，我说我学那玩意儿干嘛。 我说完，学着三眼儿一样翻过身来，看着天空中一道道如粗壮整齐如田垄的云彩高高飘荡，嘻嘻笑了一下。 “我最近也考虑了，总不能这么混下去，不然得饿死。我准备把这一片山地圏起来，种上几亩桃园，恩，就这么干，今晚就开始干。” 我伸手遥遥哗啦了一下，大致哗啦出一个圈子。 三眼儿古怪的看我一眼，“种桃子干啥？” 我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种桃子。 许久，我两眼茫然的看向天空，喃喃道：“你不觉得这里有个桃园会很美吗？” 三眼儿笑笑。 我俩每天都从黄昏时分开始，坐在山坡上一直闲聊到星辰漫天。 自从三眼儿学会了酿酒，每天都带一壶自制的酒给我。不算好喝，也不算难喝，解渴而已。 两个青年之间的聊天，无非就是房子车子票子女人的海吹。 听三眼儿说，这傲来都城里他最看好的房子就是酒庄老板那套宅子。 至于女人，每次我问三眼儿，三眼儿反而都是嘻嘻笑着不说话。 我俩吹的差不多了，等到天黑的也差不多了，三眼儿就拎着空酒壶回去了。 第二天，我从花果山深处弄来几棵桃树，植在了这片山坡之上，正对着夕阳。 当天，我和三眼儿又从黄昏一直在这山坡上坐到了晚上。 满天繁星，三眼儿坐在刚种下的桃树下，两眼直直的看着繁星。 眉间那颗银沙一般的痕迹隐隐发亮。 日子就这样渐渐过去，我也每天都从深山里扛回几棵桃树种在山坡上。 每天饿了，就去一起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那儿转转，每次都吃的肚圆，怀里还揣着大爷大妈们塞给我的吃食。 不得不说，会跳广场舞的人，人缘不会太差。 一年后，那片山坡已经遍植桃树。 又是春末夏初。 又是桃花开满山坡。 有一桃园子，在山坡之上。我听了三眼儿的话，随便砍了点木头，做了个栅栏围墙，把这桃园子围起来。 黄昏，凉爽空气吹拂，泥土芬芳，有鸟虫名叫，有山涧溪水流淌。 我躺在一片桃树下，眯眼看着漫天夕阳。 我莫名笑笑，说出两个字。 “真红。” 恩，这里似乎不在缺什么东西了吧。我心里自言自语道。 三眼儿又他妈叫着我外号来了，拎了一壶刚用我院子里桃花酿出来的桃花酿，嘿嘿笑道：“猴子，来来来，喝酒。” 我说你丫心情挺好啊。 三眼儿嘿嘿傻笑，笑了许久，才红着脸吞吞吐吐的告诉我道：“俺家酒庄那个二小姐，和我说笑好久了，我一直没和你说。今天她说她要嫁给我。” 我一愣，心说你丫不就帅了一点吗？妈的去酒庄学酿酒都能学出个老婆来？ 三眼儿嘿嘿笑，也不说话。 我拿过他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恩，是挺好喝。 听说这小子在傲来城里名气越来越大了，他做的酒卖的似乎也不错。 “她爹也同意了。”三眼儿又补上一句。 夕阳渐渐落山，我就听三眼儿在那喋喋不休的说他平时和那二小姐都怎么眉目传情，眼中满是幸福之色。 我听得一脸无语，原来这小子白天干了这么多事儿。 当晚，又是繁星满天的时候，三眼儿拍着我肩膀，给我出着主意，“不是，兄弟，我觉得你可以下山去卖桃花，回头结了果子，再去卖桃子，攒点钱也好娶个媳妇。” “到时候我卖酒，你卖桃子，咱俩也算做个邻居。”三眼儿有些醉意的说道。 我还没说话呢，就听桃园子门口传来一声女子娇柔的呼喊。 “三三？你在里面吗？” 我回过头去，揉了揉眼，看到桃园子门口站着一个样貌清秀的白衣女子，在漫天星光下，白衣反射出极为柔和的光泽。 我咂咂嘴，心说这衣服挺贵的吧？ 倒是三眼儿嘿嘿笑笑，猛地站起身来，大喊道：“在呢，在呢，二小姐。” “三三，你真的在这儿！”女子笑道，款款走了进来，“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二小姐，叫我清儿就行。” 三眼儿还真傻傻的唤了一声清儿，女子言笑晏晏的应了。 他俩这肉麻称呼给我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啊，你就是三三经常提起的猴子吧，果真是金毛……”名叫清儿的女子拉着三眼儿的手，好奇打量着我脑袋上的金色毛发。 我挠挠头，一辆无语的尴尬笑笑。 倒是三眼儿反应过来，拉着女子笑道：“猴子，别在意。这是我酿酒的那个酒庄的二小姐，平日了说笑惯了，不知怎么就看上我了。” 女子是来叫三眼儿回去跟她爸妈一起在家吃饭的。 三眼儿和那个女子说说笑笑的走了，留下我一个单身狗。 我看着在星光照耀下枝丫微晃的一棵棵桃树，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百一十一章 桃花枝 第二天，我摘了几十枝桃花，像模像样的下山，去山下村镇里面卖桃花。 也不贵，一文钱一个枝杈，聊胜于无。 村镇上的人不算多，不过也不算少。每条街道虽说不如傲来都城一般人声鼎沸，但是也算是不显得空荡荡了。 我挎着篮子，里面装满桃花，站在酒庄对面。 我对面，是那个不大的酒庄，说是酒庄，其实就是个小酒肆。 酒肆门口，三眼儿和他那二小姐说说笑笑，地上摆了几缸酒，出来卖酒。 我俩生意还都不错，一上午功夫，我卖出去十几枝桃花。而那小子已经卖出去两大缸美酒。 似乎这小子酿酒手艺不错，几乎所有人都不讲价，直接就买。 白衣女子看向他的眼中，笑意吟吟，满是爱意。 三眼儿不时伸手揉揉女子脸蛋，嘻嘻笑着。 中午，三眼儿从店里拿了几个馒头，和女子摆出几碟小菜，两人嬉笑着吃起来。 两人吃了没几口，三眼儿一拍脑门，跑过来塞给我个馒头，超我咧嘴笑道：“猴子，昨晚兄弟跟她爹娘吃了顿饭，她爹娘本来就挺满意我，当场就订婚了，说好下个月结婚。” 我挠挠头，我说不用摆个订婚酒？ “老子倒插门当上门女婿，摆个什么订婚酒？”三眼儿骄傲的说道，脸上非但没有羞耻之意，反而以此为荣一般。 我心说倒插门你还挺自豪是吧。 我看两人秀了一上午的恩爱，真是承受不住这来自心灵的伤害，准备挎着篮子换个地方。 然而就在此时，东边路上，来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身后是十几个身形高大、眉眼凶狠的扈从。 街上的人都分分散开。 我明白过来，这个一脸轻佻之色的公子哥儿估计就是三眼儿一直跟我说的，这里的县令公子。 白衣女子紧紧握住三眼儿的手，眼中有些慌乱。 三眼儿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华服公子轻摇折扇，吊儿郎当的一步一晃走到三眼儿和白衣女子面前，两眼轻佻的打量着白衣女子，几乎要流出口水一般。 “哎呦，宋清，我说你怎么不愿意跟老子，原来看上了这个小白脸啊？”华服公子不屑的扫向三眼儿。 三眼儿眼神冰冷起来，冷冷的扫了一眼眼前这个华服公子，就要站起身来。 白衣女子拍了拍三眼儿，三眼儿这才压着火坐下，两个拳头已经握紧。 我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起热闹，心说不会遇见强抢民女、英雄救美这么老套的剧情吧？ “跟个破打杂的，能干个什么？”华服公子轻蔑了眼三眼，朝着白衣女子冷笑一下。 “他会酿酒，你会吗？”白衣女子声音平淡，不卑不亢的看向那个华服公子。 他会酿酒，你会吗？ 女子痴情时，哪怕这男子只会酿酒，都是女子眼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就连酿酒这件小事，都成了独门绝技一般可炫耀了。 华服公子神色一楞，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回答。 “哈哈，”华服公子回过神来，仿佛听到极为有趣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道：“她说他会酿酒，哈哈，会酿酒，我呸！” 华服公子低头淬了一口痰。 十几个高大扈从也都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眉毛上有一条刀疤的扈从冷笑道：“酿酒，老子让你会酿酒！” 一脚踹倒一大缸酒。 酒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酒肆门外出了这么大动静，酒肆里的人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有一男一女两个已逾不惑之年的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妇互相搀扶着从门外走出。 “王大公子……”老头儿见到华服公子，神色有些恭敬惧怕，连忙一拜。 “嗨，宋老板，何须如此见外？”华服公子嘴角阴岑岑一笑，两眼紧紧盯着白衣女子，舔了舔嘴唇冷笑道：“以后我娶了你女儿，咱俩可就是亲家了。” 老头儿带着些惧意，颤颤巍巍开口道：“老头儿我看三儿这孩子老实本分，酿酒手艺又深得我真传，昨晚便将小女与三儿订了婚，王大公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话音一落，华服公子神色一愣，紧接着猛然暴起。 “老东西，你他妈玩我？”华服公子一脚踹倒老头儿，任凭老头儿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哀嚎。 “妈的，”华服公子两眼中满是暴戾，瞪圆双眼，对着身后扈从伸手指划了一下酒肆。 “给老子把这个店砸了！” 华服公子说完，眼神阴冷的看向紧紧拉住三眼儿身上衣襟的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淫秽之意。 “来两个人，把这个小白脸给我按住。”华服公子伸手指了指三眼儿。 两个健壮扈从走来，三眼儿将白衣女子护在身后，愤怒的嘶吼着挥舞拳头，却依旧被那两个健壮扈从几下子撂倒，按在地上。 华服公子看着缩在墙角，隐隐抽泣的白衣女子，嘴角温柔笑笑，说道：“别怕，娘子，明天本公子就让人八抬大轿把你抬到府上，当个小妾。” “咱俩也不用订婚了，直接在屋里洞房吧。”华服公子阴冷微笑着，两步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抓那白衣女子的手腕。 然而一条树枝划出一抹残影，生生抽在华服公子脸上。 “啪！” 华服公子呆愣在那里。 十几个扈从也呆愣在那里。 一时间，仿佛时间静止、空间凝固一般，围观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不知何时站在了华服公子身后的金毛青年。 我挠挠头，一脸无奈的晃着手上的桃花枝，笑道：“拜托你出来装风流纨绔子弟的时候，先去减减肥，顶着二百多斤的肥肉怎么泡妞啊？” 华服公子僵硬的转过头来，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条血痕。 “还有啊，强抢民女这招已经过时了，你他妈就不能玩点高雅的吗？比如当个隔壁老王不也挺好的吗？” 我嘻嘻笑道，顺手又是一棍子抽在华服公子脸上。 “啪！” 华服公子脸上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血痕了，很是对称。 华服公子终于回过神来，两眼通红的瞪着我，喘着粗气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公牛，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我，一身肥肉颤巍巍的，如同疯魔一般怒喊道：“来人啊，都他妈来啊，给我抓住这个傻x，给我打死他！” 大半扈从冷笑着朝我走来，而我则一脸轻松的摇晃着手中桃花枝。 宛如不世出的高人。 宛如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杀人的无情剑客。 然而片刻后，一阵拳脚哀嚎之声响起，我同样鼻青脸肿的被人踩在地上，与三眼儿肩并肩。 “草拟吗个傻x猴子，我他妈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深藏不露！”三眼儿红着眼瞪着缓缓走向白衣女子的华服公子，咬牙切齿的骂我。 我心说我帮你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他妈能不能感动一下？ 不过看到三眼儿看向白衣女子的眼神，我叹了口气，心里不再说话。 “来，娘子，陪我去屋里，咱俩先私定终身……”华服公子出了口恶气，脸上挂着两条血痕依旧笑意吟吟的对着缩在墙角红了眼圈的白衣女子笑道。 白衣女子也不理他，只是一脸惊恐之色的求助一般看着被人按在地上的三眼儿，红着眼圈抽泣。 华服公子嘴角冷笑，上前拽女子手腕，被女子狠狠甩开。 华服公子揉了揉手腕，挥挥手退下了几个想要上前架住女子的扈从，嘴角冷笑更甚，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疯狂和淫、秽之色。 【话说这几章口味忽然清淡起来，有些小清新的味道，会不会不太适应？ ……额，主要是因为这里是一个承上启下的阶段，所以才会风格变得清淡了许多。 好吧，我编不下去了……总之，今天四章搞定。 】 第二百一十二章 规矩 华服公子再次伸出双手，拉过缩在墙角挣扎的女子双手，两手一左一右猛地抓住女子胸前衣襟。 华服公子眼中满是淫邪之光，嘴角狞笑。 三眼儿被按在地上，只能两眼充血的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女子一声凄惨哭声之中，布帛碎裂之声尤为刺耳。 女子胸前露出一幕秀丽壮阔，围观的众人同时咽下口水，也不见有人上前阻止，瞪大的两眼之中竟带着期待羡慕之色。 有秀峰如玉，雪白馒头半露，竟如两只蠢蠢欲动的白兔一般，而此时的两只白兔似是受了惊一般，不断颤抖。 女子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两眼绝望的看向三眼儿。 华服公子回头看了一眼怒吼的三眼儿，嘴角带着一丝享受十足的冷笑。 “不懂规矩，本公子偏偏要在你面前，享用了她。让你和她都体验一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快感。” 华服公子脸上有一丝病态的激动难耐，舔了舔嘴唇。 华服公子缓缓转过身去，再次面对那个蜷缩在墙角、胴体不断颤抖的白衣女子。 华服公子两眼满是血丝的病态阴冷一笑，两只手缓缓伸向白衣女子。 在三眼儿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之中，白衣女子的哭泣声愈发痛苦。 不断有布帛撕裂之声传来。 女子身上雪白肌肤裸、露的越来愈多，期间夹杂着道道血痕，不知是华服男子故意大力撕扯而抓出的，还是因为女子不断挣扎。 最终，华服公子缓缓吐出口气，身体竟是因为激动有些颤抖的站起身来。 “来，那个家伙，你看看，你娘子这样漂亮不？”华服公子狞笑道，侧身给三眼儿让出视线。 女子缩在墙角，已然不再挣扎，只是两眼木然的看着三眼儿，裸、露大片肌肤的身体微微颤抖。 女子身上雪白的衣襟已经不再雪白，沾上了点点灰尘。 白衣上，满是被华服公子撕开的口子，几乎裸露无疑，整个白嫩如羊脂玉的秀体在其下隐约可见。 三眼儿紧紧咬牙，双目充血，想要挣扎而起，可是却依旧被牢牢按在地上，外人看去，只是扭动了几下身子而已。 “姓王的，你今天动她一下，明天老子灭你满门！”三眼儿眼中满是杀气，一脸狰狞的红着双眼嘶吼道。 许是三眼儿气势太足，华服公子一愣之下竟是后退一步。 三眼儿血红的双目狠狠盯着他，华服公子一时间脸色惨白。 身旁踩着三眼儿的一个扈从猛地抓着三眼儿的头发，一把将三眼儿的脸往地上砸了一下，再狠狠抓起。 “敢这样对王公子说话，不想活了？”扈从冷笑道 华服公子这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仿佛察觉到自己跌了面子，华服公子冷笑着走上前来，蹲在三眼儿身前，阴岑岑一笑。 三眼儿看着近在咫尺的华服公子，眼中怒火几乎欲喷，咬着牙全力挣扎，如疯狗一般癫狂暴躁起来，然而就是挣扎不开。 三眼儿被按在地上，只能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有趣有趣，”华服公子呵呵冷笑，“你一个酿酒的，志气还不小。” “哈哈，”华服公子看着面前这个状若疯狗的三眼儿，嘴角笑意温和的伸手拍拍三眼儿脸颊。 “不懂规矩。” “世间有规矩啊。山林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华服公子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低头俯视着怒视向自己的三眼儿。 “而人间的规矩，我也不懂，但也比你一个卖酒的多懂一点。”华服公子嘴角笑意更浓，伸出一只脚缓缓踩在三眼儿脑袋上。 三眼儿挣扎嘶吼，依旧不得脱身。 “人间的规矩，繁文缛节，影影绰绰说不清楚。不过说白了，依旧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在这个镇上，我就是王。”华服公子哈哈大笑，一脚踩下。 砰的一声，三眼儿的面门被踩到在地上的泥土之中。 如同一条死狗一般。 华服公子哈哈大笑，收回脚，转过身去，脸上挂着狰狞笑意，走向那个已经唾手可得的白衣女子。 “人活世间，便在规矩之内，在规矩之内老实做人。我爹在官场上步步为营，就是靠的守规矩三个字。你一个卖酒的也不懂，总之，以后别妄图挑战规则，也别再跟本公子无礼。” “你不懂这规矩，本公子教教你。以后懂了，少一些头破血流，少一些摸爬滚打，知道了本公子是为了你好，别忘了跟本公子说一声谢。” 华服公子背对着被按在地上的三眼儿，阴冷笑道。 三眼儿脸埋在泥土里，身子许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华服公子走到女子身前，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脚下墙角的女子，眼中淫邪之光闪烁，嘴角病态的狞笑起来。 “宋清，这规矩，本公子教你许久了，你始终不懂。今天本公子好好教教你。”华服公子伸出一只手，将女子脸前一缕乱发摆放到耳边。 女子两眼木然的看着两眼通红，缓缓从泥地中抬起头来的三眼儿，也不再挣扎。 “看来是认命了，还真是有些无趣呢。”华服公子砸吧砸吧嘴唇，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 女子苍白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玩的差不多了，也该下嘴了。”华服公子嘴角微笑，缓缓解开系在腰间的腰带，转身朝着扈从说道：“你们围起来，挡一挡，总不能光天化日的就上她。” “那也太没规矩了。”华服公子淡淡加了一句，嘴角阴冷笑意十足。 十几个扈从除了制住我和三眼儿的那几个，剩下都全都冷笑着围了上去，背对华服公子围成一圈。 里面几乎不可见，唯独透过缝隙，可见点点碎裂白衣。 “这就对了，看我这几个扈从多守规矩。一会儿我教完你，我在让他们好好教你一顿。”华服公子解开腰带冷笑道。 三眼儿红着眼睛不断嘶吼，然而并没什么用。 我在一旁也是愤怒不已，然而同样被按在地上，没什么用。 华服公子伸出双手，一声响亮的布帛撕裂之声响起，彻底撕开女子白衣。 赤、裸的胴体无力的蜷缩在墙角，身上秀美乍泄，柔软之处高高的挺起，蜷起的两条玉腿修长笔直，全身上下只剩下贴身的杜兜，流露出无限旖旎。 围观众人两眼紧紧盯住扈从之间的缝隙，眼中满是期待和病态的羡慕欣喜，甚至还有几人阴冷笑起来，不知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三眼儿目眦欲裂。 透过缝隙，白衣女子嘴角忽然对着三眼儿凄然一笑。 三眼儿脸上愤怒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心碎一般，一声嘶吼划破天际。 “清儿！” 女子猛地头颅撞向墙壁。 踩着三眼儿的一个扈从猛地抓住三眼儿脑袋，把三眼儿面门再次砸入泥土。 “砰！”一片寂静之中，有颅骨撞墙之声响起。 然而紧接着，华服公子冷笑的声音淡淡响起。 “哎呦，还想撞墙，真他妈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懂规矩。老子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让本公子爽了，别说这个酒肆，就是你爸妈都活不过今天！” 华服公子面容阴冷，一只手紧紧抓着女子一头散乱的秀发，两眼血丝暴起的暴怒喝道。 如同一只面对猎物的饥渴野兽。 女子额头有鲜血流出，只是皮肉之伤。 女子脸上一片忽然平静，甚至声音都毫无波动的笑了两下，缓缓点头。 哀莫大于心死。 世间万物，不平则鸣。 心死如何鸣？ 规矩？规矩！ 【不好意思啊，各位读者。。被锁章了。。话说也不黄啊。。。神一样的监测系统。。】 第二百一十三章 今有天魔，三目为尊 华服公子看着蜷缩在自己脚下的女子终于不再反抗，嘴角阴冷，两眼火热饥渴的看向女子胸前被杜兜隐约遮掩的沟壑，有些病态的咽了口唾沫，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白兔圆又圆，藏在杜兜下。” 华服公子看着那两只藏在杜兜下颤抖不已的白兔，咬着牙低声喃喃，似乎迫不及待就要下肚一般。 女子毫无反应，只是两眼冰冷的看着华服公子。 “你他妈终于学乖了，其实你何必挣扎，低头乖乖地认命不好吗？”华服公子冷笑着，伸出一只手，抚上那近乎完全可见的胴体，其上白兔半露的亭亭玉立。 华服公子笑容阴冷，一只手透过女子身上唯一仅剩的一只杜兜，轻柔捏住了那盈盈一握竟是握抓不住的颤抖不已的高高地挺起白兔。 五指用力，就要撕开那遮住一片大好波澜的鲜红色杜兜。 而此时，我正瞪大双眼，一脸讶然的看着身边那个脸面被人踩在泥土里的三眼儿。 三眼儿缓缓抬起头来。 双目血红，如欲滴血。 三眼儿身体微微颤抖，十指如钩一般深深刺入地面，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三眼儿缓缓抬起头来，不管那扈从如何用力按下，只见三眼儿脸上满是狰狞表情，如同地狱走来的恶鬼，森寒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全身经脉暴起。 有一股威势，仿佛沉睡已久一般，渐渐觉醒。 那扈从饶是狠狠的一脚一脚踩着三眼儿的后背。三眼儿依旧如同毫未察觉一般，缓缓从泥土中爬起。 低沉嘶吼声从三眼儿紧咬的牙关中传出。 宛如凶残猛兽。 “公子……”一扈从声音颤抖的打断了华服公子的“雅兴”。 华服公子一只手抓住盖在两只白兔之上的红色杜兜，正要撕下那遮住宏伟山川的屏障欲要一览其下秀丽景色，此时被自己扈从打断，暴躁转头喝到：“你他妈没长……” 声音戛然而止。 有一人顶天立起，一身尘土的站在那里。 两眼血红，一身暴戾之气展露，有一股说不清的气势随着他站起而呼啸冲天。 隐约有淡淡仙气如银芒闪烁，在那人身上环绕。 下一瞬，由仙入魔。 魔气滔天，如同血海，呼啸在这天地之间，笼罩整条街道。 众人眼中，仿佛只剩下滔天血海，只剩下了这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 男子脸上满是狰狞，猩红双目中恨意几乎滔天，咬牙切齿的盯着那华服男子。 有一扈从壮着胆子，捡起一个酒缸，砸在男子脑袋上。 酒缸应声而碎。 扈从脑袋应声而碎，三眼儿伸出的一只手上满是红白之物。 男子面无表情伸回手，只是向着华服男子迈出一步。 犹如大鼓震地。 华服男子瞬间被那扑面而来的威压一冲，脸色惨白，不再有先前傲气，甚至双腿都隐隐发抖。 我看着三眼儿如魔王降世一般，一步步缓缓走向那华服男子。 我颇有些意外，似乎，我并不吃惊，甚至心中半点恐惧都无。 扈从早已松开我退到一边，我也缓缓站起身，看着三眼儿气势冲霄、长发纷飞的背影发呆。 世间总有男子，分明可持枪战天下，笑傲人世间，却甘愿为一女子弯腰酿酒卖钱换桃花。 一时之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一魔气滔天的背影。 三眼儿站在华服男子身前，停下脚步。 只是冰冷注视着那个华服男子。 三眼儿眉间那枚银沙隐约间发出璀璨光泽，额头上那条肉、缝带着血肉撕裂开来。 有天眼大开。 一瞬间，三眼儿身上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三眼儿在华服男子一反之前强势的跪地哭泣的颤抖求饶声之中，脸色森然，猩红双目仿佛散发来自地狱的幽幽光泽，漠然的注视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 “规矩？”三眼儿眼神冰冷，声音淡漠的缓缓吐出两字。 华服男子声音凄惨更甚。 三眼儿冷冽一笑，一手猛地探出。 华服男子声音戛然而止，两眼猛地瞪大，眼中夹杂痛苦惊诧惧怕恐惧之意。 有沾染血丝肉沫的五指从华服男子背后探出。 三眼儿一手挂着华服男子，将他缓缓抬到自己面前，趁着华服男子还未死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说灭你满门，就灭你满门。这就是规矩。” 华服男子无力的蹬了两下脚，彻底死去。 魔气笼罩整条街，无论是扈从还是围观众人，所有人一动都不敢动。 世间有魔，三目天魔。 吾也曾弯腰酿酒陪女子。 吾如今开眼看人间，做那阳间人屠。 今日有三目为尊，只为凡间一普通酒家普通女子。 三眼儿伸手甩掉手上挂着的尸体，抬头看向那神情已经木然的女子，脸上冰冷不再，眼神温和如春。 “娘子，你先进屋。一会儿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担心。” 三眼儿笑容温煦的给女子小心翼翼的披上那件被丢在地上的破碎白衣，只是眼中深藏着一抹实打实的心疼。 三眼儿此时的声音中甚至有些颤抖。 女子依旧两眼空洞，毫无反应。三眼儿颤抖着缓缓伸出双手，动作柔和的将披着破碎白衣的女子抱起，走向酒肆。 “侯子……齐，帮忙开下门。顺道帮本君把二老也给扶进去。”三眼儿抱着女子，背对着我说道。 我心里疑惑不已，依旧快步走上前去，给三眼儿把门打开，一路把那白衣女子送到床上躺好，三眼儿脸色平静的给她盖上被子。 女子依旧一脸木然一动不动，三眼儿就坐在床边陪着她，帮她捋好散乱的头发。 我又折回去扶回身体依旧颤抖不已的两个老人，站在门口看着老人两眼含泪的握着女儿的手，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三眼儿拍了拍两位老人身后，眼神柔和的看着女子，笑道：“爹，娘，我出去一下。” 两位老人许是被吓傻了，只是点头称是。 三眼儿站起身来，又弯腰在女子额头亲了一下，这才缓缓走出门外。 三眼儿脸上温煦笑容不再，只是冰冷，夹杂无尽杀意，压抑着胸中暴怒声音颤抖的对我说道：“猴子，走。” 我应了一声，莫名其妙的跟着三眼儿走到门外。 门外魔气笼罩整条街，宛如一道结界一般凝而不散，方才还围观的众人想出而出不去，那些扈从更是面如白纸，眼中满是恐惧。 三眼儿只是面色冰冷的站在门外，看着魔气笼罩中的众人百态，叹了口气。 三目如魔。 “规矩……当年我在天庭，便守规矩守了数万年……这些人围观也好，扈从也好，都守规矩……” “唯独我现在，不想守规矩了。”三眼儿缓缓抬头，两眼茫然的望向天空。 仿佛透过这漆黑的魔气，茫然看到了苍穹。 下一刻，魔气倒卷。 众生惨叫戛然而止，随着魔气一同倒卷而来。 街道上，再次空无一人。 真正的空无一人。 魔气冲入三眼儿额头上那睁开的眼睛。 额头上那血肉之间的第三眼，缓缓闭合，最后依旧是一条肉、缝。 我都心惊胆战，心说这三眼儿不会是隐藏在世间的大魔头吧？老子要不要跑？ 关键是，看这样，我跑也跑不过他吧。 三眼儿转过身来，两眼复杂的看着我，等了许久，终于是缓缓叹出口气，朝我一笑。 “猴子，我明白你当年到底为何了。” 我莫名其妙。 “我现在……修为不足以前三成，不过，在人间陪她，许她一世安稳，足够了。”三眼儿又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啊？我尴尬的挠挠头说，你在说什么？ 三眼儿朝我笑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两眼仿佛透过我，看向这无人的街道，看向街道的尽头。 “不握枪了，握着她的手。这样的天下，比什么规矩都好。”三眼儿喃喃自语。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不知将一街道的人变到哪里去的三眼儿，在那儿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三眼儿挠挠头，仿佛回过神来，朝我笑笑：“这些事儿，你应该不记得了，对了，当时我状态也不好，只是隐约间感觉到你似是受了什么东西的伤害……” “说来话长，猴子，你先回去，去桃园子等我。我现在还有些事儿，等办完了，晚上去找你喝酒再说。” 我点点头，有些心惊胆战的转身就走。 走之前，我偷偷转头看向那个身影。 三眼儿的身影背对着我，朝着街道另一头儿一步步走去，有杀机压抑如乌云压城，鸟雀不敢飞，人语不可闻。 我说灭你满门，就灭你满门。 天地间有规矩，人间也有规矩，而这，就是我立下的规矩。 街道另一头儿，是有兵卒守护的衙门和县令官邸。 晴空万里，有凝重厚重如血的乌云在其上凝成，有一股威压压抑之感。 三眼儿背对着我，一言不发，低头走去。 我见三眼儿如此，心里已经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回过头来，看着前方的花果山，其上还可见到我种下的那篇桃园子。 我挠了挠头，低声叹了口气。 那些桃花真红，可惜就要落下了。已到结果子的时分。 哦，对了，那春去冬来，桃花落地桃子熟，是不是也是规矩？那这个规矩是谁定的？ 我忽然莫名其妙的想到。 这个规矩不错，有桃子吃。我嘻嘻笑笑，心想等着桃子熟了，送两筐给三眼儿和他娘子尝尝。 花果山上传来清风扫过微摆桃枝的声音。 身后的街道那头儿，隐约传来惨叫之声。 桃花香气夹杂血腥之气。 真甜。 我遥遥看着山上桃花，喃喃自语。 【稳，又被锁了。神一样的检测系统。。。】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往事 当晚，我坐在桃树下，猴毛被微风缓缓吹拂。 已是初夏，前些天下了一场大雨，泥土湿润，凉爽空气中有沁人心脾的泥土芬芳，入口微凉。 有蝉鸣蛙叫之音，自桃林和水涧之中传来，溪水声愈发响亮。 桃花朵朵，已经有一些开始下落，也有一些指头大小的青色桃子挂在上面。 繁星璀璨，我坐在桃树下，在片片花瓣落下之中，抬头看着满天星辰。 我似乎记得，我记得一个女子。 紫色衣服，夕阳，笑颜如花，桃园子，我倒挂金钩在桃树上。 可是，我又渐渐记不得了。 我想不起那女子长得什么样，只记得那一片绚烂的晚霞很是晃眼，晃的一只杀猴子眼花缭乱，晃得他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场景。 我发现我似乎忘了很多东西，那最后一幅画面，似乎也被我忘记了。 只剩下这些词语，来让我不断提醒自己。 我，应该不是他们口中的侯子齐吧？我挠挠头，有些迷茫的看着天空。 山下的镇子上已是一片平静，下午的喧闹或者说是惨叫不过持续了半个时辰。 那血红色的乌云便散了去，空气中那令人压抑的肃杀之气也散了去，留下空荡荡的一个衙门和府邸。 我看去时，只看到一个眉心带着一条红线的男子身影从府邸大门一步步走出。 街上同样空无一人。 我想，其实那华服公子说的，也有些道理。 规矩，规则，天地自古便有，不论这个三眼儿怎么挣脱，他依旧在规则之中。 哪怕他以为自己已经挣脱了。 不过也好，他那种手段，已经可以无视人间的规则规矩，至少可以无视大部分规则。 下午时分，三眼儿缓缓走出了府邸大门，之后便回到了酒肆，想来是回去陪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还有那对老夫妇估计是被吓的够呛。 “三眼儿估计是不会来了吧。” 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懒散散的仰天躺在了桃树下的草地上，枕着胳膊看着漫天星河。 我心里隐约有种预感。 三眼儿和我一起来的这里，如今他额头开了天眼，屠杀一条街的围观众人毫不手软。 他肯定不是凡人。 那我呢？ 我挠挠头，对着星河发呆。 至于白天三眼儿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早就忘光了。何况那时候我也吓得魂飞魄散，哪有心情去思考那些东西。 剩下几天我也没再去卖桃花，从山上看，三眼儿的酒肆也一直关着门。 倒是那条街冷冷清清，甚至整个镇子的人都开始往外搬走。许是觉得出了那么一摊子事不太吉利。 不过说来，也就没有不怕死的敢去追究这件事儿了，甚至官府都不敢出面，估计现在到处都传着魔头转世杀人不见血这类事吧。 三眼儿一直没出酒肆，我也不急，我觉得三眼儿总会找我的。 果然，三天后的黄昏，我躺在山坡上的一棵桃树上，正眯眼懒懒的晒着太阳。有一道脚步声在院子门口响起。 “擦，你丫来了啊。”我朝着三眼儿招呼道。 三眼儿朝我点点头，竟是没有一丝阴霾，反而脸色平静的一般坐在我身旁的地上，把手中酒壶随手一放。 我从树枝上跳下来，盘腿坐在地上，跟三眼儿一起看着那夕阳如火烧一般席卷残云，在天空中画出一片锦绣火红的泼墨。 “宋清咋样了？”我看着三眼儿，出声问道。 三眼儿两眼看着夕阳，夕阳温暖的光泽照射在他身上反射出淡淡金光，三眼儿眼中忽然一片温柔加心疼的叹了口气。 “唉，还好，只是晚上还会做噩梦一下子惊醒。”三眼儿说道。 我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你丫咋知道她做噩梦的？” 三眼儿有些羞涩的笑笑，当初那个一身杀气的样子早已不见，只是脸色羞涩含春的笑道：“我跟二老说了，我愿意用一生去保护她，算作是弥补……下个月，我们结婚。” 我说你丫哪是弥补，你这分明就是捡了个大便宜，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三眼儿叹了口气，说道：“这个镇子，算是待不下去了。到时候我就凭这酿酒的手艺，在大唐长安那里开一家酒肆，把二老也接过去，这辈子和宋清就待在那儿了。” 我点点头，说这的确是个办法。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想起那天街道上他那副样子还有那般手段，有些心惊胆战的问道。 三眼儿仿佛没听见一般装聋作哑，自己在那儿看着晚霞。 “侯子……齐，你说，”三眼儿两眼眯起，抬头遥遥看向那片晚霞，低声说道，“当年有个人想跟一个女子结婚，我觉得不符合天地规则，再加上我私下里看不起他，便耽误了他和那个女子。” “还把他打了一顿，当然，后来吃亏的是我。”三眼儿眼中满是笑意的看着我，我倒是一脸的不明就里。 我说啥玩意儿啊，还天地规则，你丫是不是被人打糊涂了？ 三眼儿没理我，接着说道：“现在，我本应去天……额，我是说，我现在本应该去自己的，算是门派吧，我现在本应该去自己的门派复命。” “不过我现在反而想结婚了，甚至现在想来，还有些佩服当初那个敢从我手下抢女子的猴子，你说。怪不怪？”二郎神看向我的眼中，有一抹我看不懂的复杂之色。 我听得云里雾里，又是什么门派，又是什么猴子抢女子的。 “难不成你是江湖门派江湖子弟？原来是混社会的，社会社会。”我两眼恍然的挠挠头。 三眼儿无语的点点头，说声算是吧，你把我看作是那些修仙的门派就行，就那种三清道教的那种。 我一拍脑袋，想起来在跳广场舞的时候听人说过的那个三清道教，听说是在东土大唐的昆仑山上，是三清老祖联手创立，门内弟子个个是仙人。 “社会社会。”我接着恭维道，我忽然想到，我是和他一起出现在这个镇子上的，那我是什么？ 一瞬间，我心里起了一万个疑惑，难不成我也是啥仙家门派的？那我以后能成仙？可我咋就沦落到这里了呢？ 我一脸茫然，正要发问。 还没等我发问，三眼儿抓着我的衣服，把我思路引回正题，“我是问你，你说我怪不怪？” 我点点头，说你怪。 他妈的一眨眼就灭了一条街道的人，哪儿正常了？ 三眼儿呵呵笑笑，看着渐渐落山仅剩最后一丝如线金芒的太阳，轻声说了一句。 “猴子，我没你怪啊。” 我没听清三眼儿在嘀咕啥，我说你说啥？ 三眼儿呵呵笑笑，摇了摇头。 “对了，猴子，”三眼儿忽然对我说道，“一个月后，去我那儿吃喜酒，我摆上个几桌宴席，也算我赔你了。” 我一脸茫然，心说这三眼儿发什么神经。 “当年若不是我，估计你早就有喜酒吃了……唉，也罢也罢，当年算我做错了，现在请你吃我的喜酒，算是赔礼。”三眼儿自言自语道。 “当然，抵不过当年的错。”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货绝对想起了什么，而且，跟我有关！ 我一把抓住三眼儿的肩膀，我说三眼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三眼儿转过头，一脸吃惊的看着我，两眼圆瞪，满是惊讶骇然，竟是下意识失声道：“猴子，你难道也……” 夕阳最后一丝光芒，落在他的脸上，反射出点点金芒。 在他眼中，我看到了一只金色毛发的俊秀青年。 我摇了摇头。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听哥一句劝 三眼儿见我摇头，整个人方才瞬间紧绷的神经仿佛松懈了下来，缓缓吐出口气。 三眼儿半天没回我话，只是伸手拿起地上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缓缓吞下，才呼出一口浊气，两眼直直的看着我，眼神略显纠结。 似是纠结了许久，三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脸上犹豫不再，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三眼儿在我的注视之下，微微点了点头。 “猴子，”三眼儿此时没来由的叫了我一声这个外号，这个外号当初是因为我断断续续的说自己叫侯子齐，这货又见我头上是金色头发，便叫我猴子。 就跟我因为他额头上的肉、缝而叫他三眼儿差不多。 我说啊？ “这些事儿，我记起来一些，但是……我不想和你说。”三眼儿两眼迷茫的看向天边，那里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只剩下最后一点点金芒照射天空。 如同明珠入海一般。 我挠挠头，有些生气和不解的问道：“为啥呀？” 难不成我原本是追杀他的，才被他破釜沉舟、同归于尽、沦落至此的？所以他不想让我记起来？ 我已经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场江湖恩仇、豪门恩怨。 我略作深沉的叹了口气，两眼微眯，呈四十五度角抬头仰望天空，看着渐渐黑暗下去的天空做深沉思考状，伸手拍了拍三眼儿的肩膀。 我说三眼儿，别怕，过去的往事就让他如风逝去，我们如今是好兄弟。 这回换成是三眼儿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挠头道：“啊？” “放心，你说吧，哪怕我记起来了，我也肯定不杀你。”我两眼注视着三眼儿，声音低沉的说道。 三眼儿见我如此，这才反应过来，咧嘴笑笑，有些好笑的说到：“你这傻猴子，说你傻，你还真不傻。” “咱俩也算是冤家，不过……当时是我看不起你，现在是我敬佩你多一些。哦，不是现在这个你，是当初那个敢为了一个女子就抡着棍子杀上天去，大战十万天兵的你。” 我不明所以，话说我还这么牛逼呢？我自己咋不知道呢。 我也就把这当成三眼儿在吹牛逼呢。 “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杀我。不过我真的不想说，猴子，我比你大，我托大自称一句算是你的哥哥。” 三眼儿朝我笑笑，很是真诚。 天黑了，已经有璀璨星空了。有一片花瓣落在他的肩膀上。 “哥受累问你一句，当个凡人，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度过一生，不好么？” 三眼儿看着我，眼中神色复杂，带着悲伤却又带着满足。 我挠挠头，我说好是好，可我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我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三眼儿听我这么说，呵呵笑笑，伸手撸了一把我的金毛，笑道：“哈哈，真是天命啊。” “当年你这猴子，可是很向往这种生活的，甚至为此恨不得和我打一架。”三眼儿莫名其妙的说道。 我挠挠头，不明所以。 “可惜啊，现在你又被一女子耽误了。”三眼儿朝我笑笑。 世间聪明人很多，唯独见过一女子后，便倾了城倾了国，于是聪明人也犯起了糊涂。 还有一些不太聪明的人，见过一女子之后，哪怕这个女子不倾国也不倾城，单单因为这女子是她，便犯了糊涂，变的更不聪明。 我忽然想起那个背对夕阳、紫衣笑颜的女子，那个被我忘记长得什么模样的女子。 那样的女子，肯定很漂亮吧。 我看着三眼儿，说你丫能不能说的具体点？ 三眼儿有些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我说了，你又得去争，去抢，去抗。猴子，听哥一句劝。” “找个善良点的女孩，好好对她，老老实实本本份份过一辈子，比什么都强。” 三眼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对我说道。 “唉。”我懒得说话，拄着下巴，看着满天星空，盘膝发呆。 身后桃花朵朵，很香。 “当年的我啊，”三眼儿声音缥缈，语气中满是茫然的说道，“一心做仙，想要绩效，想要提干，想要做大仙。看不起那些世间痴男怨女，只觉得做人当如玉帝……” “可是，临死前，才想明白。我最看不起的，是自己啊。” 三眼儿忽的笑了起来。 “当年那个我看不起、甚至暗地里阴了他一把的蠢猪，都敢和她在一起。我却不敢。只敢偷偷藏起一粒她整理天河时散落的沙子，躲在没人的时候，放在手心里看着傻乐。” 三眼儿抬起头来，哈哈大笑。 我觉得他真的快疯了，一直在吹牛逼。 我看到他眉心那枚宛如银沙的痕迹，正在隐隐闪烁着光辉，宛如天上星辰。 三眼儿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一字一顿的说道。 “现在我敢了。” “去你妈的天地规则。”三眼儿喃喃道，看着漫天星河的眼神轻蔑无比。 我说你丫能不能别自言自语的发疯了，说重点，告诉我一些事情呗，就我以前那些事儿。 三眼儿摇了摇头。 “猴子，听哥一句劝，别再想那么多。找个女子结婚，比什么不好。回头再养只狗，嘿嘿，舒服得很，舒服得很。” 三眼儿脸上傻笑起来。 我无奈的摇摇头，这货应该是疯了。 “行吧，你不告诉就不告诉吧。”我无语的叹道，说完，端起三眼儿手边的酒壶，一口闷干。 我抬起头，看着漫天星河，坐在桃花朵朵飘落的桃园子里，闻着夹杂着桃花香味和泥土芬芳的微风，又开始发呆。 话说我忘记的那幅画面，到底是什么呢。 我皱眉想着，可就是记不起来。 “行了，天黑了，聊得也差不多了。”三眼儿站起来，伸手拍拍屁股上沾着的土，拎起空空的酒壶朝后走去。 我懒得理他，依旧在那儿坐着，看着璀璨星辰发呆。 “对了，猴子，一个月后别忘了来喝喜酒。”三眼儿快走到桃园子门口的时候，回头朝我嚷嚷道。 我点点头，说声知道了。 三眼儿似是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才嘻嘻笑道：“对了，猴子，拿你点桃花，我看能不能酿出点桃花酿。回头送你尝个鲜。”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拒绝，就听见咔嚓一声，回头一看，三眼儿这傻x掰了好大一个枝子，拖在地上就跑出了桃园子。 妈的这傻x，我心里一阵肉疼。 我心说你丫这个掰法，哪儿是拿桃花酿酒的，分明就是想拿着回去哄你老婆的。 我无语的叹了口气，两眼看着星空继续发呆。 有一片桃花花瓣盘旋着落在我的金毛之上。 闻着周围的桃花和泥土混杂的香气，一时之间，我仿佛回到了一个桃园子。 身边站着一个紫衣仙子，伸出一只手，捋了一下我身上的金色猴毛。 我抬起头看她，她的脸仿佛被一层云雾笼罩一般，让我看不真切。 我猛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只握住了一片落下的桃花花瓣。 看着手中的桃花花瓣，我两眼渐渐迷茫，咧了咧嘴。 “傻x。” 我低声喃喃。 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三眼儿，亦或是在骂那个我记不起来的紫衣女子。 【不好意思，前面那两章可能写的稍微真情流露了点，就给锁了，那些词语我已经改了，正申请解锁，大家先等等。回头再看……】 第二百一十五章 猴子雕像 我一愣，缓缓睁开眼睛，面前依旧是漫天星河。 第二天，天刚刚亮，三眼儿一大早就站在桃园子外，喊我去傲来都城的华寺寺去烧香。 我躺在树枝上扣了扣眼屎，说大哥，你这心血来潮的也太突然了。 “咋地，变没了一街道的人，你内心不安啊？”我睡眼惺忪的走出桃园子，一脸茫然的问道。 三眼儿呵呵笑笑，说道：“那些人死不死的，关我屁事。惹了我娘子，都得死。这是老子的规矩，有啥好不安的。” “不过，话说一个月后就要成亲了，总归还是去拜拜，求求保佑，洗刷一下所谓的那个罪孽，哈哈。” 三眼儿倒是洒脱的笑道，“主要还是去替我娘子上香，让她这噩梦别再犯了，不然每天半夜总是惊醒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点点头，心说是。 “那咋还得去都城里的华严寺啊？”我无语问道。 我记得山下镇子里就有个小寺庙，这货还非得去都城？ 三眼儿挠挠头，脸上有些憨厚的笑笑：“这不是都城那个泰华寺庙大吗，拜的菩萨多，能灵一些。虽说不信这个东西，不过还是去拜拜吧。” 我点点头，趁着天色微亮，跟着三眼儿踩着露水冰凉的青草走下山去。 傲来国在岛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没出过傲来国，也不知道算大算小，只觉得已经够大了。 听那些出海去过东土大唐回来的人说，傲来国小的可怜，比东土大唐宛如弹丸，还不如长安一个城大。 花果山到傲来国，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半天的路程。 我和三眼儿一路上低头赶路，除了买了两个饼子当早餐耽误了点时间，一上午都是疾步如飞，快近中午的时候终于是远远看到了傲来都城的城门。 一时间，我忽然有些恍惚。 这明明是我第一次来到傲来都城，可是为何我却忽然记起都城那头儿有一个码头。 我记得……似乎有一个小女孩，叫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码头卖包子的？ 似乎还有一个面摊。 我挠挠头，回过神来，看着三眼儿已经走出了几步，正回头等我，我赶紧跟上。 “咋了？”三眼儿一边朝城里走去，一边说道。 我说没啥，走神了。 三眼儿脸色复杂的看我一眼，没再发问。 我叹了口气，跟着三眼儿走入城门。 傲来都城，紧靠海边，那边的城门外头就是码头，与东土大唐往来的船只都停靠在那里。 小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然也有大批捕鱼的力气汉子。空气中夹杂着微咸的海风和鱼虾的腥气，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又不少沿街卖鱼的打渔汉子。 我看到这颇为热闹的集市，有些好奇，一边打量着一边跟着三眼儿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小玉终于是轻叹一声，停下脚步。 “到了。” 三眼儿淡淡出声。 我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座极为华丽的寺庙，里面人声鼎沸，香火旺盛。 门上匾额，“泰华寺”。 门外十八金罗汉手持戒棍，立在两边，威风凛凛。 中间，一个功德箱放在那里。 上书“入门拜佛一钱银子，上香一柱，两钱银子，黄纸另算”。 门口站着一老和尚，面对众多信徒，笑曰菩萨保佑。 来往之人，纷纷一脸虔诚的往里投钱，生怕怠慢了菩萨。 往来信徒之中，我见一人衣着华丽，戴着一顶奇特帽子，挥挥手，扔进去大把银票。 周围人对其笑脸相迎，甚是恭敬。 就连那老和尚都对他弯腰一拜，做个佛揖，恭声：“施主大慈大悲，必得菩萨保佑，一生平安。” 我有些不解，问三眼儿那是谁？ 三眼儿嘴角有些苦笑，很是无奈一般，指着那个人。 “那是，傲来县令。前些时日海盗上了码头，他下令不让开城门，说是保城内平安……最终码头上穷苦百姓被洗劫了一笔而已，死了十几人。” 我点点头，心说丫的当官真好。 佛曰众生平等，阿弥陀佛。 寺庙门外站着一群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穷苦信徒，交不起入门所需的一钱银子，而不能入内拜佛。 许是那些攒下来的银子刚被海盗抢走。 我看到他们眼中非但没有怨恨，反而满是虔诚和自责内疚。 “猴子，佛家讲究因果轮回。说是这些穷人这一辈子没钱，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遭了报应，是来赎罪的。等赎完了罪，好好信佛，下辈子就能大富大贵。” 三眼儿看着他们轻蔑笑道。 我挠挠头，心说这些骗傻子的话都有人信？ 三眼儿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接着说道：“世间傻子多啊。哪怕有聪明人，也只觉得这辈子反正都是吃苦，不如多个念想。聪明人犯了糊涂，跟一个傻子也就差不多了。” 三眼儿声音渺茫，仿佛在说他们，也仿佛在说自己。 我哦了一声，云里雾里。 我皱皱眉，说那我现在沦落到这里，是不是也遭了报应？ 三眼儿仿佛听到玩笑话一般哈哈大笑，末了拍着我肩膀，笑道：“你小子还说报应？真要有这个说法，估计你得把十八层地狱坐出个十九层来。” “你要是真信，当年也不会那般……”三眼儿莫名其妙的低声喃喃着，说到一半又忽然戛然而止。 我没在意，只是挠挠头。我心说原来我还这么十恶不赦啊，那一会儿上香是得心诚一点儿。 三眼儿倒是出了血本一般往功德箱里丢了两钱银子，脸上却云淡风轻不见肉疼，我心说你丫买点啥不好，两钱银子就这么买了两炷香。 你丫得卖多少酒才能挣回两钱银子。 我正发呆，三眼儿对我笑笑：“猴子，走啊。”，说完便迈步走入寺庙，我也赶紧跟上。 我跟着三眼儿一同走入寺庙，却见里面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装饰的很是华丽高贵。 红木台上，一尊金身大佛盘膝端坐，笑看众生。 大厅两边排列的是神态各异的菩萨佛陀。 大厅中，无数信徒来往穿梭，手里捧着从大和尚手里买的香烛，恭敬磕头。 烟气缭绕中，我听见众生男女的低吟生。 “菩萨保佑。” 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当下忍不住四下打量，心觉好玩儿。 三眼儿懒得理我，自顾自走上前去，在金身大佛面前插了香，却也不跪地，只是弯腰一拜，闭目默念着什么一般。 我见其他人都是安心跪在蒲团之上，三眼儿倒是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我见这些蒲团分为两类，一类金丝镶边，红线打底，端的是华贵无比，放在靠佛最近的前面一排。 另一种，则是普通的黄布蒲团，在后面摆了一片。 不知为何，我隐约记得有人告诉过我，那金丝蒲团是捐银多的贵人才能拜，拜一下，功德无量。 而那些普通人跪拜用的则是那些普通蒲团。 我挠挠头，心说自己咋知道的。 三眼儿在那弯腰闭目一动不动了好久，也不知他在干吗。我就四下打量着那些各色佛陀的雕像。 雕像神态各异，有哭的有笑的，有站立的，有卧倒的，有盘膝而坐的。 忽然，我神情一愣，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两眼直直的盯着一处。 我看到了一个雕像。 一个，在这些雕像里与众不同的雕像。 一个猴子，身披袈裟，头戴僧帽，站在最角落的位置。 第二百一十六章 猴子成佛相，码头包子铺 在所有的雕塑中，唯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 只有他是猴子。 披着袈裟的猴子，我咧嘴笑笑，心说不伦不类。 你本就是猴子，成什么佛？ 我挠挠头，再仔细看看那个雕像。 与所有雕塑相同的事，他同样神态安详，两眼平静的双手合十。 平静的近乎冰冷，冰冷的近乎可怕。 他的眼中无情无欲，无欲无求，唯有一片死寂。 好一个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看着他那空洞的两眼，我心里竟是有些发毛。 我正发呆着呢，身后却有一道苍老慈祥的声音缓缓响起。 “阿弥陀佛，施主能够安心观佛，心存佛根，难能可贵，善哉善哉。” 我一愣，转过头去，见到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苍老和尚，正双手合十对我行礼。 看那袈裟，估计是主持或者是方丈之类的大和尚。 我连忙双手合十回了个礼，抬起头来朝着和尚嘿嘿笑笑，笑道：“大师说笑了。” 和尚看到我的脸，反而呆了一下，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再转头过去看看那一个猴子佛的雕像。 老和尚看了好久，视线在我和那猴子佛的雕像之间徘徊了几次，这才徐徐叹了口气，再次朝我一拜。 “施主身具佛像，善哉善哉，老僧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我莫名其妙的再次赶紧回拜。 老和尚抬起头来，两眼中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神色，看着我说道：“若是施主修佛，必有所成，甚至成为这三十年来第六个成佛的人也说不定。到时候老僧我也可沾一点光啊。” 我挠挠头，说：“啊？” “老僧见施主身具佛像。除去少了一身猴毛，施主与那斗战胜佛可有七八分形似，神似也有三四分，想来与佛家极为有缘。”老和尚一脸欣喜笑容，双目炯炯的看着我。 “施主可知，这斗战胜佛乃是三十年前西游取经，护着金蝉子，师徒五人历经磨难终成佛。你与他有这分佛缘，他日……” 我一脸迷茫的摆摆手：“大师，说重点。我脑子笨，你可别骗我。” 大师慈眉善目的笑笑，笑道：“放心，老衲只是说，施主可愿随我精修佛法？且不论成不成佛，但求施主佛法有成，本寺也是蓬荜生辉，老衲我也脸面有光啊。” 旁边一小和尚喃喃道：“看来方丈的确是被化生寺的那个天才弟子逼急了，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论道还论不过一个小和尚，唉……” 大师脸上笑意凝固了几分。 我说大师，你是不是想让我学佛法啊？ 大师满脸笑意重新焕发生机的点了点头。 我摇摇头，我说我学那玩意儿有屁用，佛法讲究个缘，咱俩大老爷们也没啥缘分啊。 “施主可把老衲当成尼姑，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大师嘀咕起来。 “听说你论道论不过一个小和尚？”我打断老和尚嘀嘀咕咕，接着问道。 大师脸上笑意散去，脸色尴尬起来，略微点头。 大师忽然解释道：“老衲自知资质愚钝，如今见施主身具佛像，并且与那斗战胜佛似有缘分，施主若是钻研佛法，必定……” “你是不是想让我学了，然后跟那个小和尚去论道？”我依旧打断老和尚，接着问道。 老和尚脸色更加尴尬，缓缓点头。 老和尚猛地开口解释道：“佛法看缘，看悟性。施主身具佛相，与我佛有缘，更与斗战胜佛在冥冥之中有几分缘分，天赋自然不是老僧所能媲美，假以时日……” “不学。”我摇头道。 大师正想再说些什么，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三眼儿。 “走吧，我完事儿了。”三眼儿打量着那个老和尚，眼神中有些谨慎。 我点点头，对老和尚双手合十做了个礼：“大师再见。”说完转身便走。 大师喊了我几句，我装作没听见，只管疾步而走，已经几乎走到了门口。 老和尚喊了我几句，见我不在停留，也终于不再喊。 老和尚双手合十，缓缓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佛法精深，因果轮回，自在报应。天地定数，一言参破。可惜了身具佛相的天赋异禀。” 老和尚两眼微眯，有些迷茫的看着那个金发青年走出门外的背影，缓缓开口。 “施主，你不圆满啊。” 我隐约听到了老和尚的叹息，即将跨出门口的脚微微一顿。 “怎么了，猴子。”三眼儿好奇问我。 我踏出寺庙门口，缓缓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说道：“没事，有些累了。” 三眼儿呵呵笑笑，拜完佛的他仿佛去了一个心思，轻松地伸手拍了拍我后背，笑道：“我事儿也忙完了，好不容易来一趟都城，中午咱俩逛逛，吃个午饭再回去。” 我点点头，问三眼儿去哪儿？ 三眼儿抬头望向那一头儿的城门，咧嘴笑笑：“你这猴子整天待在花果山上伺候桃园子，都没来过都城，连海边都没去过。” “下午带你去傲来码头看看，毕竟傲来是岛屿上的小国，除了海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在这儿不看海，还好意思说自己出身傲来？” 三眼儿有些嘲讽的看了看我，朝着那头儿的城门走去，隐约可听见有船只号子声夹杂着海浪声海鸥声传来。 有腥咸潮湿的凉爽海风扑面而来。 我无语的跟在三眼儿身后，一步步朝那里走去。 然而，我心里却始终想着一件事。 那个老和尚说我不圆满。 我不圆满？ 世间人，追求圆满者可曾少？又有几人圆满。 我心里莫名其妙，可是却又仿佛知道了什么。 我想起了我那些似乎被遗忘掉的记忆。我应该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或者说，我肯定忘记了什么东西。 我是谁，那个桃园子夕阳里紫衣笑颜的女子又是谁？ 她长得什么样？ 我忽然觉得，我应该再去拜访一下那个老和尚。 他说，我跟那个猴子佛有关系，我还有佛相？ 我嘿嘿笑笑，挠了挠头。 这老和尚是不是在变着法的说我帅啊？ 长这么帅，都不好意思的了。 我心里正琢磨着那老和尚到底什么意思，三眼儿已经带着我走出了城门。 走出城门，我看到眼前景象，忍不住深呼一口气。 入嘴满是海风腥味，很是鲜甜咸鲜。 太阳高挂，初夏那并不强烈的阳光倾洒在湛蓝的海面之上。海面微风吹拂，撕碎了阳光，在波涛荡漾之中化作一片细碎的金色的波光粼粼。 码头旁满是高大船只，安静停靠在那里。码头上人头攒动，有光着膀子的黢黑汉子喊着号子，解开缰绳。 也有一身精瘦肉的壮硕汉子在码头和船只之间不断反复，搬运货物和刚刚打捞出来的鱼虾海鲜。 略显潮湿的沁凉海风之中满是海鲜的腥香气味，非但不臭，反而让人闻起来很是舒服。 有船夫高喊号子声，此起彼伏。 有走夫贩卒说笑怒骂声，充斥码头。 有渔夫拉网卖鱼声，满是愉悦。 码头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就连码头后面，一些拿海草当做房顶搭建起来的贫民所住的房子都临时充当了店铺门面，做一些跟海货相关的小营生。 再往后，则是成片贫民居住的房屋，虽然有些简谱小气，但挤在一起却也显的很是热闹。 有三五孩童在房屋之间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很是欢脱活泼。 有三五妇人坐在门前，一边忙着手头的活计，一边嬉笑交谈。 而我的视线，则停在一处。 有一个包子铺，很是寒酸的立在那里，几张桌子，十几条板凳，一个简单的招徕客人的布条搭在竹竿上，在门前随风微摆。 看着那个包子铺，我眼神恍惚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人无忧，凡人自扰 包子铺很是简陋，一看便是专门给那些在码头混日子的走夫贩卒渔夫苦力们卖包子充饥的店铺。 一般来说，这种铺子价格便宜，包子虽不好吃，但也能管饱。 正是临近正午尚未开饭，客人少的清闲时刻。 包子铺门前，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凳子上，正在棚子下面低着头专心地织着什么东西。一旁一个还挺可爱的小女孩自己拿着一个破渔网玩得很开心。 莫名的，我感觉到一股熟悉之感。 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我以前来过这里？ 我挠挠头，心说莫名其妙。 “猴子，走了一上午，饿了？”三眼儿看我盯着包子铺目不转睛，朝我调笑道。 我没说话，只是脸色尴尬的点了点头。 三眼儿哈哈笑笑，朝包子铺走了过去，背对着我说道：“猴子，来，我请你吃包子。” “正好我也有点饿。”三眼儿走到包子铺那里，捡了个破旧但很干净的板凳一屁股坐下。 我点点头，也跟在三眼儿身后，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 铺子虽然略显破旧，但擦拭的很干净。 那个面容清秀只是带着些许岁月痕迹的中年妇人模样的老板娘起身倒了两碗水，用手里抹布擦了擦桌子。这才用手捋了捋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的秀发，抬头看着三眼儿和我，温柔笑问：“韭菜鸡蛋馅，白菜豆腐馅，杂鱼肉馅，两文钱一个，要多少？” 老板娘说着，还用双手比了比一个多大，我看了看约莫有拳头大小。 三眼儿摆出十文钱在桌上，有些好奇的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五个杂鱼肉馅的尝尝。” 老板娘应了一声，回头端包子去了。 “猴子，这一路上，你有些反常啊。”三眼儿问我道。 我点点头，“有些熟悉，仿佛以前来过一般……可是又想不起来。” 三眼儿嘿嘿笑笑，“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想不起来多好。人活一世，又有几人能够无忧，只求忘却一切便能无忧。” 三眼儿说完满是哲理的话，两眼茫然的看着那从码头延伸出去的海天一线。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端着包子回来，坐在了我们身旁。 我和三眼儿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闲聊。然后我知道了，这老板娘的店，是从一个小姑娘家那里盘过来的，小姑娘他爹在她小时候就出海被海盗宰了。 她娘开了个包子铺，靠着大家伙儿的帮助抚养自己女儿。结果在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时候也被海盗宰了。 我心里有一阵莫名悸动，挠挠头，咧嘴问道，“那小姑娘现在在哪儿呢？” 老板娘转头看了看自己家同样十二三岁的小女儿，有些同情的叹了口气：“你说那一个小女孩儿，能懂个什么？拿着盘出店子得来的钱，做了一艘去往大唐的船就走了，唉，快三五年了，不见消息。” “叫啥呢？”我接着问道。 “她的名字我也给忘了，只记得挺好听的。”老板娘看着自己家的小女儿在玩着渔网欢笑，有些怅然的说道：“我现在啊，也不想那些，就盘了个店子，打算自己一个人带大自己女儿，等小玉长大了，帮她找个好亲家。” 我心里一颤。 我想起一个名字。 小玉。 “你丈夫？”我声音有些颤抖的问老板娘。 老板娘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眼圈不知不觉红了起来，苦笑道：“那个没良心的啊，说出去给我捕鱼回来补身子的，结果遇见海盗了……” 老板娘说不下去了，只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我叹了口气。 已经中午了，码头传来几声钟声，有一批黢黑汉子放开嗓门大声说笑着走来买包子当午饭。我和三眼儿已经吃完，看老板娘已经回屋忙活着往外端包子了，也就起身离去。 我说三眼儿，我似乎想起一件事儿。 三眼儿疑惑的看着我。 “我想起，一个叫小玉的女孩儿……”我咧嘴笑笑。 三眼儿一脸无语的说道：“嗨，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老板娘他女儿吗？咋了，你看上了啊，你个禽兽人家才十二三岁。不能等几年吗？” “你牛逼，老子甘拜下风。”三眼儿比了个大拇指给我。 我叹了口气，停下了脚。 “行了，回去吧，傍晚时分咱就回到花果山了。”三眼儿站在前面朝我招呼道。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阳光，背对着三眼儿，摆了摆手：“三眼儿你先走吧，我忽然还有点事儿。” 我一步步走远了。 三眼儿无语笑笑：“这猴子，神神秘秘，能有啥事儿？还不是看上哪个小丫头了。” 三眼儿出了城。 而我，则坐在岸边码头的一块礁石上，看漫无边际的大海中，波浪自天地交合的一线翻腾而来。 从下午坐到黄昏。 黄昏，太阳被海天一线给平均分割，将那边天空染得金黄金黄，却是出奇的没有一丝红芒。仿佛那红芒如果出来，便与这蓝绿色的海水不对称了一般。 倒映在海面上的半个太阳的残影与天空中那半个太阳叠合在一起，，依旧如同一个完整的太阳。 只是我知道它不完整。 如同我。 我无过去，我无忧。 天人无忧，凡夫何求？ 我知道，如果我在这里像三眼儿说的一样留下来，娶个老婆，养条狗，生个小子，应该会很幸福。 因为我没有过去。 可是，那满脸皱纹的老和尚说对了。 我不圆满。 哪怕据说他讲法讲不过长安化生寺的那个小和尚，可他依旧说对了。 我不圆满，何谈忧愁，又何谈欢笑？ 我始终记不起自己，记不起那些事情。 我只知道，应该曾经有一个女子，身着紫衣，在遍布桃花粉嫩的桃园子里对着我笑颜如花。 而她身后，是一抹明晃晃的晚霞沿着天边铺展开来，紫红紫红的。 可是我已经记不清那个画面，只能让语言来记忆，让自己努力不忘。 而总有一些东西，不是语言能够表达的。比如，那个女子的面貌。 我看着那抹夕阳，努力想着那个女子的面貌。 可是我始终想不起来，可能是因为我面前的海面不是桃园，也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晚霞不够紫红。 也有可能，我就是想不起来。 我忘了。 天已经黑了，我对着在清冷夜色中漆黑如墨的海洋苦笑一下。 渔夫汉子们也都从码头带着一身疲劳回家，现在应该正是微笑着跟一个普通的女子在桌上吃饭，饭菜并不如何华丽，只是普通，甚至有几分寒酸。 不过他们应该能够看清那个普通女子的脸。 女子身旁或者还有一两个孩子，仰头看着那个在他们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一般的男人。 男子看女子，女子看男子，孩子看男子。都看的很清楚。 而我别说看，我他妈连记都记不起！ 无忧！忘忧！岂是一样的东西！连说法都差一个字！忘记一些事情，便能无忧了？！ 三眼儿说的无忧，我宁可不要，我宁可做那庸人自扰！ 惨淡的月光下，我疯狂一般嘶吼一声。 吼声传遍海面。一头金色头发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凄冷的光泽。 海面有一片横跨天地的大浪崛起，高足有三丈。 重重砸在岸边礁石上，砸在我的脚边，激起的浪花将我浑身上下淋了个通透，宛如一条落水狗一般。 我伸手抹了一把满是咸味苦涩海水的脸颊，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傲来都城内走去。 进了都城，我一步步朝着一个方向走着。 左转右转，终于停了下来。我抬头看了看那个高大寺庙的朱红大门，叹了口气。 我走上前去，正要握拳敲门。 门却自己开了一条缝，门后有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苍老和尚，身披袈裟，袈裟披月光，就站在门后安静看着我，嘴角带笑。 远处传来一声缥缈的吟词谣唱。 “天人忘忧是无忧，凡人自扰且自扰。不是天人求无忧，如何又能不自扰？”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佛，人，弗 满脸皱纹的老和尚慈眉善目，身披月光站在门后，两手合十，朝我叩首。 “阿弥陀佛，施主果然来了。”老和尚低声喃喃。 我倒是有些吃惊，这老和尚难不成会卜卦？他咋知道我会来？ 老和尚只是故作高深的抬起头来，两眼看着我。他眼中有两团在月光下闪烁的精芒。 “佛，唉。”老和尚只是说了这一句话。我挠挠头，心说这老和尚疯了吧。 老和尚让开身子，伸手示意我进门。 我走进门去，老和尚一句话不说，转身在前面带路，我只得连忙跟上。 月光下，那件袈裟影影绰绰，笼罩上了一层银辉。院子寂静，不知是不是那些和尚都去睡觉了，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这惨淡月光铺洒地面。 老和尚在一处禅房停下脚步，双手合十，低声问向门内：“有人吗？” 房内没有声音传出。 “没人我便进去了。”老和尚说完，缓缓推开门，伸手示意我进去。 我进去，见只有两个蒲团，便随便坐了一个。倒是老和尚，这货跑到另一个蒲团前，双手合十，叩首道：“有人吗？” 寂静无声，老和尚再次笑笑：“没人我便坐下了。” 我一愣，心说这和尚疯了吧。 老和尚坐下之后，两眼直直看着我，还没等我开口，便说道：“施主终于来了，老僧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了刚才月上三分。” 我笑笑：“大师可知我来所为何事？” “求圆满。”老和尚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你知道我缺什么吗？”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和尚，难不成这和尚一眼就能看出我缺了记忆？ 老和尚面容忽然枯槁下来，摇了摇头。 “少年，求你教我不圆满！”老和尚忽然抬头对我说道。 啊？我一脸莫名其妙。 “只要不圆满，我便能一身佛性，我便能胜过那个小子。”老和尚继续自言自语，“你不圆满，所以你有了佛相。那些佛，尤其是你今天看的那个斗战胜佛，他们都不圆满，就如同你！” 听着老和尚急促的声音，我想起来，那个斗战胜佛两眼之中的空洞。 像极了我眼中的迷茫。或者说，我眼中的迷茫，也如同他空洞的两眼。 我从老和尚的胡言乱语之中收回思绪，摆摆手，说道：“什么不圆满，我是忘记了一些东西。看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或者能不能帮我想起来。” “忘了什么东西？”老和尚问道。 “额……所有的，我大概都忘干净了。只是有一次，想起一幅画面。”我两眼恍惚的回忆着，“可是那个画面，眨眼又忘了干干净净。只记得是桃园子，漫天紫霞如画，一个女子身穿紫衣，对着我笑颜如花。身后是成片的桃花朵朵。” 老和尚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许久，摆了摆手。 “没听说过，你说的我听不懂。”老和尚摇摇头，“贫僧不懂这些，只懂佛法。” 我说那你白天叫我干嘛？我以为你能看出我不圆满，就能帮我找回来那些东西。 “那是贫僧想学不圆满。”老和尚嘿嘿笑笑，“施主，你因为身上有了不圆满，所以便有了佛相。你与那众佛，尤其是斗战胜佛，极为相似。” “你是不是就为了讲经胜过那小子？”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和尚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点了点头。 “患得患失，真不像个得道高僧。”我看着老和尚这个样子，叹了口气。 老和尚嘿嘿笑笑：“施主，你教给老僧不圆满，老僧给你引荐一个人，那个人是天地间大儒，你的事情，他肯定能知道，看在老僧的面子上他肯定帮你。” 我两眼一瞪，猛地点头答应。 “不过这不圆满……怎么教啊……”我一脸茫然的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也挠挠头，自己嘀咕了半天，才脸色尴尬的说道：“老僧我……也不知道。要不，我给你讲一讲当时我和那小子论道的情形，你看看如果换做是你，怎么辩倒他？” 我点点头。 老和尚苦笑了两下，两眼中满是无奈的开口说：“五年前，那天我应邀去了长安，参加五年一度的佛法大讲。贫僧钻研佛法六十载，自认对佛法研究已是精深到了极致。” “我一路讲法，各个寺庙的主持方丈皆不是对手。” “最后，只剩我一个，化生寺只派出了一个十岁九岁模样的小和尚。” “那小和尚，就连台子还是别人给背上去的，鼻涕冒泡的站在那儿看着我，有些呆头呆脑的样子，我也就没上心。” 于是我发问，何是道？ 小和尚答，不知道。 我大笑，问他，众生规则乃是因果所生，因果轮回乃是天道所生。这便是道，你可知道？ 小和尚却也放肆的哈哈大笑，笑曰，心中有道，欲言又止，才算知道。道可道，非常道。你说的天道，是放屁。我的不知道，是大道。 我勃然大怒，我说，小和尚，口口声声天道大道，你说老僧的天道是放屁，那你的大道是什么？ 小和尚叹气说，还是不知道，老和尚，我是真不知道。 于是第一场，老僧败了。 老和尚说完，一脸惋惜的看着我。 我说你丫有病吧，你他妈都给人问的不知道了，你咋能败了？ “他知道老僧说的天道，却说还有大道。道可道，非常道，欲言又止，才算知道。”老和尚一口气说了许多。 说完，老和尚两眼晦暗，眼神黯淡下去，叹了口气说道：“他知道大道，而老僧不知道。” 我一脸蒙蔽，完全没听懂。 老和尚接着说道，第二场，他问我何为佛。 “我笑答：佛是圆满。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便是圆满。七情六欲，皆为虚障。声色犬马，镜花水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时红颜，百年白骨罢了。” 我点点头，老头儿说的挺高深的，道理深入浅出，还挺容易被人接受的。 老和尚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小和尚说，佛，人，弗。” 老和尚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三个字，脸上依旧满是匪夷所思的震惊和不解。 “小和尚接着说道，弗为不。佛字拆开，弗为人，不是人罢了。佛即是人不圆满罢了。断了七情六欲，便不再是圆满的人，四大皆空，也不再是圆满的人。”老和尚声音颤抖。 我一愣，你们一老一少两个和尚是在玩解字游戏吗？ 一个说佛是圆满，一个说佛不圆满。 老和尚叹了口气，只是说了一句：“第二局，我又输了。我承认，佛，不圆满。” 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老和尚为什么说我有佛相。 因为，我也不圆满。 我忘记了一些东西，比如，那个紫衣女子。 “所以，你也想变得不圆满，所以有了佛相，甚至成佛之后再去跟那个小和尚论道？”我挠头道。 老和尚点点头，声音坚决的说道：“老僧承认，第二问，是他说的对。可第一问，道便是天道，天道生规则，规则生因果，有了因果便有了万物众生。” “这绝对是对的。”老和尚一字一字的狠狠说道，脸上皱纹颤抖不已。 ………… 最终，我和老和尚讨论了一晚上的玄学。 丫的，这货到底也没给我说怎么才能变的圆满，找回那些东西。隐约中，我感觉到那些忘记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不过同样的，我也没教给他怎么不圆满，因为我也不会。我要是会，早就把自己弄圆满了。 不过好在那老和尚还算守信用，给我介绍了一个居住在东土大唐里一个名叫清水镇的小镇子上的人。 老和尚说他去东土大唐的路上经过清水镇，遇见那个清秀少年，他与之交谈，十分惬意欣喜，十分欣赏那个少年。 老和尚说那个少年别看年纪小，可是读了万卷书都不止，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在儒林里极有名声，被夸做一支妙笔可生花。 老和尚说，天地间的事情，总有一些人知道。 老和尚又说，而那天地间的大儒读遍世间书，则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一夜过去，从寺庙出来，已是凌晨，天地间一片寂静。 我挠挠头，独自一人走到码头，看着一艘即将起航的前往东土大唐的破船，在那儿发呆。 真的像老和尚说的，有那么一批大儒，知晓世间万物吗？ 我发了许久的呆，直至看着海面初阳，才叹了口气，心说等着再过一个月，喝了三眼儿的喜酒，我就去找那个一支妙笔可生花的少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摆酒席，空无一人 我看了最后一眼茫茫大海在黎明夜色之中宛若沉睡巨兽，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一道道波浪声自海面深处传来，如同巨兽呼吸声。 “大儒……” 我喃喃道，两眼茫然的看了凌晨那黑暗的海面最后一眼。 海面那头儿，一瞬间有淡淡金芒，片刻后金光大盛。 旭日初升，有朝霞如利剑刺破黑夜，横挂长空，普照整个海面。 金灿灿的，如同在海面和天空中撒了一把金粉，一片金黄的天空下有海面波光粼粼。 黑暗的天地间有一线光明。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这满天的金色朝霞走出码头。 趁着天色已亮，我出了傲来都城，一路低头赶路。 上午时分，我回到了花果山，这两天许是太累，到了桃园子随便找了个树枝，便躺上去一觉睡到了下午傍晚才醒来。 我在树上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看着天边火烧一般的晚霞，两眼一阵茫然。 我到底忘记了一些什么。 “猴子，猴子，你回来了啊。”三眼儿在院子门外朝我喊道。 我应了一声，三眼儿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壶酒。 “擦，昨晚你干嘛去了，老子找你都找不到。你不会在傲来都城里厮混了一宿吧？怪不得睡到刚才，身心劳累啊。”三眼儿言语中有些别的意思，两眼满是男人之间你懂得的含义。 我挠挠脑袋说你想啥呢，我跟一个老和尚讨论玄学去了。 “老和尚？你俩说啥？”三眼儿有些疑惑的问我。 我的视线透过三眼儿，看向天边那一抹夕阳，还有夕阳之下成片的青绿山岳，在晚霞之下闪烁着淡淡光辉。 我声音缥缈的说道：“三眼儿，你听说过天地间的大儒吗？” 大儒，不修道，不修佛，只修义礼忠。 修人心所向，修浩然正气，修天地大道。 写得锦绣文章笔墨江山，说得万古道理太平盛世。 也有人说，百无一用最是穷酸书生。 三眼儿眼中掠过一丝惊诧。 ………… 一个月很快过去，桃园子里树上的桃花都落下了，只剩下一些快要成熟的桃子。 三眼儿跟那女子也要成亲了，眼看着第二天就能喝他俩的喜酒了。 当晚，太阳下山。 天空无月，繁星高照，倒是个好天气，在这花果山山林里的夏日虫鸣之中，夹杂着山涧溪流传来的蛙叫声，漫天星河显得格外璀璨。 我躺在山坡的青草地上，有泥土芬芳气息隐隐传来，有隐隐果香自脑袋上一棵结着半大桃子的桃树上传来。视线透过那棵桃树影影绰绰的枝叶，看向那铺满天空的天河。 漫天繁星恍恍惚惚，隐约扑闪，淡淡星光自桃树枝叶的缝隙斑驳洒下，照射在我头上的金色头发上。 话说为什么别人的头发都是黑的，就我这头发跟猴毛一个颜色？ 怪不得三眼儿叫我猴子。 我挠挠头，有些无语的抹了把头发。 三眼儿又在院子门喊我，我没回头，应了他一声。 三眼儿果然又提了一壶酒，慢悠悠的走到我身边躺下，随手把了一根草丢到嘴里叼着。 三眼儿躺在我身边，看着漫天星河，也不说话，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许久才喃喃道：“明天兄弟就结婚了。” 我哦了一声，说早就知道了，等明天去喝个喜酒。 三眼儿两眼幽幽的看着天上繁星，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猴子，别怪哥哥多话。你说，你找个女子结婚，守着桃园，就这么过下去多好。非得找什么大儒，求什么圆满。”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三眼儿看了我一眼，笑道。 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这些了。 “行行行，哥不说了。明天我大喜的日子，今天咱俩就高高兴兴的喝酒，不说这些了。” 三眼儿哈哈笑笑。 我俩就一边扯着淡，一边一口一口喝着酒。 最后，三眼儿竟是有些醉意，仿佛彻底放下了什么，又仿佛彻底解脱了什么一般，很是酣畅淋漓的仰天对着漫天星河大笑。 酒不醉人人自醉。 “猴子，修神不如修人啊！”三眼儿哈哈笑道。 “我二郎，此生只愿看遍人间风景，识尽人间好人，喝遍人间好酒。天上风景再好，也无所求。” “此生无憾。”三眼儿低垂这头，声音微弱的喃喃自语。 我挠挠头，心说这傻子又他妈开始说胡话了。 三眼儿自己在那儿呵呵笑了半天，拎起酒壶仰脖一饮而尽，晃了晃酒壶，见没有酒再滴出来，终于嘿嘿笑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 “猴子，别忘了明天来喝喜酒，礼什么的送不送随意，敞开吃就行。”三眼儿一边说着，一边拎着酒壶晃悠晃悠的走远了。 我看了眼他的背影，似乎不在落寞。 世间男子大多如此。不管有多英雄气长，有多盖世无敌，总归会遇见一个女子让他回到人间，愿意弯腰酿酒换桃花。 心有所属，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归宿了。 我挠挠头，咧嘴笑笑，转头看向漫天星河。 我想，我应该也是有心属的女子吧，哪怕我记不起来了。 那个记不清面貌的夕阳晚霞桃园子，对我笑颜如花的紫衣女子，是她吗？ 我悠悠叹了口气，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了，特意跑到不换出的山涧之间的一个瀑布冲刷而成的水池子里好好洗了个澡，把脸上灰尘洗掉，又把自己拾掇了一番，穿上新衣服。 一顿打扮下来，已经是上午快午时，我这才看看天色不早，抬腿下山走去。 蓝天白云点缀正好，初夏阳光不算毒，只是照的人身上很舒服。 走在山路上，抬头一看，天空上是蓝天白云悠悠飘荡，山下镇子内有一片红色，隐约有锣鼓之声传来。 我嘻嘻笑笑，心说三眼儿还挺会弄，走下山去。 然而走到镇子上，我却有些讶异。一般来说，镇子上有人娶亲这种大事，整个镇子的街道上都会热闹很多，说不上人山人海，也算得上是鞭炮齐鸣，各家各户都凑凑热闹。 不比都城那种大城市。这种小地方，越是村镇，越是注重这些人情往来、风尘世故。 然而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甚至可以说，家家闭门闭户。 我一边惊讶的挠着头打量四周，一边走着。直到一路走到了三眼儿家的酒肆，也没人出现在街上。 酒肆门面外的小棚子张灯结彩，便是喜庆的红布。 有遍是美食的宴席从酒肆里一直摆开，足足有十几桌，摆到了街道上的小棚子里。 然而任由那些宴席座位摆开，座位上却依旧空无一人，只有几个老头儿手捧各式乐器，坐在几个靠边的位置上，吹拉弹唱一首喜乐。 还没等我走近，一首喜乐吹毕，几个老头儿互视一眼，脸上皆是一阵恐惧，相互窃窃私语了片刻，一齐走入小棚子里。 片刻后，又从小棚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和喜悦，快步径直走远，仿佛这里有着极大的晦气和恐惧一般。 我挠挠头，有些明白过来。 第二百二十章 修仙不如修人 话说这三眼儿变没一街道人不说，还杀了那县令一家，如今在傲来国私下里都已经传开了，就连国王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说表面上都没什么，但是镇子上的人，对于当日那个一身魔气、仿佛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般的身影，可都是恐惧的要死。 自从那件事之后，三眼儿的酒肆都再也没开过门，因为开了门也卖不出去。没人会买酒。 听说，有人整天烧香高神，希望早日收了三眼儿这个脑袋上带条肉、缝的妖孽。 我摇摇头，把这些凌乱的思绪甩出脑外，快步走到酒肆。 酒肆店面不大，里面寥寥摆了几桌宴席，同样空无一人。 三眼儿还有他娘子坐在里面，跟两个老人相对而坐，嘴角微笑的谈笑晏晏。 一对新人神色看不出太多悲伤，只是两个老人眼中有些落寞，似是在强自欢笑。毕竟在这土地上跟乡亲们打交道这么多年，老了反而被排挤惧怕，说来真是有些好笑，只不过苦涩更多。 独在异乡为异客已是够苦，依旧未及身在故乡为异客之苦。 人生坎坷，十之八九。能与人言，不足二三。 两位老人看着两个新人，眼中流露出少见的一丝欢愉。这个三眼儿，老实本分，从老人那儿学了酿酒的手艺，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深受老人喜爱，老人也就连着女儿和酒肆一同托付给了这个年轻人。 三眼儿和两位老人商量过了，等结了婚，就带着两位老人和新娘子去东土大唐，用酿酒的手艺开个酒肆，对付日子总不会太难。 三眼儿见我来了，嘴角笑意更浓，朝着空荡荡的宴席一挥手：“猴子，随便坐，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点点头，呵呵笑着在桌子上的一处位置座下，很是尴尬。 “猴子，你别觉得我摆了这么大的场面，结果一个人都不来我会难受。”三眼儿似是看出我尴尬，端起酒杯朝我哈哈笑道。 “其实啊，我心里清楚得很，他们来不来，与我何干。”三眼儿哈哈大笑，“你来了，我心里比什么都高兴。所以说，当初我说我看得起你，却看不起他们。” 三眼儿一口饮尽杯中酒，我也同样倒了一杯酒喝完。 三眼儿似是很开心一般，举起酒杯酒壶又倒了一杯，朝我端起，笑道：“猴子，有句话说，人活一世，朋友要多。哈哈，我说他娘的放屁。” 三眼儿忽然少见的豪迈起来，微微抬头，仿佛两眼透过酒肆看到了无尽苍天，笑道：“要我说，人活一世，朋友要多，兄弟要少。朋友遍天下。而兄弟，一个两个，刚刚好。” 三眼儿又干了。我被他说的有些感动，也就又倒了一杯陪着他一起干了。 我酒量不太好，连干三杯，还真有点难受。 三眼儿接着说道：“猴子，你能来，就是我兄弟。这些宴席，其实也就是为你一个人摆的。” 一十八桌宴席，只为一人。 他曾欠下这人一桌宴席。 他曾跟这个人打了一架。 若不是他，这个人可能早就跟心爱女子双宿双飞。 三眼儿哈哈大笑，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朝着金发青年弯腰一拜。 “猴子，咱俩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兄弟欠你的，也厚着脸皮不还了。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以后啊，我就在这人间握着她的手，也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握住那个她的手。”三眼儿说完，又朝我狠狠说了一声对不起，才干尽杯中酒。 我云里雾里，心说三眼儿这是咋了，莫名其妙啊。 而此时，天上有片片乌云聚拢而来，遮盖阳光。 乌云转瞬铺满天空，密布如织，天地间隐隐有凝重威压之感，鸟兽不敢鸣，风亦静止树不动。 天地间仿佛一片寂静。 有淡淡杀气弥漫在天地之间。 乌云露出一角，有兵刃寒芒闪闪反射光芒。 有数十人自乌云中缓缓踏出，脸色冰冷。 我各自敬了嫂子和两位长辈一人一杯酒，三眼儿正夹着菜，嘱咐我吃好喝好。 三眼儿筷子一僵，夹着菜停在空中。三眼儿表情凝固，眼神渐渐冰冷起来，两眼微微眯起，抬头看去。 仿佛透过房顶看到了什么。 “天兵。”三眼儿声音冰冷的森然说道。 我说啊？ 白衣女子和二老也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他。经过上次的事儿，他们也知道这个三眼青年其实有些不一般。 “没事，吃饭。”三眼儿伸手揉了揉女子脑袋上的一头秀发，眼神温煦的笑道。 我也不再言语，低头对付着一根鸡腿。 有一只雪白登云履踏上了街道的地面。 数十天兵从上到下身穿寒甲，通体白衣白甲白头盔，手中兵器各式各样，唯独同样雪白。 三眼儿叹了口气，缓缓放下筷子，看向酒肆门口。 “猴子，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别插手。”三眼儿缓缓起身说道。 我嘴里塞着鸡腿，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有一人走到酒肆门口，白衣白甲，很是威武。剑眉星目，眼中冰冷仿若无情一般看向里面。 看到三眼儿之后，两眼猛地一瞪，就要一步踏入门。 “我自会出去，”三眼儿低着脑袋朝门口走去，压着嗓子、声音冰冷的说道，“你若敢进屋一步，惊扰了她，我杀了你。” 那人谨慎的看了看三眼儿额头的肉、缝，不再说话，嘴角抽动了几下，脸色依旧不变，只是把脚缓缓伸了回去。 我看到那人眼中说不出的忌惮。 我咽下嘴里的鸡腿，同样起身，跟着二老和那白衣女子一同走到门口，朝外张望。 有数十白衣白甲、剑眉星目、似是不沾人间烟火的威武甲士，目光冰冷的看着三眼儿。 威武不凡。 “天兵。”我喃喃低语。 而三眼儿，则背对着我，缓缓抬头。 额头上的肉、缝带着血肉沫子重新撕裂，裂开一条宛如小嘴的口子。鲜血缓缓顺着那口子从额头流到脸上。 有一只眼珠，缓缓睁开。 三眼儿呵呵冷笑，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缓缓踏前一步。 滔天魔气疯狂涌出，朝着四面八方铺展排开。 “本君未曾招惹天庭，你们这些天兵真是吃饱了撑的。”三眼儿咬着牙，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天兵呵呵冷笑出声。 而为首的那个天兵脸上则满是震撼，两眼直直盯着三眼儿额头上那只仿佛撕开血肉的猩红眼珠，还有眉心间的那一抹银沙。眼中震惊无以复加。 为首天兵许久才回过神来，呼了口气冷冷说道：“私藏天河银沙，额生三目，有魔气在身，你到底是谁！” “为何天庭未曾在地府的生死簿上查到你的名字，你到底是谁！”天兵冷喝出声。 三眼儿身上漆黑的魔气依旧不断涌出，只是冷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们的二郎真君特别像？对了，以后见了他，帮我带句话，就说我看不起他。” “修仙，提干，哈哈，修个屁，修仙还不如修人。”三眼儿有些疯癫的笑道。 “恶徒，竟敢口出狂言，对真君不敬。”为首的天兵声音中夹杂着怒火，冰冷说道：“天狼营听令，本帅天狼星，奉玉帝之命，前来捉拿三眼魔物。” “列天狼阵！”为首的天兵冷声喝道。 三眼儿眼中只是冷笑。 “天狼阵么？” “似乎在我们那儿，那天狼星的天狼阵，还是本仙君教的。以七十二天兵之力按照八九元功的运转方式汇聚到一个人体内。全力运转起来，与八九元功并无太大差别，只是因为是多人阵法而运转起来灵活不足罢了。” 三眼儿忽然两眼茫然的叹了口气，嘴角苦笑了一下。 “可惜现在的修为只剩三成不到，否则换作当年的我，都不用使用神通，数息之内即可破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白衣背影，单手持杖 天狼星身后的七十二天兵齐齐一喝，按照某种轨迹结成一个颇为玄妙的阵法，每人仿佛阵法之上的一个阵眼。 七十二阵眼环环相扣，一扣咬一扣，如一条大蛇首尾相衔，第一个天兵冷喝一声，身上爆出淡淡荧光，有浓郁仙力透体而出，在七十二天兵之间凝而不散。 紧接着，站在第一个天兵身后的第二个天兵同样是冷喝一声，同样是身上爆出淡淡荧光，浓郁仙力透体而出，同样在七十二天兵之间凝而不散。 如此一般，剩下的七十个天兵挨个爆喝一声。 荧光渐次亮起，如同七十二只烛火，依次亮起。 每人身上都有浓郁仙力透体而出，七十二团仙力凝而不散。 为首天狼星森然爆喝：“凝！” 七十二团仙力缓缓并拢压缩，最终凝聚到一起，凝聚为一团庞大的仙力，有阵阵威压自其上传出。 感受着那股威压，三眼儿眼中流露出一丝谨慎。 “你行吗？”我站在门口，遥遥问道。 三眼儿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有些逞强的笑道：“看不起我是吧？” 天狼星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三眼儿，缓缓喘了口气，全身青筋暴起，两手高举做扛鼎势，爆喝道：“入！” 那一团浑厚庞大的仙力猛地冲入天狼星体内。 天狼星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红如吞炭，青筋暴起不已，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忍受极大痛苦一般。 三眼儿眼神轻蔑的扫了一眼天狼星，冷笑道。 “天狼阵，本就是让身体超负荷七十二人的仙力，对经脉还有身体的损耗都极大。” “你如今怕是用的多了，经脉已经薄脆如纸，寻常一动便如万蚁噬体、万箭穿心。如今这个状态下，更是几乎走火入魔。”三眼儿语气复杂的说道。 那天狼星面色冰冷，狠狠一咬牙，说道：“仙君传我时便告知了我这些坏处，但只要能降妖，只要能灭你，便是走火入魔自爆而亡又如何？” 三眼儿呵呵冷笑，不再回答。 天狼星倒提一柄寒枪，身形一闪而至，三眼儿竟是与他缠斗起来。 三眼儿手上竟是多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神通，但是那天狼星仗着自己身上仙力磅礴，一力破十会，竟是隐隐占据了上风。 我看了许久，看出了一些门道。 若是同等级的仙力修为，三眼儿必赢。可如今三眼儿身上的魔气比那天狼星身上的仙气差上一截，哪怕手上神通再多，三眼儿也不是天狼星的对手。 一声巨响，滔天尘土之中，三眼儿身形暴退而出。 我说你丫没事吧，用不用我帮你。 三眼儿看了我一眼，或者说是看了我身后、被我挡在门内的女子一眼，冷声道：“不用，帮我护住她就行了。”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三眼儿大口呼了几口气，缓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站直身子，眼神冰冷的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天狼星，擦了擦嘴角。 三眼儿一手朝着侧方遥遥伸出，冷喝道：“三尖两刃枪！” 我一愣，看向那边的天空。 并无反应，没有我想象的一柄寒枪呼啸着腾空而来。 三眼儿也是一脸茫然，紧接着一脸恍然。 然而已经晚了，天狼星看着那边的天空等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仿佛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一般，倒提一柄寒枪，一脚将三眼儿踹倒在地上。 三眼儿被踹在了命门，气机流转一滞，身上魔气竟是瞬间消散了片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我身后那女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把我推开，疯了一般哭喊着扑上去，抱着倒在地上的三眼儿，抬头看向那倒提寒枪、满目冰霜缓缓走来的天狼星。 三眼儿被女子抱在怀里，终于是解脱一般叹了口气，两眼流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子的脸。 “虽死无憾。”三眼儿轻声喃喃。 天狼星一脸冰冷杀气，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三眼儿和那个抱着三眼儿的女子，倒提寒枪，一步步缓缓走去。 最终，在三眼儿面前停了下来。 一声充满杀气和彻骨寒意的嗡鸣，寒枪已被天狼星握在手中，高高举起。 仿佛下一瞬就要一枪扎下。 “凡人，让开。否则连同你与妖物一起杀死。”天狼星声音冰冷的说道。 三眼儿拍了拍女子肩膀，白衣女子只是哭着摇摇头。 三眼儿无奈苦笑。 天狼星一枪刺下。 三眼儿和白衣女子都闭上了眼。 完了。 ………… “去你妈的！” 这一声气吞山河，紧跟着是一声脆响，那一杆寒枪被生生打飞。 三眼儿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影手持扁担棍挡在他身前。 一个长着金色头发的瘦弱背影，单手拄着扁担立在地上，另一只手缓缓撸起袖子，低头啐了口痰。 像极了在那一枪刺下的瞬间，我脑子里想起的另外一幅画面。 当年，曾有白袍僧人，单手拄杖，撸起袖子，巍巍然挡在我面前，挡下了一杆寒枪。 如今，好个金毛，抡起袖子，威威然站在三眼儿面前，替他挡下了一杆寒枪。 我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想起了那个身穿白袍，魁梧如山，曾经挡在我面前的背影。 但也只是背影，那个身穿白袍的背影没转过身来，我始终看不到他的脸。 但是，已然足够，那寒枪刺下的一瞬间，我想起那个背影，仿佛有无尽魔气自我体内涌出。 我在体内仿佛看到了三十六块木牌。 有一股奇异的红色气息自那三十六块木牌之上盘旋而起，在我体内轰然爆发，如火焰燃烧，将我头上的金色头发衬的火红诡异。 三眼儿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曾有一人，击退了他的三尖两刃枪，拄杖面对他，挡在那个猴子身前。 他像极了他。 “猴子？！”背后传来三眼儿的惊呼。 “傻x。” 我冷哼一声，背对着三眼儿，面对着脸色铁青起来的天狼星。 “你！你是谁！”天狼星喝问道。 我当然没有回答他，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不管你是谁，你可知，本帅代表天庭，此次下来捉拿妖怪？”天狼星声音中满是怒火。 天狼星爆喝：“那三目妖怪身为妖怪，私藏天河银沙，在人间苟活至今，更滥杀无辜，已是重罪，如今本帅即将捉拿他，你本该助我一臂之力，非但旁观至今，如今更是反过来助纣为虐，你是罪加一等，今日我就要……” “你他妈烦不烦。” 我翻了翻眼睛，一脸冷笑：“我兄弟我不帮，我帮你妈接生啊？” “你！”天狼星气的脸更红了，仿佛即将爆体而亡一般。 三眼儿哈哈大笑，似是因为我当众爆出粗口。 我回头，堆出个笑容，第一次笑的如此轻松。 “当兄弟的，平时说死死死也就罢了，可总不能真让你死在我前面。” 三眼儿脸色一楞，正要感慨感动感伤感怀。我咧嘴一笑，却是坏笑。 “毕竟爸爸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第四章，晚上上传……要去跟女票买东西，晚点回来码。略略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当年仙君，今世魔头 我没再去看三眼儿什么反应，转过头去看着一脸寒霜的天狼星，隐约中听见三眼儿骂我傻x。 我两眼没去看他，只是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布满乌云的苍茫天空，看着那铺满天空的滚滚乌云，叹了口气。 那幅图画，又变得模糊起来。 那个清晰无比的背影，也渐渐模糊。 我只能用语言让自己记住。 那个画面，那个背影。寒枪刺来，恶狗扑来，僧袍和尚单手拄杖，捋起袖子巍巍然站在我面前。 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反正是很久了，不知道是多少天，或是多少年，或是多少世...... 反正已记不太清了，我只是记得一个影子而已，很高大，如山岳一般.....甚至连这个背影我也已然模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东西，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所以我行事乖张，我强行地让自己高兴起来，但心里却反而愈发空了....... 像是记忆被大段大段的删除，最终甚至连自己都没了......有时候我会想，这是哪里？我是谁？我要干什么？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头很痛，我不敢想，我只是想动，想和人打，这样或许心里会充实一点。 对，和人打。 我森冷咬牙，恶狠狠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天狼星两眼怒瞪，有些谨慎的打量着我，出声喝道。 我只是抬起棍子，呵呵冷笑。 浑身上下，并无妖气透出，也没有如同三眼儿那股漆黑的滔天魔气逸出。 只有抬起的棍子遥遥指向天狼星，其上猛地爆出一点红芒。 红芒后，我两眼直直的盯着他，露出森然惨白的牙齿，声音冰冷道：“你，跟我打。” 我棍子微微点了点他。 天狼星一愣，笑道：“你确定？” 我点点头，拿着扁担冲了过去，高高抡起，打狗棍法无师自通，舞得虎虎生风。 天狼星伸手唤回寒枪，与我见招拆招起来。 不多时，我竟是有些吃力。 那天狼星寒枪舞得虎虎生风，比我那打狗棒法高明出不知多少，还有那雄厚的仙力的确不是摆设，七十二天兵仙力集于一身，的确非同凡响。 我那红芒虽然作用非凡，似是比那天狼星身上的仙力都要精炼一些，不时能够打散那些仙力，甚至能够逼退天狼星。 可是渐渐地，我体内的红芒有些捉襟见肘，体内经脉中的红芒只剩下三成不到，就连棍子上的那点点红芒都隐约黯淡下去。 天狼星显然也是看到这一幕，嘴角冷笑道：“等你这一身诡异红芒耗尽，我且看你如何敌我。” “就算你身上没有妖气，没有魔气，但你阻我降魔，还与那三目魔物称兄道弟，足以我杀你。” 天狼星哈哈大笑。 然而下一秒，他表情猛地呆滞。 因为原本被我挡在身后，倒在地上的三眼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白衣女子嘴角带着笑意，眼中并无担忧，甚至有点点自豪，笑意吟吟的站在酒肆外，看向一个方向。 天狼星脸色一愣，随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两眼猛地圆睁，其内满是惊恐惊惧紧张慌张之色。 “你说得对，我跟三眼儿称兄道弟，还有呢？”我嘴角冷笑。 三眼儿站在那闭目而立的七十二个天兵之前，同样嘴角冷笑。 天狼星猛地回过头去，看到三眼儿站在众天兵阵法前面的一瞬间，天狼星瞬间面白如纸。 我咧嘴笑笑，我舍命跟这个天狼星打斗，三眼儿岂能躺在地上休息？ 这货叫我一声兄弟，我落入下风，他岂能袖手旁观？ 三眼儿同样笑笑，却不是朝我，而是朝着天狼星。 三眼儿满是玩味嘲讽笑容的说道：“难道那个二郎真君教给你天狼阵的时候，没告诉你，这个阵法的缺陷？” 天狼星脸上满是震惊，喃喃自语道：“你，你怎知道这些？”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三眼儿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呵呵笑道：“这天狼阵虽说能将七十二个天兵的仙力汇聚于一人体内。但是，要求也很多，对七十二个天兵，还有接收仙力之人都有很严格的要求。” “但是，最限制它的一点，也是它最致命的一个缺陷，就是施展这个阵法的时候，那七十二个天兵必须全身心的操纵仙力，使它们不会紊乱分离。” “所以，这时候的七十二个天兵，别说反击或者说什么动一下，就连分神关注一下环境都不行，五感也都完全的封闭起来。” 三眼儿阴岑岑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轻轻放在一个天兵的脖子上，轻轻一动，割出一道血痕。 那个天兵依旧闭目站立，一动不动。 三眼儿看着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天狼星，匕首尖轻轻贴在了天兵的脖子上。 “可以说，这时候的他们，就是七十二个木头人。若是无人保护，被我站在了旁边……那么，我想让他们活，他们就活。想让他们死，他们就死。” 三眼儿说完，匕首尖向前微微一推，刀尖入肉半寸，有丝丝血迹自那个天兵的脖子上流下。 果然如三眼儿所说，哪怕是这种濒死关头，天兵依旧一动不动。 倒是天狼星脸色刷白，声音颤抖的说道：“魔物，啊，不，大哥，你，你，你别乱来……有话好说……” 完全不复之前的威严。 天狼星也没想到，自己就下来杀个魔物，这个魔物竟然如此难对付，非得自己使用出天狼阵。 天狼阵可以说是对付一个敌人时的不二选择，只要自己一个人有了仙阶三星点穴的修为，足以对付这个魔物，也不需分神护住那组成天狼阵的七十二个天兵。 可是谁能想到竟然出了个抡着扁担棍的黄毛青年！ 天狼星看到三眼儿手中的匕首依旧前移，忍不住身子颤抖起来。 这天狼阵霸道无比，不光是对参与其中、提供仙力的七十二个天兵和承受仙力的人要求极高，更是因为其中只要一人身死，七十二道仙力息息相关之下，参与这个阵法的人都会承受仙力紊乱的反噬。 最终，只能在仙力紊乱的情况下爆体而亡。 三眼儿看到天狼星身子颤抖，嘴角笑意更足，满是嘲讽的笑道：“怕死啊？” “之前不是还说，只要能降妖，只要能灭我，便是走火入魔自爆而亡又如何？那天狼阵对身体的贻害，你那个仙君又不是没告诉过你。” 三眼儿声音中满是嘲讽。 天狼星脸上满是苦涩，缓缓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魔物，你所说没错，就算这次不死，可是这天狼阵汇聚的庞大仙力，对我体内经脉的冲击已经积累到了极点，我体内的经脉，的确如你所说，薄脆如纸。” 天狼星说到这里，似是嘴里发干，咽了口唾沫。 再开口，却依旧声音干涩。 “先不说经脉如此脆弱，我的修为永远也不能再进一步。只怕是再来一两次的天狼阵，我就得承受不住这股仙力，自爆而亡。” “甚至，哪怕不用天狼阵，就单单是我自己的仙力，使出全力之下，这个经脉怕是也承担不住，依旧是走火入魔。”天狼星目光中带着一些悲伤。 三眼儿叹了口气，缓缓看向天狼星，“你可知，你那个二郎真君，当初为何要传你这个阵法，并且帮你从数十万天兵之中挑选出七十二个能够与你仙力融为一体的天兵？” 三眼儿声音冰冷，仿佛痛恨。 痛恨以前的自己，痛恨那个传给天狼星天狼阵法的始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二郎真君。 天狼星摇摇头，眼中竟是有些感激的说道：“可能是仙君看我可怜。那时我还仅仅只是一个天庭巡逻戍队的队长，为了一个丢弃的玉佩就不得不给一个九品小官磕头赔罪。” “第二天，仙君身为王母娘娘的外甥，竟然亲自传我阵法，又从十万天兵里挑选出与我匹配的七十二个天兵。” “二郎仙君对我，恩同再造。”天狼星两眼满是感激的看向天空，声音有些哽咽的沙哑。 三眼儿呵呵冷笑。 “哎呦，恩同再造？看来我以前的手段，还真不错。”三眼儿声音中多了一种威严，伸手把一头乱发捋到脑后，随手扎起。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三眼儿。 而天狼星看到扎起那一头乱发的三眼儿，还有三眼儿露出的面容，则猛地愣住。 许久之后，天狼星声音颤抖，满是疑惑的轻声试探问道：“仙君？” 啊？我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三眼儿，挠了挠头。 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个一身魔气如魔王的三眼儿被天狼星叫做仙君？ 三眼儿呵呵笑笑，看了我一眼，才对着天狼星笑道：“你认错了，我也就和你那个仙君长得像罢了。” 三眼儿虽是这么说着，天狼星眼中的疑惑却是丝毫不减。 “不过，咱俩要不要做个交易？”三眼儿舔了舔嘴唇，手中匕首从天兵脖子上拿了下来，揣在怀里。 天狼星疑惑的看着三眼儿，眼中谨慎却是比之前少了许多。 毕竟，方才的三眼儿若是想让他死，他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还有七十二个兄弟陪葬。 三眼儿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看着天狼星，笑道：“我要求的不多，你绝对能做到，这个先不急。咱俩先说说，我能给你什么。” 天狼星脸色一正，似乎想要说什么。 三眼儿摆摆手，没等他说便接着说道：“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听听我能给你什么，你再说要不要。” “天狼阵这些缺陷我是改不了的，否则这个阵法哪怕是如来见了也得称赞一声。但是我能，让你的经脉恢复如初。” “因为这本就是当年的我留下的用来要挟你的后手，倒是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三眼儿笑道，两眼却渐渐变得迷茫。 “当年的我……”三眼儿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 第二百二十三章 鸩酒虽有毒，可的确止渴 三眼儿话音一落，天狼星全身一震。 天狼星脸上神色犹豫复杂，仿佛挣扎了许久，依旧摇摆不定，抿嘴眯眼沉思道：“虽说如此，可你是魔物，我本就该杀你，留着你只会祸害天地……” 三眼儿脸上笑容依旧，呵呵说道：“我求你的事，其实也就是让你禀报回去说你已经杀了我了。放心，从今往后，天地间不会再有我的消息，我也不会再杀什么人。” “这只眼睛，也不会在睁开。”三眼叹了口气，额头上血肉中裂开的那只眼睛缓缓闭合。 三眼儿看向眼中依旧犹豫的天狼星，脸上冷笑终于散去，缓缓叹了口气。 三眼儿两眼恍惚的说道：“你可知，你那个仙君为何传你天狼阵，又以你为阵眼，选出七十二天兵？” 天狼星开口道：“二郎真君怜我。” “怜你？哈哈。”三眼儿忽的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一般，好笑道：“怜你，他为何明知如何恢复你的经脉，明知如何缓解天狼阵的负荷，却依旧让你一步步走向走火入魔？” 三眼儿句句爆喝，气势高涨，两眼看着天狼星，直直喝问。 天狼星不开口了，只是脸色更红了几分，缓缓吐出一口气。 “告诉你吧，你只不过是他心中的一条狗，还不如哮天犬的一条狗。”三眼儿眼中神色复杂，仿佛在说自己的事情一般。 天狼星依旧站在原地，不在说话，只是身子不断颤抖。 三眼儿声音越来越大，一步步朝着天狼星走去。 “他看到你被那个小官言辞责难，步步相逼，最后咬牙下跪。他就知道，你是一条好狗。” 三眼儿踏出一步，冷声说道。 天狼星身子一震。 “你站起来之后，看向那个小官背影的眼神，恨意，愤怒，仿佛责问天地不公，仿佛懊恼自己为何如此无用。” 三眼儿再踏出一步，嘴角依旧冷笑。 天狼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不解三眼儿为何知道。 “你那个真君在天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倒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为了前途能够给一个小官下跪的人。不得不说，你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一瞬间，你想要力量，想要变强，是吗？”三眼儿踏出最后一步，直直站在了天狼星面前，双目注视着那个为了力量，为了天狼阵，不惜一步步走向爆体而亡的天兵。 天狼星身子颤抖，点了点头。 当年那个二郎真君，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依旧隐约可闻。 “你想要力量，想要变强，是吗？我可以帮你。” 当年那个二郎真君留下的后手，今日终于展现。 这个世间，有人渴望名利，有人渴望大权，有人渴望青史留名。 如水中鱼，渴望饵料。 如口渴之人，渴望一杯美酒。 于是二郎真君递给了这个为了前途不惜屈膝下跪的小仙兵，一把饵料。 于是二郎真君递给了这个跪弯了自己脊梁的小人物，一杯美酒。 饵料后有鱼钩。 美酒中有鸩酒。 而这个小仙兵，也的确如同二郎真君所想，明知天狼阵会让他一步步走向爆体而亡的惨况，但却依旧紧握不放。 这个小仙兵也的确如同二郎真君所猜测，甚至超出了二郎真君的意料，凭着天狼阵和一往无前的拼劲，愣是成为了天兵里的佼佼者。 就连三十二神将之首的托塔天王李靖都对其赞不绝口，有什么任务都放心交给他，比如这次三目天魔出世。 然而小仙兵又何其不知，天狼阵虽然能给他力量，却只会让他一步步死去？ 但是，世间总有那么多人，如过江之鲫，去做那扑火飞蛾。 明知必死，可就不愿放弃。 明知必死，心中却依旧存有一丝侥幸，直到最后一头撞到南墙，撞的头破血流，才见到棺材，流泪之时幡然醒悟。 然后化作飞蛾扑火后的灰尘。 或为女人，或为名利，或为别人一口称赞。 当年那个小仙兵只为了不再用跪下求饶，不用再弯下脊梁。 在他对着二郎真君跪下的一瞬间，他便知道，从此之后，自己不需要再对任何人跪下。 天狼阵对他，就如同带钩的饵料，如同有毒的美酒，香甜如罂粟，朦胧诱惑如火烛。 说到底，还是难以舍弃啊。 人生两大遗憾，求之而不得，拥有却舍去。当年那个小天兵遍尝第一种遗憾，如今他又怎能舍去？ 饮鸩止渴，虽然会死，可的确解渴啊。 吞饵充饥，明知有钩，但也的确果腹啊。 历史上那么多昏庸国君美色误国，那些国君又岂能不知怀中美人误江山这一道理？ 只是大道理说多了，也等于没说。 天狼阵，在天狼星眼中，与美人有何异？ 天底下那么多聪明人，如天狼星一般，饮鸩止渴，吞饵充饥的可还少了？明知飞蛾扑火必死，可愿意做那飞蛾的可还少了？ 哪怕经脉薄脆如纸又如何？哪怕走火入魔自爆而亡又如何？ 三眼儿眼神阴冷，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看着天狼星，缓缓开口说道：“如果那个二郎真君对你说，他可以让你的经脉恢复，可以让天狼阵更加完善，不再冲击你的经脉，你当如何？” 天狼星眼中一片骇然激动，竟是猛地跪下，大声道：“愿做牛做马！” 毫不犹豫。 “果然，”三眼儿呵呵笑笑，仿佛心中早就知道这一幕一般，叹了口气。 “不出所料。一个人求之而不得，一旦拥有了，再舍去可就难了啊。你宁可再跪下求我，也不愿放弃天狼阵。”三眼儿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意味。 三眼儿说完，莫名其妙的扫了我一眼。 我心说你丫说他就说他，看我干吗？ 三眼儿看了我一眼，回过头去，微微摇头道：“舍去难啊，舍去难。” 我挠挠头，心说莫名其妙，这三眼儿好像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的对我说什么。 难你妹。我挠挠头。 三眼儿低头看看跪在地上的天兵，叹了口气。 “当年你为了不再对别人跪下，就跪在地上求我……求那二郎真君传你天狼阵。没想到，如今你又对我跪下，却是为了让天狼阵更圆满。” “其实我知道，哪怕是我要杀你，你也不会跪下求我。可偏偏我说帮你完善天狼阵，你毫不犹豫的跪下。”三眼儿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天兵身体一凝。 三眼儿脸上笑意散去，只是喃喃道：“初心难得啊。”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了。”三眼儿哈哈笑笑，挥挥手说道：“你起来吧，我传你怎么完善天狼阵，让它不在冲击你的经脉，再告诉你如何恢复你自己的经脉。” “至于我的事儿……”三眼儿欲言又止。 天兵猛地低头，叩首在地，力气之大，砰地一声。 “末将莫敢不从，虽死不悔！” 三眼儿看着朝自己磕头的小天兵，眼神恍惚，仿佛看到了数百年前，自己坐在真君府中，那个朝着自己磕头的小天兵。 两人身影缓缓重合。 没来由的，三眼儿蓦的放声大笑。 仿佛在笑自己，仿佛在笑这个小天兵，也仿佛在笑这个轮回一般的场景。 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 【谢谢兄弟们的支持、订阅和红包。感谢。】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有两气掠空 三眼儿笑完，嘴角微笑的扶起天狼星。 天狼星散去阵法，那七十二个天兵缓缓睁开眼睛，其中那个脖子流血的天兵这才吃痛惨叫一声，一只手捂着脖子，抬头怒瞪着三眼儿。 “天狼大哥，这是？” 那七十二个天兵看到三眼儿脸上带笑的站在天狼星身旁。见那两人之间似是并无矛盾，气氛还很是融洽一般，当下都有些奇怪的问道。 “天狼大哥，还不杀了他，要不兄弟们上去帮你！” 那个捂着脖子的天兵恨恨说道。 天狼星转过头去，脸上轻松的对他们一笑，摆摆手说道：“诸位兄弟不急，这个魔物已经被我们天狼阵重伤，活不长久了，此时回光返照罢了。” 话说三眼儿脸上的淡淡微笑，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是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我心说这天狼星看着倒挺老实本分，丫的反应还真快，这都能圆过来。 “这魔物自知活不久了，给我说他遗嘱呢。”天狼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的跟真的一样，“他让我在他死后，帮他照顾好这一家子。还求我别在这儿当着那个女子的面杀他，要去个没人的地方死。” 三眼儿很是配合的叹了口气，眼中哀怨浓的令人发指。 我心说你俩这演戏的天赋真是不相上下。 “一个魔物，管那么多作甚，天狼大哥，杀了他得了。”一个天兵不屑说道。 天狼星摆摆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让我说你什么好，”天狼星伸出手指，指着那个天兵恨恨说道：“人家魔物修炼这么多年，死之前就这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你还是人吗？” 那些天兵一愣。 天狼星义正言辞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满是红布，大摆宴席的酒肆。 天狼星接着说道：“你看看人家，都放弃反抗主动伏法了，你还要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在人家新婚大典上杀了他。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七十二个天兵尽皆是一脸羞愧，那个说话的天兵已经是眼眶微红，羞愧不已，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还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想我们天庭，岂不是觉得我们天庭无情无义？” 天狼星叹了口气。 “这往大里说，就是天庭无情。往小里说，就是咱们七十二个兄弟不会做事，给天庭在人间的名声弄了污点啊！” 天狼星一连高深莫测的抬起头来，压低声音，接着缓缓说道。 “到时候，咱们有了这个履历，还怎么往上爬？还怎么让那些大仙大神相信我们？” “咱们还升不升官了？这不是断自己的仕途吗？”天狼星一脸正气严肃说道。 全场寂静，就连我都感觉这丫是个人才。 说完，天狼星缓缓吐出一口气，两眼微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一副官场高人的深沉样子。 “这魔物啊，该杀，可也不能做得太过。总不能把原本的功劳变成了污点……过犹不及啊。” 听到天狼星一番分析，众天兵眼中满是后怕，眼中惭愧羞耻后怕心惊皆是有之。有几个天兵已经身子颤抖了起来。 看向天狼星的眼中，满是敬佩，那时发自肺腑、发自真心的崇拜。 “不愧是大哥，站得高看得远啊。大哥，别说了，我错了。”先前说话的天兵伸手抹着眼泪，愧疚说道。 我心说你丫被人家忽悠了，还这么感动，有病啊。 不过话说天狼星这脑子，这演技，也真是绝了。 我无语的看了天狼星一眼。 天狼星一脸感慨的笑笑，声音沧桑的说道：“唉，说到底，你们还是年轻，经历的太少了，看事情自然不是很清楚。” “等你们走到我这一步了，这些事情自然就看得很明白了。” “好好干吧，小伙子们。”天狼星一脸沧桑。 那七十二个天兵齐刷刷跪下，泣不成声，满是感激。 我曹…… 天狼星看到七十二个天兵就这么被他忽悠，哈哈笑笑，豪爽一挥手：“起来吧，你们先回天庭复命，我带着这个魔物去深山里，满足他的遗愿。” 七十二个天兵擦着眼泪站起身来，齐齐一拜，转头飞走了。 随着七十二白衣白甲的天兵返天，天上乌云散开。 晴空万里。 三眼儿拍了拍天狼星肩膀，呵呵笑笑：“小伙子不错，演技可以，脑子反应也快。” 天狼星一脸尴尬：“大哥说笑了。” 说完，天狼星一脸恭敬的向着花果山一伸手，笑道：“那，咱俩去那里？你帮我恢复经脉，再完善天狼阵。你的事，我便帮你瞒下来，回去就说你已经死了。” 天狼星眼中满是渴望，语气抑制不住激动的颤抖起来。 三眼儿点点头，朝着那一头儿的花果山深处腾空而起。 魔气浩荡如遮天，倏忽间已在碧蓝天空之中划出一条长线，掠向花果山。 天狼星有些激动感慨的叹了口气，仿佛这一刻压在心头已经数百年的沉闷终于一扫而空。 百年郁气，一口呼出。 天狼星难掩脸上喜悦之情的朝我略一点头，脚一踏地，身影在空中宛如一道银芒，同样掠去花果山，紧跟那道魔气。 一黑一银，两气掠空。 我回过头去，朝着那个站在门外一脸紧张的白衣女子笑笑，说道：“他俩去去就回，放心，这件事儿一了，三眼儿从此就后顾无忧了。” “你俩也能过个太平日子了。”我幽幽说道，脸上表情说不清道不明。 女子朝我一笑，脸上紧张消散不少。 我扶着二老，跟那女子一同走回酒肆，在那桌宴席上依旧吃起来，等三眼儿回来。 喝着杯中酒，我有些恍惚。 三眼儿回来之后，他便过上了太平日子，从此便与眼前这个白衣女子长相厮守了。 果然如他所期待的那样，两人开个小酒肆，勉强度日却也饿不着肚子。 普通，平淡，若是养条狗，那就更好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神秘秘的三眼儿到底想起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何仿佛他与天庭的那个二郎真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就如同神秘的被一层雾纱遮盖的人物一般。 但是，我把他当做兄弟，我觉得他能过上这个日子，的确是他想要的。 其实，三眼儿说的对，我也想过这种日子。 而且我知道，其实我若是想过这种日子，也能过上。 只是……那几个词语在我脑中，始终磨灭不去。 桃园子，漫天夕阳，晚霞，桃花，紫衣，笑颜如花。 一支寒枪，白袍僧人，背影，单手持杖，巍巍然站在我身前。 那两幅画面，一直让我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现在的自己缺了什么，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叹了口气，缓缓喝了一杯酒。 片刻后，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三眼儿笑声从门外传出：“娘子，猴子，我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明知是错，知死不愿改 三眼儿快步走入酒肆，一屁股坐在了白衣女子身旁，眼神温煦的伸手揉了揉那一脸紧张担忧的白衣女子，呵呵笑笑。 “没事，这件事儿已经了了。”三眼儿闷了杯酒，粗粗喘了一口气。 我挠挠头，说就这么简单就摆平了？ 三眼儿点点头，嘴角笑意复杂，自言自语道：“当时我也没想到，自己留下的后手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三眼儿，张嘴“啊？”了一声。 三眼儿哈哈笑笑，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拉开话题，说起了他和那天狼星去了花果山深处的事儿。 其实也无非就是那点事儿。 三眼儿教给了天狼星如何完善天狼阵，使他以后不再受那七十二天兵集合起来的仙力的反噬之力，之后又教他如何修复自己的经脉。 “你连修复经脉都会啊？”我挠挠头，一脸吃惊的看着三眼儿说道。 三眼儿呵呵笑笑，说自己哪有那本事，不过这天狼阵的运转方式本就取自八九元功，自己只不过是教了天狼星一部分八九元功里的心法，天狼星以后勤加修炼，经脉自然会恢复。 我哦了一声，半知不解。 三眼儿叹了口气，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已经是下午近黄昏了。 黄昏时分特有的温暖阳光洒在门外地面，给地面上青色的斑驳石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淡淡金芒。 金芒并不刺目，看上去十分舒服，让人心里很是心安。 “心安处即吾乡啊。” 三眼儿看着那门外地上的淡淡金芒，脸上一阵恍惚，叹了口气。 三眼儿转头看看身旁的白衣女子，嘴角微笑，脸上恍惚不再，只剩下坦然，一只手单手搂过白衣女子，朝着我端起酒杯，呵呵笑笑。 我也端起酒杯，和三眼儿碰了下杯子。 “心安处即吾乡，对我来说，只有视线所及有她，心便安。” 三眼儿笑意醉人的看着怀里女子，端着酒杯对我说道。 我笑笑，说了三声恭喜。 一声恭喜，恭喜你今日新婚娶新人。 二声恭喜，恭喜你新人正是心上人。 三生恭喜，恭喜你二人此世共白头。 我说完三声恭喜，仰脖一口闷尽杯中酒。 三眼儿笑笑，同样仰头闷完，随后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两眼看着我，问道。 “猴子，你接下来去哪儿？”三眼儿一脸严肃的问我。 我叹了口气，说有人介绍了一个年轻的儒生给我，说是什么天地大儒，厉害的不得了，懂得可多了。 “我去找找他，看看他知不知道我到底忘了什么。”我说道。 三眼儿神色尴尬的笑笑，说了声也好。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记起以前的那些东西，他想让我按照他说的那样，娶个老实本分的、或许不是很好看但是人很好的女子，平日里拾掇拾掇桃园子，跟他一样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可是，我始终觉得那种生活，包括现在这种生活，都缺了什么。 可是到底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摇摇头，不再想这些，看着三眼儿说道：“你接下来准备干吗？” 我记得他曾经和我说过结了婚就要离开这里，带着二老和白衣女子开个酒肆。 三眼儿笑道：“现在虽说天狼星帮我撒谎，但是难免不会被天庭的人重新盯上。而且这里也的确待不下去了，上次动手杀人之后，这个酒肆也开不下去了。” 三眼儿眼中有些无奈。 然而紧接着，三眼儿眼中无奈一扫而空，洒脱的哈哈笑笑。 “哈哈，说那些干嘛，我又不后悔。哪怕现在再来一遍，该杀还是杀，说杀他满门就杀他满门。” 我一愣。 三眼儿含笑看我，笑道：“猴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疯子。不过啊，要是以前的你，估计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一个人啊，一旦犯了错，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改正。第二种是将错就错。我呢，没什么志向，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也不愿改正，只想咬着牙，将错就错下去。” 三眼儿眉目中满是温暖，环抱着女子的那只手缓缓摩挲着女子的秀发。 “不管一个男子有多英雄，多豪迈，总有一个或许并不太漂亮的女子能够制住他，或许在床上，或许在平日里。这可能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三眼儿朝我开着荤段子，正想哈哈大笑，被白衣女子一瞪，反而憋了回去。 我压着嗓子嘿嘿笑笑，我说那你是在哪儿被制住了？ 三眼儿被女子瞪了一眼，装作没听见我的话，自言自语起来。 “接下来，我可能是去长安吧，那里人多，哪怕天庭有些想找，也难找。” 三眼儿语气一顿，才接着说道。 “何况天狼星说我死了，他们也不会怀疑，只要我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们也不会再找。” 我点点头，说的确。 ………… 这顿饭，从中午吃到黄昏，吃的也差不多了。 白衣女子和二老起身收拾宴席，我倒是挺心疼，十几桌好菜吃不了坏了多浪费啊。 然后我背上扛了个包袱，里面装着十几只烧鸡。 没办法，乐于助人，为民解忧，勤俭节约，见不得浪费是我的天性。谁让我这么善良。 三眼儿非要送我到傲来国都，一路上，给我絮絮叨叨。 “等兄弟到了长安开个酒肆，你来喝酒，随便喝，管饱，不要钱。”三眼儿拍着我肩膀。 我看他眼中满是感慨，隐约有泪水在眼中凝聚。 我说你丫拍戏呢？给老子渲染气氛是吗？ 三眼儿哈哈笑笑，拍了拍我肩膀，莫名其妙的说道： “猴子，以前啊，我不懂你，总是看不起你。” “现在我才明白。有些女子，明知很不好，可就是放不下。明明即不倾国也不倾城，可是偏偏让你一人倾了心。” 三眼儿两眼恍惚的看向那边隐约可见的国都城门，叹了口气，低声喃喃。 “明知是错，知死不愿改。” 我两眼不解的挠挠头，我说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以前有个老婆，长得不好看？ 三眼儿哈哈笑笑，擦了擦眼睛，随手一巴掌拍在我背后，疼得我龇牙咧嘴。 “你这猴子，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改正经的时候倒挺聪明。” “不过，该你担当的时候，你从来不退一步。”三眼儿低声说了一句，两眼茫然。 看着眼前这个嘻嘻哈哈的身影，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挥舞着棍子、身穿虎皮裙的猴子。 世间情爱，自古心酸。 “猴子，我也不送你了，还得赶着回去陪她。”三眼儿停下脚步，站在我身后笑道，“你赶紧上船，过一宿就到东土大唐了。” 我点点头，哈哈笑着挥挥手：“我走了，你快点回去和你老婆看看谁能制住谁吧。” 三眼儿骂了我一句傻x，转身走了。 那个背影，摇摇晃晃。 腰杆笔直，只是伸手抹了抹眼睛。 许是进沙子了。 我喃喃自语着，伸手抹了抹眼睛，低头走入城门。 正是夕阳正好，城门下，两人背影。 世间痴情人太多，奈何负心人亦不少。 痴情人遇痴情人，便是佳话。 痴情人遇负心人，便是笑话。 而我，是一个寻着负心人的痴情人，一步步走在尘世之间。 不是佳话，也算不上笑话。最多算是一个不多不少的叹息。 我有些羡慕三眼儿，可我依旧苦苦寻找。 我抬起头来，看着满天夕阳染红霞占尽半面天空，呵呵笑了起来。 那个身穿紫衣的女子，一定是倾国又倾城的吧？ 那么漂亮的女子，总不会是负心人吧。 那么，她应该也在找我的吧。 应该是吧，我揉了揉眼，低头朝码头走去。 【今天第四章晚上更新，兄弟们不用等了，晚上吃过晚饭再看吧。我尽快。。。】 第二百二十六章 清风翻书人看书 傍晚时分坐上一艘商船，我看了海面上日落如金光转红芒，照射满天。 天黑后，我躺在甲板上，仰头看着漫天星河璀璨却又缥缈模糊。 船老大和几个伙计做了吃食，大声吆喝着分完吃着，仿佛在这黑夜中漫舞边际的黑色大海之中只有大声的喧哗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何其可笑，人类身为万物灵长，在海中却渺小如一粟。 只有靠发出声音，才能证明自己存在。 可是存在又能怎样？不存在又能怎样？ 存不存在，不过一浪拍来的事儿。 很快已是半夜，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只有海浪拍打的声音，仿佛整个宇宙洪荒之中只剩自己。 无尽黑暗之中，无尽海水之中，唯独我深处渺小如一叶的船舶之中，两眼看向星空。 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已到东土大唐。 我对这个地方听说许久，只知道很大，很繁荣。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 船舶停靠在长安附近的一处码头，遥遥可见高耸的瓦红城墙，听说城墙后面便是繁华的长安。 我有心进去看一眼，可是想想自己进去也没什么事情，除了耽误时间什么也捞不着。 倒是身边几个人从船上一脸兴奋的下来，吵着什么就往长安快步而去。 我竖起耳朵听了儿，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讲法讲过了天下所有和尚的化生寺天才小和尚要登坛讲经，这几个人是专门从傲来国来听经的。 我心里一动，有心想去听听，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朝长安走去。 长安繁华，可我的去处不在那里。 我的去处，在距离长安大约有三日行程的一处小镇子上，小镇子在两山的夹缝之中，算得上是偏僻镇子。 老和尚告诉我说，那个叫做清水镇的小镇子上，有一个少年大儒，才十五六岁，便知晓许多，就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 我所要问的，他应该知道。 此时的我，只想尽快赶到那个小镇子上，去见见那个年轻儒生。 去问问我到底缺了什么。 老和尚已经告诉过我镇子的大致方向了，我从码头走到官道上，打量了打量，一边心里暗赞大唐的官道就是宽敞，一边抬腿朝西走去。 三天，眨眼而过。 我在官道上快步走了三天，饿了就在官道旁的小摊子或者小店里买点吃食喝点水，倒也不觉得饥渴，此时已经走到了那小镇子之前，遥遥可及。 前面不远处，两座不算高的郁郁青山之间，夹着一个小镇。 小镇还算富裕，竟是依托两处青山，在前后两条出口处围上了城墙。镇门也不含糊，宛如缩小的长安城门。 我心说这他妈真是闲得蛋疼，你说有这钱干点啥不行，你建个城门。 我一边无语的嘀咕着，一边走近。 城门外，停着三五个马车，马车上满是箱子。 “老哥，”我朝着一个马车上的约有二十余岁的锦衣年轻人语气温和的问道，“请问这清水镇里，可是有一个年轻儒生，叫易逍遥？” 年轻人虽然衣着锦绣，可是眉宇间并无倨傲，有一股儒生特有的稳重之意，听我问话，抬头一看我，眼中有些吃惊之色。 许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长着一头金毛。 我咧嘴笑笑，年轻人才回过头来，打量了我几眼，说道：“原来是说易先生，易先生就在这镇子里，我们也都在等易先生的文章。” “文章？”我好奇道。 年轻人有些好笑加吃惊的打量了我几眼，笑道：“易先生的文章在儒林里很有名气，虽说与科举所用的八股文毫不沾边，但却既有灵气，拿来一篇也是脸上有光啊。” 年轻人说完，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只是可惜易先生一天只写一篇文章，拿钱给他都不好使，也求不来。易先生只要一车书来换一篇文章。” 年轻人说完，把身边马车掀开一角，里面果然满满都是一捆捆的木简。 “有本事，有性格。”我喃喃道，朝着年轻人一拜，转身入镇。 镇子里多是有些岁月的青砖房屋，看起来古朴大气，镇子里人也不少，甚是繁荣。 许是因为有了那个名叫易逍遥的年轻儒生做典范，镇子里竟是有两个私塾，一东一西，读书声此起彼伏。 入了镇子，我随意找了一家面馆，要了一碗杂酱面，还有一碗面汤。 等面的功夫，我跟小二随意问了一句，本来没什么期望。 结果小二反而很清楚的一指半山腰，笑道：“易先生啊，你看见那个亭子了没，白天他就在那儿坐着。” 我抻着脖子一看，果然在面馆正对着的青山上，半山腰处，有一个小亭子从层层树叶后透出一点。 我正要道谢，小二反而又加了一句，说道：“我见你亲切，提醒你一下。易先生白天在亭子里，不喜欢别人打扰，你要想求文章，最好还是跟那些儒生一齐在镇子门外等着。” “易先生下山时候若是心情好了，经过镇子门口的时候，会随手选一人送文，好换接下来几天要看的书。” 小二说完，后厨传来一声面好了，小二也就不再多说，转身进去拿面。 我挠挠头，心说这叫易逍遥的小屁孩真是毛病多。 片刻后，小二端了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酱多肉多的杂酱面上来，还有一碗滚烫面汤。 我趁这个功夫，问了问小二怎么上山，小二倒也实在，给我说的清清楚楚。 我便赶忙吃完面，端着碗喝完那碗面汤。倒也是肚子滚圆、嘴唇油光发亮，用袖子抹抹嘴巴，我起身出了面馆。 出了面馆，出了镇子，我转身走上那一座不高的郁郁青山。 山路平整，转过几个弯去，在一处偏僻难寻的地方转过最后一个弯儿，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的山林松竹随风微摆，林海涛声如浪，微风带动林间浪涛，有淡淡草木青香在微风中荡漾。 有朱红大顶的青石小亭悄然立在林中，宛如青石上岁月痕迹斑驳，仿若这个小亭子竖在这里已有数百年之久，有苍老气息，与这个林子融为一体。 亭子下十几丈的山脚处，透过层层树尖，有遥遥可见的潺潺溪水流过，水声叮咚。 仿若一幅极静的绝美画卷。 绝美画卷中，有青衫少年郎，坐于小亭之中，缓缓翻书。 少年郎说不出的唇红齿白，眉宇温润如美玉，长得白白净净，倒是一个极其俊秀的少年儒生模样。 亭子中散乱诸多书籍，随微风拂过哗哗作响。 世间写书人劳心提笔，哪有清风翻书人看书来的逍遥自在。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立马便信了眼前这个少年儒生便是那个传说中名叫易逍遥的天地大儒。 也唯有这类少年，才称得上易逍遥这个名字。 爱恨情仇痴别离，我在人间易逍遥。 我嘻嘻笑笑，挠着头走上前去，声音恭敬的弯腰一拜，笑道：“先生可是易逍遥？” 少年眉宇间神色不改，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淡淡翻过一张书页。 “先生可是易逍遥？”我继续问道。 少年还是那般没听到的样子。 我有些无语，稍微加大语气，有些不耐的略大声问道：“先生可是……” “够了。我读书时只有三人可在我耳边说话，一个是风生，一个是溪水声。”易逍遥淡淡开口打断我道，眼神却依旧丝毫未波动，依旧看着手中书。 我一愣，心说这少年好大架子。 话说第三个人是谁？他只说了俩。莫不是在戏弄我？ 我心里有些生气，咬咬牙想握紧拳头先把他打倒再说。 可我想到，我这趟来，是求他帮忙，现在要是把他给打了，那他指定不帮我忙了。 “恩，先不打他。”我挠挠头，在心里自言自语起来，“等他帮完我，再打他。” 我心里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在易逍遥身旁坐了下来，也不出声，就那么看着他。 易逍遥依旧神色不变的看着书。 “我不是来求字的。”我说道。 易逍遥依旧神色不变，冷冷看书。 “我之前莫名其妙出现在傲来国，没了记忆。”我接着说道，不管他爱不爱听。 易逍遥依旧如同没听到一般，动作丝毫不动。 “我总感觉自己缺了一些，那里的老和尚也说我不圆满。”我说道。 易逍遥依旧仿佛没有情感一般一动不动看着书。 “直到现在，我也只想起了两幅画面，这两幅画面想起之后又忘了，我给你说说第一幅画面，是几个词语……” 就这样，我坐在易逍遥旁边，任凭他淡淡看书不理我，我就在那儿喋喋不休的给他说。 而易逍遥就这样坐在我旁边，任凭我喋喋不休对他说，他依旧心无旁骛毫无波动的看书。 我从中午一直说到下午黄昏。 他也一直持续看书、翻书的动作，眼中毫无波动，依旧是我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黄昏时，亭子下面响起阵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仿佛有女子在下面的溪水里戏水一般。 娇笑声传到亭子里。 我低头看看，原来是有几个少女在溪水边上玩耍。 易逍遥眼神微动，一下午都毫无表情的脸上嘴角隐约挂起一丝微笑，缓缓合上了书，转头看向亭子外。 山下遥遥溪水，有一袭红衣很是惹眼。 唇红齿白的少年坐在山上凉亭上，放下书本，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眼直直看向那一袭红衣。 少年嘴角微笑。 苍白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你在亭子下，嘻嘻戏水。 我在亭子上，遥遥看你。 此生何求。 此生无憾。 我看着少年那般样子，明白过来，之前少年说的除去风声水声的第三人，便是她的笑声了。 【今天四章搞定！】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好书不如好女子 我看着这个名声动天下的青衫少年，呵呵笑道：“你喜欢她？” 少年脸红似桃子，黄昏下更显脸红，竟是有些促狭的急切说道：“你，你别乱说。” 始终云淡风轻面不改色的少年脸上满是紧张，脸红的不行。 我哈哈笑笑，明白过来。 “她喜欢你吗？”我接着问道。 “不知道。” 少年微微摇头，脸上一股颓然之色，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心智早熟宛如成人的年轻儒生，这一刻仿佛是小孩子得不到心爱之物的惋惜。 这时的少年，不再是那个书写锦绣文章的易逍遥，而只是一个只敢缩在亭子里看那红衣少女的羞涩男孩。 “她应该是喜欢你的吧，”我安慰道，“听说你写的文章可是传遍天下，被万千读书人喜爱。” 少年只是合起书本，随手扔在亭子里，背靠廊柱，缓缓抬头。 天边一抹红霞璀璨。 “写的锦绣文章又如何？世间道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若真如文章里写的那样，该有多好。” 少年两眼茫然，缓缓说道。 “书上道理太多，可天下诸多事情，本就没什么道理。喜欢一个人，没有道理，不喜欢一个人，却又有万般道理。” 少年缓缓低下头，透过层层树冠，看着山下溪水处跃动的那一袭红衣。 “如果天下事都按书里写的来，那该有多好，才子遇佳人，便是佳话。只是可惜，天下事情总是不讲道理，大多才子遇佳人，不过是痴心人遇负心人。” “只是一场空欢喜罢了，余下千古恨。”读过万卷书的少年缓缓叹气。 一副老成的少年模样。 我挠挠头，笑道：“能写文章的人，说话真是文绉绉，不过是这个道理。” “对了，你问过她吗？”我问道。 少年摇摇头，“何必呢，若是问了，怕只是心更死，连个念想都没了。” 少年脸上没来由的紧张。 我嘻嘻笑笑，少年也不理我，只是低头看着红衣戏水。 就在天边晚霞只剩最后一线遥遥照射在亭上少年和亭下溪流红衣女子身上的时候，红衣跟那群女子一同说说笑笑，素手浣水掬了一把清水，洗了洗脸。 红衣女子朝着亭子遥遥一笑，起身走远了。 一袭红衣蹦跳的消失在山林草木之中。 少年叹了口气，两眼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这才揉了揉滚烫微红的脸颊，朝我有些羞涩的局促笑笑。 “她刚才朝我笑了。第一次啊，第一次。” 少年眼中有着兴奋的光芒，之前的平静丝毫不减，身上那股子早熟的书生气瞬间消散。 仿佛是一个得到渴求依旧的心爱玩具的孩童一般，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我忍不住插嘴道。 “不对，估计是朝我，你想啊，你坐在这儿许多天，都未曾朝你笑，可我一来，她就笑了。” “许是我长得俊，又有一头别人没有的金色头发，所以她看上了。” 我呵呵笑道，看着少年眼中光芒消散了七八分，脸上有些失落。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少年低垂下头，喃喃道。 一股子伤心落寞的酸溜溜语气。 我拍拍他肩膀，出声安慰：“别慌，或许她是对你笑的也说不定。” 少年眼中光芒马上重新亮起，咧嘴傻笑着挠头。 我心说就这傻孩子，真的能写出什么好文章？ 少年倒是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心情大好一般咧嘴笑笑：“回家回家。” 一路下山，许是因为方才对话，少年终于也不再给我摆出一副生人莫近老子没心情和你说话的嘴脸，竟是乐呵呵的攀谈起来。 “话说你真不知道？”我问道。 “不知道，哪本书上都没写过什么桃园子，紫霞，紫衣女子，笑颜如花这些词啊。你问我作甚？”少年回道。 “书上真的没有？” “真的！我看过不止万卷书，而且我天生过目不忘。” “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少年脸上一副自得和骄傲。 “这么厉害，那女子也不喜欢你？” “喜不喜欢，与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少年脸上自得骄傲的瞬间破碎，一脸苦瓜相，幽幽叹气，“哪怕文章写得再好，与她喜不喜欢我，终究是两回事。” “不过写的好了，应该会喜欢我的吧。”少年又自顾自呵呵笑起来。 “那你写文章这么好，怎么不去长安考个功名？” “考功名作甚，我又不喜欢写八股文，也不喜欢出镇子，也不喜欢做官。我长这么大，从未出过镇子。”少年说道。 “啊？”我倒是吃了一惊。 “不是，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丫都读了万卷书，就没出过镇子？” 少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古人还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读了万卷书，人家不还是不喜欢我？书上写的道理，都是胡诌的，我写的文章也一样。” “你又没问！”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不敢问。万一……”少年支支吾吾起来。 “再说，出了镇子，就看不到她了。”少年叹口气，一脸惆怅，“当官又能怎样？天下风景再好，没了她，也不好看。” “唉！”我叹了口气，一脸无语，我还真说不过他。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你说这么有文化个小孩儿，要是没遇见这女子，是不是早就一朝中举，入朝为官，名震天下了？ 结果丫的连这个小破镇子都不出。 亏还读了万卷书，写了笔墨文章，锦绣诗句。 还他妈不敢问人家到底怎么想的。要是让那些拉着马车、厚着着脸皮登门求文章的人知道这货怂成这样，不知道心里怎么想。 “对了，你说，天下还有比你学问大的吗？你既然不知道，我去问他。”我看着已经遥遥可及的镇子门口，还有镇子门外的马车，张嘴问道。 易逍遥点了点头。 “论读书的话，有四个境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易逍遥笑笑，“我写的那些文章，只有修身和齐家的境界，小打小闹，儿女情长。” “真要论大学问，长安城乔昊乔大家才是天底下第一人，也是天底下万千读书人里，唯一一个算得上读到了平天下这三个字的人。” 易逍遥一向平淡孤傲的眼中，罕见的有些敬佩之情。 “据说三十年前，二十余岁的乔大家便独自一人独守当阳桥，站在皇宫大门前，面对叛军反贼，叱退三千铁甲。” “相传，那一日有浩然正气回荡天地，有姓乔儒生衣带飘摇，独站宫门，出口成章，挟带天威，一人之势可抵万军，漫天乌云齐退散，浩然威势如寒芒。” 易逍遥声音中满是敬仰之情，竟是微微颤抖，两眼茫然看向天空。 想到那一幅场景，我也不禁一愣，竟有读书人能够叱退三千铁甲，这只能说是读书读出了浩然正气。 转头看到易逍遥那副憧憬样子，我忍不住笑笑，心说这傻小子还算有点追求，还没到心里只有那个女子的地步。 然而下一刻，易逍遥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唉，乔大家读书读出个太平盛世，读出个平天下的大境界。我呢，没什么追求，能读书读出个颜如玉就行了，也不用什么平天下，就现在这个修身齐家就不错了。” “话说什么时候她才能跟我说句话啊。”这个名声传遍天下读书人，却偏偏在那女子面前羞涩胆小的不行的年轻儒生微微摇头。 我忽然反应过来，就这货的秉性，根本不可能把读书考功名放在心上。 我说你丫读了万卷书到底是为了啥？ 易逍遥脸上有阵羞涩惭愧之情，回过头去遥遥看了一眼半山腰上的小亭子。 世人以为我好读书。 看书不如看美人。 好书不如好女子。 我好笑道，“话说你对别人倒是跟老成儒生一样的孤冷傲气，对那女子反倒是少年心性的害羞不言，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十七？十八？记不清了。”一向懒得记这些的少年摇了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她的？”我接着问道。 “八岁。”少年嘴角微笑，仿佛想起那年他第一次在亭子中看到亭下那一袭红衣。 “你倒是清清楚楚记得是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她啊？”我好笑的问道。 少年只是不说话了，抬头微微看天，两眼中有些茫然。 若只如初见，十年亭上，十年亭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画地为牢又当如何？ 我跟着恢复了一脸傲然之色的易逍遥走近镇子门口，易逍遥此时一身读书人特有的傲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镇子门口，一队马车旁，一群读书人看向这个缓缓走来的青衫少年郎的眼中，满是崇拜尊敬。 “你。”易逍遥打量了一下其中一个读书人，随便伸手一指。 我一看，正好是方才自己搭话的那个眉宇间温润的年轻人。 年轻人被易逍遥一指，脸上涌出一股喜悦的微笑，深深弯腰一拜，“江南卢长青见过易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周围马车旁的读书人皆是羡慕的看向这个叫卢长青的年轻人。然后纷纷低头，一脸无奈遗憾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晚上我会遣人送来一篇文章，你先把马车上的书卷木简都搬到山上那个亭子去吧。”易逍遥一脸淡漠的说道。 名叫卢长青的年轻人再次恭敬一拜，易逍遥也不多说话，和镇子门口排着队的那些前来求文的读书人擦肩而过，走入镇子。 整个过程，易逍遥脸色淡然，目不斜视，那些前来求文不知多久的读书人皆是在他经过时一拜，恭敬无比。 仿佛人家视你如空气，你带人家如初恋一般。热恋贴了冷屁股还毫无怨言、恭恭敬敬。 我心说易逍遥这丫的真能装逼。 走远了之后，倒是听易逍遥喃喃自语：“竟是些儿女情长的狗屁文章，有什么好看的。” “你他妈还挺有自知之明啊。”我笑道。 “那是自然。”易逍遥叹了口气，“治国平天下这些话太大，我不愿写，也写不来。八股文，我是更不愿写。” “人生于世，言心之所思，我易逍遥写文章，又岂能为了中举为官，受八股约束？”易逍遥呵呵笑笑，“我心里也就这点儿女情长能够写写了。” 我哦了一声，说你家在哪儿？ 易逍遥指了指镇子中心的一处算得上豪宅的宅子。 “你找到客栈了吗？”易逍遥反而问我道。 我摇摇头，伸手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客栈， 说来的匆忙还没找，一会儿我就进这个客栈要个房间。 易逍遥有些腼腆的笑笑，低声道：“难得有人能和我说话，你跟我走走，晚上在我家吃就行。我家客房也有几间，给你睡一间，还能帮你省些银子。” 我挠挠头，不解的看着易逍遥。 这货刚开始一副高冷样子，对待别人也是一副高冷样子，怎地又开始留我了？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肯定还是跟下午那几句对话有关。 这货现在看待我，和看待平日里打交道的那些读书人，已经不一样了。 我嘿嘿笑笑，应承下来。 易逍遥一伸手，说了句请，便负手走在前面，带路朝他家走去。 ………… 片刻后，我随着易逍遥进了他家宅子。 易逍遥虽说年轻，但他的文章也算是名动天下，条件自然差不了。再加上他家本就是镇子里的富足人家，如今儿子美名远扬，更是在镇子里算是有头有脸。 这宅子在镇子里看上去并不是最好，但其内别有洞天，其内水榭长廊曲折盘旋，花草摆放别有趣味，算得上是一步一景。 若是外人冒冒失失的进来，怕是光在这水榭长廊便会迷路了。 我跟着易逍遥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一处厅堂，厅堂上的黄花梨木桌已有一对中年夫妇坐好，见自己儿子带回来一个黄发青年，不禁都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我见易逍遥的爹娘站起身来摆出接客的架势，连忙摆手：“别别，我只是易逍遥的朋友，你们随意坐就行。” 易逍遥呵呵笑笑，伸手指了个凳子：“坐下吃饭就行，那个谁，你坐那儿。” 易逍遥脸上涌出一丝尴尬，问道：“对了，你叫啥？” 我挠挠头，我说我叫侯子齐。 ………… 饭桌上都是寻常菜肴，易逍遥吃的很是儒雅平静，倒是他爸妈一脸热情的给我各种夹菜。 “来来，这个补身子，多吃点。” “来来，看你头发都黄成这样了，营养没跟上吧，多吃点肉。” 二老往我碗里一块肉一块肉的夹着，似乎觉得我脑袋上的黄头发是平日里饿出来的。 易逍遥咽下饭菜，对我尴尬笑笑：“我爹娘有点太热情了。” 中年男人哈哈笑笑，说道：“我儿子生性沉闷，虽说写了一手好文章，但从小就不出镇子，更是很少跟别人打交道，如今好不容易带回家里一个朋友，当然得好好招待。” 他娘也笑着看着易逍遥，问道：“儿啊，你是不是想开了，准备去考个官职好光宗耀祖啊？” 易逍遥脸色一冷。 热闹的气氛瞬间寂静下来，饭桌上鸦雀无声。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 “做官何用，不是我所求。写那八股文，我还不如把手砍了。”易逍遥冷冷说道。 “儿子，可是咱们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会写文章的人，还写出名气来了，京城乔大家前几个月还给你写信说要见你，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别人求都求不来……” 他娘苦着脸叹气说道。 “儿子，娘知道你心高气傲，可是咱家几百年都在这镇子里，祖祖辈辈没什么出息，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个才子，哪儿能继续窝在这镇子里。” 寂静尴尬的气氛之中，他娘红着眼圈，接着说道。 “儿子，你可知道，乔大家是文坛领袖不假，但是他的门下弟子在官场上都是身居高位，你若是去了他那儿……” “别说了，我吃饱了。” 易逍遥冷着脸站起身来，只丢下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转身便走。 “对了，别忘了给我朋友安排个客房。”易逍遥说着，走出门外，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厅堂。 他娘呆呆的看着易逍遥之前的座位，红红的眼圈终于流下泪来。 中年男子忙不迭的单手揽过自家婆娘，拍着背，一脸心疼无奈的安慰道：“你娘俩可算就是在这个话题上过不去了，一个一直说，一个就不听，哪次不是不欢而散？” “可，可是，我也是为了他好啊。你想，逍遥这孩子这么有才华，这小镇子怎能容下他？” 易逍遥他娘抽泣道，“他留在这儿，可不就是屈才了吗？难道要像你一样一辈子没什么出息？”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看向门外已经消失的那个年轻儒生的背影，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是为了逍遥好，可是，逍遥这个孩子性子倔，他有自己的想法。在咱们眼中的这条大道，在他眼中，或许是独木桥也说不定。”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想让他去考个功名，光耀门楣？”中年男子声音低沉，叹道。 中年男子不断安慰怀中抽泣的婆娘，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说道：“可是逍遥这个孩子，读万卷书，却把自己给读进去了。整天在那个亭子上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锦绣文章。” “道理，他都懂，他写的比谁都透彻。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就开始糊涂了。” 天下人不都这样吗？ 中年男人缓缓抬头，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中年男人也是镇子上书香门第的少年鲜衣怒马，也曾写得一手锦绣文章，笔墨纸间，便是人生百态。 后来，又何尝不是画地为牢一般，在这个镇子上度过了大半辈子，终生未曾科举。 中年男子低头看着怀中抽泣的婆娘，眼中一丝疼爱挥之不去。 当年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骑马过街看花吟诗，那天阳光正好，有女子身穿红衣。 有些女子，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可就是一见误了终身。 如今，红衣女子在怀，少年也不再鲜衣怒马，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家翁。 我也曾激扬文字，挥斥方遒。 只是甘心画地为牢，开始脚踏实地的生活。 于世已是无求，画地为牢又当如何？ 中年男子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正如当年的自己罢了。 画地为牢，无悔便好。 “傻小子啊。”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嘴角却是笑意吟吟。 仿佛在说自己儿子，又仿佛在说当年的自己。 而我此时则扒完米饭，抹了抹嘴，语气轻淡的说了一句话。 “那个京城的大儒，乔昊乔大家几个月前真的写过信，让这个傻x去找他？” 抽泣不已的女子点点头，不明所以。 “那你们放心，送他进京这件事儿包我身上了。”我拍拍胸口。 “啊？”女子有些不相信的一般，看着我张嘴疑惑道。 我笑笑，握起拳头。 “他要不去，我打得他爹娘都认不出他来……啊，我是说，二老你们吃，我先走了。”我正要装逼，结果忽然想起，当着人家爹娘这么说不太好。 我走出厅堂，呵呵笑笑，身上闪起点点红芒。 说道理，我不行。 打架，你不行。 ………… 片刻后，宅子后院，我找到了正低头看花的易逍遥。 我运转起体内之前莫名其妙出现的红芒，一拳打过去，易逍遥应声而倒。 “侯子齐，你……”易逍遥疑惑的捂着脸看我，眼中满是不解和愤怒。 脸已经肿了。 我捏着手，嘿嘿冷笑着走上前去。 “呵呵，来来来，咱俩打一架。” “我赢了，你听你娘的，去京城找乔大家。你赢了，留在这儿。”我阴冷笑道。 话音未落，易逍遥却笑了起来。 “打架？你不会以为，读书读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境界的儒生，是百无一用的穷酸书生，平日里只会动动嘴皮子吧？” 我一愣。 易逍遥站了起来，嘴角冷笑。 我胸有气十八载不得出。 今日且要在天地间一展峥嵘。 浩荡天地，寂静小院，随着这个年轻儒生站起身来，有势凝成！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万里路上有佳人 院中虫鸟不再叫，花草不微摇。 无风却有寒意。 我一愣，心说这货难不成真的读书读出了一个绝世高手？ 古人云，腹有诗书气自华。 气自华。 这个坐在亭子里，读了足足十载圣贤书的青衫儒生，缓缓踏前一步。 天地间仿佛有一股气息降临在这个小院子之中。 虽然微弱，但是却依旧令人呼吸一滞。 青衫儒生缓缓伸出苍白纤细的右手，向前微伸，停滞在空中，两眼渐渐迷茫起来。 “读书破万卷。我读了万卷书，又可破何？”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只差万里路。” 青衫儒生低声喃喃，伸出的右手缓缓轻移，如同握笔写字。 “万里路上有佳人。”青衫儒生叹了口气。 青衫书生身上气势愈发高涨。 读万卷书，明天下道理。 道理既明，万事与我如浮云。 我若要修为，便有修为！ 一股儒家特有的气息凝聚在青衫儒生身上，这个少年郎身上涌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气势。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没什么大志向，修身齐家便已知足。 世间纵有万千好处，不如一袭红衣。 青衫儒生如同一笔写尽，抬手如提笔。 我瞪大眼睛，看着青衫儒生伸在空中的手臂位移，仿若写字一般写下一句话。 然后空中便有光华凝聚一句话。 “读书何用，不解我心” 青衫儒生单手一挥，朝我爆喝一句：“叱！” 那光华如同利剑闪寒芒，在空中化作一道银光，直直朝我射来。 我运转起体内那莫名其妙的红色气息，全力一拳打去。 反震之力震得我手臂发麻，我退一步，光华在空中缓缓消散。 我面色铁青抖了抖手臂，缓缓抬头，看着青衫儒生准备蓄力再战。 不就一个书生吗？难不成我还打不过一个书生？ 然而下一刻，我紧接着目瞪口呆。 之间青衫儒生提手如握笔，低头不断地在空中写着什么，看那样子，密密麻麻，已有一篇文章佳作如同光华凝聚，在空中飘荡。 道法三千，有文一篇。 我连忙咽了口唾沫，我说大哥，咱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京城去不去，还是听你的。 “咱俩别打了，这他妈不公平！”我无奈喊道。 这他妈我打架用拳头，这哥们打架跟写文章一样，根本没得打。 青衫儒生看了看我，嘴角笑笑，仿佛不屑一般。松开手中笔，随手一挥，那篇文章化作一道光芒朝着一处书房而去。 随着青衫儒生松开手中笔，那回荡在天地之间的气势荡然无存。 我后怕的呼了口气，心惊胆战依旧后怕的看了一眼这个身子瘦弱的儒生。 “金毛，你还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吗？”易逍遥嘴角带笑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敢说话。 “天地大道，书上写得很清楚。看的书多了，自然也就懂了一些。” 易逍遥眼神茫然的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看向天边。 “可是，又有何用？书上写的再清楚，也只是书上写的罢了。” 易逍遥负手站着，低声喃喃。 若是懂得多，写得一手好文章便能让那一袭红衣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那该多好。 如果天下事情都像写文章一样简单，都像书上写的字迹一样黑白分明，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 可惜天下事情，爱恨情仇，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易逍遥站在宅子后院，负手望天，还算稚嫩的年轻脸蛋上满是早熟的沧桑，还有一丝老成如老人的沉稳。 我看着易逍遥仰头发呆，心说这他妈还咋劝他去找那个乔大家。 我想去找乔大家，去问问他知不知道我到底缺了什么。 听易逍遥说，他那么大的学问，天下道理肯定都懂的差不多了。那他肯定知道吧。 可人家乔大家身为文坛领袖，作为读书读到了平天下的唯一一人，想见他的读书人多如过江之鲫。 我就一个小年轻，人家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我。我倒是想见他，人家哪儿能随便见我？ 要是没了这个被乔大家亲自写信求见的易逍遥，我还怎么去见乔大家？ 恐怕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我心生一计，看着这个打死都不愿意出镇子的年轻儒生，嘿嘿挠头傻笑起来。 “侯子齐，你笑甚？” 易逍遥被我打断沉思，转过头来看着我问道。 我挠挠头，两眼看着易逍遥，笑道：“没啥，只是忽然想到你不愿意去考功名，感觉好笑。” “有病。”易逍遥白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只是不愿意出镇子罢了。” “哦。”我呵呵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说，你要是考了功名，被皇帝封了大官，那你再回来，是不是就高头大马，鞭炮齐鸣？” 易逍遥点点头，语气淡然的说道：“那又如何？非我所求。” “哦，我在想啊，要是那个女子到时候看到了，肯定会心动。”我接着说道。 易逍遥脸上淡然表情一愣。 “你想啊，你长得也算俊俏，到时候又前途大好，还才华横溢。到时镇子上的那些女子还不往你身上扑？就算她不扑你，也得高看你一眼。” 易逍遥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而且就算女子不动心，她爸妈也动心啊。到时候你一提亲，他爸妈看你又是大官，又有才华。” 我语气满是蛊惑诱惑，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不断打量易逍遥的脸色。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也不得不从啊。说不定她还偷着乐呢。” 易逍遥脸色忽的阴冷下来。 “侯子齐……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易逍遥犹犹豫豫的说道，“总感觉你说的，不太地道……像是在用阴谋手段得女子芳心。” 我一听，心里偷笑，这摆明了是有戏。 “对了，忘了你遵循的圣人之道、读的圣人之书了。你这个圣人怎么能用这些手段呢？” 我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我的错，不该想用考取功名这方法来俘获女子芳心。恩，易逍遥，听我一句，你就坚持你的圣贤大道，做你的万古圣贤。” 易逍遥脸色越发惨淡，我接着说道。 “说不定，到时候女子感动于你的品德，宁死不从那些身居高官的年轻俊彦，铁了心要嫁给你。” “而且啊，等你研究学问，潜心做文章到了五六十岁的时候，你也算是个和乔大家并肩的大儒了，那时候你在看到那女子……” 我“谆谆善诱”的说道，说到这里，猛地一顿。 我一拍脑门，脸上满是恍然大悟，接着说道：“哦，对了，那时候那女子早就嫁给别人了，说不定都当奶奶了。” 易逍遥一身儒生气势磅礴而出，铺盖整个宅院，如散布在天地之间。 我闭上了嘴。 易逍遥缓缓转过身去，走进房间。 临进屋，易逍遥停下了脚步。 “我去考功名。”易逍遥叹了口气，淡淡说道。 一袭青衫，缓缓低头。 看着这个有些落寞的背影，一时之间，我分不清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应该是对的吧，毕竟，写出再好的锦绣文章，也不如一个锦绣前程。 那个不肯开口的羞涩少年，嘴角微扬，说不清是苦还是乐。 第二百三十章 低声怅，抬头笑 儒，仁。 当晚，我睡不着，悄声翻到了房顶上，仰面看着漫天星河。 回想白天，真是怪了，读书还能读出个高手来。 想起易逍遥那低头握笔，虚空写文章的景象，哪怕是现在我也是疑惑不已。 那个叫做卢长青的江南子弟也不会知道，那篇文章竟然是易逍遥虚空写作，写时竟有隐隐天威。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难不成读书多了，还真有气？ 天地间有书生气。 难不成读书还真能读出个天地大道？ 一篇文章写出，还真夹杂天威，如有天势相助？ 我挠挠头，心说真是活久见。 ………… 而此时，三千世界之中，西天灵山之上。 如来的身形化作正常人大小，站在灵山之巅，负手而立。 讲经结束，灵山上万佛散去，空无一人。 天地间寂静无声，唯有风声。 如来站在山巅，目光幽幽看向脚下连绵山脉，看向远方的苍茫大地，看向三界众生。 “佛祖，叫我可有何事？” 一个身材魁梧的佛陀菩萨挺着腰板，一步步走来，站在如来身后轻轻开口。 如来呵呵笑笑，笑道：“别人叫我佛祖，你怎地也叫我佛祖。你可是四大大菩萨，如今的两大菩萨。你这么叫，可是折煞我这个还没完全手握因果的现世佛了。” 文殊菩萨哈哈笑笑，眼中闪过一丝谨慎，笑问道：“那贫僧就托大，叫一声如来。那你这次叫我来，可有事？” 如来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看向茫茫天地，一丝丝金色丝线隐约可见。 如来伸手托住一根，叹了口气。 “那只猴子逃去的世界，我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如来声音低沉的说道。 文殊菩萨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肚子说道：“找他作甚，既然穷奇身死，那他也就回不来了。” “何况我听穷奇临死前对那只猴子说，那个世界本就不存在，那个世界是没被猴子改了因果之前的东胜神洲。” “如今猴子改了因果，本应存在的那个世界已经消失，变作了改变因果之后的、现在的这个东胜神洲。” 文殊菩萨看着眉头依旧紧皱的如来，出声安慰道：“既然那个世界本就不存在，如今更是已经消失，那么别说穷奇死了。” “哪怕就是穷奇还活着，哪怕烛九阴和盘古两大古神的那些世界之力也还存在，那只猴子也回不来。” 文殊菩萨眼中满是释然，缓缓开口。 “那只猴子，会被死死困在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世界。如来，你也不必担心那只猴子了。” 如来的眼中却是担忧更浓，并未因文殊菩萨的话而放松一丝。 如来看着漫天飘荡的别人不可见的因果金线，缓缓叹了口气。 “文殊，你说的都对……可是，那个世界既然因为被猴子改了因果而不再存在，那么，里面的因果也不存在。” “没有因果，没有规则……那猴子还偏偏在里面。”如来眉头微皱，低声喃喃。 “那只猴子本就是天下因果循环之中的异数，如今还在一个没有因果的世界。最让我担心的是，那个世界，哪怕是我都感应不到。” 如来话音未落，文殊菩萨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两眼微眯。 “如来，你是说，那个世界没有因果，没有规则，所以猴子身上被你种下的因果也就断了，也因此你才感应不到。”文殊菩萨淡淡说道。 如来点了点头，却更是茫然的叹了口气，眼中迷茫担忧之色更有之。 “你说得对。可是更让我担心的是，那个新生的东胜神洲，与三千世界隔绝……里面没有因果，没有规则，也没有能够制定规则和因果的大量劫主，比如我师尊和那个陆压老儿……” “那么，那个世界，会不会诞生一个新的天地意志……会不会有新的规则。” “那个世界如果真的诞生了新的天地意志，诞生了新的规则，那么……那个意志和规则，是谁的？” 如来两眼迷茫，徐徐呼出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句话。 “天地众生的意志，会不会成为新的规则，出现新的因果？甚至出现新的、可与师尊或者是陆压并肩的、可以制定规则的大量劫主？” 如来说完，不在说话，只是两眼中满是茫然疑问。 文殊菩萨已经两眼中满是震撼。 “不可能……混沌之灵作为大量劫主制定规则，规则生因果，因果生万物生灵。这是每个大量劫万万不可变的规则。当年便是因为猴子改了因果而使那个世界没了因果，所以那个世界才最终消失……” 文殊菩萨说到一半，话语猛地顿住。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世界，虽然消失，但是却依旧存在。 如同悖论一般，已被改变因果的世界，本不应存在而存在的世界。 不然，那个猴子如何能进入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没有因果！ 也就没有规则！ 那么，那个世界的规则，那个世界的意志…… 只有那个世界的众生来决定！ 文殊菩萨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震惊，张着嘴巴不知说什么，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力锤击一般，仿佛要倒下去，猛地倒退两步。 那么，会不会产生新的大量劫主…… 文殊菩萨忽然明白了如来为何如此担忧。 ………… 而此时，一个金发青年陪着一个年轻儒生，两人坐在亭子里，看向天边的太阳。 夕阳西下。 断肠人陪痴情人。 这两人自然是我和易逍遥两人。 早上，易逍遥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只不过是他爹给的一包袱银票和碎银罢了。 草草算来，大概有个千八百两，足够普通人家用一百年了。 他爹递给他这一包袱银子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这货为什么不想去考科举，不想去当官。 妈的换了我我也不当官啊，当官多累啊。 妈的家里这么有钱，在家躺着不比辛辛苦苦的当差强啊？ 我倒是对易逍遥更无语，家里这么有钱，你丫还读了这么多书，写得一手好文章，名气这么大，丫的你就不能鼓起勇气跟那女子说句话？ 人家读书都是寒窗苦读十载，你丫是偷窥人家戏水十载。 文章里人情世故写得比谁都明白，偏偏自己是个低能儿。 唉，我叹了口气。 对于易逍遥要去考科举，他娘自然是眉开眼笑双手支持，喊着儿子加油、光宗耀祖，就把他送出了门外。 丝毫没有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担心忧伤之意。 倒是那个中年汉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看向易逍遥的眼中，眼底隐藏了一些黯然神色。 仿佛为自己悲伤，也仿佛为易逍遥悲伤。 或者，是为了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最终画地为牢的少年。 中年汉子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却都没说出口，最后只是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小心一些好。” 第二句，“入局者迷，旁观者清，儿子，你写在文章里的世故人情，我很喜欢。” 说完，中年男人转身回家，也不相送。 易逍遥拉着我，转身就走，走出镇子，走入上山小路，走到那个亭子。 可能是学他爹，易逍遥也只说了两句话。 “我第一次见我爹哭。”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还是想在这儿呆一下午，想再看一眼她。” 于是，夕阳西下，山林溪水红衣笑。 于是，林间庭上，青衫儒生低声怅。 隔着山林，他遥遥问了三声好。 “我考了功名利禄，就回来娶你，好不好？” “乖乖等我，不要嫁人，好不好？” “当然，我考不中的话，你就好好嫁人吧，好吧？” 青衫儒生说完，两眼怅然的看着山林之下，低声加了一句，“我后悔了，你还是别嫁人。” 这个文章里满是仁义道德，遍是儿女情长的文弱书生，难得英雄气短了一次，难得自私了一回。 “不过话说回来，区区八股文，我又怎能考不中呢？”书生咧嘴低笑道。 说话间，书生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晚霞下，那溪水旁的一袭红衣仰过头来，朝着亭子灿然一笑。 这一次，的确是朝他笑。 女子轻轻说了一字。 “好。” 【差一点三千字，懒得水了，读者少花点钱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佛道之辩 儒者，以仁为道。 佛门，渡人以渡己，一身佛性。 天上佛陀有万千，天下寺庙何止万千？ 一寺供一佛，所以有言曰：菩萨三万面首，如来十万分身。 天下修佛之人，不知几十万几百万。 佛门传承，不知有几千几百。 天下的无数佛门子弟，无数传承寺庙，尽皆以一寺一人为首。 长安化生寺，独来小和尚。 长安化生寺坐镇京城长安，却也没人说有攀龙的嫌疑，因为身为天下佛教的圣寺，万千高僧云聚于此，岂用攀龙？ 我不攀龙，龙来就我。 反倒是皇帝每年都给化生寺不计其数的金银，只求一年一上香。 而化生寺里，有一小和尚，八岁之前声名未显，只是在化生寺坐在蒲团上，仰头望天。 不修禅也不念经，不知望着什么。 八岁后，声名传遍天下。 只因五年之前，万千佛僧道人一齐论道，竟是被这从不修禅念经的小和尚站到了最后，成为天下佛首。 长安城内，如今十三岁已经声名远扬的小和尚，依旧坐在蒲团上，在化生寺的后院里托腮看天。 寺内众人早已见多不怪，纷纷忙着手里的活，懒得去理他。 一个身穿主持袈裟，眉毛浓密的中年男子沿着青石小路缓缓走来，一路上见了他的和尚全都合双手十，微微叩礼。 “莫言主持，小师叔又坐了一天了。”一个光头和尚无语说道。 莫言抬头看了看那个稚嫩背影，呵呵笑笑，“独来天资聪颖，不读佛法，看天修禅，由他去吧。” “唉。是。”光头和尚一脸无奈，起身担水而去。 莫言缓缓走到小和尚背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眼前的小和尚，仿佛气息全无缥缈至极，竟是隐约与天地草木融为一体一般。 还没等莫言出声，小和尚身子打了个机灵，身上气息恢复如常，回头看到莫言，咧嘴笑笑，小手挠头。 “师叔，你怎地来了？” “来看看你。”莫言嘴角微笑，蹲在小和尚旁边，学着小和尚刚才抬头望天，说道，“又在看什么？” “小和尚也不知道。”小和尚低下头，看着地面又发起呆来。 “哈哈，你这修禅，可真是简单啊。当年玄奘法师受尽千辛万苦才取来大乘佛法，如今方丈师兄修大乘佛法，我修了小乘佛法，你这小子，看天便能修禅，也算是奇人。” 独来小和尚只是摇摇头，“我没修禅，我只是在想问题。” 稚嫩的脸上很是认真。 莫言有些好笑道：“你在想什么，说来听听，可是佛法？” “小和尚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再去望春楼？”小和尚皱着眉头，很认真严肃的说道。 望春楼，长安最大的妓院。 莫言一愣，许久才咧嘴无奈一笑，伸手揉了揉小和尚脑袋：“整天在想什么呢？” 小和尚当下很忧伤的说道：“唉，上次无为师侄带我去望春楼，已经有两个月了。” 小和尚一脸惆怅。 旁边一个正在耕地的年轻光头和尚脸色刷白。 ………… 片刻后，莫言揉着手浅笑，身边那个年轻和尚已是满头大包。 “师弟啊，”莫言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和尚，笑道，“现在别想这些了，三天后五年一度的佛道之辩又要开始了，到时候化生寺还是看你的了。” 小和尚只是点了点头，对于这件足以轰动天下的佛道之辩仿佛根本没往心里去，依旧一脸忧愁的抬首望天。 我不修禅，禅自然来。 何处不是禅？ 小乘大乘，佛法而已。 每日苦思如何渡人，是禅。 每日问佛祖能否去望春楼，亦是禅。 一坐一日，一问一天的小和尚悠悠叹了口气，两眼中很是忧伤惆怅。 佛祖为什么就从来不显灵说声好呢？ 小和尚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夕阳，又是忧伤的叹了口气。 ………… 夕阳西下，我和易逍遥两人找了辆马车，一路朝着长安而去。 我来时用了三天，如今有马车代步，等到长安城门已经遥遥可见的时候，才用去两天。 此时已是将近正午的时候。 先开车帘遥遥打量一眼，只见长安城高大的城门前排着一条长足有小半里地的入城队伍。 “好家伙，长安这么热闹啊？” 我伸手指着那排队入城的浩荡队伍，回头问易逍遥。 易逍遥也是一脸吃惊，赞叹道：“你问我作甚，我也是第一次来。早就听说长安繁华，却也没想到真的如此繁华，会有这么多人排队入城。” 易逍遥悠悠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与镇子里不一样。” 随着马车走近，我看得清楚了一些，只见那队伍之中约莫有一半的人都是和尚，一个个身穿袈裟素袍的，大光头连成一片，在城门外闪烁耀眼光泽。 此时太阳高悬，正是夏日炎炎、阳光强烈的时候，这一片光头闪闪发亮，很是壮观唬人。 我问道：“怎么这么多光头和尚？” 易逍遥摇摇头，两眼中满是疑惑，喃喃道：“难不成现在信佛的人这么多了？书上也没说啊……” 马车停在了队伍最后，我和易逍遥走下马车，马车晃悠着往清水镇赶回。 我抬头看了看前方那个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大城墙还有那高大的城门，忍不住深吸口气。 城墙高十丈，抹着红泥，很是威武。 城门高越有五六丈，很是宽敞，其内在夏日炎炎下似乎很是凉爽。 我第一次见如此高大的城墙城门，当初下船时只是遥遥几眼，如今亲眼所见，才见其雄伟，长安繁华可见一斑。 易逍遥也是略微愣神，才笑道：“果然和镇子不一样。” 身前排队的一个有些微胖，身材魁梧、皮肤黢黑的光头和尚似是听到我俩的对话，转过身来，面对我和易逍遥，双手合十垂首行礼。 我和易逍遥赶紧还礼。 “两位施主可是第一次来这长安？”和尚站直身子，面带微笑的说道。 我见着和尚有些慈眉善目，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样子，便开口说道：“大师说的正是，今天一见长安，这才知道繁华至此。” “而且……和尚还这么多。”我加了一句。 大师尴尬笑笑，笑道：“二位多想了，长安平日里虽然繁华，但却也没这么多人。更没有这么多和尚。” “只是最近几天可以说来长安的人可以说是五年来最多的几天，而且天下各寺庙的得道高僧也都朝着长安涌来，这才出现了这么多和尚。” 大师说完，有双手合十加了一句，“贫僧便是来自般若国金叶寺，一个小国家的小寺庙罢了，两位施主肯定不知。” 我点点头，的确不知道。 倒是易逍遥沉思轻咦一声，问道：“那敢问大师，这么多人从各地汇聚而来，可是有何事？” 大师有些惊异的看了我俩一眼，笑道：“两位施主莫要开玩笑，此等大事，岂不知晓？” 我摇摇头。就连读了万卷书的易逍遥也是摇摇头。 “那二位施主来长安是要做什么？”大师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仿佛这几天这些来长安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一般。 我说找人啊。 大师脸色一愣，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俩一眼，这才缓缓呼了口气。 “二位施主，如今长安如此热闹，是因为五年一度的佛道之辩即将开始，我等众人都是奔着一睹独来小和尚的风采而来。” 大师缓缓说道。 易逍遥一拍脑门，一脸恍然之色。 “对了，佛道之辩……” 我反而是一脸疑惑的打量了下四周，见只有两三个道士。 我弱弱问道：“那道士怎么没你们和尚多。” 第二百三十二章 那袭青衫放声笑 此言一出，那个脾气很好，慈眉善目的大师终于不在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默默转过身去。 似乎懒得理我一般。 易逍遥尴尬笑笑：“大师见谅，这货脑子不太好使。” 大师依旧懒得再说话，专心排队。 下午时分，我和易逍遥终于走入长安城，街道繁华，店铺鳞次栉比，游人如织。 满大街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其中光头和尚占了能有一半。 易逍遥身子骨弱，早已饿的不行，便随便选了一家店铺叫了几个小菜，两碗米饭。 店铺里并无几人，许是都赶去看那什么佛道大辩，显得有些冷清。 待到菜上齐，我一边夹菜，一边好奇问道：“什么是佛道大辩？” 易逍遥呵呵笑笑，“佛门和尚和道家子弟动嘴皮子吵架罢了，连年都是道家势弱，佛门大胜，没什么可看的。” 易逍遥声音中有些轻蔑之意。 我挠挠头，说道：“那咱们去看吗？” 易逍遥摇了摇头，嘴里还嚼着东西。 片刻后，易逍遥扒完米饭，似是吃饱了一般，少年擦擦嘴角，长叹口气，两眼茫然的看向窗外的苍天。 “天似穹庐，笼罩四野，人在其中侃侃而谈，真是可笑。世间道理太多，人心太深，那些和尚道士岂能透彻？” 易逍遥呵呵笑笑。 我好奇道：“听说化生寺的那个小和尚很厉害，钻研佛法高深。” 易逍遥冷笑一下，似是不愿多说，扔下银子起身就要走出店铺。 临出门，易逍遥朝着一个赶着去看佛道大辩的路人问道：“乔昊乔大家的府邸在那儿？” “啊？”路人一脸匆忙之色，仿佛急着走一般，直接吆喝道：“乔大家？他不在府邸。乔大家今天也去看那个佛道大辩了。” 易逍遥一愣。 路人说完，看易逍遥发愣，便直接走了。 易逍遥只是脸色一紧，自己嘀嘀咕咕道：“佛道之争有何好看，乔大家通晓世间道理，还能去看这热闹？” “那咱们还去吗？”我打断道。 易逍遥点点头：“去！”，说完，一把拉住我的袖子，跟着人流朝那里走去。 ………… 下午，正是夏日炎炎正好眠的时候。 长安城一片寂静，就连闹市勾栏都是反常的人影少见，没有几个人一般。 唯独化生寺门前空地上，人山人海，却依旧一片寂静。 前些时日，佛门千万弟子和道教的众多道统，都已经各自辩论过。 佛门弟子之间相互辩论，还有道门弟子之间辩论，都已经结束。 对于百姓来说，这些门内弟子辩论，并无好看的地方，因为无非都是一个大道，一样的道理，只看谁理解的深，谁能把谁辩倒。辩论起来，最多也就是拿出某篇经典，看看谁的理解深，谁的说法对。 门内弟子辩论，只代表了两个人之间的辩论。 但今天这一场，是佛道大辩的最后一场，也是最关键的一场。 佛道大辩。 佛门弟子中的佛首，道门弟子中的道首，两个对于佛道的理解都透彻无比，在天下都是顶尖的人，即将展开辩论。 他们的辩论，代表了天下两个教派的道义之争。 一片寂静之中，台子上，缓缓走上一个身穿三清道教，面如冠玉，英姿勃发的年轻人。 剑眉星目，加上一身出尘道袍，很是帅气。引来围观众人中不少少女的惊呼。 “是昆仑三清道教的白衣飞鸿。” “剑逍遥，我爱你！” “白衣飞鸿，剑逍遥！” 易逍遥拉着我赶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波狂热，看着乌压压的人群爆发出这么一阵阵的疯狂热爱的喊叫，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台子上的那个年轻道士。 “丫的，不就长得比我帅了点吗？”我喃喃道，忍不住瞥了一眼易逍遥，“名字跟你就差一个字。” 易逍遥只是笑笑，抬头看向剑逍遥的目光中带着一缕恍惚。 “剑逍遥……”易逍遥一字一字缓缓说道，眉毛微微皱起，仿佛思索什么。 片刻后，易逍遥不在思索，朝我笑笑，“好像是三清道教的掌门大弟子，地位尊贵，已经被隐隐当做了下任掌门。” “而且修为不凡，一心向道，再加上长得帅，所以很受欢迎。”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是一阵骚乱声，只不过这次大多是那些光头和尚的喃喃低语。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和尚缓缓走上台子，跟剑逍遥一左一右坐在台子两边，遥遥相对。 “独来小和尚大师！” 人群中有光头和尚目光炙热的看向那个小和尚，语无伦次的喊道。 我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说的那个天下闻名的小和尚。 小和尚只是坐在凳子上，两肘拄在面前的木桌上，两眼茫然望天。 有钟声从化生寺传来，场上喧哗的人群瞬间寂静。 这道钟声，标志着五年一度的佛道大辩，正是开始。 剑逍遥看着眼前那个呆愣望天的小和尚，嘴角微笑，眼中却满是谨慎。当年他的师叔道法精深，最后依旧被这个小和尚问的哑口无言，只好认输。 如今是他，怎能不谨慎？ 道教已经百年未曾赢过佛门。 剑逍遥缓缓呼出口气，开始第一问：“我三清道教遵循天道，敢问何为道？” 小和尚视线从天空中移开，只是叹了口气，两眼看了眼剑逍遥，依旧痴痴望天。 “你都说天道了，那么天道天道，天就是道。” 小和尚随意说道。 小和尚说完，似是无聊的问道：“对了，你说你遵循天道，具体是怎么遵循的？” 剑逍遥身上气势猛地透出，一股凝重剑意在天地间轰然破开。 天地间仿佛有一剑缓缓出鞘。 剑意森然，哪怕是夏日炎炎，我依旧是感觉到了空气冰冷起来。 天地间，仿佛只有这一片剑意而已。 “除妖降魔，便是天道！修己齐身，便是卫道！剑扫天地不平，亦是扫己身不平！” “儿女事，恩怨事，江湖事，官场事，天下事，都不过一剑的事！” 剑逍遥爆喝出声，天地间有剑鸣回荡！ 剑气吞九州！ 人群中有佩剑之人，鞘中宝剑皆是颤抖不已。 “道于我剑逍遥，修身修缘，一剑扫妖魔！” “你又如何卫道！” 小和尚依旧抬头望天，只是平淡开口：“佛门渡人，渡人而已。不修身，只渡人，渡人以渡己。” “你们道教啊，修己卫道，我们佛教啊，渡人渡己。” “你一剑下去，只有自身业报福缘，从未想过渡人。终究落了下乘。” 小和尚依旧抬头望天。 有笑声传出，众人看去，是一五十余岁的灰袍老头儿。 老头儿笑了两下，似是感觉自己失态，便捋捋胡子，脸色尴尬的干笑两声，抱了个拳。 剑逍遥笑道：“道法三千，佛本是道。你渡人是渡己，我剑扫妖魔也是修己，有何不同？” 空气中剑意几乎凝实。 小和尚只是叹了口气。 天地间有风云变幻，大好晴天涌上乌云。 有狂风扫地。 小和尚身上竟是亮起淡淡佛光，小和尚目光幽幽的看向剑逍遥，双手缓缓合十。 天地间有佛音缭绕，如梵音阵阵，如洪钟撞大吕。 小和尚微微开口。 声音回荡天地间。 “佛本是道，这也没错。可是，我佛门渡人，心怀天下苍生。道门修己，一剑扫妖魔不假，可更多是为了积攒福缘，以求白日飞升，位列仙班，始终落了下乘。” 小和尚两眼不在空洞，有坚定光芒。 仿若佛陀在世。 “大乘渡世人，小乘渡己身。大乘小乘，都是渡人，可小乘终究落了下乘。佛门与道教，有如大乘小乘之分。道法三千，佛道都是道，可佛门终究略强一丝。” “我佛门惟愿渡尽世间苦难人，扫尽人心恨痴狂。” 天地间有势凝成。 小和尚声音回荡，清晰入世人耳中。 天地本无因果，此刻竟隐约有丝丝因果！ 那天地间的剑意，随着剑逍遥一声闷哼，轰然破碎。 剑逍遥脸色惨白。 一生卫道，所为如何？ 修己而已。 佛门渡世人。 修己不如渡世人。 剑逍遥脸色苍白，身上气息紊乱，只是低声喃喃：“佛，道。渡世人，修己身……” 许久，剑逍遥摇摇晃晃的从座椅上站起身来，缓缓抬头，朝着那十三岁依旧一脸懵懂望天的小和尚弯腰一拜。 “受教了。” 全场寂静无声中，剑逍遥背影落寞的走下台去。 佛道大辩，最后一次，就如此轻松的结束了。 佛门再胜。 化生寺内，莫问方丈两眼幽幽看向高台，待到那一句“惟愿渡尽世间苦难人，扫尽人心恨痴狂”传来时，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有佛心凝成啊！哈哈，我佛门说不定，又能再出一个立地成佛！” 老和尚声音颤抖，两手抚掌颤抖不已。 “五十年啊！五十年都无人成佛，独来。五十载无佛，我独来！” 老和尚高声大笑，眼中满是激动。 高台上，小和尚看着剑逍遥的背影，迷茫眼中缓缓流露出一抹失落，稚嫩的小脸上涌上一丝忧伤之情。 法号独来。 五十载无佛，我独来。 独来何所依？ 小和尚微微闭目，喃喃自语，“惟愿六根清净，再无爱恨骄狂。” 没来由的，小和尚想起了望春楼的那一双清澈可见底的明眸大眼，还有唇红齿白。 一阵悲伤落寞的气息，自高台传递给了台下人群，传递给了世间众生。 六根清净，无情无欲。 无情则寡欢。 是故，我佛悲悯。 有佛气在世间凝聚。 天地、众生、世人无一例外受到感染，尽皆悲悯起来，低下了头。 就连我和易逍遥，也不禁心有凄然，低头缓缓叹了口气。 狂风停滞，天地间一片寂静。 天地众生悲悯中，有一道笑声划破天地。 众人低头时，有人负手直腰而立，哈哈大笑。 有青衫儒士昂然挺胸，一脸不屑，放声大笑。 世人不知何所求，那袭青衫放声笑。 那道瘦弱身影，微微仰头，两眼直视高台上那个已经凝聚佛心的小和尚，眼神轻蔑道：“六根清净？” “我呸！”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众生意志为大道 随着这一道笑声划破苍穹，天地间的佛气竟然猛地一滞，随后竟是消散开来。 小和尚眼中茫然消散，回过神来，两眼看向那个儒士。 人群也看向那昂首站立，面带不屑的儒生，议论纷纷。 青衫儒士面容普通，身上并无世外高人的出尘气质，只是青衫泛白，两鬓带霜，仿佛饱经风霜岁月，脸上已有丝丝皱纹。 唯独两眼依旧清明，如星辰一般隐隐有光。 “那是谁？” “不会是传说中的……”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我看到易逍遥也是眯眼沉思的看着那个儒士。 小和尚挠挠头，似是对这个儒士很感兴趣一般打量了几眼，终于不再拄头望天，而是转过头来，两眼直直看着那个儒士。 “先生是谁？” 小和尚先问了这一个问题，如同继续了刚才的佛道大辩。 “人生天地间，本无名无姓。你问我是谁，我是人。至于你，未来会成佛。”儒士笑道。 小和尚一愣，仿佛还没明白儒士说的话，只好换了个问法：“敢问先生名字是什么？” “我啊，姓乔，名日天。年轻时候写名字竖着写，再加上写字不好看，被人叫做乔昊。” 这个三十年前独守当阳桥、喝退三千叛军，意气风发过皇宫，天地浩然正气曾加身的儒士缓缓笑道。 话语玩笑，可是无人敢笑。 众人皆惊。 鸦雀无声。 我吃惊的看着那个相貌普通的儒士，就连易逍遥都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那个青衫儒生。 天地有大儒，我名叫乔昊。 天地有浩然气，人间有乔日天。 小和尚似是没听说过乔大家的名字一般，只是咧嘴笑笑，挠了挠头仿佛想到了什么，依旧是出声问道。 “先生在笑什么？” “在笑佛。”乔大家淡淡说道。 众人已经有些转不过弯来，难不成，今天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方才的佛道之辩，仿佛都没有这佛首小和尚和乔大家的对话这般针芒相对。 “为何在笑佛？”小和尚接着问道。 “笑佛在高台，笑说世人苦。”乔大家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迈步上前，众人皆不敢言，只是给乔大家让开一条路。 乔大家一路走到高台旁边，从一侧的台阶上缓缓走上去，一屁股坐在了小和尚对面。 佛道之辩，数百年，从未有外人这样入场。 今日，第一次有儒士走入。 乔大家坐好，看着眼前的小和尚，微微一笑。 “佛道两家辩了数百年，胜负不说，总归是神仙大佛之间的吵架，这等神仙打架，打了数百年，也太没意思了。” “一边神仙，一边佛陀，满口天下众生的吵架，谁吵赢了谁就厉害，就能教导众生。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今日我乔某人，偏要仗着自己多读了几本书，替世间人跟你们吵一架。” 青衫儒士声音淡然。 天地间有一股气汇聚而来，凝重如山。 那股气直冲乔大家，青衫如山。 这个天地间，世间众生第一次与佛陀和神仙，当面锣对面鼓的吵一架。 乔大家不等小和尚开口，便自顾自问道：“何为道？” 跟方才剑逍遥问的是一样的问题。 “天道。道就是天。”小和尚回道。 “你说的是天道，我问的是大道。”乔大家依旧神色轻松，声音淡然。 小和尚脸色一滞，略微皱眉思索，才缓缓回道：“大道……因果轮回，便是大道。” “大道三千，因果轮回不过是其中之一。”乔大家笑道。 “那先生说，大道是什么？”小和尚好奇的反问道。 “大道，就是天地大道，就是天地间的道理，也是天地间的意志。那我再问你，大道何来？” 小和尚眉头蹙起，思索许久才说道：“你说大道是意志，那么大道便是规则。佛经有言，规则生因果，因果生众生。若说大道何来，天地之间来。” 儒士低眉冷笑道：“也就是说，大道生众生？有了大道，便有了众生？” 小和尚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呼啸，仿若有万千生灵在大声笑。 乔大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 乔大家面对小和尚，走出了一步。 “分明是众生立大道，众生开因果，众生定规则！”乔大家笑声响亮。 天地间有一股莫名的威势，随着乔大家的身形，朝着小和尚扑压过去。 小和尚脸色惨白，一如化生寺内老和尚的脸色惨白。 乔大家步步迈出。 “天道，大道，岂是一样东西！有混沌之灵，自以为天，定下规则因果，见证众生诞生于天地间，便以为自己是天道。殊不知，人心为大道！” “什么佛，什么神，什么天道，什么规则，什么天地！” “都是放屁！只有众生意志，才是大道！” “道法三千，你佛门不过是其中一脉！” 随着乔大家一步一句的暴喝出声，天地间有凝重威压传来。 仿佛雷霆万钧之势，压向那个瘦弱的青衫儒生。 天威镇压之下，有人直腰而立！ 那袭青衫放声笑。 青衫名为乔日天。 