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他》 第1章 《你不是他》作者:不问三九【完结】 文案: 小短篇 关于寻和某男友 第1章 “哥,你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年轻的小男生拿着保温杯朝姜寻走过来,眼神里带着关切。 姜寻正裹着外套倚在沙发上眯着,听见声音睁眼,鼻音重重的:“嗯,头疼。” “我给你泡了个冲剂,你喝了啊?”男生把保温杯往他手边递,“我用的温开水冲的,晾一会儿了,不烫。” 姜寻没接,笑着说:“我早上吃过药了,不喝了。” “那行,你再睡会儿吗?我把空调给你调高点儿?我感觉你这屋有点儿冷。”男生也不多纠缠,站起来去找遥控器。 “行,帮我把门带上。”姜寻说。 男生调了温度,把门轻轻阖上,保温杯没拿,还在姜寻办公室里。 姜寻最近忙飞了,新公司刚弄起来,连着两个月连轴转,这周刚落了点空,昨天刚飞回来的,昨晚赶了个酒局,今天早上又来公司开会。 开会的时候脑子就昏昏沉沉,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喝多了还是因为感冒。 刚才进来的小男生是公司今年刚签的小网红,还没怎么火起来。是个很温柔的男孩儿,说话总是慢声细语,他就这风格的,乖弟弟路线。 他对姜寻算得上热切,但也没明说什么,反正姜寻要是有那意思给个眼神他也就跟着走了。不过姜寻像是没那心思,一直没给过什么信号。 姜寻玩网络这么多年了,在这行当里什么样的男生女生都见过,没见他跟谁搞过乱七八糟的。 他们公司还是很干净的,管事的老板整天嘻嘻哈哈没架子也不乱搞,不管事的老板连公司都不怎么来,只顾种花和谈恋爱。 晚上公司聚餐,姜寻吃了药不能喝酒,就只坐那儿看他们闹。 白天的男孩儿就坐他旁边,给他添茶盛汤。 “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还难受吗?” 姜寻正笑着听对面人瞎闹,没太听清他说什么,侧过头问了下:“嗯?” 男生于是凑近了些,又说了一遍:“看你没怎么吃东西。” “不饿。”姜寻笑笑,“你吃你的。” “寻哥你可别信了小新那一副纯情的样儿,在那儿装呢,他就想你潜了他。”对面有人起哄说。 旁边的男生倒也没否认,这一桌子都不太社恐,他坐正了靠在自己椅子上,说:“你管呢。” “我早跟你说了别惦记,寻哥心里有人呢。” 对面说话的男生年龄看着要大点儿,叫冷易,他早几年就来公司了,认识姜寻时间也更长。 “谁啊?”边上有人一听这个来劲了,“哥心里有谁了?” 姜寻在那边也不吭声,只嘿嘿乐,随他们说去。 “别是咱颜——”有脑子不好使的,一听姜寻心里有人,立马连上线,不过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憋回去,咽回去,你虎不虎啊?”对面冷易赶紧把话给截断了。 一桌子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姜寻笑笑,开了个玩笑:“还颜,你再说声颜你都得让人从公司撵出去。” “真不是啊?”刚才的男生还有点儿半信半疑,试探着问,“哥你不是一往情深默默守护那一挂的?” 姜寻失笑:“我看着那么虐吗?” 从苗嘉颜入了这行,身边就一直有个姜寻,一直到这么多年过去,公司越搞越大,签的人越来越多,姜寻已经把公司搞成圈里排得上号的一家,甚至苗嘉颜已经渐渐淡网种花去了,这俩人还没拆伙。姜寻不管干什么都算苗嘉颜一股,从来没有过要拆开的打算。 他俩年龄相当,又是同学,真情侣这么多年能一直好下去的都不多,何况他俩这单纯同学情谊的。所以外面怎么传的都有,刚开始说他俩是一对儿,后来苗嘉颜那边明里暗里晒潮哥,又变成了姜寻单恋,把姜寻搞成了个无怨无悔守护白月光的情种。 “咱寻哥确实有个白月光,但也真不是咱颜颜。”冷易跟姜寻对了个眼神,替他解释了,“颜颜那小哥哥是寻哥发小儿,人关系铁着呢,别乱猜。外人说是外人说的,公司自己人还跟着瞎说,那别人可真信了。” “没说,这不都是咱们自己人嘛。”刚才说话的男生连忙说。 “就不看我发小儿的关系,我跟苗儿也是真好,他帮过我,我欠他人情。”姜寻没当回事儿,语气很轻松地说。 “什么忙啊?”有人八卦地问。 “这么欠呢?”冷易皱了下眉。 姜寻想想他和苗嘉颜最早的交情,笑了下说:“他帮我顶过雷。” 这不是姜寻第一次说这事儿了,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十七八岁男孩儿谈恋爱上头,姜寻高中时候在乡镇中学的厕所隔间和人搂着亲,被人录了音。 当时没堵着除了姜寻之外的另一个人,都说那人是从窗户跑了。那时候苗嘉颜和姜寻走得近,都猜另外那个人是苗嘉颜,俩人在厕所里搞恶心的同性恋,苗嘉颜那时没有否认,多难听的话都接着了,沉默地把这个事给顶了。 后来姜寻被开除转校,苗嘉颜作为恶心事件的主角之一,被背后议论以及当面骂了挺久的“变态”。 姜寻有一次喝酒,聊起这个事儿,姜寻当时说:“这辈子我跟苗儿不会掰,别人也不用挑拨,他永远是我老板。” 第2章 在姜寻心里,他欠了苗嘉颜一回。 “那你到底是跟谁亲的啊?”别人暧昧地看着姜寻,“不会就是你白月光吧,哥?” 白月光,一晚上姜寻听了好几次这个词,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条件反射一样被这三个字带出几个画面。 要不是这一晚上他们催着问,姜寻确实好一阵子没想起来过了。 姜寻摇头笑笑,说:“什么月光不月光的,不至于。” 旁边小新往姜寻杯子里添了茶,姜寻拿起来喝了口。小新有意岔开话题,放下茶壶笑着问:“八百年前的事儿了有什么好问的,总说以前有什么意思。哥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 别人都笑了,在旁边“啧啧”地笑他。 姜寻也笑,不知道想到什么,低头笑着说:“我啊?我喜欢比我大的。” 他一这么说周围人都起哄,说小新这是没戏了。 一顿饭吃了半宿,都是年轻人,闹起来没完没了。姜寻好久没回来了,连过生日都在外面忙,他们于是拖着他不让走。 姜寻一口酒没喝,但是因为感冒,还是觉得头疼。 他自己开车回了家,路上红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面消息一堆,都是工作的事儿,私人消息一条没有。 姜寻锁了屏把手机随手扔在副驾上。 姜寻在饭桌上说喜欢比他年纪大的,倒真不是为了拒绝小新。 当初第一次谈恋爱,姜寻就找了个比自己大六岁的。 饭桌上被反复提到而想起来的那些画面,提醒姜寻他那时是真的喜欢过。 那些画面里有洗到褪色的校服,牛仔裤,黑色帆布鞋和白袜子。 有写字时绷得很好看的关节和手背,教人做题时专注的视线和英俊的眉眼。 沈帆说话总是和气,讲课时不厌其烦,哪怕姜寻有时故意逗他假装做错,沈帆错愕地看着他,最后哭笑不得地问他:“你到底哪儿不会?” 那是姜寻青春期里直观感受到的悸动。那时候他初中,沈帆在师范大学读本科,是他的家教老师。 沈帆教了他两年,这两年里他们变得很熟,姜寻从最初叫他“老师”,后来叫“帆哥”,到最后总笑嘻嘻地叫他“帆帆”。 姜寻中考失利是个意外,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沈帆,还是学校的老师,都认为以他的成绩考上报考的高中完全没问题。 然而考试运这东西也没法儿说,姜寻最后没考上,滑到乡镇高中去了。 沈帆当时比姜寻自己都难受,姜寻还得反过来安慰他,说:“帆帆你别上火啊,我在哪儿不是读啊,住校就住校呗,无所谓。” 沈帆觉得他这两年家教课都白上了,他白拿了姜寻家这么多补课费。 姜寻还皮里皮气地说:“我本来还想高中接着让你给我上课呢,现在看来是不能了,那你要是想我了你就说,我放假回来看你。” 沈帆当时什么都没说,硕士实习的时候却没留在师范附中,而是直接去了乡镇高中。 姜寻在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落后乡镇中学混着日子,在学校看见沈帆那天,姜寻彻底傻了,错愕地问:“你来找我的,帆帆?” 沈帆当时笑着说:“什么帆帆,以后叫我沈老师。至少在这儿你得叫沈老师。” “什么意思啊?”姜寻傻眼了。 沈帆指指办公楼,说:“我实习。” 姜寻本来就喜欢他,然而在那一刻,姜寻更是感受到了从自己心里发出的一股汹涌的感情。 在那个仿佛被城市遗忘了的乡镇高中里,两个人秘密地来往着。有时晚上饿了姜寻就偷着跑去沈帆的宿舍吃泡面,沈帆总盯着姜寻的成绩,私下里给他补课。 姜寻还开玩笑说:“以前你给我上课要收钱的,现在我可没钱给你。” 沈帆说:“不用,现在我有工资了。” 姜寻问他工资多少,沈帆告诉他,姜寻说:“这也不多啊。” “实习生能有多少,反正够用。”沈帆用笔敲敲姜寻的卷子,“做你的题。” 沈帆家里条件不好,这姜寻早就知道。他妈不在了,他爸有病,总得吃药。所以沈帆衣服总是旧旧的,人也有点内向。 十七八岁动了心的男生是炙热的,带着旺盛的生命力,能让周围的人也感觉到生活里蓬勃的热意。 对于姜寻并不掩饰的喜欢,沈帆没有严词拒绝过。他本来就是个被动的人,他始终像个疼爱弟弟的很温和的邻居哥哥一样。 在沈帆又一次去医院得知他父亲的病情还在继续恶化的那天晚上,姜寻抱住他,沈帆没有拒绝。姜寻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沈帆闭着眼睛,靠了会儿他的肩膀。 姜寻那段时间每天都要去找沈帆,他实在着了迷。沈帆一边默认和他的秘密交往,一边仍然尽职尽责地给他补课。那会儿姜寻恨不得时间就停在那儿,他和沈帆在那么一个旮旯角落里长久地分享他们的秘密。 然而时间怎么可能停下来。 姜寻把车开进地库,停进车位,下车前拿起手机又看了眼。快十二点了,还是没有消息。姜寻笑了下,把手机揣进兜里下了车。 他很久没想起过这些事了,也不怎么愿意想。因为故事没有停在那里,后面的发展充满了糟心和遗憾。 学生和老师在厕所搞同性恋,要比两个学生搞同性恋,听起来恶劣得多。 第3章 姜寻自己被开除无所谓,大不了不读了,大不了转校,但沈帆不能被开除,他硕士还没毕业,真揭出来沈帆就毕不了业了。姜寻自己是个皮小子,天不怕地不怕,但沈帆的家庭条件,他扛不住这些,姜寻也不可能让他扛。 故事的最后姜寻转学,苗嘉颜把这事承下来,沈帆实习结束离开学校,姜寻再也没有见过他。电话里沈帆说这一切太胡闹了,不要继续了。 姜寻那年轻炙热浓烈的初恋到此结束,姜寻不能否认,这一段热烈的初恋在他心里画了浓重的一笔。 姜寻进了电梯,手指在24楼的按键前停了两秒,最后还是按了22。 算了,这时间估计睡了。 按指纹开了门,姜寻开门的手在看见玄关小灯亮着时顿了下。 姜寻换了拖鞋,又看了眼旁边放的一双棉拖鞋,挑了下眉。 放下车钥匙,脱掉外套,姜寻走到卧室门口。就着玄关的小灯,模模糊糊的光线下能看到卧室床上躺着个人。 那人背对着门侧躺着,身上穿着一看就很舒服的棉料睡衣。仿佛是听见了姜寻开门的声音或是脚步声,这会儿眯着眼睛回过头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并不热切地问:“回来了?” 姜寻走过来,直接往床上一扑。那人估计睡了有一会儿了,周围都暖融融的,姜寻深吸了口气,鼻息间有种熟悉的洗衣液味道。 “头疼。”姜寻声音闷在枕头里。 那人翻身平躺,侧头问:“又喝酒了?” “没喝。”姜寻突然觉得很疲惫,拖长声音说,“困……” “洗澡去,”那人伸腿踢踢他,“一身什么味儿。” 姜寻突然抬起手搂住他,笑了声说:“我以为你没来。” “你不说今天回来吗?我吃完饭就下来了。” 说话的同时嫌弃地推推姜寻,嫌他一身烟酒味儿难闻。 “你也没告诉我啊。”姜寻说。 “告诉你干什么。”这人说话总是淡淡的,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 姜寻先是埋在枕头里“嗯”了声,过会儿突然转过头在人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对方被他咬得皱了下眉,说他“神经”。 姜寻单膝点了下床沿站起身,转身去洗澡,边走边说:“是,安老师高冷。睡吧。” 第2章 第二天姜寻醒的时候家里只剩他自己,安亦都不知道走多久了。屋里冷飕飕的,不知道是真冷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姜寻又闭眼躺了会儿,半睡不睡的,等到再起来才觉得精神了点儿。 洗漱的时候眼睛扫到旁边在充着电的剃须刀,很久没用过了,估计也没充太久,灯还是黄的。 收拾完了也不着急上班去,今天难得事不多,姜寻从冰箱里找了盒牛奶,倒杯子里放微波炉加热。