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节 ?  本书名称:可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本书作者:烟落水 本书简介:众所周知,魔尊楚阑舟与剑尊宴君安有世仇。 传言他们本师出同门,楚阑舟却半途叛出师门堕落为魔。魔头楚阑舟叛宗那日,尚且还不是剑尊的宴君安追出百余里,斩出惊天一剑,轰动九州,彻底与她划清了界限,成就了剑尊之名。 …… 魔尊楚阑舟自宿醉醒来,发现脑子里忽然多了个系统。 系统说她多行不义,作恶多端,最终会死在正道之光宴君安的剑下。 楚阑舟听见了,但楚阑舟不在乎。 毕竟宴君安其人……容貌极艳,温润如玉,循规守礼,是个名副其实的真君子,百年来都未曾传出过半点不好的传闻。 哪怕恶毒如楚阑舟,也不得不承认承认他是个好人。 既然是正道之光,那他替天行道也无可厚非。楚阑舟不以为意,早已做好了再见面时二人兵戎相向,她再反杀的准备。 …… 百年后再重逢,楚阑舟看着面前这个笑得一脸荡漾还试图握着她的手把匕首送入他心脏的宴仙君,终于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 ——她那位被世人百般称颂,白璧无瑕的好师兄,好像终于疯了。 * 两个神经病对着发疯,男女主互为初恋,感情线无虐。 男主纯纯恋爱脑,酷爱雄竞演戏。 内容标签: 系统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阑舟,宴君安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拿咸鱼剧本,但对象拿的宫斗 立意:劝人向善,乐观积极面对人生 第1章 夜色深沉,三个穿着玄色道袍的人手里提着火折子,急步行走在荒野之中。 如今目之所及之处皆是荒芜之景,风声鹤唳,耳畔还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嘶吼,听起来幽怨极了,声声犹如鬼泣。 历练的路线不知偏到了哪里,奈何被疫鬼追了一路,到此时才勉强甩开。 他们一路行了许久,也不知怎得就跑进了这座荒山来。 “前头有灯,我们且先去那里人家先避一避。”站在队伍最前头少年开口道。 队伍里属他最年长,有带领师弟师妹的职责,如今却害得他们一起沦落到这般处境,他本就有些愧疚,此时看见远处映照出的点点灯火,登时眼前一亮。 “怎么荒山野岭的就这一处灯火,梦川师兄,你确定那边的是人?” 队伍里的小姑娘提着剑,还有些犹疑。 他们走这一路连一个活人都没碰到,如今却能看到火光,委实奇怪得很。 “不管如何,都得去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宴梦川看着远处的一点微弱火光,一咬牙,就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往那方向走去。 等他们走近了,想象中那些恐怖画面都没有看到,点着灯的是一栋小庙。 “慈安庵……”小师妹举着火折子,念了念那上头的牌匾,心下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什么妖物就好。 单单是疫鬼就驱了他们一路,若是再遇见了什么别的东西,他们当真是要折在这里了。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定,由最年长的大师兄去敲门。 大师兄吞了吞唾沫,走上前去,叩这庵的门环:“在下宴梦川,和师弟师妹们迷路到此,夜深露重不好赶路,庵主能否收留一夜,我们明早便……”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门环断了,铜质的门把被他握在手里,还有些沉。 “……”怎会如此。 宴梦川呆呆站在原地,握着那铜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倒把一旁的师妹弄得着急起来:“宴师兄,你怎么把人门给弄坏了,人家还会收留我们吗?” “不要瞎想。”宴梦川低声慰藉道,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自己的师妹,“弄坏了就坏了,我们到时候道个歉,再给庵里佛祖菩萨多捐点香火……” 吱嘎声响起。 三人齐齐噤声,看着缓缓从庵中走出来的人。 眼前这分明是一座尼姑庵,可开门的女人却是蓄发,一头青丝也不盘起,随意披散在脑后,她的手里擎着一盏昏黄的烛灯,在那一点烛光映衬下,不像是个守着青灯古佛的尼姑,倒像是个要食人精气的艳鬼。 轰隆,平地罕雷乍响,一道闪电亮起,照在女人和她那身如入罗刹般的佛像上,打出青青白白一片光。 宴梦川悄悄吞了口唾沫,刚刚起的一丁点儿勇气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有些不敢进去了。 他们三个尚且在门口踌躇,那庵主却极其不耐烦地开了口:“你们还杵在门口干什么?” …… 敲都敲了,宴梦川最后还是跟着庵主走进了庙里。 “师兄......你看见那佛像没有?”小师妹显然也是十分害怕,悄声在他耳边用气音传话。 宴梦川看着那泥塑的佛像,雕刻的人显然技术不是很好,那佛像看上去很是随意,理应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却高举着一柄剑,眉宇间蕴着些不伦不类的杀气,看着邪异至极,宴梦川看着这佛像,却不知为何,觉得它像极了庵主。 他吞了吞口水,鼓起劲问:"庵主,这庙里头奉的是哪位神仙?" 庵主站在远处,整张脸都遮掩在阴影中,只回答:“不知。” “师兄,你看!”小师妹一只捂住自己的嘴巴,把所有叫喊声都吞进肚子里,另一只手悄悄掐自己的师兄。 小师妹这是一点没收力,宴梦川被拧得痛极,捂着肚子顺着小师妹看着的方向看去。 借着昏黄的一点烛光,宴梦川看见佛像前的蒲团下隐约露出阵法的一角,像是有人曾用鲜血所画。 宴梦川不清楚这阵法画的什么,不过看上去邪门得很,不像是正道所为。 庵主往前走了一步。 眼看小师弟还要向庵主走去,宴梦川直觉要遭,手上奋力把小师弟往后一拽,再用身体把师弟妹们一起挡在了身后,然后迅速转身朝着庵主躬身行礼。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已经做过不少遍。 “我们被疫鬼追逐来此,也不知那疫鬼到了何处,庵主近期最好不要出门。” 他面上说得风轻云淡,实则正拼命从灵府牵引灵气催动腰间储物袋里的法器。 这是听说他要外出历练阿爹阿娘特意花重金在珍宝阁里买的,外型是一个小巧的铃铛,雕刻得精细极了。刻的花纹恰好形成了阵法,攻守兼备,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打出去,给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这东西太贵且用一次就得废,饶是宴梦川用起来都觉得心头在滴血,但如今面对这比疫鬼还像邪魔的庵主,他也不敢吝啬。 “我自然不必出去。” 庵主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动作。 只见那庵主抬起手,往他的身后一指:“你们这不是已经把它引来了吗?” 宴梦川转头看去,却没看到什么东西,整座荒山除了他们也没旁的人了。 他正想开口,却猛然察觉到什么,他明明牵着自己的师弟,可手里的触感冷冰冰的,哪里像是活人的皮肤。 他想松开手,却并没有成功,手里牵着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变得黏腻起来,顺着他的手腕缓缓往上蠕动着。 来不及思考,宴梦川另一只手从储物袋里掏出催动好的花铃,迅速往身后掷去。 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咦:“好大的手笔。” 下一瞬,手里的花铃就被接了去。 宴梦川瞳孔瞪大。 这只手是极好看的,如同白玉雕就,看起来纤细柔弱得很,不像是能使什么力气的样子,可自己那花铃就在这只手里拼命震颤着,却始终无法逃离。 最后的底牌被人轻而易举地就夺了过去,宴梦川只觉得整个心都凉了。 阿爹阿娘师叔婶婶师弟师妹花花……吾命休矣! 他想喊小师妹先跑,还没开口,就失去了知觉。 …… 楚阑舟意兴阑珊地把疫鬼扔出念慈庵。 疫鬼没有实体,死了就是一捧灰,也省得她去清扫。 “你先前说过,不用我去找,他自己会上门找我。” “可我如今等了三月……”楚阑舟素手一指,指着晕过去的三个人。 “你看这些人,哪一个是宴君安?” 系统看着面前这些躺得歪七扭八的一群人,一时语塞: 「按照计算,这些人对付不了疫鬼,会被困在城中,宗门弟子未归,宴君安必然会出手,可如今……」 疫鬼被你灭了啊。 言下之意是疫鬼被灭,宴君安自不必亲自来。 楚阑舟面露不善之色,目光也一下子变得凌厉许多。 不让她插手,岂不是要让她和只疫鬼共处一室? 系统暗道不妙,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在它看来楚阑舟比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害怕真触到了这主子的霉头,小心翼翼地商量: 「宿主得做任务,我才能解锁新的功能啊。」 楚阑舟冷哼一声,对于脑子里突然出现的这东西,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你有什么用?” 「本系统是反派感化系统,负责感化每一个位面杀业最重的反派,引导反派走向真善美的社会主义康庄大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节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节 有二人相对而坐,正在下棋。 “宴梦川写信给家里说要回去,按时间算如今应当是到了才对。”掌门坐在石凳上,笑着落下一子,“他母亲焦急得很,一直传讯问我有没有他的消息。” 宴君安跟着落子,听到掌门的话微微颦眉:“他是去历练,不是回家省亲。” “我不是在和你说这个。”掌门压低声音,开口道:“宴梦川是单灵根,很有资质,宫长老非常看重,有意收他为弟子。” 这回宴君安听明白了,却道:“师兄,宗门有规定,凡出门历练者生死不论。” “可.....”掌门的话到一半,对上他的目光,没接着说下去。 宴君安淡然的看着掌门,是在等他落子。 掌门有些急躁,随意捻起一枚棋子落下。 宴梦川毕竟出自宴君安的本家,掌门原先觉得用宴梦川去劝是最为稳妥的。 眼下看来倒是他想多了,此人分明油盐不进。 掌门知道宴君安这人个性如此,他是真君子,行君子剑,做事从不偏颇,偏帮。可这也是他最头疼的地方。 大家族和那些小家族岂是一样的,修士和百姓又岂是一样?又岂能是一样的? 看着眼前人还在下棋,掌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宴家穆家秦家的这三位小祖宗居然敢凑一起出门历练,而且宴君安居然真的敢同意。 最可气的是他分明才是念虚宗的掌门,却压根不知道这个消息,一直等到洛夫人写信来兴师问罪,他才知晓。 掌门深吸一口气,打算换个方向劝:“如今流言四起,说是魔头楚阑舟从苄州出来了,闹出了不少乱子。” “这三天先是章家受袭,而后张家,莲家,还有穆家的旁支接连遇袭,都说是楚阑舟所为。” 宴君安顿了顿,盯着棋盘看了好一阵,等得掌门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 他的语气却也没有变化,一如寻常:“楚阑舟她……只有一个人,三天跑不了那么多路。” “谁在和你说这个,重点是楚阑舟可能醒了。”瞧不明白眼前人是在装糊涂还是当真糊涂,掌门索性挑明, “宗门也有规定,若是出了什么牵动世道的大魔,应当保障在外历练弟子的安危。” 宴君安又盯棋盘。 看他这样,掌门倒有些怀疑起来:“规矩是先前就定下的,都有记录,你若不相信,可以去藏书阁翻翻……” “知道了,我会去看看。”宴君安打断了他喋喋不休地发言,淡漠开口。 见到宴君安点头,掌门终于松了一口气,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师弟,依我看,他们这些家族成天猜来猜去的真没意思,不如进楚家祠堂看看魂灯,楚阑舟到底是死是活不就清楚了?”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楚家祠堂只有和楚家人或者和楚家有密切联系的人才能进去,如今楚家人早就死绝了,天底下也就剩下楚阑舟一个,这祠堂当然除了楚阑舟无人能进。 “掌门是不是叫错了,我记得掌门和我分明拜的不是一个师父。”宴君安将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手腕上的佛珠和棋盘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此局胜负已分,我先回去了。” “你这……” 掌门不明白眼前这人在抬什么杠。 左右他答应去了,他的目的达成,其他旁的杂事他也懒得计较。 ......... 清凉亭离宴君安所居的剑阁不远,不过剑阁有木童子守着,什么事都会悉心记录,是以掌门才请宴君安去了清凉亭。 宴君安停在剑阁门口,也不进去,不一会儿,一个扎着小辫的小童子急吼吼地跑了出来,朝着宴君安行了一礼:“尊者。” “宗门有弟子历练未归,我去苄州看一看。”宴君安开口道, “若有事便用传讯符和我说。” 近期宗门出门历练报备的只有三人,路线是从饶河再到栖梦岭最后是鹤州,都离苄州有十万八千里,可尊者为何要去苄州? “是,尊者。”小童心里一片迷惑,但依旧恭敬应下。 左右尊者定然有自己的考量。 第3章 楚阑舟躺在蒲团上,拿扇叶遮了脸,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是人若是日有所思,在梦里便会显示出来。楚阑舟梦见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自己和宴君安站在一处,似乎对他说了什么。 宴君安且看着她,抬起手中的君子剑,一剑扎了她个透心凉。 心脏被刺穿的感受有些过于真实了,楚阑舟睁开眼睛,把那芭蕉叶从脸上取了下来。 门外那三个小孩儿又不知道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楚阑舟嫌吵,又把芭蕉叶盖了回去。 也不知这是念虚宗哪一届弟子,怎得教得如此傻气。 那邪阵就在自己躺着的蒲团底下,她没有藏的心思,这几个人居然也心大到一句都不问。 若不是碰巧遇见自己,估计真的要被骗去炼丹。 楚阑舟又想了想,觉得他们遇见自己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系统说自己是个坏人。 具体做了什么恶事楚阑舟记不得了,不过这实在不能怪她。 楚阑舟依稀记得自己死了,三个月前却从这尼姑庵里清醒过来。 脑子里还多了一个自称是系统的东西。 初见时系统对着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楚阑舟却在看自己身下的那个招魂阵法,陷入沉思。 她心想。 完蛋,这些人怕不是把她当成邪魔了。 这阵法委实有些恶毒,得由活人心甘情愿的用自己血肉祭祀才可生效。能舍得下心来用血祭,想必那献祭之人应当是恨透了这世道,所以才想要召唤出一个大魔头毁灭世间。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召唤出来的是楚阑舟,而楚阑舟自觉是没什么想要毁灭世道的意向的。 如今人都没了,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同他们道歉。 毕竟系统说自己会被宴君安杀死,等到时候死了之后进了阴间大家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不得搞好关系。 “我能帮你找到生门。”楚阑舟还在思索着道歉时该用的措辞,就被系统的声音打断。 楚阑舟这才提了点兴趣,问道:“是要我先下手为强杀了宴君安?还是潜入念虚宗,伺机而动?” 她不想灭世,但是有机会找宴君安麻烦的话,她还是愿意的。 谁能想到系统竟如此离谱,让自己在这鸟不生蛋的荒山里做了三个月的尼姑。 ..... “庵主。”两个小孩儿走进庙里,对着她作了一揖,道,“我们是来辞行的。” 两个人?楚阑舟又眯着眼睛数了数,确信是两个。 小师妹穆愿心也有些尴尬,挠了挠脑袋开口:“师兄可能有些......” “庵主。”庙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宴梦川支着个脑袋在门口探头探脑,却死活不进来,显然是之前的“剃度”让楚阑舟给他留下了不小心理阴影。 楚阑舟和颜悦色地开口道:“刚好为师也要出去看看,不如同行。” “这.....”这事他们三人事先也未商量过,穆愿心一个人拿不了决定,转头偷偷瞟了眼师兄。 宴梦川躲在庙门后面拼命摇头。 小师妹知道了,朝着楚阑舟又行一礼,打算开口。 楚阑舟将他们二人的互动看了个真切,眼看着小师妹要拒绝,她笑盈盈地开口道: “你们一共三个人,被一只疫鬼追到这里,还让他上了你们的身?” 秦三百被她一句话怼成了鹌鹑,缩着肩膀不敢说话。 “而且....你师父没教过你若我也是个要人命的厉鬼,你们岂不是在自投罗网?” 宴梦川不藏了,杵在庙门口,委屈地垂下头。 “你们确定能靠自己走回念虚宗?” 穆愿心语气里都带了些哭腔:“庵主,庵主您别说了,我们一起走就是了。” ....... 楚阑舟三句话杀伤力惊人。这三人焉了一路,到了下山硬是没说一句话。 这场景倒是出乎楚阑舟的意料,她方才明明是想说清利弊,让他们带她同行,却不知竟会把这三个人打击成这样。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来活跃一下气氛:“听说你们宗门弟子也有分等级,你们是哪一类?” 她也就问问,心里早知道以这三人的身份,不是内门就是亲传。 穆愿心倒不像宴梦川一样害怕楚阑舟,答道:“我们都是内门弟子,不过宴师兄由小师叔亲自教养着。” “那是谁?”楚阑舟问道。 “我们小师叔便是宴君安,看文加暗号裙易五儿二漆雾贰扒宜不知道你可听说过君子剑没有,那就是我们小师叔的剑。” 哦,宴君安啊,那可太认识了。 心里这样想着,楚阑舟嘴上却道:“不太清楚,他是何修为?” “渡劫巅峰,离飞升只差一线。”穆愿心的语气里充满憧憬,“师兄若是能被小师叔收为弟子就好了。” “他不会收徒。”楚阑舟道。 “你又不认识他,怎得知晓他收不收徒?”穆愿心面露狐疑,“师叔若是不收这不还有师叔的师妹嘛,无论谁收徒都是好的。” “什么师妹?” “是穆师叔啊,若是能拜穆师叔为师,也能得到宴师叔的指点,和拜宴师叔为师是一样的。”穆愿心道。 这是楚阑舟没听说过的事情了,她饶有兴致,开口问道:“我却没听过他有什么师妹?”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节 “是有的,宴师叔和穆师叔的关系极好,当年拜师的时候尊者不出现,还是小师叔亲自去请的封柬。” 凡拜师收徒,只有请了封柬昭告四方天地才算礼成,传闻当初穆师叔拜师时在堂前跪了整整半日都没人理会,他们都以为尊者不愿意收徒,宴师叔却帮她取来了封柬,帮她把拜师礼进行下去。 出了这件事后宗门里还传了好一阵流言,说穆师叔德不配位,配不上当尊者的徒弟,又传宴师叔与穆师叔有私情,不过后一个谣言没什么人信,很快就消失了。 在她看来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宴师叔修的是剑道又不是什么佛道无情道,有喜欢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若说宴师叔徇私更是无稽之谈,穆师叔是天灵根,这世间再也没有比穆师叔更好的资质了,再说世家,穆家和宴家都是上五家,穆师叔若还配不上宴师叔,难道这些酸脚鸡就能配得上吗? 乍然吃到了宴君安的八卦,楚阑舟啧啧称奇,偷偷摸摸和系统商量:“你说我要是去传宴君安的谣言,能不能把他拉下马?” 系统机械音十分冰冷:【宿主开心就好。】 先前敷衍过系统后系统就一直是这个态度,楚阑舟自讨没趣,揉了揉鼻尖。 “几位仙师,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寻到人烟,门口的伙计非常热情,看见他们立马迎了上去。 他的目光在这几人身上逡巡了一会儿,忍不住在楚阑舟身上停留了很久。 无他,实在是她的打扮太怪了。 楚阑舟出门时害怕被人认出来,特意在脸上蒙了一块布。 这样打扮脸的确是遮住了,不过委实是引人注目了点。 楚阑舟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遮脸的东西?帮我拿一个过来。” 伙计出于工作性质,经常会接待到一些不愿露面的客人,闻言也没再问,取来一个羃离递给楚阑舟。 “小先生,我们几人走迷了路,能不能问问这是什么地方?”宴梦川借着机会,开口问道。 “这里是隆宁坡。”小二热情回应着,“旁边便是苄州,有传闻说里头封着的魔头醒了,咱们这小店都快塞满了,都想来看看这魔头到底醒没醒。” “这也太蠢了,若魔头真的出来了,岂不是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们?”楚阑舟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来,皱眉道。 “可不是这个道理。”小二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这隆宁坡其实是最安全的,宴仙君在这里布下了结界,专门用来防着那魔头,这几年别说是什么恶鬼了,就是寻常精怪都进不来。” 他嘴里的宴仙君应当就是宴君安了,楚阑舟了然于心,问:“你可知道那魔头名讳?” “您问我可是问对人了。”小二点了点头,“那魔头据说是叫楚阑舟。” 楚阑舟:...... 那你说的那个魔头,她已经进来了啊。 “你这小叫花子,敢碰道爷的东西!”宴梦川还想再问些旁的问题,却忽然被一句怒喝声打断。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里捂着腰间,将抬脚一个小叫花子踹倒在地。 那汉子抬脚又要踹,宴梦川一行人看不下去这种场面,连忙走上前拦住那人,将那小叫花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那小叫花子也不应,伸手在地上乱摸,穆愿心看到掉在旁边的破碗,意识到他在找什么,帮他捡起来递给他。 宴梦川拦着那汉子,脸上带笑拱手道:“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同一个小叫花计较。” 那汉子不依不饶:“他碰坏了我的宝贝,难道你要帮他赔给我不成?” 楚阑舟就在旁边看着,压根没有一点想要帮忙的意思,只是在看到这个端着碗的小叫花子的时候,挑了挑眉。 这小孩儿早就没了生气,分明不是活人。 第4章 没有血肉,为鬼煞,有血有肉,便是僵。 可若是僵行动必定会十分僵硬迟缓,眼前这小叫花行动却与常人无异,楚阑舟对她倒是起了点兴趣。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宴梦川把小家伙拉到身后,赔笑道:“你说他弄坏了你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来看看?” 在宴梦川的印象里,能被称之为宝物的东西无非就是灵丹法器,能够被小孩儿轻易碰坏的法器,想必也不会太过贵重,他替这小孩赔了也没什么。 那汉子还想发作,看了看他们的装束,强行忍耐下来,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葫芦,放到桌子上:“二位仙长,你看我这葫芦,被这小叫花子弄坏了,若是给我两块中品灵石这件事便算了,若是不给,本道爷就要这小叫花子给我偿命。” 那葫芦瓶口裂开了一道口子,可见这汉子的确没有说错。 用两块中品灵石赔一个葫芦实在是贵了,不过这点钱对宴梦川算不上什么,他懒得和汉子计较,就想从储物袋里掏钱。 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呢,一只手就先他一步伸出来,把那葫芦拿走了。 眼前一幕何其熟悉,宴梦川下意识把手里的储物袋往后藏了藏,害怕被楚阑舟一起顺走。 那汉子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等反应过来登时勃然大怒,跳起来就要和楚阑舟算账。 宴梦川连忙走上前阻拦:“消消气,消消气,我们有话好好说。” “能装鬼的葫芦,确实是个好东西。”楚阑舟捏了捏手里的葫芦,又拿起来摇了摇,“可惜能存的时间太短。” 那汉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宴梦川三人以为他要动手,连忙往腰间拔剑。 汉子却没动手,反而朝着楚阑舟抱了抱拳,沉声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宝物冒犯了仙长,葫芦不必赔了,我亦不会再去找这小叫花子麻烦,希望仙长也行个方便,将这葫芦还给我。” 楚阑舟看着他,带着羃离的脑袋歪了歪:“不给。” 汉子想了想,又从自己储物袋里掏出一袋灵石,交到了宴梦川手里:“冒犯仙长是我的不对,理应向仙长赔罪。” 想来是觉得楚阑舟不好说话,看他们是一起的,就打算让他来劝。 不过他也怕啊。 宴梦川想着如今各家百花齐放,修者众多,鬼修也不能全然定义为邪道,硬着头皮上前打算劝劝楚阑舟。 穆愿心却把他一把拽了回来。 宴梦川十分疑惑,对着师妹眨了眨眼。 “不对劲。”穆愿心低声道,“先看看。” “我不要你的葫芦。”楚阑舟懒洋洋把玩着葫芦,“我只想让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仙长请讲。”汉子姿态放得很低,应道。 “这葫芦的封印维持不过一日。”楚阑舟轻笑一声, “我想问你,你把鬼带进隆宁坡,是要干什么?” ........ 她此话一落,周围闹哄哄的围观人群登时安静了下来。 隆宁坡的百姓是安居乐业没错,可他们旁边就是苄州,是魔头所在的地方。 百姓清楚平安不易,更清楚厉鬼的可怖之处。 他们感激宴仙长愿意设下结界保隆宁坡太平,对妖鬼之事十分敏感,闻言看向汉子的视线都变得不善许多。 宴梦川也想明白了,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看看同伴寻求心理安慰。回过头却看自己的师妹早就跑了,此时正在和店里的伙计交谈。 她拉着伙计,指了指人群中的汉子,问道:“他在你这里要住几天?” 伙计吓得话都说不出来,颤巍巍地比了个三。 穆愿心面色一沉,等三天一过,隆宁坡怕不是要变成第二个饶河。 “都是误会,我这葫芦虽然有存鬼的期限,但是我有旁的宝物能够封印住厉鬼。”汉子连连摆手,解释道“厉鬼凶残难以驱使,我若真想在这里放鬼,放了就走便是,何必留下来找死。” “你说的有道理。”楚阑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将那葫芦递了出去。 汉子笑了笑就要伸手去接,就看楚阑舟却先他一步,将葫芦里的封印打开了。 一时间整个客栈慌乱一片,大家惊慌着往门口逃窜,不一会儿大堂就空空荡荡,只留下了那个伙计躲在桌子后头瑟瑟发抖。 宴梦川三人顶着伙计愤怒的目光拔起剑,实在委屈,心想庵主既然知道这葫芦里有鬼,还放出去干什么? 这厉鬼一出现四周气温骤降,连带着桌上的酒水都凝上了冰霜。 宴梦川暗自心惊,能影响环境到这种程度,这鬼怕是要比疫鬼厉害许多。 汉子早就没了刚才谄媚讨好的样子,整张脸沉的吓人:“仙长为何要这样做。” 那小叫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闷头就要往鬼那个方向扎去。、 楚阑舟眼疾手快,把小叫花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既然说放出厉鬼你也会死,我想来看看你怎么死。”楚阑舟这句话像极了魔头,奈何她此时正按着不断扑腾的小叫花,看上去只有滑稽,一点气势都没有。 “你!”汉子果然被她的言论激怒,面露狰狞之色,“你既是想求死,别怪本道爷不客气!” 下一秒,那厉鬼就径直向楚阑舟冲去。 楚阑舟双手还得按着小叫花子,也不知道这么小一小孩儿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她双手齐上,压制的都很艰难,眼看着那厉鬼要朝着自己冲来,楚阑舟没有办法,只得抬起脚打算用脚踹。 寻常人自然是接触不到厉鬼的,楚阑舟却可以,她原本是想把鬼先踹开一段距离,却看那鬼冲到她跟前的时候却猛然一个急刹,紧接着往后蹬蹬蹬退了好几步,躲到了汉子的身后。 这一变故又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就连楚阑舟都有点疑惑,悄咪咪问系统:“系统,它在干什么?” 【你是魔头,它怕你。】 越是厉害的厉鬼越能察觉到危险,之前的疫鬼道行太浅还敢当着楚阑舟的面行凶,如今这只显然是修为要高上许多,知晓楚阑舟的可怕之处了。 汉子尴尬地站在原地,脸色灰白一片,他想不明白为何这鬼不听他的驱使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自己踢到了硬茬子。 好汉子能屈能伸,他拱了拱手,道:“我是秦家的人,先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长,但我们先前无冤无仇,仙长若是放我一马,秦家来日必将重谢。” 楚阑舟没什么反应,宴梦川和穆愿心两人却是下意识看向了小师弟。 秦三百眼神瞪得溜圆,显然是不敢置信。 穆愿心怕他难过,小声劝慰他:“放宽心,他也不一定是秦家人。” 他们确实经常听到些不入流的小人打着世家弟子的名号招摇撞骗被抓的消息,不过这件事秦三百直觉并不简单,眼前这男人伪装的可能性不大。 秦三百摇了摇头,轻声道:“穆师姐,宴师兄,我想查。” 穆愿心点头应下,宽慰地握了握他的手,走上前去,对着楚阑舟行礼: “庵主,这件事能不能交由我们来处理?” “可以。”若不是这件事与自己有关系,楚阑舟都不太想参与。现下有人愿意解决,她刚好可以偷个闲。 楚阑舟伸手拈了一个诀,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那厉鬼在原地对着空气挣扎了一会儿,居然就这样消失了。 楚阑舟满意得把葫芦提溜在手上,然后又伸手去撕趴在身上要抢葫芦的小叫花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节 等她终于有空闲转头,却发现整个客栈安安静静,全部都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楚阑舟连忙摆了摆手道:“我出去一趟,你们说自己的,不必管我。” 说完抱着小叫花就走出客栈,转了几个弯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楚阑舟走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转移过来。 穆愿心回过神,对汉子说: “我们不信你说的话,你既然说要给我们好处,那就带路,我们亲自去取。” …… 这一边,楚阑舟正拿葫芦钓小孩儿。 小孩儿盲眼看不见,却是能感受到鬼气,从头到尾都在追着葫芦跑。 “你想要这东西对不对?”楚阑舟实在对这小叫花好奇得很,眼看这小孩想要葫芦,坏透了的魔头却不给她,反倒拎着葫芦一上一下地在她视线前晃悠。 小叫花急得要命,伸出手想捞,可每次都被楚阑舟避过,一来二去的,口水流了一地。 楚阑舟假装没看出来他的垂涎,甚至还故意激他:“你到底想不想要啊?若是不想,我可要收起来了。” 小叫花嘴啊啊啊地张着,却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场景看上去着实可怜,不过真不是楚阑舟闲着无聊想要欺负小叫花,主要是能不能说话是判别僵的重要标准。 凡是能说话的,年岁基本上都在百年以上。 寻常的僵哪敢吃那样修为的鬼,楚阑舟觉得眼前这小孩也应当是会说话的才对。 眼见小孩儿还不开口,楚阑舟作势起身就要离开。 没走出几步,一道细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要,要吃。” “原来你会说话啊。”楚阑舟觉得这小叫花实在太对她的胃口,起了诱骗的心思,“你答应和我走,我就给你吃鬼。” 那小叫花却是不动了。 她还是想吃,口水刷刷地往下流,嘴上却道:“可是姐姐不让我和陌生人走。” “我们互通名字就不是陌生人了。”坏魔头骗小孩骗得毫无负罪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岁首。”小叫花细声细气地回答。 “我叫楚阑舟,我们……”楚阑舟话说一半,顿在原地。 眼见那小叫花子在听到楚阑舟这三个字之后两眼一翻,就这样晕了过去。 楚阑舟:..... 楚阑舟有点怀疑人生。 自己到底是做了多大的恶事,才能只说个名字就把一头百年的僵吓晕过去? 第5章 那汉子答应得爽快,第二日便引着他们往“秦家”走去。 宴梦川问他秦家在何处,姓甚名谁,是不是修士。 那汉子也逐一作答,他说自己名叫弓金良,练气初期,在替石台镇的秦老爷做事,来此也是经过他的授意。 秦三百皱了皱眉,冲着宴梦川点了点头。 意思是那里确实有秦家的人住着。 这是秦三百的家事,宴梦川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髻:“查清楚解决掉便是,别太放在心上。” 大家族就是这样,旁系众多,鱼龙混杂,总会出现些败类。 秦三百笑了笑,却不言语。 他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都是修者自然有修者的赶路方法,日行千里不是难事,若是普通人要从隆宁坡赶往石台镇,哪怕坐马车日夜兼程也至少得花费三天三夜的时间。 楚阑舟他们却只花了两天就赶到了。 能拖两天,主要还是弓金良在拖后腿。 弓金良只不过是个练气初期的修士,灵气稀薄得可怜,莫说是御剑飞行了,哪怕用灵符传送,能传送的位置也非常有限。 相比之下,楚阑舟抱着个昏睡过去的小叫花赶了两天的路依旧神采奕奕,不见半点疲态,也不知是何修为。 …… 楚阑舟有些急躁,她万万没想到一个僵尸居然也会发烧。 她路上用清洁咒给她清洁了身体,才知道这小瞎子原来还是个小姑娘。 岁首小脑袋歪着躺在楚阑舟怀里,高热把她的脸上烧得一片绯红,她的手里还死死攥着自己的破碗,睡也睡不好,嘴里拼命在喊着什么,却鲜少发出声音。 哪怕发出来了音调也太过含糊,楚阑舟听不清。 楚阑舟略有些不忍。 成僵的日子就是岁首死的那天。 待成僵之后便不再是人,算是重活,丧失为人时期的记忆,身体机能自然都会复原。 人的生前并不会影响到成僵后,但若那些经历太过深刻,痛苦到哪怕死后身体都还能本能的记得,这种经历,哪怕成了僵后也是不会变的。 比如眼疾,再比如如今的高热。 这些症状都与常人无异,不过普通人尚且可以用药物医治,她却只能等,等记忆里那些难熬的日子过去,身体上的折磨才会结束。 临行前楚阑舟问了店里伙计岁首的情况,伙计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隆宁坡,反正待了很多年,平日里就一直四处游荡,靠乞讨为生。 身为僵却不作恶,可见岁首的确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不该吃这些苦的。 都过了两天,岁首却连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楚阑舟寻思着等到了石台镇找个郎中帮忙看看,死马当活马医。 可这一念头待她走到秦庄时彻底改变。 ........ 石台镇,秦府。 秦府不愧是上五家的大家,这里虽然只是秦家的一个旁支所居,住宅却修缮的十分豪华,门口还立着两个昂着脑袋的石狮子,看上去颇具威严。 弓金良闷着头走在前头,叩叩叩敲了三下门。 里面的小厮看到来人是他,便开门放他进去了,他们似乎相熟,小厮还特意交代道:“今日府里来了贵客,是老爷亲自迎的,你且注意些。” “我也带了人来。”弓金良侧过身,让那小厮看清外面的人。 楚阑舟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宴梦川一行人穿着念虚宗的校服,很容易被认出身份。 念虚宗是大宗,很多世家的弟子都以能进入其修行作为炫耀的标准,是以宗门弟子行走在外,本着不得罪大宗门的道理,一般都会受些礼遇。 谁料小厮却满脸轻蔑:“弓金良,你平日要带人来显摆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进去,可今日老爷有贵客,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谁也担待不了,你让他们改天再来吧!” 弓金良走上前,对着那小厮耳语几句,又往那小厮手里塞了些灵石,小厮狐疑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仙长且先等一等。”弓金良转过身对着楚阑舟道,“他没办法做决定,得去通知老爷。” 弓金良的自信很快就被小厮击碎,小厮面色沉郁,他似乎被训过,看向弓金良的眼神都带了些怨毒:“老爷说了,不见客。” 弓金良急道:“你有没有和老爷说过,他们是从隆.....” “都说了。”小厮冷冰冰打断他的话,“老爷说了,秦家只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一阵子,你自己做的错事,别想着让秦家来替你擦屁股。” 弓金良似有不服,他还想反驳,张了张嘴却忽然意识到什么,整张脸惨白,一句话也不再说。 骂了弓金良,小厮又转向鹅裙以污二而期无耳把以整理楚阑舟一行人。态度转变得十分快,脸上立马堆出了笑意:“我们事先不知道几位仙长要来,多有怠慢,快请进。” “弓金良也算是我们秦府的杂役,平时就不太规矩,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仙长当心被他给骗了。” 穆愿心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我看此等大事,不像是他一个人能做出来的。” “仙长,却不知道这弓金良犯了何事?”小厮满脸疑惑问。 “我自然会和你们老爷说。”宴梦川开口,“你不必知道。” 察觉他语气不善,小厮连忙告罪:“是是是,仙长说得对,是小的多嘴。” 楚阑舟和他们站在一起,听着他们几个暗藏机锋的对话,觉得实在是有趣极了。 第一时间就着急撇清和弓金良的关系,可见这弓金良做了什么事,秦老爷心里分明很清楚。 不过看小厮态度,那秦老爷怕是把他们当成了出门历练的普通弟子。 也不知道等他看见了来人又会是何反应。 楚阑舟品尝到了一线吃瓜的乐趣,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的踏入了秦家。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袭白衫,站在原地的宴君安。 楚阑舟:....... 她又默默将迈进秦庄门槛的脚收了回去。 世人对宴君安的评价实在太高了,赞他是真君子,用了无数华丽的辞藻去堆砌形容,若是没见过他本尊的人,必然会质疑其中或许有些夸大之处。 但只要是见过宴君安的人都不会这样想。 无他,只是他当得起。 正如此时,宴君安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纯白色的衣角隐约露出金纹暗绣,他站在庭院里,身姿绰约,如皑皑松雪,高不可攀。 “师叔!”楚阑舟想跑其他人却并不想,这三个人一路来颇为艰辛,眼下看见宴君安就像见到家长般,迫不及待地就迎了上去。 楚阑舟根本来不及拦。 她收回脚步,下意识想往后逃窜。 宴君安回眸,目光不偏不倚,正正对上了楚阑舟遮掩在羃离下的眼睛。 ........ 楚阑舟一瞬间有些慌乱。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节 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 她赌自己带着羃离,宴君安认不出来。 宴君安的视线停留的实在太久,就连宴梦川都看出了不对劲,他害怕宴君安误会,连忙解释:“师叔,我们被疫鬼一路追到荒山,幸得这位师太出手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宴君安颦眉道:“你们有三个人,被一只疫鬼追到荒山?” 何其熟悉的一句话,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听过。 三只小鹌鹑垂着头排排站好,已经做足了乖乖听训的准备。 宴君安却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兀自盯着楚阑舟看。 楚阑舟给自己洗脑洗得很成功,也理直气壮的与他对视。 三小只还以为宴君安在怀疑楚阑舟,在一旁抓耳挠腮的想法子规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老夫听下面人说有仙师拜访,却不知是仙君的认识的人,倒是老夫待客不周了。”秦老爷只听到了一句师叔就匆忙赶来,一边走一边笑着前来迎客。 待看清那四个人的长相,秦老爷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来是世侄。” 秦三百上前给秦老爷见礼,介绍自己身边的伙伴:“这是宴师兄和穆师姐。” 姓宴姓穆又能和秦三百一起历练当秦三百的师兄师姐,什么身份自不必说。 “是世侄的同门啊,欢迎欢迎,哈哈。”秦老爷看了看旁边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弓金良,又看了看凑一起的三位小祖宗和一位大祖宗,脸上的笑容假得像是贴上去一样,楚阑舟猜他现在其实更想哭。 秦三百转过头又指了指楚阑舟和她怀里抱着的岁首:“这位是慈安庵的庵主,是修行之人。那个孩子是我们在历练的途中一起发现的小叫花子,看她孤苦伶仃,又发着烧就带了回来。” 相比于其他人,楚阑舟和岁首的身份是最平常的,秦老爷早就被之前的消息震撼麻了,听到秦三百的介绍反应也颇为平淡。 “慈安庵的......”反倒是宴君安开了口。 他的长睫微垂遮住眼眸,让人分辨不清他在想什么,语气却能听出几分困惑之意,“庵主?” 楚阑舟害怕马甲暴露僵在原地不敢说话,宴梦川一行人却是误会了宴君安的意思,害怕他把庵主认成坏人,连忙替她找补: “庵主在外修行不便以真面目示人,并不是有意隐瞒。” 宴梦川其实想说庵主怕是有癔症,行为举止不可用常人思维推断,但是楚阑舟还在,给他八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当着楚阑舟的面说出这句话,想了半天硬生生逼出了句离谱的谎言。 其实这谎言很容易被戳破,毕竟哪家的姑子的修行功法是需要遮掩面目才能达成的。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连忙转过头用眼神示意楚阑舟一起帮忙圆下去。 可宴梦川眼睛都要眨抽筋了,楚阑舟却依旧一言不发,反倒是宴君安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宴梦川老觉得师叔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股凌冽地剑意。 他急得不敢再看楚阑舟,满头是汗,急中生智:“她.....她在修行闭口禅。” 但宴君安居然什么都没问,只是应了一声,就转回视线。 宴梦川这才松了一口气,蔫蔫退到了队伍之中,穆愿心和秦三百悄悄地拍了拍他的背作为安抚。 宴梦川向来敬重崇拜小师叔,面对小师叔的时候更是举止严谨,害怕做错惹得小师叔不快,如今竟然在小师叔面前连着撒两个谎,想来心里不会好受。 秦老爷低咳一声,道:“这么小的孩子既是发烧可了不得,不如让府里的医师看看。” “如今天色已晚,大家不如也在府中暂且歇息一夜,有事情等明天再议如何?” ....... 寻常的医师自然看不了岁首的病。 那大夫是个老头,行医多年还未见过这种罕见的脉象,诊断了半天,最后也就只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药材调养。 楚阑舟坐在岁首床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发现她还在发烧。 小姑娘意识不清,张着嘴拼命想喊,却只能发出几声不成调的音节。 “.....初、初....” 楚阑舟俯下身去听,听了许久才终于分辨出来。 她知道她在喊什么了。 岁首在叫自己的名字------ 楚阑舟。 楚阑舟嘴上霍了一声。 心却沉了下去。 她靠在岁首的床榻旁替她掖好被角,心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还能把一小姑娘折磨成这样。 成僵是有条件的。大部分老僵都会在荒年或者在大型战场中形成,因为只有这些地方死的人才够多,也只有怨气极重血气极胜的地方才能滋养出僵尸。 岁首能记住自己,且能记得那般刻骨铭心,她的成僵同自己脱不开关系。 楚阑舟知道自己是个魔头,却一直对自己做过的恶事没有什么实感。 甚至在系统说她作恶多端的时候她甚至不是很相信,说她会被宴君安杀死后,她才勉强相信自己真的做了恶事了。 待看到岁首的模样,她才真正明悟过来。 楚阑舟,当真是个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楚阑舟。” 楚阑舟尚中思忖,忽然感觉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让楚阑舟警惕起来,她站起身,看向来人。 是宴君安。 宴君安在楚阑舟的印象里一直是个朝阳映初雪般的人物,冷中还带着些暖意,并不如何让人亲近,却也不会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如今却像是香燃尽了的余烬,他身上的最后一点的暖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人虚无缥缈的很,倒真的像个仙君起来。 大抵堪破虚妄步入渡劫巅峰的人都会是这般。 身为魔头,大半夜被未来会杀掉自己的正道站在自己屋子里盯着委实吓人。 “仙君是不是认错了人?”楚阑舟讪笑,仗着自己有羃离睁眼说瞎话,“我是慈安庵的庵主,法号不空。” 【宿主有法号?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有了。”楚阑舟示意系统闭嘴, 宴君安压根没有迟疑上前一步,盯着她,认真道:“你是楚阑舟。” 楚阑舟实在委屈,心想她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宴君安是怎么认出来的? 再怎么洗脑自己也是装不下去了,楚阑舟打算想找机会跑路,她摸了摸腰间,想找个什么法宝先困住他一会儿。 不过自己这个魔尊当得实在是一穷二白,楚阑舟摸了半天,就摸到之前自己收缴来的葫芦和铃铛,还有一把剃刀,是在慈安庵里吓唬宴梦川一行人用的那把。 她思索片刻,掏出那把刀。 【宿主想干什么?】系统吓了一跳,问道。 楚阑舟小声道:“给你收个师弟。” 什么师弟?自己一个系统哪里来的师弟? 系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它联想到楚阑舟先前是怎么收的弟子时,又觉得离谱。 宴君安又不是宴梦川那群小傻子,宿主到底有什么自信能把他忽悠过去? “仙君既是认出了我,那有没有想过,我会对你做什么?”楚阑舟掏出尖刀,揣摩着自己的人设,勾唇一笑。 宴君安看着她手中的利刃,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居然真的被威胁到了,系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头一回怀疑起自己的统生来。 楚阑舟很满意宴君安的反应,款步走上前,逼着宴仙君坐在地上,又将那把刀对着他的头发凌空比划了几下,又抵在他胸前:“就比如.....” 她断句断得恰到好处,惹人遐思,除了系统谁都听不出来其实她是想剃头。 宴君安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他垂眸,思索起来。 楚阑舟笑容更甚,她原先只是想吓唬宴君安后抓紧时间逃跑,不过宴君安的反应实在太有趣,她忍不住想多逗弄一会儿。 她想看宴君安耐心告罄后的模样,愤怒质问也好,痛苦怀疑也罢,亦或是刀剑相向,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等了一会儿,她感觉到手上一暖,狐疑的睁开眼看去。 是宴君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阑舟,你想看看我的心对不对?”宴君安抬起头看她,刚才惨白的脸色就好像是楚阑舟的幻觉,他现在脸颊耳根绯红一片,竟是脸红了。 楚阑舟心想我看你的心干什么,却看宴君安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当真把那剃刀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她心下一惊,就想抽手,宴君安握着她的力度始终轻柔,却没给她挣开的余地,依旧让那刀尖一寸寸靠近自己的胸腔。 划破衣衫,然后是肌肤、血肉、骨骼,一寸寸抛开肌理直到露出里面不断跳动的血红心脏。 鲜血慢慢涌出,染红了宴君安的白衫,浑身是血的仙君跪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一双眼睛却极亮,就好像被楚阑舟剖心是什么天大的恩奖一般。 楚阑舟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呆呆的任由宴君安动作。 眼前这场景分明可怕血腥。 宴君欢却脸色透红,明明是自己捏着楚阑舟的手做事,但看表情,倒仿佛是正被楚阑舟逼着做什么极为羞耻的事情一般。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如今脸红起来,更是色如春花,若是被外面那些仰慕他的宗门弟子看到,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宴君安对自己毫不留情,动作十分粗暴,血流的自然也格外多,尽管宴君安有刻意避免血沾染到楚阑舟身上,可他们离得这样近。 拘束着自己的力道一松,剃刀落在血泊之中,楚阑舟呆呆站在原地,她的表情被羃离遮着,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反应。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指尖染上的鲜血微微颦眉。 他想帮楚阑舟擦干净,可自己双手也全是自己的血。 他思付片刻,抬起头。 第6章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节 宴梦川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找小师叔道歉。 先前事情发生的太急,他来不及细思,竟然对小师叔撒了谎。 如今冷静下来,宴梦川就有些后悔了,小师叔那样的人物,做事自有考量,他理应相信小师叔才对。 更何况,那庵主虽然刚照面就抢了自己的铃铛,还逼着自己去当慈安庵的姑子,相处下来却诚然是个古道热肠好人。 小师叔也定然会喜欢她的。 宴梦川怀着忐忑的心情绕去了秦老爷给宴君安准备的房间。 知晓宴君安喜静,秦老爷特意给他安排了最西边的屋子。 宴梦川在外头请了好几遍也不见小师叔回应,他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回去,走着走着走出了神,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早就走过了头,竟一路走到了最东边。 东边的就是小叫花和楚阑舟的屋子了,宴梦川回过神来刚要往回走,却发现小叫花的屋子竟然亮着灯。 小叫花子还发着烧,莫不是庵主还在帮忙照看着。 宴梦川暗怪自己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到如此重要的事情,小叫花是他们一起遇见决定带走的,如今怎能让庵主一个人给小叫花守夜? 他连忙走上前想敲门同庵主商量轮流守夜的事,手放在门口时却停了下来。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宴梦川如今已是筑基,开了七窍,五感都要比常人敏锐许多。 屋子里的水声伴随着轻轻的喘息声一齐传入宴梦川的耳畔,一声一声,万般旖旎。 宴梦川吓得后退数步,脸颊登得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做过那事,但他毕竟也是世家子弟,还不至于不明白这声音意味这什么。 可这是小叫花的屋子啊!她看上去还没有十二岁! 宴梦川思绪烦乱,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小叫花太小又发着烧,里头的人应当是庵主,可庵主不是尼姑吗? 他又尝试把自己想象的画面带入楚阑舟的脸,生生把自己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庵主虽然是要侍奉佛堂的姑子,但是人家想怎么修行是人家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这又是小叫花的屋子....... 宴梦川实在好奇极了,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窗户上..... 贸然推门打搅好事,从窗子里偷看不是君子所为。 他纠结许久,又忽然想到庵主毕竟得了癔症,若是正在发病有人趁人之危,岂不是不妙。 思及此,宴梦川终于下了决定,用手指戳开窗户纸,悄悄往里头望去。 只看一眼,他面上的红晕就褪得一干二净,吓得当场就要叫出声来。 房里的竟然是他的小师叔。 整个房间到处都是血,小师叔也浑身是血,或者说那些血就是从小师叔身上流出来的,因为他看到小师叔的胸口上有一道极深的伤痕,汩汩血流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滴落到地上,他方才听到的水流声竟然是这样来的! 更令他惊骇的却不是此事,而是....... 平日里衣不染尘的小师叔浑身是血地跪在地上,正仰着头,舔吮着庵主的指尖。 这分明是极为旖旎的动作,小师叔的目光却极干净诚挚,不像是在取悦,倒像是在侍奉着自己的神明。 而庵主身着素衣,头戴白色的羃离,浑身上下都没有沾染上半点血迹,此时此刻,却真的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宴梦川看这场景看得头皮发麻,手指下意识就要往腰间的配剑摸去。 他想冲上前去质问庵主到底对小师叔做了什么。 却看见小师叔却忽然转头,直直看向了自己。 小师叔的眼神冰冷,完全不见刚刚的爱怜之意,下一秒,渡劫期的威压夹杂着凌冽剑意袭来, 宴梦川吓得连连后退,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头的人在害怕,殊不知里头的人比他还要害怕。 楚阑舟被他含着手指,也不知道抽走合适不合适,面上装得淡定,实则一直在小声询问系统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竟然能为了头发做到如此地步!不愧是正道之光。】系统看透了宴君安的动机,替宿主解答,语气甚至还带着些赞扬之意,【他好拼,我哭死。】 楚阑舟看了看宴君安现在的样子,觉得正道迟早要完。 系统向来离谱,楚阑舟当然不可能相信它的话,可如今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解释,她将手指从宴君安口中抽出,觉得有些尴尬。 眼下一位魔尊一位渡劫巅峰的仙君,宴梦川那点浅薄的修为根本藏不住他的气息,自然是刚来就被他们发现了。 楚阑舟因为太过惊讶没有动作,宴君安却任由他看了下去......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楚阑舟却莫名觉得羞耻,耳根微微发红,好在有羃离遮掩着,不至于被宴君安看去了笑话。 她不太想在气势上露怯,打算先发制人。 她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去问宴君安为什么要剖心给自己看?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见识;若要诘问宴君安为什么要吸自己的手指,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是计较,小肚鸡肠? 眼见宴君安还安静的注视着自己等自己开口,楚阑舟尴尬的视线满屋乱瞟,想找个什么由头借口溜走。若是可以,她恨不得施展遁地之术先跑他个十万八千里。 忽然,她的目光停住了,和宴君安一起,看向了一个方向。 屋子里血腥气太重,岁首醒了。 ........ 岁首虽然是僵,但也毕竟是阴物,但凡是阴物,都不可避免会被血肉吸引,更何况这屋子里的可是仙君的血,对阴物而言是大补之物。 岁首将那破碗拿在手上,并没有像之前扑向厉鬼时的垂涎,而是颇为艰难地坐起身,一路摸索着向宴君安走去。 宴君安看了眼楚阑舟,没有阻拦。 岁首走得很急,很快就到了宴君安跟前,伸手捂住宴君安不断流血的伤口,嘴啊啊啊地拼命张着,像是非常着急。 楚阑舟看懂了她的意思,温声道:“他是仙君,不会死的。” 宴君安是渡劫巅峰的修为,凡人受到这样的伤害可能会致命,对于他而言却不会如何。 不过这也不是小伤就是了。 岁首听懂了,却不是很相信楚阑舟所说,还站在那里守着宴君安,一直到那血流停止,她才肯放手。 楚阑舟看着犹如凶案现场的房间,正觉头疼,清洁术可以清理凡人的血迹,却清理不了仙君的。 她还在琢磨着用什么借口和秦老爷搪塞过去,却看宴君安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道清洁符。 能清理掉宴君安的血,这灵符最低也得是上阶。 .....行吧,知道你有钱了。 一穷二白的魔尊咬了咬后槽牙,很是嫉妒。 “快!去找找那东西,看看去了哪里?”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楚阑舟能够分辨出这是穆愿心的声音。 岁首敲了敲手里的碗,慢吞吞对准门的方向,将一张小脸板起,膝盖微微弯曲,看上去像是在伏击。 楚阑舟:...... 岁首是能感应到鬼怪的方向但却看不见东西,很容易被障碍物绊倒或是撞墙,虽然理智上知道僵没有人类的知觉,摔倒了也不会感到疼痛,但楚阑舟还是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庵主好!”那三小只果然都在外面,穆愿心看到楚阑舟开门,热情地打招呼,“庵主,我们屋子里闯进来一只鬼,被我们一路追来,就找不到踪影了。” 岁首小旋风一般冲出门外,冲着院子里跑去。 “咦?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岁首速度太快,穆愿心没有看清,颇有些疑惑。 这份疑惑,在看到跟着楚阑舟走出门的小师叔的时候,变成了震惊。 “小师叔怎么会.......”她的声音在看到宴君安胸口渗出的血迹之时戛然而止,目光旋即变得警惕起来。 挖出的伤口太深,宴君安虽然是仙君不会死,却也得费些日子才能愈合。 “能够伤害到渡劫期的小师叔,怕是有什么东西不好对付。”穆愿心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对着宴梦川说,“师兄,你怎么看?” 宴梦川蔫头耷脑地站在一旁,穆愿心去戳他他也不应,只含混说了句自己也不知道。 穆愿心表情越发严肃。 宴梦川之前说要给小师叔道歉就出了门,在外面不知道在路上撞见了什么东西,回来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要知道宴梦川可是宴家代任家主的亲子,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宴家家主。这世间宴梦川不能说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几件。 穆愿心在内心盘算,越想越是心焦,宴梦川都不敢说的东西,是秦老爷和秦家主家有勾结,还是更坏的情况,牵扯到了其他的家族? 穆愿心这回还真是想错了。 宴梦川如今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秦老爷和秦家,全是方才自己看到的画面。 他在思考是小师叔疯了还是庵主疯了。 还是其实他俩都没疯,是自己修行出了岔子,看到了心魔? 可谁家心魔是这个样子的? 宴梦川想了又想,没忍住开口问道:“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什么魅术,能够魅惑得了师叔?” “啊?”穆愿心愣了愣,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师兄竟然还有闲心同自己开玩笑。不过她还是回答道:“这世间奇形怪状的功法那么多,或许真有可能。” 眼看宴梦川将自己的玩笑话傻傻当真,不要命似的一直往小师叔身上瞧。 没看见小师叔的剑意都要冒出来了吗? “被魅惑的表现很明显的。”顾及同门之谊,她还是扯了扯他的衣角,道。 毕竟众所周知,凡中魅术者必定表现木然,与行尸走肉无异。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有得必有失,若魅术真能够控制别人而毫无代价,那全天下的修士都去修行魅术去了,今日你控制我,明日我控制你,不想做的是事都让别人去做,岂不是整个修真界都要乱了套。 宴梦川整个人都木了。 难不成是师叔出门历练,对庵主一见钟情? 可庵主是姑子啊,那小师叔岂不是注定不能如愿。 这理由比庵主修行邪术打算拿师叔采阳补阴都难以接受,宴梦川想想就觉得浑身恶寒。 忽然一阵细细簌簌地声音传来,几人齐齐往看去,却是岁首从花丛里钻出来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节 她看上去颇为狼狈,她浑身湿透,头上沾满了草叶和枯枝,身上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不知是掉在池塘里还是在泥里滚了一圈。 楚阑舟问:“没吃到东西?” 岁首瘪着嘴,点了点头。 这小家伙有多快楚阑舟是见识过的,居然没有捉到,这就让楚阑舟有些惊奇了。 “岁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样子?”穆愿心并不知道眼前人是僵,想她高烧才退又去四处乱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贰二期无儿把以看更多完结文跑,夜里风寒,衣服湿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周围还有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厉鬼,岁首这样实在危险,穆愿心当即冲过去将她拉到身边,宴梦川自觉脱下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就连秦三百都凑了上前,从兜里掏了块糖,放进了岁首的手心。 岁首在隆宁坡当乞儿当了很久,显然是很少经受过别人的善意,眼下她披着念虚宗的袍子,一手拿碗一手拿糖,就顶着满头的枯枝碎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看上去可怜极了。 楚阑舟看不下去,给她下了一个净身咒。 岁首有庵主守着,众人都放下心来,打算再四处搜搜看看有没有那鬼的踪迹。 楚阑舟看岁首的样子就知道这院子如今不会有鬼了。 现下离天亮还有段日子,她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睡觉。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什么一般停下脚步,警惕回头。 宴君安果然还跟着她。 “你的屋子在西边。”楚阑舟开口。 宴君安抿了抿唇,面色又白了几分:“我不能进去吗?” 他问得理直气壮,一时间竟然真的将楚阑舟问住了。 她想说那不然呢?但又觉得会进宴君安的圈套,索性打算随宴君安去了。 她走进门,却又忍不住回头。 自己说不让他进去,宴君安就乖乖站在房门口,眼神湿漉漉地望着她。 他的伤口还没好,脸上也毫无血色,鲜血浸出薄衫,晕出一片红。有寒风拂过,吹动他的单薄的衣衫,更显得他整个人病骨支离,孤寂寥落。 楚阑舟低吸一口气,终于妥协:“行,你住这里,我去西厢房。” “不好。”穆愿心忽然喊道,“回去。” 这下谁也不用进去了。 他们先前约好轮流去看守弓金良,可刚才遇见邪物,就一齐追了出去。 弓金良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珠暴突,表情看上去狰狞极了。 穆愿心走上前,俯下身去探弓金良的脉搏,然后转过身,冲着众人摇了摇头。 这人已经死透了。 …… “发生什么事情了?”秦老爷披着外衣急匆匆地赶来,待看到地下的弓金良的尸体,他的表情变得极度惊恐。 “发生了什么,你不清楚吗?”穆愿心冷冷道,“秦老爷好手段。” 先用鬼将他们引出去,再潜入他们房中杀了弓金良灭口。 炼气期的弓金良都能驱使厉鬼,秦家自然有这个手段。 弓金良毕竟是一条人命,却因为他们的疏忽而死,她气急,语气都变得不善起来。 秦老爷看上去比她还惊讶,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敢说这件事和你没有干系?”穆愿心指着弓金良的尸体说道。 “这不是厉鬼所为吗?”秦老爷看上去十分疑惑,道:“秦府在闹鬼灾,所以我们还特意找来仙君帮忙,来帮收服厉鬼的啊。” 第7章 穆愿心朝小师叔看去,小师叔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撒谎。 他们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秦府闹鬼,怎么哪里都不闹就闹了他们住着的屋子,又趁着他们出去捉鬼的功夫,进屋里就杀了弓金良一个人? 秦老爷的意图实在太明显。 如今的狡辩简直像是在把他们当傻子哄。 秦三百看不下去就要上前理论,宴梦川将他拦在了身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没有证据,说不通的。 “那倒是我们误会秦老爷了。”穆愿心笑了笑,道,“即是如此,我们也应当帮忙,若是我们解决不了,我就写信给我娘,让我娘也来查查,保证解决此事。” 秦老爷讪讪笑笑,嘴上道:“言重了,有仙君在,此事定然是会解决好的。” 言下之意是秦家还不至于落魄到需要别的家族插手的地步。 宴梦川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心中暗中思付。 连娘亲都搬出来了,师妹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不过这话有些过了,这里毕竟是秦家,发生的事也是秦家的家事,她是穆家的人,就这样明晃晃说要插手秦家事恐怕会落下话柄。 秦三百不会计较,可不代表其他秦家人不会。 宴梦川叹了口气,站出来替小师妹兜底:“驱鬼我们倒是可以帮忙,烦请秦老爷将线索讲清楚。” 秦老爷叹了一口气,道:“那厉鬼叫做翠娘,原本是府里的丫鬟……” 大致是说这翠娘与一书生私定终生,后来那书生将她的钱财尽数卷走跑了,她就自尽在井里,最后便成了鬼煞,在秦府作祟。 “怎么只有一只,另外一只呢?”穆愿心问。 穆愿心还惦记着之前伤害到小师叔的不明身影,能够重伤小师叔,不可能是一个投了水的女鬼能做到的。 “怎么会有两只呢?”秦老爷大惊,他这会像是真的害怕了,整个都在发抖,“我听闻最近醒了一个魔头,会不会是……” “你想说是楚阑舟?”宴梦川想起来之前在隆宁坡听见的名字,“可她不是在苄城吗?” “小仙君怕是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消息。”秦老爷道,“最近章家,张家,莲家接连受袭,就连穆家都传出了被袭击的消息……” 秦老爷压低声音,整张脸都沉在了夜色里,看起来恐怖又阴森:“那魔头,早就出来了啊!” 穆愿心在其中听到了自己家族的名字,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阑舟最近听自己的名字听多了,如今都觉得有些习惯,反倒是系统在脑海里喋喋不休。 【奶奶滴,敢泼老子的脏水。】系统骂了半天,却没听到宿主回应,它疑惑的问宿主。 【你不生气吗?】 “……都是正常的。”楚阑舟敛眸,淡然道。 当年楚家世代忠烈尚且不能保全名声,自己一个魔头,自然也不能。 更何况,虱子多了不怕痒,她早就是个作恶多端的魔头,也不太在乎多几条罪名。 “你们的课业,都学到哪里去了?”一道声音传来,分不清喜怒。 宴梦川却听得一个哆嗦立即站好,他那两个师弟师妹也一样,迅速列队。 “用符箓检测过没有?是鬼气还是煞气分不清楚?”宴君安嘴角带笑,笑得十分清丽惑人。 可下面三个抱团瑟瑟发抖的小弟子却知道,宴君安这是生气了。 惹师叔生气的后果他们先前体会过一次,差点留下了心魔,如今不想再体验,连忙齐声道歉。 宴君安似乎对他们道歉的态度还算满意,又转头看向秦老爷:“听风就是雨,自己没有一点判断力。” 秦老爷没想到宴君安训斥弟子还会连着自己一起骂,心想宴仙君当真如传闻一般,不徇私,不偏帮。 只不过这也有些过于公正了吧,怎么倒好像他们骂楚阑舟是骂错了一般。 楚阑舟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自然天下人皆能骂得,天下人皆能杀得。 他想归想,面上自不会抚了仙君的面子,便道:“是老夫不讲究了,仙君们不是要验什么东西?且让老夫先去准备准备。” 竟是找借口遁了。 楚阑舟暗叹宴君安杀伤力惊人,心情倒是松快了不少。 她心情好,提点了还在抓耳挠腮的弟子们几句:“府里的厉鬼只有一只。” 她想了想,又把腰间的葫芦递给了宴梦川:“若是秦府有荷花池,可以去那里看看。” 宴梦川捏着葫芦,眼睛却是在观察着宴君安的表情。 小师叔布置课业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偷奸耍滑,是以宴梦川三人得了提示也不敢走,都只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下命令。 宴君安看着他们犹犹豫豫的样子,皱了皱眉,疑惑道:“怎么还不去?” 三个小弟子得了指令,呼啦一下散了个干净。 …… 楚阑舟依在门边,目送他们以及他们身后跟着的蹑手蹑脚地岁首走远,这才笑着开口道: “你的师侄们怕是要在那里耽误上不少时间,你就不担心?” 宴君安完全没有刚才训斥别人时的凌厉模样,而是垂着眸,颇为规矩的坐在椅子上,听到楚阑舟问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 楚阑舟原以为他是胸有成竹,不屑于去看。 不过等她把视线移到宴君安的脸上时,却发现他的唇角正往上勾起,笑得有些夸张,看上去颇为惊悚。 不过宴君安很快就发觉她的视线,又连忙把扬起的唇角放了下来。 竟是在偷笑。 楚阑舟:…… 楚阑舟忽然暴起,咬破指尖,动作极快地在宴君安的脸上刻划了一道阵法。 她原是想把阵法点在他的额头上,奈何动作太过急躁,最后一笔没有收住,硬是顺着眼角划到了脸颊。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节 宴君安表情有些迷惘,却乖乖仰着脸,等她接着画。 他一派淡定,反倒显得刚才害怕他挣扎所以急匆匆刻划阵法的楚阑舟有些憨。 楚阑舟等了又等,依旧没等到阵法生效。 楚阑舟的鲜血从他的脸颊滑落到嘴角,就像是楚阑舟亲手刻下的黥面一般。美人脸上顶着狰狞的花纹,不显恐怖,反而将美人衬托得越发楚楚可怜,魅惑诱人。 楚阑舟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宴君安就是本尊,不是被夺舍或者被下了幻阵。 可宴君安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楚阑舟冥思苦想依旧想不出来所以然。 虽然世道无常,她也与从前相比变了许多,但曾经的宴君安分明是个何等高贵伟岸的君子。 可如今…… 楚阑舟想不到可以形容的词,正微微出神,然后就看到宴君安趁她不注意,探出了点舌尖。 悄悄舔了一口唇边的血。 像小狗。 楚阑舟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形容词。 宴君安的父亲是长天门宴家的家主,母亲是妙华轩穆家的圣女,单论家世,这世间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若有人说宴君安像小狗,肯定会被嘲笑到怀疑人生。 但楚阑舟却觉得像。 看着她的时候湿漉漉的眼神简直和向主人讨欢的小狗一模一样。 楚阑舟想了想,如今宴家还是仙门第一大家,穆家也还在上五家,甚至因为宴君安的身份更加显赫。 他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楚阑舟张开口想问,又闭上了嘴。 宴君安向来骄傲,自己若贸然开口岂不是在折辱他,等她查清真相偷偷帮他解决了麻烦就是。 “阑舟。”宴君安轻轻叫了她一声,楚阑舟回过神,就看到他盯着一张乱七八糟的脸看着她,表情里带着些委屈和恳求。 楚阑舟现在大概能猜到宴君安想要干什么,立即道:“洗掉。” 之前的剖心就已经把自己的师侄骇得魂不守舍,若是回来再看到自己崇敬的小师叔脸上顶着乱七八糟的血痕岂不是得当场飞升。 宴君安乖乖点头,看着她又眨了眨眼睛。 楚阑舟羞恨至极:“不许舔。” 宴君安看了看她的手指。 楚阑舟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点殷红舌尖。想起了不久前吸吮自己舌尖时的温软触感。 仿佛指尖都烫了一下。 她猛然将手背到身后,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耳根却悄悄红了。 宴君安仍旧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将她的羞怯看在眼里。 楚阑舟一把盖住他的脸,色厉内荏: “手指也不行。” …… 宴梦川一行人顺着楚阑舟给的线索一路找去,果然发现了一座荷花池。 不过这荷花池的位置实在偏僻,府里的小厮丫鬟们又对此地讳莫如深,宴梦川他们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 这也让他们确定,这荷花池里必有古怪。 眼下正值夏日,池子里的荷花开得十分繁茂,倒是个别具异趣的风景。 一个女子穿着府里丫鬟的头饰站在荷花池中央的石桥上,似是正在赏荷花。 宴梦川示意自己先去探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女人的身边。 “公子,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 “什么诗?” “满目荷花千万顷,红碧相杂敷清流……”女人垂头看着荷花池,道。 宴梦川看着满池的荷花,觉得倒是很符合如今的景色 。 那女人咯咯笑了两声,又道:“……孙武已斩吴宫女,琉璃池上佳人头。” 这首诗的后半句描述的氛围有些吓人了,宴梦川不明白女人的意思,尚且有些困惑,却见女人越笑越癫狂,然后冲着她抬起脸。 女人的脸竟是早已腐烂了,正用黑洞洞的眼眶与他对视。 “啊……!”宴梦川被吓得僵在原地一时失声,却被穆愿心一把推开。 下一秒金属清脆地碰撞声响起,厉鬼的一只利爪与穆愿心握着的剑撞在一起,相互摩擦,发出嘎吱嘎吱难听的声音。 另一只利爪则是捅进了穆愿心的腹部。 有一滴鲜血落在了宴梦川的脸上,温热的感受传导进他的皮肤,宴梦川这才察觉地上的那些原来都是穆愿心的血。 秦三百惨叫一声,疯了似的就要不管不顾往桥上冲。 宴梦川一把将他拦住。 穆愿心被厉鬼伤了腹部,却依旧苦苦支撑着,冲着身后的师兄师弟喊:“快去找小师叔和庵主。” 女人咯咯笑着,嘴里不停喊着佳人头,佳人头,伸手却是真的要去取穆愿心的首级。 师妹身上还带着伤,躲避女人攻击躲避得很是狼狈,如果自己真的抛下师妹回去。师妹绝对撑不到自己赶回来的时候。 宴梦川没动,他看着女人和师妹,从腰间取出一只葫芦,慢慢抠开了封印。 第8章 宴梦川之前想过楚阑舟给自己这葫芦的用意。 这葫芦里的鬼和眼下这女鬼都是从秦府出来的,或许二者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亦或者是这便是庵主留给自己的破局之法? 宴梦川原是打算先商讨对策才使用这葫芦,如今却来不及了。 眼下无论是燃符箓还是赶回去叫小师叔和庵主都必定会来不及救下师妹。 宴梦川兵行险招,决意一试。 他剥开封印,厉鬼登时从葫芦中迫不及待奔涌而出。 两只厉鬼站在同一座桥上,整个荷花池鬼气森森,恐怖至极。 那女鬼却是不动了。 她盯着那男鬼,表情似乎极为痛苦,空洞洞的双目落下了两行悲哀凄切的血泪来。 男鬼看着女鬼,神色亦是哀切无比。 两鬼相对而哭,哭嚎阵阵,引得阴风肆意,场面凄婉至极。 宴梦川和秦三百趁机上前,偷偷将倒在血泊里的穆愿心抬到一边,给她喂了一颗解毒丸和一颗生机丹。 解毒丸用来解厉鬼的阴气,生机丹则是用来止血促进伤口愈合的灵药。 好在穆愿心伤势不重,很快就能在自己师兄弟的搀扶下站起身。 穆愿心看着眼前的场景,颇为感慨。 秦老爷说过这女鬼是翠娘,那另外一只男鬼很有可能就是跟着翠娘一起来到石溪镇的书生了。 中间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翠娘和书生竟然一起成了鬼。 翠娘他们尚且难以抵挡,更何况又多了一只鬼,宴梦川三人并没有逞强逼迫自己应战,而是打算先离开,回去将这件事告诉小师叔之后再做处理。 他们正想走,翠娘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众人登时紧张起来,宴梦川,秦三百拔剑挡在穆愿心的前面。 翠娘却并未逼近,而是伸手指了指池塘。 刚才的相逢竟是让她恢复了一点神智。 穆愿心明白过来,也不愿放过厉鬼清醒的时机,伸手轻轻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师兄师弟们,对着翠娘行了一礼。 “我们是为了调查秦府闹鬼事件而来,若有什么冤屈,可以向我们诉说。” 她从自己的芥子空间里掏出笔墨纸砚,递到厉鬼面前。 翠娘不识字,但是旁边的男鬼认得,便由他来代替翠娘和自己写冤状书。 穆愿心有伤口沾不得水,便由宴梦川和秦三百负责打捞尸体。 这荷花是长在淤泥中的,这个池塘里的淤泥极深,而且面积又大,想要找两具也不知道死了多久,有没有腐烂的尸体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厉鬼偏执,不满足他们的条件就无法离开,二人只能认命的继续寻找着。 宴梦川和秦三百自小娇生惯养,还未吃过这样的苦头,也不清楚如何找尸体比较快,随意乱摸之下竟然真的让他们找到了一具。 秦三百看着眼前的尸体样子,这尸体的关节都被钉了长钉,他偷拔了一个检查。 是秦家的东西。 眼前的这手法他熟悉的很,用七寸特质的钉子钉在关节处,需得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进行,便可强留活人魂魄于人间一段时间。 这原先也不是邪术,秦家人擅刀,性情刚烈,总有遇邪魔抵挡不住的时候,在死前便会那这七枚魂钉钉住自己,以求留在人世再战一段日子。 可如今竟然有人用这法子残害无辜百姓,秦三百的脸色一片惨白,好在是在夜里,也没人看清。 桥上,看完男鬼写的冤状书的穆愿心担忧的看了一眼尚在池塘里的秦三百。默默把这书妥帖的藏进了芥子空间里。 天刚刚破晓之时,他们二人才终于找全了两具尸体。 他们浑身恶臭,疲惫至极的瘫在桥上,只盼自己能够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节 可厉鬼哪有什么信誉可言? 收了自己的尸体,两只厉鬼盘旋而上,就想把这几个生人也吞吃下肚。 穆愿心当即便拔出剑要应战,宴梦川和秦三百迫不得已,也只得拔剑应对。 正在他们焦眉烂额之际,身后却忽然蹿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是岁首。 她一只手捧着碗,碗里放着颗糖块,正不断吸溜着从自己嘴里涌出的口水。 穆愿心吓了一跳,大声喊:“岁首,不要过来!” 岁首没有听。 她像个小炮仗一样窜了出去,当即与这两只厉鬼缠斗在了一起。 宴梦川一行人僵在原地,岁首留给他们的映像还是先前那个高烧不退的小叫花子。 如今看到这个他们原以为是小可怜需要保护的小姑娘挺身而出,替他们打架。 大家心情是既开心又复杂。 开心是岁首当真可爱,虽然不是人类,但在危难时刻宁愿暴露身份也要帮助他们;复杂是如今队伍里有尼姑有小孩,他们三个居然是其中战斗力最弱的。 女鬼先前就被岁首追过,自然晓得岁首的厉害之处,当即就想逃跑,男鬼却不清楚情况,来不及跑,被岁首一把攥住了手臂手臂,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露出牙,吧唧一下咬下了一块肉。 然后呸呸呸地吐了好半天。 “岁岁,这不能吃啊!”穆愿心看到岁首呕吐,心疼坏了,“有什么要吃的和我说,不要乱吃外面的脏东西啊。" 男鬼捂着缺了一块的手臂,罕见地感到委屈。 合着不是她主动啃的吗?为什么要骂我是脏东西。 有岁首在,厉鬼恨不得当即把这几人送走,三人这才得以逃脱。 穆愿心看着秦三百,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又什么都不说的转过头去。 "师姐,他们写了什么能给我看看吗?"秦三百却是主动开口道。 穆愿心想了想,还是把储物袋里的冤状书递给了他。 兹事体大,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宴师叔看的,到时候秦三百也会知道,不如提前告诉他,也给他一个做足心理准备的余地。 秦三百一目十行,将唇抿到发白。 他将冤状书折好,递还给穆愿心,道:“师姐,行此事之人可能是秦家人。” …… 几人这才晓得岁首先前到底去了哪里,如今他们的模样比岁首当时可要狼狈太多了。宴梦川和秦三百在淤泥里捞了半夜的尸体,此时浑身是泥还散发着恶臭,也就穆愿心好些,但也白衣染血,脚步踉跄。 楚阑舟看着他们三人狼狈的模样,挑了挑眉,一人给了一个清洁术。 三人皆是一夜未眠,却并不敢休息,一见到宴君安就把那冤状书递了过去。 宴君安看楚阑舟感兴趣,便将信递给了她。 那鬼写得一手好字,字迹工工整整,将整件事情叙述的也十分清楚。 大抵说自己与翠娘都身世凄苦,他们打小相识,相依为命,他想考取功名却苦于家境贫寒不能如愿。幸得秦老爷看中,不仅将自己和翠娘接进秦家照料,让自己好好念书,还让翠娘成为了府里的丫鬟,每个月都给足俸禄。 他愿是想争取考上进士以报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贰二七五二爸以秦老爷赏识之恩,却不料被弓金良所害,制成了一个鬼,翠娘也同样如此。 他们死前都受到了极为残忍的对待,但都没有看清将自己制成鬼之人。 整封信虽然在说弓金良做的恶事,却是坐实了秦府有人用活人炼鬼的推测。 【当真是畜生啊。】系统啧啧称奇。 "这证据不够。"楚阑舟开口,"还要他们的两具尸体。" 宴梦川道:“尸体已经挖出来了,就在莲花池的桥上放着。” 楚阑舟没料到他们竟然如此有效率,夸赞道:“做的不错。” 宴梦川想说他们的效率都是被厉鬼逼出来的,却察觉周围有些冷。 他对上小师叔古井无波的视线,揣度着离楚阑舟远了些,这才觉得暖和过来。 最近离奇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宴梦川都有些习惯了。 "庵主,还有一件事。"眼看庵主要走,穆愿心连忙叫住了她。 楚阑舟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穆愿心艰难道:"岁岁她……好像吃坏了肚子。" 楚阑舟:…… 岁首守这两个鬼严格算来有足足四日了,终于得偿所愿,却发现那鬼太难吃,岁首吃的第一口就吃吐了。 但岁首向来是个珍惜粮食的好姑娘。 于是边吃边吐,边吐边吃,硬生生逼着自己把男鬼的胳膊吃完了。 吃完的后果便是闹肚子。 岁首木着一张脸,躺在床上。 楚阑舟看着她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你若是吃不下去……可以不吃嘛。" 岁首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笑意,把脸歪到一边,不理她。 楚阑舟这才端正态度:"那是人造的鬼,带了生人气,你吃不惯也很正常。" 岁首回过头,盯着她看。 楚阑舟揉了揉岁首的脑袋:"大家都很喜欢岁首,不会让岁首饿肚子的。" …… 秦老爷来的匆匆,他看着这两具尸体,面色大骇,朝着众人行礼:“这便是那两名厉鬼?” 说罢又冲着穆愿心行礼:“小仙君料事如神。” “事情没有调查完。”穆愿心还礼,道,“厉鬼还未抓住,而且背后或许还有其他人牵扯其中。” 她将冤状书递给秦老爷,讲了讲在莲花池里遇厉鬼的经过,不过将葫芦和岁首的事情掩去了。只说是遇见了两名厉鬼,被降服后才写的冤状书。 秦老爷看后眉头皱得死紧,疑惑道: “不是那弓金良所为?弓金良杀人造鬼,被厉鬼反噬,死在厢房里。” 穆愿心低下头,秦老爷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但问题是。 弓金良只是炼气期。 炼气期能驱鬼和能制造出鬼给炼气期的修士驱使是两码事。 前者只需要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就可完成,后者却是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和物力,不是一个小小弓金良就可以完成的。 而且这二人是在秦府死的,死状和秦老爷的描述也不符合,此事需得仔细处理。 可在往上查就是秦家,穆愿心悄悄地瞥小师叔。 宴君安没有说话,却是秦三百上前,对秦老爷道:“此事涉及我秦家家事,我需得上报家主,查清真相。” 第9章 眼下小师叔还在旁边,自然轮不到秦三百开口做决定。 是以秦三百说出口后,在场之人都没有看他,反而都朝着宴君安看去。 宴君安歪着脑袋,却是在看楚阑舟。 楚阑舟心想你看我干嘛。 让她一个魔尊去给在场的仙门弟子做决定也实在是太荒谬了,楚阑舟拗不过宴君安索性转身就走。 宴君安紧随其后也跟着追了上去。 “仙君这是何意啊?”秦老爷一脸迷惑地看着在场余下的众人。 秦三百眼眶在宴君安离席的当下便红了,眼泪在其中打转。 “你想写信就去写吧。”穆愿心拍了拍秦三百通红的眼眶,“师叔哪会那么容易生气。” 小师叔不开口许是想把这事情当成历练交给他们自己解决,他们也应当好好完成才是。 秦三百的想法十分简单,眼下是犯事的极有可能是秦家人,若是旁支也就罢了,若是联系到了主家那里岂不是大事,须得由秦家主家的那群长老们能好好查查,断不能让秦家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 “!!!”秦三百捂着嘴,害怕地躲在自己师兄师姐的背后不敢说话。 虽然秦三百写信给了家主,但这种小事家主并不会亲自出族,一般都会委派长老来完成调查,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为何这次家主派来的是这个人? “秦伯父好。”穆愿心也有点怕,但看着瑟缩在一团的师兄师弟,还是一咬牙,站了出来。 虽然被叫着伯父,面前的人看上去十分年轻,他眉心纹着星月道纹,身上松松披着件秦家的执法外袍,身后还扛着一把巨大的弯刀。不过他眉宇间一片阴霾,看上去不太像是来查案的,反倒像是来踢馆的。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男子,一左一右,看穿着比他要规矩上很多,不过神态倨傲,看人的目光充满鄙夷之色,给人观感着实不佳。 秦老爷站在他们身后,低眉垂目,哆嗦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如此怕他是有原因的,因为眼前这男子正是秦星原,在修真界的名气堪比宴君安。 宴君安出名是因为他行君子剑,剑如其人,柔嘉维则。而秦星原出名,却是因为他是个疯子。 他的心性反复无常且行为难以琢磨,凡是惹他不快,他都会不管不顾报复回去,是以出门历练时在修真界招惹了不少人,若是旁人早就被人算计死了,奈何他有秦家保着,加上自己修为不差,却也没人能真的害得了他。 家世比得上他的没有他疯,比他疯的没有他的家世。 人人都想与他敬而远之,将他的事迹广为流传,他便是这样出名的。 秦星原听到有人要和他说话,咦了一声,冲着穆愿心笑道:“我先前在你满月宴的时候见过你,你是穆家那毒女人生的孩子。” 他凑得极近,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当真好奇穆愿心过了那么多年长成了什么样子,但这对于穆愿心而言实在是太近了,她都能看到他眼底漫出的红血丝,更加深刻认识到眼前人是个怎样的神经病。 但母亲被他羞辱,穆愿心忍不了,她开口:“我母亲是妙华轩如意阁阁主,请秦伯父慎言。”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节 谁料秦星原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翻脸拔刀,竟是想砍她。 秦星原已入大乘境,又岂是穆愿心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可以抗衡的,穆愿心没有抵挡的心思,转身就要跑路。 宴梦川和秦三百也顾不得怕了,连忙上前阻止:“秦伯父!” 宴梦川挡在穆愿心身前,叫完伯父后却是卡了壳:“这.......” 他想替小师妹道歉,但张了张口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师妹何错之有?明明是秦星原自己刚见面就骂人母亲,听到反驳后恼羞成怒便要动手伤人,奈何如今师叔庵主都不在,他们修为不如人,只得低头。 道理清楚归清楚,可宴梦川终究还年少,有些血性脾气,明知秦星原不好招惹也不愿低头服软,就闷头硬杵在那里挡住师妹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显然进一步激怒了秦星原,他提起着刀,笑容癫狂扭曲,大乘期的威压笼罩住二人,将二人压制得动弹不得。 他竟是想连着二人一起砍了。 秦三百急得不行,央求旁边站着的两位男子:“二位伯父,师兄师姐无意招惹到秦伯父,求求你们帮帮,帮帮他们......” “秦三百,私自出念虚宗,你父亲很不高兴。”眼看眼眶通红的少年,两人之中的一人语气平淡地打断了他的祈求,“我们思来想去,定然是你的师兄师姐带坏了你,你秦伯父教训一下他们也是应当的。” 秦三百明白这两人是要冷眼旁观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是我自己要出去,和我的师兄师姐何干?” 那两人不置可否:“你父亲说,人要吃了亏,才会知道教训。” 眼看秦星原的刀就要落下,秦三百知道秦伯父不会杀他,也顾不得和这二人理论,当即就要冲上去挡在自己的师兄师姐身前。 他想上前,手却被一把拉住,那二人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死死地制住他不让他离开。 秦三百眼眶爱红,眼泪却一次也没有真的落下来过。如今见到这个这场景,心下绝望,眼泪啪地砸在了地上。 低低地笑声传来,压制着自己的威压一松,宴梦川和穆愿心急退数步,躲开了那把长刀。 秦星原盯着自己落空的长刀,回过头看向声源。 “以前好歹还会挑战些厉害点的妖物,如今只敢冲着小辈撒气,秦星原,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啊。”楚阑舟依在门扉,她的声音不大,不过在场的都是修士,当然都听清了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秦星原脾气不好,被人辱骂了就想拔刀,但等他看清来人的装束,好奇大过愤怒:“哪里来的姑子?” 楚阑舟身着僧袍,头戴羃离,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入俗世修行的尼姑。 察觉到桎梏着自己的二人因为惊讶略微放松警惕,秦三百爆发灵力挣脱出来,和自己师姐师兄们跑到楚阑舟身后藏了起来。 “庵主!”两次危难之时都被楚阑舟所救。三个小孩如今见到她就像看见救世主一般,看她的眼神都亮闪闪地。 其中以穆愿心最是热情,她本来对楚阑舟的印象就好,此时的好感更是达到了巅峰,竟是没忍住抱了抱她。 楚阑舟不是很习惯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竟也一时不查,被穆愿心抱了个正着。 【哈哈哈哈哈】系统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嘎-----】 系统察觉到楚阑舟的怒意,连忙闭上嘴。 宴君安来晚了,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手里的力道没忍住,一丝剑意渗了出来,打碎了门槛。 门槛碎裂的声音着实不小,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宴君安身上。 这几天下来宴梦川都有点熟悉宴君安杀意了,他浑身一激灵连忙把还在抱庵主撒娇的师妹扯开。 穆愿心没想到师兄拽他的原因,不过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唐突,连忙冲着楚阑舟道歉。 秦星原慢慢将手中的刀拔了起来,看着宴君安,眸中挑衅意味十分浓厚:“你是想来给你们凌霄宗的小弟们报仇的吗?” ........ 还未长成的小辈惹得起,宴君安却是惹不得的。 跟在秦星原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站出来企图缓和气氛:“我们是秦家派来负责查弓金良案件的人,如今案件有我们调查,烦请宴仙君回去告知念虚宗掌门。” 宴君安唔了一声,目光压根不在他们身上停留。 那二人得不到宴君安的回应,只觉得宴君安实在是深不可测。 也不知这件事有何特殊?居然是宴君安亲自来查。 是单纯巧合,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们愤愤然看了秦老爷一眼,秦老爷知道自己逃不过秦家清算,心如死灰的站在原地。 他们在这阴谋论想得起劲,孰不知他们眼中深不可测的宴仙君正盯着楚阑舟,思考如何才能悄悄将这几人挤出去且不让她察觉, 可怜他的小心思只有宴梦川一个人察觉,宴梦川表情十分心碎,不过人往旁边让了让,试探性的给小师叔挪了个空位出来。 待看到宴君安果然插到了楚阑舟身边,并且用剑气轰跑楚阑舟身边所有人之后,宴梦川坐实了他的猜想。 他的表情更苦,不知道是在怜惜多日以来察觉真相却不能说出去的自己,还是在怜惜小师叔。 庵主再如何可是她也是尼姑啊?小师叔就算真的动了凡心,又岂能如愿? 若小师叔想不开来想要强取豪夺,自己是要帮庵主还是小师叔? 自己虽然一直崇拜小师叔,但庵主救了他两次,他又岂能辜负庵主? ........ 无人在意宴梦川脑子里在想什么,如今堂里的气氛紧张,大家各怀鬼胎,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秦星原这人的个性就是有人搭理他他就来劲,宴君安不理他他也觉得无趣,转而去找尼姑的茬。 “你遮着脸,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说完,就要伸刀去勾楚阑舟遮脸的羃离。 楚阑舟自然不可能让他掀到,伸出手捏住了刀尖,一道剑气比他快一点,直接冲着他面门冲去。 秦星原收刀,用一个刁钻的角度避开了要害,不过脸被剑气刮到,鲜血当下便涌了出来。 他伸出手,将那血一把抹掉。 大乘对渡劫。他不可能打得过宴君安。 ....... 不过他也不需要打得过宴君安,他只是想看看那尼姑的脸。 秦星原心想,他原只是想报复那尼姑对自己的嘲讽,如今宴君安出手,他倒是真的开始好奇起来。 他今日就是要看看,羃离下面到底是人是鬼。 他动作毫不停留,刀势如虹,就要往楚阑舟身上砍。 不等楚阑舟动作,宴君安随手捻一道剑诀,又是往他面门袭去。 楚阑舟紧随其后,朝着他的右臂攻击。 依照眼下情景,秦星原只能后退回防,不过若他是护住脸就自然护不住手臂,护住手臂就自然护不住脸。 伤一处,算是楚阑舟给他的教训。 谁都没想到秦星原哪一边都没护,径直往楚阑舟身边冲去。 秦星原知晓会被进一步阻拦,口里默念心法,很快双目赤红,刀势又长了一寸。 他竟然是催动了秦家秘术,将自己的修为硬生生又往上拔高了一截!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场谁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就连那两个秦家人都没有,他们眼看着秦星原催动秘法,吓得惊声尖叫。 秦星原没有对身上做一点防御,反而把速度催生到极致,他的手臂无力的垂在地下,脸上也被剑气刮得血肉模糊。 不过他也成功的接近了楚阑舟,并且对着楚阑舟的脸,吹了一口气。 羃离被风掀起一个小角,又很快落下,牢牢得遮住了楚阑舟的脸。 但也被他吹开了一秒。 一秒钟的时间足够秦星原看清羃离下的模样,如今楚阑舟在前,宴君安在后,都在围攻他,他现在最应当做的事就是转身逃跑。 可秦星原的所有动作却都停了下,他痴痴看着楚阑舟,张开口。 第10章 秦星原看着楚阑舟,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被宴君安的剑气挑飞。 他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惊骇异常,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 不过如今他脸上血肉模糊,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看不出来他是什么表情。 两位秦家的伯父看着秦星原倒在地上的模样,他如今的形容实在凄惨,奈何争端也是他挑起来的,被打成这样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 他们朝着宴君安他们道歉,搀扶着秦星原疾步离开,秦星原回过头来盯着楚阑舟,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宴君安回过头看楚阑舟,手里的剑动了动,显然是想做些什么。 楚阑舟嘴角抽了抽,趁着无人注意把他的手往下按了按,硬生生又把那出鞘半寸的君子剑又按了回去。 在场那么多人,杀了谁第二日估计整个悯川都知道了,哪怕像秦星原这样的疯子,刚才也只会吓唬,并不会真的动手杀人。 她回过头看着魂不守舍的秦三百,心想也就唬小孩管用。 秦家人如此表现,让秦三百有些沮丧。 他原是想让自己的家人来查案的,却没想到害了自己的师兄师姐。 穆愿心走上前,悄悄安慰道:“若是我发生了这样的事,也是会像你这般做的。” 却没想到秦家人竟这般不讲道理,竟是要用自己来要挟秦师弟听话。 “这件事,我想自己查。”秦三百垂下头,情绪低落片刻又重燃斗志。 三个小辈相互打气鼓劲,又兴致鼓舞的重新规划起来。 楚阑舟垂眸看他们,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 “他年纪尚小,也就凭借着一腔孤勇意气行事,等当真撞了南墙知道痛了,自然也就能明白家主的良苦用心。"两位秦家长辈一人奉符一人捧香,走到在秦星原的面前点燃香。 “等香燃尽了,最后一团火熄灭,最后一缕烟消散,就什么都剩不下来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节 秦老爷虽然是石溪镇的老爷,但在主家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引他们入后院后就站在原地等着传唤,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秦星原看着那点燃的安神香,冷笑一声,接过他们给自己递来的丝绢,随意将脸上的血擦净了。 他不疯只是安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模样倒也不差,剑眉星目的,眼眸里带着一抹独属于刀客的狂放。他此时敞着上半身,让二位秦家人帮他包扎伤口,不过对比于他身上布满的密密麻麻地刻纹,这点伤其实算不上什么,也就是看上去流的血多。 秦家世代习刀,与其他四家多有特殊,以锻体为主,寻常丹药对秦家人无用,不过身体自愈能力比一般修士要好上许多,只要不伤在要害,基本都能好全。 也正因为如此,秦家未长成的小辈极易夭折,秦三百是家主唯一的子嗣,家主担心,也是应当的。 秦星原是个疯子做事毫无顾忌,秦家却不能让他肆意妄为,是以家主便将他二人派来监督秦星原的言行,不过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就可以把此些事都推到秦星原身上,左右秦星原是个公认的疯子,做什么都不会辱没秦家的名声。 不过他们本来就是秦家负责督促族中弟子言行的长老,让他们来监督秦星原也不算刻意。 “你也是,你又不是秦三百那小傻子,没事燃自己的命做什么?”一位长老帮秦星原包扎完伤口,忍不住开口诘问。 另一位长老性情要跳脱些,他觉得秦星原是疯子,就用逗疯子的语气问他:“那尼姑长相如何,竟让你看呆了眼去。” “形如罗刹,怪不得要戴帽子。”秦星原嘴里说着恐怖的话语,表情却带着憧憬之色,倒像是当真期待此事一般,“我在想她会不会当真化成了鬼,半夜来找我寻仇。” 他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自己否定自己:“应当是不会的。” 他向来喜欢说些疯言疯语,两人都已习惯,有一个长老沉吟片刻,开口道: “没看见秦三百写的信件中有姑子,许是信任极了。” “眼下他不愿意回去,宴家穆家那两家的小孩子既然我们动不了,不如杀了这个姑子好教他明白明白不听家主话的下场。” 秦星原原本还在包扎伤口,听见他们两个人说话,嗤笑一声,也不阻止。 “那姑子指不定和念虚宗有点联系,我看宴君安一直护着她。”其中一位长老比较谨慎,还有些犹豫。 “想偷东西,何必要等在有主人在的时候。”另一位长老开口道,“等那姑子单独出来,就是我们要下手的时机。” 他们二人商议的起劲,秦星原冷眼旁观,秦老爷在墙角瑟瑟发抖,这画面看得诡异极了。 “……”正蹲在墙头看瓜的楚阑舟实在有些费解。 到底为什么每次都能把火烧到她的身上。 天可怜见,她分明什么都没做。 【宿主不想报复吗?】系统音响起。 系统确实在困惑,在自己收到的剧情里,这魔尊分明是杀人成性,暴虐无比,它按照剧情线分析觉得这应当是一个反社会人格。 却没想到,如今接触起来竟如此的……温柔。 说温柔也谈不上,毕竟她周围的小辈都害怕她,不过相比于传言那个一个业罪磊磊,罄竹难书的魔头,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贰二七五二爸以她更像是个有点疏离的长辈,对那三个小孩子也有些好过头了。 系统不相信宿主会把这几个人真的当成自己的徒弟,可别的理由,他却想不到。 楚阑舟不作答,她正立在墙头,就躲在秦府后院那株凤凰木后面。 如今也正是凤凰木开花的季节,整颗树火红一片,一边挡住阳光,一边恰好遮掩住了她的身形。 是个吃瓜的好地方。 若是放在之前,她许是会站出来狠狠吓他们一跳,可是如今她年纪也大了,只想看戏。 秦星原看他们谈论了半天,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两位长老自觉自己做的事情不太体面,但这也是权宜之计,如今还是把秦三百劝回去最重要。只有劝回去了,家主才会记得他们的功劳。 听到这笑声,这二人有些恼羞成怒了,怒道。 秦星原不回应,只是笑容越来越大,逐渐癫狂起来。 二位长老对视一眼,口中默默念诵符文,秦星原身上那黑色符文一下子仿佛活过来一般在身上流动着。 这似乎给他带来了极大痛苦。秦星原重重喘息着,眼中的血色更深,已经逐渐满眼到整张眼睛。 他越痛,笑声就越大,似乎在嘲弄这在后院的所有人。 二位长老害怕他的笑声引来宴君安一行人,不过自己正在施咒,不便动手,就示意站在一旁的秦老爷上前,要将他的嘴给堵住。 “这……”秦老爷捏着布条,手更抖了,秦星原是嫡系,而且是个报复心强的疯子。 但他看着秦星原痛苦的样子,认出了那是秦家专门用来惩戒判门弟子的刑法之一,害怕自己也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一咬牙,还是上前,想要堵他的嘴。 秦星原痛极,扭头避开秦老爷的手,自知躲不过第二回,索性大声道: “我在想,秦家私底下做了这么多坏事,若是有被残害的厉鬼从坟墓里爬出来报复,会不会后悔?” “什么鬼都不敢来秦家寻仇。”长老淡薄的说,“你也姓秦,说这话有些严重了,秦家做的事,不会是坏事。” 秦老爷终于把秦星原的嘴堵上了,站在那里,疯狂擦着自己的汗,不敢说一句话来反驳。 两位长老收拾完了这神经病,将矛头转移到了秦老爷身上:“你这桩事闹得太大了,秦家很难帮你摆平。” 秦老爷闻言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他颓唐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朝着长老们磕头。 长老抿了一口茶,风轻云淡的决定了他的命运:“你自戕吧。” 秦老爷一下瘫倒在地上,四肢并用地抱住长老的大腿,口里哀求着,却不是在求他自己: “我夫人死了,家中就只余一个女儿,她年幼,是个傻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死了没关系,求求你们放过颖儿。” 长老喝着茶,仿佛没有看见秦老爷地哀求,只道:“你那女儿是个痴儿,你若死了,她一个人活下去也是被欺辱的命。” 秦老爷心里比他们清楚,但他此时也不能做更多了,就只能闷头求:“好死不如赖活着。” “知道了。”长老平淡地应道,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哀求放在心上,琢磨了一会儿,交代道, “那两只鬼不能留,你死后,别忘了在你府里放一把火,造出被魔头蛊惑的假象,我们去将那鬼杀了。” 眼下不比从前,如今四海太平,仙运昌隆,该出的魔头都被清剿干净了,余下的几只也不成气候。 其实还是剩一只的秦老爷思考一阵,试探着说:“是要将这件事推给楚阑舟?” 一长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另一长老看着还在用狠厉目光盯着他们的秦星原,刻意开口笑道: “做这事也有些好处的,如今因为出了宴君安这个渡劫巅峰,宴家穆家隐隐有压其他三大家之势,现在要围剿楚阑舟,家主觉得这或许是个能让秦家翻身的机会。” 眼看着秦星原的目光又有要发疯的趋势,长老获得了些微妙的满足感。 “你修为不及人家,脑子也比不过。宴君安都知道一出事就和楚家撇清关系,你却不明白还要愣头青的往上冲,若不是你不听话,家主也不会忍心在你身上施加那么重的刑罚。” 他口里默念咒术,嘴边笑意越发深。 “在我看来,楚家是忠是奸有什么关系?就凭楚家养出了楚阑舟这个魔头,就活该落得一个被灭族的下场。” 长老看着秦星原彻底发疯,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正还要开口,却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 一声一声,声音很轻,节奏缓慢。 不能让外人看到秦星原如今的样子。 几位长老停了口中诵念,将捂着秦星原嘴巴的布条解下,为了防他暴起无差别伤人,又点了一支安神香。 这些事情都完成了,才教秦老爷开门。 秦老爷有些害怕的拉开门,却见院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先前来府里那个遮着脸的尼姑。 许是被刚才秦星原的笑声引来的,秦老爷不以为意,就想驱赶她离开。 “咳咳。” 秦老爷听到身后的咳嗽声,知道他们是想让现在动手,立即换了副笑容:“师太不妨进来坐坐。” 师太遮着脸,也不回应,秦老爷却一点不介意她的冷淡,开口问:“师太来府中多日,老夫却因为府里出的这桩事,一直来不及和师太交流佛法,也不知师太法号是什么?” “法号不空。” 秦老爷看两位长老还未动手,只得硬着头皮接着问:“老夫听闻佛经中有“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这样的箴言,师太取这个法号,是否是要告诫世人万事皆空,忘却烦恼的意思?” “不是。” “那是何意啊?”秦姥爷疑惑道。 “来都来了,当然不能空手离开。” 楚阑舟目光扫视众人,笑了笑,语气却凉薄至极:“你们这么多人,至少得死一个吧?” 第11章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打破寂静的却是秦星原。 他拔刀就起,如一道旬日,直冲秦老爷砸去。 他竟是想杀了秦老爷! 秦老爷惨叫一声,他毕竟也是修士,修为比那三小只要好上不少,在慌乱之下也晓得顺着刀势退,勉强避开那一击,躲到了角落。 秦星原并未留力,那一刀斩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尘土飞扬,卷着嫣红花瓣,纷纷扬扬落了在场众人一身。 楚阑舟抱臂旁观,也不做任何阻拦,只冷眼看着。 “秦星原,她要你杀人你就真要杀人?”长老被那刀气波及,狼狈不堪的转头滚在地上。 他想说你疯了吗?又想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平白无故白白吃了口泥。 “她说要杀一个。”秦星原开口,目光锁定在秦老爷身上,似乎在考虑要如何下手,“那我们之中,就得死一个。” 若自己出手还能指定杀的是谁,楚阑舟亲自动手可就不一定了。 “荒谬。”秦星原拔刀又要向前,长老不可能眼睁睁看秦星原把秦长老杀掉,只得咬咬牙想要默念咒术拘束住这疯子。 另一位长老连忙伸手拦下,在自己族内训诫秦星原是一回事,让外人看见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家世代骄傲,秦家人可以在自己族中遭受惩罚,这是惩戒,被外人看见就是屈辱了,对族内一些老派长老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他们这一犹疑给了秦星原时机,他朝着秦老爷紧追而去,刀锋冲着他急斩而下。 宴君安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秦星原正把秦老爷撵得满屋子乱窜,两位秦家长老狼狈不堪,正奋力阻止秦星原暴起伤人。 楚阑舟坐在先前长老坐着的石凳上,似乎是在好奇桌子上的茶盏,还在用手把玩。 画面有些诡异了,宴君安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节 长老气急,伸出手指着楚阑舟告状:“这尼姑一进门就口出狂言,想要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楚阑舟只说过要杀人可没说过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大抵是他气急口不择言,想要说的严重些让宴君安找自己的麻烦。 “这尼姑和你们相熟,还请宴仙君给出一个交代来。” 楚阑舟把玩着手里的茶盏,闻言也有些好奇的回过头,想看宴君安是个什么反应。 系统说过,自己会被正道之光宴君安杀死,却没说过是个什么时机。 择日不如撞日,楚阑舟觉得是今日也不错。 宴君安要杀她,她也会反抗就是了,魔尊对上渡劫巅峰的仙君,鹿死谁手还真的不一定。 倘若自己当真败给他,技不如人,死得也不算可惜。 “谢谢提醒。”宴君安颔首,却是冲长老道谢。 长老不知所谓,还想再开口质问,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鲜血将原本就铺陈着火红凤凰花的院落染的更红,另外一位长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身首异处,而凶手正是再修真界有着“温其如玉真君子”美誉的宴仙君。 就连秦星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挺刀警惕看向眼前人。 楚阑舟也楞了,她刚刚才在茶盏灌注灵力想要将它当暗器祭出去,宴君安这一出让她有点不明白了,手里端着茶盏僵在原地,显得有点傻气。 “你是.....何人?”秦星原提着刀,内心发出了和楚阑舟先前一样的疑惑,莫不是眼前人被邪魔附了体? 另外一个长老压根不想和这个奇怪诡异的宴君安说话,他拼命想从门口逃出去,手藏在袖口里,是要点燃传讯符。 宴君安压根看也不看他,一道剑气穿胸而过,长老来不及开口,就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传讯符没有灵力支持,燃了一半熄灭在原地。 宴君安拔剑出鞘,直逼秦星原,等靠近之时,才淡淡开口:“剑阁,宴君安。” 他的目光划过秦星原裸露在外的身体,又看了看他早已好了大半的脸。 虽然还带着点残余的痕迹,但秦星原相貌是偏向于英武那一卦的,带了疤痕也不损其英气,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洒脱意趣。 他的目光冰冷到了极点,出招也不似先前随意,而是招招狠厉,直冲人脸颊攻去。 反而是秦星原还在迷惘之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宴君安要杀人,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老是执着于攻击自己的脸,疑惑地接着招数,不出几招,脸上又是一片血肉模糊。 有先前长老的例子在,秦老爷压根不敢跑,他咬着指尖痛苦许久终于想通,横竖出门也是死,在这里最差也是死,他干脆站在原地摆烂看戏。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楚阑舟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轻咳一声,掷出茶盏,调停了这二人的纷争:“够了。” 宴君安将剑收入鞘中,手里则凝起一道剑气。 楚阑舟猜到他还惦记着完成自己的'指令',捂了捂脑袋有点头疼:“走吧。” 秦星原自然不会听她的话和她走,她这句话就是对宴君安一人所说。 宴君安窃喜,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的跟在楚阑舟身后。 “对不起。”秦星原看着楚阑舟越行越远的背影,旧日记忆纷至沓来,他忽然起了一个心思,想追上去。 奈何长老们的尸体就在他的脚边,他们和他流着同样的血,这是斩不断的联系与枷锁,让他挣脱不得。 他分明清楚秦家做的恶,却依旧纵容,罔顾道心,是以修为止步在大乘,始终无法精进。 “施主,言重了。” 楚阑舟回眸,挡在纱帘后的目光沉沉落在秦星原的身上。 “如今我已看破红尘,削发为尼。施主执念在心,有损心境,旧人旧事,还是不要再念着为好。” 秦星原听到楚阑舟的话,惶然跪在地上,双目赤红,秦老爷哆哆嗦嗦去摸旁边的安神香,怕他发病。 修者耳目聪明,大乘期的修者更是比一般修者要能听得更广些,是以哪怕他们身影消失,秦星原依旧能够听见他们的交谈。 “阑舟,你要杀人,我帮你杀了两个,他却.....”那边人并没有把话说下去,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却能让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秦星原的表情逐渐狰狞,眸中的血色却是消减了许多。 秦老爷观察着他的表情,上前建议道:“老夫有一计策。” 秦星原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想如何?” 秦老爷见他语气平淡,颇有鼓励他说下去的意思,便接着道:“宴君安在秦家做出此等恶事,若我们将他传扬出去,岂不是可以借机拉宴家下水?” 届时白玉有瑕,必然能引起轩然大波。 “宴君安既然敢当着你的面杀人,你觉得他会不做准备任由你将这件事说出去?”秦星原嗤笑一声,觉得秦老爷当真是个蠢货。 一个人若是表里如一也就罢了,宴君安分明比自己好不了多少,整个修真界却都仍在传他“冰清玉洁,克己奉公”可见他的手段有多恐怖。 “这.......”秦老爷沉吟许久,额头直冒冷汗,慌乱间想起来先前那二位长老说过家主有意让秦三百回去的消息,连忙开口,“可以将这件事推到那姑子身上,就说是姑子是伪装好的恶鬼潜入秦府大开杀戒,长老想伏魔却被邪魔杀死,秦三百信错了人,自然会意识到世道险恶,乖乖回去.....” “方才长老让你做什么,你没听见?”秦星原冷冷打断了秦老爷的发言。 秦老爷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自...自戕?” 秦星原看也不看瘫倒在地上的秦老爷,提刀走出门: “我看这别院也不错,放火时候记得将尸体烧干净些。” ....... 尚且还不知道别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宴梦川三个人商量许久,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秦三百在秦家当然是最安全的,三人商议着由秦三百当成幌子先拖住那几个长辈,然后他们二人再偷偷调查案子。 他们正商议着还未执行呢,就被小厮打断。 “这位小仙君,秦老爷想单独见您。” 几人刚刚想到对策,万万没想到一切发生的那样快,连忙上前,安慰起还有些害怕的秦三百来。 "你且去,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秦三百被穆愿心拉着叮嘱了许多事,这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见秦老爷。 秦三百悬着颗心,颤巍巍来到秦老爷的房间里。 几日不见秦老爷又清减了不少,就像是一具干枯的骨头架子,他看见秦三百走进,就挥退了仆从,只留下自己和秦三百两个人。 秦三百上前见了礼,还未开口,就被死死扣住了手腕。 秦三百皱眉,正要摆脱桎梏,待看到秦老爷的样貌时,愣了愣。 秦老爷的眼窝凹陷着,头发花白,老态一展无余,抓着秦三百的手都干枯的像是一具骷髅。 他看着秦三百,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他的眼神浑浊不堪,分不清是在憎恶还是在释怀: "我为秦家而死,你且记住,千万不要忘记我的家人。" 第12章 “你们要出去?” 宴梦川见是庵主,热情地迎了上去,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计划讲了个清楚。 楚阑舟挑了挑眉,伸出手:“给我。” 宴梦川面色悲痛,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放在楚阑舟的手上。 楚阑舟愣了愣,严重怀疑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提醒道:“葫芦。” 宴梦川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葫芦递到了她手上。 葫芦里原先的封印早就不能用了,楚阑舟咬破指尖,在封印上补了几笔,递还回去:“去吧,记得带上岁首。” 眼看宴梦川接过葫芦兴奋地跑开,宴君安看着楚阑舟,低声问:“你画了什么。” “不是什么阵法,若是有邪魔看见我的血,自然会听话。”楚阑舟不太在意地回答,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也不用担心宴君安知道了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古人有云,厉鬼怕恶人,越厉害的鬼越有接近人的思维,对强过自己的事物就会有害怕之心。楚阑舟刚好是个令众人众鬼都闻风丧胆的魔头。 宴君安垂了垂手,轻声道:“阑舟,我很好用的。” 楚阑舟对上他委屈的表情,觉得有点不自在。 “你想杀谁,我若是要杀什么人。我都能帮你杀掉。”宴君安低掩眉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脏了你的手,他们不配。” 楚阑舟看着他的样子,又想起之前在别院他的表现,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她轻声问系统:“先前我这具身体是不是被什么人上过身?” 或许有个邪魔上了她的身,让她做了许多恶事来,还对宴君安做了什么。 系统好像平白被人污蔑,整个人都气愤起来:【我们系统都是绑定灵魂的。宿主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不要赖在我们系统身上!】 系统简直要崩溃了,他原以为宴君安杀楚阑舟是个除魔卫道的正义之举,如今看来或许是个求爱不成转爱为恨的情杀,简直要颠覆系统的三观。 更可恨的是宿主渣而不自知,都这样了还问自己发生过什么,它一个纯洁积极向上的小系统怎么可能知道宿主做过什么? 看来自己当年劝宿主出家当尼姑实在是劝对了。 【你且想想,你和宴君安是什么关系。】系统尽量缓和情绪,【乱搞男女关系还不承认,不是一个好同志。】 楚阑舟心想,自己和宴君安能有什么关系呢?同门之谊,旧日盟友,曾经的……知己。 不过现在都不是了。 人死过一次,楚阑舟对人对事都要豁达很多,宴君安若是为了旧事愧疚,其实她觉得很没必要。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有宴家的立场,自己却背负着楚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他们之间,各自做了符合各自身份的抉择,至于往后又过了那么多年,谁对谁错,楚阑舟都记不清了。 不过如今看来,自己选择入魔,成了这个魔尊,实在是件错事。 楚阑舟想了想宴君安,又想了想秦星原,觉得嘴里都有些发苦。 当年她何等豪情壮志,想着哪怕入了魔,自己也不为恶,只报仇,待大仇得报,慷慨赴死,自不必再操心身后事,是何等潇洒快意。 谁能想到没死成,再一睁眼世道变了,自己当真坐实了魔尊的称号,走在路上碰见的全是故人。 楚阑舟看着正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宴君安,有些于心不忍,但若自己不拒绝,白白给人念想,才是不应当。 她撇开脸去,有些僵硬地道:"我还请不起宴家的人。" 眼看他眸中那点希冀慢慢消散干净,楚阑舟心下越发愧疚,再也待不下去,索性找了个借口溜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节 …… 有岁首在,厉鬼自然好找,宴梦川一行人很就发现了躲在秦府角落里的两只厉鬼。 自秦家长老来探查后,就在府里四处设下了陷阱结界,这些天他们的日子其实也不太好过。 男鬼一眼瞧见岁首,想跑又无路可去,面前挡在女鬼前面,色厉内荏地开口:"你们想干什么?" 凡厉鬼,皆是因执念而生,等执念消散,自然会寻得往生。 这两只鬼虽然杀死了害死自己的弓金良,但因为看不见将自己制成鬼的凶手,也不知道找谁报仇,只得滞留在这人世间供那坏人驱策。 但宴梦川他们亦不敢向这两只鬼做出保证,秦三百虽然同他们说过这是秦家的手段,但秦家人自有秦家管着,他们哪怕找出凶手,该如何处置也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 最后还是穆愿心站了出来道:“你们在府里不安全,不如先暂且在这葫芦呆一段日子,等我们找到凶手,可以偷偷将你们放出来报复。” 届时若是驱使厉鬼之人被厉鬼反噬杀害,秦家也不能说些什么。 两鬼看着葫芦有些迟疑。 能带他们复仇他们自然求之不得,但他们恨透了被囚禁驱使的滋味,不乐意进葫芦之中。 岁首盯着两鬼,又默默擦起了口水。 男鬼心想你不是尝过知道我难吃更多自愿在叩抠君羊武二四旧零八一久尔了怎么又开始馋起来了,但他被岁首的目光死死盯着,怕得要命,和女鬼对视一眼,最终决定主动进入葫芦中。 穆愿心收回葫芦,熟练地在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把丹药喂她。 她最近发现岁首似乎对这些丹药分外感兴趣,左右她带的丹药都没有毒性,吃了也不会产生坏处,随便喂给岁首当糖豆嚼了便是。 虽然这些丹药材料稀有价格昂贵,但对于穆愿心来说,都是不缺的。 正在他们商议接下来要开始着手调查的事情的时候,却看见一阵嘈杂叫喊声传来,似是有什么人在喊。 "走水了!" "是老爷,老爷的院子!老爷保不齐还在里头!" "快救火!" 宴梦川和穆愿心相视一眼,都意识到什么,慌忙朝着人声鼎沸处赶去。 眼前火光冲天,众人救火的吆喝的混杂在一起乱成一片,他们看了半天,还未找到熟悉的身影。 "秦三百,秦三百去哪里了?"宴梦川拉住一个着急泼水的杂役,厉声问道。 那杂役就是普通凡人,被仙君捏着,吓得哆嗦起来:“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穆愿心看不下去,站出来将小厮从宴梦川的魔爪救下。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比我矮些,穿着和我们一样的小仙君?"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示意小厮是这个高度。 小厮懵懵懂懂的看着,道:“小的没见过什么旁的仙君,老爷最近都不让我们靠近这院子,小的来也不敢来。” "等小的来时,这院子已经烧起来了。" …… 秦三百狼狈不堪地看着眼前人,极度愤怒之下,他甚至忘记行礼,直接对着站在黑暗里的人喊道:“秦家家训是什么,你都忘了吗?” 秦家擅刀,个性都是偏向于疏狂那一脉的,是以长者对后世子弟也没有别的要求,就只一条,凡做人做事,不愧本心。 “你是秦家人,荣辱一体,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做这件事吗?”那人笑了笑,转过身来。 秦三百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却不是听着他的话,而是看清了他整个人的模样。 他扛着秦家人的刀。身上满是专门用来惩戒叛族之人的咒印。凡烙此印记者,都是罪大恶极之徒,理应被关到秦家的地牢中,永不见天日。 而他却出来了,还是秦家派来探查此事的长老。 秦星原垂眸看着他,心里本来就烦透了,如今也懒得和这小孩废话:“秦老爷制鬼,他畏罪自戕,这案子就结了。” "秦老爷怎么会自戕?"秦三百愤恨开口,"他不是被你逼……" "闭嘴。" 刀尖直指秦三百眉心,秦三百住了嘴,但看他眼神里写的分明是依旧不服四字。 秦星原看着他就想起当年的自己,眸中冷意愈深:"滚开,别逼我砍了你。" …… "三百,三百你没事吧?"秦三百思绪烦乱,混混沌沌的走了一路,被人叫住之后才恍然发现自己差点走入火场之中。 秦三百看着关切自己的师兄师姐,更觉愧疚,摇了摇脑袋道:“秦老爷死了。” "我们知道。"穆愿心看着他蔫蔫的样子,安抚道, "我们先前听府里人说秦老爷有个女儿,三岁时撞见了什么东西,回去之后就开始发烧,最后烧坏了脑子。" "秦伯父在暗堂里搜到了他炮制厉鬼的工具。" "物证齐全,他算是畏罪自杀,自食恶果,与你无关,你且不要自责。" 秦三百听到她的话后却没有一点缓和,反而面色越发惨白。 穆愿心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把三百留在这里,让他受到了不少刺激:"秦老爷虽然做了恶事,他那女儿却是无辜的,秦伯父也说了会将她妥善安置。" 秦三百想起秦老爷抓着自己的枯瘦手臂,又想起来他临死前的那句‘为秦家而死’。 至少,至少得保住一条命。 "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走。"他猛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秦星源消失的方向跑去。 "他怎么了?"拎着葫芦走来的宴梦川疑惑开口,厉鬼不信他们说的话,一定要自己亲眼看。 他刚刚不在,就是去带他们去亲眼瞧秦老爷的尸体去了。 两只鬼此时一言不发的躲在葫芦中,他们刚才所见皆不过是一捧枯骨,若不是气息熟悉,他们压根认不住这是秦老爷的尸体。 不管人生前多么光鲜显贵,死后都是一般的丑陋模样。秦老爷的尸体同他们的,也看不出有什么差距。 "如今弓金良和秦老爷都死了,你们若还有什么遗愿未了,不妨开口。" 男鬼沉默了一会儿,道:“在下和翠娘打小一起长大,虽未下三书六聘,却早已许了彼此。两位仙君若是方便,希望能将在下和翠娘葬在一处。” 女鬼牵着男鬼的手,闻言羞怯地低下头。 “生前不能如愿,死后若能葬在一处,也算是一种成全。”这鬼许的愿望不是难事,宴梦川随口应下,心下却是在思索接下来的路程。 厉鬼自己不能往生,得送去超度,也不知道庵主会不会,若不会,就得找别的和尚行法事了。 他正思索着,一抬头却看见了小师叔。 小师叔正惨白着一张脸看着他,眸中写满了执念还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厉鬼也没什么区别。 他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 小师叔和往日并无不同,察觉到他看着自己,他垂眸低低瞧了他一眼:“事情办的如何?”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许是他看错了。宴梦川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耳边穆愿心早就迫不及待和小师叔交谈起来。 “师叔,这件事的起因是这样的……等秦三百回来,我们得先在石台镇给他们立个碑再离开。” 宴君安闭了闭眼,应道:“嗯。” …… 【宿主差不多要开始着手完成新任务了。】 【宿主已完成“弘扬佛法,广结善缘”上,成功解锁“弘扬佛法,广结善缘”下——建造一栋自己的寺庙。】 合着这玩意儿还分上下的? 楚阑舟彼时给自己寻了一块清净地,正躺在树上晒太阳,听闻这句话差点被系统气笑:“你可知我身上有多少银钱?” 系统当然知道,眼前这人一穷二白,吃饭都靠道德绑架小辈付钱。 不过系统计算出来的任务又不是他能左右的东西,系统有点心虚开口道:【要不然你回慈安庵去?】 任务没说要建多少,换个牌匾也算建了。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道:“你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一起说完。” 【我布置的任务是自动生成的,到时间自动发布,我也没有权限查看……】系统有些犹豫。 楚阑舟沉默地盯着树杈看。 【……稍等,我去做个弊。】系统忍受不了这样窒息的氛围,还是服了软。 【下一个任务是,寺庙供奉香火达到50人。】 两个人皆是又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楚阑舟捂着额头沉思许久,忽然恍然大悟:“秦家有钱。” 系统有点不放心【我们这里讲究五好四美,可不兴抢劫偷窃之类的犯罪行为。】 楚阑舟勾了勾嘴角,安抚道:“当然不会。” 她怎么可能犯罪呢?秦星原既然是秦家长老,自然是手头有点闲钱,看到老朋友需要帮忙也会“主动”给她。 第13章 秦三百是在半路拦下的秦星原,秦星原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竹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乎很想践行他先前的话。 “你……将秦颖颖给我。”秦三百盯着他狠厉的目光,心中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散了一半。 秦星原高扬着眉,听着面前底气不足的话语,嗤笑出声:“你可护不了她。” 眼看着秦三百还站在原地,他挑了挑眉,道:“等你能提起刀的时候,再向我要人。” “你……”秦三百还要反驳,就看见秦星原目光一厉,横刀出鞘,刀刃擦过秦三百鼻尖,却是往他身后砍去。 秦星原此时并未留手,是以秦三百可以近距离感受到他澎湃的刀意。 秦星原带给他的感觉一直是一个疯子,但他的刀却十分和缓平和。 浩如烟海般的刀意如夜空中的万里繁星,挂在夜空中却是极其寂静的。寂静,却暗含杀意。 漫天星辰似乎织就成了一张巨网,朝着那个地方重重落下。 星星并未朝着自己落下,秦三百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给自己的身体示警。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节 哪怕只是围观,他依旧被这骇然刀气逼得不敢动弹,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刀要如何去接。 秦三百根本无法移动,他只能转过眼睛,想要奋力看清眼前的情景。 预想中的可怕血腥场景并未出现,因为那把刀半路被人截住了。 那是一只手,手里只握了半截枯枝,就点在那刀刃上,秦星原的刀落在那枯枝上,好像雪花轻轻落在地上,一点声响也无。 秦三百还在发愣,就看见秦星原猛得收了刀,语气带着些兴奋:“师mei……尼姑?” 他原先戒备的神色缓和下来,略有些惊喜地看向来人。 “我最近想盖一座庙,但手头没什么银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楚阑舟面带微笑,自树影婆娑间走出,目光悄悄打量起秦星原的腰间,正盘算着他的乾坤袋在哪里。 秦星原略一诧异,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他自入石溪镇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族中有长老会来接应我,他靠关系上位,我不怎么喜欢。” 言下之意是人傻钱多,修为还不行。 楚阑舟的眼睛果然亮了亮,道:“二八分账。” “五五开。” “三七分。” “成交。” 肮脏的交易就此达成,见他还不走,楚阑舟皱了皱眉:“怎么了?” 秦星原指了指自己的脸,询问道:“不遮遮?” 一路上把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如今要去抢劫反而大咧咧的敞着。 楚阑舟摇了摇头,道:“宣传。” 五十个名额呢。 不露脸哪里能招得到人。 秦星原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楚阑舟的鬼点子向来多,他早就习惯了不多问不多说。 “你们……”认识?秦三百呆呆站在原地,没料到秦伯父居然和庵主有旧,而且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分赃都说清楚了,未免有些太熟练了些。 秦三百张了张嘴,有点想谴责这样拦路抢劫的恶劣行径,下一秒就被一把堵住嘴,塞进了箩筐筐里,他这才发现筐子里居然还有颖颖。 他在秦老爷的书房里见过秦颖颖的小像,她尚且不知道秦府发生了怎样的大事,知道了也不一定会理解明白。 此时她完全没想过自己日后的处境,睡得十分安稳。 秦三百盯着她的睡颜,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分明是来接她的,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会混进抢秦家人的队伍里? 而且庵主也就罢了,秦星原也是秦家的人,到底为什么商量抢劫自家人商量的那么随意啊。 他缩在竹筐筐里,都有点羡慕起睡在自己旁边的痴儿来。 至少遇见此种情景,不用多想,还能睡得着。 他轻轻在心里叹气,将秦颖颖搂在怀中,免得颠沛之下将她吵醒。 …… 秦长老有点不耐烦地待在船上等着来人。 原先就凭他的身份,是不必做这种杂事的,更何况这次只不过是去镇上处理秦家分支的一桩小事。 奈何这次是秦家主的独子秦三百亲自给族中写的信件。 若是能带回秦三百,家主自然会对自己高看一眼,若带不回来,参与帮助小少爷解决难题,也是大功一件。 左右都能落得好处,是个肥差。 所以他便去了,谁能想到到了约好的时间,他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到人来,就有些愤怒起来。 他想进石溪镇里找人,又实在不想踏入贱民的地界,怕那些贱民呼出的凡气污染了他的仙体。所以哪怕等到气急,也只呆在船上不下来。 终于看到远处有隐约人影,他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待看清来人后却惊骇异常。 “楚……!!!” 他还未来得及说完话,嘴巴就被一把捂住,“我如今看破红尘,想要建一座庙,希望你能捐一笔香烛钱。” 说完话之后,楚阑舟闻见了一股腥臊味,有点难以置信的看向那长老。 他竟是被自己吓得失禁了。 楚阑舟还想多宣传宣传自己要建的庙有多好多灵验,看他这幅样子有点嫌脏,往后退了退,让他解了乾坤袋的禁制就将他放走了。 眼看那人吓得连接人的任务都忘了,驾船就要往远处逃跑,楚阑舟有点无聊的咂了咂嘴。 好歹是化神期的修士,遇事竟然都不反抗一下。 不过钱确实多。 勉强留了三分给秦星原,接上秦三百,楚阑舟打算就此告别。 “你那庙打算建在哪?”秦星原却叫住了她。 楚阑舟也没想清楚,便道:“若是建好了你应该就知道了。” 她也算得上是修真界的名人,等这长老将消息传出去。整个悯川不知道会多出多少盯着自己的眼线。 “好,我会来找你。”秦星原也显然是想到了这一茬,皱了皱眉,“你也……小心一些。” 楚阑舟随意应了声。 回去的路上,还得顺路安抚炸毛系统。 【宿主这样做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秦星原是秦家人,他刚刚带我去找家里人借钱。”楚阑舟很不满意系统的说辞,“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怎么能算抢呢?” …… “修建寺庙想必要花费不少银钱。”穆愿心有些关心的开口,“我们虽然身上的灵石不多,但也可以凑上一凑。” “不用……”她刚刚抢过了。秦三百捂着自己的钱袋,心想。 身上的钱比这三小只所有钱加起来还多的楚阑舟显然没有那么变态,辞了行就打算带岁首离开。 岁首这身份,若是真的跟着他们进了念虚宗估计得被当成妖物除掉。 这三个便宜收来的“小徒弟”也没什么用处,自然是该回去回去,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道理是这样说,但是她看着依旧跟在自己身后的宴君安,陷入了沉默之中。 自上次拒绝他之后,他瞧着自己的目光都仿佛含烟带水,如泣如诉,楚阑舟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眼神里到底哪来的那么多情绪。 正如此时,宴君安正端坐在房中,却也不直接看楚阑舟,而是悄悄的一眼一眼的瞥着她,目光哀伤至极:“阑舟,你不带我同去吗?” 楚阑舟被他一声声阑舟叫得头皮发麻:“你且清醒些。” 你可是念虚宗的小师叔啊,你走了念虚宗要怎么办? 第14章 念虚宗议会堂空置许久,鲜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各大家主、长老们齐聚一堂,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商讨楚阑舟于石溪镇现身一事。 “悯川已和平百年,楚阑舟这一出世,怕是要引起不少波折。” “不如就举办一场大比,让那些小辈们都操练起来,省得魔头真以为我修真界无人。” 几个长老义愤填膺的述说着自己的意见,声音嗡嗡嗡响彻整个议会堂,时不时还要转头寻求掌门的认同: “掌门,你可知这楚阑舟此时现身,有什么目的啊?” 念虚宗掌门摇着折扇,面带微笑,闻言微微颔首,也不说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 实则他藏在袖口下的手早就握紧了拳头。 整天问他有何目的有何目的的,他又不是玄星阁那群算命的,也不是楚阑舟肚子里的蛔虫,楚阑舟想做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 要不是修者的皮相不会老去,他准要被最近的烦心事折腾出不少皱纹来。 掌门在心里叹气,嘴上就想开编,话还未出口却被一道女声打断。 “我听族中小辈说,楚阑舟正在四处物色合适的庙宇,许是看破红尘,想要出家。” 说话之人正是秦家家主秦关月,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把磨好了的锋利地刀,令人不敢与之相争。 这话十分离谱,若是旁人说兴许会被赶出去,但从她口中说出,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掌门张了张嘴,想去接她的话。 “绝无可能!”长老慷慨陈词,先掌门一步开口说道,“楚阑舟怕是想借出家掩藏自己的真实目的,此子必有大阴谋!” 很好,接下来都不用自己开口了,掌门闭上嘴,接着淡定摇扇子当看客。 几位长老家主争得焦头烂额,从石溪镇吵到苄州,又吵到先前受袭击的几家。虽是始终吵不出一个结果来,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结论,楚阑舟只是假借出家名义,实际上是在挑衅整个修真界,给正道下战书。 长老刚辩完一个回合,喝口茶还想再辩,余光却瞥到了坐在首位的宴君安。 宴君安正垂眸把玩着从手腕上取下的琉璃佛珠,眸光浅浅,并未分给在场任何一个人,像是周遭纷扰都与他无关。 长老正争辩得口干舌燥,眼见有如此懈怠之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奈何对方还偏偏比自己的地位高上不少,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能阴阳怪气高声道:“不知尊者有何高见啊?” 这人在会议上一言不发,长老以为他没什么要说的,却没想到宴君安却是认真思考起来: “楚阑舟如今是魔尊,位高权重,也可以说是万人之上了。” 长老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正邪不两立....” 宴君安并没有被长老的大嗓门打断,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整个议会堂的人都因为他开口而安静下来,是以他的话能够清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若是想探查她的目的,在世家之间有一个很常见的做法。” “什么做法?”长老虽然也出生世家,却是没听过什么常见做法,连忙问道。 宴君安慢吞吞将佛珠带回手腕上,嘴里吐出两个字:“联姻。” 啪嗒。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眼下周遭皆是一片寂静,是以这声响格外引人瞩目。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节 掌门弯下腰捡起折扇,不好意思地朝着众人笑了笑:“手滑了,你们继续,继续。” 长老有点没反应过来:“谁要去联姻?” 楚阑舟声名在外,谁又敢和她接触? 宴君安早就想说了,看见他问自己,还觉得他颇有眼色,如今看到他呆呆傻傻地反应,又觉得他蠢笨,皱眉道:“自然是我。” 魔尊和剑阁剑尊,他觉得相配得很。 长老有点难消化尊者话语间的信息量,想了半天勉强想到要问的问题:“这里全是想要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楚阑舟怎么敢来念虚宗?” “楚阑舟来不来有什么要紧?”宴君安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奇怪,反问道。 “您的意思是.....”假意联姻,实则布下天罗地网,将魔头困住? 还是故意散播要和楚阑舟成婚的消息再当众悔婚,借悠悠众口羞辱楚阑舟? 可楚阑舟是穷凶极恶之徒,若做些事风险都极大,且也不一定影响得到楚阑舟。 长老在脑内拼命思索,企图跟上尊者思路。 却听得坐在堂首的尊者风轻云淡地开口:“她不来,我入赘便是。”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阳江郡,一个穿着僧袍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径直走入一家装修堂皇气派的酒楼内。 “小二,给我上一坛酒来。”楚阑舟淡声吩咐道。 “这位客人,您这......” 小二看着楚阑舟手里牵着的岁首,欲言又止。 “怎么,有意见?”楚阑舟挑了挑眉。 “不敢不敢。”小二连忙道歉,但还是面露愁容,“可这里是松竹馆......” 虽然起了个风雅的名字,但这里可不是什么正经酒楼,松竹馆搜罗了很多样貌美艳的男子,平日与客人饮酒奏乐,颇有名气,在阳江郡基本无人不知晓。 楚阑舟有些不耐烦的在他手里放了一颗灵石,小二立马转变了脸色:“哎,官人,您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的春情酒可是一绝。” 小二带着他们来到二楼雅间,神秘一笑:“请官人稍等片刻,我这就请馆里的公子过来。” 好不容易忍到小二关了门,系统终于忍不住愤愤然质问宿主:【你来这里干什么?】 系统可以从楚阑舟的视角里看到外面的场景,一想到先前满眼全是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系统整个统都要窒息了。 楚阑舟却十分淡定:“先前来的时候听人说这里闹鬼,你没听见?” 【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系统可不相信楚阑舟是这样乐于助人的人。 “闹鬼的地方,便宜。” 【......】 楚阑舟觉得它的反应有点奇怪,好奇道:“你先前不是看过我捉鬼,怎么不见你害怕成这样?” 【......那时候不是直接见到了吗?】 那会儿是猝不及防一下就过去了,如今却是给足了自己脑补时间。 “原来如此。”楚阑舟恍然大悟。 系统语气中透出股希冀【那宿主是......】 “放轻松,等日后建了庙,就不闹鬼了。”楚阑舟随意敷衍它,手里推开窗户,仔细欣赏起外面的景色来。 系统被气得闭上了嘴。 楚阑舟得了清静,静静的呆在窗边远眺。 阳江郡地段繁华,像这样的高楼建了许多,楚阑舟只能看见远处的高塔露出的一角铜铃。 “官人,在看什么?”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缠绵悱恻,似含着未尽之意。 “在看那座塔。”楚阑舟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公子站在门口,正笑盈盈瞧着她。 “奴家是松竹馆的春分,是专门来伺候官人的。”春分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壶酒,屈指扣了扣门扉,然后便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生得眉目俊郎,还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葱气息,穿红衣却也不显得艳俗,反倒更衬出少年人身子挺拔,卓然不群。 他看到小孩和尼姑打扮的二人也愣了愣,不过还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上前给楚阑舟蘸酒,讨好道: “官人来咱们这阁楼里吃酒,怕是找不到暖心人。” 他走上前,坐到了楚阑舟身边:“若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若不嫌弃春分,可以说与奴家听啊。” 见楚阑舟不回应,他目光在楚阑舟的僧袍和岁首身上游离一阵,又开口道: “依我看,这青灯古佛的多无聊啊,哪有这红尘刺激。” 楚阑舟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知己有,不过不是同路人。” 春分连忙道:“若是官人不嫌弃,我可以当官人的同路人。” “是吗?”楚阑舟伸出手,拉住了春分的手腕。 春分笑容更加灿烂:”官人好热情。” 就在此时,刚刚还躺在床上睡觉的岁首忽然睁开眼睛,一溜烟跑了出去。 春分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疑惑道:“这孩子……” “许是饿了,不必管她。”楚阑舟冲着他笑了笑,“我倒是对你很有兴趣。” 春分闻言打起精神,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楚阑舟身上,含羞带怯一笑。 楚阑舟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却越来越大,眸中笑意也愈深: “我想看看,你有几条尾巴。” “好大口气。” 听见楚阑舟的话之后,春分嗤笑出声,整张脸竟然拉长并长出毛发来。 赫然是一只狐狸模样。 顶着这张恐怖至极的脸,他的语调却依旧用着之前人类的腔调,显得气氛更加诡异。 “官人既然撞破了奴家的身份,奴家可就要吃了你哦。” 第15章 “三条。”楚阑舟提着生无可恋的杂毛狐狸,拨开他的尾巴数了数,得出结论。 春分何时被这样侮辱过,整只狐狸毛都要气炸了,奈何那人擒着自己的手如同铜铁铸就,他死活挣扎不下来,只得愤愤然放狠话威胁:“竟敢在我松竹馆闹事,你知道我们馆主是谁吗?” 楚阑舟确实不知道,于是她问道:“是谁?” “自然是鼎鼎大名的魔尊,楚阑舟了。”春分得意洋洋,报出馆主人名号之后整个人都自信了几分,尾巴都颇为威武地往上扬了扬,然后就被眼前这女人一把捏住。 尾巴根是妖族最为敏感脆弱的地方,春分猝不及防被猛抓了一下,整只狐狸都僵在了原地。 “我还未曾见过魔尊是什么模样,好奇得很,不如带我去看看。”这如魔头一般的女人居然并没有被楚阑舟的名字吓到,反而在他的耳边饶有兴趣的开口。 春分的耳尖抖了抖,决定服软:“我.....奴家知道了,请官人放手。” 见女人当真如他所言松手,春分却是狡黠一笑,四爪并用跑到门前。 明明无风,窗户和门在一刹那洞开,原本热闹繁华的景象不见了,四周灯火全熄,热闹的走廊漆黑一片,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春分回过头,对上了一张面色惨白的脸。 一个小女孩也不知在这漆黑的门口站了多久,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头狐狸,缓缓张开口。 这场景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春分吓得整只狐狸都炸了毛,紧接着后脖子一紧,他就又被人拎了起来。 岁首摸了摸肚子,“嗝”了一声,目光扫了狐狸一眼,又呆滞地移开眼睛。 她的食谱主要还在没有形体的鬼物上,对有肉身的妖怪没多大兴趣。 楚阑舟有点怕她积食,想问她吃了多少,正要开口却听见有水声传来。 她低下头,看到一股水流顺着那野狐狸屁股上稀疏的毛发淅淅沥沥地流了出来,在地板上积累了好大一滩,而且有逐渐向自己鞋面蔓延的趋势。 这一招虽然没什么伤害,但对楚阑舟显然十分有用,楚阑舟极其嫌弃的放开手,还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春分踩在自己的尿上,只觉得羞愤至极,好在有皮毛挡着看不出来。 楚阑舟挑了挑眉,她原先有让这小狐狸带路找老板洽谈买楼的意思,不过如今...... 她看着地上那摊水,有点委婉地建议道:“你要不然先去洗洗。” 屡次三番被羞辱,春分终于受不住了,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他本就是只独立自主的好狐狸,修为人形后就孤身一狐从山野闯入人间,虽然一开始因为没有户籍受尽了企鹅君羊衣物贰贰七五二爸以整理本文磋磨,只能在松竹馆这样三教九流的地方谋生,但他个性好强,又敢拼搏奋斗,而且专业对口,努力了好久才在松竹馆混出了名头。 也正是这种好强高傲的性子,才让他觉得此番屈辱至极,整张脸都要红透了,好在有毛遮着看不出来。 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嘤嘤哭泣还能算是惹人怜爱,但长着三条尾巴的秃毛狐狸蹲在尿里哭就显然和可爱沾不上边了。 那狐狸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气急,一边哭一边用人声骂:“你以为是我不想长毛毛吗?老板说什么要控制仪态餐餐给我们吃青菜萝卜不给煮肉吃,每次接待客人还要仔细检查有没有变好身体,免得被你们人族这些捉妖师发现闹大后丢了工作。” 害怕被差评接待客人时候只敢吸取一点点阳气,连修炼都不够,更别说是用来进食了。 还要被一些恶心的客人磋磨打骂,还可能遇见楚阑舟这样不讲礼貌的客人,一上来就要看他尾巴,还要嫌弃他毛色不好不光滑。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挣的这点阳气分明是辛苦钱。 春分本来就因为自己的皮毛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导致斑秃有些自卑,如今更是说到伤心处,一说便停不下来了。 楚阑舟沉默半晌,有点想走。 奈何她脑子里还有一个同狐狸产生共鸣,正在跟着一起乱哭的系统。 【呜呜呜,太悲惨了,就应该把无良资本家挂在路灯上呜呜呜。】 被系统嚷嚷到头疼的楚阑舟十分无奈,眼见无法离开,她轻咳一声,打断了春分无间断的哭诉,开口道:“既然那馆主既然对你多有苛责,你又何必替他做事?” 春分停下哭泣,愣愣地看楚阑舟。 走廊没有燃灯,他站在门口,身后是一片漆黑,而楚阑舟站在房内,正巧站在灯火最旺的地方,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沐浴在光亮中,看上去温暖又柔和。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节 楚阑舟冲他笑笑,开口一语便点破了他的心声:“良禽择木而栖,不如另择明主。” 春分看着楚阑舟,怔怔发问:“官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而我来此,正是为了收购这松竹馆。”楚阑舟微笑着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边朝他伸出手。 这基本是明示了。 春分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想起来初见楚阑舟时,她一人凭栏远眺,说自己“我有知己 ,却无同路人”时的寂寥画面。 自己那时只迫切想完成任务取走阳气,只随口应付了一句。 没想到她居然当真将自己的话记在了心里。 春分在这风月场上混迹许久,虽听惯了甜言蜜语,却也清楚这些人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随口戏言,向来当不得真的,楚阑舟却不同,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见馆主,将他从这里解救出来的。 第一次接受这样赤诚的真心,春分有些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甚至忘了自己还维持着原型,伸出狐狸爪爪就去碰她的手指。 楚阑舟不动声色的在狐狸的爪子碰到自己指尖前收回手,笑容不变对那狐狸道: “把自己清洗干净,带我去见这松竹馆的主人吧。” ........ 收拾好的春分带着楚阑舟走在走廊上,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嗔怒道:“怎么今夜小厮如此懈怠,竟连灯都不点上几支。” 如此怠慢,若是害自己的贵人看不清路撞伤就不好了。 楚阑舟看了眼打饱嗝打了一路的岁首,害怕他发现端倪,岔开话题:“若遇见像我这般识破你身份的客人,你会如何做?” 春分如今有意想讨好楚阑舟,生怕自己给她留下什么坏印象,连忙解释起来:“死人会影响松竹馆的生意,若有客人发现,那便迷晕了搜干净钱财再让魇鬼将他们当晚的记忆除去,扔出大门便是。” 话音刚落,春分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杀气。 狐族对周遭变化十分敏感,察觉到这如有实质的杀意,春分的后颈毛都吓得炸出来几根。 他疑惑地转头观察起自己的恩人来,可楚阑舟分明在笑,似乎对他的做法也无异议。 自己可能是在这凡间呆久了,也变得和凡人一样多疑起来,当真不像个狐妖。 春分在心里嘲讽了自己,又忽得想起来什么,语气十分疑惑:“往日魇鬼都会守在门口,怎得今日也不在?” 楚阑舟还未开口,春分就又接着道:“他不在也好,这些鬼魅都是馆主的眼线,麻烦得很。” “.......”之前还没有这般想法,如今楚阑舟是当真觉得这狐狸有点惹人怜惜了。 “这松竹馆内侍从多半是馆主养的小鬼,模样丑陋,做事死板还不讲究,吃东西时候老爱弄得血糊糊的。”春分压低声音分享八卦, “先前松竹馆不是有闹鬼的传闻?便是有客人起夜出门,正巧撞见了他们进食,跑出去后就一直在传松竹馆闹鬼的消息,弄得馆里生意都没有之前好了。” “依奴家看,他们就是不细心。” 见楚阑舟一直默默听着自己的发言,也不打断,春分越发高兴,忍不住逾矩道: “奴家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去,不过倒是结识了些旁的伙伴,他们也都同奴家一般,是从山林来到人间的妖族,找不到活计才来松竹馆当的陪客。” 春分咬了咬唇,小声询问:“官人若是怜惜春分,带上春分的时候能不能也一并捎上奴家的朋友?” “......可以。” 眼见楚阑舟一口应下,春分看着他的目光都闪着星星,他很想和官人多相处一段时光,但走廊太短,一下子便走到了头。 春分依依不舍地又看了楚阑舟几眼,然后指着黑暗的走廊尽头道: “往里走便是馆主的屋子,但馆主不让我们靠近,但……” 他不敢违背馆主命令,但若是为了恩人,他……也是可以进去的。 春分仍在犹豫,看着楚阑舟的目光热切得像是能拉出丝来。 楚阑舟面带礼貌微笑,冲着黑暗尽头疾走,同这傻狐狸几步拉开距离: “辛苦了,我去便是。” 第16章 楚阑舟顺着漆黑的甬道往前走,越往深处越是寒冷,有琴声自尽头悠悠传来,弹的是一首艳曲,琴音婉约,似女子低泣,婉转妩媚,原应当勾人情丝的曲调却带了森然鬼气,令人胆寒。 楚阑舟却仿佛没有察觉出异样般,闲庭信步地顺着琴音的方向往前走去。 走廊的房门敞着,里头却摆放了一扇屏风,遮挡住了人的视线。 这屏风雕刻的是百鬼夜宴图,厉鬼大啖人头食人骨,血落白骨之上,仿若红梅印雪,遮掩住了里面抚琴人的身形。 眼看那抚琴人还在弹奏,楚阑舟没有破坏人雅兴的恶趣味,站在屏风外等人将这首曲子弹完。 一曲毕,屏风内传来道男音:“夜半不请自来,可是松竹馆未能让客人尽兴?” 楚阑舟想了想,中肯评价:“你们这松竹馆的酒不错,我很满意。” “不过.....”她忽然伸出手,屈指对着虚空中轻弹,将一条冲着自己面门而来的银线弹了回去,“这可不是对待客人的态度。” 那银线落到屏风之上,将那屏风撞到在地,也让楚阑舟看清了抚琴人的模样。 眼前这人身着锦袍,头戴白玉冠,身形挺拔。不过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应当是个傀儡。 既能抚琴,又能布置陷阱,可见操控这傀儡的人手段不错。 “只是想确认猜想罢了。”抚琴人低眉含笑道歉,“传言魔尊不用武器,摘叶飞花也可取人性命,如今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竟是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 他既然如此确认,那必定是悉心调查过,楚阑舟也不反驳,耐下性子想要听他的目的。 抚琴人张了张嘴,道:“我……” “呕。”一道呕吐声打破了场上冷肃的气氛,岁首盯着抚琴人的脸看了半天,竟是吐了。 抚琴人被刻意捏起的僵硬笑容沉了下去。楚阑舟颇有些尴尬的将岁首藏到身后,替她找补:“她今晚吃得有些多。” 实际上吃得多只能算是其中一个原因,主要是岁首的食谱是灵体,傀儡只有肉身却无灵体,在岁首眼里就像是看到了脏东西。 那抚琴人思索片刻,道:“我这松竹馆里有百十恶鬼,她的确吃得有点多。” 他说得再多她都不可能去赔的,楚阑舟直截了当地打断:“你找我?” 又是抚琴又不关门,显然是料定了今晚自己会来找他。 抚琴人颔首:“我想助魔尊完成心愿。” 楚阑舟不置可否:“你既是想与我合作,又何必鬼鬼祟祟,不以真面目见我?” “等魔尊得偿所愿,我自会现身。”抚琴人抬手又起了新曲,这次倒不是上次那首艳词了,而是一首列阵曲。 楚阑舟冷笑一声:“你想如何助我,‘得偿所愿’?” 傀儡并未被楚阑舟的话语间的讥讽惹恼,而是认真道:“魔尊长睡未醒,魔族式微,仙道猖獗,如今您既然醒了,何必再让那群蝇营狗苟之徒占据主位?” 手下弹的曲子到了高潮,琴音转急,如将军入阵,杀伐果断,一人可退百余兵。 “如今修真界也就有宴君安的实力能拿得出手,若我们杀掉宴君安,定能给修真界以重创。” “魔尊道法独绝,我虽然会操纵些傀儡,但也能从旁协助,助您一臂之力。” 琴音里,将军凯旋而归,万家欢庆。 楚阑舟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要弹琴了,傀儡语气无法做出情感波动,要营造氛围还得琴声来。 眼看楚阑舟并未开口,抚琴人皱了皱眉:“魔尊从苄州出来,难道不是想入世搅乱修真界?” 楚阑舟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他,道:“我早已出家,如今法号不空。” 琴声戛然而止,抚琴人盯着手下断了弦的古琴,表情似笑似哭: “魔尊何必欺辱于我?” 楚阑舟指了指自己,严肃地总结一路上的经历:“我刚醒,各家族就传来了受袭的消息。我只是想要选址建一座庙,就遇到了你。” “我不做,你们自己就能斗起来。”楚阑舟上前一步,道,“比起自己下场,不如看戏。” 到了她这个年纪,找乐子可比搞事业重要多了。 抚琴人不语,也不知有没有接受她这个理由。 不过他很快抬起眼,对着楚阑舟露出一抹诡异地笑容: “我很期待……魔尊改变主意的那一天。” 楚阑舟一动不动,看那抚琴人的躯体逐渐膨大,而后炸裂开来,傀儡的血肉早被掏空,只剩下一张空荡荡的人皮,被灵气碾碎的衣料洒满了整间屋子。 这幕后的操纵人害怕楚阑舟借傀儡找到自己的踪迹,竟是先一步自爆了。 被提前预知目的的楚阑舟百无聊赖地将脚尖踩着的银线踹到一边,走上前,捡起了这张人皮。 探究不到什么了,自毁得干净,一点背后操纵者的痕迹都没剩下。 楚阑舟将这人皮收回芥子空间,想那幕后之人冷笑一声。 嘴上夸耀魔尊能力高超,要助魔尊实现大统,实际上就是自己想杀宴君安杀不掉,想找个打手帮忙杀一下。 谁给他的自信,才会觉得就这一两句话能忽悠到自己? 不过……楚阑舟摸了摸腰间的灵石,又看了看空荡荡的馆主居所,思索片刻。 觉得血赚。 …… 与此同时,念虚宗,议会阁内。 宴君安在议会堂上的提议实在太过荒谬,长老们连楚阑舟都忘了,连忙七嘴八舌地劝起他来。 奈何宴君安油盐不进,长老们费尽了口舌,也未曾让这位仙君抬抬眼,动动身子。 长老气得脸上的皱纹都抖了抖,眼下这情景和族中弟子同□□妖物私奔有什么区别?堂堂剑尊入赘,若真的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整个修真界沦为笑柄? 可宴君安此时还打着为大义牺牲自己的名头,长老如同吃了十多个苍蝇,举手躬身道:“尊者高义,吾辈叹服。可兹事体大,还得三思而后行啊。” 若是族中小辈碰见这事方便解决,训斥了关次禁闭便罢,奈何眼下提出这荒谬办法且打算实施的是宴君安。 现今放眼整个修真界,飞升老祖虽也出过几人,但毕竟人已飞升,天高黄帝远,其实也不太能管得到凡间事。宴君安则不同,他可是实打实的渡劫巅峰,又是自宴穆两家所出,可谓是集气运实力家世为一体,无数人背后都在感叹他莫不是天道亲儿子。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节 放眼整个修真界,又有谁敢教他做事? 众人愁眉不展,最后还是掌门出面调停:“既然师弟想牺牲自己,也应当问过宴家主再做决定啊。” 宴君安沉沉抬眼看他,似乎并不准备理睬。 掌门手抚折扇,凑到宴君安身边坐下,低声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目前一无宴家家书,二无三书六聘,入赘了也没有名分。” 宴君安眸光一凌。 众人吓了一跳,尊者自大道将成以来久居剑阁,百年都不曾去过宴家几次,众人都猜测他和本家关系不和。 掌门在尊者面前提宴家,怕是会惹得尊者不喜。 谁料尊者抬眸,竟然当真听进了掌门的劝导:“我会写信回去。”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宴家主常年告病,宴家目前都是由长老代行家主之职。此事涉及到宴君安,他们都不能做决定,肯定是要等家主病好些再请示家主来做定夺。 流程很长,估计得得拖上个一年半载的。若是运气好尊者改了主意,哪怕没改,也给大家留足了思索对策的时间。 何况此事荒谬至极,宴家主定然不可能同意。 掌门这一棋走得妙啊。 掌门显然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对自己颇为满意,摇了摇折扇,接受众人叹服的目光,施施然朝着众家主见礼。 第17章 楚阑舟出来的时候看到春分还站在走廊上候着。 他不知道从哪儿摸来了个烛台,一只手擎着,一只手笼在袖子里,他看上去困倦极了,斜依在走廊上,头一点一点地垂着,像是眯了过去。 听到人声,他蓦然惊醒,待看清来人后眼睛亮了亮:“官人。” 他这一声官人叫得又甜又腻,哪怕石像听了都得软上三分,奈何楚阑舟是个铁打的心肠,见他醒了,便自然地点点头算是应下,随口道:“你去打扫一下。” 眼下小厮杂役全进了岁首的肚子,楚阑舟又是条懒惰的咸鱼,唯一能干活的自然只有这狐狸。 “可馆主......”春分盯着那漆黑的走廊,还有些害怕。 “那馆主已经走了。”楚阑舟随口敷衍道。 可这里不是只有一道出口吗?他一直守在这里也没看到什么人出来啊? 春分怕惹得官人不高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抓了扫洒的工具就要进去。 对楚阑舟的安排他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他本来就是只勤劳务实的好狐狸,可等他踏入馆主的房间后整只狐狸却是一惊,手里的拖紛没握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窗户洞开,屏风垮塌倒地,整间室内一片狼藉,地面上还满是碎裂的布料,几乎遍布房间各个角落。 春分认得馆主的衣服,有点惊惧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也不知道官人究竟对馆主做了什么,竟是让馆主顾不得其他跳窗逃了。 春分先前也不是没见过有特殊嗜好的客人,可、可也没有这般....... 他脑补到什么,整张脸都羞红了一片,好在此时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也没有旁人,他这样也不算丢人。 ........ 咸鱼楚阑舟后睁开眼发现自己周身莺莺燕燕围了一圈。 “这是夏至,秋收和冬日。”春分十分热情,介绍起自己的同伴来。 眼前是四个气质迥异的美人,外貌都不错,修为却都不太行,楚阑舟胆眼一扫就认出了他们这些精怪的原型。 好拿捏也方便应付凡人,那幕后之人能收集出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妖怪也应当是废了不少心思。 楚阑舟对收集妖怪还是美人都没什么兴趣,主要是懒得干活,这些人是走是留,她不太在意,听完介绍也只是嗯了一声就算做回应。 “官人未醒,奴家就自作主张先将那些客人送走。”春分有些拿不准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踟蹰着开口道,“但有些客人闹事,坚持要馆主给他们一个交代。” “无碍。”楚阑舟的笑容抚慰了他,可春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眼睁睁看着楚阑舟站在楼上,对着楼下喧嚣的人群开口:“今日起,松竹馆停业,改为慈安庵。” 春分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台下众人也是一片疑惑----- “听这名字怎么有点像寺庙?” “莫不是改名更有意趣?” ......... 这里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能交流的基本都被春分好言劝走了,留下的不是市井无赖就是些地痞恶霸。嘴上也没有一点要尊重人意思,反倒将眼前这女人也看做了松竹馆新进的陪客,说话也愈发放肆下流起来。 楚阑舟冷眼瞧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寺庙是静心之所,大家若是想来求道自然欢迎,若是为了别的......” 楚阑舟低笑一声,目光从先前那吵闹得最凶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语调里带着些寒意, “我楚阑舟也乐意奉陪。” 她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寂静,那几人更是被她看得丢了三魂七魄,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就要往门口冲去。 原先热闹的松竹馆瞬间空空荡荡,楚阑舟回眸看向瑟瑟发抖的四只小妖,淡然说:“解决了。” 四只小妖也不知从她这一句话里解读出了什么讯息,登时抱在一起将自己瑟缩得更紧。 春风更是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魔尊大人,您、您若是想吃妖怪,就先吃我吧。” 他先前还撒谎馆主是本尊,谁料到大水冲了龙王庙,竟是遇见了真人。 压根不会有人质疑楚阑舟的身份,毕竟实力摆在那里,除非有人活腻了才敢假冒魔尊。 楚阑舟并不知这几只妖怪从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谣言,还挺感兴趣:“还听到过什么?” 春分这人脑子不行但为人还算坦诚,楚阑舟问他居然也真敢回答,还掰着手指头细数:“传言魔尊一餐要吃十条狐狸,若是遇到半夜三更在郊野行走的野狐,就会迷晕了拖回家去制成狐皮大衣.....” 几个版本的受害者全是狐狸,经历之丰富凄惨程度令听者落泪闻者伤心。楚阑舟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针对狐狸,越听越觉得有趣,眸中笑意愈深。 春分还没有说完就被同伴猛地戳了一下,他对上楚阑舟笑盈盈的眼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登时吓得惨白。 简直愚蠢到惹人怜爱的地步,楚阑舟都有点不忍心再逗弄他了,于是摆了摆手道:“取一壶酒给我,你们可以走了。” 目送四人如蒙大赦地离开,楚阑舟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 【今日后,你的位置怕是会传扬开来。】 楚阑舟不甚在意:“无妨,左右都得知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七恶群一五二,二气无二八衣整理本文欢迎加入些修者早晚会查出来她在哪里,她如此大肆宣扬,他们反倒会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她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等小事身上,而是盯着自己的楼,谋划起未来的建设来:“这里倒是不错,前院有块空地,可以种点蔬菜。” 系统见楚阑舟并不在意也不再多问,兴致勃勃地在一旁替她出谋划策【后院也挺大,可以种些瓜果。】 系统说完成任务解锁功能的确没错,先前楚阑舟只能从它那里兑换到些蔬菜的种子,如今完成了两个任务,都可以从它那边兑换水果种子了。 不过对楚阑舟而言它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都一样无用便是了。 【等宿主积极完成任务,一定能兑换出水稻来!】系统踌躇满志,立下豪言壮语。 楚阑舟晃了晃手里的乾坤袋,对系统说:“如今市面上的稻谷,一灵石能买五十担。” 系统有些委屈,低声道:【可我的稻谷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楚阑舟饶有兴趣发问。 系统提高了声音:【这稻谷可是宿主辛勤完成任务的胜利果实。】 “可我的灵石也是胜利果实。”楚阑舟反驳得有理有据。 抢钱也是很辛苦的。 眼前这魔头简直没有一点悟性,和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压根不沾边。 系统气急下线并且在她身上砸了一堆蔬菜种子。 楚阑舟伸出手将脸上的种子抹掉,心里只觉现在人心浮躁不似从前,无论是系统还是人都听不得实话,这风气实在不好。 她将这些种子收集起来,打算种在前院,推开门,却看到了瑟瑟发抖的春分。 春分还有点杵楚阑舟,瞧见她之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官人,双手将酒奉上。 楚阑舟接过酒,他却依旧没有离开,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放在楚阑舟手上。 楚阑舟狐疑接到手中,此玉通体雪白,入手触感温润,哪怕不懂行的人看了,也会觉得是块好玉。 它通体并没有别的雕饰,只在背面刻了一个“蹊”字,也不知是什么含义。 春分见楚阑舟疑惑模样,开口解释道:“这是馆主昨夜留下的。” 那便是那人皮的遗物了。 楚阑舟点了点头,打算将这块玉一起收入储物空间里。 此玉价贵,若是卖出去定能大赚一笔。 可她收了玉,春分却依旧不走,仍然神色婉转,含羞带怯地看着她。 “何事?”楚阑舟皱了皱眉。 “官人有所不知,在悯川,若有二人两情相悦,便会交换手中信物。”讲到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春分红透了一张脸,声音细若蚊吟, “这玉佩,想必是馆主给您留下的定情信物啊。” 第18章 这玉佩自然不是给楚阑舟的。 傀儡术并不稀奇,世家弟子也常用,不过他们一般用些灵木灵宝当载体,役使的傀儡也只能去做一些洒扫清洁或者记录类的简单工作。松竹馆的抚琴人则不然,这是真正的,用人炼制成的傀儡。 是邪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节 楚阑舟并未在这玉佩上找到被动过手脚的痕迹,说不准就是这抚琴人的生前遗物。 不过再如何都与自己无关就是了。 看着春分殷切的眼神,楚阑舟一仰头,往喉咙里灌了口酒道 :“玄月夜什么时候?” 春分有些疑惑她问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回官人,还有三月余。” 玄月夜不算什么特殊日子,他之所以知道也只是狐妖向来有拜月修炼的习俗,所以才会对月亮圆缺格外在意些。 楚阑舟背过身离去,春分原以为楚阑舟是要离开了,耳朵尖尖却抖了抖,捕捉到了逸散在空气中的一声讥笑“呵......” 楚阑舟在笑什么? 春分毕竟是常年混迹在风月场的,自觉识人眼光不差,虽然连着在楚阑舟身上栽过两回,但他却依旧无法把楚阑舟和传闻里杀狐狸不眨眼的大魔头联系在一起。 主要是初见的那一幕太过记忆犹新,楚阑舟站在窗边,看着远处,身影孤寂寥落,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倦意。 ------就仿佛早已厌烦了这人世间。 而此时楚阑舟也是孤身一人,看上去就和当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春分立在原地,怔愣一会儿,忽然起了要追赶的念头。 他猛然跑下楼梯,绕过前院,寻了半天,终于寻到了楚阑舟。 等见到了人,他反倒趑趄不前起来。 “官......”原本包含情思的话语在半路上忽然转为了惨叫,春分看着眼前被摧残的庭院,差点没忍住要上前抢夺,“官人,住手啊!” 前头的楚阑舟原本俯下身,闻言微微抬眸,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松竹馆向来讲求格调,在院子里种满了各色名贵花草,是由名家设计过,在哪里布局都十分讲究。 而楚阑舟,正在薅一株兰草。 这里的兰草都是名贵得很,一株可值千两银子。楚阑舟这举动在春分眼里和扔钱没什么区别,他心痛地看着楚阑舟的手,声音颤抖:“官人想做什么?” “打算种些青菜。”楚阑舟心情甚佳,和颜悦色解释道,“这里有架子,可以种点茄子。” 春分看着她的手指过兰草地,又移向茑萝丛,倒抽一口凉气,勉强笑笑:“官人好兴致,这不过这些东西价贵,拔了有些可惜。” “不然呢?”这些花草又不是灵植,只是模样好看了些,在楚阑舟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眼里,就和杂草没什么区别。 总共就这几块地,都用来种这些了那她种什么? 春分眼眸一转,又起了别的心思,左右官家想种田陶冶身心,这些淘汰下的植株完全可以倒卖出去。 他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状,朝着楚阑舟讨赏:“官人,能不能赏奴家几株。” 楚阑舟十分大方:“你拿走便是。” 春分热泪盈眶,虽然楚阑舟行事乖张,但是真的比原馆主大方。 眼下不是种植的季节,楚阑舟害怕这些种子活不了,又特意喂了一些灵气。 种田是个颇有成就感的事情,能看到手里的作物一点一点长大,枝繁叶茂,最终结出硕果的感觉不错。楚阑舟闲来无事,干脆将它当成了兴趣。 那几只精怪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便也留在了慈安庵跟着楚阑舟,靠吸食阳气修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左右楚阑舟也懂些仙家修行的法门,空时便会指点他们几句。 却不知道那几只精怪误会成了什么,自那以后便每日孜孜不倦想来她塌上,屡败屡战,毫不气馁。 又是一夜,楚阑舟连着从床上拎出了一只狐狸一只鸟精一只兔子精,然后从床底捞出了一只自以为藏得很好的黑猫,通通扔到门外,最后看着窗外鬼鬼祟祟的人影,决定摆烂。 【许是修真界派来探查的卧底。】系统看不下,提醒道。 楚阑舟闭上眼,珍惜好不容易换来的清净时光:“不管他。” 近期世家来得挺多,许是都不信她遁入空门的消息,想来一探究竟,堵不如疏,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眼看宿主就像个木头般一动不动,系统有点着急,干脆点明目的: 【咱们种的茄子快熟了,若是被偷了怎么办?】 用灵力喂养的种子成熟也快,系统下午看到架子上结着许多茄子,一个个紫莹莹地挂在枝头,像小灯笼似的,估计再过几天便能彻底成熟。 楚阑舟都快迷迷糊糊睡着了,被系统一句话逗得笑出声来:“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之中不乏沽名钓誉之人,但毕竟是修者,秉性骄傲,还不至于堕落到偷菜这种地步。 .... 第二日,楚阑舟是被系统吵醒的。 楚阑舟这几月都是午时才睡醒,此时太阳都还未完全升起,显然是早过头了。不过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却罕见地没有生气,而是陷入沉默之中。 院子里一片狼藉,原本长好的茄子架空空荡荡,地上甚至多了几个大坑,还沾着血迹,坑底还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人,就像是什么战后现场。 春风知晓楚阑舟最近在意快成熟的茄子,原本想着一大早便打扮好去前院给茄子浇水拔野草,营造出一种贤惠贴心的形象吸引楚阑舟,奈何今天起得没有楚阑舟早,便蔫蔫往楚阑舟身边贴去,还未贴到,余光扫到狼藉一片的院子,惊讶出声:“怎会变成这番模样?” 在他之前,早有一只鸟,一只兔子,一只黑猫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楚阑舟都并未回答。 她只是站在原地,又忍不住怀疑起来,自己到底是死了多久,怎么如今修真界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 念虚宗内,掌门匆匆往元天峰赶去。 念虚宗内有八大阁七大峰,八大阁主要负责处理宗门内各种杂事,七大峰则是相当于念虚宗的附属,是各峰主修行、教习弟子的场所。为今,除了长庚峰是由宴君安居住外,其余各峰都是由各长老主持,这天元峰便是宫长老担任峰主。 掌门很少会去拜访这些峰主,毕竟这些峰主除了叫自己主持公道外就是要钱,不会有其他事情,而且在掌门看来,他们口中的不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基本都是在没事找事。 如今也是如此。 掌门先前看各家派卧底潜伏进慈安庵观察楚阑舟,蹲守三月一无所获之时还偷偷嘲笑了一番,却没想到一转头,原来自家也派了弟子去。 不过宫长老派人来找自己的原因,却是说已经找到了成果。 他总觉得宫长老在诓骗自己,毕竟楚阑舟又不是傻子,且修为不低,宫长老派出去的那些弟子又能有何修为?还想在楚阑舟面前隐藏痕迹,只怕是楚阑舟自己懒得管。 但.....掌门看着身负重伤的弟子,皱紧了眉头。 那弟子虚弱至极,由同伴搀扶着,勉强向掌门行了礼。 “楚阑舟那魔头居然伤你至此?!”宫长老震怒,当下便捏碎了手中的茶盏,“我给你的五方镜没有派上用场吗?” 掌门有些惊讶的,这五方镜可是据说是先人飞升之时留下的遗物,使用时可以藏匿周围的气息声音画面,据说就连渡劫期大能都能欺骗过去,不过使用次数有限,宫长老平时宝贝得很,这次居然都愿意借出,可见的确是下了血本。 宫长老尚要继续发火,却看到那弟子摇了摇头。 那弟子也很愤怒:“伤我的,是崔家人!” 崔家也是上五家之一,自是不可能和念虚宗有什么矛盾的,可怎会无缘无故打伤自己弟子?宫长老在脑内盘算了半天,只认为是自己私下做的事情触怒了崔家,让崔家发出了警告。 这些事自然不能在掌门面前提。宫长老岔开话题,道:“你且将此行所获拿出来看看。” “是。”弟子恭顺应下,从自己的戒子空间取出了两个巴掌大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场面有些僵硬。 掌门眼皮抽了抽,笑着缓和气氛:“这东西好像茄子啊哈哈。” “回掌门,这就是茄子。” 那弟子回应得十分耿直,还学会了联系上下两个问题一同回答, “这楚阑舟种的茄子原本就结得少,那斯居然还要一个人抢三个,气得我们当场便和他打了起来。” 讲到此处,他的眼圈红了红:“那厮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我和师兄都被他所伤,师兄伤得极重,无法动弹,让我一个人先走,务必将此物带回交给峰主。” 掌门眼皮抽得更凶,宫长老却依旧坚持道:“既然是楚阑舟的东西,想必有什么特殊之处,掌门且叫人鉴定一下吧。” 掌门想说要不然算了,但又想宫长老为了这两茄子已经牺牲了一次使用五方镜的机会,若不彻底得到证实想必不会死心,便吩咐手下弟子:“去请鉴宝阁的人来天元峰。” 他最终还是保留了一分善良,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将长老一人叫来便是,切勿声张。” ...... 得掌门传召,鉴宝阁长老来得很快。 也是头回遇到到掌门和峰主都在场的情况,鉴宝阁的长老十分小心,全副武装,甚至不惜动用看家本领,反复核验了好几次,这才得出结论。 “这两个都是茄子。”鉴宝阁的长老看了看掌门,又看了看一旁脸色发绿的宫长老,有点害怕他们觉得自己不专业,连忙补充了几句话, “应当是用灵力种的,还需要长三日才能成熟,味道估计会比普通的茄子好吃一点。” 鉴宝阁的长老还在绞尽脑汁思索关于茄子味道疗效的记载,奈何以往阅读的典籍里并没有相应记录,毕竟平日里也没有人闲着没事浪费灵力种茄子。 可这是掌门和峰主叫自己鉴别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茄子,若他们恰好关心的就是灵力茄子的功效和味道要怎么办? “谢谢,你先走吧。”掌门和颜悦色送走了还在头脑风暴的鉴宝阁长老和余下在殿中的弟子,一转头,表情却是沉了下来。 一个动用本命法宝,一个动用仙界遗物还折了一个弟子,居然就是为了抢夺两个茄子。若是传出去定然会贻笑大方。 五方镜是宫长老私有,宫长老想如何处理是他的事,掌门并不想插手,但那个弟子却是念虚宗的弟子。 掌门虽然平日里都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板起脸发怒的时候却威慑力十足: “宫淮,这等荒谬之事,我不想再看到一次。” 宫长老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连连告罪。 “自己去刑堂领罚。” 掌门懒得看他假惺惺的嘴脸,甩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 “那弟子限你三日之内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9章 此番也看不明白院子里究竟遭了贼还是打了仗,反正声响春分是一点没听见,但是茄子没了不清楚官人会不会生气。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决定还是先做点什么免得让官人生气到自己身上。 等他们填了坑,决议把尸体抬出来时却发现坑里的人居然还活着,就是受伤颇重。 春风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将他扛到了楚阑舟面前。 不过他们对偷窃茄子之人并无好感,抬到了就扔在地上,动作粗鲁,让那原本就重伤的人又咳了几口血出来。 系统昨夜早就提醒过楚阑舟,却因为楚阑舟自己不重视导致一架子的茄子尽遭毒手,此时哭闹得厉害,楚阑舟坐在房里自知理亏,也放纵了些,索性让他哭去了。 她看着那个被扔在地上的修士,实在是耐不过好奇,问道:“你做了什么?”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0节 那人先前被这几个妖怪扛着,鼻子里全是他们身上的脂粉气,颇为不适应,闻言皱紧了眉头。 此等荒淫无道,杀人如麻的魔头。 他此番落入她手中,注定是凶多吉少,却也不知要受到多少折磨。 修士心里清楚,将脸扭了过去,懒得同这魔头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去给念虚宗写信。”楚阑舟看出他的想法,也懒得同他多费口舌,转头吩咐春分,“他应当是个亲传,价格开高点。” 春分应了一声就去准备。 那修士听到楚阑舟点出自己的身份,眼眸蓦然瞪大,像是在怀疑人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阑舟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玉牌:“你的修士牌就挂在腰间,我又不是个瞎的。” 那修士这才发现自己换了夜行衣却忘了换腰牌,捂着腰间,又羞又窘,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他又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劲。 念虚宗无论是外门、内门、还是亲传弟子的腰牌都用的相同玉料制成相同的尺寸,只有细微花纹上的不同,就连他刚拿到亲传弟子牌时都难以区分。 楚阑舟怎么扫一眼就能分出来? 不过此事并不重要,他看楚阑舟只写信勒索银钱,却不伤他性命,楚阑舟当然不可能大发善心,那只有一种可能。 ------楚阑舟认出他念虚宗亲传修士的身份,并不敢出手。 也不过是个贪财好利、怕死贪生之徒,那修士放下心来,这种人自然好对付。 他心下思索一番,开口问:“你要多少钱?” 师父虽然也是个贪财之人,不一定愿意花钱替他赎身,不过师弟为人善良耿直,应当会帮忙凑上一凑。等自己逃出魔窟,再报复就是。 “你偷了我院子里的十二个茄子,一个就卖你五百枚上品灵石,一共六千枚上品灵石。”楚阑舟靠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开口。 六千枚上品灵石! 修士差点当场喊出声来,他看着楚阑舟气定闲神的模样,愤怒质问道:“什么茄子卖那么贵,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哪有一个茄子卖五百灵石的道理,更何况他们念虚宗只抢到两个,其余的分明是被其他家族宗门的人拿走了。 “那既然是茄子,你们拿什么?”楚阑舟面无表情反问。 眼看那修士被问住,楚阑舟摆了摆手,对春分他们道:“关起来吧,记得守着,别让他跑了。” 春分他们应下,又原模原样扛起那修士,不过这回动作小心了许多,毕竟那可是六千上品灵石,眼前这人又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春分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灵石,生怕把人搬没了让这笔巨款打了水漂。 左右松竹馆房间多,自楚阑舟赶走客人后就闲置了,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 “对了,今日是玄月日对不对?”他们正要离去,却被楚阑舟叫住。 这里四个妖怪就只有春分知道这日子是什么时候,他连忙应道:“是,官人。” “你们去给我搬几坛酒来。”楚阑舟看上去有些怅然,思付一会儿又道,“把岁首一并带走。” “这两日,若无事别来找我。” ....... 赶走了其他人,楚阑舟坐在床边端着酒壶,盯着远处的高塔,一口一口地小酌起来。 凡间的酒自然醉不了修士,但今日不同。 这世间没什么能双全的法子,楚阑舟既是选择入了魔道成了魔尊,一时风光无两,让修真界丢了几百年守着的脸面。 却也并不是毫无代价。 其中一个代价就是每年在玄月夜时,都会被天道清算一次。 楚阑舟上辈子死得很快,是以还未有过几次这样经历,不过因果轮回,她终究是逃不过。 她拎着一壶酒,想要再喝几口,刺骨的冷意蔓延到她全身,她的手一松,竟是没有抓稳酒壶,让它掉了下去。 楚阑舟伸手要去接,却被疼痛和寒冷逼慢了动作,眼睁睁看着那酒壶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酒水也流了一地。 可惜了这壶好酒。 楚阑舟心想。 更剧烈的疼痛紧随着寒冷涌来,似乎是自己死而复生引起了天道不满,这一回的惩罚比以往来得都要猛烈些。疼痛渗入骨髓,寒冷一寸一寸地往身体深处侵袭而去,楚阑舟坐不住,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 天道的惩罚哪里是可以蒙蔽的。 楚阑舟意识迷蒙,身体上的疼痛却依旧能够清晰地传进她的身体,她挣扎许久,终究还是脱了力,倒了下去。 ....... 与此同时松竹馆另一个房间。 春分牵着岁首,和其他三个妖怪就站在厢房里,照着他们的理解,楚阑舟叫自己这两日不找她,应当就是带着岁首看好这六千灵石的意思。 修士身体恢复很快,上午还只能躺着,等到此时也能勉强扶着墙站起来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正常行动起来。 不过毕竟他这伤势是被别人的本命法宝所伤,想要恢复如初还得费些功夫治疗。 这些回宗门自然好解决,奈何这里还有这几个妖怪,虽然实力不行,但...... 他压低声音,询问:“你说我会在这里见到宴君安?” 【是,宿主,按照剧情走向,今夜是玄月夜,楚阑舟被天道惩戒,和凡人无异;宴君安今夜会来此寻楚阑舟,见到楚阑舟囚禁修士后大怒,负气出走。宿主可趁机接近楚阑舟,不过切记要注意时机,宴君安此人向来谨慎,不要被他看出端倪。】 “好。”那修士不屑地笑了笑,对系统的警告嗤之以鼻,“左右都是书里的npc,随便糊弄糊弄不就过去了。” 都说楚阑舟阴险狡诈,可上午他只是演了演,楚阑舟就信以为真把自己当作普通修者随意打发给手下。如今碰见宴君安,想应付过去不也是手到擒来? 自己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996打工人,车祸丧生后再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了,脑子里还绑定了一个龙傲天系统,只要羞辱原书里的重要角色就获得打脸值,换取灵根、甚至修为。 在这个系统的指引下,自己先是摆脱了这个世界的贫穷的废物父母,拜入念虚宗,再依靠打脸同门,从杂役一路青云直上成了元天峰的大师兄。 虽然宫淮是个钻进钱眼里的蠢货,没资格当他师父,不过他日后收了个主角徒弟,倒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等主角拜入天元峰,自己想积累打脸值岂不是容易许多。届时自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美女法器应有尽有,等玩腻这个位面再让系统换一个便是。 不过如今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仙门弟子,离得道飞升还差得很多。宫长老贪财,对弟子严苛,动辄打骂,就连宗门分拨给弟子的月例都要克扣,别说是美女法器了,他现在就连件像样的灵器都买不起。 他苦熬许久,才盼来这么个机会,能够虐一虐魔头楚阑舟,虽然这魔头死得太快在书里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个不太重要的配角,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然算是口肥肉了。 他想着上午见到的情景,眸中兴味更浓。 -----这楚阑舟虽然脾气差了些,单单看脸也是能算是个别具风情的美人。 他脑中构思着羞辱魔尊的法子,表情越来越狰狞。 “你别想着逃跑了,官人就在隔壁。”春分看见男人的表情有些不适,警惕开口,“你.......”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忽然软倒下去。 不仅是他,剩下的三个小妖都一齐晕倒在地上。 岁首还醒着,却并没有要警惕的意思,只是松开了春分的手安静站着。 那修士知晓是宴君安来了,但保险起见,他先是装出了一副警惕的样子,待看清来人后,才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还恭敬地朝着来人行了一礼:“尊者。” 宴君安看着眼前乱七八糟躺着的四只男妖,又看了看朝着自己行礼的念虚宗男弟子,皱了皱眉。 "弟子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尊上特意来救。”面对宴君安,他十分谨慎,做出了十足谦逊的模样,对着宴君安行了大礼。 念虚宗的弟子礼主要是在面对宗内地位悬殊的长辈时才需要做的,身体要躬身九十度,双臂平展与头相齐,他如今伤势未愈,保持这动作久了,伤口被不断拉扯着,十分疼痛。 他痛到浑身是汗,终于忍不住抬眼去瞧宴君安。 宴君安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自己身上,此时的他目光正望向门扉,似乎在用神识搜寻着什么。 宴君安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若是和系统交流说不定会被他察觉,但修士也顾不得了,连忙悄声问系统:“他这个反应正常吗?” 系统不是说他愤怒至极,甩袖离去? 他怎么完全没有看到宴君安生气的模样? 【......像宴君安这种尊者级别的人物,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虽然书里说他生气,但他不一定会表露出来。】系统也不明白他的反应,但这宿主性格多疑,生怕宿主与自己产生嫌隙,系统还是磕磕绊绊解释道。 “是这样吗?”修士还有些怀疑,但有了系统肯定,勉强忍下。 他眼热珍宝阁的一件灵器许久,那东西因为标价堪比法器,放在珍宝阁许久无人问津,但他有系统开挂,自然发现了这个灵器的不同寻常之处。 那是一件可以防御又可以攻击的宝贝,虽然只是件灵器却比一般的法器都要强,还能绑定主人,若主人身死便会自毁,不必担忧被他人抢夺。可以说是极为划算了,他虽然暂时买不起,但今晚这次打脸之后,应当是能够将这宝贝拿到手了。 所以今晚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出差错。 他还在这边盘算着,却没想到自己刚才冒险之举果然引起了宴君安的注意。 宴君安的眼眸沉沉望来,那一瞬间从他眼眸中涌现出来的杀意让他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身体的本能让他战栗着,在死亡威胁下他冷汗淋漓,差一点要放弃这个身份呼喊系统助自己逃离。 就在这时,他听到宴君安开了口: “对尊者不敬,回去后自己去刑堂领罚。” 汗滴顺着他的脸颊划过,修士的喉结滚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自然,不过很快便恭顺地低头应下。 宴君安貌极艳丽,哪怕是皱眉也犹如美人含春,让人完全生不起生气的心思。 修真界的对宴君安的传言甚至第二才是他的君子气度,第一却是他的美貌。据说有些女修甚至男修都会偷偷在自己的房间里藏尊者画像,更有传言说有修者散尽家财只为让宴君安出峰见他一面…… 可见宴君安在这一干修士中受欢迎的程度。 甚至原书都不吝笔墨,用了极大的篇幅去描绘这个角色的美艳和风骨——类似于“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1”这样的句子堆叠着,足足占据了半页书。 但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狗屁。 这什么劳什子的尊者,心眼小得要命,自己不过瞧了他一眼就要被罚去刑堂,宗里还传什么尊者淡漠不计较礼节。 真得叫那些传谣言的迷弟迷妹们看看自己迷恋之人真实的嘴脸! 这样的惩罚虽然不严重,但自己的师父是那个小心眼且成天想着攀附权贵的宫淮,若是自己招惹宴君安这件事传到他的耳朵里,回去后又不知道要被他如何磋磨。 他痛得要死,满心都是屈辱和愤怒,偏偏脑袋里还有个系统在说教:【宴君安是这本书里有名的君子,赏惩分明,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喜恶滥用私刑,你刚才的举动实在唐突,应当再小心些。】 他被系统推卸责任的话气得半死,但刚刚才吃过一次亏,他不敢再让尊者挑出毛病,也不敢反驳,硬生生忍了下去。 尊者点了点头,从虚空中掏出一枚丹药放到了他面前,语气平淡:“吃了。” 修士眼前一亮,连忙双手接过。 在他接过丹药的一刹那,系统检索到关键动作,开始执行程序。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1节 【检测完成:这是上品回灵丹,是治疗丹药的一种,市面上比较少见,该丹药的成分有一些细微不同,应当是改良了配方,已被系统记录更新。】 报道完检测结果,系统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宴君安不可能徇私。】 得到系统的肯定,修士迫不及待地将回灵丹服下,只觉得灵台一片清灵,不仅原本沉积的伤势尽数治愈,修为还有要巩固的趋势。 他自穿越以来还没吃到过功效这么好的丹药,心下对这些贪念更胜,面上却是做出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又是鞠躬又要下跪,尊者却直接转身,竟是走了,就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点。 修士的心因为他的动作凉了半截。 --------宴君安不应当负气出走吗?怎么反倒留了下来。 他的冷汗直冒,脱力跪在地上,脑中不断回忆着之前的场景。 到底哪一步暴露了?宴君安若是看破,又看出了多少? 是看破自己假意被囚禁,还是看破了更恐怖的东西…… 比如…… 系统。 第20章 宴君安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楚阑舟。 彼时的楚阑舟正躺在床上,长发披散在四处,人却蜷缩在角落,整个人因为剧烈的疼痛微微痉挛着。 他盯着这样的楚阑舟,小心翼翼地牵住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另一只手则轻轻抚开了挡在她眼前的头发,以防她被自己的碎发戳到。 涉及到天道规则,楚阑舟的疼痛这世间无人有办法解决,哪怕是宴君安,此时能想到的法子也只有用自己的灵力温养楚阑舟的筋脉这一条。 细腻温柔如水流般的灵气从宴君安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替楚阑舟一点一点地梳理着她因为剧烈疼痛而抽动着的筋脉,滋养着她早已荒废的灵台,驱散她体内的寒意。 那一点灵力显然让楚阑舟舒服许多,在神志昏聩下,她做出了最本能的举措----- 楚阑舟将额头抵在宴君安的手上,蹭了蹭。 蹭了蹭却也还不够,楚阑舟贪婪得很,好不容易找到了舒服的地方便将整个人都缠了上去,近乎要把自己缩在宴君安的怀里。 宴君安的手一抖,差点断了手里正在输送的灵力,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连忙续上了。 阑舟好歹亲近他一回,他怎么能如此不争气? 宴君安责怪着自己,手里却仍旧维系着自己的灵力,一动也不敢动,他有些分不清了,分不清此时是现实,还是又是他的幻梦一场。 握在手里楚阑舟的手感觉实在冰冷,但细细的脉搏顺着指尖传来,仿佛要同他的心跳连在一起。 宴君安想,眼前这场景美好的一点都不真实,这或许当真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了。 是梦也罢,能见到楚阑舟已是奢望,是梦是现实又有何所谓? 这样想,宴君安便放肆了些,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想要更清晰地感受她的脉搏,纠缠间,二人发丝相缠,倒像是什么亲密无间的道侣一般。 宴君安俯在她耳边,轻声道:“阑舟,我很好用的。” 所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他想悄悄按着楚阑舟,让她点点头,却没想到楚阑舟忽然醒了,正睁开没有焦距的眼睛看他。 宴君安被冷不丁吓了一跳,记得她之前是要赶自己走的,害怕她又要赶走自己,有些慌乱。 楚阑舟看了半天,奈何实在太疼,她又喝得太醉,此时眼前朦朦胧胧地,压根看不清抱着自己的人的模样。 索性能来自己房里的人十分好猜,楚阑舟随便蒙了一个:“春分,出去.....” 她大概是疼傻了,忘记自己不叫人名字也能把人赶出去,见那人不动,她又把剩下的名字又轮着猜了一遍。 可眼前那人还是不动,也不说话,还抱着自己,给自己输送的灵力却从一开始的和缓温暖变得烫了许多,像是在赌气。 楚阑舟被烫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也清醒了些,明悟过来。 先前听春分夏至他们说过,他们以往伺候客人时,客人若是满意了,都会将身上值钱物品塞给他们,算作赏钱。 如今他们许是觉得照料自己十分辛苦,也需要讨点赏钱。 无论是谁来,都帮自己疏解了几分,给他们些好处,也是应当的。 楚阑舟在疼痛的间隙想了想,费力抓下腰间的金铃,道:“你可以走了。” 她很想递给那人,但新的疼痛又涌了上来,她的指尖一抖,那金铃就摔在了地上。 将东西递给人是赏赐,但将东西丢在地上,逼迫人去捡就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了。 这并非她本意。 那人却捡了起来,还朝着自己道:“承老爷赏” 楚阑舟心想这真是坏毛病,自己凭本事拿的东西,就应当挺起胸膛收了,那要说这种自轻自贱的话。 奈何今日她当真到极限了,她疼得实在太久,如今玄月夜终于过去,天色微微泛白,楚阑舟终于解脱,很快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睡意朦胧之际。楚阑舟想,刚刚那人身上的冷香实在熟悉,她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闻过...... ..... 宿醉刚醒,楚阑舟还以为自己会头疼上好一阵子,却没想到醒来后通体舒畅,像是被人精心侍候过一般。 楚阑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起身来。 她觉得自己的手腕有点重,低头一看,发现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串琉璃佛珠。水头极好,比她先前收到的那据说是'定情信物'的玉牌都要贵重许多。 楚阑舟想了想跟着自己那四只小妖,实在想不到到底谁能拿出这等价值的东西。 好在昨夜在自己房里的也不止两人。 楚阑舟问系统:“昨天谁来了我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是,系统并没有回答她,而是道:【你出去就知道了。】 楚阑舟心想,那确实,左右就四个人,看看谁带着金铃就能认出来。 她推开房门,入眼便是一道纯白色的身影,眼前人依旧一副淡漠的样子,同往日一般高不可攀,若说与先前有不同之处,便是他此时脖颈间还挂着一枚小巧的金色花铃。 那掐得细细的花铃,就拴在宴君安那细白的脖颈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仙君堕入凡尘,惹了红尘浊气,平白染了一丝欲念。 楚阑舟猛地把门带上,不可置信地问系统:“他是谁?” 系统十分板正地回应道:【宿主见过的,宴君安,那个正道之光。】 它都有点怜惜这位正道之七恶群一五二,二气无二八衣整理本文欢迎加入光了,昨夜楚阑舟接连叫出四个男人的名字依旧想不到叫他,他想自己说自己名字结果宿主直接睡着了。 楚阑舟依旧不敢相信,又问:“他脖子上戴的什么?” 【宿主昨夜送的。】系统好心提醒,【然后他就把手里的佛珠戴在了宿主的手上。】 用一个从小辈手上强抢来的金铃换剑尊日夜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宿主血赚。 但显然楚阑舟并不这样觉得,她靠在门上,试图垂死挣扎:“我若是将这串珠子还给他,和他解释说这铃铛是宴梦川的东西,他会不会接受?” 系统也不清楚,于是道:【宿主可以试一下。】 不用想,宴君安送出去的东西哪会那么容易就收回去,况且他敢送,自己却不敢接,不显得自己境界低他一等。 楚阑舟毕竟不是一个逃避现实的人,况且如今是宴君安来自己的地盘,哪怕闹了个乌龙,依着他的个性,想必也不会生气。 更何况他无缘无故闯入自己房间,生气的也应当是自己才对。 楚阑舟想通了道理,重新推开门,门口的交谈声登时传入她的耳朵里。 “你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想动官人看上的六千上品灵石!” 看着院子里新出现的男人,春分觉得十分委屈。 原以为官人不让自己靠近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看住那六千上品灵石,却没想到官人是嫌弃他们这些旧人人老花黄,转去和新欢春风一度去了。 他们先前都看过的,楚阑舟日日都将这金铃挂在腰间,这分明是官人所爱之物。 可才一夜,新欢连官人的金铃都拿到了,还挂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分明就是要给自己这些老人一个下马威。 眼看新人还要恃宠而骄,还想赶官人看上的六千上品灵石走,春分自然不乐意,索性呛了几句。 那修士看不惯他对自己的称呼,愤怒反驳:“这分明是你们坐地起价!” 春分还没说话,却是宴君安先开了口。 他看着那弟子,有些不悦地颦了颦眉:“你还没走?” 那修士敢对春分大放厥词,却不敢不敬宴君安,连忙行礼,回应道:“弟子昨夜迟迟不见尊者,所以.....” 他没说完又被夏至打断,他虽然本体是一只兔子,但是言语上的攻击力却是不弱的,更何况他看宴君安不顺眼,说话就更不客气:“他当然不能走,他还欠着官人六千枚上品灵石,他走了你帮他还债?” “你怎敢这样同尊者说话?”见到有人驳斥尊者,那修士自是忍不住,当即反驳道。 宴君安并没有理会夏至的挑衅,只问那修士:“你为何不走?” “……” “......。”楚阑舟站在门口,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 她隐约觉得自己醒得很不是时候。 如今他们自己也能聊得开心,要不然自己还是别去打扰好了。 第21章 楚阑舟想走,春分却没给她机会,他本就受了一上午的气,此时看到楚阑舟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兴奋起来,跑着冲楚阑舟告状。 那修士被春分的声音吸引,见是她来,整个人都愤怒起来:“魔头,如今我师叔来了,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他后面的话都还未说出口呢,就看见方才还离楚阑舟位置很远的尊者,竟直直朝着楚阑舟走去,还低眉顺目地停在楚阑舟身后,轻声道:“阑舟。” 他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像是个被排挤压迫的小可怜。 春分夏至他们大抵是还未曾见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被气得倒仰却不知所措,只希望楚阑舟可以自己明理,分辨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是说宴君安会负气出走?怎么回事?” 弟子趁大家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悄悄冲系统发问。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2节 【按照书中剧情应当如此,但宿主昨夜的举动或许让宴君安起了疑心。】系统沉吟片刻开口道,【如今世界线偏离,为了避免宿主在npc面前暴露身份,最好尽快撤离。】 玄月夜已经过去,想从恢复实力的楚阑舟身上赚取打脸值无疑是天方夜谭。 如今任务不可能成功,况且自己方才在宴君安身边那么久,宴君安都没有生气,也没有一剑劈死自己。 或许他当真没有察觉出异样,但宴君安这人不好对付,此时走,是最稳妥的。 “等等。”修士却并没有听从系统的话立即撤离,他看着面前言笑宴宴的二人,再次询问系统,“这个剧情改变会对主线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这只是一个极小的剧情点,和主线的关联不大,哪怕有细微偏移,也会被世界意识修正的。】 修士这才放下心来,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说,若是能够打脸宴君安,会赚取多少打脸值?” 【他是主要配角,打脸值当然丰厚。但他可是渡劫巅峰修为,宿主怎么可能......】 “若我向众人揭露他们奉上神坛的尊者与魔头有私,你觉得我能获得多少打脸值?” 那宿机伞成天挂在珍宝阁的交易架上,说不准哪天就会被人抢了先去,况且仙界大会在即,他若是有了这宝物,还会愁在大会上赢不了那帮杂鱼? 系统觉得他的举措太过冒险,但宿主完成任务也能给自己升级,它也十分急迫,思量许久后决定不再劝:【......那宿主万事小心,不要暴露自己。】 害怕又被宴君安察觉端倪,修士干脆一咬牙,从系统那兑换出了一颗留音石。 这留音石只能用一次,可以记录声音供给日后反复播放,却不能纂改记录的内容,就像是他原先那个位面的人用的录音笔,不过是一次性的。 在念虚宗,很多弟子都会拿它来记录长老师尊们讲的重点,需求量大供给量也大,所以卖得十分便宜。但在系统那里却要花费一分打脸值才能兑换。 要知道打脸值极其珍贵,他哪怕成了元天宗的大师兄,多年积攒也不过只攒了区区几分。 但这个花费是必要的,宴君安此人难以琢磨,自己早被他识破一次,绝对不可以再在他身上栽第二次。 而从系统空间兑换的好处是系统可以帮他开启留音石,直接放进他的口袋里。 【兑换已完成。】 察觉到口袋里多了出来的重量,修士松了一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未松完,就直直对上了宴君安的目光。 只轻飘飘的一眼,他却像是被猛兽咬住喉咙,在宴君安的目光下一动都不敢动。 “怎么了?”楚阑舟察觉到宴君安的杀意,皱了皱眉。 “没事。”宴君安回过头,笑了笑。 他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表现的可不是没事的样子,他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却懂事地不说出口。 楚阑舟看到他这个表情就头疼,奈何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在场的人之中到底有谁能欺负得了宴君安? 见楚阑舟还一副狐疑的形容,宴君安俯下身,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 他低敛着眉目,表情显得有些楚楚可怜:“阑舟,你不愿意见我,这三个月,我很想你。” 楚阑舟的手抖了抖,就想立马抽回,没料到宴君安的力气还挺大,自己居然一时半会儿没能挣脱。 她凝聚起灵气想要将宴君安的手打下来,眼睛却好死不死扫到了宴君安脖子上垂下的金铃。 她的脑子里忽然勾勒出在秦庄之时宴君安跪在地上含着她手指的模样,还有昨天她迷迷糊糊之时那缕萦绕在自己鼻尖挥之不去的红梅冷香还有贴着自己耳朵的那句“谢老爷赏”....... .......想打出去的灵气在探出的刹那就卸了力道,楚阑舟虽然很快收敛了灵力,但灵力放出的一瞬间依旧在宴君安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她的手就覆在那红痕之上轻轻揉搓着,像是那些世家小姐在抚摸自己心爱灵宠的皮毛。 宴君安自始至终十分温顺,哪怕被楚阑舟所伤,却也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还闭上了眼,摆出了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若不是钳制住自己的手力道还未松开,楚阑舟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欺负了宴君安。 二人僵持许久,楚阑舟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有两只手这件事,她连忙用另外一只手将宴君安的手拿了下去,宴君安此时倒是配合的松开了手,静候在一边,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手心的那点余热未消,楚阑舟一只手拉着宴君安,另一只手则迅速背到身后。 她蜷了蜷手指,嘴上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还有些不自然:“我这慈安庵就建在这里,你想来......便来就是了。” 春分一看楚阑舟的表情就暗道不妙,心想这天下的女人果然是一般德行,被一个稍稍有些姿色的男人勾引一下就把持不住。 春分愤恨地盯着宴君安又看了几眼,悲哀地发现他其实不止是有些姿色。 宴君安的美不仅表现在脸上,还有他那周身不染凡尘的仙君气度,有他珠玉在前,自己和夏至他们倒沦为了庸脂俗粉,成为了他的陪衬。 春分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委屈,要知道,哪怕是在曾经竞争激烈的松竹馆内,他都凭借着狐妖一族的天赋和不断磨砺的技术努力上位,用业绩稳稳甩开其他伙伴一大截,最终坐在了松竹馆扛把子的位置上。 可如今竟然被一个不知来路的男人抢占了位置,还一下子夺走了官人的注意,这简直是对他业务能力的羞辱。 春分咬了咬牙,下决心要将官人从这男人身边抢回来! 春分是只热血傻狐狸,他的同伴却不是。三只小妖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这二人之间,似乎是有故事的。 修士躲在角落里,神色越来越兴奋,他只不过想要录到宴君安和魔尊私联的讯息,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这宴君安居然和魔尊是这种关系! 有留音石在,他们这两人的私情可是板上钉钉,再也抵赖不得了。 修士尚还在盘算着将这留音石散播出去能够获得多少打脸值,宴君安早已着手开始布置起楚阑舟被毁的庭院来。 这庭院先前在正道卧底打架时被毁,之后春分他们虽然勉勉强强填完了坑,但那些折断的花草和被毁的田地都还未来得及清理。 宴君安在上午同他们对话的时候大抵理顺了事情的经过,想替楚阑舟分忧,他思量片刻,用灵力将已经不能再存活的苗种都拔出了个干净。然后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了许多不同款式的灵植灵种,对楚阑舟献宝。 “阑舟,听说你最近喜欢种田,我特意收集了不少种子,你想种哪一款?” 楚阑舟还未出口回应,她脑子里的系统就先炸了。 系统心想你卷你爹呢? 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 你搁这又是掏出灵植又是掏出灵种的,岂不是显得还要做任务才能掏出番茄土豆茄子等蔬菜水果的自己很是废物? 系统在此时实实在在生出了几分危机意识,它忍不住想去试探一下楚阑舟的想法: 【宿主,我和宴君安到底谁是你的小可爱?】 “你......”楚阑舟压根没有理会正在叫自己的系统,反而看向宴君安。 宴君安正着手布置着庭院,原先种茄子的地方被他收拾出了一块空地出来。 宴君安揣度着楚阑舟的喜好,打算改种金灵果,这灵果若是成熟就会变得亮晶晶的,像是一个又一个小金子般挂在枝头,味道也十分甘甜,只不过它对生长环境要求比较苛刻,需得在灵土上才能种植,所以他决定将这一整片土地都换成灵土。 有灵土就需要有灵泉,宴君安想干脆在旁边挖一个灵泉。 楚阑舟看着焕然一新的庭院,又看了看正专注正替自己改造院子的宴君安,思量许久,还是开了口:“师兄。” 宴君安的动作僵住,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了个干净。 楚阑舟并未察觉他的反应,或者是察觉了,却并不点出,而是接着道: “师兄,你可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第22章 全场一片寂静,哪怕还在絮叨的春分都死死闭上了嘴巴,大家都以为楚阑舟在生气。 但其实楚阑舟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想不明白。 她睡了太久,是以对宴君安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 ------当年她杀灭百家,同宴君安分道扬镳的时候。 她想过再见宴君安的场景,宴君安是个无聊透了的圣人,向来看不惯她的做法,就算暂时不想杀她,也应该对着自己狠狠斥责一番,说点自己听腻了的圣贤道理。 可楚阑舟回忆了一下初见宴君安的场景,不仅没有点破自己的身份,还又是剖心又是..... 无论如何都很不对劲吧? 楚阑舟左思右想,唯一能对宴君安变化的态度做出解释的只有这种理由: 宴君安莫不是练剑练久了走火入魔,或者被先前的魔尊洗脑弄坏了脑子? 无论如何,病得不轻。 之前在小辈面前,她给他留些面子没有点破,如今他屡次三番纠缠,楚阑舟是当真有些遭不住了。 她好歹也做了剑阁那么多年的小师妹,若要真的对宴君安弃之不顾也未免太没情分。如今宴君安病得这般严重,他宗门里也没有什么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带他去看看医师,他许是当真受了不少委屈,才成天跑来自己这里赖着不走。 楚阑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代劳,帮宴君安寻到个好大夫,再将他寄养在医馆里。 等他好了,自然会自己醒悟过来自己这段日子多了多少荒诞事,两人江湖一别两宽,哪怕日后相逢,也充作互不相识就罢。 楚阑舟此话完全是出于好意,但这语气在别人听来可不是这样一回事。 要知道楚阑舟可是在指着这人的鼻子骂他有病,夏至他们立马立正站好,互相交换了一个瞧八卦的眼神,只有春分还游离在状况外,以为这男人被官人厌弃,到了自己上位落井下石的时候。 春分要站出来补刀,他的伙伴好歹顾念了一下朋友情分把他按住了。 宴君安的脸色原本在她叫自己师兄的时候变得极差,但在听清后面的内容之时又很快就缓和过来,将楚阑舟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道:“阑舟,我知道你担心我。” 他整个人都看上去十分高兴,长睫微颤,唇角勾出了一抹浅淡的笑。 他每次看楚阑舟都是用这种绝望中还含了一点微末的希冀的眼神,像是明知后果,却仍转身投入火中的虫豸。 楚阑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美人垂泪总是会惹人怜惜的,楚阑舟刚想抽出的手顿了顿,不动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一路上楚阑舟的确做出了许多退让,显然是很吃他这一套。 “先等我一段日子,我们很快就可以.....” 楚阑舟满脸狐疑,问:“可以什么?” 宴君安摇了摇头,脸颊上染了一抹浅淡的红,嘴上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 与此同时,天元峰内。 “该死的楚阑舟!”宫长老宫淮捏着手里楚阑舟寄来的‘勒索信’,关了大殿,正在发火。 掌门下了死命令,如果没有完成,掌门虽然会顾及自己这峰主的身份不会严惩,却难保不免会在其他地方刁难自己。 如今仙门大比在即,他还想收宴梦川为徒..... 此时断然不可得罪那笑面虎。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3节 宫长老来回踱步,表情越发焦躁。 道理虽是如此。 可六千上品灵石,委实是太多了。 宫淮愤怒至极,连带看给自己送来大麻烦的小徒弟都不是很顺眼,全然忘了当初是自己派的弟子出去,也是自己急功近利,不先检查就去找掌门邀功以至于闹出笑话。 小徒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会惹得师尊生气。奈何如今师兄还被困在楚阑舟那里生死未知,他虽然害怕师父,但更担心自己的师兄,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沉默着承担师父的怒火。 “师尊,弟子可以、可以帮助师尊。”等宫淮终于消气,弟子才敢颤巍巍开口,“弟子早些年搭救过秦师弟,若是弟子找他借些灵石,他一定会答应的。” 宗门发放给亲传弟子的月例只有十枚中品灵石,基本只够日常开支,若是想挣钱也可以去完成众阁布置的任务,比如替药阁采摘灵药,替万兽阁斩杀灵兽等,都可以获得报酬。 他咬咬牙,多接些任务,还是能还清的。 宫长老眯起眼,手上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地面,像是在思考他说话的真实度。 他看着眼前这弟子浑身颤抖,却始终坚定不改口的样子,脸上这才重新挂起笑容来。 “救命之恩怎么可以用在这种小地方?” 小弟子被师父的忽然变化的态度吓得抖了抖,有点不太明白。 “你去从库房取几件丢在坤字隔的法器挂在藏宝阁交易,先拿这些换来的灵石去救你师兄。” 宫长老收了带血的鞭子,递给他一颗下品回春丹让他服下复原他的伤势。 那小弟子连忙去接,奈何他刚刚才被鞭子抽打过,一动就疼得不行,怀里藏着的几张符箓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小弟子连忙俯身去捡,这种灵符用的材料劣质,只要一碰到灵力构成的东西就会燃烧,不可以放进芥子空间储存,但好在价格便宜。他凑钱买了好几张,都是提升速度的,打算在仙门大比之时速战速决,打对手一个猝不及防。 他为了存放这些符箓还特意在弟子服内侧缝了个隐秘的口袋,却没想到口袋被师父的鞭子抽破了,所以这些符箓才会掉落出来。 小弟子小心翼翼地捧起几张符箓检查,还好只是口袋破了,符箓没有受到损伤。 宫淮皱了皱眉,那种品相的符箓他还看不上眼,但他猜出自己这徒弟的打算,冷笑道:“离仙门大比也没多少日子了,就凭你的实力,就算是报了名又能得什么名次,平日做这些无用功不如多花花时间和秦家那小子来往。” 弟子沉默蹲在地上,将洒落一地的符箓一张一张捡了起来,将它们重新塞回怀里放好,这才沙哑着嗓子道:“师父,弟子受教。” 。。。。。。 天元峰打算如何筹钱掌门并不在意,区区六千枚上品灵石,他不信宫淮拿不出来。 不过这也不是个小数目,足够让宫淮伤筋动骨,疼上好一阵了。 在将楚阑舟的信件送去天元峰之前,掌门特意先去拓印了十几份,打算召集各宗门世家再开一场会商量平分赔款的事宜。 给宫淮警告是一回事,但念虚宗可不能白吃一个哑巴亏。 左右各大家族和各宗门同枝共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丢脸的话,也完全是可以一起丢脸的。 掌门苦着一张脸,又从芥子空间掏出了宴家回信,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在痛。 宴家寄来的书信又厚又重,包含了礼单以及随信而来的庚帖,甚至还表明礼已经备好,如果确认婚期,随时可以寄过来。 他原以为许久等不来回信是因为他们在走流程,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因为在筹备礼金所以才花了三个月。 是他局限了。 掌门想不明白为什么宴家居然会同意这么离谱荒唐的“联姻”。 但他清楚,若真的让宴君安风光出嫁,整个修真界都会沦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23章 “你如今也长大了,行事也该稳重些,不要成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剑阁内,穆婉莲身着白衣,端坐在庭院里,将自己手里的绷带轻轻缠绕在穆愿心的伤口上,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端庄。” “穆师叔,我听到有不长眼的弟子骂您,气不过就去和那几个弟子打了一架。”穆愿心嘶嘶倒抽着冷气,语气间却还带了几分炫耀的心思,“他们有五个人,都没从我手中讨到好处。” 其实这伤自己储物袋里就有回春丹可以医治,但穆愿心还是把伤口都留了下来,就是想让穆师叔给自己缠布条。 尽管用处不大,但是穆师叔性情温和,待自己也很友好,穆愿心非常喜欢同她待在一起,是以日日都找理由来剑阁,就为了能与穆师叔多待些日子。 穆婉莲笑了笑:“你又何必去管他们。” “他们若是说别的我自然不会计较。”穆愿心咬了咬唇,“可他们说您.....” “说我实力不济,以色上位?”见穆愿心不愿说完剩下的话,穆婉莲面带笑容,替她说完。 “可师叔分明不是这样的!”穆愿心替穆婉莲打抱不平,“师叔明明资质那样好,只是平日里不喜欢与人争斗罢了。” 穆婉莲并未接话。 其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穆师叔会被骂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她的实力不济。 有个宴君安排在前头,大家对剑阁弟子的期待也拉高了许多,觉得进剑阁的师叔哪怕不像宴君安是个渡劫,最差也该大乘,可穆婉莲如今还是元婴期。 相差了好几个境界,想进剑阁的弟子那么多,偏偏是她穆婉莲入了宴君安的青眼,自然会有人不服,觉得她是凭美色上位,也有人质疑念虚宗不公,收弟子也看家世。 不过穆婉莲并不这样想。 她睁开眼就来到了这个诡异的世界,脑子里还多出一道声音说自己被绑定了万人迷系统,只有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才能换取积分获得一切,如果没有完成,就会受到系统的电击惩罚。 她被电了几次,学乖了,跟着系统走,系统推一下她走一步,一路从穆家旁支晋成了如今众人心慕手追的清莲仙子。日子一路顺风顺水,直到接下了去剑阁拜师的任务。 当时剑阁那常年闭关的悟道人忽然下帖说要收徒,整个念虚宗一片哗然,许多人争着抢着想拜入剑阁。 穆婉莲那时也因为这万人迷系统积累了不少粉丝,名盛一时,在备选之列。 系统说,她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剑阁拜师,与剑尊产生联系,努力成为剑尊最宠爱的小师妹。 系统说虽然剑尊高雅冷淡,对美色向来不太感兴趣,但那悟道子素来喜欢美人,你目前美貌值是满的,他若是见了她定会收她为徒。 拜入剑阁需得先爬九十九层问心塔,系统和穆婉莲都很清楚凭实力他们是上不去的,只能凭凭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山脚下碰见悟道子。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山脚下转了几天,悟道子没碰见,碰见了个神经病。 那神经病形如恶鬼,看见她了也不开口,只硬生生抓着她的胳膊,拽着她硬逼她爬完了那九十九阶问心塔。 系统说那人就是宴君安。 但宴君安不是个仙姿玉质,温润如玉的君子吗?穆婉莲想不明白。 等到宴君安开始指使自己从系统那边兑换攻略时,穆婉莲明白了,原来这人也是个同自己一般的大兄弟。 这大兄弟是真的疯,疯就算了,修真界的人偏偏就还跟瞎了眼似的对他的异常视而不见,还成天搁那说他是天仙呢。 整个剑阁或者说整个念虚宗都像是他的一言堂,自她入剑阁以来就没见过自己那便宜师父,她甚至在想,这人是不是已经把悟道子干掉了。 而且他对自己的系统简直了如指掌,甚至能准确判断出她接下来要完成的任务,若不是自己的系统说它们只绑定女生,从来不绑定男生,她都以为宴君安自己亲身经历过了。 不过她被安排惯了,如今也就是从被系统安排到变成被宴君安安排,对她来说,其实也没差。 至于修为问题,她穿越前读书就不好,到如今穿越进了修真界想修行还得读那些繁琐的经文道法,她压根没有什么悟性,也不想费心去修那劳什子的仙,一般都是到时间直接去系统商城用积分兑换修为。 她目前之所以还待在元婴迟迟没有晋升主要是因为宴君安将她的积分榨干了。 【女子够美就足够了。】系统在穆婉莲的脑海说。 只要美貌值攒够,获取的积分修为,寿命,财宝什么都可以兑换。 穆婉莲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把系统的话复述了一遍。 穆愿心露出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师叔怎会这样想?” 大道就这一条,人人都想争,哪里会因为谁貌美就让几分? 不过师叔灵根极好,之前的修为也一直精进得很快,应当只是陷入了瓶颈,所以有些意志消沉。 “师叔不要气馁,一时的失败没什么的.....”她正绞尽脑汁思考着宽慰穆师叔的话,余光却瞥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只见在卷轴下隐约露出两本风格华丽,装潢奇怪的书籍,在一干朴素的经文里格外惹眼。 《霸道魔尊狠狠爱》,《魔头囚禁我的日日夜夜》..... 这两本书被有些凌乱地塞在了一堆经文下面,显然是看她来才匆忙收起来。 穆愿心的额角狠狠抽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道: “师叔,如今还是修行正经仙途为好,这些东西不切实际,师叔莫要再看了。” 穆婉莲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在送走穆愿心之后还是没能忍住,呵呵一笑。 这什么古早虐恋狗血文,她怎么可能会想看这种东西? 而且这玩意儿死贵,辛苦给系统完成那么多任务,还得被逼着换这些垃圾,穆婉莲觉得自己实惨。 【他人虽然不行,但品味不错。】在场估计只有系统十分肯定宴君安的品味,不过它想到宴君安控制穆婉莲完成任务的频率,害得自己不能升级,又补充了一句,【人实在不行。】 穆婉莲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它。 穿越进这个异世界之后,系统一个指令她动一下,最后获得了什么? 多了个高高在上的剑阁师叔身份,有了个从没见过的便宜师父,还有个脑子压根不正常的神经病师兄。 穆婉莲任劳任怨,将自己从系统兑换来的材料全都放在了宴君安的案台上。 宴君安低下头嗯了一声算作理会。 他向来对自己就是这个态度,穆婉莲也习惯了,不过她今天同穆愿心对话受到了启迪,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番。 宴君安如今好歹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半个老板,若是他当真信了这系统给的坑爹攻略碰了壁,难保不会把账算在自己头上。 她想开口提醒他现实和狗血小说还是有差异的,还未开口,眼睛却先观察到了宴君安的变化。 宴君安身上多了一枚金铃,像是拴狗一样,栓在那神经病的脖子上。 “.......”穆婉莲不说话了,转身就要走。 她想走,一把剑却停在了她的脚边,还发出了‘铿嗡’剑鸣,像是在警告。 穆婉莲冷漠地想,哦,这是不让她走的意思。 “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宴君安状似不经意开口问。 不,我不想问。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4节 穆婉莲知道他在等自己问什么,麻木地开口问:“你脖子上带的什么?” “你问这个?”宴君安手指轻抚上那铃铛,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勾出了一抹笑意:“这是阑舟与我交换的定情信物。” 穆婉莲看着笑得荡漾的神经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打算离开。 她才往前迈开一步,发现那柄剑还拦在那里。 嚯,还不让走。 “好看,好看,很衬你。”穆婉莲面无表情捧哏,“祝你们幸福安康,和谐相处,永结同心,白首到老......” 穆婉莲说顺了口不过脑子,等脚下的剑鸣声放大,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踩了雷区,连忙闭上嘴巴。 既然觉得那人不可能同自己在一起,又成天想尽办法要和那人创造相处机会,穆婉莲觉得这男的怕不是个受虐狂。 她站在原地想找些别的话补救,正抓耳挠腮之际,脚下剑的虚影忽然消失,下一秒,叩门声响起。 第24章 穆婉莲回头看了眼宴君安,见他没有理会自己,就朝门口放大声音:“进。” 宴梦川走进才发现二位师叔都在,连忙恭敬行礼:“穆师叔好,宴师叔好。” “你们先聊,我还有些旁的事物要处理。”穆婉莲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容,款款走了出去。 实际上她的脚步飞快,生怕宴君安这神经病又想到什么新主意为难她。 “穆师叔又漂亮了。”目送穆师叔走远,宴梦川喃喃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穆师叔是自己崇敬的师叔,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 宴君安并未斥责,只是漠然开口:“何事?” “那个天元宗的子林师兄来找秦师弟,我同他说秦师弟在闭关。”宴梦川连忙回神,恭敬说出自己的困惑, “先前三百被发狂的灵兽追赶,是子林师兄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师弟,我看师兄脸色不好,像是在发愁,就想替师弟帮帮他。” 宴君安颔首表示清楚情况,道:“他既然帮了三百,你们给他回礼是应当的。” “仙门大会在即,大家能愁的无非就几样,不是没买到丹药就是没挑到趁手的法器,我看师兄还用着宗门发的旧剑,就想着帮他买一个,去珍宝阁寻了许久却不知道要买什么。” 珍宝阁的东西品类繁多,且各有企鹅君羊衣物贰贰七五二爸以整理本文侧重,像寻找趁手法器这种大事,他们这些入门没多久的小辈当然不懂,都需要向师父或者家长请教。 他还没有拜师,碰到棘手的事情的时候都会来求助小师叔。 “我记得珍宝阁有一个灵器,好像叫宿机伞,你可以买来送他。”宴君安思付片刻道。 这东西宴梦川每回去珍宝阁都能见到,因为价高挂了好久都没有人买,却没想到居然能被小师叔记住,看来是个好东西。 但他站在原地,还有些迟疑:“可这宿机伞只是灵器,并不是法器,送给子林师兄是不是不太好?” 宴君安的手指在案台上点了点:“送礼不在贵在精,宿机伞与他的灵根相和,虽是灵器也可以当作武器使用,他拿去暂时做个过度,也不影响他日后使用其他法器。” 问清楚具体功能,宴梦川连忙应下,一面小小声对自己说:“可是平白送人东西,人家并不一定会接受,要好好想个理由。” 这问题虽然令人头疼,还不至于去问小师叔,他只是嘟囔了一嘴好让自己好好想想,却没想到小师叔居然真的回答了他的话。 “他手上有楚阑舟的东西,对他没什么用,你去找他,就说是我要的。” 这件事宴梦川也听说了,楚阑舟种了一架子茄子,结果被世家弟子哄抢,闹出了不少笑话,却没想到念虚宗居然也派了人。 这东西没什么用处,小师叔提出要这个估计就是在帮自己找理由,宴梦川很是感动,觉得小师叔亲切,忍不住朝他分享自己新听到的逸闻: “先前我见庵主对花铃颇为喜欢,想多买些铃铛送她,但不知怎得,藏宝阁说存货全都被一个人买走了。” 这笑话实在好笑,他再说时也忍不住笑意,虽然宴君安在场他不敢放肆笑,但也偷偷弯了眼角, “那铃铛就是个美丽废物,到底是什么钱多烧得荒的傻子才会想到买断花铃哈哈.....” 他说完想悄悄观察宴君安的反应,抬起头,瞥见小师叔戴在脖子上的铃铛,笑容凝固在脸上:“.....师叔怎么也戴着花铃,好巧。" 宴君安垂眸望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宴梦川却整个人都吓得抖了抖,暗骂自己问完就走就是,为什么偏要多嘴讲这样一个笑话。 难不成这花铃当真有什么特殊之处是自己不知道的?不然小师叔为何要把它戴在脖子上? 宴梦川看着宴君安这铃铛,觉得当真和自己当初给庵主的那个像极了。 哪怕在这种紧张的情景下,想到庵主,他都有些难过,如今世道都在传楚阑舟要出家,庵主先前也说自己特别想开个庙,希望她行走江湖之时别碰见那魔头。 ....... 被惦记着别碰见自己的楚阑舟正倚在窗边喝酒。 “官人在看什么?”看楚阑舟又在盯着远处发呆,春分托着自己的下巴,忍不住问道。 那男人几乎夜夜都来找楚阑舟,给了春分足够的危机意识,春分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他不在的机会,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要与楚阑舟贴贴。 当年能陪她喝酒的人散得散走得走,楚阑舟也懒得管凑在自己面前的春分,自顾自地喝着。 她抿了一口,道:“在看那座塔。” 春分知道她指的什么,他并不觉得这座塔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看到楚阑舟感兴趣,连忙迎合道: “那里是楚家祠堂,建造得倒是十分精巧漂亮,不过我觉得那铃铛有些多,也不知道有多少,密密麻麻反而不好看了。” 而且楚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春分每每路过听到铃铛声,都会觉得瘆得慌。 “确实。”楚阑舟接话道,“他们有给死人挂引魂铃的习俗,楚家一共有三千一百四十二个人,所以一共挂了三千一百四十一枚引魂铃。” 这是春分没听过的版本,春分敏锐地抓住了楚阑舟话语里的漏洞,“怎么还少一个铃铛?” 楚阑舟不回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春分猛然意识道,面前这人好像也姓楚。 他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灌了一口酒:“原来如此。” 看来楚阑舟买下这里,难不成是在慰藉自己对亲人的思念之情? “那里奉着我的魂灯。” 春分重重又将吞进口里的酒咳了出来,但也不敢在楚阑舟面前吐,硬生生把酒又呛回了喉咙里,声音都有些颤抖:“那您来这里是想来守着自己的魂灯?” “那里头的魂灯是假的。”楚阑舟嗤笑了一声,道,“我的魂灯早就丢了。” “丢,丢了?”春分的声音更抖,默默把酒杯放下,不再碰了。 他有点后悔今天缠着楚阑舟了。 得知了魔尊这样的大秘密,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活不过今晚。 魂灯只有世家弟子才有,里头锁着一枚精血,极其重要,所以都放在最隐蔽的地方,或者是足够信任,没人够得着的地方,比如各家族的祠堂。 “我丢的。”楚阑舟依稀有点丢魂灯的印象,不过也不太确认自己把魂灯丢在了哪里,于是敷衍道,“许是做了太多恶事,怕有人诅咒我。” 春分想问你魂灯放在祠堂不比你到处乱丢安全许多,但他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足够多了,生怕又问出点东西出来,索性不再问,而是转了转眼睛四处观察了一圈。 观察到那男人不在,春分脸上重新挂起笑容,斜倚在楚阑舟面前,压低声音道:“官人,夜深露重,奴家帮官人暖暖身子呀。” ......... “深夜出宗,你想去哪?”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宴君安皱了皱眉,掐诀的手停了下来。 掌门轻摇着折扇,唇角带笑:“你是否还清醒?” “......”宴君安沉默地回过身接着掐诀,似乎是想把他当空气。 如果宴君安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他还真不能拦住他,掌门眼皮一跳,也不装风雅了,道, “你这几日做了许多荒唐事。宴家不赞成能理解,但宴家同意。有传言说你在渡情劫。” 若是宴君安一个人荒唐也就罢了,整个宴家会陪着宴君安一起胡闹很能说明问题,各式各样的猜忌也多了起来。 宴君安皱了皱眉,原本掐好的剑诀在他的手中散开。 如今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就只有宴君安最有可能飞升。 楚阑舟是很强,但毕竟孤木难支,如果宴君安真的想杀她过情劫虽困难却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宴君安的动作停住,掌门露出了一个万事尽在掌握的笑容,慢悠悠地开口道:“师弟,你不妨给师兄透个底,你急着去找楚阑舟,到底有何谋划?” 他还未说完,在看清宴君安之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等等,你脖子上带的什么?” 掌门不可置信,又看了看他的手腕,问:“你的佛珠呢?” 宴君安不太想理会掌门,但掌门问了他想展示的东西,于是很耐心的解释道:“定情信物。” “你.....”掌门看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铃铛,良久后才叹了一口气:“罢了。” “嫁出去的师弟,泼出去的水,希望师弟以后有事没事别出门,在家好好相夫教子。” 第25章 距离仙门大比只剩下月余, 琐事繁杂,念虚宗作为第一大宗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这次比赛的开展地点,每日都得与各家族探讨各项事宜具体应当如何执行。 中途, 掌门夹带私货, 将那六千灵石的账单和联姻的事情一并说了。 他?时机掌握得很?好, 先将楚阑舟的信拿出去, 再说的宴君安,一来避免了与各家族因为账单的事情产生嫌隙,二来也不至于让他们听到消息后太过惊悚。 他?的盘算是对的, 果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 六千灵石的事情被轻轻揭过,议会堂陷入了沉寂。 “须得去劝。”沉默许久,终于有个?长?老忍不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道。 “你说的有道理。”掌门深感赞同, 摇了摇折扇道, “那你说,谁去劝?” 座下又是一片沉默。 掌门十分有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眼见?台下鸦雀无声, 干脆自己下了决定:“既然诸位都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不如就定个?日子将他?送走。” “可......” 掌门昨夜就做好了决定,说得很?是平静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5节 “临近仙门大比,如今各宗门派来的弟子还?在路上。” 往好处想想, 如今人少?,脸丢得少?些?。 场上又陷入了一股诡异的沉默之中。 掌门看他?们胃痛的反应, 就仿佛看到了昨天的自己,脸上笑容更甚:“宴家写?信给我, 说聘礼已经备好,若是定下婚期,可以提前通知他?们送来。” “我觉得今晚就不错。”长?老们立即改口,“刚好仙门大比在即,凑个?好字,红红火火。” 掌门看着台下人脸色青青白白一片,终于体会到了宴君安上次的乐趣,他?甚至怀疑宴君安这样说就是为了气一气在场的老古板。 但又想到宴君安现在人还?在楚阑舟那里,显然是想认真践行他?的提议,他?脸上好不容易挂上的笑容又停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纸鸳,捏着鼻子冲着那纸鸳道: “婚期已定,速归。” ........ 虽说是一切从简,但毕竟要出嫁的是剑尊,该有的排场尊重都得有。 是以各家主长?老们一个?不落都站在迎亲的队伍里,而?且十分默契地都戴上了帷帽。 “前几日练功岔了气。”一个?长?老环顾四周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他?最近确实身?体有点不适,就想借着这个?理由?遮脸,但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和自己的想法相同。 “好巧我也。”他?旁边的长?老甚至带了两?层,就怕被人认出来,闻言也笑笑。 “我也我也。” 长?老们一派祥和之气,台下的弟子却并非如此。 他?们都是念虚宗的亲传弟子,掌门将他?们选出来,还?给他?们都下了禁言咒,不允许他?们对外说出今夜的事情,他?们早料到估计这次是帮长?老们处理阴私,却没想到这件阴私居然是送人去和楚阑舟联姻。 这不明摆着推人入火坑? 来送亲的弟子愤愤不平:“也不知是谁家男修那么可怜,竟然要被迫做这样的事。” “慎言。”另一个?弟子将声音压得很?低,“但为什么让我们送,那我们也不是也得面对楚阑舟?” “你傻啊,没看见?抬轿的都是木傀儡?”有一个?弟子看不惯他?这贪生怕死的模样,道,“长?老们说到时候让木傀儡们直接抗去扔门口。” 深更半夜,将人丢门口放了就走...... 那弟子越想越不对劲,询问旁边的人:“这件事......楚阑舟可否知情?” “应当不知情。”那分享信息的弟子道,“不过楚阑舟好找。” 楚阑舟亏就亏在建了个?庙,碰见?这种事情,跑都跑不掉。 “这还?带强塞的?”那弟子不可置信,“怎么楚阑舟是魔尊都逃不过包办婚姻?” 他?出身?世?家,且资质不错,最近家族天天想着给自己安排一些?不认识的女修见?面,目的就是逼迫自己联姻,为家族繁衍出优质的后?代。他?最近一直被族中长?辈们烦着,见?此情景难免联想到了一处。 之前他?偶尔被催得烦了还?会梦想着去当个?自由?自在的魔修摆脱纷扰,却没想到楚阑舟都混到这个?地步都没逃过被安排的命运。 “你也别觉得人家可怜了,你看这轿子那么安静,估计里头的人是自愿的。”有个?弟子阴谋论道,“不好好修炼,成天动歪脑筋,哪有什么值得可怜的?都是活该。” “也不怕被楚阑舟玩坏了。” 他?旁边的弟子听不下去他?的污言秽语,劝道:“你不要乱说。” 那弟子被质疑,说得更加起劲:“掌门和众长?老都在,里头那人若不是自愿,就得以命相搏奋力挣扎出来找长?老们申冤,他?躲在轿子里不出来,这和自愿有什么区别?” 旁边的弟子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他?们自以为把声音压低了长?老们就听不见?,但在场那些?长?老都是何等的修为神识,当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再谈下去估计什么离谱的谣言都要被造出来了。 掌门眼角抽了抽,回眸扫了一眼那个?造谣的弟子,手指动了动就想操纵木傀儡赶紧把人抬走。 却没想到催动了半天,木傀儡一动不动,倒是那喜轿内,有一只手掀开轿帘,手心朝上伸到了外面。 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处还?覆着一层着薄茧,是只经常握剑的手。不过里头的人脸上盖着红布,看不清容貌。 弟子们都是被叫来充排场的,此时云里雾里弄不清情况,但长?老们看明白了,表情都变得尴尬起来。 悯川有习俗,若是有女儿出嫁,家里人都会在临行前备些?首饰玉器放在女子的喜轿内,称作“压轿财”,“压轿财”越贵重,女儿就越受宠,寓意日后?的日子就会越幸福美满。 凡人的首饰玉器换算到了修真界就是灵财灵宝。 在场的掌门家主们都知道宴君安的意思,问题是现场的人又不是宴君安的娘家人,而?且宴君安又不是女子,当然不可能帮他?准备这种东西。 众人在人群中找了找,发现众人之中居然真的没有一个?宴家人。 仙尊级别的送嫁,在场不是家主就是峰主和他?们的亲传,而?宴家家主一直对外说身?体不好,这次送嫁也理所应当的没来。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指尖动了动。 掌门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这是要掐剑诀,连忙将从储物袋随便掏出了个?宝物扔进?了他?的轿子里。 等他?丢进?去才知道自己扔了什么东西进?去,心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东西是他?在一个?修士手上捡漏买来的宝贝,没什么攻击用途,就是能把人类修士伪装成妖族,还?能模拟出妖族的原型,他?自己拿到手都没多久,成天爱不释手,打算找机会在别人身?上用用,还?没捂热呢,就没了。 再想从剑尊轿子里捞出来已然不可能,掌门实在心疼,握着折扇捂着心脏默默走到了角落。 眼看掌门都束手无策,而?且他?们站在这里阵仗太大,吸引了不少?好奇的人前来围观,还?有几个?特征特别明显的已经被人认了出来,而?且根据这些?长?老的地位,他?们还?想推理出剩下家主长?老的身?份。 再拖延下去估计戴帷帽和没戴没区别了,长?老们默默在腰间储物袋里摸索起来。 剑尊亲自伸手,当然不能拿一些?低劣的材料应付,得找些?凭得上等级的法宝才能送过去。 但问题是他?们事先?没有准备,如今带在身?上的宝物都没有筛选过,全是好东西。 平时送礼他?们不可能送这些?出去,可今日不同。 反正?都得给,若是掏得慢了搞不好会惹得剑尊不快,平白与剑尊交恶,倒不如爽快些?,直接将宝物递过去。 众家主长?老们拿定主意走上前去,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造成自己给了别人没给或者少?给的情况,他?们甚至还?排了一个?队,挨个?往剑尊的轿箱里塞灵宝。 他?们不仅塞还?怕剑尊看不清楚自己送了什么,特意报出了宝贝们的用途。 送嫁的喜轿沉甸甸的,几乎要被灵宝塞满。 等最后?一个?长?老送完灵宝之后?,宴君安的手才放下。 木傀儡的关节发出嘎吱声响,缓缓将轿子抬了起来,一步步朝着楚阑舟的位置走去。 虽说是走,但是迈出去的每一步都仿佛割裂了空间,只几步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因为害怕宴君安在街上乱晃被人认出身?份,掌门甚至众筹将这木傀儡都改造成了可以传送的法器。 “如果同楚阑舟的联姻能带走这些?的话。”一个?弟子目送着法器傀儡扛着满载灵宝轿子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我愿意。” 刚才那个?说自愿献身?给楚阑舟的弟子也怔愣的目送喜轿远去,想要嘲讽里头那人的话卡在喉咙间,硬是没说出来。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给那么多灵宝啊,他?也心动了,可恶。 ....... 松竹馆内。 【宿主,你说句话啊。】系统哇哇大哭,【你到底去不去仙门大比?】 “我去干什么?”楚阑舟兴趣缺缺地开口。 趴在她前面的黑猫竖起耳朵,轻巧地走过来,轻轻蹭了蹭楚阑舟的手。 【仙门大比,修士多啊,宿主去那边多挑几个?劝劝,那个?供奉香火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楚阑舟揉了揉黑猫脑袋,敷衍道:“到时候绑五十个?修士回来,一定帮你把任务完成了。” 这任务和之前的任务可不一样,并不是口头说说就行,实打实的供奉才能被称之为香火。而?且系统要求供奉之人必须是修士而?不是凡人。 只有摸上修真的门路才可以算得上是修士,有了家学,怎么可能再来给自己的这野庙奉香火,又不是脑子不好。 楚阑舟不太想去做没结果的事情,左右都是完成任务,绑票也没差。 系统果然炸毛:【当然不行!】 【我们是倡导和谐友爱的感化反派系统,不能做这种不和谐的事情。】 “说实话。”楚阑舟可没忘记之前系统让她‘说服’三个?小孩儿拜师的经历。 【宿主这样做会被检测判断为作弊。】系统老实道,说完这句话之后?它还?有点尴尬,给自己找补了一句,【做任务还?是得脚踏实地。】 偶尔一两?次还?能掩盖一下,整个?任务都靠作弊完成,系统检测是不可能通过的。 “到时候再说吧,”楚阑舟态度敷衍,又随意揉了揉那猫咪的下巴。 猫咪扬了扬头,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又讨好地舔了舔楚阑舟的手指。 “官人,你看我暖得可还?好?”春分蜷成一团,趴在楚阑舟的脚上,还?时不时抬起前爪,伸出肉垫,帮她踩踩。 春分如今已经将自己的秃掉的毛毛都养回来了,奈何他?先?前尿在身?上的画面给楚阑舟留下的印象太深,楚阑舟还?不愿意让他?上身?,每次想靠近她,只能帮她暖脚。 为了洗脱他?在楚阑舟眼里的肮脏秃毛狐狸形象,他?现在每天都会花好几个?时辰沐浴,再花几个?时辰给自己浑身?上下的毛毛涂好香膏,争取能有机会取代上面那只没什么本?事的黑猫。 他?盘算着要如何踩黑猫上位,正?想开口,却被忽如其来的咯吱声打断。 “应当是院门的声音。”春分揉了揉自己的狐狸耳朵,有些?不解,“大门怎么开了?我记得插上了啊?” 夏至正?给楚阑舟倒酒,听到声音也有些?诧异,道:“我去关门。” 楚阑舟颔首,夏至推门出去,半晌后?门外传来一声尖叫,而?后?再无声音。 “外,外头发生了什么?”春分一个?哆嗦,直起身?来,警惕地看向门外。 楚阑舟皱了皱眉,打算出门看看。 【宿主,别去。】 才迈开步子,楚阑舟就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她以为系统知道什么情报,耐下性子听着,却没想到系统哆哆嗦嗦,说的却是:【眼下深更半夜的,要、要不然咱们明天再出去?】 若是夏至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明天估计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他?凉透了的尸体,楚阑舟皱眉,问:“为什么?” 【外面太、太黑了,晚上出门会不会碰到什么脏东西?】 楚阑舟:“.....这里是修真界,如果你口中的脏东西是鬼修的话,当然有可能碰到。” 【那......】系统电子音中都透露出一股希冀。 “嗯,我会去看。”一句话浇灭了系统的希望,楚阑舟顶着系统的哭嚎声,一路走到了庭院前。 夏至软倒在院子里,楚阑舟探了探他?的脉相,应当是惊惧过度导致的晕厥。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6节 她起身?看向院门的方向,微微眯起眼。 松竹馆前停着一辆喜轿,方向直对松竹馆的大门。 抬着轿子的居然不是人类,而?是几个?木傀儡,这些?木傀儡还?在脸颊上涂抹上了红红的腮红,他?们的脸色惨白,配上这刻意造作的腮红在黑夜中显得更加吓人。 似乎察觉到有人接近,木傀儡们扛着轿子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向楚阑舟。 这场景确实有些?可怖了,夏至被吓晕过去也不难理解。 脑子里的系统也不哭了,楚阑舟叫了几声系统都没有回应,她怀疑系统也被吓晕过去了。 正?在此时,木傀儡们动了。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放下轿子,并站在了喜轿的两?侧。 那轿子似乎挺沉,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楚阑舟都能察觉到地面的震颤。 【啊啊啊啊啊啊----】系统刚刚被吓晕过去好不容易上线,在看到眼前这一场景后?又差点被吓到死机,在楚阑舟的脑子里鬼哭狼嚎,【有鬼,有鬼呜呜呜。】 楚阑舟被系统猛然一嗓子嚎得头疼,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毕竟也是个?魔尊,看到这种场景的反应自然不会像夏至系统那样失态。她甚至走上前,观察起了木傀儡的形制来。 这些?傀儡和自己上次在松竹馆看到的馆主傀儡不同,身?子是用灵宝灵材做的,形制甚至很?符合规范,一看都是正?经仙门的东西。 可这东西若是出自正?经仙门就更加奇怪了,楚阑舟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给自己送这玩意儿的意思。 凭自己和世?家仙门不死不休的关系,哪怕是猜不出目的也不妨碍楚阑舟知道他?们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 “偷了我的茄子,难道是想给送个?美娇娘赔罪不成?”结合眼前场景,楚阑舟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嘲讽道。 以前的修真界虽然勾心斗角但好歹自持身?份不会把下作摆在明面上,却没想到如今的修真界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真的是越发堕落了。 楚阑舟不顾系统阻拦,在它的尖叫声中掀开轿帘,想要一睹“美娇娘”的容颜。 可待她看清里面男人模样之后?却愣住了。 男人着一袭红衣,头上还?带着厚厚的红布,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姿态闲适,坐在那里并没有被迫委身?于人的窘迫,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还?未出鞘的剑,锐利而?不失风雅。 楚阑舟只需要一眼就能认出里头那人的身?份---- “宴君安?” 宴君安微微点头以作应答,下一秒,蒙在他?眼前的红布就被揭开。 宴君安眨了眨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眼眸中自然地氤氲出一抹水雾,在水雾之下,只装了楚阑舟一人。 罕见?的,陷入盛怒之中的楚阑舟。 宴君安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楚阑舟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楚阑舟伸出手,用力抓住宴君安的手腕,语气出离愤怒:“他?们怎敢如此辱没你。” 第26章 “他们怎敢这样辱没你?” 楚阑舟低下头, 看着宴君安略有些讶异的神色,心中的怒意不断升腾。 她以为她没表现出来?,但无名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松竹馆, 逼得探出头来?看的春分都化为了原型。 宴君安被她牵着, 那红衣影影绰绰套在仙君的身?上, 将?宴君安的容貌衬托得越发艳丽, 平日冷清的样子?少了几?分,倒是衬托出了他世家公子的骄矜,像是个策马云游的小公子?。 宴君安向来?喜洁净, 平日只着白衣, 她之前虽然?会看玩笑说想看他着红衣的样子?,但也不应当是如今这个情景。 谁都知道她是个人人敬而远之的魔头,为正道所不齿。 楚阑舟想不到他们送宴君安来?除了侮辱之外别的意思。 对上宴君安的目光,楚阑舟勉强按捺下怒意,道:“你且告诉我是何?人将?你送来?这里?"我去将?那些人都杀了。 宴君安没有料到楚阑舟的反应, 他手?指微微曲起轻轻捏住自己的衣角, 把原先平整的衣料捏出皱褶,耳根泛红,没有回答楚阑舟的话。 你先等等, 我先找个借口。 正如宴君安能隔着羃离就能认出楚阑舟一般, 楚阑舟对宴君安的小动作了如指掌,宴君安不擅长撒谎,每次要是硬逼他说什么违心的话他都会做如此表现。 她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而且宴君安极其好逗,她每次无聊了都会逗他说上几?句, 若是被长老抓到了就会被罚抄,宴君安当时又是个被娇养惯了的世?家?少爷, 被自己哄上几?句就会信以为真去找长老求情,替自己撒谎的模样和如今竟然?诡异得重?合到了一起。 夜风也将?楚阑舟吹得清醒了一些,楚阑舟眯起眼,审视起垂头不敢看自己的宴君安来?。 有古怪。 她松开手?,想让宴君安先出来?。 这轿厢太过狭窄,在这边交流不太方便。 楚阑舟原本是一只脚抬着,另一只脚踩在轿箱里,她想收回脚的时候却被一个东西卡住。 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个奇妙的短剑。 楚阑舟虽然?目前很穷,但她眼睛毒,一眼就看出那物件是个宝贝。 她这才反应过来?,喜轿里似乎都摆了一些灵宝。 眼下这灵宝已经不是一点?多了,是非常多,几?乎要把整个轿厢塞满。 “你去打劫了?”楚阑舟将?那短剑拿起来?递到宴君安的手?里,还是忍不住问。 宴君安接过那短剑,答道:“嫁妆。” 楚阑舟像是听到了什么鬼故事,往后猛然?退了好几?步。 看来?修真界的那群老不死不是活腻了,而是活疯了。 她还在那边盘算着修真界集体走?火入魔的概率有多大,却眼尖的发现宴君安的手?虚虚握着,似乎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让宴君安都宝贝护着的东西说明极其珍贵,不过再珍贵也和她楚阑舟没什么关系,她倒也没放在心上,随口问了一句。 没想到她这句话问完,宴君安耳根更红,就快和他身?上穿的衣服一个颜色了。 他这个反应让楚阑舟反而好奇起来?,她捏住宴君安的手?腕,想要一探究竟。 楚阑舟想看,宴君安当然?不可能制止,他摊开手?,让楚阑舟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枚情蛊,通体如玉,蜷缩在宴君安的掌心,被宴君安的灵力孕养着,像是一块小小的翡翠。 楚阑舟又往后退了几?步,满眼不可置信:“你拿这个干什么?” ..... 夜色冷肃,宴君安穿着嫁衣和几?个木傀儡和一辆喜轿并排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虽形不单影不只,但看上去身?影十分寂寥。 他看着紧闭的院门,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戒子?空间里掏出一本书卷。 那本书的扉页上赫然?写?着《魔头囚禁我的日日夜夜》,宴君安先前就通读过一遍,按照书里所说,正道女修被迫被送去嫁给霸道魔尊冲喜,那魔尊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老巢里,不仅把女修关进了金丝笼里还给女主下了情蛊,逼迫女修日日与他交欢。 可他明明照做了,甚至害怕楚阑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合心意的情蛊特意花心思帮她备了一份,金丝笼因为比较大也放在了他的储物空间里,没想到楚阑舟的反应却是将?自己拒之门外。 看来?书中的话也不可尽信。 宴君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了第二本。 ........ 念虚宗,宴君安在剑阁的日子?向来?过的十分平淡规律,上午的练剑,练完之后就是抚琴,此时正好是他抚琴的时间,琴音间夹杂了他对剑道的理解,犹如翠竹利于山崖之上,腊梅迎于风雪之中。每逢此时,路过的弟子?都会停留下来?仔细聆听,先前就有传闻不少弟子?在听到师叔琴声悟道,修为突飞猛进。 今日不同,掌门铁青着脸,折扇一招挥退了围观的弟子?,走?进了剑阁。 弟子?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抗掌门的命令,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待剑阁外的弟子?们散尽,掌门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们念虚宗没有回门的传统。”掌门看着宴君安如今淡定?弹琴的样子?就很生气?,走?上前压低声音,“你回来?的太早,让我怎么和众长老交代?” 如今因为仙门大比的事情天天开会,众家?主长老们都没走?,宴君安一个人偷偷回来?就罢了,他偏偏带着八个木傀儡和一辆喜轿一起回来?,阵仗极大,估计大家?都看清楚了。 他们昨天才将?人送走?,今天人自己就回来?了,哪怕大家?都知道宴君安估计会在渡过情劫之后回去,可哪有渡得那么快的情劫。 宴君安还端坐在庭院里抚琴,甚至琴音都没有被长老的诘问声扰乱,依旧如高山流水,婉转悠扬。 等掌门等到不耐烦,想要撸起袖子?同宴君安干一架时,他才慢悠悠开口道:“楚阑舟没有同意。” 掌门闻言不忧反喜,道:“那你.......” 既然?楚阑舟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师弟应当学会迷途知返,不再纠缠了。 “是我心急思虑不周,着急和楚阑舟在一起,都忘了。”宴君安像是陷入了思绪之中,良久后才开口道,“我应当先等她还俗。” 掌门捂了捂胸口,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转身?急匆匆离开:“师弟,你先在剑阁待着,我想起来?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师弟了。” 比起冒着被宴君安气?到英年早逝的风险留在这里,他觉得还是应付长老们更容易些。....... 也不知道掌门究竟说了什么,这件事就被轻轻揭了过去。至于弟子?们当时只看到宴君安带着喜轿进门,据说是为了拯救被迫联姻的修士,却不知道那修士就是和楚阑舟联的姻,而且那嫁出去的修士正是宴君安本人。 被逼着联姻的男修女修多了去了,大家?都在感叹那个能被小师叔搭救的修士的好运气?,不过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很快就没什么人会讨论这件事了。 更何?况如今仙门大会在即,这是每五十年才会举办一场的比赛,非常盛大,胜者都能获得一些好处奖励,虽然?每界的奖励不同,但都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于他们日后的修仙之路大有裨益。 是以各宗门被选拔参加的弟子?都莽足了劲儿。就算得不到名次获得奖励,若是在比赛途中展现出自己高光的一面,万一能被什么长老相中,就能平步登云。 念虚宗门口。 一个身?着念虚宗弟子?制服的内门弟子?打着哈欠,坐在摊子?前,指了指门口放着的牌子?,对着排着队的众人道:“报名费十块下品灵石。” “师兄,不需要检查修士有没有被污染吗?”排队的修士交了两人份的灵石,拉着身?后的女修就要进门,临进门的时候却想起来?了这件事,询问道。 最近各宗门都发现一些异常的修士。 那些修士外表如常,但是内里已经被掏空了,浑身?就只剩下一层躯壳,甚至还能和其他修士一起聊天修行,行为举止都与生前无异。 而且这种?情况还具有传染倾向,只要与这修士接触过的人都相继发生了相同的情况。 各宗门因为此事都查得很严格,只要出宗门再回来?时就得检查有没有被污染侵染,他被查习惯了,是以到了念虚宗发现不用被检查时还有点?不习惯,就问了一句。 “念虚宗门口有已飞升大能设下的结界。”那内门弟子?看了一天的大门,有些困乏,但考虑到新来?的修士可能不清楚情况,还是耐心解释道,“你们直接进去就是,护山大阵不会允许邪魔进去的。” “好。”修士点?了点?头,牵着自己的同伴走?了进去。 他的脚刚接触到大门,就感觉到一阵灼烧之意从他牵着同伴的手?腕间升起,同伴像是痛苦至极,拼命叫喊起来?,抓挠着自己的脸颊和手?臂,没多久他手?里的重?量变轻,同伴竟然?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人皮。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7节 看门的内门弟子?困意尽消,排队的修士们迅速往后退去,连忙与那修士拉开了距离。 这来?东西可是会传染的,那修士同她师姐接触了那么久搞不好已经被传染上了,若是再传给他们怎么办? 那修士吓得松了手?瘫倒在地上,疯狂向众人摆手?,不知道是解释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师姐上午还和我聊天教我如何?修行,她不可能、不可能被污染的。” 可那张人皮就落在他面前,足以证明事实,他此时的辩驳显得更加苍白。 内门弟子?一边维护者现场秩序,一边掏出手?里的传讯符,叫来?了几?个和他作相同打扮的念虚宗弟子?。 “你且先随我去见掌门,剩下的人把钱交给我师兄就能进门了。”修士看向人群,交代道。 等他走?到那修士面前,看着那修士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终究是有些不忍,宽慰道,“你也不一定?会被感染,掌门会帮你探查清楚的。” 那修士刚失了自己喜欢的师姐,闻言也不做反抗,浑浑噩噩地跟在内门弟子?身?后。人群一片嘈杂,大家?虽然?都很同情这个修士的遭遇,但谁也都不敢上前,只目送着那修士离去。 正在此时,人群里忽然?举起了一只手?,接着是一道男声传来?:“我也要去。” 那道声音清朗却透着股不耐烦的劲儿,明明是在求人帮忙,可听他语气?,却像是屈尊降贵帮人做事一般。 内门弟子?听清这声音皱了皱眉,心想掌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每一年都会有一些哗众取宠想博人眼球的人,并且无一例外都没什么好结果。 虽然?掌门交代过他们要与人为善不可随意借由内门弟子?的身?份压人,但现在是那人挑衅在先,他自然?有权力反击。 他想出言斥责,说话那人却自己走?了出来?。 那人头戴帷帽,背上还背着一个竹背篓,腰间斜挎着一把巨大的刀。整个人从身?形上来?看,倒是十分健硕挺拔。 他径直朝着那内门弟子?走?去,还伸出手?掐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胛骨上拧了一把,反客为主地下了命令:“走?吧” 内门弟子?被拧得生疼,感觉肩膀绝对流血了,下意识就想骂人,但他的目光停在那人的刀上,将?脏话又从嘴巴里咽了回去。 他恭顺地冲那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道:“是,秦师叔。” ...... 楚阑舟戴着羃离,罕见地出了趟门,阳江郡是个富饶的地方,哪怕现在早已暮色西沉,也依然?十分热闹,夜市即将?开始,小贩沿街叫卖着,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楚阑舟看着眼前的盛景,隔着羃离下的眼角弯了弯。 当年楚家?在的时候就管理得很好,后来?楚家?人都不在了,她还有些担心。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卖河灯,卖河灯咯!”一个小贩瞥见了楚阑舟,连忙吆喝道,“姑娘要不要买一个?” 楚阑舟下意识摇了摇头,耳畔却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我们去买一个河灯吧。” 这句话不是同她说的,走?在她身?后的是一对母女,正牵着手?逛集市,母亲向女儿提议买河灯,在得到女儿兴高采烈地回应后就打算去这个摊子?上买,不过被楚阑舟挡着过不去。 母亲也没催,停在身?后耐心等着。 楚阑舟回过神来?,立刻站到一边给她身?后的母女俩让位。 母亲温柔的冲着楚阑舟道谢,小姑娘看上去十分年幼,扎着羊角辫,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同她道谢,楚阑舟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母女俩这才超过了楚阑舟,走?到了那卖河灯的摊位上。 女儿兴奋地指着一个兔兔模样的花灯,摊主就笑眯眯地将?河灯递到了小姑娘面前。 摊主的技艺不错,将?河灯上的兔子?