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独揽君心》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节 清穿之独揽君心 作者:张张涨涨 文案: 康熙十六年十二月,孝昭皇后病重,诏同母妹妹入宫侍疾。 宫里人人都说,皇后眼看着要熬不下去了,钮祜禄家三格格入宫侍奉姐姐是假,想要爬上龙床是真。 康熙帝也这么认为,准了她入宫的同时,心中有几分厌烦钮祜禄家的迫不及待。 不料青璃入宫当天,攻略系统从天而降绑定了康熙帝。 康熙帝看着系统商城里的鱼饵,闭了闭眼,主动咬钩:不就是讨好女子吗?朕都是为了大清江山,不磕碜! - 自以为做足了准备的康熙帝,看着面上一派羞涩娇怯的钮祜禄青璃。 她的头上顶着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金色气泡,气泡里飘过一句话: “咦,他好油腻啊!不愧是拥有三宫六院的大猪蹄子。” 康熙帝被拥有两幅面孔的钮祜禄青璃气了个倒仰。 - 后来,青璃即将成为康熙帝的第三任皇后,宫里宫外人人传颂帝后的爱情故事,语气中不乏对新后专宠的酸妒。 只有康熙帝默默看着气呼呼的青璃,她头顶的气泡依旧金光闪闪彰显存在: “他三婚,我头婚。他还带着一堆拖油瓶。明明是我比较吃亏!” 康熙帝弯了弯唇,只觉得自己确实占了大便宜。 “阿璃,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朕的皇后。” 注:有私设,男主绑定攻略系统,读心术梗,1v1轻松小甜饼~ 大猪蹄子的心声出现在第六章 ———————————————————— 内容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系统 轻松 读心术 搜索关键字:主角:钮祜禄·青璃 ┃ 配角:康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谢谢你成为我的妻子,朕的皇后。 立意:积极生活 第1章 康熙十六年十二月,今年冬天的风格外大,坤宁宫里的两颗百年青松也被吹得哗哗作响,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晃动。 酉时未到,天色也未全黑,整个坤宁宫却安静得只剩下穿堂的风声。太监宫女们来来去去也未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脸上都满是惶恐不安,整个宫里死气沉沉。 仿佛这里不是正宫皇后的住所,而是传说中的冷宫。 这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病重,命不久矣。如今手握宫权的是承乾宫的佟贵妃。 康熙帝的元后生下嫡子后去世,当今皇后只是康熙帝的继后。在康熙帝立继后这件事上,佟贵妃可是和如今的继后发生过不少龃龉。 佟贵妃最终虽未登上后位,可她是康熙帝的亲表妹,宫中唯一的贵妃。以往皇后康健时,仗着康熙帝的偏宠,都能跟皇后抗衡一二。更别提如今皇后卧病在床,佟贵妃却随时可能更进一步。 宫里的这些墙头草们可不都争先恐后地巴结承乾宫,顺便踩两脚坤宁宫。坤宁宫的宫人们更是战战兢兢,生怕皇后前脚一咽气,后脚他们就被佟贵妃打杀了。 这种形势下,整个坤宁宫都肃穆沉闷了下来,唯有东偏殿暖意融融,时不时还有几句温声软语传来。 青璃已经在东偏殿住了半个多月了,她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刚入宫时还能装装温顺小白兔。 可如今的皇后是青璃一母同胞的亲姐姐,知道自己亲手带大的妹妹是个什么性子,在坤宁宫内从不拘束青璃,青璃也就顺势原形毕露了。 知秋进到殿内时,青璃正跟二等宫女墨竹说着明日要去梅园摘一朵最美的红梅回来给姐姐赏玩。 知秋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青璃自然也与她相熟。 青璃不等知秋行完礼,就急冲冲问到:“是不是姐姐醒过来找我呢?” 看见知秋点头称是,青璃高兴极了,立即起身朝正殿疾步走去,墨竹拿着斗篷匆匆跟在身后。 坤宁宫正殿的一片沉寂随着青璃的到来被打破,青璃一边行礼一遍急急问道:“姐姐饿不饿?想吃些什么?药喝了么?有没有想我呀?” 皇后笑着对妹妹招了招手,握着妹妹的手训到:“外面这么大的冷风,斗篷也不穿好!” 青璃反握住姐姐的手,本应该跟以往一样嬉皮笑脸地岔开话题,却不自觉落下泪来——正殿内地龙烧得很足,凤榻上的被子也厚实暖和,自己吹了一路冷风进殿,姐姐的手竟比自己的手还冷! 青璃这半个月来听到了太多宫人的窃窃私语,都说皇后不久于人世,青璃却是听过就忘。 姐姐说过她“看见阿璃病就好了大半,听见阿璃的笑声胸口就不闷了,开春了就能陪阿璃逛御花园”——从小到大姐姐答应青璃的都做到了,青璃当然相信姐姐了。 可现在,姐姐手里的冷意透过相贴的肌肤,一下子传到了青璃的心口,刺得青璃心口闷痛,眼前一片模糊,再也无法逃避了。 皇后忙挥退了所有宫人,像小时候一样半搂着妹妹,一下又一下摸着妹妹的头,刚热闹一些的殿里又只剩下青璃的呜咽声。 青璃害怕压到姐姐,不一会儿强忍着哭声直起身来,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生疼,说不出话来。 青璃想问姐姐什么时候病能好,却又害怕得到答案,或者说心中已有了答案。 明明一年多以前,姐姐离开家的那天,还是个肌肤白皙,体态丰腴,气色红润的大美人。如今不到两年,姐姐却只能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瘦骨嶙峋,说句话都会大喘气。 姐姐才十九岁啊!这一年多来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青璃忽然对这皇宫产生了怨恨,也对这皇宫的主人有了厌恶。 皇后仿佛猜到了青璃的想法,轻柔地擦去青璃脸上的泪水,点了点青璃的额头:“都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可不能再躲在姐姐怀里哭啦!” 看着妹妹白玉似的脸庞,皇后心里止不住的担忧,青璃她太过漂亮了些。 眉目间还有些稚嫩,却已经初显风华,不笑时清丽逼人,笑起来又能甜到人心里,微微蹙眉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入宫前人人都说钮祜禄家二格格锦鸢是满蒙第一美人,入宫后更是说继皇后艳冠六宫,不可逼视。却很少有人知道,钮祜禄家三格格青璃的容颜更胜姐姐数倍。 皇后以往只骄傲于妹妹的美貌,反正只要自己坐稳中宫之位,必能给青璃选上一位顶好的夫君,看顾妹妹一辈子。如今却满是忧虑,不知怎样才能在死前安排好妹妹。 - 阿玛遏必隆因卷入鳌拜一事中,自康熙八年被弹劾后,虽被免除死罪,却终被皇上厌恶,三年前郁郁而终。 钮祜禄氏一朝失势,阿玛虽留下爵位,奈何长子次子皆早夭,三子法喀是活着儿子里最年长的,与青璃龙凤双生,一般大小,却也未到承爵的年纪。 更别提法喀虽与锦鸢、青璃一母同胞,却是遏必隆侧室所生,遏必隆尚有一嫡子阿灵阿,今年八岁。 嫡子长子之争,烂账一笔! 眼看着法喀要到承爵的年龄了,府里定会斗红了眼。 额娘舒舒觉罗氏虽有两女一子,但她心中最重要的却是法喀这个唯一的儿子——若是牺牲妹妹能换得法喀承爵,定会毫不犹豫! 此次妹妹入宫,人人都说是钮祜禄氏害怕皇后逝世后宫无人,选了三格格侍奉圣驾。 这话倒也没错! 皇后病重,舒舒觉罗氏顾不上忧心大女儿,便要应付嫡福晋巴雅拉氏。毕竟嫡福晋巴雅拉氏除了阿灵阿这个儿子,还为遏必隆生下了一位嫡女,也就是府上四格格钮祜禄锦凰。 皇后之所以成为继后,只因她是钮祜禄氏的贵女。 三藩之乱起,正是需要八旗子弟拼命效忠之时,钮祜禄氏为镶黄旗大姓,选钮祜禄家的格格为皇后,一是拉拢满洲镶黄旗贵族势力,稳固内部统治;二则再次告诉天下人鳌拜事件已经彻底过去,显示当今圣上的心胸气度。 如今三藩之乱未平,皇后却病重在床。康熙帝必会在皇后去世后重选钮祜禄氏的适龄格格入宫。 四格格锦凰只比三格格青璃小上两个月,选立继后时,四格格年龄未到,如今却够了。 因此舒舒觉罗氏一听闻皇后病重,便立刻上表太皇太后请求小女儿入宫为姐侍疾,正是为了抢占先机。 毕竟若是皇家选定四格格入宫为妃,那爵位估计也会落入阿灵阿手中,钮祜禄家再无她们母子的立锥之地。 反之若是自己的小女儿入选,法喀承爵的几率将无限放大,就算万一承爵失败,法喀亲妹也是宫中的娘娘,巴雅拉氏和阿灵阿也不敢对她们母子赶尽杀绝! 对于额娘的这点算计,皇后心知肚明却无法拒绝。毕竟皇上定会再选钮祜禄氏的格格入宫为妃,无可更改。 合适的人选只有青璃与锦凰,若是锦凰入选,嫡母必会打压青璃,额娘也可能用她的婚事为法喀铺路;可青璃入选又如何?这后宫又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看着妹妹稚嫩的脸庞,依赖的神情,皇后的心却如油煎一般又痛又苦,又怨又恨。 恨自己不顾惜身体,恨法喀不争气上进,恨母亲的毫不犹豫。 - 发现姐姐在走神,青璃忍不住拉着姐姐的衣角晃了晃,软软地撒着娇。 “姐姐,我这半个月一直很乖哦!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和姐姐睡一张床啦!” 皇后被唤回了思绪,看着娇俏的妹妹,捏了捏她的脸蛋,却坚定地拒绝了——她现在整宿整宿睡不着,晚上有时会喘不过气来,实在不想加重妹妹的担忧。 青璃被拒绝后嘟了嘟嘴,没再继续纠缠,反而像只百灵鸟一样开始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天自己都干了什么。 皇后弯着嘴角,温柔地看着妹妹,时不时符合一两声,不舍得错过一秒。 青璃知道姐姐需要多多休息,陪着姐姐逗趣了半个时辰就乖巧懂事地退下了。 青璃离开内殿后,知秋便带着宫人们进来伺候。 看着皇后娘娘眼含笑意,整个人都精神不少,知秋心中狠狠松了口气,开口逗趣道:“奴婢看娘娘见了三格格,就像吃了仙果哩!” 知秋知道皇后一向最疼爱青璃这个妹妹,提起青璃比什么都好用。 果不其然,皇后听了这话看起来更高兴了些,抚了下鬓角,竟笑着回了句:“看见阿璃本宫就快活,本宫如今就一个念想,希望阿璃一辈子都平安顺遂!” 听出了皇后话中暗藏的无力,知秋急忙劝慰道:“那娘娘更要养好身体,三格格还小,正需要娘娘时时看顾哩!” 皇后没再接话,只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的脸色实在难看,细看还透着股死气。 皇后不禁紧紧攥了攥手中的平安结,深深叹了口气。 这平安结是青璃走前留下的,这丫头一向讨厌女工,这枚歪歪扭扭的平安结定是青璃费了大力气,熬了好几天才完工的。可自己这个姐姐这次却无法让她如愿了。 自己的身体皇后心知肚明,这次是熬不过去,注定无法平安了! 眼看皇后娘娘又失神沉默,不知在想什么,知秋屏退了其他宫女,只留自己在殿内候着。 过了许久才听见皇后艰涩低语:“去请皇上明日来一趟坤宁宫。”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节 那声音轻飘飘的,一不小心便会被吹散,时刻关注主子的知秋却听清了。知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应诺。 知秋知道,主子下定决心了。 作者有话说: 历史上法喀和温僖贵妃是一母同胞但非龙凤双生,文中此点为私设。 架空清朝,会有不少私设。 姐姐和康熙帝没有感情,完全政治联姻!姐姐早逝有原因。 康熙帝会先爱上女主,1v1小甜饼。 女主穿越但不等于全知全能哦,比如她知道有康雍乾、九子夺嫡、三藩之乱,但不知道孝昭皇后逝世的时间、三藩结束的时间等~ 第2章 自皇后病重,坤宁宫每日总要到辰时才会有动静,今早也是如此。 昨夜反复思虑着要跟皇上说的每一句话,皇后一夜无眠,心力交瘁,脸色眼见更差了些。 止住了要给自己上妆的宫女,皇后侧过头看了知秋一眼。 知秋立马会意,上前低语:“乾清宫传来消息,皇上今日会来坤宁宫陪娘娘用膳。” 皇后略微颔首,扶着知秋的手起身,细细叮嘱道:“吩咐膳房备下皇上爱吃的菜,这满宫都是药味,也得好好熏上一熏。再挑些亮眼的摆设换上,其余的你都看着办吧。” 帝后间一向没什么情分可言,往日皇上来坤宁宫娘娘也只应上一句知道了,饮食摆设更是不会有丝毫变化。皇后娘娘今日这般反常,其余宫人心中或许会有万般揣测,知秋却知道主子是有求于皇上。 皇后娘娘向来清冷孤傲,只将皇上视为高高在上的帝王而非夫君。如今这番全是为了最疼爱的妹妹打算。 两害相较取其轻,皇后还是为妹妹选了入宫这条路。 皇上自皇后病重便没再踏入坤宁宫,人人都说帝王无情,皇后却知道这正是出于康熙帝的最后一丝关心——他明白自己不想见他,便索性避开了。 坤宁宫如今还能如此平静,也全是因为皇上敲打过内务府和太医院。 皇后如今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帝王的这一点关心,想方设法惠及妹妹,为青璃求个保障。 - 坤宁宫东偏殿 青璃收拾好自己,正准备去正殿陪姐姐用膳,便收到姐姐的传话。 听闻今日圣上要来坤宁宫,青璃只怔了一瞬,便立即回道:“你让姐姐放心吧,我保证今天不会踏出东偏殿半步,绝不会惊扰圣驾!” 送走传话的小太监,青璃坐回罗汉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靠枕,心中却挂念着姐姐。 姐姐从未在青璃面前主动提起过皇上,青璃刚入宫时还好奇问过一次,却被姐姐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当时姐姐的眼神、语气都不带一丝情绪。 青璃便知道,姐姐对皇上没有半分眷念,只有对天子的敬畏。 今日得知皇上要来坤宁宫,坤宁宫里人人高兴,青璃只担心姐姐要强撑着病体见一个自己不期待的人,身上难受心里也不好过。 外间传来的吵闹声打断了青璃的思绪——坤宁宫的奴才们一向恭谨守礼,也就只有这次被额娘安排着,跟随青璃入宫的孙嬷嬷会这么大胆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孙嬷嬷在门外求见。 孙嬷嬷刚走进内间站定,便朝着青璃使眼色。 看着孙嬷嬷挤眉弄眼的滑稽样,青璃无奈挥退了其余宫人。 孙嬷嬷盯着宫人们退出暖阁后,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小声在青璃耳边嘀咕:“姑娘呀,老奴听说圣上今日会驾临坤宁宫,咱们可得好好打扮起来一会儿主动去请安啊!” 见青璃没应声,孙嬷嬷又连忙劝到:“姑娘也知道,自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传出,您额娘在府中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等皇后娘娘仙逝,您额娘和哥哥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姑娘您了!” 孙嬷嬷说完这话,便见自入宫后就不再正眼看自己的三格格,定定地盯着自己。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中只剩下满目怒火。 墨竹带头守在门外,忽然听见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便看见孙嬷嬷狼狈地顶着一脸茶水退了出来——孙嬷嬷额角一片红肿,明显就是被格格摔了茶盏。 墨竹是青璃进宫后被皇后派到身边伺候的,虽然只有短短半个月,墨竹却很喜欢这位娇俏可爱的小格格。 格格的脾气一向很好,就是宫人出了什么差子也不见她发火。更别提孙嬷嬷是格格的奶嬷嬷,格格更是会再宽厚三分。 墨竹实在想不出孙嬷嬷干了什么,才能把格格气到直接自己动手。 墨竹轻扣门扉,正欲开口,便听见内间传来青璃饱含怒火的声音:“都不准进来!” 即使发火,青璃的声音也是软嘟嘟的,细听还夹杂一声哽咽,让人心疼不已。 青璃整个人都趴在背靠上,缩成一团,双手拼命擦着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心里为姐姐心痛不已。 当初姐姐被选入宫,额娘只觉得自己有了靠山,终于能在嫡福晋面前扬眉吐气,一心欢喜。哥哥更是觉得光耀门楣,嚷嚷着要给祖宗们上香,让阿玛在地下安心。 青璃却看见了姐姐强撑起的笑脸,抱着姐姐不肯松手。 姐姐她并不想入宫。可因为丧夫的母亲,年幼的弟妹,姐姐从来没有选择。 如今姐姐病重,额娘便认定姐姐活不长久,一心只想着再送小女儿入宫,却不曾为她的大女儿求医问药。 青璃只觉得心凉,为姐姐不值,额娘和哥哥何其凉薄! 青璃小时候,额娘只顾着与嫡福晋争宠斗法,剩下的一点时间全花在哥哥身上,青璃却不曾为额娘的偏心而伤怀。因为有姐姐全心全意的照顾,青璃从来都不缺疼爱。 这次入宫,青璃当然也知道额娘打的算盘,可青璃只想陪着姐姐,期盼姐姐能好起来,一心只听姐姐的话,并不把额娘的叮嘱放在心上。 可昨晚,青璃行礼告退时,姐姐却拉着青璃忽然问了句:“当初姐姐入宫时,阿璃哭闹着要跟着姐姐一起,如今可还这样想?” 青璃虽然单纯却不失机敏,又一向冰雪聪明,青璃自然听明白了姐姐这句话——姐姐也希望自己入宫为妃。 因为姐姐的这句话,青璃昨晚整夜都辗转反侧,不得安寝。 青璃当然不是埋怨姐姐。青璃知道额娘想要自己入宫,是为了她跟哥哥的富贵日子,姐姐如此打算却是竭尽全力想为自己疼爱的妹妹找一条出路。 青璃当年哭闹着要入宫,只是不想离开姐姐,如今姐姐口中的入宫却是等她去世后——宫里如果没了姐姐,又有什么值得自己惦念呢? 姐姐主动提出入宫这话,说明姐姐也认定自己无药可医。 青璃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不是神医圣手,也没有仙术可施。 青璃不知该如何回答姐姐的问话,拒绝的话岂不是让姐姐愈发挂念,不能心安;可一旦接受,就好像自己也承认了姐姐注定早逝! 青璃本就因为这件事心烦不已,孙嬷嬷偏又撞上来撺掇着自己在皇上面前露脸,语气中还认定姐姐马上不久于人世。 青璃听了只恨不得让她永远闭嘴,更是对安排孙嬷嬷的额娘添了一分不满。 - 乾清宫东暖阁 康熙帝刚结束早朝,换下了御门听政的一身朝服,只着一身石青色云龙纹常服靠坐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眼下一片青黑。 整个乾清宫都静悄悄的,宫人们更是连呼吸声都放缓了,一个个都恨不得能隐身。大总管梁九功也保持低头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连手中的拂尘都稳稳静止。 康熙帝如今不过二十四岁,却御极十六年有余,平日里本就气势逼人,更别提如今心情不好,一身威压就能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乾清宫之所以气氛如此紧张,全是因为康熙帝昨晚做了整夜噩梦,今天脾气难免比平时要大了许多。 而康熙帝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跟脑子里的系统抱怨: “钮祜禄青璃刚进宫时对朕的好感度为0就不说了,昨晚为什么会突然降低变成负数?降低就算了,为什么朕还要接受什么见鬼的噩梦惩罚,一晚上跟女鬼你追我逃!” 是的,康熙帝绑定了系统。 这事还要从半个月前青璃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说起。 彼时康熙帝正在御书房绘画。 近日没什么大事,三藩之战也取得了优势。康熙帝想到上次皇玛嬷跟自己抱怨苏麻喇姑不许她逛梅园,便打算趁此闲暇亲自作一副寒梅图给皇玛嬷赏玩。 花费了一个多时辰,一朵朵娇艳的红梅栩栩如生地绽放在画笔下。 康熙帝对这次的作品满意至极,只觉得是自己所有画作中最传神的一副,便又换上一支青玉管紫毫笔打算再题诗一首。 才思涌动,康熙帝今日的诗性也很好,不一会儿就想好了诗的上阙,提笔欲写。 可就在此时,忽得从脑海深处传来一声急促的“滴滴”声,炸的康熙帝脑子一片空白,右手一抖,整个寒梅图上便多了一笔粗粗的斜杠,从右下角直入左上角,布满全图,想好的诗句也全都忘了个光。 还未来得及发火,康熙帝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块光屏,光屏上的一行行大字不断闪烁着,似乎在提醒眼前人仔细阅读。 康熙帝的第一反应是:前天跟纳兰容若聊到祭祀之事时,朕还踩了一脚秦皇汉武迷信鬼神的不智,并暗自得意于自己在这方面的清醒自持,结果今天鬼神就找上门来了? 嗯,这,傻瓜竟是我自己? 花了一盏茶功夫,康熙帝终于全部弄明白了。 这个光屏自称为“攻略系统”,代号“740”,系统指定的攻略人物为钮祜禄家的三格格、皇后的亲妹妹——钮祜禄青璃。 系统的运行逻辑是,获取钮祜禄青璃的好感度——根据好感度的升幅获得积分——积分可用于购买系统商城的所有物品。 康熙帝看着商城里的首页大图: 《清史稿——带你看大清帝国的建立与崩塌》 《天花的预防与消灭——跟痘疹说再见》 《第一次工业革命——资产阶级统治世界》 康熙帝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整个人都热血沸腾,心动不已,仿佛看到了大清的崛起。 系统740害怕自己刚绑定宿主,他就因为太过激动心梗而死,自动弹回主页面为宿主降温。 “目标人物:钮祜禄青璃 目标好感度:0 可用积分:0 背包物品:0 特殊技能:读心术” (读心术为绑定系统的礼包,可用来窥探目标人物的心理活动,帮助攻略顺利进行) 三个大大的“0”,瞬间帮康熙帝平复了心情。 端起彩绘描金茶杯饮完整盏碧螺春,康熙帝开始在心里不满地念叨:“好感度怎么会是零呢?你确定数据没问题吗?” 740尽职尽责地解释道:“宿主与目标人物尚未见面,处于互不相识的状态,好感度为零很正常哦!” 康熙帝振振有词:“虽没见过面,但朕是皇帝,天下所有人的君父,孩子对父亲怎会没有爱意?再则,钮祜禄青璃是皇后的妹妹,也就是朕的妹妹,妹妹对兄长怎会没有敬意?最后,钮祜禄青璃显然是钮祜禄氏为朕挑选的新妃,妃子对夫君怎会没有情意?”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节 740显然是个萌新系统,被绕得差点乱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系统重启中,重新检测中,数据刷新中……” 康熙帝就看着眼前的光屏一下暗一下亮,那三个明晃晃的“0”却分毫未变——仿佛三支利箭一次次穿胸而过,一次次提醒着自己有多不招人待见。 这一波诡辩,属实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第3章 康熙帝研究完系统,招来梁九功,沉吟了下,吩咐道:“朕要知道钮祜禄家三格格的一切信息,特别是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梁九功作为乾清宫的大总管,一向稳重自持,跟着康熙帝也算见多识广。主子爷这次的吩咐虽说让人意外,可梁九功也只惊讶了一瞬,便不露声色地连声应是。 可怜梁九功还未消化完这个消息,就又被扔了个惊天大雷。 康熙帝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市面上的话本,特别是男子追求心爱女子的那种,都给朕来一套。” 康熙帝将事情甩给梁九功,自己轻松下来了,全然不管此事在大总管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梁九功扶了扶自己的顶帽,总觉得头上的顶戴不太稳固了——自己兢兢业业伺候主子爷这么多年,一向自傲于自己对主子爷了解三分,可这次属实摸不准主子爷的脉啊! 明明三天前康熙帝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因为钮祜禄家请求送女入宫给皇后侍疾,还不满地对太皇太后抱怨:“皇后还在呢,他们也太迫不及待了些。难道在他们眼中朕就如此荤素不忌?” 虽然出于前朝的考量,康熙帝也有意再选钮祜禄氏的女子入宫,但那也得等皇后去后再议。 何况有些事情,身为帝王的康熙帝可以主动提及,但要是臣子拐着弯暗示,便会让他心里不痛快——仿佛钮祜禄一族仗着在战场效力逼迫君王联姻一般。 梁九功能成为乾清宫大总管,自然明白主子爷的想法,当时就默默在心里给这位格格打了个叉。 梁九功本以为钮祜禄家三格格就算入宫得封高位也会没什么前途,子嗣恩宠宫权都摸不着边。 毕竟爱新觉罗家的主子爷都“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而这位格格尚未入宫就招了主子爷的不待见。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这哪里是不待见,这是放在心尖尖上了吧?主子爷什么时候见过这位三格格?一见钟情,老房子着火了吗? 大总管疑惑,大总管不解,大总管怀着对三格格的敬佩,使出全力办好了主子爷的吩咐。 这半个月以来,康熙帝不管如何繁忙,都会抽出时间听梁九功详细汇报青璃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再看一遍青璃的个人档案,最后研究研究男追女的痴情话本。 梁九功看着主子爷的一举一动,默默把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只每日祈祷一遍,希望主子爷得偿所愿,早日抱得美人归。 特别是昨晚,主子爷不知因何突然发了大火,然后又在接到坤宁宫传信时心情迅速好转,并且在睡前多翻阅了两遍追女攻略。更是让梁九功断定了主子爷的爱而不得! 看着主子爷的黑眼圈,梁九功不禁心疼起来,就算是因为今天要见心上人激动不已,也不能整宿都不睡觉啊! 康熙帝不知道自己的大总管内心世界的丰富多彩,还在跟系统打探青璃昨晚降低好感度的原因。 康熙帝一向只用接受妃子们的争宠献媚,实在不知该如何讨女子欢心。 这段时间康熙帝明面上在积极做准备,暗地里也在不停地调整心理状态,给自己洗脑——朕这是为了大清江山、祖宗基业而献身,不磕碜! 经过了半个月的认真学习,康熙帝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等见到钮祜禄青璃便能手到擒来。 结果昨晚突然收到系统消息: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 康熙帝可不就发了好大的火,差点就要披星戴月连夜赶往坤宁宫试探一二。 幸好坤宁宫的消息来的及时,听到皇后请自己次日去一趟坤宁宫,康熙帝赶忙答应下来。语气里透出的那点迫不及待也被大总管很好地察觉到了。 终于从系统嘴里打探出好感度降低的原因,康熙帝睁开双眼,只觉得满心的委屈。 钮祜禄青璃因为皇后的身体原因,觉得皇后在宫里受尽了委屈,所以讨厌自己这个皇宫的主人? 康熙帝只觉得这口锅又大又圆又黑,皇后难道不是因为她的奶兄战死沙场所以才郁结于心以致重病吗?朕没有因此怪罪皇后,已经够大度了吧? 皇后心中抵触朕,朕也体谅她的心情甚少踏入坤宁宫,却依旧叮嘱太医院全力救治,更是让梁九功看着点坤宁宫了。 都这样了,这回旋镖还能扎到朕? 弄明白了好感度降低的原因,康熙帝只想尽快见到钮祜禄青璃解决此事,刚下令摆架坤宁宫,便发现梁九功原地表演了一个欲言又止。 康熙帝好笑地看着梁九功,眼神示意直说。 梁九功支支吾吾:“主子爷,广储司昨日送来了一批新衣,您要不要看看?换上一身鲜亮的新衣也好让皇后娘娘看着精神精神。” 康熙帝打量了下自己这身石青色常服,好像确实不大好看,递给梁九功一个赞许的眼神,点了点头。 梁九功朝门外招了招手,一群小太监便捧着各色衣物鱼贯而入。 为首的两个小太监手上的是一身湛蓝色暗花缎常服,花纹并非常见的龙纹,反而用金线点缀着星辰,低调却不失贵气,稳重又不乏朝气。 旁边的托盘里也放着相配的扳指、玉佩等。 康熙帝只看了眼摆在最前面的这套服饰,就深感满意,夸了梁九功的细心妥帖,也不打算追究梁九功今天好几次暗暗打量自己,还笑得渗人这事了。 这些都是梁九功昨晚知道主子爷今日要去见心上人时就准备好的,根据大总管的观察,蓝色与主子爷最为相配,每次主子爷身着蓝色服饰,被小宫女偷看的频率都最高呢。 大总管退后一步,深藏功与名。 - 随着静鞭声在坤宁宫门口响起,整个坤宁宫仿佛被投下了石子的湖面,全都动了起来,宫人们有条不紊地行完礼便都忙着迎驾、传话。 圣驾的到来给坤宁宫注入了新的生机,原本死气沉沉的地方也变得生动起来,昨日还担忧不安的宫人们,今天脸上的笑容却一个比一个真切。 康熙帝看着在正殿门口迎接的皇后,忙大步走近,阻止了皇后的行礼。 边亲自扶着皇后入内边轻声责怪道:“朕不是让人先传过话吗?皇后的身体不好,切勿拘礼,在屋内等着便好!” 皇后强撑着身子出门迎驾,也只是因为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罢了。可皇上今天的表现也过于热情周到了一些。 皇后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将康熙帝的异常抛于脑后——皇上今日好说话不是更好吗? 梁九功把皇后娘娘的惊疑看在眼中,自然明白主子爷今日异常的原因。 如今皇后娘娘在主子爷心中不是相敬如冰的继后,而是心上人最依赖喜爱的亲姐姐啊!可不得使劲讨好么?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大总管觉得可太舒服了! 帝后二人都有心想跟对方拉进关系,这顿膳食自然用得和谐无比。 用完膳,皇后娘娘便挥退了一众宫人,摆明想单独跟皇上说说话。 康熙帝自然同意,示意梁九功也退下。 正当康熙帝琢磨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提到青璃时,余光便看到皇后突然跪在了地上。 康熙帝吓得急忙一把拉起皇后,并把皇后按在了座椅上:“皇后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拖着病重的身体行此大礼,朕如何能受?” 不怪康熙帝反应过度,实在是觉得青璃要是知道了她姐姐这一跪,肯定又会降低好感度——那朕不是又得跟女鬼玩你追我逃了?这可使不得啊! 皇后见康熙帝反应如此过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宫也是想在皇上面前买个可怜,好让他心软一些啊! 康熙帝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语气无奈:“朕知道皇后心中放不下家人,朕跟皇后你夫妻一场,朕会看顾钮祜禄一族,对他们稍稍宽待的!” 皇后看着康熙帝在那儿自以为是地自说自话,突然轻笑出声,不再紧张了。 皇后打断了康熙帝的脑补:“皇上您误会了,臣妾不曾为此心忧!” 迎着康熙帝疑惑的眼神,皇后继续解释: “一个家族的荣光,应该靠男人们撑起来,如果他们有本事就该去沙场为君王拼杀、在官场为百姓请命,只有依靠功劳立起的门楣才牢靠。” “如果他们不争气也请皇上不要加恩钮祜禄氏,这样的恩典只会让他们看不清自己,一心想着依靠裙带关系过活,有害无益!” 康熙帝听着这番有理有据的谏言,只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自己的这位皇后,也小看了她! 如果说刚才那番看顾钮祜禄一族的承诺,自己虽出于真心但也不太舒服,那现在康熙帝却是十分好奇皇后的请求,也决心尽力为她做到了。 “臣妾的额娘虽丧夫守寡,但她有亲子侍奉,又是一等公府的福晋,自然不愁富贵。臣妾的弟弟法喀身为阿玛年纪最长的儿子,就算无法承爵,只要有能力,出头的机会数不胜数,臣妾也不担心。” 说到这里,皇后原本坚毅的神色一下子温柔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康熙帝,语气也突然和风细雨起来,一看就知道接下来要提起的这个人对她是何等的重要。 “臣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臣妾的妹妹阿璃。说来不怕皇上笑话,臣妾的额娘偏心惯了,只要能对法喀有益,额娘会毫不犹豫地牺牲阿璃。阿璃尚未婚配,臣妾只担心等臣妾走了,额娘用阿璃的婚事做筹码为法喀争取利益。” 皇后一心为妹妹忧虑,没有注意到康熙帝听得“阿璃”二字时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康熙帝听到这里,生怕皇后突然提及她看好哪家的青年才俊,为妹妹求个指婚,连忙打断皇后,抢在她前面说道: “朕知道阿璃是皇后你一手带大的,感情深厚,朕会迎阿璃入宫,保护好她!皇后你放心,朕会给予阿璃高位和尊重,时时看顾,定会让阿璃一生都平安顺遂!” 皇后看着康熙帝急切的神情,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 虽说自己想求的就是这些,可为什么心里突然不痛快了呢? 阿璃是你能叫的吗? 皇上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像蹩脚女婿对着丈母娘求娶心上人时的说法呢? 阿璃这么漂亮,皇上定是不知何时偷看过阿璃便起了色心! 可我的阿璃才十四岁啊,她还这么小! 皇后突然怒从心起,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狗皇帝”! 康熙帝看着皇后突然握紧了拳头怒视自己,也不由心虚起来。 皇后不求朕加恩于钮祜禄一族,只想让朕给她妹妹找个能托付终生的青年才俊,朕本该欣然允诺,让皇后心安,可钮祜禄青璃是朕的攻略目标啊! 这可关系到大清江山,重之又重! 康熙帝从没如此心虚气短过,连忙给皇后递过绘喜鹊登枝图案的粉釉白瓷茶盏,只希望皇后喝点茶消消火。 皇后轻抿了口茶水,心中的那团火却一时无法降下去,便撂下茶盏,眼神朝门口示意。 康熙帝当然读懂了皇后端茶送人的意思,可他还没见到青璃,万一走后皇后把这番谈话告知青璃,好感度岂不是又要降低? 康熙帝只好装作没看到,又厚着脸皮说道:“听闻皇后的妹妹入宫已有半月了,朕却还未见过真是失礼!正好今日麻烦皇后引见,以免日后在宫中遇到却不相识岂不好笑?” 皇后真是没想到康熙帝如此无赖,不都已经偷看过阿璃了吗,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可想着阿璃迟早都要入宫为妃,皇上对阿璃有情谊也是好事,便偷偷翻了翻白眼,忍着老母亲般的心酸让知秋将阿璃带来正殿。 - 青璃虽已知晓姐姐打算让自己入宫为妃,也猜到姐姐会跟皇上提起此事,但真没想过今日就要面见圣上。 青璃今日没打算出门,也就根本没打扮自己,穿着一身半旧的浅黄色对襟团袍,头发也只简单编成辫子,点缀着珠花。 在墨竹欲言又止的神色中,青璃倒是大大方方,就这么跟着知秋去了正殿。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节 青璃步入正殿内间时,康熙帝和皇后正相对无言。 青璃的脚步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自青璃出现,康熙帝就一眼不错地盯着她,等着青璃行完礼,更是抢在皇后之前开口叫起。 康熙帝见过不少美人,如今后宫中的妃子大多也是相貌出众之辈,皇后美艳、佟贵妃清丽、宜嫔娇媚、荣嫔温婉,其余后妃也都各有所长。 可仿佛直到此刻,康熙帝才明白了“美人”二字的真正含义。 过往读诗,总觉得文中的美人可望不可及,大多都只留存于诗人的想象中。 可这一刻,洛神也好,月神也罢,好像都从天上飘了下来,落到实处。 之前康熙帝研究青璃的过往经历时,一直不明白她有何特殊之处能成为攻略目标。 可眼下却不禁怀疑,青璃是否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历劫。 康熙帝虽被青璃的花容月貌所惊艳,可只一瞬便调整了过来,连一直盯着他的皇后也没察觉什么不妥。 康熙帝放缓了声音,力求给青璃留下好印象,赐座后便急忙关心道:“青璃格格这半个月在宫中可还习惯?皇后身体不好可能有关心不到的地方,若是有哪里觉得不便尽管提出来,朕会竭力让格格在宫里过得舒心畅快!” 说完这句关切之言,康熙帝在心中给自己默默点了个赞。 态度亲和,语气温柔,朕今天还好生打扮了一番,这下好感度要提升了吧! 青璃起身行礼谢恩,红着脸笑了笑,一副羞涩不已的模样,温声软语里也透着股情真意切: “臣女多谢皇上关心,宫里一切都好。皇上日理万机还挂念臣女,臣女真是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君恩!” 青璃唱念做打的一番感谢,皇后听着满意于妹妹的乖巧懂事。 梁九功更是在心中连连点头,觉得主子爷马上就能拨云见月,抱得美人归了! 可康熙帝看着青璃头顶的金色气泡只觉得无语凝噎。 气泡里青璃的心声上蹿下跳: 【我要是真被怠慢了,等着被你过半个月才想起,我怕是早就饿死了。】 【竟然还敢拉踩我姐姐,我姐姐身体虽不好但对我的关心却面面俱到!】 【最大的不便就是你今天来坤宁宫了,不仅劳累我姐姐无法静养,还让我也得跟着跑一趟!】 康熙帝准备了一肚子的关心话,还打算邀请青璃明日一同赏梅,更是安排了厚厚一沓言情剧本,在心里预演了无数次。 可这一刻全都没用了。 740没有告诉朕,钮祜禄青璃,她有两幅面孔啊! 作者有话说: 玄烨和阿璃的粉头诞生了,大总管助力青玄cp登顶! 康熙爷如果见过姨母笑就会知道,那不是笑得渗人,那是磕cp时的满足感啊! 康熙帝举报:“导演,钮祜禄青璃她手撕剧本了,这我怎么演下去嘛!” 第4章 康熙帝突然语塞,思维停摆,不知要不要顺着青璃这番“真诚”的感谢继续聊下去。 在梁九功看来,主子爷这就是被心爱的女子肯定后,惊喜太过以至于不知所措啊! 虽然有点嫌弃自家主子爷的没出息,但大总管还是很有义气地挺身而出。 “主子爷,您昨日吩咐奴才整理药材,奴才已将太医院缺少的珍稀之物全都整理成册带过来了。您看是现在呈上来吗?” 想到药材,康熙帝瞬间又打起精神来,冲着皇后笑了笑: “朕之前询问孙之鼎得知,若能有高年份的雪莲、人参、霍山石斛,皇后你目前所用的药方就能换上更合适的。朕昨日才找全这些药材,这不今天就赶紧送了过来!” 生怕姐姐来一手推拒谦让,皇后还没应声,青璃就赶紧命知秋接着,一连声地夸赞着康熙帝: “之前臣女只知皇上您雄才大略,心怀天下,没想到还如此细心体贴,时刻关注着姐姐的身体!皇上您不仅是圣明君主,更是大清好夫君啊!不愧是天下臣民的表率!” 看着青璃眼泪汪汪地看向自己,美丽的桃花眼里写满了崇拜,康熙帝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尤其是发现那嚣张的金色气泡也偃旗息鼓后,更是得意万分。 这么优秀,不愧是朕! 康熙帝捋了捋腰间佩戴的龙纹羊脂白玉,谦虚道: “青璃格格言重了,朕与皇后是夫妻,这些都是朕应该做的。只是朕一人计短,难免会有疏漏之处。如今格格入宫陪伴皇后,多了一人帮朕查漏补缺,朕可是期盼已久啊!” 康熙帝说完,满怀期待地看向青璃。 青璃感受到这如芒在背的眼神,心里不自觉地嘀咕起来: 【早知道就该多读书,不然也不会面对皇上期待的眼神,却因为词穷导致拍马屁事业的夭折啊!】 防不胜防的金色气泡又跳出来给了康熙帝一箭,康熙帝心中喊冤: “朕不是想听你继续拍马屁!朕是在等740的好感度提升播报啊!” “不对!这怎么是拍马屁呢?你刚才夸朕是圣明君主、是好夫君时的眼神明明那么真诚啊!” 康熙帝和青璃两两相望,只余尴尬。 梁九功在一旁暗暗着急,觉得主子爷没有自己的帮衬是真的不行。 大总管忙接过话茬:“主子爷得知皇后娘娘病重后就焦心不已,想来看望,又担心打扰到娘娘养病,就只能每日查看娘娘的脉案,安排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孙院正负责娘娘的凤体,还嘱咐奴才盯紧后宫,敲打内务府,看顾坤宁宫呢!” 梁九功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样子,继续为主子爷添光加彩: “得知娘娘需要人参入药时,主子爷立马把自己私库里的千年人参全拿了出来。这株天山雪莲更是主子爷去信蒙古,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的。更别提霍山石斛,这可是主子爷跟太皇太后讨要过来的!” 青璃听到这里,想起自己之前把姐姐生病一事怪罪到康熙帝的头上,不免愧疚了起来,自己只知道皇上没来坤宁宫看望姐姐,竟不知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的努力! 康熙帝听着梁九功的吹捧,微微有些脸红,正准备谦虚两句,就听到740的机械音响起: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0.】 仙音灌耳啊! 康熙帝觉得自己上次这么激动还是赢了鳌拜的时候。 康熙帝正准备趁机跟青璃多说几句话,看看今天能不能再刷几点好感度。然而刚提了句梅园的风光,就发现青璃虽跟自己搭着话,眼睛却黏在皇后身上。 康熙帝暗骂了句自己“得意忘形”,竟没注意到皇后的身体,连忙起身告辞,殷殷叮嘱皇后好生静养。 康熙帝离开后,青璃立马扶着姐姐上床歇息,给姐姐压好被角。看着姐姐欲言又止的神情,青璃只当做不知,自顾自地说道: “姐姐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吧,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乖乖睡一觉。我对姐姐的安排很满意,我今天见过皇上了,觉得他挺好的。姐姐你该少操些心,养好身体才能多为我撑腰!” 皇后看着一如既往活泼的妹妹,放下心来,听话地闭上眼睛。 青璃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等皇后睡着后就回了东偏殿。 青璃把玩着紫玉棋子,脑子里面却不禁想起康熙帝一边夸着红梅的风骨,一边偷偷观察自己的神情。不知怎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姐姐很是为自己的终生大事心忧,早在姐姐入宫的前一晚就抱住自己念叨着以后要给她的阿璃找个好儿郎,可青璃却有些不以为意。 婚姻之事青璃一向看得很开,不提八旗的高门大户,就算是普通的地主商户,只要稍稍富裕,谁家里不是三妻四妾? 既然嫁谁都是如此,那入宫又有何不同?况且凭自己的家室,在宫中定能得封高位。 再说康熙帝也算比较好伺候的帝王,而且青璃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是有点特殊的。 皇后总是担心妹妹心软良善,其实皇后不知道,对其他人青璃的心有时也可以很硬。 如果说皇后尚有青璃这个软肋,那么等皇后去世了,青璃就再无牵挂。 舒舒觉罗氏总觉得青璃入宫了,她们母子就又有了依靠。但她不知道,在她放弃大女儿的那一刻,青璃也几乎放下了额娘和哥哥。 在后宫里,一个没有牵挂又占据高位的聪明人,注定会过得很好的。 - 康熙帝回到乾清宫,挥退了其余宫人,只留梁九功在内间侍奉。 大总管一如既往地微微弯腰,一脸谦恭地侍候在侧,心中却得意于自己今日的机灵,只觉得主子爷独独留下自己定是打算好好赏赐一番。 碍于自己谦虚稳重的人设,大总管正想着等会儿该如何推辞一番,却突然听见主子爷玩味的声音传来: “朕怎么不知道雪莲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霍山石斛是跟太皇太后求来的?这些不都本就在朕的私库里吗?” 大总管觉得自己要被过河拆桥了,可身体却诚实的跪地求饶。 “奴才有罪!奴才也是为了突出您对皇后娘娘的看重,才夸大一些。主子爷对皇后娘娘的关怀,奴才都看在眼里,奴才也是被感动了,太想让皇后娘娘知道主子爷的好,这才一时情绪上头,没管住自己的嘴。奴才该死,奴才认罚!” 康熙帝本就是想逗逗梁九功,听着梁九功的这一番唱念做打没忍住轻笑出声。 想着今日也是多亏了这奴才的花言巧语,青璃才会对自己稍稍改观。 康熙帝点了点梁九功,拔下右手大拇指上的云纹青玉扳指扔给他:“起来吧,就罚你这奴才用朕的旧物!” 梁九功喜气洋洋地接过扳指,哪里不知道主子爷这是对自己今日的表现满意极了,连声谢过主子爷的赏赐。 经过半个月系统的学习,康熙帝本以为自己已经能从攻略学院顺利毕业了。今早去坤宁宫前更是信心满满,觉得青璃不说立马爱上自己,最少也会加个30点好感度,但没想到最后还是靠着梁九功才扳回一城。 那些所谓的畅销话本实在无用,可见都是一些迂腐书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毫无事实依据! 朕三宫六院、妻妾成群、风流倜傥、英俊迷人,怎么会不如梁九功懂女人呢? 康熙帝摸了摸下巴,发自内心地疑惑:“梁九功,你从哪里学会了这些哄女人的手段?” 梁九功老老实实地回答:“给主子爷您买的话本啊。《霸道侯爷小娇妻》里有写到,适度夸大为爱人的付出有助于双方感情的升温;《娇软外室带球跑》里有写到,多多关怀爱人看重的亲人有时更能打动她的心;《绿茶男二上位记》里写到,在爱人面前恰到好处的柔弱更能激起她的保护欲……” 康熙帝头疼地打断了梁九功的喋喋不休,仰头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朕跟梁九功明明看的是一样的话本啊!怎么还不如一个太监懂得多呢? 梁九功敏锐地察觉到了主子爷的不悦,连忙提起内务府新近呈上的贡品,果然转移了主子爷的注意。 康熙帝拿着册子看了一遍,吩咐道:“皇后病重,坤宁宫的份例提上三成。另外坤宁宫多了一位娇客,三格格在宫里时,东西都按贵妃的份例给她配上,以后要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也都让三格格先选。” “这次的东西也就这三株珊瑚树和紫玉镯稀奇点,珊瑚树就送到慈宁宫、寿康宫和坤宁宫,紫玉镯送给三格格。” 梁九功立马安排小太监们送赏,默默在心里将坤宁宫的重要度又提了一分。 慈宁宫是太皇太后的住处,康熙帝幼时父母早逝,全靠祖母扶持抚育,和太皇太后的感情自不必说。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节 寿康宫住着的皇太后,不仅是康熙帝的嫡母,更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因为皇太后本人的识趣、大清提倡的孝道、加上太皇太后的面子,康熙帝对寿康宫也会记挂一二。 以往这种情况,珊瑚树的归属必然是慈宁宫、寿康宫、乾清宫,皇后可够不上,何况皇后的份例提升三成可都赶上皇太后了。 虽说康熙帝的理由是皇后病重,可梁九功却知道,这是因为主子爷开始把皇后当妈孝顺了。 为了爱情,主子爷付出太多了! 大总管决定加强对三格格行踪的监控,努力帮主子爷制造浪漫偶遇! 作者有话说: 大总管:主子爷要是离了我可怎么办啊? 康熙帝:朕的话本秘密被你们知道了!都给朕管好自己的嘴!胆敢外传者,九族消消乐警告! 第5章 辰时初,青璃今日跟往常一样早早来到正殿,陪着姐姐用过早膳,又盯着姐姐喝完了早上的补药。 皇后饮完补药,眉头紧皱,正欲批判下药方里黄连数量的泛滥,便被妹妹塞了一颗蜜枣入口,甜到了心里。 青璃看着空空的药碗,一双纤纤玉手拍得啪啪响,小嘴里更是噼里啪啦地赞个不停:“姐姐真棒”,“姐姐好厉害”,“姐姐是阿璃的榜样”! 皇后抬了抬下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突然觉得这补药还可以再苦一点。 看着姐姐这难得的孩子气,青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里还不饶人地说道:“墨竹快扶住我,格格我笑得肚子好疼呀!” 皇后摘下手上的茜素红玉钏朝妹妹扔去,假意嗔怒着:“今日给本宫把这个皮猴子赶出坤宁宫去,就罚她当一日采花女,不给本宫选一株顶好的红梅回来就不许她进门!” 青璃接过玉钏,戴在右手腕上欣赏了一眼,美滋滋地谢过皇后娘娘的打赏,立下军令状:“娘娘放心,收了娘娘这么贵重的俸禄,此事奴婢一定办妥!” 目送妹妹袅娜的身影远去,皇后转过神来,却发现几个贴身侍婢都低头抿着嘴双肩微抖,一副憋笑憋得不轻的模样。 皇后娘娘故意大声地哼了哼:“好呀!你们竟也敢笑话本宫!就罚你们去给那个调皮的采花女梳妆打扮!” 婢女们如何不知,这是娘娘与她们逗趣呢,忙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领旨谢恩。 青璃前脚哼着小调回到东偏殿,后脚就迎来了流水般的华服美衣。 随着一盘盘锦缎珠玉进殿,青璃只觉得殿内仿佛又添了两盏琉璃灯似的亮堂了不少。 这生活可真美啊! 青璃左摸摸银镀金点翠穿珠步摇,右贴贴嵌米珠珊瑚梅花簪,还没来得及给血玉云纹碧玺一个亲亲,就被知秋哄着坐到了梳妆镜前面。 坤宁宫这边,青璃正不亦乐乎地玩着换装游戏。 乾清宫的大总管就收到了耳报神递来的消息。 - 今日早朝结束后,佟国维又折回乾清宫求见康熙帝。 要说这佟国维,如今在朝堂上的权势虽略逊于索额图、明珠等人,但要论与康熙帝的亲厚当属第一。 佟家原属汉军下五旗的正蓝旗,在高门大户扎堆的紫禁城里完全排不上号。 可谁让佟家出了个贵主儿——康熙帝生母孝康太后。 孝康太后早逝,康熙帝的一腔孝子情谊无处安放,可不就连连惠及母家,抬旗封爵提拔舅舅挨个来一遍。 康熙八年,佟家由汉军正蓝旗抬到汉军镶黄旗。 次年,康熙帝授二舅佟国维次一品内大臣,今年又以追尊孝康皇太后推恩,特赠外祖父佟图赖一等公爵,佟图赖已逝便由大舅佟国纲承爵。 佟国纲为人刚正,从不越矩。 佟国维却不一样,尤擅从小事着手,力求能让康熙帝感受到来自亲人全方位和风细雨的关怀。 康熙十五年,佟国维更是送长女入宫伴驾,进一步拉进了与圣上的关系。 康熙帝感念母族的关心,给了表妹贵妃的位份,平日里也总是偏宠三分。 除了在继后之争上折戟沉沙,佟贵妃自入宫以来便顺风顺水。更别提钮祜禄锦鸢成为新后不过四月便缠绵病榻,佟贵妃就等着她咽气然后自己再次向凤座发起冲锋了! 帝后关系冷淡,这宫中人尽皆知。 皇后身强体健时,康熙帝也只在每月初一、十五才会踏足坤宁宫。 可这次皇后病重,康熙帝却日日召见太医院关心皇后的脉案,昨日更是带着流水的药材进了坤宁宫,一副恨不得以身替之的模样。 近日朝堂并无大事,佟贵妃却已近一月未得见圣驾了,往乾清宫送了好几次茶点也没得到康熙帝一言半语的回复,可不就着急忙慌地送信回娘家打探消息了。 昨日申时,佟国维收到长女的来信时很不以为意。 在佟国维看来,康熙帝的种种行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爱重皇后,更多的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既已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不入后宫就进一步树立了皇上忧心妻子的好夫君形象。 跟福晋赫舍里氏抱怨了句长女的沉不住气,佟国维就将信件放在一旁,也没打算回信,傍晚时更是极有兴致地招来了儿子们过问功课、吟诗作画。 可入睡前,佟国维却突然得知康熙帝提了皇后的份例,并定下了钮祜禄家三格格贵妃的月例。 佟国维被炸得一懵,心里咯噔了下。 给皇后提份例没问题,可追上太后就不合适了啊! 还有钮祜禄家三格格如今在宫中的名义虽是给皇后侍疾,可明眼人都知道她迟早会成为后妃。 现在就按贵妃的月例来,那就说明在皇上心中这位格格初封最低是贵妃,不排除更高的位份。 康熙十五年皇后和佟贵妃入宫时,都只享妃位份例,直到今年八月才得以正式封后、封贵妃。 佟国维本认定只等皇后咽气,长女就能登上后位。 可康熙帝这一手不由让他怀疑,皇上是否更属意再从钮祜禄家选立国母。 感觉国丈爷的帽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佟国维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今日早朝结束后更是急忙折返回来,只希望能从康熙帝这里得到一点提示。 跟着康熙帝一起数落了一通索额图的油盐不进,又由太子前阵子发热谈到了育儿经。 佟国维刚准备趁此机会提一提自己的姐姐孝康太后,加深康熙帝对生母的眷念和对佟家的亲近,便听见皇上止住了话头,生硬地转了句: “劳累舅舅陪朕许久了,舅舅还未用过早膳吧,可别饿着自己了。梁九功,安排人送佟大人回家用膳!” 不等佟国维回话,康熙帝就大步进了内间。 佟国维抱着一肚子疑问被小太监请出了乾清宫:“担心我饿着不应该给我赐膳吗?为什么是送我回去吃?这路上少说也要一两个时辰啊!” 康熙帝之所以抛下舅舅,正是因为看见梁九功左手握拳,大拇指朝外指了三下——这个手势的意思是,青璃格格打算出门赏梅了! 一直等着消息的康熙帝,哪里还顾得上舅舅,可不得赶着时间打扮完自己前去偶遇了! 乾清宫暖阁里,康熙帝看着眼前红彤彤的一片,眨了眨眼。 康熙帝一向不太喜欢红色的服饰,贴心的梁九功也一直很好地避开了这些,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主子爷疑惑的眼神,梁九功急忙解释道:“奴才打听到,今天青璃格格一身嫣红色月缎彩绣百蝶夹袍,外着火狐皮珍珠镶边斗篷。” 康熙帝在心中叫了声“好”,举起双手等着宫人们服侍更衣。 更衣完毕,梁九功最后给康熙帝系上了茜素红云纹饰压襟玉佩,压低声音补充到:“青璃格格今日戴了茜素红玉钏。” - 今日的梅园冷冷清清,除了守园的几个小太监再无旁人。 青璃的到来打破了梅园的寂静,小太监们都争相上前讨好这位娇客  。 这宫里的消息一向传得快,如今连这偏僻的梅园上下都知道了这位格格最低会是个贵妃,福气大着呢! 青璃打赏了这些小太监,便命他们退下。 前阵子下了场大雪,宫里其他地方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只有梅园的雪景得以保存。 红梅娇艳,在雪地里争相绽放,簌簌冬风吹过,带着点点花瓣飞舞而下,美不胜收。这种诗意和生命力感染了青璃,青璃很想颂诗一首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合适的诗句。 康熙帝赶来时就看到美人立于树下,仰头看向枝头的梅花。 寂寥的冬日雪景中,添了位红衣美人就忽然生动了起来。 梅花落在她的发间、衣襟上,娇艳的花瓣也不及美人玉颜的万分之一。 盛装美人太过惊心动魄、惑人心魂,话本里描写的梅花妖,也不过如此吧! 康熙帝不自觉开口道:“红颜采撷梅花香,婵娟俊俏映人场。”* 费心思量的诗句被人补上了,青璃转过身来露出笑颜。 正面感受到美颜暴击,接收到美人对自己的肯定,康熙帝再接再厉: “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一边颂诗一边亲自上前阻止了青璃行礼。 被夸奖美貌的青璃心情很好,正打算商业互夸回去,却看着今日限定版的“红皇帝”欲言又止。 康熙帝其实很英俊,他身材高大挺拔,一双丹凤眼深邃明亮,剑眉飞扬,鼻梁高挺,唇瓣薄而锋利,下颌线也流畅有力。 但是康熙帝御极十六年来不知不觉地养成了一身深不可测的气势,整个人都是成熟稳重可靠的代名词。 这样的康熙帝,石青、湖蓝、墨绿都很适合,甚至紫色、月白、暗红也很恰当。 但嫣色、朱红这种明亮的红色系穿在康熙帝身上真的是十分别扭啊! 【今天的这身打扮,真有意思~】 发现青璃不仅来来回回地仔细打量自己,而且还在心里给了自己“好评”。 康熙帝感叹:“朕与格格还真是有缘呢!不仅在梅园偶遇,连衣着服饰都选的如此相近!” 康熙帝特意扯下腰间的玉佩:“特别是朕这块茜素红玉佩,跟格格手上的玉钏不仅颜色相同,连色泽质地都看起来如此相近呢!” 【他不会想说我跟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被抢了台词的康熙帝:…… 青璃接过玉佩用指腹感受了下玉石的温润细腻,扯了扯唇角纠正道:“不是相近,是一模一样。” 迎着康熙帝疑惑的眼神,青璃继续解释:“这手钏是姐姐的,跟皇上您的玉佩应该是从同一块玉石中雕刻而出,而且臣女今日也全是按照姐姐的意思打扮。看来姐姐和皇上在审美这块有很多共同语言,心有灵犀!” 终于还是等到心有灵犀被说出口的康熙帝:…… 作者有话说: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节 *:出自网上,具体作者不祥; *:摘自《杂曲歌辞·妾薄命》,作者:唐·武平。 康熙帝(断然否定):不,是梁九功跟青璃你的姐姐心有灵犀! 康熙帝日常滑铁卢+1~ 第6章 接过青璃递回来的玉佩,康熙帝烫手般地扔给了一旁的梁九功。 “朕平日里的衣衫服饰都是梁九功在打理,这奴才今天也不知怎么想的。” 梁九功立马配合着表演了一个下跪求饶:“都是奴才擅作主张,想着年节将至,为宫里多添点喜气。” 一边请罪一边可怜兮兮得看向青璃。 青璃迎着大总管的狗狗射线,心中顿时升起了万丈豪情,挺身而出:“梁总管也是一片好心,皇上您今日这身打扮确实看起来更精神了!” 【我有罪,我撒谎了!我还是向皇权低头了!】 康熙帝还没来得及高兴被夸精神,就又被青璃的心声扎了一刀。 康熙帝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梁九功起身,还不得不想方设法提起新的话题吸引青璃的注意力。 这哪里是你向皇权低头,明明是朕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康熙帝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笑得风光霁月: “今日虽是难得的晴日,但冬天冰寒,需得时刻注意保暖才是,青璃格格穿得可还厚实?” “多谢皇上关心,臣女谨记在心,不曾冻着。倒是皇上您肩负着天下万民,可得好好保重龙体!” 摸了摸自己身上厚实的狐皮斗篷,看了看只着夹袍的康熙帝,青璃在心中补充到: 【谁穿的少谁心里有数!】 康熙帝捏了捏自己冻僵的拳头,切到下一个话题: “青璃格格也喜欢梅花吗?” “梅花芳香迷人又不乏傲骨。臣女也只是一个俗人,难免会喜欢这样高洁美丽的花儿。” 选对话题了,康熙帝继续输入: “是啊,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也都十分欣赏梅花,留下了无数令人心折的诗词,其中以陆放翁最为有名,但朕独爱林逋的《山园小梅》一诗:‘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独、尽二字真是写实了梅花的不同凡响、引人入胜啊!” 看得出来康熙帝是真的很喜欢这首诗了,还现场来了个诗词赏析。 青璃却只觉得梦回初中语文课堂了,接下来不会点名回答问题吧? “青璃格格,你最喜欢哪句诗呢?” 【我最喜欢你不要让我背诗啊!】 被点名的青璃,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挺胸抬头:“臣女跟皇上一样,也最爱这首《山园小梅》呢,但是臣女喜欢的是下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诗把梅花的灵动之韵写得太生动有趣了!” 既然聊诗词也不喜欢,康熙帝决定试一试话本中所说的营造暧昧。 康熙帝突然上前一步,拂去青璃秀发上的梅花瓣,收回手时装似无意地触碰了下青璃白玉般的脸颊,不等青璃反应过来就退回原位,将取回的梅花瓣放入掌心收拢。 这一波主打的是一个撩人于无形,纯粹的言语交流无法使双方感情得到进展时,就得依靠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来破冰了! 青璃晶莹剔透的玉颜上忽然爬满了烟霞,贝齿咬了下红唇,羞涩地低头前还不忘给康熙帝一个娇嗔的眼神。 青璃素手紧握,泛白的指节、微微抖动的睫毛无一不在诉说着少女的娇羞。 康熙帝看着青璃这一连串的反应,整个人愉悦到了极致,仿佛一大碗补汤下肚,从内到外都热了起来。 康熙帝瞄了瞄青璃青葱般的手指,正准备再接再厉握住这双素白的小手,脑海里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警示音: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5.】 【请宿主慎重考虑,三思后行!】 仿佛被迎面而来的大飞锤砸中脑袋,康熙帝踉跄了一下,急忙后退两步跟青璃拉开距离。 还没等康熙帝分析出好感度降低的原因,青璃头顶迟来的金色气泡便给出了答案: 【咦,他好油腻啊!不愧是拥有三宫六院的大猪蹄子,这套路简直腻到了我心里!】 康熙帝大受打击! 朕虽有三宫六院,但从来都是被讨好被套路的那一个啊! 朕每日至少锻炼半个时辰,骑马射箭布库轮番上阵,朕有八块腹肌呢,哪里油腻了! 还有大猪蹄子是怎么回事,朕这么英俊,跟这贱物哪里有一星半点的相似之处啊! 康熙帝止言又欲,欲言又止,就是拿眼前的女人没有丝毫办法。 只能默默调整自己的心态,艰难地第三次转移话题:“这几日梅花开得正艳,朕帮青璃格格折几支回去插瓶?” 害怕被拒绝的康熙帝又补充到:“刚好皇后不能出宫,错过了梅园的美景,也将这冬日的艳色带回去给她赏玩一番。” 青璃欣然答应:“皇上考虑得可真周到,那就有劳了。” 拒绝了争着上前为陛下效劳的小太监们,康熙帝卷起马蹄袖笑道:“青璃格格看中了哪支梅花只管告诉朕!” “皇上,您左手边那支梅花好美啊!” “皇上,您可真高啊,手臂也修长有力,难怪能够到这么高的梅枝!” “皇上,多亏了有您,不然臣女一个人可怎么办才好呀!” “皇上,是不是优秀的人做什么都快呢,为什么您连折花都能折得这么好呀!” 接下来的时间,康熙帝在青璃的一声声吹捧中迷失了自己,不知不觉解锁了一大堆高难度的摘花姿势。 直到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带下一片雪花淋在了脖颈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听到了主子爷的咳嗽声,梁九功吓了一大跳,立马哭丧着脸劝到:“主子爷可千万保重龙体啊,这些粗活让奴才来!” 青璃看着带出来的十来个宫女太监都抱满了花枝,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劝道:“够了够了!皇上辛苦了!” 康熙帝停下了折花大业,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薅秃了好几颗梅花树的顶冠: “看来青璃格格确实很是喜爱梅花,今夜这是打算与满屋的梅香共眠了!格格下次什么时候还想来采梅,尽管招呼一声,朕愿意再次效劳!” 【我不是喜欢梅花,我是喜欢梅花粥、梅花汤饼、汤绽梅、蜜渍梅花、梅花酥……】 看着青璃头顶刷新出来的菜单,康熙帝突然想逗逗她:“青璃格格摘了这么多梅花带回去,应该不仅是想要赏梅吧!” 迎着青璃询问的眼神,康熙帝摸了摸下巴,肯定道:“朕猜青璃格格是打算以梅花入菜,来一次梅花馔!” 青璃瞪圆了桃花眼,右手捂着嘴,一看就是被戳中了心思。 青璃这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好地愉悦了康熙帝,康熙帝朗声大笑了一会儿就吩咐梁九功送青璃回坤宁宫。 “朕赶着回去换下这身湿衣裳,青璃格格也莫要在外面吹多了冷风,朕让梁九功送格格回去。” 青璃行礼谢恩,看着康熙帝远去的背影弯了弯唇角。 【这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帅气嘛!】 可惜康熙帝已经离去,错过了这句真心的夸赞。 - 回坤宁宫的路上,青璃被梁九功塞了一耳朵他主子的好话,什么“勤政爱民”、“体恤奴才”、“关心臣民”、“宽待后妃”、“孝顺长辈”。 卸下珠钗,换上家常衣裳躺在姐姐的腿上时,青璃还觉得脑子在嗡嗡作响。 “姐姐,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大清好员工了。梁总管给自己洗脑的也太彻底了吧,真是时时刻刻一颗红心向太阳。皇上都不在,他也满心都是自己的主子爷,夸得那么情真意切!” 皇后温柔的拍了拍妹妹的后脑勺:“要不人家怎么能成为大总管呢!” 青璃狠狠地点了点头:“是啊,当上大总管比当上皇后还难呢!” 皇后听着妹妹小嘴叭叭地抱怨皇上赏个梅都要考诗词,不禁在心里骂了句康熙帝活该。 妹妹以为梁九功只是敬业,皇后却眼明心亮。 梁九功一向最懂皇上的心思,除非皇上允许,不然绝不会对后妃提及皇上的半点消息。梁九功在阿璃面前大说皇上的好话,说明皇上急于在阿璃面前表现自己,博取好感。 皇后今天安排阿璃去梅园,本也是想试探皇上。皇上的这番偶遇也让皇后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皇上对阿璃确实心思不浅。 特别是知晓皇上今日的一番打扮,皇后更是彻底安心了,皇上肯定喜爱阿璃! 皇后只觉得扬眉吐气,恨不得高歌一曲。 当年皇上得知自己入宫并非完全自愿,心中更是有思慕之人时,那神情是何等的不屑,何等的高傲。 “朕虽然难以理解你为了这些情情爱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但是朕尊重你的想法。朕和皇后本就是因为朝堂局势被绑在了一起,只要你尽到了皇后的职责帮朕稳定后宫,你心里是什么想法,朕都不会去管!” 皇后始终记得皇上说这句话的神情,仿佛高高在上的智者俯瞰着人间迷迷糊糊的庸人。提及情爱二字时,更是毫不留情地显露出他的讥讽不屑。 皇后那时候就盼着康熙帝能有朝一日也尝到动心的滋味,求而不得、饱受折磨。 只可惜宫里的妃子没一个争气的,倒是让他一直都能冷静自持、雨露均沾。 皇后都以为自己入土前是看不到这一幕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康熙帝栽到了自己妹妹手上。 皇后抱了抱怀里的这个大宝贝,觉得自己确实该好好保养身体,皇上的笑话她还没看够呢! 作者有话说: 康熙帝:朕今天迎着寒风去偶遇,当牛做马摘花枝,还被雪花迎头浇下,最后的结果是好感度减五? 看看朕的八块腹肌,你再敢睁着眼睛说朕油腻? 第7章 康熙帝回到乾清宫换了身衣服盘坐在罗汉榻上,盯着光屏上的-5,微微有些抑郁。 端起茶盏递到唇边又放下,实在没忍住在心里跟系统打起了商量:“740,噩梦惩罚怎么才能取消啊?” “在宿主今夜入睡前,如果目标人物的好感度提升至0或者0以上,将不会进行噩梦惩罚。”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节 康熙帝急了:“现在都午时末了,钮祜禄青璃这么难攻略,这怎么做到呀!” “宿主加油,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呢,请不要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康熙帝反驳:“朕还有皇帝这个正经职业啊,高高的一摞折子都等着朕批阅呢!” “宿主也可以选择不睡觉,根据系统扫描结果,宿主身强体壮,连续三天不休息也不会猝死。” 从740不含一丝波动的机械音里听出了挑衅,康熙帝大怒:“朕的龙体关乎天下安危,怎能如此轻视!” “根据系统的扫描结果,宿主身体由糖类、蛋白质、脂肪、生长因子、辅酶、激素等物质组成,是再常见不过的碳基生物,跟龙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请不要蹭神龙的热度!” 康熙帝气急,拍了拍脑门,反击到:“你们系统的编号都是这么贴切的吗?740,气死您,朕确实快被你气死了!” “本系统是第740个出厂的系统,所以编号740,请宿主不要擅自联想!而且本系统只是在阐述事实,宿主生气了也只能说明宿主你的气量不够,与740无关,请不要碰瓷!” 康熙帝还是第一次被当面指责气度狭隘,当下就想捋起袖子跟740好好辩一辩。 740发现宿主的怒气值竟然又上升了,害怕真的气死了宿主自己变成“野系统”,立马去系统空间里找了又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能拿出来哄哄宿主。 “检测到宿主最近在认真做任务,态度可嘉,为了鼓励宿主不怕困难,再接再厉,740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宿主买了礼物,宿主是否接收?” 康熙帝听到礼物二字,脑子里迅速闪过了《清史稿》、《天花的预防与消灭》、《第一次工业革命》,这三本曾经在系统商城看过封面的书籍。 康熙帝顿时心情大好,挥退宫人,郑重地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拜了拜空气,做足了仪式感后才点了接收。 金光闪过,御案上便凭空出现了一本黄皮书。 康熙帝迫不及待地捧起黄皮书,不确定地念着书名:“……《别让情绪掌控了你》?” 740觉得宿主已经被自己哄好了,金黄色的圆团子在康熙帝的脑海里滚了三圈。 “对呀对呀,这是740为宿主精心挑选的。740觉得宿主好容易生气呀,这说明宿主的情绪掌控能力有点差,多看看书学习学习就好了,加油啊宿主!” 康熙帝看着封面上那个叉着腰、鼓着脸、噘着嘴的小屁孩,重重地冷哼了下。 朕还是太天真了! 把黄皮书左磋右揉了一番,心中默念三遍“不要白不要”,康熙帝还是打开了书页。 刚浏览完目录,梁九功就呈上了今日的膳食单子。 康熙帝看都没看一眼:“给朕添上一道大猪蹄子。” 大总管语调平稳,面不改色的应诺,可这道旨意传到御膳房却惹得整个御膳房人仰马翻。 时下旗人多食鸡鸭牛羊,猪肉一向被视为上不了台面的贱肉。更别说猪蹄子这种边角料,满族的大老爷们一向觉得它又脏又臭,更是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御膳房里的大厨数不胜数,可就是没有一个擅长做猪蹄子的啊! 直到一个掌灶小太监期期艾艾地站了出来。 小太监姓唐,年初才调到御膳房,也没个正经名字,大家都叫他“唐小九”,今年也才十五岁。 御膳房的魏总管看见有人站了出来,先是一喜,后又一忧:“你小子都没摸过灶台吧?” 小太监本是鼓足勇气才向前迈了一步,这下被问得低下头来,还是小太监平日里伺候烧灶的杜掌勺站出来帮忙打着包票: “魏总管,您就让小九试试呗!小九跟我是老乡,他家以前在我们乡里可是专做卤猪蹄的百年老字号,后来遭了难才入宫哩!” 唐小九听到这里也急忙应承着:“魏总管,小的会走路起就天天看家里人卤猪蹄,七岁就自己上过手了,这道菜的步骤用料都牢牢记在脑子里。别的不敢说,这个绝对没问题!” 魏总管沉吟了会儿,微微颔首,让杜掌勺帮衬一二。又点了几个大厨试着做蹄花汤、椒盐烤猪蹄、红烧猪蹄。 随着时间流逝,御膳房里陆陆续续传出各色食物的香味。 直到唐小九揭开卤罐,一股霸道至极的卤香味瞬间压制全场,引得大家都得伸长了脖子打量。 霸道的香味把魏总管也引了过来,尝过一口卤猪蹄,魏总管顾不上烫嘴,立马举起了大手指。 咽下嘴里的猪蹄肉后更是连连赞叹:“不愧是百年老字号,名副其实啊名副其实!” 魏总管的心算是重新放进了肚子里,背着双手哼着小曲,叮嘱小太监们准备上膳。 - 御膳摆好,梁九功特意介绍了下今日的几个新菜。 听明白了梁九功话里的重点,等侍膳太监验过后,康熙帝首先吃起了卤猪蹄。 猪蹄的肉质饱满而有弹性,咬上一口,满满的胶原蛋白在口中爆炸,带着浓郁的肉香和卤香,口味层次丰富、口感鲜美醇厚。 第一次吃卤猪蹄的康熙帝也被小小地惊艳了一下,尝过其余的几道猪蹄菜后,更是觉得卤猪蹄当属第一。 “这个卤猪蹄做得不错,赏!” 赏完膳房,康熙帝心里也不免多想:“看来这大猪蹄子也不一定是骂人的话嘛,青璃她可能是说朕看似不起眼实则有大用,看着不好看但是吃着是真香?” 自我安慰过后,康熙帝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用完膳也不忘叮嘱梁九功给坤宁宫的青璃格格也送上一份卤猪蹄尝尝,让她也一起感受下大猪蹄子的美好。 御膳房这边得知皇上对卤猪蹄很满意,还给了打赏,整个膳房上下都松了口气,自觉躲过一劫。 魏总管也心情颇好地打趣唐小九:“这次多亏有小九在,咱们才能转危为安啊!小九提为掌勺,以后就专做这道卤猪蹄了!” 唐小九也是高兴不已,强忍着害羞招呼大家:“卤猪蹄除开要送往坤宁宫的那份还剩下不少,总管和各位前辈们都请尝尝,小的可盼着前辈们提提意见,精进手艺呢!” 魏总管觉得这小太监不骄不躁,是个好苗子,打算结个善缘,便把去坤宁宫送菜的活儿也交给他了。 等唐小九装好卤猪蹄,来到乾清宫门口时,便看着大总管朝这边走来。 正准备侧身让路,就听见大总管说道:“你是御膳房过来送菜的小太监么?跟咱家走吧!” 唐小九连连点头,拎着食盒跟了上去,心中不免疑惑,怎么送道菜也要劳动大总管亲自前去啊? 梁九功:年轻人,你不懂。这不是送什么的问题,这是送给谁的问题。 大总管行色匆匆,一路上遇到数不清的太监宫女问好也不曾回个眼神,那叫一个威风八面,睥睨四方。 等到了坤宁宫的东偏殿却立马弯下身子,打起笑脸:“给格格请安!皇上今日用膳,觉得这道卤猪蹄用着甚好,连忙差奴才给格格也送上一份尝尝呢!” 青璃陪着姐姐吃了半个月的养身餐,正是馋这些浓油赤酱重口味菜色的时候,急忙下榻,亲自接过了食盒。 青璃嘴里说着谢皇上关怀,请大总管不必多礼,手上忙着打开食盒,夹起猪蹄肉放进嘴里。 一番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细细品尝着嘴里的美味佳肴,终于吃到了半个月来第一口有滋有味的肉,青璃美得偷偷翘了翘脚。 咽下嘴里的美味,青璃赞叹道:“真香!这手艺绝了,比宫外东四牌楼的那家‘老季猪蹄’还香哩!” 唐小九看着这位格格仿佛吃到仙肉的表情,也是开心不已,没忍住开口:“格格谬赞了,谢格格喜欢!” 青璃这才注意到跟在梁九功身后的这个小太监,惊奇道:“这卤猪蹄是你做的啊?看你年纪轻轻,竟有这么好的手艺,真了不起!” 梁九功也是这时才跟着正眼打量起唐小九来。 唐小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热烈的夸奖,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不等唐小九说出谦虚之言,青璃就接着请求:“那我明日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卤猪蹄么?” 唐小九闻得此言不禁看向了大总管,惹得青璃也跟着望过去。 梁九功被青璃格格期待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急忙应道:“格格想吃随时知会一声就是,不说明日,就是每顿都吃也没问题。” “不用每顿,可以的话,申时中送上一次就好,先给我连续送上七天吧!” 看着梁九功应是,青璃终于放下心来,有了心情闲聊。 “宫里很少吃猪蹄吧,贵人们不会觉得此物低贱不雅吗?” 梁九功心想,反正乾清宫是第一次吃,御膳房里猪蹄都没有,还是去光禄寺找来的。 梁九功笑了笑回到:“确实极少上桌,皇上也是想着坤宁宫吃不到此物才连忙让奴才送来。” 尝到了美食的青璃,心情极好,给梁九功出着主意:“这都是缺少包装,没有好好营销。你看同样是猪肉,东坡肉成功蹭上了大才子苏轼的热度,不就登堂上桌了吗?” 看着梁九功疑惑的眼神,青璃恨铁不成钢:“咱们也给猪蹄找个大才子捆绑起来啊!” 第8章 乾清宫里,康熙帝拿着弹劾索额图“卖官受贿、侵占良田”的折子,狠狠摔到一旁,右手撑着额头,闭了闭眼才压下心中涌上的暴虐之气。 为了拉拢汉臣,更为了向三藩的乱臣贼子表明大清皇室的后继有人,康熙十四年六月初三,康熙帝下旨册封刚满周岁的嫡子保成为皇太子。 此举固然进一步稳固了政权,但也埋下了隐患。 赫舍里氏是保成的母族,作为保成天然的政治同盟,随着保成被确立为储君,赫舍里一族也跟着水涨船高,手上的权利进一步加重。 康熙之前不是没考虑过这些,却觉得自己可以凭借抬举纳兰明珠、佟国维等人来平衡朝堂。 却没想到赫舍里族的掌事人、太子的叔祖父、索额图的胃口如此之大,且惯会倚老卖老、不知所谓! 如今三藩未平,现阶段朝堂以稳固为主,等三藩平息,朕定要好好肃清朝堂! 康熙帝有万丈雄心,可一想到索额图跟太子的关系,又大感头疼。 索额图跟太子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旦法办了索额图,太子地位不稳不说,怕是全天下都觉得朕有心废太子。 可索额图就像米缸里的臭老鼠,一日不处理他,他便多蚕食这大清江山一日,还搞得朝堂愈发乌烟瘴气! 又在心里骂了索额图几句,康熙帝也不免有些泄气。 罢了罢了,先敲打敲打索额图,剩下的等三藩平息后再说吧。 泄气的康熙帝刚准备打开下一本折子,便听见740的播报: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0.】 惊天大喜啊! 泄气的康熙帝立马支棱了起来:“青璃格格怎么突然提升了好感度呢?” 740的主页代码不断更新,一番精密的数据分析后,得出结论: “因为猪蹄子太香了。” 看着宿主仿佛被猪蹄噎到的表情,740进一步解释: “目标人物最近在饮食上不大如意,今日的卤猪蹄让她惊为天人,口腹之欲得到满足,自然也对让她尝到如此美味的宿主你心存感激了!” ……所以朕费心费力讨好她还不如送一只卤猪蹄?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节 康熙帝还没想明白钮祜禄青璃怎么如此与众不同,梁九功就返回乾清宫了。 斥退侍墨的小太监,康熙帝招招手让梁九功上前来,只留他一人回话。 “青璃格格很喜欢状元蹄,让之后的七天里,每日申时中都给她送一只过去,还让奴才代她给皇上谢恩。” 朕已经从740那里知道她很喜欢了,不过:“状元蹄?” “北宋才子胡旦,为了备考进士,常温书至深夜。一日,忽觉肚中饥饿,便在一夜市食摊上,点了两盘卤猪蹄作宵夜,食后对其赞不绝口。” “摊主不失时机道:‘少爷,您吃了这猪蹄,定能金榜题名!‘蹄’与‘题’同音,好兆头,好兆头啊!’胡旦听后大笑,不以为然。不想不久后上京赴考,果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回家祭祖时,胡旦特意重礼相谢摊主。此后,卤猪脚便被誉为‘状元蹄’,成为山东名食,后经山东历代名厨相传,扩至民间至今。”* 听着梁九功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完小故事,康熙帝不禁疑惑:“朕自小阅遍群书,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典故,梁九功你打哪听来的?” “这是青璃格格所言,一字不差。青璃格格还说了,‘东坡肉’捆绑了词圣苏轼成功登堂入室,现在有了这个典故,‘状元蹄’也可借此摇身一变,成为读书人口中的雅致菜!” “青璃格格还说,胡旦这种大才子就算在九泉之下得知有人编排他,但只要知道如此就能让百姓餐桌上多一道美味佳肴,想必也会欣然认同自己喜食卤猪蹄这个传言的!” 康熙帝被逗笑了,这个青璃格格不气人的时候倒是有趣。 当下确定了状元蹄的名分:“以后这道菜就叫‘状元蹄’了,也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尝尝,朕明日也再尝尝。做这道状元蹄的御厨,给他厚赏!” 梁九功回来的路上已经跟唐小九套完话了,三言两语把那小子摸了个底透——今日晚膳前还是个烧灶的小太监,晚膳后已经升为了掌勺,现在主子爷一句话又给他升到了御厨。 最重要的是这道菜得圣上赐名不说,眼看着还成了主子爷跟青璃格格的“定情菜”。 主子爷给两宫太后送菜,那是孝顺长辈吗?那是暗戳戳地秀恩爱啊! 梁九功进一步肯定了唐小九的光明前途。不枉费自己回乾清宫的路上跟他打好了关系,把那小子感动得眼泪汪汪,就差跪下认干爹了。 听梁九功转告完青璃格格的营销小故事,康熙帝心情好了很多,一扫刚才的低气压,又气势满满地翻开了下一本奏折,进入到了励精图治的英明帝王模式。 - 坤宁宫东偏殿 青璃美滋滋的吃完状元蹄,还不忘叮嘱到:“这猪蹄就得带着骨头吃,剃完骨头吃着方便但总缺点意思。等明天送菜的小太监来了,墨竹你记得转告他一下,之后的都别给我脱骨头了,他这骨头一剃让格格我少了很多乐趣啊!” 这半个月来,墨竹习惯了小主子嘴里偶尔蹦出的稀奇古怪的论调,再说小主子顶着那张清丽出尘的脸蛋,不管说什么总觉得万分可爱。 墨竹记下此事后,便提醒着小主子:“格格,快到皇后娘娘今日第二次用药的时辰了,您可要过去正殿监督?” “要去的要去的,好墨竹快给我换身衣裳多熏熏香,千万别让姐姐闻到我身上的卤香味了!” 看着格格摊着手皱着眉像一只可爱的小笨鹅,墨竹连连承诺:“奴婢保证一盏茶后格格的身上只会剩下梅花香!” 青璃一边仍由两个小宫女服侍着更衣,一边跟墨竹抱怨: “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对美食的态度不虔诚,还不让我虔诚!从小到大都教育我不能有口腹之欲,女子饮食应当清淡为主,多食水果蔬菜,才能保持体态纤细婀娜,肌肤莹润透亮。” “我这半个月来素得都要去小厨房偷吃了,多亏皇上今天送来的猪蹄,让我又找回了人生的意义。墨竹你快看我是不是都瘦了?” 墨竹仔细打量着格格还带着点婴儿肥的丰润脸庞,违心道:“确实瘦了!” 青璃站起身来故意掐了掐自己的柳腰,柔韧细嫩的腰肢确实不盈一握。 示意墨竹好好看看:“我都这么瘦了,冬天的风再大一些,我就要被吹走了!所以墨竹你可别告诉姐姐我定了七天的猪蹄啊,就跟她说是皇上非要送,我也是不能拂了圣意,才忍痛吃下去的!” 还没等到墨竹的应诺,外间便响起了知秋的声音:“格格,主子今日精神见好,早起了一刻钟,请格格前去说话呢!” 用眼神示意墨竹记得保守秘密,青璃忙回应道:“知秋姐姐你先回去,我换好衣裳就来!” 等青璃浑身上下熏满了梅花香进到正殿暖阁时,就听见姐姐打趣的声音:“这是哪里来的瘦美人呀,快进来快进来,免得站在门口被风吹跑了!” 青璃哪里不知这是知秋在外间偷听到自己的话,回来当笑话讲给姐姐听了呢。 看着一屋子低头憋笑双肩微抖的美人,青璃跺跺脚,狠狠瞪了知秋一眼,就扑进姐姐怀里,红着耳朵埋着头,怎么也不肯抬头。 皇后使了个眼神,等一屋子的美婢行礼告退后就开始哄妹妹了。 “好了好了,这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怎么羞成这个样子!” 青璃依然不肯抬头,在姐姐的肚子上蹭了蹭:“姐姐,人家都是大姑娘了,要面子的,你怎么还这么逗我!” 发现姐姐被蹭得发痒,青璃又报复性地多蹭了两下,只把皇后蹭得连连后仰,揪着妹妹的衣领把人拖了出来。 别捏住命运的后劲,青璃嘟了嘟嘴,不敢继续皮下去了。 “那我确实跟着姐姐你吃了半个月没滋没味的养身餐嘛,我瘦了这是真的吧!” 皇后捏了捏妹妹手感极佳的脸蛋,又拍了拍妹妹的小翘臀,吐槽到:“养生餐只是口味清淡,好东西可没少放。” “你虽不喜欢养身餐的味道,本宫看你也没少吃。这半个月非但没瘦,脸色更红润、屁股更翘、胸也变大了!” 青璃拍开姐姐的咸猪手,后退三步,双手环胸抱紧自己,羞怒道:“姐姐你耍流氓!我正在长身体,这都是正常的现象!” 看着妹妹羞得眼泪汪汪,小脸通红,一副极好欺负的摸样,皇后没忍住又想上手摸摸。却失望地发现妹妹站在三步外警惕地看着自己。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偷吃卤猪蹄的事情姐姐就不管你了,毕竟是皇上赐膳,姐姐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青璃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在心里拜了拜康熙帝。当下也不计较姐姐耍流氓了,只暗暗可惜猪蹄餐只订了七天。 看着小妮子大松一口气的模样,皇后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咱们既然收到了皇上赐的菜,那是不是该投桃报李一番呢?” “阿璃上午从梅园回来时,不是说明日要做梅花馔吗,姐姐看这个就很好,别致又风雅。等明日做好了,阿璃给乾清宫也送上一份好不好呀?” 青璃听了姐姐的建议也连声叫好,给乾清宫送膳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给自己订个长期的晚点单子呢? 没有肉吃的时候想着什么都好,现在实现卤猪蹄自由了,青璃又开始期待御膳房其他的拿手好菜了,满汉全席换着来岂不是美滋滋? 青璃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就等着明天用清汤寡水的梅花馔换上数不清的美食佳肴了! 作者有话说: *:改编自:贵州百科-状元蹄 胡旦:我喜欢卤猪蹄这个秘密,终于在700年后被人发现了吗? 康熙帝:卤猪蹄让朕多了5点好感度,不管胡旦爱不爱吃,从今天起它就是状元蹄了,朕还要全天下都爱它! 状元蹄的传闻有,但是光绪年间的贵州状元赵以炯,并非宋太宗当政时的山东状元胡旦。这里是阿璃张冠李戴,提前为卤猪蹄正名啦! 第9章 次日上午,青璃监督着姐姐喝完药,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东偏殿招来坤宁宫的膳房管事,打算开始自己的下厨大业。 这所谓的下厨当然也是有套路的。 青璃跟膳房管事定好膳食单子,交代过注意事项。然后就可以开始美美地打扮自己,只等着坤宁宫的小厨房那边完事了,再带着一溜宫人去乾清宫送膳。 掌管坤宁宫小厨房的杜公公是个圆润爱笑的白胖子,有着宫里大多数膳房管事的标配——圆滚滚的肚子和颤巍巍的双下巴。 一眼看去就能让人对坤宁宫的膳食水平产生信任。 白胖子杜公公得到青璃的召见时更是笑眯了眼,这阵子小厨房尽做养身餐和滋补药膳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白胖子可不得使出全力应对。 “这次围绕着梅花做菜,主打一个风流雅致,吃的就是一个意境,所以一定要好看!菜单你看着安排吧,不宜太多,四到六种就够了。” 杜公公连连点头,脱口就是一溜菜名:“格格您看,咱们就定汤绽梅、蜜渍梅花、暗香粥、翠缕冷淘、梅花包子、八瓣梅花酥,这六样如何?” “甜点蜜饯茶汤粥主食,样样俱全,杜公公真不愧是坤宁宫的膳房管事!不过‘翠缕冷淘’听起来似是冷饮,如今天寒地冻,是否略有不妥?” 杜公公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格格思虑周全,不过‘翠缕冷淘’这道菜式可冷热两做。” “此菜品是将梅花研磨成汁,再用花汁和入面中,将面揉和至筋道,大火煮熟后浇上汤汁而成。想要冷品就选择过冰后的汤汁,想要热饮就用刚起锅的热汤。如今正值寒冬腊月,自然首选热饮。” 青璃听毕放下心来,不忘叮嘱墨竹将昨日皇上亲手采摘的红梅都送去小厨房作原料。 杜公公回到小厨房后便热火朝天地开始指派工作,更是打定主意要亲自动手,在这位贵主儿面前好好露一手。 昨日下午乾清宫的大总管梁九功过来坤宁宫,可就在正殿门口远远行了个礼就去东偏殿拜见这位贵主儿了。 大总管都要巴结的人物,如今自己有机会在这位格格面前露脸,这可是老天爷赏机会啊!可不得赶紧接住这掉下的馅饼! 小厨房的李公公一如既往地准备着皇后要用的药膳,心里却有些不得劲儿。 李公公擅长养生汤和滋补药膳,自皇后娘娘病重之后,小厨房几乎就成了他的天下。杜公公虽还顶着个膳房管事的名头,可眼看着在主子面前不得用了,李公公就等着哪一天拉下杜公公自己上位了。 哪知道今日杜公公突然跟东偏殿的主子搭上了线。 李公公可不敢抱怨东偏殿的娇客,谁不知道这位格格不仅备受皇后娘娘的疼爱,就连这大清的主人康熙帝也对她另眼相待。 这满腔的酸妒可不就都冲着杜公公去了。 等东偏殿的跑腿小太监送来红梅时,被自己心里酸楚淹没的李公公没忍住阴阳怪气起来。 “咱们做厨子的凡事都得讲究一个精益求精,食材要用最新鲜的。梅园里枝头上的新鲜梅花那么多,杜公公要是懒得去挑选,可以让小太监们代劳啊!” 李公公的一番话没刺着杜公公,反而把跑腿的小太监吓了一大跳,小太监想上手捂住李公公的嘴发现距离有点远,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太监这一出五体投地把李公公镇住了,不等李公公反应过来,一旁的杜公公眼疾手快地将他按倒在地,压低了声音提点他:“这每一枝梅花都是昨日皇上亲手折的,你还要不要命了!” 李公公顿时摊倒在地,四肢无力,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咽了咽唾沫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那一番话,往小了说也不过是一个厨子说了句关于做菜的看法,可往大了说那可是对圣上不敬,是要命的死罪啊! 杜公公看着这一幕也有些不忍,帮着打了个圆场:“李公公一颗心都放在膳房,整日只顾着钻研药膳,其余事情一概不知,也是希望咱家能做出更好的膳食呈给主子们才多嘴一句。稍后咱家会一五一十地把此事告知三格格,你们就别再私下议论了!” 平日里面团似笑呵呵的杜公公,一旦严肃起来还是挺能唬人的,膳房的小太监们纷纷应是。 吩咐小太监们都继续做手上的事情,杜公公扶起浑身无力的李公公,狠狠掐了他一把:“打起精神来!安排完手上的活计就来给我打个下手,三格格一向心善,你脖子上的脑袋稳着呢!” 李公公回过神来,抽出帕子抹了把脸,脸上湿淋淋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脑子里闪过了很多话,最后也只是低声道了句谢谢。 - 巳时末,墨竹领着小宫女们把青璃打扮一新。 看着镜中的神仙妃子,青璃没忍住捧脸感叹:“虽然我天生丽质,但这些锦缎珍珠还是没白用啊,果然大美人更需要亮晶晶来点缀!” 宫女们本来也沉浸在格格的美貌里默默出神,可青璃一开口就把她们从梦中的仙境拉回了现实。 眼前的原来不是天上清冷无尘的嫦娥仙子,而是人间调皮可爱的青璃格格啊! 入内的传话宫女打断了青璃的自我欣赏:“格格,小厨房已备好膳食,杜公公前来送膳了!” “给他看赏,你们接下食盒就让杜公公下去歇着吧!” “杜公公说除了送膳,他更是前来给格格请罪的!”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节 “请罪”二字一出,青璃终于肯把眼神从镜子上挪开了:“那就让他进来吧,你们都下去,留墨竹侍奉就好!” 狠狠吐了口浊气,杜公公又一次把请罪的话在肚子里滚了一滚,屏气凝神进了内间。 青璃乍一看杜公公严肃的表情还有点不适应,出言缓和气氛:“杜公公你来请什么罪啊,不会是膳点做少了,忘了给姐姐留一份尝尝吧!” “皇后娘娘那里奴才自然不敢忘,前来请罪只因为奴才未能管理好膳房,以致于有人言行无状。” 青璃听出了杜公公的以退为进,皱了皱眉:“你就直说吧,本格格没时间听你打哑谜!” 杜公公连忙跪倒在地,再不敢绕弯子,一字一顿地把李公公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最后还是提着心帮李公公说了句话:“李善这个人,奴才了解,他实在没什么坏心胆子又小,一心只想着改良他的药膳方子好让皇后娘娘多进补一些,他绝对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也只是想让格格尝到更美味的菜肴才出言建议,而且这次的桃花馔李善也出了大力呢!” 杜公公低着头看不见青璃的表情,心里属实没底,思量了几次的话滚到嘴边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杜公公已经蹦到嗓子眼的心又安安稳稳地退了回去。 “好了,起来吧。这事儿本格格会在皇上面前过个明路,也会给你们转圜,保证李善的脑袋会一如既往的牢固,你就放心吧!” 杜公公连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道:“多谢格格,格格心善!奴才也不是要给李善开脱,他说话没过脑子确实该罚,奴才只是想求格格留他一命!” 青璃挑了挑眉,再次给杜公公吃了颗定心丸: “只留他一命又怎么能显出本格格的能耐呢?你就安心等着吧,本格格这次保他安然无恙还能得到皇上的赏赐,你也一样!” 杜公公晕乎乎地回到了膳房,把青璃的话给李善透了个底。 两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青璃格格有什么高招能让他们变罪为赏,还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不成? 杜公公告退后,墨竹试探地问道:“格格听闻此事怎么非但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的样子?” 青璃的青葱玉手搁在小茶桌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手指解释道:“杜公公这个人据我了解,十分油滑。” “他这次前来请罪,口称自己没管理好膳房,我本以为是他犯了错害怕姐姐惩罚,看我年幼好糊弄,才来向我请罪。” “若我开口饶过他,姐姐自然不会拂我的面子,那他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却是为了旁人的性命,还是个跟他不对付的旁人。” 青璃喝了口茶继续分析:“他先提到李善负责姐姐的药膳,又给机会李善在梅花馔上出力,也是害怕我一听到事情与皇上相关便迫不及待地处理了李善,用以讨好皇上、表现自己。” “这样我碍于姐姐的饮食和李善刚给我办过事,再想重罚他可就说不过去了。那李善顶多挨一顿板子,日后在宫中过得艰难些,却能保住性命。他的每一句话可谓都费尽了心思。” 墨竹听到这里却不满极了:“杜公公总是笑呵呵的样子,竟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呢!心思多就算了,用到主子的头上算怎么回事!还有坤宁宫里谁不知道格格您最是心善好伺候,他竟把格格想得那么坏!” 看着墨竹小嘴叭叭地为自己抱不平,青璃倒没觉得被冒犯了。 “这宫里的奴才都不容易,万事都得小心,若是只听别人如何说就信以为真,怕是活不了太久。” “我之前也听说杜公公很是油滑,对他略有不喜。如今看来反倒是我这个听信传言的人不对,只看今日杜公公能为了有过节的对头费尽心思保他一命,甚至不怕开罪于我,就知道杜公公实在是少有的重情重义!我只会为他今日的出头高兴欣慰,又怎会斤斤计较呢?” 听了格格的解释,墨竹虽也为自己的小心眼赧然,可还是嘴硬地强调:“说来说去,还是格格最好了!若不是遇到格格这么好的主子,他们高低得挨一顿板子,更别提赏赐了!不过格格,这怎么才能让皇上非但不生气反而赏赐他们呢?” 顶着墨竹好奇地眼神,青璃卖了个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先随本格格去乾清宫吧!” 作者有话说: 之所以详细写膳房失言这件小事,是想通过阿璃的看法,从侧面表现女主的性格。 而且后面阿璃跟康熙帝求情时,男女主都会通过此事进一步了解对方,阿璃心中原本模糊的封建帝王形象也会进一步具象化。 第10章 青璃到达乾清宫时,正遇到承乾宫的一等宫女翠竹送完汤点。 这位翠竹姑娘是佟贵妃的陪嫁,心腹中的心腹。对着青璃被一袭白狐皮斗篷衬得越发仙气渺渺的脸蛋,一时竟看呆了去。 直到梁九功急急走下乾清宫门口的青石台阶,抢着弯腰去扶青璃,嘴里更是冒出一连串的吉祥话试图博青璃一笑,才惊醒了翠竹。 翠竹哪里见过大总管这般谄媚的一面! 心中更是警惕不已,匆匆行了个下蹲礼就赶着回承乾宫跟贵妃娘娘好生说道一二。 青璃自然没把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被梁九功引着走进了乾清宫东暖阁。 康熙帝端坐在紫檀木雕云龙宝座上,右手执书卷,看似沉浸于书中,实则早就竖直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察觉到逼近的脚步声,康熙帝放下手里的书卷,整了整帽子,理了理衣服,挺直了脊背。 暖阁外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梁九功的通报声:“皇上,青璃格格求见!” 得到主子爷的回应,梁九功示意青璃先请,同时不忘给跟着的宫人们使着眼色:“摆好膳点就退出来!” 青璃迈过门槛,走进暖阁,屈膝行礼:“臣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不等青璃右膝触地,康熙帝就已经绕过桌案,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青璃步入暖阁时就已脱下了斗篷,斗篷里是一身浅藕荷绸彩绣海棠纹镶边旗袍,发间也多以浅色系的绒花、米珠装饰。 比起昨日梅园里一袭红衣的明艳逼人,今日的青璃更显娇俏可爱,让人看上一眼就只想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爱怜。 康熙帝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见识过青璃格格的千姿百态、千娇百媚,这天下的其余美人不看也罢! 示意青璃在黄梨花木八仙桌旁落座后,康熙帝夸赞道:“青璃格格仙姿玉容,无论何种风格的装扮换到格格身上总能让人眼前一亮。朕见过青璃格格方知何为‘淡妆浓抹总相宜’。” 受到夸赞总是会让人开心的,更别提眼前的男子还是整个帝国的主人,他年轻英俊、富有四海,却如此真挚热烈地赞叹自己的美貌。 青璃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笑开了怀。 白璧无瑕的脸蛋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羽翼般的睫毛微微扇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明明是寒冬腊月,屋外也冷风簌簌、一片严寒。可随着青璃这一笑,康熙帝却仿佛置身三春和风里,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康熙帝移开目光,稳了稳心神:“青璃格格带着这么多食盒,今日莫不是投桃报李来了?” 示意墨竹打开食盒,青璃回话:“皇上英明,臣女正是前来报昨日的状元蹄之恩呢!” 墨竹摆好盘,等梁九功验看过后就一齐退出了暖阁,内间只剩下康熙帝和青璃独处。 青璃介绍着自己带来的膳点:“这顿美食皇上也出了一份力呢!” 康熙帝好奇地看了一眼,晶莹剔透,香气四溢,立马认出来:“原来今日要食的是青璃格格当日在梅园赏花之时就惦记的梅花馔!朕确实花了大力气为格格折花,可得多用一些才是!” 康熙帝手执银箸,捡了个梅花蜜渍送到嘴里:“瓮澄雪水酿春寒,蜜点梅花带露餐。句里略无烟火气,更教谁上少陵坛。杨万里诚不欺朕!多亏了格格,朕才能尝到如此风雅的佳肴。”* 青璃对今日的午点也颇为满意,味道上佳不说,关键是颜值真的太高了。女孩子看见足够漂亮的东西时,包容心总会格外的强。 咽下嘴里的暗香粥,青璃只觉得梅香四溢,趁机为坤宁宫的小厨房请功。 “梅花是皇上采摘下来的,菜肴是坤宁宫的膳房管事杜公公和掌厨太监李公公所做。臣女无功不受禄,担不起皇上的称赞,皇上若想赏赐,就请打赏杜、李两位公公吧!” 康熙帝好笑地看着青璃费心扒拉自己人的模样,一心想逗逗她:“朕可没提赏赐二字!” 青璃急了:“底下的奴才们费尽心思研制新鲜菜式,只为了博皇上一笑。皇上既然吃的满意,就该不吝赏赐。如此奖罚有度、恩威并施,底下人才会更加尽心尽力地为皇上效力。皇上不会这么小气吧!” 青璃就像一只急着吃胡萝卜、蹦蹦跳跳的小兔子,康熙帝被这只竖起耳朵、摇着前爪的小白兔可爱到了。 “青璃格格为两个奴才讨赏,竟连激将法都给朕用上了!可不可以请青璃格格仔细跟朕说说这里面的缘故啊?” 对了对手指,青璃可怜兮兮地抬眸。 “就是那个掌厨太监李公公,他说话不过脑子,指责杜公公应该去梅园现摘更新鲜的花瓣,可不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犯天威了吗?” “要臣女说奴才们就是想太多,皇上您如此的大度宽和、爱民如子,又怎会跟他们计较呢?” “皇上您不知道,李公公得知这梅花是真龙天子亲手所折时,吓得丢了半条命。臣女这不是怕他把自己吓死,有碍皇上您的圣名,所以才替他求个赏赐安安心吗?” 康熙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了这点小事,青璃格格很不必又是激将法、又是给朕戴高帽,朕会吩咐梁九功赏赐他们的。” 或许是因为青璃的善心,又或是因为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攻略对象,自己早已接受这辈子都将和她绑在一起,康熙帝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都说皇权天授、君权神授,皇帝这个身份似乎就只能高高在上,掌握着世间独一无二的权利。一言可定生死,自然人人畏惧。” “可朕却觉得天子二字,并非指上天的嫡长子,而是指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代表着天下万民的利益。若是飘在空中太久了,不能忧百姓所忧、急百姓所急,这天子也就该当到头了。” “若朕今日因为这个小太监不知情的一句话而动怒,岂不是引得宫中上下惶恐不安,以后人人都不敢畅言、恨不得当个哑巴。更有甚者把这当做攻讦他人的利器,通过断章取义、刻意曲解旁人的话语,达到陷害污蔑的目的。引得天下难安!” “所以青璃格格很不必如此,这等事情只要朕知道了就会尽快使其消弭于无形。退一万步说,就算此事不会带来其他影响,这个小太监也是朕的子民,朕又怎么会吝啬于伸手救他一救?” 青璃突然有些羞愧,自己一直把康熙帝当做了封建帝王的缩影,把他当做了无数权利的集合体,当做了九重之巅上的那个冰凉宝座。 认定他就是冷漠无情、玩弄权术之人。 可这一刻听着他的所思所想,青璃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在给他加上一切定语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想当好皇帝并正在为之努力的凡人。 “《孟子》有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荀子》有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臣女不懂治国,但是我从皇上的那席话中听出了跟这两句圣人之言里同样的思想。臣女希望也相信皇上终将会成为千古传颂的盛世明君!”* 看着青璃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康熙帝也不觉沉溺在她的坚定和专注中。 康熙帝忽然朗声大笑起来,这些年的自我批判怀疑也消散在这笑声里。 “皇阿玛任性了一辈子,早早就去了。没有人教朕如何治国,也没有人告诉朕该怎样才能握住手中的权利,坐稳这个冰冷的龙椅。朕只能翻来覆去地看史书,一点点自学。朕也怀疑过自己,可却又不敢停下来。” “今日之前,朕常以唐太宗的这句话自勉:‘战战兢兢,若临深而御朽;日慎一日,思善始而令终’。今日之后,朕会以青璃格格的这句‘希望并相信朕会成为盛世明君’来鼓励自己。”* 青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康熙帝,他的身上突然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少年意气,朝气勃勃仿若寻常少年郎。 青璃突然之间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才二十四岁,可他背负着这个危机四伏的帝国前行,至今十六年有余了。 不管将来如何,最起码这一刻,他是真心地想要成为百姓心中的好皇帝。 四目相对,脉脉温情流露,系统也适时送上令人开怀的播报: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 康熙帝还没来得及多开心一秒,紧随其后的金色气泡却不会迟到太久。 【从八岁至今,每一日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换我早就疯了。玄烨崽确实不容易,妈妈今天狠狠地爱怜了呢!】 【我刚刚是不是有的地方忘记了加‘臣女’这个谦称,直接用了‘我’?】 【算了算了,这不重要,反正玄烨崽好像也没发现,或者发现了却不在意?】 心声里的“玄烨崽”三个字还特别加粗,用红色字体标识了出来。 康熙帝……! 作者有话说: *:杨万里的诗,诗名就叫《蜜渍梅花》 *:选自《孟子》、《荀子》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节 *:选自唐太宗的《帝范》 康熙帝:这个女人果然最擅长在朕的头上跳舞! 第11章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每当朕觉得她可怜可爱的时候,她总会跳起来打朕一巴掌! 唤朕为玄烨就算了,“玄烨崽”是什么鬼称呼? 她还想当朕的妈妈,朕比她年长整整十岁,朕是天下人的君父,朕是她爸爸才对! 青璃敏锐地感受到了低气压。 明明刚刚两人之间的氛围那么温馨,皇上的神情也那么温柔,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眼神锐利了起来? 用扇形统计图的方式表示,康熙帝的眼里此时应该是三分难以置信、三分怒气冲冲夹杂着两分克制和两分不服。 【上一秒喜笑颜开,下一秒气急败坏。】 【这就是传说中的伴君如伴虎吗?】 【呵,善变的男人!】 看着金色气泡里谴责的句子一条条蹦跶上来,康熙帝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朕生气还不是因为你竟叫朕“玄烨崽”,还想当朕的妈妈? 算了算了,朕作为君父,要大度,要心胸宽广,爸爸不跟她计较! 这么想着,康熙帝心里的那点别扭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占便宜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只要在心里把这便宜占了回来,就会立马释然,甚至从中获得一丝隐秘的快感。 自认为找回了场子的康熙帝,悠悠然坐正了身子,夹起一个梅花包子送到嘴边,还招呼起青璃来:“格格这半个月以来照顾皇后辛苦,眼见消瘦了不少,格格可得多用些啊!” 【咱们前天才见第一面,你都知道我跟半个月前比消瘦了?你这眼睛是装了时光机啊!】 又被青璃在心里吐槽了,康熙帝竟毫不意外呢! 可这次康熙帝也想噎一噎青璃,并付出了实际行动: “朕听闻格格昨日傍晚指挥着坤宁宫的宫女们排着队上前,挨个看看你瘦没瘦,凡是回答'格格瘦了'的宫女皆有银锞子可领。” 看着青璃瞬间变得不自在起来,康熙帝不忘最后一击:“朕虽不知半月前格格的身姿究竟如何,但若能得到格格的打赏,朕也愿意说上一句‘格格真是瘦了好多'。” 青璃昨天做此事时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豪情万丈,可此刻从康熙帝口中听着他一一道来,青璃只恨乾清宫修缮太好、时时保养,没有地缝给她钻一钻! 青璃小脸通红,手里紧攥着银箸,整个人绷紧了身体,花盆底里的脚趾都紧缩了起来。 青璃抿着嘴运气,心里连连念叨: 【我是一只鱼,我只有七秒记忆!】 【我是一只鱼,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已忘记!】 【我是一只鱼,自由自在不在乎旁人的评议!】 在心里来了个freestyle,顺带三押,青璃自觉这事已经翻篇了。 正打算若无其事地炫一嘴八瓣梅花酥忘记烦恼,伸出筷子时却发现康熙帝正摊着右手示意。 发现青璃有了动静,康熙帝还不忘递上右手招了招:“青璃格格,朕也说过吉祥话了,格格给朕的打赏呢?” 青璃僵硬地抬起脑袋,一下子就被康熙帝嘴角戏谑的笑容激怒了,瞬间赵子龙附体。一身是胆的青璃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伸出的筷子转了个弯,狠狠地敲在了康熙帝的掌心。 不等康熙帝反应过来治她一个大不敬,青璃拔腿就跑,打算回坤宁宫找姐姐庇护。 看着青璃推门而出、健步如飞的身影,康熙帝收回右手盯着掌心中间的红痕勾了勾嘴角,高声抗议:“青璃格格怎么区别对待啊!” 刚迈过门槛的青璃差点没站稳摔个大马哈,幸好守在门口的梁九功眼疾手快地扶了青璃一把。 青璃没顾上道谢,转过头来自以为凶狠地瞪了康熙帝一眼,头一回没有行礼,带着一长串坤宁宫的奴才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远了。 目送青璃格格走完青石台阶,梁九功收回目光,心里疑惑:“主子爷之前不是一直把青璃格格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对待青璃格格那叫一个小心翼翼,怎么今日都把格格惹火了,也不见主子爷着急啊?” 还没等梁九功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康熙帝唤到了内间。 看着主子爷悠然自得地喝着汤,眼角眉梢皆是得意,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高兴”两字儿。 梁九功突然有点害怕了:“主子爷竟从欺负心上人中得到了乐趣!主子爷不会是求而不得以至于心理变态了吧!” 梁九功忙不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着接收主子爷下发的艰巨任务。 “今日负责梅花馔的杜、李二人,杜太监手艺精湛、李太监精益求精,看着赏吧!” 康熙帝把说好的赏赐落到了实处,又想到青璃气嘟嘟的可爱模样。 “再把御膳房的膳食单子也给坤宁宫的东偏殿送去,以后青璃格格每日的膳食也都从御膳房走。难为她整日陪着皇后用养身餐了,可怜巴巴的!” 吩咐完梁九功,康熙帝仍觉得不够,欲盖弥彰道:“朕刚得罪了青璃格格,得想法子哄哄她啊!” 听出了主子爷话语中隐晦的炫耀,贴心的大总管立马捧哏:“主子爷和青璃格格的感情可真好!奴才看格格也是把主子爷当做亲近之人才会如此呢!” 梁九功这奴才近日是越发贴心了,康熙帝矜持地点了点头。 - 从乾清宫回坤宁宫要经过交泰殿,交泰殿前的御道上此时却停放着全套的贵妃仪仗。 青璃一看这大阵仗就知道来者不善,不过青璃刚受了打击,没心情跟佟贵妃打嘴仗,只远远福了福身子就打算绕开。 今日翠竹回到承乾宫,就忧心忡忡地跟佟贵妃回禀,在乾清宫遇到了钮祜禄家三格格一事。 佟贵妃刚开始只低头欣赏着手上刚染好的蔻丹,直到翠竹连用了三个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佟贵妃这才抬眼问道:“比之皇后如何?” 翠竹神色凝重地回答:“更甚皇后千倍!” 这宫里单说美貌,皇后艳冠六宫。 佟贵妃本以为皇后的妹妹就算是个美人胚子,可年纪轻轻尚未长开,又如何比得上这宫里各色妃子的千娇百媚呢?虽然皇上厚待于她,可她怎么说也未曾真正地侍奉过圣驾,佟贵妃对青璃虽有警惕但也十分有限。 这会儿听着翠竹对青璃的描述,佟贵妃的一颗心不由高高提起。皇上他再英明神武也是个男人啊,只要是男人就会被美色所惑。 要是钮祜禄家的三格格真如翠竹所说美得跟仙女下凡似得,那皇上岂不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更何况这人间的皇后之位呢? 佟贵妃瞬间坐不住了,吩咐宫人们摆出全套的贵妃仪仗,打算亲自前去看看这不似人间的绝色到底有多美! 因为皇上曾明言不喜后妃前去乾清宫打扰,后宫的妃子们就算争宠也顶多给乾清宫送个汤,托梁九功转告皇上保重龙体就会自觉离开。 佟贵妃接到消息就上了轿撵,还连连催促抬轿太监快行,就怕晚一步错过了。 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佟贵妃从袖中拿出巴掌大的花鸟纹铜镜,仔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可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杏红的口脂颜色跟今日的一身孔雀蓝绣百鸟朝凤云锦旗服不搭,最喜欢的石榴红宝石点翠簪子看着也不如以往鲜亮了。 明明今早佟贵妃还打赏了梳妆宫女,夸她们手艺更加精进了呢! 佟贵妃心里烦躁不已,把铜镜扔给翠竹收好,转头问道:“人怎么还没到,不会是在本宫来之前就走了吧!” 翠竹小心翼翼地回禀:“奴婢跟御道的洒扫太监打听过了,钮祜禄格格并未离开。” 佟贵妃忽地转过身子,紧紧盯着翠竹的发顶,右手狠狠地拍在扶手上:“并未离开是什么意思!这小妖精莫不是进了乾清宫,至今还未出来?” 无需翠竹回话,佟贵妃已然明了。 钮祜禄家送入宫的小妖精手段可真不一般,这才半个月就出入乾清宫如无人之境,做到了这满宫妃子包括早逝的元后都未做到的事情,等她有了正式的位份,岂不是再无本宫的立足之地! 佟贵妃的一颗心仿佛被熊熊烈火炙烤,又似乎被冷冽的冰块包围,上一秒怒火滔天,下一秒黯然神伤。 不知过了多久,佟贵妃等得双腿发酸,方才听见翠竹的低声提醒。 佟贵妃立马打起精神来,挺直了身子,抬起下巴向拐角处看去。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冬日的天色一向有些灰暗,可随着美人走出,这一片天都亮堂了起来。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佟贵妃忽然明白了翠竹回到承乾宫后的魂不守舍,也不自觉地开始心灰意冷。 可佟贵妃又是无比骄傲的,她绝不会在敌人面前低头。 看到青璃打算绕过自己,佟贵妃扶着翠竹的手动了动。 翠竹会意开口:“这是哪位贵女,竟如此不懂规矩!贵妃娘娘在此,还不快近前来行礼问安!” 作者有话说: *:摘自《洛神赋》,作者:魏晋·曹植 *:摘自《西宫秋怨》,作者:唐·王昌龄 阿璃瘦了,阿璃瘦了,阿璃瘦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妈妈也夸闺女了,阿璃给妈妈的打赏呢? 第12章 青璃不开心的时候,连康熙帝的面子都不会给,更何况贵妃娘娘。 再说,青璃入宫这半月没少听墨竹她们说,承乾宫的佟贵妃一贯喜欢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亲表妹对姐姐言语不敬,青璃早就看不惯她了。 佟贵妃今天非要找茬,青璃自然不会相让。 青璃转过身子走近佟贵妃,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伸出纤纤素手摸了下自己白皙凝脂的脸蛋,扯起嘴角笑了。 佟贵妃咬牙切齿,这个小妖精是什么意思,暗示本宫面容不堪,不及她容颜娇媚吗? “臣女是一等公府的格格,按照大清礼制,非大典面见后妃行万福礼即可。臣女刚刚已行过万福礼,敢问贵妃娘娘,臣女哪里不懂规矩了?” “再说,管教臣女命妇是大清国母、中宫皇后才有的权利。如今坤宁宫尚有皇后娘娘坐镇,两宫太后也都健在,如何轮得到贵妃娘娘您教导臣女?” “虽然贵妃娘娘您觊觎中宫之位天下皆知,但臣女劝诫娘娘不要太过嚣张,以免马失前蹄!” 青璃在言语上占尽上风,不给佟贵妃驳斥的机会,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节 佟贵妃先是被青璃的一番辩驳之语气得咬牙切齿,没等她想好反击之语,就又被青璃口中所说的“觊觎中宫之位”吓了一大跳。 佟贵妃哪里还顾得上为难青璃,只剩下满心的惊恐之意,惶惶不安。 这宫里不论心里有何想法,有些话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 妃子觊觎中宫之位,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佟贵妃使劲攥着翠竹的手臂才强撑着自己,保持仪态。 而作为真正开口斥责青璃不懂规矩的那个人,翠竹心里的担忧害怕只会比主子更甚百倍。 就算皇上怪罪贵妃娘娘,看在娘娘是他亲表妹的份上,皇上也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翠竹开口虽是被主子授意,但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背锅的人选,佟贵妃只要推说是宫女出言不逊、不懂规矩,佟贵妃就能全身而退,翠竹自己却只会身首异处啊! 小命可能不保的危机下,翠竹的脑子转得飞快,如今只能以退为进,赌一把了! 翠竹稳稳扶着佟贵妃,低声开口:“主子,如今咱们只能抢先一步前去坤宁宫请罪了!” 佟贵妃大惊失色:“这罪怎么能认?这可是要命的大罪!” 翠竹安抚地拍了拍佟贵妃的玉手,否认道:“主子您刚刚可是一言未发,这罪名都是钮祜禄格格的空口白话。” “就算有罪,也只是奴婢有罪,奴婢未得主子许可便擅自开口,是奴婢没学好规矩,犯了不敬上位、出言不逊之罪。” 佟贵妃结结巴巴地否认:“不,是本宫,本宫示意……” 翠竹打断了佟贵妃,重复道:“主子,都是奴婢有罪,连累了主子!” 迎着翠竹坚定的神色,佟贵妃反握住翠竹的手,欲言又止。 翠竹知道主子已经决定推自己出去了,咬咬牙补上一句:“只要是对主子有用,奴婢做什么都愿意,还请主子遣人立马将奴婢押送至慎刑司。奴婢不能陪主子去坤宁宫了!” 慎刑司掌宫中刑罚,去慎刑司走上一遭,大多数宫人都是一卷草席被抬出来扔在乱葬岗,就算还剩口气被放了出来,也不成人样。 看着陪自己长大的翠竹,佟贵妃终是还有一丝不忍,嘱咐押送的太监。 “帮本宫给慎刑司的掌事太监马保带句话,翠竹该如何处置还未有定论,本宫会跟皇后娘娘和皇上求情,若是本宫保下了翠竹,他马保却交不出人,那他就给本宫下去陪翠竹!” 佟贵妃拔下头上的红宝石点翠金簪,褪下右手腕上足金重的嵌米珠金镯、食指上的金珠戒子,都塞到翠竹怀里:“拿去打点打点,本宫现在就去坤宁宫请罪,晚点就接你回宫!” 看着翠竹远去的背影,佟贵妃只觉得钮祜禄青璃实在可恨! 到达坤宁宫正门,佟贵妃狠了狠心,径直跪了下来。 顶着四周宫女太监们自以为隐晦的打量,佟贵妃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凤眼微眯,佟贵妃锐利地扫视一圈,宫女太监们连连低头。 没理会坤宁宫守门小太监的询问之声,佟贵妃咬咬牙,高声开口: “臣妾前来向皇后娘娘请罪,臣妾平日对陪嫁宫女翠竹过于娇纵,以致她规矩不好,今日更是在臣妾未出言之前抢着开口,冒犯了青璃格格,犯下了不敬上位、出言不逊的大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守门小太监听罢,一溜烟地前往正殿请示。 青璃也恰好跟姐姐讲到了自己在佟贵妃面前如何的神气、如何把她气得浑身颤抖又说不出话来。 看着妹妹像一只得意的小鸟,打了胜仗般昂首挺胸地回来邀功。皇后笑着揪了揪妹妹的小嘴巴。 “你呀,从小到大都是得理不饶人,但你也就嘴巴厉害了!” 青璃被姐姐捏住嘴巴说不了话,一个劲地扑腾着双手。 正在这时,知秋带着守门小太监进殿回话了,姐妹俩立即停下打闹,端坐起来。 听完小太监的复述,皇后让他先在门口候着,轻笑一声:“佟佳氏这次怎么学聪明了?” 青璃撇撇嘴:“聪明是聪明,就是太狠心了,觊觎中宫之位的大罪,说白了只是我一家之言,没有证据的。” “佟贵妃只需退半步,说自己犯了妒忌之罪才来找我茬,这样姐姐你就算想罚她也顶多禁足抄经,降位都不会有。” “可佟贵妃生怕犯过妒忌之罪以后会影响到她的封后之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未来,竟连陪嫁宫女的性命也顾不得了!” 皇后诧异的看了眼妹妹,没想到阿璃竟能想到这一层,或许一直以来自己都把阿璃当孩子哄着反而不妥。 皇后好奇妹妹还能看出点什么:“那阿璃觉得,佟佳氏这步棋走得怎么样?” 青璃摇摇头,老气横秋地评价着:“太烂了!” “第一,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叫翠竹的宫女是在给佟贵妃顶罪,连陪嫁宫女都能毫不犹豫地牺牲,其他宫人们更是会物伤其类,佟贵妃以后御下时要多花些功夫了!” “第二,明眼人都知道此事的起因,佟贵妃却硬撑着不去承认自己妒忌。妾妃之德虽要求妃子不能犯妒,但从古至今妃子妒忌才是常态,这宫中只有正宫皇后需要贤惠大度。佟贵妃这岂不是从侧面证实了她确实对中宫之位怀有觊觎之心,才绝不肯承认自己犯妒。”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佟贵妃见过我,就该明白她这辈子都当不上皇后了!可她依然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是认不清现实!” 青璃边数着边竖起三根手指头,得意洋洋。 这也是青璃第一次跟姐姐表明自己的心意。 是的,既然决定入宫了,青璃绝不会做历史上的那个儿子被夺爵圈禁、女儿幼殇,不过三十就香消玉殒的温僖贵妃。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对姐姐不敬的佟佳氏成为皇贵妃、成为孝懿皇后! 青璃原本对此没什么把握,可是康熙帝却给了她信心。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青璃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对康熙帝而言是很特殊的。 青璃偶尔也会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自己真的头顶女主光环? 皇后又怎会不知,妹妹今日之所以明言至此,只是想告诉自己她长大了,很厉害的;只是想让自己能放下心来,起码也少为她操些心。 皇后拉着青璃的手,感叹着:“姐姐的小阿璃,真是机灵得不得了!姐姐的心啊,如今踏实了!” 青璃害怕姐姐为自己操心无法安心养病,却又担心姐姐对自己完全放心而求生欲降低。 赶忙跟姐姐撒娇:“可不能完全踏实啊!阿璃还小,都没及笄,阿璃从小就盼着及笄那一日姐姐亲手给我挽发呢!阿璃虽有点小聪明,可经常思虑不周全,还等着姐姐把自己的大智慧都教给我呢!” 从小亲手带大的妹妹,皇后自然知道她在怕什么,连忙承诺着:“教教教!姐姐的大智慧可太多了,够你学一辈子呢!” 青璃听见姐姐说“一辈子”这三个字就开心得不得了,连引起这番谈话的佟贵妃,也觉得她看起来顺眼了一丢丢。 想到佟贵妃还跪在坤宁宫正门口,青璃问道:“姐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啊?” 皇后把知秋唤了进来:“看在佟贵妃主动请罪的份上,这次就不罚她了,让她以后谨记妾妃之德,宽容大度、谨言慎行,管好承乾宫的宫人。犯错的宫人也绕她一命,罚完二十个板子就送回承乾宫吧!” 知秋领命退下,青璃一脸崇拜地看着皇后,小嘴又开始叭叭叭: “姐姐果然有大智慧!姐姐轻轻放过佟贵妃,展示自己作为国母的气度,同时点明佟贵妃此次有失妾妃之德,犯了妒忌,可谓把她想万般隐藏的小心思公之于众了!” “最后把翠竹放回承乾宫,这个大活人更是会在一旁时时提醒承乾宫的其他宫人,佟贵妃有多狠心。” 青璃装模作样地起身行礼:“大彩!阿璃拜服!” 皇后给小马屁精送上茶盏:“就你会说话!快喝点水,喘口气吧!” 青璃喝完茶,正欲再夸,门外知秋的通报声传来:“皇后娘娘,乾清宫的梁总管来了,有事求见青璃格格!” 作者有话说: 不,闺女,你头顶金色气泡+女主光环! 这都是妈妈给的! 第13章 皇后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揉揉额头对青璃说道:“小祖宗,本宫被你吵得头疼,你快些回你的东偏殿吧!” 青璃做了个鬼脸,抱起茶几上的点心盒子就跑。 听着姐姐“真是个小土匪”的抱怨声传来,心情顿时更好了。 回东偏殿的路上,墨竹雀跃道:“格格,您真是太厉害了!梁总管过来先赏了杜公公跟李公公呢!” “两位公公激动不已,接了赏就要给格格谢恩,不过格格跟皇后娘娘有事相商,两位公公就在殿外磕足了响头才走呢!” 青璃自觉这事她也就提了一嘴,就是她不说,康熙帝知道后也会这么做。但在墨竹面前却摆出一副深不可测的高人模样,享受着墨竹的吹捧。 回到东偏殿,青璃便召来梁九功问话。 想起抽在康熙帝手心的那一筷子,青璃有点心虚,在心里嘀咕着: “总不至于让大总管专门跑一趟,替他打我一戒尺报复回去吧!” 事实证明,青璃这次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青璃捧着御膳房精美的膳食单子,看着上面的配图咽了咽口水。 “口蘑肥鸡、炖五香羊肚丝、肉片闷冬笋、牛骨海带汤,再加一个新鲜蔬菜让御膳房看着上吧!” 梁九功记下了今日的晚膳单子,恭维道:“格格实在勤俭!” “还请格格点个小太监随奴才一起去御膳房,奴才今日带他前去御膳房叮嘱一番,从明日起就让这个小太监每日往御膳房送格格定好的膳食单子即可!” 四菜一汤,这可是周总理制定的国宴标准啊,如今自己一个人享用竟还被夸“勤俭”,青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这事就让小花生来吧!” 小花生是坤宁宫最小的太监,虚岁才十岁,之前负责后殿的洒扫。 还是青璃来了之后,看他拿着比自己还高的大扫帚,凛冽的大风一来他就被吹得一个踉跄。瘦瘦小小的一只,青璃本以为这孩子顶多七、八岁,哪知竟然都十岁了。 青璃就给他取名小花生,希望他能长得白白胖胖的,并把人调到身边当差。这么小也不指望他做什么,这半个月来也就时不时传个话跑个腿。 青璃知道跟膳房打交道的小太监会经常被膳房塞些点心果子,可不就想到小花生了。 小花生被墨竹领进来的时候眼泪汪汪的,青璃最见不得小孩子这个模样,忙打断他的感恩话,让他跟大总管见礼。 青璃转过身问墨竹:“昨天赏完宫女,银锞子是不是还剩几个,墨竹你放哪儿了?” 墨竹虽不解格格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但还是手脚麻利地翻出了银锞子,数了数还剩下六枚。 青璃掏出袖中的手帕包好剩下的银锞子,递给梁九功。 墨竹被主子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回不来神,以往梁总管过来,总是自己送梁总管出门时塞个荷包,荷包里面不说珍珠宝玉,最少也得是银票金锭啊! 梁公公可是乾清宫的大总管、御前大太监,何时收到过银锞子这么寒碜的打赏啊! 梁九功却是一如既往地双手接过,脸上也笑开了花。 可梁九功正打算弯腰行礼谢赏时,却听见青璃格格制止道: “哎,这可不是给你的,这是拖你转交给皇上的。顺便帮本格格带句话,就说:‘昨晚小宫女们每人就得了两枚银锞子,给皇上的打赏可是她们的三倍呢'!” 梁九功听了这话也不吃惊,依旧稳稳拿好手里的帕子,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主子爷见了格格的礼物肯定开心!”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节 皇上开不开心墨竹不知道,墨竹只觉得自己有点晕,忙提醒小主子:“格格,咱们库房里的银锞子还多着呢,要不奴婢再去找找?” 梁总管没收到过这么寒碜的打赏,难道皇上就见过这么寒碜的礼物了吗? 被自家格格拒绝的墨竹依旧履行职责送梁总管出门。 东偏殿跟坤宁宫主道的交界处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往日里都是送到这里。 可今日墨竹照旧在树下递出自己袖笼里备好的荷包时,梁九功却又把荷包推了回来。 梁九功每次来后宫,都会收到后宫娘娘们的打赏,梁九功一般也不会推辞。毕竟收下赏赐,自己开心,打赏的主子也安心。 可这次,摸了摸手里的六个银锞子,梁九功低声跟墨竹解释道:“皇上都只有六个银锞子,咱家可不敢越过皇上收下厚赏!” 墨竹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这么一对比,荷包里的这锭金子可不就是重赏嘛! 墨竹干脆利落地收回荷包,递给梁九功一个理解的眼神:“等下次梁总管再来,奴婢给梁总管准备两个荷包!” - 梁九功带着小花生到了御膳房,跟膳房总管魏公公交代完皇上的吩咐就把小花生介绍给他。 想着青璃格格挺喜欢这个孩子的,梁九功也日行一善。 “魏公公,钮祜禄格格就是想着膳房养人,才特意把这孩子派过来多蹭蹭你们膳房的福气呢!” 魏公公听懂了大总管的暗示,急忙表态。 “梁总管您就放心吧,这么讨喜的孩子,咱们膳房的人都看着开心呢,保证不出一月就把这孩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梁九功点点头:“小花生,你就在这儿等着,等你家主子的晚膳备好了就提回去。咱家得回乾清宫伺候着了,留步留步。” 目送大总管离开,魏公公立马遣人搬来小凳,送上酥糖糕点。 “好孩子,你就坐在这儿等吧。钮祜禄格格的膳食好了就会送过来!” 还不忘吩咐搬来小凳的小太监:“小石子,你就陪着小花生一块儿等吧,小花生对御膳房不熟悉,你照顾着点!” 魏公公转过身一个人默默地消化着刚接到的旨意。 御膳房一向只负责皇上的饮食,自皇上登基至今都未变过,有时皇上用到了满意的菜肴,倒是会让御膳房再做一道送去慈宁宫。 可那也仅限于太皇太后,偶尔会稍上皇太后,而且一年到头加起来也没几次。 上一个膳食全走御膳房的后宫贵主儿还是先帝爷的孝献皇后董鄂氏啊! 董鄂氏本是先帝爷的弟媳,先帝爷却不顾礼法强召弟媳入宫,更是要为她废了皇后! 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死保皇后,身为人子的先帝爷无法违逆亲额娘,但也不顾皇后在世,封了董鄂氏有副后之称的皇贵妃。 更是在董鄂氏诞下皇子之时,大喜道:“朕之第一子!” 要知道在此之前,包括当今圣上在内先帝爷已经有过三个儿子了。 要不是董鄂氏的儿子早夭,她也跟着去了,如今宫里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呢! 可董鄂氏一死,先帝爷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追封她为皇后,不久更是随他心爱的董鄂氏去了地下。 如今圣上待钮祜禄格格的种种不同,真是让人不免想起当年宠冠后宫的孝献皇后啊! 魏公公不禁感叹:“这宫里要变天了!希望这位格格多点福气吧!” - 乾清宫御书房 康熙帝感觉到侍墨的小太监退下去换了个人,就知道是梁九功回来了,一目十行地看完手中的请安折子,落下朱批,放在一旁,瞥了梁九功一眼。 梁九功得到示意后立马拿出包着银锞子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到御案上。 “青璃格格说:‘昨晚小宫女们每人就得了两枚银锞子,给陛下的打赏可是她们的三倍呢’!” 康熙帝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拎起帕子的一角把它抖开,就看见浅黄色丝帕的右下角绣了只咧着嘴角、竖着耳朵的胖兔子。 圆脸儿嘟嘟的胖兔子直起身子抱着根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大胡萝卜,一脸得意地眯着眼睛,神采飞扬。 康熙帝想,青璃说这话的时候一定也跟这只胖兔子一样,咬定“打赏”两字,自以为扳回一城,得意洋洋。 康熙帝甚至可以肯定,她一定还在“打赏”和“三倍”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想到这儿,康熙帝就笑出声来,刚刚看奏折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康熙帝一边听着梁九功详细地说着这一路上的大小事,一边走到多宝架旁,亲自拿出顶层的龙凤和鸣纹紫檀木小盒子。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康熙帝初次大婚前,太皇太后送的两块龙凤纹和田玉佩。 太皇太后的本意是想着让孙儿亲自把其中的凤佩送给他的元后,哪知康熙帝一直放在乾清宫的多宝架上,至今未拿出来过。 康熙帝拿出龙凤玉佩搁在一旁,把兔子丝帕细细展开铺到盒子里,挨个看完六枚银锞子后才把它们送进盒子里封存了起来。 把紫檀木盒子重新放回了多宝架上,康熙帝看了眼玉佩,转过身来称赞梁九功。 “你这些天的差事办得好!青璃格格今日没给你打赏,朕来给,你去库房领十个金元宝,然后喝口茶歇歇。” “另外把这玉佩也带去库房,重新找个盒子好好装起来封上,到底是皇玛嬷的心意。” 梁九功谢恩退下,心中再一次肯定了好好巴结青璃格格的重要性。 乾清宫里康熙帝收好期待已久的“打赏”,又沉浸到皇帝的本职工作中了。 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因为妹妹的一番话也放下心来轻松了不少,东偏殿的青璃格格更是一个劲在殿里转来转去就等着吃御膳了! 承乾宫的气氛却低沉无比,宫人们都拼命放轻了手脚,生怕被主子注意到。 作者有话说: 大家来猜猜佟贵妃还会不会继续作妖呢? 第14章 佟贵妃此次虽说也算全身而退,但自觉坤宁宫门口的那一跪让她丢了大脸,认定宫里现在人人都在看她笑话。 更别提皇后的那一番训诫之语,就差明着斥责她妒忌成性了,这让从刚懂事开始就以姑母孝康太后为榜样,誓要成为佟家第二个皇后的佟贵妃如何承受! 佟贵妃忍着怒火回到承乾宫,等关上承乾宫的大门就再也忍不住了。 先是借口路边有落叶罚跪了洒扫宫人,回到正殿又连砸了几个瓷瓶,还说是二等宫女蓝蝶没扶稳,罚她自己掌嘴。 佟贵妃拒见挨完板子被送回承乾宫的翠竹,对她也没个交代。 还是几个被翠竹关照过的小宫女看着翠竹冒血的下半身不忍心,扶着翠竹回了屋,给她上完伤药,喂了杯热水。 佟贵妃发疯的样子吓坏了承乾宫的宫人们,就连跟翠竹同出佟府的大宫女兰儿也只能提着心伺候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好不容易等佟贵妃发完火歇下了,兰儿连忙退出正殿给府里传信细细说了这两日的事情。 想着翠竹的下场,兰儿是打定了主意少说话、多做事,绝不自以为聪明地给主子出主意。 只希望佟府收到信后能有法子劝住贵妃娘娘,这样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次日朝会结束后,佟国维正打算返回乾清宫求见康熙帝,就被眼尖的索额图看了个正着。 以往看着佟国维靠着跟皇上的亲戚关系,有事没事总喜欢厚着脸皮私下去乾清宫露脸,索额图对此表现的是万分看不上眼,可心里却少不了羡慕。 今日却只剩下看好戏的心情了:“佟大人这是怎么了,下朝了不往宫门口走,怎么还转回去了呢?” 索额图这一嗓子,瞬间把百官的注意力全引到了佟国维身上。 佟国维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老匹夫”,却不得不笑着解释:“本官还另有要事禀告给皇上。” “哦?本官竟不知近日大清境内有何大事发生了?诸位同僚都在此,还望佟大人指点我们一二啊!” 眼见索额图狡诈地拉上了所有同僚,佟国维不得不动用了终极制胜法宝——大召唤术之召唤亲姐。 “孝康太后的十五周年祭就要到了,本官正是去找皇上商议此事!” 索额图眯了眯眼,仍不愿让佟国维就此脱身,眼神转到礼部尚书陈瑸身上。 “佟大人虽是孝康太后的亲弟,但太后年祭乃是国礼,依制当由礼部全权负责。佟大人就算关心,也该通过礼部关心,不然非但越权越矩,还有陷陈大人于不义之嫌!” 礼部尚书陈瑸停下脚步本来只是想看场好戏,没想到自己却被拖上了戏台。 但佟国维此言确实显得礼部对孝康太后的祭礼不上心,陈瑸心里很是厌恶。 “孝康太后的十五周年祭,礼部早已定好章程,只等呈上御前了,还请佟大人等上一等,本官拿上写好的奏折跟佟大人一同前去。” 无往不利的借口竟也在今日马失前蹄,佟国维只得向兄长投去求救的眼神。 佟国纲一向进退有度,自觉佟家出了个孝康太后已是天大的幸事,接下来只需督促家族子弟上进便可保佟家百年富贵。若太过贪婪反而会早早耗尽与皇上的情分,反而不利。 更别提从古至今显赫张扬的外戚哪一个能有好下场! 可每次佟国纲劝说弟弟,也只会得到佟国维的一句抱怨。 “大哥你如今继承了咱们家一等承恩公的爵位倒是不愁,可我与你同为孝康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什么爵位都没有呢!” 久而久之,佟国纲也知道自己非但管不了弟弟,反而让弟弟对自己生了嫉恨,不再多言了。 如今见弟弟被当众挤兑得下不来台,佟国纲也不能不管,可他一向不懂得绕弯子,只能直言: “陈大人还请见谅,家弟其实是听说贵妃娘娘在宫里犯了宫规,打算去乾清宫为自己的教女不善跟皇上请罪。家弟要面子不好直言,情急之下才借口如此,并非有意为之。” 佟国纲自觉已经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替弟弟解了燃眉之急,却不知他的这番直言让佟国维对兄长更添了一分不满。 佟国维觉得自己丢了大脸,真实意图既然已经被哥哥当众道出,当下也不再与索额图纠缠,径自甩袖离去。 礼部尚书陈瑸见到堂堂国舅爷如此诚心地代弟道歉,后退一步摆了摆手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 索额图却依旧不依不饶,高声跟左右的同僚评论着:“但愿佟国维大人是真心去跟皇上请罪,而不是以退为进、倚老卖老,看似请罪实则为女求情啊!” 佟国维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差点没忍住跑回去跟索额图打起来。 “索额图这个蠢货,竟还有心思看我的笑话。如今不先下手为强,若钮祜禄家的三格格当真登上了后位,并且诞下皇子,我倒要看看,到了那时他们赫舍里家的外孙,还保不保得住自己的储君之位!” 佟国维觉得索额图愚蠢,却不知在索额图看来,如今两虎相斗,赫舍里家只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退一万步讲,钮祜禄氏和佟佳氏若非要选一个,那也是钮祜禄氏再出个皇后更好——皇上跟佟家关系亲近,可却因为遏必隆对钮祜禄家心有不满。 索额图不知道,没过多久他就会自打嘴巴,完全推翻自己此时的判断。 佟国维还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就有小太监把一群大臣闹出的笑话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梁九功了,梁九功自然立马转身入内,一五一十地禀告给自己的主子爷知道。 康熙帝听完此事只觉得烦不胜烦。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节 昨日佟贵妃事发时,梁九功还在前去坤宁宫的路上,等梁九功到了坤宁宫时佟贵妃又恰好刚离开。 所以直到梁九功回乾清宫跟主子爷禀报完,又去库房置放好玉佩领完金锭回到茶水房歇息时,才知道佟贵妃犯的蠢。 梁九功顾不上喝茶,得知此事后,忙回到御书房跟主子爷打了小报告。 康熙帝被青璃用六枚银锞子哄好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眼高手低,只剩嘴硬了!” 尤其是听说佟贵妃回到承乾宫的一连串表现,更是直言:“又蠢又毒,若不是姓佟……” 康熙帝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想起自己早逝的额娘,最终还是道:“皇后既然已经罚过,这次就算了!” 康熙帝本来就对佟贵妃有了不满,今日再听到佟国维急着给自己女儿求情,不惜搬出早逝的孝康太后做由头,自然就厌烦不已。 所以等佟国维来到御书房,跪下请罪的时候,直到把自己一路上准备好的话术都倒完了,也没听见皇上往常那句温和的“舅舅请起”,没等来皇上的亲手搀扶,更没有赐座赐茶。 殿外虽寒风凛冽,可乾清宫自然时时烧着地龙,称得上一句温暖如春。 佟国维此时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膝盖开始向上爬,冻得他牙齿都无意识地开始打颤。 仿佛跪在了殿外冰冷的雪地上,而不是殿内温暖的毛毯上。 为了给佟国维留点面子,康熙帝听完梁九功的小报告,就早早打发了殿内侍奉的宫人,只留下甥舅二人叙话。 康熙帝耐着性子听完佟国维的长篇大论,把手中的茶盏掷到御案上,杯底和御案相撞,发出“砰”的一声响。 随着响声传来,佟国维原本挺直的背脊也随之弯了下来,不敢再发一言。 看着佟国维这从未有过的老实样子,康熙帝启唇。 “舅舅好口才!朕认真听完总结了一番,舅舅的这番话可以用十六个字来概括:知错不改、肆意狡辩、野心勃勃、不知所谓!” 佟国维从未觉得“舅舅”二字听起来如此令人胆战心惊,随着康熙帝每说一个词,佟国维的腰身便更弯一分。 直到康熙帝把十六个字全部说完,佟国维已经整个上半身都贴在地上——五体投地了。 佟国维没想到皇上把自己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并且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看着佟国维这副惨淡的模样,康熙帝却没打算点到为止,反而要穷追不舍,彻底打醒他。 “汉文帝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也是难得一见的孝子,他亲尝汤药的典故至今记载在《二十四孝》和《三字经》里,传颂千年。” “汉文帝的亲舅舅薄昭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帮着汉文帝坐上了皇位,可为什么最后薄昭却被汉文帝逼得自杀呢?” 佟国维一言不发,只连连叩首,康熙帝却不依不饶。 “薄昭的族孙女也嫁给了汉文帝的儿子汉景帝为妻,汉景帝同样是明君。可为什么薄昭那成功当上皇后的族孙女反而被废了呢?” “更何况,朕,从无立佟家女为皇后的打算!” “人之所以会犯蠢,都是因为学识不够、野心却大。舅舅的脑子一直不太清醒,最近尤甚。舅舅还是回家歇几个月,静下心来仔细读一读史书吧,多看看那些不知满足的外戚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汉文帝逼死舅舅这事很有意思,他真的是个体面人了。 舅舅犯错不包庇,碍于母亲和舅舅的从龙之功,不好直接下旨赐死,就派了一大群大臣去舅舅家里给他哭丧。 正在家里喝着小酒,却已经被坐实了死亡的薄昭:“大外甥,算你狠!我这就去死,我自己来杀!” 康熙帝:朕跟汉文帝一样是明君,但大概率比不上他孝顺,朕的舅舅也比不上薄昭有从龙之功,没啥功劳全靠朕抬举。 汉文帝的舅舅犯了罪被皇帝外甥逼死了,他亲姐姐当时还活着都救不了自己的弟弟。 你姐姐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那你猜猜你犯了罪你皇帝外甥能让你活着吗?佟国维说你呢,别走神! 佟国纲在本文中被美化了,历史上的佟国纲没这么懂事儿。 第15章 看着佟国维踉踉跄跄退下的背影,康熙帝只希望这次自己的口舌没有白费。 若佟国维还是不懂“以史为鉴”,汉文帝可以哭死薄昭,朕,也能处置了佟国维! 更何况汉文帝尚且只有一个亲舅舅,朕的额娘却有两个亲弟弟。 想到这里,康熙帝也松了口气,想让额娘的母家荣耀不是还有佟国纲吗? 于是彻底下定了决心,不再包容佟国维和佟贵妃,这两人实在是经不起抬举! 佟国维衣冠不整、满目惊慌、跛着腿脚从乾清宫出来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承乾宫里,听闻阿玛又私下求见皇上的佟贵妃,从见过青璃后就阴沉沉的脸色好不容易放了晴。 佟贵妃信心十足地认为,皇上表哥肯定不会跟自己生气了,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昨天受了大委屈,会给承乾宫赏赐安抚自己,甚至御驾亲至承乾宫陪自己用膳呢! 不怪佟贵妃如此自信,只能说康熙帝以往对母族确实宽容。 佟贵妃以前也不是没犯过错,但只要佟国维去乾清宫装装样子请个罪,再不济跟康熙帝追忆追忆孝康太后,说上一句“姐姐生前还夸大格格活泼可爱”,事情也就揭过去了。 康熙帝以往不计较,只是因为佟贵妃犯的错多是,截个胡、斗个嘴、罚个跪、骂个人这样的小事。 殊不知人的胆子都是被这样惯大的,佟贵妃把康熙帝的不计较当成了对自己的属意和喜爱,佟国维把康熙帝的不计较当成了对自己的鼓励和肯定。 胆子逐渐变大的父女两个又遇到了皇后病重的时机,环顾四周,宫里除了佟贵妃一枝独秀,妃子都没有一个,只剩下跟佟贵妃差了老远的七嫔。 可不就“嗷嗷”叫着视后位为己物了吗? 在佟家父女看来,莫名其妙入宫的钮祜禄家三格格,简直是空降过来跟他们抢后位的啊,不能忍! 可在康熙帝看来,之前自己没想过皇后去世后的事情,绑定系统后却直接认定了青璃会是自己的妻子,一辈子相伴的人。 可不就觉得想当皇后的佟佳氏莫名其妙、不知所谓,想当国丈爷的佟国维野心勃勃、不知满足吗? 凭借着往日的经验和对阿玛的信任,越想越觉得皇上大概率会驾临承乾宫的佟贵妃,心情颇好地开始打扮起自己来了。 佟贵妃拿出新做的妆花缎金线绣喜鹊登枝旗服,换好衣衫揽镜自照时又想起了钮祜禄家那个小妖精的姿容身段,不免有些泄气。 看着一盘盘珠光宝气的精美首饰也少了点兴致,决定多花点心思在其他方面。 吩咐完兰儿去盯着膳房,就发现被派出去等乾清宫消息的掌事太监余礼贵,连滚带爬地进了内间。 佟贵妃柳眉倒竖,正欲呵斥,就听见余礼贵颤抖着声音:“娘娘,主子!佟大人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对……” 佟贵妃陡然起身,手中的铜镜没拿稳,一下子摔在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什么叫脸色不太对?你到底看没看仔细!” 余礼贵不敢再有丝毫的隐瞒,生怕主子看不清形势。 “佟大人出乾清宫的时候,发辫散乱、衣服褶皱不堪、额头红肿、双腿更是一瘸一拐还打着摆啊!” 佟贵妃听罢,整个人呆愣愣地坐了回去,伸出手想把眼前的东西都砸碎,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收回双手,环抱双臂。 “兰儿,立刻去信家里问问……” 话说到一半转了个弯:“约束好承乾宫的宫人们,除了必要的事情,都给本宫老老实实待在承乾宫不许出门!这几天家里应该会给本宫传信,注意着点,其他的,等本宫收到信再说。”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说太过丧气,担心宫人们稳不住出了乱子,佟贵妃又补充到。 “都给本宫打起精神,本宫依然是贵妃,依然是皇上的亲表妹,乾清宫至今还未传出明旨,说明皇上没有处罚本宫的打算,有什么好担心的!” 次日佟贵妃果然收到了家里的来信,然而看完信件,佟贵妃却只剩下了满心的不甘。 信中阿玛直言,皇上对他们父女已有不满,这次是发出最后通知,如果再有不规矩的行为,皇上会按律处置绝不容情。 信中更是说皇上以薄昭为例,言明了自己并不缺乏处死舅舅的决心。 可最让佟贵妃刺痛的却是信中那句:“皇上直言,从无立佟家女为皇后的打算。圣上原话,一字未改。” 佟贵妃带着护甲的手指一遍遍划过这句话,质量上好的八行笺不一会儿就被尖锐的护甲划烂了。 佟贵妃却还是没有停下来,魔怔了似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结实的黄花梨桌几上也留下了深深的刻痕,指尖也泛起尖锐的疼痛。 “君无戏言,看来我这独角梦也是不得不醒了!” 佟贵妃笑着笑着突然掉下泪来。 - 坤宁宫里,青璃自然也从姐姐这里得知了,昨日大臣们在乾清宫广场上的斗嘴和佟国维的惨状。 除此之外,青璃还知道,佟国维被康熙帝禁足在家了,承乾宫的佟贵妃也抑郁了。 青璃从这些信息中很轻松地推断出来:康熙帝不再吃佟国维贩卖亲情的这一套,并亲自上手打散了这父女俩的冲后计划。 青璃顿时有种躺赢的感觉,自己前天才在姐姐面前说了大话:“有我在,绝不会让佟贵妃登上后位!” 昨天贪吃傻乐了一整天,今早打定主意不能被这舒心的日子所腐朽,一定要开始制定作战计划。自己吹过的牛还等着实现呢! 结果这作战计划还没想明白呢,康熙帝就冲在最前,咔咔一通乱杀,carry全场了,连个在一旁大喊“666”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这可太快乐啦! 康熙帝,讲究人!好活儿,当赏啊! 想着康熙帝做了好事,但是他自己大概率因为跟舅舅闹掰心情不好,青璃的快乐中夹杂着一丢丢愧疚,决定今天想个办法哄他开心。 没得法子,谁让佟贵妃虽然不足为虑了,但就青璃所知,后面还有好多小怪要刷呢:宠眷最深的宜妃、连生六胎的德妃、艳冠后宫的良妃、江南美人的密妃…… 青璃数着数着又生起气来:“哄他个大头鬼,大猪蹄子他不配!” 心大的青璃放下此事,就转身跟墨竹商量着,今天玩些什么了。 而乾清宫正批着折子的康熙帝一颗心却被吊了起来。 昨日跟佟国维的一番谈话,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康熙帝的心情,康熙帝自然不会带着一身低气压去见青璃。 今日早朝也因为皇上心情不好,大臣们都飞快地上报完重要之事,就没再多言,故而朝会结束的很早。 康熙帝正打算赶紧批完今日的奏折,就让梁九功请青璃来乾清宫一块儿用晚膳,膳后下棋作画、吟诗作对培养感情呢。 结果就听到两句挨在一起的系统播报: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20.】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10.】 两句系统播报相差不到一秒,以至于康熙帝没来得及高兴就只剩下失落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就是女人的善变吗? “740,赶快出来运用你的超级计算能力,分析一下!” “宿主打击了佟贵妃和她阿玛,目标人物很高兴。但是想到你有很多宠妃,目标人物又高兴不起来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节 “朕有很多宠妃吗?” “这得看宠妃的具体定义,客观上讲,宿主的妃子不少。如果嫔位就算宠妃的话,那宿主确实有很多宠妃;如果给宿主生过孩子就算宠妃的话,那也很多;如果宿主夸过她们漂亮就算宠妃的话,那就更多了;如果……” 康熙帝被740的如果压得喘不过气了,捏了捏鼻梁,头疼地打断。 “这些都不算宠妃!朕昨天给佟国维的建议也很适合你,多读读史书吧!” “史书里提到的宠妃都是汉成帝的昭仪赵合德、唐玄宗的贵妃杨玉环、明宪宗的贵妃万贞儿这样的,你对比一下,不说多少,朕连宠妃都没有吧!” “宿主不要看不起人,740的数据库里包含古今中外存在过的所有书籍,740只是在合理推测目标人物眼中的宠妃标准!” 被740反驳的康熙帝没有在意,只一心想去偷740的数据库。 “宿主不要做白日梦了,740的核心程序很安全,大清亡了也不会被破解的!” 康熙帝被740气了个倒仰,只觉得自己活该,竟然忘了这家伙别名“气死您”,又跟他聊起了天。 回过神来的康熙帝继续思考,为什么青璃会觉得朕有很多宠妃呢?怎样才能让青璃知道朕已经许久未召幸过嫔妃呢? 于是这天,在乾清宫跟康熙帝一块儿用完御膳的青璃就有幸见到了清宫剧里的经典场景。 作者有话说: 康熙帝(得意):阿璃,朕来带你过小怪,你一样会全程躺赢,不过这次给你机会站在朕的身边喊666. 撒泼打滚求收藏【作者专栏】,求收藏本文~ 第16章 青璃虽然已经享用过御膳房的手艺了,但自己的四菜一汤,哪比得上眼前的满桌子美食呢! 饱餐一顿的青璃心情极好地跟康熙帝一起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喝着消食茶。 就在此时,梁九功带着一个陌生模样、容长脸白面清瘦的公公走了进来,引起青璃注意的不是这位公公完全陌生的面孔,而是他手上端着的满盘绿头牌! 青璃吃饱喝足本来有些困倦,可看着绿头牌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心底升起了一种隐秘的八卦欲和探究欲。 看着青璃突然坐直了身体,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绿头牌,康熙帝不禁得意起来:“吃醋了吧!着急了吧!先让你急三秒钟!” 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康熙帝才示意梁九功演起来。 “皇上恕罪,奴才并非有意打扰,而是敬事房的郭公公带着太皇太后的凤谕来了。” 郭临安立马接话:“太皇太后得知皇上您因为心忧皇后,许久未召幸妃嫔了。叮嘱奴才今日一定要看着皇上您翻牌子呢!” 郭临安说完还演技极佳地低下头、举高了手里的绿头牌,后面跟着的同样捧着绿头牌的小太监,整齐划一地展示了相同的动作。 青璃一脸玩味地偷偷打量着,心里也不忘惊叹。 【这绿头牌数量可真多,皇上的腰可真好啊!】 康熙帝刚准备按照剧本开口就被这心声惊得不轻,差点咬着舌头的康熙帝终于明白过来,青璃她不是吃醋,而是兴奋! 康熙帝被气了个倒仰,还是硬着头皮演了下去,打算赶紧过了这场失败的戏,跟她一起下棋作画吧! “皇后病重、三藩未平,朕哪有心思放在风花雪月之上,都给朕退下去,以后也不必再呈了!” 郭临安喏喏应是,正准备带着身后的小太监退下去,就被青璃制止了。 “等等,我有些好奇的地方,能否请郭公公解惑啊?” 皇上之前说的剧本里也没这出啊,我到底能不能解惑呢?郭临安悄悄向康熙帝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康熙帝有些好奇青璃会问什么,微微颔首。 郭临安收到信号:“格格真是折煞奴才了,格格称呼奴才为郭临安或者小安子都行!能给格格解惑是奴才的荣幸!” “这里的绿头牌一共有多少张啊?宫里所有妃嫔的绿头牌都在这里了吗?若是被皇上宠幸过却没有名分的宫女会有绿头牌吗?”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问题,郭临安快速应答: “这里的绿头牌一共有十四张,除了佟贵妃身体不适、荣嫔和郭贵人来了月信,有位份的小主娘娘们的绿头牌都在这里了。没有名分的宫女自然不会有绿头牌。” “那这些没有名分的宫女平日里还用干活吗?都住在哪里啊?有多少人呢?” “不需干活,都安置在乾清宫的后罩房里,如今不多,不过四人。” “多谢郭公公解答了,郭公公你退下吧!” 郭临安嘴快地突突完,才发现梁九功连连扯动着自己的衣袖,皇上看自己的眼神更是要冒出火来。 急忙跟着梁九功迅速却不显慌乱地退出了内殿,只留康熙帝和青璃二人共处一室。 - 【这么多女人,皇上他就是永动机也不够使啊!】 【也不怪皇上这次贤者时间这么长,肯定是前阵子过度使用了呗!】 【都说男人才能理解男人的不易,太皇太后作为女人可不就不能体谅她乖孙的难言之隐了嘛!】 康熙帝听完青璃的提问就觉得不妙,只恨自己没有时光机,不能返回到一分钟前,给对郭临安点头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果不其然,青璃满足完自己的好奇心后,眼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只剩下同情和理解,头顶上的金色气泡也上蹿下跳起来。 康熙帝深呼吸,只想上手把青璃拎起来使劲摇一摇,把她满脑子不端庄的想法都倒出来。 顺便把她挂到乾清宫门口的大树上,风吹日晒一番,让太阳好好给她的脑子消消毒! 康熙帝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让青璃知道,朕自她入宫后眼中、身边都再无旁人了。 怎么就变成她打探完关于绿头牌的二三事,就突然下了定论——皇上不行了! 御医给朕看病还要讲究个望闻问切、三堂会诊、仔细斟酌后才有结果。青璃倒好,这么大的事,她都能干脆利落地一言而决。 看着康熙帝一脸憋屈羞愤的表情,线条分明的脖颈上,青筋暴起。 青璃自以为贴心地开口了:“皇上不必多虑,此乃人之常情!皇上只要引以为鉴、保重身体、控制频率,就会好起来的!” 青璃脸上突然浮现出轻柔温和的笑意,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母性的温柔和鼓励。康熙帝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探出身去,隔着小桌几捏上了青璃的脸。 青璃因为被捏脸而挤成了嘟嘟嘴,说话也含糊不清。 看着瞪圆了眼睛、扑腾着双手的青璃,康熙帝只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青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解救出自己的脸蛋,气哼哼地拍了下康熙帝的手背:“不许捏我脸!” 不等青璃站起身来表演一个叉腰跺脚,康熙帝刚收回的右手又按着她的头顶把她摁回了椅背里。 再次亲身经历了青璃的手撕剧本、思想跑马,康熙帝彻底放弃了跟这个小智障玩暗示。 康熙帝忽得勾起唇角,全身放松地斜倚在织金缎背靠上,一双丹凤眼也泛着温柔多情的笑意,缠绵婉转地流连在青璃的眼角眉梢,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风流潇洒的暧昧感。 室内的空气仿佛也变得黏稠了起来,泛着甜。 青璃被变身男狐狸精的康熙帝看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莹白的脸颊、修长的脖颈都被红霞晕染开来,整个人如同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香甜诱人;又如同初春颤巍巍开在枝头的桃花,娇艳欲滴。 “朕不再亲近嫔妃确实不是因为皇后病重的原因。” 【你和姐姐一直都是塑料夫妻,当然不可能因为姐姐无心女色!】 “是因为皇后的妹妹实在太过可人。” 【皇后的妹妹?不就是我?与我何干?不要乱扣帽子!】 “她入宫的那一日,朕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偷看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此举真是太不庄重了!】 “见过她后,朕方知什么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只是因为我比他之前的妃子们好看太多,见色起意罢了!】 “见过她后,朕方知什么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再而衰,三而竭!】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阿璃,他现在只是对你有巨大的新鲜感罢了,到手了就不会再稀罕的!】 “阿璃,朕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不怪你,怪朕的身份,怪这深宫。” 【我确实不信,我还要每天早中晚各念三遍“智者不坠爱河”,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阿璃,朕仍然想告诉你这些,你不信就一直说到你信。” 【刘彻也有过金屋藏娇的许诺,李隆基情浓时也跟杨玉环说过“一辈子”。】 “阿璃,朕对你确实是见色起意,可再美丽的皮囊也不过一时的吸引。朕慢慢接触你之后,才发现你可爱有趣、聪明机灵、不乏善心。” “阿璃,你这样好,朕一旦看了一眼,就再也收不回目光了。” 【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有言:“嘉夫德若斯”,盛赞卫皇后的德行,可卫子夫还是因年老色衰而被汉武帝厌弃,最后自杀而死。】 【前朝明宣宗朱瞻基也是明君,可他却明知原配胡皇后无错,还是逼胡氏自请废后。】 “大多数皇帝因为拥有的太多,确实会变得冷漠无情,可朕不会,因为你已经在朕的心里扎根住下了。” “朕遇到你之后,竟开始嫉妒起明孝宗了。他一生只娶了一个张皇后,从不纳宫女,也不封贵妃、美人,每天只与张皇后同起同居。” “朕只恨自己年长你十岁,这么晚才遇见你,给不了一生只你一人的承诺。可朕用爱新觉罗的姓氏起誓,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朕只会有你!” 【这见鬼的天气,温度太低把我的脑子冻住了!】 【我没有相信,只是因为脑子转不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反驳语!】 康熙帝感受着殿内因为烧足了地龙而仿若阳春三月的气温,也不拆穿小阿璃的嘴硬。 再次探过身子,康熙帝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呼吸交缠、视线交汇,生出了无尽的情丝。 青璃只觉得视线中的一切画面都已远去,只剩下他明亮深邃的黑眸,以及其中的情深似海。 青璃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一向被姐姐调侃能言善辩的青璃,第一次词穷了,不知要不要回应、如何回应。 善解人意的康熙帝自然适时递上了台阶,坐正了身子:“格格见谅,朕一时情难自抑,唐突格格了。这都是朕的个人情绪,无需回应,格格很不必为此烦忧。” 青璃难得有这么沉静的时候:“多谢皇上的御膳,臣女今日出来的太久,也该回坤宁宫了,以免姐姐担忧。” 赶在青璃行礼前,康熙帝拦住了她:“不必多礼,格格慢走。”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节 青璃走到门边,正欲推门,却突然回过头来。 作者有话说: *:摘自《离思五首·其四》,作者:唐·元稹 *:摘自《牡丹亭记题词》,作者:明·汤显祖 康熙帝(原地打转):朕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阿璃,重点是你进宫后朕就开始守身如玉了! 太皇太后(白眼):乖孙,祖母并没有这么闲! 想骂康熙的尽管骂,他确实是个大种马,记录在案的答应及以上的妃子就有65人,还不包括没有名分的宫女、出巡路上睡过却没带回宫的女人。 不过本文的康熙帝会是个专情的恋爱脑,他绑定系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之后只会有阿璃啦! 清朝皇帝早膳一般6~8点,晚膳12~14点,晚膳用完就会翻绿头牌,提前通知妃子做好准备。 本文采信以上说法。 康熙帝(大怒):刘彻,又是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让朕的阿璃患上了皇帝恐惧症! 刘猪猪(漫不经心):那可太多了,朕还杀了不止一个男宠,还死前把新帝他妈先送下去帮朕探探路…… 刘猪猪(理直气壮):朕这样的才是正常的皇帝啊!你们爱新觉罗家这种外来的皇帝真是跟我们格格不入。 谁家像你们家那样,清太宗跟清世祖连续两位皇帝都因为死了个妃子就悲痛万分,不久就追随女人去地下了。没出息! 清太宗皇太极&清世祖顺治:? 你们吵你们的,干嘛伤及无辜? 第17章 康熙帝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青璃,唇边泛着几不可见的笑意,从红木镂空窗棂处透来的冬日暖光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柔和之意。 不像紫禁城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反而像江南世家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青璃忽然轻松了许多,嘴角的梨涡闪了一下,没再停留。 身后帝王的低语微不可闻:“阿璃,朕总是希望你自在自如的。” 青璃离开了,康熙帝却盯着她用过的白瓷茶盏,发着呆。 今日这一番交谈,乱了的又何止青璃的心呢? 康熙帝只会比她更乱、更烦,也更期盼、更雀跃。 空中还漂浮青璃带来的一室香气,这香气透着股说不出的凌冽和冷清,却似乎又泛着甜蜜和幽深。 跟它的主人一样,矛盾又契合,扰的康熙帝越发心烦意乱,竟又来找740闲聊了。 “740,朕刚刚那一番情真意切之语,虽然是突发奇想、现场胡编的,但是朕发挥得还真是完美,没想到朕在演绎一途竟也如此有天赋!” 740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宿主的嘴硬。 “根据系统扫描结果显示,宿主刚刚那一番话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是系统并未检测到宿主有说谎话的痕迹。” “宿主之所以发挥完美,是因为说的都是真心话,真情流露自然打动人心。” 此时的康熙帝仿佛一只被掐住脖子、拎着翅膀的大白鹅。 “这不可能!朕顶多对青璃有了些许好感,毕竟她确实漂亮有趣,可爱聪明。但朕阅遍百花,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迷上一个小丫头,更何况是一个对朕毫不动心的倔丫头!” 740继续不依不饶地输出。 “请宿主相信系统的运算分析能力!宿主对目标人物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65。竖向对比,60开始就是喜欢了;横向对比,除了目标人物,宿主对女人的最高好感度是佟贵妃的20,宜嫔的15。” 这好感度低得740都忍不住吐槽:“宿主,你以前确实是个大渣男哇!” 康熙帝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别说朕了,咱们的任务关键在青璃身上。” 康熙帝顿了顿,才想起来:“对了,系统的好感度播报怎么一直没响啊!朕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她看了,这个女人竟绝情如斯,至今无动于衷?” 740被宿主浓浓的怨妇语气给冲到了。 “看吧,宿主你今天连这么重要的好感度播报都忘了关注。还请宿主不要沉迷恋爱,要谨记我们的任务啊!” 康熙帝心虚地摸了摸鼻梁,740看到宿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模样,也不再多言:“目标人物今天的好感度变化太大,难以捕捉。” “从宿主表白开始,目标人物的好感度就跟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变化幅度之大、时间之快足以让系统乱码。上一秒飞到高空中达到了60,下一秒就会跌穿地心变成-20。” “目标人物情绪波动中,在这期间的好感度不具备参考价值。等目标人物对宿主的好感度稳定了下来,系统才会通告。” 康熙帝本是因为心情难以平复才找740聊天,想着就算被它气上一气也好。 但聊过之后,康熙帝的心绪越发难平。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你的身体、你的情绪、你的灵魂都不再属于自己了,它们都被一束无形的线缠了起来,系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朕应该为此惶恐难安、害怕抵触,可朕却又被她吸引、为她臣服,身不由己。 皇阿玛,你当年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 自那日从乾清宫回来后,青璃只一味呆在坤宁宫跟姐姐逗趣。 青璃自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逃避,想不通的事情先放到一旁,让自己心烦意乱的人也先放到一旁。 康熙帝自幼博览群书,自然知道兵法里强调的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次日便发出了同游御花园的约会邀请,却被青璃以“要陪伴姐姐”为由推拒了。 康熙帝这才想起,《孙子兵法》又写了“穷寇莫追”。 真是轻不得重不得、上不得下不得、进不得退不得。 转眼已经过去了六天,今日正是腊月二十六,每年“封笔”的时间。 年末 “封笔”到次年初“开玺”的这段时间里,康熙帝会停下朱批,不再处理公务。 当然了,在这期间若有军国大事,自然事急从权、另有决断。 每年“封笔”前的几天总会格外忙碌,但康熙帝在结束了每天繁重的工作后,还硬是挤出了时间来绘制一副“青璃小像”。 每天晚上亲自画一副小像,差梁九功次日送去坤宁宫东偏殿。 这是康熙帝思虑再三定下的新攻略。 青璃暂时不愿相见,自己愿意尊重她的想法,但也不能傻傻地等着啊。万一时间久了,自己花了大力气才让青璃格格泛起的心湖,又彻底沉寂下来了呢? - 这六日来,青璃每天都会收到一个巴掌大小的黄梨木盒子,盒面左上角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桃花枝颤巍巍地探了个头。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小巧的信笺,洁白的信纸上,寥寥几笔勾勒出了美人的轮廓。 活灵活现、活色生香。 康熙帝虽然琴棋书画皆有涉猎,但是于绘画一途属实称不上天资卓绝,也并无太多时间钻研。 自幼教导康熙帝绘画的师傅也明言:“皇上的画太过板正,缺了点生机和灵气。” 若是绘画师傅看过这几日的小像,怕是会推翻自己之前的定语,暗自嘀咕一番:“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目前青璃已经集齐了六张“青璃小像”。 分别是:入宫第一天去慈宁宫拜见时吃着鲜奶螺旋酥的“贪吃阿璃”;第一次正式见面谢皇上关心时的“假笑阿璃”;梅园里被戳中心思的“惊讶阿璃”;说着相信皇上定会成为明君的“专注阿璃”;被调侃瘦了、被讨要打赏时的“羞愤阿璃”;还有那天离开乾清宫时停步回头的“茫然阿璃”。 青璃也是收到“贪吃阿璃”才知道,康熙帝口中的入宫头一日远远看到自己,是在慈宁宫的正殿。 既然用了“远远”二字,想必是隔了好几层屏风,站在内间偷看吧,也难为康熙帝还能看得这么清楚了! 今日收到的,自然是“茫然阿璃”。 原来那天自己的神色竟是如此么?茫然中透着点仓皇,惹人怜爱却又不敢触碰。 青璃一如既往地提笔,在信笺右下角的留白处标明“茫然阿璃”发生的时间地点。 墨竹进来时青璃正重复着这几天的动作,把小像拎起来对着窗棂,在斑驳光影的烘托下,画里的美人越发灵动可爱了呢! 看着小主子泛着暖意的眉眼,墨竹自然也高兴。 但是想起要禀告的糟心事,墨竹瞬间又耷拉了双肩,强撑着精神说了出来。 “你是说,这宫里一夜之间流言四起,突然都说我是孝献皇后董鄂氏转世?还说我专为迷惑皇上、乱爱新觉罗家的江山而来?就连太宗爷心爱的海兰珠也是我?” 欣赏着墨竹气哼哼的模样,青璃只觉得好笑。 这是上哪儿找的段子手,上辈子写小说的吧,三生三世之帝妃情缘? 还别说,海兰珠和董鄂氏确实挺像,入宫前都嫁过人、入宫后都独得圣宠、都生了个儿子、儿子身体都不好早夭了、自己伤心过度不久就跟着儿子去了、皇帝老公伤心不已又跟着自己去了。 乐观点看,这还是个一家三口在地府重逢的大团圆故事呢! 不过这女主角轮回三世跟爱新觉罗家的祖孙三人谈恋爱,口味是不是有点重啊?还带伦理梗,这在晋江能过审吗? 青璃听完谣言脑洞大开,思想又开始跑马。 可在墨竹看来,小主子这就是大受打击、不知所措,所以愣住了啊! “格格,你别怕,格格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东偏殿的宫人最清楚了,奴婢这就去撕了外面那些嚼舌根的小贱蹄子!” 青璃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拉住墨竹:“我没担心,这点小事奈何不了你家格格。” 墨竹点头如捣蒜却还是红了眼眶,看着她这副“我不信但我不说”的样子,青璃递过手帕。 “这流言连你都知道了,那姐姐肯定早就一清二楚了,可你看正殿传出动静来没有?姐姐一向疼我,她既然无动于衷,就说明局面都在姐姐的掌握之中。” 提到皇后娘娘,墨竹顿时安下心来:“格格你真聪明,不像奴婢沉不住气!” “可我就喜欢墨竹姐姐为我怒发冲冠的样子啊!” 安抚完墨竹,青璃就去了坤宁宫正殿。 虽然在墨竹面前信心十足,可也不妨碍青璃去姐姐那里深入了解下案件进展嘛! 皇后得知妹妹的来意,唤来知秋,让她把得到的消息都跟青璃细细说了一遍。 皇后得知流言的第一时间就严格控制了宫内的进出,同时让人时刻关注着宫外的情况。 目前流言只在宫里传播,这也是皇后没有大动静的原因——只要流言止于宫内,皇后就能随时压下去。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6节 第18章 流言最开始是从广储司传出的,前天夜里广储司的值班太监们偷偷玩着骰子,喝起了酒。 一个叫小林子的太监输了两把后开始感慨坤宁宫奴才们的好运道——伺候皇后娘娘不说,东偏殿还又住进了个大宝贝。 青璃可谓是这段时间宫里最热门的话题人物了,提到她太监们都争相讨论起了——这位钮祜禄格格多么多么美,皇上又多么多么喜欢。 小林子又嗤笑到:“那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孝献皇后和太宗爷的宸妃不成?” 顿时就有不少喝上了头的太监纷纷站起来摆事实、讲道理,力证这位格格绝对会超越孝献皇后和宸妃。 流言最开始是想说青璃比这两位死了也不忘带走皇帝老公的大佬更厉害,后面那些神神叨叨的轮回转世之说,就是宫人们在此基础上进行的二次创作了。 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小林子是五年前入宫的小太监,五年来除了同屋的几个人,跟其他人都不怎么来往。 而小林子自己,又恰好在那天晚上因为喝多了酒半夜失足落井而死。 知秋说完,皇后就补充道:“姐姐派人审问过跟他同住一屋的几个小太监,暂时没什么疑点,就先关押起来了。” “这事的关键大概率在宫外,得从小林子入宫前查起。根据他落水之处的痕迹和仵作的验证,小林子是自己主动跳进井里的。能让他自愿赴死,八成跟他的家人有关。” 