就在威压即将临身，要将那袭青衫碾压做齑粉的时候，天地间又有一股气，浩荡而出。 那股威压消散于无形。 有气汇聚于青衫之上。 为世间人说逆天话，当天诛地灭。 为世间人说公道话，得身躯不灭。 小和尚脸色惨白，小小的身体有些颤抖，他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与天地逆争。 偏偏此人非但没有修为，还是一个瘦弱书生。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和尚连忙喊了两句佛语，才平下心来，说道：“敢问先生，天道大道，又有何不同？” “天道无情……而大道，有情。”青衫儒士低头，缓缓说道。 “大道，众生意志。众生有情，大道亦有情……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是道理。可是，情欲虽苦……” 一向知晓天下世间所有道理的乔大家，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话说是该给自己更新找个规律了，同志们说的对……】 第二百三十四章 贼鸡儿厉害了是吧？ 小和尚挠挠头，说道：“可是佛经上说了，佛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没了情欲，便没了可恨离愁，没了痴傻骄狂，便能圆满。一时喜乐，多为镜花水月，之余一世苦恨。” “正如红颜百年后白骨，白骨成空。色即是空。七情六欲，也是空。”小和尚双手合十，声音微小的说道。 乔大家两眼看着脚下，叹了口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无情者寡义，无欲者无欢，不痴者无执念，不骄者无傲骨，不狂者无大志。” “我乔昊乔日天，读了这么多书，看了那么多道德文章，满纸都是圣贤话，其实说到最后，也不过情欲二字。” “情欲……虽然为其所累，但却也为其所欢。无苦便无欢，你渡人，渡走了情欲，又有什么乐趣？无情道罢了。” “真没了情欲，即便不说别的国仇家很。仅说没了亲人骨肉情，即便是丈夫、妻子、儿女之间也是无言以对无话可说。在场诸位，乔某问你们一句，若是如此，可愿被渡？” 乔大家身上忽然涌出一股不输于凡阶巅峰的修为波动，竟是有淡淡威压铺下。 一片寂静。 所有人，微微摇头。 “没了情欲，心静如水，己身被辱而不知耻，亲人被杀而不动怒，国门遭破而甘坐亡国奴隶。此等生活，可有人愿意？” 又是微微摇头。 “所以我说，大道有情，天道无情。你可知道？”乔大家语气惆怅，看向小和尚。 有望成佛的小和尚两眼懵懂的点了点头，依旧拄着脑袋，茫然的看天。 “因为七情六欲，所以有了世故人情，所以有了道德仁义，也就有了太平盛世……读书，其实无非读世间道理，读圣贤文章，读七情六欲。” “儒道，大道，其实无非就是仁这一字，也是人这一字。” 青衫儒士喃喃自语。 佛道大辩，有儒胜佛。 一片寂静后，满是赞叹和鼓掌之声，哪怕是那些光头和尚，也依旧面色炙热的看向这个把佛首辩倒的天地鸿儒。 “不愧是读书读出个太平盛世的读书人，那几句话，当得起平天下这个境界啊，比我高出不知多少。”易逍遥脸上竟有几分激动的说道。 易逍遥看向那个昂首站在台上的青衫儒士，眼中带着几分炙热。 青衫儒士缓缓叹气，两眼做出迷茫微眯状，俯瞰众生一般俯瞰台下人群。 一时间，风姿卓绝。 曾有瘦弱儒生，单身守宫门，独站当阳桥。 身有天地浩然气，一声叱退三千军。 那时年轻的书生意气风发，风彩卓然，读书读尽天下事，持笔写下帝王书。 那时的儒生位极人臣，被封作帝师。 如今，这个声名传遍天地的儒士依旧昂首立于天地之间，为世人跟神仙大佛吵了一架，把那个未来会成为佛的小和尚问的哑口无言。 甚至，险些被天道碾压成齑粉。 好在，果真有大道以众人意志庇护。 “果然，我猜的是对的。”鸿儒嘴角微笑。 说完，鸿儒面色淡然，站于高台，放眼看天地。 我心说这货是不是在装逼？ “好久没有这么爽了。”双鬓斑白的儒士一脸舒爽，低声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话音未落，有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杀气！ 浓重的杀气！ 浓重的杀气弥漫全场！ 全场众人的欢呼声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古怪尴尬的可怕。 因为有一只布鞋狠狠呼在了鸿儒那充满智慧光芒的脸上。 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泼辣娘们一手持着布鞋，一手拽过鸿儒的领子。单手提鸿儒，如同拎着小鸡仔一般往后拖去。 “你鸡儿有本事了是吧啊？贼鸡儿厉害了是吧？” “家里衣服还没洗，敢出来吵架了是吧啊？” 名字霸气的鸿儒身上霸气不再，只是脸色通红，不敢说话，被泼辣女子单手拎着下了高台，在众人默默注视的眼光中，尴尬的被女子提回了家。 直至乔大家和女子走远，众人才缓过神来，不再憋笑。 谁能想到，在当阳桥上叱咤风云，读书读到了平天下境界的天下万千读书人的翘楚，竟然会被自家婆娘管成这样。 我脸色尴尬的看了看憋笑的易逍遥，问道：“咱们现在跟上去？” 易逍遥终于憋不住笑，哈哈大笑道：“那总得等乔大家洗完衣服再说！” 又是一片笑声。 被女子倒提着往家赶去，听到遥遥传来的轰然笑声，再听着女子骂骂咧咧的泼辣嗓门。 脸色尴尬的乔大家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当年，凌晨当阳桥上，他面对三千禁军，一言叱退三千军。被说成有浩然天地正气相助，被说成读书读出了一个陆地神仙，被说成了读到了平天下境界，成了万千读书人的楷模。 其实，当年那个瘦弱书生身后，只有一女子持剑怒目，面对三千叛军。 那个胆小的书生只是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话。 “我娘子有聚神婴的修为，只差坐地飞升当神仙了，你们不怕？” 三千叛军哈哈大笑。 胆小书生看向女子。 女子手中宝剑扬起，有漫天剑气如天地浩然正气，铺散在天地之间。 三千叛军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 再后来，凭着当年那股气，这个名叫乔日天的儒生真的读出了一个平天下的境界，成了名副其实的乔大家。 每当有人说他一言叱退三千军，读书读出了一个太平盛世的时候，她总是笑颜如花，浅浅说一句。 “是呀。” 她眼中满是骄傲。 一如现在倒提着乔大家的她眼中的神采。 看着倒提着自己拖向家门的女子，乔大家忽然笑出声来。 女子松开手，看了乔大家半天，只是无奈吐出两字。 “傻子。” 女子埋怨道。 “你跟天道去较个什么劲，万一真出了事，还要我杀上天去给你报仇吗？” 女子虽是这般说着，眼中却满是骄傲。 ………… 我和易逍遥找了间茶楼，要了壶茶，仍是没缓过来，一直是笑。 “话说，乔大家那么大的名气，就没传出过他怕老婆？”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话说这种大鸿儒要是有这个不符身份的作风，怕是早就被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谁能想象，文章里满是道德仁义、天下众生这般大道理的堪称百万读书人领袖的天地大儒，竟然被一女子治的服服帖帖？ 我和易逍遥说笑着，吃完一壶茶。 天色已经近黄昏，天边是夕阳。 易逍遥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 看到天边的黄昏夕阳，易逍遥似乎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背上包袱。 似是摸到了什么重要之物，易逍遥放下心来一般呼了口气。 “侯子齐，估计乔大家差不多该洗完衣服了，哈哈……” 易逍遥说到一半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片刻后才平复下来，继续说道：“咱俩也该去拜访一下这位顶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鸿儒了。” 话音未落，易逍遥又笑弯了腰。 第二百三十五章 洗衣，切菜，做饭 我和易逍遥一路打听着，终于在乔大家的宅子面前停下脚步。 宅子位于达官贵人扎堆的贵人街上，隔壁就是红墙绿瓦、高墙大门的当朝宰相张永禄的府邸，可见乔大家在当今天下文坛地位。 曾有人说，那张永禄之所以能够在官场上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多亏了乔大家收他做学生。 乔大家弟子遍布朝野，均是官居要职，一方面的确是乔大家的弟子都是有才之士，而另一方面，乔大家声名显赫，而他门下弟子，的确在官场上独树一帜，隐约成为乔党一脉。 好在乔大家辞了帝师之后，拒不为官，哪怕皇帝连下三道诏书也不入仕，否则只怕朝野纷争早就牵连了进去。 我看着面前这个宅子，一脸无语。 院子倒是挺大，可是这泥土和青砖的农家墙壁，一点都不尊贵啊。这大门倒是挺大，可是上面的红漆都快掉没了，只剩下厚实的木板。 易逍遥看了看这院子，嘴角带笑，上前敲门。 有一器宇不凡的小童把门打开一缝，见门外是两位脸生的年轻人，脸上也不见有娇纵之气，只是不卑不亢的说道：“二位可是来见我家先生？” “来与乔大家求学问。”易逍遥笑道。 “我家先生从不见外人，二位请回。”小童客气的说道。 易逍遥走上前去，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笑道：“在下易逍遥，清水镇人士，写过几篇文章，入了乔大家法眼。” 易逍遥打开书信，拿出里面信纸，递给小童。 “乔大家请我来一叙。” 小童接过信纸，猛地瞪大双眼，两眼之中满是震惊的说道：“我家先生亲自写信请前来？” 易逍遥点了点头。 小童恭敬两手递回信纸，两手抱拳弯腰一拜，嘴里还不断嘀咕：“奇怪奇怪。” 易逍遥哈哈笑笑，小童这才回过神来，大开大门，伸手引路道：“易先生请随我来。” 我和易逍遥，跟在小童身后朝院子里走去。 院落深深，开门进去是一片笔直的竹林。竹林下有一片紫色小花，一个衣着普通的女子正一手持瓢弯腰浇水。 我一看，身子忍不住一阵颤抖，正是那天台子上那个凶悍泼辣的女子。 易逍遥也是脸色一愣，咽了口唾沫。 倒是女子抬头笑笑：“小三子，先生来客人了啊？” 名叫小三子的小童嘻嘻笑笑，“先生出奇的写了信，想见这个人，我便给领来了。” 女子嗯了一声，低头浇水。小童也并未停留，拉着我们向后走去。 院子中装修惨淡，只是竹林花草颇多，地上也未曾铺上砖石，只是略硬的泥土铺路。 小院深深，有从贵人街东面引来的溪水，经过竹林溪水小路，走了几步，便是一处普通房屋。 房屋前空地上，那个一身青衫享誉天下的大儒，正坐在小竹凳上，一下一下的搓洗衣服。 小童一脸同情的看了一眼大儒，回头对我和易逍遥说道：“先生正在洗衣服，你们先过去吧，我还得喂鸡做功课，不陪你们了。” 小童说完，再次弯腰一拜，转身朝着竹林另一处走去。 我心说你丫还得喂鸡，这大儒过的日子挺清贫啊？ 倒是易逍遥，见到那青衫儒士正在洗衣服，便安静起来，站在那里持弟子礼，恭敬不敢动。 我无所谓，直接走到空地边下的一个小竹凳上坐下，旁边石桌上有个桃子，便直接拿来啃了。 我无聊的打量着大儒。 大儒依旧只是洗衣服，一下一下搓着。 “沙，沙，沙，”儒士搓衣服的声音，仿佛带着节奏，仿佛隐隐符合了某种规律。 直到好久，我才瞪大眼睛，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有微风扫动，卷动竹枝微晃，竹叶哗啦摆动，随风作响。 竹林间有溪水声。 风声，水声，竹叶声，似是被那儒士洗衣服的声音带动，一同随着那个规律响起。 就连竹枝微晃，竹叶作响，都隐隐契合那个青衫儒士不断晃动的身躯。 天地共鸣。 我愣了一下，心说你丫要不要这么吊。 我看了一眼恭敬站立的易逍遥，啃完最后一口桃子，随手扔到了竹林里。 “何为修身？”大儒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大儒依旧在洗衣服，就连节奏都丝毫未变，仿若在自言自语一般。 “修身。一己之身，红尘之中，沾染尘埃。如树生枝，若侧枝粗壮，树便歪，人亦如此，私念随心，杂念过多，人便再无正立天地间之道。” 易逍遥身子站的笔直如顶天，毫无迟疑的沉声开口道。 “故树需修剪，人亦如此，修剪杂念，以己身独立于天地，不被外物所束，故能正立于世，顶天立地。” 风声竹叶声中，易逍遥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小院。 大儒洗衣服的动作一顿，就连风声竹叶声溪水声都在冥冥之中一滞，仿佛在思索易逍遥的话语。 片刻后，大儒缓缓站起身来，甩了甩手，笑道：“我要去做饭了，你且来，我问你第二个问题。” 大儒缓缓走入屋内。 易逍遥和我互视一眼，纷纷跟上。 儒士入屋，我和易逍遥站在门外，易逍遥这厮依旧持弟子礼，弯腰抱拳站好，脸色恭敬。 小屋并不大，只是个厨房之用罢了，窗户也小，有些昏暗，其内摆放都是普通人家做饭的家式，很简朴简单。 虽然稍显破旧，但并无灰尘。 大儒站在其中，已是稍显拥挤。大儒脸色平静拿起一个果蔬，竟是运刀如风一般，在案板上熟练地切起菜来。 切菜声也暗含规律，隐隐又是牵引天地。 剁菜如剁世间一般，竟是引得天地之间涌出一片无形的压抑杀气。 仿佛天地间都随着这个儒士握刀而微微颤抖。 “读书读得多了，道理懂得多了，方知道德之贵，方知仁义之重。儒家，说到底，只是一个人，一个需。” 乔大家自言自语道。 “对了，你说说，何为齐家？” 易逍遥闻言，脸色一正，皱眉沉思低吟一声，这才缓缓开口。 “修身已成，己身正立于天地，以己之正带一家之风，使家族和睦，家风有成，便是其家……在晚辈看来，能使一家和睦便已是才。” 乔大家手中菜刀剁菜依旧如初，嘴角笑笑。 又是沉默无言，只是剁菜。 许久之后，乔大家放下手中菜刀，把菜盛好，从水缸里拎出一条鱼，极为熟练的处理好了，便生起火来，在灶台上开始翻炒菜肴。 我一脸蒙蔽的看着乔大家这一副家庭妇女的作风，心说这他妈真的是那个读书读出太平盛世，被尊为天下书生第一人的那个乔日天？ 这又是洗衣又是做饭的，这哥们真是做学问的？没听说过君子不入庖厨吗？ 到底是在干嘛？ 一边低头看着锅中的鱼汤、拿着勺子尝了一口，乔大家一边语气平淡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何为治国？” 易逍遥叹了口气，脸上神色有些肃然，缓缓开口说道。 “晚辈不知。” 语气中满是遗憾羞愧惭愧。 “哦。”乔大家一边打量着锅中鱼汤，一边缓缓说道。 易逍遥一脸谨慎，一动不敢动，有冷汗从额头冒出，只是弯腰更甚。 【更新慢了，老舍非得拉着我吹逼。。。都怪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 平天下 名叫日天的大儒弯腰持勺，尝了一口乳白色的鱼汤，似是还差些火候，便直起身来。 我闻着鱼汤香味扑鼻，顿感饥肠辘辘。 乔大家看了看地上积攒的灰尘还有方才剁菜时掉在地上的菜末，随手走到墙角拿起笤帚，一下一下的扫了起来。 不急不缓，只是似乎依托着某个玄妙的节奏。 天地间仿佛有气息随着这个节奏一呼一吸。 有微风扫动，卷动竹枝微晃，竹叶哗啦摆动，随风作响。 竹林间有溪水声。 风声，水声，竹叶声，似是被那儒士洗衣服的声音带动，一同随着那个规律响起。 就连竹枝微晃，竹叶作响，都隐隐契合那个青衫儒士不断晃动的身躯。 天地共鸣。 有风扫竹叶，竹叶落地随风荡，宛如被人扫起。 大儒乔日天依旧只是不徐不缓的扫着地上灰尘。 随着大儒扫地，天地间卷起狂风。 有一丝气息凝聚于天地之间，狂风大作，仿若要吹散人间尘埃。 我有一气，洗衣洗尽世间污垢。 我有一愿，扫地扫尽人间尘埃。 这个名闻天地间的大儒两耳不闻窗外事，低头扫地，剩下我和易逍遥在门外被风吹成傻x。 大儒一边扫地，一边淡淡开口。 “何为平天下？” 话音一落，平地起惊雷。 天地间有雷电如柱，直直朝着竹林劈来。 大儒怒目看去，身上涌出一股读书人特有的轻狂张扬，有浩然正气凝聚天地之间，汇聚在这个瘦弱的书生身上。 书生抬头仰天看着劈来的天雷，怒目而叱。 “只许你看天下，不许我平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话音一落，即将劈向这个竹林小院的如柱雷霆，瞬间一滞，似是与这个天地大儒遥遥对峙。 一天一人。 天道已成千百万年，为何今日有人对峙！ 佛道大辩已有千年之久，为何今日却有一儒胜佛！ 那一儒，代表了天地众生，与神佛大吵一架。 只因这个世界没有了因果，没有了西天灵山，没有了道教天庭！ 于是，人抬头。 天地间，已经隐隐诞生了一个集合了天地众生的天地意志。 一个不同与佛道两脉的，新的意志。 世间有大儒，读懂了世间道理，读懂了这个意志。 这个两鬓斑白的儒生缓缓抬头，轻蔑看向天空如柱雷霆，哈哈大笑。 “诸天万界，人人如龙，为何神佛可平天下，我儒生不可平天下” “我读书，读世间道理，读百姓疾苦，读仁义道德，说到底，不过读一个人字！” “儒，人之需，人需七情六欲，人需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佛，弗为人。你不是人，不懂情欲，为何给众生定下因果！妄谈圆满！” 儒生衣冠飘摇。 天地间有浩然气。 众生在我身后，你可敢劈我？ 劈死一个我，只会出现下一个我！ 我身死，意不死，你劈我一个试试？ 身形瘦弱的天地大儒，牢牢站在地面，面对那蠢蠢欲动光芒闪烁，几乎下一秒就要劈在他身上的滚滚如柱天雷，面不改色。 瘦弱文生身上，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天地间浩荡铺展开了。 气势不断拔升，几乎破开凡阶巅峰，身上几乎有仙气荡出，逸散在天地中！ 在距离仙阶仅差一丝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我一脸蒙蔽，心说这丫的读书还能读出修为来？ 不过想想当年怎么被易逍遥收拾的，我马上了然。这些狗比儒生，如同开挂一般，读书读世间道理。等到什么道理都懂了的时候，想要修为，那岂不是一念之间便通达的事情？ 这种开挂的行为，简直无耻。 偏偏我还学不来，我读书少，而且还没有这种天赋。 易逍遥也是一脸恍惚的看着那个气势冲天的乔日天。 乔日天脸色轻蔑，面对乌云密布，天雷如柱的万丈苍穹，嘴角冷笑，眼神冰冷的吐出一句脏话。 “狗屁的神佛，垃圾。” 话音一落，有气冲斗牛。 天地众生之气。 谁也没有看到，一股无形中的气息，自这个世界中的茫茫众生身上涌来。 如蛟龙腾空，一道道蛟龙从这个世界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嘶吼着凝聚到这个大儒身上。 最终，一条横亘于天地间，足足有数万丈的金色巨龙，无形的立于天地，立于这个读书人的身后。 一龙一人，昂首望天。 眼中同样是不屑。 我揉了揉眼，隐约见到一条巨大无比，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五爪金龙盘身于儒生身后，与他一同抬头望天。 我吓了一跳，再定神看去时，又没了，只剩下了那个儒士独独站在院中，与漫天乌云和闪烁雷霆相对而立，一步不退。 这个气势冲天的儒士衣袖鼓胀如风，一头斑白头发被狂风吹散，张扬于天地间。 肉眼不可见的五爪金龙，与那个儒士一同踏前一步，仰头怒视苍穹。 漫天乌云，如同规则。 当年这个世界因果还在时，神佛还在时，那些残留至今的规则。 曾有神佛，高居天上看世人！ 规则之下，有闪烁雷霆如光柱，遥指这个妄图替世间人出头的文弱儒士。 儒士只是哈哈大笑，笑声之中，隐约有苍龙嘶吼传遍天地间，传遍整个东胜神洲，传遍茫茫众生。 儒生笑声散去，脸色冰凉。 世间寂静无声，风声也凝固。 儒生仰天怒视，再次迈前一步，气势再上一层！ 天地间有气万载不得出，今日一剑刺天门！ 儒生冷声道：“今日我为众生，扫平这天下规则。” 浩然之气浩然铺展，浩然冲天。 如剑一柄！ 这柄剑，曾独守宫门，一言喝退三千军。 这柄剑，入佛道大辩，一人贬退独来佛。 如今，这柄剑站在院中，面对漫天乌云，面对如柱雷霆，嘴角冷笑。 他要为天下世人递出一剑。 一剑破规则，一剑扫尽天下不平事！ 何为不平？ 为何你弗为人能在天上，规则天下人，渡尽七情六欲，以为圆满？ 偏偏世间众生，还有老子，就喜欢七情六欲！ 这便是世间最大的不平！ 那漫天浩然之气，如一柄剑，几乎凝实的冲上天去，以一股一往无前的姿态，狠狠撞在那些乌云和雷霆之上。 乌云，规则，雷霆，光柱，烟消云散。 晴空万里，正是夕阳，晴空万里，晚霞漫天。 儒生嘴角带笑，只是转头看向那两个已经看傻眼的年轻人，轻声笑了一下。 “此之谓平天下，看懂了吗？” 曾有神佛，高居天上看世人。 今有一儒，仰天一剑破规则。 这一日，天地间有龙抬头。 人亦抬头。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地大道 我和易逍遥一脸懵逼，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转过头对着大儒缓缓摇头。 “不懂。” 异口同声。 大儒一脸平淡中带着几分无奈，缓缓叹了口气，似是懒得和我们俩在说什么，转身回到了厨房里。 锅里的鱼肉已经熟透，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气充盈。 大儒手脚熟练的给鱼盛好，又炒了几个小菜，便算是好了。 “你俩，把小三子喊来，一齐把饭菜端到桌上。”大儒随口说道，自己拿着五副碗筷走出屋外。 我和易逍遥哦了一声，走回竹林之中，找到了正在逗鸡玩儿的唤作小三子的小童，又随着小童一起把饭菜端过到一处还算宽敞整洁的厅堂之中。 厅堂中间有一饭桌，八仙红木圆桌，还算大。 大厅虽说简朴，但不简陋，打扫的很是干净利索。 大儒已经把碗筷摆好，那个衣着普通的女子和大儒都坐在位置上，招呼我们过来吃饭。 “这俩小子是谁啊？”女子一边看着大儒给自己盛饭，一边问道。 “啊，夫人，这两个年轻人，还算聪明，我邀他们过来一叙。”大儒把盛好的饭碗端到女子面前，回复道。 我和易逍遥尴尬笑笑。 接下来的一顿饭，我和易逍遥两只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那名叫乔日天的大儒和那个女子，竟然公然秀恩爱，对我们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 我和易逍遥咬牙切齿的看着乔大家一副殷勤的样子给女子夹菜。 最终，我和易逍遥收拾完残局， 互相搀扶着走出门外。 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那片竹林随风微拂，我叹了口气。 “易逍遥，你说，今天下午，乔大家在和谁对峙？”我两眼中带着迷茫，不明所以的问道。 易逍遥呵呵笑笑，说道：“天地。” “天地？什么意思，你给讲讲。”我皱眉问道。 易逍遥点了点头，说道：“天地有神佛，神佛定规则。于是，有了因果，有了众生。” “可是，众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的意志。”易逍遥淡淡说道。 易逍遥说完，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一轮圆月发呆，两眼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似乎懂了什么，心说人家乔大家学问就是大，也学着易逍遥两眼看月亮。 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阵笑声。 “不错，悟性不错。”乔大家的声音低沉传来。 我回头一看，只见乔大家站在身后，手中折扇微摇，仰头看天，仿佛在打量一件东西一般打量着那轮圆月。 “乔大家……”易逍遥和我连忙起身，乔大家却把手搭在我们肩膀上，示意我们不用起。 乔大家从一旁拉来一个竹凳，缓缓坐下。 “我白天问你，何为修身。你答的不差，其实在我看来，人如竹，修剪枝丫，除去杂念邪心，便能昂然立于天地间。” “就如同我洗衣服，洗去身上尘埃，活于红尘而自洁，方能洗净天下尘埃。” 乔大家声音淡薄，两眼空洞的望着那一轮圆月。 “我又问你，何为齐家。齐家如同剁菜，各色菜肴，混杂在一起，剁碎了开来，每一种都需多少适中，调和香味。” “最终，每人都有自身香味，而一家一族又如一菜，有自己的独特香味。此之谓家风。” 易逍遥深深点头，深以为然。 乔大家缓缓开口道：“我看过你的文章，对于修身齐家的境界，你理解的很好。可是至于治国平天下，你一窍不通。” “你的文章里，满是儿女情长，文采斐然，暗含做人道理，写的很好。可是。却也限制了你。” “天地众生，世间大道，仁义道德，圣贤道理，人世间并不只是儿女之情。” 乔大家说完这三个词，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易逍遥神色黯然，叹道：“先生教训的是。” “可能改？”乔大家猛地问道。 天地间仿佛有威压。 易逍遥面色不变，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缓缓说道：“不愿改。” 乔大家脸色似是发怒，仿佛有世间美玉天生无双，可却又自恃其材不欲雕琢。 天地间有阵阵浩然正气如化作大山，狠狠朝着易逍遥压来。 天地间瞬间无风，空气中透着浓浓威压，一片寂静。 就连我都感觉空气几乎都要凝固，身上传来巨大的压力，有一股钻心疼痛让我几乎都要倒吸口冷气。 而那威压正中的易逍遥，脸色惨白，眼珠充血，牙齿紧咬，浑身不自觉颤抖，仿佛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易逍遥只是咬牙吐出三个字。 “不愿改。” 我心里一凉，我说大哥，咱俩要被这货用他那一身浩荡天地正气给压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啊，就不能骗骗他吗。 乔大家似是大怒一般，脸色冰冷，眼中竟是有着杀意，似是恨铁不成钢一般，怒喝道：“我见你有才，起了爱惜人才之心，你却执迷不悟。今日不得不为天地正道修你枝丫了！”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沉迷男女之情，沉迷己身欲望，却忘了世间大道，所以你只能是修身齐家的境界！永远不会风流天下！” “我知道你心中有佳人，可是为了天地众生，为了读懂世间大道，为了放眼仁义道德、我再问你一遍，你真不愿意？” 乔大家声音冰冷问道。 天空中有乌云凝聚，遮蔽明月。 有更加凝重的天地浩然气，在天空中凝聚起来，其上威压，几乎惊人。 我体内那我一直搞不清楚的诡异红芒不受控制的透体而出，才舒服了许多。 乔大家看到我身上的红芒，脸色似是一滞，才继续面对易逍遥，咬着牙问道：“你真不愿意？” 易逍遥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乔大家同样冷笑出声，猛一挥手！ 漫天威压齐齐冲下，几欲将易逍遥碾压粉碎！！ 然而下一刻，瞬间消散于天地间，满天的乌云退去，只剩明月高照。 一道笑声传出。 乔大家哈哈大笑，笑声洒脱。 乔大家看向易逍遥的眼中，光芒温暖如春。 我和易逍遥一齐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看向乔大家，不知道这货上一秒还几乎要怒起杀人，下一刻怎地变成了这样。 我心说莫不是被易逍遥气疯了？这心怀天下的儒士难不成心眼这么小？ “哈哈哈，”乔大家笑了许久，似是笑足了劲，这才嘴角带笑的缓缓呼了口气，两眼直直的看着易逍遥，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宝物。 “世间有璞玉啊。”乔大家缓缓说道，听那语气似乎很是满意一般。易逍遥被说的一愣。 乔大家看了一眼身后房屋，里面有女子正在烛光下缝制一袭文士青衫，乔大家眼中尽是释然。 乔大家接着开口，吐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易逍遥，猴子，你二人，可愿做我弟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男女之间，长短论胜负 “啊？” “啊？” 我和易逍遥目瞪口呆。 什么玩意儿啊，这冷不丁叫我猴子，还要收我和易逍遥做弟子。 我正一脸不知所以的想着，乔大家却是两眼恍惚的看向那个竖立在长安城中心的高大皇宫。 乔大家缓缓叹了两口气。 “我啊，有三个弟子。第一个，是当朝宰相。第二个，是当今钦天监的司命官。第三个，是小三子。” 乔大家声音平淡，没有一丝骄傲。 “前两个，都算得上是官居要职，读书也都读了大半辈子，在庙堂上纵横捭阖。”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用心，都是只能停留在治国的境界，哪怕距离平天下的境界还差一线，他们也从未迈入一步。” 乔大家忽然苦笑了两下。 “平天下，天下多大啊，多大的道理才能算得上是平天下？”乔大家两眼茫然，叹气道。 “那两个弟子，一直觉得是自己眼界不够，觉得自己还不够心怀天下，还不够仁义道德。所以，整日都是读圣贤文章、替君王谋、攘外安内、闻达诸侯，一心只想平天下。” “其实，儒这一门学问，不过是仁，也就是人。人的本性，七情六欲，人的恶念，都是儒。” 乔大家不说话了。 他想起那两个弟子整日讨论国策，讨论天下，书桌上满是天下大事，文章上满是仁义道德。 他叹了口气。 乔大家当初也未曾明白，为何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能读书读到平天下，他只不过多看了一些圣贤文章罢了。 为何那两个弟子苦苦求之而不得？ 后来，乔大家才想明白。 “你和我很像，易逍遥。”乔大家呵呵笑道，“为情所迷，你心里肯定有一个女子。不愿放下，懒得去想平天下，懒得去想那些道德大义。” “说到底，我们俩人，差的只是眼界，多看一些圣贤文章便好了。而有些人，差的正是那些他们不齿的七情六欲，他们越是看圣贤文章，越是想着天地众生，想着道德大义，想着读书读到平天下，读出个太平盛世，越是。” “求不得。”乔大家缓缓叹道。 易逍遥也缓缓叹气。 他忽然有些想回镇子了，许久未见那个红衣，很是想念。 我挠挠头，说不对呀，那你为何收我做弟子？ 乔大家忽然笑眯眯的看着我，也不说话，仿佛含羞带臊一般。 “你别这么看我……”我恶寒道。 乔大家只是呵呵笑了一声，说道：“猴子，我一直以为，天地之间再无因果，全因人间有了浩然正气……见到你，我发现我错了。” “五十年前，世间最后有师徒五人西游成佛，可是之后，天地再无因果，再无神佛……你那一身红芒，诡异的很。” “也是从那时起，天地众生开始汇聚思想，诞生意志。思想意识互相碰撞融合，于是便有了一个个大儒，一个个先贤，最后有了龙抬头，人亦抬头。” 乔大家眼神炙热的可怕，伸手缓缓抚摸我头上金发。 我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僵在那里不敢乱动。 要不是屋子里坐着的是他老婆，怕是我早被这个名字霸气的乔日天给吓得跑了。 这儒士连天都敢日，我敢惹他？ 我浑身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自己来找乔大家的目的。 这货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难不成，他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到底缺了什么？ “乔大家，你莫不是知道……”我开口道。 还没等我说下去，乔大家便摆摆手，叹气道：“猴子，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过去呢？我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桃园子、紫衣、晚霞、背影和白袍和尚呢，你真是太高看我了，天地万般道理，我都懂，唯独不懂你这个道理。” 我哦了一声，心里却一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不对劲归不对劲，真要说起哪里不对劲，我还真说不上来。 摇了摇头，我把这些心思甩开，接着问道：“那，你不知道，谁会知道啊？” “不知道。”乔大家淡淡说道。 乔大家忽然笑着看向易逍遥，呵呵笑道：“我倒是知道，你来找我，是想让我保荐你去做官吧？” 易逍遥呵呵笑着点了点头，脸色微红。 “奇了怪了，你这个性子，分明是被女子所误，怎么会去做官？”乔大家喃喃自语。 乔大家说完，却是沉吟一声，眼中一片恍然。 “为了女子？”乔大家好笑的问道。 易逍遥脸色更红，点了点头。 乔大家叹了口气，静静看着易逍遥，说道：“你去做官，只怕会与女子越来越远……唉，也罢，我明日给皇帝书信一封，让你先做三年御前读书郎，再让他拜你做帝师。” 易逍遥脸上满是呆愣。 我也是惊得不行，喃喃道：“帝，帝师？” “恩。”乔大家点了点头，笑道：“易逍遥这小子，修身齐家的境界有了，才学也不差，只是被女子所误，眼光始终放不开，却足够做御前读书郎了。” “做几年御前读书郎，眼界开了，至少也有治国的境界了，足可以去做帝师。” 乔大家呵呵笑笑。 只是他眼中却满是遗憾，仿佛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一般。 为女子去做官，为做官又能去做什么？ 我摸摸脑袋，心说这乔大家真是深藏不露啊，竟然能随随便便就允诺一个人让他作帝师。 唉，易逍遥这小子，想当官立马就要当上大官了，真是羡慕这小子啊。 我抬起头，张了张嘴，两眼茫然的看向天边那一轮明月。 话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弄明白自己到底缺了什么啊？ 我这般想着，心里满是失落忧伤。 然而下一瞬，我脑中灵光闪过，身子一个哆嗦，随后眼中茫然不再，竟是嘻嘻笑了起来。 “猴子，你笑甚？”乔大家撸了撸我头上的金色头发，好笑的看着我。 “啊，没事，”我咧嘴笑道，“只是忽然想到了该去问谁。” “谁啊？我都不知道的事，你还想去问谁？”乔大家笑着反问道。 我一咬牙，脸上嬉笑不再，忽然一脸严肃起来，缓缓说出两字：“皇帝。” “既然你这个天下读书读的最多的，知道的道理也是最多的大儒都不知道，那么只能去问皇帝了。” 我接着说道。 “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听三眼儿说，我以前好像挺厉害的，那他也应该知道我到底缺了什么。” 说完，我两眼茫然的叹了口气。 那么一个位极天下的人，应该知道吧？毕竟他可是手握天下众生的人间帝皇。一言号令，谁敢不从？ 我嘻嘻笑笑，挠了挠头。 紫衣。我隐隐约约知道，我似乎是缺了那个对着我笑颜如花道她。 可是她是谁？还活着吗？难不成，她是我的娘子？ 我正胡思乱想，乔大家却笑道：“哈哈，你这猴子还挺有心眼，知道我不告诉你后，又去找皇帝。” 我心说他怎么一直叫我猴子，跟那个三眼儿一个鸟样。 “也好也好，你去罢。回头你俩给我当一个月徒弟，我给你俩各写一封举荐信。” 乔大家呵呵笑道。 “你这么厉害？”易逍遥有些不信的问道。这乔大家一口一个帝师皇帝的，似乎这货的举荐信什么都能办到。 这货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过想想这个妻管严的大儒下午时面对佛门，面对天道，还有傍晚时面对那浩荡天威和雷霆如柱时的一身浩然正气，我似乎又理解了。 这毕竟是读书读到了治天下的万千读书人的第一人。 “老夫当年独守当阳桥，一言叱退三千军，帮他守住了皇位。要他几个官位又如何？”乔大家脸色漠然的霸气说道。 “不是，什么叫当一个月徒弟？”我忽然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赶紧问道。 乔大家脸上霸气不再，神情有些羞涩，尴尬的咳了两声，笑道：“咳咳，那个最近洗衣服扫地拖地的有些累……你俩平时帮我干些杂活就行，比如什么洗衣服，扫地做饭喂鸡养鱼这些小活。” “平日里老夫总是忙这些，好久没专心做学问了啊。如今老夫的学问之魂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啊。”乔大家仰天长叹。 接着仰天长叹就变成了仰天哀嚎了。 一只娇嫩小手狠狠捏着乔大家耳朵，如同倒提小鸡仔一般拽着乔大家往房里赶去。 女子冷笑娇叱道：“大晚上不睡觉，学人家年轻人瞎嚎什么，老娘等洗脚水等了半天，你也不来啊？” 乔大家只是哀嚎着轻点轻点。 我和易逍遥看着被倒提而回的瘦弱文弱的乔大家，一脸同情加无奈。 “话说，这女子似是有聚神婴巅峰的修为了，听小三子说早就能坐地飞升了，曾经数次天门大开而不入。” 我好奇的说道。 易逍遥点点头，说如今乔大家若是真的发威，引动浩然正气，使天地共鸣，莫说凡阶巅峰，就连仙人都要胆寒，乔大家未必就敌不过她。 我撇撇嘴，扣着鼻子说道：“若是敌得过还能这么顺着她？早就动手反抗了吧？” “所以说估计乔大家还是打不过她。”我笑着说道。 易逍遥似是懒得反驳我，只是微微摇头，看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在哀嚎声中消失在夜色中，叹了口气。 “天下多少好女子，耽误多少好英雄。” “那么多英雄豪杰，宁死不屈宁折不弯。可真要见了某个女子，巴不得把自己的腰弯上个几圈。” “说来真是笑话。” 易逍遥说完，忽然转过头来，朝我呵呵笑笑，“侯子齐，男女之间的强弱，不能以修为论胜负，只能以长短论高低。” 我不明所以，挠头看着易逍遥在那儿一脸淫笑。 第二百三十九章 入宫 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个天地大儒一脸无耻的把所有的家务活都推给我和易逍遥俩干。 “大哥，你为啥不自己做啊。”我看着这个已经年过半百，名声传遍大唐的大儒无语问道。 “专心学问啊……”大儒衣带飘摇，仰面长叹。 “天地众生，仁义道德，唉。”大儒一脸苍茫独立与天地间的傲然神色。 我低头继续洗衣服，说道：“其实是你打不过她吧，易逍遥告诉过我了。” 大儒脸色一滞，脸上威风不再，只剩下尴尬苦笑。 “哪能打不过呢……”大儒喃喃道。 “那大儒你为何每晚还都打一盆洗脚水，给她泡脚？”我继续逼问。 大儒只是缓缓叹气，不再说话。 这一个月，也有不少人来拜访大儒，大儒几乎从不见他们，偶尔来几个和大儒论道讲道理的，也都吵不过大儒。 乔大家说他自己有平天下的境界，吵架从未输过。 然后当天晚上，他就又被女子狠狠训了一顿，委屈无比却又不敢还嘴。 女子回屋后，我说大儒，你不是说讲道理吵架没人能讲过你吗？ 大儒只是两眼迷茫的仰天长叹。 “可她不讲道理啊。唉，有些事情道理对了，讲不讲道理也就无所谓了。”乔大家缓缓说道，说完，转头看着坐在屋中绣花的女子，嘴角浅笑。 我甩甩手，看了看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咧嘴一笑。 “最后一盆衣服了，乔大家，你说好的，干完一个月杂活，你帮我去见皇帝。”我嘿嘿笑道。 乔大家点了点头，朝我笑笑，声音平淡道:“明天吧。” “哦，对了，你再去把院子里地扫一遍。”乔大家淡淡吩咐道。 我嘿嘿笑笑，欣然点头。 当晚，我和易逍遥偷了大儒一壶酒，坐在竹林之中，仰头看天。 天上星辰璀璨，隐约可见天河，还有半轮不甚明亮的弯弯月牙。 夏夜清风微凉，带着竹叶香气，扫动竹林，荡起阵阵哗啦声响，还有一道道竹海波浪。 月光也被打碎，斑驳的散落在地上。 我灌了一口酒，仰头透过竹叶之间的空隙看着天上月牙。 “明天咱俩就去皇宫了，妈的这一个月杂活累死我了。”我嘀咕道，眼中却满是激动期望。 明天，乔大家就领我去见那个尊极天下的九五之尊了。 他应该能帮我吧。 易逍遥也是嘿嘿笑笑，乔大家许了他一个御前读书郎，虽然不入品，但是算得上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陪着皇帝读书解惑，算得上是隐形的二品官员。 “待到挥斥方遒日，高头大马娶红衣。” 易逍遥傻笑道，说完，从我手中拿过酒壶，自己也灌了一口。 我心说你丫两三年后就是帝师，真算是一鸣惊人了。 当晚，我和易逍遥睡在了竹林子里。 月光惨淡。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被院子里的鸡叫吵醒。 我心里想着今天要去见皇帝，便再也睡不着，揉着惺忪睡眼走出门外，伸了个懒腰。 只见乔大家身影笔直如竹，负手而立，背对朝阳，抬头看向西面的天空。 儒士一袭青衫，朝霞余晖洒在他身上，有一种莫名气势缓缓荡出。 儒士看向西面依旧黑暗的天空，两眼凝重。 “天下东有天地正气，汇聚众生思想，汇聚成天地意志，成为儒道……而西面……” 儒士喃喃自语。 我走上前去，说你在念叨啥？ 大儒转过身来，朝我呵呵笑笑，一句话也不说。 吃过一顿粗茶淡饭的早饭，大儒便遣小三子赶了辆马车，停在了朴素的门前。 “猴子，易逍遥，你俩先上去，我去跟娘子告别一下。”大儒笑道，转身入门。 我和易逍遥尴尬一笑，钻入马车。 马车虽大，但其内朴素。虽说装饰很是简朴，多是粗木所制，但是还算干净。 片刻后，乔大家嘴角微笑着钻入马车，小三子鞭子一甩，高喊一声。 “驾！” 朴素马车缓缓前行。 有女子站在门口，浅笑招手。 东面阳光正好。 ………… 长安皇宫，正阳门前，缓缓驶入一辆普通马车。 赶车之人是一个小童，身着朴素，马车也如此。可却无人敢拦，甚至都无人敢上前索要令牌。 往来侍卫全都停下脚步，无声一拜，直到马车驶远，才敢缓缓抬起头来。 有一个刚来的年轻侍卫刚想上前开口，被领队一巴掌拦下，强按着他俯身便拜。 待到马车走远，才敢缓缓抬头。 “队长，这，这是谁，也太目无王法了，哪怕是宰相大人都不敢……”年轻侍卫怒道。 队长顺手又是一巴掌。 “你他妈能不能安分几天，妈的小比崽子，当了带刀侍卫牛逼不行了，你知道那马车里坐的是谁不！”队长红着眼珠怒斥道，“你他妈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队长……”年轻侍卫一脸委屈的捂着脸。 “宰相，人家宰相大人见了这个马车，都得弯腰行礼。这马车里坐着的，是乔大家！” 队长声音恭敬得甚至有些颤抖。 当年那个一人独守宫门，面对三千叛军一言叱退的青衣儒士，如今皇宫内宰相大人和钦天监的老师。 那个儒士，甚至做过皇帝的老师。 心怀天下苍生，读书读到平天下，世间仅此一人。 而此时，马车终于停下，御花园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人身穿龙袍，持弟子礼，安静站在路边。 男人身上透露一股无上的威严，把握天下足足三十载的男人，哪怕面对这个岁数跟自己差不多的儒士，都依旧心惊胆战，恭恭敬敬。 当年他二十余岁，刚刚登上皇位，就有一个积威深重的皇叔带领三千叛军独闯宫门，无人敢拦。 皇宫内只有三百禁卫军，尽皆是瑟瑟发抖。 当年那个刚刚登上皇位的年轻人同样面白如纸，心如死灰。 有一袭青衫站在宫门前，尽管身子颤抖，腰杆笔直。 然后满天浩然正气铺展开来，浩浩荡荡遮盖整个长安城。 一太监奔来，老泪纵横的嘶喊道：“报，有一袭青衫儒士拦下三千叛军。” 后来，他便坐稳了皇位。 如今，再次看到这个儒士，他心中的感激敬畏如何能不澎湃。 “弟子李显，见过先生。”还未等马车停下，龙袍男子缓缓一拜，恭敬出声。 马车停下，青衫儒士面色淡然的踏步而出，只是淡淡笑道：“李显老弟，不必如此。” 李显脸色稍微缓和，恭敬扶着青衫儒士，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小三子则嘻嘻笑着，很是在御道上熟悉的跑了开来，眨眼已不见踪影，许是不知道找哪个交好的年幼皇子玩耍去了。 我和易逍遥在马车里，都是有些激动地深呼口气，缓缓走下马车。 我下车一愣。 真他妈不愧是皇帝住的地方，真他妈奢侈啊。 我打量着四周汉白玉雕砌的栏杆，还有望不到边的御花园，吃了一惊，易逍遥也是一愣，随后拽着我悄声跟在乔大家身后。 那个皇帝见了我和易逍遥，只是咧嘴笑笑，也未开口询问，把乔大家扶到一处凉亭坐好，这才让我俩随便坐。 我和易逍遥坐在凉亭中，看着那个皇帝一脸恭敬的给乔大家斟上茶，一脸懵逼。 话说这个怕老婆的儒士，在皇帝面前都有这么大面子？ “不知先生这次来，可有要教训弟子的？”龙袍男子持弟子礼，一脸恭敬。 乔大家品了口茶，摇了摇头。 “求官而已。” 皇帝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两眼炙热的看向我和易逍遥。 “乔大家可是又发现了有才之士？这两位是……”李显恭敬说道。 “那个叫易逍遥的，”乔大家伸出手指，点了点易逍遥，“你让他做个御前读书郎，陪你读读书，他学问很大，三年后让他做帝师。” 李显眼中虽有诧异，但依旧恭声称是。 易逍遥一脸兴奋。 “至于那个猴子，”乔大家点了点我，“他想问你一些事，不过估计你也不知道。” 乔大家忽然不说话了，而是站起身来，走到皇帝身边，在皇帝耳边嘀咕着什么。 皇帝嘴角忽然微笑起来，似是很是满意。 “好了，也就这么点事儿。他们留给你了，我回去了。” 乔大家站起来笑笑，洒然离席，缓缓走出御花园。 小三子那货正跟一个皇子在马车旁玩，见乔大家来了，似是不舍的离开，忍不住埋怨几句，可还是动作伶俐的跟那个皇子告了告别，驾马车而去。 我擦，我一脸蒙蔽。 不是，老头儿，你这就走了？ 龙袍男子听着马车离去的吱嘎声音，缓缓叹了口气，喝了口杯中还有余温的茶水。 “额……陛下，乔大家跟你说啥了？”我有些没规矩的问道。 皇帝似是好笑的看了我一眼，笑道：“乔大家告诉朕你要问什么，朕倒也可以回答你，不过……要用到玉玺。” “啊？那……”我一脸茫然。 玉玺那玩意儿，能给我随便用吗？怎么用？ “玉玺……唉，这个东西，朕也说不清道不明，龙气，帝气。其实说白了，都是天地间一股气，真要说的话，朕的玉玺，乃是人间的一些规则。” “也叫做权力，也叫做规则。一道圣旨盖了玉玺，便算是昭告天下了。” “对了，朕还要去上朝，你们二人随我来吧。” 那个龙袍男子说完，缓缓起身。 与面对乔大家时不同，随着男子缓缓起身，一股无上的威严自他身上浮现。 仿佛，天下苍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有点偏，下一章进入正轨。】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一东一西，两人平天下 金銮殿上，那个威严男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封了易逍遥为御前读书郎，负责协助他处理天下政务，入翰林阁。 一步登天。 而我，则什么也没有，只是得了一句，“待会儿退朝，你留下。” 朝会的时候，我看这皇帝似乎还算是个明君，赈灾拨款赋税，大公无私。 “赈南方水灾十万两白银，公粮库门大开一旬，早晚煮粥救济难民”皇帝说道。 “圣上英明。” “毕竟朕是个明君啊。” “如今妖族势壮，拨款北地边军十万两白银，同时拨一批兵器，着令兵部负责。” “圣上英明。” “毕竟朕是个明君啊。” “如今天下太平，今年赋税去掉一成，休养民生。” “圣上英明。” “毕竟朕是个明君啊。” 我心说这皇上是不是有病啊，处处都说自己是明君。 龙袍男子脸色忽然一变，笑道：“对了……刘爱卿，朕的后宫似乎还缺些妃子……” “陛下，老臣这就去选妃！” “毕竟朕是个明君，明君也有性需求啊。啊，对了，多选点漂亮的。”皇帝一脸欣慰的看着老刘。 …… 最终，一片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喊声中，群臣退去。 我站在那里，看着天下名臣一起在庙堂上跪拜那个高坐龙椅的男子时，心神忽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恍惚。 群臣退去，易逍遥也一齐退下，偌大金銮殿，只剩下我跟龙袍男子。 寂静的可怕。 “皇上……”我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 男子呵呵笑笑，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拘谨，乔大家和朕说了，你跟他们不一样。” “或者说，你跟这个天下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龙袍男子笑道。 我心说乔大家怎么没和我说这些。 “你缺什么，朕的确不知道。不过这天下的意志，隐隐有一股气凝聚在玉玺之上……叫做龙气，也叫作帝气。”男子一手摩挲桌上玉玺，一边缓缓说道。 “所以，这玉玺里的一些东西，能帮你。” 男子两眼看着玉玺，有些茫然。 “那，我能用一下吗？”我壮着胆子出声说道。 “给你用？”男子忽然抬头，好笑的看着我，笑道：“这玉玺乃是皇权之本，朕都不敢乱动，怎能给你用？” 我挠挠头，一脸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可是两眼看向玉玺满是渴望。 男子看我这样，嘴角笑意更足，呵呵说道：“不过，你想用，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我说道。 我忽然想起之前说的北方之地的妖族。话说妖怪不都躲在山上吗？现在都这么吊了，敢和人正面刚了？ 男子却并未说妖族，而是缓缓抬头，望向金銮殿门外的苍穹。 龙袍男子脸色茫然，缓缓叹了口气。 “自从五十年前那几人西游成佛，天地隐约变了一些。乔大家告诉朕，佛道两脉沉寂，再无神仙大佛下凡，于是人和妖都有了发展。人间有意志凝聚，有大儒现世。” “此之谓众生意志，大儒口中的仁，也就是天地众生的意志中汇聚而出的浩然正气。” “而此时，西域却出现了一个巫门，有漫天邪气……与浩然正气格格不入，大儒说这叫有正必有反，朕反正是听不懂。” 男子看着我，嘴角微笑道：“不如，你去替朕，去平了那个巫门，替天地众生除却那些邪气。” “啊？”我张大嘴巴，一脸吃惊。 你他妈说的那么牛逼，又是天地众生又是神佛妖怪的，最后还要我上？ 我他妈能干嘛呀，你还不如让大儒去，他那一身平天下的境界，能鼓动满天的浩然正气，什么妖魔鬼怪不怕？ 我心说我连易逍遥那个读书人都打不过，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易逍遥之前和我说过，我也就是个结金丹初期的修为，也就是在普通门派当个长老混日子的水平。 就这点修为还是全靠那一身来路不明的如火红芒撑着，真打起来，同境界里我还真讨不到便宜。 我正要反驳，却有一青衫儒士从龙椅后缓缓走出，站在皇帝身旁，面带微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猴子，这件事儿，只有你能去。” “相信我，你去，非但没事，还有大机缘。”大儒呵呵笑笑。 ………… 最终，我拿着皇帝赐给我的一根传自少林寺的破烂木棍，一脸无语的出了皇宫门，往西走去。 那个龙袍男子和大儒就跟商量好了一般，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对我威逼利诱。 就在大儒几乎要鼓动天地浩然正气碾死我的时候，我才尴尬点头。 再迟一秒，那浩然正气就要俯冲而下，碾压我至死。 话说我到现在都没理解，为什么非让我去？ 你他妈一个皇帝，直接派三五万军士过去，那什么破巫门不是直接一扫而空了吗？ 再加上个乔大家带头，在那漫天正气之下，什么妖魔鬼怪不得死？ 还非得坑我一笔，让我这个弱鸡去当出头鸟。 就在我点头之后，乔大家一脸慈善微笑，拍着我的肩膀，笑道：“放心，现在巫门似乎只剩没几个人了，你去了保证马到功成。” 我呵呵笑笑，懒得说话。 没几个人了，你丫倒是去啊。你丫这么厉害，结果只会拿着漫天正气来恐吓我，让我去？ 我一脸茫然，怀里揣着皇帝塞在我怀里当做盘缠的一打银票，朝西走去。 而此时，两道皆已过了半百岁数的身影，缓缓登上了整个长安城中最高，位于皇宫中心的几欲冲天的钦天监。 一人青衫儒士，一人龙袍加身。 两人站在钦天监最顶端的高台上，仿若直欲冲破天际，刺破苍穹。 身旁有微风拂过，略有高处不胜寒之意。甚至有几丝云雾，在两人脚下飘荡。 而此时，乔大家的二弟子，那个官居司命，十年从未出过钦天监只是夜观天象的中年男人，在二人身后微微一拜。 “师父，西域那股邪气越来越足，只怕……来势不凡啊。”司命缓缓叹道。 乔大家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来势不凡？当然来势不凡！” “先生，此话怎讲？还请解惑。”龙袍男子威严不在，只是恭敬一拜。 “好，我便告诉你。五十年前，自从那几人成了佛，便天地大变，因果不在，神佛不在降世……于是天地众生凝聚意志。”青衫负手而立，站于高台，面对苍茫天地，缓缓叹道。 “于是，天道不存，大道新生，天地间有了鸿儒，有了众生善念汇聚而来的浩然正气……同样，有正必有反。” 大儒脸上微笑不再，只剩冰凉。 “众生恶念，同样汇聚……如果不出我所料，如今我读书读出浩然正气，读到了平天下的境界，西域的巫门也有一人，到了平天下的境界。” 大儒声音冰冷，满是森然杀机。 龙袍男子一愣，呆呆道：“两个平天下境界，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乔大家乔日天冷笑道，“我这个平天下的平，是太平。他那个平，只怕是……” “真的如秋风扫大地的扫平。” 第二百四十章 无人之境 “啊？先生你是说……”司命脸色僵硬，喃喃道，“怪不得我今日夜观天象，紫微星灭，有大厄降世。” 乔大家点点头，脸色茫然的缓缓叹气。 “我东土大唐浩然正气凝聚，有大儒诞生。至于西域，天地煞气凝聚着众生的恶念……只怕那个人，已是不人不鬼之身。” “哪怕是我，也最多战个平手。天下众生，目前看来还是善念恶念参半，浩然正气能否压过那天地煞气，不可知。” 龙袍男子脸色惨白下去，站在他们这个高度，站得高，看的也广，眼光已经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国。 他们看的，是整个天下大势，整个世间起伏。 还有天下苍生。 “先生，那你怎么会让这吊儿郎当的青年去，他这点修为，岂不是去送死？”龙袍男子朝着儒士恭敬说道。 儒士并未开口，只是看着那个金色头发的青年，缓缓叹气。 目光中带着一抹复杂之色。 许久，寂静中，大儒喃喃自语。 “一切因他而起，亦会因他而结束。” 司命脸色一变，声音颤抖的说道，“师父，你是说……那西域的天地煞气是他造成的……不，不对，师父你说的难不成是当年的变化……” 儒士没回答他，只是微微眯眼，遥遥打量着那个拎着棍子的走出皇宫的黄发青年。 五十年前，儒士仅仅是七八岁的一个小童。 他至今还记得，当年自己捧书而读时，天地间传来的巨响。 抬头看去，便是漫天的金光刺目。 有一根滔天巨棍，直直打向金身大佛。 那个猴子，面对万丈大佛，仰天猖狂大笑。 “那一棍子，改变了因果，改变了这个世界，从此再无神佛，再无天道，只有天地浩然，只有大道，天地众生的意志也随之凝聚……” “所以，那几人西游成佛之后，神佛不再入世……” “一切因他而起。” 儒士低声喃喃。 而我，则怀揣着一打银票，无语的出门朝西域赶去。 ………… 三个月后，我他妈终于横渡东土，一路赶到了西域边境。 期间心酸，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那一日，我刚出长安城三百里就被一伙山贼给抢劫了，怀里一打银票被全部抢走不说，还把我给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 然后我一路乞讨，朝西域而去，拄着那根少林寺传下来的打狗棍，加入过丐帮，装过算命瞎子，打过碰瓷的骗子，加入过帮派，加入过商队。 风里来，雨里去，寺庙里偷供奉，被老和尚拿着棍子追着打，雨天里跟野狗抢地方，被几只恶犬追着咬。 我他妈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起那个名叫日天的儒生还有龙袍男子，就恨的牙痒痒，你丫给我派个几百个士兵护送一下也行啊？ 就我这样的，还让我来西域踏平巫门，我能活着来到西域都已经算命大了。 我衣衫褴褛的看了看面前的荒漠土地，叹了口气。 这里的土地，宛如炎热沙漠，可是却阴森无比，有阵阵冷风吹荡。 本应烈阳高照的天空，便是乌云密布，却无半点要下雨的感觉，只是阴沉沉的厚厚一层，在天空之中，密不见光，不露出一点阳光。 宛如黑夜。 一股凝重的煞气，如寒霜一般刺骨，散布在天地之间。 一路走来，路上的村庄越来越少，死镇越来越多，大多空无一人，落上了一层灰尘。其中几个镇子也只剩下寥寥几人，似乎也准备往外搬。 听他们说，经常有惨叫声从荒漠中传来。 我看了看面前的荒漠土地，与脚下的泥土沙壤完全不同，两者竟是在我脚尖有一条分界线，泾渭分明。 仿佛再往前走一步，便是死地。 天地间不闻人声，唯有寒风呼啸，宛如有人在痛苦嘶吼一般。 “那就是西域？什么情况？”我看着面前那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黄沙黑云，自顾自的嘀咕道。 就这个架势，乔大家还说巫门弱的不行，就只剩下几个人了？ 这他妈都快成新世界的大门了，仿佛踏入一步就进了新世界了。 我咬咬牙，向前迈出一步，踩在那毫无生机的干燥黄沙之上，寒风瞬间凛冽起来，呼啸如刀一般。 有一股杀意在空气中缓缓凝聚。 天空中那些不同寻常的黑云似乎下压了几分，我顿感有一股压力从空中传来。 “心理作用吧，一个阴天能有什么厉害的？” 我给自己壮着胆子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向深处走去。 隐约有女子尖笑声如哭声一般从黄沙深处传来，寒风中杀意更加凝重如冰。 三天后，我在一座城池前停下脚步。 “妈的，终于看见个城池了。” 我看着那寂静无声的立于黄沙黑云之间的巨大城池，咧嘴一笑。 那个城池就那么矗立在那里，没有半点人影，也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唯有寒风呼啸之音回荡与天地之间。 我走近城门，之间城墙上满是如同被虫子啃食出来的凹凸不一的痕迹，城门上的字迹也看不清楚，不知这个城池以前叫什么名字。 城门大开，并无人守城，很是诡异。 更诡异的是，城门的门板，根本就不见了，这想不城门大开都难啊。 我皱皱眉头，拎着那根打狗棍缓缓走入城门，只见城内街道上也并无一人。 空荡荡的，唯独寒风如刀，吹动街上杂物，发出哗啦哗啦响声，几个店面前用来招徕客人的布条晃动不已。 在这黄沙黑云的寂静天地间，很是诡异。 我心中掠过一丝古怪，紧张的握着棍子，缓缓走到城中，街道上的店门或开或闭，唯一不变的是全都寂静无一人。 整个城市，仿佛一座死城。 我在街道上缓缓走着，目光低沉，心中不安越来越浓。 越是寂静，越是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寂静中酝酿一般。 就连风声似乎都小了一些，黄沙黑云的天地间极为压抑。 我在一家比较大的酒楼面前停下身来，缓了缓神，咽了口唾沫，对着半开的大门小声喊道：“店里有人吗？” 并无回应。 整条街都没有回应，唯有风声呼啸 。 我沉吟一声，想了片刻，提着棍子小心翼翼走到门前，棍子轻挑，把半开的大门缓缓打开。 吱嘎一声，大门打开。 我脸色一松，缓缓吐出口气，笑道：“原来有人啊，你们怎么不说话呢？” 几个食客背对着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二正掀开帘子，端着一盘菜从后厨出来送菜。 掌柜的正在低头算账。 我等了片刻，他们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懒得搭理我一般。 我一脸尴尬的笑笑，正要抬步走入。 然而下一瞬，我的脚步猛地僵硬在空中，脸色突变！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小二端着的菜，已经腐败变质成了风干的黑色物体，不知放了多久。 那些食客衣服上，还有桌子上，整个店面内，全是灰尘。 他们已经如此一动不动了不知多久。 小二面对着我的两只眼睛，一片漆黑，眼珠已经不见，只有两个黑漆漆的洞对着我。 “我曹！”我忍不住惊呼一声。 有一只巨大蠕虫，从小二黑洞洞的眼眶中直直掉落下来，掉到小二手上端着的菜盘上，蠕动不已。 下一瞬，店内所有人，瞬间“塌陷”下去，如同人皮气球被戳破一般。 从他们眼眶、嘴巴还有鼻子、耳朵各处洞口，纷纷涌出成片的白花花的蠕虫，如潮水般朝我涌来。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然而我一转身，脸色突变。 只见从我一路走来的街道那头儿，有同样的白花花巨大蠕虫，如同白色的潮水一般，如波浪翻滚一般朝我涌来。 一望无际，起起伏伏。 还他妈起伏的挺有规律。 我低声骂了一句我曹，转头朝着街道那一头儿跑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巫门蛊虫 我疯狂的跑着，身后是铺天盖地一般朝着我蠕动过来的虫子。 那些虫子速度并不快，可是她妈的关键是多啊，就这么跑下去，一会儿我肯定会被团团围死。 “我日你妈乔日天，你个坑比坑我！”我鼻涕眼泪一起出来了，疯狂的跑着，还不忘骂道。 你他妈不是说巫门弱的一批，只剩下几个人了吗？ 我这连人影都没见到，这他妈就要死了。 街道早已到了尽头，我左转右转，慌乱之下也不择方向，就那么瞎跑。这个城我也不熟，只能一边跑着，一边找看有没有别的城门。 然而再次转过弯后，我脸上一愣，欲哭无泪。 面前的街道上，全是虫子。 我的身后，地上也全是虫子。 那些虫子团团围住我，不断蠕动着缓缓朝我逼近，发出“桀桀”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不知是与地面摩擦还是他们那小小的口器发出的。 我看着那些虫子朝我抬起的如同小剪刀一般的口器，看着那一柄小剪刀模样的尖牙不断摩擦，心里发毛，腿都有些软了。 我心说妈的这些玩意儿是不是要剪开我的皮，然后钻进去吃肉？ 然后我就变成那些店里的人皮玩偶一样的东西了？皮肤下面全是虫子？ 我一脸绝望的叹了口气，眼上露出狠厉和决然，心说妈的反正都要死了。 我狠狠握住那根打狗棍，就想高高扬起先打死几只再说。 然而下一刻，一根绳子从一旁的房顶上落下。 “这些嗜血虫打不死，你先上来。”一个娇俏声音传来。 我抬头一看，见到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剑眉星目，一身红色劲装，手握长鞭。 那根绳子被她单手抓住。 我说谢谢大姐，你真是菩萨在世。虽是这般说着，却一点没耽误的拉住绳子，连滚带爬的上了房顶。 女子脸色冰冷，并没有搭理我。 我站在房顶上，我说大姐，你手劲真大，单手拽绳子都能拉住我。 女子只是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我，脸色严肃的说道：“跟我走！” 说完转身便跑。 我一愣，看着那些虫子已经动着口器朝这里爬来，就连脚下房子都有些摇摇欲坠，来不及说话，直接跟着女子背影跑开。 女子一路飞檐走壁，我跟着她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好在没掉下去，最终到了一个农家院子里的一口井边。 女子冷冷对我说道：“跳下去。” 我看了看，深不见底，摇摇头道：“不跳。”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一脚把我踹了下去。 我跌落在井中，看着那女子在上面似是搬了块石头悬在井口，又自己跳下卡在井口，才把石头搬到井口盖住了。 一时间，井中陷入了黑暗。黑暗中一片寂静，只有我和那女子的细微呼吸声。 片刻后，外面响起一阵蠕动的声音，我身边的泥土仿佛都在微微颤抖，桀桀之声迅速逼近。 不多时，有阵阵声音之洞口传来，声音如同菜刀切肉一般令人牙酸，那块封住井口的石头微微晃动。 许久之后，桀桀之声渐行渐远，似是虫群从这里蹚了过去一般。 那女子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从井口滑落下来，我们两人在这井下不大的空间里，盘膝而坐，几乎已经膝盖相抵，面对着面。 我说姑娘，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离我这么近，我会有反应的。 “让我看见你有反应，我就把你吊起来，阉了你。”女子只是冷笑一声。 我脸色一白，许久之后才颤抖道：“话说，这西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些虫子，又是什么东西？” “这些不用你管，我已经知道怎么处理了。”女子淡淡说道，“不过，你来是做什么的？” 后半句已经隐然带了杀意。 我说姐姐，我是那个东土大唐的乔大家和皇帝叫我来的，他们说这里有巫门肆虐，让我来踏平巫门。 “呵呵，就凭你？”女子笑声中满是轻蔑。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道：“那个……我修为是不太够，不过，听说巫门很弱，只剩下几个人了……” “呵呵，你听谁说的？乔大家？”女子冷笑道，“巫门是只剩下了几个人了，甚至可以说，现在只剩下了一个人了……不过还没人敢说她弱。” “一个人？”我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些呢，都被谁杀了？” “都被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女子杀了。”女子声音冰凉的说道，仿佛有滔天恨意。 我松了口气，心说既然那个巫门内斗只剩下了一个，对付起来估计就容易多了。 “然后那女子吸干了他们所有人的功力。”女子淡淡说道。 我一愣，一脸无奈。 这他妈明明是更强了好吧？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两眼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皱眉道：“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是谁，还有这满地的虫子是怎么回事儿。” 这虫海出现的简直诡异，西域不应该是和大唐通商的也算繁荣的国家吗？怎地变成了这个样子？ 还有这个修为明显处于结金丹后期的女子，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我两眼中有些谨慎的看着这个隐于黑暗的女子。 女子呵呵笑笑，然后给我讲了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无非就是虫海爆发，然后家里人全死了，她爹拼了命把她救出来，藏在井里才躲过一劫，之后便靠着自己一个人在这城里生存着。 女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死了不知多久的蠕虫，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缓缓咀嚼咽下。 我瞬间干呕起来。 “对了，你说这些虫海是从哪儿来的？”我呕完擦擦嘴角，挠头问道。 女子声音中有着恨之入骨的杀意，冰冷说道：“巫门蛊虫。” “蛊虫？干吗用的？”我问道，我心说巫门总不能闲着没事弄这么个东西，损人还不利己。 可是这玩意儿到底又有什么用？ “呵呵，吸收众生的精华，血肉魂魄，恶念私念，还有临死前那些恐惧和痛苦，对巫门那些人来说，自然是大补。”女子声音平淡的说道。 我哦了一声，没太听懂。 “你回去吧。”一片寂静中，女子忽然说道。 “啊？” 【其实写到这里有点偏了，不过为了主线还必须写，我尽力两三张回到主线。这个世界，其实还有一个佛，前面出现过，大家可以猜一猜。】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面女子 我一愣，这女子怎地还让我回去呢？ 女子却是无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女子有个规矩，每当一座城变作死城，她便会来收取那些蛊虫，吞下它们，吸收蛊虫身上的怨念和血肉魂魄，所以她会变得更强。” “我曹？”我听了忍不住头皮发麻。 那巫门的女的有点狠了吧。 杀了巫门所有人还不说，还不断屠城吸收怨念和血肉魂魄？还吃虫子？ 我挠挠头，忽然想起这座城已经变成了死城，那这么说…… 我心里一惊，说道：“那女子一般都是多久到？” “一旦变成死城，最迟三天，最早一天，估计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到。” 女子声音冰凉的说道。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点点头，那他妈是得赶紧走。 女子呵呵笑笑，“我知道有一条路，能出去，一会儿我送你。” “那你呢？”我挠头道。 “我啊，”女子声音冰凉，语气中带着森然杀意，说道：“这座城的地下有一座虫巢，绝大部分虫子都在那儿，我先去烧了它们，再去逃命。” 我挠挠头，犹豫了许久。 我想起乔大家那面对浩荡天威的笔直身躯，还有浩然正气。虽说我没读过书，也没什么平天下的境界。 但是……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小声说道。 那女子嘴角微笑，两眼仔细打量着我，两只眼睛在黑暗的井中闪闪发亮，就那么盯着我。 女子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怪不得那个大儒让你来……呵呵，有趣。他竟以为……” 声音冰凉，回荡在黑暗的井中令人心里发毛。 我不明所以，心说这女的发啥疯呢。 我摸了摸光滑的井壁，再抬头看看被石头盖住的井口，叹道：“那咱俩现在必须赶紧去烧了那个虫穴，不过外面都是虫子，咱们咋去？” 我心说这女子估计知道什么密道吧。 没想到我还真猜对了，这女子也不说话，只是两手在一旁的井壁上摸索着什么，似是终于摸到一块砖头，用力一推！ 哗啦一声，尘土弥漫，那一片砖头纷纷倒下，露出后面一个一丈大小的黑暗密道。 密道很是宽绰，有阴凉潮湿之气隐隐传来，似乎还有流水之声。 “西域的坎儿井，分为竖井，地上渠道，和地下渠道。现在咱们是在竖井底部，外面是地下渠道，如同蛛网一般四通八达，将冰川融水避开酷暑送至各个竖井。” 女子轻声说着，缓缓起身，走入那个密道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几下打着。 我跟在女子身后，走入那条密道，在火折子微弱火光下，我看到那两侧石壁上是凹凸不平的水流冲刷出的痕迹，前面则是一片黑暗。 “地下渠道都是汇聚于一处有冰山水引来的地方，这一条虽说废弃，但也同样是汇聚在那里。往前走，就到了。” 女子声音冰冷说道，脚下倒是一步不停地缓缓前行。 我点点头，跟着她向那里走去。 寂静无声之中，只有两道脚步声不断激起回声，在黑暗中有些渗人。 隐约有无穷无尽的桀桀之声从地下水道中漆黑的那一头儿传来，我心里越发有些发毛。 “放心，这里还没有虫子……那些虫子，都聚集在尽头，那个所有地下渠道汇聚在一起的地方。” 女子声音冰冷。 我和女子在黑暗中缓缓前行，空气越发阴冷潮湿，两侧石壁也渐渐变得湿润，前方隐约的水流声和桀桀之声越发明显。 ………… 不知走了多久，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那个女子虽说一直不说话，只是步伐不变的向前走路，可是我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仿佛有一股诡异的气息，正从她身上传来。 我忽然有些想念那根传自少林寺的打狗棍了，我正低头感伤着，只见下水道的地面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破铁棍。 我咧嘴一笑，捡起来握在手里，拎了几下还挺顺手，当下心安不少。 我正低头打量着手里那根锈迹斑斑的破铁棍，却听到女子那始终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 密道尽头，那无穷无尽的桀桀声还有水流之声瞬间清晰可闻。 我猛的抬头。 这条下水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外面是一片漆黑，仿若是一片空旷之地，女子站在尽头，一动不动，低头看向下方。 只见女子背对着我，面向前方，低声笑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拎着铁棍，走上前去，借着微弱光芒，隐约可见下面的黑暗中，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圆形空地，有冰泉水自中间孔道缓缓喷涌而出。 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白色蠕虫，发出桀桀的声音，如同兴奋笑声，让人心里发麻。 “这，”我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的说道，“这，你要怎么烧？” “烧？”女子声音有些异样，不复之前冰冷的轻柔笑道。 我只当是女子见了这么多虫子有些害怕，说道：“对啊，赶紧烧了赶紧走啊，再不走，指不定那个巫门的女子什么时候来。” “走？为什么要走？”女子忽然呵呵笑道。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 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只鲜活蠕动的白嫩蛊虫，嘴角微笑的放到嘴中，缓缓咀嚼。 “你走不了了，她来了。”女子声音娇柔，朝我笑道。 我看着女子的面貌，心中闪起一道恶寒。那女子，已不再是之前那个剑眉星目的飒爽面容。 而是一副带着一股子娇媚无比的面孔。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缓缓退后三步，手中铁棍微微扬起，横在身前，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个女子。 妩媚女子咽下口中肉虫，嘴角流下了一丝肉汁，用手指抹到嘴里，还一脸享受的舔了舔手指。 “那个大儒还真以为你能杀了我，哈哈，有趣。”女子目光森冷的看着我，嘴角笑意却是轻松无比，仿佛在看一只毫无威胁的蝼蚁。 “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带过来吗？” 女子温柔笑道。 妩媚女子话音一落，身后那个空旷的圆形空地上，桀桀之声大作，空旷的空间回荡起有规律的蛊虫蠕动爬行之音。 我朝妩媚女子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黑暗之中，成千上万数不计数的白花花虫子，如浪潮一般，占满了这个地下空间，浪潮一般铺天盖地朝这里涌来。 而此时那个刚刚换了一张面孔的妩媚女子朝着我再次妩媚一笑，脸上面孔再次模糊。 再显现之时，那张面孔，没有皮肤，鲜血淋漓的血肉模糊，血肉中的两眼通红，其上血丝爆起，满是杀气。 我看着那张没有脸皮的面孔，还有那圆瞪的双眼，心里咯噔一声。 这巫门，到底是他妈什么东西。 还有这个女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二百四十三章 钉头七箭 我手握铁棍，咬牙看着那个没有脸皮的女子，很是心惊胆战。 那张脸血肉模糊，唯独两个眼珠瞪着我，是有些令人恐惧。 “呵呵，猴子，你太蠢了。” 女子声音干涩如同铁皮摩擦，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我和那个叫乔日天的穷酸儒士一正一反，都是天地众生的意志，我和他谁都杀不死谁，就凭你又能怎样？” “我管你是谁。”我一咬牙，压下心中恐惧，猛地扬起棍子。 女子并未理我，只是淡淡叹气道，“屠了那么多城，也该收尾了。” 说完，无面女子一伸手，身后浩浩荡荡的虫子朝她奔涌而来。 女子一身红色劲装变得飘摇起来，如长裙水袖一般红艳艳的在这黑暗的通道里飘荡着。 衣服血红，与她那张没有脸皮的血肉模糊的脸一个颜色。 女子见我直直盯着她看，呵呵一笑，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张似是人皮制作的面具，随手戴在了脸上，又恢复了初见时那英姿飒爽的模样。 “这样好看一些是吧？”女子冷笑道。 我嗓子干涩的咽了口唾沫，轮着棍子缓缓走上前去。 身后有虫子爬到女子身上，女子幽幽呼了口气，嘴角微笑，双臂大张，宛若十分享受一般，任凭那些虫子把自己包裹。 不多时，那女子已经被蠕虫团团包裹，如同不断蠕动的巨大虫茧或者说是巨大肉球。其上蛊虫不知多少，还有如潮的蛊虫在不断爬来。 我停下脚步，一脸谨慎的看着那个被蛊虫团团包裹而成的肉球。 有淡淡血红光芒自那女子身上淡淡传出，在空气中荡漾开，那些白花花的蛊虫但凡接触到那一丝光芒，尽皆变得通体通红。 不多时，那如潮涌来的无穷无尽的蛊虫已经完全变作通体血红，如血欲滴，放眼望去，那漫无边际的肉虫蠕动起来，就如同茫茫血海上的波浪翻腾。 而那个蛊虫团团包裹女子而成的肉球，则便成了一个血球一般。 我虽然不知道那女子到底在干什么，但是也明白不能在这儿袖手旁观。 我狠狠一震，体内那一身红芒运转，红芒如熊熊火焰透体而出，手中铁棍也如同着了火一般熊熊燃烧，照亮了这黑暗的密道。 我缓缓走上前去，踩死烧死一片一片的血色肉虫。 那女子依旧一动不动，在肉球中发出似是很享受的、足以令人耳红心跳的*声。 我两眼中两点红芒燃烧如星辰，冷冷盯着面前那个巨大的肉球，一棍子打下！ 棍子高高扬起，狠狠砸在那个肉球上，砸死一片血色蛊虫。 血红的肉球上出现一个大坑，但很快就有更多的蛊虫爬上肉球，不光填平那个我砸出来的坑，甚至还不断让那个肉球越来越大。 我眉头一皱，手中棍子红芒更大，如同疯了一般挥舞棍子，一棍一棍砸在这个肉球之上。 不断有蛊虫死在我棍下，然后如潮的蛊虫重新涌来，爬上肉球，再被我砸死。 我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想干什么，但想来应该是类似于吸收这些蛊虫所携带的怨气和血肉精魄。 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这个女子，只能尽力砸死更多的蛊虫，最好能够在她吸收的时候一棍子砸死她。 但尽管我不断挥舞棍子，棍子上的红芒一次次打死成片的蛊虫。那如潮的蛊虫已经完全涌上了肉球。 而我也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这个肉球，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大小，不管涌上多少蛊虫。也就是说，无论涌上多少蛊虫，那个红衣女子全都吸收了它们。 如今，无数的蛊虫已经全都涌上了这个肉球，可是它还是如刚开始那般大小。再无蛊虫涌上之后，这个肉球终于开始缓缓变小。 我心里一横，看着这个已经开始变小的肉球，狠狠挥出一棍。 其上红芒惊天，带起一道残影。 一声巨响，铁棍猛地停住。 一只秀气小手伸出，接住了我手中的铁棍，纹丝不动，竟是无论我使出多大力量，都不能把铁棍再移动一分。 那个硕大肉球忽然迅速开始变小，十丈，八丈，五丈，两丈…… 最终，化作了一丈大笑，隐约可见女子身形。 女子嘴巴大张，她身上的血色蛊虫如同潮水一般蠕动，快速涌入她的嘴中，如同巨鲸吸浪一般。 那女子嘴巴如同深渊，无数血色肉虫就那么被她吞入体内。 我看的有些反胃，眨眼间那女子已是擦了擦嘴，呵呵笑笑，手掌中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只血色蛊虫，小心翼翼装入一只巴掌大的玉匣，塞入怀中。 我咬牙低喝着想要抽出铁棍，却始终抽不出来，那女子皮肤惨白的秀气小手上传来万钧之力，任我如何抽拔，都纹丝不动。 “这些蛊虫，真好吃啊……又是一城，十三万成人，三万孩童，真是大补。”女子娇笑道。 女子抓着我的棍子，手臂猛的一甩，竟是将我狠狠甩在了石壁之上，震得我内脏一麻，嘴里发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你这猴子，打死我那么多蛊虫，几乎让我少吸了三分之一，真是该死。” 女子轻笑道。 我恨恨咬牙，拄着棍子站直身，冷眼看着那个女子，身上红芒更盛几分。 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曾经也有一个女子，还有白衣和尚……我的脑中一团乱麻。 两眼迷茫中，我缓缓开口。 “钉头七箭。”我一字一顿的说道，身上红芒猛地一滞，有七柄飞刀缓缓凝聚在身边，散发出诡异的气息悬在空中。 一股强烈的杀意凝聚起来，隔空遥指那一身血衣的女子。 女子脸色一肃，嘴角笑意不再，一脸冰冷杀意的看着我，严肃说道：“果然是你，猴子，我没看错……那个大儒也没看错。” “不过，这又如何？如今神佛不在，因果不在，天地间人抬头！” 女子张狂笑道，水袖猛然一挥，遮天蔽日一般。 有数十张表情面目各不一样的人皮面具，从那长长的水袖中飘荡而出，浮现在女子身边，与女子脸上的那张面皮并成一排。 每一个面皮都美貌无比，看上去十分吓人。 “这些面具，取自世间美人的面皮，凝聚了世间人的怨念。” “那个大儒，满口仁义道德，满口天下众生，也好，浩然正气便让他来。至于众生怨念，至于天地煞气。” “让我来！” 女子咬牙说道，声音中满是恨意。 一张张面皮在空中飞舞，最终全部贴在了她的脸上。 这个无面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冰凉的看着我。 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些面皮的美貌，只是一张普通秀丽的脸蛋。 女子伸出一只手，抚摸着脸上那个普通秀气的脸皮，嘴角忽然凄然一笑，两眼一阵恍惚。 有泪水流下。 第二百四十四章 众生怨念，天地煞气 我趁着女子恍惚，体内红芒一震，提起口气，抡着棍子再次冲了上去。 七柄飞刀与我一同冲去，气息诡异，势不可挡，几乎要割裂空间一般。 钉头七箭，乃是当年陆压所创杀人术。 红衣女子低头叹了口气，一股远超之前气势的凶煞之气瞬间自其体内爆发开来。 无尽黑气，夹杂着世间众生的怨念恨意，呼啸着喷薄而出，如同众生嘶吼哭泣破骂。 女子呵呵冷笑，“你这术法倒是不错，可是……众生怨念，岂是一个术法便能比拟的？” 那磅礴煞气漆黑一片，如同世间最肮脏之物，其内满是怨念恨意，如同大江东来，磅礴而出，一泻千里，浩浩荡荡迎上那七柄飞刀。 七柄飞刀虽说乃是红芒凝聚，而且气息诡异。但是在那浩浩荡荡铺天盖地而来的天地煞气的冲撞之下，顿时不再前行，竟是堪堪僵持而已。 那天地煞气如浩瀚大河，七柄飞刀则如水中礁石，被那漆黑的众生怨气不断冲刷，几乎已经开始微微摇晃。 漆黑煞气如潮水，冲刷过七柄飞刀，向后流去，浩浩荡荡仿佛要遮盖住天地。 七柄飞刀之后，便是举着棍子的我，棍子上红芒熊熊燃烧。迎上那重来的漆黑煞气，我握着棍子的手顿时感到一股巨力顺着棍子传来，忍不住往下一压。 我咬着牙，脸上青筋暴起，身体由于用力过度不断颤抖，体内红芒全力运转，低声嘶吼从嗓子里嘶哑传出。 棍上红芒猛地一震，迎着冲刷而来的漆黑怨气缓缓抬起，将那些煞气震向两侧。 女子似是颇有兴致的看着我和那七柄飞刀，嘴角挂起几分笑意，乘着那滔天煞气缓缓走来。 “不错啊……竟然有天罡地煞之气，怪不得当年你能”女子说到后面，却是戛然而止，不再说话。 因为密道那一头，缓缓走来一人。 一袭青衫，负手而立。 有儒士脸色冰冷，怒目看向冲刷而来的天地煞气，还有那生出天地煞气的红衣女子。 儒士面对着浩浩荡荡的天地煞气，冷哼一声，抬脚迈出一步。 “天地浩然有众生，岂容恶念成江河！” 名叫乔日天的大儒怒喝道，有一股浩然之气在他身后猛地凝聚，气势急速拔高。 大儒青山飘摇，向前走出八步。 步步起落如惊雷，身形恍惚，身后的浩然之气气势已至顶端。 大儒缓缓伸脚，踏出最后一步。 十步，一步一千里，已行万里路。 大儒一身气势瞬间爆发，书生气，浩然气，天地正气，融为一气。 那一气，如江河胡海，如云海茫茫无边际。 我有一气，可撼昆仑巅，可蒸云梦泽。 这一气，浩浩荡荡冲向那同样是冲刷而来的天地煞气。 两者冲撞在一起，漫天巨响，那密道瞬间崩碎，天地间方圆百里的黄沙黑云一片寂静的世界，瞬间翻滚。 地裂山崩的巨大声响中，一儒一红衣，遥遥相对。 儒士负手而立，脸色铁青，身形笔直如竹如枪，直直立于这个寂静无比、黑云压抑的世界之中，身上凝聚着世间众生的浩然正气。 而那红衣女子，则嘴角带笑，目光阴冷的看着那个秉承天地正气而来的大儒。 带着煞气的风声呼啸。 两个平天下，平分天下。 一正对一反，浩然正气对天地煞气。 而我，依旧在那漆黑煞气的冲刷之下，站在七柄红色飞刀之后，咬牙颤抖着举着棍子。 体内红芒虽然已经全力运转，可也剩下了不多。 大儒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个红衣女子，冷声道：“原来另一个平天下境界的人竟然是个女子。想必你也知道这些，神佛已去，天地众生有念凝聚，形成天地意志。” 女子呵呵笑道，接着说道：“于是，众生的正气汇聚于东土大唐，有了天地大儒，便是你乔大家。” “而众生的怨气，则汇聚于西域，被我巫门凝聚。而我灭了巫门其他人，吞了他们收集的怨念，成为了与你相对，或者说与天下正气相对的魔主。” 女子说完，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嘴唇。 乔大家目光冰冷，身上的浩然正气更加凝聚积分，怒道：“天下岂有邪道当头的时候！你这一身邪气怨念，岂能与正道争锋！” 乔大家衣冠飘摇，已是灰白的长发飘摇。 天下浩然气，凝聚为一柄利剑，随着乔大家暴喝出声，如利剑出鞘，剑锋遥指那自成魔主的红衣女子，蓄势待发。 剑锋上，正气越发凝聚，气势越发高涨。 “呵呵，同是众生意念凝聚，为何说你是正道，我是邪道？同是七情六欲，有何不同？”女子笑道，身上那漆黑煞气铺天盖地铺展开来，整个人缓缓离地，目光冰冷的俯视着那个大儒。 女子身上的气势，同样高攀到了极点，漆黑煞气如同天河一般从上流下，浩浩荡荡，遮蔽天日。 乔大家面色冰冷，只是踏前一步。 身后浩然正气凝聚的一剑，猛地递出，剑锋直刺那在漆黑煞气治中，凭空而立的红衣女子。 剑气浩荡如银河，在那漆黑煞气之中，逆流而上。 天地浩然气，众生怨念气。 这一仗，决定了此后的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浩然气盖过怨念气，生出一个太平盛世，锦绣江山如画。 还是怨念气盖过浩然气，生出一个民不聊生，邪气纵横千万里。 那一道浩然气，凝实如剑，逆流刺向那一袭红衣。 那袭红衣咬牙冷笑，身上爆发出近乎凝实的漆黑煞气，如洗刷天地，猛的冲刷之下。 那柄浩然气的银芒宝剑，瞬间一滞，但依旧缓缓逆流而上。 女子咬牙低声嘶吼，两眼恨意滔天，身上爆发出更加浓厚的漆黑煞气，自上而下冲刷那一柄浩然气凝聚而成的宝剑。 但是，那浩然气似乎专门克制这女子身上由众生怨念凝聚而成的天地煞气一般，虽被不断冲刷，但却始终缓缓刺向那女子。 最终，那柄飞剑，已经距离女子不足一丈。 剑尖指向女子脖颈，猛地加快速度。 在这生死一线间，女子忽然似是解脱一般长叹口气，竟是反常的哈哈笑出声来。女子身上涌出的漆黑怨念气，甚至都是一滞。 仿佛女子已经放弃了抵抗。 浩然气所化的飞剑，距离女子脖颈仅一寸。 女子两眼中满是轻蔑，低头看着那身负天地浩然之气的鸿儒，不屑冷笑出声。 “哈哈，你满口都说你正道灭邪道，当年有一个红衣女子被一个巫门邪道刮去面皮，你可知道！你们这些正道人士在哪里？！” “当年你的正道，在哪里！” 女子冷着笑骂道，有泪水缓缓流下。 那柄浩然正气所化的飞剑已经贴在了女子脖颈之上，再前移一寸，天地便再无怨气。 而此时，那柄飞剑却不再前行了。 大儒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女子忽然疯狂的嘶吼大喊，如同失去了所有神智一般，只有恨意。 “你可知道，那个邪道，是我最爱的男人！” 女子声音嘶哑，喊破了嗓子。 “你可知道，我哭着求他，我跪下求他，可还是亲眼看着他狞笑着割下我的面皮！又把我活活杀死！” “怨念，哈哈，天下怨念！谁还比我深！” “他没杀死我，我没死成。我活下来了，可我又没活下来！他的确杀死我了，活下来的不是我！” 女子话语之间，逻辑混乱。我仿佛没听懂，又仿佛听懂了。 “现在，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又来说，你是正道，那你当年在哪儿！” 女子疯狂怒吼，这一刻，她只是如同一个伤心至极的女子一般哭诉大骂。 女子那身上的滔天修为，在这一刻仿若无用，虽然紊乱，但是这女子竟是一点儿修为都懒得用。 在女子嘶吼出声的时候，那些天地怨气虽然依旧弥漫，可是却也不再冲刷世间。 我和那七柄飞刀压力大减，我长长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拄着棍子站着休息。 那七柄红芒凝聚而成的飞刀也一同散去。 我转头看向那个大儒，大儒看向女子的两眼之中满是复杂之色。 “唉，人道，儒道，正道，邪道，大道……” 大儒缓缓叹道。 我说你他妈快别念叨了，一剑刺死她得了！ 要知道，大儒那柄飞剑可就紧紧顶着女子脖颈，就差一寸，这女子就得去见阎王了。 大儒没有理我，反而是那柄飞剑上的浩然正气越发淡去，气势竟是开始下跌。 女子脸上的凄惨黯淡的神色猛地散去，嘴角一笑，身上瞬间爆发出无匹的天地煞气。 那柄浩然正气凝聚成的一柄剑，在这阴寒无比的漆黑煞气冲刷之下，瞬间破碎。 我心里一凉，心说不好。 我转头像要去喊大儒一声，却只见到大儒低着头，两眼迷茫的看着脚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一愣，心里更加冰凉。 我曹，你他妈打架还走神，咋地，悟道突破啊？ 我正想出声提醒大儒，却听到女子一声冷笑。 “呵呵，正道，这么简单就被老娘喝乱心神。就这点儿本事，老娘打不过还躲不起吗？” “老娘有这蛊虫，哪里去不得？” 话音未落，那股漆黑的天地煞气猛地朝着女子汇聚而去，就连身处其中的我也被一股巨力拉着过去，在漆黑煞气中朝着那女子迅速掠去。 我正运转起一身红芒想要反抗，却被女子一掌拍在背后，一股漆黑煞气瞬间从胸口涌入体内，在我经脉之内四窜开来，狠狠压制住我那一身红芒。 一时之间，我竟是丁点修为都是不出来，全身经脉疼痛无比。 “猴子，你老实点。倒是多谢乔大儒送给我，你这个厚礼了。” 女子冷笑道，卷起一身的天地煞气，腾空而起，破空而去。 我被女子一只手倒提着不知飞向哪里，我心说大儒你给点力啊，低头看去时，只是遥遥看到大儒依旧低头看着脚下，不知沉思什么。 乔大家一副完全没注意到女子抓着我离去的模样。 在我疯狂凄惨的嘶吼惨叫声中，红衣女子单手提着我，踩着漆黑煞气，想着西域深处掠去。 漆黑的天地煞气中传来众生凝聚的深深怨念。 第二百四十五章 红衣叩桃园 女子带着我向着西域深处掠去，随着女子提着我不断腾空前行，天地之间煞气越来越浓郁，荒漠之上的厚重黑云越来越压抑。 最终，女子在荒漠中一处几乎埋在黄沙里的隐蔽不可见的黑石大门面前停了下来。 女子脸色冰冷的看着那个大门，眉宇间透露一股近乎凝实的恨意，挥了挥手，有漆黑煞气从体内涌出，将那黑色大门上的黄沙吹拂开。 那扇黑色大门在那一股漆黑煞气的包裹之下，缓缓打开。 黑色大门之下是一道通往地下的台阶，其内漆黑不可见，有阴冷气息传来，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和尸臭味。 女子提着我，面色冰冷的向下走去。台阶两边的石壁上亮起烛光。 我有心想要挣扎，可体内经脉都被那股漆黑煞气死死禁锢，只有疼痛传出，根本动不了。 “我说姐姐，你抓我到底想干嘛呀，我又打不过你。”我转过头，看着那单手提着我的红衣女子委屈道。 红衣女子呵呵冷笑，打量着我的双眼中满是贪婪，仿佛打量一件稀世宝贝，或者说，一道很好的食材。 “大补啊，大补……你这一身血肉精华，比我屠两个城来的都要多。那酸书生真是给了我个宝贝啊，还有你这一身红芒，啧啧，打破因果……等我夺舍了你的身体，再慢慢告诉你。” 女子两眼看着我，不住喃喃。 最终，女子单手抓着我，走到那台阶的尽头，面对这一扇青铜大门，上面有一头黑龙盘旋，龙头外探。 女子只是单手抚摸龙头，一身天地众生怨念凝聚的漆黑煞气冲入黑龙龙头，有光芒自黑龙两眼亮起，随后黑龙便宛如活了过来一般，仰天一声龙吼。 大门打开。 之后，是一间极其诡异的房间，或者说是宫殿。 宫殿之中，柱子根根竖起，而柱子下，没有地板。 整个宫殿内，都是一片猩红的血池，一眼望不到尽头，粘稠鲜艳，血腥气味浓重，不时有气泡飘出。 有一股夹杂着血腥之味的怨念，缓缓凝聚。 女子呵呵笑笑，随手把我扔进去，我只能挣扎着站起，好在那血池只到腰间。 我只感觉腰部以下一片滑腻温热，眼中一片红色，口鼻之间全是血腥气味，被扔进来时呛了两口，此时我当下就要恶心的吐出来。 女子又把十几张面皮丢下去，那些面皮仿佛干渴已久一般，几乎可以听到它们吸收血水的欢快兴奋的吱吱声，令人作呕。 女子冷笑道：“猴子，这里的血，都是整个西域的人的血。他们死之前，都有恐惧，有怨念，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世间怨念，大补啊。”女子微闭双眼，一脸享受的深吸口气。 我说你他妈的变态吧，还有，你怎么也一直叫我猴子。。 女子闻言大笑，把手放到自己脸上那一张脸皮上，嘴角微笑的看着我，温柔说道：“猴子，你说我变态。那你看看我这张脸，怎么样？” 女子说完，一把把自己脸上的脸皮撕下，顺手扔到了血池里。 又是那张血肉模糊，只剩两个眼珠的眼，直直看着我，还他妈有几根血管淅淅沥沥的挂在那里，往下流着血珠。 我当下吓得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女子看着我，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那一个巴掌大小的玉匣，小心翼翼的取出那个蠕动的血红蛊虫。 女子拿着血红蛊虫，两眼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你，你他妈想干啥，我曹……你丫离我远点。”我看着女子这个样子，心里发抖。 女子只是冷笑。 下一瞬，有铺天盖地的黑气自女子体内冲出，朝我奔来，蛮横的冲进我的口鼻之中，一股腥臭之味瞬间冲入我的大脑。 一时之间，我仿佛身处一片漆黑的世界，紧接着便丧失了意识。 女子看着那个忽然一动不动、安静下来的金发青年，嘴角微笑。 “夺了你，吸收了你的天罡地煞之气还有那血肉精魄，我便能灭掉那个儒生，灭掉世间的浩然正气……” “那个儒生看出了你与当年的那只猴子有关，我又怎能看不出？打碎因果的力量……哈哈，力量！” 女子脸上涌现一阵狂热，手中拿着蠕虫缓缓走近猴子。 女子忽然眼中一阵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一男子手拿小刀，缓缓走近哭喊不已跪倒在地的她。 后来？ 后来那男子把她的脸割了下来，做成了人皮面具，戴在男子自己的脸上，那个男子修为大涨。 那男子为了力量，宁可不顾她的死活！ 那个男子做梦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活下来。 女子忽然笑起来，伸手把蠕虫塞到青年嘴里，看着那只血红色的蛊虫钻入青年体内。 看着青年忽然苍白下来的脸色，还有昏迷中不断抖动的身体，女子嘴角微笑，蹲在血池的血水之上，伸手缓缓地抚摸青年金黄色的头发。 动作轻柔，仿佛抚摸心爱的人。 当年，她一副脸上无皮、不人不鬼的样子，就这样蹲在那个邪道男子尸体旁边，轻柔抚摸那个邪道男子的脸蛋。 然后，她把那个男子的脸皮割了下来，做成了自己最喜欢的面具。 其实她想找到自己的脸皮，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找不到。 后来，为了变强，她每当遇见比自己强的，都会割下他们的脸皮。戴在脸上，自己会更强。 再后来，巫门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无面尸体。 为了力量，为了当年那口怨气，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又如何？ 集天下怨气于一身，变得不人不鬼，又如何？ 可笑那儒道，可笑那浩然正气，当年自己变成这副样子，那些儒生在哪儿？ 女子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陈年旧事，专心致志的瞪着两颗眼珠看着血池中昏迷的青年。 渐渐地，青年面色转向红润，那枚蛊虫缓缓从金毛青年口中爬出，蛊虫身上的血红颜色已经重新变成了白花花的样子。 “一城的血肉精华和怨念，全都用来压制你的魂魄，增强你的身体，好来迎接我。还真是有些浪费了。”女子舔舔嘴唇，眼中有些不舍的收起那只爬出的蛊虫。 接下来，女子站起身，嘴角冷笑着看着眼前的金发青年。 女子缓缓下沉到血池之中，与昏迷中的金发青年一同站在血池底，红衣女子身上红衣愈发鲜红。 红衣女子缓缓走近那个闭目不动的青年，伸出两手，缓缓点在了金发青年身上。 ………… 而此时，我正在一片桃园子里。 西面天空是一片火红夕阳，照射在一抹云霞上，把云霞渲染的紫红。阳光金黄，照射在我身上的金毛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泽。 我在一棵桃树上，倒挂金钩，晃悠着看一个正在采桃子的紫衣仙子。 仙子身后，是一片紫红色的晚霞。在她身旁，则是一片粉嫩的桃花。 而她，则对着我笑颜如花。 我知道她笑颜如花，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脸，仿佛云雾遮绕。 可我却也懒得翻身下树走过去看，因为我知道我过不去，也看不到。 就如同天上星辰，可望不可即。 我悠悠叹了口气，然而下一瞬，我整个人忽然僵住，猛地翻身下树，脸上表情一愣之后便是狰狞杀气。 有一无面的红衣女子，一脸鲜血淋漓的敲响了桃园子的门。 第二百四十六章 浩然正气入体 漆黑的滔天煞气，成片的从女子身上涌出，在这桃园子里弥漫起来。 眨眼间，晚霞不再，桃花不在，紫衣女子也不在，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漆黑煞气中，有一女子缓缓走来。 “呵呵，没想到，你的神识竟然躲在这里了，倒是让我一顿好找。”女子朝我走近，掩嘴低笑。 我皱起眉头，眼中皆是冰冷杀意，伸伸手，手中有了一根棍子。 “好地方啊，这个地方，应该不是人间吧……呵呵，猴子，没想到你竟然对这个破桃园如此留念。” 女子冷笑，朝我猛地伸手。 一股漆黑的天地煞气从她身上如黑蛇一般涌来，我那着棍子挥舞着抵挡，可是却依旧无用，那股天地煞气直接将我打翻在地。 “猴子，你还不理解现在的情况吗？”女子站在黑色煞气之中，冷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伸了伸被震得发麻的胳膊，眼中杀意暴涨。 “怎么不理解？不就是想灭了我的神智，想要夺舍我吗？” 我冷声道。 女子笑道，真聪明。 “等吞了你，再吞几个城，杀了那个大儒，从此天地之下，我独尊。”女子说完，漆黑天地煞气朝我包裹而来。 我身上一身红芒，猛地乍起，竟是隐隐相抗那些天地煞气，一时之间那些漆黑煞气竟是不能近身，只能团团围住我。 而此时，血池外的黑色大门前，一袭青衫的乔大家正低头打量着那扇黑色大门之下的台阶，缓缓叹了口气。 “天地人心的正邪之争，也该做一个了断了。”乔大家缓缓叹道。 乔大家向着面前台阶，缓缓走下，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朝着远处一个单手持剑的红衣女子嘴角微笑。 “娘子，这次我若是出不来，你也不用给我报仇了。” 乔大家看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呵呵笑笑，语气轻松的说道。 说完，那袭青衫缓缓走下那个台阶。 乔大家走下台阶，穿过那个已经大开的黑龙大门，一直走到下方血池。 血池齐腰，有一红衣女子和一个金发青年两人面面相对站在其内，皆是闭目不动。 女子单手前伸，伸出两指，点在那个金发青年额头，不断有黑色天地煞气自女子体内呼啸冲向那个金发青年。 女子身旁的血池中，有十几章美貌脸皮在她身边漂浮，似是不断地吞食着血池中粘稠温润的血水。 看着这数十城池的百姓凝聚而成的血池，还有其上附着的怨念，乔大家面色铁青，眼中寒意更甚。 乔大家低头看向那个红衣女子，眼中恨意十足。 “今日我且替天地众生灭了你这恶念！”乔大家怒斥一声，一袭青衫同样跃入血池。 青衫染血，乔大家在血池中，站在那金发青年的身后，同样伸出一掌，抵在了金发青年的背后。 有天地浩然正气自儒士身上疯狂涌出，逼退血池中的血水近三丈，浩然正气顺这乔大家的伸出的胳膊，疯狂呼啸涌向那个金发青年。 而此时，在那处神念所化的桃园子里，我身上红芒已经渐渐黯淡下去，那漫天黑气已经越发逼近我。 若不是红芒依旧还在燃烧，只怕是那些漆黑煞气早就一拥而上，把我吞噬。不过哪怕是如今，那些黑气就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缠绕着我，就等我身上越发微小的红芒彻底熄灭。 女子冷笑声从漆黑煞气中传来。 “猴子，你这一身天罡造化之气，就要没了。今日你难逃一死！” 然而下一刻，我隐约感受到有一丁点浩然正气在我身后产生。 紧接着，那一丁点浩然正气瞬间爆发，如同星火燎原一般，浩浩荡荡冲天而起！ 浩然正气磅礴冲出，向四面八方冲刷开来，如同洗刷世间尘埃。 那些围绕着我的，还有遍布在桃园之中的漆黑煞气，在这浩然正气的洗刷冲击之下，尽皆退散开来。 红衣女子隐藏在漆黑煞气治中的身形再次显露出来。 有一个儒生，缓缓在我身后踏前一步，脸色冰凉的看着那个无面的血衣女子，缓缓叹气。 “当年怨念……唉，世间怨念如此之多，正气如此之少。”儒生叹道。 女子呵呵冷笑，重新汇聚起来那些被浩然正气退散的天地煞气，凝聚于身旁，气势不断攀升。 “可是，天下众生但凡有一口正气在胸中，你便胜不过我。更何况，如今这猴子被我找到，天罡地煞之气也在他身上，当年的因果尚且能被猴子一棍子打散，更何况你这一身煞气呢？” 大儒声音冰冷的说道，身上浩然正气如同遮天盖地一般呼啸开来，再次聚拢于他身上。 大儒那一袭青衫无风鼓荡，如同长剑立于世。 下一瞬，大儒猛地一掌拍在我胸口。 我一愣，感受着从大儒掌心中像我体内呼啸狂涌而来的浩然正气，仿佛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大儒。 大儒那一身如遮盖天地的浩然正气，正呼啸着从他掌心快速冲向我身体。 大儒身上气势不断下降，而我身上的气势则不断拔升。 有红芒惊天，自我身上一跃而起，熊熊燃烧近百丈。 有浩然正气，在我手中缓缓凝聚，化作一根滔天巨棍。 “猴子，持天下浩然正气，使天罡地煞之气，化作一棍足矣！”大儒站在我身旁，笑道。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那个红衣女子，冷笑着咬了咬牙，抡着棍子冲了上去。 棍子高高扬起，足有百丈长短！ 其上红芒惊天，滔天威势惊人！ 那女子在这一棍子面前，如同一只即将被敲的粉碎的蝼蚁。 我胸中有一股气，仿佛积攒千年，不得不出！ 这股气，当年那个手持棍子冲向如来的那只猴子有之，当年曾经一言叱退三千叛军的青衫儒士有之，当年那个一心向道的剑逍遥亦有之，当年以一族之力傲对如来的金鹏王亦有之。 这股气叫浩然气。 天地间有气名浩然。 这一瞬，我仿佛感受到了天地众生。 因为有了这股浩然气，所以世间万物，不平则鸣。 那被女子屠戮的西域百姓，怨念凝聚。所以，她必须得死！ 这一棍，不为我自己，不为任何人。只为天地间那些死于这女子手下的众生百姓。 这个魔头，为了变强，屠戮城池数十个，杀人足有千万！ 蛊虫入海，吞噬那些百姓的血肉魂魄还有死前怨念。 “不论你杀人是为了求什么，”我看着女子，声音冰冷满是杀气的怒喝出声，“我终究让你” “求不得！” 而下一刻，我的棍子狠狠挥下！ 而那女子却依旧嘴角冷笑着抬起头来，仿佛在奚落我一般。 有滔天煞气夹杂红色的猩红之气，自女子那一身血衣之上，轰然爆发而出。 一时之间，桃花飞舞破碎，西面天空上的夕阳也同样支离破碎，唯独那紫衣女子只是身形摇晃不定起来。 那股天地怨念凝聚的煞气，不再是漆黑。 而是如血一般的红色。 周围那个桃园子的环境全都破碎开来，只剩下一片虚无，被那红色血雾缭绕遮掩，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挥下的那一棍，如同玩笑一般，被女子身上冲出的红色血雾直接冲退，直直退到了大儒身旁。 血雾中，我和大儒面面相觑，眼中皆是心惊和谨慎。 大儒小声说道：“小心，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身上浩然气夹杂那一身红芒一震，不下凡阶巅峰的修为爆发开来，身上红芒熊熊燃烧。 四周血雾缭绕，血雾中传出浓厚的怨念，而女子那一袭血衣身影则隐在其中，我和大儒尽皆看不见也感应不到她在哪儿。 就在我和大儒背对背立于虚空的时候，女子声音从四面八方缥缈传出，满是讥笑嘲讽。 “猴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吗？” 【今天女票放假。。。所以更新晚了。。。大家谅解。。。正在努力码字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夺舍 血池中，三人闭目，皆是一动不动的站立。 有一金发青年站在中间，面前站着一个血衣女子，单手两指点在那金发青年额头。 金发青年背后，是一袭青衫的年过半百的儒士，脸色淡然闭目站在那里，单手伸掌顶在了青年后背心口。 青衫儒士身上浩然正气已经完全涌到了那金发青年身上。金发青年眉目间带着一股仿佛蕴含了天地正气的气质，整个人如同出尘。 而那女子点向他眉间的指尖，则缭绕着满是怨念的漆黑天地煞气，其内隐约有万千惨叫嘶吼声。此时那漆黑煞气，仿佛是一只择人而噬的上古凶兽，疯狂的想要冲入那青年的眉心之间。 而此时，异变突生，那漫无边际的血池忽然开始翻滚，紧接着，开始疯狂的向着其中的红衣女子席卷而去。 红衣女子就仿佛一个黑洞一般，疯狂的吸收着无穷无尽涌来的血水，甚至刮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漏斗一般。 而此时，神识之中，一片血雾。 乔大家站在我身后，面色阴冷，伸手虚托住一片血雾，面色凝重的沉声道：“该死……这血池……” 乔大家欲言又止。 许久之后，乔大家眉宇间满是阴郁的叹了口气，缓缓道：“此次是我大意了。” “哈哈，当然是你大意了，”女子笑声传来，“你以为，我过来就是为了夺舍了这猴子的肉体？就为了他的天罡地煞之气？” “你的这一身天地浩然气，与老娘身上的众生怨念气同属于天地众生凝聚起来的意志，两者一旦合二为一……哈哈，你这一身浩然气，对我来说，可真的是宝贝啊，比这只猴子珍贵了不知多少。” 血雾中，女子的笑声更加酣畅，仿佛这一刻她苦心极虑准备了好久。 儒士脸色阴沉，他知道，这女子说的对，这次自己心急之下莽撞入内，没想到中了她的套。 这下子，一旦真如女子所说，自己身上的天地浩然气再被她掌握，两股气合二为一…… 到时只怕这个女子，真是哪里都去得了。哪里都屠戮得了了。 儒士眼中满是自责，低头沉默。 一人之错，天下众生都要来承担。 “倒是没想到，你还真的会进来。要知道，只要你进了我的血池，你就必败无疑。这血水之中的众生怨念，来自于三百万人和三百万妖，哪怕是你的浩然之气，都冲刷不净。” 女子说完，一片红雾煞气朝着我和大儒扫来，我一身红芒和天地浩然正气皆是一震，手中棍子高高扬起，朝着那红雾全力扫去。 下一刻，棍子狠狠砸在红雾之上。 然而那红雾煞气竟是粘稠如同水球，棍子上的巨力非但没有打散那一股红雾煞气，反而使得棍子被那一团红雾煞气埋在了里面，竟是被牢牢站住。 红芒燃烧，竟也烧不散那一团红雾煞气。 红雾煞气牢牢吸附着棍子那一头，从棍子那头儿朝着握着棍子的双手迅速延伸过来。 我连忙松开棍子，然而紧接着，四面虚空之中，无穷无尽的红雾煞气，尽皆朝我和乔大家涌来。 我曹。 我心里顿时一片绝望，已经心如死灰，只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想着鱼死网破最后一搏。 面对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涌来的红雾煞气，我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两手握拳。 身体不断颤抖，体内的红芒一气运转三千里，如大江东去入海。身上那来自大儒的天地浩然正气凝聚于双拳，宛如一剑在手，浩然气如剑气磅礴，足有百丈大小。 天地众生浩然气凝聚盘旋在一起，如剑在手。 双拳紧握，我朝着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猩红煞气，爆喝一声，双拳狠狠砸出。 身后的天地大儒同样爆喝，有一股天地浩然之气爆发开来。 而那身形隐于猩红煞气的女子，却是冷笑，那些猩红煞气瞬间凝实起来，有一股如鲜血一般鲜艳的光芒从其中绽放。 一时间，满眼都是那股红芒。 这个神识天地间，只剩下了那一个颜色，还有那个巨响。 最终，红芒渐渐淡去，那铺天盖地、弥漫到整个神识虚空的猩红煞气也散去。 一切回归原样。 桃园子，夕阳，晚霞，紫衣，笑颜如花。 只是桃树上桃花不再，仿佛被之前的打斗余波给吹散了。 站在桃园子里的红衣女子，脸上依旧没有脸皮，血肉模糊淅淅沥沥的挂着几根血管、往地上滴着鲜血，只有两个眼珠露在那里，也看不出脸色是否苍白。 红衣女子突然身形一震，吐出一口鲜血。 然而再直起身来，这女子却是冷笑，笑声渐渐变大，最终化作惊天一般的大笑声。 “天地浩然正气，众生向善，善念凝聚，我呸！” 女子看着那个倒在地上，昏迷着一动不动的天地大儒，语气不屑的啐了口痰。 女子面前，一只猴子、还有一袭青衫儒士，皆是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嘴角还挂着一丝血丝，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那猴子尤为凄惨，胸前那金色的猴毛已经被吐出的鲜血染成了一片红色，乱糟糟的缠在一起。握拳的双手虎口开裂，血流不止。 女子眼中满是贪婪，冷笑着朝那猴子走去。 猴子身上，微弱红芒近乎熄灭。 还有猴子身上那些来自那个大儒的天地浩然正气，也如同一块香喷喷的肥肉一般摆在那里，让女子几乎流下口水。 “天地众生的善念凝聚而成的浩然正气，我只要吞下它，和我身上的众生怨念凝聚而成的天地煞气交融凝聚……” “我就是意志！” 女子呵呵笑道，走到猴子身前，两眼贪婪的打量了一下猴子。 女子缓缓抬起一只手，两指成尖，缓缓点在猴子额头眉心上。 一如血池之中，女子的动作。 神识世界之中，女子看了猴子最后一眼，身上猩红煞气如同波涛涌动，在身上红衣掀起了阵阵波浪。 女子忽然喃喃自语，说道：“你看，我成为天地间的最强了……” 女子两眼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男子。只是这次，那个男子脸上并无狞笑，只是如初见时的温文尔雅，帅气逼人。 男子对着女子遥遥伸出一只手，动作轻柔，两眼含爱，仿佛想要抚摸女子面庞。 脸上无皮，血肉模糊的女子嘴角忽然惨笑起来。 “我都忘了我以前是什么模样了，换了太多脸皮，反而记不清了……”女子流泪笑道。 女子发疯一般笑了许久，终于收起笑意，身上猩红煞气如浪潮一般向着伸出的两指疯狂涌去，指尖上的气势不断攀升，猩红越发猩红。 血池之中，女子两指同样是猩红煞气滔天，而被女子两指点住的青年男子眉间，红芒和那天地正气几乎消散。 神识世界，桃花园中，女子缓缓叹了口气。 指尖凝聚的猩红之气，如大坝开闸，一泻千里的冲向猴子眉心。 而此时，那只猴子仿佛明知必死，闭着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泪。 猴子喃喃自语，吐出了被夺舍前的最后两字。 “紫霞。” 那女子指尖上的猩红之气猛地一滞，女子无皮的面孔缓缓转向那个紫衣女子。 那个紫衣女子，脸上终于不再被迷雾笼罩，眉目清晰，眉清目秀。 紫衣女子朝着看向自己的红衣女子，微微一笑。 “你是紫霞？”红衣女子喝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帝师 紫衣女子只是点点头，嘴角带笑的看着那个昏迷在地上的傻猴子。 红衣女子看向那个被自己点在眉心的猴子，嘴角忽然挂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看着那个猴子，她仿佛看到了初见时的男子。 “临死前竟然叫了你的名字，倒是个痴情人。”红衣女子嘴角冷笑道。 红衣女子说完，指尖猛地一震，猩红煞气冲入猴子眉间。 血池之中，红衣女子同样是指尖一震，指尖上的猩红煞气冲入金发青年眉心之间。 猴子脸上表情猛地狰狞起来，仿佛承受了巨大疼痛，脸上青筋爆起，嘴中发出痛苦的低吼之声。 ………… 三天之后，血池之中，青衫儒士脸色惨白的缓缓睁开眼睛，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青衫儒士大口喘了几口气，才缓缓平复下来，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那依旧站在血池之中的猴子和红衣女子，缓缓叹了口气，眼色复杂的运转起身上剩下的浩然正气，一袭青衫缓缓自血池中浮起。 最终，青衫儒士缓缓走出黑龙大门，走上台阶。 迈出那黑龙大门之时，青衫儒士随手挥出一道浩然之气，狠狠砸在那头仿佛活过来一般的黑龙龙头之上。 青衫儒士踏步而出，外面黄沙上，站着一个单手握剑的女子。 女子脸色冰冷，一身杀气，剑气凝聚冲云霄，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忧。见到一身血水的青衫儒士走出之后，瞬间身子一震，身上剑气顿时消散，冲过去扶住青衫儒士。 “你，没事吧？”女子打量着气息不稳的儒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儒士揉了揉女子头发，缓缓叹道：“无妨。” “那，结果如何？”女子两眼深邃的低头看向台阶那头儿的漆黑一片，低声问道。 乔大家两眼复杂的叹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那女子，最后仿佛给了猴子一个造化。” “一个天大的造化。”乔大家缓缓说道，任凭女子扶着他，架起手中飞剑，化作三丈宽窄。 女子抚着脸色惨白的乔大家，踩上飞剑，腾空而去。 而血池之中，那只猴子，眉心依旧被那红衣女子两指牢牢点住。 女子两指上，猩红煞气依旧朝着猴子疯狂涌去。 猴子眉心之间，那一丝浩然正气正在不断减少。 血池边上，台阶之下，那一道雕刻有黑龙的大门，其上有栩栩如生的漆黑龙头探出。 原本漆黑如墨的龙头，随着乔大家那一道天地浩然气砸在了龙头眉心，那从门上探出的龙头瞬间扭了扭头。 漆黑如墨的龙头眉心隐约间产生了一点白芒，紧接着，白芒渐渐凝实，最终那一点白芒，仿佛亮如黑龙漆黑眉间的一点星辰。 下一瞬，白芒瞬间扩撒开来。 白芒越来越大，那漆黑的天地煞气在这白芒之下，瞬间消散。 那条黑龙，从眉心开始，转瞬变作了一条白龙。 最终，黑龙已经通体雪白，而那白色还越来越白，越来越亮。 在变成了一条银白色的巨龙时，那条雕刻在门上的银龙终于不再变化。 有两点黑色的眼珠，缓缓浮现在龙头之上，石头雕刻而成的龙须，忽然开始缓缓飘荡。 青衫儒士的那一道浩然气，如同画龙点睛一般。 银龙探出门外的身躯扭了扭脖颈，发出嘎嘣之声，仿佛千年未曾动过，此时一动发出干涩的骨骼之音。 银龙两眼中满是舒爽之音，缓缓抬头，看向台阶那一头儿的天空。 天空上依旧黑云压抑，厚重黑云密布，不露一点阳光，如同黑夜一般。 银龙仰头望天，忽然张嘴，一声龙吼猛地传出。 天地浩然气，众生怨念器，说不清道不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新的意志，随着这一道龙吼，传荡在天地之间。 龙吼一出，乌云如波纹一般退去，天地间风轻云淡，煞气不再。 银龙再次嘶吼，探出门外的身躯扭动，竟是一点点从石门上挣扎着钻了出来。 最终，一条银龙顺着台阶飞出石门，破空而去。 天地间有一道意志凝成。 这条石龙，有来自红衣无面女子的众生怨念气，有来自青衫大儒乔日天的天地浩然气。 众生意志，善念恶念，纠结凝聚，融为一体。 于是，石龙化银龙。 天地间有意志形成，此意志，来自众生之善恶两念。 众生的意志凝聚，化作大道，化作天地意志。 而此时，血池之中，那金发青年与那红衣无面女子依旧一动不动，红衣无面女子两指仍旧点在金发青年额头。 ……………… 三年之后，东土大唐。 今日朝野震动，那些上朝回来的老爷们，莫不是长吁短叹，要不就仰头望天，甚至还有几个偷偷摸摸凑在一起，揣测上意。 一切，都源于今日朝野上，那个突然被拜做帝师的年轻人。 帝师，何为帝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皇帝之师，一人之上，万人之上，万万人之上！ 这样的人，得有多大的本事？所以能作帝师的人，在这天下，屈指可数。 上一位被拜做帝师的人，还是当年一言叱退三千叛军的乔大家。 天下百姓对于这位读书读到平天下的文坛第一人作为帝师，没有一丝怀疑和吃惊。尽管当时乔大家只有二十多岁，但是那独守当阳桥的胆气，谁敢怀疑，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比他强？ 可是，这一次突然冒出来的名叫易逍遥的年轻人，是谁？ 没听说过啊？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也敢当帝师？皇帝还真的拜？ 而此时，这个年轻人正坐在宰相府邸中，在一处幽雅小屋之中，盘膝而坐，面前桌上是取自杭州的今年龙井新茶，茶香袅袅。 易逍遥看着桌子面前正给自己斟茶的中年男子，抱拳一笑：“丞相大人折煞在下了。” “啥？”旁边的司命官一拍桌子，指着一脸尴尬的丞相对着易逍遥笑骂道：“折煞个屁啊！于公，你小子现在是帝师，皇帝的老师，全朝廷上下都没比你辈分还高的了。于私，咱们都是乔大家的弟子，你是老四，他是老大。关键是现在乔大家最看好你啊！” “你说个屁折煞，老刘现在就算跟着陛下叫你一声师父都算高攀你了！”难得出了钦天监的司命官笑道。 “哈哈，司命说的对啊。”宰相老刘哈哈笑笑，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易小子你还是需要写一些东西，你懂我的意思吧？” 易逍遥点点头，恭声道：“乔大家之前也跟学生说过，学生如今没什么在儒林名声，直接靠着乔大家的关系当了帝师，难免令人猜忌，听说已经有几个大儒联名上书了……” 宰相老刘脸色晦暗的点了点头，他是真不希望自己师弟刚当上帝师，就被人弹劾下来。 那样的话，于公于己，都有些不好看。 易逍遥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摞书卷。 “这是弟子所写的一十三疏，有治国篇、臣子篇、齐家篇、修身篇、明心篇、仁德篇、兵法篇、攻守篇……” “从大到小，共计一十三篇，明日我便会呈交陛下。到时还请宰相大人动用一些资源，帮我把这些东西散发出去，让天下人看看……” 宰相老刘接过，粗略一看，便是两眼一凝，脸上震惊欣喜表情皆有。 “好文，好文！”宰相老刘哈哈大笑，“这些文章一出，无人敢在你当帝师这件事儿上多说什么了。” 一旁的司命官也赶紧接过，越看越欣喜。 “那易小子的这件事儿就算好了。对了，老刘，这次陛下选妃一事，可有纰漏？”司命官问道。 宰相哈哈一笑，笑道：“此次选妃，陛下绝对满意。我找到一个红衣女子，那姿色……啧啧，绝对让陛下满意。” 司命官笑笑，算是了然。 易逍遥端起茶杯的手猛然停在空中，眼中掠过一丝犹豫迟疑，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只是叹了口气。 应该不是她吧？ 易逍遥咽下茶水，笑着摇了摇头，他忽然想起了镇外山边，溪水旁的那一袭红衣。 当年，他背着包袱来到京城。包袱里最沉的不是银子银票，而是一本书。 那本书上，画着那个红衣女子，从八岁到十八岁，每天下午戏水的样子。 当年那个小儒生，每天傻傻的在小亭子上，一边读书，一边等着那个女子。 等到那个女子戏完水回家后，那个记性超群的小儒生，便跑回自己的书房，提笔作画。 没人知道，当年这个以锦绣文章，儿女情长闻名的小儒生，作画的水平比写文章强了不知道多少。 当然，也无人见过他的画。 因为他的画，只是那个女子。 易逍遥捏了捏怀里的一本册子，呵呵的傻笑了起来。 已经三年未曾画那个女子了。 因为已有三年未曾见她。 【女票今天放假，所以出去逛街买菜来着，耽误了许多时间，还差一章，正在码字，请兄弟们别急，我一会发。】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悟佛，也不误她 “对了，”宰相老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斜眼看向司命官，嘲笑道：“你这家伙，多少年没出钦天监一步，一直在说什么推演命理。” “怎地今天跑出来喝酒来了，不推演了？”宰相笑道。 司命官脸色一红，很是酣畅的笑道：“哈哈，三年前，紫微星灭，有灾厄降世，给我急得这三年就没睡好觉，一直在推演还推演不出来。前几天，紫微星忽然重新亮了起来！” “哈哈，虽说我没推演出什么，但是灾厄还是避过了。这岂不是大喜事，老子睡了几天饱觉，给自己放了个假，听说这个时节有螃蟹吃，就来了。” 司命官一脸无耻的贱笑，看着脸上满是无奈的宰相老刘，“大师兄，别人家没螃蟹我还信，你这个宰相家没点儿螃蟹，我还真不信了。” 易逍遥也是嘿嘿笑着点头。 老刘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心疼的走出座位，缓缓从一处角落的箱子里掏出一坛放了不知多少年的黄酒，又吩咐下人把前几天钱大人送的澄阳湖大闸蟹拿来煮了吃。 不多时，三人面前摆开了十几只螃蟹，三只酒杯，还有一壶黄酒，外加三副吃蟹用的器具，在那儿美滋滋的温酒吃螃蟹。 黄酒话闲事。 秋香蟹子肥。 三天后，那个名叫易逍遥的年轻人写的十三篇文章，传遍天下，便受好评。 这十三篇文章，由小到大，从天子、臣子、君子、百姓四个层面，从衣食住行一直写到兵法布阵，篇篇皆是立意颇深，微小之处显功夫。 易逍遥也懂了，当年第一次见乔大家时，乔大家已经告诉他何为修身齐家治国齐天下。 洗衣，剁菜，烹小鲜，扫尘埃。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那天，易逍遥站在皇宫御花园之中的亭子里，捧书闲读，忽然看到一袭红衣，弯腰戏水。 易逍遥呆在那里，直到红衣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皇帝已经三天未上早朝，再也不说自己是明君，反而笑道“有了媚娘，当个昏君又如何？” 待到红衣消失，易逍遥嘴角苦笑，缓缓叹气。 “原来她叫媚娘。”这个二十余岁便已是帝师的小儒生，两眼迷茫的缓缓叹道。 当年文章里满是儿女情长，境界始终放不开的小儒生，如今已经是文章里遍是仁义道德的帝师了。 当年那一袭红衣，也已经是皇帝面前的当红妃子了。 易逍遥叹了口气，眼色复杂，缓缓走出了一步。 一步，平天下。 那距离平天下境界，始终只差一丝的儒生，一步进入平天下。 天下万千读书人，如今有两人读出了平天下的境界。 而此时，长安化生寺中，那个一直举头望天的小和尚，今年已经是十六岁了。 他依旧是抬头望天，坐在院中一动不动。 只不过时常低下头来，两眼出神的看向化生寺院墙之外的红砖绿瓦雀子坞。 雀子坞，还是三年前那个青楼。 当年那个佛道大辩，并未让他感觉有什么，倒是莫问方丈和莫言主持莫名其妙的安慰自己许久。 甚至小和尚觉得那个大儒说的挺对的，心里对那个大儒还有几分敬佩之情。 所以独来小和尚只是依旧每天参禅问佛祖，自己什么时候能去青楼。 那一副明眸皓齿，小和尚坐在那里，想了三年。 “唉，一身佛性啊。”小和尚叹道。 小和尚忽然脸色一滞，两眼明亮起来。 紧接着，独来小和尚哈哈大笑，笑出泪花，跪下朝着苍天猛地磕头。 “多谢佛祖，小和尚这就还俗！” ………… 独来小和尚哈哈笑着，一路走到莫问方丈房内，推门而入。 莫问方丈似是正在和莫言主持两人参禅论道，一老一中年，两人同时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独来小和尚。 “独来，你有何事？”莫问方丈一张慈善的老脸笑眯眯的说道。每当看见这个小弟子，莫问方丈都莫名的心里舒爽。 谁能想到，这丫的佛性因缘如此之好，仅仅仰头看天，便能参透佛法？ 佛门弟子讲究个缘，莫问方丈觉得这小和尚简直是佛缘最深的一个弟子了，再高就是立地成佛了。 独来小和尚只是挠挠头，平淡说道：“师父，弟子来还俗。” 莫问莫言两人都是呆愣，许久之后莫问方丈才憋出一个字，张嘴说道：“啊？” 小和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笑道：“弟子今天跟平时一样参禅问佛祖，今天佛祖终于理我了，跟我说了一句话。” 莫问方丈脸上一片震撼，莫言主持则是一脸激动的问道：“佛祖说什么佛语了？” “这可是顿悟啊！快记下来，好好体悟，说不定就立地成佛了！” 独来和尚挠头道：“佛祖曰，想去妓院，先去还俗。” 莫问莫言两位大师呆立当场。 许久之后，莫问主持回过神来，叹道：“莫言师弟，把老衲的四十米砍刀拿来。” 莫言主持尴尬笑笑，拉住一脸激动要杀人的莫问方丈，连声道：“方丈息怒！” 独来小和尚却是不分场合的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语。 “我心安处，何处不是西天？我心静时，何时不见如来？” “我曾见如来，西天雀子坞。”独来小和尚低声喃喃。 雀子坞于世人，是妓院。 于我，是西天。 她今年也该十六了，小僧我得赶紧还俗好挣钱，才能趁早去把她赎出来。独来小和尚在心里自己嘀咕着。 独来小和尚想起那一副明眸皓齿，忽然没来由一乐。 莫言主持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 最终，独来小和尚还是没被老和尚用四十米的砍刀劈死。 八岁便名动天下的独来小和尚还俗了，又是一番名动天下。 还俗那天，化生寺的道路两旁人山人海，莫问方丈懒得再去看这个弟子，反倒是曾经作为师叔的莫言主持拄着禅杖，拉着独来小和尚的手，缓缓走出寺门。 “独来，你若还俗，法号便要收回了。”莫言看着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和尚，苦涩笑道。 小和尚挠挠光头，嘿嘿傻笑，“小和尚知道。只是小和尚也不会起名，这个法号没了，以后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要不莫言师叔帮我起个名吧。”小和尚笑道。 莫言看着面前这个佛缘极深，本可成佛却一心还俗的小和尚，叹了口气。 禅杖微微探出，莫言叹道：“不如，叫不悟吧。” 莫言手中的禅杖点在不悟和尚的额头。 不悟和尚咧嘴点头，说声好名字，多谢师叔。 如来喝我，我不悟。 禅杖敲我，我亦不悟。 不悟不误，就是不误。 我不悟佛，也不误她。 分不清是不悟和尚还是不误和尚的年轻人紧接着问了一个让莫言主持目瞪口呆、啼笑皆非的问题。 【终于……码完了……今天任务完成！虽然有点晚，但还是坚持完成了。】 第二百五十章 一正一反，融为一体 “师叔，你说干什么挣钱快？”不悟和尚低声问道。 莫言目瞪口呆，笑骂这个小和尚真是还俗还对了，丫的俗念这么重，还当个屁和尚。 ………… 而此时，血池中，那个金发青年，身上已经渐渐长出了一身金色毛发。 如同猴毛。 青年身后，甚至还长出了一条尾巴。 青年已经是一个猴子的模样了。 有天地浩然气和众生怨念气在他身上不断翻涌纠缠，仿佛想要一较高下，又仿佛想融为一体。 两股格格不入的气息，纠缠翻滚。 在他身前，那个伸出两指点在这个猴子眉心的红衣女子，也同样是三年未动，此时血海翻腾三年不止，那十几张脸皮围绕女子疯狂旋转。 女子身上天地煞气猛地一震，十几张面皮瞬间静止，翻腾血海也瞬间平息下来。 女子缓缓睁开双眼，两眼一片茫然，许久才回过神来。 一身血衣的女子打量了面前这个已经大变样子的猴子，嘴角笑笑，点在猴子眉心的两指缓缓放下。 十几张面皮皆是一震，化作猩红煞气，涌入女子体内。 女子那张血肉模糊的无皮之脸上，有一张普通但算是俊秀的脸皮，缓缓凝聚出来。 “你说得对，”女子声音干涩沙哑的缓缓开口，“哪怕是我凝聚天地煞气，割人脸皮戴在脸上，也不解恨。” 恨在心头，情在心底。 情如根，因情而恨，念念不忘，恨人何尝不是在恨自己。 折磨别人，何尝不是在折磨当年的自己。 女子忽然洒然一笑，仿佛解脱放下。 漫天猩红煞气自女子体内席卷而出，齐齐涌向那个依旧闭目的猴子，疯狂的冲入猴子体内。 猴子只是一声闷哼。 女子脸色一阵苍白，有一丝血迹上涌。女子擦了擦嘴角血迹，只是看着那只猴子笑道：“你放心，世间从此之后，不会有红衣煞气屠城扒皮。” “我会去找一个村子，养蚕吐丝这样子过下去。天地意志的怨念，在我体内，也无法反噬我。” “若是反噬……我会去找乔大家。”女子加了一句。 话音未落，女子身上猩红煞气再次透体而出，卷起一片猩红云雾，女子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云雾穿过台阶，掠向已经变作风轻云淡的天地。 红雾一去不复返。 临走时，女子似是回头，看了那一扇其上黑龙已经消失不见的石门，眼中有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天地众生怨念，从此一分为三。 猴子一份，女子一份，还有那汇聚众生意志得灵的银龙一份。 天地浩然气，也同样一分为三。 乔大家一份，猴子一份，那条银龙依旧一份。 银龙和猴子各得一正一反，足足两份，汇聚于一体。 银龙汇聚两气，已经得灵，化作天地众生凝聚的一股意志。 而那只猴子…… ………… 长安城内，贵人街上，一处装修破旧的大宅子中，有一青衫大儒仰头面西看天。 “众生意志，竟然出现了两股……”大儒眼神幽幽，有些好笑的说道。 “两股意志啊。天地意志，只能有一个。只是不知道是哪个能够存活下来……”大儒感叹道。 大儒前走几步，正想再仔细端量感叹，却听屋内传来一声女子爆喝。 “乔日天，你嘀咕嘀咕什么？是不是背着老娘说老娘坏话！衣服洗完了没？” 有剑气遥遥指向大儒。 大儒脸上一阵委屈尴尬，弯腰继续洗衣服，不敢再说话。 ………… 长安城，皇宫内，易逍遥手持毛笔，在御书房坐于首位。 天子李显坐于另一边，恭敬看着这个名动天下、胸有苍生的年轻人挥毫作文。 吾有一口书生气，可让天子磨墨，可让天下无人不噤声。 当年在清水镇中，易逍遥便以文章见长。只是那时少年不出镇子，碍于眼界太小，文中多是儿女情长，如今读书读到了平天下的境界，称得上是天下万千读书人中我排第二。 如今易逍遥的文章，针砭时弊，一语中的，深可见骨。 天下人莫不传唱这位年轻帝师，哪怕是当年易逍遥写的那些儿女情长的破烂文章，都被权贵人家争来抢去，当做宝贝一般藏在家里，来了客人再拿出来炫耀。 易逍遥这一篇文章，写的是私情与大情。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乃是私情，小情罢了，不足称赞。 心怀天下，苍生黎民，仁义道德方是大情。 易逍遥正提笔蘸墨，抬头却见到一袭红衣，从门口缓缓走来。 易逍遥的狼毫笔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那个名叫媚娘的女子，怀中抱猫，袅袅前行。 李显见易逍遥盯着自己的爱妃，当下笑道：“易先生，这是寡人妃子，刚来宫中不就，没什么规矩，请勿见怪。” 李显说完，转头对女子笑着轻声呵斥道：“易大家在给寡人解惑，你来做甚。宫里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唯独这地方不能随便进！” 那一袭红衣一脸委屈的看看李显，又抬头看向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帝师。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一如当年，一人亭上，一人亭下的遥遥相对。 儒生和红衣，都是愣在那里。 “易先生做学问之地，女子岂能随便进。”李显见女子发呆，依旧青衫说道。 红衣只是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抱猫走上前来，看着那一篇文章发呆。 李显也不再训斥，而是疼爱的看着这个自己心爱的妃子。先前训斥只不过是给易先生看的。 年轻帝师停在空中的狼毫笔，重新蘸墨，挥洒开来。 笔锋如刀过纸，儒生面无表情，只是似乎红了眼圈。 满纸皆是私情大情。 最终只是换了抱猫的红衣女子一句夸赞。 “真是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最终，书生坐在那里，抬头看着那个身穿龙袍的男子牵着那怀中抱猫的女子，两人离开御书房的背影。 帝师。 一帝之师。 书生忽的呵呵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许久未见的，脑子有些懵懵懂懂的名叫侯子齐的年轻人。 有句话说，天下道理在书本上。可是又有句话说，做人的道理在书本之外。 读破万卷书，行遍万里路。 读书读到了平天下，读到了天下万千读书人的顶尖，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可是，写的锦绣文章又如何？读书读到平天下又如何？ 年轻帝师缓缓站起，眼神茫然，只是低声叹了口气。 “古人欺我，书中只有黄金屋，书中不见颜如玉。” “万卷书中无佳人。”年轻帝师低声喃喃。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他回来了 当晚，年轻帝师拎着一壶桃花酿，一步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府邸中只有三两个杂役，见到年轻帝师尽皆问好。一向好脾气的年轻帝师竟是反常的一言不发，脸色阴郁的走到书房中。 坐在座位上，年轻帝师打开怀中那一坛桃花酿，捧着坛子猛喝，一口气把自己喝了个半醉。 年轻帝师不复先前的儒雅之气，只是抱着坛子趴在桌上哈哈大笑。 这间书房从不让人打扫。儒生面前的桌上，有一本厚厚书册。 那本书册，始终被他当作宝贝一般珍藏着，哪怕是当年从清水镇赶到长安，他也始终带在身上。 没人见过书册里是什么内容。 唯独年轻帝师知道，那本厚重的书册上，画的全是一袭红衣。 年轻帝师半醉微醺，猛地一把抓住那厚厚书册，一把扔在了地上。 儒生看着地上的书册中散落的红衣，呵呵笑笑，拿起桌上蜡烛，随手丢了过去。 火光大作。 儒生只是笑。 火光下，儒生脸上笑容缓缓淡去，化作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呆呆的看着那一本书册。 儒生从桌上缓缓拿起一支笔，狼毫笔，很硬。 易逍遥看着手中那一支笔，缓缓吐出口气。 读书十八载，我胸有气。 今日一见红衣，气欲出。 易逍遥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层层拔高，手中的狼毫笔，笔直如刀。 易逍遥冷笑着，左手拿笔，右手伸开。 左手握笔如握刀，朝着这只曾经写得一手锦绣文章的右手，猛地捅去！ 那支狼毫笔穿透而出，混杂鲜血，掉在了地上。 易逍遥并未惨叫，只是重新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锦绣文章笔墨纸砚，目光冰冷。 “我不写文了。”火光下，儒士缓缓说道。 “我不做帝师了。”年轻帝师缓缓叹气。 第二天，年轻帝师递上辞呈，天下哗然。 唯独那一袭红衣，独上城墙，看着那远去的一袭青衫背影，脸色复杂。 ………… 五年后，西域深处，荒漠之中，一处已经被风沙掩埋的密道之下，有一茫茫不见边际的巨大血池，如同血海。 血池已经干枯，满是干枯后的血痂，只有一只猴子独独站在那里，闭目而立，一动不动。 仿佛气息都完全静止，如同死去。 之前那翻腾纠缠的天地浩然气和怨念气，早已消失不见，如同散去，又如同被这猴子吸收入体。 血池干枯后的血痂密布在那只猴子身上，金色毛发与血痂混杂着凝在一起，如同被一个巨大的血色虫茧包裹一般。 这里已经寂静了九年，血茧也一动不动了九年。 而此时，寂静之中，有一道细微的碎裂声突兀的出现。 血茧上，破裂开了一道裂缝，紧接着裂缝蔓延做千万道，如同蛛网密布一般。 下一瞬，血茧猛地破碎开来。 一只毛茸茸的手，从血茧之中猛地探出，将那血茧一拳打得粉碎。 血茧破裂，有金光大盛。万丈刺目金光从那破碎的血茧之中射出，照亮了整个处于黑暗之中的干枯血池。 血茧纷纷掉落在地上，金光退去，有一只猴子两眼迷茫的站在那里。 独独一人，茕茕孑立的站在那里。 猴子身上涌出一股浓重的孤独之意。 猴子仿佛在追忆思考什么一般，皱眉思索，两眼中迷茫沧桑更甚。 “紫霞，师父，小狐，剑逍遥，独孤凡，牛大哥，鹏魔王，狮驼王……” 一个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在猴子眼中纷纷闪过。 一个个曾经令神佛恐惧的名字，被猴子喃喃着低声说出。 猴子两眼之中迷茫更深，呆呆站在那里。 最终，猴子低声叹了口气。 “我是……” 猴子眼中迷茫忽然不再，两眼之中精芒爆射，嘴角一咧，竟是森然笑了起来。 “老子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我回来了！” 跨越一界，迷失至今的那个令诸天神佛闻之色变的齐天大圣，仰天哈哈大笑。 他想起来了。 他回来了。 猴子脸色猛的狰狞起来，两眼充血通红的仰天嘶吼，仿佛胸中有无尽的愤怒几欲抑制不住，又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想起来了，那一场在西天灵山上与如来的最后一战。 鹏魔王带领一族，坦然赴死，只剩其傲独立于世间。 穷奇自废双目，七窍流血，对着自己惨笑。想来是以自己性命之力加上那一身来自与烛九阴和盘古两位上古神的空间之力，把自己送到了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世界。 猴子仰天怒吼。 有冲天修为化作一身红芒，熊熊燃烧，红芒之中，金色毛发散发出金红色的璀璨光泽。 猴子身形猛地一震。 两眼清明，红芒吞吐。 比之前更多的是，这猴子身上此时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仿佛来自这个世界，亦正亦邪。 “这是……”猴子目露沉思，伸出一只红芒燃烧的手，虚空托举。 手掌上，有一黑一白两气凝聚而去，凝而不散，在空中盘旋着，如同一幅八卦太极图。 这两道气息，徐徐盘旋，隐约间有气息散于天地，又有气息从天地汇聚而来。 这两道气息仿佛与这个世界呼应起来。 众生怨念气，天地浩然气。 两道格格不入的气，此时却如同两鱼戏水一般，缓缓旋转盘旋，源源不绝，浑然一体。 猴子两眼茫然地看着手中的黑白两气，目露思索，喃喃道：“奇了怪了，我怎没被那女子夺舍，体内还多了这一道众生怨念气……” “天地浩然气来自于乔大家，可是这……不管了，总之是好事。既然这两个融为一体……” 猴子眼中闪过一丝神采，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嘴角冷笑。 “如来，你说因果生众生，众生根据因果规划来行事……” 猴子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两眼仰头怒视，仿佛透过重重黄沙的阻碍，透过世界之间的隔阂，看到了那个金身大佛。 猴子爆喝出声。 “你给老子睁眼看看，这个世界，没有因果！只有众生！” 猴子话音一落，双脚猛地蹬地，血池底下的石板瞬间蹦碎，猴子身上红芒暴起。 如一道红色流星，猴子身躯如雷，穿透万丈沙土，直直冲向了天空。 此时夜深无月，天空无云，有繁星点点于苍穹之上。 猴子立于虚空，仿若站在苍穹之顶。 猴子低头看着脚下的这一片苍茫大地，双目茫然失神的低声喃喃。 “只有众生。” “众生有意志。” “意志凝聚，成为天地意志。” 猴子猛地伸出一手，虚空托起，有黑白二气如两尾大鱼，自猴子手中凝聚而出，围绕着猴子缓缓盘旋，化作了一个圆。 猴子处于正中。 猴子看着身旁的黑白二气，忽的呵呵笑了起来。 “还是当妖怪好啊……如来，你且看我用这众生意志，如何杀你。” 【今天又偷懒了。。。更新晚了一些，不慌不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流星破空 猴子身旁环绕盘旋的黑白二气猛地一震，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东海上，有一条万丈银龙，跃出海面，在星光璀璨的海面上盘旋身躯，两眼谨慎的看向西面的天地。 银龙气势磅礴，须发飘扬，在星光下如同与天地连成一片。 众生意志，凝聚为天地大道。而这条银龙，就是当初大儒那一道天地浩然气与门上沾满众生怨念气的黑龙所化。 银龙仰天张嘴，万丈身躯在星光下爆发出一阵耀眼光华，有一股天地气息自银龙身上爆发而出，如同磅礴泉涌，浩荡铺盖遮掩整个天地。 一声龙吼，自东海之上，遥遥传来，其内满是威慑之意。 这一声惊天龙吼，横跨东土大唐，转瞬间已经传到西域，传到了猴子耳中。 龙吼惊天，威压更甚，仿若天之大道震怒。 这一吼之下，自东海到东土大唐，所有生灵尽皆颤抖，空中鸟兽迎上这一声龙吼，皆是肝胆具裂，落地而亡。 龙吼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明说的大道威压。 天地众生意志凝聚化作的天地意志，化作的天地大道，竟有如此威压。一吼之下，竟有如此威势。 星光之下，猴子立于空中。只见天地间有银色波纹疯狂从东面天地涌来，带着呼啸的飞升，夹杂浩荡威压，如同天道发怒，如同众生齐愤，浩浩荡荡遮盖天空一般，朝着自己扑压过来。 猴子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感受错。 这一股满是威压威胁威慑的吼声，来自于另外一个天地意志。 那满天的银色波纹齐齐压向猴子，如同波光流转的银色水纹，自万丈瀑布浩荡冲下，仿佛以万钧之势，泰山压顶的压下。 猴子眼神冷冽，却不是看向那朝着自己铺天盖地压来的银色波纹，脸色平静的看向东面天空。 猴子视线渺茫，仿佛透过了东土大唐的层层山脉阻隔，看到了那一条横亘在天地间的万丈银龙。 猴子嘴角忽然荡起了一丝冷笑。 “你我都凝聚了天地众生的善念恶念，都是天地众生的意识凝聚。在这一个没有因果的世界中，可以说你我都是新生的大道。” 猴子说完，身旁盘旋的黑白二气瞬间入体，身上红芒同样是一震，那熊熊燃烧的红芒之上，立马带上了一丝同样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与那银色巨龙相同。 红芒熊熊燃烧，任凭那些漫天的银色波纹铺天盖地的镇压而来。 银色波纹触碰到猴子身上的红芒，如春雪遇火，瞬间消散不见。 待到那些银色波纹完全消散于身边，那一道吼声也消散于天地间，猴子才抬头冷笑。 “但你斗不过我，你知道，你杀不了我。而我，能杀你。” 猴子身上涌现出无比杀气，直直冲向东面天空，凝聚如枪。 哪怕是相隔整个东土大唐，那一杆杀气寒枪也依旧穿越群山峻岭，掠过无尽苍穹，直直刺向了那一条盘亘在东海海面的银色巨龙。 杀气寒枪距离银色巨龙额头仅剩三尺，便停住不前。 银色巨龙顿时身体僵住，竟是不敢再动。眼中的威胁威慑不再，只剩下了心惊胆战。 那股杀气，竟如实质。那条银龙仿佛在一瞬间如坠冰河，通体发寒颤抖不已，有一股来自灵魂的寒意，让它放下了身为天地意志，身为万丈银龙的尊严，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再次发出的低声龙吼，竟是讨好求饶一般的呜咽之声。 “只要杀了你，天地之间唯有我这一道意识，”猴子舔着嘴唇，缓缓说道语气森寒的可怕。 那条银龙眼中流露出满是惊恐的意味，感受着额头上那一点近乎凝实的杀气寒枪，还有遥遥千万里之外，远在西域深处的那只猴子身上的滔天红芒。 银龙咽了口唾沫，瞪大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声音颤抖的低声喃喃：“天，天罡地煞之气……你，当年是你改了因果……” “是你……让这个世界没有了因果，众生意志汇聚成天地意志，才有了我？”万丈银龙语气谨慎的问道。 猴子呵呵冷笑，“问的再多，你也杀不了我。” 银龙眼神阴沉下垂，缓缓叹气，终于不再说话，一个猛子下去，万丈龙身瞬间砸入海水，不再路面。 猴子抬头看着东面天地，缓缓叹了口气。 他们两人之间，早晚必有一战。 因为猴子身上的黑白两气，和那条银龙同是众生意志汇聚而成的天地意志，同是吸收了众生怨念气和天地浩然气而凝聚起来的天地大道。 而天地意志，只能有一个。 如今却有两个！ 所以，有一个人必定会被另一个融合。留下的那个，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天地意志。 掌握一个世界的意志。 猴子叹了口气，目光遥遥的看向东方。 “除了我和那条龙……天地间还有一股气。那股气因众生的尊崇而产生，只是不成灵，凝聚于玉玺之中，被天子握于手中，是为帝气，也是龙气。” 猴子感应着那里长安城中的一道与众不同的气息，皱眉喃喃自语。 说完，猴子咧嘴笑笑，伸手撸了一把猴毛。 “那皇帝当时答应俺老孙了，说是只要我能平定西域巫门，就能把玉玺借给我。”猴子咧嘴嘿嘿一笑。 猴子嘴角带着笑意，目光遥遥看向东面，仿佛能够见到那个遥不可及的长安城。 一道红芒惊天而起，化作一道流星掠过黑夜的苍穹，朝着东方掠去。 而此时，东海上，一条银龙目光阴冷，仿佛带着一种决然的必死之意，拼死一搏一般，同样朝着那一座城池掠去。 万丈身躯，身上鳞片上寒芒点点，在满天星光和海面上的粼粼波光之下，显得很是璀璨。 蛟龙万丈身躯如乌云，浩荡冲向那一城。 蛟龙出海，天下惊。 而此时，长安城中，一袭青衫脸色复杂的仰头看天，带到天上有一红一银的两道流星亮起之时，青衫长叹口气。 青衫唤来小童，淡淡道：“小三子，备马车。” 小童看看天色，喃喃道：“先生，现在是半夜，皇上怕是睡下了……” 青衫叹了口气，只是说了一句话。 “有大事发生，天下亦将因此而变。” 【还差一章。。。。我加油码字吧还是。。。】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重回金銮殿 青衫走出门外。 后面的院子中有一个青土坟茔，竖着一个简单的石碑，已有三年了。石碑下也长出了几丛青草。 青衫走出门外三步，正要钻上马车，却忽然停住，习惯性的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可是，门口分明无人站立。 挥手挥了几下，乔大家身躯猛地一震，似是想起了什么，带着痛苦一般苦笑几下，钻上马车。 御花园中，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正牵着一袭红衣缓缓踱步。 马车缓缓停下，乔大家瘦削的身子从马车上快步走出，步伐前所未有的急促起来。 李显见到乔大家匆忙的样子，很是吃惊，当下拉着女子的手弯腰一拜，恭敬道：“乔大家，这是……” “出大事了！”乔大家冷声道，眼光瞥了一眼红衣女子。 李显只是笑笑：“无妨，媚娘是自己人。还请乔大家继续说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乔大家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媚娘，这才叹了口气，缓缓道：“先别问说出了什么事，我问你，你是愿意你李家能够家天下五百年不倒但你要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还是，做一个守信之人但只能保你李家家天下五十年。” 李显脸上笑意散去，也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严肃道：“为帝一谋谋百年，一算算天下。当然是愿意家天下五百年不倒。” “就算背信弃义又如何？”李显冷笑道。 “乔大家，何出此问？”李显拜问道。 乔大家脸色严肃，叹道：“你还记得，九年前那个叫做侯子齐的年轻人吗？” 李显一愣，脸上一阵迷茫，许久才眯着眼回忆起来，说道：“那侯子齐……不是乔大家您让我派他去西域，平定巫门吗？” 乔大家点点头。 “如今他的确平定了巫门……” 李显大笑道：“好事啊，当赏！乔大家之前为何如此严肃？” 乔大家脸色依旧冰凉的扫了一眼李显，淡淡说道：“他平定了巫门，汇聚了天地浩然气和众生怨念气，化作天地意识的存在。” “如今，东海有龙，西域有他，两个天地意识级别的存在，都在朝这里赶来……” 乔大家两眼茫然的说道。 李显脸色一楞，惊诧道：“啊？为何？” 就连身旁的红衣女子也是身形一震，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等消息简直将这个女子震惊的无以复加。 乔大家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这两个天地意识的存在，早晚会有一场战斗。目前看来，是猴子赢的把握大。但是……这天地之间，由于众生的尊崇膜拜，还产生了第三股气……” “这第三股气，不正不反，既不是天地浩然气，也不是众生怨念气，独自存在于天地间，也未曾得灵……一旦他们两个谁得到了这一股气，那谁的胜算就无限增大……” “谁就会是以后的天地意志，执掌这一方世界。” 乔大家淡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御花园之中，很是清晰可闻。 李显脸上满是严肃，冷声说道：“那第三股气……是朕的帝气，是玉玺中的那一股气。” “当初你允诺那猴子，只要他能平定了巫门回来，那就用玉玺中的气帮他。”乔大家笑道，“如今人家就差这一股气，你不会不舍得吧？” 李显脸色冰凉，眼神中满是犹豫不舍，却也不说话。 沉默许久，李显才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道：“这玉玺中的龙气乃是一朝之本，是朕统率天下百姓才诞生的国气。气运一说，对于一国实在太重要……” “这个赌……”李显叹了口气。 “你想反悔，自然也是可以的。”乔大家淡淡说道，看不清脸上表情。 “先生请讲。”李显再次一拜，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龙袍以及自己尊贵的地位，也未曾顾忌身旁的妃子还在。 乔大家缓缓转身，一边走向马车一边开口说道。 “数日后，会有一条银龙从东海而来，它就是另一个天地意志。” “如今的它，对上猴子的话必死无疑，可若你将玉玺中的帝气借给他，以此和他谈判以后之事，可以换回以后你李家五百年家天下。” “到时，帝气依旧在你手中。在那天地意志的庇护之下，你李家有真龙庇佑，又有帝气加身，足可家天下五百年而无忧。” 乔大家说着，已经走近马车。 李显依旧恭敬拜向这一袭青衫。 在乔大家即将上马车离去的时候，李显忽然恭敬出声。 “弟子还有一问，请先生解惑。” “讲。”乔大家只是身形一滞，甚至都未曾回头，语气没有波动的淡淡开口说道。 “为何先生不帮那只猴子？”李显恭敬问道。 乔大家只是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看向漫天璀璨星河。 繁星点点，如云如雾亦如梦。 “他不会在这个世界长留……他若真的成了这个世界的众生意志，一界之气加身……到时，他若是继续回去送死，我们这些人，都得死啊。” “于私，我的确与他关系匪浅，应该帮他。可是于公，我好歹也读书读到了平天下的境界，不能拿世间众生的性命与他毛线。” 乔大家语焉不详。 “还是那条银龙好啊，在这个没有因果的世界安安分分。若是他成了天地意志，那我们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乔大家语气轻松地笑道。 乔大家说完，转身走上马车，在夜色中离去。 龙袍男子拉着那一袭红衣，弯腰拜向那辆驶离御花园的朴素马车。 ………… 当晚，有一袭红衣悄悄出宫门，递出几封密信。 有一封信，被专人秘密送到了那个五年前便辞去官职，退隐不出户的年轻帝师桌上。 易逍遥两指捏起那一封密信，嘴角冷笑，玩味道：“谋反？” “自取灭亡罢了，我还是不要惹火烧身了。” 易逍遥两指捏着那一封密信，置于火烛之上，看着那一封密信熊熊燃烧起来，化作一地灰烬。 易逍遥两眼中神色复杂，一脸茫然之色。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亭下戏水的一袭红衣。 直到烧到手指，易逍遥才回过神来，收回那只在手心手背上都有一个圆形疤痕的右手，看着那烛火发呆。 他已经五年不曾写文。 倒是这一天一幅画的习惯，从未断下，正如当初那亭上十年，他每晚偷偷画红衣一般。 当初烧了一本，这五年来，又画出了一本。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 易逍遥嘴角忽然挂起一丝浅笑，两指捏起桌上一本厚厚书册，随手翻拨。 页页皆是红衣。 易逍遥咧了咧嘴，呵呵笑笑，眉宇之间尽是压抑不住的痛苦，眉头不断颤抖。 易逍遥两指拎着那一本厚厚书册，如同捏着那一封密信一般，置于火烛之上。 那厚厚的一册纸张化作燃料，熊熊燃烧起来。 易逍遥随手把那一本书册甩在了地上，两眼冰冷的看着那一本书册燃烧，眉宇之间满是痛苦。 画着红衣的一张张纸张，化作一地灰尘。 “谋反……真是蠢女人啊，这点事儿竟然都弄得满城皆知，估计她还不知道自己手下出了内奸。” “真是自己找死啊。”易逍遥两眼微眯，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喃喃说道。 ………… 三天后，乌云密布。 东面天空，一道红芒如流星一般砸向长安城，最终在空中猛地减速，如火球一般缓缓降落在皇宫门前。 如火焰一般地红芒散去，一只身上猴毛金红的猴子，抖抖身子，从其中显露出来。 猴子上下打量了城门几眼，咧嘴笑笑，若无旁人一般走入。 身上红芒如火焰一般亮起，有一股气息弥漫于天地之间，那些皇宫的侍卫想要拿着刀剑上前拦住，当下竟是不得近身。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个猴子与他们隔绝一般。 那猴子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入皇宫，很是熟练认路的走向金銮殿。 群臣正在上朝，忽然有一太监气喘吁吁的大步跑来，来不及擦满头大汗，站在门外便喊道：“报！有一毛脸雷公嘴的猴子，朝这里走来了。” “侍卫们拦不下他，三千御林军也拦不下他，万箭齐发下他也毫发无损。如今直奔这里走来，还请陛下与诸位大臣一避！” 奴才叩首高喊道。 身后那只猴子已经抬脚迈上台阶。 众大臣尽皆瑟瑟发抖，有几个没听懂的还在朝着太监发问：“什么叫猴子走过来了？” “什么猴子？那是妖怪还是什么？妖族不是在北方吗？怎么会出现在皇宫里。” “三千御林军是吃屎的吗？鸡奸都能鸡奸到死，还能拦不下一个猴子？” 喧闹中，高高的龙椅上传来一声轻咳声，整个金銮殿立马鸦雀无声。 所有大臣尽皆跪下，一脸惊惧的望向那个手握龙椅，缓缓起身站起的龙袍男子。 “不必惊慌，让他进来。”龙袍男子两眼阴冷的看向门外那只在台阶上走来的猴子，声音阴沉，有一股浓重的威严笼罩在身上。 片刻后，一道身影终于从台阶下缓缓走来，脚步沉重的迈上最后一节台阶。 那只猴子，腰间挎着一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虎皮裙，缓缓走到了金銮殿之中，在最中间站稳，腰板笔直的站在那里。 猴子缓缓抬头，两眼直视向前面龙椅上，那个身穿龙袍的男子。 猴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身红芒突然爆起，如同火焰一般在身上熊熊燃烧，足有数丈高度，在这高大的金銮殿中很是明亮。 猴子原本平静的眼中突然满是杀气，冰冷的两眼直直看向那个龙袍男子。 或者说，猴子的视线穿过了龙袍男子还有他身后的龙椅，冰冷的盯着盘踞在龙椅之后的一条化作三丈长短的银色巨龙。 龙椅后，隐约有一道龙吼传出。 【 正文写了3200字，下面的话不收费，免费阅读……天啊，我太伟大了，感觉一直在给读者想办法省钱，之前那些差一点字就能水到3000字的章节，我也都懒得水。 这本书，也是从扑街过来的，后来成绩莫名其妙的上去，我又开始坚持更新。 最近，这本书推荐也不少拿，可以说网站全力在推，可是成绩还是开始下滑了。我也知道，肯定是自己一些问题。 其实这本书的问题，我也发现了，或者说是从一开始写的时候我就知道会出现这些问题，现在也在寻求突破。 等到下本书开始，这本书完结的时候，我会发一个单章，总结一下。但是下本书肯定会克服这些问题。 谢谢兄弟们的信任支持。 】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龙，一猴 “猴子，你来了。” 龙椅前，那个身穿龙袍的九五之尊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目光阴冷的看向那只猴子，声音中满是凝重。 甚至，面对猴子眼中的杀气，还有他身上那一股红芒和滔天气势，哪怕是身为天下之主，龙袍男子眼中依旧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恐惧。 那猴子与上次相见的年轻人相差太大，那个年轻人懵懵懂懂，如同傻子一般好忽悠。 而此时站在金銮殿上的猴子一双眼中满是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变故，无数尘埃。 那凝聚天下浩然气和众生怨念气而产生的气势，还有那身上如熊熊火焰一般燃烧的红芒，让这个猴子身上产生了一股无匹的威势。 甚至这个九五之尊知道，若是自己不插手，任凭猴子击败并吞噬了另外一股天地意识化作的银龙，这猴子便会化作天地意识存在下去。 自己这个天子算个屁，到时候人家才是天下之主！怕是自己这个天子给人家当儿子，人家都不要。 而乔大家告诉过他，这个猴子，不会保他李家在位。 甚至乔大家还说，一旦这个猴子真的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天地意识，这个猴子便会去哪里送死，怕是所有天下人都会陪葬！ 这如何能不让他紧张！ 就算不看天下人的生死，可是自己李家的生死，自己的生死，又怎能不顾！ 何况他是天子！众生之帝的天子！ 一身龙袍的男子缓缓呼出一口气，保持平静，一只手缓缓伸出，盖在玉玺之上。只是这只手却在微微颤抖。 那只猴子脸色冰冷，两眼红芒暴起，就那么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只是满是杀意的看着他。 猴子咧了咧嘴，露出森然牙齿冷冷一笑：“陛下，当初你说，只要我平定了西域巫门，你便将玉玺借我一用……” 猴子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 “如今，西域巫门已经平复，天下众生化出的怨念气也被我融于体内，那女子也不再露面。我已经做到了你要求的，而你……” “朕反悔了。”龙袍男子淡淡说道。 猴子一愣。 “你他妈可是皇帝啊！” 猴子眼中杀气暴涨。 龙袍男子只是咧嘴笑笑，一脸无耻道：“没办法啊，那一股帝气，给了你的话，你肯定会吞噬掉那条银龙，乔大家说你会冲出这一片天地，朕也就没了帝气……” “而给了那条银龙，可保我李家家天下五百年不倒。” 龙袍男子没有顾忌自己的地位身份，反而是笑笑：“跟江山社稷比起来，什么金口玉言，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都是放屁。朕出尔反尔又怎样？” 有三丈银龙自龙椅后缓缓飞出，龙身上散发闪耀银芒，其上带着一股与猴子身上相同的气息。 须发飘扬，威武不凡。 整个金銮殿上的群臣全都一愣，紧接着高喊“恭喜陛下真龙降世”，一个个跪在了地上，叩头不起。 龙袍男子只是拿起玉玺，脸色复杂的缓缓看向银龙。 银龙眼中满是激动抬头一吼，作势前冲，仿佛要一把抓起玉玺。 而正此时，有一声怒吼自金銮殿上轰然炸响。 滔天红芒自猴子身上炸起，如同一道火龙盘旋上天，倏忽间已经烧穿了金銮殿屋顶，冲天气势夹杂杀气，在空中带起一道残影。 如飞火流星，破空声中，红芒在空中拉起长长的尾巴。 那只猴子眼中满是决然。 我只有抢到玉玺，拿到里面的帝气，才能融合那条银龙。 成为这片世界唯一的天地意志。 我才能……回去。 炙热红芒夹杂着冰寒的杀意朝着龙椅上那一人飞扑过去，红芒如火焰燃烧，带着炙热温度，可那杀意冰寒，却又让人生出一股发自骨子里的寒冷。 一冰一火，交织一齐。 如同冰火九重天。 那九五之尊脸色一白，哪怕是执掌天下、威严无限的他，面对这等天地意识般的存在，面对这只盛怒的猴子，此时竟也发觉自己的渺小，甚至有一股直面死亡的感觉。 有一股本能的恐惧充斥心头。 天子？ 自称天子罢了，终究是凡人，难逃生死。 这一刻，这个身穿龙袍的男子毫不怀疑，那猴子会将自己撕得粉碎。 然而这个九五之尊却并未因恐惧而大惊失色，甚至眼神中带着一丝努力保持的平稳，仿佛是早就料到如此一般，缓缓呼了口气平复心情。 男子冷眼看向一旁的银龙。 银龙看着那一只扑来的猴子，眼中同样是杀意十足。 他和这只猴子同样凝聚了众生怨念气和天地浩然气，同样身为这一片世界的天地意识。 他俩，只能活下来一个。而另一个只有被吞噬的命运。 他们两人之间，必有一场大战。 不死不休。 “今天，就是那场注定的生死之战。猴子死，我生。”银龙看着那扑来的猴子，冷笑道。 银龙虽说着话，但却也化作一道银芒，如飞失夹杂滔天气势，一把抓住那玉玺。 猴子带着一身滔天红芒已至，两拳置于身前，势如催山。 一黑一白两气透体而出，化作两尾青鱼在猴子身边盘旋一周，重新冲入猴子体内。猴子身上那股气势愈发高涨。 猴子双拳上红芒一震，熊熊燃烧的滔天红芒上此时竟是有两道气体浮出，一黑一白，如同阴阳相对、格格不入，却又如水*融，难解难分。 黑白二气如龙头，身上的滔天红芒如龙身。 猴子身影如龙，双拳前伸，狠狠砸向那一条手握玉玺，手握帝气的银龙。 而那条银龙拿到玉玺之后，竟是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猴子近身。 玉玺上，有一股不同于黑白二气的气息，缓缓透出，不断被银龙吸入体内。 那股气息，满是尊贵，仿佛受众生膜拜。 天地有气，名曰帝气。自古而生，持者为帝，众生跪拜，天下皆服，四海之内无不尊者。 那气息呈淡黄色，从金黄玉石打造的九龙玉玺之中脱出，源源不断的向着那条银龙的口鼻之间涌去。 随着那一股淡黄色的帝气钻入口鼻，银龙身上的气势不断高涨。 黑白二气自银龙身上透体而出，白气浩然，黑气仿佛有万千怨念纠缠其上。 一股淡黄色的尊贵之气，仿若坐镇天下一般缓缓飘浮在空中，缓缓包裹住两团气体，不断交汇，融合。 最终，化作一团混沌之气，围绕在银龙身上，重新由口鼻间汇聚道银龙体内。 随着那一股混沌之气加身，那条银龙身上爆发出无匹的气势，仿若破天。 若是说猴子身上那一股黑白二气是惊天，那么这一股银龙爆发出的混沌之气，简直破天！ 银龙冷眼盯着那双拳紧握，来势如龙的猴子，眼神轻蔑的低吼一声，同样仰头冲去。 冲去时，银龙的三丈身躯转瞬化作三百丈，撑破整个金銮殿。 那只一身红芒、黑白二气加身、来势如龙的猴子，在这一条足有三百丈的银龙面前，如同蚯蚓！ 猴子眼中不见丝毫退意，依旧满是决然，只是双拳更加捏紧，身上气势磅礴，到这一股一往无前。 两个同为天地意识的存在相对而冲！ 黑白二气对混沌之气！ 猴子对银龙！ 黑白火龙对百丈银龙！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就这么在长安城中心爆发开来，一圏肉眼可见的波动在空中向四面八方铺散而去。 尘埃大起，金銮殿竟是再也不堪重负，诺大的大殿吱吱嘎嘎摇晃了几下，便轰然倒下，如同巨兽倒地，发出仿佛最后一声喘息的巨响，重重砸在地上。 好在那些大臣早有准备，此时大部分都出了金銮殿，而那个龙袍男子则被几个太监护着躲在了龙椅之下。 因此，虽然那猴子和那条银龙的打斗波及很大，但却并未真的产生多大伤害。 “皇上，这两人……”一个太监趴在龙椅下面吓得哆哆嗦嗦，面对同样躲在龙椅下面的龙袍男子，忍不住泪流满面哆嗦道。 这他妈才是真的神仙打架，见面一招竟然就把金銮殿给掀了，凡人简直太不可想象了。 关键是，人家明显就是奔着玉玺来的，咱家皇上还得罪了其中一个。 龙袍男子脸上并无惧怕，只是目光阴沉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语气复杂的说道：“不必多虑，让他们打，朕有分寸。” 龙袍男子说完，脸上表情凝重严肃的抬起头来，看向龙椅外。 灰尘弥漫之中，有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 二千九百多字，再水一点就3000了，不过懒得水，反正内容都表达出来了，节奏也很紧凑，水的话反而不好。 看不起那些为了多挣几分钱就水字数的……反正我不会特意来水字数就为让读者多花钱 我一直在努力精简，好让读者少花点钱。 差一点水过了……2960个字，没到三千。。。还好，还好。 】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气生万物，一气灭天下 一道嘹亮的龙吼猛地响起，仿佛示威，仿佛威胁，其内寒意森然。 龙吼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风向四面发散而去，其内包含着剧烈的修为波动，还有那一股完全与之前不同的气势。 不再是天地浩然气和众生怨念气的结合，而是一股混沌之气，其内混沌灰蒙蒙一片，黑白不分，可却又包含一切，包含万物。 狂风大作中，金銮殿倒塌所造成的灰尘被吹散开来，尘散天清。 天上依旧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却也不打雷，只是压抑的向下沉着，仿佛要直直压下来一般。 两人的身影立于金銮殿的废墟之中。 猴子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气息紊乱，双拳颤抖，双臂上金黄色的猴毛已经被鲜血打透，有滴滴鲜血从指尖跌落在地。 可是即便如此，那只猴子依旧冷着脸，紧咬牙关，双目中满是杀意的看向面前的那条银龙。 银龙身躯百丈，冷眼看着面前那个渺小的猴子，百丈身躯盘亘在那里，目光同样杀意十足的看向猴子。 银龙气息仅仅有一丝紊乱，只是额头鼓起一个被猴子一拳敲出来的大包，显示着这银龙并未毫发无损。 银龙眼中流露出一丝阴冷，恶狠狠地盯着猴子，不屑道：“全力一拳，只给我打出个大包？自己还被震成了这个样子？” 猴子沉默不语。 银龙看着沉默的猴子，身上气势再上一层楼，空气中浮现万千银色波纹，如同长江拍浪雨打芭蕉，浩浩荡荡的压向那一只猴子。 “你打不过我了。哪怕因为时间仓促，我只是融合了一小部分帝气，但你也打不过我了。” 银龙看着那仅凭自己一个念头便出现的漫天银色波纹带着无尽威压，浩荡压向猴子，嘴角冷笑。 “还记得你在西域刚苏醒时那一股子傲气，竟然还敢对我出言蔑视。呵呵，猴子，这次你看，咱俩是谁被谁融合啊？” 银龙话音落下，那猴子闷哼一声，身上猛地涌起滔天火焰。 万千银色波纹在空中瞬间消散，如同水中涟漪忽然平静如镜。 猴子身上红芒熊熊燃烧之势比之前更上一楼，只是两眼中的红芒却在一瞬间忽然闪烁了一下，仿佛瞬间黯淡。 猴子胸中又是一声压抑的闷哼声传出，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忍受极大痛苦一般。 “猴子，拼着重伤还逞强？” 银龙看着猴子冷笑道，先前猴子极力压抑的那一瞬间的颓势，被银龙尽收眼底。 此时的猴子，外强中干！ 你有黑白二气又如何！ 我有混沌之气，可生万物，可灭万物！ 看着周身笼罩着的混沌之气，银龙冷笑更甚。 猴子抬起头来，两眼迷茫的看向银龙身上笼罩的灰白浑浊的混沌之气，一脸惊诧疑惑的喃喃自语：“混沌之气？” 猴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银龙身上那股灰白浑浊的气息，仿佛蕴含世间一切，又仿佛一切消寂，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混沌之气！ 猴子眼中震撼更足，两眼缓缓看向银龙，嘴角一抖，语气满是不敢置信一般的喃喃道：“混沌生万物，混沌生众生……可是，众生意志化为一体的时候，竟然又会产生混沌之气……奇怪，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混沌之气代表着什么，猴子不知道。 但是猴子清楚知道，当年的盘古和烛九阴，就是在混沌中诞生，甚至太乙真人曾经告诉过猴子，哪怕是那个鸿钧老祖，也是混沌成灵！ 那岂不是说，这条银龙就是混沌成灵一般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条银龙就与鸿钧老祖这等存在相同！ 一时之间，猴子脑中满是谜团，乱哄哄的。 猴子懒得去想，甩了甩脑袋，把这些震惊疑惑全都甩出脑外。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出去这个世界，必须打死这个银龙。 同为天地意志的两人，之间必有一战，输了的就被吞噬，赢了的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天地意志。 从此，掌握一界。 只有如此，猴子才能出去这个世界，才能真正的敢和如来面对面的打一次。 银龙看着猴子沉默不语，呵呵笑道：“可惜了，你来得早了一些，这些帝*促之下，我才融合了一点儿，而且还没融合完全。身上黑白二气化出的混沌之气也不浓郁。” “不过对付你，绰绰有余。” 银龙冷笑道。 银龙身上笼罩的混沌之气，越发凝实，银龙身上气势更高。 我有一气，可生万物。 我有一气，可灭天地。 一气上昆仑，扶摇九万里。 银龙张嘴怒吼，可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天地间一片寂静。 有漫无边际的灰色气体自银龙口中吞吐而出，浩浩荡荡迷茫于天地间，仿佛灰白雾气散于天地。 猴子身处灰白雾气之中，哪怕是身上红芒熊熊燃烧如火焰百丈，可却依旧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威压。 灰白雾气如同死水一潭，猴子仿佛身陷泥泞沼泽，粘稠的感觉从其中传来，哪怕稍一动作都有万钧之力相抗。 若是一般人，别说动一下，哪怕是站在里面都会被生生压爆，化作一堆肉泥。 而此时猴子虽说暂时无事，可是行动却也受阻，任凭猴子如何运转黑白双气和天罡地煞之气，无论身上红芒如何燃烧，那灰白雾气就如同烧不散、吹不尽一般，纹丝不动。 猴子身处其中，不只是行动受阻，就连感知都受阻。修炼至仙阶以上，身边的灵力波动，还有身旁的人的行动都能感受到。与人对战时，哪怕闭目也不影响出手。 可是此时，不要说灵力感受，就连五官仿佛都被封印，所望之处尽是白茫茫一片，所闻只是一片寂静，仿佛灰白雾气隔绝了一切视觉、声音和气味。 猴子心说那天罡三十六变里的正立无影比这个差远了。 猴子本来还想用钉头七箭试一下能不能伤到银龙，当下也是直接放弃，打算硬干了。 这他妈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钉头七箭再厉害，都未必能穿过这一层雾气，何况自己根本不知对方在哪儿，就算幻化出那七柄诡异飞刀，也无处用力。 灰白雾气中，有一条龙尾猛地出现，在猴子仓促的刚刚把两手置于胸前时，一尾巴抽在了猴子胳膊上。 灰白雾气中，有银龙翻滚，如同蛟龙入云。 其内不断响起抽打声，仿佛有龙戏珠。 许久之后，灰白雾气散去，那条银龙仿佛玩够了一般，化作人形，成了一个身穿银衣的俊秀公子，眉宇间带着一丝傲气，负手而立。 银衣公子两眼冰冷的低头看向自己脚边上，那个倒在地上的猴子。 猴子嘴角流血，两眼怒视着银衣公子，两手撑地，想要爬起。 “怎么，方才只是混沌之气最简单的运用，何况我未完全吸收帝气，这混沌之气还不精纯，你这就不行了？” “那可真是让我失望啊，同是吸收天下众人的意念凝聚而成的天地意识，你怎么这么弱？” 银衣公子看着猴子，不屑说道，一脚踩在猴子背上，让猴子彻底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猴子只是转过头来，对着银衣公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鲜红带血的唾沫挂在银色长袍上，很是扎眼，仿佛嘲讽。 银衣公子脸色阴沉下来，看着猴子的两眼爆发出惊天杀气，嘴角冷笑不再，只是咬牙切齿的瞪目怒道：“让你看看混沌之气的真正厉害之处，让你被我吞噬的心服口服！” “混沌生万物，亦可灭万物。” 银衣公子低声念道，弯腰伸出一手，其上灰白之气弥漫缭绕，狠狠按在了那猴子的头颅上。 那猴子脸上神色顿时一顿，两眼之间的神采黯淡下去，仿佛出神。 渐渐地，猴子身上的滔天百丈红芒，也终于黯淡下去，最终缓缓消散。 猴子整个身体猛地一震，终于一动不动。 那银衣公子嘴角冷笑，同样开始一动不动，只是两眼中隐隐蕴含着无尽的灰白混沌之气，仿佛有光华流转绽放。 那无尽的混沌之气中，有一只金毛猴子，腰带虎皮裙，站立在虚空之中。 猴子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混沌，再看看自己身体，再转头看看身周那漫无边际的混沌之气。 仿佛有一道悠扬龙吼若隐若无的回荡在这混沌之气之中。 我有一气，可生万物。 我有一气，可灭天下。 混沌无尽，可生可灭，亦可困一人，使之终生不得出。 最终，化作混沌，归于混沌。 一人一猴，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长安城正中的那片废墟之中，一动不动。 三千御林军哪怕团团围住他们，依旧一步不敢上前。 踩着猴子的银衣公子嘴角冷笑，两眼中灰白的光华流转，一只猴子独立于其中，茕茕孑立，迷茫的打量四周。 银衣公子嘴角冷笑更甚。 只需三天。 这一术法，只要猴子被困在那无穷的混沌之气中三天不出，那他就必死无疑，化作混沌，归于混沌。 而他的意识，他的黑白二气，他的天罡地煞之气，他的血肉精华，全都将归于自己。 他的那一部分天地浩然气和众生怨念气，也将归于自己。 而自己，将成为这方天地间，唯一一个天地意识，掌握整个世界。 【今天又有点晚。。。好吧，正在努力码字。。。这一章字数多了点，三千一百多字。。。】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气万年 “皇上，你看他俩现在一动不动……要不要……”一个太监扶着一身龙袍的男子缓缓从龙椅下爬出，伸出一只手指遥指向那站在废墟中的一人一猴，声音颤抖的谄媚说道。 太监另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李显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人力已无用。 这两个天地意志层面的存在之间的争斗，别人根本无法插手，哪怕三千御林军齐上，怕是也无法近身。 “对了，”李显眼中有一丝精芒闪过，仿佛想起什么要事一般，皱眉问向身旁的红衣大貂寺大太监，“前些时间朕暗中下密旨让江南王带兵前来，事情怎么样了？” 略显年迈的大貂寺两眼微眯，却也不下跪，只是双手抱拳的小声道：“回禀陛下，江南王李舒已带精兵三万，已至京城外五十里，若皇上需要，只需一句令下，便可让他们今晚赶赴京城。” “只是……偌大军队忽然入京，恐怕引发人心揣测，使百姓多疑惊慌啊……”大貂寺小声加了一句。 这大貂寺动作如此僭越，只有两种可能，若他不是傻x，那就是深得皇帝信任。 能在诸多太监，诸多心思中一步步稳扎稳打，在还不算很老迈的年纪做到了大貂寺，又深得皇帝信赖，怎么看也不会是傻x。 李显只是点了点头，沉吟许久。 “嗯……让他们先在城外扎营，不得暴露行踪，不得让长安百姓发现。待朕日后一声令下，火速入京。” 李显两眼眯起，皱眉沉声说道。 大貂寺弯腰再拜，说了声嗻。 大貂寺直起身来，似是欲言又止，眼中犹豫许久之后才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的开口说道。 “对了，陛下……此番暗中诏江南王入京，可是要削藩，要不要奴才做一些准备……” 大貂寺说着，伸手在脖子上一抹，眼中有一片冰寒森然之意。所有意思不言而喻。 李显呵呵笑笑，拍了拍眼前这个心腹太监的肩膀，好笑道：“江南王是朕的皇弟，与朕关系莫逆。叫他来，并不是削藩。” 大貂寺松了口气，眼中森然寒意不再，而是憨厚的对着这个九五之尊嘿嘿笑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卑职多虑了。” 李显笑笑，声音平淡的说道：“院中狗，当年我刚登基，你才刚入皇宫，就开始伺候我。你的心思缜密，也是朕最欣赏你的地方。”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朕也只是跟他们密信沟通，你不知晓也是正常的，现在朕也不能告诉你。” “不过，这次虽不是削藩。不过宫中照样有人会死……”李显语气阴沉的可怕，一身威严全然散出，脸上冰寒严肃神色显得他极为霸气。 极霸天下。极霸，天下。 这个以一身帝气霸天下足有三十载的帝王，缓缓转身，背对着群臣，背对着三千御林军。 独下高台。 李显那身穿龙袍离去的背影显得落寞无比。 “怪不得朕喜欢自称寡人……寡人啊。”李显呵呵笑笑，对着愣神之后赶紧跟上的大貂寺笑道：“对了，陪朕去媚娘那里看看。” 李显说完，低头走去。 眼中温柔瞬间散去，只剩一片冰寒杀意，还有一抹痛心。 “毕竟，见一面少一面。”李显低声喃喃。 ………… 而此时，那猴子正站在迷雾之中，一脸茫然。 猴子看着眼前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的灰白混沌在不断翻滚，在这里仿佛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仿佛一切静止，又仿佛时间飞速流逝。 时间空间，混为一体，都是混沌。 猴子闭目感受了片刻，只觉体内红芒依旧，黑白两气也如初，气机流转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压抑之感。 猴子叹了口气，鼓动红芒，漫无目的地向前飞着。 “奇怪……混沌之气……”猴子喃喃自语。 猴子心里一片乱麻，这混沌之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众生意志凝聚之后，又怎么会出现混沌之气？ 难道不是混沌生众生吗？ 怎么又变成了众生意志生混沌？ 猴子一边漫无目的地飞着，一边两眼迷茫的喃喃自语。 迷茫中，他感受到了这片混沌，茫茫的无序翻滚之中似乎有自己的规则，仿佛有一股灵…… 猴子猛地顿住，不再前飞，在茫茫混沌之中站直身体，两眼直直抬头看着头上。 “银龙？”猴子看着头上，疑惑出声。 混沌之气翻滚，有一道笑声从四面八方缥缈传来，笑道：“哈哈，猴子，你真是想多了。” “我不在你头上。应该说，我无处不在，因为我就是这一片混沌。” “你慢慢在这里面晃悠吧，看着你晃悠，可是有趣的很啊。” 笑声渐渐散去。 猴子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仿佛抚摸虚空一般抚摸面前那一片翻滚的茫茫混沌之气。 猴子两眼渐渐变得茫然，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缓缓出现在心头，渐渐占据了猴子的心神。 猴子心神缓缓归于平静，心中静如一滩死水，毫无涟漪，脑中空空，什么想法也没有。 如同死寂。 混沌之中，随着猴子一动不动、如同发呆一般的安静下来，那些混沌之气缓缓翻腾起来，如同一片混沌，仿佛时间、空间都不存在。 猴子一动不动，任凭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天罡地煞之气，众生怨念气和天地浩然气，全都如同火焰一般在体内愈来愈弱，火焰变火苗，火苗最终熄灭。 最终，猴子微微闭上双眼，任凭自己在茫茫翻滚的混沌之气中飘荡，一动不动，如同死寂。 如同，一块飘荡在混沌中已经无数万年的石头。 而此时，茫茫一片的混沌翻滚之中传来一声冷笑。 “没想到啊，还没到三天，你就已经失去神智，归于混沌了……接下来，就让你安静的化作混沌，与混沌融为一体吧。” “然后，你便成了我的一部分。” “说来有些无趣。同为天地意志的存在，你让我有些失望……猴子。” 金銮殿废墟之上，三千御林军围困之下，银衣男子嘴角冷笑，俊秀的脸庞上满是轻蔑的看着脚下的猴子。 银衣男子说完，微微呼出口气，一脸严肃凝重之色，两只隐隐现出一片茫茫混沌的眼睛有光芒大作。 光芒也是灰白之色，其中宛如混沌迅速翻滚，仿佛那片混沌之中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一气万年。 那片混沌翻滚之中，倏忽间已经度过万年之久。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有一吼，敢叫龙低头 银衣男子眼中光华散去，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涌上一抹不健康的潮红色。 紧接着，银衣男子仿佛承受痛苦一般眉头紧皱，胸口一声闷哼，嘴角有一丝血迹流下。 银衣男子目光阴冷的擦去嘴角血迹，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一动不动、毫无知觉的猴子，冷笑道：“让混沌时间加速万年，对目前的我来说，果然还是个大负荷。” “不过吞了你之后，对我来说就轻而易举了……我现在进去看看，你还剩几分血肉魂魄未散。” “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了，你竟然能在混沌中坚持万年之久而不消散。” 银衣男子说完，缓缓闭目，一动不动，心神沉于那一片混沌天地。 然而下一刻，银衣男子脸色大变，身躯竟是一震。 那一片无穷无尽、缓缓翻滚不已的混沌之气中，传来一声充满了诧异震惊的轻咦之声。甚至那一团混沌之气都抑制不住的在那一瞬间猛然翻滚。 混沌之气急速翻滚，在正中空出了一块庞大的圆形空间。 圆形空间外的混沌之气竟然有微微颤抖和消散躲避的趋势，仿若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或者是惊吓。 而在圆形空间中间，有一块石头，静静悬在那里，一动不动。 其上岁月痕迹明显，仿佛在混沌之中经历了无数万年一般。 就是那块石头，让整个混沌猛地颤抖躲避，仿若惧怕。 “怎么可能！”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爆喝，爆喝传满整个混沌。 只是爆喝声中隐藏着压抑不住的恐惧，还有那不敢相信的不解。 而那块石头就悬停在那里，并未因这一道暴喝之声有丝毫动弹，也未曾因为四周混沌的翻滚逃散而追赶。 仿若自亘古以来，就已经产生在哪里。 有一银衣男子自虚空之中徐徐凝聚现身，脸色阴冷的透过层层混沌，遥遥看向那一块黝黑粗糙的一丈方圆的石头。 银衣男子眼中满是谨慎不安不解，还带着丝丝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恐惧。 “怎么可能……既然不是混沌之灵，也不是生于混沌的先天古神，又有什么东西能够存于混沌之中……” 银衣男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愣在那里，看着那块石头低声喃喃。 银衣男子如此不敢相信，只因当他掌握了这一团还不算精纯的混沌之气后，当他成为混沌之灵后，得知了一个亘古流传的信息。 混沌生万物，灭天下。 混沌若不散，万古无一物，唯有混沌之灵还有生于混沌的先天古神才能存活其中。 混沌初开，万物生。混沌现世，万物灭。 若说每一个小量劫，都以一个现世佛的现世和一个过去佛的过去为开始。那么每一个大量劫，都是以混沌开始。 而诞生于混沌成灵的混沌之灵，便是一个大量劫之主。 混沌中诞生混沌之灵，混沌之灵作为大量劫之主确定规则，由规则推导出因果，接下来，这个大量劫便按照这个规则，遵循因果，生出万物。 万物再按照因果行事，因果中有轮回，万物的生死轮回，自在因果。 所以说，混沌是一个大量劫的开始，也是结束。可以生万物，也可以灭万物。 唯有一物不能灭。 那一物，不在因果，不在轮回，历经数个大量劫不曾消失。 最终，那一物被上一个大量劫的混沌之灵——陆压找到，并以此物从上一个大量劫存活下来，来到了这一个大量劫，并凭借此物重伤这一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 “竟然是你……” 银衣男子两眼圆瞪，震惊的看着那在虚空中悬停、完全静止不动的粗糙石头，声音中止不住的震惊。 银衣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却猛地戛然而止，俊秀的脸庞瞬间惨白，甚至，在一丝犹豫之后，立马化出银龙本尊，足有万丈大小。 被混沌之气纷纷退开、躲避的那块安静立于虚空的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细微响声，仿若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 有一道裂痕出现在那黝黑粗糙的石头上。 一道熟悉的气息从那石头上的缝隙之间，呼啸磅礴喷涌而出。 有滔天火焰自那一条裂缝之中冲天而起，熊熊燃烧，势如火龙吞吐，一时之间竟是逼退了那些混沌之气。 火焰如龙，两眼一黑一白，其上同样散发着让银龙熟悉的气息。 天地浩然气，众生怨念气，一正一反，一黑一白，一左一右，皆为双目。 火龙身中，那块漆黑的石头上裂痕缓缓蔓延，如同渐渐开裂的蛋壳，又有如正在孵化什么东西一般。 最终，那块石头上终于裂痕密布。 滔天火焰自那一块漆黑石头上密布的裂痕上爆出。 那条火龙随之身形一震，气势大增，倏忽间暴增至万丈，与那条盘旋不敢上前的银龙目目相对，气势竟是不相上下。 那块石头上爆发出滔天耀眼的火光，一时之间化作一个巨大火球，如同火龙龙胆。耀眼火光已经完全遮掩住那块石头，看不清其内情况，也感受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内丹一般的火球形成的一瞬间，火龙身上气势再上一层楼，独上高台，身躯盘旋仿若缠绕昆仑山，仰头望天。 火龙身上的火焰愈发凝实，如同真龙，火焰构成的须发隐隐飘摇，死死可见。 有一股气势，在火龙身上缓缓凝聚。 最终，那身缠昆仑、抬头望天的万丈火龙，猛地张嘴！ 一声龙吼，盎然传出。 有一圈火焰光华如波纹，随着龙吼传出，在虚无的这一片混沌之中，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一触之下，混沌之气竟是被这一圈火焰般的光华如水雾遇火一般消散。那一片混沌几乎肉眼可见的变得稀薄了许多。 甚至，在那一声充满威压的龙吼声下，整个混沌都颤抖了几下！ 那个身为混沌之主的银龙，在这火龙的仰天怒吼之中，竟是眼中一片骇然，近乎发自本能的低下了头。 我有一吼，敢叫混沌抖！ 我有一吼，敢叫龙低头！ 我不在轮回，不在因果，不被混沌所灭。 数个混沌，数个大量劫，万物皆灭，唯独我身躯不死，魂魄不灭。 可笑，今日竟有人，妄图用混沌灭我。 那条火龙体内，如同内丹一般的火球中，缓缓伸出两只手，如同在布帛上撕开一道裂缝一般，两手用力向外撕开。 最终，那个火球真的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个全身火红金黄的猴子，站在火球里面，透过那个被他撕开的口子，对着那条银龙咧嘴冷笑。 【今天的终于搞定……妈的拖得太晚了，以后白天不能浪，猥琐发育，早点完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棍顶天 “你……”看着这个几乎渺小的猴子，万丈银龙的眼中满是谨慎忌惮。 他如何能不忌惮谨慎！ 银龙打死也没想到，与自己争夺成为天地意志的这个猴子，竟是这等存在！ 天道俨然，万物皆有法，混沌生万物，灭万物，乃是天地之间最大的规则，甚至说，是超越了规则的存在。 然而，万物就有异数，有规则，就有破绽，就有从不拘于规则的存在。 正如阴阳相对，天地间从无圆满一说，越是看似圆满，越有缺陷。 而那块石头，则是世间最大的缺陷。 猴子缓缓伸出一只手，万丈火龙呼啸而来，红芒夹杂黑白二气如滔天红布，在无穷无尽的茫茫灰白色的混沌之气之中汹涌翻滚如火红潮水，朝着猴子身处的那只手汇聚而去。 如收取万丈红布。 最终，那滔天火海如万丈红绸，被猴子抓在手中。 一只猴子抓着那万丈红布，站在那里，仅仅站在那里，没有丝毫气势逸出。猴子手中红布在混沌之中缓缓翻滚飘荡，竟是没有一丝混沌之气敢上前。 虽无气势，可是那万丈银龙眼中的谨慎忌惮之意更浓，甚至有一丝死死压抑的惧怕之意。 猴子脸色平淡，低头看着手中的万丈红绸，手中轻微一抖，万丈红绸翻滚如波浪，翻滚之间打散无尽混沌之气。 猴子两手一抡，万丈红绸在混沌之气之中如巨龙甩尾，打散成片混沌之气，中间那个没有混沌之气的圆形的空间更大一圈。 猴子将那万丈红绸甩在身后，披在肩膀上，在胸前系了一个结，眼神冰冷的看向那盘旋在混沌之气的万丈银龙。 身后，万丈红绸血色披风随风飘舞。 翻滚如火焰。 “混沌之灵？主宰因果，主宰天地，主宰众生？”猴子看着那一条万丈银龙，嘴角冷笑起来，声音之中满是不屑。 混沌生万物，便可主宰众生？便可灭万物？ 万物可灭，其意不可灭。 猴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存在于天地，为何不灭于混沌，不再因果之中，不受轮回之困。 猴子蓦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仿佛嘲笑这俯视众生的混沌之气，还有那盘踞其上的混沌之灵。 “混沌之灵自称天地意志，制定规则，推演因果，诞生万物众生，便以为众生要以他之意行事……可笑。” 猴子笑道。 猴子笑声戛然而止，伸出一只手仿佛凭空托球，猴子两眼仔细的打量着自己，仿佛第一次看到一般。 这是猴子第一次看到自己。 “原来，我才是众生意志……”猴子低声喃喃道。 混沌生众生，灭众生。 众生可灭，意志不可灭。 我之身躯，混沌不可灭。 混沌定规则，推演因果。 众生受困于因果轮回，一举一动皆是定数。 唯独其意识不困于万物，不死不困。 而我，亦不困于规则，不困于天地，不困于因果之间。 猴子哈哈大笑，笑声狂妄，回荡在这混沌之中，仿佛压抑了数个大量劫之久。 “银龙，”猴子两眼冰冷的盯着那一条盘亘在混沌之气，化作混沌之灵的万丈银龙，嘴角冷笑道：“你身上集结了众生意志，化出混沌之气，化身混沌之灵，我虽然不懂为何众生意志凝聚会出现新的混沌之气，会出现新的混沌之灵。” “但是，你真以为你有了天地浩然气，众生怨念气还有那一道来不及完全融合的帝气，便是混沌？” “便可灭我？” 猴子冷笑道。 有火海自猴子身上轰然爆发，天罡地煞之气前所未有的浓郁，有七十二块木牌自猴子体内猛地涌出，围绕着猴子缓缓旋转。 最终，七十二块木牌挨个摆好，其上气息苍苍，黝黑古朴，仿佛来自上古。 七十二块木牌，陆压打造。 这是上一个大量劫的遗留。 七十二块木牌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气，不同于天地浩然气，也不同于众生怨念气，也不是那众生膜拜的帝气。 而是一股，积攒了一个大量劫的，来自三千世界亿万生灵的不屈之气。 每个大量劫，混沌为主，生众生，灭众生。循环往复。 而当年那一场大量劫的最后，陆压化身为一片混沌，对天地之间进行了一次灭众生。 陆压所化的混沌之气，崩碎三千世界，万物重新归于混沌，化为乌有。 又是一片虚无。 如同大量劫刚开始时的一片混沌，一个量劫，不过是一次生死循环。 起于虚无，归于虚无。 而那亿万生灵，凝聚一物，哪怕是混沌之气也不能化。 那一物，起于众生，不归于虚无。 最终，陆压将那一物，还有那一块他苦苦求得的石头，炼制为己用。竟是以在上一个大量劫中本该化为乌有的混沌之气的身份，活到了这一个大量劫！ 而那一物，来自三千世界的亿万生灵，名曰不屈。 猴子哈哈大笑，看着那七十二块木牌缓缓凝聚在一起，光芒闪烁之中，那七十二块木牌最终化作了一根笔直长棍。 如人脊梁，笔直不屈，顶天而站。 单是立在那里，便已经顶天立地。 那银龙全身猛地一颤，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之情，大吼一声，猛然出手！ 无尽的混沌之气齐齐翻滚凝聚，千万丈不止的茫茫混沌瞬间收缩，如同空间崩塌、宇宙坍缩。 转瞬间，那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浓缩一起，化作一个三丈大小的混白色圆球，其内灰白雾气密实如液体，波涛翻滚，仿佛孕育一切，又仿佛可毁灭一切。 而那条万丈银龙，则以口衔珠，万丈身躯瞬间笔直如箭，化作一道银芒一般，带着破空之势直直冲向那一只立于虚空之中的猴子。 如龙吐珠，如龙戏珠。 虚空之中，一龙衔珠如箭冲来！ 尽管由于银龙未完全融合吸收帝气而导致那混沌之气仅仅如同萌芽一般，也并不精纯，但那随着而来的滔天威压，如同欲将猴子化作齑粉，碾为虚无。 但那猴子依旧只是冷笑。 猴子身批万丈红绸，立于黑暗虚空，仰头看着那一只俯冲呼啸而来的银龙，眼中尽是不屑，尽是杀意。 混沌灭万物？ 猴子嘴角一咧，伸手握住那一根由三千世界的众生不屈意念所化的朴素木棍。 木棍上有气势轰然爆发。 如同，亿万生灵面对那混沌浩劫之时，发出的充满虽死而不屈之意的最后一声嘶吼。 亿万生灵、亿万嘶吼、亿万不屈之意。 你灭万物，不灭我意。 生于世间，死于天地，唯独意存于世，不可灭。 猴子单手拄棍，立于虚空之中，抬头看着那衔珠如同毁天灭地一般冲来的银龙。 如同天地大劫，混沌灭世。 猴子忽然想起一袭白衣僧人，在这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竟是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虎皮裙。 虎皮裙上没有血迹，可猴子依旧伸出手指擦了擦，仿佛擦拭一片看不见的血迹一般。 猴子咧嘴笑笑，说出两字。 “傻x。” 第二百五十八章 逆天一剑欲斩苍龙 猴子握紧那根朴素木棍，目光中满是阴冷杀气的抬头看向那一条咆哮涌来的衔珠银龙。 银龙气势磅礴，那颗灰白珠子内混沌之气凝实翻滚，有浓重的威压透出。 随着银龙呼啸着朝着那个猴子俯冲而下，一股仿佛要毁天灭地、毁灭一切、吞噬一切的气息，张狂的从那颗珠子上蜂拥透出。 仿佛天地一切，都要在那片混沌之中归于虚无，重新归于混沌。 一股沧桑，亘古的奇异氛围，从那灰白珠子中的混沌之气里透出。 猴子身上金黄色的猴毛在这股波动之下疯狂舞动摆动，身后那一袭万丈红绸披风如火焰一般在虚空中翻滚。 那股气息之下，哪怕是猴子也眯起双眼。 然后，缓缓抬棍，猴子眼中掠过一丝清明，紧接着便是决然和疯狂的杀意。 你能灭我？ 灭我试试！ 那股扑面而来仿若遮天一般的威压之下，猴子双手持棍，狠狠咬牙，全身肌肉骨骼发出仿佛不堪重负的嘎吱之声，两眼圆睁，脸上和手臂上的青筋全部爆起。 一声低吼自猴子嗓中传出。 低吼中，在万丈银龙面前渺小的如同沧海一粟的那只猴子，猛地逆冲而起！ 猴子两手紧握棍子，其上青筋如虬龙，将那根棍子顶在身前。 整个人，如同一剑。 剑尖是猴子高高举起的那一根笔直木棍。 随后，是那个面容狰狞起来的猴子。 猴子身后，是那滔天的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万丈火龙化作的那万丈红绸披风。 披风被逆冲而上的猴子拉的笔直，发出哗啦响声，跟着那只猴子一齐上冲。 整个场景，如同一剑。 逆天一剑斩苍龙。 在猴子的低吼声中，有亿万生灵的不屈呐喊从那古朴长棍中爆发开来。 亿万生灵为剑尖。 万丈火龙当剑身。 这一剑，斩不斩得！ 这万丈巨剑每向着那一条衔珠而来的万丈金龙递出一寸，其上气势便拔高一层。 风声呼啸中，亿万生灵呐喊如同擂鼓，传遍整个虚无，如同惊雷，如同浪涛层层涌大潮。 无穷无尽的虚无中，只有这亿万呐喊，只有这不屈之音，层层回荡。 盖过了一切声音。 猴子身上气势越发磅礴，或者说，是猴子手中那根朴素长棍越发气势惊人。 那根长棍，甚至因为激动亦或者是愤怒而开始微微颤抖，几欲脱手而出，似乎是迫不及待就要冲向那一条衔珠而来的万丈银龙。 若不是猴子狠狠握住，怕是这棍子自己便怒冲而上，跟那衔珠银龙大战起来。 此时，已经说不清是棍子带着猴子，还是猴子握着棍子。 上个大量劫，混沌之气曾灭天地，灭掉三千世界，灭掉亿万生灵。 一切的一切，化作虚无，重新归于混沌。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这一个大量劫仅仅只是一瞬。 亿万生灵，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然而，那亿万生灵面对苍茫混沌吞噬天地，吞噬万物，朝自己吞噬而来时，齐齐发出的那一声呐喊，长久不灭。 呐喊中，有不甘，有遗憾，有惧怕，有恐慌。 更多的是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回荡在整个三千世界的不屈。 生我何用？ 灭我何为？ 而如今，这股压抑无数岁月的不屈再次面对上那一股混沌之气，依旧是朝自己吞噬而来。 