做得惟妙惟肖,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摸了几?把,看母亲从摊主手?里接过宣纸和毛笔,有些好奇地凑上来?问:“妈妈在记什么?” “妈妈在替楚家?祈福。”她母亲耐心解释道,“悯川有习俗,若是在花灯上写?下祝福的话语,再写?下要祝福之人的名字,用花灯献给河神,河神大人就能收到愿望,将?祝福赐给那人。” 小姑娘看她娘亲在写?完楚字后就停了笔,以为妈妈记不住名字,想要提醒母亲,奈何?她年纪太小,也不怎么记得楚家?人名,只能记住最出名的那个:“楚......楚阑舟?” “嘘,不要乱说,那不是楚家?人。”母亲牵着那小姑娘的手?,闻言厉声制止。 小孩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楚家?人向来?与嫉恶如仇,与邪道更是不共戴天,这样一个家?族却出了楚阑舟这个大魔头。百姓们有多敬仰楚家?,就有多恨楚阑舟。 再往前走?就是楚家?祠堂,她看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母女,不再往前走?,而是往反方向走?去。 【宿主,你不必难过。】系统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嗫嚅了半天最后只蹦出来?了这一句干巴巴的话。 楚阑舟挑了挑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更何?况她们这样才是正常反应。 所以---- “宴君安到底在发什么疯?” 楚阑舟往前又走?了几?步,终于没能忍住,询问系统。 大家?都晓得要离楚阑舟越远越好,为什么宴君安偏要搞特殊,偏要一直执著地靠近自己。 问系统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她实在好奇,又实在是没有别人可以问了。 这道题来?说对系统有些超纲了,但系统毕竟提前掌握了世?界线可以作弊,于是它决定?从结论倒推原因:【可能是宴君安想杀你,提前给你下迷魂汤,方便日后动手??】 “宴君安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楚阑舟想都不想直接反驳,“他就算想杀也会直接动手?,这种?事情,他这辈子?不可能做的。” 自己当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指望系统给出靠谱回答,楚阑舟看这小系统自己乱编都能逻辑自洽,也懒得管它。 太阳彻底落下,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在月光清辉之下,一个个河灯满载着百姓的祝福缓缓飘向远方,河道漆黑,河灯却亮着暖融融的光。从远处看,就犹如点?点?繁星,在浩瀚的银河之中慢慢流淌。 楚阑舟站在河岸前,看着河畔与对岸分界线,蓦然?发现,她只是游荡的孤魂,哪怕被强留在此处,也不属于此方。 她看着河岸,心想,如今海清河晏,世?道太平,等他们这些该死之人死干净了,这天地就能彻底清净下来?。 之后呢? 她只擅长杀人,杀该杀之人,并不擅长思考怎么制定?律法,管理地方。 能将?这些繁琐复杂的事情处理好的人楚阑舟没见过几?个。 但她觉得宴君安就不错。 等他杀掉自己后,宴君安就有了功绩,若是想借此插手?管理各世?家?也不会太难。 不过会劳累许多。 楚阑舟想了想,决定?算了。宴君安一人苦苦支撑面对公务未免有些太为难人家?。他若是在杀了自己之后就抛弃俗世?修炼飞升,真的要去做那宴仙君,她在九泉之上,也能原谅他。 但她又想到了宴君安如今的状况。觉得别说是执法了,估计他现在连修炼成仙都成问题。 得抓紧时间带他去看看脑子?。 楚阑舟对着月亮暗暗下定?决心。 “姑娘何?故在此烦扰?” 拜月的动作被打断,楚阑舟警惕起来?,回过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女修,浑身?素白,整个人都飘逸若仙子?乘月色下凡,美得不似方物。 “我看这位姑娘骨骼清奇,应当是个修者。”那女修笑着牵住楚阑舟的手?,“姑娘也是要参加修真大会的吧,不如与我同行?” 第27章 “我不参加什么修真大会。” 楚阑舟冷漠抽开手?, 很想与那女修拉开距离。 楚阑舟要走,那女修却不依不饶起来。 她穿着一袭出尘的白衣,身上点缀着各色流苏, 看上去就像是名门正派的打扮, 况且她出现的很是古怪, 楚阑舟并不想和她产生瓜葛。 “可是我?看姑娘是修士。这世道哪里有修士不想参加修真大会?的。”看楚阑舟拒绝, 那女修反而笑?了,对楚阑舟道,“或者说......你是魔修?” 楚阑舟原本想走, 闻言回过头, 看向?这个女修。 女修被楚岚舟看着,眼底的笑?意更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一起同行,如何?” 楚阑舟凝视了这女修一会?儿,道:“可以。” “我?叫苏巧巧, 是圣司宫的弟子。” “我?叫……”楚阑舟想了想, 道,“林束。” “无名无派,是个散修。” “今日天?色已?晚。”苏巧巧点了点头, 冲着楚阑舟挥手?:“那我?明日辰时就在?这里等你, 林姑娘务必要来啊!” 【宿主,此?人有古怪,你真的要去?】系统有些忧心, 这姑娘来得匆匆,走的也莫名其妙。 它知道这个世道人心复杂, 带有善意的人很少,更何况这人它都看出了不对劲, 可楚阑舟如此?轻易答应,它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是圣司宫的人。”楚岚舟道,“她在?我?身上留了道暗香,如果我?不去,她也能找到我?。” 左右都要去念虚宗,有人想要与自己同行排遣寂寞,楚阑舟自然乐意接受。 【可……】系统还有些疑惑,可看到楚阑舟肯定的样?子,也只能先按耐住不再发问。 …… 念虚宗内,药阁长?老们匆匆赶来,要替这修士和护送他来的内门弟子检查。 等安置好二人,他们看向?另一个跟来的人,有些为难。 按照道理来说他也是需要检查的,但他们是研习药理的对打架不是很在?行,秦星原一副生人勿进要是靠近别怪我?动?手?的样?子,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秦星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指尖凝聚起一道灵力,划破自己的皮肤,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了出来。 长?老们仍然有些为难,虽然被污染之后只剩下躯壳,但也难保在?被污染的中途会?不会?也有残余的血肉。所以他们一般都用法器检查。 这法器是宗门门口那护山大阵的缩小版,是宴君安亲手?炼制的,没有什么攻击用途,只会?在?接触到魔气后亮起荧荧微光,也不知道他当初炼制这个法器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此?时用来检测魔气污染刚刚好。 但秦星原愿意自己动?手?证明一次已?然是格外开恩了,秦星原瞥了一眼泛着宴君安灵力的东西,非常嫌弃,根本不可能让他们靠近。 “秦师弟,怎么弄得血淋淋的。”掌门摇着扇子走进,一眼就看明白了眼前的场景,故意装作斥责弟子,“还不快给秦师弟包扎?” 长?老这才?敢蹑手?蹑脚地靠近,一边帮秦星原上药,一遍偷摸将法器用在?了他的身上。 法器没有反应,看来确实没有被感染。 秦星原注意到了长?老的小动?作,冷哼一声,这一次却没再发难,只是嫌弃地离那法器远了些。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8节 长?老们都知道秦星原同宴君安不对付,却没想过他居然连对方做的法器都嫌弃,不过这也只是秦星原和宴君安的私人矛盾,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一群蠢货。”秦星原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嘲讽道。 大家把这东西传得神乎其神,就好像这东西当真能随意传染随意杀人一般。 若这世道真的有那么容易的东西,楚阑舟当初也没必要花费那么大代价去当那劳什子的魔尊。 长?老们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将法器赶忙移开,用用在?了那两名修士身上。 内门弟子只是肩膀受了些伤,也没有被魔气污染,长?老们帮他上完药,再检测那个被带进来的修士时,法器却亮起了莹莹白光。 那弟子居然也被污染了。 掌门当机立断捏了一道法诀,在?弟子周围设下结界。 弟子坐在?原地,阵法隔绝了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惊恐无比的表情,他不断张口,眼泪顺着眼眶流淌而出,像是根本不知情。 秦星原看着那弟子,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掌门皱了皱眉,吩咐旁边的人:“去把宴师弟请来。” ........ “走吧,我?已?经帮你交完灵石了。”苏巧巧拉着楚阑舟的胳膊,十?分亲昵的拉着她就要往念虚宗的大门迈去。 察觉到楚阑舟动?作上的停滞,她的唇角微弯:“怎么了?有东西忘记带了?” 她的语调关切,整个人表情却带着嘲弄的笑?意,似乎预料到‘林束’不可能走进去。 “没事。”楚阑舟摇了摇头,先她一步迈上阶梯,径直穿过了念虚宗的大门。 眼见苏巧巧还站在?原地,楚阑舟甚至皱了皱眉,问她为什么不进去。 “来了。”苏巧巧愣了一会?儿,立马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挂起了甜甜的微笑?,嘴上又开始絮叨起来,“等会?儿我?们就住在?一起好不好?还有.....” “念虚宗会?给参赛的弟子一人分一个房间。”楚阑舟打断苏巧巧的发言,“既然到了,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林姑娘。”苏巧巧笑?了笑?,语气十?分诚恳,“我?说过,我?与你有缘。” 这是要把自己一盯到底的意思,楚阑舟耸了耸肩,没有管她。 系统目睹了全程,悄咪咪发问:【宿主,不是说如果检测到魔气,这阵法是不会?让人通过的吗?】 楚阑舟一个魔尊,到底是怎么做到毫不遮掩,大摇大摆地从念虚宗的正门走了进去? 楚阑舟并不理会?系统的疑问,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正和其他修士攀谈的苏巧巧身上。 苏巧巧个性活泼且擅长?社交,虽然屡屡在?楚阑舟面前碰壁,却很受其他男修女修欢迎,只这么一会?儿的就和许多修士都交换了传讯符箓。 这是修士之间很便捷的交流方式,只要双方的符箓沾染到了对方的气息,就能隔空传讯,较为方便。 但是......楚阑舟眯着眼睛看着一群戴着帏帽的男男女女,有点迷惑。 苏巧巧坐在?她的旁边,也观察到了这个人均戴帏帽的盛况,有些感叹:“我?原以为你遮脸是有故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你们这里的流行。” 她摸了摸下巴,考虑要不要给自己也整上一个戴戴。 “是啊巧巧,你也戴一个吧。”楚阑舟还未回应,跟在?巧巧身边的一个男修就献殷勤道,“据说这东西可以增进修为,好多峰主掌门们都戴着这个,后来才?有许多弟子跟风效仿。” 楚阑舟觉得现在?的修真界真的是越来越离谱了。 若是戴个帏帽就能增进修为,那如今的第一大宗就不会?是念虚宗了,而是生产帏帽的作坊们。 这样?一想,自己找五十?名真心实意供奉香火的人似乎也不是很困难。 楚阑舟看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二人,忽然想到了一个宣传慈安庵的好办法。 但无论是什么方法听起来都十?分愚蠢,楚阑舟自己是一点不想去做的。 不过她又想到系统在?自己脑子里哇哇大哭的样?子,想到若是不做回去还得哄好系统,觉得更加麻烦。 两害取其轻,楚阑舟正在?思考是说服系统还是捏着鼻子完成任务之时,余光忽然扫到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苏巧巧。 楚阑舟福至心灵,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轻声询问系统“想要完成这个任务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系统见她终于开始过问起有关任务的事情,十?分高?兴,立即回应道【宿主需要有五十?名修士自愿购买香火,并且诚心诚意的供奉】 “他们供奉的对象有要求吗?” 【这个倒是没说。】系统想了想楚阑舟在?松竹馆建的那个连个佛像都没有却被系统审核通关的‘庙’,回应道。【应该是什么都可以的。】 楚阑舟这才?点了点头,看着苏巧巧笑?着开口道:“巧巧。” 苏巧巧被她这一声亲昵的称呼叫得一阵恶寒,忍住掉头就跑的冲动?,热情地回应了楚阑舟:“林姑娘,怎么了?” “没事。”楚阑舟握上了苏巧巧的手?,“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苏巧巧不知道楚阑舟要让自己帮什么忙,但她本来就有接近调查‘林束’的意思,如今楚阑舟亲手?递上的橄榄枝,给了她一个可以着手?调查‘林束’的机会?,她也不舍得拒绝。 光天?化?日之下,修士那么多,楚阑舟应该不会?逼着自己做出一些危害自己生命的事情。 苏巧巧盘算了一番,下了决定,她的脸上重?新?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好啊。” ...... 苏巧巧因为自己的这一句好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她拿着手?里的木牌,面色铁青。 她们现在?就站在?整个念虚宗的交易集市上。 更确切的说,她站着,楚阑舟躺着。 念虚宗虽然也有专门买卖的宝物阁,收录的东西质量很好但价格昂贵,是以若有弟子想买些廉价的替代品,就可以去市集购买。若是有缺灵石的弟子,也可以用自己炼制的丹药或者灵器符箓这些来卖。 这里本就是念虚宗最热闹的地界,如今因为修仙大会?众修士云集,念虚宗也没有对其他修士做出限制,各宗各派的弟子都聚集在?一起,比以往更加热闹。 一个修士走近看见了苏巧巧,正想打招呼,又看见了她手?里“为母祈福”牌子和她脚下蒙着白布的人,登时面色一变,严肃起来,冲着苏巧巧道:“巧巧姑娘,节哀。” 苏巧巧麻木地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立香,那修士从怀里掏出几枚灵石,放到了苏巧巧的手?心里:“剩下的就当我?送给令堂的。” 苏巧巧摇了摇头,数了数,将剩余的钱还到了修士的手?里,淡淡道:“不用。” “巧巧姑娘当真是高?风亮节。”修士满脸感动?,知道自己再给苏巧巧灵石就是在?辱没她了,于是将剩下的灵石收了起来。 他点燃立香,对这那白布拜了几拜,他拜得十?分认真,等香燃尽后才?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对苏巧巧说:“要坚强啊,巧巧姑娘。” 苏巧巧站在?原地,思考起林束戏耍她的可能性。 若是为了林束不来还有可能,问题她就躺在?自己脚边。 这实在?是太丢人,苏巧巧自从拜入圣司宫以来就没有那么丢脸过,看着众人或讶异或同情的视线,她只想早点走,离这神经病远一点。 奈何这女人身上还带着他师兄的暗香,她耗费许多精力和时间才?说服家主出门,又好不容易查到这一步,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困难就放弃。 她咬了咬牙坚持下来,等到终于挨到闭市,她才?放松下来,却看到有一名弟子摇摇晃晃地朝着自己走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你没事吧?”苏巧巧下意识就想搀扶,却被楚阑舟一把拽到了身后。 那修士被楚阑舟踹了个正着,摔倒在?地上。 楚阑舟的力气不小,苏巧巧被她拽得踉跄一下,心口无名火起,她今天?被楚阑舟磋磨太久,再好的脾气都要被耗没了。 她回头怒瞪楚阑舟,走上前,想要扶起那修士,楚阑舟挑了挑眉,没再拉她。 苏巧巧想去扶,那修士却先她一步爬了起来,黑沉沉的目光直直落在?了苏巧巧的身上。 苏巧巧被他这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那修士并不回应,只死死地盯着她,脚下一步一步逼近。 苏巧巧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警告道:“你别过来,你要是再过来我?要动?手?了!” 修士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朝着她逼近。 苏巧巧和那修士的距离很近,此?时根本逃不掉,她下意识掏出藏在?怀里打算用于对付‘林束’的匕首,往那修士的胸口刺去。 匕首齐根没入那修士的胸膛,一点血都没有流下。 她的攻击没有用处,修士伸出的手?却即将触碰到她的身体。 苏巧巧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绝望地闭上眼。 等待她的不是想象中的疼痛或者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有没有加念虚宗弟子的传讯符?如果有的话,让他联系一下执法阁。” 她懵懵懂懂地睁开眼,发现抱着自己的正是自己一直警惕讨厌的林束。 在?林束的面前,那修士早就不见了,只有一张空荡荡的人皮落在?地面上。 ......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不要害怕。”执法阁弟子来得很快,他们来的时候,看到一张人皮和两个相拥而泣的小姑娘,大抵猜想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温声安慰道。 与其说是相拥而泣不如说楚阑舟正被苏巧巧单方面抱着哭。楚阑舟好不容易等来执法弟子想让他们把这个姑娘拉走,没想到这回来的弟子格外善解人意,觉得她们受到了惊吓,特意给她们留足了缓和的时间,等她们哭够了,才?上前带她们离开。 楚阑舟顶着半个被哭湿透了的肩膀跟随执法弟子进了药阁。 许是苏巧巧红彤彤的眼眶给长?老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整个药阁的长?老们对她们可谓说是温柔备至。 长?老们拿起一个法器,轻轻放在?了她们面前,道:“你们不要害怕,把手?放上去,启用灵力,这个法器就可以检测出来你有没有被污染。” 苏巧巧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在?她们之前早有执法阁弟子先测过,给她们做了示范。长?老就不再多说,将手?里的法器递到了苏巧巧的手?里。 那法器并没有亮起来。 长?老点了点头,将那法器又递到了楚阑舟的面前。 楚阑舟盯着眼前这造型奇特且十?分眼熟的法器,目光逐渐迷惑起来。 长?老等了一会?儿,有些怀疑,催促起来。 拖久不放手?可能会?被当成被污染的修士直接处理掉,但放手?的话...... 楚阑舟慢吞吞地伸出手?,覆盖在?了法器上面。 那法器忽然亮了。 端着法器的长?老登时警惕起来,执法堂的弟子们也都站起身,将楚阑舟团团围住,弟子们掏出传令符的掏出传令符,有武器的都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武器上。 他们还没来得及叫人,就看见那法器又变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9节 宴君安炼制的这个法器的造型像一个微缩的念虚宗,此?时在?这个小念虚宗的上方,忽然咻咻咻,放起了一朵又一朵小烟花。 楚阑舟:........ 第28章 这场景是药阁的长老们检验过那么多弟子都还未曾见过的, 大家也一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宴君安的法器,自然也只有他能解释。 派去叫剑尊的小弟子已经在路上了, 余下的长老们和弟子们眼对?眼, 表面上是在盯哨楚阑舟, 实际上都盯着那正在呲呲往外冒小烟花的法器看。 不得不说, 宴君安真不愧是修真界有?名的炼器师,在注重法器功能的同时也考虑到了造型的美观,将这个法器制造得十分漂亮, 颜色也搭配的十分和谐。 他的灵力是浅色的, 大部分是透明的白,只有?仔细看的时候才会发现里头其实还泛着点浅浅的蓝,此时随着烟花荡漾开来?,像一个个小浪花,虽然这烟花没有凡间那些人放得热闹, 却给人一种清清冷冷却十分雅致的感觉, 让人看着就能想到宴君安本?人。 “好像在讨好女修啊。”有?一个弟子看了半天没忍住,道?。 他其实也是个炼器师,正想炼制个法器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却不知道?炼什么好, 如今他看到宴君安这个法器,获得了灵感。 他旁边的弟子是剑尊的超级迷弟,听闻他的发言生气地打了他一下, 小声反驳:“剑尊心里?只有?天下,怎么可能会去给女修炼制这种东西?” “那他炼制这种东西做什么?”那炼器师弟子说得有?理?有?据, “我们炼器师平常炼制的东西只在意功能,能让我们花功夫整造型的一般都是用来?送心上人的。” 他旁边的弟子又不是什么炼器师怎么可能知道?炼器师的癖好, 只能愤愤道?:"小师叔什么境界,你又什么境界?你不要?把他和你们这些小炼器师混为一谈。" 那弟子看他急了,撇撇嘴,懒得反驳,但?显然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一事实。 他们仗着药阁的长老们都醉心于研究灵药修为不好才敢这样在后头悄悄吵嘴,却没想过在场还有?个魔尊实力的楚阑舟。 以楚阑舟的修为当然把在场修士的发言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化名前来?,还不想暴露身?份,只能装成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没丢,不仅没丢还被拿来?当成了鉴别弟子有?无沾染魔气的检验工具,而且也不知道?被转手了多少次。 楚阑舟咬紧了后槽牙,她知道?这肯定不是宴君安的主意,心想到底是谁那么有?才华,她若是遇见了,一定得好好感谢他。 ...... “啊秋!啊秋!到底谁在骂我。”掌门?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无奈地扇了扇扇子。 他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上却并未深究,毕竟到了他这个修为压根不会有?什么凡人有?的生理?反应,只是骂他就能让他打喷嚏的人,哪怕找出来?,他也是决计惹不起的。 “之前还没有?过弟子清醒情况下被污染的先例,两位师弟,你们对?此时可有?什么看法?”他抬起眼眸,想听听二人的主意。 “我在那内门?弟子身?上发现了这个。”秦星原伸出手,他的手里?赫然躺着一根极细的傀儡丝线。 掌门?小心翼翼地接过傀儡丝,仔细观察起来?。 这傀儡丝只有?不到一只指甲盖的宽度,而且极其纤细,如果单纯用肉眼很难察觉。而且捏在手心里?甚至还会往他的手里?钻,像是活物。 这一根傀儡丝当然无法破除掌门?的护身?障,但?若是修为低一些的修士呢? 掌门?低头看着眼前这东西,面色凝重?:“这东西已然传播开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污染成了傀儡。” 宴君安皱了皱眉,道?:“这东西太小,想要?控制修士、将修士整个人都掏空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很有?可能影响到人的意识。” 具体会影响到什么程度还不确定,但?若是放任下去,任由那幕后之人将整个正道?侵染一遍,后果不堪设想。 “的确如此,之前那个修士还有?血有?肉,我已经将他们送去药阁让长老们研究治疗法子。”掌门?忍了忍,终究是没有?忍住,问, “这里?总共就那么一点地方?,你们当真要?站得离么远?” 他们如今也不是在开会,就没有?去议会堂,在一间小屋子里?探讨事情,整间屋子总共也没有?多大,这两人却偏偏一个站南边,一个站北边,掌门?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是真的觉得累。 秦星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宴君安则淡漠地说:“不影响说事情。” “行吧。”掌门?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届时我让这些人都先去用法器测测体内魔气,如果测出来?有?魔气的就审核他们的出身?,盘问清楚了再放进?来?。” 念虚宗里?还有?些鬼修或者妖修,天然就带了一丝魔气无法消除,是以念虚宗的护山大阵并不会鉴别稍微含有?一点魔气的修士,只能鉴别出全然入魔或者已经被污染的修士。 如今发现了这傀儡丝,知晓了就算只含有?一点魔气的人也有?可能被侵袭,所以检查也得严苛起来?。 这种检测费时费力,且前头进?来?的人也得重?新盘查。 掌门?正盘算着要?如何检测才能分辨清楚被污染的修士和没被污染的修士且不被污染的修士不会再中途被二次污染之时,他却忽然听到了宴君安的问题: “你们检测魔气,用的什么?” “当然是你炼制的......”掌门?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秃噜嘴,忘记这东西是自己偷的了。 他当初因为丢了宝物怀恨在心偷偷去了宴君安的私库,摸走了里?头一个看上去最昂贵最精巧的宝贝。 不过等他回去之后才发现,那宝贝也只是外表精致,实际上没什么用。他研究了半天也只研究出来?这东西遇到魔气会发光这一个用途,刚好药阁的长老们说他们缺少一个检测魔气的工具,他就随手把那物件给了他们。 他美化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解释道?:“药阁长老们说他们缺少一个鉴定魔气的法器,我就去你的私库拿了一个。” 宴君安是个炼器师,他又不缺法器,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拿了,每次他都没有?计较,这一次也应该如此。 谁料宴君安皱了皱眉,却是道?:“我没有?炼制过什么可以检验魔气的法器。” “那怎么可能。”掌门?提醒道?,“就是那个,魔气一碰上就能发光的,长成一副念虚宗的样子......” 他一开始还理?直气壮,等看到宴君安逐渐沉下去的脸色时,才暗道?不妙,心虚起来?:“这也是宗门?紧缺之时的权益之计,你若是需要?,我帮你拿回去便?是。” 这二人搁那说着自己听不懂的东西,秦星原烦躁地皱了皱眉:“什么法器?” 掌门?恨自己为何要?平白无故提起这件事,打算打哈哈轻轻揭过,正在此时,门?外忽然有?小弟子叩门?。 “进?来?。”掌门?正愁没人给他解围,看那小弟子支支吾吾不肯明说的样子就心情极好地开口道?,“你直接说。” “在市集关闭后我们发现一名被污染修士的人皮。”那弟子得了掌门?首肯,冲着各位师叔行礼后道?。 掌门?皱起眉,表情严肃。 念虚宗大阵会检测出任何一个已经被完全感染的傀儡,既是如此,念虚宗内怎么可能再出现被完全感染的修士? 这和他们方?才得出的,修士不可能会被傀儡线完全掏空感染的结论相违背了。 见掌门?不开口打断自己,弟子接着说:“我们带着那两个目击了现场的修士检查,有?一个修士是正常的,可另一个却...." 掌门?皱了皱眉,询问道?:“另一个也被感染了?” 一天就出现两个,加上秦星原提前捏出的傀儡丝,这东西的感染速度未免有?些过于快了。 弟子连忙摇头,将话说完:“宴师叔的那个法器忽然冒烟花了,我们也不确定。” 冒烟花?掌门?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这法器他研究了许久,灵力魔气甚至妖力鬼气都实验过,可从来?没有?触发过冒烟花的情况。 在场谁都不知道?那法器的具体用途,只有?宴君安这个法器的主人才有?办法解释。 宴君安轻咳了一声,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道?:“那是正常情况,她没有?被污染。” ...... 楚阑舟得了宴君安亲口认证的没事,沉冤昭雪,被放了出来?,不过因为呆得太久错过了分配宿舍的时机。 执法阁的弟子们索性也没事,亲自将她们带去了剩下来?的宿舍。 念虚宗的屋子是根据当天登记的修士人数定下的,如今她们两个也没得选,只有?两个比较偏僻的屋子没有?住人。 这两间屋子虽然偏僻,但?是环境清幽,设备一应俱全,适合清修,之所以没人选主要?是靠近御兽阁饲养灵兽的地方?。 念虚宗饲养的灵兽有?很多开了灵智,同修士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念虚宗也不会将它们拘束着,虽然念虚宗一再保证不会有?灵兽跑出来?伤人,但?毕竟伤不伤人都得靠灵兽自己做决断,对?自己修为没有?一定自信的人都不会选。 很显然,今日是没有?那种勇于面对?灵兽的勇士,所以靠近灵兽的那两间屋子就留给了她们。 执法阁的弟子安慰道?:“这也没什么关系,我在念虚宗当执法弟子那么多年,没见过死在这两间屋子的。” 只说了没死,但?没说没受伤,苏巧巧试探地问道?:“那有?没有?受伤的弟子?” “一颗上品回春丹就治好了。”执法弟子回答地很是坦诚。 修真界方?便?就方?便?在这里?,只要?没有?打死,再重?的伤都能给你救回来?。 到底多重?的伤得用到上品回春丹才能治好。苏巧巧脸上的笑容差一点维持不住,楚阑舟看到她的表情,这一回十分善解人意:“你住旁边的那间。” 这苏巧巧一看就不怎么耐打,若是被打残了哪怕用回春丹医治估计都得花费好几天恢复,可别耽误明天的系统任务。 苏巧巧感激地看着楚阑舟,为了表达感激之意,她甚至一路跟到了楚阑舟的房间,打算和她说些体己话。 “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苏巧巧看着楚阑舟湿透了的肩膀,有?点不好意思,“我会帮你把衣服清洗干净的。” “不必。”楚阑舟麻木地拒绝,她有?轻微洁癖,为了不暴露身?份,哪怕肩膀脏了都硬是没用清洁咒忍了一整天。 “嗯好。”苏巧巧点了点头,看着楚阑舟,觉得她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坏。 她其实是个挺坚强的小姑娘,平日里?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失态。只不过最近变故发生的太多,她第一次来?到外面,在一路上受到了不少委屈和不公,她都忍了下来?,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才没有?止住眼泪。 苏巧巧虽然仍对?楚阑舟有?许多疑惑,但?对?她的观感好了许多,提醒她道?:“按照习惯,明天就是宗门?大比前的誓师会,你别忘记要?起得早些。” 楚阑舟之前也参加过仙们大比,但?那时的仙门?大比还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是很清楚如今的流程,于是问:“都得参加吗?” 苏巧巧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这么重?要?的大会当然要?来?。” 在大会上会介绍很多有?资历的前辈和各位家主长老,对?于有?师传的弟子来?说是个间世面的机会,更何况是林束这样无门?无派的小弟子,当然是要?在这誓师会上了解信息,方?便?以后拜入正经师门?啊。 若是寻常散修到了这时候可忙得紧,会收集许多资料通宵阅读记诵,以便?在大会上更快的筛选出自己的目标。 可眼前这人却懒洋洋地,哪怕听自己解释清楚利弊都毫不在意,反而还问她:“如果不去呢?” 这姑娘若是自己宗门?的弟子估计这会儿?就要?被骂死了,不过林束不是,她也管不了她,只能如实回答:“不会如何。” 楚阑舟打了打哈欠,点了点头:“那你明日先走,开完会了再来?叫我。” 苏巧巧是个热爱奋斗的好姑娘,看不惯林束这种懒懒散散的样子,林束帮了她,她也应当知恩图报帮助林束找到宗门?,所以说得十分详细,基本?要?把她探听到的情报都说了一遍,以期林束能够回心转意。 奈何林束懒得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苏巧巧好话坏话说尽了她都不带动一下的。 到最后苏巧巧不说了,站在原地剁了跺脚,气得转身?就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正在这时,楚阑舟的房门?被敲响。 苏巧巧就站在门?口,她拉开门?,发现来?的是念虚宗的木傀儡。 那木傀儡做童子打扮,冲着苏巧巧和楚阑舟鞠躬,苏巧巧连忙还礼,楚阑舟站在原地没动。 那童子并没有?因为楚阑舟不行礼就对?楚阑舟假以辞色,只是道?:“我方?才去寻苏姑娘没有?找到,原来?苏姑娘和林姑娘在一起,我就一起通知了。” “掌门?说要?在大比上多做个筛选,如果不去就会被取消大比资格,送出念虚宗。” 楚阑舟忽闻噩耗,皱着眉询问:“什么时候开会?” “鸡鸣之时。”童子回道?,它见二位都没有?旁的疑问,就告辞离开了。 苏巧巧心情莫名爽利,脸上又重?新堆上了笑脸:“林姑娘,我明日叫你。”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0节 楚阑舟:...... 鸡鸣之时就得起床,楚阑舟给自己施完清洁术直接躺到在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 许是重?回故地,就连做的梦境都与之有?关。 楚阑舟梦见了她当初刚刚拜入宗门?的时候。 当时自己好不容易从外欢迎加入七恶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金江连载文肉文门?弟子熬到内门?,就等着拜师呢,宴君安忽然进?了念虚宗,直接成了悟道?子的亲传,先她一步进?了剑阁。 传言宴君安是宴家家主和穆家圣女结合生出的孩子,有?这等家世,被悟道?子看中收作徒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这样的公子哥儿?楚阑舟见得多了,也没什么意见,却没想到有?意见的却是宴君安。 他一定要?先从内门?弟子做起,等选后合格后再让悟道?子考虑要?不要?收他为徒。 若是寻常人,要?是能被悟道?子收为徒弟肯定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教悟道?子做事,但?宴君安偏偏这样做了,还瞒着家里?所有?人给悟道?子递了信。 也不知悟道?子是当真被他的正直打动还是太在意他的家世,居然真的同意了。 于是宴君安就成了楚阑舟的同窗。 当年楚家还在,但?楚家没有?给楚阑舟优待,而是教育她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自己攀登。 这样教养下的楚阑舟颇具有?反叛精神,平等的看不起一切靠着除自身?努力上位的所有?人。 这个后台极硬的宴君安在她的讨厌名单里?可排榜首。 毕竟在她看来?,哪怕宴君安说要?当内门?也就是满足他那点小小的自尊心而已,能刚入门?就被直接收为亲传的人,哪怕日后过不了宗门?考核又怎样,照样能当悟道?子的徒弟。 在宴君安来?之前,楚阑舟还特意在学堂里?对?着整个学堂的内门?弟子发下豪言壮志。 一定要?让那宴君安哭着回去找悟道?子。 有?些弟子被那些世家抢占了资源,本?就对?世家不满,楚阑舟这番狂妄之语居然还真的获得了许多支持。楚阑舟在那些内门?弟子的呼声之中盘算着,明天到底要?如何给宴君安好看。 第二天,宴君安来?了,他穿着板正的弟子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皱褶,他看到楚阑舟挡在自己面前,十分冷淡地说了一句:“让开。” 楚阑舟昨夜想了一夜的词,原本?的开场白是想骂他酒囊饭袋。 但?如今见了传说中的宴君安本?人,宴君安当时的年纪虽然不大,整个五官却十分精致,哪怕是酒囊饭袋,也会是最好看的那个。 楚阑舟硬生生没骂出来?,脏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变出了一句:“公主。” 这词哪里?有?一点贬义?的意思,整个学堂的人哄笑起来?,都在嘲讽说话不算话的楚阑舟。 在哄笑声中,只有?宴君安皱了皱眉,纠正她:“我是男子。” 第一次设想好的下马威因为她一句公主不了了之。 敢不顾宴家家世和宴君安对?着干的傻逼就楚阑舟一个,是以宴君安入学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波折,就这样顺利的进?入了学堂。 楚阑舟初战溃败,想着再从其他地方?打赢宴君安。 当时和她同为内们弟子的秦星原嘲讽她,你用什么打败他,说人家是公主吗? 那一场是楚阑舟发挥失误,她又羞又怒,却还嘴硬,说宴君安就是个小公主。 金枝玉叶,娇嫩得很。 谁曾想她的发言还被宴君安听见了。 宴君安皱了皱眉,再一次反驳她:“我是男子,不是公主。” 上一次人多,楚阑舟又慌,没看见宴君安的反应,此时她看清了。 宴君安目光沉静,表情冷峻,压根看不出什么问题。 耳根却悄无声息的红透了。 …… 等等,目光? 楚阑舟从梦境牵引到现实,她察觉到一道?目光,直直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是在梦中宴君安的目光,而是切实的落在了楚阑舟现实的身?体上。 宴君安不会当真半夜找来?了她这里?吧? 楚阑舟惊恐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胸脯挺阔,双腿极长,背后还亮着两只巨大的翅膀。 ——那是一只巨大的丹顶鹤。 它看见楚阑舟睁眼,就一翅膀朝着楚阑舟扇去。 懒狗,起来?背书。 第29章 楚阑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了。 宴君安当初刚转来内门的时候和自己一起听的第一场课是一位长老开设的灵药课。 秦星原一听草药就觉得头疼, 当?初选课的时?候就没选这门,是以不用?和她一起背诵这些繁复晦涩的草药疗效。 不过楚阑舟不一样,她那会儿还不知道悟道子收徒纯粹看脸, 当?时?认为想入剑阁成为悟道子的徒弟, 样样都需要?做到?最至善至美, 才能在一干内门弟子中脱颖而出?, 让悟道子看上眼。 考试前,楚阑舟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一定能够稳拿第一,给宴君安在成绩上, 一个狠狠的打击。 放榜后, 楚阑舟傻了。 她居然没考过自己口中的那个酒囊饭袋,自己的名字刺眼地排在了他的后头。 至此之?后,楚阑舟就开始彻底地关注起宴君安来,观察着他一潭死水般严肃刻板的作?息时?间,观察他待人做事进退有度, 完美得像个假人。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她就记得当?时?那教书的药阁长老养了一只仙鹤, 脾气很?倔,而且很?听长老的话。 长老常常闭关,一闭关就让它来看管着弟子们, 逼迫弟子们读书, 它就认真看着,偶尔遇到?像楚阑舟这样的格外调皮的孩子,仙鹤都会毫不留情地用?翅膀扇她的脸, 逼迫她好好学习。 后来长老飞升失败,死在了雷劫里。 他养的那只仙鹤却留了下来。 如今那只仙鹤就站在自己床前, 显然它还是很?记得楚阑舟的,见到?楚阑舟就拍了拍翅膀, 毫不留情一把扇在了楚阑舟的脸上。 崽种,读书! 楚阑舟从它的动作?里被?迫回忆起了当?年被?丹顶鹤支配的恐惧。 那丹顶鹤许是不太?知情,过了这许久,她早已叛离宗门,成了个魔修。 若她还是当?年灵药课上的小弟子,一定能把各种灵药的用?法用?途都说清楚,但楚阑舟当?魔修当?了太?久,目前只能记住哪个草药好吃。 她坐在床上,试图朝丹顶鹤狡辩。 丹顶鹤平日里见多了她这样背不出?来还要?嘴硬的弟子,眼看着她在储物袋里翻了半天,连灵药课的课本都没找到?,丹顶鹤终于忍耐不住,做出?了动作?。 丹顶鹤盯着她,摇了摇头,翅膀在地上点了点。 “你让我背诵念虚宗的门规?”楚阑舟福至心灵,问。 丹顶鹤点了点头。 念虚宗的门规很?长,有一个总纲和七本细纲,莫说是如今的楚阑舟了,就算是当?年还未叛逃的楚阑舟来了,她也背不下来。 丹顶鹤看着楚阑舟尴尬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极其不满地哼了一口气,脚在地上划了划。 先是一个一,然后又是一个一。 第1卷 第一条。 这个楚阑舟是能记住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凡我宗弟子修行,抱诚守真,有耻且格,俯仰无愧。” 仙鹤点点头,目光灼灼看着她。 楚阑舟意识到?它想?问自己什么?了,它想?问自己是否还坚持道心,以及……后不后悔。 对于一般修士而言这种问题还值得讨论,可?这话问的是楚阑舟,一个叛出?宗门的大魔头,这个问题就显得荒唐可?笑起来。 可?仙鹤的表情里带着奇异的威严,就像是长辈凝视着自己不听话的小辈一般。 楚阑舟看着丹顶鹤,还是摇了摇头,声音晦涩:“我……不后悔。” 这世道不公,想?革新,就先需要?一把剑。 把前路的阻碍都杀尽了,这条路才能走?得通顺长久。 她不后悔成为那把剑,也不后悔自己日后的结局。 那仙鹤得了她的回答,沉默许久,像是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 楚阑舟在这仙鹤身?上莫名感受到?属于师长的威压,摸了摸鼻子,居然不敢打扰对方。 仙鹤终于想?通,将双翅伸开,冲着她比出?了一个怀抱。 既然如此,那欢迎回来。 楚阑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她的目光里带了些恳求,明日鸡鸣之?时?就得起床,如今不如放她去?睡个好觉。 仙鹤轻蔑地扫了楚阑舟一眼,扬了扬翅膀,意思很?明显。 ----啥都背不出?来,还想?着睡。 。。。。。。。 “林束,该起来了。”苏巧巧起了一个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去?敲响楚阑舟房门。 楚阑舟推开门,虽然戴着羃离看不清楚阑舟的表情,但楚阑舟的脚步虚浮,走?路的样子像是个游魂。 苏巧巧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楚阑舟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一只仙鹤自她的房间内优雅走?出?,一扇翅膀,飞至空中,很?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1节 眼前的场景不用?解释苏巧巧也明白了,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些许同情:“今天的会议开完后估计会很?早,很?快就能结束了,回去?后就能补眠,你坚持住。” 楚阑舟背了一夜的灵药集录,目光呆滞,只点了点头。 她没有别的感想?,就希望这大会能给她留个后排清净些的地方,让她躺躺。 ........ 楚阑舟仗着自己戴了羃离没人瞧见自己的脸,索性肆无忌惮地闭上眼补眠,苏巧巧却极兴奋,一直同她絮叨: “你既无门派,可?以考虑先拜入念虚宗。先从杂役弟子做起,跟着长老做点事情学学知识,我知道药阁的薛长老还不错,是个有名的炼丹师,不过脾气古怪,你若是想?帮她做事,可?得注意些;如果你不想?去?药阁还可?以去?御兽阁,那里的长老也有很?多很?良善的长老.......” 楚阑舟瞟了瞟人群,刚好看到?了宴梦川一行人。 那三个人还凑在一起,正隔着人群东张西望。 “走?吧。”楚阑舟拉着苏巧巧顺着人群走?了出?去?。 “我好像看到?了庵主?”宴梦川目光停留在人群中,那里刚刚有个身?影同庵主十分相像,可?等他仔细一看,却又看不到?人了。 秦三百问道:“在哪里?” 宴梦川又往那边瞧了一眼,发现没了那人的踪影,喃喃道:“好奇怪,刚刚还在的.....” 金铃卖光了,他就在珍宝阁给庵主买了其他东西,外表看起来也是金灿灿的,宴梦川估计庵主肯定会喜欢。 “现在是仙门大会,庵主来参加也很?正常,等大会结束,我们可?以去?修士登记居住的那边蹲一蹲。”穆愿心点点头,牵起秦三百的手,高兴道,“秦师弟进步好快。” 秦三百自历练回来后就时?常闭关,他们先前还在害怕三百会不会太?过于急躁,如今亲眼看到?秦三百的修为凝实许多,她诚心诚意的为秦三百高兴。 高兴之?余她还有些担心秦三百的状况,秦师弟自从经历过秦家那桩事后就变得沉寂许多,虽然在修炼上不再懈怠,但他这个年纪本不应该过得这样刻板,她还是担心他积攒太?多压力。 穆愿心想?了想?,委婉劝慰道:“秦师弟要?是觉得烦扰,我们带你出?去?玩啊。” 念虚宗有规定弟子不能擅自出?宗,且每到?夜间都会派执法阁的弟子们巡查,不过最近穆愿心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可?以翻墙。 站在他们旁边的修士也是念虚宗的弟子,听到?几个筑基期的师弟师妹们在那讨论如何违反宗门规定,终于忍受不住,提醒道:“最近外面不安全,你们不要?老想?着出?去?玩,而且哪里有什么?能翻出?去?的地方?” 而且念虚宗的防御是有名的严格,这个小修士到?底是怎么?发现可?以翻出?去?还没有弟子看管的围墙的? 穆愿心悄悄和他分享:“就那片竹林外的围墙,平日里都没有执法弟子的,而且应当?有前辈试过,我还看到?那面墙上面写了很?多字。” 那师兄想?了一会儿,没想?到?宗门还有什么?地方有竹林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剑阁啊。” “你是不是还没试过?” 穆愿心点了点头,表示是这样。 “宴师叔的神识可?以笼罩整个剑阁。”那师兄摇了摇头,“你最好别去?试,若是试了估计你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会被?宴师叔抓去?执法堂了。” 穆愿心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连忙向?提醒自己的师兄道谢。 那师兄点点头表示不用?谢,心下倒是有点好奇起来,毕竟剑阁给他的印象向?来冷肃,他想?象不出?来到?底是谁敢在剑阁的墙上乱涂乱画。 “铛!”古肃的钟声响起,悠远绵长,回荡在整个念虚宗之?上。 师兄回过神来,提醒自己的这几位师弟师妹们站好: “誓师会开始了。” ...... 在念虚宗的正殿前有一个巨大的广场,是日后比赛所在的场地,如今正好用?来举办誓师会。 念虚宗的整体样子很?符合凡人对修真界的想?象,白玉为阶,雕墙峻宇,有道童踩着祥云奉箓而来,在宣读完仙门大比规则后忽化作?仙鹤翩然而去?。 长老们还没来,目前是木傀儡先去?给众人检测魔气。 台下,木傀儡将人群分为两堆,发放起新的检测工具。 苏巧巧还以为这会是上次那个精巧的法器,却没想?到?接到?手的却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石头,有些简陋。 不过此时?人多,单是行走?在修士间的木傀儡就是数十个,制作?的丑陋些也可?以理解。 木傀儡道:“姑娘将手放上去?输入灵力就可?以了,若是检测到?魔气,会亮红光,若没有则会亮白光。” 苏巧巧试探性地将手放了上去?,那石头模样的法器果真亮起了盈盈白光。 “你快些,等测完了我们就能去?前排看看。” 楚阑舟心想?前面那么?多她认识的人她去?什么?前排,不过还是将手放了上去?,那石头泛起盈盈白光。木傀儡将楚阑舟手里的石头拿走?,提醒她去?别的地方又去?找下一个修士。 自己来的消息宴君安早就知晓,不过这并不代表楚阑舟就想?同宴君安相认了。 甚至一想?到?念虚宗可?能会遇到?的诸位故人,楚阑舟就觉得头疼,决定等苏巧巧卖艺凑够五十个人就赶紧离开。 不然到?时?候被?人发现了魔尊潜入正道,才是当?真精彩。 ..... 等木童子将人群挨个探过,再将有反应的修士带去?盘查之?后,其他家主长老们这才姗姗来迟,陆续坐到?了位置上。 “是秦师叔!”楚阑舟听到?旁边人有人小声赞叹道,“好帅。” 秦星原有一半胡人血统,鼻梁挺阔,眼眸深邃,颇具异域情调,虽然狂傲不羁,行事作?风难以琢磨,但也有一群人颇为欣赏,是以他在修真界也十分有人气。 不过这一回秦星原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头上扎了个小揪揪,脸蛋红扑扑地,好奇地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 “这孩子是谁?”有修士小声议论道,“不会是秦师叔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看起来不太?像。”另一个修士小小声回应道,“可?能是捡来的。” 修为越精进的修士就越会因为天道限制无法生出?后代,以前也有许多修士在凡间寻找资质高的孩子收养回来留作?传承。 “可?我看那孩子,像是个傻的。”那修士小心翼翼地道。 不是他在诅咒别人,而是这小姑娘双目无神,显然是天生三魂有失,这种人一般与道统无缘。 秦三百自秦星原出?来后就一直没有移开目光。 在他的设想?里,秦星原是个疯子,秦颖颖在他的手下很?有可?能受到?了不少折磨。 他却没想?到?,秦星原居然将秦颖颖照顾得很?好。 秦星原到?底在想?什么?,他既然轻飘飘的就决定了秦老爷的生死,又何必费神照料秦老爷留下来的痴儿? 他年纪尚幼,只知道秦府这桩事解决的十分仓促轻巧。所以在秦庄那事之?后又给秦家写了不少信。催家主彻查却无回音,之?前秦星原说他拿不动自己的刀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太?大触动,这些没有回音的信件才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秦三百被?诸多问题烦扰着,只想?快点变强,强到?像宴师叔这样,不过这需要?太?久。 他看着坐在观赏席上的秦家家主,藏在衣袖下的手缓缓握紧了拳头。 哪怕再害怕那女人,他都想?找她当?面谈谈。 秦三百的思绪被?天空中落下的花瓣打断。 不知何时?,天空中竟然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花瓣雨。 在这些花瓣之?下,有一女子款款走?来,她只着一袭白衣,脸上未施粉黛,目光柔和娴静,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啊啊啊啊是穆师叔!!!”不知是哪位修士喊出?了声,但他很?快将嘴捂了起来。 穆婉莲眼眸含笑,冲着那个方向?微微点头。 那名修士捂了捂胸口,居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下一秒,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大家都在拼命向?穆婉莲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意。 “清莲仙子果真名不虚传!” “濯清莲而不妖,清莲仙子就是最漂亮的。” “我宣布,清莲仙子就是最能配得上宴君安的人。” “可?我觉得宴君安分明比穆婉莲好看些,虽然穆师叔一直十分温柔,但宴君安在温柔中还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美人在骨不在皮,更何况宴君安长相也美极了,尤其是他的风骨难得啊。” “你是不是疯了?男修和女修怎么?比较?好好欣赏两位美人贴贴不好吗?”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别一看到?男修女修就想?着把他们凑在一起?更何况你评判宴君安的长相之?前,有没有先问过他的剑?小心宴君安在台上听见了你们的编排,一剑送你们提早飞升。” “宴仙君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不过还是夸穆师叔吧,穆师叔当?真好看。” 现场乱成一团,药阁的长老们连忙趁乱将那名修士抬走?。 秦星原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花瓣掸去?。 在众人或惊叹,或赞赏的声音之?中,穆婉莲面带微笑,听着脑海里的系统播报。 【检测到?路人好感度加20】 【检测到?路人好感度加15】 【检测到?路人好感度加50】 ........ 【对宿主好感度满一百的人数达到?千人,好感度上涨20以上的超过五千人,恭喜宿主达成千人迷成就,美貌值加20】 穆婉莲也不是第一次完成系统任务了,她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不过笑容还是变得真切许多。 她在前世容貌并不好看,也因为沉默内敛的个性不受到?人们关注,从上学到?工作?就是一直被?忽略的存在,她曾经很?羡慕那些荧幕前的明星,却也知道那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生,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她居然能够受欢迎起来。 哪怕这些人都是受到?系统影响,才会对自己表达爱意,但她依旧沉湎于眼前。 她昂首挺胸走?过人群,脑子里却忽然传来系统的警告: 【警告,发现系统错误,请宿主尽快排除;警告,发现系统错误,请宿主尽快排除.......】 穆婉莲被?系统循环播报的声音唤回现实,整个脑子都在痛,连忙小声问:“什么?错误?” 【有路人未对万人迷系统做出?反应,对宿主好感度为零。】系统也在紧急排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已经帮你在视野里标注出?来了。】 穆婉莲想?到?之?前听说过的传闻,大惊失色,连忙朝着那个人的方向?看去?。 楚阑舟躲在人群之?中,饶有兴致地听着众人因为讨论要?不要?让宴君安和穆师叔在一起的话题而吵作?一团,却没想?到?一抬头,竟然对上了当?事人的惊恐的眼睛。 楚阑舟还在纳闷呢,就看穆婉莲当?众指向?这个方向?:“这人是魔修!” 第30章 能在上万人中准确无误的指出潜藏在人群里的?魔尊, 楚阑舟都有些欣赏起这位穆师叔来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2节 不过楚阑舟见惯了大?场面?,哪怕被人当面指认都表现得十分淡然。 她面?带微笑,冲着穆婉莲询问道:“这位道友, 是不是认错人了?” 穆婉莲其实想说的?不是魔修, 而是将楚阑舟认成了被污染的?修士, 只不过一时口快, 才说错了。 不过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她能百分之百确认这人绝对有猫腻。 她最近天天听到?各种说修士被污染了的?传闻,甚至听闻念虚宗都有人被感染, 也是被吓破了胆, 所以才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认修士,还因?为一时惊恐失了仪态。 对方淡定的?回应让她也清醒了几分,穆婉莲在脸上重新挂起一个温和大?方的?微笑:“我怀疑她是已经被污染的?修士,很有可能混在人群中污染别?人,请大?家?注意避让。” 她有系统给开的?外挂, 相当于上帝视角, 这人是无论如何?都抵赖不得的?。 众人听到?了穆婉莲的?话,吓得都纷纷避让开来,苏巧巧不敢置信, 但若是自?己还站在楚阑舟身边未免显得有些不合群了, 她轻轻在楚阑舟耳边说了一句‘清者自?清’然后放开手也走到?了人群里。 长老们纷纷掏出武器,打算将她拿下。 楚阑舟对他们这些厌恶中带着弄弄敌意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她懒懒散散, 又说了一遍:“道友怕不是认错了人,我刚刚才被法器查过。” 木童子在众长老的?示意下上前, 楚阑舟将木童子手里的?法器握在手心里,那法器在她的?手心发出莹莹白光, 十分显眼?。 “应当是弄错了。”苏巧巧微微松了一口气,就想重新走到?楚阑舟身边。 “先等等。”她正想上前,却被旁边一个同她要好的?修士拉住了,“先别?过去。” 观赏台上,穆家?家?主扫了一眼?石头,无形的?威压散开,众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极强的?压迫力?,暗自?心惊。 哪怕她只是在针对楚阑舟一人,那厚重的?威压已然让众人都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是站在威压中心的?楚阑舟。 秦星原挑了挑眉,他知道穆家?家?主想做什么,她想用逼迫那修士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 哪怕那穆婉莲当真指认错了人,她也不在意,只要穆婉莲还是穆家?门面?的?一天,她的?脸面?就和穆家?息息相关,哪怕认错了,也必须是真的?。 这是穆家?惯用的?伎俩,果然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讨厌穆家?这毒妇。 他早已预想到?了这修士的?结局,无聊地收回目光,没有理会。 被众人以为正在苦苦支撑着的?楚阑舟其实自?己没什么感觉。 穆家?家?主的?威压对她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如果楚阑舟愿意,她甚至可以将这家?主压起来打。 但是...... 她是真的?讨厌这种感觉。 楚阑舟觉得自?己有些玩腻了,想走了。 不过想从万万人中全身而退有点难度,况且念虚宗还不错,她也不想毁掉这些东西。 楚阑舟站在原地的?样子思?索的?样子在其他人眼?里就是硬抗穆家?家?主的?威压。 能坚持那么久不下跪,且不说意志,就连资质都是很不错的?,一个长老没忍住插了话:“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楚阑舟道:“林束,无门无派。” 秦星原原本还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佩刀看,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迅速抬起头看向了那个方向,那里站着一个头戴羃离的?女修士,站在原地站没站相,骨子里都透出股懒散。 不过大?家?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楚阑舟和穆婉莲这边,没人注意到?秦星原这不寻常的?反应。 长老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他旁边的?长老却极为嫌弃。 一边是穆家?炙手可热的?清莲仙子,一边是无门无派也无姓氏的?散修,这问题有什么好纠结的?。他索性直接开口道:“如今可是誓师会,你在这么庄严的?场合,将自?己脸遮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不敢见人吗?” 秦星原皱了皱眉,想说你算老几。 楚阑舟却先他一步抬起手,直接揭开了自?己的?羃离。 羃离之下,却并不是楚阑舟原本的?脸,那张脸平平无奇,一点记忆点都没有,属于放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种。 眼?下这人也没有展现出什么错处,穆家?家?主停了停,收了威压,淡淡道:“法器也难保不会出错,既然莲儿认定了她有问题,不妨先带下去问一问。” 穆家?家?主觉得眼?下人多,不好将事情做得太明显,想先把?带到?人少点的?地方再去解决掉这麻烦。 楚阑舟也觉得人太多,不好全身而退,很想先找到?人少的?地方去再去解决穆家?家?主。 双方都以为自?己是狩猎者,脑回路惊人的?达成?了一致。 楚阑舟站在原地,正等着长老们帮自?己带上镣铐离开,他们的?动作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 那道声音十分冷淡,却罕见的?夹杂了几分怒意。 “穆静姝,我炼制的?法器有什么问题?” 众所周知,穆家?家?主最讨厌有人叫自?己的?全名。 如今居然敢有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大?家?的?目光登时也不看什么穆婉莲了,而是都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哦,是宴师叔啊,那难怪。 刚才穆家?家?主不问缘由直接施压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却迫于对方身份实力?不敢反驳,宴君安这一句话简直就像是在帮他们说的?。 尤其如今宴师叔穿着素雅的?白袍站在台下,像是皑皑雪松,立在寒风中,为风雪不可摧折。众人这才惊觉之前那反驳的?修士说的?没错。 随容貌可贵,但宴君安的?风骨更加难得。 穆家?家?主并未发怒,只是看着宴君安,淡淡道:“我也能算是你的?姨母,对自?己的?姨母应当礼貌些。” 她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宽容的?道:“既然这是你的?法器,自?然由你来判断。” 穆婉莲的?确重要,但渡劫期的?剑尊对穆家?来说更重要。 宴君安既然想给自?己树个公正无私的?形象,穆家?家?主也乐意配合。 她做了退让,宴君安却没有,他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穆静姝留:“这里是念虚宗,不是你的?妙华阁。” 这两?句话都极冲,掌门是跟在宴君安身后来的?,眼?看没人看自?己又悄悄躲了回去。 不能怪他,实在是发怒中的?宴君安有些可怕了。 穆家?家?主看着台下的?宴君安,笑意不达眼?底:“看来我得好好同你父亲谈一谈了。” 可惜就可惜在宴君安不姓穆,他那母亲又不理俗事将他丢给了宴家?,若是自?己当初知道有这样一个好苗子,必定会带在身边悉心培养,绝对不会将他养成?这样一个乱攀咬的?狼崽子。 楚阑舟和宴君安相处了那么久鲜少见到?他如此锐利的?样子,眼?看宴君安又看向自?己,她居然有点慌张。 慌张了一会儿,楚阑舟又自?我安慰,冷静起来。 这回吃了易容丹,他总不能还认我来吧。 宴君安操纵木童子送了一枚法器在自?己的?手上,一步一步走到?楚阑舟的?面?前,亲手将法器放在了她的?手心。 楚阑舟罕见地有些紧张,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熟悉的?白光在她的?手心亮起。 宴君安将她手心里的?石头拿走,语气平淡的?对着众人宣布:“她身上没有魔气。” “可是.......”穆婉莲知道宴君安清楚自?己有系统的?事,想悄悄提醒宴君安她身上没有好感值绝对有问题,可没想到?她刚刚开口,就对上了宴君安的?眼?眸。 宴君安今日?看自?己的?目光格外冰冷,还带着浅浅的?杀意,和她初见他时有的?一比。 穆婉莲不敢开口,只低低应了一声,跟在宴君安身后离开了。 ........ 原本的?誓师大?会因?为穆婉莲闹出的?闹剧匆匆结束,‘林束’面?对强权而不低头的?形象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象,虽然因?为涉及到?穆家?家?主和清莲仙子,他们不敢多说什么。但在散会之时经过楚阑舟身边的?时候,都纷纷朝她投下了倾佩的?目光 苏巧巧不好意思?的?往楚阑舟身边凑去,她今天没有讲义气,在紧要关头将楚阑舟抛弃了,看到?楚阑舟还站在原地像是没有回神的?样子,连忙安慰道:“往好处想想,那可是宴君安亲手递上的?石头呢。” 若是有机会她也想被宴仙君亲手递石头,不过她又想了想‘林束’在此之前遭受的?折磨,觉得若是换成?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挺不过来的?,这是‘林束’应得的?。 她和楚阑舟说话,楚阑舟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站在原地,正在喃喃自?语。 她侧头仔细听了听,终于听清了楚阑舟说的?内容。 “你说他在我手心画画是什么意思??” 是认出来了还是没有认出来?认出来了为什么又要在自?己的?手心里画东西? 楚阑舟胡思?乱想,却没有思?路,只能在脑子里询问系统。 系统还没回答,苏巧巧却先回答了她的?话。 宴君安在她手里画画?苏巧巧想说你是不是在做梦,但又觉得也有可能,于是道: “可能是在画什么符箓想要确认一下你的?身份?” 楚阑舟绞尽脑汁思?考起那个符号的?意义,确认自?己没有在任何?一本书籍中读到?过相应的?符咒。 【可能是一不小心刮到?了?】系统也不确定,【也有可能你感觉错了,他没有在你手里画东西?】 楚阑舟还在疑惑,她分明还能回忆起手心与?宴君安指腹接触时那种微痒的?触感。 那种痒稍纵即逝,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掠过。 可感受是切实存在的?,宴君安分明是画了。 难道是自?己太紧张所以感觉错了? 楚阑舟忍不住又开始质疑起自?己来。 ........ 是夜。 烛火笼罩在特制的?竹灯里,散着盈盈微光。 宴君安正在剑阁的?书房里查阅文?件,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洞开的?窗户。 楚阑舟还没有来。 以前在念虚宗的?时候,楚阑舟总爱半夜翻窗闯入他的?书房。 自?己当初只觉得楚阑舟老要说些浑话逗弄自?己十分烦人,可如今,他最害怕的?事却是楚阑舟不来。 蜡烛燃下一截,留下了一滴烛泪,顺着烛台落进?了灯座底部的?水里,凝成?一滩蜡油在水面?上孤独的?游荡着。 “师兄。”穆婉莲抬起手敲了敲书房房门。 这不是宴君安想等的?人,宴君安皱了皱眉,语气十分冷淡:“进?来。” 穆婉莲看了看宴君安眼?角泛红的?模样就知道这大?兄弟又恋爱脑发作正在睹物思?人,登时歇了要说事的?心思?,打算直接找借口离开。 宴君安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想把?这个窗子开大?些。”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3节 穆婉莲看着开得大?大?的?窗口,想问你不冷吗,但又想想人家?是仙君,应当不怕冷,于是点头:“我明日?会和弟子们说,你想开多大??” “调成?比较方便人进?出的?大?小。” “那不就是个门吗?”穆婉莲难以理解,“窗户为什么要方便人进?出?” 宴君安却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才开口:“你说为什么她不来找我?” 穆婉莲明白他刚刚乱七八糟在说什么了。 人家?楚阑舟不来你怪窗户干什么,而且你不是才被人家?退货吗?那人家?怎么可能来找你。 不过这句话她是断然不敢和宴君安说的?,于是她谨慎的?措辞了一下,道:“或许是你没有同她说清楚?” 宴君安语气平淡地说出了极其劲爆的?话:“可我已经在她手心里画了颗心。” 穆婉莲心想大?兄弟你玩的?还挺花,嘴上道:“那可能是这个提示太委婉了。” 宴君安闻言后居然认真思?索起来,似乎真的?采纳了她的?建议。 穆婉莲估摸着他此时的?心情应当还算和缓,决定还是将早上的?发现说清楚:“我今天早上看到?那个弟子没有好感值所以才......” 宴君安一点惊讶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喜欢你。” 这道理穆婉莲当然知道,但穆婉莲又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她深吸一口气道:“路人和你我又不一样,他们都会被我的?万人迷系统影响,对我产生情感上的?波动。” 这是万人迷系统自?带的?规则,所有路人都不能避免,只会根据不同路人的?个性在数值上下浮动而已。 她原以为自?己解释的?足够明白清楚,却没想到?宴君安不知道抽了什么筋,扣着自?己的?字眼?挑刺:“路人?” “我指的?就是那些修士啊。”穆婉莲暗暗告诫自?己不要生气,又解释了一下这个词代表的?含义。 没想到?宴君安还杠上了,反问她:“他们在你们眼?里,就只是一个个路人或者说npc?所以就可以供你们随意玩弄,随意操纵,甚至裁定生死?” “你都说了那只是游戏的?npc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穆婉莲觉得他这个问题简直多余,她自?从穿越以来一直将这个世界看作是全息网游,而自?己是玩家?,系统给自?己发布任务自?己就去完成?,成?功了有奖励,失败了有惩罚。 “你.....“她察觉到?宴君安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意,猛然反应过来。 ------完蛋了,这大?兄弟似乎喜欢的?就是一个npc。 .......... 念虚宗,弟子房内。 楚阑舟睁着眼?躺在床上看着屋里的?横梁,沉思?许久,忽然询问系统:“你说穆婉莲有什么特殊之处?” 系统知道楚阑舟难过,但人家?穆婉莲好端端在念虚宗当师妹也没做错什么,系统没法硬顺着楚阑舟的?话头说那女修的?坏话,只能道: 【宿主也不必多介怀,宿主离开了念虚宗,空出了一个位置,其他人要来坐也是很正常的?。】 楚阑舟道:“你是个没用的?系统。” 怎么还统生攻击起来了。 系统生气起来,想用实例反驳,可回过头想了想,发现居然找不到?一个有用的?例子,又有些心虚。 “有没有有用的?系统?” 这就要想着踹走自?己迎新人上位了? 系统着急了,连忙替自?己辩驳:【的?确有那种很强力?的?系统,但他们对宿主的?限制也会很高。甚至会对宿主产生处罚。】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不完成?种菜的?任务就不能离开慈安庵,那也是处罚吗?” 当时楚阑舟不太想听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东西说什么劳什子的?废话,还是系统在她脑子里哭了半宿她害怕自?己脑子进?水才改变的?主意。 【那不是处罚,那是我们绑定的?第一步,如果你拒绝完成?这个任务,就会默认你不与?我签订合同,自?动解绑系统。我对宿主的?帮助很小,而且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所以后面?任务哪怕你不完成?,或者拖很长时间再完成?都不会有惩罚。】 所以后续楚阑舟再消极怠工,系统除了哭哭以外毫无办法。 【不过你不做任务的?话,我的?能量会逐渐耗空,最后死亡,也就是人类口中的?饿死。】 【可如果是一些比较强力?,对宿主帮助很大?的?系统就不用担忧这一点了。他们可以给宿主提供很大?便利,甚至可以提高宿主的?修为和寿元,不过他们与?宿主是主仆关系,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宿主,甚至如果不满意宿主的?表现可以对宿主施加处罚,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抛弃原有宿主换成?新的?宿主。】 系统解释完,还有些不放心,问道:【你应该不会选择他们的?吧?】 楚阑舟摇了摇头,系统正要放松下来,却听楚阑舟道: “你说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别?人同我一般,也拥有一个系统?” 系统被吓得数据库都花屏了一秒。 这里明明就楚阑舟一个人和自?己一只统,系统却觉得周围都塞满了什么别?的?东西。 它想等楚阑舟同自?己解释,可它等了又等,却没等到?楚阑舟说下一句话。 楚阑舟竟然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睡了过去。 现在情况倒转,变成?系统一只统看着屋里的?横梁睡不着了。 系统悲愤地酝酿了半天睡意都没有睡着,越想越清醒。 去你爹的?楚阑舟,你好歹把?话说完啊! 第31章 没有酒, 楚阑舟其实很难睡个好觉。 梦里光怪陆离,无数指责的声音都化为了扭曲狂乱的呓语,楚阑舟被困在血肉组成的监牢, 累累枯骨将她团团围住, 楚阑舟却没有挣扎, 任由他们将自己团团围住, 她与?这些锋锐的枯骨相拥,就像是在拥抱自己的亲人。 尖锐的痛苦同精神?相连,楚阑舟也分不清这里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过都无所谓, 她日夜与这些东西相伴,她早已习惯。 她必须习惯。 楚阑舟任由这些枯骨将自己拉扯进黑暗深处,拉入永不?见光明的深渊。 无数怨魂们?站在深渊之下,伸出手想要将她拉扯的更深。 “你可知悔改?” 楚家人的声?音,岁岁的声?音, 还有无数看不?清面目的死人在深渊下呐喊。 “楚阑舟, 你可知悔改?” 不?知悔,不?知耻,楚阑舟既然自己选择走上了这条路, 她就永远不?会回头。 楚阑舟被困在梦魇里难以醒来, 却隐隐约约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蹭在自己的脸上,还一下又一下地扫着,她迷迷茫茫睁开眼, 目光对上了一条雪白的尾巴。 有一只浑身雪白,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狐狸规矩地坐在她面前, 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正费力扒拉着自己的尾巴,似乎极不?习惯似的。 隔壁就是念虚宗圈养灵兽的地方, 昨天楚阑舟的屋子里才进了一只丹顶鹤,进来只狐狸也?很正常。 楚阑舟刚从噩梦清醒,有些恍惚,见到雪白的东西还有些不?习惯,老觉得那?上头不?干净,像是染上了鲜血。 她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狐狸的毛发?。 她的手冰冷,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被这样?一只手抚摸的感觉应当是极不?舒服的,但那?狐狸却并没有反抗,反而温顺地坐在原地,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脊背。 楚阑舟硬生?生?从一只狐狸身上看到了端庄的模样?,她看这狐狸坐姿一丝不?苟,双爪乖巧地并在一起,尾巴也?十?分板正的搭在爪爪上,没让尾巴上任何一根翘出来的毛毛落在地上。 像极了宴君安。 被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楚阑舟嘴角往上抬了抬,心情好上了不?少。 她伸出手,那?狐狸以为她还要摸她,低下脑袋任由她摸,却没想到被她凌空抱起,四爪朝天姿势很不?优雅的露在外?面。 白狐狸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楚阑舟说了一句:“公的。” 白狐狸:!!! 见那?狐狸扑腾得十?分厉害,楚阑舟不?得不?将它放了下来。 她一放手那?狐狸就窜了出去,她以为他要跑走,却没想到他竟然没走,只是躲到了角落,面朝墙缩成了一团。 竟然自闭了。 楚阑舟被这只狐狸的反应逗笑,不?过也?没上前再管它,打算出门去找苏巧巧。 仙门大比下午才开始,空出来一上午呢,不?能浪费了。 至于这狐狸她并不?打算去管,毕竟这是念虚宗饲养的灵宠,来去自由,她接近它反倒是一种打扰。 她不?管狐狸,那?白狐却跟在她的身后,还用爪尖小?心翼翼勾她的衣角。 被一只小?狐狸用直勾勾的眼睛望着祈求其实很少有人能够拒绝,更何况是一只神?似宴君安的狐狸的祈求?至少楚阑舟不?能。 楚阑舟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能硬下心肠,张开双臂,让这狐狸自己进她怀里。 这狐狸端庄且极爱干净,就连跑到自己怀里之前都要先在丝绢上擦干净自己的爪垫后才慢悠悠地爬上去,动作优雅,更像宴君安了。 虽然不?知道这丝绢是哪里来的,但楚阑舟显然是对这狐狸的举动极其受用。 她甚至在脑中构想宴君安变成狐狸时候的反应,不?过若是他变成狐狸被自己轻薄,应当是会一剑气削下自己的脑袋。 这狐狸太不?矜持,只这一点,就有些不?太像宴君安了。 楚阑舟揉了揉白狐的脑袋,将他抱了出来。 苏巧巧昨夜就和?楚阑舟约好了一起去集市,此时正等在门口,看到楚阑舟又从房间里抱出只小?狐狸,忍不?住感叹道:“怪不?得这屋子没人选,一夜一只动物?,怎么可能睡得好。” 她只是想随口感叹一句,却没想到布料刺啦声?响起,楚阑舟的衣袖被抓出了一道口子。 楚阑舟低下头,压根不?用想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 狐狸看上去十?分愧疚心虚,将整张狐脸都埋在了楚阑舟的双臂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直溜溜的眼睛看她。 当初她强抱这狐狸的时候这狐狸都没有伸爪子,楚阑舟有些惊奇,但还是安慰性地揉了揉他的耳朵尖,表示没事。 狐狸十?分惬意地眯起眼睛,半躺着的姿势也?十?分乖巧规整,爪爪平放,尾巴尖柔软顺滑,还有点弹性,刚刚好抵在楚阑舟的掌心,软乎乎的,却不?是很痒。 “呀,赶紧丢了,可别让这狐狸把你的衣服划坏了。” 散修一般都没什么钱,苏巧巧十?分贴心的建议道。 她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隐约感受到周围空气有些凝滞,不?过很快那?点威压就消失了。 或许是有什么前辈正巧路过吧,念虚宗有实力的强者有许多?,苏巧巧也?不?是很把这一瞬间的波动放在心上。 楚阑舟却是整个人都顿了顿,半晌后才僵硬道:“没必要。” 夭寿了,这狐狸不?会真的是宴君安变的吧。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4节 她就说怎么这么像。 宴君安的灵力波动楚阑舟隔老远都能感受出来,更何况这波动的源头就在她怀里,她不?动声?色,想要装作手酸不?着痕迹将这狐狸放生?。 刚才一人一狐狸都感受到了双方身体上的僵硬,她知道宴君安肯定也?知道自己认出他来了。 现在两方都很尴尬,楚阑舟觉得自己做的这个举动,其实对两边都好,她不?深究宴君安变成狐狸的原因,宴君安也?原谅她偷看他这件事。 谁料到她刚放手,那?狐狸就自立更生?,爬到了她的肩膀上,还自主找了个好着力的地方,方便楚阑舟背得省力些。 赖,就硬赖。 楚阑舟也?是要被这狐狸气笑了。 把这狐狸带出去丢的也?不?是楚阑舟的脸,她索性不?管了,肩膀顶着端正坐着的小?狐狸和?苏巧巧离开了弟子居住的区域。 为了防止在大比期间有人乱窜破坏秩序,念虚宗给弟子划分的区域都有执法阁的弟子把守,非住在此区域的修士不?能进。 楚阑舟和?苏巧巧刚出来,就看到了三个眼熟的身影探头探脑,他们?见到楚阑舟他们?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林道友,我是念虚宗的内门弟子,穆愿心。”穆愿心冲着楚阑舟行?了一礼,道,“昨日我师叔并非故意指认道友,希望林道友可以原谅穆师叔,这是穆师叔特意要我带来给林道友的。” 说完话,她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一个法器,递到了楚阑舟面前。 这法器一看就品阶不?低,可以用来增加灵气,用作道歉礼也?算合理。 但实际上也?就只有低阶修士才会认为这东西有用,到了稍微高一些的境界,一般都不?会缺灵气,穆婉莲能去剑阁当小?师妹,修为也?肯定不?会很低,楚阑舟一看就知道是这小?家伙瞒着自己的师叔们?自己偷偷攒钱买的。 穆婉莲做错了事情,所以穆愿心替她来道歉,这也?无可厚非。 但这件事本身并不?合理。 楚阑舟并没有去接她拿的东西,只是说:“既然是穆婉莲做错了事情,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穆愿心答不?上来,她咬了咬唇,她是劝过穆师叔的,但穆师叔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她迫不?得已,只能代替穆师叔来。 宴梦川知道这件事是他们?理亏,但为了师妹,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穆师叔事物?繁忙.....所以......” 林束的身形和?气质和?庵主实在太像,若不?是他们?昨天看过她的长?相,此时可能就会将她误认成庵主了。 而且林束肩膀上端坐着的那?只狐狸眼神?威慑力十?足,竟然让他体会到了在剑阁面对小?师叔的感觉。 在庵主和?小?师叔的双重压迫下,他完全不?敢接着撒谎,只敢胡乱重复了一遍穆愿心的话:“......穆师叔不?是故意的,还请林道友原谅。” 楚阑舟不?耐地皱了皱眉:“她指认不?是故意,那?穆家家主特意施压,也?不?是故意的吗?” “这.....”宴梦川也?答不?上来了,用眼神?病急乱投医看向秦三百希望他想想办法。 秦三百哪里会这种事,哆哆嗦嗦,极小?声?说了一句:“咱们?要不?然还是走吧。” 穆愿心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楚阑舟都是不?可能收下这礼物?,也?不?再纠缠,只能道:“林道友,我还会来。你若是需要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 楚阑舟点了点头却没有掏出符箓,最后还是苏巧巧掏出自己的符箓与?穆愿心交换了联系方式。 宴梦川一行?人冲着楚阑舟行?礼之后打算离开,在路过楚阑舟的时候,宴梦川却眼尖地在楚阑舟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串绿色的珠子。 悯川的修士们?大多?衣服都穿得比较宽松,将手垂在旁边的时候手腕很容易被衣摆遮住,昨天因为他们?站位的问题,也?没有看到楚阑舟身上带着什么饰品。 现在他看清了,而且因为离得够近,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见他停下脚步,穆愿心问。 宴梦川恍然,摇了摇头说:“许是我看错了,走吧。” ...... “你如今可算是把穆家上下都得罪了个遍。”等这三人走远,苏巧巧才敢对楚阑舟说话,“穆愿心可是穆家家主的女儿,这件事穆家家主保不?齐还得为难你,你若是同她的女儿交好,她或许还会看在她女儿的面子上,不?去计较。” 楚阑舟嗤笑一声?:“她若是敢来,来就是了。” 苏巧巧觉得林束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太过自信。 过刚易折,木强则催。苏巧巧想开口相劝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索性不?再开口。 这并不?是什么太过复杂的道理,等林束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总能自己明白的。 苏巧巧深思?的目光在到达集市后重新?变得空洞起来。 自己当初就应当劝林束放了那?头狐狸。谁能想到,带上这只狐狸之后,她反而更显眼了。 楚阑舟躺在白布里,狐狸原先也?想钻,却被楚阑舟揪了出来,扔在了外?面。 他在外?头站了一会儿,重新?坐了下来,却没有坐在楚阑舟身上,而是坐在了旁边的空地里。 就像是在守护着身后的尸体一般。 这般有灵性的白狐很快就吸引来了不?少修士的注意力,大家围在了苏巧巧面前,都对这白狐十?分好奇,可惜这白狐十?分高傲,并不?允许人触碰,甚至不?允许有人靠近自己。 但若是有人想上前奉香,它都不?会阻拦,甚至还会主动示意修士买香。 这立香本来就卖的不?贵,还是帮苏巧巧的母亲祈福,而且白狐又实在庄严圣洁。 这些人是修仙的,对运气机缘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十?分相信,看到这一盛景纷纷上前燃香,祈求给自己带来些好运气。 等到上午的时候,苏巧巧带出去的立香都要卖完了。 【恭喜宿主,任务获得50人香火供奉已完成。】 楚阑舟收到系统提示,对苏巧巧说:“你最近安心准备比赛,以后就不?用来了。” 苏巧巧长?抒一口气,觉得轻松许多?。 宴君安却听出了别的意思?,狐狸耳朵往上立了立,警惕起来。 ........ “你说.....宴师叔的东西被人偷窃的可能性有多?大?” 宴梦川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询问起了旁边的师弟师妹们?。 穆愿心忽然听到他这个问题,只觉得荒诞:“那?怎么可能?宴师叔的东西,除非他主动给,否则没人能拿得走。” 宴师叔何等修为,莫说是从他身上那?东西了就是动了剑阁的一草一木他都能知道。 穆愿心一路上都在想林束,回答完了宴梦川的问题她自然而然地接着开口道。 “这林束的个性我倒是十?分喜欢。”穆愿心想了想林束之前说的话,又回想起了她昨日一人面对强者威压时的镇定,道,“都是误会,若是能说清楚就好了。” “反正仙门大会这样?久,日后一定能有说清楚的时候,林束既然无门无派,若是可以拜入念虚宗,我们?还能天天来找她……” 宴梦川却罕见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先去一趟剑阁,你们?先走。” 第32章 宴梦川断不可能认错宴师叔的佛珠。 他?来剑阁, 就是想来确认自己的猜测。 那佛珠一共有十八颗琉璃珠,每颗琉璃内里都嵌刻着佛教经文,意为?十八界, 代表六根、六尘、六识, 具有稳定神魂, 安心清静的效用。 那是当初宴师叔心境不稳, 圣女连夜去了明儒寺从玄心大师的身上求来的,这世界上难有第二条。 宴梦川着急得要命,去了剑阁却压根没有见到自己的小师叔, 倒是穆师叔正在庭院, 见他?匆匆赶来,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 宴梦川勉强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向穆师叔行礼道:“穆师叔,你?有没有见到宴师叔。” 穆婉莲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答道:“他?应该出去了, 你?找他?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可需要我帮忙?” 穆婉莲身边好像自有让人?冷静的魔力, 宴梦川看?着眼前的穆婉莲,紧绷的精神微微放松下来。 不能去。 若是自己认错了,林束手腕上的佛珠只是和宴君安有些相似也就罢了, 若真的就是宴师叔戴的那一串呢? 去质问宴师叔为?何要将对自己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林束?还是去找林束威逼利诱逼着她将佛珠还回去? 第一条没有用, 第二条宴梦川自问做不到。 他?想查清楚林束手腕上佛珠的真相,脑子里却又浮现出了宴师叔脖子上戴着金铃的模样。 他?当初以为?这是什么法?器的新用途才没有多想,如?今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越想心绪越乱,勉强对穆师叔行礼道:“没事, 我就是有些修行上的知识不太明白,想去问问宴师叔, 若是师叔不在就算了。” 穆婉莲自己对修行之事就是一窍不通,害怕宴梦川真的朝她请教,自己还得花费积分去找系统兑换攻略,连忙道:“他?应当很快就回来了,你?等?晚些再来找他?吧。” 穆愿心看?着宴梦川神色慌张,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切地加了一句:“是在担心下午比赛的事情吗?你?不必担忧,你?的修为?不差,悟性也足够,会取得好名次的。” “是,穆师叔,弟子先回去了。”得到穆婉莲的同意,宴梦川行礼后离开剑阁。 若真相当真与他?猜想的相同,可庵主呢?庵主又该如?何? 宴师叔到底在想些什么? ...... “你?到底怎么想的?” 楚阑舟回到自己的居所,看?着眼前巴掌大?的小狐狸,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 宴君安变成狐狸半夜闯入她房间也就罢了,被?自己发现了之后,还要装出不会说话的样子,让自己把他?认成念虚宗养的灵兽,到底图什么? 不过没有成功多久就是了。 宴君安撇过狐脸,没有回答。 楚阑舟也就随口一问,倒也不太介意他?回不回答:“行,你?等?会儿?变回去记得回剑阁,我下午还有比赛,就不送你?了。” 苏巧巧缠自己缠得很紧,她不方便做一些事,下午是海选赛,为?了压缩赛程,分了好几个场地,自己也终于有了和苏巧巧分开的机会。 到时候打算随便打打,直接认输之后就能腾出时间。 楚阑舟正盘算着,忽然察觉到手指被?一只软软的爪垫小心按住。 “怎么了?”楚阑舟回过神来问道。 这句话对狐狸来说似乎十分难以启齿,但它还是扭过头,语气?极轻地说:“......” 狐狸的声音太小,楚阑舟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变、变不回去了。”变成狐狸后,许是受到了狐狸天性的影响,宴君安肢体语言生动许多。 就比如?此时,这小狐狸默默把脸扭了过去,耳朵平平聋拉着,尾巴尖尖悄咪咪不停往里卷,似乎极为?羞耻一般,不过声音好歹大?了一点。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5节 楚阑舟:...... 楚阑舟听清了,但不敢相信,她盯着宴君安,思考起他?有狐族血统的可能性。 不过世家最在意血统,宴君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妖族混血。 可只有妖族混血才会出现偶尔变不回人?身的情况,宴君安怎么可能忽如?其来的变成狐狸? 楚阑舟想了想宴君安之前被?送嫁的前科,还有他?变得诡异的性情,这一直都是她所疑惑的。 宴君安不敢同自己说的,是宴家出了事情,还是穆家?亦或者上五家都有参与? 他?的身份太高,地位也太高,引人?嫉妒被?人?猜忌排挤是很容易发生的事情。 但自己绝不允许。 她越想眼神越凌厉,甚至生出了一种不管不顾,直接杀入上五家的心思。 宴狐狸看?出了楚阑舟的异常,沉思许久,还是从他?的爪爪下推出一个法?器。 “这什么东西??”楚阑舟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忽然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有些惊讶,接过那法?器。 这法?器奇形怪状,楚阑舟又不是炼器师自然不能分辨法?器功能。 “能将人?伪装成妖族的法?器。”宴君安一直保持着这个十分羞耻的形态,语气?越说越小。“我试了一下,发现能变回动物,不过不知道怎么从动物变回人?形,也不清楚这一变化能够持续多久。” 这是事实,毕竟他?又不是妖族,怎么可能能够会从妖兽形态变回人?类形态的方法??而且他?也才开始着手研究这件法?器,也不清楚变回去的具体时限。 不过宴君安自己就是炼器师,对这法?器有个大?概的把握,况且宴仙君何等?资质,这一点变身的法?门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复杂的东西?,费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自行体悟。 但他?刻意隐瞒了这一半消息,只说了半截。 他?想让楚阑舟担心他?在意他?,却并不想让她为?他?难过。 楚阑舟果然如?他?反应那般,难以置信地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 宴君安垂眸,一双狐狸眼显得尤为?委屈:“阑舟不喜欢吗?” 楚阑舟回忆起之前宴君安半夜来找自己时目睹自己左拥右抱的场景,居然感到了莫名心虚,辩解道:“可他?们只是妖兽。” “我现在也是了。”宴君安道,“阑舟,你?以后就只抱我,好不好?” 楚阑舟被?他?这句话说得头皮发麻,她冷静地看?了一眼宴君安,道:“我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反正念虚宗也是你?的地盘,你?随意吧。” 说完,楚阑舟往后退了几步。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把心绪泄露出来,但宴君安看?她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而后又伪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离开,眼眸中都染上了一抹笑意。 但这笑意稍纵即逝,他?看?着楚阑舟远去的背影,闭上眼睛修行。 不过少顷,那只雪白的狐狸就变成了一个清雅绝尘的仙君。 宴君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 仙门大?比主要是为?了检验诸位仙门弟子对灵力的掌握和运用程度,是以比试的时候也会按照不同阶段划分。然后再由各弟子抽签分组。 为?了防止在抽签途中有人?作弊,执法?阁阁主柳明彧亲自坐镇,以确保抽签公平。 木童子挨个测试众修士的修为?,分配抽签签文,若是炼气?期间就是白色签文,筑基期就是蓝色签文,金丹期是红色签文。再往上就是元婴期了,并不在大?比选手之列。 魔修和正常修士不一样,但好在木童子不测灵台,只测灵力,楚阑舟提前压制了自己的修为?,将自己境界压在了金丹期。 穆家家主的境界在炼虚期,能抗住她的威压,金丹就已是极限,再往下未免会引起怀疑。 她没什么心思参与小辈们的斗争,是以就等?着比赛开始尽早将自己淘汰,压根不在意对手是谁。 果然木童子来到她面前的时候递给她的是金丹期的匣子。 楚阑舟随意抽了签文,待木童子记录后就打算离开,却察觉到了一道视线。 自从林束昨天被?指认后楚阑舟走在哪儿?都会被?人?注意,她原本不太想管那人?,奈何那人?目光实在太过灼热。 楚阑舟忍无可忍,终于朝着那目光看?了过去,看?着自己的那人?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道袍,似乎被?自己的回望吓了一跳,远远朝着自己行礼道歉。 楚阑舟盯着那人?看?,隐约觉得这人?身形有些熟悉,等?她想仔细回忆到底在哪里见过他?时,那人?却已经离开了。 苏巧巧修的道法?主要以灵巧为?主,最不喜欢和人?硬碰硬,却没想到抽中的人?却是自己最不想对战的秦家弟子,表情苦得像是吃到了黄连,正要向楚阑舟抱怨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林道友,苏道友。”穆愿心冲着楚阑舟走来,朝楚阑舟见礼后道,“如?何?” 楚阑舟没有回答,倒是旁边的苏巧巧十分热情,将自己抽签抽到的对手说了出来。 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林束不待见自己是很正常的,穆愿心并未生气?,还慷慨分享自己知道的信息,安慰苏巧巧:“秦家虽然刀法?一向刚烈,却不是每个秦家人?都是这个路数,你?抽中的这个秦家人?就不是,不必太慌张。” 苏巧巧表情好了许多,问穆愿心如?何。 穆愿心苦笑一声,将签文拿出来给她们两个看?:“名次倒不是最要紧的,主要是为?了有些历练。” 意思就是抽签抽得不太好了。 他?们虽然还是筑基,却已经是筑基后期,同金丹期的划分在了一起,只是秦三百年岁太小,实力不够,还是同筑基期的修士一起比试。 不过虽然他?们接近金丹期,却不是真的金丹期修士,想要获胜比较勉强。 “没关系的。”苏巧巧连忙安慰起来,“金丹期的修士也并不全?能掌握自己的境界,而且也有许多并不是主攻击而是擅长炼药炼丹的修士........” 苏巧巧在这里说话说到一半,人?群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争吵。 一名修士将另一名修士推倒在了地上,二人?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开交的矛盾,哪怕人?群在听到声音逐渐朝着这边聚拢之时,都没有停下争吵。 穆愿心顺着人?群嘈杂的地方望去,疑惑道:“子林师兄?” 楚阑舟微微侧头,发现里面其中一个人?还十分眼熟,似乎就是之前偷窃被?自己关进?松竹馆的那个修士。 ...... “这宿机伞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杨元一双目赤红,猛得将自己的师弟推到了地上。 他?盯着师弟腰间别着的那把雨伞,整个人?的心都在滴血。 师弟已经绑定了这宿机伞,宿机伞一旦绑定主人?就无法?解绑,相当于废了。 废了,全?都废了。 自己冒着那么大?风险留在了楚阑舟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任务,一无所获不说,还因为?此事得罪宫淮,被?他?百般折磨,他?原想勉强挨过,等?到下一个剧情点再做打算,却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此时就挂在自己的小师弟身上。 薛子林被?推得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委屈道:“宴师叔让师弟转交给我的啊。” 眼下仙门大?比人?多眼杂,他?知道这件事说出来会给念虚宗丢脸,只敢含含糊糊道:“就是我们一起做的那件事,你?也有份,就是那枚上品结金丹。” 宴师叔说要调查楚阑舟留下的东西?,给了他?一枚上好的结金丹和一个普通灵器。灵器虽然不便宜,但是他?们多做做任务换些灵石还是能够从珍宝阁里买的,可结金丹可以帮助修士融合灵力,大?大?提高结成金丹的几率,有价无市,极为?难得。 他?被?困在筑基期许久,虽然也十分眼热这结金丹,但他?又想到了也同样挣扎在筑基期不能晋升的师兄,而且师兄冒得风险更?大?,所以硬生生忍住了占有的冲动,将结金丹让给了师兄,自己拿了灵器。 本来因为?争吵,吸引来的修士很多,他?此话一出口 ,众修士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可是上品结金丹,在黑市一枚能拍出天价,却没想到念虚宗居然能当做完成任务的奖励随意送给弟子。 众人?看?着这推倒在地的修士手里攥着的蓝色签文,心下对这修士的好感也增加不少。 这修士自己都还未结丹,却舍得把结金丹让给自己师兄,反倒是他?那师兄,自己得了那么大?的好处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对自己的师弟这样疾言厉色,甚至就连师弟的好处都想霸占,实在是人?品不行。 杨元一察觉到众人?不善的目光,越来越愤怒。 他?为?了能得到这把伞处心积虑,废了那么大?代价一无所得,眼前这人?拿了好处,还装作一副谦让给自己的恶心模样,以前都是他?抢夺别人?的机缘,还从未别人?这样对待过,此时他?终于体会到了被?抢的那些人?的感受。 他?口中说不出什么话,只用力踢打着自己的师弟,发泄情绪。 师兄待自己向来十分温和,他?还没见过师兄如?此凶厉的模样,薛子林被?推搡了许久也有些急了,道:“师兄,这东西?先前就挂在珍宝阁里,你?既然想要,为?什么不买呢?” 他?入宗门时间还没有师兄长,积年累月下来也攒够了买法?器的钱,虽然因为?师兄受难自己去找师父求情已经尽数被?师父搜刮走了,但之前他?也是能买下法?器的。 杨元一看?周围围观的修士对自己指指点点,他?们的言语逐渐化为?尖锐的嘶吼,在自己的耳畔嗡嗡作响。 宴君安,楚阑舟,薛子林...... 这些npc为?什么不能乖乖地被?自己踩在脚下呢? 等?他?攒够打脸值,一定要将今日受到的耻辱,通通还回去。 第33章 各个比赛在不?同的场次, 若暂时没有比赛的修士可以自行选择场次围观。 林束昨日?那一场赚足了眼?球,是以如今围着楚阑舟这场比赛的修士很多,想看看林束实力?的人。 楚阑舟懒懒散散往在台上走, 连演都?不?想演, 打算直接开口认输:“我认......” 谁料她刚走到台上, 对面说得比她还快:“我认输。” 对面正是昨日?那个偷偷瞧着自?己的青衣修士, 那修士认输完了后就直接往后台下走去,步履匆匆,像是要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一般。 在众人呵倒彩声中, 楚阑舟隐约听到那修士开口说了一句“今日?没看黄历出门, 怎么?又遇见这女?人实在倒霉。” 她的确吓人,但这世间能一见自?己就如同见洪水猛兽一般跑得那样快的修士没有几?个。 楚阑舟记起他是谁了,眼?看下一个修士上台,她匆匆也跟着说了一句认输,就急匆匆离开。 她记得自?己抽的那签文上写的名字, 十分?陌生。 看来化名而来的不?止是自?己一人。 仙门大比其实每五十年就会?举办一次, 对于修士而言也就是弹指一挥间,如今却?又那么?多大人物来访,楚阑舟觉得新奇。 这修士逃跑速度一流, 在人群里七拐八绕, 很快就将自?己混迹在了人群中。 可惜追着他的人是楚阑舟。 “你怎么?还没死?”那修士被楚阑舟围堵在角落里,好生没好气地问,“像你这种为天?道所厌之人, 应当早就死了才对。” 这人每回问她都?是同一个问题,楚阑舟习以为常的忽略掉他的话, 道:“来都?来了,帮我算卦。” 那人又瞧了她一眼?, 道:“你别挣扎了,像你这烂命,能活一天?都?是老天?开恩。” “不?是让你算这个。”楚阑舟拎着他的衣领,“帮我算一个人。” 她报出一个生辰八字,那修士越听眼?睛越亮。 “好好的命格。”他嚯了一声,惊叹道,“你可知道这位道友名讳?” 让我去和他做朋友,蹭掉从你身?上带来的晦气。 眼?见楚阑舟不?回答,那修士掐了掐手指,直接摇头,“算姻缘是吧,和你没缘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6节 “不?是姻缘。”楚阑舟皱了皱眉,“你算算他可曾遭受什么?劫难。” 修士看着她像是在看傻子?:“有着这样命格的人怎么?可能会?遭什么?劫难,你连自?己这烂命都?看顾不?上,还管命好之人有没有遭罪,我活那么?久,还没见过你这样稀奇的人。” 楚阑舟深吸一口气,打算离开。 那修士在她身?后道: “奉劝你一句,那人前路一片坦途,与你不?同,你天?生烂命,若不?想害他,就离他远些。” ....... 念虚宗不?愧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各峰都?有不?同的景色且各有易趣。秦家家主秦关月慢悠悠地走在飞虹峰的花园里,她穿着一袭黑衣,满身?的血气和煞气,与周围这草长莺飞的风景格格不?入。 秦三百小心翼翼跟在自?己母亲身?后,不?敢开口。 “我记得,今天?下午是仙门大比。”秦关月看着花园里那些娇艳欲滴的牡丹,慢悠悠开口道。 秦家在栖梦岭,那里是苦寒之地,长不?出这样娇贵的花来。 “我已经比完了,剩下的比试都?在明天?。”秦三百也分?辨不?出来秦关月的情绪,眼?看秦观月不?回答,他又鼓起勇气开口道,“母亲,我比赢了。” “嗯。”秦关月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眼?看着秦三百眼?眶又要红,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秦三百心思太敏感又太爱哭,并不?像个秦家人,不?过秦关月并不?介意。 这世道人人都?想争,秦家也没有必要偏居一隅。 秦家也应该出几?个爱哭之人,秦家的族地也应该开出这种娇贵的花朵。 秦三百并不?知道母亲所想,但他被她提醒了正事,也忘了委屈,小心翼翼道:“我之前出门游历,去了石台镇,那里住着秦家的旁支,他们在用秦家秘术养鬼。” “我看你在信中说过。”秦关月淡然道,“这件事已经查清楚,凶手认罪自?戕了。” “可这分?明.....”秦三百急道。 “这就是结果。”秦关月回眸扫了一眼?秦三百,秦三百被吓得噤了声,刚才那一句反驳早已耗光了他的所有勇气。 “你年纪尚小,其中的利害你分?辨不?出来,这并不?是你的错。”秦关月声音冷淡,并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只?记住一点,不?要去管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这是秦三百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第一次还是在秦星原的口中,可这件事他都?知道有蹊跷,查也十分?好查,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等修行?境界高了就能明白吗?可要高到什么?程度呢?高到秦星原这样可以明白吗?如果明白不?了,那高到……母亲这种程度呢? 秦关月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理会?秦三百,而是对着一个方向?道:“既然想找我,何必藏着。” 一个头戴斗笠女?人自?花丛中走出,在她踏出脚步的那一刹那,秦关月面前摇动的花枝忽然停了。 不?止是秦关月面前这丛花草,而是整片花园里的花都?停下来了。 秦三百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看向?来人,惊了一惊:“林束?” “我与林道友叙旧,你先走。”秦关月一把将秦三百的身?子?往后一拧,让他后背朝着自?己。 “往前走。”秦关月抽出腰间盘着的那把刀,用力?握紧,“一直走,不?要回头。” 秦三百当然知道她们不?是在叙旧,他往前奋力?奔跑着,几?乎要用尽浑身?的力?气。 要快,要更快,这里是念虚宗,只?要出去了就能叫来人营救母亲。 “怎么?,旧友相见,你不?同我说说话吗?”秦关月将手里的刀平放在眼?前,唇角微勾,叫出了一个名字, “楚阑舟。” 楚阑舟扬了扬手,那些停滞住的花草忽然动了。 下一瞬,无数飞起的草叶花瓣无风却?盘旋在空中,将秦关月包裹在其中。 满目都?是姹紫嫣红,这场景看起来美极了,可若是有人当真被这浪漫景象吸引,踏足而入,就会?被这些看似轻飘飘的花叶搅得粉碎。 秦关月站在风暴中心,也应当是这个结局,但并没有被花海吞没。 她动了。 她的刀和其他秦家人相比,是非常小的,既没有挖血槽也没有穿金环,看上去甚至有些呆板。 但当她开始动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不?是所有秦家人都?走刚烈的路子?,但秦关月就是,而且是最刚烈的那一批。 滚烫热烈的刀意喷薄而出,将大地都?烫出一道裂口,她硬生生只?凭借刀势,就挡住了楚阑舟的飞花。 但楚阑舟早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悄无声息,要将手插进她的后心。 前后夹击之下,秦关月不?可能躲得过去。 但秦关月对自?己足够狠,而且反应极快,她直接放弃了防守,刀锋往后一扬,没有碰到楚阑舟,只?削下了羃离的一点薄纱。 不?过也打断了楚阑舟的攻势。 秦关月身?上被锋利的罡气刮出不?少伤口,但都?不?致命,也没有让她拿不?稳她的刀。 只?要她还能拿得住刀,楚阑舟就杀不?死她。 楚阑舟藏在羃离的瞳眸倒映着秦关月的身?影,微微眯了眯。 一击不?成,已经来不?及了。 她张开口,说了和秦关月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我等你。” 我等你,和我一起下地狱。 秦关月笑了笑,却?并没有反驳:“我们的确都?该死。” “不?过我还不?想。”说完这句话,秦关月竟然主动出击,她将刀平平挥出,凌冽的刀势封锁住了楚阑舟的退路。 等其他人来了,被杀之人就是楚阑舟。 楚阑舟旋身?躲避开她的刀锋,手指一点,想点她命门,秦关月只?能改横劈为上挑,将楚阑舟的攻势打断。 她的姿势变了,刀意自?然也会?有一瞬的紊乱,虽然流光瞬息,但对楚阑舟已经够了。 就在此时,另一股刀意却?忽然向?着秦关月袭来。 秦关月目光微冷,脚步后撤,将那把刀避了过去。 秦星原提着刀,招招致命,直指秦关月:“师妹,我帮你杀了所有你要杀之人,我带你走。” 秦关月冷嘲地笑了一声,对秦星原也不?留手,二人刀锋很快撞在一起。 这两人家学相同,刀势走向?一致,估计只?能凭气劲分?清胜负。 楚阑舟看着那两把刀的交锋,又看了看目光时不?时流向?自?己,面带希冀的秦星原,闭了闭眼?睛,道: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楚阑舟就够了。” 秦星原动作一停,像是被楚阑舟一句话勾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他眼?眸里的那些希冀全都?散了,前胸被秦关月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眼?看秦星原失去战意,秦关月冷笑一声,将刀收了。 她虽然看不?起秦星原,但如非必要,她并不?会?杀死秦家人。 秦星原此时并无暇顾及秦关月,他看着楚阑舟,目光里带着恳求:“师妹,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师妹,你做的事皆非得已……凡你想做之事,想杀之人,我都?能帮你做也都?能帮你杀,你和我走,好不?好?” 秦三百跑出去的时间太久,她今天?已经没有办法杀死秦关月,楚阑舟看着秦星原,重重叹了一口气:“秦星原,往事如烟,都?不?必挂怀。” “你可以叫我魔尊也可以叫我不?空师太。”楚阑舟道,在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秦星原,“但师妹这个词,希望你往后别再叫了。” 秦星原愣在原地,眼?看楚阑舟远去,下意识就想去追,却?被秦关月叫住。 “你又想来杀我,一边又想护着秦三百。”秦关月扫了眼?握着剑的秦星原,眼?神轻蔑,“想叛出家族又叛得不?彻底,想帮楚阑舟又不?敢帮。” “秦星原,这两条路你都?想走,所以你哪条路都?走不?成。” 这句话踩到了秦星原的痛点,他缓缓转身?,双眸猩红,神智已经在昏聩的边缘。 若是旁人见到秦星原这个样子?肯定会?慌忙避开,但秦关月不?会?,她笑了笑,反而上前一步,走到了秦星原面前,用力?一踹逼着他跪在自?己面前,脚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你恨我关你。”秦关月虽嘴角带着笑,看着秦星原的目光却?冰冷无比,“但我关不?关你,对这件事又有什么?影响?” 远方人声鼎沸,看来秦三百叫来的帮手很快就会?赶来。 “这世间无人会?同楚阑舟走一条路,所以楚阑舟一定会?死,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楚阑舟惨死在你面前。” 秦关月慢吞吞收回脚,往外走去,在碰见赶来救援的修士之前,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秦星原,这就是你应当获得的——” “教训。” 第34章 楚阑舟回到自己的房间, 宴君安果然已经离开了。 她默默掀开被衣料遮挡下的手臂,刚刚秦关月的刀气亦然伤了她。 伤口渗出?鲜血,秦关月的灵力留在上面, 身体无法尽快复原, 楚阑舟随意撕了一块布条绑住止血。 已经暴露身份, 在秦关月做出下一步行动之前, 她必须离开。但此次机会难得,大比当?前,趁着所有修士眼睛都集中在比赛上, 她想再多杀一点。 虽然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不过并没有什么关系。 楚阑舟本就走?着一条踽踽独行的路,这?世间恨她想杀她之人不少,再多一些也无妨。 【宿主,我,感化反派系统发誓会一直陪着宿主, 直到宿主死去。】 系统在楚阑舟的脑子里一本正经道。 系统跟了一路, 它虽然一直摸不清楚阑舟的性格,但是将心比心,若是它听到那些话会哭上好久, 楚阑舟虽然没有反应, 但它觉得,楚阑舟应当?也会难过。 楚阑舟被它郑重的语气逗笑?,却是想起?来一件事?:“若我死了, 你也会死吗?” 这?个话题十分沉重,但系统不得不如实回答:【不会, 我会继续寻找下一个位面,直到说服下一个位面的反派与我签订契约。】 “你之前, 有没有签订过其他人?”楚阑舟看?它这?种?样?子,觉得像它这?种?小系统估计很难找到有人愿意接受它布置的任务。 【因为保密协议,若是宿主没有成功完成任务,我们更换宿主的时候就会清空记忆。】系统想了想,开口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签订过别的宿主。】 它又想想那算命的给楚阑舟批的命格,催促道:【宿主赶紧多做些任务,我希望我能够在我的数据库存储上你的信息。】 虽然宿主的确是系统鉴定出?的整个位面最坏的坏人,但系统还是觉得楚阑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坏。 能认识楚阑舟,它很开心,并不想忘记她。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7节 …… 仙门大比既然邀请了诸位世家,也有专门为秦家安排居所。 楚阑舟之前就探查清楚了秦家人的所在。 楚阑舟和系统的交流并不耽误她赶路,来的也十分容易,可等她赶到秦家位置之后,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虽然是来参加仙门大会,规模不会很大,但规模再小秦家也是好歹是上五家,不可能没人守着自家驻地。 可等楚阑舟来的时候,秦家却空落得不可思议。 一名穿着秦家服制的修士手里握着一本书,歪着脑袋靠在原地,就像是陷入了沉睡。 如果能忽略他身下那摊血迹的话。 鲜血还未凝固,正顺着他的手腕一滴滴落在地上,眼下这?场面极度骇人,系统直接被吓得噤了声。 楚阑舟皱了皱眉,走?上前,发现此人果然已经没了呼吸。 面前这?尸体就是秦云亦,秦家的智囊,秦关月最忠诚的一条狗。 楚阑舟的确怀有挟持秦云亦探查秦家养鬼讯息的意思,却没想到此人居然会被人提前杀死在自己面前。 他身上甚至还带着温热,显然这?人没死很久。 楚阑舟将他手里握着的书抽了出?来,里面赫然就是秦家养鬼的名录和参与人员。 对?于?秦关月而言,在众上五家之中,数秦家因为偏居一隅,地位并不十分稳固,在内部,秦家新老派系争斗不绝,秦关月虽被推举上位,但坐得并不稳当?。 她想站稳脚跟,就必须做些建树。 就比如纵鬼之后再由秦家人出?面降伏,虽然行为并不十分正派,却能给秦家带来不少声名和收益。秦家虽受厉鬼反噬,差点暴露,但此事?终究利大于?弊,秦关月并未因此而收敛。 楚阑舟还想猜测到底是谁先她一步杀了秦云亦,可等她从书页中抽出?一封折叠得十分齐整的信件,看?清那上头劲骨丰肌的苍劲字体以?及那下头落款的宴字,罕见地陷入沉默。 “这?什么?” 系统误会了楚阑舟的意思,帮楚阑舟念了出?来【别后日余,殊深驰系.....】 楚阑舟当?机立断地打断:“别念。” 楚阑舟又不是不识字,她当?然能认出?这?一是一封怎样?的书信。 虽然用词文?雅,弯弯绕绕,非常符合楚阑舟对?宴君安整个人的认识,但这?并不影响她看?出?这?是一封情书。 而且是一封用词恳切,极其热情的情书。 若能将它旁边的尸体忽略的话或许还能打动人,奈何秦云亦的尸体就大咧咧摆在旁边,血液甚至就要将那纸书信染红,楚阑舟想忽略都不行。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虽然不太可能,但她仍在思考这?是世家陷阱的可能性。 她先前一直给自己洗脑找补,说服自己宴君安被欺辱,或者?说宴君安被自己折磨疯了,亦或者?宴君安自己修行走?火入魔。 但遇见这?事?,她终究还是说服不了她自己。 过了许久,宴君安委实变了许多。 人的心境会改变,但楚阑舟当?真是想不明白。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才?能想到把自己的名字留在现场怎么绝妙的主意? 楚阑舟以?前一向都是杀完人就走?,没精力也没什么掩藏自己痕迹的想法,可这?会儿不同,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宴君安被人认出?来。 宴君安是与自己不同的,他…… 楚阑舟对?着面前血糊糊的景象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将好词往宴君安身上套,只?能想,他好歹还是念虚宗的师叔,若是被人发现问责,对?名声并不太好。 索性她的储物袋里还有一截傀儡丝,楚阑舟将这?根傀儡丝放在那尸体的怀里,让尸体从抱着书到变成紧握傀儡丝,觉得场景颇为合理。 楚阑舟将书收进怀里,匆匆离开。 …… 飞虹峰内。 “家主受伤了!” “快来,快来!” 秦关月的目光在赶来的众念追锦江连载文,加企鹅君羊以污儿二期无儿把以虚宗长?老和众秦家人脸上一一扫过之后,脸色罕见地变了变,语气也染上了几分急切。 “你们都来了,秦云亦呢?” 秦三百是一出?门就去叫了念虚宗的师兄们帮忙喊人,师兄们也十分配合,同时通知?了秦家人和各位长?老,然后就挎着剑往山上赶去。 此时念虚宗的弟子已经封锁现场,四处搜寻着袭击者?的踪迹,医阁长?老们也连忙帮秦星原上药,并给他服下了安抚情绪的丹药,将他带了下去。 秦星原看?着秦关月焦急的模样?,冷笑?一声,偏过头去。 “秦先生还留在驻地里。”眼看?家主的表情越发阴寒,排头那秦家弟子连忙解释道,“先生不良于?行,无法及时营救家主,说应当?以?家主安危为先,先行营救家主,家主,您流了好多血,需不需要看?看?……” “废物。”秦关月面色冷如寒霜,直接甩袖离去。 飞虹峰是先前一个飞升大能修行用的洞府,他觉得此峰景色优美,人人都应驻足赏玩,是以?并不允许在锋内动用传送阵法或是符箓,所以?秦关月哪怕再急,也只?能先爬下山再传送。 等众人赶来秦家驻地时,只?看?到了死在轮椅上的秦云亦,还有站在一旁的秦关月。 秦关月一下山就传送去了驻地,比他们来得都要早些,眼看?有秦家人死在念虚宗内,秦家弟子慷慨激昂,要去找念虚宗讨要说法。 在众人喧嚣声中,秦关月闭了闭眼,道:“去叫执法阁的人。” …… 秦家受袭是大事?,秦家人死在念虚宗也是大事?,执法堂堂主柳明彧在收到消息后迅速赶来,第一时间勘探了现场。 掌门随后赶来,站在秦关月的身边等待着结果。 这?事?发生在念虚宗,虽然于?情于?理念虚宗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掌门并不打算赔款。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掌门掌管着念虚宗,整个念虚宗人数众多,且占地极广,掌门每天要应对?各宫殿的维修问题,全宗门上上下下全是张嘴要吃饭的。 简言之,掌门他极度缺钱。 掌门轻摇折扇,眼角弯弯试探道:“怎么今日秦家主这?般倒霉,在其他人都在比试的档口,竟一日遭两次暗杀?” 眼下之意这?都是秦家的私人恩怨,与念虚宗无关。 “人是楚阑舟杀的。”秦关月笃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掌门摇着折扇的手一顿,复又笑?着道:“那魔头诡计多端,潜入宗门竟然没一个人察觉就算了,就连护山大阵都没察觉,实在是我们的失职。” “楚阑舟化名林束,就一直潜藏在念虚宗的弟子之中。” “原来如此。”掌门笑?容变得冷淡不少,开口道,“楚阑舟只?一人,竟然同时刺杀了两位秦家人。” 秦关月冷笑?道:“听说楚阑舟曾是剑阁弟子,也是你念虚宗的师妹,你这?样?说,是想包庇她吗?” 掌门将折扇放了下来,脸上笑?容也消失不见:“你也曾是我念虚宗的弟子,楚阑舟也算你的师姐。” 两人之间气氛凝滞到极点,还是柳明彧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此事?并不是楚阑舟所为。”柳明彧摊开死者?的手,从他的手里取出?了一枚傀儡丝线。 众人都知?道楚阑舟这?三月都在种?菜未出?过松竹馆一步,而那傀儡早在一月前就在修士间流行了起?来。 那傀儡丝极细,嵌进了他的掌纹里,刚才?时间紧迫,秦关月并未察觉。 柳明彧将这?丝线交给秦关月,她捏着那根极细的傀儡丝,缓缓收拢掌心,再摊开时,掌心的傀儡线已经化为齑粉。 掌门洋作?讶异,道:“看?来是秦家主顾虑太多,认错了人。” 秦关月表情极差,她刚才?被楚阑舟袭击,自然而然会把余下的这?些事?都推在楚阑舟身上。如今冷静下来再看?现场,也发现了不妥。 楚阑舟杀人并不需要武器,况且秦云亦实力不差,她不可能一击毙命。 现场太过干净,可不是楚阑舟,又是什么人? 秦关月不想和掌门争吵这?事?情谁是谁非。 她只?想知?道,既然这?件事?不是楚阑舟做的,她的账本又在哪里? …… 剑阁书房内,窗户洞开。 一只?白狐立在书房,颇有些紧张。 穆婉莲说的有道理,是自己暗示还不够清楚,他已经将书信送了出?去,还写明了约定了时辰,楚阑舟应当?能看?见才?对?。 楚阑舟做完这?些事?情一定会离开念虚宗,也不会带走?他,为了留住楚阑舟,他甚至咬了咬牙……不惜对?着镜子练习了一翻。 他以?前向来不能接受那些妓子,觉得他们以?色侍人,终究不能长?久,可楚阑舟屡次拒绝,他除了用自己这?点颜色勾她几分,却再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芥子空间中掏出?镜子又看?了一眼自己。 很好,每一根毛毛都十分柔顺,他虽然平日不养宠物,但他知?道楚阑舟的喜好,这?种?白净多毛的灵兽是她虽然嘴上不说,却是最喜欢的。 他端庄的坐在案桌前,等着楚阑舟给自己送来秦家账单,就如记忆中的那样?。 可他等了又等,等到悉心梳理好的毛都被风吹乱,楚阑舟还是没来。 是他又记错了吗? 往昔记忆纷至沓来,他又想起?了当?日楚阑舟捧着自己的脸同自己的诀别话语。整个人又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陷入那些痛苦的回忆之中,却仍旧坚持寻找着自己缺漏的地方。脑海里的画面一幕幕自他脑海中回放。 ——有自己与楚阑舟举杯把酒言欢共许天下豪言壮志终成一梦;有楚阑舟连夜叛出?念虚宗,自己于?雨夜中苦等了许久却只?换来师兄弟们的一句不可得;有自己执剑斩杀楚阑舟的画面;亦有楚阑舟化为枯骨,与自己昼昼夜夜朝夕相伴…… 在这?个世界里,楚阑舟是不是已经不要他了,楚阑舟是不是还在一个人孤单的走?着…… 楚阑舟是不是已经……被他杀死了。 他觉得自己又陷入了梦魇之中,又或许眼前种?种?,皆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忽然一黑。 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竟是有人抓了自己,还想将自己装进什么笼子里。 狐狸眼神一厉,眉间凝聚起?一抹剑气,就要将外面那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当?场斩杀。 忽然,他却像是察觉到什么,眉间的剑气消散,整只?狐狸耳朵都往上翘了翘,像是在分辨。 找笼子不太容易,尤其是在念虚宗这?种?大半人辟谷大半人不食荤腥的地方,楚阑舟翻了好久才?在角落找到了一个弃置许久的鸡笼。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8节 废了半天劲终于?成功将那半大的狐狸塞进了鸡笼里,楚阑舟拍了拍笼子,低声同里面那只?狐狸交流,语气轻佻:“师兄,借你用用,过几日再还。” 第35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门虽严查了报名的弟子, 却没?有查各家族的人。” “为什么?不?查?” “掌门?原是要一起查的,但各世家纷纷反对说要自己测。” “那若是家族有人感染又将这感染传递给其他人,岂不?是大家都白查了?” “是啊世家若是当初配合有多好, 也不?会闹成这样……” 秦关月喝了一口茶, 听到外面的声音, 皱了皱眉。 到底是谁给这些人的胆子, 敢在秦家的驻地边妄议秦家人? 秦关月放下茶盏,走了出去。 那些嚼舌根的弟子鸟兽散去,她原先想好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但她眼眸却瞥到了一个东西?。 她居住的寝殿门?口, 赫然放着一具尸体?。 那死尸穿着秦家人的服制,就大咧咧躺在门?口,是以吸引来?了不?少人。 秦关月看着死在自己门?口的秦家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那尸体?作普通的秦家弟子打扮,死状十分凄惨, 无数傀儡丝自他七窍涌出, 与尸体?融合在了一起,就如同自然生长的那般。 秦关月对这弟子有点?印象,此人是一个不?太支持自己的旁系, 虽说她并不?喜欢他, 但这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这弟子的尸体?丢在她门?前,对秦关月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 愤恨之下,秦关月轻轻扫了一眼那尸体?, 尸体?上的傀儡丝竟然根根崩断,落在了地上。 秦关月伸出脚, 从那傀儡丝上踏了过去。 她看上去身形瘦小,踩上去的时候看上去并不?如何, 可那些傀儡丝竟好似碰到了岩浆,竟然缓缓融化,消失在了地面上。 秦关月看着融化的傀儡丝,缓缓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 这仇,秦家记下了。 …… 杨元一参加仙门?大比原本就是奔着积攒打脸值去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遇见很多主要npc或者次要npc,在赚取打脸值的同时,还能装装逼,洗刷他之前在众人中?忘恩负义的形象。 修真界讲求弱肉强食,有修士就是慕强者,三?观跟着武力值走,是以秦星原哪怕是个时不?时就会发发疯且杀人无度的疯子,依旧有许多死忠粉和追随者。他们?甚至会以模仿秦星原为荣,就连道号都要带上个疯字,诸如疯癫道人,或者求疯仙子……可以见得秦星原在他们?心里的地位。 杨元一盘算得十分简单。 自己有系统开?的外挂,能够知道这些修士弱点?都在哪里,按照弱点?攻击以弱胜强,在穿越前看的漫画小说描绘的那些穿越去异世界的龙傲天们?都是如此。 每次战斗都越阶挑战各路修士,博得什么?老祖的关注,获得许多长相艳丽的仙子倒贴,将她们?都收入后宫,最后走向人生巅峰。 眼看轮到自己,杨元一双手抱胸,缓缓走入石台中?开?口念出了龙傲天的台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要让欺辱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在他的对面,年轻的修士冲着他躬身行礼,回应道:“道友好志向,鄙人洛风言,筑基巅峰实力,请师兄赐教?。” 他的态度恭而有礼,不?卑不?亢。杨元一皱了皱眉,因为筑基巅峰实力也是被分在金丹期那一组,他原本想找个金丹期的修士作为自己开?场的首战暖暖场子,可惜运气不?好,匹配了一个同自己同等级的。 不?过也没?关系,想赢筑基期的修士不?是更加简单? 杨元一在询问过系统此人的弱点?后就放心地直接冲了上去。 然后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归。 知道别人弱点?是一回事,可实践是另外一回事,他这些灵力本就是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没?有经历过自己修炼,他同这些灵气陌生得很,压根不?知如何熟练运用。 虽然知道对面的修士的弱点?又如何,他又近不?了他的身。 那修士的瞳眸中?倒映着他狼狈跪在地上的样子,杨元一又觉得周围围观的修士们?窃窃私语,都在说他的不?是,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愤怒更甚。 洛风言见他倒下,在得到执法阁弟子的点?头应允之后,明白这场比赛胜负已?分,就不?再攻击,俯身要将杨元一拉起。 可他靠近正要拉住他的时候,杨元一却忽然暴起,手握锋锐的匕首就冲着他的脑袋刺去。 这一幕是执法堂弟子都未预料到的,他只来?得及叫一句师兄,却压根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师兄挥刀砍向那修士。 洛风言也是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往后躲去。他修行的法门?特殊,并不?按照一般修士的灵台修行,而是以体?术入道。百会穴是他命门?,若是被刺伤别说是治疗了,就是下半辈子修行都成问题。 这只是一场普通比试,怎会恶毒至此,要毁他根基? 洛风言暗暗心惊,但是身体?的反应极快,旋身一扭一转,勉勉强强避开?了那刀。 杨元一眼见袭击不?成,知道没?有机会了,就想转身离开?,却被一把拽住。 “师兄,你不?能走。”执法阁的弟子赶来?,拽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无故伤人,同我?去一趟执法阁吧。” 杨元一不?想去,但这也并不?是他说不?想去就能不?去的,眼看着他还赖在原地不?走,那执法阁弟子无计可施,只能叫上了身旁的师兄弟一起将他按住。 杨元一被按在地上,眼看人越聚越多,此时早晚传进宫淮的耳朵里,自己日后又不?知要被如何折磨,终于大喊出声:“帮我?找掌门?,我?有事要报。” ........ 宴梦川参加完了上午的比试,就急着去找他的师叔。 虽说自己也拦不?住小师叔做决定,但平日里能多见见师叔多能劝上一劝也是好的。 可等他去剑阁寻小师叔的时候,却只发现了书房大敞的窗户和大门?,还有桌子上写的一张“借剑尊一用的字条。” 落款赫然是楚阑舟。 宴梦川在看到署名时瞳眸都被吓得缩了缩,抓起字条就匆匆往外跑去,迎面正好撞到了穆婉莲。 他慌慌张张,抓住了穆婉莲的衣袖,吓得脸色发白:“穆师叔,宴师叔被抓走了!” “那此地岂不?是很危险?快去叫执法阁的人来?!”穆婉莲听到宴梦川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想跑。 开?玩笑,宴君安那变态都能被抓走,自己这水平岂不?是更跑不?掉。 等她将这一系列话说完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元婴期的修士,执法阁的弟子还没?自己的修为高,况且剑阁向来?不?在执法阁的管辖范围,出了事情哪怕宴君安不?在,也应当由她来?主持而非执法阁。 眼看宴梦川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狐疑,她害怕系统惩戒,只能勉强安慰道:“此地危险,你快去找你掌门?说明此事。” “是,师叔。”宴梦川看着穆师叔比自己还要慌乱的反应,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师叔你若是害怕就与我?同去吧。” 穆婉莲心想我?要是能出去还需要你说,嘴上挂着微笑:“不?必,我?先去探查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宴梦川点?了点?头,离开?了。 【宿主,哪怕有万人迷系统影响,你也应当规范行为,不?要做出太偏离个性的事情。】等宴梦川离开?,她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道机械音,【若是宿主偏离太过,路人对宿主产生防备,系统的加成也会消失。】 “知道了。”穆婉莲想起来?之前在仙门?大会里见到的那女人,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 宴梦川要找的掌门?正与执法堂堂主并肩而行,柳明彧正向他汇报调查的情况。 “我?比对过两具尸体?,发现秦云亦的死因与新死的那名秦家弟子或许有所不?同。”柳明彧压低声音,对掌门?道,“秦云亦死得十分利索,一剑封喉,而且伤口十分平整且细小,只有半寸;可那秦家弟子却不?同,伤口繁杂,可以很明显看出被傀儡丝缠绕的痕迹。” 掌门?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就是不?想细察的意思了。 柳明彧想了想,又问了另外一件事:“要下发通告令搜捕林束吗?” “若是秦关月不?提就不?查。”掌门?摇了摇折扇,有些怅然,“过了许久,师妹终于肯上念虚宗了。” 傀儡丝,楚阑舟,上五家内乱,这场腥风血雨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 ...... 掌门?颇有些闲适的笑容在看清宴梦川送来?的字条之时便垮了下来?。 他垂眸,看了看等在一旁焦急万分的宴梦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安抚道:“我?知道了,此事不?必惊慌,凭你师叔修为,若是想回去,也是能回去的。” 宴梦川眼眸里透着浓浓的疑惑:“可掳走师叔的人是楚阑舟。” 掌门?心想这字条是楚阑舟留的追锦江连载文,加企鹅君羊以污儿二期无儿把以还是宴君安自己写的都未可知,万一不?是楚阑舟掳走的而是宴君安自己跟着跑的,难不?成还要派人去抓楚阑舟不?成。 虽是这样想,但却不?能这样说出来?,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是你师叔自己做的决定,你暂且不?要宣扬出去。” 宴梦川看着掌门?颇为平淡的反应,虽不?清楚到底宴师叔为何要借故离开?念虚宗,但既然掌门?已?经开?口说了没?事,依旧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掌门?,有弟子大闹执法阁,说要见柳师叔。”一位弟子匆匆赶来?,冲着掌门?和柳明彧行礼道,“还说、说.....” “说什么??”掌门?挑了挑眉,问。 “说自己掌握了宴师叔与魔尊私相授受的证据。”那弟子开?口道,“且一定要诸位与长老们?一同见证。” .......... 宴君安闭着眼睛,总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摇摇晃晃。 他觉得这只是自己神?智昏聩下的幻象,也颇不?在意,只在想楚阑舟。 在风雪夜里的楚阑舟。 那时楚阑舟浑身是血,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宴君安,我?不?要你了。” 宴君安提着染着血的剑,茫茫然走在雪地里。他不?太记得自己在做什么?,也不?记得自己还能做什么?。 楚阑舟,终究还是抛下他了。 …… “你不?跑吗?”摇晃的感觉太大,宴君安眼眸动了动,缓缓睁开?。 他刚睁眼,还颇有些迷茫,神?智也无全部归位,在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后,不?解地颦了颦眉。 见里头那狐狸半晌没?动静。 楚阑舟先是提溜起来?凑着鸡笼的空隙中?看,后来?又拿了根路上捡的小木棍,顺着鸡笼的空挡里戳了戳里面毫不?动弹的狐狸,也有些迷惑。 宴君安不?会被自己摇傻了吧。 她原想趁乱抓宴君安一个措手不?及,将他送去神?医谷诊治,也做好了半路被他逃跑的准备。却没?想到走了一路,里头这狐狸和入定似的一动不?动。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39节 楚阑舟是真的不?懂了,觉得自己怕不?是捡了什么?傀儡化神?回来?,这才起了试一试的心思。 宴君安被楚阑舟乱七八糟捅了好几下,终于回过神?来?,不?过他还是蹲在笼子里,兀自沉思。 是幻境? 不?太像。 可楚阑舟怎么?会把自己关起来??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流程,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被关起来?的条件。 比如没?有在冲喜之时送错洞房,也没?有误食情药意情迷乱,也没?有…… 他有些害怕楚阑舟把自己赶出去,又不?知要如何反应,索性先不?动,打算日后再随机应变。 楚阑舟眼见着狐狸一动不?动,知道他在记恨自己,唇角一勾起了戏弄的心思:“宴仙君,你可知道若是落入我?这个魔尊手上,会如何?” 那狐狸依旧没?动,只是耳朵往上竖了竖。 楚阑舟知道他在听,见他还不?肯理会自己,便接着道:“我?会将你关进笼子里。” 她眯着眼,若是没?有看错,这只狐狸的尾巴似乎动了动。 楚阑舟见她还不?理会自己,又道:“若你还是狐狸也就罢了,可等你找到法子变成人,你猜我?会如何?” “我?会断你灵台,让你这辈子都成不?了仙,我?还会把你关在笼子里,让你日日夜夜都见不?到旁人,只能见到我?一人。” 楚阑舟与宴君安一同长大,自然明白宴君安向来?最讨厌听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淫词艳曲,更逞论?将他编排进故事里作为主角。 但楚阑舟就是为了激怒他逼他反抗自己,偏要不?如他的意。 她勾起唇瓣,说得越发过分:“我?还会再也不?允许你穿流云衣,挑断你的手脚经脉,将你当做我?赏玩取乐的工具……” 雪白狐狸还是端庄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可他的尾巴又左右扫了扫,看上去颇有些欢快。 楚阑舟没?有搞懂这狐狸的意思,想压低声音问系统。 【你别说了。】系统实在看不?下去,抢在楚阑舟问话前道,【他好高兴啊。】 系统觉得,要不?是狐狸的尾巴不?好摇,改成小白狗之类的动物?,这宴君安都要摇上天了,也就楚阑舟对他滤镜太厚没?有发现。 楚阑舟被系统提点?,这才明悟过来?。 宴君安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自己突然不?说岂不?显得自己很没?有魔尊派头。况且以前都是自己欺辱宴君安的份,她绝不?允许宴君安发现自己露怯。 于是楚阑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道:“可惜笼子价贵,关狐狸的笼子还能找,关人的就算了。” 宴君安终于开?了口,他的姿态端庄,语气平静,还真像个狐狸仙君——若是能够忽略他到处乱摇的尾巴的话。 “阑舟,你既然将我?带走,也应当先搜搜我?的储物?戒。”宴君安平静道,“我?储物?戒里刚好有一个可以关人的笼子,阑舟不?必为了此事烦忧。” 第36章 楚阑舟不是很为宴君安担忧, 但她是真的想问到底为什么你的储物戒里有可?以关人的笼子。 但她沉默好?久,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拎起那笼子, 转身就?走。 …… 念虚宗内, 逍遥殿。 掌门刚才处理完琐碎杂物, 决定打坐收敛心神?, 静心修炼之际,就看到有人从侧殿闯了进来?。 他吓了一跳,在看清那人模样之时惊吓更甚, 转身就?跑。 此人非常眼熟, 穿着一身素净道袍,容貌并未遮掩。 竟是魔尊楚阑舟。 楚阑舟一把拽住还想往外逃跑的掌门肩膀,将他拉了回来?后,将手?里的鸡笼递到了他的面前。 “魔尊夜半前来?,有何指教??”掌门被楚阑舟掰着, 完全没办法逃窜, 也不敢抬头看楚阑舟,只敢将目光落在了她手?里拎着的笼子上,一点都不敢接。 心里害怕极了, 心想这里面装的莫不是哪位大佬的人头吧。 楚阑舟开口道:“我……” “我早已辟谷, 不食荤腥。”掌门脑补出了一堆魔尊可?能会说的话,连忙道,“魔尊既已入了空门, 不如就?放它一条生路吧。” 楚阑舟道:“你可?知?......” 掌门刚才就?在思?考着楚阑舟来?找自己的原因,生怕楚阑舟对自己说什么可?怕的事情?, 立马开口道:“你走之前没挖到的竹酒是我偷的。” 楚阑舟一愣。 掌门边说一边觉得委屈,心想只不过?几壶酒而?已, 竟让楚阑舟连一丝情?分都不顾了:“其实你后来?朝宗门里丢的叫花鸡也是我吃掉的,宴师弟压根不吃这些东西,丢了可?惜不如给我;你前些年送过?来?的流云缎因为师弟常年在剑阁闭关不出所以我其实也拿走做了扇面.......” 掌门敏锐察觉到杀气,说话声停了下来?。 楚阑舟终于有机会插话,她将那鸡笼递到了掌门手?上,道:“我借了你们宗门一样东西,如今奉还。”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像是后面有鬼追一样。 楚阑舟走了,可?奇怪的是屋子里的杀气并未断绝,掌门顶着越来?越浓的杀气,心想楚阑舟走了都能留下此等威慑力,看来?她的修为是越发?精进了。 可?她到底借了什么? 念虚宗也不养鸡啊。 难道是偷了山下农户的鸡? 他拎着那鸡笼,觉得这鸡笼手?感也有些不对劲,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发?现?这鸡笼居然是倒着的。 鸡笼就?是百姓家常备的,用竹篾编成的笼子,上窄下宽。寻常人提笼子,都是将口往上,笼子底朝下,楚阑舟递给他的时候居然是底朝上,笼口朝下的样子,难怪他拎起来?感觉奇怪。 楚阑舟就?这样拎着,万一路上东西掉了就?不好?了。 掌门连忙将笼子摆正了,俯身朝着洞口看去?。 里面不是他预想中的鸡,而?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 这等品相的灵兽,整个念虚宗也找不到几只,可?念虚宗什么时候有养过?狐狸? 掌门还在疑惑,却看到那狐狸眸中闪烁着他熟捻的剑气。 电光火石之间,掌门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来?楚阑舟借走什么了。 可?惜他脑子转的很快但嘴没跟上,在意识到这狐狸是谁之后脱口而?出的却是:“师弟,你怎么又被退货了。” 他说完就?已预料到不好?,连忙抛了那破鸡篓子往后退让。 等他抛下的那一瞬间,就?看见那破鸡篓子里忽然爆出一道剑光,剑气差一点就?划上了他的脸颊,好?歹没有碰到,只削去?了他额前飘落的几缕碎发?。 那抹剑光如长虹贯日,将整个逍遥殿照得亮如白昼,掌门来?不及心疼自己的头发?,第一反应是将那好?不容易冒出头的狐狸又按进了笼子里。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弟子们匆匆赶来?,握着剑检查掌门有没有遭到袭击。 “掌门!弟子......” “没事。”掌门撑着折扇站在地上,冲着那闯进来?的小弟子道,“我行气时出了岔子,没事。” 弟子们意识到惊扰到了掌门,连忙躬身道歉,退了出去?。 掌门等那些提着剑的弟子们都离开,才转头看了看那已经将自己的爪子搭在窗台要去?追楚阑舟的小狐狸,还是不忍心,提点了一句:“师弟,人人皆知?你与楚阑舟势同?水火,怕是楚阑舟也这样想,如今你突然向她示好?,她未免会有些不适应。” 当年出了两桩极其震撼的事,第一桩是剑阁的弟子、悟道子的徒弟楚阑舟连夜叛离师门、堕入魔道,举世皆惊。 另一桩便是宴君安。当年宴君安匆匆出关,提着君子剑追了那魔头百里,整个悯川都能察觉到他那浩然剑气,虽让那魔头逃了,但此战之后,宴君安彻底扬名修真界,又一年,他渡劫大成,彻底成就?了剑尊圣名。 是以如今的宴君安不管再荒唐,都不会有人另作他想。 毕竟人人皆知?,这世间最恨魔尊的便是宴君安,最想杀魔尊的也是宴君安。 宴君安的动作顿了顿。 他当时的确恨透了楚阑舟。 他恨楚阑舟许诺完后便背弃誓言弃他而?去?,他亦恨楚阑舟堕入魔道不懂顾惜自己的身体?,他恨......恨楚阑舟独自出逃,甚至不同?他说上一句。 当年同?楚阑舟那一战之后,他便闭了死关,对她的消息不听不闻不问,竟不知?道楚阑舟背地里给他送过?不少东西。 他一件也没有收,反倒是掌门将东西收下,也算是给了当时孤身一人的楚阑舟一个念想。 宴君安想了想,道:“多谢。” 可?如今已不是当年,哪怕明知?楚阑舟会有所怀疑,但他又怎么忍心让楚阑舟有一点不好?。 掌门眼睁睁看着那狐狸跳出窗外,心想也不知?自己说的话宴君安听进去?没有,楚阑舟很明显是不喜欢主动的,喜欢被动的,所以主动的宴师弟三天两头被退货,被动的宴师弟哪怕对楚阑舟不闻不问楚阑舟反倒会来?给他送东西。 不过?师弟同?自己道谢,掌门觉得他应当是明白了,索性不再去?管。 掌门自觉自己给宴君安指了一条明路,高兴地想摇一摇折扇,却发?现?自己刚刚还好?端端拿着的扇子居然不见了。 这扇子虽然扇面是用楚阑舟给的流云缎做的,但为了找到能够配得上这扇面的扇骨,他也花费了些功夫,还找了名家题字。 掌门摸了摸心脏,觉得心痛极了。 ………… 在念虚宗出的案子都得先交与念虚宗探查之后再转回世家收敛尸骨,秦关月虽心有不满,但还是勉强按捺住了上门要人的心思?。 仙门大比还未出结果,她并不像穆家那蠢货这般蠢,还以维护世家威严为大。如今正经仙门已经发?展出规模,念虚宗也做了不少改革,开始收些有资质,但姓氏不在上五家之列的人为弟子,是以虽然众人仍以入世家为荣,却也出了不少人,想保留自己的姓氏不愿与世家同?姓。 她还想博得个好?名声,多收些有资历的弟子,当然不想在此时落得个高高在上看不起散修的骂名。 秦关月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秦云亦一死,她立马收到了长老院接连发?来?的诘问,话语间隐有责备她不称职的意思?。 秦云亦是她的人,是生是死自然由她做主,犯得着让这些老不死的前来?指手?画脚?还有念虚宗也是,楚阑舟刺杀自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非说此事可?能有蹊跷,就?是不下诛杀令去?追击林束,难道是要包庇那魔头不成? 她越想越是生气,抬眸想喝口茶润润嗓子,一抬头却又看到了一具尸体?悬挂在半空中,尸体?手?里垂下的傀儡丝悬在半空,正对着她那茶水的边沿。 秦关月不喝了,她手?里的茶盏应声碎裂,碎片跌落一地。 如今各世家因为傀儡的事情?焦头烂额,只有秦家无人感染,她原以为这傀儡丝背后的操纵者是不想招惹秦家所以没有去?管。 可?如今它却屡次三番恶心自己,这傀儡是活腻了吗? ....... 吊死在秦关月房里的是穆家人。 这弟子秦关月也有些眼熟,应当与秦家有些交往,不过?有穆家人死在这里,秦家也必须给出交代。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0节 秦关月连夜叫来?穆家家主和执法阁的人,自己站在一旁,表明自己不知?此事原有,做足了受害者的姿态。 穆家家主连夜赶来?,还来?不及上妆,她向来?在人群中展现?出的都是妆容精致到刻板的模样,如今脸上素净,倒是能从她脸上看出几分老态来?。 穆家主修为百年未有精进,如今只能勉强服用驻颜丹维持表面体?面,若是再拖下去?,寿元散尽,她再服用驻颜丹都无用了。 若是寻常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闭关修行想做最后一搏,可?穆家家主不同?,她依旧十分活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会老死一般。 她看着眼前那具穆家人的尸体?,冷笑道:“这人好?端端的,偏偏死在秦家主的房中,怎知?此事背后没有秦家主的授意啊?” 她原是想讥讽秦家主一般,想在秦家主身上捞到些好?处,却没想到秦家家主却十分淡然,道:“若这傀儡幕后主使出现?被我逮到,我秦关月发?誓,一定将此人凌迟处死。” 天道誓言可?不能随便乱立,若是立了就?得遵守。若是不遵守,对于他们这些修士而?言,就?是道心不坚,对日后的修行都有影响。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拿天道誓言开玩笑。 穆家主用手?挡了挡,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嘴上却是不再说了。 ....... 楚阑舟不在,独留春分夏至他们独守空房许久,楚阑舟教?习的东西春分已经差不多学会了,所以他翘首以盼,等着官人回来?,再教?些别的。 奇怪的是楚阑舟明明是魔头,教?他们的却是再正经不过?的道门仙法,他们照着这法门修行后也无需再去?吸食活人阳气便可?修炼。 有了前任馆主作为对比,楚阑舟就?像是老天赐给他们的活菩萨,虽然她恶名在外,而?且传闻极度喜欢虐待狐狸。但春分却觉得楚阑舟并不如传闻中一般,甚至颇为良善。 他每日固定带岁首出门遛弯两次,剩下的日子除了帮官人打理打理灵田就?是帮官人酿酿官人爱喝的春情?酒,日子究极无聊,就?迷上了听戏看话本子。 正如此时,他变作一狐狸球蹲在榻上,狐狸爪翻动着书页,正在看坊间新流行的话本子。 -------家境贫寒的书生进京赶考将妻子留在家独身带娃,妻子没有丈夫支持,只能每日依靠挖野菜养活家里,痴痴等待丈夫,希望丈夫早日考取功名团聚。她等了又等,等到花谢花开,丈夫衣锦还乡,却带回了一个美?娇娘,还有要与她和离的消息。 狐狸的爪子抬了抬,擦着眼角而?过?,春分摸着泪花,却听到院门外传来?声音。 春分高兴极了,三步两步蹦下床榻,边跑边变做人形。 等他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果真是楚阑舟。 春分高兴坏了,却还样作难过?,嘤嘤嘤垂眸低泣着想要冲进楚阑舟的怀里撒娇:“官人,奴家尚未婚配,又是做这种营生的,身子本就?不干净。以前倒也罢了,如今整日带着个半大的姑娘,到处有人戳着奴家的脊梁骨说奴家不知?检点。还好?官人终于来?了,奴家这心也安了下来?。” 他穿着红衣,容貌也十分年轻,看上去?就?像个半大不大的少年,带着青葱气,哪怕眼眸带泪也并不让人讨厌,反倒颇为惹人怜惜。 楚阑舟张了张口,一时半会儿竟然找不到语言。 且不说男狐狸能不能生孩子,哪怕你能生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就?生出个外表十几岁实际年纪可?能过?了百年的小崽子出来?。 好?在他前头有个宴君安更加离谱,楚阑舟在这两人夹击下都要习惯了,她一转身就?躲过?了这狐狸的袭击,站在原地道:“我来?是想把岁首带走的。” 春分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联想到话本子里的情?节,他双眸带泪,难以置信地看着楚阑舟:“你要同?我和离?” 楚阑舟被他一句话搞得没头没脑,正想说我来?接岁首看看大夫但是我看你也有些问题要不然你也去?看看脑子。 春分还想在说什么,就?看到楚阑舟的怀里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是一只狐狸。 他经常觉得自己是只杂毛狐狸不讨楚阑舟喜欢,每日做梦都是楚阑舟另寻新欢,新欢还是一只纯色,皮毛比自己爽滑多了的狐狸,如今噩梦成了现?实,春分如遭雷劈,往后踉跄几步。 楚阑舟半道上又遇见了宴君安。 那白狐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就?蹲在自己面前的草地上,眼巴巴看着自己。 她向来?拒绝不了宴君安这种眼神?,哪怕是狐狸般的宴君安。 楚阑舟自问道心坚毅,但是也不行。 宴君安自己要来?就?来?算了,楚阑舟索性放弃挣扎,但鸡笼不在,她没笼子装又怕路途颠沛让这狐狸划坏了自己的衣裳,就?将他随意塞在怀里。 那狐狸一路都十分乖顺,楚阑舟见他再也不说什么笼子不笼子的事情?,也放心下来?,觉得先前估计是宴君安刻意顺着自己的话头去?说,所以才会这样讲。 谁料到这狐狸居然会在这种时刻钻了出来?。 楚阑舟虽然人在状况外,但是身体?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她伸出一只手?,又将狐狸按了回去?。 宴君安十分配合,顺着她的力道又钻了回去?。 春分眼巴巴瞧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官人的怀里,被另外一只白狐狸强行霸占,然后又轻蔑地扫了他一眼之后又被官人亲手?按回。 他刚刚确实在装哭惹官人怜爱,如今终于忍耐不住,是真的哭了起来?。 第37章 楚阑舟看着面前哭泣的春分, 是真的不解起来。 松竹馆自从有了楚阑舟的威名,就再也没什么人敢踏足,况且她走之?前留足了灵石, 哪怕不能肆意挥霍浪费, 也足够春分一天买几顿烧鸡吃。 春分哭得?楚阑舟头疼, 楚阑舟张了张口还想辩解, 有一道声音先她一步说了出来。 “阑舟莫要理?会这些?烦心事。”宴君安不知什么时候探出头来,还要将头碰在她的掌心。 楚阑舟却?以为宴君安又要舔她,吓得?手指一蜷, 往后缩了缩。 宴君安抬起头, 在看到楚阑舟微微发红的脸颊后有略微愣神,不过楚阑舟并未发现。 春分只顾低头哭,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小动作,夏至他们已经跟着走到了堂前,眼看着春分和楚阑舟站在一起, 楚阑舟还揣着个没见过的小狐狸, 心下都明白过来。 这白狐狸虽然也只是只狐狸,但单是毛色都能胜过春分许多,而且还知?道要如何讨楚阑舟欢心。可春分呢, 就只知?道埋头委屈。 若是官人心在他身上也就罢了, 官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他再哭得?可怜又有什么用。 春分怎么可能玩得?过他呢? 春分失利,余下的妖精也都警惕起来, 纷纷上前想要转移楚阑舟的注意力。 可他们本就不知?道楚阑舟的兴趣,努力许久也只知?道向楚阑舟展现自己的学习成果。 楚阑舟见他们修为都有精益, 便?道:“依照你们现在的修为,可以考虑拜入念虚宗。” 春分打了一个哭嗝, 不哭了,周围一片安静,几只小妖都迷茫地看着她。 最后还是夏至抖着嗓子问:“官人,您不要我们了吗?” 这哪里是要不要的问题。 楚阑舟捏了捏眉心:“你们已经掌握了入门法则,再待在这里我也不能再教你们什么。” 她除了会杀人就是会修魔,没一个该是这几个小妖怪应当学的。 眼看这几只小妖怪还站在原地犹疑,她以为他们是觉得?跟着自己不好拜入正经仙门,便?解释:“你们气息与先前已经不同?,若是不敢去,可以拿着信物去念虚宗。” 她身上是没有留什么念虚宗的东西的,只能压低声音问怀里的小狐狸。 宴君安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掏出一枚路引。 她将路引递给春分,眼看春分不愿接过便?道:“你们既然想学道法,应当知?道念虚宗是最好的地方。” “你们若是害怕,往后莫提我的名字就是了。” “不是这样的。”春分眼眶红红,知?道楚阑舟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送走他们了,只能不情不愿接过楚阑舟手里的路引,“我不后悔被官人带走,官人若是有事?,带不走我们也无妨,我们就在念虚宗等官人。” 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走之?前他又特别想给楚阑舟留下印象,只能选了自己最爱看的几本话本子,含着泪将这些?东西交到了楚阑舟手上。 楚阑舟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名,有些?不太想收,但春分又实在坚持,只能将这些?话本收了,和小狐狸一起揣在怀里。 春分面带微笑,挥着手同?官人道别。 楚阑舟见他终于不哭,也放下心来,牵着满眼茫然的岁首就要离开。 眼睁睁目睹楚阑舟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春分挥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脸上笑容不见。 被官人抛弃了啊....... 他成精其实也没有多少年?,接触到人族的时间就更短了。 虽然他入世之?后就去了松竹馆,接触的客人来来往往,早已习惯了分别,他也从未因为这种?事?情伤心难过过,可偏偏这回不一样。 春分觉得?十分难过。 官人才要离开,他就难过极了。 春分想了想原因,终于想明白了。 他其实喜欢官人。 哪怕官人不教他东西,也不给他买鸡,春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会喜欢的。 可惜醒悟的太晚,而且自己比不过那只狐狸,官人看不上自己,要去抱别的狐狸了。 春分垂眸,眼圈红红又想要哭,耳边却?传来了同?伴的议论声。 “念虚宗可是第一大?宗门,我们先蛰伏在念虚宗发展,扩充下线,等官人回来,正道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像是害怕被什么人听到自己的谋划一般,夏至小声说。 秋收点了点头,补充道:“可惜念虚宗太大?,我们人有些?少了,估计得?费好一番工夫。” 冬日沉吟许久,道:“我们现在用的还是进松竹馆的名字,一听就让人知?道我们出身,进念虚宗后得?改。” 春分眼角带泪,懵懵懂懂:“官人难道不是要抛弃我们?” 这几天,春分太闲,不是伤秋悲春就是对着话本子哭哭啼啼,夏至烦他不是一日两?日了,听到他这个问题冷笑一声:“楚阑舟是个魔头又不是真的出家?当了和尚,她救你脱苦海,还教你修行,你就感动了,真以为她什么都不图了?” 春分听到夏至的话,下意识就想反驳官人怎么可能利用自己,但想了想眼睛又亮了起来:“官人真的是这个意思?” 夏至皱眉,不太想和憨货讲话:“魔道头子派自己的手下进正道大?本营,还会有别的意思?” 他看春分垂眸不看自己,以为春分被自己说生?气了,于是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连官人的言下之?意都不懂得?揣测,以后怎么能争过别的狐狸?” 春分被嘲,心里却?越来越开心,眼眸弯成了月牙,配着他那一袭红衫更显俊俏可爱----原来官人并不是要抛下他们,而是要给自己安排比较艰巨的任务。 他一定要好好完成,定然不辜负官人的期盼。 春分又想了想楚阑舟走时,怀里抱着的那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暗自下了决心。 ——听人说修炼可以伐毛洗髓,等自己进了念虚宗好好修行,或许就能长出那种?柔顺雪白毛发来,到时候楚阑舟一定喜欢他。 ......... 念虚宗内。 秦关月看着秦家?的开支,揉了揉眉心。 账本失窃,秦云亦一死,许多项目不得?不暂停。 秦家?不愿偏居一隅,想要在上五家?坐稳席面,自然得?多花费些?心思在各方打点。 不养鬼收入就少了,秦家?庞大?的开支可一点没少。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1节 以前秦云亦还在时,这些?东西向来都不必她来烦忧,可惜........ 秦关月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秦云亦当年?坐在轮椅上,眸光浅淡,只凝望着她,同?她说以后“诸事?不必烦忧,万事?有我”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 秦云亦原先是她在念虚宗的师兄,也不姓秦,后来便?跟着她去了秦家?,才改了秦姓。再后来秦家?旧家?主被楚阑舟所杀,原是她即位的时候,可长老院嫌弃她杀心太重,觉得?她不应当即位,后来秦云亦跪毁了一双腿,长老院才松了口。 他失了一双腿,给她换来了一个家?主的位置,却?没想过若是他不牺牲那条腿,自己照样会做秦家?家?主,只不过会时间长些?。就如同?他死,让秦家?人都来救她,却?没想过楚阑舟压根杀不了她。 秦关月看着烦乱的账本,叹气后不得?不又捧起来查阅,心想秦云亦此人相当多事?,也当真好用,可惜死的太早。 她翻开几页账本就觉得?乏味,想要闭上眼歇息片刻,却?看到有一个弟子急匆匆赶来,冲着自己道:“秦星原逃了。” 秦关月眨了眨眼睛,道:“随他吧。” 楚阑舟顾念太多,她知?道秦星原不可能放下秦家?,就不可能接受秦星原的投诚。 秦星原无处可去,要么选择在外发疯,要么就回来被自己关起来。 她眼看那弟子还未走,皱了皱眉。道:“怎么.......” 眼看那弟子还维持着向自己行礼的模样,秦关月察觉到不对劲,手往后,握紧刀把。 “家?主不必担忧。”那弟子动了动,手肘缓缓抬起,就像是被无名丝线牵引,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站了起来。 这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变成了傀儡。 弟子咯咯一笑,声音也变了,变成了另一个腔调古怪的声音:“家?主不必担忧,我来是出于好意。” “秦家?主最近一直十分烦恼,我来是来帮家?主........”眼看秦家?家?主盯着自己却?并未动作,那傀儡脸上的肌肉被缓缓牵起,笑容放大?,因为牵得?太高竟撕裂了嘴角皮肤,露出里头的血肉骨骼,显出妖异之?相。 “......排忧解惑的。” “上四家?虎视眈眈,可惜家?主当年?没遇到良材,没人能理?解家?主的苦心。”傀儡见秦家?家?主一言不发,嘴角崩裂,发出嗝嗝嗝的气音, “可我能理?解家?主的抱负,秦亦云死了,哈哈,我来当秦亦云,我会是家?主,最好的依靠。” 秦关月的手指动了动,目光沉沉,落在傀儡身上,唇角也带了一抹冷笑:“你真身不在,要如何当我的幕僚?” “我真身炼制傀儡的时候都用掉了,但我的心是向着家?主的。”眼看秦关月不相信自己,傀儡放大?声音,表示自己没有说错,“你猜那些?人为什么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因为这些?傀儡丝都是我的血肉,都是活着的。” “家?主只需要带上我的傀儡丝,我就能待在这具身体?里供家?主差遣。” 傀儡靠近,操纵这自己这句秦家?弟子的身躯,跪在秦关月的脚边:“到时候,我就是秦家?最忠诚的一条狗。” “很?好。”秦关月笑了笑。 傀儡被她看着,以为家?主这是赞同?了自己的观点,也高兴起来,就要从身上抽丝。 可等他抽完了丝线,就要递到家?主手上时,却?被秦家?家?主拽着傀儡丝一把拉过,秦关月那把举世闻名的月落刀就抵在他浑身上下最薄弱的关节处。 傀儡暗自心惊,他明白秦关月是在刚刚他抽丝的过程中看出了他的弱点。 可他想不明白。 秦关月为什么要对自己有这么多敌意。 秦关月最忠心的狗死了,秦家?正值缺人之?际,更何况他观察过这位家?主,手段血腥残酷,甚至就连自己都有时自愧不如,用人时也不会介意手下是邪道还是正道。 那秦关月为什么要针对自己,自己为了讨好她,甚至在正道的眼皮子底下,帮她杀了两?个背叛者。 傀儡想了想,实在想不通,只能把它?归结为家?主的试探。 依照秦关月多疑的性格,不相信自己想要试探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傀儡想通了,它?脸上又挂起了一抹笑容:“大?人,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秦关月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交出账本,我可以不计较你杀了秦云亦。” 不过你屡次三番挑衅我的忍耐力,这桩事?就拿你的命来还吧。 “什么账本?”它?早就做好了谈判崩裂的准备,但秦家?主的这个理?由还是让傀儡罕见的愣神。 账本是什么东西?它?又什么时候杀了秦云亦? 他只一愣神了片刻,可等他回过神来,注意到秦家?家?主的神色之?后,登时感到不妙起来。 不好!他的反应错了! 果然,下一秒,秦关月手里的刀就动了,那把月落刀就像是一团火焰,毫无阻碍地切进傀儡的胸腔里,将那些?密密麻麻织就的傀儡丝一根根融化,斩断。 身体?内的傀儡丝被一寸寸削断,虽然被秦关月半扶着,但它?依旧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在缓缓下沉,这代表着它?的掌控力越来越弱。 也就是,这具它?精心炼制的傀儡又要废了。 “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误会....." 死到临头,傀儡却?并未感到惊慌,他看着面容冷峻的秦关月,嘴角最后一次露出了个血肉模糊的笑容,开口道, “秦家?主,后会有期啊。” 秦关月并未被它?的话打动,她手指收紧,断绝了这傀儡的最后一丝生?机。 傀儡丝纷纷扬扬散落一地,哪怕她已经‘杀死’了这具傀儡,那些?丝线依旧像有灵性一般蠕动着。 对于这傀儡的话,秦关月一点都不相信,她有种?预感,这傀儡背后的操纵者同?她是一类人。 它?的确可能将一部分血肉炼制进了傀儡丝里,但他说全?部,秦关月可不相信。 ....... 楚阑舟打算带着岁首和宴君安去灵药谷寻医。 灵药谷住着位医师,名叫闻人岱,他以医入道,年?纪轻轻就成了名满修真界的神医,楚阑舟与他见过几次,觉得?他医术不赖,或许能够解决她此时的疑惑。 如今已经同?往日不同?,灵药谷对于诸位修真界的人士来说也算不上什么神秘的去处,基本每个修士都知?道灵药谷的位置。不过去灵药谷看病太贵,最近又丹药泛滥,修士若是受伤往往用丹药就能治好,所以也就只有在得?了疑难杂症之?时才会去寻医师看病。 对于灵药谷来说,有病人才有营生?,没有病人他们靠谁养活? 患者太少,灵药谷那些?神医也不再端着,上至老弱病残,下至灵宠灵兽,只要是付得?起诊金,他们统统来者不拒。 是以等楚阑舟来到门口之?时,就看到有位修士懒懒散散,脸上还盖着块破蒲扇,就躺在在药谷门口晒太阳,见到有人来只浅浅扫了她手里牵着的小姑娘还有怀里揣着的狐狸一眼,便?道:“灵宠绝育,二百中品灵石。” 楚阑舟:...... 楚阑舟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修士就察觉到了一股杀气,他迅速起身,刚想喊有人闹事?,等他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之?后,呆愣在原地,扇子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楚阑舟往前走了一步。 “楚、楚、楚、楚阑舟我警告你别过来啊。”那修士往后飞速后退,楚阑舟前进一步,他退十步,想要迅速与楚阑舟拉开距离,“我、我可是神医,桃李满天下那种?,救治过许多正道、正道大?佬,若你杀了我,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嘴上威胁的十分凶狠,但楚阑舟看他的双腿抖若筛糠,显然是怕极了。 楚阑舟:“......我来看病。” 她话音刚落,刚刚还害怕到要魂飞升天的修士往后退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惊喜地看着楚阑舟,但碍于身份,还是没敢飞扑过来。 天知?道他好端端一个神医,每天接的却?都是什么帮灵宠绝育或者帮灵宠拔牙的生?意有多痛苦。 如今好歹来了个正经客人,虽说身份特殊,但又有何妨碍,疾病面前人人平等,自己这神医正邪两?派都需要,是以无论他们的关系有多紧张,打得?有多么不可开交,他灵药谷都丝毫不受影响。 魔尊有何所谓,既然来了,那都是他灵药谷的客人! 他满脸堆笑,把楚阑舟迎到雅间,让她坐下,又给她奉茶添果,将楚阑舟伺候舒服了才兴致勃勃地问楚阑舟:“病人在哪?” 楚阑舟点了点头,将岁首牵了出来,让她坐到闻人岱面前:"她有时候会发烧积食,你帮我看看。” 闻人岱观那小姑娘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呼吸也无起伏,怎么看都不是人类。 不过抱着谨慎务实的态度,他还是上手帮她诊脉,摸了半天一无所获。 这小姑娘确然不是人,还是个百年?的老僵。 僵尸没有脉搏,他自然也摸不出来。 况且他们又不像人类一样还需要五谷轮回,又怎么可能会得?积食和发烧? 若面前的人不是楚阑舟,他都要发火把人丢出去了。 可面前的人是楚阑舟,哪怕明知?楚阑舟是来找茬的,闻人岱也只能委委屈屈,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这是僵尸,并不在我的治疗范围内。” 楚阑舟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小狐狸掏了出来,放到他眼前,道:“帮我检查一下他的修行有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楚阑舟迟疑一会儿,又道:“还有.....有没有伤到脑子。” 闻人岱低下头看了一眼那头狐狸,面露茫然之?色,半晌后才抬起头,对楚阑舟诚恳道:“你要不然还是考虑绝育吧,我们这边绝育很?划算的。” 一头灵宠有什么好修行的,而且它?坐得?好端端的,脑子坏没坏这不一眼就能看出来。 楚阑舟皱了皱眉,道:“他不是灵兽。” 她想解释清楚宴君安变成这样的前因后果,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师兄留点面子,只是道:“你查就是了。” 闻人岱将信将疑,想要身手探他灵脉。 他刚碰到那狐狸,就察觉到那狐狸身上浩然的灵气,这狐狸居然是个正道修士。 这灵力间掺杂着浩然剑气,差点将他用作探视的灵力削成两?断,他连忙将灵力收回,表情比刚刚碰见楚阑舟还要震撼。 整个修真界能有如此修为和能凝聚出如此剑意的只有一人,闻人岱差点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却?看那狐狸缓缓朝自己伸出爪子。 狐狸的这动作看上去力道极轻,却?将他按得?动弹不得?,他口中的话也被一道传音打断。 “查。” 闻人岱哆哆嗦嗦,又伸出了一缕稀薄的灵力探查。 此人道心通圆,并没有什么要走火入魔的迹象,也没什么脑部受损的痕迹。 他想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才要张口,却?又被一道传音打断。 “说我出了岔子。” 闻人岱双眸睁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东西,但宴君安的剑气就悬在他头顶,仿佛自己说错一句就会落下。 他吞了吞唾沫,对楚阑舟道:“他.....说自己练功出了岔子。” 闻人岱把两?端的话说得?很?清楚,中间‘说自己’则说的十分模糊,听起来就和‘他练功出了岔子’一样,既满足了大?佬,也不算他说谎。 楚阑舟果然没有听清,她皱了皱眉,问:“可有法子医治?” “好治,好治。到时候我去开一副药,吃几个疗程就好了。” 没病当然好治,不过好不好就不是自己能说得?算了的。 他揣度着剑尊他老人家?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这病可能需要多陪伴,关心,才能好得?更快些?。” 按着自己的大?佬看起来十分满意自己加的那句话,勉为其难将自己的爪子抬了起来,桎梏着自己的力道也没了,算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2节 闻人岱逃出生?天,目光在这一狐一人身上扫过一圈,心里多了百般揣测。 不过再给他几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待在原地围观大?佬们之?间的八卦,随口说了句“我去煎药。”就跑了出去。 第38章 对于?念虚宗的弟子而言, 念虚宗虽然十?分广博,却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不能去的,只有两个最神秘的地方, 被掌门明令禁止, 并不允许他们踏足。 一个是宴师叔所在的剑阁, 自?楚阑舟叛宗后就不再允许弟子进出?;另一个, 就是执法阁的密牢了。 执法阁主要负责调查案件,监督弟子言行。小至弟子们?翻墙喝酒,大?至念虚宗内发生的悬案命案, 都?经由执法阁决断, 执法阁弟子们也经常会将做了错事的弟子先带来执法阁审问后再交与刑堂处置。 是以大部分弟子都有幸去过执法阁,不过他们?都?只是因为犯了小错,带去刑堂罚款后?就不了了之,并没有资格去执法阁的密牢,密牢也就只存在众弟子的口中和想象之中, 带上了一丝神秘色彩。 据说?那密牢里关押的, 可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执法阁阁主柳明彧让众弟子待在执法阁大?堂外?,自?己则擎着灯,缓缓走入执法阁内部, 进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那房间极暗, 只有柳明彧手里的那盏灯散着莹莹幽光,不过那光并不能照亮多少地方,逸散出?来的光线慢慢减淡, 最终被黑暗吞没。 柳明彧行走在黑暗之中,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就听得房门忽然响起的机括的相?互摩擦之声,紧接着, 这房间被一缕幽光照亮,整面墙居然裂开了,露出?一道小小的门。 柳明彧推开门,走上那盘曲而下的阶梯,原本敞开的大?门在他踏入阶梯的一刹那,于?他的身后?缓缓闭合。 ------这里便是执法阁的密牢。 其实这密牢虽然建立之初虽是为了关押重?犯、或是什么不能自?控的大?魔头才建造的,但?自?建成之后?,念虚宗除了出?了个楚阑舟叛逃当了魔尊之外?,并没有碰见过什么值得被关进这密牢的人。 密牢早已空置许久,柳明彧暂时用它来停放秦家人和穆家人的尸体?。 可等他走进密牢,将手里握着的灯盏插进灯架之后?,却看到密牢里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念虚宗执法阁弟子的服饰,在他面前?,有三?具尸体?正并列摆在一起,正是柳明彧藏在密牢里的那三?具。 眼看着那弟子不动作,柳明彧皱了皱眉,觉得不对劲,沉声道:“这不是你应当来的地方。” 那弟子不言语,柳明彧上前?,拍了拍这弟子。 这弟子将头转了过来,脸直直转到了后?背,惨白的脸庞正对着柳明彧。 “装神弄鬼。”柳明彧冷哼一声。他握紧拳头,右手用精铁炼制的拳套在光照下泛着冷光,直接对着那弟子哄去。 他的拳头似有万钧之力,却没落在弟子身上,而是落在了他旁边的虚空中。 在如此昏暗的密牢里,他居然能在短短几步之内就看清了牵制着那弟子的傀儡丝,还分辨出?了方位。 看似坚韧的傀儡丝完全扛不住柳明彧一拳之力,迅速碎裂开来。 那弟子没有傀儡丝牵制,往后?倒在了地上。 已经死去多时了。 柳明彧将那弟子同先前?的尸体?放在一起,冷然道:“何方宵小,竟敢擅闯我念虚宗。” “我听闻念虚宗的柳阁主刚直不阿,办案从无错漏。”尖细的声音响在虚空中,又是一具傀儡走了出?来,眼睛里不断往外?渗出?血泪,嘴角却依旧带夸张的微笑,“如今看来果真明察秋毫,本座实在佩服。” 柳明彧并没有什么和傀儡攀谈的意思,又出?一拳,轰废了这具傀儡。 可又有更多傀儡从密牢各个角落走了出?来,一个个摇摇摆摆,一部分冲着柳明彧笑,另一部分冲着柳明彧哭。 数目太多,柳明彧警惕起来,将灵力护佑全身,以便防御那傀儡的偷袭。 这些傀儡一直绕着柳明彧打圈,除了声音真的很吵之外?,却并没有要攻击的意图。 几个傀儡将秦云亦的尸体?抬了起来。 “可柳阁主怎么偏偏看错了呢?” “可柳阁主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可柳阁主怎么会没看出?区别呢!!!” 几个傀儡冲着柳明彧道,声音一开始还极轻,往后?越来越大?,化作了尖锐的嘶吼。 柳明彧被傀儡们?团团围住质问,却像是一句话?都?没听见一般,眼眸锐利地盯着傀儡群,思考着最省力的解决办法。 那些傀儡发泄完情绪,似乎也自?我调节了过来,其中一只傀儡瞪大?眼睛,凑近柳明彧道:“这两具尸体?是不同的。” “这是我杀的人。”他一挥手,剩下的傀儡抬着三?具尸体?走到柳明彧面前?,扒开他们?身上的傀儡丝,这两具尸体?浑身缠绕着傀儡细线,在傀儡丝线之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好皮肉,早就被傀儡丝刮得血肉模糊。 傀儡点了点头,让这些傀儡将这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带了下去,又派傀儡丝带来了另一具尸体?。 是秦云亦的尸体?,傀儡将秦云亦身上遮盖的布料掀开,露出?了里面完整无缺的皮肤:“这是秦云亦的尸体?。” 傀儡将这具尸体?推到柳明彧眼前?,想让他看个分明。 “柳阁主,你看明白了吗?” 柳明彧明白这傀儡擅闯他执法阁密牢,所谓何事了。 他在执法阁阁主的位置上坐了许多年,早就习惯喜怒不形于?声色,但?饶是他,遇到这种事情也有些不敢置信。 那傀儡明显十?分生气,脸上都?做出?了狰狞的表情,柳明彧对着那些傀儡,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这是要找我伸冤?” .......... 仙门大?比早已进行到了中后?期,虽然还没有分出?魁首,但?诸位家主长老们?早已观察出?了可能获胜的人选。 宴梦川和穆愿心两个筑基期的修士越阶挑战金丹期,毫不意外?的双双落败,不过他们?在比试途中有不少精彩举动,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获得了许多长老们?的青睐。 虽然宫长老一直说?自?己属意于?宴梦川,但?掌门也没敲定宴梦川的师尊人选,他自?己也没表态,事情就不算板上钉钉,他们?也不算没有机会;穆愿心更是不错,小小年纪就沉稳踏实,在往后?的修仙路上一定能走得长远。 秦三?百已经挺进了决赛,还在准备后?续的比试,很有希望拔得魁首。 有人甚至在私下里开了盘赌局,赌谁能获胜,秦三?百的赔率稳居倒二,赔率最低的人赫然是当初击败杨元一的洛风言。 苏巧巧从怀里掏了掏,将自?己的积蓄全都?压在了洛风言身上,但?她想了想,顾念友谊,还是分出?一少部分放在了秦三?百的名字后?头。 她早就是金丹期修为,而且她出?身圣司宫,功法奇诡,一路上赢了不少场比试。 可哪怕是她,在这高手云集的仙门大?比还是没能闯进决赛。 终结她魁首梦的人就是洛风言。 那人说?自?己无门无派筑基修为,要自?己指教。 可苏巧巧刚开始催动功法呢,还没等她催动完功法,那洛风言就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苏姑娘,得罪了。” 然后?她就被他拉住胳膊,硬生生甩到了台下。 仙门大?比的规矩,口头认输,或者甩下演武台,或者战斗中丧失反抗能力的修士都?会被认定为输掉比赛。 她当时一脸蒙圈站在台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输了。 不过她也输得心服口服,毕竟他们?之间差了道修为,虽然表面上之时个金丹期和筑基后?期的差别,实则差了天堑。洛风言竟然能将她毫无还手之力甩到台下,说?明他要么功法特殊,要么灵力深厚到能撼动金丹期修士。 反正无论如何,都?很厉害就是了。 苏巧巧想了想洛风言,又想了想弃赛后?就踪迹全无的林束。 现在无门无派的人都?这般厉害了吗? ........... 在念虚宗的会客堂内。 洛风言冲着穆家家主行礼,礼数周全,不卑不亢,看上去十?分恭谦。 穆家家主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洛风言起身,却并未坐在她身边,而是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穆家家主瞧见了他这个举动,并未介怀,反而笑了笑,道:“你应当知道我叫你来所谓何事。” 各家家主长老来参加这场仙门大?比并不是毫无所图,最主要图的就是每次从仙门大?比爬上来的那些资质不错却又苦于?家世无法晋升的寒门弟子。他们?每年都?会在仙门大?比中筛选出?好苗子,让他们?更改姓名,改为世家姓,并作家族旁支。 这洛风言资质极好,又无门无派也不没有出?生于?什么正经世家,对于?他们?这些大?家族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为了表达对他的欣赏之意,穆家家主甚至亲自?前?来,这是旁人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到了这种时候,穆家家主都?能见到些心高气傲,待价而沽的寒门,更何况洛风言的资质的确很好,他有点傲气,不过也傲也傲得无可厚非,所以他疏离的举动也并没有惹怒穆家家主。 洛风言点了点头道:“家主想收弟子为家仆。” 穆家家主笑着摇了摇头:“凭你的资质,来我穆家当家仆就是屈才了,我其实想将你收为义子。” 洛风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穆家家主将他这个表情收于?眼底,心中十?分满意,知道对方不可能拒绝自?己这个请求。 对于?这种寒门而言,这已经不能用天上掉馅饼来形容了,就是一步登天,是修行九世都?修不来的福分。 她自?然知道自?己开的条件有多丰厚,这不仅对于?外?姓,哪怕是对于?穆家本家而言都?是求都?求不来的,估计将消息带回去会引起许多人的反对和不满。 不过无妨。 穆家家主看着他就觉得他像极了小时候的宴君安,哪怕宴君安成了剑尊后?长野了也没有关系,她有时间,完全还可以再养出?一个新的,独属于?穆家的孩子。 到时候让他辅佐心儿?即位,有这样的助力,穆家怎么可能会再被宴家压上一头? 这个条件提得十?分丰厚,穆家家主自?问无人能够拒绝。 眼看洛风言被吓傻了似的还待在原地,她捂住嘴,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怎么还傻了?你考虑的如何?” “承蒙家主厚爱。”那洛风言怔愣许久,被家主提醒才回过神来,他从位置上站起,冲着家主深深鞠躬,然后?道,“弟子不愿。” 穆家家主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她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洛风言,美眸中流露出?一股怒意,被她强按了下来: “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我再说?什么?” “弟子听明白了。”洛风言顿了顿,看向家主,又重?复了一遍,“可弟子不愿。” 穆家家主看他虽然朝着自?己鞠躬,脊梁却挺得笔直,刚刚她还觉得这孩子不错,有以前?宴君安的影子,可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还真和宴君安像极了,就连反驳她的样子都?和宴君安一样,都?是个养不熟的野崽子。 不过宴君安她治不了,这洛风言算什么东西,自?己给?他面子是他的荣幸,他若是不识好歹,自?己也能像碾死一只臭虫一般将他轻飘飘毫不留痕迹的杀了。 穆家家主冷笑一声,道:“拒绝了我这青云枝,你觉得还有谁敢上你那条泥船!” 洛风言愣了愣,像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穆家家主看他的样子,以为他当初不是有意拒绝,只是太过愚蠢才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压着脾气皱眉道:“你如今是最有可能赢得仙门大?比的人物,自?然会有许多世家都?想拉拢你,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比我开的条件更好。” “我穆家虽说?算不上上五家之首,但?宴家这次不在,仙门大?比就是我穆家独大?,你拒绝了我,不可能有人再要你。” 洛风言恍然大?悟,道:“若是这仙门大?比必须要改个姓氏才能参加的话?,弟子愿意改。”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3节 穆家家主拧了拧眉,心想这人虽然修为不错,但?实在愚钝,自?己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既然愿意改姓,这些都?不是问题,以后?再教就是了。 她等着这洛风言同自?己道歉,却听到那人开口,说?出?了句惊世骇俗的话?。 “弟子自?今日起,就改姓楚。”洛风言语气平淡,道。 话?到这里,穆家家主哪里会不明白他刚刚将自?己耍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杀气,浓烈的威压将洛风言笼罩:“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你今日之语只是童言无忌。” 穆家家主是炼虚期的大?能,洛风言资质再好如今也只是筑基期修为,不出?片刻就浑身冷汗,就连站立都?很难维持。 他脸色泛白,浑身颤抖,却依旧稳稳站在原地,嘴上磕磕绊绊,却一点不松口:“禀家主,弟子今年已有一百又三?岁,早已成年,不是稚童。” 穆家家主冷笑一声,伸出?手就想将他杀灭。 她刚伸手,就被还未碰到眼前?这人,就忽然被一个身影强行打断。 洛风言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浑身上下被清风拂过,一派轻松,就连压迫着自?己的威压也消失。 掌门笑盈盈地推开门,对着里头的二位笑道:“穆家主在念虚宗里闹事,未免有些太不给?我面子了。” .......... 灵药谷。 宴君安端坐在位置上,看着面前?的楚阑舟懒洋洋趴着,手下翻看着手里的书册,时不时还漏出?几声笑声来。 他有些恍然,像是回到了从前?还在剑阁的时候,那时候楚阑舟日日来书房找他,也如眼前?一般。 宴君安自?小便被当作家主培养,读什么书,做什么事,交什么朋友都?有专人管着,等他入了念虚宗家人的管束才少了许多,他却早就习惯了,还是按照以前?的作息行事,不曾有一点偏差。 他做的唯一一件比较叛逆的事情,也就是和楚阑舟交好了。 虽说?是交好,但?楚阑舟之前?在内阁扬言要‘欺负’他的名声早就传遍了,也没什么人会相?信,都?认为楚阑舟成了他的师妹他才会多多忍让。 楚阑舟一点都?不像是个正经修者,成日和秦星原混迹在凡人街头,碰到了稀罕的东西,就会带上剑阁给?他,积年累月,他的书桌上就摆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有草叶编织的鸟雀,有风筝,有蛐蛐,有捏好的糖人........楚阑舟甚至给?他带了一个花灯,非说?这花灯里画的仙子像他。 宴君安将蛐蛐放了,剩下的东西却都?留了下来,后?来剑阁的书桌逐渐放不下,他便将它们?都?小心翼翼藏进了匣子里。 对于?宴君安而言,这已经是十?分亲近的表现了,若是有晏家人看到估计会吓得当即禀报家主,可惜剑阁里并没有什么宴家人,只有一个看似聪明,却对感情愚钝不堪的楚阑舟和一个自?小内敛,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意的宴君安。 楚阑舟送的东西越积越多,宴君安也越收越多,心想等箱子装满了,便找阑舟剖白心意。 他连如何央求家里,向楚家提亲的对话?都?在心里默默操演了许多遍,可还未等他做出?行动,楚家覆灭,楚阑舟连夜叛出?宗门,而后?扬名,成了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宴君安去寻过她几次,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他在剑阁等着楚阑舟向往常一般,再来自?己的书房,哪怕楚阑舟已经入魔也没关系,罪恶滔天也没关系,宴君安心想,只要楚阑舟肯来,他就同她一起赎罪,或者将她藏起来,一起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楚阑舟再也没有回来。 再往后?,楚阑舟就死了。 那点年少的旖念,暗暗互生的情愫,自?此湮没。 再也不复了。 ........ 闻人岱在煎药,楚阑舟闲着无聊,干脆翻起了春分先前?给?自?己带来的书册。 春分果真是闲得可以,看的全是些痴男怨女求而不得的话?本子。 楚阑舟看了几页就觉得牙疼,不明白话?本子里面这两人分明都?长了嘴,为何又被俗世拖着,硬生生不相?互解释清楚平白惹了许多恩怨。 她打了个哈欠,往后?又翻了一本,发现书页上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楚阑舟:...... 楚阑舟贵为魔尊,修真界处处流传着她的传说?,很显然,她也是民间话?本灵感来源之一。 楚阑舟开始感兴趣起来,当初楚家覆灭,她一人杀上四家,何其骁勇,换成文字,也应当是极其慷慨激昂才对。 她翻开书,却发现这居然是一本情爱话?本子。 剧情也十?分惊悚,说?自?己入魔是因为宴君安对自?己百般纠缠,自?己拒绝却摆脱不得才被迫入魔,宴君安尚且还不罢休,提剑追出?,还想将自?己□□起来,于?是二人又‘打’了许多架,大?抵情节就是如此,剧情香艳,十?分恐怖。 甚至还有插画,里头画了师兄妹二人纠缠的册子。 尺度之大?,姿势之广博,令人咂舌。 虽然画画之人应当没见过他们?的容貌,里头这二人同楚阑舟和宴君安一点不相?像,但?画像之人偏有巧思,在两人旁边分别标注了名字,楚阑舟看着顶着自?己名字的小人被顶着宴君安名字的小人这样那样,脸色通红,迅速翻过。 下一页好歹正经些,没有那种通篇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节,只记叙了宴仙君对楚魔头有多痴缠爱慕。 “书里说?的也不全错。” 一道声音响在头顶。 楚阑舟早就习惯在宴君安在的时候做自?己的事情,还没想过宴君安居然还会偷看自?己看的东西,又想到自?己在看什么鬼登西,吓了一跳,慌忙将书册合了,压在身下。 等把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都?做完了,楚阑舟才来得及思考宴君安之前?说?了什么,楞在了原地。 宴君安并不是有意偷看,只是看这个场景联想到过去情难自?已,才不自?觉看了过去。 他看清了楚阑舟那一页的内容,就理所应当地说?了实情。 宴君安说?完之后?自?己还未放在心上,可他回眸,发现楚阑舟正怔愣地看着他,一双乌黑的眼眸如同琉璃一般,清澈的倒影着他的身影。 楚阑舟向来都?是如此,同自?己笑闹的时候也是,同自?己分别的时候也是,她的眼眸好像一直带不上什么情绪,他却能从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 狼狈的,拙劣的,在她面前?百般掩饰,装作清冷,装作不在乎的曾经的自?己。 宴君安郑重?地看着楚阑舟,淡色的眼眸中只盛了楚阑舟一人的身影。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楚:“阑舟,我的确对你求而不得。” 第39章 念虚宗掌门亲临, 这里毕竟是念虚宗的地盘,穆家家主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杀人。 不过掌门总有不在的时候,今日杀不得, 明日也能杀, 日后?总有机会, 她也不急于一时。 “既然是掌门亲自前来想找这个小弟子, 本座就不奉陪了。”穆家家主冷笑一声,道。 在路过洛风言身边的时候,她压低声音道:“你我来日方长。” “我.....”洛风言看着她, 行礼后?又要开口。 “恭送家主。”眼看这小子又要说话, 掌门提高声音,挡住了穆家家主看洛风言的视线,道。 穆家家主这才扭过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掌门当然也知道这女人不会善罢甘休, 他回过头看向这少?年, 问他:“你住在哪?” 洛风言道:“弟子被分配在西侧的玄武院。” 这都是念虚宗按照当天报名?的弟子划分的,完全随机,只不过会按照方位取名?, 南边是朱雀院, 北边是玄武院,西边是白虎院,东边是青龙院。 不过玄武院比较偏僻, 距离掌门所在的逍遥殿也很远。 掌门揉了揉眉心,道:“你从今日起, 就暂时搬来?逍遥殿,除了轮到你的比试都不可外出, 哪怕轮到你去比试,也得有本门长老陪同。” 他一进门就听到那句石破天惊的改姓楚,虽然他当掌门,也见过不少?狂傲不羁的人物?,实力弱成这样又狂成这样的他却没见过,不过既然看到了,又不能不管,他只觉得头疼,索性让他住在自己的殿里,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不相信那女人杀得了他。 “多?谢掌门相救。”洛风言知道掌门这样安排是出于好?意,也没有拒绝,只是道:“掌门,弟子还有一事疑惑,恳请掌门为弟子解惑。” “你说。”既然帮都帮了不妨帮到底,掌门耐着性子道。 “弟子想问,若弟子要改姓,可需要经过什?么流程?”洛风言又朝着掌门行谢礼,看上去十分有礼貌。 掌门原以为他当时说这句话只是拒绝穆家家主的说辞,却没想到这小子真的想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改姓不改姓都不影响你参加大?比。” “弟子知道。”洛风言点头,但就是不松口,“但弟子依旧想改。” 掌门看着他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以前杠精如今是恋爱脑的师弟,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多?说了一句:“改姓是大?事,你若是改姓楚,以后?就很难再被其他家族接纳,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他看着这人的倔强模样,有点怕他是因?为话出口了觉得不好?意思反悔才考虑改姓,还是决定说清楚。 言而?有信对?凡人来?说或许是好?事,对?他们这些修士来?说不过是些无用?的美?德,他见识过几个,下场都不是很好?。 洛风言长作一揖,道:“弟子入念虚宗之前就想清楚了。” 掌门从他的话语间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你想做的事情可能会害死你。” “掌门,我是名?鬼修,早就死过一回,已经不怕再死一次。”洛风言道,“既然我死后?没成厉鬼反倒成了修士,那我入仙门大?会,改姓楚,都是老天注定了的。” 掌门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鬼修数量稀少?,并不是说鬼修修炼难度会比人族难,只是一般正统修仙世家的人生下来?就已踏入修真途,只要踏入修真之路的人都脱离了轮回,死后?也不会成鬼;当然也有的世家功法特殊,也有可能需要在成鬼后?再进行修行,但也只是极少?数。剩下的凡人死后?成了鬼也无用?,没执念的只能浑浑噩噩被勾去轮回,有执念的便会化成厉鬼作恶,结局也就是被修士斩杀。 看他姓氏就知道他不是极少?数那部分修士,那他生前就是凡人,死后?成的厉鬼,变成厉鬼后?还有神智修行到这种地步,还能和楚家扯上联系,当真奇怪。 不过再怎么奇怪也是世家之间的事情,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并不介意,道:“你想改什?么,同更?改户籍的长老说一声,长老登记过就算是改了。” 洛风言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掌门摇了摇折扇,走了。 他的新扇子被师弟摸走了,如今只能拿之前的扇子扇风,美?观度大?打?折扣,他看着自己丑陋的扇子,顾影自怜。 自己这样好?的一掌门师兄,可师妹就只知道带东西给师弟,当真是啧啧啧。 他又回想了一下当时发现楚阑舟送东西的情景,前两次送的面料都放在剑阁门口,只有送叫花鸡那次放的是逍遥殿,应当是专门送给自己的,又开心起来?。 叫花鸡好?吃,师弟虽然拿了自己的扇子,但鸡早就被自己吃完了,他没有口福,也算公平。 刑堂的弟子匆匆上前,冲着正在傻笑的掌门道:“之前被送进来?的那弟子发疯一直乱嚷要见各位家主。” 掌门收敛表情,皱眉道:“不必理?会,等仙门大?比结束,各家主回去,我们再解决。” 刑堂的弟子站在原地,看上去非常惶恐:“掌门之前是这样说的,我们也是这样做的。” “但.......” “但是什?么?”看着弟子磕磕绊绊不敢开口,掌门表情严厉起来?。 “秦家主忽然上门,弟子们来?不及阻拦,他发疯之时的胡言乱语被秦家主听到了。”弟子浑身是汗,但好?歹把?事情说清楚了,"秦家主还相信了他的疯言疯语,正在纠集各家主长老们开会,要把?这件事讨论清楚。" ......... 【警告宿主重要剧情发生偏移,警告宿主重要剧情发生偏移。】 杨元一头疼欲裂,他捂着脑子,终于忍耐不住,压低声音道:“你先闭嘴,我听见了,正在解决。” “什?么?”秦关月就站在他的旁边,她的五感何其敏锐,哪怕杨元一将声音压得再小,她也能听清楚,但她不理?解杨元一在说什?么,于是问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4节 她原本是想来?刑堂查看秦云亦和其他几名?小辈的尸体的,没想到他们的尸体并不在刑堂,不过她却在这里找到了一个人,说知道楚阑舟和宴君安的大?秘密。 她想逼问,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得保守家主面子,所以并未为难,只在得到他的反复保证加上以道心立誓之后?才勉为其难的同意开会。 这件事是真的就好?,大?不大?无所谓,反正是无本的买卖,只要能给念虚宗和宴君安添堵,她都很乐意去做。 “没事没事。”杨元一连忙热情地回应道,“是我一听到能换成您的姓氏,就高兴坏了,我一高兴就爱讲胡话。” 因?为秦星原的缘故,秦关月很不喜欢和疯子来?往,听到他这样说皱了皱眉,但疑窦未消:“你刚才要谁闭嘴?又正在解决什?么?” 杨元一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在所有家主中?,秦关月是最难对?付的那个,她疑心太重,又十分冷血,在杨元一得知的剧情里,这世间她唯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秦云亦了,而?且她起先并未对?他十足信赖,是在他跪毁了一双腿之后?才彻底为她所信任。 但能得到她信任又有什?么用?处?该死的不还是早死,为这女人赴汤蹈火那么多?年,死后?也只换了那女人一句“死得无用?。” 秦云亦是秦关月的狗,所以能被秦家家主记住估计是他一辈子的荣耀,可杨元一不是,他一点也不想做这女人的狗,也一点都不想做秦家的家仆。 能得到上五家的姓氏又有何用??他就不信这女人会在自己挨师尊打?的时候站出来?管管。 他提出这个要求其实只是为了降低秦关月的怀疑才这样说,没想到好?不容易应付过去,就因?为自己这一句话她又要起疑,连忙替自己辩解道:“我脑子里一直有一道声音让我投靠家主,我一直能听到那不断的呓语,被吵得不行,家主又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这才说解、解决了。” “是这样吗?”秦关月唇角带笑,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抹冷意。 杨元一一看就知道她这是一点没信,不过无所谓了,等他去了仙门大?会之后?奖励的小世界获得神器后?就不用?再仰人鼻息了,也不用?再去看宫淮的脸色了。 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话题又引导到了楚阑舟和宴君安身上。 他知道秦关月讨厌这二人,故意踩着她的爽点说,说什?么楚阑舟无依无靠必定死去,宴君安只不过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之类的坏话。 秦关月的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同他道:“你提供的东西若是能让我满意,进入主家也未必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去你爹的主家。 杨元一早在心里将秦关月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狗腿地道:“那多?谢家主,多?谢家主栽培。” ....... 掌门脸色阴沉坐在首位,宫淮就站在下首,接受着众家主掌门的注视。 原本他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层次的会议,奈何要闹事的是杨元一,是他的亲传弟子,作为杨元一师尊的他必须得到场。 杨元一先是让他损失了六千枚上品灵石,又忽然发疯要去杀害同自己比试的弟子,要知道戮害同辈在念虚宗可是大?罪。 掌门原先对?他询问何时能收宴梦川为弟子的答复都是等仙门大?比后?看宴梦川自己决议,他闹出这种事情后?,就变成了希望宫峰主先管教好?自己的弟子。 如今他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简直要被这逆徒气死,恨不得当场同他断绝师徒关系。 但众家主长老都在,他并不敢在这种场合发火,只能瞪着杨元一,希望他自己明白过来?自己有多?荒谬,在闹出更?大?笑话之前赶紧回去。 可惜杨元一并没有理?会宫淮的暗示,他从自己的芥子空间中?,掏出一枚留音石,对?众人道:“这就是楚阑舟同宴君安私通的证据。” 掌门坐在首位,闻言皱了皱眉:“宴君安是念虚宗的剑尊,这件事也应当由念虚宗内部解决,宫淮,你以为如何?” 宫淮见他一来?就爆出了一个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也吓得不轻,且不说宴君安同楚阑舟有私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宴君安出事就等于念虚宗出事,他混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混成念虚宗峰主,念虚宗出事了对?他有什?么好?处?若这件事是假的就更?加严重,掌门绝对?会诘问自己到底是如何教习弟子的,以后?莫说是收宴梦川为徒了,就是日后?想晋升都希望不大?了。 听到掌门询问自己,宫淮连忙站出来?表明态度,同杨元一撇清关系:“自然应该在念虚宗内部解决。” 掌门点了点头道:“既然他师尊也这样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这件事怎么能算你们念虚宗的事情呢?”掌门刚下命令就被一句话打?断,秦家家主靠在议会堂的柱子上,冷淡地开口反驳,“可我记得你们念虚宗也出了一个楚阑舟啊,好?像就是剑阁的人。” “若是修真界再出个楚阑舟.......” 她并没有将话讲全,大?家却都听明白了她话语里的未尽之意,纷纷点头附和。 单单是一个楚阑舟已经足够引起整个修真界的腥风血雨,若是剑尊跟着一同入魔,简直难以想象。 掌门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不过话都说到了这种份上,他若是还要反驳就显得念虚宗心虚了,他面色阴沉,看着台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杨元一的身上,道:“你既然说你找到了证据,要向众家主展示,那你去吧。” 掌门向来?随和,杨元一却被他这一眼看得发起抖来?,他抖着手激活留音石,将里面的对?话放了出来?。 ------“阑舟,你不愿意见我,这三个月,我很想你。” ------“我这慈安庵就建在这里,你想来?便来?就是了。” ------“阑舟,听说你最近喜欢种田,我特意收集了不少?种子,你想种哪一款?” ------“师兄,你可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四下一片寂静,这件事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家主们一言不发,宫淮彻底绷不住跪了下来?。 在场人,只有思想是一致的: -------妈的,太舔了。 虽然楚阑舟是个大?魔头犯下滔天大?罪,但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楚阑舟分明一点回应都没有,压根算不上什?么私通,只能算是宴君安一厢情愿死缠烂打?。 众人在修真界的地位都颇高,虽然背地里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但至少?表面要装得公允些。 他们相互对?视,是真的一点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望向刚刚第一个主张去查的秦关月。 秦关月手指微微用?力,拧断了议会堂柱子上的龙头。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宴君安的情劫应在楚阑舟身上,楚阑舟又没有什?么情劫应在宴君安身上,自然会觉得他的好?意来?得莫名?其妙,会严辞拒绝。 他给自己听这东西干什?么?让她庆祝宴君安飞升吗? 第40章 在沉默中, 柳明彧走入殿内,对着掌门耳语了一番。 “既是如此....”掌门视线扫过众人,开口道, “此事就算了?吧。” 众家主连连点头, 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们本无意观摩宴家人渡劫过程, 若是有利可图也就罢了?,可这看了剑尊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若是被宴君安知道了?, 保不齐会在心中记上一笔。 莫说是杨元一, 他们连带着对提出此事的秦关月都有些不喜起来。 杨元一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下意识想去寻求秦关月的帮助。 秦关月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杨元一,就这样?走了?出?去。 宫淮还站在原地,他虽然?不明白?为何这件事会草草收尾, 但?也清楚这也不是自己这个层面能够了?解的消息, 他站了?起来,恭敬冲着众家主行礼,但?看向杨元一的眼神带了?些?狰狞之意。 杨元一压根不敢直视师尊, 眼看众家主都?要走完了?, 他忽然?大喊:“我戮害同门罪该万死,要去找洛师弟登门赔罪。” 虽说洛风言与?他不同宗,但?天?下修士也可以称作一家, 洛风言修为低他一筹,也能算是师弟。 这并不是什么不合理的请求, 执法阁长老相互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去请教掌门定夺。 “不必管他。”掌门伸手, 只?轻轻一招就将那枚留音石捏到了?自己手里,临走前,他冲着宫淮笑了?笑,“宫峰主应当好好管束弟子,这样?的闹剧,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杨元一看着宫淮连连称是的模样?,心中叫苦不迭,宫淮极度小心眼,这件事算是把他得罪死了?,若是还能待在刑堂到也罢了?,可掌门说了?不必,等他回去之后,必定会被宫淮百般折磨。 更可恨的是他先前害怕这留音石被其他人搜到,还特意花费积分将这石头寄存在了?系统空间里,原以为等他将这里面的内容展示到众人面前就能弥补这部分亏空,却没?想到哪怕听到了?那么震撼的消息,这些?人就和没?有听到一般,就这样?走了?,走了?就罢了?,就连石头都?没?有给他留下。 杨元一后悔万分,但?现在还不是后悔的时间,主线剧情发生偏移,他必须要去修正剧情。 ........ 在原书里,洛风言原先出?身凡间权臣之家,最擅长玩弄权术,当初他被穆家家主穆静姝收为义子之后,逐渐掌握了?穆家势力,获得了?穆家上下一致信赖,在成了?穆家的左膀右臂之后,本应当平步青云,站在至高之位的他却忽然?反水,先杀了?穆静姝,又逐渐害死穆家许多元老,而后,又逐渐谋划各种阴谋,将上五家搅得一片血雨腥风,再起不能。 他恶事做尽却无?人有能力制止,最后还是他忽然?发疯自戕这才结束了?这场荒唐的闹剧。 若说宴梦川是这本书的主角,洛风言可以说是书里最大的反派了?。 成为义子是洛风言获取一切、走向杀伐之路的起点。可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为何又偏偏不去了?? 杨元一的确依靠打脸书中角色影响剧情获得打脸值,但?更改原书剧情本就会消耗系统一些?能量,只?有获得相应的打脸值才能弥补系统亏空。洛风言当反派是个大剧情,需要大量的系统能量弥补,若是因为他打脸导致他不当了?还好,在获得的巨额打脸值之下消耗的这些?能量就算不上什么。 可他还没?有开始打脸呢,还没?有获得打脸值,这部分能量对如今的系统而言就是天?文数字了?。 系统并不想支付这笔能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修正剧情,让洛风言当回穆静姝的义子。 “杨兄找我何事?”杨元一的思绪被一道清润的声音打断。洛风言只?着了?一袭薄衫,但?打理得十分齐整,就像是个文弱书生,完全看不出?日后大魔头的影子。 因为掌门嘱托,并不允许洛风言一人独行,是以他们的谈话全在执法阁弟子的监督下进行。 “我今日找你,其实是为了?当日伤你之事道歉。”杨元一被众弟子虎视眈眈盯着,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连忙冲着洛风言行礼。 洛风言看上去有些?惊讶,连忙回礼:“那是杨兄无?意之失,我并未挂怀。” 在书里,洛风言身居高位一统百家的时候,曾因为有人不过多看了?自己一眼就下令挖去那人的双眼,丢去苦寒之地自生自灭。 可如今他却朝着自己行礼,还对自己道:“杨兄,不必介怀。” 杨元一被他的举动吓得打了?一个寒战,连忙将这人扶起,对他说:“我一见风言兄就觉得风言兄十分合我眼缘。” 洛风言笑了?笑,道:“多谢杨兄抬爱。” 两人就着话题交谈起来,杨元一有意讨好加之洛风言温和回应,二?人也能算作表面上的相谈甚欢。 眼看时机成熟,杨元一画风一转道:“上五家,宴家虽为首位,却因为家主告病未曾参加此次仙门大比,余下四?家分别是穆家、秦家、巫家、崔家。巫家虽好,却极排外,从?不接纳外人;崔家也甚好,不过入崔家必先成鬼,门槛有些?太高了?些?;秦家为上五末位,对寻常人来说是个好去处,但?对风言兄而言却有些?辜负风言兄的资质了?;如此看来穆家倒是不错,却不知道风言兄如何属意?” 洛风言摇了?摇头道:“我一介草民,不敢肖想高位。” 杨元一绕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绕上正题,口干舌燥之下忍不住喝了?一口茶水,却被洛风言这句话惊得差点喷了?出?来。 你不敢肖想?为什么在剧情里又敢想了??杨元一看着面前这男子风轻云淡宠辱不惊的模样?,恨不得当即撕下他的假面,但?好歹忍住了?,佯做惊讶道:“修者?无?论出?身,即是入了?道途,大家就都?是一样?的了?,风言兄何必贬低自己。在我看来,凭借风言兄的资质,定能被上五家所青睐。” 洛风言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瞒杨兄,我已经下了?决定。” 杨元一疯狂暗示:“风言兄应当再争取争取,或许能得穆家主青睐也说不准啊。” 要不是不能向npc剧透,他都?要把剧本甩在他面前了?。 快去找穆家家主自荐,这可是你成大魔头的第一步。 可惜洛风言完全没?有领会他的良苦用心,而是摇了?摇头道:“我前些?天?就找长老改了?姓氏,如今叫楚风言。” “原来已经改了?.......什么?你改姓楚干什么?” 杨元一的手一顿,一句“你疯了?吗?”差点脱口而出?。 站在他旁边的执法阁弟子早被洛风言的气度折服,替他解释道:“之前穆家家主单独邀请过楚师弟,被楚师弟拒绝了?。” 有家世的弟子大多都?拜了?师父成了?亲传,执法阁的弟子都?是内门,大多并不与?世家同姓,早就烦透了?穆家家主成天?一副以势压人的样?子。 当初掌门带着执法阁弟子一起去救的洛风言,有不少弟子都?听到了?洛风言当着穆家家主的面反驳,还放下“若是这仙门大比必须要改个姓氏才能参加的话,弟子愿意改姓楚”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壮举。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5节 虽然?掌门说禁止将此事宣扬出?去,但?耐不住当时的目击者?太多,洛风言当日的举措早就在执法阁内部传开了?。 而且第二?日洛风言还当真去找户籍长老改了?姓,变成了?楚风言。 楚风言出?身寒门却不畏强权,还说话算数的形象深入人心,但?他说的那句话却不免有些?狂傲轻浮,尤其是掌门还特意让他搬到了?自己的逍遥殿,还下令让执法阁的弟子们轮流守着他,执法阁的弟子们不免有些?微词,楚风言的风评也成了?两个极端。 可等他们真的去了?逍遥殿,见到传闻中的楚风言之时,却发现楚风言本人其实完全不似传闻那般,反倒谦和有礼,十分温驯。等执法阁的弟子轮班轮完一遍,基本都?对他有所改观。 楚风言出?身不好入了?念虚宗之后也只?能是内门,在八阁当差,执法阁的弟子对自己所在的阁滤镜深厚,觉得他一看就是执法阁楼好苗子,是以同他交谈之时也一直以师弟相称。 “当时是我太过狂妄。”楚风言不卑不亢,躬身向诸位师兄师姐行礼。 那替他解释的师姐连连摆手,道:“无?妨,师弟性情率真,并不狂妄。” 她对楚风言和颜悦色,对杨元一却不是这般模样?,她板着脸对杨元一道:“杨师兄,楚师弟明日还有比赛,如今也到了?要休息的时辰,你既然?道完歉了?,不如今日就先回去吧。” 杨元一知道今日这任务估计是完成不了?了?,心想你们知道你们护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吗,可他看着师兄师姐们凶恶的表情和他们腰间佩戴的利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愤愤离开。 ...... “你怎么抓到的幕后之人?”掌门与?柳明彧匆匆赶往执法阁密牢。 宗门内私底下早不知查过多少回,可那幕后之人极其狡猾,只?要一被怀疑就会摧毁傀儡,并没?有给他们留下探查的机会,就连第一次发现的那个小修士,也在被关押后自爆了?。柳明彧这回虽然?只?发现了?那幕后主使的寄宿傀儡,却已经是很不容易的进展了?。 柳明彧沉默一会儿道:“他自己上门伸冤。” 掌门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置信。 “眼下那人也只?不过是个化身,不知何时又会逃窜。”柳明彧掌着灯道,“不过密牢里有先祖设下的禁术,会损夺舍之人神魂。” 幕后那人将自己的神念放在傀儡身上,算得上另一种层面的夺舍之术。 掌门点了?点头,推开密牢的门。 密牢一片狼藉。 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傀儡丝线和被废的傀儡残躯,在那些?傀儡中间,正坐着一名傀儡。 那傀儡被层层锁链绑缚在台上,傀儡脸上拉着夸张的笑容:“柳阁主,家学?不错。” 那日不过顷刻之间他便将他幸苦炼制的傀儡尽数打散,柳明彧在修真界十分低调,却不知道竟有如此修为,如今是他踢到了?铁板。 “不必夸他。”掌门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听说你想伸冤?”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这话登时点燃了?傀儡的怒火,那傀儡又愤怒起来,原本扬起的笑脸往下变成了?哭脸,眉毛却高高翘起显得不伦不类,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秦云亦不是我杀的,是你们念虚宗出?了?叛徒,你们都?不想查吗?” 掌门故作疑惑,问:“何以见得?” 这些?天?傀儡早就同柳明彧解释了?无?数遍,柳明彧就和没?听到一般,他等了?许久才等到第二?人,听到掌门的问题,他想伸手,手臂却被锁链栓住无?法动弹,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让那锁链响了?几声。 “秦云亦的尸体完整,我杀的人都?会像那两人一样?,在傀儡丝缠绕之下,不可能会有好皮肤。” “这样?啊。”掌门点了?点头,走到那三具尸体前,将秦云亦的衣料掀开。 傀儡原本哭丧的表情微微往上抬了?抬,像是在期待一般。 却没?想到掌门闲庭信步,在仔细对比这三具尸体的区别之后,弯腰俯下身,捡起了?一根傀儡丝。 傀儡瞪大眼睛。 掌门将傀儡丝按照之前那两具尸体的模样?缠绕上秦云亦的尸体。 那傀儡看着逐渐变得血肉模糊的秦云亦,目呲欲裂,绑缚在他身上的锁链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若是他能动,估计会上前将掌门碎尸万断。 可惜他不能,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掌门处理好尸体,又慢悠悠走到自己面前蹲下。 掌门蹲在傀儡面前,笑着开口道: “现在,人是你杀的了?。” 傀儡意识到什么,大声喊道:“你们伙同内应,是你们,是你们想灭了?秦家!” 掌门对这傀儡的发言充耳不闻,他摇了?摇折扇,对柳明彧道:“不必管傀儡,今晚处理掉这几具尸体。” 柳明彧点了?点头,将密牢的门重重合上。 傀儡眼睁睁看着密牢的门将外界的光线一点一点遮住,最后一点光都?不剩了?。 .......... “阑舟,我的确对你求而不得。” “啪。” 房门外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传来闻人岱的声音:“我再去煎一碗。” 楚阑舟被宴君安一句话吓得完全不敢动。 宴君安这是在做什么? 在向自己...... 申白?? 系统不得已提醒了?一句【宿主,他早就同你说过。】 第一次见到宿主的时候,这人不是连心都?剖给宿主看了?吗? 先是剖心,而后又是成婚又是变狐狸又是送情信的,系统都?觉得宿主和这人都?已经在度婚后生活了?,怎么搞得好像宿主现在才反应过来? 楚阑舟听到了?系统的话,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好半晌才道:“我.....” 她以前的确喜欢逗弄宴君安看他的反应,爱看他耳根绯红却怎么躲都?躲不掉的模样?,可轮到自己头上,楚阑舟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也没?有比宴君安好上多少。 没?有幂离遮着,她的反应完完全全展露在了?宴君安的面前。楚阑舟的头发因为她刚刚狂放的躺姿有些?凌乱,由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她的双眸,在头丝之下,绯红早溢满了?她的双颊,就连脖子都?未能免俗,也泛着微微的红。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宴君安看着楚阑舟的表情,伸手拨开楚阑舟额间碎发,“阑舟不必介怀。” 楚阑舟盯着宴君安,终于将心中一直积攒着的疑问问出?了?口:“师兄,你会杀我吗?” 宴君安,系统说我的终局是被你一剑穿心而死。 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 宴君安,你会杀掉我吗? 至少........ 至少此时,你想杀我吗? 第41章 “师兄, 你会杀我吗?” 楚阑舟问出口之后却半晌等不到回应,心就沉了下去?。 她看着面前这只十分?端庄的狐狸,勾起唇角, 想笑, 最后却?只能发出一声轻嘲, 像是在嘲弄自己的痴心妄想。 宴君安眼睁睁看着楚阑舟脸上的红晕一点点退却?变得惨白, 他想上前,又觉得自己此时的样子十分累赘,想也不想的变成了人形。 白狐一闪而过消失在原地, 仙君坐在楚阑舟面前, 一袭白衣,绝然出尘,在他的手里,还握着自己那扬名天下的君子剑。 楚阑舟早就猜到这法器估计也困不住宴君安不久,估计他早就想到了变回人形的法子, 跟着自己也不过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她想找理由离开,却?发现?了不对劲,宴君安的手似乎在抖。 宴君安是个剑修, 还是个修为有成的剑尊, 当然无时无刻都?该拿稳自己的剑,可此时此刻,宴君安的手指居然在微微颤抖。 楚阑舟皱了皱眉。 宴君安若是想杀自己, 不会做出如?此反应。 有一个不可能的猜想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宴君安。 “师兄, 你?杀过我吗?” 宴君安的脸色更白,手里握着的君子剑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这个举动在楚阑舟眼?中就是承认了。 那雪原上的穿心一剑, 她曾梦到过。 她依稀记得自己死了,死后又被邪阵召来了现?世,可她是如?何死的呢?她记不清了。 是宴君安杀的吗? 宴君安.....宴君安当初又为何要?杀她? 是了,自己是一个作恶多端,罪孽深重的魔头,宴君安既然为个公明正大的仙君,碰见?了自己这魔头,斩杀了也不是什?么奇事?。 系统就在楚阑舟的识海里住着,感受到了楚阑舟剧烈的识海波动,连忙安慰【宿主,不要?难过。】 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却?处处能见?得,实在不行就去?找个像松竹馆那样的地方?找个体心人春风一度,系统可以破例就当没看见?这一回。 “可这不对劲。”楚阑舟看着宴君安掉在地上的君子剑,喃喃道?,“可这不对劲。” 自自己复生?后就太奇怪了,先是出现?了一个知道?自己终局还说能挽救自己的系统,剑阁里另一个很?有可能也得了系统的小师妹,还有变了许多的宴君安。 这世道?同她想的早就不一样了。 “阑舟.....”方?才是楚阑舟不知要?说什?么,如?今却?是宴君安不知如?何开口了。 “你?先等?等?。”楚阑舟坐了起来,打断了宴君安的话,仔细思考起自己的经历。 自己自慈安庵复活后同宴君安相遇的地方?是秦庄,宴君安那时便展露出了异常,自己早已查验过,宴君安并未被夺舍,便将他赶走自己去?了松竹馆,这三月,宴君安也十分?听话,从未踏来松竹馆一步,可偏偏是自己被天道?惩戒那天,宴君安却?忽然来了。 他来其?实也能解释,自己捉了念虚宗的弟子,念虚宗的剑尊前来救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抛去?定情信物和成婚这两件事?不谈,自己后来进了念虚宗诛杀秦关月之时,宴君安先自己一步杀了秦云亦,又将情信夹进了账本里。 这件事?宴君安参与也可以理解,他若是变成小狐狸跟在自己后头,凭借他的实力,楚阑舟也未必能觉察出来。 除了宴君安的反应之外,一切都?合情合理有迹可循,可正因为如?此,楚阑舟才觉得有蹊跷。 宴君安的反应都?太平淡了,就像是早就知道?一切会发生?。 “我在仙门大会上,撞见?了个熟人。”楚阑舟认真道?,“我让他算了一卦,师兄可知什?么结果?” 宴君安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只有他紧咬着的唇瓣上能看出点殷红来。 “那人说你?是命数极旺之人,生?平不会遭逢劫难,与我不同,我天生?烂命,单是活下来都?十分?勉强。”楚阑舟看着面色灰白下去?的宴君安,接着说了下去?,“他还说我们注定无缘分?,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宴君安垂眸不看她,楚阑舟却?伸出手,将他的脸捧起,认真观察起他的神色来。 她盯着宴君安那淡色的眼?眸瞧,问:“可师兄,他给我算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6节 你?既然知晓,又为何要?给我送那封情信? 你?屡次三番想接近我,甚至不惜下情蛊,到底想做什?么? “阑舟。”宴君安并未开口解释,他看着楚阑舟,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楚阑舟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她正想挣扎开来,却?听到了宴君安的声音。 楚阑舟想要?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双眸猛然瞪大,像是极不敢相信。 “阑舟,我早知一切皆有终局。”宴君安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但楚阑舟距离她极近,所以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一切皆不可言不可说,宴君安无能为力,并不能将事?情同楚阑舟解释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十分?聪明,一定能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可他想她明白,又并不想她明白。 宴君安宁愿楚阑舟此时同自己拔剑相向,或者辱骂自己几句,但他不想看到楚阑舟此时冷静询问自己的模样。 她本不该如?此事?事?谨慎,百般猜忌,她也不该一直踽踽独行,独自背负所有骂名后孤独死去?。 宴君安抱着楚阑舟,轻声道?:“可我不甘心。” 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的爱人被困死在那片雪原里,亦不甘心楚阑舟做了许多事?,在别人眼?中,就只是话本里的一个不值当的小人物,区区一笔便可带过。 ......... 楚阑舟敏锐地从他话语里察觉到什?么信息,想回眸确认:“你?......” 她刚出口一个字,就立即闭上了嘴。 若是能说宴君安何必饶那么大一个圈子如?此隐晦的和自己传递信息,自己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楚阑舟兀自思考着,她思考的时候会下意识拽着什?么东西,正如?此时,她虽然没有意识到,但她正拽着宴君安的腰带,将它缠绕在手指间,左右把玩着。 楚阑舟在思考宴君安口中的终局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何不可以改变。她先前只在系统那里听说过同样的说法,但系统的说法却?又与宴君安截然相反。 她心中疑窦丛生?,急切的想要?找寻答案,指尖越崩越紧,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拽开了,但楚阑舟并不在意。 “啪。”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楚阑舟的思绪,她眼?神凌厉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却?看到了目瞪口呆的闻人岱。 闻人岱看着正在解宴仙君外衫的楚阑舟,又看了看抱着楚阑舟埋头在她脖颈间的宴君安,打碎了今天熬出来的第?二碗药。 第42章 “胜者?, 楚风言!” 执法阁长老看着楚风言彬彬有礼将对手“请“下台,高声宣布道。 台下一片欢呼,尤其是押注压在楚风言身上的弟子更是十分高兴, 纷纷走上台要与楚师弟庆贺。 楚风言被人群围住, 也不显慌乱, 他朝着众人连连点头致谢, 慢慢缓步往台下走去——他竟是到了此时也不忘走下台向那个被自己扔下来的弟子道歉。 被他击败的弟子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为人也挺正派,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 也输得十分洒脱, 拱手朝楚风言道喜:“此次仙门大会的奖励应当是一件法器,还有第一批去小世界的资格,法器暂且不谈,那小世界据说是个飞升大能感悟天地之时开辟出来的,留了不少密宝和传承, 道友可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这个小世界在叱灵镇出现, 给当地百姓们造成了不少烦扰,好在被念虚宗及时发现,才?避免了什么?灾厄发生。 不过念虚宗也只是调查清楚了这方小世界的来源, 还未进行探索, 干脆就将第一批进小世界的资格作为了此次仙门大比的奖励。 进这种?小世界,第一批往往是最危险却收益最大的。不过修仙之人本就在与天争道,这点风险对于他们而言算不上什么?, 能够获得的利益才?是实?打实?的。第一批进去的人吃的是肉,往后在想进去, 就能喝点他们剩下的肉汤了。 楚风言虚心受教,连忙向那弟子道谢。 弟子摆了摆手, 示意不用:“我?看你早晚也得拜进念虚宗,左右东西都是念虚宗拿去,自家人给自家人,也不算亏。” 说完,他又扫了扫周围,压低声音道:“你进去之后,别管有用没用,多?拿点,若是遇到你不需要的东西记得找我?看看,万一我?有需要,我?们还可以用灵石交易。” 楚风言被他这句话说得哭笑不得,回眸又看见一众目光炯囧,明显也是这样期盼着的执法阁弟子们。 他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终究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楚某知晓了。” …… 穆家家主?穆静姝正坐在念虚宗的大殿的窗户旁,这窗户正对着演舞台,穆静姝正眸光阴冷地看着那演武台上被众心捧月围在中间的洛风言。 哦,如?今已经不是了,应当是楚风言。 她?收回视线,动作悠闲地撇开茶水上的浮沫,语气轻柔:“进来。” 有一个身着穆家服制的弟子自墙角走出。 “家主?,属下调查这洛风言的身世,这小子与修真世家联系不大,与楚家更谈不上什么?关联。”那下属恭敬朝着穆静姝行礼,道,“倒是洛这个姓氏在凡间好像曾经属于一个显赫世家,不过早就覆灭了。” “关系不大,那他改姓楚干什么??”穆静姝语气越发柔和,却吓得那下属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那下属哆嗦着嘴唇,勉强说出一句话:“属、属下不知,或许,或许是一时,意气用事,所以才?、才?改了名字。” “意气用事啊。”穆静姝看着瑟瑟发抖的下属,叹了一口气,“可我?总觉得不安心。” “楚阑舟一日不死,我?便担忧一日,久而久之,只要和楚家沾边的东西,我?都不喜欢。”穆静姝揉了揉眉心,道,“少年?有点意气很正常,可他改什么?姓不好,为何偏偏就要姓楚呢?” 原本是个堪比宴君安的可塑之才?,她?分明极为看中的,可惜了,可惜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要同?她?最讨厌的东西扯上联系。 穆静姝看着匍匐在地,完全不敢动弹的下属,声音依旧柔和温婉,说出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在小世界安插进我?们的人马,找个机会,将他杀了。” 念虚宗内掌门可以派人日日守着楚风言不给她?机会下手,她?就不信等到了小世界还有人随身护着他。 …… 楚风言毫无悬念的获得了仙门大比金丹期的魁首,秦三?百紧随其后,也在筑基期的修士中取得首位。 苏巧巧下的两盘赌局都赢了,赚了不少钱,非常高兴,打算拉宴梦川他们出去喝酒。 仙门大比结束,秦三?百获得了一个去小世界的名额,是个庆祝的好时候。 小师叔不在,穆愿心起先又发现剑阁后头有个能翻墙的地方,他们刚好能从那边的墙翻出去。 长庚峰竹林甚多?,剑阁就建在竹林之中,穆愿心发现的那面?墙就在剑阁的后面?,位置十分隐秘,上面?积年?累月,早已爬满了藤蔓。 等那苏巧巧他们来到后院之时,却被那墙上写的字吸引了注意力?。 那些小字被掩藏在层层藤蔓之下,只能从枝叶交织间隐约露出来的缝隙看出一点痕迹,苏巧巧他们费了好大力?气将这些藤蔓清出一片空地,才?终于看清那上面?的文字。 虽说是看清了,但写字之人下笔狂放潇洒,他们也只能依稀从笔锋的走势辨认出那人写了什么?。 “公主?今日又害我?被罚,记一笔。” “公主?没收我?的酒,记一笔。” “但我?留了两瓶埋在竹林,偷偷喝,嘿嘿。” 这几句话在向来严肃的剑阁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剑阁历史?悠久,出了不少不世出的天才?,这些文字说不准就是哪一届师兄师姐留下来的。 写字之人可当真是个妙人,若是日后能有幸相识,宴梦川想引他为知己。 也不知他口中的公主?是何许人,不过看他文字里的形容,应当是个比较严苛的女?修。 苏巧巧连带着两个小少年?在看到这个东西时连墙都不想翻了,就想找之前那位前辈埋在竹林里的酒。 “这些藤蔓都长得这般密了,也不知距离那人写字过了多?少年?,哪怕埋了酒,许是早就被人挖没了,我?们不一定?能找到。”所有人之中就穆愿心最为冷静,分析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大家也都明白,但找宝物的乐趣不就在那些不确定?性中获得的吗? “酒越陈越香,找到就是赚到,你可知我?圣司宫弟子最擅长做什么??”苏巧巧摸了下鼻尖,得意洋洋道。 三?个人迷迷茫茫地摇头表示不知。 苏巧巧道:“当然是擅长找东西了!” “这天底下的东西,不管埋多?深,我?都能循着气味找回来!” …… 苏巧巧放下壮志豪言,结局却十分惨淡。 她?闻了半个山头没找到酒,最后只停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指着根苍翠的竹子道:“这底下有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酒。” 不是酒也能是别的宝贝,三?小只摩拳擦掌,当即开挖。 他们往下挖了半天,最后还是穆愿心挖到了一个匣子。 这匣子看上去像是木头,在器物表面?用金丝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入手却温润无比,也不知道是究竟用什么?材质做的,看上去十分精巧漂亮。 简言之,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能用这样匣子装的东西也定?然是宝贝,穆愿心迫不及待想要打开,却没有成功。 打开这匣子应当需要特定?的步骤,可惜她?不懂打开的方法,看那盒子表面?的花纹也没能研究出来。 宗门的确会有些已有成就的大能热爱四处埋藏传承宝物,待有缘人取走,但既然这盒子打不开,应当不是留给他们的东西,穆愿心将盒子交给同?伴,打算等若是没人能打开再埋回去。 她?正想先递给苏巧巧,却被宴梦川提前抢了过去。 也不知宴梦川做了什么?,那个穆愿心怎么?摆弄都开不了的盒子竟敢轻易便打开了。 “你怎么?打开的这东西?”按理来说盒子谁打开归谁,但不想占有不代表不好奇,几个人都抻过脑袋想看这盒子里的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咦?”可等看清这盒子里面?放着的东西的时候,却都沉默起来。 穆愿心盯着盒子里的东西,讪讪开口,“我?们还是将盒子埋回去吧。 ” 明明是极为珍贵的匣子,里面?装着的却全是些凡间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什么?草编的蛐蛐,风筝,剪纸应有尽有,还有个昂首向上的小糖人,捏的是一个公主?,她?穿着锦衣高高,目光淡然,看上去又高贵又冷清。 这不是传承,应当是对某位前辈来说很有意义的东西,虽然不知为何要将它埋入土中,但日后前辈若是后悔了想来寻回来,在原处也好挖些。 宴梦川被伙伴们围着,听他们七嘴八舌的猜测那前辈在匣子里放这些东西的原因?,陷入沉默之中。 他此时是真的一点都笑不出来。 宴梦川手里头的匣子长16寸,宽8寸,是用紫乌铁炼制而成,在练成后便会交与匣子的主?人,主?人会自己用灵力?将匣子刻划出不同?样式的阵法,是以每一个匣子上的花纹都各不相同?。 他对这匣子实?在是太熟了,因?为这是宴家人独有的东西,而且极珍贵,每个宴家人也只有一个,自出生便会天天带在身上,专门用来存放他们最珍贵的东西。 据说结了契的宴家人尝尝会在匣子里藏自己道侣的书信或是贴身之物。 宴梦川自己的芥子空间里就有一个,他没有心上人,暂时用来藏他珍视的灵宝和剑谱。 宴梦川并没有接同?伴的话茬,他正在思?考着。 他在思?考剑阁怎么?多?年?除了小师叔以外是否还有其他宴家人住过。 他虽然理智上知道没有,但内心急切地想要想出点什么?别的名字出来。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7节 这匣子,是什么?爹爹娘亲叔叔婶婶路过此处随便瞎埋的都好。 可千万,千万别是小师叔的啊。 第43章 闻人岱看着手?里摔碎的第二只碗, 深深叹了一口气,认真权衡起灵药谷重要还是自己的命更加重要。 他这样一来就打断了楚阑舟的思路,楚阑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宴君安的位置背对着闻人岱, 此?时恰好也想抬起头。 好在楚阑舟动作很快, 将宴君安的脑袋又?按了回去?, 她维持着这个揽着宴君安的姿势, 回过头板着脸同闻人岱道:“出去?。” “好嘞。”闻人岱连忙转身,十分听话地?走了出去?。 楚阑舟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她此?时也无暇在乎, 她看着宴君安, 眼眸里带着疑惑:“师兄?” 其实场景并没有多么不堪,楚阑舟也只是解松了宴君安的外袍,宴君安里面还穿着一件贴身的衣衫,不过那件衣服毕竟实在太贴身,而她拽下的外袍此?时就松松垮垮覆盖在他的身上, 加上宴君安眼眶泛红, 眼眸里还泛着氤氲雾气,倒真的像楚阑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但让楚阑舟惊奇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宴君安头顶忽然多出来的两?个毛茸茸的东西。 她眼睛都看直了, 一双琉璃般的眼眸像个猫儿般瞪得溜圆, 看上去?显得有些呆傻,完全没有一点魔尊的样子。 宴君安看着她的模样,微微颦眉:“怎么了?” “耳、耳朵。”楚阑舟罕见地?有些结巴。 “耳朵?” 楚阑舟试探性地?伸出手?, 在宴君安的头顶上轻轻揉动了一下。 有异样的感觉自头顶传来,宴君安的眉颦得更深, 明?悟过来:“那个法器并未失效,我只是从妖族化为人形, 可能有时候不稳,会保留一些妖族的特?征。” 宴君安说?的一本正经,可他头上的耳朵还在微微晃动,看上去?颇有些俏皮。 楚阑舟不着痕迹地?站起身,往后绕了绕。 在外衫遮掩下其实并不明?显,但楚阑舟有心寻找,还是很快看到了一截雪白?的尾巴尖。 “嘶……”楚阑舟没忍住,嘶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那根尾巴尖抖了抖。然后宴君安回过头,语气里尚且还带着些疑惑:“怎么了?” “没事。”楚阑舟道,眼看宴君安又?要回头,她干脆抛开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次仙门大比的奖励是什么?” 宴君安的注意果然被转移走了:“是一个大能在叱灵镇的留下的小世?界,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去?。” “金丹期?”楚阑舟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伸出手?,悄悄拽了一下他的尾巴。 这也不能怪她,主要是宴君安此?时的模样,实在是太稀奇了。 楚阑舟成长期人嫌狗憎,被厌恶的不无道理,哪怕如今当了魔尊,她依旧难改以前手?欠的臭毛病。 入手?顺滑柔软,同之前那头小狐狸的差别不大,不过尺寸大了许多,摸起来也更加舒服。 楚阑舟第一次揉纯粹是出于好奇,感觉到那尾巴在手?底下动了动,像是要逃脱,她又?忍不住捏着尾巴尖往外拽了拽。 动作显然有些大了。 “阑舟。”宴君安的耳根微微泛红,拽住了楚阑舟的手?。 楚阑舟被抓了个现行,悻悻然松开手?,那截尾巴从她的指尖滑落,她的手?却被宴君安攥住。 宴君安的手?似乎有些过于用力?了。楚阑舟皱了皱眉,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阑舟,那小世?界的法则与念虚宗检测方法不同,需要检测灵府。”宴君安面上也染上了一抹绯色,攥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只是语气如常,看上去?倒像是楚阑舟想多了。 若是金丹期修士会在灵台上结金丹,可楚阑舟修魔,灵府早毁了,也不可能有什么金丹,这是她也无能为力?的事情,若是小世?界检查这东西,她去?不了。 那确实是个问题,楚阑舟以前素来喜欢去?这种没主人的小世?界收集奇珍异宝,只在成了魔尊后太忙才有所收敛,却也不代表她就不好奇了。 但好奇归好奇也不是非去?不可,楚阑舟十分豁达,不能去?那便算了。 “阑舟,我可以帮你。”宴君安道,他的表情严肃,声音却逐渐变小,“我的灵力?可以储存在你的经脉里,在你的灵府上伪造出一个金丹。” 虽然楚阑舟并不明?白?为何宴君安说?得这般小声,但他提出的办法确实可行。 她甚至不思考就同意了。 宴君安定定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若是害怕,可以抓我的尾巴。” 然后他将自己的外袍解下,垫在了楚阑舟的身下。 与自己相冲突的灵力?进入体内应当会是个比较折磨的过程,楚阑舟理解地?点了点头,再痛也痛不过天道劫,她如今可是魔尊,怎么会害怕这种东西? …… 宴君安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将灵力?探入楚阑舟的身体。 他虽然修的是剑道,不过他的灵力?却揉纹清水文追更价君羊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并不锋利,是极为柔和的,尤其是在他面对楚阑舟的时候更是如此?,就像是汩汩水流或是一阵微风,温柔到不可思议。 这股泉水慢慢涌入楚阑舟周身的经脉之中?,一点一点渗入她的灵府。 奇怪的感受与疼痛无关,却让楚阑舟瞳眸猛然瞪大。 她有些后悔了。 宴君安看出了楚阑舟的不安,暂时终止了灌入灵力?,安慰性地?揉了揉她的眉心,在楚阑舟放松下来之后,又?顺着丹田探入了一道灵力?。 他将自己的灵力?探入楚阑舟的灵府之中?,那里是修士凝结金丹日后化元婴的地?方,但楚阑舟的灵府却一片死寂,空空荡荡。 入魔之后,修为灵力?自会拔高一截,但实际上,很少有人会这样做,因为若是入了魔道,就意味着此?生与道统无缘,飞升更是无望。 但分明?不该如此?的,楚阑舟聪明?擅学,又?肯下苦功,飞升对她来说?不是难事,甚至能比自己更快一步飞升,但自己也很快便能追上。 若那些事都不发生…… 宴君安闭了闭眼,虽明?知无望,却依旧仔细搜索着她的灵府,想找到楚阑舟当初碎丹留下的痕迹。 若是修补起来,当初那个明?媚张扬,同自己把?酒言欢,畅谈豪言壮志的小姑娘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她要报复也好,铲除那些余孽也罢,都没关系,她要承受的换成自己来承担,她要背负的担子,自己来接就可以。 忽然间尾巴一痛。 宴君安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在楚阑舟的灵府待得有些太久了。 宴君安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查看楚阑舟的情况,却看到楚阑舟正瞪着自己,满眼不可置信。 楚阑舟的眼眶通红,身体微微蜷缩着,将宴君安的尾巴抱在怀里,一只手?死死攥着宴君安垫在她身下的外袍。 楚阑舟满眼是泪,却不是疼的。 她倒宁愿自己疼上一疼,也比这连绵不绝的奇怪感受要好上一些。 灵府是修道者储存灵力?的地?方,等到修者修行到了金丹期,灵府内的灵力?便会聚集,在灵府内凝结出一枚金丹。 灵力?在灵府内进出是常事,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探入灵府是这般感觉。 被不属于自己的灵力?翻/搅着,明?明?是自己的灵府,却无法由自己控制,好不容易凝出一点属于自己的灵力?要去?制止,却又?被对方更汹/涌的灵力?冲散。 他们两?人离得极近,楚阑舟甚至能嗅到宴君安身上独有的那种暗香,毛茸茸的尾巴就放在她的怀里,方便她随时抚摸,这原都是她喜欢的。 可…… 楚阑舟难以置信。 他怎么能这样呢? 宴君安怎么能这样呢? 第44章 若是修者修行, 将元神探入对方体内,行气?周天?,引导双方修行, 便是双/修。 宴君安这样做和双/修有什么区别? 楚阑舟压根没想过这一茬, 心?想怪不得宴君安提出来的时候会是这般表情。 可怜楚阑舟吃了没有经验的亏, 硬生生被宴君安拉入了这种田地, 浑身无力,也只来得及揪了揪他的尾巴泄愤, 尾巴尖的疼痛唤回了宴君安的神智。 宴君安垂下头, 小心?翼翼将楚阑舟搂进怀里, 手上动作加快。 灵力如滚滚波涛汇入楚阑舟的灵府之中,最终在灵府里凝聚成一颗混圆的金丹。 那枚金丹算是成了。 楚阑舟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无意识地攥紧他的尾巴,彻底软倒在了宴君安的怀里。 宴君安忍着尾巴上的异样感觉,他小心?翼翼地抽回手, 又去抚她?眉心?, 想要输些?灵力以作安抚。 “拿开。”楚阑舟沙哑着声音道?。 她?现在看到宴君安的灵力就想起刚刚那种感觉,又羞又恼,可她?看着眼前的宴君安, 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宴君安怎么?变成这般样子了。 宴君安在她?心?目里就像是世家教?养很好?的金丝雀, 单纯好?骗,能供自己肆意涂抹戏弄,如今她?却被这金丝雀锁在怀里, 想动却动不得。 仿佛被困在笼中的不是对方,而是对方处心?积虑, 一点点引诱自己进入樊笼之中。 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愤怒起来, 想同?宴君安算账。 宴君安脸颊早就红透了,向来一丝不苟梳着的头发也有些?乱,他的外衫垫在楚阑舟的身下,身上如今只着了一身里衣,十?分单薄,就这样还被楚阑舟揉得乱七八糟,楚阑舟甚至能看到他露出?来的皮肤下留着被自己刚刚无意识掐出?来的红痕。 刚才似乎也消耗了他不少灵力,此时的宴君安虽依旧保持着端正的仪态,却有些?微喘,配合着他如今的形容,却更激发了人的凌/虐/欲。 楚阑舟看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也有些?心?虚。 她?之前被他弄得猝不及防,确实没做收敛,他这个样子,自己的问题很大,楚阑舟原本想要诘问的,但看到宴君安这个样子,原先凶狠的语气?也放柔和了许多:“你怎么?能.....这样啊。” 她?的嗓子还哑着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了些?懒倦的鼻音,一点都?听不出?诘问的感觉,反倒像是在向同?自己温存的恋人撒娇。 楚阑舟自己都?被自己这句话的语气?吓了一跳,还想再把脸板起来想要维护脸面?,抬眸又看见? 宴君安耳朵平平贴在头上,被她?捏皱了的尾巴也没什么?精神似的,委屈巴巴地垂在原地。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8节 分明是自己主动做了这样过分的事情,却像是楚阑舟逼迫一般。 他看着楚阑舟,素来清冷的眸子似乎带了些?委屈,但他咬着唇,垂着头道?:“我看阑舟开心?才......”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眼神里未尽的含义,楚阑舟已?经明白了。 楚阑舟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如此,宴君安的确是因为自己去不了小世界才提出?的这个建议,甚至不惜将自己珍贵的灵力换给自己,或许他也同?自己一般没想到,这就是在双/修呢? 虽是这样想的,但楚阑舟仍有些?疑虑,看着宴君安的表情也不是十?分友善。 宴君安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眼眶更红,他垂眸,长长的睫羽遮住眼眸中神情,让楚阑舟分不清他的情绪,但楚阑舟看到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顺着他的眼角落在地上。 竟是委屈哭了。 楚阑舟和宴君安相处那么?多年还没见?他哭过,吓了一跳,心?想自己当真是太过分了,宴君安与她?一同?长大,他是个什么?性子她?怎么?可能不明白,都?怪那些?世家成天?弄些?阴谋,让她?猜忌太久,养成了多疑的性格,竟是连他都?要怀疑。 “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楚阑舟连忙安抚道?,“你刚刚消耗太大,先休息一会儿。” 她?是真的有些?手忙脚乱,完全没有当年单枪匹马杀入世家的邪恶魔尊样子。 “没事的,我们许久不见?。”宴君安端正坐在原地,眼眸却依旧垂着,像是仍在委屈,嘴上却说,“阑舟怀疑我,也是应当。” 宴君安若是真的拿剑刺她?楚阑舟还能说出?好?几?种应对方法,但宴君安这样做,楚阑舟是一点没辙,她?在原地硬生生转了几?个圈圈,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你身体不好?,也不知浪费那些?灵力会不会出?问题。” “我、我去找医师看看你的身体。” 楚阑舟想走,但看着宴君安狼狈的模样,才跨出?去几?步就又绕了回来。 她?拎起宴君安的外袍,想要重新披在他的身上,但临到头时又停了下来,虽然理智上知道?流云衣自己便有清洁的功效,但楚阑舟一想到自己在这上头做了什么?,就有些?下不去手,最后还是从自己的芥子空间掏出?之前留以换洗的外袍,披在了宴君安身上。 好?在外袍宽松,也能勉强披上,楚阑舟有些?不放心?,又系了几?道?,将宴君安裹得严严实实,才罢手。 流云衣放在这里也显得很奇怪,楚阑舟随手将那衣服放进了自己的芥子空间里。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放下心?来,出?了门。 宴君安在她?离开之后,才敢抬眸。 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阑舟满不满意自己,她?既然给自己披了她?的外衫,应当是满意的吧。 他轻轻拢了拢身上的衣袍,之前虽然强做淡定,脸却红得像是要滴血。 宴君安伸出?手想将自己的脸埋进手里,却又怕动作太大弄乱楚阑舟替自己系上的衣袍,只能坐在原地眼巴巴等楚阑舟回来。 …… 宴君安在房间里害羞,与他一墙之隔的楚阑舟也在捂脸。 “怎会这样呢?”楚阑舟脸上红晕未消,压低声音问系统。 【你们刚刚做了什么??】 系统也很急,楚阑舟刚出?去就立马开口问道?, 【怎么?会触发了系统保护机制,啥看不见?,眼前全是马赛克。】 天?知道?它面?对一片乱码有多崩溃,还以为自己的程序出?bug了,反复检修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触发了系统保护机制。 这种事情怎么?能解释给其他人听?但楚阑舟自己一个人实在想不明白,想问系统,只能含含糊糊地说:“他将灵力探入了我的灵府助我结丹。” 系统懂了,但它很疑惑:【就这。】 这有什么?好?屏蔽的? 楚阑舟脸更红:“可太奇怪了,我分明是魔修,灵台早不用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一开始就没往那个方向想,才导致和宴君安犯了那样的错误。 系统正检索着楚阑舟提到的关?键字,灵台,灵力,口口…… 很快它便检索出?来了,心?下十?分震撼。 但它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把自己的20禁调成了未成年绿色模式,然后道?: 【你只是成魔修的时候废了灵府,又不是说你就不能这样双/修了。】 系统看楚阑舟还在垂眸沉思?,以为她?不清楚这件事而难过,安慰道?:【没事,和渡劫巅峰双那啥修,宿主不亏。】 楚阑舟看上去十?分崩溃:“那我岂不是玷污了他的身子?” 宴君安什么?都?不明白,却为了帮自己稀里糊涂地丢了身子,她?,楚阑舟简直禽/兽不如。 系统有点震撼。 系统不明白楚阑舟明明十?分聪明,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居然一点没反应过来。 这桩事就是宴君安提的,说明他查过,且知道?这个办法可行,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道?: 【宿主,不用担心?,你且平常待他。】 再过三月,估计你俩婚都?结了,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身子丢没丢,甚至哪怕再丢几?次估计都?没问题。 …… 楚阑舟满心?愧疚,找到正在熬药的闻人岱之时都?是一副目露凶光的模样。 闻人岱端着新熬好?的药,刚转身就被这尊凶神吓了个半死,手里的药也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被楚阑舟一把接住。 楚阑舟用能吓哭小孩的凝重表情道?:“你去看看,他身子有什么?不适。” 闻人岱知道?她?说的宴君安,心?想他只要不飞升度雷劫还能有什么?不适,但还是乖乖跟在楚阑舟的身后,见?到了宴君安。 宴君安还是同?往常一般端正坐在原地,但此时他正裹着短了一截的袍子,还系得乱七八糟的。也就宴君安的脸在那里放着,才能镇得住这个扮相。 闻人岱看了一眼宴仙君头顶上顶着的耳朵,心?里微微咂舌,心?想大佬的世界,玩的倒是挺花。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都?是不敢摆在明面?上说的。 闻人岱走上前,替宴君安切脉。 闻人岱不愧为神医,切个脉已?经能了解许多讯息。 但他同?时又是个善思?善推理的好?医师,平日最擅长从客人的表情里察觉问题,就比如此时,宴君安身体和刚才一样并无甚大碍,楚阑舟找自己的时候却极为生气?。 在综合这些?信息之后,闻人岱得出?了结论。 他看向楚阑舟,询问道?:“你不满意?”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察觉到有指尖接触宴君安皮肤的那边传来冰冷剑意,在如此炎热的灵药谷,竟冻得他浑身发冷,那只手上都?结了寒霜。 宴君安嘴唇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楚阑舟。 楚阑舟没注意到那些?微小的细节,她?捂着眼睛,心?想这闻人岱是傻逼吗。 她?按耐住把闻人岱暴揍一遍的怒火,道?:“你去看看,他身体不好?,做了这种事情,需不需吃些?什么?。 ” 闻人岱悟了,大佬这不是不满,而是事后关?心?。 宴君安再冻他就真的要被冻死了,闻人岱连忙开口接话道?:“我这就去煮红枣汤。” 说完,他就察觉到那冻着自己的寒意消散,他知道?这是满意了,这才松了口气?。 红枣汤是悯川给新婚夫妇圆/房后给新娘准备的东西,寓意早生贵子幸福圆满。 想问问闻人岱需不需要治疗的楚阑舟:…… 灵药谷这几?年营收很差,闻人岱业务相当广泛,偶尔也兼当司仪,显然是学了许多花哨且无用的东西。 楚阑舟想要阻拦,那闻人岱却早就一溜烟的跑了。 而宴君安,轻抿着唇,眼眸里也带着些?清清楚楚的委屈:“你不满意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楚阑舟抓了抓头发:“你不要瞎听他的话。” “阑舟,我会学的。”宴君安小心?翼翼地道?,“你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第45章 杨元一小心翼翼排在了队伍后面。 仙门大比后的叱灵镇是重要剧情, 他必须要来?。 这里的小世界虽是念虚宗先发现的,这个区域却是?穆家的掌控范围,两家扯皮许久, 最后掌门决定一视同?仁, 各大家族和各大宗门都分配四个名额。 是?以叱灵镇今日十分热闹, 杨元一事先在系统那里买了资料, 跟随着?里头那穿着乌衣的修士队伍,排在了他们的后面。 “你是?何人,为什么没有见过你?”顶头那修士手里还端着?一个牌位, 他看着?新来?的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皱了皱眉,厉声问道。 杨元一连忙道:“小的是?临时选/拔/出来?的。” 那修士皱了皱眉,眼神尚有疑惑:“筑基期?”此次小世?界限制在金丹期以下,世?家为了能占据更多宝物?际遇,一般都会选择金丹期的修士入小世?界。 “功法特殊, 功法特殊。”杨元一补充道, “是?主家派我前来?,因为我能找到?宝物?的位置。” 那修士仍有疑虑:“可我并未收到?通知。” “既然是?主家派来?的,让他来?便是?。”一道声音响在修士的身上, 修士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发白。 那声音赫然是?从他端在手里的牌位中发出的, 声音尖细,像是?有人拿指甲划墙:“这人数不是?还不够嘛。” 修士脸色更白,若不算他手中牌位, 崔家的确就派了两个人来?,若算上手中牌位, 他们已有了四?个人,但若是?鬼修不算人, 他们确实也只有三个。 忽然多出一个,这件事实在蹊跷,但牌位里头的大人都发了话,自己也不能多嘴。 崔家功法奇诡,与修真界众修士都不相同?,他们修行之前,却只如凡人一般,待活到?成年,便要自戕或者被同?族害死,化?为厉鬼后再行修行。 可人要是?能化?为厉鬼,过程未免有些过于残忍,等他们从凡人变成鬼修之后,性格也往往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揣测。是?以修真界的众人也分不清这究竟是?邪术还是?正经修真途。 哪怕崔家戮害活着?的同?族,却极注重已修成鬼的人丁,尤其像是?这种小世?界,未知且危险,他们就选择让家族里圈养的外门修士进去,将他们带出的好处留给自己。 对杨元一而言,招惹崔家人算不上什么好决策,但他也别无?他法。 只见那抱着?牌位的修士走到?他的面前,给他递来?了一枚漆黑的药丸:“吃了。” 杨元一伸手接过,系统自动检测出他手中药丸的成分:【是?失魂丹,材料有鹿角胶,马兰枝,仙粮胙.....都不是?有毒性的草药,不过这样组合,可能吃了之后会成为崔家的肉胎。】 杨元一的手一抖,差点把那丹药摔出去,他连忙小声问系统:“肉胎是?什么?” 系统还未回?答,却听到?那牌位中人先开了口?,还十分好心同?他解释:“肉胎就是?方便我能寄宿的身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49节 解释完,他才嘿嘿一笑,问道:“......你吃不吃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杨元一察觉到?一阵阴寒之气涌遍全身。 若是?自己不吃,那崔家人怕不是?要当场杀了自己。 【宿主先吃,用积分可以清洗干净那失魂丹的功效。】 有了系统作保,杨元一当下不敢迟疑,将那丹药吞进了肚子里。 传导入全身的寒意这才消减几?分,领头那捧着?牌位的修士看见杨元一吃了丹药,点了点头,并未再做阻拦,只招呼他进了队伍。 杨元一跟在队伍后头给崔家人当奴隶,但他只是?站在崔家末尾并不是?所有世?家后头,崔家又站得靠前,是?以他转个头就能看见念虚宗的队伍。 那个楚风言哪怕拒绝了穆家家主的高枝儿照样能后拥前呼,身边还围着?不少?漂亮的女修同?他献殷勤,这都是?他杨元一梦寐以求的场景,却实现在了楚风言的身上。 他气得要死,看向楚风言的目光里带着?的恶意都快要溢出眼眶。 楚风言似有所觉,回?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修士也同?时往这边望来?。 杨元一生?怕被念虚宗的人认出来?,吓得立马回?过头不敢看他们。 正在同?楚风言攀谈的一位女修察觉到?他的注意力?转移,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同?他解释道:“那边是?崔家的队伍,这三个人我没见过,应当是?崔家人养的肉胎,领头人捧着?的那个牌位,里头住着?的才是?真的崔家人。” 另一位女修皱着?眉,有些替他担忧:“师兄是?鬼修,怕是?会引起崔家人的注意。” 楚风言容貌俊美,同?她们交流之时也很注意距离分寸,谈吐好教养佳,资质也不错,而且无?门无?派,被穆家家主硬逼着?从了楚姓。对于这些家世?显赫,但整天被家族催婚的女修而言,实在是?个上佳的结契人选。 有些女修都被家族催婚催烦了,回?自己的家族保不齐会被念叨,不如去楚风言身边,能躲个清静的同?时还能同?周围姐妹唠上一唠。 楚风言也是?个明事理的,被她们围在中间听她们聊天也不嫌吵,还能时不时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众女修都对他十分满意。 这也导致围着?楚风言的几?乎全是?各色美人。环肥燕瘦,十分惹眼,那两个凑楚风言凑得极近的男修就显得格外扎眼。 “无?妨。”楚风言笑了笑,安抚替他担忧的女修,又同?他身边一位男修说,“你先前说奎骨花娇弱,不容易提取香气,我倒是?知道凡间有一种乾坤墨,专供皇室使用,墨本?身无?味,若是?兑无?根水研细,可以将香气留在墨里。” 穆纤鸿皱了皱眉:“可既然是?墨,颜色太深,留了香也不好用。” 楚风言脸上的笑容不变:“若是?辅以蜜兰草,静置七日,便可将那些颜色吸纳进草里,气味却不会被吸入。” 穆纤鸿点了点头,在心里记录下来?,楚风言说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回?去试验一下便知此事是?真是?假。 穆家擅香,开了不少?香铺生?意,刚刚说的就是?穆纤鸿要负责的其中一个新品,若是?楚风言提出的办法可行,倒是?替他解决了很大难题。 穆纤鸿苦恼许久的东西?在楚风言身上得到?答案,他十分高兴,语气也变得轻松许多:“楚师弟这算帮了我大忙了,若是?日后这香料制出来?,我必先送一瓶去念虚宗给你。” “师弟懂得真多。”一位弟子夸赞道,他是?念虚宗选拔出来?进小世?界的人选,出来?前得了掌门嘱托,在给自己寻宝物?的同?时也要兼顾保护师弟,他十分听话,哪怕明知楚风言被众姑娘围着?,也十分不解风情地紧跟在楚风言身后。 “楚某来?自凡间,自然对凡间的药草也有些了解。”楚风言自谦道。 穆愿心一直跟在穆纤鸿身边,眼尖地看到?了道熟悉的身影,就想上前。 “别急着?走啊。”穆纤鸿腕间用力?,只轻轻抬了抬就又将穆愿心拉了回?来?,“聊天聊得正开心,妹妹何故打扰哥哥的雅兴。” 穆愿心看着?手腕那截如蛇般缠绕在自己手上的鞭尾,冷冷道:“你松开,我们自然就能分开了。” “这小秘境如此危险,我又怎么舍得让你独自离开。”穆纤鸿故作受伤地道,“好吧,若是?妹妹想去,去就是?了,纤鸿跟着?就是?了。” “不必了。”穆愿心知道不能让穆纤鸿引去他们那里,干脆站在原地,“我不想去了。” 穆纤鸿看着?穆愿心低垂着?眼眸,眸色里的兴味深了深,嘴上却没再说什么。 ...... 苏巧巧站在圣司宫的队伍里,时不时伸头往外面看,楚风言那边的女修太多,自然而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苏巧巧热爱热闹,而且她也好奇那样一个木头胚子怎么能这么受女修欢迎,当即也想跑进去参与。 “苏巧巧,停下。”她正要往前迈步,身后就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苏巧巧耸了耸肩,不动了,她看着?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走来?的师兄,默默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咒术,封了自己的听觉。 果然,她刚封好听觉,师兄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阵骂:“没看前头都是?世?家的人?你没事干去那趟什么混水?你有那个想阴谋的脑子?” 苏巧巧蹲在原地,一点都不敢招惹暴怒中的师兄,安静听训。 师兄骂了她一顿,这才收敛语气,板着?脸问:“你找到?你师兄了没有?” “没有。”苏巧巧看师兄不骂自己的时候就解了咒术,听到?这个问题,她垂下头,有些郁郁。 师兄看着?她蔫巴的样子,原本?还有些凶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你也别担心,你师兄修为比你深厚,应当会没事的。” 苏巧巧将脸瞥到?一边,看着?远处的队伍,语气里带了些怨恨:“师兄是?在找她才失去的踪迹,那女人倒好,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指的是?站在远处队伍里的一名女修,那女修穿着?素净白袍,脸上围着?素纱,提剑站着?,看上去颇有些生?人勿进的架势。 她师兄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名修士,叹了一口?气,道:“她并不属意于你师兄,此事也不能怪她。” “可这和属意不属意有何关系,若是?有人因为找我落入险境,我也定然会着?急,哪怕不去帮忙也会难过,这女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苏巧巧愤怒道。 “你.....”师兄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前头传来?一阵喧嚣。 “请虚灵镜!”念虚宗掌门站在小世?界门口?,朗声道。 一年迈老者手里端着?镜子站了出来?,待走到?小世?界之前,才将手里的镜子颤巍巍放在了地上。 镜子发出淡淡的蓝光,竟是?硬生?生?在虚空中造出了一道门。 那老者语气沙哑,道:“只有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进去后会被随机传送到?秘境的各个地方。” “一入小世?界生?死不论,若有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众人看着?老者,目光坚定,他们都是?被各世?家宗门筛选出来?的佼佼者,到?了这种关头,自然也不会放弃。 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将通道让了出来?;“既然不后悔,那就进去吧。” 众位修士鱼贯而入,很快就消失在了秘境里。 ....... 楚阑舟吃了易容丹,跟着?修士一起混了进去。 诸位修士有好几?家都爱穿白衣,轮到?将进去之时又十分混乱,她穿着?一袭白衣混迹在人群中,其实也并不明显。 等到?要进灵虚镜之时,那老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隐约觉得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于是?把她归类为缘分,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你养的灵宠也得是?妙品以下才能带得进去,里头随意一个妖兽也会是?玄品以上,他很容易死。” 灵兽分为天品、地品、玄品、妙品、凡品五种品阶,其中天品最优,凡品最次,妙品也就比凡品好上一点。对于修真人而言,妙品的灵兽基本?没有什么攻击性,也就是?聪明点的会口?吐人言,养来?解闷而已,带到?小世?界属于是?给那些大妖兽送菜了。 “无?妨。”楚阑舟笑了笑道,揉了揉怀里睡得安稳的纯白狐狸脑袋,“我养的灵宠乖巧伶俐得很,不会死的。” 小狐狸还在装睡,在听到?楚阑舟这句话之后尾巴却情不自禁摇了起来?,把楚阑舟的手打得啪啪作响。 楚阑舟:...... 宴君安自从变了狐狸之后,受到?狐狸的天性影响,动作变得活泼许多,情绪也越发好解读了。 她揉着?手里像狗崽一般摇尾巴的小狐狸,严肃思考起来?。 宴君安人身的时候,向来?都是?严肃板正自持的样子,楚阑舟虽然大抵能明白他心里并没有外表展现出来?的那般不近人情,却也没想到?过原来?他心里居然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 这么多年,委实有些辛苦他了。 楚阑舟揉着?宴君安的后颈,径直走入了虚灵镜内。 ...... 那老者只说了进虚灵镜的修士会被分开,楚阑舟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与灵兽也会被分开。 楚阑舟看着?空空荡荡的怀里,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系统?” 【宿主,我在。】系统热情地回?应道,【除非宿主死亡或者解约,无?人能将我们分离。】 左右就凭宴君安的实力?,就这个小世?界还奈何不了他。 楚阑舟身上没什么能找人的道具,但宴君安有,楚阑舟索性不管他,自顾自往灵气浓郁的方向走去:“你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下一个任务,帮助自己的信徒实现愿望。0/1】 “信徒,供奉。”楚阑舟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嗤笑一声,“我又不是?神,实现什么愿望?” 系统听到?她这个疑问,连忙解释道:【这是?系统计算出来?的,能够帮助宿主摆脱死亡终局的最优解。】 楚阑舟应了一声,很显然并没有相信。 系统看她的态度,知道她这是?又要消极怠工,着?急劝道:【宿主,你看这里不就是?个好时机?】 楚阑舟好奇问:“你有什么办法?” 【只要欲望够强烈就能属于愿望的范畴。只要我们先取得灵宝,碰见修士想要的时候再给他们,还有若是?遇见修士因为争抢资源打架,可以帮助正义的一方,也是?助人的一部分。】 楚阑舟并不赞同?:“我找到?的东西?当然是?我的,给他们干什么?而且两边修士既然是?为了资源争抢,你又怎么能分出哪一边才是?正义的一方?” 【可.....】系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系统任务已经发布,它也无?法修改,只能怯生?生?道,【宿主,可是?系统任务……】 “帮信徒完成愿望之前,需要先有信徒。”楚阑舟笑道,“你说说,谁会信我?” 系统这回?反驳的很快:【可我这边显示宿主的信徒有很多。】 楚阑舟心想如今当真是?人心不古,自己这邪魔都有人信仰了,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我没有撒谎!】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系统简直太熟悉楚阑舟了,一听楚阑舟这个语气就只要她这是?在敷衍自己,着?急道【我给你开一个金手指!】 “哈,你还有这种东西?。”楚阑舟和系统相处那么久,深刻了解这系统的废物?本?质,听到?它终于要给自己开什么‘金手指’十分好奇,停下脚步问,“什么样的?” 根据系统所说,有那种能提升实力?的系统,也有能探寻宝物?的系统,听起来?‘金手指’这个东西?都对宿主有很大的作用。 系统听道楚阑舟期待的语气,有点心虚道:【也算不上金手指,是?这个任务发布之后才解锁的功能,可以探查宿主身边的信徒。】 它一面说,还一面小心观察着?楚阑舟的表情,生?怕她失望。 楚阑舟倒也没有失望,毕竟系统向来?如此,点了点头就当作回?应。 系统还要说什么,却看楚阑舟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 ......... 穆纤鸿看了看手里牵着?的鞭子,还有身边这几?个一点没丢的穆家人和楚风言,十分满意:“我想的果然没错。” 穆愿心揉了揉被扯疼的手腕,有些生?气:“你就不怕秘境把我们的手都扯断?” 穆纤鸿回?眸,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发顶,语气和缓:“有什么关系,丢了只手又不影响修炼。” 穆愿心皱了皱眉,心想这是?什么歪理,正要反驳却看身后原本?跟着?自己的穆家守卫一起冲楚风言袭去,立马要上前制止。 她往前迈了一步,却再也迈不出去了,因为她的腰间被一道鞭子缠住,将她禁锢在穆纤鸿身边,一步都无?法离开。 穆愿心回?头瞪了一眼穆纤鸿,但楚风言还被自己的族人围攻,她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冲着?那些人喊道:“都住手!”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0节 一面喊,一面就抽出了自己别在腰间的剑,剑尖直指穆纤鸿,想要逼他松开桎梏住自己的鞭子。 “不必管小姐,杀了楚风言。”穆纤鸿冷淡接话,手腕一抖,就让穆愿心原地转了一个圈圈,变成背朝着?自己。 紧接着?,他伸出手,趁着?穆愿心没反应过来?,将她手里的剑接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才将穆愿心转了回?来?。 “妹妹不要生?气啊,脸上会容易长?皱纹哦。”穆纤鸿语气轻松,还有闲心安慰穆愿心。 他们实力?差距太大,穆愿心不可能打得过穆纤鸿,她只能恨恨道:“你要杀他做什么?” “不知道。”穆纤鸿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穆愿心,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 穆愿心平日最烦油腔滑调的人,就比如自己的这个表兄,见他做如此敷衍的回?答,还摸自己,想都不想就要不顾腰间的鞭子要同?他拼命。 穆纤鸿被她不要命地抓了好几?下,脸都差点被她抓破,眼看她还要用牙咬,眼皮跳了跳,诚实道:“家主让杀就杀了。” 反正随手的事情,也不影响他找灵宝。 穆愿心不敢置信:“她杀他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穆纤鸿看穆愿心又要抓他,连连讨饶,语气非常无?奈,“动了穆家的利益,或者单纯惹了她。是?你去的仙门大比我又没去,你问我,我要问谁去?” 穆愿心眉头拧得死紧,楚风言改名的事情闹得很大,整个念虚宗基本?没有弟子不知晓这件事,穆愿心也有所耳闻,她当初还觉得这人好不识抬举,却没想过母亲因为这种小事就要杀她。 眼看楚风言被两位弟子围着?,连连后退,身上也出现了很多伤口?,看上去就快要不敌。 穆愿心赶紧将这件事笼统解释了一遍给穆纤鸿听。 “那这楚风言该杀。”穆纤鸿听完穆愿心的话,点了点头,朗声道,“趁着?这里没人,动作快点。” “你!”穆愿心要被他气死了,抬脚就要踹他,“这只是?他这个人没有福气,何必杀了他?” 穆纤鸿道:“就因为他改姓楚,你母亲讨厌她。” “这能算是?什么理由?”穆愿心愤愤道,“怎么能因为个人喜怒就要杀人?” “怎么不行。”穆纤鸿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楚家人都死绝了,杀了他也没人找麻烦,这不正好。” 穆愿心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说的很有道理。”一道声音响起,穆愿心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正要皱眉,却被穆纤鸿一把拉到?了身后。 穆纤鸿警惕地看着?来?人,将穆愿心死死护在身后:“这里是?我穆家事,奉劝这位修士不要多管闲事。” “算不上多管闲事。”楚阑舟笑了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换句话说,只要你们三个都死在这里,也没人找我麻烦。” 这句话说得很明显,此人就是?特意针对他们而来?的。 穆纤鸿看来?的只有一位姑娘,这小境界也最多只允许金丹期的修士进入,沉吟许久还是?并未后退,而是?道:“还请姑娘想清楚再动手,若是?一不小心漏掉一个,姑娘以后怕是?会有大麻烦。” 楚阑舟抬了抬手,不假思索就要动手,耳边却忽然响起一句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有信徒在附近。】 楚阑舟皱了皱眉,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些人。 自己是?魔头,自己的信徒也很好甄别,要不然就是?脑子不好使,要不然就是?大奸大恶之人。 眼下穆愿心是?显然不可能,这两个围攻可怜修士的修士,包括眼前这个放话欺凌弱小的修士都有可能。 但她要怎么甄别,总不可能大喊一句你们谁信仰楚阑舟吧。 系统这金手指未免有些太不靠谱,既然开了金手指可以指出信徒,为什么不干脆指清楚点,现在这么多人,要怎么猜? 穆纤鸿眼看这姑娘站在原地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就是?不出手,皱了皱眉,觉得有古怪。 今日杀楚风言应当是?不可能,估计这小子早就趁乱跑了。 穆纤鸿回?过头看了一眼,却看到?楚风言居然还待在原地,脸上还挂上了一抹诡异的恬静微笑。 他怎么不跑? 楚风言缓步走到?楚阑舟面前,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哪怕浑身是?血也站得十分稳当。 眼看楚阑舟皱着?眉看着?自己,他连忙俯身,冲着?楚阑舟行礼:“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名叫楚风言。” 