等时间的时候懒散地靠着橱柜发消息。 姜寻:安老师,在哪儿呢? 十分钟之后安亦回他:上班啊。 姜寻:今天几点下班? 安亦:冬令时。 姜寻笑了下,回复说:收到,北门等你。 安亦没再回复。 俩人上一次聊都是很多天以前了,姜寻出差走了这么久,中间就没怎么联系过。安亦向来话少,俩人在一块的时候他话也不多。 姜寻下午早到了半小时,这个时间车位不紧张,能停在离门口很近的车位里。姜寻给安亦发了条:到了。 安亦回了个:[ok/] 姜寻收起手机,把椅背放倒了点,闭着眼睛靠着。感冒的劲儿还是没过,迷迷糊糊地又浅浅睡了会儿。 “安哥,你回家吗?我带你回去?”有人从后面追上安亦,笑着问他。 安亦回头看了眼,说:“不用,你走吧。” “走呗?或者我给你捎到地铁站?” 说话的是跟安亦教同一个班的英语老师,比安亦小两岁,去年结婚安亦还去当了伴郎。 “今天真不用,”安亦笑着说,“今天有人接我。” 说话时已经到了大门口,姜寻的车明晃晃停在那儿。 “那行,那我走了安哥。”同事跟安亦招呼了一声,摆摆手走了。 姜寻蒙眬间听见有人敲车窗,睁眼看见安亦正弯着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姜寻坐直开了锁,安亦上车的同时他眯着眼把座椅调回原位。 “来多久了?”安亦问。 “半小时。”姜寻看了眼时间,说。 “来这么早干什么?”安亦系上安全带,语气淡淡的。 姜寻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声:“我怕迟到,迟到就白来了。” 安亦转头看他,过会儿也笑了下,又转了回去,侧脸线条清晰干净,下颌线很漂亮。 姜寻之前有一次说要来接安亦,时间估算个差不多,结果路上堵车堵了四十分钟,等他到学校了安亦已经走了,一分钟都没等。 安亦就这么个人,做什么事只随心,向来不迁就。他但凡有丁点不顺心都不憋着,姜寻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也两年多了,可姜寻到现在都觉得这人就跟股风一样,抓不着。 有时候姜寻脾气上来觉得这人真没意思,没劲,转头也走了。 他俩这样的时候不少,时不时像是散了,一段时间谁也不联系谁。可隔段时间又总是搞到一起去,说不定谁先找的谁。 第4章 像这次,中间俩月不联系,姜寻回来之前给安亦发了消息,安亦回都不回,可姜寻半夜回来他却在床上睡着。 这算什么关系呢?不好说,非要说的话算炮友。 在外面吃了饭回来,姜寻在厨房捣捣鼓鼓切水果,橙子切瓣,西瓜切块,火龙果切片。果盘是之前专门高价买的,就为了把水果摆得精致漂亮。安亦在浴室洗澡,从回来就进去了,直到姜寻切完果盘扣好放进冰箱,他那边都没洗完。 姜寻回房间路过随意敲了两下浴室门,敲完走过去了。 安亦却在里面回了声:“进来。” 姜寻于是又转回来,推开门探头进去:“怎么了?” 安亦关了水,两只手从脸到头发一把捋过去,把头发都捋到头上去,看了眼姜寻说:“你帮我看看。” “看什么?”姜寻走进去,浴室里都是沐浴露的淡香,被水汽氲得潮热,往人脸上扑。 “我这儿有点疼。”安亦朝姜寻侧了侧身,反手摸在自己腰上。 “怎么了?”姜寻低头去看。 安亦皮肤挺白,加上中间一截从来晒不着,这会儿沾了水显得光滑瓷亮,上面挂着水珠。安亦用手背把水珠随手抹得乱七八糟的,说:“这儿。” 后腰的位置长了颗圆溜溜的小红疙瘩,不大,但是挺红,像干净的纸上被红笔点了个点儿。姜寻拇指轻轻碰了碰,说:“长了个痘。” “今天穿的新牛仔裤,裤腰上有个硬线头一直刮我。”安亦抽下浴巾,包住头脸胡乱擦了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 “等会儿我帮你剪了。”姜寻说。 安亦淡淡地“嗯”了声,头发擦得乱七八糟的,再胡乱晃晃头,头发就又顺了下来,只是因为还带点湿,就显得又乖又乱的。 姜寻一直看着他,眼神就没离开过。 安亦把手上的浴巾往洗手台上一扑,把上面的瓶瓶罐罐都稀里哗啦推进洗手池,接着直接往浴巾上一坐,腿随意地分开着。 安亦歪着点头,跟姜寻说:“过来抱。” 姜寻有时候觉得安亦很疼他。 比如做爱的时候。 安亦什么都顺他,让干什么干什么,怎么爽怎么来,甚至姜寻不提要求他都能主动做到,他永远都包容。 姜寻经常在情浓时刻盯着安亦的眼睛看,他像确认一样想从里面看见什么,但安亦几乎不和他对视,也不看他眼睛。 他们在床上无比亲密,情潮汹涌时总要接吻,温情时分也得抱着。 想来挺有意思,平时像炮友,偏打炮时又像恋人。 事后姜寻俯身抱着安亦,安亦圈着姜寻脖子,一只手松松抓着另一只胳膊,把脸埋在姜寻颈窝。 “安哥。”抱了好一会儿,姜寻在他耳边叫他。 “干什么?”安亦问。 姜寻也不说话了,只一下下亲他耳朵。 安亦往旁边躲躲,说:“我想吃水果。” 安亦每次做完都要吃水果,要甜的,还得要好看的。苹果香蕉这种没颜色的不吃,就得要漂漂亮亮摆得精致的一盘。 两人简单冲了个澡,姜寻去冰箱给他拿水果,回来安亦已经穿好了睡衣,正盘腿坐床上低头看手机。 安亦今年带高二,总有那深夜苦学的学生大晚上给老师发消息探讨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习把情商学没了。 安亦回了条“明天课间问我”,把手机扔在一边。 姜寻把果盘端过来,安亦就放腿上,用果签叉着吃。 “我上学的时候要有这学习劲头么,”姜寻笑了声,“说不定我还能学习更好点儿。” “没事儿,”安亦边吃水果边说,“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没有你们怎么衬托好学生优秀? 每个班都得有后十名,没有你们十个,上面十个人就落下来了,对他们来说你们相当重要。” 姜寻听头一句还以为安老师难得安慰人,听到后面果然还是熟悉的风格。 “我也不至于倒数十名,”姜寻失笑,“我高中成绩还可以。” 安亦没再接这话,就慢悠悠地吃水果,跟姜寻说:“下次给我买串葡萄,我要黑的,不要绿的。” “好。”姜寻突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安亦让他摸了两下,之后往旁边躲躲。 姜寻笑着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安亦抬了抬眼睛,扫他一眼说:“等我想吃水果的时候。” 都这么晚了,安亦吃完水果还是走了,穿走了一套他放在这儿的睡衣,换下来的衣服团起来抱着走了。 姜寻刚开始让他别走了,就在这儿住。 安亦拒绝:“跟你睡我睡不着。” 姜寻失笑:“我怎么你了?我也不打呼噜。” 安亦说:“旁边有人我睡不踏实。” 等到安亦抱着衣服走了,房间里残存的暧昧气息也快散没了,剩下水果的清新甜香。 做爱时那朦朦胧胧的亲密也散了,一切回到平常。 半小时后姜寻给安亦发消息:安老师,内裤落我这儿了。 安亦回:给我洗了。 姜寻回了张照片。 照片里是已经洗完晾着的内裤,看样子晾了有一会儿了。 安亦看完图片锁屏放下手机,翻了个身抱着枕头闭眼睡了。 第5章 第3章 安亦也不是第一次把内裤落在姜寻这儿了,他这人总丢三落四的,像是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 他经常把外套落在办公室,去年冬天姜寻有次约他吃饭,见他穿着毛衣出来,冻得哆哆嗦嗦的。姜寻一边脱衣服一边问他衣服呢,安亦说忘穿了,走一半了也懒得拿。 姜寻无语:“衣服也能忘?” 安亦把姜寻外套穿上,扫他一眼,带笑不笑地说:“那你多经管经管我不就得了。” 姜寻外套脱了也冷,缩着肩膀看他,说:“那也得我经管得着啊。” 安亦当时笑笑,敞开羽绒服,单手扯着一边往姜寻身上一兜,拢着他带着走,说:“帅弟弟都靠不住,你们能管了谁。” 姜寻眉头一竖,斜眼看他。 安亦那么半搂半推着说:“快走吧,我饿死了。” 姜寻和他好了有挺长时间了。说“好”也不准确,算不上“好”。 两人住在同一单元,以前就偶尔在电梯里碰上,那会儿谁也不认识谁,见面也互相不打招呼。那时安亦还有个男朋友,姜寻也见过,依稀记得是个帅弟弟。 两人第一次说上话是在一个春天将尽夏天还没来的时候。 那晚刚下了点雨,姜寻穿了件帽衫,牛仔裤,帆布鞋,正准备出去,穿得像个学生。进了电梯刷了负一层,电梯继续上行,停在二十四楼。电梯门开,姜寻低头看着手机,只往旁边让了让,没抬眼。结果毫无防备地被一件外套劈头盖了一脸。 “滚。”外面一道声音扔出这么个字,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和一丝不明显的轻慢劲儿。 姜寻抬手把衣服从头上拿了下来,看着外面的人。四目相对,里面的挑着眉一脸莫名其妙,外面的从不耐烦转成满脸错愕。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安亦连忙挡住要关上的门,双手合十朝姜寻说,“认错人了,对不起啊。” 姜寻看着他,那会儿安亦应该是刚下班不久,身上还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脸上甚至还有点从外面溅到脸上的小水珠。 姜寻没说话,沉默着把衣服递给他。 安亦尴尬地接过,又说了一次:“不好意思啊。” 姜寻也没回话,面无表情地按了关门键。 这是他俩第一次说上话,准确地说是安亦单方面说,姜寻满脸高冷。 从这起姜寻再没见过安亦那个男朋友,什么时候碰见安亦他都是一个人。 本来都是不会主动打招呼的人,但是因为之前尴尬的乌龙,所以安亦每次都会跟先开口跟姜寻打声招呼,类似“上班啊?”“下班了?”“早上好”。 姜寻不会太热切,一般也就出个声算是回应了。 有次小区停水停电,姜寻半夜在小区群里问物业什么时候来电,说手机马上没电了。 物业小管家说还在排查停电原因,恢复送电时间不确定。 群里2401拍了拍2201。姜寻以为误点了,也没理。 过了三五分钟,有人敲门。大夏天没有空调的晚上,姜寻光着上身只穿了条大短裤,也懒得再去穿,直接去开了门。 走廊里没灯,姜寻只知道外面站着个人,他一边低头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边问:“谁?” “我,安亦,”门口的人说,“2401。” 手电筒开了,姜寻没直接朝人脸上照,只往旁边侧了侧。他看见安亦站在门口,穿着短袖短裤的居家睡衣和拖鞋,在这样黑漆漆的环境里安亦白得有点晃眼。 “怎么了?”姜寻问。 “给你送个充电宝,看你说要没电了。”安亦说,抬手把充电宝递过去。 姜寻接过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又连忙道了谢。 “不客气,”安亦稍歪了歪头,眼里带着笑意,开了句玩笑,“下次碰见你先跟我打招呼就行,每次你都不太搭理我。” 安亦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特别亲人,眼尾向下弯的一点点弧度特别柔和。在那个乌漆嘛黑的晚上,姜寻猝不及防被安亦的笑眼给撞了一下。 姜寻当时也笑了,说:“没问题。” 当天晚上俩人从群里加上微信,从这儿就算认识了。 有回安亦从自己车上搬下来大大小小十几个快递,关上后备箱手上拿了几个,地上还摞着几箱大的。 姜寻停好车下来,直接走过来弯腰把地上那几个抱了起来。 安亦没看见人,先愣了下,后看见是姜寻,笑了。 “要不你打算怎么拿?”姜寻抱着那几箱快递边走边说。 安亦锁了车在后面跟着,说:“就往一起摞呗。” “这你摞完还能搬动?”姜寻视线往下一扫,“相当沉了。” 安亦笑着说:“我买的猫粮和猫砂。” 姜寻说:“少说六十斤。” “加一起肯定有。”安亦笑得不行,“辛苦了辛苦了。” 进了电梯,安亦刷了22和24,姜寻没把东西放下,电梯停在22,安亦看着姜寻,姜寻也看着他,下巴抬了抬,示意关门:“赶紧的吧。” “啊。”安亦点点头,又按了关门键。 到了24楼安亦家门口,姜寻才把几个箱子放下,落地“咣”的一声。安亦听见那声音又笑了,侧头看着姜寻:“那谢谢呗?” “谢吧。”姜寻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要走了。 第6章 “那我请你吃个饭?”安亦问。 姜寻转过身又停下了,思考两秒,说:“吃。” 安亦开了门,朝里指了指:“家常便饭还是出去正经吃?” 姜寻说:“不挑。” “那进来。”安亦把门推得更开,让姜寻进去,却在姜寻即将进门的时候拦了一道。 安亦这一拦,两人突然离得很近。安亦眼尾又勾出那种看起来很舒服的笑笑的弧度,开口说:“对了,我先问你个事儿啊?” 姜寻看着他:“你问。” “有点唐突。”安亦和他对视着,视线里带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你单身吧?” 姜寻挑起眉,回答说:“我单身。” “那偶尔和你一起那个长头发小帅哥?”