岂能不怒？ 那一根压抑无数岁月才得以重新发出呐喊的朴素木棍，带着猴子还有身后那火龙所化的万丈披风，在那浓重威压之下，颤抖着呼啸冲了上去。 仿佛宿敌相见。 那条呼啸着俯冲而下的万丈银龙的口中衔着的灰白珠子，其内混沌之气凝实翻滚，不带任何感情，只有一片死寂，仿佛万物消融。 有一股奇异的威压或者说是波纹朝着四面荡开，波纹所触，仿佛就连虚无开始消融。 那股威压所至，空间崩碎，似乎是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片混沌之气，再也不许有其他。 而那根朴素木棍，则颤抖的冲向那颗珠子，冲向那一股威压波纹。 波纹触及木棍，竟是如同水波一般，被那木棍上的亿万呐喊还有那股充满不屈的气势给划开，向着四周扩散开来，如同水面涟漪被划开一道口子。 那木棍似是也威势有限，尽管划开了那珠子上荡出的携带巨大威压的波纹，但其上气势却下滑一些。 下一瞬，木棍上燃起熊熊火焰。 红芒惊天，熊熊燃烧，其上黑白二气缠绕。 天罡地煞之气，天地浩然气，众生怨念气。 那根被猴子双手紧握如剑尖的木棍上凝聚的气势再上一层楼，达到顶峰。 猴子咬牙怒目，发出一声盖过亿万生灵呐喊的嘶吼。 逆冲而上的万丈巨剑上，在这一瞬间燃起了滔天巨焰，红芒照亮这个虚空，耀眼刺目。 滔天红芒如海浪怒涛一般磅礴呼啸，铺洒开来，如同震动苍穹九霄。 而猴子此时却已经嘴角流出血丝，这般几乎疯狂的一般鼓动身上修为和黑白两气，将那棍子强行融为一体，化作这滔天一剑的做法，怎能不受伤？ 猴子此时已经顾不得后果，他只知道，这是能在这片混沌世界里，能够打败身为混沌之灵的万丈银龙的唯一可能。 这一剑，若万丈银龙不死，猴子即便能够活下来，也将永远困于这片混沌，最终直到那条银龙完全掌握融合帝气，生出真正的、浓郁的混沌之气，再将猴子化作虚无。 或者，猴子将被永远困在这一片混沌之中。 这一剑，关乎生死。 一剑出，一人死。 死的是谁，猴子不知道，他只能赌。 猴子丝毫不顾及体内翻涌的气血和伤势，两眼通红，依旧疯狂的鼓动体内已经近乎耗竭的天罡地煞之气，还有那黑白双气。 两手紧握那一根微微颤抖的棍子。 “你若不听话，别说你杀不了银龙，咱俩都他妈得死在这混沌里！”猴子看着手中始终欲脱手而出的棍子，低声咬牙怒道。 那根棍子来自亿万生灵的不屈之意，不屈于天地，不屈于混沌，又怎愿被人握在手中。 岂愿屈于猴子！ 与其说猴子是在用它打那条银龙，不如说是它在拖着猴子冲向那条龙。 在猴子手中，那根棍子仿佛并不愿被猴子使用，也不愿听从猴子，猴子一直觉得使用的不顺手，哪怕是天罡地煞之气和黑白二气，都无法弥漫其上，仿佛被有意阻隔一般。 猴子心里还以为是这棍子被谁给封印起来了。 直至刚才，这根棍子被那股威压冲撞，虽说划开一道裂缝，可是依旧气势一减，如同受伤，猴子这才能够将自己的天罡地煞之气和黑白二气弥漫其上。 仿佛，那根棍子有自己的灵识，不屈于天地，不屈于猴子，不屑借用猴子的力量。直到被混沌之气所伤，才勉强愿意猴子将自己的天罡地煞之气和黑白二气漫布其上。 猴子话语落下，那根棍子猛地一滞，不在颤抖。 紧接着，其上传出一道意念。 “我与你配合，只是为了灭掉这一股初生的混沌，并不是听你的话，也不是认你为主。” “你若点头，我便出力。” 猴子冷眼看着那根棍子，眼中却掩饰不住的一股惊奇，一愣之后，狠狠咬牙点头。 猴子心说你丫的这破棍子还有灵识啊。 “你丫才是破棍子，老子乃是亿万生灵不屈之意所聚之物。”一道意念再次传出。 猴子不敢再乱想了，生怕惹急了这棍子，这货再不出力。甚至给自己来个反戈一击。 下一瞬，那根棍子主动放开对猴子的阻隔，其上红芒大作，黑白二气更加浓郁。 滔天气势，在这片虚无之中，缓缓凝成。 猴子嘴角冷笑，他也没想到，这棍子竟如此威猛。 红芒如海的万丈巨剑，带着滔天气势，剑尖终于与那条俯冲而下的万丈银龙对撞在一起。 龙吐珠对逆天剑。 逆天一剑，可斩得吐珠真龙？ 漫天火海，可烧得万丈银龙？ 那一股混杂着天罡地煞之气、天地浩然气、众生怨念气还有亿万生灵不屈气而成的冲天剑气，终于碰撞到银龙口中所衔的混沌之气。 两股气势，一红一灰，一上一下，在这一刻，竟是不相上下。 【 感觉这俩比打了好久……请不要说我水章节，好歹也是跟一个天地意志的存在打……而且人家还融合了帝气，生出混沌之气，化作混沌之灵。 当然，这条银龙也仅仅是很弱的混沌之灵，虽然从本质上讲，它和鸿钧、陆压是同一种存在。但是他仅仅吸收了为数不多的帝气就被猴子打断，而且还没有完全融合，所以他的混沌之气很弱。 而且，他是作为混沌之灵，但是他是在这一个没有因果的世界里新诞生的混沌之灵，而且相当于是因为猴子改变了因果才诞生的新的，是一个意外。鸿钧和陆压是三千世界里，正统的混沌之灵。 ………… 不过好像是打了挺久，好吧，下一章打完……怪我怪我。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棍点混沌，崩碎虚空 带着滔天火海熊熊燃烧的万丈巨剑，口衔混沌之气所凝珠子的万丈银龙，只一瞬间，便轰然碰撞在一起。 万丈巨龙口中所衔的混沌之珠，与那一根凝聚了惊天红芒和黑白二气的朴素木棍，碰撞在一起。 一时间，虚空寂静。 没有丝毫声音发出，仿佛时间也是凝固下来。 只是那根朴素的棍子点在那混沌珠子上，珠子内凝实的混沌之气瞬间不在翻滚，仿佛静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一般。 紧接着，有破碎之声传来。 下一瞬，便是滔天巨响。 红芒瞬间铺洒开万丈，那一条披在猴子身后的万丈红绸，荡起层层波纹，紧接着化作万丈火龙，还未等火龙仰头发出一声怒吼，只是张了张嘴，便轰然爆开。 万丈赤红火芒占据半面虚空。 而另一面，随着那一声破碎声传来，那颗珠子从棍子所点的那一点上，绽开一个裂痕，瞬间便已弥漫开来，如银瓶炸裂，几乎没有一丝间隔，在裂痕遍布开来的时候，那颗珠子轰然崩碎。 有无穷无尽的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自那破碎的珠子之中呼啸冲出，如同承受了极大的压力，速度之快一瞬千里，壮阔铺展，倏忽间便已经从珠子大小重新化作了无穷混沌。 无尽的混沌之气占据另外半面虚空。 虚空之中，从那一点蓦然炸开，瞬间爆发出半面赤红火芒，半面无尽混沌。 而那猴子，被那混沌之气一气冲出，冲入那赤红火芒的包裹之中。 猴子七窍有血迹流出，似是被那混沌之气和赤红火芒的爆发冲击，震成了重伤。 而那条银龙却也不好受，如此强大的爆发之力在他嘴中瞬间爆发，何况又加上了那一棍子的惊天威势。 此时银龙已经惨叫着跌入了无尽的混沌之气之中，嘴中被崩的满是鲜血。 整个虚空仿佛承受不了那棍子点珠一瞬间的爆发，瞬间震荡起来，竟是隐约开始崩塌。 崩塌越来越明显，有滔天巨响不断传出，整个虚空都肉眼可见的塌缩起来。 最终，惊天红芒被猴子收入体中，面色谨慎的看着那崩塌起来的虚空。 那条银龙也同样收回无尽混沌，两眼直视着不断崩塌的空间，脸上谨慎之色不下于猴子。 “猴子，此番算是你赢了。”空间轰然崩塌声之中，银龙声音冰寒的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是那块石头所化，身上还有那亿万生灵凝聚的不屈之气。” “若非如此，别说打碎这片神识空间，哪怕是那些混沌之气，都能将你化作虚无。” 银龙说完，恨恨吐了一口带血唾沫，那一嘴鲜血的样子真是狼狈不已。 猴子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轰鸣声，眼前整个虚空仿佛都不堪重负一般，瞬间蹦碎。 崩碎中，猴子心里传来一阵眩晕，两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正在穿越着什么，一阵似乎发自灵魂的悸动传来。 下一瞬，猴子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回到了长安城，金銮殿的废墟之中，那三千御林军依旧围着自己，天色依旧是当初的样子。 仿佛在那一片虚空之中，度过的时间与真实时间不同。 如今距离自己和银龙交手，似是才刚刚过去几息的时间。 猴子依旧倒在地上，依旧是那副被那个银衣男子踩在后背的样子。 而此时，那银衣男子似是也回过神来，压抑不住的身体一阵踉跄，竟是有些虚弱受伤之感。 下一瞬，银衣男子脸色惨白，强行咽下胸中上涌的鲜血，身形摇晃不止。 猴子倒在地上，有血迹自七窍流出，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精疲力竭，体内气息紊乱不看。 饶是如此，猴子却依旧咬着牙，两眼怒睁，缓缓伸出一只手去，牢牢抓住那银衣男子踩在自己后背的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银衣男子的脚猛地从自己后背扯开。 银衣男子一个踉跄，竟是跌坐在地。 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 银衣男子的神识天地被生生打破，甚至刚刚生出的还不精纯的混沌之气也折损小半。 而那猴子，则是在神识天地中，面对那混沌之气，超出己身的极限一般使用天罡地煞之气和黑白两气，又强行动用那不属于自己的来自于亿万生灵的不屈之气，再加上最后爆发中所受反震。 猴子身上的伤势比银衣男子更重几分。 说到底，那条银龙，也就是这银衣男子已经相当于是一界的混沌之主，岂是儿戏？ 银衣男子跌坐在地上，眼神阴冷，顾不得擦去嘴角鲜血，一只手颤抖的从怀中掏出玉玺，其上剩余的九成帝气，瞬间化作淡黄色的气息冲入银衣男子口鼻之间。 顾不得面前那只身负重伤、动弹不得的猴子，银衣男子闭目盘膝，全力吸收融合那一股帝气。 随着淡黄色的帝气自玉玺上源源不断的汇入银衣男子体内，银衣男子身上隐隐有混沌之气透出，竟是比之前还要凝实几分，有凝重威压不受控制的透体而出。 银衣男子苍白的脸色，也渐渐平复下来。 而那猴子，明知待会儿必死，却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冷笑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腰杆笔直。 如同那一根笔直的朴素棍子。 猴子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盘膝坐在地上，正在快速恢复的银衣男子，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嘴角一咧，露出森然雪白的牙齿，在那儿兀自冷笑。 两眼中满是不屑。 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了银衣男子的脸上。 三千御林军鸦雀无声，整个皇宫都是一片寂静。 “也就是老子真的没劲了。不然，过去揍死你。”猴子站在那里看着银衣男子，冷笑出声。 七窍流血却依旧狞笑，那副诡异狰狞的面容，仿若地狱爬出的恶鬼。 仿佛说话带动了伤势，猴子说完，咳嗽几声，从口中涌出大口的精血。 银衣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双眼满是杀气。 脸色虽说依旧惨白，可却没有之前那股狼狈，算是勉强压下了伤势。 抬头看着那个站在那里依旧狞笑的猴子，银衣男子目光森然，一只手把玉玺缓缓放入怀中，然后面无表情的抹去脸上那一口带血的唾沫。 唯有杀意森然，直指那个不知死活的猴子。 明明已是重伤，却还在那儿狞笑的猴子。 分明已是强弩之末，你还装什么！ 【还差一章，正在努力码字……话说最近越来越拖了……这样不好，不好，得改……】 第二百六十章 听说你帝气在手 银衣男子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森然的盯着面前这个已经接近垂死的猴子。 “猴子，我敬你是条汉子。” 银衣男子声音冰冷，缓缓朝猴子踏出一步，手中有一丝刚刚恢复的混沌之气勉强凝聚。 “我留你一条全……” 银衣男子缓缓开口。 那猴子咧嘴一笑，竟是狂妄张扬的打断道：“我留你奶奶一条全尸，你他妈杀个人还这么多废话，麻痹的写小说凑字数啊？” “有本事就杀，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五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孙爷爷但凡皱一下眉头，算我输。” 银衣男子嘴角抖动几下，眼中杀意暴涨如刀，却是终于没再开口，只是看着那个明知必死依旧张狂大笑的猴子，一掌探出。 掌中混沌之气虽然稀薄，却足够杀死这个已是强弩之末的猴子。 我让你笑！ 我让你站的笔直！ 那一掌如刀，直直刺向猴子的脖颈。 猴子依旧站在那里，站得笔直，张狂大笑，露出满嘴的血。 正在这时，长安城中，一个酒肆之中，传来一声男子的叹息之声。 “当年，我欠你一桌喜宴，我还了你一桌喜宴。算是两清。” “后来，你又替我挡下一枪，我三眼儿不喜欢欠别人情分……” 那个明明是三目为尊却喜欢自称“三眼儿”这个破称呼的男人，缓缓转过身去，两眼遥遥看向皇宫。 透过数道城墙，他仿佛看到了站在三千御林军正中的一个银衣男子和一只猴子。 猴子重伤吐血，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一脸鲜血的张狂大笑。 那银衣男子一脸愠怒，手中蕴含着一丝古怪气息，对着那只猴子一掌劈出！ “如今替你挡下这一掌，算我还了你的情分。” 有滔天魔气，自男子身上轰然爆发，如山洪呼啸磅礴喷涌而出。 天空乌云密布，如一张阴沉的灰色画布。 有滔天魔气如一笔浓郁黑墨，生生划过那一张画布，划破苍穹。 一袭魔影，直奔那紫禁城而去，魔气滔天。 唯独留下一句话。 “娘子，让老二去打点酱油，回头儿做几个好菜。” ………… 那一掌挥出的瞬间，有人携带滔天魔气，呼啸而来。 一袭魔影速度之快，如一柄笔直利剑划破苍穹。 那一掌在距离猴子心口只有一寸的时候，猛然停下，唯有掌风一阵。 银衣男子手掌之上的混沌之气，被人生生击散。 一柄三尖两刃的寒枪，带着如同寒霜一般冰冷的滔天魔气，枪尖轻轻点在那银衣男子胸口。 那银衣男子两眼猛地圆瞪，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惊诧惊异。 方才那寒枪一点之下，滔天魔气竟是磅礴而出，尽数冲入银衣男子体内。 那滔天魔气，威势惊天，竟是丝毫不输给猴子之前的如火燃烧的红芒。只不过一个冰寒如霜，一个炙热如火，竟是两个极端不同的感觉。 那如今身为混沌之灵的男子此时伤势恢复了一些，但也仅仅比猴子强上一些，凝聚一丝混沌之气已是极限，仓促之下面对这来势如此惊人的天魔一枪，竟是吃了大亏。 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丝混沌之气，瞬间崩散。 甚至，体内经脉都被那呼啸入体的冰寒魔气充斥，不断有冰寒之意传来，体内修为完全紊乱。 那狂蹿的冰寒魔气，如同八百蛟龙，不断在他体内游走，当下竟是凝聚不出一丝混沌之气。 银衣男子就如同吃了狗屎一样恶心，被这魔气滔天的男子趁虚而入，偏偏自己还毫无还手余地。 “你敢拦我，你可知我是……”银衣男子脸色冰寒的看着面前这个挡在自己身前、眉心带着一条肉、缝的魁梧男子，声音冰冷的说道。 然而还没说完，那魁梧男子就一脸不耐烦的打断道：“我管你是你麻痹，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你牛逼啊？老子还是三目魔尊，还他妈比你多个眼呢。” 银衣男子神情一愣，心说这他妈都什么毛病，跟猴子学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说话了？ “老子是来带他走的。” 魁梧男子伸手一指那只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的猴子，声音冰冷。 银衣男子虽然被制住，但却依旧不屑的冷笑一下，两眼中满是轻蔑，语气森寒的威胁道：“你带一个试试？” “哦，试试就试试。”魁梧男子二话不说，收回寒枪，走到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却依旧嘴角带笑的猴子身前，弯腰一扛，就将那猴子扛到了自己肩头。 “丫的，这傻x昏过去了。”魁梧男子扫了一眼肩头扛着的那个猴子，无语说道。 银衣男子脸色铁青，心说你他妈挺实在啊，我让你试你就试。 然而体内那依旧狂蹿不已的滔天魔气就如八百条蛟龙一般，依旧死死缠住他的经脉，让他凝聚不出一丝混沌之气，此时面对这个魁梧男子，他竟是束手无策。 “你可知，我是这个世界众生意志凝聚的混沌之灵。”银衣男子声音森然的说道，“你只能阻我，却不能杀我。” “我和这只猴子之间，早晚必定有一战。如今我帝气已然在手，只需找个时间融为己用，便可成为真正的混沌之灵。” “到时，这只猴子只能被我吞噬。而我，则是这片天地的混沌之灵。到时，你必然得给他陪葬。”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银衣男子身上涌现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仿佛，整个天下都在手中，任由揉捏。 这是一种俯视天下众生的自傲。 魁梧男子却没搭理他，扛起那猴子，顺手把猴子之前掉在地上的一根朴素木棍捡起，在手中好奇的挥了几下之后，这才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银衣男子。 “你刚才说什么？”魁梧男子一脸好奇加迷茫的问道。 看着面前这个魁梧男子一脸好奇加茫然的纯真样子，银衣男子脸上的森然杀气顿时一散，两眼中浮现一抹尴尬。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银衣男子气急败坏道，哪怕是跟猴子打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憋气，此时竟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此时已经开始怀疑，这魁梧男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偏偏自己还被这魁梧男子阴了一把，此时别说打他，凝聚一丝混沌之气都不可能。整个经脉里都是疯狂乱窜的冰寒魔气。 “不是啊，我刚才挺忙的，真没听清，你说什么来着？”一身魔气的魁梧男子一脸憨厚的笑容，仿佛道歉一般。 “呃……”见魁梧男子此时如此有礼貌，银衣男子反而有些尴尬，心中火气顿时小了许多。 “那个，我刚才说，你可知，我是这个世界众生意志凝聚的混沌之灵。你只能阻我，却不能杀我。我和这只猴子之间，早晚必定有一战。如今我帝气已然在手，只需找个时间融为己用，便可成为真正的混沌之灵。到时，这只猴子只能被我吞噬。而我，则是这片天地的混沌之灵。到时，你得给他陪葬” 银衣男子一脸尴尬的重复说着刚才的话，只不过之前那种仿佛天下尽在手中，可随意揉捏的气势完全消散。 他只感觉自己像个傻逼一样，此时只能语速极快的赶紧说完。 偏偏自己方才重伤之下被这个魁梧男子偷袭，经脉里满是爆窜的冰寒魔气，凝聚不出一丝混沌之气，否则非得打爆这个魁梧男子的脑袋。 “啊，你帝气在手啊？”那个魁梧男子听完一愣，随即两眼恍然，眼光直直盯着银衣男子怀里，那个透过衣服散发淡淡黄色气息的东西。 银衣男子心中忽然涌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魁梧男子嘿嘿笑笑，把猴子和棍子缓缓放下，走上前来，滔天魔气缓缓散出。 魔气纵横，看不清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打斗声和惊呼哀嚎之声传来。 “我曹，我曹，你要干什么！” “我曹，你别伸手，草，别伸手，别伸进来。” “我曹，你别乱摸！” “草，你他妈别拿走！你他妈别抢啊！还给我啊！” “你还给我啊，你别拿走！” “别……那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别啊。” 声音撕心裂肺。 滔天魔气外，三千御林军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起来。 “你听你听，这俩男的玩的真厉害。” “是啊是啊，一开始不让伸进去，还被打了一顿，现在哭着求着不让拿走。” “不愧是修炼过的啊，做这事儿都比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强多了，就是时间有点短了，嘿嘿，还不如俺。”一声叹息，满是羡慕。 片刻后，遮盖两人的魔雾缓缓散开。 一身魔气的魁梧男子嘴角坏笑，缓缓走开。 一身银衣的俊秀公子倒在地上，衣冠不整，泪流满面，苦苦嘶喊，让那个魁梧男人回来。 魁梧男子并未理他，逸出了滔天魔气，一手扛起猴子，一手拎起那根朴素棍子，猛一跺地。 有一道魔气如黑龙，一啸冲出紫禁城，直掠长空，划破苍穹。 风声呼啸中，魁梧男子感受着怀里那块儿刚抢来的玉玺缓缓散发出淡淡黄色帝气，嘴角微扬，冷笑道：“听说你帝气在手啊？” “现在没了。”魁梧男子淡淡说道。 霸气侧漏。 【正文3072字，好累……今天完工，明天早点码字早点收工。。。散步去咯】 第二百六十一章 由羊化狼 一身龙袍的李显在御花园中，眉目阴沉的看着那一道魔影远去，缓缓叹气。 李家的五百年家天下，说不定要不保了。 李显转过头来，看着那站在花丛中一袭红衣，双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心痛，紧接着便是一抹决然之色，缓缓叹气。 “陛下，那是……？”红衣抬头看着那一道冲天而去的魔影，两眼迷茫出声问道。 李显并未回答她。 红衣转过头去，见到那龙袍男人眼中的决然之后，心中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红衣眼中忽然出现一丝死死压抑的惊恐。 “无事。朕先走了，媚娘你自己逛一会儿吧。”李显语气复杂的说道，收回视线，在大貂寺的搀扶下，缓缓转过身去，独自走出御花园。 看着那一袭龙袍缓缓离自己远去，红衣低下头，伸手握住一只带刺玫瑰。 刺破皮肤，有殷红鲜血从白皙皮肤花落，滴在地上。 媚娘却仿佛并未吃痛，只是清秀双眼中一片冰寒，随手把一手的鲜血抹在了身上红衣上。 她呵呵笑了起来。 ………… 滔天魔气一掠出长安，冲上天空。 魔气纵横之中，额头生*的魁梧男子低吟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身后，见无人跟来之后，缓缓散去魔气。 “妈的，老子这次可是拼了命。多亏了八九元功才能安然逃出，”三眼儿看了看扛在肩膀上的那只一身血迹的猴子，满是无奈的说到。 “你他妈早听我的过个安生日子，还有这些破事？”三眼儿叹道。 三眼儿说完，隐去身形，折返而去。 此时已是黑夜。 那密布的乌云依旧未散去，天地间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星辰皓月之光，唯有风声呼啸。 长安城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街道上冷冷清清，并无人影。 毕竟，白天那一场轰天动地的神仙打架，那声势简直惊人，在普通百姓看来还是少凑热闹，那天崩地裂一般的场面，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命是自己的，何必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去送死呢？哪里有在家老老实实躲着好？ 甚至已经有不少百姓收拾行李出城躲避了。 黑夜中，三眼儿扛着猴子，手拎那一根笔直长棍，重返长安城，趁着夜色，在漆黑的天空中悄然划出一道黑色长弧，无声无息的落在一处普通的民宅院子之中。 院子中早有一白衣女子做好一桌饭菜，有两个孩童正在院子里玩耍，白衣女子则坐在饭桌边仰头看天。 看到三眼儿背着一个猴子落在院子中，白衣女子脸上紧张终于散去，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男人无奈笑道：“怎么把弄回来个猴子来，还伤成这样。” 三眼儿看向白衣女子的眼中一片温柔，随手把棍子放在墙角，笑道：“这猴子跟人打了一架，我把他救回来。” “晚饭正好少点肉，要不把这猴子剁了？”女子说着，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三眼儿一愣，这才弱弱说道：“娘子……这是侯子齐。当初帮过咱俩的侯子齐啊……” 女子看着三眼儿肩膀上那个一身是血的猴子，显然没明白过来三眼儿是什么意思。 …… “总之，这是侯子齐。”三眼儿解释了半天，看着依旧一脸不信的女子，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女子哦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和烧好的准备给那猴子退毛的开水，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三眼儿脸上紧张之色这才退去，后怕的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好不容易才把猴子救出来，回头再让自己家娘子当一只猴子给杀了吃肉，这也太让人无奈了。 先不说能不能杀死，就算是把毛给烫没了，猴子醒了后也很尴尬啊。 “看着猴子一时半会醒不了了，你用这壶热水给他擦干净了，送床上先让他躺着吧。” “对了，动作快点啊，老二喊饿喊了半天了，着急吃饭呢。” 女子说完，转身回屋取了条毛巾，端了个盆，递给三眼儿。 三眼儿无奈点点头，往盆里加了开水和凉水，在院子里给那只昏迷过去的猴子擦洗血迹。 ………… 此时，贵人街上，一处宽大宅子之中，已经不再是帝师却依旧享有盛名的年轻儒生，站在院子中两眼微眯，仰头看天。 他已经如此站了许久。 天空中只有乌云遮蔽，一片黑暗。 可他却依旧两眼牢牢看着一处地方。 方才就在那黑暗的天空中，有一魁梧男子身形隐藏在夜色中，在空中掠出一道弧线。 身形隐蔽，在漆黑如画布的夜色中几乎不可见。 可他还是看到了。 易逍遥嘴角微笑，眼神复杂的缓缓提起手中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桃花酿。 桃花酿入口温润，度数不高，能润口而已，只是一入口中仿若桃花盛开，满嘴都是桃花香味，三日不散。 这声名不显的杂酒，堪称佳品。 偌大的京城里，只有一人会酿这桃花酿。 “原来你和这猴子也认识……”易逍遥缓缓咽下那满是桃花香味的温润美酒，脸色复杂的低声喃喃。 桃花香气满身。 可惜缺佳人。 易逍遥站在那里许久，闭目不动，似是在回味那一股回荡在嘴中的桃花香味，许久之后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夜色中，易逍遥推门走出宅子。 夜色寂静，街上空无一人。 易逍遥一身青衫，步伐翩翩，仿若闲逛，不急不缓的朝着一处走去。 那一袭青衫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左转右转，从贵人街一直走到了平民百姓扎堆居住的低矮巷子里。 巷子尽头，有一家门面稍显破旧的酒肆。 酒肆看起来寻常普通，在长安城同样声名不显，此时酒肆破旧的门板紧紧闭合，只有招徕客人的布条在一根光秃秃的杆子上随风飘荡。 只是京城为数不多的老饕们才知道，整个京城之中，只有这一家酒肆才独产桃花酿。 那酒肆主人是一个眉心长着一条肉、缝的憨厚汉子，老实本分，似是除了酿酒也没什么其他本事，唯一的本事可能就是娶了个漂亮老婆，总是身穿白衣，就连酒肆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那白衣女子在张罗。 每当有人夸她能干的时候，那看似木讷老实的汉子只是挠挠头，咧嘴笑笑。汉子似乎也对生意挣钱什么的不上心，从来都不宣传自家的酒，也不让别人宣传。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你家桃花酿虽然好，可你这么个光知道酿酒的做生意，怎么能闯出名气？也就易逍遥和那些懂酒的老饕们来捧捧场，这酒肆的买卖才算过得去。 易逍遥眼神复杂的看了那个酒肆几眼，转过身去脚步缓慢的走出巷子，绕到酒肆后院的门口，伸手敲门。 敲门声许久，只听里面有些许慌乱的动静传出，那个眉间生着一条肉、缝的男子才小心的把门打开一条缝。 “嗨，易先生啊，”三眼儿看着眼前这个书生，咧嘴笑笑，脸上毫无凶狠，满是憨厚的说道：“今天太晚了，打烊了，明天再来买酒吧。” “赶明儿给你留两坛子好酒，老主顾了，多照顾。”三眼儿一边说着，一边想关门，似乎门后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易逍遥嘴角笑笑，只是朝那个憨厚汉子说了一句话。 “我来找猴子。” 声音平淡。 下一刻，那个一脸憨厚笑容的汉子脸上再无笑意。 唯有一片森然的杀意。 有淡淡魔气，自三眼儿身上逸出，此时的他，哪里像是那个老实本分的卖酒汉子。 分明是一个择人而噬的魔物！ 三眼儿眼神冰冷的打量着这个一直来买酒的儒生，手中凝聚的魔气已经蓄势待发。 一瞬间，这个一直以老实本分的面孔示人的汉子，如羊变狼，一只龇牙的饿狼。 一柄寒枪猛地自三眼儿手中凝聚而出，一点寒芒带着凝聚为一点的魔气，狠狠刺向那一袭书生。 枪芒如雷，无声无息，只有那一道亮光如惊雷，划破这乌云下寂静的夜色。 直奔那一袭青衫的喉咙点去。 【。。。又晚了。。。赶紧码字。。】 第二百六十二章 梦传桃花 年轻儒生眼中并无吃惊之色，仿佛早有准备一般，非但不退，反而踏前一步。 有天地浩然气铺展开来，凝聚于身前，近乎凝实。 那一枪寒芒凝聚雄浑魔气，如雷芒一般刺来，与那凝实于年轻儒生身前的天地浩然气*撞在一起。 并无声响发出，寒枪猛地扎入那天地浩然气之中，如扎棉絮一般。 三眼儿眼中忽然爆出一阵诧异和谨慎，手中寒枪竟是传来一阵巨力，如同刺入一堆粘稠的液体之内，其内压力越来愈大，寒枪去势越来越缓慢，最后竟是停滞不前。 而那书生仿佛胸有成竹一般，面不改色，始终不退一步。 那枪尖距离他的咽喉只差一寸。 三眼儿右手松开那已经被天地浩然气紧紧缠绕包裹的三尖两刃枪，退后一步，脸色谨慎的看着那个身形文弱的书生，两手缓缓凝聚起更加浓郁的漆黑魔气。 体内八九元功轰然运转。 “早就听说易先生读书读到了平天下的境界。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长安城里还有如此人物，莫不是读书还真能读出个天下太平，读出个绝世高手？” 三眼儿眼色阴寒的冷笑道，两手上魔气缓缓缠绕，如两条黑蛇吐信。 易逍遥呵呵笑笑，却无丝毫杀意，嘴角微笑道：“你真要打，我倒是的确打不过你，不过……这长安城里，可不只我一人。” “先不说我师父乔大家和那一条和猴子同属于天地意志存在的银龙，光是长安城里那个院中狗，就能给你不小的麻烦。” “你真要打起来，哪怕杀了我，就不怕暴露行踪，把他们引来？” 易逍遥笑意吟吟的问道，脸上没有一丝紧张。 听易逍遥如此说道，三眼儿眼中满是阴沉迟疑，紧接着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两眼看向易逍遥，谨慎说道：“你什么意思，跟我说这些干嘛？” 此时哪怕是三眼儿，也觉出一股不一样的滋味了，这易逍遥如果真是来者不善，何必与自己说这些，更何必一个人深夜来此，直接带着那几个在长安城里的高手来就可以了。 若真是那样，自己怕是跑都跑不掉，更别说猴子了。 三眼儿这般想着，手中凝聚的魔气瞬间一滞。 易逍遥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门后隐约可见的水盆和毛巾还有一地血迹，嘴角微笑缓缓散去，眉头微皱，仿佛正在抉择着什么。 片刻后，易逍遥缓缓叹了口气，眼中挣扎之色散去，对着三眼儿洒脱一笑。 “老板，我看你跟这猴子交情不浅，我和猴子也算认识。这样吧，我给你说一个办法，能让猴子稳赢那条银龙。” 三眼儿嘴角冷笑道：“不必，如今那帝气被我抢来，猴子有了帝气，同样稳赢。” “哦？”易逍遥闻言一愣，有些诧异的打量着三眼儿。 许久之后，易逍遥才尴尬笑笑，说道：“本以为我是来帮猴子的，结果没想到现在似乎要变成来求猴子帮我了……” “我这里有个方法，等猴子行了，你给安排一下……”易逍遥一边说着，一边散去身前的天地浩然气，将那一柄三尖两刃枪递还给三眼儿。 三眼儿冷哼一声，伸手接过。 易逍遥笑笑，走上前去，跟那三眼儿走入院中，关好门，临关门还四下打量了一下，确认无人这才放心。 看着一地血迹和那盆清水，易逍遥笑笑，跟白衣女子打了个招呼，便在三眼儿耳边嘀咕起来。 易逍遥嘀咕了许久，才笑着直起身，对三眼儿问道：“如此……你看是否可行？” 三眼儿也不说话，只是眉头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三眼儿眉头松开，徐徐松了口气，微微点头道：“如此一来，猴子不光可以成为混沌之灵，更是可名正言顺的在这天下过一个太平日子。荣华富贵亦可，太平安稳亦可，都随他选择。” “只是你说的那个女子……”三眼儿微微看向易逍遥。 易逍遥脸色复杂的缓缓叹了口气，两手负后，仰头望天，目光复杂茫然的喃喃自语道：“你去找她便可，她要怎样，我都管不着了。” 三眼儿点了点头。 易逍遥不在说话，只是沉默着从院子里拎了一缸桃花酿，便推门走出，两眼一片茫然。 三眼儿呵呵笑笑，先不去想这件事儿，起身招呼着白衣女子和两个孩子快来吃饭。 ………… 当晚，三眼儿坐在那只已经擦干净身上血迹、只是依旧昏迷的猴子床边，看着那个许久未见的猴子，缓缓叹气。 “猴子，哥知道以前对不住你……这次，哥帮你在这世界里，寻一个太平日子。” “好好在这世界安稳过日子，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归宿了。” 三眼儿说完，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偷偷溜进皇宫找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如今皇宫里，那唯一令他忌惮的银龙已经和猴子一齐重伤。至于那个院中狗，哪怕真的动手，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一个时辰之后，长安皇宫。 御花园中，有一红衣女子嘴角带笑的看着那个魁梧男子悄然离去。 魁梧男子眉间生着一条肉、缝，眼中有着复杂神色。 他对这女子说了一大堆，女子只跟他说了寥寥几字。 “三天后，凌晨，正阳门下当阳桥。”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桃园子，紫霞，红霞满天，桃花。 白衣和尚，老牛，万丈金光。 小玉，白骨夫妇，黄风怪…… 最终，是在西天灵山山顶上的那一场大战。 七妖圣，再死一人，或者说是一族。 穷奇身死。 紧接着画面一片漆黑，只剩下一袭紫衣。 紫霞不再是笑颜如花，只是呆呆的看着我，朝我呵呵傻笑。 下一瞬却又是泪流满面。 有一箭洞穿紫霞肩头，距离心脏只差一寸。 “猴子，对不起……我只想让佛祖渡你成佛，我跟佛祖说好了，把你带去灵山……等你成了佛，咱们两个就能在一起。没想到五猴子和青霞会死，更没想到牛大哥会死……” “对不起，猴子，我当时真是万念俱灰，后来我又听玉帝的，去让太白配合着演戏，弄出一场群妖攻天庭的戏来声东击西，想把你救出来，我没想到你兄弟他们最后会打的那么凶，鹏魔王和穷奇也……” “猴子，是我对不起你……” “原谅我好不好……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要不是我，大哥他们也不会死……是我不好……” 紫霞哭的梨花带雨。 我眼神冰冷，森然一笑，想要骂几句狠话。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说不出口……我叹了口气，缓缓看向紫霞。 我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了一下紫霞颤抖不已的后背，揉了揉她的脑袋。 画面一下子摇晃起来，如同地动山摇，我心里一阵悸动，有声音传入我耳中。 “猴子你他妈是不是醒了，别几把说梦话了，赶紧起来。” 我一愣，听出这声音是三眼儿。 眼前的紫霞开始虚淡起来，如同梦境即将消散。 我朝着越发虚淡的紫霞缓缓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紫霞破涕为笑，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梦醒了，我缓缓睁开了双眼。 三眼儿坐在我床边，朝我嘿嘿笑道：“还他妈真醒了啊。” 我没理这个傻x，只是低头看着握拳的右手，脸色复杂的缓缓打开。 有一朵桃花。 【555555……对象下班前写不完了，她回来又得训我……5555】 第二百六十三章 让你吹牛逼 在一旁一直嘀嘀咕咕的三眼儿看到我手心里的桃花，瞬间不说话了，瞪着俩眼，满是好奇的凑近打量着那朵桃花，啧啧称奇。 “牛逼啊兄弟，你他妈昏迷还能开桃花，牛逼牛逼，你要是再多昏迷几天，说不定还能长出几个桃子来。” 三眼儿一脸赞叹崇拜敬佩的朝我伸出大拇指。 我把那朵桃花随手搓吧搓吧塞到虎皮裙里，这才感觉到体内经脉中一片火烧一般的疼痛，几股气息在体内紊乱不堪疯狂乱窜，五脏六腑也开始发麻。 就连脑袋也是头脑发晕，隐隐作痛。 似是之前跟那个银龙打得那一场，受伤太重，就现在这么个伤势，估计没有个半个月休整不好。 关键是，那个银龙虽然和我同样是重伤，但是他手里有玉玺，只要他不断融合那一股庞大的帝气，就能极快的恢复伤势。 甚至，随着那股帝气不断被融合，他能够催生出更庞大的更精纯的混沌之气。 到时他再找上门来，我这重伤还没恢复，我还不得死？ 我挠挠脑袋，叹了口气。 之前那一仗，看似我威武霸气的愣是打破了他的混沌之气，可是我知道我是取了巧。 那条银龙和我同属于集合了天地浩然气和众生怨念气，成为一股天地意识的存在，可我身上还有天罡地煞之气，若是没有帝气这个变数，此番我本是稳稳压住他。 可是那帝气作为这一片天地间的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众生意志，一旦融合，竟然能结合天地浩然气和众生怨念气，催化出那一股混沌之气。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众生意志怎么会成为混沌之气。只听说混沌生众生，还真没听说众生意志生混沌。 照这么说，那他妈天下众生岂不是成了陆压和鸿钧的祖宗？ 我挠挠头，不再想这些事，接着想帝气。 当时我在西域遥遥感应到长安城中有一股帝气是天地间另一道意识，便努力朝这里赶，却没想到那条银龙也同样不死心的朝这里赶。 谁也没想到，最后那李显身为皇帝竟然出尔反尔，把玉玺直接扔给了银龙。 若说之前凭借多出的天罡地煞之气，我还稳压那条银龙一头。那么银龙有了帝气，又凝聚出了混沌之气，化身混沌之灵之后，我便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好在那银龙将我吸入他的神识世界，妄图用刚刚吸收了那一点儿帝气才凝聚出的并不纯正浓郁的混沌之气将我吞噬。谁知我他妈竟然是当年不散于混沌那块石头里蹦出来的，这才被我钻了空子。 我第一次如此感谢当年那块石头，原来我这么牛逼。 我的感觉就是，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是穷人的孩子，勤俭节约过了半辈子，结果才知道自己是世界首富的儿子。 我曹，我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个小石猴，比牛大哥这种洪荒老牛的出身差了远了。 谁能想到生我的那块石头，那么牛逼！ 还有那七十二块木牌凝聚成的笔直木棍，乃是上一个大量劫混沌灭世之时，天地众生的不屈意念凝聚而成。 危急时刻，我用那根棍子上残留的不屈意念，再加上自身的黑白双气和天罡地煞之气，这才打散了那混沌之气。 如此机缘巧合，我这才死里逃生，近乎破釜沉舟的逃出来。 其中一旦有一点差池，我便已经被那条银龙吞噬，化作混沌之气中的一分子。 我有些庆幸的呼了口气，可是紧接着眉头又紧紧皱起，很是头疼的拍了一下脑袋。 “妈的，虽说活下来了，不过等过几天，那条银龙吸收炼化完帝气，身上混沌之气完美融合……” “到时候就差收拾我了……他万一找上门来……” 我皱着眉头，两眼中满是担忧的低声喃喃。 话音未落，一旁的三眼儿就嘿嘿笑着拍了一下我脑袋，毫不担心的笑道：“怕啥，我……” 还没等他说完，我打断道：“能不怕吗，合着他找的不是你……不对，你怎么在这儿，你救我出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他妈当时以为必死，就索性装了个逼，站直身子在那里笑……然后就晕过去了。 三眼儿无语的白我一眼，点点头：“难不成还是那条银龙救你出来的？而且你也不用在愁了，那条银龙估计现在躲你都来不及。” “啊？”我一脸茫然。 三眼儿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印章，黄玉雕琢，九龙衔珠，自带威势。 其上有淡黄色的浓郁帝气，缓缓散开。 我瞪大两眼，不敢置信的打量着三眼儿手中的这一方印章，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他妈是玉玺？” 我曹，这傻x从哪儿拿来的？这玉玺不应该在银龙那里吗？ 三眼儿嘿嘿笑笑，挠了挠头，一脸羞涩加不好意思的小声道：“那傻x银龙跟我吹牛逼，说他手握帝气、以后肯定杀我啥的，我就给他抢过来了……” 我愣在那儿，一脸懵逼。 人家吹个牛逼，你他妈就生生抢过来了？ 我重新打量了下三眼儿，心说以前咋没看出这货这么生猛。 三眼儿嘿嘿笑笑，直接把玉玺塞到我怀里，朝我笑道：“那你有了玉玺，有了帝气，是不是就能完虐他了？” 我还是没回过神来，木然的点点头。 我哪儿能这么快就接受玉玺在我手里的这个现实，之前我还担心了半天，担心那条银龙借助玉玺上的帝气恢复之后要怎么追杀我。 现在，到底是谁该追杀谁了？ “对了，猴子，你有了这个玉玺，三天的时间能恢复多少？”三眼儿好奇问道，语气复杂，似是若有所指一般。 我挠挠头，闭目感受了一下手中玉玺上的帝气，那一丝丝逸出的帝气冲入我体内，那经脉中本来紊乱不堪的黑白二气和天罡地煞之气竟是瞬间平静下来，如饥似渴一般结合着这一股淡黄色的帝气。 那充斥着令人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尊贵气息，此刻仿佛就是一股浇到沸水中的冰水，瞬间让体内沸腾的气息平静下来。 感受着那伤势急速恢复的趋势，还有这四股气息迅速融合在一起的舒畅之感，我缓缓松了口气，睁开眼朝着三眼儿笑道：“三天，足够我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强。” “到那时对付那条银龙可有把握？”三眼儿接着问我，眼中似有光芒闪过。 我咧了咧嘴，森然一笑：“他死，我活。” 之前我还在想怎么躲他，结果三眼儿把人家玉玺给抢来了，那银龙现在估计躲我都来不及。 到时我借助帝气恢复修为，甚至更进一步，再去对付那条重伤未愈的银龙，简直不要太粗暴。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那听到我的回答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三眼儿，挠头问道：“你丫问这个干嘛？” 三眼儿一愣，两眼发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许久之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只是朝我笑笑，吐出了寥寥几个字。 “三天后凌晨，正阳门下当阳桥。” 【去他妈的第三人称，谁再让我写第三人称，老子就掏出我的四十米大砍刀让他先跑三十九米。】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地如草场 两天后的晚上，酒肆后院中一处由柴房临时改成的客房中，我盘膝坐在床上，手握玉玺，气息吞吐。 黑白二气夹杂着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色火芒，自口鼻中吐出，在空中飘荡一圈，再由口鼻吸入体内，其内已经夹杂了淡淡的黄色帝气。 手中玉玺上淡淡的黄色帝气飘出，汇聚到空中盘旋的气流之中，一同汇入口鼻，与体内那些气息交织到一起。 我手中原本淡黄色的玉玺，如今已经几乎化作了洁白一色的温润颜色，再也看不出是黄玉雕刻。 随着最后一丝淡黄色的帝气从玉玺上飘荡而出，那一枚玉玺终于化作了完全洁白的玉石，随后瞬间化作齑粉。 而那最后的一丝淡黄色的帝气，则在空中缓缓飘荡一圈，跟随那黑白二气和天罡地煞之气一同交融交织在一起，最终汇入我的口鼻。 帝气入我体。 这块玉玺上的帝气，除去当初被那条银龙仓促之下吸取的一成帝气，其余九成，尽入我体。 有一股威严之气，缓缓自我体内流露出来，仿佛要让众生膜拜，令人忍不住就想跪服。 这是一种俯视天下，手握众生的感觉。 一言出，天下从。天子一言，莫过于此。 而我身上的帝气，何止胜过天子几倍，怕是几百倍都有了。 我微微睁眼，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其上金黄的猴毛反射出金黄光泽，仿佛摄人心魄。 “帝气……”我闭上眼睛，低声喃喃。 下一瞬，我猛地冷哼一声，体内黑白双气外加那一股新加入的金黄色帝气，瞬间交织融合，凝聚在一起。 黑，白，金，三气为三清。又有一气化三清，此气名混沌。 有一丝淡淡的灰白色的混沌之气，在那交织凝聚的气体中缓缓产生。 经脉中的混沌之气，缓缓地由一丝渐渐壮大，最终占据整个经脉。 仿佛吞噬所有一般，经脉中的所有气息，除了天罡地煞之气死死抵抗，其余的气息全都被那混沌之气所吞噬。 这天罡地煞之气与那七十二块木牌相辅相成，那七十二块木牌乃是上一大量劫中亿万生灵的不屈意志所化，而那天罡地煞之气久久承载那个意志，同样不屈。 尽管已经被逼退到了经脉的角落，那天罡地煞之气依旧死死抵抗，不让吞噬而来的混沌之气再进一寸。 我感受着经脉中的混沌之气，一股奇异的感觉缓缓从心底浮现。 此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这股混沌之气如何改变了我。 我只感觉，仿佛只需一个念头，我便能化身为一片茫茫无尽的混沌，吞噬整个世界。 我的思想仿佛被一只大手扭曲一般，竟有一种极端的快感。 这片天地，在我眼中仿佛不再是天地。 而是一片随我捏揉的草场，其上众生，不过是牛羊马罢了。 只需我愿意，生死随我意。 这种感觉，就仿佛世间如戏，而我只是看戏之人。任凭众生如何，我都是冷眼旁观，如同俯视蝼蚁。 天地间仿佛与我有着紧密联系，随着我的呼吸而一张一弛，似乎在刻意讨好我。 而我之前对天地，对众生的那种敬畏，荡然无存，只剩冷漠的俯视。 唯独有一物，让我不能忍。 天地如草场，众生如牛羊。 可草场上的放牧人，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人。 那条同样生出混沌之气的银龙。 我忽然明白了那条银龙为何如此想杀我，正如我如今想杀他一样。 吞噬掉他，成为唯一的混沌之灵，成为这一界之主。 然后找办法回到三千世界，吞噬掉其他的混沌之灵，成为三千世界之主。 唯我独尊，以万物为刍狗。 这是我脑中忽然蹦出的想法。 如今，那条银龙怕我。 我缓缓伸出一只手，猛的握拳，脸色诡异的扭曲起来，嘴角有一丝冷笑。 “猴子，猴子，你他妈好了没。”三眼儿的声音猛的从门外传来。 我一愣，收回那些已经无限放大的想法，还有脸上不知何时扭曲起来的表情，起身下床，如往常一般打开门。 我心说刚才自己怎么了，怎么如同魔怔了一般。 三眼儿站在门外，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我开门，三眼儿打量了我一下，有些好奇的皱眉问道：“好了？” 我点点头，嘴角一笑，伸出一只手，其上轰然涌出浓郁的混沌之气。 这一瞬间我感觉的出来，只要我想，我这只手，甚至我整个人，都可以化作茫茫无尽的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一处，天地间顿时压抑起来，仿佛有一股恐惧的情绪散出，风声都寂静下去。 混沌之气跃跃欲试一般在我手中蠢蠢欲动，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吞噬什么，就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仿佛有极大的吞噬之力正在撕扯这一片空间。 我随手一挥，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红芒透体而出，正在树上睡觉的一只鸟被席卷而来。我不顾它的挣扎嘶叫，直接攥在手中，随手扔在了那一团蠢蠢欲动的混沌之气上。 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如同黑洞。 我能感受到，那一团混沌之气传来欢喜之情，混沌之气也随之更加强大了几分。 我心中的不正常的情绪再次袭来，有略微失神，直到三眼儿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笑道：“不错啊，就是那鸟死的惨了点。” 我点点头，一脸尴尬的笑笑。 “时间到了吗？”我抬头打量了下天色，声音冰凉的说道。 三眼儿两眼抬头看看，点了点头，“差不多是凌晨了。” “对了，你那天说的，今天凌晨，正阳门下当阳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有点别扭。”我接着问道。 三眼儿一愣，回道：“就是说银龙在那儿等你单挑啊。” “不是，话说那条银龙都知道打不过我了，还能等我单挑？”我挠挠头，一脸茫然的说道。 三眼儿呵呵笑笑，也不回答，只是拉着我走出院子，把门锁上，朝着那里走去。 “放心，你去了就看见了，它就在那儿等你呢。”三眼儿呵呵笑笑。 我听了，放下心来。 杀了它，吸收了它的混沌之气，我就是真正的这片天地的混沌之灵。 天地、众生便随我揉捏。 我嘴角带着一丝疯狂或者说是癫狂的冷笑着，伸手提了提腰间的虎皮裙。 我的手指碰到一朵被塞在里面的桃花。 我脸上冷笑一滞，两眼中疯狂和迷茫顿时消失，唯有一片清明，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我之前那些想法，到底怎么回事儿？ 自从有了混沌之气，我看待这天地，看待这世间众生，就如同一个贪婪的赌鬼，看到一个装满宝贝的箱子一般。 我心中猛的一凛，叹了口气，跟着三眼儿低头朝那里走去。 ………… 而此时，夜色中，整个长安城一片寂静。 唯有马蹄声肃穆整齐，低沉的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回荡在空旷的城池中。 有片片寒光，带着金戈之声，与铁马一同前行。 正阳门下当阳桥。 漆黑夜色中，一袭红衣站在桥下，抬头看向那在夜色中巍然如巨兽的皇宫，嘴角冷笑。 身后，长安城街上，如潮水涌出三千兵马，金甲红衣，兵器锋利寒芒闪烁，胯下铁骑在黑夜的凉风之中安静站立，纹丝不动。 有一股肃杀之气缓缓凝成，回荡在皇宫门外。 三千御林军，尽站于此。 站在三千御林军中央的统帅缓步前行，在距离红衣女子一步的时候停下脚步，朝着红衣弯腰一拜。 “媚娘……媚君，如今皇宫内已无守军，连当差的侍卫都被卑职给……您看，现在是不是可以一举冲进去了？”统帅声音恭敬的对面前这个日后即将带给自己荣华富贵的红衣女子低声说道。 红衣女子没有回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红衣女子看向皇宫大门的眼中，一片森寒之意暴起，还有死死压抑的惊讶哑然恐惧惊慌。 朱红大门缓缓开一缝。 有一男子，身穿龙袍，面无表情的踏步走出。 男子看向红衣女子的两眼之中不复平日里的丝毫温暖爱意和心疼，只剩下一片冰凉森寒的杀意。 龙袍男子身后，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一片的铁甲寒芒。 万千铁甲军士之中，有一人身穿紫金铠甲，头戴紫金冠，手持紫金刀，威风堂堂，踏步而出，走到龙袍男子身边，跪地抱拳，声若洪钟。 启禀圣上，江南王李舒，奉密旨领精兵三万，昨夜乔装入京护驾。 【2800+字，懒得水了。。。这块很快就完了，不会写偏成什么宫斗文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二龙斗 龙袍男子目光阴沉的遥遥看了一眼那夜色中的一袭红衣，声音低沉如冰的嗯了一声。 红衣女子身后，三千御林军皆是脸色一变。 此次宫变，乃是这红衣女子和御林军统帅所谋，本以为十拿九稳，谁能想到这已经成为无能昏君的李显竟然留下了这一手。 御林军统帅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恐惧，身体颤抖不已。 事到如今，哪怕是他再去谢罪，又怎能逃过满门抄斩？先前预想的荣华富贵，全都烟消云散。 反倒是红衣女子，嘴角缓缓挂起一丝微笑。 寂静的夜色中，两军对立。 一红衣，一龙袍，相隔当阳桥。 “媚娘，你耍我！”御林军统帅两眼通红，眼中满是疯狂和不顾一切，脸色狰狞道。 事到如今，他已失去理智。 龙袍男子身后，缓缓走上前两人，一人身穿银衣，面容俊秀，虽说脸色惨白似是重伤，可却依旧带着一股气势。 赫然是前些时日与那猴子在金銮殿争锋的银龙！ 那三千御林军当时团团围困住猴子和银龙两人，哪里认不出来，当下看到那一银衣男子，再想起当日那毁天灭地一般的神仙打架，还有那一条万丈银龙的仰天长啸，竟是手中刀刃都开始颤抖。 而另一人，则一身大红色的蟒袍，赫然是皇宫中的大貂寺。 这位名为院中狗的大貂寺，无名无姓，只因当年李显刚刚登基时，遭遇三千叛军冲皇宫，多亏了那一袭青衫的乔大家才坐稳皇位，之后身边便多了这一个太监，身穿红色大蟒袍。 这个太监，从未出手，对人也客客气气。 可是宫内无人敢轻视他。 无人知道，这一个默默无闻的大貂寺到底有多厉害。 只有宫里人知道，曾有一品封疆大员私下说了皇帝的坏话，大貂寺连夜出宫门，孤身向北，当夜回宫。 那位手握三十万兵符坐镇北域的封疆大员全家死绝，连带着数千心腹兵士一同身首异处，身上血肉皆无。第二天头颅便被挂在了长安城门上。 这位名叫院中狗的大太监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习惯性的搓动双手。 夜色如水，一片寂静。 红衣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吐了一口气，脸上忽然扬起微笑。 夜色中，两军对峙之间，有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我拎着那根笔直木棍，看着皇宫门前这个阵仗，脸上神情一愣，我说三眼儿，你他妈到底想干啥。 三眼儿却是朝我笑笑：“猴子，那条银龙，就在那儿等你呢。” 我挠挠头，啊？ 你他妈眼瞎了？何止银龙在等我，那他妈三万精兵和皇帝都在等我。 三眼儿忽然对我笑道：“猴子，你帮那红衣女子逼宫之后，这片天地，荣华富贵你可享得，小桥流水你也唾手可得。” “安稳生活，还是锦衣玉食，你都可随意挑选，我当年亏欠你太多，如今帮你到这里，让你在这个世界里好好的过个日子。” 三眼儿拍拍我肩膀，一脸酣畅笑意如饮淳淳美酒。 “当年，我亏欠你太多。如今也只能帮你在这个世界里，过个太平日子了。三千世界，什么都好，可是日子不好过啊……如来，鸿钧，陆压。因果，轮回，人人都有定数，都有天命。” “你在这里，自由自在，多好。” 三眼儿声音感慨。 我挠挠头，心说三眼儿似乎是在真心为我好……可是，我……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咱俩回去吧，改日我再杀银龙，这场面太大了。” 三眼儿也不走，站在那里呵呵笑笑，伸手一指那一袭在夜色中的红衣。 “易逍遥告诉我，让猴子你护得她周全，你可能认出她？” 我顺着三眼儿所指看去，只见漆黑夜色之中，那一袭红衣安静站在那里。 如同当年，我和易逍遥在亭子上面。 她在亭下。 而如今，她在桥下。 我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无奈的缓缓开口。 “剑逍遥……易逍遥……当年寒姑也算是因我而死，如今，你让我护住这个女子。” 我抬起手中棍子，缓缓点地。 “我且看看，谁能动她！” 我身上那股混沌之气，轰然爆发。 随着混沌之气的爆发，一股仿佛欲要吞噬众生，吞噬掉那三万精兵的奇异快感在我心中回荡。就犹如面一头饿狼对一群牛羊一般的贪婪。 有有滔天红芒，如龙抬头，直冲云霄。红芒中那只猴子，身上猴毛如波纹一般飘荡在那熊熊燃烧的红芒之中。 那只猴子看向那三万精兵的眼中，竟带着一丝变态的贪婪，嘴角挂着一丝残忍冷笑。 漆黑的夜色中，瞬间被这红色火焰熊熊燃烧。 然而下一瞬，我脸色猛的一变，身上的滔天红芒和那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同时收回。 手中棍子，也微微颤抖，刚刚覆盖其上的混沌之气也被一股意志生生逼回体内。 我心中那一股贪婪和快感，也随着混沌之气的退却而消退，脸上满是痛苦的狰狞神色，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疼痛。 “猴子，你怎么了？”三眼儿看到刚刚气势爆发磅礴如吞天的我忽然如此，有些关切的问道。 我没去搭理他，只是倒抽口冷气，眼中尽是挣扎之色。 我的体内，异常紊乱起来。 之前被混沌之气逼迫的躲在经脉角落中的天罡地煞之气，随着刚才的龙抬头的气势，竟是冲回体内，猛地咬向那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 仿佛面对着混沌之气，便是他的死敌，不死不屈。 那混沌之气被天罡地煞之气如此痛击，当下也瞬间凝聚回经脉之中。 我有些明白过来，这天罡地煞之气与那七十二块木牌同样都来自于上一个大量劫，混沌吞噬三千世界时，众生那最后一声不屈呐喊，那不屈意志。 如果说，七十二块木牌是载体，是那最后一声呐喊所化。 那么这呐喊上所承载的不屈意志，则是天罡地煞之气。也唯有这股气，不被混沌吞噬，最终被陆压依次炼化出七十二道神通，并重伤了鸿钧。 所以，如今那天罡地煞之气与混沌之气在我体内缠斗起来，红芒明显式微，又被混沌之气逼迫到了经脉角落，不死不屈。 就如同一红一灰的两龙缠斗，火芒红龙被混沌灰龙打压在那里，却依旧发出不屈的嘶吼。 而那条混沌灰龙，则两眼贪婪，留着口水几欲吞噬掉那一条火芒红龙。 两条气龙就这样僵持不下。 若是仅仅如此，我最多也就是气息紊乱片刻，经脉有些疼痛而已，也不至于瞬间失态到如此的满脸狰狞。 可是，就在那天罡地煞之气又被混沌之气挤压逼迫到角落的时候，我手中握着的那一根笔直木棍，猛地抖动起来。 一股不屈之意，顺着我的手臂，从那一根木棍上，瞬间冲入我的经脉，与那混沌之气缠斗在一起！ 有一股不屈的呐喊，回荡在我的经脉之中。 又有一龙，面对那无穷无尽吞噬一切的混沌之气，抬头长啸。 【先出一张，吃个饭再继续码字……好饿】 第二百六十六章 龙虎相争 那木棍上涌出的火红气息，在我的经脉中化作一只火红巨虎，狠狠冲向那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 而之前那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龙，一同冲向那一条庞大的灰白巨龙。 一时之间，无尽的混沌之气所化的万丈灰白巨龙，竟然是后退了几分。 那两股火红气息合二为一，竟是爆发出无匹威势，面对那无尽的混沌之气所化的灰白巨龙，仿佛压抑了无数撵的不屈之气在这一瞬间轰然爆发。 有亿万道发自不同生灵的怒吼，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怒吼之下，那一条混沌之气所化的灰白巨龙，瞬间不在咆哮，眼中的贪婪和轻蔑瞬间消散，化作浓浓的谨慎和恐惧，竟是一时之间停止不前，仿佛面前的这一道气息对自己具有极大的威胁。 天罡地煞之气与木棍上那一道气息合二为一，最终化作一头庞大的巨虎，盘踞在一处经脉之中，与那条灰白巨龙遥遥相对，当下竟是分庭抗礼一般。 尽管那茫茫一片几乎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势大，可却也不敢强上，似乎那一头巨虎具有极大的威胁。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感觉体内气息紊乱不堪，这两道气息的争斗使得我如同要爆开一般。 我尽力安稳住体内那两道气息，这才没让他们再次厮杀起来，一左一右的遥遥对峙。 “猴子，没事儿吧？”三眼儿继续问道。 之前那一道来自亿万生灵的吼声，不止回荡在我经脉之中，甚至还回荡在这夜色茫茫的长安城内。 吼声之中带着浓厚的威压。 李显和他身后的三万精兵，还有红衣和她身后的三千精兵，被这吼声一震，皆是面色发白。尤其是那身穿银衣的俊秀男子，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吃惊和恐惧并存的神色。 亿万生灵面对混沌之气的一声不屈呐喊，第一次回荡在世间。 我正小心谨慎的维持着体内的平衡，那条银龙却是忍不住了，竟是散发出淡淡的混沌之气，眼神阴沉的看着我，仿佛蓄势待发一般。 “本以为我必死无疑，没想到……那猴子似乎体内出了问题，天助我也。”银龙低声喃喃，身旁的大太监院中狗闻言点了点头，打量了那只猴子几眼。 “三千御林军，听令！”御林军统帅两眼通红，一脸疯狂，如今他显然已是骑虎难下，反也是个死，不反也是个死。 何不反了！如今有了这个猴子助阵，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 御林军统帅两眼中涌出决然之色，猛一咬牙，抽出腰间大刀，朝着那一袭龙袍猛地挥出。 统帅粗犷的嗓音回荡在寂静夜幕中。 “兄弟们，咱们都是从北域的妖族战场上下来的老兵，谁的身上没有几个战功？他妈的结果整天窝在皇宫当他娘的御林军，以前的同袍哪个不是手握兵符，再不济也是当地乡绅了！” “咱们整天窝在皇宫，连喝酒都他妈要挨板子，干个屁，不干了！” “杀上去，就是荣华富贵！” 统帅声音中，满是蛊惑人心的激动。 三千御林军齐齐出鞘，同时怒喝：“杀！” 这三千军士本就是北域妖族战场上能征善战的骑兵，此时犹如雪藏已久的利剑出鞘，有一股杀气直逼那一个龙袍男子。 李显身后三万精兵心中一寒，随着那个龙袍男子冷笑着一挥手，抽刀冲出。 三千铁骑对三万精兵。 无人后退，本就是叛变冲宫，若是失败，哪怕不战死，也得被株连九族。 而此时，那个银衣男子再也按耐不住，与大太监院中狗互视一眼，一同朝着那只猴子扑来。 三眼儿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那对上三万精兵、岌岌可危的三千铁骑，还有站在三千铁骑之后的红衣女子，缓缓叹了口气。 “猴子，你对付他俩，我去帮一下那红衣。”三眼儿说道。 我点点头。 三眼儿身上逸出一层魔气，化做一条黑色长枪，狠狠扎进了那三万精兵之中。 两兵交锋，寒芒闪烁，金戈声响，喊杀声震天，而我此时却没心思看那些，只是目光阴沉的打量着那朝我冲来的两人。 两道身影一银一红，那条银龙身上带着与我相同的混沌之气，吞吐之间仿佛饥渴已久，急着吞噬一般。 而那大太监两手之间则是一团若隐若无的红雾，有血腥之气散发出来。 当初我面对那银龙身上的混沌之气，只觉得灰白茫茫，如同吞食天地一般无穷无尽。 如今我吸收了那玉玺上的九成帝气，体内混沌之气近乎大成，再看那银龙身上的混沌之气……微薄的可怜。 他体内的混沌之气想吞噬我。我体内的混沌之气，何尝不是想吞噬他？ “妈的，大补。”我冷笑道，运转体内混沌之气就想冲上去，吞噬掉这两个人。 然而下一瞬，我脸色一滞。 我体内的混沌之气和那一只火红巨虎僵持不下，对峙之下，竟是无法完全运转。 擦，这不捣乱吗？ 我都要动手打人了，结果体内两道气息开始互相纠缠对峙，你丫的有没有点轻重缓急？ 敌我矛盾都迫在眉睫了，我体内那两个党派还在搞人民内部矛盾，这他妈的不对啊。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谁知手里那根棍子上竟是传来一道意念。 “攘外必先安内。” 我曹，你他妈说得好有道理啊。 来不及多想，那银龙和那个大太监已经冲到我面前，我也顾不得体内那红芒和混沌之气的对峙，任凭体内气息越发紊乱，我则是鼓动那两道气息，仓促抵挡。 经脉之中气息混乱，出手之间一会儿是混沌之气，一会儿是滔天红芒，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银龙体内混沌之气虽说远不如我，但如今我体内气息紊乱，交手之下竟无法取得优势。 而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太监虽说看着不起眼，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动起手来却也毫不含糊，两手之间的红雾虽然淡薄，但其中却有一股戾气和血腥气传出，仿佛有冤魂哀嚎。 两人一起出手，哪怕是我也有些手忙脚乱。 这情况有些很尴尬，若是换了平日，单单是我体内那无尽的混沌之气就能将他俩吞噬干净，而此时我体内两道气息纠缠争斗，我竟是发挥不出实力，在这两人手下只能仓促应对。 最终，我一掌爆发出一片混沌之气，震退两人，趁机抽身而出。 银龙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打量着我，嗓音阴冷的说道：“怎么，你吸收了那么多帝气，就弄了这点儿东西出来？” “不如，让我吞噬了你来化出更多的混沌之气……”银龙脸上笑容散去，唯有一片冰凉杀机。 一旁的大太监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张了张嘴，低声道：“杀了他后，还请大人把他的尸体赐给我，这猴子身上的血肉精华堪称大补，我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浓郁。” 而我，则闭上双眼，嘴角冷笑起来。 我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气势，缓缓浮出。 一左一右，两种气势，如同冰火，就那么各自占据我半边身体。 左半边身体，其上弥漫着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凝视翻滚，其内泛出一片寂静的肃杀之意，仿佛要吞噬天地。 右半边身体，则燃烧着滔天红芒，如同火焰熊熊燃烧，隐约有不屈嘶吼传出。 泾渭分明，如同互相厌恶，甚至两种气息接触的地方，不断有对抗产生，仿佛在争夺领地。 我睁开双眼，眼中毫无波动的看着面前那两人。 两只眼睛，一只红芒闪烁，一只灰白茫茫。 【正在努力码字……今天女票下班好早，影响我发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浩然重上九霄天 银衣男子和身穿大红蟒袍的大太监互视一眼，有更加浓郁的混沌之气和血腥之气从两人身上分别透出。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朝我扑来。 我双臂大张，两掌分开，一左一右迎上去。 左半边身体上凝聚的庞大混沌之气，化作一条灰白色巨龙，翻滚嘶吼，迎上那红袍大太监。 右半边身体上熊熊燃烧的如火红芒，依旧是化作一只庞大巨虎，仰天嘶吼，身体弓起，下一刻瞬间暴起，扑跃向那银衣男子。 我和他们就这般暂时凑合着压制体内暴走紊乱的两股气息，与他们两人缠斗起来，一时半会怕是分不出胜负。 而另一边，三眼儿魔物冲杀进去。那三万精兵瞬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由滔天魔气在里面横冲直撞。 三眼儿杀得兴起，一口气从东头杀到西头，势如破竹一般，无人可挡。 那所谓的三万精兵在三眼儿的横冲直撞之下损伤几千之后，竟是不再砍杀，皆是一脸恐惧的向四面散开奔逃，反而被那三千精兵追着砍杀了不少。 三万精兵眼中满是惊慌，丢盔卸甲。 他妈的说好的平叛呢？这他妈简直是来除魔了吧？对付这种魔头找军队干嘛，去找道士啊。 这些精兵身居江南，繁华太平，也从未去过北域与妖族对抗，当下见到这魁梧男子的一身魔气，还有那杀人如麻的狠劲，都是被吓破了胆子。就连江南王李舒都是隐隐向后退了三步，才咬牙站住。 “这就是你治兵之法？”李显声音中充满愠怒。 李舒身体一抖，抱拳道：“陛下恕罪，臣……” 李舒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个三眼儿魔物，已经带着滔天魔气，穿过那些四处奔逃的三万精兵，化作一道魔气直直掠过当阳桥，向着那一袭龙袍的李显笔直刺来。 整个人就如同一柄寒枪一般。 三眼儿魔物的手中魔气凝聚，化出三尖两刃枪，身后魔气激荡，身前便是那一点寒芒。 一身气势，尽在一枪一点，凝聚如雷矛。 下一瞬，枪尖便会洞穿那个龙袍男子的胸口。 ………… 长安城今天的半夜，很不安静，当阳桥那里总是传来仿佛打雷一般的巨响，还有红芒惊天，映红了半个长安。 贵人街上，破旧大宅子中，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儒士从床上坐起，缓缓穿衣，推开屋门，在漆黑夜色中拎着半壶老酒，蹒跚出门。 那个曾经喝退三千叛军的儒士越来越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儒士一路走到后院，缓缓坐下，身旁是一个青莹坟头。 儒士看着皇宫的方向，眼神迷茫，一手轻轻摩挲插在坟头前面的一柄剑，一边灌了一口酒，低声喃喃。 “当年啊，第一次见你，那时我年少，正是束发之年，第一次出家远游，坐船横渡广陵江，目之所及尽是波澜翻滚，浪涛拍岸。” “我还来不及感慨天地壮阔，抬头看去，只见有一佳人踏剑而来，踏浪而去。” “一身剑气，一身仙气。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 “你可能当时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小书生久久的看着那个踏浪离去的背影，暗自伤神，又欣喜神往。” 老儒士说了很多，从刚刚束发之时的远游，一直说到那日当阳桥上的滔天剑气，又说道最后那女子过天门而不入。 “天门……世人修行，只为过天门。天下五十年无神仙出世，都以为无人可修得神仙，我却知道，天门也曾大开，只待你跨一步。” “一步成仙啊……”老儒士忽然傻笑了起来，习习夜风之中，他衣带飘摇。 老儒士笑完，只是叹了口气道：“可你却转身对我一笑。” 当年老儒士面对三千叛军，哆哆嗦嗦说他娘子聚神婴巅峰，就差坐地飞升当神仙了。 四年前，那女子果然开天门。 天门大开，仙音传来。 女子回头对着已经年过半百的儒士微微一笑，走向仙门。 老儒士早知如此，可又心如死灰，只是低头长叹一口气。 他读书读到了平天下，岂不知以娘子的剑道天赋和修为，几年前便可开天门？ 这是为了陪他，这才死死压抑修为，直至如今压抑不住，天门大开。 女子走到天门面前，却停住了，看着天门的两眼，很是迷茫。 往前一步，便是成就女子剑仙，成为五十年以来成仙的唯一一人，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子剑仙。 女子叹了口气，伸出手去。 女子握住大开的天门，缓缓关了起来。 那一扇世间无数人想要跨越的天门，缓缓消散于风中。 女子回头看着那个已经有些老态的儒士，忽的笑颜如花，唯独那年过半百、早已心静如水的儒士瞬间泪流满面。 “天上没了你，风景再好，也无趣的很啊。” 女子轻声喃喃。 之后的一年，因为那女子不过天门而强行留在人间，修为非但一日千里的下滑，甚至一周如一年的苍老下去。 三年前的那年冬天，已经苍老无比，脸上满是皱纹的女子在春节鞭炮声中死在儒士怀里。 老迈儒士身形佝偻的坐在坟头旁，微微叹气。 当阳桥的方向忽然出现一震，有龙吼之音传来，有滔天魔气爆发。 老迈儒士两眼微眯看向那里，仿若透过万千阻隔，看到了一道魔气杀入三万精兵之中。老迈儒士伸手拍了拍坟头，嘴角微笑。 “娘子，你先等一会儿。” 随后，老迈儒士站起身来，因为年老而日渐佝偻的腰板，缓缓挺得笔直。 如同一柄宝剑，直冲云霄。 天地间有浩然气，缓缓凝聚于这个老迈儒士身上，重上九霄。 我曾读书读到平天下，世间道理，我什么都懂。 剑，她用了大半辈子。 一辈子不曾握剑的老迈儒士，猛地抽出那柄插在坟头前的宝剑。 宝剑嗡鸣传遍天地。 那天地浩然气，顿时化作漫天剑气，剑意磅礴。 世间道理，我什么都懂。 剑道，也是道理。 我不修剑，剑意自来。 老迈儒士手中宝剑一抖，如同当年那女子在当阳桥上一抖手中剑，有漫天剑气直刺云霄，铺展于天地，如莲花绽放。 老迈儒士手持宝剑，缓缓踏出一步。 身前有天门大开，仙气袅袅，仙音缭绕，仙光自其中传来。 老迈儒士踏前一步。 与天门擦肩而过。 老迈儒士的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温暖如旭日初阳，推开院门，缓步走出宅子。 深夜凉风之中，老儒士脚步平静。 有一声几乎淡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天门于我如白纸，可我不愿捅破……世间于我如囚笼，可有了你，世间便是天上。” “天上没了你，当神仙也很无趣啊。” 一袭青衫，缓缓走向曾经的那个地方，只是这次他身后没了那个持剑怒目的女子。 【还差一章。。。我想出去先逛一圈再说。。。】 第二百六十八章 独守当阳桥 那名叫乔日天的年迈儒士，倒提宝剑，在黑夜中走了九步。 三十多年前，他曾独守当阳桥，被天下书生说是读书读到了平天下，被说成了天下读书第一人。 只有那女子知道，他那时仅仅只有治国的水平，只是胸中比别人多了一股气，说到底还是全靠女子剑气。 后来，他真的读到了平天下的境界。 现在，他要再去独守一次当阳桥。 不为天下，不为皇帝，不为太平盛世。 只为让她看到，让她知道。 自己的平天下，是为她读出来的。 这次独守当阳桥，他用剑。 ………… 当阳桥上，三眼儿带着滔天魔气，整个人身形隐于滚滚魔气之中，笔直爆射向那站在皇宫门前的一袭龙袍的男子。 一点寒芒在魔气最前方，去势如龙，无人可挡，遥遥指向李显胸口。 那身穿龙袍的李显，面色惨白，竟是被这杀气一冲之下忍不住颤抖起来。 三眼儿距离冲出当阳桥，还差一丈。 然而此时，就在三眼儿一丈之外，就在当阳桥的那一端尽头，只见一道青色身影如雷芒闪过，有一袭青衫瞬间出现，速度之快，如同瞬移。 下一瞬，漫天剑气冲散滔天魔气，剑气如莲花盛开在天地之间。 三眼儿暴退而出，退到当阳桥的另一端，倒提长枪，脸色阴寒。 三眼儿握着长枪的手，颤抖不已。 三眼儿低着头，眼中满是冰寒之意还有一丝不解，方才他完全被打了个出其不意，那一道道凌厉剑芒瞬间爆发，竟是吃了个亏。 至于不解，就是他没看清方才那是谁挡在自己身前，他也想不到会是谁。 三眼儿缓缓抬起头来，两眼谨慎的看向那手握宝剑的一袭青衫。 待看到那一袭青衫的面孔之后，三眼儿眼中的谨慎瞬间消散，只剩下浓浓的不解。 “你……乔大家……”三眼儿愣愣看着这个来买过几次酒的大儒，眼中满是忌惮。 他如何不知道，这个读书人，乃是天下第一的大家。 三十多年前，这个才刚刚及冠的读书人便曾独守当阳桥，一言叱退三千叛军。 可是……不是说这货是靠着满天的浩然正气震慑吗？ 不是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吗？ 那身形佝偻的年迈儒士手中那柄剑气吞吐数十丈的宝剑是什么情况？ 乔大家会用剑？没听说过啊，可是那一袭青衫身上的确是剑气纵横，没有半点浩然正气。 三眼儿来不及考虑这些疑惑，眼神阴沉的看着站在当阳桥尽头的乔大家。 乔大家同样眼神冰冷，缓缓叹了口气，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在当阳桥上站定。 手中宝剑微抬，乔大家遥指三眼儿，声音冰寒道：“在下乔日天。” “今日来再守最后一次当阳桥，再平最后一次天下。” 乔大家手中宝剑嗡鸣传遍天地间，宛如女子轻笑。 剑气纵横漫布天地，如同三十年前那般。 三眼儿脸色阴沉不已，冲上前去，两人瞬间交手七八回合，三眼儿再次暴退而出时，身上魔气已经被尽数击散。 手中三尖两刃枪，几乎要被那凌厉冰寒的剑气透体而出。 剑气成莲花，莲花之中，一袭青衫持剑而立。 如同顶天立地一般站在那里。 “有我在，当阳桥上无人过。”青衫儒士眼中依旧冰冷。 三眼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嘴角森寒的冷笑了几下，看着那青衫儒士呵呵笑道：“乔大家，你这修为，怕是在天庭的仙阶里都排得上号。” “你这等不入仙门的陆地散仙，除了独孤凡那个变态，没有几个人能活长久的。” “你是来寻死的不成？”三眼儿冷笑爆喝，身上滔天魔气磅礴呼啸而出。 魔气冲天一百丈。 三眼儿两眼变得通红，双拳狠狠握紧，脸上表情狰狞扭曲，青筋暴起，如同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无尽的漆黑魔气，自他体内疯狂涌出，冲入眉心。 有死死压抑的低吼之声，从三眼儿牙缝间传出。 三眼儿眉心那条肉、缝，缓缓打开，如同血肉破裂，有鲜血从上面流出。 血肉中有一只漆黑的眼睛，缓缓打开。 有天雷划破漆黑夜色，仿若天魔出世遭天谴。 三眼儿身上魔气不再外泄，脸上狰狞表情散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近乎无情的两眼缓缓看向那手持青衫的乔大家。 “让路。”三眼儿只是淡淡说了一个字。 乔大家并未回答，只是手中宝剑横在胸前，剑锋轻吟。 已经回答。 三眼儿冷笑一声，有鲜红色的魔气自体内涌出，与之前的漆黑魔气完全不同，冰寒之中带着一丝狂暴。 “天眼……开。”三眼儿缓缓说道。 疯狂涌出的鲜红色魔气瞬间倒收而回，凝聚于三眼儿手中的三尖两刃枪。 魔气散去时，三尖两刃枪已经不再是明晃晃的锋利，而是通体猩红色，其上仿佛沾染斑斑血迹，有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散发开来，整个枪令人看上去有一种森寒嗜血之意。 三眼儿手持猩红的三尖两刃枪，身上散发淡淡的猩红魔气，双目通红，眉间裂开血肉，其内一目漆黑无比。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三目天魔……”乔大家冷声说道，“曾有古书曰，三目天魔，逆乱阴阳……” 乔大家抬头看了一眼三千铁骑之后的红衣女子，缓缓叹了口气。 “逆乱阴阳……难不成这一向是男子做皇帝的天下，还真要出一个女帝？”乔大家喃喃道。 若真如此，也就是说，挡路者死？ 乔大家眼中忽然一片释然的咧嘴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抹剑身。 “我对她说了守当阳桥，又怎能让路？” 乔大家身上剑气再次纵横。 有四十九朵莲花绽放于桥上。 有猩红魔气如红雷，冲击桥上莲花。 就在三眼魔物被乔大家缠住的时候，那三万精兵里没了那一道魔影来回冲杀，竟是不再被三千铁骑追着跑，在那身穿紫金甲的威严汉子统帅下，又开始整齐列队，奋力反击。 许是那折损的几千同袍唤起了整个军伍的血性，剩下的两万多精兵，一个个都是红了眼，在那身穿紫金甲的江南王带领下，冲杀向那三千铁骑。 三眼儿杀红了眼，根本不在意那两万精兵和三千铁骑的互相厮杀，独自面对七七四十九朵剑气莲花，三眼儿不躲不避，一身猩红魔气蛮横冲出。 猩红魔气一丈一丈的向前推进，横扫当阳桥。 七七四十九朵剑气莲花，一个接一个的被猩红魔气缓缓摧毁，分崩离析。 然而乔大家嘴角笑意却更加浓郁。 那三千铁骑，几乎已经被两万多的精兵消耗一空，仅剩三十几个铁骑围成一圈，中间是那一袭红衣。 圈外，是同样一身鲜血的两万多精兵，也都杀红了眼。 圈内，是座下战马和身上甲胄全都染血通红，每人身上都有伤的三十几个铁骑。 有一身穿紫金甲的威严大汉，看着那三十多个铁骑，眼神冰冷，嘴角冷冽的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皇宫门下的龙袍男子。 回过头来，相貌威严的李舒挥手抽出腰间刀。 三眼儿眼中暴戾之气已经完全压过理智，仿佛天眼一开，这一股猩红色魔气一旦出现，他便只想杀掉眼前这一袭青衫。 而那一袭青衫身前的七七四十九朵剑花，在那猩红魔气的疯狂横扫下，只剩下最后一朵。 此时，红衣女子身前的最后一个铁骑，也终于随着一声弓鸣，缓缓倒在地上，胸口插箭。 身穿紫金甲的威严汉子冷笑着挥着手中刀走上前来。 令他不爽的是，那女子眼中没有丝毫惧怕，甚至没有丝毫感情，只是呆呆看着一个方向。 不过想想只要割下这个头颅，他便能再多得一些兵权，也就没那么气了，反倒心情不错的打量着女子这颗俊秀头颅。 ………… 而此时，贵人街上，有一袭青衫，缓缓放下一支笔。 桌上，昏黄烛台下压着一张画纸。 纸上，一袭红衣回头笑。 年轻儒士放下狼毫笔，揉了揉有手心手背都有一块圆形伤疤的右手，两眼茫然地看了门外一眼。 深夜，年轻儒士推门而出。 面对提刀朝自己走来的威严大汉，红衣女子忽然笑了起来。 仿若当初的十年亭上，十年亭下。 【今天最后一张，终于搞定，有些晚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由儒转霸 年轻儒士缓缓叹气，有浩然正气回荡在胸中。 红衣逼宫，三千叛军。 无论哪一点，都与浩然正气不沾边，都与他读的圣贤书不沾边。 年轻儒士只是无奈一笑，推门走出，一袭青衫飘摇。 当阳桥下，精兵包围之中，身穿紫金甲的江南王李舒冷笑着走上前去，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红衣女子，眼神贪婪地舔了舔舌头，手中紫金刀微微扬起。 下一瞬，李舒眼中一片森寒，爆发出无匹杀气。 手中紫金刀高高扬起，猛地劈下。 一袭青衫挥手接住李舒的手腕。 李舒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儒士，瞪大两眼，眼中满是疑惑不解。他如何认不出这是谁，当年这个年轻儒士被拜做帝师的时候，他也曾在朝堂上见过几面。 可是，这名叫易逍遥的儒士，怎地忽然出现在这里，还拿住自己的手腕！ 难不成…… 李舒两眼圆瞪，看着拿住自己手腕的易逍遥，怒道：“你他妈反了不成！枉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号称什么平天下！” “跟这些乱臣贼子同谋，这就是你的平天下？”李舒怒斥那一袭青衫。 易逍遥面无表情，只是回过头去，看着那笑颜如花的红衣，嘴角缓缓挂上一丝微笑。 “曾有一女子，也如你一般让我心动，那时年少，不知情之所起，失去才知，情之一字最伤人。”易逍遥低声喃喃道。 易逍遥或者说是剑逍遥的眼中说不出的茫然。 他进入这个世界时，穷奇曾分出两位上古神的力量来保全他的神智。 猴子都已经苏醒了，他这个读了万卷书的人，又怎能没苏醒？ 在御书房中看到红衣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上一世，那女子躺在自己怀里，有一剑穿胸。 那女子脸色苍白，已是说不出话，却依旧对着自己浅笑。 那未曾说出的两字，可不就是“不悔”二字吗？！ 剑逍遥剑气无双又如何？易逍遥写得锦绣文章又如何？ 他依旧是求不得！ 易逍遥看着眼前这个同样对着自己浅笑的一袭红衣，眼神冷冽下去，低声喃喃。 “人生两大无奈事，求之而不得，拥有却舍去。” “我知道你不是她。当年我求不得她，如今亦是求不得，也不愿求。” 易逍遥缓缓踏前一步，身上浩然正气竟是铺展开来。 明明是反叛逼宫，明明是为反贼出头，可是那股浩然正气，却是疯了一般在天地之间呼啸喷涌。 天地间有势凝成。 “舍比求难，舍去而不求更难，如今我不去求了，也不愿求了。” 随着易逍遥缓缓叹气。天地间，浩然正气铺展开来。 易逍遥衣冠飘摇，如同三十年前那一袭青衫，叱退三千叛军。 此时，一袭青衫依旧，只是换了人，也不再是斥退叛军，而是将那身为叛贼的红衣女子护在身后。 乔大家站在当阳桥上，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个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仿佛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易逍遥身上凝聚起来的天地正气猛地一滞，紧接着收回体内。 易逍遥猛然一掌将身前那身穿紫金甲的江南王拍了个粉碎，化作一堆血肉。 “你不是她。” 易逍遥伸回沾满鲜血的右手，回头对着那个红衣女子一笑，此时的他身上哪里还有半点浩然正气！ 为反贼谋，这分明就是大奸大恶之徒！ “不过，你想要天下，我便给你一个。管他什么皇室正统，管他什么道德仁义，天下太平。” 易逍遥哈哈大笑。 笑声中，有一股气透体而出。 不是天地浩然气。 这股气，当年那个一剑上昆仑，手刃同门的剑逍遥有，那个当阳桥上一剑惊退三千军的女子剑仙有，那个一棍子打向如来的猴子也有。 这股气上，散发着浓厚的霸道意味。 帝王气，浩然气，仿佛在这股气面前，全都骤然失色。 霸道气。 继天下第一个读到平天下的年迈儒生由儒转剑后，这个年纪轻轻便是天下第二个平天下的年轻儒生，由儒转霸。 我胸有气，今日吐出，震惊天下。 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到了平天下的境界，读出了浩然正气，那又如何？ 如今为了一个女子变成反贼，只要能送她一个天下，又何妨。 儒转霸，霸道无双。 明知此举不可为而偏为之，是为霸道。 易逍遥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上气势磅礴，一股霸道气息充斥天地，缓缓抬起头来，目光透过两万精兵，看向当阳桥上站着的那一袭青衫。 当阳桥上，乔大家身前的七七四十九朵剑气莲花终于被三眼儿魔物身上的猩红魔气蛮横破去。 猩红魔气横扫向乔大家，乔大家面无表情，缓缓抬起手中剑。 易逍遥看着那被猩红魔气席卷的一袭青衫，冰冷喝道：“三眼儿，不可伤我师！” 有一股浓郁的霸道气随着喝声冲向三眼儿，打散不少猩红魔气。 随着霸道气冲散些许猩红魔气，三眼儿魔物眼中的疯狂之色散去几分，有些恋恋不舍的停下手来，舔了舔嘴唇，一脸疑惑的看向易逍遥。 方才他猩红魔气席卷之下，最多只需十几招就能打败那剑气已经露出颓势的乔大家。 乔大家眼中并无庆幸之意，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个一袭青衫的年轻儒生。 易逍遥叹了口气，缓缓道：“三眼儿，你来对付这两万精兵，护得她周全。至于我师父……我自己来。” 三眼儿点点头，抽出身来，化作一道猩红魔气站在了女子身旁，朝着那两万多的精兵嗜血一笑。 而那一袭青衫儒士则带着无匹的霸道之意，缓缓走上当阳桥。 一时间，当阳桥上两人都是沉默下来，唯有风声呼啸。 两人青衫翩翩，一老一少，相对而立，相互对视的眼神皆是复杂。 两人都曾读书读到平天下，一个由儒道转剑道，一个由儒道转霸道。 都是为了一女子。 “学生见过师父。”易逍遥低声说道。 乔大家呵呵笑笑，“好徒弟。你可知，师父在这里做什么？” “保李家一个天下太平，以证道。”易逍遥回道，身上霸道之气却是缓缓透出体外，眼神渐渐冰冷下去。 乔大家只是摇了摇头，缓缓扬起手中剑。 我的道里，没有天下。乔大家难得的自私的笑了起来。 看着那一股霸道之意越发磅礴，朝着自己迈出一步的易逍遥，乔大家脸上笑容缓缓淡去，眼神同样冰冷起来。 乔大家嘴唇微动，无声的说出两个字。 易逍遥脸上冰冷神情一愣，嘴角忽然挂起一丝无奈的微笑。 易逍遥停下脚步，身上霸道之意不再高涨，对着站在那里的乔大家低头一拜。 “还请先生先出剑。” 【兄弟们可以猜一猜乔大家说了哪两个字……之前有暗示】 第二百七十章 吞噬 我两掌对上那两道一红一银的身影，身形不动。 我的身上，一左一右，白茫茫的混沌之气和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红芒泾渭分明，自我眉心一直延伸下去一条直线，左右分开。 我一掌对住那个红袍大太监，那个大太监手上带着一股猩红血气，其内隐约有冤魂嚎叫。 我左手的混沌之气化作一条混沌巨龙，无穷无尽一般，瞬间呼啸上去。 猩红血气在混沌巨龙面前，一触即散，仿若不堪一击，那老太监身上的气息越发薄弱。 而我右掌带着熊熊红芒对住那个银衣男子，银衣男子手中重新凝聚了一道混沌之气，虽说比我身上的微薄许多，但是好歹也算一道混沌之气。 他身上的这一道混沌之气比之前和我在金銮殿上动手的时候，似乎还要更加浓郁上几分。 不过如今我体内那一道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已经今非昔比，融合了棍子上的那一道不屈的气息之后变得莫名凶猛，甚至能够在我体内经脉中跟我体内的混沌之气大战。 要知道，我可是完全融合了玉玺上剩下的九成帝气才激发出体内的混沌之气，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而这一道天罡地煞之气，竟能够和混沌之气分庭抗礼。 这他妈的谁上谁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啊。 我右臂上熊熊红芒滔天一般燃烧，化作巨虎，仰天嘶吼，朝着男子手上的那一道混沌之气，发出愤怒的嘶吼。 仿若有亿万生灵不屈呐喊。 这天罡地煞之气，本就是上一个大量劫死于混沌的亿万生灵的不屈执念所化，如今对上银衣男子手上凝聚的混沌之气，简直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巨虎眼中恨意，几欲滔天，咬牙扑上，与那条混沌之气撕咬起来。 其实若是我身上这两道气息，单独对付银衣男子或者是大太监，都是瞬间便能解决。 如今虽说占据优势，可是却要花费许多时间才能把这两人击毙，主要还是因为我体内这两道气息不光分庭抗礼，还各自争斗。 就如同本来就要一致对外的战争，忽然又开始了剧烈的内斗。 如此之下，虽说我占据优势，可是要对付他俩，还是要花费不少功夫儿。 那一身大蟒袍的老太监面对混沌之气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手中猩红之气被混沌巨龙吞噬的越发淡薄，混沌巨龙眼中反倒是贪婪越甚，我能清楚感受到混沌之气中传来的一股欢喜之意。 最终，混沌巨龙仰天张嘴，似是发出无声的怒吼，卷起滔滔白雾，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那大太监。 两掌之间已经再无猩红血气的老太监嘴角发出一声干涩沙哑的苦笑，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皇宫门前，面无表情的龙袍男子。 下一瞬，混沌巨龙咆哮冲过碾压，红衣老太监瞬间化作虚无，通体被混沌包裹吞噬，归于混沌之中。 混沌之气回到我体内，更加壮大几分，有一种稍微喜悦但却更为饥渴的感觉从我体内传来。 仿佛，只有吞噬更多的生灵，我才能不再饥渴，才能彻底舒爽。 我红着眼睛看向那残余的两万多精兵，目光森然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然而下一瞬，我两眼之中红芒一闪，眼中贪婪森然神色退去，只剩一片清明。 我右臂上的红芒猛然滔天一震，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巨虎低俯身子，怒目嘶吼。 与它相对的银衣男子的两手之间，混沌之气虽然并未减少，但是却明显已经颤抖起来，仿若面对庞然巨兽所流露出的恐惧之情。 “猴子，你不会真以为，这红芒能打败混沌之气吧？混沌之气，可吞噬万物！” 银衣男子嘴角冷笑，手中混沌之气猛然一震，终于化作灰白巨龙。 巨龙死死压抑着眼中的恐惧之色，尽力鼓荡盘旋开身体，似乎要展现自己身为混沌之气的气势磅礴。 不得不说，随着那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铺展开来，的确还有几分无穷无尽的感觉。 而我左半边身体的混沌之气似是同样感受到那股银龙身上的混沌之气，当下有些暴躁起来，一股贪婪的感觉传到我的心中，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吞噬掉那一股混沌之气。 右臂上，赤红的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巨虎，目光森然，压抑嘶吼。 灰白龙吼和巨虎嘶吼同时响起。 一龙一虎，迎头冲上。 吞噬之意，不屈之意，纷纷从两道气息之中散发出来。 ………… 无数万年前，上一个大量劫之中，一龙一虎同样也争斗过。 最终龙活，虎死。 然而，那吞噬世间万物的混沌巨龙，竟然无法吞噬掉那已经落败的红芒巨虎。 混沌之灵陆压只能将虎尸炼化作天罡地煞之气和七十二块木牌，存留下来。 而如今，在这个世界之中，一龙一虎，相隔无数万年之后，又再次相遇。 混沌之气所化巨龙仿若无尽，带着几欲滔天的白茫茫的雾气冲向那一头红芒巨虎。 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巨虎庞大无比，带着一股浓郁的不屈之气，化作一道滔天火芒，猛扑向那头巨龙。 虎声龙吼同时爆发。 最终，红芒巨虎缓缓回到我的右臂之上，嘴中叼着一只灰白巨龙。 低沉虎声缓缓回荡。 银衣男子脸上冷笑凝固，我体内忽的涌出一阵滔天红芒席卷在他的身上，熊熊燃烧。 我的右臂之上，红芒巨虎叼着那条灰白巨龙，目光阴沉，面对着我左半边身体上蠢蠢欲动的混沌之气，发出一声冰冷的低吼，仿佛在威慑一般。 那目光中满是贪婪，对红芒巨虎嘴中的混沌之气蠢蠢欲动的混沌巨龙，听到这一声低吼之后，竟是一愣。 下一刻，在混沌之龙惊诧的目光之中，红芒巨虎大嘴咀嚼。 红芒巨虎嘴中那一条混沌之气所花的灰白巨龙，随着红芒巨虎的咀嚼，渐渐化作一丝丝混沌之气，被红芒巨虎吸入口鼻。 混沌吞噬万物众生。 可曾有东西吞噬混沌？ 红芒巨虎吃掉那一条混沌之气所化的巨龙，仰天一吼。 亿万生灵的不屈嘶吼，久久回荡。 我能感受到，我右半边身体上的天罡地煞之气，竟然随着吞噬掉这一条混沌巨龙，变得凝实了不知多少。 这是，真真实实的吞噬。 我愣在那里，我左半边身体上的那道混沌之气所化的灰白巨龙同样愣在那里，眼中惊诧不再，只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恐，甚至惧怕的开始颤抖起来。 那来自于银龙体内的混沌之气，可以吞噬一切的混沌之气，竟然被吞噬掉了！ 同为混沌之气的它，面对这几乎打破天地规则的一幕，怎能不怕！ 【。。。今天更新有点晚了哈。。。】 第二百七十一章 若只如初见，不如不见 我站在那里，闭目沉心安稳住那两道势如冰火的气息，任凭那银衣男子面目狰狞的被滔天红芒烧成齑粉。 如今我体内的混沌之气吸收了那个老太监身上的猩红血气，明显庞大了几分。 可是，那混沌之气却没有之前的张扬跋扈和霸道了，再也无法将那天罡地煞之气给逼迫打压在角落之中了。 那天罡地煞之气，原本被混沌之气所化巨龙打压在角落，后来融合了那根棍子上传来的意念，化作一只红芒巨虎，本就跟那混沌之气在强弱上相差不多了。 其实我也能隐约猜到，若是那银龙身上的一丝混沌之气被我体内的混沌之气吸收，这混沌之气才算是大成，到时再对付这红芒，近乎碾压。 可是谁能想到，一向吞噬一切的混沌之气，竟然被红芒巨虎给吞噬了。 如今吞噬了那银龙身上的混沌之气，红芒巨虎竟然是气势磅礴起来，比之前凝实壮大了不知多少。 如今，我体内的混沌之气和天罡地煞之气倒真是两者不相上下了，一左一右平分地盘一般瓜分我的身体，甚至那红芒巨虎还略战上风，不时示威一般低吼一声。 每次红芒巨虎一声低吼，那盘缩在左边经脉的混沌巨龙，眼中都流露出浓浓的谨慎之意。 我睁开眼来，却见三眼儿已经站在我面前了，一身猩红魔气缓缓入体。 他脸色略发惨白，似是受了一些轻伤，身上衣服满是鲜血。 一身血衣的三眼儿站在那儿，弯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棍子，伸手递给我，朝我咧嘴乐乐，笑道：“你没事吧？” 我接过棍子，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抬头扫了扫眼前一片狼藉的地面，缓缓叹了口气。 三千铁骑和三万精兵全都尸骨无存，尽皆化作鲜红血水，血水之上散发着三眼儿的猩红魔气，铺满地面，如同地狱。 无尽的血水之中，一袭红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当阳桥上，易逍遥形单影只站在那里，缓缓叹气。 乔大家一袭青衫倒在桥头，胸口插着那柄宝剑，嘴角带笑，神色中没有丁点痛苦，隐约间似是带着一丝解脱之意。 易逍遥低头看着那一袭青衫染血，低声喃喃。 “读了那么多道德大义，最终却被困于情……” 易逍遥身上青衫同样染血，遍是血迹的青衫已经化作了紫色。 易逍遥站在桥上，回头看了桥下的红衣女子一眼，恍如隔世。 这一瞬，仿佛当年青山林间亭上，那个捧着书册的小童第一次见到那一袭红衣戏水。 如今，两人一个平天下，一个即将得天下。 一个由儒转霸，一个由妃为帝。 易逍遥脸上没来由一阵犹豫羞涩，面对一身剑气的乔大家都未曾退却半步的易逍遥没来由颤抖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易逍遥鼓起勇气问道。 红衣平静的脸上荡漾起一丝笑意，笑意如水中涟漪，越来越大。 最终，女子看着这个害羞的青衫儒士，笑出了声。 许久后，笑声平静下来，女子轻声说道：“小女子姓武，单名一个媚。” “武媚……”易逍遥低声自言自语道。 易逍遥忽然抬起头来哈哈笑笑，回过头去，朝着那个早已呆立在皇宫门前的男子挥了挥袖子。 有一道霸道气如同剑气，暴射而出。 剑气洞穿龙袍男子头颅。 比剑气？当年我曾在西天灵山上，面对如来，向天地问了一剑。 易逍遥转回头，低头看着那个红衣女子，嘴角微笑，声音柔和道：“初次见面，我送你一个天下。” 红衣女子愣在那里。 易逍遥缓缓转身，步履平静的走下桥，脸上微笑缓缓散去，只剩一片无奈。 许久，易逍遥只是叹了口气，留给了女子一个孤单寂寥的背影。 相见难时别亦难，相逢不如不相识。 人生多少苦痛，都来于一个相见，多少无奈，尽不如相忘于江湖。 情之一字，起于心，如泉水出于石涧，叮咚作响。 情之一字，又死于心，如泉水消于泥土之中，无声无息。 两人间最好的感情，不过于半夜月圆之时，孤影举杯，与她共喝一杯明月。 易逍遥揉了揉脸，走到我面前，身上青衫上血迹斑斑，如同一身紫袍。 “猴子。”易逍遥两眼看着我，咧了咧嘴，低声笑道。 我见他眼中满是无奈，朝我苦笑。 我心里涌起一阵熟悉又奇异的感觉，眼中却并无诧异之色，只是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你他妈也在这儿了……”我挠挠头，有些像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咋安慰，只好这么说了说。 易逍遥，或者说是剑逍遥点了点头。 我又尴尬了一会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道：“那……红衣女子……” “没事了。”易逍遥摇摇头，一脸洒脱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易逍遥却是好笑的说道：“你这猴子，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不过你也不用安慰我。” “说不难受，是假的。不过好歹在这个世界里也读了那么多书，也想通了。”易逍遥笑着说道，“怎地，你站在这儿不动，是想等天亮了给长安城百姓看看你灭掉这三万精兵帮助篡权的威风样子？” 我这才回过神来，经过方才一阵的打斗，如今凌晨的漆黑夜色已经渐渐变亮，东方泛白。 甚至，长安城里已经有鸡鸣之声，估计都有早起的人家出门了。 我挠挠头，看了看满地狼藉的皇宫门前，无奈道：“那咱们三个先去别的地方吃点东西，再好好说道说道。” 三眼儿拍了拍胸脯，笑道：“那还麻烦什么，直接去我那小酒肆弄点吃食就行。不过你们得先换身衣服。” 三眼儿说到这里，伸手一指易逍遥身上和自己身上，嘀咕道：“不过得先换身衣服，不然吓到老婆孩子不说，万一被人看见，以后我那小酒肆还开不开了。” 我们三人转身离去，走了没几步，易逍遥似是想起了什么，微笑着走到女子身旁，笑道：“对了，接下来，你可能还有些危险……” 易逍遥说完一顿，眉头皱起仿佛在思考，紧接着释然笑笑，随手抓过一柄掉落在地上血水之中的铁剑，两指点在剑锋之上。 有滔天剑气自易逍遥身上爆出，呼啸冲入那一柄铁剑之中。 不多时，那柄铁剑上的剑气，已经肉眼可见一般。这柄原本质地普通的铁剑，经过易逍遥之手，哪怕是我都感觉有些心惊。 易逍遥随手将充斥着剑气的铁剑递给那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一脸懵懂的接过之后，易逍遥看着红衣女子眼神温柔的笑道：“若是在宫中有什么大臣为难你，说你是反贼，你便只管一剑刺去。” “只要有这柄剑在，管他什么江湖事，天下事，朝廷事，庙堂事，都不过是一剑的事。”易逍遥笑道。 易逍遥忽然声音一顿，缓缓叹了口气。 “我只求你坐上龙椅之后，厚葬乔大家，将他葬在他家宅子后院的青坟之中……也算是我这个学生唯一能帮老师做的了。” 红衣女子抚摸那柄铁剑，浅笑着点了点头。 易逍遥最后看了一眼女子，转身走远，朝着我和三眼儿走来。 当阳桥上，没人知道那位手持宝剑的乔大家低声对易逍遥说了什么。 只有两字，是回答自己的问题。 乔大家问易逍遥的那个问题，“好徒弟。你可知道，师傅在这里做什么？” 易逍遥不知道。 乔大家只是对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得意弟子哈哈笑出声来，眼中没有丝毫愤怒生气。 “寻死。”乔大家笑着说出两字。 我自来寻死。当乔大家过天门而不入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了。 如同当年那个过天门而不入的女子。 那时乔大家脸上的笑，一如现在他脸上的笑，温暖如春。如同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子，正持剑怒目的训斥他，一手倒提着他往家里走去。 易逍遥背对女子朝我走来，两眼渐渐迷茫，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起来。 “学生恭送先生，一路走好。” 易逍遥想起那个女子的名字，嘴角忽然笑了起来。 武媚。 青山见我多妩媚，我见青山应如是。 十年不相见，若只如初见，不如不见。 【……还差一章，马上马上，这一章差一点三千字，懒得水了，语言精简一些，兄弟们看得舒服一些，也能少花点钱。】 第二百七十二章 那只猴子 天色微亮，店铺都还没开门，易逍遥和三眼儿两人让我在路口等他俩一下，之后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身行头。 三眼儿身穿一身洁白如雪的布衣，加上他那魁梧的身形，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显得很是精神。 就这么看去，绝对想不到这个看上去颇为正气的男子在凌晨时化身的那滔天魔气，在两万精兵之中横冲直撞的凶残样子。 至于易逍遥，则是一身紫色长袍，气质非凡。 我一时间看呆了，一直觉得易逍遥腰间好像缺了什么。 哦，对了，是剑。 他缺了一柄剑。 哪怕是在当阳桥上，易逍遥面对一身剑气纵横、手持宝剑的乔大家，都未曾动用丝毫剑气，只是用胸中那一股霸道气，生生压下去。 易逍遥看我这样子，无语道：“傻了啊，先去三眼儿那里吃点东西，这下子可给我累坏了。”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和三眼儿打交道，我本以为你俩见面肯定得再打一场，不死不休的。” 三眼儿又看了我和三眼儿一眼，补了一句。 我挠挠头，呵呵笑笑。 片刻后，我和易逍遥一同坐在三眼儿的酒肆里。三眼儿的酒肆今天不开门了，因为昨晚三眼儿没回家，白衣女子也一宿没睡。 三眼儿没睡倒没事儿，可白衣女子终究是个凡人，一宿没睡的话，身子白天可扛不住。 不过估计今天也没什么客人，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不太敢出门，三万精兵化作的血水使整个长安城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不断有小道消息在城中传递。 有人说有妖孽纵横。 有人说凌晨时，当阳桥那边儿红芒冲天，有龙吼虎啸之音。 有人说夜里有几万大军逼宫夺权，把皇帝剁成了肉酱，现在皇宫里乱着呢。 总之，就一句话。 太平了许久的天下，将起波澜。 那些事情离我们太远。此时，我和易逍遥正坐在低矮巷弄里的酒肆之中，酒肆很小，里面只有几张桌子。 三眼儿从柜台后面提出一缸桃花酿，揭开封泥，桃花香气夹杂酒香瞬间充斥整个小店。 易逍遥咧嘴笑笑：“这三眼儿，本来是他妈的堂堂二郎真君，结果还酿得一手好酒。你丫以后回了天庭，还不得被人笑死？” 三眼儿给我们三人每人倒上一碗酒，无语道：“猴子没跟你说吗，老子不打算走了。” 易逍遥一愣，随即看向我。 我把之前和三眼儿在傲来国的境遇对易逍遥说了一遍，易逍遥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看向三眼儿。 “来，祝你和那个女子过个好日子，干了。”易逍遥和三眼儿碰了下酒碗，两人都是一口喝干。 “我啊，命苦，求之却不得，拥有却舍去，全都占了。三眼儿你命好，不走也好。”易逍遥擦干嘴角，无奈笑道。 三眼儿也不说话，重新倒上酒。 易逍遥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凌晨时，当阳桥上那个一袭青衫的乔大家举剑自刺，一剑穿胸。 乔大家求之而得，拥有不必舍。 易逍遥忽然没来由的羡慕敬佩起那个腰杆始终笔直的书生。 三眼儿倒是对我说道：“对了，猴子，你还走吗？” 我点点头，走。 三眼儿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两眼直直看着我，无奈说道：“本以为这次帮你之后，你在这个世界里荣华富贵也可得，安稳日子也可得，你就能能安心留下来。” 我挠挠头，说啊？ 易逍遥倒是好笑道：“对对对，猴子，你要是想要个什么一官半职的，去求求武媚……” 易逍遥不说话了。 一阵沉默，许久之后，易逍遥才抿了口酒，语气平静地问道：“对了，猴子，你体内那两道气息……我怎么有些看不懂。” 三眼儿也是点了点头，一脸好奇的看向我。 我叹了口气，闭目感受了一下体内，左边的混沌之气和右边的熊熊红芒依旧是分庭抗礼。 我无奈挠头：“这两股气……灰白色的，给人感觉无穷无尽、吞噬一切的那个是混沌之气，如今这一界的混沌之气都在这儿了。” “至于那股如火焰红芒一般、熊熊燃烧的，是天罡地煞之气，只不过与无数万年前天地众生的不屈意志相融合，变得更加强大了一些。” 我声音平静道。 易逍遥听了之后倒是眼睛一愣，喃喃道：“照你这么说，那一股在你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竟然能抵抗混沌之气？” “何止抵抗，”我一拍桌子，右手红芒逸出一丝，在空中熊熊燃烧，我指着那一丝火焰说道：“今天凌晨那一场打斗，妈的这一道红芒，活活吞噬了那银龙身上的混沌之气。” “什么？”易逍遥一脸震惊的失声道。三眼儿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瞪着两只大眼看向我右手上的熊熊燃烧的那一丝红芒。 红芒似是有灵，听到我这么说，右手上的红芒竟是化作一只小巧的巨虎，虽说小巧，却有一股气势在其上浮现。 巨虎滔天怒吼，隐约有震天吼声传出，似是不满易逍遥和三眼儿怀疑它。 我点点头，一脸古怪的看着右手上的红芒，无语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很无奈啊，可事实就是这样。” “我能隐约感知到，如今我体内的混沌之气虽说是这一界中仅存的所有混沌之气，可是却并未大成，就因为缺了那一丝被红芒吞噬的混沌之气。” “若是银龙身上的那一丝混沌之气被我体内的混沌之气吞噬掉，那么，我身上的混沌之气便能大成，到时我才算做真正的混沌之主，才能成为当之无愧的混沌之灵……谁知道竟然被红芒巨虎给吞掉了。” 我语气无奈。 说到这里，我心里忽然想起那一股自从获得了混沌之气后，便不时出现的那一股感觉。 无情，冷漠，俯瞰众生。 天地如草场，众生如牛羊，规则我定，众生低头。 我为天地。 那一种贪婪又夹杂着疯狂、高傲等等多种情绪，从混沌之气中向我涌来。 只是我心里才刚刚出现这一种感觉，便觉得右半边经脉的红芒猛烈一阵，经脉之中仿若有万千生灵怒吼，竟是将混沌之气猛地一冲。 怒吼冲击之下，混沌之气退却少许。 而我心里的那一股奇异的感觉，也瞬间消散下去。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不是真正的混沌之主？”三眼儿问道。 我沉吟一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想，如果我化身混沌，吞噬掉这一片天地，混沌之气会再次壮大……到时，那缺少的一丝混沌之气也会补全，我依旧是混沌之主。” “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我淡淡说道。 三眼儿和易逍遥皆是瞪大眼睛看着我，两眼之中满是吃惊，仿佛不敢相信我为何会那么说。 “吞，吞噬天地？猴子，你开玩笑的吧？”三眼儿有些结巴的问我道。 易逍遥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嘿嘿笑笑，耸了耸肩，嬉笑道：“废话，否则我还真去吞噬天地啊？我脑子有坑啊？” 我说完，喝完一碗酒。 三眼儿和易逍遥也都无形中松了口气，陪我喝了一碗酒。 三眼儿重新倒满酒碗。趁着这个功夫，易逍遥问我道：“对了，猴子，如今你也算是大半个混沌之灵了，你可曾找到，如何出这个世界的方法？” 我挠挠头，我说我咋找到？ 我是吸收了混沌之气，但是他妈这个世界怎么出去，我怎么知道？ 这个世界与三千世界完全隔离。因为它本就不在因果之中，乃是当年因为我改变了因果而消失的那个东胜神洲。 也就是说，哪怕我改变了因果，在这个世界，五十年前依旧是师徒四人一马西游取经，这个东胜神洲，乃是天命和因果早就定好的一个东胜神洲。 而如今在外面的那个东胜神洲，我改变因果之后，所有因果随之改变，不再是按照之前的因果。 如今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本就是本该存在却因我改变因果而不再存在的世界，可它既然不该存在，却又偏偏存在！ 如同悖论！ 我现在忽然明白，为何我划了生死簿，会在神佛之中造成如此大的震动。 因为，我划了生死簿，便改变了自己的因果，也就改变了别人的因果，改变了整个东胜神洲的因果，改变了整个三千世界的因果。 我改变了自己的命数，也改变了别人的命数，甚至改变了整个东胜神洲，整个三千世界的命数！ 可以说，我创造了一个新的东胜神洲，一个新的三千世界。 如同一个针脚细密的蒲团，万千丝线规则缠绕，而断一线则崩。 而之前的那一个因果之中的东胜神洲，不再存在，彻底从世间抹去。 偏偏我在这里面！ 我他妈能怎么出去？ 之前我进来的那一次，那是烛九阴亲自包接包送，几乎就让我走了个过场。 而且哪怕是烛九阴，就算他有空间之力，他也好一顿叮嘱我，让我不可改变其中因果，所以我只是和那只猴子说了几句话。 等等。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只猴子…… 【啦啦啦，今日码完，有些晚了，兄弟们赶紧睡觉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紫衣剑逍遥，白衣剑逍遥 那只猴子，是唯一一个成佛之后，未曾留在西天灵山之上的佛。 名曰，斗战胜佛。 只有他这一个佛，还在这个世界之中，还在这个东胜神洲之内。 我不懂他为何成佛之后不愿留在西天灵山上，或许是觉得漫天大佛唯独自己是个妖精，或许时觉得西天灵山太过压抑寂静。 或许，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带在西天灵山上。 因为，说到底，他还是个妖怪。 成了佛的妖怪，就不再是妖怪了？ 打死了无数妖怪的他，便是佛了？ 棍棒飞舞，天下之大，他独自在峨眉山上画地为牢。 为何不去西天？ 为何不回花果山？ 我喝完碗中酒水，说我准备去峨眉山，那里有一个佛，我想去看看他。 或许到了那里，我便知道怎么才能冲出这个世界了。 ………… 最终，我和一身紫衣的剑逍遥缓步出了低矮巷子中的小酒肆，三眼儿并未出来送我们，在家哄着两个孩子。 我和剑逍遥商量好了，先陪他去一次三清道教，再跟我去峨眉山。 至于剑逍遥去三清道教是要去干什么，他没说，我也没问。 还他妈用问？ 三眼儿倒是不跟我俩去了，说是在这儿安心卖酒，不跟着我们瞎几把折腾了，回头儿万一我和剑逍遥真找到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了，也不用告诉他。 我挠挠头，看着已经接近正午的长安街道，缓缓走出长安城。 出了长安城门，剑逍遥和我走到一处无人地方，御气破空而去。 天空中乌云散去，蓝天白云悠然飘荡。 有一道紫色剑气夹杂霸道气，还有一道灰白和火红两种颜色夹杂的气息，在空中划过两道弧线，朝着西面的昆仑山掠去。 ………… 昆仑山，云雾弥漫山腰上，仿若仙境，有微风吹过山上草木花卉，带着淡淡泥土清香。 有鸟鸣虎啸，猿吼狼哞之声回荡在悠然山脉之中。 仙气袅袅。 有言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昆仑山很高，有仙，则很名。 天下道教三千观，皆以昆仑山上三清道教为首。 哪怕是三清道教每一场佛道之辩都输给长安城中的化生寺，也从未有人质疑过三清道教。 毕竟道教势弱，怪不得三清道教，只怪天下道统，只怪天下人。 所以，三清道教作为天下道统的执牛耳者，可以说声名鹊起，在凡间百姓看来，昆仑山上的道人比之仙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僧人讲究入世，道人讲究出世，很少有道士自昆仑山上下来，也就很少有凡间人见到三清道教。 只是世间相传，这个三清道教乃是三清老祖亲自创立。 我和剑逍遥一路从长安城御气来此，在空中遥遥见到那个三清道教的道观就在前面。 剑逍遥停下身子，虚空而立，负手看向那个三清道教。 此时已是黄昏，道观上面金黄色的瓦片在夕阳之下反射出耀眼光泽，很是好看。 三清道教今天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其内人山人海，到处都是贺喜之声，在正中还摆了一个高台。 剑逍遥脸色疑惑，也不下去，就站在空中遥遥看着。 片刻后，高台上，有一长老一脸喜悦的走上前来，身后跟着一个面容俊秀，一身白衣的剑逍遥。 那个剑逍遥此时还是三清道教的掌门大弟子，竟是与我身边这个一身紫衣的剑逍遥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那一个一身白衣的剑逍遥，脸上此时正是英气勃发的少年得志，眼中满是踌躇满志。 大好前途啊。 长老和一袭白衣、腰间挎剑的剑逍遥走上高台，三清道教之内竟是爆发一声喝彩和鼓掌之声。 这在一向清闲不入世的三清道教来说，简直就是百年难遇。 我身旁的紫衣剑逍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的看着下方的三清道教。 高台之上，长老嘴角带笑，两手下压，山上众人的祝贺之声、鼓掌之声、喝彩之声纷纷安静下来。 “诸位来临令我三清道教蓬荜生辉。今日，便是我三清道教的掌门接任仪式！” 长老声音传遍昆仑山。 “各长老一致同意，我派掌门，由掌门大弟子剑逍遥接任。” “剑逍遥，品行高尚，一心卫道，对于道法感悟更是无人能及，人送外号白衣飞鸿，哈哈，年少有为啊。”长老说到这里，哈哈笑了几声，转身朝着剑逍遥微微一拜。 “恭喜剑掌门。” 长老声音恭敬。 一身白衣的剑逍遥嘴角带笑，一边作势扶起长老，一边笑道：“宋长老真是折煞师侄我了，这是作甚，赶紧起来，要是师父还活着，可得训我。” 白衣飞鸿没有看到，高台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蓝衣女子面容清秀，看着高台上一袭白衣的青年，嘴角只是苦笑。 她与那昆仑山上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紫衣剑逍遥两眼茫然的看着那一个蓝衣女子，同样嘴角苦笑。 两个剑逍遥，一个女子。 一个求不得，一个求不得，还有一个不知自己所求。 那个不知自己所求的，已经前途似锦，踌躇满志。 紫衣剑逍遥缓缓叹了口气，向着面前的虚空缓缓伸手，然后缓缓握起。 紫衣剑逍遥握起的手，仿若握剑。 可他握起的手中分明无剑。 他的手，又放佛握住了这一片天地，握住了天地间的一道气息。 他的身上，有缓缓紫气透出，在夕阳黄昏的余光照耀之下，紫中带金，很是好看，尽显磅礴壮阔之意。 漫天剑气，铺展开来。 手中无剑，天地为剑。 我亦可做剑。 这个曾经以自身为剑，两指为尖，向天向地，向天下因果问了一剑的男子，缓缓叹了口气。 明知不对，可却偏偏要改。 是为霸道。 剑逍遥，白衣飞鸿，前途无量，年纪轻轻便是掌门，锦绣前程刚刚铺展，一心卫道，只待将道门发扬光大。 可紫气东来的剑逍遥，偏偏不答应。 我改我命，因我知我所求。 我有一剑。 紫衣剑逍遥眼神冷冽，漫天紫气化作一柄长剑，遥遥指向三清道教，其上剑气磅礴冲天，弥漫于整个昆仑山上。 随着那股冲天的冷冽剑气弥漫开来，三清道教上，变得一片寂静。 一身白衣的剑逍遥缓缓抬头，看向那一身紫衣。 四目相对。 紫衣剑逍遥缓缓叹气。 白衣剑逍遥眼光中一片震惊。 【今天又晚了。。。唉，拖延症越来越严重了，得改。。。】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三清现 那名站在高台上负责主持的长老，脸色冰寒，眼中满是不解和谨慎的看着天空中那个剑气之磅礴前所未见的紫色身影。 “你……”看到紫色身影的面孔，长老眼中不解之色更浓，转头看了两眼身旁站着的白衣飞鸿剑逍遥，这才一脸茫然的同样鼓动气势。 “阁下何人，有何贵干！” 长老鼓动修为，冷冷出声。 不过语气中同样带着浓浓的疑惑，毕竟这人跟剑逍遥长得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凑巧。 难不成，是剑逍遥失散多年的哥哥，听说自己弟弟接任掌门，赶来相认？宋长老忽然开始脑补剧情，心说真是双喜临门。 我说剑逍遥，你丫是想下去跟那个白衣飞鸿聊聊天？ 剑逍遥没搭理我，只是一手虚握，两眼茫然的盯着白衣飞鸿腰间的那柄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宝剑。 青云剑。 那柄被他葬在湖边女子坟旁的无坚不摧的宝剑，乃是世间正气所化。 剑逍遥一身紫气透体而出，在夕阳下十分璀璨，最终缓缓凝聚，那柄紫色飞剑宛如凝实，其上剑气凌厉无匹。 剑逍遥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脸上依旧苦笑的蓝衣女子，她依旧身穿最普通的道袍，显得很是清秀小巧，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空中那个紫衣的身影。 女子一如当年那般不起眼。 紫衣剑逍遥只是叹了口气，看向那个女子的眼光中，不舍心疼遗憾痛苦皆有。 紫衣剑逍遥缓缓舒了口气，虚空握剑的那一只手，颤抖着缓缓向前递出。 天地间，那一柄由紫气凝聚的浩然紫色飞剑，浩荡冲下。 剑尖直指三清道教。 “听说一心卫道，我有一剑问过了天地，入进来问道。” 剑逍遥声音喃喃。 紫色飞剑，浩荡而下，倏忽之间已化作万丈大小，剑锋囊括整个昆仑山。 一山，一剑，一上，一下。 漫天剑气，夹杂浓郁的霸道之气，浩荡而下。 一剑刺出破苍穹。 庞大剑气的压迫下，山上树林荡出一道道涟漪，昆仑山此时如同碧绿水潭，一圈圈波纹在山林树木之间荡出。 万丈剑气引万丈青涛。 凌厉至此。 整个三清道教乱作一团，其内的人各种反应，喜气洋洋道气氛瞬间消散，再无祝贺之声。 这一剑，摆明了是朝着灭掉三清道教来的！ 就连我都愣在空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剑逍遥。这个一身紫衣，眼神复杂的剑逍遥，如同魔头！ 只手灭三清！ 师门情谊？屁！ 一心卫道？狗屁！ 剑逍遥只是朝着人群中那个眼神复杂，呆呆看着自己的蓝衣女子，嘴角微笑的点了点头。 “三清道教没了之后，你和你的逍遥师哥，找个地方……” 剑逍遥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神情一愣。 “好。”剑逍遥只是说了一个字。这一字，正是当年他持剑向如来的时候，说的一字。 世间安得双全法。 蓝衣姑娘脸色绯红如天上晚霞。 这一声好，迟来了几十年。 几十年独自伤神，换来一声好，这个名叫寒姑的姑娘觉得不亏。 寒姑嘻嘻笑了起来，莫名的，对那个看不清面孔却声音熟悉的紫衣身影有了一分好感。 那一柄紫色巨剑倏忽间迎风便涨，化作万丈大小，剑气磅礴，霸道至极。 偏偏，那紫色巨剑本该化为一道紫芒冲下，劈碎三清道教，劈碎昆仑山脉的场景没出现。 那柄紫色巨剑，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以一种肉眼可及的速度，一寸一寸缓缓挪动，朝着那个三清道教如同蜗牛一般落下。 就如同，我要灭你，还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如何灭你。 这简直就是不讲道理的耍流氓！ 霸道至极。 漫天剑气如苍穹压顶，目之所及无处不是紫芒。 夕阳下，黄昏中，如同紫色晚霞普站在天地间。 只是剑气冷冽，丝毫没有晚霞的温暖。 万丈紫剑缓缓落下，每落下一寸，那磅礴剑气便再涨一分，其上凌厉剑气更显锋芒。 如同登楼，每一次都以为到了顶楼，却每一次都再上一层。 一共三万六千寸。 剑气一共上涨三万六千次，气势此次高涨。 九霄至上有九天，九天有楼，一身共上三万六千层，穷千里目，登顶推窗看山头。 独身上昆仑，剑气下昆仑。 我有一气，可撼昆仑。 我有一剑，可刺昆仑巅。 俯首看昆仑，紫衣剑逍遥眼中尽是冰寒，毫无半点怜悯。 一气，名曰霸道气。 一剑，名曰问道。 问何道？天道，正道，剑道。 剑逍遥站在漫天剑气，站在万丈滔天紫剑之上，面无表情，两眼茫然，只是伸手做了一个动作。 一手虚握，凭空虚敲，如同叩门。 敲了三下，门未开。 天地间有门，无形无色，无框无板，非铁非石亦非木。 此门常闭，关天下众生不得出，亦不得入。 今有一袭紫袍，凭空虚立，站于昆仑山巅万丈之上，立于滔天剑气之端。 一剑落下三万六千寸，剑气暴涨三万六千次，如上三万六千层，独身上九霄，一气上九楼，至顶推窗见风景，其下是山头。 山头有门，此门常闭。 一袭紫袍轻叩门，此门不开。 ………… 在剑气刚刚下落时，昆仑山上，高台上的那名长老嘴角冷笑。 “万丈剑气，虽说可怕，却也只是对凡间来说。” “我三清道教乃是三清老祖所创，作为护山大阵的三清大阵更是三清老祖亲自布置，后有无数代晚辈天骄祭炼。” 待到剑气下落到一万八千村的时候，长老脸上冷笑散去，唯有一片震惊与不可置信，两眼之中满是恐惧的抬头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和霸道之气。 剑气滔天，剑意霸道。 这一剑，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三清道教后山中，最高一楼冲出两道苍老年迈的身影，身影如电，暴射而出，倏忽间已站在高台之上。 面对天上浩荡剑气和霸道气传来的重重威压，即便是副掌教天善真人和李大真人两位在辈分极高的老祖人物，也不忍心惊，抬头望去竟是目眩神驰，面对着一股气势冲击，只能眯眼仰望！ “着令三清道教，三万弟子齐出，开阵！我，李大真人，还有剑逍遥，一同作三清阵眼！” 三万身着青衫道袍的弟子，齐齐一应，如三万青虹，冲到昆仑之巅的高台之上，按照一种玄妙的位置，皆是盘膝而坐，闭目掐诀。 有庞大灵力自三万道士身上逸出，汇聚如长河，在空中扭曲成一副奇异的图案，仿佛隐隐契合某种规律一般。 随后，长河分三股，浩荡冲入高台中央，盘膝而坐的三人。 天善真人，李大仙人，剑逍遥。 三处阵眼。 三人相互面对，盘膝闭目。 有三座数千丈的虚影，在三人身后，缓缓凝聚。 昆仑山上昆仑现，三清道内三清出。 三人身后的虚影，仙气飘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在空中凝成。 三处阵眼，三座虚影。 三清。 太清之主，道德天尊。 玉清之主，元始天尊。 上清之主，灵宝天尊。 三清齐出，镇守昆仑山。 随着三座虚影缓缓浮现，天地间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在空中亦是越发浓郁，剑逍遥仿佛感受到什么，闭目叩门的动作一滞。 剑逍遥缓缓睁眼，看向那立于白衣飞鸿剑逍遥身后的道德天尊，眼中尽是寒芒。 道德天尊，三清之中排第一，是天庭中不世出的前辈大能。 道德天尊也被叫做，太上老君。 剑逍遥感受着天地间那一股道，眼神轻蔑的呵呵笑笑，声音低沉的缓缓吐出了两字。 “傻x。” 【。。。得赶紧码字，码字。。】 第二百七十五章 道韵 三座千丈身影，同时怒目看向天空中遍布苍穹的万丈剑芒，还有那滔天霸气。 剑逍遥，天善真人，李大仙人，同时齐出，三人闭目盘膝，运气如龙。 身后的三道虚影，依次排列。 最终，那三道身影面对那一柄万丈紫剑，一一冲出，悬浮于空。 李大仙身后凝聚出的灵宝天尊虚影，位于最上，直面万丈紫剑。 其次是天善真人的元始天尊虚影，位于其中。 最后，则是一脸仙风道骨的太上老君，身上道韵浓郁，甚至有天地规则隐隐环绕，似乎是那天地间渐渐浓郁的道。 感受着那股气息，我左半边经脉之中的混沌之气，竟是发出一丝饥饿的感觉，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去吞噬掉那一股规则。 可是天罡地煞之气就如同它的死敌一般，虎视眈眈的盘踞在一旁，红芒巨虎在经脉之中徘徊不已，让混沌之气蠢蠢欲动的同时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在太上老君身旁凝聚起来的道韵。 三道虚影，在万丈紫色巨剑的浓厚威压之下，依次排好，须发飘扬，衣袍鼓荡。 三清身上，皆是运起那莫明的道，有浓厚道韵凝聚起来，依次附着在三道虚影之上。 集合了三万弟子的灵力，还有天地间那无形的道，一股诡异玄妙的气息自那三道虚影身上传出。 那一股道韵凝聚于天地间，似是丝网不断缠绕扑向那一柄万丈紫剑。 可是那万丈巨剑依旧一寸寸落下，剑气依旧愈发惊人。 万丈巨剑之下，不断有道韵崩碎，如同丝网碎裂，甚至发出裂帛之声。 天地间那一丝丝道，竟是被这剑芒生生碾碎，被这滔天剑气生生碾压成齑粉。 霸道，霸天地之道。 剑逍遥猛然单手伸掌，向下狠狠压下一寸。 剑芒在下一寸，滔天紫芒剑气如三千蛟龙群舞，充斥苍穹。 面对着如浩瀚江海一般的紫色剑气，灵宝天尊的虚影，瞬间崩溃于天地之间。 盘膝坐于阵法之中的李大仙人，身形一阵踉跄，脸色倏忽惨白下来，胸口气息瞬间紊乱不定，强行压制之下竟是嘴角吐出一口鲜血。 一万三清弟子的灵力汇聚于身，本就是逆天行事，如填海倒江于杯中，以自身丹田容纳这上万道灵力，本就是以方寸之地容纳江河，岌岌之危。 若是运行得当，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如今，谁能想到三清老祖的虚影崩碎！ 李大仙人体内庞大灵力翻滚汹涌，如同大浪拍打青礁石，重重拍打在他的丹田之上。 在那一股庞大到根本不可控，庞大到几乎令人发指的灵力，这重重一拍之下，李大仙人丹田瞬间炸开！ 无尽的灵力如同炸裂开来，将李大仙人炸做一堆血肉，如仙女散花，四溅开来。 天善真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哼一声，那自李大仙人体内炸裂的浓郁灵力再次盘旋，竟是被天善真人引导入体。 一股更加浓郁的灵力，自天善真人体内涌出。 三清大阵，本就如此，死一人，第二人便汇聚两万三清弟子的灵力。 死二人，第三人便汇聚整个三清道教三万弟子的灵力。 愈来愈强。 愈死愈强。 那一道元始天尊的虚影，愈发凝实，其上道韵凝聚如水流，在空中竟是隐约可见一道道淡蓝色的气息盘旋于元始天尊身旁，与那如三千蛟龙漫天奔涌的滔天紫色剑气遥遥相对。 那一道道淡蓝色如水流的道韵，其上凝聚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有道如水，极柔极刚。” “无柔不可克，无刚不可断。” 天善真人紧闭双眼，脸色冰冷的低声喃喃。 道道淡蓝色如水流的道韵，汇聚于一起，如同无数小溪汇聚成江河。 最终，无数江河汇聚为汪洋。 天空中，淡蓝色气息铺天盖地，如同平静湖海，其上没有一丝涟漪。 元始天尊的虚影脸色平静，盘膝坐于其上。 元始天尊头顶，遍布苍穹的漫天剑气猛地停滞，寒芒吞吐，紧接着如三千蛟龙荡漾的剑气齐齐一震。 三千蛟龙仰天吼。 紫色剑气所化的三千蛟龙，齐齐发出一声滔天龙吼，剑气呼啸弥漫开来。 龙吼中，一股浓厚霸道之意传来。 天地？道韵？ 我管你麻痹！ 吼声传来，仿若带着一股浓厚威压传来，元始天尊身形略微一晃，在空中飘摇的须发和鼓胀的衣袍，尽皆被死死压下。 天善真人闷哼一声，身形同样一晃，脸色惨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剑逍遥脸色铁青，两手成掌齐齐伸出，脸色狰狞的咬牙向下猛然下压。 龙吼之后，如同三千蛟龙的紫色剑气，带着浓郁的霸道之气，缓缓再下一寸。 仿若苍穹崩塌。 有龙低头。 三千蛟龙目露霸道森然之色，低头俯视那道韵浓郁的虚影，瞬间呼啸冲下。 漫天剑气，爆发开来。 如同清风拂过万重山，水波荡漾枯山岗。 剑气如龙，遮天蔽日，凌冽森寒。 三千蛟龙撕咬下，那元始天尊近乎凝实的虚影，被那漫天剑气爆射开来，刺了个粉碎。 最终消散于风中。 那漫天剑气犹自向下俯冲而去，面对那元始天尊座下如同平静湖面一般的凝聚起来的天地道韵，毫无迟疑的一掠而去。 遮天蔽日的紫色剑气森寒吞吐，仿佛斩碎面前一切。 如同三千蛟龙，冲入一望无际的淡蓝色的平静湖面。 道韵凝聚的平静湖面瞬间掀起一道涟漪，随后其内蛟龙翻滚，不断有剑气呼啸之音如龙吼传来。 裂帛之声不绝于天地之间。 最终，那万丈巨剑再次下压，万丈剑芒直直穿过那一道平静湖面，如同一剑穿蓝绸。 蓝绸无边无际，一剑刺之出。 剑身上，如无边湖水一般的道韵中，如三千蛟龙的剑气翻滚不已，最终那平静湖面上涟漪不断，终于掀起惊天骇浪。 紫色剑气如三千蛟龙，齐齐一震。剑气寒芒吞吐，那滔天紫色遮掩天地一般。 崩碎声中，那凝聚如湖、无边无际的道韵瞬间崩碎开来，化作点点水滴一般，消散于天地之间。 昆仑山上，天善真人胸口犹如锤大鼓，不断有惊涛拍岸如同磅礴大海欲冲出一般的声音传来。 两万三清弟子的庞大灵力，哪怕是天善真人，又如何能够完全承受？更何况如今气息紊乱，灵力反噬之下的他？ 天善真人死死咬牙，脸上满是痛苦，最终随着那胸口传来的撞击之声越发强大，终于不堪重负一般的叹了口气。 一时间，天善真人脸色涨红。 下一瞬，天善真人胸口鼓胀如球，仿佛有上古巨兽呼之欲出，最终越来越大。 终于，一声巨响之后，天地间滔天灵力呼啸冲出那天善真人的胸口。 天善真人胸口有一前后通透，大如圆盆的*，鲜血淋漓，不断有庞大灵力从其中冲出。 那两万弟子凝聚的庞大灵力，紊乱开来，终于将天善真人胸腔炸碎，心脏粉碎。 天善真人眼中生机顿时消散，原本涨红的脸瞬间惨白下去，如同死尸。 或者说，就是死尸。 白衣飞鸿剑逍遥身形一震，脸上尽是悲痛仇恨。 “魔头！今日你得偿命！”白衣飞鸿剑逍遥死死盯着空中滔天剑芒之后的那一袭紫袍，怒喝出声。 两眼之中满是怒火和痛不欲生。 此时夕阳下面对滔天紫气剑芒的他，像极了当年那个怀中抱着被一剑穿胸的女子的剑逍遥。 可我感觉他眼中缺了什么，至于到底缺了什么，我又说不上来。 庞大的灵力重新在昆仑山上空盘旋，汇聚三万弟子的全部灵力，如同浩瀚汪洋，在空中盘旋一周后，尽皆涌入那个在昆仑之巅盘膝而坐的剑逍遥体内。 一时间，天地无声。 有一股浓重的威压自剑逍遥体内传出。 漫天紫色剑芒之下，那一道太上老君的虚影，凝实的近乎成了实体。 衣冠飘摇，仙风道骨，有滔天的道韵自天地间涌来，之前那平静湖泊崩碎时消散于天地间的点点水珠，重新自空中汇聚而来。 淡蓝色如气体的道韵汇聚成水珠，水珠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 江河汇聚成平静湖泊。 那一望无际的淡蓝色平静湖泊，瞬间复原，在太上老君座下，与漫天吞吐的紫色剑芒遥遥相对。 然而此时，还未停下。 那平静湖泊，依旧朝着湖泊中间疯狂汇聚。 有一点点愈发凝实的道韵，在湖泊中间出现。 湖水疯狂朝着那一点聚拢而去，呼啸之中竟是在平静的湖面上形成一个漩涡，仿佛其内有无数水流汇聚在一起，正在流向其他地方。 甚至，那无边无际的湖水，开始肉眼可见的缩减起来，如同一直无形大嘴在痛快饮水。 然而这天地间的威压，并未随着那道韵的消减而变得淡薄起来，反而是更加浓重。 湖水缩减的速度快速无比，肉眼可见。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那几乎无边无际、在空中铺展开来的湖水，便如同有龙饮水一般。只剩下了百丈方圆大小。 而这百丈方圆，中间依旧是巨大的漩涡，道韵凝聚的湖水依旧呼啸着朝中间汇聚而去。 天地间威压浓郁到了极致，几乎欲要崩山裂地，江河倒流一般。 而此时，万丈紫色剑芒之上，一身紫袍的剑逍遥负手而立，两眼之中满是霸道不屑的看着下面疯狂的向着中间汇聚的湖水。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剑逍遥嘴角隐约带起一丝笑意，语气森寒的冷笑道：“来的正好，我有一剑想要问问你。” 【 三千一二百字了，随便说说。 这是今天的第三章，还差一章……话说最近拖延症真是越来越严重，都是拖到晚饭才开始码字，然后码字到半夜，可能因为是周末，女票双休在家有关吧…… 恩，这个毛病不好，得改…… 还有啊，谢谢兄弟们支持，这本书成绩越来越好了，我接下来会把节奏加快，好好写下去。谢谢大家的支持。真的感谢。 】 第二百七十六章 此身独上九层楼 那近乎凝实的千丈大小的太上老君虚影，微微仰头，两眼微眯，脸色茫然的看着那漫天压抑而来的滔天剑气。 紫色的万丈巨剑虚影，同样凝聚如实。 虚空之上，剑逍遥伸手如握剑，身上爆发冲天气势，紫芒滔滔，霸气凛然。 如同三千蛟龙遮蔽天地的紫色剑气瞬间呼啸起来，朝着那柄万丈巨剑的虚影倒冲而回，融入其上。 每有一道紫色剑气融入那柄万丈巨剑虚影，那一柄巨剑虚影便更加凝实几分。 最终，天地间云淡风轻，没有一丝剑气，没有一丝紫芒。 夕阳西下，一柄近乎是实体的万丈巨剑，其上泛着淡淡的紫色，就那么竖立于天地山岭之间。 这柄紫色巨剑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很是好看，与天边那抹红彤彤的晚霞交响辉映，一片紫红。 紫色巨剑的剑尖下垂，遥指昆仑山巅的三清道教。 剑尖下，虚空中，一个千丈大小的虚影盘膝而坐，座下乃是一片快速收缩的湖水。 原本无穷无尽的蔚蓝湖水，如今只有三丈大小，其上散发着浓郁的威压，仿佛天地崩碎。 哪怕是如此，那三丈大小的湖水依旧在一寸寸缩小着，每缩小一寸，其上威压便更浓郁一分。 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紫色巨剑，还有那千丈虚影下的一尺湖水。 巨剑上没有一丝威势，也没有一丝剑气透出，偏偏那森然剑芒在寂静之中给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 一剑出，天下服。 这就是当年那个读书读到了平天下的年轻儒生，读出来的霸道。 巨剑剑尖和那太上老君的虚影之间，威压浓郁的不可想象，空气几乎被压缩至粘稠如液体。 而此时，太上老君虚影之下的那一池湖水，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不，也不是消失不见，只是汇聚到了一起。 一滴凝实的水滴，缓缓漂浮在空中，一股奇异的气息缠绕其上，仿佛与天地息息相关。 谁能想向，那遮天蔽日一般的蔚蓝湖水，竟然汇聚成了这一滴水滴。 这一滴水滴，飘荡在天空。 天空何其大，水滴何其小。 可是，无人敢小觑这一滴水地。 那太上老君的虚影缓缓伸手，凝实的手掌张开如同捞水， 那一滴水珠安静的被太上老君收入掌中，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太上老君的虚影低头打量着手中的那一滴有些普通的水珠，竟是出声喃喃。 “道，天道，大道，何为道……” “道法自然，不可说。知道欲言，欲言又止，才算知道……” “天心天道，人心大道。” 太上老君虚影发出的声音近乎细微不可为，可依旧清晰地传于天地间。 那太上老君的虚影，小心翼翼的手托水珠，朝着一道万丈剑芒，轻巧一抛。 如同顽童抛物，没有半点法力使出。 水珠也不紧不慢的，就那么在空中飘摇着，迎着万丈紫剑冲了上来。 那一滴水珠飘摇之中，竟是无视那连空气都粘稠起来的漫天威压。 一股奇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自那水珠之中散出，仿佛牵引天地一般，有磅礴道韵随着那水珠一同呼啸着冲天而起。 那一滴分明普通的水珠，威势仿若万丈巨浪，朝着那万丈紫剑呼啸奔腾着拍打而去。 立于虚空之中，一身紫袍的剑逍遥脸色凝重下来，两眼冰凉的看着那一滴在空中飘摇晃动的水珠，冷哼一声。 两手握拳，带着砸山之势，轰然砸下。 霸道之意倾斜而出。 我管你天道大道，自然人心，在我剑下，在我的剑道之下，在我的霸道之下。 尽皆是一剑的事！ 滔天剑意，轰然冲出。 我曾问了天地一剑，今日来问道一剑。 这一瞬，一身紫衣的剑逍遥，有情剑转入霸道剑。 天道转大道。 无情转有情。 有情转霸道。 剑逍遥的道，始终不断在变。 这一瞬，剑逍遥终于走上霸道剑，剑法大成。 那竖立于天地间的万丈紫剑，同样向前呼啸而出，剑尖抵在那一滴水珠之上。 尽管剑法大成，可这剑气吞吐如龙的万丈紫剑竟是不能上前。 滔天剑气对万丈巨浪。 剑气如撕毁一切一般呼啸爆发，可是那道韵水滴凝聚的万丈巨浪不断在碎裂之后重新产生。 剑气，道韵，两者竟是拮抗不下，胜负难分！ 太上老君的虚影嘴角挂起一丝若隐若无的微笑，神态悠闲若稳操胜券。 那道身处水滴之下的千丈虚影猛然仰天伸手，朝着那一滴水滴遥遥一握。 与剑尖相对的水滴，轰然炸开。 万千水滴崩溃散开，遍布天空，仿若浩瀚湖海遮天。 庞大的气息在万千水滴之间相互缠绕，浓厚的道韵几乎要将空间压碎，整个天地似乎都因这一股威压而变得粘稠起来。 尽是如此，那柄万丈飞剑便猛地一滞，竟是在这一股气机冲刷之下，暴退三丈有余。 虚空之中，一身紫袍的剑逍遥脸上掠过一丝惨白，竟是在这气息冲击之下受了不轻的内伤，胸中气息紊乱起来。 “你没事吧？丫的这老杂毛挺狠啊。”我看着那下面的千丈虚影，咬牙狠狠道：“用不用我帮你？” 我一说出口，左半边体内的混沌之气便抑制不住的紊乱起来，竟是不受控制的透体而出，浮现在我身上，其内满是期待贪婪饥饿之感。 我习惯性的等到右半边经脉的红芒一震，才将那近乎疯狂起来的混沌之气给压抑下去。 丫的剑逍遥都没急，你他妈急啥。 我发问之后，剑逍遥却没搭理我，只是在这危急关头，兀自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身紫衣的剑逍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玄妙的感觉。 仿若问道，玄之又玄。 我有一气，上昆仑， 剑逍遥身上剑气再涨，一连暴涨九次，次次攀登，身上气势次次拔高一楼。 共上九重天，共上九层楼。 九霄之上有九天，九天有楼，一身共上三万六千层，穷千里目，登顶推窗看山头。 此山名昆仑，山头上有门。 独身上昆仑，剑气下昆仑。 我有一气，可撼昆仑之巅。 我有一剑，可问天地大道。 此之一气，名曰霸道气。 此之一剑，名曰叩门。 叩门问道，问何道？天道，正道，剑道。 亦问何为大道？ 一身紫袍的剑逍遥只是站在漫天剑气之中，站在万丈滔天紫剑之上，面无表情，两眼紧闭，宛如入无人之境，只是伸出两手，做了一个动作。 推门。 见道。 【终于搞定，好困，兄弟们睡咯。】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剑西来 许久之后，剑逍遥身上那股玄妙气息缓缓退去。 一气下昆仑。 剑气上昆仑。 推门见道，独身下九楼。 一身紫衣的剑逍遥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空然通灵若出神。 身上透出的那滔天剑气，瞬间消散。 立于万丈紫剑之上的剑逍遥，整个人没有一丝气息外泄于天地间，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莫大的威压。 仿若天地都为之寂静。 紫色巨剑的剑尖之下，万千水珠漂浮在空中，以蔚蓝色道韵道道如同蛛网相连，仿若无边无际的巨大汪洋，其上道机凝聚，道韵磅礴如凝实。 汪洋下，那近乎凝实的太上老君虚影缓缓抬头，目光透过汪洋和紫剑，眼神悠悠的看着那一袭紫袍，嘴角仿若带起一丝笑意。 “道……法天法地法自然，法万物众生。”太上虚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剑逍遥目光下移，与那千丈虚影四目相视。 “你开门，可见过了道？”太上虚影微微问道。 剑逍遥只是点了点头。 太上虚影捋了捋胡子，却也没问剑逍遥推开门后，见到了什么。 剑逍遥亦是不说话。 下一瞬，剑逍遥身上涌现出无尽剑气，紫芒惊天。 剑逍遥朝着西面的天地间遥遥伸出一只手，仿若虚握着什么一般，低声喃喃道：“一剑西来。” 剑逍遥眼中神色复杂，感慨心疼遗憾不舍之色皆有。 有一剑破空而来，剑气磅礴，银光闪闪，仿若流星掠空。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柄剑气如雷，遥遥飞来的飞剑，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柄剑，剑逍遥曾经亲手葬于三千世界的东胜神洲之中，就在昆仑山旁的一处湖泊边上。以剑代人，与一女子同坟。 剑势迅猛无匹，只是几个呼吸间，便呼啸而来。 我心说你丫怎么能把这柄剑召到这里来的，咱们被困在这个世界，他妈的出都出不去，你丫还能召进来这柄剑？ 不过当下我也没开口问，只是不断地打量着那柄飞剑。 青云剑，世间正气所化，无坚不摧，乃是三清道教的至宝。 那一柄剑带着一股欢快的情绪，飞扑向剑逍遥，围绕着剑逍遥上下翻腾。 紫衣剑逍遥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身上霸道气瞬间呼啸而出，一身紫色剑气呼啸冲入那一柄青云剑之中，伸手遥指身下的万丈紫剑。 “剑去。”剑逍遥低声喝道。 青云剑化作一道紫芒，调转剑尖，转瞬冲入剑逍遥脚下的万丈紫剑之中。 万丈紫剑顿时一滞。 那一柄青云剑，在万丈紫剑中间悬停。 那本还有些虚幻的万丈紫剑，猛然爆发出无匹剑势，有浩然剑气如匹练，铺展开来。 剑尖下的无边汪洋一般的万千水珠，平静的道韵水面瞬间荡起涟漪，漂浮在空中震动不已。 剑逍遥缓缓踏前一步。 万丈紫剑瞬间落下，其上剑气呼啸而出，如同劈天斩地，冲向那无边汪洋。 一剑刺下，汪洋崩碎。 万千水珠散落大地。 水珠之中，那万丈巨剑依旧未停，带着一股无匹威压，狠狠落下。 洞穿那近乎凝实的千丈虚影，直直刺向在三清道教内盘膝而坐的白衣剑逍遥。 千丈虚影缓缓崩散于空中，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开来。 消散之时，那太上老君虚影嘴角缓缓挂起一丝微笑，那一丝笑意在脸上荡起涟漪，越来越大。 待到完全消散时，那太上老君的虚影已经开口大笑，只是并无声音传出，两眼之中满是欣慰开怀。 最终，剑尖悬停于白衣剑逍遥头顶一寸之上，如一道紫雷的去势瞬间停止。 随着那一道凝聚三万三清弟子灵力的千丈虚影被剑逍遥一剑崩碎，漫天的庞大灵力磅礴爆发。 气机牵引，三万名三清弟子脸色惨白，尽皆胸口鼓胀如大鼓，气机紊乱不已。 最终，一个个丹田崩碎，尽是口吐鲜血。 好在他们只是负责提供灵力，所受反噬不大，换做了之前那些汇聚灵力于体内的那天善真人和李大仙人，早已化作了一堆血肉。 而此时那白衣剑逍遥同样是遭受庞大灵力的反噬，胸口鼓胀，体内传出经脉存存的崩碎之声，如同有人擂鼓，万马奔腾踏地声一般，在整个昆仑山之上传递。 再有片刻，他体内那紊乱不堪的气机和庞大驳杂的灵力便会冲破他的经脉，将他整个人崩碎为一堆血肉。 三万弟子之中，一个蓝衣女子嘴角带着鲜血，抬头看着那盘膝坐在高台之上的白衣剑逍遥，两眼通红，眼中满是不舍和心疼。 那个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脸上还长着雀斑、一直唯唯诺诺的蓝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决然。 手中已经握紧了腰间宝剑。 “剑逍遥，你若死了，我也自裁于此！”蓝衣女子朝着那一袭濒死白衣喝道。 娇柔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坚决。 白衣剑逍遥缓缓转过头来，七窍流血的看了那个蓝衣女子一眼，竟是福至心灵的一笑。 垂死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五十年前，两人庭院练剑之时，这个女子一脸羞涩，声音微弱如蚊的问了自己一句话。 那时的自己心比天高，自诩身份尊贵，满脑子都是一心卫道。 那时的她，脸上细腻绒毛被昏黄的夕阳余晖反射出令人舒服的光泽，就连那一脸雀斑都那般可爱。 白衣剑逍遥忽然咧了咧嘴，挤出一丝笑意。 不知是回答女子五十年前的问题，还是回答女子现在的问题，白衣剑逍遥七窍流血，声音颤抖的说了一句。 “好。” “若有下辈子……我……娶你。” 白衣剑逍遥说完，体内气机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四射爆发而出！ 白衣剑逍遥脸上尽是茫然遗憾心疼的神色，如当年那个在夕阳下怀抱女子尸首的紫衣剑逍遥如出一辙！ 就如同如今站在虚空之中，脚踏万丈紫剑的紫衣剑逍遥脸上神色一般！ 一声巨响，夹杂滔天灵力，自那白衣剑逍遥身上爆发而出。 几欲将白衣剑逍遥的全身经脉和血肉活活崩碎开来！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悬于白衣剑逍遥头顶的万丈紫剑，剑气爆发，宝剑轻吟。 剑气如同三千蛟龙，暴射而出，在天地间四溅开来，有一股滔天的凌厉剑气夹杂着霸道威压，狠狠冲向剑下的白衣剑逍遥。 白衣剑逍遥体内紊乱灵力爆发，万丈紫剑之上剑气同样爆发。 针锋相对！ 灵力波动宛如撕裂空间！ 浓郁威压几乎如昆仑倒置。 浓郁霸道的威压之下，剑芒下白衣剑逍遥身上那紊乱的灵力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四溅开来，如同水银落地，淡淡光华沿着地面弥漫开来。 万千滴由浓郁的道韵凝聚而成的水珠，从空中浩浩荡荡的飘零落下，随风飘散，散于天地之间。 千万道道韵之气如大伞，向着四面八方飘散开来，消失于远处天地间，仿若天女散花。 万丈紫剑下，剑气压迫，紫芒浓郁，其内景象不可见。 虚空之中的紫衣剑逍遥冷哼一声，万丈紫剑上剑气更加浓郁几分，铺天剑气化作三千蛟龙，齐齐朝着那一点冲去。 三千蛟龙齐啸，带着一道道剑气，直直冲入那一点紫芒之中。 剑尖下的紫芒之中，终于传来一声白衣剑逍遥的痛苦嘶叫。 听到这一声嘶吼，蓝衣女子眼中满是痛苦和恐惧，终于惨笑一下，双手颤抖的拔出腰间宝剑，遥遥对准了自己胸口，剑尖抵在胸前。 倏忽间，剑气安静下来，白衣剑逍遥声音也安静下来，天地间一片寂静。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万丈紫剑剑尖下的浓郁紫芒亦是缓缓散去。 蓝衣女子脸上满是绝望悲怆，带着学籍的嘴角一抹惨笑，双眼闭上，手中宝剑狠狠扎向胸口！ 剑锋入肉，鲜血涌出，道服染血。 然而扎下半寸，却猛地停住，无论如何用力却再也扎不下了。 其上有巨力传来，仿佛有人生生拉住那柄宝剑一般。 蓝衣女子疑惑的轻咦一声，缓缓睁开眼。 入眼便是一身紫衣的剑逍遥两手抓住自己手中的宝剑，丝毫不顾剑刃割破手掌流出丝丝鲜血，只是一脸轻松笑意的看着自己。 紫衣剑逍遥脸上笑的如晚霞温暖，目光柔和，语气温柔的如同仿佛责备淘气孩子一般朝自己轻松笑道：“傻子，我都说‘好’了。” “你若死了，难不成要我去陪你死啊？” 我第一次见剑逍遥笑得如此轻松。 天边晚霞那金黄色的余晖照射在他身上的紫袍上，散发出紫红的光泽，很是温煦。 蓝衣女子却是一脸恨意的看着这个仇人，怒喝道：“你别以为你跟逍遥哥哥长得一样就能冒充他！” “你杀了他，哪怕我道行浅薄杀不了你，下辈子也要杀你报仇！” “死开啊你！”蓝衣女子眼中满是恨意的疯狂拽着手中宝剑，可无论她如何拽，那一身紫衣的男子就是死死抓住那柄宝剑，不肯松手。 任凭手上鲜血滴在地上，那个跟逍遥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紫衣男子，就是不肯松手，脸上依旧是笑意如春。 紫衣剑逍遥看向蓝衣女子的眼中，止不住的温柔爱意和遗憾心疼。 而女子眼中只有恨意滔天。 此时，万丈紫剑下的滔天紫芒终于消散。 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出。 蓝衣女子瞬间僵在那里，不再挣扎，只是一动不动。眼中是止不住的震惊喜悦狂喜。 一身血衣的剑逍遥盘膝坐在那里，声音虚弱的说了两句话。 与之前紫衣剑逍遥相同的两句话。 “傻子，我都说‘好’了。” “你若死了，难不成要我去陪你死啊？” 蓝衣女子眼中恨意杀意绝望瞬间消散，兀自呆坐在那里，眼眶骤然一红，眼中泪水如决堤，泪流满面。 也不说话，只是傻笑。 【第一章。。。唉，女票明明去上班了，我的拖延症还是这样。。。赶紧码字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此生无憾 紫衣剑逍遥淡然转身，重新踏空而立，没有一丝留恋迟疑。 眼中只是遗憾。 那悬于虚空、距离一身鲜血的白衣剑逍遥头顶仅有一寸的万丈紫色巨剑缓缓消散于天地间，只留下那一柄青云剑悬在半空。 弥漫在天地间的漫天剑气和那霸道紫芒，也消散一空。 微风拂过，淡淡草木青香吹散一地血腥气。 威压散去，昆仑山上重新响起了鸟兽虫鸣。 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夕阳安好，昆仑山依旧清秀。 只是我知道，三清道教怕是从今日起，便从天地间除名了。 剑逍遥这一次，诛杀长老和副掌教，其余人全都丹田尽毁，哪怕有几条漏网之鱼，也再无可能撑起偌大的三清道教。 只是…… 我挠挠头，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个剑逍遥怎么没有被那股紊乱起来的庞大灵力冲击自爆？在他之前，同样是汇聚灵力入体的那什么李大仙人和天善真人，一个个都被那庞大灵力反噬的自爆了。” 剑逍遥没理我。 “难不成是因为这小子修为高深？”我两眼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那李大仙人和天善真人比他辈分和修为都高出不少，而且他们只是承受了一万两万个弟子的灵力……那个剑逍遥承受汇聚了整整三万名弟子的灵力入体，一旦紊乱，反噬之下必定死无全尸……” 剑逍遥许是懒得听我自言自语，只是无奈道：“是我以剑气和霸道气威压他，让他体内紊乱的灵力无法自爆，只能缓缓逸出。” 我哦了一声，想起之前那一副庞大灵力和万丈紫剑针锋相对的那一股浓郁威压，心里了然。 紫衣剑逍遥低头看了看依旧盘膝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吐出一口精血的白衣剑逍遥，缓缓叹了口气道：“不过哪怕是如此……他的丹田也破了，从此再无修为，也再不能修道。” 我啊了一声：“你他妈还真下得去手啊，这可是在这个世界的你。” “你他妈以前不是一心卫道的吗？你应该知道修道对他来说代表了啥吧？”我低头看着那个一身血衣，虚弱无比的剑逍遥，有些不解的问道。 剑逍遥对这个白衣飞鸿下如此重手，这是我没想到的。 这何异于摧毁以前的自己？摧毁那个有着锦绣前程，前途大好的白衣飞鸿？ 紫衣剑逍遥只是点了点头，脸色复杂，谈不上悲喜。 蓝衣女子冲上高台，弯腰扶起原本一身白衣如今一身血衣的剑逍遥，雀斑小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白衣剑逍遥虚弱的颤抖站起，脸上神色同样复杂的缓缓叹了口气，被蓝衣女子扶着走下高台。 快走下高台之时，白衣剑逍遥脚步一顿，脸色茫然的回首望了一眼四周盘膝而坐，清一色道袍的三清弟子。 三万弟子，尽是嘴角带着血迹，丹田尽碎，再无修为。 悲愤之人有之，默然不语者有之，一脸惨淡者有之，眼神复杂者有之。 谁能想到，原本热闹的掌门接任仪式，竟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变成这般惨淡样子。 这何止是飞来横祸！ 白衣剑逍遥只是抬起头来，遥遥看了一眼那个立于虚空的始作俑者，那个与自己相貌相同的紫袍男子。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白衣剑逍遥声音虚弱的问道。 刚问出三个字，声音戛然而止。 白衣剑逍遥双眼紧紧盯着紫袍男子腰间的那一柄青云剑。 青云剑，世间正气所化，无坚不摧，是为天下至宝，更是三清道教的镇馆之宝。 天下唯有一柄，佩戴在以前的掌门大弟子，如今的三清掌门也就是白衣飞鸿剑逍遥的身上。 白衣剑逍遥眼中一片震惊不解，再低头看看自己腰间那柄一模一样的佩剑，低声恍惚道：“不可能……不可能……” 两柄飞剑，皆是散发着淡淡的天地正气。 一身紫衣的剑逍遥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我心说白衣剑逍遥若是能猜出这傻x的身份，就冲他那智商，我喊他爸爸都不为过。 果然，白衣剑逍遥只是失神了一段时间，便回过神来，不再思索，也不再看向那个立于虚空的紫衣男子，而是漠然低下了头。 许久之后，一片寂静中，白衣剑逍遥那虚弱的声音传遍三清道教。 “三清道教众弟子听令……” 声音虽然微弱，可是却传遍了整个昆仑山。 “今日三清道教逢此大劫，乃是天意……本掌门着令，三清道教就此灭香熄炉，只供香客，众弟子愿去愿留皆可随意。去者，领银五十两。留者，可在道观中做些杂役之时，每月二两。” 石破天惊。 三万弟子面面相觑，眼中止不住的震惊。 三清道教，竟顷刻间土崩瓦解。 天下道教正统的执牛耳者，竟被一袭紫衣，还有一柄万丈紫剑生生灭掉。 哀叹生，哭喊声，怒骂声，响成一片。 在弥漫昆仑山的哭声叹声中，在三万弟子的不解目光中，那个体内已无半点修为，赫然已经是一个普通人的剑逍遥缓缓转过身去，在蓝衣女子的搀扶下，步履沉重的走下高台。 一直走到三清道观的一处院中。 这个如今修为已废，已不再是白衣飞鸿的剑逍遥眼中尽是茫然之色，盘膝坐在院子中，一身血衣很是扎眼。 蓝衣女子眼中哀伤的叹了口气，脸上泪痕还未干。 那个原本貌似消沉的白衣剑逍遥却是忽然抬头看向蓝衣女子，好笑道：“怎地，我说娶你，你不愿意了？” 他的眼中，哪儿还有什么茫然之色？ 只有一片清明和如水温柔。 夕阳已下山，只剩最后一丝余晖。 这一丝余晖照射到小院之中，照射的两人身上。 蓝衣女子破涕为笑，看向白衣剑逍遥的两眼之中，心疼依旧，哀伤却不再。 只有一片爱意。 她说了一个字。 “好。” 五十年前，她曾与他在这个院子里，苦苦练剑。 她曾很希望他说出这个字，却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说。 这个名叫寒姑，脸上满是小雀斑的普通女子忽然笑出声来，她忽然觉得，三清道教就此灭掉，也未尝不可。 修为尽毁，也未必不是好事。 甚至，那个与逍遥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紫衣男子，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恩人还是仇人了。 蓝衣女子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许，那个紫衣男子，是另一个逍遥哥哥也说不定。 立于虚空中，我看到那一身紫衣的剑逍遥缓缓叹了口气。仿佛压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仿佛肩膀上一座无形大山终于消散。 眼中尽是释然，还有一抹始终挥之不去的遗憾之色。 剑逍遥忽的自言自语起来。 “修什么天地大道，不如男女双修。” 说完，剑逍遥转过身来，一脸前所未有的轻松笑意道：“猴子，三清道教也来了，我的事儿办完了。” “接下来，该去陪你找那个猴子了。” 剑逍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摩挲腰间那柄青云剑。 我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说你丫费了这么大的劲儿，不下去跟那个你说几句话？或者跟那个寒姑说几句话也行啊？ 剑逍遥只是摇了摇头，洒然笑道：“不必了，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 “那个寒姑也不是她。” 剑逍遥转过身去，背对着天边那最后一丝金红色的落日余晖，在空中踏步而行。 风声中，我听见剑逍遥的低声喃喃。 “人生百般无奈许多愁，唯有两大幸事，求之而得，拥有不必舍。” “此生无憾。”剑逍遥迎风大笑。 笑声中，剑气纵横三百里。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三清老祖 我没问剑逍遥当他的神念入昆仑、上九天、推门见道时，他在门后见到了什么。 我只是打量了那一柄从三千世界中的东胜神洲中被他不知如何招来的青云剑，皱了皱眉。 一身紫衣的剑逍遥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个正被蓝衣女子搀扶入屋去换一身干净衣服的白衣剑逍遥，只是背对着天边那最后一丝余晖，化出滔天紫芒，整个人如同一道紫色流星一般，掠空而去。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了那个宅子最后一眼。 院子中，那个被蓝衣女子搀扶入屋的一身血衣的剑逍遥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他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看着天边那一道向远处掠去的紫芒，嘴角似是熟悉的笑了笑。 我挠挠头，拎着那根笔直木棍，体内天罡地煞之气和混沌之气同时一震，跟剑逍遥一同掠去。 ………… 而此时，三千世界，天上天庭。 自从上次天庭被妖族冲入，抢走不少无关痛痒的宝贝之后，整个天庭越发乌烟瘴气，人人惶恐不安。 太白依旧是那般昏庸，丝毫不协调各方势力的争斗，也懒得管辖下属，任由那先大神大仙各自为政，拉拢派系。 为帝者，无非造势，借势二字。 一向城府深重的太白，却不造势，也不借势，只是任由天庭各方势力云集。 如今，三十二神将划分派系不说，就连十二金仙都划分大小派系，四御同样心口不一，至于唯一能够制衡玉帝的三清老祖则一直闭门不出，一副任由太白折腾，老子岿然不动的作态。 而此时，金銮殿之后，天庭最深处，一处略显破旧的高大府邸之中。 有三位鹤发童颜老人，围绕一副棋盘，盘膝而坐。 其中两人正在手拈棋子，做捻须思考装，剩下一人则安静观战。 三人皆是一身白袍，仙气飘飘，虽然一头白发，但是却也都精神奕奕，当真是鹤发童颜。 凡人口中的天上真人，不过如此。 正是三清。 一人落下手中黑子，忽然咧嘴笑道：“太上大哥，那小子破了我和老三的法身虚影，竟然连你的法身虚影也破了？” 坐在对面的老者脸色一滞，随后嘴角缓缓上扬，微微笑道：“恩，这小子修剑有成。修道……修剑，当真奇才啊。若不是那三清阵法的一丝牵引，那个世界我还真感受不到，也想不到他能破了我的法身虚影，虽说在那个世界的法身没有我的神智引导，会弱上一些……” “由道入剑，又由剑入道。无情转有情，儒道转霸道。妙哉，妙哉，这小子机缘不浅呐。”太上老君笑道。 “当年咱们三兄弟创立三清道教，结果差点被一群庸才耽误了，还好这剑逍遥算是聪明，叛出三清，以己身还有那手中一剑悟道。”手拈棋子的元始天尊好笑道。 坐在一旁看两位兄下棋的灵宝天尊闻言冷哼一声，不屑道：“一帮蠢材，道可道，非常道。道岂能强求？一心除魔卫道，徒具其表罢了，若非老夫不屑出手，三清道教那一群蠢才早就被天雷劈死。我听说剑逍遥这小子之前说过句话，修道不如修人。” “真是一语中的。”灵宝天尊冷笑道。 “只是……”灵宝天尊脸上笑意消散，目光忽然有些阴冷的说道：“剑逍遥和那猴子，本应该困在那世界中。按理说，那个世界如今已经不再存在，猴子和剑逍遥也就困在了那里……” “可如今，那剑逍遥身在其中，却挥手召去了那一柄当年太上大哥用过的剑……既然如此，就证明那个世界在冥冥之中依旧存在，也就是说，那猴子和剑逍遥怕是很有可能会从那个世界里再出来。” 灵宝天尊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 可他的意思，剩下两人都已明白。 一时间，这三位在天庭身居高位却一直不曾露面出手的老祖，皆是沉默下来。 告不告诉如来？ “这事儿既然与那只猴子有关，又与我三清道教有些关系……必须告诉如来……”老二元始天尊脸色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 然而，话音未落，太上老君就猛地一拍桌子。 桌上棋子散落一地。 “不可！”这位上万年未曾动怒，哪怕眼睁睁看着道教天庭被西天灵山欺压都未曾怒喝的太上老祖，此时却是怒目爆喝。 一声暴喝，天庭上竟有威压凝聚。 过了片刻，太上老君这才缓缓呼了口气，勉强平静下来。 “大哥，你这是……”灵宝天尊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太上老君冷哼一声，声音冰凉的开口。 “如来……虽说他乃是鸿钧的亲传弟子，但此事不必告诉他。”太上老君说完，看了一眼身旁那两个面色犹豫起来的兄弟，缓缓叹了口气。 “如来这厮，仗着自己是鸿钧最喜爱的亲传二弟子，在菩提去西方创立西方教的时候私自动用因果蒲团，罔顾师训成为现世佛不说，更是处处打压我道教天庭。” “偏偏当年他的师尊，鸿钧老祖对我们三人有点化之功，让咱们从天地众生凝聚的第一股正气化三清，故有一气化三清的说法。我承认，鸿钧的确对咱们有点化成灵的大恩。” “可是，当年鸿钧在时，都未曾欺压过我们兄弟三人丁点。如今鸿钧不在，如来这晚辈却仗着自己是鸿钧老祖的亲传弟子，操纵佛教打压道教。” “碍于他师尊鸿钧老祖的面子和恩情，咱们三个只能忍气吞声。” “说句实话，你我兄弟几人，这些年看着自己亲手创立的天庭被打压，虽说都不把怒气流露出来，可是到底心里怎么样，自己都清楚。” 太上老君声音冷淡的说道。 其余两位老祖，默不作声。 万年之久，面对天庭和灵山之争，这三位在天庭德高望重的老祖始终不曾插手，只是在天庭之中深居简出。 因心胸宽广？ 因怕了如来？ 一言难尽。若是只有如来一人，三清联手的话，哪怕是如来距离尊阶只差一丝，哪怕是手握因果蒲团，只要菩提老祖不插手，那如来也只能惨败。 可是，如来的身份，却让三人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难听点，叫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憋了一肚子气，就如同一只苍蝇在你身边一直飞，你还不能打他一般。 如今，太白篡权不说，更是将天庭治理的乌烟瘴气，三位老祖也只能足不出户，故作清闲。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白衣小仙的背后，是如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醒了 一片沉默之中，太上老君手里把玩着那一枚白子，嘴角微笑。 “如今有这么个机会，那柄剑同是世间正气所化，与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匪浅，我曾做过手脚，能够遮蔽一些东西……只要我们不告诉如来这件事，如来便依旧不知道，依旧以为猴子和剑逍遥永远不会出现。” “到时，猴子和剑逍遥破界而出，就够如来喝一壶的……说到底，咱们和猴子并没有直接冲突，如来和猴子才是死敌，不死不休的死敌。” “而咱们，就坐山观虎斗，看如来和西天灵山的笑话，也好出口憋在心里几万年的恶气，顺道还能整治一下天庭。” “岂不妙哉？” 太上老君声音轻松的笑道。 其余两位老祖同样呵呵笑了起来，挥手之间，那些之前被太上老君打落在地上的棋子重新被气息托起，回到原位。 “大哥果然还是心机婊啊……”元始天尊没大没小的嘲笑道，“对了，大哥，既然你心机这么深，我忽然想起个几百年前的事儿。” 太上老君一愣，不明所以的挥挥手：“说。” “当年，咱们三人都得知，这猴子就是天地间那个在因果之外的异数。如来还暗中嘱咐过，要咱们让那猴子好好看守桃院。还让咱们死死盯住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许他出天庭，免得出乱子。”元始天尊压着声音说道。 太上老君眼中一片恍然，嘴角挂起一丝微笑，竟是有些阴险，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孩童一般。 原始天尊接着说道：“当时，你跑去人家隔壁，立了个炉子瞎倒弄什么炼丹，好不容易逮着个猴子出门路过你那儿的机会，你竟然直接给炸了炉子，震晕了那只猴子和十万天兵。你竟然无耻的栽赃陷害到那个猴子身上，逼他出天庭。” “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乱事，把如来给整天愁的不行。你是不是故意的？” 元始天尊问道。 太上老君竟是哈哈大笑，很是开心一般点了点头。 “老夫做的妙吧，那如来就跟吃了屎一样恶心，还说不出什么来。哈哈，数万年来就那一次出了口恶气。” “说来，这猴子还是老夫的福将啊，每次他出现，都能恶心如来一次。也省的如来整天明里暗里恶心咱们几个，还弄出个什么紫霞仙子安插在天庭里，专门往猴子身上种因果。” 太上老君笑的很是舒爽，脸上皱纹挤在一起，如同一只灿烂的菊花。 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同样一脸舒爽的笑起来。 灵宝天尊指着太上老君，笑骂道：“我就说你个老家伙闲着没事儿跑那儿去炼个屁丹，那次炸炉我还看过，是最基础的筑基丹，修道的凡人都能一口气炼出个十缸八缸的，我说你这老头莫不是老糊涂了，还能弄出那么大动静的炸炉？” “结果你是故意的，哈哈，爽。也算是咱们阴了如来一把！” 灵宝天尊声音高亢。 然而下一刻，宅院门外传来敲门声。 三位老祖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凝重下来，面面相觑。 他们之前竟然丝毫没有发现，门外有人！ 能在三位老祖宅子的门前站立而不被发现的，在天庭之中没有几人，而且还得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才能做到。 方才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 三位老祖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许久之后，太上老祖才缓缓叹了口气，低声笑道：“别紧张，有可能是自己人，比如太乙那小子的恶作剧。” 说完，太上老祖高声喊道：“进！” 嘎吱声中，一双白皙的手缓缓推开木门。 一个白衣小仙站在门外，嘴角微笑，恭敬一拜：“太白金星，拜见老祖。” “太白……”太上老君冷眼扫了白衣小仙一眼，冷喝道：“你站在门外多久了。” “没多久。”小仙声音恭敬。 太上老君脸色更加阴沉的说道：“你听到什么了？” 白衣小仙弯下的腰杆缓缓站直，脸上的微笑带着一丝冰冷的阴翳，如同一条毒蛇一般让人心里发麻。 白衣小仙脸上挂着浓郁微笑，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不冷不热的淡淡说道：“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一些。” 声音中再无丝毫恭敬。 话音一落，三位老祖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终于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凉。 两眼之中都是浓郁的杀机。 太白，板上钉钉是如来的人。 这些话，谁都可以听到，唯独不能让他听到！ 与其让他去把这些话告诉如来，不如让他彻底闭上嘴，把这些话烂在嘴里！ 三位老祖数万年相处，早就达成了一种冥冥之中的默契，三人甚至都没有互看一眼，便同时踏步而出。 漫天道韵如万重泰山压顶，凝聚于这座宅院之上，比剑逍遥面对的三清法身虚影强了不知多少。 三位老祖的双手上，都凝聚着浓浓的道韵，其上淡淡波纹如流水粼粼，光泽犹如月光清冷。 道。 一股不可道的道，死死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白衣小仙。 而此时，面对这必死绝境，白衣小仙却是并未退后一步，甚至脸上都未曾有丝毫惧意，依旧是老神在在的笑着。 有一道浑厚声音，门外传来。 “太白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三位老祖且慢。” 一股浓郁的佛气扫过，竟是将那狠狠压来的滔天威压一扫而空。 见到佛气，三位老祖都是脸色铁青，双眼之中寒芒尽露。 “如来！”元始天尊咬牙低声道。 这等浓郁佛气，除了如来，还有谁能发出！ 然而，门外那道声音却语气好笑道：“如来？难不成我的接引师弟也在这儿？” 三位老祖脸色一楞，紧接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杀气再无丁点。 甚至三位老祖脸上都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太白脸色轻松的从门口侧身让开。 有一身穿白色麻袍的微胖光头和尚，一手盘珠，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叶落须菩提。 当年那个身为鸿钧老祖的大弟子，曾经与接引师弟一同创立东方佛教，之后又独身一人前往西方创立西方教却被师弟趁机排挤的准提道人，再次归来。 ………… 而此时，那处本不该存在而存在的东胜神洲之中，明月当空，夜风习习。 我和剑逍遥朝着远处的峨眉山，一掠而去。 再次掠出三十里，峨眉山已经目光可及，我隐约感觉一种气势传出。 “停。” 我轻声说道。 剑逍遥所化的紫芒流星瞬间停下，现出一身紫袍的剑逍遥。剑逍遥一脸疑惑的转头问我：“咋了？找错地儿了？” 我目光阴冷的盯着前方的高大山头，缓缓摇头。 那个高大山头，在月光下显得很是阴暗。 “他醒了。” 我低声道。 与此同时，高大山头的背面，面对月光的哪一面峭壁之上，有一个丈许方圆的石洞。 一只猴子坐在其中，一身宝贝战甲，在这月光下却是黯淡无光。 如他的眼睛一般，毫无神采。 空有一身气势如虹。 猴子呆呆坐在那里，抬头看着明月当空，伸手托住一片光华。 猴子看着手中的光华，无神的双眼中忽然有了一丝神采。 猴子倾斜手掌，把手中光华如流水一般缓缓倒下，这才缓缓收回手。 猴子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声音喃喃几乎不可闻。 “他醒了。” 猴子说完，滔天气势磅礴而出，竟是将那月光冲散几分，如银光流水倾泻向两边。猴子两手撑住石洞边缘，向前轻轻一跃，已是悬停在了空中。 猴子眼中的空洞瞬间消失，眼中精芒越来越浓，最后，竟是眼神凌厉如刀，咧嘴笑了一下。 滔天战役，气冲九霄。 仿佛，接下来便是生命中最后一战。 【又被女票发现抽烟了，瞬间爆炸！！！！】 第二百八十章 佛，魔 那只一身宝甲的猴子缓过神来，两眼中精芒乍起，目光仿若透过阻隔的峨眉山尖，看到了那只赶来寻找自己的猴子。 当年，他曾见过这只猴子。 在取经路上，那个一身血色披风围着虎皮裙的猴子，曾与他说过几句话。 后来，他又隐约感应到了这只猴子。 只不过当时那只猴子只是昏迷，被一股微薄的古神之力包裹，朝着一处遁去。 如今，他醒了。 那只一身宝甲的猴子嘴角一咧，目光森然，缓缓从耳朵中拽出一根锈迹斑斑的棍子。 锈迹暗红，分不清是血锈还是铁锈。 这根棍子，曾在西游一路上打死不知多少妖怪，就连牛魔王都在这跟棍子下被打成重伤。 猴子身上，亮起浓郁佛光，还有滔天战意。 斗战胜佛。 我同样看着那峨眉山尖上的一点，或者说是峨眉山后的那只猴子。 我能感受到，山后就是他。 当年那个斗战胜佛。 而我，则是当年面对他的，齐天大圣。 峨眉山后，佛光大做。 剑逍遥和我都是两眼谨慎的看着那山后铺展开来，仿佛遮蔽月光的金芒。 金光渐渐暗淡下去，可是天地间却有一股浓郁的威压。 月光下，峨眉山巅显得很是巍峨，山坡这一面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有一道身影，缓缓自峨眉山后面走出。 那猴子身穿宝甲，佛相*，眼中满是滔天战意，手中棍子却是黯淡无光。 那根棍子就如同废铁一般，其上斑斑锈迹暗红。 那猴子身上气势高涨，清冷月光洒在他那一身金黄色的猴毛身上，散发出清冷的光泽。 也不知道这只猴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初那一身漂亮至极、能够在夕阳下反射耀眼光芒的金色猴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如同蒙尘。 对，蒙尘，如同厚厚尘土掩光泽的蒙尘。 如同翠玉蒙尘，光泽不再。 那只猴子整个人都黯淡无光，如同蒙尘，手中棍子同样如是，满是锈迹，如同废铁。 唯独他看向我的两眼之中，精芒如刀。 “齐天大圣……当年，你我见过。”那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猴子朝我咧了咧嘴，眼神复杂的笑道。 我点点头，说你还记得啊。 “你比当年变了太多。”我笑道。 猴子点点头，低声喃喃道：“你也一样。他也一样。” 他？他是谁？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那次西游路上，就在咱俩见面之后，我杀了更多的妖怪，然后……见到了一只猴子，和我一模一样，啊不对，应该说，和你一模一样的猴子。” “同样的血色披风，同样的恨天棍，同样的，滔天魔气。” 斗战胜佛眼神中一片茫然。 我听的云里雾里，挠挠头，说道：“可我只来了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你。那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那只猴子听我如此说，竟是有些好笑道：“他说，他叫六耳猕猴……” “六耳猕猴！”我一愣，惊呼出声。 当年那本西游记，记载了无数妖怪，皆有来路。 唯独那只猴子，没有丝毫来路，只是说天下四大灵猴之一。 六耳猕猴…… 可是，我后来见过了那本西游记中的无数妖怪，却也没见过六耳猕猴。 妖盟之中，五猴子六猴子还有我，也一直在寻找那个与我们同样并列四大灵猴的六耳猕猴。 从未听说。 仿佛世间就根本不存在这一只猴子一般。 仿佛是西游记杜撰的一只猴子，实际上那只猴子并不存在于天地。 可是那本西游记记载的一切，本就是因果之中的，或者说，那就是定数，又岂能杜撰。 但是那六耳猕猴的确仅存在于西游记之中，在三千世界里，我和五猴子六猴子都未曾寻到，也未曾听说。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 这个东胜神洲，按照当年西游记的因果进行，难道如西游记一般，果真出现了一只六耳猕猴？ 这两个东胜神洲，其实真说起来，一个世界里有的人，另一个世界里也有，但为什么这六耳猕猴如此特殊？ 到底为什么，那里没有，偏偏在这里出现？ 我眉头皱起，和剑逍遥互视一眼，眼中皆是茫然不解吃惊。 斗战胜佛见我如此吃惊，笑道：“那只六耳猕猴，我也曾怀疑过，为何如此厉害的一只妖怪，却始终声名不显，就仿佛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后来，我和他交手……” “我才明白，他是我的心魔……他是六耳猕猴，也是齐天大圣……” 斗战胜佛声音飘忽，语气不定的说道。 “当年西游路上，杀妖越多，我身上佛性越重，魔性越少，最终，佛性的我战胜了魔性的我。” “就在我一步步成为斗战胜佛的时候，体内的魔性越来越少，那些魔性渐渐汇聚于天地间，汇聚成一只六耳猕猴，那只六耳猕猴也就渐渐成了齐天大圣。” “最终，我成了斗战胜佛。” “而他……找到了我。” 我一愣，两眼微眯。 我明白过来了，沉吟一声，两眼中有些疑惑的问道：“也就是说，西游一路上，你渐渐排出的魔性，也就是齐天大圣的那一面，汇聚成了六耳猕猴？” “而剩下的佛性的你，则成了斗战胜佛？” 斗战胜佛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起来，那个当年被我遗落在如来的道中，后来又走出来被我打死的心魔。 他也是一只与我长相一模一样的猴子，只是又毫不相同。 他也曾说，我是他的心魔。 现在想来，那只猴子便是佛性，代表了斗战胜佛的一面。 而我，则是魔性，七情六欲，齐天大圣，无天可困我，无佛可压我。 我又何尝不是他的心魔？ 但最后，我活下来了，他死了。 我想到这里，睁大双眼看着那只一身宝甲的斗战胜佛，皱眉问道：“那只猴子……” “被我打死了。”斗战胜佛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与西游记里写的一样，六耳猕猴死于棍下。 斗战胜佛继续说道：“那一仗，很是艰难……打到最后，我身上和棍子上，都沾满了他的血。也就是那时，这根棍子蒙尘，我亦蒙尘。我始终不知为何……” 每个人，都有佛性和魔性两面。 一个七情六欲，却成事不足。 一个四大皆空，可立地为佛。 然而，佛性，魔性，始终只能存活一个。 佛性胜，为佛，斗战胜佛。 魔性胜，为魔，齐天大圣。 成斗战胜佛，可高坐灵山，手握轮回因果，笑看世间众生。 成齐天大圣，为情所困，一事无成，整日只知道吃吃桃子，看看紫霞，被那些成了佛的人取笑，引为笑谈。 很多人都想成佛，摒弃魔性。 可是，我始终，只想为魔。 为佛，无情无欲，为了那灵山上一个座位，可以抛弃一切。 受万人敬仰。 心无杂念。 何为杂念？ 情丝三千而已。 一头光头，无欲无求，哪来情丝三千？ 为魔，可放声大笑，可仰天怒吼。 情丝三千，哪怕六千烦恼丝又如何？ 我要这天，困不住我。 我要这天上神仙，笑不出声。 我看着那个一身宝甲的斗战胜佛，忽然冷笑起来。 “你是佛。” 我手中那根笔直的朴素木棍，缓缓扬起，遥指那一身宝甲、威风凛凛的斗战胜佛。 “而我，是魔。” 【更新晚了一些……唉，惹女票生气，给她准备大餐来着，准备差不多了，就等晚上下班了，好麻烦，虾滑，红烧肉……好了不说了，我赶紧码字吧……再说会被砍死】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混沌占红芒 我话音落下，身上天罡地煞之气和混沌之气同时爆发，一左一右，一半是滔天的红芒似火，一半是茫茫的无尽灰白。 “斗战胜佛……你胜过了六耳猕猴，胜过了身上的魔性，成了佛。” “而我，心中魔性不散，七情六欲亦不散，我胜过了那个自称斗战胜佛的猴子，胜过了身上的佛性，成了魔，成了齐天大圣。” “从此，天地，神佛，再也无能困我之物，再也无能在我身上之人，再也无能践踏我之人。” “我要这神佛，再也不能以意志困我。” “我要这天地，再也不能以因果定我。” “我要这芸芸众生，再也不被神佛天地所左右，再夜不被因果轮回所束缚，再也无天命定数一说！” “我要天地间，从此只有异数！人人皆为异数！” 我声音震天。 狂风大起，乌云蔽月。 “佛？”我咬牙冷笑。 那斗战胜佛却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手中棍子爆发出万千金光，整个人如烈阳一般，金芒四射。 佛气冲天。 漫天遮蔽月光的乌云，被那万丈金芒生生刺破，皎洁月光甚至也被那万丈金芒淹没。 一时间，黑夜，只剩金光，还有那一只散出金光的猴子。 “妖怪……”佛相*的斗战胜佛只是说出这两个字，便朝着我冲来。 手中棍子高高扬起。 我一咬牙，身上纠缠不已的两道气息同时一震，同样化作一道长虹，金色猴毛在银光璀璨如流水的月光下，反射出带着清冷的淡淡金光。 如同一道金光划破银波流转的河水，将漫天清冷月光荡出淡淡涟漪。 我手中棍子，同样高高扬起。 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和混沌之气依旧在纠缠不清，可却也很给面子的同时一震，竟是气势如虹。 最终，一魔一佛，缠斗在一起。 斗战胜佛身上，万张金光四射开来，如同一个散发无尽金芒如火的太阳。 金箍棒挥舞之间，层层虚影，如同向着四面辐射开来。 就如同太阳。 而他身旁，我同样鼓动身上气息，挥舞棍子。 我手中的那根笔直木棍同样在虚空中划出道道虚痕，瞬间挥出千万棍，向四面八方散去，如同另一轮天阳。 峨眉山顶峰上方的虚空之中，两个太阳，缠斗在一起。 天崩地裂的巨响中，那一只猴子手中的棍子如同掀起惊涛骇浪，仿若万千浪潮扑面而来。 而我手中棍子同样如龙。 棍子点棍子。 我和那猴子手中棍子，竟是分寸不差的棍棍点在一起。 一瞬间，挥出的数千万棍，虚影碰虚影，棍尖点棍尖，只是那一点，丝毫不多，丝毫不少。 一点对一点，分毫不差。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知道，我每一棍都落在哪里？ 这怎么可能！ 如同两道太阳，我们两人各自挥舞出千万道棍影，如同射出万丈金芒，向四面铺展开来。 可是，每一棍都点在一起，如同每一道金芒都点在一起。 这样打下去，没有尽头。 那猴子手中棍子威势不减，却呵呵笑了起来。 “呵呵，猴子，你跟那个六耳猕猴不光都是魔性，就连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你俩口口声声说不在因果、不服定数，可却依旧摆脱不了天命。” “你每一棍，都没有打破。” 斗战胜佛语气森寒。 可是打破什么，他却没有说。 我知道，这么打下去，我必败无疑，至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这一种无效的打法。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打破是什么意思。 打破？打破什么？ 我不得其解。 我只知道，我体内那两股气息，若是两道气息不相互纠缠的话，哪怕是只有天罡地煞之气或者是混沌之气任意一个，我都能随意打死他。 可是，偏偏这两股气息就如同死敌，没有一刻不在互相提防，互相纠缠。 这他妈真的是搞不清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的先后次序啊。 如此斗了许久，我才拿棍子使了个虚晃，身形直接爆退出三百丈，重新站在剑逍遥身旁，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 剑逍遥眉头皱皱，看了我一眼道：“要不要我出手帮你？” 我摇摇头，说声不用。 剑逍遥只是哦了一声，没再理我，一脸悠闲的看着那个斗战胜佛。 那一身宝甲的斗战胜佛却也没跟上来，只是拄着棍子站在那里，身上佛光滔天，就连那根锈迹斑斑的金箍棒都是金芒闪闪。 只是被那些锈迹附着在上面，那金箍棒看起来依旧是一根废铁一样，并无金箍棒以前的威势。 斗战胜佛两眼凝重的看向我身上那一红一白的两股气息，眼中满是谨慎之色。 那两股气息，皆是散发着让他心惊不已的庞大威压，他也知道，若不是这两股气息自相残杀，怕是这猴子早就一棍子敲死自己了。 “混沌之气？”斗战胜佛低声喃喃。 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心中已是决然。 我要想打败他，必须将混沌之气和天罡地煞之气这两种气息分开，不再让他们互相纠缠。 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中，忽然传来一股欣喜之意，夹杂一股贪婪的欢呼。 我眼神冰凉，缓缓站直身体，死死压抑这眼底那一丝贪婪。 左半边身体，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巨虎，眼中划过一丝紧张和绝望之色，竟是有些害怕的仰天嚎叫一声。 嚎叫声传遍三千里。 震天的虎啸声中，竟是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然而尽管这红芒巨虎啸声震天，我眼中那一丝死死压抑的贪婪之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壮大。 而我，则如入了魔怔一般，低声喃喃。 “留下混沌之气……打死猴子，吞食天地，化身混沌之灵，成为这个世界的混沌之主……” “到时，陆压鸿钧，都可被我吞噬……三千世界，亦可吞食……” “成为三千世界的混沌之主……” 我两眼中一片疯狂，心智在这一刻仿若扭曲，心中贪婪无限扩大。 又是那一种，天地如草场，众生如牛羊，一切尽在我掌中的感觉。 众生之主，混沌之主。 剑逍遥询问我一声，我置若罔闻，只是阴冷贪婪的一笑。 一笑之后，左半身，那熊熊燃烧的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红芒，瞬间向着左手凝聚而去。 那一条红芒巨虎拼命嘶吼，满是痛苦。 混沌之气带着一种狂喜和贪婪，疯狂掠夺随着天罡地煞之气撤出而空出的经脉。 不多时，那红芒巨虎已经退缩到了左手边，其上红芒浓郁的近乎压碎空间，可是我却依旧紧紧皱着眉头，意志全部用来压抑那一股红芒，不让它逸出一分。 而此时，我的体内，所有经脉，已经全部都被茫茫无尽的混沌之气所占据。 贪婪，欣喜。 而左手上，那面容痛苦扭曲的红芒巨虎，声音颤抖，看向我的眼中满是不解和绝望。 我心中已经全部被那股来自混沌之气的贪婪和快感所占据。 而我此时，左手缓缓握紧棍子，嘴角一阵阴冷笑意。 【啦啦啦，做饭做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猴子 混沌之气，在我体内经脉中呼啸运转，发出如同欢快大笑的呼啸声，其内满是酣爽。 而此时，我眼中已经仅剩下了贪婪，欣喜。 就如同混沌之气所表达的一样的情绪，从我眼中流露出来，如同打量猎物一般打量着这一片天地还有那只猴子，眼神冷冽的森寒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的两个眼睛之中，黑白已经不再，只剩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浓郁无比。 左手之上，被压缩的浓郁到极点的红芒熊熊燃烧，其上的红芒巨虎已经仅剩巴掌大小，巨虎哀嚎，声音之中尽是痛苦。 我依旧铁了心的压缩他，红芒越发后退，巨虎越发变小。 最终，那一点点红芒终于压缩到极限一般，不再动弹。那只巨虎眼中尽是不屈，朝我仰头一吼！ 我只是冷哼一声，左手握着的那根笔直木棍一抖。 “滚回去！”我咬牙低喝道。 那正欲反抗冲出的红芒，只是一滞，隐约中带着一股叹息。 一股发自亿万生灵的叹息。 那已经被挤压在左手上的熊熊红芒，顺着手指，缓缓攀到那一根笔直木棍之上。 而随着红芒如火焰一般传递到那一根棍子之上，左手上的熊熊红芒气势渐渐下降，燃烧之间也不见滔天之势。 反倒是棍子上的红芒，迅猛燃烧开来，气势愈盛。 我缓缓吐出口气，这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终于是被我排出体外。 我把它从自己体内，凝聚挤压到了那根棍子之上。 那根笔直木棍，本就是那三十六块天罡木牌所化，乃是来自于上个大量劫众生怀带着不屈之意，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 而那三十六块天罡木牌，本来就是天罡地煞之气的载体。天罡地煞之气也就是那一声嘶吼中，众生的不屈之意所化。 如今算是终于把这天罡地煞之气排出了体外，送回了本就承载它的三十六块天罡木牌之中，也就是我左手那根笔直木棍之中。 最终，左手上红芒中的那只红芒巨虎，只是两眼复杂的回头看我一眼，随着左手上的最后的一丝红芒涌到木棍，那只巨虎只是低声吼了一声，低头跃入那根笔直木棍。 很是失望，又像是绝望。 那根布满熊熊火焰的笔直木棍颤抖一下，其上滔天火焰一滞，紧接着倒收了回去。 浓郁火焰倒卷回那根笔直木棍，只一瞬间，那根笔直木棍上火焰全无，没有丝毫天罡地煞之气逸出。 气势顿消，那一根原本就朴实无华的木棍，此刻在我手中就如同一根普通的烧火棍。 我忍不住左手使劲的捏了捏它，生怕这根木棍一会儿被斗战胜佛挥着金箍棒一棍子给打断了。 不过好在朴实归朴实，好像还是挺结实的。如今我一身混沌之力几乎无穷无尽，一捏之下竟然坚硬不可动。 而此时，我的体内，满是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在我的经脉，肌肉，甚至细胞之间来回穿梭，一时之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控制混沌之气，还是混沌之气控制我。 我只知道，那发自内心的一股饥饿感，是实打实的。 而眼前的这只拿着棍子的猴子，则是最好的养料，再然后，便是整个天地。 吞了他，我再吞噬天地…… 我心中这种诡异的念头和情绪无限放大，眼光阴冷的对着那斗战胜佛冷冽一笑，贪婪的舔了舔嘴唇。 斗战胜佛目光中惊诧和谨慎皆有，他也发现了，随着方才那猴子身上红芒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丝红芒从左手冲入棍子后，那灰白色的混沌之气从猴子身上隐隐散出。 那猴子身上的气势，竟是瞬间达到巅峰。 没有了那一股红芒纠缠，那混沌之气竟是如同一只初展峥嵘的洪荒巨兽，第一次在天地间展现自己的獠牙利齿。 一时间，天地寂静，一股浓重的威压竟是让斗战胜佛胸口一滞，仿若有泰山压在上面，呼吸都不甚顺畅。 “混沌之灵……你……”斗战胜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下意识失声道。 那只猴子一身混沌之气缓缓散出，灰白色的浓郁雾气透体而出，遮盖了那只猴子的身形。 只剩下一双同样是混沌茫茫、一片灰白色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的看向斗战胜佛。 也不能说不带一丝情感，至少，那仿佛俯视众生的冷漠之中，夹杂着贪婪。 “吾为混沌之灵……可灭世。” 猴子声音冰凉的淡淡说道。 “亦可灭你。” 猴子忽然对斗战胜佛，说出了这么一句。 话音未落，猴子身上那浓郁的混沌之气，呼啸而出，磅礴如海沸，如刮起万丈浪涛，扑向四面八方。 无穷无尽的白茫茫雾气，自猴子身上，带着一种欢呼之感，冲向那斗战胜佛，冲向四面八方。 不多时，斗战胜佛已经被那白茫茫雾气完全包裹，目光所及，全都是凝视翻滚的混沌之气。 那雾气中传来贪婪的笑。 “斗战胜佛……哈哈，老子齐天大圣，齐天！” “大圣！” 随着这一声大汉，无尽的混沌之气呼啸从口鼻之间，冲入斗战胜佛体内。 那斗战胜佛仿佛承受莫大痛苦，竟是连惨叫都不能发出，两眼瞬间通红起来，只能感受到随着那股混沌之气的强行入体，五脏六腑竟是火辣辣一片疼痛。 仿佛，那一片混沌之气，正在消融吞噬着自己的内脏。 斗战胜佛身上佛光大作，可却依旧无用，在这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之中，这佛光连一寸都照射不出。 仿佛，那浓郁到极致的混沌之气就连佛光都狠狠吞噬。 无穷无尽的茫茫雾气之中，斗战胜佛身上气势下滑如断崖，眼中精芒不断消散。 再有片刻，他便会消散在这混沌之气中，被这些贪婪的雾气吞噬一空。 混沌之气不光吞噬这只猴子，甚至还带这样一股贪婪，狠狠冲向四面八方，铺天盖地一般铺展开来，如同汪洋喷涌爆发，一瞬千里。 风声中，那些无穷无尽的灰白雾气，在天地间呼啸疾驰，如同饥饿之人看到食物的欢呼之声。 云雾，鸟雀，山林，草木，河水，百兽，花鸟鱼虫，一切一切，但凡只要碰到这灰白雾气，但凡只要被这灰白雾气笼罩其中，一切都化为齑粉，归于混沌。 甚至，就连被雾气笼罩的土地都开始渐渐干涸，最终龟裂，化为无数粉末，消散于混沌之中，被灰白雾气欢快吞噬。 只一个呼吸，峨眉山便被笼罩于混沌，再一个呼吸，峨眉山上草木干枯，百兽死绝。 又一个呼吸，峨眉山土壤龟裂，摇摇欲坠。 而正在此时，峨眉山脚下，有一只满是金黄色茸毛的手，颤抖着从土壤中伸出，紧接着狠狠撑在地上！ 一只全身金毛璀璨如流水的猴子，从泥土中缓缓爬起，昂然立于这无尽的灰白雾气之中。 魔气滔天！ 第二百八十三章 桃花指路 茫茫白雾之中，那斗战胜佛已经消散于混沌，化作齑粉。 然而下一瞬，白雾中传来一声轻咦之声。 那原本已经消散的斗战胜佛，竟是再次出现在混沌之中，毫无伤势，就如同满血复活。 混沌之气再次从他口鼻冲入，又是那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不死？呵呵，有趣。”混沌之气中，传来猴子的冷笑声。 然而，就在下一次斗战胜佛再次即将消散之时，有一道身影，自峨眉山脚下暴然而起。 带着滔天魔气，逆着那无穷无尽、爆发而出的混沌之气，朝着那身形隐在混沌之气中的猴子直直冲去！ 那身形隐在混沌之中的猴子却是毫不吃惊，只是笑道：“早就知道你没死。” 六耳猕猴。 来人自然是六耳猕猴，那在西游路上，渐渐自斗战胜佛身上分出的魔性一面。 佛性，魔性，相辅相成，有魔性，就有佛性。 相反，有佛性一面，就有魔性一面。 若真杀死六耳猕猴，也就杀死了斗战胜佛的魔性一面，而作为佛性一面的斗战胜佛……也得身死。 可是，若是魔性一面不死，佛性一面哪怕被杀，也只会重生。 要想杀死任一一个，只能一齐杀死对应的另一个。 或者，让他们融合，他们便不再有佛魔之分，杀死便死了个干净。 所以，当猴子得知了斗战胜佛分出魔性一面汇聚成六耳猕猴的时候，就知道，六耳猕猴必定没死。 就如同当年那只从如来的道里出来找到自己的猴子，自己最终也只是将他融合于体。 那六耳猕猴只是目光阴冷的看了那个被混沌之气入体吞噬的斗战胜佛，一身魔气熊熊冲出，其上漆黑与那金光的璀璨截然相反。 漆黑魔气磅礴冲出，虽说依旧被混沌之气吞噬，但是那股魔气却也击退了不少混沌之气，将那六耳猕猴身旁空出一片地方。 不过紧接着，就有更加浓郁的混沌之气冲入其中，六耳猕猴身上则依旧爆发漆黑魔气，将混沌之气击退。 “镇压老子……傻x，要不是你，老子早他妈抢回紫霞了。”六耳猕猴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正被混沌之气吞噬的斗战胜佛，脸色不耐。 但紧接着，六耳猕猴嘴角带笑，眼中带着一道精芒，转头看向那隐于混沌之气之中的猴子。 “咦……同样的魔性，哦，对了，方才我在峨眉山下听到一些，你是齐天大圣？记得当时我和他还在一个躯体里的时候，我见过你。” “见你之后不久，你那些话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实在是压抑不住，就化身为六耳猕猴跟他打了一架，也算是被你教唆的。哈哈。” 六耳猕猴感慨笑道，身上魔气更加浓郁，呼啸着冲出，击退那些想要冲上来吞噬他的混沌之气。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茫茫雾气中的一道阴寒冷笑。 “六耳猕猴，斗战胜佛，魔性佛性都在了……大补……” 声音中只有漠然的贪婪冷笑，再就没有丝毫情感。 六耳猕猴眼神一愣，紧接着双眼微眯，看向那个身上不断冲出灰白雾气的猴子。 透过灰白雾气，六耳猕猴看到了猴子那一双灰白一片、黑白不分的双眼，还有一张表情贪婪、狰狞冷笑的面孔。 六耳猕猴身上魔气一震，两眼中划过森然杀意，冰冷道：“没人比我还了解齐天大圣……因为我就是齐天大圣，而你……不是。” “你是，混沌之主……可笑，你这猴子竟然成了混沌之主……” 六耳猕猴身上魔气冲天而起，一时之间，身旁那茫茫无尽混沌之气竟然不能上前。 茫茫白雾之中，魔气缭绕的六耳猕猴笔直站立，仰头大笑。 笑的癫狂。 笑声戛然而止。 六耳猕猴带着一身滔天魔气，冲天而起。 灰白雾气之中，一道漆黑弧线划过，刺穿无尽茫茫的灰白雾气。 直直冲向灰白雾气之中的那只猴子，不，应该说是混沌之灵。 那只猴子的神智，不是齐天大圣！而是混沌之灵！ 灰白雾气之中，混沌之灵看着那席卷着滔天魔气如利箭一般朝着自己笔直冲来的六耳猕猴，目光冷漠，如同面对蝼蚁。 六耳猕猴已是近在咫尺，眼中恨意几欲滔天。 而那混沌之灵只是缓缓叹了口气，似是懒得动手一般，懒洋洋的伸出满是金黄绒毛的右手。 有浓郁得近乎凝实、如同流水一般的混沌之气，从混沌之灵的右手，朝着那扑面而来的六耳猕猴呼啸冲出。 