楚阑舟皱了皱眉,但并未说什么,若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修士,改姓楚也不一定就同?自己这楚家有联系,便道:“林束。” 楚风言垂下头,又行一礼,恭顺道:“在下记住了。” “你们认识?”穆纤鸿看着?两人交流的样子,皱了皱眉。 “不认识。”楚阑舟本?就在烦他们之中到?底谁是?自己的信徒,听到?他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不耐烦道,“这不才交换姓名?” 穆纤鸿觉得蹊跷,不敢轻举妄动,只将穆愿心护在身后,却听穆愿心也皱了皱眉,道:“林束?怎么是?她?” 穆纤鸿心下更是?奇怪,问自己的妹妹:“你认识她?” “在仙门大比穆师叔做错了事情,冤枉了她。”穆愿心小声解释,“我去道歉,但仙门大比开始后她第一场就弃赛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既然如此,她是?觉得自己当初被穆家污蔑想要来?打抱不平?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十分好解决。 穆纤鸿挑眉,召集手下想要将这两人围起来?。 楚阑舟冷哼一声,指尖就凝起一道剑气。 “师叔!”一个少?年突兀冲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宴梦川一把揽住楚阑舟的腰,高兴地叫了一声,“师叔!” 第46章 宴梦川一眼就感受到了宴师叔的剑气, 想?都不想就冲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小师叔。 他以前害怕小师叔,从?未做过如此造次的事情,不过?此次和小师叔分别实在太久, 他有些想?他, 才请难自已, 抱了抱自己的小师叔。 抱上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人怎么看都是女人,可宴师叔分明是个男的。 他松开怀抱,手却依旧牵着此人的衣摆, 懵懵懂懂地?看着她。 好?奇怪, 此人长得像林束,打扮像庵主,但为什么身上却有小师叔的剑气。 一只纯白的小狐狸从?草丛里跳了出来,硬生生蹬着宴梦川的额头跳进了楚阑舟的怀里。 宴梦川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最?后还是穆愿心上前硬着头皮把?他牵了回?来, 低声提醒道:“师兄,那是林束。” “对不起,林道友, 是我一时激动, 认错了人。”宴梦川蔫蔫地?冲楚阑舟道歉。 在他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因为宴梦川刚刚忽然跑掉, 来不及追,如?今才终于?追上来的宴家人。 楚阑舟点了点头, 表示没事。 楚阑舟隐约听到了磨牙声,她低下头, 发现怀里这狐狸目光不断在穆纤鸿和楚风言身上游移,耳朵立着,尾巴也平平放在她手背,一点都不摇了,看上去很是警惕。 穆纤鸿在宴梦川来的时候就知道今日这事必定?无法完成,他深吸一口气,道:“妹妹,我们先走。” 临走前又看了楚阑舟一眼,心想?这女人到底什么身份,虽然妹妹说她无门无派,但哪有无门无派的人同那么多人扯上关系的,他可不信。 更何况无门无派的人素来没什么银钱,他却看到她还饲养了一头狐狸。 品阶归品阶,品相归品相。对于?一些有钱的公子哥儿或是小姐而言,若是品相到位,足够漂亮,哪怕品阶不行的灵宠也愿意花不少灵石来买。 这林束饲养的狐狸浑身毛色极好?,一点杂毛都看不见,还会自己寻路,去主人怀里之前还清楚把?自己弄干净,警惕其他人,对灵宠而言也属于?极聪明的那一类了。 耳边的磨牙声不断,楚阑舟无奈垂手,揉了揉他的额头以示安抚。 她其实也没想?通,如?今人这么多,怎么看都不可能打起来,这狐狸怎么还着急成这样?。 不过?自己的信徒就在这几人之中,楚阑舟是绝对不可能放跑他们的,她笑了笑,道:“何必着急着走,不如?一起,人多热闹。” 宴君安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阑舟。 楚风言点了点头,很是配合地?跟在了楚阑舟的身后。 穆纤鸿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楚阑舟一眼,道:“好?处怎么分?” “谁出力最?多就归谁。”楚阑舟微笑着说了一个看似很公平的分法。 实际上若是发现灵材灵宝,自然是每个人都要出力,除了最?先抢到手那个,还有谁能比他出力更多? 这方?法非常野蛮,能不能到手纯粹靠抢。 宴梦川显然也是很清楚这个道理,哪怕他真的好?奇楚阑舟身上有小师叔的剑气是什么原因,但小世界的灵宝灵材对他来说更加重要,他连忙说:“我、我就不去了。” 这是什么分法?穆愿心皱了皱眉,也想?拒绝。 “成交。”穆纤鸿却先她一步开了口,穆愿心察觉到身上一松,穆纤鸿终于?把?一直束缚着她的鞭子抽了回?来。 穆纤鸿将鞭子捏在手心,猩红的鞭子从?他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地?板,蜿蜒出一道像血一般痕迹,他笑了笑,开口道:“就是怕妖兽凶残,一不小心害死姑娘。” 他说这话原是为了威胁,或者让这姑娘迷途知返,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这姑娘在听到他的这番话过?后,看向他的目光竟然带上了几分赞赏之意,还夸了一句:“不错。” 反倒是趴在她怀里的狐狸,在听到这姑娘的赞赏之后眼神立马变得不善起来,看着他就像是想?把?他拨皮拆骨。就连原本一直安静呆着的楚风言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了些敌意。 穆纤鸿把?玩着手里的血鞭,觉得不对劲极了。 六人一狐就这样?走在了路上。 楚阑舟看着楚风言走路踉踉跄跄,知晓他之前受伤不轻,皱了皱眉道:“你先停一停,我用灵力帮你医治一下。” 虽然楚风言一开始就有伤,但她毕竟用的是宴君安储存在假金丹里的灵力,楚阑舟本身是魔修,没法像其他金丹期修士一样?吸纳天地?灵气补充,她用一点,金丹里的灵力就少一点,想?支撑过?整个小世界就得节省着用。 虽然也并不是没有补灵力的办法,但....... 楚阑舟想?起之前那场颇有些荒唐的造金丹,摇了摇头,脸色也古怪起来,她决定?用完了就走,再也不补了。 楚风言抬眸看着她,眼眸里带了些许感激之色:“那多谢林姑娘了。” 穆纤鸿抱臂站在原地?,他倒想?看看这林束修为如?何。 楚阑舟伸出手,正要替楚风言医治,一枚浑圆的丹药却被一只小爪子推进了她的手心。 她狐疑地?抬起手,看到手心里赫然是一枚回?春丹。 若是早拿出来何必让这人拖到走到现在才治疗?楚阑舟有点无语,但毕竟自己先前没说,宴君安可能也没反应过?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将这枚丹药递到了楚风言面?前。 楚风言双手接过?,服下之后身上的伤口顷刻间复原,只是身上的衣服被刮破,还沾着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 穆纤鸿就一直在看着楚阑舟,也目睹了这一幕,看出这丹药是从?狐狸身上掏出来的,心下微讶。 能生产灵药的灵狐,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未曾见过?。 这倒是十分稀奇。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1节 这么宝贵的东西还把?它带进秘境,这林束还真舍得。 他原先只是想?找机会杀了这两人,如?今却多了一个打算。 若是能将这狐狸偷到手,这两人杀不杀,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穆愿心却是看那丹药皱了皱眉,虽说炼药师不少,但每个丹药的炼制手法不同,导致炼制出的丹药外表也各不相同,这林束拿出来的丹药还印着金漆,有些像宴师叔炼制的。 不过?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楚阑舟走在前头,表面?是在带路,实际上却是在传音给自己怀里的狐狸:“你知道哪里有灵宝吗?” “记不清了。”怀里的小狐狸摇了摇头,道,“但我给一个人下了寻踪符,那人肯定?知道。” .......... 杨元一苦逼地?跟在那几个修士后面?,好?处是他怀里还有个化形丹,可以改变容貌,等?逃出去就吃掉丹药改换容貌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坏处是他吃了那崔家人制作的失魂丹,被做成了崔家的肉胎,若是跑了一定?会被发现。 他正思索着逃脱之法,却察觉到自己的腰间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顶了顶,杨元一回?过?神,发现抵着自己的东西是一把?剑。 那把?剑并没出鞘,也只是起了提醒他的作用,握着剑的修士一手抱着牌位,一边道:“你不是会寻宝,你走前头。” 杨元一颤颤巍巍地?开口:“可我实力不济,若是走在前头遇见了什么妖兽,就凭我这种微末修为,应付不来的。” 他说这话其实十分有道理,毕竟越是珍贵的灵宝灵材往往越有品阶高的异兽守着,若是他走前头很容易被异兽发现杀死,到时候他们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营救。 修士皱了皱眉,正思考着对策,他手中的牌位却发出了一道笑声,那崔家人开了口:“你只管去就是,你是我的肉胎,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掉?” 这就是他必须要去的意思了,杨元一在心里啐了一口,暗骂那崔家人是个老不死的鸡贼东西,但还是恭敬应了,走在了前头。 系统在他的脑中提醒道【宿主如?果不尽快获取打脸值,欠系统的利息就会翻倍。】 杨元一没忍住,骂出了声。 这系统也十分恶心,因为上一次已经?用完了全?部积分,他只能通过?赊账和系统做交易,系统就开发出了一个新?功能,借贷功能,自己可以找系统透支积分兑换情报,这些欠下的积分会由系统记录起来,每天按照50%收取利息,等?到他挣到积分,优先归还欠贷。 这简直比高利贷还要黑心,杨元一气得要死,奈何放贷的就只有系统一家,他哪怕再嫌贵却又不得不借。 “你在骂我吗?” 骂谁?杨元一骂完了系统,睁开眼,却直直对上了一双眼睛。 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头颅,整个头颅都逸散着黑气,在那头颅脸上,是一双黑漆漆的招子,还有下面?张得格外狰狞的嘴巴。 此时那招子紧紧贴着杨元一的脸,杨元一吓得半死,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那头颅却仍冲着他,刺耳的笑声就快要刺破杨元一的耳膜,虽是在笑,那些怨毒的气息沾染到了这方?小世界的灵草里,将这些灵草都腐蚀得干枯起来。 杨元一哆哆嗦嗦,冲着那厉鬼磕头:“不是在骂您,不是在骂您。” “是小的脑子里一直有道声音,太贱了,非要同小的说话,小的嫌他吵,这才骂了、骂了一句。” “声音?”那头颅贴近,仔仔细细瞧了杨元一一眼,将杨元一吓得两股战战,跪都跪不稳的时候,忽然收敛了笑意。 他嗅闻着杨元一身上的味道,道:“你倒是个好?苗子,很适合修炼我们崔家的术法。” 适合修炼崔家术法不就是在要他死?杨元一才不愿意把?自己搞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得连忙磕头讨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没出息,算了。”那头颅原本还带着些好?奇的目光在看到杨元一的耸样?之后彻底对他失了兴致,他转过?头,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重新?钻进了牌位里。 捧着牌位的师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一把?拎起杨元一,将他拽到了最?前面?,冷淡道:“带路吧。” 杨元一再也不敢提什么要求,老老实实在前头领路。 他只是举止老实,心态却并不老实。 他有一个优势,能够胜过?这个位面?所有人。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而他掌握着这本书所有的剧情。 就比如?他清楚地?知道这本文里的主角宴梦川在进入秘境后都发现了什么灵宝。 首先是一株天心草,是治疗圣药,只不过?很可惜,这天心草已经?被蛀空了,也只是徒有天心草的香气而无天心草的治疗功效,被一头因为打架而身受重伤的照夜狮看守着。宴梦川发现它的时候并不知晓着草药已无疗效,将它让给了那头奄奄一息的照夜狮,那照夜狮心存感激,弥留之际将自己生下的幼崽托付给了宴梦川,宴梦川悉心将它养大,最?后成了他的坐骑。 有了系统开挂,他只需要将他们带到宴梦川的位置,便可以祸水东引。让宴家人和崔家人打起来,不管是哪方?落败,自己只要趁机将小狮子杀死,就改变了剧情,从?中收获打脸值。 他带着这一行人来到了那株天心草所在的地?方?,宴梦川果然在那里。 他抚摸着奄奄一息的照夜狮,似乎正在同那狮子交流,而那株天心草,还好?端端的长在那里。 杨元一当即大喊了一句:“是天心草!” 然后就躲到了牌位后面?。 照夜狮勉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冲着来人咆哮。 宴梦川看到来人,张开口要说什么。 住在牌位里的崔家人皱了皱眉,这废物带路倒是带的不错,一点弯路没走就把?他们带到了宝物所在地?方?,却好?死不死宴家人先来了这里。 得罪宴家不是好?主意,但天心草太过?珍贵,况且抛去对面?是宴家人的身份,面?前只有三个金丹期,还有一个筑基期修士,实在好?欺负。 他只迟疑了一秒就做了决定?。 巨大的黑色头颅从?牌位里钻了出来,崔家人哈哈大笑,冲着面?前这几个宴家人道:“将天心草给我。” “宴家人先发现的东西,哪有让给你的道理。”宴梦川站起身,直视那颗可怖的头颅。 “我道是谁,原来是宴家小公子。”那颗头颅的笑声越发瘆人,嘴里滴着的涎水带着浓厚的怨气和煞气,“我是崔老九,你们这些小孩子是打不过?我的,识相点将天心草交给我,我放你们走,给你个告家长的机会。” “崔老九?”宴梦川皱眉,他对崔家了解不深,不知道他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 他不了解不代表其他宴家人不了解。几个宴家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敢置信道:“居然是崔老九?他怎么进来的?” “这人的修为怕是不止金丹期,少主,我们还是先撤。”几位宴家人上前,两人直面?崔老九保护住宴梦川,一人同宴梦川解释。 宴梦川咬了咬唇,还是不愿让步:“可千里雪要怎么办?” 他说的就是那头受了重伤的照夜狮,因为她浑身长着长长的白毛,站在原地?时白毛迎风飘动就如?同一个大雪团子一般甚是可爱,所以他才给她取了一个千里雪的名字。 没有天心草,千里雪只能等?死。 宴家人互看了一眼打算接着为宴梦川做思想?工作,一旁的崔老九听到却笑了起来。 “果然是小孩心性。”崔老九只是想?要天心草,又不想?得罪宴家小少爷,听到他的发言还以为他眼馋照夜狮,便道, “这头照夜狮是头母狮子,看她受了重伤遇见了我们都不跑,还一直护着身下,说明她生了小狮子,你既然喜欢照夜狮,把?小狮子拿走就是。” 虽然照夜狮也是好?东西,但和天心草一比不值一提,况且崔家都是鬼,让鬼养狮子实在是为难鬼了,让给宴家做人情也无妨。 那千里雪品阶到了地?阶,早生了灵智,能听懂他们的对话,听到这番话,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连带着看宴梦川的眼神都变得警惕了许多。 宴梦川连忙安抚千里雪,他挡在狮子面?前,态度依旧强硬:“这不是小狮子的问题,千里雪就是千里雪,不管她是不是照夜狮,我都要去救。”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崔老九眼看谈判未果,正要直接越过?宴梦川去拿那株天心草,都飞到眼前了,却眼睁睁看着那天心草被一道剑气当着他的面?切断。 “是谁!!!”充满怨气的鬼哭声响彻云霄,崔老九转过?头,怨气种天地?冲着那道剑气的源头看去。 楚阑舟抢先割了那天心草,自己碰都没碰,剑气直接将草药卷着往穆纤鸿的手边送:“送你了。” 穆纤鸿:....... 第47章 “送你了。” 理智上, 穆纤鸿知道楚阑舟这是在刻意挑起自己和崔家的矛盾,但那可是天心?草,他总不能眼睁睁看到它落到崔家手上。 穆纤鸿没有丝毫迟疑, 伸出手, 将天心?草握在了手里。 崔老?九愤怒到了极点, 黑洞洞的眼眶直逼穆纤鸿而去:“穆--纤--鸿--!” “有没有人同你说过?”穆纤鸿笑了笑对崔老?九道。 “什么?”崔老?九略微迟疑了一瞬。 穆纤鸿手中?的鞭子就地一卷, 将面前这巨大的头颅直接砍成两断:“你哭得太丑,挺遭人嫌。” 崔老?九被他这一鞭子抽成了两截,但他只是鬼物并?没有实体, 很快就自己拼合了起来。 重新拼起来之后的崔老?九怒吼一声, 看向穆纤鸿的目光都带上了冰冷的杀意。 他自从修行崔家术法?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平日最?讨厌有人说他丑,穆纤鸿说这句话无疑是踩了他的逆鳞。 他咆哮着冲到穆纤鸿面前,浓厚的黑气犹如一道道锁链,要将穆纤鸿缠裹在其中?。 虽说崔家是修仙正统世?家, 攻击的术法?却和厉鬼没什么区别, 用的都是些怨气煞气,打起来尽管不?知道攻击力如何,恐怖阴冷的氛围却是直接拉满了, 黑雾将穆纤鸿团团笼罩, 围观者甚至无法?看清他的身影。 “打得还挺精彩。” 楚阑舟不?知何时早就脱离战场,站在千里雪身边,还伸手摸了摸她身上柔软的毛发, 她看着远处打得激烈的几人,饶有兴致地道。 千里雪摸不?清这女人的意图, 绷紧了浑身肌肉,若是楚阑舟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她必定会?殊死反抗。 穆愿心?被楚阑舟拎着站到了这两人的攻击范围之外,但里面被围攻的毕竟是她的族人,她有些担忧,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索性问楚阑舟:“林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说这里有大能留下来的小秘境,就混进来了。”楚阑舟说得理直气壮,“走的太急,大比谁赢了?” 穆愿心?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楚风言,道:“秦三百赢了筑基期比试,金丹期的魁首是这位楚道友。” 练气期那组比赛毕竟参与的人修为太低,赢了也?来不?了小世?界,他们比赛胜利的奖励是念虚宗的内门弟子之位,一般人说仙门大比的优胜者都不?会?提他们。 楚阑舟回头看了一眼楚风言,笑道:“原来是楚道友 ,恭喜恭喜。” 楚风言连忙还礼,态度十分谦恭:“林姑娘叫我风言就好,侥幸得胜,不?值一提 。” 宴梦川看着打得激烈的这几人,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同样观望战局的千里雪身上的伤口,有些担忧。 眼下无论是穆家还是崔家得胜,千心?草都不?可能到他们手里,而?它身上的伤支撑不?了多久。 他心?里焦灼,可周围却并?没有什么人能够依靠,他下意识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在了浑身散发着小师叔剑气的楚阑舟身上。 “你要天心?草就是为了救她?”楚阑舟问。 宴梦川连连点头,明确了自己的目的。 楚阑舟伸出手,手心?里头赫然躺着一枚混圆的丹药。 这是宴君安自看到那头受伤的母狮子后就交给?她,让她给?宴梦川的东西。 宴梦川看到这丹药,眼前亮了亮,看着楚阑舟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激。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2节 这又不?是楚阑舟的东西,楚阑舟受之有愧,还是解释道:“这是你师叔让我交给?你的。” 宴梦川点了点头,表情?居然没有显露出一点意外之色:“我知道您是师叔的道侣。” 穆愿心?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楚阑舟。 却没想楚阑舟也?像是毫不?知情?一般,倒抽了一口冷气。 宴梦川早就屁颠屁颠去跑去千里雪那里,替它上药了,只留下三人相互对望,面上皆是十分惊骇。 小狐狸倒是十分满意,他扫了一眼宴梦川后高高昂起了他的头颅,奈何无人注意。 穆愿心?看楚阑舟跟着她一起抽气,小心?翼翼地问:“您怎么……?” 楚风言笑容还是一贯的柔和,像是焊了个面具在脸上,他问道:“林姑娘已经?成婚了?” 问完他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成婚.....也?是没有妨碍的。” 穆愿心?此时的站位离他最?近,将他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下骇然,特别想直接冲楚风言问清楚,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成婚了也?没有妨碍。 但她忍住了,因为楚阑舟已经?直接做了否认:“没有。” 不?知为何,楚阑舟在否认之时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了宴君安身穿喜服,头戴红纱的画面。 宴君安身姿绰约,紧实的身材在红纱掩映下若隐若现,伸手揭开那火红的薄纱,就能看到他微微仰头注视着你的样子,原先?冷峻的眉眼被这满屋子的红艳之景消减了几分,仙君被喜袍包裹着,还是如寻常那般不?容人亲近的样子,奈何他还穿着红艳艳的嫁衣,就这样眼带茫然地看着来人,平白惹人生出几分想要欺侮之意,他那轻抿的薄唇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艳丽,让人想要吻上他的唇,试探一下他的唇齿间是不?是还如他展现的这般冷...... 楚阑舟原没有那么多想法?,奈何在前几日“双修”闹出乌龙一场之后,她老?觉得自己同宴君安的关系变得奇怪了许多,此时听到有人问,她就不?免联想到了那个场景,而?且越想越觉得脸热,原先?肯定的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 这样的语气落在别人眼中?就显得引人遐思了起来。好在唯一情?商不?是很高的宴梦川已经?跑去治疗狮子了,余下的人情?商都很高,都没有戳穿楚阑舟,但气氛却显得有些尴尬了。 小狐狸显然有些郁闷,但他还趴在楚阑舟的怀里,这是别人都没法?获得的荣宠,他牢牢占据在那里,看向楚风言的眼神还带了些显而?易见的敌意。 楚风言对这种带着敌意的目光很是敏感,一下子便发现了源头,皱了皱眉。 哪怕他知道能带进小秘境的只有低阶灵兽,但这灵兽十分聪明,应当能听懂人言。 它为何会?对自己产生敌意? 楚风言眯了眯眼睛,站到了楚阑舟的身边,将手放在了楚阑舟的肩膀上。 果?然那狐狸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伸出爪子就要去抓他的手。若不?是他收手手得足够快,那利爪估计会?落到他的手上。 楚阑舟一脸莫名?,看着楚风言,问道:“怎么了?” 楚风言笑着回应:“没事,就是林姑娘身上落了些脏东西,风言想帮姑娘掸掉。” 楚阑舟狐疑地垂下头看肩膀,没看到什么脏东西,倒是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白尾巴,不?知为何竟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要知道宴君安化成的白狐身量不?大,通常情?况下尾巴碰不?到她的肩膀,但宴君安十分努力,尾巴崩得紧紧地,几乎要把?自己拉成一条狐狸绳子,这才终于够上了楚阑舟的肩膀。 尽管如此,宴君安的上半身依旧十分端庄,除了尾巴看上去略有别扭之外,综合来看,也?算得上是一头得了道的仙狐。 楚阑舟沉思片刻,觉得他这是想去她肩膀却不?好意思提,很是善解人意的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宴君安:...... 宴君安不?愿意在楚风言面前显出颓势,强行挽尊,端坐在了楚阑舟的肩膀上。 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也?只有穆愿心?还沉浸在先?前的尴尬里什么都没想。 但她有点受不?了眼前这种沉默无声的氛围,索性回头看向自己的堂兄,忍不?住说了句:“怎么还没打完。” 穆纤鸿刚刚才险险避开崔老?九的攻击,打算将崔老?九引去楚阑舟那边以作刚刚楚阑舟嫁祸的报复,却听到了自己妹妹的这句孝言孝语,脚下一滑,差点绊倒。 "妹妹,你未免有些太看得起纤鸿了。"好在穆纤鸿即时挽回,脚尖一点,就稳稳落在了台子上,还能顺手一把?将穆愿心?揪住闪到一边,崔老?九来不?及反应,直接将罡风引到了楚阑舟身前。 列列阴风像是夹杂着刀剑狂乱飞舞着,崔老?九还未走近就已然刮碎了她的一缕头发,楚阑舟却依旧淡漠地站在原地,动都没动,甚至连她身上的小狐狸都没有慌乱。 “你.....”这崔老?九的这个招式名?叫透骨魂狱。崔老?九能名?扬修真界靠的就是这个术法?,这术法?一旦发起便不?可停下,会?在崔老?九身边形成一道风墙,在风墙之内,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着的修士。 他这一招式让穆纤鸿吃了很大苦头,可楚阑舟居然能轻松躲避,如果?不?是楚阑舟知晓崔老?九这个招数的破绽,那就是因为她太强了,所以完全不?需要躲避。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楚阑舟都绝对不?简单。 崔老?九却是将目光在站在楚阑舟身旁的楚风言身上扫了一眼,咦了一声,但他又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楚阑舟的身上。 他自己就是个压制修为来小世?界的修士,自然也?很容易把?别人也?想成和自己一样。 这女人原本跟在穆纤鸿身后,打扮的也?较为朴素,他一见到穆纤鸿就理所应当的将她认成了穆家的小厮,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出手也?可能是因为实力太弱才站在远处避免被波及。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当然了。 穆纤鸿这小子有这样一个高手跟着,怪不?得无所畏惧要同自己抢夺天心?草。 崔老?九飘在半空,问:“阁下是何人?” 楚阑舟道:“林束,无门无派,是个散修。” “林束?这个名?字没听过。”崔老?九盯着楚阑舟看了一会?儿,把?它归结为楚阑舟不?愿意展露真实身份,“我今日给?你面子,不?同穆家这小子计较。” 楚阑舟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杀招都没把?穆纤鸿杀死,她可不?认为崔老?九不?抢天心?草是为了给?自己面子。 崔老?九复又钻会?牌位中?,领头那修士召集伙伴要离开,但他数了数人数,皱了皱眉:“还有一人呢?” 他说的就是新加入队伍里的那个老?四。 于此同时,一个洞口里传出弱小像是猫叫一般的奇怪声响,众人都没什么反应,千里雪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原本寂静的山谷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千里雪原本柔顺的白毛根根立起,直接抛下宴梦川跑到了一个洞穴内,一口叼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头小小的雪狮跟着千里雪从洞口里走了出来,他的毛色也?十分顺滑,走起路来比他妈还像雪团子,倒是没有受伤。 宴梦川连忙跑了过去,发现千里雪口中?叼着的居然是个人,而?且还穿着崔家的服制,应当是个崔家人。 “你先?放下。”宴梦川将千里雪带到楚阑舟他们所在的地方,然后才道。 千里雪余怒未消,但宴梦川对她有救命之恩,她还是将口中?叼着的人放了下来。 杨元一被放下来就哀嚎起来,他的手臂被千里雪咬断,血流了一地,正一边在地上打滚一遍捂着他的手臂。 一把?漆黑的匕首就掉在他的旁边。 他刚刚居然趁乱摸进了照夜狮的洞穴,想要杀掉小照夜狮! 宴梦川愤怒之极,要崔家给?个解释。 那修士只是崔家养的胎肉,又有什么资格代替崔家人做决定,只能站在原地等崔老?九发话。 崔老?九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道:“他做的事情?并?没有崔家人的授意,既然他想杀照夜狮,那就将他喂给?照夜狮,一命偿一命。” 第48章 宴梦川只想让崔老?九给个交代, 对这照夜母子?给出补偿,却没想到崔老九随口就要人性命。 这也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 他愣愣站在,下意识想要向楚阑舟寻求帮助。 楚阑舟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 道:“崔家这样?处理, 怕是会让弟子?们寒心啊。” 崔老?九不以为意, 道:“那?些都只是肉身而已, 总得舍去的,被照夜狮活生生吃掉之?后化成厉鬼的几?率还大些,也不用辛苦我去谋划他的死法了。” 楚阑舟一点都没有被他话语里的内容惊吓到?, 只是语含笑意, 状似不经意地问那?几?个跟着崔家的修士:“你们当真这样?想?” 几?个崔家修士相互推诿不敢应答,最后还是顶头那?个含含糊糊应了句:“是,我们都这样?想。” 崔老?九看着他们含糊的回应,嘲笑这些修士:“也就是还有这肉身,才会怕成这样?, 不过怕点也好, 当初我哥哥亲自接我去崔家,先是拔了我的指甲,问我怨不怨, 我说不怨, 他又一寸寸切掉了我的肉,问我怨不怨,我说不怨, 他又拆了我全身的骨头,问我怨不怨.....哥哥最后无计可施, 只能杀了我的母亲.....” 他说完这句话,笑了笑, 黑血从牌位中渗出:“我当初怕我哥就好了,若是我早点怨,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为首的修士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有拿好牌位,让它摔到?地上,崔老?九流下来的那?些黑血顺着牌位边缘落到?他的手上,将他的手烫出几?个燎泡,他硬生生忍了,但黑血越流越多,将那?些燎泡烫破,甚至落到?了他的衣服上,将衣服都烫出了几?个洞。 崔老?九终于不说他自己的故事了,但他又开?口道:“那?个穿着念虚宗衣服那?个,对,就是你,可以来崔家。” 在场就楚风言一人穿着念虚宗的衣服,楚风言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有些惶恐地看向楚阑舟。 楚阑舟笑着往前一步,遮挡住楚风言的身形:“他当修士当的好好的,不用去你那?劳什子?崔家受苦。” 楚风言的脸色更?白。 崔老?九笑了笑,直接戳破了楚风言想要掩饰的东西:“他早就是鬼修,来崔家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楚阑舟皱了皱眉,却没有回头,依旧挡在楚风言的身前:“他想去哪就去哪里。” “说的对。”崔老?九意外的好说话,他又重新?说了一遍,“你若是想来我崔家,崔家随时欢迎。” 修士捧着牌位,三个修士跟在后头,一步一哭地走了。 楚风言看着楚阑舟,看他的样?子?有些惶恐,好像生怕楚阑舟赶他出去一般。 楚阑舟不太在意旁人的背景经历,何况她?自己就是魔修怎么可能会歧视鬼修,她?很是豁达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好修炼。” 等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可能会再有人在意你的出身了。 当然,魔尊除外。 楚风言又是轻松又是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却没再开?口。 宴梦川看着正抱着手臂哀嚎的杨元一,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若是就这样?放他走未免太过轻易,可若是真的听崔老?九说的,将他送去喂千里雪宴梦川又有些不忍心。 他转过头去询问千里雪的意见,千里雪摆了摆头,表示自己的食谱并不包含人类。 “放了吧。”楚阑舟道。 宴梦川不可置信地同她?对视。 楚阑舟又重复了一遍:“放了吧,他手受伤了走不快,去给他治疗一下伤口。” 宴梦川觉得师叔的道侣实在有些过于良善了,但他还是听从她?的话,取出储物袋里的回春丹,想要将这枚丹药递给杨元一。 上品丹药难得,基本只有一小撮炼药师才能拿出手。但低级或是中级的丹药却并没有那?么难得,随便?一个炼药师都能制造出来,宴梦川毕竟也是宴家人,他的储物袋里会备着一些低阶中阶丹药,虽然治疗不了灵兽那?么大的伤口,但治疗一个小修士的胳膊还是能做到?的。 他平常给丹药给的还挺大方,可一想到?要给的人是伤害千里雪孩子?的坏蛋,就抠搜起来,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枚低阶,还捏得歪七扭八的次品丹药。 递到?半路,却被楚阑舟截住。 楚阑舟捏住他的手,将那?枚丹药又原路揣回了他的口袋里然后道:“不用浪费丹药,给他用点凡间的金疮药止个血,能走就好。” 宴梦川这才好受一些,欢天喜地将丹药收回,但又纠结起来:“可林师叔,我没有那?种金疮药啊。” 自从他认定楚阑舟是他师叔的伴侣之?后,他叫林束就一直用的师叔称号。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3节 但这种凡间的金疮药除了止血之?外并没有别?的用处,带在身上还占地方,没有回春丹好使,宴梦川压根没带在身上。 “我有”楚阑舟还没回答,穆纤鸿将一瓶药递到?了宴梦川的手边。 瓷瓶里头装着药粉,宴梦川试探性地往手心倒了一点,那?些药粉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捏着鼻子?,将这药粉洒在了杨元一正不断流血的伤口上。 才撒上去,杨元一就爆发出一阵痛苦至极的哀嚎,之?前的断手之?痛对此时的杨元一来说倒是小意思了,他拼命打着滚,要去扯那?个臂膀拴着的破布,手指抓在坚硬的土地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他痛得浑身发抖,又害怕宴梦川还向自己撒什么药粉,嘴里不断求饶道:“饶了我,饶了我....” 眼看宴梦川不退,他又道:“杀了我,杀了我,让我被吃掉,求求你......” 宴梦川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他吓了一跳,握着药瓶往后退了几?步,连忙询问穆纤鸿:“这是什么?” "我加了点东西。"穆纤鸿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断打滚求饶的杨元一,听到?宴梦川的问题,回答道,“可能会比平常的金疮药稍微疼上那?么一点点。” 宴梦川想说这哪里是疼上那?么一点点,这分明都要把人折磨疯了。 “但治疗效果也好啊,你看,他这不就不流血了?”穆纤鸿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指着杨元一,还有些沾沾自喜,“而且他也不会让人痛昏过去,我的尺度把握的很好的。” 能研究出这样?药粉的人实在恐怖,宴梦川看向穆愿心,穆愿心悄悄在穆纤鸿身后比了个倒着的大拇指之?后又画了一条长线,意思是自己这个堂哥一直这样?变态,自己很不喜欢他。 宴梦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看着终于忍耐到?疼痛过去,虚脱躺在地上的杨元一,想要奚落的话语一句都说不出口,只是道:“你走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杨元一害怕他们半路改变注意,又想到?什么新?法子?折磨自己,匕首和断臂都不敢捡了,拼命爬起来就往反方向逃去。 穆纤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问楚阑舟:“你放他做什么?” 他有种预感,楚阑舟和他是一类人,既然如?此,楚阑舟肯放跑这修士就显得莫名其?妙起来。 “我为什么要和你分享情报。”楚阑舟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得了株天心草,恭喜啊。” 穆纤鸿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楚阑舟:“穆家调制的香料。” 楚阑舟不接,懒洋洋道:“什么用?” “可使妖兽发情。”穆纤鸿道,又从怀里翻出了另外一瓶药,“这是解药,不过来不来得及吃就不一定了。” 他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一个低低的咆哮声,倒不是威胁,就是纯粹表达惊讶。 楚阑舟回头看去,发现?千里雪正将爪子?盖在自己儿子?圆嘟嘟的耳朵上,手动消音。 楚阑舟别?的不缺,就是好奇这种稀奇的小玩意儿,她?看着面前这两?瓶药,心痒难耐:“成交。”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老?鼠,若是揪了它在眼前就毫无用处。”肮脏的交易达成,楚阑舟收了药,十分满足地道,“但若是将它放了,暗中跟着它,反倒能收获不少东西。” “你说这杨元一是寻宝鼠?”实在不能怪穆纤鸿小瞧他,这杨元一没什么气节,遇事就爱躲爱求饶,还被崔老?九舍弃得十分干脆,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能力的样?子?。 楚阑舟笑了笑,故作神秘:“是寻宝鼠还是偷东西的贼,那?可不一定啊。” .......... 千里雪的伤治好了,千心草也没了,楚阑舟还要跟着杨元一,再留在此处也没什么益处。 临行前,宴梦川红着眼睛,与自己刚认识不久的动物伙伴道别?。 千里雪朝天咆哮一身,却是将自己身下的小狮子?推了出来。 小狮子?显然是在先前就和她?商量过了,尽管十分不舍,但依旧跌跌撞撞走到?了宴梦川身边。 按照剧情,原本应当是千里雪临终托孤,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宴梦川看,没想到?哪怕千里雪没死,她?依旧会将孩子?托付出去。 小狐狸站在楚阑舟肩头,目光有些凝重。 然后他就看到?小狮子?路过宴梦川,居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又慢吞吞地走到?了楚阑舟的面前,这才停了下来。 他不仅停了下来,他还翻了翻肚皮,将自己腹部柔软的毛发展露在楚阑舟面前。 小狐狸看到?那?比自己还要松软,还要长的浓密白毛,原本沉思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她?指了指地上的小狮子?,又指了指自己,看着千里雪,目露疑惑之?色。 你送娃不应当送给和自己亲近的宴梦川吗?送我干什么? 宴梦川也十分疑惑,这一大一小他都给取了名字,打的叫千里雪,小的叫雪团子?,眼看雪团子?躺倒在了楚阑舟面前碰瓷,他连忙走到?千里雪身边询问情况。 千里雪走近,她?先走到?宴梦川面前,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宴梦川,伸出爪子?。 宴梦川一脸迷惑的也跟着伸出手,千里雪将自己的爪子?搭在了他的手上:“嗷嗷” 你,善良,朋友。 她?又走到?楚阑舟面前,将地上的小狮子?往楚阑舟的怀里推了推,扭头冲着宴梦川又叫了三声:“嗷嗷嗷” 你亲戚,善良,有钱,吃软饭。 雪团子?也原地打了个滚卖萌,黑豆般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楚阑舟,跟着嗷嗷叫了两?声,叫声奶声奶气地,看上去可爱极了。 富婆,软饭,吃吃。 可惜在场没人懂兽语。 宴梦川虽然是兽态,但他毕竟是人类修士,况且狐狸和狮子?有语言隔阂,他也没听懂。 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出这小团子?是想引诱楚阑舟的事实。 尤其?是在他看到?楚阑舟甚至不嫌脏,蹲着捏了捏这小毛团爪子?的时候。 肩膀上的小狐狸猛然一跃,跳到?了楚阑舟的膝盖上与雪团子?对视。 雪团子?虽然年?幼,却深得母亲指点,知道吃软饭的路上必定充满困难险阻。 他看了那?狐狸一眼,嗷呜了一声,将头瞥到?了一边去,像是极受伤。 楚阑舟看着那?小团子?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开?口道:“你别?吓到?他。” 宴君安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了楚阑舟一眼。 楚阑舟看着浑身雪白,而且软乎乎像小团子?一样?的小狮子?,目光很艰难才从它身上移开?,嘴上却道:“可我看宴梦川很喜欢它。” 宴梦川摇了摇头道:“这是雪团子?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会因为个人喜恶阻拦。” 她?先前在念虚宗当弟子?的时候就梦想养一头浑身雪白的坐骑来玩,可惜没能如?愿,虽然宴君安此时也是兽态,但终究是会变为人形的,她?打心里喜欢这只小雪团子?,但....... 楚阑舟还是很犹豫,道:“可是我并没有时间去养它,而且它跟着我,看你会耽误它自身修行。” 她?东奔西跑,时常居无定所?,让这灵兽跟着她?未免有些太委屈它了。 宴梦川道:“林师叔,你不用担心这个,若是有事不方便?可以先寄养在我这里。” 雪团子?本身就和他是朋友,他很乐意养它。 楚风言也在一旁说补充:“林姑娘,照夜狮的修行法则与其?他灵兽不同,他们生来就是地阶,若是想要突破,就必须多多历练,这小世界无法满足他们修炼的需求,你看千里雪修行到?了现?在也还是地阶,说明小世界没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得从这小世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有突破的可能。” 千里雪在一旁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楚阑舟还有些犹豫:“可......” 楚风言很清楚她?在纠结什么,笑着开?口:“你若是不想养,就当在秘境里先帮宴梦川养着,宴梦川实力太弱,护不住这小狮子?。” “师.....你觉得呢?”这下楚阑舟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她?低下头,询问坐在自己腿上的宴君安。 原本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问的,但如?今她?身上带着兽形的宴君安,宴君安还不知道为何对这小狮子?有敌意,她?还是决定问问。 白狐回过头就想拒绝,但他看到?了楚阑舟眼中带着点希冀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第49章 杨元一踉踉跄跄走在路边, 眼看终于甩掉了那一群人,松了一口气,坐在?路边, 掏出水囊灌了好几口, 这才?道?:“系统, 把崔家给我喂的那玩意儿洗了, 然后把我?的手臂接上。” 【宿主,您的积分不足,无法办理。】 杨元一啧了一声, 随意道:“先欠着。” 【宿主, 你?的欠款已逾期,在欠款尚未还清之前,宿主不可?再向系统借贷办理业务。】系统顿了顿又?补充道?,【宿主最好及时归还欠款,不然会发?生一些你我都不愿看到的事情。】 杨元一动作一顿, 警惕起来:“如果没?有及时还清会如何?” 【你?与我?的协议失效, 我?会选择新的宿主。】系统冷酷地说。 杨元一的手一抖,手里的水囊一下子没?握住掉在?地上,水流了满地, 很快渗进了泥里。 小秘境里能喝的水源不好找, 但杨元一此时来不及心疼那些水,他表情带着?些难以?置信,连忙询问系统:“你?不是说我?们签订契约后就无法反悔了吗?” 【这只是对宿主的限制, 系统内部有额外的考核标准,如果宿主没?有完成系统有权力?更换宿主。】 杨元一觉得这系统像极了现实里的无良资本家:“可?是这些伤害就是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受到的。” 要不是系统任务, 他何必跑去招惹崔家又?怎么可?能会招惹那头母照夜狮? 系统的回应十分冷漠:【系统对宿主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依据协议内容, 宿主应当自行承担任务失败的后果。】 【若不是你?犯蠢,我?的能量不会损失那么多。能陪你?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我?在?实行任务之前都已经和你?商量过,这些都是你?同意的事情!”杨元一愤怒道?。 系统并未回答,杨元一久久等不到回应,内心越发?焦躁,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系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仗,没?了系统支持,他要怎么办。 这辈子待在?筑基期?那还不是任人戳扁揉圆的份。 他摸了摸自己的断臂,又?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下意识地颤抖起来。 可?若是做任务,以?后还得面对那些恐怖的原著角色,而且这个世?界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轻松,原书剧情说崩就崩,自己还得像狗一般被系统使唤着?去救场,救不回来还得被罚。 系统愿意解约,把自己送回原来的生活,虽然依旧要被黑心老板压榨,但也没?必要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成天?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 他想通了,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你?说可?以?解约?那你?是不是应当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他怕了他怂了,这任务不做就是了,这什么狗屁龙傲天?,谁爱当谁当去。 【按照约定,宿主有权利要求系统将宿主的灵魂传送回原来的世?界。】系统的声音冰冷,【按照要求,我?们会直接将宿主传送回原来的身体。】 “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将我?送回原来的身体,我?会如何?”杨元一的声音发?着?抖道?。 系统的机械音响在?杨元一的脑海中,透着?莫名的恐怖:【那当然是会死?去了,宿主。】 杨元一他坐在?原地,吓得浑身冷汗直冒,他沉默许久,这才?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下次,下次我?一定能回本。”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4节 系统目的达成,不再说话?,很是慷慨的又?给宿主开放了一次权限。 杨元一仔仔细细翻看着?原书, 宴梦川依靠主角光环拿到了最多的资源,还误入洞府,获得了大能的传承,穆风言借机将穆纤鸿杀死?,拉拢穆愿心,彻底走向了权臣之路。 他看着?看着?,手就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原书里穆纤鸿身边并没?有出现那个肩上站着?狐狸的女人,穆风言也已经不是穆风言了,他如今是楚风言。 穆纤鸿,还会死?吗? “卦象里说的就是他?”一道?粗粝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是他,带走。” 杨元一感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很快他所在?的位置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水囊孤零零躺在?地上,晃了晃,便停下了。 ......... 楚阑舟靠在?树旁,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眉头皱起:“走得太快了。” 穆纤鸿站在?旁边闭目养神,听到她这句没?头没?脑话?,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问:“跟不跟?” “跟。”楚阑舟一点犹豫都没?有。 杨元一实力?不济,只凭他一人根本走不了那么快,最有可?能的事情是被人胁迫。 这个小世?界的东西尽管稀有,却不是楚阑舟在?意的,她更想知道?这个玄妙的世?界,究竟还有多少类似杨元一这样的人。 杨元一这只寻宝鼠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怎么快就寻到了宝物。 雪团子毕竟年纪尚幼,走路虽然可?爱,却十分缓慢,楚阑舟干脆将这小狮子捞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站在?楚阑舟肩头,面色凝重的白?狐狸还未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占据了属于自己专属的位置,差点没?有做好表情管理,整个狐狸都炸成了一团毛球。 出于视角原因,楚阑舟并未发?现,倒是旁边的楚风言瞧见了,还轻笑了一声。 楚阑舟怀里的小狮子也发?出一声撒娇般的哼唧,但他仗着?楚阑舟没?看自己,一点没?有伪装,看向宴君安的黑豆眼都充满了狡黠之意。 楚阑舟还以?为自己的姿势让他不舒服了,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小狮子十分高兴,哼哼唧唧地舔着?楚阑舟的手心,他的尾巴没?有毛,只有尖端长着?一个圆圆的白?色小毛球,此时也正?高兴地摇摆着?,那颗毛球就在?宴君安的眼前晃着?,一下一下,极惹剑尊烦心。 宴君安耳听楚风言的嘲笑,眼看雪团子被楚阑舟宠爱抚摸的场景,沉默了起来。 楚阑舟喜欢懂事的,他应当有容人之心,楚阑舟才?不会厌倦他弃他。 更何况眼前只是一头小畜生,只是学了些献媚之术讨楚阑舟一时新鲜而已,他若是要因为一个畜生置气,定会惹阑舟不喜。 可?...... 虽然他知道?阑舟只是图一时新鲜,用不了多久这小狮子就会长大,等长成它母亲那个体型,阑舟就不会再把它抱进怀里了。可?现在?这小畜生就待在?楚阑舟的怀里,还被她反复抚摸。 而自己却只能孤独地站在?楚阑舟的肩膀上,甚至没?办法分得楚阑舟的一点注意。 宴君安咬紧了自己的狐狸嘴,若不是脸上还有毛遮着?,旁人一定能看出他此时脸红透了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楚阑舟的脖子边靠了靠,又?原地踩了踩爪子。 然后学着?那小畜生的样子,声音极轻地哼唧了一声。 楚阑舟被这一声哼唧吓得汗毛倒竖,差点摔倒,她惊悚地立在?原地,完全不敢扭头看宴君安。 “怎么了?”穆纤鸿皱着?眉,询问道?。 “无事。”楚阑舟缓了一会儿,正?要继续走,却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自己的脖颈,然后是什么湿热温暖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就迅速离开了。 宴君安探出一点舌尖,学着?那小畜生的姿态,舔了舔楚阑舟的脖子,但他毕竟以?前从未做过这样出格的事情,十分羞怯,只舔一下就收了回去。 宴君安学雪团子干什么? 被雪团子舔的时候楚阑舟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宴君安做了同样的事情,楚阑舟却觉得整个身子就像是过了电一般酥麻了一瞬。 宴君安之前也老是舔她,她怕极了他这样,怪得很又?防不甚防,她想躲开,又?不敢捂脖子,害怕被其他人察觉出端倪,站在?原地焦灼得很。 偏偏还有个人不识趣地问她:“没?事你?怎么脸红了?” 发?言的是穆纤鸿,他是真的好奇楚阑舟口中的寻宝鼠是个什么东西,对楚阑舟的杀意都少了许多。 楚阑舟回应十分冷淡:“管好你?自己。” 穆纤鸿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尖不再问了。 穆愿心被穆纤鸿牵着?走了一路,此时也有些气喘,眼看队伍好不容易停下,她害怕楚风言灵力?不够走失了队伍,趁着?机会回头找人,却被楚风言的表情吓了一跳。 楚风言居然就一直跟在?队伍后面,此时就停在?楚阑舟身后一步的距离,正?看着?楚阑舟。 他脸上素来温和的笑容没?了,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过了半晌,居然又?轻松地笑了起来。 穆愿心被他这一变化吓到,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楚风言笑着?回应,“只是做了一个小决定罢了。” 穆愿心不懂,但出于礼貌她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宴君安只舔了一下,发?现楚阑舟没?什么反应,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尝试着?又?靠近,想再学学,可?他才?靠近几步,就收到了一道?传音。 “师兄,你?下去。”语气颇有些冷淡。 宴君安想过楚阑舟不理他,却没?想过楚阑舟居然会赶他走,听到楚阑舟这句传音,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看楚阑舟。 楚阑舟压根不看他,见他不下去,又?重复了一遍:“下去。” 这次连师兄都不叫了。 宴君安向来是听楚阑舟的话?的,哪怕楚阑舟要赶他走。 他有些委屈,但依旧顺着?楚阑舟的衣摆跳了下去,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他觉得自己收敛了神色,一点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但队伍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一只耳朵平平聋拉着?的小狐狸,就连尾巴都垂着?,看上去非常难过的样子。 穆纤鸿看了看,眸带笑意并没?有说话?。穆愿心却有点看不下去了,悄悄劝:“林师叔,小狐狸怎么了?” “不必管他。”楚阑舟冷笑一声,“继续赶路。” 穆愿心还想再说,却被楚风言拦住。 “如今还是找人重要。” ........ 楚阑舟一路跟着?符箓寻踪,顺着?路线找到了杨元一。 这里应当是什么风水宝地,灵草灵植遍地,有一潺潺小溪顺着?地势蜿蜒而下,凭楚阑舟他们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品阶不错的灵泉。 穆家人看的是灵泉,楚阑舟却在?看站在?那里的三个穿着?青衣的人。 这三人头戴面具,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昏迷的人,赫然是杨元一。 楚阑舟看着?这三人,将早已凝聚出剑气的手背到身后:“巫家人?” 被点破身份,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冲着?楚阑舟行礼:“阁下既然早知我?们是巫家人,就不应当来。” 楚阑舟问:“你?们抓他干什么?” 青衣修士看着?楚阑舟,却认真回答了起来:“顺应天?时,我?们也只是跟随星辰指引.....” 楚阑舟并没?有看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方向。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穆愿心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穆愿心能听见,在?场的所有人自然都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逐渐放大,众人皆看到无数异兽正?踏着?尘土而来,大地都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断震颤着?。 是异兽潮,而那些异兽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的方向。 异兽来得太快,此时躲避已然来不及,周围乱成一团,巫家那三人只来得及扛起杨元一,却再也找不到离开的方向。 身在?危险的兽潮之中,楚阑舟却闲庭兴步,始终稳稳跟在?那三个巫家人身后,见到那两人回头看她,她还笑了笑。 “星辰有没?有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她冲着?巫家人,询问道?。 第50章 兽潮之中, 楚阑舟面带微笑,询问道:“星辰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个东西?” 那三个巫家人看着面前的女人,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其中一个人伸出手, 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八卦盘。 楚阑舟看?准时机, 凝聚在指尖的剑气直接轰出, 将那八卦盘干净利落地削成两断。 “你!……”那人看着手里碎裂的八卦盘,愤怒地看?着楚阑舟。 “东西坏了也是天道的旨意。”楚阑舟把玩着指尖淡青色的剑气,唇角勾着一抹微笑, “你们既然要顺应天道, 何必同我?生?气?” “你这是强词夺理!”那人愤怒至极,楚阑舟毁了他的宝贝法?器,他现在看?着楚阑舟的目光都像是喷了火,就想冲上去同她算账。 楚阑舟安静地呆在原地,甚至唇角带笑, 就等着他上前。 “静心。”另一个巫家人伸出手, 按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楚阑舟看?着这人气急却被按在原地没?有?上前的样子,耐心耗尽,自己走了过去。 楚阑舟不怕兽潮, 巫家人可还是怕的, 他们看?着他们一步步紧逼自己而?来,而?自己却无路可退,为首那巫家人索性伸出手, 将怀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楚阑舟没?看?清那是什么,那东西扔下去也看?不到什么痕迹, 周围毫无变化,楚阑舟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才发现—— 她压根缩短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壁障挡在他们之间,楚阑舟皱起?眉,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好像是在往反方向走,甚至离他们又远了些。 楚阑舟皱着眉,来回?试探着方向,她的手腕却被一道身影握住。 “这是巫家的八卦阵,不是巫家人,很难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巫家青衣的男子不知从何方走了过来,牵着楚阑舟的手,就要把她往一个方向隐,“我?带你出去啊。” 楚阑舟冷笑一声,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怎么,不嫌我?晦气了?” 那巫家人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你怎么还记仇。” 此人虽然换了一身行头,但?是他并没?有?将面具戴在脸上,那白色面具此时正松松垮垮系在腰间,他的唇角带着一颗痣,眼皮子半垂,佝偻着身子,分?明还是个少年模样,却硬生?生?被他这姿态磨出了点老态龙钟的感觉。 正是之前在仙门大比给?楚阑舟算命的那个修士。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5节 楚阑舟懒得同他掰扯:“你的同伴特意把我?困在这里,你有?何必特意来将我?带出去,巫……” “在下现在叫巫辰。”那人苦着张脸,打断了楚阑舟要说出口的名字。 他的嘴还挺碎,不停念叨着:“这东西可不便宜,他们平常很舍不得拿出来的。你平白无故惹他们干什么?” “你同伴说顺应天道是什么意思?”楚阑舟并不同他瞎扯,直截了当道,“你来找我?,又是什么原因?” 巫辰不太想回?答,但?是他又拽了几下,发现这祖宗是真的一点不带动的,脸上仿佛就写着你不回?答我?就不走了这句话。 他的脸更苦,深深叹了口气,道:“楚阑舟,你太聪明了,慧极必伤啊。” “我?那些同伴是来拨乱反正的。” “那你呢?” 巫辰很是无奈地笑了笑,道:“很不巧,我?也是。” 楚阑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静静等待着,让他把话说完。 “天机不可泄露也。”巫辰道,“不过你若想知道什么是真相,我?能告诉你。” …… 楚阑舟跟着巫辰走了一路,一直走到了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静谧且洞内环境昏暗,巫辰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夜明珠充作照明。 “都走了那么久了,说吧。”楚阑舟道。 巫辰四处望了望,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了下来,道: “楚阑舟,我?当时说你天生?烂命,迟早要死,而?你心悦那人前途坦荡,与?你无缘,都不是妄语。” 楚阑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巫辰手捧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的光芒将他的下巴照出一片惨白,他看?着楚阑舟,唇角还带着一丝残忍的笑容:“你自己也品尝过登高跌重?的滋味,那滋味不好受吧,你想让他也尝一遍吗?” 楚阑舟将手指攥紧,看?向巫辰的目光极冷。 巫辰知道楚阑舟此时不会杀他,也不在意她的目光,自顾自掏出一张桌子,放在自己的身前。他看?了看?台面,想了想,又在桌子上放了一叠纸和?一支沾满墨水的毛笔。。 布置完这一切之后,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两个骰子。 一个纯白,一个纯黑。 他将这两枚骰子放在桌子上,对楚阑舟道:“我?来找你,是想来和?你玩一场赌局。” “这两个骰子,白色代表顺应天道,黑色则相反。” “楚阑舟,你可以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而?我?用笔在这纸上写上我?猜的内容,若是我?猜对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若猜错了,就帮你一个忙。” “什么要求?”楚阑舟问。 巫辰笑了笑,道:“你到时候自己就会明白。” “怎么样,楚阑舟,你会怎么选?” …… 逃出异兽群,穆纤鸿害怕楚阑舟追上,又往反方向跑了一段距离,这才放松下来,盘腿坐在了空地上。 然后他伸出手,将一只浑身雪白小狐狸从自己的乾坤袋掏了出来。 宴君安眸色冷凝,看?着穆纤鸿的眼神像是结了寒霜。 “你主人不要你了。”穆纤鸿一无所觉,甚至还伸出手逗了逗眼前这狐狸,“我?大发善心,决定收养你。” 眼看?这小狐狸一句话都不说,穆纤鸿觉得有?些无趣,便道: “你不是会变丹药吗?变一个我?瞧瞧。” 宴君安看?着眼前的男人,终于按耐不住,一剑气削上他的头颅。 穆纤鸿被这狐狸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个猝不及防,虽是勉强避开?,仍被这剑气削断了一缕头发。 他捂着头,在认出眼前这头狐狸的那一刻,被戏耍的愤怒盖过理智。 他看?着这小狐狸,原先姣好的面容被气到有?些狰狞扭曲,手上的鞭子就要往他的脸前招呼:“是你,宴、君、安!” “她在哪里?”宴君安并没?有?理会他的暴怒,甚至没?有?将他挥过来的鞭子看?在眼里。 只见原先的小狐狸不断拉长变换出人形,宴君安只是伸手轻轻一夹便将那来势汹汹的鞭子夹在了指尖。 楚阑舟不在,他也没?必要伪装成狐狸的样子。 “不知道。”穆纤鸿无论多用力都抢不回?鞭子,愤愤道,“我?说过,她不要你了。” 宴君安眼见无法?从这废物口中得到答案,便不再理会他,他咬破指尖,在一张空白符箓上画了几笔。 他寻着符箓的方向,为了节省时间,甚至用了传送阵法?。 等他终于赶到楚阑舟所在的位置时,却没?有?看?见楚阑舟。这个山洞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散落一地的纸张和?墨水,像是经历过什么打斗一般,在这洞穴深处,还画着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这里显然是有?人刻意设下的法?阵,法?阵的另一头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又有?多少危险。 但?符箓显示,楚阑舟就在里面。 “你在她身上用这个,她若是知道了,还会不会愿意同你在一起?。” 宴君安转过头,看?到穆纤鸿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 穆纤鸿的眼底压抑着嫉妒和?愤怒,但?宴君安并不关心。 他只是十分?平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然后便当着穆纤鸿的面,直接跳进了传送阵里。 第51章 茶馆里人声鼎沸, 小二用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端着上好的西湖龙井,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最里侧的雅间?里。 那里的客人掌柜特意交代过, 千万招惹不?得。 在这?雅间?, 有一着黑衣女子正坐在椅子上, 而她的旁边, 还站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 楚阑舟坐着,看着手边的茶盏,轻声道:“你是不是玩不?起。” 那穿着道袍的男人嘴角抽了抽, 有些气急败坏:“我还没见过有人打牌掀桌子的, 楚阑舟,你很特别。” “我当然特别。”楚阑舟压根不?想理他,“把我放出去。” “牌桌是阵法?,你掀了桌子就启动?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巫辰叹了口气,是真的服了楚阑舟了。 楚阑舟冷漠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巫辰耸了耸肩, 回应地十分干脆, “白色的骰子是个推演阵,而黑色的骰子可?以预演出你心中最满意的结局,我们现在进的是哪一个, 我也不?确定。” 现在两个骰子都掉在了地上, 自然是都启动?了。 楚阑舟听?到他的话,冷笑一声:“你想给我织梦?”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巫辰笑了笑, 低头伏在楚阑舟的耳边,小声道, “这?世间?之事?虚虚实实,真假只在人心, 你若觉得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这?是诡辩,楚阑舟不?想与?他争论这?种没有价值的东西:“这?两个阵法?要如何出去?” “顺应幻境,等幻境过了自然能出。”台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巫辰同楚阑舟对望一眼,旋即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楚阑舟原得仙长厚爱,入了剑阁,却?私叛出宗,犯下累累杀业,其罪当诛啊!” 楚阑舟趴在二楼阁楼的台阶上,兴致勃勃地望着台下那正讲得慷慨激昂的说书先生。 眼前这?场景正是她当年叛出师门之后经历过的,如今又重温一遍,楚阑舟却?像是在看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笑话般,竟然依旧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将算命先生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在他口中,楚阑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修行邪术,无恶不?作,理应被宴仙君这?样的正义之士处死。 台下皆是一片叫好之声,无数铜板夹杂着碎银砸到了台上,说书先生连连道谢,越说越是起劲。 忽然,有一穿着白衣的男子自人群中站了起来,他带着斗笠,遮掩了面貌,却?依旧不?掩其形态,霞姿月韵,鹤骨松姿,一看便?是个倜傥的贵公子。 他虽是一言不?发,手握着的剑却?一下子砸在了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说书人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看这?男人,知晓这?男人来历不?俗,生怕惹祸上身,连忙陪笑道:“公子,可?是小的哪句话说得不?顺意,惹恼了公子?” 那公子却?并未回答,他转身就走,只留了一点碎银在桌上。 楚阑舟眼睁睁看着这?白衣人握着剑走到了二楼,嘴边挂着的闲适笑意淡了淡。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人的身份。 是宴君安,还是个正在生闷气的宴君安。 事?主找上门,楚阑舟有点怂了,往后缩了缩,但她后退的步伐很快被一个力道制止。 “按照人设,不?要做超格的事?情,否则咱们就再也出不?去了。”巫辰抵着她的腰不?让她后退,好说歹说将这?小祖宗劝住了。 按照逻辑,巫辰不?应当出现在这?个场景里,所以他目前的样子除了和他一起进来的楚阑舟,谁都看不?见。 楚阑舟轻咳了一声,调整好情绪,揣度着自己当时?的发言,然后转变了表情,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仙君找我,有何贵干啊?” 宴君安拽着楚阑舟走进了雅阁,之后才摘下自己的斗笠。 修者分明不?需要睡眠,他却?看上去极疲惫,眼眶红红地,看楚阑舟的时?候微微皱着眉:“你同我回去。” 楚阑舟心想,宴君安这?个时?候还真像个小兔子。 但她还是笑了笑,道:“不?回去。” 宴君安盯着她,道:“你先和我回去。楚家......总会?有办法?的。” 楚阑舟笑容不?变:“这?是我的事?,与?师兄无关。” 宴君安看了她一会?儿,语气里还压抑着怒火。 “可?你分明承诺过。”他说。 楚阑舟这?辈子说的狗话屁话太多?,她也有些记不?清了,只能揉了揉太阳穴,无可?奈何地问:“什么承诺?”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他的哪一点,宴君安的眼眶更红,但他还是坚持同楚阑舟对视,一直压着的声音都有些哑:“你说要替我执剑,与?我同行,做我的同路人,楚阑舟,君子不?失口于人,你不?可?言而无信。” 糟糕,他好像要哭。 楚阑舟害怕极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说完了:“我是魔头又不?是什么君子,仙君莫要说笑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6节 “更何况你宴君安是仙门娇养着的小公主,同我这?种魔修可?不?是同路人。” 宴君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楚阑舟,似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同自己说话。 但楚阑舟的屁话还没说完。 她此时?尴尬到脚趾抓地,却?不?得不?将当时?的话讲全。 “本座不?想要什么同路人,不?过你若是愿意,可?以来当本座的入幕之宾,本座自然会?……” “......扫榻相迎。” 她这?句话的语气极轻佻,和市井流氓没什么两样。这?几乎是在折辱他了,宴君安的脸上早不?见一丝血色,握着君子剑的指节泛白,楚阑舟猜他下一秒就会?气冲冲转身离开?。 巫辰在一旁围观了全程,被楚阑舟这?句话惊得嘶了一声。 他这?一声本来不?大,宴君安却?极敏锐地察觉到了。 宴君安眸光一厉,但他看不?见人,只能寻着方向将君子剑送了出去,他手中的君子剑出鞘三?寸正抵住巫辰的喉咙,沉声道:“什么人?” ...... 巫辰极轻地吞了一口唾沫,那把剑的锋刃就抵在他的面前,再往前一寸就能碰到他的咽喉。 在这?种紧急关头,还是楚阑舟笑吟吟地走上前:“这?里哪还有什么人?” “莫不?是小仙君真的动?心了。”楚阑舟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宴君安的下巴,故作沉思道,“所以故意想要找机会?在我这?里留宿?” 宴君安的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但眼神里的光却?渐渐散了,他看着楚阑舟,愤怒有之,更多?的却?是伤心。 楚阑舟看不?得他这?种表情,迅速抽开?手走到一边,还欲盖弥彰地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好在此时?的宴君安比她乱多?了,他收回剑,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段剧情虽然被巫辰惹出了波折却?也依旧成功渡过。 很快这?幻境就换了场景,楚阑舟身处茫茫雪原里,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宴君安的剑从自己的胸前穿过。 应当是很疼的,她却?在笑,不?仅笑还捧住了宴君安的脸,手上的鲜血顺便?染红了仙君的脸颊。 她一边咳嗽,一边对宴君安说:“师兄,我不?要你了。” 两人白茫茫的身影很快被积雪覆盖,四?周一片空寂,楚阑舟只能感受到身躯逐渐变得冰冷,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巫辰吊儿郎当地笼着袖子,站在旁边,对倒在血泊里的楚阑舟说:“这?就是命盘推演的终局。” 楚阑舟平平躺倒在地上,睁开?眼看着天空升起的斜阳,哦了一声。 等到那些虚幻的雪景连带着血迹彻底消失,楚阑舟这?才坐起身盯着自己白皙的手腕看了一会?儿。 那里空空落落的,没有血迹,也没有那串色泽通透的琉璃佛珠。 因?为传送入幻境的原因?,她的身体也回复到了当初那时?的样子,在那个时?候,宴君安还并没有给自己这?串琉璃串。 巫辰为自己刚刚的鲁莽同楚阑舟道了歉,但他又想到她刚才潇洒利落踹翻赌桌的场景,终于忍不?住问:“你当初为何不?带上他?” 宴君安那时?被世家拘着,基本没看过什么阴暗面,自己又何必说这?些事?惹他烦心。 心里这?样想,楚阑舟却?是笑了笑,言简易骇:“没必要。” 巫辰觉得她实在奇怪:“你当初既然舍不?得,如今为何又舍得了。” 楚阑舟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你方才不?是说我的决定与?宴君安的命运有关?” 巫辰迷茫地点了点头。 “他自己的命运,当然要由?他来决定。” 巫辰看着她因?为提到宴君安而微弯起的眉眼,半晌后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真就那么想出去?” 楚阑舟听?到他这?句话警惕起来,手指曲起成剑:“你想反悔?” “那当然不?会?。”巫辰连忙否认,道,“我就是个破算命的,打不?过你,来这?里也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选那两个骰子吗?” “不?是,是给你一个选择留在幻境还是呆在现实的机会?。” 楚阑舟想都不?想就要选现实。 “你先听?我说完。”巫辰连忙解释,“其实两个命盘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楚阑舟,不?管怎么选,你都会?在那个雪原死去。” “但我特意找了个蚌精编织出了一条美梦给你,只要自己不?明白自己身处与?幻梦之中,就能永远沉湎于美梦之中。” “楚阑舟,你要怎么选?” 第52章 宴君安进了那传送阵之后再清醒时, 发现自己正在剑阁之中?。 周围的?陈设都依照他的?习惯,摆放的?十分素雅,是夜, 他正在烛火下整理一些较为古老的书卷。 宴君安看着手中的书页, 仔细思考起?来。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宴君安抬起?眼?, 看到楚阑舟穿着一袭夜行服就蹲在自己的?窗沿上, 一只手叩着窗边,她的?脸色各位白,却依旧同自己笑道:“正月初三是我生辰, 不如一起?去喝杯酒。” 宴君安放下手中?的?书页, 想起?来了。 这是回到了当年,楚阑舟叛出念虚宗,邀请自己喝酒的?时候。 当年他恨透了楚阑舟,他恨楚阑舟弃他而去,亦恨楚阑舟违背诺言, 更恨楚阑舟不在乎身?体, 修魔道,损身?损心,终不是长久之计。 他那时并没有同意楚阑舟的?邀约。 等到了日子, 他去挖了竹林里埋着的?酒, 想要去赴约时,在悦来酒店等了又等,却终究没能等来楚阑舟。 再往后?, 楚阑舟身?死,魔头伏诛, 他那点恨意就显得?可笑起?来。 宴君安急着操控这具身?体,想要快点同意楚阑舟的?邀请, 却听到自己说:“不去。” 楚阑舟望着宴君安,像是没有听见他拒绝的?话一样:“那就子时。” 宴君安皱了皱眉,墨水在纸面晕开?一道长长的?痕迹。 “悦来酒店,别忘了赴约啊。” 宴君安盯着被墨水染得?一塌糊涂的?宣纸,看了许久,才终于肯抬起?头来看楚阑舟。 可剑阁的?窗户空空荡荡,那里还有楚阑舟的?影子。 宴君安提起?笔,想要将另起?一页,眼?前的?景色又是一变。他站在剑阁后?头的?竹林之中?,正在俯身?想要挖点什?么,却碰见了匆匆赶来的?掌门。 掌门看着他,语气罕见地严肃:“楚阑舟死了,死在苄城,消息我派人确认过.......应当属实。” 宴君安见自己并未抬头,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句嗯。 掌门原先想要宽慰宴君安,见他这个淡漠的?反应,颇有些讶异,但还是很快整理好异样的?表情离开?。 宴君安一直盯着那露出点尖端的?酒看,想今日是正月初三,应当是楚阑舟的?诞辰,楚阑舟想喝竹林里的?酒,她同自己约定好了,会?在悦来酒店等着自己,在子时同自己见面。 他看着这些竹酒,一点一点去想楚阑舟,最后?终于忍不住,呕出了一口心头血。 他一直不大相信楚阑舟会?死,后?来他果?然等到了楚阑舟的?消息。 楚阑舟苏醒重现世间,还捉了念虚宗的?弟子去了自己的?大本营,宴君安知道消息,也只是淡淡的?做了回应,但当晚便去找了楚阑舟。 再见楚阑舟之时,他看她神魂不稳,罪孽缠身?,这般下去,莫说是飞升,就是天道都不可能放过她。 他同她大吵一架负气离开?。 再之后?....... 宴君安站在雪原里,看着面前的?浑身?是血的?楚阑舟,有些惶然无措。 雪原太?冷,阑舟是怕冷的?,他想将她搂在怀里。 楚阑舟看着他,忽然笑了,伸手抱住了宴君安。 宴君安小心翼翼地回抱住楚阑舟,楚阑舟的?体温很低,和尸体也没什?么区别。 应当暖暖,宴君安手中?散发柔和灵气,就想去摸她的?指尖。 可他并没有碰到,尖锐地痛感从胸腔内传来,宴君安还来不及细思,就已经被楚阑舟一剑刺穿了心脏。 被捅破心脏应当是很痛的?,但两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在雪里安静相拥的?一对寻常夫妻。 楚阑舟抱着宴君安,手上的?力?道更大,将宴君安捅了个对穿,二人的?血混在一起?,融进雪里,压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哪怕双方早已兵戎相见,楚阑舟却依旧用那种半带调侃的?语气同他说话---- “师兄,你与我,一起?下地狱吧。” ......... 宴君安看着穿自己胸膛而过的?那柄剑,心想,这世间哪有这种好事?? 楚阑舟怎么可能愿意与自己一同赴死。 幻境在他的?身?后?碎裂成片片虚影,宴君安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眸中?的?暖意在看清洞里的?人影时,登时被寒意取代: “她一直在找你们,你们在这里,那她在哪里?” 那三个穿着青衣的?巫家弟子默默缩在了一起?,硬是没一个敢说话。 虽说这幻阵寻常人看不出内里情况,但巫家内部有特殊能力?,可以看清幻境里发生的?事?情。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变态,才会?在这种做美梦的?幻境里做出被人杀死的?梦境,还一脸享受地被对方用不同的?手法杀了五十多次,最后?才装作看破幻境的?样子跑出去。 天道就不能管管吗? ........... 楚阑舟从幻境里跑了出来。 巫辰不会?打架倒是挺能跑,楚阑舟居然没能第一时间逮到他。 等她出来之时,发现穆纤鸿正站在门口,见到是她,脸色古怪地冷哼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仰起?头,将里面的?药液倒进了嘴里。 穆家制服偏红,他又不爱好好穿着,就松松垮垮披在外?面,里面便是他贴身?的?衣袍。虽说个性不可恭维,但他相貌也属于浓艳的?那一卦,穿着红袍更显唇色殷红,算是个有些脾气的?小美人。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7节 喝完了药瓶里的?东西,他直接用手背将嘴边残留的?药液擦去,又将那药瓶用双指夹着,荡在空中?。 楚阑舟不清楚他在喝什?么,但她的?心思并不在穆纤鸿身?上,巫家的?命盘能算出她的?终局,还有最后?巫辰开?的?赌局都让她十分疑惑。 巫家信奉天道,认为万事?万物,都应当遵循既定的?法则,顺势而为,畏天知命,平日也讲求无为而治,甚少参与各家族之间的?斗争。 如今一下子来了三个巫家人,针对杨元一可以理解,针对自己是为什?么? 我楚阑舟的?终局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影响? 楚阑舟兀自沉思着,却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抹异香,她登时警惕起?来,将目光投向了穆纤鸿。 穆纤鸿手里正拿着一个敞口的?瓷瓶,赫然是他刚才喝的?那一瓶。 楚阑舟皱眉转身?,就想往洞口走去,穆纤鸿却像是早就聊到她的?动?作一般,笑着道:“这洞口已经被我封了,你出不去的?。” 楚阑舟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发现自己又遭遇了同之前应对巫家人之时一样的?阻碍。 她才被巫辰戏耍一通,此时早就烦透了这种阵法,手里凝出一道剑气就要攻向穆纤鸿。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穆纤鸿压根没有上前的?意思,他甚至往后?几步,靠着石壁坐了下来,胸脯不停地上下起?伏着,呼吸有些急促,口中?甚至还发出了些细微的?喘息。 楚阑舟也莫名感觉到一阵燥热,她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也变得?谨慎起?来:“你想做什?么?” 穆纤鸿看着楚阑舟,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你来....要了我。” 楚阑舟眉头拧得?死紧,头一回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他刚刚喝下去的?药剂发生了作用,此时穆纤鸿面色彻底红透了,胸口原先系得?很紧的?袋子被他扯松,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肤。 眼?看楚阑舟不敢上前,他冷笑一声,解下了自己的?外?衫,又索性一用力?将手臂上的?袖子扯掉了地上,露出其内肌肤,上面赫然有一枚鲜红的?朱砂痣。 他看着楚阑舟,眼?神里带了些嘲弄之意:“我是穆家药人之子,还是完璧之身?,便宜你了。” 第53章 “我是穆家药人之子, 还是完璧之身,便宜你了。” 楚阑舟看着他,皱着的眉就没放下去过。 穆纤鸿说?完, 微微松了口气, 他看着楚阑舟, 眼中流露出厌恶之意, 眼看楚阑舟靠近自?己,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一阵拨弄衣服的窸窣声响,手里?的瓶子被拿走, 接着被扶住了肩膀。 穆纤鸿皱紧了眉, 嘴唇抿到发?白,他的红衫被他自?己脱去,和鞭子放在一起,里?头的薄衫又被他自?己扯破,半遮半露出?里?头的艳景, 仰着身子, 露出?上下?起伏的喉结,腰肢细软脆弱不堪折。 楚阑舟看他的模样,觉得好笑:“你既然觉得恶心, 又何必做这种事情。” “不是你, 也会是别人。”穆纤鸿闭着眼睛,听到楚阑舟的这句话?后冷嘲一声,“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 从出?生起,命运就已经定好了结局。” “这世道没什么注定不可更改的东西。”这句话?楚阑舟最近天天听,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闻言反驳道。 “你又不是药人, 你懂什么?” 穆纤鸿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父亲为了争夺宠爱不惜用药勾引,和那女人滚做一团的样子,还有事后女人拢起衣服看向自?己的暧昧眼神,觉得恶心至极: “曲意逢迎,靠着别人的垂怜苟且偷生,那种人都该死了才好。”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贴上他的嘴唇。 楚阑舟的语调冰冷:“可你现在的样子,与那些你觉得献媚之人,又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 他父亲为了能获得资源下?药,他为了去掉这恶心的东西给自?己下?药。 都是一样的。 穆纤鸿脸白了白,有些恼羞成怒,愤然道:“你到底在啰嗦什么?”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景象并非他所想,楚阑舟目光清明,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抵住他嘴唇是一个眼熟的瓶子。 楚阑舟声音没什么起伏:“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 “你既然和宴君安在一起,就应当明白穆家的好处。”穆纤鸿现在浑身没什么力?气,看到楚阑舟像逗弄小?玩意儿一样戏耍自?己,更觉得羞愤难堪,“宴君安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样爱他?” 众人皆知宴君安是宴家家主和穆家圣女联姻生出?来的孩子,生来便高不可攀,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宴君安只是一个低贱药人生出?的孩子,被圣女看中,才洗脱了药人身份,一跃枝头成了凤凰。 同样都是药人之子,宴君安就可以专心修道,无论做什么都能得人夸赞,自?己却只能被养在穆家,哪怕拼命努力?修炼,将那些惹人厌恶之人踩在脚底,却也只能收获些恶心的目光,接受当炉鼎的命运。 宴君安,他羡慕极了,又嫉妒极了。 所以他在看到宴君安变成灵狐待在林束身边时,才起了下?药的心思。 这林束是宴君安的心上人,他却偏偏要让林束同自?己寻欢,也算是能压宴君安一头。 楚阑舟瞧着他,见?他的眼神越发?迷离,手指无意识的要拉扯自?己,知道不能再等,便捏住了穆纤鸿的下?巴,硬生生将药灌进?了他的口里?。 穆纤鸿猝不及防,就想将楚阑舟推开,奈何他吃了情/药后浑身绵软无力?,那些药液有些灌进?了他的口腔之中有些落在了他的衣襟上,将他上身濡湿一片。因为呛咳,穆纤鸿的眼眶里?也盈出?了点水意。 美人垂泪,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很能教人兴起怜爱的心思,可惜楚阑舟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看着手里?空空的药瓶,还有些惋惜:“好浪费。” “这、咳、是给畜、畜生用的。”穆纤鸿呛咳了好几?声,有些狼狈地擦掉自?己下?巴上的水液,觉得今日真是被这人羞辱透了,越想越是气愤,放下?狠话?,“林束,今日之仇我记下?了。” 楚阑舟盯着他胳膊上的红痣瞧:“你既然不愿意受制于穆家,挖掉便是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穆纤鸿觉得眼前这人是在明知故问,简直讨厌到了极点,“我早就试过,挖去新生的皮肤还是会和原来一样。” 他早就将那块皮肉挖掉过无数遍,每一次,都能看到熟悉的东西重新生长出?来,就像梦魇一般,一遍遍告诉他命运就该如此,他永远无法摆脱。 楚阑舟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指抵在那片皮肤上,问穆纤鸿:“需要我帮你吗?” “我早说?了这东西挖不掉!”穆纤鸿觉得这林束果真不愧是宴君安心悦之人,都一样的令他讨厌,却看到楚阑舟的指尖溢出?了一抹黑气。 “你是魔修?”穆纤鸿在看清那魔气后,瞪大?了眼睛,他想不到这人居然这般胆大?,居然敢混迹在这么多?修士之间,也不怕暴露身份。 楚阑舟没有理他,只是道:“可能有些疼,你姑且忍一忍。” 浓郁的黑气从她的指尖逸散开来,硬生生剖下?了穆纤鸿的皮肉。 楚阑舟看着穆纤鸿的血流不止的手臂,语气还是淡淡的:“被魔修所伤没那么容易好,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丹药?” 穆纤鸿摇了摇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药。 楚阑舟认出?是他拿给宴梦川用在杨元一身上的那瓶金疮药,挑了挑眉。 原本让杨元一痛得打滚的金疮药穆纤鸿用了却是一声不吭,反倒是在看到新长出?来的肌肤后,大?笑出?声。 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笑得十分狂妄,直到笑出?了眼泪,才缓缓收声。 折磨他几?十年的枷锁被眼前这魔修轻易消除。穆纤鸿看着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楚阑舟,他理应道谢,却又落不下?面子,纠结之下?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好在他才吃了情药本就有红晕,盖过了此时的变化,他撇过脸去,半晌才极小?声地磕磕绊绊说?了句:“谢谢。” 穆纤鸿什么反应楚阑舟懒得去管,她本就只是为了应付穆纤鸿随手而?为,眼下?耽误了不少时间,她试探了一下?洞口,发?现屏障被解除,她能出?去了。 “你的秘密也握在我手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你应当心里?清楚。”临出?洞口,楚阑舟回过头,同穆纤鸿道。 此时洞口透出?的缕缕微光打在楚阑舟身上,穆纤鸿看见?那魔修转过头,将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穆纤鸿知道她要走,忙道:“你是魔修,林束是你的假名,你真名叫什么?” “楚阑舟。” 穆纤鸿的眼眸微微睁大?,想记住楚阑舟的样子,她却已经走远了。 楚阑舟走在路上,盘算着自?己下?一步的做法。 对楚阑舟这个名字的反应这般平淡,应当不是她的信徒,可之前队伍因为兽潮走散,剩下?的人有些难找了。 人都得找,不过她现下?只有杨元一的追踪符,不如先?去找他。那几?个巫家人估计也在。 想着想着,她的眉头紧蹙,隐约觉得自?己漏了什么。 宴君安跑哪里?去了? …… 宴君安看着眼前的三人,还有昏迷不醒的杨元一,眸色浅淡:“楚阑舟在哪里??” 他们既然跟来,就是得了天道的旨意,他也不再遮掩,索性挑明。 “你进?的是幻境,楚阑舟进?的是天衍之境。”三位巫家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前同宴君安道,“此时此刻,她应当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选择进?幻境中去了。” 宴君安目光沉静,并未被他的话?扰乱心神,语气笃定:“她不会这样选。” 他的阑舟,永远学不会认命这两个字。 “仙君既然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应当知道,何可为,何不可。” 宴君安觉得他们很烦,若是按照他以往的个性,他只会沉默离开,但今天他心情不好,不想这样做。 他想了想楚阑舟,想她遇到这种事是如何解决的,按照她的语调认真模仿道:“你们趋吉避凶那么多?年,有算出?过自?己……什么时候死吗?” 开头认真一字一字的往外吐露,到最后的话?越说?越轻以一个微微上扬的尾音收尾,活脱脱一个楚阑舟。 这种威胁显然特别管用,巫家这三名弟子瞧着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直接转身就想跑。 杨元一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直不敢睁眼,它听着这几?人的聊天内容,越听越是心惊。 这些npc怎么一副知晓剧情的样子,他们抓自?己难道是对自?己早有怀疑,那自?己岂不是…… 结合之前他经历过的事情,杨元一觉得细思极恐。 就好像被别人牢牢掌握在手心,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已被早早预知……就像,就像他自?己一直对别人做的事情一般…… 他吓得六神无主,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了,连忙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超时未完成任务,已启动解约程序,系统脱离中……】 系统这龟儿孙居然想跑路! 杨元一气得想直接骂娘,奈何他和系统签订的契约本就是霸王条款,他只能顺从,一点都没办法反抗,杨元一绝望的感受着系统脱离他的身体…… 【警告,脱离失败,出?现未知错误;警告,脱离失败,出?现未知错误。】 无数忙音突然爆炸般响在杨元一的脑海里?,杨元一隐约在其中听到了几?声系统的叫骂声。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8节 系统还在,系统在,他就还有挽回的机会,他看到宴君安即将离开,害怕又被几?个巫家人抓回去,连忙爬起来要去找宴君安。 “宴仙君,仙君,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杨元一想上前抱住宴君安的大?腿,奈何宴君安走的太快,他又只有一只手,只能来得及抓住他的衣摆。 宴君安看着他,唇角往上扬了一个弧度。 这弧度极细微,不仔细观察是无法察觉的,但杨元一距离他很近,看得真切。 他被宴君安这笑容吓得一个激灵,松开了宴君安的衣角。 宴君安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冷淡地转身离开。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杨元一是,其他人也是。 楚阑舟来不及清算的,他会帮她,一个个都算回来。 第54章 【警告, 脱离失败,出现未知错误,警告, 脱离失败, 出现未知错误.......】 杨元一的脑袋像是要?炸裂般, 眼看宴君安走?远, 他终于忍耐不住,捂着脑袋大吼了一声:“够了没有?”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杨元一终于听到自己的系统发出声音:【宿主, 你做了什么?】 它语气还?是一样的冰冷, 但杨元一很明显的听出了他机械音下的颤抖。 杨元一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他自从穿越进来就被系统支配,一路坑到现在,此时看到系统吃瘪,竟生出几分畅快感来。 他想骂系统你也有?这个时候, 但现在同系统撕破脸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只能勉强按捺下情绪,尽量平和道:“我不知道,这本npc里的人物好像都已经?有?了警觉, 任务很难完成。” 杨元一这样说话?, 却引起了系统的不满:【系统任务必须要?完成。】 杨元一心想我不完成是因为我不想吗,但还?是同系统辩驳道:“只是延缓一两次,总能有?出手?的时机。” 卧薪尝胆, 韬光养晦,总有?能找到有?机会的时候。 系统态度依旧坚持【任务和剧情线挂钩, 必须完成,一次都不能落下。】 眼看杨元一沉默, 系统觉得他这是又妥协了,道:【下一个任务是抢夺主角的那?本天地卷。】 原书里,宴梦川在这小秘境获得了大能的传承,越阶修成金丹大圆满,一时之间,名?闻天下。 但宴梦川获得的远不止这些,他在这个秘境获得的最大收获,其实?是一本天地卷。 天地卷虽然并不是什么攻击型的法器,却是天道一律意志的残余,可载万物,决断世间一切因果。 宴梦川在获得这宝物之后,修为更?是一日千里,成了继宴君安之后,第二个被奉为尊者的人物。 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如今宴梦川还?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而系统让他去抢主角的天地卷。 这样的任务如果之前听了,杨元一会联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爽文,只觉得刺激兴奋。但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就同现实?一般。 自己哪里是什么龙傲天,就是条虫子,被原住民和系统玩弄于股掌之间,稍有?不顺意他们伸个指头?就能将自己碾死。 杨元一睁着眼睛,对着空空荡荡的洞口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对系统说:“你将我的手?治好还?有?肉胎的效果去掉,我去完成任务。” 眼看系统不回答,他又沉声道:“断臂加上?肉胎的身份太明显,他们一看就能知道之前那?人是我。” 系统擅长打个棍子给个甜枣,看他妥协缓和了一些,也服软道歉:【未能正确评估小世界的危险,系统也有?责任,这边给您免费修复手?臂,不过?洗掉失魂丹的副作用还?需要?积分兑换。】 非常抠门,很符合系统本性。 不过?杨元一已经?不在意了,他点?了点?头?,并未同系统辩驳。 系统既然说是要?给甜枣,就给的十分到位,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杨元一感受到一阵温暖的光晕笼罩他的全身,原本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瞬间愈合,生长出新的手?臂,他仰头?吃下易容丹,动了动尚且有?些不适应的手?臂,走?了出去。 …… 楚阑舟没?什么找人的手?段,但是她能感知灵力。 虽说这种?大能留下来的小世界本就是灵力构建出的空间,但楚阑舟感受到了一道强劲的灵力从一个方向喷涌而出,就像是整个小世界的灵力都汇聚在了那?里。 楚阑舟在去跟着杨元一还?是去凑热闹之间犹豫了几秒,果断选择了后者。 波动中心是一片湖泊,那?里动静闹得不小,周围人聚集在湖泊周围,都在观察着湖面的波动。 湖中波光潋滟,苍翠色的碧波掩映群峦,湖光山色连成一片,人停在岸边,如在画中。 楚阑舟低头?同那?些人一起凝视着湖畔,那?湖面看上?去十分平静,只隐约在湖中央泛起几片涟漪。 “道友,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有?后来人不清楚情况,小声询问旁边人。 旁边人背着手?,做高人风范,俯览这汪湖泊:“刚刚瞧见一个小公子不小心摔进湖里,之后便被拽入了湖心,到现在都没?出来,花那?么长时间,应当是获得了什么机缘。” 后来人大惊失色:“他待水里多久了,莫不是溺死了?” “这不还?有?气呢。”后来人指了指湖中心冒出来的泡泡,道,“机缘也不是这般好得的。” 那?人看着湖水中央越来越趋近于无的水泡,还?是觉得不妥,撸起袖子就想往湖里跳。 他身边人冷眼看他狼狈跳进湖里又被弹开,爬上?岸拧干衣服之时,才缓缓开口:“都试过?了,没?法进去的。” 后来人这才发现此人的裤脚早已浸湿,不仅是他,周围所有?人几乎都似乎湿了衣衫。 这湖里一看就有?好东西,他们当然都想跟着试试,能不能自己拿到手?。却没?想到这湖面在进了一个人之后,将其他人都排斥在了外面,莫说是湖中心了,踩着点?湖水就能被弹开。 法宝也要?选有?缘人,将他们弹开也是合情合理,众人对此也并无怨言,只不过?合乎情理也要?照顾情绪。大家都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没?什么能够浪费的灵力,就只能忍受湿漉漉的鞋袜站在这里,要?看到底是哪个小子撞了这好运气。 楚阑舟听着他们热热闹闹的交谈,对这湖泊起了些好奇。 她对阵法向来十分感兴趣,想知道这湖面阵法是如何运行的,就俯下身,想要?亲身尝试一番被弹开的滋味。 楚阑舟将手?伸进湖水里,还?十分张扬地晃了晃,阵法却毫无反应。楚阑舟有?些纳闷,身子又试着往前斜了斜,感觉到指尖忽然被一个极大的力道扯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硬生生扯进了湖里。 楚阑舟:“?” 楚阑舟为自己的手?欠付出了代价,她猝不及防,被拽进湖泊之时被迫呛了几口水,才踩到坚实?的地面。 湖里别有?洞天,楚阑舟此时置身于一块平原之上?,林荫绿草,环境清幽,往前走?,有?无数花朵交相绽放,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她顺着小道往前走?,看见一石桌石台,还?有?一老一小两个人。 小的那?个楚阑舟认识,正是宴梦川。 “林师叔!”宴梦川看到楚阑舟,眼睛亮了亮,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他仔细观察着楚阑舟,发现楚阑舟除了有?些湿漉漉的没?有?其他伤口之时才松了口气,道:“我们其余人都在,就是与您和那?位穆兄长走?散了,如今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楚阑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而后将目光转向一旁坐在石凳上?的老人,行了一礼:“前辈。” 宴梦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太过?兴奋,竟然忘记了老人,连忙跑了回去,同老人道歉:“前辈,这位是林束师叔,是我的......” 那?老人留着一缕白须,看上?去十分良善,他的面前摆着一副残局,此时正坐在石凳上?研究着,闻言抬起头?,目光在楚阑舟身上?扫过?,笑道:“这位小友倒是有?些特殊。” 楚阑舟一眼就看出这老人本体非人,而是道神?念,却并未点?破,而是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老人将指了指眼前这盘棋局,对宴梦川说:“给了你那?么长时间,你可想到对策了?” 宴梦川盯着那?盘残局看,半晌过?后,渐渐红了脸,在老人的目光下支支吾吾道:“不知。” “你还?年轻,不知也无妨。”老人点?了点?头?,十分豁达。“我院里种?了许多花,却不知最后花瓣是单还?是双。我曾和人打赌,却至今不知赌局胜负,你若有?空,便帮我看一看。” 见不用下棋,宴梦川乐颠颠走?了,老人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楚阑舟。 楚阑舟知道老人刚刚是想支开宴梦川,只不过?这法子属实?是有?些狠了,整个庭院那?么多花,要?数到我猴年马月去? 老人示意楚阑舟坐在他的对面,楚阑舟依言照做,听到老人说:“你看我这盘局,应当怎么下?” 楚阑舟盯着这棋盘看了几秒,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精于此道。” “观棋如见心,你随便下就是了。”老人摆了摆手?,看上?去颇为洒脱。 楚阑舟试探性的拿起一枚棋子,落了下去,眼见老人没?有?回应,又拿起了一枚。 在要?落子之前却被老人打断,老人看着楚阑舟的目光都有?些纷纷不岔:“你是哪个宗门出来的?” “应该是念虚宗。”楚阑舟想了想,迟疑道。 “这东西不应该确定吗?哪里来的应该?”老人一边嘟囔,一边下棋,他刚刚觉得楚阑舟是在谦虚,等真?的看楚阑舟下棋才发现,楚阑舟说的都是实?情----- 不精于此道是好听,实?际上?压根和不会基本没?什么区别好不好? “你是剑修?”老人有?些讶异,但在看到楚阑舟要?落子的地方时,终于没?有?忍住啐了一口,骂道:“臭棋篓子,白白糟蹋了我的好棋。” 楚阑舟乐得抽手?,看着老人一遍唾骂一边将棋子复原,点?了点?头?道:“曾经?是。”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老人沉默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临飞升时立下誓言,只要?能来到这里的人,完成我布下的三个任务,就能获得我的密宝。” “但我不想把秘宝给你。"老人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你是魔修,命格又轻,背不得因果,若我给你,就是害了你。” 第55章 “可惜了, 你是魔修,命格又轻,背不得因果, 若我?给?你, 就是害了你。” “前辈好眼力。”楚阑舟微微笑了一下, “这世道对?魔修多有偏见, 前辈既然认出我的身份,想叫人来杀我?吗?” 老人收了棋子,摇了摇头道:“我有位朋友是魔修, 见你如见故人, 尤为欣喜。” 他看着楚阑舟,又笑了笑:“更何况,若是我?将他们都叫来,他们也打不过你。” 他虽然只是主人的一抹残念,却也能感知到眼?前这修士的修为。 虽是做了掩饰, 但楚阑舟的神念却难以遮掩, 已入至臻境,莫说是他这小?世界了,就算放眼?整个修真界, 能打得过她的人也寥寥无?几。 “这鸿蒙境原本只容一人通过, 却不知小?友是如何进来的?” 楚阑舟也跟着他笑了笑,道:“我?是被抓进来的。” “奇也怪哉。”那老人摸了摸胡须,“我?在这方世界呆了那么久, 还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事?情。” “鸿蒙境不可轻易开启,需得等受试之?人结束试炼后才可出去, 辛苦小?友陪我?等上一程。” 那老人一挥手,石桌上就摆放了一壶茶和三个空杯子。 他给?自己斟上一杯, 又给?楚阑舟倒了一杯。 这茶叶应当是什么上好的灵茶,只是倒出就能嗅闻到茶叶的芬芳。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59节 四下皆静,风吹动草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景象祥和却又宁静,楚阑舟却察觉到了周围诡谲的气势变化,草叶起伏间牵动着不知名的灵力如丝网般铺开,却不是在针对?她,而是在针对?此时正处于?林中之?人。 那老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叫宴梦川去数花,不是为了兑现那劳什子的赌约,而是引他走?向?试炼之?路。 宴梦川的试炼在他走?上花田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老人轻抿了一口茶道:“这鸿蒙境的试炼分三重,一重是锻体。” 在此境中,宴梦川需要击败七七四十九枚由灵力结成?的木傀儡后方可获得进阶资格。 “二重是悟道。” 虽说是悟道,却是在考验神魂意志,鸿蒙境会模拟出各式各样的困境,将宴梦川置于?其中,若能逃出,便算通关。 “三重是修心。” 此阶段测试内容最为简单,只需要回?答三个问题。但却也是最难通关的一关,此前已有无?数人闯过了前两关之?后栽在了这一关上,临门一脚铩羽而归。 介绍完这三重境界,老人将茶杯放在了石桌上道:“小?友,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楚阑舟道:“愿闻其详。” “道友是如何成?为魔修的?” “想杀人。”楚阑舟笑了笑,语气平淡。 那老人皱眉道:“是为了复仇?” “那只是一方面。”楚阑舟并未反驳,“想做一些事?,奈何碍事?之?人太多,就想着杀干净了才舒坦。” 老人摇了摇头?,却是道:“以杀止杀,也只能解决一时,往后会牵扯出许多后果。” “无?妨。”楚阑舟看着手腕上穿着的碧绿色佛珠,唇角极轻地向?上勾了一下,“会有人替我?整理?这些烂摊子。” 楚阑舟端起被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沁人心脾,满口余香。 忽然她想起很久之?前的一桩场景。 宴君安与自己同窗许久,当时灾疫鬼患层出不穷,民不聊生,念虚宗的弟子老师分成?了两拨,一拨觉得仙凡有别,顺应天?道,修士不该插手凡间事?,另一拨认为修者应担大义,下山救治百姓;这两拨观念不合,经常争吵打架,弄得整个念虚宗剑拔弩张,人人自危,掌门属于?第一种,见众人争吵索性停了课,勒令众弟子不得外出。 而楚阑舟与宴君安就属于?这第二波。 当时恰逢时疫,悯川死了不少百姓,楚阑舟那时还是内门弟子,平日月俸不高,她却全都换成?了灵药避着人从送下山去,回?宗门之?后,在后山碰见了同样蹑手蹑脚缩在角落读医书的宴君安。 念虚宗的灵兽喜爱在后山那里闲逛,十分危险,弟子并不会靠近,也方便了楚阑舟下山,却没想到宴君安居然没去自己的房间里呆着,而是捧着医书坐在后山草坪之?中。 两个人皆是灰头?土脸形容狼狈,看清是对?方后才松了一口气。 “小?公主,你在这里干什么?”楚阑舟看着他,很是自来熟地问道。 “你又在做什么?”宴君安听她叫小?公主听习惯了,也不纠正她的措辞,他看着楚阑舟提着的小?布袋,收了书道。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倦意。 他们那时的修为还没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未辟谷也还需要休息,而这桩事?发生的太快,楚阑舟连着熬了几个大夜,此时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如今看宴君安也没比自己好多少。 两个人虽然之?前并不熟悉,不过现在都在烦同一桩事?,后来干脆凑到了一起,单用灵药救不了太多人,宴君安翻遍医术寻找新的方子,楚阑舟就按照他说的熬,偶尔一起偷偷下山,一个镇一个镇子的送药,可慢慢的,她发现了更多问题。 关键不在疫病而在人心,其实这东西?原并不需要他们插手,民间不乏一些医师,自发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早就能将时疫应对?过去。 奈何有些镇上的官吏为了多收些民脂民膏,对?外谎报灾祸,对?内则拔高价格,寻常百姓拿出全家家当才能换来几副救命的药剂,还是些劣质失了药性的药材。 百姓越苦,就越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佛,当时各种不知名的野神尽出,百姓深受这些无?用的药方荼毒,如今甚至宁信神佛却不愿求医。 宴君安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事?,愤怒至极,就想上门去找官员理?论。 楚阑舟撑着下巴,道:“你我?在人间没有身份,人微言轻,你就算上门也会被赶出去。” “那就说我?们是念虚宗的弟子。”宴君安皱着眉,“此事?必须要解决。” “现在念虚宗不允许弟子外出,你表露身份,定?会被掌门知晓,到时候可是要挨罚的。”楚阑舟眼?看他当真要去刑堂英勇就义的样子,笑了笑拦住他,“我?倒有个两全的法子,却是要委屈师兄了。” 其实楚阑舟比宴君安早入内门,虽然年岁宴君安年长些,但按入内门的资历,楚阑舟算是他的师姐,不过楚阑舟从来不叫他正经名字,宴君安便也从未叫过她师姐。 可眼?下楚阑舟居然叫他师兄。 她这一声师兄叫的又酥又软,宴君安直觉她没在想好事?,但他看着楚阑舟眨着眼?睛望向?她的样子,耳根微红还是应了下来:“无?妨。” 宴君安因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了代价。 他站在凡间客栈的房中,颇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裙子,颦起的眉就没放下来过:“楚阑舟,你为何要把我?扮成?....女子?”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别扭的样子,没忍住捂住脸蹲了下去,半晌后才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极勉强地站了起来,声音还在颤抖:“师兄同寻常女子不一样,你是如意神教能沟通神明的圣姑。” 楚阑舟觉得自己眼?光甚好,她早觉得宴君安生得漂亮,如今穿上她选的这白?裙子,就活脱脱一个神清骨秀的清冷美人。 楚阑舟这句话就没几个对?劲的地方,宴君安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如意神教又是什么?” “我?现编的。”楚阑舟理?直气壮,看到宴君安疑惑的目光还解释了一句,“民间乱七八糟的教派太多了,他们分不出来的。” “那为何我?要扮成?女子?”宴君安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问。 楚阑舟早想好了理?由,理?直气壮道:“师兄不做伪装,若是在外被人认出来举报去宗门要怎么办?” 楚阑舟说的有道理?。 但宴君安在脑海中权衡了一下私自下山的罪名和在凡间建立邪/教的罪名,分明是后者要更严重些。 宴君安尝试帮自己逃脱:“可我?是男子,一开口一定?会暴露。” “无?妨,我?先前试过,用灵力抵住喉咙这个位置,就能伪装出异性的声音。” 楚阑舟先是用自己的手指比出灵力要抵着的位置,害怕宴君安不明白?,她又想伸手去摸宴君安的。 宴君安往后缩了缩,拒绝了楚阑舟的触碰,耳根刚刚的红晕未消,又红了一遍。 楚阑舟看得真切,觉得这宴君安实在好逗,忍不住想多逗弄几回?,不过现在还是正事?为大。 她顿了顿,勉强按捺住接着逗弄宴君安的心思,道:“那你要记得自己练习啊。” 宴君安不说话,楚阑舟当他默认了:“你届时不要同他们讲道理?,就说如意娘娘上了你的身,让你警告他们,若是再做这样的事?情,如意娘娘就会亲自来找他算账。” “可这只是信口胡说,他们怎么会相信?” “这几日,我?先来帮你造势。”楚阑舟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有我?在,一定?能坐实你仙姑的身份。” ........ 第56章 传闻如意娘娘是天上仙人, 感念世间疾苦,降下灵方,用?这个方子熬好的药, 食之便能够治愈人们的疾病。 之前百姓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购买汤药, 可惜散尽家?财却依旧毫无?所?获, 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 可疫病肆虐, 终有人耐不住疼痛来了如意娘娘的庙前,用?了几枚铜板便换了满满一包药材。 要知道官府排队采买的药材价格昂贵,几千枚铜板也?换不来一小袋, 这如意教卖的这般便宜, 怕是更没?有?什么效果。他本不报希望,但买都买了,他?还是煮了一袋尝试,没?想到第二日,他?的症状居然减轻了许多。 这疫病初期症状只?是会有?些轻微疼痛, 尚且还能下田工作, 越往后,骨头便会越疼,有?许多人甚至直接生生痛死?过去, 而其他?人也?只?能等着未来自己同他?们一样的结局。 要知道, 他?这几日天天被病痛折磨,很难睡个好觉,喝了这碗药之后居然一觉睡到了大天光。 这如意娘娘果真灵验,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 如意娘娘的庙前便排了不少人,都是来买药的。 人实在太多, 楚阑舟给自己吃了易容丹,还让宴君安保持神秘感不让他?出面,一个人在堂前忙得不可开交。 好景不长,如意娘娘的药馆只?不过才开了三?日就?被官兵团团围住,领头那凡人肥头大耳,大摇大摆走进堂前落座,他?似乎是里头官位最高的人,他?坐着,其他?人就?只?能陪站在他?旁边。 他?们等了一会儿,那官员见庙里只?出来了一个小姑娘,神色有?些鄙夷:“将你家?大人叫来。” “官老爷,如意娘娘不喜欢身边人多,只?留了我一人在她身边伺候着。”楚阑舟之前吃了易容丹,相貌平庸扮作农妇打扮,佝偻着身子,畏畏缩缩地站着。 她将形态气质把握得很准,演出了小民见到官老爷的忐忑不安,让外面的人很有?代入感。 原本来取药的百姓被官兵拦在门外,因?为害怕不敢进来,只?敢在远处围观,门外喧嚣声一片,他?们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都在替楚阑舟担忧。 为首那官员冷哼一声,道:“那这么说,开这药堂是你的主意?” 楚阑舟不忘初心:“是如意娘娘感念世间疾苦,开恩让俺做的。” “镇上有?明文规定?,贩卖药材前要先取得官府公文,才能贩卖,且药包上必须要打下官府的印戳。你这样做违反了规矩,和我们走一趟吧。" 几个人上前要将楚阑舟带走,但楚阑舟现有?准备,没?让他?们碰到:“老爷,这规定?是为何啊?” 那官员嫌弃她话多,但是众目睽睽下,他?还是要谋得好名声的,于是解释道:“只?要你的药材能通过检验,是好药就?能获取批文,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防你们这些以此?充好的小人。” 这规矩自疫病初始就?有?,楚阑舟也?有?所?耳闻,但事实并非如这官员所?说这般,官员与药商勾结,垄断了行业,售卖坏药,寻常正经药商进的药材根本无?法通过检验,拿到签文。 “以次充好?”楚阑舟怔愣道,“可俺们的药是如意娘娘选过的,都是好药哩。” “你还说你卖的不是劣质药?”那官老爷满脸横肉的脸上挤出了点愤怒,声如洪钟,“我正是受人举报才来,王大富之前在你的药铺买药吃了之后非但没?好,反倒还加重了病情。” 嚯,还有?证人。 楚阑舟记得王大富这个人,是第一个在她手头买药的人,按照她的规划,应当早就?病好了才对。 她给这些凡人的药都是特意调配过的,用?了一点灵药加上些凡药搭配在一起,能让人好得快些,却也?不至于让人好得太快引起怀疑。 在那官员说完之后,几名侍卫抬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并将那人放在了地上。 王大富躺在床上,气息奄奄,面白如纸,口嘴留下涎液,就?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确实要死?了。 场上一片哗然。 楚阑舟走上前,蹲下来查验。 她只?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王大富没?有?装病,但他?变成如此?,并不是得病,而是生生被打成了这样。 她抬起头,对上了那官员的眼神,还有?对方那志得意满的笑。 官员原以为会吓破这个农妇的胆,却没?想到农妇居然并没?有?慌乱,反而笑了。 楚阑舟面朝众人,一字一句开口道:“他?不是喝了我们如意娘娘的药才变成这样的。” “还敢狡辩,有?他?的亲人亲口证实,就?是因?为喝了你们的药才会如此?。” 那官员拍了拍手掌,很快侍卫便带来了一个的男人,指着他?冲官员行礼道:“王大富的儿子已带到。” 王大富的儿子畏畏缩缩走上前来,给官老爷行礼后就?低下头来,一点都不敢看楚阑舟,也?不敢看他?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父亲。 “这药堂对你父亲做了什?么,你可以说说。”官老爷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0节 “是、是、我、我父亲买了这医馆里的药,回去吃了之后就?倒下了。”王大富的儿子眼睛乱瞟,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自己的证词,说到最后才有?了点勇气,声音也?放大了几倍,好像声音大了就?能掩饰心虚一般,“对,我父亲、我父亲都是因?为吃了这个女人的药才会变成这样的!” 王大富的儿子身材壮硕,站在原地挥舞手臂的样子有?些吓人,而蹲在他?身边的女人身形瘦小,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在这汉子的身边,更显得无?助。 “你再想想,有?没?有?说错什?么。”楚阑舟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却吓得那汉子后退一步。 王大富居然在这个柔弱的女人身上看出了令人胆寒的威严之感,后退一步之后才反应过来,色厉内荏地说:“不,我、我没?有?说错。” “人证物证确凿,你可还有?何要狡辩?”官员气定?神闲,待王大富说完了人才慢悠悠开口道。 “王大富不是吃了我们药导致的。”楚阑舟语气笃定?,她缓缓站起身,“因?为我能求如意娘娘显灵,治好王大富。” “说大话也?得有?个限度。”官员还未说话,跟在他?旁边的侍卫就?已经受不了开了口。 “欸,不要着急嘛,给这个人一个机会。”官员看着楚阑舟,摆了摆手让侍卫闭嘴,对楚阑舟说,“你既然说你有?法子治好王大富,不如就?在这里治好他?。” 楚阑舟眼眶红红,像是极不舍一般从?柜台上翻找出一袋包好的药:“这是如意娘娘看我辛苦特意赏赐给我的,就?只?有?一袋,能治好他?的病。” 楚阑舟这里倒是没?装,她是真的不舍。 灵药能治凡人百病没?错,但价格是真的昂贵,她一小小内门弟子,一个月也?就?八枚中品灵石,单是她手里这一小包,就?花了她半枚。 侍卫看着官员点头,便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药,走去庙里的厨房煎药。 楚阑舟目送那些侍卫拿着药离开,表情十分凄怆。 楚阑舟这几日救了不少人,他?们都对如意娘娘和楚阑舟感恩戴德,见到终于有?机会展现自己,又看楚阑舟如此?伤心,连忙安慰道:“楚娘子,我们都去帮你盯着,绝不让他?们有?动手脚的机会!” “楚娘子,虽然这是如意娘娘好不容易赏给你的药,但你拿出来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什?么屋子来着,反正就?一定?会给自己积阴德的。” 楚阑舟被人七嘴八舌安慰,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她回过头看向那还坐在位置上的官员。 他?依旧在笑,看来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不过此?时他?不相信也?无?所?谓就?是了,她会让他?们全都相信的。 很快药被煎好,护卫亲自将药液喂进王大富的嘴巴里。 官员坐得远,只?看到王大富还躺在床上,嗤笑一声道:“你看这也?没?......“ 他?的声音却被群众的叫喊声打断。 “如意娘娘显灵了!” “如意娘娘真的给了仙药!” 在一片欢呼声中,王大富竟然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刚才只?是不能动并没?有?失去意识,知道发?生过什?么。 他?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然后面向楚阑舟,竟然就?这样跪了下来,冲着楚阑舟哐哐哐磕了几个响头: “楚娘子没?有?卖赖药,她那时是真的救了俺的命嘞!楚娘子,您又救了俺一次,俺这辈子已经报不完了,来世俺化成牛也?好狗也?好,都要报娘子的恩情!” 原本还淡定?坐在一旁想看楚阑舟的官员早就?骇得站了起来,他?指着楚阑舟,手指颤抖:“妖、妖术。” 楚阑舟笑道:“这可不是妖术,这是如意娘娘的赏赐。” “楚娘子,你刚才让俺买的药俺买到了!”那官员还要说话,一个小伙子冲上前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药包,“官印的戳还盖着呢!俺特意让他?们拿了一个最完整的给俺。” 侍卫拦着不让他?进来,楚阑舟却不顾阻挠,从?他?的手中将这药包接了过来 楚阑舟从?柜台里摸出一袋子药,放在台面上,道:“这是我们药堂里的药。” 楚阑舟将那个小伙子买来的药像众人展示,官印完整,没?有?拆封。 她当着众人的面将两个药包分别拆开,倒在纸上,递给众人传阅。 这些老百姓虽然都没?有?什?么文化也?不懂药理,但他?们都是头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植物好坏还是能分清楚的。 官府卖的药材味道腥臭全是虫眼,而楚阑舟的药却十分干净,还散发?着清新的草药气息。甚至不用?请专业的人来,他?们自己都能分清好坏。 眼看周围的议论声变大,那官人面红耳赤,坐也?坐不住了。 “如意娘娘若是当真有?你说的灵验。”官员面露狰狞,手指着楚阑舟,让侍卫们去抓她,“那就?试试看,你落难了,看看你如意娘娘会不会来救你。” 众侍卫冲楚阑舟而来,楚阑舟站在原地,并未动作,眼看就?要被侍卫们抓到。 就?在侍卫们碰到楚阑舟的一瞬间,忽然被一阵力道掀开。 宴君安穿着一袭白裙,突兀出现在庙中,‘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1,美?得仿佛不是此?间人,只?一出现让众人都看呆了眼去。 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下,这美?人朱唇轻启,就?要开口。 宴君安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在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攥紧了手。 楚阑舟给宴君安编纂的台词太过羞耻离谱,宴君安沉默半晌,硬是没?能说出口。 他?沉默,众人也?都不敢说话,只?有?楚阑舟看见他?发?红的耳垂,知道他?这是又害羞了,害怕他?因?为害羞崩盘,忙站出来帮他?圆场:“大胆,竟然敢直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如意娘娘座下第一仙姑。” 众人被楚阑舟提点,才知道自己盯着仙姑的行为有?多冒昧,害怕惹恼仙姑,各个都垂下眼睛,但仙姑太美?,他?们还是悄悄用?余光瞟她。 楚阑舟看到没?人在他?们了,站在宴君安身后小声给他?鼓劲:“加油!小公主,相信自己!” 宴君安:....... 宴君安叹了一口气,将手平摊开,手心向下。 无?数银线从?他?的指尖涌出,刹那间笼罩了整个庙堂,最终隐入众人眉心消失不见。 宴君安本就?生得好看,配上宽松的裙裾,美?中还带了些英气,真就?像个美?娇娘一般。他?的衣摆随着风微微摇晃着,就?像是昙花盛开,美?得惊心动魄。 寻常百姓哪里看过这种场面,庙堂里的众人无?论是官吏还是百姓,都跪了下来,大喊神仙显灵。 楚阑舟其实也?没?看到过,她怔愣地站在原地,琉璃般的眼睛微微睁大,瞳眸里还倒影着宴君安的样子。 她心想,宴君安真就?像个小公主,不仅像,还是其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在众人叫喊声中,只?有?一道声音尤为突出,那道声音语气平淡,却又如隔云雾,让人难以分辨性别:“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看见第二遍。” 楚阑舟本以为他?真的要学女音,没?想到他?还能玩这一手,有?些失望。 ......... 有?了如意娘娘的支持,疫病解决容易了许多,楚阑舟和宴君安又接连忙碌了一个月,才终于将镇子还原到了以前的平和生活。 在回宗门的路上,楚阑舟与宴君安并肩而行,宴君安不爱说话,走在路上也?十分文静,他?对待楚阑舟的态度如往常一般冷淡,楚阑舟却觉得自己同宴君安的关?系近了一点,高兴地同他?搭话。 “你之前那一招叫什?么?” “这不是法术,只?是一些小伎俩,我用?了穆家?的返魂香,有?一定?的致幻作用?,可以造梦。”宴君安认认真真解释道,“我给在场所?有?人都造了梦,好人造美?梦,给这几个坏人造了噩梦,这几日他?们估计都会在梦魇中度过。” 说着说着,宴君安耳根微红,道:“返魂香你若是想要,我可以送你几瓶,它很好用?的,有?很多修士拿它造梦......” 第一次送礼物的宴君安十分不熟练,硬生生说了一堆好处,却没?听到身旁人的回应。 宴君安的耳根更红,鼓起勇气看楚阑舟,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漂亮!”楚阑舟向来直率,宴君安既然问了,她就?把自己的心里话一骨碌全捅了出来,“我当初就?不该取名叫如意教,应该叫倾城教或者是绝色教,如今这个教派的名头却是辱没?我们小公主了,欸欸,你怎么走了?” 宴君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楚阑舟,之前的如意教,不扮成女孩子也?可以吧。” 没?想到被看破了。 表面为了完成任务实际上为了看小公主扮女生的楚阑舟被当事人逮了个正着,自知理亏,悻悻然闭了嘴。 ......... 如意教是楚娘子做的,仙姑是宴娇娥当的,整件事一点念虚宗的影子都看不见,十分隐秘,无?人知晓。 楚阑舟原以为自己做事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当晚宴君安就?进了刑堂。 楚阑舟看见宴君安就?预知了自己的命运,颇为忐忑地等了许久,却没?人抓她,但吊着的刀子比直接落下的刀子更加磨人,楚阑舟成天觉得坐立难安,就?连修炼都无?法集中注意。 等到宴君安从?刑堂出来,楚阑舟终于忍不住,买了点礼物想去找宴君安询问情报,却没?想到走到半路便遇见了他?。 宴君安看见是她微微颔首,解释道:“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楚阑舟露出一副你莫驴我的表情,问:“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宴君安道:“我自己进去的。” “你没?事吧?”楚阑舟吓得手里的东西都差点落在地上,还是宴君安扶了一把,将东西还给了楚阑舟。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事有?何不妥,皱眉道:“凡君子行己立身自有?法度,我既然做错事情就?应当受罚,旁人是否知晓并不重要。” 楚阑舟看着他?,有?点崩溃:“那如意教怎么办?” “我说服了掌门,如意教并没?有?什?么危害世人的行为,他?并不会插手。” 楚阑舟:“.......” 楚阑舟站在原地,她寻常和秦星源在一起,互相陷害互背黑锅是常事,所?以她实在不能理解宴君安自己给自己上杆子找处罚的行为,最后才说了句:“宴君安,你当真是个奇怪的人。” ........... 楚阑舟带着满脑门疑惑走了一路,这才发?现自己买的礼物居然没?递出去。 她拍了拍脑门,连忙循着之前同宴君安分离的方向寻找。 宴君安还呆在原来的地方,只?是被几个修士围住了,声音很大,像是发?生了什?么争吵。 宴君安的后台那么硬,她还真没?见过一个除了自己之外找宴君安麻烦的傻逼,好奇地走上前去。 那几个修士来势汹汹,将宴君安围在中间,语气也?十分嚣张:“听说你下山去救了那些贱民?” 楚阑舟只?听到这句话就?忍不住皱眉,这几个修士是掌门那套仙凡有?别理论坚实的拥趸者,被最近的混战冲昏了脑子,自以为傍上掌门就?可无?忧了,也?不想想宴君安什?么身份,想见掌门就?能见到掌门,他?们这些保不齐混一辈子混到死?都不能单独见掌门一面。 这些修士认为自己比那些凡人高人一等,凡人是草芥虫豸,天生低贱,所?以也?爱用?贱称指代那些人。 宴君安站在原地,楚阑舟看出他?现在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他?还在纠正他?们的措辞:“这些凡人是百姓,不是贱民。” “哈哈哈,你还想着帮他?们说话呢?怎么,你不会也?想同那些贱民一样吧,混在凡人堆久了小心沾上他?们身上脏臭的气味。” 宴君安像是终于明白过来这些人不可交流一般,转身就?想走。 他?想走,那些修士却不想放过他?,站在他?身后嘲笑道:“细皮嫩肉的,人楚阑舟说的没?错,你还真像个小公主。” "人家?是公主,你们算是什?么?臭虫?"宴君安还没?说话,楚阑舟就?先冷笑着推开那几个拦路的修士,走进了修士堆中。 楚阑舟那会儿正处于人嫌狗憎的年纪,叛逆得很,经常视宗门规矩为无?物,毕竟这世间很少有?人能讨厌到楚阑舟这个程度的,这也?导致她不凭借家?世也?能在众修士面前闻名,甚至知名度不亚于宴君安。 那几个修士不理解宴君安的家?世,楚阑舟的威慑却是实打实的,他?们被楚阑舟平白无?故骂上一句,却并没?有?暴起,而是谨慎道:"楚阑舟?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楚阑舟笑眯眯凑上前,冲着那修士的鼻梁就?是一拳,“现在有?了。” 那几个修士是谨慎不是包子,被楚阑舟一打就?要还击,几个人很快混战成一团。 楚阑舟平常在宗门里野惯了,以一打十不在话下,哪怕被围攻也?不落下风,很快便将这些修士揍得嗷嗷直叫。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1节 几个人打出了火气,拳脚越来越重,闹得动静也?越来越大,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他?们都不清楚楚阑舟为何与这些修士起争执,最后还是执法阁弟子匆匆赶来,将楚阑舟同这些修士分开。 楚阑舟还记得自己来是为了送礼物给宴君安的,奈何刚刚大混战之中手脚没?轻没?重地,将准备好的礼物都打伞了,她盯着看了眼,觉得送不出去,打算放弃。 楚阑舟被执法阁的弟子押着要送去刑堂,还没?走几步,宴君安却叫住了她。 “我想问你,当初为何不直接言明自己念虚宗弟子的身份。”私出宗门的刑罚最多也?是禁足半月,她绕了那么大圈子,费的时间远远超过了禁足的时间,楚阑舟却仍要做,显然是有?别的目的。 楚阑舟被执法阁弟子擒着,还在嬉皮笑脸,像是在搪塞宴君安:“有?念虚宗的弟子来,他?们当然会改,可咱们又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这里,等我们走了,一切又回归原样,白忙一场,又有?什?么用??” 以念虚宗的弟子行事自然方便许多,但方便的却不是百姓,而是修士自己,他?们做了点好事满足了自己助人为乐的私欲,对百姓来说却只?有?一时改观,很快便又会变回以前的生活,楚阑舟并不想这样。 ………… 在热闹的广场上,宴君安明明身处事件中心,却并没?有?成为焦点,众人都在看楚阑舟,而他?也?同那些人一般,站在原地看她。 之前闹事的修士已经被执法阁的弟子尽数缉拿,要带往执法阁审问。楚阑舟虽然不是闹事的主谋,但这场斗殴就?是她引起的,加上她之前劣迹斑斑的恶行,执法阁弟子都对她十分警惕。 几个人将楚阑舟簇拥在中间,将楚阑舟团团围住,像是生怕她长翅膀跑了一般。 人群一片喧嚣,宴君安还能听到里面有?一道小小惊呼声:“师姐好帅!”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念虚宗的弟子服制,看楚阑舟的眼睛就?像在冒星星。 楚阑舟似乎天生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和关?注,宴君安以前只?觉得荒谬,但如今他?却能体悟那些人的情绪了。 广场上还掉着一个小布包,混战中受到牵连被压瘪了,惨兮兮躺倒在地上,宴君安记得这是楚阑舟见他?的时候提的。 趁着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阑舟身上,宴君安弯下腰,将那布包捡起握在手里。 他?看着楚阑舟被人簇拥着离去的背影,极小声地说了句:“楚阑舟,你也?是个奇怪的人。” ......... 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楚阑舟老奸巨猾,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说了一句两句就?要站出来逞凶好胜与同门斗殴的小内门弟子了。 楚阑舟歪了歪脑袋,自记忆中清醒过来。 这段回忆来得莫名其妙,她睁开眼睛,看向老人的目光多了些警惕:“前辈,你这样做就?没?什?么意思了。” “是老夫的过错。”老人含笑着道歉,“不过入我鸿蒙境都得经过考核,我也?只?是一缕残念,也?没?办法左右世界意志。” 他?都这样说了楚阑舟自然没?法问责,她看着老人,隐约有?种棋逢对手,遇到了和自己一般无?赖的人的感觉。 “那鸿蒙秘境的法宝不能给你,但我身上还有?一柄剑,是旧时修习所?用?,小友若是不嫌弃,可以放在身边。” “可我是魔修。”楚阑舟皱着眉,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鸿蒙境自有?它的检测方法,它说小友心性不差,那是不是魔修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老夫同小友说过,我也?有?个朋友,是个魔修。” 楚阑舟还想拒绝,老者动作却比她快,直接将剑呈到了楚阑舟的面前。 到了这一步再拒绝就?不礼貌了,楚阑舟没?办法,伸手接过,将这把剑握在了手上。 这把剑造型古朴,长两尺,宽两寸,无?锋无?刃,看上去灰扑扑的,也?没?有?什?么旁的装饰,握在手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这把剑叫浊缺,是我早年修习剑法所?用?,我生平最注重圆满,奈何天道本缺,过于追求极致反才是最大的缺憾,我明白得太晚,终生困于此?境,小友若是不嫌弃,就?将它带在身边吧。” 楚阑舟还想拒绝:“可我不用?剑。” “这就?是一个工具,我将它送给你,你怎么用?是你的事情。”老人笑眯眯地将剑推回了楚阑舟的手上,“你拿它抡瓜切菜,遇到敌袭的时候还可以当暗器祭出去,这些都是可以的。” “可......" 老人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横着看,你斜着用?两只?手拿。对,就?是这样。” 楚阑舟双手握着剑,一脸懵逼地看着老人。 老人神秘一笑道:“你看,它这样像不像一根棍子?” 浊缺无?锋,除了瘪了些,确实有?些像棍子。 但....... 楚阑舟瞳孔巨震。 剑修对自己的剑向来最为爱惜,更有?甚者会将自己的爱剑当成伴侣,不允许其他?人触碰,更何况是砍瓜切菜这种活动了。 这真是你的剑吗? 第57章 宴君安提着剑, 穿行于林间,树影婆娑,月色荡漾出一模清辉, 照在他的身上, 在流云衣摆反射出点点微光, 人也如这?明月般皎洁。 四下一片寂静, 他向?前?行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 下一瞬,宴君安蓦然转身, 手中君子剑出鞘, 霎时间剑光打碎一地月华,剑身发出一道嗡鸣,如同银瓶乍破,电光火石之间便停了下来,剑尖极稳, 停在了一人身前?。 宴君安身后, 赫然站着一名青衣男子,他将手拢在袖子里,脸带面具, 面具上画着一个哭丧脸, 看上去格外瘆人。 他站在距宴君安不远处,明明都被剑指着眉心,却不见一点慌张, 语调轻颤,像是在笑:“仙君饶命啊。” 那男子动作闲适, 像是料定了宴君安不可能杀他。 宴君安眉间微微蹙起,剑势未停, 居然真要从他眉心穿过去?。 “仙君饶命!饶命!我知错了。”那青衣男子刚才闲适的样子消失不见。他也不拢袖子了,颇为狼狈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口中语速极快地讨饶:“我先前?见了楚阑舟,让她做选择,仙君好不好奇她选了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剑意也正好触碰到他的皮肤,好在终于停了下来。 宴君安与?他对视许久,缓缓将剑放了下来。 那青衣修士已经被逼退坐到了地上。 逃出生天,他松了一口气,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赫然是跟着巫家弟子进来的那个小?弟子巫辰。 巫辰手撑着地板,随意将面具丢在身边,自己?也坐在地上,解释道:“巫家信奉天道,擅奇诡八卦之。前?几日,巫家长老入定中得到天道感召,于是他召集众长老连夜开坛算卦,卜算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算出零星线索。恰逢念虚宗开小?秘境,巫家想选人探查,我便跟着来了。” “我与?他们不同,不瞒你说?,我早年间曾有奇遇,得了一个看清真相的机会,虽是付出了不小?代价,却窥得了一点天机。” 他看着宴君安,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什?么?变化,很可惜,宴君安并没有给他反馈,巫辰只得自己?接着说?道, ,“可惜我只能自己?知道却不能说?出,思量之下便做了两枚骰子,算是给楚阑舟一个放弃的机会。” 宴君安看着面前?的男人,眉头皱得更紧:“然后呢?” 终于遇到个能沟通的主了,才在楚阑舟身上吃瘪的巫辰松了一口气,道:“我早已和楚阑舟言明利害,让她选择其?一,但楚阑舟却没按我的赌局行事,反倒将牌桌掀了,扬长离去?,这?.......” “你说?楚阑舟已经走了。”宴君安打断了他的话,“她离开的方向?是哪里?” 他原本追着楚阑舟的方向?寻踪,却不知为何?忽然寻觅不到她的踪迹了,宴君安有些着急。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巫辰:....... 他想问宴君安自己?说?了那么?一大串,他就只听到这?一句吗?但还?是坚持维持着自己?运筹帷幄的人设,笑着道:“不过分开一时半会儿,仙君何?必如此心急?” “仙君也是看清真相的人,可楚阑舟不是,仙君难道就不担心......”眼看宴君安握着君子剑的手微微握紧,巫辰唇角的弧度变大,道,“楚阑舟走的路与?仙君不同?” 宴君安耐心即将告罄,拎着君子剑的手越握越紧,他虽然觉得巫辰问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楚阑舟选的路永远不会与?我不同,只要我跟着,我同她就始终走在一条路上了。” 这?人什?么?逻辑? 巫辰废尽口舌,甚至还?未让眼前?人听进去?一句,心下暗骂。奈何?这?是他自己?做出抉择要来,浑水趟都趟了,现在脱身也已来不及,他只得接着劝解宴君安:“她自有她的选择,那你呢?越接近飞升,你应当越明白你是受天道眷顾之人,气运加身,想要什?么?都能手到擒来,又何?必痴缠于一个死人。” 宴君安听不惯他的说?辞,纠正道:“楚阑舟还?活着。” “楚阑舟早在当年苄城之时就死了,如今的她只是一缕余烬,一抹残魂,你现在不管,等到最后,她照样会死。” “宴君安,这?件事你比我明白,不是吗?”巫辰咬了咬牙,虽然知道十分危险,但他还?是决定用激将法,“难道你舍得再眼睁睁杀她一次?” 他原以为宴君安会生气,却没想到宴君安点了点头,竟然十分认真道:“若一切真的已成定局,楚阑舟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巫辰怔愣地宴君安。 宴君安看他不再说?话,转过身就想离开。 谁曾想,在他身后,巫辰抹了把脸,眼泪汪汪地爆了一连串的粗口:“我早知此时办不成的!他奶奶滴,白瞎我连夜刻的那两个骰子!” 都是粗鄙之言,宴君安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宴君安还?没走几步,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他袭来,他手腕往身边一翻,将那东西接在手里。 这?东西是一枚骰子,通体纯黑,内部镂空,里头雕刻着许多山川鸟卉,内容丰富,做工极其?精巧,像是将整个小?世界都藏在了里头。 宴君安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巫辰。 “你将这?个骰子交给她,我赌输了,欠她一次。” 巫辰复又将面具戴在了脸上,嘴里哼着几声不成曲调的乡间小?曲,一边哭一边走一边唱,很快便消失在了丛林中。 ....... 小?世界湖中心,鸿蒙境。 楚阑舟看了这?把剑几眼,最后还?是将剑放在了石桌上。 哪怕老者将这?把剑说?得再天花乱坠,以及有多坚持要让楚阑舟收这?把剑,楚阑舟也不为所动。 倒也不是她用不用剑的问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按照楚阑舟的阅历积累,这?种轻易得来的好处,背后必定藏着些大麻烦。 魔尊只想养老,并不想平白给自己?招惹事端。 老人眼看楚阑舟并不领情,心有戚戚,过了半晌才叹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分出一道神念留在这?方小?世界,又为何?会留下这?鸿蒙境?” “愿闻其?详。”别老想着让她接剑就好,楚阑舟左右也闲着,出也出不去?,就当是听故事。 老人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老夫年少轻狂之时,曾立下壮志,要游历百川,用剑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 “我虽已修为有成,奈何?这?世道艰难,人人各有其?磨难。世间有诸多事,我有心想做却也只能无能为力,惶惑之间,我掉入秘境在生死存亡之际寻到了秘宝,半路上还?遇见了一个魔修。” “我原本以为这?魔修要打我秘宝的主意,对他百般防备。相处之后,我却发现,那修士与?我寻常所见魔修皆不相同,他虽是魔修,性情却十分疏狂豁达,我搞不清楚他为何?是魔修,就时刻跟在他的身边,想弄个明白。” “我在凡间随意寻了个身份,又在庭外建了一个院子,整日与?他饮酒作乐,对弈谈天,越谈越觉得此人心性眼界与?我相合。 “我将他引为知己?,日日邀他来我院中赏花,有时觉得单纯下棋无甚趣味,便将这?院子里的花作为赌局设坛下注,我运气极佳,却不知为何?,每次打赌都无法获得胜利。” “如今这?段时光回想起来也算得上我人生中难得的快乐时光。” “后来,宗门催我回去?,我无奈与?这?魔修分别,等我处理?完杂事回到这?小?院之后却再没等到他。往后又过了许多年,我感悟天地,渡了飞升劫。 “临渡劫前?,我还?记得当初之约,就在约定的地方建造了一个小?世界,若他日后寻来,就能找到我或是我的残魄,算是兑现诺言,给他一个交代。”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2节 他的声音苍老无比,像是有些哀伤:“往事皆如云烟,我一个人在这?鸿蒙境待了这?么?长时间,残念也在逐渐消散,早已忘了自己?有没有飞升成功,就只知道要将这?些东西传递出去?。这?缕残念也只是寄托了一分不甘才留存在这?世间,同游魂也无甚区别。” 老人说?完话,眼眶中也有些微微濡湿。 楚阑舟看他伤心,沉默半晌决定走上前?安慰。 “小?友也不必安慰老夫,但若是有人能拿走老夫的剑,老夫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老人老泪纵横,看了看剑,又对着楚阑舟眨了眨眼。 楚阑舟警惕地看着他,摇头道:“不收剑。” “小?友不必惊慌,小?友不愿收就不愿是了,老夫岂有强送的道理??” 楚阑舟心想你刚刚的举动可不是这?个意思,但老人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便也跟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老人还?要开口,却忽有所感,他站起身看着自花丛中走出的身影,抚掌笑道:“恭喜小?友。” 宴君安方才历经许多考验,此时累的气喘吁吁,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前?辈要我数院中有多少花朵,我数过了,这?方小?世界总共有一万三千四百一十三朵花,可是.....” 老人没想到他随口一句他竟然真的完成了,惊喜道:“可是什?么??” 宴梦川并未回应他的问题,而是问:“前?辈说?自己?同他人打赌,前?辈赌的是单数还?是双数?”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我赌的是双数。” 宴梦川点了点头,走到花丛间揪下了一片花瓣:“如今算是前?辈赢了。” 老者看着他手中的花瓣,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 宴梦川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唐突惹得老者不快,连忙就要起身道歉,却看到那老人竟是畅快得笑了起来。 苍老的笑声响彻庭院,等到老人笑够了,他才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放到了宴君安的手上: “小?友已通过考核,我将这?天地卷传承与?你,你且好好保管,不可交予旁人。切记此书涉及因果?,在没有做好准备前?不要翻开。” 宴梦川看这?书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书卷,而是一个法器,而且品相甚佳,他十分心动,却踟蹰着没有上前?,而是恭敬行礼道:“这?物件实在太过珍贵,弟子却并没有为您做些什?么?。” 一般长者留下秘境或是传承都是为了吸引后世人来完成他的遗志,这?老人却只让他数了花,宴君安觉得受之有愧。 “拿着吧。”楚阑舟盯着这?老人,缓缓开口,“他要消失了。” 维系小?世界需要大量灵力,只不过是一个残念而已,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勉强。 宴梦川吓了一跳,连忙从老人的手中接过书卷,收入芥子空间中。 在他接过书卷的下一刻,鸿蒙境崩塌,无数湖水涌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宴梦川虽是奋力躲避,却仍被卷入这?漩涡之中。 ......... 在岸边,修士们已经守了好几天。 这?几日虽然湖面十分平静,但秘境内诸多灵气都往这?个方向?聚拢,逐渐吸引了不少还?在探寻其?他地方的修士。 这?等奇景十分引人注目,有见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湖中心恐怕藏了个非常珍贵的宝物,而且看这?征兆,是即将要出世了。 这?些修士聚集在这?里,有人是为了一睹这?宝物真颜,有人则是盘算着要如何?从那获得宝物的修士手中抢夺资源。 众人心思各异,各有算计,像是察觉到什?么?,不约而同站在湖边驻足观看。 果?然,下一瞬,沉寂许久的湖心传来波动,紧接着波涛涌起,在湖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修士竟然是要出来了! 在众人或惊叹或艳羡的目光下,两道人影自波涛中缓缓走出,被湖水轻柔地推到岸上。 哪怕自湖水中走出,这?两个人的身上却很干爽,一点被水濡湿的地方都看不见,反倒是他们,因为站得离湖水太近,被无情的波涛打湿了衣衫,一个个看着都十分狼狈。 宴梦川两手空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收获,反倒是站在他身边的楚阑舟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剑。 楚阑舟看着自己?手上无端多出来的剑,沉默起来。 她刚刚还?在感念老者与?那魔修分别,未得圆满,令人唏嘘。却没想到此人老奸巨猾,居然趁着秘境崩塌自己?转移注意的时候将剑偷偷塞进了她的手中! 楚阑舟看着面前?虽然神态各异,但是都在悄悄大量她的修士们,觉得头疼。 得了秘宝被人窥伺是常有的事,宴梦川察觉到了一些不友善的目光,他皱了皱眉,想要厉声呵斥,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小?仙君,小?仙君救我!”杨元一自人群中踉踉跄跄跑出,跑到宴梦川的面前?,一把将他的腿抱住,哭喊道。 宴梦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看着那修士的样貌,确信自己?没见过他,便问:“怎么?了?” “我不,不敢说?。”杨元一将自己?的脸憋得通红,露出一副有冤屈却迫于强权不敢说?的模样,一直等到宴梦川都快不耐烦了,他才小?声开口道,“是、是上五家。” 说?的话涉及上五家,需要谨慎处理?,宴梦川唯一一次处理?这?种事情的经历还?是在秦家,同秦老爷的那一次。 他有了点经验,知道要先安抚:“没有关系,你拿着这?个玉符,你有什?么?冤屈,通过这?玉符详细同我说?说?。” 这?是宴梦川在珍宝阁楼淘的宝贝,持此玉符的修者传音内容不会被其?他修士听见。 修为高一些的人就可以通过秘术直接往对方脑海里传音了,修为低的也可以直接买传讯符箓对话。是以这?东西极鸡肋,用在此处却正好。 “我原是个进小?秘境的普通修士,是崔家、崔家将我抓了去?,要把我练成肉胎,我一路被他们追着,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离来到这?里,我看仙君心善,求仙君收留。” 宴梦川皱了皱眉,因为之前?崔老九的事情,他对崔家没什?么?好印象,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想将还?扒着自己?裤脚的杨元一扶起:“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杨元一却没有被他扶起来,他抱着宴梦川的大腿,身体居然在不停抽搐颤抖着,瞳孔涣散,也不对他的问题作出回应。像是极度惊惧到已经丧了理?智。 这?种反应是演不出来。宴梦川看着杨元一的样子,对他说?的事情又信了几分。 宴梦川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到杨元一此时正经历着什?么?。 【警告,剧情发生偏移,请尽快纠正;警告,剧情发生偏移,请尽快纠正。】 系统尖锐的提示音像是铁锤般一下一下砸着杨元一的脑海,杨元一甚至一点都没有办法听到外界的声音,他觉得头疼欲裂,想要捂住自己?的脑子狠狠往地上撞,但他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死死抱着宴梦川的大腿不松手。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一轮,才传来系统的声音:【宿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的任务是从主角身上抢夺资源,请你快速归位,重?新?将剧情拉入正轨。】 机械音间还?参杂着刺啦电流,一听就知道此时系统被杨元一出格的举动刺激得不轻。 刺耳的警报声在系统开口说?话时已经消失,杨元一却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声音里。他只觉得吵,吵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几欲作呕,但在听到系统的声音后,他还?是将自己?的头埋了下去?,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来。 跟着系统完成任务有什?么?用? 系统还?在走原来的老路,可那些原住民已经觉醒,自己?再做下去?除了给那些已经觉醒了的原住民们当打脸炮灰之外毫无用处。 他想当龙傲天,但当不成龙傲天也没关系,他还?不想死。 系统这?些狗屁任务,他不奉陪了,杨元一这?个身份他也不要了。 他要给自己?谋出路。 于是,他选定了本书的主角——宴梦川。 宴梦川是主角,在这?本书里占据了极大的篇幅,杨元一之前?为了打脸看过一遍,当时只觉得这?个男主真圣母,东西都到手了还?去?思考合不合法度,要不要原路奉还?;遇到明显刻意来求救的路人也不会置之不理?,被算计了那么?多次始终如一。 他当时觉得这?本书把主角刻画的实在太憋屈,可等杨元一真的沦落到了这?种境地,他终于体会到宴梦川的好处来。 杨元一抱着宴梦川的大腿,将脸埋在手臂上,偷偷笑了起来。 ....... 那湖泊动静太大,又吸引了一波修士,秦三百也是其?中之一。 他知道有秘宝出世却并没有占有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好奇,想来看看热闹。 湖畔人多,秦三百挤开人群,才勉强走了进去?,看到了传说?中获得秘宝之人。 秦三百原本看到自秘境中出来的是宴梦川时还?很高兴,但等他看清站在宴梦川身边的人之后脸色登时一变,手也按在了腰间剑鞘上,警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看秦三百就要对楚阑舟拔剑相向?,宴梦川也不想管杨元一了,他想走上前?,将秦三百拦住。奈何?他被杨元一死死搂着,挣脱不开,只能站在人群之中大喊:“三百,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是林束林师叔,是我婶婶。” 他为了能让秦三百听清,声音喊得格外大,那句是林师叔是我婶婶喊得气如洪钟,将楚阑舟震得头皮一麻,手指不自觉攥紧了剑。 秦三百原先是想提醒宴梦川此人危险,却乍然听到这?样一个震撼的消息,手里的剑都差点没拿稳,难以置信道:“你婶婶?” 眼下围在湖边的人实在太多,且两人并未结契就先在一起,对外名声并不好听,宴梦川也不好明说?,只含含糊糊道:“就是我的一位堂叔。” 宴家是大家族,光是主家就有许多人,外加旁支众多,能算得上是宴梦川堂叔的人不少,秦三百倒也不会因此往宴君安身上想。 但三百发现了华点,于是高声回应道:“那你叫她师叔做什?么??” 秦三百原是出于好心,想提醒宴梦川不要叫错,毕竟师叔这?个称呼保不齐会让人想歪,以为林束是宴师叔的道侣。 但他的发言也提醒了一些人,那些人一细思,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都想吃大家族的瓜,对楚阑舟那不知名的法宝兴趣都少了些。 就连杨元一都有些心不在焉,他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抬起头看了林束一眼。 这?林束又是谁?书里也没有啊。 宴梦川之前?没有考虑周全,未曾想到这?一点,整张脸涨得通红,过了半晌才道:“此事与?师叔无关,是我叫错了……” 他的辩驳并无力度,没法让人信服,倒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楚阑舟虽然很出名但不方便行动,楚阑舟的确有让林束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钓出更多知晓所谓“真相”“命运”之人的心思。 但她虽然想闻名,却不是这?个闻名法,楚阑舟张了张口,还?是想给自己?辩解一二。 她还?没开口,却有一修士先她一步说?道:“林道友,可有人同你结为道侣?” 站出来那修士浑身筋肉,虎体熊腰,面相看上去?颇为憨厚,不像是在抱着恶意提问。 这?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会想到直接向?当事人开口询问八卦,但楚阑舟等的就是他这?个问题,连忙道:“没有。” “既然是如此,弟子明白了。”那汉子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宴梦川面前?,道,“这?位道友,麻烦转告你堂叔,林道友不能同他结契。” 宴师叔都没发话呢,还?能轮得到你来插嘴?宴梦川不乐意了,他立马反驳:“你又是何?人?” “我是乾明派的弟子。”汉子似乎也已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不妥,连忙行礼道歉, “并不是想戏弄道友,可我们乾明派并没有要和念虚宗联姻的打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宴梦川楞在原地,众人也是一脸疑惑。 最后还?是一白衣女子走了上来,替那汉子解释清楚了原因。 “林道友手上拿着的是掌门的浊缺剑,掌门离宗门时交代过,若是谁拿到了此剑,谁就是下一任掌门。” “我师兄不善言辞,没有给道友解释清楚,我在这?里替师兄给您道个歉。” 那女子条理?清晰,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清楚楚,众人连连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小?声惊呼。 原来这?剑是乾明派掌门的剑啊,那这?湖泊的小?秘境传承岂不就是那掌门设定的,新?掌门还?早已同念虚宗那位做主剑阁的小?师叔结了姻亲,如今还?要被迫分开。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3节 信息量爆炸。 宴梦川原以为这?壮汉是想来找茬,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一个理?由,怔愣站在原地。 若是按照他的角度来说?,平白得了一个掌门之位,自然难以割舍。但从感情上来说?,小?师叔把都自己?最珍贵的佛珠都送给她了,若是林束抛弃小?师叔,小?师叔会不会很难过? 他本就是共情力很强的孩子,更何?况对面还?是他最为欣赏的小?师叔。他越想越难过,委委屈屈问楚阑舟:“林师叔,您真的要抛下宴师叔吗?” 事从缓急,眼下可是有关于宴师叔往后还?有没有道侣的大事,宴梦川也顾不得帮二人遮掩了,直截了当问道。 那女子也转过头去?,询问楚阑舟:“掌门,何?时回乾明派举行继位仪式?” 楚阑舟:…… 楚阑舟拎着剑,眼睁睁看着一只小?狐狸从人堆中爬了出来,慢悠悠走到她的脚边,眸中的情感颇为拟人,带着几分难过,还?有几分委屈。 楚阑舟被众人和小?狐狸围在中间,周围纷纷扰扰,她却只觉得吵闹。 她麻木地想。 这?个修真界,还?是毁灭吧。 …… 秦三百是真没想到林束的道侣竟然是宴师叔。 但他根本来不及惊讶,因为宴师叔的道侣就要被抢走啦。 他刚刚还?对林束十分冷淡,因为这?件事,他与?宴梦川站到了同一阵营,共同对抗面前?的“敌人。” 奈何?秦三百年岁尚小?,心眼不深,也不知要如何?劝解,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林师叔既然是掌门,你们做决定不能先过问他的意见吗?” 白衣姑娘点了点头,询问楚阑舟:“掌门,你怎么?看?” 小?狐狸尾巴也不摇了,耳朵瘪瘪地,眼神难过极了,但看到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还?闪了点希冀的光。 楚阑舟:…… 楚阑舟顶着这?两人一狐殷殷切切的目光,蹲下身,将小?狐狸揽在肩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道:“先出秘境,容后再议。” 狐狸脑仁不大,宴君安变成狐狸后可能受兽形影响,脑子也不是很灵光,察觉到楚阑舟是在抱自己?,就自然而然地将这?件事与?楚阑舟选择自己?画上了等号,十分高兴,原本垂着的耳朵又立起来了,尾巴在楚阑舟的肩头扫来扫去?。 宴梦川和秦三百也很满意,遇到这?样大的馅饼,林束居然还?能忍住诱惑,并没有立马争取,可见她对小?师叔也是有几分感情,应当不会轻易抛下他。 白衣女子也很满意,楚阑舟分得清主次,下命令之时也有种长居上位者的威严,看来掌门也并非每回都那么?不靠谱,好歹这?次挑选人的眼光不错。 一句话一个动作,让三人一狐同时满意,可见楚阑舟是是真的将这?一碗水端得很平了。 这?是以往楚阑舟不会的技能,却不知为何?最近老是遇到这?种情况,学着学着,竟也学会了这?般做法。 那女人居然真的听从了她的建议,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回乾明派做准备。” 能拖一段日子也好,左右到时候再去?想别的法子搪塞过去?便是,楚阑舟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众人今日吃了不少八卦,眼看法宝是人乾明派的掌门信物,知道这?东西不好抢占,便都散了。 等到众人大多散去?,女人也要行礼离开之际,有道声音却突兀响起,打断了她前?进的步伐:“乾明派路途遥远,你这?一去?以后还?会来吗?” ”巧巧,巧巧!”站在她身后的师兄拉了几把,没拉住让苏巧巧跑了出来。 他有些尴尬地同楚阑舟对视一眼,很快便将注意力又放到了苏巧巧身上,”我的小?祖宗诶,你快回来!” 苏巧巧没有理?会她师兄,她从人群中走出,眼睛里充斥着怒火,问那白衣女人:“玉迎蹊,你为何?来此处?” 那名唤玉迎蹊的白衣女子看着她,像是并未察觉到她的情绪一般,冷淡回应道:“历练,寻掌门传人。” 这?句云淡风轻的话一下子点燃了苏巧巧的怒火,她跺了跺脚,愤然道:“你可以去?历练,去?找你的掌门传人,可我师兄呢?我师兄因你而死,你为何?不找一找他?” 玉迎蹊闻言皱了皱眉,道:“你说?景行?我不是早已退还?了庚贴?” 苏巧巧有点难以置信:“你不知情?” 玉迎蹊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常年在寒净峰闭关,最近才出,并未探听到外界消息。” 苏巧巧原本蓬勃的怒气一滞,她想出口解释,却先红了眼眶:“师兄说?想将信物还?你,便出了宗门,至此再没回来过。” 玉迎蹊闻言更加诧异:“你们圣司宫最擅长探寻气息,可有寻到什?么?踪迹?” “我有出去?寻过。”苏巧巧抹了一把眼睛,又抽了抽鼻子这?才道,“圣司宫的弟子会调配专门的异香喷洒在身上,师兄身上的异香,我找了许久,却只在林姑娘身上闻过。” 楚阑舟此时正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摸着肩膀上的狐狸脑袋。一面感受着小?狐狸尾巴扫扫扫一面听他们分析案情。 却没想到这?二人忽然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 小?狐狸的尾巴不动了。 楚阑舟指了指自己?,觉得实在荒谬:“你们说?我?” …… 阳江郡。 悦来酒店因为开在阳江郡最为豪华的地段,哪怕价格昂贵,却也时常人满为患,最近新?来了一位客人,脾气古怪,应当是个疯的。 这?客人定了个雅间,日日不吃不喝就只点酒,除了送酒可以放在门口之外其?余时间都不让人靠近。不过他出手阔绰,给的银子能将整个酒楼盘下来,小?二们就不曾拦着。 但人总是要吃东西的,雅间已经很久没传来动静,担心那疯子死在里头,小?二得了上头指示,捧着灯油忐忑来到包厢前?,敲了敲门。 里头没人回应,小?二将耳朵贴在门上,又敲了敲。 “吱嘎“还?是没人回应,也没传来什?么?脚步声,但房门却自己?开了道小?缝。 小?二吓了一跳,在门口迟疑了好半晌才蹑手蹑脚推门进入,却发现整个房里都没有点灯,房间一片漆黑。 好在窗户开得大大的,在月光照耀下,还?能勉强辨清房间里陈设的轮廓。 他抹黑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摸了摸,发现那东西不大,最外面是一个圆圆的壳子两边蒙着布,旁边还?穿着两根绳,下面则带着个把手。伙计摸了摸那两边的布,感觉触感柔软,像是人皮。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伙计摸着那人皮,吓得双腿战战,恨不得立马拔腿就跑。 奈何?他现在腿软,跑不动,只能一点点往门口挪。 他刚刚挪着转了个身,却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咯咯咯,人,人,咯咯咯……”小?孩子的笑声伴着咚咚咚的鼓声传来,在这?个漆黑的房间显得格外诡异阴森。 小?二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像是踩到了什?么?。 鼓声嘎然而止,小?女孩的声音响在他的头顶:“叔,叔,鼓,鼓。” “啊啊啊啊啊啊——” 小?二被吓破了胆子,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一道男声响起,像是极不耐烦:“吵什?么??”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桌上的烛火就忽然亮起,将整个房间照亮。 小?二这?才看清是屋里的状况。 一个小?女孩瘪着嘴站在他的面前?,指着地上被踩坏的拨浪鼓,泪眼汪汪:“鼓,鼓,原原,鼓……”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生得玉雪可爱,就是可能先天不足,眼神有些呆傻,不似正常小?孩。 小?二刚刚先入为主,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却没想到实际情况是他摸黑走踩坏了人小?姑娘玩的拨浪鼓,还?把小?姑娘惹哭了。 他只是胆小?但心肠不坏,看这?小?姑娘哭悔得肠子都青了,手足无措地连忙站了起来,想要捡起掉在地上的拨浪鼓。 一只手却先他一步将鼓捡了起来。 小?二顺着视线看去?,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生得俊朗,像是带了点番邦人的血统,眼窝深邃,鼻梁挺阔,眼睛里头还?带着点紫,看着人的目光像是能将人吸进去?。 小?二同他对视 ,被他眼睛里头的陌然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边,让这?男人捡鼓。 秦星原皱着眉,看着手里碎掉的拨浪鼓:“秦颖,我同你说?了,不要将鼓乱丢在地上,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不帮你修了。” ”原,好,谢……谢”小?女孩一边比划一边吃力地发音,勉强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他收了鼓,将它放在桌上,又回眸看向?站在角落的小?二,道:“你来干什?么??” 小?二连忙举起手中的灯油:“您在这?包厢呆了一段时间,怕您灯油没了,掌柜特意吩咐小?的来添上一点。” “知道了,你去?添吧。” 秦星原没有管他,拎了两坛子酒坐到窗前?,自己?开一壶,将另一壶将酒坛摆在对面,就这?样喝了起来。 喝一口,给对面倒一口,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二先前?听人说?他是疯子,他还?不以为意,如今亲眼目睹,算是信了。 他心想好好的俏郎君变成这?种疯癫模样,实在可惜。 他闷头倒油,倒完油的时候发现窗台上摆着的那发现两壶酒都空了。 “客官酒量真好。”小?二奉承道。 秦星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们这?是凡间酒,醉不了我。” 小?二心想你在说?什?么?疯话,难道你还?是仙人不成。 但借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在这?种场合公然辱骂这?样一位客人的,于是小?二就点了点头算作回应,拿着空了的油壶打算离开。 “等等。”他才往前?走两步,就被那疯客人叫住了。 “什?么?事?”小?二回过头,笑盈盈道。 秦星原觉得今日自己?怕不是真的喝醉了,居然想去?找一个凡人聊天。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想了一个比较能被人理?解的语境: ”我有一朋友。这?朋友平日有个青梅竹马,原本应当两小?无猜一同长大,却逢巨变,她与?我朋友家结为死仇。” 好刺激,小?二打起了精神。 “后来我朋友的青梅竹马慢慢报完了仇,但却也因此被多方排挤,无依无靠。我朋友从她开始复仇起就一直都想同她走,可她却顾念我朋友的世家不愿带上我朋友。” “人姑娘不来,你不会去?追吗?”小?二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秦星原皱了皱眉纠正道:“那是我朋友。” “是你朋友也好,是你也罢。”小?二语重?心长,“我看过所有的话本子里,不主动追的都没一个好结局。”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4节 第58章 楚阑舟哪里见过什么劳什子的师兄。 身上又怎么可能去沾他的异香? 无奈这两人就?死死将她盯着, 她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未曾见过你师兄。” 楚阑舟又想了想自己与苏巧巧初遇的时机,是在阳江郡的灯会上。 那一会儿自己还在松竹馆, 同春分他们待在一处, 松竹馆人多眼杂, 沾染些?旁的气息再正常不过。 苏巧巧同林束相处了这般久, 自然?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便道:“我原以为林道友是那戮害师兄之人,可相处久了才知道林道友心肠是极软的, 还救过我一命, 定然?不可能残害他人。” 楚阑舟心想那可不一定,但还是笑了笑,道:“巧巧姑娘,多谢。” “师叔。”宴梦川看着楚阑舟,他并不想打?断他们的交流, 奈何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拿定主意, 询问道:“此人要?如何处置?” 说罢,他指了指还跪在自己腿边抱着自己痛哭的杨元一。 宴梦川刚刚想了许多办法让他松手,但这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粘得很紧, 宴梦川实在无耐, 只得求助于楚阑舟。 楚阑舟斜斜扫了面前?人,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先将他带去念虚宗,交由宴师叔处置。”宴梦川如实道。 他还未拜师只是内门弟子, 宴君安算他的堂叔,基本他若是遇事都会求助于宴君安。 谁料刚说完, 杨元一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拼命摇头,就?连抱着宴梦川大腿的手都不自觉用?力, 手指紧紧绷着,将指节都攥到发白。 宴梦川没想到只是单单说了这个建议而已就?将此人吓成这样,念虚宗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何必做出这种反应。 楚阑舟倒是想到了什么,眼眸中?起了兴味之意,故意道:“你宴师叔事物繁忙,不必烦扰他,直接送去念虚宗便是。” 她同宴梦川说话?,眼睛却在看杨元一。 杨元一虽是改换了面目,但依旧心虚不敢看楚阑舟,垂着头抱着宴梦川的大腿流眼泪。这也给了楚阑舟观察他的机会,她看到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杨元一紧绷着的手指却是松了些?。 “确实如此。”宴梦川觉得楚阑舟说话?很有道理,“那我先去......” “......但是话?又说回来。”楚阑舟话?锋一转,又道,“等你自小秘境回去后便要?拜师,也应当?多废些?心思考量,还是交给你宴师叔处理为好。” 果然?,楚阑舟看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杨元一又抖了起来。 怕宴君安,但是想去念虚宗。 楚阑舟将杨元一的反应看在眼里,之前?宴君安关?注他,她只以为是因为这人是同宴君安一般知晓未来之人,却没想到他这般害怕宴君安,这倒是让她好奇起来。 “啊......啊?”宴梦川被这两句内容恰好相反的话?绕晕,又不敢问,思索许久才点了点头以为自己悟了,“是,我知晓了。” “甚好。”楚阑舟拍了拍宴梦川的肩膀道,语气很是欣慰,“那便这样定了,我同你一块调查。” “是,林师叔。”宴梦川懵懵懂懂点了头后才反应过来,高兴道:“啊?林师叔要?来念虚宗?!” 他高兴了,旁边却有一个人不是那么高兴了。 玉迎蹊微微拢了眉心,同楚阑舟说:“此事怕是不妥。” 楚阑舟疑惑道:“为何?” 玉迎蹊看着楚阑舟,认真道:"此次任务是带掌门继承人回去,若是先去念虚宗,会耽误行程,赶不上继任仪式。” 确实如此,但....... 楚阑舟想了想,问:“距离你们掌门离开乾明派过了多久?” 玉迎蹊如实回答:“距离掌门离去那日?,已过了有近百年?。” “既然?都已过了百年?,那也不差这一两天。” “可任务......." “我一个人去你们不好交差。”楚阑舟转过身,看向?面前?乾明派众弟子,笑眯眯道,“那你们同我一起去念虚宗就?是了。” 既然?不让我单独留下,那都别想走。 .......... 掌门最近格外忙碌。 念虚宗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名声甚广且对妖族十分包容,每年?都会吸引些?修成人形的小妖怪前?来拜师。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新来的这几?个小妖怪十分新奇,拿着宴君安的路引来到宗门,还偏偏一个个都要?姓楚。 若是以前?有那么多楚姓人掌门或许还能替楚阑舟高兴一会儿,可如今距离楚阑舟血洗世家都过了百十来年?,楚家人再出现就?有些?微妙了。 若是寻常遇到这种想借势的小妖,还没传到掌门耳中?就?会被弟子当?没看见打?发出去了事,可这几?个小妖身上居然?有宴君安的路引。执法阁长老们无法做决定,还是禀报给了掌门。 掌门屏退了周围的人,打?算亲自坐到这几?个妖怪身前?审问他们。 他摇着折扇看面前?这四个小妖怪,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你们都姓楚,是什么原因?” “上五家,姓楚的人最少,好改。”一人穿着一袭黑色竞衣,眼眶微红,看上去是个十分柔软的长相,表情却十分冷酷,语气也颇为冷淡,道。 掌门心想你这是什么鬼逻辑,但还是转向?了下一个人:“你呢,为什么要?叫楚迩?” 第二个人穿着一袭白衣,站得笔直。 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敷衍的名字,他居然?还挺自豪:“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你叫楚潵你也是深思熟虑?” 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理所应当?点点头:“那是自然?。” 掌门低低吸了一口气,问最后一个: “你又叫楚什么?” 年?岁看上去最小那红衣小妖怪羞涩一笑,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跟:“我不姓楚,我叫念舟。” 这名字倒是比一二三好听些?,但掌门看着这几?个眼眸流转间皆带着魅惑之色的妖怪,像是体悟到什么,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看来师妹这几?年?在外面的生活很是丰富。 他又想了想他们手上拿的还是宴君安的路引,更觉得其中?原由惊世骇俗,不能细思。 掌门闷着头将折扇捡起来抵在嘴边,遮掩住合不上的嘴巴,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在给自己换名字之前?,都叫什么?” 夏至心想人类修士当?真难以应对,不过才见到他们几?眼就?能推断出他们的身份,简直狡猾至极。 他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心知自己的身份被正道看破,怕是无法活着离开念虚宗。 夏至看了看身边一个个不在状态的队友,知道此事暴露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但却仍不露怯,语调冷酷,露出英勇就?义的架势:“既然?已经知晓,你也不必问我。要?如何去做,不用?我来教?!” 掌门摇扇子的手又是一顿。 啊,这也没见几?面吧,还学会仗着楚阑舟的声势压人了。 这几?人当?着他的面就?如此,背地里却也不知道如何被师妹骄纵,欺负宴君安。 掌门虽然?对宴君安在某些?方面有成见,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辱,在念虚宗当?掌门久了,他颇有些?管理人员的经验,听到夏至的话?,心平气和道:“既然?想进我念虚宗,就?得遵守念虚宗的法度。” 他有心敲打?,并不让他们轻易改姓:“楚家也是曾经的上五家,除非争得楚家人同意之外,不是说能改就?能改的。你们若真的想来念虚宗修炼,用?回本名妥当?些?。” 掌门观察着这几?个小妖的神?色,看出他们眼眸中?的惶惑犹疑,便道:“若是不想用?回本名,也可以现取一个,或是我帮你们,借用?本身的姓氏取个名字。” 说罢,将四枚玉简传到了他们的面前?。 按照念虚宗的门规,凡有弟子进入念虚宗修炼,都得先登记在册,由掌管户籍的长老存于弟子阁。 玉简上需要?用?灵力写上他们的姓名,年?岁等信息,其他都好说,就?是这名字不太好想,夏至牙关?紧咬,最终还是点头接受了掌门的提议。 成大业者需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这些?磨难都是他们助楚阑舟成大业之前?必须经历的。 他们毕竟常年?混迹在花柳巷里,没什么学问,现在能识字还是楚阑舟无聊时教?的,取名水平实在不可恭维,最后还是掌门看不下去,随口胡诌了几?个应付了过去。 众人都交了玉简,只有春分还握着那玉,犹豫着迟迟不肯动笔。 “怎么了?”夏至看他迟疑,便去询问原因。 春分并没有回答夏至的问题,而是转过头,询问起了坐在一旁的掌门:“户籍上若是不写姓也可以吧?” 不是世家,写不写姓无伤大雅,掌门颔首,同意了他的请求。 春分于是笑了起来,脸颊上还挂了一个甜甜的梨涡,一抹浅淡的绯色蔓延在他的脸侧,像是春花盛开在春日?里。 他郑重?地在玉简上,一笔一划端正写出了“念舟”二字,而后又极欢喜,对着玉简咯咯咯笑了半天,最后才在同伴催促下十分不舍地交给掌门。 掌门目送这四人走远,想了想这几?个拿着路引欢天喜地来念虚宗修炼的小妖们,又想了想被屡次三番退回念虚宗的师弟,眸中?带了些?担忧。 师妹伤心,行迹放纵些?也在情理之中?,他倒是不会因为此事苛责于她,他只是有些?担忧。 楚阑舟自入魔之后就?始终孤身一人,就?像是在刻意与周遭划清界限一般。当?年?是如此,如今报完仇了也是。 可这是不应当?的。 楚阑舟本应当?为人簇拥,被许多人陪伴才对,就?如在内门之时那样...... “进来。”兀自沉思之间,掌门听到门口传来了小弟子的敲门声。 那小弟子捧着一封信递了进来,道:“乾明派发来拜贴,说是新掌门想来拜会念虚宗。” 掌门皱眉,拆开信封,一边看一边随口问道:“乾明派新掌门什么时候找到的?” 第59章 掌门皱眉, 拆开信封,一边看一边随口问道:“乾明派新掌门是什么时候找到的?” 那小弟子连忙解释道:“好像是有人在小秘境找到了前任掌门留下来的剑,按照他们宗门规矩, 他就是下一任掌门。” 乾明派和念虚宗定位冲突, 二者都是剑宗, 也就是乾明派因为不在繁华的地段才?略输念虚宗一筹, 让念虚宗拿了这仙门第一宗的席位。 简而言之,是对家。 虽然都知道对事不对人,但竞争关系久了也未免会容易将工作上的情绪带入到生活中, 掌门对乾明派颇有成见, 闻言酸溜溜地?说:“呵,随手捡到剑也能当掌门?实在荒唐,估计招来的也就是些才?疏德薄的庸俗之辈。” 实际上众人都明白,若无前任掌门的意志,掌门佩剑是不可?能被人随意在路上捡到的。但小弟子并不敢反驳掌门, 只得问:“那.....咱们还要同意他们来拜访吗?” “为什么不要?”掌门一摆手, 让小弟子退下准备。 当然要,还要大设宴席,以彰显我念虚宗宏威。 .......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5节 约定的日子很快到来, 念虚宗和乾明派算是一个层面的宗门, 按照礼节,乾明派有掌门带着小弟子来访,念虚宗也应当按照同等规制迎接, 于是掌门也只带了几个弟子等在念虚宗宗门口,一齐迎接乾明派新掌门的到来。 “走在中间的便是乾明派的新掌门, 林束,在她旁边的那位女子则是前任掌门首徒, 玉迎蹊,她身?后?.....”眼?看这些人走近,负责接洽的那位弟子跟在掌门身?后?,悄悄提醒。 可?他说了好久也不见掌门回?应,十分疑惑,忍不住提高声音:“掌门、掌门?” “啊?嗯.....知道了。”他叫了好几声,掌门像是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句,看上去?颇为心不在焉。 那弟子有些怀疑掌门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还想?再说一遍,可?乾明派的那些人已?经走近了。 楚阑舟为了能有个身?份长住念虚宗就借用了乾明派掌门的身?份拜访,所以在出了秘境之后?,就先和宴梦川他们分开,让他们先回?念虚宗,而自己随乾明派的弟子随后?进去?。 “掌门好。”玉念蹊走在楚阑舟的旁边,她认识念虚宗的掌门,便和自己的师兄师弟们冲着掌门行了礼。 楚阑舟本就不是十分擅长应付这种官方场面,只点了一下头?,抱着雪团子拱了拱手。 掌门受了楚阑舟的拱手礼,照理来说应当也回?应一个拱手礼,但掌门却直挺挺站在原地?,居然一动没动生生受了楚阑舟这一礼。 那小弟子之前听掌门说并不喜乾明派的新掌门,还以为只是私下说说,却没想?到掌门如此嫉恶如仇,居然当着人的面给人甩脸色。 掌门向来宽和,老成持重,一般不会与人难堪。小弟子常年负责接洽事宜,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尴尬的场面,他看着对面投来的不善视线,只觉得窒息,却又?不敢说话,索性垂头?看地?板。 楚阑舟的手也没一直举着,意思了一下就放了下来,没给乾明派落下面子。可?对面掌门的反应却已?经惹得跟在她身?后?一干乾明派弟子不满。 虽说林束的修为是差了一些,同你念虚宗掌门无法相提并论,但林束的身?份又?不是普通修士,而是乾明派的掌门。念虚宗掌门轻视林束同轻视他们宗门又?什么区别? 以他们的修为在念虚宗闹事并不明智,但羞辱宗门,身?为弟子的他们又?如何忍得? 原先跟在楚阑舟身?后?的汉子走上前,愤愤开口道:“我们早已?提前给念虚宗发?了帖子,掌门既然看不起我乾明派,又?何必同意?” 掌门压根没在听这人说什么,他现在实在惊悚,尤其?是在看到楚阑舟顶着一张易容过的脸成了乾明派的新掌门,被人簇拥着走到自己面前,怀里趴着个先前从未见过的照夜狮,而自己的师弟还化作狐狸站在她肩膀之时心中的惊恐达到了巅峰。 他看着楚阑舟脸上那熟悉的笑容,声音也颤抖起来:“师妹。” “掌门若是不愿.....啊?”那汉子被掌门这一声师妹打断,满脸迷茫,转头?想?看楚阑舟。 林束是掌门选的下一任继承人,但她是散修,除了在小秘境之外他们也没有同林束接触过,却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身?份。 楚阑舟脸上的笑容浅淡了几分,额角隐隐露出青筋:“却不知掌门叫我师妹是何含义?” 掌门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一时慌张居然说露了嘴,干笑一声给自己找补:“哈哈哈,我见林掌门亲切,想?起了我师妹故而心有所感,倒有些失态了。” 他这解释有些离谱,但也算是缓和了一下在场气氛,掌门看面前乾明派众人面色稍霁,连忙接着道:“为了给诸位接风洗尘,我特意嘱咐门内弟子为大家准备了洗尘宴,快请进,快请进。” ........ 此时正逢霜降,念虚宗迎客殿外栽种了不少树木。此时落叶纷纷,飘落满地?,显得苍肃冷凄,与之一墙之阁的殿内却觥筹交错,分外热闹。 念虚宗对弟子禁酒,却不对客人做限制,甚至还有专门为客人设立的酒窖用来储存灵酒。掌门知道楚阑舟爱喝酒,特意多取了些摆在宴席之上。 掌门今日高兴,自己也喝了不少,灵酒醉修士,他有些微醺,看着楚阑舟,眉欢眼?笑:“早听闻林掌门德才?兼备,为人不错,如今一看果?真是一表人才?,雄韬伟略,未来大有可?为啊。” 站在掌门身?后?的弟子心想?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但掌门说话,他不敢打岔,只在心里腹诽。 楚阑舟没想?到他忽然来上这样一句,被酒呛了呛嗓子,咳了几声:“掌门言重了。”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大可?不必这样夸她。 掌门见她这个反应,觉得好玩,想?到前几日来的那几个乱七八糟吵着要姓楚的小妖,故意揶揄道:“掌门来念虚宗这几日未免寂寞,可?需要有人作陪啊?” 宴君安原本化成小狐狸趴在楚阑舟的肩头?,正专心致志同楚阑舟怀里那头?坏心眼?的照夜狮雪团子斗智斗勇,却听到掌门这句话,立马警惕起来,看向掌门的眼?眸如刀。 掌门自然也接收到了师弟警告的视线,酒意吓得散了一半,但他料定了此时人多宴君安不敢动手,便又?笑着补充:“我们宗门前几日来了些小妖,资质尚可?,容貌倒是不错,各有千秋。” 他只在调侃楚阑舟在外风流,其?他人却不知道。弟子站在掌门身?后?,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上层的秘辛,颇为骇然。 他早听闻有些宗门想?要拉拢势力,会择些容貌优异的修士作陪,他以前觉得念虚宗同其?他宗门不同,却没想?到念虚宗竟也有这般下作之事。 谁料楚阑舟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笑着回?应道:“掌门有此提议甚好,我听闻剑阁有位小师妹,性情温婉,不如就让她陪我同行一段日子,同我介绍一下念虚宗?” 剑阁总共就两名弟子,除了宴君安就是穆婉莲,她指名要剑阁的小师妹作陪,可?不就的是穆婉莲? 穆婉莲素有清莲仙子的美称,在众弟子们心中的地?位不低,听到楚阑舟说出这个名字,那弟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 掌门的酒被楚阑舟这句话一下子完全吓醒了,他端着酒杯,没拿稳,酒水从酒杯溅出,落在地?上。 旁人不知,掌门可?是清楚的,楚阑舟原先是剑阁的小师妹,在楚阑舟走之后?,悟道子才?收了新徒弟,也就是穆婉莲为剑阁的新师妹。 旧师妹如今找上宗门点名道姓要找新师妹,其?中含义,实在有些恐怖了。 掌门的酒彻底醒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将目光落在了楚阑舟身?上趴着的宴狐狸身?上。 宴君安刚刚还在警告他,现在倒像是没听到楚阑舟的回?答般,任凭掌门再怎么给他使眼?色他都不曾回?应。还伸出尾巴,在楚阑舟没看到的角落用力一抽,狠狠抽在了那雪团子的屁股上。 雪团子还在楚阑舟的怀里睡得迷迷糊糊,被抽得一个激灵,愤怒地?站了起来怒视宴君安,口中嗷呜嗷呜地?骂着脏话。 楚阑舟对这两动物的互动浑然不知,只察觉到雪团子在她怀里扑腾,以为是这小狮子想?下去?活动,便将雪团子放在了一旁地?上。 雪团子有些发?懵,思考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上头?那只心机狐狸的阴谋,气得浑身?的毛炸起,怒视宴君安。 小狐狸则完全不理会雪团子的眼?神,十分优雅,施施然从楚阑舟的肩膀跃到楚阑舟的怀中,甚至还在楚阑舟的怀里特意看向雪团子,目光里带着炫耀之意。 “也不知掌门有什么想?法?”楚阑舟说完了话,半天也没等到掌门回?应,又?补充了一句。 掌门看着师弟只觉得眼?睛都在隐隐抽痛,他索性闭上眼?,道:“既然林掌门这般要求,那就这样定了吧。” 第60章 宴席散去, 掌门按照约定,让弟子去将穆婉莲叫来。 “掌门,此?事怕是不妥。”眼看掌门真的要?让穆师叔来?陪伴这女人, 弟子没忍住, 站出来?想替师叔求情。 “只是帮林掌门介绍一下宗门有什么要紧?”掌门看向弟子, 心下觉得这弟子实在奇怪, 皱眉道。 他知道林束是楚阑舟才会担忧穆婉莲安危,但旁人又?不知,这弟子不愿让穆婉莲见林束, 又?是何原因? 弟子言辞恳切:“可若是林束这厮想要?折辱穆师叔, 穆师叔岂不是会难过。” “林掌门不过金丹期,穆婉莲却有元婴期修为。”掌门只觉得这弟子荒唐,失笑道,“你担忧这种事,未免有些多余。” “可婉莲师叔向来?高洁, 不应该被这种世俗之事烦扰。”弟子看着掌门, 他以前明明害怕掌门,从不敢做出什么违逆之举,可今日?不同, 他只要?想到是为穆师叔做事, 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勇气。 掌门表情越发古怪,觉得自己这弟子怕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索性找了?个借口敷衍:“穆师妹在仙门大比污蔑林掌门在先, 让她去给林束带路也算是道歉了?,免得以后结仇怨。” 弟子仍想帮穆婉莲说情, 可他张了?张口,也没找到一个反驳的点, 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掌门看着弟子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这弟子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 楚阑舟又?来?到了?念虚宗,与上次不同的是,她今日?是以乾明派掌门的身份入住,分了?一个带池塘的豪华别?院。 而?此?时,楚阑舟就站在池塘边,正?观赏池中游荡的锦鲤。而?她的脚边还一左一右蹲着一只狐狸和一只狮子。 雪团子年纪尚小,正?是探索世间,对万事万物都感?到好奇的时候。若是寻常的灵兽,早就应当?站在院子里撒欢了?,雪团子却不知为何,粘她粘得格外紧,哪怕将他放在地上,他都只盯着楚阑舟看,从不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楚阑舟只道他是与母亲分别?,太过难过才将自己的情感?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便?安慰道:“你不必难过,等你升阶了?就能?回小世界见你母亲了?。” 雪团子被楚阑舟揉着脑袋,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趁着楚阑舟转身的空隙,冲着对面的白狐狸炫耀般地扬起脑袋,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让偷偷观察他的楚阑舟都有些发愣。 下一刻,更让楚阑舟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宴君安十分冷淡地扫了?雪团子一眼,而?后就将自己往楚阑舟腿上蹭了?蹭,耳朵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放下了?,显得整只狐狸都令人垂怜起来?。 若是寻常时候楚阑舟就要?被骗过去了?,可今日?她围观了?全?程,只觉得荒谬。 先不论其他,宴君安好歹是剑尊,居然平日?里要?同一只小灵兽置气,不管是谁看了?这场景估计都会和楚阑舟一般觉得不可思议。 “这里是念虚宗不是小秘境。”楚阑舟揉着眉心,劝解道,“师兄,你大可变回来?。” 虽然狐狸可爱,但宴君安变成狐狸之后做的事情未免有些惊悚。 白狐狸之前是装的,如今被楚阑舟说了?这样‘绝情’的话却真委屈了?起来?,颇为人性化地将脸撇到了?一边。 “我没有想着要?抛弃你。”楚阑舟实在痛苦,不得不软生安慰道,“你回剑阁,我做事也能?方便?些。” 毕竟师兄妹一场,楚阑舟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没真的将自己的实际想法讲出来?。 果然说出这句话之后,那狐狸登时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不过动作?上倒是颇为矜持地点了?点自己的狐狸脑袋。 小狐狸化形很快,如今的宴君安早已学会了?如何隐藏妖族的耳朵和尾巴,看上去和他寻常样子无甚区别?。 宴君安稍微思索就知道楚阑舟态度的变化是何原因,他也有些尴尬,耳根略略发红,表情上却看不出什么变化,只轻声叫了?句:“阑舟。” 楚阑舟看着正?常了?一些的宴君安,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门外。 敲门声适时响起。 “进。”楚阑舟早知道外面有人,以为是穆婉莲,却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却是楚风言。 楚风言面带和煦微笑,目光从楚阑舟身边站着的宴君安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落在了?楚阑舟身上:“我听闻林姑娘住在这里,便?想着来?找姑娘。” 雪团子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颇为欢快地跑到楚风言面前蹭了?蹭他,然后才重新绕到楚阑舟脚边坐下。 楚阑舟当?时被兽潮冲散的时候一直是楚风言在照料他,雪团子对楚风言的感?情也十分亲厚。 楚阑舟对这人还有些印象,是那个拿了?仙门大比第一同穆家有矛盾的鬼修,脸上便?也挂起了?笑容:“你找我有什么.......” 她话说一半,却忽然被系统提示音打断:【检测到有信徒在周围。】 她的笑容一僵,重新审视起眼前人来?。 楚风言长得就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样子,笑容也温柔和善,举止有礼,张弛有度,也很会把握与人交往的尺度,不会让人感?受到不舒服。完全?不能?将他和有害二字联系在一起。 正?如此?时,他正?将一个食盒摆在楚阑舟的面前:“我做了?些点心,想带给林姑娘。” 楚阑舟一直觉得自己有信徒这件事十分荒唐,后来?系统说她有,她便?觉得只有这世间大奸大恶之人才会将一个邪魔当?成信奉。 如今她发现了?自己第一个信徒,仙门大会魁首,鬼修楚风言。 眼下并不是表露身份问?他愿望的时候,楚阑舟表情不变,伸手?将食盒接过:“多谢,麻烦你了?。” “无妨。”楚阑舟还以为他送完食盒就要?开?口说出他的目的,楚风言却是爽朗一笑,先提出告辞,“我手?头还有些礼要?送,明日?再来?找林姑娘。” ...... 楚阑舟盯着眼前的食盒,没想明白楚风言想做什么。 这里头存的是一个个造型精巧的小栗子糕,是凡间街头随处能?见到的点心,楚阑舟以前混迹在凡间之时特别?爱吃,时常买了?一袋子吃完了?还嫌不够,还会再带一袋子揣进芥子空间里保温方便?路上吃。再往后太忙,倒是很少能?吃到了?。 楚阑舟一眼能?认出这东西并不稀奇,却没想到宴梦川也能?认出来?:“是楚道友做的栗子糕啊。” 楚阑舟挑眉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楚风言做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6节 “楚道友向来?手?巧。”宴梦川笑了?笑,解释道,“他时常会做些点心送给念虚宗与他相熟的师兄师姐,今日?便?做了?栗子糕。”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食盒:“师叔这一篮好像多了?些。” 岂止是多了?些,他们收到的不过是区区一篮子摆了?五个栗子糕,楚阑舟的却是有一个足足三层的食盒,上面摆满了?栗子糕,下面还贴心的提供了?用来?解腻的酸梅汤。 他有点馋了?,小心翼翼问?:“师叔,我能?尝尝吗?就再吃两个。” 栗子糕好吃,但拢共就五个,吃完了?也就能?尝个味道。 得到楚阑舟的同意,他伸手?拿了?最上层的那个栗子糕,一边吃一边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一回念虚宗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宴梦川同楚阑舟汇报这几日?自己从杨元一身上调查得来?的信息,“那人说自己叫许天庆,是个散修,跟人群混去的小秘境。我有测试过他的身体,他的确被崔老九做成了?肉胎,不像是在说谎。” 说罢,他征求楚阑舟的意见:“可需要?将这件事禀告给掌门?” 此?事若真的是崔老九所为,他还真的做不了?主。只有掌门和师叔能?够处理此?事。 “现在还不是时候。”楚阑舟笑了?笑,也拿了?一块栗子糕放进嘴里,“等时候到了?,我去见见他。” ........ 杨元一因为宴梦川尚且不确定他的身份,又?在楚阑舟的示意下并未禀报掌门,暂时被关在了?宴梦川的弟子房中。 虽然能?活动的范围不大,体内的灵力也受到限制,但宴梦川不愧是这本书里的圣母主角,给他创造的环境十分优渥,比他当?初在元天峰当?大弟子之时还要?好上许多。 杨元一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哼歌。 他倒是不担心宴梦川查他。 因为许天庆真是书里存在的角色,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路人,他当?是个散修,平日?孤僻基本没什么人认识他,虽然没资格但是碰运气进的秘境。 现在许天庆已经死了?,他假扮许天庆不会有什么暴露的可能?。 忽然,他脑子里响起了?系统的咒骂声: 【宿主当?真以为傍上主角大腿就会有好下场?】 这系统每日?都得骂上一骂,骂人的内容还都是千篇一律,杨元一听得耳朵里都快长茧了?,随意应付道:“你不是已经同我解约了?,你出去啊?” 他这句话一击命中系统逆鳞,系统的声音停了?一瞬,下一秒,更加恶毒的咒骂声响起。 系统除了?骂人也干不得别?的事情了?,杨元一权当?听相声,但系统的商城他还真的有些眼馋,便?随口问?道:“我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打脸些边缘人物吗或是选择一些剧情去影响吗?” 【不可,必须按照原书剧情线,干扰每一个关键剧情。】 杨元一觉得这系统怕不是脑子不好,对着虚空翻了?一个白眼道:“现在剧情崩得估计作?者?亲妈都不认识了?,你还要?我等着剧情节点,改变每一个关键剧情,我不跑在这等死啊。” 【剧情是不会改变的。】谁料系统当?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你给我布置的任务是影响剧情,改变事件,还有之前那傻逼不去当?干儿子的剧情不都已经变过了?,你现在还在说什么狗屁的剧情不会改变?”杨元一左右已经同系统翻脸,此?时对它也不客气,直接骂道。 【主角,反派,配角,炮灰,他们都会在规定时间内活着,又?在规定时间内死去,所以剧情永远不会改变。】系统的声音冰冷,带着些黑色幽默的感?觉,【就比如你在小秘境杀死了?许天庆。】 “放屁他明明......”杨元一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疯狂想要?翻阅剧情,系统这回罕见的大度,又?破例让他看了?一次原书。 他第一次看书的时候只知道这本书里有许大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炮灰角色,却没关注过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他焦急地翻动着书页,想要?找寻书里关于此?人的介绍---- “照夜狮因为天心草被抢,吼叫声震碎山顶碎石,砸死了?一名叫许天庆的修士。” 在现实里照夜狮被宴梦川救活了?,没有发狂;但尚且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的许天庆还未曾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就死在了?给自己想好后路的杨元一手?上。 第61章 .......... 穆婉莲有些忐忑, 林束是她第一个见到过没有上涨好感值的路人,她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人的名字。 【宿主不必担忧,您已经升级到了?三千人迷的境界, 林束如果不对你产生好感也不会响起警报处罚。】 “不是这个问题。”穆婉莲攥着衣角, 喃喃, “我只是害怕。”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全息模拟游戏, 她是玩家?,其他人都是携带好感度系统的npc,里头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没有数据的人。 就像是电脑里的一个bug, 林束是始终未知的, 她猜不透这个人的喜恶,所以?才?害怕。 等她敲门找到林束的时候,林束唇角带着笑,挽着她的手,十分好亲近的样子:“你只需要带我四处走走, 去参观一下念虚宗的景致就可以?了?。” “好、好的。”穆婉莲小心翼翼, 将楚阑舟牵着走到了?路上。 两人并行?的画面登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许多弟子在看到穆婉莲同楚阑舟牵着的手的时候对楚阑舟展露了?极大的恶意,楚阑舟却像是没看到一般, 依旧抓着穆婉莲的手丝毫不曾放开。 穆婉莲却在众人的目光中逐渐找回了?勇气, 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你看这里,是念虚宗的一处盛景,传闻是某位仙人悟道之地.......” 她本为了?刷好感度经常做这些事情, 介绍起来得心应手,选的路线也很好, 顺着一路走完了?念虚宗所有地界,省了?不少走岔路的时间。 一天?很快过?去, 穆婉莲同楚阑舟道别的时候,忽然听?到楚阑舟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你似乎很受欢迎?” 到了?她这个境界早已不会流汗,穆婉莲却觉得冷汗直冒,顿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林掌门为何这样说?” “没有,我见你同我行?走这一路,有许多弟子都对你我牵着手这件事感到不满。”楚阑舟面上带微笑,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哈哈。可能是早些年比较喜欢去外头同众弟子谈心,所以?有些弟子对我有些欣赏。”穆婉莲道。 楚阑舟并未纠正她话语里的错漏,只是挥了?挥手,道:“明日见。” “明日见。” 送走了?穆婉莲,楚阑舟和脑海里的系统对话道,“看出来了?吗?” 【啊?】系统迷茫地回应道,【看出了?什么?】 楚阑舟知道系统这是又没听?懂,解释道:“你的同僚。” 【啊??】系统十分震撼,【在哪?】 眼看系统迷迷瞪瞪,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楚阑舟叹了?一口气,索性点名自?己观察到的情况。 “穆婉莲与我牵手的时候,不断有人产生敌意。其中以?练气期弟子最多,筑基期其次,修为越往后。对我的敌意就越少,能带给宿主这种情况的系统,你有没有见过??” 【听?你的描述,有点像万人迷系统。】系统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你说刚才?那穆婉莲有系统?】 “是的。”楚阑舟肯定了?它?的推测,“你对这个系统了?解多少?” 【也不是特别清楚,主要知道它?们可以?让别人对宿主的情感发?生正向转变,甚至迷恋宿主。可以?通过?做任务提高积分和等级,等级越高,对周围影响越大。】系统迟疑着说,【因为它?能带给宿主的好处很多,对宿主的掌控力也很强,很有可能因为宿主没有完成任务而对宿主做出惩罚。】 楚阑舟皱了?皱眉,问:“系统的影响机制是什么?它?要如何让别人对宿主产生情感转变呢?” 系统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委屈道【我不知道。】 楚阑舟倒也没真想过?能在系统身上找到答案,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屋子。 ........ 宴梦川正捧着一本剑谱趴在院子里读书。 这是他居住的弟子院,一共有两个房间,一个是自?己的卧室,一个是自?己的书房,但他通常读书的书房改成了?关押杨元一的地方,他最近只得待在院子里读书。 这本剑谱里有一个特别难懂的招式。他未曾领会,正抓耳挠腮,绞劲脑汁冥思苦想着。 忽然,他的头上传来一道声音:“剑谱不是用来读的,是用来练的。” 宴梦川正沉迷读剑谱,被这道声音惊醒,吓得站了?起来,提起剑就想反击,回过?头看见是楚阑舟才?松了?口气。 他收了?剑,同楚阑舟行?礼道:“林师叔。” 楚阑舟点了?点头,对他刚才?做的事情提出点评:“有剑谱不练,不如将你的剑卖了?。” 整天?对着本剑谱空想能有什么进?步,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孩子想象力不错,原来是在这里练出来的。 林师叔同他老师讲得不一样,老师分明说要先领悟书里的剑意再进?行?练习,宴梦川辩解道:“可老师是这样教?的。” 楚阑舟皱眉问:“你的剑是谁教?的?” “平日宴师叔的事务太忙,一般我都是跟着内门弟子学习剑法,授课老师是宫淮长老。”宴梦川认真解释道,担心林束是散修不明白?门派的授课方式,还补充了?一句,“念虚宗是内门弟子先由?长老统一授课,等往后拜师,再由?师父教?习。” 不过?宴梦川没说的是等他们这些内门弟子过?了?仙门大比再往后几个月就是拜师的时候了?。 听?说宫淮长老属意于?他,有心想要收他为徒,但他之前还盼望着宴师叔收他为徒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不过?距离拜师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也越发?越清楚宴师叔不可能收徒这一真相。 宫淮长老是这几大峰里唯二专修剑术的峰主,他以?后极有可能拜他为师,那么教?习他剑术的还是宫长老。 他觉得宫长老的剑术很好,对剑道的领悟也不错,教?课也教?的浅显易懂,却没想到楚阑舟直接做出评价:“误人子弟。” “啊?”宴梦川有点发?懵。 楚阑舟有些讨厌这样的人,自?己不明白?就算了?还到处教?书那自?己的错误知识糊弄刚习剑术的小弟子,便又同宴梦川说了?一遍:“剑谱都给你画上小人了?,当然是让你照着练习的,你每日盯着他有什么用,能盯出朵花来吗?” 宴梦川不敢反驳楚阑舟,但他十分委屈,超小声地说了?一句:“可林师叔又不用剑。” 楚阑舟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宴梦川调整好情绪,问楚阑舟:“可要去看许天?庆?” 楚阑舟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不忙,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见宴梦川点头,楚阑舟问:“你如何看待你穆婉莲师叔?” 宴梦川不清楚楚阑舟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但他想了?想,还是努力形容:“温柔,漂亮......” 楚阑舟挑眉,问:“你又如何看待穆愿心?” “穆师妹勇敢果断,偶尔有些小迷糊,虽然表面上看着骄纵了?些,但相处起来才?知道她并非如此,是个极好的人。” “你对秦三百怎么看?” “秦师弟虽然表面上爱哭,实际上是个很坚强的人。他年纪尚幼,有时候考虑事情并不是十分周密,但他也会努力完善,不过?他最近似乎忙于?一些事情,有些操劳,我们都很担心他。” “那你如何看待宴君安?” “宴师叔清冷,做事有礼有节,遵守法度,却从不迂腐,剑道独绝,应当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物了?。虽然偶尔我会怕他,但是我其实可喜欢宴师叔啦!”还有一些更多的,比如盒子,铃铛之类的东西,宴梦川决定把?这些秘密烂在心里。 有着前面几人的回答做对比,宴梦川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又仔细思考起穆师叔这个人来,却发?现穆婉莲给他的印象始终模模糊糊的,他只知道她好,她漂亮,至于?为什么漂亮,好又好在何处他却一概不知。 这很奇怪,他经常来剑阁找宴师叔玩,也和穆师叔混得很熟了?,照理来说应当能说出来一个具体的形容才?对。 可他压根说不出来,穆师叔就像是假的一般,完美无?缺,始终站在云端上。可这非常不正常。 正常人应当有七情六欲,有缺点也有优点,就连素有圣人之称的宴君安都有自?己的脾气喜恶,穆师姐怎会没有呢? 楚阑舟在听?到宴梦川这几个回答后也大抵明白?过?来了?这系统的部分功能,可越了?解,她就越好奇,心里也下了?一个谋划。 等这几日将杨元一料理完了?,就去把?这穆师妹抓起来,好好研究。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7节 楚阑舟兀自?思考着在念虚宗就地绑人计划的施行?方法,却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叮叮哐哐的巨响。 宴梦川提着剑就往自?己房间里冲,刚推开门,看到了?杨元一正抱着头缩在角落里。 而地上,正落着个倒扣着的铜镜。 第62章 杨元一自从那同系统谈话之后, 就一直疑神疑鬼,睡得十分不?安稳。 正如此时,他睡得迷迷蒙蒙, 睁开眼睛时却看见床脚放着一枚铜镜。 房间是宴梦川拿自己的?书?房临时改的?, 而且改动得很是匆忙, 杨元一经常会在?角落发现些宴梦川留下来的旧物, 这铜镜他却未曾见?过,放在?窗角,镜面正正对着他的?方位, 看上去有些瘆人。 不?过还是白天, 杨元一思索许久,翻身坐起,将铜镜拾了起来。 镜面里倒影着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杨元一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了脱身杀了许天庆, 如今这张脸是许天庆的?。 他嘲笑自己的?胆量, 系统不?过是说?了一两句话而已?,就将自己吓成?这样,哪怕书?里的?炮灰都会死又如何?npc死了就死了, 与他有什么干系。 他这样想着, 心情好歹好了些,捡起镜子就想将它放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 但他的?余光却瞥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那枚铜镜倒影出的?脸庞居然开始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张陌生的?人头, 那人头没有眼睛,就拿黑洞洞的?眼眶看着自己, 而后张开嘴,冲着杨元一笑了起来?:“你倒是聪明。” 苍老古怪的?声?音自铜镜响起, 杨元一在?看清这镜面新出现的?人头之时就已?经认出了这人是谁,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崔老九找上自己来?了! 崔老九在?看到他的?反应后笑得格外高兴,语气却带上了冰冷的?杀意:“可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杨元一知道自己的?踪迹瞒不?过崔老九,却没想到他找来?的?这般快,他害怕极了,当场就想将铜镜扔了拔腿就跑,行动前却忽然想了起来?。 崔老九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当初为了傍上主角大?腿编纂出被崔老九所害之事,若是传出去必然是得罪死了崔家,但现在?绝没有传出去,因?为宴梦川还把他安置在?他自己的?弟子房里。 这本是因?为宴梦川不?信任他的?说?辞才将他关押,却也阴差阳错,救了他一次。 崔老九来?找自己,应当只是想将自己抓回去。 杨元一理清思绪,也淡定了些,对崔老九的?道:“我?已?经是您的?肉胎了,怎么可能跑得掉呢?” “那你跑什么?”在?铜镜里的?那道声?音顿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不?想跟我?回崔家吗?” 以杨元一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崔老九抗衡,不?过能拖延一天是一天,总会等到有转机的?时候。 杨元一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理由:“您可知道小秘境湖泊传承的?事情?” 这件事最近在?修士间流传甚广,崔老九也听说?过此事,但他并没有开口,像是在?等杨元一解释给他听。 杨元一只得硬着头皮将这个谎言编下?去:“当时宴梦川和林束同时出的?小秘境,却只有林束获得了传承,宴梦川却无人提及,弟子怀疑宴梦川也得到了什么,刻意跟他来?到了这里,想探寻一下?他是不?是得到了宝贝。” 按照修士间不?成?文的?规定,一件宝物?归于对一个发现宝物?的?人所有。但规定归规定,很多?人并不?会被完全遵守,不?然也不?会发生许多?杀人越货的?事情了。 很巧的?是,崔老九就是个喜好从修士手里夺宝的?典范,宴梦川再怎么是宴家人也终究是个筑基期的?修士,若他的?收获的?宝物?当真吸引人,冒着些风险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到时候将现场做得干净些,让人不?知道是他做的?便是了。 杨元一想的?却不?一样,宴梦川是这本书?的?主角,而崔老九不?过是个炮灰,炮灰要和主角对着干下?场注定凄惨,若崔老九真的?要出手,也算是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他此话正中崔老九的?下?怀。 “我?说?过,你很适合当我?崔家人。”崔老九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会在?镜子里看着你的?,杨元一。” ........ 宴梦川推开门,就看到了杨元一抱头缩在?角落里,地上还倒扣着一个八卦镜。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倒塌的?架子和碎裂的?书?页,杨元一不?知道在?搞什么,将他们都压在?了镜子上。 这是朋友送给宴梦川的?八卦镜,他以为自己锁好放抽屉了,却没想到居然被许天庆翻了出来?,还将它摔在?了地上。 这让宴梦川有些不?高兴,但眼前人已?经害怕成?这样,自己再去苛责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他俯身走上前,将杨元一扶起,道:“你怎么了?” “是崔,崔老九找上我?了!”杨元一闭上眼,浑身颤抖着,将脸埋在?了手心里。 确有可能,宴梦川最近查了不?少有关于崔家的?资料,其?中说?过若是有修士被做成?崔家的?肉胎,崔家就可以凭借手段随时随地找到那修士。许天庆怕是刚刚又被崔老九刺激,才害怕成?了这般模样。 宴梦川当下?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八卦镜了,连忙上前安慰道:“你不?必惊慌,念虚宗有护山阵法,他进不?来?的?,肉胎也一定有法子解开。” 说?罢,他转过头想去咨询楚阑舟的?意见?。 人命当前,许天庆的?事情怕是再也不?能瞒着了。 楚阑舟知晓他的?意图,也没拦着,只是道:“你先出去,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宴梦川点了点头,推门离开了屋子。 ......... 房门被轻轻合上,彻底遮蔽了院落里的?景致。 楚阑舟并没有理会还呆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杨元一,她缓缓走到房门口,用剩下?来?的?最后一点灵力画了一道符箓,然后慢悠悠坐到了椅子上,仔细端详着杨元一。 “你看上去很害怕。”楚阑舟看了好半晌,得出了结论。 这是句废话。 杨元一现在?魂不?守舍,的?确在?害怕,害怕的?却不?是宴梦川所说?自己的?身份,也不?是楚阑舟扮成?的?林束,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只有一件事。 那崔老九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但他很快就不?多?想了。 他只听到一道女声?响起,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传来?般,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你其?实不?必害怕之前的?事。” 楚阑舟看着杨元一,脸上挂着她惯用的?带着些嘲讽的?笑容:“毕竟你早就知道未来?会如何。” 杨元一将头抬起,瞪大?眼睛看楚阑舟。 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熟读剧本,还有系统给的?金口玉律。 哪怕自己被制成?崔老九的?肉胎又何妨,他知道崔老九的?死期,只要先稳住他,等他死了,秘密就永远会被掩埋在?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得光。 却没想到,仅仅一日,就出现了第二个知晓自己秘密的?人。 还是个自己在?书?中完全没有看到过的?角色林束。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杨元一将脸扭到一旁,不?敢同楚阑舟对视,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 楚阑舟笑容更加恳切:“装傻没有意思,杨元一。” 她站起身,朝着杨元一靠近:“你若是不?说?,我?怕是会忍不?住采取些手段。” 一边说?,浓厚的?魔气自她手心涌出,很快就笼罩住了杨元一全身。 她这一手魔气是个人都能认出来?,杨元一被魔气包裹其?间,第一反应就是要大?喊:“你不?是林束,你是楚.......!” “嘘。”楚阑舟打断了他的?话,她将手指抵在?了嘴唇上。 杨元一当然不?会因?为楚阑舟嘘一声?就停下?叫喊,但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只要一想指出林束与楚阑舟是同一人的?话来?,便会头疼欲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向楚阑舟的?目光越发惊恐,从喉咙中发出嗬嗬喘息声?。 杨元一被吓到了极点,很快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楚阑舟将自己的?姿态拿捏的?很好,琉璃般的?眼眸微微眯起,墨色长发并未做过多?修饰,随意披散开来?,遮住楚阑舟的?半张脸,就像是个全然的?魔头。 不?过此时她的?手正悬在?嘴边,僵在?原地,显得有些呆傻。 她原本想要趁着杨元一心神不?宁的?时候下?手,先展露出自己魔尊的?威压,再辅以言语和法术威胁,待获得成?效后问他有关未来?的?线索。 但效果似乎有些好过头了。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就当着自己的?面晕了过去。 这种胆子是如何当成?修士的?? 楚阑舟有些嫌弃,手里的?魔气化?为一道劲鞭,直直抽在?了杨元一的?身上。 杨元一闷哼一声?,这才悠然转醒,待看清面前人是谁之后又双眼往上一翻,像是又要晕。 楚阑舟就没见?过胆子小成?这样的?人,好好端起的?气质没了,她耸着肩,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别急着晕,先讲一讲。” 这其?实怪不?得杨元一胆小,眼前这女人几?乎杀了半本书?的?人,任谁看了都得怕上一怕。 杨元一早被吓破了胆,此时楚阑舟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不?顾脑海中的?系统反对,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生怕大?佬有一点不?顺意,顺手也将他杀了。 ........ “师叔,有什么收获吗?”楚阑舟推开门的?时候,宴梦川站在?门口,他一看到楚阑舟就迎了上来?,还颇为好奇地往里头看了一眼。 杨元一像是没什么精神一般缩在?角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害怕崔老九。 楚阑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宴梦川自己问了几?日也没找到线索,知道楚阑舟问不?出线索也很正常,也没有多?问,只询问她要不?要将许天庆的?事情捅出去,让掌门长老们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解开崔家给他下?的?肉胎之毒。 “你自己去安排吧。”楚阑舟听得兴致缺缺,随口道,“我?这几?日要回去。” 宴梦川大?惊,忙问:“林师叔是要回乾明派吗?那……师叔还回来?吗?” 这还没来?几?天还未见?到宴师叔呢就已?经要离开了? 那宴师叔怎么办? 楚阑舟没心思应付宴梦川,她像在?听话本般听完了杨元一的?叙述,只觉得荒唐。 自己所在?的?世界原来?只是一本书?,那楚家人算什么,自己自小长大?的?念虚宗又是什么...... 宴君安呢? 他知晓未来?,那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话本子里的?人物?吗?他一直觉得会将自己杀死,是因?为听说?过这话本子的?结局吗? 能让楚阑舟惶惑的?事情很少,但她现在?是真的?有些迷茫起来?,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地想一想。 ........ 待同宴梦川分别之后,楚阑舟坐在?庭前,看着池子里的?游鱼,思考起自己的?处境来?。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8节 哪怕楚阑舟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出自己不?过是书?中一个角色,还早早就死了。 【宿主,你不?要难过。】系统听完了全程,看着宿主的?模样,有些心疼,安慰道,【你......】 “我?早同你说?过。”一道声?音自楚阑舟的?腰间响起,直接打断了系统的?话,语调听上去还有些无奈, 楚阑舟皱眉,低下?头,在?自己的?芥子空间中翻找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枚骰子。 这是之前宴君安交给她说?是巫辰输掉的?赌注,不?过她那时也没当一回事,随手就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芥子空间里。 而此时,这枚骰子躺在?自己的?手心,还发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正是巫辰的?声?音,他像是知道楚阑舟这边发生过什么事情,语气十分笃定:“我?早教你选,可你却偏偏不?选,我?又不?能明说?,硬生生憋了好久,终于到了能说?话的?时候......” 巫辰在?那絮絮叨叨,楚阑舟看着手心里的?骰子,眼睛却危险地眯起,这人是怎么知道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 若他一路追踪,那岂不?是将自己这几?日来?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楚阑舟越想越生气,慢慢合拢手心,就想将这骰子捏碎。 “别,别,别,楚姑奶奶。”巫辰像是察觉到楚阑舟的?意图,连忙先一步求饶道。 楚阑舟压根没有理会巫辰的?求饶,手指越握越紧,很快,骰子就裂开了一道裂隙。 巫辰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楚阑舟发火的?原因?,连忙趁着楚阑舟还未彻底毁掉骰子之前回应道:“这东西就是一个传讯符,没有你的?同意,我?没办法听到你那里的?声?音,我?是算出来?的?!” 他绞尽脑汁,又拍了一下?楚阑舟的?马屁:“退一万步说?,魔尊何等修为,我?做的?事哪能瞒得住魔尊呢?” 他说?这话是为了特意讨楚阑舟欢心,却并没有说?错,传讯符只能在?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能沟通,当然有些符箓还可以当作窃听的?道具,但高阶的?修士一眼便能分辨出来?,要在?魔尊手里做手脚,简直天方夜谭。 眼看楚阑舟终于松手,巫辰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楚阑舟说?出了他这次联系楚阑舟的?目的?:“如今魔尊知晓了,我?这边的?两条路,魔尊怎么选?” 这两条路,一条是顺应剧情,走向终局,按照赌约,楚阑舟可以进巫辰编织出的?幻境里极尽享乐,享受到最后一刻,第二条是接着探查真相,按照巫辰所说?,结局是注定的?,楚阑舟无论探查出多?少,都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给了她选择,可他给的?引导,分明是想让她选第一条。 楚阑舟对他来?找自己的?行为很是不?解:“沉湎于梦中有何意义?” 巫辰听到楚阑舟这个回答,心里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第一条路了,叹了一口气,还是回答了楚阑舟的?问题:“对于一些人来?说?,若是梦境能弥补遗憾,也能真实的?同现实一般,梦境同现实也算不?上什么区别了。” ....... 长庚峰剑阁,众人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宴师叔正坐在?书?房内,翻看着面前的?书?卷。 宴君安这几?日化?形日夜跟在?楚阑舟的?身边,剑阁积压了不?少公?文,都留着等他处理,几?乎要堆成?一座小山。 楚阑舟虽然没能杀掉秦关月,却替自己杀了秦云亦,还给自己留下?了秦关月私下?遣派人造鬼的?证据,如今这些证据被他整理在?一起,私下?也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打压秦家。 虽然秦关月第一时间将自己同这件事撇清关系,但爆出了这种事,秦家估计得消停许多?日子。 宴君安完全没去想秦云亦是自己杀,送账本是自己不?拿楚阑舟被迫送的?,只兀自沉浸子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还觉得楚阑舟待自己极好,心下?只余甜蜜。 阑舟,还是爱护自己的?。 他急着想去见?楚阑舟,就连批阅公?文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很快原先杂乱的?书?卷很快便被归置清楚齐整,他直起身,余光却瞥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瓶返魂香,就摆在?架子上,时时能供人取用的?位置。 宴君安只扫了一眼,就将那返魂香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 楚阑舟回来?后,他早没有像之前那般疯得厉害,已?经许久没有动过这个东西了。 门口传来?敲门声?,穆愿心走了进来?。 她是来?向宴君安请辞的?。 才从小秘境出来?,又要出宗门,宴君安看着向自己行礼的?穆愿心,皱了皱眉,询问道:“何事?” “师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穆愿心觉得丢脸,但面前人是小师叔,她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 “我?有一位堂兄,名叫穆纤鸿,是.....自小便被点了朱砂痣。”穆愿心毕竟年纪不?大?,脸皮也薄,不?敢说?什么浑话,只十分含蓄地讲出了这件事, “他入小秘境之时同林束道友共处一夜,第二日手上的?那痣便没了。我?.......娘亲很是生气,说?是要去找乾明派要个说?法。” 第63章 “我.......娘亲很?是生气?, 说是要去找乾明派要个说法。”穆愿心道。 虽说是讨要说法,实?际上就是看林束有了乾明派掌门这个身份,想要将穆纤鸿送去。 若是运气?好些就能联姻, 运气?差些也算给林束送个人情。穆愿心虽然看不惯自?己这堂哥, 却更看不惯这种拿人做人情的事情, 她想回去, 主要是想问问堂哥的想法,若堂哥当真对林束有情,她便不去管;若他不愿, 她也好去劝劝母亲。 这件事毕竟不?算光彩, 穆愿心面色通红讲完事情经过,等着师叔做出回应。 她没听见宴君安的回答,却听见只听得?啪得?一声巨响,宴君安手?里的笔突兀断成了两?截。 穆愿心吓了一跳,但她看宴君安的表情,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 “既然事出有因?, 你先回去吧。”宴君安敛眸盯着手?里还握着半截笔杆,另外半截笔杆落在纸上,将纸面晕染出一片颇有些狰狞的墨痕。 得?了师叔的首肯, 穆愿心决定启程回一趟妙华阁。 临走前?, 她看着书桌前?断了一半的笔,连忙道:“剑阁东西放了许久比较容易坏,我去联系弟子更换。” 说罢, 她便想走上前?将那断掉的毛笔收走。 宴梦川一把推开门,气?都来不?及喘匀就立刻开口?道:“宴师叔, 林师叔要回去了!” 林束要回去同宴君安有什么关系,穆愿心害怕宴梦川冒冒失失的动作被师叔骂, 想着先宴君安一步提醒宴梦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宴君安手?指微微用力,原先断成两?截的笔硬生生又断了一截。 穆愿心看着干脆利落断成三截的笔,满脸疑惑。 剑阁的确有些可能坏掉的老?物件没错,但这笔断得?如此齐整,到底是怎么用才断成这样的? ....... 楚阑舟只是说要回去,倒也没有那么急。 她现在还是乾明派的掌门,做事总不?能像魔尊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比如她想绑架穆婉莲,也不?能直接绑架她,而是先需要找个由头。 掌门端着折扇,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师妹,你想把穆婉莲带走?” 左右这里也没什么人,楚阑舟不?计较他叫错,随意道:“我与?她一见如故,先邀请她去乾明派待一段日子。”等她榨干了价值再送回来,保证还是个全须全尾的剑阁小师妹。 掌门心想你与?她有什么好一见如故的,除了同样都当过剑阁师妹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话题吗? 他脑子里已经脑补了楚阑舟将穆婉莲带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惊悚。语气?也变得?颤抖起来:“穆婉莲入宗毕竟是后头的事情了,有些事,她毕竟也是不?知?情的。” 掌门小心翼翼看了眼楚阑舟,提议道:“要不?然这样,我让她搬出剑阁,你看如何?” 这都什么跟什么?楚阑舟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就想直接开口?解释:“穆婉莲她.....” 【警告,根据保密协议,宿主不?可透露与?系统相关的事情。】她话说一半,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声警告也是同系统一般的机械音,楚阑舟却能听出这声音与?自?己系统的区别,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话也断在了原地。 警告的机械音在她的脑海里循环往复响了两?遍,然后才是另一道慌里慌张的机械音响起【宿主,发?生什么了?怎么触发?警报了?】 楚阑舟等来了小系统,压低声音调侃:“我还以为能换一个。” 【能换什么啊?】系统有些不?乐意了,生气?道,【宿主不?能说出系统相关的内容,否则违反条例,会被解约的。】 它小脑瓜子一转,又发?现这件事自?己似乎忘记同楚阑舟说了,颇为心虚地给自?己找补:【这是位面规则,所有系统都要遵守的。】 之前?警报响起的时候就提醒过她,楚阑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一边却在想杨元一。 既然透露出消息就会被解约,杨元一为何能将一切都说给她听?楚阑舟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撒谎的胆子和谋略,更何况她在门上画了真言符,杨元一若真的撒谎,她当然也能看出来。 可杨元一不?撒谎,这件事就有些匪夷所思起来,难道他和他的系统不?用遵循位面规则了?或者说,他不?想要他的系统了吗? 再一想杨元一需要完成的任务,楚阑舟觉得?后者更有可能。 这个位面知?晓未来之人太多,他想借着踩‘原文角色’上位,怕是很?难如愿。 楚阑舟回过神,看掌门还盯着自?己,便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穆师妹很?漂亮?” 不?能直接说系统,她便委婉暗示,好歹提醒一下念虚宗的人。 杨元一的系统任务如此歹毒,若是还有什么别的系统出现在念虚宗,也该做些防备。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熟料掌门像是恍然大悟,紧接着,看她的表情越发?惊恐。 楚阑舟满脸莫名:“怎么了?” 她在说怎么了,在掌门眼里自?动转化成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掌门端着折扇的手?微微颤抖,楚阑舟这不?是记恨穆婉莲,这是看上了啊。 她方才还自?言自?语说什么换换口?味之类的话,然后便问自?己有没有觉得?穆婉莲漂亮。 再想想自?己才安置好的环肥燕瘦四个小妖,还有最?近修真界流传的一些风言风语,掌门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边在想师弟要怎么办,一边在想怪不?得?他要急着过门,原来是想争着当正室。 他越想越多,越想越替师弟担忧,嘴上含糊应道:“我还得?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楚阑舟自?会想法子让穆婉莲不?得?不?跟自?己走,不?过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同掌门说了。 眼看她要起身辞行,掌门沉思片刻,还是叫住了她:“当年?那些内门弟子有许多留在念虚宗的,如今也成了长老?或是阁主。大家都很?想你。” 楚阑舟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掌门将折扇握紧,将剩下的话也一鼓脑说了出来:“如今有许多事都与?当年?不?同,师妹......能不?能回来。” 回念虚宗,就像从前?一样。 无论是当个自?由自?在的内门弟子也好,还是拜入剑阁追寻剑道,想做什么都好。 不?要当魔修,不?要去做那劳什子的魔尊,那是一条绝路,断不?能再走下去。 这些话在掌门心中藏了许久,当初楚阑舟出宗门时他没有底气?,但如今他终于有了说这些话的能力。 他不?太敢看楚阑舟的反应,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闭着眼。 等他终于敢睁开眼睛,眼前?却只有一片静谧的景象。 房门开着,正对着庭前?的古树。落叶洒在庭前?,密密麻麻积攒成一片,就像是将落日铺陈在了地上。 周围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楚阑舟? 掌门闭上眼,有些颓唐的坐倒在了地上。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69节 有些话,终究是迟了。 ........ 【宿主就这样走了吗?】系统忍不?住问楚阑舟,【宿主不?必替我考虑,哪怕暂时不?完成任务,我的能量还是够的。】 楚阑舟摇了摇头,道:“与?你无关。” 就凭楚阑舟的名声,若是真的去了念虚宗,那念虚宗积年?累月博得?的好名声估计都会被她毁得?一干二净;哪怕掌门愿意,长老?愿意,念虚宗那些弟子愿意吗?楚阑舟自?己做的决定,所造成的后果自?然也是让自?己承担,犯不?着祸害其他人。 她回了别院,揉了揉一进门便迎在脚边的雪团子,打算临行前?将它交给宴梦川。 在小秘境的时候她已经放纵过了,这雪团子也带出来了,既然是想进阶自?然是要待在念虚宗好好修炼,犯不?着和她一起受这颠沛流离的苦。 眼看小狮子也要没了,系统有些急,忙问:【宿主打算带上宴君安吗?】 楚阑舟摇了摇头,道:“不?带。” 毛茸茸全都没了,系统有些难过,却更担心楚阑舟【为什么啊。】 系统差不?多能看出来了,宴君安与?楚阑舟有情,楚阑舟对宴君安也并?非毫无情谊。 它原以为再等一段时间宿主和宴君安都可以结婚了,却没想到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若事情的真相当真同他们说的一般,我注定会死,又何必白白让人伤怀。”楚阑舟小声道,“我自?己想去探寻真相,没必要拖着别人同我一起。" 若越走越发?现前?路就是一条完全的死路,自?己也就罢了,宴君安呢? 倒不?如一开始就别产生联系,她来解决这桩事就好,哪怕解决不?了,也能说她咎由自?取,活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可若二人当真走到了一起,再让宴君安亲手?将自?己的道侣杀掉,楚阑舟觉得?有些太残忍了。 【可若是人家自?愿呢?】系统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若是人家死缠烂打,你不?带他走他就上吊死在你家门口?,宿主要怎么办?】 楚阑舟被系统描述出来的画面逗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故事,摇了摇头:“宴君安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许是被掌门一席话触动,她有些伤怀,也想起了些往事。 当初因?为下山救治病人让宴君安与?楚阑舟产生了些联系,两?人的观点又在某些方面颇为合拍,往后就逐渐成了好友。 可越相处,楚阑舟就越能察觉出他们两?人的不?同出来。 宴君安正直,做事也十分容易共情,肯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不?过却有些天真了。 那是一种因?为自?小被自?己的家族保护的很?好而形成的天真,与?楚阑舟这种自?底层摸爬打滚练出来的老?油子完全不?同。 当时有关于凡人如蝼蚁的论调越来越盛,甚至开始新盛起了虐杀凡人的游戏,有许多百姓乃至底层修士被波及,苦不?堪言,上五家在其位,却并?未制止,反倒以此牟利。 这份阅历上的不?同终究是让他们有了嫌隙,楚阑舟觉得?这些人已无药可救,只有剖去那些疣赘,创口?才能长出新肉来。宴君安却觉得?一切都有转机,重制法规,总有能改正的余地。 他们原有更多吵闹、磨合的时间,奈何世事难料,后来楚家被灭族,楚阑舟没得?选择,再往后便是如今。 楚阑舟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等过了今日,就别再见了。” 自?此分别后,若是注定会走到终局,倘若当真要被宴君安杀死,也是他斩妖屠魔,自?己罪有应得?,至于旁的那些东西全都是....... 徒增烦恼罢了。 ...... 【我们打赌,若是你回去见到宴君安,就带上他好不?好?】系统打断了她的思绪。 宴君安离了宗门那么久,估计得?有不?少事务要处理?,最?近几天她都没见到人来。 楚阑舟也只是刚下的决定要走,觉得?他不?太可能过来,正想同系统解释,又怕系统纠缠,索性答应了它。 她慢慢走到屋前?,推开门,笑容僵在了脸上。 宴君安就坐在她的床榻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你看,我猜对了!】系统十分高兴,正要向楚阑舟炫耀,却发?现熟悉的白色马赛克从二人身上升起,它再也听不?清他们二人的对话。 系统吓得?当即探查了起来,发?现只是被健康系统自?动屏蔽之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楚阑舟之前?完成任务留下了不?少积分都没使用,左右只能换种子和种田相关书籍,它偷偷摸摸挪用了一些买了一本《作物种植指南》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春天埋下种子,秋天就能收获果实?,楚阑舟早年?埋下的鸳鸯债,到了如今,也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楚阑舟带上门,有些疑惑:“你怎么?” 难怪雪团子一看见自?己就不?断磨蹭她,楚阑舟当时只以为雪团子是在冲自?己撒娇,却没想到竟然是告状。 雪团子同宴君安化成的狐狸斗了那样久,连带着对化成人形的宴君安都有意见,她若是不?赶紧关门,估计这两?个能打起来。 “阑舟,我也有的。”宴君安开口?,表情极其认真的同楚阑舟道,“若是双修,我是渡劫期修为,用处更大。” 楚阑舟在门口?同系统聊天的时候伤怀了好一会儿?,被宴君安一句话打消了个干干净净。 她看着端坐在自?己床榻上的宴君安,觉得?脑袋疼。 她不?太明白宴君安在说什么,但起先是笼子,往后是灌注灵力,如今是要邀请自?己双修了吗? 可怎能如此呢? 楚阑舟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同宴君安分开,却被宴君安这句话打得?一个猝不?及防,僵在了原地。 宴君安却误会了她沉默的意思,他以为楚阑舟是不?相信他说的话,索性心一横,咬了咬唇,抓着楚阑舟的手?就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衣衫里。 第64章 若是寻常时候宴君安当然捉不住楚阑舟的手, 奈何如今楚阑舟还在出神,并未反应过来,给了他可乘之机。 等楚阑舟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早就在那片温热上摸了好几把, 吓了一跳, 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宴君安并未阻拦, 他甚至没有看楚阑舟,而是垂着眼眸看向床侧,耳根通红, 也像是极窘迫一般。 他向来是个不染浊世的仙君, 此时却衣襟散乱,敞着胸膛,打扮得像是勾栏妓子,坐在原地衣衫不整地任她施为。 而他裸露出来的锁骨上,赫然生着一枚朱砂痣, 在白皙皮肤衬托下, 如同红梅映雪,艳丽得不可思议。 楚阑舟先前看过穆纤鸿身上的朱砂痣,那时她还没什么感受, 可如今看到了宴君安身上的小痣, 却是像是被迷了眼般,恍惚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第一反应是转过头避嫌。 她怀疑是自己疯了, 或者早就进了那巫辰说的幻境。 眼前的一切应当都?是假的,自己早就死了, 如今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自己死后的一场梦。 可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 难道在自己心中,是想要这?样?的师兄的吗? 楚阑舟有些崩溃, 又有些厌弃自己。 宴君安是天边皎皎明?月,自己却妄想揽着明?月入自己怀中,还,还这?般作践他。 实在可耻。 可楚阑舟尚未回答,就听得面前人?先开了口。 宴君安像是终于克服了自己心中的那些羞耻感,面色红成一片,声音也是极轻的:“阑舟,我尚是完璧之身。” 他虽然豁出去?让楚阑舟看了这?一回,这?举动其实也很挑战他。宴君安睫羽乱颤,咬着唇,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小,到了最后更是细弱蚊蝇。 奈何在场的两个人?都?是何等修为,自然将他的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楚阑舟越发笃定自己是在做梦,语气也变得飘忽起来,但她勉强还装作一副淡定的模样?:“我知,知道了。” 她的语气甚至带了些磕巴,好在没人?听出来。 两人?都?扮出十分老成的模样?,实则都?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硬生生让场子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楚阑舟先开了口:“你先穿好,你,你有没有旁的衣服。” 实际上流云衣又没被扯坏,只是领口被扯松了些,再?穿好就是了,哪里需要拿什么新?衣服。奈何这?两人?现在都?没想起来,楚阑舟说一句,宴君安就做一个动作。 他听着楚阑舟的指令,机械般从储物戒翻找起自己的衣服。 衣服没有找到,有什么东西却啪得一声掉了下来。 宴君安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伸出手想要将那个瓶子拦住,楚阑舟先他一步一把将手里的药瓶接到了手上。 那是一瓶返魂香。 返魂香是穆家调制的香料,可以引修士入梦,很受一些修士青睐。 可它还有另外?一个用途—— 若是将贴身物件附在这?反魂香上,便可梦见所思之人?。不过用这?东西的弊端也很明?显,忧思过重对修者是大忌,若是用得多了便会心魔缠身,对心性有害。 而这?瓶返魂香上,赫然绑着一束用红绳编好的发结。 这?个瓶子显然是被人?经常用过,里头的药液只余了一半。 楚阑舟都?快不知道自己要震惊哪一项了。 她揉了揉眉心,问宴君安:“这?是什么?” 宴君安抬眸,目光里有些委屈:“这?是你送我的。” 楚阑舟亲手送出去?的东西,她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发结。 这?是她当年亲手编的,楚阑舟的手不是很巧,跟着凡间姑娘临时学的,编得发结十分粗糙,甚至还打了几个死结,当初为了讨巧没有解开,糊弄着用头发盖了交给了他。 她只是觉得凡间玩意儿精巧,图一时新?鲜便送了过去?,却没想到他居然留到了现在。 可楚阑舟如今想问的不是这?个。 眼下显然不是她在做梦反而是她师兄沉湎于梦中,楚阑舟刚刚心中那些绮念早散了一个干净。 她张了张口,想要询问宴君安,话?要出口前却停了下来。 当年楚家一案牵扯太多,妖魔肆虐,上四?家联手倾覆,这?才导致楚家除了在念虚宗修行?的楚阑舟外?无一人?生还。 楚阑舟叛逃之后,以杀还杀,以血换血,一步步将楚家的债同这?些世家们算完了。 表面上风光快意,实际上她走的却并没有描述的那样?容易。她基本是没有选择的入了魔,躲躲藏藏,生怕在复仇之前自己先死了,入了地府无法同家人?交代?;又害怕自己真的被魔气迷了心智,做出些对不起其他人?的事情来。 她忐忑地走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自然没法分出心力?去?考虑其他。 就比如那个被自己丢在角落的小小少年,感受又是如何。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0节 楚阑舟沉思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她的语气沙哑,像是粗粝的砂纸狠狠摩擦在地面上:“当初我走后,发生了什么?” “就同寻常一般。”宴君安想了想,道。 楚家覆灭之时他还在闭关,等他出关之时,一切已成了定局。 楚阑舟叛出宗门,将自己同念虚宗撇得干干净净。周围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只是剑阁里少了一位古灵精怪的小师妹,修真界多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尊。 宴君安刚刚破境,境界还不稳,听闻这?消息后来不及修养,便提剑急着寻了出去?,一路寻着踪迹追了百里。 他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小师妹,却没能将小师妹带回去?。 小师妹就呆在郊外?的一处破庙当中。见到他来,拒绝了他近乎是哀求的挽留,却塞给了他一盏灯。 宴君安将这?东西接了过去?。待看清这?东西是什么之时,脸色立马变了。 这?是一盏魂灯。 楚阑舟自知早已没有待在楚家祠堂的资格,所以她将自己的魂灯取了出来。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在何处安身,便将魂灯交给了宴君安。 宴君安收下了魂灯,明?白了楚阑舟的意图,默默回了念虚宗。 “再?往后念虚宗的人?说你死了。我去?悦来客栈找了你,没有找到。” 楚阑舟走后,少年宴君安日日忧心,他四?处探听楚阑舟的消息,听来的却只有她杀人?的消息。 以血还血的杀戮固然畅快,可再?之后呢?担忧楚阑舟入魔有损心性,业障缠身,终无法保全自身。 到了那时候楚阑舟要怎么办? 他一面着手调查着当年事情的真相?想着帮楚家翻案,一面想托人?探寻楚阑舟的寻踪。 可楚阑舟有心想避开他,他再?也没能见到楚阑舟。 慢慢的,宴君安甚至开始记恨起她来,他恨楚阑舟糟践身体?,亦恨她不愿见自己,躲着自己,这?么多日以来甚至不同自己说上一句。 这?些恨意都?是无端的,是他不应当生的。他清楚楚阑舟有苦衷,自己不应当恨楚阑舟,可他却不明?白,除了恨,自己的情感又该寄托在哪一处。 后来楚阑舟终于肯见他一次,他以为楚阑舟这?是想回来了,却没想到楚阑舟并没有回来的意思,他赌气拒绝,可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永别。 再?往后他听说了楚阑舟身死的消息,他那时候尚且没有什么实感,很是平静地挖了竹林里的酒,按照约定的时间点赴约。 他在悦来客栈足足住了有半月有余,这?才逐渐意识到—— 楚阑舟不会回来了。 他吐了口这?半个月以来心口瘀滞的心血,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便不知什么时候被送回了宴家,向来不愿意见自己的母亲也来了,给自己带了一串佛珠。 母亲说他生了心魔,不可多思,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他只是更想见楚阑舟了。 那点一直藏起来的可悲情愫在此时萌发,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想来恪守本心的宴君安无法忽视的模样?。 可爱也好,恨也好,后悔也罢,与?他如今又有何用?楚阑舟是修者,早超脱了六道轮回,死了便是魂飞魄散,他连像个凡人?一般许诺来生的资格都?没有。 宴君安偶尔会想,若是自己没有拒绝楚阑舟,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想着想着,他就开始恍惚起来,想要再?见一见楚阑舟。 楚阑舟给自己留了很多东西,都?是从凡间带来的新?鲜玩意儿,真正贴身之物却没有几件。 宴君安找了半天,才在盒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束编好的头发。 他不是很舍得,却实在想见楚阑舟,便以这?头发为引,想要让楚阑舟入自己的梦境。 但一个信物只能用一瓶,信物就只有一点,返魂香太少,他也用得十分节俭,只在实在想她的时候才敢用上一点。 宴君安只是浅浅描述了一下当时发生的事情,神色并未有多大变化,他看着楚阑舟,浅淡像云雾般的眼眸中也盛着一个小小楚阑舟:“再?往后,我便见到你了。” 魔尊楚阑舟于苄城出世,修真界一派震动。 宴君安出了剑阁,在秦庄遇见了戴着斗笠的楚阑舟。 “这?返魂香,你用了几年?”楚阑舟捏着手里的瓶子,声音有些颤抖。 “自你死后便一直在用了。”面对楚阑舟,宴君安是不可能撒谎的,但他害怕她因为此事嫌弃自己,连忙答道:“我有注意少用些,每次只用了指甲盖一点。” 因为用得太少对梦的影响有限,楚阑舟往往只能出现一个侧脸,更多时候甚至只能是一个背影。 但也足够了,宴君安可以因为这?一点点梦记上许久。 楚阑舟又死了多久?她清楚记得自己死在四?家最乱的时候,如今上五家早就稳定下来,岁首都?已成了百年老僵。楚阑舟看着手里那小小的瓶子,觉得手上力?道有千钧重。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面是巫辰同自己说:“登高跌重的滋味,你也想让他也体?会一遍吗?” 一面是杨元一说这?世界只是一本书,结局无可改变。 一面是系统说自己会被宴君安杀死在雪原。 这?些乱糟糟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到了最后,又自然而然的演变成了一个因为梦见自己就欢欣雀跃的宴小狐狸。 她当初觉得这?些人?的话?还有几分道理,也想通了,打算自己去?争一争,最差也是给宴君安一个成全。 可如今她改主意了。 去?他爹的最优解,去?他爹的成全,他们说的都?有个屁的道理?! 她好不容易想通要放过师兄,是宴君安三番五次不知死活撩拨自己,她本就是个魔头,凭什么要她来放手? 楚阑舟眼底充盈着血丝,看着正带着殷切忐忑目光看着自己的宴君安,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开口道。 “师兄,你不该来的。我早不是当年的小师妹了。” 当年的正道小师妹,还守了些底线,并不会纵容心里的恶念,可现在的楚阑舟不同,她成了个魔尊。 ——一个只顾着自己的喜恶行?事,压根不会去?在意旁人?的大魔头。 “宴君安,他们都?说你要杀我,其实有个更简便的办法,你想不想知道?”楚阑舟压低声音,将手指顺着宴君安的脸颊滑过,最后落在了他领口,轻轻一挑便将系得不怎么牢固的衣领松开,“你再?这?样?跟着我……” “——我当真要找个笼子把你关起来了。” 旁的事情再?也不去?管,她再?也不想考虑未来,只想现在储个金屋,将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关起来。 宴君安瞳眸骤缩,还来不及开口,却感觉到前胸一痛。 楚阑舟垂首,埋在他的锁骨前,就覆在他朱砂痣的地方,狠狠咬了上去?。 ...... 第65章 宴君安却只愣了一会儿, 就反应了过来。 他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偷笑出声来,唇角却再也压抑不住, 往上翘了翘。 出于视角的局限, 楚阑舟并未看到他的反应, 她因着一时鬼迷心窍才咬了宴君安, 咬/上去了才?知道后悔,僵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抬头面对宴君安。 她恨死自己了, 很想一头创死在宴君安的身上, 不过楚阑舟还?有点脑子,知道这个想?法不可行。 但老埋在?宴君安的身上也着实不好,她想?了想?,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好歹第?一步得先把自己从宴君安身/上/拔/出来。 她正想?动作,却察觉到宴君安轻轻揽住了自己, 另一只?手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脑袋, 先是试探了一下楚阑舟的反应,再发现楚阑舟没有制止后就轻轻揉了揉。 他的手指穿/行在?她的发间?,动作不快, 像是在?抚摸名贵的鸟雀, 而后一路往下,往她的后颈间?点了点。 楚阑舟自觉理亏,并未制止宴君安的行为, 没想?到这人居然得寸进?尺,手指点着她的脖颈向上, 又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耳垂。 楚阑舟的身体她自己自然最熟悉不过,但她先前从没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不能碰的地方, 可在?宴君安这一捏一挑就像是揉在?她的麻经上,让她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也就她这片刻的失神给宴君安钻了空子,宴君安拦着她的手一用力,她就被小仙君彻底揽入怀中。 不太妙,楚阑舟脑中一片混沌,唯一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再留在?此处可能会?发生出一些错误的事?情。 她本?能想?离开,身子却又软得不行。 楚阑舟偏偏此时靠他靠得极近,可以感受到宴君安皮肤上的温热,伴随着呼吸间?起伏的,还?有他的心跳。 宴君安的心跳得比平常快了许多。她曾见过的。 当时宴君安说心悦自己,剖开了心想?让自己瞧瞧。 她觉得到了先前同穆纤鸿在?一起时那种不寻常的感受,可这次是不同的,她没闻到什么甜腻的魅香,她鼻尖充盈着的,是宴君安身上浅淡的红梅香味。 那味道十分?熟悉,楚阑舟经常能闻到,先前在?念虚宗的时候还?会?打?趣问他为何他住在?竹林,身上却染着梅花香。 可此时她竟然觉得这香味比魅香更醉人,勾出了她心底的那分?情思,愈演愈烈,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烧个干净。 楚阑舟控制着自己脑中绮念,勉强抬起头,待看清宴君安时却只?觉得轰的一声,脑中的弦彻底断了。 宴君安身上那朱砂痣愈红了,不止红了一点,连着一整块皮肤都有些红,这是被自己/吮/出来的,齿印整整齐齐印在?他的锁骨上,将这枚朱砂痣圈在?其间?,正正好将它围在?中间?,还?带了些亮晶晶的水光。 楚阑舟自己便是罪魁祸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脸更红了。 宴君安此时的表情也没比楚阑舟好到哪里去,但他手上动作未停,仍在?撩拨楚阑舟。 楚阑舟闭上眼睛,却忽然想?起了那时穆纤鸿下药时对自己说的话,还?有那厌恶至极的眼神。 他恨得不行,却困于其中,不得不用了自己觉得最下作的法子。 宴君安也同他是一般身份。 那宴君安呢? 他跪在?地上吮着自己指尖的时候,同自己说的那句:“承老爷赏。”的时候,还?有那只?剩了一点点的返魂香…… 原先差点被/欲/望/冲昏的头脑有了短暂的清明,楚阑舟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在?自己面前,宴君安好像一直在?轻贱自己。 “不可。”楚阑舟终于恢复了点神智,推开宴君安,站了起来。 自自己死后宴君安难过,所以才?做了这样的事?,情有可原,可自己呢?难道自己当真要把宴君安当成妓子,这样仓促的就,就同他做这种事?? 宴君安被楚阑舟推开,原先还?红润的脸颊登时失了血色,有些惶然无措地坐在?榻上,他的发钗早在?拉扯中被楚阑舟拽了下来,乌黑的头发垂落在?地,半遮在?脸上,配上他半咬到发白的唇,更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楚楚可怜。 楚阑舟红着脸,却不忍看到宴君安露出这样地表情,硬着头皮解释道:“眼下这场合,不合适。” 的确不合适,这里是念虚宗给各位前来拜访的掌门安排的居所,每日还?有灵童定时更换被褥床单。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1节 宴君安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像是接受了楚阑舟的理由。 楚阑舟原先被/情/欲/冲昏了脑子,到了此时,才?发现自己做了多荒诞的事?情来。 她倒是还?衣冠齐整,穿的人模人样,宴君安的上半身却差不多要被自己/扒/光/了。 宴君安来见自己的时候就只?着了里衣,就靠带子系上的,被楚阑舟来回扯了几次早扯开了,此时松松垮垮披在?仙君身上,半遮半露间?隐约露出胸口朱砂痣和咬/痕,倒比光/着还?显/色/气。 楚阑舟轻咳了一声,替他拢了拢衣衫遮住自己的犯罪痕迹,就想?遁逃:“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去。” 眼看宴君安神情越发落寞,楚阑舟一咬牙,承诺道:“我三日后要出宗门,你且备着。” 宴君安很是乖顺地点了点头,问道:“阑舟,那你到时候会?来接我吗?” 楚阑舟面上一片淡然,颇为宠辱不惊地说:“那自然是会?的。” 然后便同手同脚地走?了。 临到门口,她脚尖一绊,正正绊在?了门槛上,还?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她修行不错,稳了一下身形,这才?没有真的摔倒。 宴君安听了楚阑舟的承诺,目送楚阑舟离去,慢慢抬起手抚上楚阑舟给自己留下的咬痕,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慢慢穿上了外衫,不一时便又变回了原本?庄重自持的剑尊模样。 他急匆匆往剑阁赶去。 楚阑舟三日后就要带自己走?,有些东西还?得尽快安排。 ...... 系统解了青少年模式,却发现刚刚还?好端端的楚阑舟正边走?边叹气,着实受到了不少惊吓。 要知道,哪怕在?得知自己注定要死的时候,还?是被追杀的时候,楚阑舟都还?是一副淡漠模样。 能让楚阑舟叹气的事?是何等大事?,系统有些慌乱,连忙问:【怎么了?】 楚阑舟神情恍惚,也不知道在?往哪走?,嘴上还?在?喃喃:“我要将宴君安关起来。” 系统倒抽了一口冷气。 它原是想?劝楚阑舟身上带个毛茸茸狐狸走?,因为这狐狸也很乐意的样子,没想?到楚阑舟居然带不走?他,还?起了强抢的心思。 这两人莫非是闹掰了? 若是系统在?场还?能提建议,奈何它刚刚被马赛克屏蔽了个彻底,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刺探着问宿主:【然后呢?】 为了舒缓宿主情绪,它还?放了些舒缓情绪的歌曲。 “我说要储金屋将他关起来。”楚阑舟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剩下的银钱,觉得整个人越发惆怅,“需要不少银钱。” 她叫宴君安小公主,可不是随意叫的,是有真凭实据的。 念虚宗这些剑修向来清苦,宴君安却不同。宴君安是宴家家主和穆家圣女之子,自小可谓是含着金玉长?大。 无论是平日赏玩取乐的,还?是吃穿用度,都无一是上品。就连笔都用的是上好的玉竹,他还?喜欢炼药练器,用的材料灵药无一不是上好的药材。 单凭宴君安穿的流云衣,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她现在?连匹布都买不起。 她一个没什么收入的魔尊,手上余下的灵石还?是之前讹的,又分?了些给春分?他们以及松竹馆维持日常用度,还?支付了闻人岱的诊金,余下的其实也没有剩下多少了。 她以前一个人过的时候,日子无论如何都可以凑合着过下去,可要带上宴君安,就难凑合了。 总不能把人小公主从金窝窝里骗出来,然后跟着自己吃野菜吧? 楚阑舟兀自沉思着,却听到了脑海里响起一道机械音:【叮咚,恭喜宿主,积分?加200。】 “这什么?”楚阑舟一脸莫名,询问道。 【我随二百。】系统大手一挥,机械音颇为深沉。 它还?以为宿主要强取豪夺呢,就这?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系统在?心中默默啐了一口谴责了一下这样的行为,又想?起来自己打?赏的积分?宿主也没法花出去,颇为尴尬地替自己找补:【给宿主听个响,吉利。】 楚阑舟不知道它在?整哪一出,不过系统向来奇怪,她也懒得去探究,寻着小路一路走?到了玉迎蹊屋前,敲了敲门。 玉迎蹊对她的到访十分?意外,但还?是将她迎进?了屋里。 她正在?练字,刚写?完纸上墨迹未干,她一边招呼着楚阑舟坐下,一边将手里新写?好的宣纸晾晒在?台子上。 楚阑舟想?了想?,问道:“我们宗门月例多少。” 玉迎蹊不明白楚阑舟问这东西干什么,但还?是道:“门内弟子分?三阶,分?为杂役,内门和亲传,杂役弟子弟子每月六枚中品灵石,内门每月十颗中品灵石,亲传每月十五颗中品灵石。” 这月例比念虚宗还?多上一些。 楚阑舟皱着眉,却不是很满意玉迎蹊的回答:“掌门没有吗?” “掌门是没有的。”玉迎蹊害怕楚阑舟撂挑子不干,连忙解释道,“整个乾明派都是掌门的产业,自然没人给掌门发月例。” 楚阑舟的表情这才?缓和一些,问:“你们宗门有多少流水?” 玉迎蹊是前任掌门亲传,替掌门处理过不少账目,也很清楚,她走?上前,凑近楚阑舟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楚阑舟惊了一下,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灵石?” 玉迎蹊委婉道:“乾明派不需要世家给宗门造势,所以,想?入宗门都得先展示些别的诚意。” 念虚宗受名声所累,尚不敢明目张胆,而跟在?他之后的宗门,怎么黑心怎么来,逮着世家使劲薅,自然富得流油。 楚阑舟心情大好,连带着对继承乾明派都产生了兴趣,她扫了眼玉迎蹊写?的字,夸赞道:“写?的不错。” “掌门说练字可以静心。”玉迎蹊回应道,“我若无事?的时候便会?练上几张。” 有用练字比做练剑心的说法,楚阑舟点了点头,并未多问,目光一扫,却落在?了放在?一旁的玉佩上。 察觉到楚阑舟的目光,玉迎蹊解释道:“这玉佩是定亲时圣司宫寄来的信物,我见苏巧巧思她师兄心切,便想?着找个时间?将这东西给她,害怕忘了,暂时将它放在?台上。” 楚阑舟隐约觉得这东西眼熟,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是在?松竹馆,操纵的傀儡馆主自爆后从他身上掉出来的,此时此刻她身上就有个一模一样的玉佩还?在?她的储物空间?里躺着 。 “怎么了?”玉迎蹊看楚阑舟迟疑的模样,询问道。 楚阑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隐瞒:“节哀。” 说罢,她从芥子空间?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在?了玉迎蹊的手里。 两枚玉佩摆在?一起,就像是浑然天?成的一对只?有背后刻有些许不同,这玉佩背面还?刻着一个蹊字,而玉迎蹊的那枚刻着一个荣字。 玉迎蹊看着那玉佩,吓了一跳:“您怎么……” 楚阑舟默不作声,将芥子空间?中的人皮一并拿了出来。 傀儡前些日子将整个修真界搅得腥风血雨,只?消拿出来便能知道是谁的手笔。 玉迎蹊没有做多大反应,她看着眼前的人皮,许久后叹了口气:“我去将巧巧姑娘叫来吧。” …… 第66章 仙门大会圣司宫的人早就回去?了, 苏巧巧一直在外面探寻师兄的踪迹,一时半会儿也赶不来念虚宗。 乾明派掌门?继位在即,玉迎蹊送了传讯符之后便决定先同?楚阑舟回去?, 让苏巧巧赶去?念虚宗再议。 楚阑舟对此并无异议, 但她看了看面前的人皮, 还是好奇道:“你同他好像不是很熟。” 她说的还是委婉了。 面对人皮也不害怕也不惊讶, 未婚夫死了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这孩子像是缺少了人应有的感情。 玉迎蹊像是也意?识到她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回应道?:“这桩姻亲是幼时便定下的, 后来发生了些波折, 两?家便将婚约解了。” 旁人的事情楚阑舟也不便发问,便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她不问,玉迎蹊却先开了口:“中间的波折便是我入了宗门?,修行了无情道?, 后师父算出我命中有一劫, 乃是一道?情劫。” “便封了我的脉,期我堪破后再自?行解开。” …… 楚阑舟从玉迎蹊房里出来之后颇为?感慨。 情劫这东西想堪破并非易事,这小姑娘怕是得吃不少苦头。 系统不理解她的感慨, 询问道?:【她未婚夫死了, 情劫不就解开了吗?】 “就是死了才难解开。”楚阑舟道?,“情劫只有在双方?活着的时候才好解。” 常有人杀妻或是杀夫证道?,以期望能?证明自?己修成了无情道?, 结局往往都不能?如他们所愿。 修行无情道?者对万物无情,既是无情又何来痴嗔怨怒, 他们越急切着证明结果反倒会越行越远,到最后自?然入了魔障。 若是她未婚夫活着玉迎蹊还会有时间参悟, 奈何他死了。 感情这种事,死人总比活人难缠些。 系统听?着楚阑舟的叙述陷入沉思,等楚阑舟慢慢走到自?己的院子附近才忽然开口【楚风言又来了。】 不用系统提醒,楚阑舟早就感受到了。 果然,等她靠近,看见了站在自?己门?前的楚风言。 这几日楚风言日日给自?己送各色点心?小吃,他若是单送楚阑舟一人还好拒绝,奈何他一送便是整个山头的送,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 楚阑舟一来受身份限制,二来想观察自?己的信徒,都未曾拒绝他的好意?。 楚风言善谈,同?林束这几日算是混熟了。 楚风言应当?是在自?己门?口等了一阵,待看清来的人楚阑舟后才舒展了眉目,躬身行礼道?:“林道?友。” 楚阑舟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饭盒,笑着提醒他:“明日便不用送了。” “你要离开了吗?”楚风言一点就透,忙问。 楚阑舟点了点头:“我打算最近几日回宗门?去?。” “甚好。”楚风言点了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楚阑舟看他这幅反应,便道?:“你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林道?友,我如今无门?无派,还未有师承。”楚风言想了想,终于开了口,“我能?拜入乾明派跟着您吗?”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2节 他生得俊郎,剑眉星目,墨色长?发梳得十分齐整,用发簪固定在脑后,一副文弱书生模样。 楚阑舟觉得眼前人虽然同?宴君安长?相不同?,性格举止却同?以往的宴君安有些相像,都十分刻板且讲礼貌。 楚阑舟因着这份相似,对他天生产生了些好感,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出手相救。 却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他品味不好,居然会信仰一只魔头。 楚阑舟没觉得这句话把自?己的一同?骂进?去?的自?