安亦又问。 姜寻笑了:“那是我老板。” “请进,”安亦让开,先进去了,“小心别踩到我的猫。” 安亦养了两只猫,有一只过来蹭了蹭就走了,另外一只在窗户上的小爬架趴得稳稳的,只意思意思甩了下尾巴。 后来姜寻说安亦养的猫都像他。 姜寻去取快递,顺便把安亦买的猫砂给搬了回来。每次帮他搬猫粮猫砂这些东西,都会让姜寻想起刚认识那会儿的安亦,那时候的他和现在不完全一样,不像现在这么抓不住。 姜寻用指纹开了门,没进去,只把箱子放在门口。橘猫慢悠悠走过来,冲着他叫了两声。姜寻蹲下摸了摸它,橘猫眯眼呼噜呼噜。 晚上安亦下班回来,看见门口的快递箱,发消息给姜寻:一起吃饭? 姜寻过了半小时才回复:有事儿,你自己吃。收到他消息的时候安亦已经吃一半了,回了个“ok”,放下手机接着吃东西。 过会儿姜寻拍了张照片给他,拍的他面前的桌子,说:难吃,硬喝。 安亦笑笑,回复:可怜。 姜寻快十一点到家,一推开门,客厅灯开着,安亦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 姜寻晚上只抿了几口,基本没喝。这会儿头脑清明,看着睡得沉沉的安亦,又觉得自己喝多了。 “怎么在这儿睡?”姜寻走过去,轻声问。 安亦睁开眼睛,姜寻离他很近,正弯着身子看他。安亦从毯子里伸出手,摸了摸姜寻后脑勺。 他手心热乎乎的,又搓了搓姜寻耳朵。 “怎么在这儿?”姜寻又问了一次。 安亦“唔”了声,不太在意地说:“晚上我做了个非常好吃的饼,还剩点儿面糊,浪费可惜。” 刚睡醒的安亦有时脾气大起床气,有时又软乎乎的。 比如这会儿他抱着姜寻,无意识地摸摸脖子拍拍后背,姜寻刚从外面回来,安亦这么暖洋洋地抱着他,这样很舒服。 “你饿不饿?”安亦问他。 姜寻把脸埋在他脖子间,说:“饿,晚上菜难吃。” 安亦来一趟好像单纯就是为了给姜寻做个饼,带了一张饼那么多的面糊,打了颗鸡蛋烙成饼,之后就要走,甚至都没等姜寻吃完。 安亦换鞋要走,姜寻留他,安亦说:“你自己吃吧,我困死了。” 姜寻:“你在这儿睡。” 安亦说:“不,我要跟我的猫睡。” 姜寻不要脸的劲儿上来,咬着饼说:“你把我当猫也行。” “那不行,”安亦摇摇头,笑着说,“你不是猫,也不是我的。” 安亦说完转身就走,关门比谁都洒脱。 第4章 姜寻和安亦也有过那么段看起来黏黏糊糊的阶段,互相发消息,还经常一起吃饭。在他们睡上之前。 安亦上班总穿得很正经,除了衬衫就是卫衣牛仔裤,或者里面穿t恤,外面敞开套件衬衫,颜色都很素。 安亦手上偶尔会有笔道,小指侧面也会有写字多了蹭上的成片的颜色。两人约饭的时候姜寻看到他的手,安亦就会抬起来自己看看,然后解释一句:“写字蹭的。” 他手很白,皮肤下面青蓝色血管和筋脉交错,很漂亮。 “当老师的就这样,”安亦拿笔在点菜单上勾勾画画,笑笑说,“手脏。” 他当时穿着灰色衬衫和白色t恤,低头垂眼,拿着笔的姿势以及手背上一条蓝色笔道,恍惚间让姜寻隔着好几年,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谁。 安亦把菜单递过来:“你还有要加的吗?”抬头的工夫看见姜寻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失笑说:“愣什么呢?” 姜寻回神,笑了下:“觉得你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你可别说是情人。”安亦半笑不笑地说了句。 姜寻停顿几秒,说:“一个老师。” “教什么的?”安亦随口一问。 “数学。” “同行啊。”安亦说。 要说安亦和沈帆像,其实还真有点。两人都白,乍一看气质也像,总穿着简单素净的衣服,身上都有着点当老师的文化人气息。但是之前姜寻从来没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可能因为姜寻见到的安亦更接近真实的他,抛开这一切外在的印象,性格上沈帆是真正的安静和沉默,而安亦素净的外表下面有一颗洒脱又外放的灵魂。 比如和沈帆的那么一段过往,除去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如果单纯论恋人关系之间,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姜寻主动的。沈帆总是安静地默认,总是被动的。所以一直到最后关系结束,甚至是几年以后的现在,姜寻都不真正知道,在他那一段晦涩又难掩浪漫的初恋里,对方有没有真的喜欢过他。 第7章 而安亦则要直接得多。把“我对你有兴趣”这个意思,言语间眼神里对姜寻表达得很清楚。 姜寻那会儿出差两周,在外地的时候安亦偶尔给他发消息,但两人说不上几句话。姜寻回来那天晚上回自己家放下行李就上楼敲安亦的门。 安亦开门时穿得一本正经,连睡衣都没换。两人看到彼此都挺意外,姜寻问:“刚从外面回来?” 安亦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姜寻见安亦堵着门,挑了挑眉,表情在问他怎么了。 安亦说:“有人在。” 姜寻先是挑眉的弧度更大,随后收了表情,点点头。 不等安亦再说话,姜寻越过安亦,弯腰把手上拎的一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袋子放在屋里门口,放下的时候听着也是挺沉的一声。东西放完姜寻直接转身要走。 安亦看着那袋子里圆滚滚的东西,都看愣了,笑着扯了把他衣服没让走:“不是,你等会儿。” 姜寻回头,安亦哭笑不得地问:“这什么啊?” “你不是爱喝椰子水吗?”姜寻说。 “你别告诉我你还坐飞机给我带回来的。”安亦眼睛都睁圆了。 “那不然呢?”姜寻说,“托运回来的。” 安亦笑得不行,说:“这多沉啊。” 姜寻说:“它相当甜。” 安亦又说:“你不没去海南吗?” 姜寻无所谓地说:“好喝就行呗。” 姜寻说完又要走,安亦还抓着他衣服没松手,把人往回拽,笑着说:“你进来。” “你不有人吗?”姜寻面无表情地说,“我回家了。” “进来。”安亦把人拽进来,笑得眼尾都勾起来了,“等我会儿。” 姜寻一进去,餐桌边坐着的两个男生都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他俩。 安亦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跟姜寻说:“我学生。” 姜寻有点意外,问:“你上课呢?” “快结束了,还有半小时吧,你等我会儿。” 安亦让姜寻在沙发上坐,走回去餐桌边,走到学生身后的时候在俩男生头顶挨个弹了一下,说:“回过头来,别看了。” 安亦平时挺爱笑的,姜寻以为他上课估计也是这个风格,是学生喜欢的那种年轻老师。 没想到安亦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相当严肃,甚至有点凶。学生答错或者听不明白话的时候,安亦就瞪着人,手指在纸上敲敲,让他想明白再回答。 姜寻靠在沙发上舒服地坐着,一边看手机一边看安亦。 中间还去给他们开了两个椰子,一个椰子插根吸管端过去,本来先给俩学生的,怕喝椰子影响安老师威严。结果拿过去了安亦把两根吸管往一个椰子里一插,椰子放在俩学生中间,说:“你俩喝一个。” 之后把另外一个放到自己这边,抬头看着姜寻:“这个是我的。” 俩学生笑得不行,姜寻也笑了,又回厨房给安亦拿了根吸管。 姜寻千里迢迢给带回来的八个大椰子,当天开了俩,剩下的安亦在料理台上齐刷刷摆了一排,一天开一个。 安亦还给它们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说:天天喝甜水儿。 照片里还有他的猫在用爪子抓椰子上的毛茸茸。 其实安亦没跟姜寻说过他爱喝椰子水,只不过他冰箱里摆着几瓶椰子水,姜寻看到过。 这滑稽又朴素的八个椰子切切实实把安亦收买了,他每次看着毛乎乎圆溜溜的椰子,都觉得姜寻可爱得没法说。 也不知道帅弟弟是太会了还是本来就好玩儿。 那段时间他们确实走得很近。 有天吃饭的时候姜寻接了个电话,电话那边一直想约姜寻出来,今晚明晚或是下周的哪天,哪天都可以。姜寻到底也没给准话,只说最近忙,有事儿电话说一样。 挂了电话安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姜寻放下手机,扯扯耳朵说:“别这么看我,我可是很纯洁的。” “你这工作环境,你也纯洁不到哪儿去。”安亦垂下眼睛,浅浅笑着说。 “那你真是冤枉我,”姜寻故意摆出无辜表情,“整个公司数我私生活最简单。” 都聊到这儿了,难免要聊聊感情史。 这事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安亦说他谈过几段,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了。他说归根结底可能是他性格不好,难对付。 姜寻当时摇头说:“我不觉得。” “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安亦说。 “是吗?”安亦一边说话,姜寻一边在对面吃饭,说到这儿的时候姜寻刚啃了块小排骨,把骨头往骨碟里一吐,嘴里还塞着饭说,“我想试试。” 安亦那会儿觉得自己算是着了道了,看他吃饭都觉得待见。 等姜寻吃饱了,给自己倒了杯茶清口,一口气喝了半杯,之后说:“我没骗你,我真不乱搞,我就谈过一次。” 安亦实在很意外。 “真的,”姜寻笑得帅帅的,“虽然一直很招风,但是洁身自爱,品质一等。” 安亦看了他半天,过会儿问了句:“你们公司的?” 姜寻摇头,说:“不是,挺久以前的事儿。” 安亦又问:“多久?” 姜寻说:“高中。” 安亦笑着说:“敢情是十七八岁的初恋啊。” 第8章 姜寻也挺坦荡地“嗯”了声。 安亦说:“那难怪了。” 姜寻问:“怎么?” 安亦笑着摇摇头,没说。这是个脑子特别清楚的人,反应也快,几乎是瞬间,安亦脑子里串了根线,语气里不带疑问地说:“跟你数学老师。” 师生恋是个非常恶劣的事情,尤其安亦作为老师,对这事一定会感到鄙夷。姜寻把前因后果大概说了说,也算是解释。他和沈帆的关系起点不是从师生开始。 安亦没多作评价,只是安静地听姜寻把这些都说完了。 之后安亦笑了笑,跟姜寻说:“这一段你一辈子忘不了。” 姜寻当时没否认,因为记忆注定存在,也就没再矫情地去辩驳什么。 安亦这天说自己性格难对付,姜寻还说他没觉得,然而从这天起,姜寻算是见识到了。 本来挺热乎的关系,突然就冷了下来。安亦不再有事没事给姜寻发消息,姜寻找他他也有一搭没一搭。 但要说他彻底断了念想,姜寻觉得也不像。比如姜寻半夜说饿了,安亦让他上来,然后穿着睡衣一边打哈欠一边给他炒饭。 姜寻倚在餐桌边看着,安亦炒完饭盛出来,拿个勺往饭里一塞,碗端给姜寻,说:“吃完把碗刷了。” 说完就回房间睡觉了,留两只猫招待客人。两只小猫挤着蹲在餐桌对面的椅子上看姜寻吃饭,姜寻本来想跟安亦说说话,但安亦明显没有想说的意思,姜寻只得吃完饭刷了碗回楼下睡觉。 后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安亦都是这个状态,带搭不理的,又不是完全不理。姜寻身在那么个浮华场,什么人没见过,平时看着跟个游戏人间的老手似的,然而确实只谈过一段,这时候让安亦给吊得不上不下,心里老惦记。 有天姜寻本来就不舒服,晚上又喝了酒,不等从酒店出来就开始头疼。当天是苗嘉颜和他一起来的,苗嘉颜说送他回去,姜寻让他先走。 “该干吗干吗去,不用管我。”姜寻和他说。 “那不行啊,”苗嘉颜担心地看着姜寻,“你还要干什么去?你都这样了,我怕你晕外头。” “不至于,”姜寻失笑,“你哥就得那么脆?” “赶紧的,回家。”苗嘉颜一脸执着,非得要把姜寻整回家去。 姜寻坐在酒店一楼的沙发上,赖着不走。后来没招儿了,笑着跟苗嘉颜说:“我等人呢,你懂点事儿。” “你等谁啊?”苗嘉颜有时候一根筋,还问,“你可别是还要喝酒去?” 姜寻仰头靠着沙发背,推推苗嘉颜:“你哥除了喝酒不能有点别的事儿了?” 苗嘉颜后来听姜寻真在等人来接,这才走了。 姜寻无奈地笑笑,他的确头疼,在沙发上闭眼靠了会儿,看了眼时间,给安亦发了条消息。 ——安哥,下课了吗? 安亦晚仔细要给学生补两节课,这会儿刚下课,准备下班了。 ——刚下课,怎么了? 姜寻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 喝了酒的嗓子也带点鼻音,加上头疼,语调听着就有点可怜。 “安哥,我在你学校附近,你能把我捎回去吗?我喝多了,晕。” “哪儿啊?”安亦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收拾东西。 姜寻说了个位置。 