威势如同万丈浪涛铺面而来，无坚不摧，如同灭世。 这才是真正的、可以灭世的混沌之气。如今猴子体内的混沌之气，因为被那天罡地煞之气吞噬掉了银龙身上的那一丝混沌之气，而不完整。 如今，只要混沌之灵吞噬掉斗战胜佛和六耳猕猴这一佛一魔，再吞噬掉这一片天地的众生灵长，便可自然大成。 到时，猴子便是真正的混沌之灵。或者说，混沌之灵便是真正的猴子。 而猴子本来的神智……亦将被混沌之灵吞噬。 到了那时，混沌之灵即是猴子，也不是猴子。 猴子手中的混沌之气呼啸冲出，浓郁凝实如水流，瞬间便冲散六耳猕猴身上喷涌而出的滔天魔气。 那滔天魔气在这凝实如水的混沌之气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六耳猕猴两眼中满是惊诧，然而却已是来不及躲避，被化作混沌之灵的猴子或者说化身为猴子的混沌之灵伸手一抓，一股凝实如水流的混沌之气席卷着六耳猕猴，送到猴子面前。 六耳猕猴有心反抗，偏偏无论自己如何挣扎，无论自己爆发出如何庞大的魔气，都无法挣脱那混沌之气的束缚，魔气也都被瞬间吸收吞噬。 甚至混沌之气上还传来一股欣喜之意，似乎自己越是挣扎，越是释放魔气，它越喜欢。 猴子身形从灰白雾气中踏出，伸手一把抓住六耳猕猴的脖子，五指缓缓用力。 猴子两眼一片灰白之色，与四周的灰白雾气同出一辙，其内满是冰冷冷漠，不带丝毫感情，如同屠夫看到猪仔或者说是饿狼看到猪仔。 天地为草场，众生为牛羊，唯老夫为牧者。 若说不带丝毫感情也不全对，其实还带着一丝贪婪之意，以及进食前的欣喜之意。 混沌之灵抓住六耳猕猴的手上缓缓用力，五指掐如皮肤。 两人面孔相对，距离不过三尺。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上，神色尽皆不同。 六耳猕猴嘴唇颤抖，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手上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也再也没有滔天魔气逸出体外。 他体内的一切，都在迅速流失，所有的魔气都迅速涌向那只抓着自己脖子的手，被那抓着自己脖子的混沌之灵吸收入体。 而不远处，那只一身宝甲的斗战胜佛，身形再次开始缓缓崩溃，似乎下一刻即将消散。 六耳猕猴再也无力挣扎，只是满心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抓着自己脖子的猴子。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表情一滞。 他看到，那个面无表情、两眼漠然的正抓着自己脖子的猴子腰间，围着一条虎皮裙。 虎皮裙腰带上，塞着一朵被人搓揉过的粉红桃花，如同刚刚摘下一般鲜艳，又似是被摘下许久。 就仿佛，是夕阳下的一个女子的脸颊那般粉红。 已经全身无力的六耳猕猴两眼瞪圆，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还在天庭时，见到的那片紫霞。 仿佛，看到了站在桃园子里，桃花林中，漫天紫霞下回眸笑的她。 那个六耳猕猴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她，那个斗战胜佛一直拼命想要忘掉的她。 六耳猕猴苍白的脸上涌上一丝红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抬起右手，伸向了那个抓着自己脖子的猴子腰间，取下那一朵桃花。 六耳猕猴右手颤抖的吃力抬起，将那一朵桃花放到那猴子灰白一片的双眼前。 六耳猕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细微如蚊、几乎不可闻的低声喃喃。 “紫霞……她，还好吗？” 这是当年西游路上，面对那只莫名其妙的猴子，六耳猕猴在体内与那佛性一面的斗战胜佛纠缠时，问那个猴子的唯一一个问题。 猴子灰白色的双眼之中，依旧是毫无神采，还是那副冷漠外加贪婪的神色。 猴子脸上的表情也无丝毫变化。 只是六耳猕猴却能感受到，那只抓着自己脖子的手，竟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幅度不大，仿佛那个混沌之灵正在极力压抑。 可是下一瞬，那只手抓着自己脖子的却松开了。 猴子两眼依旧一片灰白，可是脸庞却开始颤抖，仿佛压抑极大的疼痛。 就连那原本满是漠视贪婪的眼神，其内都开始出现一抹挣扎。 猴子面对着六耳猕猴，站在那里许久，四周的混沌之气似乎也停止了吞噬，只是在空中盘旋，似是在害怕紧张着什么。 许久，猴子两眼一片灰白的缓缓叹了口气。 他低声喃喃。 “她很好……” 在猴子的神识世界之中，一只浑身都是毛茸茸的金色毛发的猴子盘膝坐在地上，四周满是浓郁的近乎凝实、仿佛无穷无尽的灰白之气。 猴子坐在同样灰白之色的地上，看着四周弥漫开来的茫茫雾气，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似乎迷路了。 可是，他自己要去哪儿，他却也不知道。 本就不知去哪儿，何谈迷路？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猴子始终不知道。 不如，不走了吧，反正四周也都是迷雾，看不清方向，更别提本就不知去哪儿。 猴子这般想着，就想躺下。 但猴子又有些还想走，尽管不知去哪儿。总觉得只有走起来，自己才有方向，才有希望。 “要不，等这些白雾散了再走？” 猴子喃喃道。 猴子看着眼前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茫茫一片的灰白迷雾，忽然两眼瞪大。 茫茫迷雾之中，有一朵似是被人揉搓过的桃花，在空中飘荡着落下，朝着自己落来。 落到了猴子手中。 猴子坐在地上，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手中那一朵似曾相识的桃花，眼中迷茫更甚。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笑颜如花，夕阳，桃园子，桃花下。 猴子忽然咧了咧嘴，笑了起来。 挠挠头，猴子将那朵桃花小心翼翼的塞入腰间，抬起头来，看着四周迷茫一片的白雾，猴子眼中的迷茫却不在了。 猴子拍拍屁股，站起身来，脚步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目光一片清明。 就如同，一个迷失的人重新找到了方向。 【3500字，今天的最后一章，码完收工。话说拖延症必须治。。。唉。。。每天都这么晚。。。影响夫妻感情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我何用？ 灰白雾气之外，剑逍遥身形隐在紫色剑气之中，眼神冷峻，身形不断随着灰白雾气逼近而暴退。 饶是以他如今的修为，浓郁的霸道之意和浓郁凌厉至极的紫色剑气环身之下，竟是不能彻底甩开那铺天盖地掩来的灰白雾气。 那灰白雾气就如同滔天猛兽，嘶吼着碾压天地间，哪怕以剑逍遥的修为，也只能堪堪保持三丈的距离。 而那距离还在不断缩短。 剑气环身，剑逍遥眉头紧皱，再次爆射出一道凌厉剑气，同时身上霸道气再次冲出如龙，却只是将那股逼近自己的混沌之气冲散一些，紧接着又是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冲来。 “莫不是那猴子被混沌之气占据了神智？”剑逍遥眼中一片森然，低声喃喃。 剑逍遥知道，哪怕如今自己还可以勉强躲避，可是那铺天盖地的雾气已经将自己隐隐包围。 等到整个天地都被这混沌雾气吞噬，自己将避无可避！ 再者，自己体内的剑气和霸道之意，自己的修为，都在不断消耗，反倒是那混沌之气每次被凌厉剑气打散几分，竟会将那凌厉剑气吞噬的一丝不剩，如同吃了补药一般，来势更猛！ 其内夹杂着欢呼之声，仿若巴不得自己多甩出几道剑气和霸道气。 那灰白雾气就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向着四面八方的天地众生铺展开来，遮天蔽日，就连天上白云都被吞噬一空，消散于混沌之中。 剑逍遥身前混沌之气，已经不足三寸，就在剑逍遥面前。 仿佛一直进食的猛兽一般，冷冷的注视着剑逍遥，带着欢喜的贪婪。 剑逍遥眼中一片决然，嘴角挂上一丝冷笑，暴退的身形瞬间静止，转瞬就被混沌之气吞噬。 漫天剑气，霸道气，夹杂着剑逍遥疯狂的大笑，轰然爆发。 “混沌！”剑逍遥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不屈之意。 生我？ 灭我？ 为何！ 何为！ 剑逍遥一身修为，尽数冲出。 漫天紫色剑气夹杂混沌之意，轰然爆发，击散大股混沌之意，竟是在身旁空出一大片空间。 然而紧接着，那股爆发而出的剑气，被一涌而上的混沌之气迅速吞噬一空，消散于茫茫白雾之中。 一身修为，不过片刻便被吞噬。 剑气凌厉，刺不散混沌之气。 修为惊天，逃不出茫茫白雾。 嘶吼再大，也传不出三丈距离，只被混沌之气如同吞噬一般的隔绝起来，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 环绕着剑逍遥的混沌之气之中，其内产生了一种冷漠、欢愉、贪婪并存的情感，朝着剑逍遥从四面八方涌来。 面对朝着自己涌来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雾，剑逍遥嘴角带笑。 眼前尽是白雾，吞噬一切。 一股无力感自剑逍遥心中出现，随之出现的，还有更加凝重的不屈之意。 生我何用？ 我这一生，所为何？ 难道，真有定数？ 剑逍遥的身形，被冲来的混沌之气所淹没。 浓郁的混沌之气带着欢愉和贪婪，迅速冲到剑逍谣身上，从他的口鼻，耳朵，甚至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之中，钻入体内。 如同贪婪的饿狼，大口大口的吞噬着剑逍遥身上所有的血肉、魂魄。 一切的一切，终将消散于混沌。 那我究竟还为什么活着？ 剑逍遥忽然明白了，猴子身上那股天罡地煞之气所携带的不屈之意。 生我，灭我？ 那分明属于我的命，为何要给你？ 仅仅是因为天地众生生于混沌？ 我的意识，也是你的？ 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改变自己，终究就只有这一个下场？ 万千世人，万千代的努力，数万年的积淀，耕种，文化，国家，为何只是一场梦？ 你要拿走，便拿走？ 剑逍遥眼中不屈之意更浓，在这濒死的一刻，他嘴角忽然出现一丝笑意。 笑意中满是轻蔑，还有一丝遗憾。 遗憾…… 在即将归于混沌的一瞬间，剑逍遥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如同倒放。 剑法大成，推门问道，问剑于道，手灭三清，儒道转霸道，送天下于女子，一袭红衣，问剑于天地，无情剑转有情剑，面对持剑同门怀抱女子，女子胸口一剑通透，脸色惨白…… 剑逍遥笑意中遗憾更浓。 感受着那茫茫混沌之气如疯狗一般吞噬着自己，剑逍遥面孔极其迅速的老去，转瞬间已是皮包骨头的白发老者。 那个意气风发的紫衣剑逍遥如同被抽干精华，萎缩成了一个瘦弱老者。 潇洒不再，容貌不再。 下一刻即将归于混沌的剑逍遥，苍老无比。 剑逍遥只是缓缓叹了口气，那眼前不断倒放的景象停止在一幅画面之上。 “好。” 剑逍遥轻轻应道，苍老无比的脸上，嘴角笑容如同羞涩少年，笑意吟吟温暖如阳光。 剑逍遥缓缓闭目，一脸坦然。 他忽然觉得，哪怕就这么死了，也不是差到极点。 至少，那个白衣剑逍遥怀抱着那个名叫寒姑的普通女子时，应该会想起自己的吧。 哦，对了，那个白衣剑逍遥也在这片天地。 这个天地中，所有人都将消散，被这茫茫混沌吞噬一空。 苍老无比的剑逍遥面容苦涩的叹了口气，体内最后一丝生机如同烛火摇摇欲灭。 而那呼啸冲来的混沌之气，则是吹散烛火的最后一丝冷风。 剑逍遥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最后一丝生机被混沌之气迅速吞噬，自己的生命如流水一般不可阻挡的流逝。 剑逍遥一脸坦然，夹杂遗憾，还有浓郁的不屈。 然而下一瞬，那如同饿狼一般在剑逍遥体内肆意吞噬的混沌之气猛地一滞！ 仿佛时间在这一瞬凝固，就连那无休无止的吞噬都停了下来。 剑逍遥苍老身形一震，缓缓转过头去，两眼中满是精芒的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也是茫茫一片，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可是，剑逍遥的目光仿佛透过混沌之气，看到了一只猴子。 猴子身上，或者说他所握的棍子之上，有点点红芒亮起。 亿万生灵的不屈嘶吼，在这寂静的混沌之气之中，从那棍子之上轰然传开。 那一点红芒，哪怕是混沌之气也不能遮盖。 那一声嘶吼，穿透千里，刺破那茫茫一片的灰白雾气，传遍天地。 剑逍遥能够感受到，混沌之气竟然开始颤抖，如同面对生死大敌。 可笑，混沌之气生众生，灭众生，又会有什么大敌？ 可是那混沌之气之中，却分明产生了一种谨慎紧张的感情，甚至，还有一丝死死压抑的恐惧。 面对天敌的恐惧。 剑逍遥看着手握红芒棍子，身形开始颤抖起来的猴子，哈哈大笑。 “草，老子就说你这猴子命硬。果然他妈的硬！” 剑逍遥笑骂道。 而千里之外，混沌之气最浓郁的地方，那只猴子一手紧紧的握着棍子的，棍子上红芒熊熊燃烧。 猴子眼中，灰白雾气翻滚不已，仿佛在死命压抑着什么。 ………… 猴子神识世界之中。白雾茫茫，无穷无尽，只有那凝实的灰白雾气如同浪涛翻滚。 雾气之中，一只猴子眼神坚定，手里死死握着一朵已经揉皱的桃花，目标明确的向前大步走着。 脚步坚定。 周围迷雾翻腾盘旋，仿若撕扯猴子，又仿若想要猴子迷失在其中，想要让他分不清方向，永世出不来。 可是，那只猴子却嘴角带笑，两眼一片清明，尽管视线之中全是茫茫白雾，可他的脚步却始终向前。 我不知我从何处来，也不知我往何处去。 可我不愿停止。 我只能大步向前，一路走去，一往无前。 哪怕前面的迷雾后，是悬崖峭壁，是粉身碎骨。 哪怕走到尽头，天地间只剩我一人。 我依旧要向前走去，直到，天地再也压不住我，神佛再也不敢蔑视我。 我要让天地为我颤抖，为我心惊，为我哀嚎。 我要让神佛不敢说出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猴子眉头皱皱，却始终什么都想不起来。 眼前迷雾愈发浓郁，翻滚如浪，猴子仿佛走错了方向一般，并未走出迷雾，反而是到了更深处。 面前的迷雾中，传来死亡的恐怖气息，压抑无比，仿佛再走出一步，便是有死无生。 身后的灰白雾气之中，反倒是一片安逸的感觉，仿若只要退后一步，便是海阔天空，便是永世安稳。 可是猴子却依旧两眼坚定，脚下的步伐丝毫未停，只是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猴子两眼清明，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下一瞬，猴子即将落下的脚却猛然停在空中，整个身子僵在那里。 他清明的两眼中划过一丝茫然。 猴子身后传来一声他很熟悉的声音，一声他魂牵梦绕，永世都不忘却的声音。 无数轮回中都未曾在心中泯灭的声音。 “嘻嘻，傻猴子。”身后无穷无尽的灰白迷雾之中，有一个紫衣身影，缓缓走出，看着猴子的背影掩嘴嬉笑。 仿若当年。 只是这次她的身后没有桃花，只是茫茫无尽的灰白雾气。 猴子缓缓叹了口气。 那个始终想不起来的名字，在这一瞬忽然想起来了。 “我的名字叫……齐天大圣。” “孙悟空。” 猴子两眼恍然，想起了一切，嘴角那一丝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 下一瞬，眼前那茫茫一片、遮盖视线、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气翻腾更甚，带着呼啸之声向着猴子身后那一个紫衣身影席卷而去。 仿若乳燕归巢。 灰白雾气速度极快，如同千万道白色惊雷，齐齐冲向那一道紫衣身影。 眨眼间，原本充斥这一片虚无的神识天地之中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气尽数冲入紫衣身影之中，神识天地一片黑色虚无，再也没有一丝灰白雾气。 只有两个身影。 一个一身金毛的猴子，还有一身紫衣仿若天边紫霞的仙子。 一片寂静。 两个身影，都是不动。 唯有那女子两眼中满是不解和心痛的看向那只猴子的背影。 【这一章字数略多……话说拖延症似乎有并没什么缓解……唉……】 第二百八十五章 老子可是，齐天大圣 猴子眼中神色复杂，温暖笑意和冰冷无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纠缠在一起， “猴子，你为何要走，不如不走啊，在这里陪我完，我一个人好无聊。”紫衣女子脸上笑容灿烂道。 猴子缓缓转过头去，看向紫衣女子的目光之中温暖如春，只是咧嘴笑了笑。 紫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嘴角笑意却是愈发浓郁。 她或者是它知道，只要猴子退后一步，这猴子便永远出不去。 它便再无后顾之忧，大可以吞食天地。 眼前这个紫霞，赫然是混沌之灵所化。 混沌之灵将猴子的神识困在这里，这一片神识世界之中。 神识世界，无穷无尽，茫茫虚空，尽是混沌。 可是有一点，混沌之气始终进不去。 混沌之气知道，只要猴子不走到那里，猴子便永远出不去。所以它也不着急，毕竟虚空茫茫，又有灰白雾气遮绕，这猴子如何能够走到那一点之上？ 可谁能想到，这猴子呆坐了许久，竟是有一朵桃花从虚空中遥遥飘来，无论他如何阻挡吞噬，都不能损害那一朵桃花丝毫。 然后便是那猴子手握桃花，竟是两眼清明，直直朝这里走来。 待到猴子只差一步便能走出时，身为混沌之灵的它再也忍不住，主动现身。 它知道猴子的弱点。 七情六欲。 猴子始终放不下。 哪怕他因为七情六欲被如来种下了因果，逃到了这个世界，他还是放不下。 无欲则刚，无求则无敌。 而这只猴子，尽管乃是当年那块石头得灵，但是他只要有情，有欲，他依旧只是一只猴子。 一只看似无坚不摧，实际上满身弱点的猴子。 情之一字，无形一剑，穿心不杀人，诛心万年。 它也可化作白衣和尚，但是它在猴子体内这么久自然知道，这猴子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那一袭紫衣。 力大无穷？ 金刚不败？ 身躯不灭？ 其意不死？ 那又如何？唯独其心可诛。 紫衣女子脸上笑容散去，只剩一片心痛，两眼含泪，含情脉脉的看向猴子。 “不如，我们永远留在这里，在一起，多好……” 紫衣女子苦苦哀求道。 猴子两眼看着那个女子，缓缓叹了口气，眼中茫然渐渐消失，只是嘴角苦涩一笑。 猴子低下头来，只是说了两字。 “谢谢。” “啊？”紫衣女子一愣，似是不明白猴子的意思，两眼中满是不解和迟疑。 猴子低头看着脚下虚空，目光怅然。 “我很想她……谢谢你，让我见到了她。” “可是，你不是她……” 紫衣女子脸上神情一滞，紧接着嘴角冷笑起来，两眼之中满是冰冷的看像猴子，与之前判若两人。 紫衣女子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 “太多了，完全不一样。下次你最好变点桃园子、夕阳这类东西出来，不然单凭你，很难骗到我。” 猴子声音平淡的说道。 紫衣女子呵呵笑了几声，看着猴子，脸上满是冰寒，语气森然的说道：“你这傻猴子，老夫身为混沌之灵，被我夺舍入体乃是天下无人不羡慕的好事。” “你这傻猴子，为何不愿听我的。想想吧，等你我二人吞噬了这一片天地，重新恢复到大成境界，你我就可以回到三千世界。” 紫衣女子声音中满是诱惑。 “那茫茫三千世界，任由你我二人吞噬，到那时，还有什么敢拦你。只要给我足够时间成长，哪怕是同样身为混沌之灵的陆压、鸿钧二人，就算他们乃是三千世界的混沌之灵，也对我无可奈何。” 紫衣女子脸上忽然挂起一丝笑意，对着猴子舔了舔嘴唇。 “到时，别说天地为你而颤抖，神佛因你而惊惧，众生不敢低语你的名字……只要你一个念头，天地崩碎，神佛俱灭，众生消散，都不是难事。” “到时，那漫天神佛，什么如来，什么菩提，什么三清，没有人能够挡在你的路上。” 紫衣女子看着脸上笑意越来越大的猴子，嘴角笑意同样愈发浓郁起来，笑道：“到时，你身为混沌之主，和紫霞想在一起呆多久就呆多久，谁还敢阻拦你什么？你那些兄弟，也都一个个鸡犬升天，封疆裂土。” 紫衣女子说完这句话，看着那满脸笑意的猴子，终于是欣慰的缓缓舒了口气。 她眼中那一抹森然冷意，毫不掩饰。 她说的不假，只要猴子愿意退后一步，她便可大肆吞噬这一片天地，被那该死的天罡地煞之气吞噬而缺少的那一丝混沌之气，也能被弥补上，自己就可混沌之气大成。 到了那时，自己便是真正的混沌之主。 或者说，是这一界的混沌之主，虽说比不上陆压鸿钧那种手握三千世界的混沌之主，但却也属于同一存在，只差吞噬。 到了那时，作为混沌之主，自己完全可以吞噬掉这个不在因果之中的世界，冲到三千世界之内，从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鸿钧手中抢一些世界吞噬掉。 陆压鸿钧，这两人相互牵制之下，没有谁会冒着重伤的危险来收拾自己，自己反而可以在两人的夹缝之中成长起来，最终从两人对峙的局面变为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 甚至可以说，自己是打破那两人之间僵局的最重要的力量。两人甚至会不约而同的招揽自己。 紫衣女子心思一瞬间通透，念头通达。 只要这猴子退一步，三千世界，鸿钧陆压两人中便会多出一个位置，而它，则是那三千世界之中第三个混沌之灵。 自古往今，一个大量劫中都是只有一个混沌之灵，这个大量劫，看来会很有趣。 更何况，自己夺舍的这个猴子来历非凡，乃是混沌之气都无法吞噬的一块石头所化。他手中那根棍子，更是亿万生灵最后一声嘶吼中的不屈之意凝聚，同样不消于混沌。 上个大量劫之中，本该消亡的陆压生生用着这两个东西存活到了这个大量劫，足可见其威能。如今自己手持这两个宝贝，三千世界如何去不得？ 自己比鸿钧陆压这两人差的，无非是掌握世界的多少，到了三千世界之后，这种差距很快就会消失！ 到那时，哪怕是鸿钧陆压，都得顾忌自己！ 紫衣女子眼中森然更甚，脸色贪婪的舔了舔嘴角。 三千世界的天地众生，似乎更是大补。 这些距离自己，唾手可得。 这些东西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只差一步！ 只差猴子后退的那一步！ 猴子眼中遍是温情，对着紫衣女子轻笑道：“你说的很对……” 紫衣女子脸上笑意更甚，双眼之中爱意吟吟。 “退后一步，与你在这里长相厮守，听起来很好。”猴子两眼茫然地看着脚下，低声喃喃。 猴子嘴角忽然笑了一下，却无半点温馨，只是苦笑。 仿佛再也骗不了自己。 看着猴子脸上的笑容，紫衣女子脸上笑意终于彻底散去，脸色森然，眼底有一丝紧张之意，整个人仿若一柄寒刀，散发阴森杀意。 猴子缓缓抬起头来，对着紫衣女子苦笑道：“只是可惜了，你不是她……紫霞也不是你。” 下一瞬，猴子转过脸去，背对着紫衣女子，一声不吭，不再与女子说话。 紫衣女子眼神冰凉的看着猴子背影，冷笑出声，随着冷笑，有滔天的灰白雾气冲出体外，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充斥整个虚空之中，狠狠扎向猴子背后心口处。 猴子只是踏前一步，弯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朵桃花，缓缓握紧。 混沌之气洞穿猴子胸口！ 女子脸色却是冰凉，毫无欣喜之意。 那被混沌之气洞穿的猴子，在虚空之中缓缓消失。 那混沌之气洞穿的，只是残影。猴子早在握紧桃花的那一刻，重新睁开了双眼。 斗战胜佛看着自己面前那只猴子，闭目站立，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拿过自己手中的那朵桃花，用力握紧。 猴子那张毫无表情只有冰冷的面孔上，忽然带起一丝笑意，笑出了声，很是酣畅淋漓。 猴子缓缓睁开双眼，其内一片清明，眼珠上黑白分明， 在茫茫一片的灰白雾气之中，猴子两眼通红，面目狰狞的高声嘶吼。 “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混沌之灵，滚！” 猴子朝着自己体内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愤怒嘶吼。 那棍子之上的滔天红芒，朝着猴子体内一跃而上，那只红芒巨虎化作数十丈大小，在空中俯身咆哮一声，不屈呐喊传遍整个混沌之气，令那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气生生颤抖！ 巨虎夹着滔天威势，张着大嘴扑入猴子体内，仿佛要吞噬掉猴子体内的混沌之灵。 而那些已经从猴子体内铺展开来，正在吞食天地的混沌之气，也仿佛察觉到危险一般，从天地间倒卷而回，呼啸着冲入猴子体内。 呼啸之声如同愤怒嘶吼，又如同恐惧哀嚎。 就连那茫茫混沌之气，都在无半点贪婪之意，只有谨慎恐慌惊惧惧怕。 漫天混沌之气，瞬间散去，尽数冲入猴子体内。 而猴子则眼神阴沉的任由那些混沌之气冲入体内，棍子上的红芒滔天燃烧，熊熊火焰从棍子上涌入自己体内。 已经四处干裂、毫无生机的峨眉山上，一只猴子凭空站在那里，身上红芒和混沌雾气纠缠不已，仿若在经脉中厮杀。 感受着经脉中传来灼烧一般的疼痛，猴子不怒反笑，缓缓闭上双眼。 而此时，随着混沌之气的散去，已经苍老到极点的剑逍遥终于松了口气，缓缓坐在地上，仿若劫后余生一般喘着粗气。 那只站在猴子面前，魔气滔天的六耳猕猴，也缓缓转过头去，两眼冰冷的看向那个脸色惨白的斗战胜佛。 一瞬间，六耳猕猴身上的魔气磅礴而出，宛若遮天。 漆黑无比、满是魔气的百丈魔猿，缓缓在六耳猕猴身后凝成，同样顶天立地的站在那里，与六耳猕猴一同俯视那个站在地面上，脸色苍白的斗战胜佛。 目光冰冷轻蔑，满是杀机。 “当年你为了成佛，把我打到半死。” “成了佛，你还亲自坐在峨眉山上镇压我。怎么，你就这么恨我？就这么恨自己的魔性一面？这么想成佛？” 六耳猕猴声音颤抖。 “你这个斗战胜佛不愿回花果山，便让我也不能回花果山？” “斗战胜佛，你别忘了，老子可是，”六耳猕猴语气森寒，手中忽然亮出一根魔气冲天的棍子。 恨天棍。 在这个世界中的恨天棍。 六耳猕猴单手握着恨天棍，在虚空中用力一挥，滔天魔气倾洒而下，如刀一般在斗战胜佛脚下的地面上割裂开一个万丈沟壑。 “老子可是，花果山上的齐天大圣！” 六耳猕猴微微抬头，两眼通红的看向那个佛性一面的自己，咬着牙森然说道，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啦啦啦，还差一章了！加油！拖延症就要治愈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万魔之祖，滔天魔猿 我忍受着经脉之中传来的痛苦，缓缓闭目，沉心入体。 在我体内，红芒巨虎与那条无尽混沌之气所化巨龙，在经脉之中缠斗起来。 那条红芒巨虎在被我压到棍子中之前，在我体内与那条混沌巨龙缠斗的时候还能略占上风。 可是如今再次与混沌巨龙缠斗起来，许是因为混沌巨龙吞噬了不少生灵，再加上在棍子中折损了一些天罡地煞之气，那条红芒巨虎竟是有些不敌。 我神识沉入体内，只见神识世界之中，一只红芒巨虎和那混沌巨龙互相对峙。 混沌巨龙见我来了，两眼之中满是阴冷的转头看我，咧了咧嘴，露出混沌之气所化的森然牙齿，仿佛是在朝我颇具威慑力的冷笑。 “猴子，我给你一条康庄大道，你非得走独木桥。你真以为，这条巨虎能够吞噬我？开玩笑，老夫混沌之灵，能够吞噬众生，岂有被别人吞噬的道理？” 混沌巨龙声音森然。 我心说我还没说话，你这老匹夫就开始给自己立flag？ 既然都开始立flag了，那这下稳了，估计剧情发展马上就要开始啪啪打这老匹夫的脸了。 混沌巨龙见我不理他，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脸上却冷笑更甚，森然道：“傻猴子，我告诉你，之前你若是退后一步，把神智迷失在这里，好让我夺舍你的肉体的话，那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非但毫无痛苦，甚至我夺舍你之后，你的神智虽说迷失，可却依旧清醒，会始终以为自己跟紫霞在一起甜甜蜜蜜……可你偏偏不退后一步，甚至还找这条天罡地煞之气凝聚的巨虎，妄图吞噬老夫！” “我之前真是对你太好了，猴子。而现在我的好脾气用光了，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该把你一寸寸吞噬掉，跟你玩什么夺舍神智。” 我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道：“额……我问一下，你想好怎么吞噬我了吗？话说我似乎是来自一块连混沌之气都无法吞噬掉的石头。” 混沌巨龙脸色一滞，似乎我的话抓住了重点。 混沌巨龙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不去吞噬猴子而是费尽心思的夺舍猴子神智，不就是因为自己看中了这副混沌之气也无法消融的躯体吗？ 甚至他还打算过，等有机会再把斗战胜佛和六耳猕猴融合到一起，再当个备胎，那他就拥有两副这种奇异的躯体了。 巨龙脸色阴沉下来，脸上带着一些尴尬的神色，声音冰冷说道：“我先吞噬掉你的修为，吞噬掉这天罡地煞之气，再想办法吞噬掉你。” “那陆压想来也没什么本事，就连这天罡地煞之气都吞噬不掉。它吞噬不掉你们两个，我才不信这个邪！” 话音一落，混沌巨龙眼中爆出精芒，仰头嘶吼一声，朝着那地上俯身的红芒巨虎狠狠冲下。 那条巨虎同样仰天嘶吼，飞身扑上。吼声之中仿佛有亿万生灵不屈呐喊。 巨龙巨虎，一灰一红，一上一下，相对冲去。 一龙一虎，就那么*撞在一起，这两道庞大到足以改变天地的气息，就以最原始的方式纠缠起来。 巨龙万丈身躯在巨虎身上盘旋缠绕，而巨虎则死死咬着巨龙的尾巴，不肯松口。 那条巨龙双眼中狠狠压抑痛苦之色，只是一片冰凉的杀意。 渐渐地，万丈巨龙越缠越紧，甚至还不是张开灰白色的大嘴，用那颇为尖锐的混沌利齿咬上几口红芒巨虎。 混沌巨龙每在红芒巨虎身上咬下一口，就有两道灰白色的气息钻入红芒巨虎体内，仿佛两个灰白色的钉子一般阻碍天罡地煞之气的流转。 而那条红芒巨虎扭动庞大身躯不断挣扎，却始终逃脱不开混沌巨龙的缠绕，反被那条万丈巨龙越缠越紧。挣扎之中，虽然红芒巨虎同样不时用血盆大口咬在混沌巨龙的身上，可是却并没什么效果。 就连随着利齿一同刺入混沌巨龙体内的红芒，也被浓郁的混沌之气瞬间覆盖，被那灰白雾气瞬间吞噬，没有残留斑点在体内。 不多时，这般此消彼长的争斗已经大势分明。 那混沌之气争斗之下，非但没有损耗半点，反而是气势更足，仿佛吞噬了红芒巨虎不少。 就连红芒巨虎用利齿刺入混沌巨龙体内的那些用来阻碍混沌之气流转的天罡地煞之气，也被混沌巨龙体内的混沌之气生生吞噬。 反而那红芒巨虎，精神明显已经有些萎靡，就连挣扎的力量也比之前小了许多。 他的身上已经有数百道被混沌巨龙的尖牙咬开的口子，伤口深深，其内一道道混沌之气如钉子一般稳固的扎在里面，不让天罡地煞之气愈合伤口，甚至还阻碍天罡地煞之气的流转。 如今那足有万丈长短，仿佛无穷无尽灰白一片的混沌巨龙已经紧紧缠绕在红芒巨虎之上，身体缠扰之下，混沌之气散出。那无穷无尽、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附着在红芒巨虎身上，仿佛要将这只巨虎给生生包裹进去。 我知道，红芒巨虎一旦被包裹进去，便只有被吞噬的下场。 到了那时，我也就凶多吉少了。 我咬咬牙，看着全身上下已经全部被混沌之气包裹开来、仅仅剩下一个脑袋留在外面的红芒巨虎越发萎靡。我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阴寒的杀意。 红芒巨虎，乃是天罡地煞之气所化，或者说，他就是亿万生灵面对混沌之气吞噬时的不屈之意，从陆压手下留存下来，并被陆压炼制成三十六道神通。 而我，同样不消于混沌。 我，同样不屈。 天罡地煞，它也曾帮过我。若是没有它，我怕是早就死在不知哪里。 我眼神冰冷的站在虚空之中，看着那被混沌之气死死压制的红芒巨虎，愤怒的嘶吼了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下一瞬，混沌巨龙随意的一尾巴抽来，将我抽飞。 我当下感受到力量的差距，我只是一只猴子，而那条混沌巨龙，则是一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生天地，灭众生。 我咬咬牙再次站起来，冲了过去。 不多时，我已经被倒抽而回数百次，身上已经是一身血迹。 那条红芒巨虎眼中生机开始流失，身上那原本滔天的火焰也开始渐渐的肉眼可见的变小。 我擦擦嘴角，再次缓缓爬起，站直了身子。 看着那条张牙舞爪的混沌巨龙，一时间，我念头通达。 混沌之气，天罡地煞之气。 都是这么牛逼的存在，一个能吞噬天地，一个是亿万生灵的不屈之意。 而我只是一只猴子…… 那又怎样？ 老子，是一只猴子，可也是魔！也是妖！ 为妖，老子是七妖圣！ 为魔，老子是齐天大圣！ 老子是不消散于混沌之中的，万魔共主！ 七大妖圣中的齐天大圣。 我嘴角冷笑起来。 虚空之中，有群魔呼啸。 我缓缓抬起头，伸手擦干嘴角血迹，有滔天魔气如万丈锋芒，从我体内直射而出，一剑冲九霄。 魔气冲天。 最终，那万丈的漆黑魔气，在我体外凝聚成了一个万丈大小的巨大猿魔。 猿魔通体漆黑，有滔天魔气不断从身上逸出，紧闭双眼的站在那里。 那只猿魔漆黑的眉心处，有一点金色的猴毛，金黄金黄的，如同那只傻猴子。 我缓缓睁开双眼。 万丈猿魔同样缓缓睁开双眼，双眼中依旧是漆黑的魔气，不含丝毫情感，尽是无情的冰冷杀气。 万丈猿魔缓缓低下头，一脸森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机俯视向那一条正在紧紧缠绕着红芒巨虎的混沌巨龙。 目光如同俯视蝼蚁。 混沌巨龙仿佛感应到什么，缓缓抬头，看到那一只俯视自己的万丈猿魔的时候，却是猛地一愣，随即整个身子都是一僵。 看着面前这只漆黑的巨大猿魔，看着猿魔脸上那一双不含丝毫情感的漆黑眸子，混沌巨龙心里没来由的出现了一丝恐惧，仿佛遇见了天敌。 我低头看着那条混沌巨龙，目光冷漠，向前踏出一步。 那条混沌巨龙低吼一声，缠绕在红芒巨虎神上的身躯缓缓松开，在空中盘旋起来，双眼中满是谨慎的打量着我。 那只红芒巨虎元气大伤，身上原本的滔天火焰几乎淡薄的不成样子，双眼之中已经没了精神，躺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是挣扎了几次都跌在地上。 那只红芒巨虎躺在地上，两眼复杂的看了看我，终于不再徒劳挣扎，而是闭目养神，仿佛在努力恢复。 而我，则两眼满是杀意的瞪着那一只盘旋在空中的万丈大小仿佛无尽的混沌巨龙，脸上狰狞扭曲的发出了一声怒吼。 那一身漆黑的万丈巨猿，身上魔气滔天，两眼依旧是一片漆黑魔气。 那一只万丈巨猿站在虚空之中，猛地朝着盘踞在空中看向自己的混沌巨龙，发出一声嘶吼。 满是不屈。 满是杀意。 吼声传遍虚空。 那条混沌巨龙死死压抑着眼中的那一丝惊惧之色，死死压抑着身躯的轻微颤抖，同样抬起头来，朝着那气势滔天的漆黑魔猿，张嘴发出一声怒吼。 同样满是杀气，仿若因蝼蚁胆敢反抗而愤怒不已。 只是那一道怒吼声，带着一丝细微不可察的颤抖。 万丈魔猿喘息如雷，面孔狰狞，脸上青筋暴起，庞大的身躯朝着那混沌巨龙狂奔而去。 每一次巨大的脚掌落下，都在那虚空之中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将整个虚空都震得发抖。 万丈魔猿那庞大的身躯，此时快的如同一道漆黑色的奔雷，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那一条盘踞在空中的混沌巨龙。 混沌之灵？ 老子万魔共主，今天杀的就是混沌之灵！ 【好困，今天任务终于完成……话说平时四章一万字，今天三章也是一万字，所以没有偷懒……恩，兄弟们看完睡吧。对了，有读者朋友说我更新时间不稳定，要我规律一下时间，恩，这个建议很好，明天我会通知大家的！下次一定不会太晚！】 第二百八十七章 魔猿冲 虚空之中，一只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漆黑魔气的万丈魔猿，带着一股无匹的气势冲向混沌巨龙，仿若一道黑雷。 就连虚空都因他的脚步而颤抖不已。 看着那漆黑双眸之中满是杀意的万丈魔猿，盘踞在虚空之中的混沌巨龙眼中竟是闪过一丝恐惧。 身为混沌之灵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在这只万丈魔猿的注视下，他仿佛直面死亡。而那朝着自己夹杂一股疯狂杀意冲来的万丈魔猿，则宛若死神。 哪怕他是混沌之灵，都在这彻底疯狂的气息之下忍不住颤抖。 面对如同破碎虚空一般咆哮着冲来的魔猿，万丈混沌巨龙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恐惧，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带着身为一界混沌之主的骄傲高高昂起头来，目光重新变得冷漠。 万丈魔猿又如何？说到底，还不过是众生？ 我身为混沌，可灭众生！ 面对那仿若铺天盖地而来的滔天魔气，混沌巨龙张开大嘴，朝着那奔驰而来的万丈魔猿，发出一声可令天地颤抖的龙吼之音。 其内满是身为混沌之主的威严。那是手握众生，吞食天地的尊威。 龙吼震天，混沌巨龙盘踞起来的仿佛无穷无尽、灰白茫茫的巨大身躯，在广袤虚空之中凝聚如实，在空中翻涌了一圈，同样撕碎空间，就连这神识世界的虚空都扭曲起来。 下一瞬，混沌巨龙高高昂起头颅，眼中漠然和不屑之意重新浮出，身形暴起。 无穷无尽的庞大龙身猛地一震，如同一道笔直利箭，在虚空之中化作一道灰白色的光芒，直直冲向那裹挟着滔天的漆黑魔气而冲来的万丈猿魔。 一股毁天灭地一般的威势，凝聚在那混沌巨龙的身上，仿若可以洞穿一切，甚至刺碎了无尽的虚空。 混沌巨龙面前的黑暗虚空在扭曲之中不断破碎，巨龙如同穿越空间一般，身形一掠而过瞬息百里，化作一支硕大无比的灰白巨箭，爆射向那一只万丈猿魔。 混沌巨龙身上的那股浩然威势如睥睨众生。 那一支灰白巨箭，裹挟着无尽的威势，刺破虚空，仿佛要刺穿一切一般，直直刺向那一只万丈猿魔的胸口。 带着滔天魔气而来的万丈猿魔身上的漆黑魔气在这一箭的威势冲击之下，身上魔气竟然散去几分。 可那万丈魔猿依旧没有一丝犹豫，眼中依旧是疯狂的冰冷杀意，甚至更甚几分。 仿若被这一支灰白利箭上的气势激怒，万丈魔猿对着那朝着自己破碎空间冲来的巨箭张开大嘴发出一声惊天咆哮。 咆哮声如同惊天，其内蕴含的威压和杀意，竟是狠狠盖过了那混沌巨龙的一声高昂龙吼。 甚至，有一圏肉眼可见的波纹，从万丈魔猿那满是漆黑獠牙的嘴中向着无尽虚空传播开来，波纹经过之处，仿若空间扭曲。 万丈魔猿身上散发的滔天魔气瞬间一震，再上一楼，非但浓郁如初，还有更加冷冽森然的无尽魔气从万丈魔猿身上散发出来，漆黑浓郁，在虚空之中凝聚不散。 如同遮天蔽日，在踏步疾驰的万丈魔猿身后形成一道笔直的漆黑直线。 万丈魔猿，混沌巨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茫茫虚空之中相对冲撞，皆是毫不退避。 混沌巨龙身后灰白之气一望无际，庞大龙身不断破碎虚空，直至冲去。 万丈魔猿身上散发浓郁漆黑的滔天魔气，同样在身后经过的虚空之中拉出笔直黑线，强悍体魄奔驰如雷，一脚踏下虚空颤抖，随着身形不断前进，面前的层层虚空尽皆破碎，一步跨出，足有千里。 一黑一白，两者距离在虚空的破碎颤抖之中飞速减少，如同漆黑如墨的一柄长剑和一支笔直的万丈白箭，锋芒相对。 唯有一死，一活。 惊天咆哮声中，灰白无尽、翻滚如浪的混沌之气和漆黑一片的滔天魔气狠狠撞击在一起。 而那两道身影，也互不避让的以一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互相碰撞在一起。 如同，黑剑对白芒。 惊天动地的轰声传来，虚空颤抖崩碎不已。 灰白色的混沌之气和漆黑一片的滔天魔气，两者皆是如浪潮冲撞，如同一冰一火，竟是开始互相抵消，仿佛在互相吞噬着对方。 在灰白和漆黑两气的接触的地方，消融之声不断传来，如同水沸一般，白雾缭绕。 白雾缭绕中，黑白分明的两气接触的地方，那万丈猿魔和混沌巨龙的身影皆是静止的停在那里。 那条无边无际的混沌巨龙如同笔直利箭，身躯笔直如箭身，龙头如寒芒箭头一般，大嘴张开，狠狠咬住万丈猿魔胸口的漆黑魔气。 那一身漆黑魔气，没有丝毫血肉的万丈猿魔胸口有浓郁的魔气如液体滴下，仿佛体内精华外泄，而那只混沌巨龙则贪婪的吞噬着流出的漆黑精华，甚至有丝丝的漆黑精华从混沌巨龙嘴角滴下。 混沌巨龙眼中满是欣喜，他也没想到。面对如此滔天威势和如遮天一般的漆黑魔气，自己竟然一举重伤那只看似威猛不可挡的万丈魔猿。 灰白巨龙欣喜的大口吞噬着从魔猿伤口上流出的漆黑精华，却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万丈魔猿的脸。 等到看到了万丈魔猿的脸庞，灰白巨龙猛地全身一震。 万丈魔猿本应呈现痛苦的漆黑脸色，依旧是冰冷如霜。 甚至就连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之内也依旧满是杀意，却不再有半点疯狂暴躁之色，只有冷静的近乎冰凉的无情杀意。 那股冰凉的感觉，从已是重伤的万丈魔猿的双眼中传出，如同刀子一般让灰白巨龙心里一凉。 这只万丈魔猿，冷静的太不像话，就如同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就如同他忽然从一个锋芒外露的大砍刀，变成了一柄深藏鞘中的宝剑。 那种不顾一切、如同失了心智的疯狂，并不可怕。 而这一种被人冷眼把握全局的感觉，才令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哪怕面对那只疯狂冲来的万丈猿魔时都不曾退却的灰白巨龙，此时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恐惧和震惊，猛地就要张开嘴后撤而去。 然而已经晚了。 【 前段时间拖延症越来越严重，甚至更新拖到了晚上深夜，这样不好。有读者反应说更新不规律，而且更新太晚，我想了想的确是，今天开始规律时间，开始一点点找感觉。 今天开始规范更新时间。。。额。。。上午有点拖了这才码完第一章。。。下午再码两章，晚上再码一章，今日的任务就算完成。 以后我会有规律的尽快更新。请大家放心。 哦，对了，我对象让我下去收被子。。。】 第二百八十八张 脚踏混沌 万丈猿魔那一双漆黑眸子中，杀意如冰。 眉间的那一点金色猴毛，闪烁出金黄光芒。 猿魔身上散发出滔天魔气，漆黑如同蔽日。那股魔气压迫之下，竟是让那一条紧紧咬着猿魔胸口血肉的混沌巨龙气息一滞，体内的混沌之气翻腾不已，可却无法流转。 混沌巨龙眼中满是恐惧到了极点的慌乱，可是之前那被吞下的如同漆黑血液一般粘稠的魔气精华，竟是在体内同样散发出冰寒至极、浓郁无比的魔气，让自己气息瞬间紊乱起来。 这一瞬，他竟是想退而退不得。 身为混沌之主，他在这猿魔的手段下，竟然连退都无法退后。 虽说体内的混沌之气只是紊乱了一瞬，可在这种局面之下，却足以改变生死。 混沌巨龙眼中的恐惧化作了无比的绝望。 一瞬间，他什么也不想吞噬了，他什么也不想争，什么吞噬天地，什么手握众生，他在这一刻，心里想的只是后退三万丈。 可是已经晚了。 万丈猿魔两只巨大漆黑的手臂高高扬起到头颅之上，十指紧握，如同一柄散发着无尽魔气的漆黑铁锤，浓郁威压从这一柄铁锤之上散发开来，仿佛凝固虚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下来。 万丈猿魔两眼中杀意阴沉，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那条狠狠咬在自己胸口的混沌巨龙，如同一个刽子手，挥刀斩龙。 斩何龙？ 万丈巨龙。 无穷无尽的混沌巨龙。 手握众生，执掌一界的混沌之主。 为何斩？ 为自己，也为众生。 万丈猿魔依旧是面无表情，甚至冰冷的可怕。可是正狠狠要在他胸口的混沌巨龙却能够感觉面前这一只万丈巨魔身上的漆黑魔气瞬间呼啸冲出，浑身气息流转一瞬千里，身上的肌肉如盘龙扭曲身体，刹那间便高高隆起如山脉，双臂之上青筋高高暴起。 万丈猿魔在这一刻身形绷起，如同一张引而不发的万钧巨弓，身上肌肉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 那双拳紧握而形成的漆黑巨锤，在万丈猿魔的惊天咆哮声中，狠狠挥下。 夹杂着滔天威势，魔气四溢。 砸碎道道虚无，破碎层层空间，以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天威势，狠狠砸在那巨龙的头颅之上。 一声轰然巨响传遍虚无空间，如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划过，波纹所过空间尽皆坍塌，崩碎开来。 这一砸，汇聚了万丈猿魔踏破无尽虚空所积攒的无匹威势，还有他一身的魔气，和满腔的怒火。 混沌巨龙那茫茫无尽的灰白身躯爆震开来，整个庞大无比的身躯都模糊起来，身上混沌之气猛地溃散三成。 那条混沌巨龙在这万丈猿魔的双臂一砸之下，没有哀嚎，没有龙吼，只是松开了口，眼神一阵溃散。 混沌巨龙在这一刻，被这当头一砸，砸得气息紊乱，七窍流血，就连混沌之气凝聚的龙角都尽数折断。 混沌巨龙在这一瞬失去了神智，只是凭着本能的扭动身躯，挣扎开来，仿佛一条长蛇被人踩住了尾巴，想要尽快逃窜出去，只求远离这个一身魔气的煞星。 在这一刻，它什么也不想了，只想活下去，什么吞噬天地众生，什么冲到三千世界。它宁可找一个地方永世不出。 谁能想到，以这条巨龙身为混沌之主的威严和吞噬天下的实力，竟能狼狈到这一步。 然而它还没走出一步，便被那只万丈猿魔两手紧紧抓住脖子，一寸都无法逃开。 万丈猿魔眼神冷冽，也不咆哮，整个人安静的如同寒冰。 只是在森冷的目光中，他两只散发漆黑魔气的大手紧紧抓住那混沌巨龙的脖子，将那条已经虚弱无比的混沌巨龙狠狠甩在脚下，一只魔气浓郁的大脚高高抬起，肌肉鼓胀。 落在脚下的混沌巨龙眼中，这一只散发滔天魔气的巨脚，就宛若遮盖天地的大印，其上蕴含无限威势，空间扭曲，寂静中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下一瞬，天崩地裂。 漆黑大印在混沌巨龙眼中无限放大，转瞬间便遮盖住了整个视野。 大印落下。 万丈猿魔这落下的一脚夹杂着滔天威势，空间碎裂如蛛网，蛛网中心的一点，赫然是那一条已经濒临垂死，挣扎不已的混沌巨龙。 混沌巨龙身上的混沌之气再次溃散几分，身躯不断挣扎，仿佛无穷无尽的灰白身躯如同盘蛇一般在万丈猿魔身上缠绕开来，不断紧缩，其上传来巨力，仿佛想要扭断万丈猿魔的大腿和腰肢。 只不过混沌巨龙如今在那一砸一腿之下已经身负重伤，就连混沌之气都溃散了三成有余，那庞大身躯的缠绕之下，却也无法真的扭断压伤万丈猿魔。 万丈猿魔漆黑双眸依旧是一片冰凉，一句话不说的又是抬起右腿。 再次落下。 威能更甚。 那正在缓缓愈合的如蛛网一般的空间裂痕，再次猛地一震。一震之下，蛛网一般的裂痕非但停滞愈合，甚至还扩大了几分。 如同瓷器欲碎。 漆黑脚掌之下，混沌巨龙身形再次溃散，七窍流出如液体一般的灰白色血迹，却依旧拼着命的用万丈身躯紧紧缠绕着那万丈猿魔。 万丈猿魔则没有丝毫表情的再次落下一脚。 无尽的虚空之中，一只通体漆黑的万丈猿魔身上散发着浓郁魔气，有浓郁威压散发在虚空之中，就如同不知疲倦一般狠狠踩着脚下那一条身躯庞大仿若无穷的灰白巨龙。 每一次落脚，那条灰白色的混沌巨龙都是身躯一震，七窍流出更多灰白色的血迹，身下那如蛛网一般的空间破碎的裂痕则弥漫更大。 不多时，那如蛛网的裂痕已是一望无际，如一张平面一般铺展在整个虚空。这一望无边的平面上，遍是密布的裂痕。 万丈魔猿脚下的灰白巨龙面目全非，可却依旧不断用庞大的身躯紧紧缠绕在那狠狠踩踏着自己的万丈猿魔身上，完全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在苦苦坚持，寻求那一丝生机。 而此时的万丈猿魔身上，从胸口往下，都被混沌巨龙紧紧缠绕起来，却依旧双眼冰冷，不管不顾一般的狠狠落下一脚。 混沌巨龙再次身形一震，却不再被动挨踩，反而是身形一震，发出一声怒吼，本已虚弱的庞大身躯竟是爆发出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量，狠狠碾压那一万丈猿魔。 最后一拼。 身为混沌之主的灰白巨龙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还有愤恨，庞大身躯紧紧缠绕。在他缠绕之下，那万丈猿魔果然难以动弹，那只漆黑大脚也僵在半空，很难落下。 “你踩得差不多了吧……”混沌巨龙眼中难掩愤怒，声音冰冷的说道。 他身为高高在上的混沌之主，哪里能忍受被一个凡间生灵践踏的屈辱！ 吞噬他！ 混沌巨龙眼中燃起怒火，庞大身躯更加用力的绷紧起来，直欲将那该死的万丈猿魔碾压成齑粉。 然而，下一瞬，他眼中愤怒变成了震惊。 那始终眼神冰冷，一言不发的万丈猿魔，仰天便是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两只漆黑手臂紧紧抓住自己身躯两处，向着两边撕扯开来，如同撕扯一根绳子。 万丈滔天魔气涌出体外，将那混沌巨龙的庞大身躯完全遮掩。 浓郁的漆黑魔气中，猿魔愤怒嘶吼，两只漆黑的眸子中遍是疯狂。 双臂上魔气翻涌，力量越来越大。 最终，在混沌巨龙绝望震惊的眼神之中，在滔天魔气的笼罩中，猿魔紧紧抓着混沌巨龙身躯的双臂，狠狠一撕！ 一声充满痛苦的龙吼，和那魔猿愤怒的咆哮声，同时传遍整个虚空。 【好累。。。我曹，写打斗真的累啊。。。休息下开始码下一章。。。】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可吞噬？笑话！ 万丈魔猿紧紧抓住混沌巨龙的双手猛地向着两边分开。 撕裂声如惊雷乍响，传遍虚空。 混沌巨龙，万丈躯体，在这一瞬间被生生一分为二。 混沌巨龙的两半被撕开的身躯在虚空之中不受控制的扭动，灰白色的双目之中满是惊恐和绝望痛苦的神色，痛苦的哀嚎声响彻虚空。 万丈猿魔随手甩开那原本缠绕着自己的一截混沌巨龙的灰白身躯，任凭它在虚空之中扭动，低头看着在自己脚下哀嚎扭动的混沌巨龙的另一截身躯。 有浓郁的混沌之气自两截躯体的断面上逸出。 万丈猿魔漆黑的双眼之中，隐约闪过一丝嗜血，带着一抹浓浓的疯狂杀意，再次朝着痛苦哀嚎的混沌巨龙的头颅，高高抬起粗壮的大腿。 一脚落下，魔气呼啸，宛如破碎空间。 混沌巨龙的哀嚎声戛然而止，看着那在视线中无限放大的漆黑大印，瞳孔骤缩。 万丈猿魔的大脚狠狠踏在混沌巨龙的头颅之上，混沌巨龙仅剩的半截身躯，终于不再扭动，彻底安静下来。 混沌巨龙两眼之中满是不甘，瞳孔缓缓放大，混沌之气也缓缓消散，体内那原本无限磅礴的生机也迅速流逝。 混沌巨龙身后，那如同蛛网密布的空间裂痕哗啦一声，崩碎开来。这一片空间终于被生生打碎。 万丈猿魔收回脚，抬头面对黑暗的无尽虚空，发出一声滔天怒吼，身上的魔气浓郁迸射向四面八方，如同席卷整个神识世界。 混沌巨龙眼中生机迅速流逝，身上的混沌之气也开始渐渐消散，却依旧眼神冰冷的看着猴子，仿佛将死又未死一般。 “猴子……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杀了我。”混沌之龙体内传出一道微弱声音，语气因为愤怒和羞耻不甘而微微颤抖。 谁能想到，身为混沌之主的它，竟然在夺舍时被人生生抹杀。 可是，混沌岂能被真正抹杀？ 当年这个东胜神洲被猴子一棍子打碎了因果，从三千世界中消失，成为了不在三千世界之中的世界，成为了本应存在而又不存在的世界。 这个世界，在那时脱离了陆压和鸿钧，也没有了混沌之主。 可是，天地众生意识汇聚，却又在冥冥之中重新产生了混沌之气，重新产生了混沌之主。 如今，不过是再一个轮回罢了，他死在这里，无非是在沉眠一段时间，等待复苏。 到那时，他依旧是混沌之主，依旧可吞噬世界！ “猴子，不得不说，你很强，也很让我吃惊。方才有一瞬间，我还真以为你能杀了我……不过是我想多了，呵呵，我乃混沌之主，不死不灭，只有我吞噬别人，岂有被别人吞噬的道理……等再过几百年或者几千年，我就会重新凝聚归来。到了那时，我就会吞噬整个天地，吞噬众生。” 那道微弱的声音自混沌巨龙体内响起，尽管随着混沌巨龙的渐渐消散，这个声音渐渐变小，可却依旧清晰可闻。 语气中的森然寒意，含有那一抹高高在上的冷傲，毫不掩饰。仿若是在教训一只侥幸击昏了狮子的傻猴子。 “到了那时，我手握一界，混沌大成，成为真正的混沌之灵……哪怕你逃到了三千世界之中，我也能吞噬掉你，哪怕有陆压和鸿钧。” “你是我的，猴子，你那不消于混沌的躯体早晚会是我的……” 那道声音之中充满了贪婪和仇恨这两种复杂的情感。 而那万丈魔猿仿若没听到一般，只是目光森然的打量着在虚空中渐渐消散的混沌巨龙的两截庞大躯体，目光中，隐约带着饥饿，就仿佛……在打量食物一般。 万丈魔猿身上浓郁的魔气缓缓向外散出，不带一丝情感的漆黑眸子中忽然掠过一丝嗜血和疯狂，伸出舌头似是饥渴的舔了舔嘴唇，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万丈猿魔一把抓过自己脚下的那一截正在不断散出混沌之气的混沌巨龙的庞大躯体，放到了嘴边，仿佛闻着烤肉香味一般闻着那一截躯体上散发出的灰白雾气。 一脸向往欣喜，仿佛闻到美味。 “猴子，你别傻了，我乃混沌之主，混沌之气所化……”仿佛知道猴子要做什么，混沌巨龙体内的那个意识发出冰冷的嘲笑声，仿佛在嘲笑这只猴子的冥顽不灵和异想天开。 万丈猿魔闻完，两眼中满是嗜血的疯狂，双眼直直看着手中抓着的这一块庞大躯体。 那个声音依旧笑道：“你若真敢吞下去，那我甚至不用等到千年后的重新苏醒。在你体内，我足可以用这些混沌之气……何况我乃混沌之主，你吞噬不掉我，也就谈不上什么吞不吞下去了。” 万丈猿魔却仿若没听到这道声音的嘲笑，竟是朝着手中抓着的那一大截庞大身躯，张开血盆大嘴，狠狠咬下！ 那道声音哈哈大笑。 仿佛正如那道声音所说，猴子根本谈不上什么吞不吞下去，因为无论那万丈猿魔如何撕咬那混沌巨龙，都咬不下来，也吞不下去，那些混沌之气从那一截混沌巨龙的庞大身躯缓缓散开。 哪怕是那些已经缓缓散去的混沌之气，也在虚空之中缓缓消散，丝毫不入猴子体内。 一只猴子妄图吞噬混沌之气？ 笑话！ 混沌之气，生众生，灭众生。只有它吞食天地，吞噬众生，哪里轮得到别人吞噬他！ 混沌巨龙体内的那一道意识看着那万丈魔猿徒劳无功的妄图吞噬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之中满是嘲讽。 “你这猴子，哈哈，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乃混沌之主……” 万丈魔猿并未理睬这一道声音，而是手里抓着一截混沌巨龙的庞大身躯，皱眉凝视，漆黑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精芒。 任凭那道声音嘲笑，万丈魔猿一句话不说的站起身来，一手拖着那一截缓缓散去的混沌巨龙的身躯，朝着另一截被他撕下来的混沌巨龙的尸骸走去。 那一截庞大的龙尾上，同样有混沌之气缓缓散去。万丈魔猿双眼冰冷，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弯腰拽过。 万丈魔猿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让那随着混沌巨龙的庞大身躯一同缓缓消散的混沌之主的意识下意识有些忌惮，甚至心里产生了一丝丝恐慌恐惧。 这魔猿越是不说话，混沌之主越是感觉不对劲。 万丈魔猿站直身体，两条漆黑粗壮的胳膊肌肉隆起，一手拽着一截从混沌巨龙身上撕开的庞大残躯，漆黑的两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在虚空中缓缓迈出沉重一步。 如同拖动两条灰白长虹，万丈巨魔拖着两截混沌巨龙的残躯，步履沉重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一言不发，两眼一片清明，仿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沉重脚步有规律落下，就连虚空都随着这沉重鼓点一般的脚步而有规律的颤抖。 两截混沌巨龙身躯中，那正在缓缓散去的意识正在嘲笑这只妄图挣扎的猴子，可是随着猴子这般走着，竟是有一种自己正被猴子带着缓缓走向死亡的感觉。 没来由的，混沌之主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一阵冷意，那是发自灵魂的寒冷，仿佛有一柄无形刀刃正抵在自己脖子上，自己正一步步逼近死亡。 可笑，我乃混沌之主，怎会死？ 那个意识心中有些好笑的压下那股不安，可却依旧忍不住谨慎的看了一眼猴子拖着自己寄身的残骸而不断前进的那个方向。 下一瞬，那个意识不断嘲笑猴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声夹杂些许颤抖的声音，从万丈猿魔手中那两截混沌巨龙的残躯中传出。 “猴子，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会真的想吞噬掉我吧？不可能，我是混沌之主，我不可能被吞噬……” “猴子，你快停下，只要你停下，我以后绝对不招惹你，不，我以后什么都不吞噬了，这个世界里的生灵我丝毫不动，我全听你的。” “猴子，你，你快停下！别再走过去了！” 惨叫声不止，苦苦哀求声传遍整个虚空。 哪怕被万丈猿魔狠狠踩在脚下都未曾如此恐惧的混沌之主，此时却是真真正正的害怕了。 这一次，死亡的恐惧第一次实实在在的笼罩到了这个自诩不死的混沌之主心头。 可是任凭它如何哭喊哀求，那万丈猿魔始终双眼冰冷，面无表情的拖着他的残躯，一步步的在虚空中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步履沉重，但是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发出巨人擂鼓一般的响声，在虚空之中显得压抑无比，狠狠盖过了那在万丈巨猿手中残骸传来的哭喊哀求的声音。 整个虚空中，仿佛只剩下这一道脚步声，有一股奇异的威势在虚空之中凝成，仿佛就连这片没有天地、满是虚空的神识世界，也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感到震惊。 每个大量劫，都有一个混沌之灵，它的诞生代表了大量劫的开始，它的结束代表了大量劫的结束。 它生众生，灭众生。 无数个大量劫的最后，从来都是混沌之灵灭世，从来都是混沌之灵在灭世之后自行消散，然后再重新诞生出一个新的混沌之灵，开启下一个大量劫。 混沌之灵可曾被人灭过？可有人曾灭过混沌之灵？ 往前一千万年没有，往后一千万年也不会有。 可今日，有一人，将灭混沌之灵。 魔气冲天，脚踏虚空。 这个人的名字，将被这一界的众生记住一千万年，甚至更久。 七妖圣。 齐天大圣。 万魔共主。 孙悟空。 虚空之中不断响起的沉重脚步声终于停下，漆黑魔猿缓缓抬起头来，那不含一丝感情的漆黑眸子看向前方。 那个方向，虚空之中，有一只燃烧着熊熊红芒的巨虎，缓缓从虚空之中挣扎爬起，火红双眼中是跟那万丈魔猿眼中相同的冰冷森然。 【恩，还差一章……不好意思啊，临时有点事儿，不能立刻码字，下一章九点半到十点左右再传……真的不好意思，意料之外的事儿忽然来了，不然九点就能上传，兄弟们等等吧，可以睡前看，或者明天看。。。。】 第二百九十章 吞噬 红芒巨虎身上气息依旧紊乱不定，但比之前那种萎靡不振已经好了许多，原本身上的那些附着在伤口之中的灰白色混沌之气也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是被排出体外还是被那天罡地煞之气给吞噬。 红芒巨虎看着万丈魔猿手里拖来的两截混沌巨龙的残躯，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森然，看着那两截残躯舔了舔嘴唇，脸上挂起一丝阴冷笑意，如同巨虎进食前面对垂死猎物的笑。 被红芒巨虎用这种森然嗜血的目光和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对待，那个被万丈魔猿拖在虚空之中前行的两截残躯中的混沌之主的意识猛地一震，整个心神一片空白，只有浓郁的恐惧和绝望。 若说之前的绝望，只不过是不愿被抹杀后沉睡几千年再醒来。 那么这一次，则是这股意识对死亡的绝望，彻彻底底的绝望。 那原本哀嚎不已的混沌之主的意识，当下被这绝望占据心神，竟是没再哀嚎，罕见的安静下来。 它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这个状体，这只红芒巨虎，绝对能吞噬掉自己。 哪怕耗费一些时间，也能把自己慢慢吞噬下去，化为这只红芒巨虎身上的滔天火焰。 因为，他曾亲眼见过这只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巨虎，吞噬掉那个与他同是一脉的银龙身上的混沌之气。 那一丝混沌之气虽然比自己微薄许多，但是那也是实打实的混沌之气！ 更何况，如今自己这个将死未死的状态，自己这被人撕成两半、混沌之力不断消散的残躯，比那一丝混沌之气可强到哪里去了？ 如今的自己，连反抗的手段都没有，甚至比当初那一丝微薄的混沌之气还不如。 就如同一大块肥肉一般摆在这里，面对这只舔着嘴唇一脸饥渴的红芒巨虎，如何能不绝望！ 何况，之前自己还险些就吞噬了他，更别提之前在那只猴子体内，自己和这红芒巨虎之间的争斗。 光是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今天自己便是在劫难逃。 那被猴子在虚空中不断拖行的两截残躯，其上混沌之主的意识终于不再发出声音，只是索然萧瑟的叹了口气，其内满是绝望。 红芒巨虎缓缓抬起头来，视线从那两截混沌巨龙的残躯之上挪开，两眼直直看着那个魔气滔天的万丈魔猿。 红芒巨虎摇起尾巴。 “你小子可以，算是个人物，竟然连混沌之主都给揍趴下了，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揍了混沌之主的人。”红芒巨虎一边说着，一边睁大两眼，仔细打量着这只猴子。 当初，红芒巨虎第一次见这只猴子的时候，还觉得这猴子好他妈弱。 后来这猴子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虽说也曾犯过糊涂，将红芒巨虎排出体外、压缩到了那根笔直木棍之中，让混沌之气占据了身体。 红芒巨虎也曾瞧不起他。 在这只猴子运转黑白二气想要用那根笔直木棍跟那条银龙打架的时候，红芒巨虎在木棍之中还不愿被他所用，最后关头才不得已跟这只猴子约法三章。 但是，这一次，红芒巨虎忽然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太一样。 仿佛…… 红芒巨虎看着那个已经拖着两截混沌巨龙的残躯走到自己面前的魔气滔天的万丈魔猿，眼神凝重道：“你……我能感受到，你跟我有些地方相同……都是不消于混沌。” “我只是奇怪，我乃是众生面对混沌灭世时那最后一声嘶吼中的不屈之意所化，不消于混沌也是那股不屈之意所致。” “可是，你为何同样不消于混沌？” 红芒巨虎有些好奇的看着万丈猿魔，语气中满是疑惑。 猿魔神色一愣，也不说话，只是冷着脸看着红芒巨虎，面无表情的把两手拖着的混沌巨龙的两截残骸直接甩在了红芒巨虎面前。 “吃。” 万丈猿魔指着红芒巨虎身前虚空中那个身上的灰白雾气正缓缓消散的混沌巨龙，语气生硬的吐出一个字。 红芒巨虎也不再纠结那个问题，缓缓走上前来，低头嗅了嗅自己面前的两截巨大的灰白色残躯，眼中闪过一丝饥渴和嗜血，仿佛嘴角带着笑意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撕咬起来。 巨虎身边，滔天红芒透体而出，缭绕不绝。 熊熊红芒呼啸燃烧之间，那红芒巨虎竟是真的从一截残躯之中撕下一大口混沌之气，在嘴中大口咀嚼了几下便随意下咽，又紧接着埋头撕下另一块。 如同一个许久未吃饭的虚弱之人，面对一场饕餮盛宴而不顾一切的狼吞虎咽一般。 那万丈魔猿无论如何用力撕咬都无法撕下吞下的两截残躯上的混沌之气，此时面对那红芒巨虎神上熊熊燃烧的天罡地煞之气，就如同寒冰遇见烧红的铁板一般，瞬间变成了软豆腐。 仿佛这巨虎身上的天罡地煞之气，天生便是用来吞噬这混沌之气。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即便是如此，这红芒巨虎依旧无法打过这混沌巨龙，反而是猴子把他生生砸死。 这么看来，就如同猴子天生便是来对付混沌之气的。 而这天罡地煞之气，则是天生的吞噬混沌之气的好手。 看着大口咀嚼吞噬着混沌巨龙残骸的红芒巨虎，猴子在冥冥之中忽然有一种感觉。 “难不成，自己和这天罡地煞之气就是天生的组合？” 猴子在心里自言自语起来。 猴子忽然想起来，之前红芒巨虎的一个问题，为何自己跟他一样，同样不消散于混沌？ 之前，自己感受到天罡地煞之气乃是那众生一声不屈嘶吼所化出来的不屈之意的时候，也曾考虑过。 为何众生意志不灭于混沌，而我亦不灭于混沌？ 我的来历与众生的意志，是有什么关系吗？ 又为何，没有混沌之主的时候，众生意志凝聚之下，能够凝聚成一个崭新的混沌之主？ 万丈魔猿站在虚空中一动不动，两眼中一片茫然，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红芒巨虎正吞噬的起劲，万丈魔猿缓缓闭上了眼。 身上的滔天魔气呼啸席卷，朝着万丈魔猿眉间那一点金色毛发汇聚而去，如同江河入海。 随着万丈魔猿身上的魔气如潮水一般冲入那眉间的一点金色毛发，万丈魔猿那漆黑凝实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起来。 最终，那一身滔天魔气极快的完全冲入眉间那一点金色毛发。 万丈魔猿那漆黑凝实的庞大身影也终于完全虚幻，缓缓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唯独剩下了那个眉心处的全身魔气都汇聚而去的一点金色毛发。 那一点眉间的金毛看起来毛茸茸的，如同一只蜷缩起来的小猴子。 虚空中，那一身金毛的猴子缓缓站直身躯，睁开了双眼。 【今天任务完成，兄弟们看完快去睡吧，快十点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菩提见三清 三千世界，道教天庭，白云袅袅，仙雾蒙蒙。 太白逼宫玉帝，成功即位玉皇大帝之后，不理朝政，也不平衡各方势力，任由天庭之中党派纷争，十二金仙和三十二神将甚至都参与其中，互相算计瓜分其他党派的势力。 说是人人自危，也不为过。 在这乌烟瘴气、人心惶惶的天庭之中，唯独处于天庭深处的一栋破旧宅子，显得与世无争，平日也无人出入。 仿佛天庭所有人都忘了这处宅子。 可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忘记这处宅子，也没有一个人敢忘记这处宅子中，那三个说句话天庭都要抖一抖的上古神仙。 当时太白逼宫，若是这三位上古神仙中任意一位出现在凌霄殿上，只需一句话，那太白便坐不上那个位置。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三位老祖宗连一步都没踏上凌霄殿，任由太白逼走玉帝也不露面。 无人敢揣测什么。甚至有心人已经隐隐猜到此事隐秘，怕是与西天灵山的如来有关。 而此时，那天庭深处的破旧宅子之中，一个身穿白袍的微胖和尚面带微笑的缓缓踏步走入，身上没有丝毫气息流转，平凡的宛如凡人。 可偏偏是这个面容和蔼的微胖和尚，让那三位上古神仙脸色严肃，身上道韵凝聚不散，宅子上空凝聚起浓重威压。 微胖和尚走入宅子之后，站在门外的太白立马跟上，转身小心的关紧宅门。 “许久不见，三位道长可好？”菩提笑眯眯的双手合十。 元始天尊脸色冰凉，两眼视线不断在太白和菩提两人身上游走，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挂起一丝复杂的笑意，冷笑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好的很，倒是你准提道人，如今怕是过得有些凄惨吧。” “一般一般，虽说如今是有些凄惨，好歹也有一千个佛陀让贫僧混饭吃。” 菩提呵呵笑笑，脸色没有丝毫不悦。 元始天尊呵呵笑笑，脸色复杂的看向太白，语气令人捉摸不定的说道：“太白，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本以为你是仗着如来才敢逼宫，没想到，你连菩提都能依靠，真是个合格的墙头草。” 太白只是脸上笑意依旧，轻笑道：“如来把我当一枚棋子来用，我自然也不会全心全意对他。” “如来只不过是想借我之手接过天庭，我的下场怕是只有一死。若不是如今天庭乌烟瘴气，还未完全被我掌握，怕是我早就死在如来的手里了。” 太白笑道，眼中却是森然。 灵宝天尊点了点头，道：“本以为你不怎么聪明，结果你倒是看得明白，所以你才放任天庭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借以让如来不能杀你是吗？” 太白笑着点点头。 太上老君咳嗽一声，挥了挥手，打断几人的寒暄，眼神冰冷的看向菩提，缓缓叹了口气。 “准提，你比我想象中来的晚了一些。”太上老君不冷不热的说道。 菩提依旧是两眼带笑，笑眯眯的说道：“哦？若非道德天尊早就知道我要来此？” 太上老君呵呵冷笑了两声，说道：“甚至老夫还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跟你的师弟反目，如今你刚从西天灵山那里逃出来，修为还未恢复，身边又只有一千佛陀，若真对上了身为现世佛的如来……你这些日子，怕是一直在躲避如来吧？” “而你这次暗中前来，无非是想联合天庭，跟你的师弟再争一次。” “老夫说的可对？” 太上老君声音依旧平淡。 菩提老祖呵呵笑笑，眼中丝毫没有愠怒，反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道德天尊，一语中的啊。” 菩提摸了摸下巴胡子，脸上笑意终于缓缓散去，叹道：“这些日子，如来正在到处寻找我的踪迹，唉，很是难缠。” “我那个师弟，什么都好，修炼也好，天赋也好，可就是太不知足。佛法佛法，钻研了一辈子，反倒什么都放得下，唯独放不下这个现世佛。” “这个现世佛，本就是师尊留给我的。师尊把因果蒲团留给我二人，我二人在东土以此创立并发扬了佛教，并渡化佛陀万千，坐镇西天灵山。” “再后来，我去西方传教，建立西方教，可我这接引师弟却私自动用因果蒲团，感悟因果提升修为倒罢了，竟还化身现世佛……” “我再回去，反而被他带着万千佛陀抓了起来，镇压在西天灵山之上，唉，一言难尽啊。” 菩提老祖微微抬头看向院子中的梧桐树，缓缓叹气。 梧桐落叶。 落叶随微风，往事却始终忘不掉，当年那个拍着自己胸脯笑眯眯的接引师弟，菩提也忘不掉。 当年两人创立佛教时遭受的磨难，菩提也忘不掉。 菩提只是问了三个老头儿一句话。 “有酒吗？” 贫僧来讨一碗酒。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看着这个落魄至极的本该成为尊贵无比的现世佛的白袍和尚，挥了挥手道：“你走吧，你现在走，本道不会告诉如来佛你来过。” “大哥，为何……”元始天尊两眼不解的看向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缓缓叹气，还是灵宝天尊在元始天尊耳边压着嗓子缓缓说道：“如来势大啊，西天灵山这么欺压天庭，咱们又何时出手过？” “大哥他考虑的太多。”灵宝天尊说道。 看着挥手赶自己的太上老君，如同丧家狗一般的白袍和尚再次双手合十一拜，原本有些苦涩的脸上忽然带起笑容。 “多谢天尊。”菩提笑眯眯的说道，声音中却满是苦涩。 太白脸色一愣，似是想说些什么，只是菩提转过身去扫了太白一眼，太白便不说话了。 菩提转过身，安静的朝着宅门走去，每一步都显得有些沉重，可是却依旧走着。 出了这个门，便代表着他无法联合天庭了，便代表着他最终还是斗不过如来。 他那一盘在数万年前便留手十三子的大棋，终究还是少了几个大子。 那几个少了的大子，足以让他一败涂地。 菩提脸上笑意惨淡，缓缓走到门前，一手搭上了宅门，就要推开。 三清老祖看着这个和尚的背影，却也都不说话，皆是脸色复杂。 菩提脚步忽然停下了，却也不推门，只是背对着三个老祖笑了几下。 “哈哈，天庭……我死后，估计不出百年，便要改名做西天灵山天庭办事处了。” “到时三位道长还可混个办事处处长。” 菩提声音中满是奚落嘲讽。 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皆是神色一愣，紧接着眼神冰凉的看着那个背影。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恨声道：“菩提，你不要太过分……信不信老夫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或者，我直接告诉如来……” “你给我闭嘴！”太上老君的爆喝声打断了元始天尊。 【第一章。。。继续码字去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剑逍遥？ 我脑海中一阵恍惚，缓缓睁开了眼。 身前依旧是峨眉山，可却与之前所见完全不同，土地已经变得干裂，没有一株植物，也无动物，方圆百里之内都毫无生机。 之前的六耳猕猴和斗战胜佛全都不见踪影，倒是有一只猴子站在那里，同样是双眼紧闭，身上漆黑魔气缭绕开来，死死压制住不时从体内闪现出来的金色佛光。 那只猴子长相与我还有斗战胜佛和六耳猕猴完全一致，只不过给我的感觉极其诡异，就如同斗战胜佛的佛性和六耳猕猴的魔性都在体内，仿佛正在争斗一般，争夺控制权。 我皱皱眉，明白过来，想来是那六耳猕猴和斗战胜佛打在了一起，如今一方正在吞噬另一方。 毕竟，那六耳猕猴本就是斗战胜佛从体内分出来的魔性一面，魔性佛性，本就是不完全的两面。 如今两面融合，才算是真正的齐天大圣。 我挠挠头，想起被自己融合入体的那只满是佛性的猴子，心说你丫戏份还挺少，对我也比这个斗战胜佛对六耳猕猴好多了。 听六耳猕猴说，似乎这个斗战胜佛为了成佛，在西游路上把他打了个半死，成佛之后又把它压在峨眉山下五十年，自己还专门在峨眉山上坐镇。 不过，我知道，斗战胜佛留在凡间也不光是为了镇压他。 他应该还是有点想回花果山的，峨眉山高，坐在山顶上正好能隐隐看见东海。 可是他回不去了。 看这猴子的样子，似是魔气占了优势，许是斗战胜佛和我打的时候消耗太多，又被混沌之气一顿吞噬，如今被这含怒而起的六耳猕猴找上门来，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只猴子站在那里，身上的魔气佛光不断纠缠，似是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分出胜负。 我挠挠头，一股带着些许虚弱的感觉从体内传来，我想起那只吞噬混沌巨龙的红芒巨虎，当下盘膝坐地，闭目沉心。 我能够感受到，我的经脉之中如今已经再也没有一丝混沌之气，那灰白色的混沌之气再也无法吞噬占据我，也无法再吞食天地。 我想起那一场在神识虚空之中的战斗，心有余悸。 不过还好，最终那一条混沌巨龙被我生生撕成两半，现在想来倒是有些难以置信了。 混沌之气啊，那他妈可是能吞食天地的存在，虽说它只是这一界的混沌之主，但那也是纯正的混沌之主。 如今我的经脉之中，只有如火焰一般的红芒流转不已，我能感受到这一股天罡地煞之气正在缓缓变得浓厚起来。 “后悔么？没了混沌之气，没了那股强大的力量，你再也成不了混沌之主，再也无法手握众生，也无法吞食天地了。” 一道意念从天罡地煞之气中传来。 我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要说不遗憾，那是假的，那他妈可是混沌之主啊，我若是真的能成为混沌之主，那别说菩提如来，哪怕是陆压和鸿钧，也得忌惮我几分。 可是，混沌之主，这位置太大了，权力也太大了。 吞噬众生…… 我呵呵冷笑。 人生一世，不论成就高低，眼界大笑，总有一些事，必须去做。 又总有一些事，不能做。 虽然我只是一只猴子，可是我知道，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还有不能做的事。 哪怕是一堆烂泥，也可以仰望天空。 一股欣喜欣慰的复杂情感从那在经脉中运转的天罡地煞之气传来，那如红芒一般的天罡地煞之气竟是有些轻微颤抖。 许久，经脉之中传来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我正在吞噬消化那些混沌之气，会慢慢把那些混沌之气化作自己的天罡地煞之气……不过你也别太过激动，这混沌之主乃是一界之主，我虽然能消化吞噬掉他，但是，我却也达不到他的水平，只是壮大几分罢了。” “这次运气好，遇见了一个不圆满的一个世界的混沌之灵。若是真碰上了手握三千世界的鸿钧，怕是咱俩还是得死。” “不说了，我抓紧吞噬了，你去忙你的吧。”天罡地煞之气补了一句。 天罡地煞之气果然不再出声，只是安静的运转着，渐渐地更加浓郁起来。 我睁开双眼，缓缓舒了口气，却见眼前有一个老头儿在我面前坐好。 如今已是正午，还记得和那个猴子刚开始打的时候还是半夜，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打了这么久。 老头儿似是有些眼熟，一身紫衣，腰间的宝剑也很眼熟。 老头儿十分苍老干瘦，一头白发没有丝毫杂质，仿若全身上下只剩骨头架着一张皮，一张老脸上皱纹密布，唯独两眼清明，背对着阳光站在那里看着我，我隐约感觉道一丝熟悉。 这他妈不是剑逍遥的衣服吗？我忽然反应过来，可是这剑逍遥的衣服怎么被这老头儿穿在身上？ 难不成是个小偷？把剑逍遥偷了个精光？ “老人家，你这衣服在那儿捡的？”我一脸纯真的笑着问道。 谁知那老头儿竟一脸愠怒的看着我，随手用剑鞘敲了我一棍子。 这老头儿看着瘦弱，可是手劲还挺大，妈的给老子脑袋上敲出个包来。 我一脸蒙蔽的揉着脑袋，两眼瞪着这老头儿，站起身指着这老头儿喊道：“我曹老家伙，你丫别以为你是老头儿我就不打你，丫的莫名其妙给我一棍子，我他妈今天非得……” 老东西又是一棍子，打在我脑门上，又一个包。 我曹，这老家伙吃错药了不成？ 别看我叫的凶，我还真不敢还手。万一我一拳打过去，这老家伙躺在地上抱着我的腿，讹上我个千八百两银子，骗我给他干十几年苦力，到时我他妈真是有嘴也说不清啊。 我只好怒瞪着这偷了东西还蛮不讲理的老头儿，伸手遥指他，骂道：“你这老东西，你要有本事就他妈的别跑，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来。” 那老头儿又是一剑鞘朝着我指着他的手打来，好在我早有准备，轻松躲过。 抡了三下剑鞘，老头儿本就如同皮包骨头的瘦弱身体似是终于支撑不住他这么嘚瑟，老头儿暗黄的脸庞上涌上一丝不健康的潮红，似是有些晕眩的晃动了几下身躯，大口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是一屁股朝后倒去。 我一看这老头儿好像有点反常，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摔在地上，便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他，这才缓缓把他扶在了地上。 老头儿一头白发散乱开来，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我则蹲在一旁，一边看看那只身上魔气、佛气不断转化的猴子，一边看着这老头儿，心说这老头儿不会死在这儿吧。 这为了讹我一把，也太舍得下血本了，早知道这老头儿这么敬业的讹我，老子抢个几百两送你也不是不行啊。 老头儿缓了一会儿，脸色好了许多，这才一手指着我，怒道：“你这猴子，他妈的坑死你爹我了，竟糊涂到让混沌之灵占据神识，还弄出那么多混沌之气，把这一片土地弄得生机全无不说，还把我那一身修为都吞噬干净了。” 我一愣。 “啥？”我还是没反应过来，这老头儿啥子意思哦。 老头儿狠狠地又是给我一剑鞘，指着捂着脑袋的我，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别装，这就认不出老子了？老子是他妈剑逍遥。” 啊？ 我看着眼前这个身形枯瘦如同柴火、整个人如同在风中残喘的微弱烛火一般的老头儿，一脸茫然。 剑逍遥？ 他是被混沌之气吞噬成了这样？ 【第二章，赶紧码字，刚才看了房子，一会儿可能要搬东西搬家，今晚更新可能时间有些乱……今晚得加油码字了，唉，这拖延症啥时候能治好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 化生寺 我眼中一片恍然，看着面前这个瘦弱如柴、皮包骨头的老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我站在那里不说话，已经是白发老头儿的剑逍遥则两眼愤怒的瞪着我，气氛很是尴尬。 剑逍遥似是还不解恨，伸出苍老的手颤抖的指着我，破口骂道：“你他妈也不去找老子，你知不知道，为了回来找你，老子用这副破烂一样的苍老身体，拄着青云剑当拐杖，从半夜走到现在！” 我一脸的尴尬，只能弯腰赔笑，我说大哥你别气了，我那时也控制不住啊，这不能怪我啊是不，要怪就得怪那个混沌之灵。 “不过你别担心，也别生气了。那混沌之灵我已经把它给杀了。” 我拍着剑逍遥瘦弱单薄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剑逍遥冷哼一声，苍老的脸上依旧满是愤懑。 我看着他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叹了口气。丫的年轻时候看着还是一个挺帅的小伙，如今这一老，满脸皱纹了，咋丑成了狗不理包子一个样。 剑逍遥就蹲在那儿生闷气，我则一脸尴尬的赔礼道歉安慰他。 当剑逍遥问我有没有办法恢复的时候，我只能一脸尴尬的摇摇头，我说混沌之主可能有办法，可惜让我给杀了…… 听到我杀了混沌之主，剑逍遥也没吃惊，反而是一巴掌把我打在地上，怒道：“也就是说老子快他妈老死了呗。” 我很尴尬的点了点头，我说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 剑逍遥重新蹲下去，不再理我，两眼空洞的看着天空，神色迷茫，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叹了口气，正想在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却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转过头去，一只浑身金毛的猴子冷眼看着我，眼中满是冰冷，一身佛相*。 我心里一惊，提起放在地上的笔直木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一脸谨慎的打量着那个猴子。 他身上一身柔软至极的金毛，散发出领我心惊的气息，一种……与我一模一样的气息。 看来，魔性佛性的两面终于融合了。 看来，是佛性的斗战胜佛占据了主导。 我看着那猴子头上戴着的金箍，两眼微眯。 起初见到这猴子的时候，我就纳闷，你他妈都成佛了怎么还带着金箍？ 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成佛之后，这金箍并不是摘不下来，而是他不愿意摘。 带上这个，他便更像佛。 金箍，代表了他成佛时的经历苦难，是他现在的荣誉。 金箍也代表了他成佛时佛祖对他的封赐，这对他来说，就相当于是他最大的荣耀，或者说是在其他佛眼中，他最大的荣耀。 凭此，他便是佛。 他便可与其他的佛并列在一起，以为自己可以平起平坐，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妖怪。 那个他曾经抗拒无比、死活不肯带在头上受其束缚的金箍，从此成了他的宝贝，代表了他的荣耀。 他已经忘了，当年自己带上这个禁锢时候的泪流满目。 有人说，这叫成长，生活教会了人们成长。 有人说，这叫圆滑，时间冲刷了人们的棱角，让人们不再显露锋芒，得以过得很舒服。 有人说，这叫聪明，世事让人学会变通，不再做那些无谓的坚持。 那只猴子终于在诸佛悉心的关照*下，朝着令他们欣慰的方向发展，再也没有七情六欲遮眼，再也没有忧愁烦恼。 他终于成长起来，变得圆滑，学得聪明。 聪明的像人，像佛。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坐在桃树上呆呆看着晚霞的傻猴子。 那诸佛口中的大逆不道的魔性的一面，也被他分出体外，打得半死，又亲自镇压起来。 可是……我和那个斗战胜佛不一样。 我不想成长，不想圆滑，也不想变聪明。 我就是一只猴子，一只对于人类来说很笨的猴子。 如果那就是神佛口中的成长、圆滑、聪明。 那我宁可做一只不成长，不圆滑，不聪明，并且死不悔改的傻猴子，做那些无谓的坚持。 我不想改。 我觉得神佛很厉害很聪明，可是，我就是一只猴子，我去做什么神佛？ 我当猴子很开心，每天看见晚霞也很开心，每天看见晚霞下面的紫霞，便更开心。 为何要做佛？ 那只猴子缓缓掏出金箍棒，脸色阴冷的朝我走来。 我同样握紧那根笔直的朴实木棍，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一身天罡地煞之气悄然运转，红芒渐渐透出体外。 他身上也涌出了丝丝魔气，我似乎见到他的眼中有一丝尴尬。 等到他走了几步，我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苍老虚弱的剑逍遥。我一脸尴尬的挠着头，对着那身上散发浓郁魔气，隐隐带着威压走来的那只猴子说道：“要不咱俩去别的地方打？这货成了这副模样，别再给咱俩的灵力波动波及到，一下冲死。” 苍老无比的剑逍遥狠狠瞪着我。 那只猴子脸色扭曲仿佛憋笑一般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他妈装不下去了。” 那猴子一边说着，一边弯腰大笑，身上浓郁的魔气瞬间消散，随手把头上戴着的金箍给扔到一边。 我挠挠头，心说这他妈到底什么情况？ 剑逍遥见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剑逍遥挺不正常了。 他妈的咋连这只猴子都不正常了起来。 剑逍遥看我一脸茫然，到时无语的哼了一声，冷声道：“你这傻猴子还没看出来吗，这货分明是六耳猕猴。” 我一脸恍然的看着那个猴子，说你他妈闲的吧，装成被斗战胜佛占主导来吓我？ 我指着他大声骂道：“我他妈差点就暴起，都准备一棍子先打翻你再说了，结果你他妈给我装。还有，你他妈还带着那个金箍来吓我，挺他娘的入戏啊！” 我一边说着，一边上去对着那只猴子拳打脚踢。 那只猴子一边挨打一边笑，笑道：“我他妈咋知道你这么傻，还真信了，我身上丁点佛气都没有，刚才透出来的都是魔气，又怎会是斗战胜佛？” 我住了手，一脸尴尬的挠挠头，心说似乎的确是这样哈。 那猴子看我不说话了，又说了一句话。 正是这句话，让我准备跟他拼命，再不济也要揍他一顿。 那猴子说道：“他娘的老子这么聪明，按理说你就是在另一个东胜神洲的我，怎地如此笨了？” ………… 最终，我和剑逍遥，还有那只一身柔软金毛的猴子，三人都是蹲在地上。 我和猴子都是鼻青脸肿，倒不是打不过他，只不过我俩都没有凭着修为去打，仅仅是靠肉体之力，竟是不分上下。 剑逍遥苍老的脸上满是忧伤，郁闷的叹了口气。 “草，蹲这儿唉声叹气半天了，你别他妈愁了，回头儿我带你去找个办法，看看能不能恢复。”我白了一眼剑逍遥。 我心说剑逍遥一头白发还挺好看啊，就是那满是皱纹的脸不怎么好看。 剑逍遥懒得理我，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要是不能恢复……老死也不是什么痛苦的死法。”我加了一句。 倒是那只猴子皱了皱眉，看了剑逍遥许久，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之后才说道：“他这种情况，很少见……” 他妈的当然少见，被混沌之气吞噬成这模样的，怕是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这么倒霉。 我说你他妈有屁快放。 那只猴子低声道：“他现在这个情况，差不多相当于本来是装水装得满满的一个瓶子，结果瞬间把水倒干……” “也不能完全用这个比喻，倒水如同损失修为。可他损失的太多了，修为不说，连生机都几乎被吞噬一空，要想恢复，如果光补充修为，怕是永远都恢复不了……只有补充了生机，这才能够恢复过来。” 那只猴子两眼微瞪的直直看着我，问道：“你可知，这东胜神洲之中，哪里能够有办法恢复生机？” 我摇了摇头。 那猴子朝我笑笑，低声说出了三个字。 “化生寺。” 【第三章了，还差一章。。。我有点饿了，我先吃点东西再码字哈。。。】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后手 三千世界，道教天庭，白云袅袅，仙雾蒙蒙。 唯独处于天庭深处的一栋破旧宅子，显得与世无争，平日也无人出入。 如今，这个寨子内凝聚着浓重的威压，足可令无数神仙心惊肉跳的接近尊阶的浓郁道韵席卷而出。 上方的天空中竟然有了乌云密布。要知道，天庭乃是三千世界中的天上世界，其上只有西天灵山，云彩一向都在脚下铺展，又何曾有云遮盖天庭？ 哪怕是这里产生了如此异变，整个天庭的神仙们就如同瞎了一般，都在自己的府邸之中紧闭门户，不敢踏出一步，仿佛生怕自己被牵连进什么一般。 就连那些大小神仙的手下也都被勒令待在自己住处，不论那里发生什么，哪怕是天庭毁了，都不能出门一步。 这样一来，非但没有人因为这里产生的天地异变而前来围观，甚至整个天庭都在这一刻空荡起来。 只因那个宅子大门紧闭。 哪怕那扇破旧的不成样子、甚至掉了漆的大门只是一块平凡的木头，其上并无任何封印和法力波动。 但是，那扇门之后的人，却足以令整个天庭忌惮。 一股诡异的气氛，正在整个天庭之中产生。 这种气氛，与那股从宅子中传来的威压无关，而是一种压抑的死寂，一种如同暴风雨前的寂静，似乎有什么即将影响整个天庭存亡的大事即将浮出水面。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终，那安静了许久的宅子中，终于爆发出两个字。 “闭嘴！” 两字惊天。 宅子上空那股凝聚已久，如同压在胸口的巨石一般令整个天庭喘不过气来的密布乌云夹杂着浓重威压，席卷开来。 数万年不曾如此爆喝的太上，今日重新暴喝出声，声音传遍整个天庭。 三清老祖已有数万年不曾在天庭露面，甚至有传言说这三个老神仙数万年都没出过宅门。 所以这大半个天庭的神仙都是第一次听到太上老祖的声音。 这一声暴喝，夹杂着无尽威势，携带这浓郁的道韵，扩散在整个天庭之中。 空中，密布的乌云同样朝着四面八方散开，最终缓缓消失在天庭上空。 这爆喝之中，甚至夹杂着一丝令天地为之颤抖的规则气息。 那一栋位于天庭深处的宅子之中，元始天尊被这一股隐含着规则的威压一冲，脸色略微发白，显然是受了些许内伤。 菩提老祖被这股威压波及，却是脸色不变，面对那股直直冲向自己的威压，只是淡淡挥了挥手。 那股在空中划过一条直线刺向菩提老祖的道韵竟是随着菩提老祖的挥手一个转折，自菩提老祖身边擦肩而过。 “大哥……”元始天尊一脸委屈道：“大哥，你震伤我了。” 太上老君阴寒着一张老脸，也不说话。 元始天尊转过头对着菩提无奈道：“我说你他妈快走吧，太上大哥本来想把你震出去，结果我替你挡了一枪，真他妈是躺着都能中枪啊。” “你再不走，休怪老夫把你的行踪告诉如来。” 菩提依旧不理他，只是两眼看着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同样两眼直直的看着菩提。 元始天尊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灵宝天尊扯了扯袖子，凑在元始天尊的耳边压着嗓子低声说道：“二哥，大哥他本来就是让你闭嘴……” 元始天尊脸色一愣。 元始天尊一脸不信的看向太上老君，却见太上老君直直看向菩提祖师的两眼中，冰冷渐渐消散，嘴角缓缓挂起微笑。 眼中甚至带上了几分热情洋溢。 元始天尊一脸震惊，低声喃喃道：“大哥你……” “菩提老弟休怪，我二弟平日里跟我没大没小，从小就不守规矩，若是冲撞了你，老夫替他道个歉。” 太上老君却没理他。 此时，太上老君正嘴角微笑，面容和蔼的呵呵笑道，两手甚至还在胸前对着菩提一抱拳，身体微倾了几分。 之前对这菩提的冰冷和不待见，瞬间不见。此时的太上老君就宛如一个热情好客的小老头儿见到了最亲切的朋友一般。 菩提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微微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元始天尊修为深厚，又是*，真是让贫僧羡慕。” 元始天尊住了嘴，一脸尴尬的如同吃了屎一般。 太上老君此时就如同换了个人，微微侧身，笑道：“有朋自远方来，怎能不进屋喝杯茶？站在这里许久了，说得嗓子都干了，倒真是老夫我待客不周了。” “哈哈，见谅见谅，请进请进。” 太上老君一边说着，一边迎着菩提朝屋子里走去。 屋内朴素整洁，一张陈旧桌子，三条陈木板凳而已。 太上老君挥挥手，多了一条板凳，依旧是和菩提老祖寒暄着坐好，四人围着桌子坐成一排。 灵宝天尊脑瓜聪明，已经是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同样挂上笑脸和菩提老祖寒暄起来。 倔脾气的元始天尊在被大哥看似无意的扫了几眼之后，也无奈的挂起笑脸，跟那个菩提祖师有说有笑。 太上老君说着几人当年的往事，说鸿钧讲经的轶事，忽然面色尴尬道：“哈哈，说的太尽兴，对了，品茶，品茶。” 说完，太上老君随手一挥，桌上已是多了一壶四杯，皆是玉石所做。壶上还飘着袅袅茶香，分明已是沏好。 “这茶叶，乃是太白这厮逼宫之后派人送来的。是御花园中种了五千年刚刚成熟的春神湖茶，好喝的很。”太上老君无意扫了一眼站在菩提身后一脸恭敬的白衣小仙，呵呵笑笑。 菩提祖师伸手握住茶壶，一边斟茶一边笑道：“哈哈，太白逼宫，也是我一手谋划。” “如若不然，我又怎能见到三位，我又怎能和三位一起喝茶呢？” “我又怎能，联合起来天庭呢？”菩提祖师笑意吟吟。 灵宝天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再次看向菩提的眼中满是震惊。 菩提这一手棋，不可谓不妙。 太白逼宫，对于如来佛祖来说，他正想借机除掉玉帝，自己掌握天庭，可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和机会。 而当太白投靠他之后，甚至都不用太白主动提这件事。一心想掌控天庭的如来便会直接指使太白，暗中拉拢天庭各位神仙。 以如来的势力，足以作为太白逼宫的后台。 到时，太白一旦逼宫成功，从如来的角度来看，太白的价值已经发挥完全，接下来便到了该如何处理掉这个逼宫上位的白衣小仙。 以如来的心思，接下来的计谋便是让太白将天庭弄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然后如来强势出场，代表西天灵山和天地正道处理掉这个篡权上位的太白，整治天庭，换来整个天庭的认可，随后哪怕是出任天庭的玉皇大帝都不是问题，甚至可以直接让天庭收编入西天灵山。 如此一来，如来需要对付的便不再是那个牢牢掌握天庭的难以对付的玉帝，而是这个名不正言不顺、根基不稳的篡权逆臣，白衣小仙。 到了那时，如来接管天庭，简直易如反掌。 从如来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儿，绝对是有益无害。 而菩提却完全料到了如来的办法，早早就留下了后手，后手正是这个白衣小仙！ 你想要太白逼宫？好，我让太白主动找上你，听你的去逼宫。 你想要天庭乌烟瘴气？好，我也让太白听你的。 可是，太白逼宫时却在无意中向天庭其他人透露，如来是自己的后台。 甚至，哪怕太白不说，天庭里的那些聪慧近妖的神仙里，就没有几个明眼人看明白了吗？ 能够让太白当做逼宫的后台的，天下有几个？三清之后，再就是西天灵山的那位了。 可是与玉帝交好的三清老祖又怎会不顾天庭的安稳，帮太白逼宫？ 那到底是谁作为太白的后台，还用猜吗？ 如此一来，明面上天庭众人是不说什么，可是暗地里都对太白和如来埋怨颇深。 再加上如来把持佛教之后，对于道教天庭的不断打压…… 菩提找上天庭，完全就是蓄谋已久的计划！ 甚至，如来佛祖从一开始选择了太白，便已经落入了菩提的圈套之中。 灵宝天尊很难想象，这个始终笑眯眯的菩提老祖，竟然在数万年前便已经想到了一切可能，留好了一切后手。 【终于搞定，睡觉睡觉。。今天弄房子来着，耽误时间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第二个现世佛 灵宝天尊看着那个低头品茶，和蔼的如同白胡子老头一般的菩提老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寒意，仿佛是看到一条毒蛇一般，从心底里发出的恐惧形成的寒意。 每人愿意选一条阴冷的毒蛇当对手。 至少灵宝天尊不愿意。 灵宝天尊看向菩提的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抗拒，脸上那强行挤出来的笑容也变得真挚起来。 菩提刚刚放下茶杯，灵宝天尊讪笑着便起身重新给他倒满。 菩提看着给自己倒茶的灵宝天尊，嘴角微笑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手指轻敲几下桌边表示感谢，倒很客气。 元始天尊瞪大眼睛看着灵宝天尊，张了张嘴，还是把到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太上老君却如同没看见一般，依旧笑意吟吟的跟菩提说笑，正说到当年菩提和如来带着万千佛陀杀烛九阴和盘古两位上古大神，册封女娲那一段。 灵宝天尊坐回板凳，看了一眼正一脸古怪的打量着自己的元始天尊，叹了口气，悄悄拽了拽元始天尊的袖子，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和自己出去。 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两人走出屋子，只剩下太上老祖和菩提祖师两人品茶。 随着两人走出屋子，一直说笑不已的太上老祖却忽然安静了下来，连上笑容也缓缓淡去。 屋子里出现诡异的安静。 菩提祖师脸色不变，依旧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小啜一口。 他知道，马上就要步入正题了。 当年他落子一十三，数万年过去，丢失了几枚，但却依旧足够他翻盘。 而当年的那个毫不起眼的白衣小仙，也终于成为了能够盘活一方棋盘的龙眼所在。 此时，太白这颗看似不经用的棋子，真正的作用终于发挥出来。 太上老君脸上笑容不再，并无丝毫表情，只是两眼茫然地看着茶杯上袅袅烟气，一手似是无意的转动茶杯，缓缓叹了口气。 “菩提，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也知道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声音平静。 菩提祖师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此时却是伸手捋了下雪白的胡须，笑道：“哦？太上老祖果然不愧是三清之首，竟然早就知道今日之事。” 太上老君缓缓点头，声音干涩道：“你今日来，无非是想要让天庭联合你，一同对抗如来。” 菩提点了点头。 太上老君面容忽然苦涩起来，缓缓叹了口气。 “你算了很多，如来欺压天庭，太白逼宫，天庭人心所向，你都算到了。的确，老夫也觉得如来过分了，天庭里一些知道的人，也觉得如来过分了。” “可是，过分归过分，如来却从来不在明面上打压天庭，我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就连当年实实在在手握天庭的玉帝，都只能忍气吞声的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就如当年仙凤郡数十载不下雨，却只要人人吃斋念佛便能风调雨顺那件事。明明是如来暗中指使，可得罪百姓的却是玉帝，挨骂的却是天庭，倒是佛教因此壮大几分，道教的信徒又少了许多。” “好在最后出现了异数，那只猴子竟是不按因果行事，才没让如来的成。” “其实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件事的原委，我们三个老家伙也愤愤不平，只是……” 太上老祖不说话了。 菩提呵呵笑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三位道长为何不带着天庭反抗，若是担心佛教势大，那么如今若是再加上一个菩提祖师，就算对上如来，胜算也是半数了。” “贫僧也就实话跟道长说了，贫僧在西天灵山上，还留有一些棋子……隐藏之深，如来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来。” “贫僧知道，经过这次我带领上千佛陀离开西天灵山，如来定会愤怒，愤怒之下必定会摸查剩下的人，看其中还有没有没有暴露的漏网之鱼，可是……我岂能料不到？” “我这师弟，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如今天庭和我联手，推翻如来又有何难？” 菩提语气轻松，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太上老祖却并没有说话，只是面色阴沉的喝下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太上老祖许久才叹气道：“可是……” “可是什么？”菩提笑道。 太上老祖面容苦涩，只是唉声叹气：“我们三人如何不想推倒如来，说来也不是自夸，若是我兄弟三人一齐出手，哪怕是如来，也不足为惧。” “如来暗中欺压天庭，我们三兄弟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天庭，正如你所说，虽然明里没有什么，可是心里始终还是不好受啊。” “只是……那如来如今乃是现世佛，手握因果，更有鸿钧留下的因果蒲团加身……” “这个小量劫中，怕是无人是他的对手。他若真是拼了全力，改变因果，那足以改变三千世界的一切……到时，他想让一个人消失，只不过是掐断一根丝线罢了。” 太上老祖缓缓叹气。 却没想到，菩提却大声笑起来，轻轻抚掌，如同听到天下最有趣的事情。 太上老祖不解的看向菩提，却见菩提两眼直直看着自己，嘴角笑意浓郁。 菩提只是说了一句话。 声音平淡。 石破天惊。 “道长，如来是如今的现世佛不假，不过，当年这个现世佛，本该是我当……” “如今，七佛之中，也有我的法身。” 菩提说完，闷哼一声，伸出了一只手虚空而握，仿佛抓住了什么一般。 手掌之上，有淡淡的因果之力凝聚，空中竟是有丝丝的金线出现。 菩提竟是在没有因果蒲团的情况下，生生使用了因果之力，抓住了一丝因果。 要知道，哪怕是如来，哪怕如来作为并不完整的现世佛，想要使用因果之力，也必须借助鸿钧留给他的因果蒲团。 而这菩提，怎么可能…… “这，这，这怎么可能！”看着菩提虚空握起的手，太上老祖脸上满是震惊。 又是一佛！ 这怎么可能？这个小量劫之中，怎么会出现两个手握因果的现世佛？ 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可是菩提手中凝聚的那一丝因果之力，却偏偏告诉太上老祖，在这个小量劫之中，他同样也是现世佛！ 七佛之中，同样有他的法身！ 从这一刻起，这个小量劫，不再是那个现世佛一人手握因果！ 菩提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太上老祖脸上的震惊，笑意更加浓郁，就连眼角的皱纹都蕴含着笑意。 他身后的白衣小仙，两眼直直的看着菩提手中的那一丝因果之力和那几丝金色丝线，咽了口唾沫。 没来由的，太白眼中闪过一丝隐晦之色。 （ps：作者插一句话啊，在外面谈话，别人倒茶时，手指轻敲几下桌面，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表示感谢。就如同有人给你点烟的时候你需要用一只手挡一下风，或者轻敲几下他点烟的手，同样是表示感谢。主要是解释一下菩提为何轻敲桌面。） 【今天下午换房子，搬东西，恩，所以上午多更点，今天会有点忙。。。】 第二百九十六章 落子一十三 太上老祖看着菩提手中的那一丝淡淡的因果之力，眼中的震惊却是无以复加。 “怎，怎么可能……” 太上老君依旧是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 是啊，怎么可能？ 若说一个大量劫之中，这三千世界的主人乃是混沌之主，从虚无之中创立规则，推演因果，生众生，以及最后灭众生。 那么，在这一个小量劫之中，这唯一一个手握因果的现世佛，则是独立于三千世界万千生灵之上的唯一一人。 手握因果，知古今之事。 往上十万年，往下十万年，世事变化，万物运动，莫出其中，不出因果。 甚至，在一个现世佛的全力之下，足可以改变因果。 这就如同混沌之主的执行者一般。混沌之主编制好因果，而他则手掌因果，甚至可以更改一些。 在混沌之主不现世的大量劫中的小量劫里，这个现世佛就如同是混沌之主，哪怕说是手握三千世界也无妨。 可是，在现在这个小量劫之中，怎地会出现两个现世佛？ 这已经不仅仅是现世佛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哪怕是混沌之主推演的因果都会因此大变。 这第二个现世佛，绝对超出了因果之中。 不在因果之内…… 可是，这因果乃是混沌之主推演而出，三千世界、亿万生灵尽皆莫出其内，又怎会被人超出因果。 太上老祖已是压下了眼中流露出的震惊之色，两眼凝重的看向菩提那张笑眯眯的脸。 他如何能够相信这个一向和蔼的微胖和尚，竟然会成为现世佛？ 当年他得知如来趁着菩提前往西方私自顶替了菩提、暗中动用因果蒲团在七佛之中树立法身、偷偷成为现世佛的时候，他便深信，无论菩提再如何报复，终究只有落败。 可是，如今这形式，菩提面对如来似乎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太上老祖脸色凝重，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准提，你之前说，你的法身也在七佛之中？” 太上老祖声音颤抖的问道。 菩提点了点头，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太上老君眼中满是不解，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现世佛如今已有七个，七佛位置已满……” “这件事，已经不在因果之中……恕老道多嘴问一句不该问的，准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太上老君眼中满是凝重和不解。 他无法想象，这个本来已经败北的菩提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生生破了因果的。 菩提却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笑眯眯的缓缓开口。 许久，菩提吐出两个字。 “异数。” 异数？ 太上老君百思不得其解。 菩提呵呵笑道：“那只猴子身为天地异数，他当初入了七佛镇世的大阵，直面七佛法身，也是那时我的法身入了七佛。” “就凭他？”太上老君有些不信的问道。 那只猴子，虽说自己不在因果之中。 但是，那只猴子又怎能改变七佛镇世这一个庞大的因果。 如果把其他的因果看成是如蚕一般细的丝线，那么这七佛，便是七个曾经的或者现在的现世佛，他们身上的因果，简直就是蒲团一般密集浓郁，至少也是水缸粗的因果丝线。 那只猴子能改变自身因果已是不易，又怎能有如此威能？ 若这猴子真能生生摧毁一尊现世佛的法身，改变如此庞大的因果，那这猴子还用怕如来？怕是早就能拎着棍子、撵的如来在三千世界里到处跑了。 能够摧毁一个小量劫中现世佛或者过去佛的法身的存在，怕是都能够直面混沌之主的规则了。 别说猴子，就连眼前这个菩提，哪怕以他当年还未被如来镇压时最巅峰的修为，都不能与这等存在相提并论。 那是足以灭掉现世佛和过去佛法身的存在，除了混沌之主的鸿钧，太上老君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可是鸿钧……太上老祖眼色晦暗，别说鸿钧是否会出手帮菩提灭掉一个现世佛的法身，鸿钧已经足有五万多年未曾现世。 五万多年前，那两人之间的一战，毁天灭地一般，三千世界尽皆颤抖，亿万生灵在那等威压之下无一不跪服。 五万多年过去，当年面对鸿钧依旧冷笑的那个麻袍老头儿仿佛就如同流星一般在无数岁月之中一闪而过，把无限的震惊和猜测留给了那寥寥无几的知道真相的人。 而那个麻袍老头儿和鸿钧两人却如同消失一般，整整五万余载都未曾在三千世界之中出现过一次。 五万余载，三千世界都没人敢提起那个名字。 难道…… 太上老祖的脸上涌出无限震憾，整个身体都开始有些颤抖，数万年始终平静、哪怕面对如来和菩提之争、面对如来欺压天庭都古井无波的心境在这一刻猛然激起滔天骇浪。 那两个人，无论谁重新出现在这三千世界之中，都会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那时，谁还管如来，菩提？他们之间的争斗，在那个人面前都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菩提看着忽然激动起来的太上老祖，脸上笑眯眯的神情终于散去，两眼严肃的缓缓叹了口气。 菩提压着嗓子只是低声说出两个字。 五万余载，三千世界都没人敢提起的那两个字。 “陆压。” 声音平静。 平地起惊雷。 话音一落，太上老祖身上的道韵不受控制的紊乱起来，席卷而出，已不是震惊的神色，眼中只是一片呆愣，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是被这两个字彻底搅乱了心神。 别人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这身为三清之首的太上老君还能不知道吗？ 五万余载之前，那个与身为混沌之主的鸿钧来了一场惊天一战的麻袍老头儿，正是叫陆压。 无人知道他是谁，也无人知道他来自三千世界的哪里。 何处来，去何地。所有人都对他一无所知。 那个人就如同忽然出现在了这个大量劫之中，与混沌之主的鸿钧一战。 “老夫陆压，前来拜会这一个大量劫的混沌之灵。” 听那口气，仿佛他不属于这个大量劫一般，仿佛他经历了不同的大量劫一般。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猜测不已的时候，他与鸿钧一场惊天大战，打破了所有人的猜测。 然后他销声匿迹五万余载，连带着身为混沌之主的陆压一同消失五万余载。 如今，从菩提口中听到陆亚二字，太上老祖如何能不震惊失态。 这种级别的存在，已不是他们能够推测的。那种存在的一个举动，都能让三千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来，菩提…… 若是鸿钧归来，倒还好说，这三千世界，天庭，还有西天灵山估计还不会出现什么大变。 若是那个麻袍老头儿真的重新归来，哪儿还有如来和菩提什么事！？ 甚至，哪儿还有自己和道教天庭什么事！？ 凡间有句话说的特别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麻袍老头儿和鸿钧的那种存在来说，天庭和西天灵山上的神仙大佛恐怕还不如一个臣子对于天子。 说句不好听的，那种存在若真想灭掉西天灵山，哪怕有如来，不，哪怕是七佛齐出，也毫无胜算。 可如今…… 菩提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的太上老君，依旧是声音平静的说道：“当时西天灵山为了擒住猴子，不惜动用七佛法身来开展七佛镇世大阵，反倒被陆压冲了进去。” 菩提说到这里，似是有些好笑一般，哂笑了几下，才接着说道。 “呵呵，谁也没想到，那身为过去佛的燃灯古佛，竟然是陆压那老头儿的本命天灯修炼而成的，哈哈，倒真是奇了，就连本命天灯都能修炼成佛。” “那陆压的续命天灯修炼而成的燃灯古佛的法身出现在七佛镇世之中，自然被陆压老头儿崩碎，并且顺势收走了本命天灯。” “而当年，鸿钧师父曾有意将我培养为现世佛，故而将我的本命菩提树留在了七佛大阵里面凝聚法身，就在那燃灯古佛的法身身后。” “师父希望我能够借助那个过去佛。当然，那时候燃灯佛还是现世佛。总之就是借助他的法身上浓郁的佛气，让我凝聚出属于自己的法身。” 菩提说到这里，两眼有些迷茫的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如今燃灯古佛法身崩碎，没想到我那棵菩提树竟然顶了他的位置。如今我的法身同样也凝聚起来了。” “如此，我才成为了现世佛……唉，好师弟啊，师兄因为你真是饱受风霜啊，这么曲折的成了现世佛，也算是歪打正着。” 菩提说完，看了一眼不在说话、两眼微眯不知道想着什么的太上老君，呵呵笑了两下。 笑意中满是森冷。 菩提依旧笑着，转头看向宅门之外。 宅门朝西，菩提仿佛看到了一座高大山脉，山顶上有一身穿金黄袈裟的魁梧身影，负手而立，同样朝这里看来。 菩提依旧只是充满恨意的笑着。 许久之后，太上老祖缓缓呼了口气，叹道：“那只猴子，果然是异数……竟然连陆压都牵扯进来了。” “这个有两个现世佛的小量劫，看来会很有趣啊。” 太上老祖忽然笑了起来，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到底是站在如来那一边，还是站在菩提这一边，这个决定关乎了整个天庭的存亡，还有西天灵山和整个佛教的走势。 太上老祖忽然笑着拍了下桌子，朝着门外笑骂道：“你们两人怎地还不进屋，快快进来，怠慢了贵客岂不让人笑话？” “对了，再带进来一壶好酒。” 太上老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加了一句。 菩提嘴角带笑。 贫僧来讨一碗酒。 酒有了，天庭也有了。 万年之前，在菩提还未落败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要输了那一盘棋。 菩提便毅然自毁棋盘，痛痛快快的输给了如来。只留下一十三子在手中。 他要以这输局，重新开一局。 一十三子定输赢。 那个当年最不看好的一个棋子，仅仅是一个白衣小仙的太白金星，如今竟然成了取代玉帝的三界大印新一代主人，还帮他得了天庭的帮助。 不过，最令他欣喜的并不是这个白衣小仙，也不是那个身死的地藏，亦不是那个身为自己师侄的白袍和尚。 而是那个始终不起眼的猴子。 异数，真是异数啊。菩提嘴角带笑，看着走进屋给自己恭敬倒酒的元始天尊，笑着缓缓端起酒碗。 天庭美酒，入口温纯，满嘴酒香。 【啦啦啦，一会儿准备搬房子了，剩下的可能晚上更新，别慌，今天还有两章，不会少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权势 菩提咽下口中美酒。美酒淳淳，不如心中酣畅。 三位三清老祖脸上皆是笑意吟吟，笑容中不掺半点假，和菩提坐在那里不停说笑。 四人倒是再也没说天庭到底是要帮助菩提还是归顺如来，不过，每个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一清二楚。 这一碗酒说明了一切。 最终，天庭上月亮高悬的时候，菩提徐徐放下已经空空如也的酒碗，脸色潮红的打了个酒嗝，似是有些醉意的笑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贫僧叨扰多时，也该回去了。” 元始天尊一反常态，竟是起身抱拳，哂笑道：“你我四人一见如故，正说的尽兴，何不在此留宿一夜？” “准提……啊，不，应该说是菩提大师，您就放心，天庭别的不如西天灵山，唯独酒管够，还都是好酒。” 元始天尊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出门去拿酒。 菩提涨红着脸，带着醉意的胡乱挥了挥手，有失形象的咧嘴笑起来，声音因为醉酒有些大大咧咧的说道：“别，别喝了。虽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我那傻x师弟留不留心中不一定，不过理是这个理。” “不过虽然是这个理，不过贫僧真的喝不下了，当年贫僧酒量就小，整天被接引师弟笑话。唉，现在非常时期，更不能喝了。” 菩提身形踉跄的站起身，一旁的灵宝天尊连忙热情地一把扶住菩提。动作之快，连站在菩提身后的太白都没插上手。 看着热心的扶着菩提祖师的灵宝天尊，太白无语的撇撇嘴，心说你们三个老祖好歹要点老脸，这态度转变也太大了。 本来还恨不得赶紧撵出门去，现在都他妈开始留宿了，还勾肩搭背的扶着菩提，这算怎么回事？ 太白当然知道这算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三位老祖这热情的样子，太白只是站在那里，礼貌的嘴角微笑。 只是太白眼中深深隐藏着一丝谁也看不出的轻蔑。 看着这三位老祖有些讨好菩提祖师的样子，太白有些想笑。 想当年，他还是一个白衣小仙的时候，别说三位祖师，哪怕是天庭里那些所谓的大神仙，都对他吆来喝去，有时候在路上见了他还会装作没见到，依旧跟身旁的神仙说笑。 至于三清？以当时太白的地位，根本就见不到。 所有人把他当成一条狗，上至玉帝，下至弼马温老头儿，除了那个看桃院的猴子。 猴子是唯一一个把自己当朋友的人，会求自己酿酒的人。 说来可笑，太白自从上天庭之后，最开心的时候，竟然是给这只猴子酿酒的时候。因为只有这时候，太白才觉得自己很厉害，非常厉害。 因为竟然有人求自己。 其次开心的时候，便是与猴子坐在桃花下，看着夕阳晚霞或者星辰璀璨，品酒赏桃花，大声说笑。 可能是因为猴子心里少了一窍，所以比人傻，比那些神仙也傻，不知道怎么经营人际，只知道整日取乐。 太白那时候虽然官很小，过得很不如意，但是每日跟猴子在桃园子里一起喝酒，却也有不少开心的时候。 太白那时候就心想，若是官再大些，在天庭地位再高一些，自己会过得更好，会更开心的吧。 应该是吧。那时的太白对提干满是向往。 再后来，太白地位越来越高，反而不怎么开心了。 甚至，当太白真正的坐到那个位置，手里握着那枚所有人都向往敬畏的三界大印之后，太白心里没有一丝喜悦。 看着金銮殿上的满朝文武朝自己跪拜，看着天庭之下的三界众生，太白心中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激动喜悦，甚至冷静的不像话。 太白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地想笑，可是，真正到了那时候，太白却发现自己并不想笑。 满朝文武，天上人间，自己大权在握，三界众生莫敢不从，文武百官莫敢不敬。 对太白来说，一切都很完美。天庭里每个人也都很聪明，也都在用心思讨好自己。 可是，这样完美的天庭，这么聪明的神仙，在这天上，太白还是觉得越发无趣。 太无趣了啊。 他忽然怀念当年那只猴子了，怀念当年那个桃园，甚至怀念那个与他仅仅只是点头之交的紫霞。 有时候坐在金銮殿的高高龙椅上，看着群臣跪拜自己，太白会有些恶作剧的想象，此时若是一只傻猴子挥舞着棍子打上金銮殿，似乎也是一件趣事。 一件在无趣天庭中的趣事。 太白甚至有些期待，想看看那猴子到底能不能挥舞着棍子冲上来。 所有人都如此规矩，如此懂事，如此聪明，反而太无趣，太沉寂了啊。 还不如来一棍子，给这沉闷的天庭打出无数浪花，这样才来的有趣。 太白看着眼前这三位老祖，当初自己还是小仙的时候，高贵到根本不屑见自己的三位老祖，高贵到令所有所谓的大神大仙都顶礼膜拜的三位老祖，眼神轻蔑。 谁还不是一样？ 这三位老祖，不是正在讨好菩提吗？ 这三位老祖，如今见了自己不也得硬着头皮叫一声太白吗？ 太白忽然觉得，权势似是也有些无趣，自己这些年的追逐，也有些无趣。 无趣的很啊。 就如同一只狗追着自己的尾巴，咬到又能如何？咬不到又能如何？ 咬到了，反而无趣了。 太白受尽千辛万苦爬到了现在的位置，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仿佛不该走上这一条路。 若是还在桃园子，该多好啊。 太白看着面前相互讪笑的四人，两眼迷茫，仿佛眼前出现了那个桃园子，还有那个傻猴子带着些许憨傻的笑容。 那个笑容很丑，笑起来巴不得把嘴巴咧到耳朵根，露出二十四枚牙齿，连后槽牙都不放过。 可在太白眼前这四个互相说笑的真正的大仙大佛，他们脸上温煦的笑容在太白眼中更丑。 所以那个笑容又很美，后槽牙也很美。 太白站在那里，两眼迷茫不已，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似是出神。 【啦啦啦，还差一章，今天弄房子，还没弄完，刚把东西都搬过来还没收拾，所以晚了一些，马上码今天最后一张，还请兄弟们谅解。】 第二百九十八章 装醉 “不不不，真不能喝了，贫僧真得走了。”菩提踉跄着站起身，也不顾三位三清老祖的挽留，如同喝醉了一般一手撑着桌子，一手在空中一挥。 三位长老劝阻的手被菩提这一挥之下，被巧妙地打开。 菩提原本雪白的老脸通红，醉意十足的笑着吆喝道：“不喝，就不喝。” 菩提说完，脸上笑意瞬间消散，又哭丧起脸。 这一手变脸，简直绝了，也就是喝醉了才能玩出来。 菩提愁眉苦脸道：“唉，现在贫僧这么惨，不敢喝大酒啊，就连夜不归宿也不敢啊。手下就一千多个和尚，人家如来西天灵山佛陀万千，贫僧现在一刻见不到手下的和尚，就一刻不心安，生怕下次再也见不到。生怕如来带着西天灵山的大和尚们把他们不声不响的灭了。” “唉，创业苦，东山再起更苦。” 菩提一边说道，一边转身朝着门外一步一晃的走去，身形左右摇摆幅度极大，仿佛下一步就会跌倒一般，脚步也一左一右迈得乱七八糟，以一条曲线的运动轨迹朝着门外走去。 看那样子，估计是家在哪儿都不认识了。 太白也回过神来，连忙跟三位三清老祖尴尬的互视一眼，抱拳一拜，紧接着便冲出屋子，连忙扶住烂醉如泥的菩提祖师，费劲的把他扶出门外。 “三位老祖，太白告辞了。” 太白站在门口，轻声对着那三位送到门口的三清老祖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次菩提老祖许是聊尽兴了，开心之下喝的有点多，我这就送他回去。” 太白一脸不好意思的尴尬笑容。 太上老君倒是笑着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爽朗笑意，同样是略带微醺的说道：“哈哈，彼此彼此，菩提老兄，来日方长。” 太白扶着喝醉了的菩提祖师，好不容易才出了那栋宅子的大门。 太白站在门外，脸色严肃的打量了几下周围，见四下无人，冰冷的眼神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一手扶住喝醉了站不稳、还说着胡话的菩提，一手一挥，浓郁的圣阶气息夹杂纯正帝王之气，自太白手中涌出。 九圣乾坤功乃是黄帝所创，乃是历代三界大印的主人也就是天庭的主人所修。直至上任掌控三界大印的玉皇大帝在未上位时，联合四御逼宫，青华大帝宁死不从，最终惨死兄弟手中，这才造成九圣乾坤功的传承断绝。 直至太白自菩提手中再次获得这门功法。 当年那个白衣小仙，就是从这一门功法开始改变，变得越来越强。 九圣乾坤功一出，太白和菩提身形同时隐藏在那道气息之中，哪怕是三清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对这依旧站在门口的两人的遥遥感应，太上老君忍不住轻咦一声。 “我倒是小看了这太白。”太上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轻笑道。 太白搀扶着喝的烂醉的菩提，在空中隐藏身形，一掠而过。 在即将出天庭的时候，菩提却忽然笑了起来。 这笑声再也不是那种喝醉了的肆无忌惮的笑声，而是冷笑。 太白再次看去时，却见菩提哪里有丝毫醉意！？ 菩提双目清明，原本醉酒潮红的脸庞此时已是恢复如初、光洁如雪，一身酒气早已消散。 甚至，菩提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威压。 太白心中一惊，冷不丁身子颤抖了一下，连忙松开搀扶着菩提的双手，退后几步，脸上满是惊惧的朝着菩提跪拜下去。 “小仙我有眼无珠，冒昧了老祖！” 太白眼中满是恐惧慌乱，跪在菩提面前的身子不断颤抖。 宛如一条狗。 他如何能不怕？ 哪怕他如今身为玉帝，他如何能不惧怕眼前这个微胖的和蔼老头儿？ 他的一切，都是老头儿给他的。 在天庭的步步高升，在西天灵山的地位非凡，在如来心中的夹杂着利用目的的信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头儿赐给他的。 当然，老头儿想要拿走，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这老头儿都不需自己动手，只需说一句话，便能摧毁了彻彻底底这个如今如日中天的白衣小仙。 比如对如来说一句，太白是我的人，是我让他去接近你，是我传给他九圣乾坤功，而不是他被天庭排挤心生怨恨才去接近你，也不是他运气逆天找到了青帝留下的功法。 在这个老头儿面前，他哪里敢自恃身份，哪里敢自称玉帝？哪怕这老头儿朝他伸手要三界大印，他又怎敢不给？ 太白身子颤抖不已，跪在菩提面前，眼中满是惊惧却不敢抬头去看一眼菩提的脸色。 这一瞬，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条狗。 可他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 仿佛做一条菩提老祖的狗，便已经是他最大的本事和成就了。 菩提老祖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身前的白衣小仙，有些好笑道：“起来吧，本就是我装醉，若非如此，怎能骗得过那几个老家伙？” “你非但无过，还算有功。若非你真的以为我醉了，那些老家伙还真有些难骗……” 菩提老祖虽是这般用玩笑的语气说着，可是那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白衣小仙的两眼中，却满是欣慰。 太白这条狗，啊，不，应该说太白这枚棋子，很称职，很自觉，十分清楚自己的地位。 “起来吧起来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堂堂的玉帝了，别动不动就跪我，有些僭越不妥，私下里跪跪就行了。”菩提笑着挥挥手，让太白起来。 太白声音恭敬的应了一声，这才缓缓爬起，身子也不再颤抖。 仿佛，他面对菩提时，内心的恐惧与尊敬都达到了极点。 太白缓缓站起身来，却也不站直，而是身体微微前倾，抬起头来，小心看向菩提祖师。 太白脸色犹豫，似是挣扎片刻，这才低声问道：“小仙有句话想问老祖，不知老祖愿不愿答……” “说。”菩提祖师声音平淡的说道。 太白咬咬牙，问道：“为何要骗那三位三清老祖说老祖您喝醉了……” 【今天一万字完成……还差二十分钟就过了今天了，呼……好险】 第二百九十九章 剑道无情？ 菩提祖师却是不说话了，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太白，目光幽幽的看向西方。 许久，菩提笑了。 “他们答应我，本就是凭着一股气。喝的越久，那股气再而衰，三而竭，心里会慢慢打退堂鼓，不断思忖，最终后悔。我若是再留一日，只怕他们便是要派人去告诉如来说我在这里了。” “而现在，我一旦走了。他们只要没在当时告诉如来，那么这件事便已经容不得他们反悔。无论他们如何思忖，如何打退堂鼓，都已经再无退路。” “太白，你懂了吗？” 菩提笑道，此时的他仿佛长辈指点晚辈一般，语气中对太白饱含期待。 太白看着眼前这个白袍微胖和尚的背影，眼中满是尊敬，微微抱拳一拜。 “弟子懂了，多谢老祖指点。” 声音恭敬。 只是菩提祖师没看到，那太白满是尊敬的两眼中，死死压抑着一丝阴霾晦暗。 不满，杀意，不服。 有人愿意当狗。 可又有人不想当狗。 有的人则是做过了狗之后才知道做狗并不如想象中舒服。 虽然的确有主人给肉吃，但是那条狗链子却很勒人。太白就觉得自己被这条狗链子勒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第三种人当了狗又不喜欢链子，想要拼命挣脱这一根链子。 太白也不知道自己是第二种人还是第三种人。 看着眼前这条听话的好狗，这条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的白衣小仙，菩提眼中满是欣慰。 菩提满是笑意点点头，笑道：“接下来，咱们去一个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地方，去见一个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见的人。” 太白眼中复杂的神色瞬间被掩盖下去，只剩下了恭敬忠诚，微微抬头看向菩提。 “是谁？” 太白看着那个背影，好奇的问道。 菩提却是不说话了，只是笑眯眯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太白向前面掠去。 “去了你便知道了。” 菩提声音遥遥传来，太白看着前面那个白袍微胖和尚的背影，脸色重新涌上一丝复杂，跟了上去。 ………… 我带着剑逍遥这个傻x一路御空向西去。 剑逍遥虽然当初修为高深、意气风发，但如今只不过是个步入暮年的糟老头子，身体瘦弱的如同竹节，仿佛咳嗽一声便要将身子震散。 如今御空掠去，剑逍遥竟是不能抵御那呼啸的冷风，身子瑟瑟发抖、摇晃不已，脸色也不太好。 我无语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他一眼，伸手拍在他身上，一缕火红的天罡地煞之气悄然入体。剑逍遥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剑逍遥只是看着我，朝我咧嘴笑笑。 月色下，冷风中，剑逍遥苍老身形佝偻无比，暮气沉沉，仿佛下一瞬就会死去。 如同烟火飘摇不定，不知何时熄灭。 唯独他那一双眸子，闪动着温暖的光泽，这双瞳孔依旧如同年轻人一般凌厉，一般充满生机，如同明月下闪烁的星芒。 我甚至有种感觉，他就是靠着这一双散发光泽的眸子活到现在。 剑逍遥笑容中满是洒脱，这一瞬间苍老的身体仿佛涌上点点生机，满是皱纹的脸上隐约出现年轻的影子。 “猴子，”剑逍遥仰头看着清冷的月亮，自顾自的低声叹了口气，“此次若是真的只能老死，我并无遗憾。” 我没说话，只是咬着牙尽力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赶去。 深秋，月色冰冷。 深夜，天高气爽。 剑逍遥依旧笑道：“若是真的这么死了，死在这一界，我也并无遗憾。” “只是有些好笑，当年老子在傲来国，持剑追杀你，没想到最后死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居然只有你这个傻猴子。” “还记得当年，我被人叫做白衣飞鸿，风华正茂，一心卫道，身为三清道教大弟子，身份显赫，总是以为自己此生注定平步青云……只是没想到，寒姑死在我怀里……我手刃同门，判出三清。” 剑逍遥声音虚弱，眼中光芒却加明亮。 奕奕如星辰。 仿佛这一生所有的经历都在眼前一一掠过。 “从此，无情剑转有情剑，天道转逍遥道，最后，西天灵山之巅，又以自己的剑道去问天地一剑。” “师父曾经说过，他的剑很快。快到他自己都不相信。只因他斩断了情丝，没了牵绊。自从他亲自杀了那个女子，他的剑就越来越快。” “师父说，他很遗憾，可是不能后悔。他若后悔，他的剑便不快。” “师父说，剑道无情。只有用剑的人无情，才能使出最快的一剑。” “我问了天地一剑，问剑道是否真的无情？” 剑逍遥忽然不说话了，只是咳嗽了几声。 他身上所剩无几的生机越发黯淡下去。 “剑道……”剑逍遥低声喃喃，“我的剑很慢，师父却总说我能超过他，因为我心无旁骛，一心修道。” “寒姑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可是……” “无奈当时年少，总以为只要我的剑足够快，天下便没有伤心事。” “剑快又如何？”脸色淡然的剑逍遥忽然笑道。 “剑再快，快如雷过，也敌不过女子手中的情剑，慢刀割肉，剑剑剜心，避无可避。” “情之一字，情之一剑。当年刺在她胸口的剑，何尝不是刺在我胸口？” “只刺了她一瞬，却刺了我五十年。”剑逍遥低声叹气。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到下面有一个小镇，便落下去，随意找了个摊子，扔下几块碎银，丢给那个被我和剑逍遥吓得发抖的摊主，抱起一坛酒重新御气掠去。 剑逍遥朝我感激般笑笑，从我手中接过那一坛酒，猛灌几口。 那副年老不已的身体被呛的咳嗽不停，胸口剧烈起伏，剑逍遥眼中却满是舒爽。 他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 “我问天地一剑，天地不作答。我问因果一剑，因果亦无言。” “我的剑，有情，却依旧很快。” “师父说对了，我的剑，的确比他老人家快，所以我想看看我的剑有多快，所以我一个人便灭了三清道教，所以师父他笑着死在我的剑下。” “可我使的是有情剑。” “师父死的时候，眼中并无痛苦，只是酣畅大笑，仿佛听到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又仿佛对一切释然。” 剑逍遥不说话了，只是猛灌了几口就，毫不在乎苍老身体猛咳不止，两眼茫然的抬头看向天空，喃喃道，“剑道无情？” 【昨天回家已经十二点半了，半夜……坐了十六个小时的车，太累，就直接睡了，没更新，对不起啊，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第三百章 笑容凝固 剑逍遥擦了擦嘴角酒渍，声音淡然的自问自答道：“我问天地，问因果，何为剑道，何为大道，始终不得答。” “在这个世界中，前二十年，我是易逍遥，写的了锦绣文章，读的了仁义道德。” “那当阳桥上的一袭青衫是天下第一个平天下，而我以他为师，成了天下第二个平天下……” “在皇宫里见到了那一袭红衣之后，我却知道了，自己再无平天下之志。” “写的了锦绣文章，读的了仁义道德，又如何？一个情字，始终走不出去。画地为牢也好，自甘堕落也好，终究是饮鸩止渴。” “那一袭青衫因为一个情字死在当阳桥上，他本可以不来，本可以不死，可他依旧……” “乔大家说的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洗衣剁菜扫地烹小鲜，不过如此罢了。” “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那些离我太远，我只想那一袭红衣，她要一个天下，我便想给她一个天下。” “可惜她不是寒姑……” 剑逍遥低下头去，低声喃喃，却又忍不住咳嗽几声。 “当时我和乔大家在桥上，他本可以不死，我也可以不杀他。” “只是他存了必死之心来寻死，所以他除了死这一条路，再无其他路可走。” “若是在天下百姓中乔大家选一个人来杀他的话，我想，他应该会选我。所以我杀了他。” “弟子杀师父，此等弑师之举该遭天谴，视为大不敬，此等无德之举该遭众人谩骂。可弟子帮师父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又是当弟子的能最后报答师父，也是最能报答师父的做法了。” “果然他是含笑而终。” “或许，这是因为我们两人都是平天下的读书人，或许是因为我们两人都是为了一个女子，站在当阳桥上，生死相对。所以他虽死无憾。” “他这个师父，当得很好。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剑逍遥再次灌酒，只是这次他并未咳嗽。 他站在高空之中，低头看着脚下白云向后掠去，白云在月光下闪着清冷光泽，缓缓翻滚，如涛如浪，如月光下的海面。 剑逍遥自言自语道：“师父是想告诉我，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平天下之后，却依旧还有一个境界。” 我看着剑逍遥，一脸好奇和古怪。 这剑逍遥莫不是老糊涂了？ “做人。” 剑逍遥淡淡吐出两个字。 “最后一个境界，最简单也是最难的，做人。” “读书人读了再多的书，心里装了再多的仁义道德天地苍生，也终究是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有苦痛悲欢的人。” “人生天地间，本就如此，只是后来懂得多了，想的多了。很多人有了境界，便忘了做人的道理。” “师父曾经说过，儒，仁，人。自从五十年前这个世界没有了神佛，众生意志开始崛起，人抬头，仁抬头，儒亦抬头。” “师父说得对，儒之一脉，不过是人之需。仁之一字，不过是人。” “人活在世，终究会有一事明知不可，却偏偏为之。与仁义道德无关，只是个人私心。” “正如他在当阳桥上，遍地开莲花。” 剑逍遥忽然笑起来，许是笑的太用力，瘦弱干枯的身躯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可他依旧在笑。 猩红的鲜血染透了他胸前的紫衣，紫衣泛红，在惨白月色下绽放出诡异的光泽。 剑逍遥口中带着鲜血，依旧在笑。 我看着他苍老脸上的笑容，忽然心里有些寒意。 剑逍遥笑声在呼啸的风声中传荡开来，如同一柄生锈铁剑用最后一丝锋芒刺破夜幕苍穹。 刺破倾洒而下的月光。 下一瞬，剑逍遥笑声戛然而止。我看向他，却发现他脸上笑容忽然散去，只剩下一脸的恍惚。 剑逍遥声音平淡。 “再后来，我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了她，还是一脸雀斑。他却依旧是白衣飞鸿，作为三清的少掌门声名显赫，即将接任掌门。” “他的掌门仪式上，我再次灭了三清道教。” “三清法身降世，我一剑刺破，有青云剑一剑西来。” “一气上扶摇九天，独身上昆仑，剑气下昆仑。” “剑气撼昆仑，气蒸云梦泽。” “叩门问道不得入，推门见道终显圣。” 剑逍遥话语越发模糊，那一段通玄悟道的经过被他三言两语带过，我却听得入神。 剑逍遥不说话了，我看向他，却见他苍老的脸上绽放出无比的光芒，仿佛所剩无几的生机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就如同蜡烛即将燃尽时的最后一下扑闪。 他的双眸如同年轻人一般，满是生机，满是光芒，那光芒如同皓月星辰，如同整个银河的星光都汇聚其中，甚至盖过了那惨淡月光。 剑逍遥忽然朝我笑道：“我见到了……” 剑逍遥不说话了。 他眼中的光泽如同蜡烛熄灭一般瞬间消散，我能感受到他体内所剩无几的生机在这一刻飞速流逝，他的生命正在顺着这一双散发光泽的眸子飞速流逝。 那原本已经佝偻的身躯在这一瞬间愈发佝偻，越发单薄。 剑逍遥两眼中的光泽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颤抖着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指，在空中遥遥一划。 划下一条竖线。 一边划着，剑逍遥一边身体颤抖，虚弱道。 “剑道……有情。剑无情，持剑之人……有情，只有有了感情……才有了生命……有了生命……才有了变化……” 剑逍遥声音越发颤抖微弱，身体也越发颤抖虚弱，可是伸出的那只干枯手指却是前所未有的平稳。 甚至比他平日里握剑的手都要平稳。 虚空所划的那一条竖线不断延伸，剑逍遥眼中生机愈发明亮，他的身体却越发萎靡。 剑逍遥依旧断断续续的低声自语，声音几乎不可闻，可在我耳中却听得清晰。 “傻猴子……你本就不是人，心里少了一窍……没有人的聪慧，倒是学会了人的七情六欲……可你也不必学人的聪慧……你本就，比那些人高贵的多……你就安心当你的猴子，守着你的桃园子……” 剑逍遥说完，两眼直直的望着我，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恍惚、欣喜、悔恨、遗憾，种种神色交织在一起，令我看不懂。 我只是看着他那双光芒夺目的眸子，还有他那充满欣喜的笑容，这一瞬，我忘记了思考。 就连他脸上密布的皱纹都散发着生命的光芒，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轻的剑逍遥。 然而下一瞬，笑容依旧，却凝固了下来。 【……大家猜猜剑逍遥会不会被我写死……话说不知不觉三百张了啊，恩，继续码字去咯~】 第三百零一章 剑逍遥死 他那一双散发着浓郁生命光泽的眸子，在这一刻不再勾魂夺魄一般闪耀，而是如同烛火终于熄灭一般，所有的光芒瞬间消散。 只剩下一片死寂。 月光依旧，清冷泛白。 长安城已是肉眼可及，遍地繁华，灯光璀璨。 然而剑逍遥身体已经僵硬，在呼啸的风声之中变得冰凉，哪怕是天罡地煞之气也不能让这一股冰凉重新温暖起来。 我脸上同样冰凉。 泪水冰凉。 我看了一眼已经苍老无比的剑逍遥，缓缓叹气。 我内心悲伤如同波涛涌起，不断翻滚，占据我的整个身体，如同潮水一般向外扩散，让我的身体随着冰凉的潮水不断颤抖。 可我依旧是一脸淡然，只是带着满脸泪水，朝着剑逍遥僵硬的笑容咧了咧嘴，挤出一个同样僵硬的笑容。 “傻x。”我轻声骂道。 剑逍遥却也不还嘴。 这是他第一次被我骂还没还嘴。 他体内的生机已经荡然无存。 我看着脚下的长安市，哈哈大笑。 剑逍遥曾经说过，人生总是这么无奈。 有时候，一个人犯了错，可以再去弥补。可是还有一些错，一旦犯下了，哪怕用生命为代价也未必能弥补。 剑逍遥当年对寒姑的错，他弥补了一辈子。 葬了青云剑，转了逍遥道，参悟了剑道，灭了三清道教，给了这个世界中的白衣飞鸿和寒姑一个交代。 可他不是白衣飞鸿，他是一剑西来剑逍遥。 他的寒姑已经死了。 所以他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这个错，他的剑再快，也无法弥补。 他的剑本可以更快，可是当年的错误就如同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了那一瞬间的目光之中。 寒姑在他怀里，胸口带剑，俏脸却看着他浅笑的那道目光。 目光如剑。 这柄剑，比天下所有的剑都快。这道目光，比天下所有的剑道都伤人。 明明满含爱意，却让一个活着的人在那一刻分明死了。从此之后，生不如死。 剑逍遥，从未逍遥过。 他的逍遥道，也从未圆满过。只要他还被那一道目光束缚，只要他还念着那个女子，他便永远不会逍遥。 但或许这也是逍遥。背负着一个女子的目光不断前行，不断拔剑，不断杀人。 每一次拔剑，或许他都在悔恨，自己当时为何不早一点拔剑。 他拔剑越来越快，心中的悔恨越来越多。 最终，他的剑道天下无双。 他的悔恨已成了锁链。 他的剑，始终还差一分，还是不够快。 因为那道锁链已经牢牢地困住了他。 或者说，他终于把自己牢牢地困住了。 剑逍遥那一双眸子也不再有光芒，月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泛出枯木一般的灰白光泽。 没有丝毫生机。 剑逍遥死前的两眼中，带这样遗憾，带着不甘，带着悔恨。 可他嘴角的笑意依旧浓郁，仿若在最后一刻重新见到了那个女子。 只不过这笑容已是凝固。 有人说，最美便是永恒。也有人说，最美只需一瞬，一瞬已是永恒。 剑逍遥这一刻的笑容，是我见过他一生中所有笑容中最洒脱的一个。 一瞬，永恒，。 或许在最后一刻，他用来困住自己的那一条铁链终于断开。 他的逍遥道终于大成，剑道也终于大成。 他的剑已经快到了天下无双。 可他再也握不了剑。 他再也拔不出剑。 而剑逍遥伸出的那一只手，与他的笑容一样，同样凝固在空中。 这只手曾经拔剑无数次，曾经激发过无比凌厉的剑气，曾经问了天地一剑，曾经推门见道。 可是这只手此时就如同一个普通老人的手一般干枯，同样没有丝毫生机。 甚至干枯的不像话，如同冬天枯死的竹子，满是皱纹的皮肤下面仿佛只剩下骨头，没有了一丝力气。 无论是谁见到这一只手，都不会认为这是一只能握剑的手。 可正是这只已经变得冰冷僵硬的、如同干枯死竹一般的瘦弱的手，它伸出的指尖，在那虚空画出的一条竖线，散发出了超出一切的剑气。 那一股剑气，灵力无比，仿佛撕裂虚空一般，哪怕在呼啸的风声之中，依旧凝聚于那只干枯的手指之下。 其上的剑气触目惊心，在呼啸风声之中没有一丝颤抖，就那样静静悬挂在那里，可是那一道剑气散发出的光泽仿佛遮盖了月光。 就如同剑逍遥在最后一刻时两眼中的光泽，光泽升级浓郁。 就如同剑逍遥在最后一刻，将自己所有的生机全部都注入了这一道剑气之中。 那一道充满生机的剑气如同有了感情。 我两眼看着那道剑气，忽然想起剑逍遥死之前说过，有了感情，才有生机。 有了生机，则有了变化。 那道剑气安静的悬在那里，可我却能看到其中的无数变化，仿若天下剑招都在其中。 又仿若只有一剑。 剑逍遥那只充满死气的干枯手指，与手指下的那道充满生机的凌厉剑气，对比鲜明。 或者说剑逍遥的整个人都跟那一道剑气对比鲜明。 我摸了摸脸上的冰凉泪水，看着不远处的长安城，缓缓落了下去。 落处是青山绿水。 我很喜欢这地方。 ………… 第二天，我撑着那一根笔直木棍，两眼发直、神色恍惚的走在官道上。 长安城离我不足一里地，我只是脚步踉跄的走着。 体内修为依旧，可我不愿用。 我心里一片死灰，仿佛昨夜在山坡上挖坑埋人，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 可是怎么可能？我修为圣阶，体内更有天罡地煞之气，怎么可能因为埋一个人就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可是，埋人很简单，一个坑而已，不过一抔土。 埋人又很难。 在心里埋下更难。 尤其是当那个人还是生死相交的兄弟的时候。 剑逍遥从未跟我说过兄弟二字，可是我却知道，我俩是兄弟。 挖坑，我丝毫不累。 可是那一抔抔土，却让我两手颤抖。如来都打不破的两只满是茸毛的手，却是挖坑挖出了一手的鲜血淋漓。 剑逍遥很轻，我抱起他的时候却感觉抱起了整个泰山。 甚至我身上的力气仿佛衰退到了极限，竟是隐隐抱不起他已经苍老干枯的身体。 埋了剑逍遥，我陪着他喝了一夜的酒。 剑逍遥曾经跟我说，人行走于天地间，终究有一天走不下去。不如死在哪儿就葬在哪儿。 至少，证明自己的足迹走到了这里。 我觉得很对，比落叶归根要对。 我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城门，拖拉着脚步走入其中。 城门口，一个算命摊子后面有一酒铺，。此时天色已是上午，太阳正好。 算命摊子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衣着却是破烂。 酒铺内，十几张桌子，布置普通。 我走入其中，坐在了最角落的酒桌。小二看我一眼，见是一个一身穷酸的公子，腰间系着一个虎皮裙，深色落魄。 小二似是有些不屑的皱皱鼻，朝我走来，似是连笑容都懒得装出，神色带着倨傲道：“本店最便宜的酒二钱一壶。你看……” 我从腰间摸出三两碎银，随意甩在桌上，眼神却始终盯着酒铺门外的算命摊子上那个年轻人。 “全买酒，越辣越好。”我声音平淡道。 小二眼中闪过一丝神采，收起银子重新打量我一眼，一脸尊敬笑容：“客官您请好嘞。” “上等烧刀子两坛。”小二高声喊道。 【在家懒了。。。唉。。得改。。明天白天就开始码字，码一天，全补上。。】 第三百零二章 不悟 两坛子酒摆在木桌上，海口大碗有些破旧，瓷口还碎了一个小角。 我一碗干下，胃里果然如同火烧一般，嗓子生疼。 我却依旧在那儿一碗接一碗的喝着。 喝酒，是乐事，也是苦事。 若是两人喝酒，则是天下最大的乐事。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想醉却容易醉。或许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就如同当年桃园子里，我和太白相对而坐，面对漫天夕阳大声欢笑，大口喝酒。 那时的桃花酿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可是若一个人喝酒，则是天下最大的苦事。 只有曾经独自喝过酒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份苦涩。 正如我此时，酒再好，再辣，求醉却求不得。或许这就是酒不醉人人也不醉人。 曾经所有的苦痛之事，仿佛都在眼前一一掠过。 酒很辣。 我放下酒碗，两眼茫然，只是看着门外那个算命青年的落魄背影。 他头上有六个结疤，可曾经是个和尚？ 我看那青年十分眼熟，可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只是他的两只眼睛令我很是熟悉。 如同剑逍遥当年在客栈外见我的眼神，我当时不懂，只以为是迷茫。如今再看，却看出他眼中的迷茫之下掩盖着一抹清明之色。 竟然满是痛苦。 他似是在隐藏着什么，以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度日。 我咧咧嘴，眼前苦痛之事掠过，最终停止在一副画面上。 金身大佛。 满目金光。 紫霞。 魂飞魄散。 我红了眼，嘶喊着杀上去。 金身大佛挥出一掌。 刺目金光。 金光中，那个金身大佛的身影，跟那个摆摊算命的光头青年隐隐重合。 “如来！”我似是喝醉了，红着眼睛喝道，猛地握住桌上那根笔直木棍，一身气势轰然爆发。 酒肆之内顿时鸦雀无声，酒客们尽皆瞪大眼睛看着我，眼中满是惊恐不解之色。 那个在酒肆门口摆摊算命的衣衫褴褛的青年猛地回过头来，眼中迷茫之色不再，只有一片震惊。 我瞪着他，一动不动。 他是谁？ 为何与如来给我同样的感觉。 那个背影，我绝不会认错。 一时间，我红了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字。 “杀！” 而那个青年却没有在意我一身如刀冷冽的杀气，只是看了看我桌上的两坛子酒，舔了舔舌头，也不管算命摊子的生意了，自顾自低头走到屋内。 身形落魄，脚步踉跄。 可他眼中却满是清明之色，不复之前迷茫神色。 “果然你是装的。”我带着一身酒气，朝他冷笑道。 我手中棍子紧紧握住，颤抖起来。 青年只是朝我笑笑，站在我身前，双手合十，一脸清澈的笑意，道：“施主与小僧有缘，不妨施舍几碗酒？” 我眉头皱皱，心中杀意散去几分，涌上几丝不解。 这货难道不是如来？ 可是他与如来绝对有关系！ 剑逍遥说我很笨，我承认。所以我现在终于学会了如何变得聪明。 我学会了推测，学会了如何猜测一个人的心里，如何弄懂一个人的所求。 这个青年所求什么？ 青年见我不说话，便直接大大咧咧的坐下来，面对着我笑了笑，转身对小二吩咐道：“劳驾拿个酒碗。” 小二神色中带着些许蔑视，不屑的递给他一个碗。 我听见小二低声喃喃，“丫的化生寺的和尚都能喝酒了？” “嗨，和尚不能喝酒，但是被扫地出门的和尚就能喝酒啦，哈哈哈！”一旁的酒客语气嘲讽的笑道。 与那个酒客同桌的一个髯须大汉同样笑出声来，拍着桌上大环刀，道：“扫地出门？听说他可是那个天才小和尚啊，哈哈，当年还曾连胜两届佛道大辩。” “现在也不过如此，像个傻子！”髯须大汉笑的很酣爽。 “就是，他若真那么厉害，怎被扫地出门。” “阿弥陀佛，这个假和尚，欺骗我们！欺骗佛祖！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神色一愣，看着眼前的光头青年那熟悉的眉眼，瞬间想了起来。 他就是当年那个被乔大家称为“注定会是佛”的那个小和尚。 可是，十年不见，他怎会变成了这样？ 我神色之中满是不解。 而此时，酒店里已经是群情激奋，几乎所有人都大骂出声。 佛教势大，百姓信佛的可占八成。 越是穷苦百姓，越信，信来世，信积福，信佛，信神。 除了不信自己，他们什么都信。 巧了，在这个有些破烂的小酒肆中，喝酒的大多是穷苦百姓。 而此时这个落魄的不能再落魄的青年，如今终于被人认了出来，竟然是当年那个独坐高台，代表化生寺，代表整个佛教论道的天才和尚。 衣衫褴褛的他，不复当年的身份尊贵，不复当年的天资聪颖。 他甚至摆了算命摊子，还来讨酒喝！ 置佛法于何处！ 众人呵斥声充满正义，尽皆以为自己正在做正义之事，在为菩萨除妖孽。 哪个妖孽？ 这个假和尚就是妖孽！ 不是妖孽，如何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精通佛法？ 不是妖孽，为何又置佛法于不顾，来摆摊算命骗钱，还讨酒喝？ 在充斥酒肆的震天的喝骂声中，那个名叫独来的小和尚只是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缓缓喝了一口。 小和尚抬起头来，缓缓呼了口气，仿佛这一口酒解了大瘾一般，一脸享受的微微闭眼。 “多谢施主。”小和尚双手合十，朝我微微颔首。 我脸上杀意散去几分，我已知道这货虽说与如来有关系，但却绝对不是如来。 否则，早就一掌朝我呼过来了。 如来也不会如此不顾身份的在怒骂声之中淡然饮酒。 “你是独来和尚？五十载无佛我独来的那个独来和尚？”我低声问道。 小和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角笑意依旧。 我一脸茫然，却见小和尚微微叹气，嘴角笑意终于便成了无奈。 小和尚端起酒碗，再次喝了一口，两眼习惯性的抬起，仿若透过头顶木板看到了天空。 小和尚声音平淡的缓缓道：“那个注定会成为佛的独来和尚已经不在了。” “那你？”我瞪着两眼看他，语气疑惑的问道。 “我是注定成不了佛的不悟。” 小和尚脸上重新挂起笑意，伸手重新倒了一碗酒。 不悟不悟，就是不悟。 世人赞我，我不悟。 世人骂我，我不悟。 痴情不如不痴情。 成佛不如不成佛。 小和尚在骂声之中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轻笑出声。 听着震屋子的骂声，小和尚眼中没有丝毫怒意，只有好笑，宛如听到一群狗在朝自己狂吠。 【有点晚了。。。晚上继续】 第三百零三章 正义，欲望 那个最先认出小和尚的髯须大汉许是喝了不少酒，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如今见小和尚竟然无视自己的骂声，还笑出声来，当下一拍桌子。 整个酒肆都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髯须大汉。 髯须大汉当了一辈子苦力，好不容易攒了二两银子才买了这把质地不好、看起来却很威武霸气的九环大刀，又跑酒肆来，花了半个月工钱喝大酒，就是想在酒肆里跟自己同样穷苦的百姓面前耍耍威风。 有人越穷，就越爱嘚瑟，就越喜欢受众人瞩目。 髯须大汉就是这种人，从小家里就穷的叮当响，不被人重视，偏偏爱装大爷，如今更是如此。 所有目光汇聚到他身上，让他感觉很舒爽，通体舒爽。 仿佛这一瞬间，他代表了正义。 在众人尊重的注视下，他只感觉一股气从脚底涌到了脑门。 再抬头看看那个依旧在怒骂声中轻笑的小和尚，髯须大汉勃然大怒，心中浮出了一股抑制不住正义之气。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所有人都在跟我一起嘲笑他！ 我代表了所有人！ 我代表了正义！ 他怎能无视我！ 这个该死的假和尚！ 髯须大汉喘气声越来越重，终于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身上那股正义之气更加浓重，竟是伸手拿起了在桌上的九环大刀。 真让髯须大汉去杀人，他自然不敢。可若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出威风，吓破那假模假样的小和尚的胆子，那对他来说，可真是天大的快事。 髯须大汉脸色铁青的走过去，手中大环刀哗啦作响，竟是隐隐有一种威势。 酒肆里喝酒的酒客们议论纷纷，说是这个汉子似乎是关外来的大侠，似是斩杀过劫匪，又孤身一人清缴了青城山头的山贼，劫富济贫，见人卖儿卖女便出手阔绰、千八百两不在话下。 最后，甚至讨论出了这汉子姓甚名谁，竟然乃是当今不世出的名震关西的耍刀大侠，名曰曲渊博，专门除暴安良。 侠肝义胆，心怀苍生。 这假和尚撞到大侠手里，当真是佛祖显灵！ 众酒客皆是尊敬的看着心中的大侠，想着那快意恩仇的快哉江湖，激动地等着看这个大侠怎么收拾这个假和尚。 当了一辈子苦力也未曾如此风光过的髯须大汉依旧铁青着脸，可是心里却已经美开了花。 髯须大汉横刀仰天站住，大笑一声，身上气势更足几分。 这是正义！ 髯须大汉心里怒喊，自己这是为了正义而战，是为了收拾这个假和尚，是为了替天行道！ 一时间，这个命题已经被他上升到了做人尊严的高度，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正义，就是为了这一刻。 有些人，最喜欢把正义这个词挂在嘴边。 这些人大多是没什么本事的人。 就如同穷人最喜欢对有钱人说“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他们往往觉得自己乃是道德巅峰。 就仿佛他们除了没钱，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有。就仿佛他们的一切都强过那些有钱人，无论是道德还是品质、智商。只要别人帮有钱人说话，那么帮他们的人就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你欺负我，你就是欺负弱小。 我欺负你，我不是痛打落水狗也不是以卵击石。 所以有个词叫道德绑架。 我是正义。 髯须大汉在心中疯狂呐喊，这一瞬间他的人格仿佛得到了升华，仿佛这一刻的他不再是他，而是成为了天地间正义的化身。 髯须大汉心中快感到了极致，仿若成为了天底下最富有的人，就连怀里仅剩的三钱银子都变作了无数珍宝。 可是他的脸色却更加铁青。 仿若眼前的小和尚是杀父仇人。 我重新伸手给自己到了碗酒，安静的抿了一口，静静看着那个正对着我、背对着小和尚的髯须大汉表演。 髯须大汉抡起银光闪闪很是吓人的九环大刀，朝着已经变得十分落魄的小和尚，冷哼一声。 这一瞬，他心中的快感仿若使他的鲜血都冲到了大脑，令他的视野都颤抖起来。 谁能想到，穷了一辈子都没出风头的他，如今能扛着九环大刀，在所有人尊敬崇拜的注视之下，代表正义，威风凛凛的站在当年尊贵无比的小和尚身旁，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接下来，他还要拆穿这个假和尚！ 这个曾经尊贵无比、被万千信徒称作天才小和尚、几乎作为天下佛首的假和尚！ 那万千信徒岂能不佩服他、感谢他！？ 然后，他便威名远播，他便可以辞去那苦力工作，开始策马扬鞭，快哉江湖。 想到这里，他黢黑的脸色简直涨红，嗓子里死死压抑住那几乎舒服到极致的*声。 这种快感让他沉醉。 髯须大汉在心里再次重复一声：为了正义！ 髯须大汉眼中，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和尚的身躯已经因为羞耻和紧张恐惧而颤抖，仿佛待宰的羔羊，眼中满是恐惧。 尽管髯须大汉没见到小和尚的脸色。但他能想象到，小和尚眼中满是对正义的惧怕，对髯须大汉的惧怕，对即将到来的审判的惧怕。 我却看到小和尚放下酒碗，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天色，两眼茫然地开始发呆。 仿佛在问什么。 髯须大汉沉醉在快感之中，发出那声冷哼之后又过了片刻，这才压低嗓音，声音低沉道：“假和尚，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 尽管他努力想装作因为正义而愤怒，但是他眼中的兴奋光彩被我看的一清二楚。 小和尚依旧不理他，只是看着天色，在发呆。 小和尚眼中的神采渐渐灭掉，如同剑逍遥一般蜡烛熄灭。 只是他还没死，尽管他的眼神毫无生机，如同秋天枯死的树叶，只剩一片茫然的灰色。 没有一丝生机，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变化。 小和尚低声喃喃道：“对了……她已不在了，我不该再去问佛的。” 如同死人的眼神，冰冷的可怕。 他想起雀子坞里那个明眸皓齿，欣喜万分。 他又想起那天雀子坞里的大火。 他又想起自己再也见不到她。 现在他只剩下了心痛，还有漠然。 对一切的漠然。 仿若这世间里，他唯一关心的东西已经消逝，剩下的只剩了冷漠，对所有人冷漠，对自己也冷漠。 连他自己的命，他也只是冷漠。 可有可无罢了。 小和尚只是举起大碗，猛地喝酒。 我看着他嘴角没有一滴酒水落下，并不如故作豪迈的江湖豪客一般喝半碗洒半碗，而是尽数入喉。 我心里有些吃惊，这烧刀子一口下去如刀子入喉，入胃如烧心，这小子怎地一下子喝了这么多？ 我却朝他笑笑，同样喝干净了一大碗。 放下酒碗，一脸漠然的小和尚朝我笑笑，僵硬脸庞挤出的笑容难看至极。 我想起剑逍遥，同样朝他笑笑。 我觉得他若是看了这个笑容，估计也觉得难看至极。 而此时，小和尚身后那髯须大汉见小和尚不作答，终于是忍耐不住，爆喝道：“假和尚，吓破了胆子吧！” “我今天就代表天下有义之士，来灭掉你这个骗了所有信佛之人的假和尚！” “看刀！” 髯须大汉忽然暴喝，脸上杀意森然。这一刻，他已忘了自己敢不敢杀人。 为了正义，杀人又如何！ 这个骗了天下信徒的假和尚，人人得而诛之！ 我却看到他充满正气的脸上，嘴角满是狞笑。 很是不搭。 却又很搭。 髯须大汉扬起刀的手忍不住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挥刀，可却没有丝毫紧张，只有豪情万丈，颤抖也是因为激动的颤抖。 胸中正气十足，几欲冲天。 他代表正义。 作为穷苦了一辈子都不曾瞩目的小人物，他很喜欢这个感觉。 仿若胸中的正义化作了力量，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力量，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如电流一般令人酥软舒适，最终化作一股令他心驰目眩的力量，让他紧紧握住银光闪闪的九环大刀，猛地劈下。 那一刀的绚烂夺目，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一柄很是唬人的九环大刀仿若化作一道银色匹练，如蛟龙腾飞，直直冲向那个该死的小和尚瘦弱的背影。 九个大铁环在空中哗啦作响，威武霸气，杀气十足。 这一刻，没人会看出这一柄刀是废铁所铸的、仅仅价值三两银子的破刀。 髯须大汉眼中满是正义的杀机，手中所握的银光闪闪的大刀也仿佛便成了削铁如泥的宝刀。 他以一股在自己看来最威猛、最正义、最符合他心中热血江湖气势形象，狠狠砍出了这一刀。 透过刀光，我看到髯须大汉嘴角的狞笑几乎出声，如同看待羔羊一般看着自己刀下的小和尚。 再过一个呼吸，小和尚就会人头落地。 再过一个呼吸，髯须大汉他就会出人头地，过上自己想象中的江湖生活，备受世人瞩目，快意恩仇。 他眼中满是欲望，满是所谓的正义。 正义，不过是大部分人认为的正义，说白了，不过是大部分人心中的欲望罢了。 髯须大汉他把自己的欲望当作正义。 同样的，每个人都把自己当作正义，都觉得自己永远站在正义的一面。 其实很多时候只不过是高举着正义大旗，来行不正之事，或痛打落水狗，或落井下石。 一刀挥下，髯须大汉脸上的狞笑几乎到了极致，胸中的正义之气几乎要冲破胸膛。 下一瞬，他脸上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下一瞬，他胸前一凉，胸膛果然破了。 却不是被胸中的正义之气撑破的。 而是被一只带着泥土的手指轻松戳破。 【兄弟们，中秋快乐。】 第三百零四章 你们谁先上？ 当啷一声，九环大刀落在地上，发出并不清脆的响声。 九个闪亮的大铁环散发出的光泽再也不令人觉得璀璨，而是让人产生一种发自心里的阴寒和恐惧。 酒肆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呆了片刻后回过神来，眼中已经流露出无法压抑的恐惧之色。 再也不见先前的义愤填膺。 因为小和尚的手指轻松插入了那个髯须大汉的胸口。 如同插入一个西瓜，鲜红的西瓜汁从手指处溢出，在髯须大汉的麻布衣服上迅速弥漫开来。 与鲜红血迹弥漫开来的，还有髯须大汉眼中的恐惧。 髯须大汉瞪大两眼，看着那不知何时起身的小和尚，那充斥于胸的正义之气已经消散。 只剩下了恐惧和后悔。 他后悔为何自己要出头，要自诩正义。 可是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已由不得他再去后悔。 他两个瞳孔渐渐扩大，如同胸口的衣服上不断扩大的血渍，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生机在这光芒之中迅速流散。 髯须大汉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干涩的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咕噜之声，似有鲜血上涌呛住了喉咙，什么字也说不出来。 小和尚只是抬头和他对视，面无表情。 他之前还凌厉的眼神渐渐变得呆滞，两眼中的火焰渐渐熄灭，最终化作一片灰色的灰烬，毫无生机。 小和尚与他对视的双眼，同样是一片漠然，甚至比这已经死去的髯须大汉的眼神还要冰冷。 两双眼睛之中都是一片死寂的灰色。 唯独不同的是，一双没了生机，一双还有生机。 只不过有生机的那双眸子，绝不会给人生机磅礴之感，只会给人一种宛如行尸走肉的活死人的感觉。 小和尚缓缓拔出手指，髯须大汉的胸口就有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鲜血并未喷涌而出，只是不断流出。 小和尚面无表情的用还沾染着鲜血的手指点了一下已经僵硬的髯须大汉胸前。 髯须大汉如同一块木头一般倒在地上，倒在他的九环大刀旁边。 我看了眼门外，叹了口气。 “大胆妖僧！” 有三人从酒肆门口踏步而入，满脸怒容。 一人身穿长袍大袖，生的魁梧，只是少了一条腿，手中拿着一根青竹拐棍。 一人身穿灰色锦衣，有些矮胖，却是眉目如电，腰间挎着一柄宝剑，身上饰品不少，似是很有钱的样子。 一人身穿佛门袈裟，长得带着几分憨厚，两手空空，赫然是曾经在化生寺中小和尚的师侄。 三人都是脸色冰冷的盯着那倒在地上的髯须大汉的尸首，眼中尽是悲愤之色。 片刻后，那个身穿袈裟的佛门弟子两眼中满是悲痛带着一丝死死压抑在眼底的杀机，缓缓抬头看向不悟小和尚。 不悟和尚两眼依旧一片死寂的灰白，手上鲜血还未凝固。 “妖僧！”拄拐的魁梧男子怒道，“身为佛门子弟，竟随意出手杀人。你这和尚，当真该杀！” 小和尚只是站在那里，脸色平淡道：“我在喝酒，他拿刀杀我。” 我点点头，我说我能作证。 挎剑的矮胖大侠只是冷笑道：“他拿刀杀你，你就杀他？你修为之高，分明可不伤他性命。” 小和尚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动，淡淡说道：“对。” “那你还杀！”大侠怒道。 小和尚点点头：“我愿意。” 他没用贫僧这个自称。 自从他从化生寺走出，就再也没自称贫僧。 “一戒大师，这可是你化生寺出来的和尚？你看……” 挎剑的矮胖大侠忽然转头看向那个身穿袈裟的一戒和尚。 “阿弥陀佛。”一戒和尚双手合十喊了一声佛号，然后做金刚怒目状，怒视看向不悟小和尚。 “不瞒两位，此人乃是当初的独来和尚，也就是我的小师叔，天资聪颖……可惜，生了魔障，被我化生寺赶出寺庙……” 一戒和尚声音悲恸，看向不悟小和尚的两眼中满是不解和悲伤。 “只是没想到，如今他已彻底坠入魔道，唉，既然如此，为了天下正义，我化生寺义不容辞……” 一戒和尚叹了口气，缓缓迈出一步。 “不悟，枉方丈待你如己出，教你精深佛法。你钻研了许多年佛法，当年甚至成为天下首佛，如今就是这个样子？” 一戒和尚怒道。 说完，他扫了一眼我，仿佛在警惕着什么。 我忽然笑眯眯的拎起了棍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 “有趣有趣，既然化生寺清理门户，我便先出去了。本人胆小，见不得血，各位勿怪勿怪。”我很是客气的笑道。 三位大侠都是破欣赏的看我一眼，矮胖大侠咧嘴笑笑：“小兄弟挺上道，以后若是行走天下遇见难事或者遇见修为高深的对手，就报我华山岳不群的名字。” 我咧嘴笑笑，抱了抱拳，站在了门口。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走出来之后，酒肆中各位酒客都作鸟兽散。 谁都知道，这里接下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呆的了。江湖传言，这些大能之间的纷争都是毁天灭地。 我依旧站在门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 至于那个矮胖剑客的客套，我也没当真。这些大能的话若是当真了，那可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就如同和尚们说的阿弥陀佛一般，其实这四个字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来代替，还毫无违和感。 妈的。 就比如和尚们出手打完架、群殴完了一个人之后，一个个眉眼慈祥的低声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完全可以改成：“妈的，你能拿我们咋样？” 或者，和尚们见到世态炎凉、见到悲惨人悲惨事，突发感慨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也可以改成：“妈的，还好不是老子。” 所以说，能够成为大能的，一个个都精的什么似的。 而此时，店里连小二和掌柜都跑了出来，就只剩下五个人了。 四个活的，一个死的。 死的那个自然是髯须大汉。 那三个活着的人对另外一个活着的人，有浓重威压在这小小店铺内孕育。 如同惊涛拍岸，一股股气势不断冲击这个破旧的小酒肆。那些几乎腐烂的木头发出嘎吱之声，仿若在这股威压之下不堪重负。 三人身上气势磅礴。 而他们面前的不悟小和尚，只是脸色平静，几乎不带一丝表情的静静的看着他们。 还是用那一双灰色的不带一丝生机的眼神，看着他们。 仿佛死人的眼神。 仿佛看死人的眼神。 这种眼神，比什么气势都好使。 那三人身上气势惊天，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是渡凡尘或者结金丹的修为，尤其是那一戒和尚，身上竟有数万道冤魂所化的功德之光，环绕身体浓郁透出。 如同金刚再世。 那矮胖的剑客还有铁拐男子都是不落下风，身上气势同样不错。 当然，也仅是不错。若是我来出手，哪怕有三个人，也只是一棍子的事。 无论他们身上的气势如何高涨，那个小和尚身上纵然没有丝毫气势，可却依旧不落下风。 那些威压就如同被一堵无形墙壁挡住，停在那小和尚身前一寸，不能再前。 小和尚衣袖依旧无风下垂。反倒是三人身上的衣物鼓胀如风。 “妖僧！我化生寺处理门户，你还敢还手！”一戒和尚怒道，只是我见他眼中有一丝恐惧。 他在想这不悟和尚怎能如此强？ “敢。”不悟小和尚淡淡说道。 “混账！你精通佛经，总是懂些道理！知道因果命数！”一戒和尚怒道：“你出手杀人是因，伏法身死是果！一命抵一命，天地道理，也是佛门偈语！” “因果？”不悟小和尚忽然笑了起来，虽然他眼中依旧一片灰色、没有生机，可他的确是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个笑容比死人还要令人难受。 “因果……”不悟和尚低声喃喃，“那他想要杀我是因，被我杀是果。你们想来杀我是因，被我杀……也是果。” “你们喜欢这个果吗？” 不悟和尚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酒肆之中一片寂静。 有浓重杀气呼啸涌出。 拐棍男子手中的青竹拐杖重重点在地上，一身结金丹的修为呼啸冲出，青绿色的灵力围绕着自己身体缭绕盘旋。 矮胖侠客的右手缓缓搭上了剑柄，脸上笑眯眯表情不再。 一戒和尚两只手上，其上隐隐显出两个佛印，渡凡尘修为同样全力运转，一身功德之力尽数缭绕在手上，散发威压和浓郁的功德之光。 仿佛下一瞬，三人就要一鼓作气的冲将上去，制住这个妖僧。 但不悟和尚的嘴角却带上了一丝冷笑，伸出一只手指，声音干涩的沙哑问道。 “我只出一招，只杀一人，随后我便由你们处置。对了，你们三个谁先上？” 看着那根沾满鲜血的手指，三人脸上杀意皆是一滞，紧接着两眼之中皆是恍然。 三人同时倒抽了口冷气。 看着这个一脸淡然的小和尚，三人一脸震惊，就连身上凝聚起来的气势都是散去了几分。 这三位正义之士忽然开始了面面相觑。 【有点困了……兄弟们今晚不熬夜了，早早洗澡睡觉咯，兄弟们晚安，中秋快乐！】 第三百零五章 佛门清净地 三人沉默了起来。 我心说这三个货不是说的挺好听的嘛，怎么一到紧要关头还不说话了？ 矮胖的持剑大侠和拄拐男子同时转头，看向站在两人中间的那个袈裟和尚。 袈裟和尚眼色阴冷，一张脸庞泛上了几丝红色。 矮胖的持剑大侠忽然嘿嘿一笑，抱拳对着一戒和尚行了个礼。 “大师，您看这妖僧本就是化生寺出来的，何况这次是大师您要我们两人来……” 矮胖大侠还没说完，一戒和尚只是两眼圆瞪，怒看了矮胖大侠一眼。 一戒和尚一身渡凡尘的十万功德大圆满的修为直接透体而出，一股带着浓郁威压的威慑之意随着冷哼之声散出。 那股威慑之意直直冲向矮胖大侠。 矮胖大侠脸色一滞，脸上笑意凝固，看向一戒和尚的眼中闪出几丝愠怒。 一戒和尚眼神冷淡，脸上没有表情的看着矮胖大侠，声音冷淡道：“久闻岳不群岳大侠之名，据说岳大侠使得一手追魂十三剑，足可斩杀聚神婴修为的大能，江湖人称十三桃花开满天。” “小僧一直心生仰慕，不如岳大侠就拿这个不悟和尚，给小僧开开眼？” “阿弥陀佛，早就听闻岳大侠深明大义，今日何不率先出手，善哉善哉。” 一戒和尚淡淡说道。 矮胖和尚脸色铁青，怒视一戒和尚。 若是这曾经尊贵无比的不悟小和尚没有修为，他何尝不想出手！ 自从小和尚叛出了佛门，天下的那万千佛徒便以此为羞耻，认为这是一个妖僧！ 这个当年尊贵的小和尚从此音信杳然，每次被人认出便又迅速逃窜，宛如落水狗！ 据说，他之所以如此狼狈，乃是与当年化生寺的莫言主持的死有关。当年小和尚还俗第二天，莫言和尚便不明不白的死了，身上的伤势明明就是化生寺从不外传的一指禅。 谁都能猜到，怕是这小和尚被驱逐出门，心生怨恨，竟是大不敬的弑师泄愤，玷污佛门清净。 矮胖大侠不知道江湖传言是真是假，但是他却实实在在的知道，若真能诛杀此人，自己的声望、地位，将会无比提高。 他何尝不想杀！？ 可是，如何能杀！？ 这不悟小和尚面对他们三人面不改色，甚至都未曾动用修为便抵住如此威压，分明已经是十二因缘大圆满的修为，乃是凡阶巅峰的存在。 可以说，在这没有神佛的世界中，这不悟小和尚已经是无敌的存在。他们这三人中任何一人都不是对手。 矮胖大侠看着不悟小和尚那一片灰色、毫无生机的两眼，内心竟是有些恐惧。 小和尚说，他只出手一次，只杀一人。 矮胖大侠很信，以小和尚的一身修为，全力出手之下，的确可以有十足的把握杀一人。 可是剩下两人也足以在那一瞬间制服住小和尚。 这么算来，他们三人稳赢。 可是，谁先出手？ 矮胖大侠忽然无比佩服这个年纪轻轻的不悟小和尚，他这一句话，比什么全力出手宁死不从的说辞有用多了。 这一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说，老子已经做好伏法的准备，不过老子全力出手，你们谁先上谁先死。 你们三个谁准备先死？ 这句话一出，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修为高低的差距，矮胖大侠更吃惊的是这个小和尚对于人性的把握。 一个个嘴里说着侠肝义胆，为了正义宁死不退，可是真要三个里挑一个，谁会愿意自己上？ 那些愿意的，早就死了，死的默默无闻。 这两人莫不是江湖上有名的修为高深的大侠，能活到现在、还有如此修为，又有谁愿意死？ 就连许诺诸多好处、拉着其他两人前来相助的那个一戒和尚，此时都畏畏缩缩推诿不已。 本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佛门子弟都开始念叨死道友不死贫道，矮胖大侠和拄拐男子他们俩又怎愿意心甘情愿送死？ 矮胖大侠看着言语之间努力捧自己出去的一戒和尚，脸色越发铁青。 那个拄拐男子却是小了，一脸胡子拉碴道：“岳大侠纵然声名远播，但是一戒大师您更是独步天下啊。” “世人都知您乃是化生寺后起之秀，修为在一年之中突飞猛进到了渡凡尘的大圆满，佛法精深，从一个小沙弥迅速成长为天下有名的大师。” “更何况您现在接任了化生寺主持，声名远播。只是世人从未见过您出手，也不知晓您的佛门神通，不如您今天给我们开开眼？” 拄拐男子身材魁梧，此时虽是眯眼笑道，可是其内寒意却是毫不掩饰，令人感觉到一股凝重之意。 “而且，这本就是您化生寺的妖僧，正可谓佛门讲究因果，而且佛门也有一句话，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大师，您看……” 拄拐男子笑道。 捧杀，就是捧起来，再杀下去。 这从来都是互相不服的三人，忽然开始吹捧对方，贬低自己。 我心说就这仨货还是鼎鼎有名的大侠？ 我忽然有些想念乔大家了，若是乔大家在这里，怕是冷笑着就走上去了。 一戒和尚强自笑道：“听说江南李孤拐一根拐杖足有千斤，全力之下开山裂石，不如给小僧也开开眼？” “这叛徒心狠手辣，正好让李大侠的孤拐敲打敲打。” 拄拐男子冷哼一声，不为所动。 三个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哪怕身上气势如虹，如平地掀起惊涛骇浪，也丝毫不敢上前。 三人都是铁青着脸不说话。 我在旁边拄着棍子好无聊，心说他妈的你们不会一起上啊？ 中间那个袈裟和尚忽然笑道：“我们三人都是天下有名的正义之士，何必因为抢着杀一个妖僧而出了矛盾？” 剩下两人闻言，脸上铁青之色渐渐消散，都是露出一丝笑意。 “一戒大师你是说，我们三人一起上？”李孤拐脸上有些犹豫，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依旧缓缓说道，“这不符合江湖道义吧。” “这妖僧叛出佛门，欺骗佛祖，欺骗世人，又亲手弑师，天下正义之士得而诛之，对他讲什么道义！” 矮胖的岳大侠右手握紧腰间宝剑，义正言辞道，声音洪亮如雷，言语之中满是杀机。 丝毫没有之前互相推诿时的犹豫不决了。 一戒和尚也是冷笑，“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却不知金刚也有怒目时，面对此等妖僧，贫僧我同样义不容辞。” “哪怕两位不助我，贫僧也可独身下地狱。但得两位相助，我佛门千万弟子必对两位大侠感激涕零。” 一戒和尚说完，两眼感激的看了那两个侠士一眼。 李孤拐依旧有些犹豫，可是脸上笑意却不自觉的越发浓郁起来。 岳大侠握着宝剑的手因为激动而发抖，见李孤拐还是犹豫，当下叱道：“此等惩奸除恶的快事，还犹豫什么！” “到时你我二人与一戒大师，三人联手斩妖僧。此事传出，可谓江湖上的百年佳话！” “你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杀来杀去，不就是为了一个名吗！” “如今只要半个时辰，便可青史留名，成一段佳话。” 岳大侠眼中正义之色几欲冲天，随着他的怒斥。李孤拐眼中犹豫之色终于散去，嘴角笑意终于笑出声来。 “好，那就上！”李孤拐手中拐杖狠狠一点地，笑道。 一点之下，砖石地面瞬间龟裂。 这股巨力哪怕是我看了都忍不住心里说一声不错，毕竟作为一个凡阶的凡人，这可以算是很强了。 岳不群说的很对，官场为名，商人为利。 剑客侠士，何尝不是为名？ 佛门信仰，何尝不是为了一个名？ 有言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谁人不想扬名立万？ 为了扬名立万，做一些扬名之事是必须的。 哪怕扬名之事是坏事，但是若只有自己知道，在其他人眼里是好事，那便可以去做。 百分之九十的江湖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岳不群和李孤拐也是这么想的。 佛门清净，可也是江湖。所以一戒和尚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齐齐喝了一声，气势冲天，剑气，佛气，杀气，从三人身上依次传出，磅礴呼啸。 在这如同浪潮拍岸的滚滚威压之中，酒肆中桌椅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崩塌。 在三人如此齐心协力、不留余力的威压面前，哪怕是凡阶巅峰的不悟小和尚，也是脸色一白。 可是他并未解释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我看到不悟小和尚缓缓抬起头来，两眼中死寂如寒冬，只是朝我一笑。 “施主，你快走吧，若是打起来怕会伤了你。” 小和尚朝我淡淡说道。 而我则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脚步却并未动。 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那三个正义之士的背影，忽然无声的狞笑了起来，手中紧握的棍子微微颤抖。 我想起了剑逍遥，也曾如此被正义之士围着。 我看到小和尚伸出一只手指，还是那根刺穿了髯须大汉的手指，其上血迹已经干涸。 其上一片暗红。 “一指禅……江湖传言不虚，莫言主持果然是你杀的！”岳不群怒道。 小和尚闻言，只是笑了起来。 依旧是毫无生机毫无神采的笑，比冷笑都冰冷无数倍，如同死人。 “我会一指禅，那莫言主持就是我杀得？这么说，你会用剑，那么天下无数死于剑下的人都是你杀的？” 小和尚笑道，声音平静。 平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懒得解释。 我叹了口气。 当一个人已经懒得解释的时候，那说明在之前他也曾经苦苦解释。 我也曾如此。所以我能体会到这个小和尚的心情。 当真是懒得解释了。 “事到如今，你还妖言惑众！”岳不群怒道。 我知道，一个人，一旦开始用自己的说法来骗自己，那么这个人很快就会相信自己是对的。 自己骗着骗着自己，自己就会当成真的。 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眼前这个岳不群分明已经坚信这个小和尚就是江湖传言中的弑师罪人。 他罪该万死！ 岳不群胸中的激情爆棚。 满脸都是正义之色的他没有看到，身旁的一戒大师缓缓伸回了已经伸出的食指，一根与不悟小和尚的一指禅相同的手指。 都是笔直如棍，刚硬如铁。 我站在他们身后，听到岳不群的话语，心里一惊。 我看着一戒和尚下意识藏在身后的手指，眉头皱起，两眼茫然的叹了口气。 化生寺……似乎也不是佛门所说的清净地。 【码完一章，下去休息休息再继续第二章。。】 第三百零六章 棋子 三人齐齐向前，猛地踏出一步。 身上修为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三人互视一眼，扑将上去。 岳大侠虽说矮胖，可此时却矫健无比，如同鹰隼扑食，手中宝剑爆出三尺剑气，青寥寥一片，如同毒蛇如同鹰喙，直直刺向那个小和尚。 李孤拐冷哼一声，修为暴起，一身灵力呼啸如同虎啸山林，手中拐杖猛地点地，轰然巨响，瓦石龟裂如蛛网。 而他的人则如猛虎起跳一般骤然拔地而起，离地足有三丈高，随后头下脚上，手中那根精铁所制的拐杖朝着下方的小和尚，夹杂着整个人的下落之势，狠狠点下去。 如同饿虎扑食。 至于中间的一戒和尚，则是猛地向前冲去，习惯性的伸出一只手指，其上灵力凝聚，佛气凝聚得无比浓郁，这根手指瞬间如钢铁一般给人刚硬的感觉，其上泛着清冷光泽。 仿若能洞穿面前的一切。 然而下一瞬，我看到一戒和尚眼中掠过一丝后怕，刚刚伸出的那根手指猛地一颤，其上凝聚的佛气瞬间一滞，紧接着尽数散去。 那一根手指刚刚起势，便迅速散去，没人注意到一戒和尚这个动作。 一戒和尚两手握拳向前冲去，两拳之上有满是佛光的大印隐隐透出。 佛门金刚印。 小和尚果然面无表情的扬起手指。 四人，四个神通，即将碰撞到一起。 我兴致勃勃的拄着棍子站在门边上观战。 下一刻，我啼笑皆非，脸上表情古怪，死死压抑着笑意。 那一戒和尚身形猛地一滞，竟是在一瞬间停了下来，随后又紧接着身形暴起，气势如虹。 可是他的身形已经落后在了那两个侠士身后。 看着身前的两人，一戒和尚眼中满是暗喜，身上却越发气势如虹。 下一瞬，李孤拐手持铁拐，直指小和尚脑袋，直直落下。 岳大侠手中宝剑剑气纵横，幻化出十三朵桃花，桃花一一飘向小和尚咽喉。 一戒和尚落后两人几分，可是手中神通威势之大，几乎比得上仙阶大佛。 轰然巨响之中，灵力波动如泉涌井喷，呼啸占据整个酒肆之中。酒肆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终于向着四面倒塌开来。 废墟之中，尘土飞扬，隐约可见四人身影一动不动。 一声惨叫发出。 ………… 而此时，西天灵山之上，只比常人高大一些的如来负手而立，眼神缥缈的看向山下的芸芸众生。 三千世界之巅，亿万生灵尽在足下。 知晓天下因果的如来此时却脸色茫然，两眼之中尽是不解，喃喃自语。 “佛教……鸿钧师尊……您到底为了什么，要我和接引师兄创立佛教和西方教，为什么要渡化世人成佛……” “这个问题我想了上万年，一开始我以为您是为了众生的瞻仰尊敬……可是，以您老人家的境界，既然能生众生、灭众生。又何必在意那些世间虚名？” “弟子始终看不透您啊，每当弟子境界提高一分，便越觉得您神秘莫测。” “哪怕弟子如今成了现世佛，已经手握因果轮回，修为也已至圣阶巅峰，距离尊阶只差一丝……” “可我越接近尊阶，越是心惊肉跳，越是看不清您……您，到底是不是尊阶，是不是已经超越了尊阶，超越了手握因果轮回这个境界……” “混沌之主，这四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您的修为是否已经超越了一切……” “师尊，您到底是为什么要创立佛教……您绝对不是为了世间虚名和众生的崇拜，弟子知道，您不喜欢那些东西。” “可是，您不喜欢，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欢这种被人瞻仰尊敬的感觉……身为现世佛，手握因果，手握三千世界，手握亿万生灵……” 如来眼中渐渐涌出一股舒爽之意，嘴角隐约带笑，仿佛极其享受的缓缓吐了一口气。 如来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握住眼前的虚空，仿佛握住了整个三千世界，握住了亿万生灵。 “我就很喜欢，也已经放不开了……” 如来喃喃道。 下一瞬，如来眼中的舒爽之色顿消，只剩下了一片冰寒。 如来咬牙怒道：“师尊，您既然已经消失十万年，那为何还回来……” 声音低沉，带着死死压抑着的怒火。 “当年你处处偏向我，口口声声对我偏心，可为何还要将因果蒲团留给师兄！” 如来抬起头来，两眼直视苍穹，低声怒斥。 “明明我才是最该成为现世佛的人！明明我才是最该手握因果轮回，手握三千世界，手握亿万生灵的人！” “如今，我好不容易趁着师兄去创立西方教，私下里用了师兄留下的因果蒲团，成为现世佛，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一切，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为何你还回来！” 如来身子颤抖，牙齿咬的咔咔作响，许久之后终于缓缓平复下来，眼中的不平之色和愤懑渐渐消散。 如来缓缓呼出一口长气，仿佛胸中愤懑也随着一齐呼出。 如来脸色彻底平静下来，至于心中是否平静下来，无人知道。 “阿弥陀佛。” 如来淡淡说道。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颤抖。 让人听了感觉悲天悯人。 如来身后，一个白衣小仙一步一步的缓缓登上山巅，站在如来身后，规规矩矩地停下脚步。 白衣小仙身形瘦弱，比常人还瘦弱几分，与如来一对比，简直鲜明。 仿佛他就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温润公子一般。可正是这个温润公子一般的白衣小仙，用了无数棋子，成为了天庭之主。 他身为别人的棋子，却也自诩执棋手。 至于他是谁的棋子，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如来的棋子。 到底是不是，天知地知，他知。 白衣小仙脸色恭敬的看了一眼如来的背影，弯腰一拜，声音恭敬道：“弟子太白，拜见佛祖。” “嗯。”如来脸色依旧平静，甚至懒得回头，只是淡淡说道，“太白，这些日子，菩提的踪迹你可曾寻得过？” 白衣小仙脸色一白，眼中带着几分恐惧和愧疚，声音轻微颤抖的说道：“这……菩提那厮太过狡猾，弟子寻了五十年也未曾……” 白衣小仙不说话了。 白衣小仙满是愧疚的叹了口气，似乎怨恨自己为何如此办事不利，弯下的腰非但没有抬起，反而把头埋得更深。 似乎不敢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个魁梧身影。 【啦啦啦，下去散散步，明天坐车回北京，如果不堵车会抓紧更新……如果堵车……到时我看看能不能在车上码字。】 第三百零七章 太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一身金黄佛袍的如来依旧只是看着眼前，看着西天灵山下的茫茫白雾。 两眼缥缈，他的视线仿若穿过了茫茫白雾，看到了天地众生，看到了无数无人可见的金黄丝线，交织缠绕。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金黄色丝线，从天地万物之中逸出，纠结缠绕在一起，汇成一张大网，最后汇聚到他怀中的因果蒲团之上。 如来手掌轻抚怀中的因果蒲团，依旧是面无表情，依旧是眼神缥缈。 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只是他的嘴角隐约挂起一丝弧度。 许久，如来收回视线，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缓缓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无妨，本就没抱太大希望，我这个师兄修为不凡，当年在镇压之下都能在凡间，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一个分身。” “如今他一心躲藏，留下的后手也不知多少，足以令任何人都找不到他……若是你能找到，我反而还不信……” “是吗？” 如来呵呵笑笑。 听着如来和善的笑声，白衣小仙心里没来由一震，竟是有些惊悚之感。 就如同心里面对着一只毒蛇，正吐信看着自己。 白衣小仙额头悄悄流下一丝冷汗，却依旧把头埋得更低，声音中满是悔恨的恭敬道：“还是弟子办事不力。” “当初菩提在里面的时候，承蒙佛祖信任，将看守一事交给弟子，让弟子可自由出入。再想起菩提当时在里面的一些举动，弟子心里便觉得不太对劲，可却疏忽大意了……” “早知道，就该早早告诉佛祖您……而且此次未找到他，错也在弟子……不论他如何躲藏，可是弟子分明可以调动灵山上所有资源和佛陀，却依旧找不到他。” 白衣小仙声音颤抖，满是悔恨和自责。 他的两眼之中已经有了泪花。 “说到底，还是弟子办事不力，辜负了佛祖的信任，枉费佛祖您的心血，想当初您这么帮我……” 白衣小仙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白衣小仙缓缓出了伸手，颤抖的擦了擦两眼中的泪水。同时也微不可查的用袖子擦掉了额头冷汗。 如来忽然笑了起来。 白衣小仙声音顿时安静下去，就连抽泣之声也瞬间安静。 白衣小仙两眼之中涌出一片冰凉和恐惧之色。 莫不成，如来他察觉到了什么？可是我分明已经足够隐蔽，菩提也已经帮我遮盖行踪。 纵然如来手握因果，洞悉世事，可是菩提如今的手段……足够让如来看不出。 如来他又怎能知道这件事？ 太白眼中惊疑不定。 如来那分明温厚却让太白感到阴寒的笑声忽然停止，忽然转过身来，两眼直直的凝视着眼前这个白衣小仙。 白衣小仙弯腰幅度极大，几乎把脸贴到了腿上，身体一动不动，略有僵硬。 “腰和腿都酸了吧？”如来笑道。 白衣小仙眼中的惊疑之色瞬间散去，如来看不见的脸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隐藏的笑意，却依旧颤抖着声音，恭敬道。 “弟子不酸……” “还是直起身来吧。” 如来目光中带着笑意的看着眼前这个恭敬无比的白衣小仙，声音温厚的说道。 如同*一只家犬。 “弟子不敢……弟子有错在先，辜负了佛祖，这点酸痛又算什么。” 太白依旧是声音颤抖，嘴角的笑意却已经散去，只有一脸悲愤。 太白虽然弯着腰，可却微微抬起头来，一脸悲愤的看向如来，眼中的自责浓郁到了极点，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看着如此作态的太白，如来脸上的笑意忽然荡漾开来，两眼仿佛看穿一切一般，看向太白。 看着这道目光，太白心里一惊，脸色却依旧未变，甚至悲愤之色更浓几分。 如来终于是缓缓叹了口气，竟是走上前几步，双手牢牢抓住太白肩膀，用力的扶起了他。 太白身体微微颤抖，两眼中神色复杂，看着近在咫尺的如来，声音同样颤抖道：“佛祖您……” “起来吧，你那样子，也不舒服，我看了也别扭。”如来呵呵笑道，“此次，错不在你。我说了，你找不到他的踪迹，是很正常的……反而若是找到了，却不正常……” 如来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谈一件小事一般。 太白身体颤抖不已，眼中浮现出无限的感激之色，与先前的悔恨之色碰撞在一起，碰撞交织之下，两眼中产生了泪花。 如来笑着伸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太白眼中的泪花，却是若有所指的说道：“这次的事，菩提和那只猴子破封而出，那只猴子有九成是不会再出现了，倒是菩提，他带走了上千佛陀……” “谁能想到，哪怕他不在西天灵山已经数万年，哪怕他已经不再是佛门祖师，哪怕他深陷镇压之中，依旧有上千佛陀明知他已经背叛佛门，可依旧愿意为他卖命……” “本座……唉，很痛心啊。” 如来颤抖着呼出口气，神色语气之中俱是痛苦。 “至于那些留下来的佛陀……”如来忽然皱着眉，低声喃喃道。 太白甚至忽然一僵，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说道：“佛祖您，您是说……” “您是说，那些留下来的佛陀里，也可能有已经听从菩提吩咐的佛陀？”太白失声问道，眼中满是震惊。 如来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太白愣在那里，犹自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对，弟子这又疏忽了。菩提暗中拉拢如此多的佛陀，又怎能一次性全部带走，肯定会留下一些后手。” “那些佛陀里面若真是安插有菩提的眼线，那么西天灵山的所有动向都会被他掌握，这样下去，绝对会造成不可避免的损失。” “若是如此，那么西天灵山便也算不上什么清净地了，菩提那厮实在狡猾，这简直就是埋了一根钉子在佛门的血肉之中。” “佛祖，咱们怎么……”太白忽然抬起头来，一脸后怕的对着如来说道。 两眼之中满是义愤填膺的气愤恼怒。 这菩提，实在过分！ 竟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在佛门圣地之中安插眼线！ 如来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拍了拍太白肩膀说道：“哈哈，太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听到这句话，太白心里莫名一沉，脸色却依旧没有变化，就连额头上的冷汗都未敢流出。 只是他目光中死死压抑着一丝恐惧。 【今天最后一更，兄弟们早点睡吧。明天我得早起，七点半的车。】 第三百零八章 信任 太白心里莫名一沉，脸色却依旧没有变化，就连额头上的冷汗都未敢流出。 如来目不转睛的看了太白许久，这才接着笑道：“这西天灵山之上，若说还有一人能让我彻底信任……那就只有太白你了。” “先前我问你这五十年可曾找到菩提的踪迹，你回答没有找到一丝踪迹。按理说，你足可以调动西天灵山上的所有资源和佛陀。五十年都未找到菩提的踪迹，无论怎么说都不合理，你的嫌疑都是最大。” 如来声音平静。 太白眼中死死压抑着一丝惊慌，拇指掐入掌心，用那钻心的疼痛来压抑身体的颤抖。 疼痛能让人在恐惧之中保持理智。 如来却没有看向太白，而是低下头去，目光从太白身侧掠下，两眼幽幽的看向脚下的西天灵山。 太白身后，西天灵山的阶梯如同一线，从如来脚下延伸向西天灵山脚下，直至延伸不见。 每日卯时，每逢佛祖讲经，都有万千佛陀坐于阶梯两侧，闭目盘膝聆听佛经。 