觉,她颇为?惋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仰慕乾明派才想拜入宗门?,还是想跟着我?” 楚风言一顿目光就转向了别处,显然是被她猜中了。 她叹了一口气,劝解道?:“我救你,只是凑巧随手而为?,你不必放在心?上,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跟着我,念虚宗是第一大宗,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往后怕是会后悔。” 楚阑舟觉得自?己讲得十分公允,也算是对他这几日送来点心?的报答,却没料到楚风言听?完她的话,眼眸却暗淡下来。 他苦笑一声,对楚阑舟道?:“林道?友向来如此善良,风言是知晓的。” “可许多事,林道?友觉得只是小事,却足够风言记一辈子。” 楚阑舟只道?他在说自?己在小秘境救他的事情,觉得委实?没什么必要,皱眉就想反驳 但楚风言咬了咬唇,先她一步开了口:“风言身无长?物,却也会打点账目,若是林道?友不嫌弃,风言可以替道?友分忧的。” 【宿主不要相信他说的话。】系统是跟着楚阑舟听?过杨元一讲述的“原书剧情”的。书里的楚凤言是个名副其实?的佞臣,跟着穆家家主身后,一路愚弄直到将穆家基业彻底弄垮。 可今日他却选择跟在楚阑舟身边。 楚风言还在等她的答案,他看上去?有些紧张,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饭盒,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楚阑舟并没有理会系统的提议,她十分仔细地看了一眼楚风言,答应地很是爽快:“好啊。” …… 念虚宗,剑阁。 穆婉莲来回踱步,像是极其焦躁。 【宿主不必惊慌,或许她就是单纯欣赏你,想要邀请你做朋友。】 这几日穆婉莲基本天天带着她在宗门?里四处闲逛,的确是摆出了一副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 穆婉莲带了些希冀,问:“她现在好感度多少?” 系统沉默片刻,道?:【林束好感度为?零。】 又是一个刺眼的零。 穆婉莲要被系统气笑了:“你觉得她顶着这样一个数值会欣赏我?” 系统连忙解释:【错误已上报给主系统,主系统发下来的指令说数据的确出错,正在紧急抢修中,林束不一定真?的对你好感度为?零。】 “真?的?”穆婉莲长?长?松了一口气,但她尚且还有些疑虑,“林束好感度的事情都是很久之前了,怎么这么慢还没修好?” 【因为?一些原因,主系统对这个位面掌握能?力较弱。】系统含糊其辞【都是这样的,宿主再等等就好了。】 【她邀请你也是好事,你记得完成任务,林束是乾明派的掌门?,若是声望太高,会影响你的成就。】 万人迷系统给宿主下发的终极目标是成为?整个位面最受欢迎的女人,若是相同?位面有人比自?己的威望高,也会扣除相应积分。 但这任务说实?话就是在靠着打压同?性吸引异性目光,穆婉莲虽是被系统迫使着做任务,但不代表她就能?接受。 穆婉莲觉得有些愤懑,但她还是应了下来,没有反驳。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觉得出差前还是得把这件事同?自?己的二老板说说,便去?了书房。 …… 穆婉莲敲了敲门?,是宴会梦川给她开的门?。 彼时宴梦川正同?宴君安议事,开门?将穆婉莲放进?来后便接着询问宴君安:“许天庆此人要如何处理?” “不必管他。”宴君安眸色低垂,让人看不出情绪,“他既然要过普通弟子的生活,让他去?就是了。” 穆婉莲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许天庆也是个不认识的名字,不过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她索性站在一旁等着这二人结束。 宴梦川得了长?辈的指示离开,穆婉莲等着远处脚步声消失,才看到宴君安抬起了眸。 他此时的眼神穆婉莲很熟悉,眸中带着冰冷的杀意?,穆婉莲在他身上见到过许多次。 这大兄弟隔三差五就犯一次病。穆婉莲已经十分习惯了,但习惯不等于不怕,她有点害怕这神经病真?的把自?己砍了,往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门?口,才敢开口: “林束要我同?她一起走,我该如何?” 宴君安当?真?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也就一句话的功夫,他的情绪就好像一下子平复下来,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甚至唇边撮着一抹笑,低声喃喃了一句。 距离太远,穆婉莲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喊道?:“你说什么?” “她让你跟着去?,你去?就是了。”宴君安变脸比翻书还快,他皱眉,像是极不耐烦地回应道?。 “哪是这样的?”穆婉莲“可她若是发现了我的身份……” “穆婉莲。”宴君安看着她,平静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在我杀你之前,你最好出去?。” 穆婉莲十分上道?,迅速往后退了几步,跑了。 待穆婉莲走后,宴君安才放下了手中的笔,他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小声道?:“阑舟好棒,好聪明。” 师妹当?真?是蕙质兰心?,单凭一点点线索就能?自?己探寻到这个程度。 而且…… 趁着没人,宴君安红着一张脸,从袖口掏出一枚铜镜,将它端起,又看了一眼胸口的那?枚齿痕。 但他很快皱起了眉头。 仙君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哪怕宴君安奋力压制,那?伤口到了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点淡淡的痕迹若是不仔细看,都要看不清了。 这个结果让他不是很满意?,宴君安愤愤咬了咬自?己的唇,又在琢磨起来。 要如何哄阑舟再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呢? 更?久一些,或者能?一直留下去?,旧的淡了再盖上新的…… …… 楚阑舟虽说是要拿笼子囚着小仙君,但最后也没用笼子。 小金丝雀生怕楚阑舟不想养着他,自?觉跟着,还跟得格外殷切。 楚阑舟顶着众人迷惑的目光,走在前头,看表情十分淡定。 她楚阑舟一言九鼎,既然说要带上他,自?不会让他藏藏掖掖的。 “掌门?,等会儿我们要回乾明派是吗?” 沉默着走了一路,跟在掌门?身后的汉子看着身边飘然的仙君,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声来。 “的确如此。”楚阑舟点了点头。 “可……”那?汉子偷偷拿眼神瞟自?己的身边,显然是很想问出来。 “我是代表念虚宗来同?你们乾明派交流。”宴君安十分淡漠,只在那?汉子看向自?己的时候才解释了一句。 “可……”汉子依旧欲言又止,又将目光转到了身后。 “我也一样。”穆婉莲也跟着开口道?。 穆婉莲在心?中暗自?腹诽。 这人原来自?己也得跟着去?,到现在她才知道?,还挺能?藏啊。 汉子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回答满意?,反倒愈发疑惑:“可这……” 楚阑舟故作淡定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汉子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玉迎蹊开了口委婉问道?:“这件事念虚宗的掌门?可否知情?” 不怪他们有此疑问,念虚宗主要靠剑阁扬名,而剑阁除却一个常年闭关的悟道?子之外,总共就两?位弟子,这两?人都跟着来了,那?剑阁不就空了吗? 第67章 眼看玉迎蹊尚且有些怀疑的目光。楚阑舟咳了咳, 道:“他?……” 这种?事情,怎能同掌门说。 楚阑舟一想到要向掌门解释将宴君安带走的?缘由,觉得脑仁都在?隐隐作痛, 她沉思片刻, 觉得掌门应当知情。 退一万步说, 宴君安可曾是从念虚宗坐着轿子嫁给自己的?, 自己将他?带走,也算是名正言顺,不用同旁人说的?。 楚阑舟越想?越觉得自己占理, 坚定了语气:“……他?自然知晓。” 玉迎蹊不怎么相信, 但在?小秘境里她也是听宴梦川讲述过二人关系,最终还是没有反驳。 联姻对两个宗门没什么好处,但若是宴君安愿意做个倒插门的?姑爷,对乾明派其实好处多于坏处的?。 汉子倒是信了楚阑舟的?话,眼下楚阑舟要继位, 他?们昨夜商量好了今日在?路上他?来同楚阑舟讲乾明派的?处境和介绍其中友邻门派。 他?觉得眼下就是好时机, 乐颠颠就走上前,落后楚阑舟一步同她攀谈起来。 楚阑舟死了百年,也不知修真界有何变化, 有人愿意讲她也乐得听, 也没有打断他?。 玉迎蹊看师弟去了,暗暗点了点头。 “师姐不必担忧。”一道声音却忽然从她背后响起,是楚风言面带微笑开了口?, “来者是客,宴仙君愿意来宗门做客, 也方便两宗交流,不是吗?” 他?要不说话, 玉迎蹊还忘了有这个人,这人是楚阑舟昨日临时塞进他?们队伍里的?,说是他?想?拜入宗门。 楚风言是仙门大比的?魁首,往年魁首都被念虚宗薅走,好容易来一个玉迎蹊自然欢迎,但她总觉得此?人身上有些古怪,正比如这句话他?说得很有道理,她却觉得他?意有所指。 玉迎蹊没有回答,宴君安先?楚阑舟一步开了口?。 宴君安一点余光都没有放在?楚风言身上,而是一直盯着楚阑舟:“自是如此?。” 说罢,他?像是有些疑惑,问道:“你也该拜入乾明派,等你拜入宗门,是第……多少代来着?” “是第十一代。”玉迎蹊提醒道。 乾明派每十年会对外?收一次徒,为了显示掌门资历,往往会往上提辈分?,玉迎蹊作为掌门首徒,便充作第一代,往后算如今新入门的?弟子算起来应当是第十一代。 宴君安点了点头,道:“我是念虚宗第一代弟子。” 除却同楚阑舟聊得火热的?汉子,四?下一片寂静,只有楚风言的?声音响在?队伍中:“念虚宗掌门继位已有百年,仙君自然资历深厚,风言佩服。”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3节 “我自然资历深厚。”宴君安脸上挂着和楚风言如出?一辙的?假笑,“也同阑舟感情甚笃,阑舟在?心中不会把我当客人。” 楚阑舟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汉子身上了,她乍然听见被宴君安这句感情甚笃,耳根悄咪咪红了起来。 原先?她还觉得没什么,可如今她同宴君安挑明了心意,这句话在?她心中就变得暧昧起来。 这种?话私下说便罢了,怎,怎可同外?人说呢?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渐渐红了的?耳廓,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 他?品鉴到了一点以?前楚阑舟逗弄他?的?乐趣来了。 但他?瞥了眼同样看着楚阑舟的?男人,目光冷了下来:“我曾听说过一种?灵草,开花的?时候极漂亮,可惜没什么用途。开花的?时候被万人追捧,等花落了,就会被人当杂草铲了,丢在?路上无人在?意。” 这世道原来还有这种?草药。玉迎蹊熟读医书却没听说过,但宴君安是修真界有名的?炼药师,应该不会说谎。 玉迎蹊正想?开口?询问那草叫什么,却被站在?自己身旁的?师弟一把拽住。 她虽然不清楚师弟为何要拽住自己,但她上道,立刻闭上了嘴。 玉迎蹊不知道,但穆婉莲很清楚宴君安在?说什么,毕竟这是她昨夜刚连夜给他?向系统兑的?剧本。 哦不,是攻略。 昨日夜半三?更被剑气吵醒的?穆婉莲冷静观察着两边战局,由衷佩服起宴君安来。 若不是系统一直笃定他?们万人迷系统不收男人,穆婉莲是真的?要误会这人是自己的?前辈了。 她不明白这大兄弟为何从一开始喜欢楚阑舟现在?又跑到林束跟前刷好感度,但她只将他?们归类于大兄弟的?特殊喜好。 这年头喜欢纸片人的?人多了去了,养好几个纸片人老婆是常事,穆婉莲一直将这个世界看做是全息网游,也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奇怪的?。 但不觉得事情奇怪和觉得宴君安此?时的?行为奇怪是两码事。 穆婉莲自己昨天也有看过系统给的?这个攻略,那会儿她只觉得系统十分?离谱,这种?台词一看就目的?性极强,不像是纯洁小白花,反倒像恶毒女配。 他?觉得靠这点小伎俩就能收获林束芳心吗?这种?台词说出?口?怕不是立即就会被识破意图吧。 楚阑舟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被宴君安盯穿了,终于忍不住小声问系统:“他?到底在?干什么?” 系统是领教过宴君安威力的?,如今看着楚风言的?处境就自然带入当初的?自己,闻言戚戚然道:【应当是个人兴趣。】 楚阑舟还觉得有些不对劲,询问系统:“我需不需要插手?” 【他?老毛病了。】在?楚阑舟看不见的?角落里,从她身边路过只小狮子他?都得踹一脚。 系统中肯评价宴君安:【你别管他?,我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就玩得挺开心的?。】 楚阑舟将信将疑,但以?前宗门就有不少有怪癖的?弟子,她偶有听闻一些,只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却没想?到宴君安也有这种?小喜好。 她以?前同他?相处那么久都未发现,可以?见得他?平时有多压抑自己的?内心。 思及此?,她转过头去,眼神里带了几分?同情,同宴君安道:“委屈你了。” 宴君安小声嗯了一句,眼眸微垂,看上去有些可怜。 明明是他?在?讽刺别人,这般作态倒像是他?受了委屈般。 穆婉莲看着此?情此?景没忍住,小声卧槽了一句。 林束还真上套啊。 “宴仙君当真博学。”楚风言面带微笑,听闻宴君安的?话笑了笑,道, “那灵草尚且有颜色的?时候,就怕一些带了毒的?草,不可食之只能丢弃。” 宴君安张开口?就要反驳,一道声音却在?他?之前响起。 是汉子正同楚阑舟将各宗门辛秘:“浮花盟是我们的?盟友,传言这盟的?盟主纳了十五房妻妾,那宗门被迫开辟了一个地方专门供那些妻妾居住,一天到头尽是互相拈酸吃醋之声,颇为吵闹。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 队伍彻底寂静起来。 玉迎蹊忍无可忍,道:“师弟,闭嘴。” …… 楚阑舟原以?为这宗门之事处理起来怕是很麻烦。 事实却比她想?象的?好上许多。 乾明宗原本的?掌门甩手掌柜做惯了,培养出?了一批自立自强的?小弟子。将事情安排的?有条不紊,甚至都不需要她来插手。 她见过念虚宗掌门处理事物的?样子,原本是个还算倜傥的?翩翩公子,因为管理宗门,被俗事拖着硬生生熬成了一个老妈子。 正有了他?做对比,自己这个掌门做的?委实轻松。楚阑舟看着忙前忙后的?玉迎蹊,眯着眼感慨了一句:“你很不错。” 玉迎蹊不明白楚阑舟为何要忽然间夸自己,有些迷茫,但还是说了句谢谢。 她正在?准备新掌门的?接任仪式,这仪式流程倒不繁琐,主要是需要设宴通知宗门盟友,不同宗门喜好不同,她一回宗门就忙得脚不沾地,生怕出?错。 一边忙,她一边暗自皱眉。林束要继位的?消息她早寄信通知了宗门其他?人,却并没有人提前准备。 玉迎蹊隐隐察觉出?了宗门其他?人对林束的?敌意,婉言提醒道:“掌门您毕竟来的?有些匆忙,宗门有些人怕是很难接受。” 玉迎蹊说的?十分?委婉,实际上前掌门仙逝后留的?残念自一个只有金丹期的?秘境选了个无门无派的?接替者这件事本就有些荒谬。宗门内认同林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束的?人很少,他?们不准备欢迎仪式,无非是盼着楚阑舟能有些自觉,自己离开。 楚阑舟点了点头,她也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道:“无妨。” 楚阑舟忆起在?小秘境内掌门对她的?说辞,忽然开了口?:“掌门可有什么魔修朋友?” 玉迎蹊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解:“没听说过。” 她有点害怕自己的?师父到处乱说话,又给找补了一句:“师父游历在?外?不常回来,或许在?途中认识了什么魔修也不一定。” 楚阑舟看着她偷偷观察自己的?样子,平淡道:“知道了。” …… 等送走玉迎蹊,楚阑舟坐在?原地思索着。 她现在?待在?玉迎蹊给自己安排的?房间内,正在?复盘自己从念虚宗来的?一路见闻。 太平和了,平和到她都有些不自信起来。 楚阑舟始终不相信什么从天而降的?好事?她命数在?此?,凡想?做什么事情需得付出?加倍努力才?可得,这种?馅饼更不用想?原因,必然有比这更深的?图谋。 问题就在?于,这掌门究竟在?谋划什么? 她死之前与这宗门掌门几乎没什么联系,所以?才?更觉得奇怪。鸿蒙境有看穿人心的?本领,前掌门究竟看出?了什么? 察觉到宴君安靠近,楚阑舟顺口?道:“我等会儿要去集市一趟。” 每个宗门附近都有专属于修士的?集市,那里鱼龙混杂,不仅有各种?售卖各色奇珍异宝的?摊点,还有各种?商贩传递消息,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听到的?消息都由弟子口?述,毕竟片面,最好多看多思。 最容易了解宗门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隐没身份去那里探听消息。 宴君安并没有回音,许久后才?开了口?。 “阑舟,我住在?哪?” 楚阑舟被这个问题问蒙了,抬起眼看宴君安。 宴君安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正眼巴巴瞧着楚阑舟。 前来参观宗门的?人员住址原本该是玉迎蹊来安排,玉迎蹊做事又细致,估计这会儿也安排完了,但宴君安却偏偏要过来问她。 楚阑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然后又陷入了思考。 她也是头一回关着人,不知道要将人安置在?何处。 思量许久,她终于开了口?。 她装作一派平和的?模样,状似随口?道:“你……你且同我在?一处,我看着放心。” 她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碰你。” 只是共处一室,方便她看管而已。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一起呆在?一处过。 那会儿她外?出?游历的?时候,就曾被迫与宴君安同住过。 恰逢冬日,老天爷又不赏脸,薄冰夹杂着雨水落下,楚阑舟那时还是个没有辟谷的?修士,在?山下游历,被雨水劈头盖脸砸了一通,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不漏水的?破庙,将就了一宿。 楚阑舟推开门闯进了空无一人的?破庙里,冲着面前神像鞠了鞠躬,然后才?打着摆子给自己生了一小丛火焰烤火。 她正想?将衣服脱了拧干水迹,却听到门口?响起吱嘎一声,有人也紧随其后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居然是宴君安,他?原先?是他?们一干弟子中最庄重?自持的?,此?时却浑身湿透,形容狼狈,像个厉鬼。 楚阑舟游历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没想?到宴君安居然同她游历到了一个地方,她张开口?,想?要打趣:“你……” 她话说一半却停了下来,宴君安此?时的?状态好像不对劲,他?眼角微红,像是哭过。 楚阑舟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她沉默着往旁边挪了挪,给宴君安留了一块烤火的?地界。 宴君安倒也真不客气,走到了她的?身边站着。 他?像个鬼一样站在?楚阑舟身后,楚阑舟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坐下,挑了挑眉:“怎么,难道咱们小公主坐不惯这种?脏……” 宴君安没有回答,但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 动作粗暴,像是在?赌气。 楚阑舟心道宴君安虽然平日里一副公主样子,脾气却不错,也不知道发什么事情竟然会有人惹得宴君安生气。 她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眼巴巴将宴君安盯着。 “你转过去。”宴君安此?时正背对着楚阑舟正在?换衣服,被她盯得受不了,终于开了口?。 楚阑舟撇了撇嘴,嘟囔道:“看个后背怎么了,跟个姑娘似的?。” 宴君安忍无可忍,终于没忍住回头骂道:“你分?明是个姑娘,怎么说话……” 他?的?话停在?了半空,因为在?他?背后,楚阑舟脱了外?衫,正在?拽自己的?裤子。 第68章 宴君安一下子红了脸, 连忙又将眼?睛转了回去,剩下的话就跟卸了气一样轻飘飘的:“……怎么不自?重。” 楚阑舟有点委屈,她只是一开始盯了他一会儿?, 后头又没看他自?己换衣服去了。现在被看了还要被骂, 她不是个?甘让自?己吃亏的性子, 立刻反驳道:“我……呜呜宴君安你怎么把衣服到处乱丢, 湿了怎么办?” 她顶着脑袋上?罩着的衣衫,手?忙脚乱地?把宴君安的衣服从自己的身上抢救了下来,拿在手?里, 没还。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4节 楚阑舟还没修炼出芥子空间, 买储物戒又太贵,此时正愁自?己没衣服换,小公主?愿意把自?己的干衣服给她,她完全没意见。 等双方换好了衣服,两人围在炉火旁边, 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楚阑舟正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找话题, 宴君安却开了口?,语气生硬,像是还在生她刚才的气:“你为何出来。” 念虚宗送出门历练的弟子有固定的时间, 楚阑舟就没在历练名单上?看到宴君安, 分明是他不按流程自?己偷溜出宗门,此时却倒打一耙,反问她是为何要?出来。 楚阑舟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人家的, 拿人手?短,很是乖觉的解释道:“我自?在惯了, 在宗门还得被人管着,倒不如外出喝酒还自?在些。” “我听到你和执法阁长老吵架了。”宴君安却没有听信楚阑舟的胡诌, 而是道。 凡弟子外出都?需要?向执法阁长老报备,得到审批之后方能出行,楚阑舟同执法阁长老大吵一架,显然是没办法获得准出凭证的。 楚阑舟挑了挑眉,语气也有点冲:“我却不知?道小公主?还有听人墙角的毛病。” 两人又沉默起来。 四周只余一片寂静,只有柴火被火苗烧断的声音,还有外头的呼呼风声和噼里啪啦的雨声。 在沉默中,宴君安抱着膝盖,开了口?:“你和长老吵了什么?” 这是楚阑舟的私事了,宴君安平日并不会问这种出格的事情。 “太好奇不是好事。”楚阑舟果然不愿意回答,她也有些不明白宴君安今天为什么非要?刨根问底,回头看他。 宴君安蹲在篝火旁边,火焰将他的脸衬得红彤彤一片,但比它更红的,是宴君安的眼?角和鼻头。 他看上?去脆弱极了,漂亮如水墨画般的眼?睛里还带着未尽的哀伤。 楚阑舟向来是嘴硬心软的,她看到这个?样子的宴君安,虽然依旧紧绷着一张脸,语气却也柔和了几分。 她还是回答了宴君安的话:“我同他说,要?让有资质的凡人入宗门。” 这个?提议简直荒诞。 念虚宗那时奉行的是选拔制度,由各个?世家选派合资质的弟子进入宗门,其中压根就没有凡人的机会。 凡人资质再高,能力再强,都?不可能踏入正统修身途,只能成为散修,平白耽误了自?己的修真路。 并非念虚宗是如此,大部分正经修真宗门都?是这种做法。 楚阑舟这样提,就是在颠覆各宗门一直以来形成的固有架构,也是在颠覆众人眼?中一贯的准则,是极其荒谬的,执法阁长老将她骂一顿都?是轻的,没惩罚她就已经不错了。 楚阑舟不想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将这个?理由说出口?怕是会引得宴君安嘲笑,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开口?。 但她一方面又觉得宴君安也是同自?己一起救治过百姓的,应当能理解她的用心,才犹豫着讲出了实情。 “你当着他面直接这样说的?”宴君安转过头,表情有点古怪。 楚阑舟颇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不只是当着他的面,还是在众弟子围观中当着他的面。 所以她不只是讨了骂,还挨了好一顿嘲笑。 她以为宴君安会安慰她,谁料到一旁还原本眼?眶红红泫然欲泣的小仙君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越笑越大声,最后捂住了脸。 楚阑舟:…… 她就不该心疼这小公主?。 楚阑舟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去扒他的手?。 她刚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宴君安将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肩膀一耸一耸…… 不是在笑,是在哭。 这人今日到底怎么了? 楚阑舟将手?收了回去,也不敢碰他,等小公主?哭够了,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问:“你呢?你又为何出来?” 谁料宴君安就红着一双眼?睛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说了。 楚阑舟有点服气。 平白碰壁,她揉了揉鼻子,觉得这小公主?脾气还真是个?公主?,阴晴不定的,也是自?己倒霉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刚好外面雨小了些,她决定离开这破庙。 她站起身,却听到宴君安的声音。 他将脸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里,让楚阑舟看不清他的神色,声音很轻,因为刚刚哭过还有些极力忍耐后的小小鼻音。 宴君安说:“楚阑舟,我很佩服你。” 楚阑舟心想你佩服我什么,但还是默默坐了回去。 宴君安憋了很久,此时也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什么,将自?己的话讲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轻,还断断续续的,不仔细听完全听不清:“楚阑舟,我若不生在宴家就好了。” 他从小含着金玉长大,几乎有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出身,今日却和楚阑舟说自?己不想生在宴家。 若是寻常人肯定觉得他贪得无厌,有这样好的家世还不满足,楚阑舟却觉得此事有古怪,并没有插嘴,只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宴君安沉默了好半晌,才接着道:“我今日见到了我母亲。” 宴君安的母亲是穆家圣女,穆家那时候虽然还因为资历不够没被选为上?五家,但因着宴家扶持,也已经有了和上?五家匹敌的实力。 穆家圣女常年闭关?,不是去闭关?就是去远游,神龙见首不见尾,楚阑舟压根没有见过她的模样,宴君安保不齐也没见过自?己母亲几面。 她觉得宴君安难道是思母心切,触景生情,但宴君安后面的话,却打破了她的猜测。 宴君安缓缓开口?,道:“我去找了父亲,问明白了一些东西?。” 楚阑舟回过头来看他。 宴君安早就不哭了,他看着面前的这丛篝火,眼?瞳里也倒映着一丛火苗。 他语气平淡:“我想,我若是死?了,这世道是不是就能干净些。” 这人怎么又想寻起短见来了?楚阑舟自?己是楚家人,也不好询问别人家的家事,只能干巴巴地?劝了一句:“眼?前的困境算不上?什么,往前看,总能过去的。” 宴君安盯着面前的篝火,只是摇头。 原先的柴火要?燃完了,楚阑舟伸手?从旁边又摸了块柴火放进去。 宴君安这才发现楚阑舟手?里拿的什么,原本悲伤的表情僵在脸上?:“你烧的什么?” 楚阑舟满脸无辜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神像。 只见神像慈悲地?站在原地?,还挺完整,就只有脚下的莲台缺了一块。 楚阑舟将神像拆了,他们面前那篝火就是拿神像脚边的莲台点的。 要?知?道能被世人拟作神像供奉的,不是修为有成或者给凡间做出过极大贡献的修者就是早已羽化升仙的大能。 正因为如此,寻常修士哪怕遇见了不认识的佛像也会礼让几分,算是给自?己结下善缘。哪有为了烤火将佛像拆下来的道理。 ”你……”宴君安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些佛像供奉起来不就是为了护佑众生。”楚阑舟又揪了一片莲花放进了火里,“他这样刚刚好能护佑我。” 说罢她还冲着神像作揖,碎碎念道:“拿来应急,仙人莫怪,仙人莫怪 。” “疯子。”宴君安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 楚阑舟这几天也的确发了不少疯,很多人都?背地?里喊她疯子,她对这个?称呼也接受得很是平和,反正她小心眼?,骂她的她都?在背后算计回去了。 楚阑舟眯着眼?,打算让这小公主?也品尝一下江湖险恶的滋味。 却没想到宴君安居然伸手?将她身旁的莲花抢了去,尽数丢在了火里。 “诶诶诶!”楚阑舟没预料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想阻拦已然来不及。 莲台上?那些艳丽的彩绘被火光缓缓吞噬,楚阑舟是真的被这小公主?搞得没脾气。 宴君安在众人眼?中,乃至之前她的眼?中都?是一个?恪守礼教的呆子,每日循规蹈矩像个?假人一般,今日却像是撕开了外面那层皮子,让楚阑舟隐约窥见里头鲜活的灵魂。 但这灵魂有些过于?鲜活了,楚阑舟把握不住,想走,又怕这少年寻短见,死?后变成厉鬼吓唬她,就只能乖乖待着。 楚阑舟自?小皮实,犯错了家里人大多打她一顿出出气,若是有人欺负她了她就反击回去,怎么做好歹形成了个?章程。 但宴君安不一样,他是世家教养出来的翩翩公子,做事细腻情感一样细腻,楚阑舟猜不透又哄不了,只能苦着一张脸乖乖陪着。 她正在原地?寻思着若是宴君安等会儿?真的要?去寻短见,自?己要?怎么救才快些。 这小祖宗脾气却不知?怎得自?己好了起来。 宴君安盯着被自?己全扔掉的莲台,后知?后觉的感到歉赧,对楚阑舟说:“对不起,我……” “嘘……”楚阑舟却警惕地?摁住了他,然后一脚踹熄了篝火。 庙里登时漆黑一片。 雨早就停了,却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声。 宴君安正要?开口?,却被楚阑舟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们是来抓我的。”楚阑舟用气音在他耳边低语。 宴君安皱了皱眉,想要?挣扎开来。 察觉到他在挣扎,楚阑舟怕他喊叫坏事,捂得更紧了:“你也是偷跑出来的,若是我被抓住,你也得和我一起被送进刑堂。” 话说完,楚阑舟又想到面前这人是自?己主?动进执法阁的狠人,将手?捂得更紧了。 她小声嘟囔道:“你想去,我可不想。”然后一把将宴君安拽到了神像之后。 神像和墙角留有空隙,可以供给楚阑舟二?人藏身,但那空隙极窄,他们二?人不得已靠得极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加上?楚阑舟怕他喊人不敢松手?,只能与他面对面站着,二?人的身体贴得极近。 男女有别,宴君安还是做出过努力的,他怕触碰到楚阑舟身上?不该碰的地?方,奋力往后退了退,想给楚阑舟留点空间,甚至将神像都?往前推了几寸。 楚阑舟心想这人怎么倔成这样,自?己只过是不想要?被抓住,他居然要?撞开神像让自?己暴露行踪,干脆将他拽了出来,换了个?位置又塞了回去。 察觉那人又想动,楚阑舟攥紧了他的手?,讨饶道:“我的小公主?,好师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您别动了好不好。” 楚阑舟求人的时候不自?觉会拉软腔调,听起来又娇又嫩,再硬的心肠都?能被她叫软。 以往阿爹阿娘想拿藤条抽她的时候她就这样撒娇,百试不爽。这也是头一回用在外人身上?,没想到居然也好用。 宴君安听到她的这句祈求,居然真的不动了,整个?人僵硬得像是一块木头。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5节 这回换楚阑舟面朝着墙,宴君安面朝着神像,双手?被楚阑舟扣着困在身前。 宴君安察觉到身前不寻常的柔软,整张脸轰得一下红成一片,好在周围没有亮灯,漆黑的环境下,没人能看清楚他的脸色。 二?人此时几乎呼吸相缠,身体都?紧紧贴在一起。楚阑舟感受到一抹冷梅香,那香味极淡,不仔细闻是分辨不出来的,很符合宴君安给人的印象。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冷淡又疏离。 她想张开口?问宴君安身上?怎么会有香味,庙门却被一把推开。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之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里有生火痕迹,有人来过!” 然后是窸窸窣窣翻找声。 那些脚步声逐渐靠近,到后来甚至就响在他们的身边,楚阑舟也是头一回逃追捕,整个?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心跳得很快,宴君安却比他更快,两个?人的心跳跟比赛打鼓似的,此消彼长,一个?赛一个?快,最后又连成一片。 要?是凭心跳判定,宴君安看起来比自?己要?紧张许多,楚阑舟想安抚他,但是也没有空出来的手?了,只能用小拇指挠了挠他的手?腕。 宴君安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是心跳得更快了,楚阑舟靠他靠得近,觉得宴君安的胸腔里怕不是装了一只小兔子,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 楚阑舟好心办了坏事,不再动作,侧耳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那搜查的人可能是出于?对神像的敬畏之情,并没有去检查神像,找了周围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就回去禀报:“这里没人。” “灰还是热的,他还没走远,快追!”另外一道声音传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楚阑舟等脚步声消失,又过了一阵后才放开了手?。 她松开手?,放开了宴君安,就要?同他告别。 宴君安也不知?道是被她捂傻了还是困呆了,站在魂不守舍,居然罕见的没有开口?。 楚阑舟走到门口?,不放心,又回头喊了一句:“勿要?寻短见啊——!!!” …… 回宗之后,想寻短见之人变成了楚阑舟。 楚阑舟回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走后宗门就写信寄去了她本家,本家顺带帮自?己请了假,是以没人找自?己,浩浩央央这群人全都?是去找宴君安的。 宴君安当时挣扎可能是想说这个?,楚阑舟硬是捂着人家的嘴没让人家说出口?。 她不仅帮宴君安逃了追捕,还白搭进去一个?人情。 还冲着他撒了那样的娇。 自?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楚阑舟每逢午夜梦回,都?会梦见这个?场景,然后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第69章 …… 她这句话显然是勾起了二人共同的回忆。 饶是如今的宴君安回想到那个时候都有些尴尬, 他耳廓微红,替当年的自己解释:“那会儿我发现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药人所出, 便偷着跑去见了生母。” 人族修为越高就越难繁衍出子嗣, 这是天道?为了平衡立下的准则。 无论是宴家家主还是穆家圣女, 修为都是一等一的高, 想要?繁衍出后代难如登天。 但世家都想要?传承,尤其是想要?拥有一个带有自己血脉的孩子。 还要?是资质绝佳,能够传承他的衣钵, 继承主家家业的继承人。 若是与凡间女子结合, 宴家家主也能拥有自己的子嗣,但很难生出像宴君安这样资质的孩子。 但穆家就不同了。 穆家有一秘术,用秘术养出来的药人修为与凡人无异,与之双修对修者大有裨益。 他们每年自凡人间选拔出资质绝佳容貌美艳的凡间男子女子入家族,假借招募之名实行选拔药苗子, 还要?让凡人向他们缴纳一笔不菲的酬金。 凡人家里耗空心?血将各种财宝交与“仙家”, 还觉得将自己的儿子或是女儿送去了一个好去处,却没想到是自己亲手?将他们拽去了魔窟。 宴君安的生母,就是其中的一个药人。 更加悲惨的是她被宴家家主相中, 成了宴家与穆家这场联姻的一枚棋子。 但哪怕如此, 想要?生出宴君安这样优秀的孩子也太难。 穆家又急想和宴家联姻,就又想了激进的法子,此法需得由母亲精血孕养胎儿, 到了最?后,孩子越发健康, 母亲就会越虚弱。 宴君安出生那日天降祥瑞,众人都在恭贺宴家家主喜得麟儿, 却无人在意缩在角落,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那个凡人姑娘。 穆家圣女虽然接受了与宴家的联姻,却并不能接受以?这个方式生出来的孩子,自宴君安出生后便?不太愿意见?他,不是四?处云游就是闭关修行。 宴君安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当时只觉得母亲对他格外冷淡,却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家族一直是这样教育自己的,他往后是宴家的继承人,需要?守礼端庄,修行足够努力认真,只有凡事都得做得尽善尽美才能得父亲和母亲的喜欢,他做得尚且不够好,所以?母亲才不喜欢他。 于是他虽然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却更加努力,期待能有让母亲满意的一天。 像宴家这样污秽之地,在一群道?貌盎然的伪君子披着伪善面具教养下,居然真的培养出了宴君安这株干净澄澈的苗子。 宴君安不负父亲期待,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克己守礼的板正仙君。 若无变故,他会一直如此,直到长成后接任宴家,但他生辰那日,却意外得知了穆家养药人的事情和自己生母的真相。 他连夜跑去了穆家埋葬药人的枯魂堆里。 药人卑贱,死后也不配有墓碑,只能葬在野坟中。 入目全是一座座鼓包,他分?不清那可怜的药人姑娘葬在何处。 他明白了母亲为何不愿意见?自己,也明白了自己胸前?为何会有那样一枚朱砂痣。 …… “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的坟在哪里。” “而后便?去问了父亲。” 宴君安头?一回忤逆自己的父亲,激烈的争吵过后,他索性?逃出了家门?。 他走在路上,惶惑不堪,甚至在想,若是他死了是不是就能破坏父亲的阴谋,是不是就能还清那不知名姑娘的孽。 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他浑浑噩噩闯入破庙之中,却意外碰见?了拆了佛像给自己烤火的楚阑舟。 楚阑舟也是知晓这件事的,她有点怕宴君安回忆起往事伤怀,却发现他说?这些话的的时候表情淡漠,似是在叙说?旁人的事。 年少时候的惶惑对如今的宴君安而言早已?是过眼云烟。宴君安早就不在乎他们了,却还记得当年待在破庙里的小疯子。 顶着世俗压力无拘无束还敢畅所欲言,牵着他的手?庇佑当年那个惶惶无知小少年的,是楚阑舟。 楚阑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侧头?仔细观察了他好几?眼,发现他并未伤怀,这才翻起了旧账:“我帮你逃了还替你背了黑锅,你不道?歉就算了,回了宗门?后还一直躲着我。” “我同你道?过歉了。”宴君安垂下眸,小声?道?。 楚阑舟心?想哪有。 依照宴君安的个性?,道?歉必定会认认真真登门?拜访,带着礼物找人当面反思自己的错处。 但楚阑舟回宗门?后住了半月,莫说?是道?歉了,就连宴君安人影都没见?到一点。 宴君安却十分?坚持:“道?过歉了。” 楚阑舟回想着自己入宗门?后发生的事情,忽然间想起了些古怪之处来。 自自己回宗门?后,自己的小院的地上时常会多出些莫名其妙的桃花瓣,掉在地上,哪儿哪儿都是,十分?难打扫。 楚阑舟的住处旁有一株桃树,是她亲手?栽种的,打算等秋天结果了好吃桃子,熟料她种错了,种的是结不了果实的观赏树,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树都已?经长老高了。 但种都种了,楚阑舟又不能将它拔了,就把它留在原地放着没管。 春日是桃花盛放的季节,那颗小桃树也开了花,堆在枝头?霎是好看,可惜容易掉,经常会飘落几?朵进她的院子里。 当时那段日子自己院子里的桃花格外多,她还以?为是扫洒弟子偷懒将扫完的垃圾随手?堆在她的院子里,却没想到居然是宴君安干的。 这人躲着不见?她,却还天天偷着在自己的院子里铺满桃花。 也不知道?是在道?歉还是在找茬。 事情都过去很久了,楚阑舟心?想你觉得那是道?歉就道?歉吧,脑子里却又忍不住脑补了一个偷偷翻进自己院子里躬身铺桃花的小少年,唇角不可抑制地向上勾了勾。 宴君安看她心?情愉悦,默默松了口气,小声?说?:“阑舟,你嫌弃我老吗?” 楚阑舟满脸莫名,语调惊奇:“你和老有什么关系?” 宴君安是修者,还是个渡劫期的修士,寿元好说?歹说?也得有个上万载,容貌早就固定了也不会老去,他如今皮肤滑腻,眉眼漂亮精致,同年老色驰谈不上什么关系。 她想不明白宴君安为何要?问这个,但联想到白日里楚风言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登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同小辈计较什么?” 宴君安得了回答非常满意,也不理会楚阑舟的调侃,红了耳垂,站到楚阑舟的身边小声?道?:“阑舟,既然是要?逛集市,需得是修士。” 他说?这话的时候将目光轻轻撇开,没有看她,耳根红到快要?滴血。 确实如此。 楚阑舟起初并未察觉宴君安此话有什么不对,还跟着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也反应了过来,整张脸也悄无声?息红了个彻底。 集市检验是否是修士的标准同小世界是一样的。 而宴君安之前?给她渡过去的灵力早就被她用完了。 楚阑舟想到上一次他们是如何渡给灵力的,也同宴君安一般悄悄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声?音细弱蚊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是,是该补充些灵力……唔!!!” 她的瞳眸猝然睁大。 冷梅香充盈了她的鼻腔,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盖在她的唇瓣上,紧接着,一道?灵力小心?翼翼撬开她的唇瓣,滑入了她的唇舌之中。 宴君安的唇是温热的,灵力却是冰冷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进/去/之后还/搅/弄/着楚阑舟的舌/根/,给了楚阑舟一种倒错的感觉。 宴君安的灵力分?明是冰冷的,楚阑舟却觉得是烫的,像是丛丛火焰一路燃烧到了她的心?底。 她晕乎乎的,她分?辨不清是冷是热,也分?辨不清自己的位置,但是她嗅着身前?越发浓烈的梅花香气,知道?面前?之人是宴君安。 他们二人的心?跳急促地连在了一起,与当时在破庙中毫无差别。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6节 只不过当初是楚阑舟压制着宴君安,如今却是反了过来,是宴君安将楚阑舟抵在了墙上,肆意亲吻。 在他们身旁,窗外夜风习习,晚风吹散了层层阴霾,露出了一点薄薄月光。 …… 栖梦岭,秦家。 秦三百在出小秘境之后并未回念虚宗,而是先回了一趟主家。 秦家坐落于栖梦岭,可惜环境并没有它名字那般梦幻,这里是一片雪原,大雪终年不化,形成了一座巍峨的雪山,而秦家,就坐落于冰山之巅,峭壁之间。 他沿险路一路往上,穿过弯弯曲曲的走道?,直到走入一栋漆黑的建筑之中,沿路上,无数穿着秦家制服的人冲自己行礼。 秦三百加快脚步,一直走到了最?深处。 推开门?,里头?站着的是母亲。 这里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个桌子,和一块蒲团,房子的中间还挂着一副前?任家主的画像。 房间里的东西不是黑就是白,就连秦家家主秦关月也穿着一身黑,这也显得摆在桌子的瓶子里插着的桃枝变得刺眼起来。 秦关月自念虚宗带回来了一截桃枝,用秘术冻结了这朵花的时间,让它凝固在了它开得最?艳的时间,淡粉色的花蕊绽放着。被秦关月插在一个小瓶子里。 秦三百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朵花,不过他并没有将心?神分?在上头?,而是同母亲行了礼,道?:“林束在小秘境捡到了乾明派掌门?信物,怕是要?成为乾明派下一任掌门?。” 他原以?为母亲听到这个消息会勃然大怒,却没想到秦关月并没有展露出什么怒意,反倒是有些发怔地站在原地。 “你说?她去了哪里?”秦关月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 “她现在是乾明派的掌门?。”秦三百同宴梦川他们分?离的早,一破秘境就急急跑回了家里,故而也不是很清楚林束的去向,猜测道?,“应当是去了乾明派?” 秦关月没有理会他,只静静盯着那枝桃花出神。 秦三百终于憋不住,询问秦关月:“母亲,林束为何要?杀你?” 秦关月静静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与你无关。” 秦三百知道?母亲这样说?便?是要?赶自己走了,若是往日他一定会离开,但他心?中疑惑实在太多,若是此时不问清楚下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这样合适的时机。 他跪了下来,同母亲道?:“可林束是宴师叔的道?侣,大家都说?她不是坏人,若是今日不问明白,我以?后,以?后要?如何同他们相处?” 秦关月的语气却染上了怒意,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下去。” 秦三百张开口还要?再问,却被一道?劲风掀飞。 他躺在地上,气血翻涌,往外吐出了一口血。 旁边的侍卫连忙上来搀扶,一边叹息道?:“小少君,你平白招惹家主干什么?” 秦三百眼眶红红,但他硬是忍住没有掉眼泪,抬起手?擦掉嘴边的血,安抚身旁被吓坏了的侍卫:“没事。” 他拱手?冲着门?内行礼,将声?音放大:“母亲今日心?情不好,那我明日再来问一遍。” 第70章 乾明派旁, 有一个小集市,表面上看着平平无奇,实则设下了结界, 能来的都?是修士。 楚阑舟脸上红晕尚未散去, 好在戴了斗笠无人能看?见。 而她身后, 还跟着一个样貌平平的男子。 宴君安和楚阑舟都?穿着乾明派的弟子袍, 用易容丹掩饰了样貌,看?起来就是乾明派两个平平无奇的小弟子。 如今正逢冬日,四处银装素裹, 街上人也?少得可怜, 看?上去分?外凄清。 但当他们穿过一片昏暗的走廊之后,场景就猝然变了。 里头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商贩们的吆喝声?络绎不绝。而在他们身前,是聆郎满目的各色商品。 这里因为靠近乾明派, 时不时可以看?到些乾明派的弟子穿着和楚阑舟一般的制服混在人群中。 楚阑舟想探查些情?报, 是以并没有避着人群,反倒往人群最密集处钻了去。 等看?清楚里头的样子,楚阑舟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彻底没了。 “看?着也?是个小伙子,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众人指指点点,都?在说那个被围在中间?坐着的小修士。 那修士脸上围着纱巾,手上还拉着一把胡琴, 一边哭一边还唱着曲儿。 “咿呀嘿呦,小寡妇扫兴没神儿, 思想起奴家好命苦, 过了门子犯了白裙儿, 死?了这个当家的人儿……”1 盲眼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颗像脸一般大糖,身边还放着一个破碗,荡着脚,就坐在修士的身旁。 是岁首。 楚阑舟觉得自己的拳头有些痒。 但现下人多,她不好同闻人岱算账,干脆抱着手臂站在原地听他唱,想看?看?他不辞辛苦大老?远跑过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闻人岱还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魔尊收进眼中,还在卖力地拉着胡琴,同他人献唱《小寡妇上坟》。 他唱这东西原先吸引不了那么?多人,但配合着他身边那身量瘦小的盲眼小姑娘,就显得很有故事和真实性起来。 不一时,许多路人就聚集起来,指着他窃窃私语。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可惜遇到了这种事。” “小小年纪,这孩子就没了娘亲,你老?婆也?是也?狠心,竟然抛弃你们父女俩就走了。” “我不是……”孩子的生父啊。 闻人岱张张口想要辩解。 但是一袋子灵石啪得一声?落在了他的面前,闻人岱立马闭嘴。 你给钱,你说啥都?对。 他本就有拿岁首当筏子吸引人给自己挣钱的意思,黑心黑的理?直气壮。 至于会不会被楚阑舟发现嘛…… 富贵险中求,高风险高收益,他赌的就是一个楚阑舟看?不见。 闻人岱越拉越觉得心安理?得,哭得抑扬顿挫,配合着手上的胡琴,颇有韵律感。 “你可别?哭了,你相好的娶的新房再?过几日就要抬上门了。” 闻人岱还在拉胡琴呢,听到这个消息拉着手里的胡琴就变了调子:“哈?” 楚阑舟要娶亲了? 当初楚阑舟非说这小僵尸会有人的反应,硬是要将岁首丢在他的灵药谷让他探查,他被迫承担起养娃的责任,好在岁首不是寻常小孩,照顾起来到也?方便?。 最离谱的是他研究了半天还真让他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闻人岱在灵药谷咬着被子思索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山。 而后便?迷失在了花花世界里。 带着岁首省钱可比他一个人卖唱挣钱多多了,岁首又是个盲女,很能引起别?人的同情?心。 闻人岱抱着见楚阑舟之前先捞一笔的概念,捞了一笔后又捞一笔,一直拖到了这个时候。 楚阑舟算是明白自己风评为何会偏成这样以及话本子为什么?会那么?多了,藏在袖口里的拳头偷偷硬了。 宴君安隔老?远都?能听见楚阑舟的磨牙声?,虽然他早同楚阑舟一般捏紧了拳头,但看?到她的反应,还是没忍住将手抵在嘴前,轻咳了一声?。 楚阑舟轻轻勾住手指凝出一点灵力想要将使坏让闻人岱暂时发不出声?音,却被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修士打断。 那修士推开人群,缓缓走到闻人岱身边,震声?道:“依我看?,乾明派这新掌门不仁不义,不堪当大任。” 闻人岱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提起胡琴就想溜。 熟料那道友却叫住了他:“道友,你且先不要离开。” 闻人岱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手拎着胡琴,一手就要去拉岁首的胳膊。 修士无计可施,只得小声?道:“你再?唱一遍,我给你十枚上品灵石。” “好嘞!”闻人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坐了下来开始给小寡妇起调,生怕他开慢了那修士反悔。 搞定?了面前这傻子,道友松了一口气回眸,重新看?向?在场所有人,接着道:“林束生活混乱,实力也?不堪,单靠运气坐上掌门之位,我觉得不妥。” 他口中那人正是林束。 林束最近可是出尽了风头,可谓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先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驳斥了穆家主?的面子,在仙门大会昙花一现后迅速隐秘行踪,而后又于小世界捡到乾明派掌门留下来的剑,仅金丹期便?成为了一宗之主?,彻底扬名修真界。 比起她的事迹,更为脍炙人口的却是她的风流韵事。 据说她在与穆家对峙时不畏强权的样子让剑阁那位小师叔也?为之倾慕,往后遍悄悄同她走在了一起;可穆家前几日又放话说她在小秘境与穆家二公子暗暗生了情?。 宴君安和穆纤鸿可都?是在修真界男色排行榜上的人物,林束抢占一个也?就罢了,她居然一下子还收了两个。 这几日修真界游荡的处处都?是心碎了的男修女修,更有同时喜欢这两人的修士,一时间?塌了两份房,不能接受下走火入魔的走火入魔,悬梁自尽的悬梁自尽……整个修真界都?笼罩上了一层惨淡的阴云。 当然,这一切闻人岱都?不知道,他就是一个打乡里来的小医修,还没打听过什么?劳什子乾明派掌门的传言,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 这里是乾明派的地界,这修士在嘴乾明派的掌门。 闻人岱放了手里的胡琴,看?着旁边人,语气震撼:“你不要命啦?” 那修士没理?他,还在慷慨陈词,一边说一边指着闻人岱。 “而他,就是证据。” 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但比他们更震惊的却是坐在人群里拉胡琴的闻人岱。 闻人岱满脸惊奇:“你说什么??” 乾明派和我有什么?关系? “道友,不是你刚才在这边唱乾明派掌门抛夫弃子,将自己眼盲的女儿遗弃,让你们孤儿寡父的流落街头吗?”那修士添油加醋的将闻人岱方才的动作解释了一遍。 闻人岱大惊,心想他可什么?都?没有说,就是抱着岁首在街上唱了首小寡妇。 闻人岱察觉到下面人群中属于乾明派弟子们的虎视眈眈的视线,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我说的是楚阑舟……” 那人话停住了,众人跟着一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他:“你不要命啦?”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7节 造谣林掌门的快乐就是她只是金丹期,还是个正道,没办法报复到自己头上。楚阑舟则不同了,她修为深不可测,还是个凶残的魔修,被杀的可能性极大。 敢传谣,还敢当着大众场合传谣,这人是真的不怕死?啊。 闻人岱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下一摆手,看?上去很是豁达:“无妨,她看?不见。” 岁首吧唧一声?啃了一口糖,脸大的糖沾了口水,糊在她脸上。 楚阑舟受不了了,她蹲下身捡起两枚石子,对着人群当中的闻人岱和修士砸了过去。 修士捂住脑袋,下意识往人群中看?去,但人太多了,他也?找不出来。 闻人岱比他惨些,他被砸了脑袋也?就算了,想去揉的时候却没掌握住力道,让头上的斗笠掉了下去。 “你是闻人岱?” 众人看?清了斗笠下的面容,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闻人岱医书高明,在修真界的风评却不是很好。 他太贪财,灵药谷的诊金贵到令人发指。还兼做各种活计,只要能挣钱让他做什么?都?行。 此时居然为了钱去乾明派造谣掌门。 而且不是在造谣掌门了,是在造谣楚阑舟啊。 这个集市就开在乾明派旁边,往来最多的就是乾明派弟子,他们虽然不一定?看?得顺眼林束,但绝对忍不了有人造谣自己宗门。登时气得暴起,各种法器招数就一齐招呼了过去。 方才还在慷慨陈词的修士被打了满头包,站在原地抱着头嗷嗷直叫,再?转头,发现闻人岱早没了踪影。 …… 闻人岱被人追着打打早就打惯了,腿脚十分?利索,寻常修士压根追不上他。 可他跑着跑着,却忽然被一道力气扯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唱得甚好。”将他扯进小巷子那人拎起他的脖颈,晃了晃,声?音里嗖嗖冷气,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闻人岱,你好大能耐。” 闻人岱意识到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皮撑出一条细缝,在看?清眼前人之后,发现最坏的预想出现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但这身形,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楚阑舟啊。 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闻人岱刚刚是假哭,如今是真的要哭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又看?了看?倒在小巷子里那个生死?不明的修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姑奶奶。” 第71章 楚阑舟抱臂靠在巷子里, 着哭爹喊娘的闻人岱,揉了揉眉心:“你来干什么?” 岁首察觉到楚阑舟的气息,慢腾腾走到她的身边, 不动了。 闻人岱眼眸一转就想撒谎, 可?楚阑舟比他狡猾多了, 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手心里的灵力早就聚了起来。 闻人岱看了看岁首,又看了看楚阑舟,知道不妙, 熟练地闭上眼往后一倒。 楚阑舟:…… 楚阑舟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无赖, 差点被气笑,干脆回眸看向宴君安。 宴君安并没有看他,反倒是目光停在那胡琴上,楚阑舟惊恐地发现自己在他眼眸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这人不会要紧着坏的学吧。 果然,宴君安很快开口, 坐实了楚阑舟的猜想:“阑舟, 你要是有一天?不要我?,我?就去江阳郡最热闹的街口天?天?拉胡琴。” 他伸出手,轻轻拨开她围着的幕帘, 走近了才?低声开口:“说魔尊楚阑舟始乱终弃……” 他的手指是凉的, 在抚弄楚阑舟鬓角之时?,不免会触碰到了楚阑舟的皮肤,楚阑舟却觉得?他的手指像燃着火, 将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闭眼装死?的闻人岱偷听这两人的对?话,还在啧啧称奇, 却被一道灵力啪得?打了个正着,直接晕了过去。 宴君安收回手, 一个余光都没分给倒在地上的闻人岱,而是一直放在站在自己身边的楚阑舟。 自自己说出那句话之后,楚阑舟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撇过头?,没去看他。 看来现在还是有些为时?过早,宴君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先把?闻人岱送回去。” 他转过身,袖口却被一个小小的力道拽住。 “不、不会不要你。”楚阑舟还是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哪怕她背过脸去,宴君安依旧能?够看到她的侧脸,此时?红成一片,她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羞耻开口,“不会不要你的。” 宴君安盯着这样的楚阑舟,觉得?脑中的弦断了一根。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 “怎么了?”半晌没等到对?面做出回应,楚阑舟有些慌了,转过头?想要看宴君安的反应,“你干什么,岁首还……呜!” “补充灵力。”宴君安含含糊糊说了句 ,然后捧着她的脸,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楚阑舟想说现在她灵力充裕,不需要补充灵力,但话语都被他堵在唇舌之间,呜呜了半晌也难说一句完整的话,好在宴君安只是堵住了她的嘴,她的手还是能?动的。 他们此时?还在巷子里,虽然这处巷子比较偏僻,但也难确保会不会有人过来,宴君安却偏要在这种?地方吻她。 楚阑舟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脚步声,快要羞耻疯了,伸手就想推开,奈何宴君安的气息凑得?极近,冷梅香像是掺了酒,搅得?楚阑舟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她抵在他胸前的手终究还是没用力,只哆哆嗦嗦攥紧了他的衣领。 岁首看着面前如胶似漆的两人,十分淡定地又舔了一口糖,然后啪地一声,那糖又糊在了脸上。 …… 那在公开场合辱骂林束的修士悠然转醒,睁开眼睛,发现之前那些围打自己的乾明派弟子终于没了,而自己正处于一个小巷子里。 他刚刚好像听到什么水声还有几声骂声,但他醒来的时?候面前就只站了一个姑娘,所以只以为刚刚是自己听错,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冲着巷子里站着的那位姑娘躬身行礼:“鄙人符遥,是太乙居公孙先生门下门生,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无妨。”面前这带着面具的女?子也穿着乾明派的服制,但明显和?刚刚围堵自己的不是一波人,看上去十分好说话,就是可?能?刚刚在想事情,回应慢了些。 那修士松了一口气,感动道:“姑娘也同是乾明派的弟子,却与之前那些人不同。” 确实不同,他们都是修士而她的魔修,楚阑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 得?了她的肯定,鼓舞了那修士。修士想起刚刚被追着打的场景,说着说着,又气愤起来:“你们都是乾明派弟子,那些人却不辨奸忠,替林束做事,委实可?恶。若是人人都如姑娘一般,林束那狗贼怎么可?能?上任。” 好家伙,这都打成狗贼了。 这掌门又不是林束自己想当,而是被老掌门强塞的。系统一直待在楚阑舟的脑子里,知道事情始末。它听着这修士的话都有些气不过,正在楚阑舟的脑子里骂人。 楚阑舟却并未生气,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觉得?谁做掌门合适?” 那修士不假思索:“自然是玉迎蹊玉姑娘。” 系统惊骇之下,噤了声。 楚阑舟像是有些疑惑,询问道:“可?你口中的玉姑娘也是个金丹期的修士。” “这是不同的。”修士当即反驳,“玉姑娘聪颖,天?资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能?得?人心,同林束不同。” “有何不同?”楚阑舟脸上的笑容更深。 不同他刚才?不是说了?那修士察觉到不对?劲,但还是解释道:“林束耽于美色,德不配位,不过是运气好些……” 说着说着,他看着站在原地抱着手臂冷眼看向自己的女?修,心中不妙的预感加深:“鄙人还不知姑娘名姓,可?否告知一二?” “我?自然就是林束啊。”楚阑舟蹲了下来,一把?掀开自己脸上的幕帘,在那修士惊骇的目光下微笑着开口,“背地里骂人多不痛快,不如当着人的面说,我?听着。” 修士看着面前人笑眯眯的模样,吓得?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敲晕倒在了巷子里。 宴君安自阴影中走出,用灵力将这两人摆在一起。 楚阑舟心想就凭这人的这张嘴还有这点微末修为,从太乙居一路走来乾明派还不被人打死?当真是稀奇。 她一边想,一边挥手,指挥宴君安替自己做事指挥得?毫无压力:“带回去,通通关?起来。” “阑舟。”宴君安没有动作,而是走上前,替她理了理衣摆上的皱褶,委屈道,“我?现在怎么能?见人。” 楚阑舟身上只是有一些皱褶,宴君安却比楚阑舟要狼狈许多,他现在穿的又不是他那件永远不可?能?弄脏的流云衣,前襟被魔尊扯烂,像是在胸口挂了几条破布条。 不仅是衣服,更遭殃的是他的脸,宴君安的嘴唇上还印着个正在渗血的牙印,硬生生冲淡了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气质,给仙君平填了几抹艳色。 若真就这样出去,无论是修士还是百姓,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人刚刚做了什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楚阑舟就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气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可?这怎么能?怪她? 宴君安借口补充灵力,居然当着岁首的面亲自己,自己想说话又无法开口,手中的力道自然控制不住就用力了些。 至于牙印……那修士都要醒了他也不松开,楚阑舟到了最后没忍住咬了他一口,绕是如此宴君安居然也不松口,反倒又按着她亲了好一阵,只在最后一秒才?施施然松开手,牵着岁首躲进了巷子拐角处。 她站在顺了好久的气才?缓和?过来,好在修士并未察觉到不同。 这厮居然还敢站在这里慢条斯理要自己替他整理衣衫。 楚阑舟越想越气。最后愤愤走上前,用力将宴君安身上的衣带扯下,然后转过身,脚步加快,竟是跑了。 宴君安有些无奈地看着盯着楚阑舟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是玩过火了,悻悻然揉了揉鼻尖。 阑舟看来是被气狠了,居然讲他一个人衣衫不整地丢在巷子里。 他现在身旁还躺着两个被砸晕了的修士,若是真有人进来撞见这一幕,怕是解释不清。 但宴君安看着楚阑舟临走前丢给自己的斗笠,没控制住表情,微微眯了眯眼睛。 哪怕气成这个样子,阑舟总是会对?自己心软的。 …… 今日的逍遥殿格外热闹。 殿内聚集着乌泱泱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整个逍遥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全?都是来找掌门请教问题的。 “掌门,这回春丹和?回灵丹有何不同啊?” “掌门,我?这如来刃炼制过程中总会在中途冷刀,要用什么火候淬炼为佳?” “掌门,我?那法器打开是一片空白,要怎么看?” “掌门,……”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8节 念虚宗掌门终于忍耐不住,捂住脑袋打断了他们永无休止的提问:“宴君安在的时?候,你们为何不问他?” 众长老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迷茫之色。 最终还是药阁的长老面露迟疑,道:“可?炼药之事无止境,日看常新,这问题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我?也我?也。” “我?也。” 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声。 掌门看着就连兽阁的长老也混入其中,差点要被气笑。 宴君安又不养灵兽,他能?有什么问题要去问宴君安? 眼看掌门看向自己,兽阁长老很有眼力见的鞠躬道:“久闻穆家擅香,近期灵兽偶有失眠焦躁不安,想找宴师兄询问有什么香料可?以缓解这种?症状。” 行,能?找到这个借口,算你有本事。 掌门按耐住把?他们都赶出去的冲动,道:“师弟近日不在宗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记录下来交给我?,我?会代为传达。” 眼看众长老依旧踟蹰站在原地,一副不得?到答案就不走了的架势,掌门终于松了口:“我?近日会去乾明派一趟,你们有什么意见我?会代为转达。” 得?到了掌门的许诺,这些长老才?开始行动找木童子记录问题,在由木童子记录完问题后,便?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掌门看着面前排着队的长老们,心下叹息。 实际上这些长老什么意思掌门心里门清。 表面上是在问自己近期发现的难题,实际上都在暗示自己让剑阁全?搬去乾明派不妥。 可?这件事又不是他的授意,他能?有什么办法? 师弟被一勾就走就算了,为何师妹也…… 掌门脑中响起楚阑舟说的那句穆婉莲漂亮,觉得?脑子都要炸了。 那么大的竞争者就在眼前跟着,宴君安还要与他们一同出行,他是傻子吗? 掌门脑补出了宴君安跟在楚阑舟身后,说甘愿与众兄弟姐妹共侍一妻的场景,只觉得?毛骨悚然,整个头?皮都要炸开了。 宴君安想彰显自己大度贤夫是他的自己的事情,掌门管不着。但楚阑舟现在身份可?是乾明派的掌门,他们剑阁人一齐跑去对?家,这让别人怎么看待念虚宗? 掌门咬紧牙关?,垂眸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虽说这法子可?能?对?不起师弟。 但没办法了。 第72章 …… 掌门想到对策, 睁开眼看向站在角落的弟子。 “你?!过来。” 宴梦川指了指自己?,颇有些无助:“掌门我……” “你?不是有法器打开一片空白?”掌门板着脸开口道,“既是如此?, 你?便与我同去。” 宴梦川混在一干长老之中?, 还以为自己的话没被掌门听见, 没想到掌门不仅听见了, 还记住了。 他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迟疑道:“可再?过几?日?,不就是宗门拜师大典了吗?” “不会妨碍到你?拜师。”掌门摆了摆手, 示意宴梦川赶紧滚蛋, “对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让你?师兄将院子里那几?人叫来。” 宴梦川满脸疑惑,不清楚院子里的人指的什么,不过左右又不是让他叫人,他还是恭顺的行礼退下了。 目送着宴梦川离开, 掌门如刀般锐利的眼神落在了还站在一旁的柳明彧身上。 “你?有什么事?”掌门看向还留在原地的柳明彧, 目露凶光。 执法阁阁主柳明彧冲着长老一躬身,在掌门杀人目光下依旧云淡风轻:“宴师弟最近安排了一位弟子入宗。”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柳明彧特意开口, 说明事情有些蹊跷。 掌门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那弟子名为许天?庆, 筑基期修为,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柳明彧道,“同时, 宫淮的亲传弟子杨元一失踪。” “你?怀疑这两人有关系?”掌门深深皱起了眉。 “只是猜想,还没有佐证。”柳明彧道, “这弟子身上留有崔老九下的丹毒,已经被?做成了肉胎。” 各家族都有自己?不传的法门, 不过崔家的尤为恶心,掌门嫌弃地摇了摇扇子,知道柳明彧说这事是来找自己?要权限,便顺手拟了一道传讯符送了出去:“他怎么说?” 柳明彧道:“只说了将他安排去做杂役,其他的让我们不必管。” 按照道理来说就凭借许天?庆的资质背景,入念虚宗就应该当杂役弟子。可若是如柳明彧猜测那般,认为此?人就是杨元一,这种决策,就有些恶毒了。 杨元一是亲传,中?了丹毒念虚宗自然会帮忙解开,而不是拖着让他入杂役,白?白?瞎了最好的解毒时间,等丹毒入体?,怕是药石难医。 掌门有些意外?,他倒是很少见过宴君安这样针对一个弟子。 杨元一这人的确急功近利,做事愚蠢而不自知,让掌门不喜。不过他见这样的人见得多了,杨元一在混在其中?坏也坏得平庸,他不认为这人能值得宴君安上心。 掌门转了转手中?的扇子,十分豁达:“那便随他吧。” 柳明彧自己?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查许天?庆与杨元一主要是因为他身为执法阁长老遇事得有个基本?把握,闻言便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还有一桩事,那傀儡逃了。” 他说的傀儡就是前几?日?闹得轰轰烈烈的将人掏成人皮的傀儡丝主谋。 “还知道跑,他也不傻。”掌门本?来就没指望这监牢能关他多久,闻言冷哼一声,“地牢有阵法会削减神魂,他近期应该不会再?向弟子动手。” 柳明彧抬眸看了一眼掌门,提醒道:“我给他下了点东西,想捉随时都能捉回去。” “暂时不去管他,留他一条命,拿来钓鱼。”掌门轻摇折扇,抵着唇,在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来,“师妹继位在即,这样的大日?子,总得给她准备些礼物。” …… 千里之外?的乾明派。 楚阑舟在集市上撇下宴君安,一人回了乾明派。 乾明派不愧是可与念虚宗匹敌的大宗门,建筑宏大,自宗门口到楚阑舟所居住的地方路途遥远,且不允许在宗门内传送,但可御剑或乘法器飞行,宗门甚至有设定专用的法器,方便弟子们出行。 楚阑舟哪样都没选,她慢腾腾地走在路上,眼神飘忽,手几?次想从芥子空间里掏出东西,却又半途抽回。 系统猜想楚阑舟是因为之前那修士的发言寒心,安慰道:【宿主现在放弃是对的,这事情怕是有些艰难了。】 系统因为一直帮不上楚阑舟的忙十分焦急,所以偷偷找主系统申请了诸如《厚黑学》之类的图书来研究学习,只是主系统审批慢,到了最近才将书发下来。 它熬了几?个大夜看完了好几?本?,如今已经长了几?个心眼子,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好骗的小系统了: 【玉迎蹊故意买通人在外?头说宿主坏话?,若是往深了想,一开始老掌门选择宿主当掌门或许也就是想借着宿主给玉迎蹊铺路,宿主要是在这个当口继位怕是费力也讨不了好处……】 系统话?说一半,忽然卡壳。 因为楚阑舟终于下定决心,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不是那把浊缺剑,而是一枚镜子。 系统:? 楚阑舟没理会系统的发言,她将镜子凑近眼前,看了自己?。 她现在的样子也没比宴君安好多少。 现在的楚阑舟满脸绯红,被?晚风吹了那样许久都不见得消退,眼瞳里还带着些水光。 更可怕的是她的嘴唇,此?时微微肿着,颜色都比寻常深了几?分。 楚阑舟觉得就凭自己?现在的样子也能被?人认出来刚刚都做了什么。 系统有马赛克保护,完全猜不出楚阑舟照镜子的原因,询问道【怎么了?】 它也没看出楚阑舟有什么不同啊? 楚阑舟像是极害羞般,咬了一下唇:“宴君安他怎能……”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亲自己?。 这句话?实?在是太羞耻,楚阑舟开不了口。 只听到半截话?的系统:?? 楚阑舟一说这话?,就想起来宴君安亲自己?认真专注的模样,脸更红了。 系统:??? 系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话?宿主这是一点没听进?去。 系统觉得楚阑舟现在就像是个被?妖妃蛊惑缠着不早朝的君王,而自己?就是那个冒死进?谏忠言却不被?重视的忠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宿主,你?是不是应该……】 话?还没说完,它忽然察觉到什么,大声提醒道:【后?面有人!】 系统都能察觉到的人楚阑舟自然早就发觉,或者说她刚刚照镜子就是为了等人。 眼看那人还躲在角落里不出来,楚阑舟耐心也差不多耗尽了,冲着角落喊道:“你?们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啊。” 此?处是一亭台楼阁,蜿蜒曲折的走廊建在荡漾着碧波的湖面上,像是一副水墨画。 可惜有人扰了画中?的清雅。 她话?音一落,数十名修士自阴影中?走了出来,将楚阑舟团团围住。 为首那名修士没有穿乾明宫的制服,而是穿了一袭红衣,容貌也生得不错,眉眼傲气凌然,可惜开口一股碴子味硬生生冲淡了他的美: “林束,掌门之位,能者居之,俺叫沈寒英,今日?来,是来挑战恁。” 这修士似乎在宗门里的地位不低,楚阑舟观察着剩下的修士站位,都落后?他一截。 沈寒英误会了楚阑舟沉默的意思,盯着楚阑舟的脸道:“俺是大乘期,与你?对战对你?不公,你?说个法子,俺样你?。” 楚阑舟避开了他的视线:“不必,打吧。” 沈寒英依旧死死盯着楚阑舟的脸,闻言皱眉道:“修士应该勇于斗争,你?不能认为你?和俺实?力差距过大就自暴自弃。” 楚阑舟耐心快被?他念叨没了:“你?还打不打?” “打。”沈寒英走到楚阑舟面前,摆出攻击姿势,盯着楚阑舟,要攻击时却还是有些犹豫,“你?真的不需要俺……” 楚阑舟不废话?。她一闪身,指尖一勾,一道劲气就自她指尖射出,打在了身后?那喋喋不休的修士身上。 沈寒英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悄无声息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79节 这不能怪楚阑舟下狠手,主要是她现在做贼心虚,生怕有人发现她脸上的端倪,偏偏这沈寒英还老盯着她脸瞧,她这才下手重了些。 那修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在他的身下,还渗出了一摊血迹。 系统在楚阑舟脑中?倒抽了一口冷气,抖着声音问:【他死了吗?】 楚阑舟自己?也有点不确定:“没吧?” 这人不是说自己?是大乘期修士,哪会那么容易就死。 四周一片死一样的安静,人群里只有楚阑舟一个人的声音。 “还有谁要比试?”楚阑舟目光扫过那些修士,沉声道。 那几?个修士相互看了一眼,冲着楚阑舟行了礼,而后?将倒在地上的沈寒英抬了起来,一溜烟跑了。 看着那些人仓皇逃窜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楚阑舟微微叹了一口气:“麻烦。” 不过想来也是,林束最大的争议点在于她是个金丹期的修士,修为太低,又在乾明派没有什么根基,忽然上任自然难以服众。 往后?这样的比试只会越来越多,不过对楚阑舟好处大于坏处,她若是想,也可以借着一次又一次的比试慢慢笼络人心。 但……楚阑舟大抵可以预料到自己?的未来生活,又叹了一口气。 当掌门,可比当魔尊麻烦多了。 …… 第73章 玉迎蹊写完了最后一张字帖, 揉了揉眼睛,从书架上掏出一本剑谱研究,还未看两页, 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扣门声。 她只得又放下手中的书页, 推开门, 直直对?上一道身影。 “聊聊。”楚阑舟提着灯, 唇角带笑,“还有?谁适合继任掌门。” …… 大半夜来她院子就?为了问这件事,玉迎蹊有?些诧异, 但还是将楚阑舟迎回了自己的房中。 楚阑舟来之前没有?通报, 她也没有?提前准备,第一反应是取给楚阑舟倒茶。 左右也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楚阑舟没有?制止,坐在原地眯着眼睛观察起?来。 玉迎蹊的房间同?她给人的观感是一样的,陈设简单, 没什么赘余的装饰, 【宿主,不用提防她吗?】系统因为之前的事情?对?玉迎蹊的观感很不好,趁着她转身倒茶的功夫, 提醒道。 楚阑舟捏了捏眉心:“不要教我做事。” 【可?那修士就?是玉迎蹊的人。】系统不岔反驳, 【保不齐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想踩着宿主上位!】 “你?想的很好,下次别想了。”楚阑舟嫌它吵, 张开口,打断了系统的发言, “不要听那修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玉迎蹊当不了掌门。” 林束受到争议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林束在众人眼里就?是金丹期, 实力不济。 同?样的话,对?林束适用,对?玉迎蹊也适用。 玉迎蹊的确很有?声望,但她身上也只剩下声望了,若她真?的成了乾明宗的掌门,也只是方便有?心人拿捏,自己想要争取实权很难。 这件事不难想,怕的就?是玉迎蹊分辨不清局势,被这虚假的权势迷了双眼,做出些不好的事情?来。 但玉迎蹊自己分明很能拎得清,她从一开始就?在众人面前站出来坚定拥护自己为掌门,而后又专心致志处理?起?掌门接任仪式。已经用实际行动向楚阑舟表明自己没有?威胁。 楚阑舟将这些分析挑挑拣拣囫囵同?系统说了,系统听得云里雾里,深刻意识到了学霸和学渣的距离,只懵懵懂懂嗯了几声。 楚阑舟想了想,又觉得系统近期有?些多话,思索片刻,委婉道:“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 虽然愚蠢,倒也不失可?爱。 “如今的样子虽然看着聪明了些,但……” 过程全对?结果算错,很容易误导别人。 系统要被楚阑舟的话气笑了。 它那么努力看书是为了谁?宿主这个白眼狼,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出口讽刺它。 虽然,虽然它是说错了就?是…… 系统一颗真?心被楚阑舟践踏,委委屈屈躲到角落,不理?她了。 系统心海底针。楚阑舟弄不明白它又在闹什么变扭,还想询问,玉迎蹊却?转过了身,手里还端着两杯茶,一杯放在了楚阑舟面前,一杯端在手中,吹了吹,小?口喝了起?来。 “宗门内颇有?名望者总共有?四人。有?胡平,沈寒英,公孙宏邈,还有?我。除了我是因为掌门徒弟缘故沾了点光之外,其他人都?是宗门内很有?声望的长老。掌门来宗门时间太?短,应该还没见过他们。” 玉迎蹊猜错了,沈寒英她刚刚见过。 楚阑舟默不作声,让她将话说完。 玉迎蹊将门内师叔都?细数了一遍,这才道:“可?他们都?不能当掌门。” 楚阑舟挑眉:“为何?” 玉迎蹊表情?诚恳:“因为宗门有?规定,只有?拿到浊缺的人才能继任掌门。” 楚阑舟愣了愣,没想到理?由居然如此质朴。 她觉得离谱,将剑从芥子空间中取了出来,放在两人面前:“这不就?是一把剑,谁拿都?是一样的。” 没想到玉迎蹊比她更迷惑:“可?旁人拿不了啊?浊缺生了灵智,要是它不同?意,谁来都?拿不了它。” …… 楚阑舟捏着剑,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浊缺剑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灵智的样子。 剑修往往自命不凡,无时无刻都?能带给人一种桀骜不羁的感觉。事实也的确如此,剑修傲气,但能生出灵智的剑的傲气比之起?剑修只会多不会少。 楚阑舟在玉迎蹊惊骇的目光之下,将剑拿在手中,弹了弹剑尖。 那把剑一动不动,就?像是死物,楚阑舟这样弹它,都?没有?受伤。 可?玉迎蹊说这东西是有?灵智的。 更何况之前在鸿蒙境里,那老者为了推销它出去,甚至让她将这剑当棍子,或是充做砍瓜切菜之类的做活,在之后,甚至任由她将它放在芥子空间里那样久。 若真?的有?灵智,这剑脾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对?上楚阑舟怀疑的目光,玉迎蹊伸出手,给她演示了一番。 她像是在触碰什么危险品一般,伸出一跟手指小?心翼翼靠近那把剑的剑柄,想要将那把剑拔出来。 青色的剑芒一闪,若不是玉迎蹊眼疾手快躲得及时收回了手,那道剑芒甚至能将她整个手指切下来。 她小?心翼翼吮着自己被划破的指尖,目光望向楚阑舟。 事实胜于?雄辩,看来这把剑确实是有?灵智的。 楚阑舟却?更加疑虑。 若是寻常人混入小?世界后被剑灵选中成为一宗之主一定会十分高兴,觉得是上天?赐给自己的运气。 楚阑舟却?并不这样想。 她对?自己的命运有?着清楚的认知,深知这样的好事不可?能降临在她的头上。 她当初的确有?利用掌门之位钓出更多知晓未来之人的讯息的目的才没有?拒绝。但她现在本就?足够出名,这掌门当不当,对?现在的楚阑舟来说其实没有?什么要紧。 这种天?上砸馅饼的好事,怎么看怎么有?蹊跷,楚阑舟年?纪大了不想折腾旁的事情?。 宗门内割据的势力,还有?个目的不明的生了灵智的剑,满嘴谎言的老宗主,哪一件都?麻烦的要死,楚阑舟有?点想走了。 楚阑舟沉默片刻,开口道:“先掌门飞升了吗?” 玉迎蹊摇了摇头,道:“没有?成功,殁了。” 楚阑舟面上笑容不变:“殁在哪?带我去看看。” “掌门在云游期间仙逝……” 玉迎蹊声音越说越小?,她看着楚阑舟的表情?,知道一点也没能瞒过去。 但这又怎能怪她,她又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撒了多少谎。 帮老掌门兜底显然并不是一个好决策,玉迎蹊害怕楚阑舟撂挑子不干,最终还是决定坦白:“我和您说事情?经过,您能别说出去吗?” 楚阑舟挑了挑眉:“可?以。” 玉迎蹊倒也实在,干脆的立下了天?地誓言,保证自己所?说句句为真?,之后才吞了吞唾沫,小?声道:“这把剑没有?承认过我师父。” 楚阑舟疑惑地抬起?眼。 “我师父平常是不用剑的,他其实是个魔修,来乾明派只是为了找传人才代行了几年?掌门之职位,后来觉得太?闷便跑了,我们只得对?外宣称师父飞升不成已经仙逝。” 两个消息都?十分令人震撼。 这孩子是真?缺心眼,这种事情?都?敢往外说。 楚阑舟又没发什么天?道誓言,只是口头同?意了玉迎蹊,若她真?要说出去,暴露她是魔修徒弟的身份,足够玉迎蹊身败名裂的了。 没死分什么神念出来。估计那老者就?是魔修本人扮的。楚阑舟终日打雁没想到竟被雁啄了眼,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那他说的魔修朋友……” 玉迎蹊讪讪一笑:“估计是他本人。” 好歹师徒一场,玉迎蹊还是帮他圆了圆。 那个魔修就?没几句真?话,所?说两人相处估计也是假的,楚阑舟揉了揉眉心问:“真?正的掌门是谁?” 玉迎蹊吞吞吐吐不敢回答。 楚阑舟不明白为何刚刚魔修的事情?她都?说的那么顺溜,到了这种小?事身上反倒吞吞吐吐起?来。 “掌门是谁?”楚阑舟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遍。 玉迎蹊小?心地又看了一眼楚阑舟,把声音压得极小?:“楚苑。” 啪,桌子上茶盏应声而碎。 楚阑舟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让魔气逸散出来:“你?再说一遍,是谁?”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0节 楚家人的风评其实有?些两极分化。 一方面,楚家的确做了许多善事,更是为了悯川全族牺牲,全员忠烈,另一方面,楚家教子无方,出了楚阑舟这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让修真?界人人自危。 玉迎蹊怕林束会因此对?乾明派产生成见,说的格外小?心。 但看楚阑舟的态度,好像只是惊讶,也并不是厌恶的反应。 于?是她又说了一遍: “是楚苑。” …… “知道了。” 楚阑舟闭了闭眼,话语很轻。 桌上的茶盏碎了,滚烫的茶水流淌出来,落在楚阑舟的手背,将她的手烫得通红,但楚阑舟一无所?觉。 楚阑舟推开门,道:“我先走了。” 玉迎蹊觉得楚阑舟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楚阑舟要走,她总不能拦着。 她有?些担心,站在门口不敢进门,在看到楚阑舟的确是在往自己的寝殿方向走才松了一口气,回了屋。 …… 楚阑舟走出玉迎蹊的房间,摇摇晃晃,一边走,一边想。 楚苑,是她兄长的名字。 楚家哪怕到了那个时候都?不忘给她留条后路。 她呢,她做了什么? 楚家满门忠烈,为天?下大义而死,而她呢?叛入魔教,是楚家的耻辱,做了楚家唯一的叛徒。 楚家被灭族的时候,自己还在念虚宗。 当时那段日子自己说服了向来古板的执法阁长老,同?一干弟子一起?开了新?政,呼吁将凡人也引入宗门。 因为此事,背地里叫自己疯子的不少,楚阑舟再坚强心也不是土石做的,终究还是会难过的,好在她还有?别的派遣方法,比如写信回家。 当时爹娘在忙活关外魔气暴动的事情?,十分忙碌,一开始还能回复一两句,后来安慰自己的,就?变成了自己的兄长,楚苑。 自己因为一时气愤写下来了很多信件,他于?是一封不落,全回了。 有?一封回信替自己狠狠辱骂了一下宗门那些冥顽不灵的老顽固。 还有?一封回信说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很有?楚家家风…… 最后一封回信是在楚家灭族前夕。 当时关外魔气暴动,若是侵入悯川后果不堪设想。各宗族都?组织了人马观察情?况,楚家更是将有?能力的族人都?派了出去,想彻底将魔气堵在关外。 据说情?况十分严重,楚阑舟也想请假去关外帮爹娘和兄长和诸位族人,于?是写信询问家里。 楚阑舟至今还记得那封信件的内容,是兄长一贯的字迹,带着些不羁狂放: “一切向好,小?妹勿念。” 楚阑舟脑子里一团乱,恍恍惚惚睁开眼,开口道:“太?白了。” 系统慌乱得不行,也顾不得同?楚阑舟置气了,忙开口问:【什么?】 “衣服,太?白了。”楚阑舟低头看着自己素色衣衫,“要染点血。” 楚阑舟觉得她穿的衣服太?白了最好染点血,咬紧牙关想要杀点什么。 系统急得不行,生怕宿主现在脑子不清醒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只能不断焦急喊道:【宿主,先回去。】 楚阑舟脑子像是要炸掉一般,系统喊了好几声才让她勉强恢复了一点清明。 是该回去。 这里是哥哥的宗门,楚家的地界不能染血,想杀人也不能在这里杀。 楚阑舟神智昏聩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她应该把自己关起?来,这样才不会露出魔头本性,伤了别人。 可?她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人。 宴君安只着了一件单衣,浑身打扮的十分素净,像是没看到她如今眼瞳通红神志不清的模样,一本正经同?她说:“我来侍寝。” 第74章 “你先出去。”楚阑舟伸出手, 勉强缓和了语气,“我说过我今晚不碰你。” 她现在脑子乱得很,眼前一片血光, 看不清任何东西, 又怕宴君安察觉出端倪, 只站在原地, 并不敢往前走。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其实?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有丝丝缕缕魔气从她的身体中渗出, 显然已经处于快要暴动的边缘。 就凭楚阑舟魔尊的实?力, 若真的暴动,哪怕是宴君安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他现在压根没有在想这?些。 宴君安看着面前的分明已经忍耐到?极限仍旧想着强撑的楚阑舟,有点生气了。 楚阑舟向来如此。 遇事只会面上装作漫不经心自己?偷偷扛,几百年来没一点长进。 若是扛不下去呢?楚阑舟打?算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待到?什么?时候? 宴君安想起她每一年在玄月夜偷偷忍耐天道惩戒的模样,气得牙根都有些痒。 楚阑舟收小弟收惯了, 总觉得人人需要她保护, 她也习惯将他们?都护在身后,她护佑百姓,保护一个个年轻却又满怀憧憬的修士, 给了他们?一个能?够相?对平等的修行?机会。 哪怕成了魔尊, 她的作风照样没有改变,宴梦川,穆愿心, 秦三百,春分, 夏至……甚至是秦星原。 她会替每一个人着想,待每一个人都很好?。 可宴君安并不想被?她护着。 宴君安不想看楚阑舟当什么?圣人, 也不想楚阑舟真的去佛龛当那劳什子的佛。他只想把楚阑舟拉下来,拉到?他的身边。 他想成为楚阑舟唯一的私心。 他要楚阑舟对他卑劣,时时刻刻都念着他,好?的时候念着,坏的时候更要念着,她痛一分就该让他也跟着痛一分,死?的时候都得记住要拉他陪葬。 可……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握紧的手。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浊缺依旧被?她握得很紧。 楚阑舟刚刚知晓乾明派的真相?,在经历过那样黑暗的日子后尝到?了一点点甜,又惶惑又珍惜。 宴君安看着这?个样子的楚阑舟,终究还是心软,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可你答应我同你住在一起。” 楚阑舟神智并不太清醒,宴君安一句话的话在她的脑子里转许久,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是的,她答应过宴君安这?桩事。 系统担忧宿主将宴君安赶走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会出什么?事,也连忙跟着一起安慰道:【宿主,你不能?食言啊。】 楚阑舟深吸一口气:“好?……那你先待在这?里,我……先,先出去。” 她脑中全是楚家人还有那些自己?杀过的世家,像是有人在拿刀一寸寸割着她的脑子,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一个。 不能?伤了宴君安。 宴君安要被?她气笑了。 她现在怎么?出去?是想向全世界宣告林束是个魔修吗? 宴君安忍无可忍,一把将楚阑舟扯进怀中,对着她的唇瓣咬了下去。 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在二人身上,楚阑舟的魔气比楚阑舟本人要坦诚许多,很快便将宴君安的身体缠住了。 怪物只会本能?的拥抱住自己?的爱人,不会去管自己?伸出来的是利刃还是双臂。 正如此时,那些黑气死?死?缠绕在宴君安身上,抚过他的存存皮肤,在他的身上乃至神魂间?都烙印出道道刻痕。 这?种痛法直击神魂,换作任何一个修士都会觉得无法忍耐。 他甚至觉得有些高兴。 就好?像,他同楚阑舟是一样的。 他此时在同楚阑舟一起……和楚阑舟承担着同样的痛苦,和楚阑舟背负着同样孽。 鲜血从他们?二人的唇角溢出,也从宴君安的身上流淌出来。这?不像是亲吻,像是抵死?缠绵。 楚阑舟被?宴君安咬了一口,看上去有些委屈,猫儿般的眼眸微微睁大望着他,瞳孔虽然没有焦距,但却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宴君安心下越发柔和,原先带了点泄愤的撕咬变成了抚慰的亲吻和舔砥。 楚阑舟明显更喜欢现在这?种纯粹的亲吻。 她脑子不清醒,晕晕乎乎见遵循本能?,笨拙地做出她清醒时完全不会做出的反应。 比如…… 轻轻舔了宴君安一口。 宴君安喟叹一声,深深吻了下去。 …… 系统彻底听不到?宿主回应了,着急得要死?,看着面前的景象越发着急。 这?宴君安浑身都被?裹在魔气里,不会被?宿主搞死?了吧? 系统对楚阑舟虽然起不到?一点用处,但好?歹是系统,遇到?这?种时候还能?给自己?开个金手指。 就比如这?个时候,它还可以选择进入后台,手动去除眼前的黑气。 等它忙活完,终于?看清宴君安如今的处境后,却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宴君安还抱着楚阑舟。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1节 不止是抱着…… 宴君安被?楚阑舟折腾得浑身是血,脸上却溢满红晕,因为料准了楚阑舟魔气暴动看不清自己?,脸上笑容藏都没藏,口中还不时逸散出阵阵□□,像是极爽。 系统的数据库都紊乱了一瞬,然后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这?种画面不会被?主系统判断为18加屏蔽啊? 它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替宿主的未来担忧,然后默默地退出后台,将那些去掉的黑气又盖上了。 眼不见为净。 …… 宴君安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机已经被?人发现了,他轻轻抚过楚阑舟的眉心,将灵力注入其中。 楚阑舟的身体对他的灵力早就十分熟悉,宴君安的灵力进入的时候压根没有阻碍。 眼看楚阑舟像是察觉到?什么?开始挣扎,宴君安另一只手将她紧紧搂住,一边安慰道:“这?本就是世家设的一个局,你没有办法做出改变。” 宴、秦、巫、崔、穆五家谋划那么?长时间?的联合围剿,借魔气暴动为借口骗楚家出关。事情从楚家人出关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哪怕楚阑舟去了关外,也注定改变不了楚家的命运。 只是会多一个死?在斗争之下的孤魂而?已。 这?件事情楚阑舟同他都是知情的,不然楚阑舟也不会入魔,就为了以血换血,报复那些世家。 可楚阑舟却有一件事不知晓。 宴君安压低声音,小声道。 “可若是没有天道帮助,他们?也不会成功。” 若不是关外刚好?魔气暴动,楚家从一开始就不会出去。 楚家一心为民,必然看不惯魔气暴动引得边关百姓受苦,哪怕明知道其中可能?有诈,也会义无反顾出城。 这?本就是设给楚家的必死?局。 楚阑舟早被?魔气迷了迷茫地抬起眼,不明白宴君安在说什么?。 宴君安传完了灵力,伸手又在她的眉心一点,将她敲晕了过去。 “阑舟,再等我一段时日。” 宴君安将昏睡过去的楚阑舟抱进被?子里,看着楚阑舟紧抿着的唇瓣,低下头,想要在她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可他才刚低下头,就察觉到?一股杀气。 可这?里分明只有他和楚阑舟两个人。 宴君安猛然回头,看见了一把立起来的剑。 这?把剑浑身散发着青芒,剑尖直直指向宴君安。 宴君安腰间?挂着的君子剑似有所?感,跟着发出兴奋的嗡鸣,想要与之一较高低。 宴君安:…… 宴君安抬起手,一把按住自己?腰间?的剑。 君子剑不明白为何主人不拔出自己?与那把陌生的剑对上一对,嗡声顿了顿,像是在疑惑。 战啊?为什么?不打?? 修真界的人都在传主人是谦谦君子,可君子剑是宴君安的佩剑,自然知道主人的本性。 宴君安的杀心其实?一直都很重。 只是他懂得约束自己?,做事有自己?的准绳,才显得他较旁人有所?不同。 但眼前这?情况分明是这?把剑主动挑衅,也不涉及人命,主人为何不动手? 不动手就算了,为何还一副十分心虚的模样? …… 晨光熹微,楚阑舟睁开眼,看到?了一道身影。 宴君安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守了自己?多久。 “你……”楚阑舟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极沙哑。 宴君安伸出手,端了一杯茶递给她。 那茶水的温度刚刚好?,应该是用灵力替她温了许久。 她伸出手刚接过那茶碗,却看宴君安迅速抽回手,像是生怕她发觉什么?。 可楚阑舟何等眼力,还是看到?了宴君安手腕上的血痕。 一道一道的,交错印在宴君安的白皙的手腕上,看上去很是狰狞。 不只是手臂,就连裸露出来的脖颈上都有,密密麻麻地,几乎没一块好?肉,也不知道衣服下是个什么?凄惨光景。 楚阑舟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有些不敢动。 就凭宴君安身体的恢复能?力,还能?留下这?样狰狞痕迹,只能?说明伤他的就不是寻常东西。 就比如……魔气。 楚阑舟心下一凉。 自己?昨夜失控,神智不轻,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 自己?到?底对宴君安做了什么?? 眼看宴君安转过身去,楚阑舟没忍住,低声询问起系统。 【呵……】 系统没有回音,只是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 这?是什么?意思? 楚阑舟看着系统的反应,越怀疑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应当做的事情,心下越发慌张:“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觉得昨天看到?的画面实?在肮脏,嗫嚅好?几声之后终于?还是觉得那种画面用言语描述会污染它的数据库,于?是放弃描述,只是意味深长道: 【宿主,你长点心吧。】 宴君安他分明就是个变态。 第75章 宴君安眼睁睁看着楚阑舟自清醒起来后就不再说话, 而是一直拿余光瞥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耳廓都微微发红, 便坏心眼地开口叫她:“阑舟。” 楚阑舟果然被他吓了一跳, 浑身一抖, 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 “你在想什么?”宴君安走上前, 替她把手里的茶端走,询问道。 楚阑舟呆呆愣愣地,他一个动作她就跟着做一个动作, 像是还未回过神来, 听到宴君安的对话可疑地沉默了片刻,才道:“没,没什么。” 甚至还磕巴了一下。 她这种反应,明显是在动什么坏心思。眼眸中那点虚心藏也藏不住,还偏要像个猫儿般半遮半掩, 实际上早就被人?抓住了把柄。 宴君安看着这样的楚阑舟, 只觉得心都软了一块,他俯下身,想凑近楚阑舟, 询问清楚。 可背后传来的杀气何其熟悉, 宴君安只觉得有芒刺在背,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林束,俺来给你下战书!”一道声?音自?窗外传来, 惊起一片鸟雀。 楚阑舟就怕宴君安还再问,此时终于被解围, 迅速跳下床,匆匆套了件衣衫抓起浊缺就要往外头闯。 杀气在楚阑舟的手接触到剑的一刹那散了一个干净, 宴君安眼睁睁感受到一阵微风拂过,紧接着楚阑舟就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他,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大乘期的修士果然不会被楚阑舟轻而易举的打死。 站在门外叫嚣的正?是昨天?带人?围堵楚阑舟的男子,此时他也带了一群人?,将楚阑舟的房门围得水泄不通。 玉迎蹊也在,看样子正?着急忙慌地劝他:“沈师叔,你要不然先回去……” 沈寒英今日也穿着一袭红衣,站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压根没理会玉迎蹊。倒是看见楚阑舟出来的时候愣了愣,居然道了歉:“……俺来是想同?你比划几下,并非有意打扰。” 你既然知道会打扰为什么还要一大早前来?楚阑舟觉得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走到了门前,语气不善道:“昨夜不是才?刚刚打过。” 她一面说,一面环顾周围,打眼扫了一圈。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都是昨夜围堵过她的修士。 不过那些修士可没了昨夜那嚣张的劲儿,看楚阑舟的目光躲躲闪闪,显然今日并不是很自?愿来。 昨夜只一招,楚阑舟便将这乾明派的沈师叔打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还是被众弟子抬回去的,委实丢人?。没想到他今日还敢来,来就罢了,还又?带了那么一帮人?。 沈寒英满脸通红,显然也知道昨夜这件事十分丢脸,强撑道:“昨天?是俺没有认真。”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歪着脑袋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盯着沈寒英询问:“那你今天?想认真了吗?” 这句话委实有点嘲讽了。 沈寒英的脸果然更红,他看着楚阑舟,还是咬牙,一字一顿道:“认真了。” 楚阑舟抬起脚,就冲着沈寒英的面门踹去。 沈寒英站在原地,抽出了自?己的剑。 那把剑较寻常剑都要窄上一分,握在手上像是一道寒芒,他速度奇快,竟是想从角落将楚阑舟挑倒。 但楚阑舟比他更快,她顺势收回脚,改揣为勾,站稳身形的同?时又?是一拳轰向沈寒英的面门。 这沈长老,其实没有撒谎,他昨夜确实没有认真。 昨日他没有将楚阑舟放在眼里,被楚阑舟好?好?上了一课,今日他一上来便拿出了全力。 两人?很快便打得有来有回,弟子们很少能目睹这种阶层的打斗,不自?觉安静下来,围成一圈观看,若是能从中体会些东西?,对以后的修行必定大有裨益。 玉迎蹊害怕他们凑得太近被两人?误伤,连忙组织起现场秩序。及时避免了人?越聚越多,造成拥堵的问题。 大家?都在关注战局,无人?注意到楚阑舟身后的房门被推开?,有个人?走了出来,站在人?群中遥遥望着楚阑舟,有些担心。 并不是他不相信楚阑舟的实力,只是昨夜楚阑舟暴动消耗了不少灵力,今日若再用?,也不知道还剩多少。 宴君安预料的没错,楚阑舟的确想速战速决。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2节 她若用?魔气十个沈寒英也不会是她的对手,但此时她还不想暴露自?己是魔尊的身份,只能用?灵力同?此人?争斗,奈何灵府内储存的灵力早就所剩无几。 楚阑舟面露微笑,将主动权按在自?己手里,拳头里蕴含着最后一点灵力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他打去。 这个角度他绝对来不及反应,楚阑舟这是想直接逼他认输。 她心境较昨夜已有了很大改观,和沈寒英越打越是满意。 无他,沈寒英的实力越强,说明乾明派越好?,乾明派越好?,说明哥哥的眼光越高。 但…… 楚阑舟想快速结束战斗,可沈寒英不想。 他硬生生受了楚阑舟这一拳,身上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嘴角也咳出一口鲜血,攻击的动作确实一点没停。 “欸,欸!”玉迎蹊看到这个场景,吓得喊了出来,“掌门,沈师叔,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啊!” 怎么这两人?打着打着,还打出火气来了? 沈寒英压根没在听玉迎蹊说些什么,他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楚阑舟的身上。 他本就是个剑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与之一战的对手,可对方却并不肯拔剑。 楚阑舟最后一点灵力用?完,再打也没什么打头,索性直接收手:“不打了,我认输。” 反正?这次他也没说输了就不能当掌门之类的话,哪怕说了事情也不是他能决定的,那她赢不赢有什么要紧。 听到终于有人?认输,玉迎蹊松了一口气。 乾明宗允许弟子间相互挑战内斗,但只能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玉迎蹊连忙走上前,想要驱散看热闹的人?群,却听到人?群中传来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顺着人?群的目光望去,发现他们看的正?是沈寒英与楚阑舟的方向,待看清面前景象,登时惊骇道:“小心!” 楚阑听到玉迎蹊的喊声?,回过头,一道剑气却直接朝她袭来,正?吵着她手里攥着的剑打去。 “你为何不拔剑?”沈寒英语气里带了些怒意,“是俺不配你拔剑吗?” 沈寒英的想法十分简单,楚阑舟既然不肯拔剑,他便逼着她不得不拔剑。 只要楚阑舟愿意拔剑,这一招对剑修来说非常简单,自?然能够轻易化?解。 可楚阑舟早没了灵力,眼看那道剑芒就要打在哥哥的剑上,楚阑舟不知要如?何反应,竟然下意识想用?身体去挡。 宴君安在人?群中目睹了全程,手中弹出一道剑气,就要帮楚阑舟抗下这一击。 可那把剑却先他一步动了。 无人?召唤,浊缺剑自?己从楚阑舟的手里出鞘,直接打碎了沈寒英袭来的剑气,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插在了沈寒英的脸上。 “浊……”沈寒英面露惊骇,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浊缺插在了脸上,仰面倒在了地上。 鲜血自?他身后缓缓流淌而出,很快便流了一地,甚至流到了围观人?群的鞋子旁。 “沈长老,沈长老殁了!” “掌门,掌门将沈师叔杀了啊!” 在一片混乱之中,楚阑舟愣愣看着面前还泛着青芒的浊缺剑,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破天?荒地询问起了系统:“这怎么办?” 系统面对着面前的一团马赛克,也很绝望:【宿主,怎么办?】 楚阑舟冷静道:“大乘期的修士,应当没有那么容易死吧。” 应该,应该吧…… 第76章 在众目睽睽之中, 沈寒英顶着满脸的血迹默默站起身,拔出脸上的剑,交还到楚阑舟的手上, 竟然一言不发地走了。 浊缺剑不染血, 姿态高傲地环视一圈, 自己回?了?剑鞘。 众人面面相觑, 看向楚阑舟的目光都带了些惊恐。 没人能想到是浊缺自己动手,毕竟此时它就握在楚阑舟手里,说没有楚阑舟的指使是不可能的。 楚阑舟顶着他们的目光, 歪了?歪脑袋想了?想, 觉得并没有辩驳的必要。 沈寒音偷袭在前?,她?反击在后,名正言顺,还破了?他人对她?不拔剑的怀疑。对她?而?言,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这把?剑倒是帮了?她?。 逻辑没错, 但楚阑舟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但也猜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她?自觉没什么暴露的地方,挺着胸膛看诸位弟子收拾好自己的庭院,却?听到玉迎蹊的声音。 “浮花盟盟主来访。” 楚阑舟之前?听乾明派弟子说过, 对这个宗门的印象就只剩下十五房妻妾, 却?不知道?这宗门盟主找自己做什么。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行,这便去吧。” 熟料玉迎蹊红了?脸, 结结巴巴道?:“就,就这样去吗?” 楚阑舟满脸莫名:“不然应该如何去?” 她?这句话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她?还没有经历过乾明派面见其他人的规矩,才问了?一嘴。 玉迎蹊目光居然罕见地没有看她?, 而?是放在了?宴君安身上,短暂的出神之后面上更红,道?:“不,不用准备,这边走。” …… 玉迎蹊古古怪怪,做事却?依旧麻利,带着楚阑舟穿过一片桃花林,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进了?乾明宗的议事堂。 等在里面的人罕见地十分年轻,将脸上涂得白白的,鬓边还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看见楚阑舟走来,眼前?一亮,站起身行礼道?: “林掌门果真名不虚传,龙精虎猛,天人之姿,在下佩服,佩服。” 这是什么鬼形容词?楚阑舟狠狠皱了?皱眉,待她?走近,嗅闻到那人身上的花香之时,只觉得更加嫌弃。 这人身上的香气浓烈到能把?人给熏死,同样的都是身上有花香,宴君安身上的香就是十分浅淡,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楚阑舟觉得这样就正好。 面前?这人像个花孔雀一般,楚阑舟有些不适,但还是勉强坐到了?玉迎蹊给她?安排好的位置上。 玉迎蹊连忙上前?,让弟子给两位掌门上了?茶,方便二人洽谈。 楚阑舟用尽毕生忍耐力终于忍住了?捂鼻子的冲动,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远离浮花盟盟主的方向靠去。 可那盟主像是没感受到楚阑舟身上的不适一般,还冲着楚阑舟靠近,袖子里挥舞出阵阵香风,朝着楚阑舟逼近。 “我?用的香膏是穆家小公子调制的香膏,才刚出,整个悯川就售罄了?,我?挨着找了?许多个铺子才找到,掌门闻闻看,是不是……” 楚阑舟终于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浮花盟的盟主话音被打断,袖子挥舞到一半有些尴尬地落在地上。 “抱歉。”玉迎蹊走上前?,替楚阑舟解了?围,“掌门近日身体不适,可能修炼出了?岔子。” 盟主讪讪一笑,摸了?一下鼻子道?:“我?这也只是庸俗之物?,掌门怕是闻不惯,不过穆小公子手艺不错,想调制什么香料自然都能调制出来,若掌门将他迎回?去,想闻什么香让他自己调就是了?。” 楚阑舟算是明白过来他为?何要反复提及这是穆家小公子调制的香料了?。 感情是来说亲的。 楚阑舟不太想和穆家有多余牵扯,闻言婉拒道?:“我?还没有想结契的打算。” “欸。”浮花盟盟主笑得意味深长,“掌门不必与?他结契。” 楚阑舟有些疑惑,端起茶盏一边抚开茶沫,一边道?:“为?何?” 浮花盟盟主看向楚阑舟的目光里带着明知故问,表情促狭道?:“因为?那小公子是个药人啊,还稀里糊涂失了?身子,掌门肯赏脸将他抬入府中都算抬举他了?。” 楚阑舟端着茶盏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眼神却?冷了?冷:“这种事讲求两情相悦,盟主的想法?,我?不敢苟同。” 浮花盟盟主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但面上好歹换了?个说辞:“穆家那小公子虽然并非完璧之身,但毕竟也是穆家教养出来的药人。穆家擅香,却?也更擅房中之术,他们调教出来药人,其中趣味,不必言说。掌门将他带回?去,就当是添个乐子。”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阑舟听着他话语见对药人的轻慢之意,皱紧了?眉,冷声道?:“不必。” 浮花梦盟主却?并未岔开话题,而?是接着道?:“那药人若是动了?情,身体上自然会散发出些香气,只有与?他心悦之人才能闻到。这实在骚得很?,和勾引又人有什么区别?可惜我?倒是没有这个福气品鉴一二,掌门若是想……” “闭嘴。”楚阑舟忍耐不住,一茶盏直接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掌门!” “盟主!” …… 议事堂为?了?保证私密性,都设置了?结界,确保密谈之时外人无法?察觉。 宴君安站在门口,微颦着眉,嘴唇也死死抿着,有些罕见地纠结。 这毕竟是浮花盟盟主拜访乾明派掌门,他虽然是剑尊,却?是念虚宗的剑尊,此时进去不合身份,一开始便被玉迎蹊婉言劝到了?外面。 可他知道?浮花盟盟主此次前?来是在干什么。 是为?了?给楚阑舟说亲。 可阑舟会答应吗? 与?生俱来的教养让他无法?做出偷听楚阑舟墙角的行为?,但他又实在纠结,便折了?一束桃枝,挨个数着枝子上的桃花。 “楚阑舟心悦宴君安。” “楚阑舟不心悦宴君安。” “楚阑舟心悦宴君安。” …… “楚阑舟不心悦宴君安。” 宴君安的手指在最后那枚桃花瓣上,目光顿了?顿。 多余的那枚花瓣在他的指尖化为?飞灰,宴君安高兴地捧着那根说阑舟喜欢自己的桃枝,决定回?去后便将它插在楚阑舟房里。 忽然,玉迎蹊推开门,慌里慌张便跑了?出去。 宴君安抚弄桃枝的动作一顿,将她?拦在了?半路上:“怎么了??” 玉迎蹊气喘吁吁,顺了?好几口气才说清楚:“里头?打,打起来了?,我?去叫人。”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3节 楚阑舟的灵力还没来得及补。 宴君安眸中一冷,便急急踏入殿中。 …… 场景和宴君安预料的完全不同。 楚阑舟虽然用不了?灵力,但她?以前?在宗门就是个小霸王,天天带着人打群架,摸爬滚打练出来了?,平日里以一打十不成问题。 浮花盟盟主却?不同,他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也没经历过被人打的时候,在楚阑舟面前?完全没什么反抗能力,基本是被楚阑舟压在身体下打。 眼前?的场景让宴君安梦回?当初还在念虚宗的时候,他有些发愣,竟然第一时间忘了?将这两人分开。 最后还是浊缺剑忍耐不住,青芒暴涨,将这两人弹开了?。 众弟子们找到机会,一拥而?上,将这两个分开了?。 楚阑舟被一干人拉开,却?依旧淡然看着面前?的人,语气里还带了?些嘲讽:“药人可比你实力强多了?,至少还懂得反抗。” 哪怕是穆纤鸿,都不可能被她?这样按倒还不反抗。 浮花盟盟主躺在地上,被小弟子扶起的时候还有点怀疑人生。 他其实反抗了?的,他在林束按倒自己的一瞬间就释放了?威压。 这林束不是金丹期吗?为?何直接打破了?自己的灵力罩子?打破罩子就算了?,又是什么打的自己? 鬓边的牡丹花都被打掉了?,花瓣落了?一地,浮花盟盟主垂头?看了?一眼,没有去捡,只是深深看了?楚阑舟一眼,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掌门,掌门。”玉迎蹊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害怕楚阑舟还要去追,连忙转移开口转移她?的注意,“掌门前?几日去集市捞回?来的两个人还关在地牢里,掌门要不要先去看看?” 她?这句话并未做出遮掩,是以之前?还未离去的浮花盟盟主又将视线往这边扫了?一眼。 楚阑舟闭上眼,她?还有点生气,但想到之前?那弟子所说,浮花盟同乾明派是盟友关系,还是勉强忍住了?怒气。 …… 浮花盟盟主走在前?头?,穿行与?桃林间,速度奇快,身后一个小弟子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暗自腹诽。 盟主哪里都好,就是行事过于……同一个姑娘说这样的话,被打还真不冤枉。 盟主回?过头?,交代道?:“去回?信给穆家家主,说事情怕是要成了?。” 小弟子有些懵:“可林束不是没有同意吗?” 不止是没有同意,还把?盟主您给打了?一顿啊。 “你没看到人家新欢还站在外面,林束要讨新欢开心,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她?若是真想打我?,为?何不用灵力?” 小弟子被问住了?。 他想了?想盟主说的话,觉得居然有点在理?。 盟主摸了?一下自己鼻尖涌出的血迹,脑中想着楚阑舟骑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眼眸中兴味更甚:“这新来的宗主,还真是……” “辣得很?。” …… 第77章 “林束小儿, 你以为你抓了我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吗?” 昏暗的走道里,看守牢门的小姑娘擎着发出微弱灯光的小灯,领着楚阑舟一步步走入牢房深处。 楚阑舟才走到门口, 就?能?听到里面传来这修士愤怒的叫骂声。 这修士先是在?小集市公开宣扬她有多么德不配位, 如今哪怕被她关进牢子里依旧初心不改, 依旧在?这里中气十足地辱骂着楚阑舟。 “啊!”小姑娘手一抖, 微弱的烛火登时熄灭,牢房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遭一片寂静,就?连唯一一点脚步声都消失了, 修士骂来骂去没听到一点回应, 觉得有些渗人,悻悻然闭上了嘴。 “怕成这样。”楚阑舟笑了笑,用火折子将灯重新点了,提在?手上,直直照在?着那修士的脸上, “谁给你的胆子来乾明派。” “正义之举, 无?人指使?。”符遥双手被铁链紧紧束缚在?墙上,但还是梗着脖子,强行给自己挽尊, “男子汉大丈夫, 自有浩然正气,百邪不侵,我会怕你?” 楚阑舟点了点头?, 忽然岔开了话题:“你来过这里吗?” 符遥将脸撇到一边,用行动表明自己对?楚阑舟的厌恶之意:“乾明派是名?门正派, 与你这鼠辈行事自然不同,不会滥抓好人。” 楚阑舟像是没听到他的嘲讽, 而是接着问道:“你是太乙居公孙先生门下的人,你出来,你家先生知道吗?” 那位公孙先生楚阑舟还听过,据说?谋略过人,与巫家靠得极近,没想到居然养出了蠢成这样的徒弟。 符遥冷声道:“不是先生的主意。” 楚阑舟笑了笑,不置可否:“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你真是个蠢货。” “就?比如你来这里,说?是来替玉迎蹊报不公,可你知不知道,我们宗门也有一位长老,刚好也姓公孙。” 楚阑舟将灯拉近,压低声音:“如今不管你想还是不想,我都大权在?握,想处理一个人轻而易举,更何况,你就?是一个现成的证据……” 她不把自己的话说?完就?停了下来,言语间未尽之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符遥果?然紧张起来,悻悻然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和先生无?关。” 楚阑舟问:“那你为何要来?” “我外?出历练,听闻有人在?说?你的荒唐事迹,便来了。”符遥沉思许久,才想起来了当时起意的源头?,“应该是一个小酒馆里,听说?书先生说?的。” 悯川这种说?书先生基本居无?定所,从不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停留,在?这片偌大的大陆上去寻找一个酒馆,还得去找一个不知道走了没有的说?书先生,无?异于是在?海底捞针。 符遥像是察觉到她的嫌弃,强撑道:“我这是在?效仿宴公子。” “宴君安?”这种修士口中的宴公子十有八九都是宴君安,楚阑舟随口道。 “宴公子是我辈修士楷模,吾辈自当效仿其?行为,遇到不平事,吾辈也应当挺身?而出。” 楚阑舟满脸嫌弃:“宴君安没你那么蠢。” 符遥还要辩驳,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崇拜的名?门修士,正道楷模,好像同面前?这女魔头?有上一腿。 楚阑舟不能?理解一个修士怎么可能?蠢到这个地步,也失了同这人周旋的兴致,转身?便想离开。 临走前?,她忽然起了一个坏心眼,转过头?道:“你没来过这里?” 符遥此时正是心神不宁的时候,听到她的问题觉得古怪,但还是凶巴巴回应道:“没,没有。” “那你自然不明白?乾明派的秘辛。”在?黑暗中,楚阑舟勾了勾唇角,指了指他身?后?的地牢,道,“就?比如,这整个牢房都是活物。” 黑洞洞的牢房里,就?像是人类的口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这里头?真的像是在?缓缓蠕动。 符遥吞了吞口水:“你……” 可那头?光已经消失了,楚阑舟不知何时早已离开,整个牢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楚阑舟完全不管身?后?的尖叫声,一把将牢门带上。 小姑娘仰着脑袋懵懵懂懂望着她。 “你不必管他。”楚阑舟揉了揉这个小姑娘的脑袋,往她手里塞了一颗糖。 就?如同念虚宗喜欢用木傀儡一样,小姑娘是这里生的木灵,整个监牢都算作她身?体的一部分?,也不算楚阑舟说?谎。 小姑娘拿了糖,注意力也转移了,兴高采烈道:“掌门,我想和幺幺一起玩,能?不能?再给我一颗糖?” 楚阑舟愣了愣:“幺幺是谁?” 小姑娘道:“当然是新来的小姑娘啊。” 岁首何时交朋友了? 楚阑舟看着这小姑娘同岁首一般的天真表情,觉得这两人在?一起的确合适,便也没多问,只是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了她的掌心,一面道:“出来吧。” 玉迎蹊自角落走了出来,见到了楚阑舟抢先讲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我曾在?小秘境遇见过这修士落难,便救了,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看楚阑舟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问:“应该如何处置?” “这蠢货连谁指使?自己都不知道。”楚阑舟摆了摆手,道:“关几天,然后?写信给他师父敲一笔,放了吧。”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懒得费心力在?蠢货身?上。 …… 穆家早早放出消息,传出穆纤鸿与自己有染的消息,一面让浮花盟盟主上门同自己说?亲,明面上是想逼着自己对?穆纤鸿联姻,实际上若说?穆家当真对?掌门之位没有图谋也不可能?。 但若是那公孙先生当真人如其?名?,是个有谋略的隐士,这弟子做事,难免没有他师父的授意。他又与巫家走的极近。 可巫家没有立场,只跟着天道,若整件事真和巫家有关,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还有穆婉莲,杨元一,像他们这种得知未来的人究竟有多少。 哥哥的财产,人人想要,楚阑舟不可能?让他们如愿。 局势繁杂,像是一摊泥沼,楚阑舟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烦躁。 若她只有一个人,她其?实并不是很怕。再多困境,最后?无?非是堵上她这条命,哪怕真的陷入绝境,她还可以在?临死前?多拖几个垫背的给自己报仇。 可现在?不同了,她手里还有哥哥的剑。她可以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也可以承受天道惩戒,她敢承受无?数遍天道问心,也敢说?自己无?心无?愧,但她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把剑。 对?楚家人,她自始至终都是亏欠的。 这份亏欠延续至今,她看到这把剑,就?像是面对?曾经的兄长。 一阵微风拂过,楚阑舟闭了闭眼,并不敢看手中剑。 在?风中,一片桃花瓣缓缓落下,落在?她的眼睫,又擦着她的脸庞。 此时正值寒冬,乾明派却有一从开得炽烈的桃花林。 这里的桃树四季都开同样的花,楚阑舟以前?从不知道哥哥这样喜欢桃花。 楚阑舟抚开花瓣,在?桃林间缓缓走着,却迎面碰见了一个人影。 楚风言穿着乾明派苍青色的制服,正依靠在?桃花树下,像是等了自己许久。 他远远瞧见了自己,像是有些惊讶,嘴唇微张,开口道:“林姑娘……”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4节 楚阑舟百忙之中想起来系统布置的任务,便停下了脚步,直截了当道:“你有何愿望。” 楚风言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思考许久后?迷茫地摇了摇头?。 “风言并没有什么愿望。” 楚阑舟看着他,伸出手,折了一小根桃花枝,咬破手指在?其?上画了一个符箓,然后?便放在?他的手心:“那你想到愿望之后?,便对?着这株桃花许愿,只要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且不触犯原则,我都会满足你。” 楚风言茫茫然接过桃枝,还欲开口:“林……” “我先走了。”楚阑舟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旁匆匆穿行而过。 楚风言捧着手里的桃花枝子,目送楚阑舟走远。 猎猎寒风卷起片片花瓣,逐渐遮蔽了楚阑舟的身?形,整个场景就?像是一场虚幻又瑰丽的梦境。 良久后?,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默默把自己手里没有送出去的点心盒连着桃枝一起收回了怀中。 …… 楚阑舟没有回府,而是去找了闻人岱。 这人莫名?其?妙带着岁首来了小集市,总得有些缘由。 当然,若没有缘由,她就?该好好同这人计较一番了。 闻人岱提心吊胆捱了一夜,终于等到楚阑舟上门,先发制人,问道:“魔尊,您打哪儿捡到的这孩子?” 闻人岱只是收费高了些,不是庸医,还不至于不知道这孩子不是楚阑舟亲生。 楚阑舟想了想,如实答道:“隆宁坡。” 闻人岱闻言点了点头?,可过了一会儿之后?又摇了摇头?:“可这说?不通啊。” “这等阴煞之物得在?极凶的战场上才能?形成。可我查过典籍,这几百年从来没有人记录过相关战役,而且……” 这些东西楚阑舟自己清楚,懒得听他多说?,闻言皱了皱眉:“直接说?清楚。” 闻人岱眼睛一闭,干脆明说?了:“这孩子身?上有煞气侵蚀的痕迹。” 百年前?关外?煞气暴动,楚家全员以身?御敌,将煞气尽数拦在?关外?,还悯川万世?太平。 隆宁坡距关外?千里之遥,还有宴君安设下的结界,这小姑娘若是生长在?关外?就?不可能?进隆宁坡,可她若是在?宴君安之前?进的隆宁坡,年岁就?对?不上了。 楚阑舟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沉默许久后?道:“还有什么?” 闻人岱叹了一口气,道:“暂时没有查出来,你等我再查查。” 楚阑舟皱了皱眉:“那你出来干什么?” 闻人岱摸了摸鼻尖,小心道:“谷中存粮不多,我来这里……” 打个秋风。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最终还是放任了这人的行为。 养个神医,总是不亏的。 临走前?,闻人岱表情扭捏,小声道:“还有……” 楚阑舟的耐心快要被他耗尽了,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还有什么?” 可等她接过闻人岱递过来的镜子后?,自己也陷入了沉默。 她嘴角居然还印着一个牙印。 楚阑舟后?知后?觉,才察觉到唇角有点疼。 闻人岱十分?贴心,还掏了一罐药膏放在?她的手心。 楚阑舟好说?歹说?也是个魔尊,身?体复原能?力和宴君安差不多,这种伤口甚至留不过一个时辰。 除非……魔尊她老人家自己乐意。 可昨夜发生过什么,楚阑舟又不记得了。 楚阑舟这才明白?从早上开始那些人在?看些什么了。 原来不是怕她,而是…… 楚阑舟舌尖抵着唇瓣,觉得面上有些发红,她随意接过这瓶药膏,脚步匆匆走出了门外?。 怎,怎会如此。 第78章 楚阑舟一边走, 一边想着闻人岱同自己说的事情?。 岁首身上为何会留下煞气的痕迹? 她?想着哥哥给自己留下的那封一切向好的信件,小?声道: “我是被人复活的。” 现在周围没人,系统自然而然会认为这句话是楚阑舟对它说?的:【什么?】 楚阑舟并没有重复她?的话, 接着说?了下去:“或许从一开始, 他们需要的就?是我活着。” 闻人岱不知道的是, 苄城有一个残缺不全的邪阵, 只要自愿献上自己的精血与魂灵就?能召唤出一个早已不属于现世的灵魂。 这种阵法代价很大,对召唤出的恶灵也有很多限制,楚阑舟曾经见到?过。 可她?自醒来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过什么限制, 也没什么一定?要完成召唤人愿望的迫切感。 召唤她?之人要么是忘了许愿, 要么是阵法本身?残缺不全,导致他们的愿望没能清晰传到?她?的身?边。 或者?,他们已经达到?目的了。 自楚阑舟从苄城出世开始,整个修真界或自愿或被?迫都得卷入局中。 这一场刮起来的风,除非她?死, 否则永不可能停歇。 这样看来, 或许那些熟知未来之士,才是话本子的正义一方。 不是或许,是一定?。 楚阑舟从怀里掏出一枚骰子, 握在掌心叹息道:“可惜我能知道的还是太少。” 她?摊开掌心, 朝上的一面赫然是一个涂得红红的一点。 命运从来不会给?她?眷顾,正如那算命的所说?,她?能活到?现在, 还真是个奇迹。 系统什么都不懂,但它可以敏锐察觉到?宿主的情?绪, 立马安抚道【宿主,事情?是复杂了些, 但宿主一定?要坚持活着,我们总能查出来的。】 楚阑舟嫌弃地将骰子收了回?去:“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寻死。” 哥哥那么大一个宗门还在这里,她?要是不插手?将它拱手?让给?世家,她?死了都会气到?半夜从坟墓里爬起来。 “等?举办完继任大典,我会去隆宁坡一趟。” 宿主自然有她?自己的决定?,系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向来是不会插手?的,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哭声自远处断断续续传来,楚阑舟皱了皱眉,身?体往后一让,躲在了角落。 等?那些人走近,楚阑舟才看清了为首那人。 是苏巧巧。 她?穿着孝服,按照悯川丧礼制式捧着丧仪,眼眶通红,形销骨立,看上去十分可怜。 玉迎蹊之前说?过会写信给?苏巧巧,却没想到?他们今日便到?了。 苏巧巧并不是一个人来,她?穿着丧服,身?后还跟了几位师兄师弟,正扛着棺椁。 这里毕竟还在乾明派,他们并未声张,只默默将那修士的尸体抬走。 楚阑舟同苏巧巧有几分交情?,却并不是很想见他们身?后的师兄,便没出来,眼睁睁看着队伍自她?身?边擦肩而过。 却没想到?队伍突然停了。 苏巧巧同身?边人耳语几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另外一位师兄,那队伍才接着往前走去。 楚阑舟眼睁睁看着苏巧巧向自己跑来,挑了挑眉,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巧巧眼睛肿着,说?话声音里还带着些鼻音,她?从自己的戒子空间?中掏出一瓶丹药,放在楚阑舟的手?里: “圣司宫急着迎师兄回?家,到?时候应该来不及参加你的即位典礼,我来不及给?你准备礼物,只能现在交给?你了。” 楚阑舟接过那个瓷瓶,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就?苏巧巧这点微末修为,楚阑舟存心想藏,她?不可能找到?自己。 “我说?过,你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虽然十分浅淡,但我是圣司宫的弟子,又是其中鼻子最灵敏的那个,还是能闻见。” 楚阑舟不太相信。 都过了这般久,修士自爆时候粘上的那点气味若是还能留下,那圣司宫何必还呆在角落,早就?能问鼎修真界了。 “不是我师兄的味道。”苏巧巧解释道,“还有另外一种特别的香气,应该是有人特意在你身?上下的。” 楚阑舟皱了皱眉:“什么时候有的?” “从我初见林姑娘的时候就?闻见了。”苏巧巧如实答道。 看出楚阑舟对此事的排斥,安慰道:“这味道真的非常浅,除了给?你下这种东西的人,整个修真界估计就?只有我一个人能闻见,你不必担忧。” 楚阑舟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她?脑中的系统先叫了起来,它知道自苏巧巧说?她?沾染上师兄味道之后,楚阑舟几乎非常谨慎,压根没有什么人能在楚阑舟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近,更不用说?下什么东西了。 除非……是那个人。 系统想直接念出那个人的名字提醒楚阑舟,要开口时候却硬生?生?停住了。 自己能想到?楚阑舟一定?也能猜到?。 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楚阑舟眉头拧得更紧,却没有多话,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这是我们圣司宫用来寻人的香粉。”苏巧巧又往腰间?摸了摸,摸出一个小?甲虫一并放在楚阑舟手?上,解释道,“这虫子叫乌粉虫,自小?吃这香粉长大,而后经过特殊工序炼制成法器,放出会自动?追寻香粉位置。” “若是有什么想寻人又不想让对方察觉的,便将这香粉偷偷撒在对方身?上,乌粉虫自会带你寻人。” “多谢。”楚阑舟将这两样物件放在口袋里,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回?礼的东西,便道,“等?找到?那个凶手?,我帮你将他杀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5节 苏巧巧只以为这是楚阑舟的安慰,并没有当真,闻言紧绷的情?绪倒是缓和了些,拱手?道:“那就?多谢林掌门了。” 她?看着楚阑舟的唇上的印记,有些担忧,踟蹰许久,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我先前听过一个传闻,剑尊应了一桩情?劫,只要能成功度过,便可原地飞升。 ” 楚阑舟冷淡地开口,淡色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点情?绪:“知道了。” …… 目送苏巧巧离开,系统终于忍耐不住,小?心翼翼询问楚阑舟。 【宿主,你……怎么看?】 “没什么想法。”楚阑舟表情?淡然,面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 楚阑舟这个反应让系统越发着急,生?怕楚阑舟忧虑过重,久思成疾,慌忙道:【经历了这种事,宿主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阑舟恍然大悟,道:“她?现在有些像我当年。” 当年的楚阑舟在剑阁听闻楚家噩耗,她?手?头还有兄长寄来的信件,对关外局势有个大致的把握,当然不可能相信这个事情?,惶惑之下只能去找自己的师父求证。 可这信是从关外由青鸟送来的,盖上了各世家的印戳和秘印,板上钉钉,不可能作假。 悟道子反应十分平淡,只是说?此事乃天注定?,让她?莫要挂怀。 顺应天道,顺应天时,这不只是巫家,还是当时那些修士的普遍想法。 楚阑舟没有听悟道子的话,而是就?孤身?一人下了山,再出现时,便成了个魔头。 她?看苏巧巧此时的神情?,有点像她?当年她?决议下山的时候。 楚阑舟答应帮苏巧巧报仇,主要也是联想到?了自己。 这条路十分艰难,也没什么好结果,少一个人走,总归是好的。 系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楚阑舟在说?什么,仔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觉得宿主简直是块木头,又是着急又是生?气,索性直接挑明【我问的是,宿主怎么看待宴君安?】 楚阑舟这才反应过来它在问什么,皱眉道:“我与他无缘分,他的情?劫不可能应在我身?上。” 修真界当真是人心不古,这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一想到?还得与这些人虚以委蛇,楚阑舟有点嫌弃。 她?想了想,勾出一抹冷笑:“不过,下药的事情?,我还是得同他算算账。” 系统觉得她?这笑容实在渗人,知道楚阑舟这是生?气了,迅速闭上了嘴巴。 宴君安这怕是要遭。 …… 乾明派,凶牙岭山脚。 穆婉莲蹲在角落,在凌冽寒风之中冻得瑟瑟发抖。 按照她?的修为,不会被?自然产生?的冷企恶裙以巫二儿七五二巴一整里风侵蚀,但这里不同,这里的风夹杂着剑气,每一道风刮过就?像是刮进骨髓深处。她?不过是站在山脚等?,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山上。 这勾起了她?最不愿意回?首的经历——当初硬生?生?被?宴君安逼着爬那九十九阶问心塔的时候。 当时她?被?那些剑气逼到?就?连动?都动?不了,基本上是靠宴君安拽着走了上去。饶是如此,她?到?达顶峰的时候,还是脱力跪了下去,那些剑气将她?刮得浑身?是血,将养三月才勉强好全。 好在今日并不需要爬这凶牙岭,她?只需要在山脚等?那修士下山就?可以了。 就?像当年她?等?悟道子一般。 她?抱着胳膊,一边搓一边暗自腹诽。 不是问心塔就?是凶牙岭,整天整这些东西,这个位面的剑修真变态。 她?呆在山脚下就?已经受不了了,居然真有狠人跑到?山顶修行。 【宿主,记得做任务。】 “我不是现在正在做?”穆婉莲一面忍受寒风,一面还得忍受系统逼逼,不耐烦道,“总系统报错什么时候出来?” 林束对她?的好感度一直是零,这件事一天没有解决,她?就?担忧一天。 系统含含糊糊应答:【还得有一段时间?。】 这已经不是系统第一日推脱了。 她?早就?来到?这乾明派,楚阑舟说?要邀请她?,往后却再也没有联系她?,就?像是将她?忘了一般。 她?感觉自己自来到?乾明派就?像是有把尖刀悬在她?的头顶,忍不住质问系统:“为什么你们的主系统那么慢……” 这都多少天了,还在处理中。 【还在处理中,我们等?就?是了。】系统安慰道,【宿主和系统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我总不可能害你。】 穆婉莲想说?我没有完成任务的时候你电击惩罚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但还是悻悻然闭上了嘴。 若她?没有绑定?这个系统,她?可能会喜欢上林束这样一个角色。 其貌不扬但是很有魄力,勇于面对强权,得到?权利以后也不曾以势压人。 哪怕在网游里也是个能受到?欢迎的好角色了,只可惜…… 林束和她?之间?,白莲花系统只能允许宿主一人攀向权利的终点。 【再过几日就?是林束的继位仪式,是宿主行动?的最好时机。】系统冷淡的机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穆婉莲点了点头,在看清一个修士的身?影之后连忙上前,谄媚道:“胡道友……” 第79章 宴君安正在屋子里等待楚阑舟。 前几日楚阑舟因为魔气暴动没有?意识, 今夜还是他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同楚阑舟待在在一处。 他望着窗户台子上结下的冰霜,有?些出神。 悯川有?冬天, 却不经常下雪。 只有?两次, 他记忆犹新。 一次是楚阑舟离开宗门的时候。 悟道子派自己出门历练, 秘密调查一户农家闹鬼一案, 他回来后感?悟颇深,便闭了死关,等他出关之时, 楚家全?灭, 楚阑舟叛出宗门。 悟道子并未阻拦楚阑舟下山,他只给她提了一个要求。 只要她肯废了他教她的剑,自己从?心塔下走下去,便算是断了师徒情分。他就准许楚阑舟下山。 楚阑舟照做了。 可笑他当年毫不知情,仍旧执拗地让她同他回去。 可楚阑舟又能如何? 她没了修为, 又背负着血海深仇, 只能入魔。 非她激进不在乎自己身体,而是这一条路,没有?人给她选择, 她不得不走。 他想, 楚阑舟没了剑,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下的山。 还有?一次…… 宴君安想着想着,只觉得心绪翻涌, 胸口一阵钝痛。 他其实很难分辨出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自己的妄想。 楚阑舟与他而言, 就像是一场绮丽的,潋滟的, 又支离破碎的梦境。 他早就被困在了那场雪原里,还有?大雪后的那一日日时光。 他逐渐看清了这个楚阑舟保护着不让他看到的那些黑暗。也逐渐明白了自己一直保护的,是个怎样荒谬的人间。 楚阑舟就像是唯一的那一点点荧光,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她就消失了。 往后数年,数十年,数百年。宴君安无所适从?,就只能抱着她留下来的那具躯壳,想再找找楚阑舟。 可他又如何能找得到楚阑舟? 楚阑舟是修士,修士与凡人不同,不司轮回,死后魂灵四散在天地间。 楚阑舟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宴君安如梦初醒,抬起眼,懵懵懂懂看着她。 楚阑舟压低声音,让人听?不出她的情绪:“那情蛊你还养着吗?” 宴君安抬眸,有?些疑惑,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两枚蛊虫。 子蛊小些,母蛊大些。都通体纯白,蜷缩在他的手?心,就像是两块小小的碧玉。 楚阑舟从?他的手?中?接过?子母蛊,捏出其中?的子蛊又凑到了他的嘴边,冷声道:“吃掉。” 在楚阑舟的脑子里,还有?一道机械音正在帮她鼓劲:【宿主加油,一定要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宴君安有?些疑惑,抬起头望向楚阑舟。 他现在其实也不是很清醒,只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 楚阑舟站在他面前,面容冷酷,像是个十足的魔头。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就像在雪原中?一般。 楚阑舟捧着他的脸,同他说:“宴君安,我不要你了。” 宴君安唇色发?白,眼里一片迷惘之色,看起来有?几分脆弱:“……什么??” 楚阑舟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心软,但一想到这崽种给自己下蛊未果后又不知道给自己下了什么?追踪术,表情又冷了下来。 她用握着蛊虫的手?指戳他的脸,在他脸上?戳出一道道指甲留下来的红痕:“我说,你给我吃了。” 系统被楚阑舟的表情吓到,但这次楚阑舟生气的对象不是自己,系统狗仗人势,战队站得十分彻底,不断为楚阑舟摇旗呐喊【宿主不要心软,男人做了错事不教训,以?后保不定要怎么?上?房揭瓦呢。】 听?到系统的发?言,联想到之前宴君安的所作?所为,楚阑舟深以?为然,她今日就要好好教他,什么?叫自食恶果。 疼痛让宴君安清醒了些,也让他能听?清楚阑舟的话了。 宴君安在听?清后,眼前登时一亮,解释道:“这蛊虫吃了没什么?用处,要放进肌肤上?才有?用,放得越靠近心脏,效用越明显。” 说罢,他小心翼翼握住楚阑舟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胸膛里探。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6节 这种常识楚阑舟怎么?可能不懂,她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他,看他被自己欺负时候的可怜的样子,却没想到宴君安真要动手?,吓得慌忙收回手?,没让他得逞。 这东西说透彻点就是通过?扭曲人的认知达成目的,放这么?近,是要想让自己的思维都变成楚阑舟的模样吗? 眼看宴君安还一脸期待看着自己,楚阑舟磨了磨后槽牙,甚至有?点挫败感?。 怎么?老感?觉没有?惩罚到他? 但让她此?时罢手?她还是不甘心,楚阑舟想了想,将这两枚蛊虫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是证据,若是再有?下次,我便会……”把它用在你的身上?。 悬在头顶的刀子比直接落下来的刀子更能伤人,楚阑舟看着宴君安逐渐变得紧张的表情,一边赞叹自己的智慧,一边欣赏着宴君安的表情。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当真露出了一种被自己欺负时才有?的可怜表情。 阑舟没收蛊虫,不给自己,想给谁用? 宴君安思考着自己一路以?来,楚阑舟身边出现的那些男人女人小孩和?狮子,越数人越多,心下越发?绝望凄凉。 他死死抿着唇,这才勉强按捺住直接询问楚阑舟的心思。 若自己展露出醋意肯定会惹得阑舟生气,他知道阑舟喜欢他是因为他平日里表现大度,很适合持家。 他知道在那种大的氏族,为了延绵子嗣,往往不会只有?一房妻妾。 那些爱争风吃醋的正房往往不受家主待见,会被逐渐冷落,然后被那些受宠小妾欺负。 可他甚至不能当楚家的主夫。 楚阑舟没与他交换聘书,他的守宫砂还在,她甚至压根还没要了他。 他看着楚阑舟翘着二郎腿撑着下巴审视自己的模样,只恨自己刚刚的动作?还不够快。 要是再快一点,楚阑舟的蛊虫就下给自己了,她想反悔都不成。 若是有?人在自己之前…… 宴君安越想越急,扯下了自己外面的衣衫。 【宿主加油!宿主……】系统看见面前覆盖上?宴君安身体的马赛克,有?些发?蒙。 楚阑舟正撑着下巴欣赏宴君安难得一见的吃瘪场景,回忆当年自己还在念虚宗欺负他时候的点滴。被他这一下弄得手?没撑住,差点摔在地上?。 她只看到红艳艳的朱砂痣从?眼前一晃而过?,再底下是如雪般白皙皮肤,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自己昨天留下来的痕迹。 她的脸腾得一下子红了,迅速转过?身:“昨夜是我不对。” 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楚阑舟心里有?鬼,刚刚变得强硬的语气登时软下去一截。 她想了想,觉得一码归一码,这件事毕竟是自己做错,她也应当负起责任来。 楚阑舟面色通红,尽量不去看他,一步一步慢腾腾走到了床前:“你先躺下。” 楚阑舟的想法十分单纯,以?宴君安的复原能力之所以?迟迟不好主要是因为伤口上?残余着魔气,与灵力相冲,自己帮他将这些魔气吸收干净他自然就能好了。 从?系统的角度,它只能看见继宴君安的马赛克之后,宿主说了声躺下,然后马赛克逐渐覆盖到了宿主身上?。 之前听?宿主信誓旦旦说要来教训宴君安的系统:??? …… 楚阑舟不敢触碰宴君安的皮肤,可她是为了帮助宴君安治疗,肯定是要看的。 宴君安真的被自己欺负得很惨。 全?身上?下密密麻麻布满了鞭痕一样的魔气痕迹,手?腕两侧更是重灾区,像是被反复纠缠,留下了很深的印痕。 楚阑舟有?点心虚,眼神飘忽,却偏偏有?人在她耳边问:“你在想什么??” 楚阑舟自然在想昨夜发?生了什么?。 宴君安被自己的魔气紧紧束缚住双手?,无法逃脱,只能任由自己施为,实在难耐下才发?狠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这种想法是不应当的,楚阑舟有?些唾弃自己。 宴君安却抓住了她的手?,耳根通红,声音细弱蚊蝇:“我并非不能自己复原。” 楚阑舟仔细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猛然意识到什么?,脸红得像是药滴出血来:“知道了。” “宴君安心悦楚阑舟,所以?不愿意让这些痕迹消失。”宴君安并没有?放过?她,而是将手?指按在了楚阑舟的唇瓣上?,认真道,“可阑舟,我不明白,你为何也要把这个留下来?” 楚阑舟的唇瓣传开了细细密密的刺痛感?,这道小小的齿痕在魔尊的脸上?足足挂了一天,还未消散。 “你不想治就算了。”楚阑舟闭上?眼,一把将被子掀了起来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我困了先睡了。” 宴君安被楚阑舟推了一个正着,直接滚下了床,好在他修为在此?,没有?摔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隆起的那一团,有?些茫然。 自己是不是一时情急说得太多,楚阑舟会不会嫌自己烦。 他最害怕楚阑舟厌弃自己,所以?同阑舟相处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吓跑了楚阑舟。 可这毕竟是伪装的,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让楚阑舟看到了自己的居心,想知道她会如何看待自己。 如今看到楚阑舟的反应,显然结果并不是很好。 正在宴君安沉思惶惑之际,那一团被子里传来了一道小小的声音,在只有?两个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里没有?别的床,你可以?暂时同我睡在一处。” …… “阑舟,你说什么??”宴君安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可能让楚阑舟说出刚刚那句话显然已经?很不容易,她直接封闭了五感?,躺在被子里摆烂。 宴君安沉思许久,动作?十分小心地上?前,想要靠近那一团鼓得高高的被子。 一把剑却直接插在了他的脚边。 这好歹是楚阑舟兄长的剑,宴君安沉默许久,往后退了一步。 那把剑安静立在原处,但它周身激起的剑气可以?看出,它拒绝宴君安靠近的态度十分强硬。 宴君安试图讲道理:“她答应我了。” 楚阑舟刚刚才答应的,要与我同寝。 浊缺剑显然并不吃他这一套,往前直逼了一步。 宴君安觉得有?些委屈。 那么?大一个楚阑舟好好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缠到她愿意松口,分明可以?同楚阑舟同寝。 他为什么?要白白浪费好时光待在这里和?一把剑对峙? 第80章 许是重回?故地, 刺激到了楚阑舟,楚阑舟当晚好好做了一个梦,想?起了些自己曾经遗忘的记忆碎片。 是夜, 楚阑舟发现坐在灯火旁, 周围一片寂静, 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只能感受道到梦中的自己咬着唇,沉思许久,终于开口?:“我?意已决, 你?不必劝了。” 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影看上去尤有顾虑: “可林姑娘, 此法激进,怕是不可为。” 楚阑舟看见自己摊开一本看不清字迹的书,指着上面的内容道:“是可行的,我?研究过,只需要……” 碰——! 剩下的话被一道巨响打断, 楚阑舟正听到要紧关头, 没?了后续,逼着自己又陷入梦中。 场景切换,换到了她站在一群百姓前面, 慷慨陈词:“不必惊慌, 我?必将你?们都活着带出去!” 楚阑舟借着自己的视角观察人群,却忽然看见人群中有一道小小的身影,那张脸, 赫然和岁首一模一样。 她觉得自己终于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连忙朝着那小姑娘跑去, 急切道:“你?……” 唰——!! 楚阑舟又被惊醒,终于忍受不住, 她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一把?坐了起来。 需要什么?岁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 记忆卡在最要紧的时候被吵醒,楚阑舟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她寻着发出噪音的地方看去,却发现在自己的房中,有两个人正打得火热。 眼前的场景,与?其说是在打斗,不如是其中一个人正在单方面被揍。 沈寒英被宴君安一剑气掀翻在地上,眼神中却越发兴奋,他一骨碌爬起来,高兴道:“再来!” 明明是在揍人,宴君安表情却完完全全和沈寒英相反,他明显被烦得不行,但好歹还?是顾念睡着床上的楚阑舟,声音很小:“滚出去!” 他的确顾虑了,但不多。 剑气乱飞,落在地上墙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巨响,比这两人说话声音大多了,楚阑舟觉得有点冷,抬头看去,只见屋顶被豁开一道口?子,正在往下呼啦啦刮着冷风。 楚阑舟一仰头,就能和一轮明月对?上眼。 她带着寒意的声音冷冷响起:“你?们既然想?打架,为何不出去打?” 这两人像是才?意识到楚阑舟已经?醒来,宴君安慌忙将自己打人的手背在身后:“阑舟,你?醒了……” 楚阑舟指了指上面的洞,认真道:“你?们这样打,我?是个死人也该醒了。” 宴君安望着屋顶,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默默将目光瞥到了一边。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看向沈寒英:“你?为何要同?他打架?” 沈寒英顶着一头血,解释道:“我?想?来找你?,看到你?房间?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就打了起来。” 楚阑舟转过头,和宴君安对?上了眼。 她面上一红,磕磕巴巴道:“他不是……” 沈寒英福至心?灵:“哦,这便是你?那房中人。” 他当日约架的时候看到过楚阑舟唇上的痕迹,闻言立马做出了回?应。 “当然不是。”楚阑舟立马反驳,她脸色通红,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来找我?干什么?”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7节 “我?想?不通,所以来问你?。”沈寒英表情认真,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你?为何不用剑。” 楚阑舟才?从房中人这个词缓和过来,闻言又是一愣心?想?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三更?半夜前来就为了这桩事情。 她打了一个哈欠,随意道:“又不是所有人都用剑。” “可我?观察过你?的体态习惯,你?应当是剑修。”沈寒英反驳道,“可你?和我?对?战之?时,为何不用剑?” 楚阑舟张了张嘴。 沈寒英提前预测到楚阑舟想?说什么,道:“是浊缺自己动手还?是你?动的手我?还?是能分清的。” 能在纠缠宴君安缠到让宴君安都嫌烦的程度,说明这人的剑法的确很好。 楚阑舟知道瞒不过他的眼睛,含糊其词,打算搪塞过去:“与?你?何干?” “有人嘱托过我?,让我?照顾被浊缺选中之?人。”沈寒英看着楚阑舟,认真道,“既然如此,我?就必须知道,你?为何不用剑。” …… 送走了沈寒英,宴君安轻轻关上门,立马回?过头看楚阑舟。 楚阑舟垂着头,听语气听不出异常:“屋顶坏了,你?去同?玉迎蹊说说。” 这是想?支开自己,宴君安皱了皱眉,罕见地没?有听从楚阑舟的指令,而是默默走到了她的身前。 楚阑舟面色煞白,只看了宴君安一眼,而后便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其实是我?兄长的剑。” “也不知你?听过没?有,我?兄长名叫楚苑,很早之?前他就预料到了楚家的事情,隐姓埋名建立了这个宗门,是为了给我?留后路。” 若是当初楚苑用自己的本名建立宗门,继楚家之?后,这个宗门也很难存在。 楚阑舟说的颠三倒四地叙说着,宴君安并未开口?打断,只是默默听着。 她一个人承担了那么多恶意,禹禹独行独自度过百年,现在留下来的那一点甜,对?楚阑舟而言,可能更?像是又将她心?头的疮疤又翻起来再看一遍。 楚阑舟的确十分坚强,她可以为了楚家一路杀上上五家,但这终究违背了楚家人的期盼。 宴君安想?说些什么,但他并不是楚家人,想?说话也没?立场,沉默许久后才?想?到了对?策。 宴君安轻声道:“要试试吗?” 重新拿起剑。 …… 楚阑舟不能用剑,并非是她想?不想?的问题,主要当初她同?悟道子发下了誓言,收到天道约束,想?突破桎梏并非是个容易的事情。 宴君安看着摔在地上的楚阑舟,手指动了动,用尽全身力气才?按捺住扶她起来的欲望。 楚阑舟现在比之?起练剑,更?多的是需要挑战天道的约束,他不能扶她。 楚阑舟笑了笑,语气轻松:“不愧是哥哥的剑,脾气真好。” 若是寻常的剑,怎么会愿意跟着一个连剑都不敢用的主人。 宴君安看着她,有些心?疼,但还?是道:“慢慢来,不必着急。” 楚阑舟抬起头,目光炯炯:“你?我?再练一遍。” …… “继位典礼在即,不得有失。”玉迎蹊仔细嘱咐身边筹办典礼的小弟子,“林掌门的屋顶也必须尽快修好。” 她忙前忙后,交代了一大堆话才?停歇,在看到依在一旁看热闹的沈寒英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埋怨道:“师叔,你?好歹稳重些,你?看不惯楚阑舟就看不惯,为什么要半夜去砸人家的屋顶啊?” 沈寒英冷哼一声,不给自己辩解,而是道:“你?知不知道宴君安同?林束到底有什么关系,是那种吗?” “……”玉迎蹊并不是喜欢背后议论人私事的性子,听到他这样问,登时闭上了嘴。 可她的反应早已证实了他的猜测,沈寒英叹了一口?气,道:“不太可。” “为什么?”玉迎蹊不服气,反驳道,“宴仙君的实力不错。” “找道侣又不是找师父,要什么实力强的?他实力太强,掌门要是受欺负了我?们很难找他算账。”沈寒英理直气壮道,“还?不如让穆家那小子进门。” 玉迎蹊欲言又止,沈寒英思来想?去还?是道:“他也不行,他背后是穆家,穆家烦人。得找个天真好拿捏的。” 玉迎蹊想?了想?,居然觉得沈寒英说的有几分道理,试探问:“那你?说新入门的楚风言如何?” 楚风言改名的事情人尽皆知,对?楚阑舟的心?思也昭然若揭,至少在玉迎蹊看来是这样。 沈寒英没?想?到还?有这号人,思量许久后还?是道:“俺去试试。” …… 楚阑舟走在路上,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随手摘了片叶子甩了出去,凭空割开一道空气,像是划破了什么东西。 “你?跟了多久?”楚阑舟仰头看着那一丛桃花树上躺着的熟悉的人影,有些无奈。 她当初听到木灵说和新来的小伙伴玩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她那日说的小姑娘果然不是岁首。 这种隔空画符的方法在楚阑舟还?在念虚宗那档口?很流行,在学堂使用专门用开躲避长老的视野,方便逃课。 这东西楚阑舟给他取名叫灯下黑。还?是她当初琢磨出来教秦星原的东西。 如今倒是被他反过来利用,摆了楚阑舟一道。 “你?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了?”被楚阑舟发现,秦星原也没?什么藏的必要,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楚阑舟知道他说的是宴君安,挑眉指责:“你?还?偷窥。” “没?看多少。”秦星原想?了想?,还?是替自己辩解了几句,“只看到你?抱着他哇哇哭。” 楚阑舟早已是魔尊,比以前更?能沉得住气。 并没?有。 她并没?有忍住,而是立马反驳道:“我?没?有哭。” “那就是抱过了。”秦星原表情里带了些促狭,“我?其实没?有偷看你?,就是刺探一下。” 事实也是,若他真的离楚阑舟那么近,楚阑舟不可能一无所觉。 她被两句话套出了真相,默默握紧了拳头:“你?赶紧走。” 秦星原看上去比楚阑舟委屈:“你?当掌门不邀请我?,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 语气就如同?当年还?在念虚宗的时候。 楚阑舟很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有些出神。 当初在念虚宗楚阑舟的确和秦星原走得近。 这两人一个是自小被家里人放养惯了,一个是自己浪被家里人赶出来自生自灭,又都不是安分性子,都爱偷鸡摸狗,搞些乱宗门法纪的东西,是以二人颇有共同?话题。 初相识主要是在念虚宗的悯川修真史课上。 这门课人人都得学,属于公共课,楚阑舟没?得办法,只能来上课。 讲解修真史那老夫子即将作古,说话也古板得很。 非得奉行尊卑教育,提倡奉行跪礼,修士也得分出三六九等,普通人家见到了世家也得三磕九叩。 楚阑舟觉得究极无聊,便在课堂上画小王八,打算趁着先?生转过头之?时贴在先?生的后背上。 可等那老夫子绕了一圈转过头,楚阑舟正打算贴呢,结果惊讶地发现,那夫子背后早已有了一只王八。 第81章 谁贴的? 楚阑舟环视一周, 只能对上一众忍笑的弟子,罪魁祸首隐藏在人群中,分辨不?出是谁。 她想了想, 又低下头在纸上画了两笔, 然后迅速给换了一张。 顶着花白头发王八的老夫子转了一圈, 再回来的时?候, 背后的王八多了一条拐杖。 楚阑舟又是大笔一挥,在上头加了句“老而不死是为贼。” 身边的弟子终于忍受不?住,笑得咳出了声。 老夫子回头一瞪, 更像它背后那只王八了。 楚阑舟忍笑忍到手?都在发抖, 心想到底哪儿来的人才,画技这?般高超。 他们这?一来二去的,老夫子就算是跟木头也该发现了。 楚阑舟手?里还捏着那画着王八的字条正准备贴呢,被一把擎住了手?臂,直接赶出了学堂。 楚阑舟这?人好就好在脸皮厚, 被罚站在门口也并不?在乎, 就只无聊呆着,熟料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个吊儿郎当的小少年站在她的旁边。 “兄弟, 你犯了什么事?”楚阑舟挑了挑眉, 问。 那少年西?域长?相一副睥睨天下的不?屑表情,抱臂冷酷道:“比你严重些。” 楚阑舟点了点头,不?过她显然低估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直到老夫子领着掌门亲至。 秦星原课堂上大放厥词,说自己?姓秦, 要求老夫子跪他。 老夫子一节课遇到两名刺头,被气得一佛出世, 二佛升天,直接罢了课,老泪纵横大骂现在的弟子不?懂得尊师重道,要向掌门讨要说法。 其实主要还是秦星原做得实在过火,楚阑舟惨遭连累,老夫子哭得太惨,掌门也被他引经据典骂得脑袋疼,干脆一挥手?,传讯请了这?两人的家长?。 楚阑舟不?怕挨罚,但真的怕被请家长?。 她的母亲是修真界有名的铁娘子,常年守在关外?抵御外?敌,手?段强硬铁血,而且对内对外?一视同仁,尤其是对楚阑舟,从不?手?软。 至于父亲,虽然为人谦和,不?善争斗,但遇事事事都会征求母亲意见,让父亲知道基本等同于让母亲知晓。 楚阑舟知道一顿打怕是逃不?过,捂着脑袋内心忐忑等了许久,没?想到来的不?是阿爹阿娘,而是兄长?。 掌门怕被念叨,就传了讯,让夫子处理这?件事。 楚苑甚至给自己?贴了两撇胡子,站在原地颇像是那一回事,对着那老夫子道:“我便?是楚阑舟的父亲。” 楚家实在低调,没?对外?说出楚阑舟的身份,给了楚苑可乘之机。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8节 老夫子气得几天没?睡觉,早已在心中拟好了腹稿,正准备说,看清来人,愣在了原地:“楚,楚公子,怎么是您来了?” 楚苑当时?在修真界颇有名气,惊才绝艳,天资绝佳,又是楚家正统,是名副其实的名门贵公子,也正是老夫子所推崇的上等人。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居然已经有了孩子。 楚苑十分疑惑:“我是楚阑舟的家人,为何不?能来?” “该来的,该来的。”老夫子连声答应,“也不?知令夫人……” 楚苑故作?深沉,道:“是位难得的美人,不?过与我并未结契,只是露水情缘一场。” 楚阑舟差点没?绷住,肩膀一耸一耸,费劲全力捂住嘴才没?笑出声来。 楚苑知道她这?是在嘲笑自己?,悄悄探出脚狠狠踩了她一脚。 楚阑舟脚尖一痛,不?敢笑了。 老夫子压根没?关注站在二人身后的楚阑舟,也没?注意到楚苑的小动作?,完全沉浸在自己?听到的大八卦之中,表情大为震撼:“原,原来如此。” 楚苑补充道:“此事涉及我楚家秘辛,你可要记得帮我保密。” 老夫子表情一片空白:“那,那是自然。” “楚阑舟平日在宗门表现如何?” 老夫子涨红了脸,憋了许久才道:“将门虎女,虽然有一点调皮,但聪明机敏,总体?来说,瑕不?掩瑜。” 能贴老夫子后背那么多回没?被发现确实机敏,做了那么大错事就用?一句调皮轻轻带过,也难为他还能找到优点夸她,若今日来的不?是楚苑,楚阑舟保证这?老头子绝对不?会是一样的说辞。 老夫子其实只是客套一下,是为了引出后面告状的话?,没?想到楚苑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妹妹……啊不?,我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老夫子哑口无言,还想再替自己?说上几句:“可是……” 楚苑没?给他发挥的机会,他一开口就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道:“既然先生?也觉得我女儿好,那今日就这?样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念虚宗,刚好看看沿途美景,就先不?奉陪了。” “啊?”老夫子还在愣神之际,楚苑早拉着楚阑舟跑了。 等这?两人走到角落,楚苑才一挑眉,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阿爹阿娘太忙,我偷偷帮你截了。”楚苑挑了挑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还不?谢我。” “谢谢谢谢谢谢哥哥~”楚阑舟把那句哥哥叫得又甜又腻,伸手?就想抢哥哥手?上的信封毁尸灭迹。 “叫哥哥也没?用?。”楚阑舟想抢,楚苑却偏偏不?让她够,将信举得高高地,还暗示性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在楚阑舟面前,勾了勾:“老规矩,灵石。” 楚阑舟知道他要干什么,抢夺许久未果后无奈将自己?的荷包放在了他的手?心。 楚苑解开荷包点了点数额,楚阑舟趁机不?备,将信封一把夺去撕碎了。 楚苑数完了钱,将荷包还给了楚阑舟,十分满意,道:“不?错,十枚上品灵石,钱货两讫,欢迎下次再来啊。” 楚阑舟盯着荷包,忙不?迭地摇头。 让他出动一次就得上交十枚上品灵石,楚阑舟只觉得内心都在滴血。 楚苑收了钱,这?才想起来问楚阑舟:“你做了什么?” 信里说得可严重了,说什么楚阑舟不?分尊卑长?幼,悖逆不?轨,往后必然酿成大错。让娘看了估计会让楚阑舟躺个三天五天的,他才着急截了。 楚阑舟将事情一五一十同楚苑大概讲了一遍。 “不?就是被贴了王八,这?点小事还要请家长?,这?帮人是没?事干了吗?”楚苑听完觉得十分离谱,道。 楚阑舟深以为然,但还是解释道:“主要是被人连累,不?过那老头也小肚鸡肠。” 攒了小半年的零花钱都被这?魔头搜刮干净了,楚阑舟没?法找楚苑计较,磨了磨后槽牙,道:“我要去找那小王八羔子算账。” 楚苑疑惑道:“谁啊?就和你一起被罚那个?” 楚阑舟点了点头。 她原以为楚苑会和她一起骂那人,没?想到楚苑想了想,居然劝她:“那孩子与你不?同,身世苦得很,这?一回不?如算了。” 楚阑舟满脸疑惑。 那人拽得像是人人欠他八百万灵石一般,楚苑居然说这?种人惨。 楚苑想了想,道:“那人是秦家人。” 姓秦,那就更和身世凄苦谈不?上关系了。 楚阑舟果然越发不?服,楚苑看出楚阑舟的想法,道:“我带你去看看。” 楚苑比楚阑舟胆子大多了,而且行动力极强,兄妹两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宫殿屋顶上,解开了瓦片,双双往下探头。 那在课堂上拽得不?可一世的少年人被一个穿着秦家服制的中年人一脚踹到了角落。 屋里还有一位打扮十分雍容华贵的女人,却只是冷眼看着,并不?插手?。 那少年一声不?吭,中年人却直接抽出了一把长?鞭,用?力抽打在了他的身上,鞭鞭见血。 楚苑也没?料到这?个场景,倒抽了一口冷气,默默伸出手?挡在了楚阑舟的眼前。 楚阑舟想看,又将哥哥的手?拉了下来。 小少年咬死了自己?的唇,只有痛极了才会发出几声闷哼。 楚阑舟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 娘亲气狠了的确会打她,但从来不?会这?样打,更不?会让她滚在地上。 这?不?是惩罚,这?是纯粹的虐打。 等那中年人打够了,女人才施施然走到中年人身边,假意阻拦道:“饶了他这?一会吧,他性子就是如此,你又何必太过苛责?” 这?句话?说是在劝解不?如说是在火上浇油,那中年人果然更加生?气。 他撇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人一眼,同那女人道:“我打他,不?是因为他做的这?些混账事,而是因为他耽误了我们的时?间。” 那女人依偎在中年人怀中,娇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原儿再差毕竟也是你的孩子,就同慎儿和月儿一般,你自然也要多多关心他。” “你总是这?般善良贤惠。”中年人果然受用?,搂住了女人的肩膀,“走吧,刚好来一趟念虚宗,我们去看看月儿。” “月儿天天写信说念着你,只可惜念虚宗太远,她又好学上进?,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你来了她肯定惊喜。”女人笑着开口道,“不?过原儿还在这?里,我先同他说几句话?。” “那我先去了。”中年人推开门,抬脚离开“你也不?用?在这?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等送走了男人,女人一改刚才贤淑温顺的表情,皱眉看了那少年人一眼,冷淡道:“你自己?是个废物,不?要败坏了秦家的名声,连累我的慎儿。” …… 楚阑舟见识到了一桩变脸绝活,哑口无言,被楚苑带回去的时?候还在想这?桩事。 她是听过秦星原这?个名字的,不?过没?想到那少年就是秦星原。 秦家与楚家不?同,楚家处处隐瞒着这?两小孩的身份,若不?是楚苑自己?闯荡修真界闯出了名声,大家就连楚苑是何人都不?知道。 可秦家不?同,秦家家主有三个孩子,最出名的就是秦星原,他是个有名的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另外?一位孩子则与之完全相反,名叫秦慎,笃实好学,才华横溢。 有了秦星原在前,众人对更是对秦慎赞誉有加,就连楚阑舟也是这?样想,只不?过事实好像和楚阑舟想像的有些差距。 “秦星原只有一半悯川血统,而她母亲是个胡姬。”楚苑解释道,“据说十分漂亮。秦家家主年少游历人间之时?对她一见钟情,很快便?有了秦星原。” “只不?过秦家家主已经与萧家小姐订下了亲事,也商定好了婚期,这?样做无异于是在打萧家小姐的脸面。” “却没?想到那夫人毫不?介怀,还愿意嫁入秦家,甚至容忍秦家家主将那胡姬养在府中,秦家家主也十分感动,当即发下永不?纳妾的誓言,当时?传为一段佳话?。” 楚阑舟才看见这?家人私下相处是个什么样子,只觉得这?些人整天表里不?一活着累不?累,皱着眉道:“这?两人都好恶心。” “话?其实也不?能这?样说。”楚苑分析道, “萧家家世不?如秦家,萧家小姐当初其实没?什么选择,不?过她也是个有野心的,凡人哪怕服用?延寿丹最多也只能活过百年,修者寿元却十分漫长?,她忍耐一时?半刻就能在秦家站稳脚跟,其实是笔划算的买卖。 ” 楚阑舟听不?太明白,皱紧了眉:“好复杂。” “也正因为萧家小姐是这?般性子,秦星原只有当一个完完全全的废物,他和他的母亲才能安安稳稳呆在秦家。”楚苑道,“世家人多,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勾心斗角乃常事 ,自然复杂,你听懂没?有?” 他看着满脸迷茫的楚阑舟,伸出手?刮了刮妹妹的鼻头:“左右咱们楚家不?复杂,懂不?懂都没?关系,你要不?要出去玩?这?次我请客,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阑舟刚被这?人讹了小半年的存银,能收回一点本是一点,当下把秦家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放在一边,忙不?迭地应了。 第82章 得罪老夫子的两个偏偏都是世家?主?家?的孩子, 他的确偏心,哪怕如?此也忍了,最后甚至还给楚阑舟评了个好成绩。 有了楚苑带他去的这一场, 楚阑舟对这小小少年颇有关注。 秦星原应当也不是自己想当废物, 她曾经看到过他不止一次将偷偷记下先生?的教习的知识, 又满不在乎的随意撕毁。 秦家?需要他当个废物, 他也把自己当成个废物这样演。 楚阑舟越看越觉得他累得慌,天天演戏,都快真的变成自己?扮演的那个模样了。 楚阑舟知道?事情, 却也无能为力, 待秦星原不免宽和许多。 等又过了几日,那少?年居然主?动找来了楚阑舟,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面同她对?峙:“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看你每天偷偷观察我。”他神情拿捏得就?像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脸上挂着浮夸的笑容:“你可别真的对?我动了那样的心思, 我嫌弃……啊啊啊啊松开?!你怎么还打人!!!” 经此一役, 楚阑舟损失另外半年的零花才让楚苑摆平了事情,秦星原也学会了一个道?理,不要在楚阑舟面前犯贱。 楚阑舟连续在一个人身上废了一年的零花钱, 气得也不在乎什么他家?世惨不惨了, 仅剩下的涵养就?是没去找他算账。 楚阑舟忙得很,忙着修行?争取早日成为内门弟子,也忙着挣钱弥补这两回的亏空, 逐渐淡了对?秦星原的影响。 直到有一日,她从教习剑术的长老那里出来, 心情郁结,决定去后山散心。 因为念虚宗将灵兽放养在后山, 所以寻常人怕招惹灵兽基本不会来这个地?方,但楚阑舟不同。 楚家?人长期守在关外,偶尔也会和有了灵智的灵兽合作,楚阑舟幼时经常同灵兽玩乐,自然而然对?灵兽就?没什么敬畏的想?法。 后山有一片草场,春天的时候还会开?出点点红的粉的黄的花来,十分漂亮,楚阑舟也非常喜欢在那上面躺着晒太阳。 没想?到今日居然多了一个人。 楚阑舟看着草坪上燃放着的丛丛篝火,觉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气势汹汹上前,拽着那弟子的领口就?想?揍他,却发现这人居然在烧纸钱。 凡人轮回自有天地?管,这些?民间的纸钱纸衣再烧也落不到凡人手上,但凡间人愚昧不知,所以才年年烧纸。 可这是修真界,这人也是个修士,居然在这种地?方烧纸。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89节 她一把揪住那弟子的衣领,质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在我的草坪上烧东西??” “秦星原。”那少?年眸中明显蕴着火气,但他怕楚阑舟将他燃的纸钱堆浇灭,还是妥协了,“这不是你的地?盘。” 楚阑舟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开?在凡间的娇花终究不可强留,那胡姬在秦府香消玉殒,一点声儿都没传出去,可笑小少?年费劲全力,堵上自己?的命运前程,何其荒唐,居然只换了他母亲十年无忧时光。 楚阑舟猜不出其中有多少?是那位萧小姐的手笔,但她现在一面气秦星原在自己?宝贝的草坪上烧纸,一面可怜他无处可去只能以此寄托哀思。 楚阑舟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秦星原的手上:“便宜你了。” 秦星原疑惑地?接住楚阑舟递过来的东西?,打开?之后才发现是一本剑谱。 剑谱上还有细密的标注,可以看出剑谱的主?人十分爱护。 “你查我?”秦星原在看清手里的东西?之后,脸色一变,将剑谱摔了回去,厉声道?,“我不需要你怜悯我。” 楚阑舟点了点头,没有理会少?年人的暴怒,继续将自己?的剑谱递到了秦星原的手上,平静道?:“我没怜悯你,我把教剑术那夫子的砚台砸了,夫子让我罚抄三遍,你记得效仿我的字迹,抄完还我。” 秦星原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是怜悯,他是被楚阑舟随机选中霸凌了。 这个人是魔头吧? “滚你大爷……”秦星原正想?开?骂,但他看见后面被烧成黑色的草坪,也有些?骂不出口,最后还是一把抢过了楚阑舟手里的剑谱,道?, “算了,之前欠你一次,就?当还了。” …… 萧小姐觉得站稳脚跟就?可以除掉阻碍,但她算漏了一点,秦星原毕竟不是真的废物,胡姬一死,他没有必要再约束自己?。 秦星原一改往日纨绔作风,善思好学,比他那被众人看好的弟弟成绩还好。 楚阑舟想?着当时那日看到的女?人,想?象那女?人会是个什么反应,只觉得十分快意。 秦星原受到了家?里的重视,他虽然恨毒了秦家?家?主?和萧小姐,但楚阑舟发现,他对?萧小姐那一双儿女?感情复杂,并不算全然的厌恶。 秦慎其实还能勉强算得上一个好人,虽然萧小姐激进,他却自有他的立场,在知晓胡姬的身世之后,虽然依旧不敢反抗他的母亲,对?胡姬却并不差。 秦星原知道?秦慎不针对?胡姬无非是因为胡姬一介凡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威胁,但秦星原被强行?送去念虚宗,胡姬身为凡人却没被家?仆欺负,主?要还是因为秦慎。 至于秦关月——秦关月生?得晚,与秦家?主?位无缘,是以无论是秦家?主?,萧小姐还是秦慎基本都在闭眼宠着她,她也被宠得十分天真,只知道?府里住着一位漂亮又爱弹琴的姑娘,便整日去胡姬屋里听?琴,同胡姬的关系也很亲近。 等到秦星原真的可以放下那桩事之后,楚阑舟同他也彻底成了朋友。 二人臭味相投,对?待事物看法也一样,狐朋狗友狼狈为奸,几乎是念虚宗执法阁弟子最头疼的两个刺头。 后来宴君安入了宗门,楚阑舟看不惯他压她风头,想?要算计宴君安,也是秦星原跟在后头出的主?意。 再往后,楚阑舟约秦星原翻墙去凡间玩,等到了约定的时候,楚阑舟翻出墙们一看,却看到秦星原牵着一个小姑娘。 “那是我妹妹,秦关月。”秦星原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被缠得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她带来了。” 楚阑舟看着眼前穿得像个花孔雀一般的小姑娘,隐约觉得这小姑娘有点面熟。 秦星原促狭道?:“她被她爹娘娇纵坏了,从来学不会礼貌。” “才不是!”秦关月做了个鬼脸不理会秦星原,而是一蹦一跳来到楚阑舟面前,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嘴特别甜“楚姐姐好,我叫秦关月。” “她特崇拜你,一听?我说要去见你,她就?要跟着来……” …… 过了这许多年,楚阑舟又听?见秦星原用这般语气同她说话,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不至于。” 楚阑舟按照记忆里的话回答,“你要来,我让玉迎蹊给你留个主?位。” 秦星原笑了笑:“那挺好。” …… 继位大典来得很快。 玉迎蹊果真如?楚阑舟要求的那般给秦星原安排了主?位,就?在宴君安的旁边。 宴君安面带微笑,秦星原的脸上也挂着同样的笑容,两人的神情极度相似,将皮笑肉不笑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玉迎蹊纯粹是按照宗门分的,看到面前这场景有些?没谱,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调节,另外一边就?又发生?了幺蛾子。 楚阑舟面前站着一位男子,蜂腰猿背,脸上还横贯着一道?长长的伤疤。 他表情冷肃,同楚阑舟说:“掌门之位,能者居之,我来挑战你。” 楚阑舟看着面前的男人,确认是自己?没见过的面孔,有些?好奇:“你是谁?” 男子开?口道?:“胡平。” “师叔……” 玉迎蹊急得不行?,正要上前,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不用拦着。” 玉迎蹊回过头,发现阻拦她之人却是沈寒英。 她并没有因为沈寒英的阻拦而放松下来,反倒是越发焦急:“可林掌门毕竟……” “她能打过。”沈寒英完全没有一点想?要担忧楚阑舟的意思,反倒是将目光放到了别处。 他看着胡平身后鬼鬼祟祟的人影,皱了皱眉:“那女?人是谁?” 第83章 眼下?正是继位仪式, 各宗门有名望的长老掌门都已入席,在席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宗门内斗, 如果林束赢了还好, 林束若是输了, 丢的?就是整个宗门的脸面。 玉迎蹊被沈寒英拽住了, 其?他弟子却冲上前想要将胡平拦下。 沈寒英轻轻啧了一声,不再出?声?。 “胡长老,眼下还是先举行仪式要紧, 咱们等诸位掌门走了再比, 行吗?” “是啊是啊,掌门定下?的?规矩,只?要拿到浊缺剑就会是乾明派的?传人。” 掌门立下?的?这个规矩其?实有许多人不满,借此机会浑水摸鱼提了出?来。 胡平扫了一眼谏言的?弟子,面无表情?, 依旧看着?楚阑舟:“你既然得了浊缺剑, 就应该会用剑,我们比剑法。” 秦星原原本脸上挂着?要看好戏的?促狭笑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 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手指微微攥紧。 宴君安坐在席上,姿势规矩,一动不动, 只?是目光缓缓落在了穆婉莲身上,像是一把?冷冷的?刀子。 穆婉莲躲在胡平身后, 眼眸低垂,完全不敢看宴君安。 她事?先询问过?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内门弟子, 发现了林束的?弱点。 沈寒英曾经逼问过?林束为何不拔剑,当时有弟子目睹过?,林束最后虽然在沈寒英百般逼问下?出?了剑,却并不是由她主观意识而出?,而是浊缺剑灵自己苏醒,这才伤了沈寒英。 那弟子曾经还轻蔑地对她说,这林束怕不是就不会用剑。 倒不是乾明派弟子歧视使用其?他武器的?人,天下?武器自然无高低贵贱,只?是乾明派像念虚宗一样都是剑宗,对掌门最基础的?要求自然是要会用剑。 好不容易抓了林束这一弱点,穆婉莲很快便利用起来,在系统的?帮助下?,拟定了今日的?打脸计划。 只?要当着?众人的?面点出?林束不会用剑的?实情?,那林束自然就无法拥有浊缺剑,也注定不能顺利继任宗主。 剩下?的?时间便是甄选人选。 有资格竞争掌门之?位的?有四人,玉迎蹊,沈寒英,公孙宏邈,还有胡平。只?有他们才可以名正言顺地挑战如今的?林束。 玉迎蹊本就拥护楚阑舟,没法从她那边下?手,剩下?三人之?中,沈寒英虽然性情?率真坦诚好操控,但他屡次三番同林束打斗,还连续战败,效果怕是不好。公孙宏邈身子羸弱不擅争斗。 唯一在乎掌门是不是剑道正统的?只?有常年隐居在凶牙岭的?胡平。 穆婉莲辛苦蹲守了几日,才终于撞见他下?山一次,用话术哄他前?来挑战了林束。 她只?是一个置身于事?外告诉胡平真相的?好心人,若林束不会用剑,胡平戳穿了林束的?骗局,自然会来感谢她,若更好些,胡平当了掌门,也会对她亲厚几分。 就算林束会用剑,她也只?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自然打不过?大乘期的?胡平,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 ,也会丢丑。 系统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三鸟,将谋划用到了极致。 穆婉莲原本还在感慨系统真牛,能想到这样的?点子,却对上了宴君安的?目光,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原本那一点志得意满的?情?绪散得干干净净。 她默默垂下?头?,在心里替自己辩解。 都是系统让她这样做的?,一切都不能怪她啊。 …… 楚阑舟本就是这一场继位典礼的?焦点,胡平挑战她的?时候也没有压着?声?音的?意思,所有人目光登时集中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众掌门长老都对这个新?崭露头?角的?掌门十分好奇,也乐见其?成,想通过?这次比试观摩出?林束的?实力。 楚阑舟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微微笑了笑,开口道:“好……” “不可。”有一人拍案而起,却不是秦星原或是宴君安。 而是念虚宗的?掌门。 念虚宗的?掌门表情?急切了一瞬,又立马调整好了情?绪,面带微笑道:“如此大典,打打杀杀倒是有些败兴了。” 勉强能圆,但有些突兀,而且莫名其?妙。 四下?一片寂静,就连有些焦急的?玉迎蹊都没明白他站起来做什么,只?能求助坐在她旁边的?师叔:“沈师叔,为何念虚宗掌门要来管我们乾明派的?事?情?啊?” 沈寒英其?实也想张口阻拦,被人抢了先,还有些发愣。 听到玉迎蹊的?问话,他想了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然后又张了张。 玉迎蹊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便开口道:“师叔,想说什么就说吧。” “俺之?前?只?一心练剑,不太理?会修真界的?事?。”沈寒英诚恳询问,表情?迷惑,“这林束究竟是何身份?” 这个玉迎蹊事?先做过?调查,还是会的?,便给?沈寒英解释:“林束,金丹期修士,并无门派,原先一直籍籍无名,也就是近期因为得了浊缺剑才广为世人所知。” “你与俺都是剑修,眼力应当不错。” 沈寒英一边说,一边将目光从一干掌门长老中扫过?,发现脸上带着?焦急之?色的?男修格外多,宴家那小子反倒成了其?中最淡定的?一个。 “你有没有发现……护着?林束的?男修,好像有点多啊。” …… 周围都静了好一瞬,然后才陆陆续续有别的?掌门附和:“确实如此。”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0节 他们都是与念虚宗交好的?宗门,仰仗念虚宗而生存,自然会无论如何都硬着?头?皮接掌门的?话。 但他们心下?也在揣测掌门的?动机,毕竟掌门身为念虚宗的?人却插手乾明派的?事?情?,好像是一种挑衅,怕不是会惹得其?他人不满。 果然在此话落下?后,没多久就被一道声?音打断:“贺兄此话差矣,这不正是好时候,也让我们瞻仰瞻仰林掌门的?英姿啊。” 掌门面不改色,笑容闲适:“话不能这样说,毕竟场地受限……怕不是不妥。” 人家场地大不大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掌门怕不是在纯粹硬编。 众人一时被念虚宗掌门说得摸不着?头?脑,虽然有很多话想辩驳,却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说出?口。 也不知道这掌门哪里来的?厚脸皮,胡说八道一通,居然一点不尴尬。 最后还是楚阑舟笑了笑,站起身替掌门解了围,对胡平道:“无妨,来吧。” …… 林束亲自开的?口,自然无人再阻拦。 为了方便继位典礼举行,玉迎蹊特?意在大殿中央空出?了一个位置,如今倒是方便了楚阑舟与胡平比试。 秦星原眼看楚阑舟几乎是被人硬逼着?答应了比试,心头?怒火顿生,想趁着?比试过?程偷袭,不过?这里有修为的?掌门太多,怕贸然出?手反倒影响了楚阑舟。 为今之?计只?有与宴君安合作了,虽然他因为这个想法感到不适,但还是强忍着?转过?头?看宴君安。 却发现宴君安坐姿端正,眼睛却藏不住欣喜,正盯着?楚阑舟的?身影,眉眼弯弯,好像在笑。 他好像很期待看到之?后的?情?景,眼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星星,就连周围的?背景都像是开出?了一朵一朵的?花来。 秦星原默默又转回了头?。 他觉得宴君安这表情?有点恶心,但还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动作了,手指却忍不住微微蜷了起来。 …… 楚阑舟抽出?手中的?剑,青芒一闪,从剑尖流淌向?剑尾。 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一把?极好的?剑。 胡平站在楚阑舟的?对面,摆出?了一个剑招的?起手式。 胡平十分守诺。 他说比剑,就当真是比剑,一点灵力都不用。 楚阑舟意识到了他的?这一举动,在两剑相交之?时也收了势,二人就这样互相喂着?剑招,打了起来。 这种比试若是放在寻常弟子身上,应当这是极无聊的?。但放在楚阑舟和胡平身上就不一样了。 胡平的?剑术绝佳,熟料那众人都不太看好的?林束剑术居然也不错,两人相互比斗,步伐精妙,剑与剑相碰之?间发出?清脆碰撞声?,甚至形成了韵律,方寸之?间卡得刚刚好。 众掌门之?中不乏有剑修,他们大多都是带着?看笑话的?目的?来看的?这场比试,以为是成人对稚子,不值一看。 熟料看着?看着?,却看入了神。 “一招化用了秋月平。”一个老者抚着?胡须,忍不住开口。 说话的?老者来自缘青宗,虽然宗门名声?不显,但他却在修真界颇有名望。此人外号剑痴,人如其?名,一心向?剑,对剑道。 站在他身后的?剑修是他徒弟,听到师父这样说,连忙询问道:“这是什么?弟子翻看剑谱上并未记载啊。” 老者笑了笑,道:“是刀法。化用到这个地步,这林掌门对剑术怕是颇有见解。” “这林束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厉害?依照老先生看,可排第几?” “能排她前?头?的?不会超过?三个人。如今修真界最扬名的?便是君子剑,不过?他沉寂许久,已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水平。”老者沉吟片刻,道,“……不过?当年剑阁也有一人能做到,只?可惜想不开入了魔,倒是让修真界折损了一个剑道天才。” “诶,不可言,不可言。”弟子吓了一跳,连忙想制止住师父的?话。 楚阑舟可是远近闻名的?大魔头?,现在世人一提到楚阑舟,只?能辱骂不能夸赞,稍微说几句软和的?话都会被打成要与魔族同流合污的?叛徒。 师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夸赞楚阑舟怕不是要惹上什么麻烦。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对事?不对人,楚阑舟心性差了又不影响她的?剑道好。”老者却有些不悦,道。 弟子拗不过?师父,又怕师父一把?年纪了还因为这种事?情?被人口诛笔伐,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提这个问题,焦急想要换话题。 老者却早已看入了神,甚至比较道: “林束其?实不及那人,你且仔细看,她的?手偶尔会颤,偏了毫厘,那个人的?剑则不同,她刺出?去的?时候,一分一毫都不会偏。” …… 一位黑衣女子隐藏在席间,看着?站在大殿中央比试的?二人,有些出?神。 楚阑舟以前?也是如此。 张扬明媚,一出?场便可夺得所有人的?目光。 哪怕沉寂多年再出?现也一样。 她想到往事?,还在出?神,身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兴奋至极的?声?音:“官人好棒!……哎呀。” 那人遮掩面目,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应当是个年轻男修,被同伴狠狠打了一巴掌,悻悻然住了口。 秦关月冷冷朝着?那个方向?一瞥,收回了视线。 第84章 剑痴的声音没有做掩饰, 在场的修士基本人人都能听见。 虽然?剑痴他老?人家?看人的观点和世俗有些偏差,但看剑向来是目光毒辣精准,很多年轻的弟子听见了, 都?集中注意力观察起这二人的比斗来。 更不用说是原本就师从乾明派的弟子了。 胡平是谁?那可是剑道宗师, 整个乾明派传说?中的存在, 他们这些想追寻剑道巅峰的, 哪一个不想见识一下胡师叔的剑。 奈何胡师叔为?人冷漠孤僻,不参与乾明派的日常教学?。不仅如此,他还常年久居于凶牙岭很少下山。 乾明派不禁宗门内比斗, 有些胆大的修士等?了又等?, 终于等?到一次胡师叔下山,兴高采烈的下了战书,请了胡师叔,但往往过不了几?招就会?被他一剑气挑飞。 胡师叔的确用实力证实了传闻所?言非虚,他的剑术的确高超, 但那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用? 他们又看不到。 寻常的比试他们都?很难看到, 更何况是这种完全不用灵力,只拼剑招那种返璞归的真剑法。 如今居然?真的看到了,还是一次看到了两个。 这等?从天而降的美?事实在太难得, 乾明派弟子应接不暇, 眼睛看到酸涩了都?不敢闭上。 脑子精明些的弟子早就偷偷掏出留影石将?眼前的比斗记录了下来。 继位典礼是宗门最盛大的仪式,凡是乾明派的弟子人人都?可参与,但是因为?反对林束的人太多, 很多人都?未曾参与此次仪式。 等?到日后消息一出,这些没参与的弟子有一个没一个, 肯定都?会?四处求购留影石。 介时留影石估计在小市场可以炒到天价。 这种单拼剑术的比试,外行人只能看出这两人动作极快水平不俗, 内行人却能品出其中的精妙之处来。 不止听剑痴所?说?,就连他们自己,都?能看出这林束的实力与胡师叔足以匹敌,甚至还可能出略胜他一筹。 乾明派种众弟子对林束的看法都?有了显著的变化?。 反正这种人,绝对不可能如传言所?说?,只是一个凭运气上位的草包。 …… 穆婉莲站在角落,盯着面前的情形,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虽然?完全对剑术一窍不通,但是看周围人的神色,好?像都?对林束颇为?赞赏。 就连一直看不惯林束的弟子中都?有部分人已经倒戈。 她有些慌乱,连忙询问?起系统:“好?像没有成功,怎么办?” 系统机械音在她的脑海中想起,还是一贯的冷漠【宿主不必担忧,你也是只是好?心提醒而已,不过此次任务估计会?失败,宿主还不知道能在乾明宗待多久,得抓紧时间开始新任务了。】 听到系统的安慰,穆婉莲这才放松下来,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两人的比斗上。 她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看出这两人舞剑,煞是好?看。 啊,收剑了。 穆婉莲眼睁睁看着胡平和楚阑舟二?人收了剑,然?后将?目光直直落在躲在角落里的自己身上:“你挑拨我同林束比斗,是何居心?” 胡平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穆婉莲的身上。 完蛋了。 穆婉莲只听系统说?此人不善社交,嫉恶如仇,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刚直到此,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质问?自己。 系统知道宿主应付不来这种情况,直接在她脑子里生成了文字,让她照着念。 穆婉莲勉强维持住自己外表淡定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正想解释。 “但你是剑阁中人,剑阁弟子的剑一定不差。”胡平并没有给?穆婉莲解释的机会?,话锋一转,道,“你既然?说?她剑术不好?,那你的剑术一定很好?,请赐教。” 穆婉莲没想到胡平这厮居然?不按照套路出牌,话还没出口就卡了壳,连忙小声问?系统:“怎么办?” 系统语气淡定:【宿主不必惊慌,这是个好?机会?,系统内部存着无数本剑谱,你去兑换几?本等?级高的,用来应付这胡平不是问?题。】 穆婉莲平常只需要维持自己的颜值在满分顺便?帮助宴君安兑换些三流狗血言情小说?就好?了,从来没有关注过系统商场居然?还贩卖这种东西,连忙将?权限移交系统让系统按照推荐帮自己配了一套。 系统商城里的这些剑法就和修为?一般,只需要用积分买下,宿主就能顷刻间掌握拥有。 穆婉莲有了系统助力,答应胡平答应地十分干脆:“好?。” 胡平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却被一道声音阻拦。 “等?等?,既然?有个同剑阁弟子比试的机会?,不如先让给?我。”楚阑舟面带微笑,走上前来,“我也想试试传说?中剑阁弟子的实力。” 胡平皱了皱眉,但穆婉莲这事针对的就是林束,林束想亲自找她算账合情合理,他想了想,终究是往后退了一步。 …… 楚阑舟和穆婉莲站在了大殿上,胡平站在一旁观战。 楚阑舟的实力大家?都?看见了,穆婉莲在修真界素有清莲仙子的盛名,虽然?并不是在剑道上的名声,但穆婉莲毕竟是剑阁弟子。 剑阁历届出的弟子各个都?在剑道上有着显著的成就,就比如这一届的君子剑宴君安。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1节 哪怕是叛出剑阁的魔尊楚阑舟,在没叛出宗门前都?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剑道天才。 有了这样的例子在前,穆婉莲的实力能差到哪里去? 今日对修行剑道的弟子们而言就像是在过年,各个喜气洋洋将?目光集中在了这两人身上。 弟子是如此,那些有名望的掌门和长老?却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二?人身上。 他们偷偷在看的,却是坐在一旁平静喝茶和不知为?何看上去有些焦躁不安的念虚宗掌门。 毕竟都?做到了掌门或者长老?之位,他们看事情不止看表象,还会?看其中隐藏的利害关系。 穆婉莲这件事的确做得不体?面,若是今日之事流传出去,肯定会?堕了她的名声,但只要她能打赢楚阑舟,问?题其实也不会?很大。 最多也就是会?传剑阁的弟子心气高,标准与寻常弟子不同而已。 她赢了,反倒可以洗掉她实力不济那些质疑她不配当剑阁弟子的流言,对穆婉莲其实还是件好?事。 穆婉莲是剑阁弟子没错,但剑阁背后终究是念虚宗。 穆婉莲挑拨林束和乾明派的关系这件事本身就很古怪,若是掌门授意,那岂不是念虚宗要与乾明派为?敌? 可若真是如此,掌门煞费苦心要派穆婉莲挑衅,但又为?何要起身阻拦。 宴君安虽然?在修真界赞誉极佳,但他毕竟也是出于念虚宗,枝连同气,他虽然?不一定会?参与其中,但遇事难免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件事他或许知情,可众人观察来观察去,都?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到端倪。 他这个反应,反倒更引得众掌门猜测起来。 穆婉莲好?歹是剑阁弟子,宴君安却不甚在意,难道他笃定穆婉莲一定会?赢? 若真如他们所?猜测的这样,林束特意拦住胡平自己同穆婉莲对峙,难道也是看破了这一层,想要与掌门撕破脸皮? 如果念虚宗真要与乾明派宣战,他们站在哪一方才能获得更多好?处…… …… 楚阑舟往台上随意扫了一眼,看出台上那些个老?不死的算计的表情,知道他们又在揣摩其间阴谋,轻蔑一笑,并不在意。 她的想法其实并没有别人想的那样复杂,她就是单纯的很想试试。 她之前早知道穆婉莲有个十分厉害的系统,可以给?她提供很多便?利。 她就是想试试,这份便?利能到什么程度。 楚阑舟非常兴奋,她拔出剑,一个箭步冲到了穆婉莲身边,手里的剑就要在她的面前落下。 穆婉莲吓得要命,但好?在系统兑换的剑招她已经学?会?了,立马摆出姿势还击。 噌!……两把剑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双方都?没有用灵力,纯粹是靠身体?的力量挥舞着剑。 穆婉莲却觉得整个胳膊都?要被楚阑舟震断了,用尽全力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那么大力气。 等?她勉强抵御住楚阑舟的攻击,还没停歇片刻,楚阑舟的下一招又攻了过来。 穆婉莲毕竟是元婴期,身体?不会?疲累,但她在楚阑舟如同疾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击下,只觉得骨头一片酸疼。 系统买了很多剑招,很多很多,她为?了万无一失,将?这几?日挣的积分全都?投了进去。 但林束却像是比她会?更多。 她的剑术奇诡,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准,穆婉莲一开始还能在系统的指点下勉强抓住楚阑舟的漏洞反击,到了后面,楚阑舟的速度快到就连系统抓出来她都?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她甚至能一边打架一边修正自己的错漏。 系统原先每三十秒就能计算出楚阑舟的一个缺漏,等?到了现在,系统得耗费三分钟才能计算出一个。 穆婉莲勉强抵挡,连连后退,看林束就像是看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 是不可能逾越的,学?再多也不可能逾越的。 这还是人类吗? 穆婉莲越发绝望,她从未有一日能够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同一个人的差距。 自己绝不可能是林束的对手。 在她的脑海中,系统机械音响起:【宿主,这场比试你绝不能输,用灵力。】 可这不是不能使用灵力的剑术比试吗? 那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使用灵力的话一定瞒不过那么多人的目光,如果用了,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穆婉莲看着众人的目光,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觉得自己又像是回到了穿越前的世界。 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站在舞台上面对着观众表演,提着自己背后的线的人正是母亲,父亲。 ——他们操纵着自己的人生。 “你必须报考老?师,报临床有什么意义?读到博士都?三十好?几?了,你还能嫁得出去?” “去相亲,男方我见过,是个高管,有五险一金……什么?你不喜欢?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今天必须要去。”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现在谁日子不是凑合着过,你必须和他结婚,你弟弟讨了个媳妇,急着要钱盖新房子。” “你必须……” 【宿主必须用灵力。】机械音冰冷地在她耳边响起,【林束再厉害也只是金丹期,灵力比不过宿主,宿主是元婴期,用灵力一定能赢,宿主这次一定要赢。】 穆婉莲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看着周围人或惊讶或鄙夷的目光,伸出手,在剑上灌上了灵力。 楚阑舟察觉到不同,她并没有因此被打得猝不及防,而是很快在剑里灌注了灵力。 闪着青芒的剑和白色的剑气撞在一起,楚阑舟却不像刚才一样硬接穆婉莲的剑,而是剑尖从穆婉莲的剑身一带而过,从侧边一挑,直接将?穆婉莲的剑挑得掉在了地上。 剑尖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在一片寂静的大殿显得格外响。 穆婉莲垂着头,盯着地上的剑。 【怎么可能?】系统机械音响在她的脑海中,罕见的带了一些慌乱,【检测灵力指数中,灵力含量等?级为?d级别,确认为?金丹期。】 【真是金丹期,怎么可能?】 穆婉莲听系统一连算了三遍,脑中检测音吵吵嚷嚷响个不停,却并不阻拦。 她沉默着,一言不发,就像是在曾经的世界里一样。 胡平站在一旁,冷淡做出了评价:“花拳绣腿,不值一提。” …… 秦关月混迹在人群之中,只觉得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全是噪音。 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的蒙面修士应当是楚阑舟的小迷弟,十分聒噪。 “官人好?棒!……哎呦。” “官人加油,打倒坏女人!……啊。” “官人好?帅!……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一时没忍住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秦关月听到耳边传来的这些源源不断的声音,觉得有些烦躁。 自己当初在念虚宗看楚阑舟打架给?楚阑舟喝彩之时,是不是也是这样蠢? 第85章 … 在穆婉莲愣神之际, 楚阑舟早已收了剑。 “早就?知道,能当乾明派掌门的人,岂能是庸俗之辈, 若没?有这场比试, 我们怕是要被乾明派诓骗过去了。” 诸位掌门纷纷站起身来, 冲着?楚阑舟庆贺道。 众人早猜测这一场是念虚宗与乾明派开战的由头, 都在?期待楚阑舟的反应。 楚阑舟微微颔首,却并?没?有如众人所预料那般诘问念虚宗掌门,而是淡声对玉念蹊道:“典礼开始吧。” 玉念蹊早看刚才的比试就?看呆了眼, 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还是被沈寒英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继位大?典,正式开始。” 林束基本是越阶打赢了穆婉莲,虽然不知道念虚宗的人会如何反应, 但经此一役, 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质疑林束的实力。 这对乾明派而言,是一件好?事。 乾明派的继位典礼十?分简单,一般而言, 只需要楚阑舟拔出?浊缺剑, 便算是礼成?。 但她刚刚比斗都比了两回了,浊缺剑也不知被她拔过多少次了。 楚阑舟站在?台子中央,手指轻轻触碰到剑身, 浊缺剑登时有了反应,它整把?剑盘旋而上, 飞到半空中,青色的剑芒围绕在?楚阑舟身旁, 剑身发出?阵阵嗡鸣,宛若龙吟。 楚阑舟身在?其间,宛如天神降世,华贵无比。 面前的场景十?分震撼,楚阑舟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入席中,和众掌门并?排坐在?一起。 林束虽然是金丹期,但她是乾明派的掌门,身份自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 众掌门虽然心思?各异,但脸上都挂着?高兴的笑容,好?像真的在?为林束继位高兴一般,还分分上前敬酒,表达自己的庆贺之意。 楚阑舟眼也不眨,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和这些人应酬恶心,但酒很好?喝。 乾明派举办继位大?典,用来宴请诸位掌门,自然用的是最?好?的灵酒,入口清甜,回味悠长,楚阑舟很是喜欢。 应该算得?上是楚阑舟第二喜欢的酒了。 第一喜欢的是宴君安酿的竹酒。 宴君安虽然自己不爱喝,但他其实手艺很巧。 尤其是他酿的竹酒,比念虚宗外头卖的还要好?喝一些,楚阑舟还在?剑阁做弟子时非常爱喝。 她一开始其实还是不知道的,她偶尔馋酒,会半夜从剑阁后院的围墙里翻出?去,虽然剑阁不受执法阁弟子管束,但终究还是违了念虚宗的法纪,更何况当时外头妖鬼横行,不太太平,宴君安劝师妹又劝不住,最?后只能利诱。 他自己劈了一截竹子,酿了一节竹酒。酿好?后让楚阑舟尝了一口。 楚阑舟惊为天人,当日便缠着?师兄想再喝几口,宴君安与她约法三章,遵守后才给一小?瓶当做奖励。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2节 宴君安这个饵做得?不错,楚阑舟整日被竹酒勾着?,再也不往外头瞎跑了,每日跟在?宴君安身后缠着?师兄讨酒喝。 后来楚阑舟发现了他埋酒的地方,学会了偷挖。 宴君安不想在?剑阁里见到醉醺醺撒酒疯的师妹,于是在?土地上加了一层禁制。 楚阑舟善于思?考学习,很快便破译了禁制解法。 宴君安发现之后,又加了一层。 宴君安加楚阑舟解,最?后剑阁处处都是这样的阵法,形成?了一道奇观。 但好?在?楚阑舟终于不再乱跑了。 后来楚阑舟说?服执法阁长老,想要设立新规,虽然遭到了一些反对,但获得?了一干内门杂役弟子的争相响应,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时候满心都是豪情壮志,同宴君安在?竹林里对月饮酒,二人都彻底醉了一回。 楚阑舟眯着?眼睛:“师兄你心细,新规还得?你来定。” 原本念虚宗是按照世家分的亲传,内门和杂役,上五家弟子可以入宗即为亲传弟子,内门弟子则需要经过反复筛选考核才有拜师成?为亲传的机会,杂役弟子则更惨。 他们?永远是亲传弟子的奴仆,在?最?适合修行的年岁蹉跎光阴直到老去再与仙途无缘。 楚阑舟的愿景则是按照资质划分弟子,给每个人一个入门的机会,只要悟性?足够,也够努力,都可以拜入师门,成?为亲传。 还有在?凡间开设选拔的地方,让有资质的凡人也有机会入宗门。以及若是有灾厄厉鬼,要定时派遣弟子外出?游历,守护凡间。 念虚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念虚宗如此施行,其他宗门也会如此施行,等时日一场,修真界不再为世家所苦,天下百姓不受厉鬼所扰,安居乐业,才是真正的盛景。 宴君安也有相同的想法,他看着?楚阑舟红扑扑的脸颊,和眼眸中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意,点了点头,轻抿了一口酒:“你不说?,我也会去做。” 他的想法同楚阑舟本就?是一样的。 楚阑舟眉眼弯弯,盯着?宴君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一整片星空:“师兄,我若生在?凡间,一定要做个大?将军。” 宴君安有些不解:“为何?” “因为你是小?公主啊。”楚阑舟笑得?灿烂,“不当大?将军,没?有足够的军功,娶不到你。” 宴君安面上泛起薄红,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楚阑舟念红的,他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新规与世家利益相悖,施行起来怕不是会遭到很多阻碍,我们?要如何应对?” 楚阑舟晃了晃竹筒,笑道:“那我便以身化一把?火,将那些拦路之人都烧尽。” …… 席上觥筹交错,众人酒酣耳热,伴着?丝竹之声,吹嘘着?自己的功绩。 大?家都知道宴君安不喜这种?场合,并?不敢上前打扰,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楚阑舟。 “今日高兴,自当痛饮三大?白?。” 楚阑舟笑了笑,眼底却只有一片淡漠之色,听到有人劝酒,也不含糊,又是一杯直接下肚。 她不能再喝了。 宴君安看楚阑舟越来越红的脸,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他想上前阻拦,却被一道声音拦住了去路。 念虚宗掌门面带微笑,轻轻用折扇拦在?了他的面前。 “师弟,许久不见了,不如单独聊聊。” …… 灵酒可不比凡间寻常的酒,灵酒连神仙都能醉倒,楚阑舟却像是毫不知情一般,毫不节制,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等秦星原发现她的时候,这小?祖宗已经喝醉了。 秦星原看着?楚阑舟七扭八歪倒在?席上,嘴倒是很严,半个字都不说?,只管闷头喝酒,灵酒一杯一杯像是喝水一样倒在?嘴里。 他忍不住扶额,将她生拉硬拽,拉出?了席间。 楚阑舟被秦星原架着?,吹了半天冷风,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 她眯着?眼睛,目光里带着?森森杀意,看着?面前人,看了许久才杀意散了些,慢悠悠道:“秦星原?” 秦星原早知道她醉得?不清,也不计较,应了一声:“是我。” 夜风凉凉,月光皎洁,穿过层层林间,在?地板上留下婆娑树影。 秦星原发现他早已许久没?有同楚阑舟独处过了。 当年同自己翻墙饮酒纵马玩乐的姑娘早已变成?了如今人人望而生畏的魔尊,而自己,也从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变成?了了如今的模样。 如今故人依旧在?,心境却不复从前。 他面对着?楚阑舟,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沉思?许久,秦星原才开了口:“你能用剑了,太好?了。” 他的声音很低,散在?空气中,让人分辨不清。 楚阑舟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火红的影子从草丛中蹿出?,直奔楚阑舟而去。 秦星原眼尖,一把?将那东西拎起,晃了晃,笑着?同楚阑舟说?: “捡到了只狐狸,回去扒了皮给你做衣裳。” 狐狸? 楚阑舟满脑子都是一片浆糊,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宴君安变的那只狐狸。 “不能吃……”她早就?醉得?有些不省人事,闻言嘴里含糊道:“那不是狐狸,是我的小?明月。” 小?明月,小?公主。 这是她心底的皎皎明月,是与她志同道合的知己,也是邀请她同他一起共赏太平盛世的小?小?少年。 秦星原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 春分被秦星原提着?,只觉得?心跳得?极快。 他只知道自己对官人有情,没?想到官人居然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他几乎是立刻化作了原型,红衣少年挣开了秦星原的束缚,动作轻快地跑到了楚阑舟的身边。 秦星原只觉得?手下一空,那狐狸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楚阑舟酒没?醒,迷迷瞪瞪地望着?春分。 春分凑到楚阑舟的脸颊边,想要在?楚阑舟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可他的吻还未落下,就?被骇然剑气逼得?定在?了原地。 楚阑舟支着?剑,声音比腊月寒冬的风更冷:“什么人?” …… 宴君安心系楚阑舟,并?不想同掌门叙旧。 掌门却偏偏语气慢悠悠的开口:“师弟,前些日子宗门将仙门大?比闹事的傀儡幕后主使抓了,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 这种?小?事哪里有喝醉了的楚阑舟重要。 宴君安皱了皱眉:“日后再议。” 说?罢,他抬起脚,就?要往门外走去。 掌门却接着?说?了下去:“宴家家主许久不见了,我身为念虚宗掌门,也应该拜会他。” 宴君安的脚步一顿。 他回过头,冷淡道:“父亲报病在?家修养,已许久不见客。” 掌门看着?宴君安,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悟道子常年清修,我来剑阁那么多回,竟然一次都没?见到过。” 宴君安面色如常:“师父常年闭关,不知何日出?来。” 掌门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近日来,上五家许多有声望的长老接连惨死,虽说?天道自有轮回,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取死路的东西我不会去管,可其他事,终究是有些太过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师弟,你要是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楚阑舟如何看待秦关月,往后也会如何看待你。”掌门语气变得?十?分严肃,“你想让楚阑舟像要杀秦关月那样也杀掉你吗?” “她不会知道。”宴君安低声道,“你不说?出?去,她不会知情的。” 掌门并?不认同:“我不说?,她也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师兄不要怪我,君安别无所求。” 宴君安定定看着?掌门,转过了身体,在?他身后门扉缓缓关闭, “能在?她身边留下哪怕片刻光景,对我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第86章 秦关月曾经特别喜欢楚阑舟。 她小时候爱听母亲讲故事, 看些凡间人撰写的画本子,楚阑舟为人仗义,做事光磊磊落, 完美符合她心中的侠客形象。 可这毕竟是现实, 和话本子里不一样。 前半段的楚阑舟和话本里?的侠客一模一样, 是她最崇敬的人, 可后半段话本子没?说。 话本子里?英雄诛杀反派,功成名就,受万人敬仰。 现实中楚阑舟立新法失利又逢家变, 丢了剑堕入魔道, 万劫不复。 上五家就是一摊盘根错节的烂泥,谁想踏足其?中都会被这些吸血虫将骨髓都吮尽,什么光辉灿烂的未来那都是狗屁。 世?道都是如此,楚阑舟活该去死。 母亲父亲哥哥都是烂人,楚阑舟入魔后便杀了他们。 秦慎死了, 她将他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 当做亲生孩子教养。 她与她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恩怨纠葛太深,她已经?分不清了。 那便恨吧, 恨还纯粹些。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3节 秦观月纯粹地恨所有?人。 她恨宠爱自?己的父母, 恶事做尽,天然给她和楚阑舟分好了阵营;她恨秦星原举棋不定?,两头都想兼顾, 却哪里?都应付不了;她也恨她哥哥秦慎,毫无主见, 懦弱不堪,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好。 当然, 她最恨楚阑舟。 她恨楚阑舟杀了她的家人,却也没?有?那么恨,毕竟她家人种下的业果,楚阑舟不过?是在清算罢了。 她更恨的是她堕入神坛,成不了她心中的英雄,恨她撕开蒙在她眼前的真相,逼她不得不看清现实。 她想看入魔后的楚阑舟烂在泥里?,受万人唾骂,到死都不能?正名。 可楚阑舟终究是楚阑舟,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找回自?己的剑。 就像当年…… 就像当年。 …… 风轻轻拂过?,春分急得快要落下眼泪来。 “官人,奴家是春分啊。” 楚阑舟压根来不及回应,她将春分往后一推,浊缺出鞘,直接同一把染着?火苗的刀刃相接。 春分踉跄一下摔倒在地,若是再晚一点,刚刚掉的就不是春分而是春分的脑袋了。 他看着?杀气凛然的两个人,吓得直接失了声。 秦星原也完全没?有?料到秦关月会在此时刁难,急得抽出了刀,厉声呵道:“秦关月!” “这是我和楚阑舟的比试,和你无关,滚一边去。”秦关月发出一声怒喝,浩瀚刀气掀起直接将秦星原激得往后后退两步。 楚阑舟的酒意彻底清醒,她提着?剑,一字一句开口?道,声音冷若寒霜:“你来找死。” 这两个人压根没?有?留手,速度奇快,不过?数息的功夫就已经?对战了数百招。青色的剑芒和火红的刀锋交相辉映,碰撞出铿锵之声。 秦星原举着?刀,想要找准时机进去,将这二人分开。 秦关月看见了,但她不在意。 在话本里?,行?走江湖的侠客走到最后,一路上都会遇见些丧尽天良的恶人,但没?有?关系。 遇见恶人,侠客总是会杀的。 话本里?的结局都是,侠客赤诚之心,快意潇洒,在江湖中留下一段佳话,而恶人自?食其?果,被杀死在侠客剑下。 眼看楚阑舟的剑就要抵上她的心脏,秦关月却觉得开心。 这是很久违的情绪了。 自?秦慎死后,自?己在秦云亦帮助下坐上了秦家家主之位,所思所想皆是秦家的勾心斗角,上五家的那些权谋政变,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今时今日?,孽债也好,恩怨也罢,一切都该有?个了结。 秦关月察觉到楚阑舟的剑抵在自?己的胸腔之上,剑意透薄薄的衣衫传入她的皮肤,冰冷刺骨。 秦关月看着?楚阑舟,认真道:“你恨我吗?” “谈不上。”楚阑舟面无表情,直接将剑刺了进去,“你不养鬼,我不会杀你。” 她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漆黑犹如厉鬼的姑娘:“你倒是与以前不同了。” “你真觉得过?了那么多年,故人还会是眼前的故人?”秦关月弓起身,无数鲜血从她的口?鼻流淌而下,“哪怕是你一直最信任的人……咳……。” 无数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秦关月睁大眼睛,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秦关月被震断了心脉,不是自?己所为。 楚阑舟看到来人,有?些发愣。 在秦关月的身后,宴君安缓缓走了过?来,他替楚阑舟将她的剑收了回去,然后走到楚阑舟面前,俯身将溅到楚阑舟脸颊边的血轻轻拭去: “阑舟,我来晚了。” …… “官人,你没?事吧。”春分着?急忙慌跑了过?来,跑到了楚阑舟身边。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回去。” 秦关月的尸体还倒在这里?,远处弟子急匆匆的脚步声已然传来。 春分害怕给楚阑舟添麻烦,变成小狐狸重新跑回了草丛里?,不一时便消失在了远处。 楚阑舟转过?头看向宴君安:“之后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在房里?等我。” 宴君安十分听话地应了,转身离去。 楚阑舟最后将头转向秦星原,想要开口?。 “秦关月毕竟还算是秦家人。”秦星原声音低沉,对楚阑舟说,“我要将她的灵柩送回秦家,怕是会耽误不少时间。” 楚阑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秦星原俯下身,替死不瞑目的秦关月合了眼,然后将尸体抱了起来,转身道:“师妹,我们还有?再相见的时候。” …… 孤身一人来乾明派截杀楚阑舟,秦关月死得不冤,就是秦家怕不是要变天。 秦星原这样回去,会被许多事拖着?,再想出来估计就难了。 楚阑舟孤身一人走在桃林间,思考着?剩下还没?解决的事情。 调查岁首的身世?,还有?……应付通晓未来之人。 楚阑舟明白巫家那些人为何一直孜孜不倦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无非是因为她活着?这件事偏移了天道定?下的轨迹,所以想来拨乱反正。 楚阑舟自?己对自?己的命途有?着?清楚的认知,但她要是信命,那她就不是楚阑舟了。 事情很多,楚阑舟觉得脑袋疼。 啊,对了还要帮系统实现实现信徒的愿望任务。 她又不是神,她怎么可能?能?实现别人的愿望,哪怕是神都不能?,若是他们真能?实现人们的愿望,这世?间神佛那么多,为何这世?道还有?那么多颠沛流离的苦痛者?? 楚阑舟的思绪被一道声音打?断,她回过?神,冲着?桃林里?的影子道:“我不是让你在房中等我吗?” 宴君安站在桃花树下,微微敛眸:“我有?些担心你。” “担忧什么?”楚阑舟有?些奇怪。 宴君安垂着?眸,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如何看待秦关月?” 楚阑舟对秦关月的印象很淡。 只记得那是个以前喜欢穿花裙子,娇纵又天真的小姑娘。 楚阑舟偶尔,会在不经?意间看到她偷偷憧憬仰望自?己时候的样子。 至于旁的,她就并不知晓了。 但是宴君安问了,她便想了想,道:“养鬼残害百姓,她死了,也算是给上五家一个警醒。” 杀鸡儆猴,往后楚阑舟活一天,上五家都会提心吊胆,不敢再做与秦关月相同的事情。 宴君安低低应了一声,小声道:“阑舟刚刚同她比斗,耗了不少灵力,应该补充些。” “不是才……唔?”楚阑舟还未反应过?来宴君安的意思,等宴君安侧过?头吻上自?己的唇瓣之时才发现。 往日?宴君安的亲吻都犹如一阵微风拂过?桃花瓣,轻柔地不可思议。今日?他却格外?有?所不同。 也就是楚阑舟对宴君安不设防,才会这般轻易被他偷袭成功。 魔头的双手被宴君安死死扣着?,一点都挣扎不得,就连舌头都被眼前这男人捉住,发狠吮吸着?。 这人说要给她渡灵力,做起来却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不仅一点灵力都不给她,甚至在挤占她原有?的空气。 楚阑舟被他这样粗暴的亲着?,口?腔里?的空气都被他榨干了,整个人晕晕乎乎,唇舌间一片麻木,甚至觉得有?些委屈。 红梅冷香愈发浓郁,金铃清脆响在耳畔,楚阑舟双手被扣着?,使不上劲,想挣扎之时却被含住耳垂轻轻舔了一下。 楚阑舟浑身一颤,不动了。 宴君安好像这才满意些,往后微微退了出去,给了楚阑舟一点喘息的余地。 在楚阑舟泪眼朦胧间,听到宴君安低声在她耳畔道:“阑舟,我想向你求欢。” 求什么? 灵酒的酒劲似乎又涌了上来,楚阑舟脑子里?一片浆糊,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东西。 脑中只剩下宴君安低低的喘息还有?那浓烈的红梅香气。 宴君安以前有?那么香吗? 一片混沌之中,楚阑舟只觉得自?己手里?的剑越来越烫,越来越烫,就像是在握着?一块烙铁。 …… 另一边,碧草微苑。 夜风习习,玉迎蹊正在院子里?练剑。 她对修行?之事一向认真,尤其?是在剑法方面,一直勤学?苦练,日?夜不辍,今日?也是如此。 在她身边,站着?沈寒英和穆婉莲,他说是邀请穆婉莲一起练剑,实际上就是在看管她。 穆婉莲挑衅乾明派在先,眼下念虚宗的人都不在,楚阑舟也在宴席途中离席。 他们得等楚阑舟酒醒之后再听她说如何处置这人。 穆婉莲也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冷笑一声道:“林束什么时候来?” 在她的脑子中,系统正清点着?损失的积分,系统任务进程像是流沙般从指尖流逝,穆婉莲面无表情地听着?系统的絮叨,只觉得它现在守财奴的样子有?点好笑。 她比剑用了下作手段却还输给了楚阑舟,多年积攒起来的声誉掉了个七七八八,等这件事传开只会掉得更多。 现在就可惜,未免太早了些。 沈寒英面无表情,对穆婉莲见礼道:“掌门还有?其?他杂事,还请穆道友再等些日?子。” 穆婉莲身份好歹是剑阁小师妹,礼数还是要做全的。 但穆婉莲并未理会他的客套,反而发难:“她不来,你们便要将我困在这院子里?整整一夜?”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4节 沈寒英还没?有?回答,穆婉莲却看到他身后某个地方剑芒大盛,然后迅速扩散开来,将半座乾明派照得亮堂一片,宛若白昼。 穆婉莲顺着?光亮的源头望去,没?忍住叫了一句:“卧槽。” …… 第87章 楚阑舟死死把着剑, 才没让浊缺冲着宴君安的脖子砍去。 宴君安却好像没看到那把剑一般,依旧只看着楚阑舟。 桃花纷飞,打着螺旋升到空中。 宴君安拥着楚阑舟, 力道格外紧, 就仿佛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阑舟, 我?……” 楚阑舟只觉得?剑越发滚烫, 烫到快要脱手了。 快,快按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一把推开宴君安, 将剑甩了出去。 浊缺剑爆发出一阵巨大?能量, 青色的剑芒拔地而起?,将整个乾明派照得?亮如白昼。 桃林惨遭波及,无数花瓣在空中盘旋而上,细细密密织出一道屏障,隔开了二?人的身影, 楚阑舟身旁萦绕着道道剑气, 让人不可靠近。 宴君安却直接略过了这些东西?,他有?些迷茫,伸出手想要触碰楚阑舟。 他当?然是碰不到的, 凌厉的剑气将他掌心的皮肤刮破, 鲜血落在地上,一滴一滴,落在桃花之上, 很快便被泥土吸收干净,宴君安却恍若失去了痛觉, 仍旧执拗地向前?伸出手去。 皮肤之下是血肉,血肉下是经脉, 再往下是白骨,但宴君安不在乎。 他并不很看重皮相,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红颜枯骨,修真?者当?秉持本心,不被外物所扰,皮相与他,只不过是在人世必须要具有?的东西?,至于美丽还是丑陋,压根不重要。 他只着急他碰不到楚阑舟。 宴君安当?了太多年的君子。 处身立世,他一直有?自己的准绳,就如同黑子落白棋盘,绝对公允,黑白分明。 若没有?当?初那些事?,他…… 可楚阑舟是他难逢的知?音,是他的师妹,是他的同路人,也是最早的一批殉道者。 更长时间,楚阑舟是一具白骨,或者是一具泥塑神像。 捏神像的百姓不晓得?楚阑舟长成什么样子,捏了一个四不像出来,宴君安偷偷去改过,将佛像改得?像了些,但那终究不是楚阑舟。 楚阑舟早就不在了。 楚阑舟的死,就是在他的内心雷霆一击,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坚守多年的东西?,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他纵有?万般能耐又如何? 人间何其荒唐。 世间善恶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东西?。 楚阑舟始终坚定,走她的路,一步都不曾偏移。 是他贪心不足。 没能舍弃肉身化成大?罗金仙,也没有?堕落成邪魔。 他还活在人间。 他行的路是错的,护的人死了,只能扭曲拧巴地活在人间。 于是他便不太清醒。 靠着返魂香度过日日夜夜,想着再等一等。 再遇见一次楚阑舟。 可阑舟终有?一日会抛弃他。 他就像是寒冬腊月呆久了的旅人骤然遇到一点温暖,总会奢望索要更多东西?。 哪怕那些东西?本不属于自己。 可阑舟呢…… 阑舟喜欢那个如同皎皎明月般的坦荡君子,而非如今这个事?事?锱铢必较的阴险小人。 宴君安实在了解楚阑舟,所以他嫉妒,也十分恐惧。 …… “掌门,掌门怎么样?”玉迎蹊自远处而来,带着一干人急匆匆跑到了楚阑舟面前?,将楚阑舟团团围住,很快,宴君安就连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无事?。”楚阑舟揉了揉手腕,隔着人群,看向原本宴君安在的地方。 可那早已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楚阑舟有?些担忧。 她刚刚隐约嗅到了血腥味,是宴君安的血吗?可宴君安去了哪里? ....... 穆婉莲正顺着人群靠近楚阑舟,脑海中却突兀传来一道系统提示音: 【林束,好感度-30】 【总部传来回应,说好感度系统暂时没有?检测负数的功能,打补丁做了紧急更新,现在可以打负数了。】 穆婉莲吓了一跳,往后?让了一步。 活到现在,她都还没有?见到过负数的好感度。 自己就这样去见林束,她怕不是会直接杀掉自己。 【为?了做出弥补,总部解锁了林束好感度查询模式,可以查询林束对宿主的好感度。】 【初见宿主:好感度-20】 这一开始就是负的啊? 穆婉莲一边同系统争辩,一边迅速远离人群,她得?找个法子赶紧离开乾明派。 不然日后?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是说这个位面的路人都会因为?系统对我?产生好感吗?”穆婉莲忍耐不住,质问起?系统来。 若是她早知?道,她早就离林束离得?远远的了,怎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宿主不要急躁,白莲花系统的影响力是有?限的,只有?系统不断提升等级才能增强影响力,这种是不是在哪里得?罪过这个林束?】 眼看系统还要推卸责任,穆婉莲气得?直接翻了旧账:“我?以前?分明都在做好事?。” 青莲仙子的美誉是怎么传出去的?还不是她坚持做好人好事?,帮助那些因为?出身凡间郁郁不得?志的修士,这才在初期成功将美名都散播了出去。 系统的机械音传来:【林束的好感不重要,如今我?们已经与她撕破了脸,都是要将她打败的。】 “你白莲花系统不能允许比宿主还有?声望的女性存在,要我?去斗,我?答应了;你制定计划如何拉林束下马,我?照做了。” 穆婉莲被系统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直接整崩溃了,她躲在角落,罕见的没有?保持完美的外形,而是不断揪着自己的头发, “你看你成功了吗?没有?。林束这个人,她根本就不是人你知?道吗?” 她和她比过剑,才更能知?道林束的可怕。 那人就不像是个金丹期的修士。 她所具有?的,就是无法用?阴谋诡计超越的,纯粹的实力。 “我?们是比不过她的,用?积分兑换系统商城的秘籍都打不过,那还玩个屁。” 就像是在一个网游里,遇见一个超模boss,自己拿着外挂开的神装,都削不下对方一点血皮。对方呢,轻轻抬一抬手,就能把直接他送去复活点等待复活。 这东西?就应该直接举报给游戏官方,让他删了,而不是让自己还举着剑一点一点慢慢磨。 系统冷冷的机械音传来:【宿主必须要去做,你别忘了,你在初期冒领了别人的东西?。】 【宿主得?赶紧进行下一步。如果宿主名声倒退太快,系统等级也会下降,你当?初为?了博得?好名声改变的那些路人的观念,是维护不下去的。】 穆婉莲揪着自己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了下去。 当?时她还只是个穆家?旁支,系统给她规划的路线是出去联姻,从小妾坐到当?家?祖母,在联姻之前?把她送去的念虚宗当?内门弟子,就相当?于在国外留学镀个金,回来之后?方便嫁人。 但是穆家?给他选的联姻对象实在太丑,穆婉莲只觉得?穿越之后?还要过这种鬼日子实在,人生无望,系统电击也不怕了,成天寻死觅活。 系统逼不得?已,便改变了策略。 当?时念虚宗不知?道谁在施行新法,让千年以来最为?古板的念虚宗改换了以往的招生规则,决定头一回招凡间的新生进来。 系统提前?知?会了她这件事?,告诉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怕穿帮,还特意探查过到底是哪位长老做了这种好事?,没想到幕后?那人还做好事?不留名,在念虚宗完全查不到她的踪迹。 穆婉莲算是捡漏捡了一个便宜。 她学着现代人抗议游行,制了一些号召仙凡平等的标语和牌子,在念虚宗号各个地方召其他弟子举了几天。 再之后?念虚宗便开始开放招人渠道,让有?资质的凡人进入念虚宗。 结合穆婉莲那几日的行为?,众人便自然而然将政策联想到了穆婉莲身上。 那些从凡间得?了机会的修士或多或少都会对穆婉莲产生好感,是以穆婉莲在修真?界的声望水涨船高,最后?便博得?了“青莲仙子”的美名。 但实际上就连穆婉莲自己都明白,那种大?宗门内部利益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是她这一个刚入门的内门弟子举两次牌子就能左右得?了的。 这件事?的疑点太多,如果没有?系统的兜底,她是绝不可瞒住所有?人的。 若是系统真?的崩盘,就连这件事?都被别人抖露出去,那才是真?的完了。 她生怕因为?自己刚刚揪头发导致颜值下降,系统评分下降,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枚铜镜,整理起?自己的衣冠来。 但很快,她想到什么,动作微微停滞:“等等现在是不是可以检测负数了?我?想去检测那大?兄弟。” ……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5节 楚阑舟安抚好了浊缺剑,回到正堂等着处理穆婉莲。 这件事?明面上很难处理,楚阑舟倒是下决策下得?很快:“就先让穆婉莲再留一些日子。” 她觉得?穆婉莲的系统实在好用?。 穆婉莲会很多时兴的剑法,而且用?得?也不赖,楚阑舟也是逐渐拿剑没多久,宴君安虽然愿意陪练,但老是师兄未免有?些无趣,刚好可以日日和她练练手。 不榨干价值就抛弃委实可惜了。 楚阑舟兴致勃勃开始构思?起?穆婉莲未来在乾明派的生活场景来。 一旁,玉迎蹊打破了她的沉思?:“掌门,公孙宏邈前?来拜见。” 楚阑舟还是在同玉迎蹊打听?掌门继位人选的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听?说他常年缠绵病榻,不知?道此时来干什么。 但还是吩咐小弟子前?去通传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推着轮椅缓缓从前?厅进来,他样貌平平,却十分面善,说话也十分温和,只不过时不时就会咳嗽几声:“掌门继位,身体不好,没来得?及前?来贺喜” 楚阑舟笑了笑:“无妨。” 她想了想,开口道:“公孙长老找我?有?什么事?情?” 公孙宏邈并没有?客套,而是道:“确实有?事?,我?有?位堂兄,是太乙居的教习先生,他前?几日,死了一个徒弟。” “符遥?” 楚阑舟还记得?这个名字,是当?初在集市上大?放厥词的修士。 当?时她按照老规矩吩咐玉迎蹊写信告知?他家?先生之后?便把他放归了。 她皱其眉,道:“早叫人赶走了” “是如此。”公孙宏邈俯下身,认真?道,“可我?那堂兄传来消息,说他弟子半路被人劫走,至今生死不知?啊。” 第88章 符遥死了?什么时候? 楚阑舟满脸莫名, 公孙宏邈看她样子就知道她不知?情,打算离开?。 楚阑舟却叫住了他:“听说太乙居与巫家先生走得极近。” 公孙宏邈动作微顿,回眸笑道:“林姑娘多虑了。” 楚阑舟想了想, 开?口道:“巫家近日在追捕楚阑舟。” 这是实情。 楚阑舟其实一直心存疑虑。 她在继位的时候有了权限, 第一时间?就是去查了乾明派的历史, 她原本是想看看哥哥的讯息, 却惊讶的发现?其实乾明派建立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还要早了很多。 甚至比关?外煞气冲撞的时候,还要早上很多年。 而楚苑在那一会儿?就已经隐姓埋名,化名林宛, 创立了这个宗门?。 再?往后是关?外暴动, 上五家围杀楚家,楚苑也?死在那场□□之中。 楚阑舟在死之前基本把上五家轮着清算了一遍,虽然快意,却因为太匆忙做事做得并不十分仔细。 就比如巫家,向来在修真界里十分神秘, 实力也?不容小觑, 当年楚阑舟强闯,只来得及杀了其中一位长老,就差点暴露被?伏。 巫家擅长卜算, 公孙家族擅长奇门?遁甲, 两家功法术士相辅相成?,故而关?系离得十分近。 太乙居是公孙氏族把控的地方,算得上是巫家的外家。 公孙宏邈早年也?是太乙居中人, 很早的时候,一直没有得到太乙居的重视, 而后又因为一些冲突被?巫家人关?进了寒潭之中,落下了病根。 他身子自那以后就不太好, 他抛弃主家加入了乾明派,后来楚苑死后,乾明派掌门?之位空悬,公孙宏邈虽已被?家族接纳,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离开?宗门?,反倒留在了这里替哥哥打点了起来,可以说乾明派能获得如今的排位,其中有不少都是公孙宏邈的功劳。 照理来说哥哥对?此人有恩,但恩情多少,关?系又有多近,楚阑舟并不知?晓。 可问题就在于,楚阑舟不明白哥哥建立这个宗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公孙宏邈是巫家人,若是将天?机泄露给哥哥让哥哥提早做出防备也?未可知?。 但哥哥既然已经尽早做出了防备,楚家又为何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是命运如此,天?道注定不可违,还是哥哥的宗门?里本来就有内鬼? 楚阑舟很想试探出眼前人的态度。 她看着公孙宏邈清了清嗓子道:“楚阑舟如今被?全城搜捕,传言灭杀楚阑舟的行为和巫家当年的预言有关?,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当年长老观星象之时做出的预言是什么,让修真界怕成?这个样子?” 这是实话?,不过楚阑舟倒不是要问问他问题,说出来主要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她现?在还是林束,并非楚阑舟,是最合适的试探人选。 公孙宏邈皱了皱眉,道:“确有此事,不过比楚阑舟复活的时间?早些,如果将这预言强硬安在楚阑舟身上,对?她而言并不公平。” 楚阑舟听了那么久的自己有原罪的理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饶有兴趣问:“为何?” 公孙宏邈坐在轮椅上,它应该是才大病一场,还未好全,说话?磕磕绊绊,时不时还咳嗽几声,语调也?是一服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始终坚定, “巫家长老探得天?机后便暴毙而亡,对?此众说纷纭,巫家人不明白事情经过,便将他的话?奉为圭臬,这则流言便传了下去,再?之后,楚阑舟自苄城复生,这桩寓言自然而然应在了她的身上。” “我虽然听说过这个传言,却不以为然,楚阑舟再?不为天?道所喜,也?还受天?道掌控。”公孙宏邈沉声道,“能灭亡天?道的,只能是脱出它掌控的人。” 楚阑舟听出他话?语外未竟之意,瞳孔一震。 “更?何况……”公孙宏邈却并未给楚阑舟询问的机会,而是接着说了下去。 “自巫家能够听见天?道的旨意以来,我就一直觉得奇怪。” “天?道掌管万物,使万事万物有其时节,自然生替,怎么能有自己的喜恶呢?” “但巫家早已成?了它铲除阻碍的工具,那还算是天?道吗?” 能够聆听天?道的旨意是巫家立身之本,公孙家攀附于巫家,他身为公孙家的一员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言论,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怪不得当年会被?巫家关?进寒潭。 楚阑舟越听越不对?劲,她听出了此人与料中的怂恿之意,沉声道:“先生知?道我的身份。” 公孙宏邈展颜一笑:“你同你哥哥当年,还是很像的。” …… 送走公孙宏邈之后,楚阑舟揉了揉眉心。 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人居然如此激进。 当年的哥哥邀请这样的人入宗门?,到底在支持些什么? 她伸了伸懒腰,回眸的时候却总觉得空了些东西。 往日宴君安总会判断出自己何时疲累,在自己口渴的时候给自己递上茶水,今日却不同。 她的身边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宴君安不在。 楚阑舟放下手臂,有些疑惑地给自己按揉着肩膀。 宴君安好像最近经常不在。 他以往天?天?黏着自己,如今身旁空了一块,她还有些不适应。 但人宴君安自然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楚阑舟总也?不能拦着,她思来想去,只觉得是自己太娇气。 都是当了那么多年魔尊的人了,宴君安不过没有守在自己身边一会儿?就开?始想他,成?何体统。 楚阑舟有些责备自己,却听到窗铉传来了细细的叩门?声,她眼前一亮,推门?而出之时却发现?站在窗外的并不是宴君安,而是一个意外的身影。 宴梦川伏在窗子前,看见窗户终于打开?了,连忙挥了挥手,兴奋叫道:“林师叔!” …… 宴梦川自小秘境里被?老者赠送得到了法器之后,就一直打不开?。 也?不是打不开?,就是打开?之后里头一片空白,他看不明白这法器的用途,所以着急忙慌前来找了宴君安。 谁知?道念虚宗找不到师叔就算了,到了乾明派也?找不到师叔。 不仅如此,就连掌门?都没了。 宴梦川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什么办法,好在还与林束有着一面?之缘,只敢来找楚阑舟。 但楚阑舟也?不知?道啊。 她又不是炼器师,怎么可能会知?道法器的用法? 楚阑舟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但宴君安不在,她还是拿起来看了看。 宴梦川自小世?界被?赠与的法器是一柄卷轴。 这本卷轴摊开?来非常长,纸张入手滑腻,上面?却一个字迹都没有。 当时在小秘境的时候,楚阑舟看老者打开?过,但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是哥哥的留下来的传承,并没有在意。 今天?她知?道了,就变得好奇了起来。 楚阑舟好奇地伸手想去触碰,指尖却传来一阵炙热的灼痛,楚阑舟的手一松卷轴便掉在了地上。 她摊开?手,发现?原先洁白无瑕的手指尖出现?了一道刺眼的烫痕。 宴梦川之前也?不是没有给其他长老们看过,都没有出现?和楚阑舟一般的情况。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法器居然还伤到了楚阑舟,连忙道歉:“林师叔,我,我不知?道这东西会伤了你……” 楚阑舟想起当日老者对?他说的话?,随意摆了摆手:“不碍事。” 当年老者说这东西涉及业果,她命格太轻,看了不好。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却不知?宴梦川到底有何特殊之处,居然能够担当得起业果。 “这东西我看不了,你可以在此等等你的宴师叔,若是等不及也?可以去找找宗门?里的长老。” 宴梦川看着楚阑舟兴致缺缺的模样,又看了看身边既没有小狐狸又没有宴师叔,起了种不好的猜测,迟疑片刻后还是谨慎开?口:“林师叔,宴师叔什么时候会回来?” 楚阑舟歪了歪脑袋:“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能回来,我不知?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6节 宴梦川隐约觉得自己坐实了自己的猜测,眼眶就是一红。 他自在小秘境之时就觉得林束肩膀上的小狐狸神态格外像宴师叔,等出小秘境之后特意做了确认,发现?果真如此。 宴师叔居然愿意变成?小狐狸守护在林束身边,想来定然是极喜欢林束。 他想了想金铃和佛珠,还有自己在后山挖到的小小盒子,越想越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等后来林束回宗门?继任掌门?,也?不忘带上宴师叔,他写信回去询问之时,发现?家中长老早就给宴师叔备过庚贴。 他还以为在过几日自己就喝到堂叔的婚酒了,再?过几年就能有小侄子或者小侄女陪着一起玩了,没想到不过才几日,他们居然就分开?了。 如今更?是得到了林束的证实。 宴梦川心下焦急,便红了眼眶。 楚阑舟被?吓了一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林师叔是不想要宴师叔了吗?这佛珠那样珍贵,终究是错付了吗?” 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楚阑舟本就有些心绪烦乱,听到他这样问顿了顿,很罕见地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他只是离开?去做自己事情,我们……并未分开?。” 楚阑舟想起前几日宴君安同自己说的求欢,觉得此话?有些难以启齿,就连耳朵都泛上了薄薄红晕。 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并没有被?宴梦川糊弄过去,而是直接抓到了重点:“这是怎么得来的?” 宴梦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眼眶更?红,小心翼翼道:“是姑祖母求来的,当年住持说他神魂不稳……” …… “这样当真能引起官人注意?”春分对?着铜镜,观察着鬓间?火红的花朵,颇有些忐忑不安。 沈寒英打了个哈欠道:“我有经验,这样打扮的最讨小姑娘喜欢。” 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却没想到那条小狐狸反倒转过头,认真纠正他道:“官人不是小姑娘,官人是特别的。” 沈寒英心想你这小狐狸见过几个人就知?道林束是特别的了。 但春分这样问了,他还是又回想了一下浮花盟盟主的打扮,又想了想浮花盟盟主一贯的风评,然后斩钉截铁道:“你这样打扮,是姑娘就会喜欢的。” 浮花盟盟主妻妾成?群,修真界流传着不少他的风流韵事,能娶那么多房妻妾,他的打扮一定很受女子欢迎。 春风得了沈寒英的再?三保证,这才放下心来,他挑挑拣拣又选了一朵最漂亮开?的最盛大的花,别在鬓边。 “那,那我去了啊。” 第89章 “许天庆, 过来?吃啊。”几个小弟子并排走着,走过一道铁栅栏之后冲着里面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馒头像是喂狗一样丢了进去。 里头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哼哧哼哧的抓挠声?, 好像有人在里头疯狂吞吃着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刚入宗门的小姑娘不清楚情?况, 大着胆子往里头瞅了一眼。 昏暗的角落里,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蹲在地上,馒头都掉在地?上落灰了,他却?一点都不嫌弃, 一把捡起然后就哼哧哼哧吃了起来?。 那几个弟子也瞧见了, 哄笑作一团,才道:“晦气?。” “依我看,念虚宗还养着他干嘛?不如趁着还没死,早些赶出宫去。” “是长老亲自交代他留下来?,还说要帮他寻找解药呢。” 小姑娘看着里头的人起了恻隐之心, 道:“可他也是修士, 这样看上去有些可怜了。” “师妹,你刚来?,还不知道, 里头那位, 是吃了崔家的丹药,当?了肉胎才这样的。” 女修看着蹲在地?上形如恶鬼的修士,叹道:“这岂不是更可怜了。” “那你就不了解崔家了。”站在身旁地?师兄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嘲笑里头的修士, 但还是解释道, “崔家的肉胎可只?有自愿才能当?得, 据说他当?初为了进小世界谋取利益心甘情?愿吃了崔老九的丹药。等后来?出秘境了后悔又央求宴师兄将他带去念虚宗解毒,可当?初进小世界的修士那么多, 他和崔家人做的交易不少人都看见了。” 那男修回眸看了他一眼,表情?里充满鄙夷之情?,“满嘴谎言,招惹崔家人,换来?这个结局,依我看,就是活该。” “师妹,你早些走吧,这东西就不该让你来?看,白白污了你的眼睛。” 女修只?是心地?善良,又不是圣母,听?到师兄说这话?哪里还会对里头那人起任何恻隐之心。 她点了点头,学着师兄的样子啐了一口,然后就牵着自己?师兄的手跟着一起走了。 杨元一对外头的讨论充耳不闻,或者?说,他现在感受不到一点外界东西。他双目赤红,拼命埋头机械般将馒头拼命塞进嘴里。 忽然,他的动作顿了顿。 他吃的东西哪里是馒头,分明是一颗颗还带着血的眼球。 杨元一啊得发现一声?惨叫,然后一把将手里的馒头摔开,俯在原地?疯狂呕吐了起来?。 “你又何必还待在这里。”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馒头上响起,“我说过,你天生适合当?崔家人。” “当?崔家人?”杨元一冷笑一声?,他早就同崔老九撕破脸,此时也没有给他留颜面,“活得和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你这句话?可不好听?。”崔老九笑了一声?,紧接着,杨元一感受到七窍旁传来?一阵痒意。 他伸出手在耳朵旁摸了一下,发现那竟然是蛆虫。 无数蛆虫想要顺着他的皮肤钻入他七窍,杨元一爬在原地?,疯狂抓挠着自己?身上的肌肤,想要驱赶这些虫子,却?毫无作用,反倒将自己?的皮肤抓挠得鲜血淋漓。 系统音在此时冷淡响起:【你要还愿意做任务,我对你之前的违约行为既往不咎。】 “当?个屁。”杨元一抱着头,崩溃大喊,“都给老子闭嘴!” 杨元一最近的日子简直糟糕透了。 和系统解约后,他就一直保持着筑基期修为,当?了念虚总最普通的杂役弟子。 悟性不够,想升阶更是没有指望,他失去了大师兄的身份,以前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却?明白过来?杂役和亲传弟子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杂役弟子就是最底层,简直就像是亲传的一条狗,随意就能被呼来?喝去,就连他往日看不上眼的内门弟子,都能踩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 偏偏那些杂役还要对着念虚宗感恩戴德,说自己?出身低微,念虚宗肯施舍自己?入门心法已然足够。 感恩戴德个屁。 这里虽然是修真界,却?和封建社会没什么不同,那些有血统的人在这里就是皇帝,自出生就可以拥有最好的资源,生杀予夺,主宰底层人的命运。 杨元一可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虽然时不时被老板压迫,经常称自己?是老板的狗,但好歹在人格上他和领导是平等的。 现在别说是人格平等了,他还得低头哈腰才能当?别人的奴隶。 往日他当?大师兄被人巴结示好的时候都觉得理所应当?,还没有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现在轮到了自己?,杨元一才醒悟过来?。 向来?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小弟。薛子林抓着自己?的金手指,代替自己?成为了宫淮的大弟子。 一切都恶心至极。 如今,能支撑杨元一还待在念虚宗的唯一信念就只?有治好自己?身上的丹毒了。 自他第一次发作之后,就被关进了这里,来?看望自己?的药阁长老说会急着给自己?找解决的法子,以后却?再也没过来?。 杨元一不知道他何时才回来?,也不知道这长老时不时在哄骗自己?,但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他已经许久不曾安眠了。 崔家折磨人的法门层出不穷,崔老九又对自己?尤为感兴趣,睁眼闭眼都是崔老九那些恶心人的招式。 可他越是经历这些东西,就越不想成为崔家人。 他可是亲耳听?到崔老九讲述过自己?变成鬼的经历的。 只?有经历无休止的痛苦才能成为崔家人,他才不要变成这样人不人不鬼的样子。 至于跟随系统…… 那更是一条绝路。 前路无路可走,杨元一近乎绝望。 忽然,一道光照到了他的身上。 脚步声?自远处响起,然后停到了他的脚边。 杨元一见过他,那是执法阁的长老。 那是在念虚宗很有名望的长老,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救自己?。 柳明彧看着面前瞳孔涣散的男人,知道这是审讯的好时候,唇角勾了勾,开了口:“你被关了这样久,也该出去看看。” 杨元一垂着头,勉强应了一声?:“弟子知晓了。” “你的师父和师弟都很想你。”柳明彧却?并没有放他离开,而是接着慢条斯理道,“杨元一。” 杨元一瞳孔剧震,大声?喊道:“我是许天庆,我不是杨元一。” 柳明彧并未辩驳,而是从戒子空间?中抓出了一枚丹药,放到了杨元一的面前: “这里是一枚褪颜丹,吃下后可以恢复你原本的容貌,你既然说你是许天庆,就吃了吧。” “告诉我所有,你就是许天庆。”柳明彧笑了笑,道,“而且,许天庆也可以是亲传弟子。” 【警告,禁止向原书角色透露具体?剧情?。】 【警告,禁止向原书角色透露具体?剧情?。】 杨元一抖了抖唇,道:“我要解肉胎的药,三日内必须给我。” “不想说也可以,你没资格讨价还价。”柳明彧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性质,转身就要作势离开。 【宿主,你要是敢说,不只?是我,天道绝对会惩罚你。】 杨元一早已走到了绝路,现在谁给他一点希望对他而言都是好事:“那又如何?我不是已经对外说过一遍了。” 【那一次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系统那边传来?一阵忙音。 杨元一更加笃定这不过是系统在骗他,眼看柳明彧人都要走没了,担心他往后再也不来?,更加慌乱,连忙叫道:“我说我说。” ……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7节 夜色之中。 小狐狸在耳旁别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花,四?爪并用穿行在花园里。 他听?从沈寒英的建议,但老害怕自己?选的花朵不得官人喜欢,又挑选了好久,直到月色西沉,才着急往楚阑舟屋里赶去。 露水自花瓣间?落下,流到小狐狸的鼻尖,惹得他猛得摇了摇脑袋,打了个喷嚏。 小狐狸连忙停了下来?,用爪子又调整了一下自己?头上的花朵,待扶正之后才满意了些,接着往前走去。 他原本怀着忐忑的心情?,迫不及待想去找楚阑舟,鼻尖却?忽然嗅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这里可是官人的地?盘,怎么会有人在官人的地?盘上撒野? 小狐狸好奇极了,顺着传开血腥气?的地?方?跑了过去。 月光下,血腥气?愈发浓郁。 宴君安伸出手,君子剑自一个人的胸膛穿胸而过。 在那人身后,早已躺了无数具尸体?,甚至有些尸体?悬在空中,看上去格外诡异。 春分蹲在草丛里,察觉到面前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他伸出爪子碰了一下,肉垫就被划破,鲜血粘在上头,现出了东西原本的形状。 那是一根极细的傀儡线。 不止一根。 周围密密麻麻全是傀儡丝线,那些尸体?之所以能够悬挂在空中,也是因?为有傀儡线吊着。 春分不过弹动了一下傀儡线,站在月光下的人似乎就察觉到,将头转了过来?。 春分吓了一跳,慌忙闭上眼睛,两只?爪爪都盖在自己?的口鼻之上,生怕自己?的呼吸被人察觉。 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一道声?音凉嗖嗖地?,从他的身前传来?。 小狐狸不敢置信睁开眼,刚好对上了一双乘着怒意的眼睛: “夜半三更,你头戴那样漂亮的鲜花,想要往哪里去?” …… 楚阑舟正端坐在屋内,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男子。 楚风言手里端着一碟桂花糕,还有一碗解腻的咸粥,放到了楚阑舟的身前:“我知道林姑娘没睡。” 楚阑舟皱了皱眉。 “我新入宗门,有许多事情?都得仰仗师兄师姐,所以给宗门的各位师兄师姐都做了桂花糕。” 乾明派有那么多师兄师姐,他居然都送了,还真是个巨大的工作量。 他居然谁都送了,楚阑舟不好推脱,只?得先收了:“我过几日要出宗门,你不必再给我送桂花糕了。” 楚阑舟的确早晚得出宗门,但也不是这几日,这样说存粹是想拒绝楚风言。 熟料楚风言居然急切从袖口掏出了一个东西,对楚阑舟道:“林姑娘既然要我许愿,我便?许下这个愿望。” 楚阑舟巴不得赶紧完成他的愿望以后就不必和他有牵扯,但她吃人嘴短,还是提醒道:“愿望只?能许一次。” “风言知晓。”楚风言面带微笑将桃枝交到楚阑舟的手中,又从怀里掏出了枚玉牌,捧在了楚阑舟的眼前,“这一直是风言的愿望。” “我希望林姑娘无论想去何处,都请带上我。” 被楚阑舟灌输阵法的桃花枝子散去,楚阑舟知道这是阵法解开的自然效果。 【恭喜宿主满足了一位信徒的愿望。系统任务已完成。】 这人真心实?意许下的愿望居然是这个。 楚风言是鬼修,他给她这枚玉牌意义不可谓不大。 楚阑舟看着面前的玉牌,陷入沉思。 这枚玉牌色泽温润,水头极好,浑身并无多余雕琢,只?在其正中刻了一个洛字。 是块良玉,价值不菲,因?为长期被楚风言的灵魂温养着,养出了些灵气?,但却?显得有些死板,非后天缘故,而是先天籽料便?不足。 昂贵且无用,修者?大多不会用这种玉料雕刻做玉牌,凡间?贵族却?会以此铭刻玉牌当?作身份象征。 楚阑舟闻见清浅的桂花香气?,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有些恍惚:“我是不是见过你?” 她想起来?了,楚风言,原是姓洛的。 第90章 这实在不能怪楚阑舟认不出人家。 楚风言的变化有些许大了。 只是栗子糕的味道实在是太过于熟悉, 让楚阑舟回忆起了还在?凡间的时候。 楚阑舟曾经非常喜欢游历人间。 少年人正是好奇的年纪,鲜衣怒马,身上带着一把剑就?敢五湖四海的闯, 走马观花将?红尘看了一圈。 每逢春至, 悯川都会?举办一场春花节, 邀请天下文人雅客品茶赏花, 吟诗作赋,就?连人间的帝王都会?参与,悯川居民人人以能收到春花宴的请帖为荣。 每到这个日子都是整个悯川最热闹的时候, 无数青年才俊齐聚鹰沙城, 都是为了展现出自己的过人之处,寻知己或者遇贵人。 鹰沙城就?在?江阳郡的旁边,而且鹰沙城的栗子糕乃是一绝,楚阑舟几乎年年都要去,去了便会?带上不少栗子糕回去, 给念虚宗诸位兄弟姐妹都分上一点。 又是一年春好处, 楚阑舟将?自己扮作了一个小小少年郎,手?里揣着悯川最时新的扇子,身上也是悯川青年们惯常的打扮, 使了个障眼法?, 毫无违和感地大摇大摆混进了吟诗作画的人群之中?。 秦星原眼看着楚阑舟七扭八绕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用折扇遮住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不太爱看这些凡人掉书袋子, 更不想喝茶,奈何拗不过楚阑舟, 被迫着年年都要来,今日更是如丧考妣般阴沉着脸跟在?楚阑舟身后, 打算等这小祖宗自己玩够了一起去喝酒。 楚阑舟年年都来,比悯川百姓还熟悉宴会?流程,给自己找寻了一块清净些的亭子里呆着。 春花宴是有雅座的,还提供酒水瓜果,不过需要额外交钱,而且来参加春花宴的男子女子或求姻缘或求仕途,都会?选个热闹的地方站在?庭中?与他人一起交谈,因此坐在?雅间的人很少。 不过楚阑舟就?是存粹来看热闹,其他什么都不求,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受累,就?寻了个四处遮挡帘子的亭子坐下,一面偷吃栗子糕,一面饶有兴致地望着外头的风景。 她选的这个地方极幽静,小亭子悬在?溪畔,抬眼就?能看见精致的假山和潺潺溪流,景色宜人,小厮捧着香案站在?楚阑舟身旁,方便随时帮楚阑舟添茶递水——这是坐亭子里的官人小姐们特有的待遇。 只不过隔了一条小溪,这里寂寥无人,对岸却?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对岸作乐之声?十分噪杂,串到小溪对岸更是乱了起来,好在?楚阑舟是修真者耳聪目明,能清对面人的声?音。 正如此时,她听到他们正以各种花卉为题,作七言赋。 几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一丛牡丹前?,大赞特赞牡丹的风姿,慷慨激昂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穿过对岸传到楚阑舟和那小厮的耳中?。 小厮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东西,但还是看着官人脸色,赞道:“这几位先生好才气。” 楚阑舟对凡间的诗词文化不是很懂,但毕竟听久了有了一定的鉴赏能力。 她听到小厮赞叹,嗤笑一声?,伸出手?点了点: “这人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以牡丹比明君。” “他身边那个觉得这人过于巴结讨好,太过世俗,拿颜色讽刺他。” “诶诶诶,还有那个白衣服的。他正用莲花比牡丹,想标榜自己与其他人不同?,自己出淤泥而不染。” 前?来伺候的小厮被她说地一愣一愣地,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惊讶道:“官人……好厉害。” 能听清就?算了,还能听出诗词里的含义,不仅如此,那么多号人,她居然还能理清楚人物关系。从各个方面来说,这位小公?子都很厉害。 秦星源笑了笑,道:“所以我说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如买完栗子糕回悦来酒馆喝酒,今日你我一醉方休。” 他话说一半,忽然间停住了,手?指往一个方向指去:“你看看那人,有没有觉得有点像那个谁?” 楚阑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惊了一下:“……噫,宴君安!” 实在?是太像了。 不是说容貌上有什么相似之处,而是仪态举止,简直和宴君安一模一样。 那还只是个小孩,看上去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光景,却?已经有了宴君安那种端出来的架势,板板正正地走着,就?连步子间的间距都一模一样,楚阑舟数了数,看着都觉得眼睛酸。 小孩穿着破落的衣服,手?里还抱着个都快和他身量差不了多少的琴,站在?队伍里,显得分外萧索。 秦星原指了指那里的人,问?小厮:“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 小厮连忙解释:“圣上说春花宴年年如此,虽然遵古却?不免少了几分新意,于是主人今年便请了戏班子,来游园演出助兴。” 楚阑舟嚯了一声?,倒也没把这桩事放在?心上,只是垂下头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前?,闷闷道:“杀千刀的宴君安。” 秦星原知道她在?郁闷什么,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替她拨开?遮挡视线的碎发,道:“不过是少拿了门第一,其他课业的魁首不还是你,怎么气成这样?” 前?几日草药课放榜,楚阑舟惜败宴君安,屈居第二。 在?宴君安转来之前?,楚阑舟一直高居榜首,久而久之也有了些天才惯常有的弊病,恃才傲物,以为自己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只需要稍加努力便可轻易超越其他人。 宴君安不过才转来三月,就?彻底打破了楚阑舟的不败神话,虽说这两人是在?神仙打架,但好歹振奋了一下年年被楚阑舟碾压的众多弟子的心。 楚阑舟倒不至于心眼小到容不下别人当第一的地步。但第一被抢了,她是修仙又不是真的成了神仙,还是不免会?产生些小情绪。 秦星原开?了这个口,可谓是打开?了她的话匣子,楚阑舟将?这些天积攒的心里话都吐露了出来: “我去偷偷瞧过,都三更了这人的屋里头还亮堂着。他为什么都不睡觉,他不是还没……吗?” 碍于小厮还是个凡人,楚阑舟将?修真界的部分隐去了。 秦星原听得差点气笑了,伸出手?就?要去弹她的脑袋:“你一个姑娘,哪有半夜跑去偷窥男子的道理。” 楚阑舟没得到安慰还白白挨了一个爆栗,捂着脑袋继续生闷气:“他夜夜三更还在?挑灯夜读,早上鸡还没叫呢,就?又醒了在?院子里练剑。” 她一想到自己看到的场景就?有些担忧。 只是一门草药课成绩拿不到第一也不算什么,可宴君安不过才来了三月就?已经超过了自己一门,再让他待个一年两载的那还了得。 楚阑舟想象出届时红榜第一全是宴君安的名字,气得牙根都咬了起来。 秦星原看她这样子觉得好笑,伸手?替她揉了揉脑袋,道:“别怕,宴君安这人无趣得很,比不上你。” “这又不是什么好处!”楚阑舟彻底气成了一只河豚,她瞧着走在?人群中?的那小孩子,微微皱起了眉。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8节 如今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不过冬日的寒意还未散尽,风吹在?身上可以一直冷到骨子里。 楚阑舟的亭子四角有帘子遮着,挡了些风都还需要小厮点火炉子取暖,这小孩却?只穿了一身单衣站在?寒风中?,身形萧索,手?指都冻得红彤彤地,看上去十分可怜。 楚阑舟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小厮手?中?:“去烧一些热茶,给那些人送去……还有你们这里有什么热的吃食,也给他们送去一些。” 这银票是为了方便他们行?走江湖用灵石换的,数额巨大,拿来请客绰绰有余。可那小厮却?陷入了迟疑之中?:“官人您有所不知啊。里头那孩子是前?任宰相的儿子,他父亲谋逆全家问?斩,他因为年纪尚小免于死?刑,按照律法?充作官奴,为圣上所不喜,也不是得了什么门路才能混进这春花宴里。” “小的知道官人心善,不过这人若是救了,怕是会?惹祸上身啊。” 楚阑舟不是很明白凡人那些弯弯绕绕,不过她是修仙者,凡人的律法?和算盘无论如何无法?打到她头上,便毫不在?意道: “只是送些吃喝而已,不碍事的。” 眼看他还在?迟疑,楚阑舟开?口道:“若是有人要为难你,你便说是我的要求就?是了。” 得了楚阑舟的应允,小厮忙不迭应了,安排的十分麻利周全,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厮丫鬟端了盘子走到那堆官奴之前?,挨个分发了茶水和一碗面。 “是庭院里住着的那位小公?子赏给你们的。” 能坐进亭子里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些官奴走了一天又累又渴,不敢停歇,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碗热汤,连忙道谢之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人群中?,只有那个小男孩捧着碗,并没有立马吃,而是虚虚朝楚阑舟那里望了一眼。 哪怕明知道那小男孩看不见,楚阑舟还是没忍住,隔着纱帘对他笑了笑。 秦星原觉得她这样有些傻气,揶揄她:“这孩子不过和宴君安有几分相似,你就?待他这样好了?” 楚阑舟皱了皱眉:“怎么会?是这种原因,不过是觉得有缘罢了。” 修真者最重机缘,更何况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听楚阑舟这样说,秦星原也不好再反驳。 楚阑舟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等春花宴将?要结束之时,楚阑舟兴意阑珊,拢着衣衫就?想赶紧回悦来酒馆喝酒,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楚阑舟隔着帘子望去。 是之前?那个小孩,他正坐在?亭子前?,给他们抚琴。 亭外寒风瑟瑟,他就?穿着单衣坐在?那里,顶着寒风,琴声?凄清,只能说十分努力,算不上好听。 小厮也是一惊,讨好道:“这孩子感念官人恩情,前?来报恩来了。” 楚阑舟和秦星原相互对视一眼,让小厮将?这孩子请了进来。 小厮正想说些吉祥话讨这两位公?子的赏,却?看到那小孩在?观察了一下环境后立马跪了下来,冲着楚阑舟磕了两个响头。 “我父亲洛博简是蒙冤而死?,恳请小公?子替我父亲申冤。” 小厮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楚阑舟端着茶盏的动作微滞秦星原冷哼一声?。 那小孩却?仿佛没感受到亭里凝凝滞的气氛,又磕了一个响头:“我愿意将?命抵给小公?子。 ” 第91章 秦星原冷哼一声, 笑着对楚阑舟道:“这人?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 楚阑舟吃着栗子糕,脸上渣子还没擦去,闻言抬起头, 疑惑道:“为什么?” 秦星原看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从怀里掏了快帕子给她擦脸, 解释道:“你好歹也?算是帮了他?, 他?却想拉你下水,小?小年纪就心机深重至此,实在是啧啧啧……” 在凡界, 最大的就是人?间帝王。再有显赫的家事也得往后稍稍, 这什么洛博简不管做没做错,但惹怒了皇帝,那些人?就连给那孩子送水都不敢,可见一斑。 若楚阑舟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公子,还应下了此事, 就此之后必定会惹祸上身, 甚至会祸及家人?。 可惜他?找错了人?,这里并没有什么愿意帮罪臣平反的达官显贵,这里只?有两个管不了凡间事的修者。 秦星原知道这孩子算计不到楚阑舟, 但他?讨厌有人?对楚阑舟动心思, 凡人?也?不行。 他?转了转手?中的折扇,笑着询问小?男孩,讥讽道:“她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这孩子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也?不磕头了,脸上原本的恳切的表情?在被识破之后化为一片空白。 楚阑舟摆了摆手?, 这件事毕竟也?没真的伤害了她,这小?孩也?只?是个普通凡人?。 在她眼里, 这不过就是个小?孩子,她还不至于和这么小?的孩子计较。 于是楚阑舟摆了摆手?,制止了秦星原发难,仰着头道:“悦来酒馆酒还没喝,也?不知道老板娘给我们留座了没有,我们赶紧过去吧。” 秦星原出来一趟就是惦记着悦来酒馆的那口酒,听到楚阑舟这小?祖宗终于决定要去,表情?缓和了许多,不再管还跪在地上的小?男孩,牵着楚阑舟就要出门?。 小?孩的衣衫实在单薄,白日里有些阳光照着还好,到了晚上没了阳光,恐怕更冷。楚阑舟看他?