安亦问:“你完事儿了吗?什么时间能走?没人送你?” 姜寻清了清嗓子,说:“别人都走了,我在大厅缓会儿。” “等着,我下班了。”安亦说。 安亦车停在酒店门口停车场,给姜寻打电话,他不接。安亦只得进去找他,大厅里就姜寻自己孤零零地在沙发上闭眼靠着,可能是空调开得凉,身上还盖着件外套。 可怜巴巴的。 安亦走过去,小腿顶了顶姜寻曲着的膝盖。姜寻睁眼看他,眼神还直愣愣的,像是没醒过来。 “喝多少啊?”安亦低头看着他,问。 姜寻有点鼻塞,吸吸鼻子说:“不知道了。” “喝这么多没人管你?把你自己扔这儿了?” 安亦说,“都什么人啊。” 姜寻在外套底下蹭了蹭脸,也不吭声。 “起来,走了。”安亦叫他。 姜寻动作慢半拍地冲他伸手,安亦握着他手把他拉起来。姜寻手心很热,握在手里直发烫。 坐进车里,姜寻还是闭眼靠着,一动不动的。打火之前安亦提醒他:“安全带。” 姜寻没反应。 安亦又说了一遍:“安全带系上,等会儿它响。” 姜寻没睁眼,声音不大:“你帮我。” “我真服了,”安亦笑着说,“你喝多了是这么个状态啊?” 安亦往这边侧了侧身子,右手探过去拉姜寻那边的安全带,他胳膊伸在姜寻脸前。姜寻直接头一侧,脑门儿贴着安亦肩膀,轻声说:“头疼。” 安亦垂眼看了看他,扣好安全带之后反手摸了摸姜寻的头,说:“这么可怜。喝醉了好像一只小狗……不对,大狗。” 姜寻在安亦肩膀上蹭脑门儿。 安亦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逗他问:“你是谁家的?没人管呢?” 姜寻闭着眼睛说:“你带回去就是你家的。” 安亦笑笑,不等他说话,姜寻又皱着眉说:“带我回家,安哥。” 第9章 第5章 平时安亦对姜寻不算热切,这段时间也没怎么搭理他,可姜寻如今喝多了,安亦没把他扔下,对他还非常不错。 安亦把姜寻拉回来,到了电梯里,姜寻自己好好站着,没夸张地倒在人肩膀上,只是沉默地低着头,下巴缩进衣服拉链里。 按楼层的时候安亦直接按了24。 姜寻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电梯门开,姜寻先迈了出去,安亦跟在他后面。到了安亦家门口,姜寻手插着兜靠在门边的墙上,倒是挺乖。 安亦开了门,在他邀请之前姜寻只是那样靠墙站着,一声不吭。安亦笑起来,朝他招手,说:“过来吧,狗狗。” 姜寻喝多了也不全是装的,他的确喝了酒,不至于醉,但是晕。他坐在安亦的沙发上,两只猫蹲坐在他不远处,审视着他。 姜寻伸手过去摸了摸胖橘的下巴,胖橘配合地抬起脸,眯着眼睛。 安亦端着牛奶过来,和他说:“当心它们挠你。” “挠人?”姜寻抬起头问。 “大多数时候不,说不定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挠一下。”安亦把牛奶递给他,“喝了。” 姜寻接过来放嘴边,安亦又补了句:“小心烫。” 今天的安亦给足了关怀,可能是因为喝多了的姜寻看起来实在听话,确实像个大型犬,又毫无侵略性。 安亦站在姜寻身前,逗小狗一样挠了挠他的下巴。 姜寻喝着牛奶,眼神抬起来扫他一眼。 安亦说:“喝完回家去。” 姜寻一口把牛奶全喝了,杯子放在茶几上,就那么抬眼看着安亦。 安亦笑着问:“干什么?” 姜寻像是不舒服,淡淡地皱着眉,过会儿头往前一靠,脑门儿顶着安亦肚子。 “你耍无赖呢?”安亦哭笑不得。 安亦身上有很淡的男士香水味,是一种清新的皂香,一天下来几乎闻不到了,可姜寻此刻鼻子就埋在安亦衬衫间,被这种香味缠绕着。 “香。”姜寻说。 “什么香?”安亦问。 “你。” “香水?”安亦摸了摸他头顶,说,“送你一瓶。” 姜寻没再吭声,只那么顶着安亦的肚子。安亦并不推开他,仍然稳定又慢慢地呼吸着,也没有刻意绷紧腹肌。 他每一次呼吸肚子的起伏都让姜寻觉得心里非常安定。 其实那晚如果姜寻再使点手段,或者释放出一点侵略性,把安亦拉下来吻过去,那他俩必定睡了。 但姜寻在这时候却又纯情起来,他没有借着酒劲儿做任何过格的事,也没利用安亦的心软。他不是奔着睡觉来的。 所以好不容易让安亦把他领回家,姜寻喝了杯牛奶,在安亦肚子上埋了会儿脸,就站起来要回家了。 安亦把他送到门口,还问他:“自己行?” “行。”姜寻弯腰穿上鞋,诚实地说,“我装的。” 安亦一下子乐出来,抱着胳膊斜倚着门框看他。 直到现在,姜寻想留都能留下。安亦带点笑地看他,没有拒绝的意思。 可姜寻还是回去了。 走前跟安亦说:“明晚一起吃饭?” 安亦仍是那样靠着,扬了扬眉毛,说:“ok。” 等到姜寻进了电梯,安亦才笑着关了门。 帅弟弟是真可爱,安亦心想。 姜寻当晚没趁着安亦心软干点什么,或许是这点纯情,这反倒让安亦后面对他热乎了起来。第二天晚上的饭安亦如约和他吃了,后面还连着吃了两天。 安亦口淡,不喜欢重油重盐,偏爱江南菜。姜寻也不问他吃什么,直接开车过去,他挑的餐厅安亦都挺喜欢。 一盘炒的不知道什么绿叶菜,安亦自己吃了大半盘。 姜寻用公筷给他夹了点别的,安亦说:“谢谢。” “你有点儿挑食?”姜寻问。 安亦说:“小朋友才叫挑食。我这只是不爱吃。” 姜寻笑了笑,正要说话,服务生过来送了两道精致的小糕点。 服务生亲切又热情地说是经理送的,希望二位用餐愉快。 别桌都没送,就只送他们,安亦问:“你熟?” “来得多,我朋友跟你口味挺像的,喜欢清淡。”姜寻说。 安亦点点头,说:“我像的人还挺多。” 姜寻反应了一会儿,解释说:“我老板,就是你见过的那个,长头发小哥哥。” 安亦垂着眼睛吃东西,姜寻补充说:“我们一起长大的,他男朋友是我发小儿。” 安亦“嗯”了声,笑了,让他好好吃饭。 晚上姜寻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他先送安亦回来,顺便上楼取点东西。 从地下车库上楼,姜寻走在安亦后面几步。 “安哥。”姜寻叫他。 安亦回头:“怎么了?” 姜寻看着他,认真地说:“没有说你像谁的意思。” “还想这事呢?”安亦失笑,转身接着走了,“你快点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姜寻拿不准安亦的心思,怕他又像上次似的冷下来。 第二天是个周末,姜寻打算约安亦出去吃饭。 上午刚九点多,姜寻刚接了个电话准备去洗头,就听见敲门声响。 姜寻光着上身去开门,只穿了条睡裤,以为是苗嘉颜来了。 第10章 然而门一开,外面是拎着满手东西的安亦。 “安哥?”姜寻惊讶地叫他。 “中午上来吃饭。”安亦对他说。 “你做?”姜寻问。 “不然呢?”安亦转身走了,说,“收拾完就上来吧,我买了个猫爬架,帮我装上。” 姜寻收拾完上楼,巨大的快递纸箱放在门口没拿进去,安亦穿着家居服,正在厨房刷锅。 “我进来了?”姜寻在门口探头进来。 安亦抬头看他一眼,笑着说:“在外边站着吧,别进来。” 姜寻嘿了两声,换鞋走进来,问:“除了猫爬架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安亦说:“没了。” 姜寻问:“有工具吗?螺丝刀?” 安亦下巴抬了抬,朝门口的玄关柜示意:“抽屉。” 小猫有了新爬架,过来在姜寻周围试试探探,闻一闻没装好的爬架,再闻闻他。 这个猫爬架不太好装,姜寻盘腿坐在地上,门开着,周围乱七八糟散着一堆零件。 安亦时而抬头往这边扫一眼,姜寻哼着歌,专注地安装,间或摸摸猫,没注意到安亦看他。 排骨汤的肉香缓慢地散出去,闻起来并不腻,掺着莲藕和玉米的清香。 安亦在菜板上切洋葱,准备再炒个肥牛。 手机在旁边响起来,安亦用食指关节滑开接听,开了免提。 “小安啊,下午来我家不?”电话里是个嗓门儿挺大的男声,声音听着不大,挺年轻的。 安亦说:“不去。” “小章小韩他们都来,晚上在我家吃火锅。” 对方说,“你一块儿呗?挺久没见了。” 安亦仍是说:“不去,家里有人呢。” 电话里问:“谁啊?” 安亦视线往姜寻身上漫不经心地一落,笑了声说:“帅弟弟。” “你是真没记性,”对方说他,又说,“那你领来不就得了。” “不。”安亦把切好的洋葱放在一边的玻璃碗里,说,“下午有事儿呢。” 电话里笑声暧昧,说:“那行吧,下周来啊?正好下周你生日,聚聚。” “再说吧。”安亦语气一直散漫,说,“看我心情。” 安亦电话挂了,跟没这回事一样接着切菜。 姜寻听到他打电话了,而且听了个全过程。安亦那声“帅弟弟”咬字带着笑,带点逗弄和不软不硬的调调。 姜寻没抬头,直到猫爬架装完了才站起身,问:“放哪儿?” “我房间,窗户边墙角。” 安亦说。姜寻端着进来,问:“我放?” “放呗。”安亦说。 姜寻于是拎着猫爬架在前面走着,后面蓝猫蹦蹦跳跳地跟,身上的毛甚至跟着颠颠儿的,还有一只扭着屁股慢慢悠悠缀在最后面的大橘。 安亦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还是大橘稳重。 姜寻没进过安亦房间,以前来这儿的活动区域限于客厅和厨房,这是他头一次进安亦卧室。 窗帘全部敞着,阳光放肆地照进来,卧室整洁干净,一片明亮。墨绿色床单上不明显地粘着几处猫毛,整个房间有很淡的洗衣液味儿。 姜寻目不斜视,端着猫爬架走到床边,床尾这边摆了台加湿器,墙上挂着空调。姜寻于是绕着床尾拐了个弯,把猫爬架放床头方向。 床头柜和墙壁之间留着的空刚好放下它。 底座稳稳地立在地上,蓝猫率先跳上去,几个跳跃,趴到最高的圆盘上看着姜寻,和他平视。 姜寻挠挠它下巴,蓝猫给面子地仰起头。离开之前,姜寻视线一扫,接着一顿。 ——床头柜上放着盒冈本,还有瓶油。它们就这么坦荡又放肆地摆在明面上,不忌惮任何人的视线。 仿佛毫不在意,也像暗示,像勾引。 第6章 姜寻从卧室出来,安亦正在炒菜。 两人视线一碰,都没说什么。 姜寻把门口零零碎碎都收拾了,纸箱放在一边,说:“我去扔了?” “放着就行,保洁就收了,他可以拿去卖纸壳。”安亦说。 姜寻又说:“那我回去换条裤子,刚才坐地上脏了。” “要吃饭了。”安亦没抬头,只说,“别折腾。” 姜寻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说:“那我不敢坐啊,裤子脏。” 安亦把菜盛出来,放在一边,说:“进来,门关上。” 姜寻倒是听话,真把门关上了。 安亦走去房间,过会儿出来,手上拿了条运动裤,远远地扔给姜寻,说:“换吧,直接把手洗了。” 姜寻拿着安亦裤子,看了看他,也没再说话,去洗手间换了。 这顿饭吃得非常和谐,除了姜寻接了两个电话以外,其他时间两人边吃边聊,有说有笑。 姜寻手机一直振动,挂了电话也总有消息。 安亦问:“这么忙?” 姜寻说:“瞎忙。” “下午有事儿?”安亦又问。 姜寻回答:“没有。” “那下午咱俩看个电影?”安亦眼里带着点笑,他这么笑的时候让人觉得特别亲和。 姜寻点点头,说:“没问题。” 说完又补了句:“非常乐意。” 姜寻本来以为电影出去看,没想到安亦指的是在家看。 第11章 吃过饭安亦切了个特别漂亮的果盘,上面叉着两个果签,放在姜寻手上,说:“吃吧。” 姜寻问:“我能做点什么?” 安亦说:“找个电影。” 姜寻有点惊讶:“在家看?” “啊,方便。”安亦笑了声。 他没说方便什么,姜寻也没问。 姜寻找了部喜剧,问安亦:“这个行吗?” “行啊。”安亦洗完手回来,抽了两张纸在擦手。手因为刚才一直在沾水,本来很白的手泡得有点发红,手指细又长,很漂亮。 姜寻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问:“投电视上?那我得连wifi。” 安亦站他旁边,说了密码。看着姜寻连上,安亦说:“家里还有投影,你想在哪儿看?” 姜寻问:“投影在哪儿?” 安亦说:“卧室。” 有几秒钟的沉默,两人对视着。姜寻突然笑了,叫了声“安哥”。 安亦挑挑眉:“干什么?” 姜寻有点告饶的意思,抬头对安亦说:“你想让我在哪儿看我就在哪儿看,我全听你指挥,别给我出题了。” 安亦也笑了,似乎觉得他好玩,在他头顶摸了摸,转身往卧室去,说:“来吧。” 电影要是在卧室看,那就没法看得太正经了。 在卧室看电影就算坐着也得往床上坐,靠着床头,俩人中间隔不出半米距离。 窗帘都拉上,把光遮了多半,两只猫各自占着爬架的一层,眯眼睡着。 姜寻在里侧,安亦在外侧,房间昏暗,电影的光明明灭灭,卧室暖洋洋。 安亦笑点不算高,该笑的地方都能笑,有的梗能笑半天。 跟这样的人看电影挺舒服,看喜剧电影最怕的就是旁边人不笑,有两次安亦笑得厉害,姜寻侧过头看他,因为离得近,能把安亦看得很清楚。 也是离这么近,才能看到他笑起来时眼角其实有一点纹,隐约能看出年龄,却也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在某个瞬间屏幕的光亮起来,一下子打在安亦脸上,他的眼睛也随之被映得很亮。那一刻姜寻突然非常想和他亲吻。 “看我干什么,狗狗?”安亦眼睛看着屏幕,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开口说。 