三千世界中的万千佛徒，皆以能在其上位列一座为最大荣耀。 按理说，那万千佛陀，皆是佛门中最顶尖的佼佼者。 “可惜啊……你在这万千佛陀里面，非但不是嫌疑最大的一个，反而是嫌疑最少，也是我最信任的一个。” “太白，你若真是菩提的眼线，绝对不会五十年都一无所获。因为菩提也知道，若是如此，你的嫌疑最大。所以为了保全你、洗净你的嫌疑，哪怕菩提告诉你一些假信息也足可以蒙混过关。” “甚至他可以为了在我身边埋下一个至关重要的眼线，比如你，太白。若你真是他的眼线，他甚至可以让你透露一些真实的关于他的踪迹。” “按照那个踪迹去查，虽然不足以抓住他，但却可以给他带来一些麻烦。如此一来，在别人看来，你便是功臣，没有丝毫嫌疑……” 如来声音温厚，嘴角带起一丝笑意。 “可是，我何尝不了解我那个师兄，以他的城府和心思细密、再加上他不下于我的手段，别说五十年，只要他有心躲藏，足可以在天地间毫无声息五百年，五千年。” “若他真的想要躲藏，别说是你一个堪堪圣阶的修为，就算是本座我自己出面，也断断找不到他。” “所以说，太白，你也别担心，本座绝不会怀疑你。你五十年未曾找到他，你的嫌疑最大，可正因如此，却也证明了你绝非菩提的眼线。” 如来拍了拍太白肩膀，朝着太白笑了笑。 太白眼中满是感激和欣喜还有欣慰，身体颤抖、眼含泪花的朝着如来弯腰一拜。 “多谢佛祖信任，弟子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如来只是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整个灵山，两眼迷茫的说道：“可是纵然不是你，西天灵山上的万千佛陀之中，肯定也已经有不知多少佛陀被准提师兄暗中拉拢。” “甚至有可能，当时那准提师兄带走的上千佛陀，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来猛地住了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身上气势磅礴而出。 金色佛光透体刺出，刺穿西天灵山的层层白雾，刺穿苍穹，如西天灵山之巅有闪耀佛珠，佛光普照。 佛音传遍西天灵山，一股浓重的威压传遍其上。 许久之后，威压缓缓散去。 如来脸色阴沉，隐隐看了一眼西天灵山脚下的那个深不见底的碧绿水潭，低声喃喃一句：“奇怪。” 那在数万年之中，始终平静如镜的潭面，忽然产生一道涟漪。 如来眼中震惊之色浓郁到了极点，不再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水面上的涟漪。 方才，的确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那个深潭！ 可如来却什么都没感受到！ 那个深潭数万年都未曾泛起波澜，就那样在西天灵山之下安静树立，神秘无比，就连如来都无法感知到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来只知道，每次自己讲经之时，或者每次天下众生诵经之时，都有金黄色如液体的浓郁佛气从各处赶来、在西天灵山之上汇聚，然后流到这个池子之中。 关于这个池子的其他事情，如来一概不知。 这个池子在他第一次被鸿钧带到西天灵山上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了，仿佛亘古便已存在。 如来看着那个荡起涟漪的池子，深深皱了眉头，把心中惊讶缓缓压下。 如来呼了口气，看了眼太白，心思继续回到刚才的谈话，拍着太白的肩膀接着说道：“太白，既然西天灵山之上有菩提的眼线，那咱们接下来，便要把那些眼线抓出来。” “如今本座还有一些事情要忙，整个西天灵山之上，我只信任你一个。” “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任何人你都不可以信任，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你只能暗中调查。” “最后，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些人的名字就行了。” 如来压低声音，前进一步，贴在太白耳边说道。 太白眼中激动无比，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可是莫大的信任！ 他如何能不激动？如何能不感激？ “可是……”太白忽然开口，脸色有些犹豫的说道，“这西天灵山足足有上万的佛陀大僧……弟子就一个人，尚不知从哪里开始调查才好，还望佛祖明示。” 太白眼色羞愧的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如来。 如来只是呵呵笑笑，仿佛早就知晓太白会有如此一问。 “太白，你说的有些道理，是本座疏忽了。” “既然如此，本座就给你指点一条明路。”如来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太白，你可知，为何此次我只叫了你，却未叫他们两个？” “哪两个？”太白眼神犹豫的问道。 他在心里已经隐隐猜出了是哪两个人。 西天灵山之上，若说排位高低，除了如来这个现世佛和弥勒的未来佛之外，那么接下来紧跟着的就是四大菩萨。 如今，未来佛已经跟随菩提离开，四大菩萨也去掉了两个。 那么，如来所说的那两个人，还会是谁？ 可是即便如此，太白也依旧不敢说出来。毕竟按如来的话语来看，此事事关重大。 “哈哈，太白，你肯定知道本座说的是哪两个人，还跟我装糊涂。”如来有些好笑道：“不过也不怪你，文殊和普贤两人在西天灵山上的地位太高，牵扯太大……你不敢说出他们两人的名字，也是自然。” “不过，你可知，为何这次我没叫他们来？”如来声音忽然冰冷下来。 如同一块冬天寒风中的清冷寒冰。 太白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中一片震惊，瘦弱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一下。 【刚回北京，努力更新中。】 第三百零九章 恐惧 “佛祖您是说他们两人……”太白欲言又止，已是明白了如来的意思，可却依旧不敢说出来。 毕竟，这件事的慎重程度，已不能够随便说说。 太白深知祸从口出这一个道理。 如来脸色中带着一丝寒意的点点头，压着嗓子说道：“前些日子，普贤和文殊两大菩萨同时来找我。” “他俩说是寻得了菩提的踪迹，我去看了，的确是三五天前菩提留下的痕迹，而且看似是不经意间忘记消除的痕迹，而不是故意留下的痕迹……” 太白脸色一滞，终于是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的说道。 “佛祖，您……单凭这个就判定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可能被菩提拉拢……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说不定，文殊和普贤两大菩萨就是在有意无意间发现了那一丝痕迹，纯属巧合也说不定……” “这乃是大功啊，比小仙我这种手握资源却寻不得的无能之辈强多了，为何佛祖您反而怀疑他们。” 太白颤颤巍巍的说道，脸色因为恐惧而苍白，声音颤抖。 若不是他数次抬头看到如来脸上的笑意依旧，再加上文殊和普贤菩萨绝对不像是菩提眼线，他根本就不敢说下去。 这等问题，简直是在质疑佛祖。 上一个敢质疑佛祖的人，名曰金蝉子。 太白如何能够不怕？或者说如何能脸上不怕？ 他内心到底如何，无人知晓，哪怕是如来也不知晓太白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如来却没有因为太白的大不敬而丝毫动怒，反而呵呵笑笑。 “正是因为他们两人寻得了菩提的踪迹啊……”如来声音平静，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太白知道，这件事足以震惊整个西天灵山。 普贤，文殊，这两人莫不是打个喷嚏西天灵山都要震一下的两大菩萨。身份之高，地位之显赫，几乎仅次于如来。 这两人随便倒下一个，西天灵山怕是要经历一次地震，大半的佛陀都会或多或少受些牵连。 到时，西天灵山必定要元气大损。 太白不知为何，嘴角隐隐挂起一丝微笑。 如来并未看到太白嘴角的微笑，反而是接着说道：“文殊和普贤两人找到了菩提的踪迹，这很奇怪啊。” “菩提是谁，乃是我的准提师兄。以他的本事和手段，有心躲藏之下，那别说文殊和普贤无意中能否发现他的踪迹，就连你，手握西天灵山所有资源，五十年都未曾发现丝毫踪迹。” “我师兄绝不会马虎大意到如此地步，能被他俩无意发现踪迹。想当年他还在镇压之下，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一个分身，更何况如今……” “若我师兄真这么马虎，那我现在还用如此焦头烂额？他怕是早就被我……”如来忽然不说话了，脸上却荡漾起分明温厚却令人感到一股阴柔的笑容。 太白两眼凝重，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缓缓说道：“佛祖这么一说，他们两人的确有些可疑……” “之前佛祖说过，菩提可能会以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来使自己的眼线获得信任，这也是佛祖您为何任凭我五十年未曾寻得他，却依旧没有怀疑我的原因。” 如来笑着朝着太白微微点头。 “孺子可教。所以他们两人这般邀功的作态，反而让我有些怀疑……” “文殊普贤，两大菩萨，虽说都精于佛法，可是性格心智都大相径庭。普贤菩萨乃是行愿菩萨，以力行成佛。所以他虽说并不十分聪慧，但是贵在心性单纯憨厚，时刻身体力行。” “故而他能成为四大菩萨之一。” 如来笑道。 听到如来如此评价普贤菩萨，太白心里只是嘀咕了四个字，傻大个儿。 如来笑笑，接着说道：“至于文殊菩萨，则与普贤菩萨截然不同，他乃是聪慧到了极点，故而成佛。比之文殊菩萨的身体力行轻快了不少，心思却不如文殊菩萨单纯憨厚，只是聪慧罢了……” “这两人，一个力行成佛，一个聪慧成佛，性格皆不相同，本座也不能确定到底谁是菩提的眼线……” “太白，你说呢？” 如来忽然笑着问向如来，语气轻松的如同好友之间的玩笑话。 可是太白额头却冒出冷汗。 这等问题，又岂能轻易回答！ 太白努力压抑着声音的颤抖，缓缓张嘴，声音干涩道：“小仙……小仙也实在是不知……” 还没说完，如来却突然出言打断道：“你想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在意太多。” 太白神色一滞，偷偷看向如来，却见如来脸上笑意如初。 太白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弯腰一拜，缓缓说道：“既然佛祖吩咐，那弟子便不再顾忌，说一说看法。” “弟子在天庭时，便得知，智、悲、行、愿是大乘佛教四大菩萨之标征，文殊表智慧、观音表慈悲、普贤表行践、地藏表愿力” “普贤菩萨以力行成佛，心思质朴，应该不会有那么多心思，也很难是菩提的眼线……” “至于文殊菩萨，本就是聪慧到了极点才成的佛，那么他的心思必定复杂，复杂的连佛祖您也看不透。” 太白不说话了，只是咬着牙站在那里，一脸紧张。 他的意思很明确。 菩提的眼线，必定是一个心思复杂，神智聪慧到了极点的人，一个就连佛祖都无法看透心思的人。 西天灵山之上，又有谁能比以聪慧成佛的文殊菩萨更加聪慧？ 如来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散去，一脸平静，就连听到太白这即将惊动整个西天灵山的推论都未曾掀起丝毫波澜。 如来依旧是一脸平淡的站在那里，只是两眼之中满是复杂，带着些许茫然之色。 如来的视线穿过太白的身体，看向面前的西天灵山，从山巅一路看到西天灵山脚下。 十万阶梯如白线。 看着整个西天灵山，如来缓缓叹了口气，淡淡道：“既然已经知道了从哪里查，那便去做吧。” “到时你只需告诉我一个名字。”如来加了一句。 如来声音很是平静，不含一丝感情，不带一丝波动。 太白深吸口气，压抑住眼中的激动和感激，身体颤抖的弯腰一拜，接着缓缓转身，朝着下面走去。 太白的背影迅速缩小在如来的视线之中。 背对着如来，太白迅速走下山去，待走到一定距离，走出了如来的威压之后，太白终于悄然的徐徐长出口气。 太白眼中神色复杂，有后怕之色，有自得之色，还有尽在把握之中的胸有成竹之色……还有恐惧之色。 前面的神色，都是对于如来之前的盘问。 方才和如来对话，只要稍有不慎，稍微答错一句话，说错一个字，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如何能够不后怕！ 可他到底还是完美无缺的骗过了如来！ 他如何能够不自得！ 一切，尽在他的把握之中，他如何能够不胸有成竹！ 至于恐惧…… 太白眼中的恐惧之色，已经盖过了其他的所有神色。 之前那些对话，与其说是尽在他的把握之中，不如说是尽在他的把握之中。 第一个他，是太白。第二个他，则是，菩提。 太白不过是按照菩提的吩咐应对了如来罢了。 是菩提让他不提供给如来任何有关自己的踪迹和线索。太白当时甚至还有些不高兴，以为菩提老祖要舍弃自己。 哪知正因如此，如来才开始真正信任他！ 菩提算到了，如来要开始清理西天灵山上的佛陀中剩下的人。 菩提同样算到了，普贤和文殊正是被如来重点照顾的对象。 其实太白心里请出，普贤和文殊他们发现的踪迹，真的是菩提留下的，他们也真的是在不经意间发现的。 只不过他们是不经意间发现那些踪迹，则是菩提故意留下的。甚至为了保证能被他们发现，菩提还做了许多手脚。 太白眼中恐惧越来越浓郁。 他的恐惧，并不是对如来。 而是对菩提。 【晚了晚了睡觉了，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国庆因为太忙还有路上堵，所以更新都乱了，兄弟们不好意思了。不过别慌，明天开始恢复。】 第三百一十章 欢喜佛欢喜，慈悲不慈悲 菩提，这个人太可怕了。 太白总有一种感觉，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菩提的掌控之中，哪怕他不露面，也影响着整个三千世界。 哪怕是如来将他镇压了数万年，他也依旧掌控着所有事情。 包括西天灵山上的事情，甚至就连如来，也难逃他的摆布。 可笑如来还自以为只要将这个师兄镇压起来，自己成为现世佛之后便万事大吉了。 没人知道，当年还未落败给如来、甚至可以说是带领着西方教与如来分庭抗理、不相上下的菩提为何要主动独自一人来到西天灵山，结果被如来利用因果蒲团，带领万千佛陀生生镇压。 当年如来也曾说过，若是这菩提以西方教为根本，不去做那独身入西天灵山的寻死行为，真要拮抗下去的话，他们之间的胜负不过五五分。 太白当时也不懂为何菩提要做出那近乎主动落败的昏招，如今却似乎明白了一些。 菩提本就未想赢。 或者说，虽然他的确很想赢，可是时候他却不想如所有人想的那样赢。 他若不独身去西天灵山，便不会落败。那么他接下来则无非是率领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西方教，与如来死死相抗。 那时的如来已是现世佛，手握因果蒲团，修为已距离尊阶仅差一丝，当得上是手握三千世界。 当时的菩提尽管也是圣阶巅峰，可是手中没有了因果蒲团，距离尊阶手握因果的境界差了许多，更别提与现世佛的差距有多大。 至于两人各自的势力强弱。如来的背后乃是西天灵山，是东土的正宗佛门,经过了如来和菩提两人数万年的苦心经营，已是有万千信徒，遍布三千世界。 其内佛陀无数，尽皆高坐西天灵山。 而菩提的西方教，乃是菩提一人前往西方传教之后，才刚刚成立的小教。 两人势力强弱，一目了然。 两人各自的修为高低，同样一目了然。 可以这么说，若是菩提真的没有独身冲上西天灵山，而是带领西方教苦苦对抗如来，那么……他的胜算绝对不会像是如来说的有五五之分。 怕是只有两成不到。 既然已是必败之局，菩提为何还要苦苦挣扎，还要拖时间，还要浪费那许多精力和心血？ 太白忽然明白了，原来菩提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自己必定会败给如来这个结局。 于是，他从未指望过西方教，任其自生自灭。 而他的全部精力，则用在了如何输的漂亮。 所以看似当年他独身上西天，被如来狠狠镇压起来，似乎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可是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输。 又有谁知道，他在独身上西天之前留下了多少后手？ 既然已经注定了是败局，那与其拼尽全力、苦苦挣扎之后输的一败涂地，还不如保存力量，暗中留下后手，等到输了之后再用这败局重新开一局。 一局，菩提拥有无数后手和优势的棋局。 如来一直以为，他和菩提两人的棋局已经下完。 菩提却知道，他和如来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第一局棋，如来赢得很轻松。 因为只有第二局棋，才是菩提翻身的根本。 而此时，亲身参与了如来和菩提之间交锋的太白，对这第二局棋的形势已是有了大体的判断。 太白背对着如来，脸色阴冷，嘴角隐约挂起一丝笑意，往山下走去的脚步忽然沉稳起来，仿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与此同时，西天灵山之巅。 如来目光看着太白下山远去，神色平淡的转过身去，重新走到峰顶，背对着上山台阶负手而立。 看着脚下的三千世界和亿万生灵，如来脸色阴沉，目光复杂，一言不发。 唯有风声呼啸。 渐渐地，风声中传来一道轻盈温婉的脚步声，从台阶之上缓缓传来，越来越大。 待到身后的那道脚步声走完了十万台阶，同样踏上了西天灵山之巅之后，如来才缓缓收回目光，眉头微皱的缓缓叹了口气。 “紫霞，你来了。”如来背对着来人说道，声音温厚。 灵山之巅，云雾之上，一袭紫衣在呼啸风声之中随风飘摇，长袖如水。 很是好看。 那一袭紫衣的女子同样好看，如同天边紫霞，仿佛散发着夺目耀眼的紫红光泽。 只是如今那光泽已经如同蒙尘一般，不再刺目耀眼，只因那女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两眼迷茫空洞，不带一丝情感，瞳孔带着灰色，如同死人一般的灰色。 七情六欲已断。 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哈哈，成佛。 紫衣女子整个人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感情，也不带有一丝生机，如同亘古不变。那双灵动的眸子已如枯木，呈现一股漠然冰冷的灰色，让人看了之后想起死了一个月、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的眼睛。 剑逍遥曾说，有了感情，才有生机。有了生机，才有变化。 这个紫衣女子就如同正好反面论证了一下剑逍遥说的话。 紫衣女子面对着那个背对自己的金身佛祖，漠然的神色中出现一丝恭敬，做了个万福道：“欢喜佛紫霞，拜见佛祖。” 如来呵呵笑了两声，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眼前那个紫衣女子。 与五十年前的紫霞一模一样的紫衣女子。 与五十年前的紫霞截然相反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这个已经成了佛的紫衣女子，如来眼中涌现出一丝欣慰和满意的神色，嘴角微笑道：“不错，不错。” “紫霞，你现在很不错。” 如来笑道，声音中满是赞许。 紫霞只是恭敬道：“还是多亏佛祖帮弟子除掉杂念，弟子才能有今日这心境。” 如来接着笑道：“这也是你的机缘造化……也多亏了当初那猴子身死，你才能从那些杂念中觉醒过来，好在不晚。” “我观你如今心境，已如古井般无波，分明已是超然物外，看待事物道理也已经黑白分明。” 如来缓缓叹气，目光看向西天灵山之下，缓缓道： “世人庸俗，每个人都被自己的私心和杂念所束缚，如同无形枷锁，困其一生，受尽苦难。七情六欲如同蒸笼，世人放不下七情六欲，便困于其中，永世受火煎水熬之苦不得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枷锁束缚，都有自己的蒸笼，除非……断了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一除，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没了私心，没了杂念，再去看以前折磨自己的诸多痛苦事，不过是红尘白骨，庸人自扰罢了。” “到那时，没了个人情感的束缚，没了个人私心作祟，再去看天下古今之事，大多都黑白分明，道理浅显。” “此之谓智者。理智理智，说的就是，理至极尽便是智。在本座如今看来，你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枷锁，走出了自己的蒸笼，不再受世俗情愿的折磨，担得上理智二字。” 如来声音平静。 紫衣女子再次做了一个万佛，声音中略带感激道：“弟子如今深知此道，多谢佛祖当年指点。” “如今弟子除了杂念，再去看自己当年行径，为了一个妖怪，为了一个猴子去顶撞佛祖，玷污佛门，当为大不智。” “弟子再谢佛祖宽恕，并助弟子除去杂念之恩。” 紫衣女子声音温婉如初。 如来看向紫衣女子的眼中满是欣慰，缓缓抚掌，笑道：“无妨，只要你能脱离苦海，便已足矣。” “有言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只要回头，无论之前犯过什么错，本座总归是慈悲心肠，定会既往不咎。” “如今你再看事情，道理分明，有理有智，并且能知错自省。见你如此，本座也很欣慰。” 如来看着那一袭紫衣，嘴角笑意更足。 挥了挥手，如来示意那紫衣女子退下。 紫衣女子再次做了个万佛，从来路缓缓离去。 看着下山而去的逆袭之意，如来嘴角笑意越来越大，终于笑出声来。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担心和不安终于消散。 欢喜佛。 佛欢喜。 没了杂念，没了七情六欲，便出了苦海，理智至极，是为欢喜。 可是，没了七情六欲，又怎能欢喜？ 欢喜佛欢喜？ 慈悲不慈悲。 不欢不喜，不慈不悲罢了。 若真是理智至极，纵然坐于西天灵山冷眼观人间数万载，那也太无趣了。 不如人生一世，可笑可哭，可破口大骂，也可骄狂欢笑。 哭也欢喜，笑也欢喜。 ………… 如来的笑声传遍整个西天灵山。 终于，那只猴子再也不值得担心了，哪怕他真的回来，又能怎样？ 他能朝着那袭紫衣下手？ 如今唯一能让如来担心的，只有那个逃窜在外的菩提罢了。 不过如来并不担心，在他看来，菩提已是垂死挣扎。 如来笑声很响，可是……其内却分明满是无奈和嘲讽。 但以他如今的地位，还有如今的大好形势，又有谁会让他无奈，嘲讽？ 为何无奈？ 为何嘲讽？ 如来笑了很久，笑声忽然戛然而止。 两眼迷茫的看着西天灵山下的三千世界，如来脸色阴沉，低声喃喃：“师尊……” 【第一章，一会开始第二章。】 第三百一十一章 秘密 破天荒的，如来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 怎么可能？ 身为现世佛，手握因果蒲团，坐拥天下因果，三千世界、亿万生灵、尽在掌中，孤身高坐灵山万佛之巅，冷眼俯看世间因果轮回。 一言点化凡人成佛，可让凡夫俗子一步登天。 如此强悍至极、尊贵至极的如来，怎会泛起无力感？ 可是，如来心中的无力感分明却愈发明显，尤其是每当他想起数万年前那个苍老背影的时候。 他曾以为，自己成为了现世佛，便能摆脱这种感觉。 但是如今，哪怕他以一己之私占用了本属于准提道人的因果蒲团，哪怕他成为了现世佛，心中无力感却愈发凝重。 不光是因为他愈发看不透那个神秘莫测的鸿钧师尊。 更是因为，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摆脱那个鸿钧师尊的影子！ 哪怕他消失了足足十万年。 正因为方才，如来下意识对紫霞说出的话语，方才的那些佛门奥义，赫然正是当年鸿钧对着如来说出的。 或者说，是鸿钧当年对所有人说的。 凡是听过他讲座的人，都听过他的讲义。 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在没有佛门之前，便已经有了这些奥义。 听过这些奥义的，有三清，有女娲，有盘古，有烛九阴，有镇元子……都是生于混沌的各位大能。 当然，听鸿钧讲法最多的，还是如来和菩提两师兄弟。 听过鸿钧讲法之后，那些大能虽说都不怎么认同，但却也都有自己的收获，平日里依旧和鸿钧和和气气。 但如来和菩提两个师兄弟，则是对鸿钧所说的奥义深信不疑。 最终，师兄弟两人依照鸿钧老祖的嘱托，建立了佛教，尽管鸿钧那时已经消失无踪，可师兄弟两人依旧把佛门教义传遍天下。 想着刚才自己下意识说出的那些话，如来心中无力感越发浓郁。 “师尊……难道我永远都走不出你的教导，难道我永远都走不出你的影子……” “你到底为何要我们师兄弟创立佛教……” “为何，你偏偏把因果蒲团留给准提师兄，让他做现世佛……” “我不服……” 如来眼中露出一抹狰狞。 下一瞬，如来整个人猛地愣住，如遭雷击，眼中俱是震惊。 “怎么可能……我怎会有这种情感……这是……嫉妒？还是怨恨？不对，倒是有些像不甘，对，不甘，不满……” “不对，不应该，这些是杂念，这些是心魔？”如来眉头皱起，两眼茫然地喃喃自语，话语疯癫。 “我心魔入体？怎么可能？”如来低声喃喃，“我身为现世佛，我不可能有七情六欲。” “我的杂念早就随着我的心魔被我……” 如来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眼中忽然一片震惊加惧怕。 他忽然想起来，一个被自己隐藏了数万年的天大的秘密。 一个足以害死自己的秘密。 ………… 那处不属于三千世界之中却偏偏存在的世界之中，长安城内一个小酒肆之内。 那个略显破旧的酒肆早已在灵力冲击之下倒塌开来，尘土木屑四溅开来。 弥漫的烟尘之中，我被呛得咳嗽不已，却依旧拄着棍子看向被烟尘遮盖的地方。 一声惨叫。 烟尘渐渐散去，我也看清了里面四个人的情况。 四人皆是一动不动。 小和尚身形稳固的站在那里，神色平淡，眼中依旧是没有一丝情感的灰色，满是冷漠。 但这并不是说他身上没有受伤。相反，他的一只肩膀被一根自上而下的拐棍刺了个通透，拐棍直直点在地上。 那只肩膀就如同断了一般，随着拐棍一齐往下面无力的垂着，血肉模糊，鲜血横流。 但是小和尚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痛苦之色流出，依旧是那充满漠然的死寂一片的灰色，冷冷看向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岳大侠。 在那个目光注视下，岳大侠心里已是冰凉到了极点，矮胖的脸色发青，他想喊，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喊不出来。 他这才察觉到，原来自己的喉咙已经被洞穿。 岳大侠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只有喉咙处的咯咯声发出，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小和尚的食指指尖从岳大侠的脖子后如刀尖一般伸出，其上满是鲜血。 岳大侠的喉咙已经被小和尚一指头戳了个通透，粉碎的不能再粉碎。 怪不得他的剑停在了距离小和尚脖颈只有半寸的空中。 随着喉咙处鲜血如泉水一般带着温热腥咸的气息涌出，岳大侠眼中的生机越发暗淡，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暗淡下来。 他两只瞳孔渐渐变得同样死寂，缓缓变得如同小和尚一般，一片死寂的灰色。 因为他的生命正随着鲜红刺眼的血液从喉咙处流出。 岳大侠瞳孔中的震惊、恐惧、痛苦之意在这一片死寂的灰色之中迅速消散流逝、仿佛在那漠然的灰色之中，就连这些垂死前的色彩都显得极为奢侈。 他想起自己还未彻底扬名于天下。 他想起自己四十多岁了，却没有一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不能传宗接代。 他想起自己接过华山派只有十余载，壮志未酬，尚未光耀门楣，自己一死，更会后继无人。 岳大侠心中很不甘，但随着越来越接近死亡，他心中的不甘反而又渐渐散去了。 他忽然想起第一个死在自己剑下，那个还未见过天下百态的稚嫩少年。 岳大侠已经记不清那个稚嫩少年的名字了，因为他那时也很稚嫩。 他忽然感觉很愧疚。 愧疚中，岳大侠又想起了更多在他剑下的人。 随着愈发接近死亡，一股冰冷渐渐席卷了岳大侠的神智。 他心里的愧疚也同样浓郁得无以复加，四十余载，杀了一百三十六人，其中三十六人乃是该杀的贪官污吏。 剩下一百人有的有名字，有的虽然有名字但是岳大侠记不住，有的还没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岳大侠捅死了。 但他们都本不该死。 那三十六个身为贪官污吏的剑下亡魂，也有家人。岳大侠一剑下去，就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听者快哉的快意恩仇江湖事。 岳大侠曾经杀过一个贪官，三个月之后重新去那个地方时，才发现那个贪官的一个聪明伶俐、很是漂亮的女儿被人卖到了青楼。 岳大侠当时还去光顾了一下她的生意。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在她身上纵横沙场、策马奔腾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胯下剑，岳大侠练的很好。 追魂十三剑，岳大侠练的更好。 可是直到这一瞬，岳大侠才明白，追魂十三剑，追魂，追的是自己的魂。 逃不掉。 岳大侠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一手十三剑杀了无数人，十三桃花开满天。 声名鹊起。 可他杀的人，他却根本记不清他们的名字。 生死模糊之间，岳大侠忽然分不清自己是大侠还是魔头，行的是好事还是恶事。 岳大侠忽然觉得，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感受着距离自己仅仅一线之隔、正在扑面而来的死亡，岳大侠缓缓舒了口气。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哀伤、释然之情，还有浓浓的遗憾。 下一瞬，他忽然睁大了那双几乎已经毫无生机、泛着灰白之色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画面一般，竟是嘴角带着浓郁的笑。 脸上的哀伤和遗憾瞬间消散，只剩下了释然，还有满足。 就如同死亦无憾一般。 岳大侠很少在外人面前谈论自己的妻子。 因为他是大侠，他声名扬于江湖，他执掌整个华山派，他修为已至结金丹。 而他的妻子，则是华山脚下很普通的农家妇女，只因为父辈之间的一口玩笑婚约，便成了他的妻子。 很普通，油盐酱醋，糟糠之妻。 他在家面对那个长相普通、身材也很普通的妻子，总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嫌她的手艺不好，做菜总是少放盐。 他嫌她的女红不好，纳个鞋垫都能被扎出一手血包。 他嫌她太普通了，他不喜欢普通。 但是在这将死之时，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他并未看到自己向往的扬名立万，修为无双。 他只是看到，那时而立之年的自己，坐在床边，在烛光下看着那一袭红袍，颤抖着用手指掀开她头上的盖头。 他从未发现那一瞬的她，原来有那么美。 胜过那晚摇曳的明亮烛光。 光彩夺目。 【第二章……差个二百字就三千字了，懒得水字数，读者兄弟们也少花点钱。嘻嘻~】 第三百一十二章 解释个屁 他忽然想起来，她一直念叨着少吃盐对身体好。 她给自己纳的鞋底总是比她自己穿的厚一倍。 她未嫁给自己之前听说也曾出口成诗，不入庖厨，那双纤纤玉手也不曾握菜刀掌针线。 她的手是从何时开始变得粗糙的呢？ 岳大侠眼神渐渐涣散，身体渐渐变得僵硬。 紫红的脸庞终于随着喉咙处鲜血如泉涌，渐渐变得苍白起来，眼中生机渐渐消散。 嘴角笑意却是愈发浓厚。 只是始终带着一丝遗憾。 他还未曾跟她道别，这次出门时也未曾与她说一声几时回。 她一个不关注江湖事的女子，怕是都不会知道自己死了，别再孤单一人傻傻等着自己。 岳大侠眼中神采终于熄灭。 人死灯灭。 小和尚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冷漠，宛如灰白的枯死木头，灰白，孤寂。 岳大侠双眼也是灰白，不带一丝生机，可其内却并不孤寂。与小和尚那充满灰白死寂的两眼对比，竟是他才像是活人，反而那小和尚才是死人。 不过事实就是如此，尽管他的眼睛比小和尚还带着些许灵动，可他已经死了。 尽管小和尚两眼中灰白冷漠死寂的比死人还要死人，但他还活着。 行尸走肉的活着。 小和尚手指上挂着那个死人，两眼依旧毫无神色的看向那个迟了几分扑来的袈裟和尚。 袈裟和尚面容狰狞，两手成拳，势如伏虎，狠狠向前砸来。 拳锋直指小和尚面门。 可是那一戒和尚两拳挥出，却再也一动未动。 小和尚甚至能够看清他拳头上的毛孔，甚至感受到铺面拳风，但是下一刻那一双仿若催山破天一般的拳势却停在了那里。 小和尚灰白死寂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诧异。 小和尚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探过脑袋看了一眼拳头后面的一戒和尚。 一戒和尚已是两眼紧闭，整个人一动不动，全身气势全无，宛如出神。 我讷讷的站在他身后，从他脑袋上伸回棍子。 正如当年六猴子给我那一闷棍一样。 我重新把棍子拄在地上，挠挠头，看着那个虽然昏迷却依旧站在那里举着双拳的一戒和尚，心里一惊。 我心说这和尚还是有点本事啊，就连昏过去都不倒。 我看到小和尚看了我一眼，我便朝他笑笑，他只对我点了点头。 小和尚转过头去，看了眼已经被震破丹田、晕了过去的李孤拐，神色漠然，伸回那只已经洞穿岳大侠喉咙的手，缓缓的把插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根铁拐拔出来。 当啷一声，铁拐被小和尚随手扔在地上，上面鲜血淋漓。 小和尚手上和身上同样鲜血淋漓。 地上岳大侠身上更是鲜血淋漓，简直可以说是血肉模糊。 我心里正嘀咕，却见小和尚转身便走，神色漠然毫无波动，仿佛这三人的出现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我挠挠头心说这货还他妈挺淡定啊，被三个人群殴的差点死了，连胳膊都废了一条，结果就这么不声不响准备走了？ 你好歹把剩下的这俩给敲死啊，我在心里嘀咕道。 我忽然发现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若是换了当年在桃园子里的我，也就是那个傻猴子，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说出敲死这两人的话。 可是现在在我看来，敲死两个先对自己动手的人，正确无比。 有时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他要杀你，可你比他强，所以他杀不了你，所以你杀了他。 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正如当年我要打如来，却被如来打了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所以说世事无奈啊。 我在这一瞬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变了。 当年那个傻猴子也开始懂得道理了。 或许，如今的我哪怕重新回到桃园子，一切照旧，可却再也无法过上那种生活了。 我忽然有些迷茫。 那么我这些年，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我是否在一边追求着，一边远去着？ 我恍惚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外。 我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旧昏迷着的一戒和尚，心里仿佛想起了什么，两眼一凝，从周围的一地废墟里随便拎出根绳子来，坏笑着朝着一戒和尚走去。 小和尚本已经走出了几步路，听见我的笑声停下了脚步，死寂灰白的眸子看了我几眼，淡淡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事想问他。”我嘿嘿笑道，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一戒和尚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记得那只猴子临走之前跟我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就是说只有化生寺才能恢复剑逍遥的生机。 第二句，则是说让我过段时间去花果山找他，他有事要求我帮忙。 但如今剑逍遥已经死了，这也不再是恢不恢复生机的问题了。 哪怕有无数的生机再次涌来，剑逍遥依旧是个死尸。 死尸与距离死尸还差一丝的垂死之人、这两个情况虽说只差一丝，但是却有天壤之别。 让距离死尸还差一丝的垂死之人复活，只要方法对，别说神仙出手，就连凡间的医师配一副药方子都能做到。 比如剑逍遥当时还有一口气在，若是有无数生机给他恢复，那么便可让他不死，甚至重新回到年轻的时候。 但如今剑逍遥分明已是个死尸。 这已经不再是生机多少的事情了。若是补充生机能让他复活，那么岂不是只要有生机补充，就连没有生命的石头都能复活成精了？ 让死尸复活，已经涉及到了因果轮回。 偏偏这个世界没有因果轮回。 所以，剑逍遥很难复活。 但我依旧还是想把这件事打听明白了。 抬头看着小和尚，我忽然想起来小和尚似乎和这个一戒和尚有什么渊源，当下接着问道：“你不想把他绑走？” 小和尚依旧是两眼漠然，淡淡道：“绑走他作甚？” 我没料到小和尚会是这个反应，当下一愣，许久后才缓缓说道：“他不是说你杀了莫言主持吗？” “你若没杀，为何不绑走他，解释一下？”我一边捆着一戒和尚，一边问道。 小和尚漠然道：“阿弥陀佛，解释个屁。” 翻译过来也就是说，妈的，解释个屁。 【最后一章，兄弟们别等更了，睡觉去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孤身出江湖 我懒得再说什么，只是弯下腰去，用绳子把那一戒和尚捆了个结结实实。 四周民众都面带恐惧和敬畏之色，远远站在废墟之外不敢上前，只是瞪大眼睛看着我和小和尚，窃窃私语。 李孤拐那厮似是已经醒来了，但却依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众人围观之下很是难堪，不愿睁开眼睛。 我停下手来，走过去踢了他一脚。 李孤拐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擦了擦嘴角血迹，一脸尴尬的朝我笑笑，又转头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小和尚。 李孤拐身形踉跄的站了起来，缓缓弯腰想拿起地上的铁拐，可他丹田已被小和尚体内灵力生生震碎，如今经脉残破，分明已是个废人。 任凭他脸色通红，那七八十斤重的铁拐依旧在地上，只是微微抬起了几分。 如今的他不再是在凡间赫赫有名的结金丹高手，只是一个身体虚弱的瘸子罢了。 李孤拐跌坐在地上，眼中一片死寂，缓缓叹息，仿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我冷冷看着他，他也冷冷看着我。 然而下一刻，他却忽然笑出声来，眼中光彩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老天待我不薄。”李孤拐疯癫大笑道，一头肮脏乱发颤抖不已。 我心说莫不是这货受的打击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竟是疯了？ 围观群众也都不再窃窃私语，而是寂静下来，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疯疯癫癫、跌坐在地上咧嘴大笑的李孤拐。 我等了半天，也不见这货要消停下来，反而他笑声愈来愈大，仿佛要笑个三天三夜。 我无语道：“瞎几把笑个屁啊，你他妈疯了是不？” 这货丹田经脉都被震碎了，还能笑出来？ 若是正常人怕是早就痛哭流涕或者心如死灰了。 李孤拐却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是哈哈笑着，笑了一会儿才缓缓停了下来，脸上的欣喜之意却未曾淡去。 看着一旁的那个喉咙上带着窟窿的岳大侠的尸首，李孤拐脸上笑意更浓，踉跄着身子站起，缓缓转头对着小和尚弯腰一拜。 “多谢大师不杀之恩。”李孤拐声音恭敬，“没想到，我莽撞之下废掉大师一条手臂，本以大师的修为，随手便能杀我，却依旧不闪不避……” “大师慈悲心肠，在下永世难以为报。”李孤拐压着嗓子低声叹道，“此次伤了大师，乃是在下作孽，丹田被破也是应得……在下以后也不会再跟人动手了。” 小和尚神情依旧漠然，我倒是满脸惊诧的打量着李孤拐。 话说你被人废了，你知道吗？ 你这心态怎么还这么好？ 我心说这李孤拐的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怎地被人废了还跟人道谢？ 难不成废掉别人已经成了做好事？ 要不我也去废几个人？ 李孤拐却没理我，再次朝着小和尚一拜。 “这一拜，多谢大师震碎我丹田。在下原本心灰意冷，再看岳不群尸首的时候，却忽然悟到了。” “大师用心良苦，善哉善哉，在下受教了。在下这就去化生寺，出家为僧，永世不出寺门，青灯古佛度余生。” 李孤拐声音中满是感激。 小和尚依旧漠然的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说出这些话而有丝毫波动。 李孤拐说完，却也不抬起头来，只是低着头在那里拜。 我见状也不再发问，只是低头忙自己的事，拿着绳子在一戒和尚身上左一圈右一圈的缠绕起来。 缠绕的很是整齐，极具美感。 我在那儿自顾自的缠了许久，李孤拐才缓缓站直身子，忽然朝我笑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修为被废，却为何看起来很是开心，甚至如此感谢不悟大师？” 我闻言一愣，停下手来，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李孤拐，点了点头。 李孤拐缓缓叹了口气，目光低沉的看着倒在一旁、已经冰冷的岳不群，缓缓叹了口气。 “修为，修为……修到何时才是个头，有人心的地方，就有争斗。” “争来争去，到头来不过一死罢了。谁都有可能死，不论多强。不过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不会死，之前我也如此，始终以为死的不会是我。” “这次，不悟大师只是震碎我的丹田，算是饶了我一命，也是救了我一命。” “没了修为，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也说不定。” 李孤拐低头看着已经僵硬的岳不群，缓缓叹了口气，最后朝着不悟和尚一抱拳，缓缓转过身来，拖着那条瘸腿缓缓离去。 经过废墟时，李孤拐随意捡起一根散落下来的桌子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似是分量正好，顺手拿来当做孤拐用了。 李孤拐拄着临时捡来的桌子腿，一步一晃朝着远处走去。 身形踉跄，显得有些孤单伶仃。 初秋已有寒风，带着冷冽，路边落叶萧瑟落下。 随着李孤拐向前走去，围观人群齐刷刷给他让出一条路。 寒风中，面对人群给他让出的路，李孤拐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这一条路，出人群。 又何尝不是出江湖？ 面对着这一条出江湖的路，在江湖里拼杀了大半辈子的李孤拐在这一刻心里反而愈发平静。 李孤拐杀人时都很平静。 只是这一次，没了武功的他已经杀不了人。 他只是握着手中不再冰冷沉重的拐棍，缓缓踏前一步，走上了那条路。 他笑声更大。 他想起死在自己剑下的那些人，那些人不论是否扬名，走入江湖时都未曾想过自己会死。 所有人都知道江湖里总是死人。 但所有走入江湖的人都没觉得自己会是那些死人中的一个，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些扬名立万的人。 哪怕那些扬名立万的人的身下都是累累白骨，所有江湖人也都自信自己能够活着爬上去。 天下江湖人，活下来的都是老江湖，摸爬滚打，对于世间的一些道理，心里都很清楚。 可是他们却又很天真，把就在眼前的道理看不清，哪怕刀子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他们却依旧不信自己会死。 其实所有人都会死。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岳不群不懂，李孤拐之前也不懂，所有江湖上混的人都不懂。 现在李孤拐懂了。 所以他活了下来，走出了江湖。 他忽然想起，其实自己在江湖上拼了这么多年，也未攒下多少银子，几百两罢了，孤家寡人一个。 银子不多，但足够买几十亩肥田，再盖个不错的民宅。 娶个不错的姑娘，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再看看那个倒在地上、已经冰冷的不能再冰冷的岳不群，李孤拐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李孤拐忽然更想笑了。 他忽然看懂了之前一直不理解的平头百姓，为何愿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江湖上的那些人，为何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非得拼到最后人头落地才愿意收手。 哪里有出人头地？混到什么样才算出人头地？ 就如这华山掌门岳不群，手握一个名门大派，有权有势有财力，在李孤拐看来已经很是出人头地，可他还是不满足，想要再拼一把，再拼一把。 所以他死了。 永远不可能出人头地，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还能更出人头地。 人头落地倒是很好确认，也很容易，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混到那个地步。 一刀的事罢了。 秋风中，落叶中，笑声中，李孤拐拄着一根桌腿，在众人的目光下，身形踉跄的走出了人群，走出了江湖。 【下午去拿点东西，来回四个小时，今天更新可能会推迟到晚上，兄弟们看完这章别等了，晚上再看~】 第三百一十四章 好客地府 最终，小和尚依旧是两眼漠然的站在那里，看着我用绳子把已经昏迷过去却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儿的一戒和尚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嘿嘿笑笑，如同扛麻袋一般把一戒和尚扛在肩膀上，天罡地煞之气火红燃起，我在周围百姓吃惊的呼声中朝着城外掠去。 小和尚两眼漠然，仿佛并未有什么犹豫，就如同心里什么也没想一般，只是遥遥跟在我身后。 同样拔空掠去。 ………… 三千世界之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若说四大神州为三千世界的枢纽，那么这一个世界，则是剩下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中众生的归宿。 幽冥界。 这一个世界，直接掌管亿万生灵的生死。 来者轮回。 去者再来。 无数已死之人在此投胎，再去往其他世界，反反复复。 这一个世界将三千世界紧密联系成了一个整体，所有生灵在这个世界不断反复。 可以如此说，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不下于西天灵山和道教天庭。 坐镇此世界的人，只有一个。 这一人，却足以让所有人在这个世界里规规矩矩，按照那一笔笔因果命数，无论来人修为有多高深，无论来世是好是坏，都老老实实的开始下一个轮回。 不论有多么不愿接受这个命数，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这就是因果，这就是轮回。 一个个生灵，在那个人眼中不过生死簿上一个名字。 那个能独自镇守这一界的人，甚至可以比肩如来。 他乃是过渡佛。 只可惜他不愿为佛。 他说过，地狱不空，誓不为佛。 他在这地狱之中，铁面无私。 无数万年，地狱之内，所有生灵的轮回转世几乎从未出过差错。 因为生死簿乃是因果所化的定数，谁人也不可改。 哪怕是他。 但依旧有三起轮回出了问题。 第一起，便是地藏。 谁也没想到，坐镇地狱，手握生死簿，几乎铁面无私的他竟然私下藏了自己的妹妹魂魄，不入轮回。 更修建十八层地狱，折磨生前大孽的灵魂，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出自公心，就连如来都一口答应。 只有地藏自己知道，他只是想把那些灵魂锤炼的坚韧无比，借助那些灵魂之力，让他妹妹的魂魄数万年不散。 第二起，则是一个叫独孤凡的散仙。 那股能够让人直接冲上圣阶的九世轮回之力，玄妙无比。竟是直接改动了生死簿，将独孤凡和那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的生死直接换了过来。 就如同斩断两根丝线，再分别接上另一根一般。 九天玄女造化无双，以自己性命福缘再加上那九世轮回之力，竟是生生改了因果。 在地藏眼中，这一改，何尝不是改了他的命！ 他一直以为，自己妹妹能够避开轮回，便已是极限。 地藏数万年平静的外表下，在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因果真的能改！ 地藏修为滔天，一身修为已是圣阶，九天玄女尚且改得，他为何改不得？ 何况，他还手掌生死簿。 然而，试了万年之久，地藏内心中的滔天巨浪终于缓缓平息，如同冰封寒湖，只剩下了绝望。 他改不得！ 哪怕他手掌生死簿，却依旧改不得！ 偏偏那独孤凡还来了五百多次，次次要他再把九天玄女的命数改回来！ 每次看到那个本应死去的独孤凡出现在自己面前，地藏面色不变，内心的痛苦却几欲抓狂。 偏偏独孤凡还脸皮特厚，一身修为再加上对阵法的超凡感悟，哪怕是地藏都对他无可奈何。 转眼千年过去。 地藏内心终于死寂。 他妹妹的灵魂也终于快要消散，哪怕有无数灵魂之力加身，哪怕耗尽地府之力，也终于再也留不住。 他时常看着手中生死簿上的那一个字，发呆。 死！ 然而就在他内心死寂下来的时候，那猴子却出现了。 他改动了一丝因果，所有因果因他而变。 在地藏看来，这猴子才是真正的改因果！ 他藏起自己的妹妹，其实无非是避开因果。 而独孤凡和九天玄女之间，也无非是因果互换，命数相抵。 而这猴子…… 最终，地藏借助猴子一丝力量，以自身性命拼死冲向如来。 过渡佛冲现世佛。 女子复活。 在我眼中，地狱已空。 我成佛。 成佛刹那，地藏便已身死。 那一丝因果也终于被他斩断。 ………… 而此时，虽然地藏身死，可幽冥地府之内依旧是一片规规矩矩的样子，鬼官各司其职，竟是不敢说笑。 就连以前经常蹲在地府门口打牌的黑白无常，此时也面色严肃，来往勾魂毫不含糊。 往常站在地府门口的牛头马面已经不见。 因为前些日子，牛头马面哥俩偷偷打牌，被她发现了，便被当场处死。 面对那个熟悉的黑衣黑发的背影，数万鬼仙，竟无一人敢说话。 哪怕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牛头马面跟那些鬼官都拜了把子，那些鬼官也不敢向那个人求情一句。 十殿阎罗想要求情，却被那一道冰寒目光吓得缩了回去。 可倒也奇怪，自从她管理地府之后，虽说严正苛刻，弄得那些鬼官都不敢说什么、只敢整天在心里骂她，但是从那时起，这地府还真蒸蒸日上。 数万鬼仙每月分得的月供，也就是灵魂之力，都比以往多了数倍。地府中原本那一大片滞留的冤魂也都全部轮回。 地府一顺，三千世界的运转都比之前更要圆滑。 一些等着如来佛祖来亲自收拾她、想着看热闹的鬼仙也都诧异无比，那如来佛祖竟是从未出现，也从未收拾过她。 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仿佛这地府依旧是由地藏掌管。 长此以往，那些心里不服却连背后骂她都不敢的鬼仙也都开始老老实实了。而且这女子虽说凶狠，但鬼仙们只要规矩办事，那月钱倒也实实在在比之前高出几倍。 这么一来，竟然都慢慢臣服。 整个地府的权力交接，竟是异常平静，很是顺利。 如今，这个地府已经换了主人。 而此时，地府门口，一个品阶不高的鬼仙正有些好奇的皱眉看向那个打量着地府招牌的微胖和尚。 微胖和尚似是上了岁数，胡须花白，倒是慈眉善目。 小鬼仙心说这是哪个孤魂野鬼，竟然没有鬼仙带路就自己来投胎了。 小鬼仙正要厉喝，忽然想起那个女子的苛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惧，当下竟是很规矩的对这个矮胖和尚问道：“来者可是来投胎的？” 菩提听到这一声问询，颇感有趣的笑了笑，笑道：“没想到地府都变得如此好客了。” 【昨晚喝完酒十点多了，回家就更晚了……失策失策】 第三百一十五章 新地藏 菩提说完，小鬼仙神色一愣，看着这白胖和尚好久才回过神来，心说没见过这么霸气的孤魂野鬼啊。 小鬼仙心里一下肃然，他忽然想起有一些孤魂野鬼似是也很强大，甚至能够与黑白无常争锋，大多都是以一件宝物为依附，很是厉害。 难不成眼前这个秃头胖子，就是那种存在？ 小鬼仙咽了口唾沫，尴尬道：“您……您……” “我来见地藏。”菩提淡淡道。 “啊？地藏？”小鬼仙神色呆愣道：“地藏大人……” 他妈地藏是能这么好见的吗？ 哪怕是这个小鬼仙，在地府中也只见过一次地藏大人。 然后地藏大人就死了。 后来那没有名号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地府之中，没人知道她叫什么。 小鬼仙当下很无语，只是喃喃道：“之前的地藏大人他已经……” “你说的那个地藏死了，我要见的是新地藏。”菩提淡淡说道。 小鬼仙眼神一滞，这才反应过来。 那女子自从出现在地府众人的视线之中，从未提及自己名号。 她修为高深不假，但是地府又岂能因为一个人修为高深就认他为主？ 就算幽冥界再不济，也不至于被忽然出现的一个女子给做了主人。 那女子如此轻松便接过了地藏的位置，一个原因是她竟然做了生死簿的第二个主人，另一个原因则是，那女子太像地藏了。 那女子刚出现、还未开口说话的时候，地府里几乎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不是地藏大人。 就连十殿阎罗和黑白无常也都没有发现。 甚至地府外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地府已经换了主人。 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与地藏就是如此的相像，一丝一毫，完全相同。 甚至就连那一身冰冷的气质，都同样相同。 为何这老光头要将她称作新地藏？那个一向与外界似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难道与这个老光头有关系？ 小鬼仙心里不断揣摩，正想怎么委婉的把这个光头给轰走，却听到身后的地府大门忽然开了。 吱嘎一声。 自门里出来的竟然是阎罗王。 平日里尊贵无比的阎罗王脸色恭敬无比、甚至还隐隐透着一丝惧怕之色，大步走了几步，朝着那个白胖和尚深深弯腰一拜，声音颤抖道：“大人有请，还请大师入内一叙。” 看到阎罗王如此作态，小鬼仙脸色呆愣无比，也不说话了，只是同样朝着这个白胖光头一拜。 菩提看了看阎罗王，呵呵笑笑：“有趣有趣，看来她把你们管得服服帖帖啊。” “大师说笑了，祖师您还是赶紧去吧，否则她又得责罚小人办事不力。” 阎罗王依旧弯着腰，只是干笑道。 菩提看了看阎罗，再抬头看了看这依旧鬼气森森却已经大变了样子的幽冥界，缓缓叹了口气，走上其内。 待到菩提入门许久，阎罗才身体颤抖的缓缓直起身来，转头看着那个朝着地府深处走去的身影，同样的缓缓叹了口气。 他的样子还是丝毫未变啊。 阎罗内心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个光头是谁啊？怎地一向不见外人的地藏大人都要见他？”小鬼仙在一旁好奇的压着声音问道。 阎罗转头冷冷的扫了小鬼仙一眼，冷哼道：“不该问的别问，要我说，大人她还是管你们管得轻了。” 只是话语虽重，却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吃惊和声音中的颤抖。 阎罗眼中的震撼和恐惧浓郁无比。 他身为阎罗，主管十殿之一的主殿，已经不知多少万年，从上一任地藏还未到来幽冥界的时候，他便已经是阎罗。 他又如何没见过这个白胖和尚？ 他当然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白胖和尚到底是谁！ 正因如此，他内心才更加震撼。 菩提老祖来到地府，来找新地藏，到底是为了什么？ 阎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可是却依旧不敢多言，只是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天边那鬼气蔽日的天地一线，两眼茫然。 上仙大佛们的争斗，深居幽冥界的他看不懂。 但是他知道随着这个微胖和尚步入地府……这个幽冥界，还有那西天灵山，甚至整个三千世界，都要变天了。 菩提一身白袍，孤身一人走在鬼气越发浓郁的地府中，朝着地府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阴沉漆黑的鬼气越浓，森寒之意越烈，土地也越发毫无生机。 刚入地府时，还有一些喜阴的花花草草生长在园圃中，不少鬼仙穿梭打理，甚至有几分好看。 菩提走到现在，身旁早已没有了花花草草，就连喜食阴气的曼陀花都已经受不住这里的鬼气冲击。 菩提的一袭白袍在这萧瑟环境之中，显得很是寂寥。 其实他的确很寂寥。 菩提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和接引师弟一同创立佛教时，两人第一次来到这幽冥界的时候了。 那时两人还曾面对这漫天鬼气，对遍地孤魂视若无睹的谈笑风生，也算是年少轻狂，挥斥方遒。 然后师兄弟两人一起用师尊给予的因果蒲团将这里作为轮回必经之地，也是仅次于西天灵山的因果最浓之地。 于是世间有了轮回。 现在，幽冥界果然如同师兄弟俩计划的那般，成为了三千世界中极为特殊的存在，亿万生灵在此入轮回。 就如同当年师兄弟两人协力编制的因果所规定的一般，毫无差错。 规规矩矩。 循环往复。 倒是当初那同心协力的两人已经不再相见，只是恨不得对方先死。 世事无奈。 一向心宽的菩提此时却也面色茫然的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似乎谁也没错。如来也有他的道理，菩提自己也有自己的道理。 谁都以为自己是对的。 可人生就是这么令人无奈，明明没有人犯错，可是许多曾经拥有的东西却在渐渐逝去。 当年师兄弟两人历尽千辛万苦，遵照师父在那一场大战前，也就是师父失踪前的嘱托，发扬师父的教义，创立了佛教。 那时佛教也不像现在这般势大，当时仅仅是刚刚创立之中，也没有什么手握因果之说。 再然后，一个个的现世佛降世，当初创立佛教、宣扬佛意、一手创立佛教的师兄弟两人非但没有嫉妒，反而是由衷的骄傲。 那时师兄弟两人都不是现世佛，却是心态洒脱无比。 后来，一个个现世佛降世，一个个现世佛成为真正的尊阶。看着他们手掌因果轮回，如来和菩提都越发明白了这因果之力。 越明白，越震撼。 越震撼，越想要。 越求不得，越眼红。 师尊曾说过，这因果蒲团是留给菩提的。 师尊也曾说过，日后会有现世佛不断现世，让师兄弟两个不要心急更不要插手，且随缘去。 但是，到了第七个现世佛的时候，让菩提来做现世佛。 菩提心里不急，弄清了因果之力的如来却眼红了。 手握天下生灵，谁不眼红？ 师尊分明疼爱自己，却把这一份力量送给师兄，如来如何能不眼红？ 后来，菩提去了西方，想要创立西方教…… 菩提停下了脚步。 他已走到了地府中心。 面前的漆黑大门并未合上，留有一条缝隙。 大门上书三个字，阎罗殿。 【第二章，继续继续，一会儿对象回来了就得健身去了。。。我说的是去健身房，你们别误会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地藏重回 菩提叹了口气，透过那一丝门缝，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菩提知道，那个身影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这本就是他计划之中，这枚棋子的作用。 他当年找上那个杀人救妹的少年，在他布下那枚棋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当他把那本古籍交给地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地藏会选择第二种方法。 因为菩提知道，古籍上的方法不可能成功。 因为那本古籍本就是菩提瞎写的。 也不能说是瞎写，至少那本古籍，记载的所有事情，所有术法，都是真的，若是拿出去，都是令所有人红眼疯抢的神通秘籍。 唯独以百万灵魂之力使已死之人复活这一个术法，是假的。 菩提给了地藏希望，让他原本绝望的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希望无限扩大。 让他死死抓住那一根稻草，靠着这一丝希望坚持着一步步走到菩提希望他到达的位置，一步步变得强大无比、掌握了整个幽冥。 然后，就在地藏要顺着那一根稻草爬上岸去的时候，菩提毫不留情的把那一根稻草毁灭。 就在地藏眼前，生生毁灭。 地藏花费了一生心思，明里暗里准备了诸多手段，只是为了最后能用那个术法来救回那个女子。 无法想象，当地藏得知，准备用来复活那个女子的术法竟然是假的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是多么绝望。 所以他只能冲向如来。 所以，地藏只有死。 这一切都按照菩提的计划，在数万年间悄然运转，一切按部就班，从未与菩提的预料差出一丝一毫。 菩提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个精心培养的棋子会是死，因为这是他苦苦计划的结果。 但是只有他的死才能让菩提获得最大的收益。 可是令菩提吃惊的是，他如今竟是对当年那个地藏，有了一丝愧疚和不舍。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布下的棋子产生情感。 菩提站在门外，忽然自顾自的笑了一下，似是嘲讽。 可笑，怎能对自己布下的棋子产生情感？ 棋子始终只是棋子。 在下棋人眼中，所有的棋子都一样，对自己来说只有足够的利用价值的人，才是棋子。 菩提两眼重新变得冰凉起来，心里也重新变得冰凉起来。 他若想在这一局棋中赢了如来，他就必须做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下棋人。 任何缺点，都不能有。 没有来由的，菩提忽然想到了那只已经消失在三千世界之中的猴子。 那个消失的很是可惜的棋子。 菩提本来对他还有更大的安排。 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按照菩提的计划走下去的棋子。 菩提习惯性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 “可惜了，亏我还损失了玄奘那个白子，才让他带着几个妖圣，跟如来拼死的争打起来。” “哦，对了，似乎那老牛当时也被五猴子杀了。” “还是五猴子那个棋子好啊，一下子把整个妖盟和西天如来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那六猴子和几个妖圣直接冲到了西天灵山。” “只是可惜……那猴子死的不明不白。枉我废了那么多的心思啊……” 菩提两眼迷茫。 当时在西天灵山之上，如来和猴子还有几个妖圣之间的大战的时候，菩提就在西天灵山脚下。 为了那一刻，菩提把上千佛陀交给弥勒佛暂时带领着找个地方安顿之后，便自己回到了西天灵山脚下。 当时若按照他的计划，猴子与如来拼命，虽说只有凡阶修为，但是最后那几个妖圣还有剑逍遥和独孤凡会不惜一切把自己的一身修为灌入猴子体内，利用那猴子能够打破因果的神力，去跟如来拼个死活。 到那时，因果一破，因果蒲团便有了破绽，如来这个还没完全坐稳的现世佛，便没了那手握因果的力量。 哪怕猴子身死，换来一个如来重伤，也是值得。 到时埋伏在西天灵山脚下的菩提便会冲天而起，与如来最后一战。 有赢无输。 可是…… 菩提面无表情的踏前一步，走上台阶，双手伸出，两手抚上漆黑大门，两只白嫩双手如同拥有万钧之力，将那不知轻重的漆黑大门缓缓推开。 菩提看着略显昏暗阴冷的大殿内的那个身影，微微一笑，踏步走入。 大殿之内，阎罗桌上，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生死簿。 “菩提老祖，你终于来了。” 一个身影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缓缓抬头。 漆黑长发，面容清秀，皮肤雪白，如同谪仙。 与之前的地藏一模一样。 只是，听声音却分明是个温婉女子的嗓音，脸庞似是也没有地藏那么棱角分明，而是带上一丝女子特有的柔美。 除此之外，完全就是地藏。 依旧是黑衣黑发，苍白如雪的皮肤，还有那瘦弱的身子骨。 “恩，老夫来看看。”菩提看着眼前的身影，点头微笑，缓缓走入大殿之内。 站在大殿中央，菩提微微抬头，脸上笑容依旧温煦如初，两眼直直的看着那个身影。 许久之后，菩提嘴角微笑：“我听有人说，地藏死了。当年老夫渡他成佛，也算一段缘分，便赶来一看。” “果然，那个名叫墨白的少年死了。” 菩提话音一落，那个黑发青年脸色阴沉，仿佛被人说到了自己的禁脔。 菩提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依旧笑着说道： “不过若说地藏死了，倒也不对，这个地藏分明还活着。” “我却也没想到，墨青你竟然成了第二个地藏，哈哈，有趣有趣。他为你而死，你却活成了他那个样子，真是轮回因果啊。” “我现在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跟那九天玄女一般，用自己的命数换了你的命数，因果丝线断了再接起，却是互相换了一根接的。” 菩提忽的哈哈笑起来。 丝毫不顾及坐在桌后，那个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的地藏。 或者说是女子地藏。 人家死了哥哥，你他妈跑来说这个，就算你是菩提，也得打你啊？ 女子地藏声音冰冷的打断了菩提的笑声，冷声道：“菩提，当年你度我哥哥成佛，对我兄妹俩乃是大恩。” “但正因如此，我哥哥为了救我痛苦了一生，最后身死在如来掌下。这笔账，我记在如来头上，但是也有你一份。” “所以，你跟我们兄妹恩怨两清，你别以为我们欠你什么，我们早就和你一刀两断、毫无瓜葛。” “即便你是菩提，可我哥本就是过渡佛，我比他只强不差……如今你跑来说这些，是想来找死吗？” 女子地藏说完，冷眼看着菩提，闷声冷哼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不健康的微红，一身的滔天气势磅礴冲出，呼啸传遍整个地府。 圣阶巅峰修为。 无尽漆黑鬼气如潮水一般从天地间涌来，齐齐汇聚入地府，汇聚到女子身边。 无数鬼气散发的威压缭绕在地藏身旁，齐齐压向大殿之中的那个白胖和尚。 威压之中，鬼气缭绕下，女子缓缓站起身来，一身修为夹杂鬼气，去势呼啸的冲向那个微胖和尚。 长袖吹舞，乱发披散。 这一瞬，那个一头漆黑长发飞舞，独自一人冲向如来的地藏仿佛回来了。 【码完字了，去健身咯~】 第三百一十七章 因果碎 整个地府都在这一股浓郁的威压之下颤抖起来。 下一瞬，女子一声冷哼，鬼气呼啸，浓郁威压磅礴喷涌而出，朝着那站在大殿中央的菩提老祖倾泻而去。 如此强大的冲击之下，哪怕是菩提老祖的修为都忍不住脸色一白，在那股鬼气的威压下不经意向后退了一步。 待到女子收回威压，鬼气重新如体之后，菩提老祖才再次缓缓踏前一步，两眼之中满是凝重。 看着那个重新坐回座位的一袭黑衣，菩提老祖脸色铁青的沉默下去。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菩提忽然开口问道：“你也与他当初一样，总是盯着这本生死簿看。” 女子地藏不说话，依旧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那本生死簿。 菩提忽然笑了起来。 “不过你说的没错，你如今的修为的确比他强上一些，哪怕是当年的墨白那小子用全部修为威慑我，也不能使我后退一步。” 菩提笑的很开心，然而仔细看去时，却像是冷笑。 嘴角笑容的皱纹中蓄满了嘲讽。 “汇聚在你灵魂里的百万灵魂之力本就不可小觑，更何况他在将死时，把刚刚成为过渡佛的一身佛门修为在冥冥之中尽数传给了你。” “哪怕是我，现在都不得不正视你。” “更何况，你管理地府如此严厉，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想必是应该又积攒了不少冤魂在十八层地狱之中……” “不过有趣的是，你为何要重新建造十八层地狱呢？地藏本就把它消耗一空，你又要用它干什么呢？” “一旦你再次重新建好十八层地狱，以你的一身修为再加上那十八层地狱中的冤魂……那股力量简直强的可怕。” 菩提语气中带着忌惮。 那女子依旧一动不动的低头坐在那里，仿若没有听到菩提的话语，只是低头看着桌上的生死簿。 菩提忽然声音平淡的说道：“可你再强，你也改不了因果。” “你能想到的办法，他都试过了。他用了数万年尚且改不了，更何况你呢？” 菩提笑道。 声音冰冷。 那女子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一本生死簿，缓缓地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手指上气息凝聚。 娇小指尖上气息凝聚为一点，浓郁黑气如同一颗小球，悬于其上。 分明没有一丝气势外泄，可菩提平静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惊讶。 菩提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能有这份威能。 那一身修为凝聚成的一指，哪怕是他都不禁心惊。 这一指，凝聚了这个女子一身圣阶巅峰的修为，还有整个幽冥界的鬼气。 在菩提两眼凝重的注视下，一身黑衣的女子缓缓按下手指，狠狠按在生死簿上的一个字上。 生死簿上光华流转，漆黑鬼气弥漫其上，包裹住整个生死簿。 菩提两眼中凝重更深，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紧紧握起。 这等修为，甚至真有可能…… 菩提心中莫明的紧张起来。 生死簿上鬼气缭绕，凝实如液体，威压凝重如泰山压顶，其上竟有碎裂之声发出。 仿佛要生生镇压这生死簿。 你若不改，便被我一指镇压至粉碎！ 生死簿仿佛不堪重负，其上碎裂之声如同千万纸张齐齐碎裂，如同万千丝线尽裂帛。 桌子上那一本厚厚的古旧书卷，瞬间崩碎。 其上黑气浓郁压缩至极，让那些碎片强行悬浮，不能崩散开来。 一股凝重的威压席卷整个幽冥界，仿佛三千世界的因果齐齐凝聚在这里，无数金黄色的丝线汇聚成的大网弥漫整个幽冥界，囊括幽冥界的千万生灵亡魂。 或者说不是囊括，因为每一根金色丝线的尽头，都连接在一个生灵之上。 鬼仙，亡魂，花草，枯木。 莫出其外，尽皆在这张网内，身上都有一根平日不可见的金色丝线凝聚。 无数金黄色丝线缠绕在一起，遮天一般铺满整个幽冥界的天空，最终齐齐汇聚向幽冥界的中心。 奇怪的是，仿若整个幽冥界的所有生灵都未察觉到这满天的金色大网一般，视若无睹的做着自己的事。 这庞大金色大网汇聚成粗粗丝线，密布缠绕，汇聚入地府深处。 连接在那阎罗殿内桌子上的那一本厚厚书籍之上。 这本书籍上又伸出一根碗口粗细的金黄色丝线，透过无尽虚空，遥遥伸向西方。 寻常因果丝线，比蚕丝还要细上数倍，若不是金芒刺目，单凭那一根细若无物的丝线，肉眼几乎不可见。 而那一根碗口粗细的巨大丝线，其上不知多少因果丝线缠绕汇聚在一起，不下千万。 亿万生灵的因果，从三千世界、亿万生灵体内汇聚起来，交织于生死簿，最终连接在那个蒲团之上。 那根因果丝线，仿若跨越整个三千世界。 幽冥界乃是三千世界最低端，而那一根巨大的丝线则贯穿了整个三千世界，最终到达位于三千世界的最顶端的那个世界。 随着那本生死簿被浓郁鬼气镇压到碎裂开来，那金色大网剧烈的抖动起来，仿若不堪承受那股巨大威压。 幽冥界的亿万生灵亡魂，滔天鬼气，圣阶修为，齐齐压下。 黑发黑衣的地藏脸色上浮现出不健康的红色，仿若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一指戳下。 嗓子间发出一声压抑的冷哼声。 金色大网颤抖幅度越来越大，竟是弯曲下去，划出剧烈弧度。 仿若即将崩碎。 那本生死簿碎而不散，鬼气包裹的无数碎片之间出现了无数的金色丝线相互连接。 金色丝线密布其中，仿若想要将那无数碎片重新连接在一起。 菩提知道，一旦鬼气露出颓势，那无数道蕴含无尽力量的金色丝线将重新将生死簿的无数碎片连接回去。 到了那时，生死簿依旧还是生死簿。 一字都不会改。 女子地藏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女子面色狰狞的冷喝一声，不顾体内修为开始紊乱、散发出极度不稳定的不动，狠狠的压下手指。 手指下的滔天威压何止泰山压顶，几乎要撕裂空间。 裂帛之声不断响起，碎裂声中，那一本厚拙破旧的生死簿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其上因果丝线一根根的断裂开来。 女子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原本苍白的脸上红晕如火烧，分明已是强弩之末的最后一气，可却依旧脸色狰狞，死死咬牙坚持。 再过数十息，生死簿上因果丝线便会断裂。 那一个字便能改。 一字改，天下因果便都能改。 正如当年那个猴子。 看着那些在裂帛声之中开始陆续断裂的无数因果丝线，菩提瞪大两眼，再也压抑不住眼中的讶然之色。 无数因果丝线，纷纷裂开，漫天因果大网也渐渐松开。 就连生死簿上伸出的那一根巨大丝线也开始了陆续断裂。裂帛声之中，汇聚成那一根巨大丝线的无数丝线断裂不止。 巨大丝线开始变得越来越细，无数金黄色因果丝线从其上散落开来。 菩提身体开始微不可查的颤抖起来，两眼已是呆愣。 别人看不到这些金黄色的丝线，看不到这漫天大网。 菩提如今在七佛中立起了法身，占据了燃灯古佛的位置的他自然可以看到。 甚至，他只要愿意，他也可以动用起因果之力。 但正是他越发明白了因果之力，越发明白了因果之力的强大。 他才越发明白了那因果之力的不可更改。 哪怕是他，也不敢轻易动用因果之力，不敢随意改变一丝因果。 哪怕在如今这落魄的危难时刻，他也只是用自己那因果之力来掩盖自己的踪迹。 哪怕是之前数万年，他也只是为了一些难以舍弃的棋子，才去动用因果之力。 比如太白，为了掩盖太白与自己在一起的踪迹…… 比如自己的分身…… 比如那个猴子…… 菩提抑制不住震撼的低声喃喃：“难不成……自今日起，天地因果真要崩散？” 紧接着，菩提又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菩提话音未落，只听到了一声冷哼遥遥从西方传来。 夹杂无尽怒火，仿佛跨越了整个三千世界。 【妈的，老蛇非得拉着我开语音，每天都这样，影响我码字……第一章更新有点晚了啊。。。】 第三百一十八章 棋子灭 随着那一道冷哼声传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因果之力。 浓郁的因果之力顺着生死簿上延伸出去的那一道碗口粗细的丝线，跨越三千世界，直直冲向这最底世界的幽冥界之中，冲到那生死簿之上。 因果之力带着一股浓重的威压，转瞬已至。 仿若佛祖亲临。 有漫天佛光自上而下刺破幽冥界中漫布整个天空、浓郁无比的阴森鬼气。 佛音缭绕。 在那一声冷哼传来的一瞬间，菩提便已脸色铁青的双手掐诀，一股诡异的气息从他体内渗出，却也同样是因果之力。 他体内传出的那一股因果之力隐藏住他的整个身形。在这漫天金色大网和那一股浓郁的因果之力下，将他气息完全遮蔽。 不入因果。 随着那股因果之力顺着那根巨大丝线传来，凡是它经过的地方，所有原本已经段落下来的因果丝线重新被连接起来，与之前相差无二。 无数已经断开的因果丝线，瞬间恢复。那本之前分明已经细了一些的巨大丝线，瞬间恢复如初。 仅是片刻，那一股浓郁的因果之力便将巨大丝线恢复如初。 然后，从那一根丝线上，狠狠冲向了已经被漆黑鬼气弥漫镇压成无数碎片的生死簿之上。 那浓郁无比的漆黑鬼气在这一刻仿若白雪见阳春，在这夹杂佛光的因果之力下迅速消融。 女子纵然用尽最后所有的修为，却也无法抵抗，颤抖的细弱手指非但没有再按下一丝一毫，反而不受控制的被反弹抬起。 女子低声嘶吼，却依旧无能为力，眼中满是不甘。 一头乱发飞舞，黑衣长袖鼓荡。 女子脸色越发通红，如同血液凝聚，垂垂欲滴。 分明已是强弩之末，但仍在咬牙坚持。 但生死簿上的漆黑鬼气却已经消散开来。 无数因果之力冲入那一团生死簿所化的碎而不散的碎纸，冲入那一堆碎纸之间的密密麻麻的因果丝线之中。 生死簿佛光大作，因果之力如波纹传出。 其上残存的鬼气终于所剩无存。 刺目佛光之中，那一堆碎纸间的无数金色丝线仿若有了灵智，纷纷蠕动，竟是将那一堆碎纸重新连接起来。 佛光闪烁，裂痕消失。 那本略显古朴破旧的古拙厚卷，重新摆在了桌子上。 上书三个大字，生死簿。仿若有金色的佛光流转其上，光泽如流水。 生死簿依旧还是生死簿。 比之前丝毫不差。 佛光渐渐消散，那一股浓郁的因果之力却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却自带威势的波纹，自生死簿之中，朝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横扫整个地府，传遍整个幽冥界。 凡是波纹经过，那一张金色丝线缠绕而成的因果大网愈发稳固，其上无数丝线仿若更加坚韧。 那些之前在裂帛声之中已经断裂的丝线，也在这道波纹一扫而过的同时，纷纷恢复如初。 那道波纹转瞬已是横扫遍整个幽冥界。 横扫遍整个幽冥界之中的亿万生灵，鬼仙、亡魂、花草。 因果大网，依旧遮天。 依旧囊括众生。 那道波纹横扫遍整个幽冥界之后，竟是还未消散，如同还有余力一般从四面八方横扫再次而来，反向而回。 冲向地府，冲向阎罗殿。 或者说，冲向那张桌子后面的那个黑衣黑发的身影。 没有滔天威势，没有修为逸出。 只有无尽因果轮回。 你坐镇地府，手掌众生轮回，今日来尝尝我这一道轮回？ 孱弱蝼蚁，也敢逆天改因果？ 胆大妄为！ 女子地藏仿佛看到了一个高达万丈的金身大佛，怒目俯视自己，仿若大树俯视一只妄图撼树的蝼蚁，目光冷漠却又不可抵抗。 金身大佛爆喝出声，一掌抡下。 有浓重威压加身，如五海倒扣于身，不能动弹丝毫。 女子视线中那金色巨掌如同铺天盖地一般扑面而来，她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遍目金光，视线所及，莫出五指。 威势滔天，仿若要将这蝼蚁一般狂妄无知的女子拍成齑粉。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佛有一怒。 在这一掌之下仿佛已经化作蝼蚁的女子地藏心神巨震，一股浓郁强烈的奇异感觉出现在心里。 这种感觉，曾经始终缠绕在女子心中数万年。 那时她还是魂魄之体，在她哥哥的照顾之下苟延残存，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可是自从她成为了地藏，她便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今日，在这一掌之下，这种感觉重新袭来。 这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 偏偏她已经如同蝼蚁，面对这带着滔天威势的一掌，不能挣扎分毫。 仿佛只能死。 数万年后，难道依旧逃不过这个结局？ 既然如此，那个黑发青年为何还有挣扎数万年，最后不惜身陨？ 菩提站在大殿之中，眼神中满是冰冷。 他不想这个棋子死。 可是，若自己出手…… 那波纹已经重新汇聚而来，从四面八方如潮水涌来，冲入阎罗殿之中，狠狠撞向那个女子。 距离女子身边仅有三丈。 那一张原本在女子指尖弯曲到了极限的因果大网，此时也重新坚韧起来，其上原本已经断裂的丝线齐齐恢复如初，甚至更粗了几分。 那张因果大网弯曲出的弧度依旧触目惊心，可是却不再摇摇欲碎。 下一瞬，因果大网重新变得平整笔直，其上被女子一指压下的弧度瞬间缩小，恢复如初。 或者说，那张因果大网如同一张被巨力拉伸、弯曲到了极限的大弓，此时狠狠拍向那个女子。 冲击因果，岂能不被反噬？ 冲不破因果大网，那么这股反噬之力，足以令她粉身碎骨。 菩提脸色愈发铁青。 如来这是铁了心的下死手，直欲将这一个女子地藏置于死地。 莫非如来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菩提心中一片冰冷。 抬头看着那个已经深陷必死之地、再无多余力气反抗的黑衣女子，菩提眼中罕见的出现一丝犹豫。 这女子绝不能死。 数万年前自从他布下了地藏这枚棋子，又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这才一步步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这种局面，正是对他最有益的局面。 她若死了，之前的一切辛苦全部都付诸东流。 可是若是此时出手，如来那里…… 菩提双手狠狠握紧，眼中犹豫之色浓郁无比。 下一刻，菩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那在因果之力的波纹环绕下分明已经无力挣扎的女子竟是闷哼一声，分明已经没有一丝修为的她，竟是让这一座阎罗殿震动起来。 或者说，是整个地府震动起来。 地府更深处，桃花，溪水，小院。 当年曾有一女子在这里仰头看一朵即将枯萎的桃花。 后来那个本应消散的女子却没死去。 此时那朵桃花也已经充满生机，重新生机勃勃的绽开在枝头。 这里是地府的禁地，无人敢进。 谁也想不到，地府内竟然还有这样一处秀美的地方。 仿佛一切纷争都在这一片宁静之中消散了。 然而下一刻，宁静不再。 土地龟裂，溪水崩碎。 桃花飞舞，纷纷如雨倾洒落下。 轰天巨响打破了这一片宁静，巨响之中，这一栋小院流水轰然破碎。 因为有一滔天巨物，自地底下轰然现世。 如同巨大牢笼，无边无际，哀嚎声自其内传出，传遍整个地府。 上一次这个牢笼现世，还是五十年前。 上一次现世，其内百万冤魂在那个黑衣黑发的青年手中灰飞烟灭。 只为救她。 而这一次，这个牢笼内依旧有数万冤魂灰飞烟灭，在哀嚎声之中化作一道道光华，数万光华凝聚一体，如同银河一般汹涌奔向一处。 奔向阎罗殿，奔向那一袭黑衣。 【第二更……妈的老蛇又找我吹牛逼，这严重耽误我更新……关键这逼晚上码字，他把我耽误了，他自己还没事……】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两指点生死 菩提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些冤魂化作的灵魂之力如同银河一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入女子体内。 “倒是没想到，区区五十年时间，你竟然积攒了如此多的冤魂，怪不得你治理地府如此严厉，就连当初的墨白都未能如此……” 菩提忍不住低声喃喃起来。 那无尽冤魂之力如同一道银河，竟是赶在那道因果之力所化的波纹和朝着女子遮天一般拍来的金色大网之前，呼啸着尽数冲入那个女子体内。 女子原本已经衰竭的修为瞬间重新浩瀚如无边江河，一泄千百里，猛地睁开两眼。 再也无蝼蚁面对大树的无力之感，女子只是两眼冰冷的看着身前波纹从四面八方涌来，还有那朝着自己狠狠拍来的因果大网。 女子知道以如今自己借助数万魂魄刚刚恢复的修为，怕是在这两道攻击下必死无疑。 但女子心中并没有无力之感，只是依旧抬起双手，两眼冷漠的看着身前波纹。 数万冤魂所化的灵魂之力凝聚于双手之上，狠狠拍向那一道涌来的波纹。 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浮游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虽然如同一只蜉蝣，但再小的力量，也是力量。 一只渺小的蜉蝣，也可以仰望星空。 为何不能撼大树？ 下一瞬，无数因果之力撞击而来，如同撕裂纸片一般撕裂那数万灵魂之力，冲向脸色惨淡的黑衣女子。 巨大遮天的因果大网同样狠狠拍向她。 到了因果之力这个层面，已经不再是以灵魂之力的多少就能够抗衡的了。 除非达到数百万灵魂那种恐怖层级，否则区区数万的灵魂之力面对这无尽因果之力，的确如同数百张白纸。 就如数万层白纸可做铜墙铁壁，可扛山崩。 至于数百层白纸……还是去印刷一本新华字典，勉强当个砖头用吧。 看着那破开灵魂之力、朝自己冲来的浓郁无比的因果之力，还有紧随其后朝着自己铺天盖地一般拍来的金色大网，凝重威压之中，女子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满是不甘的笑了起来。 嘴角血迹猩红。 女子缓缓闭上双眼。 没有一丝遗憾，只有不甘。 只待下一瞬，世间便真的没有地藏了。 那个青年数万年的苦心经营，今日终于彻底毁于一旦。 而此时，菩提终于缓缓叹了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那个棋子，在他的计划中绝对不能少。 不论花费如何代价，都不能坐视那个棋子被如来生生拔去。 数万年的苦心经营栽培，才出了这么一个棋子，如今终于打开局面，怎能在这时候被如来灭去？ 而且，刚才那数万灵魂之力的加入，使得此时菩提即便出手，也不会再有之前顾虑。 女子身上的威压愈发凝重，不断攀升，仿佛直欲把这一袭黑衣的女子碾作齑粉。 那一道因果之力所化的金黄色波纹终于从四面八方触碰到了黑衣女子的身上，所碰黑袍瞬间在这因果之内化作齑粉。 从因到果的生生粉碎，就如同那些消失的部分从未出现在这天地之间。 而那张天地大网则仿若巨大的渔网，狠狠拍向黑衣女子这一尾黑鱼。 拍上，只有粉身碎骨。 无数千万条因果丝线汇聚成的大网，其上威压如同亿万生灵齐齐镇压。 因为这本就是亿万生灵的因果丝线汇聚而成的大网。 女子感受着身上那一股几乎超越圣阶、步入传说中尊阶才有的因果之力，心中不甘更甚。 为这本已注定的因果不甘。 因果不可改，因为本就是注定之事。 过去事，现在事，未来事，都是注定之事，都在因果之内。 可不甘只是不甘，她已经无可奈何。 身上威压越来越重，饶是修为高深，女子也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血丝密布暴起的眼中涌现出浓郁的不甘之色。 但是她已经嘶吼不出来，因为那股强大威压已经让她说不出话来，全身骨骼咔咔作响。 在这股威压之下，她经脉中的鬼气和灵力尽皆阻滞下来，无法运转丝毫。 她眼中竟是有一丝解脱之意。 下一瞬，她便会被化作齑粉，她的因果也会在天地间宣告结束。 她闭上了眼。 身上威压终于再次拔高，她几乎听到体内骨骼碎裂的声音，口中涌上一股鲜甜腥气。 她都不用想，便知道口中的那股咸甜温热的液体是什么。 她也懒得想了。 然而下一瞬，她身上那一股几乎要将她生生碾碎的滔天威压顿时消散，仿若之前只是一场梦境。 可是那一道因果之力凝聚而成的、朝她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波纹，还有囊括整个幽冥界的金黄色丝线大网，又怎会是一场梦境？ 女子地藏心中来不及惊喜，只是疑惑的睁开眼睛。 一个白袍和尚，捋起袖子，巍巍然挡在她面前，伸出一只缓缓点在那带着滔天威势席卷而来的因果之力所化波纹之上，还有那张遮天一般扑面而来的金色大网之上。 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白袍飞舞，胡须飘摇。 菩提微胖的脸上，脸色未变，只是两眼之中尽是凝重，伸出的两指在那股巨大的威压之下也不禁微微颤抖。 这是他和如来第一次正面交锋。 尽管如来不是对他出手，也不知是菩提来应对他这一手因果之力。 但是对菩提来说，这一次交锋，乃是他和如来的整场第二局棋正式开始的信号。 上一次交锋，他输了。 虽然是他选择的输，输的也并不狼狈，但输就是输。 这一次，他不允许自己再输。 菩提伸出的两指上同样产生浓郁的因果之力，竟是与那扑面而来的因果之力还有金色大网上万千丝线蕴含的因果之力如出一辙。 因为它们本就是出自一辙。 都出自位居七佛的大佛之手。 之前溃散消逝于空中的数万冤魂所化的灵魂之力重新凝聚开来，在无数哀嚎声之中重新汇聚到菩提那两指之上。 菩提两指与那金色大网狠狠点在一起。 因果之力附着在金色大网之上，同样冲向菩提，与那两只手指撞击在一起。 没有丝毫声音传出，但是两股出自一辙的因果之力结结实实碰撞在一起，巨大的波动在那金色大网上激荡开来。 最终，金色大网上波动越来越小。 其上的来自如来的因果之力也终于渐渐散去。 菩提脸色铁青的冷哼一声，手上本已经同样渐渐微弱下去的因果之力在转瞬间再次浓郁起来，几乎凝实。 其上竟是夹杂了同样浓郁起来的灵魂之力。 菩提身上白袍和胡须无风飘摇，两眼微瞪，咬牙低喝一声。 两只手指狠狠往前一点，仿佛夹带万钧之势，仿佛能够两指戳破苍穹。 但他并没有用这两指戳破苍穹，也没有戳破那张大网。 他只是轻轻点在了那一张大网中央的生死簿上，在止住了那一张遮天一般扑来的金色大网，大网上携带的浓郁因果之力也渐渐消散于空中。 【今日三更，睡咯~】 第三百二十章 交锋 大网上，已经微弱下去的因果之力终于渐渐消散，波纹不再。 那一张天地大网同样恢复平整，仿佛刚出现时一般，依旧是囊括整个幽冥界，最终缓缓消失于天地间。 但是菩提知道，这张网只是暂时肉眼不可见而已，它会始终存在。 天地间的因果依旧不会改变， 女子已是重伤，之前距离死亡仅差一线的感觉紧紧环绕在她心头，可她只是眼神呆愣的看着这个微胖的和尚，还有那消失的大网。 她没想到，菩提竟然会亲自出手帮她。 但她知道菩提为何要这么做。 菩提散去那张天地大网和因果之力之后，脸上神色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越发严肃，两眼之中尽是凝重。 菩提深吸口气，伸出另外一只手，两手不断掐诀，仿佛在编制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肉眼不可见的丝线。 菩提知道，方才的危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危机，可是之后的事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旦出了差错，如来便会察觉。 便会察觉到是菩提亲自出手。 一旦被如来察觉到这一点，那么之前的诸多努力全部白费。而且，他还有很多没有收起的棋子。 之前留下的诸多后手，他还没有好好布置。 若是此时他与如来争锋，他会少了许多胜算。 数万年前菩提为了这次争锋，尚且能独身上西天主动落败，就是为了在这第二局棋中占据先机。 如今又怎能甘心因为这一次出手，便少了这诸多胜算和当年辛苦留下的后手？ 菩提绝不能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若不是这女子这些年来暗中积攒了数万灵魂之力，菩提宁可舍弃掉这颗棋子，也不会亲自出手。 虽然他在这颗棋子身上花费的精力很多，他很不舍。 可是…… 好在，这个女子最后还是给他一个惊喜。 有了那数万灵魂之力，他未必不能让如来察觉不到他。 菩提双手上因果之力浓郁无比，两手快速波动竟是让人看了眼花缭乱，仿佛千万条丝线都在他手中变动了轨迹。 双手改因果。 菩提仿佛在用无数条丝线编制一块巨大的布帘，这块布帘仿佛在遮掩着什么。 菩提脸色严肃，两眼中精芒愈发凝聚，一股无法言说的气势在他身上飘荡出来，仿佛已经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一般。 或者说，在这天地因果之中，他已经从幽冥界彻底消失。 可他偏偏还在这里。 瞒天过海。 菩提终于是脸色不再严肃的呼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双手缓缓收回，其上因果之力也渐渐消散。 可他眼中的担忧却愈发浓郁。 他已经做到了极致。 这局棋中，他与如来的第一次交锋中，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他自问没有任何破绽。 接下来，就看如来了。 而此时，西方果然传来一声叹气，声音缥缈，仿佛跨越三千世界，传到了幽冥界，传到了地府之中。 菩提脸色冰凉，一言不发。 叹气之后，一道菩提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地藏……” “本座却也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浓郁的灵魂之力，看来这些年，你将地府治理得很好……” 如来声音平淡，听不出语气中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说一件若有若无的小事而已。 但是菩提却缓缓松了口气。 如来声音依旧缥缈。 “本座更想不出，你怎会有一丝因果之力……” 菩提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寒芒亮起。 难不成，如来察觉到了什么？ 菩提心中出现一股复杂的情感。 担心，惧怕，紧张……甚至，还有一丝对自己师弟的自豪？ 难不成，自己数万年的准备，还未完全展开，便要跟如来仓促一战？ 那么，这一次交锋，许多影响胜算的后手都会因为这一次出手而消散。 他还没有准备好。 哪怕再给他几日，他便能完全调动起数万年暗中积蓄的准备。 数万年的布置和经营，他好不容易才将天下大势在无形中化作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最大的后手他还没调动起来。 菩提心中满是不甘和遗憾，可却已经无可奈何。 菩提脸色铁青，将那些五味陈杂的心思压了下去，缓缓叹气。 然而如来的声音继续传来。 “难不成……地藏连过渡佛的位置都让给你了？” 如来一向平淡的声音之中也不忍出现几丝疑惑和震惊。 菩提脸色忽然平静下来，眼神如幽深潭水一般，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他嘴角微笑。 果然，他这个接引师弟，还是未曾察觉他。 如来声音依旧自西方遥遥传来。 “既然你有了一丝因果之力，想来，地藏果真在临死之前把过渡佛的位置传给了你……既然他能冥冥之中将修为传给你，这过渡佛一位，想来也是可以的。虽然本座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如来声音恢复了平淡。 “但是想来以他的心智，在数万年的苦心经营下，想出什么方法都不为过。” “既然你已是过渡佛，本座便不杀你，只要你别像你哥哥一样对我大不敬，毕竟我乃是现世佛……” “此次事情，下不为例……” “你既然已经有了因果之力，想必过渡佛很快就要现世……” 如来不说话了。 话音刚落，身后那女子终于压抑不住体内伤势，喷出一口鲜血，喷在眼前的白跑背影身上，昏厥过去。 菩提转过身去，嘴角带笑的看了昏倒在地上的女子一眼，缓缓叹了口气。 他果然还是强过接引师弟一筹。 数万年的准备，使得菩提在这第二场棋局之中，处处占得先机。 可是菩提自己心中并没有丝毫自满，心里始终谨慎紧张无比。 因为他知道，他只要一步迈错，之前的所有准备便瞬间化为乌有，他占得的先机也会成为被动。 菩提用袖子擦了擦脑袋上被喷的鲜血，丝毫不在意身上白袍被喷上血迹，弯腰抱起倒在地上的女子，向着阎罗殿后面走去。 ………… 而此时，西天灵山山巅之上，一道魁梧背影负手而立。 他负手遥看东方，目光落在那茫茫的天地交接的一线间，仿佛透过悠然白云，透过了三千世界，遥遥看向一处。 如来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复杂，掠过一丝阴霾。 方才那一手，他的确是下了死手，他就没打算让那个女子活下去。 可是，他分明感应到，那个女子却在他的手下生生挡住了那一招。 在那个女子将死之时，女子两指上凝聚而出的浓郁的因果之力，哪怕是他都不得不正视。 堪堪能挡住如来挥出的那一股因果之力。 这女子为何会有因果之力？ 难不成，她便是过渡佛？ 可过渡佛不是已经死去的地藏吗？ 难道过渡佛的位置还能让？ 更何况地藏刚刚成佛的一瞬便已经死去。 如来清楚无比，因为地藏就是死在他的掌下。 地藏是如何做到，把过渡佛这一个位置让给那个女子的…… 如来深深叹了口气。 西天灵山脚下，碧绿幽潭深深，不见其底，潭面如镜，光滑平静。 而此时，一个倒骑青牛的小童，手持一根泛青柳树枝，嘻嘻笑着轻抽牛屁股。 小童很是熟练的赶着不知多老的青牛，坐在牛背上一步一晃的从水潭边走出，朝着西天灵山缓缓赶去，不急不慢。 老牛两眼混沌，仿佛很是疲惫一般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牛蹄每一次落下都在湿润的泥土中踩出一个深深的泥坑。 泥土芬芳的气息之中，小童轻笑的低声唱道：“先有混沌后有天，陆压老祖还在前……” 【第一章~】 第三百二十一章 烤鱼 小童身形看似缓慢，实则行迹飘忽。 每次座下青牛落下一步，就有一种玄妙气息自青牛身上传出，小童和青牛身形全部在瞬间飘忽起来。 一时间，分不清是他飘忽，还是这一方天地飘忽不定。 仿若缩地成寸一般，小童和座下青牛每一步都跨越空间，出现在远处几百丈之外。 只几步，一童一牛便到了灵山脚下的台阶之上，往来佛陀竟无一人察觉这个小童。 就在青牛即将踏上西天灵山之时，青牛忽然停下了脚步，仰天一阵长哞。 声音并不响亮，可却依旧回荡在整个西天灵山之上，声音悠然。 随着这一声长哞传开，西天灵山上，或盘膝而坐，或闭目诵经的万千佛陀尽皆睁开双眼。 眼中止不住的震惊。 小童咳嗽一声，身形不再飘忽，而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他第一次在这三千世界之中主动暴露身形。 西天灵山之巅，在那青牛刚刚长哞的一刻，如来魁梧的身形猛地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自然知道这长哞的青牛是谁！ 七佛中，有一个佛就是倒骑青牛！ 当年便是如来亲自接引他成佛。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过去佛入过去界，不在三千世界之中的一界，可称极乐世界。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已经不再是起死回生可以形容的！ 一个小量劫出一个现世佛，小量劫过去，现世佛也就成了过去佛，入过去界。 一旦过去，便不会再出现，当真是过去，比死了还干净。 为何…… 如来佛祖来不及细细思量，身上涌出浓郁佛气，带着万丈佛光，大踏步走下山去。 ………… 长安城外一处青山绿水之中，我寻了个山洞，把依旧昏迷的一戒和尚扔在里面，也懒得给他松绑，只是像个粽子一般让他横在地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一脸冷漠、却不离不弃站在一边的小和尚，无语的挠了挠头。 我说大哥，你跟了我一道了，你他妈跟着我到现在到底想干嘛。 小和尚依旧两眼看着那个一戒和尚，两眼冰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许久，小和尚才淡淡道：“看他。” 我无语的摸了摸额头，无奈叹道：“行吧，你慢慢看吧，我估计会在这呆上几天，把这和尚的嘴给撬开，问问他化生寺里面什么恢复生机的事。” “对了，你也是化生寺的，你知道什么恢复生机吗？”我好奇问道。 小和尚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淡淡说道：“人已死，便有再多生机也无能为力。” “化生寺只能救人，却不能救死人。你想让死人复活，除非去划了生死簿。” 我一愣，心说你丫怎么知道的？ 小和尚却依旧说道：“施主你身上带着死气，想必是有亲近之人死了。想来……是当初那个易逍遥易先生吧？” “当时佛道大辩，你俩便站在一起。” “贫僧也希望易逍遥施主能够复活，可是他人已死，已经再无希望。” 小和尚说道。 我愣在那里。 许久，我咬咬牙，看着地上那个粽子一般的一戒和尚，恨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好好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 小和尚点了点头。 我看了这小和尚有种莫名心烦，便开口说：“长安城咱俩是回不去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得待个几天，我现在肚子有些饿了。” 小和尚倒是聪明，哦了一声，便朝洞外走去。 “贫僧去找些吃食。”小和尚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小和尚走了，我看了看地上那个依旧昏迷的一戒和尚，不自觉皱起眉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剑逍遥…… 我缓缓走到山洞洞口，看着群山缭绕成峰叠嶂，缓缓叹了口气。 鸟兽虫鸣，林叶翻涌如波涛海浪。 天气正好，万丈阳光自天空稀疏白云间飘洒而下，如同一道道金黄色剑芒自苍穹刺下，直射到眼前的无边密林。 我在山洞洞口看着这无边苍穹俯照无尽密林的一幕，思绪万千，开始在那儿发呆。 好像花果山。 等我回过神来，已是黄昏。 天空那边是晚霞一片，火红满天，如无边的枫林在天边飘落红叶。 很是晃眼。 天上是火红枫林，山上是无尽的碧绿葱郁。 晚霞落下，照射在山上密林之上，给碧绿带上一抹艳红。如同天上的火红一片的枫林落叶，红叶落到碧绿密林之上，覆盖住那片碧绿。 红芒中透着惨淡的绿，并不十分难看，甚至还挺好看。 我挠挠头，叹了口气，回过神来。 我心说天色不早了，这小和尚咋还不回来。 我他妈都有点饿了。 我拄着棍子回头看看那个山洞里的一戒和尚，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径直走过去把他身上的绳子重新打了个结，又把手里的笔直木棍插到山洞中坚硬的石壁之上。 山洞石壁坚硬，好在那根笔直木棍来历不凡，刚硬无匹，更有天罡地煞之气辅助，插起石壁来毫不费事。 然后，我把那已经被捆成麻花的一戒和尚挂了上去。 恩，这样就不怕他跑了。 看着如同蚕蛹虫茧一般挂在洞壁上的一戒和尚，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洞口外走去。 我打算先去找找小和尚，再不济，找不到他的话就去找点吃食。 毕竟这小和尚莫名其妙的跟来，跟我非亲非故，我也懒得管他。主要还是填饱肚子再说。 我摸着肚子，缓缓走下山去。 我记得山脚下有一条溪流，水质清澈，才刚刚及膝。我心说那里水草茂密，应该能抓到几条大鱼。 煮汤还是碳烤呢？ 可惜这里没有桃林子，否则再加上几个桃子，那生活，啧啧。 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边意淫着，一边朝山下溪流那里走去。 山下溪流声音已是隐约可闻，只不过密林阻挡之下我依旧看不见，只是朝着大致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我闻到一股清香的烤鱼气味。 真香。 我在心里暗赞一声，顿时决定自己一会儿也抓条鱼，烤了吃。 顺着那道烤鱼香气走了许久，香气愈发浓郁，溪水流动的响声也愈来愈大。 走过一棵树，我终于看到了溪流。 仿佛看到了烤鱼。 然而下一瞬，我目瞪口呆。 只见那小和尚盘膝坐在溪水旁，面前是已经生好火的柴火堆，其上架着一只喷香扑鼻的烤鱼。 手艺还他妈挺不错，似乎平时没少烤。 不过你他妈是个和尚你知道吗？ 我愣在原地，一时接受不了。 小和尚倒是面对那条烤鱼，盘膝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在他对面，烤鱼在炭火的炙烤下滋啦作响，散发出扑鼻香气。 那小和尚光头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我忍不住比出大拇指，心里默念一声：“牛逼。” 【第二章~今天女票下班略早……】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迦叶古佛、过去界 我挠了挠头，悄声走过去，站在小和尚身后看了他许久。 那个嘀嘀咕咕的小和尚似乎正在默念金刚经。 许久之后，小和尚念完了金刚经全套，烤鱼也已经熟透了，香气扑鼻。 小和尚呼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拿起面前的烤鱼棍子，把烤鱼放在胸前闻了闻，深吸口气，一脸陶醉。 我说大哥，你干嘛呢？ 吃鱼。 小和尚声音平静的淡淡说道。 一脸淡定，仿佛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当然，吃鱼的确是小事……可是和尚吃鱼可是大事啊！ 我说，那你之前嘀嘀咕咕念啥佛经？ 金刚经。 小和尚说道。 我他妈果然没猜错，果然是金刚经。 我接着说道，大师……你……你之前念金刚经，可是在超度这条鱼？ 小和尚一愣，紧接着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问，就听小和尚一脸耿直的说道：“小僧只是觉得，念了经的鱼，烤起来更香，阿弥陀佛。” 小和尚一边说着，一边在嘴里嚼着喷香的鱼肉。 老哥，稳。 我无话可说。 我觉得我刚才可能见到了数万年来第一条被和尚抓来、超度完又给吃了的烤鱼。 许久之后，我从溪流里也抓了一条鱼，同样烤着吃完。 天色已经黑了，我和小和尚洗了洗嘴，一前一后朝着山上走去，赶向那个捆着一戒和尚的山洞。 ………… 三千世界之中，西天灵山之上。 平日里在诸佛眼前始终是云淡风轻、不悲不喜、以一副悲悯相面对诸佛的如来佛祖此时再也不顾威严，迈着大步自灵山之巅向山下赶去，身上佛气缭绕浓郁。 眼中尽是毫不遮掩的震惊。 如来魁梧身形奇快无比，速度如同一道金色佛光，自西天灵山上俯冲而下。 然而西天灵山下，青牛抬起蹄子，看似笨重的缓缓抬起，一步迈上台阶。 第二步，已经出现在了第三千台阶之上。 青牛依旧很是疲惫的吭哧喘气。 再次迈出一步。 看着下方那个隐约可见、却又飘忽不定、迅速朝自己奔来的身形，如来眼中震惊更甚。 缩地成寸，如来也会，并不值得身为现世佛的如来吃惊。 可是，在这西天灵山的十万台阶之上缩地成寸…… 西天灵山的台阶之上，哪怕是如来，也只能大步向下赶去！ 片刻之后，一青一金，两道身影已是冲到一起。 猛地顿住。 如流星一般自灵山之巅大步赶下来的如来佛祖脸色恭敬地看着眼前这个小童。 身影虚幻的小童也终于身体凝实，不再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 如来眼中只剩下了恭敬，还有死死压抑的不解和震惊。 如来看着眼前这个分明年幼稚嫩的小童，脸上的恭敬无以复加，声音颤抖道：“可是……过去佛，迦叶佛？” 小童对如来没有半点怕生，稚嫩的脸上纯真笑容依旧，竟是没大没小的用手中泛青柳树枝轻轻扫了一下如来胸口。 如来没有抵抗也没有躲避，任凭柳树枝扫过胸口。 小童嘻嘻笑道：“接引，没想到你竟成为了这个小量劫的现世佛。” “本座可记得，当年鸿钧可是留下话语，让你师兄准提道人做第七个现实佛啊……怎么？你眼红了？” 如来脸色渐渐铁青下去。 小童依旧没有丝毫顾忌，视线仿佛看透一切般凌厉的看向如来怀中，笑道：“你怀里那个东西，可是因果蒲团？” “这就对了，难怪你能抢了菩提的位置，哈哈，有趣有趣。” “怪不得我能从过去界出来……有趣有趣。” 如来脸色僵硬的抱拳一拜：“迦叶古佛，不如去山顶一叙。” 他实在不想跟这个身形如儿童、心智却如老妖一般的迦叶佛说这些事情。 他想知道，为何过去佛能出过去界，重新进入到现在的小量劫之中。 既然迦叶古佛都出现了，那么七佛里剩下的那几人…… 还有，那个被称作第三千零一世界的过去界中，那些由各个过去佛带去的佛陀…… 想到那个世界，如来心中忽然想到一个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他平静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震惊。 他早就该想到这个的！ 如来死死握紧颤抖不已的双手，努力的压抑着心中惊惧和震惊，转身带着那个迦叶古佛往西天灵山之巅走去。 这个小量劫，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来不敢想，他只希望迦叶古佛能够全部告诉他。 ………… 幽冥地府中。 阎罗殿产生的巨大异变并未在地府的众多鬼仙之中激起多大波浪。 诸多鬼仙只是听到一声巨响，根本不知道阎罗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便接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有些好奇的鬼仙也只敢在心中揣测几句，别说过去窥探一番，就连跟别人窃窃私语都不敢。 那女子的狠辣作风，已经在地府众多鬼仙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就连那十八层地狱的异动，也没有产生多大的震惊。 因为这次十八层地狱的动静比上次小多了，就如同一个见过了八级大地震的人再去看一个三级地震时，完全没有丝毫紧张。 谁也没有看到，一个微胖的白袍和尚，抱着一个已经昏过去的脸色苍白的黑衣女子，自阎罗殿走到地府最深处。 ………… 桃花，流水，民屋小院。 地府最深处，那个建在十八层地狱之上的桃花小筑，已经复原。 说来也怪，每一次十八层地狱现世，都会把这个桃花小院弄得支离破碎，偏偏每一次还都能复原。 当然，这一次是菩提复原的。 等到女子在床上幽幽醒来时，菩提盘膝闭目坐在屋内。 女子地藏闷哼一声，还未运转体内修查看伤势，脸色便猛地狰狞起来，口中鲜血再次喷出一口，却是黑色血迹。 女子抬起头来时，眼中却不见丝毫痛苦，只有一丝诧异和吃惊。 她体内非但没有任何伤势，修为同样恢复如初，甚至还比之前更强了几分。 一身黑衣黑发的女子地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两眼迷茫的看向在一旁盘膝打坐的菩提，忽然问道：“你做的？” 菩提点了点头。 还未等菩提说话，女子地藏便忽然笑起来。 “好，我答应你。” 菩提缓缓起身。 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这枚棋子，经过数万年的经营，此时终于要发挥作用了。 菩提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墨白，你有个好妹妹啊。 墨青，那个女子地藏，是个聪明人啊。 她甚至都没有听菩提说话，便知道菩提要说什么。 因为菩提来找她，只能有一件事。 一件所有佛陀都能猜到的事。 【今日更新结束……话说又有点晚了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欲望 菩提转过身去，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朝门外走去。 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脸色渐渐平淡下来，目光低沉，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想着什么。 就在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菩提忽然停住了脚步。 “墨青。”菩提语气复杂的开口说道，声音低沉。 一袭黑衣的墨青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在门口停下的那个背影，神色一愣。 菩提接着语气不变的压着嗓子说道：“你若助我，你哥哥未必不能回来。” “等我成了现世佛，手握因果蒲团，虽说这天下因果稳固且复杂，我不能全部改动……但就一根丝线的话，还是没什么问题。” “墨白那小子，当年舍命斩去你的因果丝线。我若是现世佛，自然也可重新连接一根丝线，墨白的因果……” 菩提不说话了。 菩提缓缓抬起脚步，迈出门外，留下呆在床上的女子地藏。 女子眼中止不住的震惊和惊喜。 再看那个背影时，一身黑衣的女子也不由得呆愣下来。 当年她在病床上曾看到墨白与这个背影相谈甚欢。 那时，墨白是为了救她。 无数艰辛苦难，墨白终于成为地藏菩萨，数万年苦心经营，将她生生救了回来，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 如今…… 女子眼中泛起一丝坚定，看着那个背影的双眼中忽然起了一丝莫名的情愫。 情之一字，一十一笔，一误一世，一世一笔。 情不知所起，往往荒诞。 女子无情时，最是伤人，负尽天下人也无妨。 女子痴情时，最是呆傻，被人利用却也不知。 只是换来无数哀怨事，徒增感人。 ………… 菩提脚步平静的走出地府，脸上没有一丝悲喜流露，走出地府大门后，菩提才停下脚步，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如何看不出这女子的心思？ 自己替她挡下如来的因果之力，如何不是存了这个目的？ 菩提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双手不自觉缓缓握紧。 这枚棋子已经按照自己的心思，完全铺展开了。 这盘与如来之间的大棋，菩提又多了几分胜算。 菩提回过头去，看着地府大门的牌匾上幽冥界那三个大字，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当年他和如来跟随鸿钧老祖，亲眼看鸿钧老祖在这一界布下无数因果，密布浓郁的因果丝线几乎是其他世界的数倍，甚至鸿钧老祖不惜以天下因果所在生死簿来管理此界。 当然，那时的菩提还是准提道人，如来也还被叫做接引道人。 那时的准提接引便已经知道，这在三千世界最底部、众生轮回所在的一个世界，其重要性比之西天灵山仅差一丝。 看似鬼气缭绕、阴寒至极，却是众生轮回之所，亿万生灵必经之地。 如同纽带，联系起三千世界的往来。 怕是那个黑衣女子的地藏，都未曾完全明白这个世界代表了什么。 百万鬼仙，光是这一份力量，便不下西天灵山的万千佛陀。 菩提忽然想狂笑，可他却死死压抑住，未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盘棋，他的大龙已然成型。 龙目两点，七彩棋子，已然活了一个。 至于另外一个…… 菩提想起那个已经消失在三千世界之中的猴子，心里有一丝遗憾。 那猴子本应是他压箱底的棋子，乃是龙眼之处的破局棋子。 可惜了…… 菩提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便缓缓叹了口气。 看向这无尽的幽冥界，他眼中无端的露出一抹阴寒。 他骗了那个女子。 地藏不会回来。 地藏乃是过渡佛，他一成佛便代表如来现世佛和弥勒的未来佛之间的过渡已经到来。 他身死，也是去往过去界。 那个独立于三千世界，超脱一切的世界，所有往世佛陀全都在那里，包括七佛，还有其座下的诸位佛陀。 那个世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神秘莫测的世界。 有去无返。 岂是因果如此简单，岂是凡间的由死向生的逆转轮回那般简单？ 地藏已经不在轮回之中，别说菩提，就连手握因果轮回的如来都无法将其复活。 因为他已经不在轮回，不在这三千世界之中，不在因果之内。 菩提知道，当自己推翻如来，真的手握因果蒲团，改变因果，自己成为了现世佛的时候，那个女子一定会跟自己提出复活地藏这个条件。 这本就是自己许诺给她的。 画饼充饥而已，饮鸩止渴罢了。 到了那时，尽管女子对自己有一些情愫，但自己却绝对比不上花费数万年来救她的地藏。 幽冥界……对日后的菩提，必定会是大患。 这一界越强，女子掌控越多，到时菩提的麻烦便会越多。 不过到了那时，菩提已经高坐西天灵山，带领万千佛陀，手握因果蒲团，三千世界的众生、轮回、因果，尽皆在其掌中。 区区一个幽冥界，区区一个女子地藏，又有何惧？ 菩提忽然心安下来，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这一次，他骗了这女子，甚至还不惜以身犯险，来博取她的好感。 菩提自认对于认人一事，无比精通。 认人，便是认棋子。 读懂一人，方能以之为棋子，方能完全将其把握手中，如同棋子。才能让那个人完全的一心一意的为自己所用。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总能摆布不同的人。 太白的野心，弥勒的急躁，金蝉子的怒争，还有地藏的痴念。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求，所以菩提可以摆布每个人，将所有人看做自己的棋子。 唯独那只猴子，无欲无求，对他来讲反而不好摆布。 好在，那猴子六根未净，为情所困。 那猴子的执念，便是菩提将其牢牢握于手中的凭借。 正如如今的现世佛如来，他将紫霞渡化为佛、亲自为其去除杂念，何尝不是想要借此让猴子永世不得翻身。 菩提忽然想起了鸿钧当年讲法所说、也就是师兄弟两人创立佛教时的教义。 无欲无求，六根清净。 真要做到，可真难。 谁人能无欲？就连西天灵山之上的万千佛陀也有欲，凡间修佛信徒也有欲。 若真无欲，何去修佛？ 可不就是为了来世，为了立地成佛吗？ 为了逃避开眼前困苦。 万物生而有欲，无欲则不得活。 可凡间有句话说的对，叫做，无欲则刚。 只有如此，只有知晓世人欲望、己身又无欲，才能达到将天地众生握于掌中，视万物为棋子，为己所用，而己身逍遥。 菩提缓缓向远处走去，身形渐渐飘忽，徐徐消失在幽冥界之中。 但他两眼中的精芒前所未有的明亮。 不同于如来口口声声说无欲无情、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菩提从不否认自己也有欲。 相反，他知道自己的欲望，比那些人的欲望大得多。 有人为了情，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权，有人为了美食…… 而菩提，则是为了成为这个小量劫中那个手握因果的现世佛，因为那本就是他的位置。 他的欲望够大，所以他眼界也比别人大。 所以他能够看透别人的欲望，给予不同欲望的人不同的好处，来让他们成为自己的棋子，被自己牢牢掌控。 因为他的欲望足够大，所以他不会被别的东西再去吸引，所以他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他眼中始终只有那一个东西。 因果蒲团。 菩提的身影终于完全消散在幽冥界。 【第一更……又晚了……对，都怪老蛇……】 第三百二十四章 苏醒 三千世界之巅，西天灵山。 西天灵山之巅，白云悠然。 朵朵白云悠然飘荡，悬浮在西天灵山峰顶之下，一眼望去，宛如片片云海。 云海那头，是那茫然不可见的天地一线，有旭日初升，金芒大作如浩然金海。 云海下，则是整个三千世界，所有的亿万生灵。 而此时，有两道身影站在西天灵山之巅，面对那远处的金芒万丈，旭日东升，看着脚下的白云悠悠，目光飘忽，仿佛透过三千世界，看到了亿万生灵，看尽了三千世界。 魁梧和尚，骑牛小童。 金黄佛袍，麻布青衫。 两人站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却没人敢笑，整个西天灵山的万千佛陀，都随着那个骑牛小童上山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不少佛陀都认出了那个骑牛小童，却没人敢声张。 越是知道这个骑牛小童的身份，就越不敢相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每个佛陀都清楚，这个小童的出现，到底代表了什么。 过去界。 仅仅是这三个字，可正是这三个字，在这一个大量劫之中代表了无数过去的小量劫，代表了七佛。 似乎所有佛陀都知道。 可它偏偏又神秘到没有人知道。 两人就静静站在西天灵山之巅，一时间只剩下了风声呼啸，天地间仿若诡异的静止下来。 有淡淡的威压自两人身上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倒是那小童座下的年迈青牛，低头闷哼一声，依旧两眼茫然的低头啃着脚下青草，丝毫不在乎这里是哪儿，管他是不是西天灵山之巅。 许久之后，东方旭日终于完全升起，如鱼跃龙门，金芒似海。 天地间一片大亮，其照大光。 看着东方的旭日高高升起，风声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倒骑青牛的小童终于缓缓叹了口气。 小童两眼目光幽幽，一脸感慨的出声道：“多少年了，都没在这里看过日出了……” “当年我在我的小量劫之中做现世佛的时候，也如你一般，每天都站在这里，看日出看日落，看云起看云去，风吹风停……” 小童忽然不说话了，嘴角荡起一丝笑意。 如来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小童。 小童缓缓伸出一只手，仿若抚摸一根根无形丝线一般抚摸虚空，两眼之中满是留恋道： “但我最喜欢看的，还是这三千世界，还是这亿万生灵。” “因果、轮回、三千世界……当真是奥妙无比。” “手握因果……” 小童忽然转过头去，两眼直直的看着如来，或者说是两眼中透着精芒的看向如来怀中。 如来脸色依旧不悲不喜，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阴翳。 “我听鸿钧老祖说过，因果蒲团，应该是留给菩提的，第七佛也应该是菩提来做……” 小童语气中不带一丝波动的淡淡说道，不卑不亢。 论辈分，如来当年创立佛教时，度迦叶成佛，对迦叶有恩，迦叶可以算作如来的晚辈。 可是迦叶乃是七佛之一，也曾手掌因果，在那个小量劫之中，他就是现世佛。 现在，他是过去佛，也是曾经的现世佛。 真算起来，他从某个层面来看还是如来的前辈。 如来脸色阴沉，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听着。 小童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我对鸿钧老祖的安排没有兴趣，对你和菩提谁做第七佛，也没有兴趣。” “但我知道你肯定对我很有兴趣，是吗？” 小童看向如来。 如来脸上的阴沉散去，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淡然说道：“是。” 小童没等如来说下去，便自顾自的再次轻笑起来，仿佛顽劣孩童一般玩弄着手中泛青柳树枝。 “你想知道，为何我会从过去界之内出来，来到这三千世界之中？” 小童笑道。 如来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如来眼色复杂。 既然迦叶出现了，那么其他人呢……其余的七佛会不会出现…… 这个小量劫，到底怎么了…… 如来第一次开始怀疑，为何鸿钧老祖当年指明了要菩提来做第七佛。 第七个小量劫，还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如来被这个念头激起一身冷汗，他之前从未怀疑过师尊为何要让菩提来做第七佛。 难道鸿钧那个老头不是偏向师兄，而是另有所图？ 如来心中数万年的沉稳被彻底打破，但他却依旧脸色不变。 如来正心乱如麻的乱想着，小童却又笑了起来，“至于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你肯定要问。” “这件事，虽说隐秘，但是告诉你却也无妨……” 如来心中杂念再无，瞪大两眼看着小童，静等答案。 小童只是对这如来笑笑，缓缓开口，说出了两个字。 数万年来都围绕在如来心头的两个字。 “鸿钧。” 鸿钧！ 如来眼中瞬间涌出了浓郁到无可附加的骇然之色。 怎么会，鸿钧和这个身为过去佛的迦叶从过去界中走出有什么关系？！ 如来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下一瞬，如来眼中刚刚流露出来的不解疑惑之色就被骇然震惊之色代替。 他忽然明白了。 怪不得，三千世界之中没有鸿钧师尊的踪迹，那场大战之后，鸿钧老祖就如同消失在了三千世界之中…… 原来身为混沌之主的他，竟是去了过去界。 为何他数万年都不回来？ 如来心中忽然想到这个问题，眉头微微皱起。 小童却如同看穿如来的心思一般，抚摸着座下闷哼不已的年老青牛，笑道：“鸿钧老祖在过去界十数万年，过去界没有一个佛陀发现他，他也从不显露自己行踪。” “哦？为何？师尊他为何去了过去界，又为何在过去界把自己隐藏起来？” 如来出声问道。 小童仿佛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当下竟是知无不言的回道：“啊，隐藏……如来，你手握因果，万事皆知，不过这件事，你还真是说错了。” “鸿钧老祖身为混沌之主，乃是这一个大量劫的主人，他何须隐藏，只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罢了，或者说，他无法让人知道。” “也是，一个人重伤沉睡，又怎会有办法让人知道呢？” “若是鸿钧老祖尚未沉睡，那么，怕是早就招人过去帮他恢复伤势了，也不必拖延这么久……” 小童声音平静。 低下头的如来脸色晦暗复杂，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迦叶，真是带给他太多的惊讶了。 过去界。 鸿钧。 重伤沉睡…… 等等。 如来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当下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看着骑牛小童，声音颤抖的问道：“那你说自己出来，跟鸿钧师尊他老人家有关……” “也就是说，鸿钧师尊他……他是不是已经苏醒了？” 第一次，如来的声音竟是开始颤抖。 【第二章……还是晚了，对，还是怪老蛇！】 第三百二十五章 燃灯古佛 一处不属于三千世界的世界之中，同样是群山环绕，旭阳东升。 白云缭绕，被金芒染成了一片金色海洋，在万丈高空上波涛翻滚。 这一个世界，仿佛凡间一般平淡无奇。 对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的确如此。 这里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是古井无波，每日都是一样度过。 诸位佛陀在这里仿佛没有了时间这个概念，一年又一年花开花落，与世无争。 确实也没什么好争的了。 人人长生不死，都曾高坐灵山，都曾坐看因果，都曾做过手握轮回的现世佛，都是过去佛。 几乎平淡无比的生活，就连养花养草养牛养马都变得有趣起来。 然而在三千世界中，凡是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个世界平凡。 相反，他们无比尊敬这个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里，有七佛中的六位。 随意一位，都是能够比肩如来的存在。 但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在他们眼中神秘无比的世界，会如此平凡。 连绵青山脚下，有一身披破烂袈裟的羊倌挥舞鞭子，赶羊上山吃草。 只一步，身形便已消失，连带那群咩咩叫着的绵羊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下去。 出现在千丈之外。 又是一个缩地成寸。 似乎在这里，这个几乎堪称造化的大神通，已经是人人都会的必备技能。 羊倌已经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也记不清自己到这里来了多久，他只知道，一年一落叶，落叶归根，他却忘了自己看了多少次落叶。 他的两眼很是空洞。空洞的仿佛世间所有东西都不在他的眼中。 他也忘了自己当了多少年的现世佛，也忘了当佛之前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悠悠岁月之中，他忘了很多。 他却依旧记得，自己佛号拘留孙。 拘留孙佛。 也曾是手握因果蒲团的现世佛。 拘留孙哈哈笑着挥舞皮鞭，赶羊上山，吃草去。 哦，对了，似乎很就没看见掌灯的那个燃灯古佛了。好像那个放牛的迦叶古佛也有时间没见了。 山上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一股奇异的波动和威压，随着那一声叹息一齐在群山之间回荡开来。 拘留孙即将落下的脚停了下来，身形猛地顿住，生生止住了下一步。 他眼中出现了一丝不解和惊异。 这股波动，他在这个过去界之中无数岁月都未曾见过。 与过去界中的所有过去佛都不一样的波动。 拘留孙无数年都古井无波的两眼之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空洞的瞳孔微微收缩，泛起一丝凝重之色。 拘留孙开始扳着手指头数数了。 “打鱼的，不对，砍柴的，不对，种地的，不对，放羊的，哦，也不对，放羊的是我自己。难道是养牛的？还不对。掌灯的，也不是……不对不对都不对，谁都散不出这种气息的波动……难道，这过去界里有外人了？” 拘留孙声音微微颤抖，竟是带着几分欣喜。 外人。 这个过去界里最缺的，就是外人。 拘留孙知道，这种波动，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六佛的波动。 甚至，这种波动里的威压，已经远远超出了那平日里早已无比熟悉的其他五个过去佛。 哪怕是拘留孙，在这一股淡淡的威压之下，都忍不住心惊肉跳，身体不自觉的战栗。 仿佛面对着一只饥饿欲食的洪荒巨兽。 拘留孙看向深山中的那个方向，眉头微皱，鼓起勇气呼了口气，停在空中的脚步猛地落下。 凭空响起摔鞭之声，羊群同样调转方向，迈出一步。 凭空消失。 拘留孙佛和羊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群山之中，一个极为隐蔽的洞口之外。 洞口站着一人，身穿半旧麻袍，手握青铜古灯。 拘留孙站在洞口不远处，脸色凝重的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孔。 他很熟悉这个人。 燃灯古佛，也就是他所说的那个掌灯的。 掌灯的也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几个过去佛之一，以前没少一起喝茶闲聊。 可是拘留孙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脸色却愈发铁青，两眼之中满是凝重。 仿佛面对生死大敌。 许久都未曾露面的燃灯古佛依旧笑容如旧，仿佛好友许久未见一般，很是熟悉的看着拘留孙，笑道：“放羊的，好久没见了啊。” 拘留孙依旧不说话，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燃灯古佛。 竟是有丝丝杀机。 燃灯古佛却仿佛毫未察觉一般，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很是温煦的笑道：“你这羊怎地少了几只，哈哈，莫不是你嘴馋给吃了？阿弥陀佛，你总不会犯了杀戒吧。” 拘留孙忽然冷笑起来。 “本座自出生之时，便从未犯过杀戒，连蚂蚁都未曾踩死过一只，无尽岁月之中，更是从未杀生。” “不过今日本座却要杀一人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实在非贫僧所愿。” 拘留孙脸上的冷笑被悲悯之色代替。拘留孙双手合十，低头垂面，微微叩首。 有万丈佛光自他身上透体而出，刺破苍穹，刺破朵朵白云，如万剑冲天而起。 佛气浓郁，佛音天来。 仿若菩萨现世，慈悲低眉，闵怀苍生。 然而下一瞬，金刚怒目！ 拘留孙脸上悲悯之色不再，双目圆瞪，出声如虎啸，爆喝开来。 “可是，不得不杀。” 随着一声爆喝，拘留孙的满身杀气冰冷如刀锋一般，直直刺向眼前那个身影。 哪怕是前方有虎狼拦路，也必被这股杀气震碎肝胆。 然而他的前方并不是虎狼，而是那个身穿麻袍的略显佝偻的苍老背影。 但那个苍老背影并没有一丝颤抖，甚至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两眼中笑意依旧如初，呵呵笑道：“哈哈，拘留孙是要杀谁？” 拘留孙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又惊又辱。 惊，是因为这个看似与燃灯古佛一模一样的老头儿竟是完全无视他的杀气，甚至体内气机都未曾被他牵引动。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打起仗来山崩海啸已是常事，气机牵引才是胜负之分。 一旦气机被对手牵引，体内佛气也好，灵力也好，就算再浓郁，再无尽，也难逃一败。 他方才的杀气本就没想伤人也未曾想震慑心神，而是想让这个老头儿引动气机来抵抗，如此一来，他就可一步步牵引对方气机，最终牢牢把他玩弄于掌中。 可是这老头儿完全无视一般。 这个与燃灯古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实力分明已经高出拘留孙自己和燃灯古佛不少。 至于辱…… 这老头儿虽然始终笑着，可是拘留孙能够感觉到，他看待自己的眼光就如同看待一只待宰的肥羊。 就连方才的无匹杀气，在那道目光看来也只如同肥羊咩咩叫，试图炫耀威严一般。 拘留孙的双眼中死死压抑这那一丝愤怒，脸上依旧是不悲不喜道：“杀你。” “你虽然和他长得一样……或者说，虽然你就是他。” “但是，你已经不是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也不必知道。” “过去界，不是谁都能来的。燃灯古佛也不是谁都能取代的。那个掌灯的想必已经被你杀了吧……” “既然如此，本座作为他的好友……于私，我该杀你。于公，我也该杀你。” “佛法讲究因果，你杀燃灯古佛是你种下的因，而这便是你的果。” 拘留孙说完，狠狠向前踏出一步。 佛光更盛，甚至耀眼佛光之中，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形。 一身破烂袈裟已化作金黄色的闪耀佛袍。 浓重威压从他身上向着四周奔涌而出，如金刚镇世。在这股威压之下，四周群山纷纷摇晃，碎石不断滚滚落下。 威压朝着那个一身麻袍的苍老身影直直冲去。 而那个苍老身影却依旧平淡的不像话，仿若这面前朝着他直冲来的浓郁威压对他来说如同羽毛飘来，毫不为虑。 苍老身影轻抚掌中的青铜古灯，只是呵呵笑着说了一句话。 “有趣有趣，众生的信仰之力果然不同于当年我面对的那些不屈之力，竟然能使凡人成佛。” 苍老身影语气一顿，紧接着舔了舔嘴唇，两眼中有一丝诡异的灰白光芒闪烁，脸上掠过一丝阴冷到骨子里的残忍笑意。 麻袍老者接着笑道：“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语气中满是饥渴之意，带着一丝残忍的嗜血。 就如同大病初愈的人见到大补之物一般。 【 快三千字，懒得水了，读者们少花点钱也好。今日结束，撤咯~ 对了，今天更新晚了，还是怪老蛇。 】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古佛拘留孙 无尽的灰白之气，自麻袍老者体内喷涌而出。 如泉水四溢，转瞬已成汪洋大海，将拘留孙生生淹没其中。 拘留孙身上的万丈佛光再耀眼，也未曾刺破半点这灰白之气。 滔天佛气无论如何翻涌，也依旧没有在这灰白之海中掀起半点波浪。 那灰白之气就如同吞噬一切的存在一般，将他团团包裹进去，带着兴奋之意的向他吞噬。 拘留孙眼中涌出深深的震撼不解，还有无力之色。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麻袍老者到底是谁。 这股混沌之气，在这个大量劫之中，只有一个人有。 鸿钧老祖。 可眼前这个与燃灯古佛一模一样的身穿灰袍麻衣的老头儿，明显不是鸿钧老祖。 拘留孙想起那一场大战。 与鸿钧老祖大战一番的那个身影，同样身穿麻袍，苍老无比。 同样有灰白之气，吞食天地。 “陆压，原来你竟然没死……”拘留孙咬牙发出低沉声音，他身上的佛光佛气在转瞬间已经荡然无存。 麻袍老者依旧微笑如初，神色不变。 浓郁的灰白之气齐齐涌来，将拘留孙吞噬一空。 只留下了拘留孙一句话。 “原来……你和鸿钧老祖一样，都是……” 还没说完，便彻底被吞噬一空。 拘留孙将被吞噬之时，依旧是双眼圆睁，眼中满是不解。 但已经没有人回答他的不解，因为下一瞬，他已经消散。 干干净净，仿若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烟消云散，灰白之气似是带着欢呼，朝着麻袍老者倒卷而去，呼啸冲入麻袍老者体内。 麻袍老者则是张开嘴巴，如巨鲸饮水，将那涌来的茫茫无尽的混沌之气尽数吞入自己体内。 吞下那混沌之气，陆压缓缓睁开眼睛，苍老干枯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仿佛久病的虚弱之人服下大补之物，体内生出了一丝生机一般。 陆压看向洞外，依旧是云淡风轻，山林密布，泥土芬芳的气息中夹杂鸟兽之音，很是和谐。 正午的阳光铺洒于天地间，金芒似海铺满层层山林。 仿佛依旧是平凡的一天。 似乎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独这个洞口上留下的仿佛被巨兽啃咬一般的痕迹，还有地面上的凹痕，才证明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混沌之气，吞噬万物。 陆压嘴角带笑，缓缓走出洞口，干枯的身形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身上麻袍同样反射出温暖的光泽。 陆压微微眯眼，嘴角微笑的看向东方天地。此时的他如同一个正在晒太阳的平凡人家的老头儿一般。 一片安静，唯有风声呼啸，林海作响。 东方天地间，却猛然传来一声爆喝，如惊雷扫地一般滚滚传来，惊起鸟兽无数。 就连山林绿叶都因为这一声暴喝而掀起波浪。 “陆压！尔敢！” 一声丝毫不掩饰怒火的声音从东方天地遥遥传来。 其内怒火几欲冲天。 滔天威压自东方汹涌而来，在这股威压之下，仿佛天地欲碎。 狂风席卷。 而麻袍老者手中青铜古灯上的火焰依旧平稳，依旧是如无风不动的烛火。 在这一瞬，那一点火芒猛然一震，火焰越发明亮几分。 一股莫名的气势从麻袍老者身上荡出，仿佛与天地不容，又仿佛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可他明明站在这里。 就如同他不是这一方天地的生灵。 威压临身，可是麻袍老者依旧笑容如初，神色未变，就连身上的麻袍都在这狂风之中静止不动。 威压于我如无物。 我不动，便不动如山。 感受这股席卷而来的威压，陆压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不快，相反的，他嘴角笑容愈发浓郁。 就如同一个顽劣的孩子发现了父母的秘密一般，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他终于发现了鸿钧的秘密。 陆压目光幽幽的看向东方天地间的那茫茫一线，自顾自的轻声笑道：“鸿钧……原来你与我一般，都不愿在自己的大量劫之后便死去。” “你我本是一路人。” 陆压笑道。 “只不过我若是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成为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而你，正是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 “我只不过想活下来，但是若我活下来，鸿钧，你就必须死。” 东方那一片天地间依旧无声，只是威压愈烈。 那个始终不敢露面的鸿钧老祖已然默认了陆压说的话。 陆压嘴角笑容浓郁到了极点，依旧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我们俩的目的都是一样，都是为了存活下来，只不过……你我走的路不一样。” “不得不说，你比我聪明……若不是我在上个大量劫准备了无数岁月，上一次交手，肯定不会是你我尽皆重伤沉睡的结局。” “我承认，若是多给你十万年，多给你一个小量劫，我再与你交手，只有死。” 始终无声的东方天地间终于传来一声略带虚弱地叹息声。 “你说对了。” 声音苍老，带着浓郁的不甘。 鸿钧老祖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虚弱之感，仿佛如今的他伤势颇重，恢复的远不如陆压。 鸿钧老祖忽然笑起来。 “可惜，你没给我十万年。” 鸿钧老祖笑声中很是无奈。 陆压同样笑，笑容满面，苍老的脸上皱纹如同灿烂菊花绽放开来。 陆压笑道：“若真给你十万年，我岂不是毫无胜算？” “说真的，我始终好奇，为何你明明是一个在老夫眼中气候不足的混沌之主，却能够在我全力出手之下非但不死，甚至还重伤我。” “当年老夫积蓄无数万年，正是将我那个大量劫的亿万生灵，三千世界全部吞噬吸收，体内混沌之气已经达到了圆满，浓郁至极。” “老夫甚至炼化了当初伤过我的亿万生灵的不屈之念，还花费数万年找到了那块不溶于混沌、超出因果的那块石头。” “正是这些准备，让我才能在那个大量劫的结束时，活下来，活到这个大量劫……” 陆压想起数万年前，自己花费无尽岁月做的层层准备，目光复杂的缓缓叹了口气。 陆压呵呵一笑，接着说道。 “虽说为了存活到这个大量劫，我折损了不少的混沌之气，甚至还受了伤势……但是，一些在我的计划中，对付你本不该如此吃力。” “但是，令我吃惊的是，哪怕我动用了那块石头还有那些不屈之念所化的天罡地煞之气，并将其炼制成一百零八道神通，可却依旧杀不了你。” “甚至被你重伤沉睡……” “这数万年，我始终不得其解，为何你会如此之强……” 陆压不说话了。 东方天地间，同样是寂静无声。 【更新又晚了。。。都怪老蛇拉着我玩游戏，不过他剑圣贼6。。。】 第三百二十七章 惊喜 陆压嘴角依旧在笑，然而此时却是冷笑。 胜券在握的冷笑。 “然而就在刚才，我本是为了恢复伤势才去吞噬的那个过去佛，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怪不得你如此之强……你果然比我聪明许多。” 陆压虽然这般说着，可嘴角的冷笑中却分明满是不屑和嘲讽。 他已经看穿了鸿钧为何能够比自己想象中的强。 在这个过去界里重伤沉睡的数万年，陆压始终不明白，鸿钧的混沌之气，为何能够与自己凝聚了数万年、甚至吞噬了上个大量劫中亿万生灵的混沌之气一较高下。 现在他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如今陆压再面对鸿钧，便没有了那种心惊恐惧的感觉。 其实不光是人，所有生灵的恐惧，都是来自于对未知事物的。 如今陆压看鸿钧，已然如同前辈看待晚辈，一眼通透。 当然，是一个即将死去的晚辈。 因为陆压做了无数的准备，就为了能够活下去，活到这个大量劫，取代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 他在当年下定决心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会有这个局面，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必定会与他争斗……然后，被陆压吞噬。 所以他留下了那块石头，留下了那天罡地煞之气。 他依靠这两样不消散于混沌之的事物，能从上一个大量劫之中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怎还能灭不了一个刚刚诞生的混沌之主？ 所以当他从上一个大量劫所受的伤势恢复之后，便径直去找了鸿钧。 按照他的计划，他便是用这两样东西，重伤鸿钧，然后吞噬掉同为混沌之灵的鸿钧。 可惜……鸿钧实在超出他的想象，哪怕是这两样东西齐出，也只能将他重伤沉睡。 而鸿钧的混沌之气，果然如陆压所想，并不浓郁凝实，比陆压那庞大如浩然烟海的混沌之气差上了许多。 但是鸿钧的混沌之气给他一种奇怪诡异的感觉，就仿佛其内夹杂着一丝与他手中的天罡地煞之气一般的气息。 有些相似，但是却有不同。 但陆压能隐约猜到，那股气息，应该也是如同天罡地煞之气，都是由亿万生灵的思想汇聚而成的不屈之念所化。 可是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亿万生灵的思想怎么可能齐齐汇聚，因为每个生灵的思想都不相同。 哪怕是陆压在上一个大量劫，也只有他吞噬三千世界的时候，亿万生灵才齐齐发出一声嘶吼呐喊，才汇聚出那一道天罡地煞之气。 鸿钧又怎么可能做到凝聚众生的思想这件事？ 陆压一直好奇，那股气息是什么。 为什么凭借那股细微的气息，混沌之气如此弱小的鸿钧能够与自己一战？ 而且这些年让陆压最心惊的是，他能够感受到，同在过去界中的那股与自己极为相似的混沌之气，正在越发壮大。 混沌之气壮大，倒不是能够令陆压心惊的点。 因为陆压的混沌之气已经圆满到了极限，哪怕鸿钧的混沌之气再壮大十万年，也断然不是自己对手。 令陆压心惊的，是那丝混沌之气中的诡异气息。 那丝诡异气息，在陆压和鸿钧尽皆重伤沉睡的十万年之中，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壮大起来。 若是说之前鸿钧的混沌之气中，那丝气息所占不到一成。 那么如今，那丝诡异气息在鸿钧日渐壮大的混沌之气中，已经足足占据两成。 正是这两成诡异气息，让陆压每次都死死按捺住自己主动出手的念头。 如今陆压的伤势已经恢复了近乎大半，面对依旧虚弱的鸿钧，陆压本应一鼓作气的追杀致死。 可是那股诡异气息却如同悬在陆压心口的刀子一般，让他迟迟不敢主动出手。 陆压知道，自己若真是全力出手，胜负在六四之中。 鸿钧六，陆压四。 只因那股诡异的气息。 何况，此时的陆压手中已经没有了那两个能够让他稳操胜券的东西。 陆压甚至想过，就算手中有那两件东西，他也很难胜过鸿钧。 因为当年他与鸿钧那场战斗，便是不胜不负。 可是不出手的话，随着时间流逝，陆压的胜面只能更少。 这些年，他如坐针毡，时时都想出手，却又死死按捺。 因为这个大量劫，还不是他的大量劫。身为混沌之灵的他在这个大量劫之中，时时受到天地间的排斥束缚，体内的混沌之气正在缓缓流逝。 流逝速度不快，可却足以致命。 而鸿钧那里，正是此消彼长的大好局面，鸿钧体内的混沌之气正在愈发壮大，那诡异气息壮大的速度更是令人发指。 陆压此时不出手，以后更无胜算。 可此时出手……陆压无法接受这样的胜算，尤其是在无数万年的准备之后，这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所以如今看似是陆压占据优势，可是陆压心里清楚，如今他已经是劣势，哪怕鸿钧如今是受伤虚弱的状态。 他现在不敢出手，以后更难赢。 可他就是不敢出手。 他不甘，自己数万年准备，就要这样仓促出手？ 就要这样，将自己的优势彻底断送？ 所以他只能故作强硬的对鸿钧不时喊几句狠话，仿佛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一般。 可事实如何，陆压知道，鸿钧也知道。 所以鸿钧面对陆压的强硬，从未有丝毫惧色。尽管自己已是虚弱，可却依旧敢与鸿钧在这过去界中隔空对话，谈笑风生。 这一切，都因为鸿钧体内那一丝诡异的气息！ 为何那一道气息如此诡异，与天罡地煞之气如此相同？ 这到底是众生凝聚出的什么意念？ 为何鸿钧都已经重伤沉睡，它却还在不断的壮大，甚至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 数万年，陆压心头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不断被这些问题困扰。 而此时，刚刚吞噬的那个过去佛，给了一个陆压天大的惊喜。 当真是天大的惊喜。这个惊喜对他的帮助，不下于他无数万年的准备。 足以令他立于不败之地。 陆压第一次笑的如此肆无忌惮。 “你真的比我聪明了太多……当年我为了活下来，为了凝实体内的混沌之气，不得不吞噬众生，反倒被那亿万生灵最后一声呐喊中的不屈之意所伤。” “最后虽说我炼化了那一道不屈之意，收为己用，但是却始终不能得心应手……因为那不屈之意，本就是不屈服于我。” “而你……信仰之念凝聚，哈哈，凝聚众生信仰，有趣有趣，原来这就是你的手段。” 陆压笑声爽朗。 而东方天地间却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鸿钧面对这个来自上一个大量劫的、同为混沌之主的陆压，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不安和恐惧。 【更新完了。。对，怪老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万物为刍狗 “信仰之力啊……真是聪明，当年的我都未曾发现众生信念有如此力量，你却发现了。” “哈哈，有趣，有趣，鸿钧你身为混沌之主，生众生灭众生，竟能如此看重他们，难得啊……” 陆压忽然不说话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 许久之后，陆压低头叹了口气，脸上不再有丝毫笑容，只有茫然。 陆压两眼迷茫的看着脚下，幽幽叹了口气。 “当初我若是有你这般聪明，也不至于被那不屈之意所伤……” “那时在我眼中，万物皆为刍狗罢了，只不过是用来给我吞噬的肥料。” “三千世界的那些渺小如蝼蚁的生灵，我可生之，也可灭之。天地规则乃是我所定，轮回因果亦是我推演而出，天地众生莫出其外……” “我从未想过他们有力量来反抗我。” “直到那一声不屈之意的呐喊伤到了我，我才意识到，众生意念的可怕，那是……比他们的生命还要沉重的东西，意念啊，无形之物……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意念有多么的厉害。” “一念可搬山，生命可灭，意念不灭……” 陆压喃喃道。 他当初从未想过，他身为混沌之主，竟然能被他眼中的万千刍狗的一声呐喊给伤到。 尽管他还是吞噬掉了他眼中的那万千刍狗，可是……他乃是生众生的混沌之主，可灭众生，又为何会被众生一念给伤到！ 他不懂。 等到他懂了的时候，他如获至宝，将那一丝不屈之意生生炼化，想要归为己用。 可是那不屈之意本就是对他的不屈服之意，哪怕他将其炼化为天罡地煞之气，化作一百零八道神通，却也依旧对他不屈服。 尽管他可以勉强使用，可那天罡地煞之气始终不对他屈服，他始终不能完全发挥那一股不屈之意的威能。 那股威能若是能完全发挥……哪怕是陆压想到，也忍不住暗自心惊。 若那不屈之意真能完全为陆压所用，怕是此时早就没有鸿钧什么事了，当年那场大战鸿钧早就被轮压吞噬干净。 可惜，那股天罡地煞之气随着那块石头一起消失在三千世界之中，哪怕他是混沌之主也找寻不到那个本应存在却又消失的世界。 唯独有那个生于混沌、与鸿钧勉强算是一辈的那三个上古大神，才具有与生俱来的空间之力。 不过如今盘古、烛九阴都已身亡，继承他们空间之力的传人穷奇也已身死，女娲在三人之中实力最弱，也不足以独自使用空间之力。 那猴子已经回不来了。 陆压暗自叹了口气。 哪知东方天地间却传来一声冷笑。 “陆压，就算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又如何？” “你当初全盛之时，手中还握有那两件东西，都未能杀掉吞噬我。” “如今你我都知道，你正在不断衰退，而我……此消彼长之下，你就算知道了这个秘密，又如何？” “你绝对想不到，这一股众生信仰之力，有多么强大。说来可笑，他们信仰的，是佛，然而我却是生众生、灭众生的混沌之主……” 鸿钧声音中，止不住的轻蔑。 对于陆压的轻蔑。 陆压说对了，鸿钧很聪明。 若是再给鸿钧十万年，不，不用十万年，只需再给鸿钧三万年，待到鸿钧亲自带领两个徒弟创立佛教之后，到时陆压与鸿钧交手的话，必败无疑。 陆压当年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他太过轻视众生，视众生为刍狗。 他自信的以为自己乃是混沌之灵，可生众生，亦可灭众生。 他狂妄的以为，众生就如同让他吞噬后变得强大的肥料，对他没有丝毫威胁。 他骄纵的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吞噬三千世界。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蝼蚁所伤。 所以他被众生的不屈之意所伤，并且至今不能完全掌握那股不屈之意。 所以他一步错，步步错，一直错到了如今，错到了没能吞噬掉鸿钧，反而被鸿钧重伤，甚至到了这种此消彼长的局面。 然而鸿钧则没有犯这种错误。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众生意念的强大之处。 对他来说，众生如蝼蚁一般弱小，但是那一股亿万生灵凝聚的意念……足以令他心惊。 众生意念多种多样。 恨意，杀意，善意，恶意，各有各的强大之处。 但这些意念，很难去引导，更难让所有亿万生灵发出统一的意念和嘶吼。 哪怕他是鸿钧，哪怕他身为混沌之灵，哪怕他定下规则、推演因果轮回、生出了天地众生，但他也无法引导这些众生的思想和意念。 不能去引导的话，亿万生灵就无法凝聚出相同的意念，就不能为他所用。 恨意，杀意，是不可能引导的。因为他不想被那些众生意念所伤，所以他不可能去引导亿万生灵恨自己或者想杀自己。 最终，他选择了引导众生去信仰自己，去尊敬崇拜自己。 他把自己的讲义，也就是三千世界中的真理，通过自己徒弟的传播，让世间的亿万生灵皈依。 他让准提、接引去创立佛教，宣传自己的讲义。 佛法说，无欲无情，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而鸿钧他身为混沌之气，正是无欲无情，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那些声色犬马、金钱权势、男女私情这类过眼云烟之事如此执念。 所以佛法讲究舍去。 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他身为三千世界的混沌之主，作为这个大量劫的大量劫主，他就代表了真理。 若是一个人真能做到这种境界，真的对鸿钧老祖的真理理解到了极致，那么他在这个大量劫之中便会超出旁人。 甚至可以成佛，高坐西天灵山，看尽因果。 因为那个位于三千世界之巅的西天灵山便是当年鸿钧定下规则、推演因果轮回的地方，乃是三千世界之中的至福之地。 而佛门奥义，则夹杂了鸿钧的讲义，还有因果轮回。 叹众生皆苦。 信我可成佛，不受轮回之苦。 于是众生皈依。 众生信佛，而如来是现世佛。 而身为现世佛的如来，也就是接引道人，也正是鸿钧的弟子。 而佛教，也本就是如来和菩提谨遵鸿钧老祖的嘱托而创立的。 如何将三千世界的天地众生对佛教、对现世佛的信仰之力，在冥冥之中转移到自己身上，这等小事又怎会难倒当初编制因果蒲团的鸿钧？ 他可是混沌之主，也是这个大量劫的大量劫主。 他让准提接引两个徒弟创立佛教，本就是为了众生信仰之力。 早已算好一切的鸿钧哈哈大笑，一扫之前阴霾，仿佛藏匿了许久的撒手锏终于亮出一般。 仿佛已经稳操胜券的将军一般哈哈大笑，笑声放肆，震响天空。 “陆压，你现在才意识到，太晚了！” “这个三千世界，佛教已是主流！众生意念已经凝聚，任凭你如何作为，都无法令他们改变思想。” “而且，这种众生意念，与你当初的那道不屈之意截然不同。它本就是众生对我的信仰之力所化，我能够轻松的完全掌握它！” “如今你没了那两样东西，而我手中还有这股信仰之力……陆压，你可以死个明白了。” 鸿钧笑声中满是阴冷杀机。 听着东方传来的轰然笑声，站在洞口的陆压却依旧脸色不变，嘴角微笑。 待到笑声停下，陆压只是缓缓走出一步。 一步千里。 气势冲天，混沌之气铺满天地。 陆压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 “那老夫便吞噬掉所有信仰你的人。” 语气平淡。 霸气至极。 【更新！今日最后一更，搞定！……话说又晚了，主要是跟老蛇打游戏，这个比一直拉着我打游戏，然后半夜自己码字。】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十世为佛陈玄奘 鸿钧再也笑不出来。 他知道，陆压真的能做到。 因为方才的古佛拘留孙就已经被他吞噬掉了。 拘留孙身为过去佛，位列七佛之一，可以说是在三千世界之中最强的存在了，身上的信仰之力浓郁无比，可却依旧被陆压那一身浓郁至极的混沌之气吞噬一空。 甚至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陆压那一身混沌之气的庞大凝实的程度，远远不是鸿钧能够媲美的，不愧是吞噬了三千世界亿万生灵才凝聚出的混沌之气。 若是陆压真的吞噬掉所有信仰自己的天地生灵……那自己便没了众生的信仰之力，便没了那一丝诡异气息，便再也不能与陆压抗衡。 那怕陆压同样没有那两样东西，但是单论混沌之气的浓郁程度，经历一个大量劫的陆压完胜这个还尚显年轻的鸿钧。 鸿钧不说话了。 陆压却是站在洞口之外，缓缓抬头，眯眼看向太阳，脸上浓郁的皱纹积攒在一起，苍老的脸庞在阳光下反射出古铜色光泽。 如同青铜古灯一般。 他手中的青铜古灯，其上光芒幽幽，竟是在灿烂的阳光下依旧光芒四射。 与日争辉。 陆压抬头看着东方，开口笑道：“这个世界，有七佛中的六位过去佛，还有过渡佛地藏，还有一个最特殊的人……” “他们身上，都有你的信仰之力，我会一一吞噬掉他们。” “鸿钧，我知道你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你正在偷偷地将他们一个个传送出这个过去界，而且我知道，已经有一个被你传送出去了……若我没感应错，应该是那个骑牛的迦叶古佛。” “无妨，且看是你将他们送出去的快，还是我吞噬他们更快一点。” 陆压说完，也不再说话，任凭东方天空同样寂静无声。 陆压只是嘴角带笑的转过身去，苍老身影缓缓迈步，走入山洞之中。 山洞中一片黑暗。随着陆压重新走入，掌心的那一盏青铜古灯将山洞重新照射的无比明亮。 古灯上烛火笔直，熊熊燃烧。 陆压伸手轻抚青铜古灯，看向烛火的两眼之中满是惊喜，冷笑道：“信仰之力……真是大补啊，鸿钧，你不愧是天纵奇才的聪明人，又给老夫一个惊喜。” “既然如此，只要我吞噬足够多的信仰之力……不，应该是只要我把所有的信仰之力吞噬掉……鸿钧依旧必败无疑。” “而我，则是新的大量劫主。” “你说是不是？” 陆压忽然问道。 最后一句话，陆压明显不是自言自语，而是转头看向石洞中的一个角落。 一个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声音传出，动也不动。 他就是陆压所说的那个特殊的人。 白袍袈裟。 手握禅杖。 那根禅杖不知多少斤两，光是立在那里，便将地面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那人浓眉大眼，眉宇间非但没有一丝和善，反而满是凶气，仿若阳间屠子。 全身肌肉如盘龙，高高隆起。 袈裟露出的胸口，纹着一条九曲盘旋的五爪金龙，金龙怒目圆睁，凶神恶煞。 脖子上是明晃晃的大金链子。 佛号金蝉子。 但他从不以自己的佛号自居。 他只叫自己陈玄奘，当年那个文弱书生的名字。 只是此时这个在三千世界里横行霸道的陈玄奘，却难得的安静了下来，两眼迷茫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压走到他身边，盘膝坐下，一脸真挚的呵呵笑了起来。 “玄奘，你可听到了本座和鸿钧的交谈？” 虽已身死，却因己身功德而不散，得以存于过去界的玄奘大师呵呵笑了笑，一脸不屑的吐了口痰。 “你们俩打架，一个比一个口气大。” “说了半天，也没人敢真的出手，呵呵，垃圾。” 和尚还是那般肆无忌惮，当着陆压的面都敢如此放肆。 偏偏那陆压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而是笑道：“哈哈，玄奘你说的是啊……” “也只有你这种人，才能位列佛位，却对鸿钧老祖没有丝毫信仰之力。” “你……可愿帮我？”陆压脸色隐隐凝重。 和尚却仿若没听到陆压的话语一般，反而依旧在那里发呆，许久之后眉头微微皱起，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光头。 和尚若有所思的喃喃道：“陆压，你和鸿钧谈论的那块石头……” “是不是我的徒弟？” 始终不苟言笑的和尚，语气中没来由多了一股温暖。 就连他的嘴角都带上一丝笑意。 看到和尚的样子，陆压哈哈一笑，忽然抚掌道：“可不就是你那个猴子徒弟吗？” “老夫当年寻得那块石头，凭借它活到了这个大量劫，与鸿钧大战之后昏迷沉睡，倒没想到那块石头竟然自然得灵，化作了一只猴子。” “哈哈，我都没想到，那块如此不凡的石头，竟然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猴子！” 陆压声音中带着一丝遗憾和无奈。 和尚出声打断道：“猴子，一点都不普通。” “因为老子是他师父，他是老子的徒弟。” 声音坚决，透着丝丝威慑之意。 陆压丝毫不以为然，哈哈笑道：“对对，不普通……” “不过……你那徒弟如今在三千世界之中消失了……” “而且，那块石头本就乃是我寻得的，那只猴子可以说与我都在一条船上，息息相关。” “若是鸿钧胜了，我便会死，而那只猴子……鸿钧也绝不会让他活下去。” “除非我赢了，那只猴子才能安然无恙……只要你帮我……” 陆压声音越来越低沉。 和尚嘴角笑意越发阴冷。 待到陆压说完，和尚呵呵冷笑起来。 “你利用老子徒弟不说，还用老子徒弟当做筹码，想让老子出手帮你？” 和尚说到最后，话音中已是带着毫不掩盖的森然杀气，已然暴喝出声。 陆压一愣，却见那和尚已经猛地站了起来，手中那不知斤两的禅杖舞得虎虎生风，一时间竟是看不真切，只见一道银光扑面而来。 下一瞬，银光停滞。 哗啦响声之中，陆压已是看清，那道停在自己面前三寸的银光，正是那根禅杖。 哪怕面对陆压，和尚依旧如此凶猛，两眼之中满是杀意。 虽然他知道这样杀不死陆压。 但他就是这样。 正如当年与如来争辩的金蝉子，正如当年那个收猴子为徒弟的唐三藏，正如当年那个救了一只小狐的陈玄奘。 他始终未变。 十世为佛，非但未曾让他仁慈，反而更让他明白了。 明白了众生皆苦。 看着那个在自己眼中如同玩具的禅杖，安静的悬停在自己面前，陆压眼中竟是出现一丝忌惮。 陆压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分明这根禅杖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这个金蝉子也对自己没有丝毫威胁。 陆压让金蝉子帮忙，也只不过是因为他的佛门弟子的身份，还有他不信仰鸿钧和如来的缘故。 说白了，他只是想让金蝉子当个眼线，安插在佛门之中。 可偏偏是这个如同蝼蚁一般的金蝉子，竟是给他一种心惊的感觉！ 怎么可能！ 陆压心里正在犹豫，却见那金蝉子嘴角冷笑起来。 金蝉子手中禅杖一震，哗啦作响。 “老东西，你听好了，三千世界也好，过去界也罢，管你是什么混沌之主，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威胁我陈玄奘。” “咱俩之间，只是交易。” “老子帮你，你要确保老子徒弟无恙，同时，还要帮我找一个人。” “否则，老子让你一败涂地。” 陆压再也不多想，只是看着这个面带冷笑的凶和尚，下意识的问道：“找谁？” 凶和尚眼中掠过一丝温柔，低声喃喃道：“同样已经死去的大慈大悲观世音，也就是，老子的老婆。” “小狐。” “她身为四大菩萨，在佛门中与我的地位不相上下，我死了之后能够来到这过去界，她想必也可以。” “你找到她，我就帮你。” 【……又晚了。。。】 第三百三十章 狗，龙 看着眼前这个一反常态的凶和尚，陆压脸色平淡的缓缓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 陆压低沉着嗓子，缓缓说道。 出奇的，他并没有问为何这个蝼蚁般弱小的玄奘敢如此口出狂言。 甚至他都没有怀疑这个蝼蚁有没有那个能力，便一口答应下来。 ………… 而此时，三千世界之中，西牛贺洲。 西牛贺洲上，一个远离大雪山的角落处，一个矮胖的身穿白袍的微胖和尚的身形缓缓凝实。 微胖和尚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微胖和尚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看远处那几乎不可见的大雪山的隐约轮廓，便低下头来，闭目沉思。 仿佛在等人一般。 微胖和尚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低头闭目，仿佛疲惫至极的凡人一般，竟是在那里微微打鼾。 这一刻的白袍和尚就如同真的睡着了。 下巴上的白须在呼啸的寒风中微微摆动。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睡是醒，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名叫太白的白衣小仙敢算计所有人，敢推测所有人的行为，敢揣摩所有人的心理。 唯独这个白胖和尚，白衣小仙在他面前，只敢恭恭敬敬的低头称是。就连在他背后，白衣小仙也依旧不敢多想，只敢老老实实的按照这个白胖和尚的吩咐去做事。 因为白衣小仙看不透这个白胖和尚，相反，他感觉自己在白胖和尚眼中，就如同一眼可见底的水池一般，被看了个通透。 白胖和尚此时就这么简单的站在这里，身体幅度轻微的随风摆动，鼾声被淹没在风声之中。 而此时，西方的天空终于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瘦弱身影。 白衣小仙脸色中满是恐惧和紧张的朝着这里急速掠来，速度之快，几欲撕碎空间一般。 白衣小仙出现的一瞬，白胖和尚鼾声依旧，眉毛却是微不可查的一挑。 白衣小仙速度极快，似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掠来，到了菩提面前的时候竟是止不住身形，轰然一声巨响，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烟尘滚滚之中，白衣小仙来不及扑打身上的尘土，连滚带爬的身形踉跄的爬出巨坑，一把跪在依旧打着鼾声的菩提面前。 “老祖恕罪，弟子来迟了两个时辰，让老祖多等两个时辰，小仙罪该万死，还请老祖恕罪！” 白衣小仙跪在地上，涕泪纵横的嘶哑喊道，声音颤抖的不成言之。 菩提这才止住鼾声，一脸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看向太白的两眼之中尽是茫然。 菩提愣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揉了揉脸，回过神来道：“太白，你怎么在这……你这是作甚？” 菩提仿佛是刚刚睡醒一般。 仿佛，就连刚才太白落地的那一声轰然巨响都没有把他吵醒。 白衣小仙抬头看到菩提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忍不住神色一愣，紧接着便猛地磕头：“弟子该死，让老祖多等了两个时辰……” 菩提却是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大步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太白，笑道：“就因为两个时辰？哈哈，只要能见到太白，等两个时辰又何妨？” “你我名为上下有别，实为师徒之情，你把我看做师尊，我何尝不是把你看做徒弟？” “太白，你这样子，可真是折煞我了。没想到你跟本座还如此见外。唉……” 菩提似是很伤心一般，缓缓叹了口气，目光幽幽。 太白两眼微红，声音发抖的抓紧菩提手臂，低声道：“老祖……不，师尊，是太白有错……” 菩提呵呵笑着，伸手揉了揉太白脑袋，拉着太白朝着一处走去。 太白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太白窝囊了半辈子，他最想要的，无非是想让人正眼看他，想让人由衷的重视他。 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毁了天庭。 所以他推翻了玉帝。 但是就在可以毁了三界大印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天庭，不如留着。 三界大印，也不如留着…… 而此时，在菩提的提拔下，在菩提此时的抚摸下，太白终于感受到了无比的重视。 他不敢，也不愿去揣摩菩提的用意。 他知道，菩提只是把他当狗。 他也知道，被狗链子拴着的感觉很难受。 但是，有主人给食物吃的感觉，很好受。 太白之前有时会感觉被那条链子拴的很难受。 太白现在却很好受。 其实曾经的太白，那个在天庭跑腿的太白，也曾经想过给天庭，给玉帝当一条称职的狗。 可惜，他们连一口吃食都不愿意给。 他们连一条狗都容不下，哪怕太白已经夹紧了尾巴，低下头，努力的想要做一条称职的好狗。 所以，太白成了他们眼中的龙。 推翻玉帝，统率天庭，高坐凌霄殿。 但是现在，太白这条狗当得还是比较舒服，除了脖子上那条无形的链子有点紧，但还能喘过气来。 ………… 太白与菩提一路往大雪山缓缓走去，一步一脚印，并无神通。 如此走下去，怕是得走几个月，才能走到位于西牛贺洲正中的大雪山。 但是太白不急，因为菩提也不急。 两人就这么缓缓走着。 走了许久，此时身边还是炎热的气候，山高密林多，脚步声被鸟兽声掩盖。 两人走在两座高山之间的大峡，河水不深，弯急流快，但太白和菩提只是一步步走在水面上，宛如仙人下凡。 菩提忽然笑道：“太白，之前你问本座要带你去见谁，我告诉你是一个你很不想见到的人，现在你可知道了？” 太白笑容尴尬，抬头看了看远处被云雾遮绕的大雪山的轮廓，低声道：“老祖把弟子带到这里，想来也只有妖盟的玉帝了……” 太白顿了顿，干涩的笑了两声。 “老祖说的对啊，若说如今我最不想见谁，其实也就是他了。” 菩提呵呵笑笑，不在说话，只是皱眉思索着什么。 许久之后，菩提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没带你去地府，一方面是让你回西天灵山一趟，免得你总是跟在我身边，让如来心生疑虑。” “另一方面，以你如今的身份，的确不好面对那个女子地藏……”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 太白声音恭敬道：“弟子知道……” 太白说完，脸色犹豫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地府那边，老祖您……” 太白住了嘴，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 但是菩提已经明白了太白的意思。 菩提哈哈笑笑，好笑的看了一眼一脸犹豫的太白，笑道：“地府那边你不用担心，那女子地藏已经答应了……比我想象中的都顺利。” 太白笑着点了点头，笑道：“那就好。不愧是老祖……” 太白说完，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有些谨慎的看了一眼菩提。 一脸犹豫和担忧，似是不知该不该说。 “可是如来那里？”菩提脸上笑容散去，声音低沉的说道。 太白微微点头。 “如来果然如老祖所料，开始清查西天灵山上的佛陀，我按照老祖的吩咐应对，告诉如来我五十年都未曾找到老祖的踪迹……结果如来却排除了我的嫌疑，很是信任我。” “反倒是老祖主动暴露踪迹给普贤菩萨和文殊菩萨之后，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禀告给了如来，如来却不认账，开始怀疑普贤和文殊……” “佛祖如今让我负责调查此二人，老祖您看……我该把谁送给如来？” 太白声音恭敬，却带着一丝冰冷。 他知道，只需要他的一句话，这两人中的一个人便要倒霉。 生杀大权，被如来赐给了他。 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哪怕是来自如来的重视，也依旧让太白感到舒适无比。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而此时，他把这个消息递给菩提，他又是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菩提对他的重视，让太白很是舒爽。 菩提替他谋划到现在，预料到了如来的一切行为，如今，他把如来对他的信任交给了菩提。 太白相当于是问菩提，您看让这两个人里的哪个人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白比菩提还要舒服。 因为这一句话，代表了如来对他的重视，也代表了菩提对他的重视。 同时，太白也很喜欢这种欺骗如来的感觉。 你手握因果蒲团，天下事尽知？ 你手掌因果轮回，三千世界、亿万生灵莫出其外？ 你以为我是你最好使唤的一条狗？ 偏偏你最信任的我，帮着你最恨的人骗你。 想着如来，太白忽然有些想笑。 这种快感，或许才是菩提给他这条狗的最好的吃食。 太白却又偏偏没有笑。 因为他脖子上的狗链子实在太紧了，稍稍说错一句话，便有可能身死道消。 因为，他始终只是别人眼中的一条狗。 玉帝的狗，如来的狗，菩提的狗。 太白转头看向菩提的眼中，恭敬之色浓郁到了极致，一脸讨好的笑，如同狗看到了亲近的主人。 在那讨好的笑容之中，菩提没有看到，太白眼中死死压抑的那一丝阴寒。 一丝恶犬才有的阴寒。 当年那个即将成为龙的恶犬，眼中也有这种阴寒。 再后来，那个如一条狗的白衣小仙逼宫凌霄殿，威逼玉帝下位，自己坐上了龙椅，手握三界大印，号令三界。 恶犬化龙。 【这一章，妈的写一会儿惨叫一声……不管怎么说，也两更了，兄弟尽力了，手很疼……晚安，睡咯~明天继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妖怪 我和小和尚各自吃完烤鱼，吃饱喝足，溜溜达达的往山上的山洞中赶去。 小和尚依旧在我身后，似是心情很好，之前那种冷漠也终于消散，开始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和尚问我，施主，你抓一戒和尚是为了打听化生寺里恢复生机的办法么？ 我点点头。 小和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施主，既然那易逍遥易先生已经身死，纵然有再多生机也无法…… “化生寺也没有办法吗？” 小和尚点点头，忽然又沉默下去，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若是五十年前还有些许办法……只不过，佛门的典籍中记载，自从那只猴子出现之后，现在这个世界已然没了因果……” “没了因果，生死簿也就没了，死人复活已是不可能之事。尤其是易先生死在这个世界……” 我不说话了。 小和尚的意思很明确，剑逍遥已是死的很透彻。 不过好在，对于死，我已经看的很开了。 当年牛大哥和师父一同身死之后，我便接受了这个现实。 人活一世，总有一些人渐行渐远，虽然不愿，但是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缓缓离去。 因为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生死簿当年我改过一次，如今也明白了那玩意儿不是想改就能随便改的。 我这个猴子也开始学着谈人生了。 我咬咬牙，心说一切都得等问完一戒和尚再说，小和尚如今被化生寺赶出来这么多年，有些秘闻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过，小和尚跟我作甚……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小和尚，你跟着我，可是有事情要问一戒和尚？”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和尚嗯了一声。 我皱皱眉头，仿佛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可是跟莫言方丈的死有关？” 小和尚又嗯了一声。 “莫言主持是怎么死的？”我忽然问道。 小和尚不说话了。 我们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一直走到洞口 那被我挂在空中的一戒和尚如同一条蛆虫一般在努力挣扎。奈何熟能生巧，我捆人的技术一向很好，所以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开来。 我看着怒瞪着我的一戒和尚，呵呵笑笑：“你瞅啥。” 我心说你一个出家人好歹也要心如止水，这动不动就瞪着我干啥。 我不就是把你捆起来了吗？至于生气吗？ 一戒和尚缓缓呼了口气，声音颤抖道：“大胆凡人，快将贫僧放下来，阿弥陀佛。” 我挠挠头，心说你丫体内经脉被我用天罡地煞之气阻塞了，你还这么嚣张啊。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上前去，随手一巴掌呼在一戒和尚脸上，把一戒和尚打得一脸懵逼。 看着两眼茫然的看着我的一戒和尚，我无奈笑笑，我说大师，我现在是劫匪，麻烦请尊重我一下。 “等我问完你，就放了你，保证你毫发无损。” “哦，对了，千万别给我讲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喜欢砍人，还不爱听人墨迹。” 我看着仿佛想要说什么的一戒和尚，加了一句。 一戒和尚果然闭上了嘴，乖乖点头。 “当然，大师你要是真想以身试法、舍身成佛，你也可以试试，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我嘿嘿笑笑。 一戒和尚连忙摇头。 我把插在洞壁里面，挂着一戒和尚的那根笔直木棍随手抽出，一戒和尚应声摔在地上。 不过那和尚皮糙肉厚，摔一下也不打紧。 我缓缓叹了口气，棍子遥指倒在地上的一戒和尚，缓缓问道：“我有个朋友因为没有生机了而死，听说你们化生寺有恢复生机的办法，可有办法让我朋友复活？” 一戒和尚闻言一愣，紧接着摇了摇头。 我抡着棍子就要打下去，一戒和尚连忙喊道：“施主，不，大哥，你放了我吧，这玩意儿真的复活不了啊，让死人复活已经不再是生机的事了……” “我要真知道，这不就告诉你了吗，可是这……” 一戒和尚一脸无奈。 我缓缓叹了口气，心说剑逍遥看样子是真的得埋在那里了。 老哥，再见，一路走好。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棍子，棍子上附有一道凌厉剑气，覆满生机，变化莫测。 我仿佛听见一道爽朗的笑声自那道剑气中传来。 我便缓缓叹了口气，握紧手中棍子，又是遥指那一戒和尚。 可怜那一戒和尚刚松了口气，却又被一阵杀机笼罩。 杀机森然，如同刀锋，横放在他胸口。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腰间穿着一个虎皮裙的奇怪年轻人，不光有一身莫名奇妙的可怕修为。 更令人可怕的是，这个年轻人绝对杀了不知多少人。 只有沾染无数鲜血，才有如此凝实的杀意。 一戒和尚脸色惨白，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哆哆嗦嗦道：“大，大哥，你这，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只是嘿嘿笑笑，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两眼冷漠的小和尚，冷笑道：“我看你修为还有悟性也都不怎么样啊，佛法也不怎么精深，稍稍一吓便被我吓破了胆子。” “听那个岳大侠说，你还是主持？我记得之前的主持可是莫言和尚，我就好奇，怎么现在连你这样的都能当主持了……” “是化生寺没人了还是老和尚们老到提不动刀了？” “来来，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主持？” 那一戒和尚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冷和恐惧，身子却不在哆嗦，反而是一脸平淡的缓缓叹了口气。 仿佛被人问到了内心深处的秘密。 合着之前那个样子，是他妈装出来的？ 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一戒和尚。 一戒和尚忽然没来由的一笑，两眼却是看向那个站在原地的小和尚，笑意吟吟道：“原来是你找他来的啊，独来小师叔，啊，不对，现在你是不悟和尚。” 小和尚依旧是一言不发，倒是我声音冷漠的说道：“说，不然打死你。” “呵呵，打死我？你可知杀化生寺的僧人会有什么下场？我胆子小，你休要吓我。”一戒和尚言语中不再有丝毫之前的恐惧，语气中满是不屑，朝我冷笑。 我也朝他冷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轰然运转。 在一戒和尚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我狠狠抡起棍子。 棍子落下，一戒和尚两眼之中恐惧浓郁至极，还未散去。 我棍子并没有打在他身上。 而是狠狠点在了地上。 随着棍子点地，山洞中地裂山崩一般摇晃起来，尘土落下。 然而一戒和尚恐惧的并不是这个。 他只是瞪大两眼，满是恐惧的看向眼前那个拄着棍子的身影。 之前那个腰间穿着虎皮裙的年轻人已然不再，变成了一个拄着棍子冷笑的金毛猴子。 猴子的一身猴毛，金芒闪耀，令人看了很是温暖。 但他身上那血红无比、如火一般燃烧的气息，却带给人无尽的恐惧和心惊，甚至其内还不时有虎啸之音轰然传出。 那猴子缓缓抬起棍子，遥指已经呆住的一戒和尚，呵呵冷笑。 “你说，我敢不敢杀你？” 一戒和尚脸上的不屑笑容还未散去，眼中却只剩下了恐惧。 这分明是个妖怪！ 【今天去医院看了看手，没什么大事，安静静养就好……开了些贴药和膏药……恩，今天请个假吧，就一章……实在码不出来，比昨天还疼，还肿起来了。】 【兄弟们晚安。】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断指 一戒和尚眼中终于流露出真正的恐惧，无以复加。再也不是之前那装出来的样子，也没了那种不屑之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一次算是碰上了铁板。 凡人不敢杀化生寺的僧人，那妖怪可不管你是不是僧人，该杀就杀。 一戒和尚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声音颤抖道：“敢，敢……施主恕小僧有眼无珠。” 我呵呵笑笑：“就你这逼样，还当主持？” “说，之前那莫言主持怎么死的？” 我一脸狠厉的暴喝出声，手中棍子猛地点在他喉咙之上，只需天罡地煞之气一震，他便死的不能再死。 一戒和尚两眼之中闪现一抹犹豫之色，似是挣扎了许久，才咽口唾沫，缓缓道：“被，被他用一指禅杀死的。” 一戒和尚那满是恐惧的两眼看向小和尚。 小和尚依旧两眼冷漠，只是此时不再是一言不发，而是呵呵笑了起来。 随着小和尚踏步走来，仿佛有一股诡异气息随着他的脚步席卷而来。 落脚缓慢，每一步却都仿佛踩在了一戒和尚的胸口。随着小和尚越走越近，那一戒和尚的脸色也越发惨白起来。 等到小和尚停在一戒和尚身前，一戒和尚脸色已是如同死人。 一戒和尚双眼瞪大，满是恐惧的看着小和尚那一双死灰色如同枯木的瞳孔。 小和尚两眼中不带一丝生机，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冷笑。 “莫言主持与我如同父子，我下山不久他便身死，化生寺即刻火葬，你一个小沙弥直升主持。” “阿弥陀佛，小和尚今日说不得要开杀戒了。” 小和尚说完，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个一戒和尚。 小和尚身上分明没有丝毫气势外泄，可是却有一股诡异的气氛产生。那一戒和尚仿佛看到一只游走于人间的洪荒巨兽，顿时被吓的愣在那里。 任凭他之前如何坚持，此时却也是松开了紧咬的牙关。 一戒和尚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呼出口气，却是转头看我，朝我苦笑一下。 “把绳子松开，这样我不好说。” 我有些犹豫，那一戒和尚反而脸上苦笑更浓：“事到如今，我也跑不了了。你松开我，我给你们慢慢说。” 我点了点头，弯腰把他身上的绳子松开，天罡地煞之气依旧阻塞他的经脉，我还真不担心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说句不好听的，他在我面前已经是一条死狗，哪怕他现在想要自杀，我都能一棍子打昏他。 一戒和尚缓缓站起身来，揉了揉被捆的发酸的肩膀，叹了口气，寻了一块石头缓缓坐下。 还没等他开口，小和尚倒是声音冰冷的先说话了。 “雀子坞那场大火，可是你放的？” 小和尚声音漠然，我却从里面听出了轻微的颤抖，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杀意。 一戒和尚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如同受伤野兽却暗自隐忍的小和尚，愣了愣神，微微点头。 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必死了。 因为他烧死了那个被不悟小和尚视为逆鳞的女子。 可是他面对这个样子的不悟和尚，却不敢隐瞒。至于为何不敢隐瞒，一戒和尚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不悟和尚如同一只隐忍多年的凶兽，终于咆哮而出。 一直冷漠的小和尚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缓缓走过去，站在那里低头俯视着那个一戒和尚，接着问道：“莫言主持，可是你杀死的？” 一戒和尚一脸茫然的抬头，似是不明白什么一般，出声道：“啊？” “莫言主持分明是死在一指禅之下，我又不会一指禅，为何说是我杀死的？” 小和尚只是阴冷的笑了两下。 笑声中，浓郁杀机。 随着笑声传出，一戒和尚两眼瞳孔一缩，紧接着从右手食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痛之剧，让他忍不住惨呼出声。 那股疼痛，就如同有人将他的手指连根拔起。 因为小和尚的确将他的手指连根拔起。 血肉模糊，鲜血不断滴落。 一戒和尚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不断低声哀嚎。方才那小和尚动作极快，他甚至都没有什么反应，下一瞬就见到了小和尚手中拿着鲜血淋漓的一根手指。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腹诽一句那根手指有些眼熟，便被转瞬袭来的疼痛吞噬。 一戒和尚眼中，痛苦与恐惧之色纠葛缠绕，他无论如何也未想到，这个在化生寺中一向温顺的小师叔，如何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手拿断指却依旧冷笑的小和尚，想起方才他动作的果断和快速，心里不禁腹诽一句。 谁他妈说出家人慈悲为怀的？ 有这么慈悲为怀的吗？掰人家手指跟他妈掰大葱一样。 任凭面前的一戒和尚悲惨哀嚎，小和尚只是掂了掂手中那一根血肉模糊的鲜血，朝着一戒和尚森然一笑。 佛袍染血，手握断指。 血腥气中，那个笑容显得极为狰狞。 这一刻的他，哪里像个和尚，分明是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看着面前这个小和尚，一戒和尚眼中的恐惧大过了痛苦，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哀嚎。 “你再说你没有修炼一指禅？” 小和尚轻柔的揉搓着手中那一根断指，仿佛揉捏着一串佛珠一般，看着面前的一戒和尚，低声冷笑。 看着她这幅样子，就连我都忍不住有些恐惧。 一戒和尚眼中震撼之色和恐惧之色彻底压住了痛苦之色，额头上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而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一戒和尚一言不发，只是伸出完好的左手擦了擦汗水，满脸血污的缓缓叹了口气。 小和尚就安静的站在那里，似是在等着什么。 许久之后，一戒和尚终于落魄的笑了一下，满脸鲜血的笑容中透着释然。 他宁可去死，也不愿再面对这个分不清是人是妖的小和尚了。 一戒和尚咬了咬牙，笑道：“对，你说对了，我练过一指禅……莫问方丈传我一指禅，是我用一指禅杀死了莫言主持！” 小和尚恩了一声，面容恢复了冷漠的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心里想着什么。 看着这个一直隐忍的小和尚，一戒和尚忽然想起来，似乎正是从那天雀子坞的大火之后，这个小和尚便变了。 那双眸子从此变得毫无生机，如同死人，泛着枯木一般的灰白之色。 我闻言却一愣，下意识问道：“方丈？莫问方丈？” 【去针灸和推拿了一下，手好的差不多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成佛？很无趣啊 一戒和尚点了点头，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小和尚却随手扔掉了手中那根沾满鲜血的断指，声音冷漠的打断道：“那天的大火，是莫问方丈指使的？” 一戒和尚摇了摇头，依旧满脸鲜血的冷笑道：“没，是我自己去放的。” “为何？”小和尚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两眼终于不再冷漠。 满是杀意。 仿若凶兽噬人。 一戒和尚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庞，看着那个曾经声名煊赫的独来小和尚，眼中的恐惧之色终于散去，嘴角挂起一丝狞笑。 如同疯癫一般大笑起来。 一戒和尚没有回答小和尚的问题，反而是张狂笑道：“哈哈，不悟不悟，都说你佛法精深，可是你他妈明明什么都不懂，整天只是仰头看天。” “佛门讲究的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你哪个做到了？” “你当初身为天下万千佛徒之首，代表化生寺赢了佛道大辩，身份显赫无比，深得方丈和主持信任，却因为一个女的还俗！” “哈哈，贫僧不过替天下佛徒讨一个公道！” “烧，都烧，烧个一干二净才是最好！既然你为了她还俗，贫僧就烧死她！” 一戒和尚哈哈大笑。 小和尚眼神冷厉，也不言语，只是一掌。 那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一戒和尚胸口，闷哼声中，一戒和尚身形暴退如雷，将洞壁砸出一个巨大坑洞。 我看了这一掌威能，心中咋舌。 我说小和尚你他妈别给他打死了啊，先把话问明白了，我这儿还有事要问他。 小和尚没说话，只是两眼冰冷的看向那尘土弥漫的坑洞。 尘土四起之中，一戒和尚反倒是挣扎着主动走出，佛袍染血，身形踉跄。 看来这小和尚还是留了手，否则以他的修为，对这已经无力反抗的一戒和尚全力一掌，哪还能留下活口。 但一戒和尚身上虽然伤势颇重，可是嘴角却冷笑更甚。 就仿佛是他打了这小和尚一掌一般，非但没有丝毫颓势，眼中疯狂嚣张之色反而更加浓郁。 一戒和尚缓缓走出，身形摇摇欲坠，嘴角笑意却是愈发浓厚，看着隐忍不发的小和尚冷笑不已。 一戒和尚另外寻了一处石头，缓缓坐下，张嘴吐出一口血沫，伸出断了一指的右手擦了擦嘴角鲜血。 满脸鲜血更加刺眼。 一戒和尚笑道：“出家人不轻易动怒，怎地你这就生气了？” “你可知，莫问主持得知此事之后，将我重重责罚……可惜，最后他只能无力的坐在那里，被我冷笑着一指贯穿胸口。” “你猜，莫问在绝望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一戒和尚笑着看向一动不动的小和尚。 我看到小和尚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仿佛死死压抑着什么一般。 “什么。”小和尚声音沙哑干涩的缓缓说道。 “他说，纵使如此，独来一定会成佛……到了那时，天下佛徒只知有不悟和尚，不知有化生寺。” “呵呵，独来，你如今心境被迫，我且看你如何成佛？” “来，杀了我，杀了我你就永远不能成佛，所以你虽然恨我，但却不能犯杀戒……因为乔大家曾说，你命里注定会成为佛……” “快，杀了我！” 一戒和尚眼中的恐惧之色被那一股疯狂之色彻底冲散，整个人如同疯癫一般，大笑着站起身来。 看着已是疯癫的一戒和尚，不悟小和尚眼中的杀机竟是散去。 “来啊，杀了我！” 一戒和尚仍是疯狂的笑着，向前缓缓踏出一步，朝着不悟小和尚径直走去。 “我罪该万死，来，你杀了我。” 不悟小和尚缓缓叹了口气。 “一戒，你这个法号正是莫言主持起的……你可知，当年莫言主持为何给你取这个法号？” 一戒和尚冷笑道：“是他取得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我一指杀死？” 不悟和尚缓缓叹气。 不悟和尚缓缓抬起头来，两眼茫然，仿若当年第一次见到莫言主持。 “一戒……佛门五毒心，贪、嗔、痴、慢、疑……你贪念过盛，当年莫言主持见你如此，便给你起了这个法号，本希望你好好修行，洗涤贪心……” “没想到，你如今依旧这个样子。” “你以为我只想成佛？可笑！你却不知，你眼中的成佛，在我眼中不值一提……” “可惜，小玉身死……” 不悟和尚缓缓叹气，缓缓伸出手掌，其上金刚印凝聚如实。 佛门金刚印，金刚怒目齐声喝。 喝世间有愧人，喝醒未睡装睡人。 不过小和尚手中的金刚印，却不是喝醒。 杀意凝聚。 他的金刚印，这次乃是杀人用。 我不愿成佛。 我可渡你，我不渡。 我可成佛，我不悟。 去他妈的狗屁佛法。 “你说对了，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才是最好……我杀了你，便去烧了化生寺。” 小和尚低声喃喃。 面对如此平静的小和尚，一戒和尚眼中的疯狂之色顿消，竟是流露出不解震惊和惧怕。 他从未看透过这个小和尚。 此时的小和尚的狠厉，终于将他彻底击溃。 他从未想到，小和尚真的会杀他！ 因为小和尚杀了人，便不能成佛，而小和尚本就注定会成为佛。 在他看来，谁会为了一时气愤，变断送了成佛的前途？ 可此时的小和尚，分明告诉他，成佛算个屁！ 成佛？ 高坐西天灵山？ 从此不沾染七情六欲，坐看因果轮回，冷眼看世人？ 又有何趣？ 成佛，这两个字本就很无趣。 