青璃第一次直面宫中的刀光剑影,却意外地发现自己适应良好,只幽幽的叹了句:“这宫里奴才的命还真是轻啊!” 皇后帮妹妹顺了下头发。 “姐姐已经去信家里让他们详查这个小太监了。法喀和额娘虽指望不上,但是随着你入宫后的种种消息传出去,钮祜禄氏一族的族老们可都早盼着能有机会讨好你呢!” 青璃扯了扯帕子:“一群墙头草,也就这点用了!” 皇后知道妹妹一向不喜他们:“姐姐来考考我的小阿璃,你觉得这次流言是谁的手笔呢?” 青璃不假思索:“赫舍里氏!” 皇后面露笑意:“这么肯定?” “因为我最直接威胁到的就是赫舍里氏的地位,一旦我真的成功上位了,也是他们家的利益损失最大。” “表面上看,我是佟贵妃升位的拦路虎,佟家最受影响。但是皇上已经表明态度,断绝了佟贵妃升位的可能。” “他们现在就算把我拉下来,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佟家在朝堂上的立足,完全依靠皇上的圣恩。皇上刚训斥禁足了佟国维,佟家绝不敢在这个时间点上跟皇上对着干。” 皇后听着妹妹避开了“立后”二字,只用“上位”、“升位”来指代,感受到妹妹的心意,笑得更温柔了。 “除了佟贵妃以外,剩下的嫔妃更不可能一步登天。她们就算因为嫉妒我想搞事,也顶多使些争宠小手段。对她们来说,这事的风险远远超出她们可能得到的收获,傻子才做。” 看着妹妹皱眉想着措辞,皇后替她开口了:“赫舍里家虽然表面上不可能再出一个皇后,看起来和你没有冲突。” “但实际上,作为太子的外家,他们又怎会不在意呢?若你成了皇后,一个备受宠爱的继后如果再为皇上生下了嫡子,太子就不稳了。” 听姐姐轻描淡写地说着“皇后”二字,仿若与自己毫不相干,青璃心中微微刺痛。 但青璃知道,姐姐是在用这种方式,教自己正视。 青璃飞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顺着姐姐的话说了下去。 “眼看着佟贵妃不成气候了,他们可不就盯上我了?或许赫舍里家一开始是想坐山观虎斗,等我和佟贵妃争个你死我活。” “可佟家对上我竟然这么快就落败了,想必赫舍里家现在对我是万分警惕,所以迫不及待地出手了。这次的谣言不仅是抹黑我的名声,更是试探皇上的态度,最重要的是想惊动太皇太后啊!” 皇后轻笑着:“想必是姐姐的小阿璃太厉害,把他们给吓着了,掂量一下觉得自己直接对上你没有胜算,忙请出太皇太后这尊大佛呢!” 对于太皇太后,青璃尊敬却不惧怕。 “皇上才是大清的主人,只要他愿意护着我,我就不会有事。太皇太后当年劝不住自己的丈夫,拦不住自己的儿子,就更管不了皇上了。” “同样,小林子的信息赫舍里家肯定处理干净了,估计查不出什么。但只要皇上也认为是他们干的,就能找到一万种方法给他们教训。” 皇后想起这些日子每日来坤宁宫签到的梁九功:“那阿璃觉得,皇上会怎么处理呢?” 青璃回了一个神气十足的表情:“姐姐就等着瞧吧!” 皇上,赫舍里家已经帮你创造好献殷勤的机会,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不然,我会很没面子的,也会有一丢丢伤心。 - 消息传到乾清宫时,康熙帝正兴致颇高地作画。 前几日政事忙碌,挤出的时间只够画小像。好不容易等到封笔了,康熙帝精神奕奕地拿出了大幅画纸,打算为青璃绘一副全身画像。 原本心情颇好的康熙帝听到梁九功小心翼翼地说起宫里的流言时,面沉似水。 康熙帝当然不是像幕后黑手期待的那样,因为流言的内容对青璃生了警惕和不满。 康熙帝纯粹是觉得皇阿玛和皇玛法的黑历史又被翻出来了,连累朕也丢了大脸。 他们父子俩去了地下啥也听不见,可朕这个尚在人世的爱新觉罗家子孙,却因此总是被人怀疑以后也会因为女人要死要活的没出息。 知秋能查到的事情,梁九功自然也能。康熙帝听完案件详情,也第一时间怀疑起了索额图。 梁九功还比知秋多了解到了一个信息。 “两年前,太子保姆嬷嬷孙氏的小儿子娶亲,孙嬷嬷操办完喜事回宫的那日刚好因为太子的库房缺貂皮去了广储司一趟,还给广储司的小太监们都发了喜糖。” 康熙帝听完,嘲讽地笑了笑。 “朕记得这个孙嬷嬷仗着她元后陪嫁的身份,一贯有些瞧不上小太监小宫女,请小太监吃糖可不像她会做的事。更何况缺貂皮这种小事随便唤个小太监跑一趟就是,孙嬷嬷竟然放下架子亲自过去广储司,实在是不寻常!” 梁九功听懂了主子爷的意思,连忙表态。 “奴才也觉得有些奇怪,已经派人出宫去查孙嬷嬷的家里了。因为孙嬷嬷是贴身伺候太子殿下的宫人,奴才不敢擅专,还请主子爷示下。” “照常办,太子身边赫舍里家的奴才太多了些,少几个也是好事。还有这些不像话的流言,朕不想再听到了!” 梁九功知道主子爷不满了,这是暗示自己顺便把太子身边赫舍里家不懂事的奴才全处理了。 “奴才这就去办!” 梁九功离开后,康熙帝暗自嘀咕:“索额图这个狗奴才,大过年的给朕找不痛快,那就别怪朕让你更不痛快!” 随着梁九功这一动,宫里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最初聚众谈论的小太监们都因为冒犯先帝被直接处死了,在流言传播过程中添油加醋的都送去了慎刑司,剩下那些听过之后又跟其他人咬耳朵的也都打了板子。 都说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大总管雷厉风行地压下流言后,承乾宫的宫人几乎有一半都躺在了床上。 真不知该说佟贵妃有勇气还是愚蠢了,她阿玛都老老实实被禁足在家了,她竟然还敢在这个时候推波助澜,真是不得不让人赞一句“胆气十足”了! 这次风波除了佟贵妃又暴雷以外,还有一点让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 梁总管竟然把太子殿下身边不少老资历的宫人都抓进了慎刑司,这些人大多数都有一个共同点:之前是服侍元后的,元后逝世后又接着伺候太子。 青璃得知这个消息却是懂了,看来皇上也认定这事是赫舍里家干的了。 青璃高兴地准备给自己加个餐点,就被告知太皇太后请自己去慈宁宫一趟。 拒绝了姐姐的陪同,青璃匆匆安抚了几句。 “姐姐放心,太皇太后有分寸,绝不会私下处置我的。想必也召了皇上前去,有皇上在我不会有事的。” 青璃坐上姐姐给她准备的步撵,特意叮嘱了抬轿的粗使太监慢行,果然未到慈宁宫便碰见了康熙帝。 康熙帝直接免了青璃的行礼,并表明态度:“青璃格格莫担心,皇玛嬷也召了朕前去,想必只是打算问几句话。万事都有朕在,朕不会让格格受委屈的!” 不得不说,青璃看到康熙帝时确实松了口气。 虽然太皇太后不会处置自己,但想必也不是很喜欢自己,万一被为难了,自己还得忍气吞声地谢恩,想想就憋屈。 现在多了个挡箭牌冲在最前面,自己只需要当个混子就好,顿时浑身轻松只等着看戏了。 因为太皇太后急召,康熙帝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一脸沉郁之色,两人并未多言。 到达慈宁宫后,青璃就知道康熙帝为什么郁闷了。 作者有话说: 康熙帝(大喜):感谢赫舍里氏的族长,索额图老铁递来的梯子,朕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放心,朕马上削你! 索额图(懵逼):我是想挑拨、破坏你俩的感情啊,不是助攻!我的定位是反派,不是红娘! 皇太极是清太宗,他封海兰珠为宸妃,追封敏惠恭和元妃。 当时清朝还未入关,满人的元妃就是妻子的意思。 太宗爷的宸妃,就是指海兰珠。 第19章 慈宁宫正殿里,不仅坐着太皇太后,她怀里还搂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胖墩哄着,佟贵妃也委委屈屈地跪在一边抹眼泪。 青璃原本以为是太皇太后听到了流言,所以传召她跟康熙帝这两个当事人问话。现在看来应当还有其他内情才是,青璃飞快地转动自己的小脑瓜。 佟贵妃既然跪在地上,而且还刚刚暴露了她这次的煽风点火,那八成是知道害怕了,又来主动请罪这一套。 这个看起来四岁大的小胖墩应该就是太子保成,他之所以在这里八成是因为身边的宫人被亲爹处置了来找曾祖母告状。 只是不知道他是自己要来的,还是被赫舍里家的奴才撺掇的。 青璃在心里假模假式地同情了康熙帝一秒,亲表妹又犯蠢不说,犯蠢后又自以为聪明地还想以退为进;亲儿子为了赫舍里家的奴才跟他对着干,看起来也不大聪明的样子。 小太子大概是被惯坏了,又尚未明白“皇权”二字的真正含义。康熙帝跟青璃都行完礼被太皇太后赐座了,小胖墩才在曾祖母的暗示下别别扭扭地跟自己老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还奶唧唧地冲着青璃“哼”了一声。 看到皇上黑沉沉的俊脸,太皇太后生怕他现场表演一个打孩子,连忙让苏麻喇姑半哄劝半强制地把小胖墩带去偏殿。 小胖墩离开前还不忘嘱托:“乌库玛嬷,您可是答应保成要帮保成劝劝皇阿玛,还有教训坏女人的啊!” 路过青璃身边时,小胖墩还奶凶奶凶地瞪了青璃一眼。 康熙帝看着自己儿子在这儿丢人现眼,当即撂下了手里的茶盏,把小胖墩吓得缩回了苏麻喇姑的怀里。 青璃被哼了一声、瞪了一眼,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隐忍和委屈之色,实则心里乐翻了天: 【干得好小胖墩!你对我越没礼貌,你曾祖母越不好意思为难我!】 看着身边的小傻子被欺负了还能傻乐,康熙帝叹了口气:罢了,心态好未尝不是一大优点。 等小太子离开正殿后,太皇太后瞥了眼跪在一旁的佟贵妃,眼神又转向康熙帝。 “皇上,你想必也猜到了佟贵妃为何在此,她是你的贵妃,怎么处置自然由你定夺!”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7节 佟贵妃听见太皇太后完全不帮她求情,立刻膝行过来,抱着康熙帝的双腿求饶。 “表哥,臣妾只是一时糊涂啊,臣妾知错了,以后一定规行矩步!只要能让表哥消气,臣妾回去后就自请禁足、闭宫不出,每日抄经念佛、静思己过。” 佟贵妃本就是个清丽的美人,今日为了示弱,只着一身带着些许竹叶纹的月白色薄袄,头发简单挽起只用了一支琉璃簪略作点缀。 莹白如玉的小脸上也未施粉黛,只留点点泪痕。 可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然而康熙帝却郎心似铁,不曾分给佟贵妃半点眼神。 “贵妃把处置自己的方法都定在了禁足抄经上面,朕看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狡辩、脱罪的!” 小心思被康熙帝摆在了台面上,看着端坐在一旁、嘴角含笑的青璃,佟贵妃羞愤交加,顿时口不择言了起来。 “表哥,臣妾也是关心你啊,臣妾也是担心你被迷惑,所以才推了一手,企图引起表哥的重视,让你清醒过来啊!” 佟贵妃这话明里暗里贬低青璃是迷惑君主的妖妃,可同时,她表哥在其中的形象也成了一个会轻易被女人迷惑的昏君。 青璃抓紧机会打击敌人。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只有昏庸无能的帝王才会沉迷于美色。众所周知,皇上励精图治、英明神武,如皇上这般圣明的君主,怎会如你所言,被女人迷惑。” 佟贵妃话说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此刻听见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妖精又朝自己身上扣黑锅,更是追悔莫及:“本宫没有!本宫只是……” 还没等佟贵妃只是出个所以然来,康熙帝就挣脱了她抱着自己双腿的手臂。 “佟贵妃御下不严且屡教不改,贬为佟妃,禁足承乾宫三个月,禁足期间每日抄写《静心经》十遍。” 眼见佟妃就要开始哭闹、撒泼,康熙帝挥挥手,四个腰肥腿壮的粗使婆子就进殿来把她强拖了下去。 佟妃被拖下去时还不依不饶地拉着门框,大喊道:“表哥,你忘了姑姑对你的嘱托吗?姑姑临终前可是让你善待佟家啊!” 此话一出,整个慈宁宫包括青璃在内都跪了下来,只剩下太皇太后不动声色。 康熙帝豁然起身,锐利的目光射向佟妃,森冷的语气响起: “你不想做佟妃,还可以当佟嫔、佟贵人、佟庶妃!再不济朕还可以把你发还本家,让你当你的佟格格。你自己选!” 佟妃被康熙帝阴沉的表情看得喘不过气来,也说不出话,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 “选!” 随着康熙帝再一次抬高了声音,佟妃软了身子,瘫在地上,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妃,佟妃……” 康熙帝摆了摆手,粗使婆子们赶紧爬起来馋着佟妃继续向外走去。 康熙帝却仍觉得心里烧得难受:“梁九功,你去佟府传朕的口谕,佟国维教女不善,身上一应官职都卸下,让他在家好好教导他的几个儿子,别养得跟佟妃一样蠢而不自知!” 康熙帝发作完了,回过身来扶起青璃,压低的声音几不可闻:“抱歉。” 青璃知道这是因为他刚刚发火时,自己陪着满宫的人跪了那么一下。 背着太皇太后对他眨了眨眼睛,表明自己并不在意。 【我只是跪了一下,佟贵妃却降了一级。】 【下次有这种大好事,记得还叫我,我能把她跪成庶妃。】 不管什么事情到了青璃嘴里总能变得有趣,康熙帝勾起了嘴角,梗在心上的那口气也因此散了去。 太皇太后端坐在上首,将这俩人的眉眼官司看得一清二楚,总觉得刚刚自己应该跟那些奴才一起退出去。 “皇上既已罚过佟妃了,此事就揭过。” 太皇太后开口引起二人的注意:“钮祜禄格格,宫里这些不像话的流言你怎么看?” 正题来了,青璃打起精神:“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对此很是气愤!流言不但贬低了太宗爷和先帝爷,更是牵扯到皇上的身上。幕后之人必是想借此乱我大清江山,行反清复明之举啊!” 【只要我把事情往大了扯,我就是被连累的那一个。】 青璃此话一出,太皇太后转着佛珠的动作顿了一下,康熙帝更是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想借此掩饰自己的笑意。 太皇太后只在青璃入宫那一日见过她一面,说了些好好照顾皇后的客套话,在此之前青璃给她留下的印象仅限于过人的美貌。 今日一见,钮祜禄家的这个格格倒是意外的活泼和有趣,太皇太后有点理解自己一向冷静自持的孙儿为何会栽到她身上了。 流言只传于宫内,明显是内帷之争,意在剪除钮祜禄家这位深受皇上青睐的格格。可她这么一说,竟给索额图扣上了谋反之罪,同时把自己撇得一清二白。 “哀家听说流言中多有涉及钮祜禄格格之言,格格可曾觉得委屈?” “原来太皇太后是觉得,这些乱臣贼子为了中伤皇上把清清白白的臣女牵扯其中,担心臣女为此伤心抑郁,所以才召臣女过来想要安抚臣女啊!” 青璃眼泪汪汪,一副感动得不得了的样子。 “太皇太后实在不必如此,在大清江山面前,臣女的这点清名算得了什么,抓住这些意图颠覆大清江山的臭老鼠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赶紧把索额图给砍了吧!】 康熙帝还是头一次见皇玛嬷这副被噎得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青璃果然厉害! 为了青璃赶紧混过去,也为了皇玛嬷的心情着想,康熙帝一本正经地配合着说胡话。 “还是皇玛嬷想的周到,朕只顾着抓幕后黑手,反而忽略了这点。女儿家的名声何其珍贵,此事确实是朕连累青璃格格了。” “幸好皇玛嬷替朕给格格准备了赔礼,格格就不要推辞,快快收下吧,以免朕不得心安啊!” 青璃朝康熙帝温婉一笑,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太皇太后。 看着一唱一和骗自己私房的两人。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决定破财消灾,赶紧打发走这两个没脸没皮的,褪下了手中的沉香十八子手串。 青璃极有眼色地上前一步、双手接过、行礼谢恩,顺手戴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看着一点不见外的青璃,太皇太后只能昧着良心说:“格格喜欢哀家给你准备的压惊礼就好!” 【索额图,这种大好事可以多来几次!】 【你出力,我拿好处,最后你还会受罪,嘻嘻~】 看着金色气泡里青璃美滋滋的心声,康熙帝也不得不羡慕这傻孩子的没心没肺。 “皇玛嬷,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朕就先送青璃格格回坤宁宫了,以免皇后担忧。” 太皇太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快走快走! 作者有话说: 佟贵妃拔下自己的红宝石戒子,偷偷塞给作者,努力暗示:“作者亲,你看本宫当了这么久的贵妃都没变,读者宝子们可能都觉得没新鲜感了,本宫的位份是不是可以动一动了? 好像挺有道理的,我这就给你安排~ 第20章 苏麻喇姑刚哄睡小太子,出了暖阁就看见皇上和钮祜禄格格并肩走出慈宁宫的正殿。 钮祜禄格格落后半步,皇上时不时扭头跟她说上两句话,阳光下皇上的神色温柔无比,眼角眉梢透出的笑意是如此真切。 苏麻喇姑不免多看了两眼,等这对壁人走远才进了正殿。 苏麻喇姑跟太皇太后从小一起长大,陪着她从科尔沁草原到了盛京,又从盛京来了紫禁城。 二人名义上虽是主仆,实则胜似姐妹,就连皇上幼时都叫过苏麻喇姑“额捏”,如今也是尊称其“嬷嬷”。私下相处时苏麻喇姑也多称太皇太后“格格”。 看着太皇太后此刻的神色不太对,苏麻喇姑有些担忧:“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太皇太后笑着拉过苏麻喇姑的手。 “苏茉儿,你刚才不在真是可惜,皇后的妹妹跟她大相径庭,这姑娘真是有意思极了,玄烨跟她相处久了竟也学会了逗趣!” 太皇太后得知流言时还面露不虞,苏麻喇姑生怕格格跟皇上闹得不愉快,如今可是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苏茉儿的担忧,毕竟自己当年因为董鄂氏跟亲儿子闹得跟仇人似的。 不过太皇太后不是会重蹈覆辙之人,她更偏向于吃一堑长一智。 “只要玄烨在政事上不犯糊涂,后宫如何都随他去吧!哀家这次召她过来,一是想确认下玄烨对她是不是真的上了心,二是好奇她这个人。” 苏麻喇姑想到在殿外看到的那一幕:“奴婢猜,皇上对这位格格确实有情,这位格格想必是个活泼性子?” “不仅活泼,还胆子大、脸皮厚,惯会装模作样!” 这好像都不是正面的形容词,听起来也不像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听着不像夸赞,但格格似乎还挺喜欢她?” “是啊,哀家不过见她一面,就开始好奇下次见这丫头还会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 “她身上有一种跟这深宫格格不入的气息,生机勃勃。可她就算遇到不平事也能处理得干净利落,又矛盾得似乎很适应这深宫。” “这样有趣的孩子还有着花容月貌,玄烨被她吸引不足为奇,可她能走到哪一步还得看她自己。” 苏麻喇姑想起还在呼呼睡大觉的小太子:“格格,那太子这事?”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赫舍里家确实愈发不像话,玄烨处置那些奴才哀家也认同。哀家答应保成劝他皇阿玛,也只是想劝他不要迁怒保成,保成首先是太子,其次才是赫舍里家的外孙。” 苏麻喇姑好奇: “那皇上怎么说的?” “哀家没来得及说这事,也不打算说了。看着玄烨因为佟妃处置了佟国维,哀家就知道说了也无用。再者哀家也是糊涂了,竟也天真了一次。” “赫舍里家跟保成怎么分得开呢?他们彼此倚仗、互为依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已混为一团分不开了。” “就如同这次的事情,如果成功,保成会受益。那失败了,难道保成就可以分毫不伤吗?天下哪有只等着收获却不担责任的好事!” 苏麻喇姑有些心疼小太子:“格格,那太子今后岂不是……” 太皇太后打断苏麻喇姑的话:“苏茉儿,此事我们管不了,赫舍里家的胆子和胃口一日大过一日,要么他们主动收敛,要么保成大了能管好他们。” “若是储君的母族带头行不法之事、鱼肉百姓,储君却力保母族、庇护他们,那玄烨就只能废了太子,不然我大清将尽失民心!” 苏麻喇姑听懂了格格的话:“皇上敲打过索额图多次,想他主动收敛太难了,只希望太子殿下以后能约束母族!” 太皇太后却是并不看好。 “梁九功治罪的奴才都是犯过宫规、有据可循的。都说三岁看老,保成今日不问缘由,也不管那些奴才犯了何罪,只一味要求放了他们,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由此可见,赫舍里家对他影响之大!” “那太子殿下岂不是注定会……” 太皇太后知道苏茉儿不忍。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8节 保成刚出生时社稷不稳,玄烨把他放到慈宁宫偏殿,是苏茉儿亲自照看了一年。 等保成一周岁册封太子后,才住进乾清宫后殿,可玄烨顶多每天去看一眼,哪有时间亲自带孩子,也是苏茉儿隔三差五前去关心一番。 “若是没有钮祜禄家的格格,保成始终会是玄烨最喜欢的儿子,凭借于此说不得还有一两分机会。可如今看玄烨和她这热乎劲,以后定是会再得嫡子。” 看着苏麻喇姑若有所思的表情,太皇太后立马呵止: “你可不要有什么坏心思,你若是敢对那丫头动手,玄烨不会放过你,甚至科尔沁都会血流成河!这宫里不会再有蒙妃所生的阿哥了,谁当太子都与我们无关!” 被太皇太后锐利的眼神扫过,苏麻喇姑打了个激灵:“格格多虑了,奴婢断不会如此糊涂。” 太皇太后疲惫地闭上双眼:“等保成醒过来,你就把他送回去吧!”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补了句:“你还是提点这孩子一二,让他少跟他皇阿玛闹脾气,要乖巧顺从!” 这到底是她抱过的曾孙啊,就算无用也忍不住多做一些。 若是青璃在此听了这段话,定会大感佩服! 太皇太后不愧是历经三朝,先后扶持过六岁的儿子、八岁的孙子坐稳皇位的女中诸葛。 她所说的,在原本的历史中都被一一验证了。 - 出了慈宁宫,康熙帝也不打算坐龙撵,只一心想跟青璃多相处一段时间。 康熙帝引诗据典、绘声绘色地为青璃介绍着一路上的宫殿、景观。 【他这个样子可真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啊!】 康熙帝早已习惯了青璃在心里调侃他了,如今还有心思在心中附和:“可不是嘛,花孔雀开屏是为了求偶,朕展示学识、大献殷勤也是一样的目的啊!” 不知不觉已到了坤宁宫门口,康熙帝第一次觉得这皇宫还是小了点。 不等青璃告别,康熙帝开口邀请:“朕今日想为青璃格格画一张全身像,格格可愿随朕前往乾清宫一观?” 看着眼前这个略带紧张的帝王,青璃脑海中闪过这段时间的各种画面,他对自己的小心翼翼、耐心、维护甚至是讨好。 青璃漂浮已久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30.】 青璃调皮一笑:“若我去了,皇上岂不是有了近在眼前的参照物,那又如何体现得出皇上的心意。我不想皇上只画眼前的我,更希望皇上画您心中的我。” 再次被青璃拒绝了自己的约会邀请,但这次康熙帝没有焦虑不安,反而自信一笑:“那青璃格格就等着瞧吧!” 青璃在门口跟康熙帝告别后,刚进坤宁宫,就看到不远处站在路旁的姐姐。 青璃加快脚步,高高兴兴地上前扶住姐姐,却被姐姐打趣道: “亏本宫一直牵挂着你,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却不知道早点回来安姐姐的心,只一味跟皇上打情骂俏哩!” 明知姐姐是想看自己的不自在,青璃还是红了脸。 佟妃降位的事情已经晓谕六宫了,回到正殿,皇后急忙询问青璃详情。 得知连佟国维都被连累的革了职,皇后连声确认三次还惊疑不定,由此可见皇上之前对佟家的偏袒多么深入人心。 等着姐姐惊讶完毕,青璃得意洋洋地露出了右手腕:“姐姐,快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太皇太后的那串沉香十八子吗?” “姐姐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姐姐入宫以来,每次见到太皇太后,她都带着这串沉香十八子。沉香十八子在宫中甚是寻常、算不得珍贵,但是太皇太后的这串却颗颗饱满、色泽明亮,一看就是常被主人时时抚摸、喜爱非常。” 皇后解释完也不由啧啧称奇: “这串沉香十八子对太皇太后而言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今日竟赐给了你!” “本以为你去了慈宁宫是羊入虎口,不受罚也会被斥责,竟还拿回了这么贵重的赏赐。小阿璃啊小阿璃,你可真是让姐姐刮目相看!” 青璃听罢,突然觉得右手腕变沉了不少,立马把自己在慈宁宫的“胡言乱语”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皇后听完,拧了拧青璃的翘鼻:“这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儿!” 青璃顿时不服气了:“我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也就只有如此机灵的我,能做到全身而退!” 皇后不得不绞尽脑汁给妹妹吹起了彩虹屁,才又把妹妹哄得喜笑颜开。 坤宁宫其乐融融,承乾宫却悲戚压抑,宫外的佟府也愁云惨雾。 第21章 自家中老夫人去世后,佟家便分了东西二府,东府自然是承恩公佟国纲的住处,西府则是梁九功此行的目的地——佟国维府上。 早在梁九功到达佟府之前,就有小太监先一步急行,前来提醒:皇上有口谕将至。 是以梁九功到达之时,西府就已中门大开,摆上了香案,佟国维也已穿上官服,带领全家等候多时了。 看着这一大家子,梁九功瞄了一圈,发现竟有好几人都面露喜色。 梁九功脑子一转就知道了:这是觉得咱家是来给佟国维解除禁足的,毕竟除夕将至,按照以往皇上对佟家的优待,定不会让他们参加不了宫宴、丢了面子。 在心里感叹了下佟家人的自得其乐、自以为是,梁九功利落地传话:“圣上口谕!” 随着这四个字响起,所有人自觉跪下,佟国维恭谨领头。 “佟国维教女不善,革除身上一应官职,好生在家教导子嗣,莫要再出如佟妃这般言行不端之人!” 佟家人顿时都变了脸色,黑的黑、青的青、红的红,调色盘一般,煞是好看。 跪在佟国维右后方,一个不过八岁大的小伙子,竟还敢对梁九功怒目而视。 梁九功记得这应该是佟国维的三子隆科多,真是年轻气盛看不清形势啊! 佟国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臣领旨谢恩!” 梁九功示意众人平身,就被佟国维请到一旁探听消息。 接过佟国维塞过来的银票,梁九功也愿意跟他透漏一二,毕竟具体内情佟国维去信佟妃,一问便知,没必要隐瞒。 从梁九功口中得知大女儿“主动请罪”后,自己便是因“主动请罪”被罚闭门思过的佟国维就觉得不妙了,果不其然皇上把大女儿降位了。 可既然降位了佟家女,此事应该会到此为止啊,为何自己还会被牵连? 梁九功看着佟国维的疑惑皱眉,悠悠品了口上好的大红袍,才开口: “佟妃被降位后不服气,大声质问皇上,是不是忘了孝康太后的临终遗言,是不是忘了答应过孝康太后会善待佟家。” 佟国维瞬间瞪大了双眼,气得浑身颤抖,又怕得腿脚发软。 强行镇定下来后对着梁九功说了一大堆请罪之言,并亲自送梁九功到了大门口。若不是碍于自己禁足在家,佟国维恨不得送他到宫门口。 等佟国维回到大厅,一大家子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发问,看着他们惶恐不安的神色,佟国维瘫坐在太师椅上,仿佛突然老了十岁。 “老大,你去请你大伯来一趟,悄悄来,低调点。你们所有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回去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散了吧!” 不去看踌躇着想问什么的福晋,佟国维闭上了双眼,只叹了句:“孽女啊孽女!” 佟国维的嫡福晋赫舍里氏听罢,便知大女儿这次是闯了大祸了。 见佟国维不肯再发一言,只得离去,打算约束好后宅。 佟国纲见弟弟接完皇上口谕便立即传信自己,片刻都不敢耽误,就来了西府。 看见一向骄傲自矜的弟弟露出如丧考妣的姿态,佟国纲就知道出了大事。 佟国维将一切都交代清楚,羞愧不已。 “大哥,是弟弟错了,悔不听兄长之言啊!我不仅糊涂,还把女儿教的更糊涂。竟敢当着一大群宫人的面出言威逼质问皇上,这个孽障是生怕佟家过得太好了吗!” 与怒气冲冲的佟国维不同,佟国纲初听觉得惊讶,听罢反而安慰起弟弟。 “二弟不用太过担忧,皇上既已罚了你和侄女,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毕竟只是言语之失,佟家是皇上的母家,若是被削得太过,皇上面上也无光。” 见弟弟依然自责不已,佟国纲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倒是觉得这是好事,正好借此整顿家里的年轻子弟,近些年他们也都飘了不少。若不吃个教训,家里这些男丁步入官场后定会有不知死活之人犯下连累门楣的大罪。” 佟国维想到家里那几个盛气凌人、牛鼻子朝天的讨债鬼,也点了点头:“大哥的意思是?” “趁着你这段时间清闲,咱们把佟佳氏一族的族学办起来,请最严厉的师傅教导他们习文练武,每月一考。” “成绩上佳的后辈在家中的待遇会有相应提升,学业有成后家里能荫庇的职位可优先选择;成绩中等的就去做最基层的小吏,视情况看后续是否动用家族关系提拔;成绩最差的那些待遇给降到最低,让他们作为旁支分出去单过。” 若是之前,佟国维定是觉得多此一举,可他此刻却万分认同:“大哥此举才是保证家族兴盛的关键,我会跟先生们一同定下细则!” “等族学办起来了,皇上也会知道咱们确实知道错了,并且已经在改正了,你的官位也会再回来的。” 佟国维听到大哥还在为自己操心,顿时热泪盈眶,深深鞠了一躬。 “我之前一味跟大哥别苗头,可大哥始终待我至诚!” 两兄弟说开之后,佟国纲就回了东府,他得先好好叮嘱一番自己的几个儿子,这段时间别冒头。 随着梁九功回到宫里,东西六宫继被佟妃降位的消息震惊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佟国维竟然也遭殃了? 佟妃在宫里一向没什么人缘,毕竟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恩宠比自己多,还总是朝自己翻白眼的人。所以今日的两个大新闻,对于佟家而言是痛苦万分,对于其他嫔妃而言是喜上加喜。 只有承乾宫后殿的乌雅答应不知如何是好。 要说这乌雅答应,她虽然现在是宫里位份最低的妃嫔,可她在历史上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身份:雍正帝生母,孝恭仁太后。 乌雅答应是包衣旗出身,也就意味着她并非大选入宫成为嫔妃,而是小选入宫来做宫女的。 可乌雅氏有一张不输佟妃的芙蓉面,又怎会甘愿一直做奴婢呢? 今年初,随着皇上有意立继后的风声传出,乌雅氏就利用家里的人手,引导了佟妃。 让佟妃觉得她以往的争宠举动会让太皇太后认为她不够贤惠,那要怎么体现贤惠呢? 自然是给皇上送美人,还要是顶尖的美人! 乌雅氏又买通了佟妃的贴身宫婢兰儿,让她举荐了自己。 就这样乌雅氏成功爬上龙床成为了乌雅答应。 乌雅答应的计划本来很完美,通过佟妃上位,佟妃看不起她的包衣身份会轻视她给她发展的机会。 同时佟妃又会因为高傲的性格,在自己被其他宫妃欺负时挺身而出,毕竟在佟妃眼里哪怕是承乾宫的一条狗也容不得旁人打骂。 可是千算万算,乌雅答应没想到皇后的妹妹横空出世了,这么快就让佟妃失势。自己现在非但靠山倒了,而且承乾宫被封,出入无门。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9节 乌雅答应空有一身计谋竟无处可施! - 转眼就到除夕了,去年这个时候皇后还只在妃位,都得起个大早开始准备,可今年反而轻松了下来。 祭祖拜神、接见命妇、出席宫宴都被皇后以“病重在身”推了去,只想跟妹妹一起守岁。 知秋原本还担心因为主子不管事,坤宁宫会被小觑,可乾清宫流水般的赏赐及时打消了她的忧虑。 梁九功带着整整两列小太监鱼贯而入,捧的捧托盘,挑的挑担子。 等小太监们摆放好赏赐,梁九功则带着他们一同行礼问安,然后递上烫金大红的单子。 “皇上担心今日太忙顾不上坤宁宫,昨晚亲自定好了赏赐单子,还让奴才敲打内务府不可因大宴而轻忽了坤宁宫呢!” 皇后接过单子,扫了一眼,补品药材、貂皮锦缎、古董字画、首饰摆件,应有尽有。 更是超出原有的规格一倍不止,看来自己跟着小阿璃沾了大光! “替本宫多谢皇上关怀!”皇后口中客气了一句,看着梁九功怀里还抱着的长条状锦盒,顿时心里有数了:“梁公公去忙吧,知秋帮本宫送送!” 果然知秋回来后就笑着禀告:“梁公公又去了东偏殿呢!” 皇后抚了下鬓角:“也不知道本宫的小阿璃今天会收到什么宝贝?” 作者有话说: 其实乌雅氏现在已经揣着小四了,只是不到一个月,她还不知道。 虽然不喜欢乌雅氏,但是我还挺喜欢雍正帝的,打算把他培养成以后的贤王,也给雍正帝一个美好的童年和只有他一个崽真心爱他的麻麻。 亲娘乌雅氏自己养孩子,还是独子,他们的母子关系会好的~ 女主会有自己的儿子闺女,不会养其他的孩子。 第22章 青璃今日收到的,自然是康熙帝连续四天、每天都花上至少两个时辰的呕心沥血之作。 打发了宫人,青璃迫不及待地展开了画卷。 只见大片的梅花树下,立着两个人影,男子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只着一袭靛蓝色的常服也气度非凡,女子更是眉眼如画、风华绝代,一身黛蓝色的旗服更显得她出尘脱俗。 男子眼含笑意,手持发簪朝女子的发髻上插去,女子微仰着头,目露期待。 这一男一女正是康熙帝和青璃。 画中时间明显是夜已深,整个梅园三步一盏琉璃灯,倒也不显昏暗。 认真看着画中的每一个细节,青璃忍不住想:“难道他是想借此告诉我,想再跟我一起赏梅,而且要夜半时分?” 铺满整个长案的画卷很大,可每一笔每一点都仿佛精雕细琢,可以想见作画人的一丝不苟,诚意满满。 青璃细细抚摸着右下角的落款:“十六年除夕,玄烨赠青璃。” 在青璃心里,之前种种都比不过“玄烨”这个自称,仿佛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过是一个害了相思的寻常男子。 “我想我是愿意和他赏梅的,黄昏也好、夜半也罢,一次也去、百次也陪。” 青璃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墨竹打断了青璃的柔肠百转,喜气洋洋地进来禀报:“格格快去正殿吧!您额娘她们来了呢!” 虽说每年除夕,大臣命妇都会入宫参加年宴,可现在就到了,这也太早了吧! 想着待会儿又得听额娘唠叨什么“肩负起钮祜禄氏一族的荣光”、“给额娘和法喀撑腰”,青璃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 看着小主子突然皱起的眉头,墨竹有点不知所措。 青璃看出墨竹的低落,捏了捏她的脸蛋:“墨竹姐姐很好,只是你家格格跟自己额娘的关系有点复杂,你只要知道我很不想听她唠叨就对了!” 待青璃收拾好来到正殿,就发现今儿个不仅额娘来了,嫡福晋和四妹妹锦凰也在。 各自见完礼后,青璃看着额娘的一脸热切,被吓得顾不上尊老爱幼,扭股糖似得挤着姐姐坐在了她旁边。 舒舒觉罗氏看着小女儿这样也不生气,反而得意洋洋得睨了眼嫡福晋巴雅拉氏。 “虽说青璃作为咱们家的三格格,应该坐在妾身跟姐姐你的下首。可谁不知道,青璃在宫里可是享贵妃份例,以后的前程大着呢,自然坐得这主位!” 自己进宫还不到一个月,额娘就这么飘了,看来自己的“受宠”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额娘,您赶紧喝口茶歇歇,拜了两宫太后才来的坤宁宫吧,走了这么长的路你也不嫌累得慌!” 青璃本意是打断舒舒觉罗氏的炫耀,谁知道她更起劲了。 “额娘的小乖乖真是孝顺!额娘不累,只要你跟你姐姐都好,额娘就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被舒舒觉罗氏的一句“小乖乖”给惊到了,青璃摸了个果仁放到嘴里,接着长袖的遮挡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皇后看着妹妹这作怪的模样,瞪了她一眼。 皇后也没搭理自己的亲娘,转而跟嫡福晋聊了起来,细细问过府里的众人,关心了幼弟阿灵阿的身体,又问道四妹妹锦凰的亲事。 在巴雅拉氏心中,皇上既然已经看上了青璃,她也是疼女儿的人,自然做不出还硬是要送女儿入宫争一争的糊涂事。 “多谢娘娘关怀,还不知这几年会不会再开选秀,锦凰身为镶黄旗的格格,她的婚事臣妇自然不敢擅专。不过作为额娘,臣妇心里是更希望锦凰能嫁个家里关系简单、自己也上进的小伙子。” 皇后很满意嫡福晋的表态,便也投桃报李。 “南边还没平息下来,皇上的心思也都在三藩上,最近几年是不会选秀了,嫡额娘可以替四妹妹相看起来了。” “要是看中了哪个青年才俊,对方家里也同意的,就告诉本宫一声,本宫去跟皇上求个赐婚圣旨,还给锦凰添妆。” 巴雅拉氏听着也高兴,忙拉着女儿一起给皇后磕头谢恩。 皇后摆了摆手:“这都是本宫这个姐姐该做的。若是那时本宫不在了,嫡额娘就去找阿璃,阿璃会替本宫完成的。” 皇后的一句“本宫不在了”,让巴雅拉氏不敢接话,只低着头一言不发,青璃更是偷偷握住了姐姐的手。 “皇后娘娘这般关爱妹妹,可也不能忘了法喀,他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法喀都十四岁了,身上也没个一官半职,亲事也没个着落,还有咱家的一等公爵位……” 舒舒觉罗氏尖锐的声音传来,让青璃的悲伤都化为了怒火! 看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儿子、半点不关心长女的额娘,青璃为姐姐心疼不已。 “闭嘴!”青璃大怒道。 因为额娘一贯的不着调,皇后早早打发了伺候的宫人,只留知秋在一旁侍奉。此时看妹妹发火,连忙示意知秋也退下。 舒舒觉罗氏被小女儿吼得一懵,不等她摆出额娘的架子,就又听青璃威胁到: “再让我看见你拿法喀的事情来让姐姐烦心,我就去求见皇上,让他发旨斥责法喀不忠不孝,然后让阿灵阿承了这一等公的爵位!” “我还要告诉法喀,都是因为他的额娘,他才会爵位前程和脸面都丢尽!” 青璃实在生气,连“额娘”和“哥哥”都不再称呼。 舒舒觉罗氏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一向跟她姐姐最好,对自己和法喀都不冷不热,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当下顾不上生气就是一番心慌意乱。 看着老实下来的额娘,青璃不忘补充道:“额娘你要是不信,尽可以试试,看看我能不能做到言行一致!也麻烦嫡额娘把我的话带给法喀,让他少动歪心思,管好额娘,不然我让他好看!” 巴雅拉氏看着舒舒觉罗氏被教训,神清气爽,也乐于再回去气一气法喀,连忙应下此事。 舒舒觉罗氏则暗恨不已,又不敢反驳,接下来一直一言不发直到离开坤宁宫去参加宫宴。 等她们走了,皇后抱着妹妹就是一顿揉搓:“姐姐的小阿璃可真是威风,都能给姐姐撑腰了!” 青璃跟姐姐不一样,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自然看不惯如舒舒觉罗氏这等偏心太过的额娘。 也因为幼时的种种事情,就没认可过这个额娘,也就不会对她太过忍耐。 但姐姐应该是一直期待着额娘关心爱护的吧,那她看着这样的额娘该有多伤心啊! 所以每次舒舒觉罗氏偏心,青璃都会更心疼姐姐,也对舒舒觉罗氏和法喀更加冷淡。 为了安慰姐姐,青璃忍痛答应了姐姐“陪她用药膳”的要求。 看着妹妹捏着鼻子、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表情,皇后乐开了怀,不等青璃吞下嘴里最后一口药膳,就让知秋再端一碗过来给妹妹。 青璃听着知秋应是,心脏陡然跳动了起来,顾不得擦嘴,撂下莲花纹白瓷碗盏,拔腿就跑。 看着妹妹落荒而逃的背影,皇后顾不上维持端庄的姿态,笑得东倒西歪! 回到东偏殿的青璃整个人都瘫在了床榻上,不再快乐了。 青璃只觉得嘴里一股子药味:“墨竹,快去小厨房给格格我整点好吃的去去味!” 等喝完整盏热腾腾的银耳莲子汤,青璃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有一搭没一搭地捡着什锦盒里的果子吃着,听着墨竹给自己讲宫女间的小八卦。 悠闲的时光悄悄过去,申时末梁九功竟又来了东偏殿,这次却带来了精致的旗服、斗篷和配饰。 看着日月星辰缀于上的黛蓝色满绣旗服、紫貂皮斗篷、血玉压襟玉佩、金珠耳饰等,青璃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都是康熙帝那副画里的同款嘛! 果不其然,梁九功也不忘给他的主子爷增光添彩。 “从衣服到首饰,都是主子爷亲手画了花样子,让尚衣监和造办处停了其他活计赶制的。” “特别是这身旗服,更是十几位出身江南的老绣娘连夜合力绣成的,刚刚才从尚衣监送到乾清宫呢!” 康熙帝这是把自己当做真人娃娃打扮上了?这么想着青璃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等梁九功走后,青璃就迫不及待地叫来了梳妆宫女们。 这么漂亮的新衣服,怎么能忍得住不穿呢! 还没开始更衣,墨竹就发现了压在下面的信笺,忙递给了青璃。 青璃打开信纸,康熙帝铁画银钩的字迹跃然其上: “戍时三刻,宫中梅园,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说: 在清朝,旗人家的女儿都要参加选秀,三年一选,被淘汰了才能自嫁,若是未经选秀就私下议亲是大罪。 皇帝借着选秀赐婚,也能加强对八旗的掌控。 不过三藩时期,因为南边叛乱,国库也不充裕,停了三届选秀,这期间都是自嫁。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0节 第23章 戍时三刻, 梅园,青璃应约而来。 今夜的梅园灯火通明,每隔三步就有一盏琉璃灯如繁星般点缀其中。 看着梅树下穿着绣日月星辰的靛蓝色常服的康熙帝,青璃略弯了弯腰便开口打趣:“皇上可是偷偷从宫宴上跑了出来?” 康熙帝看着青璃不伦不类的见礼, 丝毫不生气反而更加高兴:“是啊, 朕为了来见青璃格格可是好一通折腾呢!” 抚了下自己的衣袖, 看着衣袖上同款的日月星辰纹饰,青璃附和:“对啊对啊!皇上还特意换了身衣裳呢!” 提起衣裳,康熙帝好生打量起今晚的青璃来, 见她身上的穿戴都是自己画的款式所制,只觉得一股暖流充盈着心脏。 心满意足, 不外如是。 被细细打量的青璃也不觉得害羞, 反而大大方方地转了个圈:“怎么样?跟皇上想象中我穿上这身的样子比起来差别大吗?” 康熙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比朕所能想到的极致还要美多了!格格的仙姿玉容, 岂是我等凡人凭空就能想到的呢?” 青璃也不忘告诉他自己的开心:“我也很喜欢皇上的礼物, 无论是画卷还是衣饰, 都很喜欢!” 【最喜欢的却是你的落款,这是玄烨送给青璃的礼物, 而非圣上赐予臣子的恩德。】 看着青璃嘴角的梨涡, 康熙帝一向的凌厉的眉眼此刻也温柔得不可思议,换上了更亲密的称呼:“阿璃你喜欢就好, 只要你喜欢朕就会很开心。” 配合着心声,康熙帝适时补上一句:“玄烨还有礼物想要送给阿璃。” 听到“礼物”二字,青璃急忙制止了康熙帝的动作:“等等,我也准备了礼物, 我的礼物得在前面送。” 康熙帝顿时更高兴了:“好好好, 朕不急, 阿璃先请!” 从袖笼中掏出自己揣了一路的小盒子, 青璃把它递给了康熙帝。 康熙帝接过巴掌大的沉香盒子,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木果子。 之所以称呼木果子,是因为康熙帝一时之间只能看出这圆圆的一团应该是想用木头刻出的某种果实的样子。 直到拿在手上,细细打量了两遍,才推测着:“阿璃送给朕的是这木桃?” 青璃连连点头,目含期待地看向康熙帝。 【你一定能读懂的,对吧?】 康熙帝因为自己的某个猜测,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口干舌燥,说出口的话也轻柔得不得了:“阿璃可是因为猜到了朕会送你美玉,所以先送了我木桃?” 看着康熙帝因为紧张竟连自称“朕”都顾不得了,青璃也没有坏心眼的卖关子,轻轻“嗯”了一声。 【你果然猜对了,这次咱们是真的“心有灵犀”了!】 得到青璃的肯定,康熙帝情绪激荡、情难自已,一把抱住了青璃。 青璃来不及为康熙帝不合时宜的动作惊讶,就听见康熙帝在自己耳畔低语:“阿璃,朕很欢喜。” 欢喜你愿意回应朕的感情,也欢喜你终于承认我们的心有灵犀。 灼热的呼吸打在青璃的耳畔,青璃白玉般的耳朵也泛着粉色。 感受着康熙帝胸膛的温度还有他紧抱着自己的双臂,青璃顾不上加速乱蹦的心脏,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也坏了,晕乎乎得一片空白。 “阿璃,朕会一辈子珍惜你、爱护你!” 康熙帝承诺完才发现自己耍流氓了,竟把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抱了满怀。 恋恋不舍地放开怀中的娇躯,康熙帝连声道歉:“阿璃,抱歉。朕情之所至,不能自已,唐突你了!” 青璃臻首微垂,羽翼般的睫毛颤个不停,声音也比平时小了不少:“没关系。” 看出了佳人的羞意,康熙帝连忙岔开话题:“阿璃,你可是早就猜到了朕会送你画上那支青玉莲花簪?” 青璃也压下害羞,打起精神来:“时间、地点、人物、衣着打扮都跟画里一模一样,皇上费尽心思想要把您笔下的景物化为现实,又怎么会少了画中这么重要的道具呢?” 【那可是画里的玄烨亲手插在青璃发髻上的簪子啊!】 康熙帝弯下腰来,专注地盯着青璃的眼睛:“阿璃,你猜到了朕会送你琼瑶美玉,所以你亲自雕刻了木桃,还赶在收到玉簪之前送给了朕。” 康熙帝拿出青玉莲花簪,小心翼翼地插在了青璃的发髻上:“阿璃,朕不是在做梦吧?” 看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的期待,还有压在深处的不安,青璃决定大胆一把。 胆大的青璃,一把抓住了康熙帝的右手,撒娇似地摇了摇,甜甜一笑:“你当然没做梦,恭喜你呀,你只是梦想成真啦!” 【投你以木桃,报我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康熙帝反握住青璃的手,十指交叉,语气缠绵,念出了她的心声,同时也是他的愿望: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50.】 康熙帝听着脑海中的系统播报,才敢确定自己的梦想成真。 可此时的兴奋与激动似乎只是因为自己得到了阿璃珍贵的喜欢,积分和商城物品统统被康熙帝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青璃微笑着没说话,可康熙帝知道,她心里已经答应自己“永以为好”了! 因为这正是阿璃想要朕读懂的,金色气泡也早就告诉朕了。 两人手拉着手,看着对方傻笑了好一会儿,康熙帝又想到宫里查出的消息,连忙跟阿璃说一声:“阿璃,前几天的流言果然是索额图搞的鬼!” “那个小林子,他是荆州府人,当年家乡大灾,一路逃难到京城,一家六口人就只剩下他和他的同胞弟弟了。” “赫舍里家收留了他们却不怀好意,把他五岁的弟弟认在了孙嬷嬷名下充作小儿子教养,却把当年七岁的他送到了庄子上生活。孙嬷嬷是赫舍里氏的教养嬷嬷,当初也是跟着赫舍里氏入宫的,后来在保成身边伺候。” 青璃理清楚了这其中的逻辑:“所以赫舍里家一直用弟弟牵制哥哥,后来确定哥哥会为了弟弟给他们卖命后,就逼着人家小男孩入宫当太监了?” 康熙帝厌恶地皱了皱眉:“嗯,这次事情,想必也是赫舍里家用他的弟弟威胁,这个小太监才会甘愿赴死。” “阿璃,朕会好好警告索额图的,也会给他一个教训。但是朕碍于朝中局势,不能真的砍了他。” 思及那天在慈宁宫,青璃那句“赶紧砍了索额图”的心声,康熙帝颇有些惴惴不安地解释。 “阿璃,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也很想砍了他,但是目前三藩未定,朝堂上真的不能再有大的动荡了。” 害怕青璃以为此事就这么算了,康熙帝立马表态:“朕虽然不能砍了他,但朕会以他收受贿赂为由革了他除佐领外的所有官职,然后把包括索额图的嫡长子在内的八个赫舍里家的中坚官员革职查办了!” 青璃心里其实觉得把索额图被斥责一顿,然后罚他闭门思过几个月就够了。毕竟自己没被伤到一丁半点,赫舍里家在宫里的奴才却被拔了一大把出来。 不过看着害怕自己觉得不受重视,把索额图往重了罚的康熙帝,青璃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满意地点点头:“皇上,你真好!有皇上护着我,我一点也不委屈了,什么也不怕了呢!” 听着青璃的甜言蜜语,康熙帝放下心来,得意地弯了弯唇角。 得意过头的康熙帝,想着青璃对皇后的时时惦念,升起了攀比的心思:“那朕跟你姐姐,你觉得谁对你更好?你更喜欢谁?” 【当然是姐姐更好!更喜欢姐姐了!】 青璃犹豫着该怎么措辞才能不给康熙帝带来太大打击,殊不知头顶闪闪发亮的金色气泡已经出卖了自己。 康熙帝好笑地看着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小阿璃,颇有兴致地等着听她编的瞎话。 “我可是姐姐一手带大的呢,可我跟皇上认识还不到一个月,若是现在就把姐姐抛之脑后,那我岂不是小白眼狼一只么?” 康熙帝故意摆出一副失望至极的神色,果然引得青璃连声安慰:“我保证,我跟姐姐认识一个月的时候,对她的喜欢没有现在对你的多!” 【果然还是这么机灵,不愧是我啊,智慧的小阿璃!】 听着青璃的惊人逻辑还有心里的自吹自擂,康熙帝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顺着她来了! “看来朕对阿璃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朕会继续努力,加倍对阿璃好,争取尽快追上你姐姐,成为阿璃心中的第一位!” 康熙帝又想到青璃的亲额娘还有亲哥哥,不太确定地问:“除了你姐姐,还有其他人排在朕前面吗?” 青璃自然知道康熙帝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谁,想到额娘下午说的那些话,青璃摇了摇头,嘴里也叭叭叭地把下午的事情吐得一干二净。 青璃可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外传,她只知道如果不让康熙帝了解这些,那他可能会因为自己让法喀立马承爵,青璃才不想让法喀沾这么大光呢! 青璃说完还不忘补充到:“我不喜欢他们。” “额娘从小就只管法喀,把我扔给奴仆,恨不得一年到头只在家宴上见到她。还好姐姐天天带着我,教我读书写字。法喀最喜欢捉弄我了,还抢我的东西,我小时候没少跟他打架!” 听着青璃叙述,康熙帝只觉得万分心疼,青璃小时候一定是个粉雕玉琢、甜滋滋的小团子,他们竟也能狠心至此! 身为额娘不管不顾自己的亲女儿,身为哥哥欺负捉弄自己的亲妹妹! “朕晚些就让梁九功出宫去传口谕,褫夺舒舒觉罗氏的一等诰命,再把钮祜禄法喀好好打一顿板子扔到宗人府里!” 看着康熙帝咬牙切齿的表情,青璃心里的不虞也少了许多。 “我只是跟你话赶话说到这里了,可没有告状的意思。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们,但是额娘好歹生了我一场,也让我锦衣玉食的长大了。就凭这两点,我也会让额娘和法喀富贵一生。你可别冲动啊!” 康熙帝不甘地点了点头:“既然不让朕罚他们,那朕就好好感谢下你姐姐,毕竟没有她的陪伴教导,朕的阿璃可能还是个不识字的野丫头呢!” 青璃握着康熙帝的那只手动了动,用指甲狠狠划了下他的手背,以报“野丫头”的三字之仇。 康熙帝自然感受到了,只宠溺地笑了笑:“朕明日就在京城各处张贴皇榜,广邀民间神医入宫为你姐姐诊治!” 青璃本以为康熙帝的感谢又是金珠玉银的赏赐,没想到竟是张贴皇榜求医,顿时激动得连连点头。 【都说高手在民间,一定会有能治好姐姐的名医圣手!】 康熙帝看着青璃高兴的样子却满心沉郁,不忍打破她的期盼希冀。 太医院的院正孙之鼎早已禀告过康熙帝——皇后顶多只有三月之期了,如今不过数着日子过活罢了。 皇后当然也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只是朕和皇后都准好了准备,可阿璃呢? 阿璃若是知道她最喜欢的姐姐注定早逝,她该有多伤心啊! 康熙帝从不信神佛,可这一刻也不禁在心中祈祷:“希望真的天降神医,愿皇后能平平安安!” 作者有话说: *:摘自《诗经.卫风.木瓜》,作者:先秦·佚名 第24章 戍时末, 青璃快快乐乐地回到了坤宁宫,去东偏殿换了身家常的桃红色夹袄,卸下一头珠翠,只辫了个麻花辫就蹦蹦跳跳地去了正殿。 想起今早自己说的要一整晚都陪着姐姐的大话, 青璃有些不好意思地先从门边探了个头。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1节 被知秋示意后皇后才发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阿璃小猫, 强忍下嘴角的笑意, 皇后故意冷哼一声,转过身子。 被姐姐演出来的生气给吓到了,青璃连忙窜了进来, 蹲下身子,抱着姐姐的腰哼哼唧唧地摇晃起来, 嘴里也不忘连声叫着:“姐姐, 好姐姐, 全大清最好的姐姐……” 皇后被青璃一声甜过一声的叫唤叫破了功, 笑出声来捏了捏妹妹的脸颊肉。 知道姐姐这是原谅自己的失约了, 青璃乖乖仰起头来,一副“任你捏”的乖巧样。 皇后见妹妹今天这么听话, 自然是好好享受了一把撸小阿璃的活动, 从脸蛋到耳朵到下巴再到小爪爪,皇后娘娘都摸了个遍。 青璃却是被姐姐从小到大养成的超高撸阿璃技术撸得昏昏欲睡, 一不小心咧着小嘴打了个小哈欠。 皇后见此,又生起气来,让宫人们都退下,只留下了妹妹打趣她:“大晚上跑去跟皇上一起赏梅时精神奕奕, 一回到坤宁宫跟姐姐相处你就困了是吧?” 青璃被姐姐吃醋的语气吓得不轻, 急忙撒娇:“那是因为跟姐姐在一起我安全感十足, 太放松了嘛~” 皇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扯了扯青璃的辫子,切换到贴心姐姐模式:“小阿璃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呢?” “姐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听着妹妹看似答非所问的话,皇后却知道,妹妹她动心了。 皇后看向窗外清冷的月光,恍然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静悄悄站在自己阁楼前的少年郎,声音也缥缈了起来。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又酸又涩,却又不缺甜蜜。” “看不见他时想得不行,一心期盼着相见,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遇到他时却又慌得不行,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千般滋味都在里面了!” 青璃只是随口一问,可看着姐姐失神的回答,青璃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姐姐,你的喜欢的人不会是皇上吧!” 看着妹妹羞愧万分,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皇后回过神来,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臭丫头,你乱想什么呢!” 害怕妹妹胡思乱想,皇后顾不上自己刚才的那点愁绪,只得继续解释:“姐姐入宫前就有心上人了,皇上也知道这个,所以我跟他之间一直只有君臣之谊,无半点夫妻之情!” 青璃被姐姐的这句坦白震了去,飞快地转着脑瓜子,把姐姐入宫前认识的男子都挨个拎出来分析着。 等想到姐姐奶嬷嬷的儿子舒穆禄延州时,顿时仿若一道惊雷劈开了云雾,之前种种都清晰了起来。 为何延州哥去三藩战场前的那段时间姐姐满怀愁绪,还连去了三家寺庙求平安符。 为何姐姐入宫前一天流着泪剪碎了她躲着绣完的几个青竹纹荷包,还烧了装满信纸的匣子。 为何姐姐入宫后每次给自己写信都不忘问问舒穆禄嬷嬷家里如何,还嘱托自己照看嬷嬷一家。 为何……为何延州哥在战场的死讯传回来后不久姐姐便缠绵病榻了! 因为死的是姐姐的意中人啊,是她心上的少年郎! 看着妹妹从沉默不语到眼眶通红,皇后知道她猜到了那个人,那个只要说出名字自己就会心脏钝痛的人。 “阿璃真是聪明,这样姐姐也不用担心嬷嬷以后没人照看了。” “所以阿璃,不要因为姐姐对皇上心存芥蒂甚至有所不满,他很好了。” “得知姐姐另有心上人时,他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不再多来坤宁宫也是因为知道姐姐心存抗拒,想让姐姐多点自在。尊重、权利和体面也都给足了姐姐。” 青璃忍着泪连连点头,也不忘劝说姐姐。 “姐姐也不用觉得对不住皇家,皇上他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姐姐这个皇后做得很好!” 看出姐姐心中的疲惫,青璃却不敢出言安慰,因为提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话题,都只会让姐姐更加心伤。 陪着姐姐静静坐了一会儿,等到知秋进来催皇后入寝,青璃便回到了东偏殿。 除夕这天晚上,皇后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一支粗糙的木簪子。 簪子的木料只是普通的香樟木,算不得珍贵,上面的桃花纹也称不上栩栩如生。 可这支桃花簪是舒穆禄延州送给钮祜禄锦鸢的及笄礼,是他亲手雕刻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锦鸢幸运地遇上了两情相悦之人,却不幸地入了宫门,后来又更不幸地与他阴阳相隔。 皇后蜷成一团,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延州别急,锦鸢马上就能去见你了。 - 东偏殿寝间 青璃也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青璃小时候,舒穆禄延州总是会给她带一些外面的小玩意儿,陀螺、空竹、九连环、积木,这些小玩意儿也哄得青璃总是一口一个延州哥的追着他叫着。 所以得知延州哥死在了三藩战场时,青璃也狠狠哭了好几场,可却从没怀疑过什么。 因为三藩战场上死的人太多了,延州哥不过一个普普通通又没什么背景的包衣旗人,死在战场也只能叹一句“运气不好、命该如此”。 可如果这个普通的小兵,跟宫里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扯上关系了呢?那他的死会不会就不太寻常了呢? 是不是有人知道了他跟皇后的关系,想用他的死讨好皇上,或者用他的死打击皇后? 青璃知道姐姐没怀疑这些,可青璃可能是上辈子社会新闻看多了,总是忍不住挖掘背后的真相。 如果是有人想借此讨好康熙帝,觉得皇上会看自己妻子的心上人不顺眼,然后把延州哥害死了,那他肯定会让康熙帝知道这件事是他办的,不然岂不是白干了? 这种情况等下次见到康熙帝问问他就能知道了。 可如果是有人想借此打击皇后,那宫里跟姐姐有利益冲突的佟妃和宫外的赫舍里家就首当其冲。 但是姐姐跟皇上的关系很冷淡,有这么一个跟皇上关系冷淡的皇后占着后位,总比佟妃上位来得好吧,所以赫舍里氏的可能性不高。 可佟佳氏呢?在青璃入宫之前他们可是一心觉得皇后没了,佟妃就能成为新后的。 青璃越想越觉得佟佳氏的嫌疑排第一,气得狠狠锤了下床。 前一天晚上青璃忙着当“柯南”,一个人头脑风暴了好久,锁定了害死延州哥的头号嫌疑人。 第二天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大年初一,难怪这么早就热闹起来了。 青璃正准备起身给墨竹她们发红包,就听见墨竹惊慌失措的声音:“格格,格格!皇后娘娘发了高热,昏睡不醒!” 青璃顾不上心慌,掀开被子、趿上鞋子就往外跑,墨竹拿着斗篷,追到外间把只着中衣的格格裹好。 等青璃到了正殿寝间,便看见姐姐满脸通红地闭着眼躺在床上,知秋和几个宫女不停地用湿帕子擦拭着姐姐的手脚和额头。 青璃稳了稳心神,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太医什么时候能到?” 知秋动作不停:“格格安心,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应该马上就到。” 也还不忘吩咐墨竹:“墨竹回东偏殿去把格格今天要穿的衣服拿过来吧,格格就在旁边的洗漱间换衣服,顺便梳洗一下。” 害怕青璃拒绝,知秋又补充道:“格格这个样子,等皇后娘娘醒过来了岂不是会担心自责?” 看着知秋条理清楚地安排事情,青璃的心也稍微定了定,点了点头。 等青璃简单地梳洗完,还没来得及被知秋用同样的理由打发去用早膳,三位太医就都到了。 青璃屏住呼吸,生怕发出声音惊扰了太医号脉,却又一眼不错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三个太医轮流清完脉后又去到一旁商议,青璃只觉得心沉到了湖底。 观察仔细的青璃自然没错过每位太医请完脉后都微微皱起的眉头。 姐姐怕是不大好了。这个猜测让青璃如坠冰窖。 都怪自己!肯定是自己昨晚让姐姐又想起了延州哥,伤心不已,才会身体又变差了! 青璃瞬间被自责愧疚所淹没了,难以呼吸。 青璃仿佛一个等待着最后判决的死刑犯,看着太医商量完,就哑着嗓子问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院正孙之鼎行了个礼:“皇后娘娘不太好,臣等只能尽力拖日子了,还请格格早做准备。” 青璃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强撑着站稳:“做什么准备!姐姐她昨天还好好的,晚上还精神十足地陪我守岁了!你们一定是诊错了!” 这位格格应该是皇后的亲妹妹,据说是皇后一手带大的,孙之鼎理解她的无法接受,可该说的还是得说。 “早在一个月前,微臣就确认了皇后娘娘的无药可医,上次请脉时就已经告知皇后娘娘和皇上了。” 姐姐她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姐姐这些天都是数着日子在过? 青璃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祈求地看向知秋。 知秋叹了口气,垂下眼避开格格的视线:“主子她确实早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摘自《桃夭》,作者:先秦·佚名 第25章 青璃不言不语地软倒在姐姐的床踏边, 紧攥着被子,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姐姐。 不知呆坐了多久,只听见满屋的宫人都出声问礼,知秋也扯着青璃站了起来。 正月初一, 宫中自凌晨起就有大典, 祭祀拜佛后听见梁九功汇报皇后病危, 康熙帝立即将后续的见礼推迟,就匆匆赶来了坤宁宫。 果然在皇后的床榻边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青璃,康熙帝昨晚才担心过的事情, 没想到今日就发生了,阿璃这么猝不及防地就知道了这些。 康熙帝压抑住突然生出的心疼和自责, 尽量放轻了声音。 “阿璃, 关于你姐姐的身体朕有事情要告诉你, 在这儿说会打扰到你姐姐, 你跟朕去暖阁好吗?” 青璃呆呆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等自己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带到了东暖阁。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头:“都是朕不好,朕本想等过了十五再慢慢告诉你皇后身体的真实情况……” 看着康熙帝眼中的疼惜, 青璃一直忍着的眼泪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是, 是我的错,都是我害得姐姐病倒……” 康熙帝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 轻柔地拭去青璃脸上的泪珠,说出口的话却又威严十足、不容置喙。 “这与你毫不相干,你还未进宫前太医就都跟朕请过罪,说他们学艺不精, 对皇后的病束手无策了!” “阿璃进宫后, 皇后因为阿璃的陪伴满心欢喜, 才看起来有了点精神、人也开心了不少, 但这些并不足以挽救皇后的性命。” 害怕青璃觉得自己无用,康熙帝连忙补充到:“阿璃能让皇后开心,已经比所有人都厉害了。而且朕也因为阿璃的缘故,今日一早就在宫外张贴了皇榜,或许真有神医揭榜,又恰好能治得了皇后呢!” 青璃看着极力安慰着自己的康熙帝,他身上还穿着祭祀时的金黄色彩云金龙织金缎朝袍,上面用金线满绣了三十四条金龙,身上也缀着各种朝珠、礼冠、玉带、压襟。一看就很重很累。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2节 青璃知道康熙帝今天的行程很多,也都是很重要的国之大事,不想他还为自己担忧。忍住了想要把昨晚自己做的错事脱口而出的心思,青璃扯了扯嘴角,打起精神点了点头。 康熙帝看着这般懂事乖巧的小阿璃,没忍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蛋。 “阿璃,朕知道你难过,不想笑可以不笑。朕只是希望你难过之余也要顾好自己的身体,毕竟你姐姐还等着你去照顾,而且她醒来要是看到自己心爱的妹妹变成了颗蔫嗒嗒的小白菜,岂不是会心疼自责不已,又怎么安心养病呢?” 青璃想到今日自己还水米未进,主动伸手握住康熙帝的三根手指摇了摇——这是撒娇认错的意思了。 康熙帝敲了敲门柱,不一会儿梁九功就带着几个小太监端来了早膳。 康熙帝亲自动手给青璃盛了一碗碧粳米粥:“要朕喂你么?小阿璃。” 青璃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之意,忙拿起白瓷勺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就被烫得张嘴哈气。 见康熙帝被自己吓得侧过身来,似乎想扒开自己的嘴看看,青璃立即开口:“没事没事,不是很烫!” 边说还边夹起一枚晶莹剔透的虾饺,吃给他看。 康熙帝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也开始喝粥,他今日忙到现在也还未用早膳呢。 等两人一同用完膳食,青璃看到旁边急得团团转的梁九功,贴心地开口了:“皇上快回乾清宫吧,大臣宗亲、外藩使臣们都等着跟您贺礼呢,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大事自会差人给你传话,皇上不用担心。” 不等欲言又止的康熙帝再说什么,青璃就推着他示意快走。 康熙帝笑着掐了掐青璃的脸蛋:“有事一定要记得差人来告诉朕!” 目送康熙帝离开坤宁宫,青璃觉得自己的精神气好像又短了不少,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就回了姐姐的寝宫。 未时初,平日这个时辰坤宁宫就会开始准备晚膳了,可今日却还是一片寂静。 正殿内间,青璃每隔一会儿都要问问知秋时间,终于等到皇后饮完汤药后的一个时辰了,青璃忙差墨竹去请留守坤宁宫的陈太医过来。 陈太医说了,等姐姐喝完药过了一个时辰,他就会来给皇后施针,施完针姐姐也就会醒来了。 果不其然,等陈太医收回皇后头顶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时,皇后的睫毛就开始颤动起来,不一会儿就睁开了双眼。 青璃站在不远处勾长了脖子想看得仔细一些,又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泪意和惊呼,生怕惊着了姐姐,只一个劲儿地给陈太医使眼色,示意他再把脉看看。 仿佛过了一个呼吸,又好似等了一个世纪,陈太医点了点头,宣布道:“皇后娘娘暂时无事了!” 青璃仿佛得到了仙神的恩旨般,破涕而笑。连忙蹿到姐姐的床榻边,紧握着姐姐露出的玉手,就像握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皇后示意妹妹扶自己起身靠在软枕上,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脸颊,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嘶哑无比、断断续续。 “是姐姐,姐姐不好,让小阿璃,担心了。” 青璃的泪珠还是没有忍住,一串串砸落在皇后的锦被上,晕染开来,声音也哽咽不止:“姐姐是最好的姐姐。” 青璃咽下了自己心底的自责之言,害怕姐姐听了还要忙着安慰自己,只给了姐姐一个软乎乎的笑脸。 “姐姐醒了就好,姐姐可要听太医的话乖乖喝药、好好用膳、多多休息。我也会陪着姐姐,逗姐姐开心的!” 青璃边说着话边端起一旁备着温水的茶盏,递到姐姐嘴边。 皇后喝完温水润了润嗓子,知秋便送完陈太医带着宫女们进了内间。 青璃坐在一旁看她们服侍姐姐稍稍梳洗后又换了身寝衣,凤榻上的锦被床罩也都换了新的才又扶着姐姐半躺在床上。 无所事事的青璃不忘说着吉祥话:“把换下来的这些都烧了吧,这样一来姐姐的病也都会随着它们不见了!” 知秋不等皇后点头就连声应和:“对对对,还是格格的主意多。奴婢等下亲自拿去后殿烧了!” 皇后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个活宝,只温柔地弯了弯唇,随她们去罢! 等皇后坐在床上用完了些膳食粥点,青璃就赶紧扶着姐姐躺了下去,陈太医说了,对姐姐来说,现在睡觉就是最好的治疗了。 青璃学着姐姐幼时哄自己入睡的模样,隔着被子轻拍着姐姐:“姐姐乖乖闭眼哦,我来读书给你听。” 青璃翻了翻一旁的经史子集,只觉得没意思极了,脑瓜子飞快地回想着:“还是讲故事吧,我今天给姐姐讲一个《小蝌蚪找姐姐》的故事。” 静谧的内间只剩下青璃清脆甜嫩的声音。 “池塘里有一只小蝌蚪……‘鲤鱼阿姨,我的姐姐在哪里?’……青蛙姐姐低头一看,笑着说:‘好孩子,你已经长成青蛙了。’……不知什么时候,小青蛙的尾巴已经不见了。她跟着姐姐,天天去捉害虫。”* 等青璃说完故事,听着耳边姐姐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嘴角带笑的睡颜,轻轻贴了上去。 青璃用自己的右脸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姐姐的秀发,偷偷笑了起来:“姐姐,做个好梦,我明天还要给你讲故事!” 不再垂头丧气的青璃,轻手轻脚地出了内间,就看到一直等在外面的知秋。 “姐姐已经睡熟了,差个细心的小宫女进去守着,知秋姐姐你跟我过来,我有些事还要跟你商量。” 知秋随着青璃到了旁边的暖阁,就听见青璃说道:“大年初一本该热热闹闹的,坤宁宫今天一整天却都紧着弦。宫人们盼了一整年的红包也还没赏吧?” 看着知秋点头,青璃继续说:“知秋姐姐,我的意思是现在赶紧补上红包,再另给一份打赏,就说是提前赏他们的,后面一段时间要辛苦他们多多费心。知秋姐姐你看这样处理妥当吗?” 知秋欣慰地笑着:“格格想的很好!” 听到知秋的肯定,青璃也松了口气,不忘补充到:“也要敲打下他们,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吃里扒外,我就亲自去回禀了皇上把人送去慎刑司,严重的还会追究宫外的九族!” 知秋领命离开,墨竹看着靠在背椅上疲惫不堪的格格,也是心疼不已。 “格格,御膳房早已送来了您的晚膳,放在小厨房温着呢,咱们也回东偏殿好好用个膳再休息一下吧。不然等会儿皇后娘娘醒了,您哪有力气照顾她啊!” 主仆二人回到东偏殿,青璃刚掬了把清水胡乱抹了把脸,晚膳就摆放好了。 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褶皱不堪的夹袄,青璃也没劲儿讲究了,吃饱了再说吧。 御膳房也是用心了,除了青璃以往喜欢的几个菜色,还添了几个清爽可口的小菜和粥点。 青璃吃到一半,却迎来了匆匆入内的康熙帝。 康熙帝看着正欲起身见礼的青璃,一把按住了她:“朕一路过来都制止了奴才们的通报,就是不想还要劳累你接驾。” 青璃顺势坐了回去:“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听他们说往年初一皇上都要跟大臣们在太和殿宴饮到酉时呢!” 康熙帝扫了眼青璃面前的膳食:“跟那些老狐狸宴饮哪有跟阿璃一起用膳来得高兴呢?开宴后朕跟他们共饮了三盏就让裕亲王和恭亲王主持着了。” 青璃知道康熙帝口中的裕亲王是他的二哥福全,恭亲王则是他的五弟常宁。 先帝共有八子,董鄂氏所出的“朕之第一子”其实是他的四儿子,早夭。而先帝的长子、六子、八子也都早夭。 剩下的四个儿子里,七子隆禧身体一直不好,如今更是看着就这两年的时间了。 所以这种大宴康熙帝也就剩下二哥福全和五弟常宁,这两个兄弟能帮衬帮衬他了。 康熙帝说完也没等着青璃回话,就干脆利落地落座了,还吩咐侍立在旁的墨竹:“给朕也添上一副碗筷!” 墨竹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啊,皇上吵着要吃剩菜?墨竹试探性地看向了梁总管。 梁九功也苦着一张脸劝到:“主子爷,奴才让御膳房再重新上一桌吧!” 看着主子爷一脸不为所动,只等着开饭的表情,梁九功只得给青璃格格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青璃好笑地问道:“皇上不是刚从太和殿的筵席上退出来的吗?怎么还要来我这里加个餐不成?” 康熙帝振振有词:“朕担心你又偷偷躲着哭,只饮了三盏酒就急忙过来了。朕喝完酒也没来得及垫垫肚子,胃里正不舒服呢!” 青璃被康熙帝的卖惨说服了,而且青璃心底缺少对皇权的敬畏,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吃菜也都是用公筷夹到碗里的呀! “按皇上说的办吧,我都愿意把我的晚膳分一半给皇上了,你们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作者有话说: *:改编自《小蝌蚪找妈妈》 当我打下这行注释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清香的纯真之气呢,嘻嘻~ 下章会跟康熙提舒穆禄延州的事情~ 第26章 青璃和康熙帝这一天都累得够呛, 两人用膳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用完晚膳,康熙帝邀请青璃去坤宁宫后殿的花园散步消食时,青璃才发现自己今日的这身浅紫色夹袄不仅褶皱不堪、浑身药味,还不知怎地裙角也染上了污渍。 青璃当即闹了个大红脸, 自己跑进内间换衣服去了, 只留康熙帝独自喝着消食茶。 等候青璃更衣的时间里, 康熙帝不由发愁起了皇后的身体,戳了戳脑海里的金团子:“740,快出来!你能告诉朕皇后能撑到哪一天吗?” 740平淡无波的机械音在康熙帝的脑海里响起:“740不能跟宿主透露这些, 不过宿主可以去系统商城购买《清史稿》,就能得到答案了。” 康熙帝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两天实在太忙, 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青璃如今对朕的好感度已经达到50了, 朕也算得上积分大户了吧。 康熙帝美滋滋地打开系统商城, 选择《清史稿》点击了购买。 【嘀!物品所需积分:600, 宿主当前积分:500,积分不足请宿主继续努力!】 光屏弹出了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仿佛在康熙帝心里锤了一锤:“740, 你不是说朕可以来购买《清史稿》了吗?” 740的机械音依旧平稳:“740的意思是等宿主赚够积分就可以购买了哦!” 康熙帝握拳深呼吸,强忍怒意:“好感度都50了, 朕还买不起,那合着朕就算攻略到100,也只能买一样商品?” 740解释道:“不是的哦!因为前期和后期好感度提升难度的差异过大,所以得到的积分也不同。” “好感度1~60, 每获得一点好感度宿主可得10积分;好感度61~80, 每获得一点好感度宿主可得30积分;好感度81~90, 每获得一点好感度宿主可得60积分;好感度91~100, 每获得一点好感度宿主可得120积分。” 740觉得今天的宿主笨笨的,于是更加详细地解释着。 “商城里的物品都是统一售价:600积分。所以等目标人物的好感度达到60的时候,宿主可以选择一样物品;达到80的时候,宿主可以选择第二样物品;达到90的时候,宿主可以选择第三样物品;达到95和100的时候,宿主可以选择第四样和第五样物品!” 康熙帝听完规则,这才觉得靠谱了一点,却又忍不住抱怨:“740你怎么不早告诉朕啊!” 这次740的机械音里竟然能听出点无辜:“光屏界面有解释说明的,是宿主自己没看啊!” 康熙帝听罢,急忙打开光屏,只见主页面右下角有一行几不可见的小字:好感度点数和积分值详细说明点此加载。 康熙帝:……好吧,这很740。 等青璃换好衣裳披上斗篷跟康熙帝一同去了后殿小花园,康熙帝自然察觉出了青璃此时的心事重重。 不过康熙帝也没有第一时间逼问,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 “来坤宁宫的路上,梁九功跟朕回禀,今日已有三位民间大夫揭皇榜应诊了。不过朕不是很放心他们的医术,朕会派孙之鼎前去考察,证实确有可取之处后,再让他们来给皇后看诊!” 青璃听见有人揭榜,也不禁在心底燃起了希望——希望能有恰好擅长姐姐病症的神医。 不到最后一刻,青璃是绝不会放弃的。 青璃不顾康熙帝眼里的不认同,端端正正地给他行了个万福礼。 “这是我代替姐姐给皇上行的礼,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跟你客气。”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3节 青璃俏皮地眨了眨眼:“就像臣女这两天跟皇上您说话,总是你呀我呀的,可不是一点儿都没客气嘛!” 康熙帝夸张地抖了抖肩膀:“阿璃快打住,朕现在听见你口称‘臣女’真是浑身不自在,还是继续你我相称吧,朕听着也舒心!” 看着可爱的小梨涡终于又浮现在了青璃的脸上,康熙帝暗暗松了口气。 青璃想到自己对延州哥死因的怀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踌躇再三,却还是选择了直言。 “昨晚我从梅园回来,问了姐姐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姐姐一定是因此又暗自伤怀了一整夜,今天才会加重了病情。” 抬手制止了康熙帝的反驳之言,青璃的桃花眼也湿润了。 “我问姐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康熙帝听罢此言只觉得一颗心又甜又酸,又软又涩。 康熙帝因为阿璃的这句话中透漏出的情谊而高兴,可清楚皇后病因的他又怎不知阿璃的这句无心之言,注定会引起皇后对故人的思念之情。 康熙帝很想把阿璃揽到怀里,好好哄一哄,最终却也只能克制地握住她的手。 “我直到昨日才知晓,原来姐姐入宫前就有了心上人,她的心上人是死在了战场的延州哥。” 青璃说道这里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青璃今日一整天心里都乱糟糟的,康熙帝多次试图通过金色气泡确定她的情绪,却只能看见一片白雾。 直到此时,白雾缓缓消散,青璃的心声才清晰了起来。 【姐姐因为延州哥的死讯而病重至此,那她得有多喜欢延州哥啊!】 【都怪我,在此之前我竟然都没察觉到姐姐的心意,我应该多关心她的!】 【姐姐一定是被我勾起了伤心事,今日才会一病不起。】 康熙帝只能一遍遍地轻抚她的后背。 “阿璃,皇后是因为舒穆禄延州病重的,就算你不提难道皇后就能忘了吗?皇后忘不了他的!” “所以阿璃,不管有没有你的那句话,在除夕夜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皇后都会想起舒穆禄延州的,这是早已注定的!” 感受到康熙帝的温柔,青璃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 青璃仰头祈求地看着康熙帝:“皇上,延州哥他真的是战死的吗?” 【会不会,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姐姐的心事,想借此打击姐姐呢?】 康熙帝看着青璃心中猜测的因由,竟也觉得颇有道理,跟着怀疑起来。 “舒穆禄延州之死,在此之前朕所知晓的仅限于他是在江西吉州跟叛军作战、作为上士跟随左翼出兵时被三藩的叛军所杀。他当时所在的左翼是参领富察多隆率领的,整场战役的总负责人是抚远大将军马佳图海。” 康熙帝顿了顿:“马佳图海跟荣嫔虽然同出马佳氏,但关系并不亲厚。图海为人刚正,应该不会为了后宫争斗做出不堪之事的。” 听着康熙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思路,青璃急忙打断:“荣嫔跟姐姐也不曾有过龃龉啊,我当然不是怀疑荣妃。” 康熙帝笑了笑:“阿璃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想过这事了吧。阿璃就大发慈悲地告诉朕你的推测,好吗?” 【我最怀疑你舅舅和表妹啊!】 青璃正想着该怎么引导康熙帝,让他怀疑上佟佳氏,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了心声。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的提示,皱起了眉峰,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还别说,只要把佟佳一族带入到幕后黑手的身份里,整件事一下子就都说得通了。 “阿璃,你是不是怀疑佟妃和佟国维,所以才不敢直言?” 听着康熙帝幽幽的声音,青璃也感受到了他的不虞。 “我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有很大的可能,延州哥就是堂堂正正战死沙场的,是我多想了。还有不小的可能是其他隐藏更深的人所为。” “佟佳氏,是朕把他们的心养大了。朕不怀疑他们有胆子干得出这种事来!” “那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当然是一查到底!” 康熙帝掷地有声:“大清的好儿郎们为了保家卫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若是朕连他们身后的冷箭都不能替他们挡下,朕又有何脸面当这大清的皇帝!” 看着康熙帝坚毅的眼神,青璃只能默默紧了紧和他相握的那只手,表示自己的支持。 “阿璃,你放心,朕会暗中细细查探的。无论是谁,敢做下这种事情,朕绝不会轻饶!” 有了康熙帝这句承诺,青璃也放下心来:“我相信皇上!” “只不过事发地远在江西吉州,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有余。这件事想要查明真相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难道我在皇上心里就这么沉不住气吗?】 看着青璃鼓起来的脸蛋和心里的抱怨,康熙帝连忙哄道:“朕当然不是说阿璃没耐心,是朕不能忍受让阿璃久等!” 阿璃看着康熙帝手忙脚乱的解释着,也不禁笑出声来:“皇上你怎么这么贴心呢!我发现我好像更喜欢你一点了哟~” 康熙帝听完此话高兴不已,可等了许久也没等来系统的好感度播报。 小阿璃惯会说些让朕心跳加速的甜言蜜语,可她的好感度却一动不动,朕好像遭遇诈骗了呢! 被骗了也开心的康熙帝嘱咐青璃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便回了乾清宫。 接连两天大宴,康熙帝也很疲惫了。 - 康熙十七年,开年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宫里的皇后娘娘再次被下了病危通知,这次更是每天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宫外揭了皇榜的大夫一波又一波地入宫,被太医院院正孙之鼎考察后获得认可的也有十几人。 但这十几人挨个给皇后诊完脉后也都摇头掩面,自认医术不精。 皇后病重,佟妃还被禁足着,宫里其他的嫔娘娘和小主们更是不敢妄动。 没看见皇后的妹妹青璃格格为此忧心,把皇上看得心疼不已,一日三趟地朝坤宁宫跑嘛! 据说皇上每日都要陪着青璃格格,盯着她好好用过早膳和晚膳。等要入夜了还要抽空去一趟坤宁宫,叮嘱青璃格格早早安歇。 看着皇上这上头的模样,宫里哪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闹事,他们可都是肉体凡胎,脖子可没铡刀硬。 机敏的嫔主儿们都忙着为皇后娘娘抄经祈福,皇后娘娘虽然眼看着不行了,但是她们此举为的是讨好皇上和青璃格格啊! 皇上的态度清晰可见,青璃格格定是新后的不二人选啊,而且还会是独占帝宠的新后!她们自然要赶紧讨好日后的顶头上司。 不够聪明的那些也都有样学样了。 后宫一片和谐的抄经活动中,不服气的自然也大有人在,比如翊坤宫的宜嫔娘娘。 宜嫔郭络罗纳兰珠是一个艳若牡丹的丰腴美人儿。 自十六年年初入宫后,郭络罗纳兰珠就不缺圣宠,宠爱只在皇上的亲表妹佟妃之下,更是接连升位。 康熙十六年八月大封后宫,除了皇后和贵妃外,康熙帝还连封了七位嫔主子,自上而下分别是:安嫔李氏、敬嫔王佳氏、端嫔董氏、荣嫔马佳氏、惠嫔纳兰氏、宜嫔郭络罗氏、僖嫔赫舍里氏。 除了宜嫔郭络罗氏之外,其余六位嫔主子都是康熙十年之前入宫的,少说已经陪伴圣驾六年有余。 更别提荣嫔、惠嫔都有皇子傍身;安嫔的祖父李永芳是第一位投降大清的前朝降将,在现在三藩动乱的时候更是有不一样的政治意义;王佳氏、董氏的母家都在三藩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勋;赫舍里氏虽跟元后不是同出一支,但好歹是同族之人,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嫔位也当得。 七嫔中只有宜嫔一人是靠宠爱上位,而且入宫不过半年就爬到了主位,宜嫔确实称得上一句宠眷颇深了。 可自封嫔后宜嫔就多了不少烦心事,首先是三个月前,嫡额娘竟然说动了阿玛,把家里丧夫寡居的嫡姐送到了宫里,成了郭络罗贵人。 宜嫔作为庶女,在家时总是低嫡姐一头,如今自然也害怕嫡姐后来居上,抢了她的一宫主位。 其次就是还不等宜嫔想好计策打压嫡姐,皇后的妹妹就入宫了,把皇上的魂儿都勾了去! 宜嫔之前竟然还觉得有个人来跟佟妃打擂台,她俩鹬蚌相争,自己这个渔翁得利也不是没可能。 事实证明,宜嫔太高看了佟妃,也太小看了皇后的妹妹。 这一个月过去,宜嫔算是看明白了,钮祜禄氏送他们家三格格青璃入宫,不是为了跟谁争的,而是来通杀的。 可看明白了又如何,宜嫔难道能就此作罢,放手不争了不成? 当然不可能! 嫔位上的其余六人,不是已经有儿子撑腰了,就是已经侍奉皇上多年早已失宠,毫无希望了。 可自己今年才十八岁啊,入宫不到一年,之前也受宠,最关键的是膝下并无一儿半女! 要是不争的话,那岂不是今后的几十年都要念着佛经、守着活寡过日子了? 所以宜嫔当然要争,只不过要挑好时机争。 如今皇后病重自然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把皇后气出个好歹,自己赔上这条命也不够啊。 等皇后仙逝了,青璃格格自然不可能立即陪王伴驾,不然汉臣们的风言风语就够她吃一壶了。按照宜嫔的推测,她至少也会守孝三个月,为了好名声,守孝一年的可能性更大。 青璃格格出宫守孝的这段时间,对宜嫔而言自然是最好的争宠时机。 看着皇上对青璃格格这热乎劲儿,宜嫔也不妄想能代替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宜嫔最想要的,也不过是青璃格格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可以趁虚而入,成功怀上龙胎。 这样自己的后半生也有了指望,今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孤寂。 宜嫔此时对自己的计划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先帝也对孝献皇后喜爱非常,可是孝献皇后怀有身孕时,也没少去别的妃子宫里啊。 在心里定好了计划,宜嫔顿时也不再焦躁了,更是决定在青璃格格出宫守孝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要老老实实的不冒头,免得引起她的警惕。 当下虔诚地拿起一支象牙八仙狼毫笔,静下心来为皇后娘娘抄经祈福。 每写下一句经文,心里也不忘默念:“愿佛祖保佑信女怀上龙胎!” 暂且不提后宫嫔妃们的千姿百态,康熙十七年开年的第二件大事却是关乎前朝。 - 正月初二,早朝,康熙帝怒斥索额图。 “其一,索额图嫡长子格尔芬当街纵马、惊扰百姓,革除身上一切官职,令其闭门思过,并交由索额图教导; 其二,赫舍里科隆、赫舍里阿林山、赫舍里额尔登等七名赫舍里家子弟素行懒惰,屡次空班,交由索额图议处; 其三,索额图收受贿赂、屡教不改,革索额图内大臣、太子太傅,仍任佐领。” 圣旨一下,震惊朝野。 要知道,索额图可是太子的叔祖父,太子母族赫舍里一族的族长,太子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和臂膀。 一般臣子犯错,皇上也会等正月二十过了才会处置,可索额图竟不知何时惹得皇上如此不满,不仅等不及过了年,在大年初二就明旨训斥查办他,更是把赫舍里家年轻一辈的几个爷也都削了个遍。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4节 百官下朝后忍不住议论纷纷,原本打算讨好索额图,以求在太子面前示好的官老爷们也都暂停了自己的计划。 已经依附索额图的鹰犬们更是惊惧不已,生怕皇上起了废太子之心,想着要不要给自己找条后路。 官场老狐狸如佟国纲、纳兰明珠、陈瑸之流,把事情跟前几日宫里的流言一联系,就猜了个全须全尾。 心里高兴于索额图提到了铁板,可纳兰明珠更是为钮祜禄家这位格格的圣眷之深惊了一惊。 想到上个月初给宫里族侄女惠嫔去的那封信,纳兰明珠更是后悔不迭,只希望族侄女不要被权势所迷,能看得清形势才好。 纳兰明珠在朝堂上本来与索额图平分秋色,甚至稍胜过他一筹。 可是自从十四年宫里的嫡皇子保成被立为太子之后,赫舍里家声势大涨,索额图也逐渐压倒了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为此苦思数次仍然看不到抗衡索额图的希望,毕竟对于很多臣子来说,靠上索额图就是给太子卖命,从龙之功的诱惑太大了! 直到今年十月,一直养在宫外的五阿哥保清被皇上接回宫中了。 保清虽然是五阿哥,但是他前面的四个哥哥都早夭了,只等皇上什么时候重新序齿,他就是板上钉钉的皇长子了! 纳兰明珠拨云见雾,保清不正是自己在宫里的族侄女惠嫔所生嘛! 虽然自己跟惠嫔都不同属一支,之前也从未和他们家走动过,但是只要都姓纳兰,那咱们就是一家嘛! 你赫舍里家有嫡皇子,我纳兰家也有长皇子。 嫡长之争自古有之,史书中被废的太子可是比成功登位的太子还要多! 只要能跟宫里的惠嫔娘娘联手,自己就能在朝堂上打着皇长子的旗号跟索额图再斗上一斗了! 正是出于这种隐秘的想法,两个月前,纳兰明珠就通过信得过的人手,给延禧宫的惠嫔娘娘递上了合作邀请。 一直没等到宫里的回复,纳兰明珠也不着急。毕竟纳兰明珠可是知道当年元后在世的时候,自己这个族侄女受了她不少磋磨。 难道她竟然能眼睁睁看着仇人的儿子高高在上,她的儿子给仇人之子下跪称臣? 可纳兰明珠的种种计划都被刚入宫的钮祜禄格格打乱了啊! 眼见自己不用搞事,索额图就要倒下了。皇上如今为情所迷的样子又跟先帝爷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等钮祜禄家的格格诞下皇子,太子自然也就不行了嘛! “那我何苦费这么大劲儿拉起皇长子跟索额图打擂台?惹得皇上不喜不说,我跟索额图斗得两败俱伤,让钮祜禄家躺着捡漏吗?我图啥啊!” 想到这里,纳兰明珠也泄气了,决定还是等钮祜禄家的格格生下儿子,看着钮祜禄氏跟赫舍里氏斗吧。 没准最后还能轮到自己捡个漏呢?梦还是要有的嘛! 所以纳兰明珠一改之前等回信的态度,恨不得那封信就没寄出去过。只盼着宫里的惠嫔娘娘也能看清如今的形势,不要轻举妄动。 不然要是回信上兴高采烈地写着“同意合作”,那可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延禧宫里,惠嫔确实又翻出了纳兰明珠的信。 为什么说又呢? 自然是因为惠嫔近两个月来,一字一句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倒背如流了,却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想着元后的面甜心苦,想着自己诞下的第一个孩儿承庆,保清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就是被赫舍里氏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的! 惠嫔又怎么甘心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可看着保清稚嫩的脸庞,笑着跑过来叫额娘的样子,惠嫔又犹豫了。 夺嫡之路何其凶险,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更别提那个女人的儿子已经被立为太子,占据大义了。 惠嫔又怎么忍心为了早逝的承庆和自己的不甘赌上保清的性命呢? “我就只剩下保清了啊!” 惠嫔犹豫再三就这么等来了横空出世的青璃格格。 惠嫔能在元后手上讨日子讨了这么多年,还平平安安产下两子、保全一子,肯定不失聪慧。 惠嫔只觉得自己看到了太子被废的希望,自己的保清也能平平安安长大了。 看着院子里跟小太监们玩着打仗游戏,指挥着他们作战的保清,惠嫔拿下琉璃罩,把信纸放到烛火上点燃。 随着信纸灰飞烟灭,惠嫔也放下了心中那块大石,温柔地笑了笑:“额娘的保清,做梦都想当大将军呢!额娘怎么忍心逼你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呢!” 惠嫔又拿出佛经虔诚地念着。 “额娘的承庆下辈子不要投胎到皇家,选个富贵安稳的寻常人家吧!” 惠嫔给长子祈福完,也不忘病重的皇后。 惠嫔是真心感念皇后恩德的,如今的皇后对后宫一视同仁,宽厚细致,关怀有加。 更别提保清出生时因为宫里连续夭折了不少孩子,太皇太后便劝皇上把保清送出宫托付心腹大臣抚养,希望借此保全他。 保清在宫外呆了六年,惠嫔也过了六年母子分离的日子,幸好皇后贤德,见保清逐渐长大,便借由入学读书一事促成了保清回宫,让母子二人得以团聚。 这宫里的其他女人怕是都恨不得保清一辈子待在外面吧,也就只有皇后有心思、有能力办成此事了! 第27章 就算有太医的全力救治和宫里时时刻刻的祈神拜佛, 皇后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进入二月,青璃更是每天数着姐姐清醒的时间。 昨日,姐姐只清醒了短短半个时辰。 青璃的心也随着姐姐日复一日的病重变得麻木不堪了,这两个月来, 青璃没再真心地笑过, 也没再哭闹过了, 还认认真真地吃饭睡觉。 看着面无表情地吞咽着燕窝粥的青璃,康熙帝只感到一阵无力。 朕想尽办法给阿璃进补,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消瘦了下去。 脸色苍白憔悴, 原本还带着点的婴儿肥也彻底没了,纤细的腰肢更见窈窕, 让人不敢触碰, 生怕折断了。 年前穿在身上还恰到好处的薄袄, 如今竟也觉得空空荡荡的套在她身上, 弱不胜衣、可怜至极。 等青璃喝完燕窝粥, 康熙帝就顺手接过了盛放燕窝粥的琉璃盏,递给了侍候在侧的墨竹, 又拿起一旁的青瓷竹叶杯, 放到青璃手上,等青璃漱完口, 马上递上棉帕。 站在一旁被康熙帝抢了活计的墨竹,一脸的镇定自若。 连续看了两个月,再稀奇的事情墨竹也惊讶不起来了。 青璃放下帕子,朝着康熙帝软乎乎地笑了一下, 虽然这笑容也透着股绵软无力, 可康熙帝已经心满意足, 喜不自胜了。 青璃这阵子的状态康熙帝实在忧心至极, 她看起来十分平静,可这种平静就仿佛海啸来临前的海面一般,内里的破涛汹涌无人可以得见。 康熙帝自成年后头一次感到了害怕,害怕青璃在皇后去世前就倒下了,又害怕青璃在皇后去世后彻底崩溃。 朕身为天子,却也有无能为力之时。 阿璃看起来没心没肺,对皇后的情深义重却让朕害怕不已。 不等康熙帝跟往日一样摸摸青璃的头鼓励安慰她一番,就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知秋立于屏风外,顾不上喘口气就急忙通报:“皇上、格格,主子她醒了,想要见见你们。” 青璃听罢急忙起身,康熙帝的心却沉了下去。 朕虽然一天三趟的跑坤宁宫,但跟皇后却没打过照面,只通过太医关心她的病情。 今日皇后突然提出想见朕,怕不是……打算交代遗言了。 等康熙帝跟青璃一同来到皇后的床榻边,康熙帝也被此时皇后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头发干枯、眼眶凹陷、骨瘦如柴,脸上也透出了灰白的死气。 皇后看着青璃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温柔,却又夹杂着不舍和眷恋。 青璃在皇后的示意下扶她坐直了身子,握住姐姐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姐姐今天,精神了不少。” 青璃说完这短短的九个字,却好像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青璃这两个月跟不少太医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回光返照”四个字。 自己还是没能多留姐姐一些日子。 皇后装作没看见妹妹的异样,只把目光转向了康熙帝。 康熙帝急忙表态:“皇后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托付给朕的?尽可直言,朕定会全力为你做到。” “臣妾确实有两个请求。第一件事,臣妾的额娘和弟弟法喀都不是聪明人,恩典太过反而不好,只求皇上不要因为臣妾加恩于他们。” 见康熙帝点头,皇后又牵过妹妹的手放到康熙帝的手上。 “第二件事,就是此事了!” 皇后虽未多言,康熙帝却承诺连连:“朕知皇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璃,朕对阿璃的心意天地可鉴。朕会好好珍爱她,尽朕所能让她开怀舒心。” 紧握住阿璃微凉的玉手,曾经软若无骨的柔夷也瘦得摸得到骨头,康熙帝肃然起誓。 “今日在阿璃姐姐的病榻前,朕以爱新觉罗家子孙的名义起誓,此生若辜负阿璃,人神共弃!” 皇后也不禁为帝王重逾泰山的誓言而动容,也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称呼的改变。 皇后转头看向妹妹,欣慰道:“阿璃,姐姐不用在这尘世继续挣扎了,有皇上照看你,姐姐也再无牵挂了。” “我等了这一天好久,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听着姐姐丢下了“本宫”、“臣妾”、“姐姐”这些自称,青璃极力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阿璃,你确实应该为姐姐高兴,姐姐最后终于能只做她自己了。】 【安排好一切,她自由了。】 青璃忍住泪花,笑着看向姐姐:“我为你高兴,我也会过得很好很好的,就算是伤心,也不会太久的。” 皇后得到妹妹的承诺,终于笑着闭上了双眼。 青璃就这样看着姐姐,一动不动。 脑子里面浮现的是六岁的姐姐半搂着未满周岁的自己喂蛋羹的画面。 十几年前的事了,青璃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呢。 等坤宁宫里里外外都陆陆续续传出了哭声,知秋也流着泪带着宫女进来为皇后整理遗容。青璃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扑到姐姐的身上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姐姐,我上辈子听说人死后的五分钟内大脑还会有意识,现在已经过了两个五分钟了,你看不到我伤心的样子了吧。 -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巳时,康熙帝的第二任皇后钮祜禄氏崩逝于坤宁宫,年仅二十岁。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5节 康熙帝下旨一切丧仪皆与元后赫舍里氏同制,并称赞钮祜禄氏:“奉事太皇太后、皇太后恪恭婉顺,殚竭孝忱,正位宫闱,节俭宽仁,克襄内治。”* 谥曰:孝昭皇后。 宗亲百官俱集乾清门外举哀,命妇宫妃俱入坤宁宫举哀。期间太皇太后、皇太后先后驾临孝昭皇后梓宫前。 可谓是极尽哀荣了。 三月初五晚,在康熙帝的连番哄劝之下,青璃总算肯离开灵堂,答应回东偏殿休息一晚了。 青璃只来得及换下一身孝服,就看见知秋皱着眉头走了进来,附在青璃耳旁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青璃听罢,温声吩咐:“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乌雅答应就跪在了东偏殿里。 青璃细细打量了一眼这位历史上的孝恭仁太后,乌雅氏是个温柔如水的美人,只不过此时畏畏缩缩的姿态让她少了几分风情。 青璃没有罚跪旁人的习惯,示意墨竹扶她落座后,直接开口:“你说你有孕三个月了?” 乌雅答应本是纠结再三才下定决心来的坤宁宫,此刻近距离看清青璃格格的姿容绝世、惊尘绝艳,不免松了口气,对自己的决定也更添了一分信心。 乌雅答应只虚虚坐了半个椅凳,身子也挺得板直,此时听得青璃问话又打算下跪回复。 被青璃一个眼风扫过去,她就又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婢妾是上月初发现自己两个月没来月事才有所怀疑,可当时正值孝昭皇后病重婢妾不敢惊扰,就私下找了个承乾宫懂点医术的老嬷嬷摸了脉。确诊孕事后婢妾也不敢张扬,想等着孝昭皇后好些了再上报。” 乌雅答应生怕自己用词不当,引起青璃的反感,每句话都在心里斟酌再三才说出口。 “可惜孝昭皇后天不假年,竟就这么去了,婢妾更加不敢在这个时候曝出孕事。婢妾一心只想安安静静地跪完灵,等孝昭皇后的梓宫送出宫安置后再上奏此事。” 说到这里乌雅答应顿了一顿,咬了咬牙,恨恨道: “可惜婢妾行事不够谨慎,承乾宫的主位娘娘佟妃不知何时发现了此事。这几日送来婢妾处的香包香囊都容易引起胎动和孕吐。” “佟妃这是想让婢妾跪灵之时,在命妇宫妃的众目睽睽之下曝出孕事,借此搅扰孝昭皇后的丧仪。更是想让皇上和您对婢妾不满,她好趁机抱养婢妾腹中孩儿啊!” 乌雅答应抬起头来,方便青璃看清她眼里对佟妃的恨意。 青璃沉吟了一会儿:“香包也好,香囊也罢,都是内务府直接送到各处的。” “你给知秋的香包她也找人看过了,里面不过是普通的提神药草,只不过对孕妇有奇效罢了。” “就算能查出内务府此举是经过佟妃的示意,佟妃也只需推脱不知你有孕,只是担心她宫里的小主跪灵时没精神。凭这点是伤不到佟妃分毫的。” 乌雅答应顿时急了,自己今日来坤宁宫东偏殿的一事,佟妃肯定已经知道了。若是青璃格格不愿意帮自己一把,那该如何是好啊! 看出乌雅答应的焦急惊慌,青璃安抚道:“虽然拿佟妃暂时没办法,可你主动来找我坦诚此事,我自然也会投桃报李,保你无恙。” “我会上奏皇上升你为贵人,有孕期间享嫔位份例。也会帮你搬离承乾宫,你先去永和宫东偏殿住下吧!” 看着乌雅答应喜不自胜地跪下叩首,青璃这次没有拦她,等她行完大礼后亲自扶她起来。 “好好养胎,只要你平安产下腹中的孩儿,不论男女,他都只会有你这一个额娘。有了这个孩子,你以后嫔位稳了,孩子要是教养得乖巧懂事,妃位也未尝不可!” 看着乌雅答应眼中燃起的野心,青璃又敲打了一句。 “当然,前提是你也乖巧不闹事。” 乌雅答应连连点头:“婢妾从今以后唯格格之命是从,等孩子大了,婢妾也会告诉他,格格是他和婢妾的救命恩人!” 青璃拍了拍她的手:“你以后好好养孩子就行!” 毕竟我这么好心,不是因为同情你,也不是因为想膈应佟妃,而是你肚子里的这个娃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雍正帝啊! 雍正帝,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值得我帮他一把。 青璃也不介意多给个恩典:“你现在身子最重要,从明天起就别去跪灵了。” 不等乌雅答应推拒,青璃继续开口:“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意,你实在想尽心,呆在宫里抄抄经就行了。但每天也不要多抄,最多一个时辰!” 青璃又示意墨竹上前:“墨竹,等乌雅答应在永和宫安置好了,给她请个太医看看,好好调养下身体,今后也每隔三天请一次平安脉!剩下的你们俩商量着办。” 青璃叮嘱完就进去内间休息了,墨竹把乌雅答应领去了旁边的暖阁等候。 “答应坐下喝杯银耳羹吧,已经派小太监前去乾清宫传话了,应该过一会儿就会带回皇上的旨意!” 乌雅答应也松了口气,喝着银耳羹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永和宫暂时只有后殿住着两个庶妃,自己去了就是位份最高的。等生了孩子,也能坐一宫主位了! 乌雅答应万分庆幸自己今天的决断,若是依靠佟妃,那别说升位了,估计孩子都保不住。 无论今后如何,这一刻乌雅答应发自内心地感激着青璃。 等乾清宫的小太监带来皇上的升位旨意,乌雅答应跪地接旨时更是激动地眼角闪出了泪花。 从现在开始,自己也能被人称一句贵主子了。 乾清宫的小太监看着这乌雅贵人好像靠上了青璃格格,也主动卖了个好儿。 “贵主子让奴才也沾沾喜气吧!给个机会让奴才也去帮贵主子搬宫。” 乌雅贵人还担心自己挪宫时佟妃胡搅蛮缠呢,有乾清宫的人跟着真是再好不过了。 “这位公公客气了,有劳公公一遭,本小主一定给公公备上一个大荷包!” 乌雅贵人有孕升位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便传遍了东西六宫。 惠嫔、荣嫔这等有子傍身的听过感慨一声也就放到一旁了,安嫔、敬嫔等年老失宠又膝下空虚的自然是酸妒不已可又无能为力,早有打算的宜嫔却是心痒难耐、躁动不安。 翊坤宫中,宜嫔用力地撕着绢纱,喃喃自语:“乌雅氏也太过好运了吧,赶在钮祜禄格格入宫前就揣上了!” 一边站起身来在室内来回走动,宜嫔一边安慰自己:“不急不急,孝昭皇后的梓宫马上就要被送出宫了。到了那时钮祜禄格格自然会回家守孝,本宫的机会就来了。” 又在心里细细思量了一遍自己的计划,甚至连“偶遇”皇上的那天怎么打扮都想好了。宜嫔重新静下心来。 青璃这阵子实在太累了,不同于多多少少受了点乌雅氏新闻影响的其他妃嫔,青璃昨晚安排好乌雅贵人就去歇息了,而且一觉到天亮。 次日醒来,青璃精神了不少。 青璃刚梳洗完墨竹就通报康熙帝到了,还补充道:“格格,昨晚戍时三刻的时候皇上也来过一次,听说格格已经歇息,就又离开了。” 青璃收拾好变出了内间,果不其然就看见了端坐上首的康熙帝。 康熙帝虽是一脸精神奕奕,但是眼底的一片青黑却是暴露了他昨夜的难以安枕。 听见打帘的声音,康熙帝抬眼就看见青璃走了出来,满意地点点头。 “阿璃今日看起来终于有了些精神气,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你不是也说了此事重在心意吗?阿璃对你姐姐的心意是最真最重的!” 青璃自然不会拒绝康熙帝的关心,乖巧的点头应下,又提及昨夜之事:“皇上昨晚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我说吗?” 康熙帝罕见地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朕先陪阿璃用早膳吧!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用完膳再聊。” 康熙帝话音刚落,门外已经候着的小太监们就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有康熙帝在,青璃的这一桌自然是有荤有素。 青璃守孝的前三天,康熙帝陪着青璃吃了三天实打实的素食,一桌子青叶子绿得发亮。 直到第四天,康熙帝实在担心青璃的身子受不住,偷偷用鸡汤熬出的粥替换掉了当天的小米粥,也做好了被拆穿后哄着她喝几口的打算。 青璃发现了吗?青璃又不是傻子,当然一口就尝出来了。 青璃面不改色地喝完鸡汤粥,给康熙帝也盛了一碗,还笑着叮嘱:“从明天开始照常上你的御膳,我还以为跟皇上一起用膳能吃点好的呢!” 康熙帝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想着阿璃是不是不高兴,所以在说反话? 青璃自然看出来了,开口解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一边说孝顺的首要是爱护自己的身体,一边要求守孝时常年茹素损伤身体,这岂不是相互矛盾?”* “如果抄经祈祷是为了自己的思念有所寄托,盼着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也能收到祝福。那茹素简直是损人不利己,我不食荤腥,给姐姐带不去任何好处,就算她能知道也只会为此着急上火。” 康熙帝在一旁听的更是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觉得前几天为了青璃的饮食忧心不已的自己真的好傻。 所以自那天后,青璃跟康熙帝的饭桌上就不再有什么忌讳了。 用完这顿荤素搭配得当的膳食,等宫人们都退下后,康熙帝才开口问道:“阿璃,乌雅氏有孕之事你没生气吧?” 青璃没想到康熙帝昨晚赶来坤宁宫以及今早的支支吾吾竟都是为了这件事,突然想逗逗他。 “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心虚啊?难道这孩子是你认识我之后让她怀上的?” 康熙帝被青璃这番不负责任的栽赃吓了一跳,连连解释:“当然不是!朕认识你之后可从未让其他女人近过身,太医的诊断也是有孕满三月,朕跟你认识还不到三个月啊!” 【嘻嘻,他果然急了,真是可爱!】 看着青璃捂着嘴偷笑,康熙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上了这个小骗子的当。当下坐正身子,摆出一副天子威严来冷哼了一声。 尤其是金色气泡里跳动着的“可爱”二字,更是让康熙帝欢喜又别扭,差点没忍住闹出个大红脸来。 青璃的手绕到他的背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辫子,软着嗓子撒娇:“我只是想看看你紧张我的样子嘛~” 【也想逗逗你,帮你开拓一下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 【不要总是只有冷淡脸、高傲脸、威严脸、沉着脸……】 【刚刚那个惊慌中带着紧张不安的表情就好看极了~】 康熙帝看着坏心眼的小阿璃,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揉了揉:“调皮!” 为帝者,应喜怒不形于色才是,可朕在阿璃的面前怕是做不到这点了。 青璃失去了手中的辫子玩具,也有点不开心了,故意说到:“如果我会因为咱俩相识前的事情生气,那我不得把自己给气死啊!” “毕竟某人的妃子和孩子可是一大堆呢!” 康·某人·熙·妃子孩子一大堆·帝:朕就不该提这个话题! 康熙帝拿起自己的辫子又放到青璃手里,眼神示意:给小祖宗赔礼道歉。 青璃拆开康熙帝的发穗,重新打了个蝴蝶结,才心满意足地继续道: “你放心啦,我不是宽厚贤惠的人,我要是介意这个孩子,就不会帮乌雅氏升位还给她挪宫了。只会当做没她这个人不搭理。” 康熙帝反驳:“阿璃很宽厚善良了,给足了乌雅氏实惠和体面。朕也不需要阿璃贤惠,更想要阿璃为朕吃醋!” 青璃急忙打住他的想法:“以前的种种咱们就此揭过,你要继续跟那些狂蜂浪蝶保持距离,不能让我吃醋伤心!” 【我可不会原谅给我戴绿帽子的男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康熙帝被青璃斩钉截铁的心声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谨记在心,连番保证。 “朕从认识阿璃的那一天起,就全部属于阿璃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6节 两人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通,康熙帝又说到了自己的打算。 “阿璃,等你姐姐的丧仪过了,朕就立刻下旨封你为后好不好?” “朕不是逼你现在就入主坤宁宫,大婚和册封礼会等你守孝一年后再举行。朕只是不舍得让你回钮祜禄府待上一年,朕担心你额娘和法喀让你烦心。” “朕下明旨后,可以安排你去皇庄守孝,你能自由自在的过完这一年。而且明旨过后,宫里宫外也不能有人小觑了你!” 青璃点头连连,语气甜蜜:“你真好,我又多喜欢你一点点了~” 看着毫无反应的系统版面,康熙帝笑出声来,真是个让人心动的小骗子。 两人达成一致,就听见知秋在门外提醒:“皇上、格格,时辰到了。” 今日上午跪灵的时间到了,康熙帝不厌其烦地说着跟昨日一样的话:“跪上半个时辰就去偏殿歇一歇喝口茶,千万不要把自己累到了!” 见青璃答应了,才依依不舍地捏了捏她的脸:“未时朕还是让梁九功去接你来乾清宫用晚膳。” 康熙帝转身走了,青璃看着他发辫下面缀着的金黄色蝴蝶结,偷偷乐了一小会儿。 跪灵的日子每天都一个样儿,早上等康熙帝来东偏殿一起用膳,然后去坤宁宫停灵处举哀。 等到未时去乾清宫用晚膳顺便歇息歇息,再回来继续举哀。 酉时结束当天的跪灵后,青璃会处理点儿坤宁宫的琐事,然后梳洗入睡。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三月二十五日。 这天康熙帝来梓宫致祭后,又亲自出宫送孝昭皇后的梓宫前往巩华城,与仁孝皇后一同安置在享殿内。 这天,公卿王侯、文武百官,都在集西安门外,举哀跪送孝昭皇后。 王妃命妇、公主郡主,也都在集德胜门外举哀跪送。 康熙帝送完孝昭皇后最后一程,回宫后便直接来了坤宁宫东偏殿,把一路上的仪制都细细讲给青璃听。 青璃听着听着又觉得胸口发闷,掉下泪来。 接过康熙帝默默递来的明黄色绣帕,青璃擦了擦泪:“我没事。” “我这阵子吃好喝好睡好,也渐渐开心起来了。我已经接受了姐姐离开我的事实,也并不会再因此伤神。只不过提起她的时候也免不了有些想念,可也会慢慢到想念为止的。” 康熙帝看着这么懂事的小阿璃只觉得心里发软,只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阿璃不说话。 墨竹早已跟康熙帝透漏过了,这段时间青璃晚上入睡后常常半夜哭泣着惊醒,可乖巧贴心的小阿璃白日里却总是尽量表现出自己开心的一面。 康熙帝自然也只能配合着当做不知此事了。 倒是青璃主动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安排我出宫呢?皇庄上好玩吗?” 康熙帝看着似乎一点没有对自己不舍的阿璃,无奈地摇了摇头,耐心解说着: “朕打算安排你去清华园,不过这个名字是前朝明神宗的外祖父取的,朕要改个名儿,改成‘畅春园’。园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是景致却是顶好的!” “阿璃在那里可以游船听戏,采花放风筝,登山望远。园子里都是朕安排的人,阿璃在那里怎么快活怎么来,绝不会传出去的!” 作者有话说: *:来自百度百科 *:摘自《孝经·开宗明义》,作者:孔仲尼 第28章 见康熙帝迟迟不说何时安排自己出宫, 只一味地描述即将改名为“畅春园”的这所园子,景致多么迷人。 青璃好奇发问:“皇上,你不会舍不得我了吧?” 青璃本是开个玩笑,不料康熙帝却皱起了眉头。 青璃的手指落在上面, 似乎是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难道你把我送去园子里, 就打算等大婚时再与我相见吗?你想我了可以出宫见我的呀, 你不会忍心不来看我吧?” 康熙帝听着“大婚”二字从青璃嘴里说出,只觉得甜蜜无比,可这甜蜜里又泛着点苦涩。 “朕当然会常常去看你的, 看到你烦朕为止。朕的阿璃好不知羞,竟然就这么把‘大婚’二字挂到嘴上!” 青璃可爱地皱了皱琼鼻, 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同我大婚吗?” 青璃问这个问题本来是打算将他一军, 没料到康熙帝竟然沉默了下来。 青璃好奇地瞅了康熙帝两眼: 【不对劲儿啊!这男人不会这么快就变心了吧!】 金色气泡里的怀疑让康熙帝吓了一跳, 可不能让小阿璃继续乱想了。 “朕当然想, 但朕只怕, 朕会有碍你的命数。” 看着康熙帝一脸认真的表情,青璃只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了?这些东西都是忽悠人的!” 康熙帝却满是忧虑:“朕这一生先是幼时失了双亲, 成婚后又连丧四子, 直到第五子保清出生后才慢慢立住了,更别提先后两任皇后都早早去了。朕时常在想, 是不是,是不是朕的八字太硬了,也太独了些,不利于双亲妻子。” 青璃看着满怀顾虑的康熙帝不知所措, 自己该怎么跟他科普相信科学, 拒绝封建迷信呢? “皇上, 世上压根就没有神鬼之事, 这些都是巧合罢了。不信等咱们大婚后你就知道了,我肯定活得长长久久。” 青璃的一番安慰之言,非但没能缓解康熙帝的忧虑,反而让他更加担心。 “朕本来也不怎么相信这些。可朕打算立你为后,你的八字自然会被送去钦天监。” 说到这里康熙帝陡然握紧了双拳,指节也攥得发白:“监正竟然告诉朕,这个八字的主人和朕结合后虽然儿女双全,但是女儿夭折,自己也会早逝!” 青璃顿时冒出一身白毛汗,历史上的温僖贵妃可不就是如此吗,生了十阿哥和十一格格,可女儿没满周岁就没了,自己三十岁就死了。 这个监正到底是蒙的还是真有点本事啊? 看着青璃仿佛被吓到了,康熙帝连忙轻拍着青璃的背脊:“阿璃,别害怕。都是朕不好,一定是朕影响了你,朕……” 不等康熙帝说出更不着调的话,青璃打断了他:“我不是害怕,我是生气!” “我不信这些,你也别信,都是假的。我就没把这个当成预言,我觉得他在咒我,所以才气成这样子!” 就算是温僖贵妃原本的命运,可从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都变了啊,有什么好怕的! “这肯定是那些人亡我之心不死!利用你在意我的这个弱点,买通钦天监的监正这么一胡说,可不就把你吓到了嘛!” “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你和我大婚,你可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康熙帝犹豫了一下:“监正是三朝老臣了,自皇玛法当政时就主持祭天之礼,应该不会被收买。不过朕会去查的,若是真有人借此事戏弄朕,不管是谁,朕都会砍了他!” 青璃不依不饶:“你还没答应我,不会上了他们的当,会照常下旨封后,跟我大婚!” 【我要是真因为这种不存在的玄学丢了后位,那会被笑死的吧!】 看着一心担忧自己被嘲笑的小阿璃,康熙帝知道她是真的不信这些。 可康熙帝却不敢弃之不理,万一朕立后真的导致朕和阿璃的女儿夭折,阿璃早逝。那朕恐怕会悔恨而死吧! “阿璃,等朕先查查监正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好吗?” “那要是查不出来,你就信了他的鬼话吗?” “那朕也不会轻易放弃,朕会寻遍高僧喇嘛道士,向他们求得破解之法。” 【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还是走不出这个骗局!】 青璃气了个倒仰:“你自己折腾去吧!我懒得管你了!” 这还是第一次,就算青璃为此生气,康熙帝也不曾松口,生怕自己此时的妥协最终会害了阿璃。 当天晚上,青璃躺在宽阔的床榻上一边打滚,一边吐槽。 三四百年的代沟可真大啊! 就算监正算对了温僖贵妃的命数,可温僖贵妃她也没当上皇后,死的时候只是个贵妃,这也够不上克妻之说啊,康熙帝妃子里长寿的可不在少数。 青璃想着想着就步入梦乡了。 可乾清宫的烛火却还亮着,康熙帝拿出多宝架上的紫檀木盒子,打开盒子,盯着里面的一方帕子和六个银锞子就一动不动了。 740看着宿主这一幅要坐到天亮的架势,也不由心疼了起来。 关键是740也想到了,宿主现在就这个样子了,要是等宿主购买了《清史稿》发现里面温僖贵妃的记载,岂不是会哭出来? 可目标人物跟温僖贵妃是两个人啊! 善良的740决定给宿主一点点提示:“宿主,你不用担忧,宿主跟目标人物是天作之合,对彼此只会有好的影响。” 康熙帝从没觉得740的机械音这么动听过,急忙在脑海里再三确认:“真的吗?朕只会给青璃带去好的影响?朕不会让她早逝?” 740耐心回答:“是的哦!740比你们人类的计算分析能力强得多,宿主不要相信那个监正老头了,740才是最可靠的!” “740可以用数据库做赌,宿主和目标人物绝对是金玉良缘,绝对会白头偕老,绝对会儿孙满堂!” 740的连番保证之下,康熙帝的一颗心又逐渐暖和了过来,对740夸了又夸。 - 次日,青璃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又想起了昨天临睡前无疾而终的思考:怎么让康熙帝不再相信钦天监的鬼话呢? 虽说昨晚青璃跟康熙帝沟通无果之下,撂出了懒得管他的气话,但是后位可是关乎自己的切身利益啊,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问呢! 青璃从洗漱想到了早膳,等用完早膳还是没想出办法。 所以等梁九功到坤宁宫的时候,青璃正气嘟嘟地扯着院子里矮松树的松针,其中一颗松树眼看着已经被她薅秃了一半。 梁九功这次宣旨的阵仗很大,后面跟着两排小太监提着灯笼、捧着香炉。 看着这大阵仗,青璃也老老实实的带头跪了下来。 等梁九功念完圣旨之后,青璃才回过神来,自己这就又躺赢了? 青璃只抓住了三个重点: 其一,因为自己“淑慎性成、端庄柔淑、系出名门、性姿敏慧、克娴内则、雍和纯粹”,所以皇上“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选定自己为第三任皇后。 其二,因为孝昭皇后逝世才一个月,自己请求为姐姐孝昭皇后守孝一年,皇上大为感动后应允了,把大婚的日期定在了康熙十八年的三月二十八。 其三,因为自己已经是“准皇后”了,所以回钮祜禄府上守孝不合规制,特命自己去畅春园守孝,闰三月初一离宫。* 青璃有点好奇昨晚还嘴硬的康熙帝,怎么一夜之间就想通了,不过现在可没时间想这些。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7节 青璃看着四周下跪高呼“恭贺娘娘”的宫人们,只觉得很不适应这个称呼,免礼叫起后叮嘱道:“还是继续称呼我为格格吧!” 毕竟以后能听“格格”这个称呼的时候可不多了! 梁九功堆满笑意地称赞道:“格格太过恭谨!” 青璃也没推辞谦虚,只指挥着知秋安排人发赏,毕竟自己收到圣旨也很突然,赏钱没能提前备好。 又吩咐墨竹:“差人挨个通知下六宫众人,我如今并未登上后位又还在孝期,让他们不必前来恭贺见礼,都好好在自己宫里呆着吧!” 不提梁九功带来的奴才和坤宁宫的宫人都喜气洋洋的数着打赏,收到这个消息的嫔妃小主们反应可是各不相同。 承乾宫的佟妃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满心的愤懑、抗拒和气恼,使劲儿掐着自己的手心抑制住想要把满屋的装饰都砸碎的冲动。 坤宁宫请罪那次,因为回宫后砸过瓷器被孝昭皇后得知,孝昭皇后就叮嘱内务府要佟妃出银子才能换新的。 今天要是这么一砸,内务府跑来要债岂不是让整个后宫都知道自己的不虞。 佟妃确实不满,可佟妃也清楚要是让皇上知道自己在今天添堵,自己可能就真的变成佟嫔了!压抑怒火的佟妃只觉得浑身无力。 嫔位上除了宜嫔外的其他六嫔,对此都早有预料了,只不过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皇上这也太着急了吧”,但看着新皇后不摆谱的性子也松了口气。 然后继续逗的逗孩子、念的念佛经了。 至于宜嫔,宜嫔也早就清楚新后的人选了,皇上什么时候下旨她并不在意。她得知消息只是兴奋于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只等着“准皇后”闰三月初一离开皇宫了。 主位以下的其他小主们,都为失去拜见“准皇后”的机会而可惜呢。本来还打算趁机前去恭贺一番,多拍拍马屁,看看能不能攀上“准皇后”的高枝呢! - 康熙帝让梁九功去坤宁宫宣旨后,才想起皇玛嬷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会在今天颁旨。 想着圣旨上写的“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康熙帝心虚了一秒又立马理直气壮了,皇玛嬷她早就知道朕会娶青璃为妻,也没反对过啊,朕只是提前颁旨而已。 虽然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康熙帝还是打算亲自去一趟慈宁宫。 慈宁宫里,康熙帝的话音刚落,太皇太后就笑着打趣道:“皇上心中既然早有决断,现在就定下来也好。只是哀家没想到玄烨竟这么急不可耐!” 康熙帝自十二岁大婚后,就很少听见皇玛嬷唤他“玄烨”,当下也清朗地笑出声来:“孙儿确实有些等不急了。” 康熙帝端起一旁彩绘描金的茶盏,略喝了两口龙井茶又放回桌几上。 存着三分试探的心思开口道:“孙儿本打算等钦天监算好大婚的吉日就第一时间告知皇玛嬷,可惜顾监正这个老头子学艺不精,竟然告诉孙儿青璃格格与朕结合后命途多舛!” 太皇太后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和紧张:“哦?顾监正算出的竟非大吉之兆?那皇上可有请高僧做法化解此事?” 康熙帝留心观察之下,也没发现太皇太后有何不妥:“孙儿原本也有此打算,可是青璃并不信神鬼之事,她的一番劝慰之下,孙儿也放下心来,不再介怀。” 太皇太后皱起的眉头却没松开:“这种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当然哀家也不认同信奉太过直接避开的做法,只是之后还是请高僧入宫一趟吧,就算没有此事,为皇上一年后的大婚添添福气也好!” 这个建议康熙帝欣然接受:“孙儿本就打算明年大婚前,请五台山皇觉寺的净空大师率领僧人们祈福三十日。” 太皇太后终于露出一个舒心的笑:“皇上心有成算就好,皇上和青璃丫头以后也定会顺顺利利的。” 康熙帝自然高兴于皇玛嬷的祝福之词,又跟太皇太后说起前段时间考察儿子功课时,保清闹出的笑话,只把太皇太后逗得开怀大笑才告辞离开。 等康熙帝离开慈宁宫,太皇太后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吩咐一旁的宫女:“把苏茉儿叫过来!” 苏麻喇姑的年纪也大了,太皇太后一向体谅她,所以每日只在晚膳后和她一起唠唠家常,平日里更是拨了两个小宫女伺候她。 如今这个时候,苏麻喇姑待在茶水房旁边的哨间里,坐在暖炕上绣着一件水蓝色的暗花缎寝衣,寝衣上绣着两只活灵活现的小京巴,小小的寝衣一看就知道是做给小太子做的。 苏麻喇姑被传召前来,还以为是太皇太后这个时候起了兴致叫来自己陪着喝杯奶茶吃点奶糕呢,这也是常有之事。 苏麻喇姑行礼问安后,太皇太后却没有立即叫起,反而挥退了其余人等,只留相伴几十载的主仆二人在殿内。 苏麻喇姑这才感觉到不对劲,细细回想了一番近日的所言所行,苏麻喇姑心里有数了,只安安静静地跪在一旁。 太皇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哀家不是早就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了吗?皇上和太子的事情咱们不管,也管不着!” “你说动了顾治慎又如何?钦天监沟通天时真是好大的名头!可它能大过天子的决心吗?” “说你一根筋吧,你竟然还知道从青璃丫头的命格入手,利用玄烨对她的心意让玄烨不敢轻忽。可青璃这丫头丝毫不信命数,也劝说玄烨放下顾虑了!” “你千算万算可有算到,皇上今日已下了封后的圣旨?” 太皇太后说完这些,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下来,只紧紧盯着苏茉儿,盼着她这次能彻底死了心。 苏麻喇姑一直低头不语、一动不动,直到听见皇上已经下旨封后才豁然抬头。 看着主子眼中的焦急和期待,苏麻喇姑红了眼眶,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保证到:“是奴婢错了,奴婢和保成这孩子的缘法到此为止了!” 太皇太后不忍看陪自己大半辈子的苏茉儿这个样子,亲自拉着她的手扶她坐到一旁。 “哀家不是责怪你,哀家是不忍心你越陷越深。皇上今日过来虽未明言,哀家却知道他疑心哀家了!” “皇上他既然没信钦天监的‘预示’,那他定会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监正顾治慎作为三朝元老,能影响到他的人几乎没有,可哀家却算得上其中一个。” 听得主子此言,苏麻喇姑更是满心愧疚。 “格格,奴婢只是得知皇上把青璃格格的八字送去钦天监后,一时没忍住跟顾治慎打探了消息,从他口中得知青璃格格入宫后的命数确实不好。” “奴婢绝不敢直接指使顾治慎胡说,奴婢只是趁着顾治慎满心惴惴不知该如何上报之时,顺水推舟示意他直言!” “奴婢虽然心疼太子殿下,但在奴婢心中格格您才是最重要的啊!” 太皇太后跟苏麻喇姑朝夕相处几十载,一看苏麻喇姑这神情就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沉吟了一会儿。 “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青璃丫头就是不信的那一个,就算这所谓的批命是真的,她估计也能破了这命数。” “所以苏茉儿,你就别再做傻事了。哀家是皇上的祖母,碍于孝道皇上不会对哀家如何,可要是你犯到了他手上,他可不会因为自己幼时和你的这点情分对你一饶再饶!” 苏麻喇姑想到上次来慈宁宫时还偷偷把喜欢的点心藏到怀里带来给自己吃的小太子,又看了看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原本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 无力道:“奴婢保证,绝不再犯。以后跟保成,不,是跟太子殿下也会保持距离的!” 太皇太后本想说只是跟保成亲近亲近也无妨,转念又害怕苏茉儿跟保成的感情太深以后又忍不住为他做出什么傻事,便只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再言语。 - 康熙帝出了慈宁宫就径直前往坤宁宫东偏殿。 康熙帝到达坤宁宫时,青璃正躺在躺椅上,在小花园里悠哉悠哉地闭眼晒太阳呢。 随着孝昭皇后的丧仪结束,寒冷的冬天也已经过去,初春的和风暖阳也都匆匆赶来。 今日的青璃换了一身暖黄色的缂丝春衫,薄薄的春衫衬得青璃本就清减几分的身子愈发窈窕。 康熙帝抬手制止宫人们的行礼问安,走到青璃的躺椅旁站定,解下腰间的山河纹青玉佩,提着玉佩悬到青璃的脸蛋上方,刻意用底下的明黄色穗子蹭着青璃玉白的小脸。 青璃只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感觉有人在身旁站定挡住了阳光。以为是墨竹有事通禀的青璃也就懒得睁开眼睛。 可随之又传来淡淡的龙涎香,然后就感觉脸上一阵发痒。 青璃愤愤地睁开双眼,自以为凶狠地瞪了凶手一眼:“我就知道是皇上来了,除了皇上还有谁敢捉弄我!” 说完仍觉得不解气,青璃一把抢过“作案工具”,系到自己腰间:“没收!赔礼!” 康熙帝弯下腰伸出食指,点了点青璃的额头:“赏你了!小财迷!” 青璃实在不习惯独自躺着跟站在一旁的人说话,就吩咐小太监又搬了一个躺椅放在一旁。 青璃伸长的手臂,拍了拍旁边的新躺椅,邀请道:“皇上你现在有空的话,陪我一起晒太阳吧!可舒服了!” 康熙帝学着青璃的样子躺下,感受着春风拂面、花香怡人、暖意洋洋,不由喟叹道:“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青璃斜眼看着康熙帝躺平的十分板正,双手也交叉放在腹部,好一副乖宝宝的睡姿:“皇上,您可真是时时刻刻都谨记君子仪态啊!” 康熙帝自然听出了青璃话里的打趣:“朕肩负江山社稷,一刻也不能放松。哪像你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每天都想着吃喝玩乐。” 青璃想想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米虫日子,实在反驳不了,那就浅浅拍个马屁吧:“全靠皇上兢兢业业,有您这样的衣食父母在,我才有这么悠闲富贵的日子啊!” 康熙帝顺着梯子爬:“知道就好,朕今日前来,你不行礼感谢就算了,还抢朕的玉佩。你说你是不是有点不像话了?” 【我都吹捧你了,你不顺势商业互夸就算了,还说教起来。】 【我看你才是有点不像话了!】 这三个月来被康熙帝纵得无法无天的青璃,当下一个冷哼。 “对不起,是我不像话。不过我还有三天就要出宫了,皇上也不用忍我太久了。” 康熙帝轻笑一声,知道小祖宗又闹别扭了,急忙顺着她的心意夸了回去。 “阿璃的存在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朕只要看着你就浑身充满力气,朕的功劳薄上,理应添上阿璃的名字。” 青璃被挠到了痒痒处,只觉得康熙帝实在是太懂自己了,虽没有出言,可心里却忍不住雀跃。 【算你识趣!真不愧是当皇帝的人,就是客观公正啊!】 【添上还不够,你的功劳簿上处处都应该记上我的名字!】 康熙帝见青璃头顶金色气泡里,张牙舞爪的草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俏皮可爱的文字,这才放下心来。 康熙帝偏过头来,牵起青璃的手轻轻拉了拉:“想到阿璃要去畅春园,朕心里就不是滋味。” “虽然园子里伺候的人都是朕精心挑选过的,朕也可以出宫看望,可是如何能比得上把阿璃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看顾来得放心呢?” “朕真想把阿璃留在宫里守孝,这样朕就能与你日日相见、时时相见。可朕能无视满朝大臣的反对,却不能不顾惜你的名声啊!” 看着康熙帝依依不舍的样子,青璃此时却无法共情。 青璃入宫后基本都待在坤宁宫了,如今知道自己马上要出发去畅春园别提多兴奋了。 【上山入海、摸鱼撵狗、登高野炊、自由自在。】 【天大地大,称王称霸,这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青璃努力压制住自己上翘的嘴角,生怕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刺激到了康熙帝,让他一气之下把自己扣在皇宫里不让走。 殊不知自己头顶的金色气泡早就暴露了一切。 康熙帝看着微微晃动的波浪纹新字体气笑了,这得有多荡漾啊! 朕就静静看着没良心的小阿璃怎么狡辩。 “皇上,咱们这段时间天天见面,虽然你现在觉得这日子很幸福,但是时间长了,我也害怕你烦我啊!” “等我去畅春园就不一样了,咱们隔一段时间见一次,距离产生美,保证你每次见面都激动期待不已,幸福感翻倍!” 小阿璃的这张嘴果然能言善辩,康熙帝这么想着,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她的小嘴巴:“朕看是青璃格格天天见朕觉得烦了吧!” 青璃扭过头挣脱魔爪,心虚得低下声来:“反正不管谁觉得烦吧,这样都能保持新鲜感!皇上,等我去园子里了,保证天天想您!” 听着阿璃的甜言蜜语,康熙帝总算揭过这茬:“去吧去吧!你说的都对。”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8节 作者有话说: *:农历采用十九年七闰的方法:在农历十九年中,有十二个平年,为一平年十二个月;有七个闰年,每一闰年十三个月。 康熙十七年为闰年,闰三月,要连续过两个三月。 *:摘自《鹊桥仙·纤云弄巧》,作者:宋·秦观 第29章 闰三月初一,  畅春园的管事太监王三全起了个大早,挨个检查了园子的各处摆设。 特别是云涯馆,王三全更是恨不得趴在地下,亲手摸一摸有没有灰尘。 畅春园原名“清华园”, 是前朝明神宗外祖父修建的别院, 清军入关后自是归了皇家所有。 上月初, 宫里传来皇上的旨意,将“清华园”更名为“畅春园”,更是派来工部数名官员督促翻修云涯馆。 “云涯馆”自然也是皇上新取的名儿。 前朝时留下来的园子, 就算园内建筑保存良好也显得有些老旧暗沉了。 翻修后焕然一新的云涯馆,在这群“前朝遗迹”中可谓是“鹤立鸡群”了! 于是等巳时末青璃到达畅春园, 被王三全殷勤地侍奉着一路而来时, 隔老远就看见云涯馆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的琉璃绿瓦。 经过绿意盎然的一片古木, 穿过曲折蜿蜒的幽静长廊, 青璃总算揭开了这位“神秘女郎”的面纱。 不同于宫中建筑的恢弘大气, 云涯馆整体更接近灵巧雅致的江南楼阁,自然也不失华贵精致。 云涯馆的主建筑是一栋三层阁楼, 红砖绿瓦、雕栏玉砌、丹楹刻桷, 只看眼前的这栋楼阁便能感受到何为鬼斧神工,更别提周围浑然天成的景致。 阁楼四周围绕着亭台、山石、溪流、花木, 种种自然之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诗情画意,不外如是。 阁楼上悬挂着金丝楠木红匾,铁画银钩的“云涯馆”三个字跃然其上,青璃一眼就看出是康熙帝的亲笔。 青璃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云涯二字可是取自王勃的《饯韦兵曹》一诗?‘亭皋分远望, 延想间云涯’, 皇上是想告诉我不论相隔多远, 皇上对我的思念都不会变吗?” 康熙帝因为青璃的心有灵犀泛着点甜, 可想着眼前的小坏蛋这三天一直念叨着出宫,没有半点离别难舍之意,就嘴硬道: “非也!乃是取自卢照邻的《秋夜有所思》,‘丹唇间玉齿,妙响入云涯’。此句夸赞音律之美,连与云相接的高远之处都能抵达。朕是提醒你这个小懒虫,勤练琴艺,等朕再来此处好弹给朕听!” 【我才不信,我们的“心有灵犀”可是早就认证过的。】 【不过你嘴硬的样子有点可爱,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看在康熙帝忙里偷闲也要亲送自己来畅春园的份上,青璃也不拆穿某人的“死鸭子嘴硬”,只微微一笑,便拉着康熙帝入内一观。 康熙帝却因为青璃的心声甜蜜中带着点羞涩。 阿璃又夸朕可爱了,朕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应该用英武来形容才对。 算了算了,阿璃喜欢最重要! - 外观如此华丽,内间的装饰自然更深一筹。 成套的紫檀木矮塌、屏风、八仙桌、挂屏,其上雕刻着山鸟花纹,更添雅趣。 更别提粉釉白瓷、青铜珊瑚、玉石琉璃等等摆件都是康熙帝开了私库,流水般送进云涯阁的。 青璃逛完三层楼,对自己接下来一年的生活环境不能更满意了! 为了满足青璃的好奇心,御驾进入畅春园开始,康熙帝就陪着青璃一路观赏风光走了过来,青璃撑着的最后一把力气,也随着从三楼下来而告罄。 康熙帝见青璃终于消停也暗暗松了口气,给她递上粉彩绘桃花枝茶盏,看了看偏西的日头,便开口吩咐梁九功:“上晚膳吧!” 等晚膳摆上桌,青璃看着不乏野趣的新菜色暗自点头,夹了一筷子春笋送到嘴里,仔细地品了品又嘀咕着:“好熟悉的味道啊!” 康熙帝亲自舀了一碗冬虫草淮王鱼汤,搁到青璃的右手边。 “小傻子,这就是乾清宫御膳房师傅们的手艺,只不过用上了园子里的土味野菜,换了新菜式。你能不熟悉吗?” 青璃又喝了口汤:“皇上这是担心我吃不好,把你的厨子也打包好送给我了?” “所以小阿璃你要好好吃饭,这阵子瘦下来的斤两要快点再长回来啊!” 青璃感动于康熙帝的处处为自己考虑,端起小小的青瓷汤碗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嘴上却偏不服软: “乾清宫的御厨那么多,八大菜系一个不缺,好好的大厨不少都几无用武之地,分给我几个也是应该的!” 康熙帝笑着点了点头,又关心到:“慢点喝,朕不跟你抢!” 用完晚膳,青璃又拖着康熙帝来到后花园散步消食。 两人手拉着手默默无言地慢步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青璃就发现了拱门处急得一边团团转一边看天色的梁九功。 青璃知道康熙帝该走了,毕竟他今日下了朝就送自己来畅春园了,肯定还有一大堆折子没批、臣子没见呢。 青璃这才生出些许绵绵不绝的留恋之意,停下站定,只拿着食指一下又一下地隔着衣服去戳康熙帝紧实的臂膀。 【畅春园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个你。】 康熙帝乖乖地递上右臂,青璃的心声让他心尖发软,既酸涩又欣喜。 康熙帝左手摸了摸青璃的不饰珠翠的发髻: “阿璃终于体会到朕从前几日开始就日益月滋的不舍之情了!” “朕有点高兴,也有点难过。” “高兴于小阿璃对朕的情谊,难过于小阿璃的不开心。” “所以,小阿璃以后每天想朕一刻钟就好,不准少也不能多。” “朕会每分每秒,时时刻刻都想你的。” 青璃抿着嘴反驳道:“我只有一点点舍不得你,一刻钟太多,我才不会想你这么久。” 殊不知头顶的金色气泡早就把她拆穿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办,我好像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醒也念君,梦也念君。】 【我可能马上就能真切又深刻地体会到这些了。】 康熙帝唇角上扬笑得开心极了:“嘴硬的小阿璃真可爱!” 青璃嗔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心中的不舍占了上风,很快赶走了那点别扭。 青璃解下腰间的山水纹青石色缂丝荷包,塞到康熙帝怀里:“等你出了园子再看,现在不准打开!” 说完就推着康熙帝转过身去,面朝小花园门口:“快走吧,回宫好好处理政事,免得晚上还要熬夜!” 没忍住又补充到:“下个月记得来看我!” 康熙帝没有回头,只听见他清朗的声音传来:“不会等到下个月的!” 朕怎么忍得住一个月不见你呢! 随着康熙帝迈出小花园,走上转角处的长廊,青璃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唉,我总算知道大诗人们为何送别时佳作迭出了。连我此时都想吟诗一首,奈何肚里墨水不够啊!” 为了不打扰主子和皇上的单独相处,墨竹一直远远地缀在后面,直到看见皇上离开才快步上前。 还未站定就听到主子幽幽的叹息,墨竹急忙安慰道:“格格,三楼的书房里摆满了四个书架的诗集孤本呢!咱们从明天开始多多翻看就能学会的!” 青璃的怅惘之情一下子被墨竹的这句话给惊没了,青璃连连拒绝、斩钉截铁:“我只是感叹一下,没有要学习的意思!” 是畅春园的景色不够美,还是春游野餐不够好玩? 我大老远跑这里来是旅游放松、吃喝玩乐的,不是来报补习班啊! 青璃诚心求饶:“墨竹,放过你家格格吧,我还只是个不满十五周岁的孩子啊!” 墨竹:……? - 康熙帝出了云涯馆,没了青璃这个小拖油瓶,自然直接登上了御撵,一路都有御林军开道,朝宫中赶去。 御撵上,康熙帝刚坐定就听见了系统播报: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 不等康熙帝好好高兴一番,光屏就随之弹出,烟花礼炮轮番轰炸。震得康熙帝两耳轰鸣、眼花缭乱、脑子也嗡嗡作响。 很好,喜悦之情被炸没了,康熙帝现在只想把脑子里的740揪出来打一顿。 【恭喜宿主,累积积分达到600,是否转到系统商城选购商品?】 康熙帝抖着手关闭了光屏,打算等回宫处理完政务,到了晚上身心放松的时候再来接收期待已久的奖励。 康熙帝仰倒在座椅上,伸出右手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脑子里的回音彻底消散后才又打起精神,拿出青璃的临别赠礼。 青石色的荷包做工精致,上面浮雕的山水纹更是栩栩如生,康熙帝抚摸着荷包上凹凸不平的立体图案,默默肯定:这一定不是阿璃做的。 康熙帝为何这么肯定呢? 自然是因为早就见识过青璃的女工水平了。 那还是去年十二月中旬,康熙帝应约前往坤宁宫,却发现孝昭皇后腰间佩戴着一枚崭新的平安结。 红色的平安结虽然很新、用的也是上好的红绸,但也掩盖不了制作者手艺的拙劣。 康熙帝从未见过这么丑的平安结,所以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孝昭皇后竟然温柔地轻轻抚摸着那枚劣质的平安结,语气轻快地告诉康熙帝,那是她的妹妹亲手所做,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康熙帝自然听出了孝昭皇后语气里暗含的炫耀和得意,还在心里感叹她看平安结的眼神都比看自己来得更有温度。 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吐槽孝昭皇后:“这么丑的平安结敢戴出来就算了,竟还跟朕炫耀起来了,怕不是病情太重影响到了脑子。” 那一天,也是康熙帝和青璃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康熙帝越来越忘不了那枚丑丑的平完结,甚至还在心底偷偷地羡慕着孝昭皇后。 收回飘远的思绪,康熙帝打开了荷包,从里面拎出了一枚歪歪扭扭的红色平安结。 看着这枚仿佛从记忆跳出现实的平安结,康熙帝却只感到了梦想成真的喜悦满足。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29节 脑海里“拙劣”、“丑”这等贬义词都一扫而空,康熙帝只觉得这枚平安结“喜庆”、“可爱”、“独特”。 从它静静躺在自己手心中的样子,都看出了“乖巧可人”。 康熙帝立即解下右手腕上质地细润、纯美无暇的墨玉碧玺,给它套上自己珍贵的平安结,然后戴回了手腕。 御驾一路到达了乾清宫门口,康熙帝走出御撵,抻了下胳膊,露出右手腕的碧玺珠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虚搭着梁九功的左臂下了撵。 细心的大总管自然观察到主子爷这多此一举、不同寻常的抻胳膊动作,余光撇了一眼就发现主子爷右手腕的墨玉碧玺上,多出一枚丑的格外醒目的红色平安结。 贴心的大总管立马说出康熙帝期待已久的问话:“主子爷,这枚平安结是青璃格格所赠吧?” 康熙帝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爱惜地捋了捋平安结下的穗子,矜持地颔首。 得到鼓励的梁九功继续道:“奴才可是听坤宁宫的墨竹姑娘说了,青璃格格最是不喜女工,针线这种东西格格平日里更是连摸都不会摸一下呢。” “如今青璃格格为了主子爷,竟然做起女工来。难怪这枚平安结看起来至善至纯,原来是包含着青璃格格满满的心意啊!” 康熙帝拍了下梁九功的顶戴,笑骂道:“别怕马屁,快去把今日的奏折都抱过来!” 旁边的小太监们都羡慕得红了眼,皇上拍你的顶戴,那是打罚吗?那是亲近! 皇上虽然嘴里制止着你拍马屁,但他是怎么说的?笑着说的!那是阻止吗?那是鼓励下次继续啊! 难怪人家梁九功能稳坐乾清宫大总管的位子,论及揣摩皇上的心思,还真是其他人拍马不及的! 今日的政事虽然不多,但是从畅春园回到宫里就已是申时,紧赶慢赶也没能在日落前完事儿。 等康熙帝放下最后一本奏折,御书房里早已点满灯烛,窗外也是一片黑沉。 康熙帝捏了捏眉心,看向殿内的落地自鸣钟,竟然已到戍时三刻。 拒绝想要上前给自己按摩肩颈的小太监,康熙帝起身去了东暖阁的洗漱间。 等康熙帝洗漱完换上一身明黄色的寝衣盘坐在龙床上,竟连今日守夜的小太监也挥退了去,只留自己一人在寝殿。 康熙帝白日在回宫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决定先兑换《清史稿》。 解决天花的办法固然诱人,但是早一天看过《清史稿》,它能发挥出的力量就更大一分。甚至还能凭借其中的记载彻底解决三藩、预知天灾、知晓人祸。 《清史稿》全书共有五百三十六卷,其中本纪二十五卷,志一百四十二卷,表五十三卷,列传三百一十六卷,以纪传为中心。* 系统提供的《清史稿》自然没有这么全面,只有二十五卷本纪。 本纪即为帝王传记,二十五卷本纪写满了清朝十二帝的生平,从太祖努尔哈赤到末代皇帝溥仪。 飞快地略过曾祖父、祖父、皇阿玛的部分,康熙帝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三本传记。 朕这一生都包含在这三本薄薄的书册里了吗? 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康熙帝深吸一口气打开书页,摸了摸上面的标题《圣祖本纪》。 朕的庙号竟然是圣祖吗?看来朕这个皇帝做得不错。 一目十行地看完从自己出生到十七年三月的记载,早已忘在记忆深处的事情仿佛是被掏出来重新放在阳光下翻晒一番的旧书籍,弥漫着一股新鲜又腐朽的味道。 康熙帝集中注意力,一字一句地接着看下去。 吴三桂这个狗东西竟然真敢称帝,给朕等死! 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京城和周边竟然有大地震,记下来记下来! 三藩果然被彻底解决了,不愧是朕! 台湾也被朕纳入版图了,干得不错! 阿璃和朕有了孩子,赐名“胤俄”?这是什么破名字,怎么配得上朕和阿璃的儿子! 740此时也不得不出来打断宿主,解释一下。 “宿主,目标人物是很特殊的存在,当前世界的其他人都跟《清史稿》里的人物一致,但是目标人物和温僖贵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康熙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言辞振振地说道:“朕就知道是这样,不然朕怎么会多出那么多儿子,定是因为阿璃没有出现,朕的心意无处寄托!” 740:难怪刚才有几个瞬间宿主都心虚了一下,原来是看到他自己又跟其他宫妃生娃了。 740看透一切,但740没有拆穿,毕竟主系统的培训课程告诉过740,要给自己的宿主留点体面。 康熙帝继续看了下去。 这一天乾清宫寝殿灯火通明地亮了一整夜,康熙帝灌了一杯又一杯的浓茶,一颗自以为百折不挠的心脏也一遍又一遍地经历着暖阳和寒冰。 等康熙帝翻到《圣祖本纪》的最后一页时,春日温柔的暖阳也把光辉洒在了恢弘的紫禁城上。 作为这所巍峨皇城的主人,康熙帝却看着最后一句话久久未能回神。 传曰:“为人君,止于仁。”又曰:“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于戏,何其盛欤!* 寝殿内未灭的灯火微微摇曳,带出的暗影也一下又一下地来回打在书页上。 康熙帝看着这句盛赞之语却只觉得坐立难安、几欲落泪。 他晚年怠政、吏治崩坏,二废太子、九子夺嫡对大清江山而言更是严重的内耗,就算如此,竟也有人感激怀念他吗? 年轻的康熙帝是满怀壮志、心怀天下的,他不能认同自己年老时为了抓住权利的不顾一切。 只觉得书里他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的陌生,难道时间真的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就像年老的汉武帝,再无年轻时的英明神武、豪情万丈,只剩下疑神疑鬼、昏庸滥杀。 康熙帝抬头看向窗外升起的太阳,握紧了双拳。 朕不是他,也绝不会成为他,朕会做得更好,好到完全配得上那句话。 康熙帝一夜未眠,此时却未觉得有丝毫的困倦。 梁九功带着小太监们端着洗漱用品依次入内时,就觉得今天的主子爷不太一样。 主子爷当然是威严冷厉的,只不过遇到青璃格格后人也变得温和了些许。 可今日的主子爷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从前,而且更甚往昔。 端方肃穆、沉着冷淡、威严十足,就连下颌线都透着点凌厉。 寝殿里的温度也随之下降,空气流通的速度也慢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看着腿肚子打颤的小太监,梁九功暗啐一句没出息,就立马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棉帕。 - 这日早朝,文武百官也注意到了皇上更为沉凝的情绪。 兵部尚书郭四海首先出列,通报了三藩的最新战况:三月十三日,复房县;三月十四日,击退石门海寇。* 听到朝廷大军又取得两场小胜,满殿大臣纷纷跪地高呼:“大清万年,皇上英明!” 高坐明堂的康熙帝却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昨晚看《圣祖本纪》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康熙帝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还知道,就在前天,三月三十日,祖泽清已经降了吴三桂,只不过消息还没传回京城罢了。 这个不记君恩的狗东西,跟他那个来回反复的狗爹一模一样! 祖泽清是祖大寿的儿子,吴三桂的表弟。 泽清,意味“选择大清”,从他的名字就能知道,他父亲祖大寿是前朝降将。 祖大寿当年初降大清后又逃回锦州,再后来被清军围城,祖大寿又献城投降。太宗也依旧宽待于他,让他平平安安活到了顺治朝才因病亡故。 祖泽清在这方面可谓是“子承父业”。 吴三桂反清时,祖泽清第一时间响应反叛。十六年他和清军对上后发现形势不利,又干脆利落地投了降。如今不过是他投降的次年三月,这个狗东西竟然又转头跪了吴三桂。 简直可恨! 康熙帝耳边飘过群臣的称赞之言,只觉得越听越火大,早早示意退朝,又宣了几位军机大臣来御书房商议此事。 “祖泽清降了吴三桂。” 康熙帝扔下一颗大雷,不去听御案下方的议论纷纷,也不过多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 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三藩战局后两年的情况和进展,一边传出一条条的指令。 “加封湖广总督蔡毓荣为绥远将军,命他随大将军尚善进攻岳州;加封西宁总兵王进宝为奋威将军,命他收复庆阳后进击保宁;加封宁夏提督赵良栋为镇远将军,命他夺取成都后进军云南;加封甘肃提督张勇为靖逆将军,命他率军切断甘肃叛军与吴三桂的联系。” 看出殿下大臣们的惊疑不定,康熙帝也无法解释背后的原因,只能行一回霸道之举。 康熙帝锐利的眼神扫视一通,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朕此次不是在跟你们商量,朕是在下旨。” 几位国之柱石、朝廷重臣顿时齐齐跪下:“臣等领旨。” 康熙帝特意关注了下纳兰明珠,紧紧盯了他几秒,才转过来对户部尚书伊桑阿强调。 “朕特意叮嘱你一句,要是有人敢在浴血奋战将士们的米粮上伸爪子,不管是谁,都把他的爪子砍掉,然后来告诉朕,朕再把他的头也砍了!” 诸臣领命离去。 只留下康熙帝喃喃自语:“朝堂上少了佟国维和索额图果然清静不少。” 提起索额图,康熙帝不由又想起太子,便吩咐梁九功:“把保成抱过来陪朕用早膳。” 等着太子过来的时间里,康熙帝不禁想起书册里太子的结局:两次被废,圈进十余年后病逝于禁锢地紫禁城咸阳宫。 文武兼备、监国有方的太子;鞭打宗亲,暴虐肆意的太子。 关于三藩战事,康熙帝能提炼出有效信息加以分析利用,快速决断。 可关于太子,哪怕康熙帝得知后续的一切发展,却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朕和太子走到那一步,难道仅仅是因为索额图吗?朕若是现在砍了索额图、好好教导太子,难道以后父子相残的悲剧就可以避免吗? 想着太子被圈进至死的结局,又看着眼前这个双眼亮晶晶的小胖墩。 康熙帝心中一时怜意大盛,好好地当了一回慈父——抱着沉甸甸的小太子,喂他吃早膳。 被第一次喂饭的康熙帝弄得满脸都是油污米粒的太子殿下,捂着自己被勺子磕了好几次的嘴巴,小太子强忍住眼泪,奶唧唧地冲着自己的皇阿玛哼了哼。 康熙帝看着自己的杰作,抱歉地摸摸小胖墩的头:“是皇阿玛不好,保成最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皇阿玛都赔给你!” 小太子立刻主动把脸伸到保姆嬷嬷手中的湿帕子上蹭了两下,就一把扑过来抱住康熙帝的大腿。 “保成的九连环摔坏了,想要一个新的,还要黄色玛瑙石的那种!” 康熙帝捏捏肉爪子:“好!” “保成今天想多吃三块奶糕!” 康熙帝撸了把还未剃头的柔软毛发:“好!”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0节 “保成还想要一匹小马驹,要红色的,有大大的眼睛,很可爱的那种!” 康熙帝蹲下身子,摸了摸肉脸蛋:“好!” 看着今天格外好说话的皇阿玛,小太子的眼珠子转了转。 “保成还想要跟叔祖父一起玩!” 康熙帝脸上的笑容消失,右手跟小太子的肉屁股来了个亲密接触。 乾清宫传出小孩子稚嫩的哭泣声。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 *:摘自《圣祖本纪三》 就帝王这个职业来说,康熙帝当然比不上汉武帝,不过汉武帝固然伟大,但他年老时确实犯了错,所以才拿他举例。 第30章 小太子捂着屁股含着泪包跑出乾清宫。 独留康熙帝坐在浮雕竹纹黄梨木椅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自康熙帝初次大婚起, 妃嫔们共为他诞育十子五女,宫里如今却仅有四子三女,余者皆已早夭。 皇子皇女们都未序齿,宫中上下皆按照出生顺序称呼。 四子分别是:惠嫔所出的五阿哥保清、元后所出的七阿哥同时是太子的保成、贵人那拉氏所出的九阿哥万黼、荣嫔所出的十阿哥胤祉。 三女分别是:荣嫔所出的皇三女、庶妃张氏所出的皇四女、以及布贵人兆佳氏所出的皇五女。 皇女并无正式的名字, 只会在出嫁前受封公主, 被赐封号, 从此以后人人尊称公主封号。 就连这仅剩的四子三女,皇四女和万黼也会于今明两年,先后夭折。 据《圣祖本纪》所载, 直到康熙二十年,康熙帝才会给膝下儿女序齿, 自此以后宫里也会逐渐忘记, 曾经存在过的皇四女和九阿哥万黼。 思及此事, 康熙帝心中大恸, 丧子丧女之痛又岂是经历的多了, 就能抚平、释怀的呢! 按照记载,正式序齿后, 宫里夭折的孩子便少了很多。 若朕提前序齿, 是不是就能留住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想到这里,康熙帝顾不得因整宿未睡而隐隐作痛的后脑, 立即起驾慈宁宫。 慈宁宫,太皇太后听完康熙帝的打算,并未立即开口。 太皇太后自然不是反对此举,毕竟宫中孩子们的序齿之事, 早晚会有这么一遭, 此事康熙帝想何时办都行。 只是太皇太后也有私心, 惦记着跟她同出科尔沁的侄孙女、如今的皇太后, 博尔济吉特·佛拉娜。 佛拉娜刚从蒙古嫁入紫禁城,便被太皇太后的儿子、先帝福临冷落无视,好不容易熬成皇太后,却也一生无子、膝下凄凉,年纪轻轻就如同一潭死水。 太皇太后一直想着能让康熙帝松口,许佛拉娜抱养一个皇子。 有个小孩子闹一闹她,让她操操心,日子自然也会慢慢鲜活、轻快起来。 原本太皇太后觉得康熙帝还年轻,等日后膝下的皇子多起来,此事也就好办了。 可如今听着康熙帝的口风,怎么好像断定他今后子嗣不会太多? “若上天垂怜,朕和青璃能多几个孩儿自是好事;可若上天不忍青璃多受生子之苦,朕和青璃余生只得一儿半女,朕也会喜不自胜、珍之重之。” “只是如此,朕此生恐怕也就这么几个孩子。朕早早序齿,希望在族谱上记下名字能留住他们。哪怕以后有个万一,逢年过节,爱新觉罗家的香火祭奠也不缺他们一份。他们也不算白白来这世间一遭。” 康熙帝这话,让太皇太后心里有点发慌,爱新觉罗家这恋爱脑的症状遗传就算了,怎么还一代更比一代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哀家的丈夫太宗皇帝为见海兰珠最后一面,不惜抛下前线战士独自疾驰六日六夜;哀家的儿子福临为了董鄂氏,更是跟自己这个亲娘都闹翻了;哀家的孙子玄烨为了青璃丫头,这就打算守身如玉、不近女色? 太皇太后头大,太皇太后不想管年轻人这些狗屁倒灶的情爱之事。 只惦记着想让佛拉娜养个孩子在身边的愿望如何实现。 太皇太后掐指一算,保清和保成,一长一嫡玄烨肯定不允。胤祉是荣嫔连丧四子才生出来的大胖儿子,也不大可能。 那就只剩下万黼?可万黼身子看起来不大康健啊。 万一佛拉娜养出感情,这孩子却夭折了,那哀家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满宫里扒拉一番,太皇太后想起乌雅贵人肚子里尚且不知男女的孩子。 可既然打算养一场当然首选皇子,皇子的分量可不低,要是长大后能跟科尔沁亲近就更好。 太皇太后思绪翻涌,可看上去也不过沉吟了一小会儿。 太皇太后试探开口:“佛拉娜的日子过得单调无趣,这都是你皇阿玛当年做的混账事。哀家就想着能不能让她养个孩子逗逗趣,这也算哀家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弥补她一二。” 太皇太后嘴里说着她替儿子弥补,实则暗示康熙帝,身为人子的你更应该替自己的皇阿玛补偿一二。 康熙帝自然听懂了太皇太后的弦外之音。 “让朕的孩儿养在皇额娘膝下,替朕尽孝也是应有之意!” 太皇太后再次试探:“若乌雅贵人诞下一名健康的皇子,皇上可有意选幼子承欢太后膝下?” 康熙帝当然无意如此! 康熙帝已然知晓乌雅贵人腹中的便是后继之君——雍正帝胤禛。 若太子和赫舍里氏执拗不变,朕和青璃又没有儿子,这个孩子就是现成的人选。 就算这孩子日后走不到这一步,他这坚毅刚直的性子也很适合培养成贤王,成为新帝的左膀右臂。 朕怎么可能把他送给皇太后养得不知上进,甚至亲近蒙古呢? 康熙帝刚刚之所以同意皇太后择一皇子抚养,当然不是让她随意挑选,而是心里已有决定。 康熙帝打算将万黼交予皇太后抚养。 此举不仅能应付太皇太后,更重要的是万黼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和更舒适的生活环境,进一步降低他夭折的几率。 一举两得。 康熙帝当即露出一个惊讶得略显夸张的表情。 “皇玛嬷,乌雅贵人腹中孩子少说还有半年才能出生,也不知是阿哥还是公主。朕觉得万黼更合适,也能早日让皇额娘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 “再说,刚出生的小孩子,都不分昼夜的啼哭不休,容易惊扰到皇额娘。万黼就不同,他已有三四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慢慢开始懂事儿,正好送去孝顺皇额娘。” 太皇太后听得康熙帝此言,就知道他已经做下决定,不可更改。 而且玄烨的话也在理,乌雅氏的孩子谁知道是男是女呢。万黼虽瘦弱一些,但寿康宫和慈宁宫的份例都能可着他用,什么样的孩子不能养得白白壮壮的? “还是皇上考虑的周到。那皇上就看着安排此事吧!” 康熙帝回到乾清宫后,不一会儿便有圣旨传遍前朝后宫。 康熙十七年闰三月初二,康熙帝正式给宫中皇子皇女序齿并赐名。 保清改名胤禔,为皇长子,自此宫中上下都会改称“大阿哥”;太子保成改名胤礽,为皇次子;万黼改名胤福,为皇三子,称“三阿哥”;胤祉名字不变,为皇四子,称“四阿哥”。 如今宫里还住着一位康熙帝的养女、恭亲王常宁的庶长女,自康熙十年便被养在宫中。 因为一直未记入族谱,小姑娘在宫里的处境有些尴尬,宫人们都只称呼一声“大格格”,并不称其“大公主”。 康熙帝此次序齿自然不会忘了这位养女,给她赐名卓克陀达,为皇长女,称“大公主”,自此正名。 另给荣嫔的女儿赐名宜尔哈,为皇二女,称“二公主”;给张庶妃的女儿赐名茉雅琪,为皇三女,称“三公主”;给布贵人的女儿赐名雅尔檀,为皇四女,称“四公主”。 序齿已定,后宫妃嫔有喜有悲。 没有孩子的嫔妃都揽镜自怜,哀叹自己命不好,羡慕其他宫里有孩子的笑闹声。 特别是端嫔董氏,更是拽着一件半旧的满绣寿字大红色妆花缎襁褓泪如雨下,这件襁褓是她女儿幼时包过的。 晓晓那么乖巧可爱,老天爷为什么要把她带走!她才三岁,走的时候连个大名也没有,自己给她取了个‘晓晓’的小名儿,也只敢在心里叫!如今竟连皇二女的排行也被荣嫔的女儿占了去! 端嫔忽觉喘不上气来,眼前也一片模糊。 可有孩子的后宫贵主儿们得知此事就只剩高兴了吗? 当然不是。 惠嫔、荣嫔和张庶妃都是一脸怔忡,悲喜交加,心里的调味铺仿佛被打翻,千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她们为眼前的孩子高兴,可也不曾忘了自己曾经夭折的孩儿,也为他们惆怅悲伤,生怕以后这宫里记得他们的人越来越少。 但最起码作为额娘的她们永不会忘,也忘不了。 - 康熙帝扔下一枚炸弹后却静悄悄地来到长春宫。 长春宫的主位是僖嫔赫舍里氏,东偏殿住着贵人那拉氏和改名胤福的皇三子。 康熙帝制止了长春宫守门小太监的通报,留下其余随侍,只带着梁九功,径自迈步去了东偏殿。 那拉贵人刚接到旨意不久,厚赏了传旨的小太监,就抱着胤福落下泪来。 胤福今年不过三岁,却十分乖巧,哪怕被额娘抱得有点痛,也不哭不闹。 只伸出他的小手,一边努力给那拉贵人擦着眼泪,一边稚声连连:“额娘不哭,额娘不哭。” 连说了好多遍,却发现额娘的眼泪越擦越多,胤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瘪着小嘴,原本甜嫩清脆的童音也哽咽了起来。 那拉贵人看儿子被自己吓到,便急忙擦干眼泪,又特意拿出不饰花纹的细纱棉布做的手帕,轻轻擦着儿子的小脸。 小孩子脸蛋娇嫩,可得时时小心、处处呵护。 那拉贵人又把胤福横抱在怀中,轻轻晃了晃,只把胤福晃得“咯咯咯”笑出声来,这才解释道:“额娘是高兴的,人有时候太高兴了也会哭的!” 胤福只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额娘。 “额娘的万黼有大名了,叫胤福。大名记在族谱上,胤福的祖宗们就都会保佑你,额娘的胤福以后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胤福?”软软的童音带着点疑惑,好像在问,这是谁呀。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1节 那拉贵人笑着点了点儿子的鼻头:“小傻瓜,胤福就是你呀!” 胤福眨了眨眼睛,眼底的疑惑却没有消散。 康熙帝站在门边看到这一幕,没忍住轻笑出声。 那拉贵人发现皇上竟不知何时到了此处,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地行礼。 胤福被额娘紧张的情绪感染,怯生生地拉住额娘的裙角,小小声说了句:“皇阿玛万安”,却把平日里嬷嬷教的行礼动作忘得一干二净。 康熙帝虚扶了一把那拉贵人,看着胤福大眼睛里扑闪着的紧张和期待,想起太子在自己面前的任性和直白,心尖仿佛被碰了一下,有点酸有点软。 康熙帝落座上首后,尽力放柔表情,放缓声音,对着胤福招手:“过来让皇阿玛好好看看。” 胤福转头看了眼额娘,见额娘露出一个鼓励的笑,这才咧开小嘴,迈着小短腿扑到康熙帝的腿上。 康熙帝感受到这孩子纯粹的喜悦之情,一个使力就把胤福抱到自己的怀里颠了颠。 胤福第一次跟皇阿玛这么亲近,只觉得心里的花花好像一瞬间全都绽放了,露出一口小白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康熙帝跟胤福玩乐了一会儿,便把他递给一旁的奶嬷嬷。最后摸了摸奶嬷嬷怀里的胤福:“胤福可要好好吃饭,等下次见到皇阿玛可要比现在重啊!” 胤福认真地听着皇阿玛的话,一本正经地小小声重复一遍:“好好吃饭,长重重。” 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两颊并不多的嘟嘟肉都跟着一起晃了晃。 等奶嬷嬷带着胤福下去,那拉贵人也不由端正坐姿,等着听康熙帝的吩咐。 “太皇太后有意择一皇子交由皇太后抚养,朕跟太皇太后提了胤福。” 看着那拉贵人低着头不说话,康熙帝叹了口气,又补充到: “胤福这孩子打小就身子不好,你把他养到这么大想必费了不少心力,朕知道你们母子情深。可正是如此,你才更应该知道胤福养于太后膝下更合适。” 那拉贵人微微抬起头盯着桌几上的鬼工球——那是胤福这两日最喜欢的玩具。 深吸一口气,那拉贵人语气坚定地说:“皇上不必担心婢妾介怀,婢妾愿意!” 害怕刚刚的沉默让康熙帝以为自己不喜,那拉贵人的语气很急切。 “胤福能养在寿康宫中,多一个喜爱他的祖母,这是好事!胤福身子需要细心调养,有太后照看,他健康长大的希望就又添三分!” “婢妾一手把这孩子从小带大,突然得知自己要跟他分开,自然会有不舍。但只要对胤福好的事情,婢妾作为他的额娘又怎会阻拦?” 而且,胤福如此孺慕他的皇父,养在太后膝下,胤福见到他皇阿玛的机会也更多,那拉贵人如何忍心阻拦呢! 康熙帝看着如此深明大义,又一心为儿子打算的那拉氏,也给出承诺。 “胤福初到寿康宫,肯定难以适应,朕允你每隔五日前去看望一次,此事朕会亲自跟太后明说的。” 那拉氏因为康熙帝的这句承诺松了口气,落下泪来。 - 康熙帝出了东偏殿,便看见等在路边的僖嫔。 僖嫔得知圣上驾临长春宫自是喜不自胜,虽说皇上是来看儿子的,但是看完儿子后能不能再去正殿坐一坐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就算不能让皇上转道,见面三分情呢,能跟皇上请个安见个礼,多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所以僖嫔立即喊来梳妆宫女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出来“守株待兔”了。 僖嫔身姿优美地蹲下身来:“皇上万福金安。” 然后娇怯地抬起臻首,撩起眼波。 这个动作僖嫔私下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最是那一抬头的撩人风情,美不胜收。 等僖嫔抬起眼睛,就看到皇上走路带风,衣带翩飞的背影。 皇上竟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这么走了? 僖嫔红着脸站起身来,恨恨地跺了跺脚,只觉得这满宫的奴才都在看自己的笑话。用帕子掩着脸一路跑回了正殿。 康熙帝:最近最烦赫舍里家的人。 离开长春宫的康熙帝马不停蹄地去了寿康宫。 康熙帝跟这个嫡母一向不怎么亲近,两人客套地说完需要对方接收的信息,然后商业互夸一遍,就愉快地结束了今日的“母子会面”。 太后对此次会面表示满意,自己马上就能看到可爱乖巧的崽崽,而且崽崽的额娘还会经常来指导自己“养崽崽的正确姿势”,自己也不用担心“生手上路难”的问题。 太后立马吩咐宫人们把东偏殿收拾好,一定要在崽崽来之前,布置好崽崽看上一眼就会喜欢的舒适小窝。 康熙帝也很欣慰,太后安分事儿少,对养孩子也表现出了期待和上心。更别说她还一点儿也不介意孩子继续跟额娘亲近,这个嫡母可以继续处。 康熙帝离开寿康宫又一路去了惠嫔的延禧宫、荣嫔的钟粹宫、布贵人所在的永寿宫东偏殿、张庶妃所在的永和宫后殿,先后看过了胤禔、胤祉、宜尔哈、雅尔檀、茉雅琪,耐心地当了一回好阿玛。 看着这些茁壮成长的小树苗们,康熙帝的一颗老父亲心得到满足,满是喜悦和幸福。 当然也不全是高兴,也有头疼和烦恼。 比如当大阿哥躺在地上打着滚,哭闹着他不要改名叫“胤禔”,要叫“巴图鲁”的时候。