淡漠的表情?,不免联想到了念虚宗那个还不曾理过自己的冷漠小?道君,恐怕宴君安年幼时?也?是这般模样,还没往前走几步,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秦星原挑了挑眉,但没说?话,依在亭子角落等她。 楚阑舟站在原地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身宴君安同款素白色的长?衫,借位装作是从旁边布袋子里掏出来的,走上前披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 小?男孩蹙了蹙眉,不解地看着她。 好家伙,更像了。 感觉下一秒就会开口:“这位同门?,请你让一让。”或者“公主是用来形容女?子,我不是公主。” 楚阑舟站在原地憋笑,憋得眼圈都红了,甚至掏出了怀里的留影石,悄悄录了起来。 录回去,宴君安要是再不理她,她就当着他?的面?嘲笑他?。 秦星原看她越做越过火,怕她玩脱了,无法收场,忍无可忍走上前,将她拽了出去。 楚阑舟一步三回头,最后临别之际将给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带的栗子糕连带着藏在怀里的汤婆子一起给了他?。 小?男孩捧着一大堆东西,眼神透露的迷惑愈深,到了最后已经演变成了麻木。 他?抬起头,眼睁睁看着楚阑舟的身形远去。 …… 悦来酒馆,老板娘果然没有忘记给他?们留座。 楚阑舟和秦星原没有去包厢,而是坐在偏僻的角落里,毕竟喝酒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喝。酒馆嘈杂,也?不会有人?特意跑去听他?们两个人?说?话。 楚阑舟一手?捧着个酒坛子,一手?握着留影石傻乐。 秦星原看她醉得要把酒壶往领口灌,看不下去伸出手?将酒坛子夺了过去:“我还以为你要把储物戒一起给他?。” “那不至于。”楚阑舟捧着手?里的留影石,咯咯咯乱笑,“他?好歹也?配合我拍了那么久,那些东西算是给他?的辛苦钱。” “你把栗子糕给了他?,回去关月估计会闹你。” 春花宴过去后色天色已晚,鹰沙城的市集早就闭市了,他?们紧赶慢赶也?没买到最后一笼栗子糕。 楚阑舟去参加春花宴已成惯例,秦关月年年盼着楚阑舟给她带栗子糕,还要同他?人?攀比楚阑舟给谁给的多,这次更是一早就缠着嘱托秦星原要他?提醒楚阑舟给她多买些。 秦关月被家里人?娇宠惯了,缠起人?来亳不知分寸,秦星原想到回去后秦关月的反应,就觉得脑袋疼。 楚阑舟倒是一点都不能?和他?共情?,而是一本正经道:“栗子糕可以明年再吃,宴君安的笑话比这个难得。” 秦星原喝了口酒,皱眉道:“你要是实在气他?抢了你的名?次,我去找几个人?把他?绑了打一顿。” 内门?弟子中看不惯宴君安的人?很多,纠集起来不算麻烦,到时?候将宴君安蒙了眼拖去巷子里打一顿,他?也?认不出来打他?的人?是谁。 楚阑舟笑了笑:“不用你出手?,我到时?候亲自收拾他?。” 要知道上次楚阑舟说?亲自动手?的时?候还是撞见了一个小?弟子说?楚苑太傲,易催折,楚阑舟跟了那小?弟子整整半月,直到最后那弟子实在受不住哭着道歉才收手?。 宴君安毕竟是宴家人?的眼珠子,秦星原担心楚阑舟把他?惹急了他?回去告家长?,忍不住多问了一嘴:“你打算做什么?” “放心吧,不会过火。”楚阑舟笑了笑,脸上一片红,也?不知是喝得太醉还是什么别的原由, “我上次偷看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他?洗澡,他?已经整整三日不肯和我说?话了……我拿这个逗逗他?。” “!什么……”秦星原没忍住,将手?里的酒坛子砸到了地上,哐当一声砸得粉碎。 这个声音有些大了,周围人?忍不住向这个方向投来视线。秦星原朝着四周望了望,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小?声道:“你还看了他?……”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他?什么时?间不选偏偏要选在我来的时?候洗澡?” 一提到这事,楚阑舟就想起当日自己在书房遍寻寻不到人?,疑惑翻进偏室之时?听到的水声,耳根都连带着一起红了,但嘴上还在强词夺理。 秦星原想了想楚阑舟向来霸道的作风,诡异地觉得楚阑舟说?得不无道理。 他?顺着楚阑舟的逻辑,劝慰道:“不能?怪你,都怪他?……把、把握不好洗澡的时?机。” 饶是秦星原同楚阑舟是一伙的,都觉得说?这话有些烫嘴,他?清了清嗓子道:“毕竟男女?有别,你以后还是要注意着些。” “我往后不去他?的偏室不就是了。”楚阑舟撇了撇嘴,“他?屋里拦着屏风,我分明什么都看不到。” 秦星原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 楚阑舟颠了颠手?里的留影石,叹了口气,道:“可惜那孩子不是公主。” 不太能?佐证她的“公主”歪理。 不然以后和宴君安争辩的时?候还能?有个证明。 “他?没什么根骨,入了宗门?怕是也?成不了仙。”秦星原倒是不太在乎这孩子的身份,而是再说?另外一方面?。 灵根对凡人?来说?倒也?不重要,毕竟凡人?可能?终其一生都用不到这东西,不过身份对凡人?来说?应该重要,那孩子那么小?的年岁就入了奴籍,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不过秦星原并不会可怜他?。 毕竟世间红尘三千,投身帝王家还是当乞丐都是凡人?命数,秦星原看他?们向来就是做看客,并不会共情?。 那孩子要有灵根楚阑舟早把他?带走了,楚阑舟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听到邻座传来交谈声。 这人?好像情?绪十分激动,说?话的声音格外大:“你有没有听说?过洛家的事情??就是那个出了三朝元老,世代在朝中为官,整个鹰沙城最有名?望的洛家。” 另一个人?接话道:“那怎么可能?没有听说??最近都在传这事,不过一晚上,朝廷就革了宰相的职,将他?发配进诏狱,还带人?抄了洛家。 “听说?抄家的时?候,大火连着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整个洛家就活下来一个,洛博简的儿子洛风言。” “听说?上头原本是想将他?也?杀了的,不过大国师说?妄造杀业会损阴德,上头这才改了命令,把他?送去当了官奴。” “他?要被大火烧死都还好些,他?活着才是真的受罪。”旁边那人?啧了一声,也?跟着讨论起来,“要是我就赶紧撞柱子把自己撞死。短短六个月转了三任买家,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看来这件事的确是凡间界的大事,好几个桌的酒客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聊了开来。 “他?才不能?死呢,他?要是死了谁给他?父亲平反?听说?他?四处请愿,就是想给自己的父亲申冤。” “那怎么可能?成功?这可是陛下定的谋逆之罪,大理寺卿带人?抄的家。普天之下谁能?帮他?,谁敢帮他??” “可洛丞相当宰相当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谋逆?前些年坪赣谷水患,还是他?向朝廷请命亲自去治理的,反倒是现在兼任宰相之职的大国师,才上任就提赋税,让百姓苦不堪言,还成日给陛下进谗言杀忠臣,依我看,他?才是要谋反。”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99节 眼看越说?越多,旁边的酒友连忙将他?拉了拉,劝道:“那国师可是仙人?,保不齐就能?听到我们说?的话,这种?东西也?敢往外说?,你不要命了?” 却没想到自己的话反倒激怒了他?,那个汉子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我就要说?!他?奶奶个腿的神仙,今年赋税涨了两成,去年也?涨今年也?涨明年保不齐还要涨,老子活都活不了了还怕被他?听见?” 秦星原觉得这人?说?话有些粗俗,想要去捂楚阑舟的耳朵,回头一看楚阑舟竟然消失了。 楚阑舟端着一壶酒,走到了这正在交谈的二?人?面?前,微笑道:“这位兄弟,你说?的那位国师,是个什么神仙?” 第92章 那汉子回眸看了楚阑舟一眼, 嗤笑一声,警惕道:“这大国师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你怎会不知道?” 楚阑舟倒是毫不介怀, 语调轻松将酒打开, 给那汉子满了一杯, 然后才笑着开口?:“我这几日才来的江阳郡, 对许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楚阑舟穿的还是当初进春花宴时的贵公子衣裳,那汉子看她打扮十分华丽,猜想她估计是个被家族严密保护着的公子哥儿, 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不知情。 汉子的警惕心稍微往下放了放, 道:“陛下去年秋猎之时遇见一仙人骑神鹿而归,龙颜大?悦,请那位仙人辅佐自己,授了他国师之位。” “国师上任之时,就废了宰相, 收了兵权, 可谓是一家独大?。可这厮擅用仙术,说一切皆遵循上天旨意,陛下偏偏信了。” “可依我看这是不是仙人同咱们有什么要关系, 难道他是仙人就不会惑乱朝纲了?” 身边人看他越说越多, 生怕他把自己说进?牢子里?连忙道:“别说了别说了,快喝酒,喝酒……” 楚阑舟和秦星原相互对视一眼, 心下都有了决断。 要那人真是神仙等?不到凡间,修真界早就宣扬开了。估计那传说中的大?国师就是个修者或者妖怪,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仙人。 秦星原瞥了一眼楚阑舟,安慰道:“回去将这件事禀告掌门?, 掌门?会来处理的。” 楚阑舟点了点头。 …… 念虚宗日子一天天过去,楚阑舟越等?越是心焦。 递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整整三月,楚阑舟没听到一点回音。 秦星原上个学期有六门?课业都不合格,被长老们押着,不补完学业不得外出,楚阑舟想找人倾诉都寻不到人。 这份忧思一直存续在楚阑舟心头,起鹅裙更新一巫耳而七雾尔巴易连带着做事都有些恍惚,就连翻墙的时候都不是很用心。 又是一个深夜,楚阑舟仰望星空,看着点点浩瀚星河,想不明白为何如?此?。 她白日里?去请示执法阁的长老,希望他能通融些,让自己去见一见掌门?。 可长老却并?没有回答她问的有关于那国师身份的问题,直接拒绝了她,说这种小事不必烦扰掌门?。 惹得凡间如?此?动?荡至此?,这还算不上大?事吗? 那什么算大?事呢? “你在那里?干什么?” 楚阑舟被一道声音惊醒,抬眸向?下望去。 是宴君安。 他提着一盏小小的竹灯站在墙下,烛火在黑夜中散发着莹莹微光,也照亮了小少年?的半张脸,楚阑舟看他的表情看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张。 楚阑舟想起自己是在干什么来了,自己是子时来找的宴君安,按照惯例他应当是在书房看书,如?今已经是丑时了。 宴君安应当依旧在书房看书才对。 可他今天怎么不去书房看书啦,楚阑舟有点疑惑:“你来这里?干什么?” 宴君安提着灯皱了皱眉,提醒楚阑舟:“你在我家墙头。” 好像是这样的。 楚阑舟又想了想,忽然醒悟:“你终于肯和我说话啦!” 说罢,她高?兴地将另外一条腿也翻了过来,就要往墙下跳。 宴君安很明显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慌乱地想伸手去接她。 楚阑舟咯咯一笑,在他的面前表演了一个完美落地。 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高?兴地凑到宴君安身边,又说了一遍:“你不生我气啦。” “……我没有生你的气。”宴君安接了一个空,又和凑过来的小姑娘距离极近,耳根泛起薄薄红晕。 楚阑舟觉得他脸红的样子真是好看,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赞同道:“你又不是姑娘家,何必害羞?” “可你是……”宴君安气结,端着竹灯的手都抖了抖,耳根更红,沉默片刻还是道,“算了。” 楚阑舟觉得宴君安的耳朵怎么说红就红,但又想到了百日的事情,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宴君安敏锐地察觉到她今日心情不佳,询问道:“怎么了?” 楚阑舟正?愁无人倾诉,看到宴君安询问自己,就打开了话匣子,将这件事一五一十都同他说了。 不过她好不容易让宴君安重新?和自己说话,不太敢又弄些幺蛾子惹宴君安不喜,便将那洛家之子同他想像的信息隐没过去了。 宴君安闻言也皱起了眉:“这件事是念虚宗的管辖范畴,为什么没有人去查?” 念虚宗是仙门?大?宗之首,领着监察的职能。这件事很明显是修者作乱,念虚宗应当出手。 楚阑舟也是这样想的,她觉得宴君安真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连忙点了点头。 宴君安没听见就算了,但他听到了这种事就会插手,于是对楚阑舟说:“我明日去见见掌门?,同他说此?事。” 楚阑舟摇了摇头。 宴君安有些疑惑:“怎么了?” 楚阑舟情绪有些低落:“我其实写信给了哥哥。” 江阳郡是楚家的辖区,楚苑又是楚家一直推出来处理这些事情的话事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但楚苑给楚阑舟回信却是:“这件事有宗门?授意,你最近好好待在念虚宗,不要到处乱跑。” 宴君安皱了皱眉:“他应该是想保护你,这件事估计背后牵扯很深,你可以?听他的话。” 楚阑舟微微摇了摇头。 正?因?为牵扯深,楚阑舟才烦忧。 不止是念虚宗过于淡漠的态度还有她的哥哥楚苑。 楚苑最近的名声实在是传得太广了。 名声传得太快太广,对一个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尤其是楚苑做的事情或多或少触动?了世家的利益,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实则站在深渊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摔下去。 楚家明明有两个孩子,楚苑甚至就只比自己大?上几岁,哪有他负担那么多东西自己却一点都不承担的道理。 楚阑舟想到之前听见的那些弟子说的“楚苑太傲气,容易催折。”之类的话,气得瘪了瘪嘴:“都不让我去查,我自己偷偷去查就是了。” “你别……”宴君安吓了一跳,想要上前阻拦,又觉得自己怕是拦不住这小姑娘,沉吟片刻后道:“我明日去和掌门?说说,你先别急着出门?。” “若掌门?不同意,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楚阑舟看着他,叹息着摇了摇头:“掌门?不可能同意的。” 宴君安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皱眉想要询问清楚。 楚阑舟却展颜一笑:“我前几日,其实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话题转换的太快,宴君安有些疑惑。 楚阑舟笑着戳了戳他微红的耳尖:“你锁骨上有一颗红痣。” 宴君安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没个正?形,觉得晚上没等?到楚阑舟甚至出门?寻找的自己简直傻透了:“楚、阑、舟。” 楚阑舟却早就跑远了。 …… 楚阑舟没有说错,掌门?果真没有同意。 掌门?原本想抱病不见客,奈何宴君安实在是纠缠得紧,他又是那样的身份,掌门?不得不硬着头皮见了。 他也不知要如?何和这个弟子讲清楚利害关系,毕竟这人虽然出生显赫,却偏偏是这样执拗的性?子。 他担心自己说透了这人真的跑回去质问自己的父母,只得道:“这件事背后利益牵扯太深,我们念虚宗管不了。” 宴君安皱了皱眉,疑惑道:“修者介入人间界,是不是违背了修者之责?” 掌门?叹了一口?气:“是。” 宴君安点了点头,接着问:“念虚宗统领百宗,是不是有监察之责?” 掌门?又是叹了一口?气:“是如?此?。” “既然如?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念虚宗为何不管?” 掌门?被他接二连三的诘问吵得脑袋疼,拿出了他寻常敷衍弟子的气势敷衍道:“等?你再长大?些,自然就能知晓了。” “可弟子现在不明白。”宴君安站得笔直,一点都没有被掌门?的威压吓到,“是非曲直,难道是会随着弟子年?岁的变化而变化吗?” 掌门?觉得自己半辈子的气都要在今天被叹完了。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暗示的这样明显,宴君安却依旧不买账:“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凡人界流传的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件事不是寻常修士之间的事情,其背后有世家授意,念虚宗要是管了会惹祸上身,得不偿失。” “有许多事,也并?不非黑即白,想管什么,能管什么,等?你活得久了,自然能明白。” 宴君安道:“弟子知晓。” 掌门?颇感欣慰,觉得不枉费他费那样一番口?舌:“你知道就好。” 宴君安却打破了他的幻想:“可弟子不喜欢。” 掌门?觉得脑袋疼:“那你想如?何?我已经说了这件事念虚宗不会插手。” 宴君安沉默片刻,道:“弟子要出宗门?历练。” 掌门?原本宴君安只是逞少年?意气,浑不在意,没想到真的收到了宴君安的申请。 头疼之下,他忽然想通了。 宴君安要去就去是了,毕竟按照他的身份,出了宗门?谁敢动?他。 反正?这件事也是世家给他出的大?难题,亲儿子给他们添堵,他也看着开心。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0节 …… 楚阑舟没想到宴君安居然会跟来。 她早已做好了单刀赴鸿门?宴的准备,看到还有一个人愿意同他一起,楚阑舟的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但楚阑舟又不是一个擅长表露细腻心思的人,沉默许久后只说了一句干巴巴的话:“小公主,你怎么来了?” 宴君安最近早就听惯了她一口?一个小公主的叫法,皱了皱眉,终究是还没有纠正?,只是解释道:“我得了宗门?长老批准,可以?下山历练。” 凡是念虚宗弟子下山都得先由长老批准,才能够下山历练,楚阑舟自己就是念虚宗的弟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想问的又不是这个。 楚阑舟想了想,觉得宴君安愿意来陪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复又开心起来:“你今天愿意帮我,真够讲义气的,我以?后请你去悦来酒馆喝酒。” 宴君安却摇了摇头。 楚阑舟想了想,豁然开朗。 宴君安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小仙君,小仙君是不会喝酒的。 若是搁以?前楚阑舟必定会觉得此?子太装,假到头了,不过今日不同。 自己前几日去同宴君安诉苦的时候没想到被他记在了心上,如?今没有别人同自己一起,宴君安却愿意帮她,楚阑舟就觉得这人一点都不假。 不愿喝酒那是真性?情,是真仙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是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区分开来的显著特征。 楚阑舟连忙道:“对不起,是我冒失了,要不然这样,等?此?事一了,我请你去悦来酒馆吃饭,不喝酒。” 宴君安却依旧轻轻摇了摇头。 楚阑舟有点疑惑了,但她也不生气,问道:“那你需要我怎么谢你?” “你不用谢我。”宴君安道。 楚阑舟当即拍了桌子反驳:“那可不行,我们楚家人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小公主,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可不能制止我报恩呀。” 她这句话也不知道触动?了宴君安哪一个点,楚阑舟眼睁睁看到宴君安的脸上泛起了薄薄红晕,就像是江阳郡暮间升起的晚霞一般,特别漂亮。 楚阑舟打小就皮实,热衷于惹是生非,和她交往的都是一些痛风楚阑舟一样的刺头儿。 父母就更不必说,母亲就是楚家人,常年?带兵戍守关外,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将军;父亲虽然温柔了些,还出生于琴道世家,但他用的武器可是一把用精铁铸成的琴,可想而知温柔也温柔得十分有限。 是以?楚阑舟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宴君安这样容易脸红的人。 倒是凡间的话本子里?经常会写这样的人物?。 话本子里?的女主人公往往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一碰就倒,一捏就化成了水儿,走路弱柳扶风,出门?了碰见了自己的心上人,不过被调戏几句就会脸红。 话本子写到了此?处,往往会极尽溢美之词,将那女子脸红的模样夸得天花乱坠,无人能与之争艳。 自小生活在那样环境之下的楚阑舟每每看到此?处,只会觉得费解,觉得凡人虽然很多修不了仙,但当真是有许多奇思妙想。 楚阑舟心想这世间哪怕真的存在这样的女子,也过分羸弱了,怕是活不下去,哪怕能活下去,自己也一定会和她不对付。 而那话本子里?所谓的心上人也当真讨厌,知道别人不喜还要出言逗弄。 楚阑舟觉得,若是自己当真遇见了话本子的清醒,估计会将那孟浪男子打一顿,然后躲那女子,躲得越远越好。 没想到凡人居然没有扯谎,这世间当真存在这样一个容易脸红的俏佳人。 不过也不弱小,走路也不会摔跤。 楚阑舟没有忍住,直勾勾地盯着宴君安的脸看。 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共情话本里?的那些男子了。 宴君安被楚阑舟直勾勾盯着,脸越来越红,但还是皱了眉,声音细若蚊蝇:“我没有帮你。” 哪怕没有楚阑舟,他得知了此?事也一定回来。 这不是在帮楚阑舟。 而是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因?为共同的目标,碰巧走到了一处。 …… 想要调查国师,就先得先混入皇宫。 楚家司江阳郡,虽说修者不能参与凡间事,但毕竟楚家的辖区在人间,楚家或多或少也与皇宫互通过文碟。 但现下来往文碟信物?都掌握在楚苑手里?,楚苑又是断然不可能将这东西交给楚阑舟的。楚阑舟没什么办法,只得自己另想计策。 宴君安被楚阑舟拉到一个偏僻角落之时还有些疑惑。 楚阑舟指了指皇宫高?耸的院墙,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宴君安知道楚阑舟的打算,却并?不赞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皇宫有重兵把守,就凭你我二人的修为,是无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混进?去的。” 楚阑舟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皇宫不能轻易进?,但大?国师却能出去,我们不如?先调查一下大?国师何日出宫,再做打算。” 楚阑舟点了点头。 国师的消息其实并?不难打听。 如?今悯川的皇帝年?迈,着急找寻能延寿的良方,正?在广招天下方士,能够寻得方法替皇帝延寿的重重有赏。 而大?国师最近忙的也是此?事。 他闭了关,正?紧锣密鼓地在丹房炼制丹药,打算等?到了那皇帝的生辰再出关,当做贺礼先给皇上。 楚阑舟皱了皱眉:“还有多少日?” 宴君安也同样表情不是很好:“距离皇帝生辰还有六个月。” 六个月其实算不上太久。对凡人来说不算漫超级长,对修士来说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宴君安希望楚阑舟再等?六月,楚阑舟却并?不想等?了。 她想起了当初在春花宴弹琴的那个小小少年?。 当时初春那样冷,他却只有一件单衣能穿,若是再等?六个月,悯川到了冬日,他该如?何熬下去? 宴君安看出楚阑舟的想法,制止道:“再等?六月,稳妥些。” 楚阑舟也清楚等?十二月大?国师出宫更为稳妥,但自己能等?得,那个小凡人却不行。 凡人命薄,若自己动?作太慢,那个小凡人没看到仇人之前就死了,岂不是到了地府都得死不瞑目?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计策了,这国师是人是鬼,她今日还非见不可。 宴君安拦不住,跟着楚阑舟再次来到宫墙前。 楚阑舟当真不愧是楚家教养出来的女儿,提起裙摆身轻如?燕,那么高?的墙院,她轻而易举就翻了过去。 宴君安看着她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但楚阑舟就这样进?去,往后怕不是会惹不少麻烦,甚至不用说是往后了,就连现在能不能从皇宫里?全须全尾的出来都是难事。 他咬了咬唇,还是下了一个决定。 至少,要把楚阑舟给捞出来。 第93章 悯川, 江阳郡。 距离上次春花宴已过去了四月有余,在此期间,洛风言已经转手?换了第四任卖家?。 新?的买家?是悯川有名望的富绅, 他买下?洛风言, 是为了给他那想考取功名的儿子做个伴读。 他那儿?子骄纵跋扈, 对他们这些奴隶动辄打骂, 也不擅学,天生透露出一股世家弟子的愚蠢模样?。 有一日,他不知在哪听说了洛风言擅诗的言论, 回来后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还顺手将一本诗经摔到了他的头上:“你就这这一页的韵脚作诗,若是答出来,小爷重重有赏,若是打不出来,今天晚上你的饭, 喂狗。” 洛风言看着他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倨傲神态, 知道恐怕这里也不会留他太久,于是只冷眼?看着,半晌后才道;“奴下?不知。” 其实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洛风言早慧, 七岁便?能成诗, 幼时被父亲抱着,参加过一次春花宴,当时女帝随手?指了一束海棠让他作诗。 那皇帝只觉得稚子年幼想要都弄一下?, 没想到洛风言居然作诗出来了,还作得十分精妙。 至此之?后, 他的名声彻底在悯川流传开来。 后来洛傅简获罪,大家?都想一睹他那唯一从火场上?活下?来的儿?子是和情状, 这也是导致他日后多次辗转卖家?的原因之?一。 和当初他刚被贬为奴籍不同?,如今最热的风头已经过去。当年父亲在朝为官之?时兢兢业业,桃李满天下?,也曾有各方势力想要将?他救出,可惜很快大国师的势力猖獗,他们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心思再去管那个被丢下?的小小孩童。 洛风言辗转数个卖家?,受尽□□,无数人都认为他还是当初死在火场还好些。但他并不在乎。 洛家?如今只剩下?他,能替洛家?平反的也是有他一个 。 他只有活着,他也只能活着。 可他当真是太贱了。 人微言轻,命如草芥,谁又会听从他的话?? 洛风言也渐渐失去了希望,他一开始还带着恨意活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历经冷暖,最后活着就只是活着。 活着,可活着又能干什么?洛风言并不知晓。 大国师元年,襄州水患,可朝廷偏要年年加收赋税,民不聊生,常有饿殍暴毙于路边。 大国师天天为国运祈福,也不知道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陛下?采用父亲的谏言,何至于如此。 …… “那大国师求的是长生丹。”一道声音解答了洛风言的疑惑。 “长生丹修真界都没有,那狗比国师那驻颜丹凑数,那么便?宜的丹药转卖凡间要收那么一大笔银子,还当真是开了一门好生意。” 女声啪啪啪回荡在洛风言耳边,洛风言慌忙朝着门口望去,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他猛地转头,看到了依在窗边的人。 楚阑舟不知道脚下?踩着什么东西,站得东摇西晃,但还是坚持将?下?巴靠在窗沿上?,看到洛风言朝着自己靠过来,便?笑着开口打了一个招呼:“你好啊,小萝卜头。” 洛风言一眼?便?认出了楚阑舟,行礼道:“您是春花宴那位官人。”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1节 楚阑舟那天可是扮作公?子模样?,没想到他居然隔了那么长时间还能将?她认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啥,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虽然不清楚这位官人为何要来找自己,但他毕竟在春花宴帮过他一回,洛风言虽然当时走投无路想利用她为洛家?平反,却也不真是个忘恩负义之?徒。 他连忙行礼道:“姑娘请说。” 楚阑舟语出惊人:“我前几日将?大国师给抓了。” 洛风言面上?宽和的表象差点维持不住,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让他变化太大引起?别人猜忌:“姑娘说笑了。” 楚阑舟一点没有被质疑了的生气,反倒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诶,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今日特意把?他带来了。” 洛风言就觉得她好像一直踩着什么东西,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 只见楚阑舟脚下?真的踩着一个人。 那个人洛风言非常熟悉,哪怕化成灰了他都不可能忘记——大国师。 可大国师不是正得盛宠,待在皇宫里吗?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捉的他,又是怎么把?他弄过来的? 等了整整四个月的却忽然的惊喜打得洛风言猝不及防,他有些恍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大着胆子看楚阑舟。 楚阑舟眼?下?青黑,满头满身都是汗珠,显然近日也并没有休息好。 是一直在为自己这桩事奔波烦忧吗? 洛风言正在愣神之?际,楚阑舟早已嘴里叭叭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吐露了一遍。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愤慨道: “我已经同?人间界的皇帝商量过了,再过几日,这厮要问斩,但是缺少一封诉状,我是修士,不能写凡人的诉状,听说你文采斐然,能不能帮我写上?一封?” “原本我也不想麻烦你的,可这老匹夫非要叫什么凡人有业果,他不欠我因果,所以我不能杀他,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的你。” 人家?还是那么小一个孩子,自己却要他写那么残忍的东西,况且他写的时候不免回忆起?以前的悲伤经历,自己岂不是在揭人创疤? 楚阑舟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要不然自己找个会写书的先生代笔得了。 她既然感连夜翻去皇宫揍人,这点小因果,又能算得了什么? 楚阑舟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正想出言说此事还是算了,还没开口却被洛风言打断。 “风言已经年满十五,再过几日便?是风言的生辰。”洛风言连忙道。 楚阑舟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那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一年,他日日夜不能寐,就连做梦梦的都是手?刃仇人,替阿爹阿娘报仇。 如今,在他十六岁生辰的前夕,终于能够了结夙愿。 虽然不是他亲手?杀的他,但他也用他的笔,将?这厮送上?了西天。 …… 大国师作恶多端,但只在人间猖狂了一年的时间。 洛风言写的那封诉状言辞恳切,字字泣血,令人闻之?落泪。 次年,女帝下?了封罪己诏,至此洛家?彻底平反。 而楚阑舟这个名字,也在修真界乃至凡间彻底扬名,甚至有不少饱受国师折磨的百姓自发组建庙宇,给楚阑舟立了一座小庙。 既然大国师自诩为神仙,他们就要让打倒大国师的楚阑舟当真神仙,要让大国师走黄泉路都走得不安生。 传说楚阑舟听闻此事后大为愤慨,连夜闯了皇宫,将?正在炼丹的大国师生生从炼丹炉前拽到了女帝的大殿上?。 女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贤明的皇帝,知人善用,百姓和泰,只不过后来老了,越发越觉得岁月如刀来煎人寿,想求长生,便?开始听信江湖方士那些神鬼之?说,给悯川遭来了祸患。 等她潘然醒悟,才知道她所求的长生之?路不过是一场空谈,女帝黄粱大梦一场,自觉做错了事,便?写了罪及诏,也替这段时间因为冤屈而死的官员立了一座碑。 她将?洛风言的奴籍提了出去,甚至还想封他一个小爵位,算是给洛家?的补偿。 但洛风言并没有要。 洛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人,早已不需要这样?的补偿了。 …… 楚阑舟当日做事做得十分痛快。 她将?那老贼当堂拖出,同?人间帝王对峙,听到那贼人威胁之?语之?后直接将?自己的大名叫了出来:“你记住,我叫楚阑舟,连佑沙楚冷雁之?女,楚阑舟。” 楚苑再也不会被人骂傲气了。 因为他有一个更加狂妄,更加肆无忌惮的妹妹。 当时对楚阑舟的议论众说纷纭,楚苑听闻此事后匆匆赶来,气得一折扇直接敲在了楚阑舟的脑门上?,咬牙切齿道:“我妹妹现在还是真的出息了。” 他被气昏了头,已经顾不上?去询问楚阑舟身边那位面生的小弟子身份,只当在跟楚阑舟之?后入念虚宗的什么师弟,劈头盖脸骂道:“你们两个人,楚阑舟头一莽进去就罢了,你也不拦着点?要是你师姐出不来怎么办?” 用家?族信物?将?楚阑舟救走的宴君安默不作声站着,硬生生挨了楚苑的一顿好骂。 …… “你当真是变了许多。”回忆至此停歇,楚阑舟看着楚风言有些恍然。 当年瘦瘦小小的身影已然长成了如今芝兰玉树的样?子。 不过时光荏苒,距离当初楚阑舟与洛风言相识之?日早已过了百余年。 她还以为他早就入了轮回,没想到居然成了一个鬼修,还记着她,便?道:“我那会儿?被哥哥天天骂,头疼得紧,来不及找你道别就回宗门去了,你往后过得可还好?” 楚风言点了点头道:“一直不错。” 年少便?已历尽千帆,往后那些风浪他也都不会放在心上?,闲云野鹤,每日弹琴奏乐,倒也活得自在。 他一直活到了楚阑舟死的时候。 楚阑舟那时声名狼藉,凡间界的那些人虽然不知道楚阑舟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却都知道她是个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再后来,又有传言传来,说楚阑舟自作孽,于汴州伏诛。 楚风言摇摇晃晃,抱着琴走出了家?门,沿着街边小路,一直走到了一座庙宇前。 这座庙宇早已荒废许久,蛛网密布,楚风言用扫帚扫了,然后坐在蒲团之?上?给楚阑舟弹琴。 他的琴艺还是在他在做官奴之?时学的,那时还小,他弹琴弹得不是很好听,往后他便?记在了心里,每日勤加练习,想着有朝一日遇见楚姑娘可以重新?弹给她听。 之?前弹琴的时候他心有杂念,想的是如何攀附楚姑娘给洛家?平反,如今确是不同?了。 他只想弹琴给楚姑娘听听。 可惜楚姑娘再也听不见了,倒是惹来了一些旁的杂七杂八的人来。 “这是什么庙,怎么之?前没有见到过?” “什么荒废的野神吧,也不知道是司什么的,若是司姻缘或者财运我还会去求一求。” “还真有人祭拜啊。” “看他疯疯癫癫的,估计是个疯子,别管他。” 洛风言不管外头人那些人的奚落言语,认认真真弹完了一整首曲子,然后他看着站在佛龛里的那具神像,心想,这压根不像她。 楚阑舟很漂亮,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凌厉感,这点泥塑神像压根勾勒不出她的一点韵味。 他又想起?了当日春花宴初见,楚阑舟捧着栗子糕,满嘴是糕点碎屑,嘟着嘴巴看他之?时俏皮活泼的模样?。 这点活力也不像。 洛风言想。 但洛风言还是跪了下?来,然后深深在佛龛前磕了两个响头。 接着,他又去看了看他的爹娘。 女帝为了彰显自己的歉意,特意教人修缮了父亲和母亲的陵寝。 陵墓修缮的十分华丽,和洛风言当年一个人自火场逃出,跌跌撞撞挖出的小土坑截然不同?。 那里安葬着一个爱民如子却被含冤而死的魂灵。 楚阑舟是如此,当年父亲也是如此。 在这个世道,君子总比小人难活些。 回去的路上?,他又买了一盒栗子糕。 栗子糕还是热的,姑娘说趁热吃会好吃些。 他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情感波动,只在狼吞虎咽,吃下?了一整盒的栗子糕之?后,提起?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 洛风言并非想要殉情。 他对楚阑舟的感情,是钦佩,是仰慕,男女之?情反倒少些。 楚阑舟为天下?苍生是生是死都是轰轰烈烈,而他只是她救下?的一个不知名姓的小小少年。 楚姑娘不记得他,他记得就好了。 楚姑娘说他资质太差,修不了仙。 可凡人能活的时间太短,他得活下?去。 这世道总得有人记住楚阑舟究竟是什么个样?子。 于是他便?成了一个鬼,然后靠着楚阑舟教给他的法门,一步步修成了个鬼修。 不过楚阑舟没死,这当真是一桩幸事。 老天有眼?,终究还是垂怜了他一回。 楚风言敛眉,遮掩住眼?眸里的情绪:“栗子糕趁热吃会好吃些,夜深露重,林姑娘别忘了。” 楚阑舟点了点头,道:“好。” 月色微凉,楚风言的声线有些颤抖。 他实在是太久没见过楚阑舟了。 楚风言原本是想来修真界替楚阑舟报仇,却在仙门大比之?时于人群中看到了林束。 林束站在人群之?中,昂起?首,同?穆家?家?主对峙。 哪怕改变了形貌,那样?熟悉的眼?眸,楚风言只一眼?就能认出来。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2节 楚风言的世界,在此时忽然亮堂了起?来。 他跟随在楚阑舟左右,不求楚阑舟认出自己,只求楚姑娘往后能够事事顺心如意,平安喜乐。 他却没有想到,楚阑舟竟然也没有忘掉自己。 楚风言忍不住走上?前,握住了楚阑舟的手?:“林姑娘,你……” 咔擦。 有什么东西的碎裂声自背后响起?。 楚阑舟听到声音,皱眉抬起?眼?,冲着门口看去。 在门口站着的,赫然是宴君安。 宴君安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此时他的视线就一直停在楚阑舟的手?上?,还有那块多出来的玉牌之?中。 门槛不知道为何碎了,碎渣落了一地,甚至有些直接插到了墙上?。 似乎彰显了来人的怒火。 这场景有些诡异了,楚风言却是在楚阑舟看不到的角落冲着宴君安轻轻一笑,握着楚阑舟的手?甚至还更紧了些。 楚阑舟在他的目光下?竟然有了一点心虚的感觉,她下?意识将?手?抽了回去,就想开口解释。 宴君安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他站在门边,眸光比寒潭更冷,声音也如同?浸满了冰霜:“你们,在干什么?”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宴君安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现在依旧和许多年前一样?。 宴君安站姿端正,流云衣规整地穿在他的身上?,就连一丝褶皱都不曾有。那张被天道眷顾喜爱的脸也与当年别无二致。他就和楚阑舟与他相识之?时一样?,只消是站在那里,大家?就能看出这是个怀瑾握瑜的君子。 楚阑舟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在他的脚边看到了一片粉色的艳丽花瓣。 第94章 ……… 楚阑舟隐约觉得宴君安今日有些奇怪, 但还是开了口:“我并非……” 楚风言却状若不经意挡在了她的面前,解释道?:“宴仙君不要误会,楚姑娘公?务繁忙, 我是来给姑娘送点心的。”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 将?手抵在了嘴唇上:“啊, 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林姑娘,对不起,风言不是故意的。” 楚阑舟知道?他这是在说一时口误暴露自己是楚阑舟的事情, 便道?:“无妨, 宴君安他是……”知道?的。 她隐约觉得气氛有些凝滞了,回眸一看,看清了宴君安此时的脸色。 宴君安的脸沉得像是要黑压压的乌云,像是随时可以电闪雷鸣。 楚阑舟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内心警铃大作, 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要做出解释:“风言他……并没有来多久。” 楚阑舟认识洛风言的时候, 洛风言还未改姓,又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才改的姓。楚阑舟总觉得叫他楚风言也不是洛风言也不是,便下意识吞了他的姓。 她不说还好, 一说出口自?己都察觉出不妙起来。 这种叫法有些过于亲昵了。 她甚至没有这样叫过宴君安。 楚阑舟暗道?不妙, 下意识逃避起了宴君安的视线。 楚风言却又开了口:“我今日真的是来给楚姑娘送点心的,不过宴仙君夜半前来所谓何?事啊?” 不能再让楚风言说下去了。 楚阑舟皱了皱眉,正想制止, 去看见宴君安竟是一言不发,就?这样走了。 …… 一阵冷风刮过, 将?楚阑舟吹得清醒了些,她这才回过神来, 看了看宴君安离开时的地?方。 房门前空空荡荡,房前人早没了踪影,只有破碎的门槛还能彰显出宴君安曾经来过的痕迹。 他为什?么就?这样走了? 什?么、什?么都不说吗? 楚阑舟瞪大眼睛,像是想要将?那片空间都灼出一个?块洞来。 “楚姑娘,夜风太?大,小心着?凉。”楚风言走上前,将?门缓缓关了起来。 楚阑舟是修士,不可能着?凉的。她想去追宴君安,奈何?楚风言还站在一旁。 她沉了表情,冷声质问:“你为何?要逼走他?”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楚风言语气中针对宴君安之意。 “楚姑娘,我没有逼走她。我不过给他设了一点阻碍,他就?放弃了。”楚风言看着?楚阑舟,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楚姑娘,宴君安非楚姑娘的良人。” 楚阑舟仔细观察着?楚风言的表情,得出了结论:“你恨他。” 楚风言十分坦诚地?点了点头?。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为何??你先前见过他吗?” 楚风言摇了摇头?:“风言悟性太?差,近几年才入了修者界,但在凡间,我听说过他的事迹。” “也知道?了当年一些秘密。当年清剿楚姑娘家里的,其实也有宴家。” 这件事她当年刚出宗就?知道?了,楚阑舟并没有太?大反应。 她清楚楚风言针对宴君安的原因了。 宴君安的父亲便是宴家家主,而宴家就?是杀灭楚家上四宗之首。 宴君安本人自?与楚阑舟一战之后?名?声大噪,自?此,成就?剑尊之名?。 若说楚家覆灭的后?果是楚阑舟的逐步入魔,自?取灭亡,对宴君安而言,偏偏就?是吉星高照,功成名?就?。 坏人失势,好人得势,这也是百姓们所一直期盼推崇的,可楚风言不同。 既然楚风言当了楚阑舟的信徒,那么从楚风言的角度来说,宴君安简直是坏透了。 若楚阑舟不是事情的亲历者,她估计自?己都会这样想。 但其中缘由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的清的,但现在事态紧急,楚阑舟揉了揉眉心,也不想费口舌在这里,就?只含糊道?:“此事另有隐情,我以后?再同你说。” 说罢,她站起身就?想去追宴君安。 楚风言看着?楚阑舟的举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自?楚阑舟身后?叫住了她:“楚姑娘,你以为故人还似从前吗?” 这句话秦关月临死前也跟她说过。 楚阑舟知道?秦关月想说宴君安,但她却并不在乎。 宴君安虽说最近几年个?性变得古怪了些,性情却是没有变的。 无论是系统还是修真界,人人赞他真君子,说他秉公?无私,宴君安变的,只是从当年的剑阁弟子变成了如今的剑尊。 她有些不满别人在他面前说宴君安的坏话,停下脚步自?信道?:“总体来说,和当年并无不同。” 正道?典范,这些年轻修士们的表率。 楚风言却不赞同,他虽然不想这样问,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问出了口:“那楚姑娘呢?楚姑娘同当年一样吗?” 楚阑舟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当然不一样了。 楚阑舟以前还在念虚宗之时,虽然调皮,但很讲义气,直率果敢,为人仗义,看不起的就?是那些虚伪的世家,还有哪些不敢正面迎敌,成天搞什?么阴谋算计之人。 最重要的是,当年的她,从来不会为了报复杀人。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会主动布局,玩弄权势人心,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恶盈满贯谈不上,但说楚阑舟杀人如麻却也没冤枉她。 楚阑舟一直宽慰自?己是在坚守本心,但事实果真是如此吗? 从问心塔弃剑开始,从她入魔之时开始……她的本心,早就?偏移了。 杀该杀之人?可什?么是该杀之人?自?己杀了那么多人,是不是也算该杀之人? 世间善恶本来就?混沌难以分清,楚阑舟她又不是神明,怎么敢保证自?己杀的一定就?是坏人? 楚阑舟自?己偶尔想起当年,甚至在想,若是当年的自?己见到了如今的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恶心? 自?己尚且如此,那…… 宴君安呢? 宴君安是个?光明磊落的正道?,自?然看不惯自?己那些小人行?径。 他同自?己申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其中心思?,因为年少而起的爱慕有几分,因为宴家与楚家之事的愧疚又有几分…… 还是和当年一样,为了一份不该有的责任心,想劝自?己迷途知返,悔过自?新? 楚阑舟不敢想。 她就?像是一个?久居旱地?却得了一壶甘霖的旅人,哪怕明知此物不长久,随时都有可能幻灭,她却选择捂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听不看。 如今宴君安离开……是终于对她失望了吗? 楚阑舟抬了抬脚,只觉得自?己的脚下好像有胶粘着?,她竟是不敢向前迈步去找宴君安了。 眼看楚阑舟终于停了下来,楚风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想要将?手放在楚阑舟的肩膀上,口里劝慰道?:“楚姑娘,人心向来如此,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啪! 楚风言捂着?自?己的被拍开的手臂,有些发愣。 楚阑舟眼底微微发红,回眸扫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 楚风言愣在了原地?。 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楚风言眼睁睁看着?楚阑舟消失在了夜色里。 ……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3节 楚阑舟的脚步匆匆,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总得说清楚的。 总得说清楚的。 楚阑舟来的时候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知晓宴君安此时一定会对自?己失望至极,或许会像当年一般同自?己打上一架,或者是大骂一顿,或许更加严重。 可她终究是来晚了。 自?己的房间空空荡荡,一支桃花插在她房里的花瓶上,因为放的日子太?长,已经有些蔫了。 宴君安已经走了。 ……这也是楚阑舟预想到的结局。 楚阑舟站在自?己的房中,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居然松了一口气。 合该如此的。 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宴君安是正道?之光,为众人赞誉的剑道?至尊。 他们之间,只能是死敌。 系统看见宴君安真不见了,非常震撼,第一反应是绝对不可能。 毕竟它在看到楚阑舟回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目睹满屋子马赛克的准备了。 没想到居然没有。 楚阑舟身边新人旧人那么多,竞争那么激烈,宴君安私底下斗成什?么样它也是目睹过几回的,能得楚阑舟多看一眼他都高兴得不行?,宴君安怎么可能敢跑? 比之起跑路这个?猜想……宴君安这小子不会躲在哪个?角落憋大招吧? 它觉得整个?事件都很不对劲,但眼下宿主开心最重要,于是系统连忙劝慰道?:【宿主,你先等?等?再难过。】 等??等?什?么? 楚阑舟心中悲伤的情绪被系统一句话打散,有些莫名?其妙。 系统又沉默了片刻,觉得自?己表述的并不准确,又道?:【不对,宿主赶紧跑。】 跑?又跑什?么? 楚阑舟有点疑惑,正想开口询问系统。 鼻尖却隐约嗅闻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 她皱了皱眉,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整个?人却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95章 …… 楚阑舟蓦然?转醒, 只觉得眼下环境十分暖和。 她?往前伸了伸懒腰,看到面前出现了两个毛茸茸的爪尖。 那应当是只狸花猫的爪子,臂上有花纹, 爪尖却?是白色的, 上面有一些墨色的斑点, 看上去就像是一团乌云。其中一只爪子上还套着一串手链, 碧澄澄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套上去的。 颇为可爱。 楚阑舟向来喜欢毛茸茸的物件,她?看着这爪子, 有些心痒难耐起来。 “系统, 这是什么?我能摸摸看吗?” 【如果?宿主想?的话,可以。】 楚阑舟觉得有些担忧:“可它若是被我吓跑了怎么办?” 【……不会。】系统沉默片刻,道,【宿主放心,你无论想?摸多久摸多少次, 都不会跑的。】 虽然?心里上知道不可能, 但?得了系统的保证,加上楚阑舟自己实在想?摸,于是楚阑舟小心翼翼, 探出一只手。 然?后她?眼睁睁看见一只小灰爪子往旁边平移, 然?后搭在另外一只爪子上。 楚阑舟:! 猫猫竟是我自己! 楚阑舟被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这具身体?反应奇大,吓得直接弹射起飞, 蹦到了半空中。 她?又因为自己这一蹦更加惊吓,吓得后腿一蹬, 身形一晃,跳得更高了。而且这一跳直接将她?的落点从桌子变成了地上。 桌子是不高的, 奈何猫猫的身体?本来就小,看上去就像是要坠入万丈深渊一般。 【宿主,小心!】 楚阑舟下?意识想?用灵力垫在身下?,奈何她?对?猫猫的身体?行气并不熟练,灵力困于灵府之中,无法使用。 算了,她?堂堂一个魔尊,不过?是从桌子上摔下?去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猫猫看准时机,四只爪爪用力崩起,打算用四肢保护住身体?,做好一切防护后,她?直接闭上了眼睛。 耳边隐约传来系统的哀嚎:【宿主,你摔可以,不要摔猫猫啊!】 什么屁话。 …… 软和的触感从身下?传来。 她?没同预想?那样狼狈摔到地上,而是被一双手接到了怀里。 “怎么摔了?”宴君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属实有点丢人,魔尊也是要面子的。 楚猫猫舔了舔鼻子,又打了一个哈欠,两只短短圆圆的灰色耳朵往后背了背,装没听见。 半晌上面都没有传来动静,楚阑舟有些坐不住了,耳朵尖尖微微往上抬了抬,想?要听听宴君安到底在做什么。 不会是知道自己被自己吓到蹦下?桌子的事情了吧。 然?后她?就听见宴君安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想?逃跑,对?不对??” 楚阑舟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但?逃跑未遂毕竟比失误摔下?好听一些,她?动作微僵,又闭上了嘴。 这更是坐实了宴君安的猜想?,宴君安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尖,轻声道:“我知道阑舟厌我。” 宴君安的指尖一片冰凉,楚阑舟没有忍住,耳朵尖尖哆嗦了一下?。 她?隐约觉得不对?劲,正想?开口说话,却?感觉脖子一沉,有什么东西被套到了她?的脖子上。 楚阑舟垂下?头,用爪子扒拉起来,她?想?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奈何脖子太?粗腿太?短,她?居然?够不着也看不到。 宴君安点了点她?的眉心:“这法器只会压制魔气三日。” 他轻轻地侧过?头,在楚阑舟的脸上蹭了一下?:“阑舟,这三日,你就陪陪我,好不好?” 宴君安还是怕楚阑舟又摔跤,这次没有把她?放桌子上了,而是放到了一旁的矮榻上。 楚阑舟眼看着宴君安离开,然?后摸摸朝着一旁的铜镜看了过?去。 至于楚阑舟为什么不解释—— “喵嗷喵喵喵喵?喵喵呜。”(为什么我说不了人话?而且刚才你怎么听懂了?) 也就是系统回应的太?快,她?才一时半会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是猫语。 系统的语气听起来还很骄傲:【为了更好服务宿主,宿主不管变成了什么物种?,说什么语言,我们都能做到实时翻译。】 楚阑舟:…… 的确是个很新奇的技能,但?是什么用啊! 她?整理好情绪,看着面前铜镜里的自己。 那是一只田园正统狸花猫,浑身上下?都是斑斓花纹,就只有爪尖是白的,它看上去还未足月,身量瘦小,顶着一张小圆脸,当真是可爱极极了。 楚阑舟照着镜子半晌,心痒耐难,觉得自己实在可爱,可惜没办法自己摸自己。 宴君安应当是用那个把自己变成狐狸的法器将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 宴君安之前变过?狐狸,若是变猫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楚阑舟想?到高雅的纯白色猫猫,恨不得当即逼着他用上一回。 系统没猜到宿主在想?什么,它只是看见宿主正端坐在镜子前发?愣,以为宿主被宴君安弄得伤心了,连忙道:【宿主看看周围环境,看看是什么地方。】 楚阑舟睁开眼睛看了一圈,惊讶地发?现宴君安居然?没把她?带走,她?此时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楚阑舟要强取豪夺宴君安之前做了些功课,特意让人将这房间好好修缮了一番。 要知道,宴君安在念虚宗之时,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按照最昂贵,最精细的来。他的衣服都只用千金难换的流云丝织就,就连修真界各修士拼命争夺的灵宝灵财,都只能算是他屋子里的摆设。 楚阑舟虽然?是个魔尊,奈何死过?一次,再醒来的时候一穷二?白,是压根养不起这样高贵的金丝雀的。 好在宴君安之前嫁给楚阑舟之时骗各家族给自己送了不少嫁妆,将这个房间装点了一二?,好歹像模像样了起来。 是个合格的金屋了。 楚阑舟对?这个金屋做出的贡献显然?太?少,她?过?意不去,便按照话本子里的说法让乾明派弟子们在他们的屋子下?铺设了地龙。 话本子里说霸道魔尊强抢正道仙子之后,将正道仙子永世囚于魔塔之中,魔塔乃苦寒之地,魔尊便大手一挥让手下?将魔塔的每一寸都铺设上了可以发?热的暖玉,外面寒冬冷峭,魔塔却?四季如春。 楚阑舟没听说过?什么暖玉能发?热,便等价替换成了地龙,可惜剑尊和魔尊都不需要,倒是影响到了楚猫猫。 楚阑舟优雅地从矮榻上跳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爪子,觉得烫脚。 因为乾明派的修士们基本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修为,脱离了凡尘,寒暑不侵,所以也没用过?地龙之类的东西,没有经验,导致烧有些太?热了。 不是一点热,而是非常热……这个温度,已经可以煮猫了。 那话本子里的正道仙子肯定也已经筑基了,应当是用不到地龙的,可想?而知凡间话本子不可尽信。 不过?也是,凡人又没有修仙,怎么可能会知道修者的需求? 奈何等楚阑舟意识到这个道理之后,早已为时太?晚,木已成舟,以后便将就着用了。 楚阑舟轮流抬着被烫到的爪子,后知后觉,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4节 我的金丝雀怎么把我关进我给他准备的笼子里去了? …… 系统看楚阑舟又僵在了地上,连忙催促道:【宿主别发?呆啊,赶紧看看要怎么逃出去。】 门是锁着的,楚阑舟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发?现只能开出一小条缝隙。 楚阑舟用胡须试了一下?宽度,然?后伸出爪子,开始狂掏。 系统看那道窄小的门缝还有比较门缝过?于肥硕的楚猫猫,知道这必然?是出不去的,连声催促道:【可恶!他怎么把门给锁了?宿主别玩了,宴君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快去看看窗户,搞不好能从窗户那边过?去。】 然?后系统就眼睁睁看着楚阑舟顺着门缝那窄小的裂隙,一扭腰,直接流了出去。 系统:!!! 楚阑舟将自己从门缝里挤出来之后踉跄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便顺着一条熟悉的小路,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打算去找玉迎蹊。 宴君安想?关她?倒是没什么要紧的,毕竟自己也做错了事,也就三日,权当哄他。 只不过?这件事算是他们的闺房之乐,闹出去有损楚阑舟威严的形象,他现在是乾明派掌门,每日公?务繁杂,虽然?大部分事情由玉念蹊兜着,但?她?权限不够,各峰上交的事务折子还是得由楚阑舟亲手批的。 这一来二?去的,万一暴露了楚阑舟变猫猫的原因终究是不太?好听,她?决定提前知会玉迎蹊一声,让她?这几日别送折子来。 得尽快,最好能在宴君安发?现她?离开之前回去,不然?若是被宴君安发?现自己离开,师兄怕是会伤心。 楚阑舟四爪跑得飞快,很快就来到了玉迎蹊的碧草微苑。 她?很讲礼貌,用尾巴敲了敲房门,为了节省时间,她?在来之前还给自己准备了一张字条—— “我,林束。” 到时候直接把这个字条给玉迎蹊看看,然?后直截了当解释清楚原由,还能在宴君安发?现之前赶回去。 可忽然?,楚阑舟的动作一顿。 楚猫猫背着耳朵,后背上寒毛倒束,僵硬地转过?了头。 只见在她?身后,宴君安的手里端着一碗羊奶,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嘴里叼着的字条上。 第96章 玉迎蹊听到敲门声, 打开房门看见了宴君安。 宴君安从不曾找她?,她?有些奇怪,但?还是行了一礼:“宴仙君, 怎么?了?” 等她?抬头, 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宴君安脸上挂着冷淡而又疏离的微笑, 只不过他的胸口鼓囊囊的一团, 看上去有些奇怪。 玉迎蹊正好奇里头是?什么?,却看到里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 那是?一只小狸花猫,眼睛是?浅灰色的, 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玉迎蹊在乾明派那么?久还没见过那么?小的小猫, 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但?宴君安毕竟是?来?乾明派做客的客人,玉迎蹊还是?规范了自己?的行为,躬身道:“宴仙君,应当是?有母猫在乾明派产子,不知怎的, 落在了外头, 麻烦您交给我,我去叫弟子来?处理。” 玉迎蹊伸出手,却发现宴君安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宴君安甚至皱了皱眉, 反而将猫猫往怀里藏了藏。 玉迎蹊有些疑惑, 但?她?看到宴君安手上端着的羊奶,登时明悟过来?。 这是?打算自己?养。 宴仙君当真心善,捡到这种?凡物也要亲手照拂。 玉迎蹊看着宴君安转身要走, 胸口里的猫猫头还在扭头看她?,终于没忍住, 叫住了宴君安。 “宴,宴仙君, 我能摸摸吗?” 楚阑舟对?自己?现在的容貌特别有自信,闻言颇为骄傲,挺了挺胸膛,打算让玉迎蹊摸一摸。 毕竟她?入宗门以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不过是?摸摸而已,权当是?犒劳她?。 楚阑舟从宴君安的怀里探出爪子,冲着玉迎蹊挥了挥手。 然后就被按着脑袋塞了回去。 “她?不同意。”宴君安一脸平静,手盖在猫猫头上,遮挡了玉迎蹊的视野。 这怎么?不同意了,猫猫都要从他怀里跑出来?了。 玉迎蹊有苦说不出,被迫目送可爱猫猫远去,心下一片哀凄。 怅惘之后才忽然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 既然宴君安不需要找自己?,又为什么?要敲自己?的房门啊? 楚阑舟原本就有些懒惰,现在来?回都有人抱着,更?加不用活动了,便轻松惬意起来?,寻了个舒服的地儿,就躺了下来?。 她?没有压抑猫咪的本性?,于是?等楚阑舟猫猫睡舒服了之后,甚至还无意识蹭了蹭宴君安的锁骨。 她?这一蹭正蹭在宴君安红痣之上,楚阑舟嫌弃花铃碍事,抬脚将铃铛踹到了一边去。 然后她?便察觉到宴君安浑身一僵。 楚阑舟也是?睡安慰了一时没克制住,有些抱歉,用圆圆粉粉的爪垫替宴君安踩了踩。 她?原本是?好意想要安抚宴君安,谁叫他踩着踩着却觉得爪子下的肌肉越绷越紧,到了最后,硬的就像是?一块铁板一样。 楚阑舟不敢踩了,索性?躺平装死。 就听到上头传来?了一道声音:“我拘着你,你不生气吗?” 楚猫猫满脸疑惑地摇了摇头。 为何要生气? 楚阑舟将自己?的态度表现的十分明显,宴君安眸色却灰暗了几分,道:“阑舟,我向来?知道你心善。” “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在庙堂里板正地站着,就像是?一个小菩萨,到后来?,仙凡之争,上五家之乱,你也一直坚定,自始自终都清楚自己?要走什么?路。” “一直以来?都是?我。”宴君安意志消沉,“一直以来?都是?我不懂事,阑舟,你是?皎皎明月理应照着每一个人,我却有私心,想拥你入怀,想要你独独属于我。”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满眼悲凄:“阑舟,我是?不是?很?贪心?” 所以我善良的小菩萨,再忍我一会儿,就再忍我三日?。 三日?之后,我一定…… 啪! 宴君安猝不及防,被一只粉粉的爪垫扇了脸,呆呆愣愣地闭上了嘴。 楚阑舟收回爪子,气得浑身炸毛,正在喵奥喵奥地口吐芬芳:“你在污蔑我!” 她?气的直接从宴君安的锁骨跳到了他的肩膀上:“我们楚家人,向来?都不可能是?水性?杨花的性?子!” 宴君安捂着脸,听着楚阑舟的喵言喵语,有些迷茫。 他当然听不懂此时楚阑舟在说什么?,但?这不妨碍他知道她?生气了。 他之前的确将师兄送的道具用在了楚阑舟的身上,那道具只能变出人心里想变的动物模样,他却不知道楚阑舟想变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准备相应兽语的丹药。 等急匆匆发现楚阑舟变成猫猫后才着急张罗起来?。 可准备得太急,他又因为楚阑舟想逃跑一时气昏了头,这才到现在都忘记吃药。 他害怕楚阑舟生气气坏了身体,又害怕楚阑舟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站不稳摔了,连忙急匆匆从自己?的怀里掏出药丸,往嘴里放了一颗,然后将楚阑舟捞进了怀里。 这下,他终于听懂了。 楚猫猫炸着毛,正一字一句细数着自己?的家族:“我阿爹阿娘,祖父祖母,还有楚苑,算了,他到死都是?单身不说他……都是?对?待道侣忠贞的典范!” “我好歹也算得上是?楚家人,岂能丢楚家人的脸?” 楚阑舟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自己?好好一个魔尊,明明拿的是?复仇剧本,杀灭世家,为家人报仇,最后因果?得报,慷慨赴死,何其畅快。 把自己?写作无恶不赦的魔尊楚阑舟也能接受,但?最畅销的居然是?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那本风流韵史,卖的比她?英勇战绩还贵。 要知道楚阑舟可是?寡了几百年的老单身修士,平日?里就连陌生男修的手都没有怎么?拉过,却平白多了那么?多桃色绯闻压在自己?的功绩上头。 就连系统都反复劝过她?要妥善处理男女关系,不要瞎搞乱搞。 那些艳史怎么?来?的?虽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民众通过史料自由创作的,但?其中很?难说没有他们这几个人的贡献。 秦星原自小脑子就不好也就算了,你宴君安是?什么?身份?居然也和他们搅和在了一起,简直太让猫猫失望了。 楚阑舟是?有刻意收爪子的,奈何她?现在是?幼猫,幼猫并不能很?好控制住自己?的爪子,爪尖勾了一下,把宴君安的脸上划拉出一道小小的血痕。 鲜血自宴君安的脸上滑落,宴君安却并不在乎,他只顾着看楚阑舟,眼神湿漉漉的。 不像仙君,像犯了错被主人责罚的小狗。 楚阑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骂了半天,有些口渴,舔了舔嘴唇正要开口。 一碗温羊乳就立刻放在了她?的面前。 楚阑舟舔了舔唇,轻轻抿了一口羊奶,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 自那以后,楚阑舟与?宴君安之间就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氛围。 宴君安虽然用法器将她?变作了猫形,却并不会拘着她?,他极守诺,那丹药的药效的确只有三日?,三日?后楚阑舟便恢复了灵力和魔气,也逐渐掌握了法器的用法。 但?楚阑舟似乎解锁了新兴趣,走路也不按照人形,而是?…… 系统眼看一只黑灰白相间的狸花猫自角落而出,一面摇着猫尾一边踩在房檐上,踩着轻快的步伐,顺着小道一路走到了景兰院旁。 那是?岁首和闻人岱居住的别院。 系统看着被楚阑舟留在房中的宴君安,陷入了沉默之中。 宴君安做的这些事,虽然楚阑舟却并未计较,可就是?楚阑舟没计较,系统才感到担忧。 楚阑舟对?宴君安的态度始终暧昧,宴君安之间有家仇更?有预测的对?立结局,有了秦关月打头,加上多方暗示,宴君安的身上其实?有很?多疑点。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5节 楚阑舟却偏偏没有开口询问,就像是?全然信任此人一般。 可这是?不正常的。 楚阑舟又不是?什么?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她?是?火烧上五家,浑身沾满鲜血杀戮罪孽的魔尊。 楚阑舟有多多疑,住在楚阑舟脑子里的系统是?最清楚的。 系统还能清晰记起自己?一开始刚绑定宿主之时的场景。 当时基本一天要被楚阑舟质疑八百遍,甚至还被魔气打过几回,抽得它当时数据库全是?乱码。 楚阑舟是?真的狠人,全然不顾使用魔气攻击灵台也会导致自己?灵台受损,就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一下下攻击亳不手软。 系统疼得直抽抽,一开始还试图忍痛能不能动脑子查攻略说服楚阑舟,可楚阑舟是?真的油盐不进,他用尽手段都毫无进展,被打得多了,越发觉得破局无望,索性?摆烂,成天抱着已经乱码的数据库以泪洗面。 它恢复了本性?等死,楚阑舟却不动手了,反倒饶有兴致主动发问:“你是?我的心魔吗?” 系统不哭了,系统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居然就因为怀疑它是?她?的心魔就跟不要命一样连着抽了它三天。 后来?相处久了,系统就摸清楚了,宿主喜欢傻的。 愚蠢的,热爱自作聪明的,几乎没什么?用处和脑子的废物。 系统确实?就是?这样的统,和楚阑舟相处久了,它刚想长出来?的脑子也基本都丢掉了,每天乐呵呵当个美丽废物任由楚阑舟掌握倒也愉快。 其实?系统觉得秦星原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不管是?秦关月,秦三百,还是?秦星原……秦家人都有点轴的样子。 秦三百先?不提,秦关月这个过激楚厨遇见楚阑舟直接白给,秦星原更?不必说,硬生生被秦关月玩弄了好几百年。秦家人认定一件事就死咬着不松口,他们好像比之起把自己?当人,更?爱把自己?当狗看。 可宴君安不是?啊。 宴君安与?系统完全相反,在修真界的美名算是?其一。他聪明,能思?善辩,在念虚宗当弟子之时就成绩优异能与?楚阑舟一较高?低,在剑阁修行更?是?成就剑尊美名,往后甚至就连机关,药理,蛊术,乐理,炼器……都有涉猎。 简言之,太有脑子了。 宴君安就像是?深不可测的一汪深潭,无人可以从表面望到尽头。 这样的人一心向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天大?的美事,可对?楚阑舟来?说却不是?这样。 宴君安越聪明,意味着越难掌控。 他接近楚阑舟,目的也不一定就会像是?外表表现出的那般单纯。 系统不信,楚阑舟更?加不可能相信。 还在念虚宗的楚阑舟能与?他交好就有些不可思?议了,楚阑舟成为魔尊后死而复生再次相遇,还能不计前嫌与?他交好,可能性?基本为零。 可既然交好,楚阑舟为何从未将她?一直以来?殚心竭虑的事情说给宴君安听? 这二人之间的相处虽然表面温馨却又显得十分诡异,许多事被楚阑舟轻飘飘揭过,就像它们从未发生过一样。 可有些事当真粉饰太平就能过去吗? 系统望着越来?越近的景兰院,只觉得担忧。 就像是?岩浆掩盖在层层黑泥之下,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去。 可这两人不提,系统抓耳挠腮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能期盼那一天能来?得再晚一些。 第97章 …… 景兰院。 闻人岱坐在院中石凳上捏着符箓, 有些怀疑信到底有没有送出去。 这还是楚阑舟教给他的法子。 自上次自己查出岁首身上留有煞气?痕迹之后?,楚阑舟就给了自己一打传讯符箓,说若是调查出了其他事, 可以通过这个符箓找他。 那?些世家公子都有自己私下能联络且不为外人所知的法门, 这种事情闻人岱可以理解。 毕竟岁首染上煞气?那?牵扯可太大了, 若是关外煞气?入关, 藏在各处隐而不发,对整个悯川而言都会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道理是如此,可闻人岱展开眼前的符咒, 左看看又看看, 实在不明白这样式的符咒的运行原理。 ——到底什么样的传讯符会在传讯符表面画王八啊! 而且这符咒当真能召来楚阑舟? 实在是专业不对口?,闻人岱对此一窍不通,拨弄半天?,也就能得出个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溢出的结论。 楚阑舟不会是在驴他吧? 闻人岱没忍住腹诽。 一只灰白狸花猫自门缝中将自己挤了出来,昂首阔步, 灵巧地?跳到了他面前的石桌上。 那?狸花猫身量不大, 看上去年岁极小,但皮毛油光水滑,动作也十分果断凌厉, 看上去不像是凡猫。 闻人岱给灵宠绝育做习惯了, 看这猫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是一乐,伸出手就想捉它后?腿确认性别。 手还没碰到呢,就听到那?猫张开嘴, 竟然口?吐人言:“查出来了什么?” 还是楚阑舟的声音。 闻人岱差点要碰到猫猫后?腿的手一抖,整个人没坐住摔了下来。 他害怕楚阑舟看出端倪, 连忙就势俯身磕了一个头?:“参,参见魔尊。” 楚猫猫居高临下, 一张猫脸完全看不出她的想法,闻人岱却觉得面前人威慑力十足,像是看穿了他所有所思?所想,将他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心一样。 楚阑舟变成猫猫后?也不免受到了身体的影响。 就比如如今。 面对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浑身湿透的闻人岱,若是寻常的楚阑舟早就觉得浪费时间会催促着他开口?了,楚猫猫却偏偏站得直直地?,就是不开口?,甚至给他施加更大压力。 冰冷的猫眼闪耀着冰冷的杀意,就如同猛兽凝视着自己的猎物。 坏心眼的猫猫从不按时吃掉自己的猎物,而是喜欢看猎物在自己爪心挣扎的模样。 直到闻人岱彻底坚持不住,再?也跪不住之时。 楚阑舟这才施施然开口?道:“说吧。” 说,说什么? 闻人岱其实准备了两套说辞。 他对岁首成僵一事一直有疑虑,毕竟此事与楚阑舟有直接联系,魔尊威名?赫赫,难保不会参与其中。 原本并不想将事情说全,但面对魔尊的压力还是太大了,闻人岱嘴皮子一秃噜,直接将真相说了出来:“岁首是僵,成僵已有一百零五年。” 楚阑舟不明白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皱了皱眉,还想开口?询问。 闻人岱却一言不发,只是从袖口?掏出一截竹简递到了她的手心。 楚阑舟皱眉摊开一看,这截竹简赫然写着: 【魔尊楚阑舟,巽天?五年于?汴州伏诛。】 凡人界以帝王或是权臣名?号定年份,修真界则是以乾坤坎兑定年份,每走一卦为百年。如今是坎天?十年,距离巽天?五年,刚好过?了整整一百零五年。 岁首与她死在同年。 楚阑舟心中疑虑更甚,但还是按耐住,听闻人岱解释。 “成僵和成鬼其实有些相像,虽有天?地?造化在其中,但其主要还是因为有执念。” “生人有心愿未了,死前便会存着一口?气?集聚在胸中不散,再?被战场凶煞之气?沾染,便易成僵。” 闻人岱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楚阑舟的脸色,可惜他面对着一张狸花猫猫脸,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 到最?后?,等他交代完事情,只能看到小狸花猫点了点脑袋,然后?慢悠悠踩着石桌跳到了地?上就要转身离开。 属于?魔尊的威压散去,闻人岱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继续查。” 闻人岱吓得转过?头?看去,却什么人影都没看见。 可这道声音已经足够让他起疑了。 楚阑舟在他身边设下了眼线,可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为何从未察觉? 闻人岱虽然是灵药谷出身,但他毕竟是谷主,还是个神?医,常有世家带着灵宝灵财求医问药,积年累月收集起来的法宝并不少。 其中就有一些可以监测人是否会被监视的法宝。 楚阑舟就在自己耳边留音,那?些法宝毫无?反应! 若自己刚才撒谎,楚阑舟会对自己如何? 只是想到这一点,闻人岱就有些后?怕。 他瘫倒在原地?,急促呼吸着。 楚阑舟,当真是深不可测! …… 楚阑舟,或者说汴州伏诛之前的魔尊,到底做了什么? 楚阑舟一边思?索一边踩着屋檐,三下两下就跳到了另一栋建筑旁,然后?顺着墙面蹦到旁边栅栏上,身形迅速,就像是一道小闪电。 当猫的好处就是能走些常人走不到的地?方。 楚阑舟一面往前踏步,一面思?索着岁首。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身形顿在了原地?。 盯着自己的人穿着一身黑袍,胸襟披散,露出里面盘节紧实的肌肉,看上去十分眼熟,之前在继位典礼上楚阑舟还和他打过?一架。 那?是…… 胡平。 一剑之缘,这个人剑法不错,为人也还算正派。 楚阑舟停在原地?,看着面前人。 只见胡平眉头?拧得死紧,目光不善看向自己。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6节 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吗? 还是更深一步,认出了自己是楚阑舟? 楚阑舟十分警惕,但却并未动作。 她倒是要看这胡平要做什么。 一人一猫僵在原地?对峙,画面看上去有些滑稽诡异。 “哪里来的猫?”胡平挠了挠脑袋,表情看上去极其不耐烦,语速飞快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怎么没有主人?” 说罢,胡平竟是要朝着楚阑舟伸手。 胡平的动作极快,楚阑舟却比他更快,她早将将魔气?藏在爪下,只等他露出敌意自己先发制敌。 楚阑舟暗暗伸出利爪,却眼前一黑,视线被衣料遮蔽住了。 胡平居然将她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98章 眼前这一幕何其熟悉。 楚阑舟不由得想起来前几天的宴君安, 迟疑片刻,还是?收了爪子下?的魔气。 且先看看这胡平到底要做什么。 一路颠沛,她?透过衣摆, 隐约听到身前传来一道声音。 “啊, 鹏……平道?友。” 这是?, 公孙宏邈的声音。 楚阑舟沉默片刻, 扒拉着?胡平衣领的爪子停了下?来。 推门声响起,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流水的声音传来。 公孙宏邈声音传来:“我新煮了茶, 胡道?友, 你来的正是?时候,不妨品茗一二。” 楚阑舟感受到身上传来一阵颠沛振动的感觉 ,她?揪着?胡平的衣摆稳住身形,继续听着?。 胡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不耐:“这些破叶子泡的水有什么好喝的,有事说事, 我还有事要忙。” “胡道?友说笑了, 此乃宁阜县产的茶叶,一克可抵千金,与之相隔千里之外的缪县也?生产茶叶, 产量颇丰, 凡间民众也?时常饮用?。” “也?就?你们文人爱喝这些……这两者有何不同?” “自然有所不同。宁阜县擅采茶,只不过位置不太凑巧,在?汴州旁边。所以价格上, 自然也?起了些变化。” “奇货可居,宁阜县的茶叶与缪县并无不同, 只是?物以稀为贵罢了……胡道?友,尝一尝?” 耳畔传来瓷器相碰之声, 应当是?胡平喝了茶。 楚阑舟听到他提的地名,动作微顿,整个人登时抬起了眼?眸,悄悄用?爪尖勾散了胡平的前襟,勾出一条隐秘的小缝,向外望去。 公孙宏邈正坐在?轮椅上,面带微笑,看着?这个方向:“胡道?友,近日来,修真界发生了许多事。” “秦家最近变化颇大。秦关月遇刺,秦星原强争主家之位,加上账本?一事,秦家在?上五家的地位可谓岌岌可危。” “秦关月死的时期和账本?暴露的时期都太过凑巧,给了秦家一个很大的打击。秦家倒台,其他四家自然获利。” 公孙宏邈一边说,一边给胡平又倒了茶,接着?叙述起了自己的看法。 他坐姿笔直板正,楚阑舟却觉得?此人就?如同毒蛇一般,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 “当年传出楚阑舟复生的消息之时,章家,张家,莲家接连受袭,可学生查过,这些几个家族能发展至今,背后可都穆家支持的影子。学生实?在?疑惑,所以想?来请问胡道?友的想?法。” 胡平冷哼一声:“汴州进不去,楚阑舟没有死,死而复生未必是?虚假传言。” “……的确如此,楚阑舟能复生,是?件好事。” 公孙宏邈似乎没有想?到胡平会做如此回答,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学生早年周游列国,听闻凡间有个传言。 ——凡间有画皮鬼喜好披人皮囊,将自己伪装成故人模样,可他们虽然披着?故人的皮囊,却早就?换成了厉鬼的芯子,百姓愚昧,始终不曾发现,等到被厉鬼所食之时,才悔之莫及。” “谁又知道?,复活的是?楚阑舟,还是?有鬼披上了楚阑舟的皮囊?” 公孙宏邈垂下?眸,冷淡的视线正正直视着?楚阑舟的眼?眸,眼?中一点?惊奇的神色都没有。 楚阑舟暗道?不妙,迅速松了勾着?胡平衣襟的爪子,可来不及了。 公孙宏邈的声音已经响起:“胡道?友,其实?学生好奇许久,您怀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不好!被发现了。 她?这用?法器拟做的化身可能瞒得?过胡平,但不一定能瞒过与巫家有联系的公孙宏邈。楚阑舟爪下?魔气隐隐浮现,就?想?自己挣开,先发制人,至少先逃出去。 现在?不是?揭露身份的好时候。 掌握的信息不够完善,只要楚阑舟跑得?够快,让他们没有抓住现行,这场戏还能演下?去。 楚阑舟想?跑,胡平却没有给楚阑舟机会。 “没东西。”胡平的声音十?分不耐烦,楚阑舟却觉得?他扣住衣襟的手却忽然紧了起来。 他的话配合着?他现在?的动作,就?像是?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似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公孙宏邈果然没信,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可胡道?友的胸前,似乎有些鼓啊。” 公孙宏邈这句话几乎是?在?挑明了,这是?今日非要揭穿自己不可了。 公孙宏邈这个人很有主意,也?足够疯狂,他有此想?法,其实?也?在?楚阑舟的预料之内。 聪明人最难掌控。 一个秦关月的死就?能引起他的疑心,让他将怀疑放在?楚阑舟身上。 楚阑舟思索片刻,决定自己出去。 公孙宏邈想?控制自己,可楚阑舟怎会让他如愿。 毕竟他想?要做的事情,还需得?由她?来完成啊…… 楚阑舟面带微笑,施施然就?想?从胡平的怀中走出。 胡平却没有给楚阑舟发挥的机会。 他一只手飞快按住在?胸前蠕动的小猫咪,回答得?很快,语气还很理直气壮:“练功,练出来的。” 楚阑舟听到公孙宏邈喉咙中发出一声明显的吸气声,觉得?此人怕不是?要被气死了。 果然,下?一刻公孙宏邈的声音都带了些隐约的怒意:“胡道?友。” “我还有急事,先行一步。”胡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改日再叙。” …… 公孙宏邈和巫辰其实?有些相像。 都是?因着?了一句“白?子非白?,清流不清”的预言便义无反顾踏入时局之中,只不过立场不同,站在?了对立面。 巫辰希望自己沉湎于?幻境,别去探究现实?真相,公孙宏邈却想?让自己一直调查下?去,甚至……反了天道?。 楚阑舟其实?很欣赏这种人,但他们要算计的是?她?,这就?有点?不美好了。 楚阑舟自己琐事那么多,有点?懒得?同他们绕这种没结果的圈子。 楚阑舟哪一条都不想?选,她?只想?查清楚哥哥建立宗门的目的,他们自己争争就?算了,若是?再带上她?,她?不介意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打一架。 楚猫猫思索着?对策,等回过神来后却发现自己她?就?被一路卷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围环境十?分陌生。 猎猎风声呼啸而过,这座山峰不似楚阑舟去过的其他峰那般秀丽,它浑身没什么植被,看环境分外萧索。 是?剑气。 楚阑舟伸出爪尖,试探着?捋了一束风藏在?手心,那道?风登时割破了楚阑舟的掌心,流出一道?血痕来。 哪怕变成猫猫,楚阑舟的身躯也?是?魔尊的身躯,不会轻易受到伤害。 这座山峰的所有风,皆是?由剑气炼化而成的。 胡平显然也?知道?这里的风可能会对她?造成伤害,将楚阑舟放置在?了一个避风的小棚之中,若楚阑舟没有自己去主动捉那一缕风,是?不会被这里的剑风割伤的。 眼?看胡平朝着?自己走来,楚阑舟悄悄将受伤的掌心藏了起来,想?看看胡平到底要做什么。 适才他在?公孙宏邈面前维护自己太过,楚阑舟怀疑此人是?否有其他图谋…… ——在?被一条大鱼砸到脑门之前楚阑舟是?这样想?的。 那条鱼实?在?是?太大了。 鱼的身量足足有楚猫猫两个大,还十?分鲜活,尾巴啪啪啪抽打着?地面,还时不时一跃而起,鱼尾险些砸到楚阑舟。 楚猫猫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太想?碰到这条鱼。 “没胃口吗?” 胡平面容冷肃,看楚阑舟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难解的谜题。 楚阑舟心下?疑虑更?甚。 胡平在?干什么? 他这是?起了疑心在?试探自己吗? 可若是?试探,到底为什么会有人给一只奶猫喂那么大的活鱼啊。 楚阑舟实?在?摸不清这胡平的路数,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此人。 “我知道?你的身份。” 楚猫猫眸光一凝。 胡平却早就?说出了下?面的那句话:“看你毛色这般顺滑,应当是?有人养着?的。” “保不齐就?是?公孙宏邈这厮养的,所以才假正经想?借喝茶之名找我要猫,还好我跑得?快。” 胡平不屑地看了一眼?山下?,“早看他不顺眼?,他一个瘸子,有能耐就?扛着?轮椅爬山追我。”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7节 楚阑舟发现了,他这是?在?自言自语。 可公孙宏邈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但胡平能误会正好,也?不用?她?去做解释了,楚阑舟十?分满意,看向胡平的目光都透露出了几分欣赏,屈尊纡贵叫了两声:“喵呜呜喵。” 胡平此人为人耿直,喜恶分明,不错。 能听懂楚猫猫语言的系统自动在?脑中翻译了楚阑舟的意思。 【胡平,好骗好用?,不错。】 胡平听见猫叫,脸绷得?更?紧,看起来越发凶厉,口中却十?分诚实?地说:“我再下?山,去问问玉迎蹊,她?向来心细,应该知道?怎么养这种小宠物。” 楚阑舟今日不过是?出门找闻人岱,日暮就?该回去了,如今已经拖沓了不少时间,再拖下?去,估计会引起宴君安的警觉。 她?还想?询问胡平一些讯息,当然不愿意放胡平再下?山浪费时间去找玉迎蹊。 于?是?楚猫猫思索片刻,抬起脚,就?朝着?胡平走来。 胡平站在?棚子外,楚阑舟原先是?待在?棚子里的,可若她?要去找胡平,就?等于?要将自己置于?那些如刀斧般尖锐的风中。 胡平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三步两步就?跳了过来,皱眉指责道?: “这凶牙岭乃吾之居所,四处都有设下?禁制,你这样弱小,若是?出去是?会被削成肉泥的,你……。” 胡平对着?一张懵懵懂懂的小猫脸,实?在?是?骂不下?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楚阑舟眉心一点?:“我暂时分享了凶牙峰的权限给你,你不必担忧,我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去。” “爬此峰不可携带利器,且修为越高,就?越难爬这凶牙峰,那瘸子不可能爬上来。” 胡平回眸看着?小猫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对谁说话:“这一次,定能护住你。” 这一回楚阑舟没有阻拦。 楚阑舟能感受到,胡平是?真的将权柄分享给了她?。 胡平还有别的机会能够试探,这机会却难得?。 不知道?这回分享时限有多久,权柄的内容读取还需要时间,楚阑舟需要一个人静静分析这些信息。 眼?看胡平走远。 楚猫猫甩了甩尾巴,慢悠悠巡视着?这座凶牙岭。 那条鱼早被她?用?意念送回了池塘里,此时这座山峰的一草一木,都尽数在?她?的掌握之中。 楚阑舟步伐轻巧灵动,脑中勾勒着?这座山峰的布局。 那这凶牙岭的运作原理就?和问心塔差不多。 问心塔虽然日常用?来给弟子磨练剑心,其实?追溯其根源,也?能勉强算是?宗门防御阵法衍生出来的一部分。 对于?念虚宗弟子而言是?历练,可若是?有别的宗门弟子上了山,可不是?如此了。 所以楚阑舟一开始拜师之时爬塔虽然艰难,却不会危及性命,但与悟道?子决裂之后,下?塔就?变得?艰难百倍起来,因为她?失去了天地的承认,也?不会被护山大阵认可。 凶牙岭与之相同,只不过爬凶牙塔的要求多了一条,不可带利器。 若有人违反,就?会自动触发阵法防御机制,那些风中的剑气就?会化为利刃,攻击闯入之人。 胡平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虽然公孙宏邈修为不行,又是?乾明派弟子,这宗门阵法对他的限制其实?不会很大。 但公孙宏邈是?聪明人,聪明人往往多疑,不敢弃剑。 所以他一定上不来。 哪怕不是?公孙宏邈,换成自己,没有这个契机楚阑舟也?不会上来。 毕竟失了武器就?等于?失去了对事态的掌控力,面对未知的环境,犹如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再厉害,也?只能任人摆布。 忽然楚阑舟察觉到什么,耳尖动了动。 凶牙岭的阵法被触动了。 有人上山,是?谁? …… 念虚宗内。 往日执法阁向来门可罗雀,弟子们宁愿绕远路走都不愿意往执法阁门前走,生怕被长老和巡查弟子抓住错处。 今日却不同,执法阁一改往日的宁静,一干小弟子热热闹闹,将整个执法阁围绕得?水泄不通。 执法阁弟子也?都未外出执勤,反而都留守在?这里维持秩序,哪怕如此,也?盖不住弟子间的议论声。 就?连执法阁的弟子都在?迟疑,维持秩序维持得?很是?不用?心,视线不住往执法阁里头?瞟。 执法阁向来只是?用?来记录定罚的地方,刑堂才是?用?来惩戒弟子的部门,可今日,执法阁堂前却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不止如此,大殿里全是?血污,这男子早已气若游丝,可还有轰然铁拳落下?,亳不留情,直冲着?他脑门砸去。 有位女弟子心善,终于?忍不住大喊道?:“师叔别打了,师叔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没错,站在?人群正中,正在?揍宗门弟子的那个施暴者,正是?平日里弟子心中最一丝不苟的执法阁阁主柳明域。 柳明域是?体修,平日拳头?本?来就?重,但他是?长老修为高,也?懂得?收敛,不会亲自责罚宗门内的弟子。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 柳明域不仅在?执法阁揍了人,还用?了拳套。 要知道?柳长老惯用?的拳套有足足千斤,落在?人身上那还了得?? 那女弟子的声音并未引起柳长老多余的反应,他毫不迟疑,又是?一拳重重地砸在?了那弟子的脸上。 杨元一的牙齿被直接砸断,从口中飞了出去,口腔中登时鲜血淋漓。 他之前还能动的时候还勉强用?拳头?抵挡了柳明域的几下?攻击,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这拳头?打成了肉泥。 可杨元一实?在?想?不明白?,接受审讯的时候柳明域给他吞了不能说谎言的铁丸,让他只能说出真相。 他虽然不能说谎,却能选择坦白?哪一部分,于?是?杨元一特意隐瞒了很多对念虚宗不利的话没有说,只着?重讲了叛出宗门的叛徒楚阑舟有关的剧情和故事,还着?重美化了自己的行为,给了一个合理化的名头?,虽然其中可能有些事情并不那么光彩,但也?被他圆得?算是?合情合理。 没想?到,他还没讲多少,柳明域就?一拳轰了过来。 之前还是?念虚宗大弟子的时候,宫淮也?打过他,但宫淮用?的是?鞭子,目的也?是?为了要钱或者是?泄愤。 柳明域又是?为何? 杨元一有些恐慌起来。 他能感觉到。 柳明域是?真的想?让他死。 当初他怕的就?是?讲完一切被念虚宗灭口,奋力争取让柳明域松了口,愿意将审讯设立在?执法阁大厅。 杨元一想?着?众目睽睽之下?,柳明域不可能杀自己,却没有想?到,柳明域居然能丝毫不在?意这些围观的诸多弟子。 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死去的。 杨元一奋力替自己反驳,他口中早不剩几颗牙,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只能勉强分辨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这样设想?,我这不是?都没做吗?” “设想??”柳明域黑沉沉的眼?光望着?他,“你不做,是?你不想?吗?” 当然不是?,若当初玄月夜宴君安如书里说的那般离开,还在?惦记宿机伞的杨元一绝对会趁着?楚阑舟虚弱攒够打脸值。 以后也?是?一样。 可楚阑舟本?来就?是?这个位面的大魔头?,是?大反派,哪怕自己不害她?,她?也?会早早死去退场。自己伤害她?能算得?上什么? 若要深究,自己还能算是?惩恶扬善的大英雄,这里的人应该捧着?他才对。 杨元一捂住脸:“世道?人皆有所图,我只不过也?是?为了活下?去,我有什么错?” 和这种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柳明域面无表情,又是?一拳打在?杨元一另外一边脸上。 杨元一重重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失血过多,看周围景物都模模糊糊的,如果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会死。 生命垂危之际,杨元一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书中看到的内容。 那内容在?很后面,也?不是?很重要的内容,现在?剧情没有走到那个地步,杨元一也?没有着?重研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但今天,如果说出这个内容,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可能是?回光返照,杨元一觉得?自己有了力气,奋力放大声音:“你知道?宴君安为何迟迟没有飞升吗?” “宴君安缺的才不是?情劫。” “杀了楚阑舟,有了功绩,他就?能得?道?升仙!” 杨元一拼尽全力喊出来的这句话声音不算很大,但在?场的都是?修士,自然都听见了,整个执法阁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杨元一粗重的喘息声。 喘息声混合着?血沫从杨元一的喉咙喷出,一声比一声微弱。 他快死了。 柳明域果然停下?了动作,他不耐地皱了皱眉,从置物袋里随手摸出一颗丹药给杨元一吊命。 杨元一捡回一条命,却并未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绝对会是?更?加恐怖的折磨。 柳明域不顾杨元一惊恐的眼?神,拽着?杨元一的头?发将他拖拽离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才想?起来什么,开口道?:“薛子林。” 穿着?执法阁弟子制服的男子还愣在?原地,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跳过血迹跑到了柳明域身边,恭顺行礼:“柳长老。” “你同我一起审他,将他的话,一字不落都记录下?来。” …… 凶牙峰上。 楚阑舟察觉到有人上山,却并不是?很着?急。 来人估计是?来找胡平的,等他上来之后,自己随便找个角落躲一下?就?可以了。 凶牙峰很大,以自己现在?的大小,到时候随便躲在?哪课树上就?找不到了。 至于?是?不是?来找自己……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8节 楚阑舟压根没有做这个设想?。 楚阑舟百无聊赖靠树上,尾巴惬意勾起,就?着?风声闭上了眼?睛。 有风穿行而过,穿过叶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通过权柄的传递,楚阑舟可以感知到那人名不速之客的位置。 那人爬山的速度很慢,却从不停歇,一直在?缓缓向上移动着?。 楚阑舟看着?看着?,觉得?有些困倦。 脚步声传来,逐渐放大,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楚阑舟睡得?迷迷糊糊,但还是?睁开了眼?睛。 站在?树下?的……是?宴君安。 日暮低垂,照耀万物之间,像是?工匠偷懒弄撒了颜料,将天地都染上了一片橘红。 那些颜色也?染在?他的脸上身上,调配出一片暖洋洋的色调。 宴君安面带微笑,犹如星河般干净剔透发眸子直直看着?树梢间躺着?的楚阑舟。 然后他缓缓摊开手,冲着?楚阑舟张开了双臂—— “阑舟,我来接你回去。” 第99章 “阑舟, 我来接你。” 宴君安抬眸,淡墨色的眼眸中氤氲着浅淡的笑意,像是醇厚的?美酒, 只一眼便可?让人溺毙入其中。 不过他此时的模样其实并不好看?。 凶牙岭险僻, 尤其是山顶, 风刀霜剑, 可?侵人肌骨。 冷冽的?风如尖锐刀锋拂过宴君安的?脸颊,宴君安微微侧过脸,再转过头来之时脸颊边就已经染上了血痕。 宴君安修为太高, 孤身来这里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楚阑舟垂眸, 看?向他的?腰间。 革带规整的?系在宴君安的?腰间,腰佩玉环,符合世家贵族子的?规制,不过那里空空荡荡,根本见?不到君子剑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楚阑舟问。 宴君安似乎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解, 但还是回?应道?:“当然是来接你。”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 站了起来,猫类兽态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你的?剑呢?” “不好上山,我暂时将它寄存在山下。” 他说的?坦坦荡荡理所应当, 似乎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 楚阑舟听到这个回?答, 微微叹了一口气。 然后花白的?狸花猫猝然变成了一个黑衣冷肃魔尊,楚阑舟毫不犹豫,从树梢一跃而下。 宴君安吓了一跳, 连忙伸出手将楚阑舟接了个满怀。 花叶纷飞,纷乱的?叶片遮蔽了二人身形。 楚阑舟听着耳畔呼呼风声, 勾起唇角,侧头, 将唇印在了宴君安的?唇上。 宴君安眼眸微微放大,但很快便染上了点点笑意,手指用力,将楚阑舟揽得更?紧。 二人唇舌相缠,交换了一个血腥味十足的?吻。 “你……”能够呼吸的?间隙,楚阑舟睁开眼睛,轻轻喘了一口气,开口道?。 可?她话还未说全,就看?见?宴君安还是一贯的?温和微笑,身体却向后倒去。 …… 这山顶的?负荷对于剑尊而言还是有些超过了。 楚阑舟与宴君安并排行在路上,看?着身旁表情风轻云淡的?宴君安,心想他还挺能装。 要?不是她就在他旁边,能感受到他将全身的?力量都靠在自己身上,她都要?以为宴君安真的?没事了。 站都站不稳,这人到底为什么要?上来? 新肉还未长好又会被那些锐利的?风刃划开,血迹不断从宴君安的?身上脸上溢出,若不是流云衣不显,估计宴君安此时已经是个血人了。 楚阑舟靠着宴君安的?那边湿漉漉的?,全是这个人的?血。 楚阑舟别过头,还是小声地开了口:“我只是外出办事,发?生了些意外——撞见?的?胡平,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解决了,没有多久就能回?来。” 她独来独往惯了,早习惯不与人分享自己的?行踪,但今日宴君安是为了找自己才?受的?伤,楚阑舟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嗯 。”宴君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阑舟很厉害。” 楚阑舟又不是想让他夸自己,她亦不习惯被人夸赞,便又将头转了过去,不再开口。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时间,楚阑舟凝望着一望不到头的?崎岖山路,有些担忧。 山路只走了一半,楚阑舟有权限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这些寒风侵袭,宴君安却没有。 他必须依靠自己的?肉身硬抗这些剑气,自己走下山。 “你……能不能坚持下去。”楚阑舟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显得有些刻意,找补道?,“念虚宗的?剑尊要?是残了,修真界那些老头子肯定会大发?雷霆,打到我面前,要?逼我给出个交代……” 一提到那些老头子楚阑舟心里就直犯恶心,楚阑舟怕自己说重了又勾连起往事惹得二人不快,话说一半便住了嘴。 “不碍事,这种路我走过很多次,可?以走完。”好在宴君安并未察觉,语气如常。 很多次?什么意思?? 楚阑舟只知道?拜入剑阁有爬九十九阶问心塔的?习惯,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由头,需要?剑尊亲自再体会一遍凌迟之苦。 楚阑舟忍不住思?索起来。 “我若是真的?残了,阑舟,你还会允许君安长长久久跟在你的?身侧吗?”宴君安却忽然开口,打断了楚阑舟的?思?绪。 宴君安停下了脚步,认真凝望着她,眼眸湿漉漉的?,像沾染上了林间的?露水。 楚阑舟却别过了眼,没有回?答。 寂静弥漫在二人之间,周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簌簌风声。 宴君安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失落,反而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不会残疾的?,因为这山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之前在山上,如今在我身边,那是我的?……心上人。” ....... 宴梦川早已在楚阑舟的?门前等候了许久。 他有些害怕。 他与小师叔约定好了时间,想要?询问法器的?事,向来守时的?小师叔却罕见?地迟到了一刻钟,再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看?上去颇为吓人。 而且不知道?为何,林师叔也不在房内。 他骇得就想烧警报符箓警示众人,可?还没等他引燃传讯符,眼角却暼到了一只狸花猫。 小狸花猫猫自角落施施然走出,大摇大摆踩着宴君安的?肩膀爬了上去,爪子就勾在流云衣之上。 眼前的?场景诡异至极,宴梦川满脸迷茫,有些无所适从。 宴君安皱了皱眉,冷淡开口:“无事。” 师叔说是无事那就是无事了。 宴梦川这才?放心下来,但他老觉得看?眼前的?画面看?得眼睛疼,于是便佯装行礼,实则逃避视线将目光转到了地上。 等他再抬起眼时,宴师叔身上哪里还有什么血迹和伤痕,分明还是同往日一样?霞姿月韵,仪表堂堂。 刚才?或许是自己看?花了眼,宴梦川悄悄松了一口气: “师叔,这便是我自那小世界带出来的?法器。” “这法器……” 宴君安沉默片刻,指尖泛起一道?水色灵力,那灵力裹挟着宴君安的?一滴精血,点在了那空白卷轴之上。 灵力在接触到卷轴的?时刻便当即消失,原先?空白的?卷轴却忽然浮现出一行字。 那一行字消失得极快,以楚阑舟的?眼力都没能看?清。 宴君安收回?了手,表情十分严肃:“将这法器交给你的?人有没有同你说过这东西叫什么?” “是说过的?。”宴梦川恭敬回?答道?,“这法器名?为天地卷。” 宴君安点了点头,手指早已恢复如初:“这法器……可?以看?因果?。” “以你的?修为,看?不到太深的?东西。”  宴君安顿了顿,复又开口道?,“以精血为引,献祭血肉,可?观未来。” 一滴渡劫期修士的?精血居然只能让这些文字浮现须臾,可?见?它的?需求有多旺盛。 “看?这东西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你轻易莫要?尝试。”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拥有这等法器已然逆天,要?是不用付出代价就能达成目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阑舟旁观着面前一幕,想得更?多了些。 这法器是楚苑留下来的?东西。 可?楚苑为何要?将这东西给他? 宴君安还在研究手上的?书卷,一边研究,一边同宴梦川讲解要?点。 宴梦川耐心听着师叔的?讲解,学着师叔的?样?子,也燃了自己的?一点心头血滴在天地卷的?上头。 天地卷复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的?文字亮起的?时间比宴君安点亮的?时间还长些,楚阑舟隐约能看?见?一个名?字。 是自己的?,而在自己名?字的?旁边……还有一个宴君安。 后面似乎还有些旁的?词汇,正在不断往外延伸。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09节 金光实在晃眼,宴梦川看?不真切,还想伸头去看?个分明。 楚阑舟下意识就要?用灵力将这东西打翻,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宴君安却比她更?快。 天地卷落在地上,竹简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宴梦川望着面前的?一只手和一只毛爪子,有些疑惑,但还是小心翼翼望着面前人:“师,师叔……” 宴君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必看?了。” 宴梦川这才?反应过来。 他刚刚借用宴君安的?阵法献祭,虽然用的?是自己的?精血,但召出的?应当是宴师叔的?未来。 差一点就窥探到了师叔的?隐私,自己刚刚居然还傻乎乎伸脑袋去看?,宴梦川吓得脸都白了,连声道?歉:“师叔,弟子,弟子不是故意的?。” 他虽然嘴上道?歉,但心中却也生了些旁的?心思?。 宴师叔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他刚刚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可?宴师叔的?未来又为何与大魔头楚阑舟扯上了瓜葛? 无数思?绪缠绕在宴梦川的?心间,让他忍不住起了些不该起的?心思?。 宴君安回?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直接点破了他的?想法,“你很好奇?” 被看?出了想法,宴梦川满脸通红,但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 没等宴君安开口,宴梦川就先?跪在了地上:“弟子回?念虚宗会自行领罚。” …… 念虚宗,剑阁内。 柳明域正站在剑阁门口,等待木童子通传。 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很快房门便被推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童子从角落走了出来,对着柳明域深深做了一揖,而后才?一板一眼道?:“尊者远游未归,长老请改日再来。” 柳明域耐心解释:“不是见?剑尊,是去见?剑阁师祖。” 小童子皱着眉,明明是木石胎做成的?傀儡,看?上去十分鲜活:“可?师祖在闭关,也是不见?客的?。” 柳明域:“可?我有掌门手谕,允许我入剑阁。” 小童子:“可?,可?剑阁有规定,入剑阁需要?先?请示剑尊。” “剑阁也算是念虚宗的?地界,既然掌门允许让我进去为何还需要?请示剑尊,难道?剑尊比掌门还大吗?” 这下可?把小童子问迷糊了,他捂了捂脑门,还在纠结。 柳明域耐心告罄,他一把推开小童子,抢闯了进去。 第100章 宴梦川找宴君安还有别的事情, 宴君安不仅在修真界位高权重,还是宴家?的话事人之一,有很多杂事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楚阑舟一开始还趴在宴君安的肩膀上?, 后?来趴腻了, 就辗转换到了窗台上?, 小猫脑袋一点一点, 竟是打起了盹。 幼猫的身体本身就没有长好,楚阑舟受制于那幼猫的身体,需求睡眠的时?间比较长。 宴梦川冲着宴君安行了一礼, 又从怀中掏出一封红简递到了宴君安的手上?:“师叔, 穆家?前些日?子送来了一封拜贴……” 宴梦川一边说,一边悄悄用眼睛去瞟宴君安的眼色,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打断。 他眼睁睁看着宴君安伸出一只手,将指尖抵在了唇瓣:“嘘。” 啊?宴梦川不明所以,声音却不由?自主压低了很多, 眼睛却越瞪越大, 差点要脱出眼眶去。 宴师叔居然在笑?! 宴君安目光完全没?有落在他还有他手上?的信身上?,而?是转头落在窗沿旁。 他的眼角微弯,目光里带了些罕见的温柔缠倦之意。可他的目光所向, 居然只是一只小猫。 小狸花猫似乎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 尾巴不耐烦地甩了甩,慢悠悠翻了个身,将脑袋转到了外面。 岁月悠长, 宴梦川不知是自己疯了还是,竟在宴君安眼底看到了一眼万年的影子。 他垂下头, 心?下微酸。 他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这猫同?师叔关系那样好, 自然是师叔养的猫。 可自己也是师叔看着长大的,虽未拜师却已和师徒没?什么区别?,也从未收到过?师叔如?此温柔的目光,他年纪尚青,心?态难免有些不平衡。 自己居然在和一只猫较长短,宴梦川自己都有些好笑,但这一下提醒了他,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问师叔:“念虚宗拜师礼在即,师叔,弟子应当拜谁为师?” 这件事其实不需要他去问,家?里早就安排好了。 按照惯例他应当听从宴家?安排拜入天元峰成为宫淮的弟子,可天元峰最近出了两桩大事,先是天元峰大弟子杨元一失踪,生?死不明;二弟子薛子林为了搜寻师兄踪迹不顾众人反对加入执法阁。更有流言穿出,说宫淮待弟子残暴严苛,所以才导致大弟子出逃不愿回宗。 天元峰发生?了这两件事,峰内凋敝无人,宴家?自然不愿意让宴君安再拜宫淮为师,可他们不选择宫淮,也会选择张淮李淮,对宴梦川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如?今秦家?式微,宴家?穆家?隐隐忧超越上?五家?独大的趋势,宴君安久居长庚峰避世不出,宴梦川最有可能为宴家?下一代家?主。宴梦川拜师,不止是拜师,更代表着宴家?的态度。 在这些利益纠葛之下,宴梦川能够左右的事情有限,可他终究不想?听着家?人的摆布去再拜一个又如?宫淮一样的师尊。 他来念虚宗,并非是为了能够更好继任家?主之位,也不是为了巩固宴家?权威,让宴家?逐渐攀致顶峰。 ——他是来学剑的。 当年宴君安少时?习剑,一剑荡平山海,成了名动九州的剑尊。 宴梦川每每听闻师叔的事迹,都觉得心?潮澎湃,做梦都是师叔挥出那一剑的肆意样子。 那样的剑,宫淮教不了,那些妄想?攀附宴家?的酒囊饭袋也教不了。 他在此时?提起这件事,主要还是怀揣着些希冀,希望宴君安有收徒打算,能够收他为徒。 宴君安却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已经有了老师。” 宴梦川有些发愣,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宴君安口中的老师,指的是自己尚在慈安庵的时?候…… 可那不是为了脱身安抚庵主用的借口吗? 庵主不知去处,甚至连姓名家?传都不知晓,自己若真是去挂名为弟子,又要如?何和家?里人交代? 宴梦川尚且还在迟疑,但他看到宴君安似乎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对于宴君安而?言,不管过?程如?何,自己已然许下承诺。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宴君安当年守诺坚持自己考上?剑阁,自己既然想?要与师叔看齐,岂能毁诺? 宴梦川汗颜,连忙低头认错:“是弟子的错,弟子这就回去秉告长老,让长老记下。” 宴君安回眸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的回答,思索片刻后?道:“等我问问你师父,若她不留你在乾明派,你就先回剑阁,由?我来教养。” “是。” 师叔果然还是不愿收徒,宴梦川满心?失落,在听清内容之后?才猛然瞪大眼睛,“啊?” 宴梦川并未品尝到师父超级加倍的喜悦,第一反应是林束果然是庵主。 第二反应是庵主终于还俗了,宴师叔能如?愿了。 剑阁竹林中埋着的木匣,秦府中遥遥相?对,再往后?,金铃佛珠,还有秘境里的那头神似宴师叔的小狐狸…… 宴梦川瞪大眼睛,隐约觉得自己触及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难以处理过?来,不过?脑子就把内心?想?法吐露了出来:“可为何宴家?迟迟未收到林师叔的庚贴?” 宴君安神色一厉,目光沉沉望向宴梦川。 宴梦川一看宴君安的表情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目光从一开始的惊喜逐渐变得担忧起来。 宴君安轻咳一声,强行岔开话题给自己挽尊:“我与她剑法有相?和之处,哪怕你修的是念虚宗的法门,也没?什么旁的关系,若你担忧无法同?家?里交代,我可以出面调停。” 现在还管什么拜师礼! 宴梦川口不择言:“师叔,不可!你不能走!” 他躬身,硬生?生?做出了一副忠臣死谏的样子:“师叔,婶婶前些日?子诞下麟儿,叔叔十分高兴,为妹妹大设宴席。” 他的表情十分崩溃:“就连花花都找到了体心?的伴侣,是婶婶新养的猎犬。” 可师叔呢? 宴师叔应当早就和林师叔走在了一起,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林束继位成了乾明派的宗主,这是好事,可念虚宗与乾明派是对家?,宴师叔偏偏是乾明派的剑尊。 而?且穆家?二公子偏说对林师叔一见倾心?以身相?许,在整个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人都晓得。 如?今更不必说,宴师叔虽然同?林师叔住在一起,可宴梦川亲眼所见,这两人从未在一起出现过?。 宴梦川可是见过?婶婶叔叔之间的爱情的,真正相?爱之人,时?时?刻刻都恨不得粘在对方身上?,压根不是宴师叔与林师叔相?处的样子。 群狼环伺,内忧外患之下,宴师叔怎么还想?着跑呢? 宴梦川越想?越是忧心?。 他以前只觉得宴师叔独自对月观花,白衣胜雪卓尔不群的样子十分有仙人气度,现在却觉得这个背影萧索起来。 若林师叔真的同?穆那二公子一处,宴师叔又要独自观月多少年? “不行,我去把雪团子抱来……还有得提醒穆愿心?师妹,千万不能让他哥出城……还得询问婉莲师叔有没?有什么体心?的法子……”宴梦川站在原地咬着指甲碎碎念着,末了看着宴君安的眼神中居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嫌弃。 都多少年了,没?有成婚便罢了,竟然连庚贴都没?要到。 宴师叔虽然剑法卓绝,但在感情方面实在是……实在是…… 宴梦川冲着宴君安行礼,冒着巨大的压力道:“弟子终究是外人,能给的帮助有限,师叔需得自身努力啊。” …… 宴梦川虽然在死谏,说话也没?忘了压低声音,是以压根没?有吵到还在睡觉的楚阑舟。 楚阑舟睡得昏昏沉沉,脑海中全是形形色色的幻影,累累白骨聚成高塔,而?楚阑舟就在塔上?,一步步往上?走去。 往下便是无尽深渊,她早已累极,只想?随着一起堕入阿鼻地狱。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0节 可她却没?有停。 有一道声音却一直响在她的耳畔。 不能停。 楚家?牺牲太多,绝对不能在此时?停下,就算是为了…… 为了什么? 楚阑舟迷迷糊糊清醒过?来,脑中钝痛,却想?不起后?续。 耳边嗡嗡嗡传来絮语。 “听说过?那魔头楚阑舟吗?” “远近闻名的大魔头,据说嗜血残暴,杀人如?麻。” “当真如?此,她还喜食人肉,尤其喜欢吃年幼的孩子……。” 楚阑舟听到耳边的议论,冷笑一声,并未睁眼。 众人不知楚阑舟是何人,亦不知她生?平,只消听些不经之谈,便能捕风捉影编出许多流言蜚语来。 楚阑舟早些年还会管一管,后?来杀得多了,凶恶的名声张扬出去,说的人就少了。 如?今她死了百年,当年积威逐渐散去,许多人忘记了楚阑舟当年带给他们的恐惧,居然又敢开始造她的谣了。 耳边声音不停。 “……还不止如?此,传说楚阑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甚至还三?更半夜偷看剑尊洗澡,强迫剑尊屈从于她身下。” “啊?是哪个剑尊?” “这世道哪里还有别?的剑尊,当然是念虚宗那位久居长庚峰的尊者?了。” 楚阑舟:…… 实在是太离谱了,士可杀不可辱,楚阑舟终于忍不住,猛得睁开眼睛。 眼前的画面和楚阑舟预想?之中有些不同?,楚阑舟目之所及,没?有什么造谣者?,只有几只猫。 窗沿边只躺了她一只猫没?错,可旁边还站了许多猫。 猫群里,一只橘猫肥硕,看起来油腻得很,警惕朝着这边望了一眼,口中喵喵喵个不停,话语里的信息量极大:“剑尊不从,这才挥出了传说中震动悯川那一剑,楚阑舟强取豪夺不成便退而?求其次,在汴州广招每人,据说汴州有后?宫佳丽三?千,长相?均与剑尊有几分相?似之处……” 楚阑舟没?忍住,一爪子掏了过?去,几只猫猫登时?打成一团。 窗外动静不小,里头谈事情的两人自然也是听到了。 宴君安眼见楚阑舟猛得蹦上?了窗台,一爪一个,那么小的小猫,居然能将几只大猫猫打得嗷嗷直叫,毛毛乱飞。 宴梦川看着眼前激烈的战况,怀里的请帖都差点一不下心?掉了出去。 好,好凶! 这毕竟是宴师叔养的猫,他忍不住偷瞟宴师叔的脸色,却看见宴师叔居然一点都不担忧,反而?唇角勾起,肩膀微颤,竟然是在偷笑。 幅度不大,但还是被楚阑舟敏锐察觉,凌厉的视线登时?扫到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当即转过?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楚阑舟没?抓到证据,虽仍有疑虑,却还是转移了视线,磨了磨爪子重新投入战局之中。 宴梦川:…… 他看不懂,但是他大为震撼。 哪怕楚阑舟变成了猫猫,也是一条以一打十的好猫。 楚猫猫一猫单挑整个猫猫教成员,直把他们全都打得落花流水,夹着尾巴四散而?逃,这才满意,舔着爪子沿着窗台爬到了宴君安的身上?,选了个舒服的地方,就地躺了下来。 宴梦川眼睁睁看着楚阑舟伸出爪子将宴君安身上?那条号称刀枪不入的流云衣都勾出了一根丝来,觉得自己当初对猫的嫉妒实在可笑。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敢拿自己和猫大人做比较。 面对如?此废物的自己,宴君安居然没?有把他赶出剑阁,宴师叔人实在是太好了。 在猫猫的威压之下,宴梦川的心?态获得了微妙的平衡。 或许事情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宴师叔与林师叔靠得那样近,那只猫那样厉害,保不齐就是林师叔变的也不一定呢? …… 宴梦川心?里忧虑师叔的爱情,絮絮叨叨硬生?生?把自己从少年逼成了一个小老头的模样,好在他也实在害怕宴君安,不一会儿便自请离开。 宴君安一看他离开就知道他在背地里估计还会动不少歪点子,但却并未阻拦。 他看着趴在自己坏中沉沉睡去的楚阑舟,终于没?有忍住,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 他只是极轻微地一点,甚至都不曾真的碰到那小猫的鼻头。 却没?想?到楚阑舟居然直接睁开了眼,与他对了个正着:“怎么了?” 宴君安指尖一顿,悄悄将做坏的手收了回去:“你为何想?收宴梦川为徒?” “什么?”楚阑舟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收过?三?个徒弟,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笑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她之前在慈安庵这个鸟不拉屎的尼姑庵待了整整三?个月,当时?一来想?完成任务,二来想?看世家?吃瘪,才强绑了这三?个小豆丁逼着他们叫自己师父。 不过?楚阑舟自己都知道这件事离谱,估计成不了,便摆了摆手道:“他们的家?长估计不会同?意。” 这几个小孩儿都是那些人的宝贝眼珠子,他们的师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是谁都断不可能是她楚阑舟。 “穆家?秦家?还需请教他们家?长。”宴君安表情严肃,半点玩笑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你要是真的想?收宴梦川为徒,我可以做主。” 楚阑舟眯着眼睛看他,陷入了沉默。 洛风言说的没?错,宴君安的确与之前不同?了。 如?今的宴君安虽然依旧温和,却能加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看出掩藏在其中的那种长期位居高位的淡漠感。这种感觉在不经意间浮现,彰显出他们二人的差距来。 不过?楚阑舟自己就是个魔尊,倒也不是很介意这个。 “宴梦川不是本来就长期由?你养着,那你先替我看着吧。” 旧事重提,楚阑舟不免想?起之前在慈安庵之时?发生?的事,笑了起来:“你没?教好。” 那小孩儿当时?居然能以为她要用人肉炼丹。 亏得教导他的师叔还是修者?界最厉害的炼丹师。 联想?到宴梦川四处说宴君安是他导师的样子,楚阑舟越想?越觉得好笑,尾巴间乱晃,直接勾了勾宴君安的手腕。 宴君安垂下头,看着勾住自己手腕的那一截灰色尾巴,生?怕惊扰到似的,一动都不敢动。 语气却依旧能绷得住:“他学艺不精,回去让他罚抄三?遍《丹经》。” 《丹经》是各丹修弟子入门必学的书?籍,介绍了这世间各种灵丹灵材生?长习性,乃至相?生?相?克法则,火焰的选用和控制,涵盖范围相?当之广,册子也相?当的厚重,分三?册,一册八百多页,夫子考核时?还不划重点,饶是楚阑舟这样颇有天资的弟子当时?学得都想?吐。 全都要抄那他真的太可怜了,楚阑舟不想?让自己一句话让宴梦川那小孩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别?,别?别?。” 连着她的动作,尾巴上?下晃了晃,手腕的皮肤和毛茸茸的尾巴摩擦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宴君安的目光就一直放在手腕上?的尾巴上?,嘴里漫不经心?地说:“宴梦川资质甚好,收做徒弟未尝不可。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确是我没?有教好。” 他表情冷若寒霜,耳根却通红,悄悄将手放到了楚阑舟的尾巴根上?。 然后?,动作极轻地掐了掐。 “那倒不至于,你……”楚阑舟几乎是在他将手放到她尾巴之上?的刹那间就猛得蹦了起来,爪子不受控制在他的手背划了两道,话尾也变了调,“你在干什么?!!” 小狸花猫从宴君安的怀中蹦出,把自己整只猫炸成了一颗灰色的红毛丹,冲着旁边的大人狠狠哈了好几口气。 楚阑舟算是理解了宴君安当时?变狐狸不让自己揉尾巴的原因了。 尾巴这东西自己平日?里甩甩都感觉不出什么,被别?人揉的感觉怎么会是这样。 楚阑舟面色通红,好歹有脸上?的毛遮着看不见,怒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宴君安。 宴君安很听话,楚阑舟说让松手就松开了手,只是表情有些委屈,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中登时?泛起了一层薄雾。 楚阑舟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背,当初的怒火早已熄灭,她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 宴君安变成狐狸的时?候就不太让自己摸尾巴。自己当初为了摸毛尾巴哄他的时?候都是用“等自己变了之后?也给他摸一摸”之类的狗话来搪塞。宴君安才会犹犹豫豫,将藏好的尾巴尖从身下小心?翼翼探出来。 自己当时?天真浪漫不懂其中厉害,都是将他揉到浑身发抖尾巴毛毛乱七八糟才肯放他走。 如?今风水轮流转,当年说的话都照应到了现实,轮到了她楚阑舟变猫猫的时?候。 楚阑舟对着宴君安控诉的眼神,昧着良心?,将尾巴往后?收了收。 宴君安的表情登时?更加哀怨了几分,但他十分懂事,虽受尽委屈,却依旧不曾开口指责。 楚阑舟觉得自己良心?在痛,但还是坚持道:“我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你。” 宴君安摇了摇头:“君安别?无所求,阑舟既然让我代为看管宴梦川,那我去就是了,我……会好好教导好他的。” 他低垂着头,但楚阑舟毕竟是猫猫,身量比他矮上?许多,还能隐约看到他微微咬住的嘴唇还有绷紧的下颚。 自己毁诺在先,也是自己言语讥讽,指责宴君安教导不善,更是自己一言不合就爪宴君安,将他抓得鲜血淋漓,宴君安都委屈成这样了,却依旧迁就着她没?有反驳。 不行,良心?真的,遭不住了。 楚阑舟低吸一口气,壮士扼腕般将自己的尾巴尖尖放到了宴君安的手背,头则扭到了一边,低声警告道:“不许碰尾巴根。” 不愧是魔尊,语气很凶。 宴君安看着手背上?的尾巴,有些发懵。 楚阑舟尾巴尖不耐烦地点了点,看到宴君安没?有动作,色厉内荏道:“你不要就算了……诶?” 天旋地转,楚阑舟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腊梅冷香几乎溢满了鼻尖,楚阑舟乱蹬的四爪在接触到温热紧实的地面后?才安静下来。 可那人得寸进?尺,不止要揉他的尾巴尖,还要抵在她的耳边说话。 耳朵的痒意反倒冲淡了被捏尾巴尖的异样感觉,楚阑舟没?忍住抖了抖耳朵。 “阑舟,你既然肯收宴梦川为徒,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楚阑舟想?开口询问,宴君安却并没?有说下去,而?是低下头,咬了咬她的耳尖。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1节 这一下的刺激委实有些太强烈了,楚阑舟耳根猛得一颤,四爪用力,将身下的皮肤抓得鲜血淋漓。 楚阑舟可以听到头上?传来一声闷哼,宴君安却并不松口,语气中反而?带了些笑意,牙齿在楚阑舟的耳朵上?磨了磨,低声唤道:“阑舟。” 楚阑舟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一凉,有什么东西滑落的感觉传来。 见血了。 自己像是被毒蛇咬住的猎物,她制造的伤痕微不足道,敌人却随时?都能将她被吞噬入腹中。 宴君安,难道真的想?吃掉自己吗? 若是弱者?只能在这种恐惧感中瑟瑟发抖,等待既定的命运降临,可楚阑舟不是弱者?。 楚阑舟甚至不用变回人形。 肆虐的魔气从楚阑舟的爪下汹涌而?出,将宴君安猛得掀翻死死抵在床沿。 楚阑舟居高临下,目光犹如?鹰般锐利。 “你想?干什么?” 第101章 被楚阑舟死死按着, 宴君安的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显,墨色发丝如流水般流泻而下,与楚阑舟漆黑的魔气相互纠缠。 难以分清彼此。 可为何要分开呢?他们生死就该在一处的。 宴君安抬眸看着, 并不在看猫, 而是在凝视着猫猫躯壳之下的那个灵魂。 无论楚阑舟藏在何处, 他都能认出来的。 盛怒之下的楚阑舟, 依旧像是百花园里最耀眼的那朵玫瑰,美得惊心动魄,宴君安怎会舍得移开眼睛。 他笑了笑, 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她的眉心。 他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他独自困于这世间已经太久了, 久到那些仇人?的身影都日渐模糊,久到他早已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又坠入另一场幻境。似乎是天道刻意惩罚,他的灵魂被拘于□□之间,永世不得抽离,来赎他生来就有的那些肮脏的罪。 宴君安正常吗? 百年以前的宴君安或许还真?的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正道修士, 遵循礼教的世家子弟, 怀揣着自己的理想抱负,认真?践行?着与楚阑舟商定的君子之盟。 可百年之后呢? 当年那个世家公子早已被砍碎了骨头,削断了筋, 揉碎化作一个恶鬼。恶鬼才不会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更不会在乎自己的名声?,无非是阑舟喜欢,他就披上那层人?皮拙劣模仿着原来的自己。 可恶鬼终究是恶鬼, 偶尔也会忘记自己还披着一具壳子。伪装得再好也终究不是,他总会忍不住将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 正如此时, 楚阑舟的魔气?就抵在他的胸膛之上,稍有不对劲就会立即出手。 阑舟最终还是对他起了疑心。 …… 总会有这一天的。 魔气?对修者而言是伤害极大的东西, 宴君安被剖下心脏不会死,但?若是心脏被魔气?污染,宴君安必死无疑。 宴君安抬起眸,仔仔细细打量着楚阑舟的表情,脸上却带着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可那又如何? 冰冷的魔气?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抵在他胸膛之上,同他的心脏一起震颤着。 此情此景,他与楚阑舟紧紧相连一样?。 如果真?的能够死在楚阑舟手里,自己临死之际,阑舟应当是什么表情。 愤怒,失望,还是……就像杀死秦关月那般漠然? 宴君安害怕在她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却又忍不住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楚阑舟的眉眼,想将她的表情记到心底里去。 楚阑舟的确想审问宴君安。 宴君安身上的疑点其实非常多。他虽然久居长庚峰,却依旧能够把控宴家的实权,他将宴梦川穆愿心养在剑阁,虽然按照血缘宗亲来说?并无不可,可楚阑舟与他相交多年,知晓他性?情,不会允许修士不过问心塔就入剑阁修行?。 更逞论宴君安的变化,对未来的掌控,还有给自己下的追踪符……种种种种回首皆是疑点。 原本她觉得自己孑然一身,讲求及时行?乐,对俗世争斗漠不关心,可如今接手了楚苑留下来的宗门,她要替哥哥处理,不得不警惕起来。 她早已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想借题发挥试探出宴君安的态度,可…… 楚阑舟嗅闻着鼻尖满溢着冷梅香气?,又看着面前笑容荡漾的宴君安,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 这香气?是什么? 楚阑舟原本并不想想歪,可冷梅气?息实在是太浓烈了,简直不像是孤零零一支梅花l立于寒风之中,而像是成?千上万朵梅花被捣碎又加了些冰块做成?了梅花羹,黏黏腻腻像是能拉出丝来,楚阑舟想要忽视都难。 尤其偏偏此时,她的脑海中突兀回忆起了当年浮花梦盟盟主?同自己说?亲时说?过的话—— “那药人?若是动了情,身体上自然会散发出些香气?,只有与他心悦之人?才能闻到,越是动情,香味越盛,狎昵之时香气?与身体相映成?趣,犹如置身花海,故称为满堂春。” 楚阑舟又没有经历过那种事,怎么会知道修士间交欢之时身体是什么样?的,可如今看到宴君安衣襟散乱,被魔气?凝结成?的锁链层层绑缚在床沿,身体满是红痕的可怜模样?鼻尖嗅闻着粘腻到极致的梅花香气?之时。 满堂春,楚阑舟却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了。 理,理,理,理解个屁,呸! 她是来问正经事的,又,又不是强绑宴君安来双修的。 分明是正经猫在做正经事,被这香味一勾,反倒让这个场景变得旖旎起来,楚阑舟魔气?悬在半空打也不是,绑也不是,怎么做都显得不对劲。 楚阑舟纠结半晌,实在是不好下手,就连自己的魔气?在这种场景下都显得肮脏起来,归根结底都在宴君安。 她气?到口?不择言:“你怎么那样?放荡!” 宴君安不笑了。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大,像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连空气?中的冷梅香气?都停滞了一瞬。 楚阑舟话音出口?就觉得后悔,毕竟有七情六欲实乃人?之常情,君子论迹不论心,宴君安虽然动情,但?,但?这也有她将他强按进榻上的过错。 自己应当好言解释,解释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不是对他行?苟且之事,而是要逼问他……或者忽略掉这些不寻常的气?息,给宴君安留足体面,继续进行?审问。 不管是什么方?法,都,都比直接指着宴君安的鼻子骂他放荡要好多了。 楚阑舟盯着宴君安那张看起来就很?正经清心寡欲的脸,都开始怀疑自己出了幻觉,那样?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怎会放出这样?狂野的香气?。 眼看宴君安就连香都香得萎靡起来,楚阑舟尴尬到恨不得将自己整只猫猫都藏进被子中去。 但?楚阑舟好歹是个负责任的魔尊,不会逃避自己的过错,她硬着头皮,同宴君安道歉:“抱歉,我,我并非这个含义?。” 宴君安目光冷淡扫了她一眼,然后手上移盖住了眼眶:“阑舟,你说?我放荡。” 楚阑舟:…… 宴君安的眼睛被盖住,楚阑舟看不见,分辨不了他的情绪,干脆收了魔气?,小心翼翼走到他手边,用身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又用爪子推了推:“是我说?错了,你让我看看。” 宴君安的手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上面还端端正正印着她的爪痕。 左手两道,胸口?锁骨上三道,险险避开朱砂痣,看上去十分整齐,手腕脖颈上还兼有深深浅浅的勒痕。 好像自从跟在自己身边,宴君安身上的皮肉就没有好过。 小金丝雀跟在自己身边从金窝进了茅草窝,还要经受各种折磨,出门在外还得先注意遮掩好伤痕,楚阑舟更觉得理亏。 自家的剑尊被自己欺辱成?这般模样?,若是被念虚宗的掌门看见了,要如何交代啊。 楚阑舟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尾巴送到了他的掌心试探性?地抚了抚。 宴君安不为所动,手还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丝毫不理会楚阑舟的示好。 就连尾巴都不捏了,看来当真?是生气?了。 楚阑舟眼看杀手锏都对宴君安起不了效果,心下着急,直接化成?了原型。 巴掌大的小猫身上亮起一道明亮的光芒,很?快拉长,再出现之时,就变成?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小姑娘。 宴君安教自己掌握法宝的时候并未保留藏私,如果楚阑舟想,甚至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猫妖,随意控制切换身形。 不过楚阑舟留了点小心机,并未把耳朵和尾巴收回去。 …… 宴君安等?了等?,感觉到毛茸茸的尾巴从掌心消失。 楚阑舟收了尾巴,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宴君安能够感受她还在他身边,却不知道她何时会离去。 察觉到自己手指紧张得捏紧,宴君安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终究是容易厌烦的。 宴君安生于世家,虽然没有被世家那些习俗沾染,但?也不免听了些阴私。 小时候圣女四处云游,宴君安便暂时被放在宴家教养。 宴家家主?虽与穆家圣女联姻,却也不影响他豢养其他妾室,这些妾室都天资绝佳,只是身份低微,只能依靠宴家生活,若是得宠了便可以住单独的院子,失了宠,就会被统一关在一处荒僻的庭院内,统称为芜庭。 宴君安每每路过,都会听到那里传来一些歇斯底里的咒骂或者哭声?。 宴君安对这些生灵有怜悯之心,不忍姨娘们受苦,少时曾劝诫过父亲几次。 他以修者应当潜心修行?为由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劝谏书,在宴君安言辞恳切的劝说?之下,他便被勒令禁止靠近芜庭。 后来宴君安才知道,父亲并非贪恋年轻姑娘美色,只是害怕自己资质不够继任宴家,想要再以相同的法子,炮制出一个宴君安来。 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年少的宴君安在年幼的经历之中,也逐渐领悟了些道理。 其一便是家世对姻亲而言尤为重?要,那些从小家族来的姨娘哪怕再不受宠,也能居住在独立的院子里,而那些从凡间选上的姨娘只消稍有不慎,便会被关进芜庭,永生没有翻身之时。 其二便是凡想得到的,段不可轻易让人?得到,因?为太轻易得到的东西人?往往只图一时新鲜,不得长久,只有适时设立困难,才能减缓爱意的消退。 宴君安的身世让众人?艳羡,可对于楚阑舟而言,他的家世实在是太差了。 宴家家主?之子,穆家圣女后人?,每一个于楚家而言无不是有血海深仇,欲除之而后快,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沾了一点同袍的情谊未被楚阑舟除掉,可这点情面又能维持多久?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2节 是以在楚阑舟面前,宴君安都分外小心,生怕自己懈怠一点,楚阑舟便会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宴君安想着,闭了闭眼。 他只是想要楚阑舟更在乎他一点,又不是真?的想赶楚阑舟走。 可很?显然他错估了自己在楚阑舟心中的地位,楚阑舟竟然就什么都不做就要离开了。 刚刚现在他不过是想让楚阑舟替他担心才遮掩住眼睛,如今是真?的急得要落泪了。 尤其是在听到耳畔传来窸窸窣窣声?响,是楚阑舟想要下床的声?音之时内心的更是焦躁到了极点。 妒意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尖,勾起他内心阴暗的想法。 这样?着急,又是要见谁去? 要去见那个惯会巧言令色,甚至讨巧改了楚姓的洛家孤儿吗? 沈寒英那傻子也有可能,楚阑舟惯喜欢美丽的蠢货,尤其还是个爱用剑的。 宴君安脑补着楚阑舟同沈寒英讨论剑道琴瑟和谐的景象,气?得指甲都掐紧了手心。 洛风言更加严重?,楚阑舟甚至还拿了洛风言的玉牌。 玉牌是什么东西? 玉牌上刻着世家的姓氏,可以彰显门第,同时也具有一些实用功能,这一点在凡间和修真?界都是一样?的。就比如,持有宴家玉牌便可以出入宴家,从宴家私库调取灵宝等?等?。 可玉牌还有别的用途。 世家含蓄,往往面对心仪之人?不会直接告白,而是会选择给予铭刻自己姓氏的玉牌表明心迹,玉牌贵重?,既能彰显实力?又能表明男方?重?视之意。若是女方?接受,便是接受了对方?的求爱,反之亦然。 楚阑舟是楚家人?,是世家没错,但?楚家毕竟世代习武长居关外,不懂留守在中原的世家做派很?正常。 可生活在世家的宴君安知道,甚至他明白洛风言这小子也绝对清楚得很?。 宴君安知道,却不敢挑破这一层,若是自己解释清楚反而成?全了他们怎么办。 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楚阑舟拿着玉牌时那样?失态,在楚阑舟面前暴露了马脚。 虽然此时之后楚阑舟行?事有所缓和,在自己身边留了好一阵,可这一阵也没有过去多久。 不过几日,就这样?厌倦了吗? 宴君安又气?又委屈,捂着眼睛的手是真?的不敢放开了。 少时救下的凡间少年长大后来到修真?界以身相许报恩,流传出去还真?是一段佳话。 若是楚阑舟真?的和洛风言在一起,他能如何?不如干脆吊死在他们二人?床前。 感觉到了一阵湿热从捂着眼睛的手上传来,宴君安悲哀地想,自己当真?是被气?过了头。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来。 湿热的感觉不是从手心传来的,而是手背。 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轻轻舔抵他的手背。 不是猫咪带着倒刺的舌头,而是湿热的,属于人?类的嘴唇。 宴君安狐疑地抬起眼,看见了正专心致志舔抵自己伤口?的楚阑舟。 楚阑舟吐着一截猩红舌尖,正在专心致志地舔着他手背上的血。而且她此时并非全然是人?形,头上还顶着两个毛茸茸的短圆耳朵,伴随着动作一甩一甩,背后还有什么东西甩来甩去,好像是一条尾巴。 饶是宴君安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怀疑自己真?的是疯透了。 居然这种幻想都敢做。 若是楚阑舟看到自己的幻觉估计会嫌弃离开吧,宴君安双目放空有些唾弃自己,又舍不得抽开手臂。 哪怕是幻觉,可这是楚阑舟,他也是不忍心推开的。 楚阑舟察觉到身前的视线,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 她低下头,看着宴君安被舔得乱七八糟的伤口?,尴尬起来。 知道是一回事,实践是另外一回事,她也是头一回尝试从猫猫变人?,看到面前的伤口?,一时半会儿野性?没有压过理性?,本能地做出了判断。 自己是要干什么来着? 哦,是为了替宴君安处理伤口?。 有伤口?啊,那舔一舔就好了。 在这样?诡异的思维逻辑之下,楚阑舟便胸有成?竹,慢条斯理地舔了起来,甚至一边舔还在一边思考着要不要爬出院落给宴君安摘一点能敷在伤口?的草来。 等?被注视着的时候,楚阑舟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舔了宴君安那么久。 宴君安毕竟是仙君,血液对于魔物而言是大补之物,楚阑舟虽然是魔尊但?也属于魔物一类,亦不能免俗。 楚阑舟没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魔族本能作祟,一时半会儿觉得血好吃才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早已被舔得泛起粉红色的伤口?,尴尬替自己挽尊:“我,我替你洗洗,等?,等?,会,会儿用点药。” 这借口?给的就连楚阑舟本人?都不是很?相信。她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打量宴君安,果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茫然之色。 宴君安此时的样?子委实不太好看。他双眸失神,嘴唇被咬得死紧,就连耳根都红透了。好像刚刚被楚阑舟狠狠蹂躏过似的。 楚阑舟心想完蛋,宴君安就连表情管理都忘了,该不会以为自己想吃掉他吧。 她张了张口?还要进一步解释,却看到宴君安以一种十分恍惚的表情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耳朵,又沿着脊椎往下滑,掐了掐她的尾巴根。 楚阑舟:!!! 楚阑舟变成?动物形态的时候只是一只幼猫,幼猫被掐尾巴根还没什么,毕竟没有成?年,除了不适的怪异感之外其他的感觉是压根没有的。 可现在她化形了。 楚阑舟本人?不仅成?年了,还是个成?年了不知道多久的老魔尊。 尾巴连接着尾椎骨,那里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宴君安并没有很?用力?,却让楚阑舟浑身一颤,只觉得腰肢都连在一起发软。 怎可会如此呢? 楚阑舟被宴君安反客为主?的时候还沉浸在刚刚奇妙的感受之中。 又酸又软,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楚阑舟自己用了自己这具躯壳那么多年,还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有那么敏/感的地方?。 可还不等?楚阑舟反应过来,宴君安就又垂下了头,唇舌与她纠缠在一起,几乎摄取了她的所有感官。 他像是还怕她说?自己放荡,堵死了自己的唇舌,红梅冷香半遮半掩,反倒更能勾出人?心底的情丝。 楚阑舟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小秘境之时穆纤鸿给自己下的情药。那药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性?极烈,只是溢散出来的味道便可让人?意/乱/情/迷,可楚阑舟却并未受到影响。 今天却不同,不过是嗅闻了那一点红梅冷香,楚阑舟却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情潮涌来,像是一把烈火,要将楚阑舟的灵魂也跟着一起焚烧起来。 楚阑舟想问宴君安,你身上是不是也带了同穆纤鸿一般的药剂。 不然为何会让我动情? 可她问不出口?。 宴君安死死勒着她,让她一丝一毫旁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衣领不知何时被蹭开,宴君安锁骨上艳红的朱砂痣裸露在空气?之中,犹如雪映红梅。 楚阑舟凝视着那枚朱砂痣,还有宴君安微微喘息拧眉的表情。 楚阑舟想。 真?漂亮啊。 有关于药人?的传言不合时宜在脑海中浮现,恶劣的占有欲得到满足,楚阑舟低吸一口?气?,忍不住咬了上去。 宴君安倒吸一口?冷气?,动作越发激烈。 楚阑舟享受着宴君安对自己的服务,不自觉将自己的尾巴绕在他的腿上,缓缓摩挲着。 …… 急促的叩门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门口?传来了玉迎蹊焦急的声?音。 “掌门,公孙师叔来访。” 公孙宏邈来干什么? 这句话犹如兜头冷水泼下,楚阑舟登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目光复又变得清明起来,她提醒宴君安:“有人?来了。” 宴君安却仿若未觉,依旧揽着楚阑舟。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剑尊,一个是魔尊,都是修真?界顶尖的实力?,楚阑舟能听见的,宴君安不可能听不见。 楚阑舟眼看宴君安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想要伸手扯她的衣带,目光一凛,抓着他的手就拎了出来。 楚阑舟的手犹如铁钳,宴君安深吸一口?气?却还不愿放弃,他将楚阑舟又揽了揽,而后将头埋在楚阑舟的颈间,蹭了蹭,小声?唤:“阑舟。” 他很?少会这样?撒娇。 宴君安的嗓音低沉,因?为被欲望沾染还有些慵懒沙哑,配合着他这张勾魂夺魄的脸,还有微带委屈埋怨的表情,很?难让人?拒绝。 可楚阑舟又岂是寻常人??楚阑舟公私分明,十分严肃地拒绝了宴君安的求欢。 宴君安眼睁睁看着楚阑舟拢好衣衫,又催促他赶紧整理好易容,目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 公孙宏邈等?了许久才看到楚阑舟匆匆出来。 不过楚阑舟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公孙宏邈知道,这便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楚阑舟的房中人?——剑阁剑尊宴君安了。 他早就听闻此人?是命运之子,命格极贵,不过未尝有机会一见。 他虽然早已脱离巫家和公孙家族,却依旧有广大术士惯有的毛病,喜爱接近命格显贵之人?。 公孙宏邈轻咳一声?,操纵轮椅走到了二人?面前:“鄙人?公孙宏邈,久闻剑尊盛名。” 宴君安像是极不耐烦,嗯了一声?后就转过脸去。 公孙宏邈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并没有错过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 杀气?? 天道宠儿为何会对他产生杀意? 公孙宏邈百思不得其解。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3节 第102章 “你找我有何事?” 楚阑舟没给公孙宏邈再去找宴君安攀谈的机会, 微微上前一步,直接挡住了他望向他的视线。 宴君安十分自觉,走出?了房门外。 眼看着?房门被缓缓合上, 公孙宏邈望向楚阑舟, 虚虚行了一个拱手礼:“掌门, 在下腿脚不便。” 楚阑舟也不是?在乎那些虚礼的人, 她随意摆了摆手,让玉迎蹊将公孙宏邈扶到了座位上。 玉迎蹊不愧是?先掌门的首徒,办事周全, 不仅早早替二?人斟好了茶, 还让公孙宏邈的位置微微倾斜,方便他们交流,而后才跟着?掩上房门离开了。 楚阑舟看着?公孙宏邈的表情,轻笑一声丢了一张隔音符箓贴在了房门上。 屏退众人,公孙宏邈终于开了口:“小世子, 在下前些日子观星, 有了些新的发现。” 眼下没有外人,他没有叫他掌门,这是?以楚家的家臣自居了。 楚阑舟是?楚苑的妹妹, 楚苑才是?长子, 也原是?他才能算作楚家的世子,不过楚苑已经死了,她被称呼为世子也无可厚非。 楚阑舟笑了笑, 未纠正他想与自己拉近距离的称呼,而是?轻轻抿了抿手里?的茶:“愿闻其详。” “眼下北斗星盛, 天枢明?亮,乃贵人之兆, 意为百姓和乐,天下无灾祸。” 楚阑舟听着?公孙宏邈的描述,想了想,询问:“天下太平,那岂不是?很好。” “这……世子也听说过当年巫家的预言,世子应的星象不好。”公孙宏邈压低声音,小声道, “自古万物更替,此消彼长,阴盛则阳衰,世子,天枢星盛对世子不利啊。” 楚阑舟抿唇一笑:“牺牲我为天下人,有何不妥?” 以她魔尊的身份还有嗜杀的威名说这些未免有些讽刺了,但楚阑舟偏偏就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得理直气壮,让人无可反驳。 公孙宏邈也不知信没信,但他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感动?的做派,道:“在下当然清楚世子高义,不过此事并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天相并非不能改变,世子只需要做一点点小事,便可以解决眼前的困难。” “你想重开乱世?”楚阑舟面色微惊,连连摆手拒绝,“关外魔气是?我楚家人费尽心血才得以封印的东西,岂能毁在我的手上。” “并非要引魔气入关。”公孙宏邈望向楚阑舟,认真道,“魔气入关太大,牵扯太深,不过星象都?有对应之人,眼下七星都?以天枢星为首,不如直接杀掉那天枢,天枢堕落,七星无主?,不会形成气候。” 楚阑舟皱了皱眉,动?作微顿。 她哪里?会听不出?公孙宏邈的话外之音。 七星之首,天枢星的对应之人。 宴君安。 他想杀掉宴君安。 …… 眼看楚阑舟还在迟疑,公孙宏邈干脆直截了当地?跪了下来。 他没有装病,他的确有一条腿没了知觉,无法支撑身体?,那条瘸掉的腿带动?旁边那条好腿一起惯在地?上,无力?与地?板碰撞,怦得一声撞出?一道脆响。 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痛一般,仍旧执拗望向楚阑舟,大声道:“世子,楚家当年的仇你我都?不曾忘记,杀掉宴君安,以他的头颅为祭,方可告慰楚家在天之灵!” 楚阑舟眯了眯眼睛。 公孙宏邈像是?看出?她的顾虑,连忙道:“在下知晓世子留他在身边也是?这个原因,只是?乾明?派明?面上还是?修真界正统宗门,世子不便动?手,此事并不需要世子烦忧。” “毕竟这世间知道楚阑舟便是?乾明?派掌门的人很少?,我们可以假借楚阑舟袭击宗门的名义除掉他。” 楚阑舟皱了皱眉:“可他是?剑尊,我没有把握直接杀掉他,如果失败一次,他以后定会起疑。” 公孙宏邈摇了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直接杀他当然不好杀,不过汴州是?您的属地?,除了您,谁也不能离开或者进入汴州,如果您准许,在下会找理由将他引到汴州去。” …… 宴君安等在房门外,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微微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刚刚走得匆忙,哪怕是?他也还需要缓和一二?。身上的变化自不必说,主?要还是?那香味。 虽照理来说只有他心悦之人才能闻见,但他又没有问过旁的药人这等私密事,也不知这传闻是?真是?假,所以警惕了些。 那香味被阑舟闻见了算是?他们二?人的闺房之乐,被旁人闻见算什么? 宴君安斜睨了玉迎蹊一眼,虽然理智上知道阑舟同她清清白白,不过是?因为她好用楚阑舟才会留她在身边。但事情要防患于未然,万一楚阑舟哪天忽然动?了心思,想尝试尝试别?的口味,玉迎蹊就是?个很有竞争力?的对手。 毕竟楚阑舟以前就喜欢看他打扮成女孩的样子,一切都?有轨迹可循。 宴君安心平气和想,盯着?玉迎蹊的目光越发阴寒。 玉迎蹊原本也同宴君安一般守在门外,想等掌门和师叔商量完要事之后再送师叔出?门,她当年侍奉在前掌门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个流程这个流程,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她老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明?明?这周围除了她和宴仙君就没有旁人啊? 玉迎蹊不信邪,小心翼翼拿余光偷瞟宴君安,可宴仙君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典则俊雅,如仙人一般,怎么可能会施舍点目光给自己。 难不成有人潜伏进了乾明?派? 玉迎蹊满脸狐疑,只觉得瘆人,当即想要探查清楚,又想着?此地?留宴君安一人守着?也没事,便找借口对宴君安道了别?。 宴君安对玉迎蹊识相的行为十分满意,堂而皇之霸占了楚阑舟的门口,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拉了拉自己的前襟。 他脖子上的金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叮铃铃的脆响,随着?衣领被拉开,一枚朱砂痣显露出?来,红得十分晃眼。 那枚红痣象征着?药人的贞洁尚在,就像是?把人当器物,当成别?人的所有物,没有什么人喜欢自己身上留有这种东西,宴君安却很满意。 楚阑舟同自己分离太久,很多东西无法明?说,但有了这个证据就不必说了,少?了许多误会和口舌。 可他现在最讨厌看到它。 宴君安看着?胸膛上红得耀眼的朱砂痣,恨不得当场把这痣给刨了。 刚刚只差一点,差一点便可以…… 宴君安气得眼眶都?有些发红,他拢好领口,愤愤从芥子空间中抓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玉牌。 宴家的玉牌自然用的是?顶好的材质,玉料自不必说,玉牌表面还镶嵌着?掐细的黄金,看上去富贵逼人,分外惹眼。玉牌的中央刻着?一个宴字,应当是?找名家雕刻的,气势如虹,象征着?宴家的脸面和威严。 可宴君安手上的这块玉牌却与寻常的宴家玉牌不同。也不知道主?人平日是?如何使?用的,这玉牌简直算得上伤痕累累,尤其是?接近刻字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一道道裂口,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里?面字体?原本的形貌。 宴君安看着?这玉牌上的宴字,伸出?手,又拿剑气斩了斩。 他气得心潮翻涌,满眼都?是?血丝,却又想到楚阑舟之前躺在他怀中的情态,动?作微顿。 阑舟肯收宴梦川为徒,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眼里?,家世门第也没有那么重要? 这一点希冀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尖,就像是?吊在驴子前的胡萝卜,总会在最绝望之时给他点甜头。宴君安很想找楚阑舟问个分明?,但他又害怕自己猜错,反倒惹得阑舟不喜。 是?与不是?又有何所谓,阑舟还在,至少?阑舟还在他身边,这便足够了。 宴君安不想思考太多,也不敢思考太多,索性收回想法,将目光又落在了牢牢闭合的门扉之上。 等里?面的人离开,楚阑舟又会回到他的身边了吧。 等等,再等等。 再等等就好了。 …… “……” 楚阑舟上上下下将公孙宏邈打量了一通,直打量的他浑身发毛,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好啊。” 公孙宏邈间她答应,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躬身道:“是?,世子,在下这便去准备。” “不急,事情得一步步来。”楚阑舟认真凝视着?面前人,微笑道:“不知先生觉得,我应该何时去呢?” 公孙宏邈连忙道:“在下算过时间,世子即刻启程,只需静等三日,便能得到在下的消息。” “原来如此。”楚阑舟点了点头,“看来先生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啊。” 她慢悠悠走到公孙宏邈身前,从公孙宏邈的身上抽出?了一把剑。 说公孙宏邈剑术不行都?是?抬举,公孙宏邈是?压根不会用剑,不过文人爱攀附风雅,都?会在腰间别?一把剑作为装饰。 公孙宏邈身为乾明?派有名望的师叔,装饰用的佩剑都?是?一把好剑。 用的是?上乘的玄铁打造而成,为了减轻重量,还在其中打了几?个凹槽,可惜没有开刃。 不过也不影响楚阑舟用它杀人。 公孙宏邈脖子上抵着?自己的剑,双眸微微睁大,看上去有些不解:“世子这是?何意?” 楚阑舟慢条斯理,从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她又什么杀意,看上去就像是?因为纯粹好奇才有所疑问一样:“先生,我只是?有些疑惑,先生怎么看我?” 公孙宏邈思索片刻,对答如流:“世子,爱憎分明?,晓勇善战,颇有楚家遗风。” 如何评判楚阑舟。 世道不是?非黑即白的,哪怕是?楚阑舟这样罪恶滔天的大魔头其实也有不少?追随者。 毕竟抛开情绪化的东西,单纯结合背景分析楚阑舟的行为,楚阑舟这一生,也不乏许多可圈可点之处。 楚阑舟走入世人眼中的时间太短。 堕落成魔,屠遍世家,犯下累累杀业,几?年之后于汴州伏诛。 而后才有人知道,原来那魔头在堕魔之前还是?剑阁的小弟子,天资卓绝前途无量。 这段历史虽如流星般短暂,却依旧可以分析出?不少?东西,恨楚阑舟的人会说她刚愎自负,弑杀任性,喜爱楚阑舟之人,尤其是?知晓当年真相的人对她的看法或许就同公孙宏邈一般,认为她是?在替楚家报仇,侠肝义胆,恩怨分明?。 而且孤身一人单挑整个上五家,也算得上有勇有谋。 可楚阑舟自己却不这样想。 楚阑舟还记得初入魔的时候。 那是?百年之前,楚阑舟只记得当年下了好大一场雨,宴君安一人一剑,追完了大半悯川,才找到了楚阑舟藏身的那一座破庙。 楚家还剩下楚阑舟这一根独苗苗,楚阑舟虽然入了魔,却也还是?个刚晋升的魔尊,修为很不稳,每天东躲西藏躲着?世家追杀,却没想到世家躲掉了,宴君安却没有。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4节 大雨淅淅沥沥,楚阑舟知晓身后之人是?宴君安,却不敢回头,她坐在庙宇前,凝视着?那一尊泥塑神像。 神像表情悲悯,目光望向世人。 可惜神像不会动?,哪怕会动?也不可能渡她这个小魔头。 楚阑舟调理着?翻涌的魔气,面色发白,坐在莆团上摇摇欲坠。 已经足够狼狈了。 在心上人面前。 楚阑舟死死咬着?牙,哪怕疼得要死也要莽足了劲死撑,就是?不想在宴君安面前露出?颓势。 但这伪装不过是?纸老虎,宴君安只消一走近便能察觉出?楚阑舟如今的不同之处。 察觉楚阑舟修为被废,察觉楚阑舟堕落成魔,亲手断送了自己的仙途。 可他没有。 宴君安生怕她化作蝴蝶飞走似的,甚至没敢进庙,而是?站在雨中,像个水鬼。 “我在念虚宗寻不到你,师父说你下山了……阑舟,你同我回去。” 两人僵持了好半晌,还是?宴君安开了口。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果仔细去听,还能听出?声音中有几?分颤抖。 楚阑舟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我回不去了。” 宴君安往前踏了一步,声音里?的颤抖再也掩饰不住:“为何不能回去?你出?宗门不是?大事,我去劝劝师父,相信我好不好,你能回去的……阑舟……” 宴君安在念虚宗这几?年,从来都?是?克己守礼,从未有一天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楚阑舟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去弟子堂了对不对?” “那你应该看到了,我已被念虚宗除名。”楚阑舟小声道,“我和悟道子的拜师契约已经毁了。” 只有拥有拜师契才能算是?天地?承认的师徒关系,这种契约,天地?只会承认一次。契约被毁是?极其严重的惩罚,想要再连,基本上没有希望。 宴君安后退一步,脸色更白,但还是?道:“总会有办法的,阑舟,念虚宗还有其他峰,不去剑阁你还能去其他地?方。” 楚阑舟又摇了摇头,重复了一遍:“你回去吧。” 宴君安好不容易才找到楚阑舟,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他站在原地?踟蹰片刻,思考着?要不要进去,却听到脚边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楚阑舟丢了一个包裹给他。 宴君安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盏命灯,灯还点着?,被这样乱扔里?面的灯油居然没有溢出?,还亮着?莹莹微光。 是?命灯。 楚阑舟的命灯。 宴君安连忙将这把灯藏进了怀里?,双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这点微光,生怕它被大雨浇散。 “你还记得当年承诺吗?” 当年夜饮许下的豪言,那个狂妄自大,看上去遥不可及的梦想。 宴君安怔愣地?点了点头,又想起来楚阑舟此时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连忙开口:“记得。” “今日起,你当执剑人,我做你的剑。” 荡平天下不平事。 …… 那场大雨走得很快,等雨停之时宴君安早已不见了踪影。 后来他斩出?了惊天一剑,吸引了世家的注意,楚阑舟这才有了片刻喘息之机,有机会巩固修为。 不过楚阑舟当时其实撒谎了。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不过是?想到当年的场景随口一说,实则是?在找个借口想要劝她的小金丝雀回去。 后来她活下来了,就开始践行起了她当年的承诺。 楚阑舟为利刃,杀掉所有拦路者。宴君安为执剑者,顶着?各方压力?创立新法。 这段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只可惜纸里?包不住火,楚阑舟入魔的事情还是?传扬了出?去,传进了小金丝雀的耳朵里?,平白惹了不少?争吵。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能支持楚阑舟死战到如今的,绝对不止是?复仇。 楚阑舟举着?剑,冷冷问:“你知道宴君安一死会发生什么吗?” 公孙宏邈道:“念虚宗和宴家溃败,穆家蒙受打击,或许还会有新的世家崛起。” 楚阑舟摇了摇头:“宴君安一死,旧有的势力?无法平衡,他压着?的那些氏族便会奋起,修者又会将矛头指向人族,百姓的生活将会永无宁日。” 穆家药人,乃至秦关月这样养鬼的修士和世家只会越来越多。 还有宴君安为剑尊之时设下的各种结界,宴君安一死,结界溃散,后果可想而知。 “那又如何?”公孙宏邈笑了笑,没有反驳楚阑舟的话,“等天道颓废之时,世家也好,百姓也好,他们都?是?会死的。” 公孙宏邈看着?楚阑舟,双目之中居然有些狂热:“而世子便是?唯一的希望。” 他知道是?一回事,不知道是?另一回事,他不仅知道,甚至还不以为意,乐见其成。 他有什么资格自称楚家家臣? 楚阑舟双目赤红,内心魔气翻涌,恨不得将这厮直接斩于剑下。 可仅有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因为杀公孙宏邈对公孙宏邈来说算不上一个有力?的威胁。 公孙宏邈怕什么? 一个胆敢说天道不公,要荡平天道的人,怕的当然不是?死亡。 他既然肯为心中大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怕的不是?□□的死亡,他怕的是?自己再无可能颠覆天道。 能够颠覆天道的是?什么? 从公孙宏邈一人身上楚阑舟看不出?来什么,但她在认识公孙宏邈之前,还认识过一个人。 那个人可对她说了很多。 楚阑舟笑了笑,剑光一转,将剑尖对上了自己。 果然,这一次,她看到了公孙宏邈脸上的慌乱之色。 公孙宏邈虽然惊讶,却并未上前,看来他似乎笃定了自己不会出?手。 楚阑舟哈哈大笑,剑握紧了些,将自己的脖子上都?磨出?一道血痕。 她以为这是?一道血痕,但实际上那伤口极深,如果在用力?一些便能将她的整颗头颅斩下。 公孙宏邈果然被她的举动?刺激,不顾受伤的废腿,拼了命要向她爬来夺她的剑。 楚阑舟现在内息不稳,看上去疯疯癫癫,就和走火入魔没什么区别?,好像真的会将自己斩于剑下一般,但她脑子实际上清明?的很。 她不会杀掉自己,也不会杀掉宴君安。 现在该死的才不是?他们。 她是?来谈判的。 她甚至知道公孙宏邈来这里?的目的。 公孙宏邈劝自己杀掉宴君安,主?要目的却不在宴君安身上,而是?想骗自己回汴州,公孙宏邈想试探出?她的复生是?否被穆家乃至其他世家控制。 他也不害怕世家,毕竟在他勾勒的未来蓝图之中,穆家也好,宴家也罢,都?是?一捧黄土,不存在的东西,他怕他们干什么? 他害怕的,只有楚阑舟。 他想知道复生之人还是?不是?楚阑舟。 公孙宏邈想抢夺剑,不过就凭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成功。 楚阑舟举着?剑,笑道:“听说先生擅品茶。” 公孙宏邈皱着?眉,不清楚她又在说什么疯话,但他为了稳住楚阑舟还是?道:“是?,在下略知一二?。” “那怎能是?略知一二?呢?”楚阑舟笑得灿烂,“先生就连宁阜县的茶叶和缪县的茶叶价格都?清楚,我都?不知道自己属地?附近还有卖茶叶的地?方。” 楚阑舟这样说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那只猫,公孙宏邈动?作停了,表情逐渐变得危险起来:“世子当真是?博闻多识。” “岂敢,我不及先生。”楚阑舟并不在意公孙宏邈的态度变化,她将剑从身上拔出?随意丢在地?上,又将自己的杯子端了起来,汩汩鲜血从脖颈上未愈合的伤口流出?,落在杯子里?,楚阑舟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转头看向公孙宏邈:“先生不如猜猜,我喝的是?什么茶。” 公孙宏邈看着?自己全是?血污的剑,狠狠皱了皱眉:“世子,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 “对对对,不是?玩闹的时候,我们说点别?的。”楚阑舟揉了揉眉心,像是?恍然大悟, “不如说说符遥吧,你先前拜托我去调查符遥的死因,先生所托,我可不敢懈怠。在查到线索之后连忙将消息第一时间送去给了太乙居的那位公孙先生,却没想到那位公孙先生思徒心切,竟然真的来到了乾明?派,想与我亲口商议一番。” 一开始公孙宏邈的表情还没有什么变化,等听到后面他勃然变色,急切道:“我兄长在何处?”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不妙,自己表现得太急了。 自己急着?想和太乙居撇清关系,就不能这样担忧兄长的安危。 果然,等公孙宏邈看到楚阑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不急不急,先说说正事。”楚阑舟举杯,慢悠悠喝了一口,“先生不妨先猜猜我喝的是?什么茶。” 第103章 穆婉莲知道自己毕竟是念虚宗剑阁的弟子, 更是穆家人,虽然这件事自己的确做的有所偏颇,乾明派的人却都没有资格处罚她。 但不明面上处罚, 也会有别的地方为难她, 穆婉莲还以为自己这次失利, 会遭受乾明派的那些弟子许多苛责或是白眼, 却?没想到现实和她预想中的不同,他?们?的态度并未有多少?变化。 又或者说,穆婉莲根本出不去。 乾明派给足了她礼遇, 表面上说担忧穆婉莲的安全, 实际上就是变相软禁了她。 玉迎蹊和沈寒英日日监视着她,只?在每日固定的时间让她面见固定的弟子。 偶尔有熟悉的,偶尔有陌生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5节 穆婉莲询问过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却?也没有人回?答。 清莲仙子的名声如何了?穆婉莲不知道。 如今局势又如何了?穆婉莲更加不知晓。 系统的确可以帮助她记录那?些路人npc的好感度,但也得是她真正接触到那?些人的时候才能?更新数据。她看着手上现在满级的好感度和威望值, 知道这些数据肯定得降一点。 但她已经?很久不出现于世人面前, 这些数据会下降多少?,她暂时都不清楚。 也是好事。 穆婉莲想。 只?是软禁而已。 等念虚宗掌门?或是宴君安提出回?去,自己要跟着念虚宗的队伍一起回?去, 这些乾明派的弟子也没有理?由能?拦住她。 可为什么?念虚宗那?边还没有一点消息? 掌门?难道也和宴君安一样想住在乾明宗了吗? 穆婉莲连着等了好几天, 终于耐心告罄,提出要去见林束。 玉迎蹊不在,沈寒英是个脑子轴的, 被她说几句“这件事是我不对,我要去给林束道歉”之类的谎话就答应了下来。 穆婉莲压根不想见林束。 林束和她的失败已经?牢牢绑在了一起, 她现在只?要见到林束,就能?想起当时她被林束一剑挑飞, 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场景。至于道歉,那?就更不可能?了,玩家怎么?会去给一个npc道歉? 穆婉莲想见的只?有一个人——宴君安。 系统为了林束开发出了新的功能?,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现在就想知道宴君安目前的好感度到底是多少?。 …… 宴君安站在门?口等了许久。 等楚阑舟的时间比他?预想到的还要久一点。 但是没有关系。 只?要等等,再等等,楚阑舟便会出来了。 眼下的场景甚至很像当年,当年楚阑舟不守宗门?门?规,成天翻墙去凡间偷喝酒,宴君安害怕她被执法阁的弟子抓到受罚,便会提着灯守在楚阑舟翻墙出去的地方,先执法阁弟子一步抓人。 谁都知道宴君安是最守礼法的,哪怕没人看见,自己犯了错都会主动去执法阁受罚,就连执法阁弟子看见他?往往都礼遇有佳,并不会质疑他?的行为。 谁又能?想到宴君安也有私心,居然偷偷包庇自己的师妹。 宴君安缓缓闭上眼睛,耐心等待着。 门?扉被缓缓打开,浓厚的血腥味几乎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便传了出来,书生坐在轮椅之上,表情?并不十?分好看。 而他?腰间的佩剑上,也赫然沾染上了点点血污。 是楚阑舟的血。 在看清的那?一瞬,宴君安的瞳眸几乎竖成一道细线,君子剑出鞘,宛如浩瀚山河,重重斩落在书生眉心。 宴君安的剑,岂是公孙宏邈这等微末修为能?够抵抗的。 公孙宏邈板着一张死?人脸坐在轮椅上,手里迅速捏了一诀,算出自己死?不掉,他?便坐在原地,直接摆烂。 他?来这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心情?极差,就连反抗的兴致都没有。 眼看那?道剑光即将落在他?的头上,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随着剑光斩了过来。 是沈寒英。 他?穿着一席红衣,少?年意气尽数显露于眉宇间,就像是那?种凡间酒肆里肆意谈笑的小少?年。 “好剑法!” 他?扫了一眼对战双方,确定被剑指的是宗门?里那?个瘸了腿的柔弱书生,是自己人,便不犹豫,挺剑对上了那?道剑光。 ……但没有成功。 沈寒英的剑在那?剑下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被直接压住了势头,宴君安巍然不动,手里的剑就连分毫迟疑都没有,自始自终就劈向公孙宏邈的眉心,一丝一毫都未曾偏移。 沈寒英的剑势被打偏,他?连忙收剑调整位置,可宴君安的剑实在太快,再出剑已然来不及—— 距离公孙宏邈眉心只?余毫厘,在场众人却?都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很轻,和风声混在了一起,不仔细听根本?不能?分辨出来。 在场所有人却?都听见了,尤其是公孙宏邈的感觉最明显。 因为伴随着那?声叹息声,他?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松。 剑又没了。 公孙宏邈的表情?愈发阴沉,不过压根没人在乎坐在轮椅上的那?瘸子。 因为所有人都在看那?道剑光。 还有突然出现在那?道剑光之下的另外一把剑。 楚阑舟脖子上的伤口早不再流血,只?不过皮肉外翻着,看上去格外狰狞恐怖,就像是什么?神话传说的妖怪厉鬼。 让众人更惊讶的却?不是楚阑舟眼前的扮相,而是那?一把能?够抵挡住宴君安的剑。 剑本?身平平无奇,毕竟它?的作用是拿来装饰的又不是拿来用的,工匠锻造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外形,真正质量不可恭维。 可楚阑舟捏着这把剑,犹如拈花,一两拨千斤,牢牢抵御了宴君安袭来的剑光。 二人僵持着,互不相让,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想看看接下来的结果。 …… 楚阑舟接这一剑心下就暗道不好。 宴君安居然用了全力。 全力也无所谓,要楚阑舟归于魔尊身份自然不害怕。 问题她现在用的还是宴君安渡给他?的灵力。 为了更好伪装,宴君安给他?渡灵力的时候都是牢牢把控,绝对卡在金丹期的临界点上,就怕楚阑舟兴奋起来露馅。 依照楚阑舟对剑道的理?解,她越阶战胜穆婉莲实属正常,但对上渡劫巅峰的剑尊。 ……楚阑舟又不是神仙。 所以楚阑舟出手主要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让宴君安放过公孙宏邈。 宴君安向来聪明,自己这样暗示他?一定能?够看出来,奈何他?今日就和瞎了一样,任凭楚阑舟如何使眼色都不为所动,手上的剑甚至更重了点。 楚阑舟甚至能?听到手中剑传来咯吱咯吱,那?是一种即将崩裂的声响。 还是太为难这剑了。 其实楚阑舟自己也有些心痒。 毕竟那?可是剑尊的全力一击,楚阑舟丢了好久的剑最近才捡回?来,正处于兴奋期,甚至恨不得此时就和宴君安大战三百回?合。 就连魔气凝结成的触手都从袖口微微探出,有些蠢蠢欲动。 可惜不行。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暴露自己是魔尊的身份。 宴君安铁了心要杀他?。 可公孙宏邈这样好用,楚阑舟却?不能?真的让他?把他?杀了。 手上的剑发出一声哀鸣,是即将断裂的征兆。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索性?放下剑,欺身而上,伸手在他?的腹下某处点了一点。 电光火石间谁也看不清她的动作,众人只?觉得那?道压迫着他?们?让他?们?不敢喘息的凛冽剑势忽然散了。 啪嗒一声轻响,是剑断裂的声音。公孙宏邈看着掉在自己膝前的那?把断剑,面容铁青。 君子剑铮嗡一声委委屈屈回?了剑鞘。宴君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被发丝遮掩下的耳根通红,好在在场无人能?看见。 围观的小弟子们?又见证了掌门?一次激动人心的精彩打斗,兴奋至极,甚至有些人没忍住连声叫好起来。 以弱胜强,又是从底层走向巅峰,林掌门?这几次简直踩在这些小弟子兴奋点上 林掌门?简直是吾辈修士楷模,很多小弟子都暗暗决定再买一副林掌门?的画像贴在床头时时瞻仰,就贴在宴尊者的画像旁边,剑道双绝,多好。 什么??你说林掌门?不配与剑尊相提并论?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刚刚掌门?只?一招便挡了剑尊的剑,说明掌门?有与剑尊一较高低的实力,更何况掌门?如今才是金丹期,未来可期。 “林掌门?,好厉害的剑。”沈寒英走上前,不吝夸赞,“能?不能?问问这是什么?招数?” 平平无奇便能?拦住剑尊一击,这招数应当如何精妙。 不过刚刚太快,他?没看清。 楚阑舟面色不变:“家传秘学,不宜外传。” 很多修士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法,关系到世家传承,冒昧询问未免有觊觎之嫌。 沈寒英只?是剑瘾犯了心痒想问问解法,倒也没有窥伺他?人传承的意图,闻言连忙道歉。 等楚阑舟走远,他?才忽然想起来。 可林束不是无门?无派吗? …… 玉迎蹊匆匆赶来的时候人群早已在掌门?院前聚成了一团。 她暗道不好,连忙疏散人群,整顿好秩序之后,才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楚阑舟。 楚阑舟面带微笑,走到了公孙宏邈身前,替他?捡起了落在膝上的剑:“先生的剑怎么?断了,我去找人修一修。” 公孙宏邈脸色极差,冷哼一声却?没有开口。 他?不开口楚阑舟也不逼他?开口,随手将剑递给了玉迎蹊。 玉迎蹊捧着断成两截的小金剑,内心都快要尖叫起来了。 黄金质软易折,旁人可能?还觉得断了没什么?,但玉迎蹊在乾明派呆了好几年,清楚这剑对公孙师叔而言非常重要。 公孙世家毕竟是依附巫家的小世家,自身除了擅长卜算八卦机关术之外,其他?方面不值一提,身体素质和凡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6节 并非公孙氏族不行,主要是术业有专攻,他?们?既然想窥探天机,便也得舍弃一些东西,这才能?得以平衡持久。 甚至很多凡间有名的方士都是从公孙家出来,来到凡间后更名改姓,流传了许多故事。 也正因为如此,公孙氏族的习惯和凡人挨得很近。 凡间许多文人佩剑,不为使用,而重装饰,装饰的越为华丽越好,越能?彰显权贵和高洁品德。 公孙宏邈的剑也一样。 这剑断了,基本?等同于将他?的脸面往地下踩,也难怪公孙师叔的脸色会这样差劲。 可眼下掌门?这边的情?况显然更加严重。 玉迎蹊看着楚阑舟脖子上狰狞的伤口,只?觉得眼前一黑。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不过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发生那?么?多事? 楚阑舟当然知道公孙宏邈的剑意味着什么?,她甚至是故意而为之,就是想挫一挫他?的锐气。 乾明派弟子繁多,楚阑舟刚刚同宴君安打的这一架吸引到了不少?围观的人,加之楚阑舟浑身浴血的模样太过吓人,不免会有人产生诸多猜想,再将事情?添油加醋流传出去。 不论如何,掌门?与公孙宏邈密谈后再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是事实,再怎样传出去的流言都会对公孙宏邈不利。 如今公孙宏邈站在她的阵营里,楚阑舟刚刚打压了他?,此时也不介意安抚他?给他?卖个人情?。 于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拍了拍公孙宏邈的肩,扬声道:“先生甚好。” 弟子们?沉默下来,都在认真看着楚阑舟听她说话。 “我与先生,可是荣辱与共的关系,正因为如此,今日之事,我不想看到别的解读。”楚阑舟锐利的目光扫向众人,众弟子只?觉得林束的威压竟然同那?些世家掌门?一般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众弟子在楚阑舟的威势之下不敢抬眼,却?一个人升起恐惧憎恶之心,反而更加高兴起来。 他?们?之前反抗林束,是认为她德不配位,上位之后更是会拖累乾明派。 可如今林束展现出来的表现与流言完全不符,她实在是太强大了,而且不止是武力方面的强大,行事作风也颇有城府,是个恩威并施的好掌门?。 掌门?强,乾明派才会更加繁盛,他?们?是乾明派的弟子,自然盼着乾明派更好。 玉迎蹊眼看掌门?不过一句话,那?些宗门?弟子都变得乖顺了许多,就连原本?她管不了的刺头都变得温顺了起来,有些惊奇。 但她还是尽职尽责疏散好了人群,然后走到了楚阑舟他?们?二人的身边。 …… 玉迎蹊心态上还是颇为忐忑的。 毕竟看师叔和掌门?这架势,一看就是之前没有好好相处,玉迎蹊已经?决定了,在掌门?和师叔分开之前,不管他?们?怎么?赶走自己,她都绝对不会离开,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打起来。 熟料这二位的相处居然与她预想中刀剑相向的画面不同,甚至颇为融洽。 公孙宏邈板着一张脸,好半晌才开口,却?是在问玉迎蹊:“你给她准备了什么?茶水?”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玉迎蹊直接问懵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准备的茶水才导致这二人起了分歧,玉迎蹊满目狐疑,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掌门?喜食酸梅汁,弟子准备了酸梅汁。” 公孙宏邈是长辈她是晚辈,按照礼仪她得躬身回?答,可她回?答完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公孙宏邈的回?应。 玉迎蹊偷偷抬起头,发现公孙师叔的面色铁青,似乎气急了:“你拿这么?好的青玉茶盏盛酸梅汁?” 都这样做好几天了掌门?也没骂她为什么?不行,玉迎蹊简直莫名其妙,但还是打算低头认错。 她要道歉,却?被掌门?直接打断。 掌门?看向她的目光颇为欣赏:“玉迎蹊,你做得很好。” 被掌门?夸了,玉迎蹊偷偷瞟公孙师叔的反应,发现他?虽然表情?依旧冷肃,却?没有反驳掌门?的话。 玉迎蹊是掌门?的人又不是公孙师叔的人,掌门?说好那?自然就是能?做,玉迎蹊应了声是,干脆不道歉了。 公孙宏邈懒得为难一个小弟子,板着张脸拂袖离开。 没有打架,公孙师叔走了,玉迎蹊松了一口气,但她很快又发现了端倪。 玉迎蹊面色凝重,看着还呆板站在原地的沈寒英,终于没忍住,提醒道:“沈师叔,穆婉莲呢?” “啊?”沈寒英还在回?味着之前的打斗,觉得心中满是热血,非常想邀请宴尊者再来一战,什么?穆婉莲,穆白莲的早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听到玉迎蹊的问话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惊道,“完蛋。” 完蛋,把她给忘了。 “之前她说要来找掌门?道歉,我就给带出来了,这不人多嘛……”沈寒英嘿嘿一笑,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玉迎蹊的表情?之后登时收了起来,正色道,“我出去找找。” 掌门?交代下来的任务可不得有失,玉迎蹊看沈寒英的样子就觉得放心不下,连忙请示过掌门?后跟了上去。 …… 穆婉莲躲在角落,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刚刚系统提示音历历在目,穆婉莲现在完全不敢出去。 【宴君安对宿主的好感度为-100,判定为极度危险。】 穆婉莲体会过好感度满值时的修士,那?是为了自己可以付出生命的程度,那?好感度负满值呢? 自己有没有对宴君安做什么?事情?,他?犯得着那?样恨自己吗?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宽慰道:【宿主不必担忧,数据也是有可能?出错的,我先去上报主系统。】 “这怎么?会有错呢?”穆婉莲冷笑道,“我看不到他?的好感度,是因为原先的好感度,系统不显示负数,等主系统修复之后,我能?看见了,这不是很通顺,很符合逻辑吗?” 她现在实在是害怕极了,觉得全身汗毛倒束,过去的日子简直不能?细想。 在一开始她就没有检测出宴君安的好感度,说明一开始宴君安就顶着这样的好感度同她待在了一起。 宴君安居然这样都没有杀掉她,他?想干什么?? 穆婉莲气急,愤怒道:“你到底怎么?做事的,你不是说宴君安在对自己的师妹不错吗?” 系统说宴君安虽然因为第一个师妹叛出师门?的缘故对第二个师妹也颇为冷淡,但因为他?为人公正的缘故,也并未为难她,算是尽了一个合格师兄的责任。 也正因为系统这样说,穆婉莲这才会将任务目标选定为宴君安。 系统音冷淡反驳道【可那?是之前,我也提醒过你,宴君安现在的情?况奇怪,不建议攻略。】 对了,穆婉莲这才想起来。 现在的宴君安是个穿越者,是个披着宴君安皮的现世之人。 穆婉莲也是当剑阁的小师妹才知晓这个秘辛,也是在那?时才收到了系统的提示警告。但那?时她已经?结了拜师契,想要临时更换任务实在是太麻烦,她又觉得这个任务若宴君安是穿越者做起来会更方便,这才没有改变。 如今是穆婉莲理?亏,她不再同系统掰扯,却?在想。 对啊,宴君安不是穿越者吗? 他?们?都是穿越者,都是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受害者,不应该惺惺相惜,互相扶持吗? 他?为什么?那?么?想杀掉自己? 眼看穆婉莲低头,系统也缓和了语调,劝慰道:【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太多,如果宿主更换任务,可能?会重置任务进度,是否更换任务?】 穆婉莲目前的所有积分都是基于宴君安的师妹这个身份上,若是解绑任务,等于重头再来,这些原本?基于任务完成的成就和影响力都会消失。 当然得解! 她不要命了还留在宴君安身边。 穆婉莲正想开口,话未出口却?忽然顿住:“先等等。” 她记得,之前有一个对她好感度满值的修士。 穆婉莲想到他?,心中有了计划,她对系统说:“先等等,我先去联系他?。” …… 穆婉莲毕竟是清莲仙子,她身上古怪的系统任务好像和她平时的行为绑定。她是剑阁师妹又是穆家贵女,跑之前为了礼数都会先知会她一声,楚阑舟倒不担心她跑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阑舟任凭晚辈咋咋呼呼离开,僵硬将头扭向了一边。 那?里站着一个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宴君安。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宴君安的脸色。 宴君安察觉到她的视线,并不开口,而是将头转到了另外一边。 真生气了啊。 楚阑舟觉得有点棘手。 第104章 楚阑舟早有准备, 知道宴君安一定会生气。 毕竟她的确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但她有很成?熟的哄宴君安技巧,也是颇为自信,觉得自己稍微哄哄这件事也就能过去了。 眼看宴君安转过头不理会她, 楚阑舟暗道不?妙。 宴君安好?像比她预想到的要生气许多。 楚阑舟观察着宴君安的神色, 当然以她的角度观察不?到就?是了, 一边揣度着自己?的措辞。 “公孙宏邈不?能杀。” 这事解释起来颇为复杂, 毕竟牵扯到楚家旧事,楚阑舟挑挑拣拣说?了些,将其中与宴君安和自己?相关联的利害讲清楚了。 宴君安却?丝毫没有理会, 只是道:“知道了。” 周围又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楚阑舟觉得?这气氛实在太过诡异, 知道这事估计不?好?轻易敷衍过去,垂头诚恳道歉:“我?错了。” 宴君安终于肯转头了,他的耳根早不?红了,皱着眉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冷漠:“错在何?处?” 楚阑舟看着他的表情,有些恍惚。 尽管在楚阑舟眼中宴君安一直是一个腼腆的小仙君模样, 但拜入剑阁之时, 宴君安毕竟是她的师兄。 师兄不?止是拜师时间上的区别,更是一种责任。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7节 宴君安主动?揽了责任,开始管束起楚阑舟来。与其说?是管束也不?恰当, 楚阑舟酷爱夜半翻出?宗门偷喝酒, 宴君安天天埋伏在小道上捉她。 楚阑舟正?值叛逆的年岁,在此之前更是一直将宴君安看做竞争者,昔日竞争者成?了自己?的师兄, 楚阑舟自然不?服宴君安的管教。 她不?服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分明足够优秀,在宴君安来之前, 她门门考核都是魁首,悟道子却?不?先收自己?为徒, 反倒先收了宴君安。 的确,宴君安来的时候抢了几次她的位置,但他们后来也是分庭抗礼的关系,宴君安丹药符箓好?,自己?剑法体术佳。要真让外门弟子评价,也只能说?楚阑舟和宴君安各有千秋,他们根本分不?出?胜负。 悟道子这一收徒,岂不?是在说?自己?不?如宴君安。 楚阑舟自有她的傲气风骨,并不?会将心中的不?快付诸于口,不?说?,却?不?代表心里不?在意。 她原本对宴君安还算亲善,是种棋逢对手间的惺惺相惜,却?因为这件事,微微疏远了他一些。 宴君安何?其敏锐,自然发现了她的反常。 又是一夜,楚阑舟眯着眼睛坐在墙头,眯起眼睛。 灯火照亮了着墙下的泥泞小路,提着灯笼男子面容格外熟悉。 宴君安穿着一席白衣,于幽幽竹林间与她相望。 莹莹灯火照亮一方狭小天地,宴君安的侧脸映衬在灯火下隐隐绰绰,楚阑舟就?着月色,举杯调笑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 她没有念完整句诗,反倒将后半截句子吞了进去,语调暧昧,就?像是在调情。 “我?的好?师兄,你找我?有何?事?” 她将好?师兄那几个词咬得?有些重,但她此时就?是个醉鬼,醉鬼的行为本来就?没什么逻辑,若是旁人?见了压根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宴君安的声?音却?顿了顿,而后才冷淡道:“私出?宗门,还偷饮凡酒,应当受罚。” 楚阑舟本来就?是个视宗门律法为不?顾的人?,闻言不?屑挑了挑眉:“然后呢?” “罚俸,十枚中品灵石。”宴君安语气冷淡毫不?留情:“你在珍宝阁看中的黄粱枕,买不?到了。” “你!”楚阑舟气结,刚刚维持的高人?形象散了个一干二净。 宴君安真讨厌啊。 这厮当真是不?解风情。 楚阑舟拎着手里的酒壶,眯着眼睛,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看他简直不?顺眼极了,恶狠狠将怀里的酒一饮而尽。 可惜宴君安仿若未觉,嘴里依旧在说?着讨人?厌的话:“执法阁弟子每日会来此处巡查,你坐在高处,很容易被发现。” 这样好?的月色,这样幽僻的竹林,这厮居然在说?这种批话,楚阑舟气得?直接转过了身,不?想理他。 宴君安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夜不?归寝,更加严厉,罚二十枚灵石。” 楚阑舟是真的受不?住了,她看着宴君安,头一次发现他居然还会有这么烦人?的时候:“好?师兄,你就?让我?独自在墙头坐会儿,好?不?好?。” 楚阑舟只觉得?心烦气躁,端起酒壶想要再喝一口,却?发现酒壶空了。 刚刚就?喝完了。 她就?买了一壶酒,原本想对酒赏月,这下彻底歇了赏月的心思?,转身就?想去凡间对付一宿。 左右虱子多了不?怕痒,她都敢出?宗饮酒了夜不?归宿能算得?上什么,虽然她原本并没有这个想法,不?过眼下这里堵这个讨人?厌的宴君安,她再没有想法现在也得?有了。 楚阑舟转身想跑,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你……”宴君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酿了些酒。” 他这话说?的含糊,楚阑舟没有听清:“什么?” 宴君安再重复之时,语气早已恢复了往常的平和:“我?用剑气劈了几颗竹子,酿了一点竹酒埋在竹林……但不?知滋味如何?。” 楚阑舟颇为惊奇:“你怎么不?守规矩了?” 宴君安皱了皱眉,认真道:“宗门不?允许弟子饮用凡酒。” 楚阑舟懂了。 宗门规定了不?能饮凡酒,但没有规定不?能饮自己?在宗门酿的酒。 宴君安遵守律法,在这种方面十分严格。 也是当年修订律法的长老没有顾虑周全,居然预料到有人?敢在念虚宗的地界上酿酒。 也就?是剑阁有大片竹林,给了宴君安可乘之机。 不?过居然敢砍悟道子他老人?家的竹子,实乃鬼才也。 楚阑舟大为震撼,对宴君安口中的竹酒也升起了些好?奇。 竹酒和宴君安是两码事。 宴君安可以讨厌,但宴君安酿的竹酒是要喝的。 不?过宴君安放下这句话后,就?像是身后有鬼撵一样步履匆匆离开,楚阑舟没问到他存放竹酒的具体位置,抓心挠肝地找遍了竹林都没找到酒,倒是在竹林里找到了一本装订好?的书。 这本书像是什么弟子来的时候匆匆落下的,落在泥土中,被竹林落下的叶子层层覆盖,轻易不?能被人?发觉。还是楚阑舟有意寻找竹酒,才会留意到这本书。 楚阑舟好?奇翻开,看清内容后瞳孔巨震。 这本书可谓是大逆不?道,里头写的全是些各种大佬的传言和小道消息。楚阑舟甚至在里面看见了悟道子。 书里说?悟道子好?美色,收徒时尤为喜欢面容姣好?之人?。 楚阑舟发现了师父的秘辛,倒吸一口冷气。 竟,竟是如此吗? 她联想到自己?这等天资,在念虚宗拜师礼快结束才被悟道子勉强收下,居然觉得?此流言诡异的可信。 楚阑舟的长相在修士之间算上乘,但宴君安可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美人?,要真和宴君安相比,她也就?能算作是个衬红花的绿叶。 有宴君安珠玉在前,悟道子居然还愿意收自己?为徒,看来的确是被自己?的才情打动?。 楚阑舟释然了。 理清症结,楚阑舟对宴君安态度和缓了许多,相处之中也就?逐渐习惯了宴君安师兄的身份。 不?得?不?说?,宴君安绷起脸的时候颇有威慑力,就?连当年的楚阑舟面对这样的宴君安都不?敢造次。 一晃百年过去,在仙君的威势之下,楚阑舟依旧不?敢。 她竭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居然同剑阁那些小弟子共情了。 楚阑舟深吸一口气,掰着指头反思?道:“我?不?该打掉你的剑……” 刚刚她用来制止宴君安的并非是什么复杂的功法,只是她同他一起长大,知晓宴君安那处有处痒穴,情急之下,这才为之。 不?过这显然是辱剑尊了。 说?了一条错误,她歪着脑袋,悄悄观察宴君安的表情。 宴君安的脸绷着,一点缓和是迹象都没有。 楚阑舟绞尽脑汁,又编了一条理由:“也不?该欺骗沈寒英是家学,对你,对你做了那样的事。” 这实在是她能想到的极限了,楚阑舟不?说?话了,惨兮兮地望着他。 宴君安不?为所动?,而是冷淡问道:“这就?是你要说?的?” “不?该拦着你杀掉公孙宏邈?公孙宏邈实在讨厌,可……。” 可凡事不?应当利益为先吗? 公孙宏邈主张灭世,那他活着,刚好?和巫家那个主张救世的神棍达成?制衡。另一方面,公孙宏邈知道的有关于楚苑的秘密太多,楚阑舟也想从他口里挖出?一些有关于楚苑的消息。 楚阑舟有些不?解,索性放弃逻辑:“我?错了……” “楚阑舟!”宴君安冷冷望着她,他似乎气到了极点,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你当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楚阑舟不?明白。 眼看宴君安就?要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楚阑舟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急切。 她不?清楚为何?宴君安气成?这样,但是她清楚此时应该要怎么做。 楚阑舟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师兄……” 宴君安的脚步顿了顿。 楚阑舟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完了下半句话:“……我?好?疼啊。” 这点伤对楚阑舟而言不?算什么,一路以来比这更严重的伤她受过许多,反正?按照魔尊的身体,只要没死费些时间都能恢复。 那会痛吗? 再怕痛的人?,几百年的时光也该习惯了。 百年前,她一言不?发抱着断剑爬下问心塔之时痛吗?父母亲人?被尽数被屠,叛出?宗门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之时痛吗?闯入楚家祠堂,自知不?配再为楚家人?,亲手将自己?从楚家族谱之中除名?之时…… 痛吗? 家破人?亡之悲,剖筋断髓之痛,入地无门之苦。 当年的楚阑舟不?敢说?,如今的楚阑舟…… 她更不?敢说?了。 楚阑舟如今可是魔尊,魔尊又怎么会痛呢? 真心话不?过只能夹杂在戏言中,于笑谈间展露几许,就?连如今,这句话都像是楚阑舟在诱哄情人?回心转意时的用的借口。 楚阑舟脸上甚至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她只是单纯拉了拉宴君安的衣角,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宴君安的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师兄,我?好?疼啊。” 宴君安叹了一口气,转过了头。 楚阑舟还记着之前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他的事情,讨好?地对他笑了笑:“我?下次不?会再捏你了。” 宴君安:…… 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楚阑舟是压根没有一点懂。 可现在还知道喊疼了,看来也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那点因为楚阑舟而起的怒意在楚阑舟可怜巴巴的表情下散了个一干二净,宴君安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小盒膏药,替楚阑舟上药。 以前在剑阁之时楚阑舟也经?常受伤,给她上药的都是宴君安,楚阑舟早就?对这个流程十分熟悉了,不?用提醒就?自觉躺在了宴君安的膝头。 膏药微凉,在接触到皮肤之时引起阵阵战栗,楚阑舟闭着眼睛,感受到宴君安的指腹从脖颈周围缓缓滑动?着,最后停留在了她的伤口上。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8节 “露出?骨头了。”宴君安的声?音压得?极低,楚阑舟听到他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 楚阑舟倒不?知道自己?看出?来的伤口居然这样深,有些惊讶。 她当时情绪不?稳,手上不?自觉用了狠劲,公孙宏邈那把钝刀都能被她用到隔断自己?脖颈的地步。 不?过这是楚阑舟自己?切的,怪不?了别人?就?是了。 但想归这样想,现在宴君安在气头上,还是安抚他为第一要事,更何?况当时在场的可还有两个人?。 楚阑舟甩锅甩给公孙宏邈甩得?十分轻松:“我?也没预料到他居然会出?手,等我?预料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的都是真话,公孙宏邈的确提出?要杀宴君安提得?出?乎她的预料,毕竟那些方士不?应当最喜欢宴君安这种天生命格极贵之人?吗?只不?过楚阑舟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听上去倒像是公孙宏邈伤的她一般。 楚阑舟说?得?起劲,没有注意到头顶逐渐凝滞的氛围。 忽然她感觉到脖颈一痛,宴君安指尖用力,竟直直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楚阑舟猝不?及防,倒吸了一口冷气。 宴君安的声?音凉飕飕地传来:“我?还以为你不?疼。” 谎话被识破了。 楚阑舟悻悻然闭上了嘴。 宴君安紧绷着一张脸,盯着楚阑舟的脖子上的刀伤看。 公孙宏邈的剑太钝了。 一刀切不?断楚阑舟的脖颈,想要切开得?再来一刀。也正?因为如此,那伤口层层叠叠,狰狞地外翻着,楚阑舟割了一刀又一刀,切断了皮肉,血管,筋脉,直到生生露出?白骨。 这样的伤口放在任何?一个修士或者凡人?身上早该死了,但因为楚阑舟是魔尊,所以还能苟活。 可若是那刀再深一寸呢? 头颅坠地,哪怕楚阑舟是魔尊也只有死路一条。 宴君安一言不?发,长长的睫羽遮掩住瞳眸。 …… 宴君安的膝头格外舒适,楚阑舟今日流了许多血,精神一直紧绷着才没有展露疲态,如今到了安全静谧的环境之中,身心放松下来,刚刚死撑起的精神力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楚阑舟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可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楚阑舟感觉到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自颈侧滑落,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犹如羽毛般轻柔,却?将楚阑舟的睡意尽数驱散,她差点没忍住坐起身。 她敢保证这绝对不?是自己?的血。 那是什么? 楚阑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想要立刻确认宴君安的情况,但宴君安似乎是有意不?让她看见自己?如今的表情,垂下来的长发遮蔽了楚阑舟的视线。 宴君安…… 哭了吗? 这种话自然不?好?问出?口。 楚阑舟心里跟有蚂蚁在爬似的,可偏偏又不?好?开口,想离开又被死死按着上药,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当时那公孙宏邈来了,我?说?他既然是个知晓天理的方士,不?如猜猜我?今日喝的是什么茶,你猜发生了什么?” 反正?归根结底都是公孙宏邈的错,骂他就?是了。 宴君安不?回答,楚阑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摇晃着脑袋说?不?用猜,乾明派待客的茶只有一种,颇为名?贵……额……是什么来着?” 宴君安闷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湄潭俊。” “啊,是这个。”眼看宴君安的态度有所软化,楚阑舟笑得?眉眼弯弯,“我?说?猜错了,他就?开始掐诀,然后轮着猜了十来个都没猜中,你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难看,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楚阑舟笑得?放肆,眼看伤口又要裂开,宴君安皱着眉,眼疾手快按住了她,没让楚阑舟再乱折腾,低声?道:“公孙宏邈虽然明面上与公孙世家斩断了关系,但私下未必会真的断开联系。” 成?天叫嚷着要灭世的疯子,自然没有家族能够容得?下他。 宴君安沉默片刻后接着道:“血缘羁绊很难斩断……不?管他秉持什么思?想,终究只是公孙家族和巫家内部的事。” 这件事情楚阑舟自然也知晓,不?管是巫家氏族间顺应天命,巫辰救世,还是公孙宏邈灭世,都只是巫家在听到神谕后分裂出?来的思?想流派。 这到底是术士之间的思?想争斗,如果旁人?想牵涉其中,极有可能惹火烧身。 不?过楚阑舟冒险惯了,倒也不?害怕这个。 她今日心情极佳,侧过头,蹭了蹭宴君安的手心。 宴君安的手僵在了原地,却?没有移开。 今日楚阑舟对上了冷脸的宴君安,她却?觉得?开心。 重逢之时的宴君安实在太过怪异,如今楚阑舟与他相谈,倒是找回了一点当年的影子。 二人?对月畅谈,抱着共同的期许,分析时局,商讨谋划的样子。 楚阑舟缓缓闭上眼。 昏昏沉沉间,楚阑舟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发顶。 “阑舟,如果你想离开的话,也带我?走,好?吗?” …… 楚阑舟一觉醒来,并未看到宴君安。 身边的衾被早已没了温度,看来宴君安早已离开很久。 楚阑舟睁开眼睛想了想,灵力化水,于搬空中凝结成?了一道水镜。 镜中的少女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皮肤白皙,完全没有昨日的恐怖模样。 魔尊的恢复能力惊人?,如今楚阑舟脖子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然好?全,创口像是被什么人?细细清理过,并没有什么血痂残留。 楚阑舟尚在琢磨今日是要变成?猫咪游荡乾明派还是变回人?身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之时,房门却?被敲响。 玉迎蹊的声?音响在门外,有些急切:“无相阁,隐元居士来访。” 无相阁。 楚阑舟听过这个地方,传说?中有隐士想要避世而居,途径一座仙山,得?仙人?邀请后欣然居于此处,往后便于山上创立教派,取名?无相阁。 那里的修者大多不?问世事,也不?参与党系争斗,楚阑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不?过按照惯例,有居士来到乾明派,乾明派也应当礼遇才是。 楚阑舟起的太晚,匆匆忙忙便随着玉迎蹊出?了阁内,往庭外走去。 眼前阵仗闹得?还挺大,接引仪式繁琐,需要掌门全程陪同,楚阑舟被人?群围在中央,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这也导致她错过了看到玉迎蹊看到传讯之时的古怪表情。 她感觉到身后玉迎蹊悄悄拉她的衣摆。 “掌门,那个谁谁来了。” 谁啊? 楚阑舟不?明白为何?玉迎蹊非要支支吾吾,不?直说?来人?的姓名?。 她微微皱眉,不?耐烦询问道:“什么?” 玉迎蹊结结巴巴,将自己?的声?音压的极小:“掌门,穆家那位小公子也来了。” 穆家公子……谁? 楚阑舟揉了揉脑袋勉强从犄角旮旯里将这个名?字回忆了起来。 穆家药人?穆纤鸿,传言在小秘境与乾明派林束有染,穆家几次试探说?亲,都被楚阑舟挡了回去。 他居然敢来。 第105章 穆纤鸿居然敢来。 楚阑舟面色沉了下来, 心?中有了计较。 毕竟是传说中的仙门修士来访,玉迎蹊基本按照乾明派最为规整的礼仪安排了掌门的面见仪式。 对?面显然也很重视,来人?乘着金船, 船上无数仙娥小童匆忙穿行其间?, 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座巍峨金山, 实在惹眼, 楚阑舟有些疑惑。 这种架势似乎与?传闻中的隐居山林的修士作风不太相符。 修真界大多?是想要成仙的修士,而成仙之路艰险,最注重心?境体魄, 甚少有人?会奢靡到这个地步。 等那金船靠近, 楚阑舟眼看着一位男子头戴玉冠,穿上童子递来的外袍,缓步走?到自己身边,皱眉道:“你是隐元居士?” 那修士面容娇若好女,眼角还带着一颗泪痣, 闻言微微一笑, 冲楚阑舟见礼道:“小生外出游历,途经此处,叨扰掌门了。” 楚阑舟不喜欢他的目光。 这人?目光犹如尖锐刀锋, 好像抬眼便能看透人?心?, 虽然他表现得肆意,但实际上也是个心?机深重之人?。 更何况谁外出游历会带上如此张扬的车辇。 但个人?喜恶与?乾明派宗门建交无关,楚阑舟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微笑道:“先生请。” 修士微微颔首,身后又乌泱泱跟了一群人?, 各个披着绫罗绸缎,怎么奢华怎么来, 能将人?的眼睛闪瞎。 楚阑舟听玉迎蹊说穆纤鸿要来,却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他的影子,有些?疑惑,想询问玉迎蹊。 她?还未问出口,却听得玉迎蹊在她?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口中喃喃低语:“那么多?人?,要住在什么地方?” 当真是为难她?了。 楚阑舟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自己都觉得头疼,干脆不再打扰玉迎蹊。 人?实在太多?,哪怕都是这隐元修士带来的侍从小厮也太多?了,玉迎蹊实在没有办法,干脆将宴席设在了外边。 春风微凉,楚阑舟与?那修士把酒言欢,此人?也是个风流雅士,见识颇风,面含笑意,同楚阑舟叙说途中见过的风土人?情。 楚阑舟早年?也酷爱在悯川四处游山玩水,算是和他有些?共同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颇为融洽。 他们此时就待在湖畔旁,那条金船就停在湖面上,船身镶嵌着鱼鳞般的金片,将湖面照映出一片热烈的金黄。 这东西实在太过晃眼,给楚阑舟斟酒的小弟子频频侧目,就连手中酒杯装满你了酒,溢出都未曾察觉。 小弟子连连道歉,楚阑舟捂了捂额头,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收一收吗?”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19节 修士语气里有些?疑惑:“什么?” “金船。”楚阑舟故作苦恼,“先生的金船实在气派,直教我宗门的小弟子都看花了眼去,白白弄脏了我的衣衫。” “不必。”修士笑了笑,举杯道,“小生看这景色甚好,摆着富贵些?。掌门不必担心?,小生这里有的是衣服。” 他话音刚落,就有侍女上前,捧着一件衣服递到了楚阑舟面前。 楚阑舟笑了笑婉拒了侍女上前给她?更衣的请求,只轻轻挥了挥手,衣摆上的酒渍不用掐诀就已然被灵力蒸干:“久闻无相阁盛名,却不知道贵阁竟如此气派。” 男子面带微笑:“掌门想岔了。” 他笑,楚阑舟也跟着笑了笑:“哦?” “隐士不是为了避免争斗才?避世,而是离群索居,钱财才?不会被外人?惦记着。” 跟在二人?身后作陪的玉迎蹊心?想这是什么歪理。 修真界也有不少有名的喜欢隐居的居士,那些?老者都是历经千帆看淡了那些?身外之物才?做下的决定,平常生活都颇为简朴,此人?这样说岂不是将他们都打成了爱慕钱财的吝啬之徒。 她?眼巴巴想等着楚阑舟为那些?可怜的老前辈正?名,谁料楚阑舟闻言只是极淡地点了点头,看表情居然颇为赞成。 “我与?先生实在一见如故。”楚阑舟饮尽杯中酒,道:“先生可唤我林束。” 隐元修士就和清莲仙子一样,算是道号尊位,平常修士间?交往都以道号相称以示尊敬,但修士还另有本名。 楚阑舟说出自己的名字,按照礼节,这修士也该报上名来,不过那男人?却眨了眨眼,手指沾着酒液划了一道:“咦?” 楚阑舟看着他的动?作,有些?诧异:“先生还会卜卦?” “略通一点。”男人?笑道,“掌门这名字很有趣。” 楚阑舟:“有趣在何处?” “五行不缺,只缺了一样.......” 男人?微笑道,沾着酒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示意楚阑舟附耳来听,“.......命。”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又都是些?耳目聪慧的修士,基本都听见了他这句批语。 无相阁来拜访乾明派的这次动?机本来就不详,玉迎蹊更是提前打好了十二万分警惕,眼看那男子袖口忽然滑落出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像是利器,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保护掌门。”玉迎蹊直接伸手点燃了传讯符箓,刹那间?离得近的沈寒英更是将手按在了剑柄挡在了楚阑舟的身前。 无数烟花伴随着那传令符的点燃相继自乾明派穹顶绽开,姹紫嫣红分外惹眼,配合着那座巨大无比的华丽金船,实乃盛景。 楚阑舟被乾明派修士们护在中间?,却笑了,甚至还拍了拍手:“先生算得真准!” 玉迎蹊被楚阑舟笑得脊背发寒,拉了拉她?的衣角。 楚阑舟轻轻摇头表示没事,然后示意沈寒英离开。 “可.....”沈寒英尚在犹豫。 楚阑舟冷淡地盯着那眼眸含笑的男子:“没事,他的身上没有武器。” 沈寒英刚刚看得清楚,这男子袖袍之中分明藏了东西。他不会在外人?面前忤逆楚阑舟,但目光依旧恶狠狠瞪视着男人?,若是察觉到不对?,他虽是都会出剑。 那男子在沈寒英的怒视之下十分坦诚地将自己袖口的东西掏了出来,递到了沈寒英的面前。 不是匕首之类的利刃,而是一本卷成筒状的书?。 “时下流行的新话本。”男子展开书?页,念出了书?名,“名叫《掌门的二三密事之九尾狐仙传》,讲的是某大门派掌门不为人?知的密事,最近销量不错,甚至打得过之前位居销量榜榜首的《魔尊的二三密事》,要不要看看?” 沈寒英瞪大眼睛,这些?大门派的掌门在外展现出来的形象无不道貌昂然,自然也会引起一些?人?的逆反心?理,想看看这些?掌门私下的行为,沈寒英也不例外。 他虽然是剑修,但也是爱看些?八卦的。 眼看沈寒英蠢蠢欲动?,甚至真的想伸手去接,玉迎蹊看不下去,轻轻踹了他一脚:“师叔。” 沈寒英这才?悻悻然收回了手。 楚阑舟听名字就觉得不对?劲,隐约有一种被内涵了的感觉。 她?有理由怀疑那本《魔尊密事》说的就是她?本人?,甚至就连《掌门密事》都有可能是她?自己。 这人?的下一句话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想,只男人?微笑道:“这本书?说掌门原是九尾狐仙化成的人?形,故而吸引不少名门修士。小生带上这本书?,慕名而来,想见见传闻中的九尾狐化形的样子。” 太离谱了,不过几年?不看,这些?话本子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 什么九尾狐仙,哪里来的九尾狐仙? 楚阑舟死死板着脸,心?下把那胡乱编纂书?籍的老板诅咒了好几遍:“先生高看了,我乃人?族修士。” 人?与?妖精的灵力都不同,稍微入了门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男子却煞有介事道:“这也未必,毕竟也没人?见过狐仙模样。” 九尾狐仙只出现在传闻之中。 传闻中有九尾狐仙,有着魅惑人?心?之能,喜好便是下凡化为妖娆女子勾引修士与?她?同欢。 楚阑舟也听说过这种传闻,严重怀疑是修为不太行的男修士杜撰出来的,这狐仙什么都不图,下凡就为了助人?为乐,双修给修士增进修为,简直离谱。 奈何这个传言偏偏许多?人?信,甚至有人?专门为狐仙设了庙宇,拜得比拜自家祖宗还要殷勤,日日盼着九尾狐仙能下凡给他增进修为。 甚至因为太过脍炙人?口,将性别?都变得宽泛了些?,往后逐渐演变成了狐仙没有定形,可男可女,喜好与?各种男修女修春风一度。 楚阑舟接过男子递来的书?籍,看清扉页上写着的作者乃是逍遥客,又默默在心?里将逍遥客全家都骂了一通。 但面上,楚阑舟还是颇有礼貌的,她?微微一笑,道:“先生多?虑了,这等杂书?不可尽信。” 男子倒也听话,闻言点了点就没有再提这茬,转而换了个话题:“我还未曾说完刚刚的卦象。” “愿闻其详。” 男子伸出手,遥遥冲着人?群中一指:“刚才?这一卦,应在南边。” ?楚阑舟顺着男子所?指向的方向望去,并未看到什么人?影。 “让一让,让一让。” 嘈杂声自那个方向遥遥传来。 “他不是隐元居士!我才?是!”有一青衣修士形容狼狈,推开人?群跌跌撞撞跑入席间?,指着男人?破口大骂道,“竖子!竟敢给我们下药!” 这修士穿着朴素,水蓝的衣衫被洗到微微发白。 在他的身旁,赫然站着穆家那两?位晚辈--- 穆纤鸿和穆愿心?。 他们看上去像是之前遭受过什么虐待一般,身上乱糟糟的,发丝凌乱不堪。 有这两?人?在身旁作为证明,谁是李鬼一眼便能认清。 众人?尚且还在诧异眼前的局势变化,楚阑舟的浊缺剑的剑峰已然抵在了那男人?的脖颈之上:“先生,这又是何意啊?” 那男人?脸皮够厚,听到这修士的指责之后居然打蛇随棍上,温声道:“道友这样说小生实在委屈,小生不过是答应载了你们一程,何必要这样污蔑小生。” “你!”那修士一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竟然真的被这男人?堵得闭上了嘴。 “既是如此,何必隐瞒。”玉迎蹊眼看这几人?僵持在这里,立马挺身而出,“只要对?乾明派没有敌意,都是乾明派的客人?,何必冒领他人?身份。” 男人?挑了挑眉:“小生也从未说过我便是隐元道友啊。” 玉迎蹊皱着眉反驳:“那我们叫你名讳,你为何不反驳。” 男子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些?委屈:“你也没问小生啊。” 这人?的脸皮堪比城墙,玉迎蹊还没见过这种无赖,应付不来的。楚阑舟将剑向上提了提,雪亮剑光距离他的脖颈只剩毫厘:“你叫什么名字?” “掌门若不嫌弃,可唤小生巫柳。” 又是一个巫家人?。 现在这局势下跑来的巫家人?都不是善茬,更何况巫家人?因为天道的限制一般修为都不是很好,此人?的修为却深不可测,楚阑舟登时警惕起来,对?应的动?作就是剑又上移了几寸。 巫柳连连惊叫,往后退了几步,告饶道:“剑下留人?啊。小生可不是坏人?,不信你问问他,我是不是不仅邀请他上船与?我共乘金船,还请他喝了我珍藏的玉露琼浆。” 他指着的人?正?是尚且站在人?群中的隐元居士本尊,那修士冷着一张脸,却并未反驳他的话。 楚阑舟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放下了剑。 尽管如此,浊缺剑削铁如泥,还是在他的脖颈上留下来了一道细细的红痕。 巫柳表现得十分夸张,甚至还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铜镜,对?着镜子观察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势,弄得像是收到了什么严重的疮疤一样,看上去痛心?极了。 实在是乌龙一场。 在座的众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策划了整场欢迎仪式的玉迎蹊,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个世界上还有怎么不要脸的人?。 洗尘宴接错了人?,还得安排一场新的,玉迎蹊硬着头皮,走?到了那修士面前。 “也不知居士有什么忌口的,不如稍作休息,等明日再.....” “不必了。”隐元居士摆了摆手,“我本来就是居士,一切从简便好。” 这才?是真正?的隐士嘛。 玉迎蹊想。 哪里会像巫辰那般,浑身都是铜臭味。 楚阑舟正?看着隐元居士指了指身边二人?对?玉迎蹊介绍,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极小声的声音:“实不相瞒,小生其实并不会算卦,刚才?就是在胡乱比划。” 楚阑舟早就看出来了,这厮就连坎离震兑的方位都画反了,怎么可能算出东西来。 楚阑舟不理会此人?,不影响巫柳凑在她?耳边接着低语:“但小生其实也看出来了些?东西----但是掌门你啊,要倒霉了。” 这人?简直就像是脑子有什么毛病一样,但楚阑舟将目光扫视过人?群,看向站在人?群正?中,正?望着自己的穆纤鸿之时,她?的左眼皮却忽然跳了跳。 不好。 却已经来不及了。 玉迎蹊刚刚燃起焰火召集了不少宗门弟子,此时早已赶到,乌泱泱的人?群将整个湖畔围绕得水泄不通。 他们是接到宗门有难的昭告匆匆赶来,却没发现什么灾难,倒是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人?。 “站在那女修旁边的,是不是穆家人?啊?” “我看着像。” “听说此子乃是药人?,和咱们掌门有一腿呢,你看他瞧掌门的眼神,好像都快要黏在掌门的身上了。” “是啊是啊,话说掌门既然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为何不干脆将他接来乾明派啊。”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0节 “乾明派不养闲人?,这药人?是个男的,又不能生,要来何用?” “可咱掌门是女的啊,不应该是掌门来生吗?” “掌门何等应勇魁梧,当然不是掌门生。” 楚阑舟耳力极佳,在听清这些?修士的交谈之后只觉得整个脑子嗡嗡作响。 历经那么多?事,乾明派的好多?弟子都变成了楚阑舟的狂热粉丝,很显然他们为了鼓吹楚阑舟,就连天理伦常都不顾了。 “是啊是啊,掌门不是九尾狐狐仙吗,或许狐仙能用仙法让男子怀孕呢?” 这句话听着眼熟,楚阑舟看向人?群之中那颗熟悉的玉冠,左眼再次狠狠的跳了跳。 这厮什么时候混到人?群里去了。 这厮混在人?群之中左边喊一句九尾狐妖,右边喊一句掌门威武,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乾明派弟子的注意。 “什么九尾狐仙?你哪儿?听来的?”有弟子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八卦,询问道。 只见巫柳施施然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本书?卷递到了那弟子面前:“《掌门的二三密事之九尾狐仙传》,详细记载了掌门是九尾狐仙的证据,一本三枚下品灵石,现在买还能附赠作者签名。” 那修士面露狐疑之色,掏出三枚下品灵石,放在了他的手心?。 巫柳也不含糊,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支毛笔,大笔一挥,在书?的扉页上划了几笔。 楚阑舟目睹了这一交易发生。在看清巫柳签的逍遥客这三个大字后,气得咬紧了牙关。 感情这逍遥客就是你啊。 《掌门的二三密事之九尾狐仙传》果?然很是畅销,尤其是在这帮很有购买能力又很仰慕掌门的弟子们加持之下,巫辰手里的灵石就没断过,手里的签名也签了一个又一个。 左右狐仙娘娘也沾了一个仙字,是值得称赞的好仙,又很满足一些?弟子隐秘的期盼,好多?弟子买下书?册后就站在原地翻阅起来,一边翻一边啧啧称奇。 楚阑舟严重怀疑这一届修真界的修士们是不是都脑子有什么问题。 好在终于有脑子清醒的弟子站了出来,质疑道:“你既然说掌门是狐仙,你可有什么证据?” 狐仙传闻本来就是没有影子的东西当然没有办法证实,他这一嗓子,倒也获得了许多?其他弟子的赞同。 巫柳摊了摊手:“创作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啊。” 说罢,他忽然朝着楚阑舟一指。 楚阑舟尚在疑惑,原先质疑巫柳的弟子却都发出了赞叹之声。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低下头,却对?上了小狐狸无辜的眼神。 宴君安原是想处理些?私事,熟料回来后就没有在房中找到到过楚阑舟,便寻着踪迹赶来。 人?形毕竟有诸多?限制,他干脆变成了一只狐狸,想要爬上楚阑舟的肩膀。 他匆匆赶来,还没有弄懂周围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阵赞叹声。 “有狐狸!你们看是狐狸!还是头这样雪白雪白的灵狐,掌门竟然能够吸引狐狸!” “果?真如此,掌门真是九尾狐仙,传言可信啊!” “再来一本,我还要一本珍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剑尊难得不解,疑惑望向楚阑舟,却见到楚阑舟的脸黑如锅底,目光意味不明望着自己。 宴君安隐约觉得不妙,趴在楚阑舟身上的爪子悬在半空,不敢再动?了。 …… 穆纤鸿盯着碗里的热茶,目光专注,仿佛看的不是茶叶,而是什么绝世名画。 而在他的对?面,楚阑舟正?挑眉看着他。 穆纤鸿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楚阑舟可不信此人?对?自己情深根种。 那些?谣言不管是穆家逼迫,还是他为了脱身故意散播,都违背了他们之前的誓言。 楚阑舟的威慑力十足,穆纤鸿明显理亏,此时颇有些?坐立难安,而在他的旁边,还坐着一只同样动?作神态的狐狸。 宴君安化形推波助澜了流言的产生,楚阑舟惩罚他暂时都只能以动?物的形态示人?。 至于流言的缔造者,此时正?蹲在乾明派暗无天日的监狱里,由玉迎蹊严加看管,随时等候楚阑舟的审问。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穆纤鸿终于开了口:“算我欠你一次。” 说罢,他有些?狼狈地扭过头去,不敢看楚阑舟的表情。 楚阑舟帮他摆脱了药人?身份的桎梏,可穆家有的是花样百出的刑罚,更是会用软肋威逼,他不得不暂时找借口搪塞过去。 他想的很好,先暂时稳住暴怒中的家主,待稳固实力之后再逐渐在穆家站稳脚跟。 毕竟哪怕他丢了身子,好歹被教养在穆家家主身边,哪怕没有感情,也能看出他的实力和天赋。 可他错估了家主的狠辣程度,穆家家主居然真的舍得将他作为弃子,变成用来讨好乾明派的工具。 等他自禁足出来后,流言早已传开,他也无力回天。 不管是何原由,终究是他对?不起楚阑舟。 穆纤鸿这一路想了许多?补偿,但他向来骄傲,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干看了楚阑舟许久都无法开口。 但好在他身边还有宴君安。 穆纤鸿想。 虽然不清楚宴君安又在何处惹恼了楚阑舟,但依照宴君安的身份,想必也自持甚高,尤其是当着自己的面,他绝对?不会向楚阑舟低头。 有他做对?比,自己应当还能蒙混过去。 正?这样想着,穆纤鸿却听到了一道声音响起。 明明是清冷的男性嗓音,却硬生生夹杂了些?狐狸嘤嘤嘤的叫声:“阑舟,我知错了。” 穆纤鸿看着身旁对?着楚阑舟挨挨蹭蹭的小狐狸,简直不敢置信。 这厮的脸皮呢? 第106章 你的脸呢? 穆纤鸿眼睁睁看?那狐狸沿着?楚阑舟的衣摆往上爬去, 有些不敢置信。 小狐狸浑身毛茸茸的,动作仿佛也经过了精心设计,尾巴恰到好处扶上了楚阑舟的手?臂, 将软乎乎的尾巴尖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浑身雪白的小狐狸蹭蹭贴贴还能算得上是乖巧可爱。但这小狐狸还操着?一口成年男子?的嗓音, 就只能说是鬼东西。 这种花言巧语, 也就能哄哄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 按照楚阑舟的性格, 定是不会被这种小把戏迷惑的。 可穆纤鸿看?着?楚阑舟明显缓和?下来的表情,显而易见的,楚阑舟现在很是受用。 楚阑舟紧绷着?脸, 但手?下的动作明显放轻了许多, 并未阻拦小狐狸企图攀附进她怀中。 宴君安将整个狐狸都团成一团球,整只?狐狸把楚阑舟的怀中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朝着?穆纤鸿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穆纤鸿看?着?眼前这一幕,释然了。 是宴君安先动的手?。 穆纤鸿心平气和?想。 楚阑舟挑眉看?着?难得向自己袒露雪白肚皮的宴君安,她之前自己也变过动物, 眼下也慢慢熟悉了妖物的本能, 知道?这种袒露肚皮的姿态只?有面对自己十足信任之人时才能做出?来。 尽管楚魔尊面上还做出?荣辱不惊的假象,实际心里在看?见宴君安这般举止后妥帖了许多。 更何况她素来喜欢这种白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宴君安变成的狐狸更是如此, 软白的肚子?, 粉粉嫩嫩的爪垫,往手?心一甩一甩的尾巴尖,简直完美满足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但怀里的毕竟不是真狐狸, 而是她的师兄宴君安。 发乎情止乎礼,楚阑舟再心痒也只?能忍耐住上下其?手?的心思, 只?克制地捏了捏他的尾巴尖聊以慰藉。 许是心虚,宴君安也难得大方, 并未将尾巴抽走。 正在楚阑舟与尾巴搏斗之际,却听到了身后的一道?声音。 是穆纤鸿。 他的脸几?乎红透了,目光也不敢望着?楚阑舟,不晓得在看?什么?地方。 楚阑舟没有听清,皱眉问:“什么??” 穆纤鸿咬了咬唇:“对,对不起。” 似乎是察觉到这样?一句干巴巴的道?歉了无诚意,穆纤鸿又补充了一句:“我以后还你。” 他本就生得好看?,如今脸红更衬得整个人色如春花,直教?人怜惜,软到心底去。 只?可惜,他对面的是不解风情的楚阑舟。 楚阑舟笑了笑,坦然道?:“你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帮我什么??” 此话一出?,穆纤鸿原本通红的脸血色褪去,只?余一片惨白。 楚阑舟魔尊的身份暂且不提,哪怕她以林束的身份活动也是乾明派的掌门。 可穆纤鸿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受制于人勉强活到成年,哪怕靠着?自己的努力脱离的药人身份依旧处于困境之中。 他与楚阑舟,有着?云泥之别。 楚阑舟看?着?穆纤鸿死咬着?唇上溢出?的血色,眼底是一片漠然。 不过是个小辈。 楚阑舟死的时候这人还没出?生,虽说是穆家人,也无实权,穆家那些恶事好事都由不得他。 不过是占着?个和?宴君安相同的药人身份,楚阑舟当时才会顺手?帮他一把。 她当初在小秘境对他说不可说出?她身份可不是口头警告,而是一道?禁咒。依照她对他修为的压制,若是他起了穆家说出?她身份的心思,便会爆体而亡。 不过他此时还活着?,说明他好歹遵守了他的诺言。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1节 穆纤鸿的反应甚至没能在她的眼中留住一时半刻,楚阑舟轻轻抚过怀里的狐狸皮毛,有些弄不懂为何原本顺滑毛毛忽然膨开了许多,而后又安静下来。 但她还是耐心极好地给狐狸梳理身上的毛发,将所有毛毛都梳顺,顺口对身旁的玉迎蹊道?:“走了。” …… 楚阑舟去见了巫柳。 此人分明身在狱中,他却表现的像是在与人宴饮,十分悠闲,手?里甚至不知从何处捧来了一壶酒,正在细细品茗着?。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颇为潇洒地一甩衣袖,将酒杯放到眼前,对准来人举了举:“有贵客前来,在下有失远迎啊。” 楚阑舟看?着?在监牢过得十分滋润的巫柳,默默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躲在角落不敢出?来的木灵身上。 木灵小姑娘手?里还抓着?一颗糖,对上楚阑舟的目光吓得又缩到了玉迎蹊身后,再也不敢冒出?头了。 玉迎蹊也看?明白了眼下的场景,忙不迭就要向楚阑舟道?歉:“掌门,对不……” “不是你的错。”楚阑舟揉了揉眉心,打断了玉迎蹊的自我检讨。 贿赂那么?小的小姑娘,他居然也能做得出?手?。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巫柳一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巫柳看?上去十分委屈:“小生只?是途径此处,看?到这里热闹,所以过来清修的。” 楚阑舟默默听完他的胡言乱语,毫不犹豫便转身离开。 “等一等。” 楚阑舟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巫柳。 巫柳舔了舔嘴唇,冲着?楚阑舟抛了一个媚眼:“小生饿了。” 楚阑舟将头转了回来,并不理会他的言语,接着?往前出?口走去。 都是早已辟谷了的修士,怎么?可能会产生饥饿这种情绪。 “诶~掌门可真是性急。”巫柳眼看?楚阑舟离开,嘴角笑意愈深,“掌门满足了在下的小小心愿,在下便将来意告诉掌门啊。” 楚阑舟头也不回,走出?了监牢。 …… 身为掌门,尽管有个好用的玉迎蹊帮忙分担事物,但她毕竟权限不够,很多事情都需要楚阑舟亲手?处理处理。 往日这个时候为了避嫌,宴君安从来不会靠近自己,今日却不同。 楚阑舟揽着?怀里死沉死沉的狐狸,手?上的毛笔没把握好力道?,在纸上晕出?一片似血般的红痕。 符箓涂鸦早就没有了原有的功能,她默默将这张符箓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而在纸篓之中,早就不知道?堆积了多少?这样?的纸团。 可以见得,她在此前换了多少?张。 罪魁祸首就趴在她的怀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耳朵紧张地背到了脑后,但四爪依旧抱着?楚阑舟,死活不肯撒手?。 楚阑舟重?重?叹了一口气,放了笔:“到底怎么?了?” 怀里的小狐狸没有开口,只?是委屈地将自己的脑袋往楚阑舟的怀里塞了塞。 这是在装不明白了。 师兄向来都是淡漠自持的模样?,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使小性子?的样?子?。 楚阑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又叫了一声:“师兄。” 这一次她的语调有点凶。 小狐狸顿了顿,不情不愿地从楚阑舟怀里走了下去。 没了怀里的重?物阻碍,楚阑舟执起笔,打算绘完符箓。 可她并没有如愿。 冷香萦满鼻尖,楚阑舟只?察觉到身后气息不断加深,宴仙君的发丝垂落她的耳畔,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楚阑舟瞪大了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堵住了唇。 朱砂笔重?重?落在案前,笔尖朱砂晕出?,染红了上好的黄纸。 又费一张符。 这一沓黄纸需要三枚低等灵石才能买到,但这属于掌门私用,不在乾明派的报销范围内,可以说服玉迎蹊报账时把它一并报上去…… 心里的念头只?转了一个来回就被宴君安的动作打断。 宴仙君皱着?眉,他做了太多年的念虚宗仙君,此时也打扮得洁净雅致,不染半点凡尘。 哪怕是在做这种事情,他的眉头轻轻皱着?,表情肃穆淡定,不像是在案前亲吻楚阑舟,倒像是在他那剑阁与人讲经论道?。 可楚阑舟却能读懂他此时的真实情绪。 楚阑舟眼眸带笑,盯着?宴君安藏在发丝之后的红透了的耳尖。 这表明仙君如今很羞涩,而且就快受不住了。 果?然不出?楚阑舟所料,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闭眼。” 楚阑舟勾了勾唇角,甚至将眼睛瞪大了些。 可她注定不能如愿再看?到宴仙君的脸,因?为伴随那声叹气之后,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小心翼翼,却又不由分说地拢上了她的眼睛。 正如楚阑舟了解宴君安那般,宴君安也最了解楚阑舟。 要是能听他的话,那楚阑舟就不是楚阑舟了。 正如此时,哪怕被遮蔽了双眸,宴君安依旧能够感受到楚阑舟的睫羽如同蝴蝶般在他的手?心震颤着?,宴君安几?乎不用去想脑中就自然而然浮现出?了楚阑舟的表情。 那双眼眸现在一定藏着?狡黠的笑意,像狐狸,或者像一只?猫。 一只?软软的,耳朵溜圆的小狸花猫。她的身量太小,刚好够被他拢在手?心里,藏起来,藏到无人能知晓的角落里。 阴暗的心思早就在一年年的等待里萌生出?了可怕的参天大树,可宴君安知晓,这并非楚阑舟所愿。 于是,宴仙君只?能按耐住所有妄念,忧心忡忡地在楚阑舟的唇上浅浅落下一吻。 “阑舟,我只?是担忧。” “担忧什么??” 宴君安没有回答,他只?是通红着?耳尖,无言加深了力度。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燃着?的灯火噼啪一声炸开,一点燃尽的火红烛芯落在蜡油之上,猝然散开,再也瞧不见了。 …… “掌门。”玉迎蹊推门而入,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出?二人之间?旖旎的氛围,提醒道?,“隐元修士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楚阑舟目光游离,半晌后默默开口:“知道?了。” 美色果?真误事,折腾着?许久,她居然一张符箓都没写完。 楚阑舟抓紧时间?,拿着?朱砂笔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叠完之后随手?就放了出?去。 “走吧。” …… 虽说是因?为巫柳从中作梗导致第一次宴席没有举行成功,但总归是他们认错了人,于情于理都该给这位隐元修士补一场宴席。 巫柳带来的乌泱泱那群人早就回了金船,没有他们衬托,这次宴席显得精简了不少?,但人着?实也不少?了。 楚阑舟身为掌门坐主位,隐元修士坐在左上首,宴君安宴梦川坐右上首,穆家兄妹一并坐在他们身后。其?余本宗门那些长?老玉迎蹊也都给他们安排了席位。 还有…… 楚阑舟看?着?堂上额上的那朵娇艳至极的芍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穆家也不知是从哪儿得知的乾明派与浮花盟关系密切,偏就认准了盟主让盟主给他们二人说亲。 这盟主体质不行,醒的比穆家兄妹还要晚一些,听说还是多亏了穆愿心指路,才能教?乾明派弟子?于金船杂货舱找到烂醉如泥的盟主。 此时这人不知道?又在院子?哪处找了一朵花戴在鬓角,浑身还擦着?浓香,骚气到让楚阑舟觉得辣眼睛。 因?为浮花盟盟主之前的言语,让楚阑舟对此人的印象极差。 眼看?他又要上前找自己敬酒,楚阑舟头疼得很,将视线放在了一旁默默坐着?的隐元居士身上。 可能之前仙酿事件给他带来的阴影太深,隐元修士不愿饮酒,玉迎蹊给他换的是乾明派备好的湄潭俊。 而此时,他正死死捏着?手?里的茶杯,目呲欲裂:“他为何在此?” 宴席虽然吵闹,但赖不住他就坐在最显眼的地方,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朝他看?去。 楚阑舟皱了皱眉正想开口。 巫柳却先她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巫柳微微一笑,压根没有起身,只?是抬手?举了举酒杯,看?上去散漫至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阁下这样?挂念小生,让小生实在感动。” 他此话说得暧昧不清,将隐元居士的质问歪曲到这种地步,楚阑舟回头去看?隐元修士的反应,果?然看?到他的整张脸都绿了。 在他下首,穆家兄妹也在皱眉。 他们毕竟是受这人所害,眼下看?到害自己之人就堂而皇之出?现在宴席之中,于情于理乾明派都得出?来解释一二。 玉迎蹊没资格在这样?的宴席上开口,她眼巴巴指着?楚阑舟说话,楚阑舟却只?管闷头喝酒。 玉迎蹊眼睁睁看?着?隐元修士一张脸又青转红,指着?巫柳碍于教?养无法反驳,只?觉得愈发心焦。 好在终于有人替她解了围,一道?浑厚的男声插了进来:“大家都是朋友,如今齐聚一堂,甚好,甚好啊。” 出?言的人却出?乎了玉迎蹊的意料。 那人竟然是浮花盟盟主。 坐在巫柳身边的就是浮花盟盟主,楚阑舟交代安排座位的时候只?是说此子?狡诈,须得放在眼前看?顾。却不知道?他与这盟主居然这般要好。 可他不是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对上玉迎蹊疑惑的目光,浮花盟盟主施施然道?:“道?友请我们喝了仙酿,我们耐不住酒意睡了过去,这才误了时辰。”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2节 玉迎蹊有些疑惑地看?向隐元修士那边求证,却看?到他的表情分明是难以置信。 隐元修士气结,伸手?指向盟主:“简直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当真是一场闹剧,玉迎蹊觉得头疼,正在想法子?,却看?隐元修士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止住了话头。 只?要他不开口,这件事就能轻飘飘度过去,危机解除,玉迎蹊松了一口气。 却看?那修士将目光环视一周,然后朝着?楚阑舟开了口:“掌门,听闻清莲仙子?来乾明派游玩,在下仰慕仙子?仙姿许久特来一见,不过……今日这宴席中为何没有见到她?” 玉迎蹊一口气还没松完,差点没被这句话逼得吐了一句粗口。 穆婉莲是剑阁弟子?,按照常理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宴席之中,排在宴君安的下首。 不过在场人都知道?乾明派的掌门林束与穆婉莲有些龃龉,她不出?现也在常理之中。 但隐元修士却偏偏说自己仰慕清莲仙子?许久,当场向林束询问起她未出?席的原因?来。 这简直就是在给林束下套。 林束若是回答不好显得林束没有容人之心,小肚鸡肠;哪怕回答妥当,也等同于承认了乾明派在剑阁之后,隐元居士是来看?清莲仙子?的,她林束只?不过沾了穆婉莲的光。 更何况。 眼看?着?听到穆婉莲不在宴席上反应过来警惕起来的穆家兄妹,玉迎蹊又头疼起来。 眼看?在场人视线都聚集在林束身上,宴君安淡淡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小口,淡然道?:“穆婉莲触在文斗中动用灵力,犯宗门律法,禁足思过,不便出?席。” 太好了,宴仙君还在。 宴君安是穆婉莲的师兄,自然有资格给穆婉莲定罪。 他这样?回答既解释了穆婉莲不出?席的原因?,又提醒了众人穆婉莲与林束之前的纠纷因?何而起。 玉迎蹊终于缓和?下来。 对于宴君安,凡是修真界的修士都会敬重?他几?分。那隐元居士听到宴君安的回答,还是恭谨道?:“清莲仙子?素来良善,此事或许有隐情啊。” 这句话是句废话,但他又接着?道?:“退一万步而言,哪怕穆婉莲当真做了错事,较她这些年做下的善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尊者,何不对她网开一面,权当功过相抵?” 宴君安素来给人的映像就是铁面无私,绝对公允。这件事也很好解释过去,玉迎蹊倒是不担心。 但事实注定无法如玉迎蹊所愿,因?为很快便有一声极轻的笑声传来。 “不值一提,功过相抵?” 宴君安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宴梦川趁着?众人没看?向自己,悄悄打了个哆嗦。 完蛋了,小师叔生气了。 果?然,不出?宴梦川所料,宴仙君又开了口:“若当时她对面的不是林束,而是旁的金丹期修士,她以元婴之力偷袭,那无辜修士便可能命丧当场。” 隐元居士一噎,但还是有些不服:“剑阁自有剑阁的规矩,在下不便插手?。可这毕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尊者又何必如此计较。” 说罢,他小心翼翼看?了宴君安一眼:“儿女情长?之事皆为凡物,尊者可切勿沉湎于情爱之中,乱了道?心啊。” 结合之前的传闻,这居士几?乎是在明着?说宴君安顾念与林束的情谊徇私了。 而且他偏偏还要加上后面那一句:“更何况,剑阁不是早就有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的那位师妹,放任自流终成祸患,尊者可得引以为戒。” 宴君安实在是太强了。他是渡劫巅峰修为,剑阁剑尊,如今的正道?第一人。虽然知道?他当年也追出?去斩了楚阑舟那惊天一剑,可后面宴君安就开始避关不出?,而楚阑舟则是引出?了之后著名的四家之乱,造出?累累杀业,让修真界一度处于动荡之中。 更何况如今楚阑舟死而复生,就有少?部分人忍不住开始质疑,就凭宴君安的修为,为何没有杀死楚阑舟? 是楚阑舟当真实力强劲到了此种地步,还是宴君安顾念旧情失了法度? 当然,做出?这种阴谋论的修者之事少?数,毕竟宴君安多年积攒的名声摆在那里,但很可惜,这修者便是这套理论的拥庇者。 这帽子?扣得太大,众人皆望向被指责的宴君安,只?有玉迎蹊并乾明派众弟子?齐齐看?向坐在上首的楚阑舟,毕竟宴君安再如何也是他们念虚宗的事情,掌门可是自家掌门。 隔着?人群,玉迎蹊没发现林束有什么?表情变化。 掌门不在意,那真是太好了,玉迎蹊放心了些许,不过掌门为何从入席开始便一言不发,只?顾着?喝酒啊。 玉迎蹊自然不懂得楚阑舟的癖好。 楚阑舟活得太久,阴谋算计自己早就趟了一个遍,如今玩腻了这些东西,养成了新兴趣——隔岸观虎斗。 眼下这些人勾心斗角,楚阑舟就着?背景分析形势,只?要火没有真的烧到她身上,她老人家就懒得开口。 正如此时,楚阑舟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对系统啧啧称奇:“这人虽然嘴上不说,眼睛里却写满了朽木不可雕也。” 系统早就不重?样?骂了这双标修士好几?回,听到楚阑舟这样?说,连忙道?:【宿主不要妄自菲薄,是这修士愚蠢,掌门和?剑尊最配了,还有剑尊和?魔尊,小说,啊不话本子?经常写这一对的。】 不管是什么?马甲都锁死,这世界上没有比宿主和?宴君安更般配的人物了。 话本子?春分曾送给过她不少?,楚阑舟想起自己看?过那话本子?,又是挖心又是挖肾的,只?觉得自己身上也跟着?疼了起来。 她觉得牙酸,丢了瓜子?:“可别。” 这样?轮着?挖一回,她是魔尊也遭不住。 系统误解了她的意思,又是好一通夸赞,直将楚阑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这也是楚阑舟满意与系统交流的原因?,她眯着?眼,一边漫不经心听着?一边将视线放在场上众人身上。 那一头,宴君安还未开口,就被人抢了先。 巫柳撑着?下巴一脸好奇,就像是真的半点不懂一样?:“你为什么?那样?帮清莲仙子?说话,这什么?什么?仙子?的,她是你相好吗?” “胡言乱语!”这一句话直接将隐元居士噎得涨红了脸。 就连穆愿心都坐不住,生气道?:“师叔尚未出?阁,请阁下勿要辱我师叔清誉。” “对不住,对不住。”巫柳态度很好,闻言连声道?歉,看?上去非常有礼节,但随后的话又惹人反感起来,“只?是小生看?隐元兄这般急切,才闹出?了误会,看?在小生带隐元兄乘船的份上,功过相抵,功过相抵啊。” 隐元居士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瞳,哪能听不出?他话语间?的讥讽。 他气急,不过连着?在这人手?上吃瘪两次,他也涨了些教?训。 “清莲仙子?是高洁之士,为修真界做出?过许多功绩来,吾等小辈叹服,与情爱无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巫柳笑了笑,“阁下所言甚是,是小生思虑不周了,却不知那仙子?做了什么?,竟然能得隐元兄青眼。” 这话好歹妥帖了些,隐元居士缓和?了表情,接着?道?:“当年四家之乱,各宗门皆以散修为劣等,是清莲仙子?竭力弹劾,这才能引领如今盛世啊。若无清莲仙子?,何来在下今日……” “啪啪啪……” 他要夸赞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掌声打断,隐元居士不茬抬起眼瞪视打断自己的巫柳。 “那当真是壮举。”巫柳拍着?手?肃然起敬,“那清莲仙子?能达成这样?的壮举一定很不容易,她都为此付出?了什么?努力?” 能提出?这个疑问也在情理之中,隐元居士虽然不满他打断自己的发言,但他本就抱着?歌颂清莲仙子?的功绩而来,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当年清莲仙子?拜入念虚宗之后见那些凡人有了启发,便在宗门各处游行引导,在念虚宗内部兴起一阵风潮,久而久之,由内到外,各世家纷纷效仿为之,成就一段佳话。” 清莲仙子?当年之事一直是修真界的一段佳话,此时又被他说了一遍,哪怕是乾明派也有不少?出?身卑贱的弟子?,听到他的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巫柳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听上去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扣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很是遗憾:“早知道?隐元兄好这一口,我这飞舟上有百八十号人,完全可以排着?队帮隐元兄举牌子?,隐元兄想让我举什么?我就举什么?,是不是也能与隐元兄交心啊。” 怎会是一样?,怎能是一样?? 那修士就没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人,反驳道?:“在当时那个时候,能有这种想法已然很是难得。” 确实如此,当年世家那些子?弟不欺辱他们这些修士就已经是好事了,逞论帮他们说情。 巫柳皱了皱眉:“隐元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得归难得,可隐元兄你这不是张冠李戴嘛,难不成在这种事上……你也想功过相抵?” 他最后这一句话语音上扬,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话语间?的嘲讽之意却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这隐元修士与这人的私人恩怨穆愿心管不着?,但他们争吵说的是她的师叔。同出?一脉,穆愿心太了解师叔的不易,看?到这些人这样?说她师叔,她也有些坐不住了。 师叔只?是不通人情而已,她本心为善,那些虚名也不是她刻意求之,这人这样?说倒像是将穆婉莲说成了一个贪慕虚名的无耻之辈。 她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穆纤鸿,却没有得到半点反应,回眸去看?,却看?到穆纤鸿双手?抱在胸前,表情是和?那巫柳如出?一辙的嘲讽神情。 隐元修士满脸莫名,反驳道?:“这怎么?是功过相抵?分明正是当年清莲仙子?那振臂一呼,才警醒了世人,让世家得以反思,后来百家响应,这才造就了如今盛世。” 巫柳终于不说话了,他听完这修士的话,一双桃花眼难以置信瞪到溜圆,而后捂住嘴笑了起来。 他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笑声,整个宴席又因?为他们刚刚的争辩变得极其?安静,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堂内,到处都能听见。 这简直比他不说话的时候还要嘲讽人。隐元修士一噎,他心知自己没错,但此人偏偏油嘴滑舌,他又争辩不过。 他干脆把这个账记在了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掌门身上。毕竟这巫柳能坐到宴席上,肯定有这掌门的授意,更何况修真界何人不知乾明派的掌门与清莲仙子?不和?。 这些人沆瀣一气,自己不过是孤身一人,自然无法争辩过此人。隐元修士干脆将茶盏贯到了地上,打算拂袖而去:“不过是一个争名逐利的狂狷之徒,贪慕虚荣小心终被名利反噬。” 正是看?得热闹地时候,楚阑舟怎么?舍得让他离开。眼看?他要摔茶碗,楚阑舟指间?一挑,灵力成线裹住茶盏,将茶展又全须全尾地放到了他的桌上,甚至还婉言提醒道?:“阁下千万小心,勿要摔了我这上好的白玉盏。” 楚阑舟这话可是说得损极了。 众所周知,隐士隐居山林,自给自足,不理世俗,换句话说,就是穷。 而这隐元修士所在的无相阁,也恰好是个隐世之地。 楚阑舟这句话虽然极尽世俗,却刚好踩中了他的软肋。 果?然看?那修士手?捏着?茶盏,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却再也没有扔出?去。 穆愿心看?着?这场景,有些心焦。 她现在处境可谓是为难极了,这隐元修士不知道?是何人,虽然天真了些,但他背后的无相阁却极富盛名,更何况他在帮穆家人说话,穆家自然应该多礼遇几?分。 可他为何要打压林束和?师叔啊。 母亲起了让穆家与乾明派联姻的心思,为了表明诚意,还特意请了浮花盟盟主帮忙说亲。在这重?要关头,自然是穆家乾明派越亲越好,哪能有说清不成,反而得罪人家的道?理。 更何况还有…… 穆愿心顶着?宴梦川谴责的目光,忍了很久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师叔与林束的关系。谁敢当着?小师叔的面给林束说亲啊。 可母亲的命令又不可违抗,她只?得带这两人出?去,但又害怕他们真的去找了林束,一路上都在尽力拖延,甚至还重?金买了一个传送符,可以传送去半个大陆。 直接去悯川另一头游山玩水,等小师叔和?林束事成了,木已成舟,母亲也无可奈何了。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偏偏中间?有人横插一脚,非说可以顺路与他们同行,还热情邀请他们一同乘坐金船,她当然不愿,耐不住浮花盟盟主他乐意啊。 她不过是个小辈,她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来了,真的是哪边都不讨好。穆愿心恨不得直接在宴席上挖一个坑将自己埋进去,但她偏偏不行,如今母亲不在,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穆家,穆愿心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缓和?气氛,“都是误会,掌门,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暂且歇息吧。” 隐元修士不说话了,那修士笑够了也停了下来,眼看?形式终于和?缓起来,穆愿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偏偏还有个人却又来插话。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3节 浮花盟盟主面带微笑捧着?酒杯,目光扫过宴席中坐着?二人,而后满脸堆笑给楚阑舟敬酒:“掌门还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楚阑舟讨厌极了他的眼神,但她对酒向来是来者不拒,随手?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却十分锋锐。 当初被按着?打的心理阴影有些深,对上这样?的目光浮花盟盟主笑容一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 他不敢说话,不过他身边还有个活人,直接顺着?他的话茬接了起来。 巫柳表现的活像是个好奇宝宝:“齐人之福,盟主,这怎么?说?” 上有楚阑舟虎视眈眈盯着?,浮花盟盟主讪讪笑了两声,有些不敢说了,但他又对上了那巫柳暗含警告的眼神,心一横,还是将话说出?了口:“倒也不是旁的消息,不过是听说了些轶闻,穆家虽早就废去了将养药人的风俗,之前留下的却还有几?个……” 宴君安饮酒的动作微顿,目光沉沉直接越过浮花盟盟主主,看?向了正在散漫饮酒的巫柳。 巫柳脸上笑容不变,甚至还颇有礼貌地冲他举了举酒杯。 楚阑舟察觉到这话题的不对劲,手?中凝聚起灵力,竟然是想不管不顾直接打断他的发言。 茶盏伴着?灵力激射而出?,眼看?就要砸在浮花盟盟主脸上。 谁都没有聊到楚阑舟会在此时发难,一片哗然之中,玉迎蹊默默伸手?捂住了脸。 盟约完蛋了,工作量又得激增。 浮花盟盟主面色发白,眼睁睁看?着?那茶盏落于他脸前,悲壮地闭上了眼睛,他倒是不怕死,主要害怕划花了他引以为傲的那张脸。 紧张之下,他一口气将自己后面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一位是穆家儿子?穆纤鸿,还有一位,便是如今的剑阁剑尊,宴君安。” 茶盏砸脸的痛感并未传来,反倒是他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大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只?有巫柳面带微笑,手?里还捧着?个完好无缺的茶盏:“欸,掌门,何必如此小气,这等福气也该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沾沾喜气,是不是啊。” 说罢,他自顾自鼓起了掌来。 但在场没有一人敢鼓掌。 在场众人骤然听到这种消息,都被骇得说不出?话来,目光齐齐望向表情很难看?的掌门还有坐在上首温润雅致的宴仙君。 宴君安的身世在修真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母亲是穆家圣女,父亲是宴家家主,可谓生来便站在众人可望不可即的高点上。 气运加身,天道?之子?,所有人羡慕却又遥不可及。 可这样?的仙尊,居然是一个……药人。 凡人做出?,生来便为炉鼎之用的……药人? 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确认此事是真是假。 “胡言乱语!”楚阑舟几?乎是毫不犹豫便拍案而起,她早已顾不上去管那两个泄露秘密的始作俑者,悄悄给宴君安使眼色。 这不过是句没根据的话而已,轻易便能反驳。 只?要宴君安站出?来,再由她带头狠狠惩戒造谣之人,便能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情况紧急,楚阑舟生怕宴君安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含义,都快将眼睛眨出?了残影。 可宴君安却并没有如她所愿那般反应,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安静坐在案前,伸手?揉了揉眉心:“散了吧。” ……… “都关进去了。”玉迎蹊小心翼翼望向楚阑舟,交代道?。 楚阑舟点了点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玉迎蹊思量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掌门,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对于她的指令,玉迎蹊向来都是直接执行,很少?会有质疑的时候,楚阑舟鼻腔中发出?一句应答,表示答应了她的请求。 玉迎蹊的态度越发恭谨:“浮花盟盟主毕竟同我们是盟友,哪怕言行有失,毕竟也未伤及乾明派……” 楚阑舟回过头,她的脸掩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玉迎蹊摸不准掌门的态度,还想再说什么?,楚阑舟却打断了她的话。 “知道?了。” 第107章 浮花盟盟主与巫柳被关在一处。 因为那?层盟友关系, 玉迎蹊还是对他多有礼遇,正如此时,他?还能喝一壶热茶, 而在?他?身边, 巫柳被链子绑在?一起, 手指都不能移动半寸。 尽管巫柳都被绑到了这种地步, 浮花盟盟主端着茶杯的手却还在颤抖,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完全不敢回头看那男子。 也不知道掌门何时才能来, 自己又为何要贪图穆家给的那点钱财,非得把自己搅入这场浑水之中?。浮花盟盟主不免埋怨起自己来。 刚刚那?些话是人能说的话吗?保不齐还会得罪剑阁哪位。 有几条命啊,轮得到自己这样折腾。 浮花盟盟主哆哆嗦嗦,烦躁地左右踱步,甚至就连自己死后的财产分配都快要想好了。 偏偏还有一道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盟主, 你喝的是什么茶?” 浮花盟盟主的手?一哆嗦, 茶杯摔碎在?地上。他?僵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生怕一回答个不好就触了对方的霉头。 恰在?此时, 牢门被缓缓打开。 这姑奶奶终于来了。 浮花盟盟主松了一口气, 正要躬身行礼,待看清来人眼眸中?展露出的杀意?之时,又默默将要行礼的手?收了回去, 权当无事?发?生,躲在?角落里。 一个两个, 都不是他?能惹的。 楚阑舟并不是没有看到浮花盟盟主,但她却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谁是傀儡谁是幕后之人, 楚阑舟不是傻子,自然能判断出来。 巫柳瞧见她来,倒是高兴的很,热切的打招呼:“掌门” “你姓巫,那?你又想做什么?” 楚阑舟的声?音压得极低。 巫柳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有此一问,脸上直接带上了一抹笑容:“掌门之前一直想问小生的来意?,附耳过来,小生和你说啊。” 楚阑舟皱了皱眉,并未上前。 巫柳就像是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阴冷难缠,与楚阑舟之前见到的那?些巫家人都不同。 面对这种人,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对付他?。 楚阑舟对上巫柳暗含期待的眼神,默默拔出了手?里的剑。 巫家的这些阵营游戏,她有点玩腻了。 不管巫家人是想救世还是想灭世,她都不感兴趣,敢挡她的路,她就会把他?们全都杀了。 剑光逼近搅碎他?额前碎发?,巫柳原本嘴角还擎着笑意?,但在?对上楚阑舟认真的表情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一僵,忙道:“掌门饶命,饶命啊。” 不过他?的语调却半点听不出害怕的感情,反倒轻浮放荡,一如他?一直带给人的印象。 楚阑舟并不在?乎他?现在?的想法只是将刀锋又缓缓逼近了他?的眉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他?的。” 话音落下,巫柳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掩盖在?轻浮表表象之下的锐利眼眸中?倒映着楚阑舟的同样清醒的眼眸。 浮花盟盟主完全摸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这并不影响他?感知到危险的氛围,他?连忙向楚阑舟身后的玉迎蹊使眼色,奈何半点回应都没有收到,他?值得又委委屈屈将自己藏在?了不容易被看见的角落。 楚阑舟提着剑,静静等着,等待巫柳给他?一个回答。 半晌之后,巫柳忽然笑了:“真敏锐啊,掌门大人。” “我与宴公?子,的确勉强能算得上是旧日好友。” 玉迎蹊瞳孔巨震,就连原本不敢说话的浮花盟盟主都没忍住插了嘴:“那?他?有你这朋友好倒霉啊……” 巫柳目光淡淡扫到他?的身上,浮花盟盟主悻悻然闭上了嘴。 楚阑舟倒是没别的反应,她早就觉得看那?人有些熟悉,尤其是在?看到他?写的书之后,那?份熟悉感愈发?浓厚。 像极了当年?她在?竹林寻找竹酒之时"无意?间?"翻找到的记录各宗门长老秘辛的书籍。 若宴君安早早便与此人相识,那?当年?估计宴君安委托此人编了那?本歪书哄她。 那?本书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护了楚阑舟那?点可怜的自傲,到了如今,是真是假,对现在?的楚阑舟而言早已不再重?要了。 尽管心绪繁多,楚阑舟面上就将表情控制的很好,甚至就连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展露出来。 巫柳仔细观察了她半天,看不到有什么神态变化,有些无聊,但又很快染上了笑意?:“我就是来提醒掌门,掌门现在?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而掌门正立于浮木之上,形单影只,无处可依呀。” 楚阑舟自身的处境楚阑舟自己能够把握,用不着他?来提醒她。 她今日来便是想确认刚才那?个问题,如今早已得到答案,她也懒得多待,转身便要离去。 巫柳带着笑意?的声?音自她背后想起:“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人是人是鬼,掌门心里也有数了,不是吗?” 楚阑舟再次忽略了他?的话,径直走出了牢门。 玉迎蹊就紧跟在?她身后,还不忘替她关上了牢门,而后才观察着楚阑舟的脸色,小心道:“掌门,这两人要如何处置。”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先关着吧。” 她让玉迎蹊先行离开,自己则是站在?原地,摊开掌心,里头赫然是一张叠好的黄符。 那?符箓涂着朱砂痕迹,和楚阑舟当初送出去的那?一封如出一辙,只是又多加了一些笔画,看上去乱糟糟的,不懂行的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符箓的含义。 楚阑舟能看懂,最?近苦学这个位面知识又得楚阑舟几分真传的系统也能看懂。 于是在?楚阑舟的脑海中?,就传来了系统略带哭腔的声?音:【宿主,我们要怎么办啊?】 系统其实不想问这个的,它现在?哭的惨兮兮的,满脑子都是我磕的cp怎么be了。 它还想问宿主为何如此铁石心肠,那?一夜狐团团可还在?啊,宿主37c的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一面摸狐团团,一边当着狐团团的面画下这张冰冷符箓的。 楚阑舟握紧手?心,黄符散在?空中?化为灰烬,她似乎完全没有弄懂系统要问的问题,只是将目光转到了她腰间?配着的那?把剑上。 那?是浊缺剑。 那?是哥哥留下的剑,她有愧于哥哥亦有愧于楚家,这把剑,她从不拿他?杀人,如非必要,他?也不会让这把剑沾血。 楚家是干净的,可她不是。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4节 楚阑舟收回目光,缓缓开口:“还未到那?个时候。” 还未到万事?都无可转圜的地步,她还可以佯作不知,再贪念一会儿。 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监牢内。 浮花盟盟主看着复又空空荡荡的牢房,刚才这人话语间?的挑拨之意?他?一个外人都能听明白,忍不住狠狠与宴君安共情:“有你当朋友,他?真惨。” “你不懂,现在?的局面本就是一团糟,须得有一人上前,快刀斩乱麻才可破局。” 巫柳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地卸下绑缚在?身上的镣铐,然后又熟练地往冒出来的木灵嘴里塞了一颗糖,这才慢悠悠地道, “正因为他?和我是旧友,我才会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帮好朋友破除困境啊。” …… 宴君安老觉得楚阑舟最?近看自己的目光总是颇为怪异。 再一次欲言又止的间?隙,宴君安终于忍受不住,开了口:“怎么了?” 楚阑舟起先抱着还变成小狐狸的宴君安的时候,在?看到那?人之时小狐狸浑身绷紧的肌肉和骤然炸起的绒毛早就已经彰显了真相。 她一开始也的确怀疑宴君安不同她说明此人来历,不过眼下见了那?神经病,楚阑舟是真心觉得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可想法归想法,楚阑舟还未曾做过那?种挑拨离间?的行为,张了张嘴,总不知这话要从何处开始说。 她想了想,故作为难地盯着面前的公?文:“底下的又来催了,玉迎蹊觉得浮花盟盟主不应重?罚,可这有什么好从轻的,巫柳和浮花盟盟主要如何解决?” 这件事?可不是单纯为了转移宴君安的注意?力才提出的,主要这些东西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领域,楚阑舟看了这些批文就觉得脑袋疼,恨不得都一把丢给玉迎蹊来解决。 宴君安毕竟也是剑阁剑尊,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此时就支了个桌子在?她对面,也在?批阅着一些东西。 他?坐得端正笔直,手?里的竹笔也握得十分严谨标准,和趴在?桌子上鬼画符的楚阑舟形成了显著的差别。 听到她嘟囔着的抱怨,宴君安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走到了她的身边:“按照法规办事?便可,你们宗门当初有没有制定相应的法条。” 楚阑舟转过脑袋看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 饶是宴君安看到楚阑舟这时的反应都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忍不住追问道:“一点都没有吗?” 楚阑舟默默点了点头。 整个乾明派的历史并不长,第一任掌门楚苑,第二任掌门是楚苑不知道打哪儿找到的一个魔修,那?魔修暂且不提,楚苑的个性本就跳脱,同楚阑舟一样最?讨厌被条条框框约束。 制定法条就不必说了,之前楚苑在?的时候甚至在?宗门内宣扬百无禁忌一说,凭修为定资历,将整个宗门都变成了一个大型演武场。 后来还是各长老来之后才勉强做了一些基本的建设,才将乾明派安定下来,但这些条款也都偏向于口头约定,纸质资料很少。 楚阑舟听见在?自己摇头之后跟前传来了一道很明显的叹息声?。 是宴君安在?叹气吗? 楚阑舟没抬头就能脑补出宴君安痛苦模样,登时眼前一亮,就像去看。 时机抓的很准,楚阑舟如愿看到了宴君安皱眉微微嫌弃往后仰头的模样。 眼看趴在?案上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眼眸中?尽是笑意?,宴君安没有忍住,拿竹笔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给我七日,我帮你将基础的法条写出来。” 要知道宗门法条何其繁琐,单单是楚阑舟自己待过的念虚宗,就有一本总则,七本细纲,还有各种各样的补充条例,更何况不同宗门内部情况不同,法条也不可照抄,需得因地制宜,重?新撰写。 流程何其繁琐,一听就是足以让楚阑舟头疼到罢工的地步。 但宴君安说只需七日。 系统听着都忍不住质疑,楚阑舟却偏偏安心了,毫不犹豫将这封公?文塞到最?下面,接着躺平批阅下一本公?文。 系统没忍住发?问:【宿主,这样就行了?】 楚阑舟理直气壮:“那?不然呢?” 之前在?念虚宗的时候,宴君安可没少帮师妹擦屁股。 尤其是他?那?师妹还很不老实,酷爱在?宗门各处追鸡撵狗,四处招惹长老弟子。久而久之就欠下了大批检讨,灵石这些惩罚宴君安还能拎着楚阑舟的领子逼着她交,可检讨就不同了。 楚阑舟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总会眨着一双眼睛,目光恳切,一边扯着他?的袖子一边压着嗓子可怜兮兮地喊师兄。 宴君安:…… 每到这个时候,自小便遵守法度的宴仙君总会心软,稍微放他?师妹一把。 于是各种检讨书都变成了宴君安代?笔,他?一个好学生写检讨居然信手?拈来,比楚阑舟这种每周都得固定去执法阁报道的弟子还熟练。 如今世事?变迁,过了那?么长时间?,物?是人非,好多东西早已变了模样,但还有些东西始终未变的。 就比如代?写检讨的宴仙君变成了代?写法规,宴仙君一世英名?,终究还是栽在?了楚阑舟的身上。 楚阑舟并不同系统解释,她趴在?桌子上,耳边是宴君安执竹笔撰写法条之时笔尖和纸面接触发?出的沙沙声?响。 就像是那?一场旧梦,竹叶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被岁月镌刻留下痕迹的院墙,还有时不时便会飘落的桃花瓣,共同构成了这样一场瑰丽的幻想。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隐元居士在?乾明派过得不是很好。 他?本就是接到穆婉莲的求助才来帮她撑腰的,但偏偏半路遇见了个程咬金,与他?辩论不过丢了面子也就罢了,也不知那?厮做了什么,让他?一个无相阁弟子居然在?乾明派的名?声?变成如今这个地步。 明明乾明派的弟子有许多都不是世家弟子,都是和他?一起从凡人堆里出来的,不应当更能与他?共情吗? “傻逼。”可现实注定无法如他?所愿,一个乾明派弟子路过此处,看见他?坐在?路边,就狠狠啐了一口,“谁口口和你是一路人。” 隐元居士满脸莫名?;“阁下与我都是从凡间?一步步走上来的,何必要为虎作伥?” 那?弟子嗤笑一声?:“我是乾明派的一个修士,你是穆家的一条狗,你到底哪来的脸跟我说我们是一路人?”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隐元修士受不了了,怒道:“你说什么?” 那?弟子也是个暴脾气,直接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我说……你就是穆家的一条狗。” 士可辱,孰不可辱也,隐元居士拔剑而出与那?弟子战成一团。 ……没打过。 乾明派是个标准的剑宗,里面的弟子更是被各类实战淘洗过一遍,他?虽然贵为居士,但他?主修心法,要是单论战力,他?当然打不过这些弟子。 隐元修士被辱,还手?却又打不过,想讲道理,对面那?人又实在?粗鄙,他?有气发?不出,到了最?后只得灰溜溜离开。 那?弟子提着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啐了一口。 他?们的掌门可是林束,他?帮着穆家骂掌门,还指望他?们乾明派弟子对他?以礼相待,这不就是脑子不好。 还有他?当日在?席间?说的那?些屁话,说什么多亏了清莲仙子举牌倡导,这才使得念虚宗改了法度。 他?一个乾明派的普通弟子都觉得这话离谱。 要知道他?们乾明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实力至上,打架把宗门打的一团乱,最?后还是胡师叔看不下去,才修订了相应法律,规定了宗门内部比斗的程度。 