诵经很无趣，所以小和尚当年在化生寺从不诵经。 所以小和尚只是仰头看天。 问佛，问何时出化生寺？ 问佛，也就是问自己。 问自己是要安心成佛，还是出寺去找她。 小和尚选择了后者。 自从小和尚走出化生寺的那一瞬，他便已知道，自己不会成佛。 因为成佛比诵经还无趣。 女子比佛经有趣多了。 小和尚想起了消失在火海之中的那双明眸。 当时赎她出来需要三百两，对于小和尚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而小和尚出了化生寺，却不想用那个万千佛徒之首的名号卷钱，只是在长安城门旁的酒肆门前摆了个算命摊子。 顶着万千佛徒之首的名气给人算命，倒也挣了不少钱。 一段时间，小和尚已经凑够二百九十两七钱银子。 最后一天，还剩三钱了。 当晚。小和尚和那名叫小玉的女子私定终生。 她很疼，他也很疼，心疼。 憧憬未来，两人四手相握，嘴角浅笑。 然后便是一场大火，雀子坞乃是长安内最高的一座楼，那场大火烧红了整个长安。 哪怕是小和尚远在城门，那一抹火红也同样刺目无比。 他亲自将她下葬。 小和尚嘴角忽然微笑起来。 而我却是一愣。 小玉？ 我想起当初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跟三眼儿一起见到的那个在傲来海边的刚刚盘下一间包子铺的大娘，曾说过之前包子铺里那个名叫小玉的小姑娘被卖到了青楼。 已过八九年，想来正是二八年华左右。 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中没来由燃起杀意，冷眼扫向那个已是重伤的一戒和尚，手中棍子紧紧握起，握的骨节发白，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第二章~】 第三百三十三章 月黑杀人夜 不管是不是她，但是对我来说，他烧死的，就是我的徒弟。 在另一个世界的小玉。 我想起小玉那一双灵动扑闪的明眸善齿，胸中怒火几欲滔天。 小和尚嘴角微笑也渐渐散去，看向一戒和尚的两眼之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小和尚掌上的威势已是凝聚无匹，其上佛门金刚印几乎凝实，手掌高高扬起，杀意暴涨，下一瞬便要一掌拍死那一戒和尚。 一戒和尚眼中疯狂嚣张之色不再，只剩恐惧。 小和尚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眉毛微微一皱，动作竟是一时停了下来。 “照你说来，方丈也应该知道你放火……他为何非但不罚你，还传你一指禅……而且莫问主持修为高深，也不是你能够杀的。” “方丈怎么跟你说的……” 小和尚声音干涩，微微颤抖不已，其内满是痛苦。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始终慈眉善目，对自己和蔼无比的那个方丈会如此做派。 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一戒和尚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嘴角却是冷笑道：“哈哈，别说你没想到，就连我都没想到，那老和尚看我烧死那些妓女……” 一戒和尚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小和尚高高扬起的手掌已经拍到了他头颅之上。 一戒和尚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张开的嘴巴中只是溢出鲜血，喉咙里发出牙酸的咯咯之声。 金刚印彻底打入他的脑袋之内，没有外伤，却七窍流血不止。 一戒和尚眼中不敢置信之色更加浓郁，与悔恨、遗憾、不甘……种种神色交织在一起。 复杂的神色纠缠在一起，渐渐定格，他眼中的生机终于开始消散，瞳孔渐渐溃散开来，眼中精芒不再，泛起一丝丝灰白色的死气。 仿佛枯木。 与小和尚眼中的色彩一模一样。 一个身死，一个心死。都是死。 小和尚忽然回头看了看我，随后冷笑一声，将掌下的那个将死未死的一戒和尚一把抓住，转身扔在了我脚下。 “我知道你也想杀他。”小和尚笑道。 我点点头，冷着脸扬起手中紧握的棍子。 天罡地煞之气如同火焰燃起，凝实如同火焰燃烧，在我身上滚滚翻腾。 金色猴毛上反射的再也不是令人舒服的金色光泽，而是杀机浓郁的冰冷红芒，很是刺目。 一戒和尚身上生机已经溃散外泄，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动不动，只是看向我的两只眼睛中满是乞求。 佛门金刚印，本就不是杀人术。 金刚怒喝，喝的是顿悟。 小和尚这一掌震碎他的内脏，没让他顿悟，反而是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全身痛苦无比，可却无能为力、无法反抗，只能忍受内脏俱碎之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机溃散流失，等待死亡。 以他的修为，估计还得有半个时辰才能彻底死去。 简直如同地狱一般的折磨。 我两眼冷漠的看着那个眼中满是痛苦之色的一戒和尚，体内天罡地煞之气爆震，有虎啸之音轰然传出。 自从吞噬完那一条混沌巨龙，那一条身为天罡地煞气之灵的红芒巨虎便始终沉睡，而如今也是有了醒转的趋势，不时能够发出虎啸之音。 比之前强上了许多，不愧是能够吞噬混沌之气的存在。 虎啸之音中，我棍子高高扬起，其上天罡地煞之气如火焰红芒，熊熊燃烧。 棍子落下，一戒和尚眼中流露出一丝解脱之意。 然而，我手中的棍子在距离他喉咙仅剩三寸的上方，停了下来。 一戒和尚涣散的两眼无力的看着我，我却只是对他冷笑几下。 “就这般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冷笑道，手中棍子缓缓收回，天罡地煞之气同样渐渐复原。 一戒和尚躺在地上，不再言语，只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静待死亡。 这般死亡，才是对他最好的折磨。我不敢说这是不是惩罚，因为我自认为只是个妖怪，谈不上代替佛陀惩罚别人。 惩罚他们是佛陀神仙的事，而我能做的就是送他们去见佛陀神仙。 仅此而已。 他如今这种死法，比被我一棍子打死痛苦千万倍。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做得对不对。 但我知道，有些事不需要考虑对不对。 比如他这样死，让我很爽。 这就对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五味陈杂，复杂不已。 我忽然笑了起来，我本就是诸佛口中的妖怪，本就是万千佛徒得而诛之的妖怪，怎地还学会优柔寡断了？ 杀个和尚，对于妖怪来说，本应如同和尚杀个妖怪一般，应该是大喜事。 可我高兴不起来。 我想起当年那个凶和尚，当年师父的凶恶，现在看来，反而是一种大智慧。 妖，佛，佛，妖。 谁又分的清呢？ 我抬头看着那面色依旧冷漠的小和尚，咧嘴笑笑。 “猴子，我要去一趟化生寺，你去吗？”小和尚声音平淡的说道。 我嘿嘿冷笑道：“一戒和尚烧死了小玉，我自然也得去找一趟化生寺那群秃驴。” “哦？你认识小玉？” 不悟小和尚破天荒的有些好奇的打量我一眼。 仿佛只有提到小玉，他才恢复了些许人气，不再是那般如死人的冷漠。 我朝他笑笑，说了句一言难尽。 小和尚哦了一声，重新恢复了那冷漠的样子。 小和尚转身朝着洞口走去，我同样转过身去，朝着洞外走去。 洞外已是黑夜。 乌云密布，竟然下雪了。 初冬的雪并不寒冷，也不大，只是平白给这世界带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第一场雪，代表了整个冬天肃杀的开始。 这一场雪，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正是个好时候。 仿佛我不去化生寺杀几个人，放一把火，都对不起这个天气。 杀人，放火。 山里的常青树依旧连绵，薄薄一层飞雪只是轻柔压在枝头。 无月的黑夜中，风声呼啸，雪花飘零，我和小和尚缓步走下山去，径直朝着长安走去，留下那个将死未死的一戒和尚在无尽的苦痛中等死。 【啦啦啦，第三更，去健身咯~】 第三百三十四章 雪如龙 雪夜微寒，已是半夜。 长安城里一片寂静，百姓大多已经睡了，只有打更声在城内回荡飘扬，最终消散于雪夜之中，重新归于寂静。 片片雪花轻落，而我和小和尚则在一片微寒落雪之中缓缓走入长安城。 城门的官兵只是打量了我们几眼，许是下雪嫌天气太冷，懒得动弹，便直接挥手让我们走进去。 我和小和尚一言不发，走在长安落雪的街道上，脚步声都被雪花落地声掩埋，有一种肃杀之意渐渐凝聚。 走在空无一人的夜色中长安街道上，我抬头看了看天上密布的乌云，没有一丝光，忍不住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缓缓叹了口气。 我忽然想起了大雪山。 小和尚带着我左拐右拐，一直走到了化生寺门口。 化生寺门口，两个和尚正站在那里拄着棍子，见我和小和尚两人走来，当下都是神色一愣。 毕竟怎么看，雪夜中一个腰间穿着一虎皮裙、手中还拄着棍子的公子都有些诡异。 而他身旁那个和尚…… 两个和尚看清不悟和尚的面孔之后，都是瞳孔一缩，两人对视一眼，四目中都充斥着浓郁的震惊和不解。 震惊这不悟和尚为何雪夜入化生寺。 不解这不悟和尚雪夜入化生寺何为。 两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长安城盛传的那一戒主持被不悟和尚抓走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似是有了某种默契，手中棍子都是微微紧握，其中一人单手立掌于胸前，微微颔首，一脸恭敬的对着小和尚一笑。 “小师叔别来无恙？” 小和尚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徐徐吐出两个字。 “滚开。” 见当年幽默诙谐的小师叔如今满身戾气，那和尚不禁一愣，重新打量了一下不悟和尚之后，这才缓缓沉声开口道：“不悟师叔，你当年出了化生寺，便与化生寺再无关系，如今已是半夜，化生寺闭门不纳香客，若想拜佛上香，等明天再来吧。” 那和尚一脸严肃，说完之后还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有些干瘦的和尚，眼神微动，示意那个干瘦和尚入寺禀报。 小和尚只是呵呵笑笑。 却是冷笑。 “放心，贫僧此次来，一不上香，二不拜佛。哪怕是化生寺所有僧人都睡了，贫僧的事也不耽误。” 小和尚笑容诡异，声音冰寒的说着。 此时的他，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抹阴寒的气势，丝毫不像一个佛陀。 反倒像是一个修罗。 那和尚皱皱眉，有些不解道：“那师叔你……” 小和尚呵呵冷笑，打断了他的话语，声音干涩的笑了几声，这才两眼冷漠的看着那个拄棍而立的和尚，冷漠道：“阿弥陀佛，贫僧此次前来，只为两件事，一个杀人，一个放火。” 小和尚说出这两字的时候，天地间狂风卷大雪。 风起龙卷，雪如龙。 雪龙啸长安。 肃杀之意席卷整个长安城。 小和尚目光森然，两眼视线紧紧盯着那个和尚，或者说是紧紧盯着那个和尚身后紧闭的门板。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门板，穿过了层层阻碍，看到了一个盘膝坐于大殿之中、正跪在佛像之下的苍老身影。 小和尚话音一落，那个和尚惊起一身冷汗，两眼之中震撼不解终于化作恐惧。 别人不知这小和尚修为，化生寺里的人还能不知？ 当年他整天抬头看天，也不钻研佛法，修为反倒是江河东流、一日千里一般，直直升到了渡凡尘的十万大圆满。 我不修佛，佛自来。 如今这小和尚时隔八九年再来，十二因缘怕是不知修到了几何，甚至有可能早就成为了十二因缘大圆满的凡阶巅峰。 说句不好听的，就凭他俩拿着棍子挡在门口，怕是挡不住小和尚一掌。 持棍挡在门口的和尚和身旁的干瘦和尚身体顿时僵硬起来，两人眼中尽是恐惧和紧张。 干瘦和尚直欲转身推门入寺，去禀报方丈，让整个寺庙的人都出来帮忙。 然而恐惧的不只是他俩。 那个被小和尚冷漠目光穿透无数阻隔、冥冥中注视的身处大殿之中的苍老身影，随着小和尚话语落下，缓缓起身，身形踉跄。 他已经衰老的不能再老。 他同样听到了小和尚的话语，甚至听到了其内的森然杀意。 杀意冰冷，甚于雪夜落雪的冰冷。 他踉跄着从蒲团上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巨大如山的佛祖金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两只手颤抖着缓缓抬起，在胸口徐徐合十。 拜了一辈子佛的莫问方丈，朝着这个拜了一辈子的佛像最后一拜。 拜了许久，莫问方丈缓缓起身，听着化生寺门口传来的打斗声和哀嚎声，莫问方丈两眼茫然地叹了口气。 “贫僧错了吗……可贫僧不认为，贫僧为了佛门发展，不得不如此……” “可是，贫僧分明没错，可却也不认为莫言师弟错了……贫僧也搞不懂啊，还请佛祖指点，我们两人到底是谁错了……” 莫问方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佛像。 一片寂静。 佛像不作答，莫问方丈也不作答。 其实莫问方丈知道，佛像永远不会作答。 但是所有来拜佛的人，在跪下拜佛的那一刻，都觉得佛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其实，拜佛也是拜己。 己心是佛心。 拜佛的那一刻，己心已有了答案。 莫问方丈也如是。 莫问方丈嘴角苦笑更甚，两眼中的迷茫却不再，目光缓缓从佛像上移开，遥遥看着大门的方向，听着那里不断传来的打斗哀嚎声，缓缓叹气。 “莫言师弟没错，莫问我也没错……谁都没有错，错的是……” 莫问说不下去了。 他只是缓缓迈出一步，朝着化生寺大门方向缓缓走去。 推开大雄宝殿大门走出去的时候，莫问方丈神色微愣，伸手缓缓接住一片雪花，抬头看了看漆黑夜色。 没人知道他在这一刻想着什么。 愣神之后，莫问方丈起身走出大殿，苍老身形渐渐消失在漆黑夜色之中，朝着化生寺大门走去。 那里的哀嚎声已经小了许多。 因为死人是不会发出哀嚎的。 【今日四更，结束撤咯~兄弟们晚安。】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杀人 化生寺门外，那两个和尚眼中的恐惧之色浓郁到了极点，面对着这个仿佛噬人凶兽一般的小和尚，身子不自觉的微微颤抖不已。 那个干瘦和尚终于忍不下去，当下大叫一声，转身想要开门回寺里叫人。 然而他刚转过身去，始终都是两眼冷漠站在那里的小和尚却动了。 小和尚一身染着一戒和尚鲜血的佛袍大袖掠出，有一物径直从他手中飞向那个干瘦和尚后胸，只一瞬，那个干瘦和尚便倒了下去。 一声惨呼憋在胸中。 紧接着小和尚身形宛如夜色中的血龙，卷起无数雪花飞舞，扑向那个和尚。 那深深没入干瘦和尚后胸的事物如同手指大小的血色小蛇，重新跃入小和尚手中。 可怜那个拄着棍子的和尚还没来得及抬起棍子，小和尚便已经冲到他身前，身上浓郁的渡凡尘十万功德之光透体而出，环绕如同光环，将那和尚身上涌出的微弱佛气瞬间冲散，如烈阳日光消融初冬白雪。 下一瞬，那个拄着棍子的和尚已然身子一僵，眼中生机荡然无存，看着小和尚的满是恐惧的瞳孔溃散开来。 因为小和尚手中的那东西已经插入他的胸口，鲜血在他身上的佛袍上缓缓透出。 那个拄着棍子的和尚只是无力的张张嘴，便倒了下去。 这边打斗波动传出，化生寺门后响起嘈杂的喧闹之声，无数脚步声朝着这里汇聚而来。 我只是冷声笑笑，手中棍子同样紧握，缓缓走上前去。 小和尚缓缓拔出插在那和尚胸口的东西，在佛袍上擦了擦其上血迹。 我扫了一眼，心里有些茫然。 原来那截手指大小的东西，真的是一根手指，断根处血肉模糊，连带筋骨血管，赫然是被人从手上生生连根拔起。 这分明是从一戒和尚手上拔下来的手指。 小和尚两眼冷漠的冷笑一声，缓缓踏前一步，两只细弱双手缓缓搭上化生寺大门，仿佛有万钧之力一般，将那厚重的红木大门缓缓推开。 门前地上，那两个和尚鲜血在地上缓缓溢散开来，将地上薄薄的一层白雪染成了血红。 化生寺门前两座石塑佛像，随着脚下白雪变红，同样染上了鲜血。 他们还在笑。 慈眉善目的笑。 小和尚脸上的冷笑与佛像上的笑如出一辙。 慈眉善目。 唯独两眼中杀机浓郁。 小和尚缓缓推开大门，门后已然站好了数十个和尚，还有不知多少的和尚正在从化生寺深处往这里提着棍子赶来。 那些和尚看向小和尚的眼中满是不解，估计正在心里嘀咕，独来和尚你他妈不是早就出了化生寺吗，大半夜的闯进来作啥妖呢。 然而当他们看到门外那两个已经倒在冰冷雪地中、一动不动的和尚尸首时，眼中只剩下了震惊和浓郁杀意。 “大胆不悟！你胆敢上化生寺杀人！” “当初你下山不久便又暗中入寺，偷袭杀死了莫言主持。我寺莫问方丈慈悲为怀，本就饶了你一命，不去追究于你，望你反省修过。” “哪里想你这恶徒不思悔改，前些日子劫走一戒主持不说，此番还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入寺杀人！” 一个领头和尚两眼圆瞪，对着小和尚怒喝出声。 身后已是一百零八罗汉齐聚，手中罗汉棍齐齐点地，轰然作响。 竟是由一股威势自雪夜中凝成，狂风呼啸卷地，扫起地面浮雪如涟漪。 被这股气势一冲，我竟是一个愣神。 这……无限接近神佛的气息。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不是没有神佛了吗…… 没有因果，没有神佛，而且，这一股佛气中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我闭目微微感受，仿佛整个化生寺都弥漫着那股气息。 一股我无比熟悉的气息，仿佛以前虽未察觉，可是却也接触不少的气息。 可是，这股气息是什么…… 我微微愣神，小和尚却是一脸冷漠的走上前去，也不言语，如虎入羊群，佛袍如血龙飞舞，手中那根断指不时插入一个和尚的胸口。 没有惨叫声。 因为每次都是直接贯穿胸口。 小和尚修为已是凡阶巅峰的十二因缘大圆满，当年更是万千佛徒之首。这些和尚年纪虽大，可修为却远不如小和尚，如今竟是被小和尚一顿虐杀。 更何况，小和尚从小在化生寺长大，莫言主持更是待他情同父子，这基础的罗汉阵的缺陷，莫言主持曾告诉过他，小和尚也一清二楚。 我回过神来，同样挥舞着笔直木棍冲了进去，天罡地煞之气毫不收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环绕在身上。 那些挡在我面前的和尚，全都被我一棍子一棍子敲死。 就连那些普通木棍，也都被我一棍子打断。 第一次，我不去考虑自己的善恶。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小玉曾经拜我为师，所以不管在这个世界她认不认识我，我这个当师傅的总得罩着她。 可是有人杀我徒弟，小玉已死，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算是罩着她。 我只知道，若是换做凶和尚，有人杀了我，那凶和尚能把他全家杀到地府里，再去地府杀个三天三夜，杀的他们魂魄散去。 而我是凶和尚的徒弟。 我若恶，便当一次诸佛口中的妖怪。 屠净神佛。 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一爆百丈，如红芒巨虎安然立于长安的夜色虚空之中，俯视脚下化生寺。 而我则带着一身红芒，挥舞棍子。 杀人，放火。 雪天最是杀人天，杀完人，雪一下，便是干干净净。 无论多少肮脏黑暗，都被洁白大雪掩盖。 我敲死一个和尚，看着他溃散的瞳孔，还有那一声憋在胸口发不出来的惨叫，抬起头来看了看夜色中飘荡的雪花，呼了一口微寒的空气。 入肺沁凉。 我低声喃喃，真好。 转眼间，一枚雪花自空中飘荡落地的时间，那罗汉阵已经所剩无几，化生寺内的和尚已经死了不少。 没有尸体，所有死了的和尚都被我天罡地煞之气的熊熊火芒燃烧殆尽，连飞灰都没剩下。 剩下的和尚都面带恐惧的退在远处，身子僵硬无比，握着棍子的手微微颤抖。 第一次，这初冬的一场雪竟然如此之冷。 我嘿嘿冷笑，带着一身熊熊火焰朝他们走去，手中的笔直木棍依旧紧握。 两眼冷漠的小和尚也手持那一根断指，冷脸走去。 那些和尚都不住后退，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然而此时，漫天雪花飘荡的夜色之中，一个苍老单薄的身影，从化生寺深处缓缓踱步走来。 在这雪夜狂风之中，那道身影佛袍吹荡，显得很是孤单寂寥。 【这章写的感觉有点变态……稳。不过想想当年仙逆里那个王林，身后万千头颅的场面……我还是心太软】 第三百三十六章 无佛可依是皈依 风雪中，莫问缓缓走来，低垂着头。 没人看得清他的脸色。 所有化生寺和尚全都站在那里，看着莫问方丈苍老的背影，两眼之中满是尊敬。 因为正是这个年迈僧人，接手化生寺以来，让佛门势力彻底大增，短短几十年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而他也成为佛门的领袖，统领化生寺众僧，更是统领天下万千佛徒。 说句实在话，哪怕是当今那个稳坐帝位的女子，手中权势都不如他大。 众僧知道，这个年迈老僧只要出现，这个小和尚怕是插翅难飞。 “方丈，当年杀死莫言主持的不悟和尚重新杀上山门，方才诸位师兄弟便被他……” 领头和尚眼中满是愤懑，走上前怒声道。 手中棍子紧握颤抖。 “好了，我知道了。” 莫问只是缓缓叹了一口气，声音沧桑的打断道。 而此时莫问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愤怒，两眼反而越发迷茫。 他忽然有一种无力之感。 他统帅万千佛徒，那些佛图尽皆愿为佛门而死，所以他手中权势甚至超过了皇帝。 就连那个女子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他怎么会有无力感？ 可是，在一些事情上，他的确有一种无力感。 比如，面对命运时的他…… “因果……我种下的因，果然会有果，佛祖不欺我也。” 莫问两眼茫然的缓缓抬头，看着那个小和尚，轻声低叹。 他的话语最终消散于风雪之中。 莫问方丈看着小和尚，眼中没有一丝愤怒，反而带着一丝感慨，嘴角竟是苦笑。 “独来，好久未见……”莫问方丈声音和蔼，竟是如同当年在化生寺中见到独来一般，很是平静的打了个招呼。 小和尚只是两眼冰寒的冷漠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老衲知道，你此番前来，只为两件事，一个杀人，一个放火。” “你……要杀便杀吧，要放火便放火吧，这一切，都是贫僧的错……” 老和尚声音平静。 雪夜中，紧张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什么叫都是方丈自己的错？ 所有和尚面面相觑，却不敢出声。 小和尚只是呵呵笑笑，冷声道：“莫问，我问你，当年是你让一戒和尚放的火？” 四周所有和尚脸色一变，似乎不明白小和尚的意思，唯有几个聪明一些的和尚眼中掠过一丝震惊，仿佛想起了什么。 莫问方丈缓缓摇了摇头，却苦笑道：“不是我，但又有什么关系。是我，不是我，已经无所谓了……” “我知道是一戒和尚因为嫉妒而去放火，他嫉妒你明明地位崇高，却说走就走。他还嫉妒你说走就走之后，还能过得很是圆满。” “而我却帮他隐瞒下来，将你推作罪魁祸首，让天下佛徒以为是你放的火……” “这火虽然不是我指使的，可天下人心中的火，却是我放的。” 老和尚声音平静，仿佛已经有了接受一切的坦然。 因果，因果。种因得果。 老和尚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比他想象中来的早了许久。 可是老和尚这平静的声音，落在众和尚的耳中，却激起了无数的惊涛骇浪。 谁能想到，方丈他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他，我也不例外，跟那些和尚一齐打量着这个年迈方丈。 小和尚只是冷漠道：“莫言主持也不是我杀的。” 莫问方丈仿佛早就料到小和尚会问这个问题，苍老的脸上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咽了一口唾沫，两眼中出现一丝悔恨和遗憾之色。 这悔恨和遗憾已经伴随了他数年。 可是若是让他再去选择，他依旧会这样做。 因为他是方丈。 莫问缓缓挂起一丝苦笑，声音无奈道：“我知道……是老衲传给一戒和尚一阳指，然后让他杀死了莫言师弟……” “一戒和尚修为不高，是我给了一戒和尚一枚大还丹强行提升修为，并且给莫言师弟的饭菜中下了九逆阴阳散，让他经脉紊乱……” 莫问竟是缓缓说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一丝遮掩，甚至都不用小和尚威逼利诱。 他这般主动，难道就没考虑过后果？ 那他这些年，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 眼前这孤身立于风雪中的老和尚可是化生寺方丈，他就没想过自己这么说出来，会身败名裂？ 我深深疑惑，看着孤身站在那里、已经苍老的莫问方丈，皱眉凝视。 莫问方丈依旧是说个不停，声音平静的缓缓开口。 “最后，一戒和尚杀死了莫言师弟之后，我让他接任主持……” “本以为，再过一年你若还是不来，我便自行了断，让一戒和尚接任方丈……这些事情，也就随着贫僧入土，一同消散于天地间。” 莫问方丈忽然顿了一下，缓缓叹了口气，微抬面孔，两眼茫然的看向西方的天空，声音沙哑的说道：“可你还是来了……” 小和尚脸上冷笑散去，只是两眼凝重的直视着这个曾经对自己有教导之恩的年迈老和尚。 不知不觉，已经如此老了啊，不知还能不能想当年那样抱动自己。 果然，时间过得很快。 物是人非。 都变了。 小和尚缓缓叹了口气。 “师父，你为何如此？” “弟子与你和莫言主持，如子如父，您与莫言主持更是几十年的师兄弟……” “您……为何如此？” 小和尚声音中冷漠不再，只剩下了颤抖。 仿佛万蚁噬体，这股痛苦只有那天他站在化为灰烬的雀子坞外感受过，只有他抱着那个已经被烧成枯木一般的女子尸首才感受过。 杀人很简单。 在心中杀人很难。 尤其是那个人对你恩重如父、却又有如同杀父之仇一般的恨意的时候。 佛门讲究六根清净。 那么创立佛门的这个人，他一定没有杀父夺妻之仇。 小和尚有，所以他杀人，所以他踏步出佛门。 当年走出化生寺的时候，他还在佛门。 这一次，雪夜走入化生寺，他才是踏步出佛门。 心出佛门，才是皈依。 无佛可依。 看着两眼之中满是痛苦的小和尚，年迈的老和尚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雪夜之中很是刺耳。 所有和尚脸上却无吃惊之色，因为事到如今，无论这个方丈在做出什么事情，他们也都麻木了，今晚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只是疑惑的看着这个年迈的方丈。 他们眼中的疑惑，不只是因为此时的方丈，更是因为他们心里的一些东西而疑惑。 拜佛，崇佛。 佛门的领袖，却做出了这种事。 污蔑弟子，杀害同门，包庇凶手。 这听起来哪里像是一个得道高僧，分明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江洋大盗。 可这的确是平日里慈眉善目、和蔼待人的方丈亲口所说。 老和尚笑声散去，沉默了许久，才干涩的张了张嘴。 “独来，你还是叫了我一声师父……我这一辈子，因果圆满……” 小和尚只是冷漠道：“那也是最后一声了。你……还是叫我不悟吧。” 老和尚不说话了。 小和尚也不说话。 一老一小，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漆黑夜色也变得更浓郁了。 一片寂静，只有片片雪花落地声随着清冷寒风荡开。 第三百三十七章 莫问莫言 小和尚声音平静无比，依旧是冷漠道：“你为何要如此……” 年迈的莫问方丈缓缓叹了口气，两眼茫然的看着自口中吐出的白气在雪夜中飘散开来，缓缓道：“因为我是方丈……” 夜色中，这个老人孤单的站在那里，纵使有数个和尚站在他身旁，也依旧让人觉得孤寂。 “化生寺，数千佛寺，万千佛徒，全都听令于我……” “于我，本不想做这些事。可是为了佛门，为了万千佛徒的信仰不散，我只能如此……从自己的位置看，我有错，可是从方丈这个位置看，我又没有错……” 听到莫问如此话语，我心里一惊。 我忽然明白之前那股弥漫在整个化生寺，能够使罗汉阵催生出浓郁佛气的诡异气息是什么了。 信仰。 原来，信仰之力，能够让人成佛…… 那么，被信仰的佛陀，能够高坐西天灵山，冷眼看人间，不沾染因果，靠的同样是这一股信仰之力。 无数的佛徒，信仰佛。 那么，亿万生灵凝聚的一股信仰之力该有多强大……我心说怪不得如来那么吊，换了我我也吊啊。 来不及我思索，老和尚却接着苦笑道：“当年你下山，我本也不能阻挠你，说实话，你我情同父子，我同样想要你过得好一些，哪怕你不在佛门。” “可是……你乃是佛门中声名煊赫的天才大弟子，日后本应接手我的袈裟，你这一去……” “万千佛徒心中本就有所腹诽，你若出佛门之后在世俗中又过得圆满，那些佛徒的信仰，必定会动摇……” “所以，从个人来说，我是希望你和雀子坞里的那个女子好好过下去，可是……作为方丈，我却不该祝福你。” “我犹豫着，直到一戒和尚放火烧死那女子，我才得到消息……” 老和尚缓缓叹气。 “于是我做出了我的选择，因为我是方丈。” “而莫言师弟也作出了他的选择，因为他是莫言。” “说到底，我和莫言师弟他，两人都没错，你也没错，可是……佛法精深，我却也参不透到底是谁的错。” “莫言身死，我很惭愧，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做……让你过的落魄，让你失去那个女子，也是我身为方丈，为了佛门不得不做的……否则无数佛徒都会对我佛门产生质疑。” “虽然悔恨，虽然遗憾，但若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如此做，会背负着无尽的悔恨遗憾和苦痛，度过一生。” “贫僧不求死后如西天灵山，只求佛祖开恩，让我进十八层地狱。” 老和尚说完，似是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叹了口气。 老和尚声音干涩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心说这老和尚估计是疯了，求佛就求点好事呗，你他妈求着进十八层地狱，你让地狱里的冤魂怎么想？ 合着在十八层地狱里还是挺享福的一件事呗。 也许他是想赎罪吧。 我想到这里，也不禁叹了口气。 佛门清净地，可曾清净了？ 坐在方丈这一位置上，需要考虑的如此之多，甚至不惜违背自己本心，也要为佛门名望着想，为万千佛徒着想。 和尚爱与人论道讲法，心里又可曾清净了？ 小和尚不说话了，两眼冷漠中夹杂着浓郁的迷茫之色，许久之后缓缓叹口气。 “此次来，我只是想杀人，放火。” 莫问方丈缓缓点头，声音干涩道：“莫言师弟墓碑在后山，忙完之后去看看他。” “恩。” 小和尚说完，手中紧握的那一只断指重新扬起。 那些和尚此时再也无心抵抗，倒不是不能抵抗，之前那些和尚明知必死也同样冲上来。 而此时他们纷纷逃窜开来，与之前毫不相同。或许是因为老和尚的那些话吧。 小和尚也不追，只是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挡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人。 身形孤瑟的老和尚。 身为无数佛徒之首，统帅整个佛门，位高权重的莫问方丈。 我想去追杀那些逃散开来的和尚，可是想了想却又停下手来，握着棍子，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他们四散逃去。 倒是莫问方丈面对那个席卷雪花如龙，带着杀气冷脸而来的小和尚，非但面无惧色，反而扫了一眼那些四窜逃散的化生寺子弟，冷声怒喝道：“佛门子弟，虽死不惧，四处逃窜成何体统，都给贫僧站好！” 莫问方丈的余威犹在，那些和尚面色犹豫了片刻，果真停下了脚步，竟是一个个拄着棍子站在那里，不再逃散。 那些和尚脸上满是犹豫之色，面面相觑。 却听到苍老的莫问方丈对着走来的不悟小和尚呵呵笑了起来，莫问缓缓道：“不悟，化生寺欠你的，也是我这个方丈欠你的。” “当年雀子坞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烧死了那个女子，还不知烧死多少人，化生寺的杀孽，实在深重。如今化生寺所有弟子，都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等你杀。” “等你杀了他们，杀了贫僧，再一把火烧干净这化生寺，化生寺和贫僧在这世间的债才算还完，佛门就此也算是大伤根基。” 莫问方丈缓缓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看着化生寺，何尝不是满地鲜血。 谁能想到，被誉为佛门清净地的化生寺，竟也有如此杀孽。 当年雀子坞。 当年莫言身死的偏殿上。 隐藏着无数肉眼不可见的肮脏罪恶，杀孽滔天。偏偏明亮地方，化生弟子传经布道。 为了佛门口中的清净，为了千万佛徒的信仰不崩溃，对这些事情，莫言只能莫言。 而莫问方丈作为唯一的知情人，每次想来都痛不欲生。 可他不敢告诉别人。 佛法精深又如何？ 他是万千佛徒心中的化生寺大方丈，可也是个凡人。 他遗憾，痛苦，可为了佛门，他只能隐忍。 如今面对接下来的死亡，他竟是带着一丝释然，仿佛解脱一般。 这些年来，莫问一直知道，自己天资其实只是一般，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希望成佛。 因为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六根清净。 三千青丝可一刀斩断，但他却斩断不了自己的三千烦恼丝。 修了这么多年的佛，他还是个凡人。 所以他越发痛苦，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六根清净，没了杂念，只以大局为重，从化生寺方丈的角度出发，从万千佛徒的领袖角度出发，他完全不必愧疚。 因为他这是做一个方丈该做的事，是为佛门好。 可他不光是方丈。 他还是莫问。 还是独来小和尚的师父，如父如子。还是莫问主持的师兄，如亲兄弟。 莫问忽然朝着一脸杀气的小和尚缓缓微笑。 “不悟，来，做你想做的，杀人，放火。” “种因得果，当年我种下这因，便已经知晓今日会有这个果。” “因果因果……无人能够逃出，今日终于圆满。” 莫问仿佛在乞求小和尚这样做一般，又如同在鼓励他杀死自己，杀死化生寺子弟，再放一把火。 小和尚满是杀气的稚嫩脸庞开始轻微的颤抖，缓缓踏去的脚步不自觉的停滞下来，双手不自觉紧紧握起，颤抖不已。 他的两眼终于不再冷漠，已然开始复杂起来。 许久，小和尚缓缓叹了口气。 却不是拒绝。 小和尚只是声音干涩的说道：“师父……师父，你死之后，弟子会将你葬在莫言师叔身旁，为你和师叔守墓十年。” 小和尚说着，终于踏出了最后一步，走到了莫言身前。 “好徒弟。”莫问看向不悟小和尚的两眼之中满是欣慰，轻声说道。 小和尚只是一掌刺出，如枪如剑。 十二因缘修为齐出。 莫问身上没有丝毫修为涌动，那护体佛气被瞬间洞穿。 同时洞穿的，还有莫问方丈的胸口。 狂风吹舞的鹅毛大雪中，我看不清小和尚的脸色。 但是我却看到了莫问两眼之中生机渐渐溃散，瞳孔也随之溃散，呈现出一抹灰白的死气。 但是他的嘴角却缓缓绽开，挂上一丝笑容，仿佛解脱一般，就连双眼之中也弥漫上浓郁的释然之色。 垂死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小和尚时，还是莫言师弟在大雪天里，把这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和尚从山下背上山的。 师兄弟两人给那婴儿起名独来，也并不是希望他成佛。只是因为他独自雪中来，如天赐恩物。 莫问又想起来，当年自己和莫言师弟还是小和尚时，一起吃斋念佛讨论佛法的日子。 最后，莫问想起来了。 为何他叫莫问。 为何师弟叫莫言。 莫问莫言。 莫问思绪在垂死一刻飘荡开来，仿若回到了从前。 很久之前，莫问都以为自己忘了这件事，直至此刻想起。 “师父，师父，”那时还年轻的莫问朝着眼前那个光头和尚问道，“佛法到底是什么？” “佛法是佛法，懂了就能成佛，阿弥陀佛。”同样年轻的莫言抢着答道，拿腔拿调。 然后他俩被那个光头和尚一顿打，再然后便有了自己的法号。 莫问莫言，佛法自来。 莫寻莫求，佛在心中。 这一瞬，莫言嘴角笑意浓郁到了极点，两眼中的生机也终于消散。 漆黑夜色，鹅毛大雪。 佛门大方丈，莫言不再言。 【今日第三章，码完吃饭了……话说最近更的有些晚了，对，都怪老蛇……】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两人墓 小和尚面无表情的缓缓抽出手，其上鲜血尚还温热，在凄冷的雪夜中冒着发白的丝丝热气。 莫问方丈已经僵硬的身体缓缓倒下，胸口处一个拳头大小的通透伤口，血肉可见，鲜红的血液自那个血洞中溢出。 小和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眼直视注视着莫问方丈，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问方丈倒在洁白如月光的雪地中，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哪怕他生前身份再显赫，手握佛门千万，此时倒在雪地中也只是扑通一声，甚至都未激起雪花飞舞。 不多时已被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遮盖，在地上化作一堆洁白的雪丘。 真干净。 这前前后后一炷香的时间，小和尚都一动未动，我也没动，只是看着倒在地上的莫问方丈。 我一向不喜欢评价别人，因为我觉得我没走过别人走的路，便不配去评价任何人。 同样，我也不会评价莫问方丈。 他是方丈，他是莫问，他挣扎不已，所以现在他死了。 我是妖怪，一个以前想成佛，所以很挣扎的妖怪。 西游记里，那个妖怪最后同样是因为这一种挣扎而死，哦，不对，是成佛。 是成佛后独坐峨眉山，活死人一般的生不如死。 其实也就跟死了差不多了。 而我现在却不想成佛。 所以我不挣扎了。 我本就是妖怪。 看着已经化作雪丘的莫问方丈，我缓缓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感慨。 信仰，能让人成佛，也能让人成魔。 佛，魔，本就一线之隔。 佛性魔性，截然不同，可却又无比相似。 一旦起了执念，佛性距离魔性仅仅相差一线。 可是谁又没有执念？ 当一戒和尚烧死雀子坞里的诸多女子，还有莫问伙同一戒和尚杀死莫言主持的时候，佛性已然成了魔性。 说来很是可笑，有些人苦苦追求，却求而不得，甚至渐行渐远。 为了口中的慈悲，为了佛门信仰，为了万千信徒的凝聚，甚至不惜杀人保全声誉。 “阿弥陀过。”我缓缓低声喃喃。 一柱香的寂静因为我这一句低声喃喃而被打破，小和尚缓缓回过神来，轻呼口气。 那些因为莫问方丈之前一声低喝而留下，此时正呆呆看着那个倒在地上已经身死的莫问方丈的那些和尚，也回过神来。 他们之前完全是被弄蒙了。 为何莫问方丈一反常态，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有化生寺，甚至不顾及整个佛门，说出那番话语？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那些话一旦说出，先不说化生寺会如何，天下佛门的万千佛徒都会对佛义产生质疑！ 这可是佛门中最为德高望重的方丈说出来的话！ 谁能想到，众人尊敬的佛门大方丈，竟是如此行事！ 此事传出，佛门威望必然受到重大损失。 前些日子听闻昆仑山上那个三清道教遭遇大劫，三万弟子全部被废掉修为，从而导致整个道教都萎靡下去的事情时，这些和尚还没什么感觉，只是故作慈悲的阿弥陀佛几句。 而此时，却也终于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化生寺如今的下场，仅仅比三清道教好上一丝。 甚至还不如……那些和尚忽然想起了小和尚说过的话。 杀人，放火。 杀净化生弟子，烧净佛门圣地。 有些反应快的和尚终于回过神来，再也不呆立在原地看着已经死去的莫问方丈，而是扔了手中棍子，拼了命一般朝四面逃去。 剩下的和尚一见他们如此，不管反应没反应过来，也都扔了棍子，朝着四面八方逃窜开来。 化生寺很大，但是墙很矮，以他们的修为和身手，逃出去不成问题。 可惜，他们遇见了我和小和尚。 我握紧棍子，缓缓踏出一步，朝着小和尚咧嘴笑笑。 “怎地，要我帮你不？虽说小玉的账我算在了那个一戒和尚头上，但是你若愿意，我还是可以帮忙收些利息。” 小和尚依旧低头看着那个被鹅毛大雪淹没的莫问方丈的尸体，没有出声。 我当他默许了，便低头啐了口唾沫，冷笑着拎起手中棍子，就要向前追去。 “*崽子们还能跑了？你们给我跑一个试试？” 我一边说着，一边迈出步子追去。 然而小和尚冷漠的声音却在呼啸的寒风之中传来。 “猴子，算了吧……化生寺的人，也算是杀干净了，让他们跑吧……反正，化生寺今日起，也就没人了。” “最后一个人已经死了。那他们杀或不杀，都没什么关系了……让他们活着，还能把这些事往外传一传，传一传我今日弑师的大逆不道，或者传一传……别的什么事。” 小和尚声音漠然，可是语气却微微颤抖不已。 仿佛压抑着巨大痛苦，故作冷漠一般。 我哦了一声，收回棍子。 最终，我和小和尚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化生寺里走向后山，小和尚怀里抱着那个已经僵硬如同冰坨的莫问方丈。 路上，小和尚让我帮他做个火把，我自然乐意帮忙，随便找了根松树，弄了一些树油，枯草粘好，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火焰稍微一催，便是一个火把。 火把明亮，我和小和尚在漆黑夜色和漫天风雪之中，缓缓行进，在后山之中搜索起来。 雪花很大，等到我和小和尚同样披上了一身厚厚雪衣，身上的血迹也被洁白雪花遮掩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莫言主持的墓碑。 石碑雕刻的很是精美，上述“第一百三十七代主持，莫言墓” 小和尚端详了那块白玉石碑，缓缓叹气，把怀中的已经被大雪完全覆盖的莫问方丈的尸首轻柔放在地上，缓缓叹气。 然后便弯腰开挖。 那墓很大，仿佛莫问当年便已经知道今日结局，足够躺好两人。 小和尚将那莫问放入其中，莫言已是化作一堆白骨静静躺在一旁。 “猴子，把火把给我，你下山去吧。我在这里陪陪两位师父。” 小和尚声音平淡。 我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心说大晚上下着大雪，还是在林子里，你陪什么陪，可却依旧点了点头，把手中火把递了过去。 看着平静的有些可怕的小和尚，我出声提醒道。 “那我走了。你小心，明天我给你送饭来。过些日子我帮你在山里弄个小屋，那个当了皇帝的红衣女子跟我有些交情，到时让她来安排。” 小和尚只是点点头。 我心里疑惑更甚，心说这小和尚到底想干嘛？ 见小和尚也不言语，我只好转身往山下走去，往化生寺之外走去。 风声呼啸中，我默念句雪真大啊。 小和尚声音从山上遥遥传来。 “猴子，一直向前，别回头。” 我压下心里疑惑，嘿嘿笑笑，点了点头。 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少了一些什么，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完。 我挠挠头，懒得再想，只管大步下山，朝着化生寺外走去，心里琢磨着今晚去哪儿睡，要不要去找家客栈。 【今天第四更，有点累了，兄弟们赶紧睡了吧，我也搞定撤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火宅 我一路走下山去，走出化生寺，随意走到了一家客栈门前。 风雪夜，风声呼啸，但我却仿佛不知疲倦寒冷，始终眉头微皱。 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压着，我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走到高挂大红灯笼的客栈门前时，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我终于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了。 一时间，我眼中一片震惊和恐惧。 长安城内已经有喧闹之声传来，不少百姓纷纷匆忙穿好衣服，走上街头，朝着一处奔去。 我想起来，小和尚说，杀人，放火…… 杀人他已做了，放火…… 我嘴角不自觉抽动了几下，一身修为不受控制的爆窜开来。 怪不得他要我留下火把，直接下山，还特意叮嘱我不要回头。 我缓缓转过头去。 回头看，长安大火连天，在这雪夜之中竟是如一条红龙，自化生寺后山上，连绵而下。 漆黑夜色被照的通亮。 天地间寒风大作，席卷漫天风雪，雪花如龙，飘舞在空中。 但是那座后山上，那处寺庙内，正如同炼狱一般，火焰滔天不绝。 火海中，似是有一个身穿血染袈裟的瘦小身影。 我咬咬牙，一身天罡地煞之气轰然透体而出。 虎啸之音中，我朝着那里狠狠咬牙，手握那根笔直木棍，身形如火红燃烧的流星寒芒，直直朝着那里掠去。 那些自化生寺逃出的和尚已至城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大火蔓延的寺庙，只是遥遥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了最后一眼，便逃了出去。 佛门首寺化生寺，今日起将不存于天地间。 这三个字，以后会成为佛门的禁脔。 ………… 待到那猴子的身影出了化生寺，消失在视线中，盘膝坐在墓旁的小和尚缓缓起身，两眼冰冷的往下走去。 手持火把，一路烧烧点点。 冬日苦寒，气候干燥，那些常青树也都枝丫干燥，一点就着。 小和尚眼神淡然，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只是一路朝着山下走去。 手中火把低垂，不断划过松柏枝丫。 随着小和尚一身染血佛袍独自下山，在他身后，漫天大火就如同一条火龙，自后山一路蜿蜒盘旋到了化生寺之内。 火势滔天。 漆黑夜色，不悟独身下后山。 漫天风雪，火龙席卷化生寺。 火势在寒风吹舞下越发庞大，已是人力不可灭，而天意似是也不愿灭。 鹅毛大雪倾洒而下，可是化生寺的滔天火海直欲烧到天上那密布的乌云一般，汹涌燃烧，翻滚不已。 曾经万佛盘坐的大雄宝殿，小和尚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已被火海包裹的金身佛像。 佛像笑容慈祥，小和尚脸上笑容同样温煦。 仿若当年他与莫问莫言两位大僧，一同跪拜诵经时的笑容。 小和尚看了许久，就在大雄宝殿已经被烈火完全吞噬，屋顶不断掉下碎瓦的时候，小和尚忽然笑出声来。 笑了几下，小和尚却又沉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佛像。 没人知道火海中的他在这一刻想着什么，小和尚只是缓缓叹道。 “阿弥陀佛。” 然后，他将手中火把，狠狠掷在那个金身大佛的脸上。 不知是火炙的原因还是小和尚的力气实在大，一掷之下，那金身佛像自火把落处竟是裂开，一条巨大裂痕自金身佛像的脸上直直蔓延到足下。 纵穿全身。 小和尚缓缓盘膝坐下，双手合十，两眼漠然的看着那个佛像。 “其实，自我读佛法的那一天，就知道我一定会成佛……”小和尚忽然开口道，声音沙哑干涩，在火海之中缓缓传荡开来。 “成佛……” 小和尚低声喃喃，说完，他却又忽然笑起来。 “可我不愿成佛……” 小和尚忽然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的看向那个在火海中裂开却依旧笑容满面的金身佛像，缓缓叹气。 “其实我知道，我不必拜你，因为我就是你，如来佛祖……我本就是你当年成佛时摒弃的那一丝杂念。” “你一直在等我，等我成佛，等我杂念全无，等我归入你的体内……你的现世佛一位，便能圆满。” “可是你却没想过，当年我便成不了佛，如今我又如何能成佛？” “我本就是你的杂念，我本就是七情六欲……” 小和尚声音平淡，可是却宛如石破天惊。 那已经开裂的金身佛像脸上的慈善笑容，终于缓缓消散，化作一脸冷漠，两眼冷冷的看着那个盘膝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和尚。 “她被一戒和尚烧死。莫问方丈帮其隐瞒，不过是为了让佛门信仰不散，让我不得圆满……甚至，也未尝不是希望我重返佛门，立地为佛……” “现在的我，六根不净，但这场大火烧了化生寺，烧了佛门，也同样烧得我四大皆空，我依旧可以立地成佛……只要我愿意。” “但我不愿意啊。” 小和尚缓缓叹了口气。 叹过气，小和尚忽然笑了起来，抬头看着那个一脸冷漠的佛像，语气轻松地说笑道。 “独来……不悟。这两个法号，我都很喜欢。” “不悟，不悟。” “佛法在心，我不去悟。” “立地成佛，我不愿悟。” “不悟不悟，就是不悟。” 小和尚笑容从未如此轻松过。 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就是圆满？ 这种圆满，不要也罢。 不如快活人世间，一世逍遥，哭哭笑笑，破口大骂。 痛快。 火海之中，仿佛他又见到了那个明眸善齿的雀子坞里的女子。 我站在已经被熊熊火焰包裹的门口，看着那个小和尚，缓缓叹了口气。 我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去救他。 以小和尚的修为，只要他稍微运转修为，那功德之力加身，哪怕是再汹涌的火焰都不能近身。 就如同我现在虽然站在火焰之中，但天罡地煞之气缭绕之下，凡是敢烧过来的火焰都被那红芒巨虎撕咬吞食。 所以这是他自己决定的。 看着快要被火海吞噬掉的那个小和尚，我张张嘴，却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震惊他竟然是佛祖当年排除的杂念所化。 因为他本就该成佛。 可是……当年不愿成佛的，我也见过一个。 佛佛佛。 十世金蝉，是不是佛？ 凶和尚曾经告诉过我，这三千世界，在他眼中，如同三千火宅。 谁能说，这火焰弥漫的化生寺之外，又何尝不是更加炙热的火焰？ 炙烤三千世界，亿万生灵的火焰。 如今化生寺这火焰翻滚的火宅与之一比，反倒是清凉无比。 我正犹豫迷茫着，小和尚却轻声笑了起来。 【第一章~】 第三百四十章 圆寂 小和尚缓缓回过头来，朝着我咧嘴笑笑，说道：“猴子，你与我本尊的那些事情……我差不多也都知道。” 我挠挠头，愣了愣神才明白过来。 这小和尚乃是如来成佛时排除的杂念，冥冥之中必定与如来有一丝牵引。 怪不得他佛性如此高超，佛缘之深更是不可思议。 我哦了一声。 小和尚继续笑道：“如来……他是佛性，而我则是他排出万丈法身的七情六欲，也就是诸佛口中的杂念……也就是魔性。” “他排出了我，其实何尝不是我排出了他。” “佛性……我愿成佛，早就已经是佛了，只是……” 小和尚不说话了。 诺大个摇摇欲坠的大雄宝殿之内，一时之间，只有热浪翻滚，还有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之音。 小和尚笑笑，接着说道：“如来愿渡天下众生为佛，而我却希望天下从此无佛门。” “佛性……实在不是人性所求。” “佛门自诩出世，其实不过是出此世，入彼世。佛门有言，彼岸有花。但此岸却也有无尽的芳草。” “舍芳草求花，此岸彼岸，又有何差异？” 小和尚声音平淡无比。 我干涩笑笑，有些不明不白。 小和尚眼中挣扎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脸决然的缓缓叹了口气。 小和尚缓缓站起身来，朝着我笑笑。 “猴子，我乃是如来当年成佛时排出的杂念所化，我这一股杂念，就是佛门所说的六根不净，四尘皆染，肮脏污秽至极。就连如来都无法净化，这才将我排出体外。” “可以说，如来的佛性有多浓郁，我就有多不净。” “如来有多四大皆空，我就有多少七情六欲。” “如来的六根清净，因为他的六根都在我这里。” “正因为如此，他为了成佛，才不得不将我排出，希望我在俗世之中能够洗涤自身。” “可我不愿洗涤……若说七情六欲是污秽之物，六根不净乃是罪恶之源……那我宁可将这俗尘染的肮脏无比。” “如来的现世佛不圆满，同样也是因为我这一丝杂念。” “因为我就是他。” “他越强，我便越强。他越发无情，我的七情六欲便更难割舍……这或许就是众生口中的物极必反。” “所以我是他，他是我，而我更是他的命门。” 小和尚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如来，乃是天下最无情无欲的人，六根最是清净，四尘不染。 因为他没有杂念。所以他在诸佛之中，法力最甚，佛法也最精深。 因为诸佛体内或多或少还有些杂念，六根也不见得完全清净，也不完全是四大皆空。 但如来的心中是完全没有一丝杂念。 所以他是现世佛，所以他没有弱点。 无欲则刚。 但他当初成佛时排出的那一丝杂念，也是天下最执着的杂念。 这一股杂念，同样是六根不净。 这杂念……便是如来的弱点，若是运用得好，甚至能够破去如来的法身，破去他的现世佛之位。 因为他本就是如来自己的一部分，如来无法阻挡，也无法抵抗。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握着棍子的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起来。 我之前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佛门中最为天资聪颖的小和尚，竟是如此来历。 谁能想到，如来的杂念竟存在于天地之中。 我缓缓呼出口气，眼中的震惊依旧浓郁。 这小和尚……若是我再对上如来，有这小和尚助阵。 我想起当年那个几乎无可匹敌一般的万丈金佛，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和杀意。 如来，你不死不灭？ 佛不死，法身不灭。 法身不灭，佛不死。 那我便破去你的法身，破去你的佛心。 我看向小和尚的眼中，掠过一丝炙热。 若是他肯助我……那如来，在我面前便再也不是于世无敌的存在。 若是如来没了那佛气护体，没了万丈佛身，我也可与他一战。 小和尚仿佛读懂了我的心思，站在烈火之中，依旧笑道：“猴子，你想对了，我是如来的命门所在……” “在这个世界里，他再也无法管到我。” “我不愿成佛，也不愿如来高坐西天灵山，我只愿天下再无人入佛门……” “六根可贵，修什么四大皆空。” 我心中的暗喜，心说看样子，这小和尚是要帮我了。 小和尚忽然笑道：“我与如来本就是一体，我不灭，他便永不会死。杂念不灭，佛性不灭，他便依旧高坐西天灵山……” 我一愣。 紧接着，我明白过来。 要想打倒如来，这小和尚只能死。 他若真的决定帮我，他只能走这一条路。 但是……我犹豫的叹了口气。 小和尚倒是很洒脱的笑笑，看着我的两眼之中满是释然。 “猴子，我死，并不是因为想帮你，你也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 小和尚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却再也没有了冷漠，只有释然。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我知道了小和尚的决定。 他不需要我救，我也救不了他。 哪怕我从火海中救了他，也救不了他一世。 很多事情本就是注定了的，佛门有因果一说，倒也很有道理。 莫问莫言，这两人的身死便是因为，有些事是注定的。 因为莫问是方丈，是佛寺之首化生寺的方丈，有些事他明知日后会遗憾后悔，可却依旧会做。 而莫言是莫言，有些事他虽死而不悔。 小和尚也是如此。 小和尚只是朝我笑笑，说了最后几句话。 “猴子，等我死后，拿着我的舍利，再去杀了如来。” “这样，也算是我死得其所……你不必愧疚，真要说起来，这还是我求你帮忙。” 我点了点头。 小和尚缓缓转身，看着那已经在火海中开裂的金身佛像，轻轻叹气，迈步走入火海。 汹涌火海翻滚吞噬，将这个小和尚的身影吞噬其中。 小和尚身上佛袍已被火海吞噬，火焰已经将他的身形彻底遮掩，只能看清一个大体的轮廓。 我看着火海中的小和尚，缓缓叹气。 大火焚体，小和尚没有挣扎，也没有痛苦嘶吼，反而是平静无比，就连颤抖都未曾颤抖一下。 就如同迎接这早就注定的结局，满是释然，满是享受。 天火加身，却一脸舒爽。 仿佛期待已久的享受终于来临，小和尚缓缓呼了口气，嘴角微笑，在火海之中盘膝坐下。 他没有运起丝毫修为抵抗，仿佛主动寻死一般，只是以肉身在火海中承受这无边的炙烤。 小和尚皮肤已被烧的漆黑，在无数噼啪声中龟裂开来。 他已然化作了一团火焰。 我站在那里，终于是狠狠咬了咬牙，什么也不管了，只想冲上去救下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下一瞬，小和尚身上的火焰顿时小了下去，露出了他已经被熏烤的漆黑如墨的干枯身子，其上有烟尘冒出，仿佛焦炭。 唯独两眼清明如水，直直看着我。已经干枯漆黑、五官不分的面孔，竟是诡异的一动。 他是在对我笑。 虽然没有说话，但我已经明白了小和尚的心思。 他不想让我救他。 我若是拿了他的舍利，灭了如来，灭了佛门，才是救他。 他这一丝魔性所化的杂念，在俗世摸爬滚打，非但没有洗涤自身，反而明白了佛性并不是人性。 六根可贵。 他想要佛门不再，想要如来去死。 而若想如来死，他便必须先死，否则有他这一丝杂念在，如来的佛性便永远不死。 一正一邪，一阴一阳。 物极必反，一时间，我分不清到底谁是佛性，谁是魔性。 稍小下去的火势之中，全身上下已经漆黑干枯的小和尚朝我略微一笑，随后再干涩的嘎吱声之中缓缓抬起双手。 如同枯木扭动一般生硬。 小和尚眼中掠出一抹痛苦之色，可他嘴角笑意却更浓，两眼中尽是释然之色。 身上火焰燃烧，小和尚缓缓叹气。 “阿弥陀佛。” 声音轻微，语气平淡。 有漫天大火自他身上迸发开来，席卷整个大雄宝殿，如火龙一般蔓延到化生寺每个角落。 小和尚身形终于消散于大火之中。 他身后的金身佛像，同样龟裂崩塌，化作齑粉，在大火之中消散开来。 这一日，不悟和尚立地成佛。 成佛刹那，不悟和尚于大火中坐地圆寂。 因果圆满。 【更新有点晚了，都怪老蛇……带我打了两局游戏，实力carry】 第三百四十一章 女帝雪夜行 五十年无佛，我独来。 成佛即身死。 成佛为*，杀现世佛。 成佛身死又如何，惟愿天下无佛，再无佛门。 万千信徒又如何，佛性终究不是人性。 小和尚身形消散于滔天火海之中，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缓缓叹气。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熊熊燃烧的大雄宝殿，缓缓走出化生寺，脚步不徐不缓，与诸多前来救火的长安城中的无数信徒擦肩而过。 当然，我已经化作了一个手持木棍、腰间缠着一条虎皮裙的奇怪公子。 诸多禁卫军簇拥着一个高坐华帐的红衣女子自皇宫中迅速朝着化生寺赶来，化生寺失火乃是大事，甚至足以影响天下的无数信徒。 哪怕是坐拥天下的那个女子，也不得不正视，所以一得到消息便在深夜中不顾天降大雪，直接起驾出宫。 我走出化生寺的时候，与那名女子在宫外打了个照面。 透过重重御林军，我只见到夜色中的一袭红衣，在漫天飞雪的衬托下美得出尘。 而她华帐周围的重重御林军，铁甲闪烁寒芒，给这一场大雪增加了几分肃杀之气。 红衣仿佛认出了我，两眼直直的看着我手中那根笔直木棍，还有我腰间的虎皮裙。 许是在疑惑，这公子怎地如此奇怪。 下一瞬，红衣两眼圆睁，眼中闪过浓郁至极的震惊。 她终于想起，那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凌晨时，有一只金毛染血的猴子，带着滔天红芒，与一袭青衫和一道魔影一同送给了她一个天下。 从那一天起，她的命运便随之改变，整个天下的命运都随之改变。 她眼中的震惊终于便成了不可思议和感激。 她想起那个猴子握着一个于眼前公子一模一样的笔直木棍，还有腰间那一模一样的虎皮裙。 “站住！”一个统领模样的禁卫军朝我喝道：“你穿的如此奇怪，大半夜的怎会从化生寺里走出？” 我一愣，站在那里看着这个禁卫军。 我能说实话吗？我说出来又没人信。 那禁卫军见我不言语，竟是呛啷一声抽出铁剑，怒喝道：“这化生寺的火，与你可有关系！”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这火是小和尚放的，不管我一路陪他走来，应该也算是有些关系。 那个禁卫军脸色猛的一变，正巧这时前面一个已经进入化生寺打探情况的禁卫军急匆匆跑来，朝着那一袭红衣屈膝下跪。 “禀报圣上，化生寺全寺上下空无一人，门后有打斗痕迹和血迹，门外有两具和尚的尸首，之后便再无其他尸首。在后山发现莫言主持的坟墓被人翻动过，属下细查之下，又发现了莫问方丈尸首。” 那个尚显稚嫩的禁卫军声音因为面对圣上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还有，寺内大部分地方依旧大火滔天，一时半会难以熄灭。” 年轻禁卫军刚说到这里，却只见另一边有数个官兵带着几个和尚从城门口方向赶来。 那几个和尚身穿的佛袍，明显是化生寺的佛门弟子才有。 一个守城官兵的长官模样的人快步跑来，对那红衣女子猛地跪下，大声道：“启禀圣上，末将值班时发现无数和尚从城门往外奔去，便拦下几人询问缘由。” “听他们所说，那个不悟和尚和一个手持木棍的猴子妖怪夜闯化生寺，杀了无数和尚，又杀了莫问方丈，又扬言放火烧寺。他们实在抵挡不过，便跑了出来。” “末将本不信，可见到化生寺燃起大火，这才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对了，那些和尚还告诉了末将一件事情，与莫问方丈有关，可能对天下的整个佛门都有影响……” “甚至……对佛门的无数信徒都有很大的冲击。” 那个长官模样的大人说到这里，恭敬地抬头，透过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看华帐上的红衣女子，眼神中仿佛有些犹豫。 红衣女子仿佛明白了什么，冷声道：“天冷地寒，起来说话。” “御林军，给他让个路，让他入帐品茶，与朕详谈。” 话音落下，御林军齐刷刷让开路，那个大人一脸恭敬加激动的站直身子，身子不住颤抖的走上前去。 他从未想到自己一个看城门的小校尉，竟然有朝一日能入帐面圣。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个中年人踏入帐中，跪在那里，对着那红衣女子俯身低语。 红衣女子坐在那里，风雪中我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许久之后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声。 “原来一向清净的化生寺，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多事……莫问，朕还真是没看透你。” 女子声音平静的说了一句。 片刻后，那个大人走出华帐，一脸笑容、脚步轻快的朝着城门方向再次走去。 一时间，无数御林军站在化生寺外安静下来，那红衣女子同样一动不动，仿佛沉思着什么。 只剩下了风雪呼啸声，还有往来信徒的救火呼声。 我心说是不是不关我事了。 我这般想着，便向拎着棍子走开。 那个揽住我的御林军踏前一步，手中铁剑遥指我，怒道：“谁让你走的？你与这大火有关系，岂能让你走！” “对了，那些和尚说，有一个手持木棍的猴子妖怪，我看你也手持木棍，你可是那个猴子妖怪？” 他还真说对了。 一时间，我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那统领模样的御林军冷笑一声，踏前一步，手中铁剑高扬，拦住我的去路。 与此同时，一声娇喝，自华帐之中怒喝而出。 “给我拿下！” 那红衣女子伸出手，直直指向这里。 我心里一凉，看着那朝着我涌来的御林军刚要挥起棍子，身上天罡地煞之气正要轰然运转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下一瞬，红衣女子身旁的那些御林军齐齐涌上，一言不发的将我面前那个统领模样的御林军给按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我一愣神，再看那女子的时候，却见她的手指指的虽是这个方向，却不是我。 她指的是那个御林军。 我再低头看看那些听到命令之后一言不发便直接拿下统领的御林军，心说这娘们管人果然还是有一套啊。 我正心惊她麾下那些御林军的执行力的时候，却听到红衣女子笑道。 “好久未见，不如上来坐坐？雪大天寒，喝杯茶暖暖身子也好。” 女子说完，那些御林军便纷纷让开，给我让出一条通向华帐的道路。 我呵呵笑笑，答应一声，便直接走向华帐。 身后的化生寺，火势更旺。 噼啪火声中，传来那些救火的无数信徒的绝望哭喊声，仿佛烧的是他们家祖坟一样。 背对着他们，我默默念叨了一句。 傻x。 【第三更，有点晚了……今天女票下班有点早】 第三百四十二章 此火不灭 华帐内很是温暖，外面是漆黑夜色中寒风呼啸的鹅毛大雪，里面则是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 红衣女子说是喝茶，却是抬手给我倒了一杯酒。 看着许久未见的红衣女子，我呵呵笑笑，端起那一杯酒仰脖喝下。 入口微辣。 “那个姓易的儒生呢？”红衣女子若有所思的问我。 我没说话，只是放下酒杯，品味着微辣的绿蚁酒顺着喉咙流下，一直烧到胃里。 女子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素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我满上。 我们两人都变了许多。 女子一声令下，数千禁卫军簇拥着华帐朝着当阳桥缓缓走去，背后是大火连绵的化生寺。 ………………… 夜色如墨，漆黑浓郁。 御花园中，绿水长亭。 鹅毛大雪冰封了长亭边的绿水湖，仿若冰封世界，但寒意却未曾蔓延到这长亭之上。 长亭上骄奢的貂裘绸缎还有火炉暖盆，都将这寒意隔绝在外，亭内依旧是温暖如春。 红衣女子与我一路沉默的走到这里坐下，此时却是屏退了左右，只剩我们两人。 我知道她有话要说。 因为我也有话要说。 红衣女子缓缓叹了口气。 “这一场火，不光烧了化生寺，同样烧了佛门根基，烧了天下无数佛门信徒的信仰。” “与其说这一场火烧的是化生寺，不如说这一场火烧的是天下无数的佛徒，烧的是整个佛门。” 女子端起一杯温酒，朝我浅笑道。 “我已经传令下去，命令那些自化生寺逃出的僧人前往各地，将莫问方丈亲口所说的话语传播开来。同时会有朝廷官兵监视他们，若是不从……估计没人会不从。” “因为此事一出，化生寺再也不是以前的化生寺了，佛门也必定会受到诟病。” “朕坐拥天下，此事对朕是好事，也是坏事。坏事就是短时间内，整个天下的佛门都会渐渐分崩离析，人心不安。至于好事……则是这佛门权势衰减，日后皇权更盛。” 女子语气轻柔，可是言语之间却是老辣，诸多见解一针见血，看来这八九年来在庙堂之上也是成长了起来。 已经成长为了能够手握天下的圣上，以各方英才为臣。 我忽然想起当年那天陪易逍遥，在亭子上，看着夕阳下的林间红衣嬉笑。 我缓缓叹了口气，和那个女子碰了下酒杯。 “你怎不问这场大火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笑道。 那女子摇摇头，两指轻捏酒杯旋转起来，低头看着指间旋转的酒杯，笑道：“你和那个书生都不是凡人，就算与你有关系，我问了也是白问。” “朕虽然坐拥天下，但是朕还知道，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在你们眼中，估计我这个高坐皇位的圣上依旧只是个弱女子罢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说的很对。 倒是那女子谈兴很是高昂一般，立马接着笑道：“这八九年变化太多，还记得八九年前那场佛道大辩，佛依旧胜道，可是却有千百年来第一个大儒走上高台，替天地众生问道佛门。” “乔大家竟是将那个连胜两届的小和尚给问的目瞪口呆。哈哈，那时我才年方二八，听说此事，可是没少崇拜乔大家，只恨自己不在现场。” “只不过又听说乔大家出场威风，下台时却是狼狈无比……” 女子笑道。 我想起当年乔昊乔大家被那女子倒提鸡仔一般提下台去的场面，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笑。 女子忽然眼中一阵恍惚，随之正色道：“谁能想到，八九年后，天下的正统道教自三清道教被灭后便一蹶不振，近乎衰亡，仅剩几个名山道教略有传承。” “而当年雄极一时、甚至比皇权都势大的佛门，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怕是更要……” 女子没说下去。 我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笑道：“你要落井下石？” 女子点点头。 的确，从稳固皇权的角度出发，如今佛门有难，她怎能不落井下石？ 这等行径，就如同从神佛手中夺皇权。 或者，也可以说是从神佛手中夺人权？ 神佛不再，有人夺权自治。 “这八九年，乔大家身死之后，易大家同样消失不见，”女子端起酒杯笑道，“我本以为儒家遭此厄难，会如三清道教一般衰落下去。” “却没曾想，在这佛道两脉尽皆呈现颓势的时候，儒家一脉遭此厄难，非但没有举步不前，反而更进一步。” “如今短短八九年，已有十余人读书读到了平天下的境界，儒家崛起，人才齐出，帮朕治理天下，呵呵，朕心甚慰。” 女子笑道，言语中无形透出一股霸气。 在她眼中，佛门势大，可却对皇权极为不利。 虽说佛门的因果论还有转世论都对巩固皇权有极大的作用，甚至可以对皇帝歌功颂德，把皇帝夸成什么菩萨转世。 可是，佛门里的寺庙一个个都富得流油，老和尚们一个个都占着百姓的香油钱而宽绰度日，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那些对佛门信仰无比的无数佛徒，节省下来上交佛门的香油钱，比纳税钱都多出不少。 这佛门的钱财若是真算起来，比国库里的银两都多出数倍不止。 至于佛祖保佑、菩萨转世这一类的说词……你说一个弑君逼宫才坐上龙椅的女子会傻乎乎的相信吗？ 真相信的话，那还能做出弑君逼宫这种事吗？ 而儒道，一旦出了人才，那绝对是治国的大能，足以保一方安宁太平，再不济也能治理好一亭一县。 而且也不像那些老和尚捞钱毫不手软。能不能两袖清风先不说，但绝对不会贪的太过分，否则那么多“之乎者也”都白读了么。 儒家对于治国的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看得到的。 趁势打压佛门，扶持儒道，正是这个女子接下来要做的。 我叹了口气，我与身居帝位的女子的位置不同，看待的角度也不同。 我想的，则是这个世界神佛不在，佛道衰落，众生抬头。 人抬头，仁抬头。 儒亦抬头。 如同枷锁一般的佛道两脉终于衰落，信仰崩散。如今这个世界里，众生思想开始了凝聚碰撞，纠缠在一起，儒家必定会崛起。 天地大儒也会越来越多。乔大家早已身死，之后却会有更多的大儒出现，愿意为天下苍生而死。 我和女子谈了几句话，看着东方天色微亮，这才发觉从小和尚入寺杀人已是一夜过去，便寒暄几句离去了。 女子许是也困了，也没再留我，直接回寝宫补觉去了。 而我则走出皇宫，顺着当阳桥走入夜色渐消的长安。 不知何时，落雪已停，风中寒意也渐渐散去。 仿佛一切都随着那漆黑夜色散去、东方旭日初升而散去。 此时的长安，化生寺偌大火势几欲滔天，冲散夜色，如同火龙盘旋呼啸。 我心说得亏化生寺墙厚，否则扩散出去，差不多就得来一场火烧长安了。 化生寺外，那些信徒依旧是不信邪的端着水盆来回救火，可这火焰就如同有魔一般，哪怕是被熄灭了，片刻之后又开始熊熊燃烧。 哪怕是那些木头被浇透了水，却也反常的再次燃烧起来。 此火不灭。 烧不净化生寺，此火不灭。 烧不净佛门，此火不灭。 烧不净万千佛徒的信仰，此火不灭。 化生寺火焰汹涌，就如同想要将这个佛门清净地中之前隐藏的肮脏，全部给烧个一干二净。 我看了一眼那漫天火海，转身走远。 我缓缓叹气，想起自己忙了两个晚上没睡，也有些累了，便找到了那个小巷子中熟悉的破旧小酒肆。 推开门，找了一张桌子，面对着那个一脸笑容走来的憨厚汉子，还有柜台后面的那个白衣女子，笑道：“小二，上酒，上大酒！” 来嘞，桃花酿一大坛。 憨厚汉子抱着一坛酒水，踏步而来，满脸笑容。 【第四章，今日搞定，兄弟们赶紧睡啦睡啦，我也赶紧睡啦。困死了今天……】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金蝉归位 额头带疤的憨厚汉子也不问我什么，只是给我倒上两大碗桃花酿。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纷纷举碗一碰，放开肚子大口喝下。 入口温润，仿佛一切疲惫，一切纷争都在这桃花香味中散去。 许是刚开门，天色太早，店里生意有些冷清，那白衣女子只是笑着站在柜台后面，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追逐打闹。 三眼儿从墙上取下一条正在晾晒的咸鱼，随意掰给我一块，拿来下酒。 “完事了？” 三眼儿问我道，却也没问我三清道教和化生寺的事。 我点点头，我说接下来我就准备走了，你走吗？ 三眼儿重新给自己倒满酒，喝了一口，笑道：“不走了不走了。在这儿挺好，这个世界没了神佛，变得有趣多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感慨不已。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为了业绩跟我大打出手的三目真君，如今竟是变成了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酒铺老板。 我看了那气色很好的白衣女子一眼，呵呵笑笑道：“没想到你把八九元功竟是教给了她，怎地，双宿双飞啊？” 三眼儿倒是好笑的拍了我一巴掌。 “嗨，扯那么多干啥，我这不是怕她老了吗？虽说她天资只是凡人，但有我相助，修炼到第三重境界，得个数万年的寿命不是问题。” 三眼儿嘿嘿笑笑，摸了摸下巴道：“到时是去寻天材地宝，还是去龙宫求丹，再说吧。” 我点了点头，却听三眼儿故作深沉道：“我现在在这里，也就握住了自己的将来。” 我低头一看。 这货手里握着一条咸鱼。 “牛逼了，也就是说你以后会成天天苦逼码字的咸鱼呗？” 我笑道。 三眼儿低头一看，顿时脸色羞赧道：“弄错了弄错了，本来想握着老大老二说的。” “那啥，老大老二，过来，叫叔叔。”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欢脱的跑过来，倒也不怕人，叫了我一声叔，然后把我手里的咸鱼拿着跑了。 我笑着看着俩孩子跑远，心说这俩熊孩子，真可爱，真想打一顿。 抬头看着那个没喝多少酒，却已经有些醉意的憨厚汉子，我忽然好羡慕他。 所以我要回去。 我要找紫霞。 回头也生俩小子，一天打一顿。 不行，我打不过紫霞，紫霞回头收拾我咋办？ 这边想着，我自顾自的呵呵笑了起来。 憨厚汉子看着我如此傻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这猴子几日不见，怎地酒量变小了，这就喝醉了？ 憨厚汉子抬起头来，看着那俩正在吵闹抢夺那块咸鱼的小子，笑道：“孩子慢慢长大了，有时候还埋怨我这个爹没本事，人家私塾里同学的爹都是一个个的大官，还有个是江湖上的大侠的儿子，威风得很。” 我笑笑，心说这俩虎逼孩子，怕是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实本分的爹有多厉害。 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破旧酒肆的老板，曾身居天庭真君，更曾在半夜的长安正阳桥上，滔天魔气如墨，与一只猴子一同杀将上去。 不过也好。 我呵呵笑笑，说道：“挺好的，这样挺好的。” 三眼儿同样笑道：“恩，我和娘子也商量过了，回头等他俩长大了，我和她便用法术慢慢变老，然后老死，就此消失在人间，找一个地方重新开个酒肆……” “至于这俩小子以后的造化，我也懒得管了。也不求他们大富大贵，也不求他俩修为滔天，娶个婆娘，过个平凡的安稳日子是最好。说不得，以后这俩小子到了另一个地方，还能喝到熟悉的桃花酿……” 三眼儿仿佛已经醉了，在那儿唠唠叨叨说起了醉话。 因为我俩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们两个人都变了许多，我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挥舞着棍子冲上天去的傻猴子，他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心想要业绩提干的二郎真君。 人生无奈事多，聚少离多。 有如一口酒，辛辣无比。 人生欢快事少，不如痛快喝酒。 入口辛辣，入腹温暖，只留满嘴余香。 桃花酿有桃花香。 ………… 而此时，西天灵山上，悠然白云上方的山巅之上。 如来脸上沉稳不在，慈祥笑容已经化作铁青，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神色复杂。 如来的双眼中，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死死压抑的恐惧，纠结缠绕。 “猴子……你竟然找到了……” “该死，毁我杂念……” “你为何不愿成佛……如今你一消散，我这现世佛的位置非但不能圆满，甚至……” “法身危矣！” 如来声音颤抖不已，话语间却是混乱异常。 仿佛他已被气极，就连思维都紊乱起来。 如何不气！ 那一丝杂念，竟宁可身死，也要破掉自己的不死法身！ 许久，如来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两眼紧紧盯住下方群山缭绕之外的苍茫天地，天地一线间，不见太阳。 乌云密布，仿若垂天，朝着西天灵山缓缓压来。 西天灵山，乃是佛门圣地，因果汇聚，佛缘无边。 而远处那朝着这里赶来的遮天乌云，分明是大凶之兆。 上一次出现这种场景，还是十万年之前。上次伴随乌云一同前来的，是一个身穿麻袍的苍老身影，随后便是一场大战。 如来眼中的骇然，超过了方才他感受到法身被破时的震惊。 这一次，为何会有如此乌云压灵山。 西天灵山上万千佛陀齐齐涌上西天灵山之巅，站在如来身后，眼中满是惊慌骇然。 万千佛陀看着那站在身前的如来，看着那魁梧的背影，仿佛稍感心安，只是眼中忧虑恐惧不已，一个个站在那里，面色复杂的看着那压向西天灵山的乌云。 有一股威势，伴随乌云翻滚涌动，席卷压向西天灵山。 如来眉头微皱，闷哼一声，缓缓抬起双手，胸前合掌。 “阿弥陀佛。” 如来低语佛号，声音平淡。 话音落下，如来身上的金色佛袍发出耀眼金芒，转瞬间，有万丈金佛，盘膝坐于西天灵山之巅。 唤出法身的如来缓缓睁开双眼，万丈大佛身上威势浩然而起，佛气佛光缭绕开来，与那自东方涌来的浓密乌云遥遥相对。 有无数梵音低诵，自天地间汇聚而来，声音缥缈，初时宛如风声低吟，片刻间已如仿若洪钟大吕。 那股席卷向灵山的威压也随着万丈大佛的出现，而停滞下来。与之一起停滞的，还有那自东方涌来的乌云。 如来眼神冰冷的看向那片乌云，两眼中满是谨慎。 难不成，是那个人重新归来……如今鸿钧老祖不在西天灵山，于过去界隐忍疗伤。 若真是那个人，今日的西天灵山，必定有一场大劫。 站在如来身后的迦叶古佛也同样目光凝重，两眼徐徐看向那一片乌云。 透过层层乌云，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熟悉的身影。 却不是鸿钧…… “是他……” 迦叶低声喃喃。 如来同样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袍的身影。 如来眼中的凝重散去，脸上的紧张之色化作满是悲悯的微笑。 他还是回来了。 万丈大佛双掌合十，沉声低语：“阿弥陀佛。” 佛号所至，东方那一片浓密乌云，齐齐散去。 散去的漆黑乌云之中，有一白衣僧人，手持禅杖，凭空踏步而来。 那白衣僧人面容粗犷，举止粗鄙。 随着那万丈大佛低语佛号，白衣僧人却是面无表情的停在了虚空。 白衣僧人缓缓叹了口气，眼神茫然的看向那一个立于西天灵山的万丈金佛，微微低头。 白衣僧人单掌立于胸口，于虚空之中微点禅杖。 “弟子金蝉子，今日破空归来，愿归于西天灵山之位，以奉佛祖。”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平淡无比,传于天地间。 没人看清他的脸色。 西天灵山上的万千佛陀，鸦雀无声。 【今日第一章~兄弟们中午好，吃饭吃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棋子可弃 西牛贺洲的南部中心，这里距离大雪山还有一个月的行程。 此地已是遥遥可见云雾缭绕的大雪山，空气中已是带着寒意，好在四周山林还是绿色，以松柏这种常青树居多。 两边峡谷高耸，如剑指云端。峡谷中有一河流，在群山之中生生割裂出一条河道，如同被人一斧劈开。 相传乃是当年狮驼王狮爪猛挥所致。 而此时，河水湍急的转弯之处，有两人踏着冰冷河水，缓缓走来。 如履平地。 两人一前一后，前面一人身穿白色佛袍，光头微胖，面带微笑，脚步很是稳重。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白衣小仙，一身白衣在冷冽寒风之中飘摇鼓荡，不急不缓的跟在那个微胖的光头和尚身后。 一脸淡然，只是两眼之中神色复杂，不时看向身前的那个白袍和尚。 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两人一言不发，就这么徐徐的走着，朝着大雪山缓缓走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极为诡异，乍一看去，如同遛狗。 菩提牵太白。 几个月来，两人遇山过山，遇水过水，脚步始终未停。 而此时，随着脚下的峡谷转过一个弯之后，面前景色豁然开朗，河面宽阔，两岸山脉如刀劈斧凿，披挂在两边。 大雪山正在脚下冰河的那一头，直直可见。 菩提的脚步数个月第一次停下，始终平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谨慎，终于是缓缓的叹了口气。 太白也停下脚步，不敢言语，只是看向前方的两眼之中掠过一丝局促。 因为在菩提和太白身前的河面上，同样站着一人。 身穿龙袍的威严男子，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俩，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一身帝气不怒自威，竟是让脚下河水自行分开溜走，他的脚下没有一滴河水，空空如也。 气氛诡异至极。 太白眼中局促更甚，尽管他早就知道此次前来，他必定会和这个男子见面。 因为菩提本就是带着他来找玉帝的。 可本应对他恨之入骨的龙袍男子却是一脸微笑，仿佛老友重逢一般扫了一眼太白，笑道：“你来了。” 太白脸色一愣，紧接着，在太白满是不可置信的注视下，那个身穿龙袍的威严男子，竟是走上前来，弯腰朝着菩提深深一拜。 菩提眼中满是欣慰，仿佛计划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一般，嘴角笑意愈发浓厚。 “见过菩提祖师。”玉帝声音中带着一丝恭敬。 菩提终于笑出声来。 “哈哈，玉帝，你我好久不见……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啊。”菩提扶起玉帝，拍了拍玉帝肩膀，呵呵笑道。 这两人间就如同好友一般。 玉帝眼中同样笑意十足，道：“只是遵照当时您告诉我的计划……轻松罢了。” 谁也无法想象，这个尊贵无比、曾经手握三界的男人，此时竟是对这个佛门叛徒如此恭敬。 如何能不恭敬，没有这个所谓的佛门叛徒，他便逃不出天庭，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来欺压天庭，最终将天庭控于手中。 若没有这个菩提，那么他最终无非两个下场，一个是归顺西天灵山，另一个，则是被如来…… 当年正是这个被镇压在西天灵山下的菩提老祖，以分身找到玉帝，让他做好准备。 只是…… 玉帝抬头看向菩提身后的那个白衣小仙，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和惊异，冷笑道：“我也没想到，太白竟然也是你的人……当时我还以为是如来借助他来逼我退位，以此来掌握天庭……” 白衣小仙笑容尴尬。 玉帝没说下去，只是再次看向菩提的双眼中，多了一丝恭敬和谨慎。 他本以为自己是菩提最大的手笔，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被菩提蒙在鼓里，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完全被菩提拿捏在手中。 逼他退位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如来，可现在看来，分明是菩提。 但菩提却又帮他安排好下一步，让他进入妖盟，在身为菩提棋子的五猴子的帮助下，他在妖盟中一步步手握实权。 那可比当一个被如来欺压的天庭玉帝，有意思多了。 菩提看看玉帝身后那高耸入云的大雪山，缓缓抚掌笑了起来。 “玉帝，你果然不负我所望……当初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在你点头的那一瞬间，我便知道我找对了人。” “只要不被私情束缚、站在高处眼光长远的人，才能够与我一同谋划此事，才能够真正的坐拥天下。” 菩提笑道。 玉帝两眼一阵恍惚，忽然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怀里的女子。 她本可以不死，只是菩提的提议……实在让他无法拒绝。 想要答应菩提，就必须拿出诚意……她就必须死。 然后，做真正的三界之主……玉帝忽然笑了起来，眼中的恍惚不再，只剩下一片清明。 如同当初他点头的一瞬一样，同样的野心勃勃，冷漠无情。 菩提仿佛看透了玉帝的心思，上前一步，压着声音，嗓音低沉的在玉帝耳边说道： “你与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我的棋子，而你则是与我一同下棋的人。” “我知道，你怪我没将关于太白的部署告诉你……只是，当时太白这颗棋子，实在重要，我不得不谨慎……” “我也知道你对太白有所怨恨，现在他对我来说，只是一颗棋子，虽然还有些作用……但是，你是要与我一起下棋之人。” 菩提声音一顿，仿佛迟疑了一下，目光中透露出一抹犹豫和挣扎，这才咬咬牙，重新在玉帝耳边狠声低语。 “你若真的容不下太白……你现在便可出手击杀他。我剩下的一些部署，哪怕没了这枚棋子，虽然有些麻烦，但也同样有办法做到。” 玉帝一愣。 菩提拍拍玉帝的肩膀，退后一步，转身面对太白。 太白虽然不知菩提跟玉帝嘀咕了什么，但此时随着菩提微笑着看向自己，却是有一种冰冷的危机感出现在心中。 那菩提温煦的目光，在他看来就如同毒蛇的冷冷注视。 仿佛主人看待一条已经老得不能看家护院、令人感到厌恶的毫无价值的老狗。 在这道目光下，太白身子不自觉微微颤抖，心中莫名紧张起来，但他依旧强自抬起头，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一脸忠心的看向菩提还有那个面色阴沉的龙袍男子。 他不愿去猜菩提对玉帝说了什么。 但他已经隐约知道了菩提为何要带自己来见这个最恨自己的人。 但他无能为力，只能如同一条毫无价值的老狗一般，对着想要杀了自己吃肉的主人摇尾乞怜。 此时的他，与那天在凌霄殿上逼宫的那个威风凛凛的白衣小仙，仿佛天壤之别。 玉帝看着眼前这个落魄至极的白衣小仙，忽然感到一阵无趣，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仿佛之前那对如来和太白的那些无尽的痛恨，都化作了一片空虚，渗透到骨子里的空虚。 玉帝缓缓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依旧微笑的菩提老祖。 玉帝缓缓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好好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能如此选择，更证明了我没看错人。”菩提开怀笑道，“玉帝，你的确是能与我联手下棋之人。” 菩提老祖脸上笑容温煦，拍了拍玉帝肩膀。 玉帝脸上同样笑容温煦。 只是他看向菩提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恐惧和谨慎。 他发现，自己始终看不透这个菩提老祖。 与他联手下棋……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被他当作棋子，如同眼前的太白…… 玉帝不喜欢自己看不透的人，比如当初那个只会跑腿的白衣小仙。 比如这个菩提老祖。 【第二章~搞定！兄弟们中午好！】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执棋手？ 菩提和玉帝互相一笑，宛如故人相谈甚欢。 玉帝也不知是被菩提宁愿舍弃太白为自己泄愤的诚意感动，还是对菩提的感激，脸上笑容浓郁，真挚无比。 菩提老祖再也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去，对着太白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走远。 太白的身子依旧颤抖不已，随着菩提的离去，太白抬起头来，面色尴尬难堪的看了一眼那个脸色不露喜怒的龙袍男子，缓缓叹气，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同样随着菩提缓缓转过身去。 这次相见，两人的境遇比上次相见简直是完全颠倒了过来。 当初，太白一句话便逼得这个龙袍男子不得不退位。 而此时，玉帝只需要一句话，便可让太白就此消失。 玉帝永远是玉帝，正如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一般。 看着菩提和太白缓缓走远的身影，玉帝温煦的笑容缓缓散去，两眼重新变得阴冷起来。 菩提……玉帝是真的没想到，当年的太白逼宫，竟是出自菩提的手笔。 玉帝一直以为，太白是如来的人，而菩提则是想要帮自己。 而如今看来，虽说同样是帮自己进入了妖盟，甚至获得了比在那个不断被西天灵山欺压的天庭作为玉帝时还要宽绰的实权。 虽说自己依旧可以成为真正的三界之主。 可是…… 玉帝眼中忽然一阵痛苦，身子一个踉跄。 玉帝忽然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怀里、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个红衣女子。 那一场戏，完全是菩提借如来的势，自导自演。 许久，玉帝缓缓呼出口气，颤抖的呼吸平复下来，两拳缓缓握紧。 龙袍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遥遥看向那两个已经远去的身影。 龙袍男子忽然冷笑起来，满脸狠厉。 “菩提……我与你好好配合……但是，她的死，算在你的头上。” “你若给我真正的手握三界，我便遵守承诺。” “但是，如果你……我不管你还隐瞒了多少手段，我都会……” 玉帝说不下去了。 他只是再次缓缓叹了口气，脚步艰难的转过身去，一步步的朝着大雪山走去。 ………… 菩提走在前，太白走在后，两人依旧一句话不说，气氛诡异无比。 但与来时不同的是，两人再也不用一步步的步行走来，而是动用神通，每迈出一步，身形都越发飘忽，出现在十里之外的地方。 没多时，太白跟着菩提已然走到了西牛贺洲的边界，正是数月前两人来西牛贺洲时，刚刚踏足的地方。 空气已是变得温暖起来，四周树木葱郁，鸟兽虫鸣。 然而太白的内心依旧冰凉，跟着菩提一路走来，都是提心吊胆。 随着前方的菩提停下脚步，太白身子竟是微微发抖，却也同样停下了脚步，只是弯下腰去，朝着菩提的背影深深一拜。 太白竟是不敢抬头去看菩提老祖的背影。 因为他怕。 菩提老祖并未转过身来，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太白额头有冷汗溢出，却依旧未敢抬头。 “太白，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方才我对玉帝说了什么？”菩提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听不出喜怒，平静无比。 太白颤抖的身子猛地僵硬下来，咽了口唾沫润润喉咙，干涩的张了张嘴，声音却依旧沙哑的说道。 “弟子不敢乱想。” “你果然还是乱想了啊。”菩提忽然笑道。 太白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也不敢反驳，只是把头低的更深。 他面对菩提时，总感觉自己被一眼看穿。 “太白，我待你如何？”菩提忽然如此说道，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情绪夹杂在其中。 太白身子抖若筛糠，面如白纸，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声音颤抖道：“老祖，老祖待弟子……很好。” 太白出奇的没有说什么恩同再造之类的话，若是放在之前，太白免不得要好好拍一番马屁。 可是太白现在没有心思却拍马屁了，他生怕自己拍在马蹄子上。 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不妙，他不住地埋怨自己早就该想到，菩提带他来西牛贺洲见这个人的意思。 他本不该来的。 “恩，是很好。”菩提接着道：“那你说，我若是想要你死，是不是也很容易。” 菩提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显得很是温润慈祥，听在太白耳中，则是如同晴天霹雳。 这一声霹雳，震得深弯着腰的太白的两条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如同瞬间瘫痪一般猛地跪在地上，朝着菩提的背影不断磕头，却不再说话了。 他已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菩提一旦决定让他死，他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 菩提早已将他看的透彻无比，菩提说他没有用处了，他便真的没有了用处。 此时那个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白衣小仙的瘦弱身影，就如同一条狗一般。 菩提仿佛没有等到太白的回答，只是缓缓叹了口气，自问自答道：“我想要你死，也很容易啊……” “比如，把你送到妖盟，或者，把你送到三清老祖府上……当然，这些都不如把你送到西天灵山来的轻松。” “想必如来若是知道你是我的人……” 菩提不说话了。 听着菩提格外温润的声音，太白心中却冰寒无比。 当菩提最后一句话落下，太白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股恐惧，竟是泪流满面，夹杂着汗水滴在地上。 太白身体颤抖的猛地磕头，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磕的棒棒作响，鲜血泪水冷汗凝聚在一起，模糊的染在地上石子上。 他并未说什么乞求的话，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但他不想死。 菩提忽然笑了起来，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好笑的看着跪在地上如同一条狗一般的太白，哈哈大笑。 太白僵在那里，不知该不该继续磕头，终于是缓缓抬起头来，一脸鲜血的看向菩提，两眼之中满是迷茫。 他已经有些糊涂了。 菩提笑着伸出两只手，将太白缓缓扶了起来。 太白并未抗拒，因为菩提无论做什么，都不是他能够抗拒的。他只能颤抖着身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菩提。 菩提看着一脸鲜血的太白，脸上笑意更甚，伸手抹了抹太白额头上留下的鲜血，笑道：“你这是作甚，我又怎能让你死，我告诉过你，你可是我用来执棋的手啊。” “执棋手，是比任何一个棋子都重要的执棋手，只有通过你，我才能开启布局……” “我先前的话，不过是逗逗你。我跟玉帝也只是说，你现在很重要，玉帝他绝对不能动你，否则我不惜跟他翻脸动手。” 语气真挚。 菩提说着，伸手拍了拍太白肩膀，十分用力。 太白被拍的身体晃动、站立不稳，可是原本已经呆愣的眼中却缓缓有了神采。 “好了，接下来还有事做，赶紧把脸擦干净，变回原来的样子吧。你这样，怪难看的。” 菩提笑骂道。 太白这才彻底回过神来，如蒙大赦一般的满脸感激感恩，连忙对着菩提祖师笑笑，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血泪和冷汗泥土混杂在一起的污渍，随后使了个术法，回到了之前白衣洁净的样子。 “多谢老祖重视，弟子定然……”太白声音恭敬道，可是他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方才菩提的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当真是让他体验到了将死的干瘦。 “先别说这些，一会儿还有事情要你去做……”菩提声音平淡的打断了太白。 太白闻言，两眼中涌出了浓郁的庆幸，仿佛大难不死、劫后余生一般，颤抖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他此时终于安下心来，确信自己不会死。 因为菩提还有事要自己做，所以自己还有价值，所以自己还能活下去。 太白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复杂。 菩提却接着说道：“太白，你回西天灵山吧，去找如来。估计他正在发了疯似的找我，你跟他提一下我的名字。” 太白猛地跌坐在地上，脸色彻底变得如同死人一般苍白，身子也没有再发抖，只是僵硬了下去。 【啦啦啦，第三章~有点晚了……老蛇下午一直拉着我打游戏……】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举世无君镇元子 菩提见太白如此紧张，不禁好笑的拍拍太白肩膀，笑道：“你害怕什么，我又不是让你去告诉如来，你是我的人。” “我要你告诉他，文殊菩萨是我的人。” “他不是正在让你调查普贤菩萨和文殊菩萨吗？你便送给他一个惊喜。” 菩提笑容温煦的扶起太白。 太白却是一个愣神，他从未听菩提谈起过文殊菩萨。 太白回过神来，尴尬笑笑，紧接着便是两眼茫然的看向菩提，恭敬问道：“那文殊菩萨……真的是您的人吗？” 太白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问这个问题很是僭越。心中一阵紧张害怕。 菩提却也不怒，笑眯眯的看向太白，轻声道：“你说呢？” ………… 待到太白离去之后，菩提依旧站在原地，微微抬头，看着太白掠去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 如今在这局他与如来的天地大棋之上，他已然在开始收官。 当年落败前布下的那一十三子，除了几枚废子，剩下的都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经营到了如今的地步。 正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局面，每颗棋子都能发挥自己应有的优势。 除了那个本该发挥最大作用的猴子…… 菩提满是欣慰的眼中掠过一丝遗憾，低下头缓缓叹了口气。 可惜了。 不然，这场以三千世界为棋盘，以亿万生灵为棋子的大棋，他的赢面本会更大。 不过哪怕两个龙眼少了一个，仅剩下那个黑衣地藏女子，菩提也依旧稳操胜券。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一步。 他要去收取另外一枚棋子。 一枚布局最为长远的棋子。 菩提脚步落下，身形已然从西牛贺洲之中消失。 他脚下是一枚泉眼，涓涓流淌。 ………… 东胜神洲。 万寿山，人杰地灵，仙气云集于此地，福缘深广。 山林之中草木茂盛，鸟语花香，鸟兽仿若有灵一般，机灵无比。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万寿山上有五庄观，山下村子里的百姓都说山上有仙人。 深山路迷，偶然有几个百姓上山，遇见仙人出行，却从未真正走到过五庄观门前。 因为五庄观的主人不喜欢被人打扰。 尤其是自从当年那个凶和尚带着一只猴子闯进山门，当着他的面把人参果树给生生砸倒、化作了众生肥料之后。 而此时，隐于云雾之上的五庄观内，有白鹤缭绕而飞，不时有几个童子手持拂尘，踏步出入。 五庄观大殿，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弯腰上香，桌上供奉的并不是正统道教所供的三清老祖，而是两个字。 天，地。 只拜天地。 因为三清老祖，不配被他拜。 因为他乃是地仙之祖，与人界圣尊菩提老祖、道教鸿蒙老祖并称三圣，与三清老祖和鸿蒙老祖都是听过鸿钧讲法的人。 说白了，他与三清同辈，只不过得道先后有别，他算作是元始天尊的师弟。 当然，在佛门之中论辈分的话，他也与那几个过去佛同辈，就连迦叶古佛也得叫他一声师兄。 因为他得道的时候，算是很早了。 他若想成佛，顷刻间便可成佛。 他若想成神，一念便可位列仙班。 但是没人知道他为何只甘心做一个地仙，不入天庭，不去西天。反而是愿意在这与世无争、很是清净无聊的五庄观内拜天拜地，养花养草，过着很是无聊的平凡日子。 不过哪怕他只是个地仙，他的修为却无人敢小觑。 当年他还混的时候，诨名“举世无君镇元子”，又称镇元大仙，就是用那一身修为再加无数法宝，生生砸出来的名气。 当然，现在的镇元子沉稳了许多。镇元子上完香，还不忘用手擦净桌上香灰。 “师父师父，”门外一个小童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眼中有些恐慌道：“门外又来了个和尚！” “什么？”镇元子眼中流露出无奈。 镇元子很讨厌和尚，所以他不想成佛。 尤其是五十年前那个凶和尚和猴子打倒了人参果树之后，他更讨厌和尚了。 但是奇怪的是，他讨厌的并不是那凶和尚和猴子，相反，他甚至有些欣赏他们，尽管这俩货给他毁了果树……所以他还是放他们走了。 他讨厌的，是坐在西天灵山的那些和尚。 镇元子无奈笑笑，看着小童问道：“清风，来人手里可是握着一根大禅杖？或者是手里提着根棍子？” 小童摇摇头，说：“只是个小和尚……他说自己是和尚，我看他分明像是个跟我一样的小童，不过穿了一身不伦不类的袈裟罢了。” 门外传来一声笑意十足的呼喊。 “镇元子师兄，迦叶前来拜访。” 镇元子眼中无奈随着这一声稚嫩的喊声传来，化作了震惊和不解。 紧接着，镇元子一甩拂尘，起身往门外赶去，眼中除了震惊和不解之外，还升起了一丝阴冷。 迦叶古佛。 倒骑青牛的小童笑意吟吟的在门外等着，手中的泛青柳树枝随意甩着，不断在青牛身上划过。 镇元子大步出门，见到这个骑牛小童的时候，两眼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挂起了一丝笑意，手握拂尘抱拳道：“好久不见，迦叶古佛。” “哎，镇元子师兄何须如此，”小童嘻嘻笑道，却也不躲不避，就受了镇元子这一拜。 待到镇元子起身，小童才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非是我这个过去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镇元子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跟你说两句话。就两句。”小童脸上笑意同样收敛起来，两眼直直的看着一脸凝重的镇元子，满是严肃的伸出两只手指。 镇元子恩了一声，不在说话。 小童放下一根手指，声音沉稳平静的淡淡道： “第一句话，是鸿钧老祖拼着伤势未愈，将我送出，而且我已经出来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之前一直按照鸿钧老祖所说，将西天灵山的山脚下那个深潭中众生汇聚而来的信仰之力，按照鸿钧老祖所传秘法，在冥冥之中传入过去界，给老祖疗伤所用。” 小童手持柳树枝，做了一个甩杆垂钓的动作。 柳树枝顶部的一片叶子尖端轻轻点在地面上，如同点在平静湖面。 镇元子眼中的震惊浓郁的无以复加，张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小童却并未理睬镇元子眼中的震惊，只是放下了第二根也是最后一根竖起的手指，依旧淡淡的说道： “第二句话，就很简单了，鸿钧老祖让你不顾一切，协助第七佛。” 小童说完，转身就走，似乎对这个众生难寻的福地毫不在意。 只留下一脸震惊、疑惑、骇然的镇元子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两眼发愣，不知道想着什么。 【今天第四章了~好困，兄弟们睡觉咯，撤啦~】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天地何其大，天地何其小 镇元子一动不动的站在五庄观门口，目光复杂，直到倒骑青牛的小童走远，他才缓缓叹了口气。 镇元子缓缓转过身去，神色茫然地缓缓叹了口气。 “第七佛……不就是如来吗……” 镇元子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迈步缓缓走回了五庄观。 依旧擦拭香灰。 镇元子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 可是，鸿钧老祖的话…… 镇元子脸色缓缓阴沉下去。 “师父师父，”那个名叫清风的小童又再次冲来，大声嚷嚷。 镇元子呼出口气，把香灰从手上弹到香炉之中，笑骂道：“你这童子，整天咋咋呼呼的，如此心性怎能修道。” 小童脸色尴尬，只是摸了摸鼻子，站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说吧，又有何事？” “门外又有一个和尚来了。” 小童话音未落，却见镇元子身形已是凭空消失。 镇元子站在门后，缓缓叹气。 “如来，你何必还要亲自来一趟？莫不是对我不放心吗……” “鸿钧老祖既然已经开口，我自然会帮你。” 镇元子并未开门，只是隔着门，对着门外那人缓缓说道。 如此浓郁的佛气，唯独身为现世佛的如来才会具备，何必开门相见。 然而，下一瞬，镇元子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挥袖，大门轰然打开。 “你不是如来！” 镇元子声音中带着震惊和恐惧，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如来，还有如此佛气的，天下只有一人。 可他不是被如来给撵的满世界乱跑吗？ 门外，一个光头的微胖和尚，一手捻须，但那只捻须的手此时却停在了半空，两眼之中只有震惊之色。 仿佛这一瞬间，他的心神全部被镇元子的话语所震。 “菩提，是你……” 镇元子看着站在门外的菩提老祖，目光晦涩的沙哑开口。 “镇元子，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鸿钧师尊他……亲自开口？怎么回事？” 菩提再也没有之前的冷静谨慎，此时竟是声音颤抖起来，言语之中尽是慌乱。 鸿钧…… 菩提眼中尽是激动。 当年，他可是鸿钧师尊未走时，钦定的现世佛，也就是第七佛。 镇元子神色一愣，缓缓叹了口气。 “菩提，你我许久未见，不如入屋说话。” 菩提缓缓呼了口气，收敛神色，脸上的笑容缓缓恢复，又如同一切尽在把握之中一般自信，点了点头，缓缓迈步走入院中。 只是他眼中依旧满是压抑不住的震惊，眉头微皱，双手不自觉微微颤抖。 跟在镇元子身后，菩提脚步沉重，直到入了内屋，镇元子给他沏茶入座。 菩提拿起茶杯，低抿一口清茶，抬头看到屋内挂着的天地二字，这才笑道：“你还是只拜天地……” 镇元子笑容苦涩，叹气道：“天地二字，比什么都大。” “天地囊括众生。” “当年，若不是你和如来……只怕我这五庄观已是能与三清道教争锋，不过也多亏了你们二人为了创立佛教，将我五庄观排挤的只能呆在这里。” “这些年来，我的心境一直如止水。静观天地。若是当初入世，怕是便不能有这心境了。” 镇元子呵呵笑了起来，仿佛当年恩怨一笑而过。 菩提却不再跟他寒暄，直接开口问道：“你之前所说，鸿钧师尊开口，让你帮如来，是什么意思？” 镇元子迟疑了一下，端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在你面前，我也不隐瞒什么。” “你与如来的争斗，我不想插手，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也差不多能猜出来……我告诉你之后，你便别再找我。”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还你当年送我人参果树的人情，我说了之后，你便不可再求我帮忙，如何？” 镇元子有些犹豫的看向菩提。 菩提两手轻抚，却不说话。 赠送人参果树的恩情。 是要这个不愿参与纷争的镇元子出手相助，还是让他告诉自己这些事？ 菩提当初对镇元子这枚棋子的谋划，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起来。 镇元子，乃是法力高强的一枚大棋子，别看五庄观如今已是出世、仿佛凋敝一般，可是菩提却深知，这个镇元子的修为高绝。 只是他不愿争，而不是不能争。 为了几句话，就将这一枚棋子从自己手中丢去……可是那几句话，菩提不得不知道。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两指转动茶杯，道：“其实当初送你人参果树，只不过是因为佛门对你五庄观主动出世隐居的补偿。既然如此，便依你所说。” “你告诉我，鸿钧师尊他到底怎么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菩提两眼直直的看着镇元子。 镇元子点了点头。 “你认识……迦叶古佛吧。”镇元子轻声说道。 菩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皱眉恩了一声，说道：“当初是我亲眼见到接引师弟渡他成佛，后来他反倒是先我和接引一步，成为了现世佛。” “当然，现在说来的话，是过去佛，正是上一个小量劫的过去佛。现在已经去了过去界。” 菩提说到这里，仿佛意识到什么，两眼中震惊之色浓郁无比。 镇元子点了点头，说道：“迦叶……就在方才找上我了，说鸿钧老祖在过去界，身负重伤，将他传送出来。” “他出现在这现世之中，为鸿钧老祖将西天灵山脚下深潭之中的信仰之力在冥冥之中给鸿钧老祖传递过去，为其疗伤。” “而第二句话，则是告诉我，让我不惜一切代价，帮助第七佛。” 镇元子一口气说完，也不顾菩提的反应，直接端起茶杯，不顾风度的一口喝完。 放下茶杯，镇元子起身出门，毫不停留。 只留下菩提一人呆呆坐在屋内，两眼看着桌上茶杯一动不动，仿若出神。 许久之后，菩提眼中震惊之色终于散去，嘴角竟是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原来那个深潭是如此来历……怪不得我和如来都无法探查，也无法入内……” 菩提独自一人自言自语道。 “原来，每次西天灵山佛陀诵经之时，还有天地众生拜佛诵经时，汇聚而来的金色河流，并不是佛光佛气……而是信仰之力。” 菩提呵呵笑了起来。 “那场大战之后，师尊原来并未消散，而是藏身在过去界之中疗伤……” “师尊要镇元子助第七佛做什么事？第七佛……本应是我。”菩提声音忽然变得冰凉。 “可是现在的第七佛，是如来。” 菩提缓缓叹气。 菩提端起面前茶杯，同样一口饮尽，猛地起身，大步走出屋子。 面对五庄观外的仙鹤云雾，菩提缓缓叹了口气。 他并未去再去寻找镇元子。 一步迈下，已是千里。 五庄观大殿内，镇元子盘膝坐于地上，双手同样垂落于地。 他拜了一生的天地。 天地何其大，囊括众生。 天地何其小，不如我心。 我心何其大。 天地众生何其小。 如鱼在网。 天地众生何其大。 意志无垠。 镇元子缓缓叹气。 他拜天拜地，何尝不是拜天地生灵，拜众生意志？ 五庄观没有教义。 只有几句话语作为观规，那几句话说来也是好笑，如同大字标语。 踏土而生，脚踏实地做人，本本分分做事，规规矩矩行于天地间。诸如此类…… 当初佛门创立时与其争夺，五庄观只是避其风头，在如来和菩提的少许逼迫下，镇元子便很是干脆的率领五庄观避世隐居。 镇元子心里并未生气，倒是佛门似乎过意不去，菩提竟是将鸿钧栽培的人参果树送了来，当做赔礼。 要知道，年轻时候的镇元子，争强好胜，意气风发，也曾和盘古女娲烛九阴这三大古神打得不可开交，三大古神联手竟是都拿他无可奈何。 但如今在世人眼中，当初那个举世无君镇元子的脾气越来越好，仿佛什么都不能惊扰他，只是安安静静的隐居拜天地。 上一次发火，似乎还是那个凶和尚砸断了人参果树。但镇元子还是让凶和尚和那只猴子走了，也未出手。 而此时，一向好脾气的镇元子却脸色铁青。 看着墙上挂着的天地二字，镇元子缓缓叹了口气。 “人可死，意志不灭。” “佛佛佛，满天神佛。” “因果，丝线，束缚众生，囊括天地。” 镇元子一只手微微颤抖的伸出，仿佛虚空托着一物。 天地何其大，天地何其小。 小到被人置于网中，握于手中，如同己物。 众生何其大，众生何其小。 小到如同网中游鱼，挣脱不开。 他见证了天地初生，尚无因果之时，那时的天地才是真的大，那时的众生才是生机勃勃，满是希望。 后来，鸿钧编制因果…… 那和尚说的对，他偏偏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敢躲在五庄观之中，拜两张写有天地的字画。 何尝不是拜当年的广阔天地，每次拜下，他心中的遗憾不甘悔恨便更多几分，并无赎罪，因为他心中的愧疚每日都会增添几分。 每次看到这两字，他都感觉天地众生在嘲笑自己。 其实只是他自己在嘲笑自己。 镇元子缓缓起身，叹了口气，身形踉跄的走出门外。 同样是一步千里。 屋内的天地二字，纸张碎裂，飘落一地。 千里之外，牛哞蛙鸣，水田连天，几个皮肤黝黑的农夫正在田中劳作。 一个身穿白袍的微胖和尚走在泥土小路上，身形飘忽，一步落下，仿佛即将跨域千里。 微胖和尚忽然停下脚步，轻咦一声，眉头微皱。 微胖和尚嘴角挂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水田里一声牛哞传出，紧接着便是老农呼喝老黄牛的粗鄙喊声。 微胖和尚并未转过身去，只是声音平静的说道：“镇元子可还有事？” 在他身后，一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眼神复杂的缓缓叹了口气。 ………… 西牛贺洲，大雪山上。 龙袍男子独身立于山巅，身后是妖盟大殿。 龙袍男子目光飘忽的看向东方天地茫茫一线，许久之后，缓缓叹了口气。 他眼中满是惊异。 因为那里的天地一线间，有浓密黑云，遮天扑来。 【更新晚了一些……恩，老蛇没拉我打游戏，没借口了，这锅我背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如不见 黑云缭绕，宛如大雨将至，有一股威势随着狂风从那里直直压向大雪山。 大雪山上，群妖纷纷涌出，披挂上阵，不需玉帝下令，便已在山下摆开架势，对那一股黑云严阵以待。 黑云缓缓散去。 有无数佛光自黑云刺出，刺破缭绕的黑云，刺向大雪山上的五百万妖军。 数千佛陀立于虚空，双手合十，低声诵经，身上佛光佛气缭绕喷涌。 佛威浩然。 唯独前方一个长相粗犷的白袍和尚，单手拄杖，双目如电，直直看向大雪山。 满身杀气，呼啸喷出。 只是他眼中死死压抑着一丝痛苦，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 “玉帝玉帝，西天灵山上诸佛打上门来了！” 黄风怪踉跄着奔上山头，随后还有狮驼王、蛟魔王、禺狨王如雷一般冲上山头，随后又有白骨夫妇，红孩儿，小玉等妖盟诸将，皆是脸色难看的匆匆赶来。 至于最后，还有三个很是憨傻的妖怪冲上来，正是哈士奇、奎木狼和那个傻x狼人这四圣兽之三。 玉帝没有说话，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诸佛最前方，单手持杖、一身杀气的白袍和尚。 “陈玄奘……不，金蝉子？” 玉帝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金蝉子身死，以他的地位，一旦死去，绝不是死而复生那么简单。 他不会再入因果轮回，只会投身过去界…… 只是，他怎么如今又出现在这三千世界之中，何时能有人走出过去界了？ 玉帝眼中震惊不解之色甚浓，许久之后，待到那诸佛已经缓缓逼近大雪山时，玉帝才缓缓开口道：“大雪山所有妖兵听令，只要有人上山，杀无赦。” 妖盟诸将纷纷抱拳，皆是一脸冰寒和不解。 他们也看到了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凶和尚。 他们都不懂，为何这个凶和尚如今又出现了，似乎还归顺了如来？ 而此时，那个白衣和尚目光复杂的看向大雪山巅，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划过。 许久之后，白衣和尚仿佛明白了什么，嘴角挂起一丝笑容，似是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死死压抑住眼中的痛苦。 “玉帝，”凶和尚语气冰冷的说道，只是他的声音却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沙哑干涩，“你曾经贵为三界之主，如今却投靠妖盟，与妖怪沆瀣一气，为祸三界。” “贫僧金蝉子，今日奉我佛如来之命，前来渡化你。” 白衣和尚声音平静无比，没有一丝感情，只有微微颤抖。 他死死压抑住心中的痛苦，脸上只有凌厉杀意。 白骨夫妇、小玉、黄风怪、红孩儿、还有那几个妖圣的目光尽皆复杂起来，玉帝只是微微叹气，说了一声：“好。” 白衣和尚立于高空，手中禅杖猛地扬起。 却没有落下。 白衣和尚脸色犹豫起来，许久之后，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问道：“那傻猴子呢？怎地为师来了，也不出来一见？” “大师，”白骨夫人叹道，“大圣他……他当时面对如来生死危机，被穷奇以性命相送，已入了那无根世界。” “如今……他已不在三千世界之中，怕是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三千世界之中。” 白骨夫人轻声道。 白衣和尚握着禅杖的有力大手，此时竟是仿佛抓不住那根禅杖一般，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根不知斤两的禅杖上，锡环哗啦作响。 白衣和尚哈哈大笑。 泪流满面。 许久，白衣和尚停下了笑声，带着满脸的泪水，倏忽间面无表情。 白衣和尚缓缓叹了口气，眼中神色复杂。 遗憾，无奈，苦痛……还有一丝放松。 他不在，看不到他，还是有些遗憾。 他不在，看不到我，应该是个好事。 看不到此时的为师，应该是个好事。 之后的三千世界，他不在，或许对他自己、对我、对如来、都是个好事。 包括对那个已经成为欢喜佛的紫霞。 那只傻猴子不在了，便看不到如今的为师，对他对我，都是个好事。 可我还是想见那个傻徒弟。 一路上都在想见到那只猴子时该说什么的金蝉子，此时两眼茫然地缓缓叹了口气。 见不到，或许是个好事。 不如不见。 果然，一旦异数散了，因果依旧还是因果。 我，还是金蝉子。 紫霞也成了欢喜佛。 一切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只要这妖盟再被灭于天地间，群妖死去，一切便回到了正轨。 因果不变，佛法依旧。 至少，我反抗过…… 金蝉子微微颤抖的身体忽然平静下来，手中禅杖也不在颤抖。 金蝉子脸上带起一丝无情之色。 他手中禅杖缓缓落下。 有浩然威压，随着金蝉子手中禅杖落下，自空中如泰山压顶一般砸向大雪山。 ………… 而此时，西天灵山之上。 一身金色佛袍的魁梧身影，在西天灵山之巅，面对山下的苍茫大地负手而立，目光飘忽的看向天地众生。 位于三千世界之巅，他可以看到三千世界的亿万生灵。 生死有命，不离因果。 如来一只手缓缓抚摸怀中的因果蒲团，目光阴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此时，他身后，一个白衣小仙缓缓走来。 “太白，你查的怎么样了？”如来声音不喜不怒的说道。 白衣小仙脸色复杂，似是有些犹豫，仿佛不知该不该说。 “不管你是如何查的，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本座只要一个名字。”如来接着说道，声音平静无比。 白衣小仙缓缓叹气，弯下腰去深深一拜。 许久之后，白衣小仙恭敬道：“文殊菩萨。” 如来哦了一声，不在说话。 一片寂静中，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起来。 白衣小仙死死压抑着眼中的恐惧，身体却是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怕，他怕如来发现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怕菩提，也怕如来。 尽管自己已经努力向上爬，可还是逃脱不了一条狗的命运。 没等太白多想，如来却忽的开口。 “文殊菩萨……他太聪慧了，与普贤的老实本分、力行成佛截然不同。” “无论怎么说，他都比普贤更有可能被菩提拉拢而不露马脚。他很聪慧……很聪慧的人，很难把控。” “所以，按理来说，你查出来的也是对的，文殊比普贤的确嫌疑更大。” “文殊……你怕是查出了不少他与菩提接触的证据吧？” 如来声音淡薄道。 太白顾不得额头冷汗流出，眼中闪过一丝松懈，声音却依旧恭敬，语气带着一丝颤抖和犹豫的说道：“这……佛祖明见，弟子的确查出了不少文殊菩萨勾结菩提的证据，无论是书信还是其他，都确凿无比。” “佛祖可要看一下？” 太白说道。 可是他心里却有些不对劲。 这也太顺利了。 那些证据，就是菩提直接交给他的，绝对足以让文殊菩萨死上数百次。 菩提就是想让文殊菩萨死，按照菩提所说的，这两人对如今的如来来说，无非是左膀右臂。 而对如来来说，一向聪慧的文殊，绝对比普贤这只手臂更粗壮、 按照如今这个态势，如来看来必定是要让文殊以身殉佛了。 太白心思复杂。 如来声音依旧平静：“看倒不必了，我信任你，太白。” “既然你也如此说，那想来文殊菩萨的嫌疑，便是很大了……” “那么……” 如来声音顿了顿。 如来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弯腰拜向自己的太白，微微笑了起来。 “你把普贤菩萨找来吧。” 【第二章。接对象去咯~】 第三百四十九章 普贤身死 太白眼中涌出浓郁的不解，还有一丝恐惧。 为何如来口口声声说文殊菩萨嫌疑最大，可是却让自己叫来普贤菩萨？ 可他还是没有发问，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依旧是恭敬道：“弟子遵命。” 太白直起身来，看向如来的两眼中是死心塌地的忠心。 太白对着如来一脸恭敬的笑笑，缓缓转过身去，脚步沉稳的走下山顶。 如来脸色平静的看着太白走下山去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 没人知道他在这一刻想些什么。 ………… 片刻后，太白领着身后的普贤菩萨，一步步重新走向灵山山顶。 普贤菩萨倒是一脸坦然，太白已经告诉他了太白与如来之间的对话和找他来的缘由。 普贤菩萨一副坦然的大步随着太白走上山顶。 当看到已经站在山顶上等着太白和普贤的两道身影的时候，太白神色一愣，眉头不由的微微皱起。 如来和文殊菩萨已是站在那里，两人并肩而立，皆是一脸微笑，似是正在说什么事情。 没有丝毫的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的紧张之感。 太白心中不解更甚。 为何如来已经知道文殊被菩提拉拢的嫌疑最大，却依旧与文殊说说笑笑？ 太白回头看了普贤菩萨一眼，只见菩萨菩萨依旧满是坦然之色，只是看向文殊菩萨的两眼之中一片冰冷。 “都来了，那就过来说说话吧。”如来看了两人一眼，呵呵笑道。 很是和蔼。 太白和普贤菩萨纷纷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如来和文殊菩萨也收起脸上的笑容。 四人之间竟是安静下来。 片刻后，如来咳嗽一声，脸色严肃起来，声音低沉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菩提会不会还留下一些人，在西天灵山上……你们估计也猜到了，我正在查。” 文殊和普贤都点了点头，神色同样严肃起来。 如来缓缓道：“一般来说，菩提留下来的人，不会很多，甚至可能只有一个……但是，他留下来的眼线，在西天灵山上的地位绝对不低。” 文殊菩萨点了点头，一脸谨慎的说道：“之前我也想到过这一点，菩提绝对会留下人。但是留的多了，很可能会惊动我们。留下的人也必然在西天灵山上，有一定的地位，因为若是没有地位的小佛，也接触不到西天灵山的核心，起不到作用，那样菩提还不如不留他。” 文殊菩萨脸色忽然低沉下去，冷声道：“西天灵山之内，只有三个人最有可能。” 文殊菩萨说完，转头看了看普贤菩萨和太白。 普贤菩萨脸色同样阴沉下去。 他平日里性子老实，可是不代表他很蠢。 这些事情他之前没想过，可是一听之下，他已经弄得清清楚楚。 如来呵呵笑了起来，点点头，目光很是欣慰的看向文殊菩萨。 “文殊，那你说，谁的嫌疑最大？”如来笑道。 文殊菩萨两眼冰冷的看向太白，声音平静道：“首先是太白，他性子本就飘忽不定，当年就是天庭的叛徒。” “其次……是我，我太过聪慧。” “最后，就是最老实本分，力行成佛的普贤了。” 文殊朝着普贤笑笑。 如来点了点头。 “关于太白，我已经可以确认，他不是菩提手下，他对我佛门很忠心。天庭一事也不怪他……弃暗投明罢了。” 如来淡淡说道，拍了拍太白肩膀。 太白一脸恭敬感激的笑笑。 “然后，我让他去查你们两个了……”如来淡淡道。 普贤菩萨已经从太白那里得知这件事情的缘由，此时并不吃惊。倒是文殊菩萨神色一愣。 “文殊，太白查来的结果，与你的推测一般，你们二人之中，你的嫌疑最大。” 如来两眼看着文殊菩萨淡淡说道，脸上表情平静无比，说不上喜怒。 就如同说一件小事一般。 文殊菩萨脸色瞬间苍白，两眼圆睁，似是不敢置信一般愣在那儿。 “什、什么？” 文殊菩萨一脸茫然。 如来转头看向太白。 “太白，你之前不是跟本座说证据确凿吗？拿出来罢，也好当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太白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声，从怀里取出几封书信，弯腰递给太白。 如来没有看到太白复杂的脸色。 如来借过书信，随意打开浏览。虽然书信已是有些时候了，其上字迹中滞留的佛气却依旧清晰无比。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提笔之间往往会或多或少的留下佛气，无法避免。 如来看着那几封信，呵呵笑了起来。 “果然是我那个师兄的字迹啊……这里还有一封文殊你写给我那个师兄的信，看上面的佛气，好像是最近写出的，还未寄出去吧？” 如来笑意吟吟的举着那几封信纸，问向脸色冰寒的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因为解释什么都没用。 文殊菩萨只是淡淡开口道：“是我的字迹和佛气，别人是无法伪造的。但……这信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写过，我也不去争辩什么，佛祖你可信可不信。” 如来点了点头。 如来低头，照着手中那封文殊写给菩提的信，一字一字的念了出来。 “菩提祖师，弟子近日得知如来将会调查我和普贤二人，还请菩提祖师为弟子做好准备应对，最好能够将祸水引到普贤身上。” “……若实在勉强，弟子愿退出灵山，与弥勒佛一同跟随菩提祖师。” 如来念完，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文殊菩萨。 普贤菩萨反倒是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怒意，哪怕文殊在信中提到了祸水东引，他也仿佛丝毫没有介意。 如来只是笑道：“我且不管这些信你见没见过，也不管是不是你写的。” “我只问你，这信上是不是你的字迹和佛气？” 文殊菩萨点了点头。 如来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一脸阴沉的说道：“所以普贤，你得死。” 文殊菩萨再次愣在原地，普贤菩萨只是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 文殊菩萨看向如来的眼中满是不解，太白眼中同样也满是不解。 如来呵呵笑了起来，一脸欣慰道：“普贤，你不问问本座，或者解释解释？” “佛祖心意已决，贫僧无论如何解释也无用。”普贤依旧一脸坦然。 “而且贫僧也不必知道佛祖您为何如此决定，只需知道您的决定便好。” 普贤忽然笑了起来。 “其实今日局面，我早就知道了，之前有人便跟贫僧说过，贫僧注定会有这一天。” 普贤说完，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如来。 他这一句话，比什么解释都好。 然而如来还是面无表情的淡淡说道：“好。” 普贤眼中光芒终于黯淡下去，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挂起一丝无奈的微笑。 下一瞬，普贤一身修为轰然涌动，佛光乍起，如山崩海啸的灵力席卷铺展，几乎欲要压碎空间。 西天灵山之上，菩萨显威。 然而如来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静静看着他。 普贤一掌猛地拍出。 拍在了自己的额头。 灵力涌动、佛光佛气缭绕的天地间，袅袅的诵经梵音不再。 普贤菩萨，身死道消。 文殊菩萨看着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已经死去的普贤菩萨，缓缓叹了口气，面容悲悯，眼中丝是有所不满。 “文殊，你可不满？”如来呵呵笑道。 文殊看了看普贤菩萨身下的白玉石板，冷声道：“地板被弄脏了。” 鲜血不断自七窍中涌出，普贤菩萨身下血泊闪烁金色佛光，染红了白玉石板。 如来缓缓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声音略显沙哑道：“文殊，此事……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文殊菩萨什么也没说，缓缓转过身去，面色平静的朝山下走去。 就在即将走上下山的台阶的时候，文殊菩萨脚步微停。 “多谢佛祖。” 文殊菩萨声音微微颤抖，死死压抑着一丝恐惧。 他知道，方才死的，差一点就是自己。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己，所有的嫌疑，都是自己。 至于为什么没死，他也不知道如来是如何想的。 他只需知道，普贤死了，自己没死。这就可以了。 文殊菩萨走下山去。 如来看着迈步朝山下走去的文殊菩萨，呵呵笑道：“不必谢我，要谢……就去谢那个菩提吧。” 一时之间，灵山之巅只剩下如来和太白两人，哦，对了，还有那个倒在地上、已经冰凉的普贤菩萨。 一片寂静，气氛很是诡异。 原来菩萨死后，其实就跟凡人死后是一个德行。 太白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普贤菩萨，心思复杂的默默想道。 待到文殊菩萨下山走远，如来这才缓缓叹了口气。 “太白，你是不是想问本座，为何本座非但不怪罪嫌疑最大、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的文殊菩萨，反而让普贤菩萨自行了断？” 如来声音干涩，眼中神色复杂无比。 他的目光遥遥看向三千世界中的一个角落。 他能感应到，那里也有一双相同的目光，正遥遥看向自己。 【正文三千多字~兄弟们我出去逛个街去咯~今天~撤啦！晚安！】 第三百五十章 龙宫 太白看向如来的眼中，满是不解。 之前他并没有问菩提，那个才是自己人，菩提也没有告诉他，只是给了一些他和文殊菩萨之间的信件，让他转交给如来。 太白很不懂，菩提为何如此做。 而现在，他仿佛懂了。 因为死的是毫无嫌疑的普贤菩萨。 “菩提……我这个准提师兄啊，以他的手段，哪怕你查的再深，他也能将你玩弄于手掌之中。” 如来声音平淡。 “那些证据，以菩提的城府，怎会让人真正找到？真真假假，我也懒得去管。反正都是指向文殊……” “文殊太过聪慧，嫌疑很大……我知道这些，菩提必定也知道这些。这些证据又刚好指向文殊……” “按理来说，我的确该杀死文殊，可是如此一来，却入了菩提的圈套……他想让文殊死，我就让普贤死。” 如来声音忽的一顿，缓缓叹了口气。 “就是这么简单，其实我只是想看看，菩提想让谁死。”如来两眼茫然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普贤菩萨，转过身去，面对着山下的茫茫苍穹，缓缓叹气。 太白神色复杂的愣在那里，许久之后两眼复杂的点了点头。 如来说的很对。 以菩提的手段，无论他如何查，都依旧在菩提的掌握之中，查出的结果都会是菩提想要的。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让毫无嫌疑的普贤死。 太白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如来的背影，恭敬一拜。 “太白，没事了，你走吧……本座一个人待一会儿。” “对了，把普贤菩萨的尸首处理好了，再把地板擦干净。” 如来缓缓说道。 太白应了一声，两手掐诀，一身修为齐齐涌出，普贤菩萨的尸首缓缓悬于空中，地板上血迹同样开始消散…… ………… 东胜神洲最东面，有傲来一百零八岛，如同星罗棋子，繁杂散落于光滑的宽广海面之上。 此时正是半夜，月明星稀，夜色笼罩海面，海天一色，天空繁星璀璨，清冷的银白星光倾洒在海面之上，波光粼粼。 一个身穿白色佛袍的微胖和尚，背后是无尽星辰，独自行走于海面之上。 一只龙头马身的龙子竟是破海而出，溅起的浪花之中仰天长啸，可是那距离它不过三丈的微胖和尚依旧是神色不变，脚步微动，已是出现在百丈之外。 那条神经仿佛不太正常的貔貅，也并未注意到那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微胖和尚，只是两眼迷茫的抬头看着满天星辰。 他忽然有些想念那只猴子了。 在龙宫的日子，虽然很舒服，但是也很无聊。 依旧是足不出户，连喷嚏都不能随便打，谈何遨游九天？ 也就是半夜时候，他才能够出来撒撒疯，在这夜色之下的海面上翻腾几下。 貔貅缓缓叹了口气，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继续在这海边上翻腾起来。 他脑子不太好，这些复杂的问题，他也就是只能这么想想，再想下去，就会头疼了。 另一边，微胖和尚走到海面一处位置，再次迈出一步。 一步迈出，微胖和尚整个人的身体飘忽起来，下一瞬，已是出现在了海底。 左边是华美璀璨的龙宫，歌舞升平。 右边远处，是一栋远离龙宫的破旧小院，就如同寻常百姓家的一般，只是修在了海底。 微胖和尚周身一丈皆无海水，他转头看了看左边，缓缓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笑了一声，朝着右边远处的那一栋破旧小院，破浪而去。 海面依旧，这里海水清澈，似是浅了不少，黑暗的海底此时竟是有月光照下，透过海面斑驳的照射在那一栋破旧小院周围。 海底银沙，在清冷月光之下反射出凄惨的光泽。 “海底世界……很少有人知道，这东海龙宫所在的海底，也是一处世界，一处与东胜神洲紧密联系，却又不属于东胜神洲的世界。” 菩提一边低声说着，一边缓缓从海水中落下，足底轻轻踩在了松软的银白泥沙之中。 菩提抬头，看了看周围满是银沙、在月光照射下很是好看的破旧小院，缓缓迈步走上前去。 这个世界，很奇妙。 而在这个世界之中，距离东胜神洲最近的地方，就是那个破旧小院。 这个破旧小院修建在哪里，就如同在那里遥遥看着东胜神洲，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没走几步，菩提身形已是出现在了那处破旧小院门外。 菩提收敛了一身佛气，正要伸手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来找我……那个西海龙子条件再好，也与我无关。” “貔貅，姐姐我念在你脑袋不好，饶了你这一次。三息之内离去，若是再来烦我……我给你扒了皮。” 女子声音冰冷平淡。 菩提却是笑道：“哦？早就听闻龙宫小龙女天资超群，修为甚至超过了老龙王，堪称龙宫第一，怎地你爹娘还要把你嫁给西海龙宫？” “对了，我想起来了，听闻你这些年将自己关在这里，足不出户，估计是你爹娘怕你憋坏了吧，哈哈，善哉善哉，可怜天下父母心。” 菩提声音温润，满是调侃，仿佛好友间的说笑。 小院中忽然寂静了片刻，紧接着惊天杀意暴起，海底中海水翻涌奔腾，仿佛整个东海都朝着这里汇聚而来，海水凝聚甚至都变得粘稠起来。 有无尽威压从海水中弥漫，仿佛整个东海都在此时压下。 小龙女法力超群，可见一斑。 只一念，便可汇聚整个东海之力。 菩提脸上微笑却依旧慈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竟是视那东海威压如无物一般，呵呵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没想到你竟然天赋如此之高，怪不得……当年封神一战，你能一人独闯敌营八次，救下哪吒。” 菩提笑道。 小院中杀意顿时一滞，紧接着，瞬间散去，只剩下女子一声仿佛嘲讽的苦笑。 法力再高，又有何用。 一个封了神，坐镇天庭，威风凛凛，一个在东海龙宫，安静住在东胜神洲的无尽海水之下。 小院子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形瘦弱婉约的蓝衣女子缓缓打开门。 等到女子看到门前那个微胖和尚，平静了数万年的两眼之中终于闪过一丝惊异。 “接引道人？” 女子看着这个曾经在封神一战之中出手相助的作为西方教教主的接引道人，低声疑惑道。 【今天第一章……有些晚了。稳。】 第三百五十一章 当归 小月，倒是没想到数万年没见，你还记得我。菩提脸上微笑，伸手捋须，两眼有些迷茫的看向眼前这个蓝衣女子。 正如当年那个接引道人第一次见到这个蓝衣女子一般。 龙女却是笑道：“哪能不记得接引道人呢？” 龙女笑容中满是苦涩。 “若不是接引道人当年出手，封神一战胜负未可知。多亏了接引道人你，哪吒才能封神……” 龙女笑着看向眼前的菩提老祖。 看着眼前女子的笑容，菩提老祖缓缓低下头来，叹了口气。 “当年是你从敌营中救出身负重伤的哪吒，自己同样重伤的躺在病床上求我，我才不得以出手……” 菩提老祖声音沙哑干涩。 “现在看来，或许当时让你和哪吒重伤逃命才是对的。至于我出手……还有哪吒封神，不一定是好事。”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 菩提又加了一句。 龙女却也不说话了，只是站在那里凄冷的月光下，手指不经意拂过空荡荡的腰间。 鸳鸯铛已经不在了。 他也不在了。 数万年了，龙女还是没习惯。 龙女抬起头来，看着透过粼粼海面照射下来的清冷月光，缓缓叹了口气。 一片寂静。 菩提却忽然笑了起来。 在龙女的目光之中，菩提哈哈大笑。 许久之后，笑声渐渐停止。 菩提一字一顿道：“若是我有办法，让哪吒回来呢？” 龙女瞬间身体僵硬的呆在那里，眼中爆发出复杂的神色。 许久之后，龙女眼中震惊之色渐渐散去，只剩下了不解疑惑。 “如何？”龙女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中满是谨慎。 她不知道接引道人在这数万年中，经历了什么。 数万年，她在这院子里，除了境界修为一日千里，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自困于此。 但是她知道，封神一事，绝对不可更改。 那一笔落下，三界大印落下，便是实实在在的因果，永不可改。 已是入了因果。 所以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死死压抑的颤抖。 她知道，菩提一定是要做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她猜不出，也不愿猜。 她只想知道，菩提给自己的承诺能不能做到。 菩提却是呵呵笑道：“天庭封敕，诏书封神，其上有三界大印盖下。入因果，坐仙班。” “若是想让哪吒出了仙班……只能改因果。” “至于如何改……我只要推翻如来，成为现世佛……” 菩提似乎想要把这件事被说个明明白白，那龙女却是忽然声音冰冷的打断道。 “你不用跟我说那些，我也不懂。” “你只要告诉我，你真能让哪吒回来？” 龙女两眼直直的看着菩提，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激动迫切，声音中已是没有了一丝端庄，只剩下急切。 菩提点了点头。 菩提口中的“好”字还未说出口，便已经被龙女那破口而出的话语憋了回去。 龙女两眼瞬间通红，仿佛独自隐忍了数万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终于释放出来。 龙女脸上泪水如同决堤，声音带着哭腔，破声道：“我答应，我答应！” 仿佛生怕说的晚了，就会错失这个机会一般，菩提就会翻脸不认人一般。 女子无情时，可独居万年，与世隔绝也无妨。 女子有情时，则只求良人，多一刻都不能等。 良人当归。 龙女转过脸去，看了看小院中种满的唯一的一种植物，缓缓叹了口气。 当归。 在她的法力下，这些当归在海底也能生长。 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这些当归在数万年中，一棵未死。 龙女知道，这数万年，她是如何度过的。 龙女缓缓转身走入屋中，只留下菩提一人站在院中，神色发愣。 龙女的声音自屋中传来。 “你有什么要求。” 菩提呵呵笑笑，仿佛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笑道：“三天后，我要你龙宫助我，赶赴大雪山待命。” “到了那时……怕是和如来，有一场大战。” 菩提呵呵笑道。 龙女声音没有丝毫迟疑的重新自屋内响起。 还是很简单，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 “好。” 菩提没有问龙女为何只是身为一个龙宫共主，却敢保证整个龙宫都回去。 但是菩提知道，龙女既然答应了，她便一定会做到。 因为她无法拒绝。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菩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个小院。 龙女也没有问，菩提到底打算怎么做，或者已经做了哪些准备。 她只要知道按照菩提的要求去做，她便能够见到那个当年封神的男子。 这就够了。 菩提推开门，脸上微笑缓缓散去，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带着嘲讽，带着不屑，带着欣喜，带着满足。 菩提来时，就已经知道会是如此结局。 因为当年封神之战，就是他埋下了哪吒这一颗棋子，如今，这个棋子的作用终于发挥出来，给他带来了龙女和整个龙宫。 人，就是这样，明知七情六欲乃是缺点弱点，却甘愿被其束缚，也不放下。 菩提脸上笑意越发浓郁。 他一直与师弟不同，如来满口都是无情无欲，无欲则刚。 但是菩提从不认为，人能够真的无欲。 否则何去修佛，何去活着。 当然，死人除外。 他一直知道，每个人都有欲望，包括自己，包括如来。 但是他和如来的不同之处，就是他能够坦然接受，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 他的欲望很大，也很明确。 现世佛。 因为他的欲望很大，所以菩提没有被七情六欲所困。因为他的欲望一直很明确，所以他的欲望在其他方面，已经能够控制。 无欲则刚，说的不是无欲，而是在其他方面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 而在另一方面，自己的欲望全部投入进去，不剩分好。 则刚。 他越发感谢当年师尊的教诲，鸿钧诚不欺我。 走出小院，月光海底中，菩提意味深长的看了西方天地一眼，目光缥缈。 西天灵山山巅之上，那个身穿金色佛袍的大佛，目光冰冷。 普贤尸首倒在地上，身后的白衣小仙正在清理。 两人遥遥相视一眼，仿佛一种默契。又仿佛两人都只是随意看去，并未看到彼此。 如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普贤，脸上挂起一丝嘲讽一般的微笑。 “菩提，你以为你想让文殊死，我就会让文殊死？” 如来喃喃自语。 “我岂会不知，文殊看似嫌疑最大，可却完全是你一手安排？看似最老实本分的普贤菩萨，却最有可能是你的眼线？” “你知道我会想到文殊太过聪慧，普贤老实本分，所以绝对不会挑选文殊作为眼线……我岂会不知道你的想法？哈哈，菩提，你太低估我了。” 如来笑出声来。 菩提同样笑出声来。 站在海中月光下，踩在松软银沙之上，菩提老祖哈哈大笑，毫无风度，笑的下巴上的胡须不断抖动。 许久之后，菩提才停下了笑声。 菩提同样是低声喃喃。 “接引师弟，你怎知，我不会想到你想到我的想法？” “师弟，你还是太年轻太稚嫩……你怎知道，我不会用真的去冒充真的？” “你怎以为，我送给你的那些书信，不是真的证据？” “你怎会知道，那个我拼命陷害、增添嫌疑的文殊，那个太过聪慧的文殊，就不会是我的眼线？” 菩提说完，仿佛说了一个笑话一般，自己反倒是又压抑不住的笑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拾瓜老农 菩提一边笑着一边踏步走出海面，笑声回荡在整个东海上空。 下一瞬，菩提笑声戛然而止。 菩提两眼中流露出无限的震惊，甚至还有一丝丝恐惧之色。 菩提仿佛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什么，口中的笑声瞬间止住，嘴巴微张，神情仿佛愣在了那里。 这一刻的震惊，让他忘记了一切。 菩提动作僵硬的缓缓转头，看向西方天地，他的视线仿若透过了空间的阻碍，直直看向大雪山。 大雪山上空千万丈，白衣僧人虚空一杖，缓缓落下。 天地因果，在这一杖之下，正在飞快的变化。 与此同时，西天灵山之巅，那个身穿佛袍的魁梧身影，缓缓将因果蒲团自怀中取出，两眼直直看向两手中握着的那一只蒲团。 蒲团上，金芒闪烁。 如来看着手中的因果之力浓郁翻滚的因果蒲团，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却是低喝一声，蒲团自手中缓缓升起，悬于虚空。 如来两手在蒲团周围飞快的撩拨起来，仿佛正在梳理无数的无形丝线，又仿佛正在重新编织一张天地大网。 网括众生。 这一张原本已经开始松动、甚至有几根丝线已经断去的天地大网，此时正在急速的翻滚，其上丝线不断 大雪山脚下整齐排列、一望无际的五百万妖兵，随着那一杖落下，尽皆面色发白，仿佛有无尽威势随着禅杖落下而自万丈虚空之中压来。 仿佛，视线中只有这一道禅杖而已。 菩提脸色瞬间发白。 “金蝉归位……师侄，你怎也从过去界中回来了……还去了西天灵山归位金蝉！” “毁我大棋啊！” 菩提脸色铁青，声音因为愤怒而不断颤抖。 当年菩提亲手种下的天地异数，猴子已经消失，地藏身死，陈玄奘同样身死。 如今，只剩下了那个黑衣黑发的女子地藏，可以算作异数。 而此时，那个身为菩提花费无数心血才培养起来的、作为天地异数之一的陈玄奘，竟然再度归来，还归位金蝉。 异数终于不再是异数。 一切被改动的因果，竟如同反噬一般，开始纷纷崩碎。 这一杖之下，因果大网竟是开始复原，几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就要恢复到那个猴子冲向如来之前的模样。 菩提脸色越发铁青，额头已经逸出了丝丝冷汗。 若真让金蝉子落下这一杖，且先不说到底能不能伤到妖盟，但那因果蒲团，绝对会恢复如初。 可是，这天下，无人能够阻止他，除非菩提愿意主动暴露自己…… 在诸佛面前，暴露自己…… 菩提双手不由的颤抖起来，声音低沉的缓缓叹了口气。 如今，他的棋子，大多都已经布置好了。 他对地藏也好，对妖盟也好，对龙宫，对五庄观，对天庭，对弥勒，对太白，对文殊…… 他对自己所有的棋子，都说了同一句话。 只要再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大雪山下，所有的棋子，所有的势力，都会云集起来。 到了那时，只要他振臂一呼，一声令下，数万年的积蓄和隐忍所布下的棋势，便能在转瞬间冲上西天灵山，转瞬间屠掉这局棋中，如来这一条大龙。 这是菩提自从当年主动落败之后，历经数万年的兢兢业业，经受了数万年的苦痛和隐忍，才在这第二局棋局之中，得到了先机。 步步为先。 一枚枚布局数万年的棋子，一个个弯腰拾起。 菩提就如同一个耕耘了一年土地、如今终于要收获庄稼的老农一般，尽管形势一片大好，但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因为他自己知道，为了营造这一个大好局势，他付出了多少。 主动落败，万年隐忍，无数心血…… 此时看似是他占得先机，可是只要他一个不甚，这花费数万年才占据的先机，便会瞬间消散。 甚至会由先机变成被动。 所以，他这些日子，非但没有被心中的欣喜冲击得头脑发昏、飘飘然起来，反而更加谨慎，更加小心，更加提心吊胆。 他不能走错一步。 现在，他终于做好了一个拾瓜老农该做的事情，将所有的果实全部都装到了自己的篮子中。或者说把所有曾经散落的棋子，全都一个个重新拾起，攥在手中。 按照他的计划，只差三天之后，他在大雪山召集所有势力，然后杀上西天灵山，推翻如来。 以他同样在七佛中立起法身、甚至同样用有因果之力的实力来说，再加上女子地藏和幽冥界、三清老祖和天庭、龙女和龙宫、玉帝还有那几个妖圣为首的妖盟、还有镇元子和五庄观的帮助，他在和那个尚未完全坐稳现世佛位置的如来的交手之中，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到了那时，因果蒲团依旧是他的，第七佛依旧是他的。 然后……鸿钧师尊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菩提的计划完美无缺。 然而此时，在那金蝉子的禅杖挥舞之下，菩提所做的一切打算，全都随着因果大网的复原而烟消云散。 此时已是由不得他犹豫。 要么暴露自己，出手拦下这砸下来的禅杖。 要么……眼睁睁看着天地间的那一张因果大网恢复到十万年前的那个模样，他花费心思培养出来的这些天地异数，这些棋子，全都白费。 到了那时，因果依旧是因果，如来也彻底坐稳了现世佛的位置。 菩提脸色铁青。 他已不能再犹豫，不得不选。 他，当然选第一个。 哪怕暴露自己……也不能让金蝉子这样一禅杖落下，也不能染因果大网彻底恢复如初！ 菩提眼中一片冰寒，缓缓叹了口气，猛地向前迈出一步。 他的身影在星光下渐渐变得虚幻起来，最终消失在这一片世界之中。 而此时，西牛贺洲。 大雪山上，虚空万丈之处，诸佛最前站着的白袍僧人，手中禅杖夹杂天威一般，浩荡砸下。 有威压如泰山，隔着万丈虚空，狠狠砸向大雪山上那五百万妖兵。 随着这一杖落下，仿佛整个天地间，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急速改变。 就如同之前一些变得混乱的东西，此时终于回到了原位。 正如十世为佛的金蝉子重新为佛一般，天地间一切回到了正规，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异数终于缓缓消散。 狮驼王、蛟魔王、禺狨王、还有玉帝，再加白骨夫妇、小玉、红孩儿、黄风怪和四圣兽诸位妖将，此时都是脸色铁青凝重，身上修为喷涌而出，已是准备好硬抗这一击。 他们眼中满是冰冷。 山脚下那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五百万妖兵，也纷纷大喝一声，仿佛不屈服一般，吼声刺天。 那一道禅杖刹那间已是点下。 然而，还未完全点下的时候，金蝉子脸色微变，手中禅杖却停在了空中。 因为有一只微胖的手掌，牢牢抓住了砸下的禅杖。 一个身穿佛袍的微胖和尚，正嘴角微笑，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两眼之中满是冰冷杀意。 “师侄，好久不见。”菩提看着眼前这个一身佛气的金蝉子，呵呵笑笑，却是声音冰凉道：“你怎地刚一见面，就对着师伯我砸了一禅杖？” 【好困……今天第三章，就先这样吧，今天少更一章……太困了，兄弟们我先睡了，你们也睡吧~晚安~撤咯~】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对视 金蝉子并未说话，只是收回了禅杖，两眼目光冰冷的看向眼前这个微胖和尚。 “菩提……佛祖教诲弟子，师叔你已叛出佛门，十恶不赦，弟子见你便杀。” 声音中毫无感情，只有冰冷的漠然。 为佛。 菩提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叛出佛门，十恶不赦？呵呵，有趣有趣，佛佛佛……我佛如来，哈哈。” 菩提笑声戛然而止。 菩提怒目圆瞪，转头遥遥看向西方天地，死死压抑着声音中的愤怒，低声喝道。 “善恶都由你来做，哪还有十恶不赦……” “我若为佛，那如来，你同样是所谓的叛出佛门，十恶不赦！” 菩提不说话了。 他只是站在冷冷的那里，身后忽然有万丈金身，高高立起。 他也有法身。 燃灯古佛法身破碎之后，他也同样并居七佛。 菩提身后，金光璀璨，佛光似海，浩荡铺满了整个天空。 那一点佛光起初如同一点种子，随后转瞬间佛光大照，如同种子萌发，浩然生长。 倏忽间，有足足两万丈菩提树，自耀眼佛光之中昂然而出，立于天地之间。 站在菩提法身下如同微尘的菩提，缓缓叹气，双手微微合十。 菩提脸上的愤懑神色忽然散去，只剩下一脸淡泊的悲悯，仿佛世间苦难众生近在眼前，眉目低垂。 菩提低语叹道：“南无阿弥陀佛，我叹众生苦矣。” 菩提本无树。 我心为树，可叹众生苦。 菩提身上同样是佛光耀眼，倏忽间占据无数虚空。 菩提树下，菩提之前所在的位置，同样有万丈的金身大佛，闭目盘膝而坐。 金身大佛身后，是两万丈高的菩提树。立于虚空。 金身大佛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冷漠的看着身前那个手握禅杖的白衣僧人，还有那僧人身后的数千佛陀，眼神冰冷。 一股不输于如来的威压，自微胖的金身大佛身上呼啸凝聚，佛光璀璨，佛气缭绕，浓郁如凝实。 那数千佛陀，在这股威压之下，竟是只觉自己恍惚间如同面对那个高坐西天灵山之巅的如来。 同样是金身大佛，同样是万丈法身，同样是位居七佛。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个现世佛？ 数千佛陀眼中满是浓郁至极的震惊不解，还有那死死压抑的恐惧之色。 可是，这微胖的万丈大佛身上缭绕着的、那跟如来同出一辙的、同样夹杂因果之力的佛气，却是只有现世佛才能拥有！ 七佛…… 这数千佛陀毫不怀疑，这个菩提，与如来一样，都是现世佛。 都是七佛。 尽管不知这菩提老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诸佛看着此时的菩提，没有一丝质疑。 怪不得，他能够与如来相争。以他的手段，哪怕如来有了因果蒲团，也未必能够胜过他…… 诸佛一句话不说，只是目光皆是复杂起来。 最前方的那个手握禅杖的白袍和尚，只是脸色僵硬的咧了咧嘴，嘿嘿笑了两下，便后退一步，转身背对着菩提。 “菩提，你比我想象中厉害。”金蝉子冷笑道。 “但是你主动暴露身形……” 金蝉子不说话了。 他忽然感觉这一刻的自己，很陌生。 十世，太久了。 他已经对自己陌生了十世。 金蝉子缓缓叹了口气，面对着诸佛苦涩一笑，踏步离去。 盘膝坐于两万丈高的菩提树下的金身大佛看着离去的诸佛，苦涩一笑，只是目光遥遥的看着那个不断远去的处于诸佛最前端的那个白衣身影。 金身大佛缓缓叹气。 “你也变了……那猴子不在了，你也不在了。” “陈玄奘，还是变成了金蝉子……如来，你……” 菩提不说话了，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许久之后，菩提声音沙哑的说道：“如你所愿。” 那金身大佛就那样挡在大雪山之前的虚空之中，仿若庇护座下子弟一般，将他们与诸佛阻隔起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如来便会知道妖盟与自己的事。 自己布下的那些棋子，也会被如来一一察觉。 龙宫，地府，妖盟，天庭，五庄观，还有那散布于三千世界的上千佛陀…… 菩提眼中一片冰凉，仿佛下了某个决定一般，看着那些离去的佛陀，万丈大佛缓缓开口。 “金蝉师侄，替我捎一句话给我那个接引师弟……” “告诉他，菩提老祖说三天之后，自会登门造访……到时，一切恩怨都会就此结束。” “我们两人之间纠缠了十万年之久，如今也应该有个了断了。” 菩提声音缥缈。 他最后一句话，却不是对那个踏步离去的金蝉子说的。 他只是缓缓转过头去，看着西方天地，声音冰冷的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他的视线仿佛跨过了整个三千世界，看到了一个同样脸色冰冷的身穿金色佛袍的魁梧男子。 立于西天灵山之巅的男子，脸色铁青的冷哼一声，身上佛气翻涌，倏忽间同样有刺目佛光璀璨照射，万丈法身伟岸立于天地间。 如来所化的万丈大佛两眼冰冷的看着西牛贺洲中，那个盘膝坐于菩提树下的熟悉身影。 他的眼中杀意森然。 两人仿佛遥遥对视，数万年的纠缠在这一刻化作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尽皆是冰冷的看向对方。 唯独不同的个事，如来脸色森然，而菩提却是隐隐的嘴角带起一丝笑意。 这一丝笑意，他在心里藏了十万年。 此时，他终于是能够面对着如来，毫无顾忌的笑出来。 笑意如初，正如两人当年携手创立佛教时，那相望一笑。 可惜现在菩提笑意依旧，如来却不再笑。 因为如今的两人之间，只有滔天恨意杀机，再无一丝情分。当年的师兄弟，早已成了死敌，不死不休的死敌。 手握禅杖的金蝉子脚步一停，缓缓点了点头，便最后踏出一步。 一步落下，他已走出西牛贺洲。 数千佛陀跟在他身后，纷纷走出西牛贺洲。 菩提看了西方最后一眼，脸上笑容散去，缓缓转过身来。 看着身下的茫茫大雪山，还有其上表情各异的诸位妖将，还有那一望无际、哪怕菩提看了都有些心惊的五百万妖兵……菩提缓缓叹了口气。 一声叹息，菩提身形已在那刺目佛光之中化作了正常大小，之前的滔天威压也随着万丈法身的散去而消散。 两万丈菩提树同样在他身后的佛光之中散去。 菩提脸上挂起一丝真挚的微笑，从虚空中缓缓踏步走向大雪山。 【第一章~兄弟们久等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欲望 妖盟大厅内，此时的气氛很诡异。 妖盟诸位妖将齐聚，大小妖将加起来足有一二百人，上下有别的或坐或战，在妖盟大殿中一一做好，上下有别，按位置排开。 大殿之内站满妖将，却寂静无比。 气氛很是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坐在上座的两个人身上。 一人是个眉宇间带着威严的身穿龙袍的男子，另一人则是身穿白色佛袍，却是个微胖的光头白须和尚。 那和尚慈眉善目，正微笑着从龙袍男子手中接过一盏茶，随后轻刮茶面，仿佛正一脸陶醉的品着茶香四溢。 但是没人敢小看这个和尚，所有妖将都是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因为之前那挡在大雪山之前的万丈法身，已经充分的证明了他的实力。 与如来一样，都是无限逼近尊阶的修为。 七佛。 佛。 一屋子妖怪面色各异的看向那个微笑品茶的和尚，心思各异。 那威严男子倒是轻松地笑笑，说道：“各位或许有些还不认识这个和尚……他法号，就是菩提。” “也就是，之前我们从西天灵山上，跟那个猴子一起救出来的菩提祖师。” 话音落下，那微胖和尚倒是没什么架子的微笑着打了打招呼。 诸位妖将脸色尴尬的点点头。 四妖圣蛟魔王脾气最爆，此时已是红着双眼，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玉帝，你他娘的把妖盟当什么了？还和一个佛私下里眉来眼去，今天你不给个交代，老子砍了你！” “还他妈菩提老祖，当年为了救你，我们七妖圣死了一半！你他娘的出来之后回头就跑，就连穷奇和猴子都……” 蛟魔王说不下去了。 蛟魔王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拎起大刀，就要红着眼朝那个白胖和尚冲去。 反倒是每次都拦住蛟魔王的狮驼王，此时却如同没看到一般，神色淡然的看着蛟魔王叫嚣着冲过去。 蛟魔王越冲声音越小，距离那白胖和尚还有三丈的时候，气势已是全无，喊声也停了下来，手中砍刀也缓缓放下。 那个白胖和尚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二哥，你咋这次不拦我？”蛟魔王一脸尴尬的回头喃喃道。 狮驼*音平淡道：“他是佛，我们是妖，砍了白砍，天经地义。只要你能砍死他，我拦你作甚？” “理是这个理……可是二哥，你知道我打不过他啊。”蛟魔王脸色通红的低声说道。 “你还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傻到无药可救了。”狮驼王气极之后反倒是笑骂出声，“那你他妈还不赶紧回来？” 蛟魔王哦了一身，威风不在，只是低着头拖着刀，缓缓走了回来。 菩提依旧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蛟魔王不知道的是，他方才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只要他再迈出一步，菩提身上隐隐凝聚的佛气，便会瞬间涌出，将他这个半吊子的圣阶给碾成渣子。 因为菩提不介意杀鸡儆猴。有时候杀鸡儆猴，反而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杀的不是鸡，儆的也不是猴子。 儆的，是妖盟五百万群妖。 菩提自信，在这里没人能救得下他。 手握三界大印的玉帝或许可以，但是此时的玉帝，不行。 菩提脸上笑容依旧温煦，呵呵笑了几声。 玉帝出奇的没有责怪蛟魔王，反而是沉吟一声，看向身旁的微胖和尚，又看向妖盟诸将。 他此时的位置，很尴尬。 一方面，作为妖盟的首领，手下的群妖本就与佛门有生死之仇。 而另一方面，他还要跟菩提合作，甚至……他要手下的妖盟也与菩提合作。 玉帝目光依次扫过狮驼王、蛟魔王、禺狨王、白骨夫妇、红孩儿……诸位妖将，皆是脸色复杂的看向玉帝。 杀意与不解同时存在，有的还带有一丝复杂的神色。 玉帝缓缓叹了口气。 “诸位妖将大人……此事，是朕不对。身为妖盟之主，私下里与身为七佛之一的菩提接触……” “朕知道，妖盟与佛门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与如来，更是生死之仇！” 玉帝笑容苦涩。 “朕何尝不是，朕虽然不是妖怪，可是却在天庭处处受如来制衡……若不是此时来到了妖盟，怕是已经死在如来手中。” “菩提，虽是佛，却能够与如来抗衡，至于我为什么与菩提合作……” 玉帝转头看向那个依旧一脸笑容的微胖和尚。 菩提只是笑眯眯的说出一句话。 “三天后，等到我成了现世佛，我可以给你们三千世界中的一百个世界……至于把握，有八成。” 全场安静下来。 半柱香的寂静之后，菩提缓缓走出妖盟大殿，与他一同走出的，还有那个身穿龙袍的威严男子。 听到身后大殿中爆发出的喧闹还有其中夹杂的质疑、欣喜、疑惑……重重语气，菩提脸上微笑更甚，转头和同样微笑的龙袍男子对视了一眼。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对他们如此有诱惑力？”龙袍男子笑道。 他甚至都未想到，会如此顺利。 他本以为要想让妖盟中的诸位妖怪接受这个身为佛门大能的菩提，还要花费一段功夫。结果却没想到，这菩提只是一句话，便让妖盟的妖怪分崩离析。甚至一大半妖怪都开始替菩提说话，想要剩下的一小半妖怪帮助菩提。 什么“他虽然是佛，但是跟如来不一样”、“他能给我们一百个世界，一百个啊”、“他身为如来的师兄，手段肯定很多”……那些妖怪说的还挺有说服力。 声音最大的，正是那个之前暴躁无比的蛟魔王。 这厮此时正大声的跟那狮驼王争辩着什么，狮驼王一开始还跟他争论，现在却也一言不发，眼中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茶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时所有的那些原本反对的妖怪，都在其他妖怪的争论下，开始一言不发的到头琢磨，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许久之后，狮驼王缓缓叹了口气。 “行了。”狮驼王咬牙说道，声音巨大，震得整个大殿都鸦雀无声。 所有妖怪都随着狮驼王体内灵力一震而安静下来，敬畏的看向这个妖盟的顶梁柱。 作为妖盟的顶梁柱，同样身为妖怪的狮驼王的话语，足以决定一些事情，甚至比玉帝还要管用。 哪怕这些事情关乎妖盟的存亡。 狮驼王缓缓说道：“三天后，所有妖将，还有所有五百万妖兵，全都集合大雪山脚下！” 听到大殿中的一声声音巨大的言语，菩提眼中的微笑更大。 玉帝不知道他为何能够一句话就让那些仇视自己的妖怪开始内讧、最终同意帮他。 但是菩提心里却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可以作为他的棋子。 因为所有人都有欲望。 妖怪也有欲望。 菩提回头看了一眼寂静下来的妖盟大殿，呵呵笑了起来。 【第二章~】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大小小 妖怪与人不同，他们的心思也没有那般复杂。 他们也贪，贪名，贪利。 他们的欲望，也很大。 但是与人的欲望不同，他们的欲望是最直接的欲望，没有丝毫的掩盖和逃避。 七情六欲，生来就有的欲望。 人很聪明。那些能成神佛的人，更是聪明。 人的欲望，同样很多。女人，钱财……已经满足不了人的欲望。 他们的欲望已经从七情六欲上升到了更大的层面，遮遮掩掩，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无欲无求，但是心里的欲望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 道貌岸然的衣冠飘飘下，他们的欲望很难被人看穿，隐藏在深深的城府之中。 但是菩提可以看穿那些人的欲望。 所以菩提才能利用他们下一局大棋。 而这些衣着简单的妖怪，他们没有人的聪明，他们的欲望，菩提更是一眼便能看穿。 最纯粹的七情六欲。 吃穿不愁，若是用人间的话来说，就是金钱美女。 菩提微笑着两手轻搓，眼中闪烁着一丝诡异的神采。 三百个世界，足够让那些胸无大志的妖怪欢天喜地，为自己踏踏实实的卖命。 三百个世界啊…… 菩提呵呵笑了起来。 三百个世界，太小了。 三千个世界，又如何大了？ 所以说，妖怪的欲望，比人还是少了太多。 若是换作如来，怕是三千世界全给他握在掌中，他都嫌小。 若是三百世界能让那黑衣黑发的女子地藏点头，菩提也不必苦苦经营的谋划万年。 若是三百世界能让天庭那些大神大仙帮自己，那菩提也不必苦心孤诣的栽培太白这颗弱小的棋子。 还有五庄观、龙宫…… 反过来看，这群妖怪反而是最好摆布的，因为他们的欲望最是简单，最是直接。 站在大雪山顶，菩提两眼微眯的看向东方的茫茫天地，笑出声来。 身旁的玉帝同样笑出声来。 三百个世界。菩提不是不心疼。 等到他成了现世佛，他掌握的世界里便少了三百个世界。 菩提从不否认，自己的欲望很大。 但是，正是因为他的欲望很大，这三百个世界在他的眼中，小的可怜。 他要的岂是这三百个世界？ 三千世界又如何？ 只要他手握因果…… 菩提缓缓伸出一只手来，遥遥伸向东方天地，缓缓握住。 菩提叶落，一叶一世界。 ………… 那处本不该存在而存在的无根世界之中，我正睡眼惺忪的从三眼儿家的床上醒来。 我捂着有些头疼的脑袋，心说自己他妈的喝的有点大了，这三眼儿没安好心，大清早的灌老子酒。 我抬头看了看房内，已是知道自己躺在三眼儿家的客房里。 我踉跄着起身，缓缓下床，伸了个懒腰，体内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巨虎透体而出，围绕着我走了一圈，眼神关切的轻声吼了一声。 随着体内天罡地煞之气运转，我体内残存的那些酒气瞬间蒸散，舒服了许多。 我朝着红芒巨虎笑笑，红芒巨虎再次钻入我的体内。 天罡地煞之气霸道无比，对付宿醉自然轻松，如今运转之下，我也是脑中一片清明。 我抓起竖在床边的笔直木棍，起身走出屋子。 推门，已是深夜，明月高悬，没有璀璨星芒。 院子中一片落雪，十分均匀平整的铺在地上，在皎洁月光的照射下反射银白光泽，很是好看。 我缓缓吐了一口浊气，深吸一口空气中泛着冰凉的空气，一脚踩在无暇的落雪之上，走出屋子。 缓缓带上屋门，我视线在这院子中一一扫过。 我知道，三眼儿和那个女子应该已经睡了，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子也开始打起了呼噜。 寂静的院子中，我站在那里，脸上挂起一丝微笑。 “三眼儿，兄弟走了。” 我低语一句，破空掠去。 风声呼啸，我自长安城上空仿佛化作一道火红流星，在这雪夜中朝着东方直直掠去。 寒风中，我仿佛听到了小院之中传来了推门声，还有一丝释然的笑声。 “猴子，有机会的话……再来。如果有机会的话。” 一身麻衣的酒肆老板，孤身站在门口，抬头看着长安城上空那朝着东方掠去的火芒，低声喃喃。 他言语之中满是寂寥。 但是我和他都知道，此一别，许是永不再见。 ………… 我朝着东方迅速掠去，长安城被我迅速拉在身后，倏忽间已是遥遥不可及。 再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已是到了东土大唐的边缘，面前是无尽的漆黑海面，在清冷月光下波涛起伏。 我依旧看着东面，一言不发的朝那里掠去。 我知道，海的那头，有一个小岛。 小岛上有一个国家，名曰傲来。 傲来国很小，只有一个傲来城和几个村镇。城外不远处，土路那头儿，有一座山，名曰花果山。 花果山。 一切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我叹了口气，握了握手中的笔直木棍。 我有时会觉得，如果当初我不去求仙问道，不去一门心思的修炼，只是安心当一个猴子，每天傻开心的游山玩水，或许就那么老死也不错。 可惜，因果造化，不是我能参透的。 当年那只傻猴子，如今也已经不傻了。 我的身形猛地停住。 月光下，我缓缓低下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脚下的岛屿。 岛上有一座山。 山上有一只猴。 一只跟我一模一样的猴子，就连目光都跟我一模一样，都是复杂茫然。 我们两只猴子的目光一上一下遥遥对视。 之前，这只世界里的斗战胜佛排出体外的的魔性所化的猴子——六耳猕猴，在我眼前融合了那只满身佛性的斗战胜佛之后，临走时告诉我，让我过段时间去花果山找他。 我来了。 他也来了。 我叹了口气，落下身去。 花果山，依旧是那般山清水秀，郁郁葱葱，哪怕已是深夜，在月光下也有鸟兽虫鸣，似是被这月光惊醒。 站在水涧崖边，我和那只猴子一言不发，只是互相看着彼此，相视一笑。 仿佛久未谋面的好友。 然而我却眉头微皱，两眼直直看着他的面庞，仿佛发现了什么。 他身子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魔性，佛性，此时在他眼中不断闪现，他脸色时而狰狞，时而安详，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今日第一章~昨天…………睡着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佛性魔性，皆为人性 那猴子朝我笑笑，转身走到山涧崖边那头儿。 那边是连成一片的桃林，一眼望不到头。 大雪刚过，桃树上同样满是冰雪，没有一颗桃子。 那猴子抬起头来，看着那空空荡荡只有一层雪花的桃树枝头，两眼中的挣扎之色缓缓散去，神色茫然的低头叹了口气。 这一刻他身上的佛性魔性终于沉稳下来，不再纠葛，仿佛到了宿命的尽头一般。 猴子缓缓叹了口气。 “当年佛性的我，为了成佛，将我的魔性一面排出体外。” “斗战胜佛，六耳猕猴……” 猴子不说话了。 我呵呵笑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不都是齐天大圣吗？” 猴子神色一愣，紧接着脸上泛起一丝僵硬的笑容。 我和猴子转过头去，看向花果山上竖立的一根旗杆。 旗杆已是破旧，化作一截枯木，上面的旗子早已变成了一块脏脏烂烂的破布，随风舞荡。 透过那块破布上的灰尘，依旧可以隐约看到灰尘下面，那一丝鲜红。 血一般鲜红，在空中如火焰一般随风翻滚。 已有六百年。 当年那个猴子的嬉笑声音，再也没有在花果山上出现过。 那猴子两眼直直的看着那那个旗杆，哈哈大笑。 “佛性，魔性。” 猴子声音忽然平稳下来。 “皆为人性。” 猴子眼中的佛性金芒和漆黑魔性再次纠缠在一起，猴子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身上魔气翻滚。 随后，魔气之中闪烁金色佛光，那些漆黑魔气仿佛正在死死压抑着那几乎想要破体而出的滔天佛光。 然而佛光如剑，无数佛光依旧是刺破了漆黑魔气，透体而出。 佛光大盛，猴子脸上的狰狞终于缓缓散去。 猴子朝我慈祥一笑，眉眼中尽是悲悯。 “斗战胜佛……你……”我皱眉问道。 我已经隐约猜到了，那六耳猕猴和斗战胜佛此时的情况。 猴子朝我笑了笑，声音低沉道：“刚才那是我的魔性一面，六耳猕猴……我始终无法彻底抹除他，他也无法抹除我。因为魔性越强，佛性越强。” “正如一阴一阳，我们两人，如同宿敌。” “他将我死死压抑在体内，但是他没有办法困住我……正如当年我能将他镇压在峨眉山下。” 已经化作斗战胜佛的猴子不说话了。 斗战胜佛只是两眼直直的看向那光秃旗杆上，那一抹在寒风中飘荡的破烂大旗。 其上字迹已是看不清楚，只有一个“齐”字，还勉强可认。 斗战胜佛苦涩笑笑：“当年年轻，不懂事……” 斗战胜佛脸上的表情再次诡异的狰狞起来，满是佛性金芒的眼中出现丝丝漆黑魔气。 魔气和佛光在眼中不断缠绕翻滚。 片刻之后，佛光亮起，然而那魔气却依旧透体而出，将那佛光死死禁锢到了体内。 那六耳猕猴已经再次占据了主导。 猴子大喘了口气，抹了抹脸庞，只是朝我笑笑，语气极快的说了句话。 “猴子，这几天我思前想后，终于想明白了。如今我最好的下场，就是死在你的棍子下，死在花果山上。” “快，敲死我。” 我一愣。 那猴子额头已是渗出冷汗，身子开始颤抖，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一般，朝我冷声道：“我和他……纠缠在一起，没有胜负，只有永生永世的纠缠……” “这种感觉，如同地狱……当初是我太自以为然，若是他还未成佛，我以魔性之躯还能融合他……可如今，他已经是斗战胜佛，我……” “好在他也融合不了我，但是这种日子，如同地狱……” 猴子看向我的目光之中满是乞求。 “我已经看过了花果山最后一眼，我……死而无憾。” “猴子，我没你这么命好，你当年出了因果，而且又融合了自己的佛性一面，而我已经不能回头……你，给我个解脱。” 我看着满是痛苦的六耳猕猴，缓缓摇头。 但是我手中却紧紧握着那根笔直木棍。 猴子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我，仿佛想要破口大骂，然而他只是张了张嘴，只是大笑道。 “猴子，你想想，如果你是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佛性一面做那些事情，你会怎样？” 猴子指着我的手指轻轻移到了那根光秃旗杆的方向。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旗杆下。 猴子猴孙尸体成堆，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那是被人生生用棍子砸死的。 还有一只巨大的洪荒大牛的尸首，同样是血肉模糊的呆在那里。 “猴子猴孙……当年被你划了生死，在他眼中，也是妖……”六耳猕猴声音冰冷，颤抖不已，死死压抑着滔天怒火。 “我刚回花果山的时候，牛老大闻言赶来，与我喝酒。” “然后……他第一次出现。” 六耳猕猴眼中缓缓流出泪水。 “我压抑不了他，只能看着他用我的双手，用那金箍棒，突然暴起，对着正在倒酒的牛老大的后脑勺，一下子砸下去……” “再然后……等我醒来时，花果山只剩下了那一根旗杆，我的脸上则满是冷笑。” 六耳猕猴伸手唤出金箍棒。 金箍棒上满是血迹，如同铁锈，擦洗不掉的附着在上面。 六耳猕猴看着我。 “猴子，若你是我，你会怎样？” 我眼中神色复杂，之前的不忍却缓缓散去，缓缓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若我是你，也会选择跟他们一同死在花果山……跟那个斗战胜佛……一同死去。” 六耳猕猴哈哈大笑。 笑声中，他紧握住了金箍棒。 他身上魔气佛气再次翻涌起来，无数佛光如同滔天海水自体内涌出，将那漆黑的魔气淹没其内。 这一声笑，仿佛等待了许久。 猴子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两眼中一片漠然的佛光。 斗战胜佛目光冷漠的看着我，一身猴毛在月光下变得璀璨。 佛气化宝甲，在月光下宝光闪烁，威风凛凛。 斗战胜佛就那么站在月光下，冷冷的看着我，两眼漠然。正如我俩当初在峨眉山第一次相遇一般。 斗战胜佛忽然笑了。 “多亏了这六耳猕猴，我才能再回到花果山，再见到猴子猴孙和牛大哥……” “当年成佛之后，我去了峨眉山，望着这里数万年，都未敢踏上这里。六耳猕猴却是将我直接带了回来……” 斗战胜佛声音中满是怀念。 “你难道不问问我，为何终于回到了花果山，见到了朝思暮想却从不敢见的他们，反而痛下杀手吗？” 斗战胜佛笑问道，眉目慈悲如佛。 我摇了摇头。 月光下，我们两人都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棍子，握的骨节发白。 他握的是金箍棒。 我握的则是那根笔直的古朴木棍。 我忽然明白了，为何那六耳猕猴融合无望之后，求我敲死自己。 【第二章~】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一棍，花果山 斗战胜佛脸色冰凉，目光中透着一片阴沉的看着我，杀意凝聚如刀。 他手中，金箍棒上佛光暴起，一片刺目金芒。 其上血迹越发鲜红耀眼。 他身上涌出无尽佛气，比上次相遇时，更强无数。 而我则缓缓叹了口气，身上天罡地煞之气轰然运转，一身红芒如血，在我周身熊熊燃烧。 如火焰一般燃烧在这寒冷雪夜。 天罡地煞之气如火焰一般附着在我身上，金色猴毛在这火焰之中反射出令人舒适的红色光泽。 我冷冷看向他。 他也冷冷看着我，眼中只有漠然。 “佛性魔*织……我也从未想过，魔性入体，竟让我佛性更甚……猴子，你再对付我，怕是没有上次简单了。” “更何况，你现在不是混沌之灵，没有了那些混沌之气。” 他冷笑一声。 一股诡异气息在他身上缓缓凝聚，竟是有了不下于圣阶巅峰的威压，与我堪堪持平。 我棍子点地，声音平静道：“我打你，一棍便够。” 斗战神佛笑道：“我打你，同样一棍便够。” 说罢，斗战胜佛身上佛光乍起，倏忽间拔地而起，已是立于虚空。 他单手拄棍，站在虚空，眉目低垂的俯视看着我，眼中除了慈悲，就是冷漠。 佛，无情无欲，只有冷漠。 佛渡人，以为行善。 斗战胜佛一手持棍，一手单掌立于胸前，低叹口气，微微叩首。 “阿弥陀佛，今日我来渡你，成佛。” 斗战胜佛低声喃喃，声音中毫无感情，没有一丝波动。 我哈哈大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涌出如猛虎，红芒巨虎朝着天空中那个佛光大盛的斗战胜佛，仰天一吼。 我猛地举起手中棍子，大笑道：“也好，当年如来渡我不成，今日你来试试。” “你若不渡我成佛。” “那我便渡你。” “成魔。” 我说完最后两字，体内天罡地煞之气已然涌出，尽皆涌入我手中高扬的那一根笔直木棍。 手中木棍与站在地上的我，尽是笔直冲天。 直指那立于虚空、一派慈悲的斗战胜佛。 红芒巨虎啸声震天。 斗战胜佛目光冰冷，嘴上挂起一丝冷漠笑意，身上佛气佛光同样荡漾开来，朝着手中那金芒闪闪带着血迹的金箍棒汇聚而去。 黑暗夜空之中，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红一金两点。 佛光耀眼，悬于虚空。 红光似火，直指苍穹。 这个天地仿佛都寂静下来，宛如时间凝固，只剩下了这两点。 下一瞬，天地间轰然涌动。 花果山头，百里方圆，灵力倒卷席卷如波浪，红芒燃遍整个视野。 而天空中的佛光佛气，同样大亮，仿佛要遮盖住其下茫茫无尽的滔滔红漫。 一金一红，一上一下，两道光芒，两种颜色，仿佛已经占据了整个世界。 魔气遍地。 佛气滔天。 天地间再次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下一瞬，我猛地暴喝出声，红芒巨虎同样大吼。 天罡地撒之气倒卷而回，而我则如同踩踏着无边火海一般，在无尽红芒的围绕之下，踩着红芒巨虎的额头，几乎撕裂空间一般朝着空中那佛光最耀眼的地方掠去。 那里，那斗战胜佛同样爆喝，佛光佛气齐齐收入体内，始终冷漠的脸上终于带起一丝杀气，全身修为都集中在那一根金箍棒之上，狠狠向下挥出。 金箍棒上，佛光四射，鲜红血迹斑斑点点，红芒在那无边的金色佛光之中，很是刺目。 那根金箍棒夹杂着无匹的威势，带着滔天佛海，朝我砸来。 来势之猛，仿佛这个世界都在这一棍之下颤抖起来。 看着那自上而下带着滔天佛海砸来的金箍棒，看着其上血迹，我两眼瞬间通红，胸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几欲破胸而出。 一时间，我丧失了理智一般，只是发出一声怒吼。 双臂上肌肉如盘龙高耸，手中那红芒燃烧的笔直木棍高高举起，眼中同样杀意暴起，占据了一切理智。 红芒巨虎高高跃起，我手中握着棍子，面对着那刺来的耀眼佛光和浓郁佛气，高高跃起，逆冲而上。 这一瞬，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招式。 只是用尽所有天罡地煞之气，挥出了一棍。 这一棍中，有乔大家那独站桥头、衣冠飘摇的一剑，有三眼儿魔气滔天、三目圆睁的一枪，有剑逍遥悟道大成，身死道消时留在棍子上的那一道剑意。 有鹏魔王以全族魂魄冲击因果大网的高傲一啼。 有牛大哥为我挡掌，哈哈大笑的慷慨悲壮。 有白衣僧人挡在我身前，背影如山，挥舞禅杖的抗拒怒争。 有那个猴子红着两眼，冲天而起，回棍向如来的森然杀意。 有被炼成天罡地煞之气的来自亿万生灵的不屈怒吼。 还有……那一袭紫色身影的灿烂笑颜。 这一棍，是我的全部。 面对滔天佛光，我仿佛重新看到了那张因果大网。佛光中，斗战胜佛眼中的冷漠与当年那个金身大佛的冷漠，如出一辙。 那些浓郁的佛光在天罡地煞之气之下，在那棍尖之下，全都如同纱布一般，被层层撕裂。 就如同金色的波纹，向着两侧荡去。而我手中那根红芒燃烧的棍子，则如同一柄寒刀，狠狠捅向那只猴子。 如同过去了千年万载。 又如同只是一瞬间。 佛光和红芒终于是碰撞在一起，两根棍子同样碰撞在一起。 我跟那只猴子同样碰撞在一起。 一瞬间，漫天佛光和红芒，齐齐消散。雪夜依旧漆黑冰凉，寒风呼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那猴子却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苦涩的微笑着看了我两眼。 他缓缓松开了手中的棍子，双手无力的垂下。 因为我手中的棍子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天罡地煞之气一瞬间便已经搅烂他的经脉。 棍子上，剑逍遥临死前所留的那一点剑气凌厉无比，生机昂然，变化万千。 我那一棍之下，不止洞穿了他的身体，洞穿的，还有这个本该存在而不该存在的世界。 空间被撕裂开来，就在那猴子的身后，撕裂开一个大洞，其内漆黑，但是我知道，那之后就是另外一个东胜神洲。 是三千世界之内的东胜神洲，是还在因果之中的东胜神州。 正是我当初离开的那个东胜神洲，正是另一个崭新的花果山，有猴子猴孙的花果山。 那个被我洞穿胸口、挂在棍子上的猴子体内气机已经荡然无存，两眼中魔气佛气翻涌挣扎了一瞬间，终于尽皆消散。 佛性魔性，皆为人性。 猴子体内那纠缠许久的佛性魔性，终于在这气机全无的时候，融合在了一起。 猴子看向我的两眼之中，一片释然，脸上挂起一丝洒脱的笑容。 “终于……”猴子努力吐出了这两个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最终已经溢出血沫。 猴子只是回头遥遥看了一眼身下的花果山，两眼中满是不舍和迷茫，挣扎着缓缓张嘴，含糊不清的说道： “花果山。”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下一刻，他已经僵硬不动，两眼之中精芒不再，涌上了灰白的死气，瞳孔无力的扩散开来。 此刻我也分不清他到底是魔性一面的六耳猕猴，还是佛性一面的斗战胜佛。 他死了。 【第三章~】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寒风夜色中，他从棍子上缓缓滑落，在棍子上拉出一抹鲜红的血迹。 他手中的棍子，在冷冽寒风之中缓缓落下。 砸在那一根破旧的枯木旗杆上，将那根旗杆砸得粉碎。 然后，那根棍子化作万丈，直直竖在花果山上。 金箍棒上佛气不再。 棍子上面那些斑斓的刺目血迹，此时绽放出无比的魔气，漆黑滔天。 那只猴子从我棍子上滑了下去，在寒风中，他身上佛气同样消散，与金箍棒一般，身上释放出了滔天魔气。 那个死了的猴子落在花果山上。 漆黑魔气滔天翻滚，魔气中，那猴子的尸首化作万丈石像，立而不倒，面目森然，仿佛仰天大吼。 他手中紧握那一根同样化作石塑的金箍棒。 一棍一猴，两座石像融为一体，魔气滔天。 虽死不倒。 我缓缓叹了口气，扯开了背后的血色披风，随手抛下。 血色披风，乃是西域时众生冤魂血脉所化，此时同样散发出无匹的魔气和怨念，在寒风之中化作万丈大小，仿若有灵，直直冲向那已经变作万丈石塑的金箍棒之上。 最终，缠绕其上。 随风飘站。 一猴，一棍，一旗。 魔气滔天，狰狞森然，望天而吼。 虽然寒风中依旧一片寂静，夜色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我却听到了一声充满愤怒的咆哮。 宛如世间魔尊，怒吼苍天，怒吼因果。 这一声咆哮，将在这个世界之中，传遍每个角落，一万年不绝。 哪怕他已经死去，但是这万丈石像不倒，他便不倒。 他手中还是握着那个棍子。 棍子顶天而立，仿佛要把天戳个窟窿。 棍子上，一面旗帜沾染鲜红血色，万丈大小仿若遮天蔽日一般随风飘展。 其上四个大字。 “齐天大圣” 笔笔皆是狂傲，血色飘扬。 我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那魔性一面的猴子，同样哈哈大笑。 大笑声中，我转身冲入那个通向三千世界中东胜神洲的破碎处。 我的身影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寒风雪夜，又是一片寂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第二天天亮，早起的渔民会发现，傲来国所有人会发现，天下的所有人都会发现。 这里的齐天大圣，回来了。虽然他已经死了。 身死而不倒。 拄杖挂旗，仰天怒视。 他的身下，是一具洪荒老牛的万丈尸身。 是花果山上那些被称作妖怪的所有猴子猴孙的尸首。 站在一片鲜血中，已经化作万丈石像的他，拄棍仰天，披旗挂帅。 这是那本西游记中，没有写的。 这一日，花果山上，鸟兽无声。 有滚滚天火自天上掠来，宛如流星，直直撞向花果山。 但是，只要那石像不倒，那天火便不能焚尽花果山。 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 踏入虚空，我只感觉到无边寒冷，身边是一片冰冷黑暗。 这里，我也不知道是哪。 处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的一片虚无，在冥冥之中连接那无根的东胜神洲和三千世界之中的东胜神洲的一片奇异空间。 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不能停下。 我只能向前走。 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但我不能停下。 因为我不能停下。 我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紧接着便是释然一笑，眼中满是坚决。 身上天罡地煞之气轰然涌动，红芒巨虎透体而出，围绕我转了一圈，便顶着我屁股，将我托了起来。 这红芒巨虎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性，如今做我的坐骑，刚刚好。 我哈哈笑笑，拍拍巨虎后背，体内天罡地煞之气运转之下，在这寒冷的黑暗虚无之中，红芒巨虎朝前掠去。 这虚无之中虽然弥漫着一种能够冻结一切生灵的冰冷，但是有天罡地煞之气傍身，我却能够驱散体内的寒气。 只要……我能够尽快走出去。 我脸色一肃，看着这漫无边际的无尽虚无，眼神阴冷。 ………… 三千世界之中，西天灵山之上。 万佛端坐。 西天灵山有十万台阶，十万台阶可上山。 每个台阶两旁，都有一佛陀端坐，位次坐好。 从小到大，最上是贤劫千佛和五百罗汉，再往上，则是仅剩一位的四大菩萨所在，再就是如来座下的佛祖徒弟金蝉子，再往上便是原本的弥勒。 最高之处，则是我佛如来。 万佛端坐，低诵佛经。 有一白衣僧人，自西天灵山脚下缓缓踏步而上，在万佛诵经声中，朝着西天灵山上面缓缓走去。 白衣僧人身后是一干佛陀，此时皆是脸色阴沉，目光复杂，仿佛吃了败仗一般归来。 为首的白衣僧人倒是神色沉稳，面无表情的向上走着。 只是随着一路走来，他看向身周佛陀的目光之中，死死压抑着一丝厌恶和痛苦。 深入到骨子里的痛苦，自从他归位之后便一直有的痛苦，当他到了大雪山之后，这痛苦几欲将他吞没。 没人知道当他知道那只猴子不在了、当他冷漠的举起那根禅杖的时候，内心已经痛苦的开始颤抖。 但他依旧只是冷着脸。 六根不净。 果然，有俗心便有痛苦。 有爱便会有痛。 白衣僧人缓缓拾阶而上，灵山万佛的诵经声不绝，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在依旧如初的诵经声之中，金蝉子缓缓停在了如来身前。 白衣僧人看着面前那佛光闪烁的万丈大佛，缓缓叹了口气，手中禅杖微微点滴，单手成掌，叩首道：“阿弥陀佛，弟子办事不力，未能带领贤劫千佛冲散妖盟。” 白衣僧人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动。 他看向佛祖的眼神之中，也没有丝毫的恭敬，只是冷漠。 万丈大佛低头看了看那俯首而立的白衣僧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嘴角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本座已经知晓……那妖盟乃天下妖怪所在，肮脏一气，纵使金蝉子你佛法精深，再加上贤劫千佛，却也无法渡化。” “更何况，此事有他插手……我也没想到，我那个师兄，现在竟然不择手段到了这个地步，跟妖怪沆瀣一气，唉。” 杀人诛心，他是佛祖，他不杀人，只诛心。 诛凡心，诛杂念，诛七情六欲。 他让那白衣僧人去大雪山，本就没想他能够冲散妖盟。 如来只是想看看，这个金蝉子是否真的已经一心向佛。 还有什么比让金蝉子去对付当初并肩作战的妖盟，更能考验他的？ 佛祖悲悯道：“金蝉，此事你已尽力，本座非但不会追究，反而应当赏赐你……” 佛光滔天。 万佛高呼，“我佛慈悲。” 佛祖双手合十，神色肃然，接着道：“本座如今身为现世佛，手握因果蒲团，座下弟子有金蝉子。 而现在，原本的未来佛——弥勒已随菩提老祖叛出佛门，而金蝉子孤身闯妖盟，佛心可鉴。” “……本座现向西天灵山许诺，未来佛一位，本座交给金蝉子。” 万佛寂静。 “诸位佛陀，日后还请多多关照金蝉子，辅佐他普度世人，发扬佛门。” 如来叹道。 万佛再次高呼：“我佛慈悲。”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喃喃道：“我佛，慈悲。” 金蝉子被如来许诺为未来佛。 如来嘴角微笑更甚。 猴子，哪怕你回来，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菩提，你还跟我怎么斗？ 你布下的手段，我纵然不知，但是却又有何怕？ 我西天灵山万千佛陀，足有二十万。 我手握因果蒲团，掌握众生因果。 阿弥陀佛。 佛祖低声道：“至于菩提让金蝉子转达的话，本座已经听到了……本座就给他三天，三天后，佛门子弟尽出灵山，二十万佛陀赴雪山。” 佛祖眼中满是阴冷杀机。 他和菩提纠缠了数万年的恩怨，也应该做个了断了。 而灵山上，所有佛陀眼中，尽是肃然，还有一丝隐藏的杀意和欣喜。 渡魔，成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可是积攒功德之事。 至于危险……二十万佛陀尽出灵山，还有什么危险？三千世界都足以踏平。 更何况，如来身为现世佛，更是手握因果，佛法无边。 西天灵山上，万佛端坐，高呼阿弥陀佛。 待到灵山安静下来，如来缓缓沉吟一声，接着道：“欢喜佛紫霞，上前听令。” 【第一章~】 第三百五十九章 火 一袭紫衣缓缓走上前来，脸色平静，仿佛不带一丝情感。 六根清净。 四大皆空。 高坐西天灵山的她，仿佛忘了很多，可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忘。 紫衣缓缓抬起头来，秀丽的面容在夕阳下很是好看，可是那如花笑靥却已经变成了如冰一般的冷漠。 如来曾亲自帮她把杂念驱除体外。 她的杂念，早已经不知到了三千世界中的哪个角落，或许又不在这三千世界之中。 紫衣身形袅袅的站在万丈金佛座下，很是端庄，双手合十微微叩首。 “佛祖唤弟子何事？” 紫霞轻声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波动。 如同寒冰。 不喜不悲，不怒不嗔。 当年那个对这猴子嬉笑怒骂的紫霞仙子，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欢喜佛。 佛祖说的对。 无爱便无悲，如今的紫霞果然不再悲伤，个人之间的男女小爱随着那些七情六欲全都散去，只剩下那些所谓的大爱和慈悲。 只剩下那些所谓的心系苍生，普渡世人。 只剩欢喜？ 如来看着站在座下、叩拜自己的紫衣身影，嘴角微笑，一脸悲悯的低语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欢喜佛，自从本座渡你成佛，已有十载光阴。” “如今见你整日于灵山诵经，已是心无杂念、六根清净，本座甚是欣慰。” 