安亦光着脚,没穿袜子。他说话时左腿屈起来倒下去,膝盖搭上点姜寻的腿,是放松而随意的姿势。 姜寻腿上神经敏感地一抽。 安亦又笑了声,不知道是笑电影,还是笑什么。 “吃水果不?”安亦笑着问。 姜寻把水果盘从床头端过来,吃了块菠萝,又用另一个果签叉了一块儿递给安亦。 安亦歪了歪头,直接咬走了。 姜寻自己吃了小半盘菠萝,也有几块被安亦吃了。 “还吃吗?”姜寻问。 “不。”安亦说。 姜寻把果盘放回床头,安亦叫他:“姜寻。” 姜寻:“嗯?” 安亦按了下遥控器,屏幕上显示出进度条,安亦说:“电影还有十分钟演完,你还有十……” “——安哥。”姜寻打断了他。 安亦没转过来,只是笑着问他:“干什么?” 姜寻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嘴唇上,说:“我想亲你。” 安亦不回答,垂眼笑着。 姜寻挑起眉,问:“能亲吗?” 橘猫在旁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跳下来去外面吃粮,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安亦按了暂停,翻身过来跨到安亦腿上坐着时,一直是笑着的。 “乖。”安亦说。 他笑着亲过来,一只手托着姜寻的脸,无名指拨了拨姜寻的耳朵。 他亲吻时会闭上眼睛,姜寻两只手虚扣着他腰。 安亦那么会亲,舌头一卷把姜寻带进一场旋涡。姜寻喉结滚动,呼吸渐渐变得灼热。 姜寻平时痞了吧唧,嘴上招猫逗狗,到这会儿根本招架不住安亦的逗弄。 安亦深深浅浅地吻他。有时姜寻投入地去追他舌头,他却退出去,姜寻以为他要温情一会儿,他又突然卷着姜寻激烈起来。 姜寻全程被安亦带着,处在被动状态。 安亦越亲越想笑,最后分开时脸上的笑意甚至比刚开始还重。 “笑什么?”姜寻有点不满意,皱着眉问。 安亦摸摸他脸,说:“没笑什么。” 姜寻觉得自己浑身都热,脑子也热,主动过去咬住安亦嘴唇。 那天的后来,安亦一只手抱着姜寻,探身去床头拿东西。 他拿了油过来。 姜寻衣服已经脱了,裤子还在。 安亦还坐在他身上,油倒了自己一手。 然而最终油却没用到正处。 安亦伸手下去,用自己满是油的手,给姜寻打了出来。 姜寻在他眼皮底下毫无反抗能力,安亦的手控制着他,姜寻呼吸重重的,头用力顶着软绵绵的床头,觉得自己使不上劲儿。 安亦眼里一直有笑意,是柔和的,纵容的,好像有点稀罕他,觉得弟弟可爱。 那次姜寻射了很多,安亦弄得太舒服了。 舒服了好半天,一股一股搞得安亦满手都是,也蹭在裤子上,还有点蹭在安亦t恤上。 射精的时候姜寻的手用些用力地攥着安亦的腿,安亦被他捏得有点疼,笑着哄他。 第12章 “安哥。”姜寻皱着眉,咕哝着叫他。 “在,”安亦手没拿开,俯身过去亲他的嘴,哄着说,“乖。” 姜寻有大概一分钟的时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等他回过神之后安亦才把一直缓慢地揉他的手拿出来,这手可以说是不能入眼。 姜寻只看了一眼,喉结就又滚了滚。 安亦最后在他嘴上啄了啄,脚踩在地上,站起来说:“你洗澡去。” 这天就停在这儿,安亦洗手回来,让姜寻进去洗澡,给他拿了条新内裤,又给他找了另外一条裤子。 等姜寻洗完,安亦没有想继续的意思,说:“过来睡会儿。” 姜寻回到床上,这次中间再没隔空,直接抱上。 房间里光线和气味都旖旎,两人却只一起睡了长长的一觉。 那时姜寻满满地抱着安亦,觉得自己心里也满满当当,好像又摸到了爱情。 第7章 姜寻也是后来跟安亦混熟了才知道,安亦那天之所以没和他做,是因为姜寻表现得太纯情了,他那看起来就没什么经验的吻法,像个处男。 如果真是处男的话,第一次必定很快,安亦怕他到时候没面子,所以没舍得伤害年轻弟弟的自尊心,先给他撸一次垫垫底。 姜寻亲吻的经验不多,可不是没有。主要还是安亦太会亲了,他亲得太猛了,姜寻没顶住。在之后的那一周,两人几乎每天见面,姜寻原本该出的差都没去。 实在是上头了,一脑袋坠入爱河了。 “姜总怎么春风满面的?” 有熟人来公司谈事儿,姜寻给人倒了杯茶,被人这么一问,他还恬不知耻地说:“有吗?那我低调点儿?” “我们姜总封心锁爱多年了,胡总别乱说哈。”公司里的人跟着起哄,“我们姜总有白月光呢。” 姜寻出了个声,下巴一抬:“出去,别在这儿瞎扯。” 平时大家关系处得好,姜寻也没架子,下面人也不怕他,笑嘻嘻地出去了。 白月光谈不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寻早不惦记沈帆那回事了。他总不至于到现在午夜梦回还做着重归旧好的梦。 但沈帆出现在姜寻一生中最炙热浓烈的年纪里,十七八岁是能为爱情付出一切的岁数,也是最相信爱的岁数。 那段回忆有着特定的背景。破旧的乡下高中,学校的破宿舍,在世界被放弃的一角,两个人偷偷摸摸地拥有着他们的秘密。 它永远不会被忘记。 姜寻也从没有想要刻意遗忘过它,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至少在当时沈帆曾经为了他去那所乡下高中当老师,在那个闭塞的角落,沈帆没有放弃他。 对现在的姜寻来说,沈帆是一段遥远的记忆。 说恨也不恨,说想也不想,说怀念可能也不怀念了,但是这一段经历和那一段时间,是姜寻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它客观存在。 只是偶尔在想起那一段的时候,姜寻会想问问沈帆,他那时候到底是为什么放弃的。因为那时候自己太小,撑不住一段感情,还是它原本就是凑合着发生,也没被期待过有未来。 姜寻白玩一回网络,身边俊男靓女大把大把的,平时一副花架子,这会儿却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被人勾得魂儿快丢了。 安亦发消息给他:周末有事儿没? 姜寻回复:有安排。 安亦:好的。 姜寻:可以推。 安亦:哈哈,那不用麻烦。 过了半小时,姜寻主动发:推完了,现在没事儿了。 安亦当时准备去上课了,在去教室的走廊上发了条:好的,那这周跟我过吧。 那周六是安亦生日,姜寻要订餐厅,安亦没让,说有地方要去。 之前电话里约安亦出来那伙人提前把时间占了,郊区有个别墅是他们的聚会点,这次安亦是带着姜寻去的。 安亦在路上和姜寻说:“你今天怕是得喝点儿酒。” “能喝。”姜寻说,“没问题。” “你什么量啊?他们喝起来可虎了。”安亦说。 姜寻回答说:“量还可以,不是很菜。” “你上回喝成那样是喝了多少?”安亦笑笑,“我去接你那回。” 姜寻一笑,看着前面说:“我不告诉你了吗?那次我装的。” 安亦又笑了声,伸手过去摸摸他后脑勺。 这一伙人都是安亦发小儿,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安亦的性向大家清楚,也都知道他过往处过几个,私下里零散见过,安亦没怎么在这么多人的时候带着来过。 他们一到,别墅的房主站楼上阳台打招呼。 安亦说:“滚下来。” “哎,马上滚。”那人喊了声。 下来的人看着得有四十左右,安亦跟姜寻说:“你叫皮哥。” 随后和老皮介绍:“姜寻。” 姜寻招呼了声,握了手,接着被安亦搭着肩膀带走了。 姜寻是个往哪领都不丢份儿的帅弟弟,身材长相气质都没得挑,加上入社会入得早,身上没有拘谨的学生气,是个场面人。 一下午时间姜寻和这些大哥打成一片,几个人里各行各业的都有,姜寻都能跟着唠会儿。 安亦没特意介绍过姜寻身份,没说过是朋友还是什么,但他那默认的态度就是说明一切了,加上时不时搭个肩膀什么的。 第13章 安亦很少这么外显什么,这次明显是挺稀罕的,眼神和表情都能看得出来。 晚上吃饭时安亦把姜寻安排在自己里头,没让他坐喝酒的那半撇,拿自己给隔开了。 “能陪点儿,不能从头陪到尾。”安亦低头给自己倒茶,说,“你们喝酒太虎,别给我们陪坏了。” “小姜,你上这儿坐,过来。”老皮朝他招手,拍拍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哥这儿来,咱们新认识的,交流交流感情。” “我别了,”姜寻笑着说,“我听安哥的,他让我坐哪儿我坐哪儿。” 安亦耸耸肩。 “行,让他坐那儿吧,安亦不舍得放过来。”旁边人开玩笑说,“在那儿也不耽误。” 安亦不喝酒,就在旁边一小杯一小杯地喝茶。时不时给姜寻倒一杯,姜寻喝酒间隙就喝了。 有时又要集体跟酒了,安亦就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不跟。” 姜寻就喝茶。 可这毕竟是安亦过生日,他自己不喝,姜寻也不喝说不过去,所以一顿饭下来哪怕安亦在旁边盯着拦了一半,姜寻还是有点喝多了。 这次不是装的,头有点发晕。 中间苗嘉颜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儿。 姜寻回消息都觉得字小,手指头敲不准。 后来安亦再不让喝了,谁劝让谁滚。 “你管这么宽呢?人小姜还没说话呢。”老皮说。 安亦说:“滚滚。” “不过说真的,小姜看着靠谱多了,比上次那个肌肉男强。”老皮也喝高了,嗓门儿挺大地说,“我以为上次那个傻逼能让你以后不找小的了。” 姜寻抬起头,看向安亦,问:“他怎么傻逼了?” 安亦没回答,只是笑着说:“谁说我们小了。” 安亦说这话时手还放在姜寻后脑勺上:“我们也不小。” “那傻逼喝多了说他老。”老皮又骂了两句脏的,说,“跟别人勾勾搭搭。” 姜寻脑子一抽,眉心一竖想要说话。 老皮又说:“你还找这么年轻的,就你没记性。” 安亦来回摸摸姜寻后脑勺,带着点不经意的笑,说:“……他算个屁。” 姜寻也是喝多了,加上一时情绪鼓起来。安亦起来去洗手间的时候,姜寻也跟着了。 洗手间门一关,姜寻把安亦一搂,照着嘴亲下去。 虽然只是嘴唇用力一碰,但架势肯定足。 “你一点儿不老,”姜寻把脑门儿顶安亦肩膀上,咕咕哝哝地说,“那是什么傻逼。” 安亦微低头看他,笑笑,问他:“难受不?难受我领你回去。” “不难受。”姜寻直起身,眼神想有点对不上焦,皱着眉看着安亦说,“他大还是我大?” “你大。”安亦笑着说。 姜寻仍是皱着眉:“我说年龄呢。” “那也是你大,”安亦说,“你大一岁。” 姜寻骂了一句比较粗鲁的,小x崽子。 安亦一下子笑出声,这种话还是头一回从姜寻嘴里听见,马上往他嘴唇上亲了口,说:“咱不骂人。” 那天,安亦开着车把姜寻拉回来,直接拉回自己家。 两人在卧室床上亲吻的时候,安亦把姜寻压在身下,低头问他:“你是酒后特别行的,还是酒后不行的?” 姜寻粗喘着说:“不知道,试试。” 安亦又跟上回一样笑起来,这次姜寻不让笑了,一翻身把安亦翻下去,按着脖子咬嘴唇,亲得特别凶。 这次的姜寻就不像上次那样被安亦带着亲,这次到后来安亦也有点招架不住了,姜寻吻得让人没空呼吸。 两只猫被关在外面,蹲着等了会儿,蓝猫还挠了几下门,没挠开,才双双走了。 房间里两人已经都赤裸了,套和油已经被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床上。 姜寻伸手摸过来,打开盖子之前,安亦摸摸他脸,在他嘴上一啄,说:“等会儿。” 安亦把地上姜寻刚脱的衣服拉过来,接着跪了下去,拍拍床沿,说:“过来。” 姜寻那会儿眼睛都快烧红了,只觉得脑子里神经一蹦一蹦的。 安亦特别疼他。 上次给他打出来还记得手上带油。这次在他俩正式做前,安亦先给他口了一回。 姜寻在他嘴里,觉得自己每一处都被包裹着,安亦柔软的舌头像是要把他灵魂都抽干。 射精之前姜寻要抽出来,安亦没让,手放在他胯骨边,一个深喉直接把姜寻榨了出来。 姜寻喉咙哼出爽极的哼声,手放在安亦头上,叫“安哥”。 安亦站起来,俯身过来,摸摸他的脸,说:“酒后挺行,我试过了。” 那天是他俩第一次做,安亦全程带着他,姜寻因为射过一次,后面怎么爽也不至于收不住,那是一次极和谐的亲密。 姜寻确实很行,安亦头一回跟他做就能射出来。 做到后来酒精和情欲一起卷得姜寻视线模糊,甚至看不清安亦,只知道抱着他不断亲吻,片刻不想分开。 姜寻二十多岁一个大小伙子,身边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有时因为说话太不着调甚至还显得有点油。 可骨子里其实还挺纯,这么多年在沈帆之后这是头一回起了念头想要谈恋爱。 动了念头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和安亦在床上极尽亲密的时候,姜寻一阵阵地觉得自己心里发空,好像怎么也填不满,想把安亦整个人塞进去。 第14章 第8章 可那一场极致的性爱就像一场春梦。 梦醒之后一盆冷水把姜寻泼了个透心凉。 姜寻早上从安亦床上醒过来,房间门开着,两只猫都趴在猫爬架上盯着他看。 姜寻翻了个身,安亦这边已经空了。 