当初胡师叔这样的身份制定法律靠的都是武力,硬生生打服了所有弟子,后头又是玉师姐竭力推行最?后才实施成功。一个普通弟子就举个牌子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 更何况清莲仙子哪怕外头传得风头再盛,她也姓穆,指望世家回心转意?共情他?们这些打凡间?来的修士,不如指望林束就是传说中?的大魔头楚阑舟。 乾明派弟子想到此处,更觉得今日见到这人实在?晦气,打算去集市买点转运符来。 这些转运符都是公?孙师叔亲手?绘制的,放到市场上去的。 公?孙世家还有巫家人就是好啊,听说掌门最?近又结识了一位巫家弟子,这样看来咱们宗门短期内的符咒是不缺了。 第108章 楚阑舟并不知晓那隐元修士在乾明派受了多少委屈, 也不太在乎。她身为掌门日理万机,自然有的是事情需要她去烦忧。 正?如此时,楚阑舟正?把玩着手里?的黄符, 凝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巫柳。 他看上去比前几日还要狼狈许多, 胡茬长出了?一截, 眼?下还泛着青黑。 楚阑舟眼尖地看着他的腰间, 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别什么剑。 巫柳的到来给公孙宏邈带来了?极大的紧迫感?,今日来他或许是来探明她的心意的。 在大义和兄长性命的权衡之中, 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楚阑舟把玩着手里?叠得平整的黄符, 结合之前在院中听到的消息,只觉得此人实在无?趣。 于是楚阑舟问出了?口?:“你为何?要这样做?” 公孙宏邈的将视线转过?,并不去看她的眼?睛:“哪怕我不杀他,他也会在你手里?受辱,书生自有风骨, 可杀不可辱节。” 楚阑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捂着嘴笑了?几声,提醒道:“我现在可是正?道掌门。” 公孙宏邈握紧了?拳头:“你是魔尊。” 他一口?咬死了?楚阑舟的魔尊身份,似乎这样说就能将他的罪恶洗清一点。 他执意这样说, 楚阑舟也没意见, 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请回吧 。” 公孙宏邈死死盯着楚阑舟,目光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你何?时动?身去汴州?” 楚阑舟摆了?摆手, 满不在乎:“再过?些?日子吧,左右我是魔尊, 也没有必要回乡省亲。” 公孙宏邈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楚阑舟的眼?神逼得闭上了?嘴。 楚阑舟的眼?眸带着几分讥诮, 却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慌。 不,不能说。 魔尊的身份从来不是能够威胁楚阑舟的砝码。 那?些?事件发生的时间点实在巧合,又或者从一开始,他就被玩弄于这女人的掌心之中。 电光火石之下,公孙宏邈忽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他下了?决定,目光沉沉落在楚阑舟的身上:“你当真以为巫家?人会与你站在一处?” 楚阑舟:“什么?” “你可知我当年是如何?与你兄长相识?” 楚阑舟缓缓眨了?眨眼?睛:“不知。”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5节 “当年你出生之时便羸弱不堪,楚家?四处求医问药未果,情急之秘密求助于巫家?,巫家?长老与楚家?同为上五家?,便帮着算过?一卦,卦象说你不得天命,注定夭折。” 楚阑舟终于有了?动?作,她抬起眼?,目光扫在公孙宏邈的身上,似乎是在分辨事情的真假。 公孙宏邈知道楚阑舟估计有检验真假的法子,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当年发生过?的事实:“我当时公孙一脉的青年翘楚很受主家?看中,被教养在巫家?主祠,因此与楚苑结识。” “当年他拼了?命想要救活自己缠绵病榻的妹妹,四处收购各种灵药,害怕别人起疑,便干脆自己虚构了?一个剑宗,那?宗门叫什么,你也不需要我告诉你了?。” 因为楚苑自始自终便只建了?一个教派——乾明派。 楚阑舟闭了?闭眼?,面?上看不出一点反应。 公孙宏邈却一直说了?下去:“楚家?逆行倒施,终不可为,后来的塞外暴动?便是楚家?要付出的代价。” 楚阑舟皱起了?眉,警告道:“嘴放干净点。” 伴随着那?声警告,有一缕风格外锐利,登时划破了?他的脖颈。 那?缕风划破了?他的皮肤,差一点便能触及他的喉管,涉及楚家?,楚阑舟必定毫不遮掩,明晃晃展现出她的实力。 这种东西楚阑舟能做到,公孙宏邈做不到。他是公孙家?的人,既然生来便能窃得天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就比如他身体与凡人无?异,永远没有办法像正?常修士那?般修行,就比如他虽然能测算天机,却知道凡事都有代价,他只能时时刻刻忍受这些?抉择之苦…… 鲜血顺着他的喉咙喷涌而出,公孙宏邈伸出手,那?些?粘稠的鲜血沿着脖颈滴落到他的掌心,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一般,依旧死死盯着。 兄长的血也是这样的,就在今日,就像这样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被他贯穿胸膛而死。 而那?把贯穿他胸膛的剑,还是他惯常带在身边的佩剑。 因为窥探天机太多,他们这些?方士大多短寿,他出生的时候父母便早已亡故,教导自己的便是兄长。 兄长亲手教习自己入门口?诀,五行八卦,他也不负兄长期盼,被允许进入巫家?修行。 可惜兄长资质不够,未能选入巫家?,便一直待在太乙居,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习先生。 虽说并不能像他那?样窥见真相不过?这对温和的兄长而言也是好事,至少他无?需向他这般落入两难的境地,不得不做出抉择。 他惯常佩戴的那?把佩剑是兄长交给他的,兄长教导过?他,这象征着君子的德行,虽然不习剑,仍要带在身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忘自省。 他从未杀过?人,手中也未染过?血,没想到他为了?大义,杀的第一个人却是他的亲兄长。 公孙宏邈看了?看手心的血液,用力握紧了?拳头。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完成。 公孙宏邈转头看向楚阑舟,虽然知道楚阑舟的性格不好掌控此事不可明说,但此时,他早已顾不上这些?了?偏要将想说的话说出口?:“楚家?待你不薄,而你却与宴家?公子的暗含私情,人尽皆知。” 他看着楚阑舟此时的表情,内心甚至生出了?些?畅快来:“你对楚家?就毫无?亏欠之心吗?” …… “什么?” 巫柳微笑着伸出手,想要将坐在路边的隐元居士扶起来,但他的动?作似乎无?法安慰他,反倒更让他生了?几分警惕之心。 隐元居士毫不犹豫点燃手中的传讯符,可没想到这符箓刚被点燃就直接落入了?那?人的掌心。 巫柳一只手果断掐灭对方的符箓,甚至脸上却带着和煦的微笑:“居士莫急啊~” 眼?看逃脱无?望,隐元居士强做冷静下来,他身处于林荫大道,周围随时都有可能有弟子经过?,这人必定不敢对自己动?手。想到此,隐元居士稍微放松了?些?,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巫柳毫不犹豫,干脆道:“小生是想来听清莲仙子功绩的。” 这人放浪形骸得很,隐元居士不想同此人说话,不过?这里?的确有很多人经过?,眼?看又有一位乾明派弟子打扮的修士经过?道口?,他木着一张脸,故意放大声音:“我和你这种天生便是富贵命的修士不同,我是从凡间来的,小时候家?里?正?逢旱年,颗粒无?收,官府的税又收得紧,阿爹阿娘没有办法,就商量着杀掉最小的孩子——也就是我拿来果腹。我无?可奈何?逃了?出去,却碰见了?一位仙人,那?仙人头带斗笠,身姿窈窕,不仅给了?我三袋米粟还告诉我拜入仙门的位置。” 哪怕到了?后来,他未曾如那?个女子所愿拜入念虚宗,而是承蒙师父厚爱,被收为无?相阁弟子,依旧无?法忘记当年的恩情。 思及此,隐元居士不禁感?慨:“若没有她,我也不复存在了?。” 巫柳抱臂倒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一开□□脱脱像个杠精:“你既然没看到她的脸,又如何?知道她便是清莲仙子?” 隐元居士不厌其烦:“我特意找长老借阅过?那?时出宗的弟子名册,那?段时间出门的只有清莲仙子,更何?况除了?清莲仙子又有何?人会如此行事?” 朽木不可雕也,不过?隐元居士这一番话主要是说给那?些?过?路的弟子听的,也不指望能让此人开窍。 他自认为已经对此子足够礼遇,解释得也足够清楚了?,却看见听完自己这一番陈词辩解之后,巫柳忽然将自己的一双桃花眼?瞪的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样,捧着自己的肚子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当真有趣,有趣得紧!” 当真是无?药可救了?。他懒得和这样的无?赖争辩,摇了?摇头,转身便想拂袖离开。 他要离开,袖子却被一个力道猛地抓住,那?人力道奇大,隐元居士拽了?半天无?法挣脱,只得无?奈回头望去,果然又对上了?那?张犯贱的脸。 巫柳眨着眼?睛,一边捂着肚子,还一边不忘用力扯他的袖子:“哈哈哈……隐元兄,小生近日在忙一桩大事,隐元兄左右也无?事……哈……不如帮帮我啊。” ……… 日光沉沉落下,只在天际间露出点点痕迹,原本?暖烘烘的日暮早被盖上了?一层独属于夜织就的薄雾。浑身雪白的小狐狸轻轻摇晃着尾巴,矮身顶开紧闭的门扉,身形一闪便进了?门内,还被呆在门里?的人吓了?一跳。 楚阑舟背对着他,好像没有听到他推门声一般,手里?正?捧着一本?公文观看。 一如往常,可宴君安却敏锐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 往常这个时候楚阑舟的确是在处理公文,可她一定会点上灯。 可今日房间却一片昏暗,宴君安甚至可以看到她的手指正?在微微发抖。 小狐狸动?了?动?鼻翼,谨慎起来,爪尖抬起又放下。 楚阑舟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轻声道:“我今日,差一点杀了?公孙宏邈。” 再清醒的时候公孙宏邈倒在血泊之中,楚阑舟面?无?表情叫了?玉迎蹊前来处理,而后便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寝宫。 有愧疚之心吗? 这是楚阑舟很早之前就问过?自己的问题。 楚家?覆灭后楚阑舟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浑浑噩噩,不顾可能被世家?发现的风险,只身一人进了?楚家?祠堂。 她其实待了?很久。 整整七日,她滴水未进,就跪在诸位前辈们的魂灯牌位前。 楚家?世代忠烈,原不应当落入此种境地,原不该的…… 再走的时候,她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只带走了?属于自己的魂灯。 楚阑舟心知肚明,她不配为楚家?人。 身后有细小的脚步声传来,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脚边,暖烘烘的一大团狐狸球毛绒绒的,身量刚好够抵在她裸露的手腕上,激起一片痒。 楚阑舟闭了?闭眼?,手指抬起,在暖烘烘的狐狸毛皮上慢慢抚摸起来。 小白狐狸不说话,只是默默陪伴着她,在众人严重的宴君安是淡漠不近人情的剑尊,楚阑舟却不这样想。 宴君安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安静又祥和,就连他的灵力都犹如流水一般,如山谷幽泉。初接近时或许会觉得溪水冰寒,可若是你身处水流之中,就能察觉到他掩藏起来的温柔。 若是这世间诸多烦恼,也能够随这溪水一同远去就好了?。 楚阑舟趴扶在宴君安的背上,慢慢闭上了?眼?。 她的呼吸伴随着两人胸膛的起伏逐渐变得平稳下来,像是陷入了?浅眠之中。 良久后,宴君安才听到一声喃喃低语—— “师兄,你抱抱我。” 毛茸茸的狐狸团化成了?一位面?容冷肃的美人仙君。 宴君安察觉到什么,他一只手扶着楚阑舟,另外一只手迅速在空中一接,滚圆的水珠凝结在他的掌心,被他牢牢握住。 那?是楚阑舟的一滴泪。 楚阑舟闭着眼?睛,表情一如往常,完全看不出一点难过?的痕迹,就连呼吸都趋近于无?像个死人。 她在装睡。 宴君安有些?苦恼起来,修眉微蘋,像是在研究一个难解的课题。 就连阑舟素来最习惯的毛茸茸都起不来作用,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楚阑舟了?。 可她的眼?泪就藏在他的掌心,明明应当是凉的,宴君安却觉得自己的掌心都像是要被炙穿了?。 楚阑舟藏起来了?,他得找到她。 可要怎么找呢?楚阑舟现在就像是一颗死死闭合着的蚌,不让任何?人造访。 他眉头拧得更深,思量许久后终于想到了?法子。 …… 脑中一片混沌。 楚阑舟虽然一开始在装睡,但身旁的气息太过?熟悉,楚阑舟闭着眼?睛,居然真的昏昏沉沉眯了?过?去。 梦里?是一如往常白骨塔和楚家?无?数英烈亡魂,那?些?亡魂拉扯着自己,想要让自己跟着一起堕入地狱。 楚阑舟早已习惯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梦境,摊开双臂,任由白骨铸成的手臂将自己拉扯进暗不见天日的深渊中去。 可今日的梦似乎有所不同。 今日的梦中,突兀出现了?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却始终扑闪着羽翼,纤细的触须抵在她的胸膛,似乎想竭力将她拽上来。 楚阑舟看着眼?前情景只觉得觉可笑。 这小蝴蝶的身量大小还不及人骷髅的一个指关?节大,就这点力量能做什么。 蜉蝣撼树,杯水车薪,小蝴蝶不断摔倒,却又坚持想要将她拉起来。 楚阑舟逐渐变得好奇起来。 她想看这小小蝴蝶能做到什么地步。 它想将她带到哪里?去呢? 蝴蝶翅膀一扇,似乎将她带入了?一个奇异的幻境里?。 好像有些?不对…… 楚阑舟皱了?皱眉。 楚阑舟眼?珠隔着眼?皮转了?转。 楚阑舟的手指微微曲起,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6节 奈何?上头作恶之人变本?加厉,楚阑舟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了?眼?睛,顺便将伏在她胸前兴风作浪的肇事者抓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荒诞的就像是一场午夜间的旖旎梦境。 宴君安被她扯着头发抬了?起来,只不过?他此时面?上好像染了?薄薄红晕,似乎很想要别过?脸,但碍于楚阑舟是手无?法动?作,长长的睫羽胡乱震颤着,像是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 要是能忽略他唇齿间叼着的那?截属于楚阑舟的衣带,宴君安现在的模样就活脱脱像是一个倍受主人欺凌却不敢反抗的小可怜。 饶是楚阑舟的好修养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想骂出声。 他不是罪魁祸首吗?他在害羞些?什么? 更何?况这里?可是她办公的地方。 旁边便是桌案,宴君安好歹还有些?理智帮她将公务分门别类拜访在了?其他地方——从好端端的案桌转移到了?地上,可这也不影响这里?是办公区域,玉迎蹊乃至其他乾明派弟子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楚阑舟垂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头一回觉得拳头有点痒。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 楚阑舟的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一万只苍蝇,迅速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来。 她穿的是掌门规制的服装,繁琐得很,而且不是灵衣,自然没什么轻便的穿法。 其实这种东西用法术便可以解决,奈何?楚阑舟气懵了?,竟然一时半会儿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她将衣服一件件整理好在自己的身上,内衫,里?衣,外衫,腰带……腰带呢? 楚阑舟察觉到有什么轻飘飘的带状物从眼?前飘过?,下意识扯了?扯……没扯下来。 她抬起头,对上了?宴君安略显无?辜的眼?神,而宴君安的口?中,赫然还叼着她的那?枚腰带。 宴仙君修为有成,就连牙口?都十分健朗,楚阑舟身为魔尊之躯,居然没能从他的口?中扯下来。 而且那?腰带的另外一边正?诡异地消失在了?虚空中,还有不断向上蔓延的趋势。 吞下一万句想要骂人的话,楚阑舟勉强挽尊提醒道:“师兄,您老人家?已经有二?百余岁了?。” 更何?况那?么长一条衣带,当着我的面?不是你想藏就能藏起来的。 宴君安仍旧在迟疑,楚阑舟居然能从他向来淡漠的眼?底看出纠结之色。 她都快被气笑了?:“宴尊者,宴仙君,按照宗门门规,私吞他人财务,该当何?罪?” 宴君安睫毛不成体统地乱颤,原本?薄红的脸蛋被楚阑舟这一句说成了?全红,终于在楚阑舟冷酷喊他剑尊的时候松开了?嘴,但还是满脸委屈,看楚阑舟的目光哀怨到像是在看负心汉。 楚阑舟:…… 她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冷酷地系上腰带,但她的耳根早就全红透了?,全靠她身为魔尊的气场镇住,才没有被人发现她现在的情绪。 就连系统刚从马赛克放出来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迷惑,实在忍不住劝导道:【宿主……如果不爱,请别伤害……】 楚阑舟冷酷地拒绝了?系统的婉言劝谏,并独断且专治的给系统下了?禁言令,还毫不留情的将宴君安逐出了?书房。 关?门声响在身后,宴君安面?上的潮红在楚阑舟视线被隔绝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垂着头,发丝披散遮住眉眼?,指尖咬在唇间,口?中神经质般反复默念着一个名字,若是有人看见了?肯定会被眼?前这人的狰狞表情吓到。 公孙宏邈,公孙宏邈,公孙宏邈,公孙宏邈…… 公、孙、宏、邈。 两次了?,他怎么敢…… …… 有了?前头的事情压着,楚阑舟老觉得自己的案台都变得古怪了?许多。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碰案台梦里?的种种悉数浮现于眼?前…… 潮湿的呼吸声,宴君安的炽热唇舌划过?肢体的微妙触感?…… 楚阑舟面?色通红,手下微微用力。 咔擦! …… “掌门……这案台怎么了??”胡平看着面?前不知为何?身首异处的案台,以及不知道为何?完好无?损还整齐摆放在地上的笔墨纸砚,实在是没忍住,有些?困惑开口?道。 楚阑舟负手站在支离破碎的案台前,面?容一派祥和,完全看不出刚才恼羞成怒,毁尸灭迹的模样,平静解释道:“剑气暴动?,已经压制住了?。” 胡平并没有因为他给出了?这个理由而感?到欣慰,反倒愈发蹙起了?眉:“可依照掌门如今修为,不应当剑气暴动?才是。不如去寒舍一续。” 眼?看楚阑舟还要拒绝,胡平生怕自己没有解释清楚功效引起掌门误会,又急忙解释:“我因为习性问题居住在凶牙岭,这是乾明派历代考核弟子所用的剑塔,对磨练修为稳定剑心很有帮助。” 别人以诚待他,楚阑舟自然也会同样对待别人。她看着胡平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笑,接受了?他的提议:“那?便有劳胡长老了?。” “掌门,得罪了?。”胡平抬起手,想要划权限,点上她眉心之时却直接突兀停在原地,眼?眸微微睁大。 楚阑舟的笑容一僵。 她的眉心是宴君安替她造出来的一个灵府,可以掩盖住灵虚镜的感?知。眼?前这人不过?是大乘期修士,没有道理瞒不过?此人。 莫非此人有什么特殊的灵宝,居然比灵虚境还厉害? 但眼?下并不可暴露她是魔尊的时机。 虽然胡长老是个不错的正?派修士,但是对不住了?。 她在心中暗暗道歉。 楚阑舟在掌心悄无?声息凝聚出一点灵力,打算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他一击。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将掌心的灵力打出去,胡平就结结实实扇了?自己一巴掌。 “林束,楚阑舟……林束,楚阑舟……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胡平像是激动?极了?语速极快,絮絮叨叨间却还不忘往门口?甩一个隔音符,“这样好的剑术,还有浊缺的承认,幺儿,我怎么没第一眼?就认出你来?” 这称呼有点熟悉了?,楚阑舟呆呆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胡平压根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用力揉了?揉她的发顶:“幺儿,我是你鹏叔叔啊!” 他似乎有点害怕楚阑舟不信,一只手猝然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绒羽,和大鹏鸟的翅膀毛色一模一样。 楚阑舟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表情和刚才的胡平如出一辙。 她当然知道鹏叔叔是谁。 楚家?的确契约了?一只大鹏鸟,也不知在楚家?待了?多少年,反正?楚阑舟出生的时候它便在了?,几乎是看着楚阑舟长大的,也经常载着幼时的楚阑舟在天空中四处玩乐,在楚阑舟的眼?中,它和楚家?人几乎没有区别。 楚阑舟不知道那?大鹏鸟还能化为人形,更不知道那?大鹏鸟住进了?乾明派,化名为胡平。 她原以为那?大鹏鸟在那?一场浩劫中已经随着楚家?人一同战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她的心头,楚阑舟一动?不敢动?,生怕眼?前的美好景象会被忽然收回。 胡平牵着楚阑舟的手,絮絮叨叨讲了?中途发生的许多事。 例如关?外□□之后大鹏鸟和楚家?人一同抵御外敌,却意外昏迷,因祸得福有了?化形的契机,清醒后便回了?乾明派等楚苑回宗。 这些?事情楚阑舟这么多年来早已了?解的差不多了?,他说的话和楚阑舟猜测的结果并无?二?致,可楚阑舟依旧没有打断他的发言。 胡平本?就是灵兽出身,天性让他不愿参与进人族的斗争之中,对于各种势力了?解的都十分有限。这百年的光阴颠三倒四一讲也没有剩下多少,他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努力将些?细碎边角的记忆都挖掘出来。 而后讲无?可讲了?,又将话题引到了?楚阑舟的身上。 胡平满脸担忧:“剑气暴动?不是小事,我去灵药谷请神医看看……” 之前他邀请她去凶牙岭只是一位修者的惜才之心,可如今知道掌门就是楚阑舟就不一样了?。 幺儿怎么会剑气暴动?呢?区区一个凶牙岭万一看不好她怎么办,一定得查查,一定得找神医查查。 楚阑舟口?中随意打着哈哈,婉拒了?胡平的拳拳慈爱之心——神医就被她养在宗门里?,要有什么毛病早就治了?。 没想到都到这地步了?胡叔还想着这茬,楚阑舟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甚至被胡叔这句话提醒,楚阑舟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对劲,刚才自己的领口?有没有翻正?,腰带有没有系歪,会不会被胡叔察觉到不妥…… 可恶的宴君安。 楚阑舟内心狠狠在宴君安的头上记了?一笔。 胡平对楚阑舟的情绪变化一无?所觉,还在挑着重点说和楚阑舟有关?的事情。 “你灵府造得十分逼真,和寻常金丹期修士并无?太大区别,只不过?我是金翅大鹏鸟血脉,天生便能识破虚妄,故而瞒不过?我的眼?睛。但如今,金翅大鹏要血脉在这天地间只余我一只,应付其他寻常人已然是够了?……” 胡平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面?色骤然一沉, “你的灵台,是谁做的?” 第109章 “你的灵台是谁做的?” 胡平的脸色阴沉, 像是能拧出水来?。 楚阑舟被他的目光盯着,三百多岁的人了,硬生生被盯出了脚底扣地的感觉。 灵府这种地方对修士而言极其私密, 唯有以?双修之法才可以?重塑。 可她如今既无道侣, 却造了灵府, 胡平有此一问也算正常。 可这也不能怪宴君安啊。 当时他们也是懵懂无知一知半解的就试了, 虽然到后来?明白过来?这一切,但木已成舟,他们也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替代?…… 胡平看着楚阑舟支支吾吾却不透露半点讯息, 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浊缺剑呢?” 楚阑舟着急忙慌从储物戒掏出一把剑。 浊缺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白光, 不知为何,楚阑舟觉得这把剑隐约有些烫手。 说?是烫手有些太概括了,应当是忽冷忽热,虽然不断变化但还在楚阑舟可以?的忍受范围内,就像是剑生了灵智还正在克制着什么怒火一般。 浊缺时常暴动, 她暂时没有研究明白这把剑暴动的逻辑, 所以?一般除了重要场合,她都会?将它收在储物戒里。 胡平看着她,话语间颇有些意味深长?:“浊缺剑就别放在储物戒里了, 随身带着, 可以?防身。” 终于从这话题绕开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楚阑舟松了一口气, 连声?应下。 …… 送走胡平,楚阑舟有些茫然。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7节 那么多年过去, 她本以?为一切都毫无希望,却骤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珍宝, 她现在反倒有些诚惶诚恐,不知所措起来?。 楚阑舟抹了把脸,整理好思绪,面无表情地踏入席间。 隐元居士乃贵客,虽然他与乾明派闹了一些不愉快,但身为东道主,楚阑舟该有的面子还是得做的。 正如此时宴饮,楚阑舟依旧得坐在上首,尽地主之谊。 不过胡叔在场,她还是默默将自己酒壶里的酒液换成了酸梅汤。 宴君安端正坐在上首,他的位置位置只与楚阑舟有一臂之隔,只需要微微抬眼,便?能看清身旁的阑舟。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杯果酒饮尽,又悄悄打量了楚阑舟一眼,难得有些疑惑。 楚阑舟为何做出这般模样? 实在不怪他起疑,平常楚阑舟喝酒就和喝水一样,基本上从宴席开始到结束都不会?停歇,姿态也非常懒散。 今日却不同,楚阑舟坐姿端正,就连吃点心的速度都较平常慢了许多,仪态甚至能同向?来?端庄的宴君安一较高低。 她这一回的反差太大,不止是宴君安,基本整个乾明派的弟子但凡长?了眼睛的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很快,低低的絮语声?便?传了开来?。 “掌门是不是身体不适啊。” “又要操劳门派,还得陪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人饮酒,那能不累吗?” 有些弟子更是四处张望着想找寻玉迎蹊师姐的影子。 “玉师姐今日怎么没来??”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还没吃完?” 乾明派的弟子基本上都是林束的狂热粉丝。更何况林束本来?就是好掌门,不摆架子,剑术又极佳,门第?还不高自然更得这些弟子们的优待。 隐元居士平白挨了好几个白眼,听?着周围的絮语,实在是有些委屈。 他分?明一直到现在都止在闭口吃饭,什么都没做啊? 这个乾明派简直从根部就烂透了,隐元居士愤愤想,越发越觉得食之无味,正打算弃掉碗筷宣布离席之时,却听?到了宴席上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说?话之人正是浮花盟盟主,经历先前那些天的牢狱之灾,他面容光彩倒是削减了几分?,看上去颇有憔悴感:“值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美人,也不知掌门属意如何。” 楚阑舟自顾自喝着酸梅汁,眼睛抬都没抬。 浮花盟盟主自讨没趣,尴尬地咳了一声?,喝了一口酒。 不过他的话没有落在地上。 很快,玄关门口便?传来?了一声?有些慵懒的男音:“花前月下美人,有这等好景色,掌门居然不请我,实在是让小?生伤心。” 他甫一登场在场大半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浮花盟盟主身上。 毕竟上一次宴饮的时候浮花盟盟主亲口所说?,他与此人是朋友。 浮花盟盟主平白无故背了好大一口黑锅,却也只能默默忍着,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专注喝酒不再?说?话了。 楚阑舟皱着眉开了口:“你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巫柳将自己的发尾缠绕上自己指尖,笑了笑:“当然是逃出来?的。” 楚阑舟皱紧了眉头,似乎不知要如何处置此人。 隐元居士居然在此时搭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书生罢了,赶走就是。” “小?生的确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书生,可阁下不还是喜欢上我的金船,喝了我的仙酿酒,还误了吉时。”巫柳面带笑意,看向?他的目光中?全是讥诮。 隐元修士愤愤然转过了头:“那是你在我的酒里下了蒙汗药。” 巫柳不仅大大方方承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凡间有人会?拿五石散酿酒,修真界有人会?拿返魂香酿酒,蒙汗药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味药材罢了,我添加在酒里,更能显出这仙酿的风味来?啊!” 楚阑舟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死死皱着眉,将视线落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则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强词夺理!”隐元居士并?不想理会?这疯子,将头扭到了一边去,“你这人贪慕荣华富贵不就是在看不起我们这些从凡间来?的修士吗?” 巫柳笑容依旧灿烂:“小?生的确贪慕荣华,可你既然喜欢清修,为何要做本公子的船。” “你……!”隐元修士一噎,自觉不占理,将头转到了一边。 巫柳却不依不饶。 他端着酒杯,依靠在墙上,一双桃花般的眼眸中?带了些细碎的戏谑笑意,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开口道:“隐元兄,这些可都是身外之物,镜花水月,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梦。” 宴席间众人像是察觉到什么,逐渐变得躁动起来?。坐在席上人纷纷抬头望向?窗外。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那艘巨大的金船正在缓缓消散,船上那数以?百计的道童侍女也都跟着一同皆化为齑粉。 月光照耀下,河面空空荡荡,平静无波,那艘穿连带着村上的人都当着众人面直接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招数在众人面前杀死那么多人,除非……这些东西本就不是活人。 有见?识较广的弟子感叹出声?:“拟物之术!” 以?笔绘万物生,这术法据说?前任巫家家主曾经曾经用过,只一笔便?绘出了千军万马,同楚家一起堵上了当时关外魔气溢散扯出的豁口。 外头将这功法传得神乎其技,可这功法随着巫家家主亡故早已失传,就连先今的巫家家主也未曾习得,没想到居然还有重现天日的一天。 最主要的是,居然是由一个巫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使出。 公孙宏邈脸色发白地盯着来?人淡漠的眉眼,藏在袖口的手指甲早已刺穿手掌,鲜血淋漓。 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此子,究竟是何人? 最重要的是他出现在楚阑舟身边是何意,他也是来?……阻拦他的吗? “啊!……”正在众人争执间,忽然有一位坐乾明派弟子打扮的修士尖叫一声?,吸引了在座众人的目光。 楚阑舟顺着视线回头,皱眉问:“你怎么了?” 那弟子诚惶诚恐,瘫坐在地上:“刚才那鱼,鱼、鱼腹中?有张符箓。” 他身旁有些大胆一些的师兄师姐站了出来?,将那鱼腹中?的符箓挖出来?递到了楚阑舟的手上。 楚阑舟皱着眉看清那符箓之后直接将这张纸碾为了齑粉,斥道:“装神弄鬼。” 但这一场骚动已经发生,宴会?乱成一摊乱麻,在一片忙乱之中?,玉迎蹊拨开人群匆匆赶来?,压低声?音对楚阑舟耳语:“公孙宏邈不见?了。” 楚阑舟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也同样低声?回应道:“知道了。” 楚阑舟直接站起身,面向?众人传音:“这场闹剧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在场有任何人提及此事。” 说?罢,她跟在玉迎蹊的身后匆匆离去,像是要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 巫柳耸了耸肩很自然地上前,跟在了他的身后。 隐元修士却没让巫柳如愿,他压低声?音,小?声?对巫柳说?:“你不是答应好了,只要我陪你演这场戏,你就要帮我救出恩人吗?你的诺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你可是以?道心起誓,如果没有完成,必会?受五雷轰顶之罚!……” 眼见?他还要叽叽咕咕说?个没完,巫柳笑了笑,眉眼间尽是漠然:“正在救啊,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或许永远都救不出来?。” 隐元居士没想到此人就连天道都敢愚弄,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你!” 巫柳摊开手,露出一副无奈表情:“我的确以?道心起誓,定会?竭力将你的恩人救出来?,可我从未许诺过时间。” 隐元居士对他怒目而视。 巫柳却毫不介怀:“我考考你,你那么了解清莲仙子,不妨猜猜她是哪一年拜入的念虚宗,你拜入宗门那年,她又在做什么?” 巫柳眼眸含笑,直接抬脚朝外走去:“或许会?有惊喜哦~” …… “掌门,我已经四处派人寻找过了,并?没有找到公孙宏邈的踪迹。”玉迎蹊将楚阑舟带到一处偏殿,这才仔细将经过讲了出来?。 楚阑舟对此倒像是有些兴致缺缺,她听?玉迎蹊说?完便?随口敷衍道:“知道了。” “两位佳人,这样好的景致,不如与小?生共饮一杯啊。”寂静的偏见?之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谁!”玉迎蹊当即警戒将楚阑舟护在了身后。 自阴影里缓缓走出来?两人,其中?一位赫然是半场赴宴巫柳。 在玉迎蹊愤怒瞪视下,浮花盟盟主也摸着鼻子走了出来?。 玉迎蹊讨厌极了这两个莫名造访的客人,一句废话不说?毫不犹豫就要拉开传讯符文警报,却被楚阑舟按住。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你先去找公孙宏邈。” “可……”玉迎蹊尚且有些犹疑。 楚阑舟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这里是乾明派,他们两个翻不出多大浪来?。” …… 隔音符箓随着玉迎蹊的离开直接被巫柳贴在了偏殿的殿门上。 楚阑舟神形散漫:“鱼腹传书是你搞的鬼?” 活鱼就算了,烹饪好的死鱼鱼腹中?还能发现符箓,这是把她当成傻子哄呢。 巫柳直接坦然承认:“此事的确是小?生所为,但那封符箓却做不得假,掌门也应当能感受到其中?的灵力。” 说?罢,他垂下眼眸,看上去有些寂寥:“小?生也是希望能够引起掌门注意,才出此下策,请掌门勿要责怪小?生呀。” 楚阑舟懒得理会?他这种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巫柳笑了笑,道:“旧日至交好友,如今面目全非,掌门,您怎么看?” 楚阑舟转头便?想离开。 巫柳扬声?,叫住了楚阑舟:“掌门宽宏大量,毫不介怀,小?生却为掌门感到痛心啊。” “怎么办,若是他当真变了,凭借他的身份,在这个世道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下一个上五家会?是谁?宴家,穆家,巫家,崔家……还是……一家独大?” 楚阑舟尚未做出回应,浮花盟盟主却先张了口,他面色发白,连连摆手:“我今日什么都没听?见?,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可惜在场还是没有人理他。 巫柳面带微笑,将自己的后半段话说?完:“……到时候楚家要如何?偌大家业只剩下最后零星一点,丢了就找不回来?了,是不是啊,掌门。” 巫柳几乎踩在楚阑舟最不可触碰的禁忌点问她问题。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8节 你会?怀疑他吗? 百年之后呢?千年之后呢? 经历过诸多种种,当真有人还能保守初心,还能如当年一样吗? 更何况身份的悬殊,地位上的差距,天然就能分?出许多间隙来?。 无人能保证自己会?永远不变,由己及人,别人也不会?。 若你不怀疑他,可证据确凿,明明白白摆在你的面前,你又要如何去选。 楚家为先,还是那一点年少情谊为先? 这对在场人来?说?甚至都不能算是个问题。 当疑点被揪出来?的时候,答案就只剩下了唯一一个。 “更何况……掌门不是早起了疑心吗?”巫柳直截了当地点出了楚阑舟的布置, “我听?闻这世间有一奇宝名叫乌粉虫,其形极小?,肉眼无法观测,就连用灵力都无法监测出来?,它还会?产生的鳞粉,无色无味,千金难求。世家多用此来?追踪……” “掌门真是好运气,凭借小?生的财力都不能如愿拥有一只,掌门轻易便?用在了别人的身上。” …… 浮花盟盟主左看看楚阑舟,右看看巫柳,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他不想听?这种能要人命的八卦,奈何这八卦偏偏往他的脑袋里钻。 “他与我,立场终究不同。”楚阑舟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 四周一片寂静,巫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似乎很期待一般。 楚阑舟张开口,吐露出的话语却无比薄凉:“这几日,我过得也算开心。” “就当是多了一个打发时光的玩伴罢了。” 啪啪啪啪啪…… 巫柳眼中?的喜色就连压都压不住,他甚至直接起身,给楚阑舟拍起了掌:“掌门好魄力。” 楚阑舟没有理会?巫柳发疯,转身直接离开。 巫柳吹灭了灯,像是毫无察觉那般:“好像漏掉了一只小?老鼠。” 说?罢,他又走到殿前,揭开了贴在上面的隔音符,颇有些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啊,糟糕,隔音符贴反了。” 浮花盟盟主缩在墙角死死抱住自己,他怀疑听?到这种层面的秘密,自己可能没法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听?到耳边阴恻恻的笑容,他进?一步揽紧了自己:“你是疯子。” “呵呵呵呵呵……”巫柳盯着手里捧着的烛台,脸上笑意尽数散去,至于下一片漠然,“……谁知道呢。”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要be啊呜呜呜呜呜……】 系统在她的脑中?哭得直打摆子,楚阑舟有点怀疑她再?哭下去脑袋会?进?水。 进?不进?水倒是次要的,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就像是千只苍蝇在飞。 这种感觉楚阑舟忍受不了,她忍不住提醒自己脑中?的那个系统:“你来?这个位面是来?做任务的。” 不是来?看别人谈恋爱的。 系统抽噎了几声?,勉强停住哭声?【可,可宿主,万一宴君安是被冤枉的呢?】 说?完这句话,想到伤心难过处,它又忍不住嘤嘤呜呜哭了起来?。 楚阑舟被她吵得脑壳疼,干脆解释清楚:“鱼肚子里那个,是秦星原写的传讯符。” 这种特殊的叠法,破坏就无法复原,且只有楚阑舟和秦星原,宴君安三人知道。 而巫柳送来?的那封传讯符折叠完好,一看便?是秦星原亲手所制。 那张符纸上只写了五个血红大字 ——“小?心宴君安。” 【可……】系统还想替宴君安辩驳几句,终究却是无言。 跟随楚阑舟走到如今,这个修真界是个什么环境它比谁都清楚。 人性伴随着利益权利纠缠在一起,无法剥离。 那种毫无保留的爱情在这里就是遥不可及的童话故事。 系统用他那点脑容量分?析清楚眼前这绝望的局势,弱弱补充了一句【宿主,没关系,还是有我的,我,感化反派系统会?坚定陪伴宿主直到终结……。】 它的话没说?完,就发现眼前的数据库变成了一串乱码。 系统:?? …… 楚阑舟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那间铺满地笼的寝殿。 不过唯一的区别,应该是自己没有变成猫吧。 她看着自己修长?的双手双脚,居然觉得有些欣慰。 算是比之前……有点进?步? 有了前车之鉴,楚阑舟并?未做出旁的动作,反正人形的时候魔尊并?不受寒冷或是炎热影响。 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 数到十的时候,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停在了她的身前。 有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眉梢划过,一遍遍描摹着楚阑舟的五官,落在她的眼睛,鼻梁,乃至唇舌之上。 楚阑舟耐心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面前人除了这个动作外还做出其他的动作。 她的耐心告罄,索性直接睁开了眼睛。 宴君安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睁眼吓了一跳,直接收回了手。 他的表情比上一次更冷了,整个人都丧失了身为人应当有活力,像是一座五官雕刻完美的冰雕。 只不过那冰雕的眼眶有些泛红,像是哭过。 任谁看到这样如雾隔花般的美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楚阑舟却不为所动,她将目光直直对准他的眼睛:“你想关我吗?” 宴君安神色中?泛着些迷茫。 楚阑舟补充道:“你的储物戒里有现成的笼子。” 宴君安茫然的摇了摇头,将指尖点在了她的眼睛上。 “想吃掉。” “阑舟,我想将你一点一点吃掉。” “皮肉,骨血,灵魂。” 他的手指挨个划过楚阑舟的眉心,胸膛,乃至腿侧,分?明在说?这样可怖的话,他的视线却至始至终都与楚阑舟视线交汇,缠绵到像是在看极其珍惜的爱人。 他轻轻垂下头,细密的发丝垂落在楚阑舟的耳畔,激起一阵麻痒,语气极尽温柔,像是在说?最为热烈的情话:“阑舟,和我一起共赴黄泉,好不好?” 耳鬓厮磨间,梅花暗香浮动,一丝一缕勾着人的心弦。 楚阑舟听?着宴君安的神经质般的絮叨,叹了一口气。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非她所愿,但她在其中?也的确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得解决。 可究竟要怎么样解决呢? 宴君安显然是疯得不轻,他兀自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就连身上的香气都沾染了几分?悲戚,楚阑舟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宴君安是个正经修者,若是惹了执念生了心魔后果不堪设想,楚阑舟重重叹了一口气,而后一把拽起宴君安的头发,逼着他同自己对视,认真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 楚阑舟道。 这场荒唐的囚禁到此为止。 如果楚阑舟不愿意,这世道没有人能够囚禁得了她。 宴君安怔怔愣愣的,也不反抗,好像听?进?去了一点,眨了眨眼睛,有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阑舟,你待天下人那样好,可为何却偏要待我如此残忍。” 世人皆知道楚阑舟成就了宴君安的剑尊之名。 可宴君安对楚阑舟而言,又是什么。 魔道和剑道差距太大,修行魔道者,有极大可能会?逐渐被力量掌控,蚕食心智,最后沦为彻头彻尾的魔物。 可摆在楚阑舟面前的只有这条路,只有这条绝路。楚阑舟当年对自己的选择也没有把握,她便?放了一把利刃。 宴君安是她飘行于无垠大海航船上的一支锚,是当年的剑阁小?师妹楚阑舟悬在如今魔尊楚阑舟头顶的一柄利剑。时刻坐于长?庚峰之上,若楚阑舟偏离了航道,便?会?出鞘。 可这对宴君安而言算是什么呢? 日复一日等待着心爱之人可能出现的那个可能性,日复一日坠入更深一层的绝望之中?。 …… 然后一次又一次,亲手了结自己的爱人。 楚阑舟松了手,轻轻替他抚平额前的碎发。宴君安此时再?也没有坐于剑阁之上的矜持,他的眼泪落了一滴,其余的被他尽力忍在眼眶之中?。 可湿漉漉的泪水还是沿着睫毛落到了楚阑舟的指尖,又顺着指尖滑落到她的手心,攒起了一小?窝深泉。 宴君安压着嗓子,竭力忍住哽咽:“你从前与我说?过执剑人的故事,你说?我们在走一条必由之路,你也描绘过路尽头的景象,可你从未说?过,等这条路走到尽头,那把剑会?如何?” 楚阑舟抚弄宴君安发尾的手顿了顿。 飞鸟尽,良弓藏,莫说?是修真界,就连凡间的那些忠臣良将都逃不过被肃清的命运。 楚阑舟……亦不能免俗。 于是上五家之乱结束于巽天二年 又三年,魔尊楚阑舟于汴州伏诛。 这条路,从楚阑舟做下决定开始,就注定会?以?此收场。 楚阑舟给宴君安编织的那个美好愿景,只是一场繁华绚丽幻影,只能用来?哄诱常年待在高塔之上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29节 幻影终有破碎的那一天,若没有轮回,楚阑舟甚至会?贴心将那一天设计在宴君安飞升之后。 小?公主宴君安终其一生都无法爬下高塔,去拥抱他那踏在荆棘之中?浑身鲜血的爱人。 宴君安轻轻伸出手揽住楚阑舟的腿,将长?发垂在她的腿间,低声?道:“可我不甘心。” 他轻轻将自己的脸贴在楚阑舟的衣摆上,又重复了一遍:“阑舟,我不甘心。” 他不甘心他的爱人付出一切却在史书上籍籍无名。 他不甘心他的爱人明明那样好,却要受人唾弃,困死在荆棘丛中?。 于是小?公主从高塔一跃而下,毅然决然踏入那片荆棘丛。 要么痛苦扭曲活在一起,要么死在一处。 让烈火焚尽一切,万事万物皆毁灭了,他们也依旧在一起。 宴君安将脸颊贴在楚阑舟的膝盖上,低声?诉说?着他认为最为浪漫的情话:“百年之后,你我皆为黄土,掩盖在一起,你我融在一起,谁敢说?你我不配在一起,谁敢再?将我们分?开。” 楚阑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宴君安心猝然一沉。 阑舟这是必然厌弃他了。 楚阑舟向?来?嫉恶如仇,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估计也对自己很失望吧。 楚阑舟会?如何对待他呢……就像对待秦关月。 楚阑舟正认真打量着宴君安。 宴君安素常喜穿流云衣,可今日却不同。 今日宴君安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罚他穿了一件普通弟子穿的白衣。 此时白衣坠地,平白沾染了沉垢,和血污混在一起,污秽不堪,发丝被楚阑舟揉乱,缠在一处,不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金丝雀或是公主。 谁能想到,举世闻名的宴君子竟会?沉湎于凡尘的情爱之中?。 不干不净,不似仙人。 楚阑舟看着这样的宴君安,目露纠结,看了半晌后才痛苦闭上了眼睛:“你走吧。” 这是楚阑舟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宴君安今日还能走,她还能忍得住,还能放过他。 从此之后他们就此分?道扬镳,再?见?互为仇敌,不死不休。 …… 宴君安愣愣跪在地上,失神地望向?她,就连淡墨色的瞳孔似乎都失去了焦距。 楚阑舟想依照宴君安现在的状态想要做决定应该不容易,是不是该再?等等。 她觉得她是他们两个人之中?稍微清醒一些的人,于是她轻轻扒开宴君安的手,想将他拽起来?,迟疑道:“你三日……七日之后再?给我答案吧。” 她想要扶起宴君安,却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无数银色丝线从宴君安的指尖攀附而出,毫不留情刺进?了他的胸膛。 银线锐利,切口面小?,并?未在他的胸腔上留下多少孔洞,可看银线的长?度却能发现早已进?入了一段很深的距离。 在这里展露出这种非“仙君”的手段是极危险的。因为他们虽然在自己的寝殿里,却没有贴任何的隔音符或者禁止人窥伺的符箓。 今日之事若是暴露出去,宴君安恐怕在修真界再?难有立足之地。 “师兄,你在发什么疯?”楚阑舟压低声?音,生怕被外人听?见?或者发现这里的动静。 宴君安却一点都不在乎,他牵着楚阑舟的左手,将银线的一端妥帖悉心的系在了佛珠之上,又将另外一端系在了自己脖颈前的金铃之上,而后才像是安心了几分?,低声?道:“银线早已缠满了我的心脏,若我距离你五丈之外——这枚金铃会?将我立刻绞杀。” 哪怕是宴君安,搅碎心脏也绝对不能活。 他唇色殷红,盯着楚阑舟的目光贪婪而又狡黠,宴君安终于蜕除了他一直伪装的模样,将本性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宴君安在用性命要挟她。 楚阑舟会?厌恶,会?害怕。 那是人之常情。 可宴君安就是不想放开她。 他贴心照拂长?大的小?师妹,骗了他那么多年的小?骗子,宴君安无论如何放手。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眸光潋滟,不像是仙君,反倒像是个十足的狐狸精。 他在等楚阑舟做出审判。 是不舍得被迫将他带在身边,亦或者是杀了他。 不管哪一种,都是宴君安朝思暮想苛求的东西。 出乎宴君安意料的是,楚阑舟哪边都没选,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做贼般捂住了宴君安的耳朵。 宴君安不明白楚阑舟在做什么,但还是侧过头耐心等待着,并?不挣扎。 楚阑舟低声?道:“系统,宴君安是个彻头彻尾无可药救的疯子。” 系统欲言又止,它想问宿主,你才发现吗? 但它又闭上了嘴。 因为他在楚阑舟的眼中?看到了同宴君安一样的,近乎疯狂的偏执。 楚阑舟并?不在乎系统回不回答,她接着道:“我却有些庆幸他疯了,我是不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被乱世逼疯的楚阑舟配不上当年那个高洁不染尘的仙君。 可现在,疯子对疯子。 小?疯子楚阑舟又忽然能和小?疯子宴君安待在一起了。 楚阑舟觉得自己应当心疼,可随之而来?更剧烈的,却是欣喜。 系统不明白楚阑舟心中?所想,只以?为这是楚阑舟在妄自菲薄,连忙搭腔道:“宿主怎么会?自私自利,宿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楚阑舟撇了撇嘴,明明知道宴君安被她捂着耳朵听?不见?,却还要凑到他耳边说?:“真蠢。” 明明她都已经想好要放他走了,师兄却偏偏要自己凑上来?。 可他一个小?仙君落在了魔尊手上,哪里能讨得了好。 第110章 小仙君讨得了讨不了好先另说, 现在头疼的是大魔尊楚阑舟。 楚阑舟严肃道:“把公孙宏邈放出来。” 宴君安被她捧着脸,一双潋滟的眸子低垂下来,被长睫遮住, 看?不清他的神色。 楚阑舟皱了皱眉, 又?重?复了一遍:“还有掌门师兄, 春分……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宴君安默默将头转了一边, 不去看?她。 楚阑舟深吸一口气尝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公孙宏邈的身份特殊,留下他会更方便?制衡巫家, 念虚宗现在无人?, 你不在,掌门得回去做主?……还有春分一只小傻狐狸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关它干什么?” 宴君安默默变回了小狐狸,整个人?都转了一边背对?着楚阑舟,耳朵向后背着, 毛茸茸的雪白尾巴不耐烦般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 就是不说话。 师兄这是在假装自?己听不懂吗? 楚阑舟都快被宴君安的反应气笑了。 她走上?前?,一把将白狐狸团搂在怀里,从上?至下薅着狐狸白软蓬松的尾巴, 笑着道:“你手中的傀儡丝和前?些日子搅动风云的傀儡那么像, 还有秦星原给我写的那么多?封符箓都未寄出,你还瞒着我做了多?少事?情?” 宴君安:…… 宴君安的尾巴早就不摇了,整只狐狸都僵硬在原地, 像是在心虚。 楚阑舟却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反而变本加厉将自?己以往的调查都说了一个遍:“柳长老在那傀儡身上?下了禁制, 追着他逃到了柔城,便?失了踪迹, 结合证据柳明彧怀疑那傀儡之中也有你的手笔,他有尝试写信给我,但是信被你中途截了,我没?有收到。不过苏巧巧给过我一枚乌粉虫,我借此探查了你的踪迹,发现你那个时候也在柔城……” 宴君安将尾巴抽了出来,整只狐狸都挣脱开了楚阑舟的怀抱,变成狐狸的眼尾略略上?挑,就站在距离楚阑舟不远不近的地方凝视着她。 楚阑舟不躲不避,同样眯着眼睛看?他。 两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眼下场景极其危险,奈何宴君安现在还受天?性影响,并不能完全遮掩自?己的情绪,尾尖噼里啪啦抽打在地面,将自?己的小心思?在楚阑舟面前?曝露无疑。 楚阑舟是打算严肃探讨事?情的,却被宴君安的小动作激得一下没?绷住,眼角泄出了点点笑意。 这显然进一步激怒了正?在生闷气的小狐狸。 尾尖击打地面的声音越发响亮,眼看?小狐狸就连毛毛都要炸起来了,偏偏楚阑舟没?一点要哄的意思?,反倒接着慢吞吞将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宴君安满眼阴霾:“只差一点,我就能杀掉他。” 若那傀儡能死在柔城,楚阑舟就不会动查他的念头,就更不会发生后面种?种?,他在楚阑舟的心中永远都会是当年那个好?师兄。 楚阑舟并不甚在意的颔首,反而还补充了细节:“我做了布置,你杀不了他。” 宴君安回眸狠狠瞪了楚阑舟一眼,不再言语。 啊,这种?事?情哪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呀。系统看?着二人?之间越发紧张的氛围有些焦急,硬着头皮想站出来劝一劝。 可楚阑舟偏偏还要火上?浇油。 她垂下手,不顾狐狸的挣扎将白狐狸揽进怀中:“我收到了杨元一的罪证,还有大大小小有联系的案件……剑尊可犯了念虚宗不少禁忌,罪责罄竹难书,若是仔细去算,怕是要被逐出仙门了……” 楚阑舟简直就在捡着宴君安不想听的话说,宴君安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牙根痒痒的,想咬楚阑舟一口泄愤了。 他转过头,盯着楚阑舟那身白到晃眼的皮肉偏偏又?有些不舍得,只得退而求其次,叼着她的手腕含了含。 锋利尖锐的犬齿抵在楚阑舟的动脉上?,稍微用力便?可刺透表面细腻光滑的皮肤,吮吸到里头鲜红炽热的鲜血。 怪物没?有爱人?的能力,他们只会以利爪以獠牙相?拥,哪怕到了最后鲜血淋漓,他们也绝不会松手。 楚阑舟垂眸盯着自?己被咬住的手腕,声音逐渐压低:“师兄,我们双修吧。” …… 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白狐早就化成了俊逸仙君,热烈的亲吻像是蜜糖琼浆,落在楚阑舟的身上?,激起一阵细细密密的麻痒。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0节 楚阑舟低低笑了几声,乱七八糟推了几下没?有推开,也就随他去了。 发丝如瀑穿过指尖,滑腻到不可思?议,楚阑舟的手指顺着宴君安的发顶滑落,藏在发间,与一双更大些的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相?扣。 裙裾不知何时被扯落,半遮半掩,尽显旖旎之相?。欲念如同诱人?的蛇,将楚阑舟裹挟其间。 楚阑舟盯着俯在自?己胸前?的宴君安。仙者超脱凡俗,往往对?凡人?的那些贪欲闭口不言,可等躬身行之,方才知道凡人?将此事?描绘为极乐之境,并非是空口胡言。 他们此时不像是仙君亦不像是魔尊,就像是红尘间最平常不过的一对?夫妻,楚阑舟叼着宴君安的耳根,心想。 可她无法与宴君安结契,因为他们八字不合,命理无缘。 宴君安是天?道宠儿,而她是一开始就被舍弃的弃子,他们二人?的命理毫不相?干,再往后种?种?皆是强求。 可这又?有什么干系,命理相?缠到这个地步,到了如今,估计就连天?道本身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宴君安察觉到她的视线,也垂眸与她对?视,眸光醉人?,像是能在其间酿一壶好?酒。 楚阑舟突兀地觉得有些渴。 她轻喘着将自?己埋首在宴君安的颈间,用气音对?着他的耳根道:“师兄,你有没?有记得给我酿酒。” 这是楚阑舟自?小养成的习惯,偏爱逗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刻意贴着他的耳根讲。宴君安的耳根早就红透了,和脖颈红成了一片,像是抹了胭脂般又?像是寄托相?思?之意的红豆。 可今日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惹得宴君安不快,他没?有收力,竟是露出牙齿,咬了她一口。 犬齿骤然磨在要命的那处,楚阑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猛得仰头,扯着宴君安头发的手指也骤然绷紧。 红豆映白瓷,激荡间,激起一阵淋漓汁水。 “酿了。”宴君安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水雾,楚阑舟听不清楚,“你那时还在汴州……” 宴君安一直期望着师妹可以像以前?一样回到她的身边,珍而重?之,酿了师妹最爱喝的竹酒,用阵法封在了他们常埋酒的那棵竹子下面。 可宴君安等了又?等,没?有等来小师妹回去,只等来了大魔头楚阑舟于汴州伏诛的消息。 酿的那些竹酒没?了能品茗它们的主?人?,掩埋在长庚峰的竹林里,待了足足百年。 偏偏始作俑者还在那感叹:“百年竹酒,那该有多?好?喝!” 宴君安气得红了眼眶,又?咬了她一口。 “嘶……师兄,我的好?师兄,知错了知错了,您松松口。”楚阑舟自?知理亏,咬牙忍了那难捱的感觉,嘴里却咂咂了几下,很显然还在惦记那几壶存了百年的竹酒。 宴君安深知楚阑舟是何秉性,却也无可奈何。 这是他娇宠出来的师妹,那些坏脾气还有小心思?,都是他默默跟在背后纵出来的。 他将空出来的那只手抬起来,轻轻拨开楚阑舟汗湿的发髻:“师妹……” 宴君安甚少叫她师妹的。 或许是当初不满悟道子安排的楚阑舟表现得太过显眼,宴君安虽然并不会在嘴上?说什么,但平日里尽量避免了用这种?称呼,大部分时候都叫她楚阑舟或者是阑舟。 可今日却不同。 他贴着她的发髻,语气像往常般淡漠——“师妹。” 普通的称呼到了此刻却带了些禁忌的暧昧感。 楚阑舟瞪大眼睛,几乎是在宴君安出口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半边身子跟着这一声师妹一起软了下来。 宴君安明明用的都是楚阑舟平日对?他用烂了的把戏,楚阑舟却默默将脸别到一边,整张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怎,怎能这样呢? 宴君安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楚阑舟咬紧唇,脸红透了却偏偏被自?己好?师兄压着,跑都跑不掉。 她又?羞又?窘,只能转头,就是这一转头,她才发觉到有些不对?劲。 桌子上?,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亮。 …… 之前?楚阑舟与宴君安又?是发疯又?是用银线起誓的,自?然也无法顾及太多?,浊缺剑就被她随手放在了案机上?。 再往后……她就更加顾不得管这把剑了。 现在,放置浊缺剑的那个台子被白光照得透亮,几乎看?不见里面剑的影子。 浊缺异常实在太过显眼,就连宴君安都察觉到了。 他侧过头,有些警惕地凝望着那个方向 。 浊缺剑好?像一直都比较容易失控,楚阑舟暂时没?有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左右发光也不是什么大事?,楚阑舟闭了闭眼缓和了一下被白光亮得刺目的瞳眸,又?哑声去勾宴君安的衣带:“无妨……” 宴君安的动作比她开口还要快。 几乎是在楚阑舟开口说的那一瞬间,宴君安从储物戒拿出一件流云衣,展开,将楚阑舟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什么?” 楚阑舟尚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指微微曲起捏住衣摆,站了起来。她的余光瞥见宴君安的喉结可疑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心虚。 宴君安在心虚什么? 很快楚阑舟就没?有心思?再疑惑了。 因为浊缺剑动了。 浊缺剑的光芒极盛,将整个寝殿都照得亮如白昼。 浊缺剑又?暴走了。 楚阑舟下意识想要阻拦,却被宴君安推到了身后。 宴君安居然避也不避,甚至主?动迎上?了那道剑光。 …… 浊缺剑芒凌厉,在击中宴君安之后毫不停歇,四散开来。 楚阑舟根本来不及阻止,那道剑光已经穿着宴君安而过,干脆利落地斩上?了四处墙壁。 “轰隆……”倒塌声响起。楚阑舟那个甚至刻有宗门防御阵法的寝殿居然硬生生被浊缺剑斩成了两半。 哪怕夜深人?静,这动静也委实不小。 不少弟子探出脑袋,居住地离楚阑舟近一些的玉迎蹊更是直接点燃了符箓,楚阑舟拦都来不及拦。 “有敌袭!” “保护掌门!!”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楚阑舟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她拢着身上?的衣袍,站在断壁残垣前?扶住明显身受重?伤的宴君安,眸光有些惊疑不定。 那道剑芒虽然凌厉,却没?有章法,就凭他与她对?剑道的理解,楚阑舟不认为这个东西是很难化解的。 甚至就在刚刚短短几个瞬息之间,楚阑舟就想到了数十种?应对?之法。 可宴君安却选择了其中最蠢的一个做法——用肉身硬接。 而且楚阑舟看?得分明,在剑光来临之际他居然还散去了周身灵力,就像是主?动去挨打的一般。 楚阑舟简直疑惑到了极点,但她眼看?着浊缺蠢蠢欲动,似乎还想趁着楚阑舟不注意给宴君安来上?一剑。终究还是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尝试与浊缺剑中的剑灵交流,压制住暴动的浊缺剑。 可惜浊缺剑内的剑灵好?像并不完整,大部分时间意志都在沉睡,楚阑舟无法与其交流。只能勉强收到一点回应。 和往常一样的欣喜,温和,还有……气愤? 楚阑舟不明白这份气愤到底从何而来,但很显然是和宴君安有些联系的。 她转过头想要询问宴君安。 宴君安靠在被斩断的柱子上?,对?上?她疑惑的眸子,眼瞳中带了抹歉意。楚阑舟还想再问,宴君安却像是极虚弱一般,轻轻咳了咳,唇角吐出一抹血。 他这一回的确伤得不轻,剑气余波造成的震荡尚且不提,脸上?更是被划上?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那道剑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唇间,几乎把他整张俊脸都划成了两半,看?上?去鲜血淋漓的,十分可怖。 楚阑舟看?着这样的宴君安,终究还是有些心软地闭上?了嘴。 众弟子长老们来得很快。 玉迎蹊在看?到现场之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晚间来袭的应当是一个实力很强劲的敌人?,居然能在不惊动宗门防护阵法的情况下闯入乾明派,还能将宴仙君都伤的如此厉害。 结合楚阑舟最近做的事?情,可供怀疑的对?象实在是太多?了。害怕穆家与林束联姻的其他上?五家,甚至就连穆家本身都有可能因为楚阑舟并未给出确切答复而对?掌门痛下杀手。 想到此处,玉迎蹊不免有些细思?恐极。她焦急想要寻求身旁人?的分析,出口后发现站在她身边的那人?,居然是巫柳。 巫柳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扇子,正?遮在脸前?:“呵呵呵呵……谁知道呢?” 玉迎蹊被他这种?笑声笑得头皮发麻,心里默默把喜欢呵呵假笑的人?拉入了黑名单。 她思?索着今晚来人?可能的暗杀动机和背景,却惊讶地发现之前?不知为何消失已久的公孙长老居然就混迹在人?群之中。 她连忙兴奋招呼着,迅速走到了公孙长老面前?,想要询问长老意见。 等她走近,甚至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公孙长老正?在自?言自?语,语气还颇为阴森:“呵……他怎么还没?死……怎么还没?死……去死呵……他们都去死……” 玉迎蹊吓了一跳,心想公孙长老前?几日不出现或许就是心境不稳去闭关了,不过现在看?来闭关的成效并不是很好?,应当吩咐负责炼药的弟子多?给长老配给一些静气凝神的丹药。 虽然是这样想,但她的身体还是默默远离了正?在咬着指尖咒骂的公孙长老。 终于,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稍微靠谱一点的人?。 胡平抱着剑站在众弟子身前?,其强壮的体魄一看?就给人?以一种?安全感。 玉迎蹊走到胡长老身边,沉声请教道:“长老,您怎么看?待此事?。” 胡平遥遥望着楚阑舟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不属于她自?己的衣袍,冷笑道:“呵呵,活该。” 第111章 穆愿心宿在乾明派几日就忐忑了几日。 主要还?是担忧自己搅扰了小师叔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姻缘。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1节 明明不带他来就?是了, 命数却非要指引着他们上了金船,她的堂兄偏偏又是个?风流成性之人,保不齐真与林束有什么纠葛。 自听闻隐元居士闭门不出之后?, 穆愿心索性心一横, 也不再参与?什么宴席, 就?同他堂兄宿在了一处。 表面上是同宿, 实际上就?是看管,生怕他表哥没个?把门?摸了出去,搅扰了别人的美事。 可堂兄行?为实在古怪, 自从那日见过?林束之后?, 他居然开始闭门?不出,勤勉修行?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穆愿心反倒有些不自信了。 正如今日,她趁着堂兄闭关的间隙,小心翼翼询问道:“你?当真是与?林束……” 穆纤鸿狭长的风眸挑了挑:“什么?” 穆愿心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情?哪里好意思说出口。 她用力咬了咬唇, 脸上飞出一团红晕, 伸出两个?指头,对了对。 穆纤鸿下意识想摇头,但他看着穆愿心就?不免想到了那个?逼着自己承认的女人, 笑容变得恶劣起来:“是啊, 我还?给她下了药,春情?散,你?应当知晓那是什么东西。” 穆家本就?是以炼制香料起家, 穆愿心听到她说的话,脸色一白, 而后?变得满脸通红:“你?……!” “我什么?……”穆纤鸿垂眸看向穆愿心,“你?难道还?想听听细节吗?” 穆愿心哪里听到过?这种浑话, 气得捏紧了拳头。 穆纤鸿斜着眼睛,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同那女人如出一辙的眸子,终究还?是开了口:“穆家现在就?是一座漏水的小船,小少主,奉劝你?一句,你?若还?想修你?的仙,就?别想着上这艘破船。” 膨! 穆愿心摔门?而出。 穆纤鸿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楚阑舟既然成了乾明派的掌门?,那穆家就?绝对讨不了什么好。不过?他对穆家的所有人都没有好感,穆家未来如何与?他有什么干系?他甚至巴不得穆家主脉还?有巴结主脉的那些旁支各个?不得好死。 也就?是这小少主实在天真浪漫,他顾念往情?分?,顺口提醒她两句。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穆纤鸿撇过?头,透过?窗户凝望着窗外的正开得繁茂的桃枝。 自从知道楚阑舟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收集了不少与?楚阑舟有关的轶闻趣事。 传闻说楚阑舟剑术独绝,是个?才?惊艳艳的天才?弟子;传闻楚阑舟与?宴君安向来不合,屡在宗门?内大动干戈……传闻说楚阑舟酷爱桃花,甚至还?亲手在自己院落中种了一株桃树,每逢春日,桃花纷飞溢满庭院…… 每当看到此?处时,穆纤鸿都会自然而然想象起楚阑舟舞剑的模样。 仙人着素静白衣于桃花林下翩然起舞,剑气惊起一片桃花,衣诀翩飞间引得暗香浮动,犹如灼灼仙子,定会动人心魄。 穆愿心还?如此?严加看管自己,说明他们还?没成。事实也应当如此?,过?去百余年都不能成功,现在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宴君安是如今修真界的一轮皎皎明月,光芒万丈,可自己不过?亏在出生完了几年,再等等,等他变得能与?宴君安匹敌的程度,就?再能与?仙子相见了。 穆纤鸿想起楚阑舟淡漠拒绝自己的模样,眸光一利,长鞭挥出直接从桃树上折下一束桃枝,而后?卷着拖入他的掌心。 穆纤鸿紧皱的眉眼这才?放松下来,他珍而重之地将桃枝的每一片花瓣抚平,而后?夹在书页之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等到重逢那日,他一定要亲手,将这本书连带着里面的桃花送到仙子的手中。 …… 穆愿心摔门?而出之后?,碰见了目前最不想碰见的人——宴梦川。 好在她道歉的腹稿前几日便早就?拟好背熟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宴梦川的神色,揣度着措辞道:“师兄,对不住,我……” 宴梦川自然知道穆愿心到底为什么要道歉,但现在他没心思管这些东西,牵着穆愿心的手就?往外头走去。 …… 穆愿心和他一起,做贼似地东躲西藏,沿着小道一路走到了荒无人烟的僻静之处,也亏得穆愿心与?他一同长大,知晓师兄不会害她,被他突兀拽着也并?不挣扎。 那地方?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披着大大的黑色兜帽,站在小路的尽头,看到二人之后?又四处张望了一阵,其中一人这才?摘下脸上的兜帽。 穆愿心在看清来人的脸庞之后?,眼眸微微瞪大,但马上又弯成了欣悦的弧度。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师弟!” 来人正是秦三百。 秦三百像是经?历过?了许多事,清减了不少。他脸颊上的肉原本圆嘟嘟的,如今却失了原先的丰盈,不过?目光却坚毅了许多,颇有他家中长辈的影子。 事实也是如此?,秦关月一死,秦家那些旧日的丑闻全?都暴露出来,秦家地位名存实亡,基本算是掉出了上五家之首。 穆愿心看着他的模样就?有些心疼。 秦师弟来剑阁生活了那么久,身上有多少小肥膘基本都是他们这些当师兄师姐一口一口给喂出来的,眼下看到秦三百瘦成这副模样,穆愿心眼眶都有些红,但关心的话要出口却换了一副模样:“你?近来怎么样?” 他们终究是身份不同,各有各的立场,除非秦三百愿意主动说,不然她不能太过?问别人的家事。 秦三百摇了摇头,倒是没有瞒者她:“母亲死后?留下了许多烂账,星原叔正在平账,长老昏庸贪墨,导致秦家亏空很多,往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秦关月死后?,被秦家视为疯子或是罪人的秦星原反倒回到了秦家开始打点起来。账目亏空,秦家守旧派的那些长老偏偏还?把握着实权,革新?的阻力很大,即便如此?,秦星原依旧抽出了一大笔钱,拿来补给之前被秦家养鬼之灾祸害的百姓。 “秦星原当年是因为维护魔头楚阑舟而获罪,被母亲囚禁百年,可我在收敛母亲遗物的时候在母亲房中却看到了楚阑舟的画像。” 那副水墨画被珍而重之用锦匣装着藏在暗室里,而暗室的开关就?藏在那插了桃花的花瓶之下。 穆愿心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出世家那么大的秘辛,吓得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立马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空白符箓,分?成三份递到三人面前:“我以天道发誓,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否则……” 她话未说完就?被秦三百制止,他摇了摇脑袋,认真道:“不必。” 天道誓言发多了容易对修行?造成阻碍,秦三百既然愿意将这个?秘密说出口,自然是自己做过?权衡的,并?不希望自己的小伙伴为了此?事平添烦恼。 秦三百沉吟片刻,还?是道:“我想查查楚阑舟当年之事。” 实际楚阑舟的履历在修仙史上记载得很清楚,楚阑舟自甘堕落成魔叛出宗门?屡造杀业,最后?伏诛。 尽管百年后?证明楚阑舟并?未死去,只是沉睡了百年复又苏醒,但她那个?业罪累累的魔头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很难产生偏移。 秦三百就?是不明白,如果楚阑舟当真是个?彻头彻尾得大魔头,为何母亲和星原叔依旧将其奉为圭臬,是信奉魔头走火入魔,还?是当年之事……其实有隐情?? 毕竟楚阑舟对于他们这些小辈而言只是冰冷的记载,对于星原叔这些长辈而言,却是个?切实存在过?的,活生生的人。 秦三百还?想开口,衣摆却被牵了牵。 细小的女声从黑压压的兜帽下传来:“哥哥,我热。” 秦三百伸出手将盖在小姑娘头上的兜帽取下,又细心帮她整理好额角的汗珠,动作十足的耐心,是个?很好的哥哥。 他对穆愿心和宴梦川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秦颖。” 秦颖尚且有些怕生,磕磕巴巴道:“哥、哥哥姐、姐姐好。” 秦颖他们都见过?的,是之前秦家老宅的家主死后?留下的遗脉,却不知道也没过?多长时间,这孩子居然长得这么大了。 “星原叔最近被家族盯上了,让我暂时带着秦颖。”提起妹妹,秦三百也有些高?兴:“我问过?族里的族医,大夫说她虽然天生痴傻,但仔细将养却也不是没有可能恢复神智。” 虽然哪怕真的治好了她也会比寻常人的反应要慢一些,学东西也会少一点,但没有关系,他会一直保护她。 穆愿心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的模样,却仍旧有些担忧。 秦家如今形式不甚乐观,秦三百哪怕面上并?不表现出来,但实际上,无论?是对独身一人面对秦家庞大顽固势力的秦星原还?是留下来的秦三百而言,这条路都注定艰险。 她思来想去,还?是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玉牌,递到了秦三百面前:“这是我穆家少主令牌,执此?令牌者必会受所有穆家人礼遇,你?先拿去应应急。” 秦三百却是摇了摇头:“多谢,但不必了。” 秦家失势,穆家与?秦家的利益又牵扯甚广,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导致穆愿心与?家族离心。 说罢,他转过?头看宴梦川。 宴梦川也是如此?,他早就?掏出自己的储物袋,从中拿出两块令牌,同穆愿心一样,正要递给秦三百。 秦三百正想拒绝,却听到他说:“这是亲传弟子牌,临时教人赶制的,你?们两个?人一人拿一个?。” 穆愿心和秦三百同时瞪大了眼睛。 半晌之后?,才?传来秦三百飘飘乎乎的声音:“可我记得,拜师大典还?未举行?啊。” 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拿准谱,毕竟他同秦颖一起潜逃了那么久,东躲西藏的,早就?忘记了时间。他原以为穆愿心师姐会记得,熟料当他转过?头看向穆师姐的时候,却发现穆师姐的目光也同他一样,都十分?飘忽。 实在不怪穆愿心没有把宗门?事物放心上,主要是她为了引走穆纤鸿在海上飘了那么久,早就?忘了还?有拜师大典这一茬。 宴梦川摇了摇头,解释道:“还?没开始。” 眼看身旁的小伙伴又要好奇起来,宴梦川索性一下子说清楚:“我们之前游历经?过?荒庙的时候不是曾经?拜过?那庙里的尼姑为师吗?师叔说,修行?应当修心,遵守诺言方?才?应当是君子所为。” 他并?未把后?面和林束身份有关的话说完全?,因为后?面的话小师叔当初问他的时候也没有说明,他知道,这是师叔对他们的考验。 秦三百毫不犹豫从宴梦川的手中接过?,倒是穆愿心有些犹豫起来。 她毕竟还?是想当剑修,那尼姑虽然修为颇深,但会不会剑她还?不晓得。 宴梦川也不着急将令牌收回,他将令牌举到穆愿心的身边,耐心地等着自己的小伙伴做出决定。 穆愿心闭眼调息起来,她能察觉到自己的内府正在为此?事而烦乱,灵力也跟着阻塞起来。 她旋即不再迟疑,睁开眼从宴梦川的手中接过?弟子牌。 若是不愿坦率面对此?事,这桩事就?会变成她修为路上的一道阻碍,影响心性,反倒得不偿失。 接过?令牌之后?,穆愿心才?反应过?来:“为何是念虚宗的亲传弟子令牌?” 宴梦川严肃地点了点头,放下了两个?重磅消息:“林束便是当初慈安庵的那位庵主,她已经?还?俗了,剑术很好,不过?事物繁忙,小师叔的意思是先由他来教养我们。” 两个?小团子一个?眼睛瞪得比一个?大。 秦三百更是差点抓裂了他的衣摆:“你?刚刚在说什么?” 宴梦川有些疑惑地复述了一遍:“林束是慈安庵庵主?小师叔暂代师父的职能,代为教养?” 两大剑道大佬教习剑术这不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吗?为何看着秦三百的眼神那样骇然? 穆愿心的反应要合理许多,她高?兴地当即尖叫一声,兴奋劲儿还?未过?去呢,就?当即反应了过?来:“那若是林掌门?未曾和小师叔联姻呢?” 宴梦川知道她要问什么,颇为绝望地摊了摊手。 “那我们岂不是就?变成了乾明派的弟子了?” 穆愿心左想右想,猛得把弟子令牌放回了宴梦川的手中:“不行?,师兄,你?先替我收着,我今日就?去盯着堂兄,让他绝对绝对不能和林师叔在一起。” 天天盯,日日盯,绝对不能让任何旁的人有可乘之机!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2节 她转头望向秦三百,眼眸里闪着热烈的火光:“你?也陪我一起盯着!” 秦三百愣了愣,正想拒绝,就?被穆愿心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 秦三百也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穆愿心的这是在找借口庇护他? 可他带着秦颖东躲西藏了那么久,四处被拒,四处受限,早就?尝遍了人心薄凉,更知道这份心思的可贵之处。他眼见着师姐鼻尖挂着的一抹汗滴,知道穆愿心此?时正在紧张自己拒绝她的好意,思量许久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穆愿心的眼睛登时亮了,牵着他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宴梦川站在原地,看着穆愿心背影的目光中却带了一丝忧愁。 秦家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但是宴家家主告病,他敢保证宴家绝对没有插手此?事。穆家却不同,上五家争斗从未停歇,而穆家则在逐步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 可权利固然美味,人人趋之若鹜,却也是一种剧毒。穆家追求太过?,也不知最后?会不会弄巧成拙,玩火自焚。 穆师妹心性纯善,可她毕竟是穆家少主,等到了那个?时候…… 穆愿心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宴梦川没有跟上来便笑着转头挥了挥手:“师兄!” 秦颖偷偷躲在秦三百身后?观察了穆愿心许久,试探性地想去牵穆愿心的衣摆,还?未碰到,就?被她一把牵住了手。 秦颖吓了一跳,却没有挣扎,顺从被穆愿心牵在了手里。秦三百和穆愿心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宴梦川目睹了这三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上去。 不管未来如何,他们都是他的师弟师妹,他还?是能护着的。 不过?让他们三个?一起去乾明派是不可能的—— 在他回念虚宗之前,林师叔和宴师叔绝对要在一起!!! 宴梦川的脑中早已构思了无数种促进二人相爱的浪漫场景,他决定当晚就?写好计划,每天加班加点,一定要把小师叔和林束的好事办成了! 还?要写信给家里,按照世家迎亲的规格先备下来,等二人成了立刻结婚!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 故事里的主人公尚且不知道他们未来的生活已经?被三个?小豆丁安排好了。 此?时,楚阑舟正笑盈盈地看着坐在轮椅之上的公孙宏邈。 但其实有些狼狈,毕竟她身后?就?是自己被毁掉的寝殿。断壁残垣配上淅沥沥的冷风,看上去处境分?外可怜。 宴君安脸上的血早就?止住了,只不过?创口还?未愈合,看上去狰狞可怖,宛如罗刹厉鬼。 实际上这人简直和厉鬼没什么区别! 整个?修真界都被他下了降头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公孙宏邈眼睁睁看着宴君安像是弱柳扶风般悄悄靠在了楚阑舟的身上,又想起自己惨遭非人折磨的这几天,唇瓣抖了抖,思来想去,最后?总结成一句话: “掌门?与?其注意我,不如注意一下身边人……。” 你?身边,有变态。 楚阑舟眨了眨眼睛,不是很在意公孙宏邈的话,而是在很认真的思考给此?人下禁言术的可能性。 公孙家和巫家就?这点不好,天生对咒术格外敏感,不能像对待穆纤鸿一般随意给他们下咒。 可他看到了宴君安那么多秘密,得找个?法子,让他说不出去,不然她不放心。 公孙宏邈还?要开口,身为方?士那么多年培养出的第六感却让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妙。 于是他掐指捏了一个?诀,待算出结果登时面露惊骇之色。 公孙宏邈目呲欲裂,他算是看出来了,哪有什么黑心鬼哄骗小白花的把戏,这两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的共犯! 楚阑舟知晓他定然是算出了什么,含着灵力的右手在身后?慢吞吞地点着像是在寻找出手时机。 公孙宏邈当机立断,自己咬破舌尖发下了誓言:“我以天道起誓,当日所作所为皆不会说出,违者受雷霆之刑!” 话音刚落,他就?觉得后?脖颈一凉,紧接着眼前一黑,径直往后?倒了下去。 “你?们这对……”奸夫□□,我都发誓了,你?们为何还?要对我出手? 可惜后?面的话注定无法说出口,公孙宏邈失去意识,歪倒在轮椅上。 楚阑舟颇为意外地看着站在公孙宏邈身后?的玉迎蹊。 玉迎蹊倒是言之凿凿:“公孙师叔最近可能修为出了岔子,最近精神不是很好,我先让弟子们将他送回去,免得一个?人出了什么事。” 察觉到掌门?怪异的眼神,玉迎蹊停下了脚步疑惑道:“掌门?,有何不妥吗?” 楚阑舟摆了摆手,示意玉迎蹊按照自己的安排做事就?好。 宴君安是个?什么命格,公孙宏邈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与?他抗衡? 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吗? 时也运也,这一回,是天道不站公孙宏邈这边啊。 ……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到来。 待胡平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走近之时,楚阑舟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妥之处。 流云衣果真对得起它的价格,穿起来犹如被云层包裹,轻柔到不可思议。 不过?流云衣再好在此?时楚阑舟的眼中也没有什么作用。 毕竟这是别人的衣服。 哪怕在她众人面前可以厚着脸皮做出种种荒唐事来,但那众人的范畴里,可不包含胡平。 被鹏叔眼睁睁目睹了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楚阑舟耳根泛起红晕,羞囧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胡平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反倒更加笃定了自己猜测。 在他的眼中,这世间压根不存在一个?为祸四方?的魔尊,楚阑舟分?明就?是个?还?需要自己驮着带飞飞的奶娃娃。 楚阑舟才?那么小,她懂什么?这种事情?定然是这小登徒子勾引她的。 他越这样想,气势就?变得越发凛冽起来,像是凶牙岭上的山峰,正凉嗖嗖往外冒剑气。 楚阑舟倒是不明白胡平具体在想什么,但她能看出胡平正压抑着的蓬勃怒气。 哪怕早已身为魔尊,在刀山火海中淌过?好几个?来回,但这不影响她害怕叔叔发火。 楚阑舟微微往后?缩了缩,没想到刚刚还?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宴君安站了出来,挡在了她的身边。 楚阑舟感受到师兄的维护,眨了眨眼,眸中自然流露出点点感激之意。 胡平看她的眼神就?觉得牙酸,自然而然看向宴君安的目光中就?更带了一些怒意。 他只看宴君安一眼就?皱紧了眉,做出评价: “不好看,邋遢。” 天怜可见,这两个?词怎么可能与?宴君安产生联系? 实在是宴君安穿着的只是普通白袍,被剑气一砍,鲜血污了白衫,原先漂亮精致的脸蛋也划破了相。 他原本刻意留下来是为了在长辈乃至楚阑舟面前卖个?惨,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惹得楚阑舟的亲人不快。 宴君安慌忙捏了一个?诀,将自己拾掇干净了。 宴仙君的仪态很能唬人,哪怕顶着脸上那个?偌大的伤疤,依旧能够看出其清冷的气质,这伤疤虽消减了其清俊,反倒增添了几抹肃杀之意。 熟料这反倒更加引起胡平不快,他皱眉望向宴君安,再次做出评价:“行?事油滑。” 宴君安再次吃瘪,整个?人都看上去有些茫然。 楚阑舟算是听出来了,胡平就?只是在单纯的挑刺。 毕竟宴君安也算是她疼着宠着一路长大的小公主,楚阑舟倒也不忍心他被如此?磋磨,索性走到了胡师叔的身前,讨好般捏了捏他的肩。 这是她小时候撒娇做惯了的姿态,胡平很是受用,看向宴君安的目光变得缓和了些,不过?依旧带着点刺。 “结契了吗?” 宴君安摇了摇头。 胡平皱了皱眉,宴君安长睫猛地一颤,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拘谨起来。 “家世如何?” 宴君安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宴家之子在其他人眼中可能是优点,但在楚家人眼中,绝对不可能是个?加分?项。 楚阑舟观察着宴君安此?时绷紧了的下颚,有些心焦。 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小公主真该哭了。 她连忙软声朝着胡平撒娇:“鹏叔……” 胡平拍了拍她的手没理她,看向宴君安的目光更加嫌弃:“在哪里高?就?啊?” 终于有个?能回答的问题了,宴君安急忙道:“长庚峰,剑尊。” 胡平还?想挑刺,但转头对上了楚阑舟的殷切的小眼神,他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勉强合格。” 说罢,他回眸看了一眼楚阑舟:“你?陪我出去走走。” 楚阑舟连连称是,忙不迭就?要跟在胡平的身后?,动作慌乱,只来得及给宴君安留下一个?眼神。 宴君安目送着这二人离开,罕见地也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过?来剑尊身份的重要性了。 宴君安起先并?不在乎身份,甚至曾觉得这身份是阻碍,拦着他不让他同楚阑舟一处。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身份的好处,还?好有这层身份抵着,不然胡平说什么他都答不出来那该怎么办? 话本子里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棒打鸳鸯小情?侣大有人在,宴仙君很有危机意识,丝毫不忽视见家长的重要性。 思及此?,他又有些焦躁起来,他听从楚阑舟的建议把念虚宗的掌门?放回去了。 可掌门?如今早就?知晓真相,他回念虚宗说不准就?会对自己的剑尊之位下手。 若等胡平日后?调查出来,发现自己并?不是剑阁的剑尊,那岂不是还?要在他们心中落下一个?“撒谎成性”的标签? 宴君安有些焦躁地咬着自己月白色的指甲尖。 现下掌门?或许还?未回去,还?来得及在途中劫杀。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3节 可掌门?也是楚阑舟的师兄,若是楚阑舟问起,要如何搪塞过?去呢? 若是搪塞过?去一时,楚阑舟那么聪明,肯定很快便能查明真相,到时候,她会不会因此?对我不喜? 第112章 乾明派也就这点大地地方, 胡平在这里生活了?许久,早就看腻了?此处风光,自然也不需要楚阑舟带路。 他只是慢悠悠摇晃着走?在林荫小道?上, 身后还跟着一个步伐有些凌乱的楚阑舟。 许久之后, 胡平才开口:“那便是你说过的宴家那小子?” 楚阑舟咬了咬唇, 道?:“是。” 宴君安给留下来的映像胡平其实?很深。 修真?界积年?累月传出来的赞誉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却是楚阑舟。 毕竟当年?楚阑舟还?是个小白团子的时候,等下了?学?舍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口中蹦出来的全是这个名字。 一开始的时候, 是带着愤怒的小奶音。 “宴君安, 欺人太甚!” 这些话就连她迷迷瞪瞪在梦里梦见了?都会爬起来喊一句再接着睡,听?得胡平都很是心疼。 他甚至还?偷偷和楚苑商量过要不要把宴家那小辈装麻袋套着打一顿给楚阑舟出出气。 不过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宴君安这个名字就在楚阑舟口中变了?一个风向。 那时候楚阑舟抽了?条,不像之前小汤圆一样滚圈,也开始懂些礼仪, 不会把旁的男子的名字咬着不松口了?。 不过提起宴君安的次数倒是没少。 只是融在了?话里。 就比如:“鹏叔!今年?的考校我的第一又被?宴君安抢走?了?!但没关系, 除了?那一门,我全是第一!” 就连劝解族中小辈时,她都会不经意说出他的名字:“不过摔一跤, 就连宴君安那娇里娇气的小公主?都不哭, 你哭什么?” 楚苑毕竟与这群小孩年?龄差距有些大了?,楚阑舟是个在族群孩子眼?中颇有名望的孩子头,她口中的宴君安就一度成为?了?楚家小孩“娇气”的评判标准。 楚家的孩子们没见过宴家的那位小公子, 但宴君安的形象却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中——他跑步摔跤了?不会哭,吃饭吃撑了?不会哭, 玩游戏打输了?也不会哭,就是被?叫小公主?会红脸, 羞答答的像小公主?。 小孩们看不出宴君安到底哪里娇气了?,但楚阑舟这样说一定?就是对的,这些小孩就连吵架都要拿宴君安作比较,非要说自己不像宴君安这样娇气。于是胡平在很长一断时间内睁眼?闭眼?听?到的全是各种小孩口中喊着的宴君安,想不熟悉都难。 诸如此类的故事还?有许多,烦虽烦,但胡平却并非制止楚阑舟的行为?。 因为?他陪着楚阑舟长大,太清楚楚阑舟的心思了?。 楚阑舟是孤独的。 她的天资实?在是太好了?,楚家那些孩子们与她相比就如明珠和沙砾,就连当时世称有着经世之才的楚苑……其实?也不如她。 楚阑舟天性机敏,却又心思细腻,这样的孩子,其实?十分恐怖。 智多近妖,她完美地将自己掩藏在了?人群之中,逼迫自己迎合着家长亲人的期待。 曲高和寡,在宴君安来之前,楚阑舟其实?不喜欢同同族的孩子玩闹嘻戏,她更喜欢让胡平载着她飞行。 从高空鸟瞰万家灯火,虽然能将万事万物都尽收于眼?底,可?自己却不与其中任何一个东西沾边。 这便?是孤独,这也是楚阑舟的漫长童年?。 可?后来,孤独的小孩终于不用一个人坐在鹰背上,因为?她遇到了?能同自己一齐俯视人间的伙伴。 胡平虽然会嘴上抱怨几句自己那么好一个叔叔被?楚阑舟冷落了?,却并不会阻拦。 后来他曾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伪装成普通的鹰看过这个楚阑舟口中不断出现的小孩。 那小孩不太爱笑,捧着书板着一张脸走?在前头,身后是正在咋呼玩闹的小侄女。 胡平看着他板正的样子,嫌弃到不行,心想原来是个书呆子。 其实?这句感慨还?包含了?区区书呆子,自己到底哪里比不过他,以及这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之类无限趋近于老父亲的感慨。 腹诽完再看,只见小侄女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那小孩红了?脸。 小孩被?激怒,放快脚步匆匆离开。 好无聊的人! 大鹏鸟看得兴致缺缺,翅膀一挥就想离开。 余光却瞥见那小书呆子却又停在了?转角处,悄悄瞥着自己的小侄女,而后深吸一口气转了?个身,又假装不经意路过她的身边。 大鹏鸟扇着的翅膀瘪了?一下,差点当场摔下去。 …… 回?忆到此结束。 胡平看着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的楚阑舟,心想,罢了?。 毕竟这个心理?准备他早就做了?不知多少年?了?。 眼?下这结果,也算是他能够预料到的。 女大不中留啊。 胡平有些惆怅地想。 在他心中,哪怕早已过了?那么多年?,楚阑舟依旧是当年?那个身量还?不足他半个臂膀大,天真?浪漫会贴着自己的翅膀喊自己叔叔的小姑娘。 他想了?想,还?是以长辈的身份交代道?:“既然决定?了?,日子就得早些定?下来……选个时候,也让你阿爹阿娘看看。” 最后一句声音触及了?他们都不愿提及的悲伤往事,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有些沙哑。 楚阑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可?宴君安他毕竟……。”他毕竟是宴家人。 胡平停下了?脚步。 楚阑舟跟在他身后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鹏叔化形之后的脸是楚阑舟所陌生的,可?楚阑舟看着他的锐利眸光依旧能窥到当年?守卫楚家大鹏鸟的影子。 胡平正色道?:“当年?楚家之祸,他有参与吗?” 她对楚家的确有愧,可?这件事是个已成既定?的事实?,楚阑舟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胡平凝视着她。 楚阑舟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当年?独自一人跪在祠堂的时候,列祖列宗和被?残忍屠戮的族人正看着她,而她跪在祠堂之中,却希望他们能够放过那个罪魁祸首生下的孩子。 她咬破了?唇尖,顶着莫大压力,却依旧坚持道?:“诸多种种,非他所愿。” 楚阑舟动过杀掉宴君安的念头。 在破庙里,那天大雨瓢泼,她跪在佛像前,袖口藏了?一把短刀。 可?宴君安不知晓。 他甚至还?天真?到将自己送到她的面前,害怕她离开不敢进门,就淋着雨恳求她,想带她走?。 楚阑舟没有和他走?,她骂走?了?他,让他带走?了?自己的魂灯。 如果楚家人还?在世会如何? 一定?会对她极尽失望吧。 每日夜半梦回?,她总会在想,若是楚家人看到这一切,会不会后悔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后悔让她姓楚?她本就不配成为?楚家人的,那些罪孽,她一个背负就够了?,没有必要再牵扯到其他人…… 温热的触感从她的发顶传来,胡平的语气中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既然没有,那你们为?何不能在一起?” 楚阑舟眼?眸微微睁大。 胡平自己想琢磨个时间,奈何他没什么相关知识储备,于是认真?建议道?:“我记得咱们宗门里有个方士,我虽然不大喜欢他,不过你可?以去找他算算吉时。” 楚阑舟说话罕见地有些磕巴:“可?,可?他……是宴家人。” 胡平闻言皱了?皱眉:“当年?宴家参与进那些事的还?活下去几个?你明明是我小辈,为?何活得那样古板?” 他摸了?摸下巴,接着道?:“或许你喜欢穆家那小子,倒也不错,听?说你和他……” 楚阑舟面色通红,打断了?胡平的发言:“我和他并不是那种关系。” 胡平看着楚阑舟,笑了?笑:“嗯嗯不是不是。” 他早发现了?,楚阑舟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似乎分外紧张。 近乡情怯,她许久不见他,开始时有些紧张是正常的。 可?这种诚惶诚恐的态度是不应当的。 他是楚阑舟尚且还?在世的亲人,又不是来找楚阑舟索命的修罗恶鬼,为?何楚阑舟要害怕他? 但这件事是楚阑舟的心结,他不可?明着问,胡平想了?想,道?:“你接任乾明派,往后想做什么呢?” 楚阑舟磕磕巴巴将自己的计划全都讲了?出来。 乾明派是楚苑留下来的东西。 当初楚苑匆匆忙忙离开还?来不及打点剩余事宜,塞外煞气暴动并未完全受到抑制,楚阑舟打算接着哥哥着手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楚苑建立乾明派的初衷其实?很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这世间还?有一个楚家人,楚苑的心愿就能传承下去。 可?天不遂人愿,往后便?是塞外暴动,灭门之祸,楚家终究是未能在这场灾难中生存下去。 不,还?留下了?一人。 楚阑舟。 楚苑身死,但没关系。 下一届传火者会是楚阑舟。 楚家人便?是那道?最牢固的壁垒,关外那些煞气就休想踏入悯川一步。 胡平看着她,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楚苑失败了?,留下了?这堆烂摊子,但他并没有把烂摊子交给你的意思。” “你是他妹妹,是楚家最小的孩子。”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4节 “大家都很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当年?塞外暴动,楚家明知是圈套却依旧踏入其中,这是为?公。 那是楚家世世代代的职责,是每一个楚家人较之于性命更加重要,应该要放于第一位的东西。 而楚阑舟却不同,楚阑舟是楚家的那一点私心。 他们希望楚阑舟能够活下去,才做了?这个有些自私的决定?。 可?毕竟时间紧迫,能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有限,而后发生的许多事,非他们所能预料,也终非他们所愿。 胡平看着她低头沉思的样子,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楚阑舟对他的态度一直诚惶诚恐,就仿佛她欠了?楚家人一样。 可?为?什么? 楚家覆灭与楚阑舟有何关联? 楚阑舟入魔,是为?了?楚家复仇,是不得不得为?之,楚家人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忍心责怪呢? 更何况小幺独自一人闯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独身在外吃了?多少苦头。 胡平揉了?揉她的发顶,压低声音,就像是小时候一般对她道?:“幺儿,要飞吗?” …… 楚阑舟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缓缓走?进了?房间。 旧寝殿被?浊缺剑催毁,玉迎蹊暂时将他们安置在了?距离乾明派正门稍微偏远些的客房。 宴君安并未离开,正在房间里等她。 此时他的装扮素雅,完全看不出之前背着楚阑舟咬着指甲歇斯底里的痕迹。 察觉到楚阑舟的眼?眶有些泛红,宴君安轻轻伸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这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眼?睛被?蒙住,被?剥夺了?视力,其他的四感变得异常清晰,楚阑舟察觉到一阵清甜的梅花香气传入鼻尖,宴君安并没有动,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真?好啊。”过了?许久许久,楚阑舟这才小声道?,“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宴君安于是笑了?:“那真?好。” …… 一夜静谧。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楚阑舟与宴君安只是单纯拥抱在一起,她嗅闻着花香,陷入了?暖烘烘的梦境。 这是她百年?来做的唯一一个香甜的梦。 梦里什么都记不清了?,她只能记得梦醒之后,原先刺眼?的阳光早就被?一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前,宴君安的脸已经差不多好全了?,楚阑舟一测头就能看到他挺拔俊朗的五官,和相较与普通人格外纤长的睫羽。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花香充盈在她的鼻尖 ,楚阑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宴君安好像变甜了?。 原本犹如腊月寒冬盛开的红梅冷香变成了?雪将融化之时的馥郁梅香。甜得似乎能混着雪水一起拉出丝来。 宴君安的声音却有些闷。 “怎么了??”楚阑舟有些疑惑。 宴君安皱了?皱眉,沉默许久才道?:“没什么,就是……春天到了?。” …… 春天到了?。 那点凝结在窗弦边的霜雪早已化了?个干净,楚阑舟依在床头,还?能听?到有乾明派早起扫撒的小弟子在交谈。 “这棵红梅树怎么开了??” “梅花不就是春天开吗?” “可?不是雪映寒梅吗?那不应当是冬天开吗?” “那是它开得太早了?吧!” “今日早课做完了?没有?还?有空想那些杂七杂八,还?不快去!” 两?个小弟子在梅花树下摸鱼被?长老当场抓包,灰溜溜地跑到了?台阶上打扫着。 楚阑舟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小弟子刚刚站着的地方,那棵梅花树枝丫繁茂,虽叶片只还?冒出新芽,满树红艳艳的梅花却已经开了?,一朵一朵生长在一块儿,像是小姑娘装点在发髻间的妆奁。 宴君安正在替她整理?昨晚被?睡乱了?的头发,虽然这种活计用法术很快便?能解决,他却偏偏想要亲自动手。 不过宴君安的手巧得很,很快毛毛躁躁的碎发便?被?他抚平,他甚至还?给她梳了?一个时兴的发髻,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楚阑舟信手捏出个水镜,越看越是满意,站起身就想往外头跑。 “等等。”宴君安却叫住了?她。 楚阑舟有些疑惑,却看宴君安不知从何处折来了?一束梅花,将它斜斜插在了?楚阑舟的鬓间,又细心整理?了?一番,而后才笑着松开了?压制住楚阑舟肩膀的手。 “走?吧。” 第113章 “已经是春日了, 拜师礼在即,需加强警戒,切记不得有失。” 杨元一听到声响, 动了动手指, 睁开了眼睛。 他喉咙早已许久没有进?食水, 干渴到时时刻刻都像是在生吞岩浆一般。 但这?相比于他的身上的伤势而言甚至算不上什么。 他早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多久没有洗澡了, 身上脏臭不堪,就连路边的乞儿?都比不上,被柳明彧打出来的伤口只做了基本的处理, 无人医治, 稍微动弹一下?就又是?一阵剧痛。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是?什么,这?几天杨元一算是?体验了个透彻。 念虚宗不是?号称是?整个修真界最守法?度的宗门吗?可分明……念虚宗的长老就是?个疯子。 他咬着牙,翻动了一下?身体。 血糊住了眼睛,他伸手将脸上的血沫抹开,想要看清身周的环境。 柳明彧不在。 他曾经?的好师弟薛子林倒是?还站在密牢里, 穿着执法?阁弟子的服制, 看见?他醒了,想要上前却又想起什么动作忽然一滞,停在原地神态有些复杂。 他在这?里听到了太多有关于他的秘密, 早就知道他是?杨元一。 杨元一看不惯他, 但柳明彧好不容易才离开,他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于是?他强撑着自己?张开嘴,道;“师弟。” 薛子林眼眶一红, 他看着昔日待自己?素来良善的师兄倒在地上,哪怕知道此人是?个人面兽心的坏种, 他也有些不忍。 当初为了寻找师兄失踪他才来的执法?阁,却没想到再找到师兄之时, 师兄居然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 可柳明彧长老走前早已下?了口谕,他身为执法?阁弟子理应遵从,薛子林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地哀哀切切喊了一句师兄:“师兄……你别怪柳长老,柳长老嫉恶如仇,自然看不惯你的行为……” “我已求了长老不再对你动用私刑,等过几日,交由?问心塔结算。” 他想了想杨元一的所作所为,咬了咬牙,道:“师兄,你需悔过。” 杨元一都要被这?人气笑了。 把他送去问心塔,是?要让他被剑气穿成筛子吗?还悔过?人都死了还悔什么过? 事已至此,想依靠薛子林相救已然不可能,他索性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只能自救。 不可能求助于系统,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人只有…… 杨元一转了转眼珠,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我口渴。” 薛子林忽然想起来,师兄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师兄不过是?筑基期修士,尚未辟谷,那是?真的会死的。 而且柳长老并未交代过不能给?师兄喂水。 薛子林眼眸转了转,还是?趁着密牢无人,悄悄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水壶喂到了他的嘴边。 杨元一猛地侧头一撞,薛子林猝不及防,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在地面晕出一小谭水洼。 “师兄?!” “哈……”杨元一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很小,但能照出杨元一的脸了。 他侧过头,小水坑倒映出他的侧脸,有点点阴气溢散而出,想要钻进?他的口鼻。 杨元一以前只觉得一幕恶心至极,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但今日却迫不及待,甚至还不顾嗓子的灼痛,大喊道: “我要成为你的家人,救我,救我啊!” “桀桀桀……哈哈哈哈……”阴冷的笑声伴随着呜呜哭声响在安静的密牢之中,那哭声哀切至极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融合在一起,更显可怖。 薛子林知道自己?坏了事,当即警戒起来,抬脚就要去踹散那洼水窝。 可黑气却腾空而起,没让他的脚踩到实处。 “啧。”薛子林用力甩掉了手上的黑气,可传讯符箓被黑气浸染,已经?不能用了。 这?里被隔绝了空间,求援无路,逃脱无门,薛子林暗道不妙,掏出别在腰间的宿机伞,摆出了战斗的姿势:“前辈,这?是?念虚宗的地界,请速速离开。” 他不过才筑基期的修为,对上这?种老怪物没有胜算,但也必须战。 战死,也比稀里糊涂死掉要好些。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不知从何而来的前辈并未理他。 一道呕哑嘲哳的声音响在虚空之中:“好啊。” 男人的话语似乎带了些讥诮:“不过……还不够。”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5节 什么不够? 薛子林皱着眉尚在思索着那人话语的含义,而后便看到了自己?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什么?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元一像是?遭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一般,嘶吼着叫出了声。 黑气从他的七窍涌入,撑裂他的皮肤,露出里面猩红的肌肉和白骨。 杨元一竟是?被这?黑气硬生?生?剥下?了自己?完整一张人皮! 可那老怪物不是?被师兄召来的吗? 刺鼻的血腥味溢满了整个房间。 薛子林被骇得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冷坚韧的墙壁。 杨元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他被活剥了皮,却没有死,倒在地上不断翻滚哀嚎着。 回荡在密牢里的笑声却毫不停歇,伴随着阵阵鬼哭,薛子林只觉遍体生?寒。 眼前这?景象分明就是?人间炼狱! 召它前来的杨元一尚且如此,自己?会如何? 薛子林面上却握紧了手中武器,沉声道:“不知前辈名讳?” 许是?折磨杨元一让那老怪物心情好了许多,他居然做出了回应。 “崔家,崔老九。” 崔家,上五家之一,传言千年前煞气肆虐,民不聊生?,有五位尊者挺身而出,将煞气赶到了关外,牺牲性命封印,这?才还了悯川一个安宁。 五位尊者死后,悯川众人感念其?奉献,尊他们?的姓氏为大姓,他们?背后的家族为上五家。 依照传闻所言,这?五位尊者代表的氏族应当极具仙人风范才对。 可崔家的作风,同那些厉鬼有何区别? 薛子林满心疑窦丛生?,却不言语,与虚空看不见?的怪物隔空对峙着。 密牢内,杨元一足足哀嚎了半个时辰,声音才逐渐停歇。 他死了。 阴气从他的七窍涌出,将他的身体像是?玩腻了的垃圾一样丢到一边。 薛子林眼尖地看到,那些阴气似乎在勾着什么红通通的东西,是?硬生?生?从杨元一尸身胸膛中扯出来的。 那东西形态像是?一个胎儿?,浑身皱巴巴的蜷缩着,甚至还会说话。 薛子林觉得恶心,可他身后就是?墙壁,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胎儿?张开口,发出的声音和自己?的师兄一模一样:“我已经?是?崔家人了,帮我杀了他,杀了薛子林!” 薛子林脸色发白,后背抵在墙上,在杨元一哀嚎之际,他早就咬破手指,就着血在墙壁上写?好了遗书。 然后,捏紧了手里的武器。 大丈夫生?于天地,不畏生?亦不畏死。 只不过若是?他死了,他也要在临死之际狠狠地扯下?哪怕对方一根头发。 杨元一看着薛子林手里的宿机伞还有崭新?的乾坤袋,目眦欲裂。 他穷尽一生?所求之物,却被他人轻易夺得。 若是?不认识的修士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薛子林。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只配给?自己?做背景板的薛子林。 他怎么能够? 更何况他还目睹了自己?那么不堪的一幕。 嫉妒蚀心跗骨,燃烧在杨元一内府之中。是?以杨元一方才苏醒,就迫不及待想让崔老九杀了薛子林。 阴气顿了顿,似乎还在权衡。 杨元一想起初见?崔老九时崔老九说的话,讨好道:“哥!帮我!” 崔老九那般厉害,居然只在崔家排行老九,成为崔家人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能像他们?那样强。 凌驾在其?他人之上的幻想充斥着杨元一的内心,他或许得跟着改姓崔,成为崔老十,虽然化鬼修的过程实在痛苦,但能事已至此,他也得往前看…… 忽然,杨元一察觉到了不对劲 。 自己?怎么好像少了一点。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在耳畔,他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正?对上了悬在空中的一张巨大的嘴巴。 他距离这?张嘴极近,近到能看清那嘴的牙缝中还含着没嚼碎的肉沫和血块。 ——是?他的。 他被阴气抓着,被迫往那张血盆大口里塞去。 牙关闭合,他少了一张胳膊。 “啊啊啊啊啊啊——!” 剧痛之中,杨元一的脑海一片空白,奋力推拒却只如同蚂蚁撼树,无法?推动分毫,他满心绝望只来得及喊:“崔老九,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不是?要让我做崔家人吗?” 桀桀笑声响起,听在杨元一的耳朵里就像是?鬼魂索命:“是?啊,来我肚子里,我们?融为一体,你就是?崔家人!” “我不当崔家人了,我不当崔家人了,啊啊啊啊!” …… 薛子林眼睁睁看着那怪物吞吃了奇怪婴孩之后又将残肢随意扔到角落,之后那张嘴吧咂了两声,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再拖下?去自己?的下?场估计和杨元一没有分别,将手中的宿机伞打开,抵在了前胸。 不是?剑法?,而是?拳法?。 宫淮没有教给?他剑术,这?是?柳长老交给?他的,执法?阁弟子人人都会的,最基础的入门功法?。 不过现在的功夫也来不及去想那么多了,他一个筑基期修士对上这?等邪物就是?等死,现下?只能倚仗灵器了。 宿机伞有两种用法?,开即防御,闭则攻击,不过也有个很显著的弊端,那就是?开伞的时候很容易遮挡视野。 他背靠着墙,巨大的伞面一撑,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只是?视觉受阻,其?他的感官依旧在,薛子林屏气凝神,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他很快就发现出了不对劲。 外头没有声音了。 阴惨惨的笑声合着鬼哭声突兀消失得无影无踪,密牢里只余下?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那个怪物走了吗? 薛子林想探出头偷偷瞧一眼,可刚刚测过头,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一颗巨大的瞳孔就长在他身后靠着的那面墙上,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阴恻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也想成为我崔家人吗?” …… “崔家将服用失魂丹的修士称为肉胎,但其?实那还不是?肉胎,而是?人牲。肉胎在人牲死后诞生?在人牲体内,食之可增进?修为。人牲则受尽折磨而死。” “穆家家主穆静姝修为常年没有精进?,寿数理应有尽时,百年来却未曾收到过她?闭关的消息。”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看着这?些乱糟糟的记录,觉得头疼。 她?正?在整理着柳长老和秦星原寄给?自己?,又被宴君安中途截掉的证据。 这?份资料说是?资料,其?实大部分都是?有关于宴君安的不利消息,颇令楚阑舟意外的是?宴君安分明看见?了,却没有做出任何改动。 楚阑舟将手里那张写?着“宴君安成仙的契机只剩一样,只要杀了楚阑舟,就可原地飞升。”的书信在宴君安面前晃了晃。 “你听过这?个传言吗?” 宴君安看着软骨头般趴在自己?腿上的楚阑舟,点了点头。 他的反应太过淡然,楚阑舟有些不满意,故意问:“杀了我之后,你飞升了吗?” 宴君安有些恍神,与楚阑舟的视线对了一个正?着。 自那日楚阑舟发现宴君安知晓未来之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一茬,就像是?给?彼此心照不宣地定了一个界限。 可今日,楚阑舟却主动问了出口。 宴君安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小猫微微抓了一下?,他指尖绷紧,表情还是?一派的淡然:“没有。” 楚阑舟问出口时也没指望能得到宴君安回答,毕竟天机诡谲莫测,许多事哪怕自己?知道也不可言说。 却没想到宴君安回答得如此干脆。 楚阑舟吓了一大跳,连忙翻身查看宴君安是?否遭到反噬,在确信宴君安无事之后才松快下?来。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十分不讲道理:“宴仙君,你可要好好珍惜我,我这?又当你情劫又帮你飞升的,好辛苦啊。” 嘴上是?在抱怨,但她?的表情活像只被满足了好奇心之后餍足打滚的小猫。 宴君安让她?重新?躺倒自己?的腿上,眼眸中也不免染上了笑意;“嗯。” 楚阑舟撒娇是?为了在恋人口中讨情话的,显然是?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语气变得凶了点:“嗯什么?” 啊,又变成气鼓鼓的小猫了。 宴君安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眼角眉梢尽是?温柔,语气严肃而又认真:“珍惜你。” !!! 楚阑舟猫儿?似的眼眸猛得睁大。 他不该脸红的吗?怎么还真的接啊? “我忽然还想起来自己?有点事要去找……那个……啊对对对,玉迎蹊,我去找玉迎蹊!”她?猛得起身,慌里慌张就往外头走。 宴君安早就摸准了她?的脾气,闻言也没阻拦,盯着她?红成一片的脸颊,眼眸中染上了笑意。 楚阑舟耳根子软到情话也听不得,一听就脸红得要跑,平日里却偏偏又喜欢硬撑着来撩他。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6节 宴君安往日都纵着她?,可今日宴君安却不想了。 毕竟是?春天呢。 许是?体内的狐族妖力影响到了仙君向来引起为傲的自制力,宴君安行事作风都变得有些放纵了起来。 总归得习惯的。 宴君安正?襟危坐,耳根通红,指尖死死扣着流云衣的衣摆。 牵手,说情话,还有……那些夫妻间的相处礼节……也是?,是?时候该熟悉了。 …… 楚阑舟去找玉迎蹊只是?借口,可等她?来到玉迎蹊的院中,却发现刚好撞到了正?要来找寻自己?的玉迎蹊。 “就是?这?样的,掌门。”玉迎蹊道。 楚阑舟看着面前很明显胖了好几圈的白色长毛猪,陷入了沉默之中。 宴梦川就站在玉迎蹊的身边接收到楚阑舟的视线,他垂下?头,听语气还有点心虚:“弟子在念虚宗读书繁忙,便将雪团子交由?兽阁长老帮忙照看,结果就……” 自从剑尊苦追那么久之后还没追到的林掌门养的小照夜狮小小年纪就与母亲分开的消息的兽阁长老深刻同情小照夜狮的身世,就对它照顾的稍微多了些。 可能照料得太过悉心,小照夜狮有些发福了。 听说兽阁长老每每喂食的时候,每次都一边撒草药一边怒骂—“宴仙君到底行不行怎么今天还没传出来消息。”啊不,是?感叹—“小照夜狮好可怜呜呜。”情绪起伏过大分发的草药过多,从而导致了这?一结果。 和主人分离好久又重新?见?到主人,雪团子很是?高兴,下?意识就要冲着楚阑舟撒娇大滚要抱抱。 楚阑舟看着它较之以前壮硕许多的身形,十分感动但还是?礼貌拒绝。 雪团子呜咽一声,背过身子假哭起来。 楚阑舟将照料雪团子的任务委托给?了玉迎蹊。 宴梦川看着楚阑舟远去的背影,笑得十分勉强,他明明计划好的,雪团子作为宠物可以很好的增进?师叔和师父的情谊。 可谁知道道兽阁长老看起来浓眉大眼的为人居然那么不靠谱,居然将照夜狮养成了这?样! 这?还怎么增进?师叔和师父的感情? 宴梦川看着躺倒在地上被玉迎蹊拽着走的小照夜猪,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他可是?坚韧不拔的剑修,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再来! …… 又是?一日,楚阑舟正?在阁中与宴君安一起批改公文。 “师父,不好了,雪团子太胖了卡在树上下?不来了!” 玉迎蹊还记得雪团子是?掌门委托自己?养的爱宠,连忙便要起身:“我……”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一把拉住。 穆愿心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眨了眨。 玉迎蹊不明所以,但还是?闭上了嘴。 楚阑舟的神识并未感应到桃林有什么挂在树上的照夜狮,不过她?猜到宴梦川刻意引她?去桃林,虽不知缘由?,但还是?跟着去了。 宴君安就站在她?的身边,正?与她?并肩而行走在桃林之中。 毕竟宴梦川也算是?她?收的便宜徒弟,楚阑舟踏入桃林没发现什么异常,并与宴君安讨论起了他的教育问题。 “这?个年纪的孩子性格古怪,容易做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宴君安深以为然,提议道:“可以让他抄抄《丹经?》。” 啊,这?谁家静心是?抄《丹经?》的? 楚阑舟哭笑不得慌忙制止。 宴君安的表情倒是?十分平和,还冲着楚阑舟解释:“《丹经?》里全是?草药。可以静心。” 旧日草药课被压了一头的回忆涌上心头。楚阑舟想了想以前上学时候能在草药课拿满分的宴君安,牙根一酸,心想自己?怪不得当年考不过他。 谁能考过拿丹经?当静心咒抄的狠人? 她?内心腹诽,嘴上还是?顾念她?与宴梦川的师生?情,试图劝导:“不如还是?算……?” 膨!无数花瓣不知从何处骤然落下?,纷纷扬扬惊扰满身桃花瓣,穿着素色道袍的小弟子身形掩藏在纷飞的桃花之中,鬼鬼祟祟跑到了远方。 宴君安:…… 楚阑舟:…… 楚阑舟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很明显秃了一片的桃花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愧是?你侄儿?。” 还真是?一脉相承。 宴君安年少的时候,也薅秃了她?的种的小桃树,拿花瓣铺满了她?整个院子。 宴君安揉了揉眉心,替楚阑舟拂去洒在她?发间的桃花瓣,沉声道:“我回去教训他。” 孩子大了,心性越发野了。 他话音未曾说完就顿了顿,因为他察觉到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胸膛。 宴君安有些疑惑,睫羽颤了颤,垂下?头。 抵在自己?胸前的不是?什么利器,而是?一截桃枝。 那桃枝还很新?鲜,枝叶上零零散散开了两三朵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间的露水。 楚阑舟执着桃枝,立在桃花树下?,裙裾纷飞,巧笑嫣然,不像是?人间客,倒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小桃花仙。 小桃花仙看着站在树下?怔愣出神的宴君安,弯了弯眼角,手里桃枝向上一挑,挽了个标准剑诀起式。 “师兄,请赐教。” 第114章 三个小豆丁蹲成一排趴在围墙上, 正在偷偷往桃林里看。 距离太远了,他们只能看到两位师叔师父好像互相说了什么,可宴梦川听不见?。 他其实还想靠近一点, 但是有些害怕靠近会被师叔的一剑气削了。 这?样?的?距离就有?些焦灼了, 他仰着脖子, 企图在一片斑驳的桃花影中看清里头二?人的?身影:“有?没有?用啊。” 穆愿心的?语气听起来很嫌弃:“你那桃花瓣弄得太刻意了, 你看其他桃花树都被你薅秃了!” 秦三百也跟着点了点头,看上去很赞同他师姐的?观点。 宴梦川涨红了一张脸,垂眸轻咳一声给自己挽尊:“这?……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呀。” “快看, 快看!”穆愿心手劲很大, 差点把宴梦川直接推到墙下去。 “啊?”宴梦川牢牢扒紧墙头,待他看清二?人之后,语气慌张了几?分,“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只见?在桃林之中, 君子剑发出一声兴奋至极的?嗡鸣, 直直与桃枝撞成了一片。 剑气激荡开来,震碎了周围飘落的?桃花瓣,可林束手里的?桃枝却依旧完好, 连带着桃枝上还含着露水的?桃花瓣, 在剑气之下,颤都没颤。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都没和对方?留手。不过一息之间,两人的?招式就变换了好几?个, 一来一回?,杀机尽显。 这?怎么还真打起来啊, 宴梦川有?些心焦,扒着墙皮, 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两人的?剑都夺了。 这?么浪漫的?场景,不该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吗?师父倒也罢了,小师叔怎么也跟着胡闹…… 穆愿心却十分坦然:比剑嘛,放水才是不尊重对面。 秦三百则是紧紧盯着楚阑舟手中的?桃枝,张大了嘴巴:“哇……” 只见?二?人的?剑影相互交叠,不过短短几?息,就变换出了无数精妙绝伦的?剑招。 穆愿心就连师姐的?架子都忘了端,也跟着很没世面的?哇哇了几?声。 宴梦川看到了师弟师妹们的?反应,咳咳了两声,作为?三人之中唯一一个看过林束舞剑的?人,成功维持了了自己师兄的?体?面。 那是在林束继任掌门的?时候,与胡平和穆婉莲,总共两场。 同为?剑修,当时他只看出林束剑术不俗,却不知道林束的?剑,究竟好到了个什么地步。 看剑也是要看对手的?。 之前和林束对战的?二?人,一个压根不是剑修,另外一个是穆师叔,她盛在技巧华丽,却终究还是缺了几?分道心,算不上圆满。 可如今同林束对剑的?是宴君安。 宴君安,念虚宗的?剑尊,百年前斩出惊天一剑,一剑可撼九州。 以宴君安为?镜,君子剑光之下,也可以照出林束的?剑。 跟何况两人使?的?都是最为?简单的?入门剑法,是每个念虚宗的?弟子自入门便?要学习,练习纯熟之后方?可学习其他招数。 正如此时,宴梦川,穆愿心乃至秦三百看着楚阑舟与宴君安二?人对战,都能说出他们这?一回?使?得是什么剑招,下一招还该接什么。 可这?是不同的?。 这?两人的?展现出的?威力,和他们想象中入门剑法该有?的?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穆愿心用力捏紧了自己的?剑,她现在几?乎听不见?其他人说话了,她的?眼中只有?剑。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脏,正激烈的?跳着,心跳如同擂鼓。 她逐渐能理解当初入门之时,教习自己剑术的?长老为?何如此严肃,要求他们这?些内门弟子练好入门剑法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再往后万般招术皆由?这?些基础的?招式化用而来。刺,撩,劈,挂……那些看起来简单到三岁小儿都能学会的?招式才是根基,其余的?技巧则是从根系之上生长出的?枝蔓,旁人只能看出这?树枝蔓繁茂,却看不到其下根系粗壮。 “我悟了!师兄师弟,我明白了!”穆愿心激动得叫喊道,不过她理智尚在,刚喊出口几?声就猛得捂住了嘴巴。 她吓得瞪圆了双眼,好在远处二?人并未发觉,还在对剑。 感受到师妹周身气质的?变化,宴梦川笑盈盈开口:“恭喜。” 能目睹到这?种层面的?交锋,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新体?悟,虽不及穆愿心那般能够当场升阶,境界却已经松动,等?会去调息几?日便?能突破。 不过…… 宴梦川看着对战中的?二?人,微微皱眉,起了些疑心。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7节 林束师父不是说自己无门无派吗?可为?什么,她对念虚宗的?入门剑法会如此熟悉,剑意还能与小师叔那般契合? 就像…… 他们曾相互对剑过很多年一样?。 …… 这?三人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早就被他们的?师叔师父发觉了。 楚阑舟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一时动念与宴君安比了场剑。 虽然过程复杂,但终究是师徒一场,她还未教过他们什么,干脆就在这?桃林先上一课。 宴君安倒也配合,与她比划着剑阁最基础的?招式,你来我往间,剑影重重。 同样?的?招式被两人演绎着,就像是在一根桃枝上绽开来的?两朵桃花,搅在一起,让看客分辨不清到底是谁。 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分清彼此。 可…… 真美啊…… 楚阑舟手执桃枝,看着眼前眸光清浅,轻抿薄唇与自己对剑的?宴君安,心想。 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宴家好大的?福气,为?何厮人厮剑,都那般漂亮。 君子剑裹挟着莹白剑气冲自己而来,温润之余,却不掩其锋芒。 就像…… 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楚阑舟睁大眼睛,唇角压抑不住地扬起,手中的?桃枝则向斜侧一撇,将君子剑挡在了身前,而后足间一挑,踩着桃树躯干,旋身借位又刺到了宴君安面前,眼看便?要刺进?宴君安如秋水般的?瞳眸。 宴君安却也没让她得逞,君子剑上挑,剑气蓬勃而出,将她直接挑飞了出去。 …… 刀光剑影之间,他们相互对战,有?战意却无杀意,君子剑发出阵阵嗡鸣,全是再遇故人的?欣喜。 楚阑舟开始还顾及着教习弟子,要放慢些让弟子看清,后来被宴君安勾起的?心底的?痒意,再也顾不得围观的?小团子们了,两人对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肉眼已不可及。 剑气相击的?声音如同银瓶乍破水浆四溅,叮叮当当响在寂静的?桃林之中,像一首慷慨壮烈的?歌。 忽然,一片桃花瓣卷着旋儿飘落,轻轻落在了地上。 楚阑舟丢了手里落了花瓣的?桃枝,冲着宴君安勾唇笑了笑。 楚阑舟也没指望能打得过宴君安,毕竟已经太久没有?拿剑了,疏于练习,要真能打过他,才会教她失望。 宴君安也跟着笑了笑,手里剑气一松,打算收剑。 君子剑却没有?如宴君安的?意——它兴奋地挣脱了宴君安的?桎梏,主动将自己凑到了楚阑舟的?手边,生怕楚阑舟没明白它的?意思,还争嗡了两声,指了指站在原地皱眉的?宴君安。 用实际行动表面,拿我砍,我比桃枝硬,一定能打过我主人。 宴君安召回?无过,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楚阑舟哈哈大笑着捏住了君子剑,作势要砍,身形却是一晃。 她被某人拥入了怀中。 宴君安脸红透了,但揽着楚阑舟的?手却一点没松开的?迹象,只是轻唤了一声:“阑舟。” 楚阑舟想起趴在墙头的?三个团子,老脸一红,心想在小辈面前成何体?统,伸手推了推。 没推动。 桃瓣被剑气激起四散开来遮蔽了旁人窥伺的?视线。 君子剑不嗡了。 因为?它看到楚阑舟和宴君安在桃林里相拥。 它看不懂主人在做什么,但能明白他们这?是不准备打架了,有?点委屈,自觉回?到了剑匣里。 楚阑舟无暇顾及。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髻耳侧。他们靠得太近,宴君安心跳声一下一下,好像印在了她的?后背上。 …… 太快了。 心跳太快了。 许是才比过一场剑,他呼吸滚烫,落在她耳边,蹭着她的?发旋。心跳声狠狠撞击着她的?后背,像是能穿过血肉,与她的?心紧紧相贴。 两人的?心跳逐渐连成了一片。 楚阑舟感受到他身上异乎寻常的?变化,笑了一声,也有?些情动:“哈……哈,你是不是,想起了从前。” 楚阑舟也不是第一次折桃枝为?剑了,她在念虚宗的?时候居所旁边就种了一棵桃花树,她时常折枝为?剑。 一来方?便?取材不会被抓,二?来她那时剑术不错,向她讨教学习的?念虚宗弟子委实有?点多。 楚阑舟偶尔被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搅得烦了,拔自己的?剑又不太合适,便?会信手折一枝桃花,给他们演示。 有?时她背着执法阁的?弟子偷喝了酒,醉卧桃林,折枝为?剑,在自己的?庭院中于桃花下舞剑。 每逢此时,宴君安便?会不厌其烦,趁着夜色给她送来解酒的?羹汤。 年年岁岁光华流转,这?些细碎的?回?忆贯穿了他的?一整个年少时光。 宴君安掐着楚阑舟的?腰肢,将她重重抵在了桃树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你,半个宗门的?人都喜欢你。” 谁都知道楚家那位最小的?小幺的?名?头,宴君安在内门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在角落偷偷议论楚阑舟,说她执剑打人的?时候有?多漂亮……他们之中有?些人为?了瞧楚阑舟一眼,甚至会招惹她,主动让楚阑舟打一顿。不过后来都被宴君安偷偷举报给了执法阁…… 若不是顾及楚家那几?个凶悍的?家长,估计求亲的?门槛都会被踏破。 楚阑舟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她歪了歪脑袋,顺着宴君安的?思路说了下去:“那你那个时候,想把我关起来吗?” “不。”宴君安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应该站在人群里。” 站在人群里,站在人群中央,被所有?人簇拥着。 他的?小师妹,天生就该光芒万丈。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楚阑舟的?意料,她仰起头,还未开口就被狠狠堵住的?唇舌。 宴君安对楚阑舟毫不留情,他恶狠狠地捏着楚阑舟的?下颚,听着楚阑舟在他亲吻之下不自觉发出的?喘息。他的?眼眸微沉,阴暗的?恶念自心底滋生,像藤蔓般蔓延开来,爬满了他整个心脏。 他用力抚弄着自己的?心上人,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你被所有?人围着看着,所有?人都在看你……可为?什么那个时候你的?眼中只有?我。” 楚阑舟分明总是被各式各样?的?人围在中央,可那双如猫儿般狡黠的?眼睛,总会穿过人群,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在人群里遥遥相对,宴君安素来温和,每逢此时,都会礼貌而又疏离地回?上一礼,然后任由?楚阑舟被众人簇拥者?里离去。 那个时候,宴君安宽和的?外表之下,到底在思考什么? 宴君安凝视着楚阑舟的?眼瞳,轻声道:“我那时在想,他们不知道,他们憧憬着不可得之人,以后会在我怀中,与我结契,成为?我的?师妹或是师姐,我的?道侣,我的?妻子……等?成婚那日,我会宴请所有?人。” 楚阑舟设想了一下他所描绘的?场景,笑出了声:“那你还真的?坏透了。” 宴君安温和地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他其实没有?把自己当年具体?所思所想说出口。 楚阑舟当时不过孩子心性,或许只是被美色所惑,一时兴起的?撩拨。但没关系,宴君安是个沉稳的?人,他会做出规划,细水长流,让她的?往后事事都与他相关联,让她没有?别的?更好选择,只能落入他给她编织的?罗网之中。 这?些事情不管以前还在现在未来楚阑舟都不必知晓,在她眼中,当年的?自己永远是那个端庄温柔的?小仙君就好。 …… “嘶……” 刺痛感传来。 楚阑舟嘶了一声,她眯着眼睛,看着宴君安此时虽然故作温和但仍略带心虚的?瞳眸。 在打坏主意。 她捏着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望向自己。 桃花瓣簌簌落在仙君身侧,宴君安稠密艳丽到极致的?脸蛋,淡色如水墨画般的?瞳眸中带了些被骤然中止的?迷茫,那点绯色自耳廓连到脖颈,乌发如水从鬓角别到耳后,又轻巧垂落,落在楚阑舟的?脖颈上。 真是……活该下地狱的?模样?。 顶着这?张脸,哪怕打着多坏的?心思,又怎么会有?人舍得怪他。 饮食男女,魔尊也不能免俗。 楚阑舟微微用力,将小仙君推进?了桃花林里,在他迷茫的?目光中慢条斯理折了枝桃花别在了他的?耳后。 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不错。”更艳了。 她眼睁睁看着宴君安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下,尚还在念虚宗的?楚阑舟会折桃花。 那就是和宴君安比试的?时候。 她性情乖张跳脱,遇到这?种时候,她也不会用自己的?剑。 桃枝染了春色,朵朵桃花绽放于其上,又多情又放荡。她的?骄傲让她不肯明说出她对少年的?心意,却又偏偏毫不遮掩,蓬勃的?野心和爱恋在桃枝里曝露无疑。 显然两人都想到了一处,他们现在的?位置不是很好,宴君安什么反应都能被处于上位的?楚阑舟收于眼底,他别过脸,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但楚阑舟没有?让他如愿。 “早就想怎么干了。”楚阑舟桎梏住了他的?双臂,又点着他耳侧的?桃花瓣,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当年就在想,这?样?规整的?小仙君,就该被我压在桃花林里。” 当年的?小仙君是最守礼数规矩的?,却每每都会在自己这?里栽了跟头。 楚阑舟明明也不是什么好欺辱同门的?恶人,却偏偏要欺负他。 惹他生气,惹他脸红,惹他记住自己所有?的?模样?,想让他哭,又想让他笑,将自己所有?都炫耀在他面前,像一只展露尾羽的?孔雀。 桃花瓣打着旋儿飞起又落下,赫赫风声之下掩藏着阵阵喘息,桃花瓣被碾碎,流淌出粘腻的?汁水。 “怎么哭了……” 楚阑舟伸出手,刮掉了宴君安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珠,“好可怜啊,师兄。”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手里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8节 楚阑舟想,她在追一只蝴蝶。 一只翅膀很漂亮的?蝴蝶,他带着点点微茫,飞在黑夜里,那是整个暗夜唯一的?光。 何其有?幸,这?只她想据为?己有?的?蝶,也愿意自己落在她的?手掌中。 都已经成了这?种关系,楚阑舟是个正经人,自然要给人一个名?分,于是她认真道:“我问?过公孙宏邈……三月初二?是个良辰吉日。” 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宴君安咬死?了唇,刚才辛苦含在眼眶之中装给阑舟看的?眼泪是真的?没有?忍住,自己落了下来。 楚阑舟却偏偏毫无察觉,依旧说着自己的?计划。 “……嘶,别咬。也不知你那时候有?没有?空?如果有?时间,同我去楚家祠堂一趟。” 刚才还很精神的?宴君安萎靡下来,楚阑舟有?些疑惑:“嗯?” 宴君安耳根通红,眼睛瞪大了望着她,泪珠将落未落挂在脸颊上,看表情好像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通知果然还是太突兀了,楚阑舟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番:“这?是我们楚家的?习俗,你也该见?见?我爹娘……怎么了?” 只见?宴君安一把将楚阑舟的?衣襟拢起,而后迅速站起了身,将自己的?衣服也拢了起来,脸上的?红晕没了,小脸乍白,活像是个不守本分勾搭主家却被大家长捉口在床的?小妾。 楚阑舟满脸莫名?,还想勾他的?衣角:“你要做什么?” 宴君安整理好衣衫,拒绝地十分坚决:“阑舟,今日不可。” 说罢,他步履匆匆,竟是走了。 楚阑舟斜靠在桃树下,还在平复自己的?喘息。 这?些桃花瓣乱飞实在心烦,人都没了,还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她一挥手,将桃花尽数驱散。 她站起身望着宴君安离去的?背影,心下实在疑惑,宴君安怎么就这?样?走了? …… 小师叔怎么走了? 宴梦川眼睁睁看着桃花屏障散开,宴君安匆匆离开,表情也是莫名?其妙。 他刚刚分明看到桃花屏障升起前师父与师叔拥在了一处,他还没替自己计划成功高兴完一会儿呢,就看到桃花屏障散了,小师叔转身离开的?画面。 这?样?的?好时候,小师叔怎么能丢下师父自己跑了呢? 原来最没用的?不是桃花瓣,也不是雪团子,而是自己的?小师叔。 宴梦川气疯了,罕见?地口不择言:“他是不是不行?” 就连穆愿心都困惑起来,不过她很快提出了解决方?案:“穆家有?一味香料能让不举的?男子都激昂起来,在商铺畅销得很,每次刚一上架就会被哄抢一空,不过我可以写信让家中长老寄给我几?瓶。” 她说完这?句话才忽然反应过来,小师叔好像也出于穆家,于是语气比宴梦川还疑惑:“这?不应该啊……” 秦三百则是盯着楚阑舟,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在出神。 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我发现……”我娘亲的?房中也有?一枚桃枝,应该对娘亲的?意义很大,不然不会花费秘术保存下来。 秦三百敏锐地觉得这?桃枝同楚阑舟是否有?些关联。 他开口还没说出几?个字,就穆愿心一把捂住了耳朵,还恶狠狠道:“小孩子别听这?些。” 宴梦川倒是发现了秦三百的?不对劲,连忙道:“师妹先放开,三百应该有?正事要说。” 穆愿心放开了手,两人一齐看着他。 秦三百脸色煞白,还是垂下了了头。 不能说的?。 楚阑舟是秘辛,说出来说不准会招惹祸端,师兄师姐对自己这?样?好,自己又怎么能害了他们。 …… 穆婉莲已经在乾明派等?了很久。 她自从那日出逃被关回?来之后就非常乖顺,甚至主动闭门不出。沈寒英和玉迎蹊在宗门内也有?自己的?事物,巴不得她这?样?做,只是在她的?周围加派了许多人手。 名?义上是说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就是变相的?软禁。 她已经把乾明派得罪死?了,穆婉莲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名?义上她还是剑阁弟子,想回?去也不是不行。 不过剑阁里有?宴君安,对她而言回?去或许才是跳入另一个牢笼的?开始。 而且很有?可能还不如在此处。 宴君安对自己的?好感度是负数,在外面有?诸多势力还能牵制一下,等?回?了剑阁保不齐就会被他杀死?。 她这?才起了个念头,想让对自己好感满级的?修士过来,将自己先暂时带走避一避祸。 毕竟系统说过宴君安的?结局。 楚阑舟死?后,宴君安在背后支持宴梦川平定了塞外暴动,而后便?闭关不出,世人再也未曾见?过剑尊。 那么多年没见?到说不准就是死?了,万一就是他闭关之时走火入魔或是剑气爆体?而亡呢? 哪怕他没死?,他一闭关整个间隔不就是她说了算,就算到时候她害怕离开剑阁,也不可能差过现在。 也没多少日子了,打不过还躲不过吗?穆婉莲决定先一一避。 她记得在系统仓库里储存的?数据之中有?一位修士对他的?好感度是满级,那位修士所在门派十分神秘,喜好离群索居,隐于山林,从不外出。 她思存片刻,便?写信给了此人。 她跟从系统的?指引,在信中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全然无辜的?受害者?形象,言辞恳切,表明自己早已厌倦了人心妥测的?修真界,希望他带自己回?去体?验一下隐士的?生活。 可信距离送出去到现在早已过了好几?十天,再怎么在路上拖延时间,那个修士也该到了。 可他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 穆婉莲有?些焦躁的?站在屋内来回?踱步,担忧问?系统:“是不是太久没见?,那修士对我的?好感度降了呀。” 没有?见?到人,系统对这?人显示的?好感度不会更新,那就是在他的?系统库中对他的?好感度还是满值。 但人心易变,穆婉莲也无法保证过了那么多年,这?修士对自己的?印象是否会发生改变。 系统语气却十分笃定【宿主,你放心,不会变的?。】 “为?何?” 系统含含糊糊,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你对他有?恩,他忘不了。】 对他有?恩? 穆婉莲想起初遇那修士之时的?场景,当时她广而结交天下名?流,在修真界之中颇有?声望。恰逢自己生辰,穆家家主便?做主替自己邀请了修真界众人,来给自己庆生。 她当时还未曾像现在这?般熟悉系统,有?些羞怯,找了个借口,在宴席中途离席出去透气,沿着花园走到了僻静处,碰见?了一桩霸凌事件。 有?小修士被其他许多修士围在中间拳打脚踢,而那些围在旁边的?修士穆婉莲见?过,都是世家有?名?的?纨绔子弟。 “凡间来的?贱种就该回?你的?凡间去,来上界不就是来给我们当狗的?吗?” 这?些纨绔穿着金线绣成的?衣服,身上带着最时兴的?配饰,站在一起哈哈大笑,被围在中间的?修士却只穿着洗到发白的?粗布衣袍,蜷缩在中间,任凭他们打骂,一言不语。 穆婉莲毕竟是从21世纪平等?社会穿越过来的?,见?不得这?种霸凌,便?深吸一口气,冲了上去。 这?些修士哪怕是纨绔也是总归世家人,不好得罪,她只能用言语劝解。 大概是讲了一通什么修者?和凡人,人人平等?,还有?自己见?不得别人受苦之类的?话。 那是凡间修饰,抬眼望她,沙哑着嗓音道:“你是清莲仙子穆婉莲?” “她不是清莲仙子难道你是,你什么出身也敢混进?宴席,一看就不怀好心。” 穆家邀请出席宴会之人不是大宗门的?子弟就是修真界有?名?望的?世家大族,这?个凡人一看便?是偷偷摸摸混进?来的?。 穆婉莲见?那纨绔还要抬脚踹,皱了皱眉,拦在了他的?身前:“算了。” “清莲仙子果然心善,不过,这?些凡人如同猪狗,是最不用怜惜的?。”那些修士盯着穆婉莲精致的?面庞,大发善心放过了那修士,“你听到没有?,还不叩谢仙子,赶紧滚出去?” 欺负凡人的?机会天天都有?,遇穆婉莲却难得,他们不介意拿这?修士讨姑娘欢心。 她只记得那修士看了自己一眼,连句谢谢都没有?说便?匆匆离开。 那些纨绔气不过还想追上去,被她制止在了原地。 也就这?功夫那凡人修士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角落,看不见?了。 不过他的?满值好感度却被系统记录了下来。 只是一句解围的?话而已,又能算得上是什么恩情? 不过副本里面这?个npc设定可能就是这?样?吧,既然系统如此肯定,她也就放下心来。 但是…… “得出去看看。”穆婉莲低声道。 看守她的?乾明派弟子是轮班制的?,不过修为?大多是筑基水准,她是金丹期,又有?系统的?助力,想逃出去也不是不行。 躲在这?里太过被动,她至少得出去看看那修士现在到了哪里。 这?是宿主基于目前处境提出的?合理建议,系统也赞同了她的?决定。 …… 穆婉莲躲在暗巷里,等?待前一波弟子交接完毕起身离开之时,悄悄探出了身。 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宿主小心!】 什么?! 她压根来不及回?头,就被一把捂住嘴,又拉回?了巷子里。 穆婉莲毫不迟疑,手里凝聚起灵力就要反击。 比起巷子里那居心叵测之人,她到宁愿弄出些动静,让外面人发觉。 毕竟被那些人发觉最差也只是被关回?去,可不反击,万一巷子里的?人起了歹念,自己可能如果就会将性命丢在这?里。 可她灵力还未打出,就被一把攥住捏散了。 “你……?” “嘘,外面人还没走完。”低哑男声响在耳侧,穆婉莲瞪大眼睛,看着又有?一对修士不知从何而来,沿着外面小道走了过去。 如果不是正巧被这?人拽回?了巷子里,她怕是会被这?队修士当场抓个正着。 察觉到桎梏着自己的?手松了下来,穆婉莲回?过身,对那人行了一礼:“多谢阁下出手相助,不知阁下是……”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39节 她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停在了原地。 因为?她对上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眸。 来人面容清俊,桃花眸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像是一条惑人的?蛇。 “小生巫柳,是个靠写杂书谋生的?落魄书生。” “久闻清莲仙子盛名?,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果真是……”他冲着穆婉莲躬身行礼,语调轻浮,“小生愿将姑娘写进?书里。” 【叮咚,检测到修士对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0。】 第115章 【叮咚, 检测到修士对宿主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60。】 系统好感度做不得假,许多夫妻间的好感度也不过是80左右, 60已经能算得上是对亲密朋友的好感度了。 穆婉莲却并未放下警惕, 在这个男人面?前, 她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穆婉莲低下头?, 对着此?人行了一礼:“多谢阁下相救。” 说罢便想?摆脱此?人独自离去。 不过她很快便被这个男人拽住。 穆婉莲刚回过头?,手里就被塞了一本书。 男人笑容灿烂,语气莫名与她熟络:“我写的书, 送你一本, 里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哦~” 书的扉页是敞开的,穆婉莲一低头?就能看到上面?的署名——逍遥客。 这签名墨痕未干,穆婉莲疑惑看向那男人,只见男人手指间还粘上了一点墨。 很明?显,他刚刚是现签的。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穆婉莲僵在原地, 听着系统的播报。 【系统检索中,检索对象:巫柳……检索失败;系统检索中,检索对象:逍遥客……检索完成……】 【逍遥客, 小说写手, 著有《穆氏秘事》《崔门兄弟情》等,其作品广泛流传于书肆之中。】 系统的检测能力有限,只能够检测到当时位面?有名气声望的修士, 巫柳虽然未曾被系统收录但是逍遥客这个笔名反而被系统检测到,穆婉莲完全可?以理解。 穆婉莲认真严肃地看了看来人, 这人没有说谎。 她沉吟片刻,将那本书揣进?了怀中。 巫柳毫不在意?她的冷漠疏离, 反而蹬鼻子上脸:“仙子,也不知你要往何处去,可?需要在下与你同行?” 穆婉莲有些迟疑。 不过眼下她只是去探听外面?的情报,除了不能引起乾明?派的注意?之外,没有什么别的需要隐瞒的地方,更何况此?人修为不俗,若是与之同行,或许还能勉强当个打?手。 系统也分析出了结果【宿主,该人物?无足轻重,可?疑度为零。】 无足轻重是怎么判断出来的?穆婉莲隐约觉得系统这话有些古怪,但她早就习惯听从?系统的分析,便立刻下了决定。 …… 楚阑舟撑着下巴,罕见地没有处理公文?。 她今日特意?支开了宴君安,独自一人在看一本书。 一本由杨元一口述,由长老柳明?彧亲手记录下的书籍。 记录的人中途屡屡停笔,在纸上晕出了深深浅浅的墨痕,按照规制来说是不合规的,但他还是将这封原稿寄给?了他。 那本书的记录从?魔头?楚阑舟苏醒为祸一方开始,到平定凡间四处魔气暴动而结束,楚阑舟在这本书里就是个拉开讨伐征程序幕的反派,宴梦川则是书里的主角,在楚阑舟死后,他被宴君安领着,成了平定□□的英雄。 书里将她描绘的最大恶极,不得天命,更不得人心。 楚阑舟平静无波的翻完整本书,她将自己死去的那段草草略过,却将宴君安后来平内乱的所作所为都细细看了一遍,而后翻动着书页,对系统道:“你说他会杀了我,就是这个原因吗?” 系统沉默不语,半晌后才?道:【宿主原不必知道这些的。】 这是超脱这个位面?的知识,不应当被宿主看到的。 更重要的事,触及真相却无法?改变,难免会徒增伤怀。 楚阑舟盯着书页,语气听起来颇为惆枉:“原来,我所处之境只是一本书。” 系统最听不得楚阑舟用这种语气说话,连忙出声安慰【宿主……】 楚阑舟指了指自己被刺杀死在雪原的那一行字,评价道:“剧情生硬,狗屁不通。” 既然煞气暴动从?汴州而起,那为何她在的时候没有一点暴动征兆。 系统没想?到都到了这种关?头?宿主居然想?的还是这种事,安慰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默默听着宿主翻动书页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又往后翻看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魔尊皱眉之时的气度实在吓人,系统大气不敢出,每听到她啧一声,系统数据库都会猛得抖上一抖。 等楚阑舟将书丢进?储物?袋里匆匆离开之时系统才?反应过来,在宿主脑海中欲言又止:【宿主……】 “怎么了?”楚阑舟皱着眉,问?道。 系统听着楚阑舟分不清喜怒的声音,颇为忐忑,小声道:【宿主,这件事能不能不往外头?说呀?】 楚阑舟停下脚步:“为何?” 【这个东西不可?为外人所知,否则会遭致极大的祸患。】 楚阑舟挑了挑眉,也不知道相没相信它所说的话。 系统摸不准楚阑舟的想?法?,不过它和楚阑舟呆了那么久也摸清楚了楚阑舟的脾气,登时嘤嘤嘤哭了起来。 【宿主能不能不要说啊,如?果说了,可?能就要与我解约了呜呜。】 它不提还好,提这一茬让楚阑舟想?起来了,她道:“后面?的任务呢?” 系统没反应过来,迷茫地“啊”了一声。 楚阑舟微微扶额。 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她便下意?识将系统任务搁置了下来,没想?到这关?乎它身家性命的东西,系统居然也不记得。 系统被楚阑舟提醒连忙匆匆翻找起数据库来,可?等它看到空空如?也的通知栏之时,整个系统都愣在了原地。 楚阑舟站在这里等了许久,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才?听到系统弱弱的声音:【……没有任务了。】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主系统是会根据各个宿主不同的情况来分配任务的,还会确保所有任务都绝对会在宿主的能力范围内。 小系统虽然没有自己带过宿主的回忆,却同其他系统交流过,记得宿主和那些人对比而言任务其实是最难的。 可?现在却没有任务了,那只能说明?—— 距离楚阑舟的终局越来越近了。 楚阑舟也有些意?外,她靠在门扉前,笑着开口道:“恭喜。” 恭喜它终于带完了一任宿主,再也不是一个什么宿主都没有经历过的小菜鸟了。 是这样的。系统心想?,它应该高兴的,以往在主系统工作的时候其他系统都会嘲笑它没有能力,老系统们聊天的时候更会把自己曾经带过的宿主经历如?数家珍讲述起来,它却永远参与不进?它们的话题。 每一场任务失败系统都会被清除记忆,小系统在主系统工作那么多年,脑中都没有一场有关?于任务世界的回忆。 这次楚阑舟帮助它成了任务,还是最难的修仙副本,它这次回去之后,终于可?以带着记忆扬眉吐气了。他都已经脑补到看见自己回来的时候那些老系统们难以置信的眼神了。 明?明?应当高兴的…… 可?是它为何会如?此?伤心? 系统彻底在楚阑舟的脑子里哭成了一个泪人,楚阑舟被它吵得头?疼,安抚道:“等我死了再哭灵也不迟。” 不过她这句安抚的话显然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因为小系统在听到她说的话之后汪地一声哭的更凶了。 楚阑舟被悲伤的系统拒之门外,知道这事是由她挑起的,她刮了刮自己的鼻头?,也就随系统去了。 系统一边拿数据化成的小帕子擦着眼泪一边凶狠地算计起来,看模样平日没少受到宴君安的熏陶。 这种东西明?明?只能在他们系统间内部传播,可?这个系统不仅告诉了宿主,还让宿主将之泄露了出去,这已经属于很严重的违规操作了。 小系统虽然没有这些系统能干,但它们好歹都是主系统派发?下来的,遇事也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它当即立断起草了一封检举书,将之提交给?了主系统。 交上去的时候,它还呸呸了两声——叫你们和我的宿主作对……活该! 楚阑舟不明?白自己的小系统在想?些什么,她顺着宗门内小路一路走上了凶牙岭,直接找上了胡平。 胡平彼时正在练翅膀,远远看到幺儿来,跳下了树杈落在了楚阑舟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看自己的亲亲小侄女,就听到小侄女严肃认真,撒下了这个重磅消息。 胡平猛地从?树梢间跃了下,未退化的双臂露出锋锐利爪,情急之下,忘了收敛力道,直接抓破了楚阑舟的袖口。他身上同时兼具着人类与兽态的体征,看起来邪异又恐怖。 “你说什么?!” 楚阑舟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关?内有煞气。” 胡平瞪大眼睛,知道小侄女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他来回踱步,眸中浮现出点点杀意?。 “煞气不可?能在关?内出现,除非……” 有内鬼。 楚家灭门惨案发?生之后,楚阑舟叛宗入魔,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缴世家,引发?了后来五门之祸。 后来哪怕楚阑舟于汴州身死,新的秩序已然诞生,世家展露出颓然之势,再也不复从?前盛景。 财帛动人心,在权势的诱惑之下,总会有人动歪脑筋。 或许不止如?此?。 当时招致楚家灭门之灾的那场煞气暴动时机来的太过蹊跷,哪怕当时不做多想?,结合如?今,却不免让人想?的更深了一层。 胡平想?通其中关?窍,眼眸中泛起精光,抬起眼询问?楚阑舟:“在何处?” 楚阑舟沉声道。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0节 “汴州。” …… 第116章 残阳如血, 周围一片空茫,只有?一栋孤零零的客栈立在路旁。 落日照耀在小?道上,将远处赶来的车队上投下了几道长长的寂寥剪影。 驮着货物的两对人马在小路中央撞了个正着, 他们两队的配置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两边旗帜上的字有?所区分?, 一个写的是?“合”字, 另外一边写的是“财”字。 “合”字旗随着风高高扬起,队伍里为首那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身穿布衣, 满脸横肉, 浑身勒紧手里马的缰绳,吁了一声,停在了客栈前。 他身旁有?人压低声音,小?声道:“头儿,对面的商队也?停了, 怎么办?” 汉子沉声道:“不必管。” 说罢, 他抬高声音,冲着身后跟着自己的一干兄弟喊道:“今夜先歇在此处!明日天一亮就出发!” 周围护着货物的几个壮士低低应了一声,也?跟着调转马头, 往驿站里走去。 一个身披斗笠的瘦削男子正站在马车旁取用?卸下手里的货物, 不过他并未成功,因为有?人先他一步踢在了马鞍之上,车辙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那男子停下了动作,声音像是?被?风沙碾过, 格外沙哑难听:“小?心,勿要惊了马。” 踩在马鞍上的那人趾高气昂, 并未将自己的脚放下,反而大声道:“滚你奶奶的,老?子骑过的马比你撒得尿还多,需要你这东西提醒老?子别惊了马?” 在男子身后的另一位身量高挑些的男子目睹了眼前这一幕,手指微抬,被?带着斗笠的男子眼疾手快捏住了指尖。 那男子顿了顿,居然就真的乖乖垂下头,不动弹了。 这里的阵仗闹得不小?,先前为首那汉子皱了皱眉,走到了这两人的中间?,身子刻意遮住了来挑衅的男子视线:“发生什么了?” 那男子怎么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朝着自己走来,居然也?不避让,反而挑眉笑道:“哟,张镖头,这是?要去哪儿发财啊。” 说罢,他斜斜看了那站在货物旁两个瘦削男子一眼,笑道:“看来张镖头还真是?没人了呀,这么瘦弱的人也?敢派去护镖,不如找兄弟几个借些人手?” 护镖,顾名思?义,是?要将委托人的货物送去指定地点,商人重利,往往都?只会在艰险的路段聘请镖行的人,这也?就意味着入这行当,必须要有?足够健硕的体?魄,各个得是?以一打十?的壮汉。 眼前这男子身形却瘦弱同女子一般,一看便不是?个入镖行的料子。 他这话说得促狭,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汉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谁都?知道前些日子合镖团弄丢了自己押的货物,砸了招牌,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那汉子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而是?转过头对着瘦削男子道:“把货卸了,让马儿休息一晚,明天方便赶路。” 瘦削男子应了一声,又伸手去解固定货物的绑带。 挑衅那人眼见?汉子不接他的话茬,恼羞成怒起来,伸手就要去揭货物上贴着的封条:“张镖头这次进的是?什么好货,你让我们这些小?辈沾沾光啊。” 货还未送到就开封条乃是?行业大忌,汉子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伸手就要阻拦。 不过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瘦削男子擒住了挑衅之人的手臂 ,语气依旧十?分?平和:“抱歉,这是?要运送的货物,还未送到地点,不能开封。” “你!……”那男子看着身形瘦削,手指却像是?铁铸的那般,竟然轻易便将他抓得动弹不得,“你撒手!” 瘦削男子松开手,那挑衅之人往后狼狈摔倒在地,周围哄笑声响成一片。 就连汉子都?颇有?些意外,深深望了那瘦削男子一眼。 挑衅之人在他们这碰了一个钉子,嘴上虽然不干不净骂了几句,面上却不敢再那样嚣张了。 一个陌生男子推开人群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小?弟不懂事,给张镖头添麻烦了。” 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弟冷哧一声,还想说什么,对上那瘦削男子眼眸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陌生男子皮肤黝黑,耳骨还定着蛇钉,他抱拳冲着张镖头行了一礼: “也?不知兄弟此行要去何处?可需要帮忙?” 汉子看着这人的模样,淡声道:“汴州。” 四下原本的嬉闹声停了,四周一片寂静。 那男子不可思?议:“去汴州,你不要命了?” 他们这些走镖的,走遍了五湖四海,最清楚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尤其是?汴州是?谁的地界,不光是?他们,这些走镖的人,这悯川所有?百姓,上次垂髫老?人下至三岁幼童,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危险又如何?”张镖头压低声音,“这可是?那位大人亲自下令要送的货物……” 他并未言明那大人是?谁,但很显然这些镖局的人都?心知肚明。黝黑汉子眼中闪烁出一抹艳羡之色。但他又很快想清了他这是?要送去何处,眼中的羡慕之色消失又转变成了幸灾乐祸。 张镖头将他的视线收于眼底,却也?毫不在意,协助瘦削男子卸了货,商量好兄弟们轮流守着货物的时机,自己则进了客栈打算休息。 眼见?张镖头的身影消失,那黝黑大汉走到了瘦削男子面前,笑容和善:“在下乾鸿朗,不知两位小?兄弟名姓。” 瘦削男子也?跟着一抱拳:“我叫林安,他叫林阑,如你所见?,我们是?一对兄弟。”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乾鸿朗看着两人毫不相像的长相,沉默半晌道:“……倒是?在下眼拙。” 实在是?看不出来二?位的相似之处。 不过行走江湖多的是?因为各种?理由掩盖身份姓名的人,乾鸿朗也?不会点破,只是?说:“小?兄弟天资不错,年纪轻轻……实在可惜,若是?找不到能呆的地方,可以来我钱家。” 林安像是?有?些不解:“汴州怎么了?” 他看刚刚众人的反应,一提到汴州,皆是?勃然变了脸色。 乾鸿朗眯了眯眼睛,声音也?变得危险起来:“你不知道?” 林安看着一派坦然:“只是?听了些传闻,不过世人惯爱捕风捉影,传言不一定为实。” 乾鸿朗看着眼前人澄澈的瞳眸,看出其中的天真和野心,放下了戒心爽朗一笑:“传言也?未必不可信,汴州就是?座实打实的鬼城。早些年也?有?些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想去汴州大捞一笔,不过他们却都?没有?回来过。” 眼前这男子许是?不知从哪个山野间?来的小?孩,身材跟个小?娘们一样,应该年纪也?不大,许是?天生神力被?那姓张的看见?了骗进了队伍里。 这种?人用?言语用?利益都?最好蛊惑,他天分?在那里,乾鸿朗对他有?种?罕见?的耐心。 于是?他压低声音,俯身对林安耳语:“这就是?个送死的差事,小?兄弟,我要是?你就赶紧跑。” 林安像是?被?他说动,脸上各种?神态转了个遍,口中还是?倔强道:“可张大哥说了,这是?那位大人的委托,只要我们跟着张大哥,不会让出事的!” 乾鸿朗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语气里诱哄之意愈深:“那大人的确有?能耐,不过咱们这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猪狗,他怎么可能废心思?去保猪狗的命呢?” 眼看男人眼中还有?犹疑,乾鸿朗又劝道:“咱们这些走镖的,赚的都?是?拿命换来的钱,命贱的很,镖头还都?拿的大头,你也?就能跟着喝一口汤……” “话都?是?说的好听,你们大哥平日里装出那副爱惜兄弟的样子,前些日子遇见?山匪还不是?照样拿兄弟挡刀?要是?真到了危险的时候,你看你大哥会不会挡在你们前面。” “张大哥不是?你说的这样!”林安眼眶通红,“你们都?说那大人有?能耐,又不能保护我们,有?什么能耐!” 他因为情绪激动声音变得大了些,乾鸿朗表情微变,竟是?不管不顾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这怎么能乱说! 乾鸿朗正要出言斥责,却本能的察觉到一阵杀意,他慌忙松开手,惊疑不定四处张望起来。 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乾鸿朗看着听话闭嘴但眼神中分?明写着不服二?字的林安,还是?舍不下心抛弃这种?好苗子,低声道:“那位大人可不能说。” 他将声音放的极低,就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一样,语气却难掩激动:“那位大人,可是?仙人!” 林安……也?就是?楚阑舟看着他提及仙人之时脸上流露出的狂热表情,微微皱了皱眉。 坊间?一直流传着樵夫的故事。 樵夫上山砍柴,林间?山路难行,又起了雾气,樵夫恍然未觉,走迷了路,误入仙人境。 仙人坐在案前饮茶,面前摆放着一盏残局,樵夫疲于赶路早已口渴难耐,遇见?仙人却不知,只当做此人是?寻常山野人家,便停了下来,想要求一杯茶水。 仙人十?分?好客,邀请他坐在自己的对面一同饮茶。 两人相谈甚欢,从清晨聊到日落,谈及隐居一事,仙人邀请樵夫居于此处生活,樵夫却犹豫了起来。 他在山下还有?妻有?子,凡尘中留有?挂念,不愿留在山野间?。 仙人也?不阻拦,只让他又喝了一盏茶,便指给了他下山的路。 等?樵夫穿过层层暮霭回到村落之时,却发现村中人都?变得陌生了起来。他遍寻不到妻儿踪迹,四处打听才知道妻儿早已逝去,他不过上山同仙人闲聊了一日,人间?便已过百年…… 更重要的是?,樵夫发现,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不会变老?了。 时光凝固在了他的面前。 周围的邻居头发从乌黑变到花白最后死去,樵夫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最后他便被?视为怪物,逐出了村落,再也?没有?回来。 这不过是?坊中流传的一个神话而已,樵夫的结局无人能知,不过悯川的人却有?了一个共识——仙人赐下琼浆,饮下便可得长生。 乾鸿朗也?像是?察觉到自己失态,终于回过神来,冲着林安道:“林安,和我们镖局走,如何?” 他站在此处,却如芒刺在背。 林安还没什么,倒是?站在林安身后的林阑表情的视线不知为何,刺的他有?些不舒服。 常年游走在危险边缘养成的第六感不断警告着乾鸿朗不可留在此处,也?就是?想拉拢林安才让他强撑着留到现在,不过这份耐心也?很快就会耗尽。 身旁那汉子也?不耐烦道:“头儿,这人自己找死,别和他说了。” 乾鸿朗没动,很显然,还是?在等?她回答。 楚阑舟摇了摇头,坚定道:“不去。” 乾鸿朗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你很快就会后悔的,不过没关系,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 说罢,他急匆匆转身离开,看脚步竟是?有?些凌乱。 之前被?楚阑舟当众打脸的汉子站在原地对着楚阑舟冷哼一声,也?跟在他大哥身后,转身离开。 那镖头显然是?将他看成了没什么见?识的乡野少年。 楚阑舟咧嘴一笑,也?转身要往客栈走去。 都?是?些没什么根骨的普通凡人,心思?不正也?好,正也?好,她都?懒得去管,有?这个时间?不如美美睡上一觉。 不过她刚转过头,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什么东西。 宴君安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漂亮的玉瓶,而且这玉瓶楚阑舟再熟悉不过,毕竟以前宴君安隔三差五便会给她送来几瓶。 ——返魂香。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1节 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听语气还有?点委屈:“只是?让他们做点噩梦,不会惹上因果。”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秘密传音给宴君安:“赶紧收起来,别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 护镖的这群人都?是?平日里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哪有?还拿着玉瓶把玩的道理。 沉思?许久,她还是?道:“都?是?些凡人……你与他们计较什么,还浪费你调的香料。” 因果这东西得看天道脾气,并不是?自己说不会沾染就不沾染的,而且这因果一旦招惹就摆脱不掉,保不齐还会影响道心,反正极其难缠,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能不冒风险就不冒。 “嗯。”宴君安也?不知听了楚阑舟的话还是?没听,反正是?把玉瓶收了起来,至于私下会不会再用?就不知道了。 每个人的客房早就被?张镖头安排好了,他们走了一截路,眼见?着四下无人,楚阑舟轻轻牵了牵他的手,低声道:“抱歉。” 说好了要带他去楚家祠堂见?家长的,临时却出了这种?事导致毁诺,她有?些不好意思?。 阑舟要去哪里都?将自己带着是?好事,宴君安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比起这个,他更介意一个东西。 宴君安垂下眼眸,半晌后才不情不愿道:“玉牌。” 楚阑舟微微抚额:“他都?已经在储物袋里了。” 已经答应了人楚风言的愿望,楚阑舟临行前还是?通知了楚风言,也?言明了此行凶险,楚阑舟不一定能够抽出空闲保护他。 原本是?想让楚风言知难而退,却没想到楚风言居然当场拿出了玉牌,给她表演了一次大变活人。 人家都?愿意宿在玉牌待在储物袋里了,还能怎么样呢?承诺在先,楚阑舟便只得带上了他。 “我是?剑尊,我还是?渡劫巅峰修为。”宴君安咬了咬唇,像是?极羞愤,但还是?红着耳根开了口。 他不是?早就是?剑尊和渡劫巅峰了吗? 楚阑舟不明所以,但她看宴君安的脸色有?些僵硬,又联想到他之前的幼稚行径,犹豫许久后还是?鼓起了掌:“你很棒!” 虽然已经两百多岁了,但两百多岁就能达到渡劫巅峰的水准对修真界而言已然是?天才。值得魔尊上赞叹一句。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宴君安却像是?难以置信般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开。 原地只留下了还在莫名其妙的楚阑舟还在丈二?摸不着头脑。 往常系统从不会置喙楚阑舟的决定,但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系统恨铁不成钢的插嘴道:【他的意思?是?他厉害。】 对啊,她这不是?夸他了吗?楚阑舟更加疑惑。 系统气死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楚阑舟这般不解风情的人。 迂回对楚阑舟没有?作用?,它?直接挑明:【他厉害,你就没必要带别的男人了。】 楚阑舟还在不解:“厉害,别的男人……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系统正想说当然是?因为厉害的可以保护你啊,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先住了嘴。 别人保护对楚阑舟而言没有?意义。 因为自家宿主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位面战力职天花板级别的人物了。 而且自家宿主从小?到大都?是?一方霸主,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男生,保护什么的还是?别想了,做到不被?楚阑舟欺负就已经很优秀了。 想通其中关窍,系统幽幽开口:【是?他不懂事了。】 妄图置喙楚阑舟的决定,是?他不懂事了。 楚阑舟:??? 楚阑舟越发不解,不过回去的时候还是?留意了一眼东边厢房的方向。 那里是?张镖头住的地方。 柳明彧送来的那本书显然并不是?一本着重描绘斗争过程的书,书里有?关于煞气的相关描写记录太少,楚阑舟也?只能凭借书中的只言片语,勉强做出猜测。 就比如汴州煞气暴动事件在书中的记载是?只记述了暴动的时候百姓的惨状,却并未溯源。 但万事都?有?因果,楚阑舟既然知道事情会发生,就绝对不可能放任下去。 于是?她打算连夜赶往汴州,寻找煞气暴动的源头。 早年四处游历的经历增长了她的见?识,楚阑舟并没有?选择直接传送,而是?凭借脚力一路探寻,沿路收集百姓之间?的流言和凡间?发生的事件,也?就是?在途中,她撞见?了这个镖队。 汴州人人唯恐避之不及,这镖队却反其道而行之,要护送货物进汴州。 要知道汴州在传言里可是?一座空城。 送货物去汴州给谁?给鬼送去吗? 疑点太多,而且隐约和事件有?所联系楚阑舟便拉着宴君安化身为一个少年人,潜藏在了队伍之中。 这一来就发现了更多的消息,先是?他们对货物的委托人好像讳莫至深,从不可直呼其名讳。其次是?委托人委托他们运送货物,却并没有?指定具体?地点,只是?告诉他们送去汴州,自然便可知晓。 今日镖队歇息,偶遇另外一伙镖队的人。发现他们也?认识那位委托人,而且还说那人是?个仙人。 仙人? 楚阑舟嗤笑一声。 悯川大陆有?的是?修者,却没有?仙人。 甚至就连修为稍微高一点的修士都?不愿与凡人接触。凡间?出现的那些仙,不过是?一个个披着仙人外皮,拿着丹药唬人的利欲熏心的劣等?修者罢了。 楚阑舟看着紧紧闭合门扉的卧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宴君安早就等?在了门内:“怎么办?” 楚阑舟道:“不必管,静观其变。” 等?饵下得够深,“仙人”自会上钩。 不过今夜也?有?其他的事,楚阑舟对着宴君安点了点头。 调查归调查,楚阑舟压根不可能让他们把这些货物安全送出去。 相视一眼已然明白了对方的含义,宴君安缓缓背过身,也?不提醒楚阑舟,就这样当着楚阑舟的面缓缓脱下了外袍。 他脱得缓慢,缓缓展露出里面穿着的里衣。 他的外面穿着的是?护镖人穿着的粗布麻衣,内里穿的却是?法器练就的里衣。 这衣袍哪怕外人看了也?只能看到它?伪装之后的样子,和宴君安此时的外形一样——与楚阑舟不同,宴君安没有?吃易容丹,他用?的是?灵力化形。 楚阑舟做不到这种?事,毕竟维持化形需要灵力,而楚阑舟是?魔尊,灵府里有?的是?灵力不是?魔气,要补充灵力还得…… 这种?法子也?有?弊端,只要是?面对修为与他相同或者更高的修士就会暴露,不过整个修真界比宴君安修为高的修士几乎半个巴掌都?数不出来。 不过楚阑舟就是?那半个巴掌中的一个。 楚阑舟眼中看到的,是?毫无伪装原本的宴君安。 眼前场景就像是?荔枝剥开外面粗糙的表面露出里面细腻的果仁。 粗布麻衣和细密织就的纯白里衣形成了鲜明对比,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他却偏偏背着她,绑着的发髻松开了,墨色长发如瀑般落下,散落在衣摆之下,有?些落入里衣和外袍之间?。 他的里衣并不是?很露皮肤的那一种?,相反,是?符合礼仪标准非常严实的。可他却当着别人的面更衣。 所作所为,可不像是?个君子。 楚阑舟甚至能想象到宴君安如今的表情。 遮掩到了极致,又禁欲又放荡。 难免勾起了曾经的回忆,楚阑舟尚在念虚宗之时曾经偷偷翻墙撞见?宴君安沐浴,,当时初见?时没有?那种?心思?,现在再回想起来却多了那种?旖旎之景。 那日惊鸿一眼瞥见?锁骨一点红晕,有?水珠顺着锁骨而下,小?蛇一般,诱人吻舔上去…… 若当时真的舔上去了会如何?那锁骨的主人,一定会瞪圆了那那双被?墨色晕染的眸子。 ……等?那眸中染上愤怒羞愤至极的表情,又该是?怎样的盛景。 楚阑舟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上前一步,想要开口:“你……” …… 冲天火光乍然亮起,如同当头一棒,楚阑舟被?狠狠从欲望中敲醒,来不及细想,她直接跳窗而去,房内只留下楚阑舟的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赶紧走!” 宴君安:…… 灵力光芒一闪,宴君安一秒穿上了夜行衣,也?跟了上去。 第117章 夜半, 火光冲天。 楚阑舟几乎是在火被点燃的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货物前面?。 货物本来就有留人看守,此?时早已乱成了一团。 原本张镖头队伍里?的汉子们急吼吼站了出来,在客栈里?来回奔忙着接水想要?灭火。 不过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那点水也?不过时杯水车薪, 很快货物就被?烈火掩盖, 发出烧灼之后的噼啪声响。 “张镖头!” “快救火, 快救火!来不及了,快!” “头儿,救不出来了, 怎么办?” 火光烛天, 张镖头站在距离货架不远的地方,凝视着眼前的熊熊烈火,眸阴沉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虽说是仙人的委托,但那可是要?去汴州。这样危险的活计无人敢接,也?就是他?们之前失利丢了镖砸了名声?, 不得不接下这单。 可人还未到汴州就毁了货物。这岂不是在将他?们合局的脸面?往地上砸? 原先被?安排看守货物的男子早就被?其他?人摁着压在了地上, 他?张红了脸,还想反驳:“老大,我就打了个盹, 不知道怎么了……啊!” 他?被?重重的扇了一个耳光, 沾着血的牙齿落在了地上。 他?们这一阵仗闹得极大,也?吸引了住在客栈里?其他?镖局的注意。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2节 “张镖头,怎么好端端的就烧起来呢?或许是天气太干燥, 空气中的火星子点燃了货物吧……节哀啊。” 楚阑舟微微侧头,认出那男子便是先前挑衅自己那人。而站在他?身边的, 赫然是乾鸿朗。 那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此?事,眼眸中嘲笑之意几乎能溢出眼眸。 眼看身边有人要?将他?围起来的趋势, 看热闹的男子脸上闲适的笑容消失,连连后?退,仓皇道:“你们干什么?” “你……” 乾鸿朗挡在了那男子身前,沉声?道:“不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们干的,你们又怎么会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男子瞪大了眼睛:“你们那火烧的那么大,哪怕是个瞎子也?该看见了!” “头儿,依我看,他?们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否则怎么会这么碰巧与我们凑在了一处?” “这里?就这么点人,不是你们难道还是我们自己的人不成?” 眼看闹剧愈演愈烈,人群闹哄哄吵成一团,张镖头还是站了出来:“够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人都安静下来。 楚阑舟在前,宴君安跟在她的身后?,一起望向站在人群之中的张镖头。 “我会请仙人查清真相。”起鹅群幺五儿二七五二八一欢迎加入张镖头阴沉的目光扫遍周围所?有人,眼眸中的阴寒目光让人心惊:“在仙人到达之前,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 今夜,无论是谁都无法安眠了。 自从张镖头说出这句话之后?,质疑声?此?起彼伏。但楚阑舟发现,他?们一个都没有动,就连不断挑衅的男子都没有再出声?,这是脸色极差地站在一边。 居然真就因为?张镖头的一句话待在了这个客栈之中。 楚阑舟可不认为?这是张镖头的功劳。 两队镖局向来不分先后?,而且关系并不友善,不可能因为?张镖头一句话就停下脚步。真正能让他?们感到害怕的只有那传说中的仙人。 正如此?时,两队人聚集在一起,站位隐约分出了两个阵营,形成对立之势:“怎么叫人?” “仙人委托给我的时候就递给我了这个羽毛。”张镖头冲着身边兄弟点了点头。那人面?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根羽毛。 纯白色羽毛在匣子中散着莹莹微光,衬托在黑色锦匣中,一看便不似凡物。 张镖头小心翼翼将盒子捧在手中,话语间是掩盖不住的得意:“只要?点燃它,就能叫来仙人。” 四下一片惊叹之色,宴君安上前一步,想要?探查此?物。 他?们本就有想探寻这仙人身份的意图,楚阑舟没做阻拦,甚至帮宴君安接了腔,询问张镖头:“能给我哥哥看看吗?” 张镖头目光中含着深意,落在楚阑舟和宴君安的身上,半晌后?才松了口。 他?脸上重新挂起微笑,将锦盒递到了宴君安的手中:“你们是我的兄弟,想要?瞻仰仙人之物还是其他?……当然都可以。” …… 宴君安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很快便把锦匣交还到了张镖头的手中,传音给楚阑舟:“只是鹅毛而已。” 上面?还刻了传音符文,不过是最低劣的箓文,修真界随便一个铺子都能买到。 顿了顿,他?又道:“盒子应该出于?穆家?商铺。” 不过穆家?香料铺子开得极大,也?有与凡间交易往来,一个盛放香料的盒子而已,作?不了什么证据。 他?看着楚阑舟,将唇尖咬到发白,楚阑舟上前一步,站到了他?的身边。 而后?轻轻牵了牵他?的手。 人群里?,众人视线皆聚集在张镖头的身上,张镖头将手里?的鹅毛捧起,小心翼翼地放入火中。 鹅毛微微闪着光亮,未被?点燃就猝然消失。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仿若看到神迹,皆是尖叫笑闹起来。没有人看到正站人群角落里?牵着手的两个人。 货物燃起的火光未曾熄灭,是不是发出噼啪的断裂声?,宴君安手里?牵着一团温热,只消偏头就能看到女子怀着笑意的瞳眸。 此?时此?刻,宴君安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如今身在凡间,他?们隐姓埋名同凡人呆在一处,好像就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凡世夫妻。 手中的温度像是幻梦一场,宴君安眼眸微垂,一动都不敢动。 他?不敢动,牵着他?的那只手却没放过他?。 手心被?轻轻刮了一下,宴君安指尖微曲,睫毛狠狠颤了颤。 先是一撇,又是一捺,楚阑舟在他?的手心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她似乎刻意促狭,画完之后?还在他?的手心捏了一把。 酥酥麻麻的痒意直窜到心脏,宴君安不得已垂头将作?怪的手指紧紧攥住。 楚阑舟是记仇的。 当初他?在念虚宗的所?作?所?为?被?小师妹记在了心底,今日变本加厉报复了回来。 宴君安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出此?时楚阑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耳根已经全红透了。 在做正事呢,怎么能这么不正经? 过犹不及,再斗下去保不齐要?激怒宴君安。楚阑舟意犹未尽想要?收回手,拉了拉却没有如愿抽走?。 小仙君耳根的绯红有隐隐向脸上攀登的趋势,动作?上却死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楚阑舟:…… 系统仿佛抓到了证据,在她的脑中扯着嗓子道【你看看他?,他?明明超爱的。】 别?的不敢保证,宴君安这种人系统可看得太透彻了,虽然成天把自己伪装成稳坐钓鱼台云淡风轻的钓手,其实背地里?早就咬死了楚阑舟递过来的鱼钩。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系统眼里?此?人明明就是个抖m变态,也?就楚阑舟滤镜深重还能把他?看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可怜。 眼看系统在脑子里?越吵越大声?,楚阑舟甚至有种婆媳争斗自己被?夹在中间两难的荒谬感觉。 忙乱的安抚好一阵才把系统安抚地平静下来。楚阑舟抬眸冷冷注视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财”帮那个之前不断挑衅的男子:“你有什么事吗?” 男子表情怪异,但还是道:“你们兄弟的关系真好。” 言语中暗示自己看到了他?们握手的画面?。 楚阑舟想要?抽出手,察觉到宴君安泫然欲泣的目光后?,便不再动作?。 左右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也?影响不到后?面?的旅程。楚阑舟干脆纵容了他?的小脾气。 她这坦诚的举动反倒引起了那个男人的误会。男人面?露恍然之色:“我看你们不似寻常出身……怪不得,原来是这种关系。” 楚阑舟:??? 系统贴心帮楚阑舟做翻译:【他?猜测你们有龙阳之好。】 楚阑舟心想这怕不止是误会了这一点,搞不好连背景故事都给她脑补出来了。 想通其中关窍,楚阑舟皱了皱眉:“你之前,一直在试探我?” 当时这个计划也?只是临时起意,有很多都没有部署周全,就比如宴君安的仪态太过端庄,哪怕穿着粗布凡衣也?掩盖不住起出尘之色……种种难免会引起他?人的疑心。 悯川各地风俗不同,但那些有名望的世家?都不允许家?中弟子与男子混在一处。那些动了心思?的却被?家?长阻拦棒打鸳鸯的小情侣私奔出来的事情在悯川并不罕见。 看来此?人并不像他?之前展露出来的那般是个没什么脑子见识的草包,恰恰相反,他?很有城府。 男人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大家?都混迹江湖,难免提防些。” 说罢,他?伸出手,冲着楚阑舟道:“我叫季承业,幸会。” 他?的指腹处有薄茧,这种茧只能是握笔所?致。楚阑舟的视线从那上头一扫而过,回握了一下,算是原谅了他?之前的试探。 应该是常年奔波在外导致皮肤被?染成了古铜色,但季承业浑身肌肉紧实,身形健硕,配上那双颇为?锐利的眸子,换种角度来看也?不是毫无姿色。 宴君安盯着他?们交握的手腕,表情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共同相处过那么长时光,楚阑舟现在已经很能摸清楚宴君安的脾气了,蜻蜓点水一握就赶紧松开。 系统提醒道:【宴君安的眼神不对。】 楚阑舟不置可否,甚至还替他?挽尊:“他?并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系统冷冷一笑【可他?之前才让无辜的人遭受了无妄之灾。】 它也?是和宿主一起经历过宴君安黑化时期的,宴君安凭一己之力关过多少人,他?们都有目共睹。 “小做惩戒,不会丧命。”楚阑舟想起他?被?自己逼着委委屈屈放人的样子,眸中染上了笑意,“他?有原则。” 这是没救了。 系统在楚阑舟的脑海中冷笑。 所?以这世界上哪儿来的熊孩子,就是因为?有这些熊家?长惯的。 楚阑舟倒是在想别?的事情。 这一路上,宴君安似乎就处于?一种莫名的焦虑之中。 楚阑舟不明白缘由,但宴君安的转变肯定与这件事息息相关。 更何况这个商队本就十分可疑。以前都没有消息,偏偏自己刚动了出汴州的念头就明晃晃来了个要?送货去汴州的商队,实在是太过巧合。 不过…… 仙人迟早会来。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局。 …… 众人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 在引燃鹅毛后?,很快就有人开始惊呼:“好,好像……有人来了!” 楚阑舟顺着大门方向眯起眼。 以她的目力,自然可以看清远处那些人的身影。 那是一队人。 为?首两人皆是青面?獠牙头戴着高高的帽子,一黑一白,帽沿上分别?写着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两种汉字。他?们手中还举着纯白的奠仪。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3节 高举的白色蟠旗上用?血色写着“仙君出行,生人退避。”几个大字,正迎风飘动着。 后?面?的人抬着轿子,轿子四面?用?青纱围住,只能看清里?头影影绰绰坐了一个人。 总而言之气氛十分阴间。 待这队人马走?近,在场也?有人看清了这队伍的样子,都变得惊慌起来。 那队伍却丝毫未受这些人影响,一板一眼行走?着,最后?停在了门前。 “这……”季承业回眸看向宴君安,试探道,“这位仙君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吓人。” 一般有什么仙人消息,能第?一手得知的都会是世家?权贵。他?这样说,就是想了解宴君安是否能透露相应的消息。 反正一句话的事,宴君安说不说都没有损失,单纯看他?的反应就能暴露出不少讯息。 宴君安的反应却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只见他?瘪了瘪嘴,往楚阑舟身后?躲了躲。 楚阑舟不明所?以:“怎么了?” 宴君安重复季承业刚刚说过的最后?两个字:“吓人。” 意思?是自己被?吓到了。 楚阑舟想了想宴君安“成亲之时”站在自己门口的那四个木傀儡,其恐怖程度比这个有过之而不及,饶是她再对宴君安有滤镜此?时都不免有些想吐槽。 你才是在场人中最不应该害怕的那个人吧。 季承业眼看着宴君安躲在楚阑舟的身后?理直气壮的接受楚阑舟的保护,嘴角微抽。 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是因为?实在无走?投无路了才出来走?镖卖命的,哪怕因为?爱情也?没有遇到危险了就一定要?舍命保护谁的道理。 又想想好像从一开始就是那林安在做事,这人只会站在旁边干看着。 他?看向宴君安的目光不免带上了几分轻视,原来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娇花。 没有人在意季承业的心理活动。 众人连带着楚阑舟的注意里?自从那队人马走?进后?就一直放在那轿子身上。 …… 轿子被?停放在院落正中。刚刚抬着轿子的人只是垂手站着,看上去十分恭敬。 这种仪仗十分唬人,一屋子的大汉就连大气都不敢出。最后?还是张镖头反应过来,带领众人双膝跪地:“恭迎仙人!” “恭迎仙人!!” 一众兄弟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众人皆跟着张镖头的动作?一至下跪。站在一干下跪的人之中的三个人就显得格外醒目。 楚阑舟侧头微微看了一眼正抱胸冷眼看向轿子的季承业,挑了挑眉。 这人似乎对仙人并没有敬畏之心。 张镖头回头就看到了这三个格外显眼的身影,低声?呵斥:“林安!”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无妨。” 声?音自轿中响起,与此?同时,纱帘无风自动,掀开四角露出端坐在轿中的人影。 那人看长相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年轻人,皮肤雪白,眉间一点朱砂痣,身周还换绕着几个符箓叠成的纸鹤,看上去倒还真的有几分仙人姿容。 他?神色冷淡的望向众人,抬起手:“你们也?都站起来吧。” 宴君安在看清那人的第?一刻就对楚阑舟传音道:“没有灵力,只是个普通凡人。” 这一点不需要?他?做提醒,楚阑舟自己也?可以发觉。 此?人灵府空空,毫无资质,就连最低等的修者都算不上。 她反应颇为?平淡:“只要?他?们相信,他?就是仙人。” 借用?了凡间的民俗更能引起人们心中的敬畏和恐慌,坐在正中的是不是仙君无所?谓,威慑力做足就可以了。 楚阑舟转眼四眺,看到众人眼眸中的崇敬和痴迷之色,皱了皱眉。 可若仙人是凡人才更不对劲。 普通凡人到底哪儿来的胆子,敢起去汴州的主意? …… 仙人发话,张镖头自然不好再让这几人跪下,只不过眼眸中暗含杀意,似乎在心中狠狠极了一笔。 但仙君还在,他?只得放下怒意,走?到仙君面?前,谄媚道:“仙人,今晚夜已深了,不如先歇息一夜,明日再做定夺?” 那仙人十分冷傲,闻言只是轻飘飘扫了他?一眼。 张镖头会意,连忙道:“我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点燃了仙人给的信物,仙人在此?处坐镇,没有人敢出去的,都在这里?。” 仙人扬了扬首,目光从一干人的脸上扫过,这才淡然道:“允了。” 得了仙人口谕,那些扮作?青面?獠牙厉鬼的凡人跟在仙人身后?,熙熙攘攘走?进客栈。 张镖头早就在仙人到来之前张罗掌柜安排好了仙人居所?,此?时正走?在最前头,带领着仙人落塌。 仙人在临踏入客栈之前微微侧头,说出了一行话:“烧了我的货物之人,待事情真相查清,会承担烈火噬心之刑。” 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游离在楚阑舟这几人身上。 显然他?的怀疑对象就是这三个见他?却没有下跪的人。 宴君安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对楚阑舟道:“需要?将他?关起来问一问吗?” 漂浮的纸鹤,吹起的纱帘……这些东西在他?们这些修者眼中都能轻易用?符箓做到。 越用?这些道具越能展露出主人的心虚。这扮演仙人的男子一开场就接连使用?了那么多,显然并不像外表伪装出的那般淡然。 “不急。”楚阑舟沉思?片刻,对宴君安道,“这件事有问题。” 因为?她在张镖头的指腹上看到了一点黑色的痕迹。 ——那是,火油。 …… 第118章 许是仙人降临, 客栈中很快就降下了一场雨。 大雨瓢泼,浇灭了正在燃烧的那批货。 这些货早毁了,仙人又在此处, 故而无人守在这里。 这也方便了楚阑舟的探查。 楚阑舟站在院子里, 也不知在低头翻找着什?么东西。 毕竟这些货物都差点给烧成灰了, 系统看不明白楚阑舟的做法, 但这并?不影响它害怕。 那劳什?子仙人留下来?的轿子就停在院子正中,看配色不像是轿子,倒像是个灵堂。 凄风苦雨, 系统听着耳边吹来?的呜呜冷风, 颤抖着嗓音问:【好?了没……】 一阵阴风刮过,系统浑身颤了颤,补充完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怪瘆人的。】 “这世间是没有鬼的。”楚阑舟一脸认真道。 系统没办法想象自己居然被楚阑舟这个最不科学的魔尊教育,难以置信,【啊?】 楚阑舟低笑一声, 道:“除非有人装神弄鬼。” 系统没明白楚阑舟在说些什?么, 但她好?像已经达成了目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系统听着楚阑舟阴恻恻的笑声,不自觉抖了抖。 这世界哪怕有鬼, 恐怕也不及楚阑舟吓人。 …… 乾明派。 “你怎么了?” 身边人出神了太久, 穆婉莲想了许久还?是出言询问。 巫柳面带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友人。” 穆婉莲做惯了解语花,业务能力很熟练, 闻言微笑道:“是有什?么烦恼吗?” “他与我相?交多年,事到如今, 我却想与他分道扬镳。” 穆婉莲点了点头,表示能够理?解:“观念发生分歧, 这都是正常的。” “与观念无关。道法三?千,无分对错。”巫柳摆了摆手,“只是我看上了他的妻子。” “啊?”骤然吃到大瓜,穆婉莲愣神片刻还?是道,“爱人之?心,人皆有之?,你没有错。” “我是在帮他。”巫柳并?不领会穆婉莲给他递来?的台阶,反而?道,“他的爱人如朝阳,不该被私人占有,人人都该一同沐浴于阳光下。” “到了那个时候,他依旧能做他的天子娇子,这世间万事万物,也都能得?到一个解脱。”眯着眼睛说完心中所想,巫柳叹了一口气,听语气还?颇为惋惜,“可?惜他并?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这玩意儿是神经病吧。 穆婉莲哑口无言,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此人神神叨叨,谎话?连篇,一些无关紧要的微末小事也爱撒谎,硬生生把自己还?算俊逸的脸庞作成了面目可?憎的模样。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哪怕好?脾气如穆婉莲都快忍耐到了极限。 好?在此人的武力值确实过得?去,夭吾贰貳七五儿爸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有他相?伴一路,穆婉莲所遇到的艰险都少了许多。 并?没有废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修士的住所,穆婉莲看着同她屋内一般的守卫配置,愤然道:“怪不得?。” 怪不得?那修士一直不救自己出来?,原来?也被囚禁在了乾明派。 这林束这样做,就不害怕她们到时候出去将她揭发吗? 系统考量的比穆婉莲还?要更多,穆婉莲因为之?前的丑闻掉了一波人气,如果借用此事或许能够洗清宿主身上的负面消息。 它的数据库已经开始构思起草洗白穆婉莲的话?术,万人迷系统早就在每次任务实践中积累了大量模板,此时做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在系统谋划的时间穆婉莲早就翻身入了房间。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4节 来?人在看清自己之?后的视线逐渐从警惕转为了兴奋。耳边同时传来?了系统的播报声:【臧泗,称号:隐元居士,当前好?感度:100。】 穆婉莲微微松了一口气。 系统说的没错,这修士的好?感度果然没有下降。 臧泗看着她,满目都是倾慕之?色:“穆姑娘,你近日过得?可?好?。” 在乾明派基本吃喝不愁,不过实在烦心。不过这并?不需要透露给这个副本npc,穆婉莲略过了话?题:“该死的林束,居然将你困在了这里。” 隐元居士臧泗摇了摇头,道:“是我不愿外出,和这些弟子无关。” 他甚至还?替楚阑舟解释了几句:“最近世道不太平,各宗门加派人手护卫宗门安全,是正常的。” 说罢,他像是才看清跟在穆婉莲身后的是何人一般,脸色骤变,迅速将穆婉莲护在了身后,厉声呵斥道:“你来?干什?么?” 巫柳不说话?,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她。 穆婉莲解释道:“你们认识吗?冷静,他没有害我,我被软禁,是他将我带了出来?。” 她不想替这个神经病说话?,奈何她的人设在这里,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巫柳故作西子捧心状,叹惋道:“隐元兄,我可?是拼尽全力将你的小心上人救了出来?,你却对我刀剑相?向……小生好?伤心啊。” 流程上他的确是践行了他发的天道诺言将穆婉莲救了出来?,但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臧泗还?是抱拳道:“多谢。” 巫柳微笑道:“你我之?间,不必生分。” 他这副情真意切的作态实在恶心,臧泗只觉得?一阵反胃,索性将视线转到了穆婉莲的身上。 穆婉莲早做好?了遇见?臧泗之?后的说辞,清了清嗓子,微微垂眸:“这几日,我倒是长了许多见?识。” 言下之?意是另有隐情。 比剑的留影石早已传来?,否认事实没有意义?,模糊真相?反倒更容易将人说服。 毕竟人只会听从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臧泗果真勃然大怒,红着眼睛道:“你受委屈了。” 目的达成,穆婉莲趁热打铁:“我这几日看惯了世间冷暖,只想寻个地?方隐居……” 照理?而?言,她如今是不知道臧泗身份的,她得?找个合理?的借口,让他带自己隐居。 那臧泗闻言果然眼前一亮,不过很快便压制了下来?。 他故作淡然,殊不知他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个正在疯狂展露漂亮尾羽的孔雀:“实不相?瞒,在下便是一位居士。” 不出所料,穆婉莲面上却做出一副激动的情态:“果真?” 臧泗唇角的笑意就连压都压不住,他想要去签穆婉莲的手,但君子的礼仪止住了他的动作:“能帮助穆姑娘是在下的荣幸。” 他仿佛察觉到什?么,猛得?回过头看向站在一旁同样嘴角带笑的巫柳:“你在干什?么?” 巫柳放下手中的纸笔,被抓包了却表现的十分坦然:“小生是个书生,看到此情此景格外感动,便想着记录进故事里。” 臧泗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他写的书的,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荒淫无道的杂书。 他被这人算计便也罢了,穆婉莲可?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若是被写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传言岂不是平白污人名节? 急忙阻拦了巫柳再次动笔,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眸,他想起当日巫柳拽着他衣袖时说的话?。 哪怕明知道自己的恩人只有一个,但好?胜心起,他还?是想要在此人面前证明一番:“穆姑娘,巽天一年,您身在何处?” 时间过去太久,穆婉莲有些不记得?了。 系统在她的脑中提示道:【相?亲。】 穆婉莲想起来?了。 自己最初接到的系统任务并?不是成为剑阁师妹,而?是许给一个高门大户作妾宅斗。她废了好?大的心力勉强在念虚宗站稳脚跟,便忙不迭请假回去退了婚约。 这一年在穆婉莲的人生履历上也算得?上是一件大事,去穆家查一查就能查到,她没有撒谎,如实说了出来?。 被家族牺牲无辜的少女?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 隐元居士在听清她的回应后脸上是笑容却是一僵。 “……你说……什?么?” 穆婉莲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不敢重复了。 巫柳却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隐元兄,看来?你记了那么多年的恩情,倒是张冠李戴,徒留一场空梦啊。” …… 客栈,宴君安。 修行到他这个境界是不需要做梦的,宴君安却罕见?地?做了一场梦。 梦里楚阑舟醉卧在桃林间,披着桃花瓣就想入睡。 小师妹任性起来?就连她的师兄都束手无策,宴君安叹了一口气,还?是任劳任怨弯腰,想她抱起来?。 不过他没有成功。 因为他被一个力道硬生生拽进了桃花瓣里。 楚阑舟应当是在这地?上滚了好?久,身上披好?的外衫松散开来?,展露出一小节旖旎春光。 宴君安皱眉想要遮住眼前春景,却对上了楚阑舟的琉璃般的瞳眸。 那双瞳眸中写满了狡黠,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楚阑舟趴俯在他的身前,指尖勾着他的衣带,吐气如兰,凑在他的耳边带着一丝将散未散的酒气。 故意装醉诱他入局,实在是个……坏心眼的小魔尊。 宴君安眼眸微沉,任由楚阑舟将他的衣带扯开。 二人纠缠在了一处。 喘息未落,怀里的温热便毫不留情悉数散去,宴君安抬眸一看,自己吻上的并?非红颜。 而?是一截枯骨。 披着一副的不是楚阑舟,而?是完完整整的一具白骨。 那截骨头纯白如玉,骨头上还?刻着深深浅浅的祷文。正被宴君安无比珍惜地?拢在怀中。 红颜枯骨,无外乎如此。 眼前场景惊悚无比,宴仙君深吸一口气,眸中逐渐恢复清明。 坐起身,察觉到抱在怀中不属于自己的衣衫,联想到之?前那个荒诞的梦境,宴君安揉了揉眉心,微微叹了一口气。 用道具延续了狐妖血脉,又是春天……哪怕是他也无法克制住血脉里的天性。 但他毕竟是宴君安。 恪守君子本分,一举一动都符合礼数,哪怕独身一人也从不逾矩的宴仙君。 宴仙君盯着怀中的里衣,皱起了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半晌之?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头埋在怀中衣衫里……蹭了蹭。 气味淡了。 宴君安愣愣盯着手中的衣物,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般,猛得?将手中东西甩了出去,而?后迅速离开了房间。 又过了一段时间,红着脸的小仙君推门而?入,将里衣藏到了被褥深处。 …… 等楚阑舟打着哈欠走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早已聚满了人。 她的视线顺着人群划过一圈,发现今日的人数和昨日一般,看来?并?没有人趁着深夜逃窜。 仙人的威慑力真的有那么大吗? 楚阑舟盯着他们狂热到近乎偏执的目光,起了探究之?心。 “安兄,你可?知道那纵火之?人是谁?”季承业看着楚阑舟,微笑询问。 楚阑舟抬了抬眼,随口敷衍:“不就是你吗?” 季承业看出楚阑舟对自己的敌意,讪讪一笑:“当然不是我,安兄说笑了。” “仙君来?访,生人退避……” 一句吆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眼看着仙人被簇拥着走入庭前,季承业闭上了嘴。 张镖头此时就站在仙人的身侧,指着在场人讲述了前几日的经过:“当时我们要住店,恰好?遇见?了钱庄的人。镖局有镖局的规矩,同一客栈不可?同宿两家人。但当时天色已晚,此处又荒僻罕有人烟,便与他们同宿在了此处。” “刚叫孙战看守货物呢,熟料我还?没在屋里打个盹儿,外面就烧起来?了。” 说罢,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就被众人送到了仙人面前,正是昨日被打掉牙的“合”局弟兄。 他显然因为自己的失职被教训了一通,此时看上去很是憔悴狼狈。 仙人只淡淡扫了一眼此人,孙战便像是遭受到什?么非人的攻击一般,整个人浑身颤抖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哀嚎。 仙人昨日便说偷盗者会遭受烈火焚心之?痛,没想到今日就会亲眼目睹这一幕。 众人皆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张镖头结结巴巴道:“仙,仙人,难不成就是孙战放得?火?” 仙人淡淡道:“看守不利,小惩大戒,以儆效尤。” 说罢,他转头又扫了孙战一眼,孙战原本哀嚎的嗓音止歇,正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仙人回眸扫过众人神情,而?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张镖头身上:“你虽然护卫不力,但检举有功,这是赏你的。” 旁边跟在仙人身边的小厮得?了命令,递给张镖头一个药丸。 张镖头眼神激动,刚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将药丸吞入腹中。 很快,他便发出一阵舒爽的叹息:“好?爽。” 庭院里众人的目光各异,仙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淡然道:“此丹药是我炼制,有延年益寿之?效。” 楚阑舟闻言没忍住,在心中冷嗤一声。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5节 这哪里是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分明就是一颗清心丹。 清心丹,用处和名字一样,可?以清心,不过修士想清心可?以念清静经,在修真界基本没有什?么作用就是了。 不过那些有点道行的方士倒很喜欢鼓吹这丹药功能,毕竟清心丹服用后可?以感受到清心的效果,从凡人的角度而?言就是那种骤然神清气爽的感觉。 至于那种烈火焚心之?痛也是借用纸鹤传符箓贴到了人的胸口,不过速度极快,肉眼很难察觉就是了。 隐约猜测到这仙人的用意,楚阑舟眯了眯眼,抱臂看起热闹来?。 果然,那仙人开了口:“仙人无私,有奖有惩,在座的各位,被检举的会受到惩罚,检举真凶之?人,则会获得?我的一枚延寿丹。” 说罢有个小厮从他的背后走,手中还?端着一枚丹药。 延年益寿丹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众人的目光都变得?热切起来?,不过还?在挣扎迟疑。 仙人将他们的目光尽收眼底,半晌后才笑道:“当然,为了保证告密者的安全,可?将名字写在符箓里,夜间放入盒子中就是。” 又是两个小厮在他话?音落下后自人群走出,一人手中捧着一个箱子,另外一人则是拿着一沓纸,挨个放到了所有人手中。 众人眸光微动,像是在盘算些什?么。 仙人补充道:“没有怀疑的人也可?以不写,但所有人都得?在天亮之?前将纸条放入盒子之?中。” 这样看来?,的确保护了告密者的安全,人群闹哄哄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仙君大人,如何知道纸条是谁写的?” 仙人冷淡回应:“仙人知晓一切。” 交代完,他毫不迟疑,转身离去。 四下一片哗然。 楚阑舟看着周围人逐渐变得?热切的眼神,微微笑了笑。 好?戏就要开始了。 第119章 仙人?翩然离去, 几个端着?药丸的小厮也离去了,屋子正中只留下了那个锦匣。 锦匣放在庭院正中,看上去十?分普通, 不过大家却都有意识远离了此处。 百姓对仙人?名?号还?是敬畏的, 尤其是在那位仙人展现出诸多出于凡尘的手段之后。 畏惧, 忌惮, 压制,震慑……再用利益为饵料,引人?服从。 这就是那个仙人?能压制住这些?走镖人?的方法。 不过…… 他真的能够控制住这一群亡命之徒吗? 楚阑舟看着?正中锦盒上的穆字, 叹了一口气。 这些?证据都做得?太明显, 背后之人?像是摸准了楚阑舟多疑的个性,刻意引导她怀疑穆家,她反而不会轻易相信。 要是能幕后人?拎出来打一遍就好了。 楚阑舟喜欢光明磊落的争斗,却不喜欢思?考那些?背地?里诡谲的阴谋,顺着?线索想了一会儿, 只觉得?头?疼。 一双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眉心, 柔和的灵力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疏解了心中烦闷,不用想就知道这灵力的主人?是谁。楚阑舟闭着?眼,也不挣扎, 接受了宴君安的好意。 宴君安压低声音:“阑舟, 既然想不明白经过,便想想结果。” 楚阑舟也和他想到了一处。 幕后之人?放出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证据,得?来的结果会是什?么?楚阑舟首鼠两端, 疑神疑鬼,犹豫不前, 反倒绊住了去汴州的脚步。 不想让楚阑舟去汴州的人?……反正一定不会是穆家。 毕竟那些?旧日还?未被清算完全的世?家贵族一个个都巴不得?楚阑舟回到汴州称王称帝,才方便好找到个正经的由头?聚众将她诛杀。 楚阑舟虽然树敌甚多, 单只这一条便可?排除个七七八八。 这样想来估计就只剩下巫家那群思?想混乱的术士。 巫辰,公孙宏邈,还?是…… 巫柳? 巫辰的思?想与公孙宏邈相悖,在小秘境也尝试过阻拦她的去处,不过却没有成功。 至于巫柳……好像自从来了乾明派之后除了挑拨离间什?么都没做,楚阑舟没看明白这人?想干什?么。 但他会拟物之术,只这一点便可?引起楚阑舟十?足的警惕了。 宴君安眼看着?楚阑舟越想越多,眉头?也越拧越深,眼看按摩没有什?么用途,宴君安轻轻叹了一口气,附身咬了咬她的耳垂。 “不可?。” “你干什?么?”过电的感觉从耳根传导到大脑,楚阑舟被他激得?猛得?一个激灵,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下是真的什?么都不用想了。 差点忘了身边还?跟着?一个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宴君安。 眼下他们毕竟还?都是作男子打扮,还?是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荒唐行径楚阑舟还?是觉得?超过了。 楚阑舟耳根通红,用力推了推凑在自己耳边的那颗头?颅…… 没推开。 因为担心有人?偷看他们这个角落,楚阑舟动作幅度不敢太大,但宴君安发疯的时候显然并不太在乎是否会被人?发现围观。这也导致了魔尊居然被短暂压制的惨状。 但很快宴君安就收到了一个几乎是从牙关挤出来的传音。 —— “注意场合!松口!” 眼看叼着?的那寸皮肤染上诱人?的绯红,宴君安没忍住,又轻轻拿牙尖磨了磨。 楚阑舟:!!! 若是此时在场的不是魔尊楚阑舟而是楚猫猫,宴君安怕不是就能收获一只炸毛小狸花猫。 头?皮一痛,宴君安垂头?,发现发间被拽到了楚阑舟的手心。 知晓自己这回过了火,他乖顺地?松了口,眼观鼻鼻观心站在楚阑舟身后。 低眉顺目,倒像是刚刚在她耳垂留下牙印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楚阑舟都快被这人?弄得?气笑了。 楚阑舟有仇都是当场报复回去,不过现在人?多,实在限制了她的发挥,但楚阑舟眼珠一转,有了注意。 在场都是凡人?,那江湖骗子能靠着?小把戏隐瞒过众人?。 魔尊凭什?么不可?以? 一缕魔气欢脱地?冒出了头?,悄悄缠绕在了楚阑舟的手心。 楚阑舟信手一甩,那道魔气直射向了宴君安的眉心。 宴君安轻轻挑了挑眉,终于想起来反思?自己刚刚做的是不是稍微有些?出格。 虽不带杀意却是十?足的杀招,楚阑舟这一招绝对是冲着?要人?命去的。 如果任由魔气攻击只会火上浇油更惹阑舟生气,宴君安想了想,指尖还?是凝聚出了一抹剑气。 坊间传闻楚阑舟不用武器,飞叶摘花便可?伤人?姓名?,其实不然。 只是凡人?甚至修为不够的修者看不到空气中攥动的魔气罢了,他们只能凭借魔气所过之处带起的飞沙走石做出揣测,所以有了魔尊摘叶飞花的传闻。 剑气亦然。 夏虫不可?语冰,凡人?也难以窥得?仙者全貌。 所以在旁人?眼中,楚阑舟和宴君安二人?只是安静站着?,完全看不到四周缠绕着?的,正激烈碰撞的杀意和剑气。 再?次打散一缕魔气,又亲眼目睹魔气重新聚集,宴君安眼眸微垂,指尖又分出了一抹剑气。 依照他的修为在整个修真界已难找到对手。不过他毕竟还?是念虚宗的仙尊,偶尔也会同宗门内或者外面想要挑战他的弟子对战。 剑修本?就是攻击性极强的一类修者,更何况宴君安还?是个渡劫期的剑尊。不过他的个性温和,面对那些?对战之人?,他都会留手。 先?让他一两招,而后再?将对方的武器挑飞,这就算是结束,给?对手也留了颜面。 其实修真界有不少人?都曾背地?里将他作为丈量修士修为的尺度,偶尔能接上他三?招的修士更是会洋洋得?意,将此当做是自己炫耀的资本?。更有甚者,将他传得?神乎其神,说这世?间无人?能出其右。 但宴君安并不这样认为。 因为在这世?间还?有楚阑舟。 在和楚阑舟的争斗之时,从不需要他留手。 世?人?皆传宴君安握瑾怀瑜,是个难得?的真君子。 可?他若当真温和淡漠,又怎会成为一名?剑修? 剑修以剑入道,杀伐刚烈,斩尽世?间万物,是百家之中最爆裂的那一种,宴君安再?如何淡漠,也是个实打实的剑修。 他的内心犹如冰雪包裹着?烧得?猩红的铁块,外人?只能窥得?冰雪寥落,只有楚阑舟能劈开他的外表,让那些?爆裂的岩浆汩汩流出。 宴君安伸出手,凝望着?指尖散落的点点黑色。 那是魔气被打散留下来的痕迹,漂亮的像是星辰碎屑,可?宴君安知道,不可?将它留下。 若是将它留于指尖,很快便会再?生。 宴君安用剑气将其削下,创口在仙君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复原能力下还?未流出鲜血就迅速愈合。 那魔气飘落在空中很快与其他魔气汇聚成一团,犹如星子落于浩瀚星河,魔气周而复始,被打碎又能获得?新生,很快又能投入战斗。 魔气仿若无穷无尽,可?楚阑舟不是海。 人?力有枯竭之时,魔气岂能源源不断? 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宴君安陷入沉思?之中。 可?楚阑舟压根就留没给?他思?考的时机。 很快新一波的魔气浪潮而起,宴君安发现楚阑舟一边战还?在一边还?在调整,做着?新的尝试。 她应该是在之前重拾剑术之后有了新的体悟,正在尝试将剑气与魔气融合在一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6节 正道邪道水火不容,这压根就不是同一种东西,又怎能混为一谈,故而楚阑舟融合的过程也分外困难。 宴君安眼睁睁看着?不属于自己的暗红色剑气像是喝醉酒一般颤巍巍漂浮着?将一缕魔气打散。 魔气没想到自己被别人?打就算了,居然还?会要挨自己主人?的打,气势登时就开始萎靡起来。 不过那点萎靡之色很快就又被暴虐的攻击所覆盖,这些?魔气本?就非正道,不满之时随时都可?能噬主。 宴君安目睹了魔气倒戈的全过程,眼神变得?晦暗下来。 这是所有修行邪道之人?最后不得?不面临的结局。 他们因入魔获得?超凡力量,最后也会遭受魔气反噬,因魔气暴动而死。 宴君安不可?能任由这些?暴动的魔气反噬楚阑舟,很干脆地?抬手镇压住了魔气。 有了宴君安的助力,镇压魔气融合剑意的过程变得?容易了许多,在初步融合出形貌之后,楚阑舟就住了手。 不可?贪功冒进,这也是她学会的法则。不过基础架构已然完成,再?回去巩固几日,便能彻底掌握这一技巧。 宴君安望着?楚阑舟将魔气收拢于身,眼眸中暗含赞赏之色。 先?破后立,若是落得?和楚阑舟一样的境遇,宴君安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比楚阑舟做得?更好。 不……应该是绝对不可?能做到楚阑舟这个程度才对。 楚阑舟都走到了前头?,自己想与阑舟并肩而行,断不可?差她太多。 宴君安深吸一口气。 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思?索阑舟到底为何能让这些?魔气源源不绝。 他现在想明白了。 大道三?千,天衍其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最主要在源头?。 不顾周围张牙魔爪还?在楚阑舟指挥之下肆虐的魔气,宴君安缓缓闭上了眼睛。 楚阑舟也在暗自心惊。 这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进阶了! 不过和自己打一架,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本?来就因为许久荒于练习导致和宴君安在剑术上差了一大截,想追赶都十?分困难,这变态居然还?能进步? 可?惜楚阑舟此时并没有与她脑内的系统交流,不然怕是能和饱受卷王宴君安迫害的系统达成共鸣。 不过人?都已经在进阶了楚阑舟也不好贸然打断,只得?委委屈屈停了魔气,守在他身前,帮他打碎因为进阶过程中无意识溢散出来的剑气。 抱守归一,思?绪逐渐回笼,宴君安缓缓睁开眼睛,眼眸在那一瞬内里有金光攒动。 楚阑舟眼看着?他醒,也松了一口气,野外晋升毕竟变数太多,要是他真因为这次感悟原地?闭关个三?年五载的楚阑舟还?得?考虑要怎么送他回念虚宗。 看到他苏醒,最大的困难迎刃而解,楚阑舟十?分高兴得?挥了挥手。 也就在她挥手的刹那,一缕剑气顺着?她的指缝漏出,直直朝着?锦盒砸去。 宴君安的瞳孔微微放大,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等……” “膨!” 巨响声传来,庭院正中被豁开一道裂口,烟尘弥漫,惹得?众人?纷纷咳嗽了起来。 待尘雾散开,有人?趴着?坑洞往里头?看去,只见?庭院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十?数米深的巨坑,好悬没有伤到盒子。 季承业皱了皱眉,望向那处不像是寻常人?能砸出来的口子,震撼道:“怎么了?” 他不太信鬼神,对这仙人?的好奇多于敬畏之心,见?到此情此景,第一反应也只是想要探究其坑洞的形成原因,但人?群显然比他的反应要激烈许多。 “是仙人?显灵了!” “是仙人?!” “盒子还?好好的,盒子……” …… 想起适才仙人?离去之时留下的话,激动逐渐缓和,庭院又恢复一阵死寂。 张镖头?是在场唯一一个获得?“仙丹”之人?,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因祸得?福,他丢了镖却并未获得?惩罚,反倒得?了仙人?奖励,此时眼神中的杀意不再?,在众人?目光之下,他轻咳了咳,开口道:“仙丹怎能比得?过兄弟义气。” 说罢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将符箓塞进了锦盒之中。 乾鸿朗抱臂站在一边,出乎大家所料的是,他也将手里的空白符箓放到了锦匣中。 季承业轻笑一声,低声解释道:“他们这些?走镖最重兄弟义气,人?心一散,那就真的玩蛋了。” “不过我猜,今晚一定不会太平。” 说罢,他当着?楚阑舟的面也将空白符箓放了进去,而后笑嘻嘻走了回来,目光落在众人?身上。 这些?男人?捏着?符箓站在原地?,有好几个甚至不敢直视季承业的眼神,愿意将空白符箓塞进锦盒之中的人?寥寥无几。 仙人?给?的饵料对他们而言,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更何况仙人?说了,会保证告密者的身份不会被旁人?知晓,又是可?以在夜深人?静之时再?将票投入锦盒之中,这样不需要自己承担后果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季承业神秘一笑:“安兄,你说过了今晚,投出去的会是谁?” 楚阑舟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不用问也知道必然会是自己。 楚阑舟只是半道上才偶遇加入他们的队伍之中的,并不像原本?留在镖局里的那些?弟兄一样相互知根知底。 张镖头?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原因,笑眯眯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想要将隔壁架在她的肩膀上:“兄弟,不必慌张,没有人?会投自己的兄弟的……” 话没说完,他察觉到一阵阴冷的视线自林安的身后传来,他想要搂上去的手臂一颤,变成了单手插兜。 楚阑舟看着?他,微笑着?算作回应。 林安给?人?的印象本?就是沉默寡言的老实个性,张镖头?并未怀疑,很快便热情邀请她去席间一同饮酒。 他们这些?走镖的,每日风餐露宿,碰见?冷天气喝酒暖暖身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楚阑舟笑了笑,遮掩住瞳眸里的深意:“好啊。” …… 喝酒最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何况楚阑舟本?身就好酒。 凡间酒醉不了修士,更是助长了楚阑舟的歪风,单凭一己之力喝倒了满屋子的大汉。 不过为了能爽快点,楚阑舟还?是从储物袋里偷偷逃出了点从乾明派带出来的灵酒,往自己的杯中里加了几勺。 她以为宴君安不知道,其实她的那些?小动作早就被宴君安收于眼底。 不过宴君安并未阻拦,宴君安也不明白楚阑舟喝酒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可?能是以前拉着?她宣扬念虚宗法度之时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板印象。 却委实有些?冤枉宴君安了。 有诗曰:“君子之饮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礼已三?爵而油油,以退,退则坐。”1 意为君子可?以饮酒,却不可?无度。 宴君安其实心中并不赞成念虚宗弟子不可?饮酒的死规定,甚至还?会主动酿竹酒给?楚阑舟解解嘴瘾。 并非包庇,相反还?是他格受的准则督促他这样去做。 但楚阑舟显然并不知晓节制是什?么东西,他作为师兄,也应当尽管辖之责。 宴君安眼看着?楚阑舟就快要踩到桌子上与那些?醉汉划拳,皱眉轻咳了一声。 楚阑舟条件反射性地?收回脚,做完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早已不是念虚宗那个小师妹了。 此时再?伸脚未免显得?有些?刻意,楚阑舟摸了摸鼻头?,好歹是坐姿端正了些?。 季承业本?就一直在观察着?这二人?,也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不免有些?啧啧称奇。 林安举止一看便是经常闯荡江湖的侠客,这年头?世?道乱,这种人?并不少见?。倒是林阑,看举止便与他人?不同,应当是什?么有些?家世?底蕴的家族出来的男子,这两人?到底为何搅和在一处还?以兄弟相称呼。 不可?细思?啊。 察觉到季承业的视线,宴君安回眸,漠然回看了过去。 季承业察觉到他眼底的警惕和杀意,都是男人?,他自然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却只觉得?荒唐好笑。 要是这林安是个美娇娘他说不准还?能多看几眼,可?同为男子,他又不像他们一样有特殊的癖好,何必成天这样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当初也只不过是认为此人?神秘,说不准能挖出什?么秘密才接近林安,等他探寻到究竟是什?么秘密之后自然会离开。 但此时他被林阑的警告激起了逆反心理,干脆瞪圆了眼睛看林安。 呵,他就盯。 宴君安:…… 阑舟还?在,不好动手。 等阑舟不在的时候…… 呵。 季承业不明白自己在宴席中一个人?待的好好的,为何会忽然感受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危险预感。 但这还?是引起了他的警惕,他转过头?,想去找寻这种危险感的来源。 看着?他将视线从楚阑舟的身上移开,宴君安又恢复了原本?人?淡如菊的端庄模样。 “嗝……兄弟……你背后……怎么有个王八,嗝。” 汉子大着?舌头?指着?宴君安的后背,还?特别好心的伸手想要将那东西揭下来。 宴君安往后让了让,并未让汉子将他身后的符箓揭下。 刚才哪一战,虽然打得?乱七八糟,但还?是魔尊楚阑舟获得?了胜利。 毕竟她可?是攻破了宴君安的防线,将符箓贴在了他的后背。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7节 画着?王八的符箓没有什?么别的用途,不过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哪怕是凡人?都能看明白。 可?宴君安不这样想。 既然能贴符箓就也能伤他性命,自己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阑舟却只是贴了个无伤大雅的符箓惩罚他。 这说明什?么…… 宴仙君耳根通红,借用酒杯遮掩住自己的失态。 ——阑舟在宠着?他。 第120章 楚阑舟没空管宴君安在打什么小?九九, 她正在试探这里的?护镖人,想要获取更多有关于幕后之人的?信息。 此次去汴州毕竟隐藏了行踪,若非必要, 她并?不会用武力让人屈从。 更何况, 试探的过程并不困难。 张镖头端起酒杯, 醉醺醺道:“当时在路上发现了这个仙人。” 许是酒勾起了心底的?思绪, 张镖头终于肯讲述他的?过去:“当时襄州水患,山匪横行,我走镖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几波, 兄弟们死伤惨重, 走投无?路之时,却撞见了仙人。” 楚阑舟眯起眼睛:“仙人替你们荡平了山匪?” “仙人哪会管我们这些莽夫的?死活。”张镖头摇了摇头,“仙人是来治理水患的?。” 修者之力尚且不可?治理水患,一个凡人却能做到?。楚阑舟起了兴趣:“哦?他怎么做到?的?。” 张镖头笑了笑,语气云淡风轻:“仙人说水患乃襄州龙王发怒, 要广修祭台, 献祭人牲,方可?平息灾祸。” 楚阑舟喝了一口酒,语气有些讽刺:“治好了吗?” 张镖头点了点头:“仙人献祭下两个童男童女之后, 竖日, 洪水便退去了。” 楚阑舟刚才的?眉头还是微微皱起,现在已经拧紧了。 百姓受水患之苦,民不聊生, 此时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号称能够治理水患的?仙人。百姓可?能不会相?信,但?走投无?路却也不得不一试, 可?跟随“仙人”指点举办祭祀之后,第二日洪水就退去了, 那些百姓会如何反应,简直细思极恐。 今年平息了,那下一年呢? 百姓自然会轮番效仿仙人行径,而他那个时候早已拿着从百姓手?中收敛来的?财物远走高飞,浪迹江湖接着做一位懒散仙人去了。 楚阑舟垂手?轻抿了一口酒,辛辣烈酒入喉,化为?一声未出口的?叹息。 张镖头那边还在叙说:“襄州年年水患,祭几个人牲进去,就能平了,多好的?事情。” 楚阑舟觉得他的?话?简直不可?思议:“若是献祭了人牲,水患却仍未平息呢?” “那便是祭的?人牲还不够多。”张镖头喝着酒,看向楚阑舟的?目光却带着些漠然,也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我们在仙人眼中和牛羊猪狗没有区别,能祭出去告慰龙王,是他们的?福气。” 眼看楚阑舟不说话?,张镖头又道:“更何况,我们不过是以走镖为?生的?可?怜人罢了,哪里会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风餐露宿,将命挂在裤腰带上。尤其是在这个世道,但?凡有的?选择又有谁会愿意?做这种活计。 楚阑舟有些疑惑:“汴州凶险,几乎是有去无?回,仙人能请动你们这一路,怕是要花费不少银子。” 她这句话?问的?没有问题,张镖头却是笑了:“银子……哈哈哈……银子哪里有命重要?” 他看着楚阑舟像是陷入回忆之中,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会儿?我们正护着镖往鹰潭走,可?却遇到?了一批穷凶极恶的?山匪,我和我的?兄弟们为?了护镖与他们打了起来……可?后来洪水突然来了,大浪拍过来,兄弟们和土匪都被浪冲没了,我抱着树才侥幸逃过一劫,那会儿?我就心想……” “命太重要了。” “我张盛这一生,走镖挣钱,想要钱财要女人,但?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没有命重要!” 又喝了一碗酒,张镖头竟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惜命,却敢接去汴州的?单子。 楚阑舟微微一笑,未曾做出回应,转身?离席。 …… 翌日一早,等那跟在仙人身?边的?小?厮做出查验之时,果?不其然得到?票数最多的?是林安林阑兄弟。 在场人看向他们的?目光有躲闪有恐惧,甚至还有些贪婪。张标头讪讪一笑,却没有从人群中走出来。 人性向来如此,经不得任何考验。 很快,那些小?厮不知道在里面同人商量了什么,在出来的?时候神色淡淡,对楚阑舟道:“仙人有请。” 没想到?仙人居然没有出来当面惩戒,众人皆是面露讶异之色,却碍于仙人之威不敢提出异议。 楚阑舟神色淡然,跟随他们一起见到?了这位仙人。 小?厮是没有资格见仙人的?,将楚阑舟带过去之后就退避到?了门口。 仙人斜靠在客栈的?软榻上,眼眸微眯,眉宇间的?朱砂痣像是更亮了。 他上下打量着楚阑舟,慢条斯理问:“你是新来的??我未曾见在队伍里过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发下委托之时,应该看过走镖的?队伍,楚阑舟是后头才加进来的?,才没有见过楚阑舟也属正常。 楚阑舟却并?没有回答,只是道:“仙人知晓所有事。” 这的?确是他说的?话?,仙人摸了摸鼻头,有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挫败感。 楚阑舟将之怼的?哑口无?言,才缓缓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仙君从何处而来?” 仙人莞尔,微笑着毫不犹豫道:“蓬莱洲。” 传闻山海的?尽头有一座岛屿,乃仙人居所。人人皆说此处果?蔬不尽,稻良鱼肥,无?争斗战乱,便号为?蓬莱。 不过这个传言还是幻想层面比较多,因为?在楚阑舟眼中,真?正的?蓬莱不可?能存在,仙者凡人,也无?甚区别,不过是换个地方争权夺利罢了。 “你看我的?眼眸中没有敬畏。”仙人轻轻咳嗽一声道,“你既然不信我是仙,又何必问我来处。” 楚阑舟出声提醒:“襄州水患。” 真?实的?目的?没有说给此人听的?必要,不过这一桩事楚阑舟也想好好与他清算一遍。 仙人脸上闲适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与楚阑舟对视。 楚阑舟走近,勒紧了他的?脖颈:“你既然说自己?的?仙人,仙人是不会死的?,我且试试你究竟会不会死。” 现下他们靠得极近,楚阑舟也有机会仔细端详这仙者的?容颜。 他的?眼瞳是纯白色的?,站在日光下,也有种妖异之感。此时雪白的?皮肤因为?无?法呼吸充血而涨得通红,那点纯白向上翻着,分辨不清是瞳孔还是眼白。 楚阑舟可?以轻易拧断此人的?头颅,但?不免会粘上因果?。不过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随着力道缓缓增大,那仙人的?反应也越来越大,终于,他伸手?无?意?识抓了抓楚阑舟的?手?臂,连声讨饶:“壮士,咳咳咳壮士,我不是仙,我不是仙,求您饶我一命。” 楚阑舟松开手?。 仙人歪倒在一旁,重重咳了起来。 符箓早偷偷用了,眼前这人却不知道为?何,这些符箓对他毫无?用处。 正如此时,仙人眼睁睁看着楚阑舟低下头,没事人一样撕掉了他在窒息中贴在他腰腹处的?符箓,轻描淡写道:“装神弄鬼……” 仙人有些绝望了,给他符箓的?那位大人说过这符箓借用了仙人之力,可?以借天地之气惩戒凡人,让凡人受到?烈火焚心之苦,用作?威慑。 他沿路也用了很多,在很多人身?上都做了实验,证明大人所言非虚。 不过个体上也会有差别,有些人的?忍耐力异于常人,符箓对他的?效用便不会太明显。 可?不管再能忍痛之人,总归会有点反应,从没有人像眼前人一样,云淡风轻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仙人往后缩了缩,茶盏因为?他缩进床里的?动作?摔碎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按照常理而言,早就会有小?厮闻声赶来检查,可?此时不管是屋内屋外,却都静悄悄的?,没有人来。 仙人恐慌至极,指着楚阑舟啜泣一声:“妖,妖怪。” 但?他过了一会儿?,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说辞,又啜泣着安慰自己?:“不,这世界上没有妖怪,壮士,你是何人?” 楚阑舟:…… 楚阑舟伸出手?。 仙人缩了缩脖子。 楚阑舟面无?表情收回手?,淡淡道:“说吧,谁指使的?你。” 楚阑舟不说自己?的?身?份,仙人索性也闭嘴不问了,他行走江湖数十载自然知道江湖中不乏侠义之士,平日隐没在人群之中,若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便会站出来打抱不平。 仙人叹了一口气:“我少时便生出这副模样,父母以为?我是妖邪,不想要我,村长说,这是妖相?,要将我祭湖。” “后来父母还是不忍心,便趁着夜色将我送出了村子,要让我自生自灭,我便顺着远离村子的?方向一路乞讨,害怕别人又因为?这双眼睛骂我是妖物,我便谎称自己?是瞎子,不能视物,这样,便有理由时时刻刻闭着眼睛生活。” “后来我就遇见了一人,他和其他人不同,他觉得……我这双眼睛很不错。” 楚阑舟皱眉:“你可?还记得那人模样?” 仙人摇了摇头:“恩人见我之时,都以黑纱覆面,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只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不是一个好人。” 楚阑舟冷笑:“你就这样被他指使,开始装神弄鬼吗。” 仙人却又是摇了摇头:“恩人只夸了我的?眼睛漂亮,而后便交给我符箓和丹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可?那些符箓能展现出超凡力量,我就动了心思,大家都说我是妖邪,是不详,我就想不如干脆就去当个假仙,享受他们的?供奉。刚好老家大旱,我就拿着这符箓回去,好生作?威作?福了一番。” “我要他们献祭村长,他们照做了。”仙人说着说着,脸上就慢慢挂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神经质般的?癫狂,“他们想杀我,没想到?我先杀了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阑舟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呢?” 仙人不笑了,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道:“干旱并?未解决,我还想再去献祭几个之前帮腔的?村民,父母却跪了下来磕头求我离开。” 抱着对父母亲最后一次孺慕之情,仙人终究还是离开了。 他辗转路过曾经欺辱过他的?地方——襄州,恰逢襄州水患,他早就花光了身?上之前村民给他的?钱财,就又动了心思。 他又以活人为?祭,告慰了一次河神。 沉在河水里的?脸和当年那些欺辱他的?人重合在了一起,是为?了求财还是为?了报复,仙人早就分不清了。 楚阑舟闭了闭眼,道:“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选一种死法。” 仙人眼看楚阑舟朝自己?靠近,越发恐慌,索性叫道:“像我这种人有千千万,你都要杀吗?若乱世不灭,我们这种人就不会灭绝!” 楚阑舟凝视着他纯白色的?眼睛。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8节 那里头空空落落的?,恐惧祈求着,就像是每一个祈求神佛降下垂怜的?百姓。 世道越乱,这些人就越愿意?相?信怪力乱神。 百姓苦于这些天灾人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怪力乱神之中,真?仙假仙层出不穷,哪怕楚阑舟杀了一人,还会有更多人出现。 楚阑舟并?不想评价别人的?善恶观。 但?楚阑舟沉思片刻,还是道:“也好。”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目送着楚阑舟离开,仙人扶着床榻,整张脸白如金纸,浑身?冷汗岑岑。 外面的?人这才像是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走了进来,将仙人扶起。 仙人推开小?厮,喊:“走……” 小?厮不明白他的?含义:“仙人要离开吗?” 仙人乱七八糟挥舞着手?臂很快又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不,不行。” “恩人交代过,要把货带去汴州。” 小?厮不解:“可?货物已经烧毁了。” 虽说是恩人,但?他提起这人的?时候完全不是看恩人的?表情,而是满怀恐惧。 他后背已经湿透了,却依旧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恩人说过,好坏不计,哪怕只有灰都得带入汴州。” …… 眼看楚阑舟完好无?恙走出寝殿,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了些探究和敌意?。 季承业笑着上前:“仙人怎么放你出来了?” 楚阑舟摆了摆手?:“仙人见到?我只说我不是凶手?,没有给我丹药。” 周围人看向楚阑舟的?目光里的?敌意?忽然散了,转变为?了同情。 宴君安看着楚阑舟朝自己?走来,有些讶异:“查到?了吗?” 楚阑舟转头看向宴君安,摇了摇头:“货送不去汴州,我们今晚就走。” 宴君安微微发怔。 仙人未死,镖局送往汴州的?原因也尚未查明,这不符合楚阑舟平日的?作?风。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道:“好。” …… 夜晚来得很快。 趁着众人歇息,楚阑舟沿着小?路一路前行,只是看上去仍有疑虑,脚步并?不轻松。 宴君安跟在她的?身?后,自然将她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 她正垂首在路上走着,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句幽幽的?话?:“你我现在的?样子,像私奔。” 这都什么归什么? 楚阑舟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对上了宴君安的?眼眸。 宴君安看着她的?样子,眼眸带着盈盈笑意?,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既然好奇,那就回去吧。” 楚阑舟摇了摇头,诚实说出自己?的?判断:“恶人自有恶人磨,因果?轮回,没什么好看的?。” 修者插手?凡间会干涉因果?,哪怕如此,她也会为?了心中道义干涉几分,可?这是恶人之间的?争斗,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说罢,她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不是因为?你。” 宴君安看着她的?清澈的?瞳眸,心下软和成一片,但?还是说:“我心神不宁不是因为?这里的?事。” 宴君安是通晓未来之人,楚阑舟一直不去询问他,是害怕他说出不该说的?会泄露天机引动上天责罚,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为?何……!!!” 客栈浓烟四起,很快便燃了起来,甚至比当时货物点燃的?火焰更大。 这下不得不回去了。 “你在原地等我,不要出这个圈子。” 楚阑舟放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宴君安眼睁睁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一圈画得还颇为?规整的?圆,还是没忍住唇角抽了抽。 又是害怕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又是让他呆在原处的?…… 这是,将他当成孩子了吗? …… 楚阑舟来得很快,她却没有进入客栈,只是寻了一个能够看清里面场景的?树茬立在上头。 树被楚阑舟施了诀,烈火之中只有这棵树还完好无?损,若是庭院里的?那些人看到?了定会直呼神迹。 但?现在无?人有机会观察这些。 庭院里熙熙攘攘的?,站满了护镖人。 乾鸿朗和张盛一反之前的?水火不容的?态度,居然并?肩站在了一处。 仙人被这些人压着绑到?了庭院里,原本束好的?发簪掉在了地上,青丝散落一地。 而他身?边的?那些小?厮也都被绑缚起来,七倒八歪倒在庭院里,并?不太清醒的?模样。 季承业跟在乾鸿朗身?后,虽然面上做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眼睛却不住往周围瞟。 楚阑舟淡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幕后指使苦心导演出这一场戏邀请她观看,她自然会欣然前往。 “做得不错。”乾鸿朗拍了拍人群里那个唯一未被绑住的?小?厮的?肩膀,“到?时候分你一口。” 小?厮佝偻着身?体,唯唯诺诺应了一声。 眼下这场景仙人怎会不明白,他死死瞪着那个小?厮,厉声道:“你居然给我们下蒙汗药!” 他对这些镖局的?人多有防备,平日饮食只会吃自己?带来的?人给的?东西,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己?人算计,落得这般田地。 小?厮默不作?声,没有理会他。 “火油都浇好了。”有人走到?张盛身?边,轻声道。 “好。”张盛扬起火把,将仙人的?头发抓了起来,正对上他仓皇的?面容。 仙人尚且不明白这群走镖人的?意?图,故作?淡然:“我待你们不薄,货物丢了就丢了,我许诺你们日后不会找你们清算。” “好啊。”张盛面带微笑,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小?神仙。” 乾鸿朗皱了皱眉,好歹拦住了张盛进一步要踹的?举动:“张镖头,别把他摔坏了……” 仙人满脸惶恐,连连点头,几乎是爬也似地爬到?了乾鸿朗的?脚边。 乾鸿朗微笑着说完了后面的?话?:“……摔坏了就不好吃了。” 仙人的?动作?骤然僵住,抬眼看向两人。 两位镖头脸上挂着笑容,在仙人眼中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仙人的?肉,我们还没有尝过呢。” 轰隆隆—— 天空中旱雷乍起。 季承业终于想到?抬头,视线瞥到?很明显未被烧着的?那棵树,正在树上对上了楚阑舟的?眼睛,他吓了一跳,但?立马做出口型道:“救我。” 楚阑舟的?眼角抽了抽。 …… 火势越发凶猛,浓烟滚滚,直冲天际,似乎这样就能遮掩住凡间这一场饕餮之刑。 凡人追寻飘虚无?缥缈的?传闻,修士修行与天争命,所求之物,无?外乎都是长生。 楚阑舟看着庭院里这些人垂涎的?丑恶表情,觉得有些恶心。 丹药能延缓多久寿命?仙人有愿意?给他们几颗? 有传闻说饮仙人赐下琼浆可?得长生,那饮仙人血,食仙人肉,嚼仙人骨呢? 人性终归是贪婪的?。 正如这些人,他们自以为?接触到?了仙人,距离仙人越近,长生便越唾手?可?得,他们不免会渴求更多东西。 楚阑舟站在墙头,看着里面惨烈的?场景。 仙人连连后退,几乎要退到?火里:“我是骗子,我是骗你们的?,我不是仙……啊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惨叫声覆盖。 令人胆战心惊的?咀嚼声传来,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已经被嚼碎了。 人群乱哄哄的?,楚阑舟下意?识回头,正好看清了一角白袍。 宴君安没有听她所说留在原地—— 他跟来了。 楚阑舟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这场戏,或许一开始就不是给她准备的?。 楚阑舟是魔头,逃亡的?那些年她早就看惯了这些东西。 这件事对她而言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可?宴君安不一样。 宴君安当了太多年的?剑尊。 虽未成仙,但?也只是一步之遥而已。更何况他虽然留在念虚宗主持大局,但?毕竟还是站得太高,同真?正的?人世间本来就有些差距。 巫辰当初的?话?回想在脑海里,楚阑舟忽然就明白了他当时的?含义。 想要让一个剑尊“登高跌重”,需得先诛他的?心。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49节 折其风骨,毁其道心,让他身?上沾染上人间丑恶,用他想要保护的?东西,给他上一遍又一遍的?刑。 那个仙人不是他,却又像极了他。 想通其中关窍,楚阑舟有些仓皇无?措,下意?识想要遮住宴君安的?眼睛。 他的?野心和抱负,还有当年独身?留在念虚宗对抗那些世家和长老的?勇气,不该因为?这些事情受到?摧折。 可?楚阑舟还未动作?,就被一只手?蒙住了眼睛。 红梅冷香细细密密缠绕在她的?身?周,宴君安的?声音很低,楚阑舟却能听出他向来冷淡的?声音中压制着的?蓬勃怒意?:“阑舟,你不要看。” 他们距离极近,楚阑舟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在害怕,惶恐,甚至因为?此事而发怒。 可?为?什么? 楚阑舟怔怔愣愣,任由他蒙住自己?的?眼睛。 她走这一路机关算尽,什么阴谋诡计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她却终究还是不能理解宴君安。 这是她最难解的?谜题。 第121章 火, 到处都是火。 走镖人居高临下看着那?些趴倒在地上的人,他们嘴上还带着鲜血,就像是阎罗殿下那?些啖食人肉的厉鬼。 眼?前的景象和修罗地狱也没什么区别。 客栈的柱子轰然倒地, 那?些被绑在地上的小厮们醒了, 却发?现无法?逃离这里, 只能眼?睁睁被烈火吞噬, 仓皇的哭喊声响成一片。 只有之前那?个小厮与众不同,他一点都不在乎烧到自己身?上的火焰,而是爬到了仙人的遗骨旁, 奋力撕扯着仙人剩下的骨头血肉, 发?疯般将那?些碎骨丢进火里。 他的模样太过吓人疯癫,饶是这些设计吃掉仙人的壮汉们都下意?识远离了此?人。 这些小厮不过只是被仙人被聘来做事的可怜人,季承业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上前一步询问道?:“我们要怎么处置他们?” 张盛和乾鸿朗抱臂站在一处,语气平淡:“镖局名声不能毁。” 这些人若是活着离开, 一定会?将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宣扬出?去。 季承业还想再说什么, 在看清乾鸿朗脸色之时却骤然闭上了嘴。 他之前没同他们一起分食仙人,乾鸿朗已经起了疑心。 季承业脸色奇差,又企图去瞟站在树杈上的林安。 那?棵树依旧在火焰中屹立不倒, 那?上面却已经没有人了。 这一头, 乾鸿朗和张盛一群人欣赏够了这些百姓痛苦挣扎的戏码,这才笑?着道?:“走吧。” 火势太旺,再烧下去会?烧到他们身?上。 “头儿……”站在院门的汉子忽然开口打断了镖头的动作, 他声音颤抖,“出?, 出?不去了。” “放你狗日的屁。”院门明明就大?敞着,有什么出?不去的?乾鸿朗脸色一沉, 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兄弟,抬脚就要迈过门槛,可才刚刚踩到外?面,就猛得收回腿痛苦哀嚎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正在此?时,却有一个汉子猛然指着门外?,结巴喊道?:“有,有人!” 只见一女子就站在门前,她身?着黑衣,神态冷淡,长发?高高束起,而她身?侧,正跟着一位白衣男子。 二人的相貌皆不似凡人,尤其是那?位男子,身?姿挺拔,眼?眸清俊,只是脸上覆盖着一块白色玉石雕琢成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 “仙……”张盛瞪大?了眼?睛,后退两步,不敢上前。 “是仙人!是仙人!”小厮们身?上的绳索束缚在二人出?现的那?一刻就被松开,他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逃出?了门外?,那?些白蟠还有高帽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有的染了泥污,有的落进了烈火中,化成了灰烬。 楚阑舟抱臂冷淡地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待那?些随从悉数跑出?门外?,才微微侧头示意?宴君安可以动手,宴君安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宴君安亲手调制的返魂香,平日做安魂凝神的功效,若是辅以灵力,可以造一场梦。 他在给这些恐慌不已的凡人造一场安神梦,待他们从大?梦苏醒之时,就会?忘记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走镖人拼命想从入口逃离,却始终不能跨越那?看不见的屏障,他们只能嘶吼着,痛苦挣扎在烈火中。小厮们逃脱升天,相互拥抱着哭泣起来,连连叫喊着仙人显灵。 厉鬼困毙于烈火,无辜者却可以逃脱。 季承业趁乱试了试,发?现这个结界居然没有阻拦自己。 火焰已经撩到了他的衣袖,再耗下去就走不掉了,他偷偷摸摸就想顺着人群往外?跑。 可他才迈出?一小步,腿就被一个大?力道?抓住。 是乾鸿朗。 季承业狠狠皱了皱眉,抬脚就想要踹开乾鸿朗,可他抱住他的力量太大?,他竟然一时无法?挣脱。 乾鸿朗看着他,原本凶厉的脸上此?时却满是泪水:“季承业!我平日带你不薄,救我,你救我出?去,财镖局以后的大?当家就是你!” 很快他的另外?一条腿也?被拽住,是张盛:“你先救我,你先救我,只要你救我出?去,合镖局就是你的!救我啊!” 季承业还未开口,这两个人就已经吵成一团,不过他们却始终没有放手,将他拽得一步都无法?离开。 季承业下意?识看向门外?站着的楚阑舟。 楚阑舟表情似笑?非笑?,反正就是没有一点要出?手的意?思。 客栈的横梁轰然倒塌,就倒在他的脚边,四溅而起的火星子撩到了他的衣服,整个客栈都摇摇欲坠,不可再等了。季承业一咬牙,还是在心中默念起了口诀。 乾鸿朗和张盛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弹开,他们惊恐地瞪大?眼?睛,季承业却早就踏到了门外?。 周围闹哄哄的,护镖人的怒吼声,烈火烧灼声和那?些百姓跪地叫仙人的声音混杂在一处,直震得人耳膜生疼。 在一干人里,只有一道?声音格外?突兀:“如意?娘娘,是如意?娘娘!” 喊这句话的人是之前那?个跪在地上和走镖人一起分食人肉的小厮,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嗓子已经喊失了声,但楚阑舟和宴君安是何?等的耳力,他们自然能够听清楚。 楚阑舟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还能听到这个名字,回眸疑惑地和宴君安对上了眼?。 宴君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那?个人还在喊:“银线,是银线!我女儿说过的,我女儿说过的,这世界上果?然有如意?娘娘!女儿,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 小厮脸上的油墨早被火烤化了,露出?里面的脸。 那?张脸和厉鬼和神明都无关联,那?只是一张苍老的妇人脸。 她的脸上老泪纵横,因?为?在火场里呆了太久,吸入过量浓烟,在喊完这句话之后,她早就气若游丝,随时都可能死在火场里。 楚阑舟皱了皱眉,下一瞬,她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魔气隔开烟雾,给老妇人留下了一点喘息之机。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伸手死死拽住楚阑舟的手腕,她的力道?奇大?:“我女儿是个医者,现在世道?不太平,我一直教育她寻个好人家嫁了过安稳日子,她却执意?要当医者,还要学着别人的样子四处游历给人看病。” 楚阑舟感受到她的经脉淤塞,是个十足的凡人,便没有挣扎,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腕,安静听她说话。 她的眼?睛已经被烟尘熏瞎了,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拽住了个什么人,又或许这人的身?份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只想说自己的女儿。 ——“她是个姑娘,没人愿意?听一个小姑娘的话,她就打着如意?娘娘的名号到处行医治病。” “世道?太乱,大?家都信神仙却不信医师,好在传言有位名叫如意?娘娘的神仙下凡治好了时疫,于是每一个在外?游历的医者都会?打着如意?娘娘的名号在外?面治病。” “可我女儿说如意?娘娘不是神仙,也?是个和她一样的医者,只不过那?个医者医术高超,会?用飞舞的银线给人把?脉治疗,所以外?人看了,才叫她如意?娘娘。” “后来她去了襄州,因?为?听说襄州水患,洪水一来就会?将疫病一起带来,她要去救人。我不同意?,她悄悄背着我拿着医书就去了。” “我发?现她不见了,就一路找来了襄州,看到她被绑在柱子上,那?个混账非说她是个假神仙,惹怒了河神,只有将她祭祀给河神,才能平息水患。” “我女儿一点都不害怕,她当着众人的面和那?混账对峙,说那?混账才是装神弄鬼的骗子。村里人要将她沉到河里,我冲上去要和那?些人拼命,那?些人要打我,她护着我,自己却掉进去了。” 那?天河里的浪花打得好大?啊,她呆呆站在岸边,甚至看不到自己女儿的头发?。 她的孩子被仙人献祭给了河神,她想要那?个仙人偿命。 恨意?支撑着她来到了仙人身?边,从襄州走到这间小小的客栈,和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交涉周旋,最后将药粉撒进了仙人的饮食里。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楚阑舟的皮肉里,楚阑舟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老妇,下了决心:“我帮你离开。” 幕后之人设立的这个结界只会?困住食仙人血肉的凡人,勉强没有越过楚阑舟设立的红线。 可同是食仙人血肉之人,那?些护镖人贪心不足罪有应得,这个老妇却情有可原。 楚阑舟拽着她就想将她拉去门口,那?位老妇人却喃喃着摇了摇头:“阿真怕黑,她一个人在下面待了那?么久,我要去陪她。” 墙头砖块簌簌掉落,客栈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塌,楚阑舟没有给她迟疑的机会?,将她带到了客栈外?的空地里。 妇人浑浑噩噩,一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香囊摸索着放到了楚阑舟的手心:“她那?天给我的,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我不识字,看不懂她写了什么。你人心善,能不能帮我收着。” 周围除了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靠谱的托付对象了,楚阑舟点了点头,将香囊接了过来。 手里一空,老妇人就笑?了。 她实在是太老了,大?笑?起来癫狂又恐怖:“我女儿是个好大?夫!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大?夫!她……” 说罢,她竟然直直朝着火场狂奔而去。 她的举措出?乎楚阑舟所料,楚阑舟的指尖下意?识要凝聚出?魔气,想了想却又自己打散了。 客栈的墙壁终于在烈火之下轰然倒塌,砖石在火里炙烤着,那?些老妇人,还是护镖人以及仙者,通通消失不见了。 …… 楚阑舟这一路上分外?沉默。 老妇人交给她的香囊已经被她打开,里面是一张记录详尽的应对疫病的方子。 老妇人说的没错,她的女儿——那?位名叫阿真的姑娘,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大?夫。 宴君安跟在楚阑舟身?后:“我已经寄信回念虚宗,让他们组织弟子去襄州救灾……就按照这位阿真姑娘的法?子。” 疫病虽然用宗门的符箓或是灵药可以治愈,但这些东西终归材料珍稀有限,不可能做到凡间大?范围使用。是以仙门弟子哪怕来到凡间,多用的也?是那?些民间医者依靠自己总结研究出?来的方子。 楚阑舟算是满意?宴君安的安排,不过她很快就又皱起了眉,冷淡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季承业一路上一言不发?,但确实紧紧跟了他们一路。 听到楚阑舟的质问,季承业第一反应却是面露惊奇:“你是林安对不对?” 察觉到林安身?后那?甚至已经快要熟稔的杀意?,季承业点了点头,自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一定是林安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0节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惊咦一声:“你居然是个美娇娘!” 这句话感叹得其实很没有礼貌,换来的报应就是下一秒君子剑连着剑鞘冰冷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季承业连声讨饶,君子剑却纹丝不动,最后还是楚阑舟调停了这场一触即燃的纷争。 “怎么,我是什么身?份什么时候轮到季家的人来管了?”楚阑舟语气不善,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探究。 她肯留下来,主要是因?为?此?人。 凡间姓氏繁杂,百花齐放,各种姓氏都会?因?为?各种理由流传下来,很难做出?对应。但到了修真界,姓氏往往代表着修士背后的势力和家庭,反倒变得容易识别起来。 季承业姓季——季家,虽然没有达到位列上五家的程度,却也?是修真界颇有名望的世家。 季承业揉着后脑勺:“我确实是季家人,你什么时候认出?我身?份来的?” “刚才。”楚阑舟摇了摇头,如实道?,“你很难认。” 季承业嘿嘿笑?了一声,把?这句话当作楚阑舟对自己的夸奖。 实则是因?为?修为?差到他那?个境界和凡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楚阑舟一直把?他看成那?种稍微有些资质的凡人,只在刚刚他使用法?诀挣开那?两个壮汉之时才知晓原来他居然是个有家传的修士。 季承业浑然不觉楚阑舟对他的嫌弃,兀自兴高采烈道?:“你们和我一样混进商队里也?是想要去汴州的,对不对?” 见楚阑舟不理会?他,他自己主动贴到了楚阑舟的面前:“汴州凶险,不如你们与我一路同行,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互相照应?”楚阑舟冷笑?,“是我们保护你吧。” 算盘被识破,季承业讪讪一笑?:“你们应该和我一样,也?是因?为?好奇汴州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才混进镖局里的……不如这样,你护我一路,我给你灵石,我没什么长处,就是钱多……” 他眼?角瞥见宴君安的衣着,话锋又是一转,“……可能也?不是那?么多。” 他虽然修为?不行,不过毕竟家族底蕴摆在那?里,还是能认出?几个宝贝的。 就比如他看这林阑脸上戴着的面具,乃是万里寒潭之下开凿出?的冰玉,这种玉若是经过炼制就是上好的防御法?器,这人居然将它雕成面具戴在脸上。 再看他穿的衣服,乃是用流云缎织就而成的,要知道?如今流云缎的市价可是千金一匹…… 他自认自己是个挥霍无度的纨绔,却也?没有离谱到林阑这种程度。 这到底是哪个大?家族娇养出?来的小公子自己悄悄跑出?门来历练啊? 季承业自愧不如,他抹了把?脸,硬没找到自己的优势,只得苦兮兮道?:“总而言之,你们带上我,我绝对听话,保证不给你们拖后腿!” “你就这样出?门,季家知晓吗?”楚阑舟笑?道?,“若是我起了坏心思,完全可以将你绑了,让你的家族给我支付赎金。” 她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季承业却吓得后退了一步。 依照刚刚他做出?的判断,林安应该是个热心肠的好修士,可她现在的表情又告诉他,她是认真的。 林安是真的在考虑这个绑架自己勒索季家的计划。 季承业背后冷汗直冒,脸上还勉强端住了笑?:“林姑娘说笑?了,我看林姑娘的身?边人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凡俗之辈……” “他啊。”楚阑舟眯了眯眼?睛,一把?将宴君安拽到了自己身?侧,“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被我绑来的人呢?” 季承业心道?看他这个主动倒贴的便宜样子,怎么可能?但又想到近年来修真界年轻一辈的修士压力大?,经常引发?出?一系列的心理问题,若是有那?种癖好不正常的修士爱上绑架自己的绑匪,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大?惊失色想找借口离开,楚阑舟却早已算计好了他的价钱:“之前那?个修士卖了六千枚上品灵石,你既然说你有钱,那?不如……八千。” 楚阑舟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季承业觉得她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那?些市场上按斤称好的猪肉。 八千枚上品灵石!她怎么不去抢! ……不对,她好像就在抢劫。 哪怕他是季家主家人,季家也?绝对不可能出?那?么多钱财给他赎身?,季承业头皮发?麻,恐惧之后反倒放松了下来:“你杀了我吧。” 楚阑舟挑了挑眉。 “左右我只是个给家族丢人的纨绔罢了。”季承业摊了摊手,眼?眸中带了些果?决和掩藏起来的嫉妒,“家里人都去管我哥了,谁会?在乎我的死活?” 季承业说完这话,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等到楚阑舟开口,却听到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呵呵呵……” 不明白宴君安在笑?什么,两人一齐皱眉回望向他。 “八千灵石而已。”有面具遮着,季承业看不清宴君安此?时的表情,却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嫌弃:“只要你想要,第二日就能送来。”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不像是在讨论灵石,反倒是像讨论街边那?些不值钱的石子。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被他人比较下去的不爽感觉。 季承业当时就坐不住了。 他用力跺了跺脚:“我家也?可以!不消说是八千,就是九千一万,我们季家也?能拿得出?来!” 第122章 …… 季承业话音刚落, 还未等楚阑舟做出反应,自己?先愣了愣。 刚才想要慷慨赴死的悲壮气氛被打破,再想让绑匪杀掉自己?已然太迟, 季承业一张脸红红白白, 自己?先闭了嘴。 楚阑舟嗤笑道:“太好奇可?不是好事。” 楚阑舟压根没想带上此人, 他们的修为差了千里, 就?连赶路的进程都不相?同,但他要执意给?她送钱,楚阑舟当然也不会介意。 多年混迹在修真界季承业见的女修可?太多了, 一身匪气的倒是少见, 季承业想不明白林安这人到底是从哪个?山头被挖出?来修仙的。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欣赏林安了。 恰恰相?反,他还留在此处不跑,有一大半理?由就?是林安。 毕竟刚刚那场景太过震撼,林安站在烈火之中的样子?宛如天神?降世,艳丽极了。 危险和美?丽总是会结合在一起, 季承业这个?人都敢莽到去独身闯汴州, 自然也敢为了这份惊艳留在此处赖着不走。 更何况林阑这种?看起来灵台不太清明的修士都还留在林安的身边,说明林安还是个?心善的。 楚阑舟早就?在他身上耗尽了耐心,二话不说就?想要转身离开。 她想走要凭季承业的修为是肯定追不上的, 他急中生智, 终于想到了自己?唯一的优点:“我有代步工具!” “姑娘,我有法器,可?以?不浪费姑娘的灵力!” 眼看楚阑舟就?要引燃符箓, 季承业心一横,直接将他口中的法器展现了出?来。 那是一座硕大的金船。 金船通体鎏金, 只在月华照耀下自然而然散着金光,犹如太阳般夺目。 这座金船的形制和巫柳当日来到乾明派之时乘坐的那座金船一模一样。 楚阑舟表情微顿, 刚要点燃符箓的手放了下来。 这是真货不是巫柳那个?拙劣的仿品……楚阑舟看见此物,捂了捂心脏,眼神?发直。 楚阑舟本来就?爱收集这些亮闪闪的东西,更何况是那么大一艘金船? 系统检测到宿主心率,有些焦急,悄咪咪在楚阑舟的脑子?里背诵《刑法》:【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楚阑舟眼睛一眨不眨:“可?以?杀人越货。” 那杀人不是更严重了吗?如果系统能长出?手,此时一定会狠狠摇晃宿主让宿主清醒一点:【宿主,杀人犯法。】 楚阑舟语气平常:“这里是修真界……” 言下之意是修真界杀人不犯法。 系统眼见劝不住,只能将祈求的目光放到了宴君安身上。 宴君安像是终于看季承业顺眼了一点,淡淡评价:“不错。” 不要助纣为虐啊! 系统在崩溃,楚阑舟早已先一步踏上了金船。 季承业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优势,夸耀道:“我们季家虽然不是上五家,但我们的财富却一点不比上五家少,就?是因为这船。” 楚阑舟眼睛毒,一言点破:“传送法阵。” 金船只是个?载体,修真界有许多修者不在乎物品的外形,只在乎用途,能发迹靠的是还是刻在船身上的传送法阵。 季承业也不否认,只是道:“可?惜当年我们季家没有出?个?祖先去关外清煞气,要不然上五家以?谁为先,还不可?知呢。” 楚阑舟只是淡笑,系统却有了疑惑:【为什么啊?】 楚阑舟现在基本清楚了这个?系统的运作方式,他们基于所谓的天书做出?判断,至于书内记载以?外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就?比如他们知道上五家现在以?及未来的格局,却不知道如今上五家能做稳上五家的身份是怎么来的。 楚阑舟自己?懒得解释,将疑问丢给?了季承业。 季承业就?巴不得楚阑舟和他说话,连忙将自己?的所知通通讲了出?来:“据说千年前关外煞气四起,民不聊生,有五位修者挺身而出?,以?自身性命为祭将煞气逼到了关外,而他们的后人则承袭他们的姓氏,为后来的上五家。” “上五家各有所长,可?以?从后世窥得当年祖师风采。比如长天门宴家,以?琴入道;妙华轩穆家,擅各种?香料;无相?山庄秦家,擅刀法;碧云殿崔家,擅诡道,诡通鬼,崔家修者多为鬼修……还有曾经的楚家,不过已经断绝了。” 系统还以?为崔家是后来居上,却不曾想居然是巫家,整个?人都傻眼了,结结巴巴问楚阑舟:【崔家为何也在上头?】 它是跟着楚阑舟看过的,那崔老九浑身都是黑气,一看便业果缠身,他的模样和邪修有什么区别? 楚阑舟也同样不能理?解系统的疑惑:“大道三千,鬼修也是天道承认的修士。” 她想了想,又道:“只不过道法无辜,修行的人却未必。” 系统总共也没有见过楚风言和崔老九两?