如来说完，停顿了一下，才接着缓缓说道。 “现在，本座给你一个试炼，也可以检验你是否彻底脱去凡心，一心向佛。” 紫霞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佛祖夸奖，弟子必定不负佛祖厚望。” 紫霞眼中满是冷漠。 如来呵呵笑了起来。 许久之后，万丈大佛缓缓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西天灵山上的所有佛陀尽皆张大嘴巴，平静的脸庞上都挂满了吃惊。 就连那个白衣僧人也是脸色阴寒的站在那里，握着禅杖的五根手指瞬间用力，握的骨节发白，咔咔作响。 白衣僧人咬着牙，铁青着脸看向紫霞。 那一袭紫衣依旧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没听到那句话一般，依旧是面无表情，就连冷漠的双眼之中都没有一丝波动。 片刻之后，紫衣张了张嘴，声音干涩的说了一声。 “好。” ………… 还有三天，三千世界便要翻天覆地，迎来一场可能改变所有亿万生灵命运的交手。 但三千世界依旧平静。 三千世界之中，东胜神洲东边。 傲来是个小岛，小到了世间帝王都懒得争。 确实也没什么好争的，岛上大部分土地都是深山老林，别说耕种，就连人迹罕至都算不上。 岛上不多的百姓靠着打渔为生，闲着没事也弄了个国，其实也就跟个城差不多大小，叫傲来国。 国实在太小了，也就懒得再取名字，把唯一一个城叫做了傲来城。 这里的百姓，过着自给自足的安适日子。几百年就这样一晃而过，打渔的汉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仿佛永远都在打渔。 傲来城边有个花果山，深山老林，人迹罕至。 山上全是桃子，当然，有桃子的地方，就有猴子。 听说六百年前，那群猴子中有个猴王，去当了仙官。 听说他在天庭看桃园子，发了狂性，打伤了十万天兵，闹了地府，改了生死簿，然后被如来镇压在东土一处叫做五指山的地方。 再后来，便是听岛上的老人说，百年前，天地间便是佛光，佛祖现世。 当年那只猴子高举棍子，跟一个白衣僧人，在漫天佛光之中冲向那高坐天上的如来佛祖。 然后，魂飞魄散。 自此之后，花果山上更是人迹罕至。 倒是这几年，花果山上没人打扰，桃林越发茂盛。猴群也似是更多了，那些猴子整日优哉游哉的在桃林中吃着桃子，日子快活平安的很，逍遥无比。 听老人说，猴群里有个眉毛雪白的白眉大猴，不知道活了多久。 听说他跟当年那只猴子有些交情。 这一天晚上，花果山上空繁星璀璨，月亮只是一个小小的弧线挂在天空。 白眉大猴依旧如同往日，坐在水涧崖边，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只是他眼中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神采。 仿佛期待，仿佛谨慎。 因为天边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紫色身影。 百年前，就在猴子和那个白衣僧人冲上天去的时候，他曾见过这个身影。 后来他也见过几次。 他知道，这个仙子应该是叫做紫霞，与那猴子关系匪浅。 白眉猴子两眼微眯，端详着那个紫衣仙子，眼中尽是茫然。 她来了，那么，齐天大圣呢？ 为何，感觉这个紫衣女子，似乎哪里变了。 可到底具体到哪里变了，白眉大猴有说不出来。 星光下，一个紫衣仙子自天边飘摇而来，宛如神仙降世。 白眉大猴咧了咧嘴，仿佛在笑。 然而下一瞬，白眉大猴的笑容僵硬下来，眼中的期待之色瞬间消散，只剩下了浓浓的恐惧和谨慎。 那紫衣女子飞近了花果山之后，身上忽然绽放起无数佛光，浓郁至极，刺目耀眼。 宛如太阳。 在她身后，天边出现了无尽的天火，滚滚燃烧，朝着花果山掠来。 如同地狱浩劫将来之时。 平静了许久的花果山，在这一刻喧闹起来，无数猴子猴孙在夜色下四处奔逃，狂乱大叫。 可是无处可逃。 炙热之气瞬间冲破了花果山的清凉夜色。在这股无法言说的炙热火烤下，花果山上水涧中甚至开始生起水雾。 猴子们哇哇乱叫，有的躲在水帘洞之中，有的窜入桃林子里，仿佛想要藏起来。 那紫衣女子脸色冰冷无情，眼中尽是漠然，只是立于虚空，双手缓缓合十。 佛光大作。 “本佛奉佛祖之命，前来花果山，扫荡当年妖猴余孽。” 紫衣女子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感情和波动。 在她身后，万千道天火奔涌而来，划破了漆黑夜色，火光璀璨，几乎要焚尽苍穹。 照亮了整个傲来岛。 岛上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对着那个欢喜佛跪拜在地上，口念菩萨保佑。 无尽天火染红了夜空，熊熊燃烧，花果山上的清凉夜风变得炙热无比，湿润泥土在这天火之下变得干燥起来，最后龟裂成了蛛网，干硬无比。 花果山上，无数桃林在那天火之下熊熊燃烧起来，弥漫在空气中的桃花香气变作了浓郁的烟雾。 烟尘四起，噼啪燃烧。 炙热气息无情翻滚，那些躲在桃林子里的猴子猴孙，都随着那些桃花桃子，在痛苦嘶吼之中，被烧成了焦炭。 火光染红了漆黑夜色，染得血红无比。 这一日，天火降世。 有紫衣女子天上来。 佛除妖，烧尽百里桃林，烧出一片净土。 立于虚空的那个端庄紫衣女子，身上紫衣在这血红的火光之下，如同火灼。 她只是脸色平静的站在虚空之中，看向那花果山的滔天火海，两眼之中满是冷漠，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波动。 欢喜佛。 佛欢喜。 火也欢喜。 【今日第二更~】 第三百六十章 石像，浴火而生 而此时，那所谓净土上，烈焰熊熊，刺破夜色。 鸟兽在那烈火之中，挣扎惨叫，然而已无处可逃。 佛曰，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岸在何方？唯有一片火海。 桃林破碎，在火海中化作一片灰烬。 那无数的猴子猴孙同样化作一片灰烬。 白眉大猴瞪大两眼，吆喝着让猴子猴孙们都躲到水帘洞中，自己一人站在洞口，透过层层瀑布，身体颤抖的看着那滔天火海。 还有火海上安静站立的那袭紫衣。 谁都没能想到，上一刻还鸟语花香、桃花灼灼的花果山，此时已变成了人间炼狱一般的惨象。 无数猴子被困在桃林之中，被燃烧的天火活活烧死，垂死前的沙哑嘶吼没有传出熊熊烈火，但是却传到了那白眉大猴的心里。 火势越大，空气中夹杂着燥热，地面已经彻底干裂。 青草不再，桃林不再，只剩下一地灰烬。 此时的滔天红焰，像极了花果山春天时的桃花灼灼。 火红桃花遮盖了整个山头。 生机盎然。 惨叫嘶吼。 天火来得快，去的也快，烧干净了最后一棵桃树，烧死了最后一只躲在桃树上的哇哇乱叫的猴子之后，便熄灭了。 方圆百里桃林，荡然无存。 花果山已是光秃秃一片，漆黑的灰烬，干涸土地龟裂下去，就连水涧都干涸了下去。 水帘洞也没了水帘。 一片死寂。 灰烬之中，躺着无数被烧成黑炭的猴子尸体，还有其他鸟兽的遗骸。 灰烬之中，炙热无比，如同炼狱。 烟尘缭绕，很是呛人。 这股燥热干竭的空气，将永远不会散去。 毁你花果山，让你无处可归。 除非皈依我佛。 否则你心安之地，只剩一片灰烬。 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我佛慈悲。 白眉大猴死死压抑着眼中的痛苦，可是他身体的颤抖却愈发强烈，脸上的猴毛已经被泪水打湿，纠结在一起，一片模糊。 佛法无边。 回头无岸。 紫衣女子眼神中出现一丝复杂之色，然而随着她双手合十，低语佛号。她的双眼又是一片平淡。 依旧是冷漠无情。 紫衣女子看着身下那一望无际的花果山，看着那曾经遍地桃林，如今已经满山灰烬的花果山，低声念道。 “阿弥陀佛。” 白眉大猴脸上已是绝望的苦笑。 因为他看到，那紫衣女子念完佛号之后，两只冰冷的眸子，缓缓转来，遥遥看向了水帘洞中的白眉大猴。 白眉大猴与那一双漠然无情的眸子对视，心里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双原本灵动的双眸，此时满是悲悯的佛性。 白眉大猴再也不压抑自己的声音，哈哈大笑。 “佛佛佛！佛！” 白眉大猴声音传遍整个水帘洞，传遍了整个已经化作灰烬的花果山。 百里方圆的花果山，一片灰烬炙热，生机无存。 只有遍地尸首。 “佛！佛！佛！” 一声声嘶吼，回荡在花果山上，仿佛说着一个巨大的笑话，语气中满是嘲讽的笑意。 白眉大猴这一声嘶吼之后，那些躲在水帘洞中、始终死死压抑着哭声的猴子猴孙们，终于也不再压抑。 他们有的哭起来，有的沉默不作声。 还有几只，哈哈大笑。 他们看着那个水帘洞中，身披血红披风，手握棍棒，怒目看天的猴子石雕，哈哈大笑。 仿佛那只猴子很可笑。 可笑到，他死死保护的女子，将他心心念念的花果山，亲手带来了毁灭。 毁灭。 那女子在虚空中缓缓迈步而来，心境依旧是古井无波的平静。 到了已经没有水帘遮盖的水帘洞口，她立于虚空，和那个白眉大猴相对而视。 她的两眼毫无感情，而白眉大猴的两眼中则满是愤怒，嘲讽，还有死死压抑的恐惧。 白眉大猴身子颤抖更甚，脸上的笑容却同样更甚，朝着那个紫衣女子，强自咧嘴道：“你……你还记得我不？” “记得。”紫衣女子声音平淡，“我与小白龙夫妇一起在花果山等……时，你曾送我几个桃子。” 她当时等的，就是那只猴子。 若是当时，她绝不会想到今天能毁了花果山。 当然，如今的她没了杂念俗心，六根清净，再也不会被那些儿女私情羁绊。 佛佛，妖妖，本就是殊途。 普渡众生。 白眉大猴接着道：“那你还记得他吗？” 紫衣女子神色依旧不变，声音淡然到：“你是说那只妖猴是吗？自然记得。” 白眉大猴脸上的笑容凝固下去。 他已经做好了被女子杀死的准备，可是他却没想到，这女子能够如此的说起那个齐天大圣。 那个为了她，不惜挥棍向如来的大圣。 白眉大猴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紫衣女子淡淡说道。 白眉大猴依旧笑个不停，紫衣女子也不急，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笑。 等到白眉大猴笑完，白眉大猴声音颤抖的强笑道：“笑……笑那只妖猴。” “哦，”紫衣女子眉头微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是漠然的说道：“笑吧，那只妖猴，确实可笑……若不是他勾起我的杂念俗心，勾起了我的七情六欲，让我被那些男女之情缠绕，不能见到天地大道。” “我早就成佛了。” 女子淡淡道。 白眉大猴接着道：“笑他，也在笑佛。” 女子脸色冰冷漠然，却不说话了，只是抬起了一只手。 她的身后，又有天火从天而降。 这次，不再对准花果山。 而是对准了这一处水涧，对准了这水帘洞。 天火燃烧，熊熊滔天，如流星一般划破苍穹，照亮半边天空，朝着这里掠来。 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炙热无比的气息，白眉大猴缺依旧笑个不停，笑声更大。 笑声中，他回头看向水帘洞中的猴子猴孙。 他看向水帘洞中那个猴子的石像。 月光从水帘洞上面的空洞照射下来，照射在那石像之上，反射出清冷的光泽，石像身后的血色披风，如同火燃。 但是空气不再清冷，已被炙热占据。 石像身后的血色披风，此时竟然真的如火一般燃起。 白眉大猴看到石像双目流泪。 无尽的炙热天火，已经冲到了水帘洞门口。 白眉大猴的视线模糊起来，无比的剧痛从身体各处传来，仿佛要烧干他的五脏六腑，烧干他的整个身子。 他身上的猴毛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整个身体血肉模糊，体表呈现出木炭的颜色。 但他依旧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最后一声惨叫。 大火焚身，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木头，在这滔滔天火之中，下一刻就会燃烧殆尽。 下一刻，他这一块木头，果然完全变成了一块黑炭，燃烧一空，化作飞灰。 临死前，他那死死压住的牙关，还是松开了。 但他没有惨叫。 垂死一刻，他全身传来的火热痛苦已经变得没有感觉，他只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嘴巴，哈哈大笑。 他的双眼，嘴巴，耳朵，鼻子都被烧的连在了一起，都是木炭的颜色。 但是他还是张开嘴，笑。 那撕心裂肺的笑声中，水帘洞中，月光下，那具猴子石像缓缓睁开了双眼。 石像身后的血色披风，自行燃尽，化作飞灰。 笑声戛然而止。 一股炙热的气息自洞口传遍水帘洞，但是所有的猴子都不再哭泣，他们只是呆在那里，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那个睁开了眼的猴子石像。 猴子猴孙们眼中神色复杂，绝望有之，惊喜有之，木然有之…… 白眉大猴笑声止时，猴子石像缓缓迈出一步，倒提棍子，朝着洞口的滔天大火缓缓走去。 白眉大猴化作飞灰。 他没能看到，那猴子石像，单手拄棍，狠狠点在地上，面对那席卷而来的滔天大火，巍巍然站在那里。 挡住了熊熊烈焰。 【今日第三章~】 第三百六十一章 诛心亦是渡人 熊熊天火之中，那猴子石像拄杖而立，一步不退。 火红翻滚的天火中传出令人窒息的炙热，仿佛要燃尽一切。 然而那石像只是站在那里，挡住滚滚天火，一动不动，独自承受着这一股无法言说的炙热，仿佛噬心一般的燥热。 痛苦。 全身传来的痛苦，他浑然不觉。 因为他心中痛苦更甚。 自从当年那只猴子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之后，他在这里化作石雕，镇守花果山的这一处天地，已有百年。 他爱看洞口外的桃林，他爱看猴子猴孙，他爱那抹天边的夕阳。 每当月光照着它的时候，他都会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一袭紫衣，尽管他不知道那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是谁。 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 他的双眼透过无数烈焰火舌，在炼狱一般的炙热之中，紧紧的盯着她。 是她。可又不是她。 她为何要放火烧花果山？将花果山烧成了一片灰烬，如同地狱？ 浑浑噩噩百年的石像不懂，他看向女子的两眼之中满是痛苦。 发自灵魂的痛苦。 那紫衣女子脸色淡然，只是猛地掐诀，佛光璀灿。 原本还带着一丝黄色的火焰瞬间翻滚起来，温度拔高，其内越发炙热了不知多少倍。 那些火焰已经如同鲜血一般鲜红刺目，仿佛粘稠无比，在那石像之上熊熊燃烧起来。 水帘洞门口的石壁都在这一股炙热之下干裂脱落，尘土中，火焰中，那石像的表面终于也开始干裂碎开。 一片片碎石自石像表面脱落下来，在血红的火焰之中化作飞灰。 碎石脱落，露出了石像内部，那个有些虚幻的身影。 一只全身火红，散发火芒的猴子，如同火焰凝聚而生的一只猴子。 浴火而生。 他全身上下都是那些耀眼的火焰，似乎比那血红的滚滚天火还要刺目。 在他身上的那些滚滚天火，虽然炙热，可是与那些构成他身体的火焰相比，仿佛温顺得不能再温顺。 站在滚滚天火之中，那只猴子呆呆的一动不动，只是握着那根石棍的手不断用力。 石棍上碎石脱落，脱落处散发着无比璀璨的光芒。 漆黑火焰，在那根石棍上如同岩浆一般流转，其上碎片终于崩碎，石棍的真面目在那只火焰猴子手中终于再次展现在天地之间。 万魔恨天棍。 自从那只猴子消失在了三千世界之中，便再也没有人见过的恨天棍。 魔气所化，煞气滔天。 这一刻的恨天棍，在无尽的天火之中，释放出漆黑如墨的滚滚魔气，如同漆黑的熔岩一般，被那只火焰猴子握在手中。 火焰猴子仰天一吼，全身火焰席卷而出，朝着那些在他身上燃烧的滚滚天火扑去。 吼声震天。 那仿佛无尽的天火，在这一股更为强大的火焰之下，瞬间消散，仿佛被那只火焰猴子吞噬入体一般。 那只火焰猴子身上已是没有天火，但是他全身上下，皆是火焰，在空中不断翻滚。 他与当年那只猴子一模一样，除了身体尽皆虚幻，以那无尽魔火所筑。 身上没了天火，但是那火焰猴子看向紫衣女子的两眼之中，痛苦更甚。 但是他流不出泪，因为他本就是通体火焰。 他只是呆呆地用那一双同样是火焰所成的眼睛，看向那个紫衣女子。 始终平淡的紫衣女子神色中出现一抹复杂，随后又恢复了一脸冰冷，低语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天魂……原来当初他始终没能找到的天魂，就是你，就藏在这花果山中……” 佛光大盛，女子忽然笑了起来。 “可是，如今我已经成佛，六根清净，单凭你又如何呢？哪怕他能回来，又能如何呢？” “如今你这虚幻之体，又能如何呢？” 女子双手合十，低头叩首。 那火焰猴子咧了咧嘴，仿佛想要大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他又抬起头，棍子猛地点地，想要仰天怒骂。 可是他也骂不出来，因为它本就是虚幻之体。 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充斥在这水帘洞中。 他朝着那个紫衣女子颤抖着缓缓伸出手，仿佛想要凭着本能抚摸一下那个紫衣女子。 但是他的手僵在了空中。 或许因为他是虚幻之体，或许是因为怕手上火焰烧伤那个女子，或许……在他的本能之中，这个女子并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女子。 火焰猴子低头看着地面，神色不定。 他忽然搞不清这个紫衣女子到底是谁了，他仿佛认识她，可是又仿佛不认识她。 他在这里浑浑噩噩了百年，没有记忆，没有过去。 但他总是本能的想起一个紫衣女子。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子。 但是……眼前的这个紫衣女子，好像不是那个背对夕阳，笑颜如花的紫衣女子。 火焰猴子做了个叹气的动作，随后他那始终颤抖的身子，终于平静下来。 他拄着棍子，抬起头来，透过已经没有水帘的花果山的洞口，看向了曾经鸟语花香、遍是桃林的花果山。 如今已是一片灰烬，烟尘缭绕于上空，仿佛无数冤魂。 桃子桃花不再。 之前那些被烧死的猴子的嘶吼，仿佛又响了起来。 火焰猴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身子平静无比的举起了手中棍子，眼中闪过滔天恨意。 有一股疯狂暴躁的杀意，瞬间自他体内涌出。 他两眼之中火芒更甚，身上火焰熊熊翻滚，嘴巴微张，龇牙咆哮。 尽管没有声音，但是那火焰翻涌的剧烈声音，已经比任何咆哮都要强烈。 咆哮声中毫不掩饰那凌厉杀意和滔天恨意。 看着那只已经近乎疯狂起来的火焰猴子，紫衣女子眉头微皱，低首诵经。 诵经声中，有无数的金色佛光自东方天地亮起，千丈佛光刺破苍穹夜色，朝着这里直直刺来。 如流星掠空。 掠来的耀眼佛光之中，无数佛陀端坐，佛气浓郁。 与那无数佛陀一同前来的，是一股强大到不可抵抗的压力，就连其下的东海海面都在这股威压之下翻滚起来，呈现出巨大空洞，仿佛被人生生按下。 傲来渔民激动万分，纷纷跑到海边，对着那刺破夜色如骄阳的无数佛光，对着那耀眼佛光中盘膝降世的无数佛徒，叩首乞求。 那些佛陀只是阴沉着脸，带着无匹的佛光佛气和阴沉杀机，朝着花果山齐齐掠来。 而此时，那只火焰猴子已经暴起。 如咆哮声的火焰翻涌声中，那只猴子身形如雷，在空中划过一条火红的轨迹，高高跃起，以一种最原始的姿态，手持恨天棍，朝着那正在低诵佛经的紫衣女子，狠狠砸下。 气势如虹，仿佛要砸碎这片天地。 ………… 西天灵山之巅，万丈大佛盘膝而坐，冷眼看向东方天地。 他的座下，少了许多佛陀。那些佛陀都已经前往东胜神洲，奔着那花果山赶去。 因为那里出现了无匹的妖气，一股百年不曾现世的妖气。 因为欢喜佛诵经求助。 因为……那只猴子的天魂，出现了。 如来眼中满是谨慎，还有一丝死死压抑的狂喜。 “天魂……猴子，就算你还能回来，可你天魂一旦被我灭去，花果山被我灭去，紫霞被我渡化为佛。” “你心境必然破碎。你还凭什么跟我争？你还拿什么跟我争？你还为了什么跟我争？” “到那时，只怕你会求着我渡你成佛。” 如来嘴角不经意的微微扬起，他两眼缥缈的看向东方天地，缓缓叹了口气。 杀人很简单。 当年如来杀了那只猴子，却除不掉那个异数。 那个异数一直在争。就如同挥之不去，杀之不除。 杀人很简单。 诛心却很难，比杀人难得多。 但是一旦诛心，那猴子就算是还能够提起棍子，也不会再提起棍子了。 他还为了什么争？还有什么能让他为之争？ 诛心，比杀人有用多了。 诛心，亦是渡人。 所以佛不杀人，只渡人，渡净人的凡心，渡净人的七情六欲。 了却凡尘，看透红尘。 再也没什么可争的了，再也没什么可以为之争的了。 皈依我佛。 阿弥陀佛。 如来低语了一声佛号，缓缓闭上了双眼。 猴子，你还有什么？ 不管你还有什么，我都会让他们如花果山一般，荡然无存，化为灰烬。 直到你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直到你一心向善，皈依我佛。 你不能断去俗念，我来帮你断去俗念。 我如此费心渡你成佛，你可感激本座？ 如来低声笑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玉石俱焚 火焰猴子化作一道火灼，疯狂的冲向那一袭紫衣的身影，席卷着滔天杀气。 他是那只猴子的天魂，修为最是强大。 那只猴子有多强，他便有多强。 如今，他体内虽然没有天罡地煞之气，但是那股怨气，还有自混沌之初便积攒而来的灵力，终于完全发挥出来。 不下于圣阶巅峰的修为。 那一棍子穿透了层层浓郁佛光，生生砸在那低诵佛经的紫衣女子身上。 如同黑色岩浆一般光华流转的恨天棍上，浓郁魔气呼啸，结结实实的将那女子打飞出去。 一袭紫衣撞到水帘洞的石壁上，尘土飞扬，一个大坑。 那火焰猴子手持恨天棍，站在水帘洞洞口，火芒灼灼的双眼看向西方天地间在佛光普照下掠来的那无数佛徒。 炙热的双眼中满是冰凉。 百年，浑浑噩噩的他都不曾忘记这金色的佛光。 金身大佛，紫衣女子。 他想起了一个画面，那个永生永世都不曾忘却、早已刻骨铭心的画面。 他缓缓转头，看向那踉跄着身子、缓缓自地上爬起的紫衣女子，已是明白了一切。 成佛。 一股无力感从他心中泛起，事已至此，再挣扎又有何用？又有何意义？ 如同上万年的困兽，围困不得出。 手中棍子再沉，又有何用？ 天生神力，又有何用？ 那只猴子仰天怒吼。 可他是虚幻之体，发不出一丝吼声，只有灵力激荡，魔气滔天，一身火焰翻滚如卷龙。 西方天地间，那无数佛陀迅速掠来，只需片刻便可到达花果山。 到那时，他便会被他们联手灭杀。 可是那只火焰猴子并无绝望之色，心中无力之感一扫而空，他只是安静下来，低头看着脚下地面。 那个紫衣女子身受重伤，却依旧踉跄着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白纸，嘴角血迹浓郁，那一棍子落处更是鲜血淋漓，沾满了紫色衣襟。 沾染鲜血紫色衣服在火焰猴子身上的火光照射下，反射出一种异样的光泽。 好像一抹紫霞。 火焰猴子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正如这一抹紫色发红、令人炫目的光泽。 绚烂无比。 猴子的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紫衣女子气息紊乱，依旧嘴角带着悲悯笑容的看向那只火焰猴子，仿佛奚落一般。 奚落一只永远放不开执念的傻猴子。 紫衣女子两眼中却是异常的冷漠，满是无情之色。 “阿弥陀佛，入我佛门，皈依佛祖，放下俗念。” 欢喜佛紫霞低声喃喃道。 “我已放下，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话音落下，那只看着地面发呆、身子不断颤抖的火焰猴子，身体忽然异常的平静下来。 眼中疯狂之色敛去，只剩下一片平静。 那只猴子笑容苦涩，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眼前那仿佛认识却又仿佛不认识的紫衣女子。 他只是平静无比的抬起了手中的棍子，嘴角的笑容挂上了残忍。 他缓缓张开嘴，虚幻之体的他竟是发出了话语。 “地狱，我去过。灵山，我也去过。” “地狱很无趣，但是灵山，更无趣。” “我只是一只傻猴子，挺不懂那些大道理，也过不得无趣的日子。” “我只想找一个有趣的人，过个有趣的日子。” 他残忍的笑起来，仿佛对一切都不管不顾了。 “宁下地府鬼门关，也不入愿你灵山。” “我看你在灵山上变得很是无趣，不如我送你去地府，让你变得有趣一些？” 声音森然冰寒。 他已经不惜一切，既然这烧了花果山的紫衣女子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紫霞，他也不再犹豫什么。 他跟那只猴子不同，他只是那猴子的天魂。 他浑浑噩噩，只靠本能行事。 有人毁了花果山，有人烧了桃林，有人杀了猴子猴孙。 那么他就让那个人死。 火焰猴子身上涌出无比的灵力，漆黑魔气缭绕无比。 他身上的火焰，在这一瞬忽然变成了漆黑如墨的幽幽魔火。 通体漆黑火焰的猴子，此时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深渊魔猿，带着滔天的魔气和杀气，对着那已经重伤的紫衣女子缓缓踏出一步。 紫衣女子依旧两眼冷漠，没有一丝恐惧的看着他。 她知道，此时眼前的这只火焰猴子，如同花果山一般，已是空空荡荡，一片灰烬。 他焚烧了自己的灵魂之体，仿佛想要焚尽一切。 因为他的心已经如同眼前这花果山一般，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灰烬。 紫衣女子顾不得口中溢出的鲜血，只是笑道：“你想玉石俱焚？” 那只火焰猴子脸色冰冷，充满魔火的漆黑眸子中却是出现一抹犹豫之色，随后那抹犹豫便散去，漆黑魔气的眸子中只剩下冰冷的无情。 那猴子缓缓朝她走去，咬牙低声道：“你能焚花果山，我为何不能焚你。” “果然你不是他。”紫衣仙子伸手擦干嘴角血迹，低声喃喃道。 欢喜佛知道，若是换了那只猴子，以他的七情六欲，以他对自己的执念，哪怕自己烧了花果山，他也不会打定主意要杀自己。 那么他会怎样呢？痛苦？无力？还是愤怒？ 但他再痛苦，再愤怒，也不会杀那个紫衣女子。 哪怕她现在成了欢喜佛，而不再是当初那个紫霞仙子。 欢喜佛忽然想看那只猴子的反应了，可惜他此时不在三千世界之中。 这天魂，很像他……可惜，若是他能有这只天魂所化的火焰猴子这般无情，那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生死不明的地步。 顾不得紫衣女子多想，那一身漆黑魔气翻滚的黑焰猴子，已经持着棍子，脚步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她身前。 那火焰猴子只是冰冷的看着紫衣女子，随即高高挥起了那根漆黑魔气燃烧如熔岩的恨天棍。 火焰猴子身上的漆黑魔焰在这一瞬间轰然炸开，一股气吞天地一般的磅礴气势自他身上传来，最终随着他身上的所有魔气，所有魔焰，尽数涌入那一根棍子上。 火焰猴子越发虚幻的面孔上，流露出一抹复杂。 然后他咬牙砸下了手中那一根已经高高扬起的棍子。 天崩地裂一般，任凭紫衣女子身上佛气佛光轰然涌出，那根棍子却也摧枯拉朽一般砸碎所有阻碍，直直砸在紫衣女子身上。 洞口外，万千佛陀已经冲到了花果山上空，距离这水帘洞不过百丈。 佛光滔天，刺破茫茫夜色。夜白如昼，天空是一片耀眼的金黄色海洋。 梵音袅袅，佛气缭绕，一股巨大的威压随着万佛掠近，降临在已是一片灰烬和死尸的花果山上。 花果山上烟尘还未散去，在这般万佛降世的异象下，在那无数的佛光佛气缭绕下，当真是佛门净土。 干干净净。 只有一片灰烬，还有无数死尸，烟尘缭绕，毫无生机。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生灵涂炭，毕竟死的是妖怪，算不上诸佛口中的生灵。 水帘洞中爆发出轰然的漆黑妖气，一股几乎要刺破苍穹，刺破这无数佛光佛气的气势张扬于天地间。 下一瞬，洞口处发出轰然巨响，隐约可见一道黑芒对着一袭紫衣，碎天裂地一般当头砸下。 那道黑芒，似乎是一个全身由漆黑魔焰构成的虚幻猴子，还有那猴子手中气势无匹、魔气滔天如熔岩的黝黑棍子。 紧接着，便是轰然巨响后，烟尘弥漫，遮盖了花果山洞口，也遮盖了那一黑一紫两道身影。 万千佛陀立于虚空，皆是双手合十，低首诵经，面色平静的看着水帘洞中。 【稳，又借鉴一句……今日第二章~】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尘埃不落 万千佛陀神色皆是漠然，纵使那火焰猴子身上爆发出的气势无匹，已经达到了令人心惊的圣阶巅峰，也没有激起他们的丝毫波动。 因为他们都看了出来，那猴子为了这惊天一棍，自行燃烧了魂魄。 所有的魂魄之力，都化作了这一棍。 魔气冲天又如何？ 还不是落得身死？ 漫天佛光中，万千佛陀垂首默念佛号。 阿弥陀佛。 他们也没料到此时会是如此情景。原本以为会有一场生死大战，却没想到那猴子竟然做出这等燃烧魂魄之事，仿佛盛怒之下就一心要跟那欢喜佛玉石俱焚一般。 许是欢喜佛烧了花果山，犯了那火焰猴子的禁脔。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便省了不少力气。诸佛都是隐隐松了口气， 若是那猴子不做这送死一般的*之事。 全力反抗之下，以他圣阶巅峰的修为还有那魔性大发之下、不要命的疯狂抵抗，哪怕是哪怕面对万千佛陀，说不得也能拉几个垫背的佛陀。 死一个刚刚成佛的欢喜佛，没有那个佛陀会在意。 万千佛陀嘴角皆是挂起一丝轻松释然的微笑。 然而他们嘴角的微笑还是僵硬在了脸上。 花果山洞口的烟尘中，有一个已是十分虚幻的滔天魔影，拎着棍子缓缓走出，身上的漆黑魔焰虽是暗淡了几分，但却依旧熊熊燃烧。 他还没死。 他只是安静的站在虚空之中，一声不吭，便有一股诡异的气氛传递开来。 仿佛凶兽隐忍，隐忍了百年，此时终于不再隐忍。 低垂着头的魔猿忽然仰天大吼，身上漆黑火焰翻滚不已，手中恨天棍已是横扫开来。 万千佛陀脸色肃然，齐齐低喝一声，单手立掌，身上散发出璀璨耀眼的佛光，漫天金黄色的佛气在虚空之中连成一片。 那燃尽了整个天魂的一棍，此时终于挥舞出来。 滔天魔气中，那火焰猴子的身影缓缓消散在虚空之中。 唯独魔气滔天愈发浓郁，那一根漆黑如墨的恨天棍上气势不断拔高，倏忽间已是让人心惊。 其上魔气如海，波涛翻滚，面对虚空中那万千佛陀齐齐散出、连成一片金色海洋的浓郁佛气，丝毫不逊色。 魔气中，漆黑如黑色熔岩一般光泽流转的恨天棍，眨眼间化作了百丈大小，千丈大小。 最后，那根棍子带着滔天魔气，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 已有万丈。 万千佛陀脸色大变，齐齐变化手诀，身上本已经稍微暗淡下去的佛光再次乍起，将漆黑夜色彻底驱散，天地间再次亮如白昼。 只有恨天棍那里，依旧是一片漆黑的魔气森然，在虚空中翻滚着，仿佛酝酿着什么，与那漫天佛光遥遥对峙。 其上气势依旧在拔高。 仿佛要捅破三千世界，一直捅到那西天灵山之上。 如来脸色阴沉的可怕。 万千佛陀齐声喝道：“七佛镇世！” 七佛镇世，乃是西天灵山的护山大阵一般的存在，每次发动都需要至少万千佛陀同时汇聚全身佛气，才能够在冥冥之中召唤七佛法身降世。 七佛。 与之而来的，是足以镇压一切的威压。 这数万年中，这一个只有在西天灵山出现危机时才会使用的阵法，仅仅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是为了镇压一个孤身上灵山、名叫菩提的大能，佛祖说他叛出了佛门。 第二次，则是镇压那群跟着猴子打上西天灵山的那群人，里面有妖圣，有疯散仙独孤凡，有剑逍遥，还有穷奇。 而这一次…… 万千佛陀立于虚空，皆是俯视看向那根凝聚了那猴子仅剩的灵魂之力的恨天棍，还有其上令人心惊的翻滚不已的魔气。 恨天棍则如同上古巨兽一般，带着浩瀚魔气，以一股极为凶悍的气势，朝着那金黄色大阵冲了上去。 逆着无数佛光，俯冲而上。 仿佛要刺破这一道阵法，直直打到西天灵山一般。明知粉身碎骨，却依旧不顾一切的带着滔天的漆黑魔气，冲了过去。 一根足有万丈的漆黑棍子，朝着一片金黄色的天空冲去。 那根棍子之后是滔天的魔气。 魔气佛气碰撞在一起。 一声巨响，自花果山上空，自那滔天魔气和无尽佛气的碰撞之中传出。 传遍了整个东胜神洲，传遍了整个三千世界。 佛气中，万千佛陀的身影已然不见，只有七尊足有万丈大小的佛陀法身坐镇其中。 七佛镇世。 七尊佛像，在这一股冲击之下，微微震动。 但也仅仅如此。 片刻之后，天地间再次寂静下来，三千世界也再次寂静下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魔气散去，漫天佛光也缓缓散去。万千佛陀的身影缓缓重新立于虚空，皆是脸色铁青，一些修为略显浅薄的佛陀，脸色甚至苍白如纸。 有七八个佛陀忍不住喷出一口精血，其中三个佛陀甚至连吐几口鲜血，栽落下去。 方才那滔天魔气，还有那根足有万丈的棍子，虽未冲破那七佛镇世的阵法，但是那股猛烈的冲击依旧是让这万千佛陀受到了反噬。 甚至修为不深、佛法不精的佛陀，都被震伤经脉，那三个佛陀甚至被震碎了经脉丹田而死。 万千佛陀阴沉着脸，看了烟尘渐渐散去的水帘洞一眼，转身离去，消失在西方的天地之间。 有漫天的天火，再次从天边掠来，朝着水帘洞席卷而去。 因为还有一些猴子猴孙躲在那里，没有烧死。 紫衣女子依旧站在那里，身上佛气不再。虽然狼狈，但是却没死。 因为那只火焰猴子，那高高扬起的一棍，还是没打向她。 他掠来的身影，还是在最后一刻，偏转了方向。 那一棍砸在她身后的石壁上，砸出了巨大的坑洞，几乎贯穿整个花果山。 这一棍之下，水帘洞中裂纹弥漫开来，几乎已是摇摇欲坠，不断有碎石落下。 但是那些猴子还是躲在那里面，不敢出去。 因为出去就是死。 外面的花果山，已是一片灰烬，炙热无比的气息盘旋在其上，鼓动起无数的烟尘，仿若夹杂着无数冤魂一般盘旋在山头。 但是在里面就能活了吗？ 天边有无数天火，滚滚燃烧，仿若流星破空一般朝着这里掠来，染红了半面天空。 天火砸进水帘洞。 不多时，水帘洞中已是一片火海，炙热无比，仿佛要焚净世间一切。 那些猴子猴孙终究是避无可避，只能在那无尽的天火之中，挣扎嘶吼，在惊恐不解的眼光中看着天火是如何把自己烧成干柴。 先是皮毛着火，然后皮毛烧烂，变成一片黑灰的糊在鲜血淋漓的表皮上，很是难看，期间会传来让人忍不住颤抖的、来自全身仿佛要钻到骨子里的灼热疼痛。 这一阵是最难熬的，那股疼痛，足以让任何坚定地意志颤抖起来。 但你避无可避，只能看着火焰如舌头一般舔舐自己的身体。 但是只要挨过那一阵，表皮很快就不会鲜血淋漓，也不会疼痛。 因为全身的表皮在那火舌的舔舐下，会很快的散失所有水分，化作黑炭。 此时猴子猴孙们也不会感觉到令人窒息的呛鼻了，因为他们的五官已经黏在了一起，嘴巴里的气管也黏在了一起，无法呼吸。 最终由内向外，整个猴子都化作一块黑炭，倒在地上冒着黑烟，最终被烈火吞噬。 紫衣女子安静地站在那里，脸色平淡的看着那些被称作妖怪的猴子猴孙，在天火中挣扎惨叫，叽喳乱叫。 最终一个个倒了下去，化作一块块黑炭一般的尸骸，被熊熊天火贪婪的吞噬。 等到天火散去，被烧得漆黑的水帘洞中，只剩下了一地灰烬，还有几块残留的冒着烟的尸骸。 还有挥之不去的炙热，这股炙热夹杂着干燥的空气，不时掀起一阵烟尘，在水帘洞之中缓缓盘绕。 紫衣女子两眼冷漠，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天火焚烧之后的水帘洞。 她忽然想起之前那些躲在洞里、眼中满是恐惧的猴子猴孙们，当然，此时它们都成了这一地灰烬。 谁让那只猴子当时一同划掉了他们的生死，让他们变成了跳出轮回的妖怪。 佛法无边，无边到容不得几只猴子跳出轮回。 他们不喜欢有人跳出轮回，不喜欢有人跳出因果。 最好所有人都在轮回之中，都在因果之中，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都去皈依我佛。 他们跳出了轮回，足以长生不死。 所以他们是妖怪，他们得死。 她又转头看了看洞口外的花果山。 都是灰烬，只剩烟尘，只剩炙热。 如同人间炼狱。 佛门净土。 女子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中，她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石壁上，被那只火焰猴子一棍子砸出来的几乎贯穿花果山的坑洞。 她想起了那只火焰猴子高扬棍子朝她扑来的一霎那，那只猴子眼中复杂的眼神，还有那一声幽幽叹息。 然后本该被那一棍砸死的她，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 那一棍落在了她身后的石壁上。 可笑，区区一只天魂，都有了情欲？ 女子笑声传遍便是灰烬的水帘洞，传遍了便是炙热烟尘的花果山。 仿佛在嘲笑一般。 嘲笑那只猴子，或许又在嘲笑自己，或许又是在嘲笑……如来？ 女子却又忽然不笑了。 她两眼看着那个坑洞，身子忽然颤抖起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踉跄站起的身子再次跌倒在地。 紫衣女子跌坐在地上，猛的吐出一口精血，眼中终于不是无情的漠然，两眼中神色复杂无比，竟是涌出浓郁的痛苦之色。 紫衣女子颤抖的伸出两只手，捂住胸口处那已经沾染血迹的紫袍。 那一棍，好疼。 捂着胸口的紫衣女子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低声喃喃。 “疼。” 欢喜佛，欢喜笑，无情无欲便能笑的欢喜。 无爱便能欢笑。 水帘洞中，花果山上，尽是一片炙热的灰烬。天火依旧不时燃起，不时熄灭。 烟尘缭绕，风声哭啸，卷动一地灰烬，飘悬于空中，如同冤魂仰天哀嚎。 尘埃不散，亦不会落定，只会永远飘荡在花果山上。 因为，这片桃林永远不会散去，哪怕被烧得一干二净。 【今日第三章……撤咯~兄弟们晚安~】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举世无君 三天三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三千世界依旧是平静无比。 除了花果山已经在那一夜的佛光璀璨之中化作一片灰烬，引得无数百姓争相来到这东海傲来小岛上，对着那一片灰烬、生机全无的花果山顶礼膜拜。 听说是数万佛陀齐齐显灵，出手灭杀一干妖猴。 听说那些妖猴跟当初那个舞着棍子冲向天空中那个金身大佛的猴子有些关系。 阿弥陀佛，这不找死吗？ 所有人都未曾亲眼目睹百年之前那场天地间在佛光大盛中的大战，只是听说那一日地动山摇。 但是整个东土都在前一晚见到了花果山上，那夜色中破空掠来的天火滚滚，还有璀璨佛光，甚至隐约可闻袅袅佛音。 花果山上炙热无比，进不去人，只是一干佛教信徒在山下顶礼膜拜。 其上的无边灰烬，夹杂已经被烧成焦炭的桃林和猴子的死尸，烟尘不散，盘旋在山头，仿佛遮蔽阳光。 风声呼啸，仿佛冤魂哭泣。 紫衣女子站在水帘洞洞口，两眼茫然地看向洞外，一动不动，仿若出神。 ………… 而此时，在这三天之中，在这三千世界的平静之中，有一种紧张的氛围正在缓缓酝酿。 正如平静海面下有无数暗流涌动。 龙宫五十万虾兵蟹将齐出，在那个二龙女的带领下，齐齐赶赴西牛贺洲。 只留下老龙王一家子在龙宫里垂头丧气。 “二妹这是发了什么疯！”头戴金冠的大龙子，眉头紧皱，在空荡荡的水晶殿中喝道。 本来再过五百年，他便是新任龙王，可受佛祖敕封，志得意满。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怕是龙宫大劫将至。 年老的龙王缓缓叹气，微微摇头道：“随她去吧随她去吧。” 身旁的龙母也是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二丫头从小就鬼灵精怪，哪吒那混小子又油嘴滑舌，把老三抽筋扒皮不说，二丫头还犯了魔怔一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为了他差点死在封神之战。” 龙母住了嘴，看了一眼老龙王的脸色才说道。 “可惜，那哪吒还是封神去了天庭，二丫头便从此……没想到二丫头自封于断离居，修为却是一日千里……此次她偷了龙宫虎符……” 龙王缓缓摆了摆手，叹道：“别说了，再怎么说，也是咱俩的女儿……” “这次……”龙王眉头微皱，有些严肃的说道：“若是败了，你我去西天灵山请罪便是，大不了一死，也好让老大提前接位。” “若是胜了……” 老龙王不说话了。 水晶殿中，龙王一家子都不说话了，脸色各异。 老龙王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缓缓握住了龙椅。 一股积攒了数千年的威严从老龙王身上涌出，庞大身躯自龙椅上缓缓站起，虽然年迈，但却依旧不可动摇。 他守了天条十万年。 困守龙宫，规矩行雨。 好久了，没有翱翔于天地间了。 因为天地间都是那无形的因果丝线，因为没有天庭和灵山的吩咐，龙宫不得私自行事。 龙有枷锁，谈何翱翔？ 这只无形的枷锁，牢牢的把这些本该翱翔于天地间的飞龙，困于龙宫。 其实，老龙王反而更喜欢那个整天挨骂的老九貔貅，因为他虽然不懂事，但是却说得对。 老龙王年轻的时候，也如他一样。 再后来，他爹见有地方干旱数载不得雨，便打了个喷嚏。 雷霆满天，自西天滚滚而来。 暴雨中，有龙尸于九天坠落。 至于那老龙王的尸首在凡间引起了多大的惊恐，龙王不得而知，因为当时他在漫天大雨中，在滚滚雷霆之中，泪流满面的逃回了龙宫。 第二天，西方佛光普照，天庭落下一封诏书。 诏书上盖着三界大印。 他便是龙王了。 现在，他也是老龙王了。 老龙王缓缓转过身子，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压抑着什么。 许久，老龙王才缓缓迈步，往水晶宫外走去。 “貔貅，”老龙王停下了脚步。 那站在水晶宫中，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青年神色一愣。 “你若想随你二姐，便去吧……生死，由命。” “但你若走出这水晶殿，龙宫便与你再也无关系……你，也不再是我的儿子……” 老龙*音颤抖不已。 青年神色挣扎起来，许久之后哈哈大笑，头也不回的走出水晶宫。 他本来就被人说是脑子不好使，分不清利害。此时更是不识好歹，在几个哥哥姐姐拼命打眼色劝阻他时，他却视而不见。 踏出宫门那一刻，貔貅笑声忽然停了下来。 他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谢父王。” 子谢父，谢父不认子。 说完，紫衣青年化作一匹龙头马身的万丈巨兽，在咆哮声中，冲天而起，一跃出海。 如同一道金光，掠向西方天地间。 老龙王缓缓叹了口气，身形踉跄的走出水晶殿，往寝宫走去。 他只想睡一觉，一觉醒来，或死或生，都听天由命了。 他太老了，已经不想再管什么了。 ………… 五庄观内，那身穿一袭道袍的中年人，已经在观中站了三天三夜。 他紧紧盯着地上那一地碎纸，哪怕有道童来往打扰，他也一概不知。 他两眼通红，只是看着那天地二字所化的一地碎纸，一动不动的看着。 镇元子此时仙风道骨不在，长发散乱，胡须拉碴，眼中尽是复杂，夹杂着意思疯狂和茫然。 仿佛因为一个疯狂的问题，而乱了归隐十万年才修得的平静道心。 观中道童都守在门口，不敢惊扰他。 他们知道，师尊怕是修炼有误，面临走火入魔的难关了。 许久之后，镇元子哈哈大笑，身上灵力再也止不住的翻滚起来，引动天地灵力，眨眼间便是乌云蔽日，遮盖漫天。 镇元子笑声疯狂，头发道袍都被狂风搅动的散乱无比，张开双臂如同拥抱天地一般，兀自站在那儿哈哈大笑。 守在门口的道童尽皆心惊。 镇元子笑声戛然而止，天地灵力也瞬间平静下来，狂风止住，一头散乱头发也飘落下来，身上道袍平静如初。 镇元子两眼通红，咧嘴道：“生于天地，当为天地而死，为天地众生而死。” “君子死足何惜？” “举世无君，我镇元子便为君。” 镇元子声音震天。 灵力呼啸涌出，冲破这足足清净了十万载的道观。 守在门口的道童们尽皆脸色突变，惊恐道：“师尊入魔了！” “入魔？哈哈，入魔又如何？” “五庄观今日起，不如就此散去。” 镇元子灵力呼啸涌出，十万年如一日、始终未曾变过一砖一瓦的五庄观在这股狂放压力之下，支离破碎，木屑纷飞，被碾压成了一片残骸。 道童们皆是四散开来，他们已经知道，这师父怕是真的入魔了，那留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去收拾细软跑路。 只有清风一人，站在废墟之中，朝着镇元子缓缓跪拜。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师尊，”清风咬牙道：“你且去也。只要弟子在，五庄观便一日不散。” “待你归时，弟子为你开门。” 镇元子哈哈大笑。 笑声中，镇元子身形朝着西方破空而去。 举世无君，镇元子。 生于天地，自当死于天地，为天地而死，君子何足惜？ 当年那个一句话都不敢说的镇元子，十万载后，终于决定去说上一句话。 为天地众生说一句公道话。 【今日第一章~话说老蛇还没醒。。。】 第三百六十五章 地府幽冥界 地府幽冥界。 漆黑地府，鬼气森然，幽冥殿中黑衣黑发的女子地藏缓缓站起身来。 皮肤苍白如雪。 这一刻的她像极了当初那个地藏。 女子低头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生死簿，缓缓叹了口气。 有滔天气势自她体内轰然涌出，在这股气势之下，整个地府都颤抖起来。 然后，整个幽冥界都颤抖起来。 有一句话席卷整个幽冥界，滚滚如天雷。 “本座身为地藏，执掌幽冥界。” “现命地府百万鬼仙，携地府所有亡魂，全都在地府门前待命，三个时辰后赶往西牛贺洲！” 女子声音中夹杂着不可置疑的威严，其内威压足以令整个幽冥界的亡魂鬼仙为之颤抖。 女子脸色淡然的走下台阶，缓缓朝着阎罗殿门外走去。 还没等她走出几步，阎罗殿的漆黑大门被轰然一声打开。 十殿阎罗脸色铁青站在门外，却也不跪拜，只是咬牙看着那个黑衣黑发的女子。 女子依旧是两眼冰冷的看着他们。 “可有异议？” 女子无情说道。 “有！”一个阎罗王咬了咬牙，鼓起胆子、声音颤抖的说道，“地藏，你一个女子，尚且不是真正的地藏，当真以为幽冥界任由你一人差遣？” “你命所有鬼仙亡魂赶赴西牛贺洲，你可知六道轮回自有天命，亡魂不可出幽冥界，鬼仙也不可随意现世！” “更何况，我们都知道，西牛贺洲现在……你这次去，做的事当真是寻死一般，又何必拉上整个幽冥界！” 阎罗王身子颤抖，青筋暴起，在那浓重威压下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我佛如来让你执掌这幽冥界……”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女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他瞪大瞳孔看着面前那个距离自己不过一寸的很是秀丽的苍白面孔。 女子双眼中带着浓郁杀机。 他恐惧的想要惊吼出来，可是他张了张嘴，只是无力的发出几声喘息。 因为他的胸口已经前后通透。 他体内的生机随着女子抽出手，迅速被剥离体外，就连他的魂魄也是如此。 女子抽出已经沾满血迹的手，其上阴寒鬼气缭绕，一团银白色的魂魄之力在她手中挣扎扭动，其内满是痛苦*。 黑衣女子呵呵笑了起来。 “我不喜欢听到那个名字……我佛如来？呵呵，你问问他，他敢来吗？” 剩下的九个阎罗王看到此时女子脸上冰寒至极的笑容，心中的怒火瞬间平息，只剩下一片冰凉和恐惧。 他们如何能不低头？ 这个女子，虽然不是真正的地藏，可是她的手段比那个地藏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衣女子将那一团魂魄缓缓捏碎，化作无数银芒如繁星点点，手中漆黑鬼气呼啸着扑了上去，如同争夺饵料一般欢呼雀跃着争相吞噬着那漫步在空中的点点银芒。 眨眼间，那一团魂魄已经在惨叫声中消散一空。 十殿阎罗从此开始便是九殿阎罗了。 九殿阎罗身体颤抖不已，眼中满是恐惧，额头渗出豆大的汗。 一个阎罗王终于是顾不得尊严，竟是在这无边恐惧和浓郁威压之下，膝盖一软，朝着那女子跪了下去。 “地藏大人，恕我啊，我也是一时糊涂，小的这就去召集鬼仙，让他们带着所有的亡魂都过来，恕我，恕我无礼啊……” 那个阎罗王竟是涕泗纵横的哭喊起来。 有这一个带头，其余八个阎罗王也都相互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痛苦求情。 尊严，尊严算个屁？ 女子扫了跪在地上的那九个阎罗一眼，嘴角冷笑起来，迈步缓缓踏出门外。 “我要走到地府门前时，看到所有鬼仙规规矩矩站好，两百万亡魂一个不少。” “少一个，我杀你们一个。” 女子声音冰冷，脚步不疾不徐的往地府门外走着。 跪在地上的九个阎罗王哭声求饶声顿时一滞，随后身形皆是无比快速的朝着四处奔散开来。 女子忽然脚步一顿。 九殿阎罗刚刚冲出的身影，同样一顿。他们此时可不敢再招惹这个女地藏，方才那个连魂魄都被吞噬的阎罗王就是榜样。 他们站在那里，脸色惊恐犹豫，却又听到女子依旧冰冷的声音。 “若此事成……你们九人，可还阳一世，享人间冷暖。人世间的繁华富贵，本座都可让你们一投胎就坐拥天下。” 女子淡淡说道。 九殿阎罗身形皆是巨震，眼中惊喜恐惧交加。 阎罗王，多大的官啊？铁面无私的大判官。 地府里的鬼仙，都是生前罪恶之人，死后魂魄经历刀劈斧凿之刑，存者便成为了鬼仙。 鬼仙，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永远待在漆黑冰冷、鬼气森森的地府，没有希望，没有死去一说，如同工具一般行尸走肉。 这已经比任何酷刑都要残酷。 ……已经记不清多少岁月了，九殿阎罗始终都在地府，手下管着无数鬼仙。 他们已经忘了人世间什么样了，因为他们不允许出地府，勾魂夺魄之事自有其他鬼仙做。 他们只模糊记得，阳光，温暖，雨露，人，笑，哭，怒，骂，喜怒悲哀，爱恨情仇。 很奢侈的人间。 每当有鬼仙从阳间引魂回来，这些阎罗王看似威风的审判亡魂，可是心里却很是难受。 人间啊…… 往人间一世，这等许诺……去他娘的佛祖吧。 要不是手掌因果的佛祖，要不是那个生死簿，他们还用苦苦待在地府如此之久？ 九殿阎罗齐齐转身，朝着那依旧脸色平淡的黑衣女子猛地跪下，眼中感激欣喜恐惧皆有，声音颤抖道：“多谢地藏大人！” 这一声地藏大人，叫的真心实意。 女子竟然笑了起来。 “传令下去，此次去西牛贺洲……所有鬼仙，但凡愿去者，都可享一世轮回。” “所有亡魂，但凡愿去者，都可投胎，富贵随他挑选。” 九殿阎罗眼中满是震惊。 “可，可是这样，不就违反了生死簿，破了因果……佛祖的因果，又怎能破去？”一个阎罗王震惊之下，喃喃低语。 无人能跳出因果，跳出生死簿上的轮回。 因为那是天命。 等到那胡乱说话的阎罗王回过神来，眼中满是恐惧，正要想那女子求饶。 女子却笑道：“此事若成，哪里还有什么因果轮回，哪里还有什么天命，如何不能破开生死簿去轮回了？” “此事若败……” 女子不说话了。 女子缓缓向地府门口走去。 九殿阎罗也不说话了，只是目光复杂纠结的互视一眼，终于是齐齐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身形如雷的朝着四处奔去。 一搏？ 是以自己一命，以幽冥界一界的性命，去拼一个破开因果，破开这无休无止的命运，还是……永远当一个鬼仙，守在暗无天日、鬼气森森的地府，按照规矩一丝不苟的行事，不生不死，直至永远？ 搏不搏？ 随着那女子一句话传开，随着九殿阎罗四散奔去召集鬼仙，整个地府都沸腾起来。 女子依旧面色不变，朝着地府门口缓缓走去。 她的心中古波不惊。 站在地府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缓缓叹了口气。 若是推门后，门后一人都无，她便孤身去也无妨。 本就是九死一生，她虽是放出狠话，可却也不会强求那些鬼仙，只是吓唬他们罢了。 因为她始终不是那一袭黑衣的他，她是女子，她可以不讲道理。 女子忽然噗嗤笑出来，仿若烂漫女子。但是很快那笑容就在她脸上散去。 她眼中只剩下冰冷，脸上只剩下了淡然之色。 因为她是黑衣地藏，所以她必须要让人怕自己，必须时刻保持威严，只有这样才能牢牢把控整个幽冥界。 女子毫无表情的踏出一步，缓缓推开了地府大门。 门外并没有空无一人。 二百万鬼仙，无数亡魂，在地府的门外恭敬站立。一眼看去，仿佛漫无边际，只有鬼气森然，漆黑缭绕。 随着女子推门，所有鬼仙和亡魂，还有站在最前的九殿阎罗黑黑白无常，朝着女子齐齐跪拜。 齐声跪喝： “属下愿随地藏大人，去西牛贺洲，破因果，碎轮回！” 声音传遍幽冥界，仿佛整个幽冥界都在这声呐喊下颤抖起来。 鬼气滔天。 始终都是面无表情、两眼冰冷的黑衣女子，此时终于在众人面前，第一次笑了起来。 笑的很是灿烂，如同烂漫女子。 有无匹气势，自她身上席卷涌出，席卷整个幽冥界，直刺那鬼气森然、阴云密布的苍穹。 仿佛要刺破苍穹，刺穿整个三千世界，直直刺到那个位于三千世界最顶端的西天灵山之上，刺到那个端坐灵山之巅的万丈大佛身上。 【两千九百字，懒得水到三千字了，兄弟们也少花五分钱。】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千年为棋 西天灵山之上，如来脸色越发铁青。 三千世界之中，在这三天之内，接连爆发出数道灵力，这些灵力之强，哪怕是他都忍不住心惊。 他自然知道，这些灵力代表了什么。 地府，龙宫，五庄观。 如来脸色阴沉的可怕，坐在西天灵山最高的座位上，他看向下方万千佛陀的眼神，越发茫然。 许久之后，如来缓缓叹了口气。 “文殊，走上前来。”如来低声叹道。 正在低诵佛经的文殊菩萨停下口中佛经，缓缓从座次上起身，垂首走到如来座前，双手合十叩首道：“阿弥陀佛，佛祖有何吩咐？” “去天庭一趟，让太白带着那诸位神将和五百万天兵，全都到我西天灵山，等候差遣。” 如来声音在西天灵山上传递开来。 众佛皆是停下诵经，他们不懂，为何已经有西天灵山上足足二十万佛陀，佛祖还要那些劳什子天兵一同掺和这件事。 是想省些力气，顺路多压榨一下天庭吗？ 还是……事情有变？ 难不成菩提就只凭借那叛逃出灵山的千余名佛陀，还能掀起什么波浪？ 西天灵山上，万千佛陀停下了诵经，有一种古怪气氛产生在灵山中。 每个佛陀眼中皆是复杂之色，一个个心思缜密的佛陀此时开始各自揣测起来。 寂静中，文殊菩萨点了点头，唤出坐骑，急速离去。 如来缓缓叹气，继续低首诵经。西天灵山上的万千佛陀也各自都收起心思，一同随着我佛如来虔诚诵经。 诵经声凝聚在一起，仿佛化作金黄色的液体，竟是肉眼可见的缓缓流向西天灵山脚下的那一抹碧绿深潭之中。 迦叶古佛在那深潭边上的湿润泥土之中盘膝而坐。 迦叶身旁的青牛正在低头吃草，不时哞叫几声，屙出一坨牛粪。 ………… 东胜神洲之上，除了傲来那一个小岛，还有一个不是很有名气的岛屿。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岛屿，只有一些修炼有成的修道者，才对这个岛屿有所耳闻。 或者说是谈之色变。 因为相传那个被叫做九生府的小岛上，隐居着一个叫独孤凡的疯散仙，阵法造诣无双，修为更是高绝无比，竟是堪比大罗金仙。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不时来此探寻，说什么寻访仙人。可惜却一直找不到那个岛屿，只能遗憾而回。 直到有一天，那个隐秘了千余载的小岛轰然现世，被那肉眼可见的偌大雷霆阵法所笼罩。 阵法外的海水上，数十万天兵的尸首和闪着寒光的铠甲碎片，漂浮不定。 滔天阵法，十里之外依旧可以感受到那股惊人波动和滔天杀意。 阵法内，尸气纵横，染黑海水，唯独九生府的山上一个修建在半山腰的洞府中毫无尸气。 透过阵法，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风姿绰约、面貌俊朗的散仙在里面伺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 那个衣冠整齐的散仙与传说中那个衣着破烂的疯散仙，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那个散仙身上却不时爆发出惊天杀气，尤其是每当有天兵自天而降的时候。 从此，所有人都不再寻找那处九生府，不再说什么求仙问道。尽管那个九生府和散仙就在他们面前，那个雷霆阵法在夜色中很是耀眼。 但是那阵法中的尸气，还有海面上的天兵尸体，让他们再也不敢靠近那个之前苦苦寻求的九生府和散仙。 不敢靠近那个不时爆发惊天杀气，斩杀无数天兵的散仙。 后来，那个疯散仙消失了一段时间，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个始终一动不动的白衣女子，以及那雷霆滚滚的阵法。 十年过去，那里的尸气终于在无尽大海中散去，那些天兵尸首也终于不知飘到了哪里。 九生府那个岛屿终于重新变得鸟语花香起来，尸气散去后，岛上花草树木都重新焕发生机。 不知何时，那个疯散仙又回到了那个岛上。 身后背着一口漆黑棺，依旧疯疯癫癫，整日在岛上布置阵法，仿佛推演着什么，哪怕身形落魄到了极点也浑然不觉，只是没日没夜的在那里推演。 那头不知在山上多久的黑驴子倒是没心没肺，自己撒了欢的到处乱跑，悠悠然的找吃的填肚子，竟是把自己吃了个浑圆。 岛上不时传来叹息声和嘶喊怒骂声，还有大笑痛苦声。 当真是个疯散仙。 这一日，独孤凡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推演，呆愣愣的抬起头来，拨开眼前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乱发，呆呆的看着那个朝着洞府内缓缓走来的身影。 一个微胖和尚带着慈祥微笑，缓缓走来。 已然疯癫了的独孤凡神神道道的自言自语道：“咦，那个人好眼熟……不对不对，我不认识他。” “为什么他能躲过我布置下的阵法？不对不对，他明明踩了上去，却没有触发，难道是我真疯了？” 独孤凡瞪着通红的两眼，死死盯着那个缓缓走来的微胖和尚，疑惑道：“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我布置的阵法出错了……不对不对，我不可能记错……” “这和尚……” 独孤凡不说话了。 他只是两眼直直的看着那个微胖和尚，始终颤抖的身子缓缓站起来，背后背着一口巨大的玄古黑棺。 地藏送给他的玄古黑棺。 保存尸体可以万古不腐的玄古黑棺。 菩提在九生府门口停住了脚，朝着站在那里的独孤凡缓缓一笑，笑道：“独孤凡，你可推演出了救活九天玄女的办法？” 独孤凡眼中掠过一丝茫然，紧接着眼中迷茫呆愣之色缓缓散去，通红的两眼死死盯住那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依旧笑着。 九生府中，独孤凡身前，那些地上散乱的符纸中，正中的一张符纸上缓缓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正是此时站在九生府门口的，这个微笑着的微胖和尚。 独孤凡低头看了看那个符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已经忘了这十年自己在推演什么，也忘了自己是谁，也记不得自己为何要背着一个棺材。 他只是弯腰把那张最后一次推演出来的符纸、也是唯一一张推演出结果的符纸缓缓捡了起来。 独孤凡看了手中那张符纸一眼，看着上面那微胖和尚，眉头微皱，仿佛想起了什么。 然后他抬头看了站在门口的那个微胖和尚一眼。 一模一样。 与十年前一模一样。 与一千年前一模一样。 独孤凡眼中满是茫然，还有一丝恍然和震惊。 独孤凡叹了口气，伸手捋了捋胸前那沾满灰尘、已是破烂不堪的衣服，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伸手从腰间取出酒葫芦，仰脖喝了一口十年都不曾喝过的浊酒。 入口微辣。 独孤凡甩开酒壶，两眼冰冷的看着那个微胖和尚，一只手轻轻抚摸捆在腰间的黄色符纸。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自己叫独孤凡了，也想起自己自己到底在推演什么了。 他也想起自己背后棺材的白衣女子了。 他，也想起眼前这个一脸笑容的白胖和尚了。 十年前，跟那几个妖圣去救那只猴子的时候，他曾见过这个名叫菩提的白胖和尚。 但是此时不再疯癫的他，却猛地想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白胖和尚。 他阵法超群，不光是因为天赋非凡，更是因为千年前他得到的一本古籍。 给他古籍的那个人…… 独孤凡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声音颤抖道：“是你？” 【今日第三更~】 第三百六十七章 魔主再世 菩提哈哈笑了起来。 “是我，怎地，你终于想起来了？”菩提咧嘴笑了起来。 独孤凡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容的微胖和尚，心中渐渐发寒。 若是这个和尚当初不给自己那本记载无上阵法的古籍，那么他便不会懂阵法。 若是自己不懂阵法……那么他便不会残破天机，得知自己天生绝命。 他也不会修道路上一路坦途，以冠绝天下之资一路修到凡阶巅峰。 他也不会在那天，寻着自己所推演出的天机，无意中破开一道九重阵法，见到那个白衣女子。 他也不会苦苦思索如何破开天命。 若是没那超凡的阵法天赋…… 他和小九就不会相遇。 他只会天命依旧，孤独死去，天生绝命。 而小九也不会死去……独孤凡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两眼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着的微胖和尚。 独孤凡一只手轻抚背后的玄古黑棺，另一只手却搭上了腰间的黄色符纸，顷刻间便已尽数撕了下来。 黄色符纸随风飘扬，在空中按照某种奇异的诡异排列开来，无数灵力在其中交织如雷。 一股强大的圣阶力量，从缓缓从那雷芒交织的阵法之中渗出，凌厉如刀一般悬在空中，直直指向那个依旧微笑的微胖和尚。 “这就是你的谋划？菩提！”独孤凡身形落魄的大喝道。 “千年为棋，如今我和小九落得如此下场？” 独孤凡心中已是了然，这个站在面前一脸微笑着的和尚，此时在他眼中如同毒蛇。 可怕，更可恨。 无论是谁，只要与他有关系，都会变成他手中的棋子，被他所用。 只怕是千年之前，这微胖和尚已是开始布局，让独孤凡的阵法造诣超群，让九天玄女迷失在第九世、为独孤凡改天命，让那九天玄女的九世轮回之力以及独孤凡的无边阵法，为他所用。 独孤凡对天庭的恨和对因果的不满，正好是他所想要的。 独孤凡看着眼前的这个微胖和尚，心中只有怒火和杀意。 独孤凡暴喝出声。 悬在空中的无数黄色符纸所勾画出的闪烁滔天雷芒的阵法轰然一震，以一股不下于圣阶的力量，齐齐涌向眼前那个始终微笑自若的微胖和尚。 微胖和尚笑容依旧，只是面对着那扑面而来的滔天雷芒缓缓抬起一只手，仿佛在空气中梳理无数缠绕在一起的丝线一般，轻柔拨动。 待到那威压浓重的雷芒阵法临近他身前的时候，菩提缓缓叹了口气，伸回了手。 无数符纸勾画出的雷芒阵法消失在他身前一寸处，仿佛消失在整个三千世界之中一般干干净净，就连那些勾勒阵法的符纸都一同消失。 菩提呵呵笑了起来。 独孤凡两眼睁大，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之色。 “你……”独孤凡喃喃道，他阵法造诣天下无双，甚至能窥破天机，看到那一丝因果。 所以他方才能察觉到，这菩提单手拨动之中，竟是改了天地因果，改了天机！ 这是何等的阵法造化！ 方才那无数符纸，还有雷霆阵法，都在因果之中被生生抹去，三千世界之中已然不存在。 说句不好听的，菩提能让这阵法消散于因果。若是想让一个人消失在这三千世界之中，同样简单。 从因到果的消失。 独孤凡愣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菩提却双手抚掌的哈哈笑道：“独孤凡啊独孤凡，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菩提看着那个愣在原地的独孤凡，仿佛打量着一件雕琢而成的稀世美玉一般，眼中止不住的欣慰满意。 他雕琢了这个独孤凡足足千年。 美玉大成，棋子大成。 “那本传自鸿钧老祖的古籍本就是我给你的，我自然也看过……本座如今在七佛中立起法身，自然也可手握因果，只是没有那因果蒲团在手，不能与如来相比……” 菩提笑道。 “倒是你，呵呵，本座果真没看错。虽然你天生绝命，但你的天赋足够高……仅仅凭借那本古籍，竟然能够窥破天机。” “盘古，你可知你为何每次轮回都是天生绝命，为何天赋又如此之高？” 菩提一语道破天机。 当年他在那无数的因果之中，历经无数载，终于苦苦寻找到了一丝因果。 一丝就连如来都未曾发现的因果。 独孤凡。 上古大神盘古转世。 三大古神生于混沌，只有他一人转世于天地间。 天赋无双，可偏偏又是天生绝命。 独孤凡愣在那里，眼中尽是迷茫。 他的视线越发沧桑，仿佛跨过了无尽岁月，穿过了无数次轮回。 每次轮回都是以天谴结束。 次次雷劫殒命，就仿佛天道不容他一般，就如同鱼在网中不得活。 他这一次，终于窥破天机。 许久之后，独孤凡缓缓回过神来，身上已是涌现出浓重的威压。这股威压哪怕是菩提都不得不心惊，竟是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这个缓缓直起身子的落魄身影，菩提第一次有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他忽然不知道，这个自己培养了千年的棋子，到底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因为当年带着无数佛陀杀掉盘古的人，正是他和如来。 但是哪怕是佛门齐出，哪怕他和如来齐心出手，都不能奈何那个盘古。 最后，盘古还是死在了同为上古大神的女娲手中，他死也不会想明白，为何女娲能够为了成为佛门中那所谓的创世佛，便对他出手。 如今，他又回来了。 世间第一大妖。 也是第一个妖。 独孤凡缓缓伸出一只手，其上气势不断拔高，竟是肉眼可见的生出熊熊玄火，在手上剧烈燃烧起来。 九生府在这一刻，在这威压之下，轰然颤抖，仿佛要被压得支离破碎。 方圆百里、千里的海域，全都颤抖起来，浪涛连天。 晴天起乌云，仿佛末日。 熊熊玄火燃烧到独孤凡整个身体之上，连天乌云上雷霆闪烁，终于是落下一道十丈粗细的紫色玄雷。 紧接着，是数百道十丈粗细的紫色玄雷，在天地间凝聚为一剑，遥遥指向独孤凡。 这一刻分不清是盘古还是独孤凡的那个落魄身影，带着一身玄火，缓缓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看向苍天雷霆。 仰天怒吼，仿佛与天争。 九生府岛屿轰然崩塌，浓重威压自这个天火燃烧的落魄身影上扩散而出，烟尘四起，激起百丈浪涛，朝着四面扩散而去。 仿佛邪魔降世。 佛门有佛祖。 魔门有魔主。 魔主盘古，生于混沌，天地初生之时，曾率手下十八妖将，与天争，与鸿钧争。 天地不存，无数轮回皆是天生绝命。 无数载之后，魔主再临。 苍穹中，乌云连天，仿佛要带着一股无边威压将那个仰天怒吼的邪魔按倒在地，永世不得站立。 千道雷霆、无数道雷霆自其上滚滚而出，照亮整个茫茫东海，汇聚到那一柄滔天雷剑之上。 滔天雷剑带着一股令人颤抖、令五海崩碎的威压，带着无比杀意，剑尖遥遥指向那个玄火遍体的落魄身影。 这股威压笼罩之下，菩提不在说话，也不再笑，只是脸色铁青的向后踏出一步，身形已然退出千里。 但他还是毫不迟疑的一连后退了四步。 天威之下，逼退五千里。哪怕他是菩提。 已经崩塌的九生府海面上，落魄身影的身上玄火滔天，耀眼刺目，仿佛欲与那天空中的无边雷芒争锋。 怒吼声中，万丈雷剑自苍穹轰然落下。 无边天雷，剑尖直指那个被无边乌云笼罩压下的落魄身影。 【今日第一章……】 第三百六十八章 棋势成龙 怒吼声中，雷霆呼啸，通体燃烧玄火的落魄身影被那自天而降的滚滚天雷所淹没。 天雷一剑，毁天灭地一般。 其下海水已经崩碎，露出千丈之下的泥泞海底，轰然大作的天雷巨剑顶着那落魄身影，直直将他按在海底的泥土之中。 雷芒加身，巨大压力之下，独孤凡双膝微微颤抖。 他几乎不受控制的要在这天地之力的压迫中跪下。 但是他不跪。 当年盘古便是宁死不跪神佛而导致他最终身死。 如今哪怕过了无数载，他也不去跪。 雷霆呼啸声中，独孤凡哈哈大笑，天上玄火轰然爆发。 天雷滚地火。 天地家轰然大响，整个东海在这一刻都静止下来，随后竟是颤抖不已。 因为仿佛有一个来自远古、沉睡数万载的庞大魂魄，正在海底缓缓苏醒。 独孤凡身上玄火一泻千里，如江海不止，竟是在那雷霆巨剑之中稳住了身形。 独孤凡站直了身子，怒目仰天大吼。 玄火冲天而起，倏忽间已将那雷霆巨剑生生吞噬，一红一紫两道光芒纠缠在一起。 天地颤抖起来。 片刻后，雷霆巨剑与玄火缓缓散去，天地间乌云散去，又是一片风轻云淡。 海面平静下来，海水涌来填补好那个空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菩提身影再次闪现出来，目光幽幽的看向脚下海面，脸色铁青，身子微微颤抖。 千丈海水下，气息全无。 难不成盘古还是死了？难不成他对这独孤凡千年的费心经营全都打了水漂？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再看了最后几眼，微微摇头，转身便走。 然而他正要落下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僵在了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盘古，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菩提微笑道，语气轻松，仿佛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 他身后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衣着破烂的身影。 菩提身后，那衣着破烂、头发散乱的男子正是在方才的紫雷天劫中存活下来的独孤凡。 毫无伤势。 倒是那独孤凡两眼沧桑迷茫，看着菩提缓缓张嘴道：“菩提，你还敢来……” 独孤凡的声音中带着跨越了无数万载岁月的滔天恨意。 “盘古，当年之事，确实是我的错……不过我可以许诺，若是你帮我当了现世佛，我便为你改因果，让你兄弟三人相聚也无妨。” 菩提声音颤抖不已，其内满是恐惧。 “只要你……”菩提还未说完，声音便被独孤凡打断。 不知何时，独孤凡两眼中迷茫顿时散去，只剩一片清明。 “我不是盘古。”独孤凡轻声道：“我是独孤凡。” 独孤凡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 “你若真愿为我改因果……帮我改了小九的命数便可。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独孤凡说着，身上那惊天气势随着这句话出口而翻滚不已。 “至于盘古和你的恩怨……我也不再管。不过，他告诉我，创世佛女娲……必须让他亲自手刃，好为烛九阴报仇。” “所以，你还得把女娲交给我来对付。” 菩提点了点头。 独孤凡不再说一句话，只是身形踉跄的转身朝着西方走去。 一步千里，那衣着破烂、头发散乱的落魄身形已然消失在天地间。 菩提看着那个消失在天地间的落魄身影，嘴角忽然挂起一丝微笑。 迷失在俗世里的，何止是那九天玄女？ 七情六欲，果然是弱点。 就连盘古都因为这弱点，而迷失在人世间。 独孤凡说得对，他不是盘古，因为他已经迷失了，就如同小九不再是九天玄女。 菩提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 已是大亮。 东方日出。 菩提两眼迷茫的缓缓叹气，脸上带着一丝阴寒。 看着东方日出的天地一线间光芒大亮，菩提迷茫的双眼同样爆发出一丝精芒。 菩提嘴角缓缓挂起一丝微笑。 “时间到了……如来，我这里的棋子都已落下，棋势大龙已成，不知你准备的如何了？” “这局棋，且看看是你斩了我的大龙，还是我这条大龙掀翻棋盘。” 菩提看了东方日出最后一眼，转过身去，缓缓朝着西方天地间走去。 经过数万年的苦心经营，他的若干棋子，终于完全落下，一个不少。 此时，西牛贺洲聚集而起的势力，已经在这三千世界的棋盘之上形成一条无法阻挡的大龙。 如来，你如何斩？ 菩提身形消失在东胜神洲。 ………… 而此时，西天灵山之上。 三天三夜已经完全过去。 端坐首座的如来停下了低诵的佛经，缓缓放下双手，目光缥缈的看向远方天地间。 白云悠悠。 三千世界尽在身下。 如来缓缓叹了口气。 远处的天地间，文殊菩萨身形如雷，乘着坐骑迅速掠来，在空中的云彩中激起无数涟漪。 如来佛祖看到文殊菩萨脸上的犹豫和阴沉，心中已是凉了半截。 天庭……莫不是也出什么事了？ 如来心中一阵冰凉，满是阴沉的眼中竟是有些恐惧和紧张。 佛祖第一次真的恐惧了起来。 他发现，他从未彻底看透他这个菩提师兄。 他搞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个被自己镇压在座下数万年的菩提布置下了如此多的后手，竟将如此多的势力都归于己用。 地府，龙宫，妖盟，五庄观……还要刚刚东海上那一阵爆发，分明是九生府的那个独孤凡……可是那一股强大的气息…… 只有当年那个身为上古大神、或者说是世间第一妖的盘古才有。 就连当年那个已经身死的魔主，都被菩提拉拢了？ 如来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此时若是天庭再对灵山反戈一击……如来不敢想了。 而此时，文殊菩萨此时已是落在了西天灵山脚下，快步经过了十万台阶，走到了如来座下。 文殊菩萨脸色犹豫，似是不知怎么开口。 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就连太白都不曾从天庭跟来。 如来脸色冰寒。 事情已经明了了。只怕是就连天庭都被菩提拉拢…… 如来叹了口气。 文殊菩萨却是咬咬牙，猛地双手合十叩首道：“弟子无能，辜负佛祖信任。” “弟子也没料到，那三清老祖和太白金星办事不力，竟是在这等紧要关头给诸位天兵天将放了两天假。” “仓促之间，那些天兵天将召集起来很是困难，都在那儿紧急集合呢。” 文殊菩萨顿了顿，接着说道。 “外加那太白治理天庭乌烟瘴气，那些天兵天将这些日子也懈怠了训练，这关头了还一个个的还在找自己的兵器在哪里，很是不成样子。” 文殊菩萨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恨痛心。 “弟子见召集天兵天将太过耽误时间，便自己先回来复命。弟子已经让太白过一会儿直接带着诸天兵天将去西牛贺洲，并且三清老祖也对弟子保证会去帮忙。” “弟子办事不力，还请佛祖责罚。” 文殊菩萨低首叩拜。 如来呵呵笑了起来。 他心中的寒意尽数散去，原本冰凉的脸色此时满是笑意，尽是轻松释然。 如来摆摆手道：“无妨。此事，文殊你办的很好，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如来眼中的冰寒已变成了欣慰和自信。 他很自信。 有十二金仙、三十二神将还有三清老祖助阵，外加五百万天兵，西天灵山依旧稳操胜算。 哪怕菩提留了无数后手，落子成龙，又如何？ 因果蒲团，三界大印，尽在如来这方，哪怕是那些势力联合起来，也只能落败罢了。 他身为现世佛，手握因果之力，更有因果蒲团在手，如今天庭的三界大印也唾手可得。 因果之力，岂有如此简单？岂是能够靠堆叠人数、堆叠势力取胜的？ 如来笑道： “无妨，且让太白带着天庭众人，先去西牛贺洲等本座。” 如来说完，缓缓站起身来。 万丈大佛顶天而立。 站在灵山之巅，金身大佛身上闪烁金色佛光，浓郁耀眼，整个灵山上的佛陀都清晰可见。 “西天二十万佛陀听令，随本座，去往西牛贺洲，平叛徒，清理佛门。” “凡阻挠我者，尽皆渡化。不听渡化者，送入轮回。” 金身大佛低声说道，声音传遍整个西天灵山。 灵山上，二十万佛陀尽皆低诵一声佛号。 金身大佛身旁，文殊菩萨同样垂首低诵一声佛号。 他嘴角同样带着一丝自信的笑容。 ………… 在那个三千世界之中的东胜神洲，和那个本该存在而不该存在的东胜神洲之间，有一处虚空。 这处虚空，连接真实与虚幻，也就谈不上什么真不真实、存不存在。 此岸无根，彼岸有根。 此岸到彼岸之间，无桥无路，混沌虚无。 此时，这一处混沌虚无之中，在那彻骨的冰寒和黑暗之中，有一只猴子，身形僵硬的一步步走着。 步履艰难，每一步都极为沉重。 他没有方向，他只是走着，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尽管他不知道路在何方，也不知该去哪里。 浑浑噩噩的走着。 他身上那天罡地煞之气已经将要耗尽，那红芒巨虎都被他收回了体内，此时只剩下他独自一人，走在这无边虚无之中。 他几乎丧失了意志，两眼微闭，仿佛昏迷过去。 但是他最后残留的一丝意志，依旧在驱使他僵硬、缓慢的一步步走着。 缓慢，但是坚定。仿佛永不停息。 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便永远回不到三千世界之中，便永远都被困在那不存在的无根世界之中。 他必须回去。 因为那里有她，有他们，有花果山。 想到这里，近乎昏迷的猴子，嘴角微微挂起一丝傻笑。 【今日第二章~】 第三百六十九章 重回花果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千百万年，又仿佛只有一瞬，在这个黑暗的虚空之中，就连时间都开始模糊起来。 猴子落下的脚步，终于缓慢下去，仿佛每一步都是他的最后一步。 仿佛这一步落下后，他便会被那无尽的冰寒之气给尽数冻结。 ………… 我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已经快衰竭了。 我想皱皱眉头笑骂一句，可是却已经没了力气，就连思考都成了难事。 走了多久了呢？我已经记不清了。 那无时无刻不从虚空中袭来的冰寒之气不断消耗着我体内近乎衰竭的天罡地煞之气，再过片刻，我便会冻死在这里。 但是我却依旧只能面对无尽虚空缓缓迈出一步，因为我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然而就在此时，我虎皮裙里，忽然出现一丝波动。 一丝很熟悉的波动。 我缓缓伸出手，从腰间取出一朵桃花。 这是当初在我昏迷时梦见了紫霞，她对我笑，然后伸手递出一朵桃花，醒来后我手中便多了这一朵莫名其妙的桃花。 牛逼了，真可算是隔空传物了。 我看着手中那朵鲜艳无比、正散发一丝波动的桃花，眉头微皱。 这一丝波动…… 我从怀中拿出一颗舍利。这是那天在长安城里，我去找三眼儿喝酒之前，去化生寺拿来的小和尚的舍利。 小和尚早已化作灰烬，灰烬中，火海中，舍利光芒大作。 这舍利上的波动与我手中桃花的波动如出一辙。 小和尚临死前嘱咐我说，他本是佛祖的杂念所化，存于天地而不散，如今圆寂于火中，那舍利便是它的本体，也就是佛祖的杂念。 我心说这桃花难不成也是谁的杂念？ 奇了怪了？这杂念跟紫霞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不在的时候，紫霞杀了个佛？ 牛逼。 我不解的挠挠头，却叹了口气，两样直直看着那散发诡异波动的桃花。 它仿佛要告诉我什么，或者说要……指明一个方向给我。 桃花上波动如水纹，我看了许久，两眼渐渐迷茫起来。 水中可看花。 波纹仿佛化作一丝丝丝线，在无尽虚空之中飘荡扩散，遥遥飘向一个方向。 那一丝丝波动，竟是冥冥之中为我指明了方向。 我两眼茫然的看着那些飘散出去的波动如丝线一般遥遥伸向一个方向，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我的身子在这虚空之中已是冰凉，生机开始了缓缓流逝。 体内天罡地煞之气，已经消耗一空。 我手中托着那一朵桃花，茫然的两眼渐渐清明起来，直直看向那些波纹飘散而去的方向。 我似乎知道我该去哪里了。 有一朵花瓣无风飘落，竟是朝着那一处方向飘去。 站在虚空之中，我拄着那笔直木棍，粗粗喘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在虚空之中朝着那个方向，朝着那一片飘去的花瓣，踏出了最后一步。 全身传来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仿佛每一寸都经历无比的撕扯，就如同在一瞬间身体生生跨越无数距离。 跨越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距离。 又仿佛只是跨越了一步的距离。 无比的疼痛让我眼前扭曲起来，仿若失神一般神智恍惚。 恍惚之中，我只觉眼前的黑暗忽然散去，光芒刺眼。 虚空之中的刺骨冰冷散去，我的脚底踩上了带着温暖的泥土，周围仿佛是鸟语花香，树木葱郁。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炙热…… 本能的，我以为这里是花果山，然而等到我缓了缓神，从那一阵恍惚之中恢复过来之后，却忍不住被这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这里绝对不是花果山！ 一片灰烬，已经化作木炭的树木残骸淋淋漓漓，其中夹杂不知多少烧成了焦炭的死尸。 这股炙热不知存在了多久，至今还未散去，依旧有烟雾飘荡，随着哭啸的风声盘旋在山头。 土地干裂，一片肃杀之气，毫无生机，空气中夹杂无数灰尘的那股炙热之气，仿佛要烧尽一切一般。 这里绝对不是花果山。 我看了看周围略微带着些熟悉的环境，稍稍叹了口气，心里却放松下来。 这肯定不是花果山吧，不过倒是跟花果山有些像。 真惨啊，现在的山林大火真是越来越可怕了啊，竟然能烧到这种程度。 恩，百姓们的防火意识有待提高。 我心里碎碎念道，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是滋味，仿佛兔死狐悲一般。尽管不是花果山，但我还是替这里的生灵涂炭感觉有些悲伤。 把手中那一朵灿烂盛开的桃花重新塞回腰间，再低头默哀三分钟。随后，我抬起头来，闭目盘膝坐了下来，运转起体内修为，天罡地煞之气迅速恢复。 不得不说，这里虽然被大火烧成了这样，生灵涂炭，但是灵气还是很充沛，看来被烧之前应该也是个不输给花果山的福地洞天。 看着这里，就仿佛看到另一个被烧毁的花果山，虽然与我无关，但是我心里还是泛起一种诡异的悲伤之感。 可惜了啊。 我心里默念一声，缓缓睁开眼，体内天罡地煞之气已然恢复的七七八八，轰然运转之下红芒如火，在我身上熊熊燃烧。 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红芒巨虎从我体内一跃而出，围着我转了几个圈，看了看周围后面色古怪的朝我轻吼一声，仿佛安慰我一般伸掌摸了我几下，又钻回了我的体内。 我看着那红芒巨虎古怪的面色，心说估计是这货估计是把这里当成花果山了。 我叹了口气，苦笑一下。 花果山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嘿嘿笑笑，目光却带着一丝不解停留在花果山深山里，一个已经被熏得乌黑、化作枯炭的高高棍子上。 我记得花果山里也有那么一个旗杆，与那个漆黑的棍子有点像啊。 不过那旗杆上面挂着齐天大圣的破布旗子，那个棍子就没有。 好在没有。 我释然一笑，抬头看了看日出的东方，判断了一下方向，运转体内天罡地煞之气，朝着东方冲去。 花果山在东海里，我只要朝着东面冲去，冲到东海里去找傲来岛就行了。 我的身影化做一条火芒，朝着日出的方向一掠而去。 一瞬间已是百里掠过，这一片灰烬连绵无边的山头都被我掠过。 我心说这些山头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然而下一瞬，我看着山头外，那无边的海面，愣在了空中。 我这是……在东海里的一个岛上？ 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发白，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涌出，占据了整个心神。 海边，是一个熟悉的码头，码头上满是渔民，码头的那头儿，是一个小城。 城门上书三个大字，傲来城。 傲来国。 难不成，我这就是在……傲来岛上？ 那我身下那些只剩灰烬、遍地死尸的山头…… 这是我的家，花果山？ 我的身体忽然冰凉起来，心里冰凉更甚，哪怕在那无边的黑暗虚空之中那股几乎冻死我的寒冷之意都不曾让我如此冰凉。 比死人还冰凉。 我僵在空中，一动不动，大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谁干的！ 我心中涌出无比的杀气和不解，下一瞬，我咬着牙狠狠转身，两眼通红的朝着花果山的位置在那些满是炙热灰烬的山头中掠去。 手中木棍，握的发抖。 白眉大猴，猴子猴孙，应该没事吧？ 如来，若是你敢如此……明日我就杀上你西天灵山！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郁，心中那股憋闷之气几欲大吼出声，然而我吼不出来。 面对下方那无边灰烬、炙热死寂的山头，我喉咙中仿佛塞了一块石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朝着印象中的花果山所在冲去，已是到了附近，花果山肉眼可及。 其上早已没有半点河流，尽是干涸。 我心里忐忑不已，死死抱着一丝侥幸，正要一鼓作气冲过去，看看能不能在水帘洞中找到猴子猴孙们和白眉大猴。 但是下一瞬，我的身形僵在了空中，神色愣在了那里。 在我身下，那许久不见的漆黑无比的恨天棍，安静的插在碎石之中，仿佛被人大力扔出一般。 碎石那头儿，是一个仿佛被人用一棍子生生通出的山洞，漆黑无比，里面弥漫着炙热的气息。 我粗粗看了看，山洞的方向，正是花果山的方向，确切的说，正是水帘洞的方向。 贯穿了整个花果山的山洞。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出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落下身躯，缓缓拾起恨天棍，握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却是忽然发现那漆黑如墨的恨天棍上，魔气竟是比以往还要浓郁凌厉几分。 怎地魔气如此浓郁？ 有人用过？谁用过？我心里有些不解，皱眉细细感受了一下其上妖气。 它的上面，有一种诡异又熟悉的气息。 感受到那股气息，我的眼中一阵震惊和骇然。 天魂？！ 【今天更新晚了……状态不好，很困，感觉身体被掏空一样……我先休息下，一会恢复点再写下一章……】 第三百七十章 毁 那恨天棍上的气息，竟然与我的气息完全相同。 除了那个我始终没找到的天魂，还有谁能够与我拥有完全相同的气息？ 自从当年被如来那厮打得三魂七魄散去之后，我便少了天魂，并且再也未找到。 而如今，竟是在花果山找到了他的气息，还在恨天棍上。 我很是不解，只能仔细感受那股气息。 感受着那股气息，我心中忽然震动一下。 天魂已死。 那道气息上泛着浓厚的死气。 透过那道气息，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死前的绝望与痛苦。 钻心的痛苦。 我心说奇了怪了，我这个天魂怎么还能如此痛苦绝望？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水帘洞中…… 我心中开始发寒，握着恨天棍的手换换颤抖，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我缓缓抬起头来，两眼直直的看向面前那个似乎是被人一棍打出来的漆黑山洞。 按照那个方向笔直延伸过去，漆黑山洞应该是贯穿了整个花果山，直直连接到水帘洞。 这山洞是谁打出来的？ 天魂吗？ 他打人还好说，为何一棍子打在石壁上、打出了个山洞？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一片疑惑。 最重要的是，那些花果山上的猴子猴孙和白眉大猴不知怎样了。 这一路来，我都没见过他们。 应该躲在水帘洞里了吧…… 想起之前所见的那些散落在桃林灰烬中的已经被烧成黑炭的尸体，我心中的那一抹不详的预感更甚。 看着那漆黑洞口，我身上瞬间燃起了汹涌滔天的如火红芒，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在这一刻再也不压抑分毫，尽数吞吐而出。 我身上爆发出无匹杀气，朝着那漆黑洞口，手持那漆黑无比的恨天棍和那根笔直木棍，一掠而去。 山洞内一片漆黑，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熊熊燃烧，将里面照射的很是明亮，仿若大火熊熊。 火光中，我看到山洞内，满是散不去的漆黑魔气，浓郁无比。 还有那些来自我天魂的气息。 可以想象，当时他挥出这一棍时乃是动用了全身的力量，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棍没打到人身上，反而是打出了一个贯穿整个花果山的山洞。 这个山洞的洞壁上仿佛是被炙热火焰烧烤的漆黑干裂，不知是被花果山上所发的大火燃烧，还是被天魂所化的火焰之身燃烧。 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轰然运转，身形同样奇快无比，这山洞虽然长，但以我的速度，依旧只是一掠而过。 漆黑的山洞中，前方出现了亮光，已是到了尽头。 这山洞笔直如棍，按照这个方向延伸开来，这山洞的尽头便是水帘洞了。 我缓缓叹了口气，死死压抑住心中的忐忑，分别抓着一根棍子的两只手却轻微颤抖起来。 天罡地煞之气一震，我的身形从山洞中暴射而出。 我已在水帘洞的洞口。 从这里往水帘洞外面看去，曾经的水帘不再。外面是茫茫一片的山头，全都化作灰烬，一片漆黑如墨，毫无生机，炙热无比。 依旧有炙热的灰烬在空中舞动，烟雾飘荡，在哭啸的风中如冤魂飘荡在山头上。 我叹了口气，缓缓转回了视线。 水帘洞中同样是一片被火烧过的痕迹，漆黑无比。 洞口处的漆黑痕迹上，是一片碎石，我仔细看看，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正是那当年竖在水帘洞深处，那福地洞天中的猴子雕像。 竟是没想到，当年那天魂竟然浑浑噩噩的飘到了这雕像里面，镇守花果山。可笑我还从花果山上一路找下来，满世界的去找他都找不到。 当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天魂已死。 我的三魂七魄，再也齐不了。 我便永远都会有弱点。 但是我也懒得往心里去，因为我本来就有弱点，一个无法弥补的弱点。 七情六欲，这个我永远放不开的弱点。用这个弱点对付我可比什么少个天魂好使多了。 天魂罢了，不过是难以修炼，但是我现在体内有天罡地煞之气，走的本就不是正规的修炼路子，乃是以天罡地煞之气代替灵力。 就算没有天魂，我这天罡地煞之气同样好使，当真是没什么大的区别。我这百年一直没有天魂，不也没被人杀了吗？ 我低下头，看着那一地碎石雕像的旁边，那里的地面上有一大团灰烬，竟是没有被风吹散。 灰烬中，隐约有一根被火烧燎的弯曲的白毛，竟是没有燃尽，幸存了下来，静静地摆在那里。 白眉大猴。 我颤抖着深吸口气，眼中一片冰凉，心里挣扎扭曲起来。 我最不想看到、也最怕看到的画面，此时终于出现了。 白眉大猴……看来就连他带着猴子猴孙躲在这里，都未能在这场大火下幸免。 我弯下腰，把恨天棍和笔直木棍放在旁边的被火烧的漆黑的地上，缓缓把那一根白毛拿了起来，两眼发直的盯着那根白毛。 许久之后，我叹了口气。 那根白毛从我手中滑落，自洞口飘了出去，竟是被风带着，飘荡在花果山之中。 我转回头，把地上那一团灰烬吹散，两手握起恨天棍和那根笔直木棍，重新缓缓站起。 我面色铁青的朝着水帘洞深处，那一处可被月光照到的福地洞天走去。 若是不出所料……猴子猴孙们，大多会躲在那里。 可是，既然守在门口的白眉大猴都已经化作灰烬，那么躲在里面的猴子猴孙…… 我心中的杀意恨意冰冷如刀。 我已隐约猜到了，这是谁做的。 如来。 草你妈的如来。 而如来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我和他打了数百年的交道，对他也有一丝了解。 他绝对不是因为在三千世界中找不到我才烧花果山泄愤的。 因为他是佛，他没有七情六欲，他没有愤。 因为没有必要。 哪怕我屠了佛门，他也不会烧了花果山来泄愤。 当然，这是凡人口中的慈悲，被称作什么以德报怨。 但其实只是对如来佛祖来说没有必要。 就如同世间和尚，一个个都对着仇人说什么以德报怨，但是要是有人告诉他们，你要是杀了你的仇人，你就能成佛。 你且看看他们还会不会以德报怨。 如来烧了花果山，他的目的……无非是想断了我的念想。 我很了解他，他也很了解我。 他做事情，从来都是有根有据，因为他无情无欲，所以他能够利用一切，考虑到一切。 所以他没有弱点？ 我冷笑起来，心中恨意滔天的转过一个弯，抬头看向这曾经的福地洞天。 昔日的福地洞天，此时已是一片漆黑，处处是被火焚烧的痕迹。 地上全都是厚厚灰烬，夹杂着无数形态各异、已成焦炭的死尸。 隐约可见是一只只猴子猴孙的残骸，只是已经认不出面目。因为他们五官都融在一起，如同一块干裂的焦炭，一碰就碎。 然而我却僵在了原地，面对着一片死尸灰烬的惨象，眼中对如来的滔天恨意反而瞬间消散，只剩下了惊喜和悲痛。 因为在那焦炭灰烬之中，一袭紫衣，安静的背对着我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我一时悲喜交加，为花果山的猴子猴孙而悲，为再见紫霞而喜。 我没想到，刚刚回到东胜神洲，便能在这里，在这已经化作一片灰烬的花果山中见到紫霞。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嘴唇颤抖着张开，许久之后才沙哑到：“紫霞。” 声音颤抖，正如我的身子同样颤抖。 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 花果山被毁，猴子猴孙被烧成一地焦炭，化作灰烬残骸。 昔日的花果山，如今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我一时难以接受。 但是……我又见到了紫霞。 我看着那个紫衣背影，干涩已久的眼中终于湿润起来，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花果山毁去了，桃林没了……我，只剩下了紫霞。 这也是最后一丝我还能坚持的东西了。 如来，你好手段。 你知道你杀不了我，你知道我无论如何都能抡起棍子，所以……你不杀我了，你只是要让我不愿再去抡棍子。 你要让我再无可争之物。 你要让我断了凡心，断了七情六欲，去做你那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的佛。 所以你毁了我的花果山、毁了我的天魂。你想毁了我的一切。 你要让我无处可依，只有皈依你佛门。 你要让我无处可待，只有坐上你灵山。 你要让我……重新变成一块冰冷的没有温度的石头，一块会呼吸的活着的石头。 但是……你毁不掉，正如你毁不掉花果山上每天夕阳时天边那红得发紫的晚霞。 尽管花果山上的桃林已是一片灰烬，但是你毁不掉花果山上的那一道紫色的晚霞。 我目光复杂的看向那一袭紫衣的背影，嘴角苦涩的笑了起来。 你也毁不掉她。 【今天状态真的差，感觉很累一样，竟然有些眼花，看不清字……写了两章三千多字的，实在累……休息休息，可能是身体被掏空了，唉，明天去健身房……兄弟们睡了吧，今晚早睡】 第三百七十一章 欢喜佛 看着那站在灰烬之中的一袭紫衣，我面色复杂的苦涩笑了起来，心里感慨万千。 还好，我还有你。 我心中被这一丝感激占据，就如同一个被水淹之人紧紧抓住手中最后一丝稻草。 花果山已经不再，师父也早已死在了我眼前。 的确，我只剩下了紫霞。 我心里感触复杂，只是缓缓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一般伸向紫霞，声音颤抖的说道：“紫霞……我，我回来了。” 我都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如此沙哑。 其实我在那处无根世界之中，在那次梦到紫霞的时候，就已经原谅了紫霞。 毕竟那次她与青霞把我骗到如来那里，对她来说，仅仅只是希望能求佛祖渡我成佛。 在她眼中，只要我成了佛，便能圆满。 哪怕没了她。 但是……我不愿成佛啊。 所以，她骗我，我也会原谅她。而那大哥牛魔王和师父因她而死…… 唉，我也只能接受了，我将会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究其一生去替紫霞赎罪。 因为我只剩下紫霞了…… “紫霞……我回来了。” 我两眼看向紫霞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花果山怎地变成了这样，你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你与如来派来烧花果山的佛陀交手了？” “没事，护不住花果山不是你的错……”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发现，紫霞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激动的身子都颤抖起来。 而是反常的站在那里，紫霞身子依旧是平静无比，只是缓缓转过身来。 还是那熟悉的面孔……只是，那笑容…… 我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我眼中的复杂之色瞬间散去，只剩下震惊，震惊之后，是一片冰凉。 紫霞依旧在笑，只是……却不是那当初在夕阳下的如画笑颜。 而是一种我从未在紫霞脸上见过的笑容，但是，那笑容，我却见过无数次。 诸天大佛才有的满是慈悲和悲悯的笑容。 慈悲、悲悯。这笑容出现在紫霞那如夕阳桃花一般的脸上，当真是我没想到的。 我看着那双已经不再灵动的冷淡眸子，苦笑起来，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 紫霞她出现在这里，果然不是意外。她也并未与如来派来的佛陀交手…… 因为，她就是如来派来的人。 她就是那个放火烧了花果山的佛陀。 紫霞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清冷漠然的神色，只是双手合十的朝我叩首道：“阿弥陀佛，欢喜佛见过施主。” “施主……先前那些男女私情，本座已然放下，还望施主也早日放下，早脱苦海，早登极乐。” 紫霞一连用了三个成语。 她是佛了？ 她是佛了！ 我愣在那里，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紫霞身上亮起万丈佛光，浓郁佛气透体而出，梵音袅袅。 一瞬间，我僵在原地，心里冰凉如死人，已是心如死灰。 我缓缓跌坐在地上，全身仿佛无力一般，别说天罡地煞之气，就连站都站不住了。 紫霞……被如来渡成佛了？ 无情无欲，六根清净的佛？ 不喜不悲，欢喜佛？ 一时间，我脑中乱如麻，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痛的心情，占据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喜欢花果山，花果山没了。 我敬重师父，师父没了。 我和牛大哥是兄弟，牛大哥没了。 如今……紫霞也没了？ 我想要仰天嘶吼，可是却抬不起头来，也吼不出来。 我只是跌坐在地上，无力的低垂着头。 紫霞站在我身前，可是站在我身前的又不是紫霞，而是那欢喜佛。 可欢喜佛就是紫霞。 洞口外，化为一片无边炼狱的花果山上，哭啸的狂风夹杂着炙热，裹挟着浓郁烟尘，在空中盘旋。 “施主……佛祖慈悲，见我当初因为施主而坠入苦海，便渡化本座为佛。如今……果然不再悲痛。” “不如，本座也将施主渡化为佛，从此不再悲痛？” 紫霞声音中不带着一丝波动。 不在悲痛？ 听到紫霞的话，我这如同枯死的身体仿佛终于有了一丝力量，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欢喜佛脸色平静地看着我。 “施主，你是妖怪，成佛已是天大造化。”欢喜佛低声道。 我笑声戛然而止。 我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胸中怒气不可遏制，仿佛要破胸而出。 对如来的怒气。 我死死压抑这心中怒火，一把撑住旁边的洞壁，身形颤抖的缓缓站了起来。 成佛已是天大造化。 妖怪。 有七情六欲的妖怪。 为佛？哈哈！ 我缓缓拾起恨天棍和笔直木棍，把那恨天棍随手化作绣花针大小，插到了耳朵里。 我冷笑着看向那个一袭紫衣的身影，心里却满是痛苦的笑道：“对啊，成佛是天大造化，又有哪个人能够拒绝？” 欢喜佛微微点头，脸上笑容越发慈悲。 这一刻，我心中痛苦如无数根针生生扎下。 我始终颤抖的身子忽然平静下来。 “可我……不是人，你说得对，佛祖说的也很对，我就是个妖怪。” “我这个妖怪，很笨，还他妈倔，没那些能成佛的人那般聪明。这造化再好，我也不要。七情六欲再不堪，我也不会断去。” 我冷笑着一字一顿说道。 欢喜佛缓缓叹了口气，看着我缓缓开口。 “当初我骗你，不过是为了让佛祖渡你为佛……如今，我也是佛，你不是想和我永生永世吗？” “猴子，你若也是佛，我也是佛，我们两人便能在灵山两相望。”紫霞叹道。 我笑道：“两相望还是两相忘？” 没了七情六欲，还有什么不能是忘却的？ 无爱便无痛，可是无爱又怎能欢笑，无爱又怎能相望？ 不能心安。 欢喜佛摇了摇头，仿佛与我已是无话可说。 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芒，一只手悄然伸向腰间的虎皮裙。 那里塞着有一朵桃花，此时正散发着诡异的波纹。 原本鲜艳的桃花即将枯萎。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谁的杂念所化了。 我想起来，小和尚说过，哪怕是如来，也会被杂念破去法身。 那么…… 我原本已经一片死灰、毫无生机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丝希望。 我原本已经满是痛苦、一片死寂的两眼之中，渐渐透出了一丝精芒。 【我曹，刚才稿子丢了……妈的，还好找回来了，吓死宝宝了。今天第一章……】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雪山头 我紧紧握住那一朵枯萎桃花，此时这朵桃花对于我来说，当真是最后一丝希望了。 只要我能够制住这个欢喜佛，然后拿着这一丝杂念…… 虽然我不知道如何才能用这一丝杂念破去欢喜佛的法身，破去她的无情无欲。但是论魂魄一事，谁还有那掌管地府、手握轮回的地藏精通？ 我只要制住她，再带着这欢喜佛和她的一丝杂念去找地藏，便能够重新唤回紫霞。 或许……唤回的也不一定是紫霞。 但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后一丝希望。 我忽的冷笑起来，看着那一脸慈悲悲悯的欢喜佛，我的冷笑声越来越大。 冷笑声中，我站直了身子，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那根笔直木棍，有淡淡杀气透体而出。 这杀气并未冲向紫霞，因为我想杀的不是他。 我想杀的……是如来。 数百年来，我都未曾如此想杀掉那个被称作佛祖的如来。 我两眼冰冷的看向那个同样是一袭紫衣的欢喜佛。 “虽然你也穿着紫衣，可你不是紫霞……”我轻声道。 欢喜佛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低笑道：“我怎不会是紫霞呢？我不过是看开了罢了，我已无情无欲，四大皆空。倒是施主你，执迷不悟，迷失在男女情欲之中，不见慈悲大爱。” “一叶障目，不见我佛。”欢喜佛声音平淡起来。 欢喜佛说完，面无表情的闭上了双眼，双手缓缓合十，轻轻叹气道：“猴子，我知道你早晚会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其实也不过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欢喜佛淡淡道。 “那几句话，现在也说完了。所以，我该渡化你为佛了。” 说完，她身上佛光万丈，积蓄已久的佛气瞬间汹涌而出。 紫霞有多爱那只傻猴子，欢喜佛就有多想渡化这只猴子为佛。 渡化为佛，在欢喜佛眼中，在曾经的紫霞眼中，都是不可多得的造化。 可是那猴子却不愿意，它宁可为了不成佛而大打出手。 若是七情六欲还在的紫霞能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不会改变想法。 造化也好，恩赐也罢，那猴子始终不愿成佛。 他是猴子，他很傻，他想的没那些想要成为佛陀的那些人想得多。 他只想混混日子，过个有趣的日子，最好是能与那紫衣女子一同看无数晚霞。 让他断去七情六欲，还不如杀了他。 所以说他是傻猴子。 哪有人不愿意成佛呢？ 我看着面前那佛光乍起的欢喜佛，缓缓叹了口气。 如今我有那吞噬掉混沌之气的天罡地煞之气在体，那欢喜佛在我面前，当真是弱小无比。 可是，我宁可去面对如来，也不愿跟她动手。 因为看到她，只能让我想起那如花笑靥。 那个我很可能再也无法看到的如花笑靥。 我苦涩一笑，缓缓提起了手中的棍子。 天罡地煞之气，在我体内轰然运转，红芒如火焰一般透体而出，在空中熊熊燃烧。 此时的我，周身三丈全都被那炙热红芒笼罩，浓重的威压在这东胜神洲中瞬间产生，迸发开来。 仿佛要碾碎虚空一般，我只挥了挥手中棍子，便几乎可以感受到就连空间都在这股威压下颤抖起来，几欲崩碎。 我都没想到，全盛时的天罡地煞之气，竟强大至此。 它在这三千世界之中，此时展现出的威能完全超出了在那无根世界之中原本的实力。 我感受着体内那近乎无穷的天罡地煞之气，对着那佛光浓郁的欢喜佛，冷冽的笑了起来。 ………… 而此时，西牛贺洲。 大雪山脚下，一片寂静。 但是并不是没有人，那里已经站满了人，还有妖怪。 五百万妖兵，在妖盟诸位妖将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站在那寒风之中，在大雪山脚下摆开阵势，一望无际。 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却有一股凝重的肃杀之气出现。 另一边，则是五百万天兵天将，同样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身上的神甲在冷风中闪烁寒芒，在冰雪映衬之下显得很是凛冽。 五百万天兵之前，则是三十二神将，还有十二金仙，依次站好。 他们眼中同样是一片冰冷。 再一边，则是二十万虾兵蟹将，气势弱上了几分。 但是虾兵蟹将的另一侧，则是一片鬼气森森。 无穷无尽的鬼气缭绕中，死了一个阎罗王的九殿阎罗站在最前，身上不时散发漆黑死气。 在他们身后，是无尽的冤魂亡魂在寒风中哭啸，还有地府的二百万鬼仙，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显得有些鬼影重重。 那股森然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就连那些虾兵蟹将还有妖兵和天兵，都不自觉的离他们远了一些。 无数万年，这是地府第一次倾巢而出。哪怕是天兵天将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些阴气森森的鬼物竟然走上了战场。 他们心中对这些鬼物有一丝莫名的忌惮。 谁他妈跟这些玩意儿打过啊，能不忌惮才怪。 这是整个幽冥界的力量。 大雪山上这诸多势力，已经是菩提所能利用的所有势力，也是世间所有的能够威胁到如来的势力。 大雪山上一片寂静，黑云笼罩，就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所有人胸口。 已经寂静了足足三天三夜。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争斗，足以影响整个三千世界。 而此时，寂静之中，冰冷寒风的呼啸之中，有若干人影一一走上大雪山头。低头看着在山下摆开的势力，所有人都是脸色阴沉的不说话，只是眼神流露出一抹复杂。 三清老祖，太白金星，镇元子，二龙女和貔貅，一袭黑衣黑发的女子地藏，龙袍男子还有妖盟诸多妖将。 还有……那个微胖的白袍和尚，以及他身后的千余佛陀，还有那千余佛陀中为首那个大肚能容的弥勒佛。 所有人都是不说话，只是脸色严肃的站在那里。 这对菩提是一场豪赌，对他们如何不是一场豪赌？ 二龙女的视线没有停留在自己带来的那二十万虾兵蟹将之中，反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天庭带来的五百万天兵之中。 她死死盯着站在天兵之前，那三十二神将中的一袭红袍银甲的身影。 那是一个眉宇轩昂、剑眉星目的年轻神将，光是站在那里就威风凛凛，身上带着混天绫，乾坤圈，风火轮，个个都是有名的宝贝。 哪吒。 二龙女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两眼视线渐渐模糊。 上次相见，你说你想成神。这次再见，你果然成了神。 很好。 二龙女苦涩笑了起来，却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苦笑。 太白金星和那已经不再掌握三界大印的龙袍男子对视一眼。对视之下，太白金星身子竟是微微一颤，反倒是那龙袍男子冷哼了一声。 龙袍男子威严道：“我倒是很想看看，当如来在这里见到你时的反应，看看是不是与我当初的反应一般。” 声音中满是嘲讽。 他在嘲讽太白这条不断背叛主人的狗。 太白只是呵呵笑笑，并没有回话。 【啦啦啦……今日第二章……话说今天状态跟昨天差不多，莫名困，眼花……白天还好一点，晚上真的要命……】 第三百七十三章 惊喜 气氛压抑起来，大战在即。 这一战，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 哪怕是手握因果的如来，都不知道这一战到底如何。 貔貅两眼死死盯着雪山下面，那妖盟妖将中站着的略显憨傻的三个同样是毛茸茸的身影。 狼人，哈士奇，奎木狼。 三人虽然有些憨傻，但是站在百万妖军之前，仍是气势冲天，身后的妖军同样一言不发，站在冷冽寒风之中，杀意凛然。 很是唬人。 貔貅有些激动地怪叫了两声，冲下山去。 大雪山顶峰的那些人，他不喜欢，觉得他们城府太多了，有些压抑。 他很笨，所以只想找几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兄弟，快快活活的干一炮。 四大圣兽今日终于齐聚，狼人、奎木狼还有哈士奇看到这个很是投味的貔貅，也是一脸惊喜，很快四人就眉飞色舞的窃窃私语起来。 随着貔貅离去，大雪山顶峰上，有寂静下来，只剩下寒风呼啸。 菩提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缓缓叹了口气，伸手托住一片落下的雪花，轻声道：“下雪了啊。” 镇元子两眼迷茫的看向山脚下的生灵，妖怪，鬼仙，虾兵蟹将……他的视线渐渐往远方看去，一直看到被乌云笼罩的茫茫大地，看到天地间的一线。 镇元子缓缓叹气。 “大雪掩众生，天地恢弘。” 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气势从他身上缓缓透出，并不让人压迫，而是让人感到无边的磅礴。 仿佛天地。 仿佛天地众生在这一刻齐齐叹气。 镇元子忽的笑道：“众生托大雪，意志无边。” “当初我见鸿钧编制因果束缚众生，不敢言语。” “当初我见如来手掌因果，高坐灵山，不敢言语。” “今日，我且来叨扰一番。” 镇元子长衫无风飘摇。 菩提忽然道：“玉帝，听说上次你见过我那个从过去界回来的师侄了？” 菩提说罢，玉帝眼中流露出一抹肃然，想起那白衣僧人的凭空一杖，脸色阴沉道：“恩，他……已经归位灵山。” “镇元子，你与金蝉子有些嫌隙，当时他敲断人参果树……你对上他，有几分把握？”菩提接着说道。 镇元子眉头微皱，缓缓道：“他虽敲断了人参果树，但我不怪他……不过，真要打起来，约莫也有七分胜算。” 菩提沉吟一声，不说话了。 玉帝却是呵呵笑了起来，仿佛听到笑话一般好笑道：“七分？你说的那是当年奉旨取经的金蝉子……若是你看到那天在大雪山上敲了一禅杖的陈玄奘，怕是你连五分胜算都不敢说出口。” 镇元子脸色铁青，却也不再反驳。 金蝉子，陈玄奘，一个十世为佛，一个一念入魔。 他的实力，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揣测的。上次镇元子见他还是百年之前，而如今……谁也不知道，那白衣僧人到底是佛还是魔。 归位灵山……他还是陈玄奘吗？ 他还是金蝉子吗？ 天地间忽然佛光大盛，有浓重威压从西方传来，仿佛无数佛陀掠空而来。 佛气袅袅，在乌云中蒸腾翻滚，将那漫天乌云化作朵朵祥云。 佛光如剑，一刺十万丈，刺穿无边无云，刺向大雪山上。 浓重威压几乎让大雪山咔咔作响，其上积攒万年的雪花尽皆崩碎，崩塌开来。 这一瞬，大雪山下沉千丈。 佛威至此。 ………… 而此时，带领二十万佛陀出灵山的如来遥遥看着大雪峰顶，看着那一袭白衣的小仙，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嘴角的笑意化作了杀意。 大雪山外，五百万天兵身上宝甲闪烁冷冽寒光，其内的森然杀意，比大雪山的凛冽寒风都要冰寒。 在如来眼中，很是刺眼。 五百万天兵，天庭，三清，太白。 三界大印。 果然如文殊菩萨禀报的那样，都已经在西牛贺洲等着如来了。 但是……整个天庭的天兵天将，还有三清老祖外加手握三界大印的太白，都站在大雪山上，都站在菩提身边，等着他。 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来心中一片冰冷，看向太白的眼中止不住的杀意和冰凉，还有一丝死死压抑的震惊和恐惧。 到底是何时……自己最不怀疑的太白竟然与菩提…… 如来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心中那一丝震惊与恐惧愈发浓郁起来。 他忽然感觉，自己对那个始终一脸恭敬的太白似乎一无所知，对菩提也始终小看了他。 尽管如来已经很重视了菩提，可是……菩提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如来忽然感觉，这一场他与菩提的纠纷之中，得胜的人，似乎不是他…… 菩提用一场死棋，用那必死的手段，生生打败了自己。 如来原本以为，自己与菩提这一场棋，早已随着菩提被镇压、自己手握因果蒲团成为现世佛而结束。 如来眼中的惊惧之色和愤怒之色纠缠在一起，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身边的文殊菩萨。 “文殊……” 此时，他如何不怀疑文殊？ 或者说，他怀疑每一个人。 以菩提的手段，他越发看不懂，到底还有谁是菩提的棋子。 出了一个太白，会不会再出另一个深得自己信任的菩萨？ 难不成，普贤菩萨当真是白死了？ 为何深得自己信任的文殊告诉他，太白已经带着天庭众人前来助阵？ 文殊菩萨在如来那冰冷的注视下，竟是身子一抖，眼中满是恐惧的叩拜下来，声音颤抖道：“佛祖……弟子，弟子也不知为何，太白这厮实在该死，竟敢欺骗我佛门，去助那叛徒……” “还望佛祖恕罪……” 文殊菩萨声音中的恐惧和震惊很是逼真，丝毫不像是做作。 如来缓缓叹了口气，他在文殊菩萨眼中没有看到半点令他怀疑的神色。 如来脸色忽的平淡下来，不露喜怒的低声道：“无妨……” “诸位佛陀听令，随我捉拿佛门叛徒，镇压菩提。” 如来忽的高声喝道，万丈金身瞬间立起，脚踩祥云，身上气势几欲冲天。 佛光璀璨，令人刺目。 “但凡有阻拦者，渡入轮回！” 如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天地间。 事到如今，他已回不了头，正如菩提同样回不了头一般。 身后二十万佛陀齐声低诵佛号，如洪钟大吕，悠悠传遍天地间。 佛光璀璨中，天边乌云齐齐散去。 有万丈金身大佛，带领无数佛陀，自西方天地缓缓掠来，逼近大雪山。 【啦啦啦，今日第一章~】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佛陀满天 万丈大佛，佛光璀璨，占据整个西牛贺洲的天空。 万丈大佛居高临下的俯视大雪山上的若干身影，威压齐齐压向大雪山。 大雪山再下一千丈。 但站在大雪山顶峰上的人无一不是修为滔天的一界至尊级别的人物，皆视那一股滔天威压仿若无物。 菩提嘴角带笑，一脸轻松的对着那万丈大佛微笑道：“接引师弟，好久不见啊。” 他身后的弥勒佛脸上却没了笑容，只是脸色严肃的看向那万丈大佛。 如来面色平淡，不喜不怒道：“菩提……你准备了无数年，今日终于准备好了么？” 说完，如来两眼冰冷的看向那个很是安静的站在菩提身边的白衣小仙。 “太白，你藏得好深。”如来缓缓说道。 今日这太白，当真是给他一个惊喜。 白衣小仙面无表情，只是缓缓向菩提挪近了一步。 如同一条狗。 如来看着当初如自己养的一条狗的太白，眼中神色复杂晦暗，缓缓叹了口气。 此时这条狗已是换了主人，或者说……它从一开始，就不是把自己当做主人。 如来视线从那白衣小仙身上移开，看向那个站在那里、始终不说话的镇元子。 镇元子面无表情，只是一袭道袍飘飘的站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于一体一般，周身环绕着诡异的气息。 如来眼中闪过一丝谨慎，他何尝不知道这镇元子的厉害。 这镇元子一向唯唯诺诺，不与人争……但是，他却是实打实的生于混沌的天地之灵。就连盘古为首的三大古神都未曾在他手中胜过几分。 举世无君，镇元子。 当初鸿钧编制完因果蒲团之后，镇元子曾有一段时间暴躁如雷，与若干人都打过。 但与盘古打完之后，他性子却忽然大变，不再说话。 但是后来哪怕佛门欺压五庄观，镇元子都不曾敢说一句话，直接带着全观退隐。 如来不解，在鸿钧和他面前一向不敢说话的镇元子，如今怎地…… 如来沉吟一声，缓缓道：“镇元子，你此刻离去，我可不追究你今日相助菩提之罪……” “哈哈，你也配追究我？”镇元子哈哈大笑起来。 一向不敢说话的镇元子，此时终于是挺直腰杆，立于天地，面对那金身大佛笑骂出声。 “你让我走，可以，只要你散去因果蒲团，散去灵山佛陀，散去你佛门。” “如来，当初我看鸿钧编制因果而不敢说话，如今已是悔恨了无数载……” 镇元子一字一顿道：“今日，我且替天地众生来说上句话。” “生于天地，自当死于天地，谈何因果束缚，生如傀儡，不如求死。” “我镇元子身如蜉蝣，却也不愿存于网中，今日来求死。” 镇元子笑道。 “古有蜉蝣撼大树，今日有我镇元子如鱼扑网。” 镇元子身上气势轰然爆发，大雪山上雪花四溅如风暴。 “且看看是你这因果大网笼罩众生，还是我镇元子身死网破。” 如来眼神冰冷起来。 他的目光扫向一脸冰冷的龙袍男子，扫过一袭黑衣黑发、一言不发的女子地藏，扫过面容肃然的弥勒佛还有若干佛陀。 如来缓缓叹道。 “菩提，你不过是想要手握因果蒲团，顶替我成为现世佛……却为何要与他们联手……” “难不成，你想毁了师尊编制的因果蒲团？” “你想破开因果？” 如来声音如洪钟。 他从未想过会有今日场面，因为他未曾想菩提已是如此丧心病狂。 在如来看来，菩提虽然堪称不择手段的想要夺取因果蒲团、夺回本属于他的现世佛位置……可是，他还不会逆了因果，不至于破去鸿钧编制的因果蒲团。 可是，今日的局面，分明已不再是现世佛之争。 而是……这天地间的因果存与不存之争。 菩提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他在暗中留下的无数后手，积蓄了数万年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现世佛和因果蒲团……已满足不了他的欲望？ 如来越发看不懂菩提。 若是菩提只为了现世佛，可是就算他能够成功坐上现世佛的位置，可是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到那时，菩提手握因果蒲团，可他又怎能对付这些人？ 菩提到底对他们许诺了什么？ 当初鸿钧编制因果的时候，他们师兄弟二人可就在一旁看着，自是知晓这世间因果的不可更改，也知晓这因果蒲团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这菩提不顾鸿钧师尊，已是下定决心的想要破开这天地间的诸多因果？ 如来脸色肃然，眼中却止不住的震惊和不解。 寂静之中，菩提呵呵笑了起来。 “破开因果？” “师尊规定世间因果……当弟子的又怎能破开……”菩提轻松笑道。 “我只不过是想……重新编织一下那因果蒲团。” 菩提声音忽然平静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散去，缓缓看了看大雪山下的所有势力，看了看大雪山上其他人。 棋子大成。 棋势已落。 万载的布置，今日……终于可以收官了。 菩提话音落下，如来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重新编织因果…… 但来不及如来再做思量，只听站在大雪山上的菩提缓缓说道：“如来，今日你我已如弓箭开拔，再无话可说。” “你我纠缠万载，胜负也不是几句话便能说出来的，还是不如比比。看是你西天灵山强，还是我这些人更胜一筹。” 菩提声音中带上了浓郁杀机。 大雪山脚下，五百万天兵和五百万妖军，还有二十万虾兵蟹将，二百万鬼仙和无尽亡魂，尽皆齐喝一声。 声音刺破苍穹一般，直冲云霄。 哪怕是那二十万佛陀的浓郁佛光闪耀漫天，在这一吼之下也不禁黯淡一分。 如来脸上尽是冰冷杀意，此可却再也不按捺心中的愤怒，冷声喝道：“西天诸佛，随我降魔！” 降魔。此刻的菩提，哪里还算得上佛？ 在如来眼中，世间所有魔，加起来都没有这个菩提扎眼。 菩提冷声笑了起来。 “世间诸魔，随我灭佛，灭因果！” 菩提喝道。 千万生灵再次齐吼，杀意充斥整个西牛贺洲，仿佛直欲撕碎空间，撕碎那看不到的无形大网。 如来脸色阴沉，身后二十万佛陀低于一声佛号，紧接着齐齐冲出，朝着大雪山下，直直冲去。 佛光璀璨照满天地。 佛威凛然。 有面容粗犷的白衣僧人，手持禅杖，脸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同样缓缓朝着大雪山上冲去。 他眼中满是压抑的痛苦。 “陆压，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否则，我他妈杀了你。” 白衣僧人压抑着心中痛苦，声音颤抖的低声喃喃。 就在此时，大雪山脚下，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中，一个身形落魄、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手里握着一个酒葫芦，牵着一头黑驴子缓缓走出。 有一股沉睡了数万年之久的强大气息，自他体内缓缓起伏。 独孤凡两眼冰冷的看着诸佛中一个满面慈悲、单手托瓶的女子身影，缓缓叹了口气。 那个女子的身影，很陌生。 但又很熟悉。 独孤凡缓缓叹道：“女娲，数万载……今日我来会会你。” 独孤凡背负玄古黑棺，冲天而起。 有遮天蔽日一般的庞大阵法自大雪山上轰然涌出，朝着那站在诸佛身后的金身大佛直直刺去。 雷芒滔天，如万丈巨剑，其上霹雳闪耀，直直刺向那佛光璀璨的金身大佛。 【今日第二更~兄弟们中午好，我先去吃个饭。。。。】 第三百七十五章 神魔战佛 雷芒如剑，哪怕是如来都忍不住心惊。 因为这雷芒，已不是灵力所化，而是……天地所生。 这雷芒上的气息，更是让如来心惊。 这熟悉的气息，他怎能认不出。当初正是他带着万千佛陀，去灭杀那三大古神。 最终，因为女娲出手，盘古身死，烛九阴重伤而逃。 时隔无数万年，这股气息，今日竟然又出现了。 “盘古！” 如来低声喝道，声音中是掩盖不住的震惊。 盘古也复活了？ 这气息……还夹杂着九世轮回之力。 “独孤凡，原来是你！”如来喃喃道。 这雷芒如剑，其上气息缭绕，如来闷哼一声，巨大手掌上五行之色闪烁，浓郁至极。 五行之力以对天地紫雷。 仓促之下，这五行掌已是如来能催动的最大杀招，当初菩提便被这一掌所伤，那猴子也被这一掌镇压五百年。 雷芒倏忽间便掠至如来身前，如来只得咬牙一掌对去。 雷芒更甚。 ………… 万千佛陀冲下。 大雪山下五百万天兵和五百万妖军，外加二百万鬼气森然的鬼仙和无数亡魂，齐齐俯冲而上。 空间扭曲，大地崩碎。 就连虾兵蟹将都唤出道道水柱，踩在脚下冲上天去，与那些佛陀拼杀起来。 千万“叛军”，与那些佛陀在空中缠斗起来，佛光乍现，魔气滔天，鬼气缭绕，水雾蒸腾，仙气弥漫。 种种神通和法力纠缠在一起，喊杀声震天。 镇元子仰天大笑，同样冲了进去，一人挡住数百个佛陀，全力出手。 佛光缭绕，可是在镇元子面前，却如同薄纸一般。镇元子却是身形如箭一般，无视刺在身上的浓郁佛光，撕裂佛气，直直冲了过去。 那些佛陀脸色大变，纷纷挥舞手中宝物，使出神通。 却见镇元子身上气势如虹，那数百佛陀竟是拦不住他，被他一个个收入袖中。 镇元子一连迈出九步。 长袖飘摇，气势磅礴，仿若天地发怒。每迈出一步，便有十数个佛陀被他收入袖中。 九步之后，镇元子停下了脚步，身上气势却愈发高涨，如同利箭蓄势，只待一击。 因为在他面前，有一个白袍僧人拄杖而立，拦住了镇元子的去路。 白袍和尚眼神复杂的看着长袖飘摇的镇元子，声音沙哑道：“镇元子……上次相见，我敲断了你的人参果树。” 白袍和尚忽然咧嘴一笑。 “今日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拦得住你。” 杀气凛然而出。 镇元子身上气势同样已经攀升到了极点，却也是咧嘴笑道：“你若拦不住我，便要赔我一棵人参果树。” 镇元子的笑容与那站在他身前的和尚的笑容同出一辙，皆是残忍嗜血。 举世无君镇元子。十世为佛金蝉子。 这两人都曾以慈悲闻名，此刻却都如恶魔修罗一般嗜血的笑了起来。 白袍和尚点了点头，却是低吼了一声：“看杖！” 金蝉子手中禅杖哗啦作响，高高扬起，佛光乍现，灵力崩碎。 仿若天地浩劫，身处其中的镇元子眼中仿佛只剩下了这一根无限放大的禅杖。 禅杖狠狠砸下。 ………… 而此时，倏忽间已经杀了不知多少妖怪和天兵的创世佛女娲也脸色阴沉的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面前站着一个人。 一个她永远也不想见到的人。 一个她以为自己永远也见不到的人。 “盘古大哥。” 创世佛女娲看着面前这个身形落魄、背负黑棺的男子，缓缓叹了口气。 曾经他们三人以天地为证，结拜金兰，以性命相托结伴游历天下。 无数次死里逃生。 除了最后一次。 女娲脸上泛起苦涩而无力的笑容。 独孤凡缓缓叹了口气，两眼渐渐变得迷茫起来。 “你不必叫我大哥……”独孤凡缓缓叹道，声音沙哑缥缈，仿佛跨越无数载岁月。 “你杀了我，重伤烛九阴……女娲啊女娲，我就始终不懂，一个创世佛的位置，怎能让你对我和烛九阴出手……” “受众生朝拜，就这么重要么？” 独孤凡声音中满是痛苦和嘲讽。 女娲说不出话来，只是身体微微颤抖，随即脸上的笑容散去，只剩冰冷。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和你也没什么说的了。”女娲冷声道，眼中杀意森然的看着独孤凡。 独孤凡没说话，低下了头，只是他身上那股沧桑气息，越发强大起来。 独孤凡两眼中的迷茫缓缓退去，只剩下了一片清明。 独孤凡缓缓抬头，笑了笑，声音再也不复之前的沙哑沧桑。 “女娲，我也不是你那个盘古大哥，如今的我是独孤凡……此次来，也不过是为了复活小九。” “说我迷失在轮回中也好，说我疯癫了也好，但我只认为自己是独孤凡。”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和那个盘古有点关系。盘古和你的恩怨，我也知晓，所以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而且菩提也说了，我只要杀了你，他便能给我改了因果，让小九复活。” 独孤凡声音一顿。 “所以，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咱俩之间必须得死一个……而小九现在离不开我，所以我不能死……” 独孤凡忽然森然一笑，声音冰凉的如同万古玄冰。 独孤凡两眼直直看向那创世佛女娲，冷声道： “所以，不如你死吧。” 女娲脸色巨变。 哪怕天空中佛陀与那无尽的天兵妖军鬼仙打斗声已是碎天裂地一般，可是独孤凡这句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依旧如同巨锤一般砸在她的胸口。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句话。 女娲冷冷咬牙，身上佛气缭绕，佛气之中夹杂一股无法言说的气息。 受众生膜拜，可以众生意志为信仰，以信仰之力凝聚无上佛身。 成无上佛身，踏九霄，坐灵山，可冷眼看无边因果。 为何要叛盘古和烛九阴？ 可不就是为了成佛二字。 为了成佛二字，区区情欲，有何不可断去？ 女娲身上佛气中的那一丝气息，回答了盘古对自己的怒斥。 一股沧桑的气息同样自女娲身上浮现出来，竟是与独孤凡身上那一股沧桑气息如出一辙。 因为它们本就是出自一辙。 上古三神，皆是生于混沌，可谓先天之灵，天生便带有类似与混沌之气的洪荒气息，也可称先天之气。 这股气，先于天地而生，与天地联系最为密切，甚至能够与天地交流。 同为先天之灵的镇元子正是因为有这股气，所以才自拜天地，拜天地众生意志。 而此时，这两股已经无数万载未曾现世的先天之气，此刻终于再次显露于天地间。 独孤凡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女娲，一手轻抚上缠在腰间的黄色符纸，另一只手则缓缓抚摸背后的玄古黑棺。 这黑棺，曾经是烛九阴锻炼天铁，将盘古下葬时所用。 如今……小九在里面。 当真是如同宿命，如同轮回。 独孤凡呵呵笑道：“小九，别怕，等我杀了她，菩提便会改了因果，你就会醒……” 独孤凡声音中满是爱意，但是他看向女娲的眼神中，只有冰冷杀意。 女娲身上无数佛气夹杂着那一丝莫名的信仰之力，在浓郁先天之气的裹挟下倾泻而出。 独孤凡身上先天之气同样浓郁起来，破烂衣衫如风鼓荡。 笑声中，独孤凡猛地挥出无数黄色符纸，向着面前的女娲随风掠去，急速无比，如一条黄龙。 ………… 而此时，如来一掌挥尽，其上五行之色已经散去。 那条万丈雷剑依旧剩下一半，朝着如来继续刺去，去势无匹。天地间雷芒遍目，仿佛能与那漫天佛光争辉。 这半截雷剑，就如同勾动天地一般。 如来终于再次凝聚一掌，其上的五行之色比先前还要浓郁，令人触目惊心的五行之力在手掌上纠缠在一起。 其上还带着一丝诡异气息。 一掌挥出，在轰然巨响与滔天雷芒中，五行之色与雷芒尽皆消散而去，那雷芒就如从未出现一般。 只剩下如来脸色凝重的重重喘了口气，这独孤凡以先天之气布置的阵法显然是蓄势已久，哪怕是他在仓促之下都险些吃亏。 好在如来已经身为现世佛，手握因果蒲团，方才那一掌掺杂了因果之力，这才阻挡下来那引动天地之力的万丈雷芒。 如来眼中止不住的心惊和后怕。 他知道，方才若不是那因果之力，怕是自己已然受了内伤。 如来目光谨慎冰冷的瞥了一眼那正在与女娲交手的独孤凡，嘴角抽动几下，终于是按捺住心中怒火，眼神冰冷的看向菩提。 如来知道，自己的对手，只有菩提。 只要菩提一死，这些人，不管多强，都无法掀起波浪。 大雪山上，菩提笑意吟吟的抬起头来，他的视线透过空中那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一般的诸佛与神魔之间的战场，落在了那金身大佛的脸上。 菩提笑道。 “如来，你怎不用灵山的七佛镇世，难不成你忘了那强大无匹的阵法了？” 菩提语气一顿，紧接着声音冰冷的一字一顿道。 “还是，你已经知道，我现在同样在七佛之中立起了法身？” 菩提话音未落，有万丈金佛法身，同样起于大雪山顶峰。 灵力呼啸，佛光璀璨。 与那站在天上、俯视这里的金身大佛，如出一辙。 同为七佛，同为法身。 化作万丈法身的菩提站在大雪山上，两眼冰冷的看向如来，两手缓缓掐诀。 佛相无相，无相有法。 佛门金刚，无相大法。 一股气息从菩提身上缓缓涌出，缭绕全身。这股气息之下，菩提所化的万丈大佛，身形缓缓模糊起来，仿佛要消散于天地间。 看着那渐渐在天地间隐去的菩提所化的万丈金佛，如来眼中涌出无比的震惊和恐惧，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最终，菩提身形完全隐去，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天地间幽幽传来菩提的声音。 “接引师弟，当年鸿钧师祖许诺传我因果蒲团，让我做第七佛……你可知，鸿钧师祖又将两仪无相法传给了我？” 如来身形僵硬下去。 两仪无相。 天地未开，混沌之时，曾有两仪，一阴一阳。 混沌不分，阴阳无相，是为两仪无相。 这是……天地间只有鸿钧老祖才修炼的功法。 谁能想到，鸿钧老祖竟然将自己的功法传给了菩提？ 如来忽的回过神来，死死压抑着眼中的震惊和恐惧，一手化出因果蒲团，用力握住。 握着因果蒲团，如来所化的万丈大佛强自镇定下来，不时扫向四周的天地，无视漫天争斗喊杀的佛陀与神魔。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当初菩提的分身在三千世界数万年，就在如来眼皮子底下，如来自己都未能察觉。 他此时全然看不到菩提的身影。 而此时，菩提所化的万丈大佛，就站在他的身后，两眼冰冷的看着这个一脸紧张而又不知所措的接引师弟。 如来此时睁大双眼打量四周的惶恐样子，让菩提有些想笑。 但是菩提却笑不出来，只是杀意森然的举起了右手，朝着如来的后心高高扬起。 【这一章字数有点多，快四千字了……码的有点累，休息下再码下一章……】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棍 三千世界之中，东胜神洲花果山。 欢喜佛身上佛气已然黯淡，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惊慌。 她看不到也察觉不到了那只猴子。 之前那猴子与她缠斗几番，出手间似是束手束脚，似乎生怕伤了欢喜佛一般，哪怕有滔天修为也不敢全力使出。 欢喜佛那时心中还满是冷笑，心说这猴子难不成还执迷于杂念？ 她都已然没了杂念，得证大道。那猴子不敢对自己出手，又如何能胜过自己？ 真是傻的可笑。 七情六欲，果然是弱点。 欢喜佛已然感觉胜券在握，哪怕这猴子再强，可是那又怎样？ 不敢对自己出手，又怎能胜？ 然而下一刻，那猴子卖了个破绽，胸口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掌，手中棍子却高高扬起。 看着猴子眼中的决然和凶光，欢喜佛心中一寒，那一棍子上天罡地煞之气凶猛燃烧，显然那猴子也是不再束缚自己的实力，其上满是杀气。 那一棍子上的天罡地煞之气凝聚出熊熊威压，如同碾碎世界一般，哪怕是如来都未曾能散发出如此威压。 欢喜佛心中一片震惊和恐惧，但她在这一棍之下，已是无力再抵抗。 她只是闭上了双眼，心中满是遗憾和不解。 为何这猴子分明执迷于杂念，却依旧敢对自己下杀手？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便是紫霞？ 杀了自己，他便再也找不回那个紫衣女子。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怎能对自己下杀手？ 然而欢喜佛已是明知自己在这一棍下必死。 然而那一棍并未落下。 “你不是紫霞。”一道声音缥缈传来，其内满是压抑的痛苦。 棍子并未落在她身上，就连那无边无尽的威压都一同散去，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出现过一般。 那股杀气也瞬间消散，彷如惊鸿掠过，只是一瞬便散去。 欢喜佛原本已是绝望苍白的脸上涌出一丝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一般。 是了，这猴子怎么可能杀自己呢？ 欢喜佛呵呵笑出声来，缓缓睁开双眼。 但她眼前已是没了那猴子的身影，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瞪大双眼，严重出现了一丝慌乱。 她想转过身去。 然而还没等她转过身去，便只觉身后一股大力，随后一团火一般炙热的气息自身后冲入体内，将体内的佛气尽数吞噬搅灭。 在那股炙热红芒沿着她体内经脉冲入丹田和灵海的时候，她只觉头脑中一阵剧痛，伴随着炙热的感觉，随后便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倒前，她还是转过了身子，看了那猴子最后一眼。 猴子手持棍子愣在那里，身上的天罡地煞之气熊熊燃烧，正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欢喜佛看着那猴子眼中的痛苦和复杂，有些想笑。然而她还未笑出声来，便已经失去了意识，软软的倒在地上。 我看着眼前那袭紫衣的背影，握着棍子的手有些犹豫。 明知她不是紫霞，可我还是有些挥不下去这一棍。 她仿佛已经回过神来，想要转过身看我。 我咬了咬牙，终于不再犹豫，只是双手颤抖的握着棍子，看着眼前那个紫衣女子，一棍子敲在那欢喜佛后背。 因为我知道，她若是转过身来，看着她的面孔，我这一棍子怕是再也挥不下去了。 一棍落下，那一袭紫衣果然昏倒在地上，临倒时还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那笑容像极了紫霞。 看着那袭紫衣倒在我棍子下面，我愣在那里，一时间竟是忘了去伸手接她，只是看着她无力的倒在地上。 我身体忽然颤抖起来。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欢喜佛，握着棍子的手有些颤抖，心说自己会不会使大了力？那天罡地煞之气凶猛无匹，可别伤了她。 我心中顿时不安和恐惧起来，顿时回过神来，一把将棍子丢在地上，弯下腰抱起紫霞。 颤抖的伸出一只手在她额头感受了一下，我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心中的不安和恐惧缓缓散去。 “妈的幸亏没敢真使劲。”我有些后怕的讷讷说道。 这欢喜佛成佛时间太短，体内修为本就薄弱，全身的经脉也依旧是仙阶的程度，我方才那打入她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不多不少，正好能将她震晕过去。 若是多了一分，便是伤及了经脉。少了一分，便不能让她昏迷。到那时怕是我再也没有勇气朝她挥出第二棍。 好在我运气还不错，一切顺利。 看着怀中安安静静的紫衣女子，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我缓缓叹了口气，心里复杂起来。 她烧了花果山…… 抬头看了看已是一片灰烬、如同炼狱一般的花果山，我心里一阵剧痛。 我下意识的伸手如腰间一摸，那朵接近枯萎的桃花终于重新焕发了一丝生机。 “紫霞，你等我，我这就去找地藏……”我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声音颤抖的喃喃道。 “等你有了七情六欲，等你不是欢喜佛了……咱们在这儿重新种满桃林，再生一群猴子猴孙……去他妈的神佛。” 我苦涩笑道。 紫霞依旧在我怀中没说话。 哪怕她不再欢喜，我也要让欢喜佛变回紫霞。 因为我本就是猴子，不是人，我没有人那么高尚，也不像人那样会说什么舍己渡人，我只想要紫霞。 哪怕她不欢喜，哪怕成佛真的比做人好……哪怕她恨我。 我叹了口气，动作轻柔的把她扛在肩膀上，缓缓站起身来，顺手拾起了被我扔在地上的笔直木棍。 笔直木棍中的天罡地煞之气传来一声不满的虎啸，仿佛嫌弃我重色轻友一般，见到那紫衣女子昏迷倒地就直接扔了它。 我挠挠头，朝着手中握着的棍子有些尴尬的笑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肩膀上扛着昏过去的紫霞，拄着棍子，缓缓站直身体，忽然眉头一皱，不经意倒抽一口冷气。 妈的这娘们下手还真狠啊，方才打在我胸口那一掌当真是结结实实的。 哪怕我有天罡地煞之气护体，那一掌却也疼得我忍不住倒抽几口冷气。 我揉了揉胸口，这才缓了过来，扛着紫霞朝着天空中冲去。 天罡地煞之气在我身上呼啸而出，我的身形一掠千丈。 天罡地煞之气可化一百零八道天罡地煞神通，其内有一道神通叫做通幽。 小神通而已，但可至地府。 眨眼间，我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幽冥地府的大门前。 看着眼前鬼气森森的幽冥界，我愣在了那里。 寂静无比。 人呢？ 怎么他妈一个人都没有？ 我站在地府大开的门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一脸懵逼。 【第一章~吃饭去咯~】 第三百七十七章 齐聚西牛贺洲 我愣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空空荡荡，大门大开的地府，我皱皱眉头，扛着昏过去的紫霞缓缓走了进去。 话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东胜神洲到底怎么了？ 这三千世界怎么了？ 我一脸不解的缓缓走入地府之中。 我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前些时候，如来带着西天灵山的佛陀冲杀了过来，一夜之间踏平了地府。 可是看着这地府中如当初一般完好无缺的花花草草和丝毫不乱的布置，却也不像是有过打斗。 更何况，地府鬼仙众多，亡魂无数，更有那女子地藏，就算是灵山佛陀全出，也不可能一个活口都没留。 我摇摇头，心中更是不解。 这原本鬼仙亡魂无数的地府如今怎么会空无一人？ 我扛着紫霞脸色凝重的走向地府深处，这里鬼气浓郁，就连喜阴的曼陀罗花都不生长在这里，花草全无，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青石地板。 我一路向着深处走去，心中越发凝重。 地府怕是真的空无一人了。 若是找不到地藏…… 我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紫霞，下意识摸了一下塞在腰间的那朵桃花，叹了口气。 我一路走向地府最深处那一处桃花小筑。 若是那里还找不到地藏，怕是这地府是真的空了。 只是片刻，我已走到了那一处桃花小筑。 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桃花，溪水，民居，小桥。 我看着那民居紧闭的木门，缓缓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那处木门却在吱嘎声中缓缓打开。 吱嘎声中，我眼神一滞，顿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不解的看向那木门，心中涌出浓郁惊喜。 难不成地藏她还在这？ 然而下一瞬，我眼中惊喜不再，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杀意。 一个身穿袈裟的佛陀，缓缓推开木门，从那民屋之中缓缓走出。 我愣在那里，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地府已空，有佛陀在这……这代表了什么？ 西天灵山，如来……这地府，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怪不得这里空无一人，怕是所有鬼仙连带地藏都已经被如来抓走了。 我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震惊的喃喃道：“如来，好大的手笔。” 那佛陀却也不怕我，反倒是嘴角带笑的朝着我缓缓走来，脚步不疾不徐。 他看向我的两眼中丝毫没有慌张和惊讶，很是稳重，就如同早就知道我有一天回来地府一般。 换作一般的佛陀，看到本不该存在于三千世界中的我忽然出现，怕是早就慌乱起来了。 我皱起眉头，一言不发的看向他，心中出现一丝不解。 这和尚……怎地不怕我？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走来的脚步未停。 我冷冷一咬牙，握住那笔直木棍，朝着那和尚微微扬起，身上天罡地煞之气轰然涌动，瞬间杀气暴起。 “怎地，如来让你在这儿等我？” 我冷声道。 那和尚脸上笑意依旧，仿佛丝毫不怕我一般依旧不疾不徐的走来。只是被我杀气一冲，气息不稳，脸色有些发白的朝我强自笑着。 我心说这和尚莫不是有病？整个三千世界的佛陀都知道，我跟如来，跟西天灵山都是死仇。 他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他吧？ 想到这里，我冷笑道：“告诉我地藏在哪里……若是地藏被如来拿去了，你就回去告诉如来，就说我齐天大圣要再去一趟西天，让他把脖子洗干净了。” 那和尚听了我的话，反倒是笑意更甚，缓缓说道：“地藏去了西牛贺洲。” “恩？”我一愣神，有些不解道：“西牛贺洲？” 那和尚点了点头。 此时我也觉出来这和尚有些诡异，看这样子他并不是如来的人。 若是如来的人，怕是早就跟我打起来了，要不就是被我吓得哆嗦。反倒是这个和尚，却是对我很友好一般。 可是佛陀除了高坐西天灵山，还有别的吗？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迟疑问道：“你是……菩提的人？” 我还记得我去往那无根世界之前，菩提已经带着千余佛陀叛出灵山。 难不成眼前这个佛陀，是菩提的人？ 那和尚笑着点了点头，朝我双手合十的微微叩首道：“小僧拜见大圣。菩提祖师派小僧在这里等着大圣，说大圣必定回来。” “祖师让小僧告知大圣，让您速速赶去西牛贺洲。不光是地藏，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在那里……祖师也在那里。” 佛陀顿了一下，接着笑道：“之前小僧还不信，心想大圣已是不在这三千世界之中，也许就未曾出现过……今日一见，祖师果然说的没错。” 那佛陀说罢，叹了声佛号。 我眉头皱皱，心说那菩提怎知道我从那无根世界之中出来了，还知道我回来找地藏？ 不过我也没再多想，既然这佛陀已经告知地藏就在西牛贺洲，那我便去找她。 只要找到地藏……那么，紫霞便不会再是欢喜佛。 我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了那一脸微笑的和尚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问菩提，既然这佛陀说所有人包括菩提都在西牛贺洲，那我便去一趟。 那佛陀也不再言语，只是跟在我身后，似乎要与我一路去往西牛贺洲。 是了，既然他任务已经达成，自然要回去复命。 我一边往地府外走着，一边琢磨着那佛陀说的话。 我心中忽然有一丝不解。 “你方才说，菩提、地藏……所有厉害的人都在西牛贺洲？”我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那个佛陀，出声问道。 那佛陀点了点头。 “奇了怪了……他们在西牛贺洲干什么？”我皱皱眉头，心中不解更甚。 西牛贺洲那是大雪山妖盟的地盘，那么多人在那儿干嘛？ 西牛贺洲出事了？ 我心中忽然出现了浓重的危机感和不安，身子竟是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我那几个兄弟可还都在西牛贺洲。 我停下脚步，两眼直直看向那个依旧微笑的佛陀，冷声道：“西牛贺洲是不是出事了？” 那佛陀反倒是一脸高深的笑，低声道：“祖师交代过，其余的事小僧不可透露丝毫……不如大圣过去一趟，一看便知。” 我皱皱眉，死死按捺住心中杀意和愤怒，冷哼一声，调转身形，急速冲出地府。 那佛陀不紧不慢的遥遥跟在我身后。 通幽神通瞬间使出，我已回到了东胜神洲，我身形依旧未停留丝毫，全速掠向西牛贺洲。 那佛陀不知使了什么神通，速度虽是比我慢上一份，但却也惊人的遥遥跟住了我。 我懒得理他，只是咬牙向着西方急速掠去。 花果山、紫霞，跟我有关的，几乎都出事了。 西牛贺洲，绝对不能再出事！ 【下午给对象做炸虾滑……耽误了时间……今日第二更。不好意思，兄弟们久等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造势 我眼中紧张之色愈发浓郁起来，身上天罡地煞之气也同样愈发浓郁起来，掠空速度暴涨，仿佛一道红芒掠过天空。 眨眼间，我便已到达东胜神洲最西处的那处泉眼。 我停在原地，踩在湿润的草地上，看着那叮咚流水的泉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到底是西牛贺洲出事了……还是菩提别有用心？ 我忽的怀疑起来，这菩提怎么可能预料到我会去地府？除非……又是他布置下的手段。 这菩提心机深沉，手段无数，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因为只要跟他有联系，任何人都会在不经意间成为他的棋子，被他利用。 我不想被任何人利用。 我看着那泉眼，一时不知该不该进。 可是……地藏在那儿。只有地藏才能让欢喜佛变回紫霞。 紫霞的七情六欲，也就是如来口中的杂念，如今已是被如来亲手逐出了体外。 我知道，七情，其实也就是七魂三魄中的七魂。 喜. 怒. 哀. 惧. 爱. 恶. 欲。 我当时魂飞魄散时，少了喜怒哀，此时想来却也如如今那个欢喜佛有几分像。 只不过她少的更彻底，完全是无欲无求，无情无欲。 事关魂魄一事，只有地藏才能救了紫霞。 我咬咬牙，叹了口气，终于是下定决心入内。 正要跃入泉眼，我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我眉头微皱，回头看去。 正是方才那个和尚。 “果然不出老祖所料，一旦与那女子有关，大圣便定会前往西牛贺洲。” 那佛陀呵呵笑道，很是悠然的说道。 我冷着脸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兀自转过身去，准备去那西牛贺洲。 “老祖之前吩咐过，让我在你即将去西牛贺洲的时候，告诉你几句话。” “想必老祖说的就是此时了。” 那佛陀依旧微笑道，就如同他早已知晓会有这一幕。 或者说，菩提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 “说。”我声音冰冷，死死压抑这心中的怒火。 这菩提到底在做什么？ 我明白，在这一刻，无形中我又成了他的棋子。 他对我的利用，从来都是不动声色中将我耍的团团转，让我丝毫察觉不出来。 比如……那次我去西天灵山去救他，别说我差点死，就连几个兄弟都死了大哥牛魔王和鹏魔王。 还有太白…… 此时我在也不是当初那个傻猴子了，数百年，我也学的聪明了起来。 那佛陀笑道：“菩提老祖说，他此番让你去西牛贺洲，并不是想要利用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 “他也并未对你留下什么手段，只不过是他在找独孤凡的时候，碰巧经过了傲来国，看到那一袭紫衣携着滚滚天火飞向花果山……” “于是他便命小僧在此等着大圣，他知道，大圣您会带着紫衣女子来找地藏。” “而此时……西牛贺洲……”那佛陀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我皱皱眉头，正要出声，却听那佛陀说了一句话。 一句让我愣在原地，眼中只剩下震惊之色的话。 “老祖他正与如来争斗，连带着妖盟，地府，龙宫，天庭，还有镇元子，独孤凡……” 那佛陀没管我眼中的震惊，自顾自接着说道。 “若他胜了，便可替代如来成为现世佛，手握因果蒲团……到那时，他便会重新编织因果……” 我愣在原地，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那佛陀反倒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一般，看着我笑道：“老祖许诺，只要大圣您前去相助，别说让地藏将欢喜佛重新沾染上七情六欲，成为当年的紫霞。” “一旦老祖手握因果，便能将你和紫霞的因果重新编织，到那时，你二人原本不相干连的因果丝线足可以缠绕在一起，在花果山上生生世世，每日看晚霞看日出，看星辰漫天也轻而易举。” “再说，人妖相恋，虽说人妖殊途，此举违背天规。但是欲望本是天生，此举不过是顺应欲望，又有何不可呢？” 那佛陀笑着问我，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我眼中震惊缓缓散去，只剩下一抹坚定决然。 我苦涩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菩提……还真是尽心了。”我挤出一句话说道。 “大圣走好。”那佛陀呵呵笑道，朝我低于一声佛号，双手合十微微一拜。 说完，他竟是大步走向那处泉眼，抢先迈入其内，赶往东胜神洲。 “恕小仙无礼，只是西牛贺洲状况危机，老祖叮嘱过小僧，命小僧告知大圣之后，即刻赶往西牛贺洲，不得耽误一刻。” 那佛陀话音未落，身形已是消失在了泉眼之中。 我看着他消失的漆黑泉眼，缓缓叹了口气。 我转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扛着的紫霞，紫霞依旧是紧闭双眼，一脸安详，嘴角仿佛带着一丝笑意，不知是不是梦到了我和她在花果山一片桃林之中看晚霞。 看着她微微抖动的眼眸，我冰寒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流。 我何尝不知，菩提……这次又是利用我，但是我却又不得不去。 因为地藏在那儿，因为……紫霞。 他每次利用人，都是这般，让你觉得他是为了你好，让你从自己的角度看来，不得不去做这件事。 其实完全就是着了他的道，不经意间成为他的棋子。 但是不得不说，哪怕知道是被他利用，所有人也不得不按照他的心意来。 因为菩提太会造势了。 他造的势如同造出大海浪潮，所有人在那股势面前，就如同鱼群，让你不得不随着这一股海浪，随着他的势，去为他做事。 正如如今，我虽是知道菩提在利用我，但是我却不得不去。 甚至哪怕他此时不让我去，我也得争着抢着，哪怕打破头颅也要去。 因为，我已不能不去。 因为紫霞。 而其他人……也同样如我一般，不得不去，甚至会争着去，哪怕明知被菩提利用。 我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然，朝着那泉眼纵身一跃。 一瞬间，一道震耳欲聋声音竟是从那泉眼之中传来，这声音轰天裂地一般，竟是打破了三千世界之间的阻隔，从西牛贺洲传荡开来。 浓重威压中，这道声音传遍了整个三千世界，激起无数灵力波动。 三千世界，在这一瞬间紊乱起来。 我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只听得有滔天怒吼传来：“菩提，休要过分！” 怒吼中夹杂着无限的怒意和杀意，在无尽修为的鼓动下，竟是同样传遍三千世界。 听到那一声巨响和怒吼，我眼中杀意一凛。 这声音，除了如来，还能是谁！ 看样子，菩提已经和如来交上手了，而且……如来还吃了一个闷亏！ 想着如来那恼羞成怒的样子，我嘴角挂起一丝夹杂着嗜血和残忍的冷笑，还未笑出声，身形已然消失在了那泉眼之中。 【今日第一更~】 第三百七十九章 入西牛贺洲 再睁眼时，已是到了三千世界之中的混沌虚空之内。 这虚空横亘阻断于三千世界，上次我去西牛贺洲的时候，便经过这里，要不是体内有天罡地煞之气使出了吐火神通，怕是早就冻死在这里。 不过此时……那寒风吹拂，在我看来就如同春风拂面。 如今我体内天罡地煞之气吞噬过那无根世界的混沌之灵之后，早已浑厚无比。 已至大成的天罡地煞之气轰然运转，身上红芒如血染烧，一股无边炙热从我体内呼啸涌出，冲散那抹寒气。 这处虚空乃是三千世界之间的阻隔，比起当初我从那无根世界一般的东胜神洲回到这三千世界时，穿越横跨的那茫茫无际的横亘于存在于不存在之间的虚空，简直如同是阳光明媚的康庄大道。 我想起当时那处横亘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无尽虚空，想起那片黑暗，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在那里，我连方向都搞不清。若不是最后关头，那紫霞俗念所化的桃花指路，怕是我已经死在了那处虚空。 经历了那一处虚空，再看这横亘在三千世界之间的虚空，简直温煦的可爱。 我冷哼一声，运起体内天罡地煞之气，挣脱虚空中那牢牢束缚住自己一股空间之力，强硬无比的朝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西牛贺洲掠去。 黑暗虚空之中，我仿若化身火红流星，一掠而过。 那处西牛贺洲在虚空之中遥遥可见，我深知望山跑死马的道理……不过，如今以我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来说，这不过是百里路程，而我则是一匹千里马。 只要半柱香的时间，我便能全速赶到。 紫霞被我扛在肩头，我同样不忘分出一丝天罡地煞之气，帮她驱散寒气。 我急速向着西牛贺洲掠去，随着逼近西牛贺洲，我眼中谨慎凝重的神色越发浓郁。 那里，漫天佛光，哪怕是站在虚空遥遥看去，也同样耀眼。 漫天佛光中，上万佛陀盘膝而坐，低语佛号，默诵佛经，身上佛气缭绕，佛光万丈。 其下则是不知多少的佛门金刚和罗汉，或双手成掌，或手持棍棒，佛宝无数，喊杀声无数。 金刚怒目。 佛气和魔气、鬼气、仙神气交织缠绕在一起，仿佛双方都是不死不休，神通不断使出。 哀嚎声，喊杀声，怒喝声，响遍整个西牛贺洲。 同时，里面有几道不一样的气息，令我有些心惊。 仔细看去，我眼中顿时出现一丝惊讶。 菩提说的没错，还真都是熟人啊。 那几道令人心惊的气息，无一不是来自几个眼熟的人。 正与数十个金身罗汉缠斗的，正是那一袭黑衣黑发的女子地藏，出手之间尽是阴森鬼气，招数狠毒无比。 哪怕是那几十个罗汉布阵，此时也不免露出颓势，身上佛气渐渐变淡。 还有那曾帮过我的二龙女，还有另一边的哪吒、太乙真人等一干天庭的三十二神将以及十二金仙，正跟那茫茫天兵联手对付两三万个佛陀金刚。 哪怕是金刚阵下，那天庭众人也同样打得平分秋色，神通也有来有往。 还有妖盟诸位兄弟，正带着五百万妖兵同样摇鼓呐喊，与数万佛陀逐对厮杀，大多是一个妖将带着一帮妖兵，对付一个佛光闪耀的罗汉。 倒是那哼哈四兄弟——貔貅、狼人、奎木狼还有那条哈士奇精，这四人并未领兵，反倒是凭借自己还说的过去的仙阶巅峰的修为，在里面浑水摸鱼一般，看着哪个佛陀落单或者不敌，就过去踩一脚挥一拳的。 我心说这四个货还他妈挺有闲情逸致啊。 还有太白、玉帝，还有许久未见、如今让我有些惊讶的镇元子，还有身穿大红佛袍、似乎是菩提的人的千余佛陀…… 果真是全来了。 那菩提到底有多少手段，我心中有些吃惊。这天地间，大能无数，竟是被他拉拢了个七七八八。 我看向那站在万千佛陀最上方的那个金身大佛，看着如来一脸的紧张和仓皇着打量着四周，眼中带着浓郁恐惧，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我心说如来，你他妈也有今天。 我不厚道的嘿嘿笑了两声。笑声戛然而止，我忽然发现……菩提似乎并不在。 我遥遥打量了一下，如今天罡地煞之气在身，那西牛贺洲的战场虽然在虚空之中离我不知几万里，但我却依旧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菩提果然不在。 整个战场上，我都看不到菩提身影。 我嘀咕道，难不成这菩提把人都叫来打如来了，自己却跑到哪个角落躲起来观战了不成。 这一手坐山观虎斗和坐收渔利，玩的也太阴了吧。 我正想着，却见那化作万丈法身的如来向后猛退一步，金身大佛脸色凝重的倒抽口气，仿佛凭空挨了一掌一般，竟是受了一丝伤势。 一声怒喝传来。 “菩提，尔敢！你这等行径，可是逆了师尊的教诲！” 如来爆喝道。 菩提声音缥缈，仿佛存在于整个西牛贺洲一般，从西牛贺洲的四面八方传来。 “如来，你夺了本属于我的因果蒲团，顶替我成了第七佛，难道就不是逆了师尊教诲？” “如今我只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位置，想要手掌因果罢了。你还有脸跟我谈鸿钧师尊的教诲！？” 菩提声音微微颤抖，其内是死死压抑的怒火。 如来脸色愈发阴沉，死死打量着周围，还是那副寻找什么的样子。 我眼神一滞，随后明白过来，这菩提怕是不知动用了什么法门隐去身形，让这如来都无从下手。 我心中有些震惊，这如来手握因果蒲团，天下因果莫出其外。菩提竟然能在如来眼皮子底下隐去身形，让如来无从察觉，这当真是……牛逼。 我心里对菩提的不满散去，心中为他点了个赞。 丫的，这货总是这么牛逼。 无论是落子万年，暗中积蓄，布置手段，还是如今跟如来翻脸交手，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从未有丝毫落败的可能。 我心里暗叹一声，能成佛的人当真是聪明，果然不是我这个傻猴子能比的。 我嘿嘿冷笑，等我去西牛贺洲帮菩提打了如来，菩提成为了下一个现世佛，便能手掌因果。 到那时，菩提便重新编织因果，我也就能和紫霞在遍地桃花的花果山看那漫天夕阳了。 不过，花果山已经成了一片灰烬，如同人间炼狱一般，毫无生机。 想起那些被火烧的一个不剩的猴子猴孙，我缓缓叹了口气，心里满是痛苦和愧疚。 等到紫霞不再是欢喜佛，我便带着她，去一棵棵种桃树，去生一只只猴子猴孙。 我有无尽的岁月去和紫霞赎罪。 虽然这罪赎不清……但是，也不能全怪紫霞，要怪……只能怪如来，怪他给紫霞去除了凡心，怪他给紫霞渡成了佛，怪他，想要断了我的杂念。 我看了看肩膀上那已经昏迷过去的紫霞，看着她平静恬淡的面庞，心里复杂。 我爱她……可她还是烧了花果山……虽然她是失了凡心的欢喜佛，可她也是紫霞…… 她知道花果山对我意味着什么。 可她没了杂念之后，成了佛之后，却也看破一切一般，满脑子只是无欲无求、只是高坐西天灵山，冷眼看众生轮回。 她想渡我成佛，我觉得我能体会她当时的想法。 不被儿女私情所蒙蔽，渡那只猴子为佛。 高坐灵山，不好吗？ 两人一同为佛，可比什么因儿女私情遮目而永世滞留凡间、受因果束缚好多了。 没了情欲的紫霞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 不好。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紫霞的脸蛋，想起了夕阳下的灼灼桃花，只是自顾自的低声喃喃道。 我抬起头再往前看去，这才发现，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这西牛贺洲已是在我面前。 我缓缓叹了口气，把这些复杂念头甩出脑外，两眼直直看向已是近在咫尺的西牛贺洲。 身上天罡地煞之气轰然爆发，有虎啸之音低低响起，我身上红芒燃烧更甚，几欲破天，这一瞬我的速度瞬间暴涨，身形如雷一般掠向西牛贺洲。 红芒掠空，如一道血红雷芒刺破虚空，直直撞向了西牛贺洲。 我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每个世界独有的阻隔之力似是想要阻我，被我体内天罡地煞之气势如猛虎一般生生撕裂，以一股无匹的气势撞开、冲了进去。 这阻隔之力在我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面前只是如同纸帛一般脆弱。 下一瞬，我再睁开眼时已到了西牛贺洲之内的边缘。 一时间，我愣在那里。 天空中，佛光无边，耀眼刺目，有梵音袅袅，仿佛传遍整个天地。 而此时，整个西牛贺洲的灵力都激荡起来，仿佛有无数大能正在交战，引动天地灵力激荡开来。 震耳欲聋的神通声、打斗声、喊杀声、诵经声、怒喝声、低吼声、哀嚎声，响彻整个西牛贺洲。 这股灵力激荡下，仿佛整个西牛贺洲都在颤抖一般。 我缓缓抬起头来，遥遥看向远处依稀可见的大雪山，其上是佛光最耀眼的地方，无数佛陀端坐其中，在其下，则是无数佛陀跟天兵妖军还有虾兵蟹将，鬼仙亡魂纠缠在一起。 我看了一眼那正在与数十佛陀争斗的地藏，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紧紧握住手中金箍棒。 然而下一瞬，我却愣在了原地。 在我不远处，有两个菩萨和佛陀，正在盘膝坐在那里，两人皆是悠闲快哉地泡着茶喝。 【今日第二更……话说今天天气很好，嗯，刚跟老蛇吹完牛逼，稳……】 第三百八十章 渡化 两人皆是一脸笑容的在那儿相对而坐，谈笑风生，似是聊的很开心。 在这漫天的争斗声之中，在远处大雪山上那震耳欲聋的打斗声中，这两个和谐的都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佛陀显得很是突兀。 还他妈挺悠闲啊。 我一看，这他妈不是文殊菩萨和弥勒佛吗？ 什么情况？文殊菩萨……不是如来的人吗？ 我当下有些不解。 那两人此时也是察觉到有人来了，皆是脸色一变，当下身上灵气暴涨，一掀桌子，两人这就一脸严肃的打斗起来，手中神通齐齐打出。 这俩人此时倒是开始捉对厮杀起来了。 但我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手中神通声势虽大，灵力波动看似生猛，但是实际上威力都很小，似是有所留手一般，当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乍一看，打得那真是以命相搏，难解难分。 可实际上却是各自留手，都有分寸。 我心说这俩人在干吗？难不成是演戏？ 文殊菩萨和弥勒两人打斗之中又偷瞄我几眼，似是认出了这滔天红芒中的身形是我。两人这才停下了手，皆是暗自中缓缓松了口气。 文殊菩萨散去两手神通，有些好奇的看了我一眼，紧张的脸色这才缓缓散去，我看到他眼中之前隐藏的那一丝杀意也同样散去。 “阿弥陀佛，吓煞老僧了。” 文殊菩萨低声笑道，倒是又恢复了先前那优哉游哉的样子。 我心说你老大如来佛祖都快被菩提老祖打成傻x了，你这个当小弟的在这跟菩提的人喝茶，这不太好吧？ 我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弥勒见来人是我，此时也不再紧张，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朝我说道：“大圣莫惊，这文殊乃是自己人，是菩提老祖留在如来身边的后手……” 我愣在那里，张着嘴巴一脸吃惊的看向那个一脸从容笑容的文殊。 牛逼。 难不成，那如来竟是没有丝毫察觉？ 我还没开口问，那文殊菩萨不愧是聪慧成佛，竟然已经料到了我在想什么，主动开口说道：“如来佛祖他倒是料到了菩提会如此，只是……他查了半天，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的时候，反倒是把普贤菩萨给杀了……” “其实，那些证据都是真的……如来料到了菩提会留下后手，菩提老祖同样料到了如来会料到自己留下了后手。” 文殊菩萨说的跟他妈绕口令似的，我在心里念叨了两遍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明白了之后，我心里对菩提不禁更加敬佩几分。不过敬佩之后，便是提防。 如此手段和心机，我怎能不提防他？ 文殊接着笑道。 “其实如来和菩提，这两个人比的无非是谁能多想一步……如来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调查，都会被菩提耍的团团转，所以无视那些指向我的证据，杀了本不该杀的普贤。” “如来他以为这就逃出了菩提的算计，却不知菩提早就摸透了他的性子，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在如来手中保住我。” “直到现在，如来还全然相信我根本不是菩提的人……也是，谁能相信一个连对手都主动暴露栽赃的棋子竟然真的是对手布下的棋子？” “有谁会相信，会有人用真的去冒充真的？” 文殊双手合十，微微叩首，低语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菩提老祖还是多想了一步。如来他……果然还是没能逃出菩提的算计。善哉善哉。” 文殊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我道：“大圣，反倒是你，你怎地从那世界中回到了三千世界？” 我一愣，不知怎么说。 文殊接着道：“你踏出的这一步，可是从无到有，比由死向生都要难无数倍。” “因为你本就已经不在这世界上存在，而是去了那不存在的世界……”文殊说完忽然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 文殊愣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朝我咧嘴笑道：“老僧懂了，懂了。想必是当时那来自穷奇的空间之力还在你身上残留了一些，只是……那剑逍遥为何没出来？” “是他出不来了？还是已经死在了里面？”文殊有意无意的扫了我手中那笔直木棍一眼。 笔直木棍上，一道凌厉且富含生机的剑气呼之欲出。 听到剑逍遥三个字，我脸色难看下来。 我心说这文殊菩萨好不会做人，我这还没说话，他就一个人说了起来。 关键是，他只是看了我几眼，竟然便已经能想到这么多，还真不愧是聪慧成佛的。 我正要冷声怼他几句好让他少叽叽歪歪，倒是那站在一旁的弥勒佛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走上来说道。 “大圣，此时容不得你我二人叙旧闲聊，菩提祖师说过，您有急事要找地藏。” “你且去，我和文殊在这里再假打一会儿，等你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去，免得露馅。” 我微微一愣神，点了点头，身上天罡地煞之气涌出，弥漫在整个世界的紊乱无比的灵力波动在这股威压之下仿佛都粘稠下来。 一声虎啸响彻西牛贺州，压下了所有的打斗之声，盖住了无数的灵力波动。 这一瞬，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脸色复杂的看向这里。 滔天红芒之中，一只猴子掠空而来。 女子地藏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肩上的那已经昏迷过去的紫霞，眉头微皱。 我和女子地藏目光对视，他眼中带着几丝疑惑，我朝他点了点头。 女子地藏仿佛了然，朝我释然一笑，随机抽出身来，朝我掠来，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鬼气森然的黑线。 只一瞬，我两人便碰在了一起。 半空中，我一棍子打飞一个不知死活的灵山佛陀，朝着已经掠到我身边的地藏嘿嘿笑笑。 “你果然还是出来了。”地藏声音平淡道，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惊讶。 我苦涩笑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有时间慢慢聊。” “我长话短说，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能不能把这欢喜佛重新渡化成紫霞，你精通魂魄一事……” 我一边快速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那朵正在绽放的桃花。 还没等我再交代几句，那地藏却是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我怀中的紫霞，还有那朵桃花。 地藏很是轻松的笑道：“小事，如来帮人祛除杂念、引渡成佛，无非是把一个人的三魂七魄中的气魄打出体外……我身为地藏，有了七魄，把一个佛渡化成人自然不是问题。” “魂魄一事，如来哪里有我精通？”地藏笑道。 地藏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盖在紫霞额头，森然鬼气缓缓渗入紫霞体内，仿佛正在感受紫霞的魂魄。 我看地藏如此轻松的说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仿佛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下。 我拍拍地藏肩膀，笑道：“那就麻烦你了。等打完之后……” 还没等我说完，地藏却脸色一变，仿佛发现了什么极为严峻的情况，两眼死死盯住昏迷中的紫霞那安详恬淡的面庞。 我心里一寒，颤抖着轻声问道：“怎，怎么了？” 说完，我回头又是一棍子扫飞一个不长眼的西天佛陀，四哥蛟魔王此时也带着数十万妖军来到我身旁，在混战中帮我打开那些想要围攻我的佛陀。 “哈哈，七弟，你他妈终于回来了。”四哥冲来哈哈大笑道，不知是因为杀得兴起还是因为见到我太过激动，此时已是两眼通红。 我没理他，只是两眼直直看着地藏。 地藏缓缓叹了口气。 “那如来……竟是在紫霞魂魄里埋下了大禁咒……一旦动了凡念，便会死。” 我眼色一寒，正想张嘴问问，地藏却接着说道。 “这大禁咒，说的好了，是佛祖监督。说得不好，便是生死都被如来握在手中，动凡念便会死……而如来若是掐诀催咒，却也会死……” 地藏不说话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立于虚空之中，正被菩提纠缠、两眼不断警惕的扫向四处天地的如来，眼色发寒。 “如来现在已是无心顾他，要想救紫霞，必须趁着现在这个机会破开大禁咒……我身为过渡佛，精通魂魄和佛法，同样能破开……” 地藏声音阴沉的说道。 “多久？”我咬牙说道。 地藏沉吟一声，闭目再次感受了一下紫霞的魂魄，缓缓叹道：“如来这个大禁咒下的很深、很用心，共有三万六千变化……我至少也得三天三夜才行……期间若是如来察觉，催发咒语，那么紫霞她……” 我狠狠看向那金光中的万丈大佛一眼，胸中怒火几欲冲天。 操你妈的如来。 我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愤怒，恐惧，担忧，种种心情纠结缠绕在一起。 片刻之后，我缓缓叹了口气，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地藏……”我声音沙哑的颤抖道，“三天三夜，我给你三天三夜，你说得对……若是错过这个机会，等到如来再回到西天灵山之上，怕是紫霞永远都是一个不悲不喜的欢喜佛……” 我握着棍子的手不断发抖。 “你现在就立刻去破那个大禁咒，三天三夜……我保你三天三夜不被任何人打扰……” 我咬牙说道。 地藏缓缓点头，却又加了一句：“而且你还要保证，如来始终没有时间去掐诀催咒，否则紫霞同样难逃魂飞魄散。” “紫霞的魂飞魄散，和你的魂飞魄散可不一样，你乃是天生异数，不死不灭，所以能够重生。而紫霞，或者是世间任何人，一旦魂飞魄散……那可就真的是魂飞魄散了。” 地藏声音冰寒的说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的黑衣黑发的女子地藏，咬牙点了点头。 我紧紧握住手中棍子。 【今日第一更~】 第三百八十一章 守关 地藏见我如此，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一脸安详、昏迷过去的紫霞缓缓落到了大雪山上。 我脸色阴沉的低头看向大雪山。 大雪山上此时只剩下百余个菩提带来的身穿大红袈裟的佛陀。 其余佛陀和其他人都已经跟那些西天来的佛陀打成一片，在空中那耀眼佛光之中打成一片，声音几乎毁天灭地一般。 漫天巨响声中，我跟在地藏身后缓缓罗在大雪山上，地藏只是微皱眉头，伸手在大雪山的一处山洞中随手布下一处禁制，叹道：“给我三天时间。”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满天佛陀，冷笑道：“你进去吧，我给你守着。” 地藏不再说话，我目送她带着已经昏迷过去的紫霞，还有那朵正在绽放的妖艳桃花，缓缓走入那处洞口。 待到女子地藏和紫霞一同消失在洞口中，我才缓缓收回视线。 我手中紧握着那根笔直木棍，两眼凝重的看向那弥漫整个西牛贺洲天空的战场。 二十万西天灵山赶来的佛陀，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那些佛陀个个都是实打实的仙阶巅峰修为，甚至有那么一些成佛早、有些名气的佛陀，也是圣阶修为。 那些佛陀往往都是数百个聚在一起，摆出一个有些玄妙的阵法，联手作战，攻守兼备，灵力佛气相互交融缠绕，竟是能与数万甚至十数万妖军或者天兵相抗。 甚至不落下风。 我粗略看了几眼那战况愈演愈烈的天空，已是约莫出大体形势。 既然太白和三清，还有那十二金仙和三十二神将齐出，那么天庭想必也是倾巢而出。 而那女子地藏，还有她身边那森森鬼气中的无数亡魂和鬼仙，同样也是地府倾巢而出。 再加若干虾兵蟹将…… 五百万妖军再加五百万天兵，还有二百万鬼仙和无尽亡魂，外带着二十万虾兵蟹将。这千万大军一时间竟是对那些西天灵山来的佛陀束手无策。 佛光漫天，数万佛陀端坐，并未参与战场，只是低首诵经。 而仅是剩下的佛陀，竟能够与这千万大军抗衡，甚至摆开无数阵法后还能隐隐取得上风。 不愧是西天灵山啊，积韵深厚。我暗暗惊叹。 大雪山上那百余个身穿大红佛袍的佛陀朝我走来，为首一个佛陀朝我双手合十微微叩首：“菩提祖师曾吩咐过，若是大圣来此寻地藏，让我等助大圣一臂之力，为大圣和地藏守关。” “有我等在此，一般佛陀断然冲不进来，还请大圣前去助阵。” 佛陀伸手一指天上那波动紊乱、佛光耀眼的战场。 我咬咬牙，摇了摇头。 我不能冒任何风险。倒不是说我不放心菩提，他安排的这百余名佛陀的确能够确保一般的佛陀冲不上大雪山…… 可是，万一…… 我绝对不能拿紫霞的性命冒险。 我开不起这个玩笑。 我手中那笔直木棍上天罡地煞之气一震，我身上那如火的红芒瞬间浓郁起来，熊熊燃烧。 我只是棍子往地上狠狠一点，地动山摇中，我冷眼看向那些在天上盘膝而坐的佛陀。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别惹我，我也不打你。 我也并未化作百丈万丈大小的威猛样子，生怕太过扎眼，有脑子不好使的佛陀组团过来捣乱。 一个两个还好，若是几百个几千个佛陀一齐朝大雪山涌来，即便我能脱身，也很难护住紫霞。 那漫天佛陀皆是神色一滞，不经意的看了我几眼。 而随着地藏离去，那些正在和无尽冤魂和二百万天兵交战的佛陀都是轻松了不少。 当下竟是有那么三五个佛陀抽出身来，脸色阴沉的看着山上，看着那个身上燃烧着令人心惊的如火红芒的猴子。 我心中一寒，只是看着他们从那战场中脱身出来，脸色阴冷的互视一眼，皆是微微点头，随后一同朝我冲来。 这尼玛也太大胆了吧。 我身边还有百余个身穿大红佛袍的佛陀，你们这几个人也敢冲来？ 然而随后我却看到，天空中那盘膝而坐的数万佛陀，同样有百余佛陀起身冲出，皆是一身佛光浓郁无比，显然不是一般佛陀可比。 大雪山上，那百余个身穿大红佛袍的佛陀脸色阴沉下来，皆是目光冰冷的看向那朝着大雪山俯冲而来的百余个佛陀。 “大圣，我们只能尽力缠住他们。”那为首的红袍佛陀朝我苦涩笑道。 说罢，百余个红袍佛陀同样从大雪山上逆冲而上，与那些俯冲而下的佛陀缠斗在一起，双方皆是举手之间便有佛光万丈，都是摆开一个似是玄妙的阵法。 当下竟是斗得难解难分，只见佛光万丈，灵力翻滚如波涛。 我心说打得还挺猛的，都是和尚，反而是处处下死手。 不过看来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 我刚在这儿想着，那几个佛陀却已经直直冲我掠来，身上皆是佛光璀璨，无匹佛气朝我冲来，随后而至的便是数道神通，其内竟有两个初入圣阶的气息。 那几道几乎令人窒息的神通夹杂在一起直直冲来，哪怕是我都不得谨慎起来，眉头微皱。 但我没退一步。 因为我的身后就是紫霞所在。 我冷眼扫了一眼那几个佛陀，认出其中两人乃是十八罗汉，嘴角不由得冷笑一下。 如来都拿捏不住我，你们几个罗汉还敢来？ 莫不是看我修为同样是圣阶，便觉得我是个软柿子了？ 我心中愤怒无比，只有森然冷笑。 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熊熊燃烧，紧紧握住手中那笔直木棍。 棍子上红芒如火，冲天而起足有千丈，一声虎啸声响彻整个大雪山。 仿若有上古恶虎降世，那五个佛陀眼中都是有了一丝恐惧，可是此时已是容不得他们退去。 只瞬间，那数道神通已经袭至我身前。 三个仙阶巅峰修为的神通，两个初入圣阶修为的神通，混杂在一起，其上威压凝重，光是冲来时携带的这股杀意便让空气都粘稠下来。 我周身天地间的灵力都紊乱起来，仿佛在这股威亚面前不堪重负一般朝着四处散去，那几道神通划破空气所产生的呼啸，震耳欲聋一般，就如天崩地裂。 仿佛空间都颤抖了起来，几乎要被撕碎。 这几个佛陀联手打出自己的最强神通，哪怕是身为四大菩萨的文殊，应对起来都要暂避锋芒。 面对那直直朝我冲来的几道神通，我张狂的笑了起来，站直了身体，手中棍子高高扬起。 天罡地煞之气如火焰燃烧，一冲千丈。 虎啸震天，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威压随着这声虎啸向四处弥漫开来。 我狠狠一棍，朝着那几个神通，朝着那几个冲来的佛陀，当头砸下。 【今日第二更……最近更的是有些慢……】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万佛金刚不死阵 天地颤抖，万鬼嘶嚎。 一棍破空而下。 棍子上千丈红芒如滔天，从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的扇面，鲜红血色刺破苍穹，刺破天空上闪耀的金色佛光。 如同血红利剑斩苍穹。 那几道神通在这天罡地煞之气下，几乎没有半点抗衡的余地，便纷纷破碎。 那天罡地煞之气本就是上个大量劫中，亿万生灵的不屈之意所化，当的是霸道无匹。 化作千丈血红如火的滚滚红芒，破碎掉那几个来势威猛的神通之后，非但速度没有慢下来，反而去势更甚，以一股毁天灭地一般的气势，狠狠砸向神通之后的那五个佛陀。 那五个佛陀在神通被破的时候皆是脸色一白，感受着那根棍子上散发的滔天威压，他们眼中尽是涌现出无比的震惊和恐惧。 怎么会？ 那猴子当时冲上灵山的时候，修为不过凡阶，被那几个妖圣兄弟拼命地护在身后，灵山上所有佛陀都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当年这猴子巅峰的时候，也不过圣阶罢了。 怎么短短十年未见，这猴子从那无根世界中出来，就变得如此威猛了？ 一股极为荒诞的心情出现在他们心中。 他们高坐于西天灵山位次之上，不沾染丝毫因果，冷眼看人间，精研佛法心无旁骛，数万年过去，才一个个堪堪仙阶巅峰，哪怕是贤劫千佛中，也只有十多位到了圣阶。 还有以武修佛的十八罗汉，一个个身怀绝技，也不过才堪堪圣阶。 这猴子，难不成还真是佛祖说的那什么天地异数？就连修为都如此生猛？ 但是此时已来不及他们多想。 因为那一根足有千丈、其上红芒如火焰燃烧的棍子已经带着一股浓重的威压，仿佛划破苍穹一般，生生抽到了他们身上。 在他们充满恐惧的双眼中，那棍子在瞬间便放大了无数倍，随后便是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加身，仿佛要生生震碎他们的五脏六腑。 哪怕以佛陀金身，面对这棍子上传来的无边巨力，这一瞬竟是也受了不小的内伤。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红芒上仿佛要燃烧一切的炙热。 那红芒巨棍就如此轻松的破开他们身上的浓郁佛光，破开他们的佛陀金身，如同抽一个凡人一般抽在他们身上。 其上的威压如同五岳加身，让这几个佛陀在一瞬间竟是大脑空白，只感受到那一股炙热的巨力。 在他们眼中，这无限放大的红芒巨棍哪里还是一根棍子？ 分明是一只通体血红，正呼啸扑来的上古恶虎！ 虎威滔天。 看着扑来的红芒巨虎，他们脑中已是一片空白，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恐惧。 但他们还没喊出声来，便已经被那头仿若万丈、占据了他们整个心神的红芒巨虎扑到了身上。 那五个罗汉佛陀被我一棍子狠狠打飞，手中还没发出的神通也被我生生抽散。 那五人似是在这一棍之下受了不小的伤势，被抽飞到空中之后皆是吐了几口夹带着金黄色的佛血。 那五人身形稳住之后竟是不做丝毫停留，借势朝着那满天佛陀飞去，死死压抑着体内紊乱的佛气，阴沉的嘴角上挂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还闪烁着丝丝金光的血迹。 穿越躲避开战场，那五个受了伤的佛陀一到达那些盘膝而坐的佛陀身边，五人皆是动作一致的盘膝坐下，在那耀眼佛光之中随着那些和尚一同垂首诵经。 他们身上的伤势竟是肉眼可见的恢复起来，体内原本紊乱的佛气竟在这短短几个呼吸之中平稳下来。 我有些吃惊的轻咦一声。 我目光阴沉的看着天上那无穷无尽的战场，还有战场上面、耀眼佛光之中，那数万个盘膝闭目的佛陀。 许久之后，我心里了然的叹了口气。 怪不得西天灵山虽有二十万佛陀，却依旧不露颓势。 要知道，这二十万佛陀虽说一个个都是法力高深、成佛已久，大多都是仙阶巅峰修为，甚至还有若干圣阶修为的佛陀。 但这真要动起手来，哪怕那些佛陀组成了阵法，但面对足有千万不止的天兵妖军鬼仙，再加上前来助阵的那几个大能，那些佛陀绝对不可能取胜。 因为这打仗和街头斗殴不同，并不是好勇斗狠、修为高绝便能赢的，打仗这是一个体力活，更是一个持久活。 你修为再高，但你若是坚持不下去，人家就算是修为比你低，却也能把你生生耗死。 街头斗殴，比的是一对一，就是看谁拳头大，看谁站到最后。 但若是打仗，尤其是这种上万规模的神仙打架，其实看的不光是修为高低了，而是哪一方的持久力好。 二十万佛陀，哪怕一个个修为高绝，但是对上了不止千万的妖军天兵鬼仙，那就不再是谁修为高绝谁就赢了。 除非那二十万佛陀能在短时间把那上千万的妖军天兵给全都灭掉，否则一旦耗下去，那么输的必定是那二十万佛陀。 因为一旦那上千万的妖军天兵有了喘息之机，这场战争对于那上千万的妖军天兵便成了车轮战，伤者下，能者上。 就如同流水一般，不断替换，每人都有喘息修整的时间。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那二十万佛陀则会如同不断往外出水的水池。 虽然那些佛陀一个个都是法力高强，但是面对千万大军的围攻，却都没有喘息之机，伤一个就少一分实力，死一人便少一人。 面对那千万大军的车轮战，二十万佛陀只能沦为一个个都疲于应付的下场。 纵使法力高深，佛法精通，又有何用？ 被围起来的二十万佛陀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修为一点点耗尽，然后受伤，然后死于潮水一般的车轮战阵。 的确，面对有充足的喘息时间的千万妖军天兵，那二十万佛陀只有被生生耗死的份…… 但是，此时这战场中，那不足二十万的佛陀罗汉和金刚，非但没有露出颓势，反倒是愈战愈勇，甚至组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阵法之后还略占上风。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方才那五个佛陀，硬生生挨了我一棍，虽说是佛体金身很耐打，但好歹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先不说体内佛气紊乱不堪，就连嘴角都挂上了血迹，面色苍白如白纸。 可是坐在那数万佛陀组成的庞大阵法之中，却在几个呼吸之间便恢复如常，脸色也恢复了过来。 我看着那独立于战场上空，那些坐于耀眼佛光之中盘膝闭目、垂首诵经的数万佛陀，心中已是了然，眼中的不解瞬间散去。 如来，好手法。 那在战场上空的佛光中，盘膝闭目而坐的数万佛陀，竟是按照某种玄妙规则而坐，在虚空之中摆开了一个庞大无边、仿佛占据整个西牛贺洲天空的大阵。 入此阵的佛陀，哪怕身受重伤，也可在几个呼吸中恢复。 我看向那盘膝而坐的数万佛陀眼神冰冷，可却偏偏又无可奈何。 有这种阵法，这二十万佛陀便不再是可以被耗死的了，他们同样也有喘息之机。 此时对他们来说，这一场战争同样是车轮战。 多可笑，二十万佛陀竟然车轮战千万大军。 到底是谁围攻谁啊？ 我心中复杂，这阵法乃是破局的关键，但是……那在战场中的十几万佛陀之所以牢牢牵引住这千万大军，就是让他们无心去顾及那个阵法。 战场上大能无数，绝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了出来，可是……却都被那十几万的佛陀组成的大小不一的阵法给牵制住。 这十几万佛陀一个个修为精深，往往是几百个佛陀组成阵法便可牢牢拖住数十万的妖军天兵。 哪怕是领头的妖将红了眼，全力发出一击，那阵法之中的数百佛陀才有一小部分受伤。 然后便有等数的佛陀从战场之上的天空中的那闪耀佛光的阵法中起身，冲到战场上替换下他们。 车轮战。 这才是不折不扣的车轮战。 那独立存在于战场上方的天空中，那些在耀眼佛光中盘膝而坐的数万佛陀所组成的阵法，当真是一个泉眼一般。 只要有这个泉眼在，这一潭装有二十万佛陀的池水便有进有出，永远不会干涸。 换句话说，若没有外力干涉，哪怕这场战斗打个几年，怕是都不会死几个佛陀。 西天灵山无数万年的积韵，当真是深厚无比。 这等逆天阵法，当真是改变了整个战局。 偏偏没人能打破这个泉眼。 ……………… 其实，那些菩提拉拢来的妖将、神将、还有诸位大能，他们也知道如此打下去的话，很难取胜。 因为那些佛陀一受伤就跑到那位于战场上方、天空中那闪烁佛光的的阵法里面盘膝而坐，片刻出来后又是伤势痊愈、一个个生龙活虎。 但是那些妖将、神将和诸位大能之所以依旧带着千万大军咬牙作战的原因，一个是被那十几万佛陀在战场中纠缠，很难脱身去对付那个阵法。 但另外一个……则是他们在等。 在等菩提打败如来，成为现世佛。或者，在等如来打败菩提，依旧手握因果…… 这里的战场虽然打得人多热闹，声势浩大。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人之间的对决，才是决胜的地方。 如今，那个令如来始终无法察觉到身形的菩提，已是稳稳占得上风。 所以那些妖将和神将还有诸位大能，哪怕面对那些佛陀的车轮战，也依旧不急，甚至还嘴角带笑，显的游刃有余一般。 的确，只要如来败落，哪怕这些佛陀打得再凶又如何？ 到时菩提已成现世佛，手握因果蒲团，更是要重新编织那所谓的因果。 这些佛陀打得再凶又有什么用？ 但是那只傻猴子却不懂这个道理。他只知道，有佛，在杀妖。 ………… 看向那在漫天佛光中，盘膝闭目诵经的数万佛陀，我眼中缓缓透出了冰冷的杀意。 数万佛陀以身成阵，阵不破，身不死。 此阵名，万佛金刚不死阵。 【有读者说更新慢了……今晚加更一章……】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五海五岳 可我不能随便乱冲上去，因为我身后是紫霞。 一旦我冲了上去，有佛陀再冲到大雪山上，去找那女子地藏和紫霞的麻烦…… 我狠狠握住棍子，看着战场中那些佛陀正杀着一个个妖军，我的指甲缓缓嵌入手中。 许是我这一棍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当下竟是在也没有不开眼的佛陀敢过来捣乱，那些在天上的耀眼金光之中盘膝而坐的佛陀也都是面色阴冷的扫了我一眼。 仿佛顾忌什么一般，又纷纷收回视线，没再理我。 我转头看到那百余个红袍佛陀正和那百余个佛陀打得难解难分，当下心中有股怒火熊熊燃起，手中那千丈长短的红芒巨棍狠狠点地，天罡地煞之气汹涌而出。 我抡起棍子，朝着那一边的百余个佛陀挥了过去。 天罡地煞之气犹如猛虎，一股浓郁的红芒脱棍而出，在空中如猛虎一般嘶吼着朝那里掠去，狠狠地砸在那百余个佛陀组成的阵法之中。 巨虎砸在那阵法之中，那百余个佛陀皆是脸色苍白起来，手中神通也都凝滞了几分。 甚至还有几个成佛不久、修为薄弱的佛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那百余个佛陀谨慎的扫了我一眼，倒是很有默契一般同时收手，不再与菩提手下的那百余个红袍佛陀纠缠，脱身而去。 那百余个红袍佛陀也没有出手阻拦，皆是面色严肃的缓缓叹了口气，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立于虚空低于一句佛号，看着那百余个佛陀头也不回的逃开，回到那佛光闪耀的阵法之中闭目盘膝，低声诵经。 在他们身上，佛气缭绕翻滚，仿佛正在帮他们恢复伤势。 不多时，那些佛陀再睁开眼，身上伤势已然又是痊愈，那百余个佛陀又冲到战场上，组成阵法跟那千万天兵妖军再去打成一片，只是再也不敢过来罢了。 那百余红袍佛陀缓缓收敛气息，落回大雪山。 为首的那个佛陀看着我略带吃惊的尴尬笑笑：“先前祖师说大圣不凡，我等还不信……” “也罢，大圣您便在这里守着，我等小僧因为祖师之命，也在这里帮大圣守关。” 我点点头，手中紧紧握着棍子。 我身上红芒再次翻滚，那根棍子上足有千丈的红芒一震，发出一声滔天虎啸。 战场上的所有佛陀再次心惊的扫了我一眼。 然而，我只是缓缓将那天罡地煞之气收敛起来，身上的如火红芒和那棍子上的足有千丈的火红气息也缓缓散去，被我收入体中。 我只是握着棍子站在大雪山的寒风之中。 我的意思，应该传达的很明白了。 那些佛陀皆是脸色铁青，不再理我，专心对付战场上那不止千万的天兵妖军。 我站在大雪山上，一时间竟是没事可做，只是抬头看着那些战场上那些神通来往，看着那些佛陀凭借阵法跟千万大军打成一团。 狮驼王、蛟魔王、还有白骨夫妇、红孩儿、黄风怪，再加上一个小玉，这几人此时都是威风凛凛，带着百万妖军，裹挟无边妖气，在那儿杀得很是威武。 那之前帮过我的二龙女此时也带着约莫有二三十万的虾兵蟹将在那儿跟不要命了一般对着面前那数千佛陀厮杀起来。 在另一边，天庭那里，倒都是熟人，三十二神将和十二金仙正率领组成战阵的五百万天兵对那些佛陀逐对厮杀，一时间也难解难分。 我看了一眼那个手持一条红布和一个钢圈，踩着俩风火轮，身后披着一个大披风的英俊青年，叹了口气。 那英俊青年或许还不知道，在他杀红了眼的时候，有一个明眸善齿的女子正不时看向他。 遥遥看着哪吒的背影，那一边正甩出一个神通的二龙女已是红了眼。 我缓缓叹了口气，却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一个正不疾不徐的一步步走向我的身影。 龙袍男子神色平淡，稳健的步伐踩在大雪山的厚厚积雪上，踩得嘎吱作响。 他只是缓缓走了过来，在我身旁停下了步子。 “猴子，许久未见，你倒是强了很多。”玉帝声音平淡的说道。 我看了看他，冷声道：“你怎地不上去打那些佛陀？” “还没到我。”玉帝若有所指的笑道。 他看着那个正跟三四个佛陀打得难解难分、已是受了一些伤势却仍旧拼命的白衣小仙，嘴角笑意越来愈大，终于是笑出了声。 “还不过是一条狗而已？”玉帝笑声中满是嘲讽。 他的手缓缓触碰到怀中的一个四四方方的硬物，看向那白衣小仙的眼中满是不屑。 他对这个白衣小仙已经没有了恨意。 因为现在这个白衣小仙不配，不配被他恨，甚至都不配被他正视。 当时在凌霄殿上，在文武百官面前，他被这白衣小仙生生夺去了帝位，夺去了那三界大印。 那时的玉帝还恨白衣小仙。 哪怕在妖盟，统帅了五百万妖兵和无数妖将的玉帝也依旧对白衣小仙恨之入骨。 可以说，玉帝之所以没有放弃，之所以把妖盟一点点处心积虑的发展起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带着妖军杀上天去，从这个白衣小仙售中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他恨白衣小仙恨到了极限，这也是他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然而，所有的恨意，在那一天全都烟消云散。 大雪山外，玉帝看着在菩提面前如同一条狗的白衣小仙，心中的恨意瞬间消散。 菩提为了得到玉帝的帮助，不惜递上这个白衣小仙的性命，在那时，太白的生死完全取决于玉帝。 那时，他只要一句话便能要了白衣小仙的性命。 但在那时，玉帝只想笑。 笑什么？ 玉帝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自己处心积虑想要报仇的人，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条狗？ 也就是从那时起，玉帝对于这个白衣小仙，再也没有了恨意。 他不配被玉帝恨。 玉帝心中对他只有一丝不屑和蔑视。 就如同一条卑贱的狗不值得一个人正视一般。 我看着天空中那个熟悉的白衣小仙的身影，心里很是复杂。 天空中那佛气妖气缠绕争斗的战场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滔天巨响，几乎盖住了所有的神通声打斗声。 一阵浓郁到极点了的粘稠佛气，搅动了无数天地灵力，在那里激起了巨大的波动。 就连天地间的空气都颤抖起来，天地灵力也在这一瞬间紊乱不堪。 就如同烧红了的铁投入冷水之中一般，天地灵力此时竟是沸腾起来。 我转过头去，朝着那一处佛气爆发的地方看去，心说这是哪位大佛，之前也没听说过西天灵山还有这等存在啊。 能催发出如此佛气的修为，怕是比之佛祖都是只差一丝了。 那一道神通若是落在我身上，怕是就算有天罡地煞之气护体，我都要受不轻的伤势。 