客厅里,安亦穿戴整齐,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醒了?”安亦见他醒了,招呼他。 姜寻朝他笑笑,指指洗手间,问:“我能用吗?” “当然,随意。”安亦点头说。 洗手间里,安亦给他准备好了牙刷和纸杯,牙膏已经挤好了。 姜寻心里热乎乎的,昨天的激动劲儿像是到现在还没过。 “安哥,”姜寻刷完牙扬声问,“剃须刀我可以用吗?” 安亦说:“可以。” 姜寻收拾完神清气爽地出来,安亦早餐已经吃完了,还剩半杯咖啡,他正慢悠悠地喝。 姜寻从他身后过去,伸手托着下巴让安亦仰起头,弯腰在他嘴上一亲。 安亦笑了笑,说:“吃个三明治。咖啡可以?” “可以,不挑。”姜寻坐在安亦对面,笑得傻了吧唧,看着安亦干干净净穿着白t恤的样子,实在喜欢。 “等会儿我要出去,你今天什么安排?”安亦问。 姜寻说:“我没安排。” “那我不管你了,你吃完就回去吧。”安亦站起来,把剩的半杯咖啡喝了,要去换衣服。 姜寻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干什么?”安亦有些漫不经心的。姜寻从安亦语气里感觉出点什么,他抬头看了安亦一眼,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安亦说。 姜寻摇摇头,抗议说:“不行。” 安亦失笑,站那儿问:“什么不行?” 姜寻耍赖,两只手握着咖啡杯,看着安亦说:“要一起。” 安亦没理他,去换衣服了,边走边说:“干什么?要跟我谈恋爱啊?” 姜寻微挑起眉,看着安亦背影,追问:“难道不是?” 安亦没回头,只说:“当然不啊。” 姜寻站起来,走过去倚着门,问:“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安亦脱了t恤,不介意姜寻的视线,穿了件衬衫,边系扣子边说,“你不会以为睡一觉就是要谈恋爱的意思?可别跟我来这套啊。” 姜寻盯着他,眉心渐渐皱起来。 “都是成年人,睡一觉别放心上。”安亦回头看看姜寻,笑了声说。 “你一直就这么想的吗?”姜寻过了会儿,问。 “对啊。”安亦说,“不然呢?” 姜寻还要再说什么,安亦截断他说:“你要觉得行,以后咱俩还可以再约。你要想谈恋爱,趁早该找谁找谁去。” 那一瞬间姜寻只觉得特别讽刺。 安亦这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和表情像是往姜寻脸上扇了一巴掌,让他那满心热情变成了笑话。他以为又摸到了爱情,可别人压根没这心思,别人只想玩玩。 后来睡得多了,有一次姜寻跟安亦说:“你为了睡我还挺能装的。” 这会儿姜寻已经再没半点愣头愣脑的劲儿了,被安亦捉摸不定的性格给磨出来了。姜寻冷笑着说:“我当时以为你真喜欢我,对我那么好。” 他们刚做过一次,安亦正随意地坐在床上吃姜寻给他切的水果。 安亦叉了块菠萝放嘴里,“嗯哼”了声,垂着眼边吃边说:“谁认真谁就输了。” 姜寻手拄着床,俯身过来,想看安亦的眼睛。安亦伸手推他,说:“离我远点,不应期,做完不想看你。” 姜寻便转身走了。 两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始终是这么个时远时近、时冷时热的劲儿,说恋爱没恋爱,说没关系还有点儿。 安亦阴晴不定,软硬不吃,有那么几次姜寻是真觉得心凉了,总这样也没什么意思。可直到现在也没散成,有时是姜寻消气了上楼找安亦,有时是安亦找他。这俩人的关系跟个胶皮糖一样,一抻能抻老长,断还断不干净。 安亦从来不委屈自己,也是个不吃亏的性格,不对他心思了他一点儿不忍,包括姜寻。 姜寻也摸清他脾气了,一般惹不着他。 但安亦的脾气有时就像他的猫一样,明明哪儿也没惹他,他还是莫名就冷了。 姜寻新公司刚做起来,事多,他经常要出差。走前他上楼找安亦,安亦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姜寻自己开门进来,看见安亦在家,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过来蹲在安亦面前,问他:“玩什么呢?” 安亦扫都没扫他一眼,说:“有事说事。” 姜寻说:“明天要出差了。” 安亦:“哦。知道了。” “给点儿反应呗,”姜寻笑了下,“别这么冷淡。” 安亦说:“一路顺风。” 姜寻蹲了半天,安亦一直面色冷清地发着消息。 等到他手指半天没动了,姜寻感觉他聊天告一段落,伸手要把他手机拿开:“理理我,安老师。” 安亦突然不太高兴,皱起眉,没让他拿走。 “别动我手机。”安亦冷声说。 房间安静了一瞬,大橘打了个哈欠,从窗台跳下来,路过时尾巴在姜寻裤子上扫了扫。 第15章 姜寻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我又哪儿惹你了。” “别在我这儿叹气,”安亦把手机锁屏压在自己腰底下,闭着眼睛说,“嫌烦就滚。” 安亦虽然脾气不好,但很少让姜寻滚。平时跟他那些朋友虽然常让他们滚,跟姜寻却不用这么犀利的字。 姜寻不知道安亦今天怎么气儿这么不顺,他自己倒是还挺平和,而且要出差了,不想再跟安亦生着气走。 姜寻低头在他嘴上亲亲,语气里没半点怨气,说:“没烦。” 姜寻脾气算挺好的,被安亦搓圆搓扁都行。 “我这几天也没惹你啊。”姜寻笑笑,“你看我哪儿不顺眼,我改。” 安亦不说话了,闭眼躺着。 姜寻伸手摸摸他耳垂,说:“我饿了,家里什么也没有。” 安亦说:“外卖。” “后面要吃好多天外卖呢,不想吃。”姜寻语气可怜巴巴的,“你摸我肚子都瘪了。” 安亦说着不管他,几分钟后还是起来了,开了冰箱拿了点东西,又去柜子里拿砂锅出来,给姜寻做了份煲仔饭,还迅速给煮了份汤。 姜寻得了便宜不卖乖,老老实实坐在餐桌边等,不往人边上凑,嘴也不欠。 等到安亦给他端过来,姜寻才抬头笑笑,说:“香,是家里的味儿,外卖吃不到。” 安亦扫他一眼,虽然没表态,不过表情看起来松软多了。 然而这天最终还是不欢而散,姜寻甚至是从床上被撵下来的。 姜寻把安亦给做的饭全吃了,之后去把砂锅碗筷都刷干净,还很有眼力见儿地给切了点水果让安亦吃。 安亦吃水果,姜寻去洗漱洗澡,看意思晚上准备在这儿睡了,安亦没吭声,反正是没拦着。 等到姜寻洗澡出来,穿了条安亦的短裤,过来拿开安亦手上的水果盘放茶几上,把安亦往肩上一扛,回了卧室。 安亦让人头朝下扛着,倒不生气,只笑着说:“肩膀硌我胃了。” “硌会儿吧。”姜寻说。 安亦被扔在床上,头晕劲儿还没缓过来,姜寻已经压了上来。 姜寻把安亦严严实实扣在身体范围内,不让他动,只抱着他亲吻。 安亦很配合,眼里有浅淡的笑意,膝盖屈起来去蹭姜寻侧腰。 “这次走别不理我,”姜寻和安亦顶着鼻尖,含含糊糊地问,“行不行啊,安哥?” 安亦没回答,手摸着姜寻脖子,拇指刮刮耳后。 “偶尔也给我发两条消息,行不?”姜寻哼哼着,用鼻子顶安亦,“管管我呗。” 安亦过会儿才说了句:“我管不着。” 那时姜寻正吻着他下颌骨边缘的一颗小痣。 姜寻偏爱这里,每次做的时候都无数次吮吻,亲吻间隙也经常要过来嘬嘬。 安亦说这话时睁着眼睛,视线不迷离,情欲似乎已经退了下去。 姜寻却仍在情欲中,他亲亲那颗小黑点儿,再抬头看看,觉得可爱漂亮,又低头亲一口。 被安亦突然推开的瞬间,姜寻非常错愕。 “我不想做了,你回去吧。”安亦说。 他刚才推开的力气不小,姜寻差点摔地上去,这会儿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安亦。 两人刚才的温存气氛已经全没了,变得尴尬和冷清。 姜寻下巴紧绷,平时总是笑嘻嘻的眉眼这会儿也冷了下来,没什么表情地站着。 “你又抽什么风。”姜寻说。 他声音里也带了脾气,显然是生气了。 安亦一脸不耐烦,皱着眉:“我不想做,不行?” “行。”姜寻点点头。 安亦扯了被子过来,把自己一裹,跟姜寻说:“走时把灯关了。” 姜寻问他:“你能正常点儿吗?” “不能。”安亦话音上挑,随意一问,“我让你来的?” 姜寻又是点点头,拿起自己衣服,说:“我贱。” 姜寻走时把灯都关了,关门的动作也不重,甚至把猫厕所给收拾了,带走了猫砂团,还给添了点水。 他没有撒气地放大动作,和以往每次离开时都一样。 可这次姜寻确实打算不再来了。 算了吧。他想。 第9章 当然,这也不是姜寻第一次这么打算了。 安亦这个脾气太难搞,好几次姜寻脾气一上来都想算了。 后来断断续续,分分合合,姜寻也想明白了。 其实安亦也没错,安亦就是要处个炮友,性生活和谐就足够,是他总越界,他从最开始就不想做这个炮友。当初让安亦泼的那盆冷水一直浇到现在,有时姜寻也想就认了做个炮友,又不愿意,不甘心。想要的不对等,因而彼此都时常觉得刺得慌。 这次姜寻长记性的时间还挺长,出门将近一个月,几乎没找安亦。 说“几乎”,是因为有一天夜里做了噩梦,梦见安亦发生了挺不好的事,醒了觉得心慌,早上给安亦打了个电话。 安亦在电话里语气听着平常,说不上冷也并不热络。 “怎么了?” 姜寻说:“没怎么,最近都好?” “挺好。”安亦说,“为什么这么问?” 姜寻于是说:“刚才做了个梦,你要不今天别开车了。” 安亦反应了会儿,笑了声:“没事儿啊。” 第16章 这是他们俩唯一联系的一回,此外再谁也没找过谁。 姜寻忙,安亦也不轻松。最近省教育局下来巡检,一轮轮的公开课听起没完,加上一个全国性的课堂竞赛,省里四所学校被选中,参加评选的都是各自学校里深受学生欢迎形象气质俱佳的一位年轻教师。 上次被安亦躲过,今年的还是落他头上了。 教育局的人把他们四个拉进了一个群,让他们多交流。这几个相互之间都打过交道,不算陌生,这次被拉进一个群里,时不时还能聊上几句。 有人在群里艾特安亦,问他:安老师,哪天方便让我们听听课去? 安亦:干什么?是轮流听啊,还是就听我的? 对方回答:就听你的。 安亦说:那听不了。 聊得多了也就熟了,现在偶尔还能开几句玩笑。 群里另一个老师说:我听过安老师的课,学到很多。 安亦看到消息没马上回,过了几分钟,发了个:不敢当。 一段非正式关系的结束,似乎也不用伴随着一个正式的结束仪式。 姜寻和安亦开始得就一笔糊涂账,这么多年来无论生气还是和好也没有过准话,谁先低头找了就好了,要是谁也不低头那也就断了。 这次似乎谁也没有想低头的意思,那可能也就这么结束了。 一段炮友关系持续这么久,已经算很长了。 姜寻回来有段时间了,每天起早贪黑,一是忙工作,二是忙搬家。 有天两人在电梯里碰上,姜寻抱着一个巨大的收纳箱进来,电梯里按了一层,他倒不出手,有人帮他刷了负一楼。 “谢谢啊。”姜寻说。 对方没出声,姜寻回头看了一眼,安亦穿着运动服,像是要出门跑步。 安亦问他:“搬家?” 姜寻“嗯”了声。 安亦点点头,没再多问,姜寻也没再说。 两人见面都显得很平静,不必寒暄,也不会针锋相对。 安亦在一搂先下电梯,走前还跟姜寻打了声招呼,说:“我先走了。” 姜寻也回了话。 电梯门在安亦离开后缓缓闭合,姜寻看着他背影,直到电梯关严。 姜寻这家搬得不着急,东西有空就挪点儿,抻了挺长时间。 真正搬家那天,公司里两个男生过来帮他搬的,都二十出头,长得英俊非凡。一口一个“哥”,叫得实在亲切。 俩男生从姜寻车上下来,三人有说有笑到电梯间,有个男生问:“哥咱们晚上上哪儿啊?”姜寻刚要说不去,一抬头,无巧不成书,安亦也在等电梯。 旁边还站了个男的,看起来四十左右,穿着衬衫西裤,行政夹克搭在胳膊上,肩膀挺得笔直,仪表堂堂。 视线一对,两人不约而同都微一挑眉,眼神里都带了点讽刺。 他俩没打招呼,似乎连点个头都懒得。 电梯一开,安亦率先走了进去。 “哥等会儿你别伸手了,你指挥我俩搬就行。” “对,你胳膊疼你就别动了。”另一个男生说。 姜寻没出声,站没站相地倚着旁边栏杆。 安亦站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旁边依然是那个气质不凡的男人。这人看着比安亦大几岁,终于不再是个弟弟。 姜寻冷笑了声,心想恋爱是得跟这样的谈。 22楼到了,电梯开门之前,两人眼神在镜子里略一碰,接着姜寻站直了,跟那两个男生,说:“走了。” 安亦旁边那位上前一步,按了关门键。 姜寻听见他问安亦:“你们还那么忙?” 安亦声音里带着一点自嘲的笑意,说:“忙呗。” 房子里东西已经都收拾完了,这个房子姜寻住了好几年,说感情谈不上,但是住得挺习惯。 他胳膊搬不了东西,因此他就坐沙发上,看着俩男生干活儿。 眼睛盯着他们,但是他们问话他又听不见,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两个男生来回搬了两次,最后一次一起下去之前,姜寻关了灯和门。 “哎,哥,等会儿我俩直接去那边帮你收拾了得了。”男生说。 姜寻说:“不用,我之前收拾差不多了。” “你这手得收拾到啥时候去,你别抻着了。” 姜寻低着头等电梯,说:“没事儿,不用。” 