个?鬼修,听到楚阑舟这样说,整个?人明白过来:【鬼与鬼之间也有好坏之分,崔老九是坏鬼,楚风言是好鬼。】 楚阑舟不做回应。 系统好像本来就?不与她生活在一个?世界,它有自己?的理?解方式,楚阑舟只会带它看这一切,却不会纠正它的观点。 季承业看楚阑舟又不说话了,安静坐在船上,有些出?神?。 楚阑舟性情霸道,性格和修为压制带来的光芒太耀眼,其实有点遮掩住了她本身的容貌。 林安本身是漂亮的。 弱小和柔美?皆与她无关,她没有修真界那些女修的脂粉气,五官挺翘锋锐的像是一把剑,可?她的眼睛却是澄澈的。 澄澈无垢,喜怒毫不遮掩,像是季承业见过的那些域外商人带来悯川的,成色最好的琉璃。 总有人说眼眸可?见人心,季承业走南闯北,见过太多人。有喜欢利益算计的成年人,所以?他们眼眸混浊,可?见其心也肮脏;有黄发稚童,他们眼神?澄澈,却是那种?未经世事的天真;亦有垂髫老人,他们眼眸往往也澄澈,那是一种?历经世事后领略大智若愚道理?的智慧和豁达。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1节 可?林安不一样,她的这双眼睛是能杀人的。 清明却不愚蠢,她像是历经世事淘洗之后的那颗顽石,让人忍不住想探究她这身皮囊遮掩之下,该是个?怎样熠熠生辉的灵魂。 哪怕季承业不习剑,也几乎可?以?毫不犹豫断定出?林安的身份。 是剑修。 一定是剑修。 哪怕她手里不拿剑,但能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只能是剑修。 季承业盯着那双眼睛,有些恍神?。 但他也没有恍神?多久,很快,熟悉的杀气笼罩全身,季承业就?连人都没看清,毫不迟疑地趴倒在地上,连声道:“阑兄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在他刚刚坐着的位置,早就?被剑气劈开了一道口子?,若不是他趴的早,估计那剑气会给?他的脑袋开个?瓢。 他都承认自己?的季家人了,居然还敢不在乎自己?家世这样对待自己?,这种?人不是脑子?不好就?是背景强硬,虽然季承业倾向?于第一种?,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是惹不起的,认错的姿势非常标准。 却不是对林阑。 他转身对林安道歉:“对不起,林姑娘,姑娘的眼睛很特别,我一时不察竟然看呆了眼去。” 他算是算计清楚了,在林安和林阑之间,林安才是主导。 讨好林阑没有用处,想让他们带他去汴州,还得先讨好林安。 楚阑舟点了点头,表示谅解:“我的敌人也说过我的眼睛好看,要用做收藏,被我杀掉了。” 季承业一抖,不说话了。 “你说季家来的太晚没有功绩。”他不说话楚阑舟倒是提起了说话的兴致,“你们季家现在也能有功绩。” 眼看季承业还懵懵懂懂仿若未知的样子?,楚阑舟干脆直接点破:“汴州。” 现在修真界最大的祸患就?是魔尊楚阑舟,他要是想效仿先人获取功绩……最快的便是杀掉楚阑舟。 季承业脸上闲适的笑容散了。 半晌后他才开了口:“那是我哥哥才要操心的事,我一个?纨绔,在乎这些事情干什么?” “我去汴州,真的是去游历的!” 生怕林安不信,季承业接着说起了季家的事情来:“我和我哥同日出?生,只是他比我早生了一刻,便成了哥哥。我哥和我不一样,他资质百年难遇,是个?天才。” “我过了那么多年,家里人灵宝灵材吊着,才勉强筑基,可?同一天,我哥渡了他的元婴劫。” 未满百岁的元婴,一度曾轰动整个?修真界,无数宗门争抢着要收他哥哥为徒。 他原本就?是个?没什么资质的废物,有他哥哥珠玉在前,他在众人眼中就?更加不堪了。 兄弟两?个?形成了强烈反差,家里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对他们二人态度的差距,却时时刻刻展露了出?来。 他干脆就?如家人所愿,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纨绔。 左右季家有的是钱,养他一个?闲人绰绰有余,他就?在吃喝玩乐上下了功夫。 “我在修仙一途无望,每日生活也只剩下吃喝玩乐,我先是改良了季家原本的传送阵,将之和法器结合,变成了如今这金船的模子?。而后又委托工匠用纯金造出?了这一辆法器金船,不过这等艳俗之物,能造却卖不出?去。” 买得起的修士不会买,想买的修士买不起。 这金船造价不菲,他还因此一度被家人责骂,认为此乃俗物。 楚阑舟公允评价:“各有所长,你既然会动这些点子?,说明也不是个?纨绔。” 她又想了想她身下的这座威风凛凛的金船,难得夸赞了一句:“别听他们瞎说,这怎么会是俗物呢?你品味很好。” 活怎么多年还没有一个?人跨过他品味好,季承业受了鼓舞,越发兴奋起来:“我造这艘船的时候光是图纸就?画了三天三夜,金质地细软,做成金船难以?支撑,我专门找了技术最好的工匠来制作……不明白修真界的那些人为何要以?金为俗,依我看明明很好看。” 那是自然啊。 就?连系统这个?见识少的统都知道,修真界主流审美?讲究那种?仙诀飘飘,不惹凡尘的样子?。这种?一看就?珠光宝气的暴发户配置肯定不符合他们的审美?啊! 季承业就?算了,楚阑舟居然也跟着真情实感:“都是他们没有品味!” 系统十分绝望,但好在在场还有个?审美?正常的宴君安。 它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楚阑舟也跟着问:“你觉得呢?” 宴君安居然也跟着附和:“你们的品味很好。” “知音啊兄弟!”没想到相?识一场居然能遇到两?个?和自己?臭味相?投之人,季承业对林阑的印象已经从一个?脑子?不好的修士转变成了一个?脑子?不好但是审美?高端的修士。 他感叹道:“没想到你一个?喜欢宴君安修士,也居然会和我们一样喜欢这种?东西。” 他话音刚落,全场都寂静下来。 楚阑舟微微侧头,将视线落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罕见地做出?了回应:“嗯?” 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凝滞,季承业笑着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看你这身装束就?能看出?来,你这流云衣在哪买的?” 眼看宴君安不回答,他又挤了挤眼睛:“很正常的喜好嘛,我当年也模仿过。” 宴君安也算是修真界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了。传言有女修曾经在大会上惊鸿一瞥过宴仙君的尊荣,一见倾心,求爱未果后便削发为尼,自此断情绝爱,遁入空门。而当初那一段记录剑尊影像留影石更是传入市场,被拷贝过了无数份,也不知被多少修士放在家中珍藏。 现在市面上不说是流云衣,就?连形制酷似流云衣的凡衣或是法器都比普通样式的价格翻了好几倍。 尽管如此,这些衣服法器也经常售罄,供不应求。 甚至很多人唾弃黄白之物都是收到宴君安的影响。 因为宴君安是个?出?尘的仙君,他们模仿宴君安衣着和喜好,就?好像自己?也能是个?同宴君安一样修为的仙君一样。 他们这些纨绔可?是以?收集这些稀奇古怪之物为荣的,季承业看着着实眼热。他啧啧了好几声,甚至有些想上手,被宴君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宴君安不想理?会这种?轻浮之辈,但他在回头看到楚阑舟同样疑惑的目光之时,还是淡声回答道:“自己?做的。” 这下不止季承业就?连楚阑舟的表情都变得震撼起来。 宴君安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给?自己?辩解道:“练器之法,可?炼万物,流云衣也是法器的一种?。” 那炼器师真的好厉害啊。 季承业没见过几个?炼器师,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楚阑舟和他反应一样,但她好歹是魔尊,惊讶被她马上掩盖了下来。楚阑舟表情促狭,戳了戳他的腰:“你居然不给?我也做一件?” 宴君安的耳廓上浮起薄红:“做过的,做了七件。” 楚阑舟这才想起来宴君安的确在她的储物戒里放过七件衣服。 就?连她现在身上穿着的,都是宴君安送给?她的衣服。 于是楚阑舟发自肺腑,问出?了自己?的心声:“为何是僧袍?” 季承业正悄悄偷听他们的对话,闻言也是一愣,仔细观察起楚阑舟的衣服形制来。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一件僧袍,而且做工粗糙,和宴君安身上这件流云衣完全不可?比。 宴君安像是极委屈,默默将头扭到了一边:“这是法器,会变换出?你的印象最深刻或者最渴望最心爱的衣服。” 楚阑舟:…… 那这的确是她的错。 要说渴望之物,她其实对穿着没什么讲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爱之物。 可?要论她印象最深刻的经历是什么,那当然是被系统逼着呆在慈安庵当尼姑的那三个?月了。 季承业讪讪一笑,强行给?楚阑舟挽尊:“林姑娘好品味。” 楚阑舟隐约察觉到自己?问出?这句话之后宴君安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好像在生闷气。 可?她实在不明白缘由。 但这次系统明白了,主动给?楚阑舟解释:【他以?为会是流云衣。】 楚阑舟越发不解:“他想让我穿流云衣直接送我一件不就?好了?” 系统都有点想心疼宴君安了。 自己?给?自己?抠糖吃,居然还没吃到。 但……系统转念一想,嘿嘿直笑。 楚阑舟不穿流云衣却穿着它给?的僧衣,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它,系统,才是站在楚阑舟心尖尖上的统! 小插曲过去,季承业路遇知己?,和楚阑舟聊得分外投机,甚至分享起了自己?的计划:“穆家靠着香料与凡间互通贸易挣了个?盆满钵满,我这次来凡间也主要有一方面是为了开阔凡间市场。” 你的金船放修真界都卖不出?去放到凡间是更卖不出?去的。 楚阑舟没有打击他的自信心,而是委婉道:“或许可?以?介绍给?凡间帝王。” 季承业眼冒金光:“林姑娘好眼光,在下正有此意!” 宴君安眼睁睁看着楚阑舟同季承业相?谈甚欢,半点余光都没有分在他的身上。 要是以?前,看到自己?生气,她早就?过来安抚自己?了。 他幽怨地看了楚阑舟一眼,顺便朝着季承业放了一个?眼刀。 季承业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冷。 这么多天他已经差不多开始习惯了,顶着头顶冷气,还能神?态自若和楚阑舟聊天。 要不是金船的范围有限,季承业高低得和她拜个?把子?。 季承业恨不得船再走慢点,可?惜金船哪怕再慢也是个?法器,此处又本来就?与汴州离得不远,不出?半柱香就?到了距离汴州不远的隆宁坡。 再往深处就?不允许法器入内了,剩下的路途只能靠步行,等终于走到传说中的汴州之时,夜色早已深沉。 此处荒无人烟,万籁俱寂,天色黑沉一片。 季承业吹亮了一盏火折子?,高高举起,看到了一块奇石立在正中,上面刻了“汴州”二字。 这两?个?字俊逸潇洒,只是上面被涂了像血一般的红漆,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摸黑跌跌撞撞跑到那座石头前,这才看到这下面还刻了一个?“冢”字。 刻字的很明显是同一个?人,因为字体是一样的,只不过下面那个?字歪歪扭扭,像是主人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你知道为何楚阑舟在汴州待了百年,却没有世家敢去探寻她的消息吗?”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2节 一道声音冷冷传到他的耳边,季承业回过头,看到林阑正在伸手抚摸着那个?“冢”字,动作轻到像是在抚慰自己?的爱人。 季承业微微一愣,脸色瞬间乍白。 不是那些世家不想来,是他们压根进不去。 汴州,只会对他们的主人敞开大门。 忽然闪电亮起,将林安的半张脸照得青白一片。 火折子?顺着无力的手指滑落,一只手接住避免了它落入泥浆熄灭的结局。 “等你进了汴州。”林安拿着他的火折子?,语气里带着浅淡的笑意,“就?走不掉了。” 轰隆,轰隆隆。 平地响起一声旱雷。 季承业猛然后退几步,绊倒摔在了地上。 轰隆隆! 斗大的雨滴落下,逐渐连成瓢泼之势。 下雨了。 羊入虎口,还是自己?主动的。 季承业恨不得一剑捅死一个?时辰前的自己?。 但再后悔都来不及了,那可?是楚阑舟,那可?是一手造成上五家之祸手染无数人命的大魔头。 季承业不顾大雨,仓皇往后爬去,虽然动作这样急切,但是他的心下一片绝望冰凉。 逃不掉了。 噼啪,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季承业一怔,抬头看向?宴君安的方向?。 …… 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要被楚阑舟关起来了。 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想起书里看过的魔尊会对仙君做的那些极尽欺辱之事,宴君安脸颊红成一片,手指没有绷住,微微收紧了些。 不能在楚阑舟面前失态,这样可?不端庄。 可?他又实在紧张,手里下意识就?会攥住什么东西。 噼啪!膨!噼啪!啪嗒…… 碎裂声隔着雨声都实在响亮。 季承业眼睁睁看着宴君安一连捏碎了好几块石子?,就?连害怕都忘了。 他实在是没有忍住,还是劝道:“兄弟,想进去就?进去吧,没关系的。” 宴君安眼眸如刀,狠狠刺向?季承业。 【噗嗤。】 这是在楚阑舟脑子?里的系统发出?的声音。 经此一役,系统决定引季承业为知己?。 天可?怜见,它亏就?亏在没有长一张能够当堂辩驳宴君安的嘴,让他独自一人表演了那么久。 早说他是个?小变态了,这回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再也开脱不能。 系统倒要看看宿主如今是个?什么反应。 第123章 汴州。 楚阑舟捂着脸行色匆匆, 脚步有?点快。 宴君安跟在她的身?后,幽幽道:“你嘲笑我。” “没有没有。”楚阑舟捂着嘴,认真道, “师兄, 我怎么会笑你?” 她的言辞恳切, 语调中没?一点笑意, 颇有?信服力,宴君安将信将疑:“那你将你的手放下来。” 楚阑舟动作可疑地迟疑了片刻,放下了手。 看得出来她在奋力压制了, 可她的嘴角还在向上扬着, 配上带着点狡黠的眼瞳,可爱的像是那只花爪狸花猫。 宴君安被她笑得心中一软,却还有?些委屈:“你分明就在笑……” 一直都没?有?停过。 季承业跟在他们身?后,却硬生生被他们无视,觉得自己来的有?些不合时宜。 他想了想, 轻咳了一声, 还是插嘴道:“林姑娘……咳咳,楚大?人,您要不要考虑买个金船?” …… 季承业看着汴州门口熟悉的那个石碑, 抬脚想踏进去, 却被反弹回去。 他有?点不敢置信。 被拒之门外?了…… 季承业用力拍打着结界,内心十?分崩溃:“八千灵石,你就不要了吗?” …… 赶走了无关人等, 楚阑舟斜依在墙边,取走了他脸上的面具, 正仔仔细细打量着宴君安的眉眼。 她的表情太过露骨,清澈如水的眸中倒映着自己已经快要红透了的脸。 太过羞耻了, 宴君安微微侧过头,抬手就想遮住自己的眼睛。 系统自以为掌握了证据,还在楚阑舟的脑海里告状:【你看看他!】 看楚阑舟没?有?回应,它又?喊了一声:【宴君安刚刚绝对在动坏心思,你看他表情!】 它苦口婆心,在楚阑舟的脑子里摇了摇头:【所图甚大?啊……】 楚阑舟伸手,将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掌心里:“在想什么?” 宴君安别过脸不去看她,眼睛眨了眨,露出如秋水般的温驯表情。 装的。 要是普通人真能被他的眼神骗过去,可楚阑舟与?他太过相熟,一眼就能认出来。 温驯的表象下掩藏着勃勃野心,还有?一点志得意满,好像笃定了能将自己掌控。 就如系统所说的那样……所图甚大?。 可明明看穿了宴君安真实的一面,楚阑舟却觉得更加糟糕了。 因为她居然觉得这样的宴君安也可爱至极。 当年?的闷葫芦正经小?仙君可爱,现在的疯疯癫癫的宴仙君也可爱。好像只要是宴君安,不管是什么样子她都会觉得心动。 她轻轻抚了抚宴君安的眉眼,故意伸手把玩了一下他绑在胸前的金铃:“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仙君大?人。” 最后那四个词只是很普通的尊称,却被她念得又?娇又?野,伴着金铃脆响,直勾人的心弦。 最直观的反应就是系统直接听了一耳朵的马赛克。 宴君安好像也没?有?料到楚阑舟会是这般反应,整个人愣了一瞬,耳根瞬间爆红,连忙否认:“没?、没?有?……” 神色飘忽,欲盖弥彰。 他又?顿了顿,还是忍着羞耻低声道:“你叫我仙君……干什么?”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称呼,被楚阑舟这样一说反倒带了别的含义。宴君安自己都觉得羞耻,结结巴巴地轻声带了过去。 楚阑舟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早就借机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而后满意欣赏起了小?仙君红成番茄的模样:“可我动了坏心思。” 宴君安又?是一愣,耳廓的红晕逐渐蔓延上脸颊,露出一片红晕。 “那可怎么办啊。”楚阑舟自己也觉得羞耻,但她比宴君安能忍,现在脸上还绷得住,还有?余力拉长语调道,“仙君大?人不愿意,可我这个小?魔物却动了念头,那岂不是在……以下欺上。” 金铃发出脆响,隐约露出其下的锁骨和一点朱砂痣,像是枝丫上长出的红梅。 宴君安的脸彻底红了,金铃被楚阑舟一把攥在了手心里。 脖颈脆弱处受制于人,宴君安睫羽颤了颤,可怜兮兮地不敢动了。 羞耻心早在看到宴君安此?时的情态之后被楚阑舟抛到了九霄云外?,楚阑舟将他拽低下了头,两人眉心相碰,灵力和魔气?相缠。 宴君安尝试过与?楚阑舟在灵台结合,但那时只是浅尝辄止,主要目的还是帮楚阑舟伪装成正道修者,这种直击本源的尝试,他并没?有?尝试过。 宴君安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先动了不好心思的人,怎么就被楚阑舟抢了先。 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宴君安失了先机,只能受制于人。 可……若真的受制于人也就罢了,楚阑舟的动作又?偏偏十?足的珍重尊敬。 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真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剑尊,正在被底下污浊的魔物欺辱一样。 宴君安迷迷糊糊,只觉得脑袋里一片迷惘。 宴君安想,真的要楚阑舟逼疯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他早就疯了。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太了解楚阑舟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3节 楚阑舟的喜好不难猜,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晓。 楚阑舟喜欢去凡间参加诗会,她不喜欢沽名钓誉附庸风雅之徒,但她却喜欢名副其实的诗人,喜欢恪守礼义的君子,她虽然活得离经叛道,但她喜欢好的秩序。 宴君安曾不止一次悄悄窃喜,可现在,这份欢喜成空,反倒变成了他最嫉妒的东西。 他是个已经堕落的仙君,早就失了以往固守的礼数,已经丧失了辨别黑白的能力。 于是他就开始嫉妒起来,嫉妒起曾经的自己。 修者修心,断不可被外?物所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可他忍不住。 楚阑舟喜欢的是自己,还是自己伪装出来的外?表,她看自己的时候看的是现在的这个宴君安,还是宴仙君,曾经的那个君子师兄? 更何况爱意是最容易消散的东西,宴君安本就不知道楚阑舟对自己的喜好会维持多?久。若是她真的发现了自己的真面目,会不会就此?抛弃自己。 再一次丢下自己,再一次自己一个人离开,让自己守着那具枯骨,日日夜夜盯着那座泥塑的神像也再找不到她的痕迹。 一次一次,一年?一年?,永生永世。 “你想要什么?” 宴君安听到楚阑舟的声音。 他神志处于崩溃边缘,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压根没?有?思索的能力,毫不犹豫就开了口。 “想殉葬。” 楚阑舟以为他会说什么话本子里那些不能过审的场景,却看到宴君安神色空茫,语调极轻:“想殉葬。” 楚阑舟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什么?” “你和我两个人在一起,埋在一个地方,百年?之后,骨灰混在一处,再也不分离……”宴君安一边轻声叙说,脸上还带着恬淡的笑意,好想他描述出来的场景就是他能构想出来最浪漫的画面一样。 她之前也听宴君安说过,当时只觉得他疯得厉害,却没?想到他居然真有?这个想法。 可修者的□□皆为灵气?所化?,等他们死后灵气?归于天地,就连灰烬也剩不下,哪里会有?什么骨头。 魔尊也是一样的,楚阑舟就是把体?内的灵气?转成了魔气?而已,其运行原理?和正常修者也没?什么不同。 宴君安自己也是个修者,还是个修为不错的修者,他应该最清楚这一点才对。 楚阑舟有?些疑惑,魔气?也因此?停滞下来,可楚阑舟不动,宴君安却不会如她所愿停下,很快,灵气?占据了主导。 楚阑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卷进了漩涡之中。 宴君安是真的疯得不轻。 灵力毫无章法,跌跌撞撞填充着她空空落落的灵府,甚至还妄图驱赶她体?内的魔气?。 可魔气?早与?楚阑舟共生,又?怎是他能驱赶的掉的。 一来二去,楚阑舟委实受了好大?的苦楚,可这种感受又?不是疼,怪得很,奇怪的感觉溢满身?上每一个孔窍,让人不免沉醉在其间。 之前楚阑舟听系统告状的时候说过,这种修行方式很容易上瘾。 她当时还不明白系统的含义。 可如今她知道了。 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到极致,细细密密的痒意伴随着慵懒感,传导入整个心脏。 原来这就是上瘾。 楚阑舟分不清是这种事情让她上瘾,还是宴君安本身?。 可宴君安也着实蛊惑人心,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养出来的,还是穆家那些药人都如此?。 不,只是宴君安。 能让她心动的,只能是宴君安。 楚阑舟思绪繁乱,眼角溢出一滴迷惘的泪水,被宴君安轻轻吻去了。 像是陷入了沼泽之中,楚阑舟手软脚软,什么也推不开,乱七八糟与?宴君安的五指交缠。 楚阑舟看着他们交叠的双手,忽然想起了宴君安当日的话。 真像是私奔啊。 他们一起牵着手,仿佛就能穿过丛丛阻碍,到达一个所有?人都干涉不到的地方。 可他与?她又?能逃到何处呢? 悯川还是关外?,还是更远的地方?关外?煞气?潜伏在暗处,祸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这一个个泥沼,前路难行,早就绊住了她的脚步。 她是楚家人,所以她不能走。 更何况,她看到了柳明彧抄录给她的书。 这本书,记录了楚阑舟死后的百年?。 宴梦川是这本书的主角,他们对抗着四处溢散的煞气?,苦苦抗争百年?,最后终于获得了胜利。 可哪怕如此?,在楚阑舟看来,他们赢的实在是太艰难了。 煞气?在悯川四处暴动,哪怕书里没?有?记述具体?场景,也能让人从主角做出的事迹中看出当时场景的惨烈程度。 煞气?本就不该起,就该从源头消亡,楚阑舟也是因此?,才回到了汴州。 哪怕她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可书里的这些人物是活着的,百姓是活着的,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感,这世界上还有?许多?许多?像阿真那样的好大?夫,他们都会丧生在这次煞气?洪流之中。 煞气?决不能暴动,哪怕她注定死去,也绝不能让这世道沦为那种境地。 她做决策向来都果决,毫不迟疑,可她今日却有?些犹豫起来。 计划从知晓煞气?会暴动之时已经订好了。她生来背负着楚家余下的职责,更何况她向来不畏惧挑战,也不害怕牺牲。可她可以舍身?取义,那宴君安呢? 宴君安就爬在自己身?上,疯疯癫癫的,可怜极了。 楚阑舟听说悯川曾经有?旧俗,以前的一些君王会在死时让自己的嫔妃殉葬。 生同衾死同穴,仿佛这是浪漫,可楚阑舟只觉得这个习俗毛骨悚然。 自己难道真的忍心让他与?自己陪葬吗? 楚阑舟自问不舍得。 可要真放他一个人离开,楚阑舟又?觉得不爽。 她无法解释自己不爽的原因,只能勉强按耐下来看向宴君安。 他胸前的金铃晃来晃去,不时露出颈间的红痣,看上去又?色气?又?勾人。 可楚阑舟却觉得有?点碍眼。 她舔了舔嘴唇,下了决定。 …… 宴君安察觉到胸前一凉,这点凉意唤回了他的神志,他低下头,看到楚阑舟跟个狗崽子一样,还在试图咬他的衣领。 偏偏一双眼睛又?要偷偷看他,眼眸中透着狡黠,占有?欲彰显无疑,像是猫猫志得意满巡视着自己的属地。 宴君安:…… 宴君安差点就要如了她的意。 但眼下幕天席地,他们就站在一处羊肠小?道上背靠一颗矮脖子树,那是通往汴州内部唯一一条道路,更何况…… 好在仙君神魂稳固,宴君安深吸一口气?,口中默念无数遍清心咒,终于勉强将自己的理?智拉了回来,提醒楚阑舟:“这里不可……” 楚阑舟被打断,不悦皱了皱眉。 他为何不愿? 他想为谁守身?? 联想到上次他也是这般反应。楚阑舟表情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宴君安为何不愿意? 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危险随时都会死去,所以还想着守身?在自己死后好琵琶别抱吗? 他要去找哪个女修?那个给他告白过的?还是在她百年?沉睡之中,他又?遇见了新欢? 哪怕知道这应该不是宴君安的想法,但现在的楚阑舟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只觉得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一股酸意涌上喉头,逼得她牙尖痒。 楚阑舟警告咬了咬他的朱砂痣:“师兄,可你我现在,可什么都做过了。” “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还未出阁就被稀里糊涂玩了个透彻,就连神魂都烙印上了她楚阑舟的痕迹,哪怕胸前的朱砂痣还在也毫无用处,他们是修者,是要灵修的。 宴君安一开始还没?有?明白楚阑舟的含义,待想清楚的时候整张脸都红了。 楚阑舟也会,也会说这样粗俗的话吗? 可是好刺激啊。 宴君安脸颊通红,以为楚阑舟还在和他玩之前那个仙君大?人和小?小?魔修的把戏,他羞透了,勉强配合地嗯了一声。 声音细若蚊蝇,和没?说没?有?区别。 哪怕是疯掉了的宴君安,这也太超过了,回应一句嗯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可这反应落到楚阑舟眼中就换了个意思,楚阑舟原本还怀疑的目光在看到宴君安这次地反应后被做了个十?成十?,口中力道不自觉加重,待品尝到血腥味才醒悟过来松了口。 宴君安像是没?感觉到疼一般,脸颊反而更红,还低低喘了两声。 楚阑舟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生气?还是该笑了,她一把推开宴君安,从背靠着树转成了自己站着:“你既然不愿,不如回你的念虚宗,又?何必和我来汴州?” 要是不能人道就算了,可……她能感受到的,他并非有?隐疾。 再迟钝也该察觉到楚阑舟此?时生气?了,宴君安脸色一白,在听到楚阑舟后面的话之后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这没?什么不可说的,也怪他没?有?提前解释,宴君安连忙道:“我是药人,容易看出来,你我二人还未你结契,若去拜会的时候不是完璧之身?,我怕你的家人不喜。” 楚阑舟一愣。 修者和凡人不同,凡人死后入轮回道,修者身?死则道消,没?有?魂灵可言。楚家虽有?祠堂,但那里供奉的也只是空掉的魂灯,真正的楚家人早就死在了关外?的煞气?暴动之中,就连聚拢魂魄的机会都十?分渺茫。 这是修者间都有?的共识,宴君安却像是像对待生者一般对待着楚阑舟的长辈,可见其尊重。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4节 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发脾气?发得很没?有?道理?。 她别扭地过脸,语调含糊:“……这是没?关系的。” 宴君安:嗯? 都是仙君了有?什么听不到的,明明知道他在装聋,可现在实在内心有?愧,楚阑舟又?重复了一遍,这回清楚了很多?:“没?关系,我家里人是知道的。” 宴君安嘴角的笑容遮都遮不住,但还是装作疑惑地开口道:“嗯?” 一而再再而三?撩拨,楚阑舟终于恼羞成怒,一把将他的耳朵拉了过来大?喊道:“我说,我家里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为了防止剑尊他老人家听不到,魔尊这回甚至动用了魔力,不得不说,效果很好。 宴君安愣了愣,第一反应是要去捂她的唇。 楚阑舟没?如他所愿,反而伸手故意拉开了他的衣领。 她的动作太快,饶是宴君安都没?反应过来,被她拽了个正着,露出了小?半截雪白皮肤。 忽然,楚阑舟耳朵动了动,感觉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不敢置信得瞪大?眼睛。 “我刚刚听二牛说这里有?小?情侣吵架,我还说他耳朵肯定听岔了,原来还真有?啊?” “呦呦呦不得了不得了,小?孩子不能看。” “诶,我怎么看到楚姑娘了。” “真的假的!” “诶,真是楚姑娘,楚姑娘带男人回来了!” “诶诶,楚姑娘说过的那个人吗?终于带回来了。” “让我看看……不错,真俊啊。” “快,快把这好事传出去!” 乌乌泱泱一群人闹哄着走了过来,楚阑舟绝望的发现来的人有?老有?少,还有?个小?姑娘扎着羊角辫,被另外?一个妇人遮住了眼睛,但没?遮严实,小?姑娘分外?调皮,从缝隙里探出一双黑洞洞的澄澈眼睛。 楚阑舟的脑中回想起刚才宴君安的提醒。 “这里不可……” 还有?他想要捂住她的嘴的时候。 宴君安努力过了。 是她强迫的。 …… 汴州和众人传闻中的荒僻不一样,汴州有?个村落,甚至村子里还开了一个大?酒店。吉祥这二字招牌亮闪闪的,装潢非常华丽。 楚阑舟蹲在酒店的墙角里捂脸,头一回不想面对现实。 宴君安倒是比她精神,他像是满意极了这些居民的称呼,甚至还同酒店老板娘攀谈起来。 其实是酒店老板娘问,他回答。 “几岁了?家住何处啊?家里条件怎么样啊?” “……比楚阑舟大?一岁,家里住在念虚宗,有?一座山,是长辈留给我的。” “念虚宗是个什么地方啊?待遇好不好啊?” “教习弟子的地方,待遇……算是这个地方最大?的宗门了。” “是先生啊,那还不错啊,至少稳定,你和楚姑娘进展到那一步啦?” 楚阑舟支着耳朵偷听。 宴君安淡然道:“还未入聘。” 吉祥客栈的老板娘看着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说话却颇为老成。她脸上的笑容真挚,很是自来熟,话的内容却很明显偏向楚阑舟:“那不就是还没?定下来吗?”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太冲,她顿了顿,又?笑着安抚道:“那你可要抓紧咯,我们楚姑娘可抢手了,别说是外?头了,就我们这村子里头都有?好多?小?伙子喜欢她。” 为了佐证她话语的内容,她还当着宴君安的面指了指客栈里的人:“你看,张大?牛,赵千里,庄丰……都是。” 有?个小?伙子就坐在客栈里喝茶,被她指到,捂着脑袋腼腆笑了笑。 另外?一个小?伙子则是涨红了脸,嘴硬道:“哪有??” 吉祥酒馆老板娘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的伪装:“放屁,你刚看到楚姑娘的时候就脸红了,我看见了。” 被人当众处刑,那小?伙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说话了。 宴君安对这几个小?伙子友善地笑了笑,居然没?有?展现出敌意。 这个无比爱吃飞醋的男人居然没?有?吃醋。 事出反常必有?妖,系统看着实在怀疑,在楚阑舟的脑袋里询问起来。 楚阑舟没?有?回应系统的问题,她现在的姿势和刚才那捂脸小?伙子基本一样,但她一边捂脸还在一边悄悄观察着周围。 这些人身?上的气?息与?自己实在接近,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以魔尊的神识探查,她都没?有?感受到汴州还有?其他存在。 甚至他们靠近的时候楚阑舟都没?有?反应,这才闹出笑话。 又?或者说,他们本就依附着她的魔气?而存在。 吉祥酒店的老板娘笑笑,伸手试探了一下宴君安的肌肉,然后不满皱眉道:“不太行,瘦涔涔的,还得再练练,大?牛,楚姑娘在的这几天,你都去陪他练练。” 被点名的张大?牛站了起来,看向宴君安。 实际上宴君安的肌肉匀称,虽没?有?像张大?牛那样壮硕但也远没?到瘦弱的程度。 但宴君安也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道谢。 现在已经是夜间,但小?镇显然很是团结,为了迎接楚阑舟归来,还开了灶,烟火气?冲淡了雨水的腥气?。 这里的村民是会自己种植果蔬的,楚阑舟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几处农田,正发着新芽。 整个村落都宁静又?祥和,甚至就连这些村民的脸楚阑舟都十?分熟悉,她早就在最近的梦里挨个梦到过一遍。 可楚阑舟却能感应到。 汴州已经没?有?活人了。 这是一座鬼城。 第124章 宴君安已经要跟着?张大牛走了, 却被酒馆老板娘厉声呵止:“现在什么时辰了?还下着?雨,你就这样对待客人?” 张大牛显然怕这?女人?,揉了揉脑袋, 又把宴君安带了回来, 小声嘟囔了一句:“男人婆。” “你说什么?”酒馆老板娘横眉冷竖, 张大牛摸了摸鼻子, 不敢开?口。 训斥完张大牛,再看向楚阑舟的时候老板娘却忽然换了副柔和的语调:“楚姑娘,你的床我已经叫人?去收拾了, 你今晚就睡你原来那间房。” 说罢, 她又转向宴君安:“这?位公子,还未成婚住在一起不合适,我也给你临时收拾了个房间,你看可以吗?” 宴君安点了点头:“好,谢谢。” 楚阑舟想开?口, 眼前?却忽然就多?了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她微微一愣。 老?板娘却先开?了口:“你生日虽然过了, 但我就知道你过生日的时候没有吃长?寿面……但不管你吃没吃过,都得我看你吃了才放心?。” 老?板娘没有厚此薄彼,也给宴君安面前?放了一碗, 只不过不是长?寿面, 而是普通的面。 楚阑舟有点懵,抬头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看楚阑舟不吃,误会了楚阑舟的意思, 苦口婆心?劝道:“知道姑娘不爱吃长?面条,但长?寿面还是要吃的, 吃了这?一年?才能平平安安的啊……我还给你加了酱油葱花,是我刚酿的, 别挑嘴了。” 楚阑舟回过神,低头吃了一口。 系统吓了一跳:【宿主,这?些东西来路不明,可不能吃啊!】 这?里村民的古怪它都能看得出来,之前?那个仙人?就是被无耻镖局人?下药吃掉的,如果他们要打楚阑舟的主意那可怎么办啊。 它刚刚不提醒宿主是因为它觉得宿主不会吃,却没想到宿主居然真的让这?来路不明的面条进了口。 不止宿主,宴君安也在吃面条。 系统都在怀疑是自己的运算出错,出现幻觉了。 楚阑舟低声?道:“这?是真的面。” 面是真的东西,并非鬼气所化,外头田里的种那些作物也是真的,这?些居民明明都是厉鬼,却没有害人?,居然就留在汴州安居乐业。 老?板娘盯着?她吃完了整碗长?寿面,才心?满意足地收了碗道:“不错不错,楚姑娘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楚阑舟看着?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手指动?了动?,又放了下来。 老?板娘说的对,今天天色太晚了,明日再说也来得及。 …… 目送楚阑舟被簇拥着?离开?,宴君安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跟着?张大牛来到了自己被安排的客房里。 夜色深沉。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宴君安握着?剑叹了一口气,索性开?始闭目打坐。 半晌后?,他睁开?了眼睛,又叹了一口气。 已经这?么晚了,楚阑舟不会回来了。 只是一晚而已,再忍一忍,没关?系的,再等一夜,明日就能见到阑舟了。 轰隆! 雷声?乍起,宴君安抱着?剑,觉得有点冷。 他是剑尊,已经修成半仙之体,寒暑不侵,不应该觉得冷才对。 以前?年?少暧昧,他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后?来和楚阑舟相处的日子聚少离多?,相聚的时间太短暂,能见一面他就满足了,自然也不会妄想着?同楚阑舟宿在一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5节 可自挑明心?意后?阑舟夜夜同自己宿在一处,现在只不过要分开?一夜,他却忍不得了。 这?里处处都是阑舟的气息,却也不是阑舟的气息,混淆了宴君安的视听,他已经偷偷探查出了楚阑舟的住所,却知道不能去找她。 只是一夜就这?样计较,阑舟说不准会嫌他娇气。 更何?况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亮了,就能去找阑舟了…… 宴君安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一件内衫。 修者储物可以分两种方法,其一是炼制法器,比如储物戒或者储物袋,其二便是自己修行功法开?拓出空间,为戒子空间。宴君安心?机地没有将楚阑舟的物件藏在储物戒里,而是藏在芥子空间中,就好像这?样做就能将楚阑舟偷偷藏起来一样。 这?是君子不该做的,自小受到的教育教宴君安应该自持自爱,断不可做出此种孟浪之举。 ……可宴君安忍不住。 在楚阑舟的事情上,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都失灵了一般。 他脸色通红,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然后?拿脸颊悄悄蹭了蹭。 是楚阑舟身上的味道,可带在自己身边太久,已经有点淡了。 这?点淡淡的香味若即若离,若有若无,激着?宴君安,就像是吊在兔子面前?的胡萝卜,一点疏解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更让他忆起楚阑舟的温暖来。 直逼得他发疯。 嘎吱—— 推门声?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宴君安浑身一颤,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收回空间里。 但已经晚了。 楚阑舟一手撑开?窗子,一手撑着?地面,动?作熟练就要往里面翻。 刚刚的动?作一闪而过,也正好被楚阑舟看了一个正着?,她难以置信看着?宴君安的手:“你刚刚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 宴君安眼眸微垂,故作淡然:“没什么。” 楚阑舟听到宴君安的回应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哦了一声?就想从窗沿上跳下来。 宴君安伸手将她接了个满怀。 楚阑舟冒雨而来,沾染到他身上的红梅暗香,却没有染脏,反倒使那香气越发淡雅勾人?。 楚阑舟觉得矫情,笑着?道:“这?点高?度还没你院子里的墙高?,脏不脏。” 就凭楚阑舟的□□强度,莫说是这?点高?度了就是再高?十倍,魔尊也是摔不死的。 宴君安嗯了一声?,却揽紧了些:“你敲我的窗户邀请我去喝酒,我却没有应邀。” 楚阑舟讶异一瞬,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笑道:“怎么,后?悔没?” 宴君安小声?道:“后?悔死了。” 看着?楚阑舟微怔的表情,宴君安声?音干涩:“自那以后?我就发誓,如果有下次,一定要接住你。” 他在心?里演示了数不清有多?少遍,可自那日以后?,他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三?更半夜敲他窗户的姑娘了。 那些狰狞的旧梦席卷而来,宴君安早就习惯与噩梦共存,所以现在还能表现得十分淡然。 啪! 清脆地一声?脆响。 宴君安被结结实?实?亲了一口在脸颊上。 楚阑舟活像是一个小流氓,不仅用力亲了他一口,还故意将他的脸颊吸出啪嗒一声?脆响。 宴君安顶着?脸上的红印子,微微抬起头,有些茫然。 楚阑舟笑得灿烂:“那你现在接住我啦!” 雨水从楚阑舟的身上流到宴君安的发间衣衫上,染湿了宴君安前?襟。 楚阑舟捏着?宴君安的下巴,好好交换了一个带着?水腥气的吻。 现在,是个美梦了。 …… 直把小仙君亲到乱七八糟,楚阑舟终于勉强抬起头,开?始关?心?起正事来。 她今夜来,是想问?之前?在客栈里没问?完的事情:“你有多?少信息能告诉我,现在和我说吧。” 她能察觉到这?本书是一道界限,一道隔开?可知和不可知的界限,宴君安曾经不能主动?说出口的限制,在破除这?道界限之后?,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甚至楚阑舟觉得,宴君安之所以不动?柳明彧抄录的这?本书,也是起了同样的意图。 楚阑舟将怀中的书页拍到了宴君安的身前?:“你怎么看?” 宴君安看也不看这?本书,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楚阑舟要问?的问?题:“煞气现在还潜伏在暗处,比较好对付。” “行,你把这?些点标注出来。” 宴君安点了点头:“可以。” 宴君安真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弟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画城防图都画得十分标准。 两人?一边布防一边探讨应对思路,系统目瞪口呆,赞叹他们的好默契。 这?份默契,完全不像分别过百年?。 商讨完计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楚阑舟这?才颇为满意地看着?手里城防图,忽然问?:“他们对你有敌意。” “我知道。”宴君安低声?道:“因为那时候我不在。” 楚阑舟静静看着?手里的布防图,不需要宴君安开?口,她自己就能看出来。 汴州身处极地,距离最近的地方,正是关?外。 宴君安轻声?道:“那会儿你已经意识到煞气潜伏的事情,开?始着?手应对。” 汴州,便是直面煞气暴动?的第?一座城。 楚阑舟说出自己的判断:“汴州这?些居民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百姓。” “他们生前?都是军人?,是驻守在汴州的边防军。”宴君安道, “煞气早在百年?前?就有小范围暴动?,修真界对此完全不知情,驻守在汴州的这?些军人?却知晓。” 多?年?来修真界派出多?少修者对抗着?这?些煞气,这?些人?守了那么久,不可能不明白。 楚阑舟顿了顿,问?:“守住了吗?” 她知道自己话问?的有些多?余,可她还是需要宴君安给她一个答案。 宴君安看着?她,目光温柔:“对,你们守住了。” 他们守住了最后?一道关?。 付出的代价却非常惨烈。 楚阑舟身死,边防军队总共三?千人?,悉数战死。 第125章 探讨完事宜, 楚阑舟悻悻然将城防图收进怀中。 宴君安是通晓未来之事的人,早就排查了许多影响不大的关窍。 剩下的问题,与其说是无?法解决, 更不如说是他特意留下来的饵料, 被当做用来钓出幕后之人的砝码。 计策圆满, 手?段老辣, 楚阑舟若是自?己着手?去做估计也就能做成宴君安这副样子。 可该做的事情都被宴君安做了?,她?罕见?有种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感觉。 楚阑舟却?并不失望。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宴君安从来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金丝雀。 他们一直是可以彼此相依相互信赖的伙伴。 无?论是百年之前还是百年之后。 宴君安轻声道:“世家式微, 难免会起了?坏心思。” 乱世灾祸横行, 百姓都需要英雄。可等到了?太平盛世,旧日的英雄失去了?用武之地,这些世家却?依旧故步自?封,还倚仗着祖辈的威严行凶作恶,自?然?也会失去百姓的支持。 世家们平日里矜傲不肯低头, 又被楚阑舟打压得一蹶不振, 再不复往日荣光。 那些陈腐的长老们为了?维持旧有的威严,不惜铤而走险,自?己亲手?埋下了?祸患。 楚阑舟听着宴君安的述说, 嗤笑一声:“就因?为这个理由?” 宴君安也跟着轻笑道:“财帛最动人心。” 品尝过权利的滋味, 哪里还能舍得轻易放下。 楚阑舟靠在宴君安的坏中,细嗅着他身上的红梅暗香,笑道:“还挺讽刺的, 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当年他们的祖辈牺牲自?己生命换来的太平盛世,有没有想?到过会被后代亲手?破坏的那一天? 宴君安眼眸里带上了?几分漠然?:“可能他们以为自?己能控制的住吧。” 只不过后面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亲手?制造出?的武器最终攻向?了?他们自?己。 煞气暴动百年,年轻一辈修士不分世家还是散修悉数战死?, 青黄不接,修真界迎来了?修真史上最大的断层。 世家向?来是这个毛病,从骨子里带来的傲慢遮住了?他们的眼界。 楚阑舟捏着鼻子冷哼一声,任由宴君安拨弄她?手?腕上的佛珠。 宴君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当时?我没有闭关,是不是就能赶上……” 眼看他又要有伤怀的趋势,楚阑舟连忙出?声打断:“事出?权急,非你我能预测。” “你肯定传递了?消息,那样的大事却?没有引起修真界一点警觉……是我能力不足。”宴君安摇了?摇头,“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他当年实在是天真浪漫,虽然?知?道世家肮脏卑劣,却?还抱有一丝期待,始终不敢相信他们会做到这种程度。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6节 直到他出?关之时?,收到了?楚阑舟陨落的消息。 那一天是个艳阳天。 因?为害怕他心境不稳做出?傻事来,掌门师兄还带了?药阁的长老,手?里握着银针上的寒芒甚至闪到了?他的眼睛……他们在看到宴君安没什么反应后才勉强放下心来离开。 宴君安的确收到了?消息,可是他不信。 他也没有闭关多久,几个月前师妹才敲过他的窗户,邀请他去喝一杯酒。 他才因?为生气师妹入了?魔,同师妹发了?脾气,拒绝了?师妹的邀约。 按照正常话?本子的发展,他们还要再纠缠许久,经历许多许多的波折和误会,直到最后苦尽甘来,他们最终可以在一处,还可以一起经历很久很久的未来。 汴州荒僻,无?论是距离念虚宗还是楚家所在的江阳郡都相隔千里,楚阑舟怎么会死?在那种地方? 好在他身上还有楚阑舟的魂灯。 是楚阑舟亲手?交给他的,魂灯不灭,楚阑舟就不会死?。 …… 楚阑舟怎么可以出?事? 楚阑舟怎么可能出?事? 一切不切合实际的幻想?都在看到楚阑舟魂灯熄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宴君安捧着已?经熄灭的魂灯,面无?表情,咳出?了?一口?血。 血溅在竹林里,鲜血顷刻间便掩盖在泥土之下,那里埋着他为了?道歉给师妹新酿的竹酒。 念虚宗上下乱成一团,药阁长老们还是头一回接手?渡劫修为的病人,手?忙脚乱关了?三天的阁。掌门师兄最终还是替他做了?遮掩,对外只宣称他闭关时?出?了?岔子。 …… 宴君安最终还是醒了?。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的师妹还在汴州。 汴州太荒凉了?,应该要接阑舟回家的。 宴君安心想?。 身体还未好全,他一个人强撑着一口?气跑到了?千里之外,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办法靠近汴州的城门。 楚阑舟身死?,可她?的魔气还留在这个地方,拒绝所有除楚阑舟之外的人靠近。 宴君安想?。 无?人打扰师妹,这也很好。 他在距离汴州最近的隆宁坡待了?两个月,而后便默默回了?宗门。 他早就想?清楚了?。 这个世道,除了?楚阑舟,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可这些想?法,这些经过,楚阑舟都不必知?晓。 宴君安睫羽颤了?颤,道:“如果我们能私奔就好了?。” 就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逃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楚阑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宴君安早知?道她?会拒绝自?己,于是轻轻嗯了?一声,道:“好,不走。” 可阑舟不想?走。 于是他也留在这个世间。 …… 楚阑舟坚持要把自?己的话?说完:“我不想?与你私奔。” 宴君安的眼睫颤了?颤,声音很轻:“嗯。” 宴君安在难过,宴君安不想?听。 楚阑舟看得分明,也很清楚宴君安的想?法,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她?一定要说的。 楚阑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颊有些红,但是表情很认真:“当初我好多回和那些世家人打架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血流的好多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可我又在想?,我的师兄还在念虚宗等我。” “我的小?公主,是要等我凯旋而归,然?后被我亲手?接回家的。”楚阑舟自?己觉得自?己的台词太过羞耻,声音越说越小?,但很清晰也很坚定。 因?为这就是她?心目中的所思所想?,她?一定要把这些说给她?的心上人听。 “我要和他三书六礼,要把他风风光光的带回楚家,举行一场盛大的结契礼。” 宴君安如朝露一般的眼眸微微放大。 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楚阑舟后知?后觉才感到羞耻,连忙捂住了?有些发烫的脸颊:“可是我好像搞砸了?……” 没有如约回去,反而把自?己作死?在了?汴州,也不知?道宴君安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偷偷哭鼻子。 宴君安想?开口?,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楚阑舟打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楚阑舟由衷道,“比我做得都好。” “修真界的那些小?辈都倾佩你,都以你为准绳约束着自?己,哪怕千百年后我们都死?了?,这些后辈也能接替我完成我们剩余的目标。” 那本书里楚阑舟看到了?自?己死?后疼训裙每日更新奇六陆无零疤吧二污欢,迎加入的百年,在这百年里,有战乱,有灾祸,有无?数人死?亡。可更多的是那些勇于奔赴战场保护百姓的小?辈们,无?论修为如何,他们始终都保有一颗赤诚的内心。 哪怕楚阑舟不想?看到这样的灾祸,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所憧憬的那个未来。 烛光半明半暗,在两人的侧脸上打出?黑色的剪影。 楚阑舟低声道:“师兄,你妄自?菲薄,我要惩罚你。” 楚阑舟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吗?宴君安有些惶然?无?措,还在思考要怎样才能挽回,就被楚阑舟挑着下巴,好好品尝了?一遍他的唇舌。 宴君安只觉得甜丝丝的。 可楚阑舟没有吃糖,怎么会那么香,那么甜。 宴君安闭了?闭眼。 可能相爱本身就是这样甜蜜的东西吧。 …… 一吻毕。 楚阑舟呼吸微乱,看着宴君安色如春花的魅惑模样,故意道:“可我还是觉得,你方才拿着的衣服,好像是我的内衫。” 宴君安微微侧过脸:“……你看错了?。” 他自?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殊不知?自?己的反应在楚阑舟眼中有多么不自?然?。 楚阑舟眼眸里的笑意更深:“好吧……不过我前几日的确丢了?一件内衫,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我可找了?很久呢!都没有找到呀。” 宴君安咬了?咬唇,看神态还有点纠结:“……真的很喜欢吗?” 怎么,都做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自?己真的说喜欢,难道他还想?还给她?吗? 按照宴君安的个性,搞不好还真的会。 坏事都不会做。 楚阑舟眼底笑意遮都遮掩不住。 她?笑得直颤,她?又靠在宴君安的身上,那点距离,宴君安怎会感受不到。 宴君安知?道楚阑舟在戏弄他,当起了?锯嘴葫芦。 可宴君安不说话?不代表楚阑舟就不说话?了?,楚阑舟低低笑着,故意贴在他耳朵边边讲:“偷东西可是不对的,要守礼啊,宴仙君……”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被一把捂住了?嘴巴。 宴君安的脸红透了?,还能端出?一副肃穆表情:“不要说了?。” 还没给自?己赢得一点喘息的时?间,宴君安的手?如触电般松开,收到了?身后。 楚阑舟吐了?吐舌尖,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当初一直这样对我。” 的确舔了?,还不止一次。 那段时?间宴君安害怕极了?,老觉得眼前的楚阑舟不是真的,是自?己造出?的另一个幻想?,忍耐到极限不免失了?尺度,就像试一试。 味觉,听觉,触觉,嗅觉,都得轮番试一个遍,像个小?狗一样恨不得天天把楚阑舟咬在嘴里。 只舔一舔,已?经是他极尽克制的结果了?。 黑历史被点了?出?来,宴君安脸红透了?,但还是勉强端住了?。 “我还以为你和我不好呢。”楚阑舟故意夸张的抚了?抚自?己的胸膛, “没想?到你居然?这般放荡,可把我吓了?一跳。” 这种词是用来形容烟花柳巷里那些以色事人换取钱财的“公子”的,他是正经的世家君子,哪能用这种词汇形容。 可这种词从楚阑舟口?中说出?,又带了?一种挑战权威的禁忌感觉,宴君安实在觉得羞透了?,浑身颤了?颤,咬住了?唇才没有逃开在楚阑舟面前丢脸。 他都羞成这样了?,楚阑舟却?还没放过他:“你那样不庄重,要是把我吓跑了?怎么办?” 轰! 宴君安的脸彻底红透了?,看上去颇为秀色可餐。 适可而止,再挑下去或许会起反效果。 楚阑舟深谙其道理,在看宴君安差不多到达极限的时?候就不再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瞧着脸红的,再不喝点凉水缓缓估计可以冒烟了?。 可楚阑舟还没离开就被一把扯住了?衣角。 “怎么了??”楚阑舟不明所以。 “要罚的。”宴君安脸上一片绯红,小?声道,“阑舟应该要惩罚我的。” 他做错了?,得罚。 惩罚的内容是楚阑舟订的。 要罚亲亲。 “什么?”楚阑舟莫名其妙被叼住了?唇,又被仔仔细细亲了?一口?。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7节 楚阑舟被亲得晕晕乎乎,隐约觉得自?己入了?宴君安的圈套。 万籁俱寂,星星升起来了?。 …… 都是修者也无?需睡眠,胡闹了?一夜,等天泛鱼肚白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很有规律,楚阑舟迅速起身,和宴君安对上了?眼睛,蹑手?蹑脚就想?沿着窗台爬回去。 宴君安摇了?摇头,表示窗口?也有人,不能从那里走。 楚阑舟眨了?眨眼睛,是在询问自?己要藏哪里。 这个场面既视感太强,宴君安莫名静了?一瞬。 楚阑舟焦急得很,不明白宴君安为何不回应,急匆匆就想?往柜子里躲。 许是许久不开门,门外的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楚姑娘,宴公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宴君安和楚阑舟面面相觑。 这下不用藏了?。 开门是吉祥酒馆的老板站在门口?。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仔细看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我今早叫姑娘起床,但楚姑娘却?不在房里,推开门发现窗子开了?,我就猜想?姑娘应该在这里。” 楚阑舟脸上带了?些不自?然?的尴尬表情。 宴君安脸颊也染上了?薄红,但还能稳得住。 按照他们两人的修为本不会出?现这种被“捉奸”的戏码。 实在是周围全是楚阑舟的气息,楚阑舟自?己都无?法分清楚,更何况是宴君安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硬生生被弄出?了?一种二人正在苟合的感觉。 眼看吉祥酒馆的老板走在前头,楚阑舟咳了?一声想?要解释一二,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东西实在难解释,很容易越描越黑,反倒坐实了?他们的行为。 但老板娘已?经回头,楚阑舟支支吾吾,好歹宴君安帮忙解了?围。 宴君安的脸本就偏清冷那一挂,板起脸来装作正经的样子很能唬人:“老板娘,我们在汴州查到了?煞气的踪迹。” 并不需要宴君安提醒,楚阑舟就已?经把城防图交到了?老板娘的手?上。 楚阑舟虚心请教道:“我不太懂排兵打仗的知?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这也是他们昨夜商量好的。 她?和宴君安的确会很多和剑或者修真有关的知?识,但他们毕竟都没有守过边关,排兵之事楚阑舟的爹娘知?道,可他们早就死?在了?百年前那场浩劫之中。 “姑娘记起我来啦!”老板娘接过城防图,第一反应却?是脸上带上了?灿烂的笑容。 楚阑舟有些抱歉:“等我想?起来估计还得再等一段时?间……但你的气度很特别,是能看出?来的。” 老板娘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从站得笔直的身形可以看出?股久经战场的肃杀之气,而且村里这些小?伙子都训练有素听从她?的命令。 她?没有要刻意隐瞒楚阑舟的意思,楚阑舟在外面闯荡了?那么久,自?然?也可以认出?她?的身份。 老板娘看上去有些失望,她?扫了?一眼城防图,就收了?起来,用力拍了?拍楚阑舟的脊背:“忘了?就忘了?吧,我们再认识一遍就好了?。对了?,我照着你描述过点那种喜欢喝的竹酒学着酿了?几瓶,但我没有尝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你尝尝看,是不是同一个口?味?” 楚阑舟还有点迟疑:“可煞气……” 老板娘有些惊讶:“那样规整的布局,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难道他们明日就要动手?了??” 楚阑舟摇了?摇头:“那倒是不至于。” 布局那样缜密,肯定要选一个好时?机,要是随随便便动手?,岂不是糟蹋了?心血? “那就不用着急。”老板娘面带微笑,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喝酒要紧,咱们先去喝酒吧!” 她?的确有资格胸有成竹。 毕竟她?当年可是以凡人之身,集蜉蝣之力,对抗了?仙者都不可敌之物的大将军。 第126章 “军纪第三百二十一条, 军中不得饮酒。” 楚阑舟来的时候看到酒馆里出现了新面孔。 一个青衫男人坐在堂前,一板一眼地批评道。 “又不是?在打仗……老师傅快别念了。”老板娘掏了掏耳朵,将手?里的酒壶放到了桌子上, “你喝不喝?” 那男子收回手?, 默默道:“……喝。” “嘿, 那不就得了。”老板娘一副我就知道你小子上道的表情, 给他们几个人都斟上了酒。 “我们这个队名叫豹骑,当年,天子为龙, 余下三个军队分别叫虎, 豹,蛇。我们豹骑是?打胜仗打得最多的,大?家也都叫我们破阵军。” “我叫杜若,这是?我们的军师,可有文化了, 我的名字就是?他给取的。”老板娘笑着指了指青衣男人, “他叫甄季……季是?出于那什么什么瀑布,香香什么来着?……唉呀不管,反正你就叫他老季就行?了。” 男人皱了皱眉, 道:“是?"千寻瀑布侵肌冷, 四?季闲花扑鼻香。"的季 。”1 “好嘞好嘞。”老板娘随口敷衍道,然后抬眼笑着看向了楚阑舟:“他昨天就想?见你,但?大?家都跑了, 没人推他,就把他给留下来了。” 甄季耳根微红, 但?还是?很端庄的冲楚阑舟问好:“楚姑娘,好久不见。” 他并未起身, 而?是?颇为艰难地转了转身子,楚阑舟这才?发现他有一条腿从膝盖往下都消失了。 已经变成厉鬼,应该不会再在身体上带有残缺才?对,楚阑舟皱了皱眉,想?开口询问。 “楚姑娘,你尝尝看,好不好喝?”杜若却端着手?里的酒杯走了过来,“军师也帮忙看看,这个是?边防图。” 甄季已经自然而?然接过了手?里的图纸看了起来,楚阑舟失去了开口询问的好时机,只?能接过那杯酒。 杜若看上去有些扭捏:“我没喝过楚姑娘说的那种酒,就按照描述做了,但?我们没有竹米种不出竹子,也不太方?便出去买,估计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像姑娘喜欢的味道。” 楚阑舟轻抿了一口。 的确不像,竹酒偏甜,这个酒却是?烈酒,带了点边塞的风沙味。 她面不改色将整碗酒都灌了下去,然后才?道:“很好喝的,我很喜欢。” 杜若看上去很高兴,咧了咧嘴,又忙不迭想?要跑去给楚阑舟斟酒,不过她显然很有自知之明,嘟囔道:“啧 ,这不是?我的水平,要是?有点竹米就好了……” “你先别跑,你看能不能这样?……” 杜若将酒坛放到了楚阑舟的桌子上,然后就凑到了甄季的身边。 两人指着边防图,很快就吵了起来,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但?周围的士兵却全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楚阑舟看着他们,陷入了沉默。 宴君安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没关系的,阑舟,你可以?留下来。” 楚阑舟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半晌后才?默默摇了摇头。 宴君安微微皱了皱眉,他最担忧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楚阑舟一直很沉郁,尤其是?在看到汴州的场景之后。 看到一个岁首楚阑舟可能仍旧会有疑虑,可在看到这些人之后,楚阑舟哪能不明白? 她宁愿看到地狱一样?的汴州,却不愿看到这群“活着”且安居乐业的“岁首”。 他们和岁首一样?,没有执念,原是?不可成鬼的。 凡人死后自入轮回,可他们受到煞气侵蚀,又接受了楚阑舟死之前留下来的魔气,被迫成了厉鬼,只?得强留在人间。 楚阑舟想?起了岁首做噩梦时的场景,想?起了岁首发着高烧,口里仍念着她的名字…… ……可以?说他们的存在,楚阑舟难逃其咎。 楚阑舟蹲了下来,默默捂住了脸。 宴君安站在楚阑舟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如果没有你,他们一样?也会化为鬼。” “汴州失守,煞气涌入,不止是?他们,悯川会有更多的人成僵成鬼。等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楚阑舟很负责,身为最后一个楚家人,她自然而?然肩负起了拯救苍生?的担子,并且将一切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想?当佛台上那个悲悯世人的孤零零的神,可宴君安不愿意。 哪怕她要成佛,也要带上他。 一定要带上他才?可以?。 可要怎么才?能让楚阑舟把他带在身边呢?宴君安想?了想?,开了口:“如果我当时不闭关,就不会错过汴州的消息。” 楚阑舟瞪大?了眼睛,就连眼睛都忘了遮:“这与你何干?他们本来就有刻意避开你的行?踪,哪怕不是?当日,也会是?下一次。” 她的眼圈微微发红,显然刚刚才?偷偷哭过。 宴君安都快心疼坏了,但?还是?接着道:“可我也该知道,我掌握了那么多消息,如果我再查一查,或许就能查到。” 当年如果他放下对修真?界这些长辈的期待,再多查一点,楚阑舟就不会死去。 这是?他继楚阑舟叛宗之后,第二件后悔的事情。 第一次,他被迫与从小长大?的师妹分离 ,第二次,他失去了自己所爱之人。 这两件事皆无法挽回,他们横亘在宴君安的心间,成了剑尊最难参悟的心魔。 “这怎么能怪你?”楚阑舟猛得抬起头,声音大?到就连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张大?牛都回过头来。 宴君安和楚阑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人生?有诸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2 他们困于其间不得其所,挣扎反复,却需要始终向前。 苦难不可归咎于己身,这是?他们选择的道路,前路难行?,好在从不是?她一个人去走这条路。 筚路蓝缕,但?有他和她砥砺前行?,总归是?不寂寞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8节 原本的难过被宴君安搅乱已经找不回刚才?的情绪了,楚阑舟想?起什么,询问系统:“系统,你们这里是?不是?可以?兑换种子?” 系统都快担心死了,又因为害怕帮倒忙只?能硬憋着不说话。 眼看楚阑舟终于缓和过来,它连忙道:【可以?的,宿主。宿主你完成的任务得到的积分可多了,可以?兑换出好多种东西?的!】 楚阑舟闭了闭眼:“换点竹米吧。” 系统愣了片刻,但?立马道:【好的,宿主。】 【恭喜宿主在系统商店单轮花销超过一百积分,解锁技能,加速生?长。】 楚阑舟没有在系统所谓的商店里买过东西?,没想?到还能解锁意外惊喜。 系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兴高采烈介绍了这个惨兮兮的技能:【我还是?有用的!】 楚阑舟轻轻抓了抓宴君安的衣角,抱歉道:“再等我几日。” 宴君安道:“好。” 是?该和他们好好道个别。 这一支对抗煞气的军队应该被铭记,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道的英雄。 杜若他们两人不知道何时停止了交流,正在悄悄观察他们两人人:“欸……你看这样?做行?不行?……甄季,嘶,你看他们在干嘛?” 甄季表情严肃,一板一眼道:“饮食男女,没什么好看的。” 杜若拉长语调,吹了个口哨:“哦~” 楚阑舟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但?好在还能绷得住,板起脸道:“你们有什么好想?法吗?” 她自然而?然加入他们的讨论,杜若面对正事的时候还是?上心的,马上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认真?给楚阑舟讲述起来。 宴君安还记得杜若初见时要他和张大?牛一起练习的嘱托,走到了张大?牛的身边,询问道:“你们是?怎么和楚阑舟相遇的。” 张大?牛显然是?对他很不满意,毕竟他也是?喜欢楚阑舟的,宴君安这个小白脸在他眼里就是?个想?要拐跑楚阑舟的小白脸,当即绷紧了身上的肌肉:“你和我练练?” 不止是?他,还有好多壮汉都站了起来。 看动作显然是?早有预谋,计划着想?给宴君安一个教训很久了。 宴君安神色淡淡,摇了摇头:“我今日并不想?动干戈。” 这是?要拒绝了。 可他不答应在杜若面前他们也不敢强拉着宴君安走,张大?牛眼睛转了转 ,想?出了主意:“你不是?想?知道楚姑娘的经历吗?你打赢了我们,我们就告诉你。” 宴君安眼睫颤了颤,应了下来:“好。” …… “他们要去演武场了……怎么办?”杜若眨了眨眼睛,悄悄用胳膊杵了一下楚阑舟,“要不要我去叫叫他们?” 他们也是?知道凡人和修者是?有区别的,可他们如今已经成了鬼,身体力量自然也脱离了凡者之躯,已经不能和之前的身体素质同日而?语。 楚阑舟就连眼神都没有分给那个方?向一眼,闻言也只?是?淡淡道:“不管他。” “啊呀呀。”杜若啧了一声,调侃道,“我看他一身好皮肉,要是?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楚阑舟耳根微红,但?语气还是?十分平淡:“要是?这都打不过,他也不必回来了。” 宴君安一个剑尊要是?打不过这几个厉鬼,他不如卖了剑阁改去种地算了。 杜若仔细观察着楚阑舟的表情,发现楚阑舟是?真?的一点担忧的神态都没有。 这不是?要给男方?下马威或者哄他们开心的意思,这是?真?的很信任对方?的能力。 那个时候也是?,非要拉着她和她说那个什么宴小公子有多香有多好。 杜若眨巴着眼睛看着楚阑舟,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叹息道:“啧,我都想?和他打一架了。” 第127章 “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 居然还挺能打。”张大牛站在一旁,看上去还有些不服。 君子剑从头到尾都并未出鞘,宴君安是微微颔首, 看上去颇有胜者气?度。 张大牛看着更加不爽。 但军纪如此, 甄季那小子阴的很, 要不守承诺保不齐会被他记上。张大牛不茬地撇了撇嘴, 还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楚姑娘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 。” 宴君安脸上的笑容消失,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张大牛看他的反应觉得更?酸了, 接着道:“那会儿她浑身是血倒在军营, 赵千里?半夜去撒尿的时候捡到了,大家都以为这是敌方的探子,吵着闹着要把她杀了……” “最后还是杜将军和?甄军师站了出来,堵着大家不让看。等过了几天我们才看到,原来那人竟然还是个姑娘, 身上还一点伤痕都没有……赵千里?说了, 捡到她的时候她的胸口有一道很狰狞的贯穿伤,看着活不下来的……他这样一说,军中不免有些谣言传了出来。” 张大牛说这件经历的时候, 自己也有点歉然:“那会儿军队就不传她是探子了, 都传她是山鬼化?成的妖怪。” “头儿却对军中流言不管不顾,也不说这人的身份,只?是下令军中若有随意传谣者, 即刻杖杀。” “可这道命令一下来,大家就更?看不惯楚姑娘了。” 鬼神之?说最易乱人心, 哪怕将军下了命令,却总有人自作聪明, 认为自己看透了真?相?,打算半夜提剑斩了楚阑舟。 “半夜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声哀嚎,以为是敌军来袭,吓得提了火把和?武器一起冲了出去。”张大牛想起了当年的场景,脸色白的吓人,“可我们没有看到什?么敌人……” 他们只?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位同伴,还有正?站在尸体旁边,浑身染血正?淡然看向他们的楚阑舟。 楚阑舟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容貌又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美丽,这样美丽的脸庞沾染了鲜血,更?显妖异。只?要是见识过这种景象的人,都能醒悟过来—— 此人绝对不是人类。 更?何况悯川素来有山鬼的传闻,传言说荒山雾气?可化?为鬼,爱做美人形,其形貌昳丽,喜食生?人肉,世?人称其为山鬼。 “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有同伴吓得当场放了一箭。” “可箭镞打在这个女人身上就被反弹了下来,女人连血都没有流一滴,只?是淡定地扫了一眼,然后就开了口。”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山鬼”的声音。 许是很有没有开口了,这声音冷淡沙哑,就像是个普通姑娘。 离开这里?。 楚阑舟说。 可被磨得锋利的利刃甚至不能隔开她的皮肤,触之?即死的剧毒也不曾让她停顿一瞬…… 那是他们第一次体会到非人的力量,那是普通人究其一生?却绝对不可跨越的距离。 “死了两个兄弟,这一下基本坐实了她是山鬼的身份了。”张大牛道。 宴君安皱了皱眉,哪怕不符合礼仪,还是插了嘴:“楚阑舟不会平白无故杀人。” “是,楚姑娘当然不会。”这不是没讲完吗,还不允许他留点悬念了?张大牛觉得恋爱中的男的心眼真?小,竟然不允许他说一点坏话,但还是接着讲完了故事。 “这两个兄弟的尸体后来我们检查了,他们的皮肉都被剥离开来,只?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皮囊。”张大牛叹了一口气?,“他们在被楚姑娘“杀死”之?前就已经死去了,楚姑娘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了断。” 要是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他也是希望楚阑舟将他杀死的。 “可当时我们不是还不知道嘛。”张大牛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大伙儿吓得要命,但好歹我们是最厉害的豹军。” 将军没下命令,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他们很快就调整过来,将楚阑舟团团围住。 楚阑舟歪着脑袋看着他们颤抖的刀戢,重复了一遍:“离开这里?。”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个时间限制:“明晚之?前,离开这里?。” 这是在驱逐。 他们应该抵抗的,可他们只?不过是凡人,压根没有对抗这等非人之?物的勇气?。 “也不瞒兄弟,我那会儿腿都吓软了,半夜憋的尿差点漏出来。”张大牛道,“还好将军来了。” 将军拨开人群,提着枪与楚阑舟对峙,她的枪提的十分稳当,枪尖还闪着锐利寒芒。 杜若不害怕,所以整个豹军也都平静下来。 她是整个豹军的主心骨,只?要杜将军还在一日,军心就能安定下来,这就是他们豹军无往不胜的秘诀。 张大牛道:“杜头儿说他们是守边关的军队,如果她不给出理由,他们就绝对不会离开自己守护的疆土。” 他们对视了半晌。 楚阑舟盯着这样的杜若,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了,改邀杜将军进?帐里?详谈。 所有兄弟们于是就只?能站在帐篷外?等着,就连军师都没有资格进?去听。 “甄季一个九尺的汉子,杵在门口和?个门神一样,就不让我们偷听。”张大牛促狭道,“但我看他那紧张表情,明明自己也很想偷听才对。” 那场对话持续了整整一夜,等到天亮之?时,杜若将军才一脸严肃地推开帐门,将院里?的大家聚集在了一起。 楚阑舟也面无表情站了出来,给大家表演了一次空手碎石。 众人不明所以,但看两个人好像谈拢了的样子,也都安静看着,并未发生?骚动。 杜若用?银枪指着那堆碎石,对众人道:“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像这样恐怖的敌人,可能……不,是一定会死;身为将军,我会留下,你们不想死的可以走,不算逃兵。”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未说话,楚阑舟却先开了口:“不……” 杜若神色淡淡问楚阑舟:“你一个人能守住?” 要是能轻易守住楚家也不会每年都排拨人手赶去关外?,更?何况是头一回面对这种事,毫无经验的楚阑舟。 她实事求是,摇了摇头。 杜若道:“汴州地势高,向来是关外?要塞,只?有通过汴州才可进?入悯川。若汴州失手,便会波及在汴州周边的城镇,那里?住着上万百姓。” 楚阑舟皱紧了眉头。 “谁放煞气?进?关就是千古罪人,我杜若不做千古罪人。”杜若扬声道,“想走的明晚之?前都可以走,留下来的听我指令,死守边关!” 楚阑舟还是不愿看到他们送命,加了条件:“只?要我叫来援军,你们就一定得走。” 杜若颔首:“那是自然。” …… 张大牛在讲述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不免心潮澎湃:“等到了第二天,豹军无一人离开。” 宴君安愣了愣,眼眸微微放大。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59节 “哈哈哈哈哈……你的反应和?楚姑娘当时一模一样,怎么,是看不起我们吗?”张大牛激动道,“豹军上下一心,死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宁死在杜将军的手下,也不愿去投奔那些饭桶当个窝囊兵!” 宴君安承认:“你们的确非常优秀。” “那是自然。”张大牛拍了拍胸脯,指了指遥远的关外?,“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更?何况……这不是守住了嘛。” “嘿嘿,那种东西都击退了,要不是我死了,我能吹一辈子!”张大牛走到宴君安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我是我们队里?长得最帅的 ,要不是我是个凡人还死的早,哪里?还有兄弟你的事……” “省省吧,就你那张麻子脸还最帅。我刀上的符箓是楚姑娘亲手给我贴的……楚姑娘明明最喜欢我。” “你放屁,那还不是你的双手都被煞气?炸没了!还需要楚姑娘帮你贴符,没用?的东西!” “你才放屁,老子英勇得很!我明明咬着刀又杀了煞气?两次,牙都崩裂了都没松口!” “我杀得更?多?……” …… “你们都省省吧。”杜若抱着胸走了过来,“楚姑娘和?这位小公子青梅竹马老早就惦记着,你们哪儿来脸说自己有机会?” 张大牛吹牛皮被自家将军当场戳破,老脸一红,但还是觍着脸问:“楚姑娘呢?” 杜若撇了撇嘴:“在和?甄季谈事情呢,我出来透气?,顺便看看你们。” 她眼睛一扫就能看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冲着宴君安吹了个口哨:“哟,挺厉害啊。” 宴君安皱了皱眉。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楚阑舟变成现在这副沾花惹草的样子,保不齐就是受到这女人影响。 “你打赢了,我这个做将军的也该给点奖励。”杜若看他皱眉,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眸中挑衅意味十足,“趁着楚姑娘不在,给你看个好东西。” …… 宴君安被杜若带着走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这里?应该是一个闲置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箱子。 “喏,这一箱,里?面全是楚阑舟的东西。”杜若嘴里?叼着一根草,跟个二流子一样靠在门口,一只?手指了指里?面的箱子,“虽然楚阑舟应该不乐意,但她这不是忘了,我做主,让你看看。” 结合之?前张大牛叙述的经历,宴君安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打开了箱子。 里?面是一封封摆得齐整的符纸,从符箓到信件,全是楚阑舟的字迹。 有些给秦星原的,有写给秦关月的……还有写给楚阑舟其他朋友的。 但大部分是写给他的。 应该是有人收整过,信件按照日期摆得十分整齐,所以宴君安一眼就能看明白。 楚阑舟每日都会给他写信,一日一封,一封一封累计下来,成了厚厚一沓,她却从未收到过回应。 杜若站在一旁,语气?里?带了些歉意,她今天是来道歉的,不过她素来强势惯了,有些话语她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挠了挠脸,道:“也不怪我对你态度不好,整整五十多?封书信都无回音,是个菩萨都得骂你。” 眼看宴君安不说话,她闭上眼又补了一句:“不过楚姑娘说那会儿是被别?人设计了,不管写什?么都送不出汴州,要是这样说的话,的确也怪不了你。” 宴君安还无回音,杜若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我可道歉啦,你不回我我也算道歉过了啦……诶?你别?吐血啊?!诶诶诶诶诶,军医,军医!” 乱七八糟地脚步声远去,宴君安抱着楚阑舟写给他的信,淡定地抹掉了唇边的血迹。 这是楚阑舟写给他的,要是被他的血弄脏就不好了。 日期的最后一封,是楚阑舟的绝笔信。 汴州煞气?已无法压制,楚阑舟决定引爆自身以魔气?镇压煞气?。 她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能够成功,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提笔给宴君安写了一封信。 哪怕明知这封信送不出去,宴君安永远都无法看见。 是绝笔信,亦是一封情书。 年少爱慕之?思藏了又藏,在最后关头终于藏不住,被楚阑舟付诸于笔端。 当年的宴君安没有看见,可兜兜转换过了百年,这封信连带着其中的心意,终究是传递到了她想传递的主人身边。 宴君安抱着信,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楚阑舟早在很早的时候就一直非常坚定的爱着自己。 可他又何德何能,值得楚阑舟这样喜欢。 第128章 …… “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吐血了?”楚阑舟急匆匆走进了房间。 甄季因为需要被人推就走得稍微慢了点?, 是跟在楚阑舟身后进来?的,他看到站在床旁边的杜若,微微皱了皱眉。 杜若心虚地刮了刮鼻头:“……嗯, 也没什么……就是这样那样……我就看到他吐血啦。” 用词含糊到几乎等于没说。 甄季默默摇了摇自己的木轮椅, 调整位置, 挡到了杜若身前。 宴君安坐在床上, 先开了口:“是我忽然想到什么,内息不稳。” 他自打进了汴州几乎每日?都在自怨自艾,楚阑舟不知道又起了些什么想法, 叹了一口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 她觉得自己也是个?善辩的人, 在这种事情上却始终有些口笨拙舌:“……你别记着了。” “我没事。”宴君安笑着牵了牵她的手,认真道,“要记的。” 这是阑舟对他的告白。 字字句句,他都要铭记在心里。 埋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刻在墓碑上。 楚阑舟还不知道宴君安在打着怎样恐怖的主意,但宴君安既然牵她的手, 楚阑舟就顺势探查起他的内息来?。 宴君安没有撒谎, 他是真没事。 道心通圆,就和之前那个?神医闻人岱说的一样。 楚阑舟其实一直都没搞明白他为何?疯成这样了还能保持道心圆满,又不好开口问他的道心到底是什么, 只能将之归咎于天道爸爸的偏爱还有宴君安本身的变态。 楚阑舟放下手, 对杜若道:“杜将军,能不能出来?一下。” “到!”杜若本来?就在心虚,被骤然点?名本能地喊了一句到, 而后才反应过来?,“好, 好的。” 甄季目送她们?离开,轻轻叹了一口气。 …… 两个?人都心里有鬼, 表现出来?就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我储物?空间里存了点?竹米。”楚阑舟沉默许久,还是从怀里掏出一袋种子,放到了杜若的手上。 “啊……是这个?事情啊,太好了!我一定?要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 楚阑舟看她收了竹米,微微松了一口气,又沉默下来?。 杜若想明白了楚阑舟不是因为宴君安的事情找她麻烦,就复又有了底气,从地上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楚阑舟扭捏许久,开了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杜若正色道:“再黏黏糊糊的,别逼我扇你。” 楚阑舟乖乖闭上了嘴。 杜若看着楚阑舟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领悟到她眼神中的含义?,笑出了声:“算了,你忘记了,那我再和你说一遍。” 她摇了摇头,语调里含着笑意:“队里有一些小?孩子,你来?的时候也看见了。” “他们?是从战场上留下来?的孤儿,或许是百姓撤离时候走失的孩子,或许是被遗弃的……也不知道爹妈是谁,孤零零被丢在汴州,我们?看着可怜,就捡来?养着了。” 那岁首也是吗? 楚阑舟心下思索着,没有打断杜若的话。 杜若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其实我当年也是被别人从战场里捡来?的。” “老头子说我当年浑身是血,孤零零站在血泊之中,也不哭,他单身了那么多年连个?媳妇都没娶到,却还是头一回养我这种小?娃娃。” 豹军一直驻守边关,很少有机会回京,哪怕那位老将军有多想将她从这吃人的地方送走,也不得其法,只能丢在军营里。 “我没读过书,但我自小?长在军营里,学会了打仗。” “十四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要怎么把敌人的头颅穿在城墙上了。”杜若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我那会儿身量还没有城墙那杆子一半高。” “后来?敌军偷袭,老头子在前方打仗,我带领残兵,杀了他们?一个?片甲不留。那时我十五岁,这是我第一次带兵。” “那天过后,老头子说,我是为战场而生的,我是个?天生的将军。” “后来?老头子战死?,他死?后,我就成了将军,统领着这一整支豹骑。那会儿我二十一岁,是悯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 “可我知道,我也会像老爷子那样死?去。”杜若一把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语气平淡,“我们?这些当兵的,早晚都会死?,为许国?而死?,算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所以你无?需愧疚,楚阑舟。”杜若道。 楚阑舟皱了皱眉:“可我的煞气困了你们?百年,你们?……” “放屁!”杜若一把揪住楚阑舟的衣领,逼着她与她对视,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来?和你说说你要是那时候不在,我们?会发?生什么。” “我们?是凡人,我们?看不见煞气。等煞气来?临的时候,我们?只能恐慌畏惧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化为人皮,却连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关,我们?宁死?都不会离开,最?后的结局就是我们?一个?个?都死?在这里,久了人皮风化了,痕迹消失了,别人就连我们?死?没死?都他爹的不知道!” 杜若面无?表情,述说着一个?惊悚无?比的恐怖故事。 现在这东西只是故事,只是猜想,可若是楚阑舟那日?没有出现,这就是事实。 眼看楚阑舟怔怔愣愣地被自己扯着,杜若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连忙松开手: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楚阑舟,但我没有撒谎,军营里有人喜欢你……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成全了我们?,楚阑舟,你是我们?的英雄。” 杜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真心话,自己的脸也有些红,别过脸变扭道:“其实兄弟们?之前一直说要是真能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就当个?普通农民,平日?里种种地养养鸡,最?好能在一个?村子里,大家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虽然魔气之下养不了动物?,但楚阑舟圈起来?的这片地方,倒也让他们?过了一把隐居山林的瘾。 楚阑舟别过头,认真道:“我会记住你们?的。” 这回换到杜若发?愣了,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0节 “不行……”楚阑舟想了想,又害怕自己真的就像那本书说的那般,死?的太早,心生一计。 刚好现在还有人在汴州城外?徘徊着。 汴州完全受楚阑舟掌控,她闭上眼,少顷,一个?男人就出现在杜若和楚阑舟的身前。 “楚姑娘,你终于想通啦……”季承业脸上惊喜的表情散去,吓得花容失色,“鬼,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尝试往外?面跑,但很快就哭天抢地地跑了回来?,还尝试要往楚阑舟身后躲。 满屋子厉鬼愣是被他挑了一个?最?厉害的。 杜若:…… 杜若有点?嫌弃。 楚阑舟比她更嫌弃,奈何?事从权急,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人选了,楚阑舟只能捏着鼻子从自己的身后把他拽到了杜若的身前,交代道:“你听她讲,把他们?说的都记录下来?。” 季承业吓得连判断能力都没有了,浑身抖若筛糠,闻言颤着嗓子道:“记,记……记什么?” “话本子,没看过吗?”楚阑舟有点?不耐烦。 季承业:“好……呜呜呜呜……好……” 吓成这样办不好事情。 楚阑舟看着季承业现在的狼狈模样,勉强发?了善心,提点?道:“现在世家贵族都在打听汴州的消息。” 季承业颤巍巍:“啊?” “听说过逍遥客没有?” 季承业:“啊?” 懒得听他复读,楚阑舟面无?表情夸耀道:“他是个?写?话本子的,一本书卖三枚下品灵石,一个?月可以卖一万本,如果他和书肆老板五五分成,一个?月可以挣多少?” 季承业:“啊?……噫!那么赚!” 看他上道,楚阑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汴州的故事有很多人想知道,却并没有人写?过,我从未让别人踏足汴州……但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 一提到灵石,季承业半点?刚才的颓势都看不到了,整个?人眼冒金光:“商机啊!” 他伸出手,激动地握住楚阑舟的双手,用力上下摇晃:“多谢楚姑娘,如果我大卖,我分你两成,啊不,三成!” 激动归激动,摸人家姑娘手算什么? 杜若面无?表情把季承业的手打掉了:“不要耽误时间。” “好,不,不耽误时间。”季承业揉着自己红肿的手,眼神中难掩激动,立马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做好记录的准备。 这也多亏他有平日?把点?子记在小?册子上的习惯,这才能让他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楚阑舟看着他们?热切的样子,默默离开,深藏功与名。 …… “对不起。”趁着众人离开,甄季对宴君安道歉道,“我们?将军个?性如此,望宴公子海涵。” 宴君安摇了摇头:“她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她只是给我看了一些东西。” 甄季也意识到那东西是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当时楚姑娘其实吩咐我们?烧毁过,可我们?却觉得心意难得,楚姑娘拳拳之心,我们?不忍心毁掉。” 宴君安颔首,正色道:“多谢。” “不必谢我们?,其实我们?当年是想拿着信找你算账的。”甄季诚实道。 宴君安:“可你们?没有。” 楚阑舟的魔气只限制了外?人不能进入,却没有限制里面的厉鬼不能出来?。 “不是因为不想找你算账。”甄季很诚实,“是因为害怕会给楚姑娘添负担。” 整个?汴州都是楚阑舟魔气的一部分,他们?不敢赌自己是不是也属于其中之一。 宴君安眯了眯眼睛:“你们?似乎很笃定?,楚阑舟会复生。” 甄季并不回答,只是面带微笑。 他是队里的军师,心思深沉,并不会因为楚阑舟的一句话就放下成见。 宴君安也知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闻言也不恼怒,只是淡笑道:“将军这名字,倒让我想到了一句诗——“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嗯,意境不错。” 甄季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总共就这几句诗,这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宴君安语气平淡,“既然动了心思,为何?不说?” 甄季看着面无?表情的宴君安,半晌后叹了一口气:“罢了,和你说也无?妨 ” “其实我的名字里的季不是四季的季,我是父亲与人私通生下来?的孩子,我的生母难产而死?,父亲的妻子却只能捏着鼻子硬生生认下这个?私生子,最?后她看着庭院里的那些杂草,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蓟草,随处可见的杂草,他也如这草一般,生而卑贱。 后来?他勉强长大,进了书院,勉强读了些书,再长大些,他便离开了家里。 他对入仕毫无?追求,父母对错误出生的他更是从未抱有期待,他不想停留在此处,就想着看遍山河,去看更多的风景。 后来?他的确如愿见识到了许多风景,再后来?,他被流民抢掠,被迫去了汴州,遇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他明白了,这或许就是他停下来?的契机。 于是甄季留了下来?,因为识字,他逐渐成了这里的军师,和女将军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再往后……就不自觉动了不该起的心思。 “如今我们?都成了鬼,我还断了一条腿,这些心思她既然不知道,那还是……不必说了。”甄季摇了摇头,道,“无?非徒增伤怀而已?。” 站在杜若身边他已?然知足,更进一步的,这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东西。 宴君安点?了点?头,却压根没有安慰他,而是道:“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那些信。” 甄季不明白他说得好好的为何?又要换话题,正色道:“未经?楚姑娘的允许 ,我们?不会私自动她的东西。” 宴君安道:“那是楚阑舟给我写?的情信。” 甄季:……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宴君安有点?歉然:“抱歉,我看到的时候太激动了。” 他嘴上说着抱歉,唇角却一直高高扬起,充满了炫耀之意。 男人的尊严让甄季也跟着扬起了头,反击道:“杜若也曾为我做饭换衣。” 实际上是他腿没了,早期不太适应,于是整个?军队里的人轮流伺候他。 这件事楚阑舟的确没有帮他做过。 被比下去了,宴君安咬了咬唇。 不,不能被比下去。 “楚阑舟已?经?应允我了,允许在她死?后让我殉葬。”宴君安故作镇定?地撒了一个?谎,还欲盖弥彰地补充了细节,“原本阑舟是不答应的,是我缠得紧,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第129章 “阑舟答应与我殉葬了。” “原本阑舟是不答应的, 是我缠得紧,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楚阑舟正要敲门的手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汴州其实本来是没有这座客栈的, 客栈是后来这些厉鬼们无所事事才建造的, 虽然外表看着?很用心, 但其实都不太隔音。 楚阑舟耳力又偏偏很好, 将宴君安的话听了个正着?。 杜若不明白楚阑舟为何正敲着?门呢怎么就忽然开始傻站在原地发起呆来,索性自己代劳,直接一巴掌推开了门。 “别……” 门里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是很自然。 宴君安的手指绞紧, 罕见?地有些结巴:“阑舟, 你,你来了。” 甄季坐着?的轮椅正嘎吱嘎吱地响:“将军。” 他们两个人的心虚肉眼可见?,杜若哪会看不出来,她是个豪爽的性子,直接笑出了声:“怎么, 瞒着?我们做了什么坏事?” 她语气里调侃居多, 却没有什么旁的反应,显然是不知情的。 刚才被撞见?的恐慌感在听到杜若的调笑声后散了个干净,甄季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我只不过是解答了宴公子的几?个问题。” 杜若眯着?眼睛看了一圈, 被褥晚好,屋子里的陈设也没有被毁坏的迹象,看上去的确是没有起什么争执。 她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现在宴君安和楚阑舟是这种关系,他们还勉强能算楚姑娘的娘家?人, 试探试探人品可以?,但要是真闹僵了终归是不好看。 杜若又侧过头偷偷去瞟楚阑舟的脸色, 惊异地发现她此时的脸色阴沉,看向宴君安的目光里似乎还暗含着?怒意和杀气。 诶诶诶,这怎么一会儿没瞧着?还闹起变扭来了? 杜若大惊,冲甄季使?了使?眼色。 甄季心如明镜一样,知道说不准就是因为刚刚宴君安夸大其词被楚姑娘发现了。 呸,活该。 但他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就连军师都不知情啊,那?还真是个大难题了。 杜若绞尽脑汁,试图思索出原因。 奈何她自己就是一个单身了百余年的老鬼,面对这种事情一点经验都没有,最?后也只能讪讪道:“楚姑娘啊……” 楚阑舟正色打断了他们的话:“杜将军,甄军师,你们先出去。” “楚姑娘这,这……”杜若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两人的表情,正想尝试劝解,垂在身侧的手背就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杜若皱眉看向甄季,甄军师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杜若叹了一口气,决定离开。 忽然一颗脑袋伸了进来,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走到了几?人面前,冲着?杜若憨笑道:“头儿,你酿的竹酒能不能让兄弟们再干一碗?” “滚滚滚……军营喝什么酒?”紧要关头被插话打断思绪,杜若不耐烦抬脚踹了这男子一脚,“竹酒是风雅之物,给楚姑娘喝可以?,给你们喝了那?就是牛嚼牡丹,纯属浪费!”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1节 这男子名叫张二牛,他和张大牛是兄弟,二人长相有七分相像。 张二牛听到杜若的这句调侃也不恼怒,反而打蛇随棍上:“我们也学着?细细尝,当文?化人!怎么样……” 后半截话在他看清里面人的脸色之后被硬生生吞了进去,张二牛对着?口型,用气音问杜若:“吵架了?” 这是还想留下来看热闹的意思。 张二牛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应该是被队里其他兄弟推举成了代表,杜若看得很清楚,在听不到张二牛声音后门口又出现了几?个试图探头进来的脑袋。 杜若揉了揉眉心,觉得有这群手下实在闹心,驱赶道:“赶紧走……我出去给你们拿酒。” 一边是美味竹酒,一边是新?鲜八卦,张二牛踟蹰许久,终于在杜若的瞪视下灰溜溜推着?甄季离开。 门扉被缓缓合上。 闹哄哄人群远去了,不知道在外头商量着?什么,很快又传来一阵笑声。 墙外的笑闹声传进房间里,更?显得房间寂静得可怕。 楚阑舟无暇理会这些事,她正皱着?眉盯着?宴君安,目光幽深。 宴君安自看到她进门之后就没有正面看她,只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眼一眼悄悄地扫着?她,看到她回过头来又猝然收回视线。他垂下眼眸的时候睫羽浓密,像个勾子一样。 系统还在不遗余力地在她的脑袋里告状:【他又在故意装可怜!】 仗着?没人能看见?它,系统吹枕边风吹得毫无压力: 【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还没结婚呢,他就敢这样做了,等结婚后那?还能得了?!你别忘了这个人刚刚背着?你说了什么话!】 系统认为楚阑舟冰雪聪明,肯定是能分辨出宴君安之前是在撒谎的。但它今日显然高估了楚阑舟。 楚阑舟听着?系统的发言,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宴君安刚刚说的那?句话。 “……是我缠阑舟缠得紧……” 缠得紧,是怎么缠的? 宴君安这样的性子……还会缠人吗? 要是真的会缠的话,有是怎样一种缠法? 楚阑舟揉着?自己的眉心,面上显得淡定,内心却翻搅着?惊涛骇浪。 宴君安说自己缠过她,还让自己允了他殉情,可她明明没有这段记忆…… 但宴君安的语气如此笃定,难不成其实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楚阑舟虽然看起来强悍,不过魔修的宿命在那?里,她天?资再高都无法跨越,就像之前在客栈里,她的魔气已?经有了要吞噬主人取而代之的倾向……甚至在更?早之前,这种情况就已?经出现过了。 更?何况,她的记忆一直留有残缺,虽然死因得了豹骑这群士兵们的证实,复生后也有系统作?为参照,但还是始终有连不上的地方。 她的记忆就像是一块拼图,前后都有了答案,却独独缺了中间那?最?重要的一段。 从?她的角度看来,这一切就变得疑点重重了起来。 就比如初见?,宴君安非要挖出自己的心脏,急着?要证明对自己的爱意之时,动作?却异常熟稔,仿佛早就经历过无数遍一般。 以?及师兄怎么会这样突兀地把殉葬这个词挂在嘴边? 修真界是没有殉葬这个习俗的,殉葬只在凡间才有,还是个陋习,早就被废止了。 宴君安常年在剑阁呆着?,他怎么会知道殉葬这个词,反而是她楚阑舟喜好在人间游历,对凡间各种习俗如数家?珍。 是了是了,单单是师兄一个人肯定是想不出殉葬这样阴毒的计划的。 能想出这种计划的,保不齐就是那?个变成魔尊的色/欲/熏心的楚阑舟。 是的,色/欲/熏心,楚阑舟在心中这样唾弃自己。 事态都这样严重了,她居然还在抑制不住构想宴君安缠着?自己时候场景。 墨发如瀑散在床上,宴君安满脸潮红趴着?,四肢紧紧地搂住自己,任凭如何推开都不肯松手,一点间隙都不肯留……或许还要挤占她呼吸的空气,慢慢收紧,像一条水蛇绞着?自己的猎物,不,不是蛇,如果是宴君安的话……或许更?像是那?种肌肉匀称的豹子,全身都融在夜色里,只能让人看清他的那?淡色犹如泛着?水雾般的眼眸。 要祈求自己答应,应该是要撒娇的吧…… 宴君安会如何撒娇? 他的脸皮这样薄,稍微说点荤话就能从?耳尖红到脖颈。可既然是要肯求着?自己的话,只忍那?么一点点肯定是不够的。 单单是听那?些狂悖之语还不够,搞不好还要被自己骗着?亲口说一些荤话,等到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上也会跟着?红起来吗? 宴君安缠着?自己的时候会不会穿着?衣服? 应当是不会穿的吧…… 可要是什么都不穿的话未免太逾矩了,他们还未结契,私相授受终究是不好…… 要不然只穿一件流云衣…… 但那?样的话…… …… 思绪烦乱,一幅幅香艳画面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楚阑舟只觉得晕晕乎乎的,整个脑子都不大清醒,看见?宴君安的时候更?是没做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缠着?我的?” 宴君安忐忑地等了许久,还以?为楚阑舟会说什么责骂自己的话,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种……这种孟浪之语。 这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了,宴君安的眼眸睁大,脸颊一瞬间微微发红。 外面还有人,宴君安还是矜持的,温声提醒道:“阑舟,现在是白日。” 楚阑舟正想道歉,被他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还没想明白,只是愣愣望着?他。 眼看楚阑舟不回答,宴君安又思索起来。 今日自己的确做了过分的事情,应该要给楚阑舟补偿的。 宴君安脸又红了几?分,退了一步妥协道:“房门还没锁。” 楚阑舟:? 楚阑舟眨了眨眼睛,超负荷的脑子终于转过了弯来,她意识到宴君安在暗示什么,脸颊瞬间红透了。 这次倒不是因为这种事情脸红,主要是楚阑舟还在心虚。 宴君安该不会是看透了自己在想什么了吧? 楚阑舟做贼心虚,欲盖弥彰道:“我,我,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宴君安盯着?她,脸上也没有被拒绝的难堪,反而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又安静地保持着?刚才端坐的姿势,眼眸清澈,望向楚阑舟。 系统还想看楚阑舟好好教训这个宴君安一顿,看着?宿主这个反应心想该不会真的被宴君安骗过去了吧,连忙揭穿道:【宿主,你别忘了前科,他就是装的!】 楚阑舟也不知道听没听系统说话,低声问:“你为何要对甄季说那?,那?种话?” 宴君安微微垂眸,看上去有些难过:“甄季身为军师,可以?帮杜若将军,可以?与她共死。可我却留你一个人在汴州,没有帮到你……我就有点……嫉妒他。” 这也不是在撒谎。 宴君安的确有些讨厌甄季。 他所求的不过是让楚阑舟心甘情愿拉自己共死,可他竭尽全力却始终不可得,这个男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这样好的机会…… 他居然还扭扭捏捏毫不珍惜。 宴君安从?看到甄季的第一眼就恨得要死,不做出过激举动只是出言讥讽已?经是他身为仙君的大度了。 宴君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微风拂过树叶,激得楚阑舟的心猛得颤了颤。 面前人眼眸清亮,模样清冷出尘,一看便是那?种心境澄明、坦然之人,定然是不会撒谎的。 人家?在满心满眼挂念着?自己,愧疚没能帮到自己,自己却在馋人家?身子,还质疑人家?。 楚阑舟又唾弃了自己一遍,然后表情肃穆,许下了承诺:“我会补偿你的。” 宴君安睫羽疑惑地颤了颤,他有些不明白楚阑舟自己脑补了个什么东西,但爱人的补偿是好东西,宴君安不会拒绝。 或者?说只要是楚阑舟给他的,不管是惩罚还是奖励,对他而言都是珍贵之物。 宴君安掩盖住了眼瞳里的疑惑,点了点头,还懂事地替楚阑舟遮掩道:“我们出去吧,在这里待得太久,他们可能会猜测我们不合。” 都被冤枉到这种程度了还在替自己考虑,楚阑舟内心都快被内疚填满,主动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 宴君安悄悄把自己的手指插入楚阑舟的指缝中,又握紧,把牵手改成了与楚阑舟十?指相扣。 楚阑舟其实很不喜欢被人握着?手掌的感觉,这种握法靠得太近了,会有一种被他人掌握住的感觉。 但……宴君安今日毕竟受了太大的委屈。 楚阑舟默许了他这个行为,甚至在他想要拥抱自己的时候也没有阻拦。 去他爹的死变态绿茶! 系统目睹了宿主被宴君安拿捏的全步骤,气得变成了河豚,声嘶力竭企图唤醒宿主的理智:【宿主,你清醒一点……你仔细想想,他这前后两句话根本没有逻辑好不好?】 说什么嫉妒不嫉妒的,他这次做错的事情本质上还是撒谎还被正主抓包了好不好。 系统恨铁不成钢:【宿主,你就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你听我说,宴君安就是个绿茶还是个变态绿茶,他……】 宴君安抬起头,冰冷的视线直直对上了系统的显示屏。 【……卧槽!】系统被吓得噤了声,猛得关闭了自己的显示屏。 它刚刚是…… 被宴君安瞪了一眼。 对吧? …… 一直在脑子里吵吵嚷嚷的系统音终于消失,楚阑舟将头埋在宴君安的肩膀,而宴君安正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拥抱。 楚阑舟察觉到宴君安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当年的楚阑舟害怕吗?头一回见?识到那?样庞大的煞气,头一回要面对这样恐怖的敌人,而自己则被困在汴州,孤立无援,能动用的兵力只有这三千余凡兵。 他们说是不畏死,楚阑舟却不能真的把他们的性命视为草芥。 她一定很害怕。 害怕汴州失守,害怕这些可怜的凡人平白送命,害怕自己看不破层层迷障……既畏生又畏死。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2节 可无人能听她的想法。 她是汴州唯一的“仙人”,她得是最?强悍的,永远做出正确抉择,永远勇往无前……只有这样完美无缺的楚阑舟,才能威慑住其他人,才能给这些身在绝望之中的凡人们带来希望。 在开始发现自己送不出符箓的时候楚阑舟应该也已?经意识到她的信永远都送不出去。 可楚阑舟还是给他写了很多信。 后来为了节省符箓,她已?经不会再用符箓写信了,她就用普通的纸张,日复一日,又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 那?些惶惑的,不安的,绝望的,疼痛的,苦涩的……诸多经历,孤零零的楚阑舟无人可以?托付,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最?后告慰于笔端,写给远在千里之外且注定收不到信件的宴君安。 她那?时在想什么? 想着?奇迹能够发生,想着?事情到了最?后或许能有转机,或许有一天?,信件可以?送出去…… 可神佛没有显灵,那?个困于汴州的那?个孤零零的灵魂,最?后孤零零的死在了荒山里。 但她,却给余下的所有人都创造了奇迹。 当年的遗憾已?经找不回来了,可宴君安却很想抱抱今日的楚阑舟。 就好像能隔着?时空,触碰到当时那?个惶惑灵魂的一点影子。 被有节奏的轻拍着?,楚阑舟缓缓闭上了眼睛。 宴君安的手掌宽阔,温热的感觉从?背脊传导入她的心脏,让她觉得莫名心安。 宛若游子归乡。 …… 房内静谧,外面却越发吵闹,很快外头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头儿!这里怎么有个生人,咱们把他当下酒菜吃了吧?” 他们该不会是在说季承业吧? 楚阑舟皱眉,抬头与宴君安对视。 “去看看吧。”宴君安收回轻抚楚阑舟后背的手,淡声道。 楚阑舟发现,宴君安的另外一只手依旧紧紧扣着?她的手。 楚阑舟微微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松开。 …… 外面十?分热闹,杜若聚集了所有的厉鬼,让他们在堂前喝酒。 被那?么多厉鬼围在中间,季承业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手里的笔都拿不稳,尤其是在听到刚才那?男子说话的内容之后。 “吃个屁吃!”最?后还是杜若咳了一声稳住了大局。 她扬声给众人解释:“楚姑娘带了个史官进来,也就是他,我让他站门口了,你们有什么经历想讲的,都可以?和这个人说,让他给你们记下来。” 说罢,她伸手指了指季承业,季承业面色惨白,但依旧挤出了一抹笑容:“是,是我。” 刚刚说要吃生人肉的汉子站了出来,他其实没有吃人肉的毛病,主要是爱开玩笑,平日说话都满嘴跑火车的:“嘿,头儿,那?我要说我身高九尺,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义士……哎呦!头儿,你打我!” 杜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警告道:“都他爹的给我说真话,违者?军令处置!” 甄季原本安静坐在轮椅上,在听到杜若这句话之后从?袖口拿出了一本名册,放到了季承业身前。 季承业的声音吓得发抖,但看着?灵石的面子上很敬业:“这是什么?” “豹骑的功劳簿。”甄季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楚姑娘的。” 功劳簿,是军中记录士兵和将领功绩的名册,方便日后统计功勋。 没想到还记了自己的,楚阑舟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甄季听到楚阑舟的脚步声,转过头解释道:“楚姑娘与我们同生共死,我们自作?主张也将姑娘写进了名册里。” 功劳薄,不按照资历品阶,而是按照功勋排位,楚阑舟的名字赫然写在首页,上面还盖了一个大大的金色印章。 杜若趁机支了个脑袋过来,手指点了点那?印章附和道:“我还特?意在上面盖了我的帅印,若是传到圣上手上,定能给你加官进爵……可惜,太久了。” 王朝更?替,豹军早就被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她那?个帅印估计早就作?废不被人承认了。 季承业的关注点则和他们不同。 甄季手上的册子很小,薄薄一本,只言片语便可记述完人的一生。 而那?里面写着?的娟秀黑字在他的眼中分外扎眼:“太公九年,煞气入关,汴州受袭,豹骑将军杜若与其麾下共三千二百零一人皆战死,以?其殉守城,无使?祸于近民。” 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害怕,难以?置信道:“什么?” 第130章 季承业甚至忘记了面对厉鬼的害怕, 他急着要去拉甄季的衣领,口中喃喃道:“煞气,怎么?可能?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甄季身体有残缺, 需要坐在特制的木制轮椅上才可移动, 被他用?力摇晃失了平衡, 差点从轮椅上掉下去。 杜若皱了皱眉, 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季承业的衣服滚在地上,身上沾满了尘土和泥污,但他立马爬了起来, 像个疯子?一般想要去抓楚阑舟的手:“这是假的对不对?是你骗我的, 煞气不该在百年前就被封印了吗?”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因为君子?剑锋锐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饶,饶命。”毛骨悚然的杀意让季承业清醒过来,他竭力抬起头,试图让剑尖远离自?己?。 宴君安早在出门的那一刻脸上就被楚阑舟扣上了一个面具, 站在楚阑舟身后?像是一道影子?。 楚阑舟嗤笑了一声:“煞气被封印……谁告诉你们的。” 季承业哆嗦着嘴唇, 却没有说出口。 不止是他这样想,整个修真界不都是这样以为的? 楚家虽然世代守关,可自?楚家灭族之后?, 关外空落无人, 煞气也没真的爆发出来。 悯川不还是和原来一样?世家们仗着祖辈的功绩尸位素餐,穷奢极侈。甚至有人会想,世家皆是如此, 难道楚家还能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吗? 甚至有人在想煞气的祸患自?那几位先辈死后?就已经彻底解决, 后?续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世家用?来笼络人心?的另一场骗局…… 季承业虽然没有他们那么?极端,但有些消息听久了, 不免也有些将信将疑。 可他面前站着的是楚阑舟。 是楚家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种话说出口。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就连杜若都猜到了其中含义?。 楚阑舟没和她说过修真界的事情,但是她是将军,经历过官场,大抵带入了一下就就醒悟过来,骂了一句:“畜牲。” 楚阑舟则陷入了沉思。 世家那些掌权者想利用?煞气巩固自?己?的威望,他们自?然不敢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甚至还以为能够掌控住局势,让事情都朝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一面看轻自?己?的敌人,一面压下暴动讯息,又懈怠又傲慢。 后?来的煞气暴动又何尝不是他们种下的因? 世家教育不好弟子?,楚阑舟就更懒得去帮他们教育,她摆了摆手,直接威胁:“你把故事写清楚,然后?传扬出去,我可以不杀你……嗯?” 楚阑舟眨了眨眼,看着浑身颤抖一言不发的季承业,有些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宴君安对楚阑舟道:“没事,先放着,他会自?己?想清楚的。” 楚阑舟不明白,但宴君安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楚阑舟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 玄月夜将近,她最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很容易疲倦。 宴君安则是看了季承业一眼,沉声道:“念虚宗门规第一条。” 季承业对这男人的印象一直是跟在楚阑舟身后?混吃混喝或许家世还不错的小白脸,此时被他抵着脖子?,他才惊讶地发觉这小白脸居然还有几分真才实学。 听到他的问题,季承业下意识回答:“报诚守真,有格且耻,俯仰无愧。” 宴君安颔首,收了剑后?便转身匆匆离开?。 季承业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实在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念虚宗都没收我,听他们宗门的门规干什么?。” 可嘴上是这样说,他的动作?却比刚才要严肃许多。 现实里的汴州和他设想中的,实在是太?大了。 大家都说楚阑舟无恶不作?,还以人牲豢养厉鬼,汴州则是鬼城,里面全是她麾下恶鬼,凡是人进了,必定有进无出。 但现实的情况看起来与坊间?传闻的截然不同。 一边是修真界建立了多年的牢固三观,一边是汴州的这些书信和证词,谁真谁假,都需得由他来分辨…… 其实在楚阑舟这样像丢开?垃圾一样把自?己?丢弃在汴州就再也不管自?己?之后?,季承业怀疑后?一种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这要是真的,事情可就大条了。 虽然楚阑舟和那些凡人军队付出那么?多,惨重的代价守住了汴州,没有让煞气进犯悯川,但煞气却并没有解决。 煞气下一次暴动的时候,楚阑舟还能守得住吗? 那封信里写的太?守九年,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季承业哆嗦着嗓子?问杜若:“鬼奶……鬼姐姐,下一次煞气暴动什么?时候?” “我叫杜若。”杜若皱眉不满道。 杜若之前看过楚阑舟递给她的城防图,幕后?之人显然做了很好的布置,而且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她也是将军,懂得行兵布阵,也懂得迟则生变的道理。 于是她从自?己?的角度推理敌方?,得出结论?:“估计快了。” 季承业的表情登时变得更加难看。 煞气暴动,厉鬼肆虐,如果没有好好扼制,说不准会给悯川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他欲哭无泪,表情狰狞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可他真的是个纨绔啊…… 不会修行也没有脑子?,家里人送钱都入不了念虚宗,只会赌马斗蟋蟀的铁废物?。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3节 事关悯川安危,民族兴亡,这么?大的决策,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这个废物?能够做出来的吧…… 哪怕换成他哥哥来都好啊?! 季承业绞尽脑汁,勉强笑道:“那个……我能出去吗?” “事情做了就能出去。”杜若点了点头,补充道,“你要是不想干也可以走?。” 季承业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快乐的表情:“那我先告……” 杜若诚实传达楚阑舟的原话:“死了就能出去了。” 季承业脸上的笑容消失,再次抱头痛哭起来。 杜若有些失望。 她原以为那些仙人都如楚姑娘一般英勇强悍,或者像宴公子?那般仙逸出尘,却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仙人之中也是存在垃圾和坏蛋的。 身为凡人,杜若其实爱看那种讲述仙人的话本子?或者传闻,对仙者或多或少有了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此时接触到了最真实的那一面,不免有些幻灭。 她失望想走?,却被人拉住了衣摆。 杜若回过头。 季承业哭得满脸泪痕,手中却死死攥住了笔:“杜若奶奶……嗝……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些当年的故事……” … 楚阑舟正在往屋里走?。 系统悄悄开?了口:【宿主,你怎么?看季承业这个人?】 楚阑舟中肯评价:“都修仙了还害怕鬼,胆子?也太?小了。” 系统怀疑宿主在内涵自?己?。 它咳了咳,还是替季承业以及自?己?都辩驳了一下:【他修为不行,搁谁在这种环境下都会害怕。】 毕竟在场全是恶鬼外加一个大魔头,他修为和凡人没什么?区别,被杀了都不一定能叫一声。 楚阑舟疑惑:“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他。” 系统心?想那宿主还真是对自?己?的威慑力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嘴上岔开?了话题:【宿主,其实季承业在原书里出现过的。】 金船太?过瞩目,楚阑舟看书的时候也记住了那人,道:“那个佚名侠客?” 那个“佚名”也只是书里的一个小配角,只不过和现在出现的时机不一样,他在书里出现的时候,楚阑舟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煞气也已经爆发,四处生灵涂炭。 当时人人忙着躲避灾祸或是去前线对抗煞气,百姓流离失所,学堂都关门了,更不用?说是书肆,没有人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东西上。 可坊间?却横空出现了一家书肆,不仅不卖书,还愿意将自?己?的书免费赠予路过的修士,不过书里的内容却大逆不道,写的全是为有罪之人楚阑舟洗刷罪行的辩护,不仅如此,他还将祸患源头指向正在前线对抗煞气的世家,说这一切都是世家的阴谋。 这等造谣污蔑之语,引起了群情激愤,很快书肆老板的身份就被调查了出来,和写书之人是同一个人。 罪魁祸首被捉住,按着头绑着跪在了人前,却死活不肯认错: “这都是真的,我是废物?,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我可以写下来,哪怕没有人信,我也要让其他人都知道。” 他状若疯癫,大家都觉得此人是疯了。 是了,正常人怎么?可能会为一个魔头说话,哪怕是为了利益也没必要做这种事,楚阑舟早就死了,楚家也早就没有活人了,替他们说话没有任何意义?,没人会在乎。 更何况他写书用?的纸都是名贵的墨宣,要是不疯,怎么?可能会拿这种纸写书,还免费送人? 众人还以为费心?调查能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没想到遇到了个闲着没事干烧钱的疯子?。 据说他的家族曾经还算显赫,他还有一条纯金做成的船,听说他开?书肆的钱就是拿金船换的,不过家产都被他败光了。 众人还以为能从他的储物?戒中搜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却发现他的储物?戒空空如也,一颗灵石都没有。 他们一无所获,终于愤恨地将他杀了泄愤。 左右是此人妖言惑众,动摇人心?在先,杀了他也是正义?之举。 【对,是他。】系统道。 楚阑舟愣了愣,而后?便笑了:“那我的确没有叫错人。” …… 千里之外的沁和港。 此地同襄州一般与芜木河为邻,地势却比襄州高,所以从不会发生水患之类的灾祸。妙华轩就坐落于此处,粉墙黛瓦,结构精巧地立在水上,廊回曲折处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凉亭,其上挂着淡色的纱帘,整个建筑远望如同窈窕少女,吸引人徘徊驻足。 不过再吸引人,百姓的脚步都不敢停下,因为这里是妙华轩,这里是穆家的属地。 与急匆匆走?过的人群截然相反,一个穿着朴素的小伙子?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跨过了门槛。 在他跨过门槛的刹那,一道不善的目光登时落在了他的身上:“凡人?” 小伙子?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张漂亮的脸。 此人身穿绫罗绸缎,手上还带着各色名贵的金饰,看上去不似凡人。 小伙子?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他的父亲早就教导过他,于是他双手交叉鞠躬行礼,严肃请教:“这位仙女姐姐,能不能请问一下琴瑟居怎么?走??” 那人皱了皱眉,目光里带了点杀意:“我是男子?。” 刚刚太?紧张了没有听清,现在被这人点破小伙子?才反应过来,面前那人嗓音低沉,确实是个男子?。 他跪在地上,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草民不是有意叫错,仙君就饶过小的一回吧。” 那仙人般的男子?没有理他,自?顾自?地道:“你是来述职的?你顺着游廊往前走?,最里面那栋建筑就是了。” 眼看他吓在原地不敢动弹,仙人不茬,踹了他一脚:“痴儿,还不快去!” 明明是在嗔怒,语调却魅得像是在同情人撒娇纠缠,小伙子?心?都听酥了一半,忙不迭爬了起来。 那仙人看他上道,也没有多做为难,只是道:“罢了,也是我好心?提醒你,我们穆家无论?男女,容貌皆美?艳动人,你别再叫错了……在这里需要谨言慎行,其他人可没我怎么?好的脾气。” “是是是。”小伙子?连连道歉,等他如仙人所说走?到深处之时,果然看到了一栋做工精巧的木屋,上面挂着的牌匾写着琴瑟和鸣四个大字。 这里应该就是父亲所说的琴瑟阁了。 小伙子?躬身冲着外面守着的仙人行礼,双手捧着玉牌交到了他们手上:“草民是香坊的掌柜,是前来述职的。” 仙人看了他手里的玉牌一眼,放了行:“进去吧,家主等你好久了。” 小伙子?走?进门内,只觉得香气扑鼻,房间?内的陈设古色古香,摆在屋子?正中的是一块硕大的屏风,上面画着鸳鸯交颈,看上去旖旎至极。在屏风旁还有一个铜镜,透过铜镜可以看到屏风内的风景。 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放着女子?用?的妝钿,再里面是一张卧榻,周围用?淡粉色的帘子?遮着,只能看清里面绰约人影。 从倒影里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他原以为琴瑟阁是个议事的大厅,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进了女子?的闺房。 他还是个没娶妻的,脸登时就红了,抬脚想要往屏风里面走?:“属下叫狄安福,按照约定,今日是来给东家述职的。” “就站这里就行了。”红色鞭子?抽打在他前面的砖头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狄安福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脚。 “君儿,何必对客人这样无礼?”一道声音从屏风内传来,那声音极尽妩媚,听得让人骨头都能酥一半,“还有我让你多练练剑,怎么?还在用?鞭子??” 趁着里头的人说话,狄安福悄悄观察着那位名叫君儿的男子?,他的穿着与狄安福在穆家看到的其他仙人穿着都不同,他穿着一袭白衣,身上极素净,没有别的花样装饰,可他的脸—— 这张脸,竟然比之前他看到过的那位仙人还要好看。 狄安福盯着君儿脸颊一红,君儿瞪了他一眼,狄安福连忙收回视线。 君儿道:“可穆家并没有与剑相关的功法……” “宴家也没有剑法,可他们家就出了一个剑尊,你凭什么?不行?你……”那道声音骤然变得尖锐起来。 “喵呜~”她怀里的猫咪似乎被她摸痛了,软软地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猫叫,穆家家主平复下来,重新?变回了原本柔软可人的样子?,“君儿,你是我的义?子?,我在你身上投入了很大期望。” 名叫君儿的男子?垂下头:“是,家主,属下回去定会勤加练习。” 狄安福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插嘴。 “往日不是一个老爷子?述职,怎么?今日却变成了一个小伙子??”带着笑意的声音重新?传来。 狄安福连忙解释道:“我父亲逝世,家里有三个孩子?,我为最年长的那一个,现在是我在接手家业。” 他们主要是负责帮穆家将香料卖给凡人的,香料价格昂贵,却因为其效用?广受贵族公卿的喜欢,他们借着穆家的光挣得盆满钵满。 不过去年他父亲病逝,香料铺子?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这是他第一年去穆家述职。 狄安福非常紧张,向穆家汇报起最近的利润:“呈风六年,扣去日常开?支,共白银七十余担,黄金五车,呈风七年,盈利……” 一边说,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交到了君儿的手上。 君儿则是递给了屏风里的女人。 纱帘一晃,隐约露出里面婀娜的身段,透过铜镜狄安福看得心?尖一颤,说话的语句也断了一瞬。 翻动书页的声音响起而后?忽然停了下来。 “近两年的利润为何少了?” 里面的人声音逐渐变得冷淡了几分,但狄安福毫无察觉,连忙道:“今日襄州水患,开?延山又闹了点瘟疫,我便做主捐了四两白银,算是援助那些无辜的百姓。” 害怕因为擅作?主张引起主家不喜,狄安福又补充了一句:“这份捐款不算在分成里。” “无妨,四两白银而已,也是做好事,哪怕你不这样做我们穆家也会捐出去。”那声音道,“你的抽成还是一样,不用?扣这四两白银。” 父亲说和穆家交涉要事事小心?,不可多言其他,但他来到此处,却发现穆家并没有父亲讲述的那般吓人,相反,里面的人还是极和善的。 应该是父亲老了,便变得疑神疑鬼,只是在危言耸听罢了。 狄安福高兴道:“东家真是人美?心?善。” “没什么?事情就走?吧,过五年再来就是。”翻完了账册没有发现问题,女人让君儿将账册送了回去,然后?道,“君儿,送客。” 君儿手里拿着剑,对着狄安福道:“走?吧。” 狄安福收回账本,对里面的女人实在倾慕,忍不住多了嘴:“家主……我还有一事相求。” 君儿皱了皱眉,开?口想要说话:“你……” 那女人却已经做了回应:“什么?事?但说无妨。” 得了鼓励,狄安福连忙将心?中所思所想说了出来:“襄州水患,有很多百姓无辜受灾,而这之后?,洪水虽然退去了,但粮食被淹,死掉的尸体污染水源引发了大面积的疫病。” “有一队像您一样的仙人说自?己?是什么?念虚宗的弟子?,他们来到了我们的香铺还号称是医者,需要借我们铺子?里的安神香。”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4节 安神香香味特殊,可以引人神志混沌,让吸入此香料之人有一种飘飘然似登仙之感。虽然多用?于给皇室贵族享用?,但换个方?向,也可以给医者用?于镇痛治疗伤患。 “念虚宗……那应该是真的。”那女人的声音响起,“你有何想法?” 东家是个心?地善良的美?人,应该能够理解他的,狄安福连忙道:“既然事情是真的,我们不如……就送给他们。” “哦?” “……虽然咱们的香料名贵,但哪有人命重要?更何况安神香的效用?强劲,我们可以调低浓度,这样一瓶香料也够千人用?了……” 君儿斜眼看着他,眼神里讥嘲遮都遮不住。 狄安福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悻悻然闭了嘴。 不过纱帘后?的女人却没有责骂他,反而对君儿道:“君儿,你帮我把管香料铺子?的管家叫过来,去问问他……这件事可不可行。” “是,家主。”君儿颔首,推门离开?。 狄安福看东家真的在考虑自?己?的建议,眼眸中又染上了一抹希冀,看向屏风的目光也变得更加热切。 隔着屏风和帘子?,狄安福看不出家主的表情,但通过今天的对话他就能明白,穆家家主,当真是个好人啊。 很快管家便匆匆赶来,冲着穆家家主行礼:“家主。” 君儿言简意赅将事情概括了一遍:“襄州水患,当地百姓流离失所,念虚宗派了些弟子?前去救灾,在凡间?的香铺借安神香。” 家主在帘内淡声道:“咱们穆家的香料储备量够吗?” 管家语气严肃,没有一点情感波动:“材料是够的,但短期需求太?大,可能需要多调用?点人力。” 穆家家主道:“你怎么?看?” “可以在襄州临时开?辟分铺,百姓不需要太?高纯度的安神香,改低浓度,一瓶兑三千瓶,然后?平价售卖,建议定价为五十文铜钱。” 狄安福也替家里人管过不少年香铺,是了解香料利润的,闻言惊声道:“怎能如此?!” 一瓶安神香卖给王公贵族的售价大概是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大概可以兑换一千枚铜钱,可按照这个管家的话,一瓶安神香就变成了十五万枚铜币,比寻常的安神香还要再贵整整十五倍! 这哪里是平价,分明是在溢价售卖! 更何况这种香料哪能不经过医者直接售卖给百姓,要知道服用?安神香可是会上瘾的,在跟随父亲学习家里生意的时候,狄安福见过太?多因为吸食安神香而上瘾的达官显贵,他们最后?无一不是耗空家材,最后?妻离子?散,凄惨死去。 那些达官贵人贪图享乐,得此结果算是他们因果报应,活该如此,狄安福不同情他们。 可襄州这些百姓不一样。 普通三口人家勤勤恳恳一年都不一定能攒够五十枚铜币,更何况是襄州这些受灾百姓? 他们本就因为天灾流离失所,原本辛苦种下的田地也注定会颗粒无收。更有些百姓,他们因为这场灾祸受了严重的伤害,折了胳膊或是断了腿,却没有足够的药物?治疗,只能日日夜夜忍受身体的苦痛。 若是他们得了可以镇痛又能蛊惑人心?的安神香,会如何? 狄安福不敢去想。 他开?始后?悔讲那些话了。 好在现在主家只要求他去襄州卖,却没有下死规定,他悄悄将他们改名叫什么?□□,耗子?药之类的坏名字,让那些百姓不舍得尝试就是了。 管家完全不在乎狄安福会作?何反应,而是接着说完了他的计划:“不过我们要将这香料改个名字,再用?其他香料遮掩其味道……香坊的名字也需要改,这样才不会被有心?人发觉,坏了穆家香铺的名声。” 穆家家主笑了一声:“改成什么??” 管家想了想,道:“不如就叫他——可以去桃源乡的成仙水吧。” 帐帘里传来一阵轻笑,嗔怪道:“又长又俗,难听的很。” 管家颔首,算是承认了这名字粗俗:“山猪吃不了细糠,这些百姓许多都没经过教化?,我们总得做出妥协。” 轰—— 狄安福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开?始有些明白父亲说的话了。 在这些人眼里凡人不是人,是猪狗。 他们又怎么?会在乎猪狗的死活呢? 很快纱帘里又传来了声音,犹如催命一般:“狄安福,你怎么?看待管家的提议?” 穆家家主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却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狄安福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他知道如果他不同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他…… 狄安福转过头,对上了君儿嘲弄的表情。 这人从一开?始就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吗? ——【在这里需要谨言慎行,其他人可没我怎么?好的脾气。】 这是门口那仙人的忠告。 狄安福浑身发软,跪倒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 “东家,对不起,我……” “求您,求您原谅我,我明日就离开?,我会找其他人接手您的铺子?,我明日,明日……” “唉。不愿就不愿是了,你慌什么?…… ”帐帘内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你又不是我的下属,我们是合作?分成的关系,你的意见当然也很重要啦。” 狄安福有些不敢相信地抬起了头,眼泪和鼻涕糊在脸上,看起来非常滑稽。 穆家家主道:“你回去还管香铺,分成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八你二。” 狄安福没想到家主居然这样和善,一点都不介意自?己?不做事就算了竟然还答应让自?己?接着管理店铺。 是了是了,这个建议原本就是管家提的,家主除了指责名字不好听,一句自?己?的意见都没有发表,她可能也是讨厌这个做法的。 是自?己?先入为主,把家主和管家一起想成坏人了。 狄安福又是愧疚,又是感动,他伸出手扇自?己?的脸:“对不住,家主,您是个好人哩,我把您想坏了,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啪啪啪的声音响在房中,狄安福是真的用?了力道,将自?己?的脸都打红了。 “没关系的,不要伤了自?己?。”穆家家主温声道,“你回去吧。路途遥远,听说最近山匪横行不太?太?平,你要注意安全。君儿,送客。” 被这样的美?人软声软语的关心?,怎么?可能会有男子?不动心?。 狄安福连忙站了起来,向穆家家主告别。 走?出妙华轩,狄安福还有些飘飘然,他看着身后?那高耸巍峨的建筑,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个未曾露出真容的仙女。 等再过十年……就又能见面了。 狄安福想,又有些惆怅。 可惜十年太?长,若是能短一些就好了。 …… 送走?狄安福,穆家家主穆静姝冷淡交代:“等那个人出了沁和港,就找个机会杀了吧。” 管家道:“是,家主。” 穆静姝抱着怀中的黑猫,一下一下梳理着他光滑如缎子?般的皮毛,就像一个被困与深阁的小姑娘。 就连她的语气都是那种吴侬软语,操着这样温柔的口音说的计划,却阴毒无比:“等他死后?,将这件事写信给他剩余的兄弟姐妹,谁愿意去办,谁就是下一任掌柜。” “是,掌门。”管家沉声道,“三千瓶不是小数目,我去安排人手,从现在开?始准备。” “你去办吧。”穆静姝叹了一口气,听语气十分惆怅,“找个知根知底愿意替我们办事的凡人不容易,要不是人难找,我们何必浪费时间?给狄家人第二次机会?” 穆静姝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狄老头儿也算是鞠躬尽瘁,这一生给我们办了不少事,我杀了他的长子?,他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报复我?” 管家揣度着穆静姝的脾气,小心?翼翼道:“都是狄老人的错,他不该生下这个不孝子?,让家主生气……他在九泉之下,别说是怪家主了,怕我们穆家找他算账还差不多。” 他觉得自?己?这句话回应的没有问题,却在说完的那一刻看到有股灵力朝自?己?袭来。 灵力因为穿过屏风的缘故,速度减慢了不少,很轻易便能避开?,管家却没有躲,硬生生用?身体挨了一记。 穆静姝暴怒的声音自?帘后?传来:“你在说什么?东西!人死了就死了,哪儿来的什么?报复,害怕?他们就该被埋在土里,永远都出不来才对!” 管家硬挨了她一道灵力,吐了一口血,却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而是连忙道:“是,家主,是我说错了,死人是不会复活不会出来报复的。” 黑猫被抓疼,软软喵了几声,穆静姝却压根没有管它。 “这些死人……这些死人……死都死了,为什么?就不能乖乖躺在棺材里?!”穆静姝声音尖锐,“自?楚阑舟死在汴州之后?,世家那些人陆陆续续都死了,他们都在说是死人报复,可到底哪里来的幽灵?” 管家道:“家主不要恐慌,那些人或许是被仇家报复,故意假装成楚家人的名义?杀的。” 他的话显然并没有安抚到穆静姝,反而让她更加生气。 “楚阑舟……楚阑舟!你不是说楚阑舟死了吗?她不是死了吗?那那个自?汴州出来的人是谁???来来回回,还没完没了了!” 管家连忙安慰道:“楚阑舟复活的事情不一定为真,至少最近都没有看到相关的消息……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她已经杀了上任家主,是不会报复到您头上的。” 谈论?到这个话题,穆静姝忽然冷静了下来:“你先退下吧。”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 “你今日献计有功,可以去领赏,伤药你自?己?会配我就不给你了。”穆静姝交代,“还有告诉守门的人,今日我要闭关,所有人都不可擅入。” 管家道:“是,家主。” ……………… 穆静姝眼看着房门被缓缓合上,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阑舟当年不会杀她,因为她不是家主,可今日的她不同,她一定会杀了他。 ……如果那个复生之人真的是楚阑舟的话。 “我们杀她一次,就还能杀她第二次……已经死去的人就应该乖乖躺在棺材里。”穆静姝装模作?样地抹了抹自?己?的眼尾,喃喃自?语,“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的错,生气会长皱纹的,我都气老了。” 轻轻放下手中那只猫,穆静姝的指尖凝聚起灵力,将放在桌子?上的水用?灵力牵引到了半空,将杯中水倒在了虚空中。 而后?她刺破指尖将血融在了这滩水中,凌空画了一道符箓。 符箓缓缓亮起,又很快消散在空中。 那滩水没有灵力牵引,落在了地上沾湿了厚重的地毯。 没有回音。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5节 穆静姝不信邪,又按照相同的步骤尝试了一遍。 还是没有回音。 这不应该啊。 崔老九已经是个死鬼了,难道还能被人捉走?杀了不成? 穆静姝皱着眉,试图尝试第三遍。 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嚣。 “小少君,家主在闭关,不能进……” “我有急事。” “小少君,不能擅入……啊!小少君,您在干什么??” “都给我滚开?。” “我有急事要见我母亲,谁敢阻拦 就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 穆静姝听着门外噪杂声,将杯子?放回了原处。 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一个穿着念虚宗弟子?服的女子?走?了进来 ——赫然是穆愿心?。 重新?将猫抱起,穆静姝脸上挂起闲适的微小:“心?儿,我已经交代过,不可擅闯我的房间?,你犯了错。” “在房间?有什么?好闭关的。”穆愿心?站在屏风前,眼眸里带了些冷肃:“母亲,我要和你谈谈。”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抬脚踏入,还未走?近,就被一把剑拦住。 执剑人笑的温柔;“小少君,这个屏风是家主立下的规矩,不可擅入啊。” 他的态度和之前赶走?狄安福之时截然不同,面对小少君之时,他显然变得温和许多。 穆愿心?歪着脑袋,看着那个穿着和宴君安有七八分相像的小少年,询问道:“你是谁?” 君儿还没来得及回答,穆静姝就先开?了口。 “他叫君儿,是母亲新?认的义?子?,你未来的夫婿,心?儿。”穆静姝笑容温和,“你怎么?看?” 穆愿心?中肯评价:“恶心?死了。” 硬生生整出张和小师叔一模一样的脸,脸上还挂着这样谄媚的表情,实在是太?恶心?了,穆愿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穆静姝叹了一口气,也没有指责穆愿心?的直言不讳:“唉,宴君安不收徒,你却还执意要留在剑阁,我还以为你喜欢他。” 穆愿心?脸色难看:“别。” 她的确喜欢小师叔,但那绝非男女之情。 毕竟小师叔虽然长着那种艳丽的样貌,对待弟子?却是十成十的严苛,以至于她一看到小师叔那张脸就能想起小师叔惩罚自?己?抄写书本还有在庭院里打抹布的经历……往事不堪回首,总而言之,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的小师叔。 听她说不喜欢,君儿脸色骤然变得惊恐了起来,穆静姝的语气却没什么?变化?:“一个用?来逗趣儿的玩意罢了,你不喜欢就算了。心?儿,你许久不来,母亲可寂寞的很,交给你的事情可办妥当了?” 穆愿心?头一回没有乖顺回答,她的眼睛里燃烧着蓬勃怒意,顶撞道:“母亲,您在和自?己?女儿聊天的时候也要这样说话吗?” 她看着屏风旁摆放的铜镜,表情越发讥讽:“高高在上,用?铜镜观察着我的表情,根据我的反应部?署下一局,调笑、戏弄你的女儿。” “穆愿心?,你怎么?和家主说话呢?”君儿皱眉轻声呵斥道。 不只是容貌,他的个性也被调/教出了几分宴君安的影子?。 可小师叔的风骨岂是这种赝品能模仿的出来的? 穆愿心?懒得分一点注意力给君儿,只是隔着铜镜,遥遥与穆静姝对视。 半晌后?,穆静姝终于妥协:“我们母女聊天,自?然是不需要铜镜的。” “可家主……”君儿还在迟疑。 “把屏风撤了。”穆静姝淡然道,“君儿,你先退下吧,让我们母女两个说说私房话。” 第131章 …… “那么……”纱帘掀起, 穆静姝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心儿,急匆匆找我, 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回家?路上遇到了一个人。”穆愿心, “他是曾经被我们帮助过的世家?, 现?在流落街头, 说被穆家欺骗,惨遭灭门。” 穆静姝脸上的笑容甚至未曾散去,她?抚摸着怀里的黑猫, 淡然道:“你又怎么能够听信这些人的一面之词?” “只是一面之词, 当然不能够相信。”穆愿心道,“所以我废了很长的时?间?,特意做了调查。” 穆静姝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深沉:“查出来了?” 穆愿心点了点头:“此子名叫沃永望,家?传是二十七道鞭法,那功法却?在传承到这一代?家?主之后?不翼而飞。” “……穆家?此前并没有要求弟子练习鞭法的先例, 却?恰好有位弟子在小秘境寻到了功法。时?间?能对的上。” 她?盯着君儿手上的鞭子, 君儿握着鞭子的手往后?缩了缩。 穆静姝笑容恬淡:“他自愿献出功法想?要得到穆家?庇护,怎能将这一切都怪在穆家?头上。” 穆愿心死死看着穆静姝:“当真是自愿吗?” 穆静姝笑了笑,不置可否:“你的年纪还是太小了, 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了。” “没有什么道理?需要我长大才能明白。”穆愿心有些看向穆静姝, 像是才认清了这个人,“修士应该想?着成仙,钻营这些是不应当的, 母亲。” “当初真不该送你去念虚宗。”她?那句话不知道哪里点到了穆静姝的逆鳞,穆静姝表情变得阴沉下来, “你和?那崽子真的越来越像了。” “谁?小师叔吗?”穆愿心满眼迷茫,“不, 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笑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君儿,又看了看正在抚摸黑猫的穆静姝,沉声道:“母亲,你没有了解过小师叔,同样的,你也从未了解过我。” 她?笑着说完,看到穆静姝的表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她?与她?母亲的志向不同,没有解释的必要。 穆愿心叹了一口气,最终只是说:“妙妙好像饿了,让我带它去吃点东西吧。” 还想?着逗猫遛狗,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 穆静姝脸上复又挂起了笑容,将怀里的黑猫放了出去。 黑猫喵喵叫了两声,扑到了穆愿心的怀中。 …… 穆愿心抱着黑猫顺着游廊走到僻静处,才面无表情放下了猫,道:“你走吧,楚师弟。” 黑猫跳到石凳上,竟是口吐人言:“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这黑猫哪里是什么妙妙,分明就?是楚二变的。 穆愿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穆家?守卫森严,你这样做太冒险。” 楚二嘴里叼着块留音石,喵喵骂了两声:“日他仙人板板的,老子身上的毛都被这女人揪掉了。” “别逼我后?悔救你。”穆愿心扫了黑猫一眼,“她?是我的母亲,穆家?也始终是我的本家?。” 楚二难以理?解:“那你还允许我刻录传音石?” 穆愿心淡然道:“做了坏事,自然要承担后?果。” 楚二不能理?解这女人的脑回路,反正他来穆家?的目的已然达成,他喵了一声就?打算利用准备好的符箓离开。 穆愿心却?忽然出了声:“子林师叔有没有事?” 楚二叹了口气:“他受了惊吓,现?在还在执法阁里躺着呢。” 其实这件事本就?是柳明彧借更多滋源在七饿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机设的局,哪里会?让他受伤,只不过看清了自小宠溺自己?的师兄的真面目又亲眼目睹了他的结局,薛子林还过不了内心的坎而已。 穆愿心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了一句:“记得把妙妙送回来。” “自然。”楚二早就?越过了墙头,闻言哂笑,“我又不是那种猫。” 那妙妙只是一只没开灵智的黑猫,哪里有什么谋害的必要? 他可是楚阑舟的手下,做事也会?注意不损害楚阑舟的名声的。 得了承诺,穆愿心收回视线,悄悄握紧了拳头。 她?其实也有些迷茫。 若是小师叔,遇到了这种事会?怎么办呢? 他一定会?秉公处理?,严惩作恶之人,再自己?挑起大梁,肩负起振兴穆家?的职责。 ……可她?终究和?小师叔是不同的。 穆愿心闭了闭眼,下了决定。 …… 汴州。 楚阑舟把玩着手腕上的琉璃珠,有些心不在焉。 宴君安端坐在她?的身边,眼眸忽闪忽闪地,像是谭水被微风拂过吹起的阵阵涟漪。 这让楚阑舟想?起了一句诗——“春山澹冶而如笑。” 宴君安当真是这三界之中,不可多得的美人,也难怪有许多男修女修都会?把他的画像收藏在自己?的卧榻里。 自复生后?,宴君安就?一直跟随着自己?,他们如今的关系那样亲密,仿佛之前的裂隙都不曾发?生。 所以这让楚阑舟更加想?不明白自己?在原书?里的那个结局。 ——死在雪原,被宴君安穿胸而过的那个结局。 可这也让楚阑舟起了一些希冀。 或许原书?的结局是会?被改变的,煞气因为提前被他们知晓所以不会?暴动,她?和?他,也能有一个更圆满的结局。 就?像话本子里的仙君和?魔尊一样,虽然过程凄楚了些,但结局始终是圆满的。 可……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6节 该死的,怎么就?问不出来呢? 楚阑舟脸上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 宴君安就?像是个锯嘴葫芦,对于煞气暴动的细节说得十分详细,唯独在这件事上三缄其口,始终不肯说明原因。 楚阑舟问半天毫无所获,终于没了耐心,罕见地发?脾气把他赶了出去。 最重要的是,宴君安居然真的离开了。 楚阑舟看着他的背影,瞪大了眼睛。 系统还在她?的脑子里给她?上眼药【宿主,宴君安这种变态的思路和?常人不一样,他肯定又躲在角落里在谋划什么坏主意。】 结合他之前的种种离谱前科,楚阑舟诡异地有点赞成系统的观点。 计划有杜若和?甄季拟订,现?在也不是紧着实施的时?候,事情都给别人做完了,楚阑舟乐得清闲,索性回归了悠闲的养老生活。 整个汴州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要她?愿意,能够了解所有人的动向。 楚阑舟闭上眼,神识中就?传来了呜呜呜的哭声。 那是季承业在哭,他虽然哭得凄惨,好在笔是半点没停。 楚阑舟就?是个周扒皮,她?很显然是不太在乎员工的心理?健康的,在看到他写上去的内容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楚阑舟信手一挥,一壶酒就?到了她?的手中。 她?揭开酒壶,就?对着天边玄月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系统看着楚阑舟语气里带了些担忧:【宿主,要不然我们还是别喝了。】 楚阑舟脸颊染了红晕,嘴里含含糊糊道:“不过一壶酒而已,到时?候还她?竹子就?是了。” 外头竹米正种着,现?在有了系统的buff加成,也要不了多久。 她?偷了杜若酿的酒,等竹米种好了就?还给她?。 可它分明不是想?说这个。 系统有点担忧地闭上了嘴。 楚阑舟身上几?乎没什么烟火气。 她?孑然一身在此世间?,是否也会?有一日,孑然一身孤独离去。 系统看着楚阑舟如今的情态。 凡酒酔不了仙人,但耐不住楚阑舟自己?想?醉。 她?醉倒在林间?花丛之中,衣摆被露水沾湿,她?的眼眸倒映着天边玄月,整个人看上去既肆意又张扬。 系统心想?,楚阑舟一定很适合穿红色的衣服。 楚阑舟本就?炽热地像是一团火,不燃尽自己?誓不罢休。 可系统又觉得害怕,火焰终究会?有燃尽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日,楚阑舟会?不会?也和?是那团余烬一起翩然而去,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系统心情有些沉重,它忍不住开口问宿主:【宿主,你现?在在想?什么?】 楚阑舟若有所思:“我在想?,这酒兑上返魂香是何滋味。” 这是出人意料的回答了,系统愣在了原地:【什么?】 “他既然那样不愿意。”楚阑舟盯着那轮弯弯的月亮,低声道,“那他为何不愿和?我说?” 系统不明所以:【啊?】 楚阑舟想?起来宴君安同自己?讲述过去之时?眼眸中掩盖不住的悲伤神态,又想?起他藏在架子上那个用自己?头发?炼制的只用了半瓶的返魂香,终于没忍住,翻身而起。 系统更加迷惑:【宿主要干什么?】 楚阑舟摆了摆手,气势汹汹:“找他算账。” 没有点名,但系统不用猜就?能知道楚阑舟说的人是谁。 只要是提起这个人,楚阑舟就?像是重新落入了凡尘之中,整个人就?忽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系统调整机位凝望着楚阑舟的侧脸,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算了,女大不中留啊。 …… 虽说嘴上是要去找宴君安,楚阑舟却?迟迟没有动作。 毕竟她?看见玄月了。 玄月夜,是天道结算他们这些魔修的日子。 好在这惩罚一年才清算一次,楚阑舟勉强能忍。 楚阑舟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庭院,躺在了卧榻之上,一口一口给自己?灌酒。 杜若酿的酒虽然性烈,不过用的手法也是凡人用的,普通材料加之没有灌注灵力,自然也无法醉得了她?楚阑舟,更不用说是镇痛了。 不过能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楚阑舟又抿了一口酒,眼眸微微眯起,咂了咂嘴。 实话实说,她?有点馋宴君安酿的竹酒了。 可惜都被掌门师兄喝完了。 楚阑舟有些惋惜,嘴里喃喃抱怨了一句,不过也没有去计较就?是了。 宴君安君子六艺学的齐全,抚琴作画样样精通,甚至还会?下厨酿酒,品质楚阑舟也亲口检验过。可谓是宜室宜家?,等自己?死了,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女修。 在这种事上,楚阑舟还是颇有自知之明。 毕竟历代?魔修向来短寿,没一个善终的,她?楚阑舟更是其中翘楚,那些积累下的业果就?凭每年的清算都能让她?好好喝上一壶。 不过楚阑舟想?的倒是挺开。 楚家?人基本都死了,没有留下什么还需要养育的后?辈,乾明派有鹏叔叔,还有玉迎蹊,其实有她?没她?也没什么区别。 当年的快意恩仇该清算也都清算清楚了,剩下那一点留下来的小尾巴也很好解决。 与宴君安的那段情谊,楚阑舟想?得更是透彻。 她?喜欢宴君安,宴君安也喜欢她?,那不如就?成全了彼此,纵情欢愉一场,反正仙君寿元漫长,总会?有参透的时?候,她?也不过占了宴君安的一小段时?光。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这段时?光有如流星转瞬即逝,宴君安那般聪颖,想?必很快就?能飞升,他应当是可以把我忘怀的。” 系统早就?看透了楚阑舟的本质,幽幽道:【那等你死后?,宴君安若是改嫁呢?】 楚阑舟面色铁青,不假思索:“他想?都别想?。” 系统:…… 楚阑舟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挽尊:“他天资不错,不飞升可惜了,耽于情爱终究是有损修行。” 系统认真提意见:【宿主,真的不考虑他的建议吗。】 比如那个殉那个葬。 楚阑舟犹豫片刻,迟疑地摇了摇头。 系统点破她?的心声:【宿主,你心动了吧?】 楚阑舟没有否认。 悯川历史上曾经有位著名的暴君,他在生前有位宠妃,为了那位宠妃,他甚至大兴土木建立了一座黄金塔,里面全是那位宠妃喜欢的华贵珠宝,在死后?更是将那位宠妃困死在皇陵里,囚禁在自己?的棺椁之中,妄想?着死后?都不与她?分离。 可楚阑舟不是那位暴君。 虽然偶尔会?兴起那些黑暗的念头,但她?终究是理?智的。 宴君安前路坦荡,功绩和?气运皆加注于他的身体,他迟早能飞升。 他是她?心爱之人,她?理?所应当希望宴君安能过得更好。 更何况,爹娘曾经教导过她?,感情是要互相尊重才能长久,她?应当尊重他的独立,不能把他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哪怕再想?占有都不行。 更何况,夫妻之间?,还是要互相尊重才能长久……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叹息道:“我们也不过是人世里的一对寻常男女罢了。” 系统看着她?犹犹豫豫的样子,索性闭上了嘴,其实内心很想?吐槽—— 你是个屁的普通人,普通人哪里是这个样子谈恋爱的? 迫于楚阑舟的淫威,系统果断闭上了嘴。 楚阑舟躺在床上,隐约察觉到不对。 没有蚀骨的疼痛,她?的周身舒畅,什么旁的反应都没有。 可这不应该。 今夜是玄月夜,她?不可能安然无恙。 天道难不成还失约了? 楚阑舟心中的疑窦愈深。 她?想?起什么,迅速将自己?瞬移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这是杜若给宴君安准备的房间?。 此时?房门紧闭着,楚阑舟扣了好几?下都没听到里面的回音。 她?目光一凛,顺着窗户翻了进去。 宴君安没有打坐。 他正躺在床上。 说躺并不恰当,因为他四肢微蜷着,长发?未曾束起,此时?正如墨般披散在床上,怀里像是还抱着什么东西。 楚阑舟皱眉走近,才发?现?他不止是抱着,还在微微咬着。 他正小心翼翼咬着的那块布料。 那是自己?的内衫—— 楚阑舟只觉得脑海里轰隆一声,那根死死绷着的弦断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7节 想?个屁的互相理?解尊重,那是宴君安这种正道仙君才要考虑的事情。 她?可是魔尊,她?凭什么要约束自己?? 魔尊只会?趁人之危,她?俯下身,轻轻拨开了他被汗湿的墨发?,看清了宴君安此时?的情态。 宴君安不晓得楚阑舟回来,他微微睁开眼睛,淡色眼眸里并无焦距,显然是疼得狠了,仙君的嘴唇被他咬到发?白。 这点疼都受不住,当真娇气。 楚阑舟面无表情想?。 果然是他偷偷动了手脚。 天道严苛,妄想?代?人受过只会?罚的更重,哪怕他是天道亲儿子都不行。 楚阑舟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承担,她?凑近他的耳边,问道:“怎么解开?” 宴君安被她?捏着下巴,整个人都颇为狼狈,闻言却?只是侧过了头,并没有回答。 这是不打算告诉她?了?还是……疼得失去判断能力了? 楚阑舟皱眉将他拽了回来,询问道:“我是谁?” 宴君安眼眸涣散,并不回答。 楚阑舟快失了耐心:“你承担不住的,快告诉我怎么解开?” “……” 根本没有办法交流。 楚阑舟拽着宴君安,心想?要不要把他打晕过去。 天道惩戒当然不允许受过之人借由昏迷逃避责罚,但代?替受过者转移惩罚的人却?是可以晕倒的,只不过这样受过和?代?为承担者都会?承担责罚。 但是宴君安是气运之子,应该是可以……搪塞过去的吧? 楚阑舟指尖汇聚起一抹魔气,打算实施。 宴君安却?在此时?开了口。 “你是楚阑舟,是我的……”宴君安伸出手,轻轻攥住了楚阑舟的指尖,声音细若蚊蝇,语气却?异常坚定,“心悦之人。” 楚阑舟皱眉,愣在了原地。 宴君安的手极其冰冷,握在手中像是一块寒冰。 他显然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些仓皇地将她?的手捧到自己?的唇边,妄想?着用呼吸暖一暖。 太傻了。 楚阑舟心想?。 无论是想?着代?人受过还是这个动作都太傻了。 他可是最刚正不阿的君子,怎能包庇她?这种恶事做尽的小人。 但是…… 楚阑舟按住了宴君安的手指,低声道:“不要这种亲亲。” 宴君安眼眸迷惘,把这句话误以为是楚阑舟在斥责自己?,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楚阑舟没忍住,狠狠闭了闭眼睛。 这样娇气,今晚要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赶来,保不齐要被占多少便宜。 不过来的人是她?……好像结果更糟糕了。 楚阑舟低声诱哄道:“小仙君,乖,把舌头伸出来……” “让本尊好好教教你。” 第132章 很疼。 五脏六腑都被绞弄着, 疼痛感从未断绝。 就像是?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划破肌肤,侵入内脏和骨骼,深入骨髓的剧痛。 这无论对精神还是□□上都是一种凌迟。 可宴君安却不觉得痛苦。 他在想…… 这就是?阑舟的感受吗? 他在感受阑舟所?感受的, 就好像, 他们从未经历过分别。 承担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年年岁岁, 他都应该与她相伴。 承受楚阑舟所?承受的,怜楚阑舟所?怜,阑舟当年也是?这般蜷缩在某个角落里, 默默忍受着这些痛楚吧…… “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呢? 宴君安迷茫地睁开眼, 可还未做出反应就被?撬开唇瓣,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灌入他的唇舌之中。 酒液辛辣顺着喉间一路灌进气管之中,烧灼感传遍全身。 宴君安猝不?及防,咳了几声,睁开了眼。 楚阑舟唇角带笑, 斜靠在榻前。 她的身影和旧日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重合, 好像随时都会?离他而去一般。 于?是?宴君安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指尖。 …… 露水沉沉沾湿了楚阑舟的衣摆。 她知晓宴君安有点洁癖,原本是?不?打算上床的。 可没想到?都疼成这样了宴君安力道还格外大, 楚阑舟猝不?及防被?他拉上了床。 楚阑舟还想要挣扎开来, 垂眸却看到?了宴君安此?时的神情。 因?为太过剧烈的疼痛造成了短暂失明,宴君安的眼瞳并没有焦距,却依旧执拗地盯着她。 他看上去好疼啊。 好可怜…… 都疼成这样了, 还要被?自己灌酒。 被?呛到?的样子也好可怜…… 楚阑舟觉得自己疯了。 哪怕宴君安狼狈成这个模样,她也觉得欢喜, 甚至还想让他更疼一些。 痛苦和欢愉都是?楚阑舟施加的,这些感受就像是?她亲手刻下的烙印, 深深烙印在宴君安的灵魂深处。 往后再要感受到?这些宴君安就能想起?她,只能想起?她一个人。 魔尊向?来霸道无情,哪怕对上自己心爱之人,也带了几分算计。 而且…… 宴君安其实不?擅长饮酒。 楚阑舟给他灌的不?是?杜若的酒,而是?她私藏的灵酒。 楚阑舟又拎着宴君安好好磨了一通,硬抵着他的唇关逼他饮下一口又一口的烈酒,而后眯着眼睛,开始默数。 三,二,一。 倒了。 楚阑舟掐算的刚刚好,撑着下巴兴致盎然戳了戳面前人的眉心。 宴君安紧闭着眼,眉头因?为疼痛还在微微抽搐,像是?在做一个噩梦 。 是?难得一见醉酒景象。 这机会?可难得,如果不?是?今日乘人之危,楚阑舟估计过个几百年都等不?到?一次。 早年在念虚宗的时候,宴君安时刻都在严格要求自己,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辰抚琴,日日循着定下的规矩进行,时间卡得比日冕都要标准。 他认为君子应当时刻保持清明冷静,酒会?乱其精神,所?以在这方面他的把控更是?严苛,基本都只是?浅尝辄止,从不?会?放纵自己。 可依楚阑舟看,喝酒不?喝醉,能有什么?意?思。 所?以楚阑舟喝酒的时候就爱叫上宴君安。 可惜宴君安答应归答应,到?了酒馆倒是?依旧如往日那般严苛,从来都是?浅尝辄止,从不?多饮。 楚阑舟很少能找到?这样好的机会?,这回刚好能够试探出宴君安的酒量。 可惜半喂半洒的,算不?清楚了。 楚阑舟自己也喝了不?少,此?时有点微醺,眯着眼睛描摹宴君安的五官。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宴君安的鼻梁挺翘,睫羽低垂洒在脸颊,投下一道淡色剪影,薄唇轻抿着,宛如上好的绯色玉石,只是?唇瓣突兀多出来牙印破坏了其完美?。 可惜罪魁祸首毫无歉疚之心,她的手指甚至还在那里多停留了一瞬,看起?来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刚才宴君安乖顺启唇等着自己亲吻的样子历历在目,楚阑舟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毕竟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顶着这样一张脸,她怎能不?动心。 呼—— 楚阑舟长吁了一口气。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8节 恪守礼数是?君子所?为,她楚阑舟又不?是?君子。 那凭什么?不?可以? 自小受到?的教育让楚阑舟压根没有什么?女子该有的害羞观念,更何况百年来飘零流离,对她而言这等静谧祥和的时光更是?极为难得。 分别百年又重逢,宴君安对她有了近乎病态的依赖,需要时时刻刻有她相伴嗅闻着她的气息才肯入眠。 楚阑舟何尝不?是?这样。 只不?过她掩藏的更深一点罢了。 宴君安对她而言,是?一个难戒的瘾。 他身上的寒梅冷香,还有他的温度,他稍微比自己宽阔一点的臂膀和手掌,对楚阑舟而言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可惜人性本就贪婪,得到?满足的人,总是?会?想要索求更多的。 尤其是?在给予的那一方还在无条件纵着的情况下。 楚阑舟看着面前的宴君安,脑海里却浮现起?了当时在秦府他剖开心脏的那一幕。 又血腥,又残忍。 不?过当时的宴君安急着证明自己,可能压根不?知道楚阑舟在想什么?。 她早就不?是?当年的楚阑舟了。现在的楚阑舟早在深渊里待了太久,哪里还能保有当年的模样。 如果一直目睹黑暗也就罢了。 她却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只蝶。 纯白的蝴蝶,飞舞之时还会?落下亮晶晶的银色粉末,那是?无尽黑暗中的唯一一道光,它明明知道她是?怪物,还要自投罗网,降落在她的掌心。 魔头怎么?会?让他离开呢。 “你想杀掉我吗?”楚阑舟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抖,“我可以答应你。” 但必须要付出代价。 折断蝴蝶的翅膀,让他同自己沉睡在永恒的黑暗里。 魔头想。 直到?千百年之后,等那些好事者掘开陵墓 ,蝴蝶的骸骨才会?被?众人发?觉—— 蝴蝶的残骸被?魔头的死死攥在掌心里,他们早已?融在了一处,哪怕斩断魔头的手臂也无法分离。 宴君安猛然睁开眼睛。 楚阑舟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可惜反应太迟,她的手指被?攥住了。 楚阑舟皱眉想要挣开。 宴君安却开了口:“疼。” 这句话被?他说得非常正经,楚阑舟松了力道,悄悄抬眼观察着他,发?现看他外表完全看不?出一点醉意? 。 可是?…… “你松手。”楚阑舟道。 宴君安带着一副正经道像是?要开仙门大会?的表情,严肃板正地摇了摇头。 楚阑舟微微扶额。 这是?还醉着。 宴君安怕楚阑舟没有听见,又认真皱眉说了出来:“抓住了。” 楚阑舟不?明白他的含义,只将他当做喝醉时候的胡言乱语。 向?来都是?宴君安哄她,她还没有哄过醉鬼,这种体验很是?奇特,楚阑舟非常好奇,对外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楚阑舟卸了力道,任由宴君安拽着,打算去看他是?什么?反应。 宴君安又严谨肃穆地开口道:“抓住了。” 所?以他到?底要干什么?? 楚阑舟撑着下巴,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宴君安却像是?生气了,他微微皱眉,语调上扬:“我抓住你了。” 楚阑舟:…… 这怎么?还发?起?脾气了? 楚阑舟眼看着醉鬼的眉头越拧越紧,梦回自己当年在念虚宗未完成课业的样子,随口敷衍道:“是?,你抓住我了,你想干什么??” 宴君安像是?就在等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把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力道奇大,楚阑舟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他的手死死扣在她的腰间,额头抵在她的后劲,细细密密的吐息喷洒在她的敏感处,让楚阑舟浑身起?了一个激灵。 受制于?人,这个姿势对楚阑舟而言是?极为难受的,不?过楚阑舟却很淡定。 毕竟楚阑舟知道要用什么?方法解决。 她任由宴君安抱着,嘴里却道:“要自控啊,宴仙君。”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身后人像是?极其不?愿意?,踟蹰一阵后还是?委委屈屈松开了桎梏她的手臂。 宴君安显然自控的并不?彻底,头还蹭在她的颈窝,手死死攥着她的指尖,手劲大到?楚阑舟都觉得有点疼。 这怎么?还带讨价还价的。 楚阑舟还想再说,却浑身一滞。 她感受到?了脖颈处的温热湿润。 ——宴君安在哭。 她的衣领被?沾湿,不?知是?之前染上的露水还是?眼泪。 楚阑舟觉得浑身都很不?自在,想要扭头,腰却又被?死死抵着。黑暗里传来的隐约那点啜泣声像是?点了她的定身穴,让她不?敢移动半分。 楚阑舟有些踟蹰,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很疼吗?” 楚阑舟在想自己是?不?是?玩的太过分了。 当初自己玄月夜的时候宴君安深夜前来帮自己缓解疼痛,用灵力安抚自己。 可如今角色互换,疼的人变成了宴君安,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又灌酒,又咬破他的唇,甚至还把人灌醉计划着怎样折腾他。 更何况宴君安还是?因?为想要替自己承受才变成这样的。 楚阑舟咬了咬唇,难得有些良心不?安,询问道:“怎么?解阵法?” 那细微的啜泣声停了,屋里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楚阑舟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答案,思索着宴君安是?不?是?已?经睡过去了,偷偷转过了身。 然后就被?目光炯炯的宴君安吓了一跳。 宴君安平时不?让自己喝醉是?对的。 楚阑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心里劝自己别和醉鬼计较。 平复好情绪,楚阑舟耐着性子问:“什么?时候偷偷背着我下的咒术。” 宴君安微微垂眸,不?说话。 楚阑舟觉得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宴君安眼眸垂的更低,就是?不?开口。 指望醉鬼解咒怎么?可能指望的上。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换了话题:“你为何要抓住我?” 其实她想说的是?赶紧松手,话到?嘴边美?化了一下。 宴君安眨了眨眼睛,这回开口了:“要抓住……” “然后呢?” “藏起?来。”宴君安认真道。 楚阑舟耐着性子问:“你想把我藏到?哪里去?” 宴君安看上去很难过:“没有地方可以藏。” 怎么?会?没有地方藏呢?楚阑舟给他出主意?:“宴家,念虚宗的剑阁……” 宴君安睁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脸色白了白,眼眸微垂就要落泪。 糟糕,越聊越伤心了。 这非楚阑舟的本意?,楚阑舟连忙安抚道:“那你把我藏到?你的身边吧。” 宴君安眼睛一亮,轻抿着唇,拽着楚阑舟的手指却紧了些,语调极其轻快地说了声好。 这是?同意?了?楚阑舟揣摩着他的意?思,嘴角也有些按耐不?住地上扬。 宴君安真是?……娇气,但好哄。 楚阑舟趁着他心情好的时候乘胜追击,趁机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咒?” 宴君安眼眸微垂,抿着唇不?说话了。 楚阑舟狐疑地盯着他看。 这是?在装听不?到?吗? 楚阑舟狐疑地试探道:“现在就把我藏起?来好不?好?” 宴君安面容正经,耳根微红,又飞快地应了一声好。 实锤了,他的确在装听不?到?。 楚阑舟都要被?他气笑了,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你以为不?回答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她提的问题的确很有建设性。 宴君安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有什么?“彻底的解决办法”。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69节 而后他眉目微展,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 楚阑舟:…… 很好,很聪明,还能想到?从源头解决问题。 宴君安油盐不?进,楚阑舟磨了磨牙,决定自己来解决问题。 她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按住了宴君安的脖颈,一缕魔气顺着筋脉打了进去。 双修过几次,宴君安的身体对这魔气很是?熟稔,楚阑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探到?了宴君安的灵府。 宴君安猛得睁大眼睛,眼眸恢复了一瞬清明但很快就被?楚阑舟打晕。 熟悉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楚阑舟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适应。 祝你好梦,师兄。 楚阑舟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就着姿势躺进了宴君安的怀里。 …… 千里之外,无相山庄秦家。 “这不?好吧。”宴梦川站在门口,还有些踟蹰。 秦三百看上去十分焦急,看他不?敢往前走,连忙催促道:“秦叔叔今日在正殿会?见剑庄的人,不?在主殿里,我们要抓紧时间,不?然等秦叔叔回来就来不?及了!” 林束和小师叔都有事出去了,穆愿心也因?为需要回家交代联姻失败的事情与他们分别,宴梦川反倒成了这三人之中最闲的那个人,被?秦三百拉去了秦家老宅。 不?过他临到?秦家门口才被?告知此?行目的,吓得连连摆手死活都不?敢进去,他毕竟也是?宴家人,哪能去了解秦家的秘辛。 眼看宴梦川拒绝的坚决,秦三百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什么?秘密的……只是?帮忙处理我母亲的遗物而已?。” 秦关月已?经死了,她所?做的恶行已?经被?尽数公之于?众,再多一项或者再少一项罪证对秦家人而言也毫无作用。 宴梦川看到?秦三百暗淡的神色,微微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认真发?下了天道誓言,保证自己此?行绝不?泄密。 秦星原没有动秦关月的房间,许久没有人涉足,这间房里早已?落满了灰尘。 秦三百呛咳了好几声,将准备好的扫把簸箕从储物袋里掏了出来,也递给宴梦川一把。 秦关月乃秦家之耻,秦星原迫于?族内压力不?能收敛秦关月的骸骨入祖陵,秦关月的遗物也长期被?搁置在这里,无人问津。 可秦关月哪怕恶事做尽,她也终归是?他的养母,待他也十分亲善,别人不?愿意?去做,他肯定是?要来的。 只可惜他年纪太轻,来念虚宗的时日也太短,加之秦家落难,他身边基本没有几个可信之人,到?头来居然也只能求助于?宴梦川。 好在宴师兄为人正直,是?个值得托付信赖的对象。 秦三百眼眶红红,闷头整理着书架上的书籍。 宴梦川从这凝滞气氛中感受到?了什么?,也不?再开口询问,只是?安安静静地打扫起?房间来。 秦家养鬼谋取暴利,身为主谋,秦关月留下来的东西却很少。 整个房间的装潢都十分简约,就和秦关月本人给人留下来的印象一样。 秦三百原本为了这次行动准备了五枚储物戒,可等他们整理完所?有的东西,那些遗物也只堪堪装满了一枚储物戒。 秦三百拿着储物戒,默默走到?了门口。 宴梦川四处扫了扫,提醒道:“那里还有朵桃花。” 那朵桃枝插在素色花瓶里,和整个死气沉沉的房间格格不?入,看起?来分外艳丽。 桃枝只是?普通的桃枝,可桃子的主人却好像非常爱惜这个东西,用了不?少秘术精细冻结了桃花的时间。哪怕屋子的主人早已?死去,屋内也落满了灰尘,这枝桃花依旧没有沾染上半分污垢。 不?过这桃花摆放的位置一看就极其显眼,宴梦川一眼就扫到?了,也不?知道为何整理的时候秦三百能忽略掉它。 秦三百摇了摇头,道:“师兄,你帮我取来吧。” 他站在门口,看位置的确没有自己方便。宴梦川点了点头,伸出手要去够那朵桃花。 可在他刚要将这朵桃花拿起?的刹那,房间内却忽然响起?了轰轰的沉闷声响。 原先贴墙摆放齐整的书架间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是?一道暗门! 宴梦川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秦三百。 秦三百脸色发?白,单看脸上表情却看不?出一脸惊讶之色,接收到?师兄的目光,秦三百也只是?淡淡道:“进去吧。” 这里一看就隐藏着秦家的秘密,他哪能进去?宴梦川连连摆手就要拒绝,却听到?秦三百说:“师兄,我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告诉你。” 秦关月的秘密,不?是?关于?秦家的,反而和他有关系? 宴梦川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秦三百身边走了进去。 …… 密室昏暗,好在秦三百早有准备,他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给他们二人照亮了一条前行的道路。 宴梦川跟在秦三百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待看清屋内景象的时候,愣了愣。 这是?一个很小的书房。 虽然里面的环境依旧简约朴素,却比外面那种不?近人情的黑白两色装潢显得有人气儿了许多。 哪怕早就听过秦三百的描述,但当着朋友的面去探究朋友长辈的秘密还是?太失礼了。 书房正中挂着一张画像,宴梦川在看清那画像上人之后,微微愣神。 那是?个美?人,微微仰着头,眉宇间尽是?傲气。她的五官凌厉,眼睛却是?圆溜溜的,色调太浅,像是?匠人悉心雕琢的宝石。在这种眼睛下,哪怕再张狂都无法让人讨厌,反而让人凭空生出了些亲近之意?。 这应该就是?楚阑舟了。百年之前,还未入魔的楚阑舟。 听说楚阑舟是?当时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天才,既然是?天才,有此?傲气也实数正常。 秦三百没有理会?宴梦川兀自翻找起?来,他在书柜寻找许久,最后才在柜子身处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本子。 是?一本日记—— 【阑舟师姐送了我一袋栗子糕,别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一人只有五枚,我一个人却有一整个袋子,看来阑舟师姐还是?最宠我了! 轮到?阑舟师姐讲学?了,我特意?换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上次师姐夸过我,说我穿鹅黄色最好看。 阑舟师姐出门历练去了,大家都说阑舟师姐成天和凡人混在一起?是?疯子,可我不?这样想……】 秦关月在秦三百眼中一直是?一个孤僻冷清的模样。 可日记里的秦关月却不?同。 日记里的秦关月,活泼,艳丽,像是?师门里常见的那种小师妹。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秦关月不?是?向?来和楚阑舟不?和吗? 秦三百想起?秦关月提起?楚阑舟之时的厌恶表情,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既然讨厌,又为何要写那些日记,还要将她的画像偷偷藏在书房里? …… 实在是?太过焦灼了。 他们处在这狭小的密室之中,仿佛穿过重重叠叠的光阴,于?缝隙之中窥伺到?了长辈们曾经的过往。 秦三百越冷静,宴梦川就越如坐针毡,直到?秦三百将其中一页递到?了他的面前。 日记中间被?撕毁了大部?分,剩下的页面断断续续,秦关月已?不?再像之前那样事无巨细,把自己的经历和感受通通写在纸上,只是?偶尔会?落下两笔不?止所?云的话。 直到?有一天—— 她开始记录起?了林束。极尽疯狂的诅咒着她,诅咒着她身边出现的所?有人。虽然看上去有些狰狞恐怖,但她确实变得热切起?来,犹如火石触碰到?了柔软的棉料,一擦便燃起?了磅礴的火焰。 林束,林束,林束! 密密麻麻全是?林束的名?字,赌咒犹如毒蛇缠绕其间,像是?镣铐,亦像是?锁链。但被?锁链缠绕着的,很明显并不?只是?笔下之人。 这份恨意?浓烈到?简直让人莫名?其妙,一边是?一方之主,另一边只是?个新出来的后起?之秀。大家甚至无法在她们的人生中找到?相互交集的那个点。 预感浮现在脑海,秦三百却早已?执起?了他的手,轻轻在他手中划了出来。 “林束。”指尖顺着旧痕慢慢勾勒,最后形成了新的字句——楚阑舟。 明白过来什么?,宴梦川瞪大了眼睛:“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看这个?” 秦三百垂头,并不?开口。 都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再愚钝都该发?觉了,宴梦川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语言。 林束便是?楚阑舟。 当年他那些竭力不?想探寻真相和怀疑在此?时都有了答案,还偏偏是?他最不?愿的那一种。 竹林掩映之下墙角的斑驳刻痕,埋在泥土中的金匣,同窗之谊,袍泽之情,旧友,故敌…… 宴梦川回忆起?当初在秦府的时候宴君安的表情,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在秦府,不?是?初见,而是?重逢……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脑中却又浮现脖颈间的金铃还有手腕上的佛珠,有些脱力地倒在墙上,闭了闭眼。 大错已?经酿成。 他不?能为师叔做什么?。 他只能做这唯一的一件事,守口如瓶。 第133章 “你?带我来, 是想让我看这个?” 宴梦川讶异道。 拜师礼在即,小师叔的事情绝对不能在此时暴露出来。 宴梦川悄悄去看秦三百。 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他开?始冷静下来, 秦三百自重逢之后就一直表现得十分反常, 他很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拖到此时告诉自己, 应该不是?为了单纯揭露楚阑舟身份这个原因。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0节 宴梦川等待着?秦三百给自己一个回应, 秦三百伸手将密室里的画像取下,并?着?日记一起收到了储物戒里。 “我想不明白?。” 宴梦川听到秦三百说。 秦三百的声音压得极低:“楚阑舟是?大魔头。” 可楚阑舟在修真史上只有浅浅几行字。 在当年学习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秦三百就在思考。 为何这样短呢? 在史书里, 楚家灭族, 五家之乱,汴州鬼城……这百年来所有大事都与她息息相关,有关于她本?人的记载却没有多少。 就连教习这个课程的长?老都三缄其口,不愿多言,就仿佛楚阑舟这三个字是?某种禁忌一般。 同窗说是?楚阑舟原为正道却堕落为魔, 不忠不孝, 这才?被修真界除名,大家都不愿提及。 可秦三百不这样想。 毕竟楚阑舟这三个字在正史没怎么看到,野史却层出不穷。人们极度畏惧她, 甚至在恐惧中?生出了崇拜, 各种传闻猜忌随着?她的复生而?更加层出不绝。 更何况…… 秦星原认真道:“可你?,我,都是?见过她的。” 宴梦川听到他语气里的颤音, 皱起了眉。 但秦三百显然已经疯魔了,他扶住宴梦川的肩膀, 眼睛明亮而?又认真:“这是?个机会!” 楚阑舟是?个什么样子的? 那一段修真史上被匆匆略过的百年具体又是?什么样的? “母亲曾经说过,这世道是?什么样, 我年岁太小,还不理解。”秦三百端着?手里的火折子,认真道,“所以我打?算亲眼去看。” 秦家自古以来可能都出疯子。 秦星原是?,死去的前任家主秦关月是?,秦三百偶尔想,秦家老祖或许也是?如此。 不然为何会想出那样决绝的兵解之术?以七寸长?钉钉入四肢关节,强留人间只求再战一次。 “宴师兄,我这一回,想自己看一看,唔……” 宴梦川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吹熄了火折子,将他拽到了角落。 狭小的密室登时一片昏暗。 宴梦川死死捂住秦三百的嘴巴,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 “刚才?这个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声音?”隔着?门扉,外头传来了两?个女子的对话声。 “有人吗?” “或许是?我们听错了吧。” 一女子声音颤抖:“秦关月死后未归祖陵,你?说会不会……” “慎言!亏你?还是?个修真者这种胡话你?也敢讲,我看就是?这房间空置太久进了什么耗子之类的东西。”另外一名女子声音激烈。 这两?位女子应当是?秦家负责值守的修士,看情况她们并?没有进来探查的意思,宴梦川松了一口气。 可他刚放开?捂住秦三百的手,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了这两?个女子的声音: “家主!” “参见家主。” 秦星原的声音如同惊雷,吓得宴梦川打?了一个激灵:“你?们说,这里面有什么?” 吱嘎,开?门声响起。 宴梦川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秦三百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隔着?黑暗摇了摇头,用气音解释了几句。 他们现在还在密室,母亲和秦星原向来不和,这个密室也藏得隐秘,他应该找不到这里。 宴梦川眼前一亮,也放松下来,只是?还是?有些紧张。 门外脚步声逐渐清晰,宴梦川能够脑补到他绕过玄关走过书架的场景。 宴梦川死死盯着?禁闭的密室门,冷汗从额前流出。 “出去吧,这里没有人。” 秦星原道。 宴梦川松了一口气。 “吱嘎——” 下一刻,密室的暗门缓缓打?开?,宴梦川紧张地抬起眼,正对上一双带了些紫色的妖异瞳孔。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秦星原。 上次见到此人时还是?一个衣冠不整的疯子,今日再见他却已成了秦家家主。 他似乎正在宴请客人,还穿着?象征秦家权位的长?袍,黑色的长?衫上绣着?低调的鎏金云纹,看上去又庄重又威严,可宴君安却能看到他的眼眸里带着?的阴鸷和疯狂。 不像是?人穿上衣服,反倒像是?野兽披着?衣服成了人。 这种被居高临下审视着?的目光实?在不是?很友好。都已经被发现了,宴梦川索性先站了出来,对着?秦星原行礼:“秦家主,晚辈宴梦川,未经弟子通报擅自登门,实?感抱歉。” 秦星原在二人身上扫过,不屑挑眉,语调讥讽:“呵……宴家的小崽子。” 秦三百只觉得后颈都要吓得炸开?来了,连忙道:“是?我请他来的,母亲死了,我需要帮她收敛遗物……” 秦星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做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三百一噎,眼眶又红了。 “算了算了,年轻人嘛,年轻气盛,挺好的,挺好的。” 许是?太紧张了,宴梦川这才?发现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那人鹤发白?眉,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人。宴梦川曾经在乾明派的继任典礼上见过他——“剑痴。” 那白?发老人看着?秦三百倔强的模样,眼眸含笑:“倒是?有些先掌门的影子。” 宴梦川知道这位“剑痴”一心向剑,在与人相处方面有些欠缺,却不知道居然欠缺成这样。 这也太不会说话了。 众所周知秦关月与秦星原不和,而?且秦关月死后,秦星原继了她的位置,他怎么敢当着?秦星原的面这样说话啊! 宴梦川都要窒息了,他死死盯着?秦星原,生怕他气上头拔刀杀人。 秦星原点了点头,看表情极其嫌弃,可宴梦川听他的语气却没听出半点生气的样子:“确实?如此。” 剑痴道:“不是?什么耗子咬坏了典籍就行,赶紧走吧,我还想看你?把?那刀法再演示一遍。” 秦星原挑眉一笑:“那结盟……” “既然出了那样的大事,吾辈修者岂有拒绝的道理。”剑痴不假思索,“只要你?说的情况属实?,那当然是?要的。” 眼看秦星原不回应,他有些焦急,接着?道:“道法三千各有所长?,虽然剑法和道法不同,但却都有共通之处,老夫倒是?还想与你?讨教一番。” 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表明了要探查清楚真相再答应,看来他只是?痴,却不是?真的傻了。 不管和谁交流都很烦,想到前几日收到楚阑舟寄来的暗信,秦星原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干脆撕毁让修真界一起完蛋。 可楚阑舟已经开?始用剑了。 这世界也不是?无?可药救,会一点点好起来的,不是?吗? 秦星原驱散脑中?繁杂的思绪,面带微笑:“那是?自然,请。” 剑痴对秦星原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他扫了宴梦川一眼,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那样好的春色,老夫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一眼了。” 秦星原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会看见的。” 宴梦川不明所以,等到二人离开?,他顺着?剑痴刚刚的视线低下头,看到了手心里握着?那束桃枝。 … 一朵桃花自树梢间落下,飘散在空中?缓缓摇曳着?。 天色熹微,宴君安睁开?眼睛。 头很疼。 浑身酸痛。 宿醉的恶心感涌入全身,浓烈的酒气充斥整个房间,让宴君安露出了罕见地迷茫表情。 他没有昨夜的记忆,脑中?的画面像是?有了断层,只记得临睡前抱着?阑舟衣物的景象。 不该这样做的,这不是?守礼之人应当做的事情,可他实?在有些想了。 这才?稍微偏离了一点准绳。 但这点放纵对他而?言已经是?超格了,宴君安明知道此事是?错,却又因为贪慕那点气息不舍得放下,他有些唾弃现在的自己,揉了揉眉心,下意识紧了紧怀中?的东西。 入手不是?丝质的布料,而?是?一片滑腻的温热。 许是?太过用力,怀中?人发出一声闷哼。 宴君安一怔,下意识低头。 是?楚阑舟。 阑舟就缩在他的怀中?,睡的不是?很安稳的样子,一双秀眉微微皱着?,嘴里嘟囔骂了几句,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宴君安觉得自己怕不是?还未清醒。 可若这是?梦,也有些太美了。 结合那点酒气,宴君安怀疑自己又偷偷喝了那瓶返魂香酿的酒。 不然为何能梦见楚阑舟? 太浪费了,宴君安皱了皱眉。 那酒喝一点就少一点,若是?喝完了就再也见不到阑舟了,为何不再忍一忍。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1节 可…… 可他见到阑舟了。 宴君安本?就疯疯癫癫,分不清虚幻与现实?,见到这种场景更是?自然而?然把?它?当成了梦境,他小心翼翼抽出手,却终究是?没忍住,做贼似的偷偷蹭了蹭阑舟的脖颈。 楚阑舟没有醒。 宴君安的动作又停下来了。 楚阑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宴君安沉吟许久,而?后表情凝重,耳根通红,又伸手勾了勾她的头发。 楚阑舟呼吸微滞,却没有动作。 窸窸窣窣地声音响起,宴君安动作极轻地将自己的一缕墨发捋了出来,将它?们编在了一处。 怎么又不动了。 楚阑舟察觉身后又没了动静,耐心等待了一阵。 玄月夜的惩罚才?刚刚结束,楚阑舟怎么可能睡着?,刚刚也只是?知晓宴君安醒了在装睡而?已。 她原本?想等宴君安清醒后就也跟着?离开?,却在感受到他的动作之后按耐住了睁眼的打?算。 楚阑舟其实?也有些好奇宴君安会趁着?自己沉睡做什么,干脆就着?场景演了下去。 现实?和楚阑舟预想的显然有一些差距。 不,是?差距很大。 身后那人好像在颤抖。 楚阑舟眯着?眼睛看着?宴君安小心翼翼捏住同心结的样子,在心里唾弃自己刚刚充满不良思想的脑子。 宴君安对着?那同心结出神许久,而?后眼眶就红了。 楚阑舟皱眉就想装作睁眼,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又被宴君安揽进了怀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墨色发丝蹭在敏感的皮肤上,极其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楚阑舟深吸一口气,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到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呵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们都该死,都去死嘿嘿嘿嘿……” 啊? 音色是?好听的,楚阑舟甚至能感受到他笑的时候胸膛的震动起伏,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好是?背对着?宴君安的,楚阑舟趁机将眼睛撑出了一条缝隙。 面前摆放了好几个娃娃。 那些娃娃胸前贴着?写着?姓名的符箓,做工十分精致,还穿着?小衣服带着?小武器,很精准地抓住了人物特征,从外表看上去十分可爱。 如果忽略他们身上穿插着?的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孔洞的话… 宴君安发疯发得也很有条理,娃娃的摆放顺序齐整,分门别?类,里面的人还挺多。 楚阑舟胆眼扫过,发现里面很多都是?修真界颇有名望的大前辈。 还有一个小人,胸前写着?宴…… 不行,眼睛好痛。 要看不下去了。 楚阑舟狠狠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到宴君安正从储物戒里拿了一个瓶子和一把?银针,然后一把?将银针塞进了瓶子里。 浸泡片刻后,他又将银针拿了出来。 楚阑舟眼睁睁看见银针带出不明成分的粘稠液体,滴落在床单上,瞬间就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嘶—— 楚阑舟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宴君安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他的倾向,里面有几个人物被他重点照顾了,比旁的人偶身上多了好几个银针。 楚阑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还是?默默记住了那几个人名。 要不然…… 还是?找机会干掉吧。 得再加一个人。 想起来宴君安曾经给自己下的那个情蛊,还有今日目睹的这一场巫蛊之术,楚阑舟下了决定。 ——一定要把?那位祸害宴君安的巫人杀了。 这都教了些什么玩意儿?楚阑舟觉得眼睛连着?脑仁都一起疼了起来。 上面的笑声骤然停了。 楚阑舟意识到什么,慢慢抬起头。 头顶,宴君安嘴角扯出夸张的弧度,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饶是?楚阑舟见到此种情景都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宴君安却一点都不为她的惊讶恼怒,他只是?面带微笑,笑着?对楚阑舟道:“阑舟,早安。” 这是?不想装了吗? 楚阑舟大抵是?知道宴君安的真实?个性可能不如他表露出的那般,会有些出格,却不知道他背地里居然是?这个模样。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是?有点……新奇? 楚阑舟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看法,虽然尚未结契,但她内心还是?将宴君安视作自己结契伴侣的。 楚苑虽然终其一生都并?未寻得伴侣,但他性情风流,平日酷爱参与旁的修士的八卦秘闻,积攒了许多理论知识,也时常会拿它?们教育幼时的楚阑舟。 就比如——“爱一个人,就要学会接纳那个人的全部?,无?论优点,还是?缺点。” 稚气未脱的楚苑一本?正经教育尚在咿呀学语的楚阑舟。 楚阑舟:“咯咯,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咳咳。 虽然过程十分曲折,但好歹让楚阑舟学会了不少与伴侣相处的道理。 楚阑舟微微扫了旁边那些人偶一眼,试图让自己适应它?们的存在。 但…… 这怎么把?悟道子都写上了?! 楚阑舟看着?小小傀儡身上显著多余其他人的嶙峋瘢痕,还是?觉得眼睛好痛。 宴君安不是?一直掩饰的很好吗?为何今日忽然转了性子? 楚阑舟实?在想不明白?,打?算悄悄呼唤系统。 没有回应。 的确如此,宴君安如今只着?了里衫,身上还布满了自己昨夜忍痛留下来的抓痕,按照系统的屏蔽限制,是?看不到现在的场景的。 眼看宴君安看向自己,楚阑舟吞了吞口水,打?算说话。 宴君安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你?不要怕,你?不要怕……” 他的动作极尽温柔,楚阑舟也跟着?放松下来。 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楚阑舟遍体生寒。 宴君安声音放得很轻,手指慢慢抚开?她额前的碎发:“……你?很快就不会记得了。” 楚阑舟看着?他拿起那个瓶子冲着?自己伸来,瓶口微微摇晃,像是?随时都会倾倒在自己身上。 楚阑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无?数回忆自脑中?轰然炸开?。 ——“折了你?的剑,我就允许你?下山。” ——“师姐,你?好狼狈啊,宗门里所有人都说你?是?疯子,从没有人相信过你?……” ——“楚家?现在整个楚家也就只剩下一个孤女,还成了魔修,能成什么气候……” ——“秦星原不会见你?,看你?的样子,谁敢和你?站在一处?” ——“啊呀呀,真是?个悲剧,可那怎么能怪我呢?要怪也只能怪楚家信错了人,都是?活该……啊啊啊啊啊啊!” ——“宿主,你?的终局,是?被宴君安穿心而?死。” 旧日那些不堪的回忆席卷过她的全身,不甘和愤懑溢满了她的心脏,等楚阑舟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骑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被她打?的侧过脸去,药瓶也被打?落在了床上,里面的药液洒落,腐蚀出一块硕大的孔洞。 他的指尖接触到药液被烫得通红,可他却毫不在意,依旧盯着?楚阑舟,目光略带讶异。 楚阑舟拎着?他的衣领,将额头抵在了那里。 如果百年来坚定相信的东西都是?错,如果那根支撑自己行走一路的柱子的假的。 她要怎么办? 不知名的恐慌摄住了楚阑舟的心神,她甚至有些不敢抬头,生怕看到宴君安此时的表情。 是?讥讽?还是?……嘲笑? 她在害怕。 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个雨夜,楚苑失联,宗门戒严,她央求长?老下山求了三天三夜都没能得到允许,最后只收到了那封被盖满章的信。 信里说,楚苑死了,阿爹阿娘死了,族里的弟弟妹妹们还来不及等到她给他们带上时兴的纸鸢,就一起被轻飘飘记录在了这张薄薄的信纸里。 楚家全族,自此之后之余她一人。 楚阑舟站在雨夜里,头一回感受到了惶惑不安的滋味。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2节 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她是?剑阁唯二的关门弟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她太年轻了。 她还来不及涉足那些利益和争斗,来不及了解楚家面临的困顿窘境,她被楚苑保护的太好……所以等事情一股脑向她砸来之时,她无?所适从。 如今却不一样了。 她已经在泥沼里摸爬滚打?了很久,她已经成了魔尊,所有人都害怕她。 楚阑舟不会哭泣,亦不会哀求。 她只会拉着?他的衣领,将头低了下去,沉声道:“不要让我后悔……” 不要让我后悔相信你?。 不要让我后悔爱上你?。 谁都可以把?那种肮脏污秽乱七八糟的东西泼到我的身上,我也会挨个报复回去……可我唯独不希望是?你?。 楚阑舟深呼吸着?,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松开?了他的衣领。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抬起头—— 宴君安压根没有看她,他正在皱眉,楚阑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的视线正落在那滩未知物上。 浓稠的液体划过床沿,差一点就要落在她的指尖。 宴君安偷偷瞄了她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身旁摸出了一个盖子,盖在了瓶口,还在收回手的时候顺便用完好未沾染到药液的手将楚阑舟快要碰到药液的手拢到了自己的怀中?。 昨晚一系列动作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摆回了刚才?的姿势,娇弱地歪倒在一边,用二分凄楚三分可怜四分脆弱的眼光看着?她。 楚阑舟:…… 这装的也太刻意了吧?! 而?且她真的不是?在和他玩那种羞耻的东西啊! 宴君安躺着?等待了许久,对上楚阑舟惊疑不定的目光,皱了皱眉。 “你?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宴君安皱眉强调。 楚阑舟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 这厮不会酒还没醒吧? 楚阑舟试探性地伸出两?根手指,在宴君安面前晃了晃:“这是?几?我是?谁?” 宴君安认真将楚阑舟不听话的手拢到了安全范围内,而?后才?轻声道:“你?是?楚阑舟。” 这不是?能认出来吗? 不行,完全分不清。 眼看他又摆好姿势等待自己,楚阑舟忍不住提醒他:“我没有忘记。” “这回不一样啊……”宴君安似是?有些苦恼,咬唇嘟囔道,但好歹动作正常了起来。 他拢了拢衣衫,坐起身。 楚阑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言论,追问道:“什么?” 宴君安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坐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楚阑舟却觉得他在难过。 “不一样了……”宴君安重复道,“可我又见到你?了,真好。” 他既然以为他在梦中?,楚阑舟也就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下去:“我每次都会对你?做这种事吗?” 宴君安摇了摇头:“没有,你?一般不会理我。” 宴君安一字一句地计算了起来。 “这是?个好梦。”宴君安强调,“上一个也是?好梦。” “上一次?”楚阑舟皱眉询问,“你?梦见了什么?” 宴君安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笑:“我梦见你?在我身旁,说你?不想与我私奔,要把?我接回去,接回去见你?的家人。” 楚阑舟眉头拧得更紧。 宴君安有些惶惑,他伸出手,尽力想要抚平楚阑舟頻起的眉头,慌忙解释道:“那是?上一个,我知道你?不愿的,你?不要生气,我……” 楚阑舟都快要被他气笑了。 感情在这个人眼里,自己那天说的话全都是?他在做梦吗? 又可怜又可气。 “算了,再有下次我就不会放过你?了。”楚阑舟眯起眼,没忍住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上下点了点。 宴君安被她摇的有点懵,迷迷瞪瞪点了好几个头才?反应过来,像是?在思索这一次又是?什么剧本?。 楚阑舟被自己的判断逗笑,随口接了一句:“仙尊休逃,霸道魔尊狠狠爱。” 这本?书还是?在春分送给她的那一摊杂书里发现的,里头人物活动没有逻辑,全都为了那种内容服务,皮鞭,镣铐,蜡烛……花样丰富到让魔尊本?尊都为之咋舌。 她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在她念出这个书名的下一秒,宴君安竟诡异地低下头,脸颊上还泛起了微微薄红。 这反应就有点出乎楚阑舟的意料了 楚阑舟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低头,幽幽开?口:“你?果然偷偷看了,对不对?” 第134章 宴君安被戳破, 羞窘地低下了脑袋。 楚阑舟早就发?现?了,每次在这种事情上,他的脸红都是装的, 而且每次这种伪装都是为了掩藏他下一个目的。 果然, 宴君安脸颊红透了, 开?了口:“那……要罚吗?” 惩罚这个词在他们二人之间早已变成了心照不宣的另外一种含义?。 楚阑舟开?始后悔提这一茬了, 摇头道:“不要!” 宴君安正襟危坐,语气肃穆认真:“可我还未备好绳索和桐油……” “也不是!”楚阑舟气急败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宴君安被她打断, 安静下来。 他的脸上还顶着楚阑舟刚刚扇巴掌留下来的红痕, 他原本是会束发?的 ,今日却是还未来得及,发?丝随意披着,一缕碎发?垂在胸前,整个人都泛着一股脆弱的感觉。 楚阑舟终归是有些心虚, 她挠了挠头, 开?口就要道歉:“对?不起?……” 宴君安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动。 楚阑舟没有忍住,询问道:“你在干什么??” 宴君安的眼?睛一眨不眨:“在等。” 等什么?? “你就要消失了。”宴君安道。 没头没尾, 但楚阑舟明白他在说什么?。 宴君安将自己当成那种梦境的产物, 他在等待梦境消失。 可这是不应当的。 他是剑尊,距离飞升不过一步之遥,他的道心稳固, 不应该混淆这些虚幻的假象里,更不该放纵自己, 沉湎其中。 楚阑舟皱紧了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分不清的?” 宴君安一副不太明白楚阑舟在说什么?的样子?侧过了头,目光却还是那种带了一点难过又有些依依不舍的表情。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 忽然想清楚了。 真假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宴君安如果真的在乎幻境现?实?,他就根本不会去喝那瓶掺了返魂香的酒。 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看着那道身影出现?又消失。 楚阑舟无法想象他那时?候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一次次的别离。 如果自己不在,那么?小一瓶酒他还会存多久? 楚阑舟不愿意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得让他走出来。 于是楚阑舟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认真道:“我来帮你分清楚。” …… 宴君安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熟悉了一次又一次的幻觉,可这一次的梦境格外奇怪。 面前的幻觉换了个样子?,像是一条蛇。 嗞开?獠牙,眼?眸阴冷的毒蛇。 每一片鳞片都泛着清泠泠的冷光,像宝石,亦像是随时?能够刺破胸膛的锋锐匕首。 那条蛇嘶嘶吐着性子?,攀附到了他的身上,一口便采上了鲜红的朱果。 嘶—— 这回换到宴君安难堪了。 哪怕理论知识的确丰富,但宴君安的确不是很擅长对?付这些。 年少的情思不沾染任何杂质,而后,世道艰难,他又与楚阑舟聚少离多,就更加不会考虑这个方面。此?刻猝不及防,这也导致他丧失了先手权。 这是一场博弈,丧失先手权之后,他早已丧失了主动的权利。 尤其是在那双眼?睛之下。 那双漂亮的,清澈的,如琉璃般几乎能照透他内心深处的眼?眸。 糟糕,要被吞吃入腹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3节 宴君安轻喘一声?,有些狼狈地?侧过了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皮肉被利齿刺入的疼痛,和逐渐弥漫上来的欲望交织在一起?。 两者在那双眼?眸之中逐渐混淆起?来,成了一种更为难挨的东西?。 ——瘾。 深刻到足够刻进人的骨髓里,每时?每刻,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在这样的浪潮之中。 宴君安其实?很擅长做伪装。 楚阑舟喜欢他的安静沉稳的模样,所以他一直都是沉静的,如空谷幽潭,举手投足间毫无偏颇,符合旁人对?仙君的想象。 可宴君安展露出的来的东西?只是他想展露于人前的东西?,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假的,根本无从分辨,哪怕有人知晓了,宴君安也不会让他们把秘密活着带出去。 楚阑舟随时?都会离去,万不能让他们把自己的坏话说到她的耳朵里。 可…… 是幻境的话……放纵一点好像也没有关系吧。 宴君安盯着清澈干净的眼?眸,慢慢伸手捂住了那双眼?睛。 “阑舟,就再留一会儿,好吗?” 眼?睛被盖住,视觉受到约束,楚阑舟眨了眨眼?,轻轻呜咽了一声?,表示了自己的疑惑之意。 嘴上的力道倒是半点没松,甚至还紧了紧,像个小狼崽子?。 不过宴君安很纵容。 他是师兄,是年长的那一方,当然应该纵容自己师妹这些小小的任性。 宴君安想。 俯身而上之时?,感受到身下细细密密的挣扎,宴君安思索片刻,揽着所爱之人,轻轻哼了一首歌。 那是首民?间流传的小曲。 宴君安不太常去凡间,这首曲子?,是他得知自己身份之时?,偷偷回他娘亲的属地?学到的。 宴君安的声?音本就偏清冷那一卦,身为贵家公子?还被教导过几年乐理,哼起?这种民?间歌谣反倒有种别样的风韵,格外好听。 不过凡人用来哄自己孩子?安眠的小曲,放到魔尊身上。 好像作用不太。 手指缝里湿漉漉的,是楚阑舟流下的眼?泪。 怎么?还哭了,宴君安苦恼起?来,只能低声?哄着,一点一点把这些眼?泪吮尽了,又唱了起?来。 那首民?谣是讲述大?海的。 这些百姓生活在内陆,对?大?海的了解只在童谣里。 有渔民?出海捕鱼,却遇到了大?风浪,海浪逐渐卷着旋儿,裹挟着渔船前进,羸弱的小船好不容易抵挡过海浪,可下一波浪潮又起?,一浪盖过一浪,延绵不断的海浪直教船折了帆。 大?海太喜欢这艘渔船了,所以想要这小船迷失在暗无天日的大?海深处,静静沉睡在永无光明的大?海的怀抱之中。 窗外一片黑沉。 宴君安轻轻伸手,拂过楚阑舟额边的碎发?,眼?眸也是一片黑漆漆的深沉:“天黑了。” “等天亮吧,天亮再离开?,好不好。” …… 隐元修士臧泗面容冷肃,正在赶路。 他年岁太长,出生的那个小镇又十分荒僻,想要找到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这件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他必须要找到。 臧泗顺着记忆往镇中赶去,身后却偏偏还跟了个死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那人声?音悠然,哪怕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似乎都没有给这人带来什么?影响,甚至还有闲心思与他开?玩笑:“这么?远还要亲自跑一趟,真辛苦啊。” 臧泗沉默着,不做回应。 他不说话,那人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其实?也不用调查了对?不对?,你心里其实?早就清楚真相了。” “我帮你找到了真正的恩人,是不是也算变相的与你有恩?” 这也的确是臧泗不赶走他的原因。 但能忍耐他到这个限度已然是极限,他在身后划定了范围,不允许巫柳超过一点。 巫柳并不介意他与他割席,也不在乎冷场,反正他总有机会逼他开?口:“今日早晨,我忽然起?了兴致,起?了一卦,你猜我算到了什么??” 臧泗停下了脚步,却没回头。 “真的不好奇吗?那如果我说,你如果再拖延下去,想要报恩的时?间就不够了呢?”巫柳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就说出了让人惊悚的恐吓话语。 臧泗忍无可忍,用力拽住他的衣领,嘶吼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巫柳被他扯着衣领,却依旧带着笑意:“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的所作所为当然都是在替你考虑。” 神经病,他是真的神经病,和这种疯子?完全无法交流。 臧泗皱着眉,厉声?警告道:“如果你要害她,我一定会杀掉你。” 巫柳对?他的威胁不置可否,反而嘲笑道:“迟来的真心比草还贱。招惹了人家,现?在才想投诚,是不是太晚了些?” 的确是他认错的人,不仅如此?,还在刚来的时?候就把楚阑舟得罪死了。 巫柳这句话正好说中臧泗的软肋,臧泗松开?手,将他放了下来。 巫柳毫不介意,刚才他的冒犯,反而给他提建议:“你既然想报恩,不妨弄个大?一点的。” 臧泗皱紧了眉头:“我不会听你的。” 巫柳自顾自将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最近修真界那个最大?的宗门?念虚宗要举办拜师大?典,届时?各大?门?派都会派有名望的长老或是弟子?赶来,这一次可是个大?好的时?机,错过了就还得再等好多年。” “哎呀,若是在这场宴会上,有人要说些什么?改变什么?,会不会变得容易一点?” 臧泗不说话,但通过他紧捏着的拳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淡定。 巫柳自顾自地?丰富他描述的画面:“你说,届时?各大?掌门?云集,却有个人站了出来,想要为某些位众所周知的坏人平反,引起?的轰动怕是足以撼动半个修真界吧。” “我要是你,也会选在这个时?机报恩,毕竟怎么?会有人容忍自己的恩人被污蔑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臧泗低哑着嗓子?,低声?道,“你为何要蓄意接近我?”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还有那种以笔造物之术,为何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却在修真界籍籍无名? 巫柳明明笑眯眯的,看上去毫无攻击力,臧泗却觉得他危险。 这样危险的人不该留在乾明派,如果他产生威胁,臧泗哪怕知道自己实?力不如他,也绝对?会在造成进一步伤害之前解决此?人。 巫柳笑了,随手并了四指,松松垮垮对?天发?誓道:“我以天道起?誓,绝不会伤害楚阑舟。” 臧泗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 但他又想起?巫柳之前钻的空子?,对?他现?在的发?言依旧保持着怀疑态度。 “放心吧,我怎么?会害她……” 巫柳看着外面的景象,微笑道,“她对?我而言,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宝藏。” 第135章 天色晦暗不明?。 宴君安看?着床上早就乱得不成样的巫蛊娃娃, 还有歪倒的瓷瓶,脸色微微发白。 不过他已经来不及管这些了?。 宴君安紧张地低头去瞥楚阑舟的脸色。 非、常、糟、糕。 楚阑舟黑着一张脸,哑声道:“把结界撤了?。” 楚阑舟能感受汴州上的人的动作, 此时她能听见那些将士正在窃窃私语, 讨论汴州这几日的诡异天气。 这种接连几天都未改变的黑夜, 肯定令人生疑。 宴君安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挥手?解了?结界,就要去探楚阑舟的额头。 楚阑舟别过脸去,不茬强调:“还不至于。” 宴君安咬了?咬唇, 看?眼眸有种被拒绝之后的心碎委屈。 但此时的楚阑舟心如?铁石, 压根没有因为他的示弱而分给他一点好看?脸色。 这厮在装什么? 什么再等?等?,等?天亮就好,既然有本事让她等?到天亮就别捏结界啊?! 还什么困于幻境沉醉不醒的小可?怜,觉得自己只会在梦里和他告白。 他在装什么?! 楚阑舟敢保证他后半段绝对清醒过来了?,但他动作停滞了?一瞬, 很快就接了?下去。 这人是牲!口吗?! 魔尊很生气。 魔尊不愿意承认自己居然能因为这种小事晕过去。 楚阑舟翻身而起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才?动了?一下两人都变了?表情。 楚阑舟脸色更黑。 宴君安颇会察言观色,此时更不敢触魔尊霉头,小心翼翼退出?去给她端了?一碗水。 楚阑舟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指着那些歪七扭八的娃娃:“这些是什么?” 最想掩盖住的秘密被楚阑舟发现了?。 娃娃已经来不及处理了?, 宴君安蜷了?蜷手?指,想把手?边的瓷瓶藏得更隐秘一些。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4节 楚阑舟清了?下嗓子?。 宴君安不敢做小动作了?,他很明?显地打了?个激灵, 才?坦然道:“巫蛊之术。” 他身上颇为狼藉,浑身上下又是咬痕又是抓痕, 仿佛被凌虐过一样,配合着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 还有微微敛起的眼眸,看?上去又可?怜又狼狈。 楚阑舟上下扫了?扫,直到看?到他锁骨前那几乎淡到透明?的朱砂痣,脸色这才?逐渐缓和了?几分。 算了?,她堂堂魔尊,何必与他计较。 楚阑舟的目光从一干写着名字的人偶扫过,最后落在了?一熟悉的名字上,皱了?皱眉:“你怎么把他也给写上了??” 这玩偶很明?显受到了?宴君安的重?点照顾,身上的疮疤都比其他玩偶多了?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宴君安顺着她的目光扫到那个玩偶身上,表情难掩厌恶:“我讨厌他。” 楚阑舟哦了?一声?,也没接着问下去。 楚阑舟对悟道子?的印象不深,大?概也就是个外人眼中的刻板剑修形象。毕竟悟道子?自她拜入山门后对她就一直不冷不淡的,见面?次数也少得可?怜,只不过教习的时候倒是没有偏颇,其他的就没有了?。 他在楚阑舟严重?形象甚至还没有执法阁来抓她的弟子?们丰满。 楚阑舟至今没明?白悟道子?为何非要她折剑才?允他下山,但她本就欠了?他一段因果,折剑去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哪怕代价是往后再也不能习剑,永生与剑道无缘。 虽然嘴上不说,但楚阑舟本就是个无比傲气的人。 她是天才?,有天资有实力?,更有傲骨。 宴君安很熟悉楚阑舟此时微微眯着眼睛的表情,知道她这是还在疑惑,却没有开口解释。 在得知楚阑舟折剑下山后,他去找过悟道子?。 楚阑舟是悟道子?的亲传弟子?,在子?息单薄的修真界亲传和自己的儿女甚至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宴君安很难理解悟道子?。 虽然楚阑舟特殊时期要求出?山有违法度,但人情更在礼法之上。为君子?要懂礼法,更要晓人情。 当年的宴君安并没有问出?一个答案。 悟道子?只是站在窗前,望着星河喃喃: “七星起,必有荧惑现世。” “我这样做,是为救苍生。” 宴君安当时不明?白。 可?轮回无数次之后,宴君安明?白了?那日他那句话的含义。 这是一句泛着毒汁的诅咒。 悟道子?不愧于他的道号,他在修行方面?的确留有几分悟性,算出?了?天道终有一劫,未来会出?一个动摇修真界的大?魔头。 天道既定的因果无法改变,但身为修士他可?以推波助澜一把。 他有两个弟子?,一个弟子?是天之骄子?,为天道宠爱;一个弟子?却被天道厌弃,修行之路注定多灾多难,放弃其中哪一个对悟道子?来说甚至算不上一个选择。 他了?解他的弟子?们,清楚楚阑舟为剑修的道心轻易不可?偏移,所以他打算让她去担任这个位置。 哪怕最终道心偏移,依照楚阑舟的气运也可?以很快就死。 宴君安甚至在想,他这个计划是什么时候产生的,是在看?清星象的那一夜,是在教导楚阑舟磨练出?自己剑心的那一天,还是更早…… 在自己恳求他收楚阑舟为徒的那一天? 楚阑舟救苍生是入凡间躬身行之,以身死抵御煞气入关。 他救苍生是推无辜之人送命,用万万人的性命送走?他认为的那一场小浩劫。 他算什么救苍生? 宴君安不明?白他到底为何能冠冕堂皇的将这个理由说出?来。 宴君安哑声?对楚阑舟道:“如?果当初你不拜入剑阁,执法阁长老会收你为徒。” “你在开什么玩笑。”楚阑舟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想起那个记忆力?不苟言笑的老长老,觉得宴君安讲的这个笑话有些冷。 她是整个念虚宗最恶劣的弟子?,基本踩着执法阁的底线做事,要是日后真的拜入执法阁,她不敢想象那些执法阁的弟子?们脸色会有多好看?。 宴君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在开玩笑:“执法阁长老肯定是要管束弟子?言行的,但长老本人其实很喜欢你,如?果悟道子?不收你为徒,他一定会让你拜入他的门下。” 那位执法阁的老长老也就楚阑舟在的时候骂骂,背地里也不知默许过楚阑舟多少次私自出?宗,甚至一直空余了?首徒位置许久,只在楚阑舟拜入剑阁之后才?收了?柳明?彧为徒。 宴君安冷眼扫过那具破破烂烂的娃娃,深吸一口气。 他在恨悟道子?。 其实也在恨当年的自己。 如?果当初不是他劝悟道子?收楚阑舟为弟子?,楚阑舟到后来就不会黯然离开念虚宗,他与楚阑舟是不是就可?以换一种结局? 事有千万种可?能,他却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那一种。 一步错,步步错。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无不彰显他们无缘。 都是往事了?,楚阑舟不知他忽然提这件事的用意,看?了?看?那乱七八糟的玩偶们,只提醒道:“……以后再拿出?这些,记得藏好了?。” 巫蛊之术不是正统道法,这玩意儿讲究血缘,除却巫族正统,很少有名门正派会去学?这种东西,毕竟学?来也没有什么用途。楚阑舟听闻倒是凡间皇庭宫围里有些不受宠爱的嫔妃会去学?习这些,妄图挽回皇帝的心意。 沉湎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容易影响修行,楚阑舟欲言又止,想要劝阻的话却在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后停下。 她娘亲教导过她,对结契道侣要信任,要学?会保持距离,不能时时刻刻管束,容易赶走?道侣。 虽然楚阑舟听哥哥说过爹爹曾经故意在娘亲面?前做错事还因为娘亲不管自己而在深夜偷偷抱着铁琴哭泣。但楚阑舟自己去军营看?爹娘的时候见到爹娘都是保有距离的样子?。 娘亲才?是处过道侣的,楚苑可?没有。楚阑舟决定不管楚苑的谣言,听从娘亲的话。 宴君安还以为会受到楚阑舟的指责,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楚阑舟毫不介怀的话语,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变得雀跃起来。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眼眸里泛着的小小星光。 一点小爱好而已,效用也不大?,又不影响别人,更不忍心斥责了?…… 楚阑舟别过脸,生硬道:“你的事,不需要我插手?。” 她以为这样说宴君安可?以感到开心,却看?到宴君安眼眸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来,他垂着头,咬着唇低声?道:“阑舟已经收了?新的弟子?,还养了?好多随从带在身边,自然是不愿管我的。” 楚阑舟觉得自己隐约闻到一股酸味,却不明?所以:“什么?” 宴君安回眸望向她的眼睛。 那双眼眸懵懂无知,她的确没有明?白自己的话语。 哪怕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有很多事,她都是不明?白的。 宴君安叹了?一口气:“罢了?。” 来日方长,他总能磨到楚阑舟松口的那一刻。 …… 荒唐了?好几日,正事是一点没做,楚阑舟不愿再耗着,婉拒了?宴君安就想迈步离开。 不过她甚至还没迈出?门槛,系统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宿主,你没事吧?】 太久没有联系上宿主,系统都焦急坏了?,它面?对满屏马赛克,甚至已经开始尝试在系统库里检索“魔尊会不会x尽人亡”,“双o真的需要七天七夜吗”之类的词条了?。 楚阑舟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系统惊呼一声?:【咦,他的身上怎么全是马赛克呀?】 楚阑舟默默闭上了?嘴,甚至希望系统也跟着闭嘴。 宴君安倒是没有发现她们这边的交流,他揽紧衣襟,将系统眼中的那团马赛克遮住,而后翻身下榻,低声?安抚楚阑舟:“我去帮你打点水沐浴。” 这种东西,用术法清理就是了?,可?楚阑舟依旧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极为不对劲。听宴君安的提议,她也没有阻拦。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宴君安哪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衣服也就那样长,有些东西,他是遮不住的。 很快楚阑舟就感受到外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整整七日,汴州黑了?整整七天,联系到宴君安这边的情景,大?家?也都大?概能猜测过来。 楚阑舟胡乱听了?一耳朵,有夸楚姑娘英勇善战的,有夸还能设结界改变天色好神奇的。 甚至还有杜若对宴君安的安慰:“你……辛苦了?,以后好好跟着楚姑娘,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楚阑舟:…… 楚阑舟默默转头,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她是那种为了?这种事荒废正事的人吗? 明?明?是宴君安…… 她分明?目测过,宴君安身上那些伤口不过都是小伤而已,宴君安能留那么久,楚阑舟很难怀疑他不是故意。 贵为魔尊,总不能承认她不行吧。 楚阑舟咬碎一口银牙,默默背下了?这口黑锅。 趁着人离开,系统这才?担忧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他的反应很奇怪,不像是因为在懊悔你与他分别的那百年。】 楚阑舟默默放下枕头,没有回答。 她知晓宴君安在徘徊,犹疑什么。 所以说她,楚阑舟,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 第136章 “大?概就是这样……”杜若将怀里的纸塞到了她的手上, “这几个位置堵住,也就能够解救出来了。” 他们这几日也没闲着,和甄季推演沙盘, 拟订了周密的计划。 “你手头能调用多少兵?” 楚阑舟接过她递来的纸张, 将他们放在储物戒里, 凝眉想了想, 道:“不用担心这个。”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5节 她?是乾明派掌门,可以?调用乾明派的那些弟子。 秦家家主?如今由秦星原当任,根据他传来的消息, 已与剑庄达成了合作。 准备活动?做得足够多了。楚阑舟却?没有要求宴君安如何, 毕竟念虚宗的生源复杂,很有可能会与世家有牵扯和联系。 宴君安轻轻走到了她?的身边,道:“已经暗自派弟子前去排查了。” 楚阑舟眨了眨眼睛。 宴君安察觉到她?的顾虑,轻轻拢了拢她?的手心:“信我?。” 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有可乘之机。 楚阑舟应了一声,居然真的没有过?问。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像是蜜糖般萦绕在他的心间, 宴君安没有忍住, 勾了勾唇角。 他是被楚阑舟信赖着的。 是的,楚阑舟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他呢?他已经亲手将能够搅碎自己的利刃递给了楚阑舟,只要她?愿意, 动?动?念头就能将他杀死。 可明知如此, 被阑舟这样宠着,惯着,宴君安捂住嘴唇, 遮掩住明显越咧越大?的唇角,又悄悄往楚阑舟身边贴了贴, 觉得自己都要被惯坏了。 他自以?为自己的反应做得隐秘,熟料正?巧被轮椅停在他旁边的甄季尽收眼中。 甄季只觉得此人像是个想要展现自己的开屏孔雀, 亮得刺眼,默默挪动?自己的轮椅,试图离他远些。 但他挪了挪,又察觉到不对劲。 在他的旁边还站着个男子。 那男子热泪盈眶,站在角落看?楚阑舟的目光热烈到让人想忽视都难。 是季承业。 他这几日听了太多楚阑舟的传闻,早就对曾经闻风丧胆的魔尊多了看?法,如今看?楚阑舟的目光都是这种亮闪闪的眼神。 甄季被两人夹在中间,默默将轮椅往后挪了挪。 杜若没给他逃跑的机会,隔着人群兴奋地喊他过?去。 甄季沉默片刻,摇着轮椅穿过?这两人的灼灼目光,走到了杜若的身边,道: “既然下了决定,就不要犹豫。” 他的话显然另有所指,楚阑舟回?过?头,与他对上了眼睛。 甄季不愧是这支豹军的军师,已经猜透了她?的决定。 身后人群聚集而来,他们站在楚阑舟的对面,脸上都挂着笑。 一面生人,一面死者,立于两端,阴阳两隔。 楚阑舟想让他们转生,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他们何其聪明,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与她?道别的准备。 楚阑舟只觉得喉头晦涩,她?极艰难地开口问:“你?们可还有未竟的愿望?” 杜若絮絮叨叨交代道:“我?砍了你?种的竹子重新酿了竹酒,就埋在村子东头,但你?现在不要喝,这是给你?们成婚准备的喜酒。” 楚阑舟老脸一红,喃喃道:“不是指这个。” “这是最重要的。”杜若严肃强调。 “我?们原本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楚姑娘了……如今楚姑娘安定下来,还找到了伴侣,我?也算放心了。” 杜若说着,还心有戚戚然。 只可惜军里太穷,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帅印还给季承业当证据了,没有办法给楚姑娘多置办点嫁妆。 但…… 楚阑舟还活着,没有比这更大?的幸事?了。 杜若笑着对楚阑舟道:“楚姑娘,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想单独和姑爷说几句话。” …… “楚姑娘向来实诚,我?说让她?回?避,她?现在肯定屏蔽了自己的感知。明明那么方?便就能偷听,她?却?不会这样做。”目送楚阑舟离开,杜若笑眯眯开口道。 宴君安眼眸里也带了点笑意:“是,阑舟是这样的人。” 明明都成了魔尊,还学不会做坏事?。 他眼眸中的温存爱护不似作假。杜若悄悄观察了几眼。 这几日宴君安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虽说仍不习惯好好的楚姑娘被人抢了去,却?对宴君安的人格有了些基础的了解。 听季承业说,宴君安在外头颇有名望,是个守礼君子,有很多人以?他为尊。 这样的人在楚姑娘面前却?是这般表现,心甘情愿和她?厮混在一处,应当是有几分真情的。 杜若问宴君安:“你?之前问过?甄季楚阑舟是如何复生的?” 宴君安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的秘密,甄季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想要阻拦。 可惜他有腿的时候都奈何不了杜若,更何况是没腿的时候? 杜若抬脚,把轮椅踹到了一边,对宴君安道:“甄季不愿和你?说,我?讲给你?听。” “当初楚姑娘在汴州身死,我?们听人说楚姑娘是仙人,是没有魂灵的,若是无人祭拜便会消散,就在城外给楚姑娘建了一座庙……” “可我?们已经成了鬼,又哪能搞来新鲜的香火祭拜楚姑娘?我?们想找凡人祭拜,又害怕自己身上鬼气?太重反倒伤了那些凡人。” “我?们不想害人,却?又害怕楚姑娘魂魄消散,便整日心焦,想着去结界边等凡人商队经过?,没想到试探得久了鬼哭阵阵,反倒让汴州闹鬼的传闻传了出去,更无人敢去汴州。” 这的确是他们太蠢,杜若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太好意思?。 “后来我?们遇到了云游的一位方?士白衣,他听说了我?们的故事?,便给了我?们一份秘法,说是可以?唤回?楚阑舟的魂魄。” 杜若从袖口里掏了掏,掏出一卷风干的黄纸,递到了宴君安的手上。 他们死在煞气?的战场里,尸体最为凶煞,以?他们的尸骨为祭,可唤亡魂。 宴君安脸色奇差,他用力攥住了杜若的手腕,厉声问:“这份秘法,是谁交给你?们的?” 他并没有收力,灵力不自觉涌出,落在杜若身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 甄季脸色变了,上前就要阻拦他的动?作。 宴君安很快便收敛了力道,他松开手,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你?可还记得那人的特?征?” 杜若却?毫不在乎自己受伤的手腕,她?从宴君安的反应猜测到了这件事?怕是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顺遂,皱眉沉思?道。 “那人身着白衣,平日里以?纱覆面,看?不清脸……” 杜若努力回?想着,忽然加重了语气?: “我?想起来了!他身上带着一支金色的笔,那支笔特?别漂亮,只看?一眼仿佛就能把人的魂灵都吸进去!” …… 千里之外,念虚宗。 拜师大?典。 这不过?是宗门内部的选拔,不过?身为悯川第一大?宗,念虚宗的大?事?就是整个修真界的大?事?。 因是拜师的缘故,念虚宗各峰峰主?并诸位长老皆坐在主?位,基本无人缺席,只有剑尊宴君安因着并未归宗的缘故,由身为剑阁师妹的穆婉莲代为出席。 但这也不重要就是了,毕竟众所周知,长庚峰不收徒。 除却?念虚宗内部人员,宴家,穆家,巫家,崔家,秦家五位主?家自然是要坐在主?位的。 此时穆家两人都在主?位,看?上去好不风光,穆家家主?显然也是十?分高兴,红光满面,被围在小世家中间,看?上去十?分雍容华贵。 宴家家主?抱病,出席的是代家主?;崔家性质特?殊,也是由弟子出席;巫家家主?是一位中年人,脸上带着青色面具,看?上去格外神秘。 原以?为秦家受挫,应当不会出席,却?没想到秦星原就和没事?人一样走了进来。 周围猜测纷纭,秦星原不管不顾,径直走到了主?位落座: “我?就是来看?看?,世家到底什么时候死 。” 他话音落下,全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众人脸色大?变,都在偷偷观察着坐于主?位上那些人的脸色。 秦星原本就是个疯子,没人会想着和疯子计较。穆家家主?只是淡然扫了他一眼,反倒是巫家家主?轻捏了一个法诀,看?神情似乎若有所思?。 秦星原惹出来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很快气?氛又都活跃起来,尤其是那种小门派小世家好不容易找到了和大?家族接触的机会,更是抓紧时机,想要借机攀附上高枝。 每回?都是如此,看?都要看?腻了,念虚宗的掌门扇了扇手里的折扇,听着耳边絮絮低语,尽是些搬弄权术的把戏,轻掩着打了个盹,眼眸泛起几分嘲弄之色。 既然他们觉得世家枝连同?气?,一起烂进根子里,不如就从根源放一把火。 让他们连根烧起来。 那才叫畅快。 …… “你?不去找他?”臧泗混在人群中,看?着坐在上首的那几位家主?,沉声问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巫柳叹了一口气?,听语气?还有些惆怅:“唉,小生不过?是一个小小书生,哪能攀附上巫家的高枝儿?” 臧泗烦死了他这样说话,低声质疑道:“你?姓巫。” 在修真界,这个姓氏自然而然就带了一种特?殊的含义?。更何况他在乾明派展露出来的那个绝技,要说他与巫家没有关联臧泗不肯定相信。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凡间姓巫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和我?姓啊。”巫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故意压低声音,俯在他的耳边嗔怪道:“我?当初装自己是巫家人,这不是因为害怕被你?那恩人赶出去?” 巫柳的话里十?句有九句都是假话,臧泗懒得同?他纠缠,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那些人。 他是用普通外宗进念虚宗参观的弟子的身份混进来的,此时和念虚宗那些外门弟子排在一起,只配站在最外围的小广场上。 而在小广场正?中,是整个念虚宗最大?的演武台,其用一整块玉石石板打磨开凿而成。能站在其上的,都是些能够参与进这次拜师大?典的内门弟子,哪怕如此,他们也只是能获得被选拔的资格,并不代表就有师父愿意收他们徒。 拜师要看?天姿看?眼缘,还要看?弟子在宗门内的日常表现。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不是他们的表现,而是他们的出身。灵根再纯粹,都不如投个好胎重要。 什么八大?阁七大?峰。 还不是为了那几位公子少爷服务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6节 臧泗嗤笑一声,看?向了高高坐在上首的那些峰主?。 他出身不好,就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所以?更知道那些出身不好的修士会受到的歧视压迫。 人生而便分了三六九等,在凡间是,到了修真界依旧是。 峰主?的位置安排的比较显眼,臧泗挨个看?过?去,隔着人群,他看?见了穆婉莲。 近日关于她?的不利留言传扬出去不少,她?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许多,眼底泛着抹青黑,整个人也纤瘦不少。 虽然她?的确做错了事?情,但她?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罢了,更何况救命恩人这件事?,是自己认错了人,和她?没有多少关系。臧泗对她?的感情颇为复杂,谈不上喜欢,但说要厌恶愤恨,他也还不至于。 他有些窘迫地转过?眼,却?看?到穆婉莲冲他露出了一抹笑。 隔着人群,那笑如清水芙蕖,清丽素雅,一扫他心底对这场拜师大?会的厌倦。 而且哪怕这里有那么多修士,他却?直觉穆婉莲是在看?他。 “喲,看?见老情人了,怎么不去打个招呼?”还来不及出神,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嘲,伴随着那道声音,巫柳将自己的手搭在了臧泗的肩头。 那一瞬间的感觉有如被毒蛇攀附,臧泗只觉得透骨生寒,明明对方?没有用力,他整个人却?仿佛都被死死按在了原地。 【检测中……检测对象:臧泗,称号:隐元居士,好感度:100;检测对象:巫柳,称号:逍遥客,好感度:80】 都没有改变。 穆婉莲微微松了口气?,她?虽然还在疑惑隐元居士为何会与逍遥客这般要好,但系统提供的好感值不会作假。 这样高的好感度,面对她?的时候应该还是死心塌地的状态。 【叮咚,检测到修士对宿主?的好感度+0,目前为30……叮咚,检测到修士对宿主?的好感度-10,目前为20;……叮咚,检测到修士对宿主?的好感度+10,目前为60】 检测的自动?语音结束,系统冷淡的机械音响起:【宿主?,我?说过?隐元居士对你?的好感度不会改变,与其关注这个,不如关注一下你?最近的称号,最近你?的追随者掉了不少,万人迷称号任务未完成,降为千人迷。】 “你?不是有那种能吸引别人的力量吗?为什么不管用了?”穆婉莲质疑道,“还有你?的检测真的不会出错吗?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掉的也没有那么多啊?!” 虽然不愿提起,但穆婉莲其实是被乾明派赶出来的。 穆婉莲原本以?为自己惹怒了林束,会被其针对,早就做好了与乾明派撕破脸的准备,却?没想到禁足自己的居然真的是宴君安这厮,林束只是好吃好喝招待了她?一段时间,而后才委婉劝她?尽快离开。 穆婉莲想起了跟在林束身边那女弟子满脸你?师兄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还吃得那么多乾明派都养不起了的表情,只觉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难道在她?眼里自己是来乾明派打秋风的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种把别人当成敌人,别人却?毫不在乎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但穆婉莲有系统任务压着,也没时间与那女弟子掰扯,急匆匆回?了宗门。 那段时间,修真界传出了她?与林束对战的留影石,她?在比斗剑法时违规使用了灵力,却?依旧输给了林束,贻笑大?方?。 因为这个原因,她?掉了一大?波的好感度,但她?很快就又举办了好几场私人赏花宴,虽说是赏花宴,却?更像是古代plus版粉丝见面会,她?装装哭,再假模假样道几次歉,很快就把降下去的好感度又加回?来了。 甚至还以?为她?的认错态度诚恳,反吸了几波粉,涨了不少修士的好感度。 她?在穿越前可是追过?星混过?娱乐圈的,这种小层次的公关,甚至不需要系统教她?,她?自己都会做。 道歉都道歉了,还能让她?怎么办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留影石录的只是一个片段,清莲仙子这样火,肯定是有人嫉妒污蔑他们家仙子……追她?的修士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看?到的真相,哪怕真的是她?做错了事?,他们也会给她?找无数借口帮她?反驳。等时日长了,他们自然也会忘记她?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哪怕后世有人提起,也激不起什么火花了。 ——是这样做的没错。 可为何,好不容易上来的好感度又没了?! 穆婉莲也很崩溃啊。 系统不紧不慢回?应:【发生了什么,宿主?应该清楚。我?和你?说过?,万人迷系统的能力只是一个加成,强弱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穆婉莲最烦的就是系统这种慢条斯理无所谓的态度,想反驳又怕被其他弟子看?见影响自己的好感度,只能压低声反驳:“穆家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穆家最近的确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是穆家家主?借庇佑之名实际做的事?掠夺其他世家功法财富的事?情。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穿越来穆家的时候不过?是一个要被送去嫁人的旁枝,在穆家甚至没有待上几个月就被遣了出去,进了念虚宗。 系统的机械音永远冷酷:【宿主?的荣光和穆家休戚与共,之前宿主?的影响力有穆家的威望加成,如今穆家传出了这样不好的传言,自然也会影响到宿主?。】 穆婉莲闭上了嘴,将脸转到一边。 系统没听到穆婉莲的回?应,以?为她?是想不到好决策,便道:【系统已自动?生成解决方?案——去慰问收到伤害的修士,并录制道歉视频,系统会帮助宿主?进行剪辑,剪辑出那个修士原谅的画面,并散播流言,将穆家这件事?宣传成帮助修士却?被反咬的故事?。】 如果她?没有拜入剑阁,穆家那老女人甚至不会给她?一个正?眼,她?都自顾不暇了,凭什么还要帮她?洗白? 穆婉莲低声怒吼:“我?不要!”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大?了,周围离得近的长老回?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 穆婉莲紧急调整自己的表情,硬逼着自己扯出一抹笑容对那长老颔首,表示自己无事?。 系统并不在意宿主?是什么情绪,只在她?的脑海里淡淡问:【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宿主??】 穆婉莲没有回?答。 系统表现出了十?分的耐心,并没有出言催促。 过?了半晌,穆婉莲才开口询问:“穆家真的这样做了对不对?” 她?的声调在微微发抖。 传扬出的流言详尽地说出了所有线索。 事?件的起因是一部鞭法。这个家族虽是个小家族却?因为乐善好施在当地颇有名望,他们家学为四十?二道鞭法,虽然功法强力,但他们的家族却?奉行武功不可传给无德之人的理念,对传人要求较为严苛。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很难找到传人,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要求,哪怕找不到传人也不愿将就。 后来那个地方?出了一些变故,全网最,新完结纹都在蔲裙气留柳伍令爸巴而无这个家族中途落难,却?刚好收到了穆家递来的橄榄枝。可惜这并不是一个好心得好报的故事?,原本的护身符变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刃,穆家霸占了他们的鞭法,又害怕他们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便遣人将这个家族中的人屠戮殆尽。 传言当日的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才止歇。唯一幸存的那位小公子被他乳母藏进了灶台里侥幸逃生,但他被浓浓烈火熏哑了嗓子,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按照系统的方?法洗白穆家,这的确能够行得通,因为那个家族除却?最小的那个修士,已经没有第二个活口了。 哪怕已经穿进这个世界很久,穆婉莲还是不习惯面对这种事?。 她?会因为害怕系统的惩罚做违背道德的事?情,但也只是违背道德而已,她?还从未害过?人的性命。 杀人是犯法的。穆婉莲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何穆家可以?轻轻松松就夺走那么多人的性命。 就只为了一道鞭法? 哪怕这鞭法再珍贵,又能珍贵到哪里去呢?会珍贵到动?摇穆家的统治地位吗? 穆婉莲想不明白,她?觉得恐慌。 她?害怕到浑身发抖。 系统恩威并施,每打一棒,就会给一个甜枣:【都是数据而已,宿主?不要紧张,把他们当成一场游戏就可以?了。】 真的是数据吗? 这也真实过?头了。 npc会因为共情那个家族的遭遇而抵抗系统的吸引力吗?npc会钻研剑道甚至打败知晓一切,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系统吗? 越接触这些人,越深入这个世界,穆婉莲就越恐惧。 除却?脑子里的系统,她?完全分不清这个世界的虚幻之处。 比起当一个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玩家,她?更像是一个被系统操纵的傀儡。 全息网游里的玩家尚可选择自己的阵营,她?却?始终都只能走在系统规划好的路径上。 就和现实的生活一样,只是换了个操纵者罢了。 可如果系统给的道路是错的呢? 她?又在做什么? 维护杀人者,为虎作伥? “我?也要做杀人者吗?”穆婉莲哑声道。 系统读取出她?格外活跃的脑电波,意识到她?的情绪并不平静,放软了声调:【宿主?,请你?不要多想,你?并没有杀人,杀人的,是穆家的人。】 穆婉莲摇了摇头,道:“不,是我?。” 哪怕她?什么都没有做,只要她?参与进这个事?件里,她?就是共犯,她?的手就染上了鲜血,和穆家那些人没有区别。 【警告,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积极完成任务,否则会予以?电击惩罚;警告,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积极完成任务,否则会予以?电击惩罚……】 系统可以?检测到她?完成任务的意愿,此时她?的意愿跌破警戒值,系统的警报声自动?回?响在她?的脑海里。 过?量的电流顺着系统警报声传导入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和灵魂被系统割裂开来,身体依旧端正?地坐着,灵魂却?在忍受着这一场电击酷刑。 忍受着点击,穆婉莲却?人有闲工夫打量自己的身体,那具身体和自己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她?样貌美颜,妆容精致,身量五官无一不是讨人喜欢的样子。 真可怜啊,像个人偶一样。 穆婉莲评价。 她?眼前一白,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婉莲这才幽幽转醒。她?还好端端的呆在她?那具完美躯壳里,拜师典礼已然开始了,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周围乱哄哄的,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便是了。 她?今日的任务,就是来当个好壁花。 系统略带嘲讽的机械音重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穆婉莲。】 【你?在比斗中私自动?用灵力,凭借你?元婴期的修为可以?轻易杀死金丹期的修士。当时如果和你?对战的不是林束,你?已经杀人了。】 穆婉莲张了张嘴,试图反驳:“我?没,我?没有。” 系统并没有理会穆婉莲的辩驳:【请你?不要拿系统任务洗脱自己,你?本质上就是个坏人,和我?们一样的坏人。系统发布任务,你?去完成就好了,不必多想,还能减轻你?的负罪感……】 系统的声音被系统自动?警告音打乱,逐渐听不清:【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违规会遭受电击处罚……】 穆婉莲微微垂头,哑着嗓子道:“知道了。” …… “松手!你?在发什么疯!”臧泗猛得回?头,伸手就要拔剑。 巫柳缓缓松开了钳住他肩膀的手,揉了揉手腕,叹息道:“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刚刚冰冷的感受让臧泗心有余悸,他敢打包票巫柳这小子绝对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他愤怒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巫柳看?上去十?分委屈,他甚至摊了摊手,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白皙空无一物的手心。 抓不到证据。 臧泗冷静下来,转过?了头,警告道:“不要靠近我?。” 抓不到证据也无所谓,他不会再给他靠近自己的机会。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7节 他不计较,巫柳却?转了转眼睛,反跟他计较起来:“先是怀疑我?是巫家人,后来又怀疑我?要对你?动?手,好啊!你?居然不相信小生!” 臧泗反问他:“你?有什么可信之处吗?” 巫柳鼓着嘴,嘟嘟囔囔着说要证明自己。 臧泗懒得理他,接着观察起周围的局势来。 和他预料的不错。 内门弟子的师承早就内定好了,这次仪式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内门弟子依次上前,站到台子中央,木傀儡会宣读其在内门的成绩和灵根表现。 诸位峰主?长老佯做沉吟,而后便会降下各色象征峰主?或长老的神光或者让木傀儡将之驱逐下场。 整个流程无聊至极。 臧泗觉得就连正?在围观的念虚宗自家掌门都要睡着了。 哪怕那人拿扇子遮着脸,他都能看?出来,底下的眼睛绝对是闭上的。 但他睡不着,因为耳边还有个傻逼在不断絮叨:“不行,再让我?想想……” 臧泗睁着眼睛,硬生生忍到了拜师礼中场。 一个女弟子走到了演武台中间。 她?穿着念虚宗的校服,手里握着一把剑,整个人站姿挺拔,像是一棵翠竹。 穆家家主?穆静姝和身旁的巫家家主?聊得正?欢,看?到中间那弟子掩嘴笑到:“啊,轮到心儿了,宴家秦家那两个孩子,也都站出来吧。” 她?并未压低声音,是以?在场人都能听清楚。 她?这是公然打破念虚宗百年以?来的拜师规则,四下一片哗然。 臧泗就站在外门弟子堆里,甚至能听到人群骂了一声:“去他爹的世家!” 还有人嘟囔道:“宴仙君呢?宴仙君出来管一管啊!” 说话那人伸头看?了看?,绝望了:“可恶,宴仙君怎么不在?” 偏偏今日宴君安未曾出席,长庚峰的位置上坐着的还是个该死的穆家人。 站在正?中的穆愿心皱了皱眉,下意识望向站在人群中的宴梦川和秦三百。 宴梦川和秦三百则是望向了坐在主?位的大?家长们。 穆家家主?这一举动?不仅仅是打破了念虚宗的规则,更是在约过?世家号令其族中弟子,是在打其他世家的脸面。 巫家家主?带着面具,并不能分清喜怒,只能听到他面具下的声音:“确实是个好苗子,天道会庇佑她?的,恭喜穆家主?了。” 秦星原嗤笑一声,没有开口。 只有宴家代家主?脸色难看?,他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道:“梦川,上来吧。” 念虚宗掌门并未开口制止,他轻抚折扇,只不过?笑容更冷了几分。 怪不得明明穆家出了那样不好的传闻,穆家家主?却?仍然好整以?暇,甚至还有闲心思?来参加这一场给小辈们准备的拜师大?典。 宴家家主?常年抱病,秦家式微,巫家和崔家又向来不参与俗事?,是以?如今上五家格局,穆家的确是一家独大?。 宴梦川同?秦三百一起走上了阶梯,缓缓走到了穆愿心的身侧。 穆愿心咬紧唇,还是下了决定,扬声道:“母亲!” 穆静姝面带微笑,却?直接无视了自己女儿的话:“我?看?这念虚宗内,就数你?们和心儿玩得好,就自作主?张,想着让你?们同?心儿拜一个老师,刚好能凑在一起,凑个伴。” 秦星原还顶着一张在场所有人都欠他千百万的表情一言不发,宴家代家主?却?坐不住了,赔笑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穆静姝看?上去并没有要和其他世家撕破脸的意思?,她?听到了宴家代家主?的婉言劝阻,连忙解释:“当然,我?事?先还是有做过?调查的,这三个孩子都喜欢练剑,刚好念虚宗也就只有长庚峰和天元峰两位峰主?是习剑的,但众所周知,长庚峰的峰主?收了我?们莲儿为徒后就一直闭关不再收徒,莲儿又没到收徒的年纪,便只有天元峰这一个峰能够选择了。” 天元峰峰主?宫淮很显然早就与她?有了联系,听到穆家家主?提到自己,便站了起来,拱手道:“家主?抬爱了。” 穆静姝顿了顿,又道:“当然,还是要看?这几个孩子的意思?。” 她?这句话可谓说是考虑的十?分周全,从世家的角度无可挑剔,但宴家代家主?岂能不明白她?话语间的含义?? 恐怕关系好拜同?一个师父只是托词,她?的意思?是要他们听从她?的安排,为她?马首是瞻罢了。 而且她?话语间的威胁之意非常明显,不管他们怎么选,都只能选择她?,否则,必定会受到这个毒妇的报复。 只怕今日之后,上五家都要以?穆家为尊了。 可他又如何能甘心,要知道之前虽然没有明说,可他们宴家才是原来的上五家之首。要不是家主?一直病着,哪能轮得到穆家? 宴家代家主?恨到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他甚至有些迁怒于秦星原。 不是说秦星原是个疯子还很讨厌穆静姝吗?刚来的时候那样挑衅,怎么到了这表明立场的时候他居然不闹了? 依他看?,这人就是装的。 秦家示微,自顾不暇,刚好借机能搭上穆家的青云梯,让穆家家主?给自己撑腰。 前后反差太大?,疯狗居然听话了,没看?见穆静姝那女人都开始对秦星原另眼相待了吗? 沉默太久必定会引起穆静姝的不满,如果日后真的是穆家一家独大?,宴家保不齐会被报复。 宴家代家主?咬着牙,却?还抱着一丝侥幸并未松口,赔笑道:“是啊,还是得看?看?小辈们的意见。” 他这个回?答明显没有让穆静姝满意。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却?还是挥手道:“你?说的没错,让他们选吧,只是要委屈宫长老了。” 宫淮起身,又行一礼,微笑道:“这是应当的。” 宴梦川不经常参与家族事?物,但他毕竟自小就在世家长大?,将局势看?得分明。 他知道爹爹在犹豫什么,他甚至能看?到穆愿心紧张的表情还有秦三百握紧的拳头。 世家争斗归世家争斗,他不会为此迁怒穆愿心。 但…… 他是他们三个最年长的,这也代表着他应该最先站出来表态。 但…… 太难了。 一边是家族兴荣,一边是理想追求。哪怕他再年长,如今也不过?才将将过?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而已。 宴梦川低着头,感受到自己额前有汗水滚落,融在地上看?不见了。 无论如何,得站出去,得…… “我?不同?意!”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穆愿心先他一步,站到了二人身前。 四周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穆静姝脸上的笑容散去,皱眉道:“心儿,你?不要任性。” “我?只跟着真正?的剑修学剑。”穆愿心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最后落在了宫淮的脸上,“他的剑才不是真的剑!我?不要同?他学剑!” 她?高高扬着头,像是只骄傲的小凤凰。 周围的目光有惊讶,有释然,最多的是嘲讽。 她?知道他们在嘲讽什么,嘲讽她?愚蠢,嘲讽她?自不量力。 她?的确是在自不量力,自己不过?筑基修为,却?狂傲到敢去评判宗师的剑。 但穆愿心不在乎。 世家暮气?沉沉,可她?不同?,她?还年轻。 她?心中自有道义?准绳,更有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她?胸中义?气?未散,哪怕明知不会有好结果,她?依旧会这样做决定。 “抱歉。”穆愿心笑着转头道歉,“宴师兄,秦师弟,我?们可能要转投其他宗门了。” 剩下半句话没说。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估计要被逐出穆家了,也不知道乾明派肯不肯收留她?,如果不收留她?,她?是不是得在外面睡大?街。 宴梦川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但他的目光扫到穆愿心正?在哆嗦的手指上,很快回?过?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我?也不愿意! ” 秦三百结结巴巴,上前握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我?,我?也是,我?和你?们一起打秋风!” 没必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啊! 这样一听不是更惨了吗? 穆愿心内心疯狂吐槽,但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太好了,犯傻的时候有人陪着。 …… 一片死寂之中,宴家代家主?打起了圆场:“哈哈,你?看?这几个小辈看?起来都不是很乐意的样子,要不然就算了吧。” 穆静姝公然被反驳,还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反驳,此时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他的选择是对的,刚刚要敢答应,我?就一刀劈死他。”秦星原却?偏偏还要在此时火上浇油,“我?们秦家只养人,不养狗。” 他骂的是自己族中弟子,却?骂到了那几个谄媚的小世家身上,他们的脸色铁青,却?不敢说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秦家式微也总归是上五家,他们也是惹不起的。 被小辈侮辱自己不配为剑修,宫淮再怎么想攀附世家也有身为宗师的脾气?,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 臧泗看?着面前这一幕,不以?为意。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小孩胡闹而已,很快就能结束,反倒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演武台,或许是个行动?的好时机。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就听到身边那神经病又说了一句话:“我?想到了!” “你?不是怀疑我?同?巫家人有联系吗?我?直接证明给你?看?好了!” 臧泗死死皱了皱眉:“你?想干什么?……” 制止的话早已来不及,巫柳高举手臂,手舞足蹈,大?喊道:“喂!巫高旻!看?过?来!你?认识我?吗?!!!” 真的是个疯子! 臧泗拼命伸手想要捂住他的嘴巴,但已经来不及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8节 周围人群四散开来,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的空间。所有人的目光登时从那几个小孩身上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敢当着众人的面喊巫家家主?性命,不是疯子就是有实力傍身,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能惹得起的。 巫家家主?被当场点出姓名,却?也没有恼怒,反而饶有兴致道:“小友是何人?” 臧泗满头是汗,偏偏那疯子还在装无辜,伸手指了指巫家家主?:“你?看?,他说他不认得小生。” 臧泗伸手箍住他的脖子是真的很想掐死他。 巫柳却?佯做晕倒,倒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耳边低声道:“机会。” 但这的确是个机会。 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全场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近五十?年,不,是近百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臧泗只觉得自己手脚发软,却?意外地兴奋起来。 他站起身,目光直直望向坐在主?位尸位素餐的世家们,朗声道:“我?乃无相阁隐元居士,此次前来,是来替一人洗清冤屈。” 巫家家主?带着面具,看?不清其下脸色:“何人?” 臧泗张开口,一字一句道:“剑阁,楚阑舟。” 轰—— 他话音刚落,仿佛石头投入深潭,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窃窃私语声响起,却?压得很低,很显然他们都很想听他接下来的说辞。 巫家家主?道:“哦?” 穆静姝的反应有些出乎寻常的激烈,她?大?喊道:“他是魔头走狗!赶出去!快,快点把他赶出去!” 众弟子听令想要将此人架出去,秦星原却?皱眉不耐烦打断了他们的动?作:“我?却?偏偏想听,你?们有什么意见?” 穆静姝一改原本的端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你?们秦家不过?是一轮日暮罢了,有什么资格与我?穆家叫板?” “在场众人,除你?之外,可还有别人想听?”穆静姝耐心告罄再也不做伪装,放下狠话,“谁敢听谁就是在与我?穆家作对!” 周围世家小宗们如鹌鹑一般缩着脑袋,半句话都不敢多言。 秦星原冷哼一声,直接把刀按在了桌上。 两位上五家对峙,得罪谁都讨不了好,弟子们犹豫着不敢上前,终于想起来去瞥自家掌门的脸色。 念虚宗掌门摇了摇折扇,记住了这几个弟子的长相。 小小年纪别的没学就学了个贪慕权贵,算是废了。 寂静之中,一个老者却?开了口:“来都来了,不妨说一说?” 说话那人白眉白须,看?面相十?分和善,正?是剑痴。 跟在他身边的小弟子压低声音,努力劝解:“师父!你?参和进来干嘛?” 剑痴眉目和善,笑盈盈看?向臧泗:“年纪大?了,就爱听故事?,小友不妨说完?” 臧泗朗声道:“楚家当年全族为煞气?而死,死得着实蹊跷,楚阑舟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探查真相,只得下山。” 刨去那些众人杜撰的传闻,楚阑舟罪状只有两个,其一是叛出师门堕落为魔,其二便是其屠戮汴州百姓,抢占汴州为魔窟。 时间太短,臧泗无法知晓汴州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楚阑舟前面叛宗堕魔,却?是另有隐情。 “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出声的是一个小世家,他和穆家向来亲善,如今也自愿充当起了世家的喉舌。 臧泗皱了皱眉还要开口,却?又被一句话打断。 另一个小世家道:“她?觉得疑虑就要入魔,那所有人都为了点小事?去入魔,整个修真界岂不是都乱了套?” 周围人虽然没有出声,但看?表情,很明显是赞成他的话的人要多一些。 臧泗张了张口。 一点小事?? 全家被屠,为了探查真相以?身涉险在他口中只是小事?? 这种人就是自私自利毫无共情能力,面对这种人,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言语的匮乏无力。 他想骂几句诅咒的话,张口却?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不能骂,说这种话对恩人无益。 “这件事?倒是不那么重要。” 不帮他说话就算了,反而背刺他,臧泗回?头愤愤盯着巫柳。 巫柳摇了摇扇子,完全不理会臧泗杀人般的目光,只是道:“我?其实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 那世家不明所以?:“你?们不是要帮楚阑舟说话吗?怎么不说了?” “害。”巫柳笑了笑,道,“我?倒是想说——” “可也还得是你?们有命听啊。” “你?是在威胁我?吗?”世家暴跳如雷,“还不快把他们拿下!” 轰隆隆—— 巨大?的爆裂声响彻整个念虚宗。 大?地摇晃震颤着,念虚宗在护山大?阵的保护下并未产生塌陷,但他坐落之处,绝对起了很大?的灾祸。 很快,便有小弟子不顾灾祸,急忙跑到了大?殿前:“报!赣州有有有……” 念虚宗掌门面色铁青,厉声质问:“有什么?!” “煞气?,有煞气?!煞气?弥漫开了,封锁了整座城!”小弟子脸色煞白,想起自己刚刚看?见的场景,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下谁都没必要拜师了。 第137章 魔气连带着沙砾翻卷而起, 厉鬼哭啸声不绝于耳,整个?汴州犹如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 看不清,完全看不清。 魔气聚拢得太厉害, 几乎浓缩成了一块巨大的黑团子, 让人根本看不清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罡风随着魔气弥漫开来, 只要稍不留神就?能被?这些卷着碎石的风穿透皮肉在身上划破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但这不是最恐怖的。 更?恐怖的是夹杂在罡风中的魔气, 他们几乎无孔不入,只要钻入筋脉,就?能轻易毁灭一个?普通修者的道途。 为了避免被?波及, 季承业小心翼翼躲在石后, 他虽明知道终有此时,心中却依旧难掩担忧。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面具盖住了男人半张侧脸,白衣仙君轻抿着唇遥望着魔气的中央,他身着流云衣长身孑立,只是站着便不由得让人安心下来。 有那一瞬间, 季承业竟然将他看成了宴君安。 哪怕事件紧急, 他却依旧忍不住因为自己这个?猜测失笑出声。 不可能是宴君安的。 若真是那位仙者,现实?就?未免太荒谬了。 但这份相似也让他不禁对那人尊敬了几分?,他躬身喊道:“仙者, 怎么办!