(巴图鲁:英雄、勇士) 要不是惠嫔熟练又麻利地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又捂住嘴,康熙帝的巴掌肯定已经落到他的屁股上了。 再比如,哪怕进入永和宫的后殿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康熙帝来到内间看到躺在小床上,脸色蜡黄、瘦弱不堪的女儿时,鼓足勇气伸出手后又不敢触碰,就这么空落落地收了回来。 从永和宫后殿出来,低落的康熙帝自然也不会记起东偏殿还有一个孕妇。 坐上御撵回了乾清宫,康熙帝便召来孙之鼎和负责三公主茉雅琪身体的林太医。 康熙帝一目十行地翻看过茉雅琪的脉案,心里的沉重更多了一份。 撂下手中的脉案,康熙帝深邃的眼神投到林太医身上:“林惊重,宫里的太医里,你最擅儿科,你给朕一个准话,三公主的身体到底如何?” 林太医立马跪地俯首:“回皇上的话,三公主的不足之症是胎里带来的,三公主的年纪又太小,只能细细温养,受不得半点重药。” “若是三公主能平安长到八岁,微臣还能试一试祖传的金针之术,刺激她的身体机能,或可保她长大成人。” 林太医咽了口唾沫,紧张得汗如雨下:“可微臣无能,微臣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毕生所学,也只能尽力帮三公主撑到今年冬天。” 康熙帝长吁一口气,想要将胸腔中的郁气都吐出来。 康熙帝摆摆手,示意林太医起身:“孙之鼎,说说你的看法。” 孙院正作了一揖:“回禀皇上,微臣的看法跟林太医一致。在孩童身体调养一道,林太医当属太医院魁首,微臣不及。” 康熙帝修长的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每一下都好像重重敲在孙院正和林太医的心头:“之前孝昭皇后病重时,揭过皇榜的民间大夫,可有擅长儿科的?” 孙院正顿时眼前一亮:“回皇上的话,有!这些大夫的信息微臣都一一记录在册了,微臣记得应该有七人都擅长儿科。” 康熙帝心中又浮现了一丝希望。 “你把信息告知梁九功,让他派人去把这七人都再找回来给三公主诊脉。若能治好三公主,赏黄金百两,允他免考入太医院,准他子孙一个荫庇的官吏名额,朕再赐他‘妙手仁心’的亲笔御匾!” 等孙院正带着林太医退了下去,康熙帝看着西沉的日头暗自祈祷。 “茉雅琪象征着长寿草,朕取这个名字,希望朕这个天子真的能庇佑到朕的女儿茉雅琪。” 梁九功按照孙院正提供的信息派出人手后,回到殿内便看到主子爷背着双手站在窗边。 夕阳给他周身添了一圈暖黄色的光晕,可梁九功却感受到一阵寒意。 主子爷的身姿依旧高大挺拔,姿态依旧贵气儒雅,可不知怎地梁九功只感觉到深深的低沉和疲惫。 想到主子爷昨夜一宿未睡,今日也只与太子一起用了早膳,梁九功不禁心疼起来:“主子爷,已经酉时中,奴才命人摆上晚膳?” 康熙帝收回投向天边的目光,想了想今日还没看的奏折:“先把今日的折子都拿上来吧。” 梁九功还想再劝,可看着主子爷已经坐到御案前,一副不容置喙的神情,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吩咐小太监送折子进去后,梁九功马不停蹄地找到徒弟小喜子,用拂尘敲了敲他的顶戴。 “咱家申时初就让你安排人去一趟畅春园求见青璃格格,现在都酉时中了,人呢?东西呢?” 小喜子被师傅骂了也一动不敢动,一脸委屈地回话:“师傅,小喜子安排两个三等侍卫去的,他们骑马跑得快。” 梁九功被气笑了:“快?这都三个时辰了还没回,咱家亲自过去都比他们快!” 今日未时到晚膳时间康熙帝却无心用膳时,梁九功就想到了青璃格格,盼着她能提笔写个只言片语送过来劝劝主子爷。 一顿膳食不算什么,可是主子爷从昨晚到今天都不太对劲,担心今晚主子爷继续不眠不休的梁九功自然要“未雨绸缪”。 梁九功转身打算回御书房伺候,却发现小喜子期期艾艾地跟在自己身后,回过头来轻轻踹了踹他的屁股,恨铁不成钢。 “咱家怎么就有你这么笨的徒弟!你跟着咱家干什么?去宫门口等消息啊!” 看着小喜子憨憨一笑就一溜烟儿地跑出去,梁九功正了正自己的顶戴,摇摇头。 算了算了,笨点就笨点吧,至少人实诚。 作者有话说: 男主前两段婚姻的拖油瓶序齿了,如下: 胤禔,大阿哥,母惠嫔; 胤礽,太子,  母元后赫舍里氏; 胤福,三阿哥,母那拉贵人; 胤祉,四阿哥,母荣嫔; 胤禛(未出生),五阿哥,母乌雅贵人; 卓克陀达,大公主,养女; 宜尔哈,二公主,母荣嫔; 茉雅琪,三公主,母张庶妃; 雅尔檀,四公主,母布贵人。 可怜的万黼崽崽改名胤福了,作者给他添添福气,会让他活下来。 后宫现有妃子及住处: 东 承乾宫:佟妃 延禧宫:惠嫔  东偏殿:贵人戴佳氏 钟粹宫:荣嫔  东偏殿:博尔济吉特庶妃 永和宫:东偏殿:乌雅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2节 后殿:庶妃万琉哈氏、庶妃张氏 景阳宫:安嫔 景仁宫:封宫(孝康太后为妃时的居所) 西 永寿宫:敬嫔  东偏殿:布贵人兆佳氏 咸福宫:端嫔  东偏殿:贵人袁氏 长春宫:僖嫔  东偏殿:贵人那拉氏 启祥宫:暂空置 翊坤宫:宜嫔  东偏殿:贵人小郭络罗氏 储秀宫:选秀时秀女的居所 第31章 得知是来给畅春园的准皇后送信, 被选中的两个三等侍卫兴奋不已,摩拳擦掌地盼着早早办好事情,借此在皇上那里挂名。 骑上马背一路疾驰而来,马鞭子都挥出重影来了。 可他们在路上节省的时间再多也禁不住青璃的磨磨蹭蹭啊。 侍卫到畅春园的时候, 青璃刚用完晚膳, 带着墨竹去“宫西小湖”游玩了。 畅春园一共有五处湖泊:宫西小湖、宫东小湖、前湖、后湖、北湖, 除了宫西小湖中养了有不少肉质鲜嫩的食用鱼以外,其余四处湖泊里的多为观赏锦鲤。 所以从青璃选择宫西小湖就知道,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游湖不是主要目的,捞鱼吃才是。 宫西小湖边, 墨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根鱼竿一动不动。 青璃在墨竹身后嗑着瓜子来回走动, 每次转方向的时候都会念叨一遍:“墨竹, 钓到鱼了吗?你到底行不行啊!” 听着身后格格嗑瓜子的声音、走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 还有旁边小丫头们端的端盘子、递的递果子露, 以及连声安慰格格不急、鼓励自己加油的声音。 墨竹仿若石像一样呆愣愣的,一脸的生无可恋:格格你带着一群人在奴婢的身后演有声话剧, 奴婢的钓鱼技术再高超, 这鱼也没傻到明知这么大的动静还跑过来咬钩啊! 听着远处呼啦啦地又跑来一群人,墨竹只觉得输定了——青璃跟墨竹打赌, 要是她今天能钓上鱼来,青璃三天不食荤腥,反之墨竹连吃三天素。 墨竹跟青璃立下赌约的时候信心满满,毕竟墨竹小时候经常被阿玛带去城外的北河沟摸鱼钓虾, 耳濡目染之下也算半个钓鱼好手。 可墨竹没想到主子竟有这么多花样, 整出了这么多盘外招。 呼啦啦跑过来的是王三全、子衿和悠悠。 子衿和悠悠是青璃六岁时孝昭皇后给她挑选的贴身婢女, 之前入宫时不方便带上, 这次来到畅春园,青璃立马就把孙嬷嬷退回府上换了她俩过来。 她们的家里人也都拜托康熙帝安排到附近的皇庄上做事。 子衿和悠悠再见到青璃时的喜不自胜、抱头痛哭暂且不提,如今青璃身边的四位贴身侍婢就是知秋、墨竹、子衿、悠悠,知秋又兼任掌事宫女。 因为子衿和悠悠对宫里的规矩并不十分清楚,所以自昨日刚到畅春园,青璃就给她们定下了每日学习宫规两个时辰。 畅春园总管王三全接到御前侍卫的传话,就忙不迭地亲自去了趟云涯馆。 得知王三全的来意,知秋见子衿和悠悠已完成今日的课程,就告知王三全青璃在宫西小湖游玩,顺便拜托王三全带子衿和悠悠过来给青璃逗趣。 青璃听罢王三全的禀告也不着急,既然梁九功更担心康熙帝今晚继续熬夜,那自己在他入睡前把东西送过去就好。 梁九功:……?皇上还饿着呢,格格您不打算劝劝? 青璃摆摆手打发走王三全:“辛苦王公公跑一趟,王公公忙去吧,等我慢慢准备一番,备好后自会差人送去给你。” 青璃吩咐完就不去管欲言又止的王三全,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继续调笑墨竹:“墨竹你可得加把劲,皇上还没用晚膳呢,就等着你钓的鱼送回宫里给他下锅呢!” 墨竹收到从天而降的“重任”,保持了许久的姿势再也维持不住,当下一个晃动,后仰着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 看着墨竹的倒霉样儿,青璃没忍住弯腰捂肚大笑出来,边笑得浑身发软边慢腾腾挪过去打算扶墨竹起来。 墨竹后仰跌倒,右手还紧紧握住鱼竿不放,拖上来的线圈后面竟还跟着一头傻乎乎的胖头鱼。 墨竹顾不上自己满身的尘土污泥,一个使劲把活蹦乱跳的胖头鱼拉到湖边草坪里,再一个飞扑按住这条使劲挣扎的傻鱼。 “格格,格格!奴婢钓到鱼了,还是条大鳙鱼!” 青璃看看浑身脏兮兮、两眼亮晶晶、笑开花的墨竹,再看看浑身冒着傻气、被按住后就不再蹦跶、瞪着大眼珠子躺平了的胖头鱼,有点傻眼。 青璃两眼望天:“我什么时候有了乌鸦嘴的潜质?” 用尽盘外招也还是个输的青璃垂头丧气:“愿赌服输,格格我从明天起吃三天素斋。” 不等墨竹说什么,青璃又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道:“但是,主子有难,贴心的墨竹怎么忍心干看着呢?所以墨竹决定挺身而出,代替她可怜的格格吃三天素。” 还趴在地上按着大鱼的墨竹:……? 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格格戏弄过多少次的子衿和悠悠,善良地扶起了墨竹。 “墨竹姐姐别担心,我们三人一人吃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一旁随行的小太监们赶紧抱起胖头鱼装好——这可是要呈到皇上跟前的呢,可马虎不得。 钓鱼活动结束,青璃想起饿肚子的康熙帝,便带着一群人又转去畅春园的东北角——那里有一座“忆苦园”。 据说忆苦园是这园子的前朝主人特意仿照农户山庄修建的,为的就是教育家中的富贵子弟们不忘农耕之苦。 青璃跑去忆苦园挖了冬笋,摘了香椿,这才回到云涯馆,摊开了信笺。 - 王三全一步三回头地从宫西小湖离开,也不见青璃改变主意喊他回去,只得认命地回了宫门口,把青璃的原话带给两位御前侍卫。 两位三等侍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催促主子,只得在管事房等消息。 端着深颈大口的青瓷茶碗,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大红袍,喝得两人恭房都跑了三趟。 放下茶碗的二人只得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打转,转到太阳都开始西沉,才终于等来云涯馆的奴才。 捧着一大包菜、一封信和一只木桶,两位虎背熊腰的粗汉子几乎想相拥落泪——真是太不容易了! 王三全看着眼前的大木桶,眼珠子滴溜一下,堆着笑:“二位大人骑着马也不方便拿这么些东西,要不咱家让人备上马车跟二位大人一同跑一趟?” 两位御前侍卫立刻拎起东西上马,用行动告诉王三全:我单手也可以御马,别想趁机去皇上跟前卖好,跟我抢功劳。 其中一人虚伪地客套了下:“多谢王总管体恤,不过皇上还在乾清宫等着,可不敢耽搁。” 王三全看着两人一步绝尘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力气大骑术好了不起啊? 两位侍卫小哥回到乾清宫时,已至酉时末。 梁九功被小喜子请出来听他们的回话,等看到青璃格格亲手所摘的菜,还有据说是青璃格格出了大力才钓上来的大鳙鱼时,心才算落到实处。 吩咐小喜子带着两个小太监把鱼和菜送去御膳房下锅后,梁九功拿起青璃格格的亲笔信,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 对着两位三等侍卫点了点头,询问他们的姓名后,更是承诺:“放心吧,咱家会跟皇上提及你们的。” 两位侍卫小哥感恩戴德地谢过梁总管,就乐颠颠地回值守房去了。 不多时,小喜子拎着御膳房的食盒回来,梁九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终于机灵了,知道这种好事要在御膳房守着自己上,而不是等着御膳房送过来。” 小喜子当然知道师傅这是提点自己,当下乐呵呵的:“跟着师傅这么久,小喜子脑子再笨也开了点窍。” 梁九功站在门框边给里面的侍墨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得到回复后心里有数了。 回过头来叮嘱自己的傻徒弟:“咱家先进去,应该不久就会传你上膳,你给咱家镇定点,别丢了师傅的脸。” 梁九功亲自端了盏雨前龙井上来,放到康熙帝的右手边发出一声轻响,康熙帝听见这动静回过神来,知道梁九功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搁下手中歌功颂德的请安折子,康熙帝捏了捏眉心。 “说吧,出了什么事?” 梁九功递上信笺,笑容真切。 “主子爷,青璃格格给您来信了!若不是这等大事,奴才怎敢打搅主子爷!” 昨日才和青璃分别,又不曾听说畅春园有何大事,青璃初到畅春园,今日定是乐不思蜀,怎会主动给朕写信。 康熙帝撩撩眼皮子就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定是梁九功这奴才看朕寝食不安,特地差人到畅春园求阿璃了。 不过康熙帝也不会为此生气,反而觉得梁九功这奴才熨帖,主要是康熙帝确实有点想念小阿璃。 嗯,朕只是“有点”想罢了。 不同于他的嘴硬,康熙帝拿过信笺、拆除信封、打开信纸的速度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旁人他的“迫不及待”。 康熙帝抖开信纸,就被中间那个脑袋大、身子圆、矮墩墩的龙袍小人吸引住了。 龙袍小人憨态可掬,只是圆溜溜的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面色也苍白虚弱,让他看起来没精打采、可怜兮兮的。 左边大大的感叹号里面是青璃细腻柔和、笔触轻盈的簪花小楷。 “你想变成我这样吗?” 康熙帝笑出声来,紧绷一整天的心神也放松下来。 这是说朕不好好休息,不乖乖吃饭就会变成画里这个眼下青黑、满脸虚浮的龙袍小人吗? 这个小阿璃,脑子里总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第二页信纸上写着寥寥三行字: “你每次嘱咐我多多吃饭、早早休息的话,我都乖乖听了。” “要是下次见面我发现你自己都没有做到这些,看你再这样教训我的时候,你的腰杆子还挺不挺得直,我还听不听。” “皇上,你要给阿璃做个好榜样鸭~” 康熙帝看着信纸的眼神柔得要滴出水来,轻轻摸了摸纸上的小人儿。康熙帝仿佛看到了可可爱爱的小阿璃气嘟嘟地看着自己,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你还比不上我呢!” 康熙帝抚平两页信纸,又重新装回信封里,梁九功适时递上一个雕刻龙凤合鸣纹的沉香木信匣子,康熙帝满意地点点头,把阿璃给自己的第一封信放到里面。 看了眼剩下的请安折子,康熙帝起身朝东暖阁走去:“传膳吧!” 梁九功终于等来了想听的话,强忍着激动,稳住嗓子开口:“皇上传膳!” 门外听到师傅声音的小喜子,立马拿出自己最稳重的一面,一丝不苟地去东暖阁摆好御膳。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3节 等侍膳太监一一验过后,梁九功给小喜子使了个眼色,小喜子立马盛了碗鱼汤放到皇上右手边。 梁九功适时解说:“主子爷,今儿这鱼汤可不一般,这可是从畅春园送来的,是青璃格格亲手所钓!” 梁九功此话一出,康熙帝眼里原本平平无奇的鱼汤仿佛都镀上了层光晕,连装鱼汤的青玉琉璃碗今日也似乎格外好看。 康熙帝把碗里的鱼汤一饮而尽,还欲盖弥彰地补充到:“今天御厨的手艺不错,赏他!” 梁九功继续给主子爷挟了一筷子玉兰片和香椿炒鸡蛋。 “主子爷,青璃格格得知您胃口不好,今日下午特地去忆苦园亲手采摘了春笋和香椿,还送了不少园子里其他的新鲜蔬菜过来。” 康熙帝只觉得口中是从未尝过的美味,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心花怒放,就连以往总觉得有股子怪味的香椿也格外香呢!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康熙帝头一次吃得有点撑了,下桌时还不忘交代梁九功:“明日还照这个给朕上膳,膳房的人有赏,今日去畅春园的人也赏。” 梁九功趁着皇上高兴,赶紧把自己的徒弟提溜出来。 “今日这事是奴才这不成器的徒弟小喜子办的,去畅春园跑腿的是两个三等侍卫,富察阿林保和索卓罗苏和泰。” 小喜子走出来给康熙帝磕了个响头,康熙帝这会儿心情正好,看着他傻兮兮的笑容也觉得这是“憨厚”、“老实”。 “朕看这小子不错,就让他以后在乾清宫茶水房当差吧,两个侍卫也各赏两枚金锭。” 小喜子对着康熙帝走出东暖阁的背影连连磕头。 吃饱喝足心情美好的康熙帝也慢慢平静下来。 朕昨日一下子得知了从现在到四十多年后的事情,难免会发现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但是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办,朕只有好好保重身体、长长久久地活着,才能为大清、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康熙帝也强迫自己放慢节奏,克制住想要继续往下翻阅《清史稿》的想法,打算先好好地休息一晚。 - 十七年闰三月初九,祖泽清投降吴三桂的消息快马加鞭地从三藩前线传回京城。 朝廷六部皆议论纷纷,不少兵部大老爷更是破口大骂,用极尽侮辱的词汇问候祖泽清祖宗十八代。 包括兵部尚书郭四海、户部尚书伊桑阿、大学士纳兰明珠、承恩公佟国纲在内的几名朝廷重臣却对视一眼,并不愤怒,反而满脸震惊之色。 早在七天前,闰三月初二那天,皇上早朝后,召来部分军机重臣御书房议事时就告诉过他们“祖泽清降了吴三桂”。所以该愤怒的他们这七天都愤怒完了。 他们当时都认为应该是皇上的暗卫私下传回的消息,兵部正式的传讯兵可能会晚个一天半天。 结果左等兵部消息没到,右等兵部消息没来,这些重臣都一日三趟地朝兵部跑,兵部尚书郭四海更是焦急不安,恨不得住在兵部。 不少人甚至暗自嘀咕,皇上是不是信口开河、戏耍他们呢?佟国纲差点忍不住跑到皇帝外甥的跟前仔细问一问他的消息来源了。 按说既然都这么着急,现在消息传回确认无误,他们理应松一口气啊,怎么还如此震惊呢? 自然是因为时间问题! 三月三十日发生在广州的事情,兵部八百里加急,跑死了好几匹马,一刻不歇送回来的消息也是闰三月初九才到。皇上怎么可能在闰三月初二一大早就得知此事呢? 这距离这速度,在大清根本就不存在! 佟国纲只感觉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这不是逼着我去联想神鬼之事吗? 高僧占卜?先帝托梦?上天示警?鬼神附体? 佟国纲咽了咽唾沫,发现其余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纳兰明珠首先镇定下来,溜到一旁给他们使着眼色,等人到齐,悄声道:“本官听说皇上那几天多次召见钦天监的顾老监正。” 响鼓不用重锤敲,纳兰大人已经给他们找好理由,不管这个理由经不经得住细想,他们也得逼自己相信这都是顾老监正神机妙算。 这几位大臣接连好几天给自己洗脑之后,都坚信了顾老监正“活神仙”的身份。 顾惊重发现如今不管走到哪里,以前都只是虚伪客套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的几位朝廷重臣,竟然都用闪闪发亮、敬佩不已、钦慕万分的眼神看着自己,态度那叫一个恭敬客气,语气那叫一个温和有礼。 这下子把顾老监正搞得不知所措,下官混了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正五品,你们这群王侯公卿、一品大员,真的没必要这么吓人。 我也知道我算出凶卦,还跟皇上直言不讳,这确实很帅气,但也不至于此啊。难道这满堂朱紫竟然只剩下我一人敢说真话了吗? 顾老监正为如今大清的朝堂风气痛心疾首! 康熙帝自收到青璃的来信后,就每日上朝前写封信告诉她自己前一天的作息情况,期待着下朝后就能收到阿璃的回信,以及其他可能随机掉落的小惊喜。 那日去过畅春园的富察阿林保和索卓罗苏和泰,也当仁不让地成了康熙帝和青璃的专用信使。 顶着值守房里同僚们羡慕的眼神、嫉妒的打探,两位壮汉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 头一次从趟畅春园回来就收到皇上的赏赐,两人自然兴奋不已、踌躇满怀,就等着下次皇上再想起自己来。 好消息是,皇上次日就又差遣他们了,而且还是去畅春园给准皇后送信这种轻松又讨巧的好差事。 坏消息是,从替皇上送信至今已有十多天,畅春园的准皇后却再也没回过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纸半封信。 这下好差事也变坏了,阿林保和苏和泰每多空着手跟梁总管回复一句“格格安好,请皇上勿念”,双腿颤抖的频率就更高一分。 看着梁总管沉闷忧愁的脸色,两位壮汉生怕从他嘴里蹦出来一句“请二位亲去给皇上回话”。 好在大总管一直是个讲究人,从不牵连旁人,虽然每次眉头都皱得更深一分,但也只是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闰三月十六,梁九功悄声回了御书房,偷偷选个隐蔽的角落站定。 康熙帝“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御史奏折,敏锐的目光精确地捕捉到梁九功的身影,沉声问到:“回信呢?” 梁九功提着心回复:“格格说她一切都好。” 咬咬牙又说出熟悉的下一句:“请皇上勿要挂念。” 听着十几天如一日、一字未改的回话,康熙帝的一颗心又酸又痛,手里的奏折也摔到梁九功的脚边。 朕能不能做到“勿要挂念”还是未知,但没良心的阿璃没有一丁半点挂念朕是肯定的! 说好的“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醒也念君,梦也念君”呢? 金色气泡里的心声也有假了吗? 康熙帝如驴拉磨一般在御书房里来回打转,直把自己这头倔驴转到头晕眼眩后,才咬咬牙借坡下驴。 “她既说一切都好,朕就亲自去看看她怎么好的,竟好到连给朕回信的时间都没有!” 扫了眼御案上还剩下的两摞折子,康熙帝补充:“备撵,把这些折子也带上。” 朕路上工作! 梁九功放下心来,连忙出去安排主子爷的出行事务,连匆匆离开的背影都明亮不少。 梁九功就盼着把这些天愈发不好伺候的主子爷送去畅春园,让罪魁祸首的青璃格格来把主子爷哄好,还乾清宫的奴才们一个朗朗晴天! 至于哄不好?那怎么可能?没看见就算一直被青璃格格晾着,主子爷最后还是没忍住,决定主动前去畅春园,丝毫不记得他前几日还赌气说过要等青璃格格来信催他才会过去。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 畅春园的青璃可是半点也不知道康熙帝马上就会杀过来,今日照常悠哉悠哉地睡到辰时才醒,接过每日一大早准时送达的信件,看完就合上收好:“照常回复吧。” 墨竹没能沉住气,出言劝说道:“这都半个月了,格格您好歹亲手回封信啊!” 青璃拿起玉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开口就是糊弄:“墨竹,感情的事你不懂。乖,你还是替你家格格想想今天去哪儿玩吧!” 墨竹狐疑地看了看镜中格格绰约的身姿,格格不回信竟包含深意? 不,青璃一开始没回信纯粹是心虚。 看着卷王康熙帝每天的工作量和自律生活,再对比自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虚度光阴,青璃就是一阵心虚气短,更加不好意思回信汇报自己的度假行程。 后来就是因为懒,生怕自己开头之后就会收获:每天一篇日记的家庭作业。 分别那日的依依不舍、难舍难忘自然是真,可这段时日繁忙的玩乐行程早就赶走了那些离别愁绪、相思伤怀。 青璃照常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句:“皇上都这么忙了,我就不要送信过去给他增加阅读量,让他知道我过得好就够了。” 被自己成功说服的青璃,用完早膳后就开开心心地放风筝去了。 作者有话说: 御前三等侍卫是正五品,皇家别苑的管事公公正五品-正七品都有可能,设定王三全也是正五品。 鳙别名花鲢、黑鲢、胖头鱼、大头鲢。各个地方叫法不太一样,我们家那里叫胖头鱼,我爱吃,哧溜~ 青璃:我刚说完“皇上等着下锅”鱼就上钩了=我出了大力钓到了鱼 梁九功:青璃格格出了大力=青璃格格亲手钓的 康熙帝(美滋滋):这竟然是阿璃亲手钓的鱼,难怪如此美味,再给朕来一碗! 墨竹(呆滞):……我可能钓了个假鱼? 第32章 御驾一路慢行抵达畅春园, 康熙帝也憋着股气高效地完成了工作——除请安折子外,其余奏折皆已批复。 先一步而来的传讯侍卫带来的“御驾将至”的消息,畅春园管事太监王三全得知此事就立马赶到园子门口跪迎圣驾,已经等候了半个多时辰。 可惜御驾并未停留, 只有一个随行的小太监过来跟王三全打听到青璃的行踪后, 又匆匆追上龙撵, 凑到梁九功身旁汇报了消息。 得知青璃格格在桃花堤放风筝的大总管,立马吩咐了一声,御驾就朝着东南方向的桃花堤驶去了。 殷勤赶来接驾的王三全收获了:半个时辰的跪礼, 以及御驾离去时扬起的一抔尘土。 龙撵停在桃花堤东门口,康熙帝拉长了脸步入桃花堤, 还未走进便听见一阵击珠碎玉般清脆的嬉笑声。 青璃今日身穿一袭天青色的软烟罗大袖襦裙, 梳着惊鹄髻, 汉家女子的寻常打扮却衬得她多出三分缥缈之感。一阵微风袭来, 盛开在枝头的桃花也随之纷纷飘落而来, 在青璃身旁打着旋儿。 康熙帝走近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如梦似幻, 如坠仙境。 青璃恰在此时回过头来, 与康熙帝遥遥对望。 点点笑意浮上比桃花更灵动娇艳的美人面,娇俏可爱的小梨涡也盛开在青璃的脸颊。青璃一把松开手中的风筝线, 拎起层层叠叠的裙摆小跑过来。 康熙帝感受到青璃的欣喜之情,也急忙大步迎上前去。 因为放风筝活动,青璃莹润的面庞染上薄薄的红晕,发髻也略有松动。 康熙帝扶正青璃头上的粉玉桃花簪, 却只敢盯着她亮如星子的眼眸, 不敢去看青璃修长细嫩的白玉般的脖颈, 更不敢去看她起伏着的柔软胸口, 甚至不敢去嗅她带来的暖意融融的香风。 康熙帝略显僵直的身姿、飘忽不定的眼神自然被青璃发觉了,青璃只以为是自己半个月没回信让他有点不开心了,当场就表演了一个“贼喊捉贼”。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4节 【点我观看如何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倒打一耙,包教包会~】 青璃立马收回自己脸上惊喜的表情,低着头不说话,手里却揪着康熙帝的衣袖摇来摇去。 康熙帝平复好自己被惊艳到的情绪,握住青璃软若无骨的柔夷,帮她把脸颊旁的碎发挽到耳后,弯腰柔声问道:“阿璃怎么不高兴了?莫非是嫌朕扫了你玩闹的兴致?” 该配合阿璃表演的朕,一定要拿出最佳配角的完美表现。 青璃试探地伸出了小脚脚,胆大包天地轻轻踢了踢康熙帝的龙靴:“皇上惯会给人安插罪名,明明是你不想看到我!” 康熙帝被青璃的“胡搅蛮缠”气笑了,捏了捏手中的小爪子:“朕不想看到你又怎会赶来畅春园?还马不停蹄地直奔桃花堤?” “那皇上怎么现在才来?” “那阿璃怎么不回朕的信?” “我不回你的信就是催着你亲眼过来看看我好不好呀!” 康熙帝被阿璃的理直气壮噎住了:“这么说还全都是朕的错了?朕竟然没能领会阿璃的相思之意?” 【对呀对呀,就是这样!就等你这句话了!】 【抓住时机,顺势而下,继续作下去,容易玩儿泼。】 青璃大度地挥了挥手:“没关系,我不怪你。我知道皇上政事繁忙,今天能来看我肯定也是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 康熙帝被气笑了,伸出食指点了点青璃的鼻尖,语气无奈宠溺:“那朕多谢青璃格格的宽和了!” 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的青璃,立即转移话题:“皇上,你今天不忙吗?” 康熙帝想起后面几十年里的种种繁杂的讯息,叹了口气:“朕也只是个凡人啊。” 青璃想起这些日子收到的信件里提及的康熙帝的生活作息,简直就是一部卷王日常,除了用膳睡觉锻炼身体,就只剩下批折子、上朝、见臣子。 再想想自己现在能有这自由自在、舒服闲适、荣华富贵的大好日子,全靠康熙帝卷生卷死,青璃不由泛起了心疼和内疚,自己至少应该亲笔给他回信的。 【当皇帝容易,做一个好皇帝就难了,想做青史留名的盛世明君就更难!】 青璃反握住康熙帝骨节分明的右手,不再提那些烦心事,只朝他粲然一笑:“皇上陪我放风筝吧!” 看着阿璃头顶的金色气泡,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和煦的春风仿佛吹进了康熙帝的心里,康熙帝笑着点了点头。 自皇上来了后就变成木头人,一言不发、静侍一旁的墨竹,极有眼力见儿地递上了两只风筝:一头张牙舞爪的大猛虎,和一只红着眼睛的小乖兔。 青璃不太满意地瞟了两眼软叽叽的小白兔,飞快抢过一旁的威风凛凛的丛林王者,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才发现康熙帝没跟上似得回头催促:“皇上,你快拿好你的风筝过来啊!” 康熙帝眼神一扫,梁九功就上前一步接过了被青璃抛弃的小白兔。 青璃不太乐意地瞪他一眼,又向康熙帝投去一个“我不开心了”的幽怨的眼神。 【怎么可以嫌弃兔兔呢?兔兔跟你多配啊!】 【端素冷厉康熙帝 x 软萌可爱小白兔】 【呜呜呜,这是什么绝世般配的好cp啊!我可太行啦!】 康熙帝不知道青璃的心声怎么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配合着满足青璃的小心愿。 接收到信号的康熙帝无奈妥协,亲手拿回自己怯生生的可爱小兔,跟着小祖宗离开。 满意的青璃“赌瘾”又上来了:“皇上,咱们来比比谁的风筝放的高,要是你赢了,等会儿回云涯馆我给你捶背;要是你输了,你就得给我捏肩,敢不敢赌?” 看着扬着下巴“挑衅”自己的小阿璃,康熙帝自然干脆利落地跟她击掌为誓。 - 等青璃干劲十足地拜托墨竹先帮自己拉着风筝线,自己高举起风筝准备起跑的时候,就发现旁边的康熙帝竟然扯着风筝线悠哉悠哉地站定,等着梁九功帮他放飞风筝。 一心想赢下比赛的青璃怎么能容忍这种作弊行为呢!当即气哼哼地指责对手违规:“哎呀!皇上你耍赖!” 【凡是有我参与的比赛,只允许我一人耍赖,你懂不懂规矩啊!】 康熙帝看看鼓起脸颊的小阿璃,又看看她霸道可爱的心声,好笑地回复:“青璃格格又没有规定咱们和协助的帮手具体如何分工,这怎么能是朕耍赖呢?” 看着“下定决心要作弊”的康熙帝,青璃顾不得自己手上的风筝,扔在地上就跑过来扯着康熙帝的袖子。 “那我现在补充这点,梁公公只能帮皇上拿一小会儿风筝线,皇上要自己跑着把风筝放飞起来,然后再接过梁公公手里的风筝线想办法让风筝飞得更高!” 康熙帝想了下自己高举这只傻兮兮的兔子跑起来的画面,又环视了一圈四周跟来伺候主子的奴才们,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跟青璃求饶:“阿璃,不然你跟朕一样待在原地等你的宫女帮你把风筝放起来。” 青璃坚决反对:“不行,你说的那是‘虚假的放风筝’,乐趣丢了一大半,好没意思的!” 康熙帝弯腰凑在青璃耳边低语:“君子行,宁湿衣,不乱步。朕又怎能堂而皇之地肆意奔跑?” 青璃懂了,这是偶像包袱太重了。 【哇!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你跑起来呢!】 【你知不知我有个外号叫“清朝小哪吒”?】 【浑身上下不止八十斤的反骨,难道是摆设吗?】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青璃,拽着康熙帝袖子的右手摇晃了起来,击石落玉般清脆的声音也刻意拉长了音调,变得甜腻了起来: “可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真正地放一次风筝嘛!” “让他们都背过身去,我来帮你牵风筝线,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 “就这一次嘛,好不好呀,求求你啦!” 青璃担心撒娇的力度不够,还嘟起嘴来,仰着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朝康熙帝发射“可怜光波”。 康熙帝被看得只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就是“罪孽深重”,一颗心也被小阿璃晃成了一滩水,清了清嗓子:“都离远点背过身去。” 看着还愣在原地的梁九功没好气道:“把风筝给朕,然后你也过去背身!” 罢了罢了,东海龙宫三太子都死在哪吒手上了,朕栽在清朝小哪吒手里倒也不冤。 等宫人们都走远,老老实实地转过身了。 青璃立马喜笑颜开,积极主动地牵过风筝线:“皇上,快开始吧!”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青璃头顶的金色气泡看热闹不嫌事大,轮回循环着“跑起来”三个字,连续刷屏一大片,还加上了五颜六色的绚烂闪光灯特效。 康熙帝不太自在地举起风筝,整个人略显僵硬地快走几步。 远处背对着两位主子的墨竹,就听见自家格格乐不可支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还隐约夹杂着格格的几句指导发言。 青璃看着康熙帝的“僵尸步”捂着嘴闷笑一声,察觉到的康熙帝无奈地睨了一眼因为看好戏过于兴奋激动的小阿璃。 青璃见自己偷笑被当事人发现,也不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指导”起康熙帝了。 “皇上,你要跑起来呀!你这样风筝是飞不起来的!” “再快点,再快点,兔子马上就要上天了!” “哇哦!皇上你的小白兔飞起来了!太棒了!” 康熙帝见小祖宗总算是满意了,也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没急着去接过自己的风筝线,康熙帝停下脚步的第一时间整了整衣冠。 青璃把手里的风筝线递给康熙帝,也良心发现地弯腰帮他理了理衣服下摆,朝他露出一个软乎乎的乖巧表情。 康熙帝左手拉着风筝线,右手轻轻拍了拍青璃的后脑:“你呀,惯会卖乖,朕下次一定不再上你的当了!” 听着康熙帝看似坚定的语气,青璃得意地抿着嘴角笑了,然后就一溜烟地跑开了:“墨竹墨竹!快转过来,帮我拉个线!” 逐渐远去的金色气泡依旧坚持工作: 【嘻嘻,我赌你下次继续上当啊~】 听着耳边青璃的欢声笑语,康熙帝看了看飞在空中脸蛋嘟嘟的小白兔,也摇着头笑了笑:“罢了罢了,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小阿璃,朕心甘情愿被你套牢。 - 一刻钟后,青璃拉着自己成功上天的大老虎走了过来,得意洋洋:“皇上,我的风筝是不是很威武霸气啊!” 【畅春园小霸王也只有大猛虎才配得上了!】 康熙帝在这一刻钟内已经试着慢慢松了不少手中的风筝线,反击道:“的确威风凛凛、十分不凡,可惜阿璃的老虎比朕的兔子矮不少。” 小霸王要是输了会不会哭出来呢?康熙帝突然有点期待。 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小兔子,它那咧开的小嘴仿佛也在空中俯视嘲笑着自己,青璃不服气地哼哼:“那是因为我起步晚,你等着,大老虎马上就追上来!” 两刻钟后,青璃看着越来越高的大老虎开心不已,觉得自己一直举着的胳膊也不酸了,被风筝线勒红的手也不痛了。 正准备找到康熙帝炫耀一番,就看见他扯着风筝线的最底端,冲自己挑眉示意。 啊!这?两只风筝的风筝线是一样长的,康熙帝已经把手里的风筝线全松了出去,岂不是自己彻底失去了胜出的希望? 不甘心的青璃转动自己的小脑瓜,还真被她想出了盘外招。 【我不想耍赖的,都是你逼我的!】 只见青璃猛地一松手,失去牵制的大老虎被风吹着扶摇而上,很快消失在空中看不见影子。 青璃背着小手踱步走来,努力压下自己挣扎着想要上翘的嘴角:“怎么样?还是我的大老虎更争气,飞得更高吧!” 看着一言不发的康熙帝,青璃急忙把赌注落定,冲着康熙帝眨了眨眼:“回云涯馆啰!我等着皇上来给我捏肩哦!” 第一次被人当众耍赖的康熙帝:……? 康熙帝回过神来也松开手中的风筝线,看着青璃心虚溜走的背影宠溺地笑笑:“真是个机灵的小赖皮鬼!” 一路听着青璃叽叽喳喳地说着她这些天在畅春园游玩的足迹,康熙帝前段时间因为收不到回信而空落落的心也再次被填满。 等二人相携回到云涯馆,青璃就撇下宫人,带着康熙帝上了二楼。 进入二楼的暖阁里,青璃亲自搬了个竹纹红木圆凳放在一张鸟雀纹紫檀木靠背椅前面,自己端端正正地在圆凳上坐好后,也不忘请康熙帝入座靠背椅。 “皇上,快坐下,该你履行赌约了。” 康熙帝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活,也觉得十分新鲜,挽起袖子就捏了下青璃的后颈。 被捏住命运的后颈,青璃顿时打了个激灵,没忍住缩起脖子,娇声抱怨道:“好痒呀!还有点疼!皇上你的手艺不过关啊!” 康熙帝在青璃出声时就急忙停下动作,观察起来,发现阿璃的后颈处竟然泛起一片红,当下就心疼不已,连忙道歉: “是朕不好,朕应该再轻点,阿璃的雪肤嫩肌岂是朕的粗手能比的!”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5节 青璃其实感觉到痒大过疼,毕竟她平日里有时自己没注意到稍稍碰着也会泛红泛青,不过听着康熙帝的道歉就忍不住撒撒娇:“你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帮我吹一吹揉一揉!” 青璃说的时候跟平日里磕着手跟知秋撒娇的话术一模一样,却忘了自己脖子的敏感之处,也忘了身后的人不是知秋,而是一个早已对她生出情丝的成熟男人。 愧疚不已的康熙帝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心想着让雪肤上的这片红痕消下去,伸出右手轻轻揉了揉后,又凑近身子笨拙地吹了吹。 康熙帝常年骑马射箭的手上带着一层的薄茧,抚摸在青璃的后颈上,让她泛起点痒意。 随着带有龙涎香、透着热气的胸膛靠近,青璃胸腔的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 康熙帝温热的呼吸打在青璃的后颈,青璃后颈上的红痕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连带着周围白璧无瑕的肌肤也泛起粉光。 从后颈处传来的热度,一下子烧遍青璃的全身,青璃只觉得浑身无力,挺直的腰身也不禁向后软倒下去。 康熙帝吹过之后才觉得不太妥当,身前女子身上的浅香仿佛在一瞬间缠到自己的心尖上,眼前莹润如玉的雪肌也似乎诱使着自己再抚上一抚,甚至……亲上一亲。 心猿意马的康熙帝没能第一时间扶正青璃的双肩,反而将她柔弱无骨的娇躯抱了个满怀,双手也覆在她盈盈一握的柳腰上。 感受到自己整个人都嵌进康熙帝的怀里,更感受到他那不可言说之处的炙热,青璃肌肤上的粉光又更深了一层,脸颊更是红得滴血。 青璃垂下眼帘望向别处,纤长的睫毛抖个不停,整个人再也不见平日的活泼机灵,只害羞地抖着嗓子开口:“你,你放开我!” 声音低不可闻。 贴近她的康熙帝自然听到了,但是活色生香的美人跌入自己怀中,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康熙帝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阿璃,朕半个月没见你,让朕抱一会儿好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打在青璃的耳廓上,青璃只觉得越发羞涩,浑身发软,桃花眼中也沁出了一片水色:“那,就,就只能抱一小会儿。” 看着青璃害羞得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康熙帝却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嗓子也干得厉害,只想狠狠地欺负她……让她哭出来。 闭了闭眼,死死压抑住自己身上汹涌的浪潮,康熙帝尽力放柔声音,哄着怀里的宝贝:“小阿璃,你乖乖的不要动,朕也只会抱着你,不会乱来。” 怀里的小阿璃闭着眼睛、抖着睫毛当真一动不动,康熙帝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摸样,一颗原本冷硬的心也化成了一江春水。 强迫视线离开小阿璃饱满诱人的红唇,克制住想要亲吻她的念想,康熙帝耐心又热烈地说道,像是解释又像是承诺:“小阿璃,你别害怕,朕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青璃听出康熙帝语气里的爱惜与真挚,原本僵硬的身子不由放柔,靠在他的怀里。 感受到青璃的依赖,康熙帝舒朗地笑出声来,喑哑低沉的笑声随之传到青璃的耳朵里,胸腔的震动更是引得青璃后背一片酥麻。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腰侧,把小阿璃摸得咬住下唇,却还是发出声音。听见自己娇柔似水的甜腻声,青璃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珍珠般的两行泪珠也滴落到康熙帝的手上。 康熙帝被青璃的眼泪烫得心头大痛,手忙脚乱放开青璃,扶着她转过身子,用手拂去她的泪珠,连声哄道: “阿璃,朕不是故意轻薄你,更不是看轻你,你在朕的心中早就是朕的妻子。朕只是太喜爱你了,对不起,都是朕的错,朕保证不会再犯,跟你大婚之前都克己复礼。你实在生气就来打朕,不要哭了好吗?” 康熙帝急得眼尾泛红,甚至当真拿起青璃的手朝他自己身上拍去,青璃平缓下心绪,强忍着害羞解释道:“我不是生气。” 看着康熙帝依旧愧疚不已的样子,抓住自己手臂的右手也是小心翼翼的隔着衣服,青璃主动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也是轻轻的风一吹就碎了:“我怎么发出那种声音了,好丢脸啊。” 康熙帝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阿璃,心满意足、甜蜜幸福。 知道她是太过害羞了,康熙帝回抱住小阿璃,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阿璃不用害羞,这都是正常的,等你和朕大婚后,朕会教你的。” 朕的小阿璃太让朕喜欢了,可大婚还要等一年,康熙帝发愁。 青璃听着他这“假安慰”、“真调戏”,把头埋得更深,不想搭理这个臭流氓! 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己怀里的大宝贝,两人一起下楼用晚膳。 被放风筝和“捏肩”活动耽误,今日的晚膳用完就已到申时中。 晚膳后,青璃又拉着康熙帝去忆苦园看自己养的小鸡崽。 毛茸茸的一群小鸡崽是青璃亲眼看着她们破壳的,破壳后每日都会来看几眼,然后挨个抱着抚摸一圈。 看着她们乖巧的模样,“鸡妈妈”青璃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笑意暖暖地撒着小米粒,冲它们鼓励道:“多吃点,你们要快快长大啊!” 然后把一身绒毛最出众的那只捧在手心里给康熙帝看。 康熙帝看着青璃这么温柔的神情,竟不自觉地想着:朕要是跟阿璃有了孩子,阿璃看着孩子的眼神肯定会更温柔吧。 康熙帝还没来得及幻想他和青璃孩子的可爱模样,就被冒出来的金色气泡吓了一大跳。 【崽崽们,你们长大了我才能吃上肥鸡啊!】 阿璃脸上暖意融融,可心声竟然如此残忍。 【一只红烧、一只清蒸、一只炖汤、一只爆炒、一只烧烤、一只白斩、一只油炸……】 鸡崽崽才这么一丁点大,以后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吗? 朕怎么能看着小鸡崽联想到朕和阿璃的孩子呢,康熙帝只觉得歉意万分。 崽儿,阿玛对不起你,阿玛并没有和你同食物相提并论的意思! 看着地上还多出的两只小鸡崽,青璃也没有丝毫想要放过它们的想法,回过头跟康熙帝搭话:“皇上,等这两只小鸡崽长大,我就把它俩送给你,给你也补补身子。” 被金色气泡打破幻想的康熙帝,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以后有了孩子还是朕来养吧”,一边对青璃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阿璃有心了,那就多谢阿璃记挂朕!” 被夸奖的青璃扬了扬眉毛,喜滋滋地拉着康熙帝去看自己昨天种下的花生。 作者有话说: 小阿璃上辈子也是个刚成年的崽崽,宝子们不要笑我闺女哦~~ 康熙帝你老实点,小阿璃还没满15周岁呢! 第33章 又跟着青璃去了宫西小湖, 听着青璃说起在这里跟墨竹打赌的趣事,康熙帝打趣道: “朕的阿璃果真是个小赖皮,你这宫女也不容易,竟在你的层层干扰之下还钓上了鱼。” 青璃瞪了康熙帝一眼:“什么赖皮, 我这是聪明智慧!” 头顶的金色气泡也仿佛是在附和青璃: 【不管白猫黑猫, 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康熙帝抓住重点:“可阿璃耍了这么多的花招, 你的宫女还是钓到鱼了,你还是输了赌约啊!” 【哎呀,完蛋, 我忘了我最后没抓住老鼠了。】 青璃气闷,磨了磨牙, 甩开被康熙帝牵着的小手:“亏我还想着你, 整条鱼我一点儿都没尝过就全都送去给你, 你竟然还不站在我这边!” 康熙帝被阿璃可爱的心声逗笑, 又担心阿璃以为自己是在嘲笑她, 忙收敛笑意。 “阿璃确实聪明非凡,你那次只是运气不好, 阿璃今日不就靠自己的智慧赢了朕吗?” 青璃满意了, 又乖乖把自己的小手递了回去。 【这样才对嘛,咱们要发挥帮亲不帮理的优良传统!】 康熙帝喜欢极了阿璃心中的理直气壮, 对啊,这世上朕和阿璃最亲,我们俩是要时时刻刻站在一起的。 康熙帝想到梁九功口口声声说着那条大鳙鱼是阿璃亲手所钓,又把这事讲给青璃听, 顺便骂了句:“这个狗奴才, 等回了乾清宫, 朕非得赏他几个板子长长记性!” 青璃乐了:“我这么诚实可靠的小姑娘, 怎么可能如此罔顾事实、大言不惭呢!” 小小声补充道:“我的原话明明是那条大肥鱼是我出了大力才钓上来的。” 康熙帝听到这里又默默地取消了自己要打梁九功板子的决定,实在是阿璃这话属实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看着康熙帝“原来如此”的表情,青璃不服气了:“要不是我一直在一旁给墨竹鼓气,还用皇上你等着她的鱼下锅激励她,她怎么能钓上那条大胖鱼呢!” 【总之,我肯定在中间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 是啊,要不是你在一旁拖后腿,她可能早就钓到好几条各种各样的鱼,就此离开,还真会错过“这条大鱼” ……… 看着康熙帝这古怪的神情,青璃就知道他一定在心里吐槽自己呢,当即面向宫西小湖立下重誓:“我一定会独自钓上一条更肥的大胖鱼,再送去乾清宫里给皇上你好好开开眼,让你刮目相看、目瞪口呆。” 【让你知道什么是后不可辱!】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突然燃起来的斗志,哭笑不得地鼓励她:“好好好,朕一定在宫里好好等着皇后独自钓上的大胖鱼,日夜盼望。”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湖面上,给平静的湖面染上绚烂的金色,泼光粼粼、星光点点,美不胜收。 青璃却无心欣赏这油画般的美景,日沉时分,酉时到了。 按照宫规,酉时中宫门就会关闭,康熙帝该走了。 【今天的太阳公公是不是想偷懒啊?】 【明明没过多久呢,怎么就要下山早退了?】 康熙帝看着青璃突如其来的沉默也意识到又要分别了,是啊,明明每日都有十二个时辰,今日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朕真想把你带回乾清宫,偷偷藏起来。” 康熙帝牵着青璃的右手改为十指紧扣:“可朕又怎么舍得小阿璃闷在屋子里都不能开心玩闹呢。” “好了,快走吧。” 青璃本想叮嘱他早点再来畅春园看自己,又害怕他为了挤出时间更加忙碌,甚至减少睡眠。 “皇上,你不要只顾着政务,每天也要溜达溜达、看看景色、松弛有度,实在太忙了也不用赶着来看我,我会每天给你回信的。” 青璃每说一句,康熙帝就认真地点点头,一脸骄傲,朕的小阿璃可真贤惠乖巧! 康熙帝克制地摸了摸青璃的脸颊:“朕会的,阿璃有事也一定要给朕传话,阿璃也每天都要开心快乐。” 青璃没有说话,但是金色气泡里的心声却给出了甜蜜的答案: 【虽然我平日里也快快乐乐,可还是跟你在一起最开心了!】 最后看了两眼自己心上的姑娘,康熙帝转身上了龙撵,没再回头。 朕又何尝不是呢?朕真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离不开了。 青璃站在原地看着浩浩荡荡远去的帝王仪仗,幽幽叹了一声: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就算肚子里没墨水写不出好诗佳词,我也还有这么多诗词大家的名句可以引用。”青璃苦中作乐。 - 康熙帝确实很忙。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6节 一是上次整合了通过系统奖励获得的信息,提拔好几位汉将率军作战,改变三藩的作战路线和作战方式,朝廷接连取得好几场大胜,三藩叛军已被包围在云南。决战来临,康熙帝更加忙碌。 二是索额图被革职后,刚开始一心觉得康熙帝只是敲打他,三藩之乱当前,自己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复职,自然安安静静的一派恭顺。 如今看着康熙帝妙计百出,大清军队势如破竹,眼看着三藩都要没了,自然就坐不住,东奔西走试图官复原职。虽然闹不出大乱子,但也让人烦心。 三是明年京城周边会有大地震,但如今国库不丰,恐怕到时候赈灾银两不够,康熙帝正想着怎么搞钱呢。 四是《清史稿》从雍正帝开始的帝王本纪都还没翻阅过,康熙帝得抽出时间了解大清未来的发展趋势。而且看完后肯定又会多出更多工作计划。 不过如此繁忙的政务也没耽误康熙帝跟青璃的甜言蜜语、你来我往、你侬我侬。 自上次青璃承诺回信后,两人就开始每日互写信笺的活动。 青璃隔三差五还会托两个御前侍卫捎点忆苦园的新鲜蔬菜、宫西小湖的肥鱼、甚至是畅春园的一块石头、一株花、一根竹子过来。 乾清宫的玉石珠宝、贡品珍稀更是流水一般朝畅春园送去。 这种日子已经有两个月了,期间康熙帝又挤出时间跑了四趟畅春园以解相思之苦,五月初五更是特意陪着青璃过了次端午。 翊坤宫的宜嫔娘娘也等得心都焦了才终于跟乾清宫的一个粗使小太监搭上门路。 宜嫔当然知道此事被康熙帝发现的后果,但是皇上他这两个多月来竟然真的不入后宫,就算看孩子也只宣宫人带阿哥公主们去乾清宫。 宜嫔有两次算好时间等在康熙帝去慈宁宫请安的路上,结果康熙帝压根没搭理她,示意梁九功叫起后就匆匆离开了,宜嫔总不能直接拦路吧。 宜嫔还尝试过学习蒙语在皇太后跟前逗趣,算好康熙帝初一十五给皇太后请安的时间前去“偶遇”。 结果头一回在寿康宫碰见康熙帝,康熙帝看见宜嫔就马上结束跟皇太后的聊天匆匆离开。 那天寿康宫的管事嬷嬷给了宜嫔好大的脸色,皇太后更是直言:“每月初一十五皇上会来寿康宫给哀家请安,宜嫔你这两日就安静待在你的翊坤宫,要是真心给哀家尽孝,你就该挑其他时间来!” 宜嫔万般无奈之下才走了最后一条路——买通乾清宫的奴才,打探皇上的行踪。 - 这天康熙帝已经连续处理政事三个时辰有余,梁九功如今有了青璃格格的叮嘱,也敢提醒主子爷休息。 “主子爷,上次去畅春园青璃格格还特意叮嘱奴才要提醒您劳逸结合呢,还说要是主子爷不听,就让奴才给她传话。” 康熙帝听见梁九功的“威胁”,作势要踹他:“狗奴才,竟还想跟阿璃打小报告。” 看着康熙帝脸上的笑意,梁九功完全不怵,还敢打趣:“青璃格格的话主子爷您都要听,奴才哪敢不放在心上啊!” 康熙帝笑着站起了身:“那就去梅园看看吧,既然是休息就不备撵驾,走着去吧!” 如今已是五月中,梅园光秃秃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梁九功知道,主子爷这不是去赏景,这是换个地儿去思念心中的佳人! 虽然不用备撵驾,但圣上出行,不管何时都是大事,护卫随从都少不了。这个消息不一会儿就被宜嫔搭上的粗使太监打听到了,立马把消息传给宜嫔。 宜嫔这阵子为了等这个机会可谓是时刻做好准备,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耀眼如牡丹花,娇艳美丽、灼灼其华。 今日的宜嫔穿着一身满绣芍药花开的嫣红色锦缎旗服,腰身处特意掐细了些,更显得她身姿玲珑有致、饱满诱人。 旗服的领口也更低些,露出细白的脖颈,引人采摘。旗头上满套的点翠首饰,更是为艳丽的美人增光添彩,和美人的一张芙蓉面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宜嫔看了眼镜中的如花美眷,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描了个唇脂便立即赶往梅园。 梅花早已凋零,梅园自然也只剩下一树又一树的寥落枯枝,宜嫔对此凄然之景却是说不出的满意。 满目苍茫,不就更衬得自己如花似玉,明艳多姿吗? 宜嫔斥退了两位贴身宫女,让她们离得远远的,然后自己背对着梅园门口摆好了姿势——先用背影吸引皇上,再用正脸惊艳皇上。 康熙帝进入梅园便发现了远处背对着自己的红装美人。 远远望去,美人的身姿看不清晰,想了青璃一路的康熙帝自然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此人的装扮一看就是主子,但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身旁连个奴婢都没有,实在不合常理。 而且康熙帝第一次在梅园和青璃“偶遇”时,青璃也穿着一身嫣红色的旗服。 “朕真是相思成疾啊!”康熙帝摇摇头,却忍不住走了过去。 结果离得越近就感觉越不对劲,身形不太对,发髻也不太对。 直到宜嫔数着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露出惊喜的表情,优雅地行礼时,康熙帝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几步质问道:“怎么是你?” 宜嫔被皇上着急忙慌避开的动作,和好似看见洪水猛兽的眼神狠狠插了一刀,没忍住红了眼眶,带着三分真情流露。 “嫔妾久思皇上不可见,想着去年皇上给嫔妾封嫔后对臣妾的关怀备至、柔情蜜意,觉得眼下难见圣颜的自己就跟这满园的枯枝一般寂寞伶仃,便来梅园看看。” 康熙帝有没有相信宜嫔这番话不知道,但他明显心虚了,还警告地瞪了随侍的梁九功一眼。 朕何时对你关怀备至,跟你柔情蜜意?这可不能乱说!万一梁九功这狗奴才真给阿璃打小报告,把这番话秃噜出去了朕可怎么办啊! 康熙帝内心焦虑,表面不露声色:“朕以前看在你阿玛为朕驻守盛京的份上,确实对你照顾了一些,但绝对没到你说的那个地步,可能是你的脑子在不断地美化记忆,所以你也没必要太伤心。” 宜嫔被噎住,原本计划好的“泪珠顺着她丰润剔透的脸颊滴落”的场景也没了。 宜嫔哭不出来:“可是嫔妾之前每个月至少都能见皇上三次呢!” 康熙帝急了:“行了,你也知道那是之前。你以后就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吧,别自怨自艾,也别盼着朕,份例不会短缺你的,你就吃好喝好吧!” 听出皇上口中的决绝之意,宜嫔想问为何皇上的情谊收回得如此干净利落却又不敢开口:“可皇上是嫔妾的天啊!嫔妾日夜思念皇上,若是以后连见皇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康熙帝烦了:“这宫里的女子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你就不行了,你实在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朕可以许你回家再嫁。” 康熙帝此话并不是气话,更不是威胁,而是在认真考虑此事。 宜嫔年纪确实不大,而且满人对于再嫁一事大都接受良好,大清初期风气更是开放。海兰珠、董鄂氏都是再嫁之身,连宫里的郭络罗贵人、宜嫔的嫡姐也是丧夫后入宫的。 如果宜嫔同意此事,康熙帝会给她出一份嫁妆,也会跟她阿玛官三保好好谈一谈,保证她出宫后的生活不受影响。 可宜嫔却被吓了一大跳,以为皇上是不耐烦了,威胁她要把她发还本家。 发还本家一般都是在宫里犯错的妃嫔,皇上或者皇后一怒之下把她遣回娘家,命父母好好管教。这种嫔妃回到家中就会被严厉看管起来,一生青灯佛经相伴,还会连累家族女子的名声。 宜嫔不敢作声,眼眶中欲落未落的泪水也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康熙帝看宜嫔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回家再嫁,自以为宽和的安慰道: “不用现在给朕答复,此事你可以回宫以后再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回家再嫁了,什么时候遣人告诉朕一声。” 这句话在宜嫔的脑子里自动翻译为: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想朕把你发还本家就立即给朕回宫好好待着,别在朕面前晃悠。什么时候再出现在朕面前,朕就当你是一心想撞南墙,逼着朕把你发还本家!” 宜嫔战战兢兢行了个周全的万福礼,恭声应是,动作飞快地直起身子,恨不得飞回翊坤宫。 康熙帝看着她这身嫣红色的旗服越看越不顺眼,对着她的背影还不忘叮嘱道:“以后别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不适合你。” 要不是这个颜色、这个地点,朕也不会以为是幻觉。 宜嫔的背影顿了顿,憋着气回头再次老实地行礼应诺,转过头来穿着花盆底都迈出了重影,可见她多么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当年贪恋我身子和美貌的时候还夸我明艳大方,最适合嫣红色和宝蓝色这种亮色的衣服,其他人都撑不起来。现在厌倦我了,竟又说嫣红色不适合我。 合着你是皇帝你说啥都对呗,要不是怕你罚我迁怒我阿玛,姑奶奶脱了花盆底就砸你脸上。 宜嫔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狗男人,又不得不乖乖擦着眼泪回到翊坤宫闭门思过。 康熙帝“故地重游以解相思”的计划被打乱,没了赏景的兴致,没过一会儿也回了乾清宫。 今日梅园遇到宜嫔的事情康熙帝自然也没忘,吩咐梁九功:“你去查一下,这段时间哪些奴才出了乾清宫。”是不是有人给翊坤宫递了消息。 梁九功自然也察觉到宜嫔娘娘出现在梅园的突兀,领命退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梁九功就查出结果,跟康熙帝禀报后还不忘确认:“主子爷,您看这个粗使太监是照常了结吗?” 以往这种情况都会丢了命,但是康熙帝最近跟青璃待在一起仿佛也变得心软,皱了皱眉:“打三十板子后送去翊坤宫,能不能活就看他的新主子有没有善心。” “另外宜嫔窥伺帝踪,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再有下次轻则降位重则贬为庶人。” 康熙帝犹豫了下要不要降位,杀鸡儆猴,免得以后再有嫔妃来烦自己。 但是宜嫔在康熙帝心中又是一个极有可能过段时间就要回家再嫁的嫔妃,现在降位难免让人揣测宜嫔是不是犯了大错被赶出宫的,影响到她的再嫁行情就不好了。 所以最后还是只罚了禁足和俸禄。 宜嫔回到翊坤宫就浑身无力地倒在床榻上,不停地流着眼泪,生怕皇上查出自己收买的小太监,立即遣人把自己拖出宫去发还本家。 想到自己回家后会被嫡母关进小佛堂,甚至送到寺庙度过一生,想到妹妹、侄女们看自己的谴责眼神,宜嫔恨不得立即暴毙,也好了结此事。 所以乾清宫的斥责口谕传到翊坤宫时,宜嫔反而松了口气,这说明皇上揭过此事,只要自己不再犯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嫔主子。 宜嫔又重新打起精神来,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太监倒也没有什么“下个狠心,抹去污点”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己连累了对方。 专门去太医院请了个小学徒过来给他看伤,又赐下手里最好的伤药,还另遣了个小太监照顾他到彻底好起来为止。 - 日子就在康熙帝和青璃每天通信、每隔半个月见面中度过了,康熙帝也看完了大清十二帝共二十五册的帝王本纪,度过了耻辱、头痛、烦闷、不甘、悔恨的阵痛。 每当康熙帝回忆起书册里王朝末年之景,都不忍再想却又不得不想。 好在康熙帝是强大的,他撑了过来,也反思起来,更是下定决心要避免中原大地被屠戮分食的惨案,大清可以亡,但不能亡得如此没有尊严、卑躬屈膝! 八月十三日晚上,康熙帝遥望着空中的明月,脑子里面闪过的却全是大清末年割地、赔款的种种惨案,度过了想起这些就怒火中烧的阶段,康熙帝如今只剩下苦闷和羞耻。 梁九功感受到主子爷低落的情绪,立马拿出手中的护身符——青璃格格的信件。 康熙帝跟青璃的通信一般是他前一天晚上或者当日一大早写好,上朝前差侍卫送去,然后等下朝时收到青璃当天的回信,日日不落。 今日下了早朝结果被告知没有,康熙帝还立马细细过问畅春园的情况才放下心来,认定是阿璃想偷懒一日。 “上午不是说今天没回信,现在怎么又有了?” 发现康熙帝的语气不太好,梁九功急忙解释:“青璃格格说这是她昨晚一时兴起写下的,特意交代奴才要等晚上再拿给主子爷看,您才能体会到格格的心境。” 康熙帝抽出信笺,青璃熟悉的字迹跃然其上:“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短短八个字,却把什么都说遍了。 想着小阿璃定是昨晚太过思念自己,才会忍不住站在琉璃灯边,就着窗边的月光写下这八个字,康熙帝心中一下子被填满,思念也一下子被拉长。 梁九功识字,但是属实没读过几首诗,看着康熙帝突然柔和下来的神色,不解其意。 青璃格格这次信的内容这么少,主子爷怎么看起来更高兴了呢? 康熙帝自然发现了梁九功的疑惑不解,怀着秀恩爱的心情,也不介意给他添点文化。 “这八个字出自元朝徐再思所做的《折桂令·春情》一词,全句是: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一个人思念最浓烈的时候是灯光半昏半暗时,是月亮半明半亮时。” 梁九功立马捧哏:“所以青璃格格这是昨晚实在太想念主子爷,所以才提笔写下这八个字!”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7节 见康熙帝满面春风,梁九功锲而不舍:“青璃格格让主子爷也夜半时分看这封信,是想借着您最想念格格的时候,盼着您能早早再去畅春园,好让格格一解相思之苦哩!” 康熙帝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和赞许。 看着康熙帝又精神十足、红光满面的样子,梁九功是不得不服,青璃格格真是主子爷的良药啊! 康熙帝数了数日子,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虽然中秋节宫里有大宴,但康熙帝一早就决定借口南边战事简办宴会,等晚膳跟群臣宴饮几杯就偷偷溜出宫去陪阿璃。 这是阿璃失去姐姐后的第一个中秋节,独自在畅春园多可怜啊,朕肯定得陪在她身边。 中秋当晚跟两宫太后和妃嫔们的宫宴,康熙帝更是不打算出席,等明天提前给两宫太后请安认罪。 再次确认自己的方案,康熙帝放下心来。 中秋节见,小阿璃。 作者有话说: *:摘自《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作者:五代十国·李煜 *:摘自《折桂令·春情》,作者:徐再思,元 鸡同鸭讲的康熙帝和宜嫔娘娘。 大纲里本来安排的是宜嫔坚持不懈地偶遇康熙帝,康熙帝警告无果把她降位,让她嫡姐成了翊坤宫新主位。 但是写着写着又觉得,虽然小阿璃是我的亲闺女,但是站在宜嫔的角度,她的行为也没错,也不是用阴谋诡计陷害他人。 而且古代女人都不容易,宫中的女子更加艰难,所以作者还是没忍心,临时换了剧情,就吓一吓她好了。 第34章 短短两天时间对于宫里为中秋大宴忙碌的宫人们来说, 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是对于时刻期盼着见到心上人的康熙帝来说,可谓是十分难熬、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开始,康熙帝不等乌压压的一堆臣子们开口歌功颂德,就干脆利落地端起彩绘描金酒杯, 哐哐哐连干三杯。 皇上都放下身段与百官同乐, 臣子们更是不敢大意, 也豪气云干地哐哐哐猛饮三杯,不少酒量浅的老臣们已经感觉脑子有点发闷了。 康熙帝饮完酒水,就开始一番感人泪下的演讲: 什么“大清能有今日全靠诸位贤臣良将辅佐朕”了;什么“辛苦各位国之栋梁为了大清宵衣旰食、呕心沥血”了;什么“咱们君臣日后继续同心戮力、开创盛世”了。 可把不少大臣都说得热泪盈眶, 恨不得今晚回府再批上个两斤公文。 趁着臣子们情绪上头的时候,康熙帝又说:“朕在此处, 恐怕诸位爱卿不得畅怀, 朕就先去陪太皇太后赏月, 留下裕亲王和恭亲王陪诸卿同乐。” 看着溜走的康熙帝, 裕亲王、恭亲王:“……来来来, 这位大人,本王敬你一杯。” 康熙帝走出太和殿就登上御撵, 闻着主子爷带进御驾的酒气, 梁九功贴心地递上准备好的茶水和衣服,果然得到了主子爷赞许的眼神。 这边御驾一路向畅春园疾驰而去, 那边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就收到了孙儿送来的宝石盆景。 黑曜石花盆中填满金铜做的泥土,花枝的躯干是深黄色的琥珀,枝头的花朵更以青玉做叶子、红宝石做花瓣,花瓣中心是米珠点缀而成的花蕊。 半米高的“牡丹盆景”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依旧闪闪发光, 艳丽逼人, 吸引着整个慈宁宫的视线, 让人不敢直视却又挪不开眼。 更妙的是在这些金珠宝玉上还染了一味熏香, 气味清淡的甜香与牡丹花开时的香气一模一样,配上匠人的鬼斧神工更是浑然天成,活脱脱一树牡丹在眼前盛放。 苏麻喇姑跟着太皇太后的这几十年也算是看遍宝物珍稀,却也被今日这宝石盆景的华光所摄,惊艳不已。 “格格,皇上可真是孝顺啊,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品也毫不犹豫地送来慈宁宫博您一笑。” 太皇太后收到如此美不胜收、奢华出众的礼物自然开心,可也只淡淡笑了笑:“皇上对哀家的孝心确实没得说。” 摸着“牡丹花瓣”,太皇太后低头凑近闻了闻,不急不缓地反驳:“如此奢靡之物今日世间确实仅此一件,但苏茉儿你要知道,只要皇上想要,他可以立即再造出更胜一筹的宝物。” “独一无二这个词,对大清之主来说,是不存在的。”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孙儿今日送如此重礼,除了中秋佳节不能陪自己愧疚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要老婆子给他出力,顾好宫中的晚宴。 而玄烨的心早就飞到畅春园去了,现下人定是也在路上。 想到畅春园的青璃丫头,太皇太后又调皮地冲苏麻喇姑努努嘴:“哀家说错了,对玄烨来说,青璃丫头就是他的独一无二呀!” 太皇太后抚掌大笑,看起来竟是比刚刚要高兴多了:“看在他这段时间相思难解、寝食难安的份上,哀家还是好心帮帮他吧,毕竟是哀家的亲孙儿。” 听出主子口中的幸灾乐祸,苏麻喇姑跟着逗趣:“皇上这样的苦日子还要过半年多呢,主子您就多疼疼他吧!” 太皇太后咂了咂嘴,有点遗憾:“只剩半年啊,哀家还想多看看皇上的笑话呢!” “青璃丫头明年也才满十五周岁,小小年纪就要担起国母的重任、管理六宫,也是不容易。大婚就不能再推迟一年吗?” 推迟大婚这话太皇太后能说,苏麻喇姑可不敢接腔,其余宫人们更是听都不敢听。 要是康熙帝听到此话,定会无语凝噎。 好祖母,朕可是你的亲孙儿啊! - 紧赶慢赶,到畅春园时已至申时末,今日定是无法在宫禁前回宫。 康熙帝这次前来,特意没有提前告知青璃,就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等到了云涯馆,却发现整个阁楼毫无动静,宫女们也不如往日活泼。 挥挥手示意她们起身,康熙帝就冲着最面熟的墨竹问道:“你家格格呢?” 墨竹今日也格外沉闷:“回皇上的话,格格在二楼的画室。” 看着康熙帝上楼的背影,墨竹咬咬牙又多嘴一句:“皇上,格格她今天……不大高兴。” 康熙帝的背影顿了一顿,也没回头,只是上楼的步伐明显乱了,也快了不少。 画室的门没关,康熙帝悄然站在门框边。 太阳西沉的余晖没有白日那么明亮锐利,更显柔和沉静,透过窗棂打在青璃的身上。青璃小小的身影独自坐在画板前,四周斑驳的光晕更显得她孤寂可怜。 中秋佳节,青璃却只穿一身月白色的暗纹旗服,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只簪着康熙帝除夕夜送的青玉莲花簪,浑身上下更是不饰珠玉,往日那个换着各种俏丽汉服穿的爱美的小姑娘仿佛也烟消云散了。 青璃在作画,康熙帝很好奇她在画什么,竟然如此投入,自己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了,她也一无所觉。 康熙帝轻步走到青璃的身后,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 画上是一身少女打扮的孝昭皇后。 画上的女子一袭红裙,挥舞着马鞭,笑得肆意大方,青璃用西洋的油画手法来浓墨重彩,更突出了少女生机勃勃,开怀畅快。 这女子对于康熙帝来说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自己的第二任皇后、阿璃的姐姐是何模样,康熙帝自然一清二楚,不会这么快就模糊遗忘。 陌生是因为,孝昭皇后在康熙帝的记忆中一直是沉静温婉,端庄得体的,就算是笑,也只是略略弯唇。和画上女子的情态截然不同。 康熙帝虽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孝昭皇后的另一面,却也没心情探究,毕竟孝昭皇后去世那天,康熙帝最后只以“阿璃姐姐”称呼她,可见在康熙帝心里她如今的身份只是意中人的姐姐罢了。 见过此画,康熙帝明白青璃为何心情沉郁,为何无心打扮。 中秋佳节,本该和家人团聚,阿璃难免会想起她最爱的姐姐。 康熙帝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装作没看见画像不太合适,提及画像又担心阿璃更加难过。 不等康熙帝斟酌出声,青璃已经放下了画笔,也察觉到身后的康熙帝。 看着康熙帝纠结怜爱的神情,青璃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奈道:“皇上你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行?” “以前每年中秋节,姐姐都会送给我一套她亲手做的衣服,我也会回送姐姐我亲手画的画像,就连姐姐入宫后的去年中秋也是如此。” 知道阿璃是想告诉自己她只是习惯了,并非伤心。康熙帝扫了一眼青璃简洁到极点的打扮,心里没信,面上却连连点头。 见康熙帝还是拿看小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头皮发麻的青璃继续费着口舌:“我要做画,难道还穿着广袖衫,戴满珠钗吗?那样很不方便,而且脖子也累。” “可你的宫女也说你不太高兴,而且朕站在这里看你好久,也感觉今天的小阿璃没有以前活泼。” 青璃摸摸自己发间的青玉莲花簪:“那是因为我以为今天见不到皇上了,中秋佳节要自己过了,自然没那么开心。” 康熙帝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和阿璃的定情簪在她的发间,早就为此暗自窃喜:“朕怎么舍得小阿璃今晚一个人赏月呢?” 摸了摸青璃丝缎般光滑的秀发,康熙帝补充道:“以后每年中秋,朕给你送衣服。朕虽然不通刺绣,但朕也会用心画好花样子让绣娘照着绣,朕会给你画很多。” 相比康熙帝以前很多承诺和情话,这句话听起来很不起眼,可青璃却瞬间红了眼眶,匆匆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其实青璃今天,确实想姐姐了。 知道青璃是不愿让自己看见她落泪的模样,康熙帝待在原地一动没动,等青璃转过身来,才若无其事地拉着她的手:“朕今日赶来畅春园就是为陪阿璃共度中秋,阿璃可想好怎么招待朕吗?” 青璃看看自己身上素净的衣着,又看看眼前一袭龙纹暗红色常服更显得气宇轩昂的康熙帝。 康熙帝迎着青璃的打量,暗暗挺直身姿,青璃此时却不合时宜地想着。 【总感觉我俩站在一块儿,是少爷和丫鬟。】 【要不我重新盛装打扮?让少爷等个把时辰?】 康熙帝很是担心青璃真的撂开自己,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分开,急忙开口,试图打消她的念头。 “阿璃,你不饰珠玉就已经让朕神魂颠倒,要是再精心装扮,朕担心嫦娥看见你都觉得羞愧,不敢让月亮出来,那咱们今晚如何赏月呢?” 青璃嗔了康熙帝一眼:“花言巧语!” 看着青璃笑出了梨涡的娇颜,还有随着自己的夸奖声烟消云散的金色气泡。 康熙帝一脸诚挚,却在心里偷偷补充到:“口是心非。” 青璃今日的两餐膳食颇有些食不知味,现下却觉得有些饿了,康熙帝离开太和殿后也只在御驾上草草用过两块点心,两人决定先用个迟来的晚膳。 等晚膳上桌,康熙帝就发现今日这餐不太寻常,宫里用膳讲究饮食丰富,一顿饭很少会出现用同一种食材做主食的两道菜。 可今日桌上却有:红枣人参鸡汤、三杯鸡、花雕鸡。含鸡量明显超标。 康熙帝想起五个月前就被青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小鸡崽们,为它们浅浅担忧了一下:“阿璃,这难道就是你之前说的要分给朕的两只小鸡崽?” 青璃没想到康熙帝反应这么快,连连给自己表功:“是啊是啊,它们可都是我含辛茹苦地喂大的,皇上你可要多吃点!” 也不忘强调:“这可是仅剩的三只,还从我的份例里又匀出来了一只呢!” 【看我多疼你,你不得来一次光盘行动啊!】 康熙帝看着眼前的三只肥鸡,突然感到一阵压力。 不过是一顿三只鸡罢了,朕应该可以的吧?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8节 康熙帝为它们早死的六兄弟默哀一秒,就干脆利落地上筷了。 放下手中的莲纹白瓷敞口汤碗,康熙帝不吝夸赞:“阿璃亲手养大的鸡就是不一样,肉质细腻鲜嫩不说,炖的汤也如此鲜美。” 【算我没白疼你,放心吧,以后也不会忘了你的!】 青璃顺手给他添上一碗,笑意吟吟:“我上个月还开始给刚出生的小鸭子喂食了,等它们长大了我就把它们送进炉子里做成烤鸭捎去乾清宫给你。” 康熙帝假仁假义地又在心里为可怜的小鸭子提前念了几句往生经,面上却喜不自胜,很为阿璃的惦念而开怀:“辛苦阿璃,这烤鸭一定更甚珍馐美馔多矣!” 信心十足的青璃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用完膳食,太阳已经彻底西沉,只剩下点点昏黄的余晖映照着天边的云彩。等青璃拉着康熙帝去云涯馆北面的叠石假山处散步消食回来后,天幕已经一片黑沉,皎皎明月也挂在空中,洒下清冷的月光。 赏月自然是要去云涯馆三楼的露天台榭处,等两人回到云涯馆,知秋和梁九功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看着眼前的布置,康熙帝满意点头:“你们也都下去赏月吧,也别忘找梁九功领赏。” 等宫人们都退下后,康熙帝一马当先地坐在那张秋千床上,脸皮极厚地邀请到:“阿璃,你就跟朕挤挤,免得夜晚的冷风冻着你了。” 那张秋千床是青璃最近的心头好,青璃最喜欢傍晚时分躺在上面吹吹小风了,秋千床摇摇晃晃,让青璃感觉自己好像也轻飘飘的。 可康熙帝看都不看四周的各式椅子,径直坐在自己心爱的秋千床上,还想妄想自己坐在他的怀里一起摇摇晃晃,青璃想想就知道自己过去是羊入虎口。 【呵,我看你不是担心我冷,是起了坏心思吧!】 【我这么机灵,怎么会乖乖上当呢?】 康熙帝看着在黑夜中光芒万丈的金色气泡顿时觉得不妙。 不等青璃拒绝,康熙帝拉着她的手腕就一个使力,等青璃回过神来时自己就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 朕还是武力压制,先斩后奏吧! 康熙帝把心爱的小阿璃紧紧抱在怀中,下巴也搁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原本清朗的声线也刻意压低,显得可怜兮兮的:“阿璃,朕想极了你,朕在宫中总觉得如今的日子真难熬啊。” 青璃被康熙帝紧扣在怀里,只剩下双腿能活动,晃了晃右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右腿骨:“你松手。” 康熙帝根本不理会小阿璃的徒然挣扎,继续将卖惨进行到底:“阿璃,朕在宫里每天除了处理政务就是想你。朕想你想得都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我铁石心肠,不吃这套。只有奖惩,没有同情。】 康熙帝聪明地从心声里得到有效信息:奖惩? 自从认识阿璃之后,朕都可以去竞争“大清第一好男人”了,这还不值得奖励一番吗? 康熙帝尝试争取:“朕已经八个月没亲近过任何妃嫔,就算在路上不小心碰上,也都视而不见。” 青璃听得此言,满意地点点头,抽出右手覆在康熙帝圈着自己腰肢的右臂上:“既然你在宫里这么乖,今晚就准你抱着我赏月。” 康熙帝高兴极了,竟然真的有用?朕可真聪明! 康熙帝没忍住低下头来贴了贴青璃的脸蛋。 青璃摇头甩掉,娇声娇气地抱怨:“哎呀,你不许动手动脚。” 康熙帝想了想阿璃没说不许动头,换个方向继续。 被贴贴得有点发痒,青璃乐了:“皇上你知道你现在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康熙帝听着小阿璃这上扬的声调里藏着的戏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只要是阿璃说的,坏话也听得:“什么?” “撒娇的小狗狗。” 康熙帝气怒,竟然低下头咬了一口青璃的脸蛋。 果然跟朕想得一样,甜蜜可口,软弹沁香。 青璃没想到他这么幼稚,把头埋在他的怀中,脸蛋蹭上他的胸膛:“你看你竟然还咬人,我刚刚的话没说错吧!” 总感觉自己脸上还有口水,青璃又回头再蹭了蹭:“竟敢咬我的脸!” 康熙帝被她蹭得心头发软,只恨不得再咬一口,让阿璃多蹭蹭。 警觉的小阿璃觉得康熙帝的眼神不对,立马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威胁到:“你要是再咬我的脸,今天就不给你抱抱啦!” 【还不许你牵牵,不准你贴贴,不让你摸摸啦!】 康熙帝被这可爱的威胁吓到了:“朕再不敢了。” 两个人没再打闹,青璃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康熙帝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明月,只觉得自己怀里的这轮明月才是最美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青璃被康熙帝专注深情的凝视看着害羞不已,皎白如月的脸颊上也烧起了红彤彤的晚霞。 青璃伸出微凉的右手,覆在康熙帝的眼前,娇嗔道:“不许看了,你今天已经看得够多了。” 康熙帝轻笑:“但是朕上次与阿璃相见是七月三十日,朕还有之前的半个月的存量没看呢!” 青璃晃了晃小腿,引得秋千床也小幅度地荡了荡:“那已经过期啦。” “那朕预支明天的量。” “不行,明天还没到呢。” 康熙帝拉下青璃的右手,低下头来,离青璃的红唇不过一分,两人的呼吸交错、暧昧交缠:“可朕忍不住不看你,只能请青璃格格发发善心,宽裕宽裕。” 不等青璃启唇,康熙帝“恶狠狠”地威胁到:“阿璃不答应,朕就亲到你答应。” 青璃被康熙帝深邃的眼神看得心慌,他近在咫尺的唇更是让青璃不敢动作,只能交叠双手捂紧嘴巴,极力后仰着身子慌张地摇了摇头。 康熙帝没能得偿所愿一亲芳泽,也不怎么失望,直起身子来,瞟了眼怂唧唧的小阿璃:“朕可算知道该怎么拿捏你了,小阿璃。” 青璃无法反驳,只能一下下掐着康熙帝的右臂泄愤。 康熙帝卷起袖子,示意始作俑者看看自己胳膊上的红痕:“小阿璃,你就得意吧,等大婚了,看朕怎么讨回来。” 青璃才不会就此住手呢,又掐了两把,得意洋洋:“还有八个月呢,你慢慢数着日子等吧!” 【反正我潇洒一日是一日咯,管不了那么多啦!】 康熙帝被这个“短视”的小阿璃气坏了,想着八个月又一阵胸闷烦躁:“朕竟然还要等这么久!” 康熙帝低声下气地跟青璃打着商量:“要不朕让钦天监的监正说帝后要在今年完婚才能保大清万年?”反正国丧期早就过了。 青璃拒绝造假:“皇上,您圣旨都下了,三月二十八大婚,君无戏言啊!” 【我就算今天嫁给你,大清也没法万年,别做梦了!】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的心声,哭笑不得。虽说是大实话,可着实不太好听。 郁闷的康熙帝拿起青玉石板案上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好奇的小阿璃,也跟着喝了一杯:“这酒甜滋滋的,竟然一点也不苦涩啊!” 看着青璃连饮了三杯,康熙帝立即抢过酒杯劝到:“阿璃,你头一次喝酒,不要喝急了,容易醉。” 康熙帝早就知道小阿璃一身反骨,越是这么说她越是要喝给你看。康熙帝此举当然是等着青璃晕乎了好趁机一亲芳泽。 看着青璃泛着粉光,更诱人了几分的玉颜,康熙帝心里打着算盘,别的不说,朕还想咬一口小阿璃的脸蛋。 两刻钟后,康熙帝如愿以偿地收获了一个醉乎乎的小阿璃。 可醉酒后的小阿璃,似乎有点太过大胆。 康熙帝被压倒在秋千床上的时候,饶有兴致地想着。 青璃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肩宽腿长、玉树临风的小哥哥,小哥哥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而且他对自己笑得好温柔。 胆大包天的青璃转身就把小哥哥扑到,就是这个床不太结实,一直摇摇晃晃的,弄得青璃的头更晕了。 晕乎乎的青璃随着秋千床的摆动,也倒在康熙帝的身上,面对面看着康熙帝的俊颜,青璃果断伸出手来摸了几把。 轻薄完“良家男子”的青璃突然记起自己现在可是在清朝,连忙信誓旦旦地承诺到:“小哥哥,你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被青璃弄得心火翻滚的康熙帝问到:“阿璃要怎样对朕负责呢?” 听着小哥哥性感低沉的嗓音,青璃只觉得自己赚大了,连忙安慰道:“自然是把你抢回家当夫君!” 康熙帝听见“夫君”二字,低低笑出声来,几乎贴着青璃的耳廓诱导道:“成婚以后呢?阿璃把朕抢回去以后想干什么呢?” 傻兮兮的阿璃小兔主动踏入了猎人的猎网:“当然是生娃娃啦!” 狡猾的猎人不依不饶:“这么说小阿璃愿意跟朕生孩子?” 一心想哄个好看的夫君回去的青璃连连点头。 终于等到这句话的康熙帝不打算再克制自己,翻过身子把青璃圈在怀里。 康熙帝怀着十二分的紧张和虔诚,心如擂鼓,正打算亲上自己肖想已久的红唇,结果发现怀里的小阿璃已经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懵懂纯真的睡颜,强压下血液里的躁动,磨了磨牙,痛苦地仰躺回去,狠狠抱紧身侧的青璃。 大婚还有八个月,不如直接要了朕的命吧! 作者有话说: 作者:谁让你个老不修,看上了人家小姑娘,乖乖等吧。 康熙帝:朕打赏黄金万两,提前大婚行不行? 作者:你那里的东西传不过来,你得先建个时空门。 康熙帝:740,系统商城的奖励有时空门吗? 740:……宿主你在想屁吃。 第35章 八月十六日, 青璃照常睡到天光大亮,醒来却是一阵头重脚轻、东倒西歪。 等墨竹带着宫女们把青璃一通摆弄,梳洗一新后,青璃才觉得脑子里的混沌散去大半, 终于知道今夕何夕了。 直到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 咽下最后一口莲子粥, 青璃总算精神起来,彻底清醒。 吃饱喝足的青璃,脑子里面闪过昨夜的种种画面, 陡然一惊。 墨竹就看见自己的主子一改之前慢悠悠的动作,不等小宫女上前, 就扯过湿布巾, 快速却不显慌乱地擦完嘴角, 一溜烟又小跑进了内室。 青璃站在镶嵌红宝石的全身琉璃镜前, 仔细观察了自己的嘴唇、脖颈、甚至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看了看胸前莹白如玉的肌肤。 这才重新扣上扣子, 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算是个正人君子。” 想起往常这个时间乾清宫的侍卫必定已经到了, 青璃撩起珍珠门帘:“墨竹, 今日的信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39节 “格格,今天宫里可没送信过来。” 看着格格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墨竹才调皮一笑:“不过昨晚皇上抱着格格下楼后,又去三楼的书房待了好一会儿,格格不妨亲自去书房找找?” 青璃走出内间敲了敲墨竹的额头:“没大没小,罚你被捏脸十下, 等本格格忙完了亲自给你‘用刑’。” 墨竹配合着露出惊恐的可怜样, 果然逗得青璃开怀一笑后轻快地上楼了。 推开书房的两扇雕花门, 青璃就看到了摆在书案上, 被白玉貔貅镇纸压着的画卷。 秋千床上,妩媚动人的女子嘴角勾着坏笑势在必得地看着压在身下的男子,男子英俊清朗的面容上满是羞赧,眼里也堆满惊慌失措。 画卷不着一色,仅用墨笔勾勒,黑白分明却又栩栩如生。 青璃只看了一眼,露在外面欺霜赛雪的肌肤便染上层层红霞,手忙脚乱地卷起画卷扔在一旁。嘴里也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康熙帝“罔顾事实”、“睁眼说瞎话”、“污蔑自己”。 青璃看着画篓里的画卷不太放心,又拿出带锁的黄花梨木盒子,把画卷放进去锁好,再把钥匙放进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最后紧了紧荷包的挂绳,这才放下心来。 青璃打开桌案下放信纸的抽屉,打算写信把“肆意扭曲事实、编造谣言”的康熙帝好好骂一顿,结果发现了抽屉里的信封。 抽出里面的信笺,竟然是一纸契约。 “甲方于十七年八月十五晚,酒后乱性,轻薄乙方,犯下大错。念在甲方态度诚恳,积极认错,乙方宽宏大量,愿意和谈。 双方达成约定,甲方承诺嫁于乙方,并为乙方生下两双儿女。 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其一。 甲方:钮祜禄·青璃 乙方:爱新觉罗·玄烨” 署名处竟然还留有指印! 青璃拿出印泥,在空白信纸上落下右手大拇指的拓印,来回对比,却不得不承认,跟甲方的指印分毫不差。 青璃狠狠扔下契约,踩了两脚尤未解气。 两双儿女,你自己生吧! 于是这天康熙帝下朝后收到的回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蒙骗意识不清醒的小姑娘,真是个老不修!” 后面还跟着个吐舌头翻白眼的鬼脸小人儿。 康熙帝气笑了,朕今年虚岁才二十五,身强体壮、春秋鼎盛,你昨晚还叫朕小哥哥呢! 却又拿口无遮拦的小阿璃毫无办法,只好在心里补充到:“等大婚后,朕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朕的龙精虎猛。” 心里想得再美,康熙帝回信时也得老老实实、低三下四地道歉。 即使日日请罪,康熙帝也连续收到三封只有“已阅”两字的回信后,才又等来小阿璃可爱的俏皮话。 日子就这么又过去四个月,转眼就到了腊月十八。 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皇五子出生和大胜三藩。 乌雅贵人腹中的孩子是个慢性子,面对“出生”这种人生大事照样稳重,硬生生在额娘的肚子里稳稳住了十一个多月,才不紧不慢地选在十月三十日出来。 那天一早,康熙帝下朝后就赶去了畅春园,直到酉时回宫才得知此事,知道自己的“好大儿胤禛”落地了,康熙帝来不及歇脚就直奔永和宫。 去暖阁看了看躺在小床上乖乖睡觉的小阿哥,摸了摸他肥嘟嘟、红彤彤的脸蛋肉,康熙帝惊叹: “在他额娘肚子里的十一个月一点也没白呆啊,这分量远超他的兄弟姐妹吧!” 一旁的奶嬷嬷满脸喜色:“回皇上的话,五阿哥出生时足有八斤六两呢!” 贴心的梁总管笑着补充:“主子爷,五阿哥出世前,出生时最重的大阿哥也只有七斤八两呢!” 康熙帝扯下自己腰间的双龙戏珠纹白玉,放在他的小枕头旁,心里暗笑:“四爷如今变小五了,朕这个做阿玛的给你些补偿吧。” 最后掖了掖小五的背角,康熙帝又匆匆回了乾清宫。 当天夜里,听闻此事的乌雅贵人又喜又忧。 喜的是皇上看起来很喜欢小五,其他阿哥们出生时可没听说得过皇上的贴身玉佩。 忧的自然是皇上对自己的忽视,问都没问过小五的额娘一句,赏赐也都是按照贵人产子的定例来,更没有给自己升位分的心思。 乌雅贵人抱着胖乎乎的儿子,亲了亲他光滑细嫩的小手:“罢了罢了,我还有小五。宜嫔和佟妃之前如何风光又如何,膝下无子,没个盼头。” 想着自己的贵人之位也是靠青璃格格请封的,能平安诞下小五也多亏青璃格格帮衬,乌雅贵人不禁叹息:“指望皇上,还不如等青璃格格入宫后好好伺候她呢!” 乌雅贵人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女人,想到就立即去做,乌雅贵人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满春。 “你开了库房,挑上两匹最好的料子,等本小主出了月子就开始给青璃格格绣几件花样子赏完。” 宫里的日子自皇上不再翻牌子起就变得平淡无波,除了皇五子的洗三、满月热闹了两次,其他时候妃嫔们都安安静静的,至于平静的湖面下有没有乱流,这就无人知晓了。 可朝堂上的暗潮汹涌却是从未停止过的,不过今年因为有三藩叛乱这个大浪头,其余的细流也都是些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自闰三月初二,康熙帝“预知”祖泽清第二次叛清后,朝廷的大军在战场上就好像如有神助,每每料敌于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康熙帝更是连连提拔了好几位名声不怎么出众的汉将,这些汉将上了战场却屡战屡胜,一步步瓦解了叛军的攻势,将叛军包围在了云南。 围攻昆明的大决战中,康熙帝之前慧眼识珠的几位将军更是发挥出了重要的作用,才能在十七年十二月初就彻底解决了三藩,逼得吴世璠势穷自杀,余众出降。 这九个月来,康熙帝依托于《圣祖本纪》上的信息,给文武百官留下了一个料事如神、文武双全、深不可测的帝王形象,也通过连连取胜的战场局势,进一步收拢政治权利,已然是大权在握,一言定乾坤了。 平定三藩的康熙帝却没有那么高兴,也不耐烦听这些陈词滥调、夸张太过的歌功颂德,只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天又来了畅春园。 - 青璃自入冬后就习惯每日早上用一盏燕窝粥,缓解干燥的肌肤。 腊月十八这天,青璃用完燕窝粥,就传来畅春园的管事太监王三全:“王公公,云涯馆后方的梅林今天要辛苦你带着他们好好收拾收拾。” 一到冬天,青璃就整日待在云涯馆懒得动弹,王三全也只在刚入冬的时候把梅林的路填平整、院墙也修葺了一番,更精细的打扫工作只等着青璃什么时候打算去了,当天再扫雪清理。 王安全连声应是:“奴才这就去,一定在今天格格去梅林前收拾妥当。” 等王三全离开后,墨竹好奇问道:“格格不是一向崇尚冬眠式过冬吗?今日这么冷,格格怎么愿意出门?” 青璃浅浅一笑:“因为今日有贵客要来呀!” 想到畅春园除了皇上其它人也没法子进来,墨竹掰了掰手指头:“可是皇上十四那天才来过呢,算算估计要月底再来。” 青璃信心十足:“去年今天我在宫里的梅园碰见了皇上,他定不会忘。” 墨竹看着主子脸上突然甜起来的笑容,只觉得肚子好撑啊。 青璃又让小花生带着几个小太监去采摘了新鲜的梅花,送去小厨房点名让杜公公和李公公再做一次“梅花馔”,不忘强调“要跟去年一模一样才好“。 杜、李二人是坤宁宫小厨房的管事和掌厨,青璃离宫后他们二人刚开始也只能留守坤宁宫,毕竟青璃在宫里的膳食一向走的御膳房,康熙帝也就没动坤宁宫厨房的奴才,只从御膳房调了几个厨子来畅春园给青璃使唤。 直到今年十月初,听梁九功提起梅园的早梅开了,康熙帝前去赏梅时想到去年阿璃给自己送的梅花馔,才吩咐梁九功:“去年做梅花馔的两个奴才,送去畅春园吧。” 青璃自然知道康熙帝送人过来的意思,不过是希望等他来畅春园时自己能再陪他重温去年的梅花馔。 可折腾人的小阿璃怎么会就这么简单地让康熙帝如愿呢? 于是从十月到十二月,康熙帝来了畅春园五次,不管怎么暗示明示,青璃也绝不松口。 想起去年今天在梅园时看到的限定版“红皇帝”,青璃没忍住乐了,康熙帝那个时候真的有点傻乎乎的,还来什么“偶遇”、“同色衣衫”、“情侣配饰”。 青璃想到这儿就让墨竹把自己去年今日穿的那一套找出来,今天就来个深度还原吧。 等康熙帝迈进云涯馆时,就看到了身着朵朵腊梅绽放于上的嫣红色旗服的阿璃。 再看看阿璃头上熟悉的银镀金点翠穿珠步摇和手腕上的茜素红玉钏,康熙帝装模作样地行了个拱手礼。 “敢问这位仙子,小生去年今日可是也有幸见过您的仙姿玉容?” 青璃被夸得高兴极了:“本仙子去年下凡游玩,确实见到过一个满身红彤彤的男子,与你的模样也一般无二,可你今日怎么换上了石青色的竹纹常服?” 【我还有点怀念去年的“红皇帝”呢,傻乎乎的甚是可爱。】 康熙帝已经能很是熟练地对青璃的心声视而不见——就算它闪闪发光,很有存在感,但只要是说朕坏话,朕就看不见。 “自是因为去年的一身红衣,没能引得仙子驻足回眸,小生今日才换了打扮,期待仙子能被小生吸引,停留在这凡间,嫁于小生,生儿育女,共享这红尘妙事,岂不美哉!” 青璃被康熙帝调笑的眼神看得羞恼不已,抢过墨竹手里捧着的火狐皮斗篷,就朝康熙帝身上扔去。 【老不修,老不修,老不修!】 【厚脸皮,厚脸皮,厚脸皮!】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康熙帝继续忽视——就算你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只要不是好话,朕就都不知道呢! 火狐皮斗篷有点重,青璃的那二两力气使出来,与她所设想的重重砸在康熙帝身上的情景差别太大,只见斗篷在空中勉力飞了两步就直直往下坠,幸好康熙帝长臂一伸拎了起来,斗篷才幸免于难,没沾染上灰尘。 康熙帝拎起斗篷就披到了青璃的身上,还亲手替她穿好,连声哄道:“朕猜聪明的小阿璃一定是早就料到朕今日会来,贴心的小阿璃早就穿戴好等着朕来一同赏梅了对吗?” 康熙帝牵起青璃的手:“朕真开心,但朕却让小阿璃不高兴了,就罚朕今日给青璃格格折花端茶,布膳捶背如何?” 青璃也没真生气,就是看康熙帝最近的脸皮越来越厚,说话也荤素不忌,没个皇帝的样子,才故意吓吓他。 如果说紫禁城的梅园是规整有序,精致雅趣,畅春园的梅林就是肆意生长、野趣横生。 高矮不一的梅树东边一棵、西边一枝,就连梅林的小径也横七竖八,没个规律。 皇家园林自然没有这么杂乱无章的,这片梅林估摸着也是近百年没人修剪,才依着自己的心情野蛮生长了。 不过对于有情饮水饱的康熙帝和不拘小节的青璃来说,这样的梅林倒也别具一格、让人眼前一亮。 特别是有几株低矮的梅树,青璃不用垫脚也能摘到盛开的花枝。 调皮的小阿璃手痒痒,趁着康熙帝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拨动了他头上的梅枝。 梅枝上的雪水兜头淋在了康熙帝的颈窝里,把康熙帝冻了个激灵。 看着跑远的小阿璃,听着她清脆的笑声传来,康熙帝歪过头摇了摇,决定今日要让越来越调皮的小阿璃好好长长记性。 康熙帝阻止拿着帕子打算上前的梁九功,长腿迈出,不一会儿就抓住短腿小阿璃,扯了扯嘴角。 看着康熙帝脸上肆意的坏笑,青璃终于知道害怕了,识相的青璃连忙甜言蜜语:“皇上你最好了,最大度了,最疼我了,最……” 担心再听下去自己就不忍下手了,康熙帝果断禁锢住青璃,把他因为折梅枝变得冷冰冰的右手塞到了青璃的紫貂围脖里,贴了贴她温润暖和的玉颈。 青璃被冻得连连打颤,使劲挣扎着求饶:“我错了,错了,再不敢了呜呜呜……” 终于治住了小阿璃的康熙帝,看着她这个样子却又心疼不已,帮她重新紧了紧紫貂围脖,拥着青璃回了云涯馆。 毕竟刚刚两人玩闹一通都受了点寒,还是得回去换身衣裳、喝盏姜汤才能放心。 青璃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到云涯馆就挣开康熙帝的怀抱,换好衣服也躲在内间不肯出来。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0节 康熙帝只好挥退了宫人们,亲自端着两盏姜汤进了内间。 青璃斜倚着暗红妆花缎背枕,坐在罗汉榻上,看到康熙帝在罗汉榻另一侧落座,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一定要忍住,不笑也不搭理你,得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我可以欺负你,但你不能欺负我知道吗?咱们家只能有我一个小霸王!】 小阿璃正儿八经地摆出一副“我生气给你看”的摸样,殊不知自己头顶的大字已经一五一十地拆穿了她。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想当小霸王的可爱梦想,没忍住捏了捏她因为“鼓嘴生气”变得软嘟嘟的脸颊,端起小桌几上的姜汤递了过去,温声劝道:“阿璃,快趁热喝了,免得着凉。” 青璃气哼哼:“你用手冰我脖子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我着凉呀!” 康熙帝撩撩眼皮子:“那阿璃拨弄梅枝,故意让朕淋雪的时候,可有想过朕着凉了怎么办?” 【哎呀,糟糕,好像确实是我先动的手。】 【可我是小霸王耶,怎么能乖乖认错呢!】 青璃理亏气短,但绝不认输,沉默两秒后决定胡搅蛮缠:“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很疼我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被按上“变心”这个大名头的康熙帝丝毫不慌,毕竟青璃有金色气泡这么个“猪队友”,“心声叛徒”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她非但没有真的生气,反而心虚了。 康熙帝酝酿了两秒情绪后开始演戏。 只见他失落的垂下手,微微皱起眉头,双眼满是焦灼地定定看着青璃,语气也变得沉痛起来:“阿璃真这么想吗?朕对阿璃的真心阿璃真的不知吗?” 【啊?这……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单纯的小阿璃被康熙帝演到了,看着他一向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满是悲伤,青璃顿时愧疚不已,连忙牵起他骨节分明的右手。 “我当然知道皇上对我的心意,我也很珍惜这份情谊。” 勇敢的小阿璃直面自己的错误:“今天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忽视皇上的身体健康还倒打一耙。我以姜汤代酒给皇上赔罪!” 讨厌生姜的小阿璃视死如归地端起杯盏一饮而尽,吐了吐舌头后把另一杯递给了康熙帝。 强忍笑意的康熙帝假装迟疑地接下杯盏,慢吞吞地喝完。 小阿璃,真不是朕诡计多端,实在是你头顶着“我方卧底”,朕不忍心浪费信息优势啊! 见康熙帝依旧没精打采的模样,青璃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让他伤心了,明明他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也感受到了他厚重的爱意。 越发内疚的小阿璃转过身子,跟康熙帝挤着同坐一侧,咬咬唇鼓起勇气将自己的粉唇贴在了他的唇角蹭了蹭。 害羞的小阿璃哼哼唧唧:“我赔罪了,你再不准不高兴了。” 突如其来的香吻让康熙帝热血上涌,一时失神愣住了。 康熙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小白兔主动跳进陷阱了,竟有这种好事? 康熙帝动了动喉结,一向锐利的丹凤眼眼尾带着暗红,眼底深处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欲.念。 面对青璃一向温柔宽和的康熙帝,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帝王独有的霸道和势在必得。 康熙帝强势地抬起青璃的下巴:“小阿璃,这种事情,该让朕来教你的。” 含住自己魂萦梦绕的红唇,康熙帝安抚地蹭了蹭,便撬开青璃的牙关,长驱直入。如同帝王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一处不落地来回扫荡。紧紧锢住青璃的腰肢,直到怀里的小阿璃软成了一滩水,快要喘不上气了,康熙帝才念念不舍地放开怀里的宝贝。 青璃看着两人唇齿交缠后带起的水光,感受到抵在自己腰间熟悉的不可言说之处,只觉得浑身上下烧得厉害,连绣鞋里的脚趾都亲不自禁地蜷缩了起来。青璃紧攥着康熙帝腰侧的衣服,把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手指也一下下扣着衣服上的金线绣纹。 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康熙帝,听到怀里小阿璃吸鼻子的声音却是吓了一跳。 急忙把青璃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看着两眼水汪汪的青璃,康熙帝心尖好像被捏了一下,刚才的喜悦也不翼而飞,竭力放柔了声音:“阿璃,是不是朕吓到你了?” 青璃急忙摇头,却没忍住抽泣了一声:“我最讨厌生姜了,我的初吻怎么可以是生姜味的呢!” 青璃说完,就用头一下下撞着康熙帝的胸膛。 重新被喜悦包围的康熙帝朗声大笑:“那阿璃喜欢什么味道,咱们等下吃了它再来一次就好了。” “葡萄味?荔枝味?龙井味还是梅花味?” “朕不介意陪阿璃都来一次!” 青璃打断了康熙帝的幻想:“我介意!” 想起刚才被掠夺全部感官、浑身发软,只能闻到康熙帝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的炙热和霸道的几分钟。青璃语气坚定:“从现在到大婚前,你都别想了!” 康熙帝有点后悔刚刚轻易放过她了,遗憾地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又带着点庆幸,还好阿璃没有残忍到连自己拥抱牵手的权利都收回。 两人静静抱在一起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悠闲时光,不一会儿却听见门扉被轻扣了三下。 青璃知道这是墨竹提醒自己梅花馔做好了,当即挣脱康熙帝的手臂,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端坐到另一侧:“端进来吧!” 康熙帝看着眼前摆放着的自己念叨多时六道美馔,又想起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康熙帝笑了笑:“阿璃还是一贯会吊朕的胃口。” 青璃送上一碗翠缕冷淘给他,挑了挑眉:“那皇上可否受用呢?” 康熙帝看着粉釉白瓷杯盏里更显雅致的粉汁红瓣,执起青璃的手揉了揉:“受用不尽!” “以后每年的腊月十八,朕都能吃到这些吗?” 青璃反握住康熙帝的右手,大拇指的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如果以后每年的皇上都对我这么好的话就能。” 康熙帝遗憾皱眉:“那看来这是最后一餐了,朕可得好好品尝。” “因为以后每年,朕都会对阿璃更好,越来越好 。” 作者有话说: 作者:我闺女的初吻是生姜味的? 康熙帝:怪我没忍住。 作者:给你时光机穿回去,重来一次! 康熙帝(回味):谢谢亲妈,我这次多亲了两分钟! 作者(生气):那这生姜味不是更重了吗! 蹦蹦跳跳求收藏【作者专栏】,求收藏本文~ 第36章 用完梅花馔的两人相拥着坐在罗汉榻上, 诉说着这些天各自的生活。 青璃想起知秋之前提及的皇五子满月宴,不禁好奇地问康熙帝:“皇上,五阿哥长什么样子啊?” 康熙帝仔细回忆一番,憋出两个字:“很胖。” 毕竟一共只见过他两次, 刚出生时就肥嘟嘟的, 没想到满月宴时看见他竟然又长大两圈不止, 脖子都看不见了。 “爱不爱笑呀?”冷面四爷不会小时候就是个酷哥吧。 “不知道。”康熙帝干脆利落地应答,还补充到:“朕见他的两次他都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青璃想着外面热闹至极,自己却酣畅入眠的胖娃娃, 不禁笑出声来。 看着青璃好像很喜欢小五的样子,之前也对乌雅氏母子颇多关照, 康熙帝突然多出个想法:“阿璃, 你想不想养小五啊?” 康熙帝每每想到《清史稿》上记载的, 乌雅氏当上太后露出真面目后的种种举止, 都如鲠在喉, 害怕她不好好对待小五,又害怕她教坏小五。 青璃却被康熙帝的神来一笔吓了一跳:“五阿哥如今不是被乌雅贵人照顾得挺好的吗?胖嘟嘟的。” 康熙帝不能直言自己“预知未来”了, 只得借口:“乌雅氏出生包衣旗的小门小户, 都不识几个字,朕担心她教养不好小五。” 历史上康熙帝不会是因此才把雍正抱去给佟佳氏抚养吧?这才有了之后这可怜的娃夹在亲妈养母间两相为难的处境。善良的青璃决定再帮帮这个小胖娃。 青璃坚定拒绝:“我现在整天只想吃喝玩乐, 只会比乌雅贵人更不知如何教导孩子。再说了,” 青璃娇俏地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养你跟其他女人生的娃。” 康熙帝为青璃后面这句醋言龙心大悦,可龙脸上还没来得及绽放笑容,青璃头顶闪闪发亮的金色气泡却又出现了。 【当初看乌雅氏长得漂亮就拉人家姑娘上床, 结果现在倒是嫌弃上她不通文墨了。】 【你睡她的时候怎么不先考考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啊?】 【呵, 大猪蹄子!】 康熙帝的龙脸一下子拉得好长, 却不敢让青璃发现, 硬生生又挤出了笑脸。 去年今日在宫里梅园,朕被阿璃在心里骂了“大猪蹄子”,今天竟然又挨了同样的骂! 朕这一年来战战兢兢当着好男人,最后就因为自作聪明地找个借口又被这回旋镖扎住了? 康熙帝心里苦得啊,好像吃了十几斤黄连。 看着康熙帝迟迟不语,青璃还以为他见自己不愿意,正想着把小胖子交给宫里其他妃嫔养呢。 青璃可不愿意让佟佳氏占这个大便宜,扯了扯康熙帝的衣袖:“皇上不会是想让佟妃抚养五阿哥吧?” 康熙帝好不容易才让佟佳氏老实了几分,怎么会再做这种可能让他们重新抖起来的事情呢。康熙帝断然否定:“朕并无此意!” 青璃放下心来,温声劝说:“这孩子还是养在亲额娘身边更好,皇上您虽是为了他好才想给他找个养母,但是等他长大了懂事了,夹在两个额娘中间,难两全啊!” “反而可能变得养母不亲,亲娘不爱。孝字大于天,到时候最难受最可怜的不正是这个孩子吗?” 或许史载乌雅氏对这个孩子不亲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康熙帝其实已经被说服了。 青璃又继续使劲儿:“皇子六岁就要去尚书房,学识自有皇上您和先生们负责。乌雅氏只他这么一个孩子,生活中定是万分疼爱的。再说等我入宫了,也会时时关注这些皇子皇女的,定不会让皇上的孩子被欺了去!” 如今的情形确实跟《清史稿》上记载的大不相同,乌雅氏这辈子就只会有小五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偏心呢? 康熙帝拨云见雾,握住青璃的手,满是认真:“多亏阿璃的劝言,不然朕可能会好心办错事。” “还是阿璃细心妥帖,朕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后宫之事尽可放心了。” 青璃如今听着“贤内助”这样的话已经全然不会害羞了,毫不客气地大包大揽,还不忘跟康熙帝约定:“皇上,咱们说好了啊,等我入宫,后宫之事都得听我的。要是出现那种绕过我去找你这个皇上做主的妃子,你怎么处理?” 考点又到了,康熙帝正襟危坐,不敢分神:“立刻让梁九功带人把她绑了送去坤宁宫,并且告知你朕的态度,朕建议把她直接贬为庶人,冷宫安置,当然最终结果由皇后娘娘一言而决,朕永远赞同并支持皇后娘娘的一切决定!” 青璃满意了,请听第二题:“大封后宫时,我列出的升迁名单跟皇上你心中的有所区别,你会怎么做?” 康熙帝目不斜视:“朕心中压根就不会有这种东西,皇后娘娘的决定就是朕的心意!” 青璃笑着凑上去贴了贴康熙帝的嘴角,还有第三题:“如果你的哪个崽儿,比如太子,跟我发生了争执,你怎么办?” 康熙帝斩钉截铁:“他这是不敬嫡母,好大的胆子!自然是由皇后娘娘略施惩戒。当然如果阿璃不想管他,尽管交由朕来打骂。” 青璃已经摸清楚了这狗男人的心思。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1节 如果妃子主动挑衅自己,康熙帝会毫不犹豫重罚。 自己如果对哪位妃嫔不满意,也有权利直接降位。 太子如果对自己不尊重,康熙帝虽然也站在自己这边,但自己也不能由着性子罚,把人打坏了,只能“略施薄惩”,最好直接告诉康熙帝,让他来定下惩处。 【看来太子是这个大猪蹄子的心肝宝贝甜蜜饯。】 【哼!我还不想搭理这没礼貌的熊孩子呢!】 青璃直接摆明态度:“我先跟你说好,我入主坤宁宫后,对宫里的皇子皇女们会一视同仁。但要是哪个熊孩子拒绝我的关怀,可别指望我低头弯腰再去示好。” “当然我也不会跟小孩子过不去,不会打骂他们,我只会从此之后把他撩开手,只保证内务府不短缺他的份例,其余的关心爱护是别想再有。你这个亲阿玛,自己去管吧!”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跳动着的字幕,自然知道自己第三题没能拿下高分,惹着小祖宗了,连声哄着: “只有阿璃是朕的心肝宝贝,咱们大婚后,应该是孩子们主动来孝顺你这个嫡母才对,朕可舍不得阿璃为他们操心,关心爱护有他们的亲额娘就够了,阿璃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朕的身上吧!” “朕那么说不是担心太子,是担心你,担心那些不长眼的议论纷纷,有碍你的贤名。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交由朕这个皇父打骂就不同,朕就算废了他,他们也只能领旨谢恩!” “而且朕知道阿璃虽然调皮但是个心软善良的小姑娘,你定是不忍打骂太子,反而不能让他长记性。朕就不同,朕已经打过保成的屁股了,朕有经验。” 青璃为康熙帝轻描淡写的一句“朕就算废了他”失了心神,难道康熙帝这么早就对太子不满了?是因为赫舍里氏吗?还是因为自己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改变了什么? 不过青璃可以肯定的是,这两父子如今称不上情深似海。 青璃为此松了口气,就听见康熙帝用回味的语气说着打过太子屁股的事情,不由乐了:“皇上,我听你这语气,你好像很想再打一次啊?” 康熙帝伸出右手放在眼前转了转,笑着跟青璃分享:“保成长了一身小肥膘,尤其是小屁股肉墩墩的,打起来手感很好。” 青璃为小太子的屁股墩默哀一秒钟,羡慕地看了眼康熙帝,转了转眼珠子又捂着嘴偷笑:“五阿哥也胖乎乎的,大婚后我可要找机会好好捏捏他的肉脸蛋和肉屁股。” 康熙帝看着青璃娇俏可爱的调皮样子,只觉得内心一片温和安宁。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可康熙帝忍不住想更贪心一点,要是朕和阿璃能有个孩子,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圆满啊! 两人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通,青璃也不忘关心下三藩的情况。 康熙帝在青璃面前一向没个忌讳,前朝的事情也经常讲给她逗趣,青璃对于这些政事自然也想到就问。 “是了,还未跟阿璃分享朝廷的捷报,三藩已经彻底平定。” 康熙帝嘴里说着捷报,可脸上却不见笑颜。 青璃好奇:“这是大好事啊!这么快就结束了战乱,皇上怎么看着却不高兴呢?” 康熙帝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隐藏情绪,却不愿意在青璃面前装模作样。 “战乱结束,大清胜了。朕自然高兴。” “清除了割据藩镇,大清得到了稳固和发展,朕也收回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权利。朕自然高兴。” “可是想到死在战乱里的将士,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平民,还有……还有被无辜屠杀的平民,朕如何高兴呢?” “朕少时因为朝堂被鳌拜把持,不得不忍辱负重、忍气吞声。朕好不容易扳倒了鳌拜,可朕在朝堂依旧处处掣肘,步步难行。” “朕又急又怒!朕是皇帝,是天子,就该掌控整个天下。朕决意削藩,是为了大清,更是为了用这场胜利告诉所有人,朕已经是可以肩负起天下黎明百姓的成熟帝王了。” “如今胜了,可死去的那些臣民,再也看不见了。如果朕能不急不躁、刚柔并济、分而化之,不采用这么暴烈的武力镇压,是不是能更好地解决此事,避免如此惨重的伤亡?” “……朕应该为了他们,慢点来的。” 青璃一直乖巧地伏在康熙帝的胸膛上,右手轻拍着他的脊背。 随着康熙帝的述说,他的胸膛也起伏不定、剧烈喘息,振动的幅度通过相贴的肌肤传到了青璃的心尖,青璃的情绪也跟着他上天入海地走了一遭。 青璃放柔了声音,一向清脆甜美的嗓音这一刻却浸着江南烟雨般的温润:“这些都只是皇上的猜测和设想,徐徐图之也有可能使他们进一步壮大,威胁更重。” “往事不可追,斗争总会带来牺牲,皇上与其为此难过,不如今后为天下百姓多谋福祉。想必这也是那些牺牲的英魂们更想看到的。” 康熙帝连日来的焦躁不安就这么被青璃的三言两语抚平了,康熙帝吻了吻青璃的鬓角:“阿璃,还好有你陪在朕的身边。” 康熙帝转过头来透过窗棂看向远方:“是啊,朕要更加努力地做个‘为生民立命’的好皇帝。” 青璃紧了紧自己放在康熙帝腰间的手臂,整个人向他的胸膛里更埋进了几分,无声地给予着自己的鼓励、肯定和温柔。 两颗心不知不觉中仿佛又靠近了一点,740也适时送上好感度播报: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康熙帝的一颗心软得不像话,为青璃这无声的信任和支持。 - 腊月二十六日,距离康熙帝上次来畅春园又过了八天。 一向无忧无虑的青璃最近却多了一桩烦心事。 青璃已经连续收到了三封钮祜禄府的来信,信里面全篇充斥着大量肉麻兮兮的不实词汇,表达了舒舒觉罗氏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思念成疾。 但总的中心思想却是:请青璃回府过年。 青璃在畅春园过得舒适自在,只论她的心思,那肯定是不想回到兄弟姐妹众多的钮祜禄府上,再去住自己的小院子。 但是考虑到大清的国情和古代人的认知,青璃有时候也不得不忍着脾气,表明自己是“符合当前社会预期”的好姑娘。 就比如自己可以凭借准皇后的身份来畅春园守孝,但自己不能年节里还不回府“孝顺母亲”。出嫁的地方也是,一定得从生养自己的母家钮祜禄府出嫁。 所以一旦回府,就要待到明年三月二十八的出嫁日。 青璃虽然舍不得畅春园的美好日子,但是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了。除夕夜这天自己肯定得在钮祜禄府上,但是除夕当天回府确实不太像样,既然要回那就干脆早几天“回府尽孝”,让别人看了挑不出刺来。 于是腊月二十六一早,青璃就叮嘱知秋收拾行李,下午回府。 腊月二十六日康熙帝封笔,自然来了畅春园。 结果还没走进云涯馆,就发现奴才们都行色匆匆,阁楼里面也狼烟地动的。 康熙帝打眼一瞄就知道阿璃是决定今日回府了,虽然内心不舍,但康熙帝比青璃更懂文人笔杆子和泼妇嘴皮子的厉害,这钮祜禄府是不得不回的。 等康熙帝根据知秋的提示找到了在梅林转悠的青璃时,担心提起此事青璃心中不虞,便对此避而不谈,只论风花雪月。 等云涯馆收拾好了,两人回去用完晚膳后,青璃就主动要求:“皇上送我回府吧,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背后站的是谁。” 青璃自然发现了康熙帝今日温柔得有些过头了,好笑地说给他听:“回府一趟也好,我早就想好好敲打敲打府里上蹿下跳不老实的几个人。” “我可是想了不少花招,就等着他们撞上来,我好好整治整治。” 康熙帝看着青璃这小狐狸般的坏笑,松了口气的同时为钮祜禄府上的纨绔子弟们捏了把汗:“阿璃就跟着朕同乘一撵吧!” “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朕永远跟你站一边。受委屈了立即给朕送信。” 青璃挑了挑眉:“看不起谁呢,他们还能让我受委屈?” 青璃特意让梁九功挑了个跑得快的御前侍卫,早早去钮祜禄府上传旨,让他们都出来迎接圣驾。 康熙帝牵着青璃纤细柔嫩的小手,亲自扶她上了龙撵。 青璃是第一次乘坐龙撵,自然细细打量了一番,看着眼前这桌案、太师椅、屏风、小榻、龙床样样不缺的小房子,只觉得自己见了世面。 旁边的鎏金香炉也燃着袅袅香烟,是青璃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宁静深远,清新淡雅。 青璃十分不客气地歪倒在小榻上,吃着桌几上的果子糕点:“皇上的龙撵可真舒服。” 本着康熙帝的好东西自己都能蹭用的想法,青璃美滋滋的: 【以后我也有移动小房子了!】 康熙帝拧了拧小懒虫的鼻尖,肯定着青璃的认知:“朕以后带着你下江南去蒙古,你都在龙撵里乖乖呆着陪着朕好吗?” 青璃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出去玩肯定得带上我!” 敲了敲只记得吃喝玩乐的小阿璃的额头,康熙帝强调:“朕是去巡视江南,安定蒙古的,是国之大事!” 青璃调皮地吐了吐舌:“你办你的大事,我游玩我的,我们互不干扰,和谐共处!” 两人在龙撵里插科打诨,你侬我侬,感觉路上的时间嗖一下飞过,不一会儿就到了钮祜禄府了。 但对于在凌冽寒风中等得腿脚僵硬、瑟瑟发抖的钮祜禄府上的众人而言,这时间可真难熬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圣架,行礼时跪下容易,起来都是连滚带爬的。 康熙帝甩了甩袖子没眼看了,转头就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臂,等着青璃撩起帘子搭上她的纤纤玉手。 看着青璃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更是吓了一跳,急忙把小姑娘抱了个满怀,连声关怀:“阿璃,你慢一点,可别摔着自己了!” “算了算了,下次还是朕抱你下来吧!” 钮祜禄府上众人看到皇上对他们家的姑奶奶如此关怀备至,呵护用心,被冻僵的身体也慢慢转热,热血沸腾、红光满面呀! 谁知他们家姑奶奶还“不识好歹”地摆了摆手,对着皇上那叫一个不客气:“皇上,你别小看我啊,我的身手怎么会被这点高度难住呢!” 让他们更震惊的是,皇上竟然丝毫不生气,反而笑着摸了摸青璃的头:“阿璃的身手自然利落,是朕太过看重你,所以难免多担心几分。” 钮祜禄府上的聪明人们立即把自家这位姑奶奶摆到了决不能惹的高位,舒舒觉罗氏却满脑子想着怎么利用起来为自己的儿子捞点好处。 青璃扫了一眼面前的一大群亲戚,假笑着扶起巴雅拉氏和舒舒觉罗氏:“我是晚辈,怎敢受你们的礼呢?” 又对其他人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不给舒舒觉罗氏机会反拉住自己的胳膊,青璃快速转身:“皇上您是就此回宫,还是随我入府喝杯茶再走呢?” 康熙帝一马当先迈进中门:“朕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看阿璃之后三个月的住处。” 管家福伯在前面带路,走着走着青璃却感觉不太对劲:“我从小到大都住东边的清音阁,这条路怎么像是去正院的呢?” 福伯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舒舒觉罗氏听着青璃的问话,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亲额娘出场的时候到了,扬声回答:“青璃你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自然该住后院最尊贵的地方。” 舒舒觉罗氏像一只花孔雀一样,斜眼看着嫡福晋巴雅拉氏:“嫡福晋自然得把她的院子腾出来给你这个尊贵之人,怎么能让你还住在以前的东边小院呢!” 青璃听见这话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顿时怒不可遏。 自己还未出嫁,这次回来本来就是做个天下人看的——表明未来国母是个知晓孝道礼仪之人。 结果自己这脑子不够用的额娘在后面拼命扯后腿,只顾着挤兑老对头巴雅拉氏,完全不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她也不想想,新皇后还没出嫁就把嫡母的院子抢了,这话传出去别人会说得多难听! 康熙帝虽说之前就听青璃说过她额娘的种种难言之举,可也没想到能生出孝昭皇后和青璃两个冰雪聪明女儿的舒舒觉罗氏,竟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康熙帝不便多言,免得传出皇上偏袒新皇后或者皇上不满新皇后之言,只能借着衣袖的遮挡,捏了捏青璃的玉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自己的额娘。 青璃长长吐出一口气,莲步轻移来到巴雅拉氏面前,当着族人、奴仆的面,郑重其事地朝嫡母行了个深蹲礼,口中也诚恳道:“此事是女儿之错,让嫡额娘受委屈了!女儿是晚辈,怎能越过嫡额娘。”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2节 随后又吩咐墨竹带人去帮巴雅拉氏重新收拾正院,不等巴雅拉氏推拒,青璃又拉着她往待客的正厅走去:“嫡额娘随女儿一起去歇歇脚,也让女儿给你斟茶认错!” 康熙帝看着一向骄傲的小阿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下身段道歉,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心疼,眯了眯双眼寒光四溢地盯着人群中的法喀。 法喀被康熙帝看得浑身抖如糠筛,大冬天额头竟也冒出了汗,万分后悔自己没有拦住额娘犯糊涂。 巴雅拉氏是个明白人,她当然不是故意给青璃难看的,毕竟自己和一双儿女以后都要仰仗着青璃过活。只是舒舒觉罗氏口口声声说青璃尊贵非凡,必须入住正院,巴雅拉氏也无法反驳此言,只能任由她趾高气昂了。 巴雅拉氏当下表明态度:“这跟三格格无关,是臣妇想着三格格在家也就这几个月了,而且之前在宫里也多亏了您陪伴照料孝昭皇后,臣妇定要让出宽敞的院子让三格格好好歇息,臣妇铁了心如此做没想到却考虑不周了。” 巴雅拉氏此言不仅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更是点名了青璃入宫侍疾的劳苦功高,以及她在畅春园独自为姐姐守孝一年的孝顺仁义。 倒是聪明。 康熙帝本觉得法喀年长又跟青璃更亲近,打算试试能不能掰正他的性子,让他承爵。今日一看,倒是觉得阿灵阿可能更合适,亲娘清醒,想必儿子也不会蠢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承爵之人必须知道他们是靠着谁才能入了朕的青眼! 第37章 一群人有条不紊地进了正厅, 青璃说到做到,当着他们的面给巴雅拉氏斟茶认错。 巴雅拉氏也强忍住紧张不安,镇定地喝完茶后扶起青璃嗔怪:“你这孩子一向都这么乖巧规矩,明明是额娘的过错, 却难为你小小年纪处处妥帖。” 任谁看了, 这都是一副多么和谐的母女情深图啊! 当下就有机灵的族人赞叹:“嫡福晋仁爱女儿, 三格格恭谨孝顺,可真是咱们钮祜禄一族的表率啊!”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不仅是咱们钮祜禄氏的表率,更是堪为大清楷模啊!” 康熙帝给了这个马屁精一个赞赏的眼神, 更是引得其余众人舌灿莲花的吹捧。 好不容易等族人们都散去了,大厅里除了康熙帝和青璃, 只留了巴雅拉氏、舒舒觉罗氏、四妹妹锦凰、还有家里的五个兄弟。 五兄弟分别是:青璃的同胞三哥、十五岁的法喀, 其余妾室所生的十四岁的四弟颜珠, 十一岁的五弟富保, 九岁的六弟尹德, 以及嫡福晋巴雅拉氏之子、九岁的七弟阿灵阿。 巴雅拉氏看着皇上和青璃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即跪地行了大礼, 却不发一言。 青璃虽然恼火, 却不会迁怒旁人,更何况是刚刚帮自己圆回场面的嫡福晋。 亲自起身扶起了巴雅拉氏:“嫡额娘不必如此, 此事你是受害者,我还要感谢你刚才没让我丢了名声!” 亲手把巴雅拉氏安置在自己的下首位置坐好,青璃转过头看康熙帝:“皇上您先回宫吧,我要处理点家事。” 康熙帝从善如流, 却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遏必隆过世太久, 钮祜禄府上确实有点失了规矩, 但朕相信你都能处理好的, 别累着自己。” 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周,给足了他们压迫感:“钮祜禄府上的事情你都可以一言而决,包括遏必隆的爵位,你比朕更了解他们,朕相信你的判断。” “朕把魏珠留给你使唤,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朕传信。” 魏珠是乾清宫的副总管,负责康熙帝身边包括情报在内的很多暗中工作,跟梁九功一外一内,可谓是康熙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青璃真心地笑了,为这个男人的体贴和周全:“皇上放心吧,我在你面前都没吃过亏,他们还有人敢委屈我不成?” 厅中立着的众人听到此话,腰弯得更深了。 等送走康熙帝,青璃也没立即开口,先好好地喝了盏茶,才撂下杯子。 舒舒觉罗氏从皇上的龙威中缓过神来了,见只有自己女儿坐在上首就忍不住想抖一抖。 尤其是看到老对头巴雅拉氏坐着,自己却跟着后辈们立在厅中,当下脸上一阵臊红,再也忍不住连声埋怨起来:“乖女儿啊,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呢!” 青璃看着舒舒觉罗氏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一阵好笑:“这里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和额娘长辈,都是里啊,哪里有外?” 舒舒觉罗氏径直走到青璃身旁另一侧坐下:“乖女儿,这兄弟跟兄弟也是不同的,你跟法喀才是一母同胞啊!” 青璃彻底没了跟她掰扯的念头,直接吩咐墨竹:“墨竹,让侧福晋站起来醒醒神。” 墨竹应声后直接拉着舒舒觉罗氏站直身体,不忘提醒: “侧福晋,主子没开口赐座,侧福晋却无视规矩体统擅自落座,按宫规本应罚跪张嘴,主子看在您二人的亲缘关系上略施小戒,您应该行礼谢主子宽和。” 墨竹说完在一旁做了示例,面向青璃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深蹲礼,语气感激:“谢娘娘宽和。” 示例完不忘板着脸看像舒舒觉罗氏:“还请侧福晋照做。” 舒舒觉罗氏平生最恨别人称呼她“侧福晋”,钮祜禄府上的奴才都以“舒福晋”称之,现下当着后辈和死对头的面被自己的亲女儿逼到这个份上。 舒舒觉罗氏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倒是想看看自己不照做,这个逆女还真敢掌自己的嘴不成? 青璃早就料到舒舒觉罗氏惯会摆亲额娘的谱,自己也不能真打了她,但是青璃又怎会没有对策呢。 青璃拨了拨自己的手指甲,淡淡点了个名儿:“法喀。” 法喀从小总爱欺负这个妹妹,可是七岁那年被她狠狠整了一通后看见她就有点发怵,更别提今日皇上的警告还犹言在耳。 法喀压低声音哀求道:“额娘,皇上今日已经对您和儿子不满了,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吗?” 亲儿子果然是舒舒觉罗氏的死穴,听得法喀出声,舒舒觉罗氏脸色一片灰败,机械地行完礼谢完恩就站在一旁不吭一声。 青璃也没打算所有事情今天都解决了,毕竟自己还要在这里呆上三个月呢,不急。 青璃柔声道:“都是一家人,都坐吧。” 墨竹见状,也按着舒舒觉罗氏坐了下去。 青璃刚刚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自己的亲兄弟亲额娘好一个下马威,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很好的,一家子都规规矩矩地行礼谢恩后端端正正地落了座,却也不敢坐实了,只挺直身板坐了半个屁股。 青璃满意点头,果然还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刚才皇上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既然以后钮祜禄府我说了算,我就给你们定个规矩,免得你们无意间惹恼了我,自己却茫然不知。” 见众人乖乖点头等自己示下,青璃清了清嗓子:“后院的事情还是都由嫡额娘处理,嫡额娘一向公正,想必不会委屈了你们。” “法喀和侧福晋两人,嫡额娘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太过优待。反而若是他们不遵规矩、不敬嫡额娘,嫡额娘大可派人告知于我,由我决断。” 巴雅拉氏连忙躬身应是。 “法喀和锦凰这两年也该婚配了,四位弟弟之后几年也会陆续议亲。婚配之事上,我不会乱点鸳鸯谱,由嫡额娘相看后,若有满意的人选可告知于我。” “咱们满人家这方面也没有汉人那么迂腐,我也会遣人回府问当事人的心意,如果有意中人,同样可以跟我提。我会从你们自己和嫡额娘提出的候选中选择更合适的那位。” 看着四妹妹羞得脸蛋彤红,法喀他们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青璃好笑之余也不忘敲打:“我给了你们选择权,不是让你们不切实际的,如果你们提出的人选都不合适,就由我一言而决了。” 青璃等他们反应过来后又说到家里五个儿郎的前程问题:“只要你们好好读书习武,有真本事在身上,看在我的面子上,皇上自会给你好前程。” “若有人不愿意吃苦受罪,就在家里安生呆着,做个富贵子弟,也能吃喝不愁。但要是敢做些欺压百姓、赌博逛窑子的丢脸事,别想我帮你遮掩,我只会请求皇上罪加一等,往重了罚!” 青璃放重声音:“我一向说到做到,你们可以试试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心硬!” 看着法喀带头跪地领训,青璃缓和了口气:“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有我在,你们若是受了欺负,我肯定护着你们帮你们出气。但是若想要仗势欺人,我也会亲自把你打醒。” 看着他们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青璃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挥了挥手:“都下去休息吧,我也回清音阁了,明日晚膳一起用。” 法喀和舒舒觉罗氏如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 阿灵阿和锦凰跟着巴雅拉氏回到正院却喜不自胜。 九岁的阿灵阿握紧双拳,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三姐赞叹不已:“三姐姐真是明理之人,难怪能得皇上如此爱重!” 四格格锦凰跟青璃年纪差不多,又同为女子在内院长大,对这个三姐姐多几分了解,当下得意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三姐姐一向行事有度,不偏不倚,让你放心,你偏不信!” 阿灵阿摸摸后脑勺,憨笑两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巴雅拉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开心,也是笑了笑,却不忘叮嘱:“阿灵阿,你三姐姐的观点额娘很认同,凡事都要靠自己的本事。” 巴雅拉氏摸了摸阿灵阿的脑门:“就算你三姐姐如今偏向于让你承爵,但等你长到承爵的年龄也还有五六年。” “若你觉得爵位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鸣得意,不再勤学好问。而法喀经此打击,反而学聪明了,变得上进有礼呢?” 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面庞,巴雅拉氏继续柔声道:“你三姐姐的出发点是以整个钮祜禄府为重。” “所以就算法喀一蹶不振,但若你成年后只是个纨绔子弟,那额娘觉得你三姐姐只会看看颜珠他们中有没有成器的儿郎,从他们三人中选择更优者承爵。” 阿灵阿回过神来,眼神坚毅地点点头:“多谢额娘教导,儿子明白。” “只要我足够优秀,三姐姐为了府上的将来,自然会选择我。” “若是我一无是处,就算有嫡子的身份,三姐姐也不会看重我一点。” 巴雅拉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懂事,欣慰极了:“好孩子,额娘的儿子一定能长成文武双全的少年郎。” 好不容易打发了一双儿女,巴雅拉氏连声叹息。 巴雅拉氏的陪嫁嬷嬷,杨嬷嬷不由问道:“今日侧福晋和三公子丢了大脸,三格格也当着他们的面将后院事务都托付给您,您怎么好像不开心啊?” 巴雅拉氏皱眉:“舒舒觉罗氏和法喀虽跋扈却愚蠢,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青璃格格处事公正但太过聪慧,又是板上钉钉的新皇后,我在她面前反而得时时刻刻提着心。” 巴雅拉氏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青璃对舒舒觉罗氏和法喀不像她表现的如此绝情。 青璃格格让自己不要对他们“太过优待”,太过二字就表明了青璃格格的态度,她希望自己对舒舒觉罗氏和法喀宽严有度,在能管住他们的前提下给予适当的优待,让他们过得舒服又规矩。 而青璃格格又强调,若他们犯事,自己可以告知青璃格格,“由她决断”。此言更是表明就算舒舒觉罗氏跟法喀做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情,自己也不能动用私刑、肆意打压,而是要上报给青璃格格,由她决定如何惩处。 让自己帮她盯着舒舒觉罗氏和法喀,而青璃格格投桃报李,会让锦凰婚事如意,只要阿灵阿有能力,也能给他施展才华的空间甚至是爵位。 连消带打,巴雅拉氏对此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却又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为其所用。 巴雅拉氏自然不会把这些隐秘说给杨嬷嬷听,更不会让锦凰和阿灵阿知晓,毕竟青璃格格肯定也希望这是自己和她之间的约定和秘密。 巴雅拉氏只是看着跟青璃同岁的锦凰还依旧一派天真,忍不住在心里疑惑:自己比舒舒觉罗氏聪明这么多,怎么自己的女儿却远不如青璃格格心思缜密呢? 回到久违的清音阁,青璃也有同样的疑惑。 等身边只剩下四大宫女时忍不住跟她们抱怨:“我和姐姐都这么机敏聪慧,额娘和法喀怎么就能蠢成这样呢?” 墨竹四人可不敢接这话。 青璃只能自己找出个答案来:“额娘可能是生姐姐的时候,把她自己的脑子也丢给了姐姐。” 墨竹强忍笑意:“那格格您呢?” 青璃振振有词:“我跟法喀龙凤双生啊,定是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又把法喀的脑子抢过来了。” 所以我和姐姐一人多一个脑子,才显得如此冰雪聪明,额娘和法喀两人都没了脑子,才会干尽蠢事。 青璃这么想着也不再生气,反而乐了起来:“罢了罢了,这么看来额娘和法喀也不是故意如此,我和姐姐作为占便宜的这一方,我少不得替自己和姐姐帮她们收拾残局。” 这下墨竹四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主仆五人笑成一团,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和方才的不悦。 - 青璃打发墨竹、子衿和悠悠去收拾院子,只留下知秋。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3节 知秋见状便知主子的心意,帮青璃通着秀发,柔声问道:“主子可是担心嫡福晋没听懂您的言外之意,打算遣奴婢再去叮嘱一二?” 青璃跟知秋相视一笑,拍了拍知秋拿着玉梳的右手:“好知秋,果然还是你最聪慧,墨竹她们三人定是对此一无所知呢!” “嫡福晋一向机敏,我觉得她十有八九都明白。不过额娘逼她让出正院她确实受了委屈,你等会儿备份厚礼去正院替我安抚一二,嫡福晋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她自会开口表明态度。若是没有,你再提点提点她。” 知秋想了想:“格格回府,除了嫡福晋这边需备上厚礼,府上其他大小主子也需要赏赐一二。” 青璃笑看着镜中的自己和知秋,撒娇道:“还是知秋姐姐处事周全,我是万万离不开你!知秋姐姐去库房挑选,看着办吧。” 知秋看着格格又重新露出娇俏可人的一面,心头发软,没忍住抚了抚格格的长发,应声离去。 知秋亲自去了舒舒觉罗氏和巴雅拉氏处,其余六位小辈处让子衿和悠悠前去,子衿和悠悠本就出自钮祜禄府,想必他们看着也亲切熨帖。 钮祜禄府正院,巴雅拉氏今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卸下首饰盘坐在罗汉榻上绣着手帕打发时间,就听见杨嬷嬷惊喜得抬高了语调:“福晋,三格格身边的大宫女知秋姑娘来了,带着三格格给您备的礼物呢!” 巴雅拉氏自然知道知秋,以前孝昭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现在青璃格格对她也是十分看重,估计就是以后坤宁宫的掌事宫女了。 巴雅拉氏不敢怠慢,理了理衣服就快步前去迎人。 知秋行事一向滴水不漏,脸上的笑容十分真切,还稳稳当当地行了个万福礼:“福晋,这是三格格给您的礼物。” 知秋高举手中的托盘,一共三样物品,样样不凡。 整盒子圆润饱满的东珠,一看就是上等贡品,舒舒觉罗氏也只在孝昭皇后和两宫太后的身上见过,可见贵重。 一铁锡罐的“君山银针”,据知秋所言是青璃格格知道嫡母最喜饮此茶,特意向皇上求来的,可见孝心。 还有全套的点翠首饰,钿子、发簪、发钗、头花、帽花、冠子、步摇、钿花、耳环、耳坠、蝴蝶钗、眉勒子应有尽有,可见齐全。 早年遏必隆还未失势的时候,舒舒觉罗氏作为辅臣夫人也见过不少世面,可眼下却也一时不能回神,满院子的奴才们更是睁大了眼睛,试图多看几眼“天家富贵”。 知秋轻言细语地垂首说到:“格格说,今日之事让福晋受委屈了,她也只能多送些礼物试图博福晋一笑。” 巴雅拉氏闻弦知意,再次强调:“三格格真是太客气了,院子是我决心要让她,她全然不知此事怎能怪到她头上。” “这些好东西我只当是她给我这个嫡额娘的孝敬,有这么一个孝顺的闺女,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巴雅拉氏也不忘表明态度,让青璃格格安心:“想着这么孝顺的闺女,我就恨不得多厚待侧福晋和法喀几分。” 知秋安心了,果然如格格所说,这位福晋是个聪明人。 知秋借口还要去侧福晋院里,回绝了她饮茶的邀请。 舒舒觉罗氏虽是侧福晋,但是主子的亲额娘,而且知秋知道主子今天逼她行礼也是无奈之举,让她知道厉害才不会闯下大祸。 所以知秋备礼的时候对待两位福晋倒是不偏不倚,送到舒舒觉罗氏面前的也是三样。 同样一盒盈润剔透的上等东珠,舒舒觉罗氏喜欢的茶饮“雨前龙井”,以及一整套品质上好、光泽耀眼的蓝宝石头面。 舒舒觉罗氏吃了个教训也照样摆架子,稳稳坐在内室等知秋进来行礼问安,不过好歹不敢让知秋吃个闭门羹,等知秋行完礼也立即叫起,可见还是长了点记性。 舒舒觉罗氏对小女儿有气,本来打算回绝礼物的,但是看着光华大盛的珠玉宝石却移不开眼,听说巴雅拉氏也有份时,更是亲手抱过三样宝贝,细细抚摸。 等知秋一走,就迫不及待地喊着梳妆丫头进来给自己戴上。 舒舒觉罗氏的陪嫁嬷嬷丁嬷嬷更是连声夸赞,等把主子哄高兴了才敢开口: “主子,三格格心里还是惦记着您这个亲额娘的。您跟法喀少爷以后也都得依靠三格格,您之前给三格格备的亲手绣的旗服,老奴也走一遭清音阁给三格格送去吧!” 看着主子不吭声,丁嬷嬷知道这是还别扭着呢,只好搬出嫡福晋激一激她:“正院定会给三格格回礼,主子您这个亲额娘可不能被她比下去啊!” 舒舒觉罗氏这辈子就两个弱点:法喀和巴雅拉氏,一掐一个准。 舒舒觉罗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连声催促:“丁嬷嬷你快去,可不能让正院那个冒牌货在我女儿面前摆额娘的款!” 舒舒觉罗氏的心理变化,青璃全然不知,不过也有些意外于丁嬷嬷来的这么快。 吩咐墨竹去应付,青璃继续看着自己以前攒的话本子。 等晚上入睡前,青璃才吩咐她们把收到的回礼都摆出来一观。 知秋和子衿、悠悠也都简单回禀了下午送赏的情况。 除了两位长辈的礼备得厚一些,家里的五个兄弟都只得一套文房四宝和弓箭马鞭,这是让他们好好用功读书、坚持习武的意思,更表明了青璃对五兄弟一视同仁之意。 四格格锦凰明年议亲,给她的是红宝石发簪、红宝石耳坠和红宝石戒子,还有宫中时兴的绒花。 这六人在青璃面前都只有捧着的份,全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还不忘关怀一番三姐姐/妹妹。 青璃笑着摇了摇头,挨个看他们的回礼。 五兄弟回的是一副棋子、一把折扇、一卷手书、一副画作、一对儿镇纸。 据说都是自己亲手所做,看来提前准备很久了。 青璃独独拿起四弟颜珠送的折扇展开看了看,扇面上写着他自己的文章,引用了“花木兰替父从军”、“李清照艳压词坛”两个典故,夸赞青璃的眼界才华更甚男子。 难怪做成男子常用的折扇,而不是宫扇,这个颜珠倒是有点意思。 青璃手里拿着折扇继续看礼物,表明了自己对四弟回礼的满意。 舒舒觉罗氏、巴雅拉氏和锦凰都送的绣活,分别是旗服、斗篷和靴子。 青璃看完点了点头:“都是亲手做的,跟我这种临时翻私库的比起来用心多了。” 墨竹撅着嘴巴:“格格不管赏什么都是他们的福气!” 青璃被她这副“主子天下第一好”的盲目自信逗乐了,揪了揪她的小圆脸,继续吩咐:“明日跟她们用膳时就穿送来的这一身吧!” 墨竹自顾自地夸赞:“格格仁慈,不忍浪费她们的心意,委屈格格了。” 青璃生怕自己沉迷于吹捧中渐渐也丢了脑子,捏住墨竹的嘴巴:“我要休息了,准备伺候你家格格洗漱更衣了。” - 次日未时中,青璃带着墨竹和子衿前往郁香厅。 青璃的阿玛遏必隆在世时,喜欢一大家子团聚热闹的氛围,每个月十五的晚膳时间,郁香厅必是全家齐聚、一团和气。 就连康熙八年时,遏必隆被夺职查办后也不例外。 可自康熙十三年遏必隆去世后,郁香厅便也冷冷清清了。 青璃驻足在廊道上,看着红底黑字、只能称得上规整的三个字“郁香厅”,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位大嗓门、胡子遮住半张脸的亲阿玛。 遏必隆的字不太好看,他本人也不耐烦读那些汉学,偏偏满人入关后一个个都抢着装文化人,遏必隆为此受了不少气。 “郁香厅”这个名字还是他抱着自己取的。 青璃那时才三岁,却已经跟着姐姐开始学诗,那天青璃蹲在花园里的那颗桂花树下,看着姐姐埋桃花酒。 青璃想讨姐姐欢心,稚声背着李白的《客中行》,其中有一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路过的遏必隆听见,哈哈大笑,十分高兴地抱起青璃用自己的大胡子蹭着青璃娇嫩的脸蛋,被青璃的小腿踢了下巴也不恼。 反而自豪地说着:“我的女儿才三岁就会背诗,看以后谁敢唧唧歪歪说我是大老粗!” “这诗背的好,咱们家吃饭的小饭厅就改名叫‘郁香厅’了!” 果然当月十五姐姐牵着自己过来的时候,小饭厅上就多了个牌匾。 遏必隆吃着饭还不忘把“郁香厅”名字的由来津津乐道地讲给一大家子听,还嘱咐法喀跟自己这个妹妹好好学学。 舒舒觉罗氏当时就不乐意了,偷偷瞪了自己一眼,法喀更是因此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态度从“爱搭不理”变成了“找茬欺负”。 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遏必隆这个阿玛对青璃确实还不错。 只不过他被夺职之前大多数时候忙着朝堂争斗,被夺职后忙着惶恐不安、打点关系,身体也不大好了。没有时间好好看顾看顾后院。 再加上遏必隆每次当众夸青璃,或者偏爱青璃,舒舒觉罗氏都会不高兴青璃抢了法喀的风头。 遏必隆察觉此事后也跟舒舒觉罗氏争执过数次,舒舒觉罗氏每次当着遏必隆的面恭顺认错、梨花带雨,事后却一如既往、偏心得更甚一筹。 把青璃给嫡福晋教养吧,嫡福晋的锦凰跟青璃差不多大,遏必隆害怕会更加委屈了青璃。 遏必隆此后只得表面忽视青璃,但他经常下差后偷偷给青璃带上几块糖果或者泥娃娃、花头绳,还叮嘱青璃别让额娘和哥哥知道。 康熙十三年遏必隆病重时,更是瞒着所有人悄悄吩咐福伯把他名下的一个庄子和三个铺子划给青璃。 青璃没有在额娘身上得到过偏爱,姐姐却给了青璃全心全意的爱护,阿玛也偷偷给了青璃疼爱,如今青璃还有了九重之上高高端坐的帝王的喜欢。 青璃突然全都释然了。 青璃止住回忆,看着牌匾,在心里默默承诺:“阿玛,我不会让钮祜禄家门庭落魄的。” 颜珠首先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青璃,十四岁的小伙子热情周到地出来迎接姐姐,嘴巴也甜:“我说怎么突然感觉外面光芒大盛呢,原来是三姐姐到了!” 厅里等候着的一大家子听得此言,也争先恐后地赶过来见礼。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婚! 第38章 一大家子拥着青璃众星捧月地进了郁香厅。 舒舒觉罗氏今日终于老实了, 躲在后面随大流,既不出头也不显眼。就连这次落座也是等着青璃发话,才跟着大家坐下。 墨竹早就报给青璃知道,今日一早法喀就去了舒舒觉罗氏的东二院请安, 一直待到未时初母子二人才相携来了郁香厅。 青璃心中对舒舒觉罗氏沉寂下来的原因一清二楚, 想必她的心头肉法喀费了不少口舌。 这样看来法喀也不算全无用处嘛。 众人刚坐定, 颜珠就又妙语横生地夸赞青璃今日的衣裳和她格外相衬。 青璃觉得这个四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定是早已遣小厮打探过其余几人的回礼,得到模糊的线索。再通过观察青璃今日的装扮肯定了青璃身上所穿正是出自家里其余三位女眷之手。 此言一出不仅吹捧了青璃, 更是“无意间”恭维了府上的嫡福晋、侧福晋、四格格,顺带法喀和阿灵阿也高兴了。 家里的六位重要人物开心了, 自然不会再去计较他刚刚一马当先、抢先一步出去迎接青璃的事情。 真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啊! “这个颜珠, 刚刚没来得及请示法喀这个兄长就去出风头, 定是因为看见青璃开心太过, 一时不察罢了。” 舒舒觉罗氏心里这么想着, 便放下了原本冷淡的表情,对颜珠露了个笑脸。 青璃见气氛正好, 也不吝啬说几句好话:“我今日这一身可是两位额娘和四妹妹亲手做的呢!我昨晚看见后就移不开眼, 只觉得精美炫丽、无处不好,这不今儿个特意穿出来炫耀炫耀!” 四格格锦凰听红了脸, 但心里也确实高兴:“三姐姐说笑了,妹妹的针线功夫怎比得上宫里的绣娘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4节 青璃亲自执起她的手摸了摸:“我知道四妹妹一向不擅女工,这双靴子想必是四妹妹费了好大心力、不知道扎了多少次手指才完工的。这片心意,价值千金!” “而且这靴子穿起来确实舒服暖和, 大小也正合适, 可见四妹妹的用心。” 看着四妹妹锦凰更加不好意思了, 青璃顺势又挨个提了提五兄弟的回礼。 “三哥和四位弟弟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昨晚就吩咐墨竹都拿出来摆在小书房方便我时时把玩。都是你们亲手所做,我必定珍惜万分!” 五兄弟见青璃准确说出自己所赠何物,还如此珍视,自然也熨帖万分,郁香厅里一时其乐融融。 颜珠听见三姐姐只说“扇子”而不是“折扇”,也松了口气,折扇多是男子所用,如果众人知道必定好奇询问。 颜珠是遏必隆侍妾所生,在家里一贯不敢与法喀和阿灵阿相争,行事处处小心谨慎。 颜珠对上三姐姐眼带笑意的眸子,也调皮地比了个抱拳的手势。 今日的一顿晚膳可谓是济济一堂、尽欢而散。不负“团圆饭”的名头了。 饭后,众人恭迎青璃离开,舒舒觉罗氏看着小女儿越走越远、逐渐模糊的身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苍茫寂寥之意。 舒舒觉罗氏头一次没去关注老对头巴雅拉氏是何时离开的,等法喀扶着她送她回东二院后打算离去时,舒舒觉罗氏突然反手紧攥着法喀的右手,法喀的指骨竟都隐隐生痛。 法喀看着一路上一言不发,不太对劲的额娘,也不敢挣扎,只好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额娘,您还有什么要吩咐儿子的吗?” 舒舒觉罗氏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又坚定不移:“法喀,额娘就只剩下你了,你可得好好争气!” 舒舒觉罗氏的心脏上似乎压了块厚重的青花石,青璃昨日看向她的淡漠眼神,和今日晚膳时对她的一视同仁,不断在她的脑海中交替出现,舒舒觉罗氏模糊地意识到,她好像只剩下法喀一个孩子了。 锦鸢去世了,青璃……青璃也彻底厌烦自己了。 法喀从小到大听舒舒觉罗氏说过无数次的“额娘只你一个儿子,你要好好争气”,只以为今日也是老生常谈,连连点头后就离开了。 - 康熙十七年就这样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康熙十八年三月初三。 根据墨竹回报的消息,青璃知道舒舒觉罗氏这段时间格外安静,不去跟巴雅拉氏争抢年节的安排,待在东二院基本不出门。 除夕和正月的几场家宴,青璃跟舒舒觉罗氏打过照面,她每次都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往日的浮躁跋扈仿佛全都洗去,整个人彻底地沉寂了下去。 青璃初初见着这样的额娘,自然也有不忍,却没有前去探望她、也没有出言关心过。 如今这样,对自己和她,都好。 青璃这两个多月以来,除了跟康熙帝每日通信外,每隔半月也会以祈福的名义去一趟京中的青山寺,此举自然是为了跟康熙帝偷偷见一面。 除此之外,青璃跟四妹妹锦凰也逐渐熟悉起来。 锦凰是个爱笑又爱害羞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坏心眼儿。青璃还挺喜欢她的。 以前在家中,因为舒舒觉罗氏和巴雅拉氏斗得不可开交,青璃跟锦凰自然只能保持距离。除此之外,还有青璃幼时童稚的小心思在里头。 青璃有姐姐陪伴自然不寂寞,可小锦凰却对此羡慕不已。青璃好几次都发现小锦凰躲在一边偷偷看自己和姐姐,青璃心中得意她的艳羡,面上却只做不知。 说来好笑,青璃幼时虽有上辈子的记忆,却也跟稚子一般,幼稚顽皮。 遏必隆有四女,大格格锦鸾,二格格锦鸢,三格格青璃,四格格锦凰。 青璃跟法喀龙凤双生,遏必隆最喜欢三女儿,自然也给三女儿取了个不一样的好名字。四女儿是嫡女,就是凤凰,大女儿、二女儿却只得了个次一等的鸟类名称。 在小青璃心中,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才是凤凰。为此小青璃耿耿于怀,对小锦凰的数次示好视而不见。 青璃想到这里,被小时候的自己给逗乐,打算等今天四妹妹来了,再送给她一些好看的首饰。给曾经想要靠近小青璃的小锦凰道歉。 锦凰今日来的格外早,青璃刚用完早膳就看见她带着一群奴才捧着衣衫配饰,快步走了进来,阵阵香风也飘进内间。 不等青璃发问,锦凰就跟墨竹一起一左一右地架着青璃坐到梳妆镜前。 直到穿上繁复精美的广袖汉裙,梳好云鬓巍巍的望仙髻,被锦凰和丫头们拥着走到正厅外时,青璃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行及笄礼了。 给青璃当正宾的是钮祜禄氏旁支的一位姑奶奶,这位姑奶奶嫁去了富察家,如今已有七十高龄,跟夫君一直琴瑟和鸣,家中只有嫡出的四子两女,无妾室庶子。 这位姑奶奶一边念着祝词表示对青璃的期盼和祝愿:“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一边拿出发笄:一支羊脂白玉的玉簪,温柔地为青璃戴上。 青璃侧过头来方便她动作,眼含期待地悄悄打量,直到看见长廊边负手而立的康熙帝,才露出甜美喜悦的笑颜。 女子十五周岁行及笄礼,意味家中女儿已长成,可以谈婚论嫁。 满人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繁复的礼节,钮祜禄家也从未办过及笄礼,青璃自然明白这是康熙帝给自己的惊喜。 听见正宾为自己取字“琳瑶”,青璃才回过神来行礼拜谢。 康熙帝站在长廊上看着心爱的小阿璃,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仪态万千。 点点日光无声洒落在青璃的脸颊,映照着她鬓边的发簪,羊脂白玉莹润剔透,更衬得青璃眉眼如画,秀目峨眉。 康熙帝心动中又带着点自豪,朕守了一年多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这天底下其他女子有的东西,朕都会弯腰捧给阿璃,包括及笄礼,却又不止及笄礼。 及笄礼结束后,青璃便回了清音阁。 卸下一身沉重的装扮,青璃歪倒在小榻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中的玉簪。 簪子用整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柔润清澈、通体无瑕。 让青璃如此看重的自然不是价值万金的材质,而是跟贵重材料比起来略显不堪的雕刻工艺。 以青璃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枚玉簪上的祥云纹转角处过于生硬,簪子的尾端也不太平整。可这点点滴滴的瑕疵无一不证明了玉簪的独一无二——九五之尊亲手所做。 簪子的中轴处还刻有“青玄”两个小字,代表着“青璃和玄烨”,“玄”字又意为“赤黑色”。 青璃轻声念叨着“青玄”二字,两个字融化在青璃的唇齿之间,又顺着喉咙滴落在青璃的心尖上,青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微微颤抖、酥麻不已,也觉得“青玄”二字,般配不已。 墨竹进来时便发现主子眼中含笑、柔润似水,通身都透着股绵绵情意。 墨竹不禁多看了两眼才低头禀告:“主子,皇上在府上花园的那颗桂花树旁等着您呢。” 青璃本就心念着康熙帝,现下听说人还没走,急忙起身披上披风就出门去了。 - 康熙帝站在桂花树下,巍峨高大的百年老树旁边就是一座座假山嶙石,遮挡住康熙帝的身影。 看着提起裙摆快步走来的阿璃,点翠步摇在她白皙的侧脸旁微微摇晃,使她更添几分明媚与灵动。 就算褪去华服美玉,青璃在康熙帝眼中依然美得恍若神妃仙子,让人移不开眼。 青璃在康熙帝眼前站定,等墨竹和梁九功二人默契退下后,才问出自己藏在心里的疑惑:“琳瑶,可是皇上给我取的字?” “琳瑶”二字皆有美玉之意,跟“璃”字相近。不仅称赞青璃的面容如美玉般姣好,更赞其品行如玉。 康熙帝笑了:“阿璃果然聪明!” 青璃却弯着唇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聪明,而是青璃足够了解康熙帝对自己的占有欲,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冠上旁人取的字呢? 青璃喜欢他今日的这份霸道:“那琳瑶就多谢皇上了,这个小字,我很欢喜。” 康熙帝为青璃的这句认可欢欣不已,却又因为没在青璃的发髻上看见自己花了整整两个月,耗费数十块玉料刻出的玉簪,有些气馁。 莫不是自己的手艺还是差了些,阿璃看不上? 青璃自然知道康熙帝为何仔细打量自己的云鬓,又为何欲言又止。 当下小心翼翼地打开腰间的荷包,拿出那支祥云纹羊脂白玉簪。 “我知道这是皇上亲手为我做的发簪,害怕赶来见你时脚步匆匆,导致玉簪掉落。所以安放在这里呢!” 青璃把簪子递给康熙帝,示意他亲手给自己戴上。 康熙帝心里仿佛涌进了山间的温泉水,还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泡。 康熙帝接过玉簪为阿璃簪好,还不忘强调:“朕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青玄簪’,好不好听?” 青璃连连点头,心头第一次涌上跟康熙帝一样的焦急。 【大婚怎么还没到啊!】 【我想好好地亲亲抱抱你都要克制!】 金色气泡里活蹦乱跳的字符彰显着青璃的心急和激动。 康熙帝感受着青璃心中的这份热烈和直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康熙帝看着眼波盈盈的青璃,正欲拥她入怀,就听见远处传来陌生女子们的莺声燕语,急忙圈着青璃后退到假山背面。 无意中闯进花园的是今日来参礼的三位钮祜禄氏的年轻媳妇,她们都是近几年嫁入钮祜禄氏旁支的,今日看了青璃的及笄礼艳羡不已,出来逛花园顺便发发牢骚。 “府上的三格格真是好命啊!竟有本事引得皇上为她如此费心!听说这次及笄礼是宫中发话的呢!”这位快言快语的夫人首先说道。 “不止如此,我听说皇上对咱们家三格格一见倾心,自见过三格格就为她不入后宫,一心一意盼着跟三格格大婚。”第二位消息灵通的夫人压低了声音。 “皇上天子之尊竟能为心爱之人做到这个地步,三格格可真是让天下女子艳羡啊!”第三位声音温吞的夫人不疾不徐地开口。 快言快语的夫人想起自己家里美貌妖娆的小妾通房,酸溜溜地说着:“今日见了三格格,虽说确实漂亮,但也谈不上什么倾国倾城,怎么皇上就被迷得丢了魂儿呢!” 其余两位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人是被嫉妒迷瞎了眼吧,三格格还不够貌美吗?天上的瑶池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位夫人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心尖仿佛被蚂蚁啃噬般酸妒难耐,竟大胆开麦:“也没听说过三格格的才华品行如何了得,莫不是靠着什么下九流的狐媚功夫上位,她配得上这份福气吗?” 此言一出,其余两位夫人恨不得捂紧耳朵,更是后悔跟她这么个糊涂蛋一起出来了,急忙拉扯着糊涂蛋回去了。 康熙帝从这三个长舌妇开口时就大感不妙,认真观察着青璃的神色,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长舌妇果然还是口出狂言了,青璃原本笑意融融的俏脸也仿佛凝了层寒霜。 再看她头顶的金色气泡,这次的字体也都张牙舞爪,仿佛想跑出来找人干一架。 【他都三十了吧,我这么一冰清玉洁的美少女,他配吗?】 今年二十五的康熙帝:……? 【他三婚,我头婚,他还带着一堆拖油瓶,明明是我比较吃亏!】 带着九个拖油瓶的康熙帝:……! 康熙帝手忙脚乱地哄着小阿璃:“阿璃美若天仙、风华绝代、金玉其质,朕不过一凡夫俗子,咱们的婚事是朕高攀了。” “朕还有九个孩子,阿璃愿意接纳他们真是善良宽和、淑性茂质、令仪令行,是朕占了大便宜,朕常常为此窃喜,提醒自己要对阿璃更好才行。” 康熙帝柔情似水地抱住青璃,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认真道:“阿璃,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朕的皇后。” 青璃心中的那点别扭就像空中的泡沫,被康熙帝一字一句地都戳破了,随风飘散。 回过头来想想那些酸言酸语,也不过是些日子不如意的内宅妇人的嘤嘤犬吠罢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5节 想起清朝女子的不易,刚刚还被夸“善良宽和”的青璃难得大度了一次:“内宅妇人说些闲话罢了,她们不过是羡慕太过,我已经不生气了,皇上也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了。” 刚打算将这三个长舌妇的夫君罢职,让他们回家好好约束妻子的康熙帝:阿璃有点过于了解朕了。 想起青璃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小心眼”,康熙帝疑惑:“难道阿璃打算就此放过她们?” 青璃掀了掀眼皮子,怎么可能? “也就首个出言的夫人说话过分了些,其余二人背后议论皇上和我虽说不敬,但我没放在心上,也只当她们说些家长里短罢了,我并不觉有错。” “说我狐媚的这人,说话确实难听,我会让墨竹去警告她谨言慎行。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让墨竹单独提点她,吓吓她就好了。” 觉得小阿璃确实宽和的康熙帝有点遗憾,还特意避开旁人,免得其他人知道长舌妇得罪阿璃而排挤她,阿璃确实心软,朕要好好保护她才行啊! 夕阳西斜,假山的影子被拖得好长,暗沉沉的云堆在天边,苍穹也仿佛被压低了些。 青璃看着骤变的天色,担忧不已:“皇上快回宫吧,要下雨了,可别淋着你!” 康熙帝克制的吻落在青璃的眼角,他的唇明明是冰凉的,却给青璃的眼角带去了一片火热。 “阿璃,还有二十五天,等朕来娶你。”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宫里的采纳礼和大征礼早就送至钮祜禄府上,青璃的妆奁也已送进坤宁宫,就剩下册立逢迎礼。 这天就是三月二十八,大婚当日。 青璃凌晨就被知秋狠着心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青璃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劲。 墨竹给青璃穿好里衣,全福嬷嬷和梳妆丫鬟就一拥而上。 全福嬷嬷看着新皇后剥壳鸡蛋般的俏脸,只觉得无从下手,轻轻弹过一遍就算开脸了。 梳妆丫鬟更是拿着粉扑不知如何是好,墨竹见状接过胭脂上前,浅浅铺上一层茉莉粉,又点了朱唇,描了眉形,就退下让其梳好发髻。 戴上凤冠后又插满珠钗宝簪,青璃头顶着密不透风的珠宝展示台,只觉得这简直是不能承受的颈椎之痛。 好不容易穿好喜服,盖上盖头,青璃就悄悄拔下两支最重的簪子,偷偷扔给墨竹收好。 不等主仆两人继续行动,就感觉到原本热闹喜庆的外间突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青璃只听见珠帘晃动的声音,然后就嗅到了一种独特的香味,温和宁静却又静谧深远。 今日屋子里的人太多了,香气混杂,青璃还未分辨出来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耳边穿来康熙帝带着笑意的喁喁私语:“皇后,朕来娶你了。” 青璃终于肯定,这是自己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青璃的双臂环上康熙帝的脖颈,盖头下的嫣然一笑却无人有幸得见。 【我等你好久了。】 康熙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朕又何尝不是呢,朕数着日子、盼着今日,一年有余。 新郎迎亲在民间是平常事,可在皇家却是触不可及,很多人甚至觉得想一想都是对圣上的亵渎。 可这位圣上不仅来了,连在门外等候都不肯,径自入了皇后的闺房。 皇帝娶妻,大婚当日的册立逢迎礼只会派遣使者前来,更别提皇后还得跪地接受象征皇后地位的金册与金宝。 难怪刚刚静默无声,想必是康熙帝亲至又不准她们行礼惊扰到自己,把她们吓坏了。 青璃安安稳稳地待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突然好庆幸自己在这个压抑的时代里遇到了康熙帝。 他一直在尽他所能,让自己开心自在。 【多谢老天爷让我遇到你。】 看着青璃甜蜜的心声,康熙帝弯腰把青璃放在凤舆中时,没忍住握了握她的手,在心里回应道。 阿璃,该是朕感谢老天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 凤舆跟在龙撵后面驶向紫禁城,一路上都有侍卫提前开路,还跟着给周围的百姓们发喜包的小太监。 百姓们本来都跪地不敢言语,看着公公和侍卫们都如此和善,有几个胆大的带头说了两句吉祥话,结果收到了更多的喜包,其余人等纷纷效仿。 于是等龙撵和凤舆经过的时候,就听见百姓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早生贵子”、“百年好合”、“龙凤呈祥”。 青璃盖头下的俏脸布满红霞,又羞又喜。 龙撵和凤舆直接到了坤宁宫。 康熙帝抱着青璃跨过火盆和马鞍,直接去了正殿的寝间。 坤宁宫正殿的上一个主人是孝昭皇后,康熙帝自然担心青璃睹物思人。 于是从去年开始就把正殿的格局布置都换了个遍,确保不再有一丝熟悉之感。 原本的内殿布局也原封不动、丝毫未改地移到了启祥宫,让青璃怀念姐姐的时候多一个可去之地。 作者有话说: *:摘自《士冠词》 小阿璃终于长大了,明天洞房! 第39章 康熙帝看着端坐在喜床上, 一身大红嫁衣的青璃,突然紧张起来。 那是美梦成真时心底深处的忧虑,生怕自己掀起盖头,眼前的美好都会消散, 只余梦醒时分的寥落孤寂。 康熙帝拿着玉如意的右手微微颤抖, 轻轻挑起红盖头, 终于得见梦中的巫山神女。 青璃白皙的娇颜与大红喜服相得益彰,莹如白脂,艳若红梅。 华丽精致的凤冠与她眉眼间的一抹妩媚交相辉映, 雍容端雅,娇俏明艳。 烛火摇晃, 点点暗影映在她的侧脸, 更增几分昳丽玄妙, 如梦似幻。 康熙帝专注的目光定在青璃的身上, 来回巡视着妻子的美好。 青璃却被他这恍若实质的视线看得羞涩不已, 玉颜染朱色,雪肤泛粉釉。 忍不住嗔道:“皇上不与我共饮合卺酒吗?” 青璃的娇声软语扫落了康熙帝心底的担忧, 只余下激动喜悦。 亲自取来白玉丹凤合卺杯, 康熙帝绕过青璃的玉臂,一饮而尽。 暖色的灯光笼罩在康熙帝的喜袍上, 中和他身上的威严,连深邃的眉眼和凌厉的下颌线也丢掉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温柔的缱绻。 青璃掰开他依依不舍的臂弯,借着衣袖的遮掩捏了捏他的指腹, 暗示他老实点。 康熙帝轻笑一声, 端起白釉青瓷盘中的子孙饽饽喂到青璃嘴里。 子孙饽饽, 就是饺子, 煮的半生不熟,以谐音“生子”之愿。 青璃这一年来被养得娇,只咬了小半口囫囵吞枣地咽下。 康熙帝对此也不意外,毫不嫌弃地吃下剩下的半个,又从盘中再捞出三只胖乎乎的饺子忍着难受吃下了肚。 青璃自然知道这男人在做什么美梦,还念着去年中秋那一纸契约上的“两双儿女”呢。 想生四个,可不就得吃上四只半生不熟的饺子嘛! 繁复的礼节都完事了,感受着康熙帝炙热的眼神,青璃迟到的紧张感突然翻流倒海般涌上了全身。 【嘤嘤嘤,怎么办哇~】 看着躬身退下的宫人们,青璃急忙出言挽留:“凤冠好沉,我要换衣服,墨竹留下!” 康熙帝扶着青璃的后脑勺,温声哄劝:“朕来服侍皇后更衣。” 【呜呜呜,我怕的就是你鸭!】 青璃试图挣扎:“……我肚子好饿,我要用膳,子衿留下布膳!” 康熙帝不嫌麻烦:“朕来服侍皇后用膳。” 【啊啊啊,我该怎么拖时间……】 【我害怕,我紧张,我还没准备好!】 青璃摆出威严:“本宫习惯她们服侍,皇上你笨手笨脚不合本宫心意!” 康熙帝轻笑一声挥了挥手,知秋利落地拉着墨竹和子衿下去了,落在最后的悠悠还不忘关上房门。 【完蛋,小兔子掉进狼窝了,还是一年多没吃过的饿狼……】 康熙帝勾唇笑了笑,阿璃果然聪明,认知精准,朕确实饿了一年多。 看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阿璃小兔,康熙帝压抑着鼓噪的心跳,缓缓靠近。 修长的手指抚上青璃的云鬓,摘下各色宝钗玉簪。 随着凤冠被康熙帝卸下扔到一旁,青璃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头,带起一阵甜腻的香风,空气也更加暧昧粘稠了。 康熙帝挑起青璃的一束发丝,俯身轻嗅,掀起眼帘,露出黑眸深处的暗红。 青璃看着眼前的男狐狸精,咽了咽口水,满心的紧张不安中突然生出了点欲欲跃试和迫不及待。 【我如果犯罪了,那一定不是我的错,都是你诱惑我的!】 康熙帝很是满意自己对阿璃的吸引力,却又不满她此时尚有心思想这些。 康熙帝抓住时机、一击即中。 含住自己垂涎已久的粉润红唇,拥着青璃柔弱无骨的纤细腰身,倒在凤榻上。 康熙帝左手紧扣住青璃的柔夷,不容置疑地按在头顶。低下头来邀请青璃娇嫩柔软的香舌共舞,使出浑身解数,直把青璃吻得意乱情迷、不知今夕是何夕。 微垂的眼底一片幽深,如斧凿刀刻的俊脸上也渗出一层汗意,康熙帝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青璃的衣领上,带着股势如破竹的锐利,却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爱护,温柔中不乏急切,矛盾又和谐。 大红喜服一层层被抛出轻纱帷帐,只依稀可见帐中的两道人影,亲密无间、密不可分。 一声又一声娇柔甜蜜的女声中夹杂着男子低沉的气音,门外候着的宫女们都臊红了脸,不敢去听。 戍时三刻,殿中的终于传来康熙帝的指令,等得双腿发麻的梁九功指使着小太监们上水。 凤榻上,康熙帝紧抱着尚未平复下来的青璃,一下下抚摸着她的玉背,吻去她颤抖时克制不住渗出的泪珠。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6节 青璃脑子里的白光缓缓消散,把自己埋进康熙帝坚硬宽厚的胸膛,羞得蜷起粉玉般的脚趾,想着自己方才的如坠云端,只觉得没脸见人。 康熙帝看着自己怀中装睡的阿璃,青璃纤长绵密的睫毛抖个不停。康熙帝轻笑一声,挪了挪身子,紧贴青璃柔软起伏的身姿:“阿璃既然不想去沐浴,那朕继续‘伺候’阿璃吧。”低沉的笑声中夹杂着撩人的喑哑。 感受着肌肤相贴的火热与黏腻,听出了“伺候”二字背后隐藏的深意,青璃害怕得连连求饶:“我要沐浴,我爱沐浴!” 明日一早还要祭祖和拜见两宫太后,再加上青璃是破瓜之日,康熙帝自然不舍得再折腾她。看着阿璃被吓唬得终于不再逃避,康熙帝在她的眉心落下缠绵一吻,撑着青璃的腰肢,给二人裹上寝衣,抱着青璃进了浴室。 青璃扶着架子抖着双腿攥紧寝衣领口,却不依不饶地要盯着康熙帝离开才肯钻进浴桶。康熙帝拿倔强的阿璃没办法,叮嘱知秋照顾好皇后,就去东暖阁沐浴了。 知秋看着主子胸前的密密麻麻的红痕心疼不已,轻柔地为青璃按摩腰间,不去提会让主子脸红心跳的话题,只一味告诉青璃浴桶中早已添加了上好的药水,保证耽误不了明日的见礼。 