那汹涌浓郁的佛气在天空中闪耀无比，翻滚之下仿佛化做一条金龙，直直冲向一个人的身影。 我皱起双眼，终于看清那被佛气巨龙所冲的人了。 镇元子。 我之前没怎么注意他，此时却也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只察觉到此时他的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仿佛与天地勾连一般，竟是挥手之间便能引动天地异象、 在那条金色佛气所化的巨龙面前，镇元子两手平举，双袖鼓胀如风，仿佛使出了全身修为想要挡住那一道佛气巨龙。 镇元子死死咬住牙关，身上道袍也是被波动吹荡不已，身形竟是有些颤抖起来。 须发飞扬中，镇元子双眼通红的怒喝一声：“天地有灵！” 在这股佛气巨龙的威压下，他的身子虽然颤抖，可却依旧站得笔直。 这个看鸿钧编制因果、网困众生而不敢言语的镇元子，时隔无数万年，终于在这天地之间开口为天地说了一句话。 天地有灵！ 此灵为天地灵，也是众生灵。 此言一出，镇元子身上那股气势更甚，仿佛在这一瞬间化作了磅礴天地一般，就连身处的整个西牛贺洲都被他气息牵引，竟是颤抖了起来。 天地颤抖，仿佛积攒了千万年的愤怒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就如即将崩碎一般。 天地间浮现出无数金黄色的因果丝线，牢牢囊括住整个天地，死死压抑着这天地的颤抖。 因果困天地，丝线网众生。 镇元子愤怒张嘴。一声充满愤怒的吼声仿佛夹带了千万年的沧桑，响彻了整个西牛贺洲。 仿佛是镇元子发出，又仿佛是这一方天地发出。 天地怒吼。 镇元子身上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整个人仿佛与这一方天地融为一体，鼓胀的双袖直对着那冲到身前的佛气巨龙。 仿佛整个天地都为他阻挡一般，他的双袖中，轰然涌出了无限汪洋，浩荡荡挡在他和那金芒耀眼的佛气巨龙之间。 五海之后，便是五岳。 整个天地都在帮他阻挡那佛气巨龙。 他与那巨龙之间，在这一刻，有五海五岳相隔。 镇元子怒喝一声，平伸而出的双手立掌前推，身上那一股气势已是浓郁到了极点。 镇元子两掌虚空前推，整个五海五岳也随之向前冲去，与那条冲来的金黄色佛气巨龙相对而冲。 仿佛针尖对麦芒。 实际上则是万丈佛气巨龙对五海五岳。 【今天状态不太好，更新晚了……可能昨晚睡晚了，今天好困，看字眼花还没精神……恩，休息休息就码下一章……】 第三百八十四章 白衣僧人 五海五岳气势磅礴，横亘在那镇元子和金芒闪耀的万丈佛气巨龙之间，仿佛天地相阻。 那一条浓郁佛气所化的巨龙身形仿佛凝滞了几分，在这磅礴的五山五岳面前，冲去的速度竟是慢了几分。 仿佛这种威压，哪怕是它都有些难以应付。 一声冷哼从巨龙身后传来，满是不屑和轻蔑。 听到那熟悉无比的冷哼声，我眼中的复杂神色顿时散去，只剩下一片震惊，死死看向那个站在巨龙身后的佛陀。 那佛气巨龙身后是一片耀眼的佛光，其内佛气缭绕，我看不清那个人的身影。 我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团耀眼佛光，身子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一声冷哼，让我的整个心神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已有足足十年未曾听到这一声冷哼。 自从那次被紫霞和青霞还有五猴子联手坑了一笔，把我和师父还有牛大哥几位兄弟引入了密道，我便再也没听到这声冷哼。 一时间，我已是不可控制的泪流满面。 而那一声冷哼声音虽小，却清晰的在这西牛贺洲之中传递开来，传遍整个战场之上。 随着这冷哼声一传出，那条佛气所化的万丈巨龙终于是在遮天一般冲撞而来的五海五岳面前止住了颓势，甚至身上气势越发高涨，还超出先前几分，颇有灵性的仰天嘶吼一声。 随后，便是耀眼佛光璀璨。 佛光之中，那条佛气所化的万丈巨龙便嘶吼着冲向那横亘在它和镇元子之间的五海五岳。 那磅礴佛气，仿佛冲碎天地一般。 在这佛气之下，一身道袍的镇元子发出大声怒吼，双手颤抖着用力前推，那五海五岳在空中同样去势高涨，以一股无匹的气势冲向那条佛气巨龙。 天地仿佛也同样大声怒吼，颤抖更甚。 天在颤，地在抖，仿佛压抑了无数万年的怒火此刻爆发。 镇元子那瘦弱的身影此时气势磅礴，仿佛与天地已是彻底融为一体。 而那张由无数金黄色丝线交织缠绕而成的因果大网则是弥漫在整个天地间，死死按捺住天地间那股颤抖。 一股浓郁的佛光夹杂因果之力自其上涌出。 但无论是这张大网，还是丝线，还是这佛光和因果之力，一切都是肉眼不可见。 哪怕是那些被这张网囊括进去的、正在空中与那些佛陀打在一起的妖兵天兵，却也都察觉不出来这张网的存在。 而我有天罡地煞之气在身，红芒运转之下，我能够透过我那燃烧着滚滚红芒的眸子看到这无数的因果丝线所构成的天地大网。 网括天地。 除了那些高坐西天灵山数万载、口口声声都是那不沾染因果、冷眼看人间的佛陀。 他们身上没有一根丝线。 无情无欲，成佛，出因果。 无论是菩提带来的红袍佛陀，还是自西天灵山上赶来的那些佛陀，身上都没有哪怕一根金黄色丝线。 他们不在网中。 然而，除了他们，还有一人，同样身上没有一根丝线，同样是不沾染因果，不在网中。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茫然。 异数？ 我想起来，如来和菩提，都说我是异数。 而在那无根世界之中，与那个化身混沌之灵的银龙交手时，我曾被那茫茫无尽的混沌之气围住，似是想要吞噬掉我。 也正是那一次，我才明白了自己的来历，也明白了这天罡地煞之气和手中那三十六块天罡木牌所化的笔直木棍的来历。 我本就是异数，生于混沌而又不消散于混沌的一块石头所化。 独立于大量劫，不散于混沌中。 直到……陆压将我寻得。随后陆压又把他所在的那一个大量劫中，那三千世界的亿万生灵面对它的吞噬的时候所发出的那一声充满不屈之意的嘶吼炼化做天罡地煞神通。 ………… 佛法无边，因果圆满。 那一张无形的天地大网骤然一缩，天地果然不再颤抖，仿佛被老老实实的网住了一般。 镇元子笑声无力的惨笑几下，只是两眼中满是绝望的看着那条金芒闪耀的佛气巨龙硬生生冲破五海五岳。 随着那五海五岳被一一破去，他身上那股玄而又玄的气势一落千丈，最终被那破去五海五岳后还依旧足有五千丈长短的佛气巨龙生生撞在身上。 镇元子身上道袍鼓荡如风，那金芒闪闪的佛气巨龙在破去五海五岳后，身上气势虽说稍显颓势，佛气也不如之前浓郁。 可是那巨龙身上裹挟的那股威势仍是让我有些心惊。 那巨龙口中衔着镇元子，一气掠出三千里。转眼已到远处，只有龙鸣呼啸。 三千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区区三千里，对镇元子这等修为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步的事儿。 镇元子的身形才刚刚被那佛气巨龙顶着消失在远处，下一刻身形便已经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没人看清他是用了什么手段打散了那条巨龙，但是那条巨龙却的确消散在了三千里外的天地间，只有一声凄惨哀嚎。 镇元子虽然在三千里外打散了那条巨龙，可是此时我的心里却清清楚楚，或者说是但凡有心人都能够察觉，这镇元子已是处在了绝对的下风。 两人一招对一招。身形隐于耀眼佛光的那个佛陀，化出的这一条牵连因果的巨龙非但破去了镇元子那沟连天地的气机，更是把那五海五岳给生生撕裂。 那条佛气所化的巨龙在甚至还口衔镇元子飞出三千里才被镇元子挣脱。 孰弱孰强，这一招之中已见分晓。 镇元子此时挣脱打散了那条巨龙，身形重新出现在方才的位置，可是此时他却不如方才那般镇定，身子竟是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正在承受着庞大的威压一般。 镇元子脸色铁青，再也不复之前的淡然，身上那鼓荡的道袍已然破开几个口子，就连束发的头巾都在方才的争斗之中被打掉，一头灰白头发在风中乱舞。 镇元子披头散发，样子凄惨的站在虚空之中，他看向那一团耀眼佛光的双眼中满是谨慎和紧张。 一招之威，能够压制住镇元子……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和镇元子都死死盯着那一处耀眼佛光。 狂妄笑声之中，有一个人的身影缓缓从那耀眼佛光之中凝聚，许久之后，有一只脚缓缓从那一团佛光之中踏步而出。 我和镇元子眼中皆是用处了浓郁至极的震撼和恐惧。 发自灵魂的震撼和恐惧，仿佛见到了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一般。 一个身穿白袍袈裟、面容粗犷的和尚，拄着一根不知斤两的禅杖，冷笑着从那佛光之中缓缓踏步而来，裹挟着无匹威压，缓缓走向镇元子。 【好困啊……这两天真的状态有毒，困得不行，看字眼花，今天先就码这两章吧……今晚早睡早起，明天健身房走起，早日调整状态。】 第三百八十五章 成佛何用 自从之前那一声冷哼声传出，我便颤抖起来的身子，此时忽然僵硬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身影。 我脸上的表情再也无法控制，咧着嘴愣在那里，像是在哭又是在笑，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手持禅杖的身影。 师父？ 师父！ 白袍僧人脸上的冷笑噙着一丝冰冷的杀意，身上的白袍袈裟也随意披着，露出裸露的胸口，还有上面纹着的九纹龙。 走向镇元子的时候，师父还转头吐了一口痰。 当真是粗鄙不已，丝毫没有佛的端庄。 佛？ 佛！ 我忽然心里冰凉下去，心中的激动化作了不解。 师父如今怎地会跟那些佛陀站在一起？身上那些浓郁的佛光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我脑中一片空白。 当初那个口口声声笑佛骂佛的粗鄙和尚，如今怎地也成了佛？ 我面容苦涩的回头扫了一眼身后大雪山的漆黑山洞，里面那个紫霞，当初我也曾希望与她看无数夕阳无数桃花，可如今却也成了佛，欢喜佛。 我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如来，你这一手，当真是好手段。 我为了什么而争，你便拿走什么。 到最后，我只能无物可争。 到了最后，哪怕我还依旧有七情六欲在身上，却也只能如花果山一般，心如死灰。 到那时，我便是真真正正的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如来便可渡我为佛，甚至，我会求着如来渡我为佛。 因为到了那个地步，我除了高坐西天灵山，便只能成佛独守峨眉山这两条路。 我看着空中那面容粗狂，举止粗鄙的和尚缓缓走近镇元子，心里滋味复杂。 站在一旁的玉帝倒是皱皱眉头，语气淡薄的说道：“金蝉子，十世金蝉，这一世虽说迷失了一段时间，差点反了如来……但，他到底还是归位金了蝉，不得不说，佛法精深啊。” “他的杂念和七情六欲，虽说如来始终没给他驱除体外……但是，现在看来，是如来赢了，金蝉子终究还是成了佛。” 我眉头一皱，不懂玉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帝却呵呵笑笑，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你可知当时如来与金蝉子的争论？” 我点点头，想起了当时西游路上，那和尚对我讲的。 人间有天命，他的天命是成佛，所以如来渡他为佛。 那次和尚与如来争论，争论天命、人、妖、还有佛陀。 争论到底是不是众生平等。 也是那天，和尚想起了自己成佛时许下的愿， 玉帝看我点头，又接着笑道：“你可知，当时那金蝉子把如来问的哑口无言之后，如来虽说恼怒，可却并未将他丢下凡间，只是骂他六根不净？” 我点点头，当时和尚也跟我说过，甚至当晚他还找过如来，想要说几句好话。 毕竟如来不管怎么说也是和尚的师父。和尚虽说粗鄙，可却也明事理。 公然顶撞自己师父不管怎么说，徒弟做的都有些不对。 也是那晚，他看到如来对着手中的因果蒲团，对着手中的三千世界的生灵，无声的笑了出来。 和尚当时跟我说过，那个笑容很慈悲，也很丑。 我忽然意识过来，和尚当时说到这里之后，后面他是怎么被打下凡间的，反而却没告诉我。 当时他把话题扯开，我傻傻愣愣的一只猴子，也一直没注意。 那么……师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被打下凡间的？ 我看着空中那个握着禅杖、冷笑着走向镇元子的师父，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玉帝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金蝉子若是安分一些，也原本不至于被打下凡间。” “可是，第二天，西天灵山之上万佛诵经的时候，那金蝉子一路狂笑，独身上灵山，坐在位次上也狂笑不止。” 玉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当时那笑声，响彻西天灵山，万千佛陀皆是脸色发寒的看着狂笑不已的金蝉子，一句话不敢多说。” 我心里一瞬间已是了然。 因为佛六根清净，四大皆空，除了慈悲悲悯，便不能再有其他情绪。 无爱无恨，无情无欲。 不能狂笑。 不能痛苦。 只能悲悯的笑，悲悯众生。其实何尝不是为自己而悲悯。 而那金蝉子既然能在西天灵山上狂笑出声，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他疯了。 第二种可能，则是他找回了自己当初成佛时排出体外的七情六欲所化，重新由佛入凡。 所以他能狂笑于灵山之上。 笑那些佛陀，也在笑自己。 笑自己为何成佛。 笑十世太久，笑他已然忘了那小狐的样子。 他对着身旁身份尊贵、眉心带痣的身为四大菩萨之一的观音菩萨，不顾身份的狂笑不已。 他只记得，曾有一女子，眉心带痣。 那一日，西天灵山之上，有佛陀由圣入凡，狂笑不已。 “那一天，狂笑不已的金蝉子体内重新有了七情六欲，如来想要亲自出手为他去除，可金蝉子却狂笑大骂。” 玉帝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 “他狂笑着与佛祖争论，是不是只有没了七情六欲才能成佛。” “他还与佛祖争论，天命到底是什么。” “佛祖答曰，天命便是天命，金蝉你的天命是成佛，哪怕你有了七情六欲，也依旧逃不过这天命。” “因为一切都有因果。” 玉帝缓缓叹了口气。 “金蝉子……他与如来争论无果，最后竟是想要以身试法，所以，如来把他打下轮回，让他去取经。” “如来想要让他知道，无论他如何反抗，无论他怎么想，当他受尽一切苦难之后，取到了西经之后，他还依旧是佛。” “纵使还有七情六欲，但经历了西游路上的一切种种之后，他也只能心如止水的成佛。” “佛海无边。哪怕有七情六欲，也逃不出这个海。” 普渡众生，却偏偏渡不了自己。 成佛何用？ 玉帝缓缓叹了口气。 我目光复杂的看着那个自佛光中踏步走出，已经停在了镇元子身前的白袍和尚，缓缓出声。 “师父……” 我声音颤抖的低声喃喃，眼中只剩下了惊喜。 【今日第一章，今天周末，女票放假，下午可能去买点菜，所以下午三点可能更新不了，五点或者尽量早的更……兄弟们撤咯】 第三百八十六章 苦海无边 我声音中夹带着一丝天罡地煞之气，哪怕跨越整个战场，却也被那白袍和尚听得清清楚楚。 白袍和尚手中禅杖已是举到了半空，身上佛气袅袅如烟云，气势随着他走来一路高涨，此时已是攀升到了顶点。 他正要把手中禅杖狠狠砸在自己面前这个镇元子身上。 因为他心里很乱，只想出一口恶气。 每当他心乱的时候，他就在西天灵山上盘膝诵经。 但是每当他在西天盘膝诵经的时候，他心里就很乱。 他想心如止水，但是他六根始终不净。 但他已经归位金蝉了。 他如今，还是佛。 可是每当看到妖盟那些妖怪的时候，他心里就会涌出一股痛苦。 他想起了自己当初收的那个徒弟。 真是个傻徒弟，真是个傻猴子。 可那个徒弟还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消失在这三千世界之中了。 金蝉子还记得自己曾对他说过，“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 如今，金蝉子随着如来，随着西天灵山诸位佛陀，来到这西牛贺洲，与那些妖怪天兵虾兵蟹将亡魂鬼仙，跟这些乱七八糟的打在一起。 他心里更乱了，心中的痛苦再也无法压抑住。 他只想把手中棍子砸在这镇元子身上，发泄一番。 但还是要小心点，别给砸死了，毕竟这镇元子对自己还是不错。金蝉子想起当初自己敲断人参果树的事儿，在心里喃喃自语。 金蝉子心里如是想着，脸上冷笑更甚。 手中禅杖气势如虹，佛光闪耀，仿佛化作一道金光匹练，朝着镇元子身上狠狠砸下。 镇元子瞳孔猛缩，双手大袖随风鼓胀。 镇元子身上气势同样越发攀升，那股无法言说、仿佛沟连天地的气势重新出现在他身上。 双袖仿佛化作千山万水，一层层的挡在他镇元子前，挡在那砸下的禅杖之下。 但是那禅杖上传来了无限巨力，佛光璀璨，竟是生生砸开一层层阻隔，将那双袖砸了个粉碎。 镇元子身上气势一泻千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巨大无比的禅杖当头砸下。 禅杖瞬间放大的瞳孔中，镇元子眼中满是绝望。 然而此时，一声低语喃喃，如刺破苍穹的霹雳一般，穿越整个战场，传到了镇元子和那白袍和尚的耳中。 “师父。”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战场上所有人，无论天兵天将还是妖军妖将亦或是佛陀和那无数鬼仙，都随着这两字传出而停了手。 寂静中，他们都脸色古怪的看向哪两个皆是闻名三千世界的两人。 一个十世为佛、在佛门中身份尊贵，一个执迷杂念、在妖盟里位列七妖圣。 金蝉子和那傻猴子。 一个师父，一个徒弟。 白衣和尚手中的禅杖停在了空中，握着禅杖的手不断颤抖，仿佛握不住那根禅杖一般。 这短短两字，竟是让他身体僵硬在空中，脑中一片空白。 和尚眼中死死压抑着痛苦和惊喜。 上次和尚来妖盟时，玉帝不是说这猴子回不来了吗？ 和尚心中滋味复杂，痛苦和惊喜皆有。 惊喜是因为那猴子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在这里相见。 痛苦也是因为……还能相见。 当真是不如不见。 和尚叹了口气，身上气势一落千丈，浓郁佛气和闪耀佛光尽皆缓缓收回体内。 和尚颤抖着伸回了手，收回了那即将砸在镇元子身上的禅杖，孤零零转过身去，厚实的肩膀正微不可见的发抖。 仿佛正在死死压抑着心中的惊涛骇浪。 金蝉子一身白色佛袍，遥遥背对着那猴子，拄杖而立，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站在那里。 这一刻，像极了百年前，在天庭之上，那陈玄奘独身拄杖拦那漫天天兵，让猴子带着紫霞先走。 我看着师父的背影，忽的红了双眼，抹了抹脸上已是纵横的泪水，嘿嘿笑了起来，低声道：“师父，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师父，你说过，当徒弟的，师父总得罩着。我这还没死呢，你更不能死了，你还得罩着我呢。” 我声音颤抖的喃喃道。 师父依旧背对着我，隐约中，我听见了一声叹息。 我沉默了下去，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久，我苦涩笑道： “师父……你，你怎么，成了佛……” 声音满是颤抖，满是痛苦。 一身白袍的师父背对着我，握着禅杖的手死死用力，握的发抖，骨节发白。 沉默了许久之后，师父只是缓缓叹道：“紫霞，不也成了佛吗……” 师父声音沙哑无比。 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山洞，脸上缓缓涌出一丝苦笑，干涩道：“是啊……紫霞也成了佛……烧了花果山……” 我声音一顿。 因为我发现师父的身体忽然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烧了花果山？”师父手中禅杖哗啦作响，声音中满是吃惊和暴怒的咬牙低喝道。 那一天如来对紫霞下令的时候，正是他外出带着一帮佛陀前往妖盟的时候，所以他不知道紫霞烧了花果山。 但现在，他知道了。 白衣僧人眼中竟是一片了然和一丝死死压抑的怒火。 一股令人心惊心寒的杀意，从师父顿时身上涌出，虽然只一瞬便散去，但是那杀气之下，即便是我都忍不住心生惧意。 仿佛那一瞬间，身坠无边地狱一般。 没等我回答，师父身上杀气便散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拄杖站在虚空之中，背对着我仰起头来，缓缓叹了口气，仿佛苦涩一笑。 金蝉子抬头看向那漫天的耀眼佛光，两眼之中满是茫然。 玉帝说的很对，金蝉子体内还有七情六欲。 金蝉子曾与如来争论，自己有七情六欲，更不会为佛。 后来，他还是成了佛。 虽然他还有七情六欲，但随着那眉心带痣的女子迷失在过去界，他已是心如死灰。所以……陆压找到了他。 在之后，他便重返三千世界，独身上灵山，归位金蝉。 他成了佛。 如来赢了，他输了。 此时抬头看天的金蝉子眼中只有一片清明和痛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心中泛起无边苦涩。 金蝉子无力笑道：“如来……好手段啊好手段，夺走紫霞不说，还让紫霞去烧了花果山。” “原来真有天命这一说，哪怕我有七情六欲，最后也逃不开成佛的下场……无佛可依，无佛可依啊，不如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如来，你让我成了佛。如今还想用同样手段，让这猴子也成佛……是了，是了，他与我都是一种人，都放不下那所谓的杂念，都放不开那所谓的七情六欲……” 白衣僧人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那满是金光的天空，拄杖长笑。 笑声中满是痛苦。 他还有七情六欲，他虽然成了佛，却逃不出那苦海。 【睡了睡了。逛超市逛到了九点……熬夜码字到了刚才，兄弟们赶紧睡吧~对不起了，晚了好久才更新。。。主要是对象第一天放假，要做的事太多，明天周末，她就没那么折腾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佛光冲红芒 我听着师父在那儿自顾自的嘀嘀咕咕，仿佛在说着什么。 师父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正如死死压抑心中怒火一般，握着禅杖的手颤抖着用力，那禅杖上的锡环哗啦作响。 我只听到师父在那儿自己嘀咕了许久，却也没听懂他到底说了什么。 师父嘀咕了片刻，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在虚空中拄杖看天。 许久之后，师父只是长叹口气，背对着我声音沙哑的淡淡说道： “哦，花果山被烧了啊。”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天空中那个背对着我、拄杖而立的白袍背影，我心里没来由升起一抹痛苦和茫然交织纠葛的感觉。 形单影只，背影孤瑟。 师父拄着禅杖，站在那里，身子微微颤抖的缓缓叹道：“猴子，你也知道，为师乃是金蝉子，十世为佛……” 我点点头，心里已是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心里涌出了无限的痛苦，仿佛一只巨兽一般将我吞噬，我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师父语气平淡的接着说道：“十世为佛啊，天命不可逆，哪怕那十世我都有七情六欲，却依旧不可避免的为佛……如来赢了，为师挣扎许久，还是逃不出这因果。” “第十世，为师很高兴做了你师父。” 师父呵呵笑了起来。 我张张嘴，想要说几句话，却又听师父说道：“阿弥陀佛，可是如今我已归位金蝉，重入佛门……” “猴子，我是你的师傅，可如来也是我师父……如来有命，让贫僧杀上大雪山……” “猴子，你说，为师该怎么办。” 师父那颤抖的声音中满是纠结和痛苦，交织缠绕在一起。 微点禅杖，师父缓缓转过身来，站立在虚空中，两眼遥遥看向我。 我见到师父眼中神色复杂，痛苦犹豫纠结缠绕在一起，最终只剩下了茫然。 师父茫然的看着我，缓缓叹了口气。 有浓郁佛光自师父身上涌出，佛气袅袅，倾泻而出。 天空中有梵音降世，仿佛无数生灵正齐声低诵经文。 师父身上气势如虹，身上佛光佛气再度高涨，脸色冰冷的朝着我这里缓缓踏出一步。 我神色茫然的愣在那里，不知道师父这是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感觉心中一片冰凉，仿佛一柄利刃扎进了心口，疼得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钻心的疼。 我苦涩笑了起来，我怎能不知师父到底要做什么？ 师父谨遵佛祖旨意……无非是要踏平大雪山。 只是我不愿相信。 我不愿相信当初那个朝我大笑，朝我怒骂的白袍僧人，如今也低首成佛了。 我还记得他当年高举禅杖，仰天怒视的不屈叱骂。 我还记得他当初众人皆醉我独醒一般的癫狂张扬。 那时，我还是个一心向佛的小猴子。 可如今，他却成了佛。我却成了名副其实的妖圣。 世事变化当真是无常啊。 我忽然有些想笑，可是看着那在虚空中拄着禅杖缓缓走来的和尚，我却又笑不出来了。 可我也不想哭，我只想……狠狠地打上一场。 打如来，打因果，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打什么。 我紧紧握住了棍子，面容苦涩的看着那缓缓走来的白衣僧人，缓缓叹了口气。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我是一只妖猴，一只被所有佛陀都笑话的不懂规矩的傻猴子。 但其实我们每个人，无论是身为佛陀还是生而为人，在心里都曾有一只妖猴。 也都曾不懂规矩，也都曾没有丝毫顾忌的嬉笑怒骂，也都曾是别人眼中的傻猴子。 也都曾做着百万铁马踏冰河的梦，向往着无拘无束勇往直前。 仿佛生活就是一场孤身一人迎战百万雄师的战争，偏偏我们那时还斗志昂扬，以为自己足以打败生活，不被其改变。 后来…… 后来，梦醒了。 在生活面前，每个人都输的彻彻底底。 他们忽然发现，原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无拘无束，勇往直前。他们手中的剑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快，而是被种种东西所束缚。 而他们的命运，也被一种叫做因果的东西早已规划好了。 所以他们渐渐学会了别人的慈眉善目，学会了笑意吟吟的暗中算计，学会了佛陀们所谓的规矩。 他们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禁锢，从此便以为自己不再是妖猴，而是佛陀了。 他们忽然害怕了，害怕自己被别人叫做傻猴子，害怕自己当初的一往无前，他们甚至害怕摘掉头上的那个金箍，生怕自己变得与那些所谓的佛陀不一样。 因为他们已经习惯坐在灵山上，冷眼看世间了。 他们也已经许久不再毫无顾忌的嬉笑怒骂了。 所有人都会慢慢学得聪明起来，从一个只会看漫天夕阳的傻猴子变成了一个所谓的佛陀。 其实，他们已经忘了，每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心里都曾有一只妖猴，一处花果山，一个紫霞。 那傻猴子无非是想每天都和紫霞，在花果山那桃花灼灼的山头上，看漫天如桃花灿烂的紫红夕阳。 后来，存在于他们心里的那只傻猴子慢慢地就死去了，他们也学得聪明了起来。 师父……如今也终于成佛了。 师父如今终于也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小子变聪明了。 可惜了，我本就是个傻猴子，学不来那般聪明，也永远都成不了佛。 我冷冷一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汹涌而出，如潮水一般自体内向着周边天地铺展开来。 血色红芒染苍穹，在耀眼佛光之中，如火红夕阳一般缓缓弥漫整个大雪山。 有耀眼佛光自万丈高空倾洒而下。 有火红夕阳在大雪山上袅袅升起。 如血红芒遮盖住整个山头，其上隐隐含着一股仿佛要焚尽万物的满含寂灭之意的炙热，在大雪山的冷风之中传荡开来。 我脸色阴沉的缓缓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了那拄杖而来的白衣和尚一眼，眼中复杂神色缓缓散去，换上了一丝杀气。 如来毁了我的一切，师父，紫霞，花果山，还有我那几个死去的妖圣兄弟。 如今……我只剩下了这大雪山，还有紫霞身上的一丝希望 我绝不能让如来再去毁掉。 哪怕是师父出手。 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暴躁起来，如火焰燃烧，一声虎啸之音从我身上荡出，天罡地煞之气瞬间已燃烧至万丈高，仿佛通天。 通天火焰之中，一只猴子握着棍子，面无表情的一步步向前走着。 我脚步缓缓走离大雪山，踏于虚空，走向那拄杖而来的白衣僧人。 我握着棍子的手不断颤抖。 白衣僧人握着禅杖的手同样颤抖。 我们两人皆是眼神复杂，遥遥看着对方。 下一瞬，我心里一惊，只见那白衣僧热袈裟如火灼，在空中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无数佛光和浓郁佛气，朝着我直直掠来。 速度无匹，气势无双。 我心中一惊，随即狠狠咬牙，身上天罡地煞之气同样爆震，化作一团足有万丈大小的巨大火球，如庞大无比的火红流星一般，同样狠狠砸向那冲来的火灼袈裟。 佛光对红芒。 两团光芒在空中一掠千里，有一股粉身碎骨的原始姿态，直直撞向对方。 掠空中，我咬咬牙，低喝道：“镇元子，你且去帮我护着大雪山上的紫霞和地藏，我来对付这……金蝉子。” 最后三个字，我说的很是沙哑。 我看着那脸色冰寒的朝我冲来的白衣僧人，嘴角挂上一丝苦笑。 师父，没想到今日，我还能与你一见。 当年是你教了我一身神通。 却没想到如今换成是你与我动手了。 镇元子身上虽有些许伤势，可却并无大碍，当下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深呼几口气已是调理如常。 听到那猴子的话，镇元子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往大雪山掠去。 以他的修为，在这满天佛陀争斗之下，护住大雪山并无大碍。 ………… 佛芒金光如流水，金蝉子浑身上下渗着金色的佛气光芒，显得尊贵无比。 他脸色冰冷的看着那面前朝着自己掠来、通体火红光芒如火焰的猴子，却是面无表情。 他同样如金色流星一般，直直掠向那只猴子。 但是他眼中神色却是复杂无比，痛苦，犹豫，这两种神色纠结缠绕在一起，比之前还要浓郁几分。 他拿着禅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但是，他眼中却还带着一丝欣喜，或者说是一丝欣慰。 当年的那个傻猴子，如今竟也变得如此之强。 当时收这傻猴子当徒弟的时候，和尚曾希望他能够有朝一日抡着棍子冲向佛陀。 如今却没想到是冲向自己。 金蝉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想哈哈大笑。 可他脸色依旧冰冷，手持禅杖，朝着那猴子直直掠去。 只瞬间，滔天佛光与万丈红芒便裹挟着滔天威势，*撞在一起。 【今天本来打算的很好……无奈对象放假，有对象在家的话，一切计划都成了空白……唉，中午做了锅包肉，炸的很好吃……终于码完一章，晚上争取再码一章……撤了兄弟们】 第三百八十八章 佛气如剑 佛光裹挟着无比的气势朝我掠来，仿佛要崩碎天地一般，一时间我竟是略一愣神。 佛光中，师父脸色冰冷的举起禅杖，朝我高高扬起。 我想起当初师父也是如此，在夕阳下朝着我高高的扬起了手掌，可是那次他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而这次，师父的禅杖来势无匹。 我知道他不会再停在空中。 我咬咬牙，掩下心中的复杂思绪，咬了咬牙，挥舞棍子招架起来。 师父禅杖气势如虹，竟是丝毫没有留手，当下那全力一杖，竟是打得我双手发麻。 师父眼神一片冰凉，我却注意到了他的手同样在微微发抖。 与我一般。 我运气天罡地煞之气，师父身上的那滔天佛光竟也气势如虹，任凭我那天罡地煞之气如何炙热，但总却焚不尽那耀眼佛光。 红芒佛光相持不下。 师父毫不迟疑再次挥舞禅杖，刹那间已是天崩地裂一般。 佛气鼓荡，师父面色*。 这一瞬间，佛光万丈吗，我却仿佛看到了一片如火烧苍穹一般的通红晚霞，光泽如水。 只片刻，我和师父已然交手数十次，师父禅杖上气势次次拔高。但有天罡地煞之气护体，我却也都能应付下来。 我心说师父这次露面，修为怎地如此强悍了？ 换作一般佛陀，那些佛光佛气怕是早就被炙热无比的天罡地煞之气所焚的一干二净。 师父还是如此牛逼。 我一边心里啧啧不已，一边在此举棍挡下师父的禅杖。 “猴子，”打斗中，师父一边抬起禅杖，一边用几乎不可听闻的微弱声音低声喃喃道，“却没想到你如今已是如此强悍，为师很欣慰啊……” 我一愣，却见师父禅杖上气势再次拔高，佛气涌出，朝我又是一杖。 我连忙鼓起天罡地煞之气，笔直木棍上红芒已是通红如火，粘稠如水一般，再次暴涨，已有万丈高度。 我举棍再挡。 哪怕是如此，那禅杖落下之后，我也忍不住气息有些紊乱，手心一阵发麻，好在天罡地煞之气运转之后，便瞬间恢复。 我龇了龇牙，看着师父似是停下手休息休息，我连忙也趁机运转天罡地煞之气，在这瞬间调理起来。 我说师父，你这儿明明是殴打我，从哪儿能看出欣慰来？ 师父也不说话，只是咧嘴笑笑，重新握住禅杖，身上佛气再次涌出，佛光大盛。 那禅杖仿佛金玉所成一般，在这佛气缭绕之下，通体闪烁着金色光泽，尊贵无比，有刺目佛光从其上射出。 这一刻，那浓郁佛光竟是将天罡地煞之气所化的万丈红芒比了下去，仿佛利剑一般刺破那滔天红芒，佛光耀世。 这一刻的师父，身上威势竟是堪比如来。 若不是师父没有那因果蒲团，成不了手握因果的现世佛，怕是已经能够和如来平起平坐。 我曹。 我感受到师父身上那一股几乎不可阻挡的威压，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身子竟是不受控制的抖了几下，手中棍子差点没握住。 我倒不是怕。当初如来修为至此，我不是也抡着棍子打了上去？ 我只是被惊到了，我从来没想过，此时的师父竟是强悍至此。 若是百年前师父有如此强悍，那还取个屁的经？怕是早就带着我干上天去了。也不必落得如此下场。 我看向气势无匹、佛光盖世的师父，眼中满是惊诧。 师父脸色上没有丝毫得意或者杀气，相反的，师父只是两眼茫然的看着身上，或者说是看着身上那闪耀无比的佛光。 最终，师父的视线停留在手中禅杖之上，缓缓叹了口气。 “猴子，”师父声音缥缈，沙哑说道。 “为师很高兴有你这个徒弟……只不过有些事，唉……佛海无边，的确是身不由己。” 师父嘴唇微动，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的缓缓说道。 师父的语气中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无力。 “以后你也会渐渐明白，为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估计你永远也不会懂……为师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两眼茫然的看着一脸深沉的师父。 我心说师父你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十世了，太久了……这一世我好不容易想起来，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 师父两眼目光缥缈的看向天边，师父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一切，穿透了三千世界，看向了一个不可言说的世界之中，看到了一个眉心带痣的女子。 师父幽幽叹了口气。 我看着一反常态的师父，正想说些什么，问问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师父紧紧握住了面前那根闪烁无限佛光的禅杖。 一股厚重如山的气势，自师父身上缓缓浮现。 随后，师父身上的闪耀佛光、还有浓郁佛气，皆是肉眼可及的朝着那一根被他握在手中的禅杖涌去。 那遮盖整个天空的无尽佛光，被师父缓缓收回体内，朝着他手中那一根禅杖汇聚而去。 如百川汇聚，东流入海。 不多时，师父身上气势一跌千里，全身上下并无半点修为和佛光佛气，只是稳稳地站在虚空之中，如凡人一般。 天空中也再无半点金色的佛光佛气。 但他手中的禅杖，已是通体透明一般，金色佛光浓郁流转其上，仿佛只剩下了这一片光芒。 就如同温润通透的玉石所制，其上满是光泽。 有无匹威压自其上散发出来，光是看一眼，便有一种被上万佛陀垂目注视的感觉。 佛气已至极限。 我心惊不已，身上天罡地煞之气轰然运转起来，面对这股佛气和威压，我再也没有丝毫保留，体内红芒通体一震，虎啸之音响彻天地。 我紧紧握着手中棍子，脸色严肃的看着师父，看着那根禅杖。 那禅杖上威压凝重，哪怕是师父身上已无修为和佛气，但光凭着那根禅杖，我身上的红芒便遥遥感受到一股严峻的压迫之意，让那红芒竟是不得上前一寸。 天空之中，佛光与红芒各占半边天。 佛光璀璨，其内是一根禅杖，正被一个白衣僧人紧紧握在手中。 他的手有些微不可查的发抖。 红芒滔天，其内是一根如火燃烧的木棍，正被一只猴子双手紧握。 猴子龇牙咧嘴，一脸严肃的看着那白衣僧人，身上金黄色的猴毛尽皆竖起。 他的手颤抖不已，眼中神色复杂。 白衣僧人缓缓叹了口气，目光中的茫然终于散去，咧嘴露出一丝苦笑。 “猴子，为师不再有所保留而来，只出全力一棍……你能否接下，全看天意。” 白衣僧人低声喃喃，语气颤抖，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我同样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也说不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禅杖缓缓落下。 有滔天威压倾泻而出，如泰山崩于此地，天地灵力在这股威压之下仿佛四散逃去一般朝着天地四周散开。 佛光璀璨，压缩到了极点的浓郁佛气在这一瞬间轰然爆发。 在这股气势之下，漫天佛陀尽皆停了手，脸色惊异的看向这里。 他们不懂为何金蝉子此时竟是如此强悍。 战场上，不止千万的天兵妖军还有鬼仙亡魂也尽皆停了手，各方大能、神将、妖将尽是立于虚空，脸色谨慎的打量着那一处佛光乍起的地方，皆是神色复杂。 此时就连疲于应付菩提的如来都一时忍不住分神，愣在那里，两眼看向那一处滔天佛气，眼中是止不住的惊异。 就连他也不懂，这金蝉子在这一刻怎能爆发出不下于自己的佛气。 下一瞬，如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大双眼看向那一处滔天佛气和耀眼佛光，眼中是止不住的惊惧。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金蝉子再次露面之后，变得如此之强。 “金蝉子，你隐藏的好深。”如来声音颤抖的低声喃喃，语气中满是震惊和愤懑。 “呵呵，接引师弟，你还有心思看你徒弟？” 菩提声音再次从天地间缥缈传来，语气中满是嘲讽讥笑。 如来脸色一寒，收敛心神，仓促下抬起手臂挡在胸前，饶是如此，却也没能挡住那一股如剑一般凌厉的佛气。 如来只觉手臂一麻，那一股佛气竟是穿透手臂，直直打在如来胸口，如来胸口的气息愈发紊乱了几分。 如来脸色阴沉，再次提起精神，缓缓打量着周围天地。 “师弟，你比之前弱了许多啊……当初你抢我蒲团，可是威猛无匹啊，逼得我不得不独身上灵山，去主动求败……” 菩提声音缥缈。 如来咬咬牙，不在说话，收起全部心神来防备这将身形隐于天地的菩提祖师。 而此时，面对那裹挟着无尽佛气和闪耀佛光朝我挥来的禅杖，我身上的天罡地煞之气同样呼啸而出。 但是……以往那无往不利、甚至能够吞噬混沌的滔天红芒，在面对那一根凝聚了无匹佛气的禅杖的时候，竟是节节败退。 我眼中止不住的震惊不解，只能死死咬牙撑住手中棍子，那棍子上红芒如火燃烧，其上有一只血红无比的上古恶虎，正在朝着那挥来的禅杖仰天嘶吼。 不屈意念所化的天罡地煞之灵，此时也使出了全力，来对抗那一根禅杖。 然而却并不能止住那天罡地煞之气的败退之势，那一根禅杖带着无匹佛气，如一柄锐利的锥子一般，穿透了空中那足有万丈、浓郁血红的天罡地煞之气，速度非但不减，反倒是来势更猛的朝我砸来。 佛气染透了天空，佛光如剑。 【吃饭啦吃饭啦，今天第一章~吃饭去咯，下午在更第二章】 第三百八十九章 陆压？ 那根禅杖仿佛几欲毁天灭地一般，朝我砸来。 那根禅杖在我眼中不断放大，我只能鼓动起全部的天罡地煞之气，用尽全力举起棍子，同样狠狠砸向那根禅杖。 笔直木棍上，如火焰一般的红芒熊熊燃烧，化作一只红芒巨虎，随着棍子的挥舞，狠狠扑向那一根佛光闪烁的禅杖。 只瞬间，那带着无尽浓郁如火的红芒的笔直木棍，便与那裹挟着无尽佛光佛气的禅杖碰撞在一起。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天地间顿时黑暗下来，仿佛没有一丝光芒，只剩下了这碰撞在一起的一红一金两种颜色。 如血的红，耀眼的金。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下来，天地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寂静无声。 随后，便是几乎崩碎整个世界的轰然巨响，整个西牛贺洲都在这一股碰撞之下摇晃起来。 这已然不是颤抖了，而是即将崩碎的剧烈摇晃。 我手中那根由亿万生灵的不屈呐喊所化的笔直木棍，此时竟是也弯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师父手中禅杖上，锡环无风自动，哗啦作响。 我只觉一股巨大无匹的力量夹杂着浓郁佛气，向着笔直木棍中倾泻而来，仿佛要钻入我的经脉之中。 好在天罡地煞之气同样是全力倾泻而出，就如同两条江河碰撞在一起，泾渭分明，互不退让。 佛光、红芒，两者竟是相抗不下。 有巨大的波动自禅杖与木棍接触的地方，沿着笔直木棍传到我手中，震得我手顿时发麻，甚至失去了知觉一般。 手中木棍几欲脱手而出，好在我及时回过神来，咬牙握住。 师父同样两手抓住禅杖，我们两人皆是全力施为，体内佛气和天罡地煞之气皆是毫无保留的朝着对方倾泻而出。 仿佛刹那，又仿佛亘古。 我体内天罡地煞之气已是所剩无几，棍子上的滔天红芒已是有些颓势。 师父同样如此，那禅杖上的佛气应该也是不多了。 我看着那根禅杖暗自庆幸，同时又有些不解。 我心说师父如今怎地如此厉害了。 要知道，如今我体内这天罡地煞之气，曾经在那无根世界之中吞噬掉了那条银龙所化的混沌之灵，还有那无穷无尽、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 我这次回来，怕是如来想对付我都得掂量掂量。 可师父不过是如来的徒弟，如今虽说归位，可是原来那金蝉子也没这么猛啊？ 上次最后一次和师父相见，正是师父带着我和几个妖圣兄弟偷偷去灵山，结果被五猴子和紫霞青霞联合如来，给坑害在所谓的密道中。 哪怕是当初师父临死前，和小狐联手的垂死一击，也不曾如此强悍啊？ 难不成师父之前都在装低调？不可能啊？ 师父要是真有这等修为，那还用十世为佛，那还用去取经？早就自己杀上西天灵山，把如来从位次上薅下来，按在地上摩擦了。 怎么现在打我了，师父修为就变得这么高了？ 难不成打徒弟能给师父加buff？ 我心里越发糊涂和憋屈。 我说师父，不带这么针对徒弟的。合着你就打我起劲是吧。 透过棍子上的红芒，在禅杖那朝四面射开的佛光中，我忽然见到师父脸上闪过一丝阴冷。 下一瞬，师父禅杖上的佛光更甚。 我连忙咬牙，双手撑住那笔直木棍，笔直木棍上红芒巨虎嘶吼不已，却依旧阻不住颓势。 佛光愈盛。 红芒在这等强大的佛光面前，已是开始了缓缓败退，有丝丝佛光无视那红芒的炙热，开始渗入红芒。 我脸色铁青。 然而就在那丝丝佛光渗入红芒，掺杂到天罡地煞之气之中后，我脸色一片恍然。 感受着那渗入天罡地煞之气的丝丝佛光，我终于知道……为何师父这次出现，会是如此强势了。 在那丝丝佛光渗入天罡地煞之气后，那一头身为天罡地煞之灵的红芒巨虎化出身形，在已经露出颓势的天罡地煞之气中游走嘶吼。 渗入其中的丝丝佛光被那红芒巨虎撕咬之后，大口吞下。 佛光在红芒巨虎体内只一瞬间便被吞噬……然后，只留下了一丝丝灰白色的气体。 灰白茫茫、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气体。 一股我很熟悉的灰白气体。 混沌之气。 感受着那一丝丝原本夹杂在浓郁佛光佛气中、此时终于显露出来的灰白色气体，我眼中涌出无限震惊和诧异。 混沌之气？ 师父体内怎会有这一股混沌之气？ 但我知道，我绝对没感应错，那红芒巨虎同样是一脸诧异的看着那混沌之气，无论它如何撕咬，那混沌之气也只是极其缓慢的被他吞噬。 这一丝丝混沌之气，比当初在无根世界中，那个银龙所化的混沌之气浓郁了无数倍，精纯了无数倍。 可以说，只是这几丝混沌之气，便顶那一条银龙所化的混沌之气的足足一成。 只有吞噬了无数世界的生灵，又有不知多少万年的悠长岁月的沉淀炼化，才会有如此浓郁精纯的混沌之气。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我想起来，之前在大雪山上，玉帝告诉过我，师父是从过去界中重返三千世界…… 过去界。 师父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那股混沌之气……按理说，这方天地中，只有两人才会有…… 那便是身为混沌之主的鸿钧。 还有那当初凭借我所化的石头和众生不屈意念所化的天罡地煞之气，从上一个大量劫中活到了这个大量劫的陆压…… 但据我从菩提那里无意听来的只言片语，这两人，皆是自十万年前，一场大战便都销声匿迹，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惊，手中棍子上涌来的的佛气和巨力却已经到了我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此时我却没心思去想办法应付那棍子上愈发浓郁的佛气，只是鼓动全身的天罡地煞之气，化作滔滔红芒勉强挡住那闪耀禅杖。 我依旧在心里嘀咕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之强，甚至佛气中还夹杂着一丝混沌之气。 过去界……陆压，鸿钧…… 难不成，那两人没死？而是躲在了过去界？ 我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甚至握着棍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我接着想到，师父佛气中那混沌之气，精纯无比，显然是吞噬了不知多少生灵，又经过了不知多少万载的悠长岁月的炼化…… 身为这个大量劫主的鸿钧，显然不具备这种混沌之气…… 那么…… 已来不及我细想。 我手中笔直木棍已在师父那根佛光闪耀的禅杖的压迫下，一点点的弯曲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 随着师父一声冷哼，禅杖上佛光更盛，浓郁佛气呼啸而出，几欲滔天。 仿佛要碾碎这西牛贺洲。 我棍子上的红芒再也无法支撑，哪怕是天罡地煞之气全部倾泻而出，却也抵不住那愈来愈盛的佛气。 因为其内夹杂的混沌之气，实在太过浓郁精纯。 红芒巨虎嘶吼不已，发狂撕咬，可是那些佛气却依旧一寸寸压下红芒，棍子上的红芒肉眼可及的黯淡下来，由万丈变作八千丈，五千丈……百丈。 几乎只是倏忽间，仅剩三丈红芒，还在勉强支撑。 金黄佛光碾压如血红芒。 我咬牙紧紧握住棍子，不让它脱手而出，可是其内涌来的巨力和佛气，让我有些难以为继。 我的头上已是渗出了豆大的汗水，五脏六腑仿佛都开始燃烧起来，握着棍子的双手不住颤抖。 青筋暴起，我抬头看着面前佛光中，同样咬牙握杖、青筋暴起的师父，心里一横，声音沙哑的出声问道。 “陆压？” 这是我在这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的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随着陆压这两字出口，师父眼中出现了略微的失神。 我缓缓松了口气，我知道，师父为何变强了。 我也知道，这次算我猜对了。 【先码个2500。。。下午玩个游戏，给入坑了。。。更新有点晚。。给兄弟们推荐个手游：终结者2审判日。网易的一个手游，相当于吃鸡的手机版，很好玩。忙里偷闲不错……我不是让兄弟们上课玩啊……不过蛮适合上课偷玩的说】 第三百九十章 菩提战如来 果然，师父听到这两个字之后，脸色虽未变，可手中禅杖上那愈发强大的佛气却是明显一滞。 随后，那浓郁至极还愈来愈盛的佛气竟是弱了几分，仿佛师父主动留手一般。 师父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眼中有些诧异和好奇。 仿佛正在心里嘀咕这傻徒弟怎地忽然变聪明了？这猴子怎么知道这事的？ 师父握着禅杖的颤抖不已的手在这一瞬间平静下来，禅杖上的浓郁佛气那无匹的气势缓缓回落。 浓郁的佛气佛光，自禅杖上全然涌出，顺着白衣僧人握着禅杖的双手缓缓重新回到僧人体内。 我只感觉那仿若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压缓缓散去，手中棍子上原本已经无法抵抗的巨力和佛气缓缓退去。 没了佛气压制，棍子上红芒又是一瞬间呼啸至万丈长短，红芒巨虎仰天长吼，低首怒视那手握禅杖的白袍僧人。 方才这巨虎在这白袍和尚的佛气下憋屈无比，如今见这和尚收了神通，当下就要趁这个机会扑上去撕咬一番。 巨虎回头看了我一眼，仿佛在问我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一棍子抡下去。 乖乖，这他妈可是我师父，搁在百年前一个手都能捏死我的存在，我就一个猴精，哪儿抡他。 我缓缓松了口气，同样把棍子上所剩无几的天罡地煞之气缓缓收回体内。 师父看着我徐徐叹了口气，收回了禅杖。 我也同样收回了那一丈长短的笔直木棍。 此时我们两人身上都没了半点气势，佛气和天罡地煞之气皆被收于体内，没有丝毫外泄。 我和师父就这样站在虚空之中，互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皆是眼神复杂。 眼中皆是同样的疑惑诧异，仿佛都有问题想要问对方，可是谁也不想先开口。 战场上那些佛陀见这里动静又小了下去，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跟那些千万大军打成一片。 满天喊杀声中，我和师父站在离战场不远处的空中，倒也没有不开眼的佛陀或者妖将过来捣乱，给我和师父留出一块清净地。 片刻之后，我缓缓叹了口气，还是打破了僵局。 “我说师父，咱师徒俩也好久不见了，你怎地一上来就一顿打我呢？” 我心说师父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师父脸色尴尬，呵呵笑道：“额……为师，为师只是想看看徒弟你修为几何了，哈哈，一看之下，为师很是欣慰，很是欣慰。” 师父破天荒的脸红了。 我说师父，你是不是在撒谎。 师父挠了挠头道：“不是，哈哈，绝对不是，为师当真没想到徒弟你修为能这么好，几日不见，进步很大啊，为师很惊喜……” 师父脸色更红了，黢黑的皮肤也挡不住的红。 “猴子，你再问，为师就揍你了。” 我说师父，你就是在说谎，佛祖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 师父哈哈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这一刻，我恍惚回到了当时跟着师父取经的时候。 沉默片刻，师父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问我道：“猴子，你方才使的那炙热红芒可是天罡地煞之气？” 我点点头。 “不枉我传给你神通，不错。”师父一扫脸上的严肃，神色释然的对我笑道。 我说师父，你体内那混沌之气…… 师父脸色一肃，朝我微微摇了摇头，仿佛此事不可在这里说出口一般。 师父两眼警惕凌厉的看了天空中那个正在与菩提老祖颤抖的金身大佛。 我虽说不解，可却也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师父只是压着嗓子，用只有我们两人可以听到的细微声音缓缓说道：“的确是陆压……我能出过去界，全靠他。” 师父声音沙哑，眉头紧皱。 “……为师，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师父说完，朝我苦涩笑笑。 “所以你才归位金蝉，对妖盟和我动手？”我一脸不解的低声道。 师父点点头，说道：“归位金蝉，供奉佛祖……是陆压和我的交易，我必须这么做。” “至于为了什么……”师父不说了。 师父停了一下，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脸色僵硬了一瞬间，才恢复正常，嘴角抖了几下。 师父接着说道：“至于对妖盟动手，呵呵……不过是如来的吩咐，想必是那如来想让为师证明自己已经彻底皈依佛门，断去杂念。” “而且，如来这一手还能断去你的杂念俗心。呵呵，若是如来得逞，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妖盟已经被我所灭，而花果山也被紫霞所灭，紫霞和我还都已经皈依佛门……” 师父声音冰寒。 我心里一片森然，若真按照如来所想，那……那我回来之后，怕是真的天地之大，再无我容身之地。 到了那时，怕是我再无可争之物，哪怕还有七情六欲，却也再无执念。 我只会是心如死灰，一片灰烬，就像那如今毫无生机、人间炼狱一般的花果山罢了。 到那时，怕是我会求着如来度我成佛、高坐灵山、六根清净。 如来好打算啊。 师父呵呵笑了起来：“如来他的心思，老子一猜就中，毕竟他满心思都是傻猴子你这个所谓的异数，还有那个菩提……” “所以，当时我奉如来旨意来妖盟，我只不过是为了应付如来罢了，毕竟陆压他和我的交易是……” 师父顿了一下，脸色一沉，把接下来关于陆压的几句话直接跳过，咽了口唾沫。 师父接着道：“原本老子还没想好怎么收场才能不落了如来的面子又能保全妖盟，却没想到菩提在此，倒也算帮了为师我的忙。” 师父呵呵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那在战场之上的万丈大佛。 如来那厮身上已是有了些许伤势，周身的浓郁佛气和闪耀佛光有些紊乱起来，胸前位置还有三五个掌印，掌印上的佛光都暗淡起来，很是显眼。 如来此时脸色已是阴沉无比，偏偏那菩提的两仪无相法乃是传自鸿钧老祖的功法，还是鸿钧老祖自混沌未开之时便自己修炼的功法，当真是深奥无比，精妙无比。 阴阳两仪，混沌无相，两仪无相。 哪怕如来修为高绝，此时却也束手无策，即便是他用尽一切手段，却也根本无法找寻到菩提的踪影。 就如这菩提已是消失在三千世界一般，就连因果蒲团都寻不到他的因果。 偏偏菩提还抓住如来分神或者有破绽的时机，不时突然出手，角度阴险。 虽说如来大多能挡下来菩提的暗中突袭，可却也有那么几次，如来险些落入险象。 如来这才发现，菩提出手之间，竟然也带有因果之力。 自古以来唯有现世佛才能拥有的因果之力，能够掌握世间因果的因果之力。 如来心中疑惑和震惊已是无以复加。 如来哪怕有因果蒲团在手，可却始终坐不稳这个现世佛的位置，始终无法勘破那一线之隔，迈入真正的尊阶。 哪怕是现世佛，如来也只是勉强能够通过因果蒲团动用一定程度因果之力…… 为何……菩提明明不是现世佛，却能够…… 想到这里，如来眼神忽然凝滞，始终努力保持冷静的他在这一刻终于方寸大乱，压抑不住的震惊和恐惧后怕从眼中涌出。 他终于发现了菩提的真正可怕之处，也是自己的大意之处。 并不是菩提这数万年来的暗中积蓄和布置后手，也不是菩提的修为高绝，更不是他的两仪无相功法。 而是……如今的菩提，同样身居七佛之一。 也就是说，菩提和身为现世佛的如来，相差无二！ 因果之力，菩提也有！ 而且，从某个角度上来讲，连现世佛的位置都没坐稳的如来，还不如如今的菩提。 他只不过是手中比菩提多了一个因果蒲团罢了。 而菩提这数万年的隐忍和暗中积蓄，加上那些苦心经营的后手，还有那两仪无相功，几乎可以与那因果蒲团相抗衡。 这一瞬间，如来眼神中涌出了无限的恐惧，他终于第一次发自心底的恐惧自己的这个准提师兄。 他和菩提都在七佛之中。 这就是说，一个小量劫中，有两个现世佛！ 如来之前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而此时，如来知道了。 正是因为如此，如来才如此恐惧。 这……代表着，如来和菩提，这两个现世佛中，有一个必须死。 只有他们两人之中死了一个，另外一个才能坐稳现世佛的位置，才能……真正的勘破那一线之隔，成为真正的尊阶，手握因果蒲团，坐掌世间因果，俯视天地众生。 如来心中忽然涌出了冰冷的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 他已数万年没有过这种感觉。 而此时,如来却真真正正的感到了死亡，如刀锋悬于脖颈，真真切切的死亡。 如来心中恐惧更甚。 菩提自然不会放过如来这个方寸大乱的时机，当下一道凌厉气息自空中掠过，以一股不可思议的速度直直刺向金身大佛的心口。 其上，因果之气浓郁，几欲洞穿那个金身大佛。 【正文三千多字……好累，今天到这里咯~撤啦！】 第三百九十一章 滴水落菩提 如来心中忽然涌现出一阵危机之感，来不及再去思虑什么，几乎只是本能的抬起双手，一身佛气齐齐汇聚在双手之上，挡在胸前。 那道气息起初只如金色的丝线大小，在空中掠过之后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残影。 在如来的万丈金身面前，这道气息仿佛渺小到了极点。 然而，如来却丝毫不敢轻视，因为随着那一道气息逼近，他心中那一种逼近死亡的感觉也越发凝重。 就如同死亡所来一般。 如来身上金光浓郁，仓促之间来不及去除因果蒲团，只能鼓动全身佛气和因果之力，试图阻住那一道看似微弱的气息。 饶是如此，如来的修为也是实打实的圣阶巅峰，距离尊阶仅差一线。 他的全力防守，哪怕没有因果蒲团，也同样令人心惊。 当下，如来身上佛光如太阳，竟是通体散发耀眼光泽，身形已是看不清，只见耀眼佛光刺目无比。 就如一轮太阳高挂，普照人间。 威势无双。 那一道气息就毫不起眼的朝着那一轮烈日冲去，几乎没有丝毫外泄。 倏忽间，气息已至如来身前。 那一根细微无比的气息，此时竟是爆发出无以伦比的气势，有滔天黑芒自其上涌出，如乌云蔽日一般，漫天乌云齐刷刷涌向那骇人的烈阳。 日光没有透出丝毫。 天地间，随着这一道气息的骤然磅礴，顿时有黑云压城的威势凝聚于虚空，威压凝重。 只是看一眼那漆黑乌云，便仿佛连视线都被吞噬一般，让人忍不住失神。 西牛贺洲在这满天的漆黑乌云压盖之下，仿佛都没有了一丝日光，天地间一片漆黑，漆黑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压降临。 一片寂静。 万丈高空中，上一刻仿佛还普照人间的烈阳，此刻在这乌云面前，毫无疑问的被遮盖下来，随后，被那漫天乌云齐齐包裹。 如来的身形已然消失在了漫天乌云之中。 我和师父被这如来的惊变和漫天乌云所打断，当下也是说不下去了，我抬头看着那被乌云吞噬的太阳，皱皱眉。 我说师父，如来这是弄什么呢，菩提这还没出场呢，怎么自己弄了那么大阵仗？ 我从来到现在都没见到菩提，只看到如来在那儿一个人比比划划的，还时不时像是被人打了一样闷哼几声。 师父没理我，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漫天乌云，也不言语。 天空中仿佛传来嘶嘶之声，仿佛冰雪被烧得通红的铁块所融化一般，那漫天乌云仿佛正在跟什么东西互相消融一般。 “菩提……休要过分！” 一声怒喝从乌云之中传开，响彻天地间。 如来声音颤抖，仿佛压抑着无尽怒火和愤懑。 佛光大盛，忽然自那遮盖漫天的漆黑乌云中照射而出，如利剑一般刺破黑幕，重新照射众生。 光芒愈盛，天崩地裂，在这倍增的威压之下，不少佛陀都飞到一旁躲避，正下方的大雪山甚至都开始分崩离析的崩塌开来。 一声怒吼声传递开来，声音穿透了无尽的乌云，传递在整个西牛贺洲之中。 就连我都被震得耳朵有些发疼，胸口稍微发闷，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也不免有些紊乱。 师父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缓缓叹了口气。 “差不多到时候了。”师父低声喃喃道。 师父话音未落，天地间便是轰然巨响，那乌云之中爆发出一阵无可匹敌、仿佛要震碎空间的波动。 佛光璀璨无匹，那无穷无尽的漆黑乌云，在这一瞬间被震得四散开来，在那刺目佛光之下烟消云散。 天空中有万丈大佛如骄阳，昂首立于天地间，怒目看向一个方向。 他手中握着一个足有万丈大小、几乎与大佛同高的金黄色的蒲团。 那是由不知多少细密丝线编制而成的因果蒲团。 一线一因果，世间因果一蒲团。 威压四溢，天地颤抖。 西牛贺洲在这一刻无日无月，天地间光芒大作，佛光普照。 只剩下了这骄阳一般的万丈金佛，浩然立于虚空，仿佛俯视众生。 但此时这万丈大佛，显然没有俯视众生的闲情逸致，两眼中怒火毫不遮掩，愤怒的看着一处虚空。 他身上那金黄色的佛袍，此时也有了几处破烂的地方，尤其是双袖，几乎是如同被火烧过一般，手肘之下的地方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边缘也满是黑色灰烬。 方才在那漫天乌云仿佛无边无际的包裹下，其中危机只有如来才知道。 若不是他及时掏出这因果蒲团，怕是此时他哪怕能够逃出，也要被那稀奇古怪的漆黑乌云焚烧成重伤。 此时落得这副的落魄样子，如来甚至还有几分庆幸。 越庆幸，越后怕，便越痛恨菩提。 如来狠狠握着手中的因果蒲团，两眼怒视着那一处虚空，声音冰冷的咬牙说道：“菩提，你当真以为我察觉不到你的踪迹？” “我手握因果蒲团，世间因果尽出其内，哪怕你同样有因果之力还修炼了两仪无相阵……” 如来声音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但，你当真以为便能逃出因果了？” 如来冷声道，挥手便是一道金黄色的浓郁无比的因果之力，狠狠掠向那处虚空。 虚空中传来菩提的闷哼声，同样是一道因果之力凭空而出，朝着那道如来挥出的因果之力迎了上去。 菩提挥出的因果之力显然不如手握因果蒲团的如来挥出的因果之力浓郁。 如来挥出的因果之力打散那道菩提挥出的因果之力后，虽然黯淡几分，却依旧去势不减，直直撞向那一处虚空。 一身闷哼响起，菩提的身形在那处虚空中缓缓浮现出来。 菩提脸色铁青的掸了掸右手，右手上有一个指甲大的血洞，往外流着金黄色的鲜血，正是方才被那一道因果之力所伤。 菩提仿佛懊恼、绝望一般的叹了口气，干涩的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说道：“没想到……这样都能被接引师弟你察觉出来……呵呵。” “我还是低估了师尊留下的因果蒲团啊。” 菩提声音中满是不甘的说道。 如来脸色阴沉，万丈大佛迈着步子，在虚空中朝着菩提走去。 如来冷声道：“任你数万年积蓄又如何，留下无数后手又如何？立起七佛法身又如何？” “只要因果蒲团在我手，你便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现世佛。” “这个小量劫，只能有一个现世佛。” “那就是我，如来。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如来缓缓扬起手中因果蒲团。 “你拉拢的这些势力，又有何用？在现世佛之争中，只有我们两人罢了，其他人根本插不了手。” “师兄，等你死了，这些势力又能如何帮你？到时我该安抚的安抚，该剿灭的剿灭……” 如来已经走至菩提上方的虚空，站在高处毫无表情的俯视着菩提。 如来手中因果蒲团上凝聚出浓郁无比、几乎化作实体的因果之力。 西牛贺洲甚至开始了崩塌。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在整个西牛贺洲之上，所有人都被这一股威压死死往地上按去。 那些在战场上躲避不及的己身修为不够的佛陀和妖将神将，都被死死按在地上，甚至妖盟还有几个道行浅薄的妖兵，被这一股威压按在地上化成血雾。 我和师父虽然修为不凡，但是任凭我如何挣扎，也摆脱不了这股如万山压顶的威压，身子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在虚空中被压下千丈。 师父也如是。那些镇元子，独孤凡，二龙女，还有玉帝太白之流也如此。 “菩提，枉你花费心思，最后还不是被这因果蒲团所灭！” 数万年心平气和的如来，此时终于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朝着被自己威压在下方的菩提，声音中带着疯狂的喊道。 如来高举手中的因果蒲团，其上浓郁无比、已至化实的因果之力，化作一滴金色水滴，晶莹剔透的悬在空中，散发无匹威势。 菩提脸色铁青，在那股威压下身子颤抖，却无力抵抗。 仿佛他在那数万年中的诸多布置，诸多苦心经营，在这因果蒲团面前，尽皆成了笑话。 如来始终是现世佛。 如来看着菩提，爆喝一声，抓住那滴悬于虚空的因果之力所化的金色水滴，狠狠砸向被无边威压按在身下虚空的菩提。 金色水滴带着无边威压，撕碎了划过的空间，带着刺耳的碎裂声，硬生生砸向了菩提。 万丈法身下，这一滴金色水滴仿佛小的可怜。 可那随之而来的威压，却让菩提都忍不住心惊。 菩提脸色大变，狠狠咬牙，双手一上一下置于丹田，身后浮现出一株足有三万丈大小的菩提树虚影。 虚影瞬间凝实，郁郁葱葱的树冠挡在了菩提上方。 那滴金黄色的水滴，也在这一瞬间落在了树冠的最上方。 滴水落菩提。 一滴水。 菩提树高三万丈。 【今天第一章，搞定，累死我了…………话说正要检查，结果老蛇给我打电话炫耀吃饭……】 第三百九十二章 菩提垂死 那一滴金黄色的水滴，落在那庞大无比的菩提树最顶端的一片翠绿枝叶上，溅起无数晶莹水花。 那气势磅礴，沉稳宛如亘古山岳的庞大菩提树，在这一滴金黄色水滴四溅的同时，其上原本稳如磐石的气势瞬间崩碎开来。 菩提树上无数绿叶，此时如同被狂风吹拂一般，尽皆无风而动。 如即将崩溃一般瑟瑟抖动。 这一瞬间，这菩提树形未散而神散。 而下一刻，这气海磅礴的菩提树，形散。 菩提树上的无数翠绿树叶，抖动幅度愈发变大，几乎要脱落下来。 然而在这一瞬间，无数碧绿树叶瞬间静止，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一动不动。 盘膝坐在菩提树下，两手在丹田处虚抱的菩提老祖，脸色大变，始终笑意吟吟的他此时再也笑不出来。 他的眼中出现了浓郁的恐惧和震惊。 “如来，你……” 菩提声音颤抖的失声呼道，脸色在这一瞬间也变得苍白起来。 话音未落，身后菩提树树上，那一动不动寂静下来的无数碧绿树叶，只瞬间便枯萎下来。 无边翠绿变枯黄。 上一瞬还生机盎然的菩提树，在这一瞬间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紧接着，那些已经枯萎干缩的树叶，一齐簌簌落下，落在菩提的万丈法身之上，落在这浩然天地之间。 无数落叶缤纷而下。 最终尽皆化作齑粉。 那一棵足有三万丈的菩提树，也从那金黄色水滴落下的顶端枝丫，开始枯萎起来。 菩提身体不住颤抖，仿佛正在承受着痛苦一般。 因为，如来全力施展因果蒲团的这一手，已经彻彻底底的伤了他的法身。 数万年暗中积蓄，布下了无数后手，在此刻尽皆化作徒劳。 法身被破，那么……唯有佛死。 等到这菩提树彻底死去，菩提也只有身死这一条道路。 菩提两眼无神的看向那头顶原本郁郁葱葱，此时已是开始了干枯的菩提树，眼中一阵绝望。 “我还是低估了因果蒲团……不愧是师尊编制的因果啊……” 菩提颤抖的叹道。 菩提微微摇头，颤抖的双拳紧紧握起，压下心中恐惧和绝望，回过神来。 数万年的积蓄和隐忍，无数苦心经营的后手，怎能今日毁于一旦！ 菩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狠心闷哼，双手重新在丹田虚抱，全力运转两仪无相法。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自菩提体内缓缓浮出，仿佛混沌宇宙，仿佛阴阳相融，此时尽皆都展现在菩提体内。 然而菩提身后那庞大的菩提树依旧继续干枯，速度不减。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整个树冠便枯萎下去，如同干柴一般。 仿佛有狂风吹过，菩提树上那些枯萎如干柴的枝丫，尽皆被折断，缓缓落下，在空中化作齑粉，四散开来。 原本仿佛遮盖半边天空的树冠，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散于无形。 此时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树干立在菩提身后，其上还在不断枯萎。 菩提脸色依旧未变，依旧咬牙全力运转体内的那一股诡异气息。 菩提树原本光滑的灰色树干，正在自上而下不断枯萎，仿佛水分和磅礴生机都在迅速流失，变得瘦骨嶙峋起来，呈现出枯木的灰白色彩。 不带一丝生机、满是死气的灰白。 原本闪烁着的金色光泽，此时也随着枯萎而黯淡下去。 只几个呼吸，那树干也是自上而下枯萎了小半，原本金光流转的光华树皮，此时已是干枯无比，灰白嶙峋。 生机不再，死气已然开始外泄。 菩提的万丈法身面白如纸，闷哼一声，嘴角缓缓流出一丝金黄色的鲜血。 可菩提却依旧盘膝而坐，随着传自鸿钧师尊的功法全力运转，体内逸出浓郁的气体，如同阴阳二气融合，又如同包含天地的混沌。 我说师父，菩提会不会死？ 师父脸色阴沉，压着嗓子道：“若如来胜……我也不会再去灵山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师父说完便不再说话了，两眼直视虚空中一上一下的那两个万丈法身。 我忽然发觉师父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目的，才会去归位金蝉，去供奉佛祖。 我也没问，只是看了师父一眼，便重新抬起头来，看向虚空之中的如来和菩提。 然而就在我和师父说话的功夫，那菩提身后的菩提树干，已是几乎全部枯萎下去，仅剩底部还有一点金光在勉强支撑，缓缓流转。 原本金光流转、生机盎然的菩提树，此时已是变成了一根足有三万丈的巨大枯木，通体灰白，瘦骨嶙峋，不含一丝生机。 只有浓郁死气。 菩提老祖盘膝于树下的万丈法身，同样开始了剧烈的颤抖，甚至其上传出了崩碎碎裂之音。 轰然巨响。 只一瞬间，菩提老祖的万丈法身之上，便出现了无数裂纹，如蛛网一般弥漫其上。 就如同石像开裂，仿佛下一瞬就要四碎崩散，化作烟尘。 菩提咬牙不止，有血迹从双眼流出，身体仿佛承受这莫大痛苦而颤抖。 他能够清楚感受到，自己即将崩溃的身体，正充斥着撕裂一般的痛苦。 仿佛自己身上裂开了无数口子，自己的磅礴生机正在从那些撕裂碎开的缺口中飞速流逝。 可是哪怕如此，面对生死危机，菩提却依旧一动不动，咬牙运转两仪无相法。 而那菩提身后的树木，此时枯萎的趋势也终于止住……尽管足有三万丈长的树干几乎已经全部枯萎，但是…… 树干最底部，还有一丈长的树干，依旧金光流转，虽然比之前黯淡了几分，却依旧在缓缓流转。 有一丝生机从其上缓缓逸出，仿佛正在死死抵抗着上面那近三万丈长短的枯木所散发出的死气。 虽然这一丝生机在那庞大死气面前近乎渺小，可却浓郁无比，一步不退的凝聚在那一丈之地。 这一丝生机，足以让菩提虽重伤而不死。 这一丈长短、富有生机的树干，在那上方三万丈已经化作枯木树干下，很是耀眼。 菩提体内功法运转之下，那一丝丝诡异深沉的气息从菩提身上缓缓飘到树干底部那富有生机的一丈之地，使其生机不散。 最终，菩提缓缓呼出一口气，苍白脸色阴沉不已，忍不住吐出一口金黄色的佛血。 但他还是没死。 菩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竟是顶着如来的无边威压，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冷冽的看向了站在自己上方的万丈大佛。 当初如来镇压菩提时，也是如此站在菩提上方，居高临下之资，俯视菩提。 如今菩提已是重伤，万丈法身布满裂痕，身形带着些许摇晃，不由得扶住一旁已经近乎全部化作枯木的三万丈菩提树，这才稳住身形，重重喘了几口气。 如来脸色铁青的看着下方将死而不死的菩提，冷哼一声，心中杀意更甚。 如今他俩都是身负重伤。 可是，菩提显然已是到了将死之地。而如来伤势虽然不轻，可却没有大碍。 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如来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数万年。就连上一次镇压菩提，两人也未曾如此以性命相搏。 但这一次，当真是你死我活了。 如来两手松开因果蒲团，任凭其散发着浓郁金黄的因果之力悬浮在自己面前，两手不断掐诀。 如来身上已至圣阶巅峰、距离尊阶仅有一线之隔的磅礴修为，卷动着无边佛气，随着他掐诀而齐齐涌入面前的因果蒲团。 如来额头已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粒，两眼中血丝密布，后背佛袍已经被冷汗打湿。 如来咬牙坚持着掐诀，哪怕身体因为运功过度而颤抖，如来也未曾放慢半点。 因为如来知道，一旦错过这个良机，下次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得等多少万年了。 菩提已是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如来将全身修为和佛气汇聚到那因果蒲团之上。 片刻后，如来缓缓呼出口气，掐诀的双手也缓缓松开。 如来嘴角带起一丝悲悯的微笑，缓缓站直身体，看着自己面前那已是散发无限佛光的因果蒲团，呵呵笑了起来。 如来低头看了一眼在下方虚空之中扶着枯木，动弹不得的菩提，眼神中一片冰寒。 菩提已是明白了如来要做什么，看向如来的眼中尽是绝望。 如来竟是残忍的笑了两声，身上佛气呼啸而出。 悬浮在如来面前的因果蒲团，其上气势惊人，佛气浓郁，与因果之力纠结缠绕。 每一根丝线都清晰可见。 丝线细密，不知有多少丝线才能组成这一个蒲团。 一条丝线代表了一个因果。 无数丝线，便是世间无数因果所化。 这已是如来最强的一招，或者说，这是所有现世佛都拿来压箱底的招数。 以世间因果来让其陷入无数因果丝线的纠缠，直至他被化作齑粉。 因为没人能从因果中逃出。 如来知道，菩提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如今的他面对自己这一手杀招，只有一死。 如来缓缓叹了口气，两眼一阵茫然。 没人知道在这一刻他心里想着什么。 下一刻，如来在虚空中盘膝而坐，身上剩余的佛气尽数汹涌而出，遥遥牵引那佛气与因果之力纠结缠绕的因果蒲团。 足有万丈方圆的因果蒲团缓缓飘浮到如来座下…… 如来身形缓缓落到身下的因果蒲团之上，在这一瞬间，天地金芒大作。 菩提眼中的绝望之色浓郁到了极点。 然而没人发现，菩提嘴角死死隐藏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今日第二章~休息一下，再码今天的第三章~】 第三百九十三章 信仰之力 就在如来终于落座到那因果蒲团之上时，天地间金黄色的光芒大作。 有无数丝线，从这西牛贺洲的天地间显现出来，从三千世界的每个角落中显现出来。 但凡有生灵，但凡有因果的地方，便有一根细如发丝的金色丝线，闪现出来。 一张囊括三千世界、笼罩亿万生灵的天地大网，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在世人面前。 这原本无形无色、肉眼不可见的因果丝线所织大网，此时全然展开在三千世界之中。 这一张网，原本无处不在，可却无人察觉。 如今，虽是无形，令人触碰不到，可却已然被亿万生灵看的清清楚楚。 三千世界之中，每一个生灵体内都有一条金黄色的丝线延伸而出，朝着西方遥遥延伸开来，伸向那边的天地间。 整个三千世界都无数的金黄色丝线囊括其中，三千世界的亿万生灵皆是可以看到，在西方天地间，无数丝线汇聚的地方，那茫茫大网之中，佛光闪烁。 仿佛有万丈大佛盘膝坐于蒲团之上。 大网囊括众生。 无数金色丝线从三千世界，从亿万生灵体内汇聚到如来座下的因果蒲团之上，而金色蒲团便坐落在了那笼罩整个三千世界的金色大网的正中见。 无人能够逃出因果。 整个三千世界仿佛都被这金色丝线占据，茫茫无尽，到处都是。 而因果蒲团所在的西牛贺洲更是在所有空间都充斥着那金黄色的因果丝线。 战场上的二十万佛陀，千万大军，还有诸多如玉帝、地藏、镇元子之流的大能，他们身上都有一根金黄色的丝线延伸而出，汇入这一张天地大网。 就连菩提体内，都有一根丝线延伸而出。 纵使他是菩提，他也无法逃出。 漫天皆是金黄色的丝线，视线所及，尽皆是那茫茫因果丝线。 就连我的周身空间都被那无数的因果丝线所占据。 我低头看了看师父身上，一身白袍的师父，同样有一根丝线延伸而出，汇入那张天地大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出乎意料的，我没在自己身上找到那金黄色的丝线。 我忽然想起来，我入了那无根世界之后，我身上的因果便断开了。 我本不在因果，后因紫霞而入因果，如今又逃了出来。 我本就是异数。 师父两眼微眯，仿佛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一般的打量了我几眼，笑道：“为师果然没看错你……” 我说师父，如来这到底是要干嘛。 师父皱皱眉，视线透过空中的密密麻麻的无数金黄丝线，看向如来的万丈金身，叹了口气。 “身成现世佛之后，便能高坐西天灵山，手握轮回因果……” “我曾听如来说过，这因果蒲团乃是混沌初分，天地刚成时，鸿钧亲手编织而成。也就是说，当时鸿钧制定规则，以规则推演因果……” 师父缓缓说道。 “无数万年，天下的三千世界和亿万生灵，一举一动都未曾与菩提推演出的因果差了一丝一毫……因为规则乃是他定，因果也是他定。” “人被束缚而不自知。最多有人能够感受到冥冥中有一股意志仿佛能够主宰命运，但是他们永远想不到，世间一切早就被规定好了，一切都逃不出因果二字。” “逃不出天命二字。” 师父声音苦涩的喃喃自语。 “那如今？” 我看着这满天金网囊括众生、笼罩三千世界，当下忍不住问道。 师父抬头打量了一下那些汇聚缠绕的金色丝线，还有盘膝坐在那张大网正中的因果蒲团之上的万丈大佛，声音低沉道。 “如来是想要用这三千世界之中、囊括所有亿万生灵的因果丝线所成大网，来把菩提生生困住，碾作齑粉。” “这应该是集合所有西天灵山之力，也就是所有佛陀身上所凝聚的众生信仰之力，来催化因果蒲团，使出众生因果大阵。” “若说当初如来还顾忌几分师兄弟情分，那么此阵一出……如来和菩提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而且如今看来，必死无疑的是菩提了。” 师父淡淡的加了一句。 “众生信仰之力？”我皱眉说道。 师父神色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沉吟许久，才缓缓叹道：“这种力量……说来复杂，但其实也简单。” “本不想告诉你。但是，告诉你也无妨，为师与陆压的交易本就与这种信仰之力有关。” 师父笑道。 “信仰？”我满是不解的嘀咕道，我心说信仰能当饭吃吗？ 但是我忽然想起来，当时那无根世界之中……曾有乔大家的浩然正气，有无面女子的天地怨念。 还有……那处世界没有了混沌之灵之后，当时天地众生意念曾经聚集在一起，汇聚而成了那条身为混沌之灵的银龙。 这众生意念，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地能有浩然正气和天地怨念那般强大的力量，甚至能够催化出那条身为混沌之灵的银龙出来？ 我想到这里，心中满是不解。 难不成这信仰之力跟众生意念是一个东西？ 我愣在那里。 “信仰啊……”师父低声喃喃。 “猴子，你说为师当年不过是金蝉子，为何那么牛逼？”师父忽然朝我笑道。 我说师父，你能不牛逼吗？ 师父笑骂着拍我后脑勺一巴掌，随口解释道。 “如今天地众生大多信仰佛门，所以身为佛门现世佛的如来法力无边，而且汇聚起一片信仰之力加身。所以如来成为了这个小量劫的现世佛。” “而一个佛陀是否强，则是看他对己身成佛的信仰是否强，再就是看众生对佛门的信仰，还有信奉这个佛的佛徒多不多。” 师父接着说道。 我说师父，那按理来说，如来的确应该是佛门里最强的了。 师父笑道：“的确……这三者加起来算，的确是如来最强。为师不屑从佛门那里分所谓的信仰之力，也没有什么凡间的佛徒供奉我。” “为师的强，全都来自于自己的信仰足够强。屠遍天下佛陀，渡尽世间邪魔。我当年成佛时许下的誓，老子从未动摇。” “我十世为佛，也积攒了十世，十世太久了……我不需要什么佛徒供奉，只凭自己一人，也足以足够强。” “因为我对自己的信仰已至巅峰……我始终无比相信，我能够找回小狐……眉心带痣……” 师父声音渺茫。 我说师父，那佛门收拢的那些众生信仰之力…… “这里面跟鸿钧有些事情，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佛门汇聚的诸多信仰之力绝大部分都被鸿钧所用。” “其实，佛门这些佛家奥义什么的，大多是鸿钧传给准提接引两师兄弟，让他们建立佛门，也包括菩提当初的西方教。” 师父说到这里，仿佛这些事情极其好笑一般的笑了一下。 “可以说，佛门和当初西方教创立的目的，便是为了给鸿钧吸收这三千世界中亿万生灵的信仰之力。信的人越多，信得越坚定，鸿钧可以得到的信仰之力便越浓郁。” “现在你也可以理解，为何佛门要打压道教、抢他们的信徒了吧。三清老祖很没眼力劲儿啊。虽说不知者不罪，不过他们仨也算是跟鸿钧老祖落下了梁子。” 谁能想到，庞大的佛门的建立之初，竟是出自这种目的。 鸿钧为了这信仰之力，竟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 怪不得，要打压道教……我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哪怕是鸿钧这混沌之主，都对那信仰之力如此看重。你可以想象这信仰之力的重要了。” 师父缓缓说道。 “你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当初乃是上个大量劫主——陆压吞噬那三千世界的亿万生灵时，众生不屈之意所化。” “这不屈之意其实也是信仰之力的另类所化，其实说白了，这信仰之力就是众生的意念。用不好，就化作不屈之意，伤到了陆压自己。” “这股源自三千世界中亿万生灵的不屈之意当初都能够重创积韵深厚，正是巅峰的陆压，足可想象其巨大力量。” 师父缓缓说道。 我点了点头。 “鸿钧比陆压聪明啊，能够早早明白这股众生意念所化的信仰之力的重要。若是当初陆压能够好好汇聚众生意念，不让众生对自己发出不屈嘶吼的话，也就不会被其所伤，甚至可以收为己用。” “若真如此……如今只怕是陆压已经胜了鸿钧，也就没了这佛门一说。” 师父声音缥缈的缓缓说道。 “可惜，他没有。”师父加了一句。 师父抬头看了看那满天的因果大网，缓缓叹了口气。 “而鸿钧的佛门，已是收拢了如此多的信仰之力……哪怕是除去被鸿钧所吸收的那些，如来和这些佛陀身上，也已经有了不少……” “而这些来自亿万生灵的信仰之力，加上这囊括三千世界的因果大网，足以杀死菩提了。” 师父声音冰冷的说道。 【好累，兄弟们睡了，大家看完也早睡吧……】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一界崩碎 我看向天空那茫茫金网，那些佛陀口口声声说成了佛便不再沾染因果，如今身上却也有那因果丝线。 我正想问问师父，却听到师父冷笑起来。 “成佛便不再沾染因果……世间又有谁能逃脱因果，三千世界生于混沌，亿万生灵生于天地间，纵使修为再高……” “又有谁会真正的不沾染因果？那些自诩不沾因果、逃出轮回的佛陀，也不过如是。” 师父冷笑中带着杀意，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一丝因果丝线。 的确，唯独我身上没有这一丝因果丝线。 因为……我本就不是生于这个大量劫的混沌。 师父声音淡薄的接着说道。 “猴子，规则千变，天机无常，然而天道虽是算到了一切，却也有一丝算不到的地方。” “凡事有阳就有因，自古万事有缺。混沌如何，天道如何，同样有一丝缺陷，因果困万物，可却困不住一样东西。” “故有言，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也。剩下的那个一，就是变数，就是天地间的异数。” “就是你。” “也是这众生意志。” 师父声音颤抖起来。 我没听懂师父在说什么，我只是抬头看着满天金网，还有金网正中，那个在因果蒲团上盘膝而坐的如来。 如来手再掐诀，因果蒲团之上气息翻滚。 无数因果丝线齐齐动荡，仿佛有波涛在那些丝线上荡漾起来，向着四周齐齐散去。 一股仿佛直接发自灵魂的威压，从其上轰然涌出，除了我，三千世界中所有生灵，不论修为如何高绝，都是脸色一白，身体骤然一抖。 师父闷哼一声，嘴中溢出一丝鲜血。 除了那西天灵山赶来的二十万佛陀，西牛贺洲数千万人，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以因果丝线束缚众生。 就连菩提的万丈法身上的裂纹都再次蔓延了几分。 无人可逃。 我心里一惊，打量了一下四周皆是吐出一口鲜血的千万天兵妖军，又看了一眼同样是口吐鲜血的师父，连忙扶住师父身子说师父，你没事吧？ 师父脸色阴沉苍白，也不说话，只是颤抖的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我收敛起脸上的紧张关切的神色，两眼冰冷的看向如来。 “西天佛陀，听本座号令。” 如来声音低沉的回荡在这已被金网覆盖的三千世界之中，滚滚如浩然天雷，威严无比。 “成众生因果大阵，诛*门叛徒菩提老祖。” 如来声音平静无比，其内蕴含着浓郁的杀意。 二十万佛陀齐齐低语一声佛号，身上金色佛光乍现，有浓郁佛气透体而出。 满天佛陀齐齐掠向天空中那无边金网。 文殊菩萨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脸色*无比，此时竟是站在那些佛陀的最前方，率领着无数佛陀，齐齐冲向那因果大网。 不多时，无边大网之上，如来身旁四周，已是站满了无数佛陀。 那些佛陀仿佛依照一个玄妙的轨迹，化作一个大阵，身上的佛气佛光尽数涌入脚下的因果丝线之中。 脚踩因果。 二十万佛陀再次低语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那铺满三千世界的因果大网上，佛光乍气，很是耀眼。 在这一刻，所有三千世界的因果丝线，尽皆汇聚缠绕组成了一张笼罩众生的大网，汇聚到了西牛贺洲。 而此时，每一根丝线，都在这二十万佛陀脚下。 每一个佛陀脚下，都踩着一根庞大无比的、由无数细密如发的金黄色因果丝线缠绕组成的庞大丝线。 最终，那些庞大丝线，齐齐汇聚向那足有万丈大小、悬于虚空的因果蒲团之上。 蒲团上，如来盘膝而坐。 天下因果汇聚。 尽在座下。 而身为众佛陀之首的文殊菩萨，脚下则是踩着一根最为庞大的金色丝线。 那根足有数十丈粗细的庞大丝线不知由几千亿根细密如发丝的金色丝线缠绕而成。 如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嘴角却是荡起了慈悲的笑容。 “菩提，你还有何话可说？”如来俯首看向已是垂死的菩提。 万丈法身上满是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崩碎的菩提，仰头看着满天金网，看着盘膝而坐的如来，嘴角苦笑摇头。 “接引啊，接引，你还是这样子……杀人都客客气气的。” 菩提说到这里，仿佛牵扯了伤势，忽然倒抽一口冷气，缓了一会儿才声音发抖的接着道： “你我本就是不死不休，如今我再说什么还有用吗？” “你胜了，不管我说什么，我都是佛门叛徒，死有余辜。若是我胜了，不管你怎么说，你都是一己之私，趁我不在夺我因果蒲团，顶替我成为现世佛的小人。” 菩提声音中恨意和绝望纠结缠绕。 的确，此时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接引，你也不必装作不得不杀我的慈悲样子。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彼此都是拿对方欲除之而后快，当真是眼中钉肉中刺。” 菩提忽然笑道。 如来脸色愈发阴沉，却也不说话，只是默认了菩提的话。 他何尝不知菩提和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若真不想杀菩提，还用得着使出这一招？ 他恨菩提。他无比希望菩提死在自己手中。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如来知道，一旦自己表现出了欲望，表现出了情欲，那么……自己便会有弱点。 无情无欲，才没有弱点。 无欲则刚，如来已经放下欲望或者说压抑欲望数万年，所以如来才没有弱点，所以……此时要死的是菩提。 如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垂死的菩提。 菩提苦笑道：“师弟，你还是老样子，口口声声无欲无情六根清净，哪怕要杀我，都露出一副慈悲的样子。”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你，只怕你此时正狠狠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吧？不过可能也的确是无欲则刚，没有欲望，做出的判断便都是对的。做的事也都是对的，也必定会成功。” “你看，如今我不就败在了你的手上？” 菩提苦笑一声。 “我和你不一样，我从不回避自己的欲望……所以，我哪怕死了，我也要告诉你。” “如来，但凡有机会，我必杀你。” 菩提这句话杀意森然，毫不遮掩。 哪怕他如今已是虚弱，可这句话其中的凛冽杀意，却依旧让如来身子忍不住不可察觉的一抖。 菩提不说话了。 如来怒极反笑，此时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竟是露出了数万年未曾露出的笑容。 残忍，嗜血，冷酷，阴冷。 这些情绪在这个万丈大佛脸上流露出来，显得很是诡异，可却又显得理所应当。 如来恨声道：“菩提，你死！” 如来声音中的杀意同样毫不掩饰，再也没有了那慈悲之色。 如来话音未落，双手掐诀，满天金网齐齐压下。 无数因果丝线，齐齐绷紧，朝着那已是满身裂痕的菩提祖师狠狠砸去。 因果蒲团光华流转，其上涌出不容反抗的威压。 就连西牛贺洲，在这一刻也终于崩碎。 在这笼罩三千世界的因果大网的镇压下，这个世界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威压，在这一刻彻底崩碎。 天崩地裂。 在因果大网碾压下，在轰然巨响中，我只觉周身空间仿佛破碎，渐渐化作粉末，就连大雪山在这一瞬间也化作了齑粉，广袤天地同样化作齑粉。 别说足足上千万的妖兵天兵，就连镇元子、玉帝、弥勒之流的大能也一脸惊慌失措，在这股天地崩碎的威压面前无法挣扎。 好在，我看到大雪山崩碎前，一袭紫衣和一袭黑衣如长虹掠出。 紫霞在这一瞬，终于不再是欢喜佛了。 地藏遥遥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 紧接着，我眼前一黑，西牛贺洲彻底崩碎，再睁眼时，已是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有寒意加身。 我看了看四周，隐约看出这是横亘在三千世界之间的虚无世界。 但此时这虚无世界已经不再黑暗，因为那其内密密麻麻的散布着无数金黄色的因果丝线，从三千世界之中汇聚于此，在这里组成一张大网。 大网与之前相同，其上是无数佛陀双手合十。 佛光流转。 这一张勾连三千世界，笼罩亿万生灵的大网，此时威压依旧，划出巨大的弧度，因果蒲团上因果之力浓郁散开，每一根因果丝线都变得愈发凝实。 金芒刺目。 如来座下的因果蒲团，带着那无数根由因果丝线缠绕汇聚而成的庞大丝线，狠狠砸向下方那已经垂死的菩提祖师。 不知为何，我隐约看到，此时分明已是无力反抗、将死之际的菩提祖师，嘴角忽然带起一丝笑容。 下一瞬，因果大网上爆发出轰然巨响，仿佛无数根丝线齐齐断裂一般的裂帛之音，充斥在整个虚空之中。 如来脸色大变。 【今天第一章……更新又有些晚了。。。好吧。最近沉迷手游无法自拔……话说有什么好玩的手游兄弟们给我推荐一下啊，对了，安利一个比较好玩的手游吧：犯人就是我。】 第三百九十五章 规则 随着这一声裂帛之音传来，那漫天金网上凝聚的浓郁因果之力和闪耀佛光，在这一瞬间崩溃四散。 虚空中轰然大作，这股气息洪流激荡如万尺瀑布砸碎石。 无尽虚空之中金芒溃散，化作星星点点消散，虚空内一片气息紊乱。 那些自崩碎的西牛贺洲中出来的千万大军和诸多大能，尽皆被这股波动冲出千万丈不已，甚至有些许法力薄弱的妖怪被这一股紊乱气息直接冲击成了齑粉。 如来眼中近乎凝实的森然杀意瞬间溃散，瞬间便化作恐惧和震惊不解。 如来脸色铁青的看向因果大网中的一条庞大丝线。 那条原本最庞大的丝线，已经齐齐断裂。 丝线上站立的文殊菩萨脸色淡然，眼中神色阴晴不定，正不喜不怒的看向如来。 原本已是弯出巨大弧度、近乎砸在菩提身上的因果大网，在这一瞬间倒崩而回。 其上浓郁至极、令人心惊的因果之力一边溃散，一边对着那坐在因果蒲团之上的如来反噬而回，从那弥漫虚空的因果大网上朝着如来齐齐涌去。 如波浪一般从虚空四处铺天盖地一般涌来，重新砸向如来。 这原本由如来和这无数佛陀凝聚在因果蒲团之上的因果之力，如今已然成了对如来的反噬之力。 菩提嘴角带笑，笑意吟吟的松开手边的三万丈菩提枯木，仰头看着那反噬向如来的因果大网，站直了身体，体内两仪无相功法轰然运转。 那诡异气息再次从菩提身上涌出，齐齐汇聚到那菩提树干之上。 只是，这一次，菩提身上那股气息的浓郁凝实的程度，比先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那原本大半都化作枯木的三万丈菩提树干仅剩的一丈生机，在这一刻瞬间涌出了浓郁的金色光华，带着无尽生机，逆冲而上。 光华所至，枯木逢春。 那原本已经化作枯木的菩提树干，在这短短一瞬间，便重新光华流转，其上生机已是盎然。 原本已是光秃秃的树干，只刹那便重新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菩提的万丈法身之上同样是佛光流转，其上密布如蛛网的裂痕也在这一瞬间愈合起来。 菩提笑意吟吟的看向脸色已然大变的如来。 菩提树三万丈，一丈树根。 树根不灭，菩提树不灭。 法身不灭，佛不灭。 佛不灭，法身不灭。 这两仪无相功法乃是鸿钧老祖亲传，玄妙无比，故菩提能保住那一丈树根而不死。 隐忍了数万年，菩提已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因果蒲团哪怕再强，如来也不过是圣阶巅峰的实力，又能发挥出因果蒲团的几成威力？ 鸿钧所修的功法便能弱了吗？ 菩提已经隐忍了数万年，如今为了骗过如来，菩提再隐忍半个时辰又如何？ 菩提脸上笑意越发浓郁，他想起了如来俯视自己的眼神，笑意便更浓郁了起来。 如来已是无心他顾，那一股反噬之力集合了天地因果之力和众生信仰之力，若是砸在菩提身上，能把菩提给生生砸死。 若是砸在如来自己身上…… 如来已是来不及多想，只能把全身修为在这一瞬间全部注入座下蒲团。 仓促间，如来已是别无他法。 感受着那因果大网上迅速汇聚、朝着自己疯狂涌来的反噬之力，如来眼中一片骇然，心中已是决然。 如来两眼闪过一抹森然的阴冷，双手涌出五行之力，两掌皆成五行之色。 如来狠狠咬牙，没有一丝犹豫的催动两道已至巅峰的五行掌，狠狠拍向自己胸口。 气血上涌，气息紊乱翻滚。 两掌结结实实砸在胸口，如来只感觉口中一股腥甜的味道弥漫，顾不得痛呼出声，张嘴便吐出数口金黄色的精血，尽数吐在了座下的因果蒲团之上。 因果蒲团上的因果之力陡然拔升，将如来护在座中，迎向那一股自天地大网上反噬而回的因果之力。 如来自挨两掌，如今体内气息紊乱异常，再加上之前与菩提的交手，已是有了不晓得伤势，但他此时也来不及闭目调理，只是咬牙瞪目，双手按在因果蒲团之上。 如来全身修为如海水一般翻滚，齐齐涌向座下蒲团。 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如来那一身已至圣阶巅峰、距离尊阶只差一丝的修为，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而就在此时，在这性命之危下，如来那数万年未曾进一步的修为，终于迈出半步。 半步尊阶。 一丝丝极具威势的气息从如来体内涌出。 因果之上，是规则。 天地初分之时，鸿钧便曾创立规则，编制因果，束缚众生。 规则，天地规则，规三千世界，规亿万生灵，规世间万物。 如来眼中涌出止不住的惊喜，将体内那新出现的一丝丝规则气息，尽数涌向座下的因果蒲团治中。 如来已是来不及炼化那一丝丝新诞生的规则之气。 规则抗因果。 规则一变，因果则变。 这一瞬，就连三千世界天地间的规则，都开始了隐隐变化。 下一瞬，那自弥漫三千世界的因果大网上汇聚而来的反噬之力，狠狠砸在了如来身下的因果蒲团之上。 因果蒲团上，如来全力汇聚的佛气和因果之力，同样狠狠砸了上去。 这两团因果之力相对，没有一丝波动传出，只见两团金黄色的光泽一闪而逝。 下一瞬，弥漫整个虚空，笼罩三千世界的金黄色大网，重新平静下来，汇聚在在如来座下的因果蒲团之上。 仿佛一切都平静如初。 如来身上的浓郁佛光也缓缓黯淡下来。 “如此反噬，竟只是气息紊乱而已？”菩提脸上的温煦笑容缓缓散去，两眼中满是疑惑的看向佛光中盘膝而坐的如来。 佛光缓缓散去，因果蒲团上如来的身形显露出来。 如来之前的端庄样子，已是荡然无存，身上衣服竟是被之前的反噬之力冲击得破破烂烂，金黄色的佛袍上满是火灼痕迹。 如来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和胸前的佛袍满是血迹，身上也有多出皮外伤，很是狼狈的样子。 他体内气息紊乱不已，经脉中佛气已是开始四溢而出。 然而如来眼中没有丝毫不悦的神色，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菩提，你也没想到吧？”如来在因果蒲团上站直身体，大笑着俯视菩提。 菩提脸色阴沉，并不说话。 “规则……菩提，多亏了你，我终于摸到了尊阶的门槛，半步尊阶。菩提，你看……” 如来不顾身上落魄样子，笑意吟吟伸出一只手。 手上，那一丝可以改变规则的气息尽管淡薄，但在这虚空之中却很是扎眼。 就连我都遥遥可以感受到那一股气息的玄妙。 方才若不是如来座下的因果蒲团之中的因果之力里面夹杂着这一丝丝淡薄气息，面对那来自天地大网的反噬之力，怕是如来不死也得垂死。 而如今……那一丝丝淡薄却能改变规则的气息，足以改变一切。 菩提脸色越发阴沉铁青。 “师尊……怪不得您能制定规则，推演因果，再以这天地因果编制因果蒲团，化作因果大网束缚众生……” 如来看着手中那一丝足以改变规则的淡薄气息，低声喃喃。 说完，如来脸上笑意散去，脸色阴沉的缓缓看向因果大网的一处方向。 那里，之前曾有无数因果丝线在一瞬间齐齐断开，裂帛之音响彻虚空。 如今，那些断开的因果丝线已经在虚空之中消散，只有一个身影立在那里。 文殊菩萨凭空而立。 哪怕是金色丝线弥漫的虚空之中，他的身周数百丈内却皆是空空荡荡，之前那庞大的因果丝线已然不再。 因为是他亲手断掉那无数丝线。 文殊菩萨苦笑着看向那站在因果蒲团之上，正看着自己的如来，眼中一片绝望的死寂。 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似乎赌输了。 【今日第二章~】 第三百九十六章 赎罪 那一掌之中，有一丝淡薄的规则之力。 以天地规则诛文殊。 这已经不再是从因果上抹去一个人的存在的层面，而是直接以规则相定。 规则定你死。 那呈现出五行之色的一掌，带着那一丝淡薄的规则之气，遥遥按向文殊菩萨。 如来眼中杀意浓郁。 然而面临那只瞬间便已袭来的携带规则之气的五行一掌，文殊菩萨依旧一动不动立于虚空，脸色淡然。 哪怕将死，他依旧是沉稳不已。 因为他早已知晓会有这一场面。 五行一掌裹挟着那一丝淡薄的规则之力，转瞬已至文殊身前。 五行之力朝着文殊菩萨倾泻而出，五行加身，文殊菩萨仿佛堕入炼狱，转瞬间便被金木水火土所化气息侵蚀肉身。 四肢一首，皆是被五行所染。在这一瞬，文殊菩萨左臂如火烧，鲜血淋漓，右臂却如万年玄冰一般散发寒气，已是动弹不得，经脉堵塞。 左腿已经凝固做天金，期内散发着炙热的温度，已是没了知觉。 右腿，则有无数树苗花草，破肉而出。 而他的头颅，在这一瞬间如砂岩一般呈现出黄褐色，只瞬间便已风化起来。 五行加身，除了那只身为天地异数的猴子硬抗了五百年，从未有人受五行磨难而不死。 因为五行本就是这三千世界的基础。 生于三千世界，莫不是消亡在五行之中，哪怕是佛，也如是。 除了那只身为天地异数的猴子，不死不灭…… 这一瞬，文殊菩萨已是动弹不得。 然而那一丝规则之气亦是涌向文殊菩萨，只瞬间便已冲入他体内。 三千世界，数万年未曾改变的规则松动了一丝。 文殊菩萨只感觉天地间仿佛已不容他，在这一瞬间，原本在他感知中灵力充沛的天地，已是没有一丝灵力供他趋势吸纳。 甚至，文殊菩萨能够感受到，一丝冰寒杀机，正弥漫在天地之中。先前那些可被他吸纳的灵力，如同火灼一般炙烤着他的身体。 然而他无处可避。 因为这股冰冷的杀机，来自于整个三千世界。 那炙热的灼烧着他的灵力，来自于整个三千世界。 他已无处可避，也逃不出。 生于三千世界的他，在这一刻被三千世界宣判死刑。 如来眼神冰冷的看着文殊菩萨在这虚空之中被五行之力吞噬，被天地灵力排斥敌对。 文殊虽然此时未死，但如来已经不需再出手，那一丝规则的改变，足以让文殊无法存于三千世界之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虚空之中，肉眼可见的有一股庞大灵力，如波涛大海一般从三千世界每个角落涌来，齐齐碾压向文殊菩萨。 那一股庞大灵力，乃是三千世界之中的所有灵力。 规则定你死，你怎能不死？ 如来眼神冰凉，冷冷看着那无尽的灵力如海浪一般涌来，随即化作一股如剑一般的凌厉杀机，凝实无比，直直刺向文殊菩萨。 这一柄三千世界的灵力所化的巨剑，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坚硬。 剑芒尖锐至极，闪烁着令人心寒的森冷杀机，直直刺向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如今身受五行所噬，已是动弹不得，面对着来自三千世界的杀机，终究是无力再去对抗。 文殊的下场已然注定。 如来缓缓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文殊，而是两眼冰冷的看向菩提。 “接引师兄，我倒是真没想到，文殊也是你的人……你手段很好啊，方才若不是我踏出了那半步……此时怕是已经死了。” 如来声音冰冷。 菩提脸上绽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下一瞬，如来睁大两眼，猛地转身。 却看到，本应死在那三千世界的灵力巨剑下的文殊菩萨，此时正安然站在那里，就连五行的磨难都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伤势。 一切如初，文殊依旧安然站在那里。 如来瞪大两眼，死死看着文殊。 那柄灵力巨剑，悬在文殊脖颈之前，只差分毫便刺入其中，然而此时那柄来势无匹的巨剑，却悬在那里不再前进一存。 文殊菩萨缓缓叹了口气，一股不下之前如来所出、甚至令如来都感到心惊的规则之气，轰然涌出。 文殊身上，此时竟是弥漫出一股很是浓郁的规则之气，比如来之前的强了不知多少。 如来瞪大两眼，眼中满是震惊疑惑恐惧的神色，纠结缠绕在一起，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 规则之力四散开来，天地间规则再变，文殊已然又存于这三千世界之中。 三千世界中弥漫的森冷杀机散去，那一股灵力所化的凝实巨剑同样在这一瞬间溃散开来，重新消散于虚空。 漫天的浓郁灵力化作滚滚波浪，重新涌向茫茫虚空之中的各个世界之中。 文殊菩萨也一脸淡然的掠向菩提祖师，片刻已至菩提身前。 “多谢祖师。”在如来的注视下，文殊菩萨对着菩提弯腰一拜。 菩提却没看向文殊，反倒是笑意吟吟的看向如来。 “如来……你没死在那反噬之力下，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菩提一脸微笑的称赞道。 如来脸色阴沉不定，先前因为迈入半步尊阶而感觉胜券在握的他，在这一瞬间如坠冰窟，通体冰寒，一丝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看着微笑自若的菩提老祖，如来的身体僵硬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 ………… 如来和菩提在那弥漫金网的空中对打，而我则拼命的四下打量着，仿佛在遍是因果丝线的虚空之中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我目光触及到一袭紫衣。 这一瞬间，我身体忽的僵硬下来，心里百感交集，滋味复杂。 紫霞，终于回来了。 欢喜佛不再，紫霞依旧。 我想，我终于能有朝一日和紫霞回到花果山，种下漫山桃林，在那灼灼桃花中看漫天的如潮水一般铺展的紫红晚霞。 我深呼口气，回过神来，身上天罡地煞之气几乎是无法控制的暴涨而出，化作火芒流星一般掠过虚空，朝着那一袭紫衣掠去。 紫霞神色茫然，仿佛还未回过神来，但是看到我身上红芒的一瞬间，却依旧是红了脸。 不多时，我已掠到紫霞身旁，紫霞也哭哭笑笑的一副神经样子，化作一条紫色残影，朝我掠来。 我们两人抱在一起，竟是无话可说。 我抱着紫霞，莫名心安，这一刻我脑中什么都不想，只是感受着怀中娇躯的颤抖。 这臭婆娘，把鼻涕眼泪都抹到我猴毛上了。 紫霞颤颤巍巍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眼，已是想起了所有事情。 “猴子……我，我依稀记得，我成佛之后……烧了花果山……” 紫霞声音颤抖的说道，其内满是绝望悔恨。 我看着紫霞通红的双眼，心中剧痛无比，却依旧颤抖着伸手揉了揉紫霞散乱的头发，喃喃说道：“没事，没事……我和你一起赎罪，回头咱们去那里种上无边桃林，看着它开桃花，永远都不出来了……” 我想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可却挤不出来。 因为我想起了花果山那满是灰烬、如同炼狱一般的景色。 赎罪…… 我抱着紫霞，不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我们谁又没有罪呢…… 【今日第一更~】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天地规则 我又何尝没有罪孽。 若是没有师父，我还在如来的手中，困于因果，一心成佛，满脑子都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按西游记里，我一路走来，会敲死多少妖精？ 按西游记里所说，牛魔王会死在我棍下，红孩儿也下场落魄，五猴子六猴子也被我杀了。 魔性的一面所化的六耳猕猴，也被我在如来面前打死。 如来也不会阻我，即使他能够阻我。 但他巴不得看着我打死那六耳猕猴。 因为我打死的就是那个想要赎罪的猴子。 或许，六耳猕猴是故意被我打死的，他想赎罪，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妖怪兄弟被佛性一面的我打死。 所以他选择死在我的棍下。 如今我逆天而行，不入因果，何尝不是想赎罪。 我抱着身子颤抖的紫霞，心里同样是痛苦无比。 可看到紫霞的通红双眼，我忽然又感觉无比心安。 接下来不过是赎罪罢了。 赎罪…… 抱着紫霞，我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棍子。 我的赎罪，便是打破这世间因果，崩碎这天地规则。 我要无人可以束缚我，无人再有天命。 我要……终有一日，我可以无拘无束的躺在桃林之中，看着花果山上的一片紫霞。 纵使这世间因果出自鸿钧，纵使这天地规则乃是鸿钧所立！ 我也要给他捅个窟窿出来！ 我狠狠握着手中棍子，抬头看向那漫天因果，看向那金身大佛。 ………… 而此时，如来只是两眼圆睁的看向那文殊菩萨，眼中满是震惊。 文殊菩萨身上那一丝不可思议的浓郁至极的规则之气，还未完全散去，在他身上残留了些许。 文殊菩萨弯腰对着菩提徐徐一拜。 “多谢老祖未雨绸缪，在弟子身上留下一丝气息以作防备……” 菩提并未看向文殊菩萨，反倒是笑意吟吟的看着如来。 如来眼中一片骇然。 “不错不错，当真是不错，如来，你能迈出那半步……师兄我很欣慰。”菩提伸手虚握，仿佛在虚空之中握住了什么一般。 有浓郁至极的规则之气，自菩提手中汇聚而来。 感受着菩提手中凝聚的规则之气，如来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准提，你，你……”如来声音沙哑的颤抖说道，可是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凝聚无匹的规则之气的时候，如来心中已然乱了分寸。 那如来座下的天地因果大网，仿佛都在这一股气息之下黯淡下来，威势一落千丈。 因为因果本就是由规则推演而出，规则一变，因果便更改。 面对规则，这些因果大网，这些因果之力，还有这无边的金色丝线，已然成了笑话。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笑道：“如来，你没猜错，我修为的确不如你。” “你有因果蒲团在手，又身为现世佛坐镇灵山，有那些信仰之力加身，这数万年本就得天独厚，而我……被你镇压了数万年，怎能先你一步跨入尊阶呢？” 菩提声音中带着浓郁笑意。 笑意中透着森然杀机。 “你半步入了尊阶，杀我已不是问题，假以时日，便会成为真正的现世佛。” 菩提忽然停了下来。 笑声戛然而止。 菩提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很是轻柔的摩挲着。 “不过，你应当知道，当初师尊是用什么编制了这因果蒲团……”菩提声音平静下来，淡淡说道。 看着菩提万丈法身手中的那方长宽不过半尺的东西，如来身子竟是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 因为，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菩提真正的后手。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如来心中终于彻底绝望，他已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必死。 半步尊阶又有何用？ 因果蒲团又有何用？ 在那一方半尺大小的大印面前，如来只有被死死镇压的份。 因果，修为，又怎能与规则相抗？ 如来身上那刚刚产生的一丝规则之气，又怎能与三千世界的规则所化抗衡？ 那渺小不已的东西，此刻彻底粉碎了如来的念头。 三界大印。 规则所化。 天下因果轮回，因果蒲团占七斗，剩下三斗便在这三界大印之中。 这三斗，便是规则。 这三斗，远胜那七斗。 因为天下因果，本就是鸿钧老祖以天地规则推演而出。而这三斗，便是规则。 是以如此，如来才不断打压道教天庭，希望能够接手天庭，掌握三界大印。 可是，明知天庭有三界大印这等东西，他却又不敢去明面抢夺，因为有那三清老祖坐镇天庭，哪怕不动用三界大印，如来也没有全部胜算。 若是真的撕破脸皮，一旦天庭用出三界大印……那么如来即便手握因果蒲团，也要吃个大亏…… 而如今，掌握三界大印的不再是三清，也不是玉帝，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太白。 而是……菩提。 当初鸿钧老祖祭炼出的天地规则之气所化，之后，以此为基础，鸿钧老祖才推演出天下因果。 这才有了如来手中的因果蒲团。 如今三界大印在菩提手中，这一场争斗，如来早已落入必败之地。 这才是菩提真正的依仗。 哪怕如今如来迈入半步尊阶，又能怎样？哪怕他成为了真正的尊阶，只要不是鸿钧老祖，那又能怎样？ 面对这天地规则，如来只能一败涂地。 如来苦笑起来，身下足有万丈大小的因果蒲团上因果之力浓郁无比，可是面对那菩提手中那半尺印章，那因果之力却已然显得无力。 如来忽然不复往日的端庄，浑身气息紊乱已是临界崩溃，佛光佛气四溢不止，如来仿若疯魔一般嘶吼道：“菩提，本座不会输！” 菩提老祖只是哈哈大笑，身上佛气缭绕，尽数涌入手中的那一方三界大印。 三界大印上，规则之气浓郁无比，仿佛天地规则都在此刻显露出来，一股磅礴的气势倾泻而出。 雨水落地，是规则。 草木生长，是规则。 日出日落，亦是规则。 世间万物，以规则运行，演出因果。 有规则，便有因果。 菩提手中三界大印上透出的浓郁气息，便是规则。 世间众生，任你修为如何高绝，任你出身如何不凡，都逃不出因果，也逃不出规则。 哪怕是身为现世佛的如来。 菩提闷哼一声，涌动全身修为和佛气，抛出了手中那规则气息已是浓郁至极的三界大印。 【今日第二更~】 第三百九十八章 落幕 那裹挟着整个三千世界无数规则的三界大印，从菩提手中一跃而出，朝着如来掠去。 如来有心躲闪，可天地间规则骤然变化，如来只觉天地之大都无自己躲避之处，甚至，自己都无法再迈出一步。 规则。 无人能逃出这天地，也无人能冲破这方规则。 哪怕是手握因果的如来。 如来眼中一片骇然，只见那半尺方圆的三界大印掠到如来上方，悬空而立。 在这一瞬间，那三界大印上的光华骤然敛去，露出其内质朴粗糙的青石纹路，仿佛是路边匠人随意将一块青石粗粗雕琢而成。 然而正是这看似粗糙的大印，其内却是蕴含着整个天地的规则。 大繁至简。 这一方青石所成的三界大印倏忽间化作千万丈，仿佛无边无际一般遮盖在如来头顶。 如来的万丈金身，在这一方大印之下变得无比渺小。 就连因果蒲团至下的金黄色大网，在这一瞬间都仿佛被这三界大印完全镇压。 因果束缚众生，规则却足以束缚天地。 三千世界，天地运转，都在规则之内。 如今，天地规则已变。 三千世界，所有规则之中，加上了一条规则。 “如来死。” 这条规则一处，如来已然不能存于这天地间，先前三千世界所有灵力再次如潮水自每个角落涌来，带着天地威压，浩然而至。 齐齐朝着如来身下涌去，如利剑寒芒，隔着如来座下的因果大网和因果蒲团直直刺向如来。 而如来头顶，则是那裹挟着浓郁至极的规则之气浩然落下、仿佛遮盖虚空的千万丈青石大印。 规则碾压，三千世界齐动杀机。 如来只觉有无尽威压加身，当下竟是不能再动一下，这股威压之下就连体内气机都无法流转，经脉几欲崩碎。 如来身上佛光终于渐渐暗淡下去。 如来想要嘶吼，可是他却已然张不开嘴。 用尽全身力气，如来只能僵硬的在喉咙中发出咔咔之声。如来的眼中终于涌现出绝望，似是嘲讽似是遗憾的看了菩提一眼。 天地大网之中的因果丝线在这威压之下，开始陆续断开，不多时，虚空之中依然响起几乎不断的裂帛声。 每一道因果丝线断开，便有一阵波动爆发而出，仿佛有一丝困众生于无形的束缚解开。 而站在那一条因果丝线上的佛陀，也在这一瞬间化作齑粉。 如来脚下，天地灵力化作的凛冽巨剑，狠狠刺在那一张金色大网之上，刺在那因果蒲团之上。 天地大网开始崩碎，因果蒲团颤抖着断开无数细密丝线，仿佛承受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足有千万丈的青石大印，缓缓落下。 仿若天地合拢一般，悬于上方的青石大印与从因果大网之下涌来的灵力波涛，缓缓合拢在一起。 如来至死都未发出一丝声音。 如来的身形已然被其碾成齑粉，消失在青石大印下的金芒之中。 一同被碾作齑粉的，还有那弥漫整个虚空、笼罩三千世界、囊括亿万生灵的因果大网。 因果大网上的二十万佛陀，身形也消失在合拢的青石大印和灵力波涛之中。 就连因果蒲团，都未曾留下丝毫，一同消失。 现世佛如来，今日消散于天地间，就如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灵山佛陀，今日同样不再存于天地。 因为天地规则已变。 虚空之中，那足有千万丈，仿佛要遮盖一切的三界大印，巍巍然悬浮在那里，纹丝不动。 那灵力波涛缓缓散去。 整个虚空中，寂静无比。 千万妖军天兵，诸多大能，全都安静异常，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那立于虚空上方的三界大印。 谁能想到，如来和那些灵山佛陀，最后竟然真的死在了菩提手中。 那足有千万丈的三界大印此时忽然一抖，随即重新化作那半尺方圆的青石印章，掠向菩提。 菩提的万丈法身遥遥伸出手，只见那半尺方圆的青石印章跃入其中。 菩提脸色凝重，带着一抹苍白，显然使出这一三界大印，对他来说同样负担过大。 但是……只要如来死了，便什么都好说了。 这个小量劫，现世佛终于只剩下一个了。 抚摸着手中那半尺方圆的质朴印章，感受着其上的森然规则，菩提嘴角笑了起来。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身上气势缓缓垂落，万丈金身上散发出浓郁耀眼的佛光。 佛光如剑，就连有天罡地煞之气护体的我几乎都不能直视。 一股凝重的气息紫菩提身上传出。 佛光散去之后，菩提的万丈法身已然不减，只有一个微胖的白袍和尚站在那里。 虚空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仿佛之前的那番佛光神通漫天、因果大网弥漫的阵仗从未出现一般，三千世界静静漂浮于其中。 立于虚空，菩提嘴角带笑的看着下方诸位大能，还有这些自己数万年来拉拢起来的实力，摩挲着手中的三界大印，缓缓叹了口气。 “如今因果不再，天地规则由我掌握，我也成了这唯一的现世佛……我答应你们的，也做到了。” “从此，天地无因果束缚众生。” 菩提声音不显喜怒，脸色淡然的说道。 他身上涌出一股玄妙的威势，仿佛之前伤势在此时全部痊愈，身上气势竟然在上一楼。 现世佛。 如今这个小量劫中，终于只剩下了一个现世佛。之前连如来都未能坐稳的现世佛位置，终究还是被菩提坐稳了。 这一瞬间，菩提已然成为了真真正正的现世佛。 只刹那，菩提那圣阶巅峰的修为之中，便出现了一丝玄妙至极的规则之气，竟是与手中的三界大印上的规则之气如出一辙。 半步尊阶。 成为真正现世佛的菩提，如今已然是半步尊阶，只要给他时间，在西天灵山之上盘坐数载或者是数万载，他便会成为真正的尊阶。 菩提哈哈笑了起来，整个寂静无比的虚空之中，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剩下的所有人都异常安静。 菩提笑罢，看着剩下的诸多势力，笑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我之前答应你们的……” “独孤凡，你已手刃创世佛女娲，如今因果已散，我手握三界大印，执掌规则……你且去九生府等着，给我三日，便让你的小九复活。” 菩提对着那个一身血迹、身形落魄的中年男子说道。 气息紊乱，有着不轻伤势的独孤凡点了点头，之前被他抓在手里的女娲的头颅，已随着因果大网而一同消散。 独孤凡柔声笑了起来，拍了拍身后背着的玄古黑棺，大笑而回。 菩提的视线在龙宫来的虾兵蟹将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龙女身上。 “龙女，你无非是想让哪吒随你一起。貔貅，你的心思，本座也知晓。” 菩提缓缓道。 “本座以规则之主身份，废去诸多天条，撤去仙班，管他什么人仙殊途。” 一股规则之气轰然涌出，天地间规则大变。 貔貅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跟其余三圣兽抱作一团，哇哇乱叫，这或许是这三哥智商低的货独有的庆祝方式。 龙女反倒是身子颤抖起来，泪目看向哪吒。 而天庭众人则满脸不可置信，愣在那里。哪吒紧紧咬牙身子颤抖的低垂着头，眼中满是震惊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轻松欣喜。 数万年为仙，他已不懂为何当初对位列仙班如此向往。 或许……不做仙了，也不是坏事。 哪吒心里没来由的轻松，已是数万年不曾如此轻松。 这个英俊少年哈哈笑着，解开背后披风，随意扔掉手中混天绫和乾坤圈，就这么朝着龙女走了过去。 他想起当年自己成仙之前，封神大战之中，每次打完胜仗，都这般走向这个女子。 已有数万年不曾如此了。 英俊少年笑出了眼泪。 菩提接着说道。 “至于三清老祖……本座承诺的让佛门消失，让如来消失……佛门如今已然不再……” 三位老祖缓缓弯腰抱拳，转身离去，却也没再过问菩提手中的三界大印是否归还。 因为也没必要问了。 如今菩提他又怎能归还？ 菩提看着三位祖师离去的身影，嘴角带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玉帝，如今你若重返天庭，估计也没人与你争权了……”菩提对着玉帝缓缓说道。 的确如此，如今只要玉帝点头，便可重返天庭。 不过如今天庭的天条已然被菩提废去，三界大印也被菩提握于手中…… 玉帝脸色铁青，缓缓叹气道：“我还是觉得，妖盟更适合我。” 玉帝声音中带着一丝森然。 他感觉，这个口口声声要与自己联手下一局棋的菩提，似乎把自己给耍了。 可如今的玉帝，不敢多说一句话。 说来可笑，当初他心心念念的重返天庭，反倒没有如今的执掌妖盟来的实在。 玉帝心中愤懑更甚，这菩提执掌规则之后，废去了天条，废去了仙班，天庭还有什么值得玉帝重返的？ 菩提点了点头：“那你便重新做妖盟之主，我答应分给妖盟的三百世界之内，你可随意统帅和封敕。” 玉帝冷着脸，僵硬的点了点头。回头带着妖盟众人离去，如今大雪山和整个西牛贺洲已然崩碎，不过既然有了菩提许诺的三百世界，那便不愁没有去处。 “太白，我答应你的，便是让你做天庭真正的主人……刚好玉帝不愿重返天庭，如今你便去吧，以后也不需要再对我以属下自称。” 菩提对着瘦弱的白衣小仙缓缓说道。 白衣小仙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可脸色却越发恭敬的点了点头，对着菩提弯腰一拜。 他如何不知没了天条束缚和诸多仙班，天庭已是名存实亡？ 菩提这番做，如何不是对太白的随意敷衍？ 但是，他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菩提说让他统率天庭，他便必须去统率天庭。因为他不敢反抗。 而菩提说的不让他以属下相称……他又如何真的敢？ 他始终都把自己作为菩提的一条狗！ “祖师明鉴，弟子永远都把祖师当做亦师亦父的恩人。纵使执掌天庭，也不敢愧对祖师。” 太白声音颤抖的说道。 菩提只是点了点头，便挥手道：“如今天庭还需好好治理，太白，你去吧。” 太白应了一声，弯腰离去。 我看着太白离去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重新看了一眼坐于虚空的菩提，心说你丫几句话的事，把天庭就弄得已经名存实亡了，太白还治理个屁啊？ 还是玉帝聪明，宁可去妖盟也不重返天庭。 师父却缓缓叹了口气。 菩提对女子地藏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只听到了复活二字。便见地藏带着二百万鬼仙和无数亡魂离去，两眼通红，身子颤抖，仿佛还压抑着哭声。 最终，所有人都散去，就连镇元子也对着菩提弯腰一拜，沉默离去。 菩提看向我，或者说是我和师父还有我怀中的紫霞。 菩提眼中掠过一丝阴沉。 “猴子，你助我算是对我有恩。但你也在我有意的帮助下，重新找回了紫霞，不管你承不承认。” 我点点头。我心说菩提这厮心机阴沉，就算他助我，我多半也感觉不出来。 不过，这次回西牛贺州，仿佛还真是在哪儿都有他的踪迹。 花果山，地府，还有大雪山。 “所以咱俩这笔账两清了。你也可以带着紫霞回花果山，永生永世看桃花看夕阳漫天了。” 菩提笑道。 我忽然感觉他的笑声中有一丝阴冷。 师父目光阴沉的扫了我一眼，仿佛在警告着我什么，就连紫霞在我怀里都身体微微颤抖，低声道：“猴子，他……” 我朝紫霞笑笑，让她放心。 我两眼冰冷的看着菩提，冷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越是有人这么说，越是代表他跟你之间有事。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听不懂弦外之音的傻猴子了。 菩提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还不能去看桃花……除非，你变成当初那块石头。” 我一时不解，愣在了那里。 菩提声音中忽然笑意不再，只剩下了森冷的杀意，缓缓说道：“如今，我手握规则，身为现世佛……” “而你，不在因果之中倒是无妨，可是你不在规则之内……” “我手握规则，便不能允许你还活着……不然……” 菩提不说话了。 但他的意思我怎能不懂。 我不在规则之内，我活着，对他始终是个后患。 对于后患，当然要杀之后快。 如今如来已死，菩提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现世佛，手握规则，有三界大印在手。而我，对他已然没有了可以利用之处。 之前，他利用我，正是利用我不在因果之内，不在规则之中的这一点，来对付如来。 而这在一点上，我本就是个双刃剑。 如来怕我，菩提自然也怕我。只不过在如来还活着的时候，我对菩提的用处大于隐患。 而如今如来已死，原先他利用我的地方，已然成为了他最怕的地方。 他与如来一般，都怕我这个不在因果之中，不在规则之内的异数。 虽然如今天地间因果已然不在，但他还是怕我，正如如来怕我一般，怕我……破了这天地规则。 所以他要杀了我，免得夜长梦多。 说来可笑，上一秒如来未死，我们还是一条战线上的。如今如来一死，我们两人便开始了生死对敌，一秒都等不及。 菩提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森然看着我。 我推开了怀中的紫霞，只是呵呵冷笑起来，紧紧握住了手中棍子。 天罡地煞之气，自我体内轰然涌出。 【这一章的长度顶两章了……稳，今天先到这里，兄弟们玩去吧~明天见】 第三百九十九章 永世不出，如何？ 菩提脸色铁青的看着我，单手托举三界大印，其上重新涌现出浓郁至极的规则之力。 那规则之力浓郁至极，甚至还要超出先前面对如来时几分。 没想到菩提如此看重我，甚至在他眼中，我对他的威胁比如来都要大上一些。 菩提眼中涌现出冰冷杀意。 然而下一瞬，菩提却猛地脸色一白，胸口气息紊乱上涌，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我此时已是明白过来，咧嘴冷笑道：“菩提，看来哪怕是你，催动这三界大印，也会被反噬。” 菩提这厮之前与如来交手，如今虽说胜了，但是，他岂能没有伤势。 三界大印这等利器，岂是菩提能够随意催动的？ 哪怕他如今已是现世佛，但一个身上带伤的、才刚刚成为的现世佛，还是不能随意催动这三界大印。 菩提脸色阴冷，却也不言语，但他身上的规则之气已经开始溃散，不受控制的尽数重新涌入三界大印之中。 我身上天罡地煞之气呼啸涌动，红芒巨虎同样从我体内跃出，发出一声极具威慑的低吼之声。 不知为何，我感觉红芒巨虎看向那浓郁规则之气的眼神之中，满是恨意，却没有一丝恐惧。 天罡地煞之气也对那三界大印传出一种本能的恨意，仿佛这就是他的天敌一般。 没有一丝面对规则的恐惧。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天罡地煞之气，竟是与规则之气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 毕竟，它曾重创与鸿钧老祖同是身为混沌之灵、同样可以制定规则的陆压。 师父没说话，只是缓缓握紧禅杖，迈前一步，与我并肩而立。 师父身上同样涌出了之前能够硬抗天罡地煞之气的那一丝丝浓郁精纯至极的混沌之气。 菩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还带着一丝死死压抑的恐惧。 一时间，菩提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他已分不清面前这个和尚是金蝉子还是陈玄奘。 这金蝉子分明已归位金蝉，本该随着西天灵山的诸多佛陀一同消散……莫不是他…… 菩提心里了然。 怕是这金蝉子归位金蝉，只是个幌子。 他真正的依靠……是那沉寂在过去界中足足十万年的鸿钧或者陆压。 菩提感受着金蝉子体内那浓郁精纯的一丝丝混沌之气，眼中激起浓浓的谨慎之色。 这股精纯至极的混沌之气……怕是只有陆压才能有。鸿钧师尊虽然同样身为混沌之灵，但却远没有陆压那在上一个大量劫中吞噬了三千世界亿万生灵，又经过数万年祭炼的混沌之气浓郁。 这一瞬间，菩提心思流转。 如今的他已是重伤，就连三界大印都用的吃力，对付这有天罡地煞之气在身的猴子本就有些困难……若是再加一个身负混沌之气的和尚…… 菩提缓缓松开了手中的三界大印，眼神阴冷的扫过立于虚空之中的那三人。 刚刚用处的规则之气尽数重新归于三界大印，只剩下菩提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显然如今已是受伤颇重。 虚空之中寂静无比。 师父微微笑了一下，按捺涌动的佛气和那一丝丝精纯至极的混沌之气同样收敛入体，静静站立于虚空，遥遥看着菩提祖师。 师父拍了拍我，我也收起了天罡地煞之气。 倒是这天罡地煞之气似是还不愿意一般，其内传来了疯狂的杀意，仿佛正催着我冲将上去，把菩提和他手中的天地规则所化的三界大印砸个稀巴烂。 就连红芒巨虎也一脸不耐的朝我咆哮起来。 我无奈的好声安抚几句，这才让体内的天罡地煞之气稍微平静下来，收入体中，红芒巨虎不情愿的转头朝我走来。 就在被我收入体内之前，红芒巨虎这厮还不忘回头朝着那三界大印和菩提遥遥怒吼一声，其内满是杀意。 仿佛就再说：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总有一天弄死你俩。 我把红芒巨虎收入体内，心说这孩子脾气还挺暴躁啊。 不过此时我也能理解这天罡地煞之气为何对规则之气有一种几乎天生的恨意，因为……这天罡地煞之气本就是上个大量劫中，亿万生灵面对混沌吞食天地时，最后发出的一声不屈呐喊所化。 他们之所以不屈的，是吞噬他们的混沌，是……天地的规则。 为何生于天地，便要死于天地，便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混沌吞噬？ 天命？规则？ 杀了他们的，是混沌，是陆压，也是当初陆压制定的天地规则。 所以这天罡地煞之气才看到这规则之气后变得疯了一般，不受我控制，几欲上去拼命。 当初它便冲破了陆压所创的规则，重伤陆压。 如今这红芒巨虎身为天罡地煞之灵，再看到这规则之气，没直接杀上去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我和师父还有紫霞三人安静立于虚空，冷眼看着菩提。 随着菩提而来的千余红袍佛陀，此时也涌至菩提身边，与我们三人遥遥对峙。 寂静的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菩提眼中阴冷缓缓散去，竟是对着我们三人呵呵笑了起来。 “猴子，猴子……如今形势，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菩提阴岑岑的笑道。 “说实话，如今我虽然胜了如来，但是的确也重伤了，除非拼了性命去动用三界大印，否则你师徒二人联手，我也得吃个大亏。” 我和师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菩提。 “猴子，我说了，如今我手握规则，而你在规则之外，情理之中，我应该杀你。” 菩提说到这里，忽然一顿。 “可是，如今形势，我很难杀你……我好不容易成为现世佛，散去天下因果，手握规则……” 菩提声音低沉，语气复杂无比的喃喃说道。 “其实，如今天下已无因果，你也可以与紫霞回花果山，这对你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你也没必要与我生死相交，而我也不想拼了性命去除掉你。” “规则再多，天地间也总会有异数，就算杀了你，也会有另一个异数出现，我总不能一个个杀去。” 菩提不说话了，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道：“那你想怎样？” 菩提嘴角挂起一丝温煦的笑容，朝我笑道：“只要你答应我，永生永世呆在东胜神洲……” “只要你不出东胜神洲，与紫霞在花果山长相厮守。” “只要你不去破这天地间规则，只要你不对本座出手，那么本座便永远不对你出手。” “如何？” 菩提有些谨慎的看着我。 第四百章 笑 最终，我和师父还有紫霞三人安静立于虚空之中，看着菩提带着千余红袍佛陀在浓郁佛光中朝着西天灵山掠去。 我们三人都是一句话不说，我有心想要打破这沉默，可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师父缓缓叹了口气。 “你还是答应他了。”师父语气复杂的说道。 我咧嘴苦笑，点了点头。 “不然还能怎样，菩提如今是规则所化……不过他说的也对，就算我在东胜神洲永世不得出又如何，有紫霞作伴，我便可以永远待在花果山上。” “本来我也和紫霞说好，去花果山重新种上无数桃林，再在连天的灼灼桃花之下看那漫天如血的夕阳。” 我声音说不出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我想象中的颤抖。 就如同，我本就期待这结局一般，早已心安。 师父哦了一声。 “为师本以为你会不服这规则，再去与菩提争一番。” 师父淡淡说道。 我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看着师父的双眼说道：“师父，我本就是个傻猴子，没什么志向。” “这些年争来争去，与如来争，与佛门争，与因果争……争来争去，已经争累了。” “在花果山，挺好。” 我呵呵笑了几声，一只手不自觉抱紧了紫霞。 师父恩了一声，我看不清他的脸色。 “师父，”我忽然想起了菩提之前说过的话，继续道，“那菩提说佛门已经不在，这是不是说，从此天下无佛？” 师父忽然如同听到笑话一般笑起来，手中的禅杖也哗啦作响。 师父笑了许久，才停下来，伸手摸了一把我脑袋上的猴毛。 “猴子，佛门永远不会消亡。”师父缓缓说道。 我哦了一声，也懒得在问，懒得再去想这些事。 接下来，只要带着紫霞去花果山便好了，这些事，已然与我无关了。 我没有镇元子那番心胸，没有那股去为天地众生说一句话的浩然无私，佛门是否还在，我也不挂在心上。 只要有紫霞便好了。 我嘻嘻傻笑一下，却听到师父淡淡道：“猴子，你走罢。” 我一愣，挠挠头心说师父这是咋了。 如今既然什么事都没了，师父怎地还赶我走，难不成陪我一路去花果山送送我都不行？ 我抬头问道：“师父，你怎地赶我走了？” 师父却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道：“为师……还有些事要去做，还有个人要去找。” 师父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压着嗓子缓缓道：“是……师娘吗？” 师父却也不说话，背对着我，身上佛气呼啸，那一丝丝浓郁至极的混沌之气轰然涌出。 却见师父袈裟如火灼，整个人化作一道火芒，朝着远处直直掠去。 不多时，师父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黑暗的虚空之中。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师父消失的方向，挠了挠头，对着怀中的紫霞浅浅一笑。 “紫霞，我们回花果山吧。” 紫霞那双灵动的眸子中涌出一丝痛苦和悔恨，却依旧双眼通红的对着我浅浅一笑，微微点头。 我拉着一袭紫衣的紫霞，身上天罡地煞之气涌出，在虚空之中朝着东胜神洲直直掠去。 仿佛一切都轻松了起来。 ………… 花果山上，血红夕阳下，我和紫霞站在山头。 目之所及，皆是灰烬，大地一片漆黑，唯有几个死而不倒、已经化作木炭的树木立在那里，直直指向苍天。 那股炙热依旧没有散去，不时有已经化作黑炭的木枝断裂声音响起，还有暗火燃烧的噼啪声。 风声呼啸，夹杂着炙热之气，搅动那些灰烬，盘旋在花果山山头上，仿佛亡魂哭喊。 无数桃花已经不再，桃林也不再，就连那些猴子猴孙，都变成了黑炭，在满是灰烬的地上躺着。 还有一些，根本就没留下尸首。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身前一个已经分不清样貌、全然化作了焦炭的猴子尸体，心中很不是滋味。 看着眼前那一袭紫衣，心中更是痛苦。 可我不能怪她…… 紫霞已是压抑不住的低声哭起来，身子颤抖不已。 我叹了口气，压下心中复杂，走过去缓缓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这不怪你……你当时没了七情六欲，一心向佛……”我声音沙哑的缓缓说道。 紫霞却是红着眼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痛苦的看着周围这一片死寂如炼狱的花果山。 “怪我……我没了七情六欲，却也知道这是你的心之所在……” 紫霞声音中满是痛苦，我想说些什么，却一时也说不出口。 紫霞断断续续的说道：“没了情欲，成了佛……我记得一切，却，不知为何，那时的我只想把你的俗心断去，让你也成佛……” 紫霞不说话了。 我紧紧抱住紫霞，心里却同样痛苦无比。 我何尝不痛苦？ 最爱的人烧了自己最喜欢的地方。 花果山，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家？ 可是，紫霞…… 我缓缓叹了口气，颤抖的身子平静下来，伸手抚在紫霞颤抖的单薄后背上。 我强行挤出一个很是难看的僵硬笑容，低声道：“那……我们先去东土，弄一些桃树种子……” 紫霞死死压抑住哭声，泪眼朦胧的朝我挤出一个同样难看的僵硬笑容，声音颤抖的应了一声好。 “种下桃树之后，我们就永远都不出去了，等到这里桃花开满山的时候，坐在无边的灼灼桃花之中，看天边晚霞如潮水铺展。” 紫霞声音颤抖的缓缓说道。 我点了点头。 天罡地煞之气涌出，我抱着紫霞，看了这已经满是死气、变作人间炼狱一般的花果山，看了这满地灰烬最后一眼，缓缓叹了口气。 我抱着紫霞拔地而起，掠向东胜神洲。 夕阳真好啊。 春天到了。 我忽然没来由的看了看西面那漫天都是通红如血、金光洋溢的天空，心里稍感些许安慰。 我不知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但是，我只能这样做了。 ………… 江南。 小桥流水人家，桃花盛开。 温婉水乡。 这里种桃子的人有很多，我找了一处卖桃树苗的店家，很快就谈好了价钱，买了他店里所有的种子。 我使了个术法，把满院子的一麻袋一麻袋的种子全都给收在手心，揣在了腰间的虎皮裙里。 倒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想来应该是够的。 “真是个怪人。”店老板一边转身回去，一边低声嘀咕着说我，或许是因为我不要桃树苗子，只要种子。或许是因为我幻化做人形，旁人所见不过是个穿虎皮裙的公子。 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傻猴子。 夜色下，水声潺潺，我站在小桥上，低头看着流水的那一头儿。 那儿有一个女子，身着红衣，正在叫卖包子。 江南的包子很好吃，江南的女子很好看。 不自觉，我看直了眼。 “猴子，你看什么呢？”紫霞依偎着我，伸着脑袋，满面好奇。 来了江南几日，她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也难怪，在这小桥流水的温婉风气之下，就连我心里的阴霾都冲散了许多。 我没说话，依旧看着那个女子，紫霞也顺着我视线打量过去。 “好啊你这猴子，竟然看别的女子！”紫霞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作势要打我。 我却一把抓住紫霞的手，皱眉道：“你看，那个女的……眉心是不是有颗痣？” 紫霞瞅了两眼，鼓起嘴道：“看不见！猴子你带我出来，原来是看别的女人，哼！” 我没回答，只是盯着那女人。 “她也记不得了……”我摇了摇头：“十世，真的太久了，太他妈久了。” 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 我抬起头来，那女子已然不见身影，再看去时，却仿佛看到一个白衣和尚的身影一闪而逝，发疯一般掠向天边，随之而来的是张狂大笑，笑的地动山摇，笑的撕心裂肺。 他也找过她了吗？ 看来师父最终还是没找回师娘。 “猴子，你怎么哭了？” 我抹了把脸，我说我没哭呀，我只是想花果山了而已。 【今日第二更……老蛇跟我一顿打电话，打了俩小时，所以更新晚了……不知不觉四百章了啊。。。】 第四百零一章 菩提，迦叶 当晚，清冷月色下，我带着紫霞离开了这温婉水乡的江南，朝着花果山掠去。 因为那里景色虽然很好，但是它不是花果山。 至于那个眉心带痣的女子…… 我缓缓叹了口气。 ………… 菩提带着一干红袍佛陀，自虚空之中齐齐掠至西天灵山。 西天灵山，依旧是白云悠悠，灵气汇聚，佛气缭绕。 灵山有十万台阶。 菩提站在灵山脚下，眼神复杂的看着面前那伸入云端的无数台阶，缓缓叹了口气。 上一次他来时，还是独身一人，上山只不过是求败。 那时的西天灵山，无数佛陀高坐，皆是一脸冷漠的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菩提祖师。 而如今，菩提依旧，灵山依旧。 那些佛陀却都已身死。 当初那个丧家之犬一般的菩提，如今已然成为了现世佛。 手掌因果？ 分明是手握规则！ 比当初那个连现世佛的位置都没坐稳的如来，强了不知多少。 菩提轻轻摩挲手中的三界大印，脸色平静的缓缓迈步，走上一级台阶。 这一步，代表了菩提终于入主灵山。 菩提身后的千余佛陀尽皆寂静下来，齐齐低语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恭喜祖师。”弥勒压低声音，缓缓说了一句，还是那副笑口常开的样子。 菩提微微点头，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上方的灵山，垂首迈步上台阶。 十万台阶，菩提一步步走着。 身后千余红袍佛陀皆是一句话都不说，安静的跟在菩提身后。 风声呼啸，白云悠然，灵山周围有树叶飘摇声音。 菩提在台阶上缓缓做组合，步履沉稳，脚步声不大，却也没有刻意压制，在风声中清晰可闻，每一步的间隔时间都相同，仿佛隐隐印合了天地间的规则。 菩提嘴角笑意愈发浓郁。 天地规则，果然不同凡响。有这三界大印在手中，哪怕不经意之间都在一举一动中改变规则。 菩提知道，只要给自己时间…… 菩提两眼中闪烁着一丝精芒。 然而下一瞬，一声牛哞自灵山脚下响起，划破了这一片安静的气氛。 牛哞声悠然，只瞬间便传到了刚刚迈上灵山的菩提耳中，也传到了那千余红袍佛陀的耳中。 那千余佛陀皆是脸色大变，眼中涌出浓郁至极的紧张之色，竟是如临大敌一般站住，朝着灵山脚下遥遥望去。 等到看清那一声牛哞的出处，千余佛陀眼中只剩下了恐惧。 灵山脚下，有一个碧绿的深潭，不知有多深，也不知其内有什么。 没人知道这深潭有什么来路，仿佛自有西天灵山的那一天，便已经有了这个深潭。 而此时，深潭旁边的湿润泥土中，站着一头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苍老青牛，正低头啃食青草，仿佛很是悠然自得一般不时闷哼几声，尾巴随意摆动。 一个青衫小童，坐于青牛后背，手持一根泛青柳树枝，双眼微闭，仿佛打盹一般一动不动。 柳树枝上泛着青色，仿佛刚从柳树上折下一般，娇嫩新鲜。 有一股无法言说的玄而又玄的气息，自那小童手中的柳树枝上缓缓散出。 菩提猛地停下即将落下的脚步，笑意吟吟的脸上已是冰寒至极，两眼微眯，缓缓看向灵山脚下。 看向小童手中的那一根柳树枝。 他怎能感应不出，小童手中那柳树枝上散发的气息，与他身上那股规则之气，如出一辙！ 规则？这小童到底是谁，他怎么也有这规则之气 菩提眼中闪过一丝谨慎，这小童出现在灵山，分明与如来有些关系，说不定是如来当初留下的后手。 ……可是，如来已死，这小童也未曾出手相助如来。 菩提一时有些摸不准这小童的来路，只是感觉有些熟悉，似是以前见过一般。 小童手中柳树枝细长无比，当下用手轻轻一甩，柳树枝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另一端微微下垂，轻轻点在了那碧绿深潭的平静水面之上。 或者说，点在了平静潭面的中心。 光滑如镜的潭面上，有一道涟漪从中心这柳树枝的一点朝着四面扩撒而去，涟漪成圆，由小及大，扩散到那潭面的边缘。 随后碰触到了边缘的水波，又从潭面边缘折返而回，圆形波纹由大变小，最终重新收缩到了潭面中心，收缩到了那柳树枝触碰湖面的一点。 小童微微抬起柳树枝，缓缓叹了口气，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遥遥看向西天灵山，看向脸色已是凝固的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已是愣在那里，待到遥遥与小童四目相对，才回过神来。 只见小童眼中精芒闪烁，哪怕是菩提与之对视，都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在心中产生。 在这一瞬间，菩提忽然想起了这个小童是谁了。 菩提脸上神色凝重无比，缓缓叹了口气，迈出了那停在空中的右脚。 一步已是万丈，菩提身形顿时消失，已是出现在了小童座下青牛的身旁。 小童背对着菩提，只是安静的看着那碧绿深潭，背影一动不动。 菩提却是忍不住沉声道：“见过迦叶古佛……” 眼前这小童，可不就是当初被接引师弟引渡为佛的迦叶古佛吗？ 菩提看向迦叶的眼中神色复杂，他想起镇元子说过，小童曾拜访过镇元子，要他相助第七佛。 而且，这小童，正是从过去界走出！正是从鸿钧师尊身旁走出！ 菩提话音一落，小童轻声笑道：“可担不起菩提祖师这一声见过。连如来的现世佛位置都能抢到手的人，哪怕是小僧见了也得恭恭敬敬。” “更何况如今菩提你手握规则，不敢惹不敢惹。”化作小童的迦叶笑道。 迦叶言语之中尽是嘲讽和调侃。 菩提祖师脸色淡泊，不显喜怒道：“迦叶你应该知道，第七佛本就该是我，只不过如来……” “我知道。”小童收起脸上的笑容，忽然正色道。 菩提一愣，却听小童接着说道：“你就不想问问，鸿钧把我从过去界中送出来，是为了做什么吗？” 【今日一更……话说周末对象在家，更新都gg了……唉……】 第四百零二章 佛门灭 菩提脸色一震，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呼了口气，缓缓说道：“师尊曾说过，让我做第七佛……之后，有件事，必须由我来做。” 小童点了点头。 小童忽然笑道：“菩提，原本如来是第七佛，按理来说，我应该助他……不过，正如你所说，第七佛本是你，鸿钧虽然在过去界，但却也知道如来抢了你的位置。” 菩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喃喃道：“那师尊……为何不出手教训师弟。” “很简单，鸿钧他还不能出手。”小童轻笑，拍了拍座下青牛，“陆压也同样在过去界中，而且……不得不说，陆压比鸿钧强上几分。” “若是鸿钧出手，陆压便会找到正处于虚弱之中的鸿钧……” 小童说完，看着愣在那里的菩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至于我对当初身为第七佛的如来见死不救，是因为那件事……如来绝对不会做，哪怕他能做。” “他……太过于看重手中的因果蒲团，还有第七佛这个位置……所以他绝对不会让鸿钧回来……他满脑子都是手握众生因果。” 小童说完，忽然满是轻蔑的笑了一声：“目光短浅罢了，若是鸿钧落败，陆压成为这个大量劫的主人……” 小童声音中带着一丝平静的森然。 小童忽然冷声道：“可他忘了，当初鸿钧之所以编制因果，之所以创立佛门，也不过是为了对付陆压。” “区区这小量劫中的第七佛一位，呵呵，如来当真是一叶障目。” 小童说完，也不在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菩提。 目光中带着一丝带有威慑性的杀意。 菩提苦笑一下，仿佛已是知道了什么，苦笑道：“的确，我这个师弟断然不会做那件事……为了手握因果蒲团，为了成为第七佛，他不惜把我这个师兄镇压……” “不过，”菩提两眼微眯，看向小童，沉声道：“现在已经到了做那件事的时候吗？” 小童微微点头，声音低沉道。 “菩提，你只需做当初鸿钧吩咐你做的事，至于剩下的，鸿钧老祖已然告知我，由我来接手便可。” 菩提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当初鸿钧师尊临走前曾交代过我，若是不到危急关头，绝不要如此……可一旦如此，便已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刻。” 菩提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道：“万万没想到，如今已是到了师尊所说的不得已的时刻。” “难不成，以师尊的实力，面对陆压，竟也只能走这一步？” 小童神色不变，恩了一声。 菩提不再说话，缓缓转身，背对小童，沉声道：“也罢，既然如此……” 菩提迈出一步。 一步落下，已至西天灵山最顶端，菩提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那西天灵山最高亦是三千世界最高的位次，缓缓坐下。 坐在上面，菩提缓缓叹了口气。 就因为这一个位置，如来不惜镇压他数万载。 菩提有些想笑，可却笑不出来。 跟随菩提的千余佛陀也纷纷上千，坐在菩提之下，弥勒身为未来佛，坐于菩提右手边。 菩提缓缓叹了口气，双手合十，两眼微闭，低声诵经。 所诵经文不是法华，也不是楞严，亦不是金刚。 甚至，不是天地间任何一篇经文。 这一篇经文，第一次出现于三千世界的天地之中，出现于已经成为第七佛的菩提祖师的口中以及身下千余红袍佛陀的口中。 经文名曰灭佛。 灭佛经。 佛诵灭佛经。 西天灵山之上，千余佛陀低声诵经，起初声音微弱，片刻之间，便犹如随风而涨，已如洪钟大吕，回响在西天灵山之上。 如无数佛门金刚怒目而吼。 菩提本就已经掌握天地规则，如今出口诵经，天地规则在这一瞬间变化。 规则变化仅两字。 灭佛。 西天灵山之上，佛光四溢，无数佛陀虚影化为千丈金光，盘膝闭目，一同低诵佛经。 如来身后，有七尊万丈法身一一列出，其上汇聚了无数信仰之力。 无数岁月中，佛门中的七位现世佛，皆受无数信徒供拜，凝聚了无数信仰之力。 或者说，佛门中无数佛陀，尽皆凝聚了无数的信仰之力。 因为佛门本就是鸿钧为了吸纳众生信仰而创立，哪怕是菩提去往西方创立西方教，也不过是如此。 无数佛陀虚影出现在灵山之上，依次排开，立于虚空，其上金光四溢，信仰之力浓郁至极，竟是化作金色液体一般，朝着灵山脚下汇聚流淌而去。 流入那深不见底的碧绿深潭，激起一道道涟漪。 天地间诵经声越来越大，菩提身上规则之气已是浓郁至极，出口便是规则。 佛经声已如洪钟大鼓，响彻天地，响彻三千世界每个角落。 三千世界之中，但凡是有寺庙之处，有佛像之处，在这一瞬间，在这如滚滚天雷的诵经声之中，尽皆崩碎。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信仰之力，从其内迸发而出，汇聚向西天灵山，化作金色水流，一同流向灵山脚下的碧绿深潭。 无数信徒，在这铺天盖地的诵经声之中，盘膝而坐，如同失了神智一般，一同低声诵经，哪怕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经文。 三千世界大乱。 长安城内，诵经声中，化生寺的金身大佛在这一刻裂痕无数，崩碎开来。 所有和尚都如失了神志一般，在大雄宝殿盘膝诵经。 寺庙外，化生寺所有佛门信徒，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穷苦百姓亦或者是走夫贩卒，此时都是盘膝坐在化生寺门前，浩浩荡荡的闭目诵经。 三千世界，每个世界都是如此。 佛门中，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无数信仰之力，在这一刻全数汇聚向西天灵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或许已有数年，菩提缓缓睁开眼睛，放下了合十的双手，停下了口中低诵的经文。 西天灵山之上，三千世界之中，所有佛陀，所有信徒，尽皆停下了诵念，缓缓睁开眼睛。 所有信徒皆是两眼茫然的站直身子，四下打量着，一脸迷茫，仿佛不知为何自己在这里。 因为他们对于佛门的一切记忆，尽皆抹去。 信仰之力已然从他们体内全数而出。 甚至有一些信仰佛门已至痴迷的信徒，此刻已然失了心智，大哭大笑，成了个疯子。 而西天灵山之上，所有佛陀在这一刻皆是缓缓叹了口气。 他们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一些之前并未察觉的东西似是已然消失，就连修为都在缓缓衰退。 那种东西，正是经过数万载，在众生供奉中凝聚的信仰之力。 佛陀们面容苦涩，缓缓看向坐在上首的菩提祖师。 菩提却并未说话，睁眼看着最后一丝信仰之力所化的金色液体涌入灵山脚下的碧绿深潭，神色复杂的缓缓叹了口气。 今日起，佛门灭。 众生信仰已尽数收起。 哪怕是菩提，如今也感受到了体内那股之前凝聚的信仰之力已然消失，就连修为都有了些许衰退。 好在，那一股规则之气还并未衰退。三界大印也依旧如初。 菩提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师尊，当初您吩咐的事情，如今弟子已然做好。” 菩提声音复杂的自言自语道。 至于能否成功……就看您的造化了，就看这天命所致了。 菩提缓缓站起身来，朝着灵山脚下的碧绿深潭迈去。 【今天第一更~我先去吃个饭再接着码字~】 第四百零三章 混沌之争 整个佛门积累了无尽岁月，不知多少的信仰之力所化的金色液体尽数涌入那碧绿深潭之中，此时的碧绿深潭已是隐隐闪烁金光。 仿佛出去表面一层碧绿潭水，其下便是遮掩不住的金色液体。 迦叶在青牛后背盘膝而坐，两眼有些震惊的看着潭中的金色液体，脸上满是谨慎的神色。 他能够感受到，这深潭之中的信仰之力，堪称可怕。 迦叶古佛缓缓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那个自西天灵山之巅迈步走来的菩提祖师，僵硬一笑。 “菩提，你做的很好……”迦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之前已经知道这一股信仰之力怕是庞大无比，但当真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惊。 如何能不心惊？ 整个佛门，自创立到如今鼎盛，足足过去了六个小量劫又十万年，众生信仰积攒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数万人数十万人能够达到的。 三千世界，亿万生灵，这一份众生信仰之力，当得起众生二字。 菩提眼睛扫过深潭，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当初他建立佛门的时候，鸿钧师尊便曾告诉过他这一天。 如来不知道鸿钧要他二人建立佛门的目的，可他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鸿钧要他做第七佛。如来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做这些事。 因为如来的欲望全在佛门之上，全都在手握因果之上。他断不会放弃佛门来换这众生信仰，来换鸿钧归来。 菩提嘴角的笑意缓缓散去。 迦叶两眼凝重的看向碧绿深潭，张嘴叹了口气。 “接下来，就该我了……”迦叶缓缓叹道。 迦叶两眼猛地圆睁，分明是小童模样的身子上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惊的气势，身上青衫无风飘荡。 一股浓郁的混沌之气，缓缓从他身上涌出。 来自鸿钧老祖的混沌之气，已有十万年不曾现世。 菩提心惊不已，当下竟是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不知是激动亦或是对这一股混沌之气的忌惮。 他曾亲眼见过，鸿钧老祖以这一股混沌之气制定规则。 可以说，这三千世界便是脱于混沌。 天地亦因这一股混沌之气的重新出现颤抖起来，仿佛尊敬，仿佛惧怕。 因为鸿钧本就是这个大量劫，这个三千世界的主人。 小童身体缓缓自青牛身上浮起，仿佛被这个世界无形托举一般，缓缓飘浮到了这碧绿深潭之上。 小童模样的迦叶脸色不变，只是微闭双眼，两手分开，手掌向下，十指微屈，其上混沌之气浓郁无比，仿佛要吞噬一切一般。 小童此时的动作，就如同虚空抓握这碧绿深潭下的金色液体一般。 碧绿深潭的平静水面瞬间破碎，如同沸腾，其下的金色液体激荡不已，刹那间便如水龙一般刺破湖面，掠至高空。 如同金龙出水。 足有三丈粗细的水柱状如金龙。那浓郁至极的信仰之力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压迫感，狠狠冲向小童的两手之中。 二龙冲掌心。 小童伸出的两掌各有一条金龙，自深潭中的金色液体之中冲出，呼啸着汇聚入那混沌之气。 而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沌之气，则将那无穷无尽涌来的金色液体尽数吞噬。 深潭下的信仰之力所化的金色液体不知有多少，所以冲向小童掌心的金龙也不知有多长。 两条金龙皆是以一股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那小童掌心之中的混沌之气。 一时之间，菩提分不清是混沌之气再吞噬金龙，还是金龙在冲击混沌之气。 ………… 过去界。 鸟语花香，深山老林。 手托青铜古灯的麻袍老者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从漆黑的山洞中缓缓起身，走到了洞口。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时已是乌云密布，天地间涌动着一股诡异的威压，就连鸟兽都寂静下来。 一片寂静，仿佛孕育着什么。 陆压缓缓叹了口气，两眼微眯，看向东方的天地间。 那里有一股肉眼不可及的气势，正在从虚弱之中苏醒，并且越发壮大。 同样是身为混沌之主的陆压，对这一股气势感受的极为清晰。 “信仰之力……鸿钧，你果然很聪明，当初你便知晓有今天，所以创立了佛门……” “这一股信仰之力若是全部被你吸收，怕是便能够伤势痊愈与我一战，甚至修为更进一步。” “说不得，这一次你还真要胜我一筹。” 陆压对着东方天地间，遥遥笑道。 语气中满是调侃。 那里没有人说话，陆压却并没有扫兴，因为他知道，鸿钧此时正在拼命吞食炼化那些被送进这个过去界里的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啊……谁能想到，那些如蝼蚁一般的众生竟也有如此力量……”陆压低声喃喃。 当初，吞噬天地的他正是被众生的不屈之意所伤。 那不屈之意，其实也是信仰之力。不过那时陆压自大，那些生于三千世界之中的生灵在他眼中于蝼蚁并无区别，所以他从未把他们看在眼中。 哪怕是最后吞噬之时，陆压也从未想到自己会被他们所伤。 因为，自己可是混沌之主！ 这三千世界生于混沌，亿万生灵生于三千世界。 孰高孰低，一眼可知！这些生于牢笼中的蝼蚁，怎能伤的了自己！ 然而…… 陆压有些心惊的摸了一下胸口的麻袍，下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若是当初陆压能够正视这一股信仰之力，将那天地众生的信仰之力凝聚起来收为己用……那么如今，鸿钧已经没了反抗的机会。 然而…… 鸿钧果然比自己聪明，竟察觉到了这众生意念的存在。陆压苦涩一笑，讷讷想道。 若是没什么变数，怕是这场交锋，自己已然落败。 想到这里，陆压心里忽然涌出强烈的不甘。 为了活到这个大量劫，自己费尽心机，吞噬尽当初那个大量劫中的亿万生灵炼化于体之后，还将伤了自己的那股不屈之意炼化做天罡地煞之气。 然后自己又去往虚无，寻得那一块不消散于天地，身为异数的石头。 受尽种种磨难，陆压才活到了这个大量劫，并且重伤了这个大量劫的主人——鸿钧，还险些击杀了他。 如今，怎能功亏一篑！ 陆压眼中愤懑之色浓郁无比，身上气势吞吐不定，已有浓郁至极的灰白之气从体内不受控制的逸出。 然而下一瞬，陆压双手不在颤抖，而是缓缓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曾与他做了一笔交易。 只要那个人还在，那么，自己还有一丝生机。 陆压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今日第二更~】 第四百零三章 龙饮水，陆压起 菩提祖师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的看着迦叶古佛悬于碧绿深潭之上，两手中混沌之气疯狂吸收潭下的金色液体。 金龙去势无匹，只瞬间便已被混沌之气吞噬了不知多少。 然而下一瞬，菩提脸色大变，猛地转头看向东面。 东面，有一白衣僧人，拄杖而来。 看到这个拄杖而来的白衣僧人，菩提脸色大变，猛喝道：“金蝉！” 白袍和尚拄杖一步步走来，一股无匹的气势在他身上轰然涌出。 佛光万丈。 其内夹杂浓郁无比的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 和尚表情不喜不怒，此时听到菩提叫自己，竟是轻笑一下。 “你还是叫我陈玄奘吧。” 和尚只说了这一句话。 随后，袈裟如火灼，和尚整个人如同一道流星，狠狠砸向那碧绿深潭。 佛光万丈，和尚身上佛气缭绕，每踏前一步，身上气势便愈发高涨。 等到与同样前奔而来的菩提冲撞到一起的时候，和尚已然踏出七七四十九步。 步步生莲花。 和尚身上混沌之气浓郁无比，禅杖挥舞之下，那菩提身上的规则之气竟是对他无可奈何。 因为规则本就由混沌之主确立，如今和尚身上的混沌之气浓郁无比，竟是比菩提身上的规则之气还要浓郁。 “玄奘，你敢相助陆压！” 菩提挥出一掌，破口大骂。 “鸿钧敢定下规则，玄奘又有何不敢。”和尚只是冷笑着回他一禅杖。 碧绿深潭之上，迦叶古佛身体微微颤抖，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停不下来。而此时也容不得他分神。 迦叶古佛微闭的眼眸微微抖动，许久之后还是没有睁开，只是冷声喝道：“菩提，挡住他！” 回答他的只有白袍和尚的冷笑声，还有手中禅杖的哗啦做响声。 菩提眼中出现了无比的震惊。 在他眼中，天地已然不见，只剩下了那不断放大、已然占据整个视线的禅杖。 菩提眼中只剩下绝望，依旧是困兽一搏般的释放出了全身的规则之气，朝着那禅杖尽数用去。 响声地动山摇。 西天灵山都在这一禅杖下颤抖起来。 片刻之后，响声散去，修为波动亦是散去。 一片寂静。 烟尘弥漫，其内规则之气和混沌之气纠缠紊乱。 迦叶古佛身子悬于深潭之上，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眉头微皱，可却也感受不到那烟尘中的气息。 “菩提？”迦叶古佛压下心头的复杂思绪，颤抖着低声问道。 一声闷哼响起，滔天佛光从烟尘之中扫出，将漫天尘土一扫而空，紊乱的波动也瞬间平静下来。 迦叶古佛脸色铁青，不在说话。 他已经知道了结局。 寂静之中，有禅杖微微点地的声音传出。 “菩提他，死了。” 和尚声音粗犷。 迦叶古佛脸色平静，仿佛早已知道这结局一般，甚至都未曾睁开双眼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菩提，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本以为他能多阻你一段时间。”迦叶古佛声音微微颤抖。 和尚迈步上前，笑道：“那所谓的规则之气，本就是由混沌之气演变，区区规则，也本就是由混沌之主制定。” 这一刻的和尚终于不再有所保留，来自陆压的精纯至极的混沌之气铺天盖地自体内涌出，仿佛要遮掩天地。 目之所及，尽是灰白茫茫的一片。 和尚走到碧绿深潭旁边，一手轻抚依旧在吃草的懵懂青牛，粗鄙的吐了口痰。 “就靠这区区规则之气，他凭什么阻我？” 和尚呵呵笑道。 感受着四周那些比自己手心中浓郁数倍的混沌之气所传来的阴冷气息，迦叶古佛缓缓叹了口气。 “没想到，陆压竟是在你身上花费了如此多的精力，当真是下了血本。若是你失手……陆压必败无疑。” “那陆压倒是有些魄力。” 迦叶古佛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 和尚轻抚青牛的手缓缓抬起，掌心遥遥对着那碧绿潭水中翻滚涌出的金色液体。 和尚缓缓道。 “但并不是血本无归不是吗？” “从今日起，我陈玄奘便让天地间没了规则束缚。” 话音一落，弥漫在空中的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呼啸着涌向碧绿深潭。 迦叶古佛已是不能阻止，只能越发鼓动掌心中传自鸿钧的混沌之气，尽可能多的吸收那些化作金黄液体的信仰之力。 随着和尚挥手，那铺天盖地的混沌之气如滔天巨龙，竟是直直冲向碧绿深潭，只瞬间便已尽数没入那浓郁至极的信仰之力之中。 如龙饮水。 那庞大无比的信仰之力所化的金黄色液体，在这一瞬间被这两股混沌之气争夺吞噬。 迦叶古佛两掌中的混沌之气牵引着两条金色液体所化的金龙，疯狂吞噬。 金龙去势更猛，一头扎入迦叶古佛两掌之中的混沌之气。 然而，那碧绿深潭之下，无尽的金色液体之中，一条混沌之气所化的灰白巨龙弯曲盘旋，张开大嘴，朝着四周的信仰之力迅猛吞噬，竟是在深潭表面造成了漩涡。 或者说，那混沌巨龙身上的每一丝混沌之气，都在疯狂吞噬着周身的金色液体。 天地间也随着深潭的异象而乌云密布。 天地异象降于西天灵山。 两道分别来自陆压和鸿钧的混沌之气，在这一刻对着这几乎无尽的信仰之力争夺起来。 皆是疯狂吞噬。 然而那陆压老祖与鸿钧虽然同为混沌之灵，但陆压身为上一个大量劫的混沌之灵，却是比鸿钧多活了足足一整个的大量劫。 更何况，陆压曾吞噬了上个大量劫的亿万生灵。 陆压的混沌之气，相比鸿钧的混沌之气，更是精纯浓郁，霸道无比。 哪怕是他借给白袍和尚的混沌之气，也远比迦叶古佛身上的混沌之气庞大数倍，浓郁几分。 那一条混沌巨龙身形隐于碧绿深潭下的金色液体之中，翻滚之间便吞噬无数信仰之力。 然后，遥遥传给在过去界之中的麻袍老头儿。 而此时，过去界中，乌云密布。 麻袍老者在山洞之中盘膝而坐，身上混沌之气吞吐不定。 麻袍老头儿严重忽然出现一丝毫不压抑的惊喜，脸上缩在一起的皱纹缓缓舒展开，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缓缓的舒了口气。 有一股庞大至极的力量，正在他体内缓缓产生。 正是当初被他忽视的众生信仰之力。 “众生意念啊……”麻袍老头儿缓缓说道，嘴角不经意间挂起一丝笑意。 他体内那一股信仰之力被他迅速炼化，然而还有新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自体内涌出，再被他炼化。 如久旱逢甘霖。 手持青灯的麻袍老者缓缓站直身体，呵呵笑了起来。 随着他站直身体，他身上原本泛出的死气竟是缓缓散去，枯老的身体重新焕发生机，脸上皱纹缓缓散开，露出一个极具威严的面容。 神威，天地威。 这是独属于混沌之主的威严。 麻袍老者，不，上一任混沌之主陆压，缓缓伸了个懒腰，原本干枯的身体在这一股信仰之力的滋润之下，顿时鼓胀起来，只几个呼吸，便已成为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人模样。 剑眉星目，威严无比，带着一股狠厉之色。 曾经为了存活不惜吞噬亿万生灵的威严盖世的陆压，在这一刻终于回到巅峰。而且，他身上的气势还在随着那涌来的信仰之力不断炼化而不断上涨，混沌之气愈发浓郁。 “信仰之力啊……呵呵，自从当初我被那道众生意志所化的不屈之意重伤，便再也没完全恢复……如今，终于恢复如初，甚至还在不断变强。” 身形健硕的陆压缓缓伸出一只手，手上混沌之气浓郁精纯。 陆压猛的握拳，将那混沌之气收于体内。。 陆压呵呵笑了起来。 “鸿钧啊鸿钧，你很聪明，竟是在短短的七个小量劫之内便发现了这些蝼蚁也有这种力量，还加以利用。比我当时强了太多。” “不过那又怎样？你苦心凝聚的信仰之力本该是你的底牌，如今却同样被我吞噬……你还如何能胜我？” 陆压说完，笑声越来越大。 感受着体内那疯狂涌出的信仰之力，陆压眼中满是毫不压抑的惊喜之色。 陆压遥遥看向洞外天地间，笑道：“玄奘，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一刻，陆压知道，鸿钧已经毫无胜算。 【今日第一章。。。好饿，我先去吃个饭。】 第四百零四章 情之一字 碧绿深潭之中，金色液体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这化作金色液体的信仰之力乃是取自亿万众生对佛门的信仰所聚，口诵佛经，一点一滴已是汇聚了无数载，不知有多少人信奉过佛教。 这股信仰之力，称得上是众生意志。 不得不说，鸿钧当初的想法，很是成功。 鸿钧当初令两弟子创立佛门的目的，已经不折不扣、彻彻底底的达到了。 这股庞大无比的信仰之力一旦被他吞噬炼化，那么便用不着吞噬众生，也能胜过鸿钧。 然而……鸿钧万万没想到，这信仰之力此时竟是被陆压同样吞噬…… 徒做他人嫁衣。 鸿钧盘膝坐在过去界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边，闭目全心炼化体内的信仰之力。 他身上气势同样越发磅礴，一股全新的力量被他吞噬莲花。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惊喜之色，只是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 他何尝不知道，陆压此时同样正在炼化吞噬自己苦苦积攒的信仰之力？ “鸿钧啊，当真是谢谢你啊。” 一道笑声从西方天地间遥遥传来，仿若滚滚雷霆。 听到陆压的话语，鸿钧脸色越发难看，双手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一股滔天怒火占据了鸿钧的心神，可他只能忍。 因为不忍下去又能如何？就连最后的底牌，都被陆亚死死压制。 “可恶……陆压，你休得猖狂！”鸿钧猛地睁眼，怒喝出声。 然而他却清楚，随着陆压不断炼化信仰之力，自己的胜算已是越来越少。 可是，如今自己若是去拼…… 鸿钧脸色阴沉的叹了口气，只能更加努力的炼化体内那股不断涌出的力量。 “呵呵，我猖狂又如何？如今你凭借佛门凝聚了无数万载的信仰之力同样被我吞噬，按照这般速度，怕是你只能吞噬四成左右。” 陆压声音再次传来。 “更何况，那猴子也回到了三千世界。还有当初被我炼化的天罡地煞之气……还记得上次大战，你被那块石头和天罡地煞之气伤的不轻啊。” 陆压声音中满是毫不压抑的讥笑。 鸿钧却不说话了，但他双手颤抖的幅度却肉眼可见的变大。 面对如此陆压，他怎能不气？ 面对如此陆压，他怎能不惧？ 怒惧交加，鸿钧却只能死死咬牙，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 下一瞬，鸿钧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身形在过去界之中已然消散。 而东方天地，山洞之中，盘膝而坐的陆压也同样缓缓睁开双眼，体内已然不再涌出信仰之力。 之前的信仰之力，已然被他全部吞噬炼化。 陆压呵呵笑了起来，伸手轻抚手中的青铜古灯，两眼中神色复杂。 纠缠了足足十万年，他和鸿钧之间，终于要分出一个胜负了。 陆压缓缓起身，已经变作中年人模样的他身上气势暴涨，无匹的霸气。 这一瞬，当初那个曾吞噬天地众生的混沌之主再次归来。 陆压缓缓踏前一步，身影同样消失在了过去界之中。 ………… 西天灵山，碧绿深潭。 两股混沌之气尽皆疯狂吞噬着那信仰之力所化的金色液体，天地异象，日月不分，时间仿佛都在此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迦叶古佛缓缓睁开双眼，手中混沌之气缓缓散去，两掌中金色液体所化的金龙也同样消散，最后一滴金色液体涌入其内。 碧绿深潭之中，浓郁至极的混沌之气所化巨龙猛吼一声，张口吞下最后几滴金色液体，便呼啸着从碧绿深潭之中破水而出，重新冲入玄奘体内。 迦叶古佛叹了口气，漂浮在潭水正中的身子缓缓落到了潭边青牛背上，盘膝而坐。 和尚在青牛身旁拄杖而立。 两人皆是一句话不说，两眼直直的看着碧绿深潭。 碧绿深潭上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澜。 其内已然没有了一丝信仰之力。 “和尚，天地规则……”迦叶古佛声音沙哑的开口。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说到一半，还是闭上了嘴。 吞噬了规则之气、杀了菩提的和尚脸色淡然，也不说话。 迦叶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菩提尸体，缓缓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菩提竟是如此身死。 迦叶面容苦涩的一笑，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喃喃道：“玄奘，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陆压取代鸿钧成为了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这天地依旧还会有规则。” “你想让众生不受规则束缚，不受因果束缚，本就是不可能的。” 迦叶声音沙哑，其内语气平静无比，仿佛在阐述一个不可改变的道理一般。 的确是不可改变。 哪怕是陆压成为了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天地依然还会有新的规则。 和尚只是哈哈一笑，笑的禅杖上锡环哗啦作响。 “天地规则……谁又说得清呢……” 和尚好像疯了一般，自顾自的含糊道： “或许百年之后，天地间再无规则呢？” “或许百年之后，又有一个名叫玄奘的小书童，遇见了一个卖包子的狐妖呢？” “或许……在凡间卖卖包子也胜过你争我夺、长生不死呢？” “十世太久了……太久了，我只记得她眉心带痣……” 和尚忽然又哭了起来。 迦叶古佛看了一眼这个哭哭笑笑的疯癫和尚，缓缓叹了口气。 他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和尚忽然又停下了哭声，脸上泪痕未干，可却已是一脸平淡，仿佛什么都看开了的释然。 和尚低头看着脚边的湿润泥土，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一十一笔，一世一笔。我金蝉子十世为佛，如今已是最后一笔。” “第一笔见她，最后一笔亦见她。已无憾耳。” “眉心带痣……笑起来真好看啊。” 和尚喃喃低语。 迦叶古佛想苦笑一下，然而下一瞬，没等他苦笑出来，他的表情已然凝固。 碧绿水潭之上，缓缓显露出一个身影。 白发飘扬，气势磅礴，仙气飘飘。 形老而意不老。 十万年未曾出现过在三千世界之中的鸿钧，在碧绿水潭之上，盘膝而坐。 鸿钧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这熟悉的世界。 身为这个大量劫的混沌之主，这三千世界便是出自他手。 如今，混沌之主再临。 一股无法言说的威压充斥于天地间，威严无边，仿若这片天地迎来了真正的主人，尽皆恭敬臣服，没有一丝声音敢发出。 风声止，云朵定。 鸿钧面无表情的看着迦叶古佛，缓缓叹了口气。 “那几个过去佛之中，只有你活下来了……迦叶，你没让我失望，果然将信仰之力……” 鸿钧声音停住了，片刻之后，鸿钧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菩提，转头看着在潭水边拄杖而立的和尚。 和尚两眼与之对视，竟是毫不恭敬。 鸿钧与和尚对视了几秒，忽然笑道：“陆压好手段，好手段啊！” 说到最后，已是带上了一丝森然杀气。 【今日第二更~】 第四百零五章 吞噬三千世界 随着鸿钧语气杀气显露，仿佛整个三千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下来，一股浓郁杀气弥漫在整个三千世界中。 混沌之主，乃是三千世界的主人。 他的杀气，能够直接催动三千世界。 鸿钧想要杀的人，在三千世界之中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和尚只觉身处无尽杀机之中，空气中透出了冰寒的森冷阴气。 然而和尚却脸色未变，依旧笑道：“鸿钧，你现在还有心思对付我？” “哪怕你杀了我，又能如何？你与陆压的争斗多一个我或者是少一个我，如今还有什么区别？” 和尚笑道。 鸿钧眼中杀气浓郁，却依旧并未出手。 他知道，这和尚说得对。 杀了他，已是于事无补。 因为鸿钧已经能看到，在和尚身后，通往灵山的一条小路上，一个身穿麻袍的威严男子缓缓走来。 三千世界的天地规则，仿佛都不能影响他。威严男子每踏出一步，整个世界便后退一步。 就如同，他不动，世界自动。 仿佛整个三千世界都被他生生扭动。 鸿钧死死盯着陆压的身影，两眼之中满是滔天怒火和冰冷杀意，还有一丝死死压抑的恐惧。 鸿钧双手微微颤抖。 和尚脸上笑容缓缓散去，向一旁走了几步，让出陆压的身影。 只几步，陆压便已经走到碧绿深潭边缘，两手在一起轻微搓揉，两眼笑意吟吟的看着眼前那个狠狠压抑怒火的鸿钧老祖。 “可惜，你还是没护住那几个过去佛……”陆压看了一眼迦叶古佛，回头对着鸿钧老祖呵呵笑道。 鸿钧脸色阴沉，却不说话。倒是迦叶古佛心里猛地闪过一丝寒冷。 怪不得迦叶古佛他在这三千世界之中等了许久，也不见鸿钧老祖将那几个古佛一同送来。 迦叶古佛看向一脸笑容的陆压，心里一股阴寒，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择人而噬的凶兽。 陆压依旧笑容和煦道：“那几人……滋味不错。他们身上的信仰之力也很浓郁，大补。” “不过，说到信仰之力……鸿钧，不得不说，你很聪明。” “太聪明了，竟然知晓如何利用这一股众生意念。若不是玄奘……怕是我就真的输给了你。” “其实你我谁都没有错，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若此时不吞噬你，再过三万年，我便要消散于这个大量劫之中。” “而你，若不想死，便只能吞噬我。” “不过，如今你的底牌，那凝聚了数万载岁月的信仰之力，已经被我吞噬大半……” 陆压阴岑岑的笑了起来。 听着陆压的笑声，盘膝坐于深潭之上的鸿钧那颤抖的双手忽然平静下来。 “是啊。”鸿钧声音平静无比，没有一丝喜怒的说道。 他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鸿钧话音一落，身上顿时涌出了浓郁无比的混沌之气，在三千世界之中席卷开来，但凡是触碰之物，尽皆被吞噬一空。 无论是花草，土地，潭水，还是站在潭边还未回过神来的迦叶古佛，尽皆被鸿钧身上涌出的混沌之气吞噬。 鸿钧闷哼一声，混沌之气横扫向三千世界，仿佛要吞噬一切。 他已顾不得其他，只有如此鱼死网破一般，才有可能在陆压手中活下去。 也仅仅只是一丝可能。 陆压脸色大变，他已然明白了鸿钧的念头，当下爆喝。 爆喝声中，一股精纯至极的混沌之气，从他身上无穷无尽一般轰然涌出，朝着鸿钧狠狠撞去，朝着鸿钧散出的混沌之气狠狠撞去。 还有，同样朝着三千世界扫荡而去。 随着那一股精纯至极的混沌之气吞噬而来，鸿钧脸色猛的惨白，可却依旧咬牙坚持，挥舞出无数的混沌之气在三千世界之中席卷开来。 只要他能够吞噬足够的生灵，足够的世界……陆压未必不可战胜。 鸿钧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已经没有了后路。 而另一边，陆压眼中冷笑之色却更甚。 鸿钧，你怎么能胜？ 论混沌之气，我的混沌之气比你浓郁庞大了不知多少。 论信仰之力，你苦苦积攒的信仰之力被我吞噬了足足六成。 如今，你又想靠着吞噬三千世界来与我抗衡？ 吞噬三千世界的速度，我又岂能比你慢了？ 陆压身上涌出的混沌之气一分为二，如两条灰白苍狼一般，分别扑向了三千世界和鸿钧身上涌出的混沌之气。 三千世界之中，两股混沌之气横扫开来，相互缠斗之中又争相吞噬着三千世界中的亿万生灵。 任何东西，但凡沾染上了这灰白之气，便毫无例外的化作飞灰，变成这灰白之气中的一部分，归于混沌。 而陆压分出的那一股扑向鸿钧的混沌之气，则如饿狼一般，疯狂地吞噬着鸿钧身上涌出的混沌之气。 鸿钧似是想要反抗，可那一股混沌之气精纯无比，鸿钧身上的混沌之气一时之间只能被生生吞噬。 如饿狼遇群羊。 而且，虽然鸿钧的混沌之气上夹杂有信仰之力，但陆压的混沌之气不但精纯无比，其内夹杂的信仰之力也同样比鸿钧浓郁几分。 鸿钧已然在此时落入下风。 甚至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切，在那拄杖和尚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注定。 鸿钧眼中一阵阴冷，此时已经又不得他再犹豫，鸿钧神色疯狂的低吼一声，无尽的混沌之气在这一刻尽皆从七窍之中涌出，体内已是荡然无存。 或者说，他身形已然消散，整个人都化作了混沌之气。 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席卷向三千世界。 他要做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才能帮他度过这次难关，才能让他在陆压手下活下来。 这件事，在无数年前，在上一个大量劫中，陆压曾做过。 吞噬三千世界，吞噬亿万生灵，为己用。 无尽的混沌之气携带着鸿钧的神念，滚滚扫向三千世界。 【话说猴子好久没出场了，下一章就会出场了。】 【ps：今天这一章之后，明天再发两章，这本书差不多就完结了……有一些话想对大家说，等着发一篇感言吧。新书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会很精彩。欢迎大家到时捧场。】 第四百零六章 红芒冲混沌 在这一刻，鸿钧已然顾不得一切，如今那被他以之为后手的信仰之力，竟被陆压也吞噬大半。 此时已是生死危急之时，他也顾不得再去考虑什么三千世界，什么亿万生灵。 ………… 东胜神洲，花果山上。 自从我和紫霞定居在此，大概过了已经有三五年的样子。 种下的桃树，也终于都发芽，长势旺盛的已有一人多高，树枝上已然挂上了两寸大小的桃子。 小的可怜。 树下，那些厚厚的灰烬依旧未散去，化作焦炭的猴子尸体也有几个摆在那里。 还是死气浓郁。 但是，这些树苗又给花果山上带上了一点生机。 我坐在那株一人多高的桃树下，眯眼看着夕阳如山。 我很喜欢这样子做，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花果山很好看，或许是因为那晚霞很好看。 漫天晚霞，如流水一般在天边流淌铺展，金光涌动。 紫霞从我身后走来，与我并肩坐下，朝着我微微一笑。 很好看。 虽然没有那一片桃林，但是…… 我嘿嘿傻笑了起来。 或许再过一段日子，桃林便会有了。 等到满山开边桃花的时候，我便给紫霞办一个隆重热闹的婚礼…… 紫霞伸手递给我一个拳头大小的桃子，微笑道：“我在这林子里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最大的一个桃子。” “呐，猴子，给你吃。”紫霞伸手道。 我咧咧嘴，接过紫霞手中的桃子，伸手搭在了紫霞的肩膀上。 我把桃子送在嘴边，想要一口咬下去。 好久了，我仿佛已经好久没吃过桃子了。我想起那种鲜嫩多汁的桃肉在口中的感觉，嘴里已然流出了口水。 我的视线紧紧盯着手中的桃子，桃子后面是漫天的夕阳。 然而，下一瞬，我的神情猛地愣住，却没有咬下去。 我的身体猛的僵硬，愣在那里，就连手中的桃子滑落到地上都没有察觉，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边夕阳。 “怎么了，猴子？”紫霞不解的问道。 我仿佛并未听到紫霞的话语，只是呆呆看着天边，恍若出神一般愣了许久才咽下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我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天边。 紫霞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 西面的天地之间，紫红的晚霞铺满天空。 有一点灰白之气，突兀的出现在紫霞之中。 随后，迅速扩展开来，仿佛吞噬一切一般吞噬着那片紫红的晚霞，吞噬着那面天地的一切。 生灵，鸟兽，紫霞，山川。 尽皆消散于那灰白之气之中。 宛如世界末日。 只瞬间，便已占据了整个天空，遮天盖地一般朝着这里涌来。 我体内天罡地煞之气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暴走乱窜，红芒巨虎竟是化出身形，朝着那席卷而来的灰白之气怒吼不已，双目圆瞪，毛发皆张。 仿佛遇到平生大敌。 我缓缓叹了口气，低声喃喃。 “混沌之气……” 我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 陆压与鸿钧，怕是已经从过去界之中出来了。 紫霞紧紧握住我的手，灵动的眸子中满是惊慌。 “猴子，你……” 我紧紧攥了攥紫霞冰冷的小手，沉声道：“你等我。” 等我。 我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水帘洞遥遥伸出右手。 笔直木棍呼啸而至。 我左手从耳朵中掏出恨天棍，恨天棍仿若有灵一般，在我手中化作一丈长短。 “恨天棍，你前身本是佛宝金箍棒，佛性浓郁。如今已为妖宝，魔气滔天。” 我看着恨天棍冷冷说道。 恨天棍上随之散发出滔天魔气，漆黑浓郁。 “你护住这花果山，等我回来。”我冷声说道。 说完，我把恨天棍挥手扔出。 恨天棍上，漆黑魔气，倏忽间化作万丈大小，轰然立于水帘洞前的水涧之中。 如旗杆一般，顶天立地。 漆黑魔气笼罩在花果山上，如碗倒扣，仿佛要将其自那汹涌而至的混沌之气中隔离出来。 我绝不能让花果山被吞噬。 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朝着恨天棍喝道：“魔性，佛性，你皆有。” “佛性，魔性，皆为人性。你虽为棍，可却容魔性佛性于一体，光凭这区区魔性，阻不住混沌之气！” 当年在那无根世界之中，无论是佛性的斗战胜佛，还是魔性一面的六耳猕猴，都曾输给了混沌之气。 恨天棍光凭这滔天魔气，绝对无法在这混沌之气之中，护住花果山。 正在散发出漆黑魔气的恨天棍，瞬间一顿，魔气凝固。 仿佛它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随后，滔天佛光自恨天棍中展现出来，刺破漆黑魔气，紧接着又有漆黑魔气散发而出，缭绕开来。 魔性佛性，在这一刻不断切换展现，缠斗开来。 只几个呼吸，一切归于寂静，佛光魔气皆是消散。 有一股无形的气息，缓缓凝聚于花果山之上，恨天棍褪去通体漆黑，化做一根平淡无奇的铁棍，安静立在那里。 我缓缓叹了口气，混沌之气已经涌来，仿佛要将这花果山吞噬其中，可是任凭它如何呼啸，这花果山就如同被一个无形大碗倒扣，不被它入侵丝毫。 我松了口气。 我看了眼在混沌之气下苦苦支撑、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恨天棍，苦笑道：“等我。” 对恨天棍说，亦是对紫霞说。 等我。 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仿佛滔天，将花果山四周全部遮掩，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了花果山。 一片寂静，只听到混沌之气的呼啸之音。 鸿钧所化的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掠过花果山，朝着整个东胜神洲吞噬而去。 我站在花果山中，看着头顶那灰白茫茫的混沌之气，缓缓叹了口气，全力运转已经开始暴躁起来的天罡地煞之气。 无尽火芒自我身上缓缓逸出，仿佛燃烧。 我握着笔直木棍，仰天一吼。 红芒巨虎同样仰天怒吼。 吼声如雷，震动了这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如剑一般刺穿天地，刺向那混沌之气的最深处。 我紧紧握住笔直木棍，最后看了一眼紫霞。 “等我。”我低声喃喃。 我还欠她一个桃林，我还欠她一个婚礼。 紫霞朝我笑着点了点头，却不再挽留我，强声道：“早去早回。” 我看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眼圈已是微红，可却依旧朝我笑。 这一丝强行挤出来的笑，很是僵硬，很难看。 这婆娘真他妈蠢，都不知道留留我。 我嘿嘿笑着摸了摸有些冰凉划过的脸，身上天罡地煞之气一震，通体火焰粘稠无比，火红如血。 我紧紧握着棍子，朝着那茫茫无尽的混沌之气，狠狠冲去。 化作一点红芒，冲向那灰白茫茫的天地。 渺小无比。 冲破混沌。 第四百零七章 鸿钧灭 三千世界尽皆破碎，在混沌之中渐渐化作一片虚无。 到处都是灰白茫茫的气体。 我紧紧握着棍子，身上红芒熊熊燃烧，如火红流星一般在混沌之气中一掠而过，刺破层层阻碍。 在我前方，混沌之气越来越浓。 我能感受到，有两股庞大无比的混沌之气正在互相吞噬缠斗。 鸿钧，陆压。 我叹了口气，朝着前方赶去。 眼前，不，应该说是周身都是灰白色的一片，仿佛时间都静止，在这里时间已然同样化作混沌，仿佛千万年，又仿佛只一瞬。 在这种混沌之中，我不知飞了多久，周身的混沌之气已是凝聚浓郁到了极点。 好在我体内天罡地煞之气本就与混沌之气不相上下，轰然运转至下，有红芒护体，那些混沌之气竟是对我无可奈何。 不时有几道不怀好意的混沌之气朝我袭来，却见红芒巨虎一声虎啸，竟是扑将上去撕咬开来，将那混沌之气纷纷逼退。 最终，我停下身来。 我记得，这里好像曾经是西天灵山的所在。 如今，世界破碎，西天灵山亦不存，只剩下混沌虚无。 虚无之中，满是混沌之气，有两道意识正在其内争斗。 我皱皱眉，仿佛感应到什么，向一个方向看去。 混沌之气中，一个白衣僧人拄杖而立。 师父。 我连忙咬咬牙，朝着师父掠去。 “师父，你怎地在这？”我站在师父身边，惊呼道。 师父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看着不远处两道混沌之气争斗吞噬，却是冷声说道：“不论此战谁胜谁负，三千世界……都将不存。” 我挠挠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我在江南见到一个卖包子的女……”我忽然说道。 师父却笑了起来，打断我道：“我也见过了。为师忽然觉得卖包子，也不错……” “不过她已不记得我……现在算算，混沌之气屯是三千世界，她在东胜神州应该也已经死了。” “龙宫，地府，还有五庄观，应该都已经被这混沌之气所淹没了。” 师父声音平静无比，不带一丝情感，冰冷如万古玄冰。 他们，应该都死了，死在这混沌之气之中，被吞噬一空。 只有师父因为体内有陆压的混沌之气护体，才没死。 我心里忽然一阵难受。 我看了一眼师父，却见师父脸色诡异，像哭像笑的看了我一眼，伸手捋了捋我脑袋上猴毛。 “猴子，你是天地异数……”师父轻柔说道。 我看着这样的师父，有些害怕，可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师，不过是一个小书童罢了，哪怕十世为佛，也不过是一个小书童……” 戛然而止。 师父不说话了。 却听那两道正在争斗的混沌之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大笑。 “鸿钧，数万年前的大战，你可是与我打了个平手啊！” “如今，怎地这般不堪一击？” 与鸿钧争相吞噬三千世界、并且已经占得上风的陆压哈哈大笑。 一片沉默。 “正好，猴子你来的正好！” 陆压笑声更甚，哈哈笑道。 混沌之气翻涌更甚，我只感受到有一股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从我体内产生……尽管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或许，那是我还是石头的时候，经历过的一种感觉。 一种被人随意操控的感觉。 我的身体几乎不受我控制一般朝着那边掠去，我体内天罡地煞之气暴躁异常，却被死死压制，所化的红芒巨虎更是死死怒吼，可却依旧身体不受控制的掠去。 “当初我为了炼化你这石头，还有这天罡地煞之气，可是花费了好多精力。” 一道声音自浓郁的混沌之气中缓缓传出，笑意森然，让我忍不住猴毛乍起。 “不过还好，如今我手握这块石头，还有这天罡地煞之气……鸿钧，你还有什么能和我斗的！” “这两样宝贝，本就能重伤身为混沌之主的我，换做如今的你，哈哈，你已必死！” 陆压冷笑道。 我只感觉我的身体已然不受我控制。 无尽混沌之气，我的双手不受控制的紧紧握着棍子，体内天罡地煞之气虽然暴动，可却依旧被死死压抑着运转起来，朝着那混沌之气中的一个身影狠狠砸下棍子。 哪怕我用力阻止，可却也只能让手臂微微颤抖。 我，本是天地异数，是一块不消散于混沌之中，不在因果规则之内的石头所化。 我曾被陆压炼化…… 如今，陆压一念，我便无法控制自己。 那混沌之气之中，鸿钧的身影落魄无比，眼中满是绝望。 我挥着棍子，朝着他一棍棍砸下，棍子上熊熊燃烧的天罡地煞之气灼热无比。每砸下一次，便有无数的混沌之气自鸿钧体内散出，鸿钧身上的气势也一落千丈。 不多时，鸿钧已是虚弱的无力反抗。 而任凭鸿钧鼓动多少混沌之气冲来，我都毫无感觉。 因为我本就不消散于混沌，更何况此时我还有天罡地煞之气在体。 ………… 不知砸了多少棍子，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就这么一下一下砸下去，身后是陆压的笑声惊天。 鸿钧终于被我打散身形，化作一团混沌之气，虚弱至极的飘散在虚空之中。 陆压阴冷的笑了一声，从我身后的浓郁至极的混沌之气中缓缓显露身形，踏步走出。 陆压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错，不枉我当初炼化你……当真是给我一个惊喜。”陆压声音中满是喜悦。 我想回头看看他，可却依旧不能动弹，只是站在那里。 陆压缓缓走到我身前，面对那一团已是虚弱至极的混沌之气，一手虚抚，笑容温煦的说道： “鸿钧，只要我吞噬了你，我就是这个大量劫的主人。” 语气中带着令人心寒的杀意。 那团混沌之气挣扎几下，似是想要挣脱出来，可此时已是虚弱至极的它却无法从陆压手中逃脱。 下一瞬，那一团混沌之气便不再动了。 陆压闭目盘膝，在弥漫整个虚空的混沌之气之中盘膝而坐，一手按住那一团混沌之气，身上涌出了更加浓厚的混沌之气。 然后，朝着手中的那一团混沌之气涌去，尽皆吞噬。 而此时，之前鸿钧散于三千世界之中，吞噬众生的混沌之气，也被陆压的混沌之气完全吞噬。 今日起，这三千世界便换了主人。 混沌茫茫，灰白一片。 我站在那里，身体依旧不受我操控，不能动弹一丝，只能看着陆压在我面前盘膝闭目，炼化吞噬。 我仿佛又化作了一块石头，随他掌控。他不让我动，我便不能动。 这是，我的天命。 不可违逆。 ………… 混沌之中，一片寂静。 目之所及，尽是灰白茫茫的一片，不知岁月流逝。 在我面前，是盘膝闭目的陆压。 师父站在我身后，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陆压手中的那一团混沌之气越来越弱小，最终在一声不屈的怒吼中被陆压尽数吞噬。 混沌之气之中，陆压缓缓睁开了双眼。 【今日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