……” 风实?在是太大了, 季承业只一开口便灌了满口沙子,不得不悻悻然闭上了嘴。 宴君安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分?,只是留了一个?字:“等。” 他看上去?淡漠无比, 只是一双淡色眼眸却暴露了他的心绪,宴君安瞳孔微缩, 死死凝望着那抹浓郁到化不开的漆黑魔气。 等什么? 季承业想开口。 他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 大道三千,万般功法循其道, 条条都可通向?飞升之路。修士更?是种类繁多,人修,鬼修,凡修,妖修……可谓说是广罗万象,这样多的种类,却只有魔修被?排斥在大道之外。 因为只有魔道不同,凡是修行魔道者无一例外,最后都是被?魔气反噬而亡的结局。 非是天道无法容忍魔修,只是魔气相较于灵力霸道许多。修者修行,其实?是一个?锻体的过程。修者将自己当成容器,用来储存灵力,容纳的灵力越多,实?力就?强大。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大承,渡劫……每个?阶段能容纳的灵力都有个?定额,要想超过限度极为艰难,除非有人会些秘法催动,但那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魔气则不同。 魔气霸道,会随着修炼的推进不断涌入人的体内,并且呈现出倍数般增长。随着修行越发?深入,魔气就?会越来越多,一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修者凝聚血肉之躯无法承担超出身体负荷之外的魔气,器物化成的修者还能忍得时间长些,那些普普通通从凡人升上来的修者就?要凄惨许多了。 他们往往是走投无路堕入魔道,最后凄惨地死在了寻仇的路上或者之后。 当年季承业头一回在修者界听到楚阑舟堕魔之事时,那位教习先生?曾感?慨楚阑舟的天姿千年难遇,只可惜心性不足走了歪路。季承业当时不相信,如今他却有些信了。 这样浩如烟海的魔气,他从未见过。能承受这等体量的魔气之人,可不正是千年难遇的天才吗? 季承业惊叹着,却也还在担忧。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了宴君安的瞳孔里倒影着的那团魔气,还有身处在庞大魔气之海中,渺小如一叶扁舟的楚阑舟。 …… 楚阑舟还穿着那件僧衣,从她的气度里却根本?看不出半点悲天悯人的样子,她那满头墨发?随意飘散在空中,像是个?胆敢拟作菩萨的厉鬼。 而她的身前,正站着乌泱泱一群人。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兵器,甲胄染血。 杜若站在队伍最前端,红色披风随风猎猎舞动着,她昂首睥睨,冲着楚阑舟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楚姑娘,就?此别过。” 楚阑舟微微颔首,视线落在了杜若和她身后的瘸腿军师,又从那些士兵们身上一一扫过,道:“好。” 与君终有一别。 阴阳两隔,生?死两端,从今往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79节 楚阑舟伸出手?,无尽魔气溢散而出,将整个?汴州都笼罩入其中。 在魔气之下,那些人影开始扭曲起来,无数执念顺着魔气传导入楚阑舟的内府之中,犹如藤蔓一般,狠狠鞭嗒在楚阑舟的神经之上。 “胜了!我们豹军是一支常胜军!” “我们有楚姑娘带着,那可是仙人,我们一定能大胜归来!” “守住了!我们守住了!我们从那些怪东西手?上,把汴州守住了!” “可恶,今日也不便向?她告白,但是,算了,就?此相依也不错……” “我的手?断了,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可甄军师,甄军师在哪里?他被?乱石堆埋住了!” “甄军师!军旗还没倒下,我还能战……” “流了好多血,看不清了,快要……失去?意识了……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煞气已?经散了,这些执念留存不了多久,楚阑舟闭着眼睛进入内府,想要捕捉脑海里迅速闪烁过的这些声音。 可她没有听到,有东西死死遮蔽了她的耳朵,将所有的话都隔绝在了外界。 内府之中,楚阑舟惊讶地瞪大眼睛。 是杜若。 杜若还未曾离去?,身为这支鬼师的将领,她与魔气早就?融为了一体,她居然趁着楚阑舟虚弱的空隙闯入内府,替楚阑舟挡下了所有呓语。 杜若苦笑一声,叹息道:“楚姑娘,就?知道你会去?听。” 她的语气里竟然还透出了一股家长的严厉感?,楚阑舟摸了摸鼻头,有点不好意思。 杜若看着她的反应,又叹了一口气,表情严肃:“这不是我们的执念。” 楚阑舟微微瞪大眼睛。 “楚姑娘,这是你的心魔。” 心魔被?杜若戳破了伪装,肆虐而起,彻底化为了浓成一摊腥臭的污浆。 无数将领的脸孔融化在其中,哀嚎叫喊着,这不是他们的本?相,而是魔气模拟出的模样。 这才是囚楚阑舟数百年的心魔。 战场留下来的痕迹太深,那些鬼将士们甚至会将生?前受到的伤害留在魂体上,可楚阑舟呢? 她才是在最前线最痛苦的人,她受到的影响也比他们都要深。 楚阑舟记着他们死前的情状,那些场景深深烙印进了她的灵魂中,哪怕失去?记忆也未曾淡去?几分?,成为了折磨楚阑舟百年的噩梦。 她为他们所苦。 可杜若不希望。 但修者的心魔只有修者自己才能解决,杜若无力制止,便只能尝试进入内府劝慰楚阑舟,但她显然并不能拖延多久。 眼看心魔逐渐凝聚成形,杜若只能提醒道:“楚姑娘,不要看我们,往前走,往前走,不要回头。” “楚姑娘,要小心……梦……” 来不及开口询问?,污染洪流早已?袭来,打散了杜若的幻影,轰然将楚阑舟整个?人吞没。 汴州城内,楚阑舟有些茫然地睁开眼。 汴州城不知何时响起了婉转琴音,慷慨激昂,配合着周围弥漫而起的黑气更?显出几分?悲怆,那是首镇魂曲。 楚阑舟愕然回头,看到了正抚琴的宴君安。 宴君安立于石上,如玉山之将崩,浑身洁净无瑕,出尘不染。 那是整个?汴州唯一的一抹白。 与她泾渭分?明。 楚阑舟看着他眼眸中的担忧,缓缓闭上了眼。 她在半空中脱力倒去?,就?像是一枚被?折断的纸鸢,直直坠入了身下诡谲的魔气深渊里。 古琴弦断,发?出声悲到极致的哀鸣。宴君安的眼看着楚阑舟的身影消失,瞳眸缓缓睁大,几乎想也不想就?拔出了插在怀中的君子剑。 君子剑激起青色剑气直直冲着魔气袭去?,这其中凝聚着宴君安身为剑尊的全力一击。只一剑便犹如摩西分?海般将魔气漩涡劈成了两半。 “宴,宴……”季承业目睹了全程,伸着手?指结结巴巴喊了出来。 宴君安收起剑,只轻轻扫了他一眼,毫不犹豫直接跳入了魔气之中。 前后不过几秒的功夫,魔气在他劈开的下一秒就?恢复如初,又变回了狰狞恐怖的漩涡,仿佛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是他昏过头之后看到的错觉。 可岸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 黑气弥漫,宴君安被?魔气裹挟其中,五感?都被?缓缓剥夺,宴君安看不清楚阑舟落在何处,只能凭借本?能伸手?想要摸索出来。 他仿佛堕于噩梦之中,梦里宴君安反复寻觅,费尽心机也才找到一小节 截不完整的枯骨。而今日的宴君安伸手?,却碰到了一截温热的东西。 温热的,还带着脉搏的,楚阑舟的手?臂。 那手?臂反客为主,居然还使了一个?擒拿术一把将宴君安拽了下去?,自己则趁机贴到了宴君安的后背上。 宴君安微微皱眉,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低语:“我赢了。” 脆生?生?的女声中带了点笑意,听语气还很骄傲。 魔气没有暴动,全都是受楚阑舟本?人的指使缠在宴君安的身上眼上,甚至还想撬开宴君安抿得死死的薄唇把魔气化成的小触手?插进去?。宴君安不过进这魔气漩涡里一小会儿就?彻底失去?了原来整洁的样子。 宴君安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身周发?出些冷淡的剑气,魔气委委屈屈躲开,给?宴君安的口鼻眼腾出了距离,其中负责嘴巴的那部?分?格外犹豫。 宴君安冷着脸扫过被?魔气蹂躏得格外凌乱的流云衣,还是没有开口。 楚阑舟偷袭得胜,就?是想看宴君安的反应,等了许久却都没有得到答复,她皱了皱眉,终于没忍住垂下头询问?道:“你怎么了?” …… 第138章 汴州城内枯骨前。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矗立对峙着, 相隔两端,犹如天堑。 那道黑色的人往前挪了挪,白色的身?影却往后退了退。 楚阑舟她厚着脸皮又往前度了两步, 想去拽他的衣袖, 又被宴君安躲开, 只得在原地小心翼翼戳了戳旁边的宴君安:“你哭啦。” “你真的哭啦。” 宴君安遮着脸, 语气平静:“……没有。” 嘶,不好哄啊..... 好在楚阑舟最不要的就是脸面?,小时?候就嘴甜擅长哄好了一堆叔叔婶婶哥哥, 到了现在也深谙哄好师兄的法则, 眼看宴君安不理她,她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果断闭上眼睛往后一倒。 冷香萦在耳畔,她没有落在地上,反而落在了某人温热的怀抱之中。 她抬起头?想要看他的脸, 宴君安却扭过头?, 长长的墨色发丝遮住了楚阑舟的眼睛,让她看不见宴君安的神情。 楚阑舟倒也没撒谎,魔气消耗太大, 她确实有些乏力, 但也没有到站不起来的程度。 这点小毛病她以前会忍,今日却一点忍耐的心思都没有了,反而还?在小声哼唧扮可?怜:“啊, 没有力气了,要摔倒了, 要师兄背背才?能起来.....嘶,疼!” 她被重重咬了一下鼻尖, 不敢开口了。 发丝随着动作被风吹开,宴君安正在瞪她,薄薄的唇抿着,眼眶微红。 夭寿了,怎么这么可?爱。 楚阑舟捂着心脏,把?自己瘫成了一张饼。 气鼓鼓的宴君安实在少见,楚阑舟活那?么大年纪也没见过几回,上一次见这样的宴君安还?是她初成魔尊的时?候,宴君安来兴师问罪,他们立场不和,最后自然也是分?道扬镳。 这一次,小魔尊却趴在宴君安的背上,揉了揉被咬疼鼻子,兴高采烈给他指路:“那?边是我的墓。” 楚阑舟爱热闹,不像旁人喜欢把?墓设在僻静处,而是设在墓堆里,硬和豹军的那?群人挤在一起。 宴君安轻轻抬手?,指尖划过那?座碑文,历史的尘埃如轻纱将她的名姓重重掩埋,在他的擦拭下逐渐显现出来,重登天日。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摹画自己名字的指尖,不知怎得觉得有些脸热,小小声替自己辩解道: “......又不是人,我原本不想立碑的,可?杜若说,人得有归处,我拗不过她......但是,我的归处不在这里。” 楚阑舟的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响在他的耳边。 她羞极了,悄悄把?脸埋在了宴君安的后背上。 落地归根,人死后会留下白骨,再厉害的魔尊仙君死后也不过只是一捧灰烬,须弥便会消逝在天地间,所以凡人在乎碑文墓地,仙人在乎的却是魂灯。 可?百年之前,魔尊就把?自己的魂灯给了一个?人。 真心却最难遮掩,她话中含义说得极为隐晦,一句话转七八个?弯子,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却也掩饰不住,彻彻底底展露在他面?前。 旧日回忆与今日的对话交叠,这份真心早在时?光的沉淀下化为利刃,刺得他的心下一片鲜血淋漓。 宴君安明?明?还?在生气她之前的事,到了如今,哪怕知道这是魔尊有意卖惨,却哪还?能气得起来。 感受着背上那?人又在悄悄观察自己,他将楚阑舟放了下来,对上了她藏在发间含笑的视线。 拿自己做饵算计,真是长进了不少。 宴君安恨得咬牙切齿,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对付她的法子。 打不得骂不得,磕了碰了都得捧在手?心里慢慢的疼。尤其是在意识到她在小心翼翼讨好自己,哄自己开心之后,原则更是早就倒戈,胸腔里那?颗心脏都在微微胀痛,恨不得立即跳出来也将自己的真心剖给楚阑舟看一看。 万方的光辉交相掩映,漫天星幕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流银泻辉。宴君安的眸中也是同样一片耀眼的星河,楚阑舟盯着他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还?立着的自己的碑文,忽然升起了一种怪诞感。 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缕幽魂,而宴君安还?守在自己的墓前..... 春分?给她看的杂书实在是有点多了。 楚阑舟脑子里一下就回想出了好几种书里写过的场景,在脑内悄悄带入成宴君安的脸,没忍住咂了咂嘴。 “在想什么?”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0节 冷不丁被发问,楚阑舟下意识回答出了内心真实想法:“人要俏,一身?孝。” 空气骤冷,楚阑舟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再找理由找补已?然来不及,楚阑舟眼睁睁看着宴君安的眼眸微微睁大,浅薄的绯色和怒意一起蔓延上他的脸颊和眼眸。 楚阑舟刚想道歉,就被堵住了嘴唇。 暗色的屏障于无声中升起,宴君安当真是被自己气狠了,楚阑舟只觉得自己的口腔中都是一阵血腥气。 无边夜色铺陈在他的眸间,粘稠带着不可?言说的爱与欲,像是前些日子的那?场永无止境的夜色,她被囚于方寸之间,想要挣脱却不得其法,墨色长发犹如囚笼,无边无际,伴随呼吸起伏着,像是海浪,又像是蔓延出的根系,将人缠绕其间,无法分?离。 星光之下万籁俱寂,宴君安轻轻吻着她的额发,声音犹如幽谷清泉:“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1 “嘘。”楚阑舟低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 百年光阴,对仙君而言着实是一种短寿的诅咒了。 宴君安却没有如楚阑舟的愿,他握着楚阑舟的手?,将它贴到了自己的胸前:“……可?阑舟,我不想再等了。”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心跳连成一片,方寸之地间,彼此?的呼吸声相互交错着,只需要抬眼便能看见对方低垂的眼眸,还?有染着露水的长长睫羽。 楚阑舟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再做阻拦。 汴州的风素来冷冽,狂风卷起沙土,吹散了碑前的尘灰。 楚阑舟的名字之下,又添上了一道新名。 …… 念虚宗,执法阁密牢。 “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煞气不是早就.....” “闭嘴,我哪里知道,没看长老们正在审吗?” 穿着宗门校服的小弟子顺着师兄的目光望向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执法阁,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半晌后才?小声道:“师兄,我们.....会死吗?” 师兄的嘴唇颤抖了片刻,终究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剑,低声道:“师尊师叔们都在,没事的。” 他说这句话的迟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弟子虽然没有经历过煞气,但书读得多了,自然晓得煞气的可?怖之处。他抖着嗓子想要向师兄询问出一个?准确的回答,却看师兄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谁知道那?些世家会不会救人,死的不还?是我们这些没名姓的弟子。” 他的声音压得很轻,显然还?是害怕门里那?些世家权贵们的,但他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句话,显然已?经是不满到了极点了。 世家沆瀣一气,安定的时?候就没把?他们当成人过,更何况是现在这种危难的时?刻。 是,曾经是有世家还?愿意护着他们这些实力微薄的修士。 那?位念虚宗的弟子看着忙成一片的念虚宗,知晓现在整个?修真界怕不都是这种情况,叹息道:“可?楚家人,早就死尽了啊......” 他也不是不愿舍身?取义之人,念虚宗宗门自有门规,他们又是执法阁弟子,比普通弟子更加知晓责任的重要性,只是一想到自己是为了这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去死,终究是觉得有些不值。 “那?些猪狗有什么好护的?楚家心甘情愿护着那?些猪狗,都是咎由自取。”一句嘲笑声自身?后响起,念虚宗两位弟子抬起头?,正巧对上了一道讥嘲的视线。 是刚刚那?个?在会上侃侃而谈的世家。 当时?他们也在场,亲口听到此?人在台上侃侃而谈,说楚家灭族只是小事。 他们虽然不支持楚阑舟的所作所为,但更厌恶此?人。 小弟子年岁太小经不住事,他的师兄拱手?行礼,而后道:“还?请阁下慎言。” “呵.....慎言?”那?小世家嫌弃地一摆手?,在身?上掸了掸灰,似乎和他说话是多么肮脏的事情一般,“不过是个?外?门弟子,怎么,你也配这样和我说话?” 师兄握紧了拳头?怒视着这个?人,此?人也没有多显赫的家世,不过是借着襄州水患的生意和穆家攀上了关系,正是春风得意节节高升的时?候,但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条只会吠叫的狗而已?。 小弟子生怕他们真的打起来,怯生生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劝道:“师兄,别再说了.....” 但哪怕再不堪,也的确是现在的他们开罪不起的。师兄还?有理智,低下头?打算离开,那?世家人却不依不饶,道:“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楚家死绝了,就剩下一个?楚阑舟,但那?又能怎么样,你还?想指望那?魔头?救世不成?” 他话音落下,就看见身?前两个?小弟子忽然停在原地,面?色惨白,看他的目光里夹杂着极度的恐惧和害怕。 世家人很满意他们此?时?的目光,正想大肆嘲笑,却在他们的眼眸中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双灿若鎏金的眼睛,但那?瞳仁深处却涌动着无尽的疯狂和阴鸷,让看到的人自然而然便会生出恐惧之心。 他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啊.....!!!”温热粘稠的鲜血溅在身?上,小弟子看着坠地的头?颅,正要张嘴大喊就被自己的师兄狠狠捂住嘴巴。 那?世家人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倒了下去,秦星原扛着刀,此?时?就站在他们的身?后,脸上身?上也沾染了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仿佛刚刚杀人的举动与他无关一般。 那?位师兄浑身?抖如筛糠勉强叫了一句家主,跟在他身?边的小弟子却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 世家各有各的可?怖之处,但这些修士们最怕的还?是秦星原。 他就是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招惹其他世家或许还?有活路,招惹秦家,就得做好被疯狗撕咬到死的准备。这也是秦家虽然式微,却真没有多少人敢去落进下石的原因。 秦星原冷淡地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句尸体,随手?收了刀,唇角的讥嘲毫不掩饰:“让她救你这种人,确实太委屈。” 原先跟在那?世家人身?后的小厮们吓破了胆,眼看秦星原走远,又害怕被问责,只能哆哆嗦嗦上前阻拦:“大,大胆,你知不知道你杀的人是谁.....你你你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 秦星原脚步一顿,冷笑轻嘲:“你们也想跟着一起吗?” 这里的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不少念虚宗弟子以及参与大会的世家子弟相继朝着这里聚集而来,秦星原微微凝眉,眉宇间一片不耐之色。 “掌门!”忽然,外?围传来几道人声,一条路自人群中辟了出来。 掌门摇着折扇,看着面?前血淋淋的凄惨现场,面?露惊异,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微笑着向周围人道歉:“在念虚宗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抱歉。” 死的是穆家看中的世家,在场有不少与穆家亲善的世家修士为之打抱不平,纷纷要求掌门及各家家主给出个?合理的惩戒。 毕竟秦星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大家有目共睹,说得人多了,秦星原总不可?能每一个?都记着。 掌门微笑着一一听完众人的指责,面?朝秦星原:“事出总有原因,秦家主,不妨说来听听。” 秦星原冷哼一声,不做解释。 小弟子被吓得不敢开口,一旁的师兄咬了咬牙,站起了身?:“他说楚.....楚家不该庇佑百姓,死,死的罪有因得。” 他话音落下,在场一片哗然,刚刚还?在叫嚣着要严惩秦星原的世家都噤了声。 虽然大部分?世家人都是这样想的,甚至修真界内部就已?经分?成了两个?流派,但想法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最主要的还?是掌门的态度。 “原来如此?。”掌门脸上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既然事出有因,大家就都散了吧。薛子林。” 薛子林走上前,他穿着执法阁弟子的服饰,腰间还?别着一把?伞状的兵器,行礼道:“掌门。” 掌摇着扇子慢悠悠转身?离开,随口道:“遣人清理干净,别污了宗门的地。” 说罢,他竟是毫不在意,踏在那?世家人的血上,径直走了过去。 掌门向来和善,一直以来无论面?对世家还?是宗门修士弟子,他都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面?带笑容,他们从未见过掌门做出种狠厉的表情,竟然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还?有些想问责的世家企图阻拦,都被身?边人拦了下来。 人群之中,巫家门客带着面?具,低声询问站在他身?旁那?个?眉目和善的中年人:“家主,不管吗?” 巫家家主笑了笑,眼眸里一片漠然:“不过是死了个?小世家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世家之间的利益紧紧联系着,念虚宗的掌门又是这样的态度,很难不让他们多想。 “起风了,快些进去吧。”巫家家主拢了拢身?上的衣衫,眯着眼睛看着人群之中逐渐聚集起来的,穆家的爪牙,淡声道,“今夜还?会死很多人。” 第139章 念虚宗执法阁头一回这样热闹。 就连没有到场的世家宗门都发来了信函符篆询问缘由, 能?赶来的宗族长老们也都聚集在此,势必想问出这一场煞气暴动的因果。 臧泗被捆仙绳压着此时动弹不得,只能愤恨瞪视着自己身旁同样被羁押着的巫柳, 但他早就被堵住了嘴巴, 说不出一句话。 巫柳眯着眼睛看着坐在上首的人, 丝毫不受其影响, 甚至还能?笑得出来:“还真是难得,能?让那么多大?人物来见小生,小生还真是……三生有幸。” 巫柳那狭长的眼眸扫过在场众人, 他虽然一直在笑, 却自然而然带着股阴冷的感觉,像是一只嘶嘶吐芯的毒蛇,让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掌门和众家?主坐在上首,竟还有闲心晃晃扇子,只不过他刚想说话就被一个人打断。 “大?胆反贼, 谁给你?胆子!还不速速交代尔等同党!” 掌门微微皱眉, 扫了眼发言的人,忘记是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了,反正又是个穆家?的哪个爪牙。 宴家?家?主常年抱病, 巫家?不涉足凡间事, 秦家?一连换了三位家?主,十分动荡,如今上五家?, 穆家?还真是颇有一家?独大?的气势。 明明念虚宗才是主场,这小蚂蚱就敢越厨代庖替他掌门拿主意了, 看来穆家?今日?还真是想借此时机坐稳自己第一世家?的名声?。 掌门哪里猜不出大?家?的想法,也察觉到了穆家?主带着审视的目光, 但他却并不在乎,甚至就真的闭上了嘴,任由穆家?审问。 “小生哪儿来的那么大?能?耐……”巫柳倾听着那人的话,却只摆了摆手,“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联系,正如同河流之于大?海,终究还是会汇于一处。小生不过是有些机会,瞥到了一小片浪花而已。” 他说得云淡风轻,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容易把他人的怒火点燃,很快那站出来的世家?人就忍耐不住,斥责起来:“你?在……” “一派胡言!”那世家?人还未把话说完就被一个小弟子打断,众人侧目,发现开口的是一位巫家?人。 他的头顶上带着哭丧脸的白色面具,浑身抖若筛糠。 “胡言乱语,这世间哪有人能?够测算出这种?东西,难不成?你?比长老还要厉害?!” 谁能?张口便能?推断天机,哪怕是他们族中的长老都废了半条命才能?得到一点含糊不清的口喻,此人却风轻云淡说自己能?依靠演算道破天机。 哪怕只是早了片刻,却也是他们想不敢想的神迹了。 一个随随便便散修就能?信口道出天机,他们又怎敢在众人面前自称天道的传声?人? 巫柳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不信把我抓起来就是了。啊,对了,旁边这个人就是我的同党。” 臧泗还未搞清楚情况就被安上反贼的帽子,气得也不顾自己的形象,怒斥道:“你?在放什么屁!巫……” 巫家?家?主抬手,制止了周围人的喧哗:“你?叫什么名字?” 一室寂静下?,巫柳垂首行了一礼,眼眸却从缝隙中透了出来正与巫家?家?主对视,只不过被手遮着,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成?色:“小生名为,巫柳。” 周围更静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巫家?家?主微微一愣,而后开口道:“那倒是的确有缘。” …… “巫柳早就死了。” 燃起的柴火发出劈啪一声?脆响。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1节 楚阑舟把玩着手里的骰子,闻言眼皮抬了抬,哦了一声?就再无旁的回应。 她的怠懒显然很影响谈话之人的兴致,骰子对面的人静了静,终于切入了正题:“巫家?的确有位弟子叫巫柳,命格极好?,大?家?都期盼着他能?继承下?任家?主之位,只不过......有些可惜。” 那是真正的天子骄子,能?完美继承巫家?术数的存在,只可惜,术者五弊三缺,独独他缺了命,早夭而亡,巫家?家?主不得已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此巫柳这个名字就变成?了巫家?不可提及的禁忌。 “我们也算相识了许久。你?记不记得初见我的时候,是什么场景?” 楚阑舟当然记得。 那会儿她在念虚宗也算是春风得意,最随者众多,恨她的人也多,但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大?家?都是同门,再玩闹也不至于太过偏激。引经据典咒自己死的还是头一个。 那小修士被自己揍得满头最新婆婆纹海棠文废文耽美文言情文都在腾熏裙号奇流六五凌吧八二伍包却也不放弃,一边哭得打嗝还要一边骂自己晦气,要自己离开念虚宗。 只不过这人的年纪实在太小,像个小糯米团子,楚阑舟再纨绔都还不至于和个小娃子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好?几次,后来知?晓他还有算命这个功能?,才恍然大?悟,开始往死里薅。 算监堂却中途离开的夫子什么时候回来留作业,算古板的执法阁长老又把弟子们路引藏到哪里,算宴君安的踪迹。 前两者这小修士还愿意算,算完后还喜欢踩她一脚夸自己,说自己能?窥探天机,更能?看出楚阑舟与念虚宗水土不和不能?久留,后者是干脆不算,威逼利诱都只会窝着脑袋不张口。 好?在小孩好?哄,楚阑舟随口编几句就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再之后,这小孩就不见了,听说是被家?里人带了回去。 “天机不可泄露也不是我随意讲的。”巫辰也显然是回忆起了自己当年做过的傻事,语气轻松了些,“凡窥探天机者必要付出代价,我那时为了让你?离开念虚宗,也算是费尽全力。” 楚阑舟回忆往昔可不是为了让他跨时空碰瓷的,她用骰子点了点桌面,冷淡道:“说重点。” “哎哎哎,别挂啊我的姑奶奶,重点这不马上就来了吗。”巫辰连连讨饶,“虽然一般人算不出来,但我不一样,我的确在术法之上很有天赋,哪怕是在当年......哎哎别挂别挂.......” 楚阑舟再拿起骰子的时候,对面明显老实了许多。 巫辰一板一眼地捧读着,语速极快:“我当时哪有本事算那么高深的东西,只不过碰巧听到了大?人的断词,这才起了主意来了念虚宗。不过很可惜,命理不可改,你?依旧留在念虚宗,而我则被家?中长老强行带回。” 楚阑舟起了兴趣:“什么断词?” “你?身边术士那么多,应当知?晓才对。”巫辰笑了笑,语气冰冷,“楚家?注定会在那场浩劫之中覆灭,这便是天意,无论?是楚阑舟还是楚苑,在这个世道,都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巫家?长老们自然是早就知?晓了这一点。” 所以?巫家?在后来上五家?之乱后也出了好?大?一份力,楚阑舟冷笑一声?,手指缓缓握紧。 “冰冷残酷,只论?因果,不讲人情,这便是天道,这也是巫家?每一个人生来就被教导应当懂得的道理。”巫辰缓缓道,“这些长老也好?,宗亲也罢,只要越趋近于那条大?道,就越会失去人性,这是无可避免的。” “天道将崩,岌岌可危,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我们巫家?要做的,都只有一点,那就是将事物推上它应有的轨迹。” 楚阑舟眼眸微微眯起,打断了巫辰的叙述:“你?在劝我不要报复巫家??” “我的劝谏在你?心里什么时候留下?过痕迹?”巫辰心平气和,“我又何必屡次三番自讨苦吃,所以?我今日?,只是在说巫家?的家?事。” 楚阑舟彻底坐直了身体。 巫家?家?事与她楚阑舟有何关系,巫辰突然联系她,不可能?就为了叙旧或是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 术士和一般修士不同,术士为了规避天道惩戒,往往会将真实目的掩盖在寻常的谈话之中。 楚阑舟隐约猜测到了他的目的,却不敢相信。 巫辰像是并未察觉对面人的僵硬,仍在叙述着:“也正因为这种?教导太过于不近人情,术士之间,也有分裂的阵营。而巫柳,作为巫家?年轻一代的翘楚,恰好?走向了和巫家?主流全然相反的道路。” “我那时年岁太小,能?知?晓的信息有限,只记得巫柳外?出历练一趟回来后就只剩下?一口气,巫家?倾尽全力却依旧无法挽回既定的命局。巫柳死于术数反噬,临死之前,我背着家?中长老进去探视过一次,他当时形貌极其恐怖,已经不似人类了,原本眼睛的位置空空荡荡,只余下?两个血洞,但他还有意识,他用力攥着我的手,对我说,他看见了天道。” “我当时只觉得他在说笑话,术士卜算天机,看的可不就是天道?” “可他弥留之际只留下?这句话必然有他的道理,我逐渐长大?,学了很多推演棋盘,越来越趋近于当初的巫柳,也逐渐明悟过来,他当时或许,真的看见了天道。” 他这话说的恐怖,楚阑舟听到自己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声?清晰的抽气声?还有一阵咯咯哒哒哒的声?响,是系统颤抖发出的声?音。 “他下?葬时是家?主亲自扶的灵,拳拳爱子之心尚且可以?理解,但家?主却下?令不可将他葬在家?族陵墓之中。要知?道,巫家?对子嗣极其看重,如果不是犯了大?错之人,万不可能?不被允许进陵寝,更何况是家?主宠爱的亲子。家?族当时人心惶惶,唯恐他做了错事殃及家?族,最后还是家?主出面,稳住了局势,反正自此之后,那道断词就变得不确定起来。” 楚阑舟捏着手里的骰子,眉头拧得更紧:“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他不止见到了天道,更有可能?,与天道做了什么交易,这份交易的内容很危险,足以?改变既定的星运,他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巫辰的声?音透过骰子传来,像是在嘲弄这荒诞的命运:“可当我见到如今的巫柳之时,这份怀疑几乎被坐实了。” 死去的亲人复活在眼前,他作为术士却能?更清醒的认识到这不过是披着亲人皮的怪物,巫辰的心情可想而知?。 楚阑舟难得地张了张嘴,想要劝慰几句,却又被巫辰打断。 “楚阑舟,其实自始自终我都对你?没有敌意,甚至……”巫辰语速极快,飞快的略过了之后的话没让楚阑舟听清,“我们能?预测术,却并不会决定术的命途。” “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否则他一个术士,想要明哲保身自然容易,他既然决心踏入尘世。自那一刻起,命星就发生了偏移。他是如此,多年之后,我亦然走了同一条道路,这便是术的报应。” 巫辰,也就是玄星阁阁主口吐鲜血,捏碎了手中的骰子。 “巫辰,你?想做什么?你?当初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是什么事情?” 楚阑舟察觉到对面人的险境,用魔力感知?进了手中黑骰,想要探知?具体情形。 可她失败了。 这骰子只不过是一对传讯法器,被人单方面切断联系,这边的骰子也会失去原有的功能?。 骰子不再旋转,而是轻飘飘倒在地上,荒境寂寥无人,只传来巫辰最后一句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日?后会明白的,楚阑舟。” “巫柳当时在既定的死局里,留下?了一线生机,我效仿了他的路,也想要掰回一局。” …… 轰隆!轰隆隆!轰隆隆!! 平地接连响起一声?声?雷声?,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执法阁台前的白玉阶梯。 “反贼已经认罪!” “这两人引煞气入关罪无可恕,理应受天道惩戒!” “请掌门严惩反贼,抚慰民心!” 世家?们气昂昂站在高台,与台下?那被羁押之人对峙。 穆家?家?主被自己培养的爪牙簇拥在中间,甚至早已压过了掌门的气势。 但在场没有一个人动。 掌门没有,端坐在上首的各世家?也没有,宴家?代家?主原本想遛,奈何视线鼓溜溜一转发现周围其他家?主都没离开,就悄悄的挪了回去。 巫家?弟子上前,低声?询问家?主:“不用回避吗?” 巫家?从不涉足凡尘俗世,是以?在这种?重新?规划世家?格局的时候,理应回避,避免沾染因果反噬己身。 可巫家?家?主的视线甚至没有从巫柳身上离开,闻言也只是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还是太急。” 巫家?那弟子不明白家?主话语间的含义?,不过他们巫家?最习惯的就是长辈不说准话搞猜谜,闻言便退到一边,不再言语了。 果然,眼看上五家?无动于衷,穆家?家?主终于开了口:“贼人既已伏诛,不如早点解决,腾出时间用来商讨应对煞气的法子。掌门,你?看如何?” 掌门摇了摇扇子,道:“我看还是缺了点证据。” 穆家?家?主微微皱眉,很快就有小世家?的爪牙替她将话说了出来。 “犯人早已亲口承认,还要什么证据?掌门莫不是想包庇反贼?” “呵……”秦星原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世家?人恼羞成?怒,仗着有穆家?人撑腰也变得不管不顾起来:“你?笑什么?难道你?也是他们的同党?” 秦星原没有说话,穆家?家?主倒是替他说了句话:“秦家?主当然没有此意,我们上五家?皆视煞气如洪水猛兽,自然不屑于与这种?反贼为伍。” 给一个棒子打一个甜枣,算是穆家?惯会用的拉拢人心的手段了。 秦星原懒得理会这种?手段,抬手将刀取了用丝绢擦拭起来。 这把刀上还沾着上一个被他手刃的世家?的血,小世家?们一看见他这把刀,就能?想起他刚才做过了什么,一时间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穆家?家?主被堵了回去,脸色沉了下?来。 掌门面带微笑,终于肯站了出来:“自然,断案要讲究证据。” 他的视线扫过台上神情各异的众人,展开了手中折扇:“而恰好?,我们念虚宗查到了点东西。” 轰隆隆! 一连串爆裂般的雷声?轰然炸响在人们耳畔。 众人这才发现。 雷声?好?像越来越响了。 天际外?雷声?连绵不绝,几乎连成?了鼓点。 在雷声?正中,站着一个人。 明明没有下?雨,他却还撑着伞,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是刚刚那个执法阁的小弟子薛子林。 刚刚才被掌门点过名,在场人都知?道这人是谁,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有些人甚至走到了掌门身边,低声?询问道:“掌门,您这是在干什么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的雷来的极不寻常,现在结合形式再看,恐怕和掌门脱不开关系。 在修真界,雷无非就两种?,一种?是自然而然的气象变化,另外?一种?则是天罚。 无论?是渡劫也好?还是惩戒也罢天道都会降下?天劫,这便是一种?惩罚。 除了渡劫之外?的雷劫在修真界基本可以?算得上是极为严重的惩戒了,可不过是筑基期的小弟子得做了多大?的错事才会被天雷这样惩罚? 就算……就算是为了抚慰刚刚那个被秦星原杀掉的世家?,但如此责罚一个小弟子还是太过了。 更何况那小弟子还是被掌门叫出来顶包的。总不能?就因为惩罚不了秦星原就要惩罚这个被叫出来非常无辜的小弟子吧? 念虚宗好?歹是名门大?家?,哪怕着意想要讨好?穆家?,也应当端着维持起码的体面才对,哪能?这样眼巴巴儿凑到人跟前去?好?多念虚宗的长老登时坐不住了,纷纷围在掌门面前想要讨个说法。 穆家?家?主的脸色倒看上去明显缓和了许多,穆静姝掩面笑了笑,和善道:“哎呀,可怜打那么大?的雷,君儿,还不快去把那弟子扶进来?” 跟在穆静姝身后的男子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却被掌门拦住。 掌门的视线扫过无动于衷的宫淮,脸上笑容未消:“不用管,让他自己进来。” 名叫君儿的男子瞥了眼穆静姝的眼色,垂手立在了一旁。 穆家?家?主不开口,底下?念虚宗的长老们却急得团团转。掌门因为这种?由头惩罚门中弟子,给足了穆家?的面子。穆家?人当然乐见其成?,但这一道道雷劈下?打的哪里是雷,这分明就是在打他们念虚宗的脸面! 念虚宗自有门规,一本总则,七本细纲,足够将门内弟子犯的所有错事及应有的处罚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其中没有任何一条,会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处罚门内弟子。 年事已高的长老颤抖着手,碍于众世家?都在,想骂也不敢骂出声?,只能?指着掌门的鼻子,斥道:“掌门,你?……糊涂啊!” “不,你?错了。”穆静姝开了口接过了话茬,“你?实在是太老了,意识都不清楚了,以?至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没有看清楚局势。”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2节 穆静姝随手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这声?响似乎彰显着某种?信号,很快,混迹在修士们之中的穆家?死士们上前,将坐于上首的那些世家?团团围住,有些弟子更是压根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刀抹断了喉咙。 鲜血蔓延开来,腥气浸染了整片审讯台。 在场这些世家?好?歹都是有修为有底蕴之人,当然不可能?心甘情愿被擒,纷纷要运气奋起反抗,但他们很快就又陷入了绝望之中。 “我的灵力用不出来了!” “我也是!妖妇,你?耍了什么把戏?” 叫嚣着妖妇的那位世家?长老被直接杀死。周围原本闹哄哄的人群一哄而散,想要逃跑或是那符箓传讯,却又绝望发现外?面早已不知?何时被设下?结界。 因为此次案件涉及煞气这种?修真界机密,在场的都是些长老掌门,甚至在来的时候还特地下?了命令,禁止小弟子踏足。 如今倒是方便了穆静姝。 穆静姝摆了摆手:“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吗?不如坐下?聊聊?” 这里早陷入穆家?掌控之中,再反抗也不过是徒增伤亡,众人在刀剑的胁迫之下?,只能?顺从穆家?,重新?坐在了各自位置上。 但他们看向没有被胁迫的掌门的眼神就不是那么友善了。 掌门被众人瞪视的目光刺得犹如芒刺在背,连忙强调道:“我不知?情。” 他卖给穆家?的面子还在外?面走着呢,穆家?虽然有些不满他撇清关系的行为,但也不在乎这一两句口舌上的争辩,穆静姝没有反驳,算作默认。 宴家?代家?主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被剑指着脖子的感觉,没忍住怒斥道:“现在煞气四起,正是要团结的时候,你?怎能?……?” 原本仗着穆家?威势,作威作福的世家?被剑指着也慌了神,连忙道:“家?主,您这是想要干什么?是不是有些误会?” “正是危难之时,才需要主心骨。”穆静姝微笑着摆了摆手,穆家?的刀登时收紧,在他们的脖颈上划开了道口子,“首鼠两端,摇摆不定,我穆家?不需要这种?人。” “家?主,家?主!”宴家?人眼见着家?主倒在地上,登时不顾刀刃围了上去,哭喊着要找医馆。 对那边的乱象视而不见,穆静姝放大?了声?音:“机会只有一次,谁想拥立我穆家??” 无人开口。 这份沉默显然不能?让穆静姝满意。她嗤笑一声?,眼角里带着算计:“无妨。今日?我只是像各位掌门和家?主做一个承诺,至于答应的家?主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她语调压低,语气阴毒:“毕竟能?活着出去的人才能?当家?主,不是吗?” 在场人都是人精,自然能?听出她话中含义?,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好?办,杀掉家?主我不就是家?主了。”一个汉子哈哈大?笑:“你?说,要如何算是对你?做出承诺?” 他的脸很陌生,显然不是哪个世家?的家?主亦或是哪个宗门的掌门,坐在他旁边的一人在这个汉子开口之后脸色发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很简单,在这个卷轴上宣誓效忠于我穆家?就行。”穆静姝揉了揉眉心,让自己身旁的小厮递上了一个卷轴,“君儿。” 这个卷轴显然被施加了什么规则类的咒术,如果未履行在卷轴上许诺的东西,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 “你?怎么敢,我待你?不薄,我是你?师……啊!” 那汉子倒也不含糊,飞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高高兴兴接过了穆家?人给他递过来的自己家?主的头颅。 那人的鲜血沾在了旁边之人的鞋上,让那人的脸色更白。 没人听从这个荒谬的计划倒也罢了,有一个人起了先?例,后面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跟着效仿起来。 哪怕当真有人感念师恩,不愿动手,可切实的利益在眼前吊着,又怎能?一点都不动心? 更何况哪怕真的被迫做了这欺师灭祖的决定,可一旦出了这扇门,谁又能?知?道呢? “我,我写!” “混账东西,白养了你?那么多年,让我先?写!” “我,给我……我要当家?主!哈哈哈哈哈!” 都不需要穆家?人动手,人群中自然而然打了起来,师徒反目兄弟倒戈,有人好?不容易抢到卷轴可还来不及落笔就被人硬生生拽了回来。 刺鼻血味萦绕鼻腔。 穆静姝扣着手里的茶碗,目光冰冷望向端坐在上首无动于衷的几人,笑道:“掌门,各位家?主,你?们决定好?了吗?” 她的目光在秦星原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有些疑惑。 在她看来秦家?人一盘散沙,家?主还是个人人皆知?的疯子,应当是最容易叛门的,却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该有多少?秦家?人就有多少?秦家?人,这么多人竟无一人反叛。 虽然这个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却也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而已。 眼看穆静姝的视线扫到自己,巫家?家?主长叹一声?,道:“我们巫家?向来如此。只依附天命所归之人……。” “家?主。”刚刚宴家?代家?主的惨剧还在眼前,巫家?弟子害怕他惹怒穆家?主,连忙低声?劝了起来。 “我便是天命所归之人。”穆静姝挑眉,打断了他的话,“天天看星星,你?莫非看走了眼?” “或许是吧。”巫家?家?主好?脾气的一笑,施施然坐在了原地。 穆静姝接连受挫,终于将视线转向了唯一剩下?的那个掌门:“我知?道你?既为念虚宗的掌门肯定有诸多顾虑,只要你?肯签下?姓名,我们穆家?承诺不插手你?们宗门的事务,还会尊你?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掌门打开扇子,凝视着扇面上天下?太平这四个字,笑道:“天气太冷,我的脑子不太清明,或许得再想一想。” 穆家?也并非全然胜券在握,念虚宗那么大?个宗门,总有在外?历练未归的弟子,若这些弟子进宗门后发现了这处结界,此时他们的困境变得迎刃而解。 就比如——宴君安。 穆静姝想到这一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但很快又凝聚起来:“也好?,那便听掌门的。君儿,给外?面那人热一壶茶,等他进来后暖暖身子。” “一盏茶之后,若还未做决定,就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了。” 第140章 浓郁的茶香蔓延开来, 冲淡了殿里的腥气,君儿心无旁骛,用蒲扇轻轻扇动着炭盆。 煮茶本是件风雅事, 奈何落在了此种情景之中, 就变得讽刺起来。 执法阁供奉着历代掌门长老的遗像, 这些长老生前清廉, 死后肃穆,供奉在此是为了让后世?人效仿,谨遵法度, 却没想到竟让他们目睹了这样难堪的场景。 掌门?轻摇折扇, 看?着眼前怪诞荒谬的一幕幕,嘴里念念叨叨。 穆静殊不明白他在念叨什?么,悄悄侧耳去听,却听到掌门?说的是:“冤有头债有主?,列祖列宗们?您也看?见了, 非我也, 都是穆家?干的。” 眼看?他还真要?胆大包天到要?向那些泥像念自己的名字,穆静殊哪怕再从容自若此时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终于开了口讽刺道:“你?倒是还有闲心思。” 锋锐的剑尖抵在喉咙, 掌门?拿折扇尝试去推没推动, 终于不念了,他看?着那执剑的穆家?人,用掌门?的眼光中肯评价:“水平下乘。” 那执剑的穆家?人长那么大哪里受到过这种羞辱, 气得就要?提剑斩下掌门?头颅,只不过刚想动手, 剑就被一道长鞭缠住。 缠住他那人穿着穆家?的服制,手执长鞭, 掌门?侧头扫了一眼,认出是穆家?之前闹得风风火火的那个药人。 “你?想背叛穆家?吗?”那穆家?人愤怒吼道。 “我可没有。”穆纤鸿拉着手里的鞭子,没有丝毫要?送手的意思,“家?主?尚未下达命令,背叛穆家?的不是你?吗?” 家?主?确实没有下命令,穆家?人死活挣脱不开那道长鞭,只得悻悻然收回了手。 能轻易就被长鞭牵制住,这穆家?人的剑术确实不值一提。 穆静殊没有制止自己家?族中族人争斗,似乎念虚宗掌门?的死活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只是看?着念虚宗掌门?,意有所指:“穆家?没有刀剑类的功法,日后还需要?掌门?多多提点。” “很悬。”掌门?有问必答,“我们?念虚宗虽然有的是剑法,却极挑资质,剑道修心,寻常人便也罢了,阿谀谄媚的小人很难在剑道上有所建树。” “你?.....混账!”掌门?这两句话几乎是指着那弟子的鼻子骂他是谄媚小人,他却偏偏被穆纤鸿的鞭子缠着给不了此人教训,气得骂了起来。 “你?我都多大年纪了,何必急着逞口舌之快。”穆静殊并不恼怒,她揉了揉自己的发,看?向掌门?,“谁都可以说我穆家?人曲意逢迎,可是.......” “贺极意,当了那么多年世?家?的狗,连名字都弄丢的你?,也配骂我穆家?曲意逢迎?!” 轰隆隆!!! 惊雷伴着闪电照亮整个执法阁,烛台不知何故湮灭,整座大殿瞬间消弭在一片黑暗之中。 “贺极意,我日后会?传位与你?。你?向来懂事,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 “是非好坏并不重要?,念虚宗那么大一个宗门?,自然会?有一点阴私,身?为掌门?,凡是要?以宗门?利益为先。” “楚家?全?族已经牺牲,现在世?家?还要?求念虚宗除楚阑舟的名,岂有此理?!......世?家?实在是太.....可念虚宗那么大一个宗门?为何要?对世?家?服软?怪不得楚师妹宁愿下山都不愿找.....啊对不起师兄,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在外面。” “没关系的,我们?不怪你?,我们?都知道的,你?那时只是......无能为力罢了。但掌门?,我们?还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对不起,请允许我们?离开念虚宗。” 念虚宗的掌门?是谁?内门?弟子贺极意又是谁? 贺极意是谁无人知晓,但是念虚宗的掌门?是…… 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废物?,懦夫...... 世?家?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掌门?脸上的笑容未曾消弭,他张口说了什?么,只不过声音掩盖在雷声之中,无人能够听清。 灯火很快就被穆家?弟子点亮,穆家?家?主?没有听清掌门?的话,但事情已成定局,她也不在乎。 “不过毕竟我们?都不是剑客,对剑道自然也都是纸上谈兵。”穆静姝笑道,“既然万事以我穆家?为先,剑法就得和我穆家?心意,贺掌门?,你?既然不懂剑术,就该退位让贤,让懂剑术的人来当这个念虚宗的掌门?,不是吗?” 贺极意看?着从阴影中走出的宫淮,知道了穆家?家?主?的决定,他看?着宫淮微笑道:“原来是宫长老,你?想杀我吗?” 明明贺极意还在笑,宫淮却十分恐慌,脸上全?是汗珠,恨不得当即离开,奈何穆静姝还在一旁看?着,他只能勉强挺直胸膛,劝道:“贺掌门?,何必伤了和气,不如?就听穆家?主?的,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他悄悄抬眼看?穆静姝的脸色,穆静姝点了点头,道:“要?是掌门?愿意在帛书上签下自己的姓名,念虚宗自然也不需要?换掌门?。” 贺极意毕竟在念虚宗做了多年掌门?,积攒的名誉和声望远不是一个宫淮可以撼动的,如?果贺极意愿意投诚,穆静姝也不想节外生枝。 贺极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折扇,没有正面回答穆静姝的话:“我原本的扇面是用流云缎做的,绘制的是山河图,上面还有名家?题字,那把扇面,我用了一百年。” 穆静姝顺着他的内容看?向他手中的折扇,发现他现在的扇面用的是只是普通凡布,空空白白的布料上写着天下太平这四个字,上面的题字虽然俊秀,却很小家?子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名家?手笔。 穆静姝皱了皱眉,正想说话,却又听到那掌门?说:“只不过后来被人抢了。” 听起来确实很惨。 修真界夺宝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念虚宗掌门?被抢还真是件奇事。先不论何人有那么大胆子,但修真界夺宝多半为了修行,流云缎再珍贵也不过是个装饰的玩意儿,况且就那么一点布料,能炼制什?么法器,而且既然都打?算抢念虚宗的掌门?了,单独抢扇面干什?么? 穆家?家?主?揉了揉眉心,心道小家?族出身?的人就是小家?子气,她只以为贺极意在提条件,也懒得去探究其中的这些令人费解的逻辑:“穆家?不缺流云缎,贺掌门?要?是有什?么仇人受了什?么委屈,穆家?也可以替你?寻仇。” “丢了也好,丢了刚好不心疼。”贺极意微笑着站起身?走到了宫淮面前,“因为这把扇子,原是不需要?扇面的。” 当时有人送他流云缎,他寻了好久都没有寻到与其相匹配的扇骨。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3节 所以,他灵机一动,想到了别的替代?的东西?。 毕竟当了念虚宗的掌门?后,能留给他动手的时机越来越少,哪怕再好的法器,没了对手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穆静姝心里暗道不好,只不过她并不擅修行,只能来得及张口提醒一句。 “宫淮,小心!” 可惜太迟了。 宫淮尚且还未理?解穆静姝语气中的含义,就看?到了贺极意手中的折扇好像变了。 他瞪大眼睛仔细探究,才终于看?清了,原来是那折扇里的“太”字头上忽然多了一点,变成了个奇怪讹字。 那道多余的一撇越拉越大,在白色的扇面上拉出一道尖锐的痕迹.......是红色的。 那是什?么? 疼痛感席卷全?身?,他伸出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只摸到了一手粘腻的血迹。 原来.......原来,是自己的血。 轰! 贺极意动手动得让人猝不及防,等穆家?这群弟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宫淮早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无人敢上前,最后还是君儿健步走到宫淮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冲着穆静姝摇了摇头。 “好可惜。太久没动手了,有些手生,没割干净。”贺极意甩了甩折扇,将展开的折扇抵在唇边,“穆家?家?主?,这壶茶还没煮开,何必着急呢?” 他这一招突然发难委实出乎所有人意料,在场有些原本正被自己的弟子压着打?的世?家?家?长老们?早就压着一股火气,看?到这一场景,竟没忍住起身?叫好道:“掌门?,快杀出去!……啊!” 他还未说完话就被自己的弟子一刀穿了胸,剩下还活着的长老们?看?到逐渐对自己展开杀意的其他宗门?的弟子暗道不妙,纷纷逃窜了起来。 穆静姝脸色难看?:“原来贺掌门?还藏了这一手,倒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众人皆知念虚宗掌门?在武道方面没有建树,平日里只一心钻研念虚宗的建设,谁能想到,此人还藏着这样一手好武艺。 更何况掌门?向来温吞,出手竟是杀招更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过奖了。”贺极意微笑道:“我说过,趋炎附势的小人是学不好剑的。” 堂堂剑道宗师被其他人一招斩杀,倒在地上的样子就像是个笑话。 奈何穆家?威势在前压着,大殿里无人敢答贺极意的话。 不对……还是有人敢的。 “哈哈哈……”笑声从偏僻的角落传来,秦星原提着刀站起身?,和秦家?所有人一起。 穆静姝脸色难看?,她摆了摆手,穆家?弟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贺极意出人意料的举动太多,她不打?算再劝降了。 没有灵力,无论是贺极意亦或是秦星原亦或是那些秦家?晚辈都打?不过这些弟子。 但他们?也不需要?打?过这群人。 扇面上的血迹逐渐蔓延开来,将纯白的扇面染成鲜红。或许沾染了穆家?弟子们?的血,但显然自己流的血更多。 秦家?人各各修行的都是些爆裂的刀法,秦星原更是其中翘楚,大家?和疯狗一般受伤越重打?得越狠。贺极意则完全?就不像是个正道掌门?,出手狠辣刁钻,两者联合在一起,倒是让穆家?人吃了不少的亏。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清流不清,明月不明。”巫家?家?主?叹息一声,对着门?外黑沉沉的天空,念出一句悼词。 这是当年巫家?长老废了半身?修为气运才得出的断言,如?今他又对着对着满是鲜血尸体的大殿念出,就像是一个含着诅咒的谶语。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濒死的秦家?人复又爆发出生机。 穆静姝当然知道是谁搞的把戏,她冷淡转身?,目光里的杀意难以掩盖:“巫家?向来远离俗世?凡尘,巫高廋,你?如?今也想要?插手吗?” 巫家?家?主?看?着十分谦和:“星空指引着我们?的道,巫家?永远会?走在道的那一边。” 穆静姝皱紧了眉头,冷笑道:“今夜没有星星。” 轰隆隆! 贺极意抬脚踹了一脚某位弟子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嘴角勾起一股带着寒意的微笑。 穆静姝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看?着外面已经要?踏上白玉阶的人影,如?临大敌:“别让这个人进去!” 她虽然下达了命令,但又有何人敢去? 修行之人最怕雷劫,谁又敢招惹就处在天罚中心的人? 迟疑之下已然耽误了时机。 薛子林终于走到了殿前,踏上了最后一道阶梯。 他已经到了极限,眼前都是一片血色,甚至看?不清台上都发生了什?么:“掌门?,我做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力气耗尽,重重倒了下去。 但他并没有摔在地上。 有一只手接住了他。 战局有一瞬间停滞。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薛子林身?后的那道身?影。 具体的说,是那道身?影手上提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腐烂的人头,眼眶黑洞洞的,每走一步都流着漆黑的脓血。 这种大逆不道之物?,难怪会?引来如?此严重的天罚。 柳明彧无视堂前这些人或忌惮或畏惧的目光,他将昏迷不醒的薛子林放在了地上,而后冲着坐在上首的掌门?躬身?行礼:“掌门?。” 穆静姝猛然抬眼看?向被围在人群之中的贺极意。 “念虚宗迟迟未断案,因为需要?证据。” 贺极意终于笑了,他抬脚跨过重重血污,踩着残肢断臂,缓步走到台下, “各位掌门?,家?主?。这便是我们?抓获的证据。 ——崔老九。” 第141章 “掌门, 查案以后还?有的?是?时间,现在不如一起联合,先逃出去!”有长老没忍住开口, 打断了柳明彧的?话?。 刚刚他们和穆家对?抗, 吸引了不少其他散着的长老世家子加入, 即便如此, 也只勉勉强强打出了个焦灼之势。 可现在贺极意一走,他们面对的压力就大了起来。 秦星原带来的人都是些纯粹的疯子,燃命之术和不要钱一样乱用, 当然不在乎在场有没有少人, 可他们还?是?惜命的?,当然不愿白白给秦家垫刀送死。 奈何原本有求必应的?圆滑掌门如今就和吃错了药一样,居然还?捏着他那脏不拉几的?扇子板板正正站在台下:“不急。” 轰隆隆隆隆隆隆------- 雷声滚滚自头顶上方袭来,将在场还?幸存的?长老们都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执法阁内开着阻隔灵气的?阵法, 外面还?围着一层天劫, 他们困在其中?,插翅难逃。 他们原本以为外面的?人是?贺极意留下来的?后手,还?在期待着这人早点进来, 可现在, 他们恨不得把他原模原样请出去。 崔老九他们还?是?认得的?,好?像是?崔家还?算出名的?弟子之一,但到底是?什么原因?, 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天谴之物也敢弄进念虚宗。 贺极意是?终于当掌门当疯了吗? 众人眼睁睁看着贺极意居然还?拎起那颗头颅,拿扇柄去戳, 惊骇到一时间都忘了争斗。 只剩下一颗头颅的?人还?能算是?活人吗?哪怕是?修鬼道?也没有变成这般模样还?有活路的?道?理,可贺极意一扇柄下去, 还?当真把他戳醒了。 高?悬着的?头颅动了动,在场众人集体噤了声。 贺极意拎着手里?的?头颅,朗声道?:“崔老九,你做了什么?” 崔老九显然也已经到了极限,声音半死不活,听起来十分呆板:“引煞气,去汴州,鹰沙城,鹤洲,妙华轩,栖梦岭。” 他爆出的?地名大?部分都是?凡界繁华的?枢纽,甚至是?各世家大?族的?属地,人群里?早有暴脾气的?长老忍耐不住,呵斥道?:“混账东西!” 他们虽然不在凡世,但他们的?徒子徒孙皆在凡间历练,若凡间成了炼狱场,他们也必会成为其中?一缕受害的?亡魂。 可也有长老不愿相?信:“可这崔老九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说的?话?也未必是?真......” 他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人打断:“不长眼的?东西,那是?搜魂术!” 搜魂术,顾名思义?,可搜人神魂,探听真相?。凡中?此术者,神魂尽失,开口只能说出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绝不会有半句谎言。 贺极意没有理会如何暴动的?人群,他只是?捏着手里?的?头颅,又问了一个问题:“你的?同?党是?谁?” 头颅刚刚张开淌满脓血的?嘴唇,一阵劲风扫过,那头颅掉在地上,滚进了尘土之中?,不再?开口。 失去了接触的?媒介,搜魂术立解。 “偏听偏信一人之言,不是?宗门之主该做的?事情。”君儿不知何时出现在掌门身后,他没有执剑,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艳红的?长鞭,和一身白衣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剑术很差,但玩得一手好?鞭法,奈何家主不喜欢,是?以从?未展现在人前,只不过现在是?从?权急,也来不及掩盖了。 他的?鞭法裹挟着灵力向贺极意抽去,却在半途被一双手接住。 柳明彧不愧为武道?宗师,体术早就被淬炼到了极致,哪怕没有灵力,单凭身体,他就能硬抗修真者的?灵力。 不过能抗不代表着不会受伤,他的?指骨被鞭子抽碎,血液喷涌而出,他却看都没看,化掌为拳,朝着君儿的?面门打去。 “崔老九可不能算作一人。”贺极意被搅扰,却也不恼怒,抬起折扇道?,“崔老九步入歧路,修习邪术,早就将崔家的?其他弟子和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吃了。这身脓血就是?他积攒下来的?业果。” 哪怕这只是?贺极意随口的?一句无凭无据的?话?语,但在场众人也都明白,他这句话?说谎的?概率极低。 早知道?世家藏污纳垢,大?家往日对?此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到居然酿出那么大?一个恶果。 在场毕竟都是?些名门修士,尚且有些良知的?人没忍住握紧了拳头,为自己和宗门感到汗颜。 其中?也有善权谋推算之人,因?为崔老九说出的?这几个地名,有了些猜测,却苦于无法证实。 可惜摄魂之术已解,无法再?从?崔老九的?口中?探听消息,结界内的?修士都没有灵力,亦无法延续这摄魂之术,穆家人有灵力,但显然他们并不会这样做。 “麻烦。”冷嘲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接连几个穆家弟子惨死,惹得原本端坐于台上的?穆静殊都侧目看了过去。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4节 秦星原手持七枚骨钉,竟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大?乘期的?威压在他钉入骨钉后的?瞬间蔓延开来,穆静殊的?脸色极差,骂出了声。 是?魂钉。 每个秦家人都会在自己身上贴身存放的?物品,秦家最后的?底牌,却从?来不是?为了活命。 他们不求生?,只求得遇强敌,再?留一刻,死战到底。 也正因?为如此,秦家人才最麻烦。 秦星原长刀一挑,磅礴的?刀意逼得人压根不敢靠近。穆家弟子们只敢围着,却不敢动手。 毕竟动手之人的?下场早就显现在脚边-------都已经死了。 秦星原无视这些冲着自己而来的?枪刀剑戟,径直走到了崔老九的?头颅面前,直接抬脚踩了上去:“说,与你合谋的?都有那些人?” 崔老九口吐黑血,终于将刚刚未曾讲完的?话?说完:“上五家和宗室合谋。” 满室寂静之中?,秦星原用力碾了碾脚下的?头颅:“目的?为何?” “巩固上五家权威 -------为当年灭杀楚家的?计划收尾。” 砰! 崔老九的?头颅被秦星原一脚踩碎,脓血伴随着骨片喷溅开来,撒了围在中?间的?那些穆家人满身满脸。 比血还?要脏臭百倍的?腥气传来,但在场众人,哪怕是?围着秦星原的?穆家弟子们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为什么要杀灭楚家?楚家和这次煞气又有什么关?系?” 秦星原冷笑一声:“这还?用问?因?为楚家挡了他们的?路啊。” 楚家世代守关?,只要楚家还?在一日,关?外煞气就不可能蔓延进关?内,四海升平,靠着昔功绩凌驾在众生?之上的?英雄又靠什么才能收拢民心,重新让人人敬畏。 可惜终究遭了报应,楚家剩下的?那最后一人入魔,只凭一己之力,就将上五家搅得百年不得安宁。 这世道?哪有什么无恶不作的?邪魔魔尊,有的?只不过是?因?果轮回,作恶之人最后酿成的?恶果罢了。 “是?.....是?真的?吗?”半晌后,才有人结结巴巴询问道?。 穆静殊端坐在上首,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没有回答,就相?当于是?默认。 有一个小弟子弃了剑,抱头痛哭起来:“怎会如此......家主,我不想干了,我不想干了。” 他有灵力,应当是?个穆家人。 不止是?他,还?有很多穆家的?修士都变得迟疑起来,他们看着自己染血的?武器,怔愣着站在原地。 他们可以为了穆家的?荣光篡权夺位,这只是?正常的?权力更迭,甚至加上这煞气入关?的?背景,他们还?能说自己是?在行正义?之事,但如今真相?被揭露出来,施暴者受害者调转了方位,他们哪怕再?寡廉鲜耻,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未免觉得有些脸热。 他们向来喜欢自诩为名门,但现在,他们做的?事情和那些邪道?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当即便有受不了的?穆家弟子往门口跑去:“我也不干了,妈的?,我不干了----啊啊啊啊啊!” 他没能跑到门口。 鞭子穿他的?胸膛而过,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君儿面无表情,收回鞭子轻声道?转头,避开了朝着自己打来的?一记重拳。 “穆君平,你怎能对?家人动手?” “穆君平,你还?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有些太重了,穆君平转身应付柳明彧,随口冷嘲道?:“你们以为若是?我们今日失败,今后还?能有活路吗?” 刚刚还?闹哄哄的?穆家弟子纷纷安静下来。 穆家往日何等威风,本家自不必多说,甚至只要是?与穆家沾亲带故的?那些凡人都能比普通的?凡民高?上一等。 金钱,灵药,功法,只要穆家想要,这些东西原本的?主人就得眼巴巴地送上来。所以穆家私库里?堆满了各种宝物,从?年头数到年尾都数不完。 在场人都是?清楚的?,当年被穆家欺压的?人是?什么下场,往后的?穆家人就会是?什么下场。 另一头,在众人的?骂声之中?,穆静殊依旧冷静:“秦星原,你也是?上五家的?人,上五家若是?名声尽毁,对?你没有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秦星原提着刀,一步一步靠近穆静殊,“小爷就爱看个乐子。你们毁的?越多,小爷我呀就越高?兴。” “蠢货。”穆静殊扬声道?,“如果我死了,你以为你们就能讨得了好??” 眼看周围人依旧无动于衷,穆静殊又提醒了一句:“这里?可是?念虚宗的?执法阁。” “弑父,戮兄,杀妻,害子。”她伸出手,挨个点过还?活着的?众人,笑道?,“这可是?刚刚切实发生?过的?事情。若我死了,你猜,你们会如何?” 被她点到的?那些人脸色都变了变,明悟过来。 他们早已犯下大?罪,如果穆家赢了便也罢了,如果穆家输了,等他们落到念虚宗的?手里?,若真按照宗门门规责罚,怕是?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哎哎哎,都可以谈啊!何必大?动干戈呢?” 他们没有灵力,也不敢触秦星原的?霉头,不敢靠近,只敢站在远处喊:“秦兄,秦家主,好?事把法术停了吧。这法术燃你本源性命,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他们被结界压制着无法自行产出灵力,现在秦星原用的?,是?燃自己的?气血造就的?灵力。 穆家弟子也逐渐围了上来,穆静姝眼看着无人能压制住处于暴动之中?的?秦星原,也有些慌了神,连忙道?:“秦星原,现在也不是?毫无缓和的?余地,你停下吧。我许诺你秦家还?能坐稳上五家的?位置。你哪怕不考虑自己,也考虑一下你的?族人啊。” 一步一步,秦星原就像是?听不见他们的?话?一般,一步一步靠近着穆家家主。 “秦兄,你就算杀了穆家主又如何?穆家主是?死了,可你也要死了啊,这一切……当真值得吗?” 值得吗? 自然不值,可秦星原恨这女人入骨,恨到巴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若能得偿所愿,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又如何? 穆静姝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恐慌地往后退去,却依旧逃不过秦星原的?刀。 秦星原的?口鼻涌出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远处隐隐传来哀切的?哭声,是?秦家人在抹眼泪,他们不畏死,却也不忍心看到族长在自己面前死去。 秦家秘术,固然可以强行挽回战局,但也只持续一刻钟,一刻钟之后,秦星原将会迎来自己的?终局。 但一刻钟,足够秦星原杀死一个穆静姝—— ——如果没人捣乱的?话?。 砰!是?重物砸到什么东西的?巨响。 “嗝。”是?秦家族人因?为看到这震撼一幕没忍住卡壳的?哭声。 秦星原不明所以,只觉得脑袋一痛,眼前发黑。 在晕过去之前,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个红色的?东西—— ——是?一把红色的?扇子。 意识彻底黑沉下来,秦星原只来得及最后骂一句:“贺极意,老子杀了你……” …… 秦星原昏迷,秦家族人杀出一道?血路,拼死把自家族长救了回去。 只不过刚刚秦星原给人留下来的?印象太过狠辣,大?家都害怕这位家主忽然醒来再?杀一遍,纷纷避让起来。是?以秦家的?救援十分顺利。 穆静姝原本伪装出来的?运筹在握不再?,她几乎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喘着粗气指向还?站在原地的?贺极意:“他已经不能动了,杀了他。” 贺极意还?在原处站着,只不过他的?身下积攒了一滩血洼,显然本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穆君平服从?穆静姝的?命令,正要朝着贺极意动手,却被一拳打得翻了一个跟头。 “我还?没倒下,谁都动不了他。 ”柳明彧挡在贺极意的?身前,撕开身上的?布料,在自己的?伤痕累累的?拳头上又缠了一圈。 “贺极意,你从?一开始就在和我耗时间。是?打算让天罚劈开这道?结界吗?”穆静殊冷笑道?,“未免有些太天真了,你已经动不了了,不是?吗?” 哪怕有柳明彧挡着又如何?柳明彧的?伤势不比贺极意轻,很快,他们就会一起死去。 贺极意仰头看着穹顶上静静镶嵌的?那枚古朴铜镜,感叹道?:“五方镜,上古神物。宫淮为了讨好?你还?真是?下了血本。” 能压制那么多大?能的?阵法,其阵眼自然绝非凡品。他起先一直好?奇穆静姝到底在哪淘到了那么好?的?宝贝。没想到竟是?自己这边出了内贼。 “放任宫淮这种鼠辈与你勾结,是?我的?失职。”贺极意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你猜错了,我赌的?不是?这个。” 雷声轰鸣着,大?殿里?回荡着贺极意的?声音。 “我在赌,我那远嫁出去的?好?师弟。今天回门。” 第142章 “这世间何人能破仙人圣物?”穆静姝嘴上冷哼着, “掌门莫不?是昏了头?忘了我这五方?镜的来历。” 仙人遗物?,自炼制起就自然而然带着一丝鸿蒙气息,渡劫期大能都?对其无可奈何, 且不?消说这念虚宗, 就算放眼整个修真界, 要想破这结界, 都?得究极各方?大能之力联手,至少耗费七天七夜,方?可破局。 且不?说是七日, 只需要给穆静殊三日的时间, 便足够把大殿里的这些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个道理,不?止穆静殊明白,在场的但凡有些眼界的世家长老都明白,所以才越发揪心。 投诚穆家固然可以保命,甚至能攀上高枝平步青云, 但也不?乏有忠肝义胆之士, 有原本的世家长老,也有临时倒戈的穆家人,他?们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 苦苦死?撑着, 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雷声?实在沉郁,大厅里的脓血,汗水混合在一处, 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者?在场众人的容忍极限,直冲得人头脑昏沉, 恨不?得就此昏厥在这里。 贺极意?低眉沉思着,忽然抬起头, 视线死?死?落在了窗外。 雷声?压抑在重重浓黑的云雾之中,如同鼓擂一遍遍捶打着人们的神经。在此之下,却忽然传出了另外一道声?音。 那是一声?清脆的鹤鸣。 显然不?止一个人听到了这道声?音,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只对上了黑沉沉的天空。 鹤鸣于九嗥,声?闻于野。让人闻之欣悦,耳目一新?。 可雷雨天哪里来的鹤? 不?,不?是鹤,是…… 剑鸣。 众人没有看到鹤,只目睹到了一道亮眼的白芒,这道白芒实在太过耀眼,直惊得雷劫都?停了一瞬。 白光贯日而来,轻飘飘地落在了执法阁最高的那处檐上。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5节 同样的,大家也没看到执剑人,就先看清了剑。 长二?十六寸,通体如白玉般无暇。 那是----- 君子剑。 既然这是君子剑,那来人就一定是宴君安。 在场之人都?听过宴君安初为剑圣的传闻,当年的宴君安还不?过百岁,便斩出了那道惊天一剑,那一剑,几乎轰平了半个悯川。 可那不?过是道听途说,在场众人,其实很少有人真正?目睹过宴君安的剑意?。 毕竟宴君安此人志洁行芳,守礼到了骨子里,平日甚少与人比武,哪怕真与人比剑也只是点到为止,大部分时间莫说是剑意?了,就连见到那把藏于剑鞘之中的君子剑都?费劲。 没想到今日却得以瞥见当日那惊天之剑的全貌。 宴君安的剑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并不?锋锐,也没什么花哨的技巧诀窍。平铺直叙,随着一剑刺出,柔顺如水流般的灵力便随着剑意?慢慢落了下来 。 就像初雪将融,有人摘了梅花,将之拿来煮雪烹茶,虽然如白水一般寡淡得很,却足以让人惦念回忆,就像......宴君安本人给人的映像一样。 这点灵气看着极轻,如一片雨,一瓣梅,轻飘飘地落在了檐上。 滴答------ 屋檐上的瓦片安然无恙,就连一丝颤抖都?无。 但是----- 咔擦。 细碎的破裂声?传来,穆静殊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穹顶上镶嵌的那枚古镜,就在刚才,那里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痕。 宴君安踩在檐上落脚,又挥出了第二?道剑。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这次的动静有些大。 五方?镜碎裂成两半,失去了原有的功能,支撑阵法的阵眼破裂,桎梏住众人的阵法终于消散,但众人还来不?及享受灵力重回己身的感觉,就忙不?迭调用?起灵力四?处奔逃起来。 “塌了,塌了,要塌了!快跑快跑啊!” “剑尊,我什么都?没干,不?要往我这边砍啊啊啊!” 一片混乱之中,柳明彧随手从储物?戒摸出了把灵丹往贺极意?嘴里一塞,抱着他?就往旁边躲。 轰隆隆----- 他?们跑得还算快,因为雷声?紧随而至,落在了贺极意?的身旁。 整个执法阁被宴君安以五方?镜为中心规整地切成了两半,支撑执法阁大殿的柱子倾倒而下,好悬保持住了平衡没让执法阁彻底坍塌,只是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砖瓦顺着破损的裂缝扑簌簌胡乱落在地上,雷劫也终于找到机会,降下闪电将躺在地上的巫老九劈成了焦炭。 目标已经消亡,天罚凝聚的雷劫也自然消散开来,暴雨倾盆而下,凝聚的阴云却散了开来,月华从残破的屋顶落下,在执法阁堂前洒出一束束微光。 宴君安自破损的屋檐落下,浑身纤尘不?染,在这些断臂残肢的衬托之下,宛如入只身入地狱妄想度化众生的小神明。 终于被柳明彧放到安全地方?围观的贺极意?掸了掸自己早就被血污得破烂不?堪的袍角,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师弟,你来的真的很及时,差一点人就全死?光了。” 宴君安执剑抬眸往向贺极意?:“还站的起来吗?” “死?不?了。”有了灵力和丹药,刚刚足以致命的伤势放在现在早已变得不?值一提。贺极意?活动了一下身子,随手将扇面上的布匹撕扯下来,露出原本黑漆漆的扇骨,“几百年没这么疼过了。” 柳明彧深以为然:“掌门,你的体术退步不?少,以后还得多练,我会监督。” 他?说得认真,却让贺极意?感到一阵恶寒,浑身打了个激灵。 执法阁铁血手段,就算是掌门也是会害怕的。 “这点小事,何必劳烦柳师弟。”贺极意?讪笑两声?,试图转移柳明彧的注意?力,“眼下还是以正?事为上。” 正?事。 如今的正?事只有一件,那便是---- 原本堂皇的大殿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屋脊靠着石柱支撑,只塌了一半,灯盏也被压塌了,堂间留下一大片昏暗阴影。 穆静殊就处于那片阴影之中,她是最重仪表的人,毕竟对世家大族而言,外貌穿着行制礼节无一不?代?表着自己家族的财力和底蕴,但她此时并不?在乎这些。 她几乎是以一种极尽怨恨疯狂的目光凝视着站在天光之下的宴君安,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宴世侄,见到了你的姨母,为何不?叫?” 宴君安目光如水般沉静,落在女人身上甚至没有起一丝波澜:“你不?是。” 多年谋划被他?一剑劈碎,再也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宴君安越是风轻云淡,穆静殊就越是疯狂。 穆静殊坐在执法阁最正?中的位置,刚刚宴君安一剑斩下,正?正?好好,擦着她的身体将她的座椅分成了两半。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落得和这椅子一样的下场。 “你知道你的身世对不?对?”意?识到他?言语中隐藏的含义,穆静殊忽然笑了,她哈哈大笑,笑容癫狂扭曲,“谁能想到,你这样的千金之体,居然流着这样下贱的血?” 她这句话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大家静默不?语,倒不?是在好奇这件事。 主要宴君安的身世前些天就已经传开了,大家虽然明面上不?说,实际上早就当成小道八卦偷偷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不?就是药人嘛,家族为了血脉胁迫凡间女子诞下的婴孩,世家秘辛,被排挤的小可怜。懂,大家都?懂的。 美人又不?是壁玉,白玉需得洁净无瑕,可美人有瑕才更加楚楚动人啊。 有关药人的遐思太多,宴君安经此一役,声?名不?降反增,坊间还涌现了一大批以宴君安为主角的话本,极尽香艳,求购者?络绎不?绝,念虚宗弟子执法巡查之时扫了好几次都?未将这股歪风邪气浇灭。 但...... 亲眼目睹了刚才那足以斩碎神物?的剑意?,众人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甚至离穆静殊又远了些,生怕万一宴君安发难被波及。 宴君安将君子剑收回剑鞘,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恼意?,只是在阐述:“你在激怒我,是想让我杀了你。” 穆静殊怒视着宴君安,可仔细看她的眼睛,可以看出一丝惶恐之意?。 “可既是在念虚宗,自是要秉公处理。”宴君安无视穆静殊的一连串咒骂,冲着柳明彧道,“师兄,交给你了。” 在念虚宗那么多年,宴君安就没叫过他?几次师兄。 饶是柳明彧那么大个七尺男儿都?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勉强遮掩住自己的失态:“穆静殊勾结反贼,残害忠良,应律当废去修为,囚于执法阁密牢,永世不?得再出。” “反贼?”颓势已定,无力回天。穆静姝哈哈大笑,“我是反贼,难道你们就全然无辜吗?” “穆家会做恶事,可世间的恶事,又岂全是我穆家一家做出来的?当年无人敢开口,如今倒清算起旧账来了,无非是觉得穆家再无利可图,当起墙头之草罢了。” “太急了。”巫家弟子揣度着自家掌门的含义,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品出了一点道理。 现在上五家除了穆家都?显出颓唐之势,若是再等上几年,也不?需要这场动乱,穆家同样能坐稳上五家第一的位置。 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他?张了张口,想要悄悄询问掌门,却被穆静姝的目光吓得闭上了嘴。 穆婉莲原本束好的发披散开来,涂抹均匀的妆粉早就被汗水融化,露出掩盖在其间的,一张苍老的脸。 再好的驻颜丹也有期限,穆静姝的寿元摆在这里,依靠驻颜丹勉强维持的体面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穆静姝极尽狠辣,也很有手段。只可惜寿元有限,她若死?去,穆家必定动荡。哪怕存在着光辉未来,这份未来,也永远都?不?会降临。 小弟子看着垂垂老矣的穆静姝,心底却泛起了一阵凉意?。巫高叟看到了弟子的迟疑,将手放在了他?的发顶:“这便是,我们巫家要守的道。” 星光之下,一星暗淡,又亮起群星,此消彼长,天道才能延续。遵循天道,一丝不?苟的执行天道的指令,这才是巫家能够延续至今不?断绝传承的根本原因。 “可,天道就是对的吗?”小弟子恍恍惚惚,仍然沉浸在迷茫之中,他?恍然想起了当初毅然决然下山的两位兄长,还有他?们望向山门时悲伤的眼睛,终于没忍住问出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 “我们也参与了这件事,我们也变成了杀人者?!煞气入关,无数百姓修士皆会死?去,难不?成就为了今夜的这点星星?可……家主,可……”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害怕的不?是听从星空的指引,他?最害怕的是终有一日,这片星空会将他?们指引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像它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天道没有对错。”巫高叟望着破损的穹顶之上透出的盈盈星光,眼神中没有一点动容,“星星很平静,今晚的风波会平息的。” …… 贺极意?一开始还能摇着折扇慢悠悠听穆静姝骂街,但很快 ,他?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悄悄对宴君安传音:“师弟,你旁边的人是谁?” 宴君安挑眉,淡然道:“一个并不?相?识的小辈。” 为什么要强调不?相?识?不?相?识你把人带进?念虚宗干什么? 掌门看着混在一群长老之中,脸上明显带着惊恐表情畏畏缩缩的小青年,脸上笑笑,内心暗自腹诽,耐心等了片刻,没忍住又去传音:“师弟,念虚宗的弟子呢?” 穆家参与此次反叛的弟子都?已被恢复实力的长老们擒获,原本应该由执法阁弟子接手,将他?们带入密牢才对。 但现在阵法也破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念虚宗一个小弟子都?没有上来? 宴君安的眼神带着些莫名,像是在指责他?问了一个蠢问题:“煞气四?起,各宗门求援,念虚宗有些实力的弟子都?已经在支援的路上了。” 至于没有实力的,自然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非命令不?得外出。 贺极意?倒吸一口冷气,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可我和柳明彧都?在这里,除了我们,这世间还有谁能担起这样大的重任,指挥他?们做事?” 宴君安皱眉,看着有些不?耐烦了,强调道:“我选的人,比你们好很多。” 宴君安不?会说谎,能那他?们和那人对比,只能说明那人确实有这个实力。 贺极意?在念虚宗待了那么久都?还没听说过念虚宗竟还有此等将才,眼看就连不?喜赞赏弟子的宴君安都?对其夸赞有加,他?也忍不?住开始好奇起来。 但师弟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再问下去贺极意?害怕被师弟打。 不?过那人的身份也不?用?问,等弟子们归来,自然而然就能知晓。 贺极意?摇了摇折扇,得意?洋洋想。 剑尊再好也不?过是个剑阁的头儿,哪能比得过念虚宗的掌门。等那人才班师回朝,他?就许以重利,将那人从师弟手上抢过来替自己做事。 尚且不?知道贺极意?的盘算,柳明彧亲自动手,将穆静姝绑了,送进?了密牢。 贺极意?捏着扇子随手冲众人行礼:“反贼已经归案,接下来是我们念虚宗的家务事,诸位长老,不?如先暂请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没动。 贺极意?抬了抬眉,打算抬脚离开。 终于,人群中还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掌门,虽然穆家反叛在前,但贵宗分明早就有了防备,却放任自流,导致死?伤无数,还请念虚宗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这话很快就受到了其他?人的赞许,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刚刚屠戮自己至亲的那些人叫得尤为激烈,就仿佛他?们刚刚真的是被人胁迫才迫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般。 他?们这些人有的刚刚死?了手足,有的刚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师长。此刻风波平息,却又急着跳出来,惦念着从挽救自己的恩人手里捞好处或是给自己摆脱嫌隙。 贺极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6节 “有什么好交代?的?”贺极意?摆了摆手,唇角虽然勾着,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你们被反贼同党所害,我们齐心协力才让反贼伏诛,不?是吗?” ....... 他?这话一出,全场都?寂静下来。 柳明彧手里还捏着穆静姝留下来的锦书,众长老沉默不?语,实际上都?在悄悄看着站在角落的宴君安。 掌门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他?将穆家定义成反贼,又将那锦书收进?执法阁,在今日将这件事淡淡揭过,但从此以后,只要锦书留在念虚宗一日,念虚宗就始终捏着这群人的把柄。 念虚宗往后怕是要将上五家取而代?之啊—— 长老们都?没应声?,眼含期待地看向宴君安。期待宴尊者?能秉公同掌门犟上一犟,将主动权揽回来。 但宴君安压根没有看他?们,他?只是侧过头,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窗外一片黑暗,有什么好看的? 世家长老们暗暗腹诽,但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再无法扳回劣势,纷纷借故离开。 “尊……尊者?,您在看什么?”大佬们终于舍得离开,季承业得以在他?们的威压之下苟延残喘,正?想摸到宴尊者?面前讨好,却注意?到尊者?的视线,好奇地也对着窗外观察起来。 他?再差也算是踏入修真之路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宴君安在看的东西。 那是一株梅花树,此时不?是花季,花瓣树叶早就落光了,只余下干枯的枝干。 此时,那枝干颤了颤,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上面,又瞬间消失不?见。 那是一片雪。 “啊,下雪了。”季承业感叹道,“这倒是难得一见。” 悯川气候温暖,多暑热,冬日倒是不?常下雪。季承业早忘了上次看见雪是什么时候,没想到今年倒是出了奇事。 没走远的长老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接了一句:“瑞雪兆丰年,是吉兆啊,掌……” 往日里他?说这句话都?能得到贺极意?的回应。现在开口也有些点想缓和刚刚紧张气氛的意?思,但他?的余光刚瞥到贺极意?的脸色,就把嘴里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脚步匆匆慌忙离开。 …… 人散尽了。 季承业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宴尊者?带自己过来是个什么含义,头顶上念虚宗掌门的目光太吓人,他?悄悄躲到了宴君安的身后。 “巫家主,还不?走吗?”贺极意?眯着眼睛,看向还坐在原地的巫高叟。 巫高叟摇了摇头,道:“劳烦掌门,只不?过我也还有些私事没有解决。” 贺极意?笑道:“也对,毕竟这也是你们巫家人。” “早说不?是了。”巫柳就坐在血泊之中,衣衫早就被鲜血染红,但能看出他?的心情极好,压根没有外表表现出的那般狼狈,“多谢掌门,让小生看到了一场好戏。” “不?必客气。”贺极意?应道,手腕却是一扭,漆黑的折扇快如闪电,直冲巫家家主的面门而来。 巫家擅术数,推演生机,却不?擅武,身体也羸弱得可怜。 是以巫家总会培养些不?修行术数的修士,以补全自身缺憾。但今日巫家家主不?知为何,竟没让小弟子陪在身边。 贺极意?出手极快,几乎不?给巫高叟一点还手的时机。 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漆黑冰冷的扇骨停留在巫家家主的眉心,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我以天道发誓……”巫家家主的手骨被折扇穿透,扇骨沾染了血迹,落在眉心,像是在他?眉心留下了一枚朱砂痣。 巫家家主慢条斯理,一边咳血一边沾着自己的血在半空中画了一道符文:“至少此行的目的,我与你们是相?同的。” 血色结界腾空而起,将整个执法阁笼罩在其中。 “好大的阵仗……” 巫柳笑着挑眉,话还未说完就猛地朝后退去,同一瞬,铁拳和折扇落在他?刚刚的位置,直接打穿了执法阁的地面。 捆仙绳果?然没能困住他?。 “忽然对小生出手,可是小生做错了什么?”巫柳躲开攻击,眼睛转了一圈,“难道……” 唰—— 君子剑出鞘,巫柳甚至说不?完一句话,就被宴君安穿了一个透心凉。 贺极意?和柳明彧随后而来,迅速切割下了他?的头颅。 失去生机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凝聚成一滩,缓缓蔓流淌到贺极意?的脚边。 死?了,但…… 实在是太过轻易了。 贺极意?正?在皱眉沉思。 同一时刻,宴君安掷出君子剑,钉在贺极意?的脚边,制止了血液的蔓延。 君子剑嗡嗡发出剑鸣,那鲜血诡异地不?再流淌,反而逐渐凝聚。 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支金色的巨大毛笔。 那毛笔无人操控,自顾自凌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拟物?之术。” 结界被破,巫高叟死?死?盯着凭空出现的那支金笔,咳出了一口血。 砰—— 风雪自空隙中涌来,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 等人眼逐渐适应,金笔,尸体,甚至血迹都?已消失不?见。就仿佛刚刚发生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境。 但还在不?断嗡鸣的君子剑,执法阁突然出现的坑洞,都?彰显着刚刚那场战斗并非假象。 “剑尊……怎……怎么办?”季承业虽然一点都?没看懂,但是他?也看出这场是他?们落败,立在寒风中哆哆嗦嗦询问宴君安的意?见。 没有回应。 宴君安看着眼前翻卷着的雪花,颦起眉,毫不?犹豫就想丢下季承业离开。 但他?却察觉到了一丝阻碍。 宴君安缓缓低头,看见了缠绕在手上的…… ——捆仙绳。 贺极意?一寸一寸转头,视线落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适逢大雪,道路难行。宴师弟,你还是留在念虚宗吧。” 第143章 “下雪了。”楚阑舟摊开手, 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 她现?在正处于念虚宗的传送法器上,唤名为星幕。能在夜间行驶,遮掩凡人的耳目。 此法器延绵百里, 如同渺无?边际的星海, 当真不愧有星幕之名。 【宿主, 你在想什么?】 系统早在刚才就一直在嘤嘤嘤的哭, 楚阑舟最讨厌它在她脑袋里哭了,往日或是斥责或是安慰至少?得有一个反应。奈何今日,它哭了那么久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系统终于憋不住, 抢先败下阵来?服软。 楚阑舟静了静, 道:“我在想巫辰说的话。” 系统之所以哭就是被巫辰那小子吓得,本来?对他?观感极差,但听到楚阑舟在讲正事,它却也收敛了小性子,耐心听了起?来?。 “巫辰说断言有了改变。”楚阑舟道。 系统语气变得雀跃起?来?:【宿主是说.......】 “楚家不止有我一个孩子。” 楚阑舟垂下头, 仰望着?近在咫尺的星河。 群星运转着?流淌着?神秘而又美丽的纹路, 仿佛垂手便可触摸,可楚阑舟这?是一片人造的星海,哪怕伸出手, 也只会摸到一片空茫而已。 镜花水月, 期许之后,转头或许也只是一场空谈。 但她还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 浊缺剑安静地躺在剑匣里, 沉默,冰冷, 甚至有些丑陋。 这?把剑的剑魂会是个什么样子?楚阑舟无?法想象。但若是带入楚苑本身,浊缺之前毫无?理由暴动的一切原因?, 就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她早该想到的,楚苑风流,爱花爱笑爱美人,唯独不爱拘束。剑修修行太苦了,他?怎么可能会去选择当?一个剑修,还真的将自己的剑蕴养出了剑魂。 可…… “我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楚阑舟喃喃道。 这?样的好事,怎会发生在她的头上。 楚阑舟依在栏杆上,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臂弯里。 系统开口想要安慰,却忽然噤了声。 脚步声自楚阑舟身后响起?,一名念虚宗弟子匆匆而来?,执剑停在楚阑舟的身后。 “……掌门……我们为何要去灯城坝?”哪有乾明派的掌门统领念虚宗弟子的道理,那小弟子嘴里含含糊糊,终于把那句称呼代过?了。 这?人楚阑舟见过?的,好像是念虚宗现?在的领事大弟子,可以在长老不在的情况下履行带队的职责。 楚阑舟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从刚才的情绪中抽身开来?:“灯城坝地势狭隘,是历来?煞气入关的必犯之地,人手有限,守住那里,才不会让煞气蔓延。” 领事大弟子据理力争:“可掌门,煞气在鹤洲,妙华轩,栖梦岭,鹰沙城等地皆有分布,那里是繁华之地,人数众多?,是否应该优先救援那里?” 楚阑舟静了静,上下扫了扫这?个弟子。 虽然念虚宗的弟子都穿着?宗门统一派发下来?的校服,但在其饰品乃至随身法器上都能看出些分别来?。就比如楚阑舟眼前的这?名弟子,就从其腰间配着?的玉佩,手上捏着?的法器看出,家境不太一般。 按照修真界现?在的格局,能做到家境殷实的弟子一般都与?那几家沾亲带故,也难怪会这?样着?急。 楚阑舟转过?头,不再理会了。 “掌门你......”林束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而他?早已是金丹后期。像念虚宗这?样大的宗门,金丹期修士对他?们而言多?如同过?江之鲤,就连最基本的长老管事,都至少?为元婴期的修为了。 在他?看来?,林束能当?上掌门之位也不过?是碰运气,更何况林束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看样子也不过?是个单薄的小姑娘,他?自然而然地就起?了几分轻贱之心。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7节 眼见林束居然敢无?视他?,他?没忍住前进一步,想要拍着?她的肩膀问清楚道理。 但他?的手根本来?不及落下。 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堪堪停在他?的口鼻之前,泛着?青黑的拳头距离他?的面门不过?一寸。 那领事大弟子被吓得楞在了原地,冷汗一滴滴从额前凝聚,他?却连一丝反抗之心都无?法生起?。 突兀出现?的那人身披淡青色长衫,脸面被黑气缭绕,看不清长相,但单看身形犹如画本子里描述的文弱书生,但其浑身萦绕的,犹如厉鬼般的威压,足以让人明白此人绝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软弱可欺。 之间那书生开口,语调森寒:“滚。” 阴煞之气就着?他?的语调向领事大弟子袭来?,他?就这?这?股迎风忙不迭提着?剑跑了。 ....... 楚阑舟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他?可能把你认成了我圈养的厉鬼。” 虽然这?种做法不被正统承认,但也有不少?世家权贵喜欢培养鬼修来?为自家弟子防身,是以楚风言以这?种方式出现?也不算突兀。 “何必如此?”楚阑舟道,“这?里有不少?你的师兄师姐,或许表明身份还能与?他?们叙叙旧。” 楚风言摇了摇头,温柔浅笑:“我陪在楚姑娘身边就好。” 鬼的执念是可怕的,他?因?楚阑舟而自戕,楚阑舟就变成了他?最深最重的执念,这?一点?哪怕是楚阑舟本人都无?法改变。 早知无?用?,楚阑舟最终还是不打算再劝。 楚风言守在楚阑舟的身侧,道:“治兵如治国,需辅以雷霆手段,楚姑娘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楚家每一个人都是要上战场的,只不过?楚阑舟当?时的年岁太小,还来?不及随父母征战。 往后叛宗入魔,她基本上都是在单打独斗,遇见什么刺头,从来?都采用?的是不废话直接杀的模式,更加不需要动什么领兵的脑子了,但显然现?在并不能这?样做。 换言之,除了在汴州那一场听从杜若指挥的经历之外,她确实没什么经验。 眼见楚阑舟迟疑,楚风言眼睛亮了起?来?,强调道:“在下曾是宰相之子,耳濡目染之下,学了许多?。” 或许是太过?激动,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洛傅简身为曾经扶持女帝上位的股肱之臣,温恭直谅,学富五车,曾一度为太子师。 宰相会的是什么?辅佐君主,治理国家,统率群臣,管理财政......反正不是带兵打仗。 但楚阑舟又不知道凡间的权力划分。 楚风言表现?的实在是太过?笃定,她将信将疑,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 领事大弟子灰溜溜跑了回来?。 刚刚被厉鬼威吓的感受实在太过?毛骨悚然,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厉鬼的范围,他?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着?,难以平复。 弟子们没有察觉领事大弟子的异样,看他?回来?,反而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围了过?去,欢欢喜喜将他?一路送着?回到了弟子居所。 星幕是念虚宗弟子们外出时使用?的大型法器,功能也十分健全,船头是各长老的居所,船中央便是各弟子们休憩、练习的场合了。 他?们急匆匆被剑尊送上星幕后就再也没有得到旁的消息,一直在船舱中待命。宴尊者日理万机,来?去匆忙是常有的事,往往这?种时候都会有别的长老峰主接班,只不过?这?次的长辈久久没有出现?,不免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张师兄,怎么冻成这?样?快,快进来?!” “见到领队长老了吗?是哪位长老?” “那还用?猜,肯定是执法阁阁主柳长老啦,往日怎么大的活动都是他?来?领着?众弟子的。” “放屁,柳长老被掌门派出去执行任务消失好久啦,肯定是御兽阁阁主,我搀念虚宗的灵兽可久了,要是御兽阁阁主当?职,或许会让我们骑骑灵兽玩。” “真敢想啊,就后山那群大爷,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还骑灵兽呢!它们要真的来?了星幕,不骑在你头上都得烧高香了,这?么敢想,你怎么不去做梦?” 他?这?话有点?侮辱灵兽了,有本体是灵兽出身的妖修弟子不满意,骂道:“怎么了怎么了在?脾气古怪点?怎么了?我们灵兽吃你家大米了?”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这?样猜是吧,那我就要猜是药园的薛长老!大家都说薛长老脾气古怪,我看她是世界上再温柔不过?的人了,我在药阁看病的时候薛长老恰好当?值,我偷偷塞给过?她香囊,那是弟子祈福用?的,她居然脸红了嘿嘿.....” 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没一会儿就出分歧吵了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唯一知晓真相的领事大弟子张师兄的身上。 弟子居所升着?篝火还刻着?诛邪法阵,微微驱散了之前厉鬼带来?的冷意。 张师兄捧着?弟子们递给他?的热茶,猛灌几口后终于缓和过?来?,他?看着?围在自己周围殷切等待着?自己说出刚才经过?的弟子们,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弟子们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纷纷哭嚎起?来?。 “不会是葛长老吧?他?要我参悟内景,但我参悟了三?年还没参悟出来?啊!和我同时入宗门的弟子都去各峰各阁就业了,就我还在延毕,考考考,把我烤了算了!” “难不成是药阁的现?任阁主何鲲长老?他?出的卷子实在是越来?越变态了,嘴上还天天说上一任阁主带的弟子能考满分自己也不能比人家差。丹经这?种东西都能考满分,那位前辈一定心理扭曲,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变态!” “还有可能是元长老,这?老头疯了似的抓我练剑,还说当?时的念虚宗第一是他?门下弟子,就连宴师叔都只能往后稍稍……我的妈呀,那老头就吹吧,谁的剑术能比剑尊还厉害?” “……”眼看他?们越传越离谱,张师兄终于忍耐不住,一把将茶杯惯在了桌子上。 茶杯和桌面发出咔擦一声脆响。弟子们安静下来?,纷纷抬起?头来?看他?。 “都不是。”张师兄脸色臭得吓人,“不是我们宗门的人,是乾明派的掌门林束。” “哦。” “噗……咳咳咳咳咳”在一片低沉的应答声中,有一个角落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了。张师兄寻声望去,看见了坐在角落正抚着?胸口拼命咳嗽的两个少?年。 是宴梦川和秦三?百。 见是这?两人,张师兄的脸色和缓了些,询问道:“你们怎么了?” “无?事无?事,咳咳,师兄,请继续。”宴梦川连连摆手,一边忙不迭帮秦三?百顺气,一边悄悄拿着?茶盏挡住自己的表情。 夭寿了,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可清清楚楚,这?世界上哪来?的林束?那分明是楚阑舟啊! 哪怕心中再敬重小师叔,宴梦川都对自己这?位堂叔的恋爱脑感到一阵绝望和无?力。 楚阑舟毕竟背着?这?样一个恶名,又与?念虚宗不睦,师叔哪怕再亲近,再亲近也不能…… 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宴梦川脸一红,不敢再接着?往下想了。 张师兄刻意强调林束有别于本宗门的身份,就是想要引导出众人的不满,却没想到大家只是随口应了一声,讨论的东西却与?他?想的大相径庭。 “是林掌门啊,林掌门容貌虽然普通,但剑术真心不错。而且据说与?我们同龄,相处起?来?应该容易。” “师兄,师兄,你觉得林掌门真的和宴师叔在一起?了吗?” 这?他?怎么会知道? 张师兄被缠得实在不耐烦,终于没忍住又敲了敲桌子。 房间安静下来?,众弟子们眼巴巴望着?张师兄,等着?他?说话。 张师兄原本想借着?林束圈养厉鬼的行为发难,但这?种事情世家之人也常做,远算不上失格。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身为领事弟子,有与?长老商讨协助制定计划的职责。我也是按照惯例,去找她协商。” “但林束此人刚愎自用?,蛮横无?理,压根不听我的劝解,还动用?暴力手段,把我逐了出去。” 这?怎么可能呢? 刚刚才顺过?气的宴君安一惊,又咳了起?来?。 “还有这?种事!”众小弟子却都喊了出来?。 乾明派与?念虚宗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两者的关系在剑尊传出与?林束私定终身的绯闻后有所好转。但这?也是道听途说,也没有人能够证实。 同为剑道宗门,念虚宗若是第一那乾明派就只能当?老二?。有这?层竞争关系在,小弟子们自然而然就对乾明派的人和事带有偏见,一听师兄受到了这?种不公的对待,群情激愤,纷纷站出来?替张师兄打抱不平。 “乾明派阴险狡诈,就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地域歧视的。 “林掌门居然是这?种性子,宴师叔真是所托非人。” ——这?是看话本子看多?了的。 “可林掌门不过?金丹期,怎么能胁迫得了师兄啊?” ——这?是纯不会看师兄眼色的。 略过?最后一句话,张师兄咳了咳,做了结论:“当?然最主要的不是这?一点?,依我看煞气入关之事兹事体大,林束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但还是太年轻了,恐不能担此大任。” 这?句话把对林束能力的质疑和自己身为大弟子的包容都说全了。 这?些小弟子们本来?就还处在只论义气道理不讲求利益的年纪,听到师兄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对待,气得也顾不得做手上的事情了,拍案而起?,愤愤然道:“我们这?就去找林掌门,定要给师兄讨个公道!” 宴梦川咕嘟一声把茶水咽了下去,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他?们的发言:“张,张师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本就是看在家世的面上才礼让他?几分,被屡次三?番打断,张师兄已经有些生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起?来?:“煞气各地均有分布,只是有些地方繁茂,影响较大;有些地方人少?,影响也就相对少?些。我向她提议先去解救繁茂之地再解决塞外之事,可她固执己见,一定不肯。” 他?眼眸一转,试图把这?宴家弟子拉到和自己一般的阵营,特意放慢了语气:“鹤洲,妙华轩,栖梦岭都出了煞气,这?可都是中枢之地,万一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谓是影响甚远啊。” 没想到他?这?话出口,原本还迷迷糊糊的宴梦川啊了一声,下意识反驳道:“鹤洲不需要救援啊?” 没察觉到张师兄已经变换的脸色,宴梦川掰着?手指头盘算起?来?:“我爹娘婶婶都在鹤洲,弟子门客也都在那里,应当?是没什么关系的。” “鹤洲是宴家的辖地,栖梦岭是秦家的地界,妙华轩是穆家所在之处,他?们应该和我家的情况是一样的……至于鹰沙城,那是最繁华的地方,周围大大小小宗门不少?,肯定来?得及支援的!” 宴梦川的思想很单纯,就是单纯想帮助张师兄分析形势,方便他?下判断。甚至他?分析完还想邀功呢,却一下子对上了张师兄恐怖的表情,吓得当?即噤了声。 张师兄眼看着?原本激愤的人群被宴梦川两三?句话就安抚下来?,甚至还赞许起?林束来?,越发生气,也顾不上拉拢世家了,愤愤然反驳: “师弟你多?久没有回去了?怎么就敢确定这?些地方都不需要救援?诚然,它们以前可能是富饶之地,但煞气一起?,局势瞬息万变。既然他?们也向我们念虚宗发起?了求援,出于大局考虑,我们也需要实地勘探一番再做决定,断不可像师弟这?样轻易就下断言!” 宴梦川确实已经太久没有回过?家了,说出来?话也只是没有经过?调查的经验之谈,闻言羞窘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了。 但其他?人并没有被张师兄的言语打动。 四下一片寂静,半晌之后,才有小弟子畏畏缩缩地开了口:“可今日,根本没有穆家弟子上星幕。” 不只是穆家,其他?上五家的弟子也来?的很少?。众位弟子对此也都颇有微词,只是因?为宴梦川和秦三?百在场,他?们才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虽然此次支援都是弟子们自愿报名,但世家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我不想去救援这?些人。”有个小弟子愤愤然握起?拳,在瞥了宴梦川一眼后硬生生吞下了自己后面的话,客套道,“小师叔说过?,他?有别的事情,这?次暂由林……林掌门来?带队。或许林掌门心里有数,我们可以听从她的话。” “林束的剑真的很漂亮。能使出那么漂亮剑招的人,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师兄,对不起?,我不是说林束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或许她为难你是因?为她对念虚宗有偏见。” 众弟子甚至害怕自己不给张师兄引得他?低落,聚拢在他?身边纷纷安慰起?来?:“我们和乾明派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师兄,我们一定会好好表现?,洗刷我们在她心中的印象的!到时候她一定会因?为误会师兄而感到羞愧!” 但显然,弟子们的安慰并没有舒缓张师兄的怒火,张师兄的一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愤愤然瞪了一眼宴梦川,而后拂袖而去。 眼看张师兄要离开,宴梦川却像是想到什么,慌忙跟了上去。 秦三?百紧随其后,也离开了弟子房,动作轻巧地关上了门。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8节 他?们一离开,弟子房里就忽然安静下来?。 小弟子们端着?茶水,排排坐在暖炉前,看着?烧得噼里啪啦的柴堆,沉默不语。 确认门外的人已走远,一个小弟子愤愤然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小小声怒道:“他?们不把我们当?人,我们凭什么就要替他?们卖命!” 虽然看起?来?义愤填膺,但他?放置茶碗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很明显是害怕惊扰了外面的人。 “好了好了,不是被林掌门驳回了吗?”旁边的小弟子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起?来?,但没有安慰一会儿,自己却又叹了一口气。 “我们会死?吗……” 众人静默不语。 不知道。 煞气入关,就连向来?晓勇的楚家都抵挡不住,死?在了关外。 他?们虽然也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但哪能比得过?当?年的楚家? 楚冷雁(注:楚阑舟的妈妈),连佑沙(注:楚阑舟的爸爸),楚苑……这?些人全都是出自楚家的栋梁之才,如若他?们没有死?去,煞气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入关? 怕死?是人之天性,但他?们受宗门前辈影响,其实也没有那么畏惧死?亡。 只不过?大丈夫可以不畏死?,但绝对不能是被世家像薪材一样利用?死?去。 “只可惜……唉。”有人叹息道。 张师兄为人很好,只可惜他?背后的世家与?穆家交好,受穆家荫蔽。行事也会自然而然偏袒世家。 林束虽然听起?来?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刚刚还和张师兄大吵一架有了分歧,但据说她也与?穆家人有牵扯,保不齐就是穆家派出来?混淆视听的工具。 凝固的气氛让人窒息,终于有人忍受不住,为了缓和气氛,开玩笑道:“要是楚阑舟带我们就好了,至少?她不可能和世家有关联,而且也是楚家人。” “哇,你疯了!”他?这?一招果然有用?,小弟子们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又闹腾起?来?,“那可是魔尊,魔尊你知道吗?会生吃人修炼的那种,你也不怕被她炼制成丹药,一口把你给吃了!” “小师妹,你又没听讲。曾长老说过?,炼药时要讲求天地人时,其中所用?材料都必需纯粹,万不可添加杂质。楚阑舟若要用?人肉炼丹,不就是在主动往锅里添加杂质吗?” “哈哈哈哈哈哈……” “哇死?书呆子,你没听出来?是我故意这?样说的吗!背你的丹经去吧!” …… 笑声从弟子房中传出,离得老远都能听见。 宴梦川捏着?衣角站在门外,迟疑了许久,却不敢叫住走在自己身前的人。 张师兄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主动开口询问:“宴师弟,你找我有事吗?” “张、张师兄……对、对不起?。”衣角被揉得皱皱巴巴,宴梦川屡次想开口,该说的话却又卡在唇间,最后只干巴巴地道了一句歉。 张师兄现?在最烦的就是遇见他?,他?的脸上挂着?假笑,随口敷衍道:“如果是反驳我的那件事……无?妨。” 张师兄这?样大度,可自己却还想要隐瞒这?么大的消息,致整个星幕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安全为不顾。 宴梦川终于鼓起?勇气大喊道:“张师兄!我有事情要汇报!林束是……唔唔唔?” 秦三?百眼疾手快,一把将宴梦川的嘴巴捂了起?来?,然后冲着?张师兄讪讪一笑:“没事,张师兄,我们没事。” 张师兄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想给这?两人机会,转身拂袖离去。 宴梦川不明白秦师弟为什么要阻拦自己,呜呜了好几声想要询问,却被师弟一把拖进了角落阴影处。 “宴师兄。”秦三?百没有松手,“楚阑舟是坏人吗?” 是。 宴梦川被捂着?嘴巴无?法说话,只能上下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楚阑舟当?然是个坏人,当?年楚阑舟叛出宗门,不忠不悌,而后杀戮无?数修士,更是犯下滔天大罪。 “可师兄,你没有发现?吗?虽然你认为她是坏人,但你却很信任她。” 哪怕嘴上一直说害怕楚阑舟为祸,但在有人污蔑或是误会楚阑舟之时,宴梦川又会下意识挺身而出努力为其反驳,这?份信赖不像是因?为小师叔的缘故爱屋及乌,反而像是…… 内心深处承认了楚阑舟的为人。 秦三?百不知宴梦川的这?份信任究竟从何而来?,但这?显然并不是无?来?由的。 他?低下头正要说话,却发现?师兄眼圈亮闪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流出来?……糟糕,师兄怎么哭了? “诶诶诶,师兄别哭啊。我没有要指责师兄的意思,也不是说师兄不好……”秦三?百慌忙松开手,从储物袋翻找出手帕给师兄擦眼泪,“不只是师兄,很多?人好像都是如此。” 尤其是他?家。 秦星原就因?为不与?楚阑舟撇清界限而被许多?名门所诟病;秦关月更不用?说,明明私藏魔尊之物是大罪,她却藏了整整一个房间的东西。那个据说已经有些痴呆的剑痴,一看到剑术就会不自觉把将楚阑舟拿来?作比…… 一个人还有可能被蒙蔽,这?么多?人都这?般作态,说明背后肯定有什么别的猫腻。 “可……”宴梦川还在迟疑,“可众弟子都在星幕上,万一有什么好歹……” 秦三?百认真问:“宴师叔是草芥人命,罔顾我们这?些弟子性命求取利益的庸俗之辈吗?” 宴梦川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 宴君安守护整个修真界近百年,不偏不倚,从不可能会为了利益做出违心之事,有这?种疑问,都能算得上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了。 “那我们就不会有危险。”秦星原盯着?宴梦川的眼睛,语气有点?兴奋,“我们应该相信宴师叔。” 更何况…… 楚阑舟是什么样子呢? 百年之前叱咤风云的恶魔尊,百年后横空出世的诡异掌门。在人们的笔下,她或是邪恶狠毒,或是魅惑阴险……一张张死?板的面谱之下,却从来?拼凑不出一个完完整整的灵魂。 ——这?是理所当?然的。 有关楚阑舟的故事皆为禁忌,民众只能凭借别人的口风臆测,自然会将楚阑舟写的五花八门。 他?早就好奇了太久太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终于等到了。 楚阑舟的真面目——他?要亲眼看看。 第144章 灯城坝地处偏僻, 距离念虚宗甚远。 但星幕是法器,瞬息便可?跨越千里,等念虚宗的弟子们到达灯城坝时, 也不?过废了半日, 此时天色早已泛起了鱼肚白。 灯城坝就是个小村镇, 大雪初停, 整个村子被大雪渡上了一层漂亮的白,又在太阳的照耀下泛起银光,亮闪闪的, 极为好看。 好多小弟子也是头一回?见?那么多雪, 纷纷扣住星幕的护栏向外望。声音吵吵嚷嚷叽叽喳喳,不像在备战支援,像在出游踏青。 念虚宗虽然不?过多约束弟子,但身为?名们,却也不?可?能对弟子这般放纵。下雪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 但此时此刻, 若换成其余长老带队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林束是同龄人,同龄人之间自?然而然就少了一点约束力,加上?林束的修为?实在太低, 很难服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张师兄站在队首, 颔首遮住自?己唇边的微笑。 林束不?给他面?子,他便也不?去约束这些弟子,任由他们放松玩闹。等林束出现, 发现难以控制住局面?之后 ,自?然就能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但此时此刻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赏雪, 人群里还有一个正在焦急劝解同伴的人。 宴梦川上?蹿下跳,这么冷的天, 他硬生生憋得冷汗直冒,恨不?得长八只嘴。奈何他的资历太低,基本没?有师兄师姐愿意听他说话。 眼看还有弟子竟然还想着玩雪往星幕下翻,宴梦川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那人眼看是他,松了一口气,笑道:“怎么,怂了,不?敢翻吗?” 对他的嘲笑置若罔闻,宴梦川没?有制止他,而是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害怕小师叔吗?” 单小师叔这个称呼就让那人打了个哆嗦,那弟子左顾右盼,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在没?找到后很快就又放松下来:“当,当然怕了。但小师叔那不?是不?在嘛。” 宴梦川松开手,目光怜悯地目送他离开:“节哀。” “啊?……”还来不?及质疑宴梦川的话,那弟子只感?受到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原本要翻出外界的身子,又倒着飞了回?去,一把剑穿过他后背的布料,狠狠钉在了星幕的高墙上?。 熟悉的,毛骨悚然的剑意贴着衣物传导入他后背的肌肤,弟子抱着头涕泪直流,就连一点迟疑都没?有,飞快求饶道:“呜呜呜呜,宴师叔我错了呜呜呜呜呜,我回?去会自?己找执法阁领罚的呜呜呜呜……嗝。” 看着骤然安静下来的众弟子,这名弟子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对啊。 小师叔不?是不?在吗?那这道剑意是从哪里来的? 众人鸦雀无声。 朝思暮想,如今得偿所愿,他们终于见?到了那位有着传奇经历的林束林掌门。 但—— 星幕那可?是宗师级别的防御法器啊,又岂是寻常剑修就能随手钉进?去的? 这种陌生但是同样恐怖的剑意,还有这陌生但是让人无法呼吸的同样熟悉压迫力。 小师叔,这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妹吗? 星幕之上?,璀璨群星缓缓流淌。原本闹腾的众弟子现今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呜呜呜,夭寿了,这新?来的林掌门怎么和?宴师叔一样凶啊。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林束缓缓自?船舷走来,声音冷淡至极:“谁是领事弟子?” 噫,好凶,嘤。 小弟子们蔫了,乖乖排好队。 怎么比昨天更凶了? 要是昨日她表现出的是这般样子,他决计不?敢和?她犟嘴。 张师兄刚刚闲适的态度不?再,他吞了吞吐沫,缓缓自?队首走出,行礼道:“是我。” 林束的声音无悲无喜,冰冰冷冷响在众人耳边:“纪律松散是你监察不?力,德不?配位,就此革职。” 张师兄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但再不?发言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他咬紧牙关?,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恐惧:“林,林掌门,我乃念虚宗弟子,认命罢免也应当由念虚宗掌门或是长老决定。您,您这样做恐,恐怕有些不?妥吧。”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89节 他卯足了劲才蹦出这样一句话,但林束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道:“宴梦川。” 混迹在人群里的宴梦川忽然被点名,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忙不?迭应道:“在。” “此次行程,由你暂代统领弟子之位。” “啊?我?”宴梦川大惊失色,“弟子怎么……” 林束冷淡的目光沉沉朝他望去。 现在已经不?是额头冷汗直冒了,是全身的衣衫都快被汗水浸透了,宴梦川喉咙一滚,将剩下的话通通咽进?了嗓子里:“是,弟子遵命。” 似是满意于他的回?答,林束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只见?她指尖一动,原本挂在星幕的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被她收进?了剑匣之中。 那被挂在星幕上?的小弟子失去了桎梏,狠狠往下摔去,好在他是修士,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压根算不?上?是个事。 他手忙脚乱调整好身形,单膝朝着林束下跪。 林束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懒得分他一点:“无视法纪,未经允许擅自?外出。依照宗门法规,回?去写检讨,择日上?交给执法阁。” 林掌门怎么这么清楚我们宗门的门规?来不?及深入思考,小弟子忙不?迭应了下来,拼命把自?己塞回?了队伍里:“是,弟子遵命。” “还有你们,若还有下次……” 天已透亮。灿烂的阳光下,林束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大家不?敢与她对视,纷纷低下头去,内心虽然惶恐,却也好奇起来。 那么多人都犯了同样的错,林束今日不?做惩戒,那日后给出的惩罚又会是什么? “……那就回?家去吧。” 众人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齐齐望向林束。 “这里是战场,不?能供你们玩乐。”林束的唇角勾起,那种带着微微嘲讽的表情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这些念虚宗弟子们的心头, “素质不?行的废物上?了战场也只是送死,我这里不?需要只会送死的工具。被遣回?宗门的,可?以回?宗门等待消息。” 如今煞气四处肆虐,扰得民不?聊生,念虚宗为?平定煞气几?乎是倾巢而出。现在还留在宗门的不?是刚入阁的小弟子就是年迈到寿元将近早已拿不?起武器的老人。 是以他们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给人卖命,却也从来没?有真的动过回?去的念头。 回?去做什么? 明明有能力却不?出手,非要像个懦夫一样龟缩在宗门,只能每天焦灼等待着自?己的师兄师姐给自?己带来消息吗? 不?可?能,因为?这是耻辱—— 这是一种耻辱。 他们是念虚宗的新?生代,能考上?念虚宗,就说明他们在同龄人之中已是翘楚。 更何况他们早就做好了舍身忘死的准备,他们是名门弟子,自?有他们的骄傲矜持,不?允许被人亵渎。 哪怕是林掌门也不?能这样辱没?他们,众小弟子没?有一个服气的,此时也顾不?上?害怕了,纷纷站出来表明心意:“林掌门,我们会不?回?去的。” “林掌门,你不?要小看我们!” 重重声音七嘴八舌混杂在一处,勾起了楚阑舟藏在心底里的幽远回?忆。日光下,她颔首,冲着众弟子微微一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几?句话就被调动起了情绪,几?个弟子在宴梦川的安排下自?发分成了两个队伍,一队守着星幕,一队前?往村庄探查。 不?过路上?实在是有些寂静。 一行人一言不?发,往前?行了好几?里后才有弟子喃喃道:“林掌门刚刚是不?是笑了?” 林掌门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轻巧地像是一片清甜的桃花,虽然只有一瞬,却让众弟子记忆犹新?。 另一个小弟子也跟着喃喃:“太快了,我还来不?及看清。” “美人看骨不?看皮,我有种预感?,林掌门展现出来的不?是本相。”另外一个弟子插话道,“她其实应当是个美人。” 那小弟子不?满他的话语,驳斥道:“油嘴滑舌,你有本事当着人家的面?说去。” “啧,我可?不?敢。”小弟子在这方面?倒是非常诚实,“我买过林束比剑时候录下的留影石,那时候还想着若把对手换成我,或许还能扳回?一局,现在想想还好我当时没?去。” 当时看留影石隔了一层画面?还没?有感?觉,现在亲眼见?到了林束,他真正意识到“境界差的太远,甚至连讨论成败的意义都没?有。”这句话的意思。 “你就吹吧。听剑痴说她的剑法融汇万物,变幻莫测,是极精妙的。” 都是平辈,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要讲的礼数,其他小弟子听到他这么“狂傲”的发言立刻嘲笑起来。 “我就随口说说,你们怎么能拆我的台呢?”那小弟子被嘲得佯做恼怒,“不?过元老头子总说自?己当年带过一个徒弟,也是同林掌门一般,剑术奇诡,集百家之长,是那什么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剑道天才。” 元长老是教习内门弟子剑道入门课的先生,几?乎每个内门弟子都听过他的课。自?然也都听过他成天挂在嘴边的那位天才的故事。 听到这弟子提起,众人很有共同话题:“这老头天天念叨,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我还特意溜去长老房里查过弟子档案,都没?找到过这位前?辈的档案。” “柳长老的房间你都敢去,你是真的那个。”他旁边的弟子闻言十分敬佩,比了个大拇指表示敬意。 那弟子苦兮兮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别提了,挨了好一顿毒打,仨月,整整仨月没?能下地。真的,惹谁都不?能惹学体术的长老。” 另外一个弟子神秘兮兮压低声音:“你说那弟子真的存在吗?不?会是元长老编出来诓骗我们练剑的吧?” 他这话一出口就引得了众人的嘲笑:“呵,劝你练剑还需要骗?直接把宴师叔摆出来不?就好了?宴师叔可?也曾是他的弟子。” “那哪能一样呢?”那小弟子潇洒地挥了挥手,“宴师叔自?我们出生起就是巍峨高山,遥不?可?及。但若真的像元长老讲述的那样,就说明宴师叔在尚且还是内门弟子的时候其实也不?是事事第一,或许也会像我们一样比输过剑,然后半夜躲进?被子里偷偷哭泣,发誓下一次一定要赢。” “还偷偷哭,你全家都偷偷哭,宴师叔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剑修输了剑怎么就不?能偷偷哭了?唉,别看宴师叔在外一副孤高冷清的样子,听说他还给女?修炼制过法器,那法器还会放用灵力烟花呢!” “这又是你哪里听来谣……” “嘘,别说了。”走在他们前?面?的弟子微微侧身,打断了他们的话。 众人停下争吵,齐齐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村落。 “你们看,村子到了。” …… 众人走近之后才发现这村庄今日好像格外热闹。 四处张灯结彩,村民们忙忙碌碌,扫雪,系红绸……好像在准备举办什么节日的祭祀。 但依照悯川的习俗,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众人疑惑地互相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先上?前?看看,去找村民打探清楚情况。 派出去打头阵的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弟子,她笑起来脸上?还会挂起两个梨窝,能很容易的降低人们的警惕心。 为?了做好二手准备,还有弟子特意在身上?放了些凡间的金银,只待需要之时便可?以拿出来应急。 他们自?认为?自?己做的准备已经十分充分了,态度也十分和?善。却没?想到原本热热闹闹的村民在看到他们之后脸色骤变,避他们如同蛇蝎,迅速躲进?了房子里。 那女?弟子还想上?前?扣门询问,却被一个东西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旁边的弟子眼疾手快将女?弟子推开才没?有砸到她的身上?,她侧头去看,却发现砸向自?己的,是一个坏掉的鸡蛋。 越来越多的东西冲他们砸来……鸡蛋,菜叶子,甚至是扫帚。 还有个大婶打开门,劈头盖脸冲着他们泼了一盆污水,见?没?有泼中人后冲着他们重重吐了口唾沫。 “滚!这里不?需要仙门的人!” 众弟子皆愣在原地。 他们也不?是头一回?出门历练了,但每一回?历练碰见?的凡人,无一不?对他们毕恭毕敬感?恩戴德。众弟子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激烈的反抗,被这些村民硬生生驱赶,一路退到了村门口。 他们不?敢再上?前?,只敢遥遥望着远处看似幽静祥和?的村落,吸了吸鼻子。 雪,又下起来了。 第145章 风卷着柳絮一般的大雪落下, 纷纷扬扬,很容易便迷了双目。 楚阑舟看着垂头丧气回来的小弟子,并没有斥责, 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小弟子不敢问, 只能眼巴巴等着。 大雪纷然而下, 楚阑舟静立在星幕之上, 遥望着远处的几乎被大雪掩埋覆盖的村庄,良久后才道?:“走吧。” ....... 叩叩叩…… 呼啸的风声中隐约夹杂了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逐渐增大, 在雪夜中格外清晰, 村长睡得迷迷糊糊,披着衣服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 刚一打开,就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对面人在那么黑的夜里也不懂得掌灯,还是村长哆哆嗦嗦翻开油灯点燃, 才发现分?清楚站在雪里的原来不是鬼。 眼前站着两位笑容和煦的年轻人, 身上还都?穿着素白的长袍,好?像是早上被赶走的那一批。 看清来人身份,他?脸色铁青, 转头就要关上房门:“还不赶紧滚出去!” 他?关了半天发现房门始终留有一条缝隙, 待发现是被人抵住们之后,他?转过身正要开骂,小弟子面带笑容, 两个梨涡在唇角卷出漂亮的两个小点:“老爷爷,您能不能行行好?, 先收留我们一夜?” 村长觉得这些人实?在荒谬,他?冷哼一声, 就打算用力合上门。 可门还没关上,就被一双手死死扣住。 屡次三番被纠缠骚扰,村长终于再也无?法压制住心中的怒意?,愤而起身,捏紧拳头打算动手。 “大雪封山,前路难行,老先生,能否收留我们一夜。”楚阑舟一手把着门,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她的嘴角噙着笑,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含着狡黠,像是只小狐狸。 众人皆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村长却是当场愣在原地,正要把住门的手也骤然松开。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站在人群之中的那道?身影,沉默片刻,忽然间?改了口:“进来吧。” ..... 弟子们先是被驱赶,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被迎进了村,看村长对他?们百般抵触的模样,他?们原以为?就算被放进村子也只能风餐露宿或者去睡柴房,却没想到村长居然给他?们安排了厢房,还送上了热腾腾的茶水。 弟子们端着手里的热水,只觉得眼前之事恍惚不像真实?。 刚刚还一身凶煞之气的林束正坐在上首同村长攀谈着,脸上还时不时浮现出笑容,这种画面落在众人眼里实?在是诡异极了。 小弟子们终于忍耐不住,小小声交头接耳:“你看过《九尾狐仙转》吗?”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0节 坐在他?旁边的小弟子忙不迭摇头。 这小弟子觉得疑惑:“这本书销量年年稳居榜首,你居然没看过?” 书里说?林束林掌门其实?并非人修,而是九尾狐化身为?人,所以妖媚惑人,颠倒众生。甚至让一度稳居修真界十大美男榜首的宴君安都?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这份野史实?在是太野了,大家买回来也就是看个新奇,实?际上无?人敢信。 但现在这小弟子几乎要信了。 虽然村长只是凡人,但几句话就让这样一个抵触他?们的凡人主动放行,除了林束是九尾狐妖好?像没有别的理由了啊? 小弟子悄悄瞟着眼前正与村长相谈甚欢的林束,甚至有点怀疑刚刚那个严肃恐怖的林掌门是不是在这短短瞬息被人夺了舍。 他?又悄悄戳了戳他?旁边的弟子:“我觉得林掌门是狐妖,你觉得呢?” 那弟子终于忍受不住了,咬牙切齿提醒:“像林掌门这种修行精益的修士,是能听见极远之处别人的低语的。”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一种毛骨悚然的杀意?从身后传来,小弟子一寸寸扭过头,对上了林束似笑非笑的眼睛。 太好?了,是熟悉的感觉,林掌门没有被夺舍。 小弟子抖了起来,惨兮兮地朝着林束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仙君,也不知您怎么称呼?”村长带着试探的发问一把将?楚阑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楚阑舟嘴角又自然而然扯起了一抹微笑:“我姓林,村长喊我林束就好?。” 看清村长眼底一瞬间?闪过的落寞,楚阑舟弯了弯眼睛,将?笑容扯得更大了。 这种将?两边嘴唇微微扯开的笑容很温和,却透着一股疏离感,楚阑舟喜欢笑,但她平日里从不喜欢这么笑。 因为?这是楚苑经常露出的笑意?。 【宿主。】系统在脑海里疑惑发问,【你怎么了......】 楚阑舟轻抿了一口茶水,低眉遮掩住眸中的复杂的情绪。 ........ 灯城坝处于夹缝之中,其外是关外,其内连接悯川,乃必争之地。 楚阑舟将?这句话记得很清楚,楚家世?世?代代每一个人都?记得很清楚。 自己当年因为?年幼后又在念虚宗读书,没能参与当年那场楚家诸位弟子一样奔赴战场,死未同归。 就像是一直困顿于内心深处的缺憾终于被补上最后一点,百年之后,她终是踏上了和爹娘兄长一样的路。 “今夜必须出去。”可能是楚阑舟与他?想找寻的信息对不上,村长的语气忽然变得冷淡许多,“告诉你的同伴,以后都?别来灯城坝了,我们不欢迎仙人。” 腰间?别着的剑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浮动的心绪,发出一阵阵柔和暖意?,楚阑舟却可以从中感知出驱逐之意?。 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要赶她走呢? 楚阑舟的嘴角一下子撇了下去。 村长忽然发难让众人毫无?准备,一时之间?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人群中,唯有楚阑舟淡定自若:“煞气来犯,如果没有我们,就凭你们这些凡人,守不住。” 小弟子们看傻了,村长本来就在气头上,林掌门还要这样说?话岂不是在火上浇油? 她话语间?的轻蔑之意?果然点燃了村长的怒火,村长胸口上下起伏,发出急促的喘息,他?一把端起身边的茶水,就要往楚阑舟身上泼去。 可他?一届凡人之躯,哪可能比得过楚阑舟的力气。杯子还未离手就被楚阑舟擒住了手臂,楚阑舟居高临下,刚刚还被她挂在唇角的温柔浅笑消失不见,村长这才发现,他?刚刚放进来的哪里是仙人,分?明是恶鬼。 他?也是个倔脾气,张开口就要叫骂,被楚阑舟一把捏住手臂钳到了身后,压在案台上发出咳咳咳的喘息声。 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在凌虐老人,对凡人何必做到这个地步。有小弟子看不下去咬牙站了起来,念起了念虚宗的门规:“凡宗门弟子出门历练遇凡人者,断不可与之起争端,需得以劝解为?.....” 众弟子睁大眼睛,只见林束的腰间?亮起耀眼白芒,那光茫越来越热越来越亮,逐渐变得耀眼刺目,房间?中那个变得如夏日一般,温暖到近乎燥热了。 楚阑舟压根没有心力关注什么村长或是弟子,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腰间?的剑上,浊缺剑发出滚烫的热流,竟是要将?林束冲飞出去。 离开,离去,离开灯城坝。 是警告,是驱逐。 而楚阑舟的确无?法反抗。 她身上的灵力压根不够用来和浊缺剑对抗,固有的魔气又会灼伤浊缺剑里原本就脆弱的魂魄,楚阑舟当然不可能做出伤害浊缺剑的事情,只能用灵力勉强支撑住身体。而浊缺剑明显也清楚这一点,居然连安抚和解释都?没有,逼迫楚阑舟消耗灵力抵御灼热,让她无?暇顾及这要将?她推飞的阻力。 竟想用手段强行逼走楚阑舟! 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依旧如此?,楚阑舟被气得脑袋嗡嗡作响,就连系统都?当起了鹌鹑缩在识海深处不敢安抚。 愤怒到达巅峰之时,楚阑舟却平静下来,嘴角像个小狐狸般上翘起,眼眸微眯,目光灼灼。 这种笑容在以往楚阑舟犯事之时经常出现,浊缺剑都?停滞了片刻。 “刚刚骗了你。”明明都?要被剑气吹走,楚阑舟嘴角笑容扩大,居然在这关头还有心思和村长聊天。 仿佛意?识到楚阑舟接下来要做什么,浊缺剑发出一声清脆剑鸣,猛然爆发出了磅礴剑气,几乎要将?屋顶生生掀翻。 在这等浩渺的威压之下,众弟子都?得调用身上所有灵力才能勉强抵御,他?们难以想象,处于被剑气笼罩在正中的楚阑舟正面对着怎样可怖的压力。 楚阑舟当然抵抗不了,为?了防止穿帮,宴君安只给她留下了金丹期修士的灵力。 眼看即将?被剑气推开,楚阑舟的嘴比剑气更快:“我不叫林束,我是楚阑舟。” 说?罢,她以众人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收回身上所有灵力,一把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施加在她脸上的幻术法阵消失,原本平平无?奇的林长老消失不见,露出了一张陌生的,却极漂亮的脸。 五官挺翘,薄唇微抿,略去眼睛单看其他?五官很像是什么世?家盛气凌人的大小姐。但一双眼眸却浅淡如琉璃,仿佛能倒映出人心深处的善与恶。两相融合,整体看去,很像是传说?中藏匿于深山之中初初化形的小妖。 没了灵力护持,炽热的剑气在她身上灼烧出道?道?伤口,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楚阑舟的血味,浊缺剑慌忙收回所有威压,自觉归于鞘中。 “是楚,楚阑舟。”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好?几个念虚宗的弟子齐齐起身,他?们还未从林束变成楚阑舟的消息中缓和过来,就本能性的迅速拔剑起身,将?剑尖朝向了楚阑舟。 正道?子弟遇见魔修当如何? ——应当除之,断不可与其为?伍。 小弟子的声音跟着剑一齐颤抖着:“魔,魔头,你何时替换了林掌门的身份?” 第146章 攻守之势忽然换了。 原本是众人拦着不让村长驱逐楚阑舟, 现在却形势逆转,变成了众人皆想袭杀楚阑舟,而村长?拼命护着。 众弟子顾及村长只是凡人之躯, 不敢贸然上前, 一个人挡一群人, 还当?真被他给挡住了。 一片慌乱之中, 只有楚阑舟的表情还一如往昔,像是个漫不经?心的看客。 她不在乎拿剑指着她的众仙门弟子,也不在乎舍命护在自己身前的村长?, 更不在乎自己刚刚被剑气刮过, 还在滴血的手臂。 她只遥遥望着窗边雪,语气平淡:“村子里为何那么?排斥仙人。” 村长?忙着拦住修士,闻言下意识回答道:“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原本灯城坝不在这里,还要往外再延绵好几百里。自楚家?人战死后第二日,便?又来了别的仙人说要戍关, 当?时的村长?还是我的爷爷, 村子里的人也很热情,准备了美酒和吃食欢迎。” “可谁曾想,那仙人表面和气, 当?晚便?恢复了本性, 逼迫我们写下陈词,说是楚家?人修炼邪术,才致使煞气破关。”村长?道, “可楚家?明明是守关之人,那场变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村中人亲眼目睹楚家?全?族无一退缩,奋战到死, 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当?年我爷爷并未同意,他就死在了仙人手里。仙人高?高?在上,脚下就踩着我爷爷的头颅,要求村子里的众人说,否则一日便?杀一人。” “他在村中待了三十?日,拢共杀了三十?人。村中孩子尚可幸免,老人青年却死伤大半。到了后来村民皆已认命,甚至在村中替自己全?家?老小都备好了棺椁。” 时间已过去太久,这件事村长?也是听他父亲的口述,并未亲眼经?历,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尚且还算冷静。众弟子却已忍不了了。 修者有能?力?是为了庇佑苍生,而非抽刀向?凡人。还为了这种事……这人也配为仙门弟子? 难以想象是个什么?情景,有弟子不敢相?信:“这般重压之下,你?们居然都没有同意?” 他说这话实在是没有同理心,很快便?被旁边的小弟子瞪了回去。 但村长?已经?听见了,他摇了摇头,道:“村长?临死前说过,若我们不写还能?拖延时间,若我们真的如他所愿写了证词,那就一定都会死。” 刚刚提问的小弟子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话是个什么?意思,还想发问,却被一把剑柄反手捅在了腰腹处,有弟子抢在他前头问出了问题:“然后呢?” “三十?日后,那仙人忽然像是有了什么?急事,只留下一句恐吓后,便?匆匆离开,再也没有回来。从?此此间百年再无仙人守阵,灯城坝剩下的村民无力?抵抗煞气,只能?顺着煞气进犯的轨迹一路往后搬迁,持续至今。” 什么?急事?在场众弟子清清楚楚。 楚家?灭族后的三十?日便?是赫赫有名的上五家?之乱,身为念虚宗弟子,这段历史他们自小便?学过,甚至还是夫子喜欢考校的重点。 早有气不过的弟子按耐不住怒骂出声:“还有这种事?!真该死啊!村长?,你?描述一下那仙人模样。楚魔头,你?把那日他仙人板板的狗仙人杀了吗?” 楚阑舟微微扫了他一眼,刚刚还义愤填膺出声的人瞬间息声,不敢再开口了。 虽然这也是众弟子关注的问题,但直接去问楚阑舟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众弟子纷纷冲着这个弟子投向?倾佩的眼神,他们现在早就不约而同收起?了剑。楚阑舟可以容后再杀,村中的事还是要先调查清楚的。 村长?倒也不含糊,一把从?内室捞出了两卷画布,将其中一卷摊开放在了桌面上:“村里有平日替楚家?绘制边境图的先生,他擅丹青,将这仙人模样记录下来了。” 众人暗暗用留影石刻录下了这名修士的长?相?,打算回去后便?禀告给宗门。 楚阑舟则是诡异地沉默许久,才道:“不记得。” 她似是担心村长?难过,又很快补充了一句:“他若拦过我,就应当?是被我杀了。” 懂了,这是杀人杀太多杀忘了。 众弟子陷入沉默,可他们不开口询问,楚阑舟却主动问了出来:“为何不离去?” 村长?微愣:“什么??” 楚阑舟:“既然灯城坝凶险,你?们为何不搬离呢?” 这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东西,明明趁早离开更加容易,何必苦苦在界限边百年。 “我们在等。”村长?看着楚阑舟,将另外一个画卷拿了出来,“有人交代过我们,要我们在这里等楚家?人。” 楚阑舟解开画卷,唇角弯起?的弧度和画中之人一致。 村长?没有察觉到她情绪中的变化,还在慷慨陈词:“这份记录村里都有传承下来,仙君的喜好,表情,常用动作,每届村长?都会仔细研读,将之牢牢记在心里。” “谁交代你?的?” …… 夜深露众,村长?年迈不能?熬夜,在安排完大家?的住所之后便?沉沉睡去。 念虚宗的众弟子害怕打扰凡人睡眠,将声音压得极低: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1节 “我们应当?传讯回宗门,通知楚阑舟的下落。” “不可。”他话一开口就被其他弟子制止,“这件事有蹊跷,若真相?当?真是像村长?所讲述的那样,或许如今的修真界,也没有那么?可信。” “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万一……” “你?觉得呢?你?有自己的判断力?,这件事的你?觉得是真是假?” 那弟子不依不饶:“那也应当?先将这件事禀报给师长?,由师长?来做决断。” “这句话说出口你?信?他们……从?头到尾不都是这副样子。”说这话的时候,这个小弟子明显悄悄瞥了一眼宴梦川和秦三百,宴梦川看见了,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做反驳。 “如果师长?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百年前那仙人就不会去灯城坝。反正我决定……” “可我们是正道修士。”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打断他的弟子语调颤抖,“你?们忘了吗?宗门有令,不可与邪道为伍,如有违者,当?立即逐出宗门,永不得回山。” 原本还在争吵的众弟子安静下来,全?场鸦雀无声。 刚刚念门规的弟子似乎是念虚宗较为年长?的弟子,自觉担任起?了领导的责任:“事情就先这样解决,我们先回宗将这件事禀报给宗门,剩下的事情等师长?拿决定。” 楚阑舟斜倚着窗棱听着众弟子争吵,她脸上原本一直挂着的,属于楚苑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听着,似乎那些弟子的讨论与自己无关。 【宿主,你?是不是有些冲动了。】系统问。 这些弟子都是有修为傍身的修士,如果留下来对?楚阑舟而言,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楚阑舟摇了摇头:“这件事迟早都会暴露不如在开战之前提前筛选一下,我不希望等上了战场,刺向?我的利刃来自身后。” 楚阑舟虽然行事张狂,却绝对?不是不讲后果的人。恰恰相?反,她极致的疯狂下是极致的冷静,冷静到她可以抛弃一切情感?单纯清算利益。若非如此,还挨不上上五家?之乱,她就会死在这些人手里。 【那宿主,你?在想什么?呢?】 楚阑舟盯着手中的浊缺剑,浊缺剑仿佛还处于暴动之中,正在她手中发着亮芒,剑身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又恢复冰凉。 就好像……哥哥在生气。 但那怎么?可能?呢?她早在拿到这把剑后就着手实验了无数次,可浊缺剑给她的反应一直十?分微弱,这代表着里头哥哥的魂灵也虚弱不堪。更何况剑主杀伐,杀气太重,不利于滋养魂灵,浊缺剑在乾明派毫无预兆的几次暴动,更能?说明楚苑或许并不能?完全?掌控这把剑。 如果系统能?看到楚阑舟的内心想法一定会疯狂吐槽浊缺剑的这几次暴动那一次和楚阑舟无关,但奈何它听不见。 浊缺剑挣开了楚阑舟的手,悬在空中。没了灼伤楚阑舟的可能?,它彻底烫了起?来,整个房间都被照的如同百日。 楚阑舟像是压根没有意识到浊缺剑的情绪,她缓缓靠在墙上,慢吞吞蹲了下来,埋着头低声问:“楚苑,我是被丢下来的那一个吗?” 浊缺剑原本跃动的剑芒微微一滞。 楚阑舟压根就没有指望能?得到浊缺剑回应,所以她也根本没有去看悬在半空的那把剑,而是将头埋在了臂弯里。 因为手臂的遮挡,她看不到浊缺剑的变化,她的心思也乱糟糟的。一部分心里放在制定灭杀煞气,再利用这份争端清除上五家?余孽的计划之中,一部分心思在分析着刚刚村长?的话,如果村长?说的情况属实,那楚苑或许有能?化为人身的可能?,可那个向?他们传递消息的人又是谁?她在想与之联系的所有人,在想穆婉莲,在想系统,在想巫辰,甚至还有杜若最后给她留下的那句话…… 好吧,其实她还在想自己。 其实不该当?面表露出身份的,虽然可以利用煞气的缘故让这些弟子短暂与自己结盟,但毕竟还是太冒险了。或许自己这次做的真的很过分,或许……百年之前,轻易便?走入魔道的自己,也很过分。 楚阑舟的脑子一片混乱,更加不敢去面对?那把剑。 这百年来,自己的风评实在太差了,等哥哥清醒之后听到他人对?自己的评判,到了那个时候,哥哥会失望吗—— 咚。 额头被轻轻敲击了一下。力?道不重,恰好卡在痛与不痛的临界点上,就像是自己每次犯事后撒着娇让哥哥帮忙擦屁股时,哥哥无可奈何拿着折扇敲击的力?气。 楚阑舟捂着额头抬起?头,所有烦乱的思维被这一道声音打散——仿佛灵魂都有了归处,她怔怔凝望着眼前的剑,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浊缺剑将悬不悬浮在半空,剑锋朝外剑尾朝内,正向?上抬着,看上去是还想再加重力?道打第二下。 但在看清楚阑舟眼泪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立刻漂浮到了楚阑舟的面前。 浊缺剑悬在她的刚刚受伤的手臂旁,肉眼可见的手忙脚乱,甚至还想用剑尖挑她腰间的储物袋,示意她翻找疗伤的丹药。 魔尊的恢复能?力?惊人,之所以没有立马恢复也只是因为灵力?残余在伤口里,需要比寻常伤口更耗费些时间罢了——虽然看上去吓人了些——楚阑舟本就皮实,成为魔尊后仗着恢复能?力?强更加不顾惜自己,受过无数次比这更重的伤势,当?然不可能?将丹药用在这种小伤口上。 她没有打开储物袋,她怔怔看着眼前的浊缺剑,做得板板正正,眼泪一滴一滴却从?眼角漏了出来。 她许久没有这样哭了,上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在百年之前的破庙里,她被赶下念虚宗的时候。 她当?时也是以这样的姿势,静静坐在蒲团上,凝望着坐在莲台上的那座泥塑佛像,听着身后的雨声和宴君安几乎是哀切的祈求,她手中紧紧攥着自己那把断掉了的剑,用尽全?身力?气忍耐才没有回头。 哥哥抛弃了她,爹娘也抛弃的她。所有的族人都抛弃了她,只剩下她一个人守着他们灭掉的魂灯,成了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被剩下的人。 从?那日雨夜之后,她也将自己抛弃了,亲手杀死了年少那个专心致志,一门心思只为学剑的自己。 当?时年纪小哭哭还情有可原,但都两百余岁了还哭……还当?着楚苑的面,实在是太丢人了。 楚阑舟用力?吸了吸鼻子,打算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却忽然感?受到手心传来一股暖意。 浊缺剑一把扎进了楚阑舟的怀中,将自己的剑柄抵在了楚阑舟的手上——这是和当?年场景截然不同的温热,楚阑舟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闭上了眼睛。 …… 风雪呼啸着,吹动了 那名年长?弟子表情沉肃,下达了最后通牒:“你?们先回宗……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煞气来了,楚家?人当?初那么?厉害都活不下去。”小弟子泪眼朦胧,将自己的校服解了下来,左看右看,最后依依不舍地放到了桌子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但煞气绝对?不能?入关。” 煞气随时都有可能?来犯,而他们来一趟灯城坝都得耗费大半天的功夫。楚阑舟会不会救人他们不知道,但哪怕楚阑舟想救,只有她一人也绝对?不够,届时城中没有修士,这些村民都得死。 “煞气的事是有办法的。”年长?弟子难以置信,“你?们可知道楚阑舟是何身份?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尊,你?的修为太差,甚至无法反抗。” “师兄,别说了。”那弟子泪眼汪汪,眼睛不停的扫着面前的校服,语调里还带着哭腔,“师兄你?从?刚开始就在你?们你?们的,是想自己留下来支援然后让我们先回去对?不对??” 年长?弟子一愣,声音里带着一股被戳破的目的赧然:“……你?想错了,我没有。” “你?要说什么?在座的哪一个人猜不出来。”小弟子彻底忍耐不住,盯着自己的校服呜汪一声哭了出来,“师弟师妹们,你?们先回去禀告师长?,这里的局势不稳定,我身为你?们的兄长?,念,念虚,念虚宗……呜呜呜呜我再也当?不了念虚宗弟子了呜呜呜呜呜……” 他这一哭很明显触动了其他弟子的情绪,很快便?又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合着窗外呜呜风声,听取嚎啕声一片。 那年长?弟子看着泫然流涕的师弟师妹们,作为最早提出这个惹众弟子伤心的门规的人,他难辞其咎,手忙脚乱安慰起?来—— “小点声,容易吵醒村长?。” 怎么?哭得更大声了啊? …… 漫天雪原沉静在夜色之中,风雪实在太烈,呼啸着刮过这片平原,卷着片片雪花不断翻卷。在片风雪中很难行人,却忽然出现了一柄银亮的剑。 它浑身不然一丝雪污,无人操控便?可兀自在风雪中穿行,剑尾还挑着一个用荷叶包着的袋子,上面灵巧地绑了一个结。 这个场景简直和闹鬼一样,好在村民们都没有在雪地里夜游的习惯,没有目睹到这离奇的一幕。 栗子糕是偷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妹妹心情不好那么?晚了还不肯睡觉,哪有小孩子半夜不睡觉的道理。 明日记得提醒妹妹付钱。 楚苑一边想一边往妹妹的房间飘,还未靠近就听到了妹妹低低的哭声。 往日的楚阑舟哪里有那么?爱哭,这次哭了那么?久,看来是真的伤情,明明久别重逢,自己却那样对?待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楚苑更加愧疚,挑着栗子糕正想叩门,却敏锐捕捉到了屋里头传来的陌生男声,然后妹妹又哭了,像是小猫在挠,一下一下,软到了心坎里。 哥哥剑愣了愣,剑尖没有挑住,栗子糕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第147章 才到灯城坝, 在不清楚形式的情况下肯定要先抓紧时间探查清楚,楚阑舟当然真的浪费一晚上在无所谓的睡眠上,奈何拗不过楚苑。只得躺在床上, 睁眼?思索起巫辰对自己说过的话来。 “在想什么?”一道低低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楚阑舟对这股气息十分熟稔, 甚至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让那人自顾自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带着梅香的冷意瞬间便被驱散,楚阑舟脑子甚至没有转一下,直接答道:“巫辰。”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楚阑舟盯着明显面露不善的宴君安, 没忍住笑了笑。 宴君安今日格外黏人,倒不像记忆中的仙君了,反而像是之前化形的那只大狐狸。 楚阑舟被他的发尾蹭得皮肤痒痒,不得已抬手将?他的头抬了起来,逼着他望向?自己:“都一把年纪了, 还和小辈置什?么?气。” 宴君安乖乖把自己的脸搁在楚阑舟的手心上, 墨色长发披沉而下,穿过楚阑舟的指尖,像是世家?贵女拿在手里?把玩的精致人偶:“可你以前就很照顾他。” 巫辰以前爱穿道袍, 拎着道袍裙角哼哧哼哧到处乱跑, 他还未经历过多少俗事,不知?道与人交往的道理,所以经常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宗门里?很少有人愿意理他。楚阑舟看他却总想起在楚家?呆着的那些弟弟妹妹, 自然会对他亲善一些。 这在她眼?中是正常的长辈对晚辈的照拂,没想到居然让宴君安记到现在。 还真是…… 当年那个闷葫芦小仙君, 没想到脑子里?一天天装的都是这种怪东西。 她起了作弄的心思,没有安慰他, 反而谈起了正事:“巫辰说如今的巫柳或许只是个披了一层巫柳人皮的怪物,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种鬼怪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他的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对了,虽然不一定有联系,但我之前在松竹馆的时候碰见了那里?的馆主,也只有一张人皮……嘶!” 就连松竹馆这种浑话都出来了,那么?长一段话没有一句是宴君安爱听的。一而再再而三,宴君安气不过,狠狠按了她一下。 这一按恰好按在了她的伤口上,楚阑舟只是较以往多抬了眉,就被宴君安发现了端倪。 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宴君安沉着一张脸:“给我看看。” 明明是自己受伤,但楚阑舟却害怕宴君安生气,她悄悄瞥着宴君安的脸色,想要含糊过去?:“就只是一点小伤。” 她没撒谎,是真的不碍事,宴君安要是再来的晚些,她手上的伤都能痊愈了。 宴君安望着她,眼?眶通红。 楚阑舟妥协了:“……好吧。” 她掀开袖口,露出被炙出碳痕的手臂。 宴君安轻轻抿了抿唇,就只捧着她的手臂,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上面。 楚阑舟有些手忙脚乱。 她原本隐藏的很好,就是不想让这一幕被宴君安看见,却没想到一时忘情……居然忘了。 忘记的后果?十分可怕,楚阑舟头皮发麻,想要悄悄收回手,宴君安的手臂却犹如钢铸,将?她牢牢固定:“你好像总会在我面前受伤。” 这件事楚阑舟的疯狂是主要责任,但楚苑不在,她毫无心理压力就像出卖哥哥顶锅:“是楚苑他自剑中复苏控制不住力量,误伤了我,我……” 后半句话在对上宴君安带着失望的视线后瞬间停了下来。楚阑舟眨着眼?睛,像是犯了错却从来都是屡教不改的猫咪,悄悄拿眼?角瞥他。 在撒娇,在道歉,但她并不知?晓自己错在何处,只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 宴君安严肃道:“阑舟。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又一点一点被抹平,凉意从伤口中传来,让人分不清是药膏自带的凉意还是宴君安指腹的气息,楚阑舟抬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他,她不理解宴君安此时的气愤,显然今天也想装傻糊弄过去?。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2节 可宴君安今日注定无法如她的意。 …… “……这琉璃珠一共有十八颗琉璃珠,每颗琉璃内里?都嵌刻着佛教经文,意为十八界,代表六根、六尘、六识。我将?它送给你,是为了让你静心……” 耳膜被血液极速冲撞着,楚阑舟只觉得耳畔传来阵阵嗡鸣,根本听不清宴君安的言语。 是难捱的。 就差一点点便可攀至高?峰,却又在抵达的前一刻被重重抛下。 屡次三番,欲/念如潮水般越积越深,死?死?摄住她的肺腑,她的血肉。她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耳边也全是轰鸣。楚阑舟眼?角罕见地被逼出了几滴泪来,她苦求不得其?法,没忍住想俯身而上…… 没成功。 楚阑舟难以置信地看着屹立不倒连摇晃都不曾摇晃的宴君安,脱口而出:“你居然用千斤坠……” 宴君安原本抿死?的嘴唇没有绷住,伸手便要去?捂她的唇。 那是很久远的时候了……久远到他们初初拿起剑,刚刚联系宗门传下来基础功法的第一招。 当时两个人的剑术都还拙劣的很,使剑招的样子也都十分笨拙,舞完一套还能站稳都已经属于他们超水平发挥了。比武也就属于双方?都拿着桃木剑猛戳对方?——还不一定能戳准的水平。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站着不倒的那方?就能取得胜利,千斤坠作为一种比剑招更好入门的招式,在这个场合起到了克敌制胜的效果?,被楚阑舟运用的炉火纯青。 他们确实,确实是认识太久了。 这种熟悉感放到现在未必是件好事,就比如现在,他们就联想到了同?一桩事情来。 楚阑舟捂住脸,没敢再看宴君安。 宴君安也同?她一般侧过脸去?,耳根彻底红透了:“但我也赢过。” “我不信……”楚阑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小小声争辩道,“你当时最后一招醉吟仙明明使不出来,怎么?可能会不摔倒。你肯定也用了千斤坠!” 这才是真正记仇记了百年的人,宴君安终于肯回头,面上一片平静:“嗯。” 一个嗯是什?么?意思? 楚阑舟不高?兴了,还想争辩,就被一下子堵住了嘴。 她不爽了,被亲亲也要唔唔唔地控诉着。 “当时用了,如今……也用了。”宴君安没有理会她的控诉,只是慢慢将?一个东西缠绕在了她的手腕,对着她的耳畔低声道, “小魔君,你输了。” 楚阑舟睁大眼?睛,无声地大喊出声,像是在震撼于宴君安还有这样不守礼的时候,又像是在震撼别的东西。她拼命抓着攥着,手指不自觉在宴君安洁白?如玉的身体上划出道道血痕,却始终得不到舒缓的方?法。 楚阑舟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她刚开始还能拼命压着,不肯泄露半点声音,可到后头便全乱了,失了好整以暇的姿态,她哭着喊着在求,可要求什?么?……她也不知?晓。 楚阑舟只听到自己在重重喘息着,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对我……宴君安……” “为何?”宴君安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楚阑舟如今根本没有一点思考能力,她用力咬着朝她凑来的脖颈,血腥味登时充斥了她整个的鼻腔。 她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因为我喜欢你,宴君安。” 口腔里?的血腥味混合了些别的味道,又苦又咸涩,可是谁在流眼?泪呢?——楚阑舟不知?晓,以她现在的脑子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思考和判断,她开口想问,被压抑到极限的,汹涌澎湃的浪潮却汹涌扑面而来,瞬间吞没了她。 …… 壁炉早不知?何时被点燃,暖融融的火光燃气,隐约驱散了午夜的寒意。 楚阑舟趴在宴君安的胸膛前,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一小节捆仙绳: “哪里?来的?” 她问。 宴君安随口道:“念虚宗创收,送的伴手礼。” “掌门还真是久居念虚宗想钱想疯了。”楚阑舟客观评价,“这点长度够做些什?么??” 想也知?道楚阑舟还在气头上,宴君安低声哄她:“宗门培养弟子维护宗门日常都需要花不少钱,掌门每日都在发愁。” 楚阑舟自然而然想起来掌门在念虚宗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感叹起来:“有玉迎蹊真好。” 同?为一宗之主,她的操劳程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宴君安低声道:“你那弟子的情劫不太好破,等到了封印解除之日,心魔怕是会反扑。” 这也的确是楚阑舟所担忧的事情,但宴君安既然提及此事,就说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她打起精神,认真听了起来。 “人活着还有勘悟的机会,人死?了才是最难熬的。”宴君安道,“不如行一招险棋,将?她的心魔抽去?,让之化形。再陪在她身边,久而久之,她或许能得到勘悟的契机。” 这想法简直堪称惊世骇俗,奈何楚阑舟自己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主,她想了想,倒也真的起了兴趣:“那有些太险了。心魔化成的东西可都是被她主观美?化过的,若她看不破,都不要等封印解开,她就能立马被天道诛灭,等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陷入死?局?” 宴君安摇了摇头,笑道:“这不是死?局。” 楚阑舟挑了挑眉。 宴君安道:“她不清楚那复活之人并非后来捏造出来的化形,就还不是,若她知?晓了,才是真正的死?局。” “怎么?这么?懂,你有经验?”楚阑舟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刻意凑近他的面前,打趣道。 宴君安低垂着眼?眸,没有回答。 想也知?道宴君安没有,不然她早就见到两个楚阑舟了。楚阑舟只当他是在为她的质疑而生气,勾了勾手指,用手拨了拨他脖颈间系着的金铃,一点一点的打着圈:“你还留着我的东西吗。” 宴君安的耳根通红,却兀自强装镇定,只是目光飘忽,没有看她。 楚阑舟却越发开心,垂眸低掩住眸低的餍足,假模假样的拉长声音,装作为宴君安考虑的样子:“身上藏着魔尊的魔气,要被仙门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金铃的束缚暂时无可解,楚阑舟却总不可能和宴君安时时刻刻都贴在一处,便使了个小方?法,让宴君安的内府留下自己的魔气压制,给了宴君安可以自由活动的契机。 虽然当事人当时可能很不满意就是了。 不过现在…… 楚阑舟看着宴君安泛着红晕越发秀色可餐的脸,看清了他眼?中的跃跃欲试,无奈地扶了扶眉心。 她承认自己有一点作恶的坏心思,爱惹宴君安生气,爱看宴君安掉眼?泪,爱看宴君安那圣洁无暇的脸一点点,沾染上独属于自己的绯色。 但这怎么?能怪她呢? 她也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动念和行动是两码事,但闹成现在这个结果?,最主要原因还是归咎于这个明明最受规矩礼教,却放任自流,将?她纵容至此的,宴仙君。 但今日是真的不可了。 刚刚已经胡闹过一场,楚阑舟想着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的楚苑,在心里?头直打鼓。 她毫不犹豫就想翻身离开:“不做了不做了,小仙君,自己玩儿去?吧。” 不过并未如愿,她还未下地,就被一把攥住了手。 “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情还始乱终弃,我要在街口唱戏,说你是薄情郎,负心汉。”宴君安红着脸,吐字倒还很清晰,“还有腹中的孩子。” 他说的煞有其?事,好像真的一样。 这又是哪本话本子看来的?楚阑舟没有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生?” 宴君安倒还能绷得住,只是耳根有些泛红:“官人这是在嫌弃我的肚子不争气了?” 楚阑舟依稀记得这是魔尊和小仙君的话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歪成了寡妇和薄情郎。 但楚阑舟看的本子也确实很杂,想也不想便接了话茬:“是啊,三年无所出,我这便拟休书将?你休了。” 宴君安冷笑一声:“按照你的标准那大半修真界都算天阉。” 楚阑舟:“……” 刚刚不是在谈论小寡妇的剧本吗?怎么?又歪到修真界上去?了。而且好端端的,为何要攻击自己的同?僚。 楚阑舟算是对宴君安服气了,她摆了摆手,示意演员罢演。 宴君安拉着她的衣角泫然欲泣:“官人,都怪我不够努力……。” 楚阑舟:“……???” 嘴上很委屈,动作上是一点没亏待自己。楚阑舟猝不及防被拉着靠到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小声说了句什?么?,楚阑舟的脸便彤一下全红了,难以置信地回瞪向?他。 这是想努力什?么?? 她想也不想便拟了一道剑诀冲着宴君安的面门砸去?,宴君安终于松了手,侧头躲过,剑诀砸在窗沿便悄然熄灭,熄灭之时隐约可以看出其?中冒着的丝丝缕缕魔气。 她的进步实在太大,宴君安暗自心惊之于心底又涌现出一股跃跃欲试的痒意。 楚阑舟却并未给他喘息消化的机会,很快第二道剑气便悄然而至,瞬息便浮到了他的面门。 宴君安这回并未躲闪,他只轻轻抬手,剑锋便融化在了如春水般的灵力里?。 但很快,第三道剑意又抵上了他的眉间,但宴君安能感受到,还有第二道灵力,直指他后心。 不对…… 怎么?会是两道。 楚阑舟只出了一招,那第二道是…… 电光火石间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一齐收回了手。 第148章 早晨。 大雪稍稍止歇, 村长一早便召集了村民,将事情始末交代了个清楚。 村民们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一刻,雄赳赳气昂昂, 讨论?十分热烈。 之前负责画图的匠人甚至又重新给众人送了一张边防图, 众弟子看着其中反复修改的痕迹, 意识到了这份图片背后?的努力。 被煞气侵染的地方以?凡人之躯不得靠近, 所以?需得代代相传才能将原先被煞气污染过地方的形貌记录并流传下来,众人哪怕没有经手,却?也知道这份成果有多不易, 隐约对这些凡人起了敬意:“村长, 那么?多?年,你们辛苦了。” “不碍事。”村长揉了揉眉心,眼角下一片青黑,“煞气怕是真要来了,昨夜晚上出了怪事, 这村子里不知哪里竟传来哭声, 扰的人心烦。”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3节 “咳咳咳……”村长话一出口,嗷呜哭了一晚上的众小?弟子登时咳成一片,村长不明所以?, 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开口。 楚阑舟遮掩住不自然的表情, 悄悄磨了磨牙。 好在始作俑者目前和哥哥关在一处,一想到这,楚阑舟的心情还能好些…… 个屁。 一想到浊缺剑给自己下的逐客令, 楚阑舟倒有些坐立难安,恨不得现在就回房看看哥哥究竟怎么?样了。 村长察觉到楚阑舟的异样, 关切问:“怎么?了?” 楚阑舟摇了摇头本想示意自己无?事,视线却?忽然停留在了一处。 “这里。” 楚阑舟皱眉, 指尖停留在纸面?某处,轻轻画了个圈:“……这里,这里的位置不对。” 她这个动作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村长盯着城防图,有些疑惑:“这是我们村中世代相传的地形图……不可能有错才对啊?” 那画图的工匠以?为楚阑舟不信他的本事,连忙站了起来,连声道:“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当时煞气还未过山关,我们都是瞧着一点一点画下来的,没有煞气的地方填的是墨色,被煞气侵扰之地则是填的朱砂。” “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楚阑舟摇了摇头,随手指了一个弟子:“你说。” 那小?弟子磕磕跘跘,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夫子说过,百气冲穴,会存豁口。”年长的那个弟子恍然大悟,“这个位置若是原本没有煞气,到后?期才存在的话,就不该是这副平整都被煞气充满的模样,就会有细小?的裂口……可以?容人,这是我们的契机!” 那小?弟子越说底气越足,眼神逐渐带了些希望。 楚阑舟总算肯正眼瞧向那个方向:“那应该怎么?办?” 这课上夫子倒是说过,但都过去那么?久了,考校弟子课业的时候又没有这一道。那年长的弟子才亢奋起来的心绪一下子偃旗息鼓,他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堵不如疏,应当利用优势,从长计议。”楚阑舟倒也没指望真能得到这个弟子的回答,她歪了歪脑袋,重复起了夫子当年说过的话,“对剑修,事情就更加容易了。” “唯有……”楚阑舟的声音顿了顿,淡色的眼眸中倒映了一道素白的身影,待看清那道身影,眼角就不由?自主弯了起来。 “……一剑平之。” 两道声音重合,宛如跨越时间,回到了百年之前。 百年前,念虚宗学堂里。楚阑舟折梅做笔,抵在鼻前,视线稍稍往旁边一打,就能看见端正坐在自己身旁的白衣少年。 他们比较争抢着所有事,成绩,剑法,甚至是众人对他们才情的评价……他们几乎是照着对方的样子临自己的剑,每一招,每一式…… ……每一天。 百年之后?,白衣少年长成了温良恭俭的公子,成了剑阁的主人,成了修真界的法度——成了这世间,最无?人相信会与?她牵扯在一起的存在。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宴君安与?她遥遥对望,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到了她身前:“你的剑。” 楚阑舟莞尔,一把接过浊缺剑。 …… “宴师叔!”众弟子见来人如见了主心骨,纷纷将最近的见闻和盘托出。 宴君安被人群围着,闹哄哄地包在中间,像是被小?羊羔们嗷嗷求哺的妈妈。 楚阑舟抱臂看笑话,眼眸中透着揶揄。 宴君安耳根微红,但还是皱眉开了口:“那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答出来,回去将《诸兵》抄十遍。” 《诸兵》全名?为《诸多?修真界兵器法门详解》讲述的是各兵器法门,乃至各种灵力妖力魔气煞气之类的起源和解决方案,总体而言比《丹经》薄些,但并未好多?少。 至少弟子们给出的反馈是一样的。 周围听取哭嚎声一片,楚阑舟揉了揉眉心,有些嫌吵,转身便要离开。 眼看着楚阑舟即将走远,这回众弟子的反应很快,连忙跟在她的身后?,甚至催了催还站在原地没动腿的宴君安。虽然心中仍有些疑惑,但至少此时此刻不该想这些,更不能让楚阑舟看轻,他们念虚宗的弟子不做逃兵,亦不会做孬种。 宴君安怔怔看着被众人簇拥而去的很明显正在朝自己翘尾巴的楚阑舟,微微低头遮掩住眉宇间的一抹笑意。也跟着走了上去。 …… 穆家人最近过得很不好。 先是主家一脉因为涉嫌反叛修真界而被擒。而后?又查出了许多?贪墨寻私之类的各大中案。 是寻常塞些灵石搪塞打发过去也就算了,可如今穆家出了这样的事,各宗门大世家都在不遗余力地打压。 当年被穆家欺压,被迫献上宝财的修士纷纷倒戈,旧日欠下的债越滚越大,终于?到了无?法偿还的地步。 穆家无?人敢接手这摊烂摊子,最后?还是穆静姝的女儿穆愿心上台,这才暂时摆平了内乱的祸端。 穆愿心站在台前,每日都过得很累,人走茶凉,事态冷暖她算是挨个尝了一个遍,偶尔静思之时她会想起来穆纤鸿当年对她说过的话。 穆家的确是座将要沉的船,可惜现在无?人想着如何修补漏水的患处,而是一个劲儿脚踩着脚,人压着人拼命想上岸。 她自然也可以?这样做,可她是穆家人,她需要对穆家负责。 穆愿心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收回了思绪:“怎么?样了?” “妙华阁被外宗侵占嚷嚷着要找我们讨个公道,已经打伤了不少我们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名?穆家弟子还有些不岔,有这份不适应也是自然的,毕竟若是放在三?月前,哪有人敢招惹穆家? 穆愿心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煞气源头在灯城坝。” “还有……”那弟子压低声音。 “派出去的弟子……找到了穆婉莲。” 穆愿心一怔,而后?垂下头:“知道了。” 穆婉莲被抓的时候不太体面?。 她原本背后?最大的靠山便是穆静姝,穆静姝一倒,原本依着她的那些男修们都变了嘴脸。念虚宗对她而言又不在是个好去处,她便离开了,四处散播了些不利于?穆家的流言,再洋洋洒洒说些什么?先前只?是害怕,所以?才为虎作伥被迫屈从之类的屁话,靠着楚楚可怜的卖相倒也真的俘获了一批男修们的芳心,却?被隐姓埋名?掩藏在人群中的穆家弟子抓了个正着。 穆愿心也知道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她垂下头,低声道:“在离开之前,去看看她吧。” …… 再见到穆婉莲的时候是在一个荒僻的巷子口。 大雪飘飞,穆愿心披着大衣匆匆挤入巷口。 外面?最近的风口太紧,大家都不敢露面?,穆婉莲被人死?死?按着,漂亮的裙裾沾染了泥土和尘埃,再不复之前那般端庄。 穆愿心说不准自己的心情是什么?——若说失望,这些天过去,她早就习惯这种情绪了。 虽说墙倒众人推,落难的穆家谁都想踩一脚,但她唯独不希望这个人会是自己的穆师叔。 温柔的穆师叔,会缝补衣服,笑容浅淡的穆师叔,每日都打扮得漂亮端庄的青莲仙子……现在这个浑身是泥的狼狈女人,颠倒黑白,将所有罪责都一律推给别人的穆婉莲。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她缓缓蹲下,蹲在穆师叔的面?前,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哪怕穆家再如何,穆婉莲身为剑阁弟子,受牵连的可能性很小?。 她甚至……比今日来看守她的各位都要更安全些。 穆婉莲摇了摇头,抿着嘴没有开口。 她不说话,穆愿心便也沉默下来。 事已至此,没有什么?话能说的,没有什么?话可说的。 大家都说穆婉莲是妖女是叛徒,擅长蛊惑人心,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妖术。 可穆婉莲师叔,待自己,真的很好很好。 旧时母亲严苛,很希望她可以?成为像小?师叔那样的人,所以?对她的教育,也严谨狠戾的不像是在教育稚童。 穆师叔那会儿还在妙华阁呆着,也还没有后?来那些好名?气,家族里的人甚至还给她许了门一看便不怎么?样的亲事……她明明那样害怕母亲,却?还是会偷偷带自己出去,会偷偷在自己的伤口上上药。 穆师叔一般都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给她上药,但她半夜偶尔疼得睡不着,听到穆师叔来了也不敢睁眼,那会儿她就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后?背,是穆师叔在偷偷流眼泪。 她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吩咐旁边人放开穆婉莲,而后?便转身离开。 穆婉莲沙哑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很显然带着怨气的穆家人并没有对这位曾经的青莲仙子有多?少温柔:“我很嫉妒你。” 穆愿心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我啊……很嫉妒你。” “你有的选,我却?从来没有。”穆婉莲蓬头垢面?,说话神神叨叨,像是个疯子,“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我从来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 “师叔,是有人逼迫你吗?”穆愿心的眼睛亮了亮,又猛得跑了回去。 可事实却?注定没有如她的意,穆婉莲撇着嘴,没有说一句旁的话。 “少主人,时间太晚,该走了。”有穆家弟子走到穆愿心身旁,低语道。 穆愿心点了点头,临行前,又看了一眼穆婉莲。 穆婉莲却?哑着嗓子问:“你要去哪里?” 她似乎有点不安,而这份不安是在见到自己之后?才兴起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穆愿心如实回答:“去灯城坝,那里煞气随时可能爆发,我们……去支援。” 穆婉莲皱了皱眉,质疑道:“你当真要这么?做?” 穆愿心自然知道穆婉莲想问什么?,灯城坝早就有念虚宗的人接手,而穆静姝又是在念虚宗动得手,穆家这些人落到他们的手里,后?果可能更加糟糕。 但。 “师叔,我们真的没有出路了。”穆愿心蹲下身子,轻轻捧住穆婉莲的脸,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了穆婉莲的身上,她们的距离实在太近,穆愿心能看见穆婉莲冻得乌紫的嘴唇,穆婉莲能看清穆愿心眼底的青黑,“没有更好的出路了,我想了很久很久,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以?血换血,以?牙还牙,想要保全现在的穆家,唯有付出足够的鲜血,才能偿还曾经的罪孽。 穆愿心看着穆婉莲,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我不知师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师叔是穆家人,如果不愿去,可以?随穆家眷属一起去,会有人接应你们。” “穆愿心!”穆婉莲蹲在地上,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穆愿心,“你呢?你还习剑吗?” 穆愿心咬紧牙关,勉强笑了笑:“我......我不想学剑了。” 穆婉莲的眼睛猛然瞪大,她似乎很不敢置信,几乎是在暴怒地怒吼起来:“你撒谎……你在撒谎!” 穆愿心匆匆转头,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狭小?蔽塞的街巷。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4节 她也没听见,在她身后?,穆婉莲的颤抖的哭音。 …… 穆婉莲目送穆愿心的人影消失在雪里,而后?又将头重新垂了下来。 这几天,她基本都是这样,就像个真正的傀儡一般一动不动。 【杀死?穆愿心,继承穆家。】系统仿佛在她的脑子里嘁了一声,【虽然少了些,但对现在的我们而言也是块肥肉了。】 傀儡忽然有了活力,穆婉莲难以?置信地怒吼道:“她和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你的任务完不成了。】系统冷淡道,【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能攻略谁?】 眼看穆婉莲又安静下来,系统安抚道:【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成功!更何况也没有叫你管理穆家……穆家是管不了的,费力不讨好。等这个任务完成,我们又会有很长的时间谋划,到时候就不必管穆家这烂摊子了。】 穆婉莲安静了好半晌,这才道:“更换任务,这个任务我不想做。” 系统的机械音趋于?冷淡【宿主无?权放弃已经发布的任务。】 穆婉莲:“……” 穆婉莲低着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还未落地,就化为了冰粒,和雪融在一起,看不见了。 系统劝道:【这些都只?是游戏设计好的npc而已,当不得真的。】 【你没得选,穆婉莲。】 第149章 他们自小就被教导过煞气可怖, 肯来此处,你是?做好了直面煞气的准备。可当他们真?正?面对煞气之时,他们才明白过来自己有多天真?。 那是不同的两码事。 煞气犹如惊涛般延绵不绝, 甚至将雪都染成了黑色, 他们所要面对的, 并非自己每日历练出门围剿的那些小鬼小妖, 而是?真?正?的,恐怖到甚至难以在它面前稳住身型的——天灾。 宴君安就跟在人群的身后,下达了命令:“列阵。” 念虚宗弟子自幼时便会习剑阵, 可暂时使困在局内的弟子们抱元守一, 稳住身形,不至于被煞气侵扰。 宴君安自然是?不需要的,但在场的这些小弟子修为不精,还?是?得依靠外力。 好在他们虽然其他的事情学?的都不好,剑阵还?是?会的, 不一时便将结界支起, 但他们却越发着急。 煞气远比他们在念虚宗预想的还?要狂暴很多,若当真?犯关,就凭如今的修真?界怕是?无人能拦住。此处关塞是?破局的要点, 若未成功, 灯城坝必将失守。 灯城坝失守,悯川就再无比此处更高的地界儿,再然后煞气便能如虎添翼, 势而破竹,一局破关。他们自不必说, 关内的那些百姓,那些实力低微此的人族修士, 妖修们,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但好在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前面是?万千翻涌着的煞气,后方是?撺掇着的人群。 能出剑的地方只有一线。 判断,出剑,煞气早就遮蔽了修者的感知,破局之人纯粹只能靠经验判断,哪怕有毫厘谬误,悯川便会失守。 “师叔!”众人不由得将目光齐齐转向了宴君安。 在场众人里?,怕是?只有剑尊才能有此实力出手。 但宴君安却并没有要出手的意识,他居然只是?静立在一旁束手看着,似乎才意识到有人唤他名字一般,宴仙尊终于肯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只说了一句:“站着。” 为何?要站着,剑尊不出手,那还?能有谁来? 有谁敢来,有谁敢在宴君安的面前舞剑? 众人顺着宴君安的目光望去,看清了一道人影。 楚阑舟站在人前,抱剑而立,楚阑舟从来不爱琯发,猎风阵阵,将她的发丝吹到耳后,明明是?在那样的场景里?,却依旧艳得好似画中仙。 突兀的,众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那是?很久之前了。 念虚宗有明文规定,无论外门内门亦或是?亲传,都得先学?习念虚宗的基础课程,课业合格后才可进?修。而念虚宗对弟子的考校又是?出了名的严苛,是?以这些弟子最怕的便是?念虚宗的弟子课,在这些教习弟子课的夫子中,他们最害怕的便是?教他们习剑的元长老。 剑术和旁的课程不同,剑嘛,最看天资,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有弟子百年?悟道成为剑修,也?就有弟子修过百年?才堪堪入门……更何?况元长老心?中自有一套合格弟子的准则,差一毫厘都不肯防水,据说他门下曾有位学?长,三百年?都没从他手底下毕业,最后终于精神?崩溃,回乡种地去了。 但也?有不害怕的时候……就比如每届结业礼上,能参加结业礼的弟子都已考核结束,各夫子长老在那时也?是?最亲善的时候。 元长老也?是?如此,在结业礼上,他甚至会同众弟子们一起饮酒。 不过他是?个酒蒙子,喝不了几口便醉了,而后便会开始说些有的没的的旧事。 众弟子都是?被他平日里?欺压得狠的,当时便一起商议,想了个损招,联合将元长老灌醉套话,还?专门录了留影石,目的是?为了论证元长老那得意门生是?假的。 念虚宗那么百年?才出一个宴君安,宴君安的剑术当年?又是?由悟道子领入的门,元长老却偏说自己教的徒弟比剑尊还?好——谁能信啊? 元长老如他们所料那般喝了几盅,果然就醉了,他伏在案上,又开始念叨起他那个宝贝学?生:“我有个学?生,性子懒散得很,成天逃课,弄得各个夫子满院子地追,唯独一条——每逢学?剑的时候,她总是?特别认真?。” “认真?,还?有天赋,天生就是?个学?剑的好苗子。”长老眉宇间的皱纹动了动,像是?极得意,“磐山逸那个剑法,我只教了一遍,她就会了。她明明不是?我的亲传弟子,我却忍不住都教完了。” “她笑嘻嘻拿了我的剑谱要叫我师父,我说省了,以后出门犯了错别把老夫供出来就行了。”长老又喝了一口酒,喟叹一声,“没想到这丫头,都到了那个时候了,硬是?一声不吭,非要与?我们撇清关系,可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哪还?需要她来护着?” 丫头……是?女修! 众弟子更来了兴趣,纷纷询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长老喃喃念着,却没有再开口,甚至眼角落下一滴清泪来。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再录了。 那个留影石被掌门发现,勒令没收,涉事弟子们被连着罚了半年?的俸,这件事也?就渐渐被他们遗忘了。 现在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当年?元长老说的,可能并不是?编出来的胡话。 是?了,楚阑舟当年?……也?是?念虚宗的弟子啊。 楚阑舟终于看清了那一点能刺破的契机,她微微展颜,抬起手。 众人屏息凝神?,凝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那个内阁夫子挂在嘴边喝醉了都要念叨的得意门生,那个哪怕堕了魔都要被剑痴夸赞一句的剑修,那个还?在念虚宗念书?就搅得整个修真?界不得安宁的小小弟子。 百年?之后,她重新执剑,站在众人面前,依旧是?当年?那个…… 惊才绝艳的天才。 众人看着楚阑舟划破指尖,鲜血滴落之时,煞气被血液牵引,想要上前,缭绕住她的指尖。 煞气天生便会被修者的血肉吸引,他们犹如蝗虫一般蚕食着那些仙者的躯壳,所过之处,所有生灵皆化为一滩脓水。修者憎恶它们,畏惧它们,却对它们无可奈何?。 但它们今日注定是?等不到血食了。 煞气蔓延的速度极快,但楚阑舟的动作更快,她抬手,拔剑,对着煞气信手凌空一撇。 动作不大,但…… 轰隆隆!! 煞气组成的帷幕被她一剑斩开。 一连串爆破轰鸣声接连响起,煞气与?赤色剑意翻滚纠缠着碰撞出阵阵激流,道道魔气纠缠而上,被煞气打散,却又复生,一次次直到消弭于无形。 楚阑舟淡漠立于岸前,任凭脚下的煞气翻滚叫嚣,丝丝缕缕煞气的红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她整个人都美?得惊心?动魄。 这是?极致的危险与?暴力,冲击着人们的认知和感官,不由自主便会被她摄去心?神?。 ——剑,终。 ——局,解。 “好!!!”众弟子眼中全是?楚阑舟刚刚斩出的那一剑,他们自己就是?剑修,自然清楚这一剑中蕴含的底蕴和道义有多深厚,忍不住连连叫好起来。 百年?前,宴君安斩出惊天一剑成就剑尊之名,他们虽然没能有幸目睹那一剑的模样,但料想楚阑舟这一剑的英姿,与?当年?宴君安应当是?相同的。 震天撼地,摧山搅海—— 只凭一把剑。 哪怕是?剑尊本人上前怕是?也?无法做得更好了。 众弟子看着被楚阑舟的剑气震荡开的煞气,还?有几乎快要削平的山脉,心?潮澎湃。 这便是?剑道的顶端,他们以后要攀上的那座高峰吗? 更何?况这可是?宴君安亲手认证过的,宴君安是?何?等人物?既然肯将那么大个摊子交与?此人,就已然表明了他对她能力的肯定。 但眼看楚阑舟左劈一道,右劈一道,他们碍于剑阵无法动手,居然心?中升起了一点内疚感。 是?的,他们的实力太弱了,在这种情况下莫说是?插手了,就连安稳住自己就已经耗费了浑身的力气。 若他们平日里?习剑习得更加刻苦些,将自己练得同宴师叔那般有所成就,或许就能帮得上她的忙了。 只可惜…… 等等,宴师叔不是?在吗?他为什么不动手啊? 众人忍不住回头望去,表情都变得骇然起来。 他们心?心?念念念着的宴师叔正?站在阵后,同他们一般凝望着站在高处的人影——不像是?在看剑,更像是?在看立在煞气之上的那个人。 但让他们惊恐的不是?这个,而是?宴君安的表情,他的唇角微勾,居然是?在笑。 他们甚少能看见自己这位师叔的笑容,更少见的,是?他的眼神?。 水色眼眸中,欣赏与?爱慕几乎无法遮掩。 那是?看钟情之人的眼神?。 众弟子:??? “小师叔。”站在宴君安身边被迫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宴梦川终于忍耐不住,拉了拉宴君安的衣摆,小声提醒,“矜持点。” 宴君安回神?,视线冷冷扫向四周。 众弟子:!!! 众弟子猛然回头,眼观鼻鼻观心?,齐齐盯着已经画好的剑阵,像是?要把这剑阵盯穿。 宴师叔因着长相异常俊美?的缘故,经常会被人看轻,每过个十几年?就会有些不长眼的人传谣言。今年?亦是?如此,有人传言小师叔钟情于一位女修,甚至不惜为她精心?炼制了个长得很像念虚宗的法宝,据说那法宝上甚至还?能放出宴君安的灵力凝成的小烟花。 可惜这个谣言太过离谱,基本没什么人肯信,先不说小师叔这样的长相哪里?需要倒追别人,更何?况如今修真?界的女修基本都是?务实派,做个可以放烟花的念虚宗这种无用之物甚至还?不如做个能在危机时刻放烟雾弹的法器能讨女修喜欢。 是?以在众多流言中,这一条被嘲得最惨。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5节 “听?说在穆师叔之前小师叔原本还?有个师妹。”一个小弟子低头死死盯着剑阵道,“后来因为叛宗被剑阁除名,所以说……。” “所以说……”另外一个小弟子目光空洞,接话道。 “哇,原来《魔尊的二?三密事之剑尊休逃,霸道魔尊狠狠爱》居然是?真?的!”有弟子盯着剑阵喃喃,“可是?……” “可是?……”众弟子都叹息了起来。 可是?……楚阑舟在前阵杀敌,将自己弄得乱糟糟浑身是?汗。 宴君安在后方作壁观花,浑身整洁眼神?亮晶晶围观。 联合剑尊现在的行为,之前的那些流言就突然间变得一下子合理了。 剑尊,真?的会追女修吗? 众人的眼神?一下子都变得微妙起来。 …… “列阵,封锁逃逸出的煞气。” 楚阑舟没察觉到众人的异样,她披散了最后一道煞气,蓦然回首,下达了指令。 “是?!!!”众弟子慷慨激昂,齐齐应声,“楚师叔!” 楚阑舟被惊了一跳,她皱眉转身,悄悄扫了在座众人一眼,确认无人被夺舍后才假装淡定地点了点头,往后方走去,余光甚至都未分给宴君安半点。 她是?一点没预料到宴君安早就自己将秘密泄露了个一干二?净,还?记得替宴君安遮掩。但这在众人面前,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宴师叔没帮忙,楚阑舟果然生气了啊。 “楚师叔,你好厉害!”有小弟子忽然带头鼓起了掌,“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剑。” “是?啊,太好看了。”旁边的小弟子们接二?连三,纷纷夸赞道,“楚师叔,您怎么唰得一声就出剑了,我都没看清。” 一开始他们的确是?为了转移楚阑舟的注意力才这样开口,但后来情绪上来了,他们也?确实想夸,一时没收住口。 “楚师叔——” “英明神?武!” “楚师叔——” “英姿飒爽!” 饶是?楚阑舟再厚的脸皮都受不住了,她脚步飞快,匆匆点头后就迅速离开,活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小弟子们眼看着楚阑舟的耳廓一点点染上绯色,齐齐噤了声。 哇—— …… 楚阑舟顺着来时方向一路逃到了无人的僻静之处。 这里?是?通往煞气前线的必行之路。不过念虚宗的这些小弟子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这条道也?就没了人影。 楚阑舟从储物戒拿出个火折子点了,插在旁边,而后便抱臂静静等待起来。 没让她等多久,一道人影便匆匆而至,楚阑舟扬了扬眉,像是?猫猫炫耀自己新长出来的利爪。 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可爱。 “嗯,被你压了风头。”宴君安低眉含笑,轻轻将楚阑舟的手拢进?了袖中,“累不累。” 那确实是?有点。 楚阑舟大言不惭,慷慨陈词:“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嘴上是?这样说,她却打了个哈欠。 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无需睡眠,但若是?灵力损耗过度也?还?是?会感到困乏的。 平日里?这种困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宴君安就在她身边,她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 宴君安眼中的笑意更深,他信手从储物空间中拿了个披风出来,却没有给楚阑舟披上,而是?自己披了,而后手指微微用力,将楚阑舟整个人都拢进?了怀中。 淡雅的梅香传入鼻尖,楚阑舟惬意眯起眼,明明都要困睡过去了,还?不忘对宴君安小小声交代:“有些事他们是?第一次干,你记得替我盯紧些。” “嗯。”宴君安低着头,也?学?着楚阑舟的样子小小声回应着,“英明神?武的楚师叔。” 胸前猛得一痛,宴君安自觉闭上了嘴。 楚阑舟拿宴君安的皮肉磨了半天的牙,忽然感受到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 剑怎么没动? 楚阑舟狐疑地摸了摸浊缺剑,发现除了剑身有些烫之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一下子便清醒过来,扯着宴君安问:“你先前同楚苑商议了什么?” 宴君安摇了摇头,道:“无事。” 楚阑舟挑了挑眉,将浊缺剑收了,而后复又看向了宴君安。 显然是?不太相信他刚刚的话。 宴君安叹了口气:“我又能说些什么……说我们既无三书?六礼也?未结契,还?是?说你其实不愿,是?我发疯迫了你?” 若他真?的这样说话,就凭楚苑的性子,不当场劈死他算轻的。 房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村长的屋子也?就那么一丁点儿大,当时她就在外面议事,应当是?没有打起来的。 这件事说到底楚阑舟自己也?理亏,想了想还?是?问:“那楚苑呢?楚苑可有对你说什么?” 宴君安垂眸,盯着楚阑舟的表情。 楚阑舟的睫毛在微微打着颤,她很专心?地看着他,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兴奋,又像在害怕。 就像是?被禁了甜食的孩子碰见了自己最喜欢的饴糖。 阔别百年?,他比谁都知道如今的楚阑舟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就像是?个宠孩子宠过头的家长,恨不得把所有楚阑舟想要的东西都给她,全都给她。这件事他明明打算硬着心?肠不说的,可被楚阑舟含着水汽的目光一望,他就又忍不住心?软了起来。 “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宴君安轻轻点了点楚阑舟的眉眼,声音如同酿着蜜,“他问我,会不会伤害你。” “他说你是?他唯一的妹妹,所以他对我很生气。可他后来又想,既然是?妹妹喜欢的东西,他也?不好阻止,只能委屈一些,与?我谈判……” 楚阑舟被他揽在怀里?,听?着耳边的故事,缓缓沉入了梦境。 “他这样问,是?知晓了当年?事……或者更多。”宴君安低头,轻轻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复生,又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多少影响。” “但我告诉他,我不会。” “楚阑舟,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 煞气大头有了突破,剩下的杂事自然是?交由众弟子解决。 这几日宴梦川几乎忙昏了头,他本就年?纪小,资历排不上位置,被楚阑舟临时任命成了统辖众弟子的统帅,原以众人都以为宴师叔回来可以拨乱反正?,将宴梦川的差事换回来,没想到他居就这样默认了楚阑舟的行为。 宴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是?妻管严,众人之中只有宴梦川自己毫不意外,他甚至苦中作乐觉得这是?对他人生中的历练。 但这份历练未免有些太艰难了。 到了晚间,宴梦川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空隙,他扯了扯嘴角,看向屋子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涂,涂师兄。” 进?来的是?门里?的一位师兄,平日里?沉默寡言,看着便一副十分不好惹的模样。 他早知自己资历不够,贸然管理弟子可能会招致众人不满,却没想到才第一天呢,居然连这么个与?世无争的师兄都找上门来了。 他眨了眨眼睛,在脑中疯狂思?考着对策,面上还?算淡定地开口:“涂师兄,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涂师兄死死盯着他,末了,将一个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中:“这个。” 宴梦川疑惑地眨了眨眼,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胡萝卜? 涂师兄许是?许久都未和人说话了,声音沙哑得很:“这是?我随身携带之物,等我死后,将这东西留给我母亲,做个念想。” “啊?”宴梦川不明所以,但听?得涂师兄说得那样恳切庄重,还?是?将手中的东西珍而重之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道,“师兄,我知道了。” 眼看涂师兄那样悲壮伤情,宴梦川忍不住宽慰道:“煞气大体已经被清理干净,煞气虽然可怖,但若是?防护得当应当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涂师兄摇了摇头,眼眶微红:“并不是?这桩事。” 他顿了顿,道:“我与?你们人族修士不同,我在入宗门前其实是?只兔妖。” 啊?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没道理煞气更爱攻击妖修而非人修的啊? “师弟,你年?纪小,可能没听?说过这些传闻。”眼看宴梦川疑惑,涂师兄语重心?长道,“你可知道如今带领我们的魔头楚阑舟?” 那可太知道了,宴梦川点了点头,正?想劝涂师兄不要多想,却看到涂师兄眼眶更红,甚至语气里?都带上哭腔—— “楚阑舟杀人如麻,其中最爱杀的,便是?生吃成了精还?喜欢晚上不着家的兔子精!” 宴梦川是?真?的没听?过楚阑舟还?有这种嗜好,震撼得一时半会儿都回不了神?,良久后,他才问:“涂师兄……你在哪儿听?说的?” 涂师兄摆了摆手,道:“这等秘辛,都是?口口相传。” 眼看宴梦川已经收好了他的东西,涂师兄不好意思?叨扰师弟休息,红着眼眶含泪告别离开。 宴梦川恍惚地揉了揉眉心?,却听?见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 他疑惑地推开门:“百师姐。” …… 听?着宴梦川顶着黑眼圈讲述自己的经历,秦三百是?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楚阑舟怎么不是?扒皮就是?要吃肉,还?死逮着一个物种下死手?” 宴梦川面无表情道:“不止呢,还?有狐狸,豹子,老虎,狮子,狸猫……下手原因不是?晚上没按时睡觉就是?不及时洗澡,甚至喜欢走夜路还?会被她诱拐带走。” 经过了昨晚,如今他的储物戒硕果累累,不是?肉骨头就是?毛团,牙齿……甚至还?有一个被啃了一半的剑穗。 秦三百笑了笑,倒是?十分轻松:“少时,我们也?经历过这些事情。” 少时不爱睡觉,或是?吃饭挑食,啼哭不止……父母管教得烦了便会编故事吓唬哄骗孩子。 又因为楚阑舟大魔头的形象实在深入人心?,所以很多故事便化用了楚阑舟的典故,效用显然也?是?出奇的好。 但他们长大经了诸多世事后自然能明白这些不过是?家长编来哄孩子的故事,但灵兽化形成的妖怪大多较人修而言更加性情纯善,有部分性情尤为耿直的,到现在还?把那些故事当成真?的。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6节 也?难为他们顶着被“扒皮抽筋”的风险还?来卖力干活。宴梦川看着眼眶通红却依旧埋头苦干的师兄,觉得痛心?,但又不好意思?打击别人的认知。 “若穆师姐在就好了。”秦三百看出宴梦川的疑虑,也?跟着一起叹息。 穆愿心?是?他们三个之中最聪明的,若她在,定能想到又能保全师兄尊严,又能解释清楚真?相的法子。 “可穆家……”宴梦川的声音晦涩,他又叹了一口气,这几日,他叹气的时间尤为多。 穆家的消息前几日便传到了灯城坝。穆家谋反,主谋穆家家主穆静姝被俘,永世都得囚于暗无天日的密牢之中;穆家彻底倒台,崔老九屠尽崔家满门后被天道诛灭。 ——上五家如今只余三家,很难相信,这是?这短短几日便能发生的事。 穆静姝是?贪得无厌罪有应得,穆家早些年?太过张狂,如今落得这般结果也?只能说是?积重难返自取灭亡 他们只担心?穆愿心?。 身处于那样诡谲的局势里?,穆愿心?如何?了? …… 虽然担心?,但煞气当前,是?谁都回不去的。 冬日太冷,众弟子围在篝火前,轮流烤着火。 有弟子看着远处灰蒙蒙还?在飘雪的天空,感叹道:“今年?还?真?是?出了怪事,怎得下了那么久的雪都不带停的。” 楚阑舟如今和宴君安轮值,一人看着一块地方,得了空就找个没人的地方靠在一起眯一会儿。 日子忙忙碌碌裹挟向前,她就这样匆忙度了一两日,偶尔会想在汴州之时,若她能联系到宴君安,会不会也?是?如今这副情状。 筚路蓝缕,二?人相伴,不猜忌,不怀疑,就这样一直一直一齐走下去。 噼里?啪啦,柴火被烧断了一小节,楚阑舟感受到来人,弯着眼角,将手里?的东西朝着来人挥了挥,“吃不吃?” 那是?一颗圆圆滚滚的小红薯。 篝火映照出的微光打在她的侧脸,在楚阑舟的脸颊上投出暖烘烘的一片光。看着这样的楚阑舟,宴君安的心?就忽然软了一块。 他下意识想要靠近。 一阵风却抢在了他的前面。 “呜哇哇师父,师父呜呜呜呜呜呜……”楚阑舟举着红薯好悬没有戳到来人身上,她疑惑低头,抚了抚埋在自己腰间正?在哭泣的小丸子头,却没想到那丸子头哭得更大声了。 穆愿心?挂在她的身上,哭眼睛鼻头红成一片:“师父,我好累呜呜呜呜,再也?学?不了剑了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第150章 穆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原是不?允许放行的,奈何穆愿心冲得太快,众人甚至来不?及阻拦, 就让她冲进了楚阑舟的怀中。 后来听到她叫师父, 他们又都不敢去拉了。 穆家随从被众人拦着, 倒也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少主人来的时候都教导过他们该做什?么,该挨那些骂,听哪些恶言。 是以现在都只沉默立在一边, 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少主人下命令。 大家都不?说?话?, 整个休息点就只有?穆愿心低低地抽泣声。她话?说?得颠三倒四,逻辑也毫不?通顺,好?在并未有?人阻拦她说?下?去。 穆愿心纯粹是靠着气息识人,等终于哭完肯抬起头,发现自己?对上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之后, 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吃红薯吗?”陌生女人笑盈盈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 穆愿心怔怔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 嘴里就被塞了一口剥了皮的红薯。 红薯的气息钻进鼻腔,甜蜜的味道在嘴间化开。穆愿心机械性地咀嚼了两口,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行礼道歉:“对不?起, 我认错人了,我……” “为什?么不?能习剑了?”漂亮女人打断了她的话?,说?话?倒是毫不?见外, 也不?在乎会?不?会?惹得她再哭一回。 一瞬间穆愿心的脑子?里转过了太多东西。 有?母亲临别前看自己?那深深的目光,有?自己?得知真相?后将自己?困在静思房中的那段时光, 有?找被夺了鞭法世家道歉时被指着鼻子?辱骂的画面,有?弟子?叛逃出穆家, 有?弟子?骂她才是穆家的叛徒……思绪纷乱繁杂汇聚在一起,最后变成了最初,自己?下?定决心时的想法。 她的嘴唇抖了抖,道:“穆家出了大事,我要接手。” “这和你学剑有?什?么关系?”陌生女人挑眉,“你打算丢了剑,还是打算弃了剑心。” “怎么可能……”穆愿心下?意识反驳,而后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既然都在,那为何不?能习剑?”陌生女人满脸莫名?,“你有?师父,有?剑,你还要什?么?” 穆愿心愣了愣。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漂亮女人,总觉得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别想了,吃吧。”漂亮女人将烤好?的红薯塞到了她的手上,穆愿心被烫得呼呼直吹热气,一面左右来回倒腾着没让红薯落在地上。 “确实不?能学了。”女人悠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当了家主,忙得很。” 这不?是漂亮女人,是坏蛋。 穆愿心原本将要止住的眼?泪唰得一下?被激得又落了下?来,她愤愤然扯开红薯外皮,狠狠咬了一口。 嘶—— 烫得呲牙咧嘴。 …… 楚阑舟却知道这是哄好?了,她不?再看埋头吃红薯的穆愿心,抬头,目光沉沉扫了眼?默默站在外围的人。 人数不?多——想也知道,树倒猢狲散,事到如今还肯追随穆家的,不?是穆家真的对其?有?大恩,就是性命利益与穆家休戚与共,无法分?开。 楚阑舟原是不?在乎的,她压根就不?会?安排自己?所疑心的人上战场,但如今这些人被穆愿心带来,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穆愿心既然叫她一声师父,她既为师长,自然也该帮弟子?处理些小麻烦。 她想了想,道:“坐吧。” 原本围着穆家的念虚宗弟子?刷啦一下?子?散了个干净,穆家人面面相?觑,最后才沉默地坐了下?来。 他们很是拘谨,坐的位置最靠外围,是篝火照不?到的地方?,差一点便要碰到外面的雪。众弟子?来来回回分?着烤好?的红薯,他们也拘谨接了,咀嚼声小到几乎不?可闻。 楚阑舟并不?在乎,她只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小姑娘道:“等三日后没走的,可用。” 穆愿心瞪大了眼?睛,含着红薯点了点头。 …… 如今正在战时,休息的时间有?限,众弟子?很快便又集结去了前线。 穆家的那些人与楚阑舟商议一番后并未与原本念虚宗的弟子?们集结,而是由穆愿心领着去做了别的任务。 穆家身份特殊,穆愿心自己?也知道自己?无法与众弟子?和睦相?处,很快便接受了楚阑舟的提议。 楚阑舟自己?近来也忙得很,但今日却有?些散漫。人群散尽,她坐在篝火前,安静地赏着雪,忽然开口:“何必一直藏着不?肯出来。” 沙哑的嗓音传来,一个女人自石后走出,她看着楚阑舟,表情里带着几分?癫狂。 一模一样的好?感?度,林束便是楚阑舟。 从头至尾都被这俩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系统几乎是在见到楚阑舟的那一刻就用尽毕生所学将她与宴君安骂了个狗血淋漓。 但穆婉莲不?生气。 她甚至很想笑。 系统自以为的多年谋划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别人设下?的套。 鬼打鬼,狗咬狗,恶人相?斗,她乐得当个看客——只要战火不?烧到她的身上。 “你为何要这样逼她。”沙哑的嗓音响起,“她不?是你徒弟吗?你为何要让她做那么费力不?讨好?的任务。” 她利用系统积分?隐匿了行踪,此前一直放在石头后倾听着,听穆愿心诉说?自己?无法学剑的委屈,听楚阑舟假模假样的安慰和欺辱,听楚阑舟将这些人都安排进了采石场里,去做纯粹的苦力。 采石场对修着界的仙者而言并不?是什?么多困难的活计,但沾染煞气的采石场可就不?一样了。 那是夺命符,尖锐石块一旦沾染上煞气便是最锋利的凶器,可以破开自然的灵力防护,稍不?注意便会?将修士刺伤。 煞气染身,无药可救,百年努力积攒出来的修为顷刻间便会?毁于一旦。 “是不?好?。”楚阑舟想了想穆婉莲在说?什?么,觉得有?些诧异,但还是答道,“她自己?选的。” “她有?的选吗?”穆婉莲大吼,“你只给了她一个选择!你让她怎么选?” 楚阑舟挑眉,打断了她的话?:“她还可以走。” 走,离开。无论是使用符箓,法术,亦或是直接用双腿走出去都可以,灯城坝又没有?罩子?。 穆婉莲沉默下?来。 这回的沉默着实有?些长了,楚阑舟打了个哈欠,又抬脚将篝火踹熄。 没了篝火取暖,寒风重新罩了下?来,楚阑舟寒暑不?侵,穆婉莲身为元婴期修士也应当如此才对,但楚阑舟却看见她很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可那是不?得已的。”穆婉莲喃喃道,也不?知是在说?穆愿心还是在说?什?么旁的人。 “哪有?那么多不?得已?”楚阑舟望着远处崎岖的山石,长舒一口气,“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得不?走的路,只有?更想走的那条路。又想走这条路又盼着这条路好?走,哪能什?么便宜都给你占了。” “穆愿心与你同属穆家人,你还较她年长几岁,这么个浅显的道理,她却比你懂得多。”楚阑舟侧头做出最后总结,时间耽误的太久,她该走了。 穆碗莲被她留在雪里,她呼着直刺肺腑的寒风,看大雪逐渐将楚阑舟的脚印掩埋,看苍茫一片的雪地孤寂到没有?一道人影。 她有?些想家了。 …… 楚阑舟其?实没能走出多远。 跟在背后的另外一道视线实在太灼热,她被盯得红了脸,悄悄躲进了一处石洞中去。 漆黑狭窄的石洞中,两道身影悄然重合在了一处。 “你要给我吃红薯,没有?吃到。”宴君安脸上的表情绷得死紧,认真严肃地阐明着自己?的不?满,“你将我的红薯赠给了别人,阑舟。” 最后两个字完全打在她的耳廓上,楚阑舟被念叨得浑身哆嗦,只觉得耳根处酥酥麻麻一阵痒。 来人明明知道这处最碰不?得,却还硬要抵在她的耳边,一点点述说?着讨要补偿。 宴君安面上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语气也平平板板:“我一口都没有?吃到。” 红薯是村长带来的,原本每个小弟子?都能分?上几个,只不?过后来穆家人来了。小弟子?们传了一圈后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余的那些又传了一圈,给贪嘴的小弟子?吃了。 宴君安的确入了席,但就算给这些小弟子?们天大的胆子?也没人敢把红薯递到他老人家跟前。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7节 楚阑舟脸涨得通红,实在想不?明白?清风朗月的剑尊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但她还仍旧保有?理智,提醒他:“我给的是穆愿心。” 是小辈,是你侄子?的好?友。 楚阑舟目露谴责之意,宴君安假装没看到,他压低声音,垂眸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吃到。” “一个红薯罢了,算我欠你一次,到时候赔给你……”楚阑舟答应得十分?豪爽,但她蓦然联想到了别的东西,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她重新咽了下?去。 宴君安当然不?是在乎那劳什?子?红薯,他只是想找个由头和楚阑舟待在一处。最近实在太忙,他与楚阑舟聚在一起的时日又实在是太短了;也可能是楚阑舟近来太过纵容,让他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多靠近她一点。 但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火了,眼?看楚阑舟只盯着他不?再言语。宴君安委委屈屈松开手,打算放劳心劳力的楚大忙人回去。 宴君安抿着唇没有?说?话?,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悄悄落在了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落下?一吻。 楚阑舟嘴里嘟嘟囔囔:“好?吧,这就是赔给你了。” 她被自己?脑子?里临时蹦出来实施方?的注意弄得羞恼极了,转身便想着慌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她却被拉住了。 宴君安脸颊绯红,却还扯着她的衣角,声音含含糊糊:“不?够。” 楚阑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说?这种话?显然是已经触及了宴君安仁义礼智信所能遵守的极限,他耳根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薄薄的红晕,但还能坚持重复自己?的话?:“是不?够的。” 剑尊宴君安贪心不?足蛇吞象,企图用一颗红薯的人情换很多很多个亲亲。 这是笔亏了本的交易。 但楚阑舟凝望着他的微微蘋住的眉,重重叹了一口气。 …… 风卷起片片雪花,盘旋飘舞着像是在空中翩翩起舞的蝶。 楚阑舟扯了扯自己?在拉扯间凌乱不?堪的衣角,忍不?住低声斥责:“实在是不?成样子?。” 狭小的空间里,就连呼吸都连成一片,两个修真界翻手为云的大佬聚在这里,在这样的氛围下?,厮混在一处,像是在偷情。 宴君安眼?眸萦着一滩水雾,眼?睛却亮晶晶,闻言有?些羞怯,似乎很艰难地开了口:“要罚吗?” 楚阑舟:“……” 楚阑舟气急败坏,飞快往宴君安的脸上砸了一捧雪,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 楚阑舟偷偷回的房,原以为无人能看见,没成想,刚踏入村长家门口就被两个孩子?堵了个正着。 是宴梦川和秦三百。 “何事?”楚阑舟皱眉低声问,听语气有?些不?太自在。 她被宴君安按着硬是亲了那么久,衣服头发估计都乱了,虽然她在来的路上有?做整理,但还是害怕会?被这两个孩子?发现端倪。 好?在他们并未注意到这些问题,秦三百先宴梦川一步走到楚阑舟的面前,态度十分?恭顺谦卑。 “楚师叔,这个给你。”秦三百兴奋开口,抬手往楚阑舟的怀中塞了一个锦盒,迅速拉着宴梦川离开了。 什?么东西? 楚阑舟接过秦三百递来的锦盒,将之开启,出乎意料的,里面竟然就只放着一截桃枝。 这截桃枝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人花大价钱在它身上施加了时光秘术。桃花立于枝头,含苞待放,像是随时都能抽出蓓蕾,娇艳欲滴。 楚阑舟不?明所以,将那桃枝揣进怀中,秦三百送的桃枝勾起了她有?些悠远的回忆,她眯起眼?,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灯城坝十分?贫瘠,也没有?多少树木胆眼?望去,除了崎岖石块便只能看到漫天延绵不?绝的霜雪。 “冻死了,怎得这雪还没完没了了?”小弟子?站在院前扫雪,不?满地跺了跺脚,抱怨道。 “冬天当然冷了,又不?是下?雪才冷……”另一个小弟子?同同伴贫嘴,忽然弯下?腰,在雪地里捡起了什?么,捏在手里奇道,“这什?么东西,和雪混在一起,我差点扫走了。” 修者目力极佳,透过窗户,楚阑舟能看清那是一枚白?色的骰子?。 白?色的骨骰,花纹与楚阑舟手中那枚失去效用的通讯符一致。 楚阑舟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怎么一个两个,都上赶着给她送东西。 第151章 素白的骨骰在手心转动着, 楚阑舟脸色阴沉,不知思?考到了什么,她忽然将那骰子死死握着, 力道大?得吓人, 像是要把骰子捏碎在手心里。 系统见到那骰子也吓了一跳, 见宿主有了判断, 连忙问:【宿主,你怎么了?】 “巫辰从一开始便是抱着目的而来?。”楚阑舟低声道,“他?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件事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系统憋了半晌还是不忍心开口?。 楚阑舟却毫不在意, 只是淡然道:“他?想让我?去死。” 楚阑舟一开?始就是死局,这在他?们这些?术士眼里不是秘密。 想灭世的公?孙鸿邈最害怕的就是楚阑舟的死亡,反之,巫辰从重逢开?始,对她的杀意就不曾掩饰。 “可我?啊, 真的觉得很奇怪。”楚阑舟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是死是活,和天道有什么关系?” 系统眼看她这样思?考,还以为她能思?考出什么真知灼见来?, 没想到等了半天就等到这样一句话, 忍不住气急败坏:【宿主不是看了其他?有系统之人给你写下?的剧情线了吗?天道不可违逆,你不是清楚吗?】 “天道还说我?们是死敌。”楚阑舟实事求是,讲事实, 摆证据,“可我?们都已经做过多少次了, 若他?不是仙君,我?......” 系统不想听她讲什么床邸上的细节, 它猛然打断楚阑舟的话,气急败坏:【可剧情线就是这样写的!】 “剧情线不是已经改过了吗?”楚阑舟道,说出口?的话细思?恐极,“穆家倒台,楚家翻案;我?重新习剑,煞气未起便得到解决,甚至.....楚苑复生?。现在的剧情,和我?收到的那个?,虽然走向还有些?相似,但有的细节处却已经对不上了,甚至于,改变了一部分。” 就比如同样的煞气□□,剧情线里说修真界死伤过半,导致未来?半年修真界新生?代青黄不接。但如今,有楚阑舟和宴君安在,这些?弟子就不可能会死。 系统微愣。 “我?其实一直在思?考。”楚阑舟摸了摸下?巴,接着道,“你们的剧情线是从哪里来?的?” 系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楚阑舟道:“按照我?的经验,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如同巫家那些?术士一般,卜算推演而来?;第二种,便是这桩事已经发生?过,只是重来?一遍。时光秘术虽然并未有记载,但也难断定不存在;还有一种.......” 楚阑舟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脸色又变得差劲起来?。 系统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怎么了】 “名叫巫柳的巫家人与?人做交易为楚家换来?生?机,宴君安带着记忆重生?改变过往,苦尽甘来?,萌生?出新的希望......就如同话本子里演绎的那般美好。”楚阑舟盯着头顶的苍穹,忽然极快地?骂了一连串,“我?还真是信了老天的邪。” 从初见面?,递给她两枚骰子,到后来?冒着反噬的风险同他?讲述巫柳的故事,再到今日,给她送来?这枚白色骨骰。 楚阑舟在骨骰出现的那一刻,终于看懂了初见那场赌局里,他?所?求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 时日过得很快。 肃清煞气也只是时间问题,有两大?修真界的顶尖大?佬指挥,就更加不可能出错了,但众弟子却始终难以心安----- 队伍里跑了一个?修士。 那弟子据说姓张,因不堪受辱出走,离开?了灯城坝。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修士之中也有好有坏,有的勇敢有的怯懦,总是会有人当逃兵的。 但问题在于楚阑舟身份特殊,张师兄与?楚阑舟有旧怨,帮她遮掩的可能性不大?。 偏偏楚阑舟本人一点自觉都没有,众弟子们没有一点封印煞气即将成?功的喜悦,围坐在篝火前死气沉沉。 “反吧。”一弟子深沉道。 楚阑舟正在往火堆里加木条,没听懂这弟子说什么:“什么?” 其他?弟子接了腔:“楚师叔,等修真界的那些?人来?,我?们帮你拦着,你同宴师叔赶紧趁乱离开?,从此?做一对羡煞旁人的野鸳鸯也不错。” “对!我?们绝不会让他?们找到楚师叔!” 楚阑舟的手抖了抖,手里的木炭没拿稳直接掉在了柴火堆上。 火星子劈啪一声冒了出来?,差点撩焦魔尊的前发,还是宴君安眼疾手快,在危急时刻拉了把楚阑舟,将她的头发救了回来?。 楚阑舟还是难以置信,惊恐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弟子看了楚阑舟一眼,委婉道:“楚师叔不在的时候,宴师叔也时常看不到踪影,有时候师叔们一离开?,便是一两个?时辰。” 另外一个?小弟子接腔:“宴师叔回来?的时候总是高兴了许多,衣衫遮掩处还经常会露出些?痕迹。” 还有一个?小弟子神色犹疑:“其实我?们还看到在山洞里......” “……闭嘴。”眼见宴君安的手还搭在自己身上不松开?,楚阑舟恼羞成?怒死掐着捏了一把,宴君安默默收回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他?的模样看着着实可怜,楚阑舟却没有被他?迷惑。 明明这人才是罪魁祸首。 她原是想一门心思?带领这些?小弟子们治理煞气的,奈何宴君安每日在她面?前就摆出这样一副任人施为的小可怜模样。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更何况是心爱之人,楚阑舟是魔尊又不是圣人,怎能把持得住,一不小心便放纵了些?,遂了这人的意。 这几?日颇有点不管不顾抵死缠绵的味,楚阑舟又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有些?心虚。 但被这些?弟子发现——还是太超过了。 宴君安的脸上倒还能绷住,他?耳尖泛起薄薄红晕,同这些?弟子道:“不必这样做。” 他?们这些?小弟子不知情,但他?们这些?懂得分析局势的大?人心知肚明。 世家倒台,宗门兴盛,各宗门有眼力的掌门绝对会揪着楚家灭族之事死咬不放,届时唯一还活着的楚阑舟便是其中被戮害的铁证。 楚阑舟,不必跑。 …… “这些?狗东西还真是像臭虫一般恶心,当年言之嘈嘈说楚阑舟有罪该死,如今却仿佛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个?个?上赶着捧着,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秦星原放下?手里的简报,轻哼一声,随口?抱怨道,“这地?方勾心斗角烦得很。楚阑舟不如和我?回秦家自在。” “师妹的家在念虚宗。”贺极意睁大?眼睛,看上去有些?疑惑,“师妹受歹人戮害,被迫冤屈至此?,自然应当回念虚宗好好将养。” 秦星原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没想到还被这掌门给顶上了。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8节 他?不爽就致力于让所?有人都不爽:“她如今可是乾明派掌门。” “乾明派与?念虚宗速来?和睦,且近日缔结了门姻亲,这段佳话在修真界传言甚广,秦家主怕是太忙才未曾瞧见。”贺极意微笑拱手,他?早换了身衣服,漆黑的铁扇握在手上,较平常多了些?肃杀之气, “秦家主,如今事情暂时了结,秦家路远,不如趁早回去?” 秦星原冷笑一声,懒得理会这人说的客套话。 秦家自秦关月出事后便与?各门各派都断了往来?,本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他?却还要留在这里,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又或者说,等在这里的这些?人,都只有一个?目的。 装什么呐。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装腔作势的修士,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他?斜瞥着念虚宗掌门,正要出言讥讽,却看那掌门藏在袖口?的指尖翕动,像是在编织着什么东西。 秦星原不解,仔细又瞧了一眼,发现那绳子材质倒也不一般,竟然是捆仙绳。 贺极意正专心致志,将三股捆仙绳绳编成?一股,细细的捆仙绳被他?指尖一改,粗得足以与?麻绳媲美。 秦星原:……是不是有病? 经历了那百年,足够将一个?活人逼疯,如今看来?,念虚宗也没多少正常人。 他?眼底泛起了些?对智障的同情,不再出言讥讽。 正如预料的那般,有弟子自灯城坝风尘仆仆而来?,他?踏上百阶白玉阶,在最后一阶上重重叩首。 殿外大?雪纷飞,小弟子的声音因赶路而沙哑:“弟子无能……弟子……” 他?刚起了一个?头,贺极意就喜气洋洋一挥手,打断了后来?的话:“走!” 那弟子面?露疑惑,但还是接着说完了后面?的话:“魔头楚阑舟现身于灯城坝,弟子无能,未能阻拦师弟师妹们与?之同流合污,弟子罪该万死……” 周围是死一样的安静,那弟子终于察觉到不对,他?抬起头,视线对上了空空如也的大?殿。 刚刚还在殿内的掌门长老不见影踪,张师兄未得命令也不敢起身,就这样跪在了地?上。师门为了促进弟子修炼在门口?铺设的皆为寒玉,夏日便罢了,到了冬日寒玉的缺点就如它名字一样显现出来?。修为高深者自然不怕,修为低的,却是要受些?苦头了。 他?跪在地?上,丝丝缕缕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膝盖,他?疼得冷汗津津,脑中不断回忆着自己曾经的错处。 不该瞒的,掌门明察秋毫,哪能看不出他?这些?年以来?藏着的小心思?? 如今掌门罚他?长跪在殿前,是警告,还是—— 他?越想越害怕,额头的冷汗一半是被冰的,另一半却是被活生?生?吓出来?的。 过了半晌,扫洒弟子走进殿前,看清跪在门前涕泪横流的人影,吓了一跳:“张……张师兄。” 张师兄满脸泪水,声音沙哑得吓人:“掌门呢?” 那弟子年岁不大?,见师兄问了便诚实道:“张师兄,掌门三刻钟前便率领中长老从正门出去了。” 第152章 悯川, 灯城坝。 众长老掌门硬生生被雷劫逼得停在村口,一步都?不敢上?前。 他们齐齐仰望着头顶苍穹,盯着天边滚滚浓云, 有些咂舌。 夭寿了, 这是哪里又来了个崔老九? 雷电如雨般落下, 贺极意以扇为剑, 奋力抵御着头顶电光,脸色极差,他焦躁不堪, 最后勉强回首, 对众人道:“悉数撤离了吗?” “小师叔立了阵法,念虚宗弟子一共一千二百零八人,穆家门生十七人悉数在内。” “但是。”那弟子盯着城中央那两道相拥着的人影,眼底一片惶然,“小师叔还有......他们?都?没?出来。” ........ 这场雷劫突如其来, 就连有着系统的穆婉莲都?没?能预料, 好在她被弟子们?发现?的即时,才没?有被雷电余下的弧光刮死。 “穆师叔,你跟在我身后。”穆愿心并未过问穆婉莲为何?会忽然出现?在灯城坝, 只是沉默着, 让她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下达命令【现?在是机会,宿主,除掉穆愿心。】 “我......”穆婉莲咬了咬唇, 找了个借口,“如今穆家弟子团结一心结阵, 如果贸然动手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到时候穆家不会接纳我的。” 她提的意见还算有道理, 系统音过了半晌后才重新响起?:【宿主,你并不需要动手,等半个时辰后我引一道雷劫劈向?这里,到时候他们?这个阵法必破,重新起?阵需要时间,你借机会将?穆愿心推出阵法笼罩的地方,就凭她的能力,必死无疑。】 穆婉莲心下一片骇然,下意识问出了口:“你能操纵雷劫?” 【怎么可能?雷劫是天道的耳目,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天道。】系统音有些气急败坏,【宿主知道刚刚那个环境对你我而言会有多危险吗?以后千万小心,把自己藏好一点,万不可暴露在天道的耳目之?下。】 穆婉莲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我的原任务已经无法达成了,你前些天不是说可以换一个目标?那就帮我换一个吧。” 她的原任务是攻略宴君安,但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攻略宴君安几乎等于天方夜谭。更换任务这件事系统与她谈论过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被穆婉莲敷衍过去,眼见穆婉莲终于肯松口,系统也十分高兴,悉心为她推荐起?来: 【如今世家倒台,宗门兴起?,除却?念虚宗和乾明派还有一个玄天宗,此宗门实力不错,其中有一位弟子出身名?门,天资也不错,是个可造之?才,更重要的是与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皆毫不相干,可以将?之?列为主要攻略对象......】 穆婉莲根本不在意系统的安利,她试探着小声问:“更换任务后,可以更改杀死穆愿心的计划吗?” 【依照宿主如今的名?声,想要最快洗干净,这是最容易走的路。】系统语重心长?,【我们?是万人迷系统,只能走捷径的。】 眼看穆婉莲不说话,系统劝解道:【宿主何?必犹豫不决?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这些人......】 穆婉莲哂笑?,直接打断了系统的话:“都?是npc,对吗?” 系统被插嘴,有些不爽,它正要开口训斥,却?又被穆婉莲打断。 穆婉莲看着粗壮的雷电冲着他们?头顶当空落下,对系统道:“换吧。” 系统任务解绑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结界破碎,穆愿心不过区区筑基,哪能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她执剑被雷光冲得东倒西歪,却?还不忘死死抓着她的手臂。 穆婉莲在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她冲着穆愿心,露出了一个笑?。 她一把甩开了穆愿心的手,在穆愿心惊讶的目光下,走入了漫天雷光之?中。 【警告,警告,系统正在遭受攻击,警告,警告.......】系统的轰鸣早在她迈步的那一刻就充斥满了她的脑海,让她除了警告声之?外听?不到一点旁的声音:【宿主,你疯了吗?回去!快回去!】 她一共换过两次任务,除却?这一次,还有一次是她不能接受与其他家族联姻,系统替她改成了攻略天下第一人宴君安,她在那时候明白过来,解绑任务时系统有半个小时会处于虚弱期。 至少在这半个小时内,它是无法从?她身上?逃开了。 熟悉的电流在她的躯壳中乱窜,她顺势倒在地上?,看着雷劫如同猎犬发现?猎物一般迅猛朝自己扑来,重重砸在她的身上?。 系统被接连劈了两下,终于承受不住,自己断了电流,哀求起?来:【宿主,我是会死,可你也要死了,这值得吗?】 穆婉莲不理会不断哀求着的系统,她的修为本就是系统强行灌输给她的,如今系统虚弱,她更加不行,支撑不到下一道雷劫便会死去。 她吐着血,脑子已不太清明了。 弥留之?际,穆婉莲想了很多东西。 她想说她没?得选,穆愿心有的选。 她能不能不要放弃学剑? 但她们?隔的太远,她应当听?不见。 最后她开口,说的却?是:“我不叫穆婉莲。” 穆婉莲是她穿越之?后这具身体的名?字,她其实不叫穆婉莲。 她开了开口,很艰难地又说了一句话:“我叫……” 血沫糊住了喉咙,剩下的话,听?不清了。 ........ 末日般的强光笼罩着整个苍穹,村落被夷为平地,山石,树木皆化为齑粉,火花如走龙蛇般蔓延而上?,倒映在众人的眼眸之?中。自此中心,延绵百里了无生机。 如此浩瀚的雷劫,众人几乎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天道摆明了是要诛杀阵中之?人。 万千雷雨之?下,宴君安拥着楚阑舟,将?她护在身下,动作?却?小心翼翼,如同是在呵护一件珍宝:“没?事的,阑舟。” 他却?唇角带笑?,不像是在经历雷劫,反倒像是在做一场难得的美梦。 宴君安甚至还想遮住她的耳朵,却?因为楚阑舟的阻拦没?有成功。 “你想魂飞魄散吗?”楚阑舟勾着嘴角,哂笑?一声,“如今还真?成野鸳鸯了......啊,师兄,你流血了。” 她的眼眸倒映着宴君安如今的模样---白衣寸寸尽裂,鲜血如瀑,缓缓自他的七窍中流淌而出,一滴滴落在楚阑舟的脸上?身上?,将?楚阑舟的视线染得一片猩红。 但她的声音还算冷静,她回想着当初看到的那封信,缓缓将?信里未写明的真?相补全:“煞气犯关,修真?界举全届之?力,将?煞气死守在了关外。” “同日,剑尊宴君安斩断心魔.......”她仔仔细细观察着宴君安的表情,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渡、劫、飞、升。” 轰隆隆----- 粗紫色的雷劫自空中迅猛而下,将?周围一片天空都?照得煞白,自上?而下,重重落在了宴君安的身上?。 宴君安的脸惨白得吓人,他咬紧唇尖,身形佝偻下来,似是想要辩驳什么:“不是的,阑舟,我.......” 楚阑舟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旧时的线索在如今得到了串联,她一字一句,语速快得吓人:“你我在命星上?本就无缘,所以我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天道会将?我们?之?间以那样诡异的方式链接在一起?。” 什么方式才能让死者?苏生? 既定的事实无可逆转,哪怕是宴君安也不能,他却?能做一件事---- 拟心魔化物,再造一个楚阑舟。 楚阑舟闭上?眼,眼底划过一抹森寒,除却?这漫天雷光,今日雪原的场景早就在她的记忆中被演练过无数遍。 楚阑舟倒在雪原中,胸腔被君子剑开出一个豁口,鲜血汩汩直流。 她的眼眸微微放大,抬手,想要钩住宴君安的衣角,却?始终难以做到。 最后,就连话语都?只能弥散在雪原里:“宴君安,我恨你.......” 不甘和愤懑弥漫了她整个胸腔,楚阑舟强行按耐住心中的躁动,她侧手拔出剑,锋锐的君子剑尖抵在了宴君安的胸腔,声音却?冷静至极:“我是你的心魔吗?宴君安。” 宴君安愣了愣,他不顾抵在胸前的利刃,轻轻将?手搭在了楚阑舟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自指尖蔓延开来,他唇边勾着笑?,这笑?容看上?去扭曲极了。 他开口,声音像是含了罂粟,充满了蛊惑之?意:“阑舟,你要杀掉我吗?” 这几乎是在默认了。 剑尊干掉心魔能飞升,但同样的,心魔亦是如此,干掉主人,心魔自己便能成形。 以宴君安渡劫巅峰的修为,其化形而成的心魔实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其具体强到什么程度,无人能知------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9节 但会恰好等于一个巅峰时期的楚阑舟吗? 心底叫嚣着要刺穿此人的胸膛-----那是自然现?象,身为心魔当然是会无时无刻不想杀死主人的。 无论是反应还是情景都?完美符合她的推断,但楚阑舟却?依旧毫无动作?,她抬手,一把握住了宴君安的指尖:“这也是你和他交易的一部分吗?” 宴君安不笑?了,他看着楚阑舟,眉头微微颦着,看上?去好像是在疑惑:“阑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阑舟垂眸,她握紧要挣扎的宴君安的手,将?它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可师兄,你的指尖在发抖啊。” 她毫不留情戳穿了宴君安的伪装:“你在撒谎。”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倒转天罡,逆反阴阳,怪不得天道必要除你。”楚阑舟用力拽着他的衣领,声音里藏着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颤音,“你疯了吗?” 在念虚宗的时候,宴君安的理论成绩是最好的,藏书阁那些书他都?能如数家珍,倒背如流,她不信他不知道这么浅显的后果。 宴君安的睫毛抖了抖,他小心翼翼地瞥着楚阑舟的脸色,声音低若不可闻:“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 百年前,楚阑舟身死,宴君安捧着楚阑舟的魂灯,呕出一口心头血。 世家该死,害楚阑舟之?人该死,污蔑楚阑舟之?人该死,所有人都?该死,他明明身在其中,却?轻信旁人,更加该死。 漫天雷光遮天蔽地,将?他们?二人重重围困中间,无路可去,无路可逃。宴君安身在雷劫之?下,被这道道雷电缓缓压弯了背脊,楚阑舟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自然弯曲着的腰脊,知道里头的骨头一定是断了。 飞升的雷劫一共有九道,如今才过了第六道雷劫,便已然劈开了他的骨头,雷电的火光深入骨髓,楚阑舟能闻到皮肉被炙开的焦糊味道,这等强度,分明是将?死局摆在了明面上?。 没?有修士能过得了这样的雷劫。 宴君安却?不在乎,他本就没?有给自己留下一点生的余地。 楚阑舟眼睁睁看着他面露哂然,字如泣血:“阑舟,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是我明知一切不可为,却?依旧固执己见,酿成苦果,此乃第一罪。” 不要说了---- “是我识人不清,刚愎自用,你受的伤害皆因我而来,这是第二罪。” 别说了---- “明知如此,我却?死不悔改,依旧骗了你,哄骗你同我一处,这是第三罪。” 闭嘴! “宴君安明知罪孽深重,可却?还在奢求---- 阑舟,我死之?后,你能不能,不要忘记他。” 轰隆---- 第七,第八道雷劫轰然而下,重重落在他的身上?,宴君安强撑着没?有倒地,雷火却?灼瞎了他的双眼,他看不见了。 楚阑舟沉默的时间太长?,宴君安又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急切扯着她的衣袖:“ 阑舟,你不要不说话,你能不能说一次谎话......哪怕骗骗我都?好。” 楚阑舟死死盯着他无焦距的瞳眸,看他眼眸里的惶然,看他瞳眸之?中倒映着的,处于盛怒之?中的自己。 半晌后,楚阑舟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宴君安于是便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地笑?。 这个笑?容在她眼里实在刺目,楚阑舟捏着他的手,悄然调转了剑的方向?。 雷云翻滚着,暗紫色的雷劫在当空酝酿,汇聚,随时都?会劈下。 楚阑舟伏在宴君安的耳边,低声道:“小时候我们?经常比试,明明我的实力与你相仿,却?时常能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宴君安的脑子已然不是很清明,他的眼前已没?有焦距,但他还想再看楚阑舟,于是把眼睛睁得很大,看上?去有些古怪滑稽:“是千斤坠?” “不,不是。” “是因为我会在比试的时候作?弊。”楚阑舟拥着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她牵起?他的手,一把扯下系在他脖颈上?的金铃,“小公主,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叮咚,是金铃坠地的声响,布料轻微破裂阻力由浅到深,宴君安的手指触到君子剑寒凉的剑柄,紧接着,是逐渐蔓延开来的,绵密温热的液体。 嗡---- 君子剑发出阵阵哀鸣,如同鹤泣。 宴君安意识到什么,他拼命握紧手中剑,却?无法遏止它更深一步进入到楚阑舟的身体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近乎疯狂地嘶吼:“不,阑舟,你不要抛下我,你带我走,你答应过的,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楚阑舟!” 没?有回音。 第九道雷劫终于酝酿完成,因孽障清除而削减许多威力的雷劫依旧恐怖至极,万钧之?力当空而下,爆炸声笼罩在他四周,宴君安感受着怀中的重量一点点消散,天地间只余他绝望的祈求,他垂下头,眼角流出血泪:“求.....求你。” 雷云消散,有东西轻轻缓缓落在宴君安的眉梢发间,让他彻骨生寒。 是雪。 这是悯川百年难遇的大雪。 ........ 离天十一年,煞气将?除,魔头楚阑舟现?身灯城坝。 贺掌门率众弟子在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却?只目睹了楚阑舟被宴君安一剑穿心的场景。 楚阑舟身死,魂归于天,躯体则归于大地,化为齑粉,了无痕迹。 贺极意牙关咬紧,但看着浑身染着雷火,被劈得不成人形的宴君安,终究是没?有再出声训斥:“来人,将?宴师弟送回宗们?疗伤。” 秦星原目呲欲裂,提刀上?前却?被众弟子死死拦下,他被架着,却?也还不忘讽刺一句:“恭贺剑尊大人飞升。” 但宴君安就如听?不见那般,他跪在地上?,双目流着血泪,五指深深陷在雪里,不断摸索着。 这副样子实在狼狈,完全不像是大佬会做的事情,众小弟子胆战心惊,连忙上?前劝阻: “剑尊大人,您是丢了什么紧要的东西吗?您伤得太重了,不如先回去养伤,我们?帮你找,找到会给您送去的。” “剑尊大人......” “找到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高兴的呼声,小弟子将?一个金色的铃铛捧在手心,对宴君安道:“剑尊大人,是这个吗?” 雀跃不过几秒,他的语气又很快暗淡下来:“可惜断成了两截,应该是被雷劈的,许是不能用了。” 这么漂亮的金铃肯定是个好法器,难怪剑尊宝贝得紧,就这样毁在雷劫里,实在可惜。 宴君安摸索着从?弟子手里接过金铃,将?断成两半的金铃紧紧握在手里。 …… “剑尊!剑尊!剑尊大人晕过去了!” “快把剑尊大人带回去!” 第153章 …… 楚阑舟的视野与众人不同。 温热的血液不断从胸口涌出, 冰冷的霜雪趁虚而?入,覆盖在她的身上,就连血液也一起凝住。意识逐渐抽离自己的身躯, 大雪纷然而?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从躯体缓缓剥离。 雪花缓缓自空中落下。 那是极致的安静—— 冰冷, 安静, 她会被永远困在这座雪原之上,悲哀绝望的面对着自己的死亡。 但这种设想?并不可能发生。 咔擦。 一声轻微的裂响声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 世界如同龟裂般在她面前?碎裂开来, 楚阑舟的尸身倒在雪原之中,彻底失去生息,唇角却勾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 楚阑舟盯着自己死去的身躯,身体却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 “你很聪明。”熟悉的笑声响在空茫的雪原,楚阑舟微微颔首, 唤出了猜想?中的人名, “巫柳。” “小生可不是巫柳,巫柳不过是我在凡间的一句躯壳。”巫柳自虚空中显出形状,他的眼眸微眯, 眼角含笑, 冲着楚阑舟行了一礼,“但魔尊可以这样称呼小生。” 楚阑舟死死盯着巫柳,丝毫没有因?为它的出现而?放下戒备, 恰恰相反,她眼底警惕心越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本不该说与你们这些凡人知晓。”巫柳长叹一口气, 看上去似乎在为难,“不过, 既然你来了这里,可以当是你的奖励。” 巫柳脸上的笑容越发古怪邪异,他抬手,指了指天空,瞳眸彻底竖成一线:“小生便是天道?。” 巫柳的身上一直有一种违和感?,如今这种违和感?越发深重,是人类与非人的界限。 他自始自终,都不属于人类的这一边。 楚阑舟的眼眸骤然睁大,她看着巫柳,手指微微蜷缩着,额头冷汗低落一滴。 巫柳看着楚阑舟的反应,笑容像是纸糊一般挂在脸上:“像我这样的存在,你之前?便见?过,不是吗?” 楚阑舟沉默片刻,念出了两个名字:“穆婉莲,杨元一........你也是“系统”?” 人,妖,鬼魅,仙者,神明。 “系统?这不过是那些劣等品用来诓骗你们的借口罢了。”巫柳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正如他本人所?说的那样,这具身体不过是躯壳。 对人类而?言笑容被用来表达欣悦,哭泣被用来表达苦痛,他不能理解人类基本的情感?,所?以他才总是笑。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巫柳眼眸中的竖瞳越发诡异,说出的话在楚阑舟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在我们眼中,你们的天道?将死,这个世界,就是这匹要逐的鹿。” 楚阑舟后退一步:“你想?替换成为我们的天道??” 巫柳颔首:“万物有始有终,一星生一星灭,旧的天道?死去,就会产生新?的天道?,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楚阑舟:!!! 楚阑舟的腰间空空如也,她的身躯早已消散,之余一点精魄还?存在世间,戒子空间还?能使用,她手指微曲,指尖触碰到了一个东西。 巫柳就盯着她的动作,他手指微曲,楚阑舟触碰的东西就忽然消失,落到了巫柳的手上。 他眯起眼,随手拨弄着那个亮蓝色的球体,笑着又将它递还?到了楚阑舟的手上:“龙傲天系统。”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远比我想?象的要多些。”巫柳漆黑的眼眸就像冰冷的蛇类,“魔尊又何必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白白把小生戏耍一通。” 被人当面戳破,楚阑舟原本的紧张感?消失不见?,她摇了摇头,道?:“半真半假,也不是全然作伪,我确实很惊讶。”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00节 她问巫柳:“这些系统有名字?宴君安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你的名字又是什么?为何我的性命,才是救世的关键?” 她的问题很多,但巫柳却对她有着十足的耐心:“每个天道?都各有侧重,自然会有名字,正如你手中的这个天道?,他就致力于将一个宿主从?废物培养成能统领全世界的废物,捧起,抛弃,再更换下一个让新?废物狠狠践踏旧的废物,这便是龙傲天系统惯常会玩弄的把戏。它们自视甚高?,自以为高?高?在上,不过是更高?级一些的废物罢了,如今被他们最看不起的人囚禁在这里,还?真是做到了废物应尽的本分?。” 巫柳微微叹气:“不过好像还?有个比它更废物的东西,在刚才被天道?发现,给除掉了。” 除掉了?穆婉莲死了吗? 楚阑舟不太在乎这个人的性命,她只在乎剩下问题的答案。 但巫柳却并未正面回答她:“宴君安......他是如今这个天道?的宠爱的命运之子,我很喜欢命运之子,自然很高?兴与他相识----” “至于你,楚阑舟,你该不甘的。” “你生来,便为天道?所?不喜,你该恨他的。” 巫柳瞪大眼睛,忽然将脸贴到了楚阑舟的面前?,骤然长大嘴巴:“你知道?你被他杀死过多少次吗?” 楚阑舟身形一晃被巫柳吞吃下肚,彻底消失在了这片雪原之中。 她被巫柳带着穿越时空。 不需要巫柳回答,她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宴君安与巫柳做了交易,倒转时空,却只能倒转到楚阑舟死而?复生的那一日。 第一次,复活的阵法残缺不全,楚阑舟不成人形,宴君安于汴州城外苦等许久,却只等来了一个怪物。 楚阑舟寄宿在这怪物的身体里,眼睁睁看着宴君安抬手,将她斩于君子剑下。 第二次,楚阑舟成功复活,他们如既定的命运般相遇,却未曾相爱,楚阑舟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过往,亦忘了如何让操纵魔气,最后被魔气缠身,不得?解脱。 最后,宴君安拥着她,将君子剑穿进了她的身体里。 第三次,楚阑舟出世,却被人暗害,死于世家争斗之中。 第四?次....... 第五次....... 每一次轮回,只要稍微偏离一点剧情线楚阑舟便会因?为各种缘由死去,可若是遵守剧情线,楚阑舟一定会死。 宴君安逐渐生了心魔。 宴君安在一次轮回中带出了楚阑舟的骨植——那一世楚阑舟被邪魔所?害,骨头被炼制成了法器,他杀了邪魔,将她拥入怀中,夜夜伴她入眠,就像是在拥抱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宴君安不知从?哪听说建立庙宇可以为仙者积攒功德,他便在汴州城外遣众人替楚阑舟建了一座小小庙宇。 众人不知这凭空多出来的小神君来历,按照宴君安的描述捏了神像,又自作主张,挂了个“慈安庵”的匾额。 ....... 第十次,他抢先一步杀了所?有人。 世界空空荡荡,他看着楚阑舟绝望的眼神,最后还?是迟疑着将剑刺入了她的胸腔。 “你看,这一次他明明救下了你,却亲手终结了你的性命。”巫柳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楚阑舟却无暇顾及。 她想?要掌控身体,但这具身体不受她的控制,她无法抑制地开口,对浑身染血的宴君安说:“宴君安,我恨你,你该死的。” 宴君安睫羽颤了颤,露出了一个几尽绝望的笑。 他说:“我知道?。” 宴君安君子剑微抬,断送了楚阑舟的性命。 不是的,不是的。 楚阑舟拼命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不要再重来了。 所?有人都在对他说着不可强求,最悲哀的是,他身在局中,是最清楚这句话含义的人。 可面对飘渺的希望,他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如飞蛾扑火般殚精竭虑,轮回百世。 去追寻着自己无望的爱人。 楚阑舟跟着一起复生,被杀死,无穷无尽的轮回之中,她已算不清自己死过多少次。 身体被疼痛摧残,恨意却从?骨头的缝隙中滋生,它生长蔓延着,逐渐扩散遍楚阑舟的全身。 楚阑舟眼睁睁看着宴君安的变化。 这不是轮回,这只是一道?囚笼,以她为引,囚宴君安于凡世间的最大囚牢。 他是茂林修竹的君子,温驯,守礼,是楚阑舟见?过最好的人。 却被他们用刀子,催其肉,断其骨,一刀刀将他毁成了这般模样。 …… 这些人都该死。 凭什么是他们去死,这些人为何不能去死呢? 世家也好,这些妄想?着搅弄风云的“天道?”也好,为什么就非要一次次将他们逼到这种境地。 “你看,你的命数便是如此,天道?从?不在你这边,所?以你活得?格外艰难。”巫柳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在她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将她送回了雪原。 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旁人轻易便能得?到的东西,你却要平白比其他人多费三分?力气,这一切都归因?于天道?。” “旧的天道?如此不公,何必维护?”巫柳的声音贴在她的耳侧,低声道?,“不如将它彻底摧毁。” “然后呢?换成你吗?”楚阑舟皱眉冷笑,“你难道?就比旧天道?好上几分??” “我们的评价与人类的评价不同,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巫柳微笑,“可我,却是与你站在一处的。” “我在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你会在荒年给将要饿死的少年一袋米粟。 却不会阻止贪心不足伪装成仙人的凡人。 你身在世间,却在俯看这一切。” 就像天道?一样。 又悲悯又残忍。 巫柳的眼神近乎迷醉:“你是最接近天道?的存在,小生可以帮助你。” “就像那个龙傲天系统一样?” “不不不。”巫柳开口,“成为凡物哪怕走到顶尖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你愿意同我做交易,我可以祝你成为这世间最值高?无上的存在……你想?,成为天道?吗?” 熟悉的眩晕感?笼罩全身,楚阑舟再次被他吞噬,这一次与之前?不同,她被迫体验着当了一遍天道?。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体验,从?天道?的角度俯览凡尘,悯川渺小如一尘埃。 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只要楚阑舟想?,可以处决这世上一切事物,无论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个人,亦或是一滴将落未落的露水。 画面一转,他们又回到了雪原。 楚阑舟勉强稳定心神,她揉了揉眉心,开口问:“宴君安和你做交易,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巫柳像是很满意她的回答,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不需要代价。” 楚阑舟的眼皮轻颤:“那我呢?” 巫柳眼中的笑意更深:“那自然是……不用。” 这两句话结合事实,就显得?恐怖起来。 不用付出代价的宴君安被困在数以千次的轮回之中,几尽疯魔。 不用付出代价的楚阑舟呢? 她的后果是什么? 楚阑舟喉咙轻滚,对巫柳道?:“我想?起来这些天念虚宗的师兄曾经书信给我,和我讲述过一个故事。” “他说宗门里出了个怪事,修真界有个世家喜好在外广收门徒,甚至将手伸到了念虚宗的身上。恰好宗门里有位弟子犯了错事,为了逃避惩罚,便答应当他的门徒。” “他原以为自己能逃脱,却发现那世家一下子变了模样,冲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对那弟子说:’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同类了。’。” “这个故事十分?有趣,哪怕到了现在,我依旧记忆犹新?。” 巫柳颔首:“确实是个有趣的故事。” 楚阑舟却忽然伸手,想?要抓巫柳的衣摆:“可我看到你的眼神,就不知怎得?,想?到了这个故事。” 她的手穿过了巫柳的衣袖,摸了个空。 巫柳的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破真相的尴尬,他好整以暇地开口,甚至还?提醒她:“你以凡尘之躯是碰不到天道?的,只有祂成为同类,你才能够接触祂。” “……”楚阑舟知道?他一直以来都自己毫无警惕的原因?是什么了。 局势的确不在她这边。 楚阑舟摇了摇头:“我答应你。” 巫柳扬眉。 楚阑舟苦笑道?:“正如你想?的那样,我没得?选。” 这世间只有两个天道?,她不可能容忍这样一个傻逼的龙傲天系统主宰这个世界。 两害相侵取其轻,这的确是他了解到的人性。 巫柳眼眸中的兴奋几乎难以掩饰,他张开口:“好。” 楚阑舟又回到了那片雪原。 雷电滚滚落下,在宴君安的身上留下道?道?伤口。 宴君安却毫不在乎,他将楚阑舟小心翼翼护在自己怀中,满脸希冀,正在等楚阑舟同他说那些明知是假话的情话。 楚阑舟定定看着面前?的男子。 她从?小便倾心于他,跨越百年之后,他们重逢的当日—— 她依旧对他一见?钟情。 这是他心心念念了百年的小公主,他越下高?塔,被荆棘刮得?遍体鳞伤,却依旧坚定不移地向她走来。 她好想?哄哄他。 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201节 可巫柳就在身侧,她不知如何暗示,只能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上了他早已看不见?的眼睛:“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经常比试,明明我的实力与你相仿,却时常能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宴君安的声音不见?丝毫痛楚,他皱眉思索着,艰难给出答案:“是千斤坠吗?” “不,不是。是因?为我会在比试的时候作弊。”楚阑舟一把扯下系在宴君安脖颈上的金铃,与此同时转身,对着虚空中刺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截鲜艳的桃花枝。 金铃落下,恰好被桃枝斩成两截。 楚阑舟少时风流,常折桃枝为剑,指点师弟师妹们武艺。 又轻又软的桃枝在她手里宛如杀器,她挺桃枝出剑,瞬息便封锁住了巫柳的退路。 巫柳盯着她指尖的桃枝,恍然大悟:“那系统不过是个转移我注意力的幌子,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摸着这个东西。” “旧友所?赠,不忍遗弃。”楚阑舟并未否认,“刚好可以拿来杀你。” “你是杀不掉我的。”巫柳的身躯被她戳出一个血洞,他身形摇晃,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就如同衔尾蛇那般,终而?复始,始而?复终,只要我不断在这个世界线上留有痕迹,我就始终存在。” 他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两样东西,楚阑舟的视线自那缺了一瓣的花上扫过一眼,冷笑道?:“原来是你。” “书生,逍遥客;馆里的说书人……甚至是鸿蒙秘境里的老者,我甚至牺牲了一点,将金笔穿给了曾经天道?的喉舌……只可惜……”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就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了楚阑舟的身上,“这个世界处处都是我留下的痕迹,你毁掉这句躯壳又如何?除非能蚕食掉这些痕迹,否则我在这个位面将不生不灭。” 巫柳的身上多出道?道?伤痕,无数丝线自他的关节蔓延而?后合上,当年楚阑舟一直以为这是傀儡丝,如今看来,这应当是什么更玄妙的东西。 怪不得?就连宴君安这样的君子都忍不住要偷。 楚阑舟见?猎心喜,也没忍住,跟着悄悄薅了一把。 手感?黏黏腻腻的,有些粘手,藏也好藏。 楚阑舟面无表情:“听见?了吗?” 巫柳疑惑:“什么?” 楚阑舟的眼睛眨都不眨,又迅速在他的身上制造出许多伤痕:“你跟了我那么久,应当学会了为人处世基本的道?德,去吧。” 魔尊有什么道?德好讲? 是得?不到的东西就去抢,还?是有机会就纵情享乐,吃吃喝喝。 一道?机械音响在虚空之中:【是,宿主。】 巫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一阵黑气从?了无生机的躯壳中涌出,疯狂向外逃窜,又被剑气削成两截。 系统美?滋滋应了一声,迅速从?楚阑舟的脑海飞出,顺着冲击力包裹而?上,身体接触到黑气的一刹那它的身上也泛起浓浓黑烟,却没有阻碍它进食的速度。 楚阑舟原本在看到黑烟之后还?迟疑了一瞬,但她仔细感?受着与系统的联系,在感?受到那边只传来了“嚯,特?辣香锅!”“宿主,帮我再片小些”之类积极的情绪之后就闭上了嘴,专心削减起黑色能量来。 黑色能量翻滚扭曲着,无数细线刚刚被斩断就被另外一道?陌生能量啃食殆尽。最恐怖的是,这道?能量明明很弱小,它分?明吞吃不了自己的能量,甚至一度被自己的能量撑得?爆裂开来,却依旧和感?受不到疼痛那般疯狂进食着,甚至真的让他感?受到了一丝要被吞食殆尽恐惧。 楚阑舟到底在脑子里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饕餮吗? 第154章 正如长老所言, 瑞雪之后,是丰年。 大雪在悯川延绵了整整半月才?停歇,春日起, 万物萌出蓓蕾, 修真界虽然百废待兴, 但旧的赘疣已被除去, 余下的便是新生。 宴君安坐在床前,他刚刚苏醒,看?着窗外延绵不绝的竹林, 墨色的长发微垂在耳后。 贺极意站在他身侧, 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宴君安的面?前,低声道:“师弟,节哀。” 那是一串琉璃珠,是他亲手?带在楚阑舟手?腕上的东西?。如?今楚阑舟身死,它失去了它的主人。 宴君安一言不发, 将手?里的金铃同这条佛珠拢在了一处。 百年前, 贺极意也是这般推开了剑阁的大门,同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宴君安凝视着手?里的两半金铃,有些出神。 轮回没有开始。 他弄丢了他的阑舟, 再?也找不回来了。 “阑舟可有与我说了什么??” 贺极意摇了摇头, 道:“当时雷劫实在太大,众弟子?都被困在结界外,太远了, 我们没有听见。” 贺极意捏紧手?中折扇,半晌后, 才?开口?道:“那么?严重的雷劫……师妹她,应当不会怪你。” 宴君安没有接腔。 他还在想楚阑舟在弥留之际对他说过什么?。 他应当记得的。 可他记不清了。 无数次轮回早已混淆了他的感知, 他早就忘了是自己杀了楚阑舟还是别的什么?理?由,但在他的记忆中楚阑舟会对他说的,无一不是诅咒之语。 他想叫她不要恨他。 但事到?如?今,诅咒也好,是诅咒也好,是什么?都好。 可他记不起来了。 “宴师弟,宴师弟?” 思绪被打?断,宴君安有些不耐地抬起眼:“什么?事?” 贺极意小心?翼翼观察着宴君安的神色,欲言又止:“秦师弟闹得厉害,最后只能由他家人出面?,将他打?晕带了回去,如?今应当已经在回秦家的路上了。与楚家有关的案子?都在整理?,各宗门长老最近开了一场会,打?算给师妹正名。” 本?该如?此的。 宴君安冷淡道:“知道了。” 贺极意绕了老大一个弯子?,他本?觉得依照师弟的聪明才?智,应当能明白他表达的含义才?对,奈何师弟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他的身上。 他实在无奈,不得不挑明来意:“楚苑他复生?之后便一直惦念着自己的妹妹,他说楚家人死后魂灯都必须奉回祠堂,但师妹的魂灯丢了……你也知道,魂灯对一个修者而言有多?重要。我们商量着,不如?将魂灯奉回去。” 宴君安微微一滞。 但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道:“知道了。” 贺极意:“师弟,你老实说,师妹的魂灯,是不是在你这里?” 宴君安别过脸:“不在。” “你这表情哪里像不在的样?子?,当年出来的这批内门弟子?里就属你最不会撒谎。”贺极意差点被宴君安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笑,“如?果是旁人开口?我当然不会找你讨要。可如?今开这口?的人是楚苑,是师妹的亲生?哥哥!” “你也知道,我们念虚宗对楚家,对师妹都有亏欠。更何况,楚苑提出来的,也是正当要求。”眼见宴君安还是一言不发,贺极意心?中着急,不免说了重话, “师妹当年是觉得有愧于楚家才?将魂灯交给你,可如?今误会说开了,你又何必拘着她,不让她和?家人团聚呢?!” 他的声音震响在竹屋内。 窗外的竹林随着风声发出一阵刷啦啦的音调。贺极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回过神,慌忙想要向宴君安道歉。 宴君安却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他的声音淡漠,却是下了逐客令:“师兄,请回吧。” 贺极意看?着他如?今的模样?,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多?歇息,我先回去了,魂灯的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 竹门打?开又闭合,阴影重新将宴君安的身躯笼罩。 宴君安知道自己留不了楚阑舟太久。 还在学堂之时,楚阑舟曾同自己说笑,说魂灯里藏着他们楚家人的精血,是对楚家人而言最最紧要的东西?,一般这种要命的东西?都放在祠堂。但事情也有万一,万一有朝一日真的不得不将魂灯从祠堂取出,他们也只会交给全然信赖之人。 而被他们托付保管魂灯之人,哪怕舍了命都得将魂灯护好,不然就是辜负他们楚家人的信赖,是要遭她本?人嘲笑的。 年少之时的楚阑舟荒唐爱说笑,十句话里能有三句谎,但哪怕明知这可能只是楚阑舟年少时用来逗弄正经小仙君的戏言,宴君安也将之放在了心?上。 他一直尽力维护着楚阑舟给他的魂灯,可如?今,找他要魂灯的是楚苑,他们才?是一家人。 楚苑知晓魂灯在何处,他是绝不会允许楚阑舟的魂灯落在自己身上的。 他答应过楚苑,自己不会伤害楚阑舟,可他还是食言了。 如?果等楚苑耐心?耗尽,真的上门讨要,他就再?也留不住楚阑舟了。 宴君安指尖微曲,有些惶然。 …… 叩叩叩。 轻轻地敲门声传来。 是穆愿心?敲的门,她站在屋外叩门许久都得不到?应声,只得自作主张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来:“宴师叔。” 宴君安没有理?她。 她一瞧见宴师叔如?今的模样?,就有些害怕,但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抚,只能手?忙脚乱地说些无意义的废话:“宴师叔,您不要难过了。” 宴君安像是终于察觉到?她的存在,他转过头,一语道破她的来意:“你过来找我,是为了请辞。” 穆愿心?苦着脸,对宴君安道:“是,穆师叔死了,我照例应当回本?家奔丧,可宴师叔,您…… ” “回去吧。”宴君安道,“我无事。” 穆愿心?的眼泪唰的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宴师叔,我们都别难过,我们都别难过了……” ……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穆愿心?,竹屋终于安静下来。 宴君安揉了揉被吵得发痛的太阳穴,继续安静沉思着。 虽然每个弟子?见到?他都一副如?丧考批,痛心?疾首的样?子?,就仿佛他出了多?大的事一般,但宴君安自己倒觉得自己无事。 他甚至心?情还算不错。 因为他已经逐渐开始想起来楚阑舟对他说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