青璃知道今日已是康熙帝好心放过自己,想到以后可能更辛苦的每个夜晚,青璃欲哭无泪,只想尽快把自己养壮一点,期待着哪天也能在床笫间挺直腰杆、占个上风。 于是等两位主子沐浴完开始用迟到好久的晚膳时,康熙帝就发现今日的青璃丝毫不挑食,就算自己给她夹了她一向讨厌的萝卜,她也皱着眉头吃了下去。 康熙帝看着终于不再挑食的阿璃却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自己今日果真累着阿璃了,竟把她饿到这份上了。 心疼不已的康熙帝抢了子衿布膳的活儿,只顾着伺候阿璃去了,自己反而没填饱肚子。 青璃今日实在疲乏,用完晚膳也顾不上消食,简单洗漱后就和康熙帝相拥着倒在了凤榻上。 青璃背对着康熙帝躺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拿起他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柔软的肚皮上。 康熙帝自然知道小祖宗的意思,兢兢业业地替青璃揉着小肚子,任劳任怨地被指挥着“轻一点”、“重一点”、“左边一点”、“上面一点”。 老父亲康熙帝操碎了心,轻言细语地哄劝着:“小阿璃,凡事过犹不及,膳食七分饱为佳,下次别再撑着自己了,不然你肚子痛怎么办呀?” 青璃与康熙帝肌肤相贴,沉浸在他的温柔中,忽然放松了心神,小小声撒娇:“我不怕,有玄烨哥哥给我揉肚子啊。” 康熙帝听着“玄烨哥哥”四个字,整个人都僵直了身子,右手的动作也倏然停滞,只觉得仙音入耳,春风拂面,暖阳入心,莫不如是。 青璃感觉肚皮上的手掌停止了动作,发出不满地嘤嘤声。 康熙帝连忙继续工作,却没忍住一下一下地吻着怀里阿璃的秀发,温声哄道:“以后没人的时候,阿璃就这么称呼我好吗?” 害怕被青璃拒绝,康熙帝特意放下了“朕”这个自称。 青璃被揉得舒服极了,觉得自己好像软成一滩水,感受到身后人绵延不绝的爱意,青璃转过头贴贴他的嘴角,娇娇笑着:“好的呀,玄烨哥哥。” 康熙帝把怀里的宝贝搂得更紧,低头蹭了蹭她的玉颈,只觉得心里的暖流一瞬间到达四肢八骸。 或许是一小会儿或许是过了许久,康熙帝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放下手掌,慢慢把青璃转过身子,轻吻了下青璃的红唇,抱着自己怀里的宝贝闭上眼睛。 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 - 寅时中,青璃还在迷迷糊糊中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着身子,穿上里衣。 等青璃使劲蹭了蹭身旁人的胸膛,睁开迷蒙的双眼时,就看见了一张面如雕刻、俊逸不凡的侧脸。 是康熙帝。 上扬的嘴角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阿璃,今早你要随朕一同去奉先殿祭祖,还要去慈宁宫与皇玛嬷见礼。晚点儿再接着睡好么?” 青璃摇了摇脑袋,拍了拍双颊,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推着康熙帝出了帐子:“皇上,快去收拾你自己吧,让墨竹进来帮我。” 康熙帝有些遗憾没能听到那声温软甜蜜的“玄烨哥哥”,却也只能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退出寝间了。 梁九功服侍着康熙帝更衣时,久违的740又冒了出来:“宿主,昨晚有系统消息,但是因为740被关小黑屋了,没能及时提醒,现在补上。”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康熙帝大婚前就特意问过740,知道系统守则会保护宿主的隐私,自己跟青璃的亲密行为,740只能看到牵手、拥抱,再进一步740就会被屏蔽五感,陷入深度休眠。 康熙帝又回忆起昨晚的温香软玉来,得意地挑眉一笑,都叫朕“玄烨哥哥”,朕就知道阿璃肯定是更爱朕了! 帝后二人用完早膳,就左拥右簇地摆开全副仪仗去了奉天殿。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和唱和过去后,康熙帝陪着青璃给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们行了个大礼——三叩九拜。 行完礼就赶紧扶着青璃起身上了龙撵,往慈宁宫赶去。 路上也给青璃介绍着两宫太后:“皇玛嬷自朕初次大婚后就少管后宫之事,只让后宫妃嫔初一十五去慈宁宫请安,阿璃以后参照此例就行。” “太后更是万事不管,除了隔三差五去慈宁宫陪皇玛嬷说说话,就恨不得扎根在寿康宫。而且太后行事很有分寸,今儿个咱们到了慈宁宫必能见到她,你也不必再去寿康宫一趟。” 康熙帝说的轻松,青璃却不敢全然放下心来,特别是对于历经三朝、辅助两位幼帝的太皇太后,青璃始终心怀三分警惕。 青璃记得姐姐说过,太皇太后看似慈和好相处,但若惹她动怒,必会引来雷霆万钧,她老人家但凡出手,都会一击必中。 姐姐还猜测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难产就是太皇太后的手笔,因为元后行事过于狠辣,容不得与嫡子年纪相近庶子,数次对皇嗣下手。 不过姐姐入宫时仁孝皇后已经去世快两年,姐姐始终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但青璃有信心康熙帝会护着自己,康熙帝才是紫禁城唯一的主人,太皇太后如今若有大动作必定没有绝对的自信瞒过他,所以青璃虽然警惕却也只有三分罢了。 青璃整个人都靠在康熙帝的怀中,软软地跟他撒着娇:“我不紧张,因为我知道皇上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我有全天下最大的靠山,最粗的大腿,我无所畏惧!】 康熙帝对青璃的投怀送抱受用不已,也为青璃的信任依赖而心满意足,却忍耐着没有点头,反而抬了抬下巴,示意青璃看看四周。 扫视着空荡荡,再无第三人的龙撵,青璃递给康熙帝一个“明白了”的眼神,立刻改了称呼:“玄烨哥哥会一直替我撑腰的,对不对?” 康熙帝终于舒服了,矜持地点了点头:“放心吧,玄烨哥哥会保护好小阿璃的!” 听着某人厚脸皮地自称“玄烨哥哥”,青璃垂下头偷偷撇了撇嘴。 慈宁宫里,早一步到来的皇太后正喝着奶茶,跟太皇太后打探消息:“皇额娘,据说这位新皇后是个天下少有的绝色美人?” 太皇太后手里转着佛珠,瞟了眼开怀畅饮的皇太后,微微颔首:“哀家平生所见,只论容貌,无人能跟她相比。” 一向最爱美人和美食的皇太后一下子精神了:“那我等会儿可得多看两眼!” 于是等青璃与康熙帝携手而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泰然端坐的太皇太后,和一脸亢奋的皇太后。 等青璃给两宫太后行完跪拜大礼,敬茶并奉上献礼后,皇太后竟抢先一步亲手扶起青璃。 知道自己这个侄孙女是又犯上怜香惜玉的老毛病了,太皇太后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太皇太后亲手抚了抚青璃奉上的“草原赛马会绣屏”和“草原篝火夜绣屏”,勾了勾唇角:“皇后有心!” 青璃急忙解释:“臣妾想多多孝顺皇玛嬷和皇额娘,但是臣妾的女工不堪入目,这两方绣屏是臣妾画图,臣妾的宫女照图所绣,不敢受皇玛嬷的夸赞。” 太皇太后笑得更开心了,青璃丫头果然脸皮厚,竟直接开口称呼皇额娘和皇玛嬷,真是不见外。 不管是仁孝皇后还是孝昭皇后,大婚次日见礼都只敢谨慎地口称“太皇太后”,自己发话让她们唤称呼,她们感激涕零后才敢恭谨地叫上一声“皇玛嬷”。 不等太皇太后出言,一旁等急了的皇太后就忍不住开口:“那也是全赖青璃的画功了得!” 皇太后牵过青璃的纤纤素手,拉着她做到自己身边:“青璃真有孝心。” 皇太后面上端庄,心里却在狂叫:终于和大美人牵牵了,大美人的手可真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就是好福气啊! 青璃发现皇太后竟比自己还自来熟,这才见第一面就叫上自己的闺名儿,还直接上手了。 有点被惊讶到的青璃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 太皇太后看着侄孙女佛拉娜紧握住青璃的手不放,再看看孙儿康熙帝被迫松手后皱起的眉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苏麻喇姑适时奉上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一对儿纯美无暇的粉玉镯子。 粉玉本就少见,这双镯子的成色更是清澈剔透,日光点点洒在上面,荧光流转,水泽溢彩。 青璃一眼看去就喜欢上了,毫不客气地拔下今早康熙帝亲手为自己戴上的紫玉镯,换上了太皇太后的见面礼,连声道谢。 见青璃如此真情实感的喜爱,皇太后得见大美人的灼灼笑颜很是高兴,太皇太后这个赠礼人心里也熨帖。 只剩下康熙帝不太开心,自己送给青璃的紫玉镯、血玉镯、白玉镯、青玉镯似乎都被比下去了。 皇太后准备的见面礼是一棵黄金打造的近两米高的发财树,皇太后本来对这份见面礼很是满意,因为足够贵重。 可看着眼前昳丽娇媚的大美人,突然觉得黄金树俗不可耐,配不上眼前的神妃仙子。 不等青璃行礼谢恩,皇太后就把自己脖子上的珠串、手腕上的红宝石镯子,发髻上的喜鹊登枝点翠簪子都统统拔下,送到大美人怀里。 看着青璃瞪大了的双眼,皇太后一边心里尖叫:大美人呆萌的表情也太可爱了叭! 一边连声解释:“哀家今日见到皇后就觉得好面善,仿佛咱们娘俩上辈子见过似的,哀家太喜欢你了,只能如此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青璃千万要收下啊!” 太皇太后面对丢脸的侄孙女,有点没眼看,却不得不帮忙解释:“皇后都收着吧!你们多处处就知道了,皇太后一贯如此,没什么心眼,她就是单纯喜欢你。” 青璃也感觉到了皇太后真切的喜爱之情,拿起喜鹊登枝点翠簪子插进发髻,冲着皇太后粲然一笑:“好看吗?皇额娘。” 皇太后连连点头:好看好看你最好看,我恨不得把我的亮晶晶们都送给你呀! 皇太后看着青璃脸上娇俏可人的小梨涡,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康熙帝,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碍眼:要是这个爱新觉罗家的臭男人不在,我是不是还可以贴贴大美人的脸蛋呢? 康熙帝被皇太后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拉着青璃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后,岔开话题:“皇玛嬷,朕和皇后陪您和皇额娘用早膳吧!” 用膳前,康熙帝不忘把青璃安置在自己和皇玛嬷中间落座,却反而方便了皇太后坐在青璃正对面,就着无边秀色吃了个肚儿圆。 用完这顿让康熙帝胃疼的早膳,康熙帝再也没了闲聊的心情,拉着青璃匆匆离开。 看着皇太后依依不舍地盯着青璃远去的背影,太皇太后无奈地攥紧手中的佛珠,拔高声线:“佛拉娜!” 自知今日行事不妥的皇太后垂下脑袋、瘪着嘴一声不吭,倒是让太皇太后不忍斥责。 佛拉娜本是个乐天不着调的性子,到了紫禁城后因为福临不得不忍气吞声、压抑本性,好久没看她这么开心了。 太皇太后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只强调着:“以后皇上在的时候,你悠着点!” 皇太后双眼一亮,点头如捣蒜,那皇上不在时,自己岂不是可以肆意跟大美人贴贴? 这厢皇太后正做着美梦呢,那厢回了坤宁宫的青璃看着康熙帝依旧黑沉的俊脸,捂着嘴笑了。 康熙帝盯着青璃头上的点翠簪子,越看越不顺眼,拔下来扔给梁九功处理。 对着不满的青璃哄道:“这支点翠簪子都不鲜亮了,朕送你更漂亮的,你要多少送多少!” 青璃看着梁九功手中闪闪发亮的簪子,翻了个白眼,明明新鲜得好像刚出炉的一样。 【真是可怜啊,不到三十呢,怎么就瞎了?】 康熙帝面对青璃心中的腹诽,故作不知,继续强调: “阿璃,你以后少跟皇太后打交道!初一十五请安时也要保持距离。朕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 康熙帝说不出过分的话,斟酌再三开口道:“……这么奇怪呢!” 青璃坐在梳妆镜前卸着头上庄重的发饰,漫不经心地开口拒绝:“我不要,我觉得皇太后很喜欢我,跟她相处肯定也很有趣儿~” 康熙帝咬牙,就是因为她看起来太喜欢你,朕才不放心啊! “阿璃,可朕想到你跟她私下相处,朕心里就难受,你忍心让朕这么难受吗?”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7节 青璃眼波流转,盈盈一笑:“忍心啊!” 【我就喜欢你为我难受,要是能哭出来就更棒了!】 看着没良心的小阿璃,康熙帝使出了绝招。 康熙帝打横抱起青璃,扔到凤榻上,覆上前去,目光幽深地巡视着身下的猎物,语调低哑:“阿璃当真不答应?” 青璃感受着康熙帝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昨晚旖旎的画面也前赴后继地涌入青璃的脑海。想着自己昨晚就是在这张凤榻上跟他颠鸾倒凤、共赴极乐,青璃就觉得贴着凤榻的背脊如被火烧,腰身也一阵酥麻。 青璃抖着嗓子喃喃应诺:“答应,我答应!” 康熙帝看着身下的娇人儿,妩媚的桃花眼沁出了水色,欺霜赛雪的肌肤也染上薄红,颤抖的嗓音更是软糯如蜜。 康熙帝突然不想放过她,得让她切身实地感受一番“惩罚”,才会不敢触犯。 康熙帝把自己的情.欲裹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 第40章 正是天光大亮, 临近正午的隅中,康熙帝自然不会太过,只按着青璃狠狠亲了一通,亲得青璃答应了一堆“不平等条约”, 才松开怀抱放过自己的小皇后。 看着躺在床上苦苦压抑着情动的康熙帝, 青璃不敢招惹他, 只敢默默啐了句“活该”。 青璃紧张兮兮地挪到凤榻最里面,拥着被子躺下:“我要睡个回头觉,你自己玩吧!” 青璃昨晚没有休息好, 现下自是十分困倦,迫不及待地想去与周公相会。 康熙帝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知道这是青璃躲进被子偷偷脱衣服呢。 想到青璃衣服里面的冰肌玉骨, 康熙帝的喉头滚了又滚, 只觉得浑身越发滚烫。 康熙帝支起身子, 挑眉一笑, 右掌展开在青璃面前晃了一晃:“玩?朕一个人怎么玩?这游戏得青璃陪着一起玩儿才快活!” 看着康熙帝脸上暧昧的神情,还有他暗示性十足的调笑, 青璃撑起被子蒙上眼睛, 害羞地弹动着双腿带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绣被也起伏不定。 “你自个儿去泡泡冰水清醒清醒吧!”青璃的瓮声瓮气从被中传来。 【我真的好羡慕你哇,竟然能拥有这么厚的脸皮!】 康熙帝面对金色气泡里的“夸赞”, 十分认同,厚脸皮确实能帮朕在阿璃的面前占尽便宜。 康熙帝凑近裹成一团的“大蚕蛹”:“阿璃好狠的心!虽已是春季,但近日的气温委实不高,阿璃竟丝毫不担心朕着凉?” “大蚕蛹”避而不答, 康熙帝隔着被子贴着心爱的小皇后, 继续发挥自己厚脸皮的优势:“不然阿璃行行好, 朕借阿璃的纤纤玉手一用?” 青璃被康熙帝的话吓得瑟瑟发抖, 又气得口不择言:“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把自己闷死,让你痛失所爱!” 康熙帝被青璃可爱的威胁吓到了,笑着后退,离开了凤榻,朗声叮嘱:“朕走了,快放朕的小阿璃出来透透气!” “今日还有筵宴礼,朕晚膳要在太和殿设宴款待钮祜禄家的族属,答谢他们把阿璃嫁给朕了。阿璃晚膳要一个人用了,不要挑食,也不要再撑着自己了!” 青璃掀开喜被,扬声应答:“知道啦!” 康熙帝没忍住又调笑了一句:“阿璃好好休息,等晚些朕回来了,你才有精力跟朕一起好好玩儿!” 康熙帝没听见青璃的声音,回过头来却看见一只枕头从凤帐中飞了出来。 知道再继续下去青璃就会“恼羞成怒”,不想“痛失所爱”的康熙帝默默推门走了出去。 青璃一觉睡到申时中,重新梳妆后用过晚膳已经酉时初了。 青璃带着墨竹和子衿去了坤宁宫小花园散步消食,留下知秋跟悠悠在正殿掌事。 青璃看着缓缓下沉的日光,以及越来越暗淡的天色,忍不住连声抱怨:“太和殿的筵席怎么还没散呢?钮祜禄家的人话这么多吗?” 墨竹上前一步:“主子,钮祜禄氏的族老耄耋、少爷公子们难得一见圣颜,可不都想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而且筵宴礼结束得越迟越是表明皇上对皇后的满意,皇上想必也是因此才耐着性子呢。” 子衿接过话头:“是啊是啊,奴婢特意打听过,之前两次可都是申时就结束了呢!” 发现主子摇着宫扇的动作慢下来,子衿咬住下唇,后悔不迭。 孝昭皇后可是家里的二格格、主子的亲姐姐,自己一向警着神儿不敢提及,这会儿怎么堵住脑子了!这话说的岂不是踩了前两位皇后一脚,主子怎么可能高兴嘛! 墨竹假装没发现气氛的凝滞,打趣道:“奴婢看主子不是嫌家里人话多,是跟皇上情到浓时,片刻也离不得呢!” 子衿递给墨竹一个感激的眼神,看着主子执起宫扇朝墨竹打去,也跟着凑趣:“是啊是啊,主子这是想念皇上哩!” 见子衿也取笑自己,青璃跺了跺脚:“你们两个坏丫头,快过来让本宫捏捏脸!” “朕看阿璃的这两个丫头很是机灵,说话也好听,朕要赏她们!” 康熙帝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青璃转过身去,盯着他不说话也不行礼。 梁九功极有眼力见儿地招呼墨竹和子衿:“两位姑娘跟咱家去领赏吧。” 等到奴才们都离去,康熙帝立马拥住青璃:“抱歉,让阿璃久等了,不过朕在筵席上想得也全是阿璃!” 青璃这才露出笑颜,执起宫扇点了点康熙帝的胸膛:“花言巧语!”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玉手,微凉的薄唇贴在青璃的手背上,肌肤相接之处传来一片酥麻。 青璃被康熙帝眼底的野性看得心慌,思及身处小花园里,青璃推了推康熙帝的胸膛,嗔道:“你身上还带着太和殿的酒气,快跟我回宫去好好洗一洗,不然今晚别想上本宫的凤榻!” 康熙帝听出青璃言外之意的邀请,眼神更深了,胸腔的心也肆意跳动起来,带起一片情潮。 康熙帝不发一言,径直打横抱起自己的小皇后,朝坤宁宫正殿大踏步而去。 - 坤宁宫寝殿。 青璃午睡后精心沐浴过,此时也只略略洗了洗,便率先一步钻上了凤榻。 青璃脑子里幻想的是自己骑在康熙帝身上占据上风的画面,摸着熟悉的凤榻心里却忍不住发怵,毕竟昨晚身心失去控制,仍由康熙帝肆意玩弄的记忆太过深刻。青璃着实心慌意乱,腰酸腿软。 康熙帝换好寝衣拨开烟霞色纱帐时,看到的就是一只强装镇定、毫不示弱,眼底却满是惊慌失措的阿璃小兔。 【我可是小霸王啊!怎么可以害怕退缩呢?】 【床下称王不算赢,榻上称霸才是真!】 【不要怕,失败是成功之母,我总有一天能让你也在床上哭出来!】 小兔子丝毫不知道她头顶的“叛徒”早就把她揭得干干净净了。 尤其是看到小兔子要让自己哭的雄心壮志,康熙帝挑了挑眉,很是期待。 不错不错,小兔子不怕困难、很有毅力,朕今晚是不是能尽兴一番? 康熙帝抱着青璃轻轻安抚着,等小兔子放松警惕,放下了两只竖起的耳朵后,才敢泄露出自己的强势和占有欲。 一浪高过一浪的情潮击打在青璃的心尖上,回潮时又润过四肢八骸,脑子里强光乍现,一片空白,青璃紧攥着喜被的手臂也终于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瘫在了凤榻上细细抽搐着沁出泪来。 青璃还未缓过神来就被康熙帝霸道地翻过了身子,一下又一下凿地又深又重,青璃就在这种极乐与炙热的交织中失去了意识。 独留清醒的康熙帝勾唇一笑,小兔子的梦想很大,但是实力尚弱啊,还得靠朕日日不缀地教导才行! 次日辰时初,青璃蝶翼般的眼睫扑闪着睁开了,动了动身子,并无黏腻之感也没有太大的不适,看来昨晚已经沐浴按摩上过药了。 帷帐里正在看书的康熙帝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扶着青璃靠在自己身上。 康熙帝抚摸着青璃的秀发,低声检讨自己:“阿璃,昨晚是朕太过,朕以后一定严格控制自己,让你受罪了,朕很抱歉。” 青璃靠在这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动了动脚趾头,想起昨晚蚀骨的滋味,还有现下并无大碍的身子,直起身靠近康熙帝的耳边低语:“偶尔一次,倒也不赖。” 【虽然挺累的,但也是真的快乐啊~】 【乐在其中、乐不思蜀、乐而忘返~】 康熙帝低沉的笑声带起胸腔的震动,让青璃与他相贴的肌肤泛起红霞。 阿璃这是在夸奖朕昨夜的表现吗?看来阿璃对朕的勇猛很是满意啊! 康熙帝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青璃觉得康熙帝的笑容有点奇怪,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今日不是还有进贺礼嘛,我是不是起晚了?” 庆贺礼是帝后大婚第三日上午,王公大臣会向帝后进表以表祝贺之意。 提及正事,康熙帝也把自己的得意骄傲藏了起来:“朕让他们推迟至辰时中开始了,阿璃现在起也来得及。” 青璃推开康熙帝,连声唤着宫女进来,又转头看向只着中衣的康熙帝:“皇上,咱们都赶紧更衣吧,还要赶去乾清宫,时间不够用啦!” 梳妆完毕的青璃跟着康熙帝上了龙撵,在龙撵上被喂了顿早膳。 帝后二人紧赶慢赶,等御驾抵达乾清宫时,还是迟了一刻钟。 青璃面不改色地摆出国母的雍容威严,昂首挺胸,莲步轻移。 与康熙帝分座上首后共同接受一批又一批宗室重臣的贺表。 除了爱新觉罗家的几位老王爷和康熙帝的三位亲兄弟外,即使是身为大学士的纳兰明珠和承恩公佟国纲,在这种场合下也不过是同旁人一起上前行礼后就一言不发地退下。 等青璃回到坤宁宫,歪倒在罗汉榻上,只觉得那些臭男人都长的一个样,连表情也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分喜悦七分恭敬。 原定回到坤宁宫,今日还得接受六宫妃嫔的跪拜礼,不过现下已经午时,接见妃嫔的事情只能被挪到明早了,毕竟是正式见礼,紫禁城里处处讲究,觉得放在午后会沾染晦气。 康熙帝不忘叮嘱道:“朕大婚三日不朝,明日有早朝,你等朕结束早朝再跟你一块儿接受她们的问安。” 青璃斜了他一眼:“怎么,哪位是你的小心肝?你担心我这个皇后欺负你的小心肝,所以不放心要一起?” 康熙帝被青璃的这一眼娇嗔看得心猿意马,蹭过来抱住青璃偷了个香吻。 “朕的小心肝就在朕的怀里!朕是担心她们没分寸,烦扰到阿璃,所以特意给你做面子,让她们知道朕站在你身后,让她们三思而后行!” 青璃贴了贴康熙帝的脸颊,不吝啬于夸赞:“真乖!继续保持!” 想着自己醒来估计到辰时,收拾好用完早膳也辰时中,估摸着早朝也结束了,青璃吩咐墨竹通知六宫众人明日辰时中再来坤宁宫。 康熙帝摸了摸下巴:“朕明日说不定还能先回来跟阿璃一起用个早膳。” 大婚第三日,对于康熙帝来说是婚假的最后一天,想到自己从明日起又得回乾清宫早朝、处理政事了,康熙帝今日无论如何都黏着青璃寸步不移。 用晚膳时想喂青璃吃饭,看书时要抱着青璃共读一卷,赏景时要手拉着手,等到了晚间沐浴的时候,康熙帝还试图跟青璃来一次“鸳鸯浴”,却被忍无可忍的皇后娘娘赶了出来。 看着眼前被狠狠关上的黄梨木门,康熙帝扯出自己被门缝夹住的袍角,讷讷离开。 当晚帝后二人就寝后,被青璃用分床睡威胁的康熙帝也只能忍着心火,抱着心爱的小阿璃浅浅地来了一回后,伺候好小祖宗,自个儿又去浴房呆了半个时辰。 带着一身凉意回到凤榻上的康熙帝,看着青璃恬静的睡颜,微微叹息:“罢了罢了,谁让朕就是非你不可呢!” 睡梦中的青璃仿佛也感受到了爱人的靠近,主动滚到了康熙帝的怀中。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8节 康熙帝的一颗心霎时软的不像话,轻轻贴了贴青璃的嘴角:“阿璃,朕好欢喜。” - 次日晨光大亮,一夜好眠的青璃也精神十足,正红的旗服更衬得青璃容光焕发、明艳逼人。 康熙帝果然如约回坤宁宫陪着青璃用早膳。 帝后二人刚放下茶盏,墨竹就进来回禀正厅的人已经到齐了,只除了太子和三公主。 三公主身体不好,青璃对此一清二楚,也是青璃昨晚特意叮嘱让她在宫里歇着、不必过来的。太子恐怕就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了。 青璃被小屁孩下了面子,心里自然不爽快,挑高眉梢睨了眼康熙帝:“太子本宫是管不了啦,谁让他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呢!” 康熙帝见状在心里狠狠骂了句坑爹的小太子,急忙接过青璃手中的茶盏,态度端正:“太子不敬嫡母,朕等会儿就打他屁股,打到他哭!” “阿璃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消消气!” 青璃对此其实早有预料,被惯坏了的熊孩子面对后妈肯定不顺气啊,若是还有奴才在一旁煽风点火,那他自己就会开始作死。 青璃这番神态也只是向康熙帝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打算把小太子撂开手彻底不管了。 再进一步提醒他,今天是太子给了自己委屈受——你这个夫君还不快去替娘子做主! 青璃娇俏地翻了个可爱的小白眼,嗔怒道:“反正我以后不管你二儿子,你好好管住他,要是他再挑衅我,我就拿他爹出气!” 【谁生的谁负责,谁的崽子惹事谁倒霉!】 【儿子犯错,老爹买单!】 作为可能会成为出气筒的二儿子他爹,康熙帝急忙道:“阿璃不用搭理这个臭小子,朕晚点就去毓庆宫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是的,小太子已经搬家,不再住乾清宫。 毓庆宫是去年康熙帝特意修建的太子东宫,前后共四进,包含淳本殿和继德堂。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修建毓庆宫,自然是康熙帝盼着大婚后青璃多来乾清宫看望自己,不想让小太子打扰到,因此去年年底修缮完成后,康熙帝就麻溜地把小太子丢出乾清宫扔去毓庆宫了。 青璃不再多言,乖乖伸出玉手,示意康熙帝牵着自己一同出去受礼。 佟妃带头领着七嫔和各宫小主们,恭恭敬敬地朝青璃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青璃叫起后,墨竹带着小宫女们给青璃的“下属们”送上见面礼:佟妃是一套头面,七嫔是每人一对儿玉镯,贵人们是嵌珍珠的金镯,余下的都只得一支金簪。 青璃看着老老实实缩着头不说话的佟妃恍若隔世,记忆里嚣张跋扈的皇上表妹竟也终于学会收敛自己。不过想想至今在家无官无职的佟国维,青璃倒也觉得这才正常嘛! 康熙帝原本只是打算敲打敲打佟国维,等他老实了就让他官复原职的。可孝昭皇后病重时,青璃又怀疑舒穆禄延州的死与佟佳氏有关。 康熙帝先后派出人马前去南边调查,虽说三藩战场的线索全断,可这么干净的扫尾反而让康熙帝确认:舒穆禄延州死于阴谲鬼谋。 一日未查出真凶,康熙帝便一日对佟国维难以放心,因此佟国维作为康熙帝的亲舅舅已经被闲置一年多了。宫里的佟妃见此情景又怎敢再惹是生非! 佟妃带领嫔妃们郑重谢恩收下皇后的赐礼,皇子皇女们又一溜烟儿地上前来给嫡母问安。 九岁的大公主温婉大方地牵着七岁的二公主和六岁的四公主,八岁的大阿哥胤禔虎头虎脑的却还没学会照顾弟弟,不耐烦地扔下四岁的胤福和三岁的胤祉,一马当先地扑到青璃的身前很实在地跪下磕了个响头。 胤福只得拉着快哭出来的胤祉踉踉跄跄地跟上大哥的脚步,最后面的是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的小五,小五出生不过半年,康熙帝还未正式赐名。 七个小萝卜头横七竖八地行完大礼,一句“皇额娘”也叫的七零八落的并不齐整,青璃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快起来吧,排好队来皇额娘这里领自己的礼物哦!” 【拖油瓶们还挺可爱的嘛!】 【以后不叫他们拖油瓶了,都是小宝贝啊!】 【你们既然喊我一声“皇额娘”,那我一定努力当个好姨姨!】 胤禔毫不客气地占据首位,还振振有词地对大公主说:“大姐姐,虽然你比我大,但是我比你高,咱们按高矮顺序排好吗?” 大公主卓克陀达一向都很懂事,看着弟弟这般急切的模样,自然退了一步。 青璃给皇子皇女们备的都是玉牌,是从同一块羊脂白玉中切割出来的。墨竹选出一块递给青璃,青璃亲自把玉牌挂在胤禔的腰间。 胤禔拿起玉牌,只见正面雕刻着鹰击长空的图案,背面落字:“鹰击长空万里阔,大鹏展翅任翱翔,赠予大阿哥胤禔。” 胤禔看着英姿勃发、威风凛凛的雄鹰爱不释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皇额娘,你真好!” 在这些小萝卜头不主动惹事的情况下,青璃对他们还是很有耐心的,青璃摸摸胤禔的小脑门,温声细语:“保清喜欢就好!” 听着皇额娘竟然当众叫自己的小名,自诩为男子汉的胤禔害羞地转过身让出位置。 青璃又给向前一步的大公主带上她的玉牌,卓克陀达这个名字,象征着美丽纯洁的百合花,玉牌上自然换成了百合绽放的图案,也配有对应的诗词和落款。 其余三个男孩子也都是威武的动物雕像:老虎、狮子、骏马。 三个小姑娘就是名字含义所对应的图案,二公主宜尔哈的芙蓉花,三公主茉雅琪的长寿草,四公主雅尔檀的娥眉花。 三公主没来,她的见面礼青璃自是托付给张庶妃。 一番其乐融融的见面礼结束后,康熙帝也收回了温柔和煦的神色,重新端起帝王的威严冷峻。 康熙帝见青璃如此宽和,自然挺身而出帮她敲打起后宫妃嫔:“你们今日对皇后礼敬有加,朕很欣慰。还望以后一如既往、戒之慎之。” 六宫嫔妃听得皇上此言皆起身跪地应诺。 康熙帝看着伏地的众人再次开口:“朕与皇后夫妻一体,若有人敢不敬皇后,也视为对朕的挑衅!” “后宫之事,全由皇后做主,包括妃嫔升迁,皇后都可一言而决!” “若有人不识相,越过皇后寻朕做主,朕只会将其绑起来送到坤宁宫交由皇后处决!” 皇上的一字一句都包含着他对皇后的信任和爱重,六宫妃嫔连声应是,不敢有分毫的迟疑。 康熙帝唱完白脸,青璃该唱红脸了,青璃轻笑着柔声道:“都起来吧!皇上也是未雨绸缪,本宫知道你们都懂事,只要规行矩步,本宫也会投桃报李,对你们宽厚亲和的,你们不必忧虑!” 康熙帝适时接话:“皇后说的对,进了后宫,朕也都听皇后的!” 青璃递给康熙帝一个赞赏的眼神,金色气泡里也闪烁着夸赞。 【不错不错,觉悟很高,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以后就这样继续保持,我做好人,你做坏人,完美搭配!】 嫔妃小主们这才敢起身落座,用余光观察帝后二人的恩爱和谐,只觉得皇后深不可测。 皇上往日里那般威严深重,到了皇后面前竟也化作绕指柔。 惠嫔记着孝昭皇后的好,作为皇长子生母首先开口:“今日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臣妾才知道什么叫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康熙帝被吹捧得心花怒放:“惠嫔说的好!梁九功等会儿去把乾清宫私库里朕初学骑射用的弓箭送去给胤禔,朕的大阿哥如今正用得上呢!” 胤禔听到自己有赏,激动不已:“皇阿玛真好!跟皇额娘一样好!” 长子将自己和青璃一同提及的童言童语,让康熙帝更加开怀:“朕的两匹御马去年配种成功,最近一月陆陆续续会有母马诞下小马,到时候朕准胤禔你第二个挑!” 胤禔听得“第二”皱了皱鼻子,以为是胤礽那个坏家伙排在自己前面,青璃看懂了他的小心思:“可是皇上去年就跟臣妾提过的名叫托雷的汗血宝马和名叫飞讯的伊犁马?”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手点头:“正是他们!朕当初许了皇后第一个挑的。” 青璃看着胤禔阴转晴的小脸笑出声:“臣妾也想赏大阿哥,既如此就让大阿哥第一个挑吧!” 胤禔听罢更是笑眯了眼:“多谢皇额娘,您真是人美心善!” 荣嫔见大阿哥得了帝后的称赞,也急忙凑趣道:“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恩爱相合,臣妾只盼着大清再添嫡子呢!” 这句话算是说到康熙帝的心坎上,康熙帝如今就盼着跟青璃能儿女双全! 康熙帝正欲重赏,就听见门口处传来孩童怒气冲冲的声音:“你胡说!大清的嫡子只有孤一人!” 第41章 门口大呼小叫的熊孩子自然是姗姗来迟的小太子。 小太子觉得新皇后是个坏女人, 比话本子里的狐狸精还要坏! 她第一次入宫的时候,没多久叔祖父就被皇阿玛罚了,自己身边熟悉的奴才们很多都不见了。乌库玛嬷明明答应帮自己讨回公道的,可是见过坏女人一面后就不再提, 连苏麻喇姑都不再来看自己。 她第二次入宫, 皇阿玛又把自己赶出乾清宫。 小太子讨厌极了这个坏女人, 怎么都不愿意过来给她请安。 还是小太子的奶嬷嬷章佳嬷嬷费尽口舌,哄了又哄,连拖带拽地好不容易才把小太子带来坤宁宫。 小太子来到坤宁宫本来就很不乐意,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说坏女人会给皇阿玛再生个嫡子。 小太子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襁褓中就能被册立为大清的储君,因为自己是皇阿玛唯一的嫡子。 若是皇阿玛有了坏女人给他生的嫡子, 是不是……是不是就会不再喜欢自己了? 小双子说过的, 他就是因为后娘又生了弟弟才被他的阿玛扔掉。 坏女人生了弟弟, 皇阿玛是不是再也不会关心自己, 抱自己了? 小太子心慌不已, 继续大吼大叫:“皇阿玛只会有孤一个嫡子!” 章佳嬷嬷是小太子出生后康熙帝派去的,对小太子自然是忠心不已, 今日花了大力气哄着小太子来坤宁宫, 全是为小太子的名声着想,更是不想小太子轻易开罪独占君恩的新后。 结果还没进殿, 小太子就猝不及防地发作,章佳嬷嬷吓得浑身如筛糠,抖着右手,不分尊卑地捂住小太子的嘴, 抱着他进正殿跪了下来。 小太子看着面沉如水的皇阿玛, 还有把额头磕得血迹驳驳的章佳嬷嬷, 终于安静下来一声不吭。 康熙帝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 直接沉声道:“胤礽不敬嫡母,禁足毓庆宫三个月,罚抄《孝经》百遍,手板二十。” 对于一个虚岁六岁,实际不满五周岁的孩子来说,可谓是重罚。特别是康熙帝明言太子不敬嫡母,此言一出甚至会动摇太子的储位。 小太子含着两泡泪,强忍着没哭出来,倔强地一言不发,只跪地表示领命。 小太子此举可谓是火上浇油,康熙帝看向一旁的章佳嬷嬷,狠厉地说道:“朕和皇后大婚不宜出人命,但这个奴才把太子教得实在不像话,关去慎刑司,一个月后了结她!” 小太子虽然不满章佳嬷嬷要求自己来坤宁宫请安,但是心里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更何况小太子从出生起就是章佳嬷嬷抱着喂大的,小太子没有亲额娘,便将对母亲的亲近寄托了一部分在章佳嬷嬷身上,跟章佳嬷嬷之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小太子听得康熙帝此言哭得撕心裂肺,小脸上糊满鼻涕眼泪,紧抓着章佳嬷嬷的袖摆把自己的小嫩手勒出红痕也不放:“皇阿玛,保成错了,保成再不敢了,保成愿意给皇额娘请安!” 小太子年纪不大却仿佛生有触角,模糊中知道怎样更能让康熙帝心软。所以他自称“保成”,而非“胤礽”,更不是“儿臣”,称呼青璃也非“皇后娘娘”,抛弃之前的种种坚持和倔强,喊了声“皇额娘”。 青璃曾口口声声说着不会管小太子,可眼下竟生出些许不忍之意。 赫舍里氏的人就算想对付自己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毕竟青璃如今是嫡母,大清崇尚孝道,小太子跟青璃对上不管怎样都会处于下风,占不到便宜。 仁孝皇后已死,而昔日跪在她脚边被她肆意打压磋磨的宫妃却不少都成了一宫主位。 这些宫妃只会想着“母债子偿”,恨不得马上把小太子拉下储君的宝座。这么多年以来怕是多多少少都在小太子身边安插过眼线。 特别是十六年的年末,索额图散布谣言企图中伤青璃,康熙帝顺手处理了小太子身边赫舍里家的奴才,当时小太子身边近侍之位大多空缺,这些眼线里面估计就有趁机上位的,也渐渐能在小太子跟前说上话。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49节 所以小太子这次拒绝请安,肯定是他们的功劳,就是不知是哪位手段了得的后妃,及时地利用上小太子对自己的抵触,让他以此触怒康熙帝。 这个章佳嬷嬷明知小太子不喜,却硬生生把他哄来了坤宁宫,是个忠仆。这样的忠仆若是就此惨死,小太子身边就没人敢当忠仆了,妃嫔们安插的细作更会肆无忌惮地扑上去咬死他……这个不满五周岁的孩子。 青璃的胸口突然一阵发闷,就算自己与小太子以后注定水火不容,难道自己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后宫的暗箭射向这么小的孩子吗?看着无辜的忠仆就此丢了性命? 青璃看着各位娘娘们表面惶恐实则幸灾乐祸的表情,真像一朵朵艳丽到极致却隐含危机的食人花。 又看了眼哭哑嗓子却仍旧紧握章佳嬷嬷衣角不放的小太子。 青璃想起七岁那年被法喀推倒,姐姐为了护着自己却带落祠堂的香炉,当时族老们要罚姐姐跪半个月祠堂,自己也是这样拉着姐姐不肯放,哭着求阿玛遏必隆的。 青璃狠狠掐了掐手心,突然有了决定:“你们都退下,本宫和皇上跟太子有话谈!” 斥退看热闹的一众人,青璃握住康熙帝的手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后悔今日帮了小太子。 皇家争斗,历来都是你死我活、绝不留情的,自己还是没能彻底适应宫闱天家的行事原则。 康熙帝看着情绪突然低落的青璃有些不知所措,心头的怒火反而被青璃皱起的眉头浇灭了。 “皇上,章佳嬷嬷今日能冒着被太子厌弃的风险,带着他来坤宁宫,是全心全意为太子考量,不忍让太子被臣子们指责不孝。” 青璃不去看小太子难以置信的神情,继续劝到:“如此忠仆,又怎会在太子面前挑拨我和他的关系呢?教坏太子的另有他人,请皇上绕过章佳嬷嬷,查出真正的奸诈小人,免得亲者痛仇者快!” 这是自鳌拜死后,康熙帝第一次下了明旨后还被反驳,可随着青璃的一番劝言,康熙帝已然平静下来拨云见雾。 看着仗义执言的小阿璃,康熙帝并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觉得熨帖不已。 朕的小皇后啊,真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小太子呆滞着手足无措,还是章佳嬷嬷推他一把,他才闷不吭声地哭着给青璃磕了个头——这是补上请安的意思。 康熙帝看着儿子满脸泪痕的样子,终是挥退了要把章佳嬷嬷拖下去的奴才:“太子也回毓庆宫禁足反思吧!” 保成他,这么容易就掉进这个陷阱,这只能说明他对阿璃确实心怀不满,这正是康熙帝最担心的事情。 康熙帝了解自己。等朕和青璃有了儿子,朕必定会把他如珠似宝地放在心尖上。保成若是改不了这点,到时候容不下幼弟,那朕也只能狠狠心……舍去没那么重要的那一个了。 康熙帝想到此,心里就一阵抽痛,收回凝视着太子的目光,保成也是朕满怀期待地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康熙帝无力地闭上眼。 朕不是个好阿玛,没法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孩子,但最起码,在朕和阿璃的孩子面前,朕一定会当个好阿玛。 青璃仿佛感受到了康熙帝心里的悲苦,拉着康熙帝的手回到内间的罗汉榻上,让他枕在自己的双腿上,只留帝后二人相互偎依。 青璃轻柔地按着康熙帝的太阳穴,帮他放松心神。康熙帝感受着心爱之人的包容和关心,情不自禁地开口道:“朕突然不恨皇阿玛了。” 青璃只默默听着,并未开口。 康熙帝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翻出了幼时的记忆:“朕那时五岁大吧,已经开始读书认字,朕刻苦不已,整天盼着皇阿玛来看朕一眼,夸朕一句。结果就得知皇阿玛宣告天下,称夭折的四弟为‘朕之第一子’。” “那朕算什么呢?朕当时好恨啊!恨心里只有四弟的皇阿玛,恨议论纷纷的宫人,也恨已经死去的四弟。” “朕下定决心,如果以后自己有了孩子,一定对他们一视同仁,全都关爱有加。” 康熙帝的声音低了下去,添了几分无力之感:“阿璃,朕终于认清,人心本就是偏的,朕做不到一视同仁。朕只要想到以后跟你会有孩子,就容不得他受半分委屈。就算这个孩子如今连影子都没有,在朕心里他的分量好像已经超过他所有的哥哥姐姐。” “阿璃,朕不愧是皇阿玛的亲子,竟跟他一模一样,朕怎么有资格恨他呢?” 青璃听得康熙帝这番肺腑之言,知道他虽然直面并承认了自己的偏心,却并不好受,便也坦言自己的私心:“我身上也不曾有‘大度’这个美好的品质,若是等我们有了孩子,皇上不把我们的孩子看得最重要,我也会不依呢!” “当然,皇上要是给了我们的孩子最多的爱,我也会对其他的孩子们更温柔宽和一些,肯定比不上他们的亲额娘了,我就努力做个好姨母吧!” 青璃摸了摸康熙帝的脑门,俯下身来落下一吻:“玄烨哥哥,你这么喜爱我们的孩子,我真开心!” 康熙帝心中的躁意竟这么轻易地被青璃暂时安抚住了。 康熙帝也不想继续带给青璃负面情绪,便撑起身子笑道:“那阿璃什么时候给朕生个孩子?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生孩子吧?” 【前一秒温情脉脉,下一秒色心大起?】 【前一秒悲痛苦闷,下一秒兴致勃勃?】 【我看你不该叫康熙帝,应该叫变脸帝啊!】 虽然又在心里说朕坏话,但阿璃重新活泼起来,朕也算达到目的了吧? 看着青璃被吓得挪向罗汉榻的里侧,康熙帝笑着摇了摇头: “可惜朕今日的政事还没处理,现在没时间陪阿璃生孩子,阿璃别着急,朕晚上就来!” 【急的明明是你!我才不想生孩子!】 康熙帝瞟了眼金色气泡笑了笑,朕确实很急,不仅想要孩子,更想做生孩子的美事。 康熙帝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感觉身后似乎飞来了“暗器”,头也不回地展臂一捞——原来是阿璃今日佩戴的荷包。 顺手塞进怀里:“晚膳不用来陪朕,朕会去毓庆宫跟太子谈谈。” 青璃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姿渐渐远去,只觉得自己方才对他的怜惜简直不如拿去喂狗,总是正经不了多久就又露出原型! 康熙帝跟小太子谈了些什么,青璃并不关心,对于敌视自己的小太子,青璃仅有的善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青璃对婚后生活适应良好,哪怕当了皇后也照样在康熙帝的宠溺下每日辰时起床,用完早膳后处理一会儿宫务,晚膳应邀去乾清宫“陪膳”。膳后不理会康熙帝“红袖添香”的请求,回到坤宁宫拉着墨竹她们玩乐一会儿。朝堂没什么大事的话,康熙帝酉时就会回来了。 除了每天都要泡药浴,纤细的柳腰有点不堪鞭挞,青璃觉得婚后的日子都很完美。 直到四月十一这天,青璃正用着早膳呢,就有小宫女进来通报:“皇后娘娘,荣嫔求见。” 青璃不耐烦应付六宫妃子的奉承,所以也把请安定在每月初一十五,嫔妃们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平日里也不曾来打扰,荣嫔今日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青璃不急不缓地用完早膳,才带着墨竹来了偏厅,见到等候在这里的荣嫔。 青璃见到荣嫔吓了一大跳,荣嫔比康熙帝年长一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七罢了,初一请安的时候,荣嫔还是个温婉沉静如百合花盛开的女子,今日怎么看起来苍老了这么多? 荣嫔见到青璃,眼里绽放出灼人的亮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青璃听着这瓷实的声音,就觉得膝盖发疼,再一看荣嫔红肿的双眼就更头疼——看起来不是件好处理的小事。 等荣嫔哭泣着说明来意后,青璃一下子对她“另眼相待”。 好家伙,原来挑拨小太子对自己不敬的人是荣嫔啊,看着跟朵温和无害的百合花一样,结果竟是有毒的曼陀罗? 康熙帝当日去过毓庆宫后,毓庆宫的小太监小双子就被送去慎刑司,这点青璃自然早已知晓。 宫里的聪明人也都猜到这个小太监必是挑拨太子与皇后交恶之人,日子平淡无趣的六宫众人也都等着消息呢——小双子是宁死不屈还是受不住刑供出自己真正的主子? 现在青璃知道答案了,今日一早小双子就吐口了,他的主子是钟粹宫的荣嫔娘娘,荣嫔因为早年连丧四子都多多少少有仁孝皇后的手笔,因此恨上太子。至于挑拨太子和皇后的关系,也只是因为荣嫔觉得在皇上心中能更胜太子一筹的就只有新后。 康熙帝看了供词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不过他确实重罚了荣嫔,虽然没禁足没降位,但是康熙帝打蛇打七寸,从荣嫔最在乎的一双儿女身上着手。 荣嫔几乎泣不成声:“皇后娘娘,皇上下朝后就让梁公公带着人把宜尔哈送去寿康宫,胤祉送去阿哥所。” “皇后娘娘,胤祉和宜尔哈就是臣妾的命!臣妾愿意降位,甚至更重的责罚都可以,臣妾不能没有他们啊!” 青璃面对荣嫔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你都拿本宫当刀子去对付太子了,事发第一时间却来找本宫帮忙?” 青璃实在好奇,自己看起来这么圣母的吗? 荣嫔膝行几步,不顾仪态地抱住青璃的双腿:“皇后娘娘,臣妾一时昏头,臣妾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可怜的四个孩子,臣妾太恨她了,顾不得其它,只一心想报复到她儿子的身上。” 青璃知道,荣嫔口中的她指的是仁孝皇后赫舍里氏,也不知道她在地下得知此事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生前的狠辣。 荣嫔死死抓住青璃的双腿,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皇后娘娘,臣妾给您请罪,不管您是罚跪、打板子、降位,臣妾都认,只求您让臣妾见一见宜尔哈和胤祉吧!” “他们还这么小,被带出钟粹宫时,哭声就像绣花针一针针扎在臣妾的心口!他们乍然离开额娘,现在还不知如何惶恐害怕呢!” 青璃踢了踢双腿,轻描淡写地赞了句:“荣嫔果真聪慧!” “荣嫔想必已经猜出,初一那天,本宫挥退六宫众人,在皇上面前替太子求情了。” “你觉得本宫面对利益相左、仇视本宫的太子都能以德报怨,跟本宫以往面对赫舍里家和佟家绝不吃亏的性子大相径庭,推测出本宫对小孩子会更宽和心软。所以才屡次提及你的一双稚子。” 荣嫔也不怕皇后看穿,此举本就是阳谋:“娘娘才是真正的聪慧宽和之人!” “可臣妾字字句句全是出自真心,只要能跟宜尔哈和胤祉在一块儿,臣妾愿意自请降为庶妃给娘娘请罪!” 青璃看着荣嫔眼中不掺假的坚定,也佩服她这断尾求生的慈母心肠:“此事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荣嫔又磕了三个头,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坤宁宫外,大宫女秋霜扶着磕伤膝盖的荣嫔,苍白着一张脸开口:“主子,此事是皇上下旨的,皇后娘娘求情有用吗?” 荣嫔哑着嗓子出声:“当然有用!” “你太小看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此事虽说涉及到太子但也算是后宫事,皇上说过后宫诸事皇后都可一言而决,以皇上对皇后的爱重,只要皇后肯替本宫开口,就一定会成!” 秋霜提起几分心气:“皇后娘娘会开口吗?” 荣嫔此次毕竟冒犯了皇后,心下踌躇,并无把握,可说出口的话却万分坚定:“一定会的!” 这边荣嫔主仆终于找出绝望中潜藏的生机,那边坤宁宫里墨竹也没忍住开口:“主子,此事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青璃正在翻找前几日康熙帝的新画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二公主宜尔哈就放在寿康宫给太后尽孝吧,荣嫔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四阿哥胤祉抱回钟粹宫,还是让他的亲额娘照料吧!” 一旁竖起耳朵听的子衿愤愤不平:“马佳贵人不管怎么说都利用了主子,主子就该狠狠心别管她!” 青璃听着子衿已经叫上了“马佳贵人”,好笑不已。 “并非你主子我心软,只是四阿哥虚岁也才三岁,皇上定是有意让我抚养四阿哥,所以才暂时放在阿哥所,等我同意再挪来坤宁宫。我可不想养别人的小孩儿!” 子衿想想正是这个理儿,主子和皇上这么恩爱,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干嘛吃力不讨好养别人的儿子呢!还让马佳贵人的儿子沾坤宁宫的光。 子衿滴溜溜转了下眼珠子,还是有点不想让冒犯了主子的马佳贵人得偿所愿。 “主子,宫里这么多嫔娘娘,若是让其他无子的嫔娘娘抚养三阿哥,白得一个大胖儿子的嫔娘娘岂不是对主子您言听计从?” 青璃觉得自己的丫鬟真是比自己还小心眼儿,被波及罢了,又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都让荣嫔丢了嫔位变成马佳贵人,又把二公主从钟粹宫抱走,还不够么? 青璃摇头:“若是选的养母照顾不周,还会带累本宫的名声。而且本宫也不需要其他人对本宫马首是瞻。” 听得主子自称“本宫”,子衿知道主子是下定决心,不容置疑了,也就放下此事,连连点头:“是极是极!主子有皇上的全心全意,才不需要这些人的效劳呢!” 刚绕过屏风走进内间的康熙帝闻得此言,一扫今早的情绪低沉,笑着叮嘱身后跟着的梁九功:“皇后的宫女还是这么会说话,梁九功替朕赏她!” 子衿被天降惊喜砸了个晕头转向,直到墨竹拉着她行礼退下后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朝梁九功伸出手来:“梁总管,快把赏银拿出来,我这就用赏银去小厨房买些糕点饮子请大家一同饮用,沾沾喜气。” 想当初子衿初见梁九功那叫一个提着心弦、唯唯诺诺、不敢直视,可帝后情深,乾清宫跟坤宁宫的宫人们走得越发近了,子衿竟也敢跟大总管开起玩笑来。 梁九功面对皇后身边的四大宫女也都会给面子,当下示意身边的小太监递给子衿两个金元宝,笑呵呵的:“那咱家一会儿可得多吃点,咱家也盼着多得皇上的赏赐呢!” - 室内,康熙帝抱着青璃开口:“荣嫔的事情,阿璃想必也知道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歉疚:“朕只想着太子的事情不拿来让阿璃忧心,就直接下旨了。回过神来才想到荣嫔是后宫的妃子,理应交给阿璃决断。”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0节 听到康熙帝这么妥善体贴,青璃笑了:“难怪皇上今日这个时候回来,往日此时皇上正忙着召见大臣呢!” 康熙帝喜欢青璃口中的“回来”二字,仿佛坤宁宫是他们俩的家,康熙帝每日去乾清宫就好比民间夫君出门务工,夫人会在家里等着夫君晚上回来。 康熙帝蹭了蹭青璃的鬓角:“是啊,朕正是想到越过阿璃处理荣嫔有失妥帖,才急忙来给皇后娘娘请罪呢!” 青璃也不含糊,当即说出自己的决定:“荣嫔搬弄是非,褫夺封号降位为马佳贵人,四阿哥依旧交由马佳贵人照料,二公主宜尔哈就由太后抚养吧,不过准许马佳贵人每隔五日去寿康宫见一见。” 康熙帝听罢,有些遗憾,民间常有“招子”之说,据说养个孩子在膝下更容易带来福孕。康熙帝还想把胤祉养在坤宁宫,给他招来弟弟妹妹呢! 不过青璃既然已有决断,康熙帝也不再多言:“都听阿璃的!” 罢了罢了,朕和阿璃刚刚新婚,还没亲近够呢,孩子倒也不着急! 第42章 青璃靠在康熙帝怀里, 想起早年连丧四子的马佳贵人,和她提起仁孝皇后时恨入骨髓的语气,双臂上也不禁泛起细小的疙瘩。 “仁孝皇后当年……” 青璃没有说出口,康熙帝却毫不客气地补上:“赫舍里氏确实做了不少孽!” 青璃不解:“皇上和太皇太后昔年怎会容得她如此乱来?” 提起已经早夭的孩子们, 康熙帝的脸上也一片冷凝:“承瑞因为早产, 出生时就跟猫崽子差不多大, 太医也说不大好,后来他早早去了,朕也并未生疑。承庆也是如此。” “直到朕跟赫舍里氏的第一个儿子承祜, 承祜足月出生,一直白白胖胖的。那是十一年的二月, 因为皇玛嬷患有身疾, 朕陪伴皇玛嬷前往赤城汤泉疗养, 结果收到宫里来信, 承祜得急症而去。” 承瑞是康熙帝第一个出生的儿子, 马佳贵人所生;承祜是当时的皇次子,仁孝皇后所生的嫡子;承庆是皇三子, 惠嫔纳兰氏所生。 青璃在心里整理了一下已知线索, 推测着:“是不是仁孝皇后害了承瑞和承庆阿哥,马佳贵人和惠嫔又联合起来对承祜阿哥出手?” 康熙帝沉痛地点了点头:“她们两人确实出手了, 却不止她们。” “朕也是事后调查才知道,但凡妃嫔有孕,赫舍里氏非但不会宽待,反而更加苛刻三分。” “种种手段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嫔妃们难以安心养胎、身子虚弱, 这样诞下的孩子自然体弱多病, 一场风寒甚至稍稍惊吓就会丢了性命。还有不少更是胎死腹中, 就此小产。” “所以承祜夭折的背后有无数只推手, 长女早夭的张庶妃、女儿体弱的端嫔、小产过的敬嫔和安嫔也都推了一把。” 赫舍里氏这是犯了众怒啊! 可青璃不解:“此事暴露,太皇太后和皇上想必狠狠敲打过仁孝皇后,她之后难道又出手了?” 康熙帝狠狠攥着手中的竹纹白瓷茶盏,还是没忍住撂在桌几上。 青璃知道康熙帝的情绪已经忍耐到极致,就是因为不想吓着自己。 青璃伸出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搭在康熙帝泛起青筋的右拳上,给予他静默的安慰和陪伴。 康熙帝松开右手,反握住青璃的玉手,十指相扣,叹了口气:“赫舍里氏……就是个疯子。” “朕殇了嫡子,悲痛不已。想要狠下心来处置她们,可她们字字泣血地诉说着自己失去孩子时的苦痛。” “朕也恨赫舍里氏这个毒妇,可朕提起废后,皇玛嬷不置可否,只问朕:‘承瑞他们是皇上的孩子,这大清的百姓就不是皇上的子民了吗?’。” “朕听进了皇玛嬷的劝告,当时若是真按照大清律处置了这六宫妃嫔、废了赫舍里氏,朝堂就不稳。朕是皇帝,不能把私情置于朝政之上,朕只能打掉牙齿活血吞。” “承祜夭折的次月,惠嫔诞下保清。惠嫔很聪明,她对赫舍里氏始终保持警惕,产子第二天就不顾自己的身子冒着风雪去慈宁宫求见皇玛嬷。皇玛嬷以宫中连丧数子风水不好为由,劝朕把赛音察浑和保清送去宫外抚养。” “赛音察浑是马佳氏的第二个儿子,他当时也不过两个月大,马佳氏被行事逐渐贤惠大气的赫舍里氏骗过,再加上实在不舍,便拒绝了。” “赫舍里氏那两年里事事妥帖,骗的朕和皇玛嬷都放松警惕。结果等马佳氏怀上第三子时突然对赛音察浑动手,赛音察浑早夭,马佳氏受了大刺激,勉强保胎到八个月,早产下来的孩子也立即随他的哥哥去了。” 青璃知道哪怕这个孩子刚落地就没了生息,康熙帝还是给他取名唤作“长华”,希望他去了地下不缺长寿和荣华。 经过此事康熙帝对赫舍里氏应该不会再忍了才是,又怎么……? 想到小太子这个关键,一切都吻合了。 青璃的出声打断了康熙帝的伤感:“我猜皇上正打算发落赫舍里氏,结果她拿出自己的护身符——她确认自己身怀有孕才敢动手,是吗?” 康熙帝的怒火又一瞬间覆盖住原有的伤心,事情就算已经过去快六年,赫舍里氏也已经去世近五年,康熙帝提起她仍旧带着一股恨不得千刀万剐的狠厉。 “这个毒妇!她正是有了身孕自认为朕不敢把她如何。她还请来皇玛嬷,皇玛嬷拦住了朕。” 青璃想起姐姐猜测的仁孝皇后死于太皇太后之手,如今几乎能断定就是如此。 太皇太后当时虽然看在仁孝皇后腹中曾孙的份上保她一命,但是她老人家岂会仍由如此阴毒狠辣之人继续为后,废后会影响到嫡曾孙和赫舍里一族,趁着仁孝皇后产子之际就此了结她的性命,此不是更加干净利落? 午时的春日暖阳透过窗棂斜斜打进内室,光影交杂印在康熙帝的侧脸上,更添了几分幽深与冷厉。 青璃不禁在想,这件事康熙帝知道吗?他应该是知道并默认的吧,甚至太皇太后事发时劝说康熙帝,就是拿出“去母留子”才说动他暂时饶过仁孝皇后的性命? 那他为何不告诉我呢?难道是觉得我如今也是皇后,担心我同情仁孝皇后死于夫君的默认,对他生出害怕,不再亲近于他? 青璃自然觉得双手沾满血腥的仁孝皇后该死,也不会对她生出多余的情绪。不过既然康熙帝不愿让自己知道,青璃也乐于装作不知道:“仁孝皇后确实过于狠辣,上天有眼,让她难产而亡。” 感受着康熙帝略微放松了些许的胸膛,青璃在心里偷笑了一会儿就岔开话题:“马佳贵人的第四子,应该是仁孝皇后去世后才出生的吧,总不至于有宫人把仁孝皇后难产的事情算到马佳贵人头上,来了一出忠仆复仇记?” 康熙帝听着青璃的脑洞大开,心情也恢复几分。 “那倒不是。马佳氏之前数次生产伤了身子,尤其是第三次难产又早产,长华落地即殇,马佳氏伤到了根基。这第四个孩子自然很是体弱,刚出生就被太医断言华佗来了也难救。马佳氏把他算到赫舍里氏头上,也不算冤枉了她!” 青璃摆着手指头数了数,揶揄道:“算上如今的二公主和四阿哥,马佳贵人一连为皇上诞下了五子一女,可见多么得皇上的心意啊!” 康熙帝听着怀里的宝贝这酸溜溜的醋言,心里得意又慌乱:“朕没有!朕不是!朕遇到阿璃之前对后宫并无偏爱,遇到阿璃之后更是只有你一人了!” 青璃也不知道信没信,拉长了声音怪模怪样地“哦”了两声。 【没有感情也不妨碍你睡她是嘛?】 【不喜欢都能跟她生六个崽,果然是大猪蹄子!】 【第一次谈恋爱就碰见老司机,我好亏啊!】 金色气泡里张牙舞爪跳动着的字符让康熙帝放弃了挣扎,直接吻住眼前这张恼人又甜蜜的小嘴,同时闭上眼睛拒绝接受阿璃的心声。 坤宁宫里,康熙帝直接用嘴摆平了难缠的小祖宗,钟粹宫中马佳贵人下跪接旨后更是喜极而泣,朝着坤宁宫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就直奔阿哥所而去了。 抱着四阿哥胤祉哄了又哄,好不容易把胤祉哄睡,马佳贵人拒绝秋霜递来的茶盏,又连连赶去寿康宫看女儿了。 自去年三阿哥胤福交由太后抚养,那拉贵人一开始顾忌着太后的想法,严格按照五日一次的频率紧着弦来寿康宫看儿子。 后来跟太后渐渐熟悉起来,太后看出那拉贵人对儿子的惦念,便顺水推舟。 “那拉贵人每次来寿康宫,哀家也多个人唠嗑,更开怀了。若是平日无事,哀家可盼着贵人日日来寿康宫呢!” 那拉贵人自是感激涕零,对太后更加上心,私下里也总是叮嘱三阿哥胤福要孝顺祖母。 那拉贵人这日照常看过儿子,又跟胤福一起陪着太后逗趣,只把太后哄得开怀大笑,等到日头西沉,才离开寿康宫。 那拉贵人刚走出正殿,便看见马佳贵人红着眼睛从西偏殿出来。那拉贵人正欲像往常一样行蹲礼,就想起刚在寿康宫正殿时得知的消息,讷讷直起身子行了个平礼。 马佳贵人想起那拉贵人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加上女儿宜尔哈以后跟三阿哥胤福也会同住寿康宫,顾不得自己的那点子伤感,立即擦了眼泪热情地上前跟那拉贵人套近乎。 马佳贵人未降位前,作为嫔位里唯二有子的娘娘,一向看不起下面的小主们,眼下为了女儿竟也彻底放下身段。 那拉贵人之前跟她虽然没有交情,但看着她的一片慈母之心,以及胤福日后的邻居二公主的份上,也提点了马佳贵人几句。 “贵人不必担忧,太后一向慈和好相处又不拘小节,时间长了贵人想必也能每日来寿康宫看望二公主,如此孩子也跟养在自己宫里没有两样,反而多了祖母的疼爱呢!” 马佳贵人想到今日太后拒绝自己前往正殿请安,苦涩一笑:“婢妾毕竟是犯错被罚……” 听得马佳贵人在自己面前竟用了谦称,那拉贵人连忙劝慰。 “此事毕竟是皇上的意思,太后只是慎重惯了。按照妹妹对太后的了解,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想法,若是皇后娘娘揭过此事,太后也必定不会深究,对我们姐妹俩一视同仁,姐姐也能与二公主日日相见。” 马佳贵人握住那拉贵人的手,激动地落下泪来:“多亏了妹妹提醒,姐姐这就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道谢!” 青璃没再见马佳贵人,只让知秋转告了八个字:“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马佳贵人得知青璃的态度大喜过望,皇后娘娘这是不再计较了,只等太后松口,自己的宜尔哈也能跟天天见到额娘。 当晚长春宫东偏殿的那拉贵人收到了一份厚礼,一对儿暖玉手镯,据说是马佳贵人封嫔时皇上的赏赐。 那拉贵人也不扭捏,当着送礼的秋霜的面儿就大大方方戴上:“本小主与马佳姐姐日后相处的日子多着呢,只盼着能早点和马佳姐姐日日作伴去寿康宫!” 秋霜自然知道这是主子现下最期盼的事情,笑着谢过那拉贵人的吉言。 - 四月十五,这天正是青璃首次带领六宫妃嫔给两宫太后请安的日子。 可早早到齐的嫔妃们,眼里看的都是风光不再的马佳贵人。 趁着皇后娘娘还在内间,不少人都跃跃欲试,想踩上一脚、奚落一番,可又顾忌马佳贵人膝下的四阿哥,心下犹豫。直到僖嫔的到来。 僖嫔作为赫舍里家的旁支,靠着姓氏坐上嫔位的最末位,皇上对太子发怒时她不敢求情,但是马佳贵人因为挑拨太子和皇后的关系被降位,她自然要出头表明态度。 只见僖嫔径直坐在马佳贵人的下首,却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站起身来。 “难怪本宫觉得哪里不对呢,本宫竟然忘了马佳贵人被降位的事情。本宫如今可不坐贵人的下首呢!” 马佳贵人平生最恨仁孝皇后,不管何时都不会在赫舍里家的人面前低头。 “僖嫔竟连皇上的圣谕和皇后娘娘的凤谕都忘了,可见平日里对帝后缺少敬畏之心,莫不是僖嫔觉得这大清跟着太子姓赫舍里氏了不成?” 马佳贵人此言不可谓不诛心,直言僖嫔不敬帝后、点名赫舍里家跋扈就算了,还暗指太子一心只有母族,忘了自己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 一旁观望局势,随时等着出言支援僖嫔的嫔妃们也都偃旗息鼓、不敢妄动,生怕也被扣上一顶能让自己丢掉小命的帽子。 僖嫔却急得满脸通红,一宫主位的体面都顾不得,抖着手指着马佳贵人。 “我赫舍里一族忠心耿耿,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本宫对皇上皇后的尊敬之心可昭日月!岂容得你一个小小的贵人出言污蔑!” 马佳贵人冷冷一哼,抬起手拂过僖嫔指着自己的食指:“僖嫔都在坤宁宫大呼小叫,也敢说自己尊敬皇后娘娘?” 马佳贵人不急不缓,淡淡一笑:“奴才替主子办事本是应该的,僖嫔可见过谁家的忠仆会把自己旧日的功勋挂在嘴上,凡是时时提及此事的,那都是不满主家的赏罚,想要更进一步哩!” 僖嫔喘着气跺了跺脚,慢慢掐着手心冷静下来,两害相较取其轻,如今只能承认自己是故意为难马佳贵人。声线也低了不少。 “本宫为了奚落马佳贵人装模作样,马佳贵人却抓住本宫言语的漏洞不依不饶,真是好口才!马佳贵人就算能言善辩,可这世事的黑白却不是你一张嘴就能颠倒的!” 僖嫔挥了挥帕子,恢复嫔娘娘的风度,不再言语。 马佳贵人看着僖嫔的身影,心里暗暗可惜。 皇后娘娘也不喜赫舍里家,若是等娘娘出来的时候,僖嫔仍在大吼大叫,想必娘娘也不介意顺水推舟敲打一番。 青璃虽在内间用早膳,可外面的闹剧可瞒不过她。 所以青璃出来后,关怀过几位皇子皇女这半月的日常,尽过嫡母的职责后,就开口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1节 “马佳贵人确实行事不端被本宫责罚,但是本宫既然对此事下了定论,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你们也不要再落井下石、扩大事态!” 新皇后入主坤宁宫尚且不足一月,但有皇上的爱重和支持,已经树立起不弱的威势,众人急忙起身行礼应诺。马佳贵人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青璃不再多言,等嫔位以下的小主们行礼告退后,就登上凤舆带着佟妃和六嫔,浩浩荡荡地朝着慈宁宫去。 抵达慈宁宫,青璃行礼问安后就被早已等待多时的皇太后拉了起来。 青璃挨着太后落座,看着太后这亲热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皇额娘怎么今日也在这里?” 皇太后大气地挥了挥手:“以后每个月初一、十五哀家也这个时候来慈宁宫陪皇额娘说话,刚好一并受了你们的礼。免得青璃你还要再跑一趟寿康宫。” 青璃知道这是皇太后的真心话,也不推脱:“那就多谢皇额娘体恤!” 觉得自己帮到大美人的皇太后高兴不已,理直气壮地揉了揉青璃的小手。 太皇太后竟从侄孙女脸上看到了跟孙儿康熙帝相似的腻歪笑容,加快了转佛珠的速度,移开眼神。 太皇太后知道孙儿对青璃的深厚情谊,早就决定不管年轻人情情爱爱的太皇太后表明态度。 “哀家跟皇上的想法一样,这后宫的事情都依仗皇后打理,皇后每月初一、十五带着宫里的主位们来慈宁宫跟哀家聊聊闲话逗逗趣就够了。” “你们要是谁敢拿着后宫之事来惹哀家烦心,哀家也直接降位然后绑去坤宁宫交给皇后论处。” 太皇太后的一番话让自觉“忍辱负重”、“静待时机”的佟妃彻底崩溃,只觉得满宫的巨头都好像被皇后下了降头,竟都“投身敌营”了,那自己还有以后吗? 佟妃虽然绝望,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露出温顺恭谨的笑脸行礼领命。 青璃也配合着露出感激中略带惶恐的神色。 皇太后见大美人担忧立即安慰:“青璃不必害怕,你这个皇后当得很好!赏罚分明又不失宽厚,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在皇上面前连连替太子和马佳贵人说情!” 提及此事,太皇太后也露出了眼角的笑纹:“皇后此举确实仁善大度!” 惠嫔见此,连忙捧哏:“连嫔妾的大阿哥胤禔,自见了皇后娘娘就一口一个皇额娘时时念叨哩!可见皇后娘娘的仁慈之心,小孩子们都一清二楚呢!” 刚犯过错的僖嫔也连连找补:“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之后,还数次敲打内务府,本月各宫的份例都足足的,嫔妾经常听小妃嫔们赞叹娘娘的恩德呢!” 其余众人也抢着吹捧青璃,青璃总算明白康熙帝平日看着歌功颂德的请安折子怎么都能看得皱眉,实在是有些尴尬和脸红啊。 青璃首次带领六宫主位给两宫太后的请安,就在这一片和谐的夸夸声中落下帷幕。 - 回到坤宁宫的青璃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自己不让她们日日来请安简直是最英明的决定。不然每天听着她们拍马屁,厌烦不说,还容易迷失自己。 当晚康熙帝回到坤宁宫,便看见自己小皇后一脸严肃,语气认真地跟自己探讨:如何在漫天的称赞中坚守本心? 康熙帝撩起唇角,神秘兮兮地朝青璃招招手。 一心以为是什么不可外传之秘的青璃急忙贴耳靠近。 康熙帝不客气地含住眼前圆润可爱的耳珠,压低嗓子暧昧出声:“皇后娘娘今晚许朕两次,朕就传授娘娘功法!” 被亲得软了身子的青璃娇嗔: “你这功法正不正经啊?” 【是不是还要去床上学啊?】 【难道是传说中“采阴补阳”的双修功法?】 【难怪我每天腰酸腿软,你却神采奕奕哩!】 康熙帝只觉得自己跟阿璃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确实要上塌后才能开始教学。 不过朕可不舍得采阴补阳,阿璃每日明明也春风满面,眉目含情! 青璃眼波流转,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钩子,康熙帝打横抱起青璃撂在凤榻上:“皇后娘娘试过就知道了!” 次日,娇艳欲滴的青璃揉着腰肢叹息:“真是甜蜜的烦恼,舒服是舒服,但是真累啊!” 青璃刚叹息完就感觉下身涌起一层热流,掐着指头算算日子,青璃乐了。 这天乾清宫的康熙帝晚膳时没能等来青璃,独自用完膳,迅速地处理完政事,就急忙回了坤宁宫。 叮嘱过梁九功传消息的青璃,早早就下好套等着康熙帝钻了。 于是康熙帝推开内殿的门,却发现寝间空无一人,只除了凤榻上隔着纱帐隐隐约约可见的窈窕玉体。 凤榻上摆好姿势的青璃开口了,语调不复往日的清脆,竟带着微微的沙哑与酥麻之感:“这位公子,奴家的脚崴了,直不起身,可否劳烦公子进来帮奴家看看啊?” 被勾得浑身起火的康熙帝大步上前扯下纱帐,就看见了凤榻上侧躺着身子的女子。 女子上身只着一件大红的抹胸,下身的裙装也轻纱点点,露出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更别提女子那张勾魂夺魄的玉颜,夹杂着牡丹的娇艳与兰花的高洁,眉目间还带着一抹无人可以抵抗的妩媚风情,真是千言万语也说不尽的撩人。 康熙帝毫不客气地把玩着青璃的玉足,一派风流之感,耐着性子给青璃搭戏:“姑娘的脚伤本公子能治,只是治好后姑娘如何报答本公子呢?” 青璃缩了缩脚趾,美如贝壳的脚趾带着天然的粉色光泽,一勾一放间仿佛踩在康熙帝的心尖上。 康熙帝没忍住吻了吻青璃的脚背,惹得青璃一阵娇笑。 青璃脚背发痒,毫不客气地挣脱开来轻轻踢了踢康熙帝的肩头:“自然是以身相许啦,公子可还满意奴家的报酬?” 康熙帝再也忍不住,把尽情展露自己美好身姿的美人抱了个满怀,低下头吻着美人的玉颈。带着薄茧的手心也在美人的腰肢上来回抚摸,爱不释手。上下其手让身下的娇花进一步展露出无人可见的绝美神态。 青璃软着身子气喘吁吁,情动不已。□□更甚数倍的康熙帝,也终于把魔抓伸向了美人腰下的裙摆。 保有三分清醒的青璃压住了康熙帝的贼手,勾唇一笑:“臣妾今日来了月事,不能伺候皇上了呢!” 【嘻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高不高兴哇!】 就好像带着千军万马激昂壮烈地上了战场,却发现敌人已经绕过此处偷了自己的老家。 青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康熙帝整个人都僵硬无比,低低骂了句脏话。 朕很意外,但是绝不惊喜,更不会高兴! 生无可恋的康熙帝仰倒在凤榻上,只觉得这百子千孙被上笑脸嘟嘟的胖娃娃们也都在嘲讽自己。 浑身火气无处释放的康熙帝听见耳边青璃的憋笑声,眯了眯眼:“朕说皇后娘娘今天怎么这么大胆呢?原来是仗着身体不便,憋着坏呢!” 不在绝境中死亡就在绝境中变态,康熙帝选择了变态。 康熙帝一个猛虎扑食压在了青璃的身上,摸着青璃细嫩莹润的柔夷坏笑:“皇后娘娘费尽心思勾起的火,还得您自己来灭。” 康熙帝紧攥着青璃的玉手贴着他纹理分明的腹肌缓缓向下,知道康熙帝起了何种变态心思的青璃大叫着扑腾起来:“我错了,错了!再不敢了!不敢了!” 【果然是不作不死啊,我为自己刚刚的挑衅道歉!】 【请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喵喵喵~!】 故意招惹朕,撩起火来却不灭,还想重新做人? 康熙帝眯了眯眼,朕让你刚才“笑嘻嘻”,现在只能“喵喵叫”了吧! 发现康熙帝攥得更紧了,青璃口不择言:“你自己也有手啊,你自己来不是更方便嘛!” 康熙帝气笑了:“朕怎能跟皇后娘娘比呢?皇后娘娘的纤纤玉手软嫩沁香,也不知道做起此事来是何等的享受?” 被逼无奈的青璃使出了杀手锏,只见她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却浑身颤抖着发出嘤嘤的假哭声。 康熙帝拿怀里宝贝的这一出“以退为进”束手无策,放下攥着青璃的右手捂在脸上,倒在一旁。 机灵的小阿璃连忙裹上披风快步走出内间,这次再不敢不道德地偷笑了。 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提着水桶进了浴间,康熙帝在凤榻上缓了好一会儿也毫无用处,只好走进浴室,钻进浴桶里继续静心。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康熙帝默念数次清心咒才渐渐平复下去。 等康熙帝出了浴室,青璃就笑脸盈盈地捧着康熙帝的常服迎了上去,还放下身段,好好地伺候着康熙帝更衣。 康熙帝瞥了眼穿得严严实实的青璃,没好气地捏了捏青璃的脸蛋:“总算知道穿好衣服!” 理亏的青璃笑得更甜美了,摇了摇康熙帝的袖子撒着娇:“阿璃只是跟玄烨哥哥开个玩笑嘛~” 康熙帝继续板着脸,也不搭理谄媚的小阿璃,盘坐在罗汉榻上悠哉悠哉地品着茶。 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点过分的青璃狠了狠心:“等我月事尽了,你选一天我再穿一次刚刚的衣服,今日之事就此了结如何?” 【我是个负责任的人,自己挖的坑自己填,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 心愿达成的康熙帝笑容满面:“朕觉得皇后娘娘的玩笑甚好,可以多来几次!” 青璃娇俏地丢给康熙帝一个可爱的小白眼:“天还没黑呢!” 【咋就开始做梦了呢?】 心情大好的康熙帝装作没听懂:“快了快了,太阳已经西沉了。” 青璃也收回心底的那点别扭,端正身姿,开始聊起正事:“再有半月就是端午节,如今三藩已平,皇上可有意大办?” 康熙帝想到三个多月后的大地震,摇了摇头:“从简吧。” 青璃心里有数了,又继续问道:“五月初三还是仁孝皇后的忌日和太子的生辰,我却听说宫里以往都没个说法?” 康熙帝牵过青璃的手,微微蹙眉:“赫舍里氏的忌日与端午节相冲,保成的生辰又是他额娘的忌日,宫里一向只做不知,阿璃依照旧例即可。” 作者有话说: *:摘自清心咒 第43章 五月初三, 这天很特殊。 清朝端午节一共五天,从初一到初五,又叫“五毒节”,所以这天也是端午节。 五月初三还是小太子胤礽的生日, 以及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忌日。 只不过每年这天, 宫里都会热热闹闹地庆贺端午节, 除毓庆宫外几乎无人关注小太子和早逝的元后。 生日也是亲额娘的忌日,所以小太子从不过生辰。毓庆宫的关注也只是因为小主子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更加提着心伺候着。 今年的五月初三, 小太子破天荒地不顾还没结束的禁足令,去乾清宫求见康熙帝, 并提出自己的请求:“皇阿玛, 您能带儿臣去奉先殿拜一拜皇额娘的牌位吗?” 康熙帝不满仁孝皇后, 可对小太子一直称得上是慈父心肠, 想到太皇太后之前说过的:“保成还小, 容易惊着神。赫舍里氏作恶太多,牌位旁恐有冤魂虎视眈眈, 保成长成之前就别带他去祭拜, 免得被缠上。” 康熙帝虽不信这些,却还是听了进去, 万事小心为好,况且康熙帝也不想与赫舍里氏相见,哪怕只是块牌位。 康熙帝蹲下身摸了摸小太子的头,温声道:“保成自己抄些经书私下烧给你皇额娘就好, 奉先殿还是少去为妙。”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2节 小太子此举大多出于对亲额娘的想念和愧疚, 小太子始终记得他上次在坤宁宫低头了, 喊过新皇后一声“皇额娘”, 担心亲额娘知道伤心生气,所以想去对着她的牌位请罪解释一番。 还有小半是害怕皇阿玛有了喜欢的新皇后忘了自己的亲额娘,所以故意提及,也想让皇阿玛见了亲额娘的牌位勾起他对额娘的怀念之情,更加重视自己。 毕竟以前赫舍里家的奴才总在小太子耳边念叨:“皇后娘娘和皇上感情深厚,要是皇后娘娘还在,皇上必会更加重视太子殿下。” 小太子听了这么久的“父母爱情故事”,自然深信不疑。 赫舍里家的奴才此举实则为了加深小太子对亲额娘的感情和惦念,没想到反而给小太子挖了个坑。 小太子如今看着皇阿玛就像是看着负心汉,再想起皇阿玛前不久还陪着新皇后去奉先殿祭拜过孝昭皇后,小太子红着眼哭诉道: “皇后娘娘不过是想她的姐姐,皇阿玛就能陪着她去祭拜孝昭皇后,今日是儿臣皇额娘的忌日啊,皇阿玛不肯陪儿臣去一趟就算了,还拦着不让儿臣去!” “皇阿玛,您有了新皇后就忘了皇额娘吗?” 康熙帝被小太子的倒打一耙气着了,再听小太子屡屡提及让自己厌烦不已的赫舍里氏,还又攀附起青璃来,直起身来冷言:“噤声!” 小太子被皇阿玛身上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得闭上嘴巴,看着小太子止不住的眼泪,和双眼中对亲额娘的美好憧憬。 康熙帝没法告诉他赫舍里氏的恶毒阴狠,也解释不了自己跟赫舍里氏彼此怨恨的关系,只能捏捏鼻梁,无力地叹口气:“回你的毓庆宫去,记住你还在禁足!” 小太子走了,带着对皇阿玛的不满和失望,父子俩之间终究还是添上了深深的裂痕。 乾清宫的消息传不出去,宫里人只知道太子五月初三不顾禁足令跑出毓庆宫,又红着眼回去。 毓庆宫知道此事的也只有陪着太子出门的两个心腹,打听不到更多消息的六宫众人也就继续热热闹闹地过端午去了。 连庆五日的端午节过去后,后宫妃嫔们反而更加忙碌,因为五月十七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六宫妃嫔都想方设法地打听着旁人准备的贺礼,又千方百计地精雕细琢自己的贺礼,都想在那天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眼。 就连康熙帝都暗中让梁九功偷偷摸清楚后妃们的路数,听着梁九功嘴里这个贵人耗时半年的满绣屏风、那个贵人费心调教的会说吉祥话的鹦鹉。 康熙帝默默丢开自己又花了一个月新做的簪子,突然觉得好心累。 你们都这么卷,把朕自以为精心准备的生辰礼都衬得不堪入目,现在就剩十天,朕可怎么办啊! 特别是当天晚上回到坤宁宫,康熙帝试探着提出大办千秋节,广邀全京城的宗妇命妇们入宫为皇后贺寿,却被青璃冷哼了声:“皇上是生怕我当天不够累是吗?” 大手笔大场面被驳回,亲手做的簪子比不上后妃们用心不说,还跟送给阿璃的及笄礼重复,康熙帝咬咬牙把御膳房的面案大厨秦良喜逮来了乾清宫。 这天,作为康熙帝第一狗腿子的梁九功享受到了主子爷亲手做的长寿面。 大总管还没消化完自己的激动之情,就迎来了主子爷接二连三的投喂。 整整十天,每天好几碗长寿面,还必须绞尽脑汁如何不失赞美地说清楚长寿面的欠缺之处。 康熙帝的手艺飞速进步,大总管也日渐消瘦。 在梁九功的日夜期盼下,五月十七这天终于到了。 康熙帝飞快地结束早朝,下朝后手艺娴熟地做好一碗长寿面,亲自拎着食盒赶回坤宁宫,正巧赶上了青璃准备用早膳之时。 梁九功默契地把内殿的奴才们都带了下去,康熙帝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亲手捧出长寿面来:“阿璃,今日是你生辰,得先吃长寿面!” 青璃看着眼前这碗略微粗细不匀的长寿面,心中有了猜测,娇俏的小梨涡也盛开在灿若朝阳的玉颜上。 等青璃专心致志地吃完整碗长寿面后,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对于早已习惯御厨精湛手艺的青璃而言,这碗长寿面属实称不上好吃,青璃却连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放下碗时没忍住掉下泪来。 康熙帝却被小阿璃久违的眼泪弄得忐忑不安,朕尝过的啊,不至于这么难吃吧……? 不等康熙帝失落的情绪缓缓升起,青璃就立即抱着康熙帝劲瘦的腰身,撒娇地蹭了蹭:“谢谢玄烨哥哥,长寿面很好吃,我很喜欢,也很开心。” 听着阿璃连用三个“很”字,又甜甜地叫了“玄烨哥哥”,康熙帝这才放下心来,回抱住青璃,嘴角高高翘起,声音里也隐藏不住的得意。 “长寿面确实是朕花了大力气学会的,梁九功也赞其堪比天上的仙馔,但也不至于好吃到阿璃喜极而泣吧!” 青璃被康熙帝的厚脸皮击垮,也被梁九功的谄媚惊住,不客气地开口打击日益膨胀的某人。 “我是因为这碗面的味道比不上平日的御膳,才肯定这是皇上的手艺,所以感动地落泪!” 可能还有一点点舒舒觉罗氏的原因,毕竟每年的五月十七,是一年中唯一的她会对青璃和法喀一视同仁的一天,这天一早她会抱着青璃喂她亲手做的长寿面,还会亲自给青璃梳头并穿上她亲手做的衣服,晚上还会哄着青璃入睡。 可这一点点的温情和母爱,并不足以让青璃久久沉迷,所以从去年回府那日起,青璃还是亲手斩断了自己和她的关系。 康熙帝的疑问让青璃回过神来:“及笄礼上朕送阿璃的青玄簪是朕花两个月时间做成的,这碗长寿面朕虽也用了十二分的心意,可也不过学了十天,怎么阿璃反而更喜欢?” 青璃伸出手指点了点康熙帝的左心房。 “因为我知道,对皇上来说,做簪子花费的时间虽长,可决定去做的那一瞬间很短。长寿面用时虽短,但下定决心更难。皇上愿意为我下厨的心意更珍贵。” 康熙帝也为阿璃言语中的珍惜之意而感动,青璃的那根纤纤玉指也仿佛穿过胸膛点在了他的心尖上。 康熙帝低头在青璃的眉间落下一吻,又从袖中拿出一支粉玉祥云簪轻轻插在青璃的鬓发上。 青璃自然感觉到康熙帝的动作,走到内室的梳妆镜前仔细端详一番,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温润细腻的粉玉簪,笑着打趣道:“又是祥云纹的,皇上何时给我雕个九尾凤纹或者牡丹花纹的呢?” 康熙帝摸了摸鼻梁,移开眼神,飘忽着声线道:“以后一定会有的。” 心里却悲苦不已,朕也想啊,可是朕前前后后学了三四个月,目前这最简单的祥云纹刻得都称不上完好流畅呢! 九尾凤纹,朕要花个十年才能掌握吧…… 看着康熙帝这心里打鼓的模样,青璃也就不提及他选择粉玉的原因,想必是还记着大婚次日拜见太皇太后时,自己因为喜欢太皇太后所赠的粉玉镯,当场褪下手腕上他送的紫玉镯一事。 【唉,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青璃没有说出口,但是金色气泡却不懂什么叫给面子。 康熙帝见此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挑了挑眉梢,有些得意。 朕就是要让阿璃知晓,朕最喜吃醋,不管何时何地,阿璃都得最喜欢朕的礼物才行! - 等康熙帝也用完早膳,帝后二人便准备前去正厅接受六宫妃嫔和皇子皇女们的叩拜和献礼。 康熙帝想到她们准备的贺礼,生怕自己被比下去,不忘提醒青璃。 “阿璃,朕听说有的妃嫔从去年就开始准备给你的寿礼。虽然她们的礼物可能更加费时费力,可她们都是想攀附于你,不及朕的心诚。” 青璃为康熙帝这点小心思好笑,却忍不住逗逗他:“凡事论迹不论心,只要她们的礼物合我心意,我也不介意让她们抱抱大腿嘛!” 康熙帝急了:“她们整天无所事事,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可朕日理万机,除开政务,朕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阿璃身上了!” 想到宫里已经有一个对青璃动手动脚的皇太后,康熙帝不忘强调:“阿璃的大腿只有朕能碰,她们都是妄想!” 青璃乐不可支,摸了把康熙帝的俊脸:“皇上你真可爱,抱大腿只是比喻让她们依靠的意思。” 看着对外面的妃嫔们充满警惕,迟迟不愿意迈步的康熙帝,青璃不想再耽误时间了,踮起脚来亲了亲他的侧脸,又笑着拿帕子擦掉他脸上的唇脂。 “放心吧,就算她们给我送星星送月亮,我也最喜欢皇上的长寿面和粉玉簪。” 【谁让我最喜欢你呢,喜欢的人送的礼物永远是最好的哇!】 康熙帝的眼框有些热,金光闪闪的气泡太亮眼,有点晃到了朕的眼睛。 康熙帝偏过头,牵着青璃出了内殿。 等六宫众人行完大礼,依次送上贺礼后,青璃总算知道康熙帝为何如此警惕了。真是一个比一个用心啊! 佟妃送的董其昌真迹点燃了这场充满硝烟的争奇斗艳,安嫔出身汉臣大族,在这方面自然不甘示弱,竟找来顾恺之的花鸟图,一下子把佟妃比到泥里。 好在后面的嫔妃们都没有二人豪气,更注重新奇和用心。 特别是乌雅贵人满绣洛神图的屏风,手艺精湛堪比苏绣大家,青璃忍不住看向谦逊温婉的乌雅贵人:“乌雅贵人亲手所做,就算日夜赶工,也要花费一年时间吧?” 乌雅贵人并不以此为豪,反而谦虚道:“有宫女帮忙穿针引线打下手,五阿哥也乖巧不闹腾,婢妾紧着点时间,只绣半年就能完工。” 算算时间,那应该是生下五阿哥刚出月子就开始准备,就算知道乌雅贵人此举是想要讨好自己,青璃也不禁被她的这番用心所打动。 “本宫很喜欢,墨竹就把这扇屏风摆到东暖阁吧,方便本宫赏玩。” 其余妃嫔的礼物虽然都是精心准备的,可跟这扇屏风一比,却高下立见。 直到布贵人调教的鹦鹉昂首挺胸地上场,这只鹦鹉毛色光泽艳丽,眼睛灵活有神,十分神气地开口:“皇后娘娘真美,皇后娘娘最美!” 【小鹦鹉,你眼神真好,你眼神最好!】 青璃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在布贵人的引导下喂了鹦鹉一把小米,鹦鹉还极懂礼貌地谢恩后才开始进食:“谢娘娘赏赐,皇后娘娘真好!” 【还是只懂礼貌、讲礼仪的小鹦鹉呢~】 康熙帝看这只花枝招展、花言巧语的鹦鹉很不爽快,却又顾忌着它在青璃面前正得宠,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瞪了它一眼。 这只傻鸟哪里好了,竟惹得阿璃两次在心里夸赞!康熙帝对此很是吃醋。 谁知道这只敏锐的戏精鹦鹉,立马停止进食的动作,竟然低下头来蹭了蹭青璃的手背:“皇后娘娘最好!” 一副祈求保护的依赖模样。 【竟然还知道这里我最大,小鹦鹉可真聪明!】 看着笑得更加开怀的青璃和只顾着讨她欢心的花鹦鹉,康熙帝没忍住打了个岔:“胤禔,你给你皇额娘准备了什么生辰礼呢?” 正眼巴巴看着鹦鹉,请求嬷嬷把自己抱起来摸一把的大阿哥胤禔:……? 排在布贵人后面正眼巴巴等着献礼的其余小主们:……? 惠嫔见状立马推了自己的傻大儿一把。 “胤禔,你今天一大早不就嚷嚷着要送皇额娘礼物吗?” 大阿哥回过神来,摸了摸后脑勺,急忙抢过身边小太监手中的礼盒跪在青璃身前。 “儿臣给皇额娘贺寿了,祝皇额娘容颜永驻,笑口常开,千岁千千岁!” 青璃亲自扶起大阿哥,弯腰帮他整整衣角,大阿哥为皇额娘的亲近感到开心,没忍住悄悄秃噜了句:“皇额娘,礼物里有惊喜哦!” 等青璃打开红木盒子,便看见一本字迹工整的《孝经》上面还压了把粗糙的小弹弓。 青璃拿帕子掩住上翘的嘴角:“多谢胤禔,皇额娘很喜欢你手抄的《孝经》。” 青璃说完又拍拍大阿哥的肩膀,趁机偷偷跟他眨了眨眼。 大阿哥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皇额娘果然更喜欢自己做的弹弓,而不是额娘让抄的《孝经》。 皇额娘只提《孝经》肯定是担心额娘知道自己偷偷把弹弓放进去教训自己,皇额娘还是这么好! 大公主送了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其余的小萝卜头们都是亲手写的寿字或者抄的经书,不满周岁的五阿哥自然又被奶嬷嬷抱着行了个礼。 孩子们的礼物虽轻,却都是亲手所做的真心,青璃自然一视同仁,挨个摸了摸脸蛋表达了自己的欢喜之意。 青璃摸着襁褓里小五肉嘟嘟的脸蛋,顿时乐了,这孩子真是不动如山,跟大婚后头一次见礼一样,自顾自地睡得酣畅,从小就这么稳重啊! 康熙帝耐着性子等她们挨个送完礼,就不给她们继续讨好青璃的机会。 “今日皇后生辰,朕让内务府给各宫都备好酒席,你们自行回宫用吧。皇后要跟朕同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3节 嫔妃们依依不舍地行礼退去,心里不断回想着自己今日的表现: 我的礼物皇后娘娘喜欢吗?皇后娘娘今天多看我一眼了吗?皇后娘娘对我的好感提升了吗? 等嫔妃们都离开后,青璃看着松了口气的康熙帝好笑不已:“你干嘛这么快赶她们走?” 【一群香香软软的美人,围着我捧着我讨好我。】 【这滋味还真不错,都让我有点沉迷了~】 就是因此朕才挥退她们啊! 康熙帝心里防备不已,面上不动声色,反而强词夺理: “阿璃不是一向不喜欢朕跟她们走的近吗?朕怕阿璃吃醋啊。” 青璃给了他一个“心里有点数吧”的嫌弃眼神:“她们今天的心思可都在我身上,没一个人主动跟你搭话的!” 康熙帝坚持嘴硬:“但是她们的眼神注意着朕,特别是佟妃跟宜嫔。” 青璃甩了下袖子:“我记住这两人了。”得嘱咐墨竹多盯着点。 康熙帝不敢多言,生怕继续下去弄巧成拙,扶着青璃坐上龙撵朝慈宁宫去。 看到慈宁宫里明显期盼青璃已久的皇太后,康熙帝提高警惕、假笑关怀。 “皇额娘怎么也来了,咱们小辈的生辰,怎好劳累您专门跑一趟?朕跟皇后准备陪皇玛嬷用完晚膳去寿康宫拜见您呢。” 皇太后牵住青璃的手就不放,也不管便宜儿子的阴阳怪气:“今天可是青璃的生辰,寿星最大,哀家不需要青璃的特意拜见。” 皇太后示意随行的宫人们捧出自己给青璃准备的寿礼:四盒子各色宝石。 “哀家的首饰挑来挑去都有些老气,年轻时戴的又不够鲜亮,哀家想来想去还是送青璃上好的原石吧,你想做成什么首饰都可以!” 青璃跟皇太后相处愉快,也不推辞,示意墨竹收下,开心地挽上皇太后的右臂:“皇额娘您可真疼臣妾,等臣妾的新首饰做好,就戴上给你看。” 就是想用自己的亮晶晶们打扮大美人的皇太后连连点头。 太皇太后也示意苏麻喇姑端起礼盘:“太后送了皇后宝石,哀家就给你补上美玉。” 青璃看着眼前石磨大小水头十足的玻璃种,没忍住摸了两把:“多谢皇玛嬷厚爱!”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可真富啊!】 【我最喜欢和富婆贴贴,看来以后得多来几次了!】 好不容易赶走了嫔妃和鹦鹉的康熙帝:……贴贴? 朕绝不允许!阿璃只能和朕贴贴! 发了笔小财的青璃笑意融融地陪着两宫太后用完晚膳,就又一次被康熙帝急吼吼地拖着出了慈宁宫。 青璃忍不住抱怨:“我刚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咱们好歹多陪陪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啊!” 康熙帝想到用膳时,皇太后屡屡投喂青璃,还趁机摸摸青璃的小手,就差没当场撂了筷子,可万万不敢放青璃回去“羊入虎口”。 再思及阿璃想要和皇太后贴贴的心声,更是不敢让青璃再跟她碰头,朕还是每分每秒都把阿璃揣兜里吧。 “阿璃,今日是你的生辰,多留点时间给朕吧!” 青璃看着下朝后就陪着自己的康熙帝,好奇发问:“皇上今天没有政事?”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手腕不放:“朕打算把你带去乾清宫。” 青璃挣了挣右腕,没挣脱:“我的生辰不该听我的吗?” 康熙帝目光灼灼:“朕今年的万寿节青璃没在,今日补上。” 青璃想起自己万寿节时托魏珠送进宫的玉佩就心虚不已,那块玉佩是青璃幼时阿玛遏必隆送的,跟今日康熙帝的礼物一比,可谓是十足的敷衍。 【完蛋,被抓住把柄了!】 【我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陪陪陪,从现在开始都听你的,今天算咱俩一起过生辰,今日过后,此事揭过。” 康熙帝心满意足了,决定让梁九功把玉佩找出来供上。 五月十七日这天下午,康熙帝好好享受了一把红袖添香之美,晚间回到坤宁宫,正准备在榻上也一逞雄风,结果肌肤相贴间,青璃的月事竟然又造访了。 青璃去浴间打理完自己,回来看着仍旧郁闷不已的康熙帝,只好耐下性子哄道:“今天可不是我故意的,确实赶巧,许你提个其他的愿望。” 康熙帝凭此愿望,终于让青璃松口——多去乾清宫给他侍墨。 近两个月来,青璃十天里有五天会被康熙帝借机留在乾清宫相伴。七月十三这天,青璃陪着康熙帝用完晚膳又没有成功溜走。 歪在罗汉榻上看话本子看得有点累,青璃赶走侍墨的小太监,有模有样地接替研墨的活计,也光明正大地瞅两眼折子上的内容。 “赈灾方案?最近大清哪里又有天灾吗?” 康熙帝的思绪被青璃的突然出声打断,康熙帝眼神一扫,殿内的宫人便自觉地有序退下。 康熙帝揽着青璃的腰肢,左思右想还是低声直言:“七月二十八日,京城会有大地震,波及甚广,朕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青璃被康熙帝扔下的这个深水炸弹炸了个懵,掰开腰侧康熙帝的手掌,挤着与康熙帝同坐一把椅子,双眼直视着他发问:“是我听错了吗?是今年的七月二十八日?半个月后?” 现代都没法提前这么久预知地震,大清又怎么可能呢?康熙帝不会是被什么神棍骗了吧?他也不像迷信鬼神之人啊! 康熙帝深深叹口气,只能把在朝堂上忽悠大臣们的理由又拿出来。 “阿璃,皇阿玛和皇玛法连续一个月给朕托梦,七月二十八日巳时,京城会发生大地震,直隶、漠南蒙古、辽沈大地也都会被波及。” 这次竟连具体的时间和范围都有了,青璃被噎住,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康熙帝,心里却不断胡思乱想着。 【这里难道还存在什么超自然力量?玄幻版平行大清?】 【皇太极跟福临到底靠不靠谱啊?】 【不对啊,咱俩天天一张床,你连续做了一个月的梦,我竟然毫不知情?】 【这都可以拍一部大清帝后版的《同床异梦》了吧?】 阿璃竟在心里对皇玛法和皇阿玛直呼其名?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越来越不像话的心声,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额角,打断了阿璃的脑洞。 “阿璃,朕没跟你开玩笑,朕从月初开始就让工部和户部都做好赈灾准备,还安排不少官吏和八旗军去往京城周边等地。他们会提前疏散各处百姓,减少伤亡和损失。” 想起七月以来康熙帝每天回坤宁宫的时间确实晚了一些,青璃渐渐开始接受此事,毕竟康熙帝不会拿此等国之大事玩笑,他一定是无比确定地震绝对会发生。可青璃始终对托梦这个理由保持怀疑的态度。 可若托梦只是个借口,那康熙帝的信心和消息来源又是哪里呢?他又为何面对自己都不说实话呢? 难道这里还有另一个穿越者,他熟知清朝的历史,竟连几百年前的一场地震都一清二楚! 青璃瞳孔紧缩,狠狠掐住手心,心里说不出是激动更多还是恍惚更甚。 第44章 青璃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乾清宫, 回宫的路上心绪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如果康熙帝身边有熟知清朝历史的穿越者,那他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吗?他告诉康熙帝了吗?康熙帝也怀疑自己了吗?所以才不跟自己说实话吗? 乾清宫里,康熙帝想着心神恍惚的青璃也不好受,戳起了脑海里的金团子。 740滚了一滚, 再次强调:“宿主, 咱们当初绑定的时候协议上有说, 宿主不得把系统的存在透露给任何人知晓。是任何人。” 康熙帝已经不想再跟他掰扯当初740绑定自己的时候并没有征得同意,这协议完全是霸王条款,毕竟说过太多次, 徒费口舌罢了,并没有半点作用。 “朕是想问, 你提供的读心术是不是不太灵敏?” 康熙帝以前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 直到今天, 阿璃的表情震惊多变, 后面更是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 眼神中的复杂情绪也丝毫没有遮掩。 可金色气泡却依旧停留在她之前吐槽“同床异梦”那里,一动不动。 740只恨自己没有手手, 无法抱紧自己, 给自己点撒谎的勇气。 这当然是因为凡是涉及到目标人物来历的心声都会屏蔽啦。 金色小光团里的代码飞速闪现,740快速找到合理解释。 “读心术是一种科学手段, 通过检测目标人物的脑电波翻译成文字展示出来。若是涉及到目标人物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她会有意控制着减弱脑电波,加大翻译难度,此时读心术就会失灵。” “同理, 若是目标人物一些随意、不着边际的零散思维, 或是并不强烈的预感猜想, 也不会被捕捉到。” 看着宿主若有所思的表情, 成功蒙混过关的740松了口气,又在宿主的脑海里蹦了蹦,觉得自己可真棒呀,头一次骗宿主就这么成功! 原来说谎的诀窍就在于半真半假啊,觉得自己得到了成长进化的740乐颠颠地滚了又滚。 康熙帝却更加不好受,到底是什么秘密,让阿璃在面对朕的时候依旧如此防备? 这天晚上,康熙帝回到坤宁宫,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对方有秘密瞒着自己,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儿。 夜里凤榻上,康熙帝竟也难得安生,只抱着青璃安睡了一晚。 次日天光,青璃醒来后在凤榻上狠狠蹬了蹬腿,把被子当成康熙帝出了口气,也慢慢想通了。 就算有熟知历史的穿越者也是大好事啊,这次地震不就全靠他“剧透”嘛,若是他还会造玻璃肥皂大炮就更棒。 还有个很重要似乎也很简单的东西,青璃觉得自己应该会弄,但是每次想到这里脑海里却又一片模糊,难道真有什么世界意志不成? 可这世界意志怎么还只约束自己不管其他穿越者啊!莫非还区分什么灵魂偷渡和持证穿越不成? 青璃按了按自己隐隐发疼的脑袋,不再为难自己想下去,康熙帝就算瞒着自己估计也是因为不想戳穿,害怕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心大的青璃很快说服了自己,反正只要康熙帝对自己一如既往,有些事也没必要追根究底。夫妻之间也需要私人空间嘛! 坤宁宫这边皇后娘娘自己消化了昨天的些许不虞,乾清宫里的康熙帝也因为惦记着此事没法全神贯注批折子,干脆撂下折子起身走到多宝架旁,又拿出装着浅黄色绢帕和六枚银锞子的紫檀木盒子。 康熙帝看着绣帕上的傻兔子,戳了戳兔子胖嘟嘟的肉脸蛋,出神半晌又盖上盒盖。 罢了罢了,自己不也一直瞒着阿璃关于740的一切嘛。说不定是阿璃跟她姐姐,姐妹俩的一些私事,只是因为幼时跟孝昭皇后有过约定,是彼此之间的秘密,绝不告诉旁人,才一直压在心底。 就算不是,也是朕做的不够,是朕没能给阿璃绝对的安全感。只要朕日复一日地坚持做一个好夫君,阿璃总有一天能跟朕敞开心扉的。 于是这天晚膳时间,青璃就发现康熙帝比昨日又更加殷勤了几分,难道是因为瞒着自己其他穿越者的事,心里过意不去? 已经想通的青璃便也连连给康熙帝布膳,安安他的心。 和谐甜蜜的晚膳用罢,青璃就跟康熙帝商量着宫里需要做些什么准备,慎重对待将要来临的地震。 康熙帝安抚着紧张的青璃:“阿璃不必太担心,朕已经吩咐过内务府准备帐篷。” “只需提前一天告知后宫众人,让她们安置好宫里的物品,然后二十七日的晚上在坤宁宫和慈宁宫前的空地处支起帐篷,嘱咐她们二十八日辰时有序前来驻扎点就好。”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4节 这么简单的吗?就这么深信不疑?万一穿越者记错时间,地震其实是二十七日的晚上呢? 青璃想了想,还是出言建议:“不用提前一些吗?要不二十七日晚上就先住进帐篷?” 康熙帝摆摆手:“不用,她们估计对这个消息都惴惴不安又心有怀疑,提前让她们住帐篷反而容易引起埋怨甚至恐慌。” “就二十八日辰时再去,到巳时地震发生时,也就隔一个时辰,她们还不至于这点时间都要闹腾。” 青璃也稳住性子,在心里面默默念叨,老乡啊老乡,你是靠谱的吧? - 二十八日这天,青璃起了个大早,打算亲自送送康熙帝。 康熙帝自然感受到了青璃的担忧不舍,穿戴好后抱住青璃保证到:“阿璃,乾清宫前也早已备好了帐篷,朕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的。” 也不忘叮嘱道:“你也要千万小心,不管何事都让奴才前去查探,慈宁宫朕也托付给皇玛嬷了,你不用前去。不管发生什么,切记首先保重你自己,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康熙帝露出腕间的墨玉碧玺,晃了晃上面那枚丑丑的平安结:“阿璃,朕带着你给朕亲手做的平安结呢,诛邪不侵!” 青璃终于露出个笑脸,也拿出自己怀中的平安符:“皇上昨晚给我的平安符我也会随身带着,高僧供奉了整整一个月的平安符,也会保佑我平安无事的。” 【我们都要平平安安的,我还要跟你白头偕老呢!】 【我把我的好运分你一半,坏人坏事都会绕着你走的!】 康熙帝知道青璃不安,克制地贴了贴青璃的小梨涡,头一次明目张胆地回应青璃的心声: “阿璃,朕还没跟你生孩子呢,怎么舍得让自己出事?” “阿璃,朕是天子,咱们夫妻一体,朕的福运也是你的,上天会保佑我们的。” 不等青璃回应,康熙帝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不犹豫,转身离开。 心乱的青璃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只以为康熙帝是单纯地安慰自己。 青璃定定地看着康熙帝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分毫,才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吩咐着:“知秋,再去遣人挨个跟六宫嫔妃们叮嘱一遍,一定要按时过来,穿着也要简单轻便。” 青璃看着脚边轻薄的绣花鞋,轻轻踢了踢:“墨竹,本宫今日的打扮也都从简,绣花鞋底子薄站久了脚疼,换靴子来。” 等青璃梳洗好正用早膳时就听墨竹说已经有嫔妃们陆陆续续地过来,青璃咽下口中的莲子羹:“去问问有没有没用早膳的,让坤宁宫的小厨房给准备一份,都先填饱肚子吧。” 辰时初,青璃走出了坤宁宫,知秋也前来汇报:“主子,分配到坤宁宫的后宫诸人皆已到齐。” 太后太妃们,以及佟妃、惠嫔、博尔济吉特庶妃、张庶妃会跟着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前避难,其余宫妃们都在坤宁宫,皇子皇女们跟着各自的额娘。 青璃把佟妃分到慈宁宫,自然是担心她这个时候脑子突然犯蠢,太皇太后面前她定是不敢放肆。博尔济吉特庶妃则是因为来自蒙古,本身就跟太后太妃们更亲近。 大阿哥已经满七周岁,考虑到大清男女七岁不同席,还是让他稍稍避开些年轻的庶母们跟曾祖母呆在一块儿。张庶妃的三公主身体娇弱,特意把她跟其他孩子们隔开,免得地震来临,孩子们的吵闹声让她更难平静下来。 恰好此时去慈宁宫的小花生也回来禀告:“主子,分配到慈宁宫的后宫诸人也都已齐至,太皇太后让奴才告诉主子不必操心慈宁宫那边,太皇太后会照应好她们的。” 青璃看着眼前都面露紧张一言不发的众人们,露出个笑脸来。 “都不必害怕,太宗爷和先帝爷早就托梦告知皇上此次地震之事,有他们保佑,你们只要听从本宫和皇上的安排,就不会出事的。” 马佳贵人搂着一双儿女连连点头:“咱们都听皇后娘娘的,都会平平安安的。”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争先恐后地表明对皇后的信任,气氛才又活了过来。 青璃看着独自站在一旁眼中含泪的大公主,朝她招招手。等她走到自己跟前,青璃牵起她的小手安抚道:“卓克陀达就跟着皇额娘,皇额娘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晚上也抱着你睡,好不好呀?” 大公主是皇上的养女,亲生额娘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其他孩子都有额娘抱着牵着,她却一个人来到坤宁宫,又怎能不害怕呢。此时感受到青璃的温柔,慢慢平静下来,忍了许久的眼泪也掉下来。 青璃亲自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抱着她拍了拍后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青璃强忍着想要来回走动的焦躁不安,一个劲儿地盯着天边的云彩双眼发直。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远处也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随着地震的终于来临,青璃心中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耳边小孩子尖锐的哭叫声让青璃回过神来,青璃把自己身边一言不发、强忍害怕的大公主搂得更紧。 知秋和墨竹一左一右地牢牢护住青璃,子衿和悠悠也站在一旁关注着情况随时准备出手。 青璃大声呵斥着乱成一团的宫妃们:“安静!打开双腿站稳身子,宫人们也都扶好自己的主子,盯紧抱着小阿哥小公主的嬷嬷们!” 随着震感慢慢过去,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皇后娘娘,宫妃们逐渐恢复了端庄的仪态,孩子们的哭喊声也转为抽泣声。 乌雅贵人亲自抱着五阿哥,双手紧攥着襁褓一言不发,青璃却发现她双腿打颤,全靠身边的两个粗使婆子扶着才站稳。青璃没听见小五的声音,便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次是没睡,但是双眼朦胧一看就是刚刚被吵醒的,现下也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真是太镇定了啊! 青璃笑着打趣道:“你看你们一群大人都比不上小五稳重,小五被你们吵醒也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瞪大眼睛看你们这些庶母们的笑话呢!” 众宫妃都把眼神投向乌雅贵人怀中的襁褓,乌雅贵人略显拘束地紧了紧双手,五阿哥却十分配合青璃,竟然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宫妃们见此都颇为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整理着衣裳。二公主更是立即闭上嚎哭的小嘴,还扯了扯四阿哥胤祉,边擦着眼泪边大声训斥弟弟:“不许哭了,五弟弟都没哭,你哭得好丢脸!” 四阿哥被突然变凶的姐姐吓了一大跳,竟也就此止住哭泣,只时不时抽噎一声。 - 闹腾不休的白天终于过去,地面虽然已经安稳下来,但是为防备余震的到来,二十八这晚都得睡在外面的帐篷里。 夜晚来临,宫妃们虽都安定下来,但小孩子们白天受惊,晚上又要睡在陌生的地方,竟又一个个开始哭闹起来。 青璃很是守诺地抱着大公主进了帐篷,还不忘叮嘱墨竹。 “小五今天表现最佳,你去挑个孩子们会喜欢的好玩意儿大张旗鼓地送去给乌雅贵人,让其他几个小孩子也都知晓,从现在到明晚要是谁也能一整天都不哭,明晚也会有奖励!” 大公主听着皇额娘的“诱敌之策”,在青璃怀里捂着嘴笑了出来。青璃拔下自己头上的嵌米珠蝴蝶金簪,插到大公主的发髻上。 “咱们的卓克陀达今天虽然也哭了,但是只默默流泪,没有惊扰旁人,也有奖励!” 跟青璃亲近不少的大公主抱着青璃的腰肢,害羞又开心地躲进青璃的怀里。 青璃的计策还是很有效果的,墨竹走了一圈回来,四周孩子们的哭声便都停止了。青璃好奇地问道:“墨竹你找出了什么好东西,竟真的吊住了这群小祖宗?” 墨竹嘿嘿一笑:“一盏象牙走马灯,上面的图案出自《西游记》呢!奴婢特意点燃走马灯,绕到几位小阿哥小公主跟前走了一圈,他们看着豪华炫丽的走马灯,再看看地面上会动的孙大圣大闹天宫,眼睛都看直了呢!” 青璃想起五月端午节的时候自己特意请了杂耍来演过《西游记》,当时这群小萝卜头都乐得蹦蹦跳跳欢呼不停,孙大圣如今正是他们的心头好呢:“难怪!” 感受到周围的静谧,青璃简单清洗了一番,便抱着同样擦洗过后的大公主倒在床上步入梦乡。 - 二十九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墨竹就摇醒了青璃。 青璃睁开眼就看到墨竹脸上的惊惧,压下心头不好的猜想,轻轻放下怀里的大公主,绕过屏风走到了间。 墨竹抖着嗓子开口:“主子,三公主昨晚去了……” 青璃大惊失色,一边示意一旁的小宫女给自己梳妆穿衣一边压低声音喝问:“怎么回事?” “昨晚亥时,三公主依旧哭闹不休,张庶妃害怕吵到太皇太后安睡,就抱着三公主走远一些哄着她睡觉。谁知突然闯出一个小太监,撞倒张庶妃,张庶妃虽竭力护住怀里的三公主没让她受伤,可三公主受了惊吓喘不上气来。” 墨竹喘口气继续道:“小太监又趁机拿出袖中藏好的碎瓷片,割喉自尽。场面太过可怖,三公主无法呼吸,还抽搐起来。等太医赶到时就已经不大好。今日丑时就这么去了……” 青璃知道三公主体弱,平日里连个大动静都听不得,很容易惊厥过去,昨晚这出明显就是冲着她去的。 可三公主一个不好好呵护着都不知道过不过得了今年的皇女,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腌臜事来? 青璃咬了咬舌尖,稳住心神,不等小宫女上妆就匆匆出了帐篷:“知秋,你跟悠悠守着这里,今天不许她们走动,大公主也交给你照顾。” 青璃带着墨竹和子衿朝慈宁宫赶去,身后飘来知秋的应答声。 慈宁宫,青璃还未走进就听见张庶妃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让人闻之心碎。 太皇太后不等青璃行完礼就叫起,阻止她的请罪之词。 太皇太后挺直脊背严声道:“皇后不必多言,此事与你无关,三公主是在哀家的慈宁宫没的,哀家会亲自把这只脏手揪出来,交由皇后处置。” 青璃看出太皇太后强硬下的疲惫和伤怀,看着老人家鬓边的银丝很是不忍:“皇玛嬷,您守了一夜,先去休息吧!坏人想做恶,又怎能怪慈宁宫没守好呢。” 太皇太后也不允许自己这个时候倒下:“三公主的身后事交给你皇额娘就好,慈宁宫的事情皇后不必忧心。” 太皇太后拍了拍青璃的手,艰涩开口:“好孩子,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亲自去乾清宫告知玄烨此事,好好劝劝他。除了你哀家想不出还有谁能缓解皇上的丧女之痛!” 皇太后也当仁不让地站出来:“青璃放心,哀家会安排好这里的,青璃快去乾清宫吧,皇上可不能倒下,如今整个京城都盼着他指挥呢。去过乾清宫也别再过来,坤宁宫还有一大群人等着你这个主心骨!” 青璃带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殷殷期盼走出了慈宁宫,双脚却仿佛坠着铅石,只觉得以往走熟了的平整宫道今日仿佛变成了险峻的高峰。 乾清宫前,守在御帐前的梁九功双眼陡然一亮,急步走过来迎接青璃,行礼问安过后压低嗓子:“皇后娘娘,三公主的事,皇上已经知晓。” 青璃心里一个咯噔,是啊,皇上定是安排了人手暗中看顾慈宁宫和坤宁宫的,他想必已经难受许久了。 青璃再顾不上自己心里的那点胆怯难言,快步上前,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康熙帝坐在桌案后,手里拿着折子,好似跟平常一样,但青璃却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伪装。 康熙帝的眼神飘忽着,根本就没落在纸张上,整个人也紧绷着,不复往日里的松弛。青璃掀开帐篷的动静这么大,他却始终没发现,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 青璃绕过桌案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掰开了他紧攥折子、骨节发白的右手,康熙帝这才恍然回过神来:“阿璃?……不是让你别乱跑吗?” 青璃看着眼前这个无论何时都首先关心自己的男人,弯下腰来抱住了他。 青璃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你别伤心了?康熙帝广邀民间大夫入宫才好不容易保住了三公主,他此时怎么可能不伤心。 “玄烨哥哥,你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阿璃不会笑你的,阿璃陪着你一起哭。” 康熙帝坐在座椅上,侧过头来埋进青璃柔软的腰腹间,强撑着不肯落泪:“朕没事,朕都习惯了,阿璃别担心。” 康熙帝一句轻描淡写的“习惯了”,让青璃再也忍不住,丧女之痛怎么可能习惯?若是习惯了,康熙帝今日又怎会如此失常? 青璃的泪珠如珍珠滚落般划过她白皙的脸颊,滴在康熙帝的脖颈里,滚烫的眼泪让康熙帝的身子微微颤抖,喉结滚动着带起了一片酸痛。 康熙帝默默地抱着青璃缓解着自己心中的痛楚,好一会儿才拉过青璃,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转移着话题:“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到处乱跑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叫朕怎么办?” 青璃看着康熙帝发红的眼角,只做不知,顺着他的话开口:“我带着人呢,还贴身戴着皇上送的平安符,不会有事的。” 知道康熙帝不想提三公主的事情,青璃又问道:“皇上,百姓们可还好?” 康熙帝吐出胸口的浊气:“通知的及时,不愿意挪动的那些人朕也命令军队强制转移了,一切都好。” 说到政务,康熙帝又恢复点精神:“户部已经开始发放赈灾物资,工部在统计损坏的房屋,太医朕也派出大半,让他们带着民间大夫救治受伤的百姓。很快就会过去的。” 听得好消息,青璃的心情也稍稍好转:“多亏皇上当机立断!” 想逗康熙帝一笑的青璃又眨了眨眼睛补充道:“也多亏了老祖宗们的托梦!等地震过去,我跟皇上一起去奉先殿拜一拜他们。” 知道青璃心思的康熙帝扯了扯唇,捏了捏青璃的脸颊:“调皮!” 青璃害怕自己离开后康熙帝无心饮食,正准备陪他一起用完早膳再走,就听见帐篷外传来梁九功的声音:“主子爷,户部尚书伊桑阿大人求见。” 青璃听得有大臣求见,也不拖拉,立即站起身来叮嘱着康熙帝:“皇上处理政务之余也别忘了用膳,晚点我会派人来问的。” 康熙帝拉住青璃的双手揉了揉:“阿璃也是,还有别再乱跑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5节 康熙帝送青璃出了帐篷,侧头看向梁九功:“梁九功,你送皇后娘娘回去。” 帐篷外低着头等候的伊桑阿,朝青璃恭敬地行了个礼才跟着康熙帝进去。 梁九功挤走子衿,殷勤地侍奉在青璃的左侧。四人刚经过交泰殿,就迎面撞上气喘吁吁的小花生。青璃看着行色匆匆的小花生就一阵心慌,这是又出什么岔子了? 小花生行了个礼又挤走青璃右边的墨竹,哭丧着脸压低的声音抖了又抖:“主子,二公主中毒吐血昏迷了!” 青璃皱起眉头,提起裙摆加快脚步:“太医去了吗,人怎么样?” 小花生跟着小跑起来:“此事发生后奴才就出来找主子了,只听见知秋姐姐吩咐其他人去请太医。” 青璃喘着气进了坤宁宫,正赶上林太医扎完银针,擦了擦汗。 随着青璃的到来,一旁紧张不安的宫妃们也有了动静,齐齐朝青璃行礼问安,哭得去了半条命的马佳贵人也不敢怠慢。 青璃摆摆手,止住林太医的行礼,急声询问:“免了,二公主怎么样?” 林太医弯了弯腰:“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幸不辱命,二公主没有大碍了。” 青璃松了口气,只觉得眼冒金光,踉跄了两步。 马佳贵人更是双腿一软,被身后的秋霜扶着才没倒下。 作者有话说: 740:小阿璃,我不是你的老乡哦,我来自比你上辈子还要遥远的几百年的未来! 740(挺胸):人类的记忆可能出错,系统的数据永远正确! 第45章 八月十五日,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宫里却没什么喜气。 一是因为地震刚过,受灾的百姓们尚未完全恢复生产,宫里损毁的宫殿也都在修缮中;二是因为薨逝的三公主, 以及虽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健康, 至今仍躺在床上喝药调理的二公主。 结束了这天的请安礼, 青璃闷闷不乐地倚在罗汉榻的靠枕上,秋日早晨的阳光和煦却不刺眼,打在青璃的侧脸上, 更衬得微微蹙眉的仙子惹人爱怜。 墨竹看着这样的主子心疼不已:“主子,两位公主的事情又不是您的错, 您可别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不好受!” 青璃转过身子, 严声斥责:“本宫是皇后, 是她们的嫡母, 她们的事怎会与本宫不相干?” 墨竹知道主子是为自己好, 害怕自己出了坤宁宫说话也照样没轻没重,并未因为主子的训斥伤心, 反而高兴于自己打断了主子的烦忧, 打算继续陪主子唠嗑。 “是奴婢失言,主子恕罪。主子可是因为今日请安时, 张庶妃和马佳贵人形容枯槁的样子难受?” 青璃叹了口气:“她们二人口口声声感谢本宫找出真凶,可话里话外都在劝说本宫赐死敬嫔。” 其实对于这点,墨竹也略有不解。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敬嫔,为何主子却只是把她迁入冷宫, 甚至不惜冒着触怒皇上的风险非要保她一命? 青璃自然不是突然圣母心发作, 何况青璃一向最厌恶对小孩子痛下杀手的恶人。之所以如此, 是因为青璃一直心有疑虑,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可青璃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想了无数次,还是没有找出不合理的地方。今日墨竹问到这里,青璃便把知秋三人也都唤了进来,打算重新梳理一遍案情,群策群力看看能不能抓住关键点。 看着眼前瞪大了双眼,仿佛要上战场的四位心腹,青璃清了清嗓子:“二公主中毒那日,知秋迅速封闭了现场,二公主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有三个奴才也毒发身亡。” 知秋接到主子的眼神,立马补充道:“奴婢查问后得知,二公主很喜欢南瓜粥,毒正是下在南瓜粥里。” “二公主因为前一天地震受惊,早上胃口不太好,没吃多少所以躲过一劫。南瓜粥是特地给二公主准备的,早膳端走后还剩下不少,有三个奴才都喝了,中毒太深立时暴毙。” 知秋喘口气继续道:“毒药是较为常见的砒.霜,通过查找毒药源头和搜宫并没有发现丝毫线索。” “坤宁宫的小厨房当天早上人来人往,单独经过南瓜粥附近的还有敬嫔身边的金灵、马佳贵人身边的小圆子、宜嫔身边的琦贞。” 青璃又陷入回忆中:“这三人送去慎刑司后都不肯招供,案件没有丝毫进展,直到慈宁宫的消息送来。” 墨竹作为当时接到慈宁宫消息的第一人,及时接话:“撞倒张庶妃后又割颈自杀的小李子,他虽然是御花园的小管事,但是竟然跟敬嫔身边的金灵是对食。” 子衿补充:“这下子敬嫔的嫌疑最大了,她的贴身大宫女金灵有给二公主下毒的可能,害死三公主的凶手又跟金灵有关系。” “慎刑司接到消息后加大了对金灵的审讯力度,金灵承认和小李子的关系,但是咬定自己对其他事情一无所知。金灵受不住刑,后来趁慎刑司的看管没注意偷偷自尽了。” 悠悠最后发言:“金灵虽然到死都没把敬嫔扯进来,但是金灵死后宫里却议论纷纷。” “其中有一股流言,说敬嫔早年怀胎五月流产了一个女胎,从此之后就怨恨上宫里的公主们,甚至还偷偷说过凭什么自己的女儿命苦,她们却能享福。” 青璃喃喃自语:“这可真凑巧,敬嫔虽是头号嫌疑人,但是随着金灵的死无对证,也还有机会翻案。结果这股流言一下子为咱们提供了敬嫔的犯罪动机,可以说把她锤死了。” 知秋点了点头附和道:“关键是审问过永寿宫的宫人们后得知,敬嫔作为永寿宫的主位确实一向不喜东偏殿的布贵人和四公主,甚至在皇上给皇子皇女们序齿的那天,敬嫔还找茬罚跪了布贵人。” “而这股谣言至今没找到幕后推手,仿佛是出自奴才们真心的推测。” 青璃染着粉色蔻丹的指甲杂乱无序地敲打着紫檀木小桌几:“这正是本宫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这流言来的太及时。” 青璃按了按太阳穴:“假设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她好不容易让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敬嫔,偏偏敬嫔的宫女竟然如此忠心,明明只需要顺水推舟她自己就能解脱,却受尽刑罚也不肯松口。” “她害怕本宫深究下去查到她,所以她必须赶紧锤死敬嫔,于是流言指明敬嫔对两位公主下手的动机,让咱们觉得逻辑通顺了,案情一下子就明了。” 墨竹蹙眉:“可是无论咱们怎么查,这流言都好像是自然而然起来的,毕竟最开始传播的地方就是敬嫔的永寿宫啊!” 子衿突然拍了下双手,神采飞扬:“布贵人也在永寿宫啊!会不会是她恨敬嫔平日的磋磨,又觉得两位公主挡了自己女儿的路,才做出这个局?” “大公主毕竟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若是二公主、三公主都没了,布贵人的四公主不就一枝独秀了吗?” 悠悠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子衿,连连点头。 知秋摇了摇头:“因为流言起于永寿宫,一开始就严查了布贵人东偏殿的奴才们,没什么发现。” 知秋又看向青璃:“主子放心,奴婢早就安排人盯紧永寿宫了,如果真是布贵人,早晚露出马脚。” 青璃欣慰点头:“冷宫那边呢?” 如果凶手真的另有其人,她此时一定着急,想用敬嫔的死来尽早结束此事。 知秋应答:“奴婢自然知道主子把敬嫔放到偏远的冷宫,是想钓鱼。冷宫四周如今都是咱们的人,不管是谁想要对敬嫔动手,都会被抓个现行。” 一直低头不语,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墨竹突然抬起头来:“主子,主子!如果流言是真凶散布的,那流言的内容为何是敬嫔流下女胎所以恨上公主们?” “她为何会觉得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能说服大家呢?” 悠悠崇拜地看向墨竹,连连鼓掌:“因为她自己就是因此才对两位公主下手的!” 青璃脑子里电光火石齐闪,狠狠拍了下桌几跟知秋对视一眼,主仆二人顿时明白自己和对方想到一处去了:“端嫔!” 面对其余三人的疑惑不解,知秋解释道:“宫里目前的嫔妃们,除了敬嫔外,就剩下张庶妃和端嫔夭折过女儿,张庶妃显然不可能。” “喝过南瓜粥毒发身亡的三个奴才里就有端嫔宫中的双喜,而双喜在二公主的南瓜粥被送出去前也有单独接触的机会。” 青璃终于吐出胸中凝滞了半个多月的郁气:“本宫跟知秋被迷惑了,一心只想着从活下来的奴才中找出是谁投毒,毕竟谁会明知有毒还去喝呢?” “可反过来想,小李子对三公主下手后干脆利落地割喉自尽,双喜下毒后也主动饮毒粥只求一死,这两人的路数才叫一脉相承!” 捧场王悠悠激动不已:“主子,咱们现在是要把端嫔的宫人都抓起来审吗?” 青璃终于有心情好好饮一盏茶,端起手边的碧螺春润了润嗓子:“怕是不行。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同样被怀疑的还有布贵人。” “小李子和双喜都已经身亡,咱们没有实证。若是一通审问却仍旧一无所获,那本宫就成了一心包庇敬嫔,陷害无辜之人的毒后了。” 悠悠转动着脑袋瓜:“咱们自己制造线索,就说通过永寿宫奴才们的供状发现流言是端嫔在推动?” 青璃拍了拍她的小脑瓜:“此乃下策!” 青璃看向知秋:“让你知秋姐姐好好教教你!” 知秋温柔一笑:“暗中传信给冷宫的敬嫔,让她大喊大叫,就说她冥思苦想掌握了关键线索,请求面见皇后娘娘帮自己洗清冤屈。” “然后主子大张旗鼓前去冷宫,避开众人和敬嫔一叙,再‘暗中’遣人重新去查流言的来头还有死去的双喜和小李子。最后等到今晚的宫宴,主子假装不经意地观察端嫔。” 悠悠嘻嘻一笑:“知秋姐姐好计策!端嫔见状必定心慌意乱,有很大的可能会忍不住动作,咱们只要盯紧她和咸福宫的众人,这次一定能抓个现行!” 青璃抖了抖袖子:“都下去安排吧!本宫要好好准备下今晚的戏份,必定拿出最佳演技!” 主仆五人的正义小分队就此解散,都为抓坏人做着各自的努力。 - 今年的中秋晚宴本就因为地震和皇女的薨逝,宴席规制一减再减。席间张庶妃和马佳贵人挤出的笑容也比哭还难看,更别提今晚主子娘娘竟也数次失神,台下的宫妃们自然也不敢多嘴,这晚宴彻底没了一点喜气。 等两宫太后离席,帝后也相携离去后,嫔妃们才敢交头接耳说起小话来,其中最热门的当属今日下午皇后娘娘亲临冷宫之事。 快人快语的宜嫔首先忍不住开口:“本宫听闻皇后娘娘在冷宫和敬嫔密谈了整整半个时辰。” 马佳贵人听得敬嫔这个称呼厌恶地皱了皱眉:“宜嫔娘娘慎言,是罪人王佳氏!” 旁人看在四阿哥的份上忍让马佳贵人,宜嫔可不怕,撂下手中的汤匙哼了哼:“本宫可没听说皇后娘娘给敬嫔定罪了。” 上次奚落马佳贵人不成反而吃了个闷亏的僖嫔连连应和:“是啊是啊!马佳贵人才应该慎言,可不要越过皇后娘娘了!” 马佳贵人可不敢不敬皇后,当下闭口不言。 僖嫔却不依不饶:“马佳贵人可别恨错了人,本宫听说敬嫔一直喊冤呢,今日求见皇后娘娘是想给自己翻案,好像是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一直一言不发的张庶妃突然紧紧盯着僖嫔不放:“还请娘娘直言!” 僖嫔在张庶妃眼神的逼视下,胳膊上竟起了层疙瘩,语气也弱了下来:“本宫也只知道这些,坤宁宫的消息本宫可不敢打探!” 谁也没注意到僖嫔上首的端嫔,一双放在桌案下的双手微微发抖,狠狠咬着舌尖才稳住神色。 端嫔当然感觉到了,今日晚宴时皇后娘娘时不时地扫过自己,虽然皇后娘娘掩饰地很好,旁人都没有察觉,但是作为被皇后盯上的人,端嫔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回到咸福宫正殿的端嫔,泻下最后一口心气,急忙喊来咸福宫的管事太监袁大河,一句话就把往日里老成持重、不动神色的管事太监惊出一身冷汗。 “皇后娘娘怀疑本宫了。” 袁大河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发一言,烛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透着股难以言明的阴森感。 端嫔看不清他的神色,却瞥见他紧握的双手,知道这个奴才也不如表面上装的镇定。 “双喜和小李子已死,不足为惧。如今也不是对敬嫔下手的最佳时机,反而容易出岔子。本宫唯一担心的就是永寿宫流言的来路被皇后查清,你找的人可还稳妥?” 袁大河的声音嘶哑难听,又透着股黏腻之感,仿佛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在耳边嘶鸣。 “东偏殿袁贵人身边的小路子跟永寿宫的副总管秦公公交好,秦公公跟永寿宫的管事太监有嫌隙,连带着也不得敬嫔重用,早就对敬嫔心怀不满。” 袁大河眯了眯眼睛:“奴才早在主子决定对二公主下手的时候就埋下了暗子,还是五月时奴才就‘不经意’地告诉小路子,奴才看见敬嫔在御花园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几位公主。” “涉及到永寿宫的主位娘娘,小路子自然也跟好兄弟提及过此事,秦公公毫不怀疑,毕竟敬嫔早就摆明了对四公主的不喜。” “所以这次流言确实是秦公公发自内心地怀疑敬嫔才掀起的,奴才并未多做什么。” 端嫔心里赞了句袁大河的机敏细心,不管是发现了金灵和小李子的私情用来要挟小李子卖命,还是不动声色地通过小路子暗示秦公公,都做得太妙了。 但端嫔仍然不放心:“秦太监当时没防备,不代表现在还一无所觉。若是坤宁宫的人找出秦太监细细审问,你可有把握牵扯不到你身上?”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6节 袁大河的心脏某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瞳孔紧缩,干涩的嗓音在空旷的正殿中响起:“奴才并无把握。” 端嫔幽幽的声音传来:“那就让他永远闭嘴。” - 坤宁宫,康熙帝看着回到宫中就一扫晚宴上的神不守舍,闹着要自己抱着她赏月的大宝贝,挑了挑眉。 “阿璃这又是唱得哪出戏?朕还以为你今天不高兴,早早地带你回来,打算安慰阿璃呢!” 康熙帝一边提问一边毫不客气地抱住了阿璃宝贝。 自觉已经初步具备大清名侦探素养的青璃,神秘兮兮地朝着康熙帝招了招手,康熙帝十分配合地低头附耳过去。 明明内殿里除了相互依偎的帝后二人,便空无一人,青璃却压低了声音,一心一意地说着悄悄话。 等嘀嘀咕咕地说完自己和四名助手的推理,又补充完自己唱过的几出戏后,青璃不忘自夸:“探案这种事还得看聪明机智的小阿璃啊!” 【多亏了有我,才能还后宫一片朗朗青天!】 青璃昂起头来抬着下巴斜眼睥睨着康熙帝:“啧,你们都不行!” 【紫禁城里虽然有四大巨头,但是唯有皇后娘娘最靠谱啊!】 康熙帝十分配合地拍了拍巴掌,嘴里也连连称赞。 “多亏了小阿璃,不然朕就要冤杀好人,放过真凶了!阿璃不愧是朕的贤内助!” “朕和两宫太后绑在一块儿都比不上阿璃一人的破案速度!” 青璃眨了眨眼睛,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呢,可又一时无法确定。 青璃甩了甩脑袋,美滋滋地重新倒在康熙帝的怀里滚来滚去,抬抬腿暗示地看了眼康熙帝。 “本宫今天为了骗过端嫔,特意跑了趟冷宫,冷宫可真远啊,本宫的腿现在好酸啊!” 康熙帝也不拆穿青璃来回都是乘坐凤撵,笑了笑抬起了青璃的右腿垫在软枕上:“辛苦皇后娘娘了,朕这就替娘娘按摩解乏。” 在青璃的调教下,康熙帝的按摩手艺进步飞速,再加上青璃今日确实费了不少脑细胞,干了不少正事,青璃在康熙帝日益娴熟、力度完美的按摩技巧下昏昏欲睡。 于是这晚康熙帝抱着睡过去的青璃赏了半个时辰的月,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青璃的身上,与青璃相见。 康熙帝却和去年一样,一心只盯着怀中紧抱的明月,再次肯定道:“还是朕怀里的月亮最令人心折!” - 次日一早,未到辰时,青璃就醒了过来,双眼都未睁开就连声喊着:“墨竹墨竹!昨晚逮到大鱼了吗?” 墨竹接到消息后已经连续激动了一个多时辰了,情绪非但没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高涨。 墨竹听到主子的声音就一溜烟儿地趴在床榻边。 “主子主子!逮到了!咸福宫的管事太监袁大河昨晚打算灌醉东偏殿的小路子,然后让他‘失足落井’而死。被咱们派去一直盯着端嫔的人逮了个正着。” 青璃揉了揉眼睛:“东偏殿的小路子?” 怎么又跟袁贵人身边的奴才扯上关系了? 墨竹急忙解说道:“小路子跟敬嫔宫里的秦公公是同乡,关系十分亲近,袁大河是通过利用小路子,让他和秦公公不知不觉地中了算计,掀起流言的。” 青璃站起身来,啧了啧:“人才啊!心理暗示都用上了!” 墨竹一心只想把真相昭告天下,让宫里的人都看看主子的英明神武:“主子,袁大河是个软骨头,昨晚什么都招了,咱们什么时候通告六宫啊?” 青璃揉了揉眉心,又头疼起来。真凶是确定了,也还了敬嫔清白,可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青璃还是不愿牵连太过,细细思量后有了决定。 “你跟知秋跑一趟乾清宫和慈宁宫,把事情汇报给皇上和太皇太后知道。然后把本宫的判决告诉他们,若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觉得不妥……你们就先退下回来告知本宫,咱们再议。” “端嫔贬为庶人赐死,袁大河杖毙,端嫔身边的奴才挨个审问,若还有帮凶或者知情不报者,一律杖毙。” “敬嫔受了委屈,但她平日里苛责布贵人母子的行为确实不慈,放她回永寿宫,若再有下次降位处置。” 墨竹听完总算明白主子为何认为皇上和太皇太后会觉得不妥了,嫔妃先不说,但是这宫里的奴才凡是卷入谋害皇嗣里的,都会追究宫外的九族啊。主子就是太心善了。 青璃的脑残粉墨竹被主子感动了,一心支持主子,麻利地领命退下。 - 九月十六日,不过短短一日时间,谋害皇嗣的案件竟然真的迎来了反转。 敬嫔是无辜蒙冤,罪魁祸首是端嫔! 六宫议论纷纷,各宫主子们打听到全部案情后也不禁啧啧称奇,端嫔果然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竟藏得这么深,多亏了皇后娘娘英明慎重啊! 最震惊的还要数马佳贵人和张庶妃,二人在今日之前,都认定是敬嫔对自己女儿下的手,满脑子想着怎么说服皇后娘娘砍了敬嫔。 没想到竟是自己一叶障目,险些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多亏了有皇后娘娘啊,不然自己怎么对得起女儿? 马佳贵人和张庶妃不约而同地赶到坤宁宫行了大礼,还提出一个相同的请求,想见一见董庶人。 青璃没有接见二人,只吩咐知秋带她们去见一面,看着点别出了人命。董庶人是该死,但也不能死于她们二人的私下泄愤。 是的,皇上和太皇太后表明了态度,觉得青璃处置得当,就按皇后说的办! 端嫔姓董,现下是待斩的董庶人。 青璃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担心养大奴才们的胆子,已经通告六宫,此次不牵连是皇上心善为了给刚经历过地震的大清百姓祈福,若有下次定会九族尽灭! 中秋节过去了,犯下大案的凶手也抓住了,青璃只觉得一阵轻松。 这天下午兴致勃勃地指挥着墨竹做起了毽子,打算组织一场坤宁宫毽子大赛。 墨竹刚完成第一个毽子,正准备踢起来试一试轻重,子衿就脚步匆匆地进来,脸上的表情也一言难尽:“主子,马佳贵人跟张庶妃打起来了。” 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的青璃弹起来坐直了身子:“你确定是马佳贵人跟张庶妃打起来了?而不是她们俩一起暴揍董庶人?” 子衿乖乖点头:“是她俩打起来了,打得还挺凶,知秋姐姐指挥着六七个粗使婆子才拉开她们。知秋姐姐现下正带着她俩在外面请罪呢。” 青璃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宫妃亲自上手掐架啊,百年难得一遇,青璃可不得去瞅瞅。 等青璃来到偏厅,那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马佳贵人和张庶妃浑身狼狈地跪在地上,两人的发髻散乱,旗服也皱成了一团。 张庶妃的嘴角乌青,下巴处有三处抓痕,皮开肉绽,双手的指甲也都齐齐折断了,渗着血迹。 更惨的却是马佳贵人,右臂拖着不敢动,据知秋禀告那是脱臼了刚装上,左边额角明显秃了一小块,血迹顺着侧脸缓缓流下,左眼也红肿不堪,眼眶一片青紫。 青璃不忍再看,得知已经去请太医了,才有心思审问二人:“说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你们不顾身份地打生打死?” 作者有话说: 纪念一下,这算是本文第一个噶掉的反派了? 宝子们觉得端嫔是纯粹的坏吗? 其实第三十章 描写过端嫔,有暗示~ 可怜的三公主茉雅琪,一路走好~ 第46章 青璃此言一出, 本以为会是位份更高、伤得更重的马佳贵人先开口。 结果马佳贵人竟隐忍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反而是张庶妃红了眼睛,气势汹汹地告状:“皇后娘娘,婢妾的三公主好可怜!她都是被二公主连累的啊!” 马佳贵人对于一双儿女一向护得紧, 容不得旁人说他们半句不好, 此时也忍不住反驳到:“二公主难道不是受害者吗?她现在还整日躺着不能下榻呢!” 张庶妃情绪更激动了:“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她能跟三公主比吗?明明是三公主给她的姐姐挡了灾!” 青璃听着这越来越不像话的争论头疼不已, 狠狠拍了下靠背椅的扶手:“好了!都闭嘴!” 二人到底不敢在皇后面前放肆,哪怕是情绪上头的张庶妃也只默默流着眼泪,青璃闭了闭眼睛:“知秋, 你来说。” 知秋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蹲礼。 “回主子的话,二位小主今日前去看望董庶人, 从董庶人口中得知, 她之所以对二公主下手, 是因为她之前夭折的女儿曾是‘皇二女’, 董庶人恨二公主占了她女儿的序齿, 以至于宫里无人再记得她夭折的孩子。” 知秋不着痕迹地扫了张庶妃一眼,心里也为她叹了口气, 继续回禀。 “董庶人还说, 三公主命不好,她害三公主只是为了让宫里更乱些方便浑水摸鱼, 再加上害了三公主才能调虎离山,皇后娘娘您出了坤宁宫她才敢动手。” 青璃总算明白了,张庶妃如今一心觉得是二公主招了董庶人的眼,三公主都是因为二公主带来的无妄之灾才丢了性命, 所以对马佳贵人大打出手。 马佳贵人竟也信以为真, 怀有两分歉疚。 青璃睁开眼睛, 毫不客气地训斥。 “你们俩这智商真是活该被董庶人戏耍!你们相携而去, 就是为了打骂她出口气,结果人家三言两语就祸水东引,让你们闹出内讧、互殴一通。” “董庶人倒是平安无事,反而看了场好戏,真不愧是能犯下大案还差点逃脱的聪明人!” 二人听得皇后此言都张了张嘴却又无从反驳,难道自己真这么蠢? 青璃冷哼一声:“她已经这么丧心病狂了,对她来讲害人需要理由吗?” “小李子明显就是她早早埋下的棋子,董庶人行事一向走一步看三步,怎么会临时决定对三公主出手,必定是早早谋划好的!” 听得墨竹通报太医来了,青璃不想再继续跟她们耗费时间。 “你们要搞清楚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不要再头脑发热!此事到此为止,若是再有下次,本宫定不轻饶。” 看着唯唯诺诺行礼领命的二人,青璃摆了摆手,让知秋带她们下去看伤。 等二人离去后,墨竹贴心地上前给青璃按头:“主子,董庶人真的单纯的挑拨吗?” 青璃转过头来瞪了这个胆大包天,竟敢质疑自己的丫头一眼,却又耐心给她解答。 “董庶人到底怎么想的,本宫又怎会知道。不过未免张庶妃怨恨二公主,董庶人只能是挑拨!” - 这天晚上,康熙帝回到坤宁宫谈起此事也满脸不悦。 “真是太不像话了,还是阿璃仁善,换了以前,朕定要好好罚罚她们!” 青璃假意嗔了他一眼:“这么说皇上对本宫的处置颇有不满咯?” 康熙帝满眼都是青璃眼波流转间带起的魅惑之态,拉起青璃的柔夷温声道。 “阿璃自然很好,朕严厉阿璃仁善,咱们帝后二人行事互补,这才是大清之福啊!”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7节 青璃拉着康熙帝宽厚的手掌贴到自己脸上,蹭了蹭:“谢谢皇上的包容,还有董庶人一事中犯事奴才们的处置,谢谢皇上不牵连他们的亲族。” 青璃还记得当时证据指向敬嫔时,康熙帝的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齿要流放敬嫔全族,还要诛了奴才们九族。 康熙帝捏了捏青璃的脸蛋,笑了起来。 “是朕要多谢阿璃才是,阿璃做了好事,反而昭告天下是朕为了经历地震的百姓祈福才放过他们的亲人,替朕赢得贤名,谢谢阿璃。” 想到敬嫔,青璃却没那么高兴。 事情都已解决,回过头来想想,青璃觉得或许是自己高看了自己,敬嫔被冤的时候,康熙帝和太皇太后难道真的一无所觉吗? 青璃当然知道最好的做法就是略过此事,反正事情已经完美解决,自己也因此有了好名声。 可青璃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包容的男人,却不想自己和他自此有了隔阂。 青璃转过头移开眼神,声音也微弱不定:“皇上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康熙帝凑近了青璃,从背后拥着她,贴近青璃的耳廓:“朕本就打算跟皇后娘娘禀告的。” “朕知道敬嫔私下对公主们的抱怨后,加上当时的种种证据,那一瞬间确实信以为真,所以才出言要砍了她再流放全族。” “可怒火渐消后朕也有所怀疑,安排了梁九功暗中查探,不过比不上阿璃,最后还是阿璃先解决了此事。” 青璃转过身来直视着康熙帝的双眼:“我把敬嫔迁入冷宫,实则是为了诱出幕后主使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那皇上呢?若是没有我当时的劝言,皇上会怎么办?” 康熙帝看着青璃清澈如水的眼眸,不愿骗她,犹豫再三还是直言。 “朕会了结敬嫔,但是对外宣称敬嫔死于地震。这样既不牵连敬嫔的家人,也能让真凶放松警惕,只以为朕是为了皇家颜面才遮掩一二。真凶一旦放松下来,朕会更快地抓住她。” 康熙帝知道阿璃一向心软,定是不认同自己的做法,康熙帝避开青璃的眼神。 “阿璃,这宫里是很残酷的,只凭敬嫔私下抱怨几位公主,甚至苛责布贵人母女,朕砍了她,她就不冤,她的阿玛也只能领旨谢恩。” 怀里的阿璃久久不语,康熙帝生怕她觉得自己冷酷,害怕自己,竟不自觉地委屈道:“阿璃会因此对朕不喜吗?” 青璃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会。皇上对我如此坦诚,愿意为了顾忌我的心情改变自己的打算,这就够了。” 【我没有那么多善心分给旁人,你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康熙帝的行事风格都来源于他从小到大的经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子的,真正格格不入的始终是自己,自己又怎能怪他呢? 何况不管他多么愤怒,自己说的话他都会耐心去听。自己不愿看见的,他也总会思虑再三,从轻处置,不再牵连。 【你给了我足够的自信,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舍得让我伤心难过的。】 青璃的双手覆在了腰间康熙帝的手臂上,甜甜地笑了笑。 “而且我知道,皇上不管对旁人如何,始终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都留给了我,皇上对我总是心软又无可奈何的。” 【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一点也不怕你,在你面前我最自在了。】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的贴心话才终于放下心来,紧了紧抱着青璃的双臂,低头吻了吻她的玉颈。 阿璃,朕不是对你最温柔,而是把朕全部的温柔都留给你了。 - 十八年的秋天慢慢过去了,转眼就是十月中旬,京城也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了。 七月末的大地震好像也离大家很远了,全赖皇家祖宗们的“托梦”,这次地震虽然可怖,但因为朝廷提前通知,赈灾到位,百姓们的损失反而不大,伤亡人数跟以往的地震相比更是寥寥无几。 天灾过去,青璃也已经入主中宫近七个月,六宫妃嫔如今无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青璃也有心投桃报李、提拔一二。 于是这天晚上康熙帝冒着寒风回到坤宁宫时,青璃便端坐了身子,一副“臣妾有大事商议”的可爱模样。 “上次大封六宫还是十六年八月,如今三藩已平、天灾也安然度过,皇上可有意再次大封添点喜气?” 康熙帝也顺势摆出一副威严的仪态,配合着用了更正式的称呼:“后宫事朕已全部交托给了皇后,皇后决定吧。” 青璃心里有数了,其实她近一个月都有考虑此事,现下也不客气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自然倾向于近期大封后宫,毕竟我对她们最近的表现很满意,想趁机施恩于众人!” 康熙帝牵过青璃的手,心思全然不在大封六宫上,却也分出心神应和:“那就封吧!阿璃定好位份给朕上个折子就行,也好让她们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 等青璃点过头后,康熙帝就迫不及待地打横抱起了青璃:“皇后娘娘,这些都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跟朕生个嫡子!” 前几天青璃来了月事,康熙帝每天都只能乖乖抱着青璃当个人形的暖宝宝,稍微偷个香摸个腰就会被心情烦躁地皇后娘娘狠狠掐几把。 康熙帝连续三天被掐得伤痕累累,也逐渐老实了下来,这两天更是掐着指头算了又算,就盼着这恼人的月事赶紧过去呢。 好几天未跟康熙帝亲近,青璃也是有点惦念的,当下便软了腰肢,靠在康熙帝怀里,还主动亲了亲他的喉结,火上加油了一把。 青璃的伸出双臂圈住康熙帝的脖颈,又凑近康熙帝的耳廓呵气如兰:“皇上相邀,臣妾今日定奉陪到底。” 【你可要好好表现啊!不然本宫以后就不许你暖床了!】 康熙帝笑得邪气四溢,只觉得阿璃这般挑衅,怕是不要命了。 于是这晚,殿外守候的宫人们都听到了皇后娘娘撩人的哭求声,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点哭腔的□□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第二天抖着双腿直不起腰的青璃,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倒回了凤榻上,青璃再次亲身体会到了这男人的不能招惹,彻底熄灭了自己榻上称王的梦想。 - 立冬过后天气便一日比一日严寒,步入三九天后更是滴水成冰、寒风刺骨,可一道突如其来的流言,却让六宫众人都内心火热了起来。 皇后娘娘劝谏皇上大封后宫,皇上让皇后娘娘直接定下给他上折子。 六宫众人为此焦躁兴奋,再也管不了天气如何,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皇后,一窝蜂地跑去坤宁宫求见,只希望皇后娘娘给个机会让自己好好伺候伺候她。 见了一天妃嫔的青璃只觉得头疼,听多了奉承话的脑子也嗡嗡作响。 青璃躺在躺椅上,让小宫女帮着按摩,忍不住吩咐知秋:“查查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逮到了逐出坤宁宫去!” 就着凛冽的东风踏进坤宁宫内间的康熙帝脚步一顿,朝着梁九功使眼色:“梁九功也去查查乾清宫的人。” 梁九功心里苦啊,这消息不就是在主子爷您的示意下才传出去的吗?为的就是让六宫嫔妃们感念主子娘娘的恩德,外加进一步树立主子娘娘的威严。 可梁九功面上不露声色,淡定领命。 青璃见康熙帝回来了,便让知秋领着宫人们都退下,并亲自给他端茶倒水,还温柔体贴地帮他捏了捏肩。 康熙帝被小祖宗的这一套组合拳吓了一跳,急忙按住青璃的手,把人拉到怀里抱着:“阿璃有话直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青璃坐在康熙帝怀中仍旧不放弃折腾,按起了康熙帝的右臂。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懂不懂?】 【这时候你应该配合我,而不是反应过激,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 康熙帝配合不了,朕怎么敢让小祖宗伺候呢?万一今晚小祖宗在榻上想起这事又不准朕跟她亲近怎么办?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双手,看着青璃的眼睛真挚地说:“阿璃,到底是什么大事,你直接说吧,朕有心理准备的。只要不危害到大清的国祚,朕都答应你!” 青璃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黑历史太多,每给康熙帝点甜头定是有事相求。 青璃哼了一声,开始暗示:“皇上,我今天见了很多妃嫔,她们都还很年轻,也没有孩子,就此枯老宫中是不是有点可怜啊?” 【大清那么多儿郎打光棍,你这个君父白白占着这么多美人,你忍心吗?】 康熙帝总算明白青璃今天这是唱的哪出戏了,故意皱起眉头逗她:“可朕如今只想跟青璃相守,也不能给她们个孩子啊!” 青璃转头怒瞪康熙帝,涂着蔻丹的指甲也掐上了他的腰间:“还给她们个孩子,你想什么美事呢?” 【你是不是不想继续过日子了?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你敢给她们个孩子,我就敢打断你五肢!】 小祖宗生气了,康熙帝不自觉地调整坐姿,头皮一阵发麻。 朕不敢!朕早就痛改前非了!朕现在可是贞洁烈男! 康熙帝立即低头,连连强调:“朕的意思就是朕绝不会去!” 青璃想着自己今天要办的大事,这次就先放过了康熙帝,继续启发他:“如果皇上能放她们出宫再嫁的话,她们不就可以有孩子了吗?” 【你的子民能娶到美人了,他们还会继续生崽给大清增长人口。】 【他们的崽还能再生更多的崽,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这买卖多划算?趁早入股,赶紧做啊!】 康熙帝被阿璃心里的算法逗乐了,笑出声来:“阿璃总算说出了你的鬼主意。” 青璃提出此事本来还是有点忐忑的,毕竟男人特别是皇帝对这方面不是都十分在意吗?自己睡过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旁人沾染。结果没想到康熙帝似乎并未觉得不妥。 青璃继续攒劲:“皇上,我既是不忍看她们就此枯老宫中,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我整天看着后宫这么多你曾经的女人,属实称不上开心。” “放一批出宫,她们开心了,我也开怀了,宫里的开支还能节省,三全其美,皇上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只能拿出杀手锏了。】 康熙帝有点好奇青璃的杀手锏是什么,金色气泡也没辜负康熙帝,很快给出了答案。 【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一口咬定你对她们旧情难忘,甚至想跟她们再续前缘了!】 真不愧是杀手锏,朕还真不敢让你这么想。 康熙帝急忙把青璃抱得更紧了一些:“阿璃,朕要是早知道会遇见你,朕定会一心一意等着你长大,为你守身如玉。” 康熙帝这话,听听就算了,青璃可不会当真。 青璃摇了摇他:“你同不同意嘛~” 康熙帝被青璃的摇的身子都酥了半边:“同意同意。” 又补充到:“其实朕去年就跟宜嫔提过这事,可她至今没给朕答复,可能是不想出宫吧。” 青璃没想到康熙帝如此开明,对他夸了又夸:“皇上真是胸怀宽广,爱护臣民,臣妾拜服!” 【必须给你点赞!大气!开放!不愧是我夫君~】 康熙帝微微得意,高兴里又带着点遗憾。 早知道朕就主动提及放她们归家之事了,这样阿璃岂不是会更加开心地夸朕? 青璃出言打断了康熙帝的幻想:“宜嫔好歹是个嫔位,可能她觉得宫里的日子吃喝不愁还清闲,也挺好的?其他那些低位份的小主们可能有不同的想法吧。” 康熙帝摇了摇头,不太看好。 “满人入关后也跟着汉人讲究什么好女不二嫁。低位妃嫔大多家世也不太好,她们家里只会越发在意这些。就算朕出面跟她们的阿玛谈好此事,恐怕回家也会面对家人的埋怨和邻里四舍的风言风语。” 青璃想到这里也不太好受:“这些咱们也没办法,我不可能为她们的一生负责,我顶多给她们选择的权利。” 【希望她们都能自立自强,也都能碰到好人。】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8节 康熙帝抚了抚青璃的秀发,温柔地低语:“阿璃已经做到最好了。” - 确定了康熙帝的态度后,青璃从次日起就开始办这件大事。 青璃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挨个约见了无子的后宫嫔妃,包括以前住在乾清宫后罩房,后来被康熙帝迁去景阳宫后殿,至今无名无分的四个官女子。 几乎所有人都被皇后的打算吓着了,并无一人敢直言想要出宫,倒是有几位毫不犹豫地表明要继续留在宫中。 青璃对此也不惊讶,佟妃毕竟是曾经离凤座一步之遥的人,她是看不上其他男子夫人的身份了,青璃找她谈话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要一视同仁嘛。 安嫔本出自汉臣大族,汉人对这方面更为在意;博尔济吉特庶妃代表着满蒙联姻;郭络罗贵人本就是丧夫后入宫的,应是不再期待寻常的婚姻生活了。 青璃让犹豫不定的几人回宫好好考虑一番,并表明若是决定出宫再嫁,青璃会为她们准备嫁妆,康熙帝也会帮她们安抚家族,若是还有担忧,青璃也可以帮她们寻找合适的人选让她们远嫁到没人认识的地方。 最先下定决心的是敬嫔和张庶妃。 董庶人的事情已经过去近两月,洗清冤屈的敬嫔却再也没了以往嫔主子的锐利和张扬,在冷宫里半个月的提心吊胆让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眉宇间也多出几分郁郁之色。 神色怏怏的敬嫔对着有“救命之恩”的皇后娘娘却还是露出个真切的笑脸,敬嫔在青璃面前也十分坦诚。 “嫔妾算是被这件事吓着了,回了永寿宫也日夜不宁、难以安寝。嫔妾是一万个想出宫的,不过还要看看阿玛额娘的态度,所以没有立即言明。” “前次面见过皇后娘娘,嫔妾当晚就传信回去表明态度,阿玛额娘也赞同。” 敬嫔提起家人,也鲜活了不少:“嫔妾觉得他们也被董庶人的心机深沉吓到了,担心嫔妾脑子不好使,又招惹到什么祸事。” 还有一点敬嫔并未直言,那就是自己虽是受害者,但也爆出自己对公主们的不喜,引起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厌恶,再待在宫里对家族也不会有益,反而担心皇上以后看见自己再想起此事,因此迁怒家族。倒不如趁着现在受了委屈,干脆离开。 青璃没有说什么“宫里以后不会再有此事”、“本宫会给你主持公道”之类的场面话,而是打趣道:“等你回家后好好养养身子,不出一个月就又是以前那个风雅婉约的大美人了,到时候青年才俊都排着队给你挑呢!” 敬嫔红了红脸,但依旧大大方方的:“那嫔妾可要好好挑!” 青璃见敬嫔对宫外的日子满怀期待,对再嫁一事也毫不抵触,反而有自己的打算,彻底放下心来。 三天后敬嫔低调地出宫了,青璃遣知秋前去相送,当然少不了提前给她备好的嫁妆。 敬嫔出宫的当天下午,坤宁宫又迎来了张庶妃。 如果要挑一个被董庶人害得最惨的妃嫔,那必然不是被陷害的敬嫔,而是失去女儿的张庶妃。 张庶妃是宫女出身,被太皇太后选为康熙帝的侍寝宫女,教导人事。张庶妃年长康熙帝三岁,如今虚岁三十。张庶妃选择出宫并不是为了再嫁,也不是回家,而是想求青璃准她去甘露寺。 青璃知道张庶妃是放不下自己的女儿,可还是忍不住劝到: “你若是想要为三公主祈福,在后殿设个小佛堂就是。甘露寺清苦,你还有以后的几十年要过,三公主若是地下有知,定也不想额娘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已经下定决心的张庶妃却起身跪地:“皇后娘娘,婢妾去甘露寺正是为了自己,婢妾在宫里一日,就一日无法放下,一日无法心安。” 张庶妃麻木的表情浮现出一抹挣扎:“皇后娘娘,婢妾不想骗您,婢妾如今想到二公主就心生怨恨,继续呆在宫里,婢妾害怕哪天自己变得跟董庶人一样。” 张庶妃担心皇后不允,重重叩首,额头一片红肿。 青璃看着张庶妃眼中的决绝之意,知道如今呆在宫里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也叹了口气:“你快起来,本宫许了。” 青璃不忘嘱咐她:“本宫会告知众人,你前去甘露寺是为了给皇家祈福,是有功之人。若是哪一天想回宫或者想回家了,一定要告诉本宫,这些对本宫来说都很容易做到的。” 张庶妃听着青璃的殷殷叮嘱,自以为已经冰冷的心间又重新涌上热意,忽然掉下泪来。 “皇后娘娘,若你是皇上的元后该有多好啊!”那样自己的两个女儿或许都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青璃没有接话,这世上最残忍的其实不过“如果”二字,这个词的背后代表着凡人的无能为力。 - 青璃站在角楼上看着远去的马车,也算亲自送了张庶妃一程。 回到坤宁宫,青璃叮嘱着知秋:“张庶妃的份例按照嫔位供给,派个可信的小太监,每个月都去一趟甘露寺给张庶妃送去,顺便看望看望她。” 知秋领命退下,不等青璃继续伤感,就又接到两波消息:僖嫔、袁贵人都谢过青璃的关心,说她们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留在宫里。 墨竹神秘兮兮地靠近,跟青璃说着打听到的八卦。 “主子,奴婢听说僖嫔很想出宫再嫁,她阿玛额娘也疼爱女儿不在意这些,家里的兄长嫂嫂也赞同。只是赫舍里氏的主支不让呢,说是除非她们家都改姓,不然必须得听主支的。” 青璃啧了啧嘴:“够霸道,这倒是索额图一贯的作风。” 墨竹为僖嫔可惜:“听说僖嫔为此很是伤心,大哭了一场呢。” 青璃叹了口气,遥遥望着天边的云彩,语气中透着点无奈:“若是僖嫔来求本宫做主,本宫还能帮帮她。可她既然没再开口,就说明不愿脱离赫舍里氏、开罪索额图,本宫也没法子。” 墨竹不想主子为赫舍里家的事情烦忧,转而说到:“主子,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宜嫔、戴佳贵人、万琉哈庶妃和四个官女子还没回话,不会也都留宫吧。那除了敬嫔和张庶妃咱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青璃敲了敲墨竹的脑袋:“咱们最起码让她们知道,她们也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又怎会是白忙活一场呢?” 墨竹前一天才发愁会不会没人再决定出宫,第二天四位官女子便携手前来坤宁宫了。 能被康熙帝看上的自然都姿色不俗,这四人的美貌风姿各不相同,却都坚定地看着青璃,一字字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奴婢们想出宫再嫁,不过还请皇后娘娘费心为奴婢们挑选其他地方另嫁。” 看着这四位柔弱的姑娘,鼓足勇气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青璃笑得十分温和:“你们是想要嫁在一地呢?还是分嫁不同的地方?” 四位姑娘相互看了看,其中长相温婉年纪看起来稍长的云窕代为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四人更想同嫁一地。” 青璃点点头,看得出来这四人关系十分不错,之前同在乾清宫后罩房竟也没有因为争宠发生过龃龉么? “盛京是龙兴之地,繁华又安全,盛京行么?” 四位姑娘相视一笑,齐齐点头。 “本宫很开心你们能迈出这一步,你们去找墨竹说一下自己的择偶标准吧!” 四人虽第一次听说“择偶标准”这个词,但是顾名思义也知道是指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想到还能提要求的四女惊喜连连,利落地给青璃行完大礼后就跟着墨竹退下了。 墨竹第一次当红娘,自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和干劲,送走四位官女子后,就拿着工工整整记好要求的手册前来给青璃汇报。 “主子,云窕姑娘不介意丧妻有子的,但是想找一个家里关系不复杂,人也老实厚道的。这个年纪最小的灵怡姑娘最有趣了,她竟然喜欢又黑又壮的大块头……” 青璃看着墨竹叽叽喳喳的兴奋模样,竖起手指,墨竹见状懂事地闭上嘴。青璃拿起她手里的小册子翻了翻,为这四位勇敢的姑娘高兴。 “墨竹,你去乾清宫找梁九功,从他那里要一份盛京中合适男子的名册,这四位姑娘的终身大事就都托付给你了。” 墨竹也激动地接下这个重任,青璃拍了拍她的手:“墨竹可是要送她们出嫁的哦,嫁妆单子也交给你定,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知秋和梁九功帮忙。” 看着墨竹比往日更加活泼的背影,青璃笑了笑:“帮助他人果然会得到满足感。” 墨竹头一次当红娘,却很称职也很妥帖,定好人选后还拜托梁九功帮这四对儿“未婚夫妻”互传过画像,定要男女双方都满意才行。 四位姑娘都选择从宫外悄悄出嫁,出嫁的日子也都定在了十二月初六这天,青璃特意准了墨竹两天假,让她前去送送。 十二月初六日午时过后,墨竹就微红着眼睛却笑容灿烂地回了坤宁宫,青璃看她这样就打趣到: “要是实在舍不得,等过几年本宫也帮你挑个盛京的好儿郎,把你嫁过去给她们作伴!” 墨竹刚行完礼,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急忙抱着青璃的双腿撒娇:“奴婢才不要,奴婢要一辈子陪着主子!” 青璃假装嫌弃地耸耸肩:“本宫可不想养你一辈子!” 墨竹嘿嘿一笑:“那奴婢从今天开始不要月银,主子只管饭就好!” 青璃摸了摸她的头:“这段时间辛苦墨竹了,此事办得很好,本宫不要你的银子,还给你准备了赏赐。” 墨竹感觉到了发髻的松动,伸手拔出了青璃刚刚插上的发簪,是一支竹纹墨玉簪,低调又不失华美,正是墨竹心心念念许久的同名发簪。 墨竹抱着青璃的双腿摇了又摇:“主子最好了,墨竹要一辈子伺候主子!” 青璃故意打击她:“这件事也少不了知秋的帮助,你和知秋忙着此事,子衿和悠悠也多分担了坤宁宫的事务,你们四个都有新玉簪。本宫可不是偏心的人。” 墨竹毫不在意:“但奴婢的墨竹簪就是独一无二的!” 作者有话说: girls help girls! 为阿璃撒花,不管是出宫再嫁还是留在宫中,希望所有的女孩子都能更加开心快乐! 我写到甘露寺的时候脑子里闪过永寿宫战神,钮祜禄·甄嬛,嬛嬛回宫时改姓钮祜禄了,她跟咱们小阿璃算一家子耶~ 阿璃会时时看顾张庶妃的,每个月都安排小太监过去一趟,就是想了解她过得怎么样,给她撑腰,让甘露寺的人都知道宫里的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着她。 第47章 四位官女子虽是低调出嫁, 但是有心关注此事的妃嫔自然多多少少都收到了消息。 有了先驱者良好的广告效应,戴佳贵人和万琉哈庶妃也坐不住了。 不过这两位跟四位官女子不同,这两人虽也是包衣旗,但是家世却相当不赖。 戴佳贵人的阿玛虽然只是小小的内务府司库, 但她的大伯戴佳噶鲁可是如今的内务府总管, 还有爵位在身。当初大阿哥胤禔送出宫外抚养, 康熙帝正是把儿子养在戴佳府上,可见康熙帝对噶鲁的信重。 康熙帝也告诉过青璃,有意在明年给戴佳氏噶鲁所在的一支抬旗, 还是抬到满洲镶黄旗。可见康熙帝对噶鲁的重用和恩宠。 万琉哈庶妃虽然略逊这戴佳贵人一筹,她的阿玛仅为正五品郎中, 但是万琉哈一族在清朝还未入关时就追随了皇太极, 世代为皇家服务, 担任膳房总领、宫内管领等职务。称得上是最长盛不衰的包衣世家之一。 所以等戴佳贵人和万琉哈庶妃前来坤宁宫表明态度想出宫后, 青璃只用给她们备上一份嫁妆, 劳烦康熙帝跟她们的阿玛谈谈就行了。至于她们二人未来的夫婿人选,也跟敬嫔一样, 自有家里人帮她们张罗挑选, 她们也未必想要青璃插手。 - 十八年十二月下旬,眼看着除夕夜就要到了, 马上就要迎来新年了,可宫里还有一个宜嫔迟迟未给青璃回复,似乎还陷在纠结犹豫里无法自拔。 新晋红娘墨竹都替她着急,这天又没忍住在青璃面前嘀咕:“主子, 这都考虑两个多月了, 宜嫔到底怎么想的啊?” 青璃倒是没放在心上:“这可关乎她今后的几十年, 慎重点也好。她就算考虑个两三年也碍不着咱们, 宫里的日子照样过。” 墨竹怀疑宜嫔迟迟不下定决心,是因为还惦记着皇上呢! 后宫其他各处的宫人们都争相巴结坤宁宫,墨竹自然早就知道了去年主子还在畅春园时宜嫔多次“偶遇”皇上的战绩。 虽然皇上没搭理过宜嫔,还罚了她,但墨竹依旧替主子防患于未然,天天祈祷宜嫔赶快出宫。 不过看着主子这镇定大气的模样,墨竹也安下心来,皇上每天按时回坤宁宫,就算主子来了月事也一样,跟主子的感情可谓是日胜一日、如胶似漆,自己实在没必要瞎操心。 宜嫔是怎么想的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不过除了墨竹还有一人也惦记着此事放不下心来,她就是翊坤宫偏殿的郭络罗贵人。 郭络罗贵人是宜嫔的嫡姐,入宫后却要在庶妹的手下过活,两人的关系自然很是僵硬,少有私下的交流。 郭络罗贵人也从不主动踏进翊坤宫的正殿,可这阵子左想右想还是放心不下,竟主动前去拜见宜嫔了。 宜嫔见嫡姐前来,惊讶中又带着点“终于来了”的落定之感。宜嫔看懂了郭络罗贵人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让宫人们都退下,只留姐妹俩在殿内。 郭络罗贵人开门见山:“宜嫔娘娘到底作何打算?”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59节 宜嫔揉着帕子,微微蹙眉:“本宫还在考虑。” “考虑?我看你是还未对皇上死心吧?”郭络罗贵人见宜嫔并未出言反驳,再也顾不上宫里的位份规矩。 “你去年做的那些事情已经让郭络罗氏沦为六宫笑柄,可当时新后还未入主中宫,皇上也未重罚,给郭络罗氏留了面子。我也就懒得跟你开口。” “如今帝后大婚已有八月,皇上一心守着皇后娘娘过日子。你若再出去丢脸,不提皇上会如何,你可有把握面对皇后的怒火?你又可曾想过,若是皇后娘娘因此迁怒郭络罗氏一族,阿玛兄长在朝堂上又该如何自处?” 宜嫔手中的帕子发出裂帛声,一张上好的绢纱绣帕从中间断裂,飘落到地上。 “本宫哪里丢脸了?本宫也是皇上的妃嫔,为何不能为见皇上一面费尽心思?自古以来,帝王的宠爱不都是争来的吗?” 郭络罗贵人拔高了声音:“纳兰珠!” 宜嫔听得嫡姐竟喊出了自己的闺名,不禁愣了愣,自从自己入宫后,再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郭络罗贵人又重新压低声音,耐心解释。 “纳兰珠,如果你是孤身一人,你当然可以手段尽出,好好争上一争。可咱们姓郭络罗啊,咱们总要为家族考虑的。” “你难道忍心阿玛前半生殚精竭虑、战战兢兢,好不容易为咱们家赢来的大好局面,因为你的行事不妥而付诸东流吗?” 宜嫔和郭络罗贵人的阿玛三官保如今是盛京佐领。 盛京是满人的龙兴之地,如今仍有很多宗室皇亲、贵人老爷长居盛京,三官保是康熙帝的心腹,康熙帝正是通过他加强对盛京的掌控。 康熙帝还暗示过三官保,有意明年给他所在的郭络罗氏一支抬旗,也是抬到满洲镶黄旗。 郭络罗贵人所说的“大好局面”属实不算夸张。 也正是因此,若是宜嫔此时稍有不慎,就算家族不会伤筋动骨,可抬旗的机会却很有可能转瞬即逝。 身为包衣旗人,谁能不在乎、不看重抬旗这件事呢? 看着宜嫔失神的模样,郭络罗贵人扯了扯唇角,会心一击。 “皇上的心意再明白不过,他对皇后娘娘一心一意、情深义重,你就算豁出性命去争,你可曾有半分把握?” 郭络罗贵人想快刀斩乱麻,进一步哄劝。 “纳兰珠,出宫不好吗?你羡慕皇上对皇后的情谊,你也可以出宫另找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男人啊!” 宜嫔听得此话,本已平静下来的心绪又激动起来,反而更上一层楼:“出宫嫁人既然好,姐姐又怎会丧夫守寡,主动入了这后宫?” 宜嫔冷冷一笑,嘲讽道:“你不过是觉得本宫一旦出宫,你就有机会取而代之,趁着此次大封六宫更进一步罢了!” “姐姐,你说了这么多,好像一心为了家族,其实你最看重的也只是你自己的地位。” “姐姐放心,本宫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连累家族,但更不会丢下这宫里的富贵日子白白给你让位。” 宜嫔看着郭络罗贵人越来越僵硬的面孔,又补上一句诛心之言:“在宫里当娘娘不好吗,本宫若是出了宫却所托非人,岂不是跟姐姐你一样惨?” 郭络罗贵人竟缓缓露出温婉亲切的微笑,就像宽和温厚的大姐姐包容着自己不懂事的小妹妹。 “纳兰珠你想开了就好,只要你能稳住性子不乱来,姐姐也盼着能在宫里与你相互扶持呢!” 郭络罗贵人本意是想劝宜嫔出宫再嫁,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让宜嫔下定决心留在宫中。 宜嫔当天下午就拜见了青璃表明态度。 “嫔妾想着宫里的日子也挺好,只用吃喝玩乐不用操心,出宫后就算遇到了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也还要伺候他的一大家子,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青璃还挺喜欢宜嫔这心直口快的性子,也赞同她的言论:“大清的好男人也少!” 宜嫔这些日子也渐渐看懂了皇后娘娘,便也大大方方道: “皇上现在变成好男人了,不过也全是因为遇到了娘娘。嫔妾去年还想趁着娘娘在畅春园时有个孩子,可惜皇上一心只有娘娘,嫔妾如今彻底死心了,没孩子也挺好,清闲。” 青璃愿意相信这是宜嫔的真心话,不想多说自己跟康熙帝的事情,听起来像炫耀,便建议宜嫔。 “你要是觉得太清闲,可以养只小猫小狗,或者约着其他妃嫔逛园子、打吊牌、堆雪人,本宫都支持的。” 宜嫔果然双眼一亮:“真的吗娘娘?教导嬷嬷们都说宫妃要以娴静为美,不准嫔妾们肆意玩乐呢!” 青璃抬了抬下巴:“如今这后宫本宫做主,你就放心玩儿吧!宫里的妃子们年纪也都不大,整天念佛经把自己都念叨老了!” 宜嫔更开心了:“娘娘您真好,就算有好男人送上门来,嫔妾也不想出宫了!” - 随着宜嫔的表明态度,放宫妃出宫的大事也尘埃落定了,接下来就该正式确定此次大封后宫的最终名单。 青璃对此心中早有定论。 惠嫔为皇长子生母,升为惠妃;博尔济吉特庶妃代表满蒙联姻,升为璟嫔;那拉贵人、马佳贵人、乌雅贵人、布贵人膝下都有皇嗣,都升为嫔位,分别为:瑜嫔、荣嫔、德嫔、布嫔。 远在甘露寺的张庶妃青璃也没忘,以为皇家祈福为由将她升为康嫔。 其余佟妃、安嫔、僖嫔、宜嫔、郭络罗贵人、袁贵人,位份不变。 青璃以下共有二妃九嫔两贵人了,宫里贵人的份例就比较丰富充裕,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 当天晚上,康熙帝回到坤宁宫,青璃便递上自己列的名册。 康熙帝扫了眼叹道:“皇后娘娘果真大方!朕当初定的四妃六嫔果然又不算数了。” 青璃微微一笑:“皇上十六年大封后宫时自己都封了七嫔呢!” 康熙帝示意梁九功收下名册,等内殿的奴才们自觉退下后,才抱着青璃开口:“马上就是除夕,阿璃此时给朕名册,是想要给除夕的大宴再添些喜气吗?” 青璃点点头:“是啊是啊,不过我知道内务府什么都还没准备,皇上除夕夜下圣旨就好,册封礼这些都安排在明年三月份吧!” 康熙帝提着要求:“要是皇后娘娘答应除夕夜跟朕一起偷偷溜去梅园赏梅,朕下旨的时候肯定更精神。” 青璃想起前年的除夕夜,那也是二人互赠“木桃”、“琼瑶”的定情夜。青璃把玩着康熙帝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喃喃道:“这也是我期待的。” 【希望以后的每一年也皆能如此。】 【有香气袭人的梅花,还有你陪着我。】 康熙帝看到突然出现的金色气泡,原本暖意融融的眉眼又更添了三分柔和与爱怜,紧紧抱住怀里的宝贝,恨不得骨肉相融再也不分开了。 - 十八年除夕,刚过午时青璃便有些焦躁不安,晚膳也用得漫不经心。 青璃虽是第一次作为皇后参加除夕大宴,但是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年节青璃主持过太多次,自然不是为此紧张。 青璃自大婚后便再未见过钮祜禄府上的亲眷了,中秋节本有机会,但青璃以地震为由只给钮祜禄府上送了节礼、并未召她们入宫。 青璃觉得自己真是复杂又别扭,以往总觉得自己同她们更适合疏离的君臣之礼,总担心舒舒觉罗氏和法喀拿着鸡毛当令箭。 可彼此的关系真的冷淡下来了,舒舒觉罗氏也沉寂下来了,青璃心中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心畅快,反而不太好受。 青璃看着眼前礼数周到、稳重妥帖的舒舒觉罗氏,脑海里浮现的是前年除夕,舒舒觉罗氏张扬肆意的神情,那时坐在凤座上的还是姐姐。 就算姐姐已经离开青璃近两年,青璃每次想带她,心里却仍会升起一股绵长的钝痛。 心尖的疼痛让青璃回过神来了,跟嫡福晋巴雅拉氏聊了聊钮祜禄府上这段时间的近况,听得府上新请了严厉的文武师傅,五兄弟都老老实实地习文练武,青璃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嫡额娘教导有方。” 又转过头来关心自进了内殿眼睛就黏在自己身上的锦凰:“四妹妹怎么不吭声,难道是觉得你三姐姐又变美了,不敢认?” 锦凰听得青璃一如既往的调侃声,顿时松了口气,三姐姐还是这么调皮可爱,也敢开口玩笑了:“是啊是啊,想必这就是三姐姐之前说的‘爱情的滋润’吧!” 一向害羞的锦凰如今竟也敢说出这种露骨之语了,看来在家里跟着青璃玩乐的那三个月,受到不少影响。 锦凰被巴雅拉氏瞪了一眼才意识到不妥,嘿嘿一笑打算装傻。 青璃的脸皮可比她厚,又反过来逗锦凰:“等小锦凰嫁人后你就知道了!” 锦凰的脸上飞来一片红霞,见她又害羞得缩了回去,青璃便关心地问着巴雅拉氏:“嫡额娘可有中意的人选?” 不想巴雅拉氏闻得此言便散去了脸上的喜气,愁容满面:“锦凰的婚事不急,倒是法喀……” 青璃听到这里就知道又有糟心事了,沉下声来:“法喀怎么了?他看中谁了?” 一直装着木头人的舒舒觉罗氏听着青璃冷沉的语气,急忙出声解释:“娘娘,法喀没惹事,是赫舍里家主动找上门的,说是想跟咱们结亲。” 巴雅拉氏也补充道:“赫舍里法保的嫡女今年十四,是他们看上了法喀,找了媒人上门。” 巴雅拉氏口中的法保是索额图的亲弟弟,这门婚事想必是索额图的主意。 索额图一向视青璃为心头大患,如今不过是权衡利弊后觉得暂时拿青璃没法子,才想着缓和关系、迷惑青璃罢了。 更有甚者还想拉拢法喀,挑拨青璃和法喀的关系,以后用法喀来打击青璃,分裂钮祜禄氏。 青璃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法保是一等公,再加上赫舍里氏依然势大,舒舒觉罗氏私心里是想结这门亲的,这样法喀就算不能承爵,岳家也能帮扶帮扶。 舒舒觉罗氏支支吾吾地开口:“娘娘,那姑娘温婉大方,实在是个好孩子……” 青璃咬了咬牙,舒舒觉罗氏是老实了不少,但这智商真的一点没涨啊。 青璃放缓声音,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本宫跟赫舍里氏早晚有一天撕破脸皮,与其等法喀娶了赫舍里氏的嫡女,到时候无法自处,不如本宫先一步快刀斩乱麻!” 舒舒觉罗氏心里打鼓,不敢再听下去。 青璃继续用温和的声音说出冷厉的话语:“若是法喀实在中意她,钮祜禄府就分家吧,婚后法喀就算搬去赫舍里家本宫也不会管,本宫从此只会当他是赫舍里氏的女婿。” 