下班时间,电梯中途停了好几站,上来得很慢。 在13楼卡了半天,又卡在17楼。 两个男生一直在聊着什么,姜寻带听不听的,也没参与。过会儿一抬头,电梯还停在17。 “晚上咱们……” 姜寻突然把车钥匙揣其中一个男生兜里,打断他说话:“你俩帮我把东西送过去,车你俩开走吧,明天给我开公司去。” “那你呢哥?”男生愣愣地问。 姜寻说:“我有事儿。” 说完转身从楼梯间跑了。 门被敲响的当刻,安亦正蹲在猫碗前,看两只小猫吃罐头。 小猫吃得直吧嗒嘴,尾巴一只撇向一边。 听见敲门声,安亦扭头看过去。 敲门声不重,但是持续不断。 门被从里面打开,姜寻站在门口。 安亦看着他,不解地问:“有事儿?” 姜寻从楼梯跑着上来的,这会儿气没喘匀,说:“你出来。” 第17章 安亦挑起眉:“干什么?” 姜寻不再出声,只盯着他。 几秒之后,安亦配合地从里面出来,姜寻一抬手,把门推上了。 安亦回头看一眼,接着被姜寻拎着胳膊拽到了楼梯间。楼梯间的门也合上的一刻,姜寻开口说:“你让他走。” 安亦没问他说的是谁,只说:“为什么?” 姜寻说:“你要约就跟我约。” 安亦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跟谁约还得受你管?” 姜寻把无赖劲儿摆了出来,又重复一次:“你让他走。” 姜寻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神情严肃,眼神锁着安亦的眼睛。 安亦这会儿也收了表情,问他句:“凭什么?” 姜寻说:“凭我年轻。” “年轻怎么了?”安亦扬着尾调,“年轻有本钱啊?” 姜寻也把平时对别人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摆出来,说:“年轻就比他猛,跟我比跟他爽,反正你不就是约。” 这话说着就下道儿了,安亦表情冷下来,警告他:“别跟我犯浑。” “我够克制了。”姜寻没管安亦冷下来的脸,现在他心里窝的一股火也正没处发。 “你这几年把我跟狗一样遛,你让我来我就来,让我滚我就滚。现在你想换人就换,你问我了吗?”姜寻死盯着安亦,可能因为气大劲儿了,话音听着都不稳了。 安亦倚着墙说:“那不正好?以后你不用让我遛了。睡个觉还当多大事啊?” 姜寻在交际场上油滑得很,这些年先是带着苗嘉颜,年纪轻轻又开了公司,在外面就没怯过什么场。 然而在安亦面前,他却一直被动,节奏都在安亦手里,名副其实一个弟弟。 这会儿情绪都卷在一起激起来,姜寻看着眼前的安亦,说:“你要从最开始就告诉我你只想睡觉,我他妈理都不理你。我是外面没见过好看的还是找不着啊?” 安亦嗤笑了声,没抬眼,视线落在姜寻衣服胸前的logo,轻声开口:“你也少他妈跟我装深情,你心里真装着什么你不知道啊?” “我装什么了?”姜寻锁起眉,立即反问。 安亦眉眼间冷冷清清,和他说:“再装就过了。” 最终安亦还是开门回了家,干脆地关上了门。 姜寻被留在楼梯间,不知道安亦说的什么意思。这也是这几年里安亦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姜寻却想不明白。 第10章 安亦知道自己性格拧巴,眼里不容沙子,什么事都不让劲儿。这一点在认识的最初他就已经跟姜寻说过了。 那会儿姜寻说想试试,这几年姜寻也确实被折腾了够呛。有时候安亦都觉得不忍心,但心里又别着劲儿,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儿不可能他自己埋起来当没这回事儿,谁也舒服不了。所以每当安亦心疼姜寻了,就想跟他断了。 其实在最初,安亦是真想跟姜寻好好处的。 楼下的帅弟弟确实非常养眼,安亦挺喜欢看。 到了那实诚的八个大椰子过后,安亦就更是稀罕。 后来知道姜寻和他高中老师那点破事儿之后,安亦觉得挺没意思,他这人一向对自己好,做不来给人当代餐的窝囊事儿。姜寻就处过一回,这么多年再没找,到他这儿第二回又找个高中数学老师,摆在明面上的这点事儿,没意思。 可安亦还是没架住姜寻的哄,姜寻身上有种矛盾感,感觉像是挺会玩儿的人,真接触下来却发现总有种藏不住的憨,那种直接和实在往人心上撞,总想逗他。 安亦本来结束上一个之后不想再找小的了,可到了姜寻这儿就当没说过这话。那会儿安亦也有点上头,对姜寻和对之前的那些都不太一样,是真上心了。 姜寻和他数学老师那一段安亦也再不打算计较,过去那么多年了,姜寻心里就算真还想着他也不会说,他不说安亦就当没这回事。 那天安亦生日他把姜寻带到朋友面前,当时心里没太多想法,就是觉得反正以后经常能见着,那趁早见了得了。 那时安亦其实已经定了心,要跟他好好处。 姜寻在亲密时总是非常依恋和顺从,喜欢抱着和亲吻。因为喝了酒,就更显得沉迷。 安亦乐意哄着他,姜寻喜欢脑袋在他脖子边拱,喜欢他那颗小痣,安亦都随他去。 “安哥。”做的时候姜寻时不时就叫他一声,也不知道是太爽了还是刺激太过,总是皱着眉。 安亦摸摸他后脑勺,笑着问:“干吗一直叫我?” 姜寻停了动作,两只手扣着他的脸,拧着眉说:“你别笑。” 安亦微侧侧头,在他手上一亲,说:“行,不笑。”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做到后来安亦已经没劲儿了,姜寻也迷迷糊糊,结束后抱着安亦不起来,赖了好一会儿,咕咕哝哝地说话,安亦也听不清。 安亦哄他半天,才起来自己去冲了个澡,走前还扯了被子过来给他盖上,怕他浑身这么热晾着着凉。 姜寻酒劲儿还没散,视线追着他。 安亦回来见他仍原状躺着,笑了下,走到床边俯身看他,问:“难不难受了?” 姜寻先是摇了摇头。 安亦在他脑门儿上亲了口,说:“以后不让你跟他们喝这么多,他们都虎。” 第18章 姜寻胳膊一抬,搂着安亦。 “我给你冲点儿醒酒的?能喝下去不?”安亦问他。 姜寻不答话,只抱着安亦。他呼吸重重的,灼热地传进安亦耳朵。 安亦抬起头,问他:“就这么睡?去冲个澡吗?” 姜寻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安亦觉得他眼神很乖,心里发软,说:“睡吧。” 姜寻一只手托上安亦的脸,在他那颗小痣上轻轻擦擦,又在稍往下的地方点了点,说:“他的在这儿。” 安亦因为太过惊讶而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谁?”安亦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轻声问。 姜寻依然是那个眼神看着他,乖顺的,依恋的。 “你不是他。”姜寻语气笃定,看着安亦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 “你不是他。” 安亦有好半天都没动,也没说话。 作为一个老师,安亦虽然性向不是那么合常理,但其他方面向来严格要求自己,自认素质还算比较高。 他不爱说脏话,平时多生气也不带脏字。 姜寻已经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安亦看着他的脸,脏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都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声:“操。” 也不知道是骂姜寻,还是骂自己。 在这个前提下,安亦还能跟姜寻保持关系这么长时间,对他来说非常不可思议。 不过抛开别的不讲,姜寻是个非常不错的床伴,他在床上表现实在优异,因此安亦有时跟自己说,之所以和他保持关系,可能是因为爽。 安亦常常清醒,只偶尔犯糊涂。 有时挺久不闹矛盾,姜寻又一直表现良好,安亦就又把当初这句“你不是他”给忘了,想对他好点,那些都算了。 去年初,市里组织的一次教研会,安亦去参加。 台前站着市实验的一位特级教师,没穿西装,穿了件白衬衫。 安亦看了他一会儿,又听他说了会儿话,就确认是他。 安亦当时的笃定来自于,看见他的那一刻,安亦觉得跟自己太像了。 两人的座位离得挺近,结束时陆续退场,两人视线对上,彼此点点头,对方朝他笑了笑。 走廊里,两人并肩走着,安亦问:“沈老师在十三中实习过吗?看你眼熟。” “没,”对方笑着说了所学校,一所乡村高中,又说,“我在那里实习,我们学校和十三中没有合作。” 安亦笑了下:“那我认错了。” 后来因为种种交集,又接触了几回。 有一回离得很近,安亦一侧头,看见对方脖子上的两颗痣。 安亦视线在上面落了一瞬,又转开,脸上带了点笑。 对方回过头来,看见他在笑,便也笑着问:“怎么了?” “没,想到点有意思的事儿。沈老师开车没,等会儿我捎你回去?这儿不好打车。”安亦说。 “没关系,”对方笑着说,“有朋友顺路接上我。” 这地方顺路是不可能顺上,来的话得是特意过来接。那辆车就停在安亦车不远处,看样子来了有一会儿了。车上的人可能在车里坐得闷了,正站在外面打电话。是个挺高的中年男人,说不上多英俊,只是看着就很踏实。 自从接触过沈帆,安亦就每一天都是清醒的,再没上头过。 这次拉他们进群的教育局的人和他们来往比较多,在群里挺活跃。 上次姜寻来找他,群里正在说:哎你们觉不觉得安老师和沈老师特别像? 另一位老师说:我也想说,我刚开始总分不清他们俩。 沈帆问:我们那么像吗?我觉得不像啊。 别人说:你俩也说不上来哪像,反正神似,都是同一种风格,我同事也说像。 姜寻在这时候开门进来,安亦眼都没抬。 他蹲在安亦身前,像是哄他哄习惯了,挺惯着地跟他说话。 这么年轻又帅的一张脸,安亦看都不想看。姜寻搓圆搓扁都没脾气,安亦还是只想让他滚。 这次真滚了,没再来找。 安亦想要放过他了,因此也没联系过。其实是个非常好的男生,安亦喜欢是真喜欢,从最开始就喜欢。但他自己就这个较真儿性格,这句“你不是他”他无论如何翻不了篇,咽不下去。 所以散了挺好,安亦有点累了,也不太舍得总这么拿话刺他。 房间里缓慢地沉进黑暗,安亦坐在沙发上,一直没去开灯。 刚才姜寻说他这几年把他当狗一样遛,安亦听见的确心里疼了一下。姜寻对他的阴晴不定几乎没有怨言,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非常扛造。安亦心想,也不止姜寻被当狗遛。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身上也有狗绳。松松紧紧,有时勒得他喘不过气,让他很疲惫。 可姜寻刚才激动之下的眼睛太亮了。 愤怒、委屈、不甘,执着地让安亦把那人从家里撵出去。 他确实是个很好的男生,没上来就凿门冲进去,安亦再进来之后他也没再敲过。就算家里真有个人,他没让安亦在别人面前难堪,没愤怒之下去搞破坏,哪怕已经口不择言了,也就一个要求——你让他走。 安亦站起身的那刻在心里说,真是造孽了。 他开门出去,推开楼梯间的门。 第19章 一个高大的男生坐在台阶上,腿微曲着,胳膊肘撑着膝盖上,蹲坐在那里玩贪吃蛇。 听见开门声也没抬头,手上仍控制着那条已经填满半个屏幕的蛇。 安亦走过去,站在他身前。 “不走坐这儿干什么呢?”安亦问。 “我等他出来。”姜寻平静地说,“我看他多久出来,你送不送,我判断一下他干什么来了。” 安亦问:“他要来吃饭的呢?” “那我就等他走了再敲你门。” 安亦又问:“要是睡了呢?” 姜寻手上动作一顿,蛇头撞上自己身子,游戏结束。 “那我就走了。”姜寻抬起头,在半黑的环境里看着安亦说,“那我就又被抛弃了一次,我再不纠缠了。” 第11章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片刻,一个仰视,一个低头。 过会儿安亦压低了声音:“那他妈是新搬来的邻居。” 不等姜寻有反应,安亦又补充说:“孩子上高一,在我们学校。” 安亦说完转身就走,姜寻两秒之后从台阶上“噌”地一下站起来,楼梯间的门本来也没合上,他又一推,跟着跑了出去。 房门一合,姜寻把安亦抵在墙边,拧着眉和他亲吻。 安亦刚开始不怎么搭理他,过会儿才抬起手,摸摸他耳朵,算是无声地哄哄。 “安哥。”姜寻脑门儿顶着他,语气都软下来了,认错信手拈来,“我错了,你别找别人。” 安亦说:“可别。” 姜寻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话,这会儿脑子嗡嗡响,不要脸地说:“我愿意让你遛,我就是你的狗。” 安亦在他脸上轻轻扇了一把,说:“滚蛋。” 小猫好久没见到姜寻,两只都过来蹭蹭他的腿。 安亦开了灯,姜寻追在他身后跟着,叫“安哥”。 安亦问他:“胳膊怎么了?” 电梯里两个男生说姜寻胳膊不能搬东西,那会儿安亦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来。 姜寻说:“疼,磕门框磕的。” 安亦问他:“你傻啊?往门框上磕。” 