舒舒觉罗氏被青璃的威胁吓了一大跳,急忙改口:“法喀跟她没见过,臣妇也不喜欢她,这门婚事不结了,不结了……” 青璃又开口给颗甜枣:“只要法喀不长歪,他的婚事和前程都有本宫操心,不会亏了他的。” 等着钮祜禄府上的几位女眷退下后,青璃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自己早些时候的矛盾心理太过多余,果然不能对她们太温和。 - 乾清宫晚宴,提前到来的嫔妃们一团锦簇,大好日子里就连互相看不惯的对头们也都会彼此夸赞客套一番,其乐融融。 等帝后二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太皇太后驾临的时候,六宫妃嫔纷纷噤声行礼,细心装扮的妃嫔们身姿袅娜,仪态万千,可都比不上一身明黄色旗服的青璃耀眼夺目。 宴会开始不久后惠嫔就头一个出声夸赞:“皇后娘娘可真是恍若神妃仙子,艳光四射,您进来的时候嫔妾感觉整个大厅都亮堂了不少呢!” 自从上次谈话后就放下了心里那点别扭的宜嫔也肯定着青璃的美貌。 “嫔妾以前总觉得自己貌美,自从见过皇后娘娘就深受打击,今日嫔妾精心打扮了一番,却也自觉被皇后娘娘衬得灰头土脸。” 听着其余众人们接二连三的吹捧,青璃手执绢帕捂嘴偷笑,身子微顷跟康熙帝说着悄悄话。 “皇上,你是不是很不适应啊?你的妃子们现在都不拍你马屁,改为想法设法引起我的好感了。” 【现在我才是后宫里最靓的崽,你气不气呀?】 【不过被美人讨好吹捧的滋味可真不错,难怪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0节 康熙帝并不回答,反而端起龙纹鎏金酒杯扬声道:“朕觉得你们说得都对,皇后之美胜过皎皎明月,皇后的贤德却更胜她的风姿,朕与你们共饮此杯,为皇后贺!” 既然阿璃喜欢你们的夸赞,你们就多说点吧! 说完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朕才不喜欢三妻四妾呢,朕有阿璃就够了。 看着台下手忙脚乱端起酒杯的宫妃们,还有笑得开怀跟着凑趣的皇太后,青璃尴尬地缩了缩脚趾。 青璃转头看向了现场的最后一个明白人,却见太皇太后也乐呵呵地端着汤碗喝了一口冲青璃点头。 【这是什么大型传销的洗脑现场吗?】 【还是我误入了哪家宗教的核心地盘?】 得到康熙帝肯定的嫔妃们更来劲了,继续极尽平生的词汇,绞尽脑汁继续夸青璃,用词一个比一个夸张,吹得一个比一个厉害。 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听得青璃那叫一个窘迫羞赧。 【我的天呐,美人的讨好吹捧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难怪大猪蹄子现在只守着我了,可能他也受够了这些吧!】 【毕竟大猪蹄子已经历经了红尘,阅遍了百花,就缺一份诚挚纯真的爱恋了。】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的扎心之言,只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朕不过是以为阿璃喜欢,想让阿璃更高兴罢了,怎么就让她怀疑起朕的真心了呢? 碍于满殿的众人,康熙帝不好开口,只想尽快结束晚宴,单独哄哄阿璃,在她心里加固一下自己大清第一好男人的人设。 康熙帝放下酒杯就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梁九功手持圣旨站了出来。 宫妃们看着大总管手里攥着的圣旨,心里砰砰直跳,联想到前段时间大封六宫的传言,只觉得攥的是自己的心啊! 一个比一个跪得麻溜儿,竖着耳朵不敢漏掉一个字,心里也跟着祈神拜佛希望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随着梁九功宣旨完毕后再次退下,宫妃们的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两种:喜不自胜和强装淡定。 前者自然是升了职的惠妃、璟嫔、瑜嫔、荣嫔、德嫔、布嫔。 后者就是看着其他同事升职,自己原地不动的:佟妃、安嫔、僖嫔、宜嫔、郭络罗贵人、袁贵人。 没升职的其余五人多多少少都有心理准备,表情管理最不到位的要数佟妃。 当了这么久的后宫第二人,嫔妃领头羊,如今却排在惠妃身后,毕竟同在妃位佟妃她没封号啊。 本宫是贵妃的时候,惠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位,如今竟然越过了本宫! 佟妃狠狠咬着舌尖才没失态。 自从被康熙帝降位冷待后,阿玛佟国维也至今闲赋在家,佟妃终于知道害怕了,再怎么不服气不甘心也不敢表露出来,还得憋屈地恭贺对方升位。 敬嫔出宫了,布嫔刚好从永寿宫东偏殿搬到正殿,董庶人已死,瑜嫔也从长春宫的东偏殿搬到咸福宫的正殿了。 剩下的璟嫔,青璃也把启祥宫整理出来了,让她入主启祥宫正殿。至于启祥宫里存放的姐姐的东西,青璃跟康熙帝打了个招呼原封不动地搬去景仁宫后殿了。 宣布完册封圣旨,康熙帝阻止了妃嫔们上前继续讨好青璃,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离席后,就迫不及待地牵着青璃也开溜了。 - 梅园东边的小亭子,奴才们早就准备好了热茶、点心、火盆、帷帐,甚至连小榻、软枕都个个齐全。 青璃好笑地跟着康熙帝走了进去,打量着四周的帷帐:“暖和倒是暖和,但咱们怎么赏梅啊?” 康熙帝按着青璃请她坐在小榻上,亲手服侍着青璃脱下斗篷,又给她倒了杯热茶:“皇后娘娘先歇一歇,朕这就出去摘了梅花,送给娘娘赏玩。” 话音刚落,康熙帝就利落地掀起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青璃看着石桌上瓶中空空的白釉细颈瓷瓶,眼中的笑意更甚,这人真是准备齐全啊! 青璃没等多久,康熙帝就抱着一捧娇艳的红梅回来了,青璃迎上前去却被他避开:“朕来插瓶,皇后娘娘欣赏就好。”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冰到,青璃趁康熙帝弯腰插梅枝时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温热的软唇贴在康熙帝冰凉的侧脸,撩起一片情潮。 康熙帝垂下自己幽深的眸子,不紧不慢地完成手上的插瓶,又靠近火盆暖了暖手,才带着点微不可见的心急抱着青璃倒在了小榻上。 作者有话说: 清朝的八旗制度,满八旗-汉八旗-包衣旗,包衣是满语音译,全称包衣阿哈,即家奴之意,地位在旗人中最低。 所以清朝包衣旗最渴望的就是抬旗,而满洲镶黄旗又是满八旗之首。 佟佳氏一族本是汉军旗正蓝旗,属于下五旗,康熙帝第一次抬旗也只是抬到了上三旗的汉军镶黄旗,一直到康熙帝二十七年,第二次抬旗,佟佳氏才混进了满洲镶黄旗。 所以康熙十八年左右,戴佳氏和郭络罗氏就混进了满洲镶黄旗,可见家世确实很不错,家中人也确实有能力,是康熙帝的心腹。 万琉哈氏有个亲弟弟就是托合齐,导致二废太子的“托合齐会饮案”的那个托合齐。托合齐是当时的步兵统领,也就是九门提督,可以说帮康熙帝掌管着京城的安危,真的是委以重任了。他下台后接替他的就是隆科多了。 有很多抹黑雍正帝的谣言都说他上位是当时的九门提督隆科多是他的人,帮他控制了京城,雍正才能登位。这也能侧面说明此职位的重要性了。 所以万琉哈的家世也不错了,而且康熙朝她们家后来也因功被抬到了满洲正黄旗。要知道乌雅氏位份比她高,孩子生了六个,但是直到雍正帝登基后才给母族抬的旗,康熙朝始终在包衣旗没动。 现在的六宫妃嫔: 东 承乾宫:佟妃 延禧宫:惠妃(大阿哥胤禔) 钟粹宫:荣嫔(四阿哥胤祉、二公主宜尔哈) 永和宫:德嫔(五阿哥胤禛) 景阳宫:安嫔 景仁宫:封宫 西 永寿宫:布嫔(四公主雅尔檀) 咸福宫:瑜嫔(三阿哥胤福)  东偏殿:袁贵人 长春宫:僖嫔 启祥宫:璟嫔 翊坤宫:宜嫔  东偏殿:贵人郭络罗氏 储秀宫:选秀时秀女居住 第48章 青璃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康熙帝, 娇嗔道:“你好重啊,快起来。” 康熙帝顺着青璃的力道坐直身子,又把她捞到自己怀里。 “阿璃,去年你不在宫中, 朕除夕那天就独自在这小亭子里过了一晚, 朕当时就想着今年定要带着你一起。” 青璃靠在康熙帝的肩膀上, 再次打量着四周的布置,笑嘻嘻说道:“那恭喜皇上了,您美梦成真了!” 康熙帝微垂着眸子, 一动不动地盯着怀里的阿璃,眼神既炙热又诚恳。 “是啊, 自与阿璃大婚后, 朕每时每刻都觉得如坠梦境, 阿璃, 朕好快活, 总觉得遇见你之前的二十多年都不过是白活罢了。” 康熙帝握住了青璃的左手:“阿璃,如今的日日夜夜都太过美好, 但朕心中总是不够踏实, 因为朕从未问过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等青璃回答, 康熙帝又执起她的左手,低下头来虔诚地在青璃手背上落下一吻。 “阿璃,朕以前不敢问,因为害怕会听到不想要的答案。可这近一年来, 朕与你朝夕相处、夜夜相伴, 是你给了朕勇气, 朕终于决定问一句。” “青璃愿意成为玄烨的妻子吗?” 青璃摸了摸自己左手无名指处刚刚被套上的血玉戒子, 又看着康熙帝左手同样位置戴着的同款戒指,只觉得戒子套住的不止是手指更是自己的心。 青璃反过来与康熙帝十指相扣,开着玩笑:“我之前跟你讲的故事里,夫妻二人确实会佩戴对戒,但还有一点没告诉你,男子跟心爱的女子求婚时,是需要单膝下跪的。” 看着青璃揶揄的眼神,康熙帝毫不犹豫地坐直身子,掀开袍角正欲照做。 愣了一瞬的青璃却扑上去用力地抱住他,略带急切地回答:“我愿意嫁给你,阿璃觉得成为玄烨哥哥妻子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最庆幸的决定。” 青璃身子微微后仰,双眼直视着康熙帝,想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坚定不移。 【我一点儿也不想看你下跪,我希望我的玄烨哥哥永远都是那个霸气高傲的帝王。】 【就算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想你低下头颅,你就站在高处,等我与你并肩就好。】 【我们不仅有之前的日日夜夜,还会有今后的岁岁年年。】 青璃圈着康熙帝的脖颈,直起身子吻了上去,和往日里她每次主动却青涩的贴贴唇角不同,这个吻带着点焦急和不顾一切,抛下了一切羞意,唇齿相交、灼热逼人。 双唇相贴,青璃微微喘息:“玄烨哥哥,还好我遇见了你。” 所以我才能在这个时代依旧活得自在飞扬,所以我才能至今还是我自己。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阿璃滚烫的真心,听着耳边阿璃的叹息,只觉得热意上涌到了眼底。 不愿阿璃看见自己的失态,康熙帝覆手上去捂住了青璃的双眼,含着青璃的红唇狠狠亲了回去。 青璃乖巧地张开泛着水光的粉唇,任他欺凌,康熙帝感受到阿璃的顺从包容,只觉得怀里的宝贝第一可爱,只想再爱她一点。 十八年除夕夜,帝后二人结束了“赏梅”活动,康熙帝抱着害羞的小阿璃回了坤宁宫。 进到寝殿,等宫人们都退下,青璃才肯露出一直蒙在康熙帝貂皮大氅里的莹白小脸,从康熙帝的怀里下来。 青璃想着刚刚和康熙帝在小亭子里,情不自胜地吻出了啧啧水声,脸颊又开始升温,娇娇地抱怨着:“咱们应该坐辇车快点回来的,他们一路上肯定都在笑话我!” 康熙帝“恶狠狠”道:“谁敢笑话阿璃,朕就砍了他!” 可眼里的点点星光却泄露了主人的好心情。 康熙帝今晚“求婚”成功心里一片鼓噪、浑身冒火有劲儿没处使,正是想借回坤宁宫的一路冬风让自己冷静下来呢,抱着青璃走了一路也并未有丝毫的乏累,只觉得精神十足。 特别是回宫的路上,740又从小黑屋里跳出来播报了系统消息: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5.】 康熙帝更是如闻仙乐,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也感觉好像是温柔的轻抚。 阿璃今日又更喜欢了朕一些,阿璃就快要爱上朕了! 青璃见康熙帝表明态度不许别人看自己的笑话,也满意地露出了甜美的笑颜:“算了算了,大过年的本宫不跟他们计较。”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1节 青璃余光扫到自己手上的血玉戒子,又想到自己给他准备的除夕礼物,急忙挣开康熙帝的手掌,跑去梳妆镜前打开抽屉摸出个红色的平安结。 装作不在意地扔给康熙帝:“我前段时间看着你之前的那枚平安结都抽丝了。” 【平安结好难做的,你要是敢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就完蛋了!】 【这可是我十六年的人生里做出的最完美的平安结,超常发挥的产物。】 【以后也可能不会再编出如此“正常”的平安结了。】 真是个小傻瓜,阿璃亲手做的朕怎会不爱呢? 康熙帝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枚工整不少的平安结,不复以往左歪右扭的丑萌之态,就知道阿璃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做出来的。 康熙帝立即解下自己腰间温润光泽的山河纹白脂玉佩,把玉佩上精美的明黄色祥云结换了下去扔在一旁。 “朕很喜欢,这是朕见过的最可爱的平安结了,朕会时时佩戴的,有了阿璃的心意,明年朕必会诸事顺遂、平平安安。” 看着康熙帝对自己礼物的珍爱,偷偷打量着的青璃也高兴极了,却羞于露出自己的喜悦,反而转了转眼珠子故意为难道。 “那我送给你的第一枚平安结呢?难道不可爱吗?” 已经被青璃培养成“答题达人”的康熙帝立即回答:“那枚平安结是朕见过的最纯挚的平安结了,朕当然也不会忘记,依旧会一如既往地爱惜。” - 十九年的正月,宫里过得很热闹,青璃忙着安排宫宴、接待命妇,最大的收获就是跟裕亲王妃熟悉了起来。 康熙帝的三个亲兄弟皆已娶妻,所以能与青璃互称一句“嫂子”、“弟妹”的有三人,不过恭亲王妃过于谄媚,纯亲王妃又过于沉默,倒是裕亲王妃西鲁克氏温柔端庄,相处起来很是舒服,青璃也就多关注几分。 谁知这一关注倒是真发现了一件大事,促进了二人的情谊。 正月初六是命妇们前来坤宁宫的日子,西鲁克氏当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不大舒服,西鲁克氏不敢耽搁入宫的大事,强忍着不适多擦了些胭脂来掩盖气色。 青璃多看了两眼就心中有数,吩咐墨竹悄悄带她去东暖阁歇息歇息。 西鲁克氏考虑到还在正月又恰逢一年一度的大典,推拒了墨竹请太医的提议,墨竹便请出了有照顾孕妇经验的富察嬷嬷前来。 富察嬷嬷在康熙帝跟仁孝皇后大婚前就在坤宁宫掌事,可仁孝皇后更信任赫舍里家的家奴,富察嬷嬷不升反降,成了副掌事。 后来孝昭皇后入主坤宁宫,又担心富察嬷嬷与赫舍里氏有暗地里的牵连,就打发她去看管后殿。青璃也更习惯知秋四人伺候,便依照旧例把她闲置了。 富察嬷嬷接到信便迫不及待地赶来东暖阁,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就盼着能借机在青璃面前露脸,再得重用呢! 富察嬷嬷的专业度还是很高的,细细打量了西鲁克氏一番,问了些问题就初步判断西鲁克氏身体不适是因有孕在身。 西鲁克氏生育过一儿一女,第二回 生产时不幸伤了身子,当时就被太医诊断为生育艰难,三年多以来喝过无数补药却怎么也怀不上。 两个孩子夭折后,西鲁克氏更是痛不欲生,险些跟着去了。 如今听得富察嬷嬷的判断,西鲁克氏立即小心翼翼地捂着肚子,喜悦不安担忧伤感一齐涌上心头,百般滋味让西鲁克氏僵着身子手足无措,一动不动仿若雕塑。 直到孙太医前来诊完脉给出结论:“福晋的身孕刚满一月,近段时间过于劳累导致胎气略有不稳。”西鲁克氏才紧咬唇瓣呆愣愣地落下泪来。 孙太医又急忙帮她安心:“福晋不必担忧,幸好发现的及时,等微臣开个方子,福晋吃上三天自然就好了。” 西鲁克氏得知腹中孩子有恙再也顾不得平日里的处处谨慎,急忙吩咐贴身丫鬟阿月帮自己卸了头饰躺在东暖阁的小榻上休息。 等药童送来安胎药,西鲁克氏更是面带笑容一饮而尽,仿佛青瓷药碗里盛的不是苦涩的中药而是甜滋滋的蜜水。心中对青璃更是感激万分。 西鲁克氏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腹,自言自语的同时也不忘教育着孩儿:“若不是皇后娘娘,额娘肯定会强撑到出宫回府,那时定是追悔莫及。多亏你皇婶细心,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皇婶。” 西鲁克氏护着肚子跟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却是前所未有的舒适轻松。 看着室内昏昏沉沉一片静谧,西鲁克氏一惊,宫门不会已经落钥了吧! 恰好此时青璃推门走了进来,快步按住欲起身行礼的西鲁克氏,笑意吟吟:“嫂子大喜,本宫听说此事后都乐了半晌呢!” 西鲁克氏也有意跟青璃亲近,便顺势坐回小榻上倾了倾身子,露出个温婉的笑脸:“还要多谢皇后娘娘救了我们母子二人。” 青璃看着西鲁克氏眼中不容分说的诚恳与感激,干脆地认领了这份功劳,也不忘说几句喜庆话:“也是本宫这侄儿福缘深厚。” 西鲁克氏低头看了眼肚子温柔一笑:“皇后娘娘如今是全大清最有福气的女子,娘娘此话定能给这孩子再添福运。” 青璃隔着厚厚的冬装轻轻贴了贴西鲁克氏的肚皮,余光发现西鲁克氏时不时望向门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嫂子别担心,才酉时初呢!” 西鲁克氏松了口气,没到宫禁时间就好。 青璃见状继续道:“裕亲王还在乾清宫陪皇上对弈,本宫已经遣了小太监去乾清宫通知他。等嫂子收拾好了,本宫派轿撵送嫂子到宫门口,嫂子就能见到王爷了。” 西鲁克氏不料青璃安排得如此妥帖,忍不住又与青璃更加亲近了两分。 - 裕亲王跟福晋的夫妻感情一向不错,今日得知西鲁克氏有孕后也万分激荡,以至于本里就略逊色于康熙帝的棋艺又下降三分。 康熙帝对着裕亲王的春风满面,心里也恨得牙痒痒,朕跟阿璃的孩子怎么慢吞吞的呢?又生生拖得多了个堂兄/堂姐。 满怀嫉妒的康熙帝今日超长发挥,接连大胜了裕亲王五局。 九个月后就会有嫡出子女的裕亲王毫不气馁,依旧兴致勃勃。 想起近一年来自己这位皇上三弟的神秘之处,裕亲王脸上堆着笑试图打探:“皇上,您知道臣福晋肚子里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吗?” 觉得裕亲王兴奋的神色着实可恨,康熙帝扔了手中的棋子,皱眉不耐道:“朕又不是太医朕怎么知道?” 就算是资深太医也得等五个月左右才能把脉确定一二呢。 心情颇好的裕亲王毫不在意康熙帝的冷脸:“皇上您不是能未卜先知吗?” 挠了挠脸笑容讨好:“臣没法跟皇阿玛联系,皇阿玛哪天再给您托梦,皇上您就帮臣问问呗!” 被贴脸炫耀的康熙帝深呼吸,忍无可忍,取下左腕上的琥珀珠串摔在棋盘上:“皇阿玛给朕托梦说的都是国之大事,朕和皇阿玛都没这么闲!” 恰好这时坤宁宫的消息递了进来,惹怒康熙帝的裕亲王忙不迭行礼告退。 小心眼的康熙帝眯了眯眼,决定给裕亲王再加加担子,最好能让他今年都住在衙门。看着裕亲王远去的背影,康熙帝端起彩绘描金茶盏喝了两口,哼,朕还治不了你了! 放下茶盏,康熙帝赶在太阳西沉之前回了坤宁宫。 当晚的康熙帝不复往日的温柔缱绻,多了份蛮横与强硬,抱着青璃连来了三回,一次比一次凶猛。 青璃难以招架,浑身颤抖,被一波更甚一波的浪潮淹没,软着身子无法抑制地哭出声来,细碎轻柔的娇泣里夹杂着软糯的求饶声。 若是平日里康熙帝听见定是心疼得不得了,可此时他却只想让青璃哭得更可怜,只想好好欺负青璃一整晚。 夜半时分,青璃已经昏睡了过去,康熙帝却精神十足,紧抱青璃爱怜地贴着她的脸颊,右掌轻抚着青璃的小腹,一向锐利威严的双眸中此时也柔情似水:“阿玛今晚这么努力,孩子你可要争气点儿啊!” 康熙帝目不转睛地盯着青璃比平时更加娇媚三分的容颜,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脑子里更是出现了无数张软乎乎的小胖脸,他们可爱得各不相同,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完美地糅合了康熙帝和青璃的五官。 殿外候着的宫人们好不容易熬过了帝后二人更甚以往的身体交流,却迟迟等不到皇上的吩咐。 梁九功更是担心不已,莫不是主子爷累着了?腿软了?明天可得安排御膳房好好给主子爷补一补啊! 又一动不动地胡思乱想了半时辰,殿里才传来康熙帝低沉的命令,小太监们有条不紊地提着水桶进了浴间。 - 热热闹闹的正月过去,宫里的孩子们不仅都长高了一截,更是趁着冬日养了一身可爱的小肥膘,不少宫妃们的脸蛋也略略圆润了一些。 二月初,宫里突然掀起了一股吹捧皇后娘娘的热潮,赞叹皇后娘娘有情有义——因为临近孝昭皇后的周年祭,食不下咽。 大家逢年过节都胖了几斤,可怜皇后反而略显瘦削,脸色也不大好。 这番言论刚从永寿宫传出来后,不少宫妃就关上门狠狠啐了啐永寿宫如今的主位布嫔。 “皇后娘娘过生辰送鹦鹉出风头的是她,如今见缝插针拍马屁的又是她!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骂完布嫔后,这些娘娘小主们也急忙跟进,憋着股劲儿要求自己的奴才用更华丽的词藻夸到最好。 如今布嫔虽然拔得头筹,已经把这把火烧了起来,但是众人拾柴火焰高,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啊! 在六宫众人心照不宣地添砖加瓦上,传到青璃的耳朵里后,青璃只觉得自己要聋了,实在无法把这些话里面形容的这个“超级无敌大圣母”跟自己联想起来。 毕竟青璃到底为何日渐消瘦,这其中的原因青璃和康熙帝心知肚明,坤宁宫晚上守夜的奴才们也知道——自是因为帝后二人这一个月来的夜生活太过丰富多彩,皇后娘娘身娇体软,纤纤腰肢不堪鞭挞罢了。 于是青璃得知谣言的这天晚上,康熙帝回来后面对的就是坤宁宫紧锁的大门。 担心守门太监没胆子把康熙帝拒之门外,青璃特意给他们放了个假,自己搬着个小板凳守在门边,对梁九功的喊门声视而不听。 康熙帝没听见门后传来的应答声,便知道是青璃亲自盯着呢,同样听说了宫中近日言论,甚至还暗中浇了浇油的康熙帝自然知道今日为何被拒之门外。 康熙帝轻笑一声,挥了挥手等梁九功带着奴才们走远一些背过身去才靠近门扉轻声细哄。 “阿璃,朕近一个月来确实放纵了一些,但也是太想要个咱俩的孩子了。” 哄着哄着又半路甩锅:“这事都怨福全跟朕炫耀,朕明日下朝就留下他打板子!” 青璃撇了撇嘴,不为所动。 这事与裕亲王何干,人家福晋怀孕了都不准高兴啊,都过去一个月了你还要找他背锅,背锅就算了还直呼兄长的姓名,小心眼没礼貌! 康熙帝见得不到青璃的回应,又压低了嗓音继续赔着小心:“也怪朕面对阿璃就毫无抵抗力,谁让朕的小阿璃如此貌美,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朕的心呢!” 青璃咬了咬下唇,嘴角抿出了若隐若现的小梨涡,掩耳盗铃地扫了四周一眼——幸好先让墨竹带着宫人们退下了,这个老不修,脸皮真是越来越厚。 康熙帝屈指敲了敲依旧紧闭的红木大门:“阿璃难道不喜欢吗?朕看阿璃分明也是乐在其中,昨夜最后硬是抱着朕不肯撒手呢!” 明明知道这个距离墨竹她们不可能听见,青璃仍然羞愤得玉颜染上层层薄红,室外冷冽的低温也降不下青璃身上浮起的灼热,害怕康熙帝再说出更羞人的话,青璃压低声音喊了句:“闭嘴。” 确定门外的康熙帝收到了讯息,才做贼似得微微拔高声音咳了咳,引起奴才们的注意后就眼神示意——开门吧。 可别让他在外面丢人了,我还要脸呢! 几个看门小太监如蒙大赦,急忙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大门。 青璃透过逐渐扩大的门缝看到了康熙帝春风得意的笑脸,自以为凶狠地连瞪了康熙帝好几眼,不等两扇沉重的红木大门彻底拉开,就上前一步扯过他的手,飞快地朝内殿走去。 康熙帝却一直盯着青璃的头顶:嗯,今天的金色气泡很是活跃呢! 【怎么会有皇帝脸皮这么厚?】 【你的帝王包袱呢?还要不要脸了?】 【竟然青天白日地在门外说出那种话!】 【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干嘛拖我下水!】 刷新的速度极快,每一句中间还都有一大堆“啊啊啊”。 康熙帝很是乖巧得仍由青璃摆弄,阿璃好像有点激动,朕可得好好装乖。 墨竹看着帝后二人相携远去的背影啧啧称奇,自己穿着靴子却跟不上穿着花盆底的主子,主子跟皇上单独交流的短短两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主子从中获得如此巨大的能量。 守候内殿的子衿看着主子气嘟嘟地回来,后面跟着的皇上却笑意吟吟,便急忙带着一众宫女们退了出来,等帝后二人入内还顺手关上门。 子衿转过身来板着脸看向小宫女们,硬是把她们盯得都退后几步低下头才放心——主子一看就是要教训皇上,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可得替主子守好门啊!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2节 - 内间只剩下帝后二人,康熙帝极其自觉地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右臂:“朕不该惹阿璃生气,前阵子也不该不顾惜阿璃的身子,朕认罚,阿璃你掐吧!” 大婚都快一年了,青璃早就知道他这“干脆认错、下次还敢”的套路,重重哼一声就转过身去背对康熙帝,决定要跟他冷战几天,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你皮太厚,我的纤纤玉指怎么掐得动!】 康熙帝跟着转个方向,弯下腰来盯着青璃,又伸出自己的右脚,压低嗓子卖着可怜:“阿璃要是觉得不够,还可以踩踩朕消消气。” 青璃翻了个白眼,继续换个方向不搭理,看起来特别不为所动,其实花盆底里的脚趾忍不住缩了缩,有点痒。 【今天刚好穿了这么高的花盆底,踩上一脚会痛好久吧!】 【忍住!今天的人设是铁面无私、铁石心肠。】 【唉,可惜了!】 康熙帝被青璃心里的叹息吓了一跳,忽然觉得脚掌有些疼。 闭了闭眼跟着青璃再次转身,狠狠心摘下自己的瓜皮帽,咬咬牙开口道:“朕的脑门也可以给你摸!” 虽说男人的头摸不得,但总比脚掌断裂要好吧!——“尊严”在痛苦面前不值一提。 青璃动了动手指,彻底忍不住了,那可是自己觊觎了整整一年的摸脑门活动啊! 青璃果断出手,再也顾不上崩人设的问题,掌心贴着康熙帝的前脑门打着圈圈。 【哇,带着点毛刺的手感真不错~】 【这两年你没少摸我的头,我一定要全都摸回来!】 【九出十三归,从不吃亏的小阿璃就是我!】 看着小祖宗终于笑了出来,康熙帝再次弯了弯腰方便小祖宗贴贴,罢了罢了,朕在阿璃跟前早就什么面子都没有了,又何必执着于这些,反倒叫她从去年惦记到了今年。 九出十三归更是没什么好怕的,反正都要给她摸一辈子了。 青璃看着康熙帝眉宇间的宠溺,还有他努力迁就自己低下的头颅,不管多少次都会因他的纵容而心里泛甜。 青璃双手捧着康熙帝的脸颊,微微掂了掂脚,花盆底前倾,在他的前脑门印上了一个响亮的亲亲。 看着平日里遮得严严实实的脑门上多了一枚鲜红的唇印,青璃顿时乐不可支,大笑着朝后仰了仰身子,康熙帝忙把因为没调整好花盆底差点摔倒的小祖宗揽到了怀里。 青璃安安心心地贴在康熙帝的胸膛上,蹭了蹭,拖长了嗓音撒娇:“玄烨哥哥你真好,我明天还可以摸摸么?” 康熙帝轻柔地抚了抚青璃的后背,语气上扬,宠溺中带着点无可奈何:“阿璃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青璃伸出右手拿着丝帕细细擦干净康熙帝脑门上的唇脂,毫不客气地提着要求:“我今年还想跟你比赛放风筝。” 青璃转了转眼珠子,小小声地继续补充着:“我还要再赢一次!” 前年春天已经被迫放下“帝王包袱”放过风筝,还输给了耍赖小阿璃的康熙帝麻溜地点了点头:“都听阿璃的!” 听懂了青璃暗示的康熙帝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朕前年就输了,今年也依然没有信心胜出啊!” 已经提前内定冠军的青璃心满意足,投桃报李地吻住了康熙帝的唇。 作者有话说: 各位侦探,猜一猜为什么突然写到了富察嬷嬷~ 看哪位小可爱跟我心有灵犀、对上脑洞! 另外历史上西鲁克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个女儿,还早夭,太可怜了,生了三个孩子都早夭,继承裕亲王爵位的是庶子。 但是文中会变成儿子,比女主的儿子大,会成为崽崽的伴读和好兄弟,会健康长大。 拖她儿子的福,西鲁克氏才有戏份,嘻嘻~ 第49章 短短二十几日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孝昭皇后的两周年祭礼。 二月二十四日,康熙帝和青璃一起出宫去了巩华城,孝昭皇后的棺椁就安置在这里。 这天,帝后二人一丝不苟地素食沐浴、焚香更衣, 晚间自大婚后头一次分床而睡。 以往就算有紧急政务, 康熙帝再晚也会回坤宁宫, 不惊动已经熟睡的青璃,轻轻上了凤榻抱住她安歇。 但康熙帝深知青璃对她姐姐的看重,强忍不舍没有多言, 哄着青璃入睡后便独自去了东边的房间另居。 二月二十五日,正式祭拜过孝昭皇后, 康熙帝挥退了一众礼仪官和侍奉的奴才, 静静地陪着青璃, 默然不语。 青璃跪在软垫上, 盯着眼前的香烛, 朝右侧的火盆中添了一沓黄纸,心里跟姐姐念叨着悄悄话。 【姐姐, 家里一切都好, 法喀他们几个都忙着用功读书习武呢。额娘长进了,法喀也懂事了。】 【姐姐, 我过得最好,全大清人人艳羡。皇上他答应你的都做到了,他对我可谓是情深义重、万分珍爱、处处妥帖。】 【姐姐,我也很喜欢皇上, 体会到了两情相悦的美好。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跟延州哥重逢, 相伴一生, 再也不分开了。】 康熙帝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看着阿璃头顶的字符, 心里软了又软。 欣喜于自己的心意被所爱之人珍视,激动于所念之人同自己的双向奔赴。 阿璃,谢谢你也喜欢朕。 康熙帝柔情似水的目光放在青璃的身上,又一次真切地感激着740的到来,这次不为自己能提前得知大清的未来,只为740让自己认识了阿璃,让自己能耐心地去了解阿璃。 青璃对康熙帝的种种情绪一无所知,只一心跟姐姐分享着自己的愿望。 【姐姐,下辈子换你做我的妹妹吧,我来疼你宠你让你永远开心纯真,没有烦恼!】 青璃盯着燃尽的黄纸,知道该离开了,在心里默默地跟姐姐说着再见, 【姐姐,我要走了,我不会很想你的。】 看着金色气泡里的告别,康熙帝立马走上前去扶起青璃。 康熙帝最后看了看鎏金香炉中升起的袅袅烟雾,也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阿璃姐姐,你放心吧,朕会连带着你的那一份,去爱阿璃,一日更甚一日。 - 二月二十六日,两年前的这天是孝昭皇后逝世的日子,康熙帝这天辍朝一日、不理政事,以表哀思。 宫里的后妃们也扎着堆儿跑去雨花阁的佛堂,一波接一波地烧着抄给孝昭皇后的经书,惠妃甚至编了十二枚平安结跟经书一起烧了。 最离谱的是德嫔,竟然拿出了亲手绣在云锦上的《往生经》,毫不心疼地扔进火盆。 嫔妃们咬牙切齿,布嫔刚从“流言事件”中拔得头筹,德嫔又在“两周年的祭礼”里力压群雄,上次皇后生辰的大型副本,也是你俩最耀眼。 跟两大卷王一起工作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卷王简直不顾同事们的死活啊! 隔了老远都能看见雨花阁里一片烟雾袅绕,夹杂着六宫妃嫔间无声无息却又随处可见的硝烟。 雨花阁人来人往,毓庆宫却一片寂静,太子今日一早就连续罚跪了好几个奴才,还有一人更是被送去了慎刑司,可能不会有命活着回来。 毓庆宫的宫人们都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生怕吵着内殿的太子,也自此丢了性命。 毕竟送去慎刑司的小季子也不过是听说雨花阁的热闹后,感叹了句“孝昭皇后真得人心”,不小心被太子听见罢了。 小季子不过十来岁,去年刚入宫的,根本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也不明白太子作为仁孝皇后的亲子跟后两任皇后间的复杂关系,却不想就要因此丧命。 想到自去年端午节过后便日渐暴虐的太子殿下,还有皇上和太子间日渐疏离的父子关系,毓庆宫的奴才们不少都后悔当初处处钻营抢着要来服侍太子。 太子殿下以前虽然调皮骄矜,但也算得上聪明懂礼,如今不过短短一年,竟变化如此之大。 内殿的太子正在给他的叔祖父索额图写信,写到孝昭皇后的周年祭,太子没忍住摔了手里的青玉管狼毫,把染上墨迹的信纸揉成一团紧攥手心,心里也满是怨恨。 孤的皇额娘才是元后啊,皇额娘去年的五周年祭,皇阿玛连去奉先殿都不肯。 孝昭皇后不过一个膝下无子、生前也不得看重的继后罢了,就因为她是皇后的亲姐姐,周年祭便办得如此隆重浩大,皇阿玛更是为此抽出整整三天时间! 太子觉得皇阿玛此举仿佛隔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把赫舍里氏和自己的面子踩在了地上。 除了愤怒怨怼,太子心中更多的却是害怕不安。 毕竟去年三月太子不敬皇后,五月无视禁足令,九月给索额图说情,这三件事都引起了康熙帝的不满,太子对此自然心里有数。 若是皇后再诞下一子,孤这太子之位估计就到头了。 - 说到去年太子触怒康熙帝的第三件事,就不得不提到索额图了。 索额图挨了教训确实低调聪明了不少,去年七月康熙帝告知诸位臣子祖先托梦提醒地震一事,很多官员都游移不定,可索额图最先响应。 并且号召整个赫舍里氏捐赠物资,带领着他作为佐领所掌管的八旗子弟们安顿百姓,帮他们恢复生产。 索额图十七年初因为编造谣言牵扯到青璃,被康熙帝削得只剩下佐领一职,他地震前后积极奔走,出钱出力,自然是想要官复原职。 可地震过去整整一个多月,康熙帝除了赏赐夸赞,放过了十七年初被迁怒的几位赫舍里子弟,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提都不提索额图。 索额图傻眼了,只好求到太子头上。 太子正因为青璃这位新后忧心忡忡,想要抓住身边一切力量,母族赫舍里氏就是其中最强大、最值得信赖的盟友。 太子得知索额图的困境和期盼,稍微想了下怎么开口,便去乾清宫求见康熙帝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康熙帝虽然出于种种考量准了太子所求,让被冷待一年多的索额图官复原职,但是父子二人之间的隔阂反而进一步加深了。 此事发生后,康熙帝当然也告诉过青璃,毕竟索额图当初被夺职也涉及到了青璃。 青璃对此很是理解,也早就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 一是索额图失势后,纳兰明珠的追随者进一步增多,不利于朝堂平衡。 二是储君不稳不利于国本,特别是康熙帝就算绝了让太子继位之心,现下也没有合适的接替人选,所以短时间内太子不会有事,赫舍里家也就不会倒下。 三是索额图在地震前后的所作所为确实让康熙帝满意,当得起“戴罪立功”这四个字。 索额图官复原职后,在朝堂上也不再继续与纳兰明珠处处相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跟太子的联系和亲近上。 毕竟如今赫舍里家的头等大敌是皇后和她身后的钮祜禄一族,索额图担心因为自己和纳兰明珠的水火不容把他推到皇后身边。 太子和康熙帝父子间不复往日的亲昵,索额图作为太子的铁杆忠臣,又是太子的叔祖父,这个时候趁机而入,得到了太子更多的信任和孺慕。 如今太子不管遇到何事,总会写信跟索额图念叨一二,更别提是孝昭皇后周年祭这种大事。 太子独自一人待在内间,想着叔祖父平日里信中的教诲,他叮嘱自己千万不要表露出对皇后的不满,可自己今日实在没忍住。 宫里人人追思孝昭皇后,毓庆宫却连连打罚奴才。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3节 深呼吸几下,太子撕碎了捏皱的信纸,提笔打算重写一封。 太子心里有些忐忑,毓庆宫的事情定是瞒不过皇阿玛,皇阿玛知道后会不会对孤更加不喜?还是得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叔祖父,讨个主意才是。 - 太子的担心没有错,他前脚把小太监送去慎刑司,后脚康熙帝就收到了消息——包括太子处置小太监的原因,还有太子迁怒罚跪了不少奴才。 梁九功跟康熙帝汇报此事时,康熙帝恰好在坤宁宫小书房陪青璃作画,青璃自然也听了一耳朵。 想着那个才十来岁的小太监,青璃心有不忍,但是自己去慎刑司讨人,把他调来坤宁宫当差又会进一步激化自己与太子的矛盾。 青璃只好求助康熙帝:“今日是姐姐的两周年祭,皇上就饶这个小太监一命,为姐姐积福吧。” 康熙帝知道青璃心软,心里也对太子此举分外反感,仿佛看到了《清史稿》上那个鞭打宗室大臣,对亲兄弟之死熟视无睹的废太子。 “梁九功,你把他从慎刑司提出来,带去乾清宫先当个洒扫太监吧!” 梁九功领命退下,可书房里原本兴致盎然的二人却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 青璃抚平康熙帝皱起的眉峰:“皇上不必太过担忧,太子还小呢,慢慢教就好了。” 康熙帝不置可否,淡淡道:“小?朕继位时也没比他现在大多少,皇阿玛登基时更是比他现在还小。” 作为康熙帝的枕边人,康熙帝又从不对青璃设防,青璃自然感受到了近一年来康熙帝对太子逐渐增多的失望。 青璃作为跟太子有利益冲突的继后,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免得有挑拨天家父子关系之嫌,就笑着撒娇,故意岔开。 “你急什么啊,放心吧你肯定能得高寿,有足够的时间培养继承人。” 【不像皇太极和福临,都命短。】 康熙帝看着阿璃如今习以为常地在心里直呼皇阿玛和皇玛法的姓名,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得青璃说是培养“继承人”而非“太子”,康熙帝便知道聪明的阿璃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喜青璃此时的避嫌,索性敞开来说。 “三岁看到老,只看胤礽如今的所作所为,就知他不会是个仁爱百姓的君王。” 青璃避开国本之议也是怕麻烦,并非什么劳什子的“后宫不可干政”,见康熙帝非要跟自己讨论这个,便也大大方方的问道:“若太子不行,那皇上心里如今可有人选?” 【除了大阿哥,其他三个还都是小奶团,难道是在考虑胤禔?】 康熙帝看着青璃南辕北辙的心声,轻轻点了点青璃的眉心:“你啊,平日里那么机灵,怎么突然糊涂了?莫非是当局者迷?” 康熙帝抱着青璃,摸了摸她的小腹,语气突然也柔和起来:“朕心中的人选自然是咱们的孩子。” 青璃看着康熙帝切换到了“好爸爸人设”,一脸的一言难尽。 我又没有宫斗系统,买不到生子丹,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俩并不一定会有儿子呢? 【你真的好自信啊!】 【知不知道什么叫未雨绸缪?】 【知不知道什么叫未虑胜先虑败?】 青璃张了张嘴,觉得还是要打击康熙帝一下,免得他期望太高:“若是咱们没有儿子呢?” 康熙帝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特别是配合着金色气泡里的心声食用,更是不想朝这个方向想:“放心吧,朕如今的力气都朝你身上使了,咱们肯定会有儿子的!” 青璃翻了个白眼,挪开康熙帝搭在自己小腹上的右掌:“怎么,女儿你就不喜欢了?若是生不出儿子是不是还打算逼着我一直生下去?甚至还会因此嫌弃我?” 青璃说着说着就生起气来,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后三年两胎,六年四胎的悲惨生活。 【虽说家里确实有皇位要继承,但你不是已经有五个儿子了吗?】 看着青璃真情实感的愤怒,康熙帝有点摸不着头脑,朕一心只想把大清交给朕和阿璃的儿子,阿璃不该高兴吗? 虽说康熙帝有些不解,但还是养成了小祖宗生气就立即去哄的好习惯:“朕不是这个意思,女儿朕也一样喜欢,至于孩子,生几个都由阿璃决定,阿璃才是最重要的。” “早在十七年的四月,朕去慈宁宫告诉皇玛嬷朕有意给阿哥公主们序齿的时候,朕就跟皇玛嬷直言过: ‘若上天不忍阿璃多受生子之苦,朕和阿璃余生只得一儿半女,朕也会喜不自胜、珍之重之。’ 这都是朕的真心话,皇玛嬷可以给朕作证。” 青璃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十七年四月,那不是自己刚离宫去畅春园守孝的时候吗? 原来早在两年前,康熙帝对自己的情意就如此深厚。 青璃的声音有些干涩:“皇上,咱们就生两个吧,一儿一女怎么样?” 青璃此时也顾不上刚刚的理智考量了,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和眼前的这个男子共同孕育生命,儿女双全。 康熙帝反而担心给青璃压力,连声安慰:“上天的安排就是最好的,阿璃不必有太大的压力,咱们的孩子还有五个哥哥呢,就算抛去太子不提,也还有四个可选。” 康熙帝说是这么在说,心里却十分清楚: 胤禔鲁莽;胤福体弱;胤祉被荣妃娇惯太过、瞻前顾后,缺了点一往直前的勇气;也就胤禛还小,若是好好培养,未来可期。 康熙帝毫不客气地把小五当做备胎,毕竟《清史稿》中他做得确实不错,打算等胤禛六岁入学后,多关注关注上书房。 是的,胖乎乎的五阿哥已经有胤禛这个大名了,去年十月三十日五阿哥满周岁的时候康熙帝赐下的,都不用多想,照着《清史稿》的记载张嘴就来。 青璃听得康熙帝提起其余四子也是松了口气,两个女儿也不错,反正雍正帝如今被养得胖乎乎的,一看身体就很好。 当然若是青璃有儿子,青璃也不会圣母的让他退缩,只会支持鼓励陪伴他。 青璃回抱着康熙帝蹭了蹭:“玄烨哥哥,你真好,但我还是想要和你儿女双全。” 康熙帝念叨着“儿女双全”四个字,只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 自上次跟康熙帝聊过孩子的事情后,青璃也开始未雨绸缪起来,毕竟自己身边器重的四大宫女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月嫂”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当然青璃也不是现在就打算生娃,毕竟青璃知道自己还处于生长发育期,年纪不合适,生孩子的安排还不在青璃近期的日程表上。 不过养身嬷嬷要提前找合适又有经验的,最好先相处一段时间,让自己完全适应她的存在。 墨竹适时提了富察嬷嬷一嘴,毕竟墨竹亲眼看着她只跟裕亲王福晋打了个照面、问了几个问题就确定了裕亲王福晋的身孕之事,定是有丰富的相关经验。 青璃把富察嬷嬷放到考察的位子上,虽说青璃通过知秋得知这两年多以来,富察嬷嬷一直很老实,但她好歹也伺候了仁孝皇后一场,青璃还是不能彻底放心,打算等晚上问问康熙帝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谁知当天晚上康熙帝听到青璃提及此人竟是一脸茫然:“宫里姓富察的年长嬷嬷一大堆,朕一时想不起来。” 康熙帝按了按额角,不再跟自己较劲,唤来了“行走的百科全书”——大总管梁九功。 梁九功无愧于他的外号,不出一秒就从脑子里扒拉出来富察嬷嬷的“工作经历”。 “主子爷,富察嬷嬷最开始是伺候孝康太后的,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儿,所以才能在太后娘娘仙逝后直接来坤宁宫。后来连续侍奉过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不过一直不得重用。” 梁九功刚开口康熙帝就想起来了,额娘当时身边确实有个容长脸、高高瘦瘦的嬷嬷姓富察氏,自己也是因为她伺候额娘颇得力,才提拔她成为坤宁宫管事的。 只不过后来的两任皇后都不太喜欢她,康熙帝也就几乎没见过富察嬷嬷了,自然就把她抛之脑后。 青璃听罢微微摇了摇头:“皇上你给这个富察嬷嬷重新找个地方养老吧,我是不打算用她了。” 康熙帝听明白了青璃的意思,吩咐梁九功把人带去景仁宫了。 “阿璃是担心富察嬷嬷跟佟佳氏有联系?” 青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刚开始知道富察嬷嬷在仁孝皇后进宫前就是坤宁宫管事,我还以为她听命于皇上呢,所以才想着能不能提拔提拔。” 康熙帝突然想起已经调查了两年的舒穆禄延州之死,既然从三藩战场上找不到证据,暗中派人监视佟国维和可能牵扯的将军士兵,监视了这么久也没发现异样,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呢? 决定对舒穆禄延州下手的话,他们一定是知道了孝昭皇后和舒穆禄延州的关系,当时康熙帝只以为这个消息是从宫外的钮祜禄家传出去的,毕竟钮祜禄府上更容易打听,有所察觉的奴才也会更多。 而宫里知道此事的也就只有孝昭皇后和她的两个陪嫁,就连康熙帝也是舒穆禄延州死后才发觉的。 孝昭皇后入宫时的两个陪嫁,一个嬷嬷一个宫女,后来没多久嬷嬷就因为急症去世,宫女年长孝昭皇后四岁,孝昭皇后入主中宫后不想耽搁她就把她嫁了出去。 康熙帝一直没怀疑消息是从宫中泄露的。可今日突然发现有个可能和佟佳氏有牵扯的富察嬷嬷,一直低调地待在坤宁宫。 若是她有心的话,会不会察觉到此事?会不会是她告诉佟佳氏的,然后佟国维动的手? 青璃看见康熙帝许久不做声,反而默默出神,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皇上,你想什么呢?” 康熙帝含糊其辞:“朕在想佟国维。” 康熙帝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暂时毫无证据,都是凭空猜则,自然不想阿璃跟着烦心。若是有结果了,康熙帝自会跟青璃一一讲明。 青璃听到佟国维,以为是朝堂之事,顿时不感兴趣了。 次日一早,康熙帝换好朝服,看着青璃仍在梦中的娇颜,轻轻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便悄悄离开了坤宁宫。 上朝前也不忘交代梁九功:“让魏珠继续盯紧佟国维,你详细查查富察嬷嬷,特别是她跟佟妃或者宫外的佟家有没有联系。必要时可以惊动他们,试探一二。” - 三月十五日,这天是六宫妃嫔齐聚坤宁宫的请安日,除了已经开始读书的大阿哥和太子,其余皇子皇女们这天上午也会来坤宁宫给嫡母尽孝。 不过青璃当然不会真的指望这群小萝卜头做什么,每次都挨个摸摸脸蛋,吸完萌娃就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甚至把西暖阁整理出来布置成了玩具屋,摆满了各种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儿。 所以宫里的小孩子都很喜欢青璃这个嫡母,恨不得天天来给她请安。 青璃照旧挨个关心了一遍,还拿出内务府昨天刚上贡的春季时兴绒花,墨竹端着让三个可爱的小姑娘尽情挑选。 二公主好生调理了大半年,虽然气色不如往日,脸蛋也没以前圆润,但是依旧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 二公主盯着栩栩如生、散发香气的绒花移不开眼,瞄准一支娇艳的木芙蓉就直接插在自己脑袋上,还撒娇让青璃帮忙看看戴得正不正。 四公主也不甘示弱,挑了一支浅黄色点缀青色叶子的绒花,眼巴巴地看着青璃给二公主扶正发髻上的簪子。 青璃见状笑着招了招手:“雅尔檀也过来,皇额娘帮你戴上。” 青璃看着始终谦让两个妹妹的大公主也不吝表扬:“卓克陀达真是个好姐姐,你也赶紧挑一支,皇额娘也替你簪花。” 给三位小姑娘打扮好了,青璃让墨竹把盘中的绒花分成三份,送给她们:“皇额娘的绒花多着呢,你们带回去换着戴吧!” 今日公主们有礼物收,阿哥们青璃自然也会一碗水端平。 “胤福、胤祉、胤禛,皇额娘给你们定制了小马车,可以让小太监在前面拉着绳子跑,皇额娘小时候玩过,可有意思了。” 几个小太监搬出三个大小不一的小马车,马车里面铺满毯子,还有绑定的安全绳,做好了安全防护。 三个小男孩一下子就被带着轮子雕刻精致的小马车吸引住了,胤禛更是跌跌撞撞地朝小马车走了过去,半路摔了个屁股墩也不哭,反而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拍着地面:“玩儿!” 胤禛会说的话不多,但是吐词却特别清晰,一个“玩”字掷地有声。 青璃笑着把他抱了起来:“本宫把小五抱去坤宁宫的后花园,今日天气正好,就留他们在那里坐小马车溜圈儿,用完晚膳你们再来接孩子吧。” 这也算常有之事,自去年三月青璃跟康熙帝大婚后,没有大事的话每个月十五青璃都会留小萝卜头们久一点,同时跟康熙帝说好十五这天回坤宁宫跟这群孩子们用晚膳,毕竟当爹的也不能一直不管孩子啊。 对这件事有孩子的宫妃们自然乐见其成、激动不已。 要知道皇后守孝的那一年里,康熙帝基本上要隔三个月才会想起孩子们,让保姆嬷嬷抱去乾清宫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胖瘦,不过一刻钟就看完打发孩子们回去。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4节 青璃看着惠妃补充道:“胤禔那边今天就不用惠妃通知了,本宫也给他准备了礼物,等会儿差人送去阿哥所的时候顺便把他接过来。” 不过大阿哥作为已经入学的“大孩子”,自然不适合玩儿小马车,青璃准备的是两方新安香墨,鼓励“重武轻文”的大阿哥好好读书。 惠妃领着几位亲额娘再次感念了皇后娘娘的恩德,她们使尽力气也找不到路子让皇上对自己的孩子多关注一二,可皇后娘娘就是能轻易做到,并且愿意去做。 惠妃心里更是嗤笑太子的愚蠢,主动跟皇后撕破脸面,如今皇后真的撂开手不管他了,他还没有几个弟弟跟皇上相处的时间多呢。 青璃把怀里沉甸甸的胤禛放到小马车里,然后亲自给他系紧安全绳,对上他亮晶晶的大眼睛和乐呵呵上翘的嘴角,没忍住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肥屁股。 看着胤禛瞪圆眼睛,张开小嘴巴,似乎想要投诉眼前这个“怪阿姨”的样子,青璃立即做贼心虚地让了道,吩咐几个粗使太监们赶紧跑起来——小五的年纪这么小,绕他几圈肯定就不记得了。 三个男孩子坐在小马车里尖叫着笑出声来,胤祉更是连声催促着拉车的小太监:“再快一点!我要飞起来!” 青璃看着这一幕有点心痒难耐,早知道也该给自己做辆小马车,自己的年纪也还小呢~ 青璃不舍地撇开目光,又叮嘱三个小公主:“你们在这里踢毽子跳绳,或者去玩具屋都可以,但是别累到了,特别是宜尔哈,你的身体还没好全,玩一会儿就要歇歇哦!” 等三个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青璃才转身看着身后一溜串的妃嫔:“嫔位以上的跟本宫一起去慈宁宫吧。” 作者有话说: 青璃初见太子时他不过三周岁半,大阿哥也刚回宫不过两月,宫中整整三年只有他一个阿哥,还是唯一的嫡子和已经确立的储君,备受宠爱,自然还保有一些孩童的天真调皮。 如今太子离六周岁只剩两个月了,虚岁近八岁,宫里的孩子这个年纪已经懂很多了。这两年间其实是一个孩子对世界产生认知的最重要的时间。 恰恰在这两年里,父子二人有了误会和疏离,再加上赫舍里家的存在和一些不知心思的奴才们的拱火,太子不可避免地对康熙帝有了不满甚至怨恨,对青璃也有了警惕和敌意,同时也非常害怕担忧青璃生下皇子。 这种心理会让他更加靠近赫舍里家寻求依靠和关心,但是康熙帝看在眼里,只会对太子依赖亲近赫舍里家不满,父子俩的关系就会更加不好,从此陷入恶性循环。 不过康熙帝也有问题,他知道历史后对太子继位一事已经产生了动摇,再加上他偏心的理直气壮,一心惦记着跟阿璃生娃,确实也不能给太子足够的安全感。 皇太极五十岁出头死的,算命短吗? emm……应该算吧,毕竟老康、雍雍、乾隆都比他长寿~ 第50章 这天从慈宁宫离开后, 青璃又陪着皇太后逛了逛御花园。 正是一年好时节,御花园里粉嫩的桃花、蓝紫色的鸢尾花、淡绿的琼花竞相盛开,层层叠叠、美不胜收。 青璃和皇太后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喝茶,不少请完安的妃嫔们也都三两成群地出来赏景。 皇太后看着园中扑蝶嬉闹的宫装美人们, 握住青璃的手拍了拍:“她们如今是越来越活泼了, 哀家看着真是高兴极了, 这都多亏了青璃。” 青璃笑着摇了摇头:“要数宜嫔出力最多呢!臣妾不过多句嘴,鼓励宜嫔带着她们玩闹罢了。” 青璃仔细瞅了两眼,果然在御花园偏西的角落找到了宜嫔, 她正拿着一只大风筝,气恼地跺脚呢。 大风筝勉强能看个鸟形状来, 青璃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做的, 估计正发愁风筝飞不起来呢。 青璃想到去年自己在畅春园放风筝的日子, 不禁出言邀请皇太后:“皇额娘, 不然咱们办个‘风筝大赛’吧, 就安排在月底,三月二十八日上午辰时开始。” “就看谁的风筝最先飞到最高, 然后保持一盏茶不落下。前三名都有奖, 臣妾和皇额娘当裁判、出彩头怎么样?” 皇太后听罢,兴趣盎然地拍着手:“青璃这主意真是不错, 哀家今天回去就准备好彩头!” 青璃得到肯定,也美滋滋地期盼着:“要是这次的活动效果不错,那咱们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都照做,第一届风筝大赛结束了, 还有第二届、第三届……” 皇太后摸了摸青璃的脑袋:“这小脑袋瓜可真机灵。” 青璃乐颠颠地再接再厉:“还可以有踢毽子大赛、猜灯谜大赛、骑马大赛……” 皇太后欣然支持:“好好好!这下子哀家有乐子可看了!” 皇太后拍着胸脯承诺:“青璃放开手举办活动吧, 哀家的好东西多着呢, 保证彩头都足足的!” 两人继续有说有笑地商量着比赛安排, 这个说风筝要都用一模一样的,那个说不如备好材料让她们自己现场做风筝…… 因为坤宁宫里还有一群小萝卜头,青璃跟皇太后也没逛多久就回宫了。 青璃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康熙帝和大阿哥都已经到了。 康熙帝盘坐在罗汉榻上,端着茶盏有一搭没一搭地考校着大阿哥功课。大阿哥站立在侧,战战兢兢地对答,其他六个小孩子坐在一旁,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青璃看着大阿哥微微苍白的脸颊就知道他今天又得受罚,大阿哥一向不拘小节、大大咧咧,也只有在功课没做好,答不上来的时候会如此小儿姿态。 大阿哥看着青璃回来,双眼一亮,大声行礼问安。 青璃自然知道这孩子的小算盘,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康熙帝劝到:“皇上是来陪孩子们用膳的,要聊功课也该去上书房才是。” 康熙帝脸色不大好看,但也不会拂了青璃的面子,冷哼一声瞥了眼大阿哥:“回去把《论语》和《大学》都各抄二十遍,一个月内送到乾清宫。” 《论语》和《大学》是大阿哥正在学的内容,康熙帝虽然没指望大儿子的学问多好,但也不想有个不学无术的丢人的皇子。 看着大阿哥松了口气应诺的模样,康熙帝扯了扯嘴角:“罚抄送到乾清宫的时候,你自己也来,朕会再次考校你这段时间的功课。若是仍不过关,就再加四十遍。” 顶着大阿哥满含期待的目光,青璃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你现在就该好好学习呢! 解救完大阿哥,青璃径直坐在罗汉榻另一侧,冲着缩在一旁的六个崽崽招了招手,嗔怪着康熙帝:“皇上也不关心关心公主们和三个小阿哥。” 【也别可着大阿哥一个人祸祸啊,你有这么多崽崽呢!】 【来吧,挨个关心一遍,当个好阿玛!】 康熙帝顿了一顿,朕关心孩子的方法就是考校功课,公主的功课朕不了解,小阿哥们都还没入学呢,难道朕跟他们聊吃喝玩乐么? 康熙帝虽未觉得不妥,但也顺着青璃的话摸了摸最小的五阿哥,跟其余几人说:“若有奴才怠慢你们,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你们可要及时告诉皇阿玛和皇额娘啊!” 见孩子们齐齐摇了摇头,表示一切都好,康熙帝也没话聊了,干巴巴地补了一句:“公主们虽然不用学四书五经,但是也要跟着教导嬷嬷识文断字。至于胤福你们三个,等你们入学了朕也会时时考校你们的。” 康熙帝话里的意思,是担心他们因为大哥能跟皇阿玛多相处而不忿,谁知道胤福和胤祉摇头的幅度更大了,脸上也泄露出惊恐之色。 胤福/胤祉:我们可不像五弟啥都不懂,功课什么的越远越好,谁会因为大哥被问得冷汗直滴而羡慕啊!羡慕他被罚抄书,羡慕他又要熬灯苦读吗?这福气独留大哥一人承受吧,求求啦! 康熙帝看懂了胤福和胤祉的表情,只觉得被噎住了,脸色也更黑了,大阿哥看了也觉得手痒,想打弟弟了。 青璃笑出声来,担心这俩瓜娃子真挨上一顿打,连忙把怀里的小五放到康熙帝的怀里:“皇上别跟孩子们计较啦,最小的这个还没关心呢。” 【来来来,有啥话都对着小五念叨吧,他会乖乖听而且不会狡辩反驳,多么完美的关心对象~】 康熙帝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瞪着大眼睛,换了个怀抱也安安静静的胖娃娃,捏了捏他的脸。 谁知道这一捏却唤醒了小五的记忆,只见他皱了皱小眉头,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肉屁股,另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青璃“啊啊”叫,矮墩墩一团的小人儿也昂着脑袋盯着康熙帝不放。 【小五!我刚夸你乖,你咋就掉链子了?】 青璃打眼一瞧这娃子的举动,就知道他是想起了坐小马车时被自己捏屁股的事情,这倒霉孩子难道是在告状? 康熙帝看着小五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觉得云里雾里,尝试解读:“是皇阿玛抱得不舒服,小五想让皇额娘抱吗?” 胤禛没听懂,只觉得不太对劲,硬生生憋红了脸,吐出一个字来:“坏!”胖乎乎的手指依旧执拗地指着青璃。 青璃丝毫不慌,甚至还在心里偷笑。 【掉链子就算了,还找错对象。】 【你皇阿玛跟我是一国的,你竟然还指望他替你报仇?】 【果然是年纪小,太天真了!】 康熙帝看着青璃头顶心声里的不打自招,配合着小五的动作,顿时知道了个大概——阿璃定是逗过小五了,还是用小五不喜欢的方式。 不过康熙帝依然装作疑惑不解,还低声训道:“胤禛你知道坏是什么意思吗?可不能这么说皇额娘!” 对不住了小五,朕跟你皇额娘是一国的,是不可能帮你报仇的。 胤禛还是没听懂,但他敏锐地从皇阿玛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不对劲,淡淡的小眉头皱得更紧,指着青璃的小手缩了回来一巴掌拍在康熙帝的胳膊上,仿佛是在说:你好笨啊,这都不知道? 【哇,你好棒棒啊,不会辩驳,但是会直接动手?】 康熙帝盯着怀里这个小崽子,气乐了,特别是金色气泡里恰好冒出了一句阿璃的幸灾乐祸。 “还真是胆大包天。”康熙帝说完又稍稍用了点力气再次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蛋。 青璃看着小五脸上的红痕,心疼坏了,急忙把崽崽抢到自己怀里,嗔怪道:“皇上你怎么跟这么个小不点儿计较啊,你手劲多大你自己心里没数啊?” 一旁的其余六个小孩子听着皇额娘指责的话,波澜不惊。 实在是已经见过太多次,最开始还担心皇阿玛生气,如今算是明白了,皇额娘就是直接揍他,皇阿玛也只会担心皇额娘的手疼不疼。 康熙帝看着青璃这么紧张小崽子,有点吃醋,为自己辩解着:“明明是小五表达不清楚,他反而怪朕听不懂。” 青璃看着小五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是他还非常乖地不哭不闹地贴着自己,心里一软,只觉得谁可爱谁就是对的。 青璃揽着小五,瞪了康熙帝一眼:“胤禛明明‘说’的很清楚了,我就听懂了。” 同样对弟弟的行为迷惑不解的大阿哥感叹:“皇额娘可真聪明啊!” 好奇的胤祉接话:“皇额娘,小五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青璃挺了挺胸,抬了抬下巴,把七个小萝卜头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小机灵鬼是想跟他的皇阿玛说,本宫上午掐他的肉屁股了!” 青璃边说边场景重现地又捏了捏胤禛的屁股蛋,果不其然胤禛又皱着眉头,“啊啊”叫了两声。 其余六个小孩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康熙帝面上一派佩服之感:“还是皇后细心,朕不如啊!” 却在心里吐槽,在此之前这件事也就阿璃和小五知道,朕猜不到不是很正常嘛! 而且朕其实早就从“卧底”那里得到情报,知道了大概,朕只是配合阿璃,逗你开心呢! 青璃轻轻摸了摸小五泛着红痕的脸蛋,把他递给恭候在侧的墨竹:“给五阿哥擦点药,不然用过晚膳还没消下去,德嫔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墨竹接过小肉团,青璃看着胤禛腰间的玉牌,又补充道:“送玉牌时小五还没有大名,就他的玉牌上没刻名儿,你顺带解下来等加上名字后再给他吧!” 康熙帝听着青璃意有所指的“心疼”二字,也解下了自己腰间缀着的祥云纹墨玉,递给墨竹:“玉牌解下后给胤禛戴上吧,朕这个皇阿玛也心疼啊,给他赔礼了!” 得到了青璃赞赏的眼神,康熙帝高兴了,想抱抱青璃又碍于一群孩子还在,康熙帝啧了啧:“用膳吧!” 赶快用完膳把这群小灯泡都扔出去,坤宁宫还是只留朕和阿璃两人最好。 - 永和宫,奶嬷嬷林氏抱着五阿哥回来后,德嫔一眼就看到儿子腰间多出的一枚陌生玉佩。 等林嬷嬷说完前因后果,德嫔细细看了看儿子的胖脸蛋,见已经恢复了白白净净,才放下心来。 林嬷嬷连忙补充:“奴婢在一旁看得真真的,皇上并未用力,小阿哥的皮肤太嫩了,就算不疼也会有印子。” 德嫔放下心来,摸了摸儿子毛茸茸的小脑瓜打趣道:“胤禛的肉屁股可真值钱,额娘明天就把你抱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随便捏。” 虽然皇上说的是玉佩给胤禛被捏红的脸蛋赔罪,可德嫔心里一清二楚,皇上完全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5节 胤禛没听懂,不过面对额娘的温柔还是笑得露出了小米牙,肉乎乎的小手扯着腰间的玉佩朝德嫔递过去:“额娘,给!” 额娘刚刚一直在看它,额娘肯定很喜欢。 林嬷嬷连忙凑趣:“主子,咱们永和宫的小阿哥可真孝顺啊,还机灵!” 德嫔的心软成一团,急忙把肉团子抱进怀里摇了摇,轻轻贴着他细嫩柔软的脸蛋,眼底也满是热意:“额娘的胤禛可真好,额娘这辈子有你,什么都值了。” 德嫔是真心实意地心满意足,佟妃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时,自己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小宫女。 如今佟妃虽然还是比自己位分高,但是二人的差距已经很小了,而且自己还有个可爱健康的儿子,只要老老实实地抚养胤禛,未来就就有晋位的可能。佟妃却没了指望。 德嫔想着刚承宠的时候,自己都不敢跟佟妃相比,最羡慕的就是君恩深厚的宜嫔。 德嫔笑了笑,如今啊,轮到宜嫔羡慕本宫了。 每次想到这里,德嫔就会万分庆幸有孕时当机立断地去求了当时还是青璃格格的皇后娘娘。多亏了皇后出手相护,又是替自己求位份,又是安排自己搬离承乾宫。 德嫔想着前几天行完册封礼后,太皇太后赏赐的软烟罗。 “满春,去把那匹银红色的软烟罗找出来,本宫听说皇后娘娘在畅春园时最喜穿汉服,软烟罗轻纱曼妙,最适合做汉服了。” 满春听到这里就知道主子打算亲手给皇后娘娘做衣服了,清脆应声后就急忙退下去库房了。 - 青璃跟康熙帝带着一群小孩子热热闹闹地用完晚膳后,康熙帝就挥了挥手打发走碍眼的小崽子们,迫不及待地抱着青璃坐在他的膝上。 青璃看着康熙帝皱眉嫌弃阿哥公主们的模样,打趣道:“皇上之前还一门心思想再要个孩子呢。” “要是我有了孩子,那可不止一个月见一次,皇上每天回到坤宁宫都能看到。而且小孩子不懂事,会哭闹会黏人,到时候有你头疼的!” 康熙帝对此早有打算:“阿璃以前住过的东偏殿,收拾收拾就可以给孩子住。等他满月后就扔去东偏殿,满宫的奴才们自然会照顾好他,不需要朕和阿璃时时看顾。” 青璃听着康熙帝这甩手掌柜的打算,娇俏地翻了个白眼:“你休想!就算奴仆成群,我的孩子我也会自己多照顾,你也得每天都抱着关心关心。” 【竟然想不亲自养孩子就当爹,你做梦!】 【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抱孙不抱子,君君臣臣那一套!】 【你敢当甩手阿玛,我就敢教崽崽叫你叔叔!】 青璃的要求康熙帝当然得听:“好好好!只要是阿璃给朕生的孩子,朕肯定抱着不撒手。” 康熙帝嘴上应诺,心里却想着到时候崽子一哭闹,阿璃就不搭理自己一心只有孩子的情景,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不着急了。 金色气泡里的心声更是让康熙帝吓了一大跳,不敢去想孩子唤自己叔叔的“美妙”画面。 孩子的事情还是随缘慢慢来吧。阿璃还小,朕也还年轻力壮呢! 朕还得多学学带孩子,当个完美阿玛,决不能让阿璃找到借口教坏孩子瞎称呼! - 康熙帝越想越觉得如今二人世界的可贵,正打算好好跟青璃亲近亲近呢,墨竹就进来通报:苏麻喇姑求见。 想起今天还有一大堆要批的折子,康熙帝怏怏不乐地放开怀里的阿璃:“既然阿璃有事,朕就先回乾清宫处理政事,咱们晚上再亲近。”边说着边低下头靠近青璃。 青璃看着康熙帝厚脸皮的模样,伸手捂住自己的红唇,康熙帝倒也不挑,侧了侧头亲在青璃的脸蛋上。 苏麻喇姑是来送彩头的,带着八个小太监,抬着四棵红珊瑚盆景进了内殿。 苏麻喇姑行礼起身后就笑意吟吟地解释:“太后娘娘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提到皇后娘娘打算举办‘风筝大赛’、‘毽子大赛’、‘灯谜大赛’、‘骑马大赛’的事情。” “太皇太后很是高兴,连连夸赞皇后娘娘您宽和聪慧呢!这不急忙差奴婢送来四次比赛的彩头。” 青璃看了眼四棵大小差不多,鲜红亮丽的珊瑚盆景,假笑出来。 本来自己跟皇太后聊天说到这里,也是一时兴起,“风筝大赛”办完后,其他的比赛都看心情安排就行。 可现在太皇太后连彩头都定下,这后面三个比赛是必须得办,还得好好办了。 青璃当然不是太忙没时间安排,纯粹就是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既然事情逃不过,青璃面上也万分高兴地接过彩头。 青璃亲自送走苏麻喇姑,表明对太皇太后大力支持的感谢,也立下军令状,信心十足地承诺四大赛事一定会圆满完成。 苏麻喇姑刚走,寿康宫的管事太监孙如意也来了,带着皇太后出的彩头:四支华丽贵气,通体满饰宝石珍珠的步摇。 吩咐知秋收好彩头,青璃又叫来小花生,等墨竹把比赛的事情说完后,吩咐小花生跑一趟造办处。 “让他们用金、银、铜各打造四块大奖牌,分别代表状元、榜眼、探花。上面刻字,写明第一届什么比赛的几等奖。比如‘第一届风筝大赛一等奖’。” 等小花生离开后,青璃又吩咐墨竹和子衿:“比赛的事情就交给你俩负责了,先通知妃嫔们做好准备,除了报名参赛的就都算观众。统计好参赛人数后就让造办处做好一模一样的风筝。” 青璃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让她们亲手做风筝的打算,万一做的风筝都飞不起来那不是完蛋嘛。 又说完跟皇太后定好的比赛规则,青璃定好奖品:“一等奖就是金牌和珊瑚盆景,二等奖银牌和步摇,三等奖铜牌再加上织金缎吧,本宫记得这东西库房有很多。” 等墨竹和子衿领命退下后,青璃又重新一身轻了,伸了个懒腰躺在小榻上打了个滚。美滋滋地在心里感叹:有几位得力下属可真棒啊,我还是更适合吃喝玩乐。 - 六宫众人收到坤宁宫关于“第一届风筝大赛”的通知,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表面上都惊喜连连,夸赞皇后娘娘英明慈和,体恤妃嫔。 报名参赛的人数还不算少,十二位里面竟然有八人都选择了参加:荣嫔、布嫔、德嫔、璟嫔、僖嫔、宜嫔、袁贵人、郭络罗贵人。 宜嫔更是摩拳擦掌一心想拿下头等奖,十五日得到通知后,就立马带着风筝去御花园练习了。 在宜嫔的积极影响下,十六日一早,其余几位参赛选手也纷纷卷了起来。 特别是荣嫔和布嫔,来御花园放风筝时还带着女儿,在小公主稚嫩清脆的鼓励声里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荣嫔看着兴奋十足的二公主,笑了笑转头跟一旁的布嫔聊天:“妹妹报名参赛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因为四公主啊?” 布嫔无奈地叹了口气:“嫔妾本来已经拒绝了,可雅尔檀刚好听见,闹着非要嫔妾给她争个一等奖回来。” 荣嫔听见远处传来的两位公主的争论声,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本宫跟妹妹一样。而且本宫昨日就拒绝了,今天一早去寿康宫看宜尔哈,她知道此事后,又拉着本宫去坤宁宫重新报名。” 两位同样肩负着女儿期望的嫔主子正聊得开心呢,就看见鲜少露面的大公主也来了,身后还跟着坤宁宫的大宫女悠悠。 悠悠跟两位嫔娘娘行礼问安后便表明来意:“主子让奴婢给三位公主送风筝来了,还让奴婢问问三位公主可也要参赛?” 二公主和四公主听得这个好消息高兴极了,接过风筝连连点头。 悠悠退下前还不忘笑着鼓励:“三位公主可要加油,主子说了公主们年纪尚小,本就不占优势,若是谁能得前三名,除了原定的奖品,主子另有礼物相赠!” 此言一出,三位小姑娘眼睛都亮了亮,二公主更是直接“哇”出声来,毫不相让:“礼物一定是宜尔哈的!” 四公主不服气地嘟了嘟嘴,拉着布嫔的衣袖撒娇:“额娘你别练了,陪雅尔檀吧,雅尔檀肯定更厉害。” 大公主也不甘示弱,拉着自己的宫女重新找了个空地,默默练习起来了。 - 在月底的风筝大赛到来之前,宫里还有个很重要的节日要过,那就是康熙帝的万寿节。 青璃去年三月二十八日才同康熙帝大婚,自然错过了三月十八日康熙帝的生辰。 所以这次是青璃作为皇后第一次操办万寿节的典礼,就算具体的事务都有宫人们负责,青璃也时时过问,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虽然康熙帝一再强调要简办万寿节,不要惊扰百姓,减去了民间的祝贺游街等活动。但是大臣使节们的献礼大典以及宫宴肯定是省不了的。 十八日这天虽然不早朝,但是康熙帝依然一早就去了太和殿,接受臣子的献礼和贺表,四域使臣也会献上贺礼和祝表。 献礼完毕,当然也少不了君臣同乐,共赏歌舞,举杯共饮的筵席。 不过青璃不用露面,只需要过问各项事务、准备好筵席,保证献礼大典的顺利进行。 不用出席如此冗长、无聊的典礼,青璃当然乐得轻松。 申时中,青璃检查完自己给康熙帝的贺礼单子,就提前出发去乾清宫——晚上的宫宴在乾清宫举办,宫妃们包括自己这个皇后都需要给康熙帝献礼。 等康熙帝结束完太和殿的大典来到乾清宫后殿时,青璃都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两宫太后也恭候多时。 康熙帝今日的大半时间都耗在大臣宗亲的见礼上面,只觉得乏味无趣极了,难怪阿璃去年拒绝大办千秋节。 康熙帝也盼望着生辰这天可以只与青璃共度,那一定比现在幸福多了。 康熙帝跟两宫太后见完礼,又等着宫妃们行礼问安后才亲手牵着青璃一同落座,想着一会儿就能看到阿璃给自己准备的生辰礼,康熙帝终于打起精神,真切地高兴起来。 第51章 等梁九功念完青璃的礼单, 康熙帝傻眼了。 “万寿如意、和田玉笔洗、白玉蟠桃摆件、琉璃佛像、沉香木佛珠……” 这些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很多原本都是朕私库里的东西,后来朕送给了阿璃。 万寿节的寿礼一般以九件作为一组,称“一九”, 最多可达“九九”之数。* 青璃的礼单里囊括如意、寿佛、书画、珠玉、金银制品, 做满了八十一件贺礼, 可以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但康熙帝却并不开心,康熙帝期盼的自然是青璃亲手所做的贺礼,哪怕是一枚平安结呢, 在康熙帝心中也远胜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 下首的妃嫔们连连惊叹皇后娘娘的寿礼之丰富,帝后情谊之深厚。 就算对青璃的礼单很是失望, 康熙帝也不会当众表现出来, 自然也端着笑容, 表示自己对青璃贺礼的满意和开怀。 其余妃嫔们的寿礼也都大同小异, 多是一些贵重的摆件, 对比去年送给青璃寿礼的丰富多彩、亲手所制,可谓是看似华丽, 实则不走心。 青璃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 这是向自己表忠心呢,表明她们对争宠毫无兴趣, 一心跟着皇后娘娘过好日子。 当然也有费尽心思想引起康熙帝注意的,沉寂许久的佟妃拿出亲手所做的全套衣衫,精心绣制的寝衣外袍无不妥帖合适,上面掺着金线的龙纹更是栩栩如生, 可见所做之人的真心诚意。 康熙帝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示意梁九功收下, 没有额外的赏赐也没有一句关怀。 佟妃的女工也算不上好, 整整一套常服是佟妃花费近一年的时间, 做了拆,拆了做才好不容易完工的。 看着自己的心血被康熙帝无视,佟妃没忍住红了眼眶,一言不发地退下。 康熙帝却在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这衣服是阿璃做的该有多好啊! 这个生辰康熙帝过得委实称不上高兴,但是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期盼,万一阿璃另备了亲手所做的礼物打算私下送给朕呢? 阿璃的手艺不太好所以不好意思当众拿出来? 康熙帝怀抱着这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直到当天晚上沐浴完毕抱着青璃上了凤榻也没等到。 偏偏青璃每个月的小日子又都在月中,晚上在榻上也做不了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青璃在这个特殊时期本来就容易累,万寿节也确实操了点心,没察觉到康熙帝的欲言又止,很快就睡了过去。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6节 康熙帝看着飞速步入梦乡的阿璃磨了磨牙,恨恨地低下头咬了一口青璃软嫩香甜的脸蛋肉。 生辰过后,一连三天康熙帝都没什么精神,每天晚膳后必不可少的想方设法留青璃呆在乾清宫的赖皮话也没了。 青璃自然感觉到了康熙帝近日的别扭,微微一思量就猜到是不满自己糊弄人的寿礼。 青璃倒也不是不重视,只不过意识到该准备礼物是在姐姐的周年祭之后,那时离万寿节也就二十天。 复杂的手工活青璃做不来,平安结也送过两次,尝试着去做长寿面吧,发现实在没做饭的天赋,而且算是抄袭康熙帝的主意,青璃也就放弃了。 作了一副画也觉得不甚满意,跟康熙帝给自己的画像比起来实在差太多。 青璃想着康熙帝这几天的不得劲,也有些不好受。 十七年的万寿节因为正值姐姐的丧仪,自己连句“生辰快乐”都没说,反而是康熙帝安慰陪伴自己;十八年的万寿节,自己也是到了万寿节前一天才从库房里翻出一枚玉佩。 今年是自己陪康熙帝过的第三个生辰,本该更用心才是,可送的礼物虽说面面俱到,但是基本都是出自康熙帝的私库,来坤宁宫走了一遭又还回去了。 青璃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极了,打算好好哄哄康熙帝。 在此之前,青璃先招来子衿吩咐她立即出宫,去钮祜禄府上取一样东西。 - 这晚康熙帝回到坤宁宫,青璃便殷勤十足地迎上来,亲手端茶倒水,等康熙帝安坐下来后就拿出两幅画卷和酒坛。 青璃把其中一副画卷递给康熙帝示意他展开看看,康熙帝笑着打开:一身龙袍,英武挺拔的康熙帝跃然其上。 作画人的画艺尚佳,只不过画上康熙帝的表情稍显僵硬,有失水准。 青璃凑上前来解释道:“这是我原本准备的生辰礼,本来是想把皇上威严霸气的一面画出来,谁知成画后我自己都不满意,只好收起来。” 【可能是我心中的你太好了,所以怎么画都不满意~】 康熙帝却十分高兴,知道了青璃用心准备过亲手所作的画像,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这些天的郁闷压抑也烟消云散,更何况还附赠让他龙颜大悦的甜蜜心声。 “谢谢阿璃,朕很喜欢,只要是你亲手做的,在朕心中都是最珍贵的礼物。” 青璃主动抱住康熙帝的右臂,蹭了蹭撒着娇:“我觉得这幅画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皇上在我面前从来都是平易近人、宠溺亲近的,所以我才画不来皇上冷肃端严的神态。” 青璃拿出另一幅画卷,亲手展开了:“所以我今天下午又重新作了一副,不过因为时间太短,所以画得并不精致,但是我自己却十分喜欢。” 这幅画里只有四个背影,石青色常服的男子最高,天青色旗服的女子次之,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两边,中间夹着两个矮墩墩的小团子,天蓝色衣衫稍高的小男孩和粉色裙衫最矮的小女孩,一家四口并排站立手牵着手。 【你想要的崽崽,先将就着看背影吧~】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呀。】 这副除了背影四处空空的画卷在康熙帝看来却胜过世间所有的画圣真迹,康熙帝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这里面包含的是阿璃对朕的情意,这是阿璃在对朕说,她想和朕儿女双全。 康熙帝笑着揽过青璃,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红唇:“阿璃,就算有了孩子,朕也一定会牵你的手。” 青璃想着自己和康熙帝携手站在中间,儿子站在康熙帝的另一侧,自己另一只手牵着可爱的女儿,似乎也挺好的。 康熙帝又补充道:“女儿一定要像阿璃,这样朕就能重新养一只小小璃。” 【说的对,长得像你多吓人。】 康熙帝微微有些受伤,阿璃对朕的容貌这么不满意吗?朕明明很英俊啊! 【如果像你,她以后的夫君看着她的脸除了害怕就是惶恐吧。】 【毕竟这世上一点儿都不怕你的只有我。】 康熙帝看着及时刷新的心声又重新开心起来——为青璃这句“一点儿都不怕”。 青璃看着傻乐的康熙帝,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示意他放开自己: “皇上还有一样没看呢!” 康熙帝看着桌几上的小坛酒,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阿璃想与朕对饮?但是宫里的御酒里好像没有这种坛子装的。 青璃拍了拍坛子,陷入回忆喃喃道:“这是我三岁时姐姐带着丫鬟们酿的桃花酒。” “姐姐当时九岁,读书时知道了绍兴的女儿红。家中得女时就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陪嫁,与夫婿共饮。” “虽然满人不讲究这些,我那时也已经出生三年,但姐姐却要为我补上,康熙六年的春日里酿好桃花酒带着我埋在府里花园的桂花树下。” 【说来也算女儿红,这坛桃花酒也只有你有资格喝了。】 康熙帝还是头一次听青璃说到此事,看酒坛子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普普通通的酒坛在他眼中仿佛泛着柔光,温润美好。 这酒只有朕这个阿璃的夫君能饮,康熙帝想到这里就畅快欢欣。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手:“这个习俗很好,你姐姐也很好。等朕跟阿璃有女儿后,朕也会亲手给咱们的女儿酿上一坛女儿红。” 青璃笑着打开了酒坛的泥封:“到时候我跟皇上一块儿酿,现在皇上先陪我共饮此酒如何?” 闻着空中悠长的酒香以及淡淡的桃花清香,康熙帝觉得内殿的空气也仿佛绵长缠绵起来。 康熙帝小心翼翼地抬起酒坛子倒进了两只粉釉白瓷杯盏里,放下酒坛子端起杯盏递给青璃。 “朕能陪阿璃共饮此酒,真是不胜荣幸。” 闹别扭的康熙帝很好哄,微醉的康熙帝却不好招架。 恰好青璃的月事刚尽,康熙帝又被青璃哄得心尖滚烫,两两叠加,青璃当晚在凤榻上死去活来、翻来覆去直到天光。 - 帝后二人经过此事又重新黏黏糊糊了起来,或者说更加亲密无间。青璃一门心思地跟康熙帝过着甜蜜的婚后生活,无所事事的六宫妃嫔们万寿节后又都盼着月底的“风筝大赛”。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三月二十八日辰时,六宫妃嫔们一早就齐聚御花园,按照位份顺序落座。 趁着皇后和太后娘娘还没到,参赛选手们纷纷打探着情报。 二公主也靠近大公主询问道:“大姐姐,你平时最好的成绩是多少啊?”——这是指拿起风筝到风筝飞到最高处需要的时间。 大公主谦逊惯了:“姐姐的成绩不太好,至少也需一刻钟。” 二公主和四公主对视一眼,目瞪口呆,她们两个最好的成绩也接近两刻钟。 两小只垂头丧气完又齐心协力地安慰大公主:“大姐姐你可要加油,我们三人中就剩你有希望得奖。” 二公主分享出自己的情报:“最厉害的应该是宜嫔娘娘,我派小宫女去跟御花园的洒扫太监打听过,宜嫔娘娘基本上每次都能在一刻钟内完成。” 四公主握着大公主的手给她鼓劲:“大姐姐不要担心,咱们就把目标定在第三名吧!” 二公主很是认可:“大姐姐一定会是前三名的,不然皇额娘准备的礼物送不出去,岂不是会失望?” 大公主肩负着两个妹妹的希望,用力点了点头:“我不会让皇额娘失望的,等大姐姐收到礼物,咱们一起玩儿!” 三小只击完掌,就看见皇额娘扶着皇玛嬷过来,忙跟着嫔妃们一起行礼。 皇太后看见兴致勃勃的众人很是开心,连忙免礼后笑着说道:“哀家刚才还跟皇后讨论,好奇今日谁能夺魁呢!” 青璃跟着凑趣:“那不如再加上一个下注环节?比赛开始前,咱们每人都把心中的前三名写在纸上,谁能全部猜对,本宫另有赏赐。” 青璃说着,褪下手腕上水绿色的碧玺珠串放在桌案上。 皇太后点了点青璃:“还是皇后的鬼主意多,快上纸笔,哀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皇太后写完后,放下手中的湘妃竹管貂毫笔,也从旗头上拔下一支红宝石凤钗跟青璃的碧玺放在一块:“哀家也有赏赐。” 收好纸笺,墨竹就带着一群宫女们捧着一模一样的孔雀风筝上前分给各位参赛选手。 等参赛选手领到风筝,纷纷找地方站好,皇太后便清了清嗓子,喊了“开始”。 早已经举着风筝的选手们,瞬间跑得四散开来。 留下来的六位观众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下注”的对象,在心里给她们默默鼓劲。 皇太后伸长脖子,视线跟着璟嫔移动,青璃见状猜测到:“莫非皇额娘的纸笺上写的一等奖得主是璟嫔?” 皇太后点点头,笑开了怀:“你们都被璟嫔这个坏家伙骗了。” 青璃打听到的消息是璟嫔从来没出来练习过,所以选的前三名自然不会有她。听皇太后这语气,莫非璟嫔还是个高手不成? 璟嫔姓博尔济吉特,皇太后对她的了解肯定更深,青璃摇了摇皇太后的袖子:“皇额娘可有什么内幕消息跟我们分享一二?” 皇太后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饮了两口,直到其余六位观众也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才无比满足地开口:“璟嫔报名参赛的第二天就来了御花园,摸透了竞争对手们的实力,觉得不足为惧。” “当天下午就带着她的风筝去了慈宁宫的后花园,求得皇额娘的允许,这些天都会偷偷去练习。璟嫔很有信心,瞄准了头名呢,用她的话说,第二名也算输。” 青璃听罢叹了口气,自己的纸笺上前三名都没写璟嫔,估计没戏了。 皇太后看着青璃和其他六位嫔妃如出一辙的失望表情,抚掌而笑:“看来你们都漏掉了璟嫔,这场下注就看哀家能不能赢。” 惠妃看着皇太后如此高兴,也就放下了自己的失望:“那臣妾就预祝太后娘娘旗开得胜。” 瑜嫔因为胤福的关系跟皇太后也很是熟悉,当下假装抱怨着:“嫔妾每天都会前往寿康宫,太后娘娘怎么也不给嫔妾透透口风啊!” 青璃有点不服气:“结果还没出呢,你们怎么就都投降了。” 皇太后看着嘴硬的青璃笑了笑,示意青璃观察比赛进度——璟嫔的风筝明显比其他人都高出一大截,宜嫔紧随其后,再后面大公主、布嫔和袁贵人都不相上下。 青璃抬头望天,恨不得出现一阵大风把璟嫔的风筝刮走才好。 皇太后看着偃旗息鼓的青璃很是高兴:“哀家写的前三名分别是:璟嫔、宜嫔、卓克陀达。” 皇太后话音刚落,原本不相上下的三人中,大公主的风筝竟隐隐甩开了布嫔和袁贵人。 早就投降的六位嫔妃都拍起了马屁:“太后娘娘真是慧眼识珠,如今的情况看起来正是跟太后娘娘预料的一样呢。” 青璃不想参与这个话题,拿起一块红枣糕低头吃起来。 青璃手中的红枣糕还没吃完,就听见一旁的墨竹轻声呼喊:“主子快看!” 下首坐着的嫔妃中也隐隐传出惊呼声。 微风拂来,宜嫔的风筝慢慢向右移去,宜嫔眼里只有自己的风筝,没注意右侧不远处就是璟嫔,结果就这么撞了上去。二人的风筝线交缠在一起,两只最高的风筝竟都落了下来。 大公主和布嫔离得也很近,见状急忙缓缓分开,风筝上升的速度也慢下来,如今拔得头筹的竟然是袁贵人,可真是一波三折,精彩万分。 最后的头三名分别是:袁贵人、大公主、布嫔。 押注的众人全军覆没,没人猜对。 青璃郑重邀请皇太后一同给前三名颁奖,一向沉默寡言的袁贵人连连道谢,温婉沉静的大公主也高兴得满脸红扑扑的。 至于收到三等奖的布嫔,四公主比她额娘激动多了,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儿,布嫔反而冷静下来。 璟嫔和宜嫔自然是失望万分,青璃好笑地看着偷偷瞪了宜嫔好几眼的璟嫔,跟皇太后提议。 “皇额娘,璟嫔和宜嫔也很出色,若不是突然出现的东风,她们俩也不会输。既然没人猜对,那原定给押注者的奖励就归她们怎么样?” 皇太后当然没有意见,东西既然给出去了就没打算拿回来,皇太后亲自给璟嫔簪上凤钗,又给宜嫔戴上碧玺。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7节 - 第一届风筝大赛就这么圆满结束,无论是观众还是参赛选手都觉得不虚此行,有趣好玩儿。 青璃离开的时候不忘带走大公主:“皇额娘准备的礼物没带出来,卓克陀达自己来拿好不好啊?” 大公主对着两个妹妹眨了眨眼,高兴地拉着青璃的手离开。 青璃准备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里面填充着满满的棉花,外面是雪白的兔子皮缝合而成,眼睛处点缀着两块圆润饱满的红宝石,活灵活现的萌宠让大公主爱不释手。 大公主亲手抱着兔子玩偶轻快地回了庆祥所,果然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的两个妹妹。 二公主和四公主看见兔子玩偶都两眼发光,羡慕不已。 大公主很是大气地递给她们两人揉揉抱抱许久,直到晚膳时间来临,二位公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当天荣嫔和布嫔就收到来自女儿的请求:想要跟大公主同款的兔子玩偶。 两位宠女的嫔娘娘自然很是干脆地答应,立即差人去坤宁宫打听做法。 没几天宫里就风靡起玩偶热潮,除了最先出现的三只小白兔,宫妃们也纷纷效仿给自己做了小猫咪,小狗狗,甚至还有做小乌龟和小狐狸的。 如今内务府里最抢手的就是打磨的圆润光滑的各色宝石了,宫妃们都希望自己的玩偶有一对儿最漂亮有神的大眼睛。 听荣嫔说二公主的床上现在堆满了各色玩偶,每天入睡前都要选一个抱着,其余的小动物们也都必须围着她摆开才行。 青璃知道大家对玩偶的喜爱后也很是高兴,还做了一匹小红马送给康熙帝。 康熙帝抱着呆萌的小奶马仔细打量了一圈,吩咐梁九功带去乾清宫收好,又抱着青璃调笑:“朕有阿璃,不需要它陪朕睡觉。” 青璃想起自那天哄好康熙帝后日日不落的“夜间游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纤纤腰肢:“我正是觉得辛苦,才想让小红马陪你睡一晚呢!” 康熙帝听罢,原本对小马玩偶的十分喜爱也降低到七分:“它还是留着以后陪咱们的孩子吧,朕只要阿璃。” 青璃趁机谈条件:“我当然也更想每天皇上每天都抱着我睡觉,但是睡前的运动是不是得适量啊?咱们每天一次,细水长流嘛。” 【懂节制,不贪欢,方能长久。】* 【现在仗着年轻可劲儿祸祸,老了咋整?】 康熙帝从金色气泡里的文字中,感受到青璃对自己的怀疑,顿时很不服气,决定更加努力,让阿璃深刻意识到朕很行! 康熙帝扯起唇角,露出个不明笑容来:“细水长流?朕不用,朕量大管饱!阿璃不用担心,朕保证你这辈子都不愁吃。” 【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懂不懂什么叫矜持?】 【你的皇帝包袱彻底不要了吗?】 康熙帝掀了掀眼皮,如果是选择跟阿璃一起快乐还是要脸。 不用怀疑,没有犹豫,朕肯定选择前者。 青璃瞪了眼这个老不修,憋着气掐了他一把。 实在没法子,只好先示弱:“皇上您身强体壮倒是不要紧,但是我受不住啊,白天总是浑身没劲儿,困怏怏的想睡觉。” 谁知康熙帝听着青璃的形容突然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揽住青璃,露出傻兮兮的笑容,低头耳朵贴在青璃的小腹上:“阿璃,你这表现很像是有了身孕,朕要当阿玛了?” 康熙帝正欲喊人传太医,青璃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今天是初五!” 康熙帝一头雾水:“初五怎么了?” 青璃推开他的大脑袋,没好气地道:“我每隔五天请一次平安脉,今天上午太医刚来过,啥事都没有!” 康熙帝欲言又止,垂头丧气,再次强调:“随缘吧,现在也挺好。朕还怕有了小崽子朕在阿璃心中就不是最重要的。” 青璃想起康熙帝刚刚那句“朕要当阿玛了”,就觉得窒息。 【这真是“朕之第一子”的含蓄进化版啊!】 【你可真不愧是顺治帝的儿子。】 【父子俩在这方面高度相似。】 青璃顾不上安抚康熙帝失落的情绪,再三强调:“你刚刚那句话我就当你口误,以后别再说了。” 青璃现在除了太子,跟其他几个小孩子相处的都挺好,实在不希望有崽崽因此伤心,甚至敌视自己的孩子。 康熙帝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完金色气泡里的提示才明白了然,瞬间也呆愣住了。 刚刚那句话并非口误,是一时情急,全发自真心。 不过这也再次让康熙帝深刻地意识到,在自己心中阿璃生的孩子是多么的不同。 面对其他孩子,朕是他们的皇阿玛,先是君臣再是父子,就算排在后面的父子关系,也更多的出自于血脉延绵,而非感情深厚。 可面对朕和阿璃的孩子,朕首先是他的阿玛,朕一直期盼着他的到来,愿意在他身上毫无保留地投入父亲的爱意。 康熙帝捏了捏青璃的脸蛋,承诺道:“放心吧,朕知道阿璃的顾虑。” 朕幼时就是因此厌恶上早夭的四弟,朕绝不会让咱们的孩子也被怨恨。 青璃刚准备露出个笑脸,就听他补充了一句:“朕在外面绝不会如此,朕只在你面前说。” 康熙帝看着青璃不大好看的脸色,又可怜兮兮地卖惨:“朕时刻谨慎,约束自己,也只会在阿璃面前毫不设防,也只能在阿璃面前说说真心话。” 青璃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这也算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作者有话说: *:摘自《朝代说》 *:宜修对大胖橘说过:懂节制,不偏爱,方能长久。我也就看了甄嬛传一遍,咋就能记得这么牢呢? 作者:你别折腾了,埋了女儿红,也不过给你自己添堵。 康熙帝:? 作者:你设想一下,等你闺女到了嫁人的年纪,你想着那坛女儿红马上就要给别人家的小狼崽子喝了,你气不气? 康熙帝:! 第52章 四月初九, 一直闲赋在家的佟国维得到康熙帝的召见。 久未入宫面圣的佟国维坐在马车里,总觉得衣服不合适,帽子也没选对,双手搁在膝上也不是, 放在旁边也别扭。 佟国维虽然自康熙十六年末被夺职, 至今已经两年多, 但是始终怀有一颗复起的心,时时关注朝堂之事,也算对党派局势十分了解。 如果是一年前这个时候被皇上单独召见, 佟国维可能还一心觉得是皇上决定启用自己。 毕竟当时索额图势力大减,提拔佟家既能制衡纳兰明珠, 佟家作为康熙帝的母家, 佟家掌权自然也有助于康熙帝进一步集权。 可如今, 索额图已经官复原职, 朝堂上的势力均衡。 去年地震事件中, 康熙帝准确预言、处置妥当、尽收民心,如今整个大清全由他一人而决, 近期也无大事发生。 佟国维实在想不通自己现下能有什么大用——总不是皇上突然梦到孝康太后, 想起自己这个舅舅吧? 虽然这种事情并非毫无可能,但是佟国维经过数次打击后, 早已不复以往的盲目乐观,特别是昨天还收到宫里大女儿的来信,也未提及皇上对她态度有所转变,倒是一如既往的冷待。 佟国维忐忑不安, 但是左思右想自己这两年多的举止, 也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因为始终盼着重回朝堂, 所以佟国维这两年多老老实实呆在家中, 一心教导后辈,约束佟家子弟。 细细思量过后,佟国维又强自镇定下来。 既然无错,那就不是坏事。 终于到达乾清宫门口,佟国维挺直腰背,尽量摆出不卑不亢的气度,跟着梁总管步入御书房。 御书房里,康熙帝面对窗棂而立,春日的暖阳斜斜地打在他的身上,柔和的金光未能软化康熙帝周身的气势,反而让跪在地上面对康熙帝背影的佟国维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康熙帝淡淡叫起后,转过身来,锐利深邃的眼眸直直射向佟国维,无形的目光仿佛带着利刃,让佟国维真切地感受到划开皮肤的刺痛感。 康熙帝好整以暇地细细打量这个许久未见的舅舅,他的面容一如既往,温厚中带着点笑意。整个人却被磨平棱角,再也不复往日的张扬。 康熙帝叹了口气,发自内心地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舒穆禄延州可是死于舅舅之手?” 康熙帝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激得佟国维泛起一身疙瘩,背心里也淌出冷汗,佟国维扑通一声重新跪地俯首,嘴上否认连连: “臣,不,奴才没有!奴才以整个佟家起誓,奴才在三藩战场上并未有丝毫的不当举动!” 佟国维原本故作镇定的神态消失不见,脸上为表亲近的点点笑意也被惶惶惊恐所替代。 康熙帝何等聪明之人,只听佟国维第一时间提及三藩,就知道他对舒穆禄延州这个人一清二楚。 高高在上的国舅爷怎么会对一个普通的包衣小兵如数家珍呢?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舒穆禄延州和孝昭皇后之事! 康熙帝缓缓踱步回御案后坐在,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微不可察的脚步声在佟国维耳边响起,却恍若惊雷,短短四个字一声更甚一声地敲打在佟国维的心间,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也不敢动作。 佟国维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双眼却只敢盯着膝下的地毯。 康熙帝看着佟国维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想多言,敲了敲桌子。 一直静立在侧的隐形人梁九功会意开口: “国舅爷,经查实,之前在坤宁宫侍奉的富察嬷嬷跟佟妃一直保持联系,富察嬷嬷的两个儿子也为佟家效力。国舅爷想必是因此才能得知孝昭皇后的秘密,才会注意到舒穆禄延州吧。” 佟国维一直屏住呼吸不敢动作,此时听见梁九功挑明佟家在宫里最重要的暗子,塌了脊背软着身子坐在地上,只一心强调: “奴才在三藩绝没有暗中动过手!整个佟家在三藩都一心为国征战!” 梁九功见佟国维仍是左言他顾,无奈继续开口:“国舅爷,皇上顾念与佟家的情谊,查到富察嬷嬷与佟家有关后,只控制住富察嬷嬷及其亲属便并无更多动作。” 梁九功的语气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皇上亲召国舅爷就是想给佟家一个机会,不然直接审问富察嬷嬷岂不是更加便捷?还望国舅爷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别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佟国维之所以能一直牢牢控制富察嬷嬷,自然是因为她的两个儿子是佟家的奴才,如今富察嬷嬷的这个软肋被康熙帝捏在手里,佟国维毫无底气,没了把握,大局已失。 佟国维咬咬牙,识相地主动坦白:“皇上恕罪,富察嬷嬷确实因为孝康太后临终前的嘱托,关照佟家一二,她得知孝昭皇后的秘密后,也确实告知了奴才。”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佟国维也迅速甩锅:“但是奴才并没有动作,三藩的安排全是出自索额图之手!” 康熙帝听着佟国维又搬出额娘来,并且含糊其辞,瞬间没了耐心,亲自开口质问:“富察嬷嬷是直接告知你吗?她想必是通过佟妃传递的消息吧?你到了此时还不忘撇清佟妃,真是父女情深!” 见佟国维不言不语,连连叩首,康熙帝不依不饶。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8节 “此等隐秘之事,有一个富察嬷嬷知晓就很不容易了,索额图又是怎么知道的?想必是你佟国维暗中设计,利用索额图冲锋陷阵,试图坐收渔翁之利吧!” 本想看在额娘的面子上给佟国维一个体面,可他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顿时让康熙帝耐心全失,康熙帝摆了摆手,梁九功便叫来小太监把佟国维捂着嘴拖了下去。 佟国维瞪大眼睛挣扎着,此时想要实话实说、再无隐瞒却没了机会。 康熙帝不去看佟国维的丑态百出,吩咐梁九功:“让慎刑司的人去审富察嬷嬷,必要时佟妃身边的宫人、佟府的奴仆也可提讯。佟国维先关进宗人府。” 佟国维被康熙帝召见后竟被捂着嘴拖出乾清宫、下了宗人府大牢。 这等大事不出一个时辰宫里宫外全知道了个遍,宫外的佟国纲收到消息后连忙穿上官服,入宫求见康熙帝;宫里的佟妃得知此事后更是立即跑去乾清宫门口长跪不起,代父请罪。 与佟家不相干的宗亲重臣多是幸灾乐祸地看戏——谁让佟家不少人仗着出自圣上的母族一向双眼长在脑袋顶上,跋扈又嚣张。 一直与佟家有摩擦龃龉的索额图更是关上家门,痛饮三杯。 “以往佟国维总是仗着他国舅爷的身份看不上我赫舍里氏,对太子殿下更是不屑一顾,如今我索额图依旧矗立朝堂,他佟国维却陷入牢狱之灾,真是老天有眼啊!” 此时激动开怀的索额图并不知道,马上就要轮到他倒霉。 不管宫里宫外怎么议论纷纷,康熙帝只带着梁九功悄悄来了坤宁宫,拒绝佟家人的求见,一心一意地抱着青璃作画。 青璃虽也想探究其中内情,不过见康熙帝不欲多言的模样,索性放下好奇心,专注于笔下逐渐成型的画卷。 这是一幅桃花堤风筝图,画的正是前年在畅春园青璃跟康熙帝比赛的场景。 画中的青璃身穿天青色软烟罗大袖襦裙,梳着惊鹄髻,牵着威风凛凛的大老虎风筝,脸上的神态是跟大老虎如出一辙的雄赳赳气昂昂,活灵活现、分毫不差,仿若两年前的那一天重现在眼前。 青璃看着康熙帝今日的大作开心极了,不等康熙帝收尾完,就攀着他的肩膀连连在他斧凿刀刻般英俊的侧颜上,落下一枚枚香吻。 等康熙帝换上一支小号的墨玉狼毫笔,落款过后,青璃就抱着他的右臂摇了又摇,拖长声音撒娇:“这幅画就留下坤宁宫,等我补上当时放兔子风筝的玄烨吧!” 【软萌可爱的小兔子和玄烨最配了!】 康熙帝屈指弹了弹调皮的小阿璃,开口纠正:“你要叫朕玄烨哥哥!” 康熙帝这辈子被额娘、皇阿玛和皇玛嬷都叫过“玄烨”,觉得这个称呼配不上阿璃在自己心中的独一无二。 一边开口要求,一边在心里附和:是啊,软糯香甜可口美味的阿璃小兔,朕最喜欢“吃”了。 青璃没理会康熙帝的“斤斤计较”,收好画卷后又展开一副空白的,把彩漆描金鬃毫笔重新塞到他手中:“玄烨再把五天前咱俩的风筝比赛也画下来吧!” 【嘻嘻,我要把你输给我的事情统统都记录下来!】 康熙帝勾唇浅笑:朕看你是把你耍赖的事情统统记录下来才对。 康熙帝之前答应过青璃今年再陪她放风筝,青璃特意挑了四月初四这天,康熙帝还提前清场了整个御花园,杜绝自己举着风筝跑的蠢样子被其他人看见。 青璃表面上说着公平起见,备了一模一样的两支风筝:蝴蝶形状的白布风筝,上面并无花纹色彩点缀,只有四个大字:事事如意。 谁知道康熙帝的风筝刚飞到高空,手中的风筝线便从中间断裂开来。 康熙帝看着捂嘴偷乐的青璃,自然知道是这个小赖皮搞的鬼,不然内务府专门献给帝后的风筝怎会这么不扎实呢? 康熙帝本就已经做好输给青璃的心理准备,又是为了小祖宗开心才放的风筝,当然不会因此生气,反而夸张地摇了摇头,捂着脑门满脸懊悔。 “哎呀哎呀,都是朕轻敌了,竟然又输给阿璃!” 康熙帝想到这里,又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赖皮,笑着接过鬃毫笔却不再动作,反而挑着眉意味深长地看向青璃。 【懂了懂了,我这就来交“绘画费用”!】 青璃看着康熙帝暗示性十足的表情,老老实实地帮他捏了捏肩,又一字一顿地改了称呼,重新发起请求:“玄烨哥哥,再把五天前咱俩的风筝比赛也画下来吧!” 康熙帝心满意足,这费用够请动朕了,重新揽住青璃开始落笔。 酉时中,青璃心满意足地看着再次完成的御花园风筝图,上面一如既往地只有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阿璃跃然其上。 仔细观摩过后,青璃依依不舍地收了起来:“等我在两幅画上把皇上加上去,再邀你一起赏玩。” 康熙帝仰倒在靠背椅上,长舒了一口气,语调悠悠带着股被辜负的可怜兮兮:“想让朕作画前唤朕‘玄烨哥哥’,用完朕后就又喊回‘皇上’。” 【你都上了这么多次当,怎么还不知道我“用完就扔”的德行啊?】 朕当然知道,可朕不长记性,愿打愿挨呗。 康熙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继续皱眉叹气。 青璃看着康熙帝装模作样的神态,吐了吐舌,眯着眼做了个鬼脸,再接再厉道:“今日辛苦万岁爷了,万岁爷您可是饿了,要用点心吗?” 康熙帝听着青璃换了个称呼,不禁笑起来:“你从哪儿听到的?”——康熙帝还是第一次从青璃嘴里听到“万岁爷”三个字。 青璃嘻嘻一笑:“你上次万寿节啊,我听说献礼大典时,大臣使节宗亲唤的都是万岁爷呢!” 清朝的臣民称呼康熙帝多为“皇上”、“圣上”,亲近一些的大臣或者贴身伺候的奴才也会用“主子爷”称之,万寿节这类节日首选“万岁爷”,图个好兆头,其他时候恭维康熙帝、拍马屁时也会用上。 青璃看着康熙帝无奈的表情,靠在他怀里发问:“怎么?你不喜欢啊?皇帝不都想千秋万载,长生久视嘛!” 【做了人间至尊后仍不满足,还妄想成仙作祖哩!】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云鬓,把她抱得更紧:“朕不想,朕只想跟阿璃白头到老。” 怀里的宝贝仿佛填满了康熙帝的整颗心,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带给自己甜蜜快乐,都能让自己的心尖战栗发酸。 康熙帝发自内心地觉得,若是没有阿璃,朕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只在乎权利的怪物,一块看似坚硬实则孤寂的樵石罢了。 青璃没有说话,只默默展开双手回抱住康熙帝。 春日的暖阳并未完全消失,但日头西沉时的天光已经不再强劲闪耀,坤宁宫的小书房也早早燃起火烛。 昏黄的日光和火红的烛光相互交缠,洒在桌案后相拥的一对壁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拖了好长。 屋内透着股橘红色的暖光,静谧而美好,悠长又缠绵。 - 四月初十,未时。 青璃心情颇好地哼着不成曲调、未填一词的小曲,到了乾清宫——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青璃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乾清宫跟康熙帝一起用晚膳。 青璃的好心情只保持到她用完晚膳,等饮完消食茶,接过康熙帝递来的状纸后就消失不见。 青璃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看着手中的状纸,表情也逐渐冷凝下来,眉头紧皱、眼眶通红,唇角颤抖。 这状纸出自富察嬷嬷,寥寥几页写满舒穆禄延州被暗害的前因后果,也同样是孝昭皇后重病缠身、撒手人寰的开端。 孝昭皇后的陪嫁嬷嬷因为急病去世时,孝昭皇后刚入宫不久,本来就没站稳脚跟,身边因此乱了一阵子。富察嬷嬷便是趁此时暗中观察、细细打探,得知孝昭皇后另有心上人的事情。 富察嬷嬷本就是佟家的家奴,孝康太后入宫时是庶妃,不能带陪嫁,佟家便让富察嬷嬷走了小选的路子,又花大力气让她到孝康太后的身边伺候。 富察嬷嬷得知此事时,立即告知佟妃,当时继后的人选尚未明确,佟妃得知此事喜不自胜,一心想用这件事拉下当时的钮祜禄妃。佟妃急忙传信回家,让佟国维暗中宣扬此事,绝了钮祜禄氏登上后位的可能。 佟国维接到消息却不敢动作,此事就算钮祜禄氏有错,对于康熙帝来说也算丑闻。佟国维担心康熙帝事后查出消息来源,对佟家失了亲近,添了怨怼,那样就算钮祜禄氏不成,佟妃也不可能成为继后。 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佟国维自觉聪慧地把消息暗中透露给索额图,想借刀杀人,毕竟继后这种存在最不利的就是储君,索额图肯定也不想钮祜禄氏上位吧。 说到这里,又不得不佩服富察嬷嬷这颗钉子的得用。 仁孝皇后入宫后详查过富察嬷嬷,但是佟家早在富察嬷嬷入宫时就隐去了她的全部信息,十几年前的事情,又岂是那么好查的?就连康熙帝也过了一个多月才摸清楚。 仁孝皇后最后的调查结果就是:富察嬷嬷早年丧夫,生下一子也早夭,迫于生计小选入宫,出于巧合才侍奉了孝康太后——毕竟富察嬷嬷身后没人,孝康太后当时也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妃,凑在一块儿很是正常。 仁孝皇后虽然更信任陪嫁,把富察嬷嬷降为副掌事,但是也算重用她,只是不常让她在人前露面罢了,特别是两次产子都是富察嬷嬷出了大力照料。 仁孝皇后逝世后,赫舍里家的人也没忘记富察嬷嬷,跟她时时联系,金银珠宝给了不少,宫外的宅子也给她置办,还找来个孤儿认她当干娘。索额图一心认为富察嬷嬷是自己人,从富察嬷嬷的传讯中得知此等秘闻也并未有所怀疑。 不过索额图的想法却跟佟国维大相径庭,在索额图看来康熙帝还年轻,肯定会有继后,继后的人选如今虽说钮祜禄氏占据优势,但是佟佳氏也并非没有可能。 与其打落钮祜禄氏,让佟佳氏登位,不如顺水推舟,反正钮祜禄氏有这么大一个把柄在他手上,比起佟佳氏来说,威胁更小。 所以佟国维传出消息后,等来等去,只等到了康熙帝立钮祜禄氏为后的圣旨,索额图他是一动不动啊! 按理来说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了,但是佟家失了后位,心有不甘,自然谋划着怎么让孝昭皇后失去帝心,若是被废或者郁郁而终就更好,那样佟妃还有希望再次冲击凤座。 于是佟国维又生出了毒计,他让富察嬷嬷给索额图传讯,告知索额图孝昭皇后有了身孕,却因为不足三月还瞒着。 索额图这下子坐不住了,他不敢直接谋害皇嗣,就想起了舒穆禄延州,若是心上人此时惨死,孝昭皇后定会胎像不稳,就算不流产,大悲大痛一回,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健康。有了这一遭以后再想怀上也更难。 舒穆禄延州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假消息,死在了三藩战场上,他并非死于叛军的刀下,而是死在京城的权利斗争中,死在赫舍里氏的宁错杀不放过,死在佟佳氏的野心中。 更可笑的是,舒穆禄延州的死,不过是这些蝇营狗苟们用来打击孝昭皇后的工具罢了,他这个包衣小兵的命没人在意,也没人会因此心有不安。 事情发生后,宫里并未有孝昭皇后流产或者有孕的消息传出,索额图自然知道自己中了算计,但恶事已经做过,索额图只能捂紧此事,扫清事尾,无能狂怒罢了。 索额图也猜到是佟家搞鬼,却也只能当做不知,想办法从其他事情上找回场子。 佟国维却是沾沾自喜,自以为这一局赢得极妙,毕竟孝昭皇后确实因此事缠绵病榻、郁郁寡欢,一看就难得长寿。 青璃攥着状纸,紧咬牙关落下泪来:“可惜佟国维千算万算,没想到我会入宫吧!” 青璃扯起唇角嘲讽一笑:“也不知道他此时是不是悔不当初?” 康熙帝看着青璃红着眼眶,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却始终瞪大了瞳孔不肯眨眼。轻轻拿开状纸,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轻柔地拂去她脸颊的泪珠,温声细哄: “多亏阿璃的细心,此事才会查明。朕会好好罚他们的,阿璃不要难过,好不好?” 青璃把脸蛋埋进康熙帝的脖颈,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事情查明了,自己也算为姐姐和延州哥报仇了,可姐姐会因此高兴吗? 不,姐姐不会的,她若是得知此事,定会愧疚难安,伤怀悲痛。 - 佟国维自进了宗人府之后就摊在牢房的地上,一动不动,一副深受打击、失去灵魂、一蹶不振的模样。 佟国维当然后悔! 自从十六年十二月孝昭皇后的妹妹青璃格格入宫后就开始后悔,直到十九年四月初九去乾清宫面见康熙帝,这两年多来,心中的悔恨是一天多过一天。 自己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一心想扳倒孝昭皇后,结果引来大魔王。 若是孝昭皇后还在世,钮祜禄家必定不会再让三格格进宫,那自己的女儿现在不还是高高在上、深受宠爱的贵妃吗? 现在倒好,孝昭皇后没了,青璃格格成了新后,自己被夺职、女儿被降位,新后独占君恩雨露,谁跟她对上谁倒霉。 而且自己做的糟心事也已被皇上察觉,若是皇后知道她姐姐的死跟自己有关,整个佟家是不是都会被牵连? 佟国维越想越害怕,恨不得一死了之,又担心这样反而激怒皇上,认为自己是用性命威胁他。 佟国维叹了口气,只恨自己没有早死,要是自己死在事发之前,那就算事情被查出来,皇上看在孝康太后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跟一个死人计较。 这边宗人府大牢的佟国维唉声叹气,悔恨交加,那边赫舍里府上刚刚大醉一场,庆祝佟国维被丢尽大牢的索额图却没了不久之前的兴奋开怀,只剩下胆战心惊。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69节 索额图接到宫里的消息——原坤宁宫的奴才、富察嬷嬷被扔进慎刑司了。 索额图被佟国维用富察嬷嬷坑了一场,对这个奴才自然是记忆深刻,若是她死于其他事故,索额图自然喜不自胜。 但她在这个敏感时期被梁九功亲自押去慎刑司,索额图只觉得双腿发颤,头晕眼花——莫不是……事发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觉得这种情况是佟国维更可恨还是索额图更讨厌啊? 作者:你好废啊,我闺女两年前跟你说的事情,你今天才查明?第26章 跟你说的,你到了第52章才有定论? 康熙帝:?这都是你安排的啊!关朕什么事?只要你给机会,朕当天就能查明,当章就能有定论! 第53章 索额图闻着身上的酒味, 顾不得衣冠不整,连声大喊:“备马车!”——若皇上真的查明了那件事情,那就只剩下太子殿下能保住自己。 索额图在马车里换了衣衫,又用冷水洗了把脸, 等到毓庆宫时终于清醒下来, 又仿佛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索相。 太子今天还挺高兴的, 原因也跟两个时辰前自饮自酌的索额图一样——佟国维倒了大霉。 赫舍里氏跟佟佳氏不和,佟佳氏摆明了不支持自己,这些太子自然也一清二楚。 太子听说索额图求见还以为他是来跟自己一块儿开心开心, 顺便商量商量怎么利用此事进一步打击佟佳氏呢,若是打击佟佳氏的同时能扩大赫舍里氏的权势就更棒了。 太子美滋滋地幻想着, 亲自扶起索额图, 笑着问到:“叔祖父可是因为佟国维一事入宫的?” 索额图沉默了, 索额图作为最了解太子的几个人之一, 看着太子的眉飞色舞, 就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索额图确实是因为佟国维一事入宫的,可具体情况却跟太子设想的南辕北辙啊! 太子没能立即等到索额图的回答, 拍了拍脑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摆了摆手,斥退内殿的奴才, 对着索额图连连点头。 “还是叔祖父考虑周全,这等秘事怎么能当着奴才们的面说呢?” 索额图看着自动脑补的太子殿下欲言又止,算了,反正自己要讲的事情虽然跟太子想的不同, 但需要保密这一点是一样的。 索额图拒绝太子的赐座, 弯着腰躬身站立在旁, 小心翼翼地开口——等会儿说完可能还需要跪下, 先不坐了吧。 太子本来悠哉悠哉地端着茶盏,笑意吟吟地看着索额图,随着索额图的阐述,太子脸上的笑容消失,手中的茶盏也被撂下。 索额图见状老老实实地跪下,快速说完就低着头不发一言。 太子那张尚显稚嫩的小脸涨得通红,站起身子叉着腰走来走去,颤抖着右手指向索额图:“是不是如果你当初不动歪心思,孤就不会多出个这么厉害的继母?” 太子一想到现在宫里的大魔王是索额图招来的,是赫舍里家自作自受,差点没汪的一声哭出来。 太子还记得当初孝昭皇后在位的时候,她对自己一向客客气气、礼数有加,那时候皇阿玛心中自己才是第一位,哪像现在自己跟新后比都比不得。 没有想到太子这么会抓重点的索额图试图挣扎:“郭络罗氏不是家里的两个女儿都入宫了吗?孝昭皇后就算健在也并不意味着……” 太子气嘟嘟地挥着手打断索额图的逼逼赖赖。 “这不一样!宫里的僖嫔就是皇额娘去世后才入宫,皇阿玛是不会让同一家的两个女儿都占据高位的。皇阿玛当初准许大魔王入宫侍疾,也是在得知孝昭皇后命不久矣之后。” 太子不小心把心里对青璃的称呼秃噜出来了也毫无察觉,连连跺脚,恨其不争。 “若不是你搞的鬼,钮祜禄氏就算想送大魔王入宫,皇阿玛也不会准的,这些年停了选秀,皇阿玛甚至都不会跟大魔王碰面,大魔王就会另嫁他人!” 索额图认命了,因为他自己早就这么想过,早在十六年十二月康熙帝因为青璃不入后宫开始就后悔,无数次梦到传信三藩时,都试图阻止那个自己,惊呼着“不要”醒过来。 索额图试图唤醒太子的理智:“太子殿下,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咱们要想的是如何解决此事?” 不满六周岁的小太子觉得这太难了,他短短几年的人生经历,深刻地告诉他惹怒大魔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但是索额图又不能不救,赫舍里氏除了索额图就没有能扛鼎之人,若是索额图被咔嚓掉,赫舍里氏会变成一团散沙,背后投机倒把的太子党会一哄而散,自己的储位也会摇摇欲坠。 太子越想越觉得索额图的命不仅是他的命,更是自己的太子宝座啊。 太子唉声叹气,试图挽救:“叔祖父你觉得该怎么办?” 索额图一听太子唤了称呼就心里有底,最起码太子不会放弃自己了,自己还有救。 索额图哭着开口:“老臣就知道太子殿下不忍看老臣没个好下场,老臣虽有失,但老臣的一颗心都是为了太子殿下,为了赫舍里氏啊!” 太子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但是往日跟索额图的亲昵也不是假的,就算明知他在卖惨,也不忍心看他这么大年纪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更何况既然已经决定捞索额图,倒不如干脆揭过此事,毕竟大魔王已经入宫,这点无法改变。 太子亲自扶起索额图:“叔祖父起来吧,保成知道叔祖父的出发点是好的,以后三思而后行吧!” 特别是涉及到大魔王的事情,可千万别乱来! 索额图顺势起身:“太子殿下,这次的事情老臣有罪,这点是辩驳不了的。” “若是咱们大惊小怪,富察嬷嬷并非因为此事进慎刑司固然是好。” 索额图咬咬牙狠下心来:“若确定与此事相关,还请太子殿下带着老臣一同前往乾清宫请罪。” “老臣主动坦白,加上太子殿下的面子,最重要的是要强调老臣只是因为糊涂被佟国维利用,老臣只是充当利刃罢了,真正歹毒的是幕后主使佟国维!” 只要富察嬷嬷坦白,此事便一清二楚,索额图无从狡辩,干脆以退为进,顺便咬死佟国维。 只要皇上认可这点,那自己的罪责怎么也重不过佟国维,佟国维又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再怎么也会给孝康太后留点面子。 索额图跟太子商量好对策,收拾好自己,走出毓庆宫时又变回那个精神气十足的一等大臣。 打探富察嬷嬷进慎刑司原因的事情自然也交给了赫舍里家的其他暗子。 - 乾清宫里,刚得知真相的青璃抱着康熙帝哭了一会儿也就渐渐平息心中的愤怒伤感。 青璃拒绝了康熙帝的挽留,只想回到坤宁宫好好地歇息,康熙帝不太放心青璃独自一人,执意送她回去。 帝后二人回到坤宁宫,康熙帝亲自拿着棉帕给青璃擦了擦脸颊,抱着青璃去了凤榻。 康熙帝靠在软枕上,轻轻拍着青璃侧卧的后背,亲了亲青璃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蝶翼般的眼睫:“睡吧,朕把阿璃哄睡了再走。” 康熙帝回忆着《诗经》上的词句,压低嗓音缓缓念了出来。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青璃听着耳边康熙帝低沉醇厚的声音,只觉得仿佛躺在云上,微风拂来,抚平了自己的烦恼伤心,青璃就窝在柔软的云朵上渐渐睡着了。 康熙帝见梦中的青璃松开了微蹙的眉宇,嘴角微扬带着笑意,也跟着露出个笑脸。 康熙帝低头在青璃的眉间落下一吻,轻轻抽出自己的右臂。 阿璃,希望你每天都有好梦,永远都开心快乐,若是谁让你伤心了,朕绝不会轻易绕过他们。 走出坤宁宫的康熙帝又变成那个端素冷冽、不可一世的帝王。 梁九功跟上康熙帝,弯着腰低声禀告:“主子爷,太子殿下跟索额图大人求见,在乾清宫等了好一会儿。” 主子爷要哄皇后娘娘安睡,梁九功接到消息时可不敢打扰,现在才有机会汇报。 康熙帝哼了一声,语气嘲讽:“索额图的消息倒是灵得很,想必是知道东窗事发了!” 康熙帝幽幽叹了口气,抬眼望着空中的云彩,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太子何时才能有点长进。” 去年九月就因为给索额图求情让朕不满了,这次又来? 看来太子跟赫舍里氏是分不开了,可能在他心里索额图这个叔祖父比皇阿玛更亲吧? 御书房,康熙帝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御案后,索额图伏地哭泣,太子一脸乖巧地站在一旁。 康熙帝听着索额图字字句句的意有所指:一口咬定他只是犯糊涂,把罪责全朝佟国维身上推。 康熙帝敲了敲桌子,等索额图安静下来,不置可否地看向太子:“保成,你怎么看?” 太子弯腰行了一礼,直起身子开口说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认为索额图固然有错,但若没有佟国维搬弄是非,此事也不会发生。索额图只是不太聪明、中了算计,最可恶的却是煽风点火、利用他的佟国维。” 康熙帝摇了摇头,对太子的回答很是失望:“保成,你一心纠结于这件事情的开端,它来源于宫闱斗争。” “你觉得朕若决定重罚索额图,只会因为此事牵涉到皇后姐姐的死,只会因为此事让皇后伤心了。” “朕在你心中如今已是这副智乱情迷的模样吗?” 太子听完此话颇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索额图也是这么认为的。 康熙帝微微拔高声音:“你可有想过,舒穆禄延州的身份。他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他在三藩战场上搏命厮杀是为了大清,为了爱新觉罗家!” 康熙帝狠狠吐出胸中的浊气:“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 “朕决不允许战场上的英雄死于背后的阴谋诡计,敌人没能杀死咱们的八旗子弟,身后的权贵反而向他射出冷箭,何其可笑?何其荒唐?” 康熙帝看着羞愧得满脸通红的太子,不再掩饰自己的失望。 “保成,你可是大清的储君!从你得知此事到现在,你可有为舒穆禄延州不平过?你恐怕一心想着怎么为索额图求情,毫不关心一个包衣小兵的性命吧?” 太子一言不发,低着头努力憋着涌上的热泪。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孤原来这么残忍吗? 索额图见状哭声更大,额头也一下重过一下地磕在地上:“太子初闻此事也因此狠狠斥责过老臣,是老臣提及仁孝皇后,太子才不得不答应为老臣求情!都是……” 康熙帝掷出手边的镇纸,青玉龙纹镇纸把索额图砸得头破血流,康熙帝怒声斥责:“你闭嘴,朕问的是太子!” 太子头一次看见皇阿玛如此可怖的模样,就算自己上次在坤宁宫对皇后无礼,皇阿玛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讲明对自己的处罚。发现皇阿玛不再称呼自己“保成”,更是唯唯诺诺不敢承认。 太子低着头避开康熙帝锐利的眼神,还是选择了撒谎:“儿臣……关心过。” 康熙帝叹了口气,原本前倾的身子也再度坐了回去,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保成啊保成,你果然不合适。 太子看着康熙帝这副不欲多言的模样,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张张嘴却没胆子承认自己犯了“欺君之罪”。 康熙帝看着太子这副模样,只以为他还不死心,想要为索额图辩驳,皱了皱眉给出自己的承诺:“放心吧,索额图这条命朕没打算要。” 毕竟这件事情确实不是索额图一人之罪,而且朕虽然放弃了保成,可朕和青璃的儿子还没影呢,易储之事不到时候,索额图的命也就还得留着。 - 康熙帝当晚回到坤宁宫便跟青璃直言了他的打算。 “朕若是现在宰了索额图,那些喜好揣摩君心的臣子们定会以为朕心中已有新储君的人选。朕和阿璃还没有孩子,他们可能会以为朕中意胤禔,若是因此拥护胤禔,朕担心胤禔会产生野心。” 青璃当然明白康熙帝的意思,若是大阿哥有了野望,自己以后又有儿子,这兄弟俩感情肯定不睦,大阿哥也可能因此获罪,康熙帝是不忍这个儿子也被废置在侧。 对于这点青璃很是认同,相处这么久,青璃对大阿哥还是有些感情的,惠妃也一向对自己恭敬有礼,对姐姐感念有加。 再说,让索额图看着他守护的赫舍里氏倒下,看着他一心一意侍奉的太子被废,岂不是更畅快?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0节 青璃舒了口气,挥去这些负面想法,姐姐她肯定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青璃看着眼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康熙帝,点了点头扑进他的怀里:“大阿哥现在挺好的,还是不要让那些蝇营狗苟朝着他扑上去吧!” 【胤禔率直爽朗,每天都乐呵呵的,希望他长大后能一如既往。】 【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大的宽容,索额图活着也好。】 【做惯了风光无限的索相,他以后想必心中十分煎熬。】 康熙帝一直盯着青璃的头顶,直到金色气泡出现,知道阿璃并非口是心非,康熙帝这才彻底安心。 康熙帝接住朝自己倒来的阿璃:“朕打算把索额图夺职,这次什么都不给他留了,并且永不起复,他几个兄弟都降三级,除了噶布喇,爵位也都削掉。” 噶布喇是索额图的哥哥,仁孝皇后的阿玛,太子的外祖父。但是为人属实不够聪明,就算有个皇后亲闺女,阿玛索尼临死前也非要绕过他把赫舍里家交到弟弟索额图身上,就连亲外孙也跟索额图更亲。 噶布喇因此跟索额图有诸多隔阂,甚少参与赫舍里家的事情,这些年身体也不好,估计也就这两年就会去地下了。康熙帝实在不希望他被刺激大了立即撒手人寰。 “至于佟国维,朕本就因为怀疑他与此事有关一直没让他官复原职,这下没得贬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打他五十大板如何?另外他的长子早逝,次子是三等侍卫,其余儿子都还年幼无官无爵,就把次子罢官吧!” 佟国维毕竟是孝康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此事也不是他直接下手的,而且舒穆禄延州的事情不能明言,否则只会连累孝昭皇后的名声,那就只能以收受贿赂或者御前失仪之类的名头降罪于他。 青璃没指望佟国维丢了性命,五十大板也尽够了,其实他当时被夺职也只是因为被佟妃的那张嘴连累了,顶多三个月就能重回朝堂,只是康熙帝因为舒穆禄延州的事情怀疑他,他这罢官也算老天有眼,让他早几年就开始还罪。 “都听皇上的吧,不过佟妃呢?莫非皇上舍不得处罚自己的表妹?” 康熙帝亲了亲怀里的小祖宗:“佟妃是后宫之人,归皇后娘娘管,朕怎么敢越过皇后娘娘下旨啊?” 青璃戳了戳康熙帝的胸膛:“算你识趣,佟妃虽然牵扯其中,但也只是传了个信,就降两级吧,以后她就是佟贵人。” 降位的名头当然也是对自己这个皇后不敬。 康熙帝连连夸赞:“阿璃心善。” 青璃咂了咂嘴,不去管这个马屁精,这还心善,自己都快不认得“心善”两个字了。 青璃又借机提出要求:“等我有空召舒穆禄嬷嬷进宫,找个名头,皇上封她个诰命夫人如何?” 【姐姐和延州哥都不在,我也只能朝嬷嬷身上使劲。】 【若是姐姐泉下有知,想必也希望嬷嬷一家安康富贵。】 舒穆禄嬷嬷是姐姐的奶嬷嬷,延州哥的额娘。 青璃还记得自己得知姐姐另有心上人的那天晚上,姐姐还叹了句:“这样姐姐就不用担心嬷嬷以后没人照看了。” 青璃自然谨记着姐姐的嘱咐,姐姐的丧仪结束后,青璃就求了康熙帝把舒穆禄嬷嬷一家提拔到皇庄上,每隔几个月都会派子衿和悠悠去看望她,虽然少有赏赐贵重的贡品,但是银两是不会缺的。 舒穆禄嬷嬷除了延州哥还有一子一女,女儿沁兰只比青璃小半岁,这个名字还是姐姐取的,青璃叮嘱过嬷嬷,别把沁兰嫁出去了,自己会帮她相看夫婿。 儿子阿布凯倒是还小,不过十岁,听说读书尚算用功。 对于青璃的这点请求,康熙帝当然连连点头,又详细地问过舒穆禄家的情况,得知小儿子阿布凯今年十岁,康熙帝提着建议。 “这个年龄跟胤禔倒是差不多大,惠妃对孝昭皇后又一向敬重,不如让他进宫给胤禔当个哈哈珠子?” 皇子进学之后一般会从宗亲大臣之子中选择两位作为伴读,再从包衣旗人中选择四位作为哈哈珠子,在上书房贴身侍奉皇子,也会陪玩陪读。 哈哈珠子因为陪伴皇子长大,成年后不少都会被皇子提拔成侍卫、管事,包衣旗人多以此为荣。 曹寅便是康熙帝幼时的哈哈珠子,现在是御前侍卫,以后还会出任苏州织造帮康熙帝管理监视江南,女儿甚至被抬旗赐婚给平郡王,康熙帝数次下江南都是曹寅接待。可谓是满门荣宠。 曹寅能被选为康熙帝的哈哈珠子,是因为他的母亲孙氏是康熙帝的奶嬷嬷,若不是有人提拔,普通包衣旗人可是万万没法子挤进皇子亲从的位置。 青璃眼前一亮:“对啊!嬷嬷肯定更希望儿女有前程,皇上还是你聪明!” 【这样也算给了阿布凯出人头地的机会。】 【等我再帮沁兰找个好儿郎,就可以放下心来。】 康熙帝见青璃展颜笑出来,舒穆禄一家也都有了好安排,松了口气:“并非朕聪明,而是青璃一时不察罢了。” - 四月十一日,康熙帝早朝时以“结党营私”为由问罪赫舍里家,革除索额图的一切官职: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佐领,并严明永不起复。 同时赫舍里家的噶布喇、柯尔坤、心裕、法保都连降三级,革心裕一等伯,革法保一等公。 索尼共六子,长子噶布喇,次子早夭,三子索额图、四子科尔坤、五子心裕,六子法保——这下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受苦受难了。 扔下一颗大雷,康熙帝不等文武百官消化完全,继续以“御前失仪”为由仗责佟国维五十大板,革除佟国维次子德克新的三等侍卫一职。 赫舍里族的其余人、太子党的重臣包括国舅爷佟国纲都不敢求情,众臣皆伏跪领命,跪送康熙帝下朝离去,可见如今康熙帝的威严之盛。 太子党的众人如丧考妣,唯一能让他们自我鼓励的也只剩下皇上并未直接表明对太子的不满,只要储君未倒,他们就还有希望。 纳兰明珠见此更是决定从今天开始闭门谢客,早点缩起来。毕竟赫舍里氏伤筋动骨,佟家也损兵折将,朝堂上岂不是更衬得自己权势最盛? 可当今圣上大权独揽,是容不下权臣弄臣的啊! 外面人人恭称纳兰明珠一句明相,可纳兰明珠心里有数,他这个明相也不过皇上手中的棋子罢了,何时看不顺眼便随手弃之,仍皇上圆搓扁捏,自己都只有高呼“皇上英明”的份。 纳兰明珠确实聪明,但他想急流勇退,他手底下的蠢蛋们却未必都看得清,或者说就算看清了也做不到,还一个个“嗷嗷”叫着猛冲。 果然不出三个月,纳兰明珠就被康熙帝以“收受贿赂”为由削职,革大学士、太子太师,交给侍卫处酌情留用。跟随他的一众墙头草也东倒西歪、被揪起一大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最焦急的反而是佟国纲,毕竟亲弟弟佟国维昨日就被关进宗人府大牢,自己去乾清宫求见,被打回;宗人府探监,被拒绝。 佟国纲至今对弟弟犯了何事一无所知,也就格外忐忑。 打板子这事有讲究,若是想留一命,就算两百板子也能活下来,若是不想留手,二十板子就能要人命。 佟国纲害怕呀,生怕弟弟犯了惊天大错,真的因此丢掉性命——虽说皇上看在姐姐孝康太后的份上应该会对弟弟分外开恩,但万一呢?万一弟弟真的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佟国纲顾不得喘气,一溜烟儿地骑马赶去宗人府——他得赶在打板子前去探探口音。 作者有话说: *:摘自《邶风·击鼓》,作者不祥,诗经作品。 青璃(微笑):听说我有了一个新的外号,大魔王? 太子(甩锅):是索额图告诉我的!是他取的! 青璃(挑眉):都说没有叫错的外号,只有取错的名字,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太子(汪地一声哭出来):呜呜呜,皇额娘,你快带儿子下去吧,阳间太难混了!大魔王好可怕! 第54章 前朝一波激起惊天浪, 后宫也风乍起水波兴。 皇后娘娘以“不敬中宫”为由问罪承乾宫佟妃,连降两级,宫中再无佟妃,多了个佟贵人, 曾经骄傲耀眼的佟家女竟成了位份最低的三贵人之一。 皇后娘娘丝毫不给佟家面子, 当天便谴大宫女墨竹带着内务府的众人去“帮”佟贵人搬宫——从承乾宫正殿搬到东偏殿, 超出贵人规制的摆设一律收回内务府。 后宫众人议论纷纷,有说是佟妃在承乾宫暗中诅咒皇后娘娘被发现,有说是因为佟妃之前还是贵妃时对孝昭皇后不敬被皇后知晓, 还有人联系到前朝的消息说佟妃是被她阿玛牵连的。 最离谱的传言要数——佟妃是因为在万寿节当天试图讨好皇上,所以才惹怒皇后的。 可此言一出, 竟然瞬间压倒前几种猜想, 夺得头筹。 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 皇后娘娘虽说平日里好相处、好说话, 但是对皇上的占有欲十分强烈, 谁要是当着皇后的面多看皇上一眼就会倒大霉! 青璃初听此言只觉得荒谬难言,认为有脑子的都不会信, 就撩开手来。 青璃再听此言时, 这种说法已经被全宫默认、信以为真,青璃试图澄清, 但是坤宁宫越解释宫人们就越深信不疑,原本动摇的奴才们也纷纷入坑。 皇后娘娘只针对最后一种看法发表声明,为什么呀?当然是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澄清的很好,下次别澄清了。 就连康熙帝也戏谑地打趣青璃:“朕今日回坤宁宫的路上, 宫女们遇到朕就都埋头不语, 深怕多看朕一眼, 皇后娘娘就对她们不依不饶呢!” “没想到阿璃如此霸道, 为了避免阿璃吃醋难受,朕要不出门时戴上面具如何?” 青璃翻了翻白眼:“你出门不用戴,在坤宁宫时戴上就好,我不想看见你这张厚脸皮!” 康熙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经反驳着:“那可不行,宫中独独阿璃不能瞻仰朕的圣颜,岂不是吃了大亏,朕可舍不得阿璃吃亏。” 青璃没再回话,掏出丝帕捂住了眼前的“圣颜”。 - 本以为只有不相熟的宫女们大惊小怪,没想到已经认识一年多的嫔妃们也都惶恐不安。 四月十五日请安这天,等青璃关心玩小萝卜头们,打发他们出去玩之后,青璃看着下首的嫔妃们一言难尽。 宫妃们都清汤寡水,不饰珠玉,就连最爱簪满旗头,艳妆盛服的宜嫔都换了一身淡青色的旗服——青璃都怀疑她这身衣服是临时赶制出来的,毕竟实在和宜嫔衣柜的格格不入。 青璃看了一圈都看不见亮眼的颜色,没好气地直接下令:“你们这一个个的从明天开始都给本宫恢复原样,看得本宫眼睛疼!” 佟贵人自被降位后就“病了”,所以这次请安没她,青璃也就不吝直言:“佟贵人降位的原因跟佟国维有关,你们别瞎猜。” 宜嫔松了口气,噘着嘴嫌弃地扯了扯袖子:“嫔妾就知道皇后娘娘最是大度,哪会因此生气呢?” 惠妃也出声附和:“倒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青璃挥了挥手,打断她们的吹捧,喊来墨竹:“去把库房的锦缎都拿出来,给娘娘们挑一挑。” 墨竹领命离开后,青璃又对嫔妃们强调:“本宫送你们布料可不是让你们搁在库房里吃灰的,都给本宫做几身漂亮衣裳穿起来,让本宫亮亮眼睛!” 担心她们推脱谦让,青璃又安排起来:“惠妃四匹妆花缎,四匹织金缎,两匹云锦,两匹蜀锦;嫔位各两匹,贵人各一匹。” 等众人开开心心地挑完,青璃才带着主位娘娘们去慈宁宫请安。 换汤不换药的慈宁宫请安结束完,青璃又听了一肚子嫔妃们对自己的夸赞,赏赐锦缎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了又说。 青璃出了慈宁宫长吁一口气,觉得如今的生活太过美好,以至于要选一件没那么开心的,可能也就剩下慈宁宫每月两次的夸夸大会吧。 青璃往日这个时候不是陪着皇太后四处逛逛,就是直接回坤宁宫,这次却转过头来邀请惠妃:“惠妃可有空陪本宫聊聊?” 惠妃露出个惊喜万分的笑容连连点头:“臣妾有空!” 青璃一路坐着凤撵回了坤宁宫,惠妃的妃位仪仗也紧随其后。 到了坤宁宫,惠妃跟着青璃进了东暖阁,穿过两扇百鸟朝凤纹紫檀木屏风,越过凤穿牡丹纹黄花梨木多宝架,在青璃的示意下坐在一方红木小榻上。 墨竹见状上了茶点,粉釉白瓷绘桃花枝的茶盏里,雨前龙井的清香袅袅升起,鲤跃龙门图案的青花瓷盘里双色马蹄糕、山楂凉糕、枣泥山药糕、荷叶芙蓉酥,四种点心泾渭分明却又交相辉映,红白绿三色交织,搭配得恰到好处。 青璃净手后尝了块山楂凉糕,软糯的酸甜味中透着点冰凉,舌尖上绽放出美妙的滋味,青璃看向惠妃:“本宫每次用这道点心都会想起保清,他可是最爱坤宁宫的山楂凉糕!”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1节 惠妃温婉地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保清在延禧宫也经常惦记这一口呢,都这么大还改不了口腹之欲,每回在坤宁宫用膳时,皇后娘娘花了大力气跟他斗智斗勇吧?” 大阿哥确实比其他几个乖崽更让人操心一些,青璃每次一不小心没留神,他都整盘山楂凉糕下肚了,不过这样反而让青璃觉得更亲近。 青璃摇着头笑了笑:“本宫喜欢保清这样,这点像本宫,人生最重要的不过吃喝二字罢了!” 青璃又吩咐墨竹装上一份山楂凉糕送到上书房:“今日的山楂凉糕就让保清提前享用吧,免得他晚膳时用不了几个正经菜。” 惠妃抽出绣帕拭了拭嘴角:“劳娘娘惦记。臣妾宫里小厨房的山楂凉糕也是照着娘娘给的食谱来做,可保清就是不喜欢,说是差点意思,臣妾看他就是稀罕坤宁宫哩!” 青璃靠在织金缎软枕上,抚摸着软枕上的绣纹:“这样也好,山楂凉糕不易多食,如今天气正暖和,本宫才敢让保清一次吃完一小盘,若天气转凉,可不敢让他乱来。” 惠妃连连应是:“还是娘娘思虑周全。保清一向不知克制,臣妾为此也是日日担忧。” 青璃摇摇头不太赞同:“小孩子都这样,保清已经很懂事了。皇上前几天还跟本宫夸他呢!” 后面这句当然是假的,不过惠妃听得此话却很是高兴,激动地眼角都闪着泪花。 青璃继续胡言乱语:“上个月十五皇上罚保清抄书重温功课,保清认真完成不说,前几天皇上再次考校的时候大有长进呢!” “皇上很是欣慰,别看他当着保清的面板着张脸、不苟言笑,回到坤宁宫就跟本宫夸赞保清‘孺子可教’,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其实是康熙帝提及让舒穆禄阿布凯给大阿哥当哈哈珠子,青璃就打听大阿哥的学习进度,康熙帝顺嘴说了下考校的事情,用的形容词也是“马马虎虎”、“资质尚可”。 不过善意的谎言确实有助于人际交往,惠妃听罢喜极而泣、感激涕零,擦完眼泪还郑重地给青璃行了个深蹲礼:“多亏皇后娘娘提拔,保清这孩子才有机会跟皇父相处。” “别看保清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实心里最看重皇上的评价了。上个月十五被罚抄书后,保清回来就焉头巴脑的,每天晚上都熬着灯油,逼着自己读书,憋了口气就是想在他皇阿玛面前露回脸,得个夸赞。” “要是保清知道他皇阿玛表扬过他,肯定一蹦三尺高,不知有多高兴呢!” 青璃拉着惠妃的手,亲自扶她起来,安慰到:“皇上在孩子面前习惯当严父,不管心里怎么满意都不会表露出来,好像当面说出来孩子们就会得意地翘尾巴似的。” 青璃敢肆意评价康熙帝,惠妃可不敢接话,青璃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咱们当额娘的可以多鼓励鼓励孩子,严父慈母、有鞭策有夸奖,孩子才能进步。” “今日之言惠妃大可讲给保清听,让他也知道皇上的肯定,宽慰宽慰孩子,他皇阿玛并非不满意,而是当惯了皇帝,放不下威严,说不出口赞扬。” 惠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脸感慨:“在教养孩子这方面,还是皇后娘娘有法子,臣妾自愧不如!” 青璃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其实今日叫你过来,是本宫刚得知前段时间保清的一名哈哈珠子被你打发了,想问问是什么原因?” 是的,大阿哥身边有一位哈哈珠子一个月前被送回内务府,至今未补上,康熙帝也是因此才提名舒穆禄阿布凯。 惠妃叹了口气:“那个孩子不思进取,整天想着谄媚皇子,哄骗着保清玩乐,以此上位。” 惠妃想到此事,仍有些生气:“皇后娘娘,才十一岁的孩子啊,怎么就有这么多的心眼!他给保清带话本、绘册、陀螺这种玩意儿逗主子开心就算了,他还……” 惠妃红了脸压低声音,难以启齿:“还偷偷给保清送春宫图……” 青璃大吃一惊,咳嗽连连,惠妃生怕青璃呛着,不知所措地站起来,试图帮青璃拍拍后背。 青璃缓了缓恢复过来,摆摆手:“本宫没事。” 只是再一次被大清朝的“风俗”创到。 青璃掐着手指算了算,按照清朝的算法,大阿哥如今也已十岁,康熙帝就是十二岁大婚的,难怪有奴才觉得“春宫图”能诱惑他呢! 但是这种事情青璃是严格反对的:“此事惠妃你做得很好,可不能让这些奴才祸害了保清!保清才多大,正是好好习文练武,长身体的时候,这种旖旎的心思越晚越好!” 惠妃得到青璃的认可和支持,心里也有底了:“正是因为发生过此事,保清的哈哈珠子臣妾都不敢随意挑选,都过了一个月也还没补上。” 青璃神秘一笑:“本宫今日请你过来正是打算给你推荐一位呢!” 惠妃果然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宽心:“是谁能请动娘娘啊?不过若是娘娘推荐的人选,本宫再放心不过了。” 惠妃给青璃面子,青璃自然也会为大阿哥多多考虑。 “现在说放心还太早,虽然本宫身边的悠悠和子衿跟他相熟,都夸他乖巧懂事,读书也用功。” “但是本宫始终觉得合适最重要,既然是给保清挑哈哈珠子,除了德行才识没问题之外,还得保清喜欢,没有为旁人委屈咱们爱新觉罗家孩子的道理。” 惠妃听了这话也心里熨帖,好奇发问:“坤宁宫的悠悠姑娘和子衿姑娘和这孩子相熟,莫非是娘娘母家的家生子?” 子衿和悠悠自小在钮祜禄府陪着青璃长大,这点惠妃自然也早有耳闻。 青璃不置可否:“算得上但也不全是。” “是姐姐奶嬷嬷的儿子,名叫舒穆禄阿布凯,今年十岁,已经学完《论语》,如今正在读《大学》。” “姐姐和嬷嬷感情深厚,姐姐卧病在床时还叮嘱本宫照顾好嬷嬷一家。本宫就托皇上把嬷嬷一家调到皇庄上生活,所以他以前算钮祜禄府上的家生子,子衿和悠悠都是看着他长大的,现在却是皇家的奴才。” 惠妃听了阿布凯的来路,心里是一万个满意,孝昭皇后奶嬷嬷的亲子,皇后娘娘关照有加,跟坤宁宫的两位大宫女感情深厚,也就是皇后娘娘还没有儿子,不然阿布凯大概率轮不到保清挑选。 惠妃迫不及待地想定下来,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拉近和坤宁宫关系的机会吗? 青璃却没有一言而决:“哈哈珠子是陪伴皇子长大的孩童,一定要慎重,本宫今日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等过几天本宫召嬷嬷带着阿布凯入宫,会安排他和保清单独相处看看,最后还是看保清的态度。” 担心惠妃给大阿哥压力,青璃又强调。 “此事不必提前告知保清,让他全凭本心做决定,就算看不上也是缘分没到,本宫不会因此失望,在本宫心中保清肯定比阿布凯更重万倍的!” 惠妃听得皇后娘娘如此体贴的叮嘱,微微有些脸红,自己这个当额娘的还没有皇后想得妥帖,惠妃站起身来行了个万福礼:“还是娘娘思虑周全,臣妾替保清多谢娘娘!” 青璃跟惠妃相视而笑,嗔怪道:“本宫虽比不上你对保清的心意,但保清既然唤本宫一声皇额娘,本宫自然会替他多多思量。” - 四月二十日,这天是青璃召舒穆禄嬷嬷和她一双儿女入宫的日子,青璃特意差人去上书房给大阿哥告了一天假,让惠妃带他来坤宁宫见一见阿布凯。 大阿哥昨日晚间得知多了一天假期,乐颠颠地疯了一整晚,在阿哥所鬼哭狼嚎许久。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拉着惠妃就要朝坤宁宫冲。 惠妃看着刚刚天光的日幕头疼不已,宫里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每日辰时才起,现在就去不是讨人嫌嘛! 惠妃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住这位精力过剩的小爷,安排整个延禧宫的小太监陪着他玩了三回打仗游戏,才熬到辰时中。 看着一团乱麻、狼烟四起的延禧宫小广场,惠妃紧攥拳头,还是没忍住拍了这倒霉孩子一巴掌,才带着他前往坤宁宫。 惠妃和大阿哥步入内殿,就看见皇后娘娘的右侧坐了位面容可亲、脸颊微丰的妇人,她初看十分普通,却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衣着打扮并不出格,却处处妥帖,一丝不苟。 身边跟着的两个孩子,女孩儿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正抿唇微笑着,面容并不惊艳却十分耐看,肌肤白皙细腻,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最出彩的莫过于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透着股纯真清澈,惹人怜爱。 男孩儿十来岁左右,跟大阿哥差不多高,却十分清秀,白净瘦弱、乖巧可人,一副腼腆温吞的书生样儿。 惠妃和大阿哥给青璃行完礼,舒穆禄嬷嬷又带着一双儿女给惠妃请安。 惠妃亲自扶起舒穆禄嬷嬷夸了又夸:“嬷嬷的两个孩子可真是让本宫好生羡慕,懂事乖巧,不像本宫家的山大王,皮得很!” 舒穆禄嬷嬷自然谦虚连连:“依奴婢看,大阿哥身强体壮,以后定是咱们大清的巴图鲁,礼仪举止更是一派皇子风范,让人望之生畏!” 惠妃最爱听别人夸她儿子,不觉笑出声来,就连大阿哥也抬了抬下巴,露出一副骄矜的小模样。 青璃打断她们的商业互吹,身子前倾挠了挠大阿哥的小下巴:“皇额娘今天特意请保清过来,是想拜托保清帮皇额娘招待客人,保清可愿意帮帮皇额娘?” 大阿哥听得此言,立即挺了挺胸膛,小手一挥,豪气十足:“皇额娘放心吧,都交给儿臣了!” 青璃给子衿使了个眼色,同大阿哥击了个掌,又朝阿布凯招招手。 “保清,这是阿布凯,你今天就带着他玩儿,你想玩儿什么都可以让他陪你,皇额娘会让子衿跟着你们。” 大阿哥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双手抱胸摇了摇头,有点嫌弃:这也太瘦了吧,小爷可不喜欢跟弱不禁风的书呆子玩儿,不过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小爷就教教他怎么锻炼身体吧! 大阿哥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皇额娘您放心吧,儿臣一定照顾好阿布凯。” 大阿哥话音刚落就拉着阿布凯一溜烟儿跑出内殿,子衿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惠妃见状,不欲打扰皇后跟舒穆禄嬷嬷母女俩说话,连忙借口延禧宫有事就告退了。 等惠妃离开后,内殿就只剩下青璃、悠悠再加上舒穆禄嬷嬷和沁兰。 舒穆禄嬷嬷满心感激,硬是拉着女儿跪地行了大礼:“皇后娘娘对奴婢一家的大恩奴婢真不知如何报答!” 青璃亲自扶起嬷嬷,又示意悠悠拉起沁兰:“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也算嬷嬷看着长大的,幼时也经常受嬷嬷的照料,姐姐更是嬷嬷奶大。” 提起孝昭皇后,舒穆禄嬷嬷立马红了眼眶,却碍于在宫中不能落泪,又生生忍住。 舒穆禄嬷嬷平生最痛的两件事就是长子战死沙场,奶大的二格格又病逝宫闱。 说句不恰当的,二格格自小就懂事贴心,舒穆禄嬷嬷跟她相处的时间远远超出自己的几个孩子。 舒穆禄嬷嬷私心里把二格格当做自己的“大姑娘”,至今提起她心里也只以“二格格”指代,而非生疏的“孝昭皇后”一词。 想到二格格去世前还叮嘱妹妹看顾自己,舒穆禄嬷嬷更是心痛不已,这么好的二格格自己怎能不爱呢?奶她一个比生养三个亲子还强。 青璃见舒穆禄嬷嬷强忍悲痛的模样也不好受,立即换了个话题。 “沁兰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虽说本宫想给沁兰找个好人家,但若是嬷嬷有了好人选也要及时告知本宫,本宫帮你们掌掌眼,考量一二。” 舒穆禄嬷嬷顺着青璃的话摇了摇头:“奴婢知道皇后娘娘愿意为这丫头操心后,就把这事彻底撂开手了。” 沁兰却红着脸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青璃一看小妮子这副模样就知道是染上春心了,心里咯噔一下,可别是什么游手好闲、专门哄骗不知事小姑娘的地痞无赖啊! 舒穆禄嬷嬷也察觉到不好,瞪了眼女儿,却碍于青璃在此,不敢动手打骂。 青璃握住沁兰的右手,嗓音柔和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开口:“沁兰别怕,若是你看中的郎君确有可取之处,对你也一片真心,本宫当然愿意成全一对儿金玉良缘。” 听得青璃此言,沁兰一双圆眼睛里亮晶晶地闪着光芒,鼓足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意。 “乌雅图珲,他们家跟奴婢家只隔一条街,图珲哥从小就处处护着奴婢,好不容易攒了钱也是给奴婢买花戴……” 沁兰的圆眼睛沁出水来,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青璃看着舒穆禄嬷嬷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乌雅图珲这个人确实不错,青璃打趣道:“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呀!” 小丫头又低下头去,双颊红得滴血,青璃微微一笑,真是个害羞鬼,不经逗。 青璃吩咐悠悠带沁兰出去逛逛,等俩丫头退下后才又转向舒穆禄嬷嬷:“嬷嬷似乎也挺了解乌雅图珲?” 舒穆禄嬷嬷点点头,把知道的信息说出来:“图珲这孩子也算奴婢看着长大的,今年十七岁,他的堂姐就是宫里的德嫔娘娘。” 青璃挑了挑眉,这样说来在包衣旗算中等偏上的人家,不过在内务府里又排不上号。 舒穆禄家的境况虽然稍稍逊色一些,但是有自己这个皇后的关照帮衬,内务府的顶级包衣世家都会抢着求亲。 舒穆禄嬷嬷却不是很在意这些,反而对乌雅图珲比较看好。 “图珲这孩子机灵踏实,沁兰小时候安静乖巧经常被巷子里的皮孩子欺负,都是图珲护着她,为她出头打架。奴婢本以为沁兰多是把图珲当兄长,没想到反而是奴婢看岔了。” 青璃笑了笑:“这事就交给本宫,本宫会差人打听乌雅图珲,若是个好儿郎,本宫会跟德嫔提及此事,那嬷嬷你就等着乌雅家上门提亲吧!” 青璃的心情很不错,大清朝难得看到一对儿两情相悦的小儿女,青璃是愿意成全她们的。 第55章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2节 巳时末, 青璃正带着舒穆禄嬷嬷逛坤宁宫的小花园,大阿哥拉着阿布凯一阵风似的朝正殿跑去。 离了好远就连声大喊:“皇额娘!皇额娘!” 虎虎生威的叫喊声在宫道上回荡,青璃在后殿的小花园都听到了,赶紧差人去拦住这个皮猴儿, 免得他白往正殿跑一趟。 等墨竹带着大阿哥过来, 青璃伸出食指狠狠点了点他的眉心:“胤禔, 你又在外面大喊大叫,小心被你皇阿玛听到,打你板子!” 青璃可不是信口开河, 三个月前的月中“聚餐”,大阿哥和三个弟弟玩得太过专注, 一时上头大声嚷嚷起来。 结果康熙帝恰在此时黑着脸步入内间, 二话不说抢过梁九功手中的拂尘狠狠抽了大阿哥一顿, 还放下话来, 若有下次直接压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大阿哥想起上次挨打的滋味, 还有皇阿玛怒气黑沉的脸,缩了缩脖子, 讨好地朝青璃一笑:“皇额娘, 儿臣再不敢了,这次您能帮儿臣保密吗?” 青璃没好气地抽出帕子扔在大阿哥脸上:“看你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 赶快擦擦,皇额娘可不喜欢脏小孩,擦干净了皇额娘就大发慈悲帮你一次。” 大阿哥嘿嘿傻笑,赶紧接过帕子揉成一团, 十分粗鲁地蹭了三遍脸颊。 青璃更加没眼看, 使了个眼色, 墨竹会意地拿出帕子, 亲自上手还了青璃一个干净的乖崽。 青璃这才正眼看过去,也愿意唤他的小名了:“保清你刚刚这么激动,是有什么事儿啊?” 大阿哥连忙推着身后的阿布凯上前,揽着他的肩膀跟青璃推销。 “皇额娘,阿布凯好厉害!你别看他这么瘦,他力气可大了,儿臣跟他掰手腕、拔河都没赢过!” 大阿哥带着阿布凯去玩这些项目,本来是想给书呆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倒是自己跌了个跟头。 不过大阿哥丝毫没有失落,反而神采飞扬,瞬间喜欢上这个大力气的瘦高个儿。 青璃也十分惊讶,以往只听子衿和悠悠说阿布凯读书用功,没听说过武力也超群啊。 大阿哥继续小嘴叭叭:“不过骑马射箭儿臣都胜过了阿布凯,但也是因为阿布凯平常没学这些,都是跟着庄子上的人瞎玩,儿臣觉得胜之不武。” 大阿哥眼巴巴地看着青璃:“皇额娘,能不能让阿布凯进宫陪儿臣习文练武啊?等阿布凯都学会了,儿臣还要再跟他比一次!” 青璃眯着眼睛笑了笑,大阿哥可真是好助攻啊! “当然可以,其实皇额娘本就有意让阿布凯当你的哈哈珠子,只是皇额娘觉得你的哈哈珠子必得你自己喜欢,所以皇额娘才没有明说,不想影响到你的选择!” 大阿哥高兴极了,也感动于皇额娘的细心妥帖。 大阿哥当然知道,这宫里所有人都要讨好皇额娘,都要听皇额娘的话,但是皇额娘仍然如此为自己着想,大阿哥觉得自己这个猛男的眼睛好像有点热。 青璃拍了拍大阿哥的肩膀:“现在的结果就很棒,说明你跟阿布凯确实有缘分,三天后就让阿布凯正式入宫陪你好吗?” 大阿哥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点头如捣蒜,想抱抱皇额娘又没有这个狗胆,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大阿哥还记得去年六月自己就因为拉了拉皇额娘的手,结果被皇阿玛拖去御书房教育了整整一个时辰。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儿大避母”、“七岁不同席” ……… 听得大阿哥的脑子嗡嗡的,从那以后时刻谨记跟皇额娘保持距离。 大阿哥开开心心地回了延禧宫,准备告诉额娘这个好消息,青璃又带着舒穆禄嬷嬷一家回了正殿,略坐了坐就让子衿和悠悠带着备好的赏赐送他们出宫。 - 舒穆禄嬷嬷回到家立马去暖阁拜了一拜,那里供奉着两鼎香炉,虽然没有牌位,但是舒穆禄一家都知道,代表的是大哥和孝昭皇后。 舒穆禄嬷嬷添了柱香,跟自己的长子和“大姑娘”唠了唠如今的安逸日子,就回了正房。 正房里摆满宫里的赏赐,布匹首饰、文房四宝、弓箭马鞭应有尽有。 舒穆禄嬷嬷看着并不扎眼、简单耐看的布料和珠钗,再一次体会到皇后娘娘的用心——娘娘这是专门挑选自家人用得上的东西啊! 而其余这些笔墨纸砚、习武用具,必然是为阿布凯三日后入宫陪读准备的。 有皇后娘娘的赏赐,大臣宗亲之子见了也会对阿布凯礼让三分,娘娘这是为阿布凯撑腰啊! 舒穆禄嬷嬷一左一右握住一双儿女的手,殷殷嘱咐。 “皇后娘娘为咱们家可谓是做足了打算,给阿布凯前程,又为沁兰的婚事操心。额娘不指望你们以后能帮扶到皇后,但是决不能给皇后抹黑!” 阿布凯和沁兰也连连点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舒穆禄嬷嬷连说三声“好孩子”,又带着阿布凯和沁兰把这些赏赐分门别类地收拾好。 活计还未做完却突然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隔壁家的小子窜了进来,连声嚷嚷:“舒穆禄嬷嬷,宫里的公公来传旨了!” 舒穆禄嬷嬷一惊,宫里的公公?定是与皇后娘娘有关。 可皇后娘娘为自己母子三人安排得处处周到了,舒穆禄嬷嬷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恩典可施。 等舒穆禄嬷嬷跪在地上听传旨太监念完旨意,还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这就是诰命夫人了?还是六品安人? 阿布凯拉了拉额娘,舒穆禄嬷嬷才回过神来,拔出手腕上的金镯子塞给宣旨公公——舒穆禄嬷嬷平日里不常戴这些,金镯子还是今日因为要入宫才找出来的。 等送走传旨太监,又打发了看热闹的邻里乡亲,舒穆禄嬷嬷坐立难安,对着一双儿女说出心里话。 “那么多贵人老爷的额娘太太都没当上,我这么一个没有功德的妇人就这么轻易地成了诰命夫人?” 沁兰回想着旨意上的夸赞之词,一板一眼地回答:“额娘您可不是毫无功德,旨意上面写了,说是您照料孝昭皇后有功。” 舒穆禄嬷嬷不知道有个词叫“德不配位”,但是她现在的心里就是担心别人这么看她。 “照料二格格算什么有功,我是领了月例干活的,而且就算没银子,我也愿意喂养二格格。” 舒穆禄嬷嬷一激动,就把平日里只放在心里的称呼宣纸于口。 舒穆禄嬷嬷顶着儿子不赞成的眼神,也知道是自己失言,怏怏地闭上嘴。 阿布凯给额娘倒了杯茶:“额娘,既然皇后娘娘已经下旨,就说明在她和皇上心中您配得上这个安人,您若是心有不安,咱们就多做好事!” 舒穆禄嬷嬷连连点头,心里也松了口气,打算明日多买些米面粮油去城中的养济院一趟。 - 坤宁宫的青璃对舒穆禄嬷嬷的心理变化可是一无所知,等舒穆禄嬷嬷一家走后,她就给小花生布置了个任务——收集乌雅图珲的信息,特别是感情状况。 小花生的效率挺高,不出三日就交上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青璃看完也挺满意的,图珲的阿玛是内务府广储司的小管事,家里共有二子一女,且都是一母同胞。 长子就是图珲,如今在工部当了个没有品级的小吏。次子十岁,小女儿七岁。 图珲除了沁兰没有其他相好,家里也没有通房妾室,从不出入青楼楚馆,赌坊戏阁这种地方,除了当差就是读书,如今正想方设法考笔帖式。 青璃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洁身自好又有上进心。 青璃满意了,直接邀请德嫔来坤宁宫一叙。 德嫔得到皇后娘娘的单独召见,无比激动,细细打量一番梳妆镜中的人影,见自己并无不妥,才匆匆赶去坤宁宫。 六宫皆知,皇后娘娘除了请安日,一般不耐烦跟嫔妃们聊天唠嗑,更别说单独召见了。 皇后娘娘入住中宫一年多,除了去年放嫔妃出宫之事,只在四月十五日请完安后单独召见过惠妃,自己可是全后宫第二个有此殊荣之人。 惠妃是唯一的妃位娘娘,又是皇长子的生母,皇后娘娘另眼相待也是应该的,可皇后娘娘第二个召见的就是自己,这说明自己一直以来的忠心诚意皇后娘娘都看在眼里。 德嫔握了握拳,越想越高兴,昂首挺胸地朝着坤宁宫走去。 等到了坤宁宫门口,又换上往日里谦逊温婉的神情。 青璃对德嫔的印象不错,毕竟德嫔对青璃一向恭敬有加,都快把自己当成坤宁宫的半个绣娘了。 青璃不等德嫔行完礼就笑吟吟地招着手:“德嫔快来,今日小厨房的奶香葡萄酥做得恰到好处,本宫记得你喜欢这个,快来尝尝!” 德嫔不好意思地笑笑,依言坐下,夹了块奶香葡萄酥放进嘴里,瞬间融化在舌尖,浓浓的奶香味中恰到好处的甜度渲染开来。 一向稳重的德嫔也微微瞪大双眼:“还是娘娘宫里的厨子手艺高超!” 青璃又端起浅红色的琉璃杯冲德嫔示意:“还有这玫瑰露,也是德嫔你的心头好,你今日可要多喝些。” 德嫔见了心里满是感动,自己最开始讨好皇后娘娘,多是抱着利己的态度出发,可娘娘一向待人至诚,连自己的口味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愿意放下身段来迁就自己,又怎能不让自己发自真心地想回报一二呢? 德嫔用力点了点头,一口气饮完满满一杯玫瑰露。 青璃笑着捡了块点心:“小五跟德嫔你不愧是母子,小五也喜食甜,特别是玫瑰露更是爱得不行,不过他每次都闹着要加整整两勺蜂蜜,本宫担心他的小奶牙受不住,顶多给他加一勺半。” 提到儿子,德嫔温婉的面容上泛起甜甜的笑容:“胤禛在口味方面确实跟嫔妾很像,在永和宫也总闹着要吃糖,要喝蜜水,用个膳也要樱桃肉、糖醋里脊。” 胤禛这点确实随了额娘,毕竟康熙帝一向最讨厌酸甜口。 青璃又陪着德嫔聊了聊小五的趣事,才步入正题。 “本宫今日邀德嫔前来坤宁宫,其实是想做个媒!” 青璃见德嫔惊讶万分的模样,担心她在脑子里乱点鸳鸯谱,快速说完:“本宫姐姐奶嬷嬷的女儿舒穆禄沁兰,跟德嫔你的堂弟乌雅图珲。” 德嫔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舒穆禄沁兰这个姑娘德嫔当然知道,前几天刚进过宫。 不说她额娘已是六品诰命夫人,就是她弟弟都是大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 光看皇后娘娘屡屡提拔舒穆禄一家,就知道皇后和她们有不少情分。 这么个金宝贝,就算八旗的贵族老爷们看不上,包衣旗里那不是仍她挑选吗?竟然选中图珲,德嫔觉得自己在皇后面前应该也没这么大面子吧? “皇后娘娘看中图珲自然是他的福分,乌雅家虽然算不上富贵人家,但是家风一向还算清正,若是沁兰姑娘嫁给图珲,嫔妾保证不会让她受委屈,绝不纳妾……” 青璃敲了敲桌子打断德嫔的承诺。 “可不是本宫看重,前几天本宫召沁兰入宫,就是想问问这丫头对未来夫婿有什么要求,结果这丫头自己有主意,一心只想嫁给图珲呢!据说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宫也很是支持!” 德嫔有些惊讶,实在想不通自己那个资质平平、算不上俊俏的堂弟怎么这么有本事,不过对此也乐见其成、大包大揽。 “这可是天作之合!皇后娘娘放心,这事就交给嫔妾了,嫔妾今天就去信家里,让他们备好六礼,这么好的媳妇,可得赶紧抱回府上啊!” 青璃递给德嫔一个赞许的眼神:“日子订好也送个消息来坤宁宫,本宫也得给沁兰准备添妆呢!” 德嫔满心激动地来了坤宁宫,又高兴万分地走了出去。 决定今晚给家里写信的时候好好表扬表扬图珲这小子,让乌雅家能拐着弯儿亲近坤宁宫,立了大功! - 乌雅家的效率很高,收到消息的三日后就备好厚重的彩礼,敲锣打鼓地去舒穆禄家提亲了。 舒穆禄嬷嬷早有准备,再加上人是女儿自己挑的,两家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走得很顺利,卜婚时算出的卦象自然是大吉,纳征时的聘礼也尽显诚意,据说宫里的德嫔娘娘也添了不少。 两家做好准备,定下日子,就等着九月初八大婚了。青璃的添妆也已经备好送到舒穆禄府上,大婚当日还另有赏赐。 青璃亲自当了一回红娘,正是上头的时候,结果召来嫡福晋巴雅拉氏询问法喀和锦凰的婚期,都遥遥无期。 法喀和锦凰跟青璃同岁,今年都十七岁,颜珠比他们略小一岁也有十六。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3节 八旗勋贵子弟大都十四岁左右就会成婚,当然这个年纪青璃也不认可,不过像钮祜禄府这种高门大户,就算定好亲事,六礼也得走个一年半载。 就算现在定亲,法喀都得十八岁才能娶到媳妇,锦凰是妹妹还得再晚上两个月嫁人。 这个年龄娶妻嫁人在青璃看来也勉强,但是在大清朝这个社会趋势下就已经是大龄剩男剩女了。 更别提他俩现在连个候选的对象都没有,青璃总觉得他们要拖到二十岁,到时候颜珠也被他们耽误了。 偏偏今年又不选秀,青璃也没认识几个八旗待嫁的闺秀,适龄的男子就更别提了。 于是青璃决定端午过后来一次“夏日宴”,给京中适龄的单身贵族们提供一个相亲的场所。 当然这事要取得太皇太后的同意,因为御花园位于坤宁宫后方属于内宫,肯定不合适。 但是慈宁宫花园位于慈宁宫前方,它和太和殿平齐,都在乾清宫之前,这样宗亲大臣家的儿郎来此也不算失礼。 太皇太后非常好说话,听得青璃的主意连连赞赏。 “咱们满人没入关前,少男少女们都一同骑马跳舞,在蒙古包前定情,可没这么多讲究。就算现在去蒙古,也会一起围着篝火唱歌呢!” 青璃自然听出了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入关之后这些事情都被汉人所不齿,满人为了更好地统治大清,也都跟着学习汉文化。 汉文化固然璀璨绚烂,但连压迫女子的糟粕也都学了去,对这点太皇太后有所不满。 青璃作为女子是万分赞同太皇太后的,特别是太皇太后当初力主“小脚不入后宫”,这一点更是救了许多女子。 只可惜康熙帝这个老色鬼等太皇太后去世后就从江南带回不少小脚女子,渐渐地这个规矩就被后面的帝王们视若无物。 青璃想到这里就咬牙切齿,现在有自己了,康熙帝他要是敢动歪心思,小心五肢不保。 有了太皇太后的支持,端午节过后青璃就一门心思地投入到“相亲宴”的准备当中,至于紫禁城主人康熙帝的想法? 这不重要,只要青璃想做的他都同意。 - 康熙帝对此当然有想法,这想法不是反对青璃举办“相亲宴”,而是反对青璃太过上头。 康熙帝搞不懂,不过一场普通的游园活动,阿璃怎么这么上心,整天跟她的四个宫女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方案布置,注意力已经许久没有停留在朕的身上了! 康熙帝孤零零地坐在坤宁宫内殿的罗汉榻上,晚风习习透过窗户吹来,烛影摇晃带起一片涟漪,地面上拉长的影子也微微晃动,被金碧辉煌的内殿衬得更加孤苦寂寞。 康熙帝捧着青璃的梳妆镜,转着身子、左右移动看了又看,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朕还是这么英俊啊,阳刚十足,魅力百倍,怎么就吸引不了阿璃呢?” 康熙帝又打开系统主页面确认了三遍:“没错啊,好感度还是75,也没下降。” 阿璃以前最烦这种宫宴,每次都是能推给她的四位宫女,就不会主动过问,为什么这次这么积极? 康熙帝戳了戳脑海里的金色团子,正处于待机状态、深度睡眠的740无奈地睁开“双眼”——点亮圆球中间的屏幕。 740一开口就是老味道:“宿主,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目标人物不是突然对宴会感兴趣,而是厌倦你呢?” 勇敢系统,不怕宿主。 740无视康熙帝铁青的一张脸,继续输出:“她可能只是不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所以才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康熙帝气哼哼地起身来回踱步,用尽力气在心里怒吼:“你胡说,阿璃对朕的好感度还保持在75,这已经是很喜欢很喜欢,差一点点就爱上朕的程度!” 740淡定依旧,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宿主,你有没有听说过行百里者半九十?看似差一点,其实是隔着汪洋大海,咫尺天涯莫过于此!” 740继续挑战如何气死宿主:“宿主,这就是好感度降低的前兆啊!” “渣男渣女们都是这样,先借口忙工作不回消息,慢慢的就不搭理你,最后就是好感度一泻千里,他们却痛不欲生地开口:‘你很好,只是我配不上你’。” “宿主,你要小心,你对目标人物的好感度远高于她对你的喜欢,你这样很吃亏的,一不小心就会被甩!” 康熙帝又一次想抽自己一巴掌,明明知道740外号“气死您”,为什么还这么想不开找他聊天,这亏已经吃过不止一次了,为什么不长记性,屡教不改? 好好的系统,偏偏长了张嘴! 等青璃独自一人回到内殿时,看到的就是垂头丧气,眼尾发红的康熙帝。 看着康熙帝这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青璃吓了一大跳,急忙跑过去抱住他,母性的本能涌上心间,青璃摸着康熙帝的头温柔细哄。 “怎么啦宝贝?谁欺负你了?阿璃帮你报仇!” 康熙帝木楞楞地转过头来,心底却在呐喊。 “740,阿璃叫朕宝贝耶!朕就知道你在瞎讲,阿璃对朕一如既往,她才不是渣女!” 金色团子中间屏幕上的代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翻着白眼的小黄人。 “可怜的宿主,你不懂,越是渣女越会轻易叫出‘宝贝’、‘亲爱的’、‘亲亲宝贝’这种黏糊糊的称呼。” 740智珠在握:“不然为啥她以前从未这样唤过你,今天头一次叫就这么顺嘴,难道是她突然爱上你吗?当然不是,这是她变渣的讯号!” 青璃见康熙帝不做声,眼中却流露出少见的脆弱和无助,心中怜意大盛:“亲爱的,不想说也没关系,阿璃会陪着你的。” 740在康熙帝的脑子里上蹿下跳:“看吧看吧,‘亲爱的’也出来了!” 康熙帝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再次强调:“阿璃才不是渣女,他是朕见过最可爱最真挚的小姑娘!” 康熙帝发出脑电波的同时,迅速捧着青璃的脸蛋吻上自己渴望已久的红唇——这是目前唯一能把740关小黑屋的手段。 许久,康熙帝才放开青璃,结束这个缠绵的亲吻。 青璃乖巧地靠在康熙帝的胸膛上,玉臂圈着他的脖颈,软嫩的柔夷在他的后颈打着圈圈,妩媚的桃花眼中沁着娇色。 “玄烨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看着面前这张毫不掩饰关心的芙蓉面,微微蹙起的娥眉也泛着担忧,康熙帝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右手轻抚着青璃的脸颊。 “阿璃,已经连续三天,朕回来后你还躲在东暖阁跟你的几个宫女们嘀嘀咕咕,朕已经吸引不到你了吗?” 作者有话说: 康熙帝:阿璃,就是740它欺负朕,你快帮朕报仇! 青璃:……可是宝贝,它在你的脑子里耶,我要怎么弄它,打你的头吗? 740(吐舌):略略略,我无所畏惧,大清朝可没有完善的开颅手术! 螺旋式飞天求收藏【作者专栏】~ 第56章 帝心如渊, 可康熙帝面对青璃却始终坦然相待,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让她看得更清楚一点。 还以为是朝堂上又有人以身试法,给康熙帝找不痛快, 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青璃面对帝王如此可怜可爱的一面, 心里软得不像话,急忙认错。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怎么能为了这种小事把我的玄烨哥哥撂在一旁呢?” 认错的同时不忘再三强调:“玄烨哥哥对我的吸引力大着呢!一日见不到我就会焦急难安, 要是哪天晚上没回坤宁宫,我肯定夜半三更冲去乾清宫扣门!” 青璃竖起三根手指, 一字一顿地承诺:“我保证, 这种疏忽只有一次, 以后再也不会, 玄烨哥哥永远是第一位!” 康熙帝甚少从青璃的嘴里听到这么多贴心话, 皱起的眉头也放下来,棱角分明的面容也仿佛镀了层柔光。 康熙帝捏了捏青璃的脸蛋肉, 语气无奈又宠溺:“你啊, 最会甜言蜜语地骗朕!” 偏偏朕就吃你这套,一骗一个准。 青璃嘟着嘴可怜兮兮地辩解:“阿璃才没有呢, 阿璃说的都是真心话。” 青璃拉着康熙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不信你听,阿璃的心在说她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啊!全大清第一喜欢哦!】 康熙帝等了许久终于等来金色气泡里心声的定论,也终于放下被740撩拨起来的更甚一筹的担忧。 康熙帝的剑眉重新飞扬起来:“朕听到了,阿璃的心还说她最喜欢朕。” 【哎呀, 我心底深处的小秘密都被你知道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呀, 不会是有读心术吧!】 康熙帝被“读心术”三个字刺得瞳孔微缩, 努力控制着表情, 右手却没忍住微微抖动了一下。 【嘻嘻嘻,读心术这种超能力当然是不存在了。】 【所以肯定是我们俩心有灵犀、心心相印,这才能心领意会!】 康熙帝被青璃心里的大喘气吓了一跳,原来是虚惊一场,小阿璃可真是调皮。 【讨厌~,你怎么突然耍流氓啊!】 康熙帝惊讶了一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阿璃捧着贴在她的心口上,那也是她胸前的绵软之处。 朕因为惊吓后又放松下来,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松开,可不就是在耍流氓吗? 康熙帝挑起眉峰,勾了勾唇角,肆意地笑出声来。 阿璃她心中嗔怒朕耍流氓,可是拉着朕的手一动不动呢! 阿璃果然爱极了朕,不仅心里爱朕,她的身子也想念朕。 安心下来的康熙帝动起了歪心思,尤其是感受到手掌下面的柔软之处,那是只有康熙帝见过的至美之景。 康熙帝再次动了动手掌,缓缓贴近,细细描摹着青璃动人的身姿,耐心又急切,温柔又激烈。 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康熙帝手心的滚烫温度,青璃紧咬下唇,软了腰肢倒在康熙帝的怀里,娇俏地瞪了他一眼。 【刚刚还在抑郁呢,现在又立马不正经起来。】 【不会是故意装模作样骗我的吧!】 康熙帝被青璃眼波流转的娇嗔带起一片火热,也顾不得阿璃在心里偷偷“冤枉”自己。 干脆利落地打横抱起青璃,见阿璃柔柔地揽住自己,伏在自己胸前一副乖得不得了的可爱模样,顿时心里的暖流又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咕咚咕咚”地冒着幸福的泡泡。 虽然这次是歪打正着才让小白兔主动跳了进来,但是以后可以考虑多多采用“卖惨”的方法引诱小兔。 康熙帝对青璃的投怀送抱满意得不得了,拥着青璃倒在凤榻上,放下茜素红掺着金丝的凤帐。 薄薄的云纱帐挡不住帝后二人交叠的身影,反而影影绰绰,更添三分温柔缠绵、岁月静好。 清脆的嬉闹声从帷帐中传来,不一会儿就变了音调,悠长甜腻起来。 寝殿里的火烛依然一丝不苟地工作着,摇摇晃晃的灯影跟随着凤帐里皇后娘娘撩人的声音起舞,奏出一曲柔情蜜意的夜的华章。 -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4节 “相亲宴”青璃安排在五月二十日这天,520嘛,图个好兆头——虽说这个含义可能只有青璃一个人懂。 给八旗贵女、儿郎们发的请帖上写的是:邀请他们入宫参加“夏日宴”,陪太皇太后一同热闹热闹。 毕竟源于上辈子十几年的读书生涯,青璃对有学问的老头们还是有点发怵的,实在不想面对汉家老臣的“思想教育”。 装上一层陪伴太皇太后的模子就不一样,这是尽孝啊,谁敢拦着? 请帖早在半个月前就都发出去了,收到皇后娘娘邀请的人家自然是喜不自胜,谁不知道如今的皇后独占帝宠,是皇上的心尖尖! 而且两宫太后竟也对皇后娘娘十分满意、赞不绝口,六宫嫔妃更是俯首帖耳、莫敢不从。 青璃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全大清女子最崇拜的人。 有了入宫机会的姑娘们莫不摩拳擦掌、严阵以待,就盼着去宫里瞻仰瞻仰自己的“偶像”,要是能偷个师,学到一两手皇后娘娘的“御夫之术”就更好了! 京中的几大绣坊最近半月都生意火爆、供不应求,宗亲勋贵们都豪气十足地一掷千金,一心只想让自家崽子脱颖而出。 不过钮祜禄家的主子们可不用去外面抢着采买,青璃早就帮他们准备好衣衫配饰,提前送到府上。 “夏日宴”当天,青璃跟皇太后一左一右地扶着太皇太后露了个面,发表了一番鼓励年轻男女们“好吃好喝好玩好乐,不要拘束不留遗憾”的讲话后,就离开临溪亭,去对面的咸若馆二楼暗中观察了。 咸若馆二楼,三人坐定后,青璃便给两宫太后推销着自制的蜂蜜柚子水。 “皇玛嬷、皇额娘,这是臣妾近日想出来的新方子,甜而不腻、清爽可口,很是适合炎炎夏日呢!” 皇太后十分捧场,端起彩绘鎏金青瓷盏喝了个一干二净,赞不绝口:“还是青璃会喝,这茶饮子真是不错!” 太皇太后尝过也点头肯定:“确实新鲜,味道也恰到好处。” 青璃头上的步摇微微晃动,侧头吩咐墨竹:“你回坤宁宫把本宫前几日新做的蜂蜜柚子茶都拿过来,再让小厨房的杜太监把方子写出来。” 又转过头来跟两宫太后解释:“前阵子内务府不是多了批皖西蜜柚嘛,坤宁宫的柚子吃不完,就剥皮处理后加蜂蜜熬成浓汁储存起来了。” “等想喝的时候用温水冲泡就成了蜂蜜柚子茶,若是天气炎热加点冰也是极好的!” 皇太后连连应和:“还是青璃聪明,这个法子好!哀家宫里的柚子也很多,哀家今天回宫就差他们照着做。” 青璃微微一笑,又给两宫太后解说着今日的安排:“皇玛嬷,皇额娘快看!要开始投壶了!” “今天共有三个环节,投壶、对诗、击鼓传花。” “投壶前会按照抽签结果分为十支小队,每队男女各三人,每人可投十箭,最后投中总数最高的三支队获胜,会有小奖品。” “对诗的话,就是每人先在信笺上写下题眼,然后男女互抽对方的考题,要求背出相关的词句或者当场做出一首新诗。” “结束后会有互投环节,选出认为表现最优的那一位,互投得票最高的前三名也有奖品。” “不过考虑到姑娘儿郎们年纪还小,会提前告诉他们题眼必须是常见词。对不出来也不打紧,并非所有人都看中这些,也就图个一乐。” 太皇太后听得津津有味,皇太后更是直接拍起了手:“青璃安排得很是恰当,有文有武,那这击鼓传花是加试题?” 青璃和皇太后相视一笑:“还是皇额娘懂臣妾,最后一轮中谁接到红花,可以选择自己展示才艺,也可以指定一名异性让他来!” 太皇太后也笑出声来:“你这个促狭鬼!若是指定异性,那定是对其有了心思,才想进一步了解!” 青璃抱住太皇太后的右臂嘻嘻一笑:“皇玛嬷不想看看有没有人选择后者吗?臣妾希望敢于表达自我的女子更多一些呢!” 太皇太后点了点青璃:“调皮!” 语气亲昵,可见十分赞同。 皇太后也学着青璃的样子抱起太皇太后的左臂:“皇额娘,儿臣想看!” 太皇太后看着一左一右两个活宝,故意板着脸,下巴抬起看向窗外:“别耍宝了,快看!” 板着脸的太皇太后偷偷弯起唇角,多亏皇后,佛拉娜才一日更甚一日地开心起来,自己也仿佛再次见到那个刚到紫禁城,眨着大眼睛生机勃勃叫自己姑奶奶的小丫头。 咸若馆二楼这个观景点还是很好的,临溪亭边年轻男女的嬉笑打闹一览无余,但具体声音当然传不过来。 皇太后还特意遣奴才去收集“对诗”环节的作品,让随侍的宫女念出来。 大多都是背诵前人的佳作,也有几位尝试着自己作词赋诗,但在青璃听来却很是一般,也就占个语句通顺、韵脚齐整。 念诗的宫女继续拿出下一张宣纸,语气却不大自然地顿了一顿:“题眼为‘山’。” “远看黑黝黝,近看高岖岖。上细下头粗,遍体嶙石碓。” 青璃瞪大眼睛仿佛听见什么脏东西,皇太后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就连太皇太后都乐不可支地询问“大作”的主人是谁。 青璃握住手心默默祈祷,这等奇人可千万不要姓钮祜禄啊,虽说在青璃的印象中法喀、颜珠、锦凰都不像能干出这种大事的人,但万一他们今天被太阳晒晕了呢? 而且请帖大多是知秋拟定的,听说也有请钮祜禄氏旁支的亲戚,那些人的文化水平青璃不了解,也不敢有信心啊! 听着宫女口中念出的名字,青璃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心来,这瓜娃子她不姓钮祜禄,但是她姓爱新觉罗啊! 是的,还是个女勇士!大名鼎鼎的安亲王岳东的亲女儿。 青璃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实在是高兴不起来,特别是想到女勇士的“大作”传遍京城后,爱新觉罗家的人都被认证为“不学无术”,青璃就感觉前途惨淡,眼前一黑。 太皇太后却丝毫没觉得爱新觉罗这个姓氏被带累了,反而乐呵呵的。 “原来是岳乐他们家的,难怪呢!他们家养女儿一向只管鞭子甩得漂不漂亮,马骑得快不快,可不管会不会背诗能不能写字。” 皇太后补上一击:“岳乐的女儿掉进沙漠里都能自个儿爬出来!” 青璃默念几遍“爱新觉罗丽雅”这个名字,打算以后都离她远点,免得自己面对她想到这首诗笑了出来,那显得多不尊重对方啊。 别说,丽雅姑娘这首诗别的不提,还怪好记的,听过一遍就焊死在脑子里,青璃不自觉地回味起来。 - 思绪翻飞的青璃被袖子上传来的拉扯感唤回神,青璃抬起头来对着俯身的墨竹。 墨竹贴在青璃的耳边小声道:“主子,站在湖边的是赫舍里宝琪。” 青璃跟着墨竹的视线透过窗柩看向湖边,是一个穿着草绿色旗服的陌生女子,身姿窈窕,看不清面容。 墨竹补充着信息:“她就是赫舍里法保的女儿,想嫁给咱们家三爷的那个。三爷刚刚从湖边经过。”——三爷指的自然就是法喀了。 青璃这才发现这女子站在靠近宫道的一侧,法喀想必是通过这条宫道离开更衣去了。她现在堵在这里莫非是想勾起法喀年少慕艾的心思? 青璃赞赏地点点头,为墨竹的细心:“你下去看着她,不许她跟法喀单独见面。” 墨竹领命离去,青璃一边陪两宫太后看击鼓传花,一边余光观察着赫舍里宝琪。 墨竹还没出咸若馆呢,法喀的身影便出现在宫道上,逐渐接近湖边。 不过青璃也没有过度紧张,毕竟在青璃看来一时半会儿这女子没这么大魅力让法喀不可救药地爱上。 结果没想到青璃完全想岔了,赫舍里宝琪才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情爱,她够狠也够果决! 法喀刚到湖边,就突然冲出个小太监,把法喀撞到湖里。 法喀是个旱鸭子,一个劲儿地在湖里扑腾却越陷越深,赫舍里宝琪抢在所有宫人前面,毫不犹豫、二话不说跳进湖里向法喀游过去——这是想来一场美救英雄啊! 夏衫轻薄,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抱成一团,赫舍里宝琪还是为救法喀才失了清名,这下子钮祜禄家是非娶不可了! 青璃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亏,恨得牙痒痒。 两宫太后也被这一出惊到,皇太后看着青璃不太好看的脸色,还以为她是因为夏日宴被捣乱而不快,急忙安慰:“青璃不着急,咱们的活动还是很成功的,这点意外算不上什么。” 太皇太后却意识到什么:“可是落水的二人中有钮祜禄家的孩子?” 青璃捏紧帕子点了点头:“回皇玛嬷,被小太监扑到湖里的是臣妾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法喀,后面主动跳进去的是赫舍里家的姑娘、索额图的侄女——赫舍里宝琪。” 皇太后自然清楚两家的不对付,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 青璃看着太皇太后蹙起的眉头却没想过为赫舍里家遮掩,冷哼一声:“去年除夕臣妾的娘家人进宫,就告诉臣妾赫舍里家看上法喀,想结亲,人选就是这个姑娘。” “臣妾当时就让她们严词拒绝,没想到正常的途径走不通,赫舍里家旁门左道的花样倒是多!” 皇太后砸吧下嘴:“这个小太监出来的恰到好处呢!” 太皇太后自然听出佛拉娜的意有所指,叹了口气:“赫舍里家是越发不像话了,皇上前不久才敲打过他们呢!” 太皇太后拉着青璃的手安抚道:“好孩子,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哀家是站在你这边的。” 太皇太后涓涓教诲:“但是孩子,你要明白,人生在世谁都逃不过‘妥协’二字。” “你当然可以避而不谈此事,甚至直接赐死赫舍里宝琪或者让她青灯古佛一辈子,你是皇后,你有这个权利。” “不过,你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众口。百姓愚昧,不知内情,他们只会说皇后母家嚣张拨扈,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 “若是赫舍里宝琪此时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干脆豁出命去自尽身亡,那这盆 泼天污水就扎扎实实地印在你钮祜禄家的百年门楣上,再也洗不清了。” 青璃看着太皇太后眼角的皱纹,还有她殷切的目光,轻轻“嗯”一声。 青璃知道太皇太后是为了自己好,她在用她的人生智慧,不辞辛苦地教导着自己。 她害怕自己被一路以来的顺风顺水蒙住双眼,一时激愤之下,做出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 - 夏日宴还算成功地完成,除了落湖这个“意外”,入宫一遭的年轻男女们都尽兴而归,叽叽喳喳地跟没能参加的兄弟姐妹炫耀着自己的见闻。 提到法喀和宝琪之事,也一笔带过,毕竟宫里尚未定论,摸不透皇后娘娘打算的众人不敢轻易下结论。 得知青璃期盼已久、费尽心思的“相亲宴”出了意外,康熙帝命梁九功带上还未批完的折子,匆匆赶回了坤宁宫。 青璃也才送完两宫太后从咸若馆回来呢,看着行色匆匆的康熙帝倒也不意外,淡淡地瞥了梁九功手中抱着的折子。 “皇上先去小书房批折子吧,我换身衣裳就去找你。” 青璃撂下这句话就撩起珍珠帘子进了内间,徒留康熙帝跟梁九功面面相觑。 康熙帝忐忑不已,阿璃好像不太开心,跟朕说话也态度冰冷,她不会因为赫舍里家干的蠢事迁怒朕吧! 康熙帝在心里又把索额图翻出来骂了一通,面上却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听话地去小书房继续工作。 对于这件事,索额图却是十分冤枉,他也是事发后,侄女出宫了才知道这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 事情要从索额图牵扯进舒穆禄延州之死开始说起,因为此事,索额图不仅被罢官,而且连累了他的几个兄弟,更重要的是康熙帝明言“永不起复”,可以说绝了索额图上进的希望。 本就因为被索额图牵连不开心的法保,见此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既然三哥已经被皇上打落泥潭,那为什么赫舍里氏的族长不能是我呢? 法保虽然是索尼最小的儿子,但也是除了索额图外最成器的。 噶布喇的一等公爵位全靠嫁女儿得来,但法保之前的一等公可是大半靠自己。 法保有了野心之后,他最先想的不是怎么接过太子党的大旗,为太子殿下摇旗呐喊,他首先想的是夺嫡之争何其凶险,太子如今的储君之位还稳吗?若是皇后有了儿子呢? 法保思前想后觉得没多大把握,但是他姓赫舍里,这夺嫡的浑水他不得不淌。 虽然身不由己,但是法保却给自己想了个保命的好法子——把女儿嫁给钮祜禄法喀。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5节 自己一旦成了法喀的老丈人,皇后再怎么也会留自己一命吧! 未虑胜先虑败,可以,很谨慎。 法保既然想要撬走索额图的族长之位,决定保住自己小命的前提下,出头为太子殿下东奔西走,那他肯定不会提前告诉索额图自己的打算。 法保瞒着索额图动用了宫里的暗子,只跟女儿分说一二。 宝琪也十分认同阿玛的想法,而且在宝琪心中钮祜禄家的希望更大,她也想嫁给法喀以后能坐一坐国舅爷夫人的位子。 所以当索额图知道此事时,六弟已经全都干完了。 索额图怒发冲冠地冲进法保的院子,大骂“竖子无谋!” 法保自然不服气,觉得此计甚妙呢——为赫舍里家留了条退路。 “三哥,你之前不也赞同宝琪嫁给法喀的吗?去年还托人上门说和。” 索额图抖了抖衣袖:“那是堂堂正正地请媒人说亲啊!跟你这耍阴谋诡计赖上钮祜禄家能一样吗?” 索额图揉了揉脑门暴起的青筋:“而且此一时彼一时,去年皇后还有可能同意这门亲事,但是上次事发过后,皇后就跟咱们撕破脸了,她不可能愿意自己有个赫舍里氏的嫂子!” 法保毫不害怕,反而自觉聪慧至极:“就是因为清楚皇后不可能答应,所以我才兵行险着,直接大庭广众之下落定此事。” 法保心里还埋怨呢,咱们为啥跟皇后闹翻,不还是因为三哥你乱来嘛! 法保一心期盼着嫁女儿:“三哥你放心,这次定然换成钮祜禄家上门求亲!” 索额图怒不可遏:“蠢货!你现在该盼着皇后受不得委屈,不许两家结亲才是!” 法保摸了摸耳垂,瞪大眼睛。 “三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谋划这么多就是为了把宝琪嫁进钮祜禄家,若是皇后不同意,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宝琪怎么办?” 索额图看着弟弟这副天真的蠢样子,终于忍不住上手狠狠拍了拍法保的后脑勺。 “宝琪嫁给法喀又如何,她用这种手段进门,法喀难不成还会怜惜她?更别提皇后的态度,钮祜禄府上两位福晋的不满,宝琪难道会有好日子过吗?” “若是皇后狠狠心,过个一年半载,轻轻就能瞒过所有人要了宝琪的命,那时候法喀作为皇后的亲兄长,就算丧妻再娶也多的是高门贵女抢着嫁。” “而且皇后若是忍下这口气,也会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可不会白白吃亏。最后损失的还是赫舍里家。” 索额图看着呆呆楞楞、不言不语的六弟,深深叹了口气。 法保回过神来期期艾艾:“若是,若是皇后忍不下这口气呢?” 索额图避开六弟灼灼的目光,眯了眯眼睛,阴翳的眼神投在远处零落成泥、残破不堪的梨花上。 “那你就算立了大功,给钮祜禄氏狠狠添了一笔‘忘恩负义’的污名,朝中的御史老臣们也会攻讦皇后不贤不慈。” 索额图闭上眼,狠了狠心:“当然,要想这把火彻底地烧起来,还需要填上宝琪的命。” “只有宝琪一心赤诚、不顾惜自身去救人,却反而因为对方拒娶、失了清白,不堪受辱、含冤自尽,才能点燃那些正义之士的怒火,才能打击到皇后和她身后的钮祜禄一族。” 法保听得此言双腿一软,坐在地上,一时不知道该盼着皇后拒绝还是答应。 作者有话说: 事实证明,虽然索额图也经常办瞎事,但他的智商确实是几兄弟里最高的,索尼没有选错人。 为小太子点蜡,身边一群拖后腿的猪队友。 小太子(嘤嘤啜泣):孤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招惹大魔王! 小太子(闭眼蹬腿):你们惹大魔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孤就在大魔王的眼皮子底下,她打击你们可能还要拐个弯儿,但是拿捏起孤来岂不是轻轻松松? 你们是想要孤的命吗? 第57章 青璃换了身家常的浅紫色马面裙, 摘去华丽耀眼的凤冠,一头乌黑亮丽的云鬓半绾半披着,斜插一支凤鸟衔珠的步摇。 大小均匀,温润透亮的粉珠随着青璃的莲步轻移而微微摇晃, 裙褶间点缀的米珠金线也层层叠叠地上下起伏, 在夏日午后艳阳的照射下, 光芒四射,更衬得青璃眉眼灼灼,不可直视。 可惜今日的神妃仙子不太开心, 玉颜上娇俏的梨涡也不见踪影,反倒是微蹙的娥眉更添三分清冷贵气。 坤宁宫小书房, 随着青璃的走进, 飘来一阵似麝非麝, 既浓烈又浅淡的香气, 神秘又矛盾, 悠长又绚烂。 伏案疾书的康熙帝抬起头来,示意随侍的宫人们都退下, 大步迎上前去, 握住青璃的纤纤玉手,拉着她走到一旁的小榻边落座。 康熙帝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在青璃的眉心:“阿璃不要不开心, 有朕在,你不用在意旁人的看法,想做什么都可以。” 青璃轻轻踢了踢康熙帝的龙靴:“什么叫想做什么都可以?说得好像我很无理取闹一样,今天的事情明明是我被算计了, 是我被欺负了!” 康熙帝掩饰地摸了摸下巴:“是是是!都怪赫舍里家的那群坏家伙, 竟敢欺负朕的阿璃, 朕一定饶不得他们。” 青璃丢了个娇娇的白眼给他:“那皇上打算怎么为我做主啊?” 【突然出现的小太监也投湖自尽, 这件事是说不清了。】 【忍气吞声顾大局,还是肆意潇洒出口气?】 【我的脑子选了前者,可我的心想要后者。】 康熙帝当然明白青璃心里的纠结之处,思量再三,还是出于理智给了最佳建议,虽说青璃可以不在乎世人的态度,但康熙帝却不想有人说青璃的不是,偏偏就算是言出法随的帝王也管不住人心的议论。 康熙帝捏了捏青璃的柔夷:“阿璃,要不先让两人定亲,等到了年底就让她‘病逝’,明年法喀就能再娶,朕跟你保证,这大清未出阁的女子,法喀以后可以随便挑!” 康熙帝看着青璃不言不语的模样,也知道她还在气头上,毕竟小阿璃被自己养得娇,自入宫以来就没有半点不顺心的地方,这次的事情对她来说确实算是栽了大跟头。 “阿璃,朕幼时登基,朝政被辅臣把持,鳌拜甚至直接抗旨不遵,矫旨滥杀重臣,视朕于无物。朕恨他入骨,可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就算最后胜了,朕碍于朝局也只将他禁锢起来。” “朕怎么可能不想杀他呢,他冒犯天威,试图把持神器、谋朝纂位,朕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想砍了他。” 青璃知道康熙帝是在劝自己冷静,不要只图一时之气,为此他不惜扒开自己的伤口,回忆起自己最不堪的往事,说给自己听。 青璃忽然笑了,染着红色蔻丹的指甲点在康熙帝的肩膀上:“我还知道,皇上不止想砍了鳌拜,还想斩了我阿玛,只是担心人心惶惶才没有株连,只把我阿玛罢官。” 康熙帝想着遏必隆这个墙头草也笑了:“朕以前确实不待见遏必隆,这个只知道明哲保身的缩头乌龟!” 康熙帝骂了一通也舒服了:“不过朕现在发自内心地原谅他了,就冲他有阿璃这个闺女,他不管犯了什么罪朕都愿意跟他和解。朕是女婿,对待岳父要大度宽容!” 青璃不理会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迎着光欣赏自己指尖上的鲜艳蔻丹。 【我阿玛还不一定愿意接受你的和好申请呢,你这就叫上岳父了?】 康熙帝心里哼了哼,朕是皇帝,朕说了算,朕叫他岳父他敢不应吗? 【前脚骂缩头乌龟,后脚就亲切地称呼岳父,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这种女婿!】 缩头乌龟是朕作为君王对遏必隆这个辅政大臣的评价,岳父是朕作为阿璃夫君对阿璃父亲的称呼,有何不可? 【你下次在遏必隆坟前这样说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他气活过来?】 朕才不试,朕不太想他活过来。 帝后二人在心里进行了一场电光火石的激烈交战,可惜只有康熙帝一个人能看完全场,青璃对此浑然不知。 康熙帝顿了顿,再接再厉:“岳父胆小如鼠、瞻前顾后,岳母也糊涂愚蠢还偏心,他们俩怎么就能生出这么机灵可爱的小阿璃呢?” 【还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啦?】 【认了个岳父不算,岳母都捎上了?】 【骂完岳父不攒劲,继续骂岳母了是吗?】 青璃说着歪理:“你不懂了吧,这叫负负得正。” 青璃盯着这个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地说自己爹娘坏话的傻小子,想吓他一下:“同理可得,咱俩都聪明,生的孩子可能很傻。” 康熙帝简直快要瞪出眼珠子,伸手捂住青璃的嘴又放下来,握住她的肩膀非常认真地提出请求:“阿璃,快‘呸呸呸’,百无禁忌,老天莫信啊!” 青璃一言难尽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又搞起了封建迷信,倔强地闭着嘴不说话。 【果然傻眼了,这个表情真好看,保持住啊~】 【我这也算给遏必隆报了一箭之仇,我可真孝顺。】 康熙帝拿调皮的小阿璃没办法,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又偷偷在心里反击:是啊,你可真孝顺,继在心里直呼皇玛法和皇阿玛姓名之后,又解锁了直呼你阿玛大名的体验。 康熙帝看着不听话的青璃,无奈使出了绝招——卷起袖子挠青璃的胳肢窝。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小书房里回荡,浑身痒痒肉的青璃笑出泪花,整个人瘫在小榻上笑得小肚子酸软,浑身无力。 康熙帝不依不饶,仍然举着自己的“龙抓手”,眯着一双丹凤眼威胁青璃:“快‘呸呸呸’,不然……” 瑟瑟发抖的小阿璃,温顺得如同一只乖巧的小兔子,小小声地呸了又呸。 康熙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倒在小榻上的宝贝抱在怀里哄了又哄。 帝后二人玩闹了一会儿,青璃的坏心情也烟消云散。 青璃心中已有定论,不过直到此时才能轻松地脱口而出:“请皇上下旨为法喀和赫舍里宝琪赐婚吧!” 【我想通了,反正也不是我娶妻,对我影响不大。】 康熙帝在心里假模假样为法喀叹了口气,摸了摸青璃的头:“放心吧阿璃,这都是权宜之计,朕明年再给法喀挑个好姑娘,甚至不用等她过门,备婚备个一年半载她也就‘病逝’了。” 青璃摇了摇头,突然窜出来的小太监很明显不是她能指使得动的,这一定是赫舍里家男人们的主意,她也许是顺水推舟、也许是身不由己,但总归做不了这个主。 青璃还没小心眼到要跟她较劲:“不用,就算法喀是被算计,那也是他自己失了警惕,让他长长教训也好。” 青璃虽是这样说,但是康熙帝却知道她是不忍赫舍里宝琪丢了性命,就算是她先冒犯了阿璃,阿璃还是下不去狠手。 康熙帝不明白,青璃出身煊赫的钮祜禄家,高高在上的满族贵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同情心。特别是对女子,更是容易心软。 可康熙帝知道,自己喜欢极了青璃这副可爱的小模样,或许是因为自己生来缺少同理心,所以康熙帝格外珍惜这样的小阿璃。 康熙帝觉得青璃太过良善,可青璃却认为自己的好心有限。 “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也由她自己承受,她若是能让法喀上心维护,是她的福分,我不会阻拦。但她若是被法喀冷待,被额娘厌弃,那也是她的因果,我不会劝说。” 【反正我不管她,她也别来招我,相安无事,最好不过。】 阿璃,你愿意无视她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青璃想,钮祜禄家其他男子以后若是敢行宠妾灭妻之事,自己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他们的福晋这边,可若是法喀,自己只会不管不问。 - 青璃次日召见了母族亲眷,进宫的依然是锦凰、巴雅拉氏和舒舒觉罗氏。 舒舒觉罗氏揉着帕子,脸上满是憔悴不安,青璃见状安慰道。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6节 “放心,本宫知道此事是法喀被设计,而非他主动想做赫舍里家的女婿,本宫不至于迁怒他。” 舒舒觉罗氏闻得此言也松了口气,她最害怕的就是小女儿一气之下真让法喀分府別居。 “本宫已请皇上为法喀和赫舍里宝琪赐婚,不日圣旨就会下达,今日请你们进宫主要就是告知此事,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青璃话音刚落,巴雅拉氏还能保持微笑恭谢圣恩,舒舒觉罗氏脸上的表情却别扭极了。 舒舒觉罗氏去年有这个心思,可当时法保还是一等公,赫舍里氏也树大根深。 不久前赫舍里氏这颗大树被康熙帝掘了一半根基,法保也被削职免爵,舒舒觉罗氏就万分庆幸青璃拦住了自己。 没想到转来转去还是没摆脱赫舍里家的丧门星,舒舒觉罗氏自然难受极了。 可入宫之前,巴雅拉氏又一字一句地给她掰碎了里面的道理,舒舒觉罗氏也知道事到临头、不得不认,所以心里再怎么不爽利,还是选择认命。 青璃不去看舒舒觉罗氏那张难看的脸,叮嘱着巴雅拉氏:“嫡额娘,这门婚事的内情你也一清二楚,所以咱们不仅要办得热热闹闹,还要办得喜气洋洋。” 巴雅拉氏点了点头:“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妇知道该怎么做。臣妇会让他们都看清钮祜禄氏对‘救命恩人’的厚待。” 青璃自然放心巴雅拉氏这个聪明人,想了想还是敲打舒舒觉罗氏一句:“额娘,赫舍里宝琪入门后你怎么冷待她我不管、怎么给她立规矩我也不管,只一点,不准太过分,更不能传出你‘恶婆婆’的名声。” 舒舒觉罗氏正想着等这个小娘皮进门怎么整治她呢,听得小女儿这话瞬间愤愤不平:“难道咱们就这么低头,投子认输不成?” 青璃瞪了她一眼,冷笑出声:“本宫当然不会白白吃这个亏。” “法保在朝堂上不会好过,这宫里赫舍里家的奴才们也都该清洗干净了。” 青璃可不是随口胡说,康熙帝已经承诺了,等此事过去,就查一查法保,找个理由让他回家跟索额图作伴。 至于赫舍里家的暗子,青璃也遣了知秋仔细调查,乾清宫的梁九功和魏珠也都会参与进来,必要时康熙帝还会动用暗卫,把他们一颗一颗拔干净。 赫舍里家经营了几十年的暗线,若是一朝覆灭,够他们心疼好一阵子。 舒舒觉罗氏听见青璃愿意出头才闭上嘴,偃旗息鼓。 青璃不想再说这些糟心事,转过头来关心坐在一旁乖乖吃点心的锦凰。 “四妹妹昨日可有遇到心仪的儿郎?” 锦凰手里捏着红枣核桃酥,呆萌地抬起头来,右边脸蛋上还有几颗细碎的点心渣。 看着三姐姐眼里透出的笑意,锦凰红着小脸掏出手帕转过身子躲起来擦了擦。 “心仪的儿郎没有,不过有个胆大的傻大个,他说他叫马尔赛,还问我是哪家的姑娘,说要上门提亲。” 从锦凰的话音里,青璃听出了她的乐见其成:“看来小锦凰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不然就不会在本宫面前提及。” 青璃看了眼墨竹,墨竹就会意出声:“主子,马尔赛是忠达公图海的嫡长孙,父亲诺敏是正二品的护军统领。” 这家世虽算不上最鼎盛但也十分不错,青璃看向巴雅拉氏:“嫡额娘觉得如何?” 巴雅拉氏温柔地笑了笑:“臣妇觉得家世匹配。”——这是认可的意思。 青璃心里有数了:“本宫对马尔赛本人不算了解,嫡额娘回府后遣人多多打听一二,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传个信给本宫,本宫会向皇上求赐婚圣旨。” 巴雅拉氏拉着锦凰行礼谢恩,青璃又问及颜珠:“四弟的亲事可有着落?” 巴雅拉氏温吞出声:“颜珠倒没有心仪的女子,但是佟国维的二女儿看上他了。” 青璃差点失手砸了茶盏,自家的兄弟都是什么体质啊,不是被赫舍里家缠上,就是被佟家相中。 青璃不置可否:“本宫看不是佟家的姑娘看上颜珠,是佟国维想跟本宫缓和关系。” 青璃顿了顿:“颜珠怎么说?” 巴雅拉氏回禀:“颜珠说全凭娘娘做主。” 倒是个谨慎的聪明人! 青璃不是很抵触跟佟家结亲,主要是自己跟佟家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之前有矛盾是因为佟贵人觊觎凤座,可现在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了,自然就不再敌对。 佟国维虽然狠狠地得罪过青璃,但是佟国维也遭了报应,青璃一向只会就事论事,甚少牵连旁人,对从未见过面的佟家二姑娘并未心生反感。 青璃不想白白树敌,更不想把佟家逼到太子的阵营,倒也愿意给佟家一个机会。 康熙帝为了自己可以跟遏必隆和解,那自己看在他的份上自然也能不再敌视佟家。 “嫡额娘,本宫不反对跟佟家联姻,但是也不能因此让颜珠受委屈。还要劳烦嫡额娘也打听打听佟家二姑娘的为人处世。” 巴雅拉氏记在心上,连连应承:“臣妇作为他们的嫡母,这本是臣妇应尽职责,臣妇一定办好。” - 六月中旬,乾清宫发出三份赐婚圣旨,分别是:法喀和赫舍里宝琪,锦凰和马佳马尔赛,颜珠和佟佳毓珍。 三对儿新人成婚的时间也定下了:二十年二月十六,五月初十,八月初五。 宫里宫外都再次肯定钮祜禄一族的水涨船高,但凡皇后的兄弟姐妹娶妻出嫁竟都能得到皇上的赐婚! 钮祜禄府上热热闹闹地走着六礼,宫里请安的时候,众人连连恭贺皇后娘娘母家大喜,青璃也很给面子地露出笑脸。 说起来倒也巧,跟青璃结亲的这三家竟都跟宫里的嫔妃沾亲带故:僖嫔姓赫舍里,佟贵人是佟佳毓珍的亲姐,马尔赛算起来要喊荣嫔一声姑姑。 可偏偏最该高兴的三个人里,只有荣嫔是真心实意地喜上眉梢,其余二人皆是强颜欢笑。 僖嫔知道赫舍里家能跟钮祜禄家结亲的缘由,对此咬牙切齿,埋怨不休,生怕皇后娘娘因此看不惯她,只顾着害怕,哪里还高兴得起来呢? 佟贵人“病”了两个月,终于拖不下去,逃不过请安了,本就因为降位之事抑郁,又听得佟家向皇后俯首称臣,心里那是一百个不痛快。 是的,在佟贵人看来,阿玛提出嫁女给颜珠,不仅仅是握手言和、主动示好,而是怕了皇后,自此以后都会退避三舍,更是决心放弃自己。 荣嫔喜笑颜开:“马尔赛一向眼高于顶,三年前家里就开始替他相看,偏他谁都瞧不上。他主动跟锦凰格格搭话后嫔妾就知道这是铁树开花了!” 布嫔跟着凑趣:“这是一心只想要才艺双全、德才兼备的大美人呢!也只有皇后娘娘的妹妹才能让他挪不开眼!” 惠妃也不甘示弱:“只看皇后娘娘的出尘绝艳,就知道锦凰格格何等风姿,只恨臣妾母家没有适龄的儿郎,不然定不会让这朵娇花落到你们马佳府上!” 德嫔柔柔一笑:“良缘天定,看来荣嫔的侄子确实有福分。” 明明大家都捧着青璃在说话,可头一次坐在末位的佟贵人总觉得她们都在悄悄看自己的笑话,脸色越来越阴沉,整个人也越来越僵硬。 宜嫔早年因为争宠一事,跟佟贵人有诸多龃龉,自佟贵人降位以后就早早盼着她踏出承乾宫,好好奚落她一番。 没想到佟贵人屡次受挫还学不会隐忍,竟敢在坤宁宫摆脸色,宜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宜嫔瞥了佟贵人一眼,出声质问:“咱们都为皇后娘娘家里的喜事开心,怎么佟贵人的脸色这么难看啊?莫非是觉得皇后娘娘的弟弟配不上佟家女?” 佟贵人就算降位,也不会向宜嫔这个无子无宠的嫔位低头,但是佟贵人经过数次打击也知道自己不能招惹皇后。 佟贵人硬着嗓子顶回去:“本宫脸色不好不过是因为大病初愈罢了。” “婚姻之事一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毓珍的亲事还是圣旨赐婚,本宫不会有想法,宜嫔更不应肆意揣测、胡言乱语!” 佟贵人的一番解释虽说滴水不漏,但宜嫔却挑眉笑了,一张艳光四射的脸蛋儿也更加娇艳。 宜嫔一字一顿,恶意凝成尖针朝佟贵人刺去:“看来佟贵人的规矩没学好,佟贵人如今只是个后宫小主,可不能自称‘本宫’,而应该换成‘婢妾’。” 佟贵人脸色苍白,恶狠狠地瞪着宜嫔。 对于一直高高在上、骄傲自矜的佟家嫡长女而言,“婢妾”这两个字是一种侮辱,更别提还是对着奚落自己的宜嫔——郭络罗氏刚入宫时可是跪在自己脚边的! 钮祜禄家既然已经跟佟家联姻,便说明青璃决定揭过曾经的敌对,也就不会针对佟贵人。 青璃打断两人的针锋相对:“好了好了,佟贵人失言,罚抄宫规百遍,禁足三个月。” 虽然是罚,但是比起当众给宜嫔请罪,自称“婢妾”,想必佟贵人更愿意闭门抄书。 宜嫔自然懂得皇后娘娘的意思,起身行了一礼便闭口不言。 佟贵人面无表情地行过深蹲礼,便掐着贴身宫女兰儿的右臂退出坤宁宫。 - 悠悠两个月倏然而逝,很快就到了十九年的中秋。 康熙帝赶在中秋之前拿出法保收受贿赂的铁证,当堂问罪,革除一切官职,也把他扔回家吃自己去了。 法保自落湖事件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当差,他以为自己只要缩起来不惹事就能躲过一劫,但是康熙帝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太天真了,只要朕看你不爽你迟早得完,朕还可以翻旧账。 宫里人员的清洗也在康熙帝的支持下进行地很顺利,经过三番四次地审讯清查,梁九功在青璃面前拍着胸口保证——宫里不会再有赫舍里家的钉子,包括毓庆宫在内。 索额图现在除了太子的主动来信,收不到宫里一星半点的消息,焦躁不安已经无法形容他的状态了。 而且太子身边除了毓庆宫的宫人,也再无更多效忠之人,这导致太子的眼睛也被蒙上一层绢纱,身处宫中就好像置身囚笼。 康熙帝以“担心太子被带坏”为由,禁止赫舍里家除噶布喇以外的人看望太子。 噶布喇拖着病躯去了趟毓庆宫,无人知道他与太子谈了些什么,只知道太子自那以后几乎日日前去慈宁宫问安,噶布喇回到府上就大病了一场,眼看着就只能躺在床上拖日子。 赫舍里家的死气沉沉并不影响中秋佳节宫里的欢快喜庆。 青璃今天尤其高兴,因为她收到了康熙帝的礼物,还是送到青璃心尖尖上的礼物。 - 康熙十七年的中秋节,那时青璃尚在畅春园,康熙帝抛下满殿的大臣和满宫的妃嫔赶去畅春园陪伴青璃。 也是那天康熙帝承诺以后会代替孝昭皇后每年中秋送青璃华服美衣。 十八年的中秋节,即使地震刚过,三公主也刚去,康熙帝依然遵守承诺,亲手画了一套湘妃色的旗服差内务府做好送给青璃。 今年中秋,康熙帝一口气送了四套衣衫:旗服、马面裙、齐胸襦裙、袄裙,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搭配的全套首饰也都光彩耀眼、恰到好处,金银珠玉、交相辉映。 更别提还有四副精心绘制的全身画像,是青璃穿着这四套服饰的样子,康熙帝连四种发髻都选得相得益彰:旗头、惊鹄髻、望仙髻、堕马髻。 青璃看着画中的自己,或端庄大气、或清丽绝艳、或娇俏可爱、或雍容华贵,风情万种、美不胜收。 更妙的是画中透出的生命力,作画之人一定用了十二分的心血,才会让青璃观之可亲,仿佛透过画卷看到另一个自己。 青璃抱着康熙帝劲瘦的窄腰撒娇:“皇上你怎么这么好呀,皇上对我这么用心,可我没有给皇上准备礼物怎么办呀~” 【你这么好,把我惯坏了怎么办?】 阿璃这么好,怎么会被朕惯坏呢? 【你这么好,我会很愧疚的,愧疚于自己没能回报给你同样的爱意。】 阿璃不需要愧疚,因为爱着你这件事,也是朕最大的幸福。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头,柔声低语:“阿璃昨天不是送过朕你亲手做的月饼吗?” 那个月饼其实只有按进模具的这个步骤出自青璃之手,青璃昨天送出去的时候得意洋洋,如今却有些不好意思。 青璃低着头羞赧:“哎呀,那个不算!”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7节 康熙帝俯身与青璃对视,幽深的黑眸里一片缱绻:“只要是阿璃送的,都是最特别的。只要阿璃每年中秋都能陪在朕的身边,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好的呀,那我就把自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认定你了。】 青璃仰着头轻啄了一下康熙帝的唇角:“年年岁岁常相见,朝朝暮暮皆欢喜。”* 康熙帝回吻上去,你早就是朕的了。 阿璃,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作者有话说: *:出自郑少秋、汪明荃的《祝寿歌》 *:出自《诉衷情·永夜抛人何处去》,作者:唐·顾夐 第58章 中秋过后, 前朝又传来好消息,郑氏父子投降,台湾收复了! 自十八年地震过后,康熙帝的目光就再次投向台湾。 康熙帝重用姚启圣和施琅, 予以信任、交托军事, 两位汉臣能将也没有辜负帝王的信重和期待。 十九年九月下旬, 不过一年时间,台湾便正式纳入大清的版图,隶属福建省, 康熙帝设台湾府,辖台湾县、凤山县与诸罗县。* 台湾归复后, 康熙帝第一时间公布了设立海关、开放海岸、对外通商的决定, 选定了闽、粤、江、浙四地作为四大海关, 每个海关下辖数十个通商口岸。* 康熙帝派遣特使前往四地, 严令当地官员积极配合, 要求在半年内准备好海关海口的一切事宜,预计二十年春便可全面开放通商。 户部下面特设海贸司, 只对海外贸易的国营和赋税负责, 海贸司的负责人为正二品官职。 户部尚书为从一品,左右二侍郎仅为从二品, 海贸司一出,明眼人都知道康熙帝对此机构的重视,朝廷上下人人眼热、四处打探,无数勋贵子弟打破了头想挤进去。 海贸司的第一任负责人, 康熙帝钦点了富察马齐, 在此之前更是亲召马齐单独奏对, 君臣二人在御书房密谈两个时辰有余。 康熙帝不厌其烦地详细阐明自己对海贸司的构想, 以及此事对整个大清帝国的重要性,鼓励马齐放开手去做的同时当然也少不了敲打他一二。 马齐的万丈雄心中夹杂着隐约可见的忐忑紧张,当着康熙帝的面却斩钉截铁地立下军令状。 晚秋时分,马齐携着夕阳余晖步出乾清宫,宫道旁散落着枯黄的枝叶,在昏黄的光晕映照下,透着股冰冷的死气。 零星的几个洒扫太监也低头不语、动作机械麻木,天边的火烧云低低地压下来,带来沉闷的压迫感。 画面中的一切都显得暮气沉沉、阴暗晦涩,马齐的背影却透着股壮志激怀的锋锐之感,直直划开天穹。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朱服玄冠的背影,那都是盛世之下添砖加瓦的治世能臣。 远处的红色宫墙依旧安静地矗立着,她静静地见证着这一切,就如同一百多年前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也仿佛两百多年前于谦的那句“言南迁者,可斩也”。 朝堂的洪流从未平息过,开海之事不过是在波涛暗涌之下又添一分翻山倒海之势罢了。 - 这天回到坤宁宫的康熙帝,迎来了皇后娘娘的热切关怀。 康熙帝拉着青璃的手并排而坐,还未来得及喝口茶,格外兴奋的青璃就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 青璃的眼睫扇动,清泓般透亮的眸子毫不掩饰自己的热烈期盼。 “皇上皇上!咱们大清真的要开海了吗?” 康熙帝好笑地点点头:“是啊,开海就这么让阿璃开心吗?” 康熙帝微微思量,莫非阿璃是好奇海外的新鲜玩意儿? 青璃嘴角翘起连连点头:“开心啊,我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海禁。” 康熙帝想到《清史稿》上的王朝末日之景,微微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的晦涩不明。 “放心吧,朕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后面的败家子乱来。” 青璃反握住康熙帝的手掌,罕见地多说一嘴。 “鼓励海贸、开放海禁的同时,也要规范市场、严格监督,这样才能促进贸易繁荣,每年都带给国库丰厚的利润,后世之君自然不舍得轻易放弃。” “最重要的,是咱们的造船技术也要更新换代,武器设备更要发展进步,这样才能威慑四夷,减少甚至避免海外的袭扰。” 康熙帝坐正身子,仔细打量着认真叮嘱自己的青璃,只觉得眼前的阿璃陌生又耀眼,神秘又迷人。 青璃在康熙帝心中一直是个聪明却怕麻烦,凡事能避则避,一心吃喝玩乐的小姑娘。可她今日的寥寥数语却直奔核心、点明要义,比满堂朱紫都眼明心亮。 康熙帝脸上浮现一抹惊喜的笑容,装模作样地弯了弯腰,朝青璃行了个礼。 “先生字字千金、针砭时弊,朕欲拜先生为师,还请先生教朕。” 青璃身子后倾,靠在椅背上:“我肚子里就这点墨水了,也只会纸上谈兵,让我具体执行只会造成惨案。” 青璃不会盲目自信,自己既不懂朝廷各方面的政策,又玩不转经济学,能说出这两句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站在历史下游罢了。 青璃想了想还是补充道:“皇上,对外交流是很重要的,人一旦封闭自己就会与社会脱轨,国家一旦封闭自己就会被时代抛弃。” 康熙帝这下是真的震惊万分,皇帝大臣们都会沉浸在天朝上国的荣光里沾沾自喜,青璃却能有这份来之不易的清醒。 康熙帝捏了捏青璃柔软的指腹:“朕会永远记得阿璃的告诫。” 康熙帝转过头来,直视着青璃的双眼,郑重道:“阿璃,朕要跟你道歉,朕还以为你开心于能够拥有海外的珍稀宝物,是朕小看了你,朕的阿璃是在为大清喜悦,朕今日方得知阿璃的心胸何等宽广。” 青璃浅笑着摇了摇两人交握的双手:“皇上不嫌我多嘴就好。” 青璃面上谦虚有加,可金色气泡里却一片洋洋得意。 【我觉得你这番话说的真实恳切,对我的评价也很中肯。】 【毕竟我还有个外号叫宝藏女孩,浑身优点,等你发现。】 康熙帝握拳轻咳一声试图遮掩笑意,阿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两幅面孔啊——可爱极了。 面上若无其事地回答:“怎么会?朕心中只有无限欢喜,恨不得能多多聆听先生的教诲。” 唉,朕跟阿璃呆久了,也不得不拥有两幅面孔了。 青璃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康熙帝这不正经的称呼有几分嫌弃。 康熙帝见此不敢再逗,又说起自己的安排:“朕两年前就在工部下设研发司,广招匠人。可惜民间工匠不足,优秀的更是稀少,如今只能先改进枪炮、船只等军用设施。” 青璃的双眼亮了一亮:“咱们出海的时候不要光顾着奇珍异宝,最重要的是海外的书籍知识,他们的某些技术我们也能借鉴啊。而且等海贸赚钱了,咱们也就能培养工匠,也能提高待遇吸引更多人投身于此!” 康熙帝赞赏地点了点头,一把捞起青璃抱在怀中:“阿璃跟朕真是心有灵犀,夫妻同心啊!朕也是这么想的。” 康熙帝低下头来贴着青璃的额头,二人呼吸交缠:“不过也有好消息,戴梓就不错,他是如今研发司的总指挥,已经接连改进了枪支、大炮,威力非凡。” 青璃凑过去咬了咬康熙帝的下唇:“咱们泱泱大国怎么可能缺少人才呢,缺少的正是皇上这样的伯乐!” 康熙帝甚少从青璃口中听到这种吹捧之言,又被下唇微微刺痛后涌上的酥麻之感点燃了欲.火,黑眸幽深中泛着点点笑意:“朕现在不想当伯乐,只想当襄王。” 襄王神女巫山相会,共赴云雨。 青璃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这个老不修的歪心思。 青璃后仰着头微微拉开二人双唇间的距离,晃了晃小腿,纤纤玉指点在康熙帝的眉心:“大胆,我是你的先生,你……你怎能做如此欺师灭祖之事?” 青璃的语气焦急愤怒,脸上却一片笑意。 【这是要玩师生play吗?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康熙帝听得此言,身体内的恶劣因子都叫嚣着破体而出,再加上青璃火上浇油的心声,更是有种非同凡响的禁忌刺激。 康熙帝毫不客气地握住手中柔韧的柳腰,霸道凶狠地含住了“先生”的朱唇。 一吻毕,青璃柔软的胸脯上下起伏,康熙帝伸出拇指,带着薄茧的指腹略使了几分力气揉着青璃娇艳欲滴的红唇,低沉的声音也带着喑哑:“只怪先生太过迷人,朕在先生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理智更是被揉碎了又扔去九霄云外。” 康熙帝抱着青璃大踏步地向浴房走去,青璃想起自己之前坚决不许的“鸳鸯浴”,就知道男人的贼心不死。 青璃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扑腾着挣扎起来:“你住手!你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就此揭过,不然你可知不敬师长是什么罪名?” 怀里姑娘的二两力气可撼不动康熙帝的怀抱,康熙帝一步不停,嘴角反而勾起了肆意张扬的笑意:“学生当然知道,可若能得偿所愿,尝一尝先生的味道,学生死而无憾。” 青璃感受到肌肤相贴间泛起的热潮,知道这男人是更加激动了,蔫蔫地垂下双手,只觉得自己愚蠢极了,真·反向操作王者。 康熙帝看着怀里不再挣扎、乖乖认命的小白兔,贴着她的耳廓说道:“先生放心,朕会让你舒服的。” 灼热的气息打在青璃的耳尖上,青璃缩了缩脚趾,害羞地缩进康熙帝的胸膛。 【我有这么欲求不满吗?明明是你更馋我身子啊!】 康熙帝朗笑出声,阿璃用了“更”这个字,这是承认她也期盼着与朕坦然相见、共赴极乐吗? - 十九年冬日来临,青璃每日晨起都不忘问一句昨夜可有大雪。 十一月初三这天终于得到肯定回答,青璃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早已准备好冰鞋——是的,青璃期待大雪全是因为康熙帝承诺教她冰嬉。 乾清宫的康熙帝当然也没忘记和阿璃的约定,近日并无大事,早朝也在康熙帝的示意下早早结束,晚膳前康熙帝就紧赶慢赶地完成了日常工作。 晚膳后,帝后二人便牵着手去了太液池。 站到冰面上,原本信心十足的青璃却晃晃悠悠、张开双手保持平衡,一动也不敢动。 康熙帝见状拉着青璃试探地朝前走了两步,就看见青璃依旧僵着身子一步未迈,全靠拉力才勉强“飘”几步。 青璃双手紧紧反握住康熙帝,失去安全感的同时嘴甜得不得了:“玄烨哥哥,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对吧。” 康熙帝头一次见嚣张的小阿璃如此“识趣”,挑了挑眉不发一言,加快速度带着青璃迈开大长腿。 瑟瑟发抖的青璃紧闭双眼,蹲下身子牢牢抓着康熙帝的手不放:“呜呜呜,快停下来,我害怕!” 康熙帝看着缩成一团的青璃好笑不已,特别是这个胆小鬼还闭上眼睛掩耳盗铃。 感受到前行的速度非但不慢反而更快了,青璃吓得口不择言:“你再这样,这个月别想上榻!” 此言一出,果然抓住了康熙帝的软肋,康熙帝一个急停,立马带着青璃止步了。 青璃这才敢睁开眼睛,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光滑冰面只觉得一片眩晕,索性丢开脸面,一把抱住康熙帝的大长腿,整个人贴在上面,仿佛一只受惊的八爪鱼。 康熙帝没料到青璃这么放得开,左腿一重微微踉跄,差点马失前蹄摔倒在地。康熙帝稳住重心,摸着青璃的头朗笑出声:“奴才们都看着呢,阿璃不担心失了面子吗?” 青璃重新闭上双眼,双手抱得更紧,嘴里喃喃施咒:“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堂堂国母,他们就算笑话也不敢当着我的面揭短,那就无所谓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8节 康熙帝戳了戳青璃头顶的金色气泡,手指穿过去扑了个空,笑着摇头。 小阿璃还真是能屈能伸啊,还会自我催眠! 带着大型腿部挂件的康熙帝却觉得如芒在背,尤其是青璃的双手开始不自觉地扒拉,康熙帝总感觉裤子也在随之下沉,更是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康熙帝咬咬牙,用力把腿边的熊孩子拉起来,握住她的手柔声哄劝:“阿璃,你不是想学冰嬉吗?这样怎么学得会呢?” “放心,朕拉着你慢慢来,朕保证不会摔了你,不害怕好不好。” 重心上移的青璃顿时再次失去了安全感,急忙斜着身子抱紧康熙帝,反悔道:“我不学了,你送我回岸上,你嬉给我看就好。” 康熙帝敲了敲青璃的额头,不赞同道:“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唉,以后有了孩子,性子还是得像朕才好,刚毅果决,不能同阿璃一般轻言放弃。 青璃听着康熙帝用《劝学》的句子教育自己,娇娇地皱了皱鼻尖:“我不听,我可不是你的崽,别想吓唬我!” 康熙帝拿小祖宗没办法,只好来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只见他仿佛极其无奈地皱眉点头:“好好好,你先放开朕,咱们转过去,朕带你上岸。” 青璃缓缓松开双臂,正欲拉住康熙帝的衣袖,就见他十分灵活地绕过去打了个圈儿停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摊开双手朝自己示意:“阿璃,别怕,慢慢朝朕走过来,朕会接住你的。” 青璃嘟着嘴想跺脚,却又不敢乱动,只眼神散发出一阵杀意,攥着拳头锤了锤空气,谁知身子前倾没保持住重心,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栽下去。 康熙帝瞳孔紧缩,急忙跨步上前,接住青璃,却被冲击力带着踉跄了几步,最终帝后二人相拥着倒在冰面上。 青璃被康熙帝紧紧抱在怀里,自然无事,当了一回肉垫子的康熙帝却摔得不轻。 守在四周的奴才们见状蜂拥而上,一个个如丧考妣、如临大敌。 康熙帝被梁九功扶着慢慢站起身来,望向咬唇蹙眉,眼闪泪花的青璃,第一时间拉住她的手笑着安慰:“朕没事,别害怕。” 见青璃手脚僵硬,不言不语,康熙帝又捏了捏她的手,挥退梁九功自己试着走了两步:“看,朕真的没事。朕还要跟阿璃道歉,让阿璃受惊了,险些摔了阿璃,是朕不对。” 青璃闷声不吭地被宫人们簇拥着上岸,直到上了龙撵,青璃才扑进康熙帝的怀里蹭了蹭他的胸膛:“皇上才没有不对,我也没摔着。” 康熙帝拍了拍青璃的后背:“那阿璃怎么不开心呢?可是被吓着了。” 青璃的泪珠涌了出来,滴在康熙帝的袍角,晕染出一片深色,也烫到了康熙帝的心尖。 “我被你吓着了,这次是没大事,可万一摔断腿了呢?万一摔着后脑勺了呢?” 青璃上辈子见过太多因此失去生命的案件了,想一想就心惊胆战,他是皇帝啊,肩负着冉冉升起的大清帝国。 康熙帝拍着青璃后背的手微微一顿:“朕当时没来得及想这些,朕答应了阿璃会保护好你,就不会食言。” 青璃红着眼眶抬起头来:“下次可别这样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谁的命又能跟皇帝相比呢? 康熙帝微凉的薄唇落在青璃的眉心,避而不谈:“放心吧,朕会跟阿璃白头到老的。” 康熙帝知道,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人是没有理智只有本能的,而他的本能既然选择保护阿璃,这辈子就不会改变。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该对阿璃承诺。 青璃没再说话,只乖巧地伏在康熙帝的膝上。 740也跳出来播报了系统消息: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恭喜宿主,积分再次达到600,是否跳转系统商城选购商品?】 康熙帝关闭了光屏,此事不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好怀里的小姑娘,她一定还在害怕。 帝后二人回到坤宁宫时,院正孙之鼎已经恭候在此。 直到孙之鼎仔细把脉检查后,确认康熙帝龙体并无大碍,只留下一瓶消除淤青的药酒,青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晚康熙帝不仅享受到皇后娘娘娇嫩柔夷的擦药服务,就连面对他沐浴的邀请,青璃也羞红了脸低着头,却没有甩掉手腕上的大掌。 夜深人静,康熙帝抱着眼尾泛红、香汗淋漓的青璃满足地喟叹一声。 今天摔得可真值啊!要是能多来几次就更好了,朕皮糙肉厚还蛮经摔的。 - 次日早朝过后,康熙帝既没召见重臣,也没批阅奏折,反而第一时间宣来孙之鼎。 孙之鼎作为太医院的院正,一向医术超群,对此也颇为自傲,可今日得到宣召的时候不自觉地怀疑起自己的医术。 平安脉还没到时候,难道是皇上昨日摔的那一下有什么地方自己没看出来?药酒不管用?今日突然疼痛起来? 不应该啊! 孙之鼎略带忐忑的跪安问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康熙帝——红光满面,精神十足。 孙之鼎放下心来。 等孙之鼎双手接过康熙帝郑重递过来的黄册子,就被标题惊了一惊——《天花的预防和消灭》? 是的,今日康熙帝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系统商城,花光全部积分,购买了这本书册。 孙之鼎迫不及待地翻开册子,顿时沉浸其中,随着深入阅读,更是不知今夕是何夕,竟然忘了自己身处御书房,抚掌大笑起来:“妙啊,绝妙!” 康熙帝见一向稳重谨慎的孙院正竟像个大马猴一样站在原地咧嘴跺脚,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自得其乐。 孙之鼎尽情舒展完激荡情绪后才赧然地抚了抚胡须,行礼告罪:“微臣失态,皇上恕罪。” 康熙帝大度地挥了挥手:“爱卿不必如此,朕初闻天花能消灭时,激动更甚爱卿百倍!” 康熙帝紧盯着孙之鼎继续说道:“朕欲把此事托付给你,可先用死囚实验熟练,明年春开始安排种痘事宜,你可能做到?” 孙之鼎听闻自己能全权负责此等名流千古的大事,强行压抑住自己的喜不自胜,斩钉截铁地保证到:“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孙之鼎脚步匆匆地返回太医院,微翘的嘴角、抖动的小胡子无一不向旁人诉说着他的美妙心情。 太医院的其他太医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他们可都是高危职业,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才是常态,而且孙之鼎两手空空也不像得了赏赐。 副院正没忍住出声问道:“孙院正怎么这么高兴啊?说出来哥几个一起乐呵乐呵啊!” 孙之鼎面不改色,眼角上挑:“皇上圣体安康、大清海晏河清,本官自然心情极美!” 副院正在心里狠狠呸了呸这个马屁精,脸上却笑容灿烂,连声附和:“是呢是呢!下官也为此欢欣不已!” 又卷起来了,其余太医面面相觑、两两对视后也纷纷加入拍马屁的行列。 “下官日夜祈祷,就盼着吾皇安康呢!” “若是圣上能天天畅怀,下官愿意折寿十年!” “若是大清能够盛世太平,下官愿意折寿二十年!” “下官三十年!”,“四十年!” 好了好了,别卷了,你们自己照镜子瞅瞅这满头银丝、满脸皱纹,还能活几个十年啊?不要许诺不存在的东西好吗! - 太医院的明争暗斗康熙帝全然不知,但是坤宁宫的消息康熙帝却是时刻关注。 等康熙帝得知今日青璃又带着宫女去了太液池,手中一顿,放下湘妃竹狼毫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摆驾太液池,朕也去看看。” 康熙帝本以为没有自己的督促,阿璃定是不会再主动踏上冰面,更何况她昨日还受了点惊吓,以后不绕着冰面走就算好的,怎么会主动前去呢? 康熙帝背着手走在宫道上,皱着眉思绪纷飞。 难道阿璃是觉得她如果会冰嬉,朕昨日就不会摔了,所以才下定决心勤学苦练? 康熙帝想到这里松开眉头,眼角眉梢皆染上笑意:小阿璃,你这么好,朕怎能不爱呢? 特意打算“偶遇”康熙帝的佟贵人,看见康熙帝这一副恍若春风拂面的神情,顿时多了几分信心。 表哥难道是看见我了,才展露笑颜的? 佟贵人捏了捏帕子,脸颊微红。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因为740的存在,时间提前了 *:摘自《劝学》 清初的海禁政策其实是防范郑成功反攻,明郑长期依靠海上力量与清朝周旋,并曾与英国东印度公司等西方人士合作,那时候海禁是出于必要的军事考虑。 历史上,康熙二十二年台湾告平,清廷方开海禁,先后于二十三至二十五年间设立闽、粤、江、浙四大海关,分别管理各自下辖的数十个对外通商口岸的对外贸易事务。 史学界目前的主流看法都认为康熙开海之后约一个半世纪间,中国海外贸易的活跃程度和规范化程度都超过了明代的水平,是中国对外贸易的一个发展期。 康熙帝本人对西学是非常感兴趣,并且接受和认可的,但从康熙晚年(康熙五十六年)开始,康熙帝对海禁的态度就不如以前开放了,雍正、乾隆都进一步出台了种种政策阻碍海外贸易发展,再后面就啥都没了…… 不过现在咱们男主肯定知道:闭关锁国要不得!老来糊涂更可怕! 最后,没有拿马齐碰瓷张居正和于谦的意思,马齐的历史地位肯定远远落后这俩的,主要是突出开海的重要性。 于谦和张居正,我真的哭死,每次想到这里都会把朱祁镇和朱翊钧再翻出来骂一遍,he~tui! 第59章 “婢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福金安。” 娇柔婉转的请安声打断康熙帝的思绪,康熙帝偏过头循着声音看到跪在宫道边的佟贵人。 佟贵人穿着一袭半旧的藏青色夹袄,略微单薄的衣衫挂在她行销立骨的身子上,更显得弱不胜衣, 可怜至极。 佟贵人瘦削苍白的脸颊上只扑了些茉莉粉, 淡淡的粉唇也泛着青色, 脸上却绽放了喜不自胜的笑靥,一双含泪的眸子也万分期待地看向康熙帝。 真是“似水柔情入画来,绰约风姿醉人心”。* 只可惜康熙帝如今对佟贵人并无半点男女之情, 无心欣赏这等娇弱美人。 但幸好康熙帝对佟贵人尚有一分兄长对妹妹的关怀,所以便也愿意驻足下来应付一二。 康熙帝年长佟贵人六岁, 佟贵人五岁之前孝康太后尚在人世, 孝康太后一直很是喜爱这个娘家侄女, 时时召她入宫相伴。 也是那时, 康熙帝真切地疼爱过这个能逗皇额娘开心的小妹妹, 这个每次皇额娘喝药时都会含着两泡泪,嘴里嘟囔着“不苦, 不苦”的小妹妹。 看着昔日皇额娘抱在怀里的粉团子, 如今跪在泥地上口称“婢妾”,康熙帝心里也说不上好受。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79节 康熙帝仔细打量着佟贵人, 从不再鲜亮的旧衣到弱不禁风的身姿,无一不诉说着她如今日子的艰难。 康熙帝叹了口气,虚扶一把:“起来吧。” 又补上句关心:“你身子不好,冬日里就算出来赏景, 也该多穿些才是。” 康熙帝自然信任青璃, 阿璃她不会做克扣份例的事情, 反而会敲打内务府让嫔妃们不缺布料皮毛, 佟贵人未着新衣想必是心气太高,看不上贵人份例的衣衫首饰吧。 佟贵人一双冻红的素手交握,听得康熙帝关怀的话语眼角沁出泪来,又假装坚强地转过身去,拭去泪珠,回过头来脸上只剩下灿若星辰的笑意。 “多谢皇上关怀,婢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康熙帝微微沉默,恍然间发现自己面对这个曾经亲密的表妹已经无话可说。发现佟贵人身后的贴身宫女抱着陶罐才没话找话:“大冷天的,雪还未化,你今日出来不单单为了赏景吧?” 佟贵人柔婉一笑,示意康熙帝看陶罐中的雪水:“婢妾只是想收集些雪水,等到春日里拿出来烹茶。” 康熙帝收回陶罐上的视线,移到佟贵人红肿不堪的手指上,皱着眉头:“这些事情让奴才们去做就好。” 佟贵人缩了缩双手,浅笑着抬眸:“婢妾都习惯了,婢妾喜欢做这些。” 佟贵人一字未提孝康太后,但康熙帝却不自觉地想起生母的音容笑貌。 侄女肖姑,佟贵人的面容跟孝康太后其实有六分相似,不过孝康太后十来年失意的庶妃生涯让她变得沉默寡言、郁郁不安,就算成为太后也依旧谨慎度日、处处思量。 而佟贵人自记事起,佟家便是皇帝的母家,姑母就是当朝太后,自然活得肆意张扬、骄傲明媚。 正是因此,康熙帝以往看着佟贵人也从不会有这种失神的熟悉之感。 可佟贵人今日的楚楚之姿,这番牢记宫规的时时小心、毫不逾矩,却像极了孝康太后。 尤其是她收集雪水烹茶这个举动,更是让康熙帝一时乱了心弦。 这是十几年前孝康太后带着四岁的佟贵人和十岁的康熙帝一起做过的,也是少有的能让孝康太后提起兴致之事。 孝康太后自闺阁中起,每年冬日都会收集满满三翁雪水,等到来年方便取雪点茶。 康熙元年腊月时她的身子已经不太康健,却仍然带着儿子和侄女亲自做了此事。 康熙二年二月,孝康太后崩逝,去世前还拉着康熙帝的手念叨着:“玄烨,今年冬天的雪景额娘是看不到了,你要代替额娘好好地看一看。” 自那以后,每年腊月,康熙帝总会收到宫外小表妹送来的翁中清香。 后来佟家女入宫后,每年春日更是会亲自为康熙帝烹茶点叶。 就算十六年末因言获罪、被康熙帝亲自降位,佟贵人次年初春送去乾清宫的茶盏也依旧让她解除了禁足。 再后来康熙帝和青璃大婚,承乾宫煮好的雪液清甘也再没能送进乾清宫里。 今年冬日佟贵人依旧亲自折叶采雪,但康熙帝却早已忘了烹雪煎茶的滋味。 佟贵人一字未提孝康太后,却时时处处唤起康熙帝对母亲的眷恋。 康熙帝终是不忍让额娘疼爱的侄女在宫中孤寂凋零,摆了摆袖出言建议:“朕看你如今在宫中也过得不大快活,不如朕想办法放你出宫归家?” 康熙帝没有一言而决,只说自己“想办法”,毕竟最后佟贵人能不能出宫还要看青璃的态度。 佟贵人却被吓了一跳,她今日的一番唱念做打,是想要趁康熙帝不忍试图复位,可从未有过出宫的打算! 人人皆知自己因为得罪皇后被降位贵人,此时出宫难道还有什么高门大户敢冒着皇后不喜的风险求娶自己? 若是出宫要么在家中常伴青灯古佛,要么草草低嫁,这都不是佟贵人想要的生活。她虽没有自信在皇后的虎视眈眈下抢夺君心,但也想凭借自己和皇上表兄妹间的情谊重新坐上妃位,在后宫风风光光、富贵荣华。 佟贵人紧攥着手心,眼中的泪珠欲坠不坠,声线微微颤抖:“婢妾不出宫,婢妾答应过姑母要陪着表哥,婢妾就算病死宫中也会做到!” 佟贵人聪明地没有提后一句,但康熙帝却不会忘记。 当日在孝康太后的病榻前不仅有佟贵人的誓言,康熙帝为了让额娘走的安心,还承诺过会看顾佟家,照顾表妹一辈子。 康熙帝一阵心烦意乱。 朕给足了佟家人机会,佟国维落到如此境地全是因为贪心不足,可朕依旧留了他一命,也没少了佟家的富贵;佟贵人如今的落魄也源于她的野心,可朕依旧给了她出宫平平安安度过一生的选择。 康熙帝自认为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可也不是不担心的。 额娘她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不会满意,也难以安心。 康熙帝捏了捏眉骨,闭了闭眼,挥去心中的那点犹疑。 只有让佟家人有了顾忌懂得害怕,才能长长久久,不然就算盛极一时也只会砰然倒塌。 “不出宫也罢,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贵人吧,别再犯错了。” 冷厉决然的话语让佟贵人变了脸色,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阵轻笑声打断。 澄澈轻灵的娇笑声里带着几分漂渺仙气,细听却又仿佛透着股高高在上的嘲弄。 康熙帝和佟贵人循着声音看去,就发现一袭火红斗篷的青璃娉娉婷婷地站在不远处,一双灵动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戏谑地打量着重新跪在地上的佟贵人。 康熙帝的心跳空了一拍,急忙绕开佟贵人,大步走了过去,从墨竹的手中接过青璃,亲自扶好,忙不迭开口:“皇后怎么来了,朕正欲去太液池寻你呢,不想半路碰巧遇上了佟贵人……” 青璃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略显慌张,出言解释的康熙帝,主动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青璃看得一清二楚,康熙帝并未有越距之处。 康熙帝因为青璃的小动作放下心来,在皇后的逼视下摇摇欲坠的佟贵人可不大好受。 佟贵人咬咬牙主动告退:“婢妾不敢打扰皇上和娘娘相聚,婢妾先……” 青璃冷哼一声,撂下一个字打断了佟贵人:“停!” 青璃弯下腰来勾起佟贵人的下巴,一向泛着笑意的桃花眼里一片冷凝:“究竟是巧遇还是佟贵人费心算计,这些事情想必一查就知。” 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儿佟贵人眼中的惶恐难安,青璃松开手重新站直身子,不紧不慢地出言敲打。 “本宫这次饶了你,若下次还敢耍这些小心机,本宫会让你知道,贵人之下还有常在、答应、官女子,实在不行,你还能去冷宫当个庶人。” 佟贵人软了腰肢坐在地上,自知自己逃不过皇后的手心,对上皇后也毫无信心,连声应诺后搀着贴身宫女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青璃遇到此事也失了继续学冰嬉的兴致,等佟贵人离开后就甩开康熙帝的手,回了坤宁宫。 - 回到坤宁宫的康熙帝处处赔着小心,看自己递过去的茶盏被小祖宗接住才松了口气。 “阿璃,朕可是清清白白啊,朕就跟她说了几句话,还是问她要不要归家。” 青璃丢了个可爱的白眼:“我当然知道,你要是碰过她的小手小脸,今天这坤宁宫你就别想进了。” 【不过也全赖你招蜂引蝶,我虽饶过了佟贵人,心气却还没出,可不就冲你去了?】 金色气泡里的心声给康熙帝解释了他被迁怒的原因,康熙帝磨了磨牙,这佟家可真能拖后腿,朕竟然又被他们连累。 康熙帝出言试探:“要不把佟贵人降位了,或者罚她抄经?” 阿璃这火气还是对着罪魁祸首去吧,朕消受不起,也担心阿璃憋气不顺。 青璃撂开茶盏,锤了锤桌几:“算了吧,我已经警告过她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其他嫔妃,就算偶遇了你也只会视而不见,遇到表妹了就停下来关心一二。】 【要是想罚她,不等我出言,你早就罚了,不过是旧情难忘,不想怪罪罢了。】 【哼,臭男人!】 金色气泡里猖狂狰狞的大字一个个砸在康熙帝心上,康熙帝这下是真的慌了,什么叫旧情难忘,朕真是冤枉至极! 对表妹的那一丢丢关爱,在可能被青璃误会的情况下,瞬间被康熙帝抛到了九霄云外。 康熙帝掷地有声、一字一顿:“不,必须罚,就降位一级,算了,还是直接降到答应吧!” 青璃没搭腔,头顶的金色气泡却刷新了一批。 【臭男人这是干嘛?】 【这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若是佟贵人因此连降两级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国母善妒不容人?】 【而且谁知道这臭男人事后想起会不会心疼表妹,责怪我瞎吃醋?】 青璃思前想后,坚定开口:“皇上不必如此,我已经说过这次饶了她!” 【我还是当个宽容大度的白莲花吧,这样臭男人也只会心疼我为爱隐忍,责怪表妹乱搞事!】 康熙帝看着青璃满脑子的思绪跑马,嘴角抽了抽,为爱隐忍?白莲花? 阿璃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朕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佟贵人责怪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苦情戏?跟经常在朕头上蹦迪的小祖宗实在不搭啊! 康熙帝认认真真地跟青璃对视,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增强说服力。 “阿璃,任何时候都不必勉强自己,在朕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佟贵人比不过你的一根头发丝。要不让她禁足承乾宫,这样既不会出来碍眼,也不会让你食言?” 青璃烦了:“我都说了就此揭过,你还提!” 【是谁口口声声说后宫之事都归我管的?】 【咋滴,不谈你表妹,你跟我就没话聊了?】 金色气泡给了康熙帝重重一击,康熙帝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还不是因为你怀疑朕对佟贵人旧情难忘,朕试图通过行动表明自己对她君心似铁吗?结果朕建议你对她严格惩处、不留情面也有错? 740看不下去了,又想当一次感情砖家:“宿主,女人生气的时候是没有逻辑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闭嘴,乖乖巧巧听话就行。” “740在这里建议宿主别再哗哗,直接抱去榻上来一发,一次不行就三次,只要宿主的肾够好,在你面前就没有能继续生气的女人!” 康熙帝很是怀疑,毕竟740上次说阿璃要当渣女的判断就严重失误。 但康熙帝面对气嘟嘟的阿璃,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能不能让阿璃消气另说,740的这个建议还是深得朕心的。 康熙帝心痒痒地圈紧青璃的柳腰,在她的玉颈上绘着红梅图。 青璃仰起头来,玉白的脖颈更显修长细嫩:“好痒,别咬!” 青璃的声调慢慢变得缠绵悠长,软若无骨的柔夷无力地推搡着康熙帝的胸膛:“臭流氓,青天白日的,不许这样~!” 康熙帝却仿佛受到鼓舞,眼前一亮,没想到740竟然靠谱了一回,果然有用! 康熙帝再接再厉、揽着青璃倒在了榻上,撂下帷帐,洒下一片昏暗:“阿璃,你看,这样天就黑了。” 冬日的暖阳渐渐消失,清冷的明月透出婀娜的身姿,挂在暮霭沉沉的夜色上,坤宁宫寝殿暧昧诱人的声响这才缓缓平息下来。 - 青璃支起无力的身子,撩开凤帐,看着窗柩前的月光对着康熙帝嗔怪道:“你就不能有点节制嘛!” 康熙帝挑眉不语,没戳穿这个口是心非的害羞鬼,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双腿紧紧缠着朕的腰,连声催促朕“快一些”。 康熙帝拉住青璃重新裹在被子里:“大冬天的小心着凉。”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0节 青璃懒洋洋地躺在康熙帝的怀里,柔嫩的小手却不老实,掀开寝衣钻了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康熙帝的腹肌,紧实温润,手感极佳。 康熙帝被青璃摸得小腹紧绷、呼吸沉重、眼底猩红,无奈地抓住调皮的小手,含着青璃的耳垂低声警告:“阿璃是想再来一次吗?” 此言一出,青璃果然偃旗息鼓、老实下来,抖着睫毛闭上双眼,放缓呼吸,浑身上下都透着四个字:“我睡着了!” 康熙帝咬住青璃的耳垂,轻轻磨了磨牙:“真是个胆小鬼。” 康熙帝抱紧怀里的宝贝,不再逗弄,反而认认真真地解释着自己对佟贵人多了一分忍耐的因由。 虽然阿璃已经消气了,但若不及时说开,康熙帝担心阿璃心中会有疙瘩。 康熙帝亲了亲青璃假寐的眼帘,最后总结道:“所以朕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只是因为额娘所以……” 青璃睁开潋滟的桃花眼,伸出手指搭在康熙帝的薄唇上:“我知道的,她毕竟是皇上的表妹,皇上对她宽和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康熙帝舒了口气的模样,青璃滴溜溜转了下眼珠子,不怀好意地捂着嘴笑了:“皇上原来喜欢雪水烹茶吗?这可不是什么健康的爱好!” 见引起了康熙帝的注意,青璃嫌弃地撇了撇嘴,蹙着眉出言:“雪水很脏的,雪花会吸附空气中的污染物质,就算煮沸过滤也难以分离这些脏东西。” 好不容易从小黑屋逃出来的740第一时间加入讨论:“目标人物说的对,宿主你可别把自己喝死了,雪水里面很多细菌、病毒、重金属、放射性物质。” 觉得自己宿主没见识的740不厌其烦地解释:“这些都是很脏很毒对人体伤害很大的东西。” 康熙帝惊疑不定,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青璃见状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以后别喝就是了。” 康熙帝却想了很多,脸色青白交加:“朕饮得很少,但是额娘却很喜欢,额娘身体不好不会就是因为这些脏东西吧?” 青璃轻抚着康熙帝的侧脸认真想了想:“不全是吧,应该主要是因为孝康太后当庶妃时受了不少苦楚。” 康熙帝经过740的解说却认定了此事,握住青璃的双手紧张道:“阿璃,你可不要学这些取雪煮茶的‘雅事’!” 青璃挪了挪身子,更紧密得贴在了康熙帝的怀里:“皇上你别瞎想了,我知道雪水很脏,又怎会做这种傻事呢?” “倒是皇上,我之前从未见你用过雪液茶饮,所以今日才提及此事。” 康熙帝安抚地握住青璃圆润的肩头:“朕没事,朕已有两年多没碰过了。” 康熙帝想到此就微微叹了口气,庆幸自己从十七年春就开始拒绝承乾宫的茶点。 阿璃果然旺朕,朕不知不觉中也会因她做出有利的选择! - 佟贵人自“偶遇事件”过后,被青璃的疾言厉色吓到了,倒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承乾宫,除了每月两次的请安礼就闭门不出。 就算来坤宁宫请安,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谦逊端正地自称“婢妾”,遇到嫔妃挑衅也不言不语,倒是让不少人失了兴致,不再为难她。 佟贵人之所以偃旗息鼓,除了对皇后的敬畏,更因为第二天就听说乾清宫砸碎了几十坛装雪水的陶罐——那都是佟贵人自五岁后每年冬日亲手采集后装好送去的啊。 不仅如此梁九功还特地跑了趟承乾宫带来了康熙帝的口谕,不许佟贵人再用雪水煮茶了。 佟贵人收到消息就倒在榻上大哭了一场,表哥就这么绝情吗?连自己送的东西都要扔!连自己和他的共同回忆都要剥夺! 康熙帝:不,朕只是嫌脏,也正因为朕是你的表哥,才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 后宫一片沉静,青璃冬日懒得动弹,整日缩在坤宁宫也觉得无趣,便隔三差五地找来三位小公主陪自己打发时间。 相处的时日一长,青璃便发觉到了不对劲。 二公主和四公主倒是尚好,可大公主每次稍显活泼一点,就会露出懊恼的表情,歉意地看向身旁的教养嬷嬷,然后乖乖坐好,不再玩闹。 青璃察觉到了也没当场发作,反而不动声色地叮嘱墨竹暗中调查。 墨竹很快便摸清楚了一切,跟青璃禀报道:“主子,二公主和四公主身边的奴才荣嫔和布嫔盯得紧,而且时时敲打,目前看起来也都老实,可大公主身边的瓜尔佳嬷嬷却着实厉害。” “瓜尔佳嬷嬷把庆祥所的奴才们都管得严严实实不说,连大公主也对她敬重有加、事事听从。” 墨竹用的词看似都是夸赞,可放在一个奴才身上就不太妥当。 青璃将手中把玩的玉如意掷在桌几上,发出砰的一声:“确实有本事。” 墨竹见主子不高兴,低下头继续道:“瓜尔佳嬷嬷并未借机敛财、贪污份例,只是时时叮嘱大公主要娴静柔顺,不能高声唱和,更不能肆意大笑、疾步快走,打扮也不能鲜亮艳丽,要素净温婉。” “瓜尔佳嬷嬷处处教导大公主三从四德,《女则》、《女训》、《女戒》这些更是日日念叨,大公主也一心以为瓜尔佳嬷嬷是为了她好,所以并未有所不满,反而言听计从、努力做到更好。” 青璃听着墨竹不大对劲的语气就知道其中还有内情,敲了敲桌几催促着。 墨竹见状也不敢卖关子了:“瓜尔佳嬷嬷还经常对着大公主说她并非皇上亲生,所以不能跟二公主和四公主一样玩闹任性,只有乖巧听话才能让皇上和主子满意,才能在这宫中有一席之地。” 好家伙,几百年前的pua大师啊! 青璃面无表情,眼神却更加锋利。 墨竹看着主子沉着的脸色,加快语速:“但是奴婢打听到,她宫外的儿子喝醉后曾洋洋得意地炫耀,说自己的额娘已经完全把持住了大公主,只等大公主出宫嫁人,公主府的一切就跟自家的没差。” 青璃听得此等猖狂的言论,没忍住掀翻了桌几,属实气得不轻。 青璃的怒火中又夹杂着对大公主的心疼,还有些许愧疚。 “妄本宫自以为是个合格的皇后,对阿哥公主们也算得上关怀有加,可本宫入主中宫近两年,才发现此事!竟让卓克陀达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墨竹见主子自责,心疼不已、连声劝慰:“主子,这与您何干?瓜尔佳嬷嬷又不是您派去的奴才,听说还是大公主的亲额娘,恭亲王府的侧福晋挑选的呢!” “主子,您做得已经够多了,若非是您,瓜尔佳嬷嬷这条毒蛇就要跟随大公主一辈子!” 青璃摆了摆手打断墨竹的安慰,起伏的胸脯也渐渐平静下来,如今首要的是解决此事,而非推卸责任,也不是反省自身。 “墨竹,瓜尔佳氏的儿子,他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听见的人可能收集到证词?” 青璃的话音刚落,墨竹就从怀中掏出一沓证词:“主子,奴才早就备好了,都在这儿呢,五个人证。” 青璃递给她一个满意的眼神:“拿着证词,派人出宫去把这个‘妄议皇家’的狂徒抓了。再去请大公主来坤宁宫,就说本宫想她了。” 墨竹收到主子的赞赏,咧着嘴笑了笑,福了福身子就退下办差去了。 作者有话说: *:化用自“似水柔情入画来,倾城容颜醉人心”,网友写的,具体作者不知。 第60章 大公主强忍欢欣地步入坤宁宫, 虽然嬷嬷经常强调女子要恬淡端庄,但是大公主实在喜欢跟皇额娘待在一块儿,要她压抑兴奋着实有点儿难。 瓜尔佳嬷嬷正欲跟着大公主进殿,便被墨竹笑嘻嘻地拦住:“主子想跟大公主说悄悄话呢, 嬷嬷就跟奴婢一起去茶水房歇歇脚吧!” 大公主见状点了点头, 抿唇笑了, 自己也想跟皇额娘单独相处呢! 瓜尔佳嬷嬷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可她是万万不敢反驳皇后的安排的, 只得扯了抹笑,跟着墨竹去了偏殿。 瓜尔佳嬷嬷的不祥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刚到茶水房, 便有好几个粗使太监一拥而上, 把她捂住嘴绑了个结结实实。 墨竹依旧笑意吟吟, 可这亲切温和的笑容却冻得瓜尔佳嬷嬷浑身打颤。 “嬷嬷不必如此, 咱们只是想带你去慎刑司走一遭。” 墨竹的语气甜美柔软,瓜尔佳嬷嬷却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可怖之音, 跪在地上拼命挣扎, 双眼也因为恐惧瞪得老大,渗出泪珠来。 墨竹补上会心一击:“您的大儿子在慎刑司等着你呢。” 瓜尔佳嬷嬷闻得此言瞳孔紧缩, 突然失去力气,软倒在地不再动作——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大儿子是什么德行瓜尔佳嬷嬷一清二楚,都不用真的动刑,只要吓唬一二就会把肚子里的货全倒出来。 瓜尔佳嬷嬷深恨自己糊涂, 当初怎么就在大儿子埋怨家里没出息、害他娶不到贤惠的娘子时没忍住露了口音! 这边瓜尔佳嬷嬷悔不当初, 那边坤宁宫的东暖阁, 青璃拉着大公主的小手, 细细询问她在庆祥所的日常,特别是跟瓜尔佳嬷嬷的相处。 越是深入了解青璃便越是咬牙切齿,在心里把这个老虔婆翻来覆去地骂了又骂。 怕吓着大公主,青璃忍着怒火放柔声音,抱着她轻声教导。 “瓜尔佳嬷嬷的话,皇额娘是不认同的,这世上女子本就不易,我们更要善待自己,想办法让自己开怀快乐,而不是苛待自己,迎合他人。” 青璃迎着大公主懵懂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仍然挂着灿烂的笑容。 “就比如皇额娘我吧,你觉得我符合瓜尔佳嬷嬷口中那些三从四德的刻板形象吗?”——青璃丢掉了“本宫”的自称,只想跟大公主更亲近一些。 见大公主否认,青璃继续引导:“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母仪天下,也不妨碍我和你皇阿玛相亲相爱。” 大公主听得最后四个字,羞红了脸埋进青璃怀中。 青璃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这小丫头竟然还害羞了!” 打趣完大公主,青璃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卓克陀达难道会觉得皇额娘的举止不妥吗?” 大公主急忙摇头,涨红了脸反驳道:“当然不会!皇额娘最好了!” 青璃摊了摊手:“我就不娴静素淡,反而喜好华服美食,喜欢玩乐嬉笑,但是我活得开心,也人人羡慕,处处称赞。” “所以卓克陀达,熟背《女训》并不会让你活得更好,肆意张扬也未必会让我们被人讨厌。” “皇额娘和皇阿玛只会期待你快乐健康,喜欢你的乖巧不假,但也会高兴于你的调皮活泼。” 大公主听懂了青璃的意思,抬起清澈透亮的眼眸,皱着眉发问:“所以瓜尔佳嬷嬷说的都是错的?” 青璃摸了摸大公主的脑袋,点了点头:“当然,卓克陀达你要记住,《女训》这种东西是男人们用来驯服、蒙骗女子的手段,他们试图以此打断女子的脊梁,这世上的书籍无数,数这些最脏最臭。” 大公主是个聪明孩子,她回忆起往日跟瓜尔佳嬷嬷相处的种种,忽然低下头沉默不语,青璃也不打断她的思绪,只继续默默陪伴着她。 好一会儿,大公主才紧攥着青璃的衣袖,抬起头落下泪来,软糯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所以瓜尔佳嬷嬷是想要‘驯服’我吗?” 青璃十分心疼地揽住她抱在怀里,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着自己的歉意:“乖孩子,是皇额娘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大公主听得此言立马抽了抽鼻子,忍住眼框的酸涩,乖巧地安慰着青璃,连声反驳:“才没有,皇额娘最好了!皇额娘如果不关心我怎会发觉此事,又怎会这么耐心温柔地细细掰碎了给我讲道理!” 青璃贴了贴这个乖小孩的脸蛋,岔开这个不开心的话题:“皇额娘不自责了,卓克陀达也不伤心了好不好?” 大公主点点头蹭着青璃撒娇,很是懂事地顺水推舟:“皇额娘陪儿臣翻花绳好不好?” 青璃当然答应:“皇额娘不太会,卓克陀达教皇额娘吧?” 两人温馨地翻完花绳,又拼了一副冬日冰嬉图,吃完点心一直等到天色暗沉下来,大公主才依依不舍地辞别青璃。 青璃唤来悠悠跟大公主介绍:“卓克陀达,悠悠从小跟皇额娘一块儿长大,这段时间先让她陪着你住在庆祥所好不好啊?” 瓜尔佳嬷嬷把持庆祥所,其余众人不管怀着什么心思,但是既没提点过大公主,也没来坤宁宫告过状,就说明不太可信。在补全合适的奴才前,还是得让悠悠亲自盯着。 大公主不是不识好歹之人,自然明白皇额娘的好心,笑着扶起行礼的悠悠,又冲青璃道谢:“多谢皇额娘关爱,儿臣感激不尽。” 大公主没有问瓜尔佳嬷嬷的下场,带着悠悠转身离开了坤宁宫。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1节 青璃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懂事贴心了。 青璃的眼睫微微抖动,遮住眼底的一片冷意,这么好的小姑娘,竟也有人舍得如此作践! 大公主离开后不久,青璃便回到寝殿,墨竹也适时递上写着瓜尔佳嬷嬷口供的状纸。 青璃皱着眉头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后使劲拍在桌几上,沉声怒喝:“真是一群狗胆包天的奴才!” 青璃本以为庆祥所的奴才里就算有瓜尔佳嬷嬷的簇拥者也顶多一两个罢了,没想到大公主的大多数贴身奴才,虽然并未亲自参与其中,但是都知道瓜尔佳嬷嬷的打算,也是想将来分一杯羹才闭口不言——正是和瓜尔佳嬷嬷的这种默契,他们才装作不知。 青璃急忙吩咐道:“墨竹,你从坤宁宫里挑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送去庆祥所,再去慎刑司一趟,让马保带人把庆祥所的近侍宫人都绑了审问一遍。” 马保就是慎刑司的掌事太监,墨竹听罢不敢耽搁行完礼就起身去后殿挑人。 - 康熙帝今晚回到坤宁宫便发现青璃的脸色不大好看,看见自己也爱搭不理的。 康熙帝急忙轻手轻脚地挨着青璃落座,抱着青璃柔声细问:“阿璃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了?朕帮你出气,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青璃瞥了瞥桌几上的状纸,康熙帝会意地拿起浏览。 康熙帝看罢,偷偷松了口气,不是有人伤害到阿璃就好。 康熙帝可没有青璃这么心软,他对公主们虽然有几分的关心,但这点感情不足以让他感同身受、心疼伤怀,大猪蹄子只会迁怒于旁人。 若是二公主和四公主身上发生此事,康熙帝会觉得荣嫔和布嫔不堪为人母,处置了奴才之后,给她们换个养母。 发生在大公主身上嘛,康熙帝只会痛骂恭亲王这个生父。 “常宁真是不像话,这个嬷嬷还是当时恭亲王府送进宫来照顾卓克陀达的,他对自己的亲女儿可真是一点儿也不上心!” 康熙帝骂完弟弟还不忘表扬青璃:“多亏阿璃细心,不然常宁就要害惨他的闺女了!朕明天就召常宁入宫,打他一顿为阿璃出气。” 青璃没好气地掐了康熙帝一把:“我又不是受害人,为我出什么气啊!” 当然是因为在大猪蹄子心中,青璃的这一通生气比大公主险些被养歪更严重。 青璃又为恭亲王说了句话:“而且瓜尔佳嬷嬷进宫都十来年了,恭亲王虽然选错了人但也不能全怪在他头上。” 康熙帝听劝地点了点头,那就不打他板子,骂他一顿然后让他好好给青璃道个谢吧! 青璃又坐直身子说起正事:“皇上,你对公主们有什么打算?抚蒙还是留京?” 康熙帝想也没想,一口断言:“抚蒙。” “朕的后宫仅有璟嫔一个无宠的蒙妃,几个阿哥朕也没打算让他们娶蒙古姑娘,那就只能嫁女去蒙古。” 关于这些政治考量,青璃也不会唱反调。 青璃点了点头:“既然公主们都会抚蒙,那学《女训》有什么用,要学就学怎么在蒙古生活,怎么骑马射箭,怎么参谋议事、把持蒙古的政权!” 康熙帝被青璃的后半句话吓了一跳——康熙帝知道青璃思维开阔、胸怀宽广,但实在没想到她能大胆到这个地步。 从本心而言,康熙帝是不愿意女子参政的,就算是一手扶持自己的皇玛嬷,康熙帝除掉鳌拜后也甚少跟她讨论政事,甚至自始至终都对她怀有三分警惕。 康熙帝的这种不情愿并非是看低女子,反而是因为他熟读史书,深知只要有机会,女子决不会弱于男子,甚至会做得更好。 汉朝不少时期都靠太后摄政支撑国祚,隋朝的独孤伽罗跟杨坚二圣并立,唐朝更是出了个万古无一的女帝。 屁股决定脑袋,康熙帝作为男子,自然对此警惕万分,不想给女子半分权利、半点机会。 就算这些女子是他的女儿,姓爱新觉罗,但若她们有了权利后不满足于贫瘠的蒙古之地、反而想要整个天下呢?若天下女子见过这些“榜样”,纷纷有了野心呢?若以后的子孙羸弱后宫却又出了个妄图取而代之的厉害媳妇呢? 康熙帝可没有忘记《清史稿》里耗干大清最后一口气,那个野心勃勃却自私自利的女人——叶赫那拉氏! 有了慈禧太后这个“榜样”在此,康熙帝怎么敢打开这个口子呢? 康熙帝叹了口气,避开青璃的灼灼目光:“可以让她们多了解蒙古风俗,也可以让她们学习骑马射箭。” 康熙帝全然不提青璃后面的建议,青璃知道他这是拒绝让公主们了解政事了——这还是康熙帝第一次否决了青璃的提议。 青璃顿了一顿,虽然失望但也没有立即放弃,反而有条有理地试图说服康熙帝。 “皇上,咱们嫁女抚蒙就是为了施恩于蒙古,让满蒙关系更加亲近,但是这种亲近也必须是蒙古效忠于大清,那还不如让公主们直接掌握权势,若是蒙古做主的人都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闺女,那蒙古岂不是彻底地归顺大清、属于大清了?” 青璃以为康熙帝的不愿是不抱希望,是觉得通过前朝手段控制蒙古更恰当。 可康熙帝的不愿却是不想这天下的女子懂得权利的美妙滋味,或者说害怕她们开化明智。 康熙帝摇了摇头,再次坚定地否决了:“阿璃,男女分工、一外一内才是和谐之道,女子若是生了野心,不利于大清安稳。” 青璃拉了拉康熙帝的衣袖试图撒娇,却被康熙帝握住双手打断了:“阿璃,时候不早,咱们该歇息了,你只用开开心心地吃喝玩乐就行了,不要操心这些了好吗?” 康熙帝冷沉的目光如同一桶冰水泼在青璃跳动的心脏上,特别是往日听起来甜蜜的叮咛,此刻钻进青璃的耳朵里,青璃却觉得讽刺极了。 “我只用吃喝玩乐?原来我在你心中也不过是一朵饲养的娇花,一只美丽的笼中鸟罢了!” 青璃扯了扯嘴角蹙着眉抬高了声音发问。 青璃此言让康熙帝很不好受,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出言解释:“朕这么说只是因为阿璃平日里看起来更喜欢清闲,阿璃对朕来说是妻子,是心爱之人,是共度余生的伴侣。” 不想继续与青璃争吵,康熙帝试图打消青璃的想法,坚定出声:“阿璃,其他的事情朕都可以满足你,但是让女子掌权是万万不能的。” 青璃可能真的有点被惯坏了,虽然明白康熙帝作为封建帝王的谨慎,也明白他跟自己隔着几百年的代沟,不能理解自己的思想才是正常的,却还是没忍住出言讥讽道。 “你这么防备女子,是不是平日里也总是提防着我?” 青璃的指责仿佛一根根尖锐的木刺扎进康熙帝的心尖,血肉模糊的疼痛感让康熙帝很不好受,也失了几分理智,不复往日的淡定镇静。 “朕对你如何,你真的不知吗?朕恨不得把心剖开捧给你!” “朕自认为一直待你坦诚,朝堂之事也从未隐瞒过你,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朕哪次不是坦言相告?” “朕不过是稍稍不顺你的心意,你就如此践踏朕的情谊?” 气头上的青璃才不会细想,反而咄咄逼人。 “那是因为你以前小看我了,觉得我不足为虑。这下好了,你知道我有此心,是不是会更加警惕,甚至要在坤宁宫前给我也立一块‘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 顺治帝还在世时,因为政治理念跟当时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相差甚大,再加上独宠董鄂氏冷待蒙妃,母子之间几乎决裂。 顺治帝更是在后宫立下碑文,上书“后宫不得干政”,借此警告额娘,明晃晃地撕碎了母子间最后的温情。 此事是太皇太后的伤疤,也是顺治帝不孝的证据,更是皇家的丑闻,一直被宫里列为禁忌,无人敢提及,更遑论直接当着康熙帝的面说出来。 康熙帝也确实听不得这些,甩了甩袖子,低声呵斥:“阿璃,够了!” 康熙帝的袖摆带落了桌几上的茶盏,落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青璃看着洒落在地的碎瓷片,听着康熙帝包含威压的警告声,并未冷静下来,反而更加口不择言:“顺治当初立在后宫的碑文,一直有些孤零零的不大好看,你要不子承父业也来一个?” 康熙帝听着青璃越说越不像话,语气中对皇阿玛更是并无半点尊重之意,竟直接以国号指代,忽然转过头来,锐利黑沉的视线射向青璃,幽深的眸子里也燃着熊熊怒火:“皇后,你失言了!” 生硬的“皇后”二字,终于浇灭了青璃的心头火,也让青璃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青璃听着康熙帝对自己的称呼,颤抖着唇瓣扯了抹笑,站起身来,挺直腰背行了个端端正正的万福礼:“是臣妾失仪了,皇上恕罪。” 康熙帝被青璃这副冷淡克制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伸出手来想要扶起青璃。 “阿璃,是朕……失言,朕不该这样唤你。” 青璃面无表情地偏了偏身子,避开了康熙帝的触碰:“臣妾身体不适,不能侍奉圣架,皇上请回吧!” 青璃口口声声自称臣妾的生疏,仿佛一把利刃,刀刀扎在康熙帝最疼的地方。 康熙帝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大公主对你就这么重要,你为了给她争取权利,不惜与朕争吵,毫不顾忌朕的心情?” 青璃侧过身子,避而不答,嘴里依旧说着“皇上请回”。 康熙帝看着青璃的背影,感受着胸腔里四处乱窜的火焰,也只得顺势答应下来:“朕今日暂回乾清宫就寝,阿璃你好好休息。” 听着康熙帝远去的脚步声,青璃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心中只剩下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 玄烨哥哥,我怎么舍得为了卓克陀达和你置气,我只是认清了我们俩之间隔着的数百年洪流,它让我害怕惶恐,又让我愤怒压抑,我们之间的感情挡得住这汹涌的波涛吗? 就像今日,我曾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男女平等,告诉我要帮助弱者、帮助女性,可你生活的环境教会你的只有牝鸡司晨,只有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清楚地知道我坚持的一切才是正确的,可我却为此伤害了你。 若是坚持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凡人,最想要的也不过是和你一起开开心心地共度余生罢了。 - 这晚青璃独自一人蜷缩在坤宁宫的凤榻上,只觉得今年的冬天真的好冷,裹紧棉被却从心底刮起了寒风。 离开坤宁宫的康熙帝也不好受。 康熙帝压抑着满腔怒火,迎着凌冽的冬风疾步回到乾清宫,掀起帘子,进入内间,端起桌几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顺着康熙帝的喉咙划过,却浇不灭他心中的难受,康熙帝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仍觉得不解气,又踹翻了眼前的红木八仙桌。 乾清宫的奴才们安静地跪了一地,连梁九功都不敢多言。 康熙帝又砸了个双龙戏珠的玉石摆件,冷厉开口:“都给朕滚出去!” 奴才们连滚带爬地蹿了起来,迅速有序地出了内殿,最后离开的梁九功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扉。 见四周无人,康熙帝才敢露出少有的脆弱,倒在小榻上,以手支额遮住自己的脸上无力的神色。 朕对阿璃来说算什么呢?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大公主? 康熙帝头一次怀疑起系统版面的好感度数值——阿璃若是真的在乎朕,怎会为此对朕冷言冷语,甚至赶走朕? 自十六年末算起,朕与阿璃相识已有三年,朕自认为对她无处不妥帖,到头来她却觉得朕对她处处提防、事事谨慎,却觉得朕把她当做宠物圈养? 康熙帝微红了眼眶,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只觉得里面好像破了个大洞,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带起一片血沫。 740看着垂头丧气的宿主心有不忍,试探性地伸出触角:“宿主,80点的好感度绝对是实打实的,宿主千万不要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 康熙帝的声音微不可闻,风轻轻一吹就飘散了:“是吗?” 740得到宿主的回应,顿时更加积极了:“是啊是啊,不是都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康熙帝自嘲一笑,尚未来得及出言反驳,就听见740平稳无波的机械音里仿佛多了点喜悦之意:“可能这就是小阿璃表达爱意的方式呢!” 康熙帝立马把刚刚想说的话抛到了脑后,连声质问:“你在乱喊什么?谁允许你管朕的皇后叫‘小阿璃’了?你想造反吗?” 740顿住,一向顺畅的机械音也磕巴了一下:“这……这是重点吗?” 康熙帝皱眉不悦:“这当然重要!‘小阿璃’这个称呼只有朕能叫,你这样是逾矩,是砍头的大罪!” 740瞄了瞄自己一团圆球的身子,无辜极了:“可是740没有头耶,那不就是无罪?” 康熙帝敲了敲脑袋,仿佛是想戳到脑子里的740:“小蠢蛋,朕是类比,凡人的砍头之罪就相当于你们系统的销毁程序。”看朕不好好吓吓你。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2节 740整个金团子都颤抖了一下,立马翻开核心程序全部查看一遍,这才又肆无忌惮起来。 “740没有违反系统守则的任何条款,宿主无权惩罚740,就算你不要自己的脑子,740也能换个地方生活。” 康熙帝冷哼一声:“你懂不懂什么叫入乡随俗,你来了大清就得遵守大清的规矩。这次朕既往不咎,但是你不许这么称呼小阿璃了!” 740想要反驳,可又觉得宿主说的也有点道理,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吧。” 又谦虚地向康熙帝请教:“宿主,那740应该怎么称呼您的皇后呢?” 康熙帝点了点头,甚是满意740的端正态度:“朕的皇后,这个称呼就不错!” 740录入了新称呼,趁着宿主情绪尚好的时候继续劝说道:“宿主,740以系统的名义向你保证,在你的皇后心中你最重要,你的皇后对其他人的好感度都远远低于对你的爱意。” 康熙帝解开心结,吐出胸中的郁气,反问道:“阿璃一向对前朝之事没什么兴趣,若不是因为重视大公主,又怎会如此执着,非要朕允许公主们干政?” 740在康熙帝和青璃吵架时也一直试图读取青璃的心声,却一团乱麻,毫无头绪——这是因为青璃当时情绪波动较大,难以捕捉。 740老老实实地跟宿主说明情况,又补充道:“这个问题只能靠宿主你自己解开了。” 740自觉做完了一个优秀系统该做的一切,又开启了待机模式摸鱼去了。 徒留康熙帝一个人坐在小榻上待到了天亮。 作者有话说: 康熙帝确实不喜欢自己的闺女参与政事,历史上他的四女儿(郭络罗贵人之女,序齿时张庶妃的女儿已死)是大名鼎鼎的海蚌公主,权倾漠南、漠北,将军、督统得给她跪安问好。 但康熙帝非但不加封四女儿表示赞赏,反而笔御书两匾训示警戒。一匾曰“萧娴礼范”,一匾曰“静宜堂”,挂在公主府的过殿和寝堂。 这个举动真的很恶心人啊,皇帝老爹赐的,就算再不开心也要乖乖挂起来,整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 明天就和好了,康熙帝忍不住不见我闺女的~ 第61章 康熙帝想了一夜也想不通青璃怎么会对女子掌权有这么大的执念, 但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挡在朕和阿璃之间的就是“女子当政”这块巨石。 要么朕退一步,允许公主们掌势弄权;要么阿璃放弃,不再执着于教给公主们掌握权势的方法。 康熙帝觉得自己遇到了比“扳倒鳌拜”更大的难题,阿璃想要什么都可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 朕到底该怎样打消阿璃的念头? 是的, 直到此时, 康熙帝杜绝女子染指社稷的念头依旧坚定不移。 - 帝后冷战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后宫。 帝后大婚后便从未分房而居,但三天前的晚上皇上却脸色沉着地离开了坤宁宫。次日晚膳时分,皇后娘娘也并未前往乾清宫与皇上共用膳食。 原本如胶似漆的二人已有三天未见面。 听说皇上的心情沉郁, 乾清宫的奴才们战战兢兢地小心伺候着,却仍有不少受到责罚, 皇上每日的晚膳也都几乎原封不动地端了出去。 帝后吵架, 奴才受罪, 六宫的嫔妃们也都老老实实地缩着头过日子——别说趁机邀宠了, 若此时出现在皇上面前只会被迁怒个正着吧! 十一月十五的请安日, 宫妃们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温婉柔顺的神情,孩子们也跟在各自的额娘身后, 安静乖巧。 就连刚满两周岁的五阿哥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奶嬷嬷怀里不言不语, 好似也敏感地察觉到坤宁宫怪异的氛围。 青璃今日也确实没有心情跟她们逗趣闲聊,照例关心过皇子皇女们就打发掉了三个贵人。 贵人们退下后青璃却没有立即起身带着主位娘娘们前去慈宁宫, 反而对着孩子们勉强地笑了笑:“你们皇阿玛今日有事不能来坤宁宫陪你们用膳,你们早些回去同额娘一起用吧!” 小孩子们听得此言乖乖地点了点头,还留在正厅的嫔妃们却越发沉默端庄,恨不得屏住呼吸当场表演一个隐身消失术——看来帝后二人之间的问题很是严重。 青璃没有心情观察她们的表情, 嘱咐完孩子们就起身步出坤宁宫坐上凤舆, 一连串的嫔妃们也安安分分地跟在青璃身后上了各自的轿撵。 此时的慈宁宫, 皇太后也在跟太皇太后打探着消息:“皇额娘, 儿臣听闻青璃和皇上吵架了,您可知其中缘由?” 太皇太后面不改色地转着佛珠,珠串滚动的速度也一如既往:“哀家不知。” 皇太后不肯放弃:“皇额娘您就不好奇吗?” 太皇太后掀了掀眼皮子:“哀家不好奇。” 皇太后再接再厉:“皇额娘,帝后不和不利于社稷稳固。眼下不正是咱们该为大清江山出力的时候吗?” 皇太后手里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太皇太后的脸上了。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皇太后为何着急——佛拉娜一向喜欢皇后,定是担心皇后被皇上冷待受了委屈。 太皇太后却摇了摇头,不打算管:“哀家早就下定决心不管这些年轻人狗屁倒灶的情情爱爱了。” 皇太后不依不饶:“皇额娘您可真没意思,您就忍心看着您的孙儿和孙媳妇受苦受难吗?” 太皇太后拗不过皇太后,只好开口透露一二:“放心吧,哀家虽不知道这俩孩子在闹腾什么,但哀家断定,不出三天玄烨就会主动低头,乖乖回坤宁宫。” 皇太后笑着眨眼:“皇额娘,您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 太皇太后嗤笑一声:“自然是因为哀家摸透了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不值钱的样子。” 乾清宫连续三天整晚点灯、发作奴才、不思饮食,可坤宁宫却安安静静地依旧如故,很显然这件事里面更着急的一方是玄烨。 玄烨从小就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冷静自持、深不可测,可一遇到青璃丫头就全部瓦解了,变得焦躁易怒、热烈直白,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皇太后听得此言裂开嘴笑出声来,心里啐了声“该”! 太皇太后瞥了眼静立在侧的苏麻喇姑,知道她也竖起耳朵在听。 太皇太后想到自噶布喇去过毓庆宫后,就几乎日日前来请安的太子叹了口气——赫舍里家这是想让哀家支持太子呢! 赫舍里家此计实在拙劣,玄烨如今大权在握,朝堂诸事皆由他一人而决,储位之事也不过他的一句话罢了,哀家什么都做不了,相反若是哀家在玄烨面前为太子说话,反而会害了太子,让玄烨对他多一分不满。 太皇太后可以理智面对这一切,可她知道苏麻喇姑对太子尚有一分不忍,便出言警醒道:“若是有人想趁着帝后失和做点什么,也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皇上是不会放过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的蠢货的。” 皇太后没听懂,只以为太皇太后是在继续安慰自己不用担心。 苏麻喇姑却微微垂眸,握紧被衣袖遮住的双手——主子她是在敲打自己。 太皇太后当然是在提醒苏麻喇姑,毓庆宫的异动太皇太后一清二楚,太子昨日来找苏麻喇姑打探消息的事情也逃不过太皇太后的利眼。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太子实在是太沉不住气,越是失势的时候越要稳住,可他似乎永远学不会这个道理。 这才三天,太子就认定帝后二人生了嫌隙,竟还妄图借此机会离间二者、扩大裂痕,这也太着急了些。 尚未摸清情况就坐立难安,如此性子实在是难成大事。 - 青璃今日前往慈宁宫时还担心太皇太后问到自己跟康熙帝之间的事情,没想到太皇太后只字未提,青璃顿时松了口气。 太皇太后今日特意多跟青璃说了几句贴心话,又格外厚赏了青璃。 青璃知道,这是太皇太后在主位娘娘们面前表明态度——不论发生何事,皇后都是六宫之主,哀家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皇后。 青璃虽然从未觉得自己会在后宫中举步维艰,但是面对太皇太后的善意也十分窝心——太皇太后对自己实在称得上宽厚慈爱了。 这边青璃在慈宁宫感受着太皇太后的爱护和皇太后的关心,三日来沉闷的心情也渐渐放晴,露出真切的笑颜。 那边乾清宫的康熙帝却愈发烦躁。 康熙帝已有三日未见过青璃了,自然是挠心挠肺、寤寐思服,昨晚好不容易辗转反侧、费尽思量,想好了如何说服青璃放弃她的打算,就等着今天去坤宁宫跟青璃谈心呢。 康熙帝的算盘打得很好,每月十五朕都会跟孩子们在坤宁宫相聚,这不是现成的见面理由吗?当着孩子们的面阿璃也不会把朕拒之门外。 再加上有孩子们在一旁打闹,阿璃就算还在生气也不会立即发作。 等朕和阿璃陪着小崽子们用完晚膳,朕和阿璃之间的气氛也会逐渐软化下来,那时不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吗? 康熙帝的计划很完美,但还没开始执行就收到噩耗——皇后打发阿哥公主们今日早早回去了。 坤宁宫的“聚餐”取消,康熙帝的计划胎死腹中。 康熙帝又开始在御书房里来回打转,就差没学猴子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这么好的机会没了,朕自个儿去坤宁宫会不会被赶出来啊? 康熙帝直把自己转晕了,才下定决心摆驾坤宁宫——若是被关在门外,朕就让梁九功备梯子! 梁九功收到康熙帝的命令却没有麻溜儿地跑出去准备御撵,反而待在原地支支吾吾:“主子爷,皇后娘娘,去了寿康宫,好像……晚膳要跟太后一起用。” 康熙帝想到一向喜欢对阿璃动手动脚的皇太后,更是忍不住:“摆驾寿康宫!” 康熙帝对上梁九功笑意吟吟、仿佛看穿一切的笑脸,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朕去给皇额娘请安!” 梁九功配合着收敛表情,端正严肃地应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梁九功走出内殿就长吁一口气,乐呵呵地说:“这天儿终于要放晴了啊!” 小喜子顺着师傅的视线看向天边,苦着脸凑上去:“师傅,乌云密布,一片暗沉,这怎么看都不像晴天啊!” 梁九功拿着拂尘敲了敲这傻小子的顶戴:“主子爷要去见皇后娘娘,咱们乾清宫的天不就眼看着要艳阳高照了吗?” 小喜子听得此言也喜不自胜:“徒弟这就去吩咐他们备撵!” - 康熙帝到达寿康宫的时候,奴才们刚摆好晚膳,青璃和皇太后正准备上桌呢。 康熙帝给皇太后见完礼便毫不客气地开口:“看来朕来得正是时候,刚好陪皇额娘用膳。” 康熙帝口口声声说“陪皇额娘用膳”,眼珠子却黏在青璃的身上,青璃故作不知,只默默地行了个蹲礼。 康熙帝并不气馁,反而迅速上前一步,亲自拉着青璃扶她起来。 青璃顺着康熙帝的力道直起身,甩了甩被他握住的左手却甩不开。 青璃抬头瞪了某个厚脸皮的男人一眼,眼神示意他: 【放手!松开!拿走!】 康熙帝冲着青璃笑笑,握住青璃手腕的力道却更大了。 青璃看着旁边的捧盆宫女心生一计:“皇上既然是来用膳的,就请先净手吧!” 【我看你这回怎么死皮赖脸不松手?】 康熙帝丝毫不慌地放开手,勾起唇角开口请求:“那就有劳皇后伺候朕净手了!” 阿璃,你有张良计,朕有过墙梯。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3节 青璃咬了咬牙,却碍于身处寿康宫不得不照做,净手的时候趁着没人看见狠狠在他的手掌心里掐了又掐。 【出息了是吧?都敢使唤本宫了!】 康熙帝却仿佛失去痛感似得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三天没见阿璃,连她的指甲尖朕都十分想念啊! 阿璃,朕受得住,你再使点劲儿。 青璃被他脸上变态的笑容吓了一跳,扔下帕子就打算离他远点,谁料康熙帝反握住青璃的手轻柔地搓了搓:“现在该朕伺候皇后。” 皇太后见二人你来我往的视自己如无物,捂着右腮觉得牙有点酸,不得不打断他们的“缠绵”:“好了好了,赶紧净完手就来用膳吧!” 还顺带提前说明:“哀家今日不知皇上要来,寿康宫没提前准备皇上喜欢的菜色。” 康熙帝含情脉脉地看着青璃,跟皇太后搭话:“是朕没提前告知皇额娘,再者,阿璃喜欢吃的朕都爱!” 皇太后听着康熙帝说后半句话时的骄傲语气,真是充分诠释了皇额娘口中的“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们不值钱的样子”。 等到三人上桌,康熙帝更是亲自移了移椅子,恨不得贴着青璃入座,青璃冷冷地瞥他一眼他才安分坐下。 开始用膳时,康熙帝更是只顾着给青璃布膳,自己盘中的菜肴一动未动。 皇太后看似盯着羹汤,实则全神贯注地打量着闹别扭的青璃和努力哄人的康熙帝。 皇太后心中尖叫,你们快继续,当我不存在!吃饭啥时候都能吃,这场大戏要是错过了哀家可得后悔一辈子啊! 青璃当然感受到了皇太后灼热的视线,微笑着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到康熙帝的碗里,皮笑肉不笑地出声关怀:“皇上你也吃啊,可别光顾着臣妾把您饿着了!” 布膳时青璃的身子微微□□,靠近康熙帝的时候动作飞快地出脚收脚——狠狠踩上他的龙靴。 康熙帝挨了一脚也不恼,反而移动左脚,送到青璃的脚边上。 谁知道青璃见此冷哼一声,又连夹三筷子糖醋鱼放在康熙帝的碗里。 【好啊,你竟然敢嘲笑我腿短!】 【你最讨厌的酸甜口,多吃点吧,腻死你!】 康熙帝低下头来没忍住笑了,小阿璃还是这么可爱,朕的意思明明是:不用你伸长了腿来够朕,朕送上门仍由处置。 康熙帝乖巧地夹起糖醋鱼送进口中,以往觉得奇怪难吃的酸甜口今日也仿佛镀上了金光,普普通通的菜肴也变得浓情蜜意起来。 一顿膳用完,青璃有康熙帝这个深知自己喜好的勤快布膳工在侧,用得很是满足;皇太后虽然光顾着看戏没用几口饭菜,但也出人意料地觉得肚子有点撑了。 至于康熙帝,被青璃塞了一肚子酸甜口的各种肉食,用膳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失去味觉,如今放下筷子只觉得腻得慌,反胃想吐。 青璃看着康熙帝怏怏的模样,偷偷笑完后尚存一分良心,便朝着他推了推彩绘描金白瓷茶盏——喝点茶解解腻吧。 康熙帝见阿璃总算肯搭理自己,还不是因为想作弄自己的靠近,顿时觉得浑身舒爽、美不胜收。 端起青璃推过来的茶盏,康熙帝一饮而尽后,就迫不及待地牵起青璃的手起身告退:“皇额娘,朕和阿璃就不打扰您了。” 皇太后笑眯了眼摆摆手:“不打扰不打扰,寿康宫随时欢迎你们过来。” 哀家还没看够大戏呢,大清帝后联袂主演,剧情甜蜜不粘牙,哀家甚是欢喜! - 康熙帝跟着青璃步入坤宁宫的那一刻,狠狠松了口气的同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朕就这么轻易地进来了,竟然不用攀梯子? 阿璃果然爱朕! 青璃一马当先地进了寝殿,坐在梳妆镜前自顾自地拆着发钗,佯装镇定的青璃并不知晓,她头顶的金色气泡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扯后腿: 【三天不着家,你可真是能耐了!】 【不主动道歉,别想本宫原谅你!】 【我就不开口,看看你要怎么办!】 闪闪发光的文字,十分显眼,拼尽全力暗示康熙帝:快来哄哄我! 康熙帝自然不会掉链子,制止奴才们入内,站到青璃身后,帮她卸下凤冠。 手上的动作细致温柔,双眼含情,语气缱绻:“阿璃,朕好想你啊。” 此言一出,青璃取下珠钗的素手顿了一顿,琉璃镜中的美人也忽得落下泪来。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青璃莹如白脂的面颊滚落,狠狠砸在康熙帝的心尖上,重逾千斤,酸涩痛楚。 康熙帝手足无措地蹲下身来,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轻柔地帮青璃拭去泪珠,黑沉幽深的眸子里泛着心疼。 “阿璃,都是朕不好,朕不该凶你,不该同你争吵,更不该就此离开,甚至三天都不来看你一眼。” “阿璃,朕这几天好难过,可更让朕心痛的是,朕竟然让阿璃伤心了。” “是朕不对,朕明明早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爱护阿璃。” “大度宽容善良的小阿璃,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康熙帝的视线与青璃平齐,目光灼灼,透着希冀与祈盼。 【我想要原谅你,可我还是有点难过。】 【吵架生气不算什么,可你怎么能三天都不来看我?】 康熙帝见状握住青璃软若无骨的柔夷:“阿璃不用马上回答,先看朕表现好吗?” 阿璃,朕不想要你忍着难过说没关系。 青璃咬着下唇点点头,看着康熙帝不过三日就更显瘦削凌厉的下颌线,没忍住伸出双手撒娇:“抱抱~” 康熙帝的心软成了一滩水,紧紧抱住眼前的宝贝,恨不得跟她融成一团,密不可分。 这么可怜可爱可人可亲的小阿璃,朕竟然忍心将她一个人撂在坤宁宫里,朕可真是混账啊! - 帝后二人和好了,宫中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只有毓庆宫的太子关上门避开人骂了句“真没出息”——孤还以为皇阿玛能多坚持几天呢! 似乎是为了弥补之前三日的互不相见,这阵子康熙帝愈发黏人。 不仅晚膳要一起,就连早朝后都不辞辛劳地非要再回一次坤宁宫,抱着青璃用早膳。 不仅每日变着花样送礼物,晚上回到坤宁宫更是殷勤至极地为皇后娘娘捶背按摩、卸妆净面。 青璃透过镜子看着身后替自己通发的康熙帝。 康熙帝的眼神专注,一丝不苟,手里拿得仿佛是玉玺金印而非寻常木梳。 青璃嫣然一笑,百媚千娇尽数绽放在朱颜玉容之上。 “玄烨哥哥真棒,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把我的梳头宫女也比下去了。” 为什么用“也”呢,自是因为康熙帝已经连续胜过皇后娘娘的侍膳宫女,净面宫女,按摩宫女…… 康熙帝微微挺胸,不以为耻反而自鸣得意:“朕不会辜负阿璃期待的,朕总有一天定能亲自为阿璃挽发!” 青璃扔给他一个俏皮的小白眼:“别啦别啦,你放过我的小宫女吧!” 【好好的皇帝不当,跟二等宫女抢饭碗?】 【你这样我很为大清的未来担忧啊!】 皇后娘娘的“忧国忧民”,康熙帝丝毫没体会到,放下木梳对着镜中的青璃笑了笑:“阿璃放心吧,被朕抢了活计的宫女,朕不仅照发她们月例,还另给赏赐。” 朕非但不抢饭碗还给她们散财。 而且有阿璃陪着朕,朕心情舒畅,工作效率远胜以往,大清也只会越来越好。 康熙帝话音刚落,就一如既往地给青璃按摩着肩颈。 青璃感受到后颈处恰到好处的力度,偏了偏脖子夸赞道:“皇上,你如今的手艺是越发娴熟了。” 康熙帝却不自觉地想起十七年三月的那个下午。 因为放风筝“输”给青璃,康熙帝愿赌服输给她捏肩,也是那次,在云涯馆的二楼画室里,有了帝后二人的第一个拥抱。 康熙帝忽然放下手来弯腰圈住青璃的腰肢,下巴搁在青璃的右肩,低下头来吹了吹青璃的玉颈,灼热的呼吸打在上面: “阿璃,你还记得吗?” 右手也不老实,隔着衣衫轻轻抚摸着掌下柔韧的柳腰,似乎在暗示什么。 青璃欺霜赛雪的脖颈上又一次泛起粉色,被撩起一片情潮,娇软的声线抖了抖:“我不记得!” 【哪个正经人会去记这些?】 【我才不会记得我当时腰身一软就倒在了你怀里……】 康熙帝被青璃不打自招的心声可爱到了,右手微微用力,青璃没忍住腰肢一软向后倒去,正好被康熙帝接了个满怀。 康熙帝的胸腔一片震动,低沉微哑的嗓音含笑:“阿璃的身子记得就行。” 片片红霞飞上青璃白玉般的脸颊上,青璃的桃花眼中一片水润,透过镜子狠狠瞪了康熙帝一眼。 【你这个臭流氓!大坏蛋!】 康熙帝突然有点遗憾,如果阿璃能说出口就更好了,朕真想听她娇俏甜蜜的声音骂一骂朕。 康熙帝打横抱起青璃,在她的耳侧落下一吻:“阿璃,朕当时碍于还未大婚,只能抱一抱你,可朕现在还想同你……” 康熙帝话音未落就被青璃捂住嘴。 【老不修你闭嘴,不许说了!】 【清心寡欲才能活得长久。】 【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榻上那点事!】 康熙帝勾了勾唇,眼角眉梢尽是春风得意。 朕和阿璃果然心有灵犀,朕还没说出口阿璃就都知道。 那朕不说了,朕还是直接做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腊月已至,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为除夕大宴做准备。 身为皇后的青璃却把宫务尽数托付给四大宫女,挑选好大公主身边的宫人后,又操心起公主们的课程来。 关于女子掌权之事,帝后二人上次吵架之后都没再提起,青璃自然不会擅自做主。 青璃这次也只会先加上骑射课,然后把公主们原本学习《女则》的时间拿来帮她们深入了解蒙古罢了。 青璃打算邀请璟嫔和宜嫔教公主们骑术和射箭。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4节 九月底的时候宫里举办了第一届骑马大赛,就是这两人摘得前两名,青璃知道她们俩的箭术也很不错,足够指导三个小姑娘。 再从太皇太后身边借两个出身蒙古的嬷嬷,给公主们讲解蒙古习俗。 璟嫔和宜嫔对此都很感兴趣,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兴致勃勃地列着教学计划,下定决心要教出三名高徒来。 太皇太后也大力支持此事,对青璃更加高看一眼,大肆厚赏青璃,并称赞她“雍和淑慎,令仪令行”。 青璃安排好一切,就等着明年春天气暖和之后正是开始实行。 在此之前青璃也没忘知会康熙帝一声,谁知康熙帝听罢却面色复杂——微微惊讶中带着点别扭。 康熙帝以为青璃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心里早已想好一肚子劝说的话,就等着青璃哪天再提此事时耐着性子讲道理。 康熙帝想过,阿璃就算说话不中听,朕也要笑呵呵地当做没听见,最重要的是不管发生什么,朕都要赖在坤宁宫不走! 康熙帝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打算花上一年半载来打消青璃的念头。 所以面对此时青璃的“轻易放弃”,自然有种复杂难言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作者:小蠢蛋,你上当了。 康熙帝:? 作者:以退为进你都不懂,还是我闺女机灵~ 第62章 青璃见状嗔了康熙帝一眼, 故意不满道:“怎么,皇上难道想反悔?如今连骑射都不许公主们学?想把闺女都养成弱柳扶风、谨小慎微的汉家闺秀不成?” 不等康熙帝出言,青璃又微微垂头,抚着自己胸前的秀发, 语气低落:“若真是这样, 咱们还是不要生女儿了, 让她来到这个世上受苦么?” 青璃此言本是想激一激康熙帝,不料说出口的瞬间她却真心地难过起来。 【若是我闺女以后被教成个三从四德的软包子可怎么办?】 【侍奉公婆,忍让小姑子, 替夫君纳妾,抚育庶子……】 【一辈子围着男人打转, 把自己生生耗死在内宅。】 青璃的心声仿佛三支利箭, 箭箭正中康熙帝的心脏, 刺得他血肉淋漓、疼痛难耐, 酸楚忧惧。 若是朕和阿璃的女儿……, 那朕定要诛他们九族! 康熙帝甚至不敢去想那些画面,稍稍一想就觉得怒火中烧、心如刀割。 “阿璃, 等咱们有了女儿, 朕定会从小教育她爱惜自己、自尊自重,朕会把她想要的都捧到她面前, 让她知道这世上没人可以委屈她,若有人敢对她指指点点,那定是觉得活够了!” 康熙帝拉住青璃的手,一字一顿地解释到: “阿璃, 朕没有不让公主们学习骑射的想法, 阿璃安排得很好, 咱们的女儿以后也都要学起来, 最好能把鞭子甩得虎虎生威,朕到时候赐给她御制金鞭,上打官员下抽命妇,朕看谁敢要求她三从四德!” “阿璃,朕只是不愿让公主涉政,但绝不是想让她们软弱可欺,读书明理朕是很赞同的,她们识文断字后自然不会轻易被把持糊弄蒙骗,阿璃不用担心。” 青璃也知道自己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毕竟有自己“言传身教”,女儿怎么会“基因突变”成一个唯唯诺诺之人呢? 但青璃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杞人忧天,反而甩开康熙帝的手,偏过头:“说得好听,把什么都捧给她。” “若是她长大后想要的不是待在内宅,富贵荣华、一生顺遂;而是步入朝堂,呼风唤雨、掌控权势呢?” 青璃勾起唇角,重重一哼:“那时候她的皇阿玛会不会觉得她不安于室,欲壑难填呢?” 【你说要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可这愿望也不过都在你早已划定的范畴内。】 康熙帝紧攥双拳,指节泛白,他确实从未想过这些。 或者说,在康熙帝看来,生于宫闱、娇养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是不会懂这些的,是不会产生“要掌握自己命运”这种叛逆思想的。 可朕忘了,这孩子的母亲是阿璃啊,阿璃从来都是特别的。 朕口口声声希望女儿跟阿璃一样,难道只是叶公好龙之言吗? 朕难道会更喜欢乖巧听话、懂事柔顺的女儿,而非跟阿璃一般光芒耀眼、生机勃勃的女儿吗? 康熙帝深深地看着青璃的侧颜,一笔一画都仿佛长在他的心尖上。 若是阿璃想要参政,朕会觉得她不自量力、野心勃勃吗? 康熙帝不用思考就能毫不犹疑地给出答案。 不,朕不会! 阿璃她善良宽厚、怜悯百姓,又思维开阔、高瞻远瞩,朕可以防备任何人,但朕绝不会猜忌阿璃。 若是阿璃愿意为大清江山出一份力,朕只会欢欣雀跃,鼓励支持。 那朕和阿璃的女儿呢?若她确实资质出众,朕难道就忍心拒绝,让她郁郁寡欢、失意难过吗? 康熙帝心里百转千回,可也不过一瞬。 “朕不会,若朕的小公主真有才能,朕只会欣慰,朕不会舍得折断她的翅膀,朕会永远站在她身后,给她撑腰。” 青璃终于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着康熙帝,这个男人还是这样,偏心得如此理直气壮,叫青璃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你愿意为咱们的女儿打破规则,我有点高兴。】 【可你对大公主她们如此防备,固执己见,我又有点生气。】 青璃握住康熙帝过于用力青筋泛起的右拳,温柔浅笑:“玄烨哥哥,你可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厚此薄彼啊!” “咱们的女儿连个影子都没有,你的慈父心肠暂时用不上,那不如先放到大公主她们的身上?” 康熙帝毫不客气地打断青璃:“朕做不到。” 所以阿璃你别费力了,若是她们日后权倾蒙古,朕非但不会欢喜,反而会敲打她们,约束她们。 【这么坚决?难道我真的要放弃?】 康熙帝偷偷松口气,阿璃终于动摇了。 【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小阿璃,玄烨哥哥上个月才这么教导过你,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康熙帝看着恢复精神的青璃,还有金色气泡里更新的心声,真是恨不得抽一个月前的自己一巴掌:叫你瞎说话! 重新支棱起来的青璃摇了摇康熙帝的手臂:“玄烨哥哥,我有预感,咱俩以后一定会有闺女,你觉得呢?” 康熙帝总觉得这句话里暗藏陷阱,瞥了瞥青璃的头顶,却没有得到提示,不得不先顺着心意回答:“朕跟阿璃所见略同!” 青璃挑眉笑了:“但是我没有教养小女孩的经验,我得先学啊,你说对吗?” 【现在这三位公主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我在她们身上先实验一番没问题吧?】 心声毫不犹豫地暴露了青璃自以为掩饰完美的陷阱。 康熙帝敲了敲这个小机灵鬼的额头,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不太对,虽说女儿很重要,但阿璃才是最重要的,朕不忍阿璃为她过于费心,交给朕就好。” 青璃不甘心地咬住下唇:“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讲什么,才故意拿这话堵我?” 康熙帝轻抚青璃娇嫩粉润的唇瓣,低声笑了出来:“没办法,朕和阿璃心有灵犀嘛。” 康熙帝坐直身子继续道:“而且,虽说朕愿意支持咱们女儿的一切想法,但朕不会主动教她权谋心术,这些并不会让她开心畅快,反而会让她心烦意乱。对朕来说,她幸福快乐最重要。” “朕不会刻意避开她朝堂局势,也不会特意去引导她对这些感兴趣。一切都由她自己决定,若是哪天她想要进一步了解政事,朕也会欣然应诺,亲自教导。” 青璃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康熙帝说的对。 青璃对政治不感兴趣,若是女儿和自己一样,难道还非要逼着她学这些吗?毕竟她跟其他三位公主不同,康熙帝定是不舍得把她嫁去蒙古的。 青璃最开始有此想法,也是因为考虑到三位公主要远嫁蒙古,蒙古人对大清公主一向冷待,在那里也只有强势掌权才能过得最好。可京城不同。 青璃飞快转动脑瓜子,还真被她想到破局之处。 “皇上,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是只有了解过后才知道喜不喜欢。” “我们不主动教她谋略手段,但不代表不允许她接触这些,不需更多,我只想让她多读史书,可以吗?” 【唐太宗有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其实大多数事情的答案都能在史书中找到。】 【若是有心,足够她们抓住机会了;若是无心,也不必逼迫她们去懂。】 康熙帝叹了口气:“咱们的女儿当然可以。可朕猜阿璃想要的不止如此吧。” 青璃主动靠在康熙帝的肩膀上,微凉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玄烨哥哥真聪明,不愧是跟我心有灵犀之人!” 康熙帝摸了摸肩膀处的小脑袋瓜,阿璃,你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更何况朕还有金色气泡这个“卧底”。 青璃见康熙帝不语,嘟了嘟唇继续撒娇:“玄烨哥哥好不好嘛~” “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要求教导她们如何掌权,你也不拦着她们以史为镜好吗?” 康熙帝对上青璃闪闪发亮的灼灼目光,不太自在地微微避开,叹了口气:“都依你。” 阿璃,朕终是不忍让你失望。 康熙帝想,只要朕在,她们就算威权赫赫也翻不起大浪,更何况这三个丫头都不像能叱咤风云之人。 康熙帝看着青璃一瞬间绽放出来的灿烂笑颜,一颗心终于落定下来,罢了罢了,朕只要多多叮嘱后继之君,也不会有什么隐患。 【为了开一扇窗,有时不得不主张拆掉屋顶。】* 【这话说得真对!】 【我为了公主们的知识自由,不得不主张教她们权术啊。】 不甘寂寞重新蹦出来的金色气泡,让康熙帝没忍住捏了捏青璃的脸蛋。 真是个小骗子,惯会拿捏朕。 - 青璃终于为三位公主争取到了知识自由,可随之而来又添新烦恼——该找谁来教她们呢? 知秋见状提议了苏麻喇姑。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5节 “主子,苏麻喇姑自跟随太皇太后从蒙古到盛京再到紫禁城,自学满语和汉语之余,更是通读典籍、阅遍群书,以她的智慧和学识,足够教导三位公主了。” 青璃当然不怀疑苏麻喇姑的本事,历史上康熙帝把十二阿哥交由她抚养。十二阿哥在康熙朝虽韬光养晦,却在乾隆朝大放光彩,深得侄子的重用,可见苏麻喇姑教导孩子的本事。 阿哥都能教好,何况公主呢? 可青璃也知道苏麻喇姑与太子一向亲厚,若是她暗中引导公主们亲近太子怎么办? 知秋急忙安慰:“主子,这您可想多了,苏麻喇姑虽然看重太子,但对她来说太皇太后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她绝不会为了太子不顾太皇太后的意愿,太皇太后可不会高兴于苏麻喇姑对太子的偏心。” “相反,若是让苏麻喇姑教导公主们,她自然没有更多的心思和时间放在太子身上,太皇太后怕是乐见其成。” 果不其然,十二月十五请安日的时候,青璃跟太皇太后提及此事,太皇太后立即赞同不说,更是让苏麻喇姑从次日就开始她公主师傅的职业生涯。 本来打算从明年开春后再正式行动的青璃:? 算了,骑射课等暖和了再说,文化课可以先上着。 - 时间悠悠而过,除夕夜过后便是康熙二十年的正月大典。 青璃避无可避地要跟宗室命妇打交道。 很多宗妇们的身份复杂,偏偏辈分又高、喜欢摆谱——就比如安亲王岳乐的福晋,她同时也是索额图的亲妹妹。 青璃一贯不爱搭理她们,只跟康熙帝三个亲兄弟的福晋唠家常。 康熙帝二哥裕亲王福全的福晋西鲁克氏,去年此时得知有孕,十九年九月初五平安诞下一子,如今孩子不过四个月大,自然没有带进宫。 康熙帝五弟恭亲王常宁的福晋马氏,也有一子永绶,于康熙十年出生,如今已十一岁,跟着恭亲王去了太和殿。 康熙帝七弟纯亲王隆禧,于十八年七月病逝,福晋尚佳氏当时身怀有孕,十八年十一月诞下遗腹子富尔祜伦,富尔祜伦身子不好,虽满周岁但也并未入宫。 西鲁克氏是嫂子,青璃也与她相熟,自然首先关心她的儿子。 “皇嫂的孩子可有取小名?” 提起儿子,西鲁克氏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王爷说这孩子长得壮,总喜欢唤他‘肉墩墩’,臣妇就去掉偏旁,顺势取了个小名叫‘敦敦’。” 青璃连连点头:“诚朴宽厚曰‘敦’,这个小名好。” 尚佳氏一贯沉默寡言,此时也叹了句:“长得壮就好,没什么比这点更重要。” 任谁听了都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体弱多病的儿子。 马氏急忙出声安慰:“富尔祜伦只是略有不足,出生在咱们这样的富贵人家,这都不算什么。永绶刚出生时小猫崽子一般,如今不也长成高高壮壮的半大小子了?” 同时不忘恭维青璃:“更何况皇后娘娘特意把宫里最擅儿科的林太医派去给富尔祜伦调养,有皇后关心,富尔祜伦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尚佳氏听到此处也急忙起身行礼道谢:“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不等青璃出言,西鲁克氏也满怀感激:“谁说不是呢?多亏了娘娘,去年臣妇才能及时得知自己有孕。” 青璃也不客气:“本宫才不稀罕你们的道谢,要谢就等孩子们大了,让他们亲自来谢!” 马氏趁机打趣:“娘娘是盼着多逗逗侄子吧!” 妯娌四人气氛和乐,偏偏有不长眼的要凑过来打断。 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明明离得不近,耳朵倒是很灵,听得四人聊着孩子的话题,立马插嘴: “皇后娘娘跟皇上大婚已近两年,宫里却迟迟未能传出喜讯,娘娘想必是着急了,想多抱抱小孩子蹭蹭孕气呢!” 此言一出,坤宁宫满殿寂静。 知秋立马上前一步,厉声呵斥:“福晋慎言!主子的心思岂是你能揣测的!” 赫舍里氏非但不惶恐,反而笑出声来:“臣妇也只是跟皇后娘娘聊聊家常,姑娘何必扣这么大的帽子?” 赫舍里氏继续自说自话:“想当年臣妇的侄女仁孝皇后还在世时,宫里的孩子可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呢!” 这是暗指青璃不仅自己不能生,更是牢牢把持着皇上,善妒不容人呢。 青璃直接撂下手中的粉玉碧玺珠串,啪的一声摔在桌几上。 “敢问福晋是以何种身份妄议此事?” “若是以亲王福晋的身份,就是以下犯上!” 赫舍里氏见青璃发怒微微正了脸色,但并不慌张:“臣妇不过是作为娘娘的堂伯母关心一二罢了。” “若是宗室伯母的身份,你也不够格!” “两宫太后皆在,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宗室命妇教训本宫?” “此举不但冒犯本宫,更是不敬太皇太后,不敬皇太后!” 不给赫舍里氏机会辩解,青璃使了个眼色,墨竹便带着两个粗使婆子捂住赫舍里氏的嘴把她压倒在地。 青璃仍觉得心火难消,直接下旨:“赫舍里氏冒犯中宫、不敬太后,褫夺诰命、逐出宫去!” 赫舍里氏瞪大双眼使劲挣扎起来,自己可是皇上的堂伯母,夫君岳东不仅是铁帽子亲王之尊,更是宗人府的掌印,皇后怎能如此轻率地处置自己!她就不怕皇上怪罪,不怕太皇太后不满吗? 在这群命妇中,赫舍里氏算得上身份最高的几位之一,她被拖下去之后,见识到皇后凤威的其余人都老实下来,整个坤宁宫大厅也不复刚才的热闹。 远在太和殿大宴宗亲的康熙帝从梁九功嘴里得知此事也气得不轻。 安亲王福晋竟还敢拿阿璃和他们赫舍里家的那个毒妇相提并论? 她怎么不提赫舍里氏在世时,宫里的孩子还一个接一个地死呢! 康熙帝顾不得大过年的又还在宴席上,掷出手中的鎏金青瓷酒杯,正好砸到安亲王的怀里。 撂下一句“教妻不善”,就甩袖离开。 独留战战兢兢的安亲王和疑惑不解的宗亲们面面相觑。 - 提前离席的康熙帝自是打算回坤宁宫好好哄一哄青璃。 康熙帝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叉着腰怒气冲冲的小阿璃,没想到迎面走来的青璃笑意吟吟。 康熙帝脱了氅衣,顺势搂着青璃坐下。 “阿璃今日受委屈了,朕一定帮你撑腰。” 青璃伸出纤纤玉指点在康熙帝的胸膛上,摇头道:“虽说赫舍里氏确实不着调,但我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康熙帝皱眉:“朕怎么听说阿璃今日发了好大的火?” 青璃倒在康熙帝的怀里嘻嘻一笑:“我那是故意给你创造机会!” 【让你有借口削安亲王呗~】 【看我对你好不好?】 【是不是大清第一贤内助?】 康熙帝展眉朗声大笑,抱紧怀里的乖宝贝:“还是阿璃懂朕!” 安亲王跟康熙帝的关系很紧张,康熙帝一直想削他,但又碍于找不到好借口,还没来得及下手。 毕竟安亲王功勋卓著,又是宗人府的掌印,削索额图和佟国维的那些理由落在安亲王身上也是不痛不痒。 至于康熙帝为什么想削安亲王,青璃对此很是理解,谁叫安亲王太得顺治帝的信赖了呢? 顺治帝去世前担心主少国疑,就动过念头——把皇位传给跟他政治理念一脉相承的堂兄岳乐。 好在太皇太后强烈反对,群臣也不赞同,顺治帝这才把三儿子玄烨扒拉出来立为继承人。 顺治帝倒是一身轻松地去了地下,留下的岳乐可就被坑了个惨——拉足了康熙帝的仇恨值。 作为康熙帝的皇后,青璃自然跟他站一边,再加上安亲王的福晋确实讨厌,青璃就毫不犹豫地顺势扩大事态。 康熙帝连亲了几口青璃的脸蛋:“朕的阿璃真是贴心,贤惠宽厚,母仪天下。” 青璃故作嫌弃地拿出帕子擦了擦:“皇上打算怎么敲打安亲王呢?” 康熙帝捏着左手无名指处的血玉戒子转了转:“先把他宗人府掌印一职拿掉吧!” 微微有些遗憾:“可惜不是安亲王犯错,朕若是降爵显得太过。” 青璃倒是看得很开:“安亲王是个老狐狸,滑不留手,但是他的福晋不聪明,儿子还小也年少意气。来日方长,皇上实在不必着急。” 安亲王至今共生育二十个儿子,却已夭折十四子,如今庶长子不过二十二岁,嫡子玛尔珲十七岁。 青璃口中的年少意气特指赫舍里氏所生的嫡子,毕竟以后是他继承爵位。 - 赫舍里氏被拖出皇宫时还愤愤不平,认为皇后大题小做,公报私仇——因为她姓赫舍里,所以不容于皇后。 赫舍里氏还等着安亲王回府好好诉诉委屈呢——赫舍里氏是安亲王的三继福晋,自嫁于安亲王岳乐至今,共生育了六子六女,一向受宠,被安亲王纵得不知眉眼高低。 结果安亲王岳东回来就沉着脸色训斥她一通不说,太皇太后竟也赐下两个教导嬷嬷让她“好好磨一磨性子,学一学规矩”,别提康熙帝还以“教妻不善”为由革了安亲王“宗人府掌印”一职。 赫舍里氏这才知道害怕,悔不当初却又无能为力。 宫外安亲王府的一片沉郁并不影响宫里的喜气洋洋。 坤宁宫早已传出消息,要在正月十五当晚举办“灯谜大赛”,夺得头筹的三人不仅有原定的彩头,皇后娘娘还另有华美的宫灯相赠。 自十九年三月二十八日首次开展过“风筝大赛”后,六月的“毽子大赛”,八月的“骑马大赛”也都深受欢迎、完满举办。 前三次摘得名次的宫妃们都希望再接再厉,至今没摸过奖牌的嫔妃更是摩拳擦掌,就等着此次一鸣惊人。 作者有话说: *:摘自《劝学》 *:摘自《无声的中国》,作者:鲁迅 赫舍里氏的生育是真,查到资料我都傻眼了。 历史上是六子七女(其中一对儿龙凤胎,最小的女儿是二十二年生的,此时还没有)。 除了此时还没有的小女儿,其余12个孩子都是在康熙元年~十三年间生下的,这太可怕了,几乎不带歇的。 而且这些孩子里面只有4个早夭,这个成活率已经很高了(类比康熙早年的孩子夭折情况,还有安亲王14/20的儿子夭折率) 真是奇女子啊,不会是有生子系统吧(后仰)~ 写48章的时候忘记当时隆禧已经噶了,写成了“康熙帝如今尚有三个亲兄弟还在人世”,已经更正,抱歉(鞠躬)。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6节 第63章 正月十五灯节, 夜色融融,低垂的天幕染上浓稠的墨汁,一片暗沉。 御花园却明亮如昼,点缀着各色花灯, 绚烂耀眼、明艳多彩。 皇太后主持着宫妃们的“灯谜大赛”——依次取率先猜对十个灯谜的嫔妃为前三名。 青璃却悄悄拉着康熙帝去了御花园东北角的浮碧亭, 背着手抬了抬下巴: “皇上, 敢不敢赌一把?” 康熙帝看了眼浮碧亭里挂起的三盏走马灯,点点灯光如水幕般洒在亭中,随着轮轴的转动, 光影交错、乐趣横生,映在地面的图案你追我赶, 好不热闹。 “阿璃是打算跟朕比猜灯谜么?” 青璃摇摇否认:“不是。” 又继续说明规则:“皇上你来猜灯谜, 我赌你没法三次全中。” 微扬的嘴角, 拉长的语调, 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满腔自信。 康熙帝挑起眉稍, 毫不相让:“看来阿璃对你准备的灯谜寄予厚望啊,恰好朕对自己也很有信心。” 青璃移开眼神哼了哼, 开始加注:“若是我赢, 接下来一个月,在床上都听我的!” 【你就给我等着清心寡欲吧!】 康熙帝镇定自若, 不慌不忙:“若是朕赢了呢,是不是也有如此待遇?” 青璃咬牙点头:“当然!我最是公平!” 【我这可不是常规的灯谜,任你学富五车也没半点优势。】 康熙帝忽然勾唇,露出个神秘的微笑:“那就好, 咱们开始吧。” 小阿璃啊小阿璃, 你就等着跟朕夜夜笙歌吧! 青璃被康熙帝笑得心里一阵打鼓, 细细思量一番还是觉得自己有优势, 靠近一盏嫦娥奔月走马灯,摘下谜面递给康熙帝。 康熙帝双眼一扫:“大清人最早的姓氏是什么?” 大清入关之前皆是满人,最早以水草丰盛的地方为中心,形成不同的部落,往往以地名河流的名字来命名,如叶赫、哈达、乌拉、辉发等。这些部落名,就是满族姓氏的雏形。* 可阿璃这么信心十足,可见谜题并不好猜。 康熙帝不动声色,反而放下纸笺看向青璃的头顶。 是的,这就是康熙帝的依仗。 金色气泡也没有辜负康熙帝的期待,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青璃的头顶: 【你定是打算追根溯源,跟我科普满族姓氏的发展。】 【那样你就掉进陷阱了,嘻嘻嘻~】 【人之初,性本善啊!】 康熙帝看着这个浑然不知,反而自鸣得意的小笨蛋,嘴角的笑容扩大:“当然是姓‘善’了!” 话毕,康熙帝修长的手指夹着纸笺微微摇了摇,好整以暇地欣赏小笨蛋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这种脑筋急转弯你不应该猜得到啊!】 原来阿璃把这类谜题称呼为“脑筋急转弯”?倒是贴切! 青璃收敛起惊诧的神情,冲着康熙帝哼了一声又递过另一张谜面。 【你刚才定是瞎猫碰着死耗子。】 【我不着急,咱们走着瞧!】 康熙帝不紧不慢地展开:“孔子如果还在世的话,大清会怎么样?” 大清会文风更甚?儒学更深入人心?百姓更知礼守节? 康熙帝正欲继续作弊,可青璃此时有点惴惴不安,心声竟没有更新。 康熙帝端正脸色,故作疑惑:“阿璃,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青璃听得此话果然放松下来,重新得意起来。缓缓踱步,绕到康熙帝的身后:“我当然知道!” 【大清会多出一个人啊!】 【想不到吧,哈哈哈~】 拉了拉康熙帝的辫子,青璃调皮出言:“可我就不告诉你~” 殊不知存在感十足的心声早就把她卖了个一干二净。 康熙帝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试图遮掩嘴角的笑意:“朕觉得如果孔子还在世的话,大清会多出一个人,阿璃你觉得呢?” 青璃傻眼了,脸上呆滞的神情和康熙帝的泰然自若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谜题是我傍晚前亲手写下装好的,你不可能提前得知啊!】 【难道你的智商真这么高?脑子这么好使?】 青璃一阵心慌意乱,可康熙帝已经亲自取下最后一题谜面迫不及待地看过去。 “猴子的左耳朵像什么?” 康熙帝经过前两题已经摸清套路,这次甚至不用跟“卧底”求助。 康熙帝点了点青璃的鼻尖,弯腰和她对视:“猴子的左耳朵像他的右耳朵。” 果不其然看到青璃瞪圆了桃花眼,眼里的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惊慌失措。 【完蛋,我竟然输了!】 【整整一个月啊!我的腰都会断了吧!】 【我难道是在亲身示范什么叫:自投罗网,自讨苦吃,自食其果,自掘坟墓,自取灭亡……】 康熙帝朗笑出声,阿璃放心,朕可舍不得你折腰,顶多酸一些。 康熙帝说到做到,连续一个月让青璃腰酸腿软,直到月事来临才终于结束这甜蜜又恼人的日子。 - 悠悠两个月倏然而逝,期间度过了孝昭皇后的三周年祭、康熙帝的万寿节,公主们的课程改革也已步入正轨。 三月底,太医院院正孙之鼎经过多番实验论证之后,确认了牛痘法的安全有效,奏请康熙帝推广。 康熙帝对此期盼已久,立即决定在全大清境内分批安排百姓接种,争取尽早消灭天花。 而推广的第一步就是让皇子皇女们“以身试法”。 先不谈前朝的反应,后宫众人皆被惊得不清,有孩子的嫔妃们不约而同地到了坤宁宫门口——心神不安的她们只好来求见皇后。 青璃安排她们在东暖阁落座,不等墨竹带着小宫女上完茶点,荣嫔就坐立不安地开口:“皇后娘娘,嫔妾愿意先种痘!” 荣嫔如今的两个宝贝疙瘩可是她连丧四子后才保下来的,都是她的心头肉,出点什么事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荣嫔一听“牛痘”二字就心里发抖,牛身上的东西怎么能用在人身上呢?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但荣嫔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抗旨,只好挺身而出,决定亲自一试,若是有个万一那自己也能帮孩子挡挡灾。 荣嫔此言一出,其余几人纷纷附和,皆恨不得以身相替。 皇上此举不就是想要昭告天下牛痘可靠吗? 皇子皇女们身份尊贵,自然够格,咱们身为主位娘娘命也不贱啊!她们如是想到。 青璃理解她们作为额娘的忧虑,但也明白她们是多此一举。 青璃听到“牛痘”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就仿佛炸响烟花一般驱散了迷雾——这正是青璃明明知晓却一直模模糊糊仿佛被屏蔽掉的记忆。 在原本的历史上,牛痘要等到一百多年后被英国的一名医生研究出来,人类也是凭借此法彻底消灭天花病毒。 青璃记忆清晰的瞬间几乎立马断定——这又是穿越者老乡整出来的。 青璃知道“牛痘法”远比“人痘法”要低风险,但青璃并不会因此嘲笑她们大惊小怪,而是温声安慰: “你们别害怕,据本宫所知太医院已经秘密实验过一段时间,连续一百多名囚犯都接种牛痘后又去接触过天花病人,无一人死亡。确保了牛痘法的可靠安全。” “皇上也是他们的阿玛,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皇上又怎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冒险呢?” 惠妃一向端庄稳重,可面对这样“要命”的大事也忐忑难安,头一次没顺着青璃的话点头答应。 “皇后娘娘,皇上的慈父心肠臣妾并不怀疑,可是臣妾只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没有皇上的镇定沉着,臣妾不亲自试一试是如何都放心不下的啊!” 就连少言寡语的瑜嫔也出言声援:“是啊是啊,嫔妾愿意第一个接种。” 柔顺恭敬的德嫔捏紧帕子:“那嫔妾就做第二个。” 一直安安静静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布嫔最后开口:“皇后娘娘,咱们几个一起去种牛痘,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青璃揉了揉额角,知道她们是怎么也不会放心了。 青璃当然可以厉声呵斥,让她们乖乖听话,可青璃并非如此不讲情理之人。 反而尽力解释:“若皇上下旨之前本宫得知此事还能从中转圜,可如今皇上已经下旨,若不依照圣旨上所说让阿哥公主们头一批种痘,那不是引得百姓恐慌,增加推广的难度吗?” “人人都会觉得,定是牛痘法有什么大问题,皇上才宁愿食言也不敢拿他的孩子冒险。” “牛痘法可以预防天花,这可是国之大事,皇上不会允许你们添乱,本宫也不准你们阻拦!” 听出皇后话语中的不容置喙,嫔妃们都低下头不敢出声,可心里的担忧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减弱,反而双目含泪,忧虑更甚。 青璃看着她们这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心头一软:“别哭了!本宫会请求皇上让本宫跟阿哥公主们一同种痘,本宫会照顾好他们的!” 闻得此言,嫔妃们迅速抬起头来,柔情似水的双眼里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皇上如此爱重皇后,可以说把皇后看做他的命根子,若是皇上同意皇后此举,岂不是说明“牛痘法”确实万分可靠,那她们也能稍稍安心。 青璃从这五双妙目中看出了期待和放松,不禁在心里吐槽:“皇上这个阿玛当得可真失败!” 连他崽子们的额娘都觉得他对孩子们不够珍爱,都觉得在他心中所有皇嗣绑在一块都不如自己这个皇后重要。 青璃心累地挥了挥帕子:“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今晚就跟皇上谈!” - 事实证明,嫔妃们对康熙帝的看法并非恶意揣测,而是认知精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7节 这天晚上,康熙帝得知青璃的想法,第一时间就戳醒了脑海里740。 “740,这牛痘法能不能做到百分百安全无隐患?” 他之前下旨皇子皇女们接种牛痘的时候,可是丝毫不慌呢。 正待机看动画片,却被宿主打断的740,机械音里带着点气恼: “宿主,人和系统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 “740给的资料很全面,很准确,绝对靠谱!只要照着来就不会出错!” “你能跟朕保证阿璃绝不会有事吗?” 朕知道牛痘法很安全,对于整个大清而言帮助甚大——就算有人死于其中,但数量在天花肆虐的惨状面前也不值一提。 可若这寥寥无几的失败案例落在阿璃头上,朕可怎么办? 740从数据库中找出孙之鼎的操作研究一番,又扫描一遍青璃的身体状况,整个金黄团子蹦了一蹦:“放心吧宿主,经过740的分析,有99.9999%的几率,您的皇后会安全接种疫苗,并且不会出现任何不良影响。” 康熙帝不依不饶:“朕要百分百安全!” 740被笨蛋宿主气坏了:“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只会有99.9999%,没有100%。” 740扔下这句话就下线继续追剧去了,刚刚正看到小高潮呢。 康熙帝懂了,这就是百分百的意思,只不过740为了严谨,它的程序里没有百分百这个数字设定。 康熙帝放心了,回过神来答应了青璃的请求,同时提出建议: “太子幼时已经出过痘,不必再种。但是此次种痘依旧有七个孩子参与其中,阿璃你一人是照看不过来的,不如让他们的额娘也一起吧!” 见青璃点头,康熙帝又想到大公主没有额娘:“朕欲从宫中为卓克陀达择一养母照料她,阿璃觉得谁更合适?” 康熙帝认定他之前跟青璃吵架的起因,就是青璃太过关心大公主,所以早就有此打算。 朕给卓克陀达找个养母照顾她,阿璃可以对她少些挂念了吧! 若能尽快确定人选,种痘时卓克陀达也有人关怀,朕可舍不得阿璃身体不适的时候还操这些闲心。 青璃都不用思考,翘翘脚趾头就知道康熙帝的这些小心思。 不过青璃也不反对,毕竟多个人疼爱大公主也是好事,而且青璃自认不是细心之人,对大公主实在做不到看顾全面。 青璃在脑子里扒拉一圈:“宜嫔或璟嫔吧。” 淘汰掉有亲生子女的嫔妃,再加上一宫主位才能养孩子,僖嫔是赫舍里家的不太行,安嫔出身汉家大族,娴静太过,那就只剩下这二人。 恰好这两位嫔娘娘作为骑射师傅,已经教导公主们一月有余,据青璃的了解,她们相处得甚好,公主们也很喜欢两位师傅。 康熙帝微一沉吟就淘汰掉璟嫔:“那就宜嫔吧。” “阿璃,你明日通知嫔妃们种痘的时候也叫上宜嫔,若她不愿陪伴卓克陀达,就再换成璟嫔试试。” 青璃答应下来,若是宜嫔连这点风险都不愿冒,只能说明大公主在她心中毫无分量,那她确实就不合适。 次日一早,不用青璃通知,不得安寝的五位娘娘就早早来到坤宁宫等候起来。 等从青璃口中得知皇上不仅同意皇后接种牛痘,而且准许他们陪伴孩子一同种痘后,更是大喜过望,一齐给青璃行了大礼。 最后步出坤宁宫的背影都透着轻快惬意,跟昨日的步伐沉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宜嫔也没有辜负青璃的期待,在墨竹前往翊坤宫告知她此事后,毫不犹疑地答应下来。 更在当天的骑射课结束后,跟大公主一同回庆祥所呆了许久,当晚回到翊坤宫翻遍私库找出一大堆适合大公主的锦缎珠玉,全都送去了庆祥所。 - 种痘的地点被康熙帝安排在储秀宫,虽说在740的再三保证下,康熙帝不担心安全问题,但随之而来的忧虑是——朕要跟阿璃分开好些天了。 康熙帝虽然得过天花不害怕被传染,但若是进出储秀宫把天花病毒带出去,导致和他有过接触的奴才大臣们染上就不好了。 所以等康熙帝陪着青璃种完牛痘后,青璃就立即把他赶了出去,而且坚决不准他在储秀宫解封之前再进入其中。 康熙帝拉着青璃的双手不放,一向幽深沉静的目光中,透着股郁郁苦闷;一向淡定自若的神色上,也染上了焦躁压抑。 青璃不太懂康熙帝的离别愁绪,反而朝他丢了个小白眼,头顶的金色气泡也毫不客气地蹦出来吐槽。 【不就是种个痘?至于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吗?】 【同在紫禁城中,不过隔着几道宫墙罢了,不过短短十几天而已。】 【你这个样子,好像有情人要被生生拆散一般。】 康熙帝拧了拧青璃的鼻尖,真是个没良心的小阿璃! 青璃更加不满,抽出双手转过身潇洒地走进储秀宫正殿,背对着康熙帝挥了挥手。 【你快走吧!】 【都说小别胜新婚,你能有机会再体验一把“新婚”的感觉,应该偷着乐才对!】 康熙帝看着青璃远去的背影无奈摇头,嘴角也挂着宠溺的笑意。 阿璃,那就等过几天,朕再来接朕的“新娘”了。 - 康熙帝离去后不久,储秀宫就热闹了起来。 青璃带着六位娘娘坐在一旁的亭子里,不远处的小花园中,大阿哥胤禔带着一群孩子玩起了打仗游戏。 七个孩子分成两组: 红队的队长是胤禔,队员有三阿哥胤福和二公主宜尔哈。 蓝队的队长是卓克陀达,队员有四公主雅尔檀,四阿哥胤祉和五阿哥胤禛。 最小的胤祉和胤禛顶多算一个人头。 青璃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怂恿嫔娘娘们下注:“来来来,买定离手!你们觉得哪队会赢?” 惠妃和瑜嫔一马当先地选了红队,宜嫔、布嫔和德嫔也不甘示弱地选了蓝队——她们押注的都是自己孩子所在的那一队。 然后五人加上青璃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荣嫔不放。 荣嫔此时遭遇了幸福的烦恼——她拥有两只崽崽,而且崽崽们刚好不在同一队。 荣嫔看着托盘上泾渭分明的五件首饰,目前红队一方只有两名支持者,低于蓝队呢。 荣嫔心里有数了,摘下头上的点翠凤尾衔珠金簪,正欲动作,谁知狡猾的皇后娘娘转了转眼珠子,迅速拔出手指上的蓝宝石戒子,赶在前面跟红队的押注放到一起。 荣嫔拿着簪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地转过身,目光幽怨地看向青璃——皇后娘娘,您这也太不讲究了! 青璃非但不愧疚,反而沾沾自喜:“现在两队在押注上打平,荣嫔要选你的哪个孩子支持呀?” 其余五位嫔妃也花枝招展地笑出声来。 荣嫔狠狠心,既然端不了水,那就冲着赢下赌注去。 荣嫔看了眼虚岁四岁,迈着小短腿吨吨吨跟着哥哥姐姐跑,却怎么也跟不上反而把自己绕得晕乎乎的小胤禛。 又看了眼虚岁六岁,边着喊“大姐姐等等我”,边累得停下来大喘气的儿子胤祉。 荣嫔毫不客气地选了红队——蓝队有这俩拖油瓶,前途无亮啊! 最后的结果不出荣嫔所料。 胤禔瞄准蓝队的弱点出手,他跟胤福拦住蓝队两员“大将”的同时,派出宜尔哈成功“俘虏”了两个小豆丁。 卓克陀达舍不得丢下弟弟,胤禔又趁着卓克陀达前去解救“人质”的时候直捣敌方大营,拿下一城! 押注红队的惠妃和瑜嫔美滋滋——孩子场上称雄,自己场下得利,双赢啊! 押注红队的青璃也偷着乐——本来只想将荣嫔一军,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赢了! 押注红队的荣嫔看着输了游戏却依旧笑呵呵、开心不已的胤祉松了口气,急忙高兴地收起她赢下的彩头。 输了赌注的宜嫔勾起一抹坏笑,等孩子们乐颠颠地过来吃点心时,宜嫔抢先抱起胤祉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宜嫔温柔似水的语气里暗藏着不怀好意:“胤祉,知道你为什么输了吗?” 胤祉浑然不觉,反而配合着露出疑惑迷茫的神情。 宜嫔会心一击:“因为你额娘都选的红队赢啊!没有人支持,你怎么可能获胜呢?” 胤祉失去了快乐,垂头丧气地看向荣嫔,不等荣嫔慌张解释,布嫔送上助攻:“就是啊胤祉,现在你额娘也是先关心宜尔哈,你额娘更喜欢姐姐不喜欢你呢!” 抱着二公主的荣嫔手足无措,这不是宜嫔抢在本宫前面把胤祉捞过去了吗! 胤祉尖锐悲伤的哭声响彻云霄,荣嫔着急忙慌地哄孩子,其余众人都乐得东倒西歪,扔下了娘娘的端庄。 一片莺声燕语的娇笑中,夹杂着孩童清脆甜嫩的笑闹声,独留胤祉的委屈和荣嫔的焦急格格不入。 - 此次参与种痘的众人,全都状况良好,前两天胤禔都精力十足地呼朋唤友。 他最热衷的打仗游戏能从白天玩到晚上,十次里面有九次胤禔都能赢,就算带着两个拖油瓶也一样。 有了这么个“天赋异禀”的大将军在,其他孩子们都不乐意继续下去。卓克陀达趁机逼着胤禔踢毽子、翻花绳,终于狠狠胜了他几次。 直到第三天胤禔和青璃都开始发热,储秀宫才逐渐消停下来。 不过两人的症状都不严重,具体表现在青璃的饭量丝毫不减,胤禔总想趁惠妃不注意跑出院子继续耍。 之后的两天,剩下的孩子大人也逐渐加入发热队列,不过也都状况良好。 直到第八天,宜尔哈体温恢复正常时,整个储秀宫的大小主子都安全度过了种牛痘一事。 荣嫔和瑜嫔更是喜极而泣,其余几位娘娘也都眼眶发红。 “孩子生下只一半,度过天花才算全”,这句俚语很好地诠释了天花在这个时代的可怕。 闻“花”色变,莫过于此。 如今孩子们再也不用害怕染上天花了,几位额娘怎能不高兴激动呢? 退热后仍不能出储秀宫,还要再隔离五天。 这最后的五天里,几个孩子都依依不舍,数着日子过得很是珍惜。 出去之后,可没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陪着玩乐,这么美好的日子怎么就不能再长一些呢? 特别是大阿哥胤禔,他一想到上书房悲苦的读书生涯就唉声叹气,恨不得再种一次牛痘才好。 青璃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你皇阿玛跟本宫说过,等种完痘,胤福和胤祉也会安排进上书房学习,胤禔你就有伴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8节 此言一出,胤禔确实心情好转——虽然自己的学业逃避不了,但是想到有人陪着倒霉,心里就一阵轻松啊! 反过来的对照组——胤福和胤祉。 本来小哥俩眉飞色舞地商量着,以后每天下午都去御花园一块儿玩,结果就收到这个“惊天噩耗”,瞬间眼角低垂,眉毛也耷拉下来,浑身丧气十足。 瑜嫔和荣嫔对视一眼,微微收敛脸上的笑意。 她们作为额娘自然是盼着儿子上进的,可眼见儿子被这个消息打击的不轻,还是先陪着他“难过”吧。 - 青璃在储秀宫悠然自得、撸娃吸崽,康熙帝却在乾清宫辗转反侧、食不下咽。 所以四月十六日这天,康熙帝早早前来储秀宫正殿接自己的“新娘”时,青璃看到的就是一个眼底青黑、略显颓废的康熙帝,而康熙帝收获了一个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的小阿璃。 跟在康熙帝身后的梁九功只看一眼就立马带着宫人们退下,不知内情的人见了,只会以为种痘的是主子爷吧! 青璃瞄了眼康熙帝略微消瘦后再添三分凌厉的侧颜,摸了摸自己丰润细腻的脸蛋,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 【糟糕,这对比太鲜明惨烈了叭!】 【阿璃不慌,都是小场面,之前更尴尬的事情你不也都平安度过了吗?】 【只要会撒娇,会说甜言蜜语,你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青璃迅速稳住心神,乳燕投怀一般栽进康熙帝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脸蛋贴着他的胸膛蹭了又蹭: “皇上,我好想你呀,我昨晚想到今天可以见到你了,就激动地睡不着呢!” 康熙帝摸着青璃的秀发,低下头在她洁白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真是个让朕心动的小骗子。 青璃转了转眼珠子:“皇上,我这些天给你的回信你都收到了吗?” 康熙帝低低嗯了一声。 朕不仅收到了,朕还牢牢记在心里呢,信里除了给朕报平安,就是不停地写这些兔崽子怎么可爱,一点儿都没有提到朕! 青璃继续发动攻势:“皇上,我都不敢在信里写到你,生怕一落笔就想你想得哭出来。” “我又担心你挂念着孩子们,就仔仔细细把他们的情况记下来告知你呢!” 【干得漂亮,小阿璃!】 【不愧是我,真机灵!】 【不管多么理亏的情况都能凭借硬实力扭转乾坤!】 康熙帝趁着青璃埋头撒娇的时候,屈指弹了弹她头顶的金色气泡,这恼人的大实话,朕今天不想看见! 出了口气的康熙帝,回抱住怀里的宝贝,只觉得这阵子轻飘飘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空荡荡的一颗心也再次被填满。 康熙帝配合着青璃揭过此事:“阿璃真棒,不仅能照顾好自己、关心孩子们,还不忘体贴朕这个夫君。” “朕此生得遇阿璃,真是邀天之幸!” 青璃听得此言耳尖微热,终于感受到了一丢丢心虚。 青璃很快抛下那么点几不可见的气短:“对啊对啊,你知道就好,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康熙帝紧了紧双臂,轻轻抚摸着青璃的背脊。 阿璃,朕只恨不能更爱你,因为朕的一颗心里早就全是你了。 天有神,地有灵。 海誓山盟字字皆为真,情深意切句句全是你。* 作者有话说: *:摘自《满族姓氏的起源与变迁》 *:三个谜语都是从网上查找的 *:改编自张幼谦的《长相思》 “天有神。地有神。海誓山盟字字真。如今墨尚新。” 今天没加更,明天加! 第64章 帝后二人回到坤宁宫, 青璃倒在东暖阁的罗汉榻上,长长舒出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呀!我的坤宁宫这些天都没有主人在,我可得好好安慰安慰她!” 康熙帝听得青璃话里“家”之一字,冷肃的眉眼瞬间融成一江春水。 “怎么会缺少主人呢, 朕这些天可都有乖乖回家。” 对于这点青璃确实不知, 青璃只以为自己去了储秀宫, 康熙帝会整日呆在乾清宫呢。 康熙帝迎着青璃惊诧的神情,继续解释:“皇后娘娘不在家,朕晚上更得老老实实回来看家啊!” 坤宁宫的凤榻上处处都是青璃的痕迹, 寝殿里清浅的香味也跟青璃身上的甜香如出一辙。患了相思的康熙帝可不得来这里寻求安慰嘛! 青璃听得此言很是高兴,直起身子凑到康熙帝跟前, 贴了贴他的唇角以示表扬。 连续十几天都独自就寝的康熙帝, 瞬间被这个纯情的亲吻摄去心神。 康熙帝眼底一片暗沉, 毫不客气地握住青璃的腰肢, 抬起她的下巴, 强势霸道地含住眼前娇艳欲滴的红唇。 青璃双手抵住康熙帝的胸膛,微微喘息着挣扎起来。 “这可是在东暖阁, 而且还天光大亮呢!” 【不许白日宣淫!】 康熙帝揽过青璃, 让她紧贴在自己的怀里,感受自己的灼热逼人。 “阿璃, 都说小别胜新婚。” “朕今日好不容易接到了朕的新娘,哪有新婚之时不让洞房的说法?” 青璃被康熙帝这无耻至极地生搬硬扯气笑了,狠狠掐了把他的大腿。 康熙帝埋头在青璃雪白的脖颈中,闷哼出声。 喑哑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笑, 飘在青璃的耳边, 青璃只觉脸颊滚烫, 心尖也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弄着。 青璃后悔不迭。 【我怎么就手痒去掐大腿了呢?】 【听听这男狐狸精撩人的声音。】 【不像是疼的, 倒像是爽的!】 康熙帝余光扫过青璃头顶不甘寂寞的心声,笑声越发明显,放在青璃腰间的手掌随之收紧。 小阿璃真懂朕,朕确实有点舒服。 男狐狸精?这个称呼朕笑纳了,朕愿意一辈子当阿璃的男狐狸精。 青璃感受到康熙帝的不依不饶,只好连声哄劝:“就算是洞房也得等晚上吧?” 【能拖一时是一时。】 【等我干上三碗饭,吃饱喝足、养足精神与你一战!】 康熙帝得到青璃的承诺,心满意足地松了松双手。 嗯,朕晚膳时可得多多投喂小阿璃,兔子养肥了才好吃! 成功得到“死刑缓期”的青璃默默松了口气。 帝后二人相拥着靠坐在罗汉榻上,青璃好奇道:“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清闲?”——康熙帝看起来似乎不打算回乾清宫处理政务了。 “这阵子最重要的就是接种牛痘跟开海,前阵子阿璃不在,朕一心扑在政务上,全都安排好了,今日是朕特地抽出来‘新婚’的。” 青璃嗔了康熙帝一眼,真是没个正经! 青璃听得开海兴奋不已,早在去年中秋过后,康熙帝便出台了正式的开海政策,修建通商口岸,设立“海贸司”,重用富察马齐负责海外贸易。 见青璃似乎对海贸很感兴趣,康熙帝也就多说了几句:“早在去年打算开海的时候,朕便派遣礼部官员给四夷送去了消息。” 【懂了,这就是告诉他们,大清愿意跟你们做生意,速来!】 【四夷?还真是牢记自己天.朝上邦的身份不动摇呢!】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你当牢记,你当自勉!】 康熙帝欲盖弥彰地端起竹纹青瓷茶盏饮了口碧螺春,在金色气泡的暗示下,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所以上个月初海关正式开放时,‘四方友邻’都很捧场。” “咱们的丝绸绣样、茶叶瓷器很受追捧,他们也带来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海外最好的东西会跟关税一同送往京城来,朕都给阿璃留着。” 青璃递给康熙帝一个赞赏的眼神。 康熙帝捏了捏青璃柔软的指腹,继续道:“这些都不算什么,大清的商队已经出发前往海外,朝廷也组建了船队前往,等几个月后回来,才是收入的大头。” 青璃出声提醒:“海贸一事,利润丰厚,更要合理收税、时时监察才行。” 康熙帝拉着青璃的手喟叹道:“阿璃真是朕的贤内助。” 感叹完也不忘安安青璃的心:“阿璃放心,关税采用比例税,征收范围、税率、附加税、额税都有具体规定,而且还有明确的公示和监督制度。”* 青璃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这不比自己脑子里的那点货专业多了吗? 康熙帝对如今的海贸情况十分满意:“朕之前还担心就算有了牛痘,也没法给所有百姓都接种,现在好了,国库多出一笔关税,只要关税源源不断,朕就能让百姓们都免费种上牛痘。” 听得这个好消息,娇俏的梨涡绽放在青璃的脸颊,青璃微微用力回握住康熙帝的手:“真好!” 康熙帝专注的眼神黏在青璃的眼睫上。 是啊,真好。 阿璃,这些都是你带来的,多谢你喜欢朕。 - 五月初一,今年端午节给各宫的赏赐很是不同。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89节 除了以往的粽子、锦缎、首饰、瓷器外,还有许多宫妃们不曾见过的西洋玩意儿。 四大海关送到京城的新鲜物品加在一起很是繁多,青璃挑了一些自己喜欢的,然后让知秋选一些给两宫太后送去,就趁着年节都赏赐下去,让六宫同乐。 这天宫妃们来坤宁宫请安时就发现了正厅里流光溢彩的金色彩绘雕花落地钟,等皇后娘娘出来后衣襟上也多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银色怀表。 青璃很怀念数字时钟,之前康熙帝的库房也有两座落地钟,但青璃嫌弃它们色彩暗淡花纹老气,一直弃之不用,这次终于找到了合心意的。 而且还有五块小巧的怀表,青璃给乾清宫、慈宁宫、寿康宫各分去一块后,如今也是独拥两块的大户了! 嫔妃们见状纷纷夸赞过落地钟和怀表后,又提及她们收到的节礼,再次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青璃摆了摆手:“不过是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罢了。” 布嫔急忙说着四公主的欢喜:“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雅尔檀收到水晶球后恨不得顶在脑袋上,吃个饭要抱着,读书时也不肯放下!” 惠妃想到大阿哥没好气道:“臣妾的胤禔眼睛珠子黏在音乐盒上不放,本宫刚转个身,他就把音乐盒拆了!拆完发现装不回去又心痛不已。” “十一岁的大小伙子,还憋红了眼非要臣妾给他修好。臣妾又不是工匠,哪里做得了这个?” 德嫔听到音乐盒这个话题也加入进来:“嫔妾的胤禛倒是乖巧,却也倔强一根筋。” “打开音乐盒后听着声音乐了出来,然后就盯着奶嬷嬷,非要一直听这个响,嫔妾在永和宫被吵得头疼,来坤宁宫的路上还觉得脑子里嗡嗡回响着音乐盒的调子。” 其余几位有孩子的嫔妃也都加入进来,说着孩子对西洋玩意儿的爱不释手。 一团和乐中,佟贵人却暗自观察着宜嫔,视线巡视到宜嫔旗服下摆处更是紧盯着不放,掐了掐手心,难掩激动。 今早收到的信笺上果然没说错,宜嫔僭越,竟敢在衣服上绣七尾鸾凤。 后宫规制处处严苛,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用九尾凤凰,贵妃七尾鸾凤,其他主位娘娘顶多只许用五尾绣纹。 佟贵人当然知道今早收到的消息有内情,如今皇后势大,宜嫔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表露出来,必定是有人偷偷动过手脚,以此陷害宜嫔。 那人选中自己揭穿此事,也不过是因为自己降位之后,多次遭遇宜嫔的挑衅和嘲讽,和宜嫔势同水火。 可那又如何呢?自己对背后的龃龉丝毫不清楚,不过是出于对皇后的“忠心”才揭露此事! 而且宜嫔,这个小人得志的贱蹄子,活该她倒霉! 想到这里,佟贵人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青璃行了个深蹲礼。 直到把六宫众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佟贵人才怒气冲冲地直指宜嫔的旗服下摆处:“禀皇后娘娘,婢妾要告宜嫔僭越之罪,竟敢用七尾纹饰,觊觎贵妃之位!” 嫔妃们顺着佟贵人的手指看去——宜嫔今日一袭宝蓝色织金缎旗服,百鸟登枝纹点缀其上,偏偏衣摆最不起眼的转角处,有一只巴掌大小的鸟雀竟生出了七尾。 宜嫔此时才发现衣衫上的绣纹出了如此大的差错,顾不得恼怒佟贵人,立即跪地告罪,惶恐胆颤。 宜嫔跪在地上心里油煎一般难熬,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嫔妾不是有意的?不管有意无意,衣裳穿在身上,僭越之罪就是事实。 有人陷害嫔妾?可拿不出证据,岂不是肆意攀附他人? 宜嫔迅速转动脑子,余光观察着四周。 除了佟贵人外,自己并未跟其他嫔妃结怨,可若是佟贵人做的,她又站出来检举,岂不是太过明显,若事后皇后娘娘查证她可有把握逃脱? 更何况今日这身衣裳是翊坤宫的宫女们所做,并非出自内务府,佟贵人早已失势,手又怎么伸得到翊坤宫里? 想及此,宜嫔瞳孔紧缩,锐利含恨的眼神直直朝下首的郭络罗贵人射去。 姐姐,是你吗? 你住在翊坤宫东偏殿,收买翊坤宫的宫女很是容易。而且只有把我拉下去,你才有可能更进一步。 十八年的年底你就盼着我出宫,半月前家里又刚抬旗,若是我此时被打落泥底,皇上为了安阿玛的心有很大可能会提拔你坐上嫔位。 宜嫔狠狠咬住舌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酸涩,一双妙目凤眸里满含热泪。 青璃高座凤位,把底下人的眉眼官司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没有错过郭络罗姐妹的眼神交锋。 青璃身为皇后,对郭络罗姐妹间别扭复杂的关系也略知一二,再加上刚刚的观察,青璃心中有数,此事应当是郭络罗贵人所做。 至于宜嫔为何不把她的猜想说出来? 其一,宜嫔也没有万分的把握能查到证据。 其二,宜嫔失察僭越已是事实,若是再把郭络罗贵人咬出来,姐妹失和以致互相攻讦的名头就焊死在郭络罗一族身上。 宜嫔可能还会担心,若确为郭络罗贵人所做,康熙帝迁怒盛京的郭络罗一家。 宜嫔也确实想及此处,纠结犹豫了一瞬,便泄气地收回目光,一动不动地低头跪在地上,一副认命的模样。 宜嫔此时所期待的也不过是皇后娘娘能看在年节的份上从轻处置。 郭络罗贵人也清楚这个庶妹看似张扬任性,实则重情重义,所以才敢兵行险招。 郭络罗贵人眯了眯眼睛,就算不能升位也没关系,只要庶妹不压在自己头上,那这番心思就没有白费。 郭络罗贵人觉得皇后也不喜宜嫔,毕竟宫中人人都知皇后在畅春园守孝的一年里,宜嫔多次试图邀宠。 就算如今皇后看似对后宫一视同仁,对宜嫔宽厚温和,郭络罗贵人也认为那是皇后故意展现出来的贤惠大度——此事一出,皇后定不会放过这个敲打宜嫔的机会。 郭络罗贵人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青璃的反应,青璃既然知晓内情,又怎么会吝啬于给宜嫔搭把手呢。 僭越是大罪,可对青璃来说不过一句话的事。 青璃打开银色怀表的盖子又合上,指腹抚着上面的花纹,漫不经心地开口:“宜嫔身上的旗服是本宫赏赐的。” 青璃抬眼对上宜嫔不可置信却又满怀感激的神情,微微一笑:“好了,宜嫔快起来吧!” “平日里看着胆大,今日怎么这么不经事,本宫送旗服的时候没注意看,多大点事啊!” 语罢,青璃又扫了眼佟贵人和郭络罗贵人。 轻飘飘的眼神却仿佛重逾千斤,让她们不敢再有只言片语,也生怕脸上的表情不够温和平常。 - 此事对于青璃来说不过顺手施为,可对于宜嫔来说却是大恩大德。 知恩图报的宜嫔牢记在心,得知皇后娘娘喜欢精妙的绣活,原本不擅女工的宜嫔花了整整一个多月,才绣出一方看得过眼的竹纹绣帕。 这方绣帕跟青璃平日里用的帕子比起来,实在当得起一句“拙劣之作”。跟精致繁复的花鸟绣纹比起来,笔直单调的竹纹也只占个好意头。 但青璃看着宜嫔泛红指尖上的针眼,却发自内心地称赞了几句。 听出青璃的真心失意,一向大大方方的宜嫔竟双颊飞霞,从来直言直语的她也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嫔妾的绣活……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青璃自曝其短:“本宫也不擅女工,你跟本宫比起来强多了,好歹还能绣出一张帕子,本宫连打个平安结也不能保证次次齐整。” 青璃继续安慰:“咱们也不用跟旁人比,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宜嫔你骑马射箭就很是精通,以后本宫想跑马了自会唤你相陪。” 宜嫔听得此言果然又神采飞扬起来:“娘娘可不要忘了!” 见青璃点头,宜嫔又跟青璃汇报“衣衫逾矩”的后续处理。 “嫔妾已查明是郭络罗贵人收买了嫔妾的贴身宫女,指使她收到绣娘做的旗服后又私自添了两尾,也是因为有她的配合嫔妾才能恰好在请安日穿上那身旗服。” 宜嫔身陷囹圄的时候毫无证据,又出于为家族打算,故而没有指责嫡姐。 可如今在青璃的援手之下,宜嫔已经洗清污水、找出证据,有她这个嫔娘娘在宫中屹立不倒,一个贵人受罚对于郭络罗家而言并无多大影响。 更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态度,宜嫔清楚皇后对此事有所察觉,是万万不敢瞒着皇后揭过此事的。 青璃对此并不意外:“宜嫔打算如何处置?” 宜嫔来坤宁宫之前就已有了决定:“背主的奴婢,嫔妾打算送去慎刑司。” “至于郭络罗贵人,嫔妾不敢擅专,还请娘娘示下。” 青璃却没有立即给出定论,反而兴致勃勃地打听:“你跟郭络罗贵人到底怎么回事?” 关系竟如此别扭,互相仇恨有,但就宜嫔的表现也不像毫无感情似的。 宜嫔忽地攥紧手中的帕子,青璃见她心烦意乱了起来,抬起手摸摸脸颊:“本宫也不是很想知道,你不愿提及就算了。” 宜嫔却又松了松帕子:“嫔妾愿意跟娘娘说,嫔妾也憋在心里好久了。” 随着宜嫔的讲述,青璃只觉得好大一盆惊天狗血啊! 宜嫔跟郭络罗贵人幼时一同长大,有过关系亲密、情谊深重的时候,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因为她们的额娘。 郭络罗贵人的额娘是嫡福晋,宜嫔的额娘虽是妾室,却为阿玛三官保的心爱之人。姐妹俩长大后,三官保在爱妾的痴缠下,许诺她会亲自帮宜嫔相看一个好儿郎。 不料此事被嫡福晋察觉,嫡福晋暗恨之下找到体弱多病的娘家侄子,打算行龌龊之事把宜嫔嫁去自己的娘家,以后也能用宜嫔牵制家中宠妾。 嫡福晋自以为神机妙算,谁知宜嫔的额娘技高一筹,事情发生后竟是郭络罗贵人“私会表哥”被逮个正着。 姐妹二人自此之后形同陌路。 再后来就是郭络罗贵人短命的病秧子夫君早早死了,嫡福晋看着在宫中步步高升的庶女心有不甘,想了个法子把嫡女也送进宫来。 宜嫔叹了口气补充道:“其实姐姐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就算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姐姐也只是叹息她命不好,反而安慰嫔妾说是嫡母先起了坏心思才报应到她的身上。” “可姐姐嫁人后就变了,每次回家都会咄咄逼人,想方设法压嫔妾一头。