姜寻笑了下,又说:“我磕完想找你卖惨来了,但是还有点没消气,想等你先找我。” 安亦挑起眉:“你都要搬家了,还等我找你呢?” 姜寻在他身后说:“就搬到8栋,房东不给租了。” 22楼是姜寻租的,因为跟安亦这层关系,才一直没舍得搬走。这次房东让他给倒房子,姜寻尽管之前已经买了房,但一直没装修,这次在这个小区又租了一个,自己东西都搬到8栋去了。 安亦问:“为什么不给租了?” 姜寻回答:“说孩子上学要来这边住。” “整半天是让人撵走了?”安亦说。 姜寻点点头,说:“没有人要我。” 他惯会来这一套,安亦偏又吃这一套。 晚上俩人一起做了饭,吃完安亦洗水果,姜寻去拖地。 他裤子坐台阶已经坐脏了,他穿了条安亦的裤子,在人家眼前晃晃悠悠地转。 安亦洗完水果放到茶几上,说:“姜寻。” 姜寻马上“哎”了声。 “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就听你一次解释,你要能解释通,让我能翻篇儿,你想怎么我都答应。你要翻不过去,那咱俩就还这样,我遛你你得受着。” 姜寻表情认真起来,想起刚才在楼梯间安亦说的话。 “你说。”姜寻收起洗地机,倚在墙边,他自己站在安亦面前。 安亦侧过头,摸摸自己那颗痣的位置,不知道具体在哪儿,拇指横着扫扫,问他:“它应该长在哪儿?” 姜寻没明白:“什么意思?” 安亦又说:“长哪儿你更喜欢?” 姜寻一头雾水,但是诚实地回答说:“长这儿就挺好的。” “不应该在脖子上?” 姜寻回话说:“应该长嘴唇上。” 安亦嘴唇长得特别漂亮,下嘴唇有唇线,姜寻之前想过,如果在唇线上正好有颗小痣,那得多好看。 安亦不知道他这不着调的话从哪儿来,也不跟他兜圈子,直接把当初“你不是他”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姜寻听完错愕地说:“不可能。” “你就这一次机会能解释,你想好再说。这事儿硌硬我到现在,你告诉告诉我,我不是谁?”安亦看着他说。 “你谁也不是,你就是你。”姜寻眉头锁紧,他记忆里根本没有这段,现在从安亦嘴里听见只觉得特别陌生,也难以置信。 “我从来就没有过这个想法。”姜寻说的不像假话,他神情极认真,“我一次都没拿你们比过,我是说过你像,因为那天你手上有笔道我才想起来的。” 安亦犀利地盯着他:“平时不比,睡完比?睡完挺失望吧?我不是他。挺遗憾?” “不可能。”姜寻表情非常抗拒,摇头说,“你俩根本不一样。” 安亦说听他一回解释,其实他怎么可能听着,姜寻根本就不记得这事儿,他也解释不出来。 姜寻认为不可能,安亦又真听见了。这就是个死无对证的事,安亦想翻篇儿就只能自己抹平,自己把这一页翻过去。 后来安亦说:“算了。” “不算了,我不承认这个。”姜寻轴劲儿也上来了,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要是拿你俩比了我就敢承认,你生气我能哄,但是我没比过就是没比过。我看上你也不是因为你是老师,我最开始也不知道你是老师。” 第20章 安亦和沈帆年纪一样,职业一样,又有点像。 说姜寻找他的时候没带着点沈帆的影子,这说出来没人相信。可姜寻又一口咬死了自己没有,半点不松口。 “你就因为这个不跟我好,是吗?”姜寻走过来,拉了小皮墩儿过来坐在安亦面前,执着地说,“安哥我没有。” 安亦没听着解释,但是因为姜寻的眼神实在太坦荡,所以想要相信他了。 “他对我挺好的,除了最后把我扔下以外,别的我没话说。”姜寻坦诚道,“我那时候也不懂事儿,都是我惹出来的,所以我一点儿也不记恨他,就早几年不甘心,觉得他心狠。” 他后背挺得直直的,对安亦说:“现在再想这事儿就觉得我不对,做事没数。除此之外真没别的了,要说还有,那就是希望他能过得好点,他挺不容易的。” “我说不出来他坏话,你肯定也不想听,他挺好的。”姜寻看着安亦的眼睛,停顿了会儿,又沉声说,“我说不出更多了安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那时候我十七八,现在我都快三十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他,要真那么惦记以前我就找他去了,高中时候我找不着,现在还找不着吗?你们当老师的,我百度一搜应该都能搜到。” 姜寻说得诚恳,掏心掏肺。安亦的确被他的眼神说服了,这一刻突然觉得一直以来较的劲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可能明天冷静了之后想起来还是计较,但至少在当刻,安亦觉得自己能翻篇儿了。 “行。”安亦抬手摸摸安亦的脸,像哄小孩儿那样,说,“那就过去了。” “你相信我,安哥。”姜寻仍微皱着眉,“我不是渣男。” 安亦又摸摸他头,说:“信了。” 安亦站起来,要去把洗地机收起来,姜寻追着他转身,在身后说:“我真喜欢你。” 安亦一下笑了,回头看他。 姜寻又说:“真喜欢。” “知道了。”安亦说,“知道了。” 安亦算是跟这事和解了,不再把它拧巴在心里。 他不是真的相信了姜寻说的之前从来没拿他俩比过,他只是相信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 或许两年前姜寻还时常能想起来,但这一晚他说的这些话也都是真的,这两年多过去,可能现在对姜寻来说,那些都真的过去了。 人有时能骗过自己的大脑,姜寻笃信自己从不比较,是因为他在清醒的时候从来不比。 可醉酒之后大脑失去克制,那一晚姜寻在酒精和情欲席卷过后,他确实对比了。 然而并不是像安亦认为的那样,他因为眼前不是沈帆而感到遗憾。 他只是偏执地一遍遍确认眼前的人是安亦不是沈帆,痣的位置不一样,嘴唇形状不一样,说话声音也不一样。 那些咕咕哝哝安亦没有听清楚的话,姜寻说了不止一次。 姜寻当时抱着安亦,听着安亦的心跳,和他总是带着笑意的嗓音,又觉得自己心里发空。觉得自己是个被关爱的小孩,不是姜总,不需要周旋。 他总是想把安亦整个塞到自己心里去。 他嘴唇贴着安亦的脖子,不清不楚咕哝着: “你不是他。” “你不会扔下我。” 第12章 苗嘉颜曾经要去姜寻的房子,被姜寻拦在门外,说里头有人。 春天里的一次,苗嘉颜过来时姜寻没拦,让他自己进来。 进来看见人就说:“寻哥你昨晚干什么去啦?我们打你电话你都不接,小丁说……” 没说完的话突然咽下去,看着眼前的人,愣在原地。 安亦穿着睡衣从厨房出来,端着杯水,苗嘉颜环顾四周,没走错屋。 “嗨,”安亦笑着朝他招招手,说,“你好。” “你好……”苗嘉颜愣愣地回话。 姜寻从卧室里边套衣服边说:“苗儿,叫安哥。” 苗嘉颜现在反应也快了,连忙说:“安哥好!” “老板好。”安亦玩笑说。 “不不不我不是老板,”苗嘉颜连连摆手,“他是老板,我是打工的。” “昨晚我有正事儿,电话让我静音了。”姜寻笑着说,“找我什么事儿啊?” 苗嘉颜说:“他们让我过来确认你的安全,谁让你失联了。” 边说边心想,我要知道家里是这么个情况我可不来了。 苗嘉颜跟姜寻关系那么近,他知道姜寻一直有个人,但是没见过。这次得见,觉得跟他想的不一样。 苗嘉颜一直以为姜寻找的会是公司里那些年轻人的类型,爱玩爱闹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 中午安亦留他吃饭,苗嘉颜说要回奶奶家,走掉了。 下楼就掏出手机给陈潮发消息:一潮哥! ——我看见寻哥对象了!! ——一个很有气质的哥哥,跟我想的不一样! 陈潮回他:正常人? 苗嘉颜:什么话!很正常!帅帅的! 陈潮:那他藏什么藏。 苗嘉颜:就是。 姜寻以前之所以藏着,是因为他跟安亦的关系不清不楚。姜寻不能以男友自居,又不愿意跟别人说安亦就是个炮友。 所以一直藏着掖着,偷偷摸摸。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安亦对他可好了,姜寻自然得把人带出来。虽不至于特意攒个局把人都约出来显摆一番,可跟朋友吃饭总得带个人。 第21章 安亦有时跟他去,有时懒得出去就不去,不过姜寻如果喝酒了安亦能去接他。 现在姜寻可牛了,喝了酒就往家里打电话找人,也不管真喝多假喝多,反正打电话就说安哥我喝多了。 安亦会问他:“地址?” 姜寻就马上给发过去。 但也不只是安亦接他,姜寻只要不出差就经常去学校接安亦。有时安亦的车在学校停车场一停就是好多天,姜寻每天车接车送,美其名曰顺路。 六月份的一天,这一届学生刚参加了高考,又送走了一届高三。 安亦和几个熟悉的同事约了饭,还有外校的几个老师。 姜寻晚上也有饭局,说好了结束以后各自回家。 安亦他们吃到挺晚,主要是在聊天。安亦不喝酒,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姜寻发消息。 姜寻说他那边完事了,没喝酒,安亦让他先回。 姜寻:想你了嘿嘿。 后面还跟了两个亲亲的表情。 安亦低头看了眼手机,锁屏放一边,没理他。 但是脸上又带了笑,眼神柔软。 等到安亦他们结束,安亦从电梯里一出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大厅沙发上看手机的姜。 安亦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仍在电梯里的沈帆。 沈帆穿着白色t恤短袖,衬衫搭在手上。 安亦没叫姜寻,也没刻意站住不走,他甚至没有直白地看过去。 他一把年纪了,此刻突然幼稚起来,想借此判断姜寻视线的落点。 姜寻听到电梯里又下来一拨人,抬头看了眼。 一下就捕捉到了安亦,安亦这时才看向他。因为同行的都是安亦同事,姜寻没出声,只朝安亦眨眨眼。 安亦冲他笑笑,随着人群往外走。在心里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病。 姜寻视线随意地扫了眼安亦周围的同事,又转回眼来,眼神跟着安亦。 姜寻并不是认不出沈帆了,只是他扫的那一眼太短,加上那一瞬间沈帆正好侧过头在和别人说话。 这么多年没见,姜寻确实没有凭一眼侧脸就认出沈帆来。 姜寻站起来也跟着出去了,去车上等安亦。 跟安亦错身而过的时候,听见旁边有人说:“刚才人多,还没恭喜安老师呢,上次拿了奖。一直说咱们四个出来吃饭,也总是凑不齐。” 姜寻本想走到安亦旁边时不明显地偷着碰碰他手,这会儿却忘了。 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两个人。 安亦知道他在看,也没转头,笑着和沈帆说:“现在放假了,有空再聚。” 沈帆已经和姜寻碰上视线,两人明显都很错愕。 安亦没回头看姜寻,只问:“怎么了,沈老师?” 沈帆把手上的衬衫换了只手拿,勾了勾嘴角说:“碰到个熟人,我说两句话,那安老师回见。” 安亦打了招呼,先走了。 今天是个意外,安亦之前没跟姜寻提过沈帆,但既然遇上了也不至于拦着不让他们见。 该见的总能见着,见着了也影响不着什么,要是跟前男友见一面就能被影响的关系,那也不值得可惜。 安亦头都没回,迈步往停车场去。 姜寻提前按了车钥匙,安亦坐在车上等。 没等上两分钟,姜寻就过来了。 安亦问:“聊好了?” 姜寻叫他:“安哥。” 安亦:“说。” 姜寻没问安亦是不是早知道了,这也不用问。 姜寻试探着问:“你生气了吗?” 安亦:“暂时没有。” 姜寻一听就松了口气,安亦心情听起来还不错。姜寻长舒口气,说:“吓我一后背汗。” 安亦失笑:“我吓的?” 姜寻说:“我自己,我刚才回想一番,主要是后怕。万一我没看见你先看见他了,我再表现得失态一点,那事态恐怕严重了。” 安亦笑起来,说:“我也替你后怕。” 姜寻现在日子滋润着呢,不想安亦再有什么误会。 刚才他和沈帆也没说什么,根本没再提他俩的事儿,过去这么久了,没什么好提的。 就简单寒暄两句,互相问问现在过得怎么样,得知对方都还挺好,心里觉得挺松快。 可能沈帆要比姜寻更松快一些,因为在那一段不该发生的关系里,姜寻要比他坦荡得多,最后有亏欠的也是沈帆。 见了这么一面,聊几句现状,能让心里更加放下了。 那天晚上,姜寻洗完澡先躺在安亦的床上,等到安亦洗完过来,姜寻直接抱上了,又黏黏糊糊地叫安哥。 “做?”安亦问。 “不,”姜寻亲亲他耳朵,说,“想聊聊。” 安亦大概知道他想聊什么,抬手拍拍他胳膊,说:“没多想,不用聊。” “不是,我是代入一下三年前的我,我可能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会那么说了。”姜寻说。 安亦却没想听。 他一翻身,吻上姜寻的嘴,眼神很温和:“真不用聊,不重要了。” 姜寻先和他吻了会儿,又问:“真的?” “嗯。”安亦拇指碰碰他眼睛,笑着说,“要亲你了,闭眼睛吧。” “等会儿。”姜寻说。 他调整了下姿势,把枕头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