后来姐姐入宫,碍于位份在嫔妾面前低眉浅笑,可嫔妾知道,她心里更难受了。” 宜嫔身在其中所以有此一问,青璃对郭络罗贵人的心理却一清二楚。 婚事定下的时候还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嫁人后才明白夫君身子不好而且品行不端有多么可怕——能配合姑母算计小姑娘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婚后生活的抑郁不顺,早已把当年那个天真端方的小姑娘变得面目全非。回到家中看着庶妹快活自在、无忧无虑,只会加重她的愤愤不平,久而久之可不就心理扭曲了么。 青璃听完姐妹俩的故事,知道宜嫔对郭络罗贵人尚有一分不忍,没有直接决断,反而询问受害人的想法。 “宜嫔你想本宫怎么替你做主?让她迁出翊坤宫?降她位份?” 宜嫔沉吟再三,还是起身行了大礼:“嫔妾想替姐姐求情……” 青璃早有所料,指尖敲在桌几上,有了定论:“那就以郭络罗贵人不敬主位为由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抄写佛经吧。” 宜嫔惊喜连连:“多谢皇后娘娘宽和!” 也立马保证道:“嫔妾会好好跟姐姐谈一谈,也会看好姐姐,绝不会让她再做出糊涂事!” 青璃也不会一味宽和:“本宫记住宜嫔的话了,郭络罗贵人若再敢肆意妄为,本宫不仅罚她,还会你罚你这个主位教导不善,甚至可能去信盛京问罪你的阿玛!” 宜嫔郑重应下,心里打定主意要管好嫡姐。 - 解决完此事,宜嫔放下心来,又说起教公主们骑射课的趣事,把青璃逗得乐不可支。 青璃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墨竹突然走进内间,俯身在青璃耳旁通禀:“主子,惠妃求见。”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0节 青璃微微颔首:“请进来吧。” 宜嫔见此也知道皇后娘娘或有要事,顺势行礼告退。还未步出东暖阁,便看见惠妃神色焦急地匆匆走了进来。 惠妃顾不得宜嫔还在,见到青璃就跪地行了大礼,出口的那一瞬间也泄露了她嗓子里的哭腔。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胤禔,皇上罚胤禔跪上两个时辰,还要挨二十大板,胤禔的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宜嫔听到此处急忙加快脚步,离开了坤宁宫。 青璃示意墨竹把惠妃拉起来:“你先跟本宫说说胤禔因何受罚?” 惠妃立马说明前因后果:“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子今日跟胤禔一同赛马,胤禔胜出后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太子恼怒就拿起鞭子朝胤禔挥过去。” “胤禔弯腰避开后立马还了回去,太子躲过了鞭子,但是太子的马被抽到受惊。” 青璃听到此处有了猜测:“太子可是落马出事了?”——不然两个孩子的打闹康熙帝也不会重罚至此。 惠妃脸上露出夹杂着快意和担忧的复杂神色,点了点头:“太子磕到了脑门。” 又急忙补充道:“太子落马时,有侍卫拦了一下,太子的伤不严重,太医看过后也说没有大碍,不会留疤。” 青璃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是太子先动的手,可太子动手也是因为胤禔出言不逊在先,最重要的是太子的身份,他跟胤禔虽是兄弟却也有君臣之别,更何况储君还受伤了。 惠妃见青璃沉默,生怕青璃不愿管此事,急忙再次跪下:“皇后娘娘,此事是胤禔莽撞,皇上罚跪、罚禁足、罚抄书臣妾都认,可二十大板……” 青璃抬了抬手,惠妃立马闭嘴不言。 “你先回延禧宫吧,本宫去一趟乾清宫。” 惠妃听得此言重新精神起来,双眸带着万般期待看向青璃,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 作者有话说: *:毛爷爷说的 *:康熙年间刚开海的时候关税确实混乱了一段时间,但是到乾隆刊发《钦定户部则例》之时,以上所说都已做到,甚至针对不同的贸易国家设定不同的税率,清代海关征税其实已有一定技术水平。 宜嫔和郭络罗贵人,可惜了~ 各自额娘的矛盾斗争还是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她们的身上。 第65章 青璃走近乾清宫时, 远远就看见门口青石台阶处,跪着的脊背笔直却垂头耷脑的小少年。 青璃特意走到他跟前,示意墨竹将食盒递给他身边的小太监。 胤禔看着出现在青石板上,坠着圆润东珠的蜀锦花盆底, 就知道是皇额娘来了。 原本丧气沉沉的胤禔立马抬起头来, 精神十足地咧嘴笑:“皇额娘, 您是来给儿臣求情的对吗?” 青璃见他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伸出食指狠狠戳了戳他的眉心:“你可长点心吧!鲁莽冲动要不得!” 胤禔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青璃拿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没办法。 甩了甩帕子换个话题 :“本宫带了你最爱的山楂凉糕, 还有百合绿豆汤,你赶紧用一些!” 六月中旬的日头正毒, 青璃还真怕这孩子中暑。 不等胤禔道谢, 青璃就转身离开:“本宫还要去哄你皇阿玛, 你自己悠着点别晒晕了!” 胤禔中气十足的应答声回荡在青璃身后:“谢皇额娘, 您别担心, 儿臣好着呢!” 青璃没回头,心里却觉得这孩子傻透了, 这个时候不装虚弱博同情, 竟还大嗓门嚷嚷,这要被他皇阿玛听见不得加罚? 果不其然, 等青璃步入御书房后,康熙帝看着青璃带来的食盒,冷哼一声:“阿璃怎么给胤禔也带了茶点,就该饿他一饿, 免得他整天有劲儿没处使!” “朕看两个时辰还不够, 就该让他跪四个时辰看他还有没有力气吵闹!” 青璃亲自端起食盒里的百合绿豆汤递到康熙帝的嘴边:“好了好了, 胤禔也是太过敬爱我这个皇额娘, 不忍我担心才强撑着精神应答的,其实晒了这么久他如今有气无力,很是虚弱了。” 【胤禔啊胤禔,你没有白叫我一声皇额娘。】 【我为你已经绞尽脑汁编瞎话了!】 康熙帝接过白釉描金青瓷碗,拉着青璃坐到一旁,意有所指地说道:“阿璃可真是个好额娘。”为了胤禔骗到朕头上。 青璃却以为康熙帝看穿了自己的来意,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好嘛好嘛,你知道我是来求情的,那你要不要给我这个面子啊?” 康熙帝屈指敲了敲御案:“朕也没打算把他打坏。” 青璃听得此言马上明白,这是暗示行刑太监会放水。 可青璃还是有点不放心:“胤禔虚岁才十一,筋骨都没长好,就算轻轻打,那也是二十大板啊!” 康熙帝干脆明说:“朕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胤禔再怎么说也是不敬储君,若是不好好罚一罚,明日朕的御案上就会堆满弹劾他的折子。” “二十大板不会真打到他身上,朕保证顶多红肿泛青,擦点药三天就好。” 青璃这才放下心来,这是打算放一整海的水了。 不过青璃有些好奇,康熙帝怎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生胤禔的气? 康熙帝近两年跟太子的关系虽不如以往,可跟其他孩子比起来,还是更偏爱太子一点。 这次太子不管怎么说都受伤了,而且若不是侍卫得力,太子要是实打实地摔下来,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康熙帝见了不该心疼万分,然后对着胤禔怒火熊熊吗? 等青璃问出自己的疑问,康熙帝便冷哼一声:“胤禔的那些话虽不好听但也没错,太子的心胸也太小了些。” 惠妃告知青璃事情缘由之时,没说胤禔具体如何出言不逊,估计她也不知内情——毕竟惠妃不在现场,应该是匆匆赶去通知她的奴才没说全乎。 青璃转动脑瓜子,胤禔究竟说了什么,激怒了太子,却又让康熙帝很是赞同? 【胤禔不会是提到我了吧?甚至还踩了一脚仁孝皇后?】 【听到有人贬低他额娘,太子不得气急败坏么?】 【听到胤禔夸赞我,拉踩仁孝皇后,你怕不是只恨当时没在场不能鼓鼓掌吧?】 康熙帝看着青璃头顶的金色气泡欣慰颔首,阿璃果然聪明,也果然懂朕。 “胤禔说太子马上功夫不怎么样却还敢得意,不过是仗着他是仁孝皇后之子。” “太子听得胤禔直呼‘仁孝皇后’,很是生气,训斥胤禔应该称呼一句‘皇额娘’。” “胤禔不以为意,说他的皇额娘只有阿璃一人,仁孝皇后怎能跟阿璃相比。” 康熙帝说到此处顿了顿,微微颔首,可见他对胤禔的这句话很是认可。 青璃却摇了摇头,不用继续听下去,后续内容青璃就能猜出个大概。 无非是太子认为他额娘是元后,理应比自己尊贵,胤禔又不服气,二人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 果不其然,康熙帝眯了眯眼睛,把手上的紫檀木十八子摔在御案上。 “太子竟敢类比民间继室需在原配牌位前执妾礼,说阿璃你才是不能跟他额娘相提并论的那一个!”* 青璃见状握住康熙帝的右手安慰:“好了好了,我都不在意你气什么,太子是仁孝皇后亲子,他维护自己的额娘也是人之常情。” 青璃的温声软语抚平了康熙帝心中的恼怒,康熙帝拉过青璃的手:“阿璃没白疼胤禔,他当时立马就驳斥了回去,说太子白日做梦。” 康熙帝重复了一遍胤禔的原话:“皇阿玛是天子,皇额娘和仁孝皇后的地位孰轻孰重,该由皇阿玛一言而决!在皇阿玛心中,皇额娘是最重要的,仁孝皇后才该给皇额娘执妾礼!” 康熙帝忽然轻笑出声:“朕觉得胤禔所言甚是,若不是太子受伤了,朕看该受罚的是太子才对!” 青璃算是明白了太子为何突然动手,胤禔这话真是直接戳到太子的肺管子,太子本就因为康熙帝爱重自己轻忽仁孝皇后而愤愤不平,听得胤禔把此事嚷嚷出来怕是恨不得缝了他的嘴吧! “胤禔还是太过冲动了,罚他跪一跪长长记性也好。” 康熙帝却皱着眉头不大赞同:“胤禔不过是心直口快。” “我知道皇上心里只有我就够了,这些虚名我并不在意。” 青璃是真的不在意也不想让康熙帝在意:“皇上,咱们没法改变世人的看法和时代的礼法,你若非要让我凌驾于仁孝皇后之上,反而容易给我招致骂名。” “仁孝皇后不过一个死人罢了,咱们不跟她计较好不好?反正到最后能陪你一辈子的只有我。” 康熙帝听到青璃的后半句话,仿佛冬日遇暖阳,又恰似干旱逢春雨。 康熙帝展颜笑了:“朕都听阿璃的。” - 青璃探得康熙帝的态度后,在御书房待到胤禔跪完两个时辰,就亲自跑去监行了。 青璃迈出乾清宫就发现天不怕地不怕的胤禔,脸上一派惊慌失措、恐惧难言。 胤禔之前那么精神,正是因为出于他对青璃的信任——皇额娘来帮我求情,我的屁股保住了。 可胤禔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逃不过这二十大板,胤禔捕捉到青璃的身影,立马大喊大叫:“皇额娘,救命!救救儿臣啊!” 青璃却不打算提前告诉他行刑的真相——这口无遮拦的小屁孩,就得好生吓一吓! 青璃慢悠悠地踱步到胤禔身前,看了眼被牢牢摁在板凳上趴着的胤禔,弯腰伸手摸摸他的脑门,故意吓唬他:“你皇阿玛气大了,皇额娘也没办法。” “不过胤禔你放心,皇额娘定会为你宣最好的太医,给你用最好的伤药,你躺在床上歇三个月就能起身的。” 对于生性好动的胤禔来说,躺在床上三个月还不如直接打死他。 不等胤禔继续挣扎,青璃就朝行刑太监点点头。 随着厚重的木板高高扬起,胤禔紧闭双眼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别别别!痛痛痛!……啊?” 厚木板在接触到胤禔的屁股前猛地一停,然后若无其事地轻轻蹭了蹭他的臀部。 胤禔悄悄睁开眼睛,对上青璃含笑的眸子。 难怪一点儿都不疼呢,原来皇额娘是吓我的啊,皇额娘果然舍不得我被打,皇额娘太好了呜呜呜~ 青璃看着笑出一口大白牙的胤禔,拍拍他亮晶晶的大脑门,嗔怪道:“你得配合着喊起来啊!” 莫不是想让太子收到消息,知道你“打假赛”,然后不依不饶么? 胤禔接到青璃的暗示,挤眉弄眼一番就“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等在乾东五所的惠妃心忧不已,在东头所坐不住,起身走到宫门口站定,眼巴巴望着乾清宫的方向。 大阿哥入学已近四年,自然早就从延禧宫搬到阿哥所了,东头所正是大阿哥起居的地方。 直到宫道上出现了皇后的凤舆,以及跟在后面趟在轿子上的胤禔,惠妃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一群人走进东头所正殿,墨竹带着宫人们退下后,胤禔看着眼眶含泪的惠妃,立即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额娘,儿子没事!”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1节 青璃也跟着承诺起来:“放心吧,这孩子皮实着呢,而且也没真打他。” 眼见惠妃又要拉着胤禔行礼,青璃一阵头疼,摆摆手制止:“别!你再多礼本宫转身就出了阿哥所。” 打消惠妃的念头,青璃又补充道:“虽说胤禔没受罪,但他这次确实行为不端,皇上顾及前朝御史也要做出个样子来。” “本宫已经召了太医,等会儿太医诊脉之后会留下伤药,并且给出卧床静养一个月的建议,胤禔你这一个月就老老实实给本宫呆在东头所不准出门!” 胤禔也知道今日犯下大错,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一个月不能出门对于一日不上马就屁股痒的大阿哥来说,可谓是酷刑了。 青璃叮嘱完大阿哥后,就离开了东五所,惠妃这才有机会仔细询问大阿哥都说了哪些冒犯太子的话。 等胤禔一五一十地交代完毕,惠妃竟手持绢帕捂嘴笑了出来。 等着额娘教训自己的胤禔:? 惠妃摸了摸胤禔的脑袋瓜,心中感叹道,这事做的值啊! 不仅帮额娘我骂了仁孝皇后,还跟皇后表了忠心,甚至讨好了皇上。 惠妃想着想着又揉了揉胤禔的脸,真不愧是本宫的好大儿,一举三得,一箭三雕! 不过想到胤禔这鲁莽率直的性子,这次是误打误撞,下次再这么横冲直撞,惹了大祸可怎么办呢? 惠妃迅速收敛笑意,沉下脸来使劲拍了拍胤禔的后背:“你这瓜娃子!” “你一个人待在东头所也无聊,就抄二十遍《礼记》吧,也好让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胤禔懵了,额娘你刚刚是在笑吧,怎么突然晴转阴? 这难道就是阿布凯所说的女人善变? - 康熙二十年的夏天比往年更长一些,直到七月底紫禁城中仍然一片闷热。 七月二十八这天,青璃开了库房找贺礼——下月初五是颜珠和佟二姑娘大婚的日子。 这已经是钮祜禄家今年第三回 办喜事。 二月十六,法喀迎娶赫舍里宝琪;五月初十,锦凰嫁到马佳府上。 因为赫舍里氏的算计,青璃虽然忍了一时之气,但实在不想召见赫舍里宝琪给自己找不愉快。 赫舍里宝琪虽然顺利进了钮祜禄府的大门,可至今未进宫拜见过皇后娘娘,在钮祜禄府上也处境尴尬——夫君不爱、婆母不喜。 不过青璃提前警告过舒舒觉罗氏“不准行事太过”,如今被小女儿管得老老实实的舒舒觉罗氏,也没敢狠下心来磋磨儿媳。 赫舍里宝琪的婚后生活不顺,可锦凰嫁人后却更加活泼率真了。 青璃六月底见过锦凰一面,看到她甜如蜜糖的笑容,就心里有数,定是跟马尔赛如胶似漆呢! 特别是锦凰红着脸,柔情蜜意地告诉青璃,马尔赛大婚前就把两个通房丫头打发去庄子上了,还承诺她三十无子才会考虑纳妾之事。青璃发自内心地为她高兴。 墨竹这时找出一对儿彩绘百子千孙纹的和田玉瓶,捧给青璃看:“主子,除了规制内的赏赐,再添上这对儿玉瓶怎么样?” 青璃看了看玉瓶上一个个穿红着绿的胖娃娃,仿佛被吵到眼睛一般移开视线:“就这个吧。” 与其放在坤宁宫库房招灰,不如送给颜珠添个好意头,想必他会喜欢的。 青璃又想起颜珠曾经送给自己的折扇:“前段时间内务府是不是送来了一柄青玉骨缂丝扇面的折扇? 墨竹应声:“主子的记性真好,扇面上是苏绣的西湖景呢!” 青璃没理这个马屁精:“再添上这柄折扇。” 康熙帝恰好此时步入内间,看着满殿的锦缎瓷器再联想到下月初钮祜禄府的喜事,顿时明白了。 青璃见康熙帝回来,便挥了挥手:“把东西都抬下去装好。” 康熙帝隔着桌几与青璃对坐,拿起礼单看了看:“这贺礼竟跟法喀大婚时不相上下?” 康熙帝当然不是觉得青璃大手笔,而是微微有些好奇,阿璃心中,她的同胞兄长到底有没有不同。 青璃点了点头:“我对他们兄弟五个一视同仁。” “法喀如今十九岁,也已大婚,这两年一直踏踏实实,阿璃仍是不属意他承爵么?” 对于遏必隆留下的一等公爵位,不管是为了钮祜禄府,还是为了自己省心,青璃都下定决心要选个能撑起门楣的兄弟承爵。若是兄弟五个都不成器,那就只能矮子里拔高个儿。 至于法喀,青璃可太了解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了,“顺境浪、逆境怂”说的就是他。 法喀现在装乖,是被青璃这个妹妹敲打的,若是青璃多给他几次好脸色,甚至让他承爵,他马上就能原形毕露、重新抖起来。 青璃把法喀的本性一一道来,最后总结:“所以皇上你就放弃吧,法喀扶不起来的,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心思。” 康熙帝摸了摸下巴:“那阿璃是打算让阿灵阿承爵?” “嫡子承爵本就是大势所趋,也更符合礼法,若是阿灵阿能撑起门楣自然好。但若他不中用,我也不会迂腐到认定嫡子,就能者居之吧!” 青璃心里有点打鼓: 【遏必隆虽然不敢跟鳌拜斗,但在其他人面前也算英雄好汉。】 【祖父额亦都更是骁勇善战,大名鼎鼎的“清初开国五大臣”。】 【总不至于这辈儿的男丁全是歪瓜裂枣吧?】 【额亦都和遏必隆在地下都不保佑儿孙么?】 康熙帝看着青璃的心声一句句往外冒,竟不合时宜地想到。 阿璃对她祖父都直呼其名,上次脱口而出的“顺治帝”,实在算不得什么,朕应该感谢阿璃没有称呼“福临”二字才是。 康熙帝收回心神,安慰着青璃:“阿璃,你的几个兄弟朕都有关注,法喀虽然让人失望,但颜珠有几分机灵,富保读书颇用功,尹德和阿灵阿这两个最小的也算文武双全。” 青璃还真没打听过这些,只听嫡福晋夸过他们听话懂事,今日也算意外之喜。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皇上不用对他们宽待,我不求他们都出人头地,只希望别连累我。” 康熙帝趁机绕过桌几跟青璃同坐一方:“朕会帮阿璃盯着他们,有才能的朕会给机会,但若有作奸犯科的,朕决不轻饶,可不能让他们给阿璃添乱抹黑。” 青璃没再接话,反而充满警惕地瞪向康熙帝。 【打住,别靠近,热死了!】 自和青璃大婚后,康熙帝便格外讨厌夏日,因为天气一热阿璃就想方设法地推拒自己的怀抱,晚上也不愿和自己相拥而眠。 今年这天气就更让康熙帝厌烦,都七月底了,紫禁城仍然流金铄石、赫赫炎炎。 康熙帝只觉得亏大了,朕因为这鬼天气,失去太多亲近阿璃的好机会! 康熙帝假装没看见青璃的眼神,也对青璃头顶显眼的金色气泡视而不见,凭着力量优势一把搂过青璃,抱住不放。 青璃被大火炉抱了满怀,热气腾腾的胸膛贴着青璃的后背,让青璃忍不住拿起桌几上的礼单扇了扇风。 薄薄的金纸带起几不可见的微风,青璃反而因为自己的动作泛起了淋漓的香汗。 青璃没好气地执起金纸敲了敲康熙帝的头:“快起来!” 康熙帝紧了紧环在青璃腰间的双臂,用实际行动告诉青璃: 朕偏不,朕就算热死也要抱着阿璃。 “咱们换个地方,去罗汉榻!” 罗汉榻左边放置着一个黄花梨木冰箱,冰箱里堆满冰块,袅袅雾气,盈盈而上,带来一室凉气。 【那地方凉快。】 【要是帝后中暑,细究原因,是皇帝黏着皇后要抱抱。】 【全大清的人都会因此笑掉大牙吧!我也会死于尴尬!】 康熙帝得到皇后娘娘的恩准,立马打横抱起青璃绕过两扇屏风走到罗汉榻边。 重新落座后,康熙帝没忍住捏了捏青璃的脸蛋。 朕和阿璃的脉案怎会传到民间?就算百姓知晓,也只会赞叹帝后情深才是。 青璃却被康熙帝这胆大包天的举动气笑了,从不吃亏的小阿璃立马伸出手冒犯天颜——扯了扯康熙帝的脸颊。 康熙帝瞪了眼青璃:“大胆!” 青璃非但没松手反而火上浇油——另一只手也扯住康熙帝的另一侧龙颜。 【你瞅瞅你眼里亮晶晶的笑意。】 【再听听你嗓音中的轻言细语。】 【你这么温柔,我怕才有鬼哩!】 康熙帝点了点青璃的鼻尖,真是个小机灵鬼。 - 八月初五,颜珠迎娶佟佳毓珍,钮祜禄府对此事很是重视,办得热热闹闹,婚宴规制跟兄长法喀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八月初八,颜珠陪佟佳毓珍回门,嫡福晋巴雅拉氏备上厚厚的回门礼,以示钮祜禄家对新媳妇的满意之情。 佟家对这门婚事只会更加看重。 回门宴,不仅闲赋在家的佟国维出席了,就连忙于朝堂诸事、撑起佟家门楣的佟国纲也从东府提前赶来等候。 颜珠自然明白佟家为何如此郑重,得到青璃示意的他也不吝啬于安安岳家的心。 例行的翁婿谈话结束,颜珠就开口了:“皇后娘娘听嫡额娘说起毓珍喜欢酿酒,还提到她幼时和孝昭皇后也一同酿过桃花酒,说她虽未见过毓珍但也觉得亲切。” 此言一出,佟家上下果然齐齐松了口气。 颜珠换了称呼补充道:“大婚当日三姐姐特意派宫人叮嘱我,说是八月初十想见一见毓珍,早已备好的见面礼就等着见到毓珍送出去呢!” 佟家众人的心总算落地了,他们最担心的莫过于毓珍进门后,皇后娘娘晾着她不搭理——就跟冷待赫舍里家的姑娘一样。 作者有话说: *:继室需在原配牌位前执妾礼。 这种说法大多在春秋时期,诸侯娶妻一聘九女(有妻也有媵,即便妻子过世,还有媵顶上来“摄治”内政)。 春秋时期的所谓“继室”,多半都是由媵等级的贵妾扶正,所以,她的宗法地位的确低于原配嫡妻,执妾礼。 但是秦汉时期之后,继室多为续娶的嫡妻,此时的继室地位就开始发生变化,在宗法上、律法上,和原配嫡妻享受的权益相同,即所谓的前娶、后继皆是正嫡。 不过小说不必太当真,当做私设看。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2节 第66章 佟佳毓珍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大婚不过三日,颜珠就有些喜欢她了。 等夫妻二人辞别佟府的一家老小,坐上马车后,颜珠看着佟佳毓珍亲自捧着的酒坛子好笑不已。 这是佟国维得知皇后因为毓珍酿酒高看她一眼后, 立即遣人去毓珍未出阁的小院里挖出来的, 是毓珍去岁春天酿的梨花酒。 毓珍幼时因为喜欢酿酒被长姐佟贵人嘲笑上不得台面, 阿玛额娘也一直不赞同她爱好此事。 如今听得皇后娘娘那般尊贵雅致的人也酿过酒,毓珍可不惊喜万分,更觉怀里的梨花酒宝贵珍稀。 颜珠抢过酒坛子放在一旁, 牵着毓珍的手安慰道:“你别紧张,三姐姐其实很好相处。” 毓珍却不大相信, 佟贵人是毓珍一母同胞的长姐, 毓珍可是很清楚佟贵人的性子何等厉害, 从小到大都被佟贵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就是佟家捧在手心里的嫡长女, 在皇后娘娘面前却也走不过一招, 便兵败如山倒。 颜珠看明白毓珍的表情,好笑道:“皇上确实万分珍爱三姐姐, 但那并非因为三姐姐手段如何厉害, 更不是外面传言的三姐姐会巫术蛊术,是妖怪仙神。” 毓珍听得此言害怕极了, 瞪圆眼睛嗔了颜珠一眼:“四爷可不能说这种胡话!”万一被皇后娘娘知道可如何是好。 颜珠不再多言:“罢了罢了,爷现在如何解释你都不会信,等你后日入宫自会知晓。” “你只需记住,三姐姐聪慧, 别在她面前耍小心思, 她问什么你都照实说。” “三姐姐宽和, 不用太过谨小慎微, 你战战兢兢的她反而跟你亲近不起来。” 颜珠的一字一句,毓珍都认真记下,她不求能讨皇后娘娘喜欢,只要不犯了忌讳就好。 - 八月初十,毓珍跟在嫡福晋巴雅拉氏身后来到坤宁宫东暖阁,舒舒觉罗氏走在她的右前方。 毓珍紧随巴雅拉氏在下首落座,腰背挺直、眼神端正,只敢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殿中央摆放一座浮雕龙凤合鸣纹的鎏金黑漆铜炉,清浅恬淡的香气从中袅袅升起。 左后方一扇青绿色琉璃落地屏,对面墙上的小挂屏是洁白如玉的象牙所制,内间与外间用珠帘相隔。 大小均匀、圆润饱满的东珠,就算在佟家这种勋贵人家中也算得上难得一见,可在坤宁宫竟也只能用来制成珠帘。 更别提黄花梨木多宝架上熠熠生辉的各色珍宝玉器,耀眼闪亮、摄人心魂。 毓珍生在佟家,自认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可今日心中忽然涌上一种土包子的微妙自卑来。 墨竹照旧先上了茶点,吟吟笑语:“还请两位福晋和四奶奶稍等片刻。”——颜珠家中行四,四奶奶指的自然就是毓珍。 等墨竹带着小宫女们退下,毓珍才稍稍松了口气。 坐在对面的舒舒觉罗氏见毓珍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再想到自己的儿媳妇连宫门都摸不到,顿时沉下脸来,就连端起茶盏的动作也略重了几分。 毓珍被舒舒觉罗氏甩了脸色,又重新提起心来,巴雅拉氏正欲安慰,便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皇后娘娘到了。 三人急忙起身,低头行礼,掺着金线、缀着米珠的银红色旗摆在毓珍眼前一晃而过,毓珍耳边传来一句仿若浸着江南烟雨的娇声软语:“都快起来。” 直到毓珍重新落座,皇后娘娘轻柔甜蜜的声线依旧在她耳旁久久不散。 毓珍趁青璃例行关怀钮祜禄府上一众兄弟之时,微微抬眸看了眼上首低眉浅笑的皇后娘娘。 银红色云锦旗服上满绣百花齐放的图纹,可竞相盛开的牡丹杜鹃都比不上皇后娘娘的国色天香、尽态极妍。 皇后娘娘面容娇艳妩媚,眉宇间却又有一抹矛盾的冷淡和天真,艳光四射中带着清丽迷人,不可逼视却又引人入胜。 可谓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毓珍比青璃小两岁,帝后情深被争相传颂之时,毓珍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她那时就在想,究竟是何等风姿的神妃仙子,才能引得人间帝王折腰。 见到青璃的这一刻,毓珍心中顿时有了答案,也只有如此千娇百媚、倾国倾城的美人,才能让高高在上的君主低下高贵的头颅,将她捧在手心。 毓珍醉倒在青璃的花容月貌里,直到青璃连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毓珍的失态又引得舒舒觉罗氏暗暗瞪了她一眼,青璃却轻笑出声——小姑娘刚刚呆头呆脑的模样和头一次见到的皇太后有点像呢。 毓珍红着脸行礼告罪:“妾身失态,请娘娘恕罪。” 青璃想逗逗这个小姑娘:“你总要告诉本宫你为何失态,本宫才能考虑考虑要不要恕罪啊?” 毓珍瞄了眼言笑晏晏的青璃,原本白嫩的脸颊红得更深:“妾身被娘娘的容光所摄,一时回不过神来。” 青璃抚掌而笑,开心极了:“你这可不是罪,该赏才是!” 青璃朝墨竹抬抬下巴,墨竹会意地捧着盒子走到毓珍的面前。 “本宫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雕刻喜鹊登枝纹的红木盒子里,摆放着一对儿和合二仙纹的羊脂白玉佩,和一对儿葫芦纹的青玉镯。 和合二仙图案有夫妻和合之意,葫芦纹又暗指多子多福,都是上好的意头。 毓珍见了,哪有不欢喜的,急忙行礼谢恩。 青璃又跟毓珍多聊了两句,还许诺道:“若颜珠敢宠妾灭妻,你定要告诉本宫,同为女子,在此事上本宫定与你站一边!” 毓珍听罢,彻底放下心来,双眼也闪着细碎的光芒——四爷说的果然没错,皇后娘娘宽和好相处,而且人美心善! 毓珍自觉跟青璃亲密不少,这才敢开口:“妾身其实也给娘娘备了礼物。” 青璃好奇地看向墨竹,墨竹恭声回禀:“主子,四奶奶备的是她亲自所酿的梨花酒,可要呈上来?” 青璃顿时来了兴趣:“快呈上来。” 又转头看向毓珍:“本宫听说毓珍尤擅酿酒,看来本宫有口福了!” 毓珍白皙的侧脸再次爬满红霞:“妾身只是自己摸索的,跟宫中御酒不能相比。” 青璃虚点她一下:“这个你说的不算,本宫这个品酒的人说了才算!” 等墨竹捧着托盘呈上梨花酒时,青璃就迫不及待地端起一杯,放在鼻尖轻嗅。 浓郁的酒香里藏着一股清新温润的梨花香,香气浅淡,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青璃浅酌一口,清幽的香味顺着喉咙滑下。 轻柔淡雅,沁人心脾;宁和悠远,引人沉醉。 青璃眼前一亮,出声夸了又夸,巴雅拉氏和舒舒觉罗氏也配合着饮了一盏,适时表达着欢喜。 毓珍自然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自己酿的酒让皇后娘娘真心喜爱,毓珍喜不自胜,当场立下军令状——每年春季都要酿上十坛酒献给皇后娘娘。 青璃急忙摆手,制止她的豪情万丈:“本宫不善饮酒,这一小坛就够本宫品上一整年。” 见毓珍被拒绝后有些失望,青璃补充:“毓珍不用特意费心,但若哪一年想酿酒了,给本宫留上一坛也是极好的!” 毓珍神采奕奕地应下此事,青璃又招招手示意她上前,拔下旗头上的红宝石步摇插在她的发髻上。 “刚刚那是本宫给四奶奶的新婚礼物,这个是本宫喜欢毓珍才送的。” 毓珍抿着唇露出一个灿若朝霞的笑脸。 - 青璃正欲再逗逗毓珍,就看见舒舒觉罗氏仿佛屁股底下有钉子似的,青璃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还是不好当着毓珍提及的事儿。 青璃顺势吩咐子衿带毓珍去逛逛御花园。 等毓珍离开后,青璃捧着茶盏漫不经心地吹了吹,半点主动询问的意思都没有——反正舒舒觉罗氏定会忍不住开口。 舒舒觉罗氏张了张嘴,把手上的绢帕揉成一团乱麻,咬咬牙,从袖笼中掏出三枚黄色的符纸放到青璃手边。 期期艾艾地开口:“娘娘,这是妾身近几日,跑遍城中最灵验的三座寺庙求来的。一枚贴身戴好,一枚放在枕头下面,一枚供奉在香案前,定能保佑您半年之内有孕。” 自正月里安亲王福晋之事传出后,舒舒觉罗氏就开始心焦,可这几个月青璃一直未召见过她,舒舒觉罗氏的这番担忧便没机会明说。 直到五日前颜珠大婚,舒舒觉罗氏得知初十能入宫,不顾暑热尚未消散,连续三日出门求神拜佛,花了大价钱请高僧制符。 青璃对上舒舒觉罗氏满含期盼的眼神,拒绝不了,便当着她的面拿上一枚放进荷包,又朝墨竹使了个眼色。 墨竹会意上前收走另外两枚:“请侧福晋放心,奴婢晚些就照做。” 舒舒觉罗氏见青璃收下,高兴不已:“满天神佛都会保佑娘娘的。” 又掰着指头数了数:“最迟等明年二月,娘娘定会有喜!” 青璃见舒舒觉罗氏如此肯定,好奇不已:“额娘好似信心十足?” 这是哪个神棍啊,这么有本事,都把舒舒觉罗氏忽悠瘸了。 舒舒觉罗氏挺胸昂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在青璃面前晃了晃:“妾身花了五千两银子,特意请云山寺的主持亲自施法,祈求仙神保佑娘娘尽早得子。” 舒舒觉罗氏想想还有点心疼,她私己里的现银也不过四千两,还出手了个嫁妆铺子才凑齐。 可现下见青璃目瞪口呆的模样又觉得都值了:“娘娘不必心疼,不过五千两罢了,若娘娘真有身孕,妾身还愿的时候给佛祖漆金身都成!” 若青璃有孕,那可是皇子外孙啊,还是可能继任大清的外孙! 巴雅拉氏也跟着表忠心:“哪里需要妹妹出银子,公中出资给三座寺庙的佛祖都换上金身!这次的五千两回府就补给妹妹,为娘娘祈福本是钮祜禄府的分内之事。” 舒舒觉罗氏偏过头哼了一声:我才不需要哩,是我的亲外孙又不是你的。 青璃朝墨竹示意,墨竹心领神会地悄悄退下。 又立马打断她们:“好了好了,本宫年纪尚小,这些事本就不着急,你们实在不必如此忧心!” 见青璃发话,巴雅拉氏不再出声,舒舒觉罗氏却还敢开口:“娘娘,您都十九岁了!” 青璃最听不得这话:“额娘您说的是虚岁,本宫三个月前才满十七周岁!” 清朝的算法也虚太多了,我还没成年呢,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生崽? 舒舒觉罗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青璃:“妾身这个年纪你姐姐都已经四岁了!” 听舒舒觉罗氏提起姐姐,青璃原本放松的心神又重新绷紧,眼神也不似方才柔和,秀眉微微蹙起。 舒舒觉罗氏也瞬间噤声,青璃今日的态度太过亲和,竟让她不知不觉放肆起来,甚至提起……锦鸢。 青璃正是因为锦鸢才怨恨自己这个额娘啊! 殿内的气氛沉闷起来,墨竹正是在这个时候捧着沉香木小盒子走了进来。 青璃拿过盒子递给舒舒觉罗氏,重新打起精神:“快看看吧!”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3节 舒舒觉罗氏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叠银票。 别扭地把盒子放在桌几上,推了推:“妾身才不要,妾身求符出自真心,又不是为了跟娘娘打秋风,而且妾身的银子多着呢!” 青璃少见地耐心下来哄她:“这跟符纸有什么关系?额娘竟连本宫孝顺你的机会也不给?” 舒舒觉罗氏闻得此言有些难以置信,急忙抱起小盒子捧在怀里,眼角微微发红。 - 等钮祜禄府上的三位女眷离开后,青璃招来小花生。 “你去一趟云山寺,让那个招摇撞骗的老主持把五千两银子还回来!” 想骗我的钱,没门! 墨竹在一旁笑嘻嘻地提醒:“主子,给侧福晋的盒子里装着一万两呢。” 青璃当时本就打算额外补给舒舒觉罗氏一些体己,墨竹也是摸准了青璃的脉,才敢做这个主。 不过青璃可不是会吃亏的人,这事因老骗子而起,自然一同算在老骗子头上:“小花生,那你就给本宫要一万两回来。” 这么会骗钱,云山寺定是富得流油,本宫收到银子就去救济城中的穷苦百姓。 小花生满头雾水地看了墨竹一眼——主子跟云山寺也没打过交道啊。 墨竹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青璃又补充道:“他要是敢不还银子,你就告诉他‘若半年内皇后娘娘并未有孕,那就是欺君之罪’,看他怕不怕半年后因此丢了脑袋!” 小花生麻溜儿地准备出宫,子衿又跟青璃汇报起陪毓珍逛御花园一事——竟恰好遇到佟贵人。 青璃有些诧异:“佟贵人自降位后就不大喜欢出来走动  ,今儿个怎么刚好在御花园撞上?” 子衿回话:“佟贵人好似是听得音信匆匆赶来的。” 青璃把玩着一枚盈润剔透的玉石小狐狸,不置可否:“佟贵人莫不是想念妹妹了?” “佟贵人提出想跟四奶奶单独聊几句,四奶奶也同意,奴婢就先退下了。” “不过奴婢远远看着她们二人气氛不大好,四奶奶辞别佟贵人的时候双眼红彤彤的,好似受了委屈。” 青璃嗔了子衿一眼:“别卖关子,你后来定是又回去御花园打听过了。” 子衿嘿嘿一笑:“主子英明!” “佟贵人嘲讽四奶奶被佟家卖了还沾沾自喜,说她一个佟家嫡女,竟嫁给侍妾所生的庶子,不过是因为佟国维急于跟主子您求和,才不顾及四奶奶的体面。” “四奶奶反驳:‘四爷沉稳上进,身边也无妾室庶子,阿玛这是疼我!’。” 青璃瞥了一眼子衿,子衿见状加快语速。 “佟贵人不依不饶:‘沉稳上进?怎么至今未有一官半职?按理说颜珠有个皇后姐姐,不该如此啊!莫不是皇后娘娘不喜你这个佟家女,才不照看颜珠。若是颜珠得知他被你带累至此,也不知会不会想要休妻!’。” 青璃听到此处,重重搁下手中的玉石小狐狸:“佟贵人真是没事找事!” “如今她在宫里是位份最低的三贵人之一,欺负不了嫔妃竟还耀武扬威到了亲妹妹头上!” “子衿,你去一趟承乾宫,罚佟贵人抄二十遍宫规,告诉她毓珍如今是我钮祜禄府上的少奶奶,轮不到她教训!” 子衿领命告退,墨竹凑上前给青璃捶着腿。 “主子,佟贵人跟四奶奶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么?”——怎么关系如此恶劣? 青璃敲了敲墨竹的脑袋:“亲姐妹又如何?” “佟贵人出生时,孝康太后尚在人世,佟贵人因此有机会与皇上相识,也被孝康太后看重疼爱,佟国维可不就觉得大女儿奇货可居,高高捧着么?” “同是嫡女,幼时在家中待遇差距如此之大,姐妹俩又怎么亲近得起来呢?” “更何况佟贵人被娇宠纵容,她非但不会疼爱幼妹,甚至会视幼妹于奴仆一般无二,肆意欺凌打压!” 墨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还是主子和孝昭皇后姐妹情深。” 青璃语调悠长:“是啊。” 姐姐当然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 这天晚上,青璃正跟子衿聊着钮祜禄府上的事儿,康熙帝就掀起珠帘进了内间。 “阿璃今日见过颜珠的新妇,她可有讨得阿璃欢喜?” 青璃拿起一旁的宫扇扔到康熙帝身上:“毓珍也是皇上的亲表妹,怎么皇上提到她好似陌生人一般?” 【难道只有佟贵人是你的好表妹么?】 康熙帝看着突然出现的金色气泡一阵头大。 “她虽是朕的表妹,但朕跟她从未见过,可不就是陌生人么?” “佟贵人也是因为额娘还在世时常常进宫,这才在朕面前混了个脸熟。” 青璃见康熙帝急切解释的模样,也不再为难他,转而调侃。 “毓珍挺好的,比佟贵人强多了,看来颜珠比你有福气。” 【瞅瞅你娶的佟家女——嚣张跋扈没脑子。】 【再看看颜珠娶的佟家女——温柔似水懂礼貌。】 【佟国维真是你亲舅舅吗?】 【歪瓜裂枣送进宫来,盘靓条顺的留给别人。】 康熙帝顺着金色气泡的引导,也不由开始怀疑起佟国维的险恶用心来。 摇摇头,挥退脑子里“冤枉忠良”的想法。 朕怎么就被阿璃带偏了呢,佟国维可不会做这种蠢事,他定是没认清长女的真面目。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哄阿璃开心,康熙帝回过神来急忙出声: “这点朕不认,朕的妻子可是阿璃,整个大清,没有哪个男人比朕更有福气!” 青璃听得此言美滋滋的,正欲伸出手抱抱康熙帝,身上的荷包却掉了出来,露出里面黄色符纸的一角。 【糟糕,这玩意儿怎么突然出现了?】 【可不能让你看见!】 康熙帝本来没注意到,但金色气泡一出现,康熙帝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眼疾手快地赶在青璃前面捡起荷包,抽出里面的符纸,高高举起,任青璃拉着他上蹦下跳也不松开。 康熙帝瞟了一眼后,眼含深意地看向青璃,挑起眉峰,语气玩味:“求子符?” 【……沉默是今晚的坤宁宫!】 费心隐瞒的秘密被发现,青璃能怎么办呢? 不能灭口就只有躺平任嘲。 青璃松开康熙帝的衣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寝殿,倒在床上,蒙着被子。 【我准备好了。】 【你笑吧,我听不见。】 追着青璃走到寝殿的康熙帝就看见金色气泡飘在锦被上。 康熙帝竭力收住嘴角的笑意,深呼吸过后,语气平缓地开口:“小阿璃,快出来。” “朕怎么舍得笑你呢?朕跟你一样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咱们的孩子快点来呢!” 【是你盼,我没有!】 康熙帝不理嘴硬心声也倔强的青璃,继续道:“阿璃不过是做了朕想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罢了!” 【这不是我主动做的!】 谁敢瞒着皇后给她荷包里塞符纸不成,康熙帝不信:“阿璃应该提前告知于朕,孩子是咱们俩的,符纸也该朕和阿璃一起求才是。” 【……真的不是我!】 “不过朕现在知道也不晚,等朕明日安排好,咱们过几日出宫去一趟云山寺,朕听说那里的求子符最灵。” 青璃听得“云山寺”三个字也顾不得逃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骗子的业务范围广得很嘛!】 【连皇帝都听说了他的鼎鼎大名。】 康熙帝搓着手中的黄色符纸,难道这张求子符就是出自云山寺? “福全告诉朕的,他说他十八年九月花一万两求子,结果他福晋果真半年内有孕。” “十九年正月他又花一万两请求孩子健康,果然嫡子出生后就白白胖胖。” “前不久他再次捐了一万两的香油钱,还想再添个大胖儿子。”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老骗子还会看菜下碟呢?】 【裕亲王看着比我额娘阔绰是吧?所以他的费用翻了一番?】 【前前后后三万两,他这么招摇也不怕哪天踢到铁板?】 【……不对,他不是已经踢到我这个铁板了吗?】 康熙帝看到此处才觉得不大对劲,瞄了瞄手中的符纸,这莫不是阿璃的额娘求来的?还只花了五千两? 康熙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大胆妖僧!朕的宝贝儿子竟然比福全的儿子便宜!你是不是看不起朕? 果然跟阿璃想的一样,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大忽悠! 青璃的出言也肯定了康熙帝的猜想:“您手上的符纸可值钱了,是我额娘花了五千两在云山寺求来的呢。” 康熙帝狠狠甩开刚刚捧在手心,珍惜得不得了的符纸,黄色符纸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 康熙帝愤愤开口:“阿璃,云山寺不可信!” 青璃连连点头:“就是啊,这么看重钱财怎么可能是得道高僧呢!” 与此同时,康熙帝的声音和青璃的话语交叠在一起:“朕儿子的身价竟只有福全儿子的一半,这怎么可能?” 青璃再次沉默。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4节 【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清奇嘛!】 “朕的儿子以后坐拥整个大清江山,福全的儿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王罢了,怎么能跟咱们的孩子相提并论?” 【你口气真大,小小的亲王?】 【好吧,你是皇帝,你有底气说这话。】 青璃不搭理康熙帝的发疯,换了个坐姿,幽幽开口:“所以你现在相信了吧?” “这符纸真不是我求的,对上我额娘的盈盈期盼,我实在没法子置之不理,当着她的面收进荷包不过是想着糊弄糊弄她。” 康熙帝勾起唇角,意有所指:“朕信,毕竟阿璃想生子,何必舍近求远去拜佛,求朕就好。” “阿璃不是常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嘛,只要朕晚上多多耕耘,朕就能早早收获儿子!” “人定胜天,谋事在朕,求神不如朕努力!” 青璃看着又开始动起坏心思的康熙帝,拿起一旁的木枕朝他摔去。 【你已经够努力了,求求你放过我啊!】 康熙帝接过木枕,故作不知地曲解青璃的意思:“阿璃这是邀朕同床共枕吗?” “真是盛情难却啊,朕这就来!” 康熙帝抱紧青璃,抚摸着她的纤纤楚腰。 【我还小呢,我不想生孩子啊。】 【而且你努力未必有用,我还在……】 青璃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模糊,金色气泡也彻底消失不见。 - 钮祜禄家今年连办三场喜事,可其他府邸却郁气沉沉,山雨欲来。 十一月,康熙帝七弟、纯亲王隆禧的遗腹子富尔祜伦夭折,年仅两岁。 富尔祜伦是隆禧唯一的儿子,康熙帝早在去年三月,就下旨让他承爵,成为第二代纯亲王。更是连连遣派太医延医用药,却还是没能留住他的性命。 纯亲王一脉就此绝嗣,高高在上的亲王门楣,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尚佳氏丧夫丧子,孑然一身。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丧事,逝者的身份不及富尔祜伦可悲可叹,可对朝堂局势造成的影响却远远超出他。 九月十八日,太子的外祖父,领侍卫内大臣、佐领、太子少保、一等公赫舍里噶布喇逝世。 赫舍里氏权势鼎盛之时,噶布喇排不上号,可索额图和法保都被削得干干净净后,噶布喇称得上是赫舍里家如今的牌面。 而且自去年九月康熙帝问罪赫舍里法保后,更是不准许赫舍里家除噶布喇以外的人前去毓庆宫看望太子。 噶布喇一去,不仅是赫舍里家的一杆大旗轰然倒塌,更重要的是赫舍里家跟太子的联系也会进一步减弱。 太子收到外祖父的丧迅,立即前来乾清宫求见,希望康熙帝允他前往赫舍里府吊唁。 当时青璃正在乾清宫,听得梁九功的通报正欲退下却被康熙帝拉住手腕不放。 太子一脸忧虑伤怀,行色匆匆地走进殿内,就看见皇阿玛亲密地拉着皇后的手。 秋日的阳光温暖柔和,打在帝后二人的身畔,更衬得二人眉眼灼灼,深情似海。 太子脑海里忽地冒出一句话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寥寥八字刺痛了太子的心神,太子咬了咬舌尖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给皇阿玛和皇后娘娘请安。” 康熙帝见太子称呼青璃“皇后娘娘”略有不满,青璃摇摇康熙帝的衣袖,让他别在意。 【我也从不叫他崽崽,孩子,保成啊。】 康熙帝安抚地拍了拍青璃的手背,示意太子“平身”。 太子的余光将帝后二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更不好受。 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愤难平,开口请求:“皇阿玛,外祖父今日仙去,儿臣想出宫送他一程,以全孝道。” 太子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康熙帝把他的不痛快看得一清二楚。 康熙帝瞥了眼心浮气躁的太子:“你才多大年纪,去了也帮不上忙,安心呆在宫里。” 太子不满,语气咄咄:“儿臣年纪尚幼,但也知晓孝悌礼义,身为外孙,怎能对外祖父的逝世不闻不问。皇阿玛要儿臣做不孝之人,恕儿臣办不到!” 康熙帝被太子带刺的语气冲的火冒三丈,不顾青璃还在身侧,拔高声音训斥:“你姓爱新觉罗,是朕的儿子、大清的储君,哪有给臣子送终尽孝的道理!” 太子自三年前日子就不好过了,特别是去年康熙帝不许赫舍里家的人进出毓庆宫,还限制太子跟母族传信后,太子满心愤懑无处可诉,心中的压抑一日更甚一日。 直到今日外祖父去世,还要被康熙帝约束在宫中,彻底爆发了。 太子不管不顾,语气嘲讽:“储君?” “皇阿玛怕是早就盼着皇后为您诞下嫡子,取代儿臣吧,儿臣如今不过帮未出世的弟弟占着位置罢了!” 太子伸出右手指着青璃,看向青璃的双眼中满含恨意:“太子之位孤能坐到何时都要看她的脸色!” 太子对青璃明晃晃的敌视和愤恨,让康熙帝怒不可遏。 康熙帝拿起手边的青瓷茶盏狠狠掷在太子的脚边:“放肆!” “皇后是你的嫡母,你怎可如此狂悖不端!怎敢如此无礼!” 青瓷茶盏砸在地上,瞬间炸裂开来,四散的碎瓷片洒满地面,太子的额角也被飞溅的瓷片划出血痕。 太子摸了摸额角,看着手指上的鲜血竟笑出声来:“敢问皇阿玛,儿臣刚刚所说,有哪句话不对?” “还是正因为儿臣一字一句直指皇阿玛的打算,皇阿玛被儿臣戳穿,恼羞成怒?” 青璃看着康熙帝微微抖动的右手,知道他这是气狠了,轻轻握上去。 “太子今日失言了,还是先回毓庆宫冷静冷静吧!” 青璃试图制止场面走向更糟糕的状况,却不想对太子而言却是火上浇油。 太子扯起唇角,语气尖锐:“怎么,皇后想把孤打发走,趁机蛊惑皇阿玛废了孤?” 康熙帝被太子气得失了冷静,拿起青璃跟前的茶盏冲着太子的脑袋砸去:“你给朕闭嘴!滚出去!” 青璃瞳孔紧缩,顾不上多想伸手拦了一下。 细腻温润的杯身划过青璃的指尖,微微改变了方向,撞在太子的肩膀上,然后坠落在地。 【太子就算该罚,也不能被你砸出闪失来啊!】 【你难道想背上暴虐弑子的骂名吗?】 再次出现的金色气泡让康熙帝稍稍找回理智,可太子却不能接受这一幕,反而更加乖张肆意。 “皇阿玛是等不及了吗,竟恨我欲死,想让我早早为您和她的儿子腾出位置!” 太子说完这句话,不去看康熙帝黑沉的脸色,径自转身离去,边走边喃喃自语。 “与其每日惴惴不安,我宁愿您早早废了我。” “不对,孤还是盼着老天有眼,你们命中无子才是。” 青璃被太子的疯癫之言吓得胆战心惊,倒不是害怕他的诅咒,而是担心康熙帝。 青璃担忧地看向康熙帝,却见他闭上双眼,疲惫地倒在椅背上,捏着眉心不言不语。 青璃莲步轻移站在康熙帝的身后,柔软细嫩的指腹贴着他的太阳穴轻轻打着圈,就这么陪他沉默着。 【玄烨哥哥,阿璃会一直陪着你的。】 【看着你难过,阿璃有点想哭。】 【所以你别伤心了,好不好?】 静默半晌,康熙帝坐直身体重新睁开双眼,又是那个冷厉睿智的帝王。 康熙帝抬眼看向青璃,心中的痛意被她头顶的暖心话拂去大半,拉下青璃的右手,紧紧握住,仿佛从中汲取了不少勇气。 轻缓而又坚定地开口:“太子,就让他在毓庆宫禁足吧。” “朕不想再见到他,他想必也不愿看见朕。” 作者有话说: *:摘自《丽人行》,作者:唐·杜甫 *:摘自《女曰鸡鸣》,作者:先秦·佚名 这一章埋了个坑哦~ 立个flag,十一月争取日更9000+ 第67章 太子被康熙帝禁足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前朝后宫。 噶布喇去世, 太子失去外祖父、母族势力也再次削弱。圣上非但没升起慈父心肠,竟还以“御前失仪”的名义降罪太子,更是直言太子“不孝不悌、不尊君父、不敬嫡母”。 这番昭告天下的斥责,就差明说太子“德不配位”。 最重要的是, 康熙帝只下令禁足太子, 却并未言明期限。 朝廷上下议论纷纷, 不少人揣测:圣上莫不是打算一直关着太子殿下? 既然太子殿下岌岌可危,那圣上心中属意谁呢? 能在朝堂上混迹出头的人,大多都善于抓住机会, 也会时时揣摩君心。 皇后若是有子,那定是新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谁让帝后大婚两年有余、如胶似漆, 皇上日日歇在坤宁宫, 皇后的肚子却没有丝毫动静呢! 稳得住的聪明人不动声色, 可总有一些野心勃勃之辈, 想搏一搏泼天富贵,搏一搏从龙之功。 大阿哥身为皇上的长子, 更是后宫唯一的妃位娘娘所出, 能不能坐一坐太子之位呢? 过个三五年,若皇后依然无子, 再靠近大阿哥固然安稳。但风险低收益也低,那时群臣定会蜂拥而至,又怎显出自己的特别呢? 机会稍纵即逝,还不如狠下心来, 赌上一把——就赌皇后命中无子, 大阿哥作为长子继承国祚!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5节 怀着这样的心思, 最先有动作的是索卓罗都图, 都图是正白旗的包衣,曾为康熙帝御前亲随,现总管六大库兼任参领佐领内管。都图有一子石锜,只比大阿哥略小几个月,是大阿哥的哈哈珠子之一。 都图本就与大阿哥关系亲近,又别具优势——大阿哥尚未入朝,其他大臣只能通过惠妃的母家联系他,都图却能通过儿子直接给大阿哥传信表衷心。 九月二十四日,胤禔前来延禧宫给惠妃请安,吃着最喜欢的山楂凉糕也味如嚼蜡,眼神飘忽不定。 看着儿子心不在焉的模样,惠妃立即打发了奴才,只留母子二人在内殿。 “胤禔,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有烦心事儿一定要告诉额娘,额娘不能帮你解决咱们就去坤宁宫求皇后娘娘。” 惠妃的温言细语没法抚平胤禔的焦躁,听得“皇后”二字,胤禔索性放下手中的点心,嗫嚅出声:“皇额娘……” 胤禔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惠妃:“额娘,您说皇额娘会有亲生儿子吗?” 惠妃手中的茶盏坠落在地,热气腾腾的茶水烫红了惠妃的手背上,她却好似没察觉一般,厉声质问:“是哪个不要命的蠢货在你面前说这些?” 胤禔头一次见额娘如此疾言厉色,顿时低下头来不敢言语。 惠妃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妄想奇货可居的鼠辈,自己找死就算了,还想连累本宫的儿子! 惠妃这些天也收到不少家里的传信,不过短短八天,家里的阿玛额娘就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变成现在的蠢蠢欲动。还好惠妃一如既往地稳得住,无论信中描述的前景多么美妙,惠妃全都弃之不顾、一口回绝、态度坚决。 惠妃自以为帮儿子挡住了一切纷纷扰扰,没想到竟还有人越过自己去儿子面前胡言乱语。惠妃不敢细想,若是胤禔心动了如何是好? 胤禔悄悄抬头,却发现额娘眼眶通红、目含晶莹,急忙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石锜说儿子若……有心,他们全家都愿意为儿子效力。” 惠妃记下此事,努力平复心绪,耐心出言:“胤禔,你是皇子,额娘不怪你有野心,更别说还是奸臣小人挑拨于你。” 惠妃盯着胤禔:“你刚刚既然有此一问,说明你心中也十分清楚,若是皇后得子,你便再无半点希望!你真要为毫无可能之事赌上性命么?” 胤禔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了:“可皇额娘至今无子……” 惠妃打破胤禔的幻想,语气肯定:“皇后早晚会诞下皇子!” “太医院医术卓绝之人何其多,可并无一人说过皇后有孕艰难,那就说明只是缘分未到。” “皇后年轻体健,十几年后也还能生。你皇阿玛龙体安康,就算十几年后才得幼子,也有充足的时间教养他。” 看着胤禔若有所思的模样,惠妃补上最后一击:“胤禔,无论是孝昭皇后还是你皇额娘,她们可有对不起我们母子的地方?” 惠妃的问题让胤禔再次低下头来,胤禔握紧双拳,许久才斩钉截铁地承诺:“额娘放心,儿子不会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 惠妃好不容易安抚好儿子,亲自送胤禔离开延禧宫后,就匆匆赶去乾清宫求见康熙帝。 一刻钟后,惠妃走出乾清宫,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降罪圣旨。 惠妃把鼓动大阿哥争储的奸佞之辈抖了个一干二净,康熙帝顺藤摸瓜,挨个罚一遍。 只有试探之意的小惩大诫,明摆着想投靠的伤筋动骨,最惨的要数索卓罗都图——收获“贬为庶人、全家流放”的套餐。 惠妃的决心不移,一举一动都在强调:不要怂恿我们母子,本宫反手一个举报就问你怕不怕。 康熙帝的态度坚定,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不要靠近大阿哥,会变得不幸。 蠢蠢欲动了几天的朝堂又重新安静下来。 康熙帝这晚回到坤宁宫,便抱着青璃一五一十地告知她此事。 青璃早就知道有人试图挑起胤禔的野心。 同为大阿哥的哈哈珠子,阿布凯察觉到索绰络石锜的所作所为,牢记皇后恩典的他,告知了舒穆禄嬷嬷此事,嬷嬷又传信给青璃。 青璃既欣喜于阿布凯的知恩图报,又担心他因此跟胤禔生疏。 自阿布凯和胤禔相识后,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胤禔在所有伴读和哈哈珠子中,最喜欢阿布凯,真心把他当朋友。 所以青璃回信给阿布凯,告诉他自己相信胤禔就算有心,也不会因此伤害自己,希望他能跟胤禔坦诚相待,不要因此伤害到他们的感情。 察觉青璃走神的康熙帝,掐了把青璃的柳腰。 青璃瞬间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就知道皇上睿智果断,一定能解决好此事的!我只是有点担心,胤禔会因此受到影响。” 康熙帝皱起眉头:“惠妃明理懂进退,胤禔却还小,又怎会毫不动心呢?” 青璃微凉的手指抚在康熙帝的眉宇:“胤禔动心才是人之常情,你可不许因为这个恼他。” 【不想当皇帝的阿哥不是好皇子。】 【小孩子总有想岔的时候,就需要咱们大人好好引导啦!】 康熙帝看着青璃把目光投向自己。 看来阿璃是选定朕这个大人引导胤禔了。 果不其然,青璃继续开口:“这个时候就需要胤禔的皇阿玛登场了,你们父子敞开心扉好好一谈,胤禔是个好孩子,他会明白的。”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手,低头细细亲吻着她的指尖:“朕都听阿璃的。” 阿璃,你是最好的皇后。 - 十月十五这天,孩子们照旧齐聚坤宁宫。 等青璃从慈宁宫请安回来时,胤禔一马当先地扶着青璃进门,还格外殷勤地给青璃端茶倒水。 青璃看着这孩子双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感动和愧疚,摸了摸他的脑门,温声道:“皇额娘想去逛逛小花园,胤禔陪皇额娘好吗?” 等二人来到小花园,墨竹也带着宫人们退下后,自诩小男子汉的胤禔没忍住红了眼:“皇额娘,您真好。” “儿臣知道,都是因为您,皇阿玛才会耐心亲切地找儿臣谈话,还夸儿臣以后定会是大清的将军,骁勇善战、保卫河山、开疆拓土。” 看得出来康熙帝的鼓励对胤禔而言很重要,说话一向不喜遣词造句的他,竟连用了三个成语。 “也是因为您,阿布凯才敢跟我直言他给您传过信,跟我道歉后还许诺只要我不伤害您,他永远都会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才不会伤害皇额娘呢,我们会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胤禔实在情绪难平,一向老老实实自称儿臣的他,也抛开了这些规矩。 青璃轻笑出声:“胤禔真是个好孩子,愿意包容阿布凯。” 胤禔见皇额娘竟还夸奖自己,伸手抹了把脸:“皇额娘,我要抢您儿子的东西,您怎么还对我这么好啊?” 青璃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胤禔满目茫然地看着青璃,不知所措。 青璃才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本宫若是有儿子,儿子还已经被立为太子,你这个时候想拉他下马,那才叫抢。本宫如今既没儿子,太子又是胤礽,你就算付诸行动,也不算伤害本宫。” “更何况胤禔只是有点心动,很快就放下了,本宫怎会因此与你生气?本宫只会觉得,胤禔可真是个好孩子,不钻牛角尖,率直真诚、勇敢善良!” 胤禔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龇着一口大白牙:“皇额娘您什么时候生弟弟啊?儿臣可以教他骑射!” 被便宜大儿子催生的青璃:? “……别急别急,皇额娘还想再轻松几年,再说也可能是妹妹呢……” “妹妹也好!儿臣一定不负皇额娘的期待,把妹妹教成女霸王,谁都不能欺负她!” 青璃:我何时期待有个小霸王闺女了? 我早就说过,这个家只能有一个霸王,那就是我! - 十一月初八,青璃收到家中来信,毓珍有喜。 毓珍和颜珠大婚不过两月,就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青璃不由感叹一句“这小夫妻动作可真快”。 青璃跟毓珍虽只见过一次,但对她挺有好感,再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钮祜禄府的第一个孙辈,青璃的第一个侄子/侄女。 便吩咐子衿:“请个太医给毓珍看脉,再去找些用得上的补品药材送去府上。” “库房里是不是有一座白玉送子观音,也赠给毓珍吧,保佑她平平安安诞下孩子!” 子衿立马跑了趟钮祜禄府,办完差事回宫后就来给青璃汇报。 汇报完毕还神秘兮兮地提起舒舒觉罗氏:“主子,侧福晋满脸的不高兴呢!” 这也正常,毕竟法喀比颜珠早半年大婚,至今毫无动静,舒舒觉罗氏可不甘心家中长孙出自颜珠膝下。 “奴婢到府上的时候,听说侧福晋正在挑丫鬟,打算开了脸送去前院给三爷当通房呢!” 法喀婚前就有两个通房丫头,舒舒觉罗氏也不怕他吃不消。 青璃虽这么想着却不打算管,毕竟法喀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个摆设,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相亲相爱。 子衿说完八卦又拍了拍脑袋:“奴婢差点忘了,侧福晋有话托奴婢带给主子呢!” 舒舒觉罗氏不会是觉得一屋子丫鬟委屈了法喀,想给他纳贵妾吧? 子衿否定了青璃的猜想:“侧福晋让主子珍重自身,说按照云山寺主持的说法,主子有孕的时间也不远了。” 青璃拔下护甲翻了个白眼,舒舒觉罗氏对这骗子还真是深信不疑啊! “侧福晋还说,若是明年二月还没有,主子也不用太着急,侧福晋到时候再多添些金银珠宝供给佛祖就好。” 青璃没回答,摆摆手挥退子衿。 早在八月初十当日,小花生就把银票都要了回来。那个欺软怕硬的老主持听得皇后娘娘对他不满,除了青璃要求的一万两,还额外又添了两万两银子的孝敬。 青璃也没客气,尽数收下。光是裕亲王一个人就被这老骗子哄走三万两,他富得很! 次日,青璃就从康熙帝手上借了两个御前侍卫,富察阿林保、索卓罗苏和泰——就是青璃在畅春园的那一年里帝后二人的御用信使。 苏和泰虽也姓索卓罗,但他是满军镶红旗之人,和刚被流放的包衣旗索卓罗都图可毫无关系。 青璃安排知秋带着宫女太监,在两个御前侍卫的保护下每日出宫做善事,开设粥棚、给养济院准备过冬的物资、帮穷苦百姓们修缮房屋。 花的当然是老骗子给的三万两,两个月还没花完哩! 青璃想到舒舒觉罗氏明年二月可能再去一趟云山寺,顿时有点蠢蠢欲动,要是老骗子能再收下舒舒觉罗氏厚重的香油钱就好了,那自己又有借口敲他一笔,明年还能继续花他的钱做善事。 青璃打听过,被老骗子盯上的都是富贵有钱人,他很少对老百姓下手。青璃这也算拐着弯儿劫富济贫。 可老骗子这么狡猾,定会吃一堑长一智,应该不敢再收舒舒觉罗氏的票子,青璃咂了咂嘴,还真是遗憾呢! 青璃正想着这次能不能换个人去云山寺求佛,钓鱼执法迷惑老骗子,就看见康熙帝回来了。 青璃拿出怀表看了看,才下午五点一刻,康熙帝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6节 青璃这么想着也问了出来,谁知康熙帝端起白釉描金茶盏一饮而尽,委委屈屈地看了青璃一眼,不大痛快的样子。 “朕听说钮祜禄府上有了喜事,可不得早早回来恭喜皇后娘娘啊!” 康熙帝嘴里说着“恭喜”,浑身上下却都在跟青璃传递着两个字:“难受”。 【啧,这是羡慕颜珠刚大婚就要当爹?】 【可你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跟他比啥?】 青璃张嘴欲言,就被康熙帝抢先:“只谈朕和阿璃相遇后的事情。” 八个拖油瓶可都是朕遇到你之前的事,不算! 【你怎么好像知道我想说啥?】 可不是嘛,都写在你脑袋顶上呢,朕又不瞎。 【我们的感情已经深厚到这个程度了吗?】 【心有灵犀地好像有读心术一样?】 康熙帝现在看见“读心术”三个字也镇定自若,反正阿璃每次都能避开正确答案。 【唉,狡辩的话被堵住,看来只能胡搅蛮缠了。】 【还好我最拿手的就是这个,不慌,看我表演。】 青璃心里有底了,可康熙帝却开始发慌,朕是不是打开了什么不好的开关? 只见青璃垂头捂脸,一脸的泫然欲泣:“皇上是在怪我吗?” “也对,大婚两年多还未能有孕,我确实不争气,被皇上嫌弃也是应有之意。” 康熙帝现在恨不得回到一分钟前,捂住自己那张抢话的嘴。 朕是避免了阿璃翻旧账,可得不偿失啊! 康熙帝就算明知青璃是装的,可也看不得她蹙眉失落的模样。 康熙帝急忙揽住沉浸在表演里的小祖宗,低下头来道歉:“是朕不好,朕不该说这些。” “朕怎么会怪罪阿璃呢?咱们不过是缘分未到罢了,是朕太过心急,朕以后绝不再提!” 青璃低着头不说话,继续装受伤,头顶的金色气泡却蹦蹦跳跳,开心极了。 【小阿璃,你真棒!】 【不仅今天平安度过,以后也不会遇到这个话题了。】 【等舒舒觉罗氏再催,我就告诉她,皇上不让谈这事。】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小脑瓜。 是啊,你最会拿捏朕了,朕却甘之如饴,俯首称臣。 - 一个多月转瞬即逝,除夕夜当天,午时刚过,坤宁宫便热闹起来。 最受关注的当然是身孕已满三个月的毓珍,墨竹特意给她上了一盏燕窝羹。 青璃刚到就看见其余三人盯着毓珍不放,巴雅拉氏面带关切,舒舒觉罗氏眼底酸涩,跟来坤宁宫的锦凰一脸羡慕。 为什么说跟来呢? 因为除夕下午,家里有姑娘在宫中的命妇虽会提前入宫,但也只会去家中姑奶奶的宫中坐坐。锦凰嫁入马佳府,按理应该跟着马佳府的人去荣嫔的钟粹宫才是。 但青璃也没当回事,只以为马佳府的福晋更希望儿媳妇跟她的皇后姐姐亲近。 青璃见状打趣锦凰:“四妹妹怎么这么看着毓珍,可是馋她手中的燕窝了?” “墨竹,快给锦凰格格也上一盏,可别让她大过年的流出口水来!” 墨竹配合着高声应答,锦凰却扭了扭帕子:“三姐姐,你又逗弄我!我看的明明是毓珍的肚子!” 锦凰急起来也不自称“妾身”,就跟姐妹俩还在闺中一样。 青璃点了点这个不打自招的小丫头,拉长声音戏谑道:“原来锦凰馋的不是燕窝,是孩子啊!那你该盯着马尔赛才是,盯着毓珍有什么用?” 锦凰容易害羞的性子,注定她在青璃面前占不到嘴上便宜。 锦凰红着脸嗔了青璃一眼:“三姐姐,你都当皇后这么久了,还是没个正形!” 青璃想了想,这真不怪我,谁让康熙帝一向不正经,我也是被带坏了啊! “别管有没有正形,锦凰你嫁人才七个多月呢,急什么?” 锦凰凑过去摸着毓珍的肚子,叹了口气:“可不是我想急,还不是马尔赛的额娘,今日入宫前还说想抱孙子呢,话里话外暗示我既然一个人霸着马尔赛,就该早些生个孩子,还得多生几个。” 青璃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你跑来坤宁宫,原来是受了婆母的气。” 锦凰点点头:“大婚刚满一个月她就请大夫把脉开药,天天喝苦汁子就算了,还要对上她的唉声叹气。” 青璃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瞪了锦凰一眼:“瞧你这点出息,真是没学到一点本宫的霸道。” “她下次再这么说你,你就说本宫跟皇上大婚两年多都没身孕,也不见太后着急,她该多向太后学习才是!” “苦汁子也不要喝,那东西有害无益,等开年了本宫遣几个太医去给你看看,要是真需要调理再说。” 锦凰听到三姐姐愿意给她撑腰,立马笑开了怀,上前保住青璃的胳膊摇起来:“锦凰记下了,锦凰一定不辜负三姐姐的教导。” 恰好此时墨竹端着燕窝进来了,锦凰见状哼了一哼,拉起毓珍:“毓珍,咱们不理三姐姐这个促狭鬼,你不是喜欢红梅吗,咱们逛梅园去,让额娘她们聊。” 毓珍也觉得殿中有些闷,带着温和的笑意顺势退下。 等两个年轻的新妇离开后,舒舒觉罗氏就忙不迭地开口安慰青璃:“娘娘别担心,妾身过两个月就再去一趟云山寺,佛祖会保佑娘娘的!” 青璃懂了,自己刚刚说“两年多都没身孕”,舒舒觉罗氏以为自己着急了。 不过去云山寺试一试也好,万一老骗子不长记性,自己就又多一大笔收入。 于是青璃鼓励地看了舒舒觉罗氏一样,舒舒觉罗氏被看得雄心万丈、满心豪情:“娘娘放心,都交给妾身了!” 巴雅拉氏不甘示弱:“妾身会陪着妹妹一起去的,带足银两,让佛祖看清楚咱们钮祜禄家的诚意!” 青璃点点头,去吧去吧,多试试也好,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舒舒觉罗氏没好气地瞪了眼巴雅拉氏,明明是我的主意,你偏要来插一脚! 巴雅拉氏老神在在,只做不知。 舒舒觉罗氏想到明年颜珠的孩子就要出生了,顾不得跟巴雅拉氏别苗头,小心翼翼地请示青璃:“娘娘,法喀大婚近一年了,赫舍里氏也还没有身孕呢。” 青璃挑眉:“他都不进正院,赫舍里氏要是真怀上才奇怪吧?” 舒舒觉罗氏被青璃的意有所指噎得不轻,试图为儿子解释:“这不也是她自己做的孽嘛!” 青璃知道这事赫舍里氏理亏,也没打算帮她说话:“好了好了,他们的夫妻感情本宫不会管,也不想管。” “法喀不是有四个通房丫鬟吗,额娘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舒舒觉罗氏皱了皱眉:“法喀没有嫡子就够委屈了,这长子怎么也不能出生在丫鬟的肚子里吧?” 青璃也懒得掰正她的思想,更不想听她打机锋:“额娘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舒舒觉罗氏开门见山:“妾身想给法喀选个好人家的女儿当贵妾。” 青璃答应了:“选选选,只要姑娘妥帖、她家里也愿意,你想选谁都成!” 不等舒舒觉罗氏喜笑颜开,青璃又沉声补充:“人选要嫡额娘看过觉得合适才行!” 青璃动动脚趾就知道,要是让舒舒觉罗氏全权做主,她定会给人家画大饼:“等法喀承爵,你就是一等公府的侧福晋,嫡福晋又无子,你以后的儿子就能继承一等公府。” 青璃可并无让法喀承爵之心,那这样不是诈骗吗? 舒舒觉罗氏心里不舒坦,可又不敢忤逆青璃,担心青璃干脆不许法喀纳贵妾,只得怏怏应下。 巴雅拉氏挺直腰背接下皇后娘娘的吩咐,同时在心中暗暗揣测,娘娘准法喀纳贵妾,却又让自己选人,这是关心法喀还是不放心他啊? - 锦凰拉着毓珍到了梅园,见毓珍满目惊艳,有些骄傲:“怎么样,好看吧?” 毓珍连连点头:“美不胜收!” 曲折蜿蜒却又井然有序的小道上,铺满各色鹅卵石,更添三分野趣。东边的楼阁雕阑玉砌,和西边雅致秀丽的小亭遥遥相对。 最美的自然是一树又一树摇曳风姿的腊梅,红得纯粹又热烈,在凛冽冬风中竞相盛开、争奇斗艳。 微风拂过,簇簇梅花在空中打着旋儿,竭力展现自己的娇艳动人,互相配合着舞出一首生机盎然之曲,让人陶醉其中、心绪畅怀。 真可谓,朵朵红梅暗香来,玉软云娇,风流妩媚,照影凌波微步怯。* 锦凰打断了一心赏景的毓珍,神神秘秘地凑近道:“宫中的梅园以前虽美但也称不上绝艳,也是近几年才在皇上的示意下,才多次加以扩建修葺。” 毓珍眯着眼睛笑了:“可是与皇后娘娘有关?” 锦凰赞叹道:“毓珍果然聪明!” “皇上初见三姐姐虽是在坤宁宫,可他们头一次单独见面可就在这梅园!后来皇上跟三姐姐定情也是在梅园,他们每年腊月十八和除夕夜都会来赏梅呢!” 毓珍感叹:“皇上和娘娘的感情可真好啊!” 锦凰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那可不?皇上对三姐姐那可是一见钟情,然后一日更甚一日的珍重爱护。” “皇上是天下至尊,可自从见了三姐姐,再也没亲近过其他女子呢!” 毓珍瞪圆眼睛,难以置信:“三姐姐中间可还去畅春园守孝了一年啊!” 锦凰重重点头:“要不怎么叫情之所钟,非她不可呢!”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满目艳羡和钦佩。 毓珍对帝后的往事很感兴趣,锦凰也有意卖弄,二人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专注,压根没察觉到慢慢靠近她们的佟贵人。 佟贵人今日可没盯着毓珍,只不过每逢宫宴佟贵人都会心情抑郁,所以出来梅园吹吹风罢了——曾经被众人行礼恭维的贵妃,如今是见了谁都要请安问好的佟贵人,也难怪她心里不痛快。 可佟贵人没料到竟撞见一贯讨厌的二妹妹,还听了一耳朵的帝后情深,佟贵人更加膈应——毕竟她可是帝后爱情故事里的配角,还是那种输得很惨、生活不顺的反派女配。 佟贵人打小就不喜欢这个胆子小、唯唯诺诺的妹妹,觉得她给自己和太后姑姑丢脸。特别是她又成了钮祜禄家的儿媳,佟贵人更是看她不惯,就想着给她添点堵。 可佟贵人上次挤兑毓珍的话不知怎地被佟国维知晓,佟国维前几天还来信宫中骂了她一通,口口声声说毓珍怀着佟家和钮祜禄家的血脉,对于家族来说多么多么重要。 佟贵人更难受气愤,特别是想到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心里恨不得毓珍马上摔一跤落了胎去。 锦凰和毓珍在身边宫人的提醒下转过身来,就发现佟贵人看向毓珍腰腹间的眼神带着怨毒。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7节 毓珍吓了一跳,急忙捂着肚子退后几步,锦凰上前一步挡在毓珍前面,毫不客气地出言指责:“你是哪宫的奴婢啊,偷偷摸摸跑到我们身后,还懂不懂规矩了?” 锦凰并不认识佟贵人,而且她每次入宫见到的都是点翠着玉、锦绣华服的主位娘娘,乍见一身小主打扮的佟贵人,只以为是哪位嫔妃身边的大宫女。 佟贵人听着毓珍的这番话,怒气上涌、满脸通红:“本宫是宫里的嫔妃,你见到本宫该行礼问好!” 锦凰微微诧异,糟糕,这是哪位娘娘?我是不是给三姐姐惹祸了? 毓珍拉住欲行礼请罪的锦凰,悄悄解说:“这是我长姐,宫里的佟贵人。” 锦凰差点就实实在在行了大礼,怒气冲冲地抬头:“你一个小小的贵人,竟敢自称本宫,我一定告知三姐姐,让她好好罚一罚你!” 佟贵人自知失言却也不会在她们面前低头:“贵人也是皇上的女人,容不得你这般不敬!” 锦凰斗嘴斗不过青璃,不过在旁人面前可不会吃亏,当下出言讥讽:“皇上的女人?皇上心中只有我三姐姐,可没有你的位置!” 锦凰的这句话戳到了佟贵人的痛处:“三姐姐三姐姐,你除了提三姐姐,你还会什么?” 锦凰吐了吐舌:“我不会啊,可我有三姐姐就够了!” 佟贵人气急,口不择言:“你三姐姐再受宠又如何,还不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脱口而出之后,佟贵人恢复理智,吓了一大跳。 不等她惊慌失措、跪地求饶,锦凰就把毓珍轻轻往后一推,卷起袖子冲了上去。 - 坤宁宫东暖阁 青璃正听巴雅拉氏说着五兄弟的趣事呢,子衿就急急走了进来: “主子,锦凰格格跟佟贵人发生争执,打了一架。”——虽然锦凰已经嫁人,但坤宁宫的宫人受青璃影响,仍以旧日称呼指代她。 青璃眨了眨眼,上次听到女人打架,似乎还是一年多以前,当时的马佳贵人和张庶妃互殴。 巴雅拉氏听到这里,顿时心慌意乱,急忙为女儿下跪请罪。 青璃不赞同地看向她,眼神一扫她又乖乖起身。 青璃开口关心:“人没事吧?回来了吗?毓珍没参与吧?”——毓珍可还怀着孩子呢! 子衿有条不紊地回禀:“锦凰格格没事,佟贵人伤得有些重;锦凰格格和四奶奶现下在偏厅等候,佟贵人跪在坤宁宫门口请罪;四奶奶没动手也没吓着。” 佟贵人伤得重,却大冬天跪在门口请罪,看来惹事的是她,犯的事还不小。 青璃打发了舒舒觉罗氏和巴雅拉氏去偏厅看两位小姑娘,这才偏头看向子衿:“现在说说为什么打起来了?” 子衿提心吊胆地说起前因后果,尤其是那句“不下蛋的母鸡”,子衿说完就跪倒在地不敢多言。 青璃气笑了,扯过手腕上的粉玉碧玺珠串,狠狠掷在地上,砸在羊毛毯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等佟贵人的额娘入宫,你就让她把佟贵人领回去,这宫里是住不下她女儿了!”——青璃此言是要将佟贵人发还本家了。 佟国维一介庶人参加不了宫宴,但康熙帝看在孝康太后的面上,并未褫夺他福晋的诰命,因此佟贵人的额娘还会入宫参加年宴。 子衿领命退下,立即遣了个小太监守在宫门口等着佟福晋。 来来往往的奴才们都对坤宁宫门口跪在雪地中,发髻散乱、双眼红肿的佟贵人视而不见,直到佟福晋跟着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来到坤宁宫。 被青璃拒见的佟福晋焦急忧虑,却又毫无办法,告罪缺席宫宴后,带着佟贵人灰溜溜地出了宫。 佟家得知此事后的惊惧失色暂且不提,只说从梁九功口中得知此事的康熙帝,匆匆赶来坤宁宫的路上,在心里把总是连累他的母家骂了又骂。 作者有话说: *:改编自《蝶恋花·一朵江梅春带雪》,作者:宋 ·赵鼎 原句是写白梅的,改动了下~ 第68章 康熙帝来到坤宁宫时青璃正在梳妆, 今日下午有宴请宗妇诰命的宫宴,晚上还有后宫嫔妃们参加的晚宴,青璃可没多余的时间耗在佟贵人身上。 康熙帝轻轻踱步到青璃的身后,接过宫女手中的玉梳, 亲自帮青璃通着秀发。 宫女们有序退下后, 康熙帝又赔笑叫好:“阿璃罚得好!佟贵人竟敢冒犯阿璃, 就该把她扔出宫去!” 青璃瞥了康熙帝一眼没说话。 【我就静静看你表演。】 这怎么是表演呢?朕全是发自真心啊! 康熙帝再接再厉:“朕晚些就发旨到佟家,训斥佟贵人,并以‘教女不善’为由把褫夺赫舍里氏的诰命。”——佟国维的福晋也姓赫舍里, 不过跟索额图倒是没什么亲戚关系。 康熙帝想着,佟家二房如今满门上下的男子皆是白身, 当家福晋又怎能置身事外呢?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同甘共苦才是。 青璃心里蠢蠢欲动, 嘴里虚情假意:“要不饶过她这一遭, 她毕竟也是毓珍的亲额娘呢!” 【做得好!我可真喜欢你帮我撑腰的这股霸道劲儿~】 【不过是一个偏心的坏额娘罢了!罚就罚了。】 【就是要让全大清都知道我是你的心肝宝贝甜蜜饯~】 【让她们明白我说不得、碰不得、惹不得, 受不得一丁点委屈!】 康熙帝注视着镜中美人, 勾唇一笑:“那可不行,阿璃可是朕的宝贝儿小心肝, 朕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阿璃可不是他们能触怒冒犯的!” “朕的阿璃,朕都得时时刻刻哄着捧着呵护着, 他们怎敢让阿璃气怒伤怀!” 青璃觉得这话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亮晶晶的桃花眼满目含情地看向康熙帝:“玄烨哥哥,你真是越来越知道怎么让我欢喜了!” 康熙帝瞄了眼快要消散的金色气泡,在心里对它说了声感谢:多亏老铁提供的情报, 朕和阿璃的绝美爱情少不了你的助力! “阿璃高兴朕就开心, 朕最担心的就是阿璃因为蠢笨之人的胡言乱语而忧心。” 青璃哼唧唧:“佟贵人的话很不好听, 初闻时我确实火大, 还没有人这样骂过我呢!” 康熙帝急忙弯腰抱住小祖宗:“佟佳氏狗嘴吐不出象牙!”眉宇间也充斥着点点怒气,双眸微凝:“朕看她是不想活了!” 冰冷的语气中透着股令人心惊的狠厉。 青璃见康熙帝比自己还生气,转过身子圈着他的腰,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早就不气了,不过是失魂落魄之人的嘤嘤犬吠罢了,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康熙帝的视线重新落在青璃身上,眼神也回暖回春,温柔似水:“对对对!” “阿璃,孩子还没来是老天爷疼我们,免得小崽子来早了打扰到咱们的浓情蜜意。” 担心给青璃压力,康熙帝又补充道:“朕盼孩子全是源于对阿璃的喜爱,就算没有孩子,朕对阿璃的疼惜爱护也不会减少分毫,反而会更甚。” “阿璃,咱们若是没有孩子也挺好的,这样你就永远都是朕一个人的,没有小崽子跟朕争宠。” 【孩子没来可不怨老天爷。】 【熏香汤药双管齐下,月月不落。】 【为了防止有孕,我可是做足了准备。】 【人定胜天,老天爷也没办法啊!】 重新凝聚起来的金色气泡太过刺眼,刺得康熙帝头晕眼花、胸闷气短、心脏抽痛、意识也混沌一片。 青璃眉眼间漾起层层叠叠的甜蜜:“玄烨哥哥的这个愿望怕是难了,咱们不仅会有孩子,还会儿女双全。” 青璃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张一合,康熙帝却双耳轰鸣,什么也听不见。 阿璃……竟一直在瞒着朕避孕? 她为何不愿生下朕的孩子,她曾经许诺的儿女双全都是骗朕的吗? 痛楚、酸涩、恼怒、悲怆、苦闷,各种情绪交织,一同缠上康熙帝的心间,把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围得密不透风。 康熙帝想要发火、质问,可面对青璃笑意吟吟的脸庞,却只能使出浑身力气压制自己。 朕不能吓到阿璃。 康熙帝忽然升起一股自我唾弃,就算失去理智,朕心中的第一位竟还是阿璃。 青璃察觉到康熙帝的不对劲,眉毛微拧,正欲关心,墨竹却忽然前来提醒宫宴将至,时间不多了。 康熙帝不愿让青璃看到自己的脆弱失态,借口前往太和殿,匆匆离去。一向挺拔宽阔的背影却透着股失魂落魄、神思不属、茫然无措。 青璃苦恼地蹙起眉头,眼底泛着不解,玄烨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墨竹打断青璃的思绪:“主子,锦凰格格的衣裳皱了,奴婢取了身您没穿过的常服给她。四位女眷已前往宫宴,因为刚刚皇上还在,奴婢就没让她们来跟主子辞行。” 青璃回过神来,想到锦凰的婆母若得知她在宫中跟嫔妃打架,恐会生气,便吩咐墨竹:“等宫宴结束后,让子衿去忠达公府送赏,锦凰今日为本宫出头,本宫自然也要替她撑腰。” - 申时末,宫宴结束,大臣宗亲、命妇诰命们纷纷离宫回府,陪伴家人喜度除夕夜,可忠达公府却不见欢声笑语。 马尔赛的额娘那拉氏刚得知儿媳竟在宫里动起手来,扶着胸口怒不可遏:“你给我跪下!” 锦凰也知自己今日的举动不大规矩,更别提忠达公马佳图海为人处世一向谨慎,整个忠达公府也规行矩步,觉得婆母生气也不难理解。 锦凰乖巧柔顺地跪下认错,马尔赛却不大赞同,拉着锦凰站起身来:“额娘,就算锦凰此举稍稍有些出格,但宫中自有定论,既然皇上皇后并未追究就说明他们认可锦凰的行为。” 那拉氏听得儿子向着媳妇,又口口声声拿皇后压自己,怒气更甚,狠狠拍了下桌子:“皇上皇后不计较,那是顾忌年节,给咱们府上留面子,可不是因为赞同!” “你媳妇一向跳脱张扬,再不好好罚一罚,她定会惹出更大的祸事!” 不等马尔赛再求情,管事嬷嬷就急步走了进来:“福晋,宫中来人。” 一家人再顾不上争执,匆匆前去迎接。 那拉氏心惊胆战,生怕是来旨训斥,锦凰却松了口气,偷偷拉住马尔赛的袖子,冲他挤眉弄眼:“定是三姐姐派人来安咱们的心。” 子衿被迎进来,开门见山笑意吟吟:“奴婢是来送赏的。” 身后的小太监捧着香樟木缠枝盒子,送到锦凰手中,锦凰打开一看,竟是对儿水头十足、清莹透彻的粉玉耳坠子,顿时高兴不已。 “三姐姐最爱粉玉,今日怎么舍得赏我?” “主子赞大奶奶忠肝义胆,颇有满洲姑奶奶的风范呢!佟佳氏对主子出言不逊,大奶奶作为妹妹维护姐姐是义,身为臣妇不满旁人对皇后出言不逊,这是忠。” 锦凰喜气洋洋地谢赏,那拉氏也满面红光、与有荣焉。 等子衿走后,那拉氏更是拉着锦凰的手连声称赞,只觉得这个儿媳是娶对了。 那拉氏以往还担心锦凰跟皇后并非一母同胞,二人的额娘又一向不和,皇后因此不喜这个妹妹。现在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姐妹俩非但没有不和,感情还甚好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8节 锦凰趁机说了三姐姐过几天会给自己请太医调理身体的事情,那拉氏顿了一下又满脸笑容:“都听太医的,以前额娘是有些着急,现在想想你和马尔赛都还年轻,是额娘多虑了。” - 忠达公府上一团和乐,青璃心情却很是沉郁。 今年除夕的宫中晚宴,康熙帝竟借口醉酒并未出席。 皇上不露面,哪怕青璃打起精神、露出笑颜,嫔妃们也十分捧场地笑语盈盈、其乐融融,但晚宴的喜气始终浮于表面,透着股微妙的憋闷。 终于熬到晚宴结束,青璃登上凤舆就沉下脸来:“皇上在哪儿?” 若按照往年的安排,此时青璃应该跟康熙帝在梅园亲昵,但若康熙帝醉酒为真,他可能正倒在坤宁宫的凤榻上等青璃回宫。 可青璃想起康熙帝下午的反常,突然有点不安。 墨竹温声回禀:“回主子的话,皇上在乾清宫。” 青璃掐了掐手心,闭上双眼,他在乾清宫,那他定是不想见自己。 他为何不愿见我?我该去看他吗? 青璃忽然想到去年夏天,当时自己因为头一次办“相亲宴”而忽视了康熙帝,哄他时曾说过:“一日见不到你,我就会焦急难安,要是你哪天晚上没回坤宁宫,我肯定夜半三更冲去乾清宫扣门!” 可去年冬月,自己和他因为公主们发生争吵,把他赶出坤宁宫,三日不见,自己也并未去乾清宫,后来还是他先低了头。 青璃瞬间有了决定:“去乾清宫。” 玄烨哥哥,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同我闹别扭,可我也想哄你一次,心甘情愿。 康熙帝今日确实醉的不轻,因为心里实在苦闷,康熙帝在宫宴上一杯又一杯地饮酒,不知不觉就意识模糊。 可他却牢牢记着不能同青璃发火,于是在彻底醉过去的前一秒,还不忘叮嘱梁九功:“去乾清宫,谁都不见。” 康熙帝明言“谁都不见”,可梁九功看见凤舆的到来却仿佛看到救星,主子爷不愿请太医,不想见咱家,可皇后娘娘定是不在这个范围内啊! 梁九功正了正顶戴,抢着去扶青璃:“皇后娘娘您可算来了,主子爷不让奴才们伺候,可主子爷今日实在饮酒太多,奴才放心不下。” 青璃脚步未停:“本宫去看看,梁公公歇着吧。” 乾清宫寝殿只燃了两支火烛,灯烛外罩着琉璃罩,远远立在一旁,室内稍显昏暗。 康熙帝斜趟在地上,靠着罗汉榻的踏脚,双眼紧闭,就算在睡梦中也拧着眉头。 青璃试图馋起他,数次无果,便召来小太监把康熙帝抬到龙床上,换了寝衣。又亲自给他净面擦手,抱着他的大脑袋哄着他喝了半碗醒酒汤。 期间康熙帝也醒过来一会儿,可却一言不发、红着双眼紧盯青璃,死死拽着青璃的袖子不放。 青璃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不走,陪着你。” 感受到青璃的包容和温柔,康熙帝重新睡了过去,这次却是眉头舒展,嘴角含笑。 - 二十一年正月初一,康熙帝刚睁眼就感到头痛欲裂,看惯了坤宁宫浅色系的纱帐,乾清宫寝殿明黄色的床帐让他陌生不适。 可感受到怀中的温香暖玉,感受到青璃的手臂紧抱着自己不放,康熙帝忽然轻笑出声,头也不疼了,神清气爽、一阵舒心。 康熙帝低下头,在青璃的脸颊落下满含珍惜的一吻:“阿璃,就算你不想生孩子也没关系,朕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腰侧传来熟悉的疼痛,他被青璃狠狠掐了一把。 青璃蝶翼般的眼睫轻轻抖动,睁开双眼,语气疑惑中夹杂着一丝心疼:“你又在瞎想什么?我怎么会不愿意给你生孩子?” 【不是说好了要儿女双全的吗?】 【我小阿璃一个唾沫一个钉,从不食言!】 康熙帝愣了一下,眼神游移不定,那阿璃为何避孕? 青璃支起身子,纤纤玉指一下重过一下,点在康熙帝的胸膛上:“你昨日就是因为这个借酒消愁?” 见康熙帝怔忡点头,青璃撩起眼皮子嗔他一眼:“那你可真喜欢找罪受!” 不等康熙帝回应,青璃又掰过他的脑袋与他对视:“你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在避孕?” 康熙帝眼底泄露的情绪给了青璃答案,青璃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门:“你可真行,知道了这种事都能忍着不问!” 康熙帝揽住青璃重新倒在龙床上:“阿璃,朕怕控制不住自己吓到你,也怕说出来后,你明明不想要孩子却碍于朕改变想法、委屈自己。” 青璃侧过身子,轻轻咬住康熙帝的脖子上的软肉,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青璃知道,这个男人多么期待自己和他的孩子,可他却不舍得给自己一丝一毫的压力,为了自己开心宁愿放下他多年的期盼。 “玄烨哥哥,你傻不傻啊,你就没有想过我只是想晚两年生孩子吗?” 青璃的泪珠落在康熙帝的颈间,烫到了他的心头,又听得青璃说只是想晚些生孩子,康熙帝心中更是激荡不能自已,紧紧抱住怀里的宝贝,只想和她相互交融、不分彼此。 “阿璃,是朕错了,朕不该乱想,朕应该问问你的。” “没关系,我也不该瞒着玄烨哥哥此事,应该跟你商量后再做决定的。” 青璃深知夫妻间不能有隔阂,正好趁机仔仔细细地跟康熙帝说明此事。 “我只是觉得等我年龄大一些,身子骨彻底长成,生孩子更安全,孩子也会更健康,所以请陈太医帮我开了温和的避子汤药,坤宁宫寝殿燃的香料也有此效。” 康熙帝知道,孝昭皇后在世时陈太医就负责她的平安脉,想必是钮祜禄家对他有恩,他也是因此才帮阿璃做下这等要命的大事。 青璃讨好地蹭了蹭康熙帝的胸膛:“玄烨哥哥,我可是跟陈太医保证过不连累到他的,你可不能让我食言啊!” 康熙帝被蹭得心尖发软:“放心吧,朕权当不知此事,不会给他定罪的。朕更想知道阿璃打算何时生子?” 青璃抬头盯着康熙帝,出言试探:“二十岁?” 惊喜的笑容立即爬上康熙帝的嘴角,一向凌厉端肃的面容也柔和得不可思议:“那就是等阿璃今年的生辰过后,五月十七?” 【我指的是二十周岁啊!】 【今年生辰我才刚年满十八呢!】 青璃再一次感叹清朝计算年龄的不科学,启唇欲言,看着康熙帝眼角眉梢的春意融融,终是不舍得让他失望,闭上嘴嗯了一声。 【罢了罢了,今年也挺好。】 【争取明年让你抱上小崽崽!】 康熙帝再不迟疑,吻上自己垂涎已久的诱人红唇。 阿璃,朕真喜欢你对朕的纵容,那会让朕感到你很在乎朕。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83.】 康熙帝放开青璃就听到脑海里的系统播报,清朗而畅快地笑了。 阿璃,朕知道了,你确实很爱朕。 - 正月庆典,康熙帝还要祭天拜神,帝后二人黏糊了一通就起身洗漱。等目送康熙帝离开后,青璃也回到坤宁宫。 青璃唤来知秋:“本宫私下避孕之事被皇上得知了。” 看着知秋惊疑不定的神情,青璃连忙安慰:“皇上并未因此生本宫的气,你不必担心。” 见知秋重新恢复淡然稳重的掌事宫女气度,青璃继续开口:“你去查一查,是不是坤宁宫有旁人的钉子。” 知秋明白,主子这是担心有人得知此事后故意透露给皇上知晓,想要挑拨帝后的关系。 等知秋领命退下后,青璃又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不对呀,玄烨昨日刚到坤宁宫的时候神色正常,是中途才变了脸色的。”——那说明他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突然知晓的。 青璃挠头,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特别是经过知秋的确认,参与此事的墨竹、知秋和陈太医,三人都很小心,不可能泄露给旁人。 青璃倒在凤榻上,眼角突然扫到挂在账中的香囊,零陵香的味道浓郁香艳,跟坤宁宫里一贯清浅恬淡的香气格格不入。 陈太医前日诊出青璃有些上火,之前用来避孕的南灵香中有一位药草容易引起内燥,陈太医这才重新调配了零陵香。 青璃脑子里灵光一闪,康熙帝懂药理,他莫不是好奇坤宁宫怎么换了香,仔细分辨后认了出来? 这晚康熙帝回到坤宁宫时就发现青璃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眉梢挑起,一脸得意。 被可爱到的康熙帝捏了捏青璃的脸颊肉:“阿璃这是怎么了?” 青璃故作淡定:“没怎么,只是再次被自己的智慧震惊。” 康熙帝配合发问:“哦?阿璃又解了什么悬案?” 青璃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康熙帝面前踱了两步:“你昨日来坤宁宫时是不是发现了坤宁宫的香跟以往不同?” 康熙帝颔首:“阿璃身边的事情,朕都上心,朕确实察觉到了。” 青璃停下来拍了拍手背:“这就对了!” “你发现不同后就边安慰我边仔细分辨香料的成分,你定是闻出来了,知道这些草药搭配起来可以避子,所以才顿时心慌意乱,变了脸色!” 青璃目光灼灼地看向康熙帝:“我分析的可对?”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没有什么旁人的钉子,只有一个狗鼻子皇帝。】 康熙帝本来还担心阿璃问自己如何知晓的,没想到她这小脑袋瓜乱转一通后竟然帮自己想出了“正确答案”,还有理有据,自圆其说。 看在躲过一劫的份上,康熙帝对金色气泡里的“狗鼻子皇帝”只做不知。 “阿璃可真聪明,连这都能猜对,朕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么会脑补。 “若是刑部官员都有阿璃的一半,刑部怎么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都靠胡思乱想断案,那刑部可就乱了。 青璃清了清嗓子,抬起小下巴,睥睨着康熙帝,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淡定淡定,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被我的智慧光芒普照,不必如此激动!” 康熙帝端起茶盏遮住上扬的嘴角。 别了,朕是皇帝,朕要是跟着你思想跑马,大清可受不住! - 正月初六,今年齐聚坤宁宫的宗室命妇都恭敬谦逊,脸上堆满笑意。 青璃对此很满意,还是得杀鸡儆猴啊,去年发作过安亲王福晋,今年就都老实了,再也没有哪个堂伯母,哪个叔祖母敢试图教导自己为人妻子的恭顺贤惠。 西鲁克氏的儿子敦敦也被她带来了坤宁宫,青璃看着这个奶呼呼的肉团子,没忍住挠了挠他的小下巴。肉团子很给力地笑眯了眼,流着口水对青璃“啊啊”叫。 青璃接过肉团子颠了颠,睁大眼睛有点惊讶:“本宫还以为是冬天穿多了显得圆滚滚呢,没想到竟是实心的,可真坠手!” 西鲁克氏捂嘴笑:“敦敦胃口很好,如今有二十多斤呢!” 青璃捏了捏肉团子的小胖手:“你平日里吃的糊糊喝的奶都没白吃白喝啊,都成你身上的小肥膘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99节 敦敦不过一岁多,可不知道青璃是在笑话他,反而一点也不怕生地抱住青璃,龇着小奶牙高声道:“美,美美!” 青璃被这个小马屁精逗乐了,揉揉他的肉屁股:“你可真行,这么大点就知道讨女人欢心!” 马氏也跟着凑趣:“看来皇嫂以后不愁儿媳了,凭这张小甜嘴,敦敦自己就能哄回来不少哩!” 三人笑成一团,青璃却不合时宜地想到尚佳氏,她自从儿子夭折后就搬到庄子上吃斋念经,足不出户,宫里的年宴也一律推脱。 “你们这两个月可有见过七弟妹?” 马氏和西鲁克氏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也没了,西鲁克氏开口:“妾身跟五弟妹去过两次,但七弟妹都避而不见,躲在佛堂里念经,只派了奴才们招待。” 青璃叹了口气:“本宫年前差人给她送节礼,她倒是露了个面,送赏的宫人回来告诉本宫,她精神尚可,只是瘦了不少、气色也不大好。” 马氏接话:“七弟妹应该是寄情于佛经了,只要她能不钻牛角尖,不想见妾身和二嫂就不见吧。” 青璃点了点头:“你们也不必担心,本宫打算每个月派人去看看她,到时候也给你们送个平安信。” “娘娘心善!” 青璃摆了摆手不欲多言,不再去想这些难过的事情,一心逗着怀里的肉团子。肉团子也很给面子,青璃一逗他就咧嘴笑,不哭不闹、懂事乖巧。 直到诸位命妇行礼告退的时候,西鲁克氏打算接过儿子,肉团子却不搭理额娘,反而一头埋进青璃的胸前,抓着青璃的袖子不肯走。 西鲁克氏点点儿子的鼻尖:“你是不是头一次见到皇后婶婶这样的美人,所以赖上了?” 肉团子咧嘴笑着,他竟好像听懂了一般,小鸡啄米似得点头:“美!” 肉团子最后被强制抱离青璃怀抱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真情实感,青璃看着很是不忍,差点就把他留下了。 - 繁忙喜庆的正月过完,二月初六是知秋的生辰,青璃给知秋戴上自己送的镯子时,却发现她头上斜插着一支做工拙劣的红木簪子。 青璃只做不知,等知秋离开后急忙朝站在一旁的墨竹招手:“那支红木簪子是谁送的?” 雕刻手艺不过关,但知秋仍戴在头上,说明送礼之人对她来说很重要,发簪一般又是男女定情之物。不会是哪个狼崽子看中了本宫的知秋,想把她骗回狼窝吧? 墨竹嘿嘿一笑:“是索卓罗苏和泰送的!” 青璃想起自己去年收到老骗子的“补偿金”后,就让苏和泰护着知秋出宫做善事,眯了眯眼,竟还是本宫引狼入室的! 坤宁宫的四大宫女都比青璃年长,知秋大四岁,墨竹大两岁,子衿和悠悠大一岁。 知秋年满二十二周岁,虚岁二十四,确实不能耽搁她了。 “苏和泰多大?家里什么情况?” 墨竹事先做过了解:“苏和泰今年二十七,比知秋姐姐大三岁,他夫人三年前难产而亡,留下两个女儿。阿玛额娘都健在,家里还有一个远嫁的妹妹。” 青璃握住墨竹的双手,郑重道:“墨竹,本宫打算风风光光地把知秋嫁出去。” “知秋和苏和泰目前看起来双方都有意,你再去探探知秋的口音,本宫也要敲打苏和泰一番,咱们争取三个月内让知秋当上新娘子!” 已经有过红娘经验的墨竹拍着胸脯保证:“主子放心,交给奴婢了!” 青璃捏了捏她的脸颊肉:“还有你自己呢,你也不小了,可有心上人?” 墨竹却露出一言难尽的嫌弃表情:“奴婢才不伺候臭男人呢,奴婢早就说了要伺候主子一辈子!” 青璃看着还没开窍的笨丫头,算了算了,明年再说吧。 墨竹的效率很高,当天就得到知秋“愿意嫁于苏和泰”的回复,一个月内就备好了丰厚妥帖的嫁妆,还想方设法托出宫的小太监们打听到了苏和泰一家人的喜好,特别是两个女儿的性格。 青璃对苏和泰的敲打也很到位,当天就跑去乾清宫召见了他,一番柔中带刚的警告之言,让小伙子连连发誓“辜负知秋天打五雷轰”。 五月初十这天,青璃如她所言风风光光地将知秋嫁了出去,亲自给她盖好盖头、送她上了花轿。 - 知秋嫁人已近一月,墨竹接替知秋成为坤宁宫的掌事宫女,青璃又从二等宫女中提拔了芙芫上来,一切都井井有条,可青璃嘴里经常一不小心就唤了声“知秋”。 这天青璃正在作画,提笔落款前照旧问了一句:“知秋,今日是初几?” 芙芫软糯的声音传来:“回主子的话,今日是五月二十六。” 青璃回过头来勾了勾她的鼻尖:“谢谢啦,小芙芫。” 芙芫身量娇小,又长着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虽已有十六岁,可青璃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 芙芫抿唇笑:“主子,已经申时末了,您可要歇一歇?皇上马上就回哩!” 青璃放下笔揉了揉腰:“是该歇歇。”不然漫漫长夜可如何度过啊!” 康熙帝以往大多数时候都是酉时末才回坤宁宫,如今提前近一个时辰,自然是为了腾出更多的时间在榻上撒欢。 今年的五月十七,康熙帝命内务府大办了千秋节,不仅宫内的嫔妃、宫外的命妇争相给青璃贺寿,康熙帝更是恨不得搬空私库一般,礼单册子都有一指厚。当然也少不他亲手所做的长寿面和祥云簪。 不过最让青璃惊喜的是,康熙帝偷偷学了挽发,五月十七日当天亲自帮青璃梳了堕马髻。虽不比得梳妆宫女的手艺,但也称得上可圈可点。 “阿璃,朕答应过要为你挽发的,朕做到了,可朕答应你的九尾凤纹簪和牡丹花纹簪还刻不好。不过咱们还有一辈子要过,朕总有能学会的一天。” 就是这句话让青璃感动不已,当晚不仅准他在榻上玩新花样,还配合了一把。 可谁知康熙帝尝到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青璃每次试图冷脸拒绝,他就会低头卖惨:“阿璃,咱们说好过了五月十七就生孩子的你忘了吗?” “阿璃,你不让朕上塌,咱们怎么有孩子啊?难道阿璃是骗朕的,阿璃其实不想为朕生孩子?” 低沉喑哑的嗓音,眼底小心翼翼的期盼,微微皱起的眉峰,无一不诉说着康熙帝的可怜兮兮。 青璃每次都被他装委屈骗过,然后一次又一次的颤栗不休、腰酸腿软。 青璃第九次下定决心,今晚可不许他胡来,自己这小身板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青璃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坚持原则,绝不退步”,就突然被不知何时来到小书房的康熙帝抱了个满怀。 “阿璃,朕昨日不是叮嘱过你在床上等朕吗?” 康熙帝环顾一番小书房,突然勾起唇角笑得玩世不恭:“阿璃难道是想试试在书房的滋味?” 青璃羞怒地捂住这个老不修的嘴,幸好宫人们都退下了,不然自己这个主子的脸都会丢尽。 康熙帝一把抱起青璃把她放到书桌上,拉下青璃的素手握在掌中:“阿璃是想躺在桌案上还是趴在桌案上?” 青璃缩了缩脚趾,咬住下唇,一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也沁了层水光。 【臭不要脸!要趴也是你趴!】 【然后我拿着鞭子抽你,让你长长记性,知道不能再说胡话!】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含笑不语,阿璃竟喜欢玩“鞭打”这一套?还真是大胆呢! “阿璃不回答是任由朕选趟或趴吗?朕想要阿璃趴着!” 白玉般细腻柔嫩的脊背展示在朕眼前,不堪一握的盈盈柳腰在朕的掌下,任朕把玩。稍稍一想,康熙帝就觉得热血沸腾,喉咙干渴。 康熙帝揽住青璃的腰肢打算让她转个方向,青璃害怕地迎着他的脖颈抱了上去,偏头咬住他的耳垂磨了磨:“你就会欺负我!” 【小霸王才不会趴着仍你宰割呢!】 【别说玩花样了,今天我要让你老老实实睡素觉!】 康熙帝看着青璃的心声,眯了眯眼,朕绝不睡素觉! 试图引诱青璃共沉沦,康熙帝亲吻着青璃的玉颈,左手抚摸青璃的腰侧,右手顺着旗服的下摆钻了进去。 青璃细细喘息着,不由分说地屈膝抵在康熙帝的腹部:“停!我有正事要说!” 【再不停我就让你尝尝断子绝孙脚。】 康熙帝被金色气泡吓了一跳,终于老实下来,不再动作。 “阿璃你说,除了睡素觉,朕什么都答应你!” 青璃娇媚地嗔他一眼:“除了睡素觉,我也没什么需要你答应的。” 康熙帝沉浸在青璃眼波流转间带来的撩人和魅惑中,坚定地摇了摇头:“阿璃,咱们的孩子还等着与他额娘阿玛相见呢,你忍心他等这么久吗?” 青璃竖起食指搭在康熙帝的唇畔:“就是为了孩子早点来,咱们才更有必要睡素觉。” 康熙帝只觉得青璃又想要忽悠自己,不负距离接触,这种子这么落地生根啊? 第69章 见康熙帝露出怀疑之色, 一脸警惕,青璃伸出青葱玉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宇间,皱了皱琼鼻:“我可不是胡言乱语哩!” “玄烨哥哥,你想想, 一杯果酒如果兑过水, 饮起来是不是就没甚滋味了?次数多了, 种子也会被稀释,质量会下降,咱们的娃娃就会少那么一点点灵气和智慧。数量多了没用, 得重视质量。” 青璃最后总结:“所以咱们荤素结合,做一休一, 亲近的时候也认认真真来上一回就好。” 康熙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阿璃说的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但朕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阿璃, 什么叫没甚滋味?口是心非可不对, 也不知道昨晚拉着朕不放,双腿死死缠着朕腰身的是谁?朕看你明明快乐得不得了!” “朕的种子只用在你身上, 多几次不算什么, 朕可以做到保质保量!咱们的娃娃一定会钟灵毓秀、天资不凡。” “阿璃为什么强调认认真真来一回?难道阿璃觉得朕以往在榻上不够专心不够勇猛?朕今日定……” 康熙帝嘴角上扬、眼神玩味,说着说着身上忽得飘起一股风流肆意的洒脱不羁, 青璃直觉不能再让他继续开麦,接下来的话会被晋江锁章的! 青璃落在康熙帝眉心的素手下移,迅速贴住康熙帝的嘴,牢牢捂住, 气乎乎地瞪他一眼。 【闭嘴, 不许说今天好好表现!】 【也不许提你的《房中术十八式》!】 【更不许提什么《黄帝素女心经》!】 【文明用语, 维护后宫清正之风从我做起!】 康熙帝挑眉笑了, 俊逸深邃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惑人沉沦的意味。 朕不说,反正阿璃和朕心心相印,朕无需开口阿璃心中已然明了。 青璃看着乖乖一言不发的康熙帝,却觉得他好似什么都讲了。 【这个男狐狸精又在勾引我!】 【干嘛笑得这么勾人、撩人、诱人,让人欲罢不能……】 青璃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他融着千言万语的双眸。 在青璃的坚持下,帝后二人的夜间生活虽不复往日的多姿多彩,但被迫荤素搭配的康熙帝一遇到能沾荤腥的日子就强忍着坚持不懈,哪怕青璃只许一次,也能闹成彻夜欢好的持久战。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0节 - 六月初六,宫外传来好消息:毓珍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青璃自然高兴,觉得在孩子真会挑日子,六六大顺,一生定会顺遂如意。青璃挑了锦缎珠玉,派子衿和悠悠回府送赏。 钮祜禄府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小孩子的啼哭声,府上的五兄弟也升了辈分,阖府上下满心欢欣,就连法喀看着这个嫩生生的侄子也眉眼柔和,除了舒舒觉罗氏。 自去年除夕夜,青璃准许法喀纳一房贵妾,舒舒觉罗氏就满心扑在这件事上,其余一概不管,连巴雅拉氏都不再盯着——只除了二月初八半年之期时去了趟云山寺。 说起来青璃还有点遗憾呢,老骗子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见到舒舒觉罗氏没敢收财不说,还通过舒舒觉罗氏之手白赠青璃一枚和田美玉如意符。 口口声声说是佛祖所赐,还忽悠舒舒觉罗氏青璃之所以未有身孕,是因为贵子难育,仙童想要降世临凡,可不得摆摆架子让凡间的爹娘等个三五年嘛。 而他区区一凡僧,能沾一沾仙童的仙灵之气,已是修了十世善人命格才有的福分,可不敢再收这些凡俗之物。 “得道高僧”的一番批命,在舒舒觉罗氏耳中真是如闻仙音啊,舒舒觉罗氏听得红光满面、深信不疑。 当舒舒觉罗氏无比虔诚地转告青璃这席话时,青璃只偷偷撇了撇嘴,心里失落不已。 老骗子都主动送礼了,我还怎么好意思敲诈他啊?正月里招待宗妇诰命时,青璃可听了不少这老骗子的传说,光是青璃认识的贵妇们去年在他那里都消费了少说十万两呢! 青璃遗憾于不能再空手套白狼,舒舒觉罗氏却被忽悠得彻底放下心来,原本相看姑娘时,觉得这个不端庄、那个不机灵,去了趟云山寺回来,觉得这个活泼有趣,那个勤恳本分,无论是谁做法喀的贵妾都是极好的。 于是三月中的时候,法喀院子里就多了个满洲正蓝旗的章佳氏。巴雅拉氏也给青璃去信夸章佳氏“懂事大方、进退得宜”,青璃就没再多问。 自那以后,舒舒觉罗氏求神拜佛时盼完仙童降世,又开始盼毓珍生个闺女,章佳氏赶紧怀上儿子——公府的长孙也得出自法喀膝下才好。* 可如今毓珍平安产子,舒舒觉罗氏的心愿被打碎,可不就没个好脸色嘛! 不过钮祜禄府上虽喜气洋洋,可看到这个孩子出生,最高兴的却是佟家二房。 去年除夕佟贵人口出狂言被皇后厌恶、发还本家后,次日大年初一当天,康熙帝又毫不给母族脸面,将佟贵人贬为庶人,并褫夺了舅母赫舍里氏的诰命身份。 西府一家如今上上下下全是无官无职的普通旗人,虽说有个一等公兄长照拂,可始终隔了一层,佟国维无法安心——若哪天兄长不在,侄儿们可不会管他。 原本还有几分念着长女的佟国维夫妇恨透了这个没脑子的丧门星,生怕皇后因此迁怒佟家。佟庶人归家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佟国维把她关在后院小佛堂,一日三餐、吃穿用度不会少,但也别想再出来了。 好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隔三差五都会遣太医去钮祜禄府上给毓珍诊脉,皇后娘娘也会时时赏赐补品药材。见皇后真心关怀看中次女,佟国维少了些许忧虑,只盼着毓珍能为钮祜禄府诞下长孙。 如今美梦成真,毓珍的儿子健壮白胖,亲自守着二女儿生产的赫舍里氏更是激动得落下泪来,只觉得满脸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在家里来回打转等着消息的佟国维,时隔半年终于露出真切的笑意,我的外孙是皇后的亲侄儿,皇后得到毓珍生产的消息立马派宫人和太医出宫,可见皇后的重视欢喜! 作为一等公府的长孙、皇后娘娘目前唯一的子侄,小娃娃的洗三和满月都办得很盛大,满堂高坐勋贵重臣不说,宫中皇后的赏赐也贵重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挑选过的。 虽说主角还是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小婴儿,身旁也围满了贵妇,这个夸“天庭饱满”,那个夸“机灵俊秀”。可这小娃娃的高光时刻却不在此时,而在中秋这天。 - 八月十五,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阳光明媚。 小娃娃虽然才两个多月大,但他身子骨健壮,再加上如今温度适宜、天气舒适,所以中秋节这天,青璃召见母族家眷时,毓珍也把儿子带进宫了。 本来一切都好,青璃温言细语地关心嫡母额娘,询问兄弟姐妹的近况,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抱着小娃娃逗了逗,一直把他玩儿饿了,才递给乳母喂奶。等小娃娃吃饱喝足过后,青璃又重新抢了过来还想再亲近亲近。 见皇后如此喜爱自己的儿子,毓珍哪有不高兴的,可马上她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小娃娃被青璃挠了挠背心,极可爱地嘟着小嘴吐了个奶泡泡。奶香味传来,青璃却觉得腥涩难闻,恶心想吐,一下子白了脸,胸口发闷,急忙把襁褓塞到侍立在侧的芙芫怀里,转过头干呕不止。 毓珍脸上失了血色,一阵心慌,儿子让皇后娘娘难受至此,娘娘日后还会喜欢这个侄儿吗?皇上会不会也因此不满? 毓珍憋着泪意,转头求助地看向巴雅拉氏,希望能从嫡福晋的神情中找到点安慰,结果发现巴雅拉氏竟面露喜色,舒舒觉罗氏更是笑开了花。 直到太医匆匆赶到,把脉过后也喜上眉梢:“恭喜皇后娘娘,娘娘有孕一月有余!” 毓珍才反应过来——娘娘这是有孕了? 毓珍摸了摸儿子的小脚,看了看他香甜的睡颜,抿着嘴眉眼飞扬,这傻孩子可真是撞大运了! 钮祜禄府上的女眷担心惊扰到皇后养胎,都强忍喜意关怀几句就满面春风地出宫去了,府上的几位少爷从她们口中得知此事也喜不自胜、胸中激荡。 若三姐姐/妹妹腹中是皇子,凭借她的圣恩君宠,这孩子岂不是板上钉钉的新太子?钮祜禄家不就是下一任天子外家? 府中众人的兴奋劲儿还没缓过来呢,宫中又来了赏赐,这次是康熙帝赏小娃娃的,还亲自给他赐名为钮祜禄额尔赫,“额尔赫”寓意平安康泰,着实是个好名字。 送赏的子衿本就出自钮祜禄府,与众人大多相熟:“皇上得知娘娘是抱了额尔赫才察觉到有孕的,连声夸赞小少爷有福气呢!” 自己的儿子入了皇上的眼,还得了皇上亲赐的名字,毓珍和颜珠仿佛飘在云端上,没成亲的三兄弟连声恭贺四哥四嫂,巴雅拉氏也依旧笑意吟吟。 但法喀却拧了拧眉头,心中微妙起来:若不是赫舍里家算计,今日有此福气的该是他的儿子才对。舒舒觉罗氏更是没个好脸,因为女儿有孕的欢喜也去了大半。 - 说回宫中,听闻青璃身子不适,扔下政务赶来坤宁宫的康熙帝被“皇后有孕”的消息砸了个眼冒金光。 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的康熙帝龙颜大悦,抱着青璃一个劲儿傻乐,不顾宫人们在场蹲下身子,将大脑袋贴在青璃的小腹上。 坤宁宫的奴才们见状眼含笑意地退了下去,康熙帝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青璃的小腹,一脸的柔情蜜意、春风得意、笑逐颜开。 “阿璃,咱们的小宝贝终于来了,朕好欢喜,你欢喜吗?” 青璃摸着康熙帝的脑门,也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心情:“我也很开心,一颗心酸酸涨涨的,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 康熙帝本来激动不已,可听得青璃这么高兴,他又有点不得劲:“阿璃,兔崽子还没影儿呢,你心里就全是他了,那朕呢?” 【刚刚还“小宝贝”呢,现在就成“兔崽子”了?】 【你改口改得可真快啊!】 青璃揪了揪康熙帝的耳朵,力道很小,非但不疼,康熙帝甚至还觉得心尖一片酥麻:若是威胁到朕在阿璃心中的地位,那他就是兔崽子! “玄烨哥哥,你可真傻,你如此欢喜难道仅仅是因为明年宫里会多一个孩子吗?” 康熙帝直起身子,神色严肃:“当然不是!因为这是阿璃给朕生的孩子!” “所以啊,我这么高兴,也是因为我好喜欢孩子的阿玛,我对宝宝是爱屋及乌。” 康熙帝伸手捂住胸口,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心中开出了一丛一丛艳丽的花朵,剧烈跳动、颤抖不休。 爱屋及乌,从今以后,这就是朕最喜欢的成语了。 “阿璃,朕会很疼这个孩子,亲自教导他、陪他玩儿、哄他睡觉、喂他吃饭,但朕最爱的永远都是阿璃。” 青璃当然相信,从十六年十二月和康熙帝相识,至今四年多了,可他对自己的纵容宠溺、体贴疼爱,一日更甚一日。 【玄烨哥哥,我想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青璃如今也终于能说出这句承诺:“玄烨哥哥,就算孩子是我的骨肉至亲,同我血脉相连,但他这辈子在我心中只会是第二位,因为你已经占据了第一位。” 【这个第一位高高在上、遥遥领先、牢不可破。】 【我爱他,是子凭父贵。】 【我爱你,是因为我的心。】 康熙帝眼底泛起一阵热意,一颗心也仿佛被青璃拿在手中肆意揉弄,直到被她掌心的温热化作了一江春水。 阿璃,朕想听你说出口,说你爱朕。 可朕不急,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朕可以慢慢等。 - 自从正月初一,帝后二人约定好怀孕生子的时间后,康熙帝次日就亲自挑了四位经验丰富的养生嬷嬷送到坤宁宫。青璃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又打发走三位,只留下戴佳嬷嬷。 戴佳嬷嬷是镶黄旗包衣,四十来岁,脸颊微丰、体态圆润,总带着盈盈笑意,让人看着舒心。最重要的是她很懂怎么伺候青璃,一向多做事少说话,从不指手画脚,只会把她的经验知识轻言说给青璃,然后给出建议,让青璃决定选择。 之前青璃尚未怀孕,没有太大的空间给戴佳嬷嬷施展拳脚,戴佳嬷嬷大多数时候也只安安静静待在后罩房,指导指导小宫女们刺绣按摩制香。 如今青璃有孕,戴佳嬷嬷立即被调过来近身伺候,青璃又发现她的一个优点——戴佳嬷嬷于药膳一道很有心得,她费心熬煮的药粥虽算不上美味至极,但也称得上香气扑鼻、闻之诱人,青璃能心甘情愿地喝完一整碗。 在戴佳嬷嬷的精心照料之下,再加上康熙帝整天的甜言蜜语、关怀备至,十月初一这天,妃嫔们看见的就是丰满了一分却容光焕发、更显娇媚的皇后娘娘。 自中秋中宫传出喜讯,后宫众人无不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想趁机伺候伺候皇后娘娘。可康熙帝却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当天下午传来皇上的口谕,皇后身孕不满三个月前,取消请安,都不许去打扰。 六宫嫔妃盼星星盼月亮,一边准备贺礼,一边数着手指头等三月之期。 于是这久违的请安礼上,青璃就发现她们一个比一个笑得甜美可人,比自己这个怀孕的正主看起来更开心。 特别是带来的贺仪:亲自做的拨浪鼓,自己画图后让内务府制成的摇篮,亲手绣的衣服鞋子帽子、襁褓尿布被子…… 青璃看了看,只觉得崽崽还没出生,吃穿用度却堆满了——康熙帝早已准备齐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不甘示弱,六宫嫔妃们今天又来一次,钮祜禄府上送的东西也源源不断。 青璃暗自唾弃着封建皇家的铺张浪费,自己就是生十个崽也用不完啊! 但面对殷切讨好的美人们,青璃自然是笑开了花,挨个夸赞礼物的用心精致,高兴地吩咐芙芫收起来。 崽崽的兄长姐姐们看起来也很喜欢他,三位公主都送了亲手所绣的衣衫,胤禔送了把小弹弓——跟青璃第一次千秋节时收到的很像,不过手艺精进了不少。 胤福送的银色鬼工球,据瑜嫔所说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从三岁开始就日日把玩,青璃看着鬼工球光滑柔润的外观,就知道瑜嫔所言不假。胤祉送了支小毛笔,笔尖用料是他百日剃头时留下的胎发。 胤禛最逗了,他如今不满四周岁,依旧胖嘟嘟的,可性子极为较真,吩咐小太监按他的要求做陀螺,永和宫的太监们连做了十来个他都不满意,吹毛求疵、宁缺毋滥的小五送了张契据过来。 “皇额娘,小太监都好笨啊,可胤禛的手太小如今没办法亲自做玩具给弟弟。这是胤禛写给弟弟的欠条,等胤禛长大后,做出完美的陀螺再送给弟弟拿回欠条。” 青璃被这孩子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可爱到了,捏着他的肉爪子,狠狠亲了亲他的胖脸蛋:“好的,皇额娘一定收好,等着胤禛拿亲手做的陀螺来换。” 青璃没有纠正胤禛口中“弟弟”这个称呼,宫里人人如此,墨竹她们更是一口一个小阿哥,青璃说过几次却迎来她们泫然欲泣的眼神,青璃再不敢招惹她们。 青璃低头瞅了眼腰腹:好孩子,别管她们,你是个闺女,额娘更欢喜呢,只要你想,公主也能活得跟阿哥一样。 等两位贵人退下后,青璃就带着她们前往慈宁宫。 皇太后早早在慈宁宫等候,一见到青璃就撵走芙芫亲自挽着她,眉飞色舞地摸了摸青璃的肚子,太皇太后不等青璃欠身就急忙免礼,一脸的和颜悦色。 青璃跟皇太后颇有几分忘年交的味道,再加上皇太后性子单纯率直,对青璃向来热情十足,皇太后这么高兴青璃并不意外。 可太皇太后虽然一向厚待青璃,得知青璃有孕也赏赐连连,可青璃知道她只是随着康熙帝的态度走,其实内心深处并不会觉得青璃肚子里的孩子,比前面几个曾孙更让她喜欢。 不过青璃可不会因此不开心,反而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一如既往地敬重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从未对康熙帝专宠青璃有过微词,也真的将后宫诸事全托付给青璃,就凭这两点,青璃也把她当做祖母敬重。 太皇太后特意给青璃备了红枣茶,还给青璃的座椅加上垫子,等青璃落座后更是事无巨细地关怀了一番,青璃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皇玛嬷,臣妾一切安好,就是一个多月没见,有些想您和皇额娘呢!” 太皇太后也满意于青璃的姿态,笑着虚点青璃:“哀家看出来皇后日子过得滋润了,气色红润不说,还胖了些哩!不过都说相思使人瘦,所以你说想念哀家,哀家可不信。” 见殿内众人都捂嘴偷笑,青璃卖萌撒娇:“臣妾想念皇玛嬷的方法就是乖乖听您的话。您派人送来的补品,臣妾想您的时候就会炖上一蛊喝掉,可不就日渐圆润了吗?” 太皇太后露出无奈宠溺的表情,皇太后更是亲昵地揉着青璃丰润细腻的手腕:“哎呀,原来青璃身上多出来的都是对哀家和皇额娘的思念啊!哀家可得好好摸摸!” 慈宁宫一片和乐,笑意融融。 - 恢复请安过后,青璃的养胎日常一如既往,嫔妃们就算都巴不得贴身侍奉皇后,可碍于皇上的圣意,主动来坤宁宫拜见的却很少——万一累着娘娘可是大罪过。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1节 听孙之鼎说孩子四个多月的时候就会有胎动,生怕错过第一次胎动的康熙帝,自十一月开始,除了早朝和召见大臣,每天的折子都带回坤宁宫批阅,晚上入睡前也要揽着青璃,大掌贴在她肚皮上。 青璃本来不着急的,结果却被康熙帝传染了焦躁,每隔一刻钟也不自觉地拍拍肚子,试图通过这种外界刺激,让孩子早点弹弹腿伸伸手。 青璃肚子里的属实是个乖崽甜崽孝顺崽,自怀上这一胎,除了发现他的那天干呕过,青璃食欲一直很好,也没有其他不适之处,只除了每天晚上都会起夜两次。 孩子的额娘起夜,作为孩子阿玛的康熙帝当然也要参与其中,让他知道怀孕多么“辛苦”,因此青璃夜间从不使唤守夜宫女,而是选择踢踢康熙帝,把他弄醒。 十一月十九这天晚上,青璃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打算把康熙帝揪起来伺候自己,结果却被呆呆楞楞坐在床榻上,眼眶微红、轻轻贴着自己肚皮的康熙帝吓了一跳。 被惊着的青璃语气不大好:“你干嘛呀?大晚上的不睡觉装鬼吓我?” 康熙帝却毫不在意,反而双眼发光地傻笑起来:“阿璃阿璃,咱们的孩子刚刚动了!” 听得这个消息青璃也立马清醒过来,撂开康熙帝的手掌,自己摸了摸肚子,可惜毫无感觉。 【阿玛贴贴你就伸腿讨好,额娘摸摸你就一动不动是吧?】 【看来你不够聪明啊,不知道这个家我做主吗?】 【你阿玛都得听我的,你这个小傻子选错大腿了!】 正父爱爆棚的康熙帝当然不同意青璃说自己的小宝贝傻,但康熙帝不得不承认,这个家确实是小霸王做主,康熙帝不敢反驳,只能从侧面炫耀小宝贝的机灵。 “阿璃,朕方才做了个梦,朕牵着你在梅园闲逛,花开得最盛最艳的那棵梅树上突然掉下个粉雕玉琢的金童子,朕急忙跑过去接住他。他的大眼睛神采飞扬,脸蛋盈润剔透,眼睛嘴巴像你,鼻梁和轮廓却随了朕。他的声音甜滋滋的,笑眯了眼抱着朕喊阿玛呢!” “朕一下子就醒了,醒过来后贴紧了环在你肚子上的手,孩子突然在你肚子里动了动,动作很轻,但是朕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刚刚的梦一定是他跟朕这个阿玛打招呼,动的那一下也是因为知道朕想抱抱他,给朕的回应!” 听着康熙帝眉飞色舞地讲述,看着他激动地手舞足蹈,恨不得冲出去昭告天下,青璃心痒难耐,酸涩不已。特别是自己摸了这么久的肚皮,这兔崽子他是一动不动啊! 【好啊,你这个臭崽崽!】 【更喜欢阿玛是吧?区别对待是吧?】 【等你出来了,额娘定要狠狠咬一口你的肉脸蛋!】 青璃头顶张牙舞爪的金色气泡,无一不在告诉康熙帝:你的大宝贝生气了! 沉浸在激动喜悦中的康熙帝终于稍稍冷静下来,挺直脊背端坐,转移话题:“阿璃是不是想去恭房,朕抱你去。” 小宝贝,阿玛不是故意的,反正也只是咬一口,你就牺牲一下小脸蛋让你额娘开心开心吧! 青璃冷哼一声,还是伸出手同意了。 【等我解决完生理需求,再来折腾你出气。】 【虽然惹我的是肚子里的崽,但是子债父偿!】 【而且你竟然还敢跟我炫耀,在我面前得意!】 康熙帝看着青璃恼怒的心声,乖顺地打横抱起小祖宗,嘴角却带着纵容的宠溺。 任你折腾,只要小阿璃开心,朕奉陪到底。 于是这天半夜,青璃又是使唤康熙帝按腿,又是使唤他倒茶,还拉着他要听睡前故事,听着听着又嫌弃没意思,讲得干巴巴的。 康熙帝全盘接受,不羞不恼,耐心十足。 孕期情绪起伏较大的青璃,对上康熙帝满含爱意的缱绻目光,忽然鼻头一酸,呜呜地哭了起来,边打着哭嗝边呜咽不清:“对、对不……起!” 【我好坏呀,你这么好我竟然还忍心欺负你!】 【你凶凶我吧,别管我了,得让我长长教训才好!】 康熙帝轻柔地揽住大宝贝,笨拙又细致地用寝衣的袖子擦去她的泪珠,故作不知、温柔轻哄:“阿璃怎么了?是朕说的故事太难听了吗?” “阿璃不哭,朕一定会努力去学,保证阿璃以后每晚都有好听的睡前故事!” “阿璃,朕很喜欢被你使唤,也很开心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愿意跟朕发脾气,所以你别哭了,朕心甘情愿、甘之如饴,没有一丝委屈。” 青璃把脸埋在康熙帝的胸膛蹭着撒娇:“崽崽他阿玛,你真好,阿璃好喜欢你呀!” 康熙帝细细碎碎的亲吻落在青璃的额间:“崽崽他额娘,你也很好,玄烨很爱阿璃。” - 时间就在崽崽额娘和阿玛的腻腻歪歪中悠悠过去,转眼就到了二十二年的正月,青璃的身孕也已满六个月。 每年正月初六这天宗室命妇都会齐聚坤宁宫给皇后拜年贺岁,今年也不例外。不过今年吹捧称赞青璃的肉麻话更多了,连青璃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崽儿,都被她们夸得好似观音座下的童子。 什么“天资聪颖、出类拔萃、乖巧孝顺、灵气逼人、健壮活泼、龙章凤姿……” 青璃只觉得虚假无趣,耳朵也听得疼,娃娃是男是女不确定,长什么样子不知道,见都没见过,竟也能夸得如此真情实感。 现代人看图编故事,古代人靠想象拍马屁,还是祖宗更厉害啊! 青璃不耐烦听这些,借口身子笨重不能久坐,就离开正厅,一个人去了东暖阁,留下西鲁克氏和马氏帮忙看顾命妇。 结果青璃刚歪在罗汉榻上,一盏雪蛤都没用完,就有麻烦找上门。 子衿掀开暖帘入内通禀:“主子,敬恪郡主求见。” 见青璃露出疑惑的神情,子衿补充身份信息:“敬恪郡主是安亲王的第七女,出自安亲王府侧福晋,闺名‘丽雅’。” 青璃念叨着“爱新觉罗丽雅”这个名字,脑海中的记忆瞬间躁动起来,这不是“相亲宴”中一鸣惊人的女英雄吗? 青璃至今忘不了她那首大作:“远看黑黝黝,近看高岖岖。上细下头粗,遍体嶙石碓。” 青璃有点纳闷,虽然自己对她印象深刻,可是两人之前并无交集啊。 “敬恪郡主可有说找本宫何事?” “回主子的话,郡主并未明言,不过郡主双眼红肿、神色焦急。” 子衿抬眸看了眼青璃又低声加了句:“奴婢对郡主所求知晓一二。” 青璃伸手刮了刮子衿的鼻梁:“好子衿,别卖关子,快说!” 青璃自有了身孕,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养腹中胎”,情报缺失再加上“一孕傻三年”的魔咒,青璃可半点都不清楚这位郡主的来意。 子衿嘿嘿一笑,急忙解释:“敬恪郡主十九年嫁给了姑家表兄郭络罗明尚,明尚因为赌博一事被皇上关进大牢,说是要处斩呢!”* “听说郡主跟额驸自小相识、感情很好,而且郡主如今还怀有生孕,不管是出于夫妻情分还是为了腹中孩子,郡主都得千方百计地救他一救,可不就求到了您头上?” 青璃就着子衿的讲述用完了雪蛤,放下粉釉白瓷莲纹碗,纤纤素指敲打在桌几上。见主子陷入沉思,子衿也不发一言,恭立在侧。 清朝初期,严禁王公贵族赌博,一旦发现,就是斩首的罪过。郭络罗明尚顶风作案,康熙帝宰了他也称得上有理有据。 但青璃心里很清楚,私下偷偷赌博的八旗子弟不在少数,康熙帝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对郭络罗明尚下狠手是因为不喜安亲王岳东。 郭络罗明尚是岳东姐姐的儿子,岳东的亲外甥,后来又被岳东招为女婿,关系不可谓不亲近。这么一个岳东的后辈撞上来,康熙帝自然不会手软。 郭络罗明尚明知故犯,没命也是活该,只是可怜了敬恪郡主。 青璃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她,救不救人另说:“把郡主请进来吧!” 敬恪郡主是个长相明艳的女子,但她此时憔悴不堪、容颜大损,神情慌张、毫无皇家郡主的仪态。敬恪郡主小腹微凸,青璃扫了一眼判断着,大概四个月。 她右手牢牢抚着小腹,似乎在不断汲取着勇气。一见到青璃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东暖阁处处铺着羊毛毯,青璃却依旧听到重重的撞击声,可见敬恪郡主用力之深。 敬恪郡主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流着泪祈求:“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额驸,救救我腹中的孩儿啊!” 青璃当然知道敬恪郡主的后半句话是想要引自己心软,觉得自己和她同为孕妇,最能被这点触动。 青璃也确实见不得孕妇跪着,叹了口气,示意芙芫把她扶起来,等她落座后才询问:“安亲王是你的阿玛,又是额驸的亲舅舅,他没跟皇上求情吗?” 青璃虽然确实有些同情敬恪郡主,但自始至终只会站在康熙帝这边,康熙帝此举明显是针对安亲王,若是安亲王肯低头,康熙帝也不会非要郭络罗明尚的一条命,毕竟对他来说明尚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敬恪郡主提起安亲王语气十分不善:“阿玛当然求了,毕竟他不能让旁人觉得他冷血无情。但他还不如不去,他那不是求情,是火上浇油!” 敬恪郡主人生前十几年都过得一帆风顺,她深知自己没什么心眼,何况求人就要诚心,也不打算对青璃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把她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作者有话说: *:遏必隆死后留下的爵位,他的儿子还没正式继承,所以现在钮祜禄府的一等公还是遏必隆,颜珠的儿子是遏必隆长孙,也是公府长孙。 *:郭络罗明尚被砍和郡主怀孕生女,历史上都发生在二十一年,文中推迟了 崽崽的老婆还没定,但大概率不会是历史上的八福晋 听得阿玛让自己牺牲脸蛋哄额娘开心的小宝贝:那一晚的梦中相遇,原是不值得;那夜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我错付了! 第70章 众所周知, 八旗是大清的根基所在,不谈此种制度的利弊,只说它的重要性,可谓与清政权相始终。特别是清初之时, 旗主拥有绝对的权力, 不仅旗人本身受旗主管控, 子女婚嫁也需旗主同意,甚至可以说有“君臣之分”。 例如清太宗时期,镶蓝旗旗主阿敏公然打压欺凌弟弟塞桑顾, 皇太极知道此事却无法为他做主,因为塞桑顾隶属镶蓝旗, 旗主有权肆意处置。塞桑顾作为皇太极的堂弟、努尔哈赤的侄子尚且被如此对待, 普通旗人就更不用说。 顺治帝亲政后, 为巩固皇权, 立刻取消了这种“土皇帝”般的权力。剥夺的方式简单粗暴——设立“都统”一职。都统负责管理旗人, 不再让旗主负责本旗的一切决断,甚至包括军政事务。旗主此时更倾向于“统而不治”的“国家元首”。* 按理来说, 如此一来旗主的权利会被大大削弱, 只剩下名头,到康熙帝时期岂不是再无威胁? 当然不是。 因为顺治帝的想法很好, 但他受朝堂和宗室掣肘,无法从根本上达成目的,以至于顺治帝提出改革,重臣宗亲糊弄着拍手叫好, 然后他们让不少旗主兼任旗中都统一职——换头不换面, 改了个寂寞。 到康熙帝执政时, 最开始忙着斗权臣、平三藩, 暂未对八旗的旗主下手。十八年三藩平定后,康熙帝携得胜之势,削了几个作战不力的旗主,把都统也换成了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他旗将领。 后来随着康熙帝□□、整顿朝纲,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康熙帝又查明一些旗主违反大清律,狠狠地杀鸡儆猴。八旗旗主们屁股底下都不怎么干净,其余人跟着慌了,康熙帝换都统时,乖乖的一声不吭。 可岳东作为镶蓝旗旗主,因为顺治帝临终的坑哥行为,一直心怀惴惴,他觉得其余旗主交出权力可以平安富贵,但他要是彻底失了利爪尖牙,可能没命。所以在康熙帝要换镶蓝旗都统还有几位佐领时,他脑子一糊涂竟然反对了康熙帝的任命人选。 如今的康熙帝,在朝堂上事事一言而决,遇到这种唱反调的,康熙帝可不会觉得“不惧帝威,勇气可嘉”,只会觉得“脑中有疾,想找死了”,特别是这个唱反调的又是他厌恶的安亲王。 岳东反对无效,康熙帝顺顺利利地整治了镶蓝旗,可却觉得心里憋着口气没出。恰好此时郭络罗明尚撞上来,康熙帝便特别铁面无私地说了句:“照大清律办。” 安亲王刚在朝堂让皇上不爽快,他的外甥女婿就被关进大牢等候问斩。敬恪郡主得知是阿玛连累了夫君,首先想到的就是劝阿玛去跟皇上服软请罪。 谁知安亲王求见康熙帝后竟全然不提他的错处,反而暗指康熙帝此举会跟满族勋贵们君臣离心。康熙帝气乐了,明眼人都知道朕是针对你,八旗老爷们可没这么闲就因为一个郭络罗明尚心凉。 于是安亲王前脚出御书房,康熙帝后脚传令刑部,不用等了,过完正月就砍了吧。 敬恪郡主知道阿玛非但没救下夫君,而且反手送了他一程,还决定放弃被他牵连的外甥女婿,可不就对安亲王生了怨怼嘛! 随着敬恪郡主的讲述,青璃终于理清前因后果,可有一点青璃不太明白:“安亲王跟皇上单独的谈话,郡主怎么知道的?”总不会是安亲王自己说给女儿听的吧,这得多缺心眼啊! “是臣妹去慈宁宫求太皇太后时,太皇太后告知的。” 敬恪郡主红着眼哼了哼:“阿玛还口口声声告诉臣妹,他老老实实跪地请罪了。他不想再为额驸奔波就算了,竟还骗自己的亲女儿!” 青璃捻了捻手指,心想:那可未必是谎话。 康熙帝单独面见安亲王,二人的谈话除了他们俩谁也不知,比起安亲王再次脑缺,青璃更相信是康熙帝借太皇太后之口骗他堂妹。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2节 至于为什么骗小姑娘? 当然是因为安亲王虽已服软,但小心眼的康熙帝还是不满,他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安亲王就此养老、以年老体衰为由请辞旗主、自请削爵一级换外甥女婿的命等等。 可这些只能等安亲王主动提出,若康熙帝直接下旨就会显得咄咄逼人。 青璃估计康熙帝也没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堂妹身上,他只是单纯地想给安亲王添堵,没事挑拨挑拨父女关系,让安亲王府热闹热闹。但若敬恪郡主真能让安亲王交出实惠,康熙帝就会得到意外收获,大喜过望之下,也不会再要明尚额驸的小命。 青璃想清楚这些,肯定不会拖后腿拆穿康熙帝,而是选择添一把火,鼓励敬恪郡主再逼亲爹一把。 “郡主想求之事,连太皇太后都束手无策,本宫就算想帮忙也无能为力,皇上虽宠爱本宫,可他从不在本宫面前提及朝堂之事。” 不等敬恪郡主继续哭诉,青璃再次开口:“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救额驸的只有安亲王。” 敬恪郡主愤愤不平:“臣妹在阿玛面前眼泪都快流干了,软乎话可怜话说遍了,阿玛也断然拒绝,他的心可真硬!” 青璃循循善诱:“不知郡主有没有想过,可能是郡主的方法不太对,既然软的不行,郡主何不试试来硬的?” 敬恪若有所思,抹了把眼泪:“还请娘娘教教臣妹!” 青璃不急不缓:“都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可见有时候闹腾比哭求更有用。” “只要郡主豁得出去,让安亲王知道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安亲王自然会投鼠忌器。” 敬恪连连点头,语气坚定:“臣妹豁得出去!” 青璃浅浅一笑:“郡主只需让安亲王知晓你与额驸同生共死的情谊,告诉他若是额驸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撞死在安亲王府大门口。” “并且临死之前还要大声嚷嚷,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安亲王不敬皇上,为一己私利把持镶蓝旗,才逼得女儿女婿双双惨死。” 见敬恪面上惊疑不定,青璃柔声安慰:“郡主,你只需让安亲王相信你会如此,安亲王自会有所顾忌,不敢放由额驸丢了性命。等额驸被放出大牢,经此教训想必日后也会上进,你们一家三口定会幸福安乐,什么死不死的也只是吓唬吓唬安亲王,当不得真。” 敬恪覆在小腹上的右掌微动,重新挺直腰背,有了决定:“臣妹明白,多谢皇嫂给臣妹指出明路,臣妹这就回去一试!” 青璃握住敬恪的手背拍了拍:“还望郡主保重自身,额驸还在大牢等着与你和孩子团聚呢,在此之前,郡主可不能倒下。” 看着敬恪热泪盈眶、一脸感动,青璃有些心虚。 对不住了丽雅妹妹,我肯定站在我夫君这边啊。不过我也不是瞎忽悠,你按我说的做,虽然坑爹,但应该能保明尚的狗命。 毕竟安亲王虽然看中权利甚于外甥女婿,但他肯定要脸吧?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安亲王府没了名声? - 事实证明,安亲王很看重脸面,他拿横得要命的闺女毫无办法,喊来奴才们,想把她绑进佛堂关起来,敬恪郡主却拔下发簪对准脖子。 “阿玛您要是敢让他们碰女儿,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女儿早就安排好了,要是今我没回府,明日一早全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会知道安亲王不仅连累得女婿没命,还动手杀了亲女儿,一尸两命!” 在敬恪郡主整日要死要活的折腾下,安亲王只坚持了短短三天,就认命地进宫求见康熙帝。 正月初九,随着安亲王离宫回府,蹲了将近两个月大牢的明尚额驸被放了出来。 百官们称赞安亲王有情有义,竟愿意用镶蓝旗的旗主之位换外甥女婿一命,安亲王表面笑呵呵,内心骂脏话。 本王都是被逼的!你们都不知道宫里的帝后二人多么阴险狡诈! 让岳东吃了个闷亏,康熙帝心情大好,回到坤宁宫抱着青璃就称赞她“有勇有谋,实乃朕之贤内助。” 青璃被康熙帝吹捧得飘飘欲仙,不仅嘴角翘得老高,头顶的金色气泡也不停歇,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才貌双全的女中诸葛,可能就是我吧!】 【你能娶到我可是占了大便宜。】 【都能拉高你们爱新觉罗家后代的智商了。】 康熙帝配合着使出三十年的夸人功力: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有妇谁能似尔贤,文章操行美俱全。”* “德才兼备,远胜朝堂男儿;心有成算,超越历代贤后!” 青璃有些脸红,拉过康熙帝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帮我揉揉腰吧!” 【不能再夸了,再夸就要飘上天了!】 【而且让肚子里的崽崽听到这些,怪不好意思的。】 康熙帝从善如流地做起按摩宫人的活计,故意低头轻轻贴着青璃的肚子叮嘱:“小宝贝,你都听到了,是不是很骄傲有这么优秀的额娘,要好好向额娘学习啊!” 青璃推开康熙帝的大脑袋:“我怎么感觉你在阴阳怪气我?” “怎么会呢?朕可是很认真地再教导小宝贝跟大宝贝看齐!” 青璃看着康熙帝的无辜眼神却不上当,摸了摸肚子:“乖崽啊,像额娘没问题,但你阿玛的一些特质咱们还是要好好考虑,别全都遗传了!” 【反正我全身上下都是优点,没有什么需要避开孩子的。】 【倒是某人,霸道、小心眼、爱吃醋、还幼稚!】 康熙帝气闷,不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爱情光环的笼罩之下,阿璃不该觉得朕哪哪都好吗? 康熙帝没接话,老老实实地装一个沉默寡言的按摩机器。 可青璃肚子里的乖崽却突然活泼起来,翻个身蹬了蹬腿,好像在说:好的额娘,宝宝记住了! 正任劳任怨给青璃按摩腰肢的康熙帝察觉到了,可怜兮兮地跟青璃告状:“阿璃,如今连兔崽子都敢欺负朕!” 作为一家之主的青璃,努力调和着家庭关系:“玄烨哥哥,或许咱们的孩子是因为看见他阿玛受欺负,所以踢踢额娘的肚子给阿玛报仇呢?” 康熙帝拍了下青璃的肚子,警告着小崽子:“那更不行!阿玛被额娘欺负心甘情愿,你竟然敢踢额娘,等你出来朕一定打你屁股!” 青璃笑得前仰后合,康熙帝见状立马揽住青璃抱在怀中。 【崽啊,你太难了,以后阿玛额娘吵架时你可怎么办啊?】 康熙帝眨了眨眼,等孩子出生后,朕就教导他孝顺父母,主动背锅,以后阿璃生气,就让兔崽子吸引火力。 - 坤宁宫内殿帝后二人情意浓浓、岁月静好,小厨房却出了件大事。 帝后大婚以来,青璃的膳食没再跟着康熙帝走御膳房,而是把御膳房自己喜欢的厨子都挖来坤宁宫小厨房。 不过小厨房的正副管事依然是杜、李二位公公,一则孝昭皇后在时便是如此,二则经过李公公“贬低皇上所折梅花”一事,青璃知道杜公公重情重义,二人也因此感激青璃,忠心耿耿。 自从青璃有孕之后,二人更是每日花了十二分力气盯紧小厨房,生怕有一点闪失。 这一盯还真被李公公察觉到不对。 今日内务府送来的红豆色泽明亮、粒粒饱满,恰好青璃近日喜食红豆马碲糕,杜掌勺打算用这些红豆做上一份备好。 李公公每日检查小厨房食材,总觉得红豆的颜色鲜艳太过,可亲自尝过、拿银针验过、还喂了麻雀,没发现不妥,也就放下心来。 杜掌勺还嗤笑李公公大惊小怪:“既是送来坤宁宫的东西,内务府那群人定精挑细选过,鲜亮些倒也正常,毕竟咱们看到的一捧豆子,可能是他们从成百上千斤中一粒粒选出来的。” 李公公只笑了笑,皇后娘娘入口的东西,怎么仔细也不为过。 本来这事到这里就翻篇了,众人都觉得是李公公过于紧张,多此一举。 结果二等宫女来小厨房端走茶点后,打杂的小太监嘀咕了一句:“今日这煮过红豆的水,颜色怎么好似深了些?” 李公公本就怀疑过红豆不对劲,听到此话急忙抱着红豆水去找杜公公商量:“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宁愿白白误会闹腾一场受罚,也不能让不清不楚的东西入了主子的口。” 杜公公对此很是赞同,毕竟如今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二人去坤宁宫正殿找到墨竹说明此事,墨竹不敢大意,匆匆进到内间拦住捡了块红豆马蹄糕,正打算投喂康熙帝的青璃。 青璃听得此事很是无语,讷讷搁下糕点。 【真刺激啊!】 【差一点,我就给皇上投毒了!】 康熙帝可没有青璃这么轻松,俊脸一片黑沉,冷冷吐出一个字:“查!” 帝后二人都不觉得这会是场乌龙闹剧,而是认定有人不想活了。 从太医院赶来的孙之鼎,看过红豆水就从药箱里拿出三个小瓷瓶,挨个滴在红豆水里,仔细观察后又亲自吃了两粒生红豆。 孙之鼎躬身回禀:“回皇上的话,红豆用朱砂熏染过,但是用量微少,因此很难察觉。” 康熙帝紧攥着手中的琥珀珠串,见青璃坐在一旁,这才忍住想要打砸东西的气怒:“给皇后把脉,看看皇后身子如何。” 康熙帝不敢去想,若阿璃已受到伤害,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孙之鼎诊脉过后,连声保证:“皇后娘娘无事,身强体健,腹中龙胎也一切都好。” 康熙帝这才能顺畅地呼吸起来:“梁九功,你亲自去内务府,查清红豆的来历!” 竟敢对阿璃出手,朕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康熙帝通读医书,自然知道朱砂虽是一味安神药,具有清心镇惊,安神,明目,解毒的功效,但孕妇绝不能沾染,会影响到腹中孩子的发育,轻则体弱,重则流产。 青璃也恨得不行,朱砂可是硫化物,会引起汞中毒,就算用量微弱,但若服用多次,孩子就算有命生下来,也很有可能变成傻子。 大清百姓可不懂科学,若皇后诞下痴傻的皇嗣,他们只会觉得是皇后无德,老天爷降下惩罚,就连康熙帝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真是好歹毒的算计! 青璃头一个怀疑赫舍里氏,自己若诞下一子,首当其冲的就是储君之位很可能易主。 康熙帝明显跟青璃想到一块去了,又召来魏珠:“你去查宫外的赫舍里氏。” 唤来小喜子:“去告诉你师傅,僖嫔的长春宫、太子的毓庆宫都封住,给朕盯紧了!” 等宫人们领命退下后,青璃看着康熙帝仍然紧皱的眉头,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好了好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可别把自己气坏了。” 康熙帝任由青璃摆弄,轻轻摸着青璃的肚子:“这次不管是谁,凡是参与其中,朕都不会让他活着。” 咬咬牙,下定决心:“甚至知情不报的,也该死。” 青璃知道,康熙帝是在承诺自己,就算是太子,若知道此事没有阻止,他也不会留情。 青璃的心情很复杂,可她由衷地希望太子对此毫不知情。 【太子可别犯糊涂啊,索额图不至于拖他下水吧?】 康熙帝原本降到冰点的心情,稍稍回暖。 阿璃一向厌恶赫舍里氏,跟太子之间又没什么情分,阿璃是害怕……朕伤心。 -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3节 涉及到全族性命的大事,幕后之人做的很干净。 给红豆熏染朱砂的小太监叫李五六,在梁九功去内务府之前就已自尽,还留下一封信说是受荣嫔指使,因为荣嫔之前安插眼线怂恿太子跟皇后对上,但皇后却帮太子求情,导致荣嫔被康熙帝查出来,降位后母女分离,荣嫔因此恨上皇后。 好巧不巧,小太监的家人全死光了,可康熙十二年,他还是个御花园的洒扫太监,被管事欺凌的时候,是路过的荣嫔救了他。 那小太监又为什么会留下遗言呢?因为他犯下错事才后悔不迭,觉得皇后娘娘宽待宫人,对他也有恩,内心煎熬之下选择自我了结、坦白一切。 宫外的赫舍里家干干净净,长春宫和毓庆宫也清清白白,查来查去查到了荣嫔头上。 青璃不太相信,因为若是真的,那这小太监的脑回路有点异于常人,还不如说荣嫔野心勃勃,想给胤祉争一争呢! 而且青璃跟荣嫔相识这么久,能感觉到降位一事中荣嫔对自己是感激多过埋怨的。虽然不排除荣嫔隐藏的很深,但青璃觉得荣嫔若真有这心机,她早年也不会连丧四子。 康熙帝也不太相信,虽然查不到证据,但他还是觉得赫舍里氏的可能性更高,但出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态,康熙帝命荣嫔禁足钟粹宫,不许任何人探视,包括四阿哥胤祉和二公主宜尔哈。 钟粹宫的荣嫔只觉得晴天霹雳,嫔妾怎么敢对皇后下手啊! 除了被冤枉的愤怒,荣嫔心中更多的是忧虑恐惧。 皇上此时只将自己禁足,说明还有所怀疑,但若一个月后,两个月后,皇上仍然抓不到幕后黑手呢?他会不会就慢慢认定是自己做的? 那不仅自己没命,马佳府也不会再存在,胤祉和宜尔哈也有个罪人额娘,皇上皇后会厌恶迁怒他俩…… 荣嫔在钟粹宫干着急,越想越害怕。宜尔哈和胤祉二人也惊慌失措,哭着跑来坤宁宫。 青璃见到这两个孩子也不好受,都说人在危险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寻找最值得依赖的人,如今荣嫔出事,他们俩不去求太后也不去见康熙帝,径直跑来坤宁宫,说明他们心中很亲近自己。 青璃揽着宜尔哈,又摸了摸胤祉的脑袋,亲自拿湿帕子给两个孩子擦脸。 宜尔哈眼眶红红、鼻头红红,可怜兮兮地看着青璃:“皇额娘,额娘常叮嘱儿臣和四弟,让我们孝敬皇额娘。她又怎么会伤害您和弟弟?” 胤祉吸吸鼻子连声附和:“额娘前两天还教导儿臣好好念书,说这样弟弟出生后大哥教他骑射,胤祉也能教他识字了!” 对上两双写满了害怕的童稚眼神,青璃安了安她们的心:“皇额娘当然相信,你们皇阿玛也是。” “只是孩子们,你们要明白,帝后掌管前朝后宫不能凭心意办案,要讲究证据。如今证据指向荣嫔,所以荣嫔得先禁足。” “不过你们别担心,你们皇阿玛还在继续调查,等真正的凶手落网,钟粹宫就会解禁。皇额娘也会关照钟粹宫,不会让荣嫔受苦受罪的。” 青璃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小哭包,又吩咐芙芫带他们去钟粹宫见荣嫔一面,叮嘱墨竹看着点钟粹宫。 - 梁九功和魏珠查证了一个多月,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线索,就连康熙帝都有点怀疑:莫非真是荣嫔所为? 马佳氏和赫舍里氏的人最近在朝堂上都很不好过,康熙帝心情不好就冲着他们开炮,毕竟朱砂之事的指使,不是荣嫔就是赫舍里氏。 锦凰在二月二十这日进宫了,作为马佳氏的媳妇,锦凰这次入宫可以说是带着马佳氏全族的殷殷期盼。 整个马佳氏上上下下,从内宅夫人到朝堂重臣,心里都没底,他们不仅担心背黑锅,更担心的是:荣嫔不会真干了诛九族的糊涂事吧? 锦凰也有点紧张,虽然她是皇后的妹妹,就算马佳氏被株连她也能和离再嫁,但锦凰对马尔赛有真感情,自然不希望是荣嫔想伤害三姐姐。 锦凰偷偷瞄了瞄青璃,青璃没好气地嗔她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鬼鬼祟祟的不像样!” 锦凰急忙坐正身子,目不斜视:“三姐姐,到底是谁搞得鬼?真是荣嫔吗?” 青璃不置可否,故意逗她:“我可告诉你,皇上特别生气,若真是荣嫔,就算忠达公府毫不知情,皇上估计也会流放他们。” 看着锦凰憋红了眼的可怜模样,青璃悠悠补上一句:“不过你别着急,你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会求皇上下旨让你和马尔赛和离,再给你找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 锦凰的眼泪彻底憋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争先恐后地落下来,锦凰死死捂住嘴还是发出呜咽的哭泣声。 青璃见把妹妹逗哭了,怔愣一瞬撑着腰肢大笑出声。 锦凰见三姐姐这般模样,如何不知自己又被戏弄了,软绵绵地瞪青璃一眼:“三姐姐你可真坏,都要当娘了,也没个大人样!” 青璃可不在乎这些,不过终于有点良心发现了:“我没怀疑荣嫔,但宫里宫外确实也没找出其他证据,荣嫔目前还没洗清嫌疑。” 锦凰听见三姐姐相信荣嫔松了口气,但荣嫔一日不脱罪,马佳氏就一日不安心。 见锦凰急得团团乱转,青璃揉着额角打断她:“你别来回倒腾了,看得本宫头晕。而且你那个小脑袋瓜,也不像能想出好主意的。” 锦凰委委屈屈地瘪着嘴,青璃又补上一句:“本宫已有思路,你回去安安静静地等消息。” 锦凰双眼一亮,巴巴蹲在青璃身前给她锤腿:“最最冰雪聪明的三姐姐,您有何妙计?” 青璃好生享受了两刻钟妹妹的孝顺,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保密。” 锦凰提着心进宫,出宫时虽然气嘟嘟的但也安心下来,锦凰很信任青璃,既然三姐姐要出招了,幕后黑手一定会手到擒来! 青璃此言当然不是哄骗锦凰,青璃是真的有想法,而且已经实施了。 等锦凰离开后,青璃就召来墨竹问长春宫近日的情况。 没错,青璃的办法就是从僖嫔着手。 本来青璃觉得僖嫔只是旁支,这么要命的大事索额图就算动手也会紧紧瞒着她,所以在康熙帝查明长春宫并无异动之后,青璃的视线也就从她身上移开。 可二月十五日请安时,嫔妃们关心青璃,纷纷指责下毒之人的阴险歹毒,青璃见她们真心气愤,也说了几句案情,提到动手之人的名字:李五六。 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 ,僖嫔喝茶的动作突然顿了一瞬,眼帘也垂下去,睫毛微微颤抖。僖嫔很快就掩饰住她的失态,但青璃坐在上首看得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青璃断定,僖嫔就算不知内情,但她一定听说过李五六这个人。 可青璃毫无证据,僖嫔又是主位娘娘,不方便直接逮住僖嫔拷打。 于是青璃让墨竹买通长春宫的宫女,先是半夜开窗让僖嫔染上风寒,等僖嫔请太医时又给她下了致幻的药物。 如今僖嫔已经喝了四日的加料药汤,青璃又安排墨竹找了个跟荣嫔身量相仿的小宫女,让她从昨晚开始半夜到僖嫔床前吓她。 昨晚小宫女扮作荣嫔去找僖嫔半夜索魂,哭诉僖嫔心肠歹毒,害死自己不说还让马佳氏血流成河。 僖嫔当时就破防了,瑟瑟发抖,手脚乱蹬,一个劲儿地强调:“不是本宫,不是我,我没做坏事,事情发生时我根本就不知道!” 小宫女依计行事:“可你明知幕后真凶是谁,却见死不救!” 僖嫔哭得涕泗横流:“我也没办法,我不能救,不能说!” 小宫女还想再逼一逼,结果僖嫔就吓晕了过去。 今日一早僖嫔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宫人,里里外外检查整个长春宫,却没发现不对劲,只以为自己做了噩梦,心里却愈发害怕。更是不顾重风寒的身体,前去雨花阁的佛堂,独自呆了好久。 青璃得知僖嫔的种种表现,几乎就能断定朱砂之事是赫舍里氏所为。 僖嫔没参与,事前也不知情,只是僖嫔好歹入宫十几年,又姓赫舍里,她定是曾听过李五六这个名字,知道他是赫舍里氏的奴才。 青璃也不急着把僖嫔传来询问,一个多月都等了,不差这一两天,只等今晚再去装神弄鬼一番,僖嫔为何知道李五六这个人,就会有答案。 僖嫔的胆量也没辜负青璃的期待,次日一早,青璃刚用过早膳,墨竹就笑着走进来:“主子,僖嫔抖得一干二净。” 青璃并不急着听,吩咐墨竹带上扮成荣嫔的小宫女和僖嫔,一起去乾清宫。 - 乾清宫御书房 青璃和康熙帝同坐一张小榻,青璃偷偷伸出手绕到康熙帝身后,拉着他的发辫,邀功似地挑眉看了他一眼。 【看来这个大清第一神探,本宫不当不行了!】 【再次让幕后黑手无路可逃、无处藏身、无所遁形。】 【我怎么能这么棒呢?】 【看来我又要多一个外号了,就叫“罪犯克星”。】 康熙帝的手背到身后握住青璃调皮的小爪子,配合着面露敬佩之色地看向青璃。 其实康熙帝也有此想法。 太医院有一味前朝秘药“醉梦散”,只要偷偷喂给想要问话之人,他一盏茶后就会迷糊起来,除了大毅力者基本上都随问随答。 不过秘药的方子太医院尚未掌握,如今存货也只剩三瓶,所以康熙帝一开始并未使用。等调查一个月还没进展时,康熙帝就已在太子身上试过。 让康熙帝烦闷的是,浪费了一瓶秘药还是没能揪出真凶,但同时康熙帝也很庆幸,无论如何,太子没有参与也并不知晓此事。 对待僖嫔,康熙帝不舍得用仅剩两瓶的秘药,正准备把她秘密拖去地牢审问,就听说了青璃的安排。所以康熙帝也就并未插手,任青璃发挥。 今日看到青璃的洋洋得意,再看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僖嫔,康熙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是赫舍里氏在找死! 康熙帝冷冽肃杀的眼神直直射向僖嫔:“说吧。” 见僖嫔吓得牙关打颤,青璃扯了扯康熙帝的衣袖,尽量放缓声音:“僖嫔,你现在说清楚,本宫算你主动投诚,是有功之人。若你真与此事无关,你的家人也并未参与其中,本宫保你们不会有事。” 僖嫔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抬头看向康熙帝,康熙帝会意颔首,给出承诺:“皇后的想法就是朕的意思。” 僖嫔咽了咽唾沫,张开嘴,嗓音一片干涩:“那还是仁孝皇后活着的时候,嫔妾受她庇佑,经常去坤宁宫伺候她。仁孝皇后很谨慎,但嫔妾好歹也姓赫舍里,她在嫔妾面前偶尔也会放松警惕。” “康熙十二年时,那年春天仁孝皇后不慎患上咳疾,嫔妾日日前去坤宁宫陪伴,有一天嫔妾取完蜜饯回内间时。听到仁孝皇后跟贴身宫女说话,嫔妾听的不大仔细,也只有‘李五六……花……信’这五个字。” 联系到荣嫔跟李五六相识之事,青璃一下子就清楚了。 原话的大概意思是:李五六在御花园碰到当时还是马佳庶妃的荣嫔,已经取信于她。 李五六自始至终都是赫舍里氏的钉子,仁孝皇后不知出于何种想法,做了一出好戏,让荣嫔看见李五六受罚。荣嫔也没辜负仁孝皇后的期待,救了李五六,两人有了交集。 至于李五六为何没去钟粹宫反而到了内务府,有可能是荣嫔自以为收服他之后安排的,也有可能是荣嫔就算救过他,也没完全信任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赫舍里氏还是被逮到了。 青璃不禁感叹,三番四次清理后宫,赫舍里家竟然还有可用之人,藏得可真深啊! 作者有话说: *:历史的角落:八旗旗主到底是多大的官职? *:摘自《红楼梦十二曲——世难容》,作者:清·曹雪芹 *:摘自《曹世叔妻班昭》,作者:宋·徐钧 第71章 自那日僖嫔指证李五六是赫舍里家的奴才后, 索额图兄弟四人包括全家老小都被康熙帝扔进大牢,日夜审讯。 含冤受屈的荣嫔当天就被放了出来,帝后厚赏荣嫔以示安抚。 在青璃的示意之下,即便钟粹宫被封, 内务府也不敢拜高踩低、苛待荣嫔, 钟粹宫的嫔位供应甚至隐隐超出以往。 但荣嫔自己吓自己, 整整一个多月都提心吊胆、神思不属,以至于着实憔悴不少,一向保养得宜的眼角也生出些细纹来。 宜尔哈和胤祉看在眼里, 只觉得额娘受了大罪,心里对赫舍里氏和太子都生了怨恨。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4节 荣嫔紧紧搂住一双儿女哭了一场, 好不容易平缓情绪后便恨恨开口:“不愧是能教出仁孝这样阴毒女子的家族, 赫舍里家真是歹毒至极!” 荣嫔甚至不愿说出仁孝后面的皇后二字, 只以谥号称呼, “仁孝”两字也被她说得讽刺至极。 宜尔哈急忙安慰:“额娘, 恶有恶报,他们这次竟敢对皇额娘出手, 皇阿玛雷霆大怒, 下场定是惨淡至极!” 胤祉也补充道:“是啊是啊,太子母族之人全都被皇阿玛下狱, 只等宗人府审问完,估计就会丢了小命。” 对于荣嫔而言,没什么比赫舍里家倒霉能让她更高兴了。 荣嫔听得此言,终于露出畅快的笑容:“皇后娘娘可是皇上的心尖尖, 赫舍里家这次绝无翻身之地!” 想到皇后, 荣嫔一脸认真地看向两个孩子:“这次多亏了皇后娘娘愿意相信额娘, 若不是娘娘关照钟粹宫, 又遣墨竹姑娘隔三差五来一趟安安额娘的心,额娘就算不受磋磨,也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丢掉半条命。” 宜尔哈跟胤祉自然明白额娘的言外之意,连连保证:“孩儿知道额娘的意思,定会敬重孝顺皇额娘,也会照顾关爱弟弟妹妹。” 荣嫔见两个孩子聪慧又知进退,滚滚热泪重新涌上眼眶,抱着两个孩子摸了又摸,不断呢喃:“好孩子好孩子。” 荣嫔以往怨恨命运不公,自己对仁孝恭顺有加,从不主动害人,为何自己的孩子连连遭遇不测,恶毒之人却能高座凤位、母仪天下。 但荣嫔今日彻底释怀了,本宫有一双懂事可爱的儿女,是一宫主位,如今的皇后宽厚、日子悠闲好过。 仁孝呢?早已成了一抔黄土,她的母族即将倾覆,她的儿子也会被废。 若仁孝地下有知,必定痛楚难耐,更甚剜心之痛吧! 荣嫔想到这里,摸了摸发髻,看着光晕下飘忽的微尘,期待的语气中夹杂着畅快:“也不知皇上何时给赫舍里家下旨定罪,本宫跟仁孝相识一场,若得了消息,定会烧给她知晓。” - 荣嫔期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三月初一,宗人府结束了对赫舍里家上下的刑讯,经查实,此事乃索额图一人所为,他的三个弟弟毫不知情。 康熙帝得到消息后,立马回坤宁宫告知青璃实情。 青璃并不意外。 这种阴私之事,首重隐秘,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况且索额图那个老狐狸怎会没想过失败的后果,既然他自己就能安排奴才动手,又何必拖亲弟弟下水,他还没丧心病狂到想要赫舍里主枝尽灭。 康熙帝这次属实被吓到了,虽然满人数量稀少,甚少株连旗人,特别是赫舍里家这种祖上有大功之人,可康熙帝不打算留情。 “阿璃,朕打算把索额图一家老小全部处决,其余人等流放宁古塔。” 青璃厌恶对自己孩儿下手的索额图,可她听到康熙帝的决定却并不觉得痛快。 索额图有两子,父子三人共有妻妾数十人,还有索额图的孙辈,最大的刚成年不久,最小的还在襁褓,这些后宅女子和少不更事的孩童,又做错了什么呢? 腹中的孩子也被青璃沉郁的心情影响,轻轻动了动小手,仿佛在安慰额娘。 青璃执起康熙帝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感受小生命的跳动:“玄烨哥哥,你看,咱们的孩子依然活泼健康。” 康熙帝隔着肚皮跟小宝贝互动,原本冷凝的眼眸,一瞬间春回大地。 青璃柔弱无骨的素手覆在康熙帝手背上:“你的大宝贝和小宝贝都平安康泰,咱们只处置参与其中的坏人好不好?放过不知情的人,也算为崽崽积福。” 康熙帝的眉梢重新染上冰霜:“阿璃,朕知你不忍心,可只有杀鸡儆猴,旁人才会害怕,朕要让全天下人都不敢对你和孩子动歪心思!” 青璃靠在康熙帝怀里,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我不怕,我相信皇上会保护好我们的,我也会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康熙帝避开青璃的眼神:“可朕怕,你不知道查出朱砂的那天朕有多害怕。若阿璃出事了,朕会发疯,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玄烨哥哥,赫舍里家是因为太子之位对我动手,其余四位阿哥和他们的母族都安分守己,赫舍里家倒了,不会再有人冒这么大风险对我出手了。” 见康熙帝依旧沉默不语,青璃水汪汪的桃花眼中忽然多出几分惊惧之色:“玄烨哥哥,若是这么多无辜之人被牵连至死,我会做噩梦的。” 康熙帝听得此言果然眉心微拧,看了看青璃高耸的腹部,思量再三还是不敢影响她的心情,选择妥协:“索额图处斩,余者流放。” 康熙帝知道青璃对女人孩子最是心软,担心青璃继续为她们求情,急忙强调:“这已是宽大处理,阿璃不会再劝吧?” 青璃微张的粉唇重新闭上。 【话到嘴边被堵住,你可真了解我。】 康熙帝在心里为自己鼓掌,继续表明态度:“阿璃,若是处置再轻些,朕就该睡不着了,朕会觉得朕这个皇帝真没用,妻儿被欺负了,都不能好好出口气。” 【这是问我选择给她们减刑还是选择让你能安眠?】 【我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玄烨哥哥最重要啦!】 青璃气嘟嘟地睨了眼康熙帝,没有再劝。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的“最重要”三个字,只觉心湖荡漾、心花怒放。 在朕心中阿璃也是最重要的,孩子第二位。 想到孩子,康熙帝对太子有了决断:“阿璃,朕会借此机会……废太子。” 阿璃,朕会把最好的,都留给咱们的孩子。 康熙帝不得不承认,太子说的都对,他确实是帮未出世的弟弟占着位置,朕对他而言也算不上好阿玛。 康熙帝从十七年开始便对太子失望再三。舒穆禄延州死因查明,太子却只顾给索额图求情之时,康熙帝就彻底放弃他了。 三个月前,康熙帝从孙之鼎口中得知,青璃腹中是男胎。那时,康熙帝就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废太子。 见青璃一时之间没有言语,康熙帝垂眸遮住眼底的暗淡:“阿璃被吓到了吗?阿璃会觉得朕冷酷无情吗?” 青璃连连摇头,娇软的身子紧贴康熙帝:“没有,我早知你有此打算,而且太子确实不合适。你对我这么温柔这么好,我怎会不识好歹,觉得你冷酷无情?” 【这可能是大事终于尘埃落定后的茫然之感?】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心软善良,我也只爱我自己的孩子。】 【你偏心我们的崽崽,我只会高兴,才不会劝你“雨露均沾”!】 康熙帝轻轻抚摸着青璃的云鬓:“那朕就放心了。” 青璃有点好奇太子被废后的处置,便问了出来,康熙帝却一阵恍惚:“自古以来,废太子多是流放圈进。” 青璃知道康熙帝心有不忍,不想让康熙帝伤怀,更不觉得失去了母族的废太子还能威胁到自己的儿子。 “皇上,当年汉光武帝废郭皇后,废后之子刘强失去太子之位,可汉光武帝仍让他担任北海王,后来汉明帝即位,他也十分照顾元后所出的废太子,刘强得以善终。” “玄烨哥哥,胤礽才十来岁,他的人生还有这么长,咱们放他出宫,给他封王吧?汉光武帝所做的皇上也能做到,汉明帝所做的我也会教导咱们的儿子做到。” 【所以你不要太难过了,好不好?】 康熙帝胸中翻滚着一阵又一阵的热浪,朕的阿璃,果然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好,咱们一起做。” 康熙帝又和青璃腻歪了一会儿,就出了坤宁宫前去慈宁宫——太皇太后虽不再过问朝政,但废太子这种大事,康熙帝也会提前告知。 太皇太后转着佛珠的手霎时顿住,布满皱纹的手背,青筋四起。 康熙帝对太子的失望和对皇后爱重满宫皆知,太皇太后只会更了解自己一手扶持教导的亲孙儿。 太皇太后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到了这一刻心中的百般情绪却依然一拥而上、肆意翻腾。 可太皇太后最后也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朝堂之事,皇上做主就好。” 康熙帝捏了捏眉心:“朕原本担心利欲熏心的小人、甚至反清复明之人利用废太子生事,打算将他圈进。可皇后以汉光武帝之子刘强为例,劝朕给胤礽封王,给他自由。” 太皇太后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苍老的面庞重新舒展开来,诧异又惊喜:“皇后此举,大善!” 康熙帝想到青璃,原本晦涩不明的神情也添了融融暖意:“皇后还说,等孩子出生后也会教导他跟汉明帝刘庄学习,让他善待胤礽。” 太皇太后想起康熙帝对赫舍里家的处置:“想必皇上此次没有大动干戈、流血千里,也全因皇后的劝导吧?” 康熙帝微微颔首过后,又说回太子:“朕决定依照皇后的谏言安置胤礽,不过朕也不得不早做打算,以防胤礽被乱臣贼子带坏。” “朕会把胤礽过继给隆禧,隆禧一脉绝嗣,胤礽刚好继承纯亲王之位,隆禧也有人供奉香火。朕还会以‘谋害皇嗣’为由废了仁孝的皇后之位。“ 太皇太后明白康熙帝的意思,只有胤礽失去嫡子的身份,甚至不再是皇子,他才能彻底放下。而且康熙帝早就对仁孝所做之事深恶痛绝,趁机废后也在常理之中。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 康熙二十二年,三月初二,早朝。 例行流程过后,康熙帝敲了敲御案,梁九功捧着明黄色的圣旨上前一步,文武百官见状纷纷跪地恭听。 不少大臣都心中有数,正月宫中发生了谋害皇后之事,前阵子皇上又把赫舍里家的人抓进大牢审讯,想必是此事有了定论。 赫舍里家大厦将倾,这一点众人都没有异议,可皇上会不会连根拔起呢?太子又会何去何从呢? 竖起耳朵听完旨意,大臣们得到了答案。 皇上本欲株连,但皇后贤德,劝皇上只诛首恶,所以赫舍里家除了索额图会掉脑袋,其余众人都会被流放宁古塔。 至于太子,不对,现在是废太子了,皇上把他过继给早逝的纯亲王,成为新一任纯亲王。同时,皇上废仁孝皇后,元后自此就是赫舍里庶人。 众臣心中波涛汹涌,或惊诧或兴奋或难以接受,不过面上一片祥和,纷纷高呼:“圣上英明。” 其中难以接受的自然是只剩下小猫三两只的太子党,兴奋者以钮祜禄氏首当其冲。 早朝结束,消息传回钮祜禄府上,家中上到主子下到奴仆都欣喜不已,却极力掩饰喜意——废太子对大清而言算是坏事,自己又怎能明目张胆地庆祝呢? 钮祜禄府的五位少爷,要说学识最好最踏实的要数六爷尹德,可最圆滑机灵的却是四爷颜珠。 去年太子禁足之时颜珠就觉得皇上有废太子之意,之所以没动是在等三姐姐诞下一子。颜珠听得圣上此时废太子,心里升起隐约的猜测,三姐姐腹中应该是个小阿哥。 颜珠看着摇篮里睡得酣畅的胖儿子,握紧妻子的手,心中激荡:“毓珍,多谢你给爷生下嫡子。” 毓珍脸泛红霞,微微偏过头:“四爷怎么突然提起这些?” 颜珠挥退丫鬟,压低声音:“毓珍,三姐姐八成会给皇上诞下嫡子,额尔赫只比小阿哥大上一岁,又和小阿哥有缘分,这小子说不准能给小阿哥当个伴读,一起长大呢!” 毓珍知道这缘分指的是皇后娘娘因为额尔赫的小奶嗝查出有孕一事。 得知儿子可能有天大的福气,毓珍也激动不已,用力回握颜珠:“那咱们可得好好教导额尔赫!” 青璃肚子里的崽崽还没出生,就牵动不少人的心,这边颜珠夫妻俩盼着儿子能给小阿哥当个伴读,那边法喀却盯上了小阿哥的福晋,下一任国母的位置。 法喀和舒舒觉罗氏不聪明,但赫舍里家虽然倒了却有聪慧之人,赫舍里宝琪的陪嫁嬷嬷朱氏更是当初索额图亲自精挑细选的机灵人。 赫舍里宝琪在朱氏的管束下,这两年安分守己、处处恭谨,舒舒觉罗氏刁难过几次,见她跟个面团似得,觉得没意思也就撂下不管。 法喀原本十分厌恶赫舍里宝琪,可宝琪在他面前痛哭了一场,说她只是个弱女子不敢拒绝家族的命令,而且她也是因为见过法喀心生爱慕,才舍下女子的矜持和自尊也要做法喀的妻子。 法喀被她这白莲花的作态唬得不清,虽算不上宠爱,可也会给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子一些面子,两人也终于圆房了。 这次接到消息,赫舍里宝琪还未来得及为母族获罪而伤心流泪,就被朱嬷嬷三言两语地骂醒了。 宝琪按照朱嬷嬷所说找到法喀,法喀今日正高兴,也愿意见一见这个妻子,就被她扔下的炸弹喜上加喜:“你是说三姐姐腹中是皇子?”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5节 宝琪将朱嬷嬷的分析说了一遍,法喀越听越觉得没跑了,兴奋地拉住宝琪:“宝琪,此事你有功,爷要去告诉额娘这个好消息,你先退下吧,爷今晚再去正院看你。” 宝琪见法喀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娘家,暗恨不已,却不得不敛下眼底的阴翳,装出不胜娇羞的模样:“三爷当然要来,妾身还想尽快与三爷生个嫡女呢!” 法喀有些好奇,妇人盼孩子是人之常情,可:“为何是嫡女,宝琪难道不想要儿子吗?” 宝琪撩起眼帘,嗔了法喀一眼:“三爷,咱们这三年内若能得个嫡女,跟日后的太子殿下年龄相配,凭您跟皇后娘娘的关系,这日后的太子妃之位,未尝不能争上一争!” 法喀被此言点醒,只觉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恨不得现在就抱着宝琪上床努力生女儿,紧紧抓着宝琪的手:“爷的夫人高瞻远瞩!” 法喀心想,三妹妹以前虽不喜我,可我这几年老老实实,她也一视同仁,其他兄弟们有的赏赐我都有,可见她已经消气不少。而且我跟三妹妹一母同胞,本该是世上最亲近之人。 宝琪看着法喀脸上逐渐扩大的笑容,偷偷撇嘴,暗骂一句:真是蠢笨。 宝琪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哄得法喀跟自己亲近,其实丝毫不觉得此事有半点希望。 宝琪虽未跟皇后娘娘接触过,但也知道她跟法喀一向没什么情分,嫡皇子何等尊贵之人,全大清的适龄闺秀任由挑选,怎会看上一个阿玛无能、额娘又出身罪臣之家的格格。 宫外不少人蠢蠢欲动,宫里许多嫔妃更是明目张胆。 惠妃带着一众妃嫔前来坤宁宫求见,笑意吟吟地开口:“皇后娘娘,臣妾跟废后相识一场,实在不忍她在地下对母族消息日思夜盼,望皇后娘娘准许臣妾去奉先殿拜一拜,也好跟废后唠叨一二赫舍里家的近况。” 荣嫔等人连连点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青璃:“嫔妾等也是此意,求娘娘成全!” 青璃打量一番,好家伙,除了僖嫔以及废后逝世后入宫的几人,全在这儿了!赫舍里氏真是不得人心,死了还这么招恨,这是做了多少孽啊! 青璃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我也很不喜欢对小娃娃下手的女人哩! - 毓庆宫,接过圣旨的废太子目眦欲裂。 胤礽并非接受不了自己被废,也不是觉得康熙帝对赫舍里家下手过重,而是为他额娘不平。 胤礽勃然变色,对宣旨的梁九功怒目而视:“他如今为了钮祜禄氏,还要朝我额娘身上泼脏水!我额娘温婉良善,怎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梁九功被废太子对帝后二人的称呼吓了一跳,但他不过一瞬便稳了下来,身后的小太监却都五体投地、瑟瑟发抖。 “纯亲王,圣旨上的一字一句皆为事实,折在废后手上的皇嗣已超过五指之数,因她流产之人只会更多。” 不等胤礽高声辩驳,梁九功掏出一沓诉纸递给他,纸张泛黄微皱,说明是年代久远之物。 “纯亲王,这是承祜阿哥和赛音察浑阿哥去世时,主子爷清查后宫得到的供状,废后所做的孽事,桩桩件件皆在其上。若纯亲王看过还是不信,可以去慈宁宫询问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她们二人也知晓。” 胤礽抖着手接过诉纸,轻飘飘的纸张拿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等苏麻喇姑求得太皇太后同意,来毓庆宫看望胤礽时,就发现毓庆宫内殿紧闭,胤礽坐在地上,低头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身旁是一堆被撕碎的诉纸,整个寝殿的摆设碎了一地。 胤礽听到动静,抬起红彤彤的双眼,看到苏麻喇姑的那一瞬,双眸骤然亮起,连滚带爬地抱住苏麻喇姑的双腿,好似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阿扎姑,我额娘是最贤惠端庄的皇后对不对?她善待嫔妃也关爱皇嗣对不对?” 苏麻喇姑不敢去看胤礽满含祈求的目光,叹了口气,避开他的双眼。 苏麻喇姑不发一言,胤礽却什么都懂了,瘫坐在地,握紧双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向地面。 “我不信,我不信!这都是假的,假的!” 胤礽口口声声否认着,可他的神色表情、一举一动莫不说明,他认清了真相,只不过这真相过于残酷,他无法接受。 苏麻喇姑跪坐在地,拉住胤礽的双手,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保成,你当时还未出世,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孩子。” 苏麻喇姑的温声软语没能安慰到胤礽,胤礽流着泪大笑出来,形容疯癫。 “难怪,难怪宫里的嫔妃们看我的眼神充满恨意,难怪她们处心积虑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我还以为她们想要储君之位,原来是……母债子偿。” 胤礽很讨厌后宫嫔妃,因为他知道她们都盼着自己跌倒,也很厌恶胤禔和胤祉,因为他们不尊重自己这个太子。可今日胤礽却觉得这都是应得的,自己也没资格怨恨。 胤礽语带嘲讽:“报应不爽啊报应不爽,额娘您若地下有知,可会后悔?” - 大清朝的第一任太子被废,掀起无数波澜,可事情总会过去,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 半月悠悠而逝,转眼就到了康熙帝的万寿节,三月十八日。 这期间胤礽去乾清宫跟康熙帝辞别后出宫住进纯亲王府,青璃并未去问父子二人聊了什么,但青璃知道那天的康熙帝很是畅快,仿佛放下了一桩厚重的心事。 听说出宫的胤礽脸上的神色也不再愁苦愤懑,他也尽量在适应着纯亲王府的生活,还亲自去纯亲王妃尚佳氏居住的山庄拜见过,表明态度想要接她回府,日后赡养。 尚佳氏虽拒绝了,但也表示了对胤礽的欢迎,还说若纯亲王得知此事定会欣喜不已。 废太子之事已过,圣上的万寿节即将到来,前朝后宫的官员嫔妃,也都放下严肃忧郁的面具,换上了喜气洋洋的笑脸。 青璃的身孕将近九个月,身子笨重不堪,最近肚子里的崽崽也活泼好动,连万寿节这样的大事也并未出席。 一心只想回坤宁宫跟青璃和孩子过生辰的康熙帝,十分敷衍地露了两面,饮了两杯酒,就坐上御撵,直奔坤宁宫。 青璃料定康熙帝待不了太久,于是等康熙帝朝着东暖阁而去时,早已等候在旁的芙芫就领着他去了小书房。 康熙帝到来之时,青璃刚放下湘妃竹紫貂毫画笔,晶莹剔透的玉颜也温柔可亲:“玄烨哥哥,你来得刚好。” 青璃抬抬下巴,示意康熙帝看书案上的画卷:“喏,我送你的生辰礼,快看看喜不喜欢。” 【敢说不喜欢,我就肚子疼给你看!】 见青璃又在心里嘀咕着威胁话,康熙帝还没走近就连声肯定:“喜欢喜欢,朕当然喜欢!” 青璃红唇嘟起,娇嗔他一眼:“还没看呢,你张嘴就来!” 【哼,你就糊弄我吧!】 康熙帝只觉得被金色气泡冤枉死了,急声解释:“阿璃不管送什么,都会是朕最喜欢的生辰贺礼。阿璃就算骂朕两句,踹朕两脚,朕也欢喜!” 青璃拿越来越没皮没脸的康熙帝没办法,俏皮地翻了个小白眼。 【我记住了,你就等着吧。】 【你明年的生辰,我骂你两句。】 【你后年的生辰,我再踹你两脚。】 【玄烨哥哥的心愿,阿璃一定尽量满足!】 康熙帝揽住青璃,讨好地笑了笑,在心里求神拜佛:希望阿璃的记性不要太好,快快忘掉刚刚的打算。 青璃伸出手,掰过康熙帝的下巴:“快看我送你的画!” 康熙帝从善如流,顺着青璃的力道低下头来。 那是一副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的背影画,人物的衣衫服饰描画的不算精细,背影外的空白处也并无美景点缀,可康熙帝却欢喜极了,春风和煦般的笑意爬上他的眼角眉梢,眼底深处还带着点红。 画中的四个背影,石青色常服的男子最高,天青色旗服的女子次之,他们十指紧扣站在中间,一左一右还有两个矮墩墩的小团子,男子另一只手牵着天蓝色衣衫稍高的小男孩,女子另一边靠着粉色裙衫最矮的小女孩,一家四口并排站立。 十九年的万寿节,康熙帝因青璃寿礼不走心而伤怀,青璃为了哄他开心,后续补上的礼物中就有一副一家四口背影图,不过那幅画里孩子们站在二人中间,康熙帝看完说了句:“阿璃,就算有了孩子,朕也一定会牵你的手。” 康熙帝如何不知,阿璃今日的画作,是在给两年前的自己答案。 这是阿璃在回应朕,有了小宝贝,阿璃也会牵着朕,朕才是她最爱的人。 康熙帝紧盯着简陋的背影画,不肯错眼:“阿璃,朕好高兴,你记得朕的心愿,也愿意满足朕,哄朕开心。” 青璃拉起康熙帝的手放在肚子上,低头跟腹中的孩子打着商量:“这是崽崽陪阿玛过的第一个生辰,崽崽也动一动,祝阿玛生日快乐好吗?” 青璃的话音刚落,康熙帝掌心下面便鼓起一小块,轻柔的触感随着掌心一路向上,仿佛猫咪柔软粉嫩的小爪垫挠了挠他的心尖。 康熙帝蹲下身,隔着旗服虔诚地在青璃肚皮上落下一吻,原本锐利的丹凤眼柔情似水:“谢谢小宝贝,阿玛听到了。” 康熙帝薄唇离开的地方又微微一鼓,康熙帝急忙贴上侧脸,轻声叮嘱:“阿玛都知道,咱们乖乖不动了,免得额娘不舒服。” 崽崽好似真听懂了一般,接下来一直安安静静的,惹得康熙帝连声炫耀:“朕的崽可真聪明,朕的孩子可真孝顺,朕的小宝贝可真乖巧……” 青璃捏住康熙帝喋喋不休的嘴:“稳重一点!” 【你这么浮夸,孩子跟你学咋办?】 【你这么吹捧,孩子骄傲自大咋整?】 被青璃手动闭麦的康熙帝不敢多言,只得以可怜兮兮的眼神,努力传递心声: 阿璃,朕在外人面前很稳重的,孩子跟朕一样在外面端得住就好。而且咱们的孩子在朕的教导之下,定是最优秀的,只会自信不会自大。 青璃当然没听懂康熙帝的想法,不过对上他“万分歉意”的眼神,青璃选择了松手。 【算了算了,今日你生辰,你开心就好。】 怀着这种想法,青璃的甜言蜜语也开始往外冒:“玄烨哥哥,今年万寿节只有我跟大儿子陪你过,但总有一天,画上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康熙帝看着哄自己开心的青璃,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泡在蜜水里,甜滋滋的,又好像被浓郁的酒香包围着,晕乎乎的。 “阿璃,谢谢你,咱们不仅会儿女双全,还会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康熙帝在心里默默补充:朕会让你一辈子都幸福快乐,不识愁滋味,也不懂苦涩酸楚。 孙之鼎诊出青璃腹中孩子性别后,康熙帝担心青璃多思多虑,并未告知她。听得青璃刚才肯定的“大儿子”两字,康熙帝高挑眉峰:“阿璃怎知咱们的孩子是个小阿哥?” 青璃昂首挺胸,洋洋得意:“自我有孕五个月之后,你送到坤宁宫的玩具就更偏向于男孩子喜欢的,我这么聪明,自然立马就明白了。” “而且她们都觉得女人就得有个儿子,若是个闺女,你定会担心我失望,早早就给我做心理疏导。可你这些日子完全没提过,可见是个男崽崽。” 康熙帝点了点青璃的鼻尖:“阿璃果然冰雪聪明,朕还以为能瞒你到生产呢!” 青璃拂开康熙帝的手,哼唧唧:“干嘛瞒我?” 康熙帝耐心解释:“朕在阿璃身上总是不由想太多,总想安排得圆圆满满。” “阿璃刚有身孕时,不厌其烦地纠正宫人们不要称呼孩子‘小阿哥’,朕就在想,是不是阿璃更想小公主先来呢?” “而且很多人盼着阿璃生子,若他们知晓了,他们对小阿哥的殷殷期盼,会不会给阿璃压力呢?” 青璃主动握住康熙帝的手,温婉一笑:“我才不在乎他们呢,我只在乎你和孩子。” “玄烨哥哥既然早就知道性别,想必也给咱们的儿子选了个好听的名字?” 【你若是还没想名字,我可要生气了。】 【若是选的名字不好听,我也会不高兴哦!】 康熙帝对自己定好的名字可是万分满意,面对金色气泡不慌不忙。 “朕当然备好了,大名就叫胤禘。” 虽然“礻”字旁读音为“di”的不止这一个字,但不用康熙帝说明,青璃对上他灼灼逼人的眼神,就瞬间意会了,是“胤禘”。 青璃的一双桃花眼瞪得圆溜溜的,樱唇微动,却迟迟不语,可她的心声却左蹦右跳地引人注目。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6节 【“禘”字意指,古代帝王诸侯祭天祭祖的典礼。】 【还跟帝王的帝一个读音,长得也像。】 【这个字,真的好嚣张啊。】 【不过我喜欢,我的崽崽配得上!】 【我还喜欢这种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偏爱。】 青璃的脸上霎时绽放出热烈又璀璨的笑颜,脸颊两旁的小梨涡也熠熠生辉:“好听,我喜欢,胤禘也会喜欢的!” 康熙帝朗笑出声:“阿璃跟朕所见略同!” 阿璃,朕也喜欢你的自信满满,你对朕爱意的深信不疑。 “朕取了大名,小名阿璃来取?” 青璃想了想:“大名够贵重了,小名就简单点吧,就叫‘安安’,希望他平安健康。”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眼神缠绵,透着千种风情,万分暖意。 作者有话说: 崽崽下章就来~! 第72章 步入四月, 青璃的产期将至,胎动愈发频繁,康熙帝原本被喜悦和期待充盈的胸腔,也逐渐染上沉闷忧虑, 层层叠叠地涌上心头, 坠在心间, 沉甸甸地让他透不过气。 康熙帝忽然想到废后,他对废后一向厌恶憎恨,废后去世那天康熙帝心中也只有轻松欣喜, 废后去世后,康熙帝更不会主动提及关于废后的一点一滴。 可近段时间, 废后难产而亡的一幕幕总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康熙帝脑海中。 坤宁宫产房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 跪在地上满脸泪水、惶恐不安的宫女, 大红妆花缎襁褓中啼哭的婴儿……还有废后满含热泪、手臂直直下坠的画面。 各种场景来回闪现, 让康熙帝每日每夜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废后之死不仅仅因为生产, 而是太皇太后推了一把,对于这点康熙帝心知肚明。但太皇太后的那些话也环绕在康熙帝的耳边, 不依不饶。 “玄烨, 妇人产子最是凶险,只需要接生时稍稍耽搁、轻轻一推, 或者闻点吃点不合适的东西,赫舍里氏自会魂归地下,再也无法作恶。” 当时听起来让康熙帝痛快的劝慰,此时却仿佛是索命的魔音, 让他胆战心惊、寤寐思服。 都说生孩子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以往听到这话, 康熙帝不以为意, 只会觉得嫁人生子是世间规律,也是女子的职责所在,若丢了性命也是命中注定。可如今康熙帝却听不得这些,更不敢去想。 朕虽为天子,但也是凡人,若阿璃生产时不顺利,朕…… 每当这个念头浮现时,康熙帝都会强制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在心里呸了又呸,求神拜佛,寻求天地庇佑。曾经嗤之以鼻的迷信神鬼之举,如今康熙帝却真挚万分、诚心意切。 康熙帝每天除了给青璃按摩、讲故事,还会对着青璃的肚子嘀嘀咕咕,不厌其烦地叮嘱孩子。 “胤禘,你一定要乖知道吗?到了时间就麻溜儿地出来,要是敢让你额娘受罪,以后就没好日子过,阿玛一天三顿揍。” 青璃倚坐在罗汉榻上,背后垫着厚厚软软的织金缎腰枕,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肚子上的大脑袋,拿着康熙帝的发辫把玩。 娇嫩的柔夷和发辫交缠,白的盈润剔透,黑的玄色如墨,黑白分明、煞是好看。 青璃潋滟的桃花眼中有柔情千种:“玄烨哥哥,你怎么又欺负安安?” “咱们的安安还不够乖巧吗?都九个月了,除了因为肚子大累点,我都没受什么罪,可见安安孝顺懂事,体贴额娘哩!” 康熙帝抬起头笑笑:“阿璃,朕这是鼓励安安呢,让他一定要从头乖到尾。若是想闹腾就等出生之后,朕抱着他,不管怎么折腾朕这个阿玛都成!” 青璃丢下发辫,纤纤素指轻轻抚摸着康熙帝的下眼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下的青黑,还有更加突出的下颌线,心疼不已。 “玄烨哥哥,我孕期养得好,身子康健,宫中又有最好的产婆和大夫,我生产时肯定顺顺利利、安安稳稳,绝不会出事,你不要担心了,好不好?”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玉手放到唇边吻了吻:“阿璃当然会平安顺遂,朕不担心。” 青璃拿面前这个口是心非的倔强男人没法子,叹了口气:“好好好,你最稳重,你没担心。” 【也不知道是谁夜半难眠,背着我跟安安谈心,威逼利诱小崽崽。】 【也不知道是谁茶饭不思,短短半个月瘦了一圈。】 【也不知道是谁百般忧虑,拉着太医、产婆翻来覆去地问这问那。】 面对揭穿自己虚假镇定的金色气泡,康熙帝没觉得不好意思,但有些害怕自己影响到青璃的情绪。 “阿璃,朕是有点焦虑,但朕幼时登基,连江山都能肩负,这点忧心不算什么,阿璃无须放在心上。” “阿璃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只要阿璃一切都好,朕自然不再提心,等阿璃平安生下孩子,朕自然彻底放心,只会剩下喜悦激动。” 青璃反握住康熙帝宽大的手掌:“我是整个坤宁宫最轻松自在、无忧无虑的,整天好吃好喝好睡,半点不安都没有。” 【我是真觉得你们大惊小怪、大题小做啊!】 【不就生个崽嘛,我这么厉害,肯定没问题啦!】 得到心声的肯定,康熙帝这才稍稍安心,阿璃半点不紧张,真好。 康熙帝毫不迟疑地夸赞:“阿璃真棒,不愧是坤宁宫的定海神针,镇定自若、处之泰然,比我们都能扛事!” 青璃粉润的樱唇高高翘起,在康熙帝的怀里蹭了蹭:“可能是玄烨哥哥把我的那份担忧也一同接了过去,你这么无微不至、面面俱到,我自然安全感十足,毫不担忧!” 【而且我总觉得自己有女主光环。】 【主角怎么可能早死呢?作者又不爱写be.】 康熙帝被青璃有趣的心声逗笑了,轻柔地揽住青璃的腰肢,亲了亲她的额角。 阿璃,你是朕生命中的女主角,整个大清都会庇佑你的。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86.】 听着脑海里的系统播报,康熙帝喜出望外之余,摸了摸青璃的肚皮。 安安,你额娘更爱阿玛了,你作为爱屋及乌的产物,也会得到额娘更多的喜欢,你可要记得这都是阿玛的功劳,以后好好孝顺阿玛! - 由于孙之鼎早已言明青璃的生产之日在四月二十日前后,故而康熙帝这几天更是不得安寝,每夜都会惊醒几次,看到青璃恬淡的睡颜才能安心,就算入睡也是浅眠,稍有动静就能惊动到他。 这天晚上,康熙帝亥时中已经醒过一次,见青璃睡得很沉,孕期中稍稍丰润的脸颊被压得嘟起来,尽显娇憨,康熙帝的心软得不像话。 康熙帝轻轻贴了贴青璃的肚皮,发现孩子也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放下心来喃喃自语:“看来安安还想在额娘肚子里多待一天,今天是不会闹了。” 安安可不知道阿玛得到了错误讯息,他一觉醒来、精神十足,又觉得这个时间点让他喜欢,就在额娘肚子里翻滚起来。 四月十八日,夜半时分,子时三刻。 再次入梦的康熙帝耳边传来娇软的哼唧声,等他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忽觉这声音近在耳边。康熙帝侧身看向青璃,只见她闭着双眼、眉头紧蹙、抱着肚子,似乎很是不适。 康熙帝彻底清醒了过来,一边唤来守夜的宫女,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青璃轻哄。 等青璃睁开水汪汪的桃花眼,委屈巴巴喊疼的时候,康熙帝眼角发红、几欲落泪,却又不得不稳住心神、连声安慰。 “阿璃,应该是安安想出来了,阿璃要受苦了,不过朕相信阿璃很坚强勇敢,一定会平安顺利地生下安安,对吗?” 青璃眼框红红、鼻尖也红红,看起来可怜极了,却咬住下唇点点头,康熙帝的心里好像装着温热的泉水,看着青璃就会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 恰好此时墨竹带产婆进了寝殿,康熙帝揽着青璃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后背,盯着产婆们做检查。 等产婆确认青璃即将生产,墨竹连声安排宫人们请太医、去小厨房提膳、检查产房、准备热水。康熙帝则帮青璃穿好衣衫,半抱着她在寝殿来回走动——这样有助于生产。 四月正值春夏交替之时,天气温暖却不炎热,但青璃的雪肌玉肤上却染着层层红霞,一向微凉的冰肌玉骨也泛着汗水,咬住下唇也时不时发出疼痛的闷哼声,晶莹的泪水含在眼眶、欲坠不坠,黛色娥眉微微蹙起。 康熙帝看到这样的青璃,只恨不能以身替之,心中百般酸痛却只能狠狠压下。康熙帝面露镇定,给青璃支持和鼓励:“阿璃做得很好,真是个坚强的额娘。” 青璃没力气说话,可她头顶的金色气泡却动力十足。 【呜呜呜,当额娘太难了。】 【安安你要是敢磨叽,以后阿玛打你额娘可不会求情。】 康熙帝见状也威胁起青璃肚子里的兔崽子:“安安你记住,你现在每让额娘多一分痛,以后阿玛都会十倍还在你身上。” 安安似乎听懂了阿玛不善的语气,原本缓和下来的动作重新剧烈起来,突然加剧的疼痛让青璃双腿彻底没了力气,软倒在康熙帝怀中。 康熙帝立即打横抱起青璃,大步走进细细检查过的产房,轻柔地把青璃放在床榻上。 墨竹端来人参鸡汤,康熙帝顺势接过:“阿璃,先用点膳食,待会儿才有力气。” 青璃没什么食欲,却乖乖张嘴等待投喂,康熙帝看着蔫蔫的青璃心疼不已。谁知青璃咀嚼了两口突然加快进食的速度,头顶的气泡也重新凝聚起来。 【好好吃呀,闻着这香味,我感觉肚子都不疼了。】 【我可不是沉迷美食之人,定是因为安安是个小吃货。】 康熙帝好笑之余也放下三分担忧,继续任劳任怨地给小祖宗喂食。 青璃吃饱喝足,有了精神,打算专心下崽,等产婆确认“皇后娘娘可以开始用力了”,青璃急忙赶走康熙帝:“你出去等!” 【你休想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康熙帝还想争取争取陪产的权利,就看见青璃的新心声。 【你待在这儿不是让我分心吗?】 康熙帝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 坤宁宫的产房布置在东偏殿,等康熙帝依依不舍地走出产房,就发现嫔妃们都接到消息匆匆赶来了,一个个站在东偏殿的空地前眼勾勾看着产房,面露期盼。 太皇太后虽未亲至,却派了苏麻喇姑前来坐镇,表明她对皇后的关心。就连皇太后也坐在宫人们搬来的红木座椅上,面露焦急地低声念着佛经。 发现产房有了动静,不等康熙帝问礼,皇太后就连声询问:“青璃如何了?太医怎么说?孩子怎么样?” 康熙帝语带安抚:“皇后和孩子都好,太医和产婆也说胎位很正,会平安生产的,皇额娘您别担心。” 皇太后瞥了眼康熙帝,见他虽身姿笔挺,却眉头紧拧,眼含忧虑,双手更是不自觉地蜷缩着。皇太后撇了撇嘴角:“皇上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别青璃还没生完,你就倒下了。” 康熙帝没心情跟嫡母斗嘴,只做不知,背着手在产房前来回打转。 嫔妃们行礼问安后依次起身,惠妃作为唯一的妃位娘娘,不得不硬着头皮劝慰两句:“皇后娘娘一向心善,老天爷看在眼里也会疼娘娘的,娘娘和小阿哥都会平安顺遂。” 荣嫔跟着开口:“是啊是啊,皇后娘娘和小阿哥有皇上您的龙气庇佑,定会诛邪不侵。” 布嫔接话:“娘娘和小阿哥命格贵重,定会一生都长乐无极!” 见说过吉祥话的几位,都得到皇上赞许的眼神,其余嫔妃纷纷出言符合,舌灿莲花、争先恐后。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7节 没过多久,产房里忽然传来青璃夹杂着啜泣的呼喊声,看着皇上忽然风雨欲来的黑沉俊颜,刚刚还口若悬河的嫔妃们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皆静立不语。 生怕哪句话说错,哪个动作不合适,就被情绪上头的皇上发落。 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康熙帝踱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眉心的刻痕也越来越深,攥起的双拳也越来越用力,殿前的气氛也越来越凝滞。 时间一分一秒悄悄溜走,天边泛起些许橙黄暖光,天色未亮,还处于昼夜交替之时。 没有哪个时候,康熙帝觉得如此难熬。 明知生孩子急不得,特别是头胎,有些妇人甚至会痛上几天几夜,康熙帝不过等了一个多时辰,却觉得过去好久。他不敢去想,若孩子拖拖拉拉,让青璃痛上一整天可怎生是好。 康熙帝再也忍耐不住,大步上前,隔着如意花纹黄花梨木门扉,厉声警告:“胤禘,听话!快点出来,不然阿玛要你好看!” 产房里的动静停了一瞬,马上便传来青璃娇软中带着沙哑的指责:“你干嘛吓我的宝宝,还不是都怪你!” 康熙帝急了,贴着门边急声解释:“阿璃,朕也是心疼你。” 见青璃不再搭理自己,康熙帝又连声道歉:“怪朕怪朕,都是朕不好,朕让阿璃受苦了。” 殿外的嫔妃们从皇上开口时就提起心来,屏住呼吸。现在也不敢放松,反而捏紧帕子、双眸微瞪,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连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也停下念经的动作,心里惊疑不定。 所有人心中的想法在此刻得以同步:哪个“di”?莫非是胤禘? 众人被小阿哥的名字吓到,皇上对着小阿哥自称“阿玛”而非皇阿玛一事,反而不重要了。 没有孩子的嫔妃们,在心里感慨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重,再次为帝后的绝美爱情落泪。有孩子的嫔妃们心里却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虽然爱新觉罗家早有顺治帝福临的“朕之第一子”珠玉在前,她们心中也清楚皇上对皇后的孩子会疼爱万分,还早早叮嘱过自己的孩子,不要同中宫之子相争,可这一刻仍然忍不住鼻尖一酸,心间也泛起苦意来。 这个孩子还未出生,皇上就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是大清江山的继承人。 苏麻喇姑更是明白了,为何自己来坤宁宫之前,太皇太后会额外叮嘱一句:“皇上不管说出什么,你都别惊讶,只开开心心贺他喜得嫡子就好。” 看来主子对此早有预料。 对于她们的想法康熙帝浑然不知,或者说知道也不会在意,他此时正抬头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天色,在心里遍寻漫天神佛,挨个祷告祈愿。 产房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伴随这一声啼哭,天幕的点点暖光也撒在大地上,金日悬空,天光大亮。 康熙帝回过神来踉跄了一下,眼巴巴地盯着门扉一动不动。 等戴佳嬷嬷抱着百子千孙大红襁褓,喜气洋洋地走出来,正准备给康熙帝行礼报喜时,就看见皇上一溜烟儿从她身侧钻进了产房。 戴佳嬷嬷讷讷一笑,只好抱着襁褓走到皇太后跟前:“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诞下小阿哥,母子平安!” 皇太后喜意盈眉,接过襁褓,看着红彤彤的胖娃娃,笑出声来:“好好好,这孩子壮实,得有七斤了吧?” 戴佳嬷嬷答话:“七斤二两,太医把过脉,小阿哥身子很是健康。” 胤禘嘟着嘴睡得很沉,皇太后爱怜地摸着他的嫩脸蛋:“你皇阿玛只顾着去看你额娘了,皇玛嬷疼你啊!” 康熙二十二年,四月十九日,卯时,康熙帝的第六子,未来的昭成帝,爱新觉罗胤禘诞生,帝大喜。 - 青璃生产很是顺利,子时三刻孩子有动静,卯时初就卸货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两个多时辰,康熙帝却觉得度时如年。 闻着产房还未散去的血腥气,康熙帝看着脸色苍白、鬓角被汗水染湿、唇角干裂的青璃心疼不已。 康熙帝揽着青璃轻抚着她的后背,哽咽出声:“阿璃,咱们有安安就够了。” 青璃吃力地摸了摸康熙帝的大脑袋,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安安呢?他可爱吗?” 康熙帝连连点头,张嘴就来:“可爱极了,安安是朕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宝宝,跟阿璃一样好看。” 任谁听了这话也猜不到他压根一眼都没看过孩子。 康熙帝接过墨竹递来的帕子,轻柔地擦着青璃的脸颊,温声细哄:“阿璃先好好睡一觉,等休息好了,朕就带安安来看你。” 闻到熟悉的龙涎香,感受到自己被似水柔情缓缓包裹,青璃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闭上眼帘,睡了过去。 康熙帝等青璃彻底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来到东偏殿的暖阁,打算好好看看自己的小儿子。 胤禘的阿玛英武俊朗,额娘更是国色天香,但他还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无可避免的拥有未满月崽崽们的共性——如今还是个红彤彤皱巴巴的肉团子。 康熙帝当过很多次皇阿玛,知道刚出生的婴儿是什么样子,当然不会嫌弃他。 更别说胤禘作为玄烨和青璃的爱情结晶,今天也表现得非常好,没让额娘多受罪,康熙帝看着他只剩下胸腔中汹涌的父爱:“朕的安安,果然乖巧可爱。” 睡梦中的胤禘粉嫩小嘴蠕动,冒出个奶泡泡,康熙帝凌厉的眉眼软成一江春水,轻轻捏着他软乎乎的小手:“安安,快点长大吧,你想要什么阿玛都给你。” 今日青璃生产,康熙帝自然取消了早朝,此时盯着胤禘的小脸越看越欢喜。婴儿的五官尚未长开,康熙帝却喜滋滋地自言自语:“安安的眼睛嘴巴像阿璃,鼻梁和轮廓却随了朕,果然跟朕梦中的小金童一模一样。” 等青璃醒来时,康熙帝就抱着襁褓赶来青璃床边,把自己观察出的结论美美地说了出来。 青璃却被眼前皱巴巴的小崽子吓了一跳,立即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哪里像我了?我这么美,哪有半点相似之处?】 【这真是我的崽崽吗?会不会被掉包了?】 【这就是你嘴里的可爱极了,最好看的宝宝?】 【是我瞎了还是你瞎了?】 康熙帝见青璃满脸嫌弃,全身写满了抗拒,不仅不为自己方才还捧在手心的小儿子打抱不平,反而朗声大笑。 “阿璃,刚出生的孩子都这个模样,等满月时长开了他就会变得玉雪可爱。” 青璃小心翼翼地移回视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细细打量自己生下来的小胖子,多看几眼逐渐适应过后,觉得没那么伤眼睛了。但仍然不放心地追问:“真的吗?真能变好看?” 青璃这辈子虽然有不少弟弟妹妹,最小的阿灵阿也比小她好几岁,刚出生时青璃已经记事了。但巴雅拉氏可宝贝着阿灵阿呢,怎会让青璃轻易看到,是以青璃两辈子加在一起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 虽然听旁人说过会不好看,但也没想到会难看成这样,像小猴子又像小老头。 康熙帝语气十分肯定:“当然了,朕可是亲眼见过很多孩子出生时的模样,安安是最好看的一个。” 青璃这才放下心来,低下头贴贴儿子的小肉脸:“安安你可要争点气啊,不求你比额娘好看,最起码要有我一半的美貌吧!” “虽然你生在皇家,不愁找不到媳妇,可冲着你身份来,和沉醉你美貌爱上你的,那能一样吗?” 【额娘就是因为这张难自弃的花容月貌,才能把你阿玛牢牢握在手心。】 康熙帝听着青璃对儿子的殷切叮咛,看着她心里的错误认知,轻轻叹了口气。 安安长大后,还得朕亲自教导啊,阿璃就陪孩子玩儿吧。 - 青璃坐月子的一个月,没觉得难熬。 一是成群的奴仆围着青璃打转,青璃每分每秒都感受到妥帖细致的照顾;二是康熙帝的体贴殷勤,关爱呵护;三是小胖团真的一天比一天好看,可爱得青璃心肝乱颤,为他着迷、无法自拔。 如今的胤禘跟一个月前比起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胤禔的胎红完全褪去,肌肤白皙、晶莹剔透,大眼睛圆溜溜的,琥珀色的眼瞳透着纯真,小扇子一般纤长浓密的睫毛,更添三分神采。红嘟嘟的小嘴一弯,简直甜到人的心里。 青璃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抱着自己的小甜崽,看他睡觉青璃都能看一整天。 康熙帝见青璃如此上头,沉迷吸崽都变得不爱搭理他,非常怀恋胤禘刚出生的丑样子。难看就难看吧,男孩子不需要太漂亮,总比现在靠着一张小白脸霸占阿璃来得好。 胤禘的洗三宴青璃没法参加,今天是胤禘的满月宴,青璃一大早就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乖宝宝胤禘在不远处的摇篮里闭眼酣睡,时不时努努小嘴,肉乎乎的小胖脸上一派轻松惬意。 等康熙帝结束早朝来坤宁宫接母子二人时,看着青璃的眼神黑沉中带着十分滚烫热烈。 青璃今日的妆容偏向明艳娇媚,一身大红旗服,掺金线绣牡丹花纹,一张妩媚的芙蓉面比竞相盛放的牡丹更加娇艳,白皙的侧脸比莹润的东珠耳坠更加剔透,潋滟的眉眼比旗头上的点翠步摇更加灼灼逼人。 孕期多增的一分丰润消失不见,青璃的腰肢款款,依旧纤细娇嫩,可浑圆的上围却更添三分饱满诱人,身姿窈窕,楚楚动人。 青璃对着康熙帝微微一笑,本就惑人心扉的挑花眼更加撩人,跃然而上的俏皮梨涡也让面前的画中仙生动起来。 康熙帝胸腔里本就堆满了干柴,青璃的笑颜一下子点燃他的心火,星火燎原、熯天炽地。 青璃被康熙帝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内间的宫人们不知何时皆已退下,自己也被康熙帝抱在怀里。康熙帝低头埋在青璃修长雪白的脖颈中,一朵朵红梅绽放其上,双手圈握着青璃的柳腰肆意抚摸。 两人久未亲近,青璃欺霜赛雪的脸颊染上红晕,细白小手无力地捂着嘴发出细碎的啜泣声,一波又一波浪潮涌上青璃的四肢八骸。青璃努力压下脑海中不断扩散的白光,在最后一丝理智的催促下,用尽全力推了推康熙帝:“安安……安安还在呢!” 想起今日还是小崽子的满月宴,康熙帝不得不停下动作,紧紧揽着青璃低头喘息。灼热的气息打在青璃的颈间,又引得青璃一阵轻颤。 康熙帝努力平复着汹涌的情潮,低沉喑哑的声线中透着股欲求不满:“兔崽子真是让朕又爱又恨。” 青璃不满地扯了下康熙帝的发辫:“不许叫兔崽子!” 康熙帝偏过头看着摇篮里乖巧可爱的玉雪团子,也柔和地笑出声来:“可不就是个兔崽子嘛,阿璃怀着他时,朕整整十个月忍饥挨饿,生他时阿璃遭罪,好不容易生下来,朕跟阿璃亲近还要看他脸色。” 青璃听得此言,却没被康熙帝的装乖卖惨骗过,自发现有孕后,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他不敢乱来,中间四个月可没少找机会撩拨青璃,让青璃欲罢不能,半推半就间也少不了让他如愿得逞。 青璃推了推康熙帝的大脑袋:“哪有十个月,你可别冤枉安安!” 康熙帝拉下青璃的素手裹在手心里:“朕对阿璃的渴望,只要不是夜夜笙歌,就算食不果腹。” 青璃雪肤上的粉光刚刚消下去,听得此言脸颊又再次升温。青璃害羞地钻进康熙帝的怀里:“不许说了,会教坏安安的!” 娇软甜蜜的嗔怒听在康熙帝耳里,只会让他更加梦寐思服。 “朕现在不说,咱们今晚再聊,阿璃可要做好准备。” 青璃觉得自己仿佛是得知了期限的死刑犯,害怕不安;又仿佛是看到绿洲的沙漠旅人,喉中干渴,一片热切。 两股截然不同的矛盾情绪在青璃的脑子里打架,最后还是后者占据上风。 青璃伸出手指勾了勾康熙帝的掌心,眼波流转间好似勾人心魄的山间精怪。 【我才不怕,就怕你晚上腿软。】 【你才要做好准备,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猖狂的心声,瞳孔微缩,眼神晦暗不明,唇角上挑,整个人透着股风流张扬、洒脱不羁。 阿璃放心,朕一定让你满意得哭出来,哭着求朕。 青璃因康熙帝突如其来的邪魅肆意而惴惴不安,心脏怦怦跳。 乖宝宝胤禘好似知道额娘的困境,忽然扯着嗓子哭了出来,打破满殿黏腻的暧昧气氛。不等青璃着急,康熙帝就把胤禘从摇篮里捞出来,唤来宫人们伺候。 躺在阿玛熟悉的怀抱里,胤禘立马安静下来,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康熙帝,浓密的长睫毛上带着小小的泪珠。 康熙帝看他又乖又甜,跟他额娘撒娇时一个样,没忍住低头贴着他的小肚子蹭了蹭。跟额娘一样浑身痒痒肉的胤禘宝宝马上笑出声来,原本就可爱的小脸蛋更是神采飞扬,惹人喜爱。 康熙帝把他递给奶嬷嬷时,他还转着眼珠子盯着阿玛不放。康熙帝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先让嬷嬷帮你收拾,阿玛等会儿再抱你。” 奶嬷嬷恭恭敬敬地抱着小阿哥行礼退下,再一次感叹圣上对小阿哥的宠爱,竟比民间的普通父子还要亲密,更觉得自己能伺候小阿哥是走了大运。 -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8节 等青璃重新补好妆换身衣裳,康熙帝就抱着胤禘,牵着青璃登上龙撵。 胤禘的洗三宴就是在乾清宫办的,满月宴依旧是。 帝后二人相携而至之时,重臣宗亲堂下满座,两宫太后也已到来,满殿众人见圣上亲自抱着小阿哥,不过多看一眼就收敛住情绪。 实在是皇上对皇后的爱惜看重,这几年一次更甚一次,皇上格外偏爱皇后所出的嫡子也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况且月前皇后产子,皇上大庭广众之下可是高呼过小阿哥的名字“胤禘”,这件事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小阿哥还未出生就有名字,还以如此贵重的“禘”字为名,朝臣们感叹小阿哥得圣上喜爱之余,也心里有底了——圣上心中的新太子想必就是胤禘阿哥。 皇上英明神武,皇后也聪慧机敏,二人所生的小皇子想必也天资聪颖,那么只要帝后二人一如既往,这位新太子的地位就会牢不可破。 都说天家无情,帝后二人又能否情深不渝呢? 臣子们的视线投向高台之上。 只见皇上小心翼翼地剃完鱼刺,就把雪白鲜嫩的鱼肉夹给皇后,皇后眉眼弯弯地看了眼皇上,皇上就傻乎乎地笑出一口白牙。 众人顿时觉得牙酸胃胀,没眼再看,就皇上这不值钱的模样,想必这辈子都会被皇后拿捏得死死的。 一瞬间,满大殿全成了新太子党。 什么?你说皇上还没正式立太子?有时候这名头还真不重要,皇上的心意才最要紧。 裕亲王福全一向与康熙帝亲厚,福全腆着脸敬完酒,又磨磨蹭蹭地挤到奶嬷嬷身边,跟康熙帝请求:“皇上,能不能让臣抱抱小阿哥?” 康熙帝抬了抬下巴,裕亲王就登梯而上,一把从奶嬷嬷怀里抢过胤禘小宝宝,胤禘很是乖巧,换了个怀抱也睁着大眼睛不哭不喊,反而咧嘴吹了个奶泡泡。 裕亲王低头看一眼,就被胤禘的美貌吸引住了,裕亲王抱着襁褓的胳膊紧了紧,脸上也全是惊叹:“皇上,小阿哥也太好看了吧!” 乖乖,本王怎么就没能生出这么靓的崽呢? 裕亲王以往觉得自家敦敦全大清第一可爱,如今见到宫里的小阿哥,不得不承认那是戴着厚厚的滤镜。 青璃听见崽崽被夸,高兴极了,青璃盈盈一笑,毫不谦虚:“安安长得像本宫,自然漂亮!” 康熙帝不太认同:“安安是男孩子,若全照着皇后长,未免精致太过。但他一半像皇后,一半像朕,糅合得恰到好处,这才好看又不失英气。” 青璃撇嘴,坚决认为崽崽更像自己,但看在康熙帝这短时间表现良好的份上,也没跟他争论。 裕亲王想到前些日子的传闻,转了转眼珠子:“皇上,安安是小阿哥的小名吗?他可有大名?” 作者有话说: 太皇太后:哀家当然知道玄烨会搞出幺蛾子,福临的那句“朕之第一子”就是在哀家耳边喊出来的! 父子二人,一脉相承,不足为奇。 第73章 康熙帝自然听懂了裕亲王的言外之意, 不过他可不觉得安安的大名有什么不合适之处,反而挑起眉峰,语气得意:“小阿哥的大名乃爱新觉罗胤禘,‘禘’者, 意指帝王诸侯祭天祭祖的典礼。” 裕亲王捕捉到了康熙帝言语间的炫耀, 见皇上似乎很满意他为小阿哥选的名字, 裕亲王连连称赞:“小阿哥天人之姿,如此仙童也只有‘禘’之一字才配得上!” 康熙帝看向裕亲王,觉得他今日十分顺眼, 矜持地颔首表示赞同。还不忘侧过身子冲着青璃笑了笑,好似邀功一般。 裕亲王对康熙帝的肉麻兮兮, 只做不知。 台下众人见状也纷纷妙语连珠、引经据典地夸起了胤禘阿哥和他的大名, 青璃见无一人提起自己取的小名, 不满地暗自嘟嘴。 【明明‘安安’更好听, 这群可恶的马屁精!】 康熙帝被青璃斤斤计较的小心思可爱到了, 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胤禘的大名固然贵重,但皇后所取的小名却最珍贵, 包含皇后的一片慈母之心, 对孩子来说平平安安才最重要啊。” 众人心中一片腹诽,这小名也只有帝后和两宫太后有资格称呼了, 与咱们何关?可面上却笑意盈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赞起了皇后娘娘的贤德慈爱。 青璃听在耳里,一半欣喜一半尴尬,对全然自在的康熙帝有点敬佩。 【我的脸皮还是太薄了点, 这点要向玄烨哥哥学习。】 康熙帝如今面对青璃厚脸皮的评价, 已经能泰然自若甚至沾沾自喜了。 朕全靠这厚脸皮才能在阿璃面前如鱼得水呢! 胤禘的满月宴办得很盛大, 可那天乾清宫的金碧辉煌、众人的言笑晏晏、桌案上的炊金馔玉, 青璃却记不太清了。 刻在青璃心底的是当晚回到坤宁宫后的交颈缠绵、颠鸾倒凤、翻云覆雨。是康熙帝霸道的动作,炙热的胸膛,写满深情和温柔的双眸。 - 坤宁宫多了个黏人的小甜崽,青璃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玉雪可爱的小奶团开始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红嘟嘟的小嘴也吐出甜蜜的音符。 胤禘十个月大时开口叫了“额娘”,得知此事的康熙帝当即撂下折子来了坤宁宫,从那以后日日抱着胤禘教他学说“阿玛”。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康熙帝喊了儿子几百声“阿玛”,小胤禘占尽便宜后,终于对着康熙帝,用他甜嫩清脆的小奶音喊了声“阿玛”。 喜极而泣或许有点夸张,但康熙帝激动地连声叫好时,确实有点哽咽。 康熙帝和青璃教胤禘说话从不会提“皇额娘”,“皇阿玛”,因此胤禔一天天长大,但私下也从未改过口。 胤禘十一个月时开始学走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阿哥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难题——他跌倒哭泣时,阿玛要求他自己爬起来,才会抱抱他,摸摸他。 胤禘有点难过,可他还是眼泪汪汪地忍着疼,乖乖听阿玛的话。等阿玛给他的红红的膝盖呼呼时,胤禘又重新扬起小脸,开心地笑了。 胤禘周岁宴抓周时一眼就从满地的宝物珍稀里挑中一枚九龙玉佩,玉佩缀着明黄色如意络子,是和田玉制成的——那是顺治帝生前最喜欢的玉佩,他去世前亲自系在了康熙帝的腰间。 大臣宗亲们高兴得热泪盈眶,连声高呼“大清后继有人”,青璃却暗中翻了个小白眼——你们清醒一点,这是提前造假的结果,无关天意。 周岁宴前一晚,青璃亲眼看到康熙帝用三盘子葡萄奶皮酥,哄得胤禘记下了玉佩的样式,并跟他阿玛郑重拉钩后达成男人间的承诺——抓周时一定选九龙玉佩。 自胤禘过了周岁之后,他的日常地图也不仅限于坤宁宫和乾清宫,逐渐扩大到整个后宫。 靠着一张爹妈给的绝世萌颜,还有他的小甜嘴,胤禘不仅轻而易举地成了皇太后的心尖崽,就连太皇太后每次见到他也笑得合不拢嘴、捧着他的小脸蛋摸了又摸。 每次遇到哥哥姐姐们,胤禔就会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甜甜地叫他们,乖乖让他们捏小手,宫里的皇子皇女们也很喜欢这个玉雪可爱,精雕玉琢的小团子。 胤禘从出生开始,对他而言世间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无论多么贵重的奇珍,只要他喜欢阿玛就会送到他跟前。长辈兄姐都对他亲昵爱护,其他人更是对他恭恭敬敬。 只有一件事让胤禘既幸福又苦闷,他一旦做错事了,阿玛就会亲自打屁股。是实打实的揍人,胤禘也会真的屁股红肿。额娘更可恶,她非但不求情还会在一旁拍巴掌叫好,胤禘哭得越惨,额娘笑得越开心。 胤禘每次看见这样的额娘都会在心里发誓,三天不理她,可第二天一早就会屁颠颠地倒在额娘怀里撒娇。 胤禘心想,谁让安安最喜欢额娘呢,虽然额娘不着调、调皮、还总爱挤兑安安,可额娘也温柔有趣,会陪安安堆雪人、套圈圈、拼图猜谜。 而且阿玛说的对,咱们家只有额娘一个女孩子,胤禘作为小男子汉,要跟阿玛一样照顾额娘,让着额娘才是。 胤禘第二喜欢的就是阿玛了,宫里人人惧怕阿玛,除了额娘和安安。胤禘小时候是康熙帝抱着长大的,他跟阿玛日日相见,康熙帝甚至会亲自给他喂饭穿衣,还哄他睡觉,父子二人亲热有加。 可胤禘一岁半时,康熙帝打算给他启蒙,担心儿子有恃无恐,康熙帝就特意板着脸,试图震慑小团子,让他知道畏惧害怕。 小胤禘被沉着脸、严肃冷厉的阿玛吓坏了,觉得阿玛不再喜欢自己,又难过又伤心,偷偷躲在额娘怀里哭,清甜稚嫩的童音也沙哑起来。 青璃抱着小团子哼着歌谣哄了又哄,等小团子平静下来,青璃才偷偷告诉他:“安安,阿玛是装的,他在跟你玩游戏,你别怕,冲上去抱着他的小腿撒娇,他就装不下去了,安安就能赢下这场游戏。” 青璃从不吝啬于跟胤禘亲亲抱抱举高高,也总会对着他说各种甜言蜜语软心话,再加上胤禘还没出生就享受着阿玛和额娘深切的爱意,自然也学会了撒娇这一套。 后来小胤禘忍着不安,抱住康熙帝不放,抬着头一声甜过一声地喊“阿玛”。康熙帝对上小儿子灿若星辰的眼眸,蝶翼般扑闪的羽睫,还有和他额娘如出一辙的神态,终于破功了。搂着小胤禘不舍得放手。 自那以后,康熙帝教导胤禘时依旧会温和亲昵,但若胤禘犯错,他也绝不手软。 - 康熙二十五年四月十九日,这天是胤禘三周岁的生日,胤禘的生辰并未大办,也就康熙帝和青璃在坤宁宫给他小小地庆贺了一下。 可胤禘却开心极了,脸上一直挂着甜滋滋的笑容。最喜欢的额娘阿玛陪他玩了一整天,这对胤禘而言比摘到天上的星星还要快乐。 康熙帝和青璃各许胤禘一个心愿作为生辰礼物。胤禘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握住康熙帝的大拇指:“阿玛阿玛,安安想要两个小伙伴陪我玩,阿玛最好了,安安喜欢阿玛。” 三岁的胤禘不仅能跑能跳,走路十分稳当,小嘴巴会说的俏皮话也不少。他的交友范围也不仅限于宫里的哥哥姐姐,如果有亲近的命妇带着小男孩拜见青璃,青璃也会让他见上一见。 胤禘不缺阿玛额娘的陪伴,也有很多兄长姐姐的疼爱,但他最小的哥哥胤禛也比他大四岁半。 虚岁九岁的胤禛已入学三年有余,是个板板正正的小大人,跟弟弟相处多是照顾爱护而非玩闹嬉笑,所以胤禘见过跟他一般大小的小男孩后才会兴奋不已,提出这个愿望。 康熙帝自是果断答应,并承诺让他自己挑选小伙伴,甚至还有些愧疚自己没能早早地想到这点,让安安寂寞这么久。 寂寞?这完全是康熙帝的脑补,胤禘作为宫中的小小霸王,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他不过是想要更热闹一些罢了。 胤禘拉了拉康熙帝的大拇指,康熙帝了然地蹲下身来平视着小团子,郑重其事地跟他拉钩盖章,完成了一场男人的承诺。 歉疚的康熙帝满腔慈父情绪无处释放,正准备好好抱抱儿子,就见他蹭到青璃的身边提出第二个愿望:“额娘额娘,安安晚上想跟香香软软的额娘一起睡,可以吗?” 青璃温柔地笑着点头,胤禘见状欢呼地蹦跶起来。康熙帝的脸却拉了下来,慈父心肠不剩一丝一毫,看着胤禘的眼神不像看儿子,倒像看情敌。 只顾欢喜的胤禘却没察觉到阿玛的不对劲,大眼睛咕噜噜地转,贪心地补充道:“安安想一辈子都跟额娘睡。” 胤禘在康熙帝的教导下,虽才三岁但已懂得不少道理,旁人都夸他颇有皇子风范。可胤禘在阿玛额娘面前跟其他普通的三岁小孩没什么两样,会撒娇耍赖,会大呼小叫,会异想天开。 康熙帝见胤禘没完没了、得寸进尺,咳嗽一声发出大名警告:“胤禘,你虚岁已有五岁,明年就要去上书房入学,怎能跟额娘一起睡呢?传出去让人笑话!” 胤禘嘟了嘟嘴,他已经五岁,可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骗:“阿玛,难道你觉得坤宁宫的事情会传出去吗?” 胤禘又可怜巴巴地看向青璃:“额娘,您刚刚已经答应过安安了,而且安安相信有额娘在,坤宁宫的事情绝不会传出去的。” 青璃绽放出娇俏明媚的笑颜,连连点头,肯定胤禘的判断。康熙帝却被噎了个正着,感觉这小子茶里茶气的。 康熙帝忍不住想到,兔崽子刚刚莫非是在拉踩我?他相信阿璃的御下手段,把朕衬得好似不信任阿璃一般。 康熙帝狠狠磨牙,觉得手痒难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打个孩子玩玩? 胤禘感受到阿玛的不善,急忙跑过去扑到康熙帝怀里撒娇:“而且阿玛是不会让别人笑话安安的对吗?” 康熙帝捏了捏他的鼻梁,冷哼一声:“阿玛会笑话你的!” 胤禘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安安不怕,阿玛想笑就笑吧,安安能让阿玛开心也是好事!” 康熙帝拿他这副跟青璃一般无二的作态没办法,呼噜一把他毛茸茸的小脑瓜:“你今晚可以留在正殿安寝。” 不等胤禘偷乐,康熙帝迅速补充一句:“你跟阿玛额娘一起睡,仅此一次。” 胤禘本就对多睡几晚不抱希望,也不失落,只是机灵的胤禘很快指出关键之处:“好!安安要睡阿玛额娘中间。” 康熙帝戳了戳胤禘的眉心,低沉醇厚的声音中带着玩味:“兔崽子你想什么美事呢?你睡里面,跟阿玛挨着睡。” 朕还能让你抱着朕的皇后睡觉不成? 胤禘泫然欲泣地看向一家之主:“额娘,安安的愿望是跟您睡一块!” 康熙帝迅速圈着青璃的腰肢,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再次大名警告:“胤禘,不要太过分,朕是不是教过你适可而止,不能贪心。”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09节 胤禘知道,阿玛自称“朕”,就说明阿玛认真了,胤禘也不能再继续纠缠。 胤禘瘪着小嘴,收起眼泪,乖乖接受:“安安听阿玛的。” 青璃推开康熙帝,笑得花枝乱颤,觉得这俩父子真是有意思极了。 【真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冤家!】 【老狐狸占了上风,但小狐狸也不容小觑。】 【安安真是个可爱的机灵鬼,不愧是我生的!】 【不过这个家里最受欢迎的还是我,他俩是为我争风吃醋啊!】 胤禘虽然没能达成心愿,但见自己能博额娘一笑,也咧开小嘴笑眯了眼。 康熙帝就更加直接,一把捞过胤禘放在青璃和他中间,勾起唇角问出致命问题:“朕和安安心里阿璃都排在第一位,那在阿璃心里,朕和安安谁更重要呢?” 对上夫君灼灼逼人的黑沉丹凤眼,还有儿子闪闪发亮的琥珀色眼瞳,青璃迅速收敛嘴角的笑意,扬起的眉梢也落了下来。 【我的快乐,‘啪’一下就没了!】 【为什么要为难我这个无辜可怜的看戏人?】 【进退维谷,怎么选怎么错。】 青璃含糊其辞:“你们俩都最重要。” 康熙帝不依不饶:“若只能选一个呢?” 青璃试图蒙混过关,眨巴着天真懵懂的大眼睛:“为什么只能选一个呀?玄烨哥哥不是说过阿璃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难道我今日就非得伤害一个深爱我的男孩子嘛?】 【这个话题有毒,我绝对不能正面回答。】 【逃避可耻但有用,我闪我闪我三连闪。】 胤禘加入话题:“额娘,你最喜欢安安对不对?你怕阿玛伤心才不敢说。” “额娘放心,阿玛是天子,心胸开阔,他不会计较的。可安安就不同了,若额娘不是最爱安安,安安会难受死的。” 康熙帝咬牙切齿地看向怀里的心机崽,被他那股浓郁的绿茶味冲得火冒三丈,这孩子是该好好揍一顿了。 康熙帝果断抛下矜持,加入卖惨行列:“不,朕面对阿璃向来小心眼,朕若是被迟来的兔崽子挤下去,朕会心碎而死。” 青璃面对步步紧逼的两父子,头痛不已。 青璃避而不谈,转换话题:“有些晚了,该沐浴了。” 【洗洗睡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在你们梦中,我会分别柔情似水地告诉你们最爱的是你。】 康熙帝和胤禘一左一右地拉住青璃的衣袖,异口同声:“不晚!” 青璃眯了眯眼睛,凉凉一笑:“我要睡了,你俩觉得不晚就多聊聊,今晚一起睡外间罗汉榻,别来烦我!” 见小霸王发怒,康熙帝识趣地拎起胤禘:“朕这就带安安去沐浴。” 胤禘今日数次得罪了阿玛,不敢跟他一起沐浴,张开双手眼巴巴地看向青璃,康熙帝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阿璃别担心,朕会照顾好胤禘的。” 胤禘听到阿玛又称呼自己的大名,“照顾”二字也带着重音,只觉得难逃一打,生无可恋地低下头来。 青璃看着父子二人离去的背影笑出声来,骂了句“活该”。 - 次日一早,青璃对外放出风声,想要给胤禘挑选小伙伴。 见皇后有此打算,家中有适龄孩童的命妇们纷纷递了牌子,盼着进宫后自家的崽子能合胤禘阿哥的眼缘。 两个月内,全京城尊贵的适龄小阿哥,胤禘和他们玩了个遍,青璃从胤禘口中得知他同阿克墩和额尔赫最亲近。 阿克墩是裕亲王的嫡子,小名敦敦,他小时候青璃也是抱过的,比胤禘大两岁多,是个聪慧温厚的孩子。额尔赫是颜珠的嫡长子,因为他的小奶嗝,青璃才反胃查出有孕,额尔赫比胤禘大十个月,是个机灵活泼的孩子。 两位小朋友的额娘裕亲王妃西鲁克氏和佟佳毓珍,同青璃也有几分交情,青璃得知胤禘的心意后便让她们每月初十和二十,带孩子进宫陪胤禘玩耍。 西鲁克氏和毓珍喜不自胜,急忙应下,二人心里有数,若孩子表现良好,等胤禘阿哥入读后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伴读”——康熙帝并未正式册立新太子,但如今宫里宫外人人心里皆如此认为。 七月初十,这天是青璃定下胤禘的陪玩人选后,三个小朋友的首次会面。 胤禘用完早膳就开始准备着招待他的小伙伴,小小一只矮墩墩,偏喜欢学他阿玛的英武严肃,背着小手、板着脸蛋吩咐戴佳嬷嬷:“嬷嬷,你去把本阿哥的玩具都拿出来,再让小厨房多备些点心!” 胤禘在康熙帝和青璃面前喜欢自称“安安”,可面对旁人,也会端起架子自称一句“本阿哥”。 胤禘出生后身边有四个奶嬷嬷,但他半岁开始青璃就给添了辅食,一周岁过后彻底断奶。青璃会花很多时间亲自照顾他,就连康熙帝每天都抽出时间陪伴他,所以胤禘跟奶嬷嬷并不亲近。 胤禘的周岁宴过后,青璃就备上厚厚的银票,打发走奶嬷嬷,又把孕期伺候自己的戴佳嬷嬷和小花生派到胤禘身边充当管事嬷嬷和管事太监。 戴佳嬷嬷被胤禘小大人的模样可爱到了,笑意吟吟:“老奴记住了,这就去办。” 胤禘这边一切准备就绪,阿克墩和额尔赫也跟着她们的额娘到达坤宁宫,青璃看着抱在一起的三只团子,被萌得心肝颤。 两位小朋友跟青璃见过礼后,青璃就对他们摆了摆手:“你们跟胤禘去东偏殿玩儿吧,胤禘早就备好玩具和点心,就缺你俩了!” 在胤禘的强烈要求下,青璃在外人面前很少唤他的小名,给他这个小小男子汉保留威严。 青璃本以为期待已久的胤禘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兴高采烈地拉着小伙伴离开,谁知他贴上来扑在青璃的膝盖上:“额娘,胤禘还没跟您待够呢,要先陪额娘,再去玩儿。” 青璃听着小宝贝的甜言蜜语,搂着他摸了又摸,看着他圆嘟嘟的小胖脸,还有琥珀色瞳孔中泛着的细碎金光,心尖一片酥麻,滚烫不已:“宝贝真乖,额娘好开心。” 胤禘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脸,抿着小嘴抱紧额娘的右手:“额娘开心胤禘也开心,最喜欢额娘了。” 青璃听着他刻意强调的“最喜欢”,嗔了他一眼,这孩子,都快三个月了,那件事还没忘呢! 皇后娘娘和胤禘阿哥脉脉温情的相处,把西鲁克氏和毓珍看得艳羡不已。 西鲁克氏没好气地瞪了眼阿克墩,这孩子倒也乖巧,可就是笨嘴拙舌,从不会哄自己开心;毓珍也摸着肚子盼着能再生一个贴心乖巧的孩子,额尔赫虽也孝顺,可闹腾太过,让人头疼。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往日里捧在掌心,怎么看怎么好的儿子,一到胤禘阿哥面前就被衬得灰头土脸。 青璃跟西鲁克氏聊了几句家常,又看向毓珍显怀的肚子:“恭喜毓珍,这次定能得偿所愿。” 毓珍自二十年八月嫁于颜珠后,夫妻二人感情一直不错,二十一年毓珍诞下长子额尔赫,二十三年诞下次子,毓珍此次有孕,一心盼着是个闺女,故而青璃有此一说。 毓珍抚摸着肚子,笑容满面地分享好消息:“妾身上个月请过太医把脉,太医说是个女儿呢!” 青璃连声称赞:“女儿好啊,女儿是额娘贴心的小棉袄,本宫也想要个小公主哩!” 西鲁克氏打趣道:“皇后娘娘和皇上情深似海,日夜相伴,小公主迟早会落到您的肚子里!” 胤禘也想要软萌萌的小妹妹,可他却不想额娘喜欢小妹妹胜过自己,胤禘咽下口中的葡萄奶皮酥,摇了摇青璃的衣袖,引起额娘的关注:“额娘,小孩子都是长在额娘的肚子里吗?” 胤禘是宫里最小的孩子,大多数命妇有了身孕就极少入宫,所以这还真是胤禘第一次见到有孕之人,胤禘对毓珍鼓囊囊的大肚子自然有些好奇。 青璃挠着胤禘的小下巴逗他:“不一定,你就是额娘捡回来的。” 青璃想到自己孕期康熙帝做过的那个胎梦,把它搬了出来:“那天额娘和你阿玛一同逛梅园,一株梅树上突然掉下个粉雕玉琢的金童子,你阿玛急忙跑过去接住,额娘和阿玛看着金童子都喜爱不已,就把他养在坤宁宫了。” 胤禘还没反应,额尔赫就惊呼出声:“哇!难怪六阿哥你这么聪明漂亮,原来是天上的小神仙啊!” 三个大人都被额尔赫这话逗笑了,胤禘却并不开心,他才不想当什么小仙童,他只想当阿玛额娘的儿子。 胤禘才三岁但已经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他垂下眼睛放下手中的糕点,挥挥手示意阿克墩和额尔赫跟上,对着青璃行礼告退:“额娘,我们出去玩儿了。” 青璃并没有发现胤禘的失落,无所谓地摆摆手:“去吧去吧,照顾好你的两个小朋友。” 胤禘朝坤宁宫正殿门外走去,额娘的娇声软语还在身后回荡:“女儿好呀,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可以给她穿裙子扎小辫……” 胤禘紧抿唇角,心里好似压了块大石头,沉闷闷的,很不痛快。 - 心情不好的胤禘没有按照原计划带他们去东偏殿玩积木,而是去了御花园吹风。 见胤禘一声不吭,阿克墩挠了挠头看向额尔赫,额尔赫快言快语:“六阿哥,你怎么了?” 胤禘揪下一朵青龙卧墨池扔在地上:“本阿哥有个问题没想通。” 青龙卧墨池是罕见的紫黑色牡丹,很是珍稀,阿克墩家里就有一朵,被他阿玛裕亲王当做宝贝对待,亲自浇花除虫。阿克墩见胤禘如此随意对待名贵的牡丹,差点惊呼出声。 额尔赫却不认识什么青龙卧墨池,只觉得颜色阴沉不够好看,他对胤禘的问题十分好奇:“六阿哥,什么问题啊?我和阿克墩说不定能帮你解惑呢!” 胤禘踩了两脚地上的花瓣,转头看向他们:“所有小孩子都是从自己额娘肚子里出来的吗?” 阿克墩不明白为什么胤禘会纠结这个问题,但不耽误他出言应答:“不一定,我三妹妹就不是额娘所生,是额娘从别的院子抱回来的。” 阿克墩口中的三妹妹,是裕亲王侍妾所生之女,侍妾难产而亡,西鲁克氏就把这个丧母的可怜孩子抱到正院亲自抚养。 额尔赫也连声附和:“我家三伯通房的孩子也被三伯娘养在正院了。” 额尔赫说的自然是法喀和宝琪了,颜珠虽有两个通房,但向来不许她们有孕。 胤禘听到此处心里一凉,撂下一句“我去乾清宫找阿玛”,就疾步离开了。 留下阿克墩和额尔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胤禘的心很乱,他不信什么仙童之说,满脑子都是:额娘为什么要编谎话骗我?难道我不是她亲生的?额娘是皇后,也是正室,跟阿克墩的额娘和额尔赫的三伯娘一样,可以抱养其他嫔妃的孩子。 胤禘慌张极了,整颗心都挂在青璃身上,对他来说青璃就是最好的额娘,也是唯一的额娘,胤禘好害怕额娘会不要他。 胤禘喘着气,双眼含泪来到乾清宫,不等梁九功进去通报,就绕开他溜进了御书房。 康熙帝正在御书房召见户部尚书伊桑阿,听见莽撞的脚步声皱了皱眉,很是不悦。 没等康熙帝发脾气就见到一个矮墩墩的小团子冲了进来,小团子长相精致,雪白柔软,可他此时眼眶红红,鼻头也红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康熙帝看着胤禘这般模样,心疼坏了,急忙起身把儿子抱在怀里:“安安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阿玛,阿玛给你做主!” 伊桑阿见康熙帝的一颗心都落在胤禘阿哥身上,默不作声地躬身退下。心湖却仿佛被泼下了一片滚烫的热油,沸腾激荡不已。 早就知道圣上很喜欢胤禘阿哥,可这也疼爱太过了吧。伊桑阿自己也有偏爱的儿子,是续娶继福晋所出的第三子,可那偏爱也不过是多过问两句,哪里能和圣上的这番爱子之情相比。 胤禘压根没关心伊桑阿这个老头,对上阿玛的温声细语,胤禘再也憋不住哇哇大哭起来,边哭泣边哽咽出声:“阿玛,安……安安,是额娘亲……亲生的吗?” 康熙帝没料到竟从胤禘口中听到这般怀疑之言,顿时勃然变色、怒不可遏。 这三年来,后宫无风波、无大事,朕本以为六宫众人都安分规矩,没想到还藏着条毒蛇,不知所谓到如此地步,竟敢在安安面前胡言乱语、挑拨阿璃和安安的母子关系! 康熙帝担心吓到胤禘,又咬紧牙关,压下胸中怒火,尽量缓和语气,神情也重新温柔起来:“安安当然是你额娘亲生的,阿玛看着你额娘把安安生下来的,安安怎么会问出这种不可思议的问题呢?” 一盏茶后,康熙帝从胤禘的嘴里得知前因后果,只觉得无语凝噎。 朕刚刚的怒发冲冠感情都是白搭? 这该怪谁呢?怪阿璃逗弄孩子?但阿璃的故事也是听朕说的,可朕那是胎梦啊!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0节 康熙帝想来想去,在心里骂了两句福全和法喀。都怪他们不洁身自好,跟小妾生子,还被孩子知道小妾之子养在正院,这才让两个小孩子在安安面前胡咧咧! 康熙帝骂完罪魁祸首,又对胤禘再三保证:“安安是阿玛和你额娘的亲儿子,你这张脸就是最佳证明,若不是额娘亲生的,安安怎会长得和额娘这么像呢?” 胤禘的双眼重新点亮光芒,小胖手摸上自己的脸蛋,重重地点头。额娘是最好看的女孩子,所以才能生出安安这个最好看的小孩子。 可胤禘又有了新的忐忑:“阿玛,额娘是不是更喜欢小女孩啊?” 胤禘刚刚讲述的时候条理清晰、面面俱到,康熙帝自然明白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康熙帝把胤禘抱在膝上颠了颠:“你额娘那是客套。” 见胤禘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康熙帝耐心解释:“颜珠夫人腹中孩子的性别无可更改,你额娘若是说儿子更好,她会不舒服,但你额娘大力称赞生女儿的好处,颜珠夫人就会开心。” 胤禘懵懵懂懂地点头,康熙帝又找出青璃送的两幅背影画指给他看。 “安安,你看,你额娘画这些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可她下意识地画出哥哥和妹妹,就说明她也更想先有安安这个儿子。” 胤禔终于笑出声来,胖爪子摸着画里最矮的粉团子,眼神中充满期待:“安安也喜欢妹妹。” 康熙帝捏了捏他的小胖手:“安安喜欢妹妹,阿玛很开心,但额娘生孩子很辛苦,咱们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个,免得给她压力好不好?” 胤禔握住小拳头伸出小拇指,康熙帝笑盈盈地勾上去,父子二人又多出一个“君子之约”。 胤禘感受到阿玛今日的纵容和宠溺,砸吧着小嘴眨了眨眼,仰起头对康熙帝笑得可甜可甜。 “阿玛阿玛,其实安安今天这么容易难过,还因为额娘都没有说过她最喜欢安安。所以阿玛……” 康熙帝斜斜睨了眼这个扔下绿茶皮肤,换上小白莲套装的心机崽,挑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帮胤禘补上后半句:“所以朕这个阿玛若是心疼你,就该让让你,退出你额娘心中第一位之争?” 胤禘的大眼睛里冒出许多亮晶晶的小星星,期盼地看向康熙帝。 康熙帝冷哼一声,捏住心机崽的小脸蛋,低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兔崽子,别做白日梦了,你额娘是朕的!” “你额娘心中朕才是最重要的,你只是个添头,是爱屋及乌中那只黑漆漆的丑乌鸦!” 胤禘气鼓鼓地看着康熙帝,肥肥短短的小胳膊使劲扑腾着,说出口的话十分坚定:“哦娘对爱窝!” 因为脸蛋被揪,胤禘说话不仅含含糊糊,而且口水还顺着嘴角流下来。康熙帝嫌弃地缩回捏着胤禘脸蛋的右手,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帕子递给胤禘。 胤禘见坏阿玛鄙视自己就算了,还不肯亲手给自己擦擦脸蛋,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胤禔一下子扎进康熙帝怀里,把口水蹭在他胸前。 作者有话说: 康熙帝:爹娘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兔崽子你懂不懂? 我们安安有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可爱脸蛋,但他其实是个可茶可莲的心机小汤圆~ 第74章 坤宁宫东暖阁 青璃谈兴正盛, 同西鲁克氏和毓珍聊得其乐融融,就见芙芫带着阿克墩和额尔赫进来了,两个孩子皆垂头丧气、忐忑不安。 西鲁克氏和毓珍见儿子如此神态,又不见胤禘阿哥跟他们一块儿, 也不由提起心来, 担心儿子惹恼胤禘阿哥, 闹出了不愉快。青璃却神色如常,和颜悦色地邀请两个孩子坐下歇歇、用些茶点。 芙芫轻步走到青璃身后,欠身弯腰, 贴近青璃耳畔,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青璃好笑地看向捏着糕点一动不动的阿克墩, 还有低头咬唇的额尔赫, 安慰两个孩子:“这事是胤禘不对, 他急着去见皇上, 竟把你俩丢在御花园。” 阿克墩笨嘴拙舌, 只连连摆手,小脸憋的通红。额尔赫却忽然呜咽一声:“娘娘, 不是我们让六阿哥生气了吗?” 青璃招招手, 等两个孩子到她跟前,挨个摸了摸小脸, 轻言细语:“当然不是,本宫是胤禘的额娘,最了解他,他定还惦记着本宫说他是从梅花树上掉下来的, 这才想问问他阿玛是不是真的。” 见俩小孩和他们的额娘齐齐松了口气, 青璃伸出玉指点在额尔赫的眉心:“额尔赫, 本宫是你的姑母, 叫什么娘娘!”又侧身对阿克墩说:“阿克墩,你该称本宫一声三婶哩!” 见额娘也笑着点头,俩小孩这才扬起小脸甜甜地唤了青璃一声姑姑、婶婶。 青璃又让芙芫拿出给他们备好的礼物——两件青玉九连环。俩小孩很好哄,开心地接下礼物,刚刚的愁绪瞬间就不知所踪。 等西鲁克氏和毓珍带着孩子告退后,没过一会儿,青璃就听见外间传来小孩子稚嫩清脆的嬉笑声。 青璃微微偏头,就看见康熙帝单手抱着胤禘,绕过牡丹缠枝紫檀木落地屏风,温柔专注的眼神投向自己。也不知他侧头跟胤禘说了什么,胤禘小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眯成月牙。 夏日明亮灼热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打在父子二人身上,就连空气中微浮的细小灰尘也仿佛是点缀他们的星子,缱绻温情,岁月静好。 青璃在旁人眼前尽显镇定,可心里不是不担心的。胤禘一向是个有风度懂礼貌的小豆丁,若非他心里实在烦闷,绝不会扔下小伙伴不管。 可这一刻,看着父子二人和乐开怀,仿佛一幅动人的画卷。青璃内心忽然一片平静,一阵柔软,不自觉地眼角弯弯。 青璃想起康熙帝说的:“朕曾经只想当一个好皇帝,可遇到阿璃之后,朕变得贪心,还想当阿璃的好夫君,安安的好阿玛。” 青璃的心跳得很快,可又有几个瞬间好似无限拉长、停止运转。 【玄烨哥哥,你做到了。】 【你是阿璃心中最好的夫君,也是安安心里最棒的阿玛。】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4,当前好感度:90.】 康熙帝刚进内间便被两个好消息,一前一后砸了个正着。心情激荡之下,康熙帝步伐一乱,踉跄两步,险些摔了怀里的小宝贝。 康熙帝这东倒西歪的模样,让青璃瞬间回过神来。青璃急忙起身接过胤禘,嗔了康熙帝一眼:“你皮糙肉厚,摔一跤也不算什么,我的安安可不行!” 胤禘乖乖待在额娘怀里,伸出暖呼呼的小肉胳膊圈住青璃的脖颈,水嘟嘟的小嘴巴贴了贴青璃的侧脸,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胤禘扬起小下巴,得意地觑了康熙帝一眼:“额娘果然更喜欢安安!” 康熙帝走到青璃身边,揽住青璃的腰肢,捏了捏小兔崽子的肉脸蛋:“这不过是因为你弱小,朕就不一样了,强壮强大,你额娘是对朕有信心。” 康熙帝心里美滋滋的,朕是阿璃心中最好的夫君,阿璃对朕的好感度也老高老高,你这个小屁孩竟还妄想跟朕攀比,简直可笑! 青璃见原本和谐共处、暖意融融的父子二人又充满敌意地对视着,顿时头疼不已,生怕三个月前的那一幕重现。为了防止自己遭罪,再次被他们逼问最喜欢谁,青璃立马岔开话题。 “初选后的秀女都已安排在储秀宫学规矩,最终阅选我打算等下月初放在体元殿进行,皇上可有空一观?” 上次选秀还在康熙十年,距今已有十五年。 前面十年因为平乱三藩和□□,国库不丰、社稷不稳,康熙帝没心情选美人。康熙二十二年也是选秀年,可青璃忙着生崽养娃,康熙帝一心照顾妻儿,就驳回了群臣的选秀提议。 直到今年,胤禘逐渐长大,八旗宗室虽有不少逾岁者都已结亲,可也有不少宗亲旗人盼着选秀后皇上指亲,再不选秀实在不像话,青璃作为皇后理所当然地接下这副重担。 选秀首重挑选姿容、才行出色的八旗女子,为皇上充实内廷,其次才轮到宗亲勋贵的赐婚。康熙帝本就担心青璃多想,当下连连拒绝,表明态度:“朕没空。” “后宫不会进人,朕会给阿璃一份名册,朕有赐婚打算的八旗闺秀皆在册子上。阿璃留下她们,其余人都随意。” 青璃见康熙帝这副紧张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我没多想,也没试探你,你实在不必如临大敌!” 青璃刚认识康熙帝那会儿,想的不过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君若无情我便休。觉得凭借康熙帝当时对自己的喜爱,足以坐上高位,等哪天大猪蹄子变心了,就收回多余的情绪,富贵荣华地过完一生,也挺好。 可如今,二人相识相知已近七年,青璃感受到康熙帝一日比一日更加炙热汹涌的爱意,已经有了同他相爱相恋一辈子的信心,自然不会胡思乱想。 青璃补充道:“是惠贵妃,她觉得胤禔到年纪了,想选个儿媳,你这个当阿玛要不要为胤禔参谋一二?” 这些年后宫嫔妃都对青璃恭敬有加,膝下有子者也规行矩步,瞧着并无野心。所以在康熙二十三年四月,胤禘满周岁后,青璃便再次大封后宫。 纳兰氏作为皇长子生母,一直安分守礼,特别是康熙二十年废太子胤礽被禁足后,有臣子想押宝胤禔,纳兰氏却坚定拒绝,并跟康熙帝坦白一切。所以青璃投桃报李,提拔她坐上贵妃之位。 其余生有子女的四人,也都升为妃位,成为荣妃、瑜妃、德妃、布妃。妃位已满,安嫔、宜嫔、瑾嫔位份不变,两位贵人升为嫔位,但青璃为了跟其余三嫔区别开来,并未给予封号,如今是袁嫔和郭嫔。郭嫔姓郭络罗,只不过全称太过拗口,是以称之郭嫔。 至于僖嫔,她本就想出宫再嫁,以往囿于索额图的反对,没能如愿。二十二年赫舍里主支树倒弥孙散,再加上她之前明知马佳氏被冤却没主动交代,担心帝后迁怒、马佳氏仇视,就提出归家的请求。 青璃也没为难她,反而念及她最终坦白一切,还封她为县主,以免她被姓氏拖累找不到好人家。 嫔位就能当得一宫主位,佟贵人和僖嫔离宫,承乾宫和长春宫空了出来,青璃就让袁嫔搬去承乾宫正殿,郭嫔入住长春宫正殿。 郭嫔搬宫时颇有些不舍,她跟宜嫔幼时姊妹情深,成年后被彼此额娘的相争波及到,郭嫔成为内宅斗争的牺牲品,也怨恨上宜嫔。郭嫔曾经出招陷害过宜嫔,青璃帮宜嫔脱罪后,宜嫔反而以德报怨帮郭嫔求情。 后来的几年里,两姐妹逐渐打开心扉,重新和好,如今的情谊更甚以往。郭嫔觉得跟妹妹同住一宫,哪怕是住在东偏殿,她也开心快活。还是宜嫔劝了又劝,郭嫔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翊坤宫。 话说回来,大阿哥胤禔生于康熙十一年二月,如今虚岁十六,惠贵妃盼着儿子成家也是人之常情。虽然在青璃看来胤禔还小,但在讲究早婚早育、成家立业的大清朝,青璃也不会多嘴多舌,指指点点。 康熙帝对于胤禔的福晋人选也有过思考,漫不经心地开口:“胤禔确实到年纪了,阿璃看看吏部尚书科尔坤的女儿如何。” 青璃闻弦知雅意,康熙帝口中的这位秀女名叫伊尔根觉罗雅琴,年长胤禔半岁,出生名门,可堪匹配。 “想必这位是皇上相中的皇长媳?” 康熙帝摸着青璃手腕上的羊脂白玉镯,镯子纯美清澈,青璃的肌肤也欺霜赛雪,康熙帝竟一时分不清哪个更白皙,哪个更晶莹剔透。 “朕并未见过她,只是觉得家世不错、年龄合适。阿璃可以召见一番,若阿璃满意更好,阿璃若觉得不妥,就再看看其他秀女。” 青璃拨开康熙帝的手,嗔他一眼:“我满意有什么用,得胤禔和惠贵妃满意才行!” 康熙帝不赞同地看青璃一眼:“阿璃是嫡母,自然由你做主。” 青璃很少同他争辩这些,毕竟康熙帝所说的才是这个时代的共识,但青璃也有办法达到目的,因此嘴上敷衍道:“好好好,我做主。” 【我做主的方法就是把这事交给惠贵妃办。】 康熙帝默默看着青璃心中的打算,拿爱躲懒的小阿璃没法子,罢了罢了,阿璃开心就好。 胤禘在额娘和阿玛谈起正事时,就安静下来,乖乖待在额娘怀里一动一动。等听到额娘提起大哥,急忙竖起耳朵,不舍得听丢一个字。大眼睛也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 七月十一,胤禘陪青璃用完早膳,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青璃只以为孩子玩心大,嘱咐奴才们跟好,就没再管他。 胤禘熟门熟路地带着奴才来到上书房,阿哥们刚结束早课,正值休息时间,看见弟弟来了都很开心。 胤禘乖乖跟四位哥哥打完招呼,仍由他们挨个抱抱摸摸,就神秘兮兮地拉着他们避开伴读,宣布自己听到的大消息:“大哥要娶媳妇了,咱们要有大嫂了!” 在胤禘看来娶媳妇是件大喜事,可不就第一时间赶来跟哥哥们分享,可其余四位阿哥多多少少都知晓人伦大事、子嗣延绵。 于是胤禘说完还等着哥哥们和自己一起开心呢,就见大哥小麦色的脸庞竟浮上红云,三哥和五哥的眼神也飘忽不定,只有四哥胤祉咳嗽两声出言:“咱们不光会有大嫂,还会有小侄子小侄女呢!” 胤禘激动地要跳起来,胤禘是宫里最小的孩子,他盼着当大人好久了。胤禘抱着胤禔的手撒娇:“大哥,胤禘什么时候能有小侄子啊?” 听得此言,胤禔险些浑身冒烟,胤福和胤禛见一向率直大气的大哥如此害羞,反而扔下了那点不自在。 胤福满脸笑意地看向胤禔:“大哥可要加油,咱们都盼着早点抱小侄子呢!” 胤禔恨不得甩开六弟的手逃离此处,可又太想知道自己未来福晋是谁,便强忍羞赧,抱起胤禘打探:“小六可知道皇阿玛和皇额娘选中了哪位秀女?” 胤禘嘿嘿一笑,伸出小肉手,奶声奶气道:“大哥,情报费!” 胤禔被这个小机灵鬼逗笑了,拔下手中的扳指放在他的掌心,撸了把他的小脑瓜:“够不够?” 胤禘把碧玉扳指装进腰间的荷包里收好,再开口声音更甜了:“够了够了,大哥你放心,以后有相关消息,小六也都告诉你。” 胤禘回忆着昨晚阿玛额娘的对话:“阿玛提到科尔坤的女儿,不过阿玛说还要额娘见见本人再说。” 胤禔还未开口,胤福就连声肯定:“科尔坤可是吏部尚书,他的女儿毓出名门,皇阿玛对大哥真是看中。” 胤祉有点羡慕:“而且皇阿玛还特意叮嘱皇额娘召见,可见皇阿玛想给大哥选一个不仅家世出众,人品也端庄贤淑的福晋。”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1节 胤禛诚心替胤禔高兴:“恭喜大哥,皇阿玛对大哥的婚事很是重视,必能给大哥选一个才德兼备的大家闺秀。” 胤禔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等你们到了年龄,也都会有贤妻淑女等着的!” 胤禔不忘在胤禘的耳朵边再三叮咛:“小六,等皇额娘召见过秀女,对她有什么评价,你可得记得告诉大哥啊!” 胤禘拍了拍小胸脯,神采飞扬:“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六最靠谱,收了你的情报费就会负责到底。” 胤禔抱着胤禘颠了颠,高声夸赞:“真是大哥的好弟弟!” 上书房这边胤禔从胤禘的口中得知了这个好消息,来到坤宁宫的惠贵妃也激动不已。 青璃召见惠贵妃自然也是为胤禔的终身大事,青璃开门见山:“皇上比较看好伊尔根觉罗雅琴的家世,但也不会就此定下,毕竟最重要的还是品行才德。” “本宫看过名册,这次选秀仅论出身,配得上胤禔的共有五人,本宫的意思是找时间把这五人都唤来坤宁宫。惠贵妃你更了解胤禔的喜好,来帮本宫参谋参谋。大福晋是跟胤禔相伴一生的人,本宫想着还要胤禔中意才好,到时候也让胤禔见一见。” 惠贵妃见自己和儿子都能参与进来,哪有不高兴的,心中对青璃的感激更甚一分,起身行了大礼。 “多谢皇后娘娘,娘娘对臣妾母子真是关爱有加、面面俱到,臣妾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青璃甩了甩帕子,示意芙芫扶起惠贵妃,又睨了惠贵妃一眼:“你啊,总是这么客气,本宫只是想躲懒罢了!” “本宫这话放在前面,本宫可是毫无头绪,不知该怎么挑儿媳,到时候全看你和胤禔的意见,本宫只想当个甩手掌柜。” 惠贵妃跟青璃相处这么些年,也逐渐摸清了青璃的性子,知道青璃这话出自真心,并非试探,所以也并未推辞:“臣妾一定不负娘娘所望。” 青璃松了口气,自己才二十三岁啊,可不会挑儿媳,惠贵妃有主意就皆大欢喜。 于是这天下午,大阿哥来延禧宫跟惠贵妃请安,还未来得及跟额娘分享自己从弟弟那里得来的好消息,就被惠贵妃的通知砸晕了。 胤禔有点难以置信,高兴地语调都尖锐了三分:“额娘您是说儿子可以自己选福晋?” 惠贵妃撂下手中的青竹纹白瓷茶盏,没好气地道:“你想的美,皇后娘娘让本宫拿主意,你只是去看看。你可以提意见,但做决定的是本宫!” 胤禔摸了摸脑门,笑出一口大白牙:“这也没差啊,额娘这么疼爱儿子,难道忍心选一个儿子不喜欢的吗?” 惠贵妃瞪胤禔一眼,笑出声来:“你可真是额娘的小冤家,现在就拿话堵额娘。” 胤禔故作不知,一脸认真:“儿子此话可全是出自真心,儿子并非白眼狼,自然知道额娘是世上最疼爱儿子之人,儿子心中也是额娘最重要。” 胤禔一向大大咧咧、粗枝大叶,惠贵妃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贴心话。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壮壮的少年郎,想到忍痛送他出宫时他还是软软小小的一团,惠贵妃眼眶一热,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惠贵妃想,自己就这一个孩子,他作为皇长子必会富贵一生,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他平安顺遂。儿媳妇的才德固然重要,但儿子开心才更要紧。 惠贵妃对上胤禔期盼的眼神,嘴角的笑容扩大:“好了好了,本宫会认真考虑你的想法。” - 后宫一片安稳和乐,康熙帝早朝后回到御书房心中却激荡不已,再次攒齐六百积分,又可以选购商城物品了。 前两次的系统奖励,康熙帝分别挑选了《清史稿》和《天花的预防》。 从康熙二十年三月青璃带着皇子皇女和嫔妃们种痘算起,牛痘法现世五年有余,靠着源源不断的海关贸易税,大清百姓都得以免费种痘,新出生的婴儿满周岁后也会接种牛痘。胤禘也早在两年前就在青璃的陪伴下顺顺利利地种过痘了。 如今大清不再畏惧天花,牛痘法活人无数,康熙帝在民间的名声更是鼎盛至极、交口称赞。 靠着《清史稿》的先知先觉,康熙帝不仅迅速解决了叛乱;还能预知天灾,提前做好准备,救济百姓;更能知晓人祸,对大臣官吏了解更多,掌控朝堂;最重要的是知道了大清亡得何等耻辱,明白了发展和交流的重要性。 如今四大海关每日都有船只源源不断地来往,康熙帝每年也会组织朝廷船队前往海外,收集情报,交流这方面不落后任何国家。 至于发展,自康熙十七年起,康熙帝在工部下设研发司,命戴梓统率,广招匠人,改进军用、民用设备。从海外带回的书籍技术,也交由研发司参考学习。后几年国库充盈过后,还提高了工匠的身份和待遇,加以培养。 这些年来,研发司有一些让康熙帝惊喜的创造问世,比如二十八连珠火铳,威远冲天炮、三桅火龙船等,但大多数研究进度缓慢、不如人意。 康熙帝一直惦记着《第一次工业革命》这本书,认为里面的种种技术对此时的大清来说尤为重要,这次攒够积分,更是毫不犹豫地选定此书。 这本书没有辜负康熙帝的期待,它包含珍妮纺织机、蒸汽机、蒸汽轮船等重要发明的技术图纸和应用说明,原本要近百年后才会出现在西方。 这些发明能大大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大清的经济水平,国富民强近在眼前。康熙帝匆匆翻阅过后就大喜过望,召来戴梓迫不及待地安排下去。 戴梓看过之后,惊为天人,这个愣头青一再要求见一见想出这些发明的神鬼之才,直到康熙帝被烦得忍无可忍,甩下一句:“此人已经去世,是他儿子转交给朕的,他儿子对此一窍不通。” 戴梓觉得圣上的语气有些敷衍,不太真诚,可对上康熙帝冷厉严肃的圣颜,愣头青也不敢再继续楞下去。 康熙帝见戴梓小心翼翼地把书揣在怀中,也不计较他刚刚的没完没了,只再三强调此事的重要性。 - 前朝研发司虽然接到了足以让大清改头换面的大任务,但因为还在制造实验中,戴梓的保密工作也做的很到位,故而无人关注。但后宫最近却很热闹。 自先太子被废至今已四年有余,整个后宫风平浪静,连嫔妃吵架拌嘴也难得一见。可随着秀女们入宫后,储秀宫却很是热闹,六宫嫔妃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整天打听秀女的新鲜事。 这个秀女被挤兑,那个秀女鼻孔朝天;这个秀女湿了床铺,那个秀女脸上出红疹;还有个秀女竟敢买通小宫女打掩护,偷偷跑出去试图偶遇皇上。 储秀宫里,三天出现一场小闹,五天发生一次大事,妃嫔们可不都宛如瓜田里的猹,看得津津有味,不舍得错过哩! 别说她们,就连青璃都有点喜欢这些猴戏,有人真天真单纯,有人咄咄逼人却愚蠢至极,还有人看似温顺柔弱实则暗藏锋芒,好一出人生百态! 其中有一位那拉氏的贵女,青璃本来还把她列入大福晋的备选,结果发现她嫉妒几位秀女过于貌美,就使计让她们染上红疹。青璃毫不犹豫地把她逐出宫去,并且让芙芫去延禧宫跟惠贵妃交代了前因后果。 至于其他冒犯宫规的秀女们也没讨到好,青璃让悠悠一一查明后通通半路撩了牌子,不管家世多高,青璃全都不会放在眼里。 此事一出,秀女人人自危,储秀宫瞬间沉静下来,嫔妃们还怪遗憾的,很是怀念之前的乐子。 青璃此次除了要陪惠贵妃相看大福晋的人选,还要给六弟尹德和七弟阿灵阿选妻,他们二人今年都已十七岁,确实该成婚了。 至于五弟富保,他已有十九,两年前就已娶妻。嫡妻瓜尔佳月离,是两江总督、清代第一位满人状元麻勒吉之女。月离端庄秀丽,家世出众,如今也有孕在身,这门婚事富保很是满意。 钮祜禄府毕竟是青璃的母家,青璃这些年也一直多有关注。法喀早年行事不端,如今却老老实实,蹲在家中一心享乐,妻妾共给他生了六子三女,青璃全都没见过。 颜珠学识略差一些,但圆滑会来事,年初刚升任户部员外郎。颜珠这些年跟毓珍感情一直很好,只有两子皆是嫡出,毓珍如今这一胎会是他的嫡长女。富保和尹德,目前都是御前三等侍卫。 钮祜禄府上的一等公爵位,在青璃年初表明态度过后,已由阿灵阿承爵,康熙帝还授予阿灵阿一等侍卫兼佐领一职。 巴雅拉氏和阿灵阿对青璃的感激涕零不必多说,大清目前的婚假市场上,除大阿哥外,最受追捧的就是阿灵阿。 十七岁的一等公,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胤禘阿哥的亲舅舅,皇上也十分看好,有意栽培,怎能不炙手可热呢?不说阿灵阿,就是尹德,也让无数八旗闺女心向往之。 青璃问过巴雅拉氏,可她只说一切由青璃做主,尹德和阿灵阿也并无心上人,青璃打算挑选出合适人选再召巴雅拉氏进宫相看。不过在此之前,最重要的还是胤禔的事情。 - 七月二十五日,青璃特意让芙芫去请胤禔和惠贵妃来坤宁宫。虽然大阿哥即将从上书房结业,如今没什么功课,但青璃还是打发小太监去帮他请了一天假。 等惠贵妃带着胤禔到来时,青璃看着一身靛蓝色织金缎蟒袍的胤禔,打趣道:“胤禔今日打扮得如此英武俊逸,小姑娘们要是被你迷住眼去,说不出话来可怎生是好啊!” 胤禔闹了个大红脸,挠着头一言不发,惠贵妃非但不解救她的好大儿,反而阴阳怪气:“胤禔可没这个本事,臣妾只求他别看人家姑娘看呆了,给臣妾和皇后娘娘丢脸。” 胤禔被额娘这么一伤害,反而镇定下来:“儿子才不会,儿子自幼看惯了皇额娘的仙姿玉容,和额娘的温柔秀美,这些小丫头怎能迷住儿子?” 青璃毫不客气地笑纳胤禔的夸赞,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殿内:“胤禔所言甚是!” 逗趣一会儿后,趁着秀女们还没到,青璃示意芙芫介绍一二。 芙芫从青璃的身后走出,朝胤禔和惠贵妃俯身行礼后开口:“四位秀女分别是,伊尔根觉罗氏,阿玛乃吏部尚书;富察氏,阿玛乃兵部左侍郎,兼任靖远将军;章佳氏,阿玛乃正蓝旗都统;西林觉罗氏,阿玛乃散佚大臣,兼一等伯。” 这四人中要数伊尔根觉罗氏的阿玛最受重用,富察氏的父兄虽不是最出色,但整个富察一族却能人辈出。其余两人就稍稍逊色一些。 青璃补充:“今日会对四位秀女的书法和马上功夫加以考验,还会给她们机会展示自己的特长,惠贵妃和胤禔可有其他建议?” 惠贵妃笑意盈盈:“娘娘安排得很是周到,还记着胤禔喜欢骑射呢!” 胤禔也连连点头:“多谢皇额娘关怀!” 正在此时墨竹进来通报:“主子,四位秀女到小花园了。” 青璃便看向惠贵妃笑了笑:“那咱们这就去给胤禔选福晋吧!” - 面前的四个小姑娘,伊尔根觉罗氏温婉,富察氏明媚,西林觉罗氏清丽,章佳氏却生得有些平凡。 青璃细细观察着胤禔的神情,然后在心里先将章佳氏淘汰了。男人果然都爱好美色,胤禔只看了章佳氏一眼就撂开了,可在其余三人身上,视线停留的时间都算不上短。 芙芫按照安排请四位秀女分别展示书法和骑艺,又给机会让她们选择是否加试,最后的结果也显而易见。 伊尔根觉罗氏书画双绝,很有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富察氏的字迹只能算齐整,但骑射却不输男儿;西林觉罗氏的琵琶弹得极好,书法尚佳;章佳氏的马上功夫也不差,绣艺出众。 青璃本以为胤禔会对同他一样喜爱骑射的富察氏产生好感,却发现他的眼珠子慢慢黏在伊尔根觉罗氏身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总被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所吸引? 青璃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惠贵妃作为胤禔的亲额娘只会更清楚。于是接下来惠贵妃就一心一意地跟伊尔根觉罗氏交谈,很是冷落了其他三人。 青璃一边听着惠贵妃发问“平时爱做些什么,可学过管家,有了妾室怎么办”,一边不经意地观察落选的三人。 富察氏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天真大小姐,青璃能感觉到她竭力忍着情绪,可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僵直生硬;章佳氏可能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只失落了一瞬,就重新打起精神来。 西林觉罗氏却让青璃暗赞不已,青璃竟没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一星半点的不妥,依旧低眉浅笑,宠辱不惊。 惠贵妃跟伊尔根觉罗氏交谈的同时,也不敢就冷落青璃,时不时抛话过来,青璃就插上一两句,不发表意见,多在点头表示认可。 惠贵妃的情绪高涨,连伊尔根觉罗氏的生辰八字都打听出来了,连喜欢梨花还是桃花,喜欢面食还是汤水都问过了,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小宫女送四位秀女离去。 经过一番交谈,惠贵妃本来很看好伊尔根觉罗氏。等回过神来发现胤禔失魂落魄地盯着伊尔根觉罗氏的背影,惠贵妃心里忽然一阵酸涩,狠狠瞪了胤禔一眼。 胤禔只觉得莫名其妙却不敢吭声,只能对着额娘傻笑。 青璃不去管她们母子的眉眼官司:“惠贵妃可是相中伊尔根觉罗氏了?” 惠贵妃对上胤禔期盼的目光,顿时把那点小情绪扔到九霄云外,吟吟笑语:“臣妾确实喜欢这个孩子,端庄秀丽,温和贤淑,上能持家有方,下能照顾弟妹。” 青璃点点头:“惠贵妃满意就好。” 见胤禔欲言又止,青璃逗弄他:“胤禔是有不同意见吗?难道你更喜欢骑射.精湛的富察氏?” 胤禔急忙摆手,语气急切:“不不不,儿子喜欢雅琴!” 青璃勾起唇角:“看来胤禔确实很满意,连人家姑娘的闺名都叫上了!” 胤禔红着脸不吭声,青璃也放过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胤禔刚刚想说什么?” 胤禔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询问:“儿子想问,什么、什么时候……成婚?” 青璃笑出声来:“你可真着急啊!” 不忍陷入爱河的胤禔患得患失,青璃给出保证:“成婚时间要等钦天监算过八字再给出吉时,不过本宫会尽量帮你挑一个早些的日子!” 胤禔和惠贵妃忙不迭地谢过青璃就起身告退了。 等她们离开后,青璃又召来芙芫吩咐:“给钮祜禄府传信,让嫡福晋明日入宫,相看尹德和阿灵阿的福晋。” 尹德的福晋青璃早有打算,秀女中有一董婉凝,出生汉军正白旗,她的阿玛董卫国平三藩有功,目前是湖广总督。董婉凝姿容出众,那拉氏下手的几人中就有她,可她小心谨慎、聪慧机敏,竟能靠自己避开。 董婉凝平日里也处事大方、行事有度,青璃虽未见过,但听过她的几件小事过后,就对她很有好感。恰好她的家世也与尹德相配,就有意让她嫁进钮祜禄府。 至于阿灵阿,他以后是钮祜禄府的掌家人,他的福晋家世也需要出色,青璃本就打算在今日这四位秀女中挑选,如今青璃选定了西林觉罗氏。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2节 第75章 康熙二十五年的选秀倏然而逝, 九月,乾清宫发出数道赐婚圣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数皇长子胤禔的福晋人选,花落伊尔根觉罗家。 尹德和阿灵阿也在圣旨赐婚之列, 所娶之妻正是青璃看中的董婉凝和西林觉罗舒舒。巴雅拉氏见过之后, 对她们二人也赞不绝口, 面上一副欢天喜地之色,至于是真是假,几分真几分假, 青璃也不会深究。 选秀结束的一年里,发生了很多喜事。 十月, 瓜尔佳月离诞下富保的嫡长子;十二月, 毓珍和颜珠的嫡长女出生;次年五月, 皇长子大婚, 东头所住进了女主人;七月, 钮祜禄府六爷尹德娶妻;九月,一等公阿灵阿同西林觉罗家的贵女结两姓之喜。 最大的喜事却在前朝, 工部研发司的干吏能匠们不知怎地忽然开了窍, 接连推出神物。不过一年,百姓的生活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整个大清也似乎焕然一新。 朝臣们以往总觉得大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可新兴机器一出现,工业经济迅速发展,他们有时会陷入到缺少人力的窘境。 不知不觉中, 在朝廷的鼓励和八旗老爷们的默认下, 无数贫民女子鼓起勇气走出宅门、加入工厂, 凭自己的双手挣钱养家。 虽远远称不上女子能顶半边天, 但青璃始终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拥有谋生手段,就会慢慢勇于说不;只要见过辽阔的天空,就不会甘心失去羽翼。 为此,青璃心中很是感激佩服素未谋面的老乡,竟连纺织机和蒸汽机都造出来了,把自己衬得一无是处。 除了这些喜事,还有两件不悲不喜、或者说悲喜交加之事。 其一,法喀自二十三年被赫舍里宝琪忽悠后,在她一日复一日的耳提面命之下,竟对自己的嫡长女会成为太子妃一事深信不疑,还用同样的说辞把舒舒觉罗氏哄得团团转。 宝琪这一步走得确实妙,自那以后法喀每月大半时间竟都歇在正院,宝琪也不负所望,二十四年诞下一子。对于所生是儿子这点,法喀有些失望,但宝琪却很开心。 宝琪年少时蠢笨,但嫁入钮祜禄家过了几年人见人嫌的日子,又经历过三伯索额图身死、全家被流放的打击,如今很是长了几分脑子。她用来骗法喀的那一套,她自己可从没想过能成真。 说来好笑,宝琪跟青璃从未见过面,但因为她这些年想方设法探听跟青璃有关之事,竟比舒舒觉罗氏和法喀更了解青璃。 宝琪知道女儿不会有机会靠近胤禘阿哥,但若自己好好教导儿子,他却有可能出人头地。皇后娘娘虽不喜自己和法喀,但她不会迁怒小辈,尤其是她的亲侄儿,只要有能力就不会缺少机会。 宝琪有了儿子后,不想再跟法喀逢场作戏,法喀却不依不饶,觉得抓紧时间再生个女儿还来得及。宝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人的嫡长女竟真的在二十六年二月出生了。 自那以后,舒舒觉罗氏每回入宫必定旁敲侧击。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在青璃眼里却漏洞百出,青璃用头发丝都能看出她打的算盘。舒舒觉罗氏在钮祜禄家只会更张扬,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的自以为是。 因此这个小女娃的出生,只有舒舒觉罗氏和法喀是纯粹的欢喜,钮祜禄府上其他人包括青璃本来无悲无喜,现在因为她们母子的上蹿下跳,有点烦了。 其二,二十六年四月二十日,胤禘过完四周岁生辰的第二日,就被康熙帝打包送进了上书房,特意为他请了数个大儒多对一辅导。 康熙帝还觉得毓庆宫太过狭小,生怕委屈了他的小宝贝,打算把养心殿改名为“广安殿”,作为小宝贝的起居殿。再把毓庆宫和斋宫、诚肃殿都打通,作为太子东宫,等小宝贝以后娶妻生子了,妻妾儿女就住在此处。 虽然距离胤禘大婚还遥遥无期,但康熙帝很会未雨绸缪,想到就做,轰轰烈烈的新东宫工程已经启动,康熙帝也决定先把胤禘扔进广安殿独立生活。 此事一出,钮祜禄氏兴奋不已——圣上对胤禘阿哥真是疼爱看重啊! 康熙帝也很高兴——终于能把小崽子从阿璃的身边扒拉掉了。 胤禘和青璃却纠结郁闷,一个想入学想长大却不想离开额娘,另一个盼着孩子长大,孩子大了心里却空落落的,也不想跟崽崽分开。 可康熙帝这次却铁了心要让胤禘独立,他的大小宝贝轮番上阵,撒娇撒泼打滚都试过了,康熙帝就是不松口,反而振振有词:都在宫中,母子俩日日相见,也没差。 于是当晚回到坤宁宫,康熙帝解锁了被大宝贝从榻上踹下来的全新体验。次日抽出时间去广安殿关心儿子,又被迫接受了小宝贝奶呼呼的一声哼唧。 康熙帝表面沉着端肃,心里却在想,不愧是母子俩,都这么可爱。 - 胤禘本以为去上书房能学到更多的知识,每天都能看见哥哥们,还有很多小伙伴围着他转,会是一件很有趣很幸福的事。 可胤禘不过三天就有了烦恼,四月二十三日的早课过后,胤禘溜出了上书房。 康熙帝刚下朝,正准备用早膳就看见胤禘白嫩的包子脸皱成一团,背着手走了进来。康熙帝被他一本正经的小大人作派逗乐,没追问他是不是“逃课”了,先邀请他共用早膳。 心里有事的胤禘胃口依旧倍棒,把康熙帝给他夹的膳点都炫光后,打了个饱嗝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被康熙帝牵着去外面溜达溜达消食了。 父子俩在乾清宫后殿的小广场上转悠了两圈,胤禘听着康熙帝讲他从八岁开始住在乾清宫里的趣事,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走路也不再老实,反而扯着康熙帝的手掌一蹦一跳,好不快活。 梁九功远远候着,看着眼前这一幕父子情深的和乐图,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甜嫩中带着点奶气的笑声,不由想到废太子胤礽,如今的纯亲王。 梁九功曾经觉得主子爷对废太子的日日过问,已是帝王对于子女最大的偏爱,可自从胤禘阿哥出生,梁九功才明白,阿玛对儿子的爱意流淌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胤礽失去储位后直接继承王爵,就算出宫了,康熙帝还会时时赏赐,内务府也会在帝后的示意下每月给纯亲王府送份例嚼用。这四年多来,胤礽虽不常入宫,但逢年过节父子二人也会隔着群臣宗亲相见。 胤礽沉寂下来之后身上的浮躁骄矜好似烟消云散,十五岁的胤礽仿佛变成了温润如玉的江南公子。面对康熙帝眼中也没了怨恨悲愤,只剩下平静疏离。康熙帝看着这样的胤礽,心里刺痛酸涩之余,竟全是轻松舒朗。 梁九功明白,那是因为主子爷的生活已被皇后娘娘和胤禘阿哥填满,主子爷或许以前看重废太子,但他现在有了疼爱更甚百倍的小儿子。主子爷为废太子的淡漠伤怀,但更为废太子放下野心而开怀。这说明废太子不会做出伤害胤禘阿哥之事,主子爷替小儿子松了口气。 胤禘对梁九功一瞬之间的种种思绪毫不知情,他笑闹之后就仰起头,扑闪着大眼睛,问出憋在心中三天的问题。 “阿玛,为什么上书房的师傅们教安安的时候都跪着啊?” 胤禘是真的不理解,他问过哥哥,可哥哥们却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咱们是主子,他们是奴才。” 可胤禘去上书房前,青璃叮嘱过他要尊师重道,胤禘也知道什么是“为学莫重于尊师”,什么是“疾学在于尊师”。他虽做不到“事师之犹事父”,可也愿意去学“君子隆师而亲友”。 胤禘明白自己生来就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但他觉得那是学堂之外的事情,进了上书房他们的关系最起码表面应该以师生为主,哪怕君臣之别刻在彼此心底。 康熙帝没想到小儿子的疑惑之处竟在于此,他没有选择用“规矩”二字揭过,反而一把抱起胤禘,平视着他,认真询问:“安安为何会觉得这样不妥?” 胤禔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皆是诚恳:“阿玛,全大清都重视孝道,所以咱们爱新觉罗家以身作则,阿玛对皇玛嬷和乌库玛嬷孝顺有加,哥哥姐姐们也都晨昏定省、日日不缀。” “那天下人也都被要求尊敬师长,为什么皇家却不管不顾,让白发苍苍的老臣们跪在地上给阿哥们答疑解惑?百姓学子不会因此觉得皇家不通礼仪吗?” 康熙帝忽然朗声大笑,把怀里的胤禘颠了又颠。 康熙帝本以为胤禘有此一问,或是出于心软不忍,或是出于尊师重道,没想到他却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觉得这样不利于教化万民、稳固政权。康熙帝透过这个小小的问题看到了胤禘未来的无限可能,又怎能不欣喜激动呢? 康熙帝目光灼灼地看着胤禘:“安安,你这个问题很好,是阿玛疏忽了,阿玛待会儿就下旨废除,以后在上书房,师徒在前、君臣在后。” “安安的想法很对,你要记住,咱们只有了解他们、融入他们,才能掌控他们、驾驭他们。” 胤禘的目光从懵懵懂懂到清澈透亮,胤禘胖乎乎的胳膊圈住康熙帝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喁喁私语:“阿玛,安安知道,安安会好好学汉学的。” 康熙帝对胤禘的疼爱越来越重,但自从胤禘一天天长大后,康熙帝就有意克制父子二人的亲密行为。可今日,康熙帝没忍住亲了亲他的胖脸蛋:“阿玛的安安真聪明。” 阿璃,谢谢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他贴心仁善、机敏聪慧,对权利政治还如此敏感,真是天生的帝王。 - 内阁学士王掞是康熙帝亲自为胤禘挑选的老师之一,正值中年的王掞不过四十多岁,可他的学识远超一群胡须花白的老臣,为人也刚正敦厚。 让众多饱学之士们垂涎三尺的太子师傅一职,被王掞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王掞被众臣艳羡酸讽,他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没什么喜气。 王掞认为圣上过于娇宠偏爱胤禘阿哥,当年废太子之举也有些激进。王掞本以为被众星捧月的胤禘阿哥会是个满身傲气、调皮惫懒的小孩子,可相处不过三天,王掞就完全改观,心里只剩下惊喜。 王掞很喜欢机灵可爱的胤禘阿哥,这个学生不仅一点就通还懂事乖巧,对自己也很是客气、从不摆皇子架子。不仅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更是个明君的好苗子。 王掞打定主意要拼尽全力为大清教导出优秀的继承人,可怀着这种美好期盼的王掞,次日来到上书房就发现——胤禘阿哥逃学了! 还没等王掞从这晴天霹雳里缓过来,胤禘就走进上书房对着王掞欠身一礼:“胤禘来迟,请王师傅责罚。” 王掞为学生的知礼守节而欣慰,可又手足无措、十分慌张,尤其是看到胤禘身后跟着的梁九功,更是自觉大难临头——被圣上知晓胤禘阿哥朝我行礼,圣上定会发怒问罪于我。 王掞急忙避开,正欲跪地,谁料梁九功却一把扶住王掞,满脸笑意:“王大人不必如此,主子爷口谕,废除跪地授徒之礼,以后在上书房,师徒在前、君臣在后。” 王掞一顿,惊疑不定之际对上了胤禘阿哥纯澈中带着笑意的眼神。王掞霎时皆已明了——胤禘阿哥今日并非逃课,而是去乾清宫求了这份恩典。 见王掞热泪盈眶,嘴唇颤抖,胤禘微微一笑:“王师傅不必如此,胤禘此举不过是知错就改罢了,而且胤禘并非只为王师傅一人,上书房的师傅们皆是如此。” 王掞没有多言,默默接受了学生的暖心之举,便收敛情绪开始授课。 可下值后,王掞却红光满面,一向寡言少语的他无论遇到谁都要炫耀一遍,恨不得全大清的百姓都知道胤禘阿哥何等平易近人、尊师重道、彬彬有礼。 康熙帝对此乐见其成,悄悄浇了几盆油,不出两个月,胤禘阿哥的美名就已传遍天下。 青璃看着乐呵呵的康熙帝和美滋滋的胤禘,正大光明地翻了个白眼:“我有孕时千叮咛万嘱咐让孩子别学你的厚脸皮,可我还是小看了基因的强大。” 【被吹捧的喜气盈腮,推波助澜的洋洋得意,置身事外的我却有些尴尬。】 【这么个小豆丁跟“风光霁月、龙章凤姿、谦谦君子”这些形容完全不搭啊!】 【就没有人嗤之以鼻,表示质疑吗?】 康熙帝心里冷笑,谁敢质疑朕的小宝贝,不想活了吗? 康熙帝揽住青璃的腰肢,低声笑语:“安安像朕不好吗?阿璃正是由于脸皮太薄才会不自在,可见脸皮薄没甚好处。” 康熙帝转过头拉儿子进阵营:“安安你说呢? 胤禘打算拿红豆马蹄糕的动作一怔,胖乎乎的小手缩回,大眼睛滴溜了一圈,笑容甜蜜:“安安和阿玛厚脸皮就好,额娘不用,安安会保护好额娘,不会让额娘遇到为难的事情!” 青璃被儿子感动到了,立马推开康熙帝把胤禘抱在怀中亲昵,捧着他的小脸亲了又亲:“额娘的崽崽真好,有了安安额娘就什么都不怕了!” 康熙帝被趁机争宠的心机崽气了个倒仰,咬牙切齿地背着青璃瞪他一眼。胤禘回了康熙帝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让康熙帝更加憋闷。 眼见母子二人还要继续黏黏糊糊,康熙帝忍无可忍,把胤禘从青璃的怀里拔出来,放到地上:“安安,时候不早,你是不是该回广安殿了?” 胤禘失落地低下头,抿着唇一言不发,青璃见儿子露出这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心尖一酸,蹲下身把胤禘抱在怀里:“还早呢!而且胤禘也能在东偏殿就寝。” 胤禘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见康熙帝一本正经地补了句:“阿璃,安安已经入读了,他还有功课要做呢!” 康熙帝挑眉看向胤禘:别装可怜了,没用。朕好不容易才把你赶出坤宁宫,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回来。 青璃听得此言,强忍不舍地松开双臂,摸了摸胤禘的嘟嘟脸:“那安安可要快点回广安殿,免得耽误晚上睡觉的时间。” 见胤禘张嘴欲言,康熙帝抢在前面打断他:“安安,别让你额娘担心。” 此言一出,胤禘便歇了耍赖的小心思,挥散心头的闷闷不乐,扬起笑脸抱了青璃一下:“额娘放心吧,安安这就回去做功课,保证很快做完,乖乖睡觉。” 青璃硬拉着康熙帝亲自把儿子送出坤宁宫,再回到内殿时就对着康熙帝哼哼唧唧:“你别总欺负你儿子行不行?” 【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豆丁争宠!】 康熙帝被金色气泡刺痛了:“皇后娘娘莫非是嫌弃朕年纪大,厌倦朕了?如今只一心惦记着年轻鲜嫩的胤禘!” 青璃被康熙帝的醋言醋语逗得乐不可支。 【年轻鲜嫩的胤禘?天呐,我以后都不敢直视这个词了!】 【你真是很认真地在跟儿子争风吃醋啊!】 青璃伸出软若无骨的柔夷,轻轻抚摸康熙帝的手背,缠绵又撩人地捏着他的指腹,语调也宛转悠扬:“怎么会呢?玄烨哥哥还是如此年轻英武,俊逸不凡,阿璃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黏在一起呢!” 【咱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几十年后也不会有厌倦一说。】 康熙帝嘴角翘起,被青璃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对青璃的心声更是受用不已,可还有一点儿醋意挥之不去。 康熙帝拉着青璃细腻温润的手腕微微用力,将青璃抱了个满怀。康熙帝坚硬挺拔的身躯紧紧包裹着青璃娇弱柔软的身姿,低头含住青璃洁白如玉的耳垂,语气含糊不清却又坚定固执。 “阿璃,你最喜欢的是谁?玄烨还是胤禘?” 面对这个防贼般防着儿子的幼稚帝王,青璃无奈又好笑:“这是不一样的,你我之间是爱情,我跟安安是亲情。”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3节 康熙帝微微用力,磨着青璃的耳垂:“那朕跟安安谁对你来说更重要?” 青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出纤纤玉指,毫不留情地掐着康熙帝的手臂:“我拒绝回答!” 【躺平摆烂,绝不开口,不然你就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等哪天说不定还会问我,你跟安安同时掉河里我救谁?】 康熙帝双眼一亮,觉得气泡里的着实是个让人心动的好问题,不过不能直接照搬有点可惜。 康熙帝低头蹭着青璃的脖颈,跟爱撒娇的大型犬一般无二。 “阿璃,若朕跟安安都中毒了,只有一瓶解药,你给谁吃?” 青璃属实没想到康熙帝能问出这么丧心病狂的问题,使劲推开他的大脑袋,指甲戳在他的眉心,语气中夹杂着怒火:“当然给安安,你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你已经活够了,安安的人生还长呢!” 康熙帝见小祖宗生气了,顿时安静下来,一脸乖巧,觉得自己这一波亏大了。不但收获扎心的回答,还惹怒小祖宗,今晚不会再次被踹下床吧? 青璃对上康熙帝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面刚刚冒出的火星子一下子被熄灭。青璃摸了摸康熙帝的脑门,声音再次柔和下来:“下次不许这么说了!” 康熙帝连连点头,恨不得竖起手指来立下重誓:“是朕不好,朕不该说这些,以后再也不会了。” 青璃主动贴着康熙帝,依偎进他的怀抱:“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只是太喜欢我了,此事揭过。” 青璃的桃花眼里重新堆满笑意,灿若星子。可康熙帝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保证之余也不忘出言试探:“阿璃,你刚刚说的是气话,对吧?” 青璃有些失神,张了张嘴,语气飘忽不定:“是真的。” 不等康熙帝心碎欲裂,青璃就补充道:“我会让安安活下来,然后自己去陪你。” 【我想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康熙帝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答案,可他并没有预想的心花怒放、激动兴奋,反而胸腔一阵酸涩,一颗心痛得死去活来,短短一瞬仿佛历经了春夏秋冬,经历了刀山火海。 康熙帝的声音嘶哑中带着点哽咽:“朕不许!就算朕不在,阿璃也要好好活着,还要高高兴兴地活着。” 康熙帝惶恐惊颤,朕年长阿璃十岁,朕怎么舍得阿璃随朕一起去地下,阿璃就应该永远热烈盛开,永远开心快乐。 青璃自然明白康熙帝因何害怕忧虑,嗔他一眼:“你若是寿终正寝我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刚刚的前提条件是,我选择让安安活下来,放弃你。” 康熙帝紧紧抱住青璃,力道大得青璃身子泛疼,他一字一句地承诺着:“朕一定是寿终正寝。” 青璃回抱住康熙帝,贴着他的侧脸,温声软语:“但我也会好伤心好伤心的。” “那朕就好好保重身体,争取万岁万万岁?” “你又在胡说,我没那么贪心,只想要我的玄烨哥哥长命百岁。” “谨遵皇后娘娘凤谕,玄烨此生定不敢忘。” - 似乎连老天爷都觉得青璃的日子太过悠闲快乐,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太皇太后病危,孙之鼎暗示青璃太皇太后大限将至。 太皇太后不喜六宫嫔妃都往慈宁宫跑,青璃便打发妃嫔回宫抄经,只留自己和太后伺候在侧。三个公主撒娇不愿离开,青璃看出太皇太后是想曾孙女陪伴的,只是担心累着她们、染上病气,便出言留下公主们,孙之鼎也连声保证太皇太后的病症不会传染。 康熙帝也留在慈宁宫侍奉,连续二十余天。每天只在辰时到乾清门听政,事毕即返。为使祖母病情好转,康熙帝检阅方书,亲调药饵,昼夜席地而坐,“衣不解带,寝食俱废”。并传谕内阁:“非紧要事,勿得奏闻。”* 十二月十三日,青璃趁着太皇太后服药入睡后,拉着康熙帝来到慈宁宫小花园。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素手,满眼关切:“皇玛嬷固然重要,但阿璃更重要,阿璃要照顾好自己。慈宁宫还有这么多奴才呢,阿璃不要事事亲力亲为,让她们来,皇玛嬷被她们伺候惯了。” 青璃本就肌肤白皙,欺霜赛雪,如今脸色竟更加苍白,康熙帝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很不好受。 青璃扯出一抹疲惫的笑容:“我没事,倒是皇上让人担心。” 青璃只是精力不足,身体乏累,得闲了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如初,可康熙帝却是心伤。青璃清楚康熙帝对太皇太后的敬重和孺慕,太皇太后身上几乎寄托了康熙帝对长辈全部的情谊和憧憬。 青璃看着短短半月就明显瘦削不少的康熙帝,心里十分担忧。康熙帝眼底一片青黑、双眸暗淡黑沉、唇色泛白,青璃生怕他因此伤心过度,损耗心肺。 【最难受的就是心里的痛,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一些?】 康熙帝把青璃抱在怀里,没忍住流露出几分脆弱:“阿璃别担心,有你陪着朕,朕就绝不会倒下。” 康熙帝并非说大话,青璃的存在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勇气,青璃的关心更是驱散了他心间的大半悲痛。而且康熙帝其实早有准备。 康熙帝记得那个时间,《清史稿》上写的明明白白,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皇玛嬷会逝世。 这也是为什么近两年康熙帝来慈宁宫的次数多了不少,面对太皇太后也更加百依百顺、无微不至。他想趁皇玛嬷在世时多多尽孝,让皇玛嬷开心快活,也免得来日自己悔恨遗憾。 二十六年到来后,康熙帝更是三番四次叮咛孙之鼎,时时注意太皇太后的身体。可惜人力有尽时,寿命或许真是上天注定,康熙帝知道皇玛嬷这次熬不过去了。 青璃圈住康熙帝精瘦坚韧的腰,埋头在他的怀里哭出声来:“玄烨哥哥,阿璃会一直陪着你的。” 【就像十年前姐姐去世时,你陪着我一样。】 【如果我替你伤心了,替你哭了,你会不会就少一些悲痛?】 康熙帝蒙住青璃的双眼点了点头,当然会,朕心里的难受已经被阿璃的眼泪浇灭了好些。 “谢谢阿璃,朕好受许多。” 青璃没再说话,乖乖伏在康熙帝的胸前,默默陪伴。帝后二人间温情流淌,康熙帝心头的重石也轻了很多。 等青璃和康熙帝回到慈宁宫时,太皇太后也已醒转,看着精气神回来些许的孙儿欣慰不已,拉着青璃的手连声称赞。 太皇太后虽不再插手后辈的感情之事,对青璃也较为满意,可她内心深处是不赞同帝王独宠一人、用情至深的。临了临了,太皇太后突然很庆幸,庆幸玄烨得遇青璃。 太皇太后想,若非有皇后,等自己去了地下,玄烨就真的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哪怕身边百花绽放,人人虔诚恭敬,可玄烨的心也是孤寂的。 作为祖母,又怎么舍得一手带大、万分满意的亲孙儿这么过完一生呢。 青璃头一次彻底看清了太皇太后的眼神,太皇太后年老病重,眼神自是浑浊不堪,可青璃却觉得清澈透底,里面写满了她的欣慰和喜悦。 太皇太后今日谈兴正盛,又提到她三个孝顺的曾孙女,把一切归功于青璃:“多亏了皇后关爱,如今这三个孩子看似娇柔实则坚韧,表面温顺其实很有主见,懂事又坚强。哀家对她们很放心,这样的闺女,不管去哪里都能活得很好,甚至可能带来意外之喜。” 青璃知道太皇太后口中的意外之喜主要指大公主卓克陀达。 如今卓克陀达十八岁,宜尔哈十六岁,雅尔檀十五岁,三人性子早已长成,在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眼中,谁深谁浅,一眼就知,更何况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 青璃当初提议改变公主们的教养方式时,确实有过培养一个出色的女政治家的期待,但也只是一个倏然飘散的念头。最后青璃对她们的要求也只是能自己立起来,不被欺负。 宜尔哈和雅尔檀虽然孝顺懂礼,可也柔中带刺,受不得气,更把身边的宫人们整治得服服帖帖。她俩的手段稍显稚嫩直白,但身份在此,也尽够了。她们俩就算去了蒙古也定能过得好。 卓克陀达更是不凡,她很懂扮猪吃老虎,深谙借力打力之道,常常能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甚至能让旁人吃了大亏还对她感恩戴德。她看起来比两位妹妹都娇弱纯真,但宜尔哈和雅尔檀绑在一块儿,也不够她耍上一招半式。 青璃对此欣喜不已,自察觉到卓克陀达有手腕有手段时就刻意培养,让墨竹带她参与到后宫事务中。青璃记得帮她解决瓜尔佳嬷嬷时,那时的卓克陀达还是个从里到外胆怯害羞的小白花。青璃很高兴她的改变,也很期待她以后人生的多姿多彩。 青璃面对太皇太后的这番称赞,也不谦虚,从容笑答:“臣妾很期待意外之喜,臣妾很敬佩皇玛嬷,希望卓克陀达也能成为草原上的皇玛嬷。” 太皇太后笑得很开怀,青璃好似透过她皱纹苍苍的面庞,看到了曾经科尔沁第一美人的风姿绰约,是那样生机勃勃,那样热烈。 “哀家也会在天上看着她,保佑她。” - 十二月二十五日,康熙帝亲率王公大臣步行至天坛,祈告上苍,请求折损自己生命,增延祖母寿数。* 可苍天无情,帝王的孝心并没有感动它,当晚,这个从蒙古嫁到盛京又来到紫禁城,从侧福晋到西侧妃再到皇太后乃至太皇太后的科尔沁格格,在她七十五岁这年,逝于慈宁宫。 太皇太后临终前嘱咐康熙:“太宗山陵奉安已久,不可为我轻动,况且我心中也舍不得你们父子,就在孝陵附近择地安葬。”在临终前的遗诏中,太皇太后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嘱咐康熙帝“勉自节哀,以万几为重”。* 康熙帝给祖母上谥号为:“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简称“孝庄文皇后”。* 宗亲百官俱集乾清门外举哀,命妇宫妃俱入慈宁宫举哀。上到太后皇帝都伤怀悲痛,下到臣子命妇皆啜泣不已。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跪灵哀泣,整个皇宫弥漫着沉郁悲戚之色,乾清宫的奴才们更是战战兢兢,面对伤心的康熙帝,他们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 这个时候也只有青璃和胤禘敢闯进乾清宫,在康熙帝面前一如既往了。 青璃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百合莲子粥,细腻柔软的手心贴着康熙帝凌厉的侧脸:“安安都知道要好好吃饭,皇上你怎么不听话呢?” 【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太伤心的,还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鬼样子。】 跟在青璃身后的小团子听到额娘提起他,立即哒哒哒绕过青璃扑在康熙帝的膝上,仰头看着他依旧高大沉稳却满身悲苦的阿玛,玉雪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琥珀色的大眼睛也微微泛红。 “阿玛,你瘦了好多,安安好心疼,你没胃口的话安安喂你好吗?安安生病不想喝药的时候,阿玛喂我,我就不觉得苦了。”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 *:清朝公主抚蒙,很多出嫁都很晚,历史上大公主直到二十九年才出嫁 *:摘自百度百科 第76章 康熙帝对上胤禘眼泪汪汪的大眼睛, 听着他带着点奶气的关怀,再看看一旁潋滟桃花眼中全是自己的阿璃,心间原本一片暗沉、雷雨交加的天气,也重新出现耀眼绚丽的太阳、洒满温暖的阳光。 青璃端起白釉描金桃花缠枝瓷碗, 冲康熙帝努嘴:“皇上不会真要安安喂您吧?” 康熙帝看到了胤禘眼里的跃跃欲试, 伸出双手捂住他的小耳朵, 倾身靠近青璃,目光灼灼:“朕想要阿璃喂。” 青璃故作嫌弃地嗔他一眼,心里却很是高兴。 【可算是肯用膳了, 还有心思调笑,我也能放心一些。】 康熙帝见青璃为此开怀, 急忙蹬梯子上天, 低头命令胤禘闭眼, 又抬起下巴, 张开薄唇, 眼巴巴地看着青璃。 青璃无奈地叹息一声,眼中却满是笑意和纵容, 嫩如葱段的手指执起白瓷勺, 递到康熙帝的唇边:“玄烨哥哥,阿璃喂你。” 康熙帝毫不客气地笑纳, 两人一喂一饮中,生出了无限缠绵,暖意融融、情丝交缠。康熙帝心中的阴雨也被灼热的阳光彻底驱散。 一碗百合莲子粥很少,康熙帝却从中获取了无限的力量。 青璃捏着绣帕欠身轻抚在康熙帝的唇角, 带起一片酥麻滚烫, 康熙帝正欲拥她入怀, 殿内突然响起甜嫩清脆的童音:“安安可以睁眼了吗?” 康熙帝低头, 见胤禘的一双小肉手乖乖捂住眼睛,秀气可爱的眉头微拧,坐在椅子上悬空的双脚也不甘寂寞地翘一翘、动一动,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 康熙帝没有回答,敲了敲桌几,高声唤来梁九功,将胤禘抱起来塞到梁九功怀里,摆了摆手:“把六阿哥抱出去。” 小电灯泡还是早早扔了吧! 胤禘没反应过来就换了个怀抱,四肢上阵、齐齐扑腾也于事无补,胤禘睁开双眼控诉:“阿玛,安安是来哄你开心的,你怎么能用完就扔呢?我要留下来,额娘,额娘……” 梁九功坚定地执行主子爷的命令,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离开内殿,胤禘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青璃看着欺负完儿子神清气爽的康熙帝,柔软的指腹捏着他的耳朵揉来揉去:“你可真行!” 【罢了罢了,安安本就是用来逗你开心的。】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4节 【能得你一笑,他也算功成身退了。】 没了小灯泡在场,康熙帝迫不及待地抱住心爱之人亲昵,心湖也咕咚咕咚冒着温热的气泡,朕就知道阿璃最爱朕。 青璃乖巧地趴在康熙帝的胸前,微凉的侧脸贴上他绣着祥云如意纹的石青色常服:“玄烨哥哥,答应我以后每天都好好用膳,好吗?” “好,朕一定照做,努力加餐饭。” “也要安安稳稳睡觉,知道吗?” “当然,朕枕畔有阿璃在侧,每晚都是美梦。” “还不许太伤心了。皇玛嬷只是变成了星子,她在天上看着你,定不愿见你伤怀苦闷。” “朕不会沉浸在悲伤中了,朕可不能让心爱的小阿璃忧心。” 青璃仰起头来,亲了亲康熙帝棱角分明的下颌,妩媚的桃花眼中闪烁着缱绻的微光,语带笑意:“玄烨哥哥知道就好,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长命百岁的。若是毁诺,我下辈子就不要再看见你了。” 康熙帝抱紧怀里的宝贝,心中一片柔软,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中,再也不分开:“那可不行,朕跟阿璃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 由于太皇太后逝世,二十六年的除夕宴和二十七年的开年大典都办得很是简单。直到百日热孝已过,春暖花开时节,宫里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四月十五日,六宫嫔妃齐聚坤宁宫同青璃问安。 如今阿哥们都去了上书房入读,眼下自是不在坤宁宫,不过每月十五的晚膳时分仍会照常前来,同帝后共用。 公主们倒是一如既往,一个个乖巧地围着青璃打转,青璃也喜欢同她们逗趣。 胤禔虽已成婚大半年,但并未出宫开府,仍居住在阿哥所,请安礼自是少不了大福晋伊尔根觉罗雅琴。 雅琴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柔和大方、钟灵毓秀。胤禔对上她,也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性子里原本的几分鲁莽草率也逐渐磨平。 青璃看向跟在惠贵妃身后的雅琴,开口称赞:“还是惠贵妃有眼光,挑的儿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好。” 惠贵妃谦虚:“多亏娘娘关怀,胤禔才能娶到这么好的福晋。” 瑜妃的胤福比胤禔小三岁,如今已有十四,她对这个话题最是上心:“大福晋入宫这大半年来,真是处处妥帖,臣妾只求胤福日后的福晋,有她长嫂的七分,就阿弥陀佛了。” 青璃明白瑜妃的期盼,也不会拿捏着摆架子,直接给出承诺让她们安心:“这有何难?等胤福要娶妻了,他的福晋本宫也让你和胤福来选。” 青璃又伸手点了点荣妃和德妃:“本宫可不会偏心,胤祉和胤禛的福晋也依照此例。” 三妃自是兴高采烈、喜上眉梢,急忙起身行礼谢恩。 青璃摆了摆手:“不必如此,你们这是给本宫帮忙。本宫得了轻松,孩子们能选到合心意的妻子,一箭双雕。” 德妃语气温吞又柔和:“臣妾也盼着胤禛日后跟福晋相处,也能同他的大哥大嫂一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哩!” 宜尔哈忽然扯了扯青璃的袖子,看向大福晋:“皇额娘,您看大嫂这副玉面飞霞的娇羞模样,好看不好看?” 顿时整个大殿的莺莺燕燕全都笑意吟吟地打量着大福晋。只见她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玉颜染朱色,眼眸泛水光,脊背却挺得板板正正,唇角微抿,强忍羞意,端庄自持。 惠贵妃见儿媳被皇后娘娘和嫔妃们争相夸赞也无半点骄矜傲气,即使万般羞涩依旧没落下皇家长媳的气度,心里更是一百个满意。 惠贵妃侧身拉着大福晋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转过身来嗔了三妃一眼:“等你们有了儿媳,本宫非得打趣回去!” 荣妃甩了甩帕子,眉梢微挑:“那咱们更得趁现在多逗逗大福晋哩!” 瑜妃和德妃相视一笑,连连点头,就连青璃也跟着凑趣:“本宫不怕,本宫的胤禘还是个小豆丁,惠贵妃有的等了!” 青璃此言一出,涓涓泉水般轻灵的娇笑声在坤宁宫的正殿回荡。 卓克陀达挺身而出:“皇额娘,御花园如今正百花盛放,女儿跟妹妹和大嫂一同去折花插瓶,供您把玩如何?” 青璃知道卓克陀达是给大福晋解围,哪有不应的:“当然好!若插的花得本宫心意,本宫还有好东西赏你们!” 等四位小辈行礼告退后,惠贵妃看着她们袅娜的身姿远去,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臣妾现在只盼着雅琴添个孩子了!” 布妃缓缓开口:“臣妾看大阿哥和大福晋感情很好,贵妃姐姐所愿定不会远。” 看着惠贵妃眉开眼笑,青璃却眉心微拧。布妃应该是并未多想跟着捧了一句,可惠贵妃作为皇长子生母,一向谨慎规矩,竟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吗? 国丧虽过,但胤禔作为太皇太后的曾孙,不管是出于孝道还是名声考虑,守满一年才算妥当。若大福晋此时有孕,青璃可不觉得康熙帝会高兴。 不过青璃并未当场斥责惠贵妃,而是打算请安结束后,留下她单独提点一二。 青璃放下手中的彩绘如意纹茶盏,拿过芙芫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都随本宫去跟太后请安吧!” - 太皇太后的百日热孝过后,在青璃的劝说下,皇太后搬进了慈宁宫。 皇太后自入宫起,多得太皇太后的照拂和关爱,太皇太后去世,她比康熙帝还要悲痛三分。幸好养在皇太后膝下的胤福和宜尔哈都是孝顺孩子,对皇太后处处关怀,胤禘也每天跑来闹一闹皇太后,皇太后被孩子们吵得没时间继续忧思忧虑。 再加上瑜妃和荣妃感念皇太后的恩德——从不阻拦孩子跟她们亲近。两人盯着皇太后延医用药,亲手给皇太后做膳食。青璃也时不时前来,跟皇太后聊一些天南地北的趣事,皇太后便逐渐从苦闷中走了出来,重新开心畅快起来。 青璃身子还未欠下去就被皇太后笑着扶起:“青璃跟皇额娘坐在一块儿挤挤。” 青璃见皇太后面色红润,嘴角含笑,也不推辞地挨着她坐下:“臣妾可要好好赏一回胤福和宜尔哈,多亏他们的日日陪伴,皇额娘的气色愈发好了。” 皇太后高兴地挽着青璃的胳膊:“让哀家说,最该犒赏的是青璃你自己哩,哀家一看到青璃的花容月貌,就忍不住开怀舒心!” 青璃很喜欢皇太后这股亲热劲,蹭了蹭她的肩膀:“那还是让皇上赏吧,臣妾今晚就跟皇上说一声,臣妾夺得头筹,胤福和宜尔哈也不能少。” 皇太后很是赞同:“就该让皇上来,哀家的安安也不能忘了,瑜妃和荣妃也都是好的。” 皇太后的颜控属性作祟,她虽跟胤禘的相处时间远远比不上胤福和宜尔哈,对三个孩子的疼爱却是不相上下。 瑜妃和荣妃连连推辞,青璃却一锤定音:“你们确实有功当赏,不必谦虚。” 皇太后实在是个和善好性子的长辈,又不拘小节,嫔妃们如今在慈宁宫请安也愈发放松了,无论是谁都能说上两句,皇太后也都听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宜嫔恰好提到敬恪郡主前不久诞下第三子,皇太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满脸惊奇:“敬恪不是二十二年七月生的头胎吗?哀家记得她第一胎是个女儿,这不到五年又添了三个儿子?” 敬恪就是安亲王的坑爹闺女,被青璃撺掇着去威胁亲爹救夫婿的丽雅姑娘。敬恪郡主的额驸郭络罗明尚,跟宜嫔她们家虽不同枝,但也同族,宜嫔对她的事情多了解三分也在情理之中。 青璃也很是敬佩这位郡主,当初敬恪去坤宁宫求救的时候,两人都怀着头胎,青璃的月份还更大。如今青璃仍然只有一个崽崽,敬恪郡主却已是四个孩子的额娘。 宜嫔点头,颇有些羡慕:“是啊,敬恪郡主跟额驸的感情很好,额驸并无通房妾室,一心跟郡主过日子。” 郭嫔握住妹妹的手安慰:“那也是患难见真情,还是皇后娘娘给的机会呢!” 当年敬恪郡主去了趟坤宁宫,三天后安亲王就一改不管不顾的态度,交出旗主之位换女婿性命,明眼人都知道定是皇后推了一把。 青璃摇头浅笑:“本宫也只是出个主意罢了,若非郡主对额驸情深义重,愿意豁出性命,跟他同生共死,再好的妙计也是无用。” 宜嫔叹了口气,没那么眼馋了:“是啊,额驸以前也有一个通房,还是伺候他长大的,听说颇为得宠。也是感念郡主的情意恩德,额驸出狱后才打发了通房,只郡主一人。” 皇太后听到这里扔下手中的奶糕,冷哼一声:“哀家算是明白了,这额驸能变成有情郎,还是敬恪用性命换来的,可见这天下的男子没几个好东西!” 皇太后敢说这话,嫔妃们却不敢接,毕竟大清的帝王、紫禁城的主人也是男子,而且这个男子虽说对皇后真心实意、无处不好,但是对她们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嫔妃们低头装鹌鹑,青璃也不会无脑到当着她们的面夸赞康熙帝的体贴,慈宁宫顿时只剩下皇太后骂骂咧咧的声音。 青璃听在耳里,觉得皇太后是在指桑骂槐,她真正想骂的可能是顺治帝福临。 康熙帝正在御书房召见吏部尚书科尔坤和富察马齐,忽然连打了数个喷嚏。梁九功一脸焦急地想要召太医,康熙帝却慢条斯理地摆手,语含炫耀:“朕没事,约莫是皇后想朕了。” 马齐和科尔坤面面相觑,现在跟皇上议事还得听他秀恩爱了吗? 马齐干巴巴地称赞:“皇上和皇后娘娘夫妻恩爱。” 科尔坤扯出笑脸:“此乃大清之喜。” 康熙帝不太满意,觉得二人语气硬邦邦的不真诚,夸的也太少。很是怀疑他们的学识,连引经据典都不会。 梁九功挺身而出:“主子爷和皇后娘娘比翼连枝、伉俪情深、如胶似漆、珠联璧合、鸾凤和鸣、心心相印,娘娘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主子爷就会牵肠挂肚、魂牵梦萦、望眼欲穿,娘娘此时思念主子爷也在情理之中。” 康熙帝开怀大笑,拔下手腕上的沉香木十八子扔到梁九功怀里,又嫌弃地看了眼两位昔日的爱卿:看看你们,连朕身边大太监的词汇量都不及。 马齐和科尔坤读懂了康熙帝的眼神,咬咬牙决定今晚回去就点灯夜战,赋诗作词称颂帝后爱情。 - 结束慈宁宫的请安,青璃又带着惠贵妃回了坤宁宫。 饮完半盏雨前龙井,青璃就单刀直入:“本宫看你平日很是稳重,如今怎么对大福晋生子之事如此急切?” 惠贵妃没料到皇后娘娘留下自己是因为此事,心里有些不安:皇后娘娘是大婚的第四年才有孕,娘娘莫不是以己度人,不希望雅琴有压力? 可不管为何,既然皇后问到了,惠贵妃也不敢隐瞒:“臣妾的额娘身子不好,就这两年光景了,她上次入宫心心念念、想在去世前看到胤禔的儿子。臣妾本不着急,被她一催,也不自觉念叨起来。” 青璃见惠贵妃还没反应过来,索性掰开讲明:“本宫不是不准你盼孙子,但你也要看看如今是什么日子,国丧期确实已过,但胤禔是太皇太后的曾孙,他跟平头老百姓们能一样对待此事吗?” 《周礼·春官·司寇》中有记载:曾祖父母之丧:服大功五月;服小功五月;服缌五月。合计十五个月。 惠贵妃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入关前不讲究这些,就算如今也有不少旗人并不遵守,但胤禔出身皇家,却不能不看重,不能不照办啊! 惠贵妃俯身下跪:“这……这,臣妾有罪。” 青璃亲自扶起惠贵妃:“本宫知道你一向规行矩步,这次定是不小心疏忽了。本宫没有怪罪你,只是提醒。” 惠贵妃又怎不知皇后娘娘的体贴,对此感激涕零:“多谢娘娘指点,不然臣妾此次恐会犯下大错。” 惠贵妃不敢去想,若自己的那番话被皇上得知如何是好,更有甚者,雅琴若在自己的催促下有了身孕,那恐怕会迎接皇上的滔天怒火。自己的贵妃之位也会不保。 青璃也愿意帮她遮掩一二:“今日之事,本宫会亲自在皇上面前为你转圜,本宫会说是自己先提起胤禔和雅琴的孩子,你才有此一言。” 青璃止住惠贵妃的感激之言,继续叮嘱:“胤禔和雅琴年纪还小,可能也没想到这些,你回去后叮嘱一番,关上房门怎么闹本宫不管,孩子还是等孝期结束再说,他们年轻,实在不必着急。” 惠贵妃连声应下,以往并未多想,只以为额娘是惦记她的外孙胤禔,如今拨云见雾,惠贵妃觉得这段时间自己额娘的言行举止处处不妥,又好似饱含深意。 想到额娘经常夸赞兄长的嫡女气度出众、姿容绝世,这几次入宫也总带着侄女,惠贵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家中定是想将侄女送到胤禔身边当个格格,日后等胤禔有了爵位,有自己这层关系,侄女也能成为侧福晋。 阿玛不过五品郎中,兄长更是一介小吏,侄女如今到了出嫁的年纪也够不上高门大户,可不就瞄准了自己的胤禔? 但雅琴出身名门、跟胤禔感情也好,家里担心自己不允,或者侄女进了胤禔的后院也不受重视,自然会想办法挑拨自己对雅琴产生不满。子嗣之事就是最好的由头。 惠贵妃想明白一切,对原本还有两分感情的侄女也生了厌恶,下定决心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近胤禔。 待字闺中一心期盼攀上宫里表哥的纳兰格格,还不知已经弄巧成拙,彻底绝了她的青云路。 一阵莺声燕语打断了惠贵妃的思绪,回过神来便发现是雅琴和三位公主捧着花瓶来了。 四公主嫩声撒娇:“皇额娘快看,是不是雅尔檀选的花最美?” 二公主不甘示弱,嘟了嘟唇,抱着青璃的手臂:“皇额娘,你最喜欢宜尔哈的插瓶是不是? 大公主和大福晋温温婉婉地笑着,放下手中的花瓶不发一言,只用一双含情美目期盼地看向青璃。 青璃被美人和花枝环绕,顿时乐不思蜀、喜不自胜。青璃挨个摸了摸美人的纤纤素手,又看着眼前的花团锦簇,有些犯难。 大公主的青玉缠枝瓶配粉嫩桃花枝,很是清丽;大福晋选了海棠花和不饰花纹的白釉瓶,胜在娇艳;二公主的花瓶通身玄黑、却选了黄、紫、粉三色鸢尾搭配得层层叠得、煞是好看;四公主的粉色细颈瓷瓶中插满了白玉兰,高洁出尘。 青璃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语气却满是得意:“怎么都长在了本宫的心坎上?可见你们四个都很用心,都有赏!”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5节 青璃转头吩咐芙芫:“把前阵子皇上送来的浮光锦拿出来,每人两匹。” 浮光锦最初是唐朝之时高昌国的贡品,高昌国举国之力,每年也不过只得数匹。《杜阳杂编》有言:以紫海之不染其色也,以五采丝蹙成龙凤,各一千二百络,以九色真珠。* 浮光锦在朝日的照射下,会波光浮动、光彩耀眼,遇到雨水也不会沾润,可见珍稀宝贵。 康熙帝今年得到的浮光锦也不过十二匹,跟往年比起来却已算多了。皇太后觉得浮光锦太过艳丽,一向不喜上身,因此十二匹全在坤宁宫的私库里。 雅琴以往只听说过浮光锦,三位公主也要好几年才能分到一匹,四人见青璃如此大手笔,哪有不开心的呢。皆缠着青璃娇声软语地谢恩夸赞,享受美人恩的青璃骨头都轻了三分。 一旁的惠贵妃虽然没份,但皇后娘娘喜爱看重大福晋已经够她喜上眉梢了。 一个月后,惠贵妃收到了儿媳亲手用浮光锦制成的旗服,心中万分熨帖、兴高采烈,对大福晋更加体贴爱护三分,二人的感情愈发好了。 - 转眼三个月过去,在惠贵妃的再三叮嘱下,阿哥所并未传出什么不妥的喜讯,青璃也松了口气。 这阵子宫里又热闹了三分,因为康熙帝决定要南巡,宫里的妃子们都从未去过江南,听得此事哪里坐得住,有一个算一个都想抱上皇后娘娘的大腿,见识一番江南风光。 康熙帝本只打算带上青璃和几个阿哥,但青璃劝他奉皇太后去江南,也是在天下人面前尽孝,康熙帝答应过后青璃又说三位公主马上就要出阁了,还没出宫看过风景,康熙帝再次妥协。 见青璃还不依不饶想把后宫的嫔妃们全捎上,康熙帝只给了两个伴驾名额就闭口不谈了。 七月十五请安这天,青璃示意芙芫拿出一个黄花梨木缠枝盒子。 “公主阿哥们都能去,至于你们就看运气。盒子里有两张纸团有字,其余空白,抓到有字纸条的,能跟本宫去江南。” 听到孩子们能去,有儿女的嫔妃们欣喜之余更想这运气降临到自己头上了,一面是跟孩子一起游江南,一面是待在宫里跟孩子分离数个月,对比太过惨烈。 见她们一个个都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青璃笑出声来:“要不本宫先给时间你们去一趟佛堂?” 惠贵妃一马当先,果断伸手选定纸团:“臣妾侍奉佛祖勤勉、礼佛抄经日日不缀,佛祖心里有数,臣妾不必临时抱佛脚。 几位喜好念经礼佛的嫔妃们双眼一亮,觉得惠贵妃此言甚是,也跟在她身后抓了阄。 轮到宜嫔时,宜嫔握紧郭嫔的手,焦躁不安:“姐姐,怎么办啊,翊坤宫的小佛堂估计都有三尺灰了。” 郭嫔被妹妹逗笑,反握住她轻声安抚:“没关系,佛祖岂是斤斤计较之人?” 郭嫔压低声音继续道:“而且佛祖应该也不会这么闲,还管这个。” 宜嫔被姐姐安慰到了,深吸一口气,眼疾手快地抓住最右边的小纸团。 芙芫转了一圈捧着空盒子回到青璃身后站定,青璃见她们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纸团,紧盯不放,无奈出声:“好了,都打开吧,光这么看是看不出有没有字的。” 五秒过后,德妃双眼放光、嘴角上扬,宜嫔仰着脖子洋洋得意。余者皆垂头耷脑,唉声叹气。 青璃见了哪有不明白的:“那这次就是德妃和宜嫔跟本宫一起去江南,八月初三出发,你们俩做好准备。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宫务交由惠贵妃打理,瑜妃、荣妃、布妃协理。” 德妃和宜嫔接收到姐妹们的眼刀子,强忍喜意,压下嘴角领旨。惠贵妃和其余三妃见皇后提及正事,也急忙打起精神躬身应是。 请安结束,恭送完皇后的凤舆。 宜嫔就迫不及待地拉住郭嫔开口:“姐姐,等我去了江南,一定给你带礼物,还会把美景画下来带给你看。” 瑾嫔跟宜嫔同为公主们的骑射师傅,关系一向亲近,顿时发出好大一声冷哼:“宜嫔娘娘一心惦记亲姐,竟丝毫不记得我这个好友了!” 宜嫔尴尬笑笑,移步到瑾嫔身旁,抱着她的胳膊不放:“我当然不会忘记你,正准备跟姐姐说完再找你聊,放心吧,姐姐有的你都有。” 几位有孩子的妃嫔也常打交道,德妃此时对上她们期盼的目光,却不上当:“你们都有孝顺孩子指望,看我做什么?” 荣妃振振有词:“孩子们的礼物是他们的孝心,妹妹的礼物是你跟咱们的情谊啊!” 德妃四两拨千斤:“还是算了吧,荣妃姐姐到时候左手拿着四阿哥的孝心,右手捧着二公主的孝心,妹妹的心意也无处安放。” 荣妃见德妃如此滑不留手,有点泄气的同时又为她勾画的场景欣慰喜悦。 瑜妃拉住荣妃朝前走:“哼,等下次轮到咱们出宫了,咱们也不惦记德妃妹妹。” 德妃知道她们是在开玩笑,快步跟上前去笑闹:“妹妹有胤禛惦记就好了。” 独留五嫔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艳羡不已,皇后娘娘宽厚,宫里的日子富贵无忧自然很好,可有没有孩子终究还是不同。 - 八月初二,晚间,坤宁宫。 胤禘抱着青璃不放,拉长小奶音撒娇:“额娘,安安想留下来。” 青璃摸着胤禘的小脑袋,偏头跟康熙帝说情:“明日一早就要离宫,今天就让安安在坤宁宫歇一晚,刚好明天我带他上马车。” 见康熙帝不发一言,青璃蹙着眉头,叹了口气:“安安还这么小,你莫非忍心让他明早一个人从广安殿去宫门口?” 康熙帝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什么叫一个人,小崽子身边那么多宫人呢!可面对护犊子的青璃,康熙帝只好退一步:“可以,但胤禘只能去东偏殿睡。” 东偏殿也很让胤禘满足了,胤禘赖在青璃的怀里笑得双眼弯弯。 康熙帝觉得眼前这副母子亲昵图有些刺眼,特别是小崽子又跟阿璃脸贴着脸。康熙帝把儿子扒拉出来,抱在自己怀里,严肃地教育:“胤禘,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已有七岁,要跟额娘保持距离。” 胤禘鼓起脸颊,很不服气:“安安刚满五周岁,没有七岁。” 戳了戳胤禘的小胖脸,知道他这种算法是跟小祖宗学的,康熙帝不敢出言贬低,只是强调:“咱们都是算虚岁,安安虚岁七岁,对不对?” 胤禘用沉默表示抗拒,青璃也十分不乐意,拉住康熙帝的发辫微微用力:“我亲儿子为什么要跟我保持距离?这都是腐儒的食古不化之言!不管安安是七岁还是十七岁,我都愿意跟他亲亲抱抱。” 不等康熙帝开始念念叨叨,青璃叉腰挺胸,语气斩钉截铁:“你不满意可以选择不看,但要是敢反对,反对一句就分床睡一天!” 【我才是一家之主,休想跟我立规矩。】 【特别是我讨厌的规矩。】 康熙帝乖乖闭嘴,即便朕是天下之主,但回到坤宁宫,朕还是得听一家之主的。 胤禘欢呼一声,身子前倾,朝青璃伸出双手:“额娘抱抱~” 青璃满足了胤禘的愿望,从康熙帝怀里接过儿子,放在自己身边:“安安挨着额娘坐,额娘搂着你好吗?” 胤禘扑闪着大眼睛,甜甜地笑着点头:“好!安安知道自己重,不要额娘累,安安挨着额娘就很开心了!” 胤禘侧身背对着青璃冲康熙帝吐舌做鬼脸,见阿玛脸色愈发黑沉三分,胤禔笑得更开心了。 罗汉榻那边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罗汉榻这边秋风瑟瑟、落叶萧萧,康熙帝眯眼盯住小崽子,心里再次后悔。 朕当初怎么就想不开要跟阿璃生孩子呢,现在孩子长大了也没法退货,只好生受着。 八月初三,青璃被一阵嘈杂声吵醒,床榻也似乎微微摇晃,青璃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在龙撵的小床上安歇。天光大亮,外面吵吵嚷嚷的是百姓们在请安问好。 青璃揉了揉眼睛,看向绕过白釉青瓷竹纹缠枝屏风的康熙帝,语调慵懒:“安安呢?” 康熙帝坐在床边搂着青璃:“安安在后面的凤舆上睡着呢,估摸着也该醒了。” 青璃靠在康熙帝的怀里蹭了蹭:“是皇上抱我上来的吗?” 康熙帝看着青璃刚刚醒来的爱娇模样,心尖酸软,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当然,朕怎会允许旁人抱阿璃?” 【我喜欢你的霸道。】 青璃偏头亲了亲康熙帝滚动的喉结,康熙帝只觉得喉结处一片酥麻,整个人也炎热干渴,把青璃搂得更紧。 康熙帝低沉醇厚的声线带着股惑人的喑哑:“阿璃,御撵上……不行,乖,你忍一忍,等晚上朕一定好好疼你。” 青璃瞪了一眼这个随之随地发.情的男人,没好气地推开他:“离我远点。” 【我只是想亲亲你,你却满脑子黄色废料。】 【咱俩的温情时刻注定无法长久,稍微亲密一些你脑子里想的就都是榻上那点事。】 康熙帝顺着青璃的力道倒在床上,看着她梳洗换衣,一举一动在康熙帝眼中都那么撩人。 康熙帝狠狠闭上双眼长吁一口气。 不是朕无法克制,是阿璃对朕而言太过诱人,让朕欲罢不能。 等青璃梳洗打扮完,芙芫带着小宫女端出早已备好的粥点,康熙帝扫了眼面前简陋的早膳,不太满意:“阿璃先将就着用些吧,等晚上落脚了,朕一定让阿璃用顿好的。” 青璃看着面前的四种包点、四碟小菜、碧粳米粥和老鸭汤,再对上康熙帝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的神情,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这已经很好了,我保证江南之行,我只会只胖不瘦。” 康熙帝拿起玉箸,给青璃夹了只虾饺:“那朕就放心了。” 青璃也舀了碗老鸭汤递给康熙帝:“皇上想必早上只用了点心吧,陪我再用一些。” 帝后二人互相投喂、情意绵绵,一声奶嘟嘟的气怒声却打断了二人的柔情蜜意。 “额娘,阿玛他太坏了,他欺负小孩儿,额娘要帮安安做主啊!” 作者有话说: *:摘自《杜阳杂编》 历史上胤禔的长女生于康熙二十七年十月初六日,可以推断出连太皇太后的百日热孝都没过,孩子就怀上了。 我属实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就算是个儿子,是皇长孙,这出生时间也是污点啊!他难道真觉得康熙帝对皇长孙的看重会忽略这些,超越一切? 第77章 胤禘的控诉总结一番就是:今日一早他想赖床却被康熙帝冷酷无情地揪了起来;然后还不准宫人抱他, 硬生生让他迈着肉乎乎的小短腿自己爬上宫门口的舆驾;最后他撒娇想跟额娘一起在龙撵上补眠,反而被康熙帝扔去了后面的凤舆。 眼看着青璃要露出心疼的表情,康熙帝冷哼一声:“胤禘你往日要去上书房也是寅时就起,你今日赖床全是因为昨晚想着要出宫兴奋地睡不着吧?朕让你照常起床就是要你长长记性, 免得以后不好好睡觉。” “而且你都这么大了, 还要宫人抱, 还要跟额娘一起睡觉,不觉得丢脸吗?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如此。” 康熙帝叹了口气,嗓音柔和不少, 语气却更加不容置疑:“安安,阿玛虽然并未明言, 但你应该明白, 你跟旁人不同, 你会是大清的下一任帝王。就算是为了全天下的黎明百姓, 安安也不能懈怠, 要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能肩负江山社稷。” 康熙帝对胤禘无疑是满意的, 这孩子天资出众, 阿璃也把他教得很好,正直仁善、聪慧机敏, 就是太过依赖阿璃。而且或许是自小被阿玛额娘百般娇宠,这孩子虽不缺少心机手腕,却也有些不知事的天真。 虽然胤禘的年纪尚小,但对于嫡皇子而言, 这些都不能当做借口, 康熙帝疼爱他, 但也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为他好, 必要时更能狠下心来。 听得康熙帝这番话,胤禘低下头若有所思,青璃也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情绪。 【我对安安是不是有些纵容?他注定不是普通的小孩儿啊……】 【但安安这么可爱懂事,我又怎么忍心拒绝他的撒娇卖萌?】 【算了算了,以后我只负责关心安安的生活,学习教导交给他阿玛。】 【男女搭配,分工协作,这样才完美。】 见小祖宗下定决心不会插手儿子的教育,康熙帝勾唇一笑,不怀好意地看向胤禘:乖孩子,认命吧,以后你都归阿玛安排了。 胤禘并不知道康熙帝的小心思,反而认认真真地思考阿玛的一字一句,越想越脸红,自己已有七岁,哥哥们七岁时好像都很独立。 天真的胤禘握拳仰头,一脸郑重、满怀热血地承诺:“阿玛,是儿子错了,阿玛都是为儿子好,胤禘以后一定努力,事事做到最好!”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6节 胤禘抛下了“安安”这个自称,小身板挺得倍儿直,肉嘟嘟的脸蛋上也有了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康熙帝弯腰摸了摸胤禘的小脑瓜:“阿玛相信安安,不过咱们现在先用膳好吗?” 胤禘瞄了眼桌子上的早膳,怏怏不乐:“阿玛,您跟额娘用膳的时候,是不是把你还饿着肚子的儿子抛之脑后了?” 青璃心虚地移开视线,紧盯着盘中晶莹剔透、软嫩q弹的虾饺不放。 【你阿玛记不记得你不知道,反正额娘是压根没想起来。】 【对不起,安安崽。】 看着青璃头顶刷新的心声,康熙帝心里那叫一个舒爽畅快,看向胤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爱柔和:“怎么会呢?阿玛是担心安安没睡好,不忍心叫醒你。” 胤禘继续瘪嘴:“您担心儿子没睡好,就不担心儿子吃不好?” 康熙帝没了耐心,戳了戳胤禘微凸的小肚子:“朕不担心,饿一饿你也好,你有些胖了。” 胤禘深吸一口气,收紧小肚子,小脸蛋也憋得通红:“额娘说了,安安这是婴儿肥,是可爱的证明,不是胖!” 青璃听儿子提到自己,伸手撸了把他的肉脸蛋,满手的软腻光滑。青璃咂了咂嘴,语气犹豫又坚定:“安安,你好像是有些……超重。” 【虽说小孩子胖点可爱,但你都快有双下巴了耶。】 【而且“婴儿肥”,是我在你三岁时说的吧,你记性好是好事,可如今这个形容词已经跟你不再匹配了。】 【你的几个哥哥像你这么大时,身条都像小白杨一般挺拔了。】 【只有你,还是个肉墩墩的圆团子,除了可爱一无所有。】 康熙帝看着胤禘大眼睛红红的可怜模样,非但不同情,反而笑得开怀。 康熙帝有点遗憾,金色气泡怎么没法共享给旁人观看呢,要是兔崽子看到这四句话,肯定会直接气哭吧。 胤禘连续被阿玛和额娘嫌胖,一整天都像一颗蔫嗒嗒的小白菜,早膳只吃了几口,晚膳也用得心不在焉。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短短一天,青璃还没来得及担心,胤禘第二天就满血复活,左一口糖蒸酥酪,右一口红豆奶糕。 还神秘兮兮地告诉青璃:“额娘,阿玛说他小时候也是几个兄弟里最胖的,所以阿玛现在才会比二伯和五叔都高。阿玛还说,长大后,小奶膘里储藏的能量就会派上用场,会帮安安长成大高个儿!” 见胤禘眉飞色舞地笑眯了眼,青璃轻轻帮他拭去脸上的点心渣,潋滟的桃花眼中满是温柔,仿佛有温热的泉水流淌:“是啊,安安以后也会比哥哥们都高。” 傻安安,你阿玛他从小到大都没胖过。他幼时是不受重视的庶妃之子,染上天花、性命垂危的时候还被赶出宫门,这样的孩子又哪有机会发胖呢?连好好地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 御驾出了京城,多走水路,顺流而下。一路经济南、泰安、宿迁、镇江、常州,不到一月就抵达了苏州。 八月底,京城已是秋风瑟瑟、满目萧条之景,江南却暖风习习、绿意盎然,一派生机勃勃。 将要下榻的地方是曹寅的府邸,他的母亲孙氏是康熙帝的奶嬷嬷,曹寅本人是康熙帝的哈哈珠子,深得康熙帝信任。曹寅不仅年纪轻轻就已是苏州织造,还是两淮盐漕监察御使,帮康熙帝监控江南,有密封上奏、直达天听的权利。 曹府上下自接到迎驾的旨意后,就既亢奋又惶恐,今日一早全家恨不得天还没亮就等在府门口恭迎圣驾。 康熙帝悠悠然下了龙撵,不等曹寅开口请安就回身抱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小童子毫不怕生,跑到曹寅身前,语气稚嫩可爱:“你就是阿玛说的曹子清大人吗?” 曹寅虽远在江南,但对京城之事也时时关注,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备受圣上宠爱的六阿哥。曹寅心头一惊,看圣上这熟练的动作,恐怕当众抱六阿哥这事没少做啊,而且六阿哥竟称呼圣上“阿玛”。 曹寅面上不露分毫,依旧老老实实地跪地拱手:“回六阿哥的话,奴才正是曹子清。” 胤禘没有多聊,只冲他软乎乎地笑了笑,就回头甜甜喊了声:“额娘。” 曹府众人都对传闻中独揽君心的皇后好奇不已,闻得此言,他们遮遮掩掩地微抬眼眸,想尽力看清皇后的模样。 江南多美人,皇后再美又如何,莫非能把满江南的女子都比下去不成? 他们怀着这样的心情,向前望去,却被灼灼艳光所摄。 那是一种不可逼视的妩媚,一种夺人心魄的娇俏,还有一分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出尘,一分不谙世事的纯真无暇。种种矛盾的美丽糅合在一起,却那么和谐,共同构成了眼前的大美人。 美人的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她的纤纤素手也仿佛冰雕玉琢,轻轻搭在康熙帝骨节分明的大掌中,连天下至尊也为她折腰。 这一刻,曹家上到主子下到奴仆,齐齐深吸一口气,原来皇后竟是这样的神妃仙子。也只有这样的仙姿玉容,才能让大清的帝王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稳稳当当地扶着青璃下了龙撵,康熙帝这才摆了摆手,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点亲近:“都起来吧。” 青璃转身扶着皇太后,坐久了马车浑身酸软,青璃的嗓音也有些喑哑,听在康熙帝耳中仿佛是在撒娇一般:“皇上,咱们快进去歇歇吧。” 康熙帝勾唇一笑:“都听皇后的,子清带路吧。” 一行人进了曹府正厅,曹家人三叩九拜行过大礼,康熙帝就跟曹寅和曹老夫人孙氏闲话家常。皇太后跟孙嬷嬷也相熟,时不时关怀一两句,青璃百无聊赖地跟曹寅的夫人李氏闲谈。胤禘爬到他大哥怀里,享受着嫂嫂的投喂,那叫一个闲适快活。 青璃跟李氏虽是头一次见,但李氏圆滑善交际,连声夸赞青璃姿容绝世、六阿哥气度非凡,帝后天作之后,青璃被她捧得还挺舒服。 稍微寒暄了一二,曹寅就欲带各位主子去准备好的院落安歇,康熙帝听到自己居住前院,青璃安排在后院就微微皱眉:“皇后理应跟朕同居一所。” 青璃老早就防着这些人搞出拉皮条的幺蛾子。 见曹寅语气一顿,跟老夫人孙氏对视一眼,青璃挑眉一笑,语带戏谑:“本宫能去吗?万一曹大人在前院给皇上安排了什么惊喜呢?” 孙嬷嬷倒是稳得住,脸上的神情丝毫不变,曹寅却瞳孔微缩,嘴唇颤抖。 青璃沉下脸来,冷哼一声:“比如什么……江南美人?” 康熙帝也察觉到二人的不对劲,狠狠瞪了曹寅一眼,心里骂了句“不识抬举的狗奴才”。 曹寅“扑通”一声低头跪下,手足无措,孙嬷嬷却依旧冷静,起身行了一礼,不急不缓地解释:“皇后娘娘误会了,曹家确实挑选了最为出众的婢女伺候皇上,但也仅仅是婢女罢了。” 没抓到把柄青璃倒也不慌,反而温婉一笑,亲自虚扶了孙嬷嬷一把:“哦?那看来是本宫误会了。不过既然是曹家最出众的婢女,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吧?若有人生了攀龙附凤之心,便是你曹家管教不周了。” 不等孙嬷嬷答话,青璃就转身看向皇太后:“皇额娘,臣妾先送您到院子?” 皇太后看了一场好戏,正是精神十足的时候,笑呵呵地摆手:“不用不用,青璃跟皇上自去吧,哀家这边有三个乖孙女呢!” 青璃又看向胤禘,胤禘正气咻咻地瞪着曹寅,接收到额娘的眼神又立马甜甜地笑了:“额娘,您跟阿玛去吧,儿子跟着哥哥们。” 胤禔也急忙表态:“皇额娘放心吧,儿子会照顾好小六的。” 等皇家贵主们都离开后,孙嬷嬷瞬间沉了脸色,召来儿媳妇李氏:“你那个表妹被安排在皇上的院子里伺候,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她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孙嬷嬷口中的“表妹”,是李氏母家的表亲,名叫王蕴柔,是一个天香国色、惹人怜惜的美人儿,今年不过十六岁,本就是曹家准备用来讨好康熙帝的。 可若直接举荐,成功了便罢,失败了还要承受皇后的怒火却不值当,所以才充作婢女安排到前院,成功率更高不说,失败了皇后也不一定会知晓。 但今日得见皇后娘娘的倾国倾城之色,原本在孙嬷嬷眼中有八分把握得手的美人也变得不堪一击了。更别提皇后刚刚还看出了曹家的小心思,并明言警告。孙嬷嬷如今更加不敢妄动,若不是人已经送去了院子,孙嬷嬷都想把她扔出府。 李氏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连声应下,下定决定要拦住表妹,不能让她做出连累曹家之事。 帝后二人一路缓行到了前院,青璃靠在小榻上哼哼唧唧,一副我不开心但我不说的别扭样,头顶的金色气泡却一览无余。 【你还真是个香饽饽啊,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好不容易宫里安静下来,到了江南又开始招蜂引蝶。】 【你是我的,要守男德,不许跟其他小美人来往知道吗?】 康熙帝挪过去紧贴着青璃,把小祖宗抱到怀里连声保证:“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朕都不会上当的,朕的一颗心装满了阿璃,其他女子在朕眼里都没有美丑之分,朕会跟她们保持距离的。” 青璃满意了,侧过身亲了亲康熙帝的斧凿刀刻的侧脸:“真乖,奖励你的。说了就要做到,知道吗?” 康熙帝点头,回吻住青璃,语气缠绵:“若朕做到了,皇后娘娘还有赏吗?” 青璃伸出香舌舔了舔康熙帝的唇角,妩媚的桃花眼微挑,扫向康熙帝的双腿之间,娇软甜蜜的语调里满是暗示:“玄烨哥哥若是表现得好,等回宫后阿璃就允了你上次想要的。” 康熙帝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狠狠压下被狐狸精挑起的欲.火,黑沉的双眸里满是鼓噪和急切:“阿璃等着吧,朕必定能达成所愿。” 青璃白嫩的手指撩起一缕秀发打着圈,如画眉眼间满是自信。 【有这么香喷喷的骨头吊着,我就不信你不上钩。】 【哼!这些不自量力的江南美人竟还想跟我斗。】 康熙帝觉得青璃所想甚是,全天下的美人绑在一起也比不上阿璃的一根手指。康熙帝为青璃的信任沾沾自喜,不自觉地抬起下颌,又忽然一顿。 不对啊,用骨头吊着的不都是狗吗? - 不知不觉在曹家已经呆了十来天,康熙帝整天不是召见臣子就是带着儿子们巡视河工,青璃就同太后、德妃、宜嫔和四个小辈天天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九月初八这天,青璃带着七位女眷去了古运河游船,照旧伴着夕阳西下才回来。 回程的马车上,宜尔哈和雅尔檀一路叽叽喳喳,其余几人也红光满面、开怀畅快。 一向温顺的德妃神采飞扬:“臣妾还以为就算能出宫也不过待在船上、马车上囫囵看个街景罢了,就算那样臣妾也已心满意足,没想到竟还能逛遍江南美景!” 宜嫔娇媚的面容上满是激动:“是啊是啊,留在宫里的姐妹们岂不是会羡慕死?等咱们回宫了,嫔妾定要好好跟她们讲一讲江南风光,圆一圆她们的心愿。” 皇太后噗嗤一声笑了,伸出手指虚点宜嫔:“真是个坏丫头,你是专门戳她们肺管子吧!非要让她们都冒酸水是吧?” 宜嫔嘿嘿一笑,故作不知:“嫔妾哪有,嫔妾是念着姐妹们对江南的向往,才好心描述给她们听一听。” 大公主握住宜嫔的手:“宜额娘想做就做吧,若是引得六宫酸妒,您就来女儿的庆祥所躲灾吧。” 宜嫔听得“躲灾”二字缩了缩脖子,满马车都是快活的气息,轻灵的娇笑声围着马车游荡。 到达曹府,八人下了马车,宜尔哈还抓着青璃的袖子不放:“皇额娘,咱们明天去哪儿啊?” 话音刚落,就发现拐角处站着沉着脸、不知等了多久的康熙帝。 宜尔哈急忙松开青璃的衣袖,老老实实地行礼问安,后面跟着的两位嫔妃三位小辈也跟着蹲身请安。 康熙帝跟皇太后打了个招呼,并未叫起行礼的六人,反而转过头来朝青璃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啊?整天不见人影。” 保持着下蹲姿势的几人听了皇上这番责怪之言,心中一阵忐忑。青璃却不惯着他,翻了个白眼,闷声不吭。 康熙帝见小祖宗不开心了,赶紧揽住她的肩膀往回走,留在原地的几人隐隐约约听见帝后二人的交谈。 “是朕刚刚语气不好,阿璃不生气了。”——皇上主动道歉了?皇后娘娘厉害! “皇上还没叫她们起呢!”——呜呜呜,皇后娘娘真好,还记得我们。 “都免礼……朕昨日跟你约好了今天早点回,一起出去逛逛,结果回来没看见你,朕等了好久……”——难怪皇上生气,原来皇后娘娘为了我们抛弃了皇上。 “好吧,我也有不对,你明天有空吗?”——看来明天女眷团的行程皇后娘娘不能参加了。 声音逐渐远去,慢慢消失不见。 皇太后等六人起身便叹了口气:“皇上的政事看来都处理完了,从明天开始哀家带着你们玩儿吧,青璃要被皇上霸着不放了。” 宜尔哈见皇祖母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故意撒娇:“皇玛嬷有咱们一大群美人陪着还不知足哩!” 皇太后掀了掀眼皮子,笑道:“你们加起来也不上青璃好看。” 雅尔檀为姐姐出言助威:“可皇玛嬷抢不过皇阿玛,只好劳累您凑合着看了。” 其余几人都上前一步跟着凑趣,一群人走向后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7节 康熙帝也牵着青璃的手回了前院,两人约好明天去游西湖。 帝后二人相拥着坐在小榻上,青璃兴致高昂地跟康熙帝说着今日游湖的趣事,康熙帝歪着身子,低头凝视着青璃的眼角眉梢,神色一片温柔。 青璃谈兴正浓,康熙帝眉目缱绻,偏偏有不长眼的这个时候跑进来上茶。 青璃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素衣,看似简朴、实则处处心机的小美人。小美人的发髻十分简单,却在两颊处留了几缕碎发,衬得她温婉多情;脸上薄薄打了一层珍珠粉,既不厚重僵硬,又更显肌肤细腻。 还有腮边浅浅的桃红色胭脂,泛着光泽、饱满诱人的朱唇,都是精心装扮后才有的效果。更别提发间的琉璃珠钗、耳垂上的和田玉坠子、行走间闪着银光的裙摆、白皙娇嫩的柔夷,无一不说明她不是一般的婢女,更像从未做过粗活的大家小姐。 青璃心里有数了,想必这就是曹家拐着弯送给康熙帝的美人儿。只是青璃不明白,自己都出言挑明了,曹家还敢干这种事?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其实这倒是青璃想岔了,曹家自第一日见过青璃的凤仪万千,就对家里养着的小白花不抱希望了,被青璃敲打后更是再三警告过王蕴柔。这些天曹寅随侍康熙帝时,又亲眼见过无数次康熙帝和六阿哥的父子情深,更加不敢招惹皇后。 可人已经送去了前院,如今是侍奉皇上的奴婢,他们也不敢做主把人撤回来,曹寅只能让妻子李氏一天三趟地叮嘱王蕴柔安分守己。 王蕴柔的小心思好不容易在李氏的疾言厉色下收敛了几分,可这些天亲眼看着康熙帝对青璃的疼宠呵护,再对上康熙帝的龙章凤姿、气度非凡、容颜俊朗,王蕴柔心中愈发不甘,也愈发野心勃勃。 特别是今日皇上好不容易结束了政务想见皇后,可皇后却还在外面游荡。王蕴柔看着皇上等待皇后时满身的忧郁失落,心疼不已、恨不得取而代之。 王蕴柔认为皇后虽美却太过骄纵。王蕴柔想,若换做是我,我定舍不得让圣上久候,我会对圣上百般体贴,万分温柔。 王蕴柔越想越觉得自己比皇后更适合陪在皇上身边。容貌只是一时的,性子才最重要。而且皇后跟皇上相识已过十载,再深的感情也该淡了,再美的人也该看倦了。 出于这种盲目的自信,王蕴柔上茶过后并未离开,反而撩起眼波,柔柔地看了康熙帝一眼,声线也婉转动听、甜蜜悠扬。 “奴婢听见皇上和皇后娘娘明日打算去游西湖,奴婢是江苏人,对西湖最是了解,正好可以为两位主子做一回向导哩!” 【来了来了,曹家准备的小美人终于出手了。】 【让我看看你除了长得漂亮些,还有什么手段?】 康熙帝最不喜旁人打断自己跟青璃的独处,正欲发作这个奴才,就见青璃双眼放光,头顶的金色气泡也不甘寂寞。 康熙帝捏了捏眉心,曹寅幼时聪慧,如今怎么这般蠢笨,朕不都表明态度了吗? 青璃握住康熙帝的右手捏了捏,眼神示意:别动。 【好戏还没开场呢,主角可不能走。】 康熙帝拿玩心大起的小祖宗没办法,只能在心中对曹寅念一句“自求多福”。 朕本打算把这个奴才撵出院子,揭过此事,可阿璃明显想趁机给曹家添堵,朕只能妥协。 青璃神情温柔:“哦?曹府的家奴还能外出游玩吗?” 王蕴柔的神色有些僵硬,显然是被“家奴”这个称呼膈应到了。 王蕴柔不想康熙帝把她当做奴才看待,更不敢欺君,于是支支吾吾地道:“奴婢不是奴才,是、是曹夫人的……表妹。” 青璃挑了挑眉头,语气疑惑:“那你怎会……?” 王蕴柔跪地叩首,双眼含泪:“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是表姐担心府上的奴才粗手粗脚伺候不好皇上,才想起了奴婢。” 康熙帝不发一言,眼风都没扫过底下这个俏小姐,只盯着青璃藏着坏笑的侧颜,怎么看也看不够。 青璃很是亲和,仿佛信以为真:“原来如此,你竟是府上表小姐。表小姐不用多礼。” 王蕴柔顺势起身,眼眶的泪珠也顺着白皙的脸颊滚动,好一副动人的娇弱美人图。王蕴柔脸上满是感激和信赖,好似一朵天真无辜的娇软小白莲:“多谢皇后娘娘,娘娘您真好。” 见康熙帝始终不曾看自己一眼,王蕴柔掐了掐手心,狠下心来再次开口,柔嫩的嗓音中带了点沙哑,愈发勾人。 “娘娘人美心善,若能多关心关心皇上就更好了。皇上今日等了您许久,若蕴柔有这么好的夫君,可不舍得让他多等一分一秒哩!” 青璃见她在康熙帝面前搔首弄姿,忽然失了逗弄的兴致。青璃撂开手中的茶盏,娇艳的玉颜上也结了层冷霜:“你在教训本宫?” 【原来是一杯香气四溢的绿茶啊,内涵我?】 【我的夫君当然好,但他只能是我的!】 见皇后发火,王蕴柔满面惊慌地跪倒在地:“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一面求饶一面看向康熙帝,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奴婢也只是心疼皇上。” 王蕴柔心中有些窃喜,自己如此楚楚可怜,皇后如此咄咄逼人。自己体贴关怀皇上,皇后却不以为意、反而发火,皇上见了定会怜惜自己,对皇后不满。 王蕴柔自以为了解男人,毕竟她家里的姨娘就是这样拿捏父亲的。 可她不懂,若是一个男人有了心爱之人,是不会被这些小把戏所迷的,他只会无条件站在心爱之人身后。 康熙帝虽然欣喜于青璃的心声,但他绝不会因此对引发这番心声的奴婢宽厚。康熙帝头一次正眼看向王蕴柔,却不是她期待的温柔含情目,而是暗藏怒火的锋锐。 康熙帝高声唤进梁九功:“把这个对皇后不敬的贱婢拖出去打三十大板,若是还有气,就扔去曹寅面前,问问他们家是怎么管教奴才的。” 王蕴柔被粗使太监捂住嘴拖了下去,她拼命挣扎,眼眶中的泪水也不断滚落。她哭得依旧很好看,但康熙帝依旧不曾施舍半分眼神,只搂着青璃轻哄。 雕刻着祥云如意纹的红木双扉门关上前,王蕴柔看见那个面对自己冷淡孤高的帝王,低下头颅,温柔的神情中带着点讨好。 模糊朦胧的喁喁私语飘来:“阿璃,朕是你一个人的,朕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不生气了好不好?都怪曹寅……” 王蕴柔彻底死心了,原来皇上对皇后并非见色起意,而是情之所钟、非她不可,这样的深情又怎会见异思迁、琵琶别抱呢? - 下半身鲜血淋漓、昏死过去的王蕴柔被梁九功差人扔进了曹寅的住处。 胆战心惊的曹寅给梁九功塞了一万两银票也没能撬开他的口,曹寅更加惶恐难安了。 梁九功:咱家是真的不知道啊,当时屋里除了主子爷和皇后娘娘,就剩这个作死的贱婢了。贱婢还是使计混进去的,连累咱家被主子爷瞪了一眼。 等梁九功离开后,曹寅急得在屋子里团团乱转,一连声地质问李氏:“不是让你交代过她不要乱来不要乱来吗?你这表妹是听不懂人话吗?” 李氏也很是憋屈,做出送美人决定的是曹寅,选中王蕴柔的是老夫人,出了岔子才想起自己,让自己圆场子。可王蕴柔早就被他们母子两忽悠得利欲熏心,一心做着当娘娘的美梦,那是自己三言两语、耳提面命能防得住的吗? “我当时就说了,我这个表妹心有不甘,干脆直接下一副药,借着病重把她从皇上的院子里挪出来。偏你不答应,说小心些就是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不舍得放弃培养了这么久的美人儿,心里还有一份憧憬,希望她在皇上面前多多晃悠,能让皇上主动看上。” “你自己是个喜新厌旧的,你就觉得皇上跟你一样。我都说了,皇上看皇后娘娘的眼神情深似海,可你就觉得男人都跟你一样薄情寡义是吧?” 李氏的母家在江南并不弱于曹家,是以腰杆子很硬。而且李氏自觉已经尽到了曹家媳妇该尽的努力,但曹寅和王蕴柔都不听劝,她也孤掌难鸣。 曹寅被李氏的话吓得不清,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赔不是:“姑奶奶,是我不对,可你不能乱说啊!我合适觉得皇上薄情寡义了?我向来敬重皇上,皇上最是重情重义!” 李氏也知道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会对曹寅造成多大影响,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曹寅这才小心翼翼地放手。 面对曹寅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李氏也不好受。 李氏叹了口气:“爷,皇上对额娘和你还是有几分情谊的,此番罚过王蕴柔,又敲打了你,应该会就此揭过。爷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皇上知道你在诚心实意地悔过。” 曹寅竭力压下心慌,整了整冠帽,理了理衣襟,嘴里念念有词:“你说的对,说的对,我这就去请罪,请罪。” 等曹寅紧赶慢赶来了前院,就看见不远处瞅着自己的六阿哥——胤禘听说有丫鬟对额娘不敬,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第一日见面时,胤禘就因为曹寅想给阿玛送美人对他有些不满。这阵子跟在阿玛身后,见曹寅说起朝政头头是道,阿玛院子里也没出现什么不该有的美人,胤禘还对他逐渐改观了,正准备跟他亲近一二。哪知今日就听说了此事。 胤禘跟青璃的母子感情十分深厚,对胤禘而言,让额娘伤心的人都是想找死。胤禘原本圆润可爱的小脸上不见一星半点的暖意,在青璃面前永远纯澈天真的眼神里也满是压迫,好似锐利的刀锋划在曹寅的身上。 胤禘满脸不善,语气讥讽:“曹大人真是不听劝啊!额娘明明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不是吗?” 曹寅双腿一软,伏在地上正欲求饶,胤禘就绕过他走进院子。梁九功甩了一把拂尘,挡住曹寅看向胤禘背影的双眼。 “曹大人,主子爷说了,若您过来就让咱家告诉您:好好当差,那些手段既上不得台面,主子爷也厌恶。” 梁九功见曹寅磕头领旨却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朝小喜子使了个眼色。 小喜子颠颠上来扶起曹寅:“曹大人,主子爷的意思是此事到此为止,您请回吧。” 曹寅踉跄着站起来,满脸灰白之色。 这件事揭过了,可自己跟皇上的幼时情分、额娘护着皇上长大的情义,恐怕都被消磨得一干二净。曹家还被胤禘阿哥记恨上了,日后更得谨言慎行,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啊。 曹寅的嗟悔无及半点影响不到院中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胤禘来到额娘面前,便又是那个甜滋滋软嫩嫩的奶团子了。可在康熙帝眼中却是个黑芝麻馅的心机崽。 胤禘也不负康熙帝的“期望”,开口就是满嘴的绿茶味:“都是因为阿玛,额娘才会被奴才冲撞,胤禘一定乖乖的,绝不会让别人冒犯额娘。” 作者有话说: 历史上曹寅这个时候还不是苏州织造,提前给他升官了。 第78章 康熙帝被胤禘内涵满满的发言气得青筋暴跳, 青璃却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 【我刚刚因为你遭遇茶言茶语的攻击,我儿子就帮我还回来了。】 【不知不觉中为他额娘报仇雪恨,不愧是我的宝贝崽!】 青璃抱住胤禘亲了又亲,胤禘丝毫不害羞, 仰起头来方便额娘的红唇贴贴, 眉眼弯弯。 见小祖宗这么开心, 康熙帝就算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当面打孩子,只能暗戳戳地给胤禘穿小鞋。 “刚刚那个不知死活的奴婢懂这些弯弯绕绕很正常,但胤禘你一个皇子, 怎么耍起后宅妇人的争宠手段这么熟练?” 被阿玛阴阳怪气的胤禘丝毫不慌,炫耀地摸了摸肉脸蛋上的唇印:“当然是看见漂亮姐姐们在阿玛面前用过啊。” 对上青璃打量的目光, 康熙帝气得快要跳起来, 这哪儿来的臭崽子啊, 争宠就算了, 还陷害起亲爹了! 康熙帝急忙表忠心:“胡言乱语!朕自打认识你额娘, 就再没让其他女子靠近过!” 胤禘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哦~是吗~” 胤禘拖长的声音让康熙帝眼冒杀气,见阿玛的眼神巡视着自己的屁股, 胤禘一阵心慌, 不敢再皮下去,加快语速解释。 “但所有漂亮姐姐都折戟沉沙, 阿玛一个没理,反而鄙夷嫌恶。” 康熙帝眯眼冷笑:“胤禘还有闲暇学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全是因为清闲太过。回宫后朕就给你功课加倍,保证你每天都过得充实, 再也想不起这些玩意儿。” 胤禔小脸一垮, 刚刚还笑得如同偷到灯油的小老鼠, 现在却好像一只踩到捕兽夹的小兔子。 胤禘朝青璃发射可怜光波, 卖萌大招一个皆一个地放:“额娘,您不是说小孩子都需要一个快乐的童年吗?繁重的学业容易压垮小朋友稚嫩的双肩吗?” 青璃耸了耸肩,双手一摊:“但确如你阿玛所说,安安看起来游刃有余。看来额娘需要重新评估一下,不能一直把你当小孩儿对待,安安的肩膀虽然还不够宽阔但已经很坚实了,对吗?” 【安安崽,抱歉啦,虽然额娘爱你,但额娘更爱你阿玛。】 【今天确实是你先撩的虎须,后果自负哦。】 【而且额娘已经下定决心,你的学业全归你阿玛管,额娘不会插手。】 胤禘为额娘的信任而欣喜,也为注定增加的学业而烦忧,心中五味杂陈,小胖脸皱成一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8节 康熙帝就是全然的快活激动了:阿璃的心声说,她更爱朕! 得到青璃更多爱的康熙帝也不吝啬于给兔崽子一个好脸色,康熙帝抱起胤禘,拿出明黄色的帕子,细细擦干净他脸上的唇脂,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胳膊。 “好了好了,阿玛跟你开玩笑的,上书房的师傅们对安安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安安照着正常的节奏来就好,阿玛会耐心等你长大的。” 安安在阿璃心中的位置靠后,已经够可怜了,朕应该更爱他一些才是。 胤禘吸了吸鼻子,一脸动容地扑进康熙帝怀里撒娇:“阿玛你真好,安安的阿玛是全大清最好的阿玛,安安好喜欢阿玛~” 康熙帝摸了摸胤禘的光脑门,有些怀念以前毛茸茸的手感,可惜入学前都要剃头。 “安安真是跟某人一模一样,撒娇讨好也只会翻来覆去地说‘真好’、‘喜欢’。” 康熙帝嘴里嫌弃安安,说着意有所指的话,眼神却盯着青璃不放。 胤禘自然明白阿玛话里的“某人”指的是谁,捂着小嘴偷笑。 青璃东张西望地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心里却十分傲娇。 【那又怎样,某人还不是被我简简单单的一声‘最喜欢’撩得死去活来?】 【不怪我不长进,实在是你没出息啊。】 【如果你的攻略难度更大些,我早已开发出缤纷多彩的甜言蜜语了。】 康熙帝心痒难耐,只想跟青璃亲昵一番,又故技重施,召唤来梁九功打算把碍眼的小崽子送出去。 胤禘这次很自觉,摆了摆手潇洒地跟在梁九功身后,还撂下一句:“阿玛,你下次想支开儿子,说一声就行,不必劳烦梁公公跑一趟。” 康熙帝乐了,兔崽子终于认清他的家庭地位了,还算识趣! 等胤禘离开后,康熙帝这才揽住青璃的腰肢,语气缱绻旖旎:“但朕偏偏在阿璃一句句的‘喜欢’中缴械投降、溃不成军。只要阿璃抛出饵料,朕就会乖乖上钩,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青璃抬起手臂圈住康熙帝的脖颈:“我也被玄烨哥哥的甜言蜜语套牢了。” 月华锦从青璃细腻圆润的手臂上微微滑落,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藕臂。秋日暖黄的夕阳透过窗柩的冰裂纹,斜斜打在青璃的玉臂上,更衬得青璃冰肌玉骨,惑人心扉。 康熙帝侧头,微凉的薄唇印在青璃纤秾合度、柔弱无骨的小臂上,所过之处,朵朵红梅绽放其上。 “阿璃,朕遇见你之前从不会甜言蜜语,可遇到你之后,便无师自通。” 他的唇那么冰凉,吻却那么炙热;他的侧颜冷淡凌厉,眼神却柔情千种。 带着凉意的唇瓣引发了青璃心底的火山,青璃扬起玉颈,伸出香舌舔了舔康熙帝不断滚动的喉结。 【我也被你简简单单的一个吻撩得死去活来。】 【玄烨哥哥,你不会孤单的,我们俩是一起认栽。】 康熙帝阖上眼帘,享受这一刻的失控。 阿璃,别害怕,朕栽得更早,也跌得更深,就算你落下来朕也会接住你。 - 康熙帝度过了火热又餍足的一晚,次日一大早就要带青璃外出尝一尝江南的美食。 等天光大亮时分,胤禘跨过宝瓶门,穿过抄手长廊时,就遇上了满脸讨好的小喜子。胤禘对小喜子点了点头就打算进院子。 小喜子脸上的神色愈发殷勤:“六阿哥,主子爷和皇后娘娘已经出门了,不在院中。” 胤禘抬腿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转头,圆眼睛瞪得更大:“阿玛昨天明明答应过,要带本阿哥一同出门的,君无戏言啊!” 小喜子嘿嘿一笑:“主子爷没有忘记,所以才让奴才候在这里跟六阿哥解释一二。” 胤禘吐出一口浊气,偏头示意:你倒是给出个阿玛抛弃我的合理解释啊。 小喜子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今日主子爷拉着皇后娘娘出门时,只丢下一句“留个人跟胤禘解释一二”,但主子爷没说要怎么解释,也没告诉奴才缘由啊。 胤禘读懂了小喜子的表情,抬手制止他现编一个理由,重重哼了一声,准身离开。 昨天叫我小宝贝,今天就嫌我碍眼?皇帝果然都翻脸无情得很。 青璃跟着康熙帝刚出府时心中还有一丢丢对儿子的愧疚,可随着用膳、闲逛、赏景、游湖,青璃早就把自己的崽崽抛之脑后了。 帝后二人并肩走在云龙湖的河堤旁,青璃正跟康熙帝讲着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原本轻灵娇俏的声音也仿佛浸透了江南烟雨,染上三分清愁。 青璃今日穿着一身浅水蓝的襦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洁白的玉兰花,不堪盈握的纤纤楚腰被缀有米珠的白色织金缎束着。乌黑的秀发绾成惊鹄髻,斜插一支粉玉步摇,垂坠的银线珊瑚珠串,微微摇晃中更添些许灵动缥缈。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青璃的桃花眼里只有身旁的男子,不知不觉中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康熙帝锐利的眼眸逐一扫视,人人皆被他的气度所迫,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见康熙帝分神,青璃蹙着眉摇了摇他的袖子:“玄烨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康熙帝把青璃的柔夷包裹在手掌中,语气轻柔,眼带笑意:“朕在听,白素贞被关在金山寺之后呢?” 青璃说出结局:“二十年后,她的儿子许仕林得中状元,白素贞终于出塔,飞升大道,位列仙班。” 康熙帝点了点青璃的眉心,笑出声来:“凡间的状元竟有本事让千年的妖精得道成仙?那朕这个人间的帝王也想跟老天爷求一求,至少要给朕的阿璃封个月神才行。” 青璃自己可以嫌弃结局无语,却容不得康熙帝质疑:“那是因为许仕林本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康熙帝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袖口,睥睨的眼神中满是自矜:“那朕就是紫微帝星。” 青璃冲这个自恋帝犯了个白眼:“你听了这个故事,不该为跨越种族、等待二十年的人妖之恋感动吗?” 康熙帝摇头:“许仙软弱无能,对白素贞也缺乏信任,朕实在不懂白素贞为何会爱上他。” 青璃扒拉着许仙身上的优点:“或许是因为他善良?因为救命之恩?” 康熙帝不以为然:“白素贞可是活了上千年的大妖,看男人的眼光也太差劲了。” 青璃放弃了故意跟他作对,顺着心意吐槽:“可不是嘛,这话本子必是出自落魄酸秀才之手。男人都喜欢意淫美若天仙的女子苦苦思慕自己、非他不嫁、痴心不悔。” 康熙帝急忙表态:“并非所有男人皆是如此,朕有阿璃就够了。” 青璃雾蒙蒙的桃花眼流转,潋滟随波中带起层层娇媚和点点纯澈:“玄烨哥哥要永远记住,你有我陪伴就够了。” 康熙帝被青璃的娇嗔勾得心尖一片酥麻,心湖一片滚烫。紧了紧两人交握的双手,康熙帝偏头,专注的目光凝视着青璃,勾唇一笑,肆意又诚挚。 “那当然,家中已有一只最美最艳最娇最俏最纯最媚的小狐狸,可容不下什么白蛇仙子。” 青璃被他看得心头乱颤,面生红晕、眼含轻烟、朱唇微抿。 青璃甩开康熙帝的手掌,快走两步,娇软的声线带了点怯怯:“快走吧,不是说要带我去邵记酒楼吗?百年老字号哩!” 害羞的主人欲盖弥彰,她头顶的金色气泡却依旧叛逆。 【别说了别说了,知道你家小狐狸天下第一可爱啦!】 【嘻嘻,小狐狸这个称呼,我有点喜欢~】 青璃的裙角蹁跹,暗藏银丝的月华锦随青璃的脚步舞动,光华大盛、步步生莲。袅娜窈窕的身姿也仿佛染上了皎洁的月光、江南的雨雾,好似要乘风而去,看得康熙帝心头一紧。 康熙帝大步上前握住青璃的手腕,心中的明月在手中,胸腔的心脏也落到实处。 康熙帝深情似海、温声脉脉:“最可爱的小狐狸不要着急,夫君定了雅间,你喜欢的太湖三白定不会少。” 气度不凡的英武男子牵着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远去,云龙湖畔被男子威严所摄的众人回过神来,好似做了一场触不可及的美梦,空留梦醒时分的怅惘失落。 青璃坐在三楼雅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不禁念叨了两句安安。等太湖三白、糟卤鸭舌、东坡肉各色美食端上桌时便又把乖儿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康熙帝对此很满意:小崽子是在朕无法陪着阿璃时,逗阿璃开心的,朕与阿璃相伴时可不需要他。主次要分明。 青璃今日一路游园赏景,耗费了不少体力,邵记酒楼的手艺又确实配得上百年老字号的名声,一不小心吃了个肚圆。 吃饱喝足又玩得痛快的青璃,重新惦记起被阿玛额娘撂在曹府的可怜小崽。 康熙帝努力诱哄:“阿璃,你不想再看看江南的夜景吗?” 青璃咬了咬手指:“可安安……” 康熙帝不动声色:“阿璃,朕过几天就不一定有空了,没朕在场,你就算带一万个奴才,朕也不放心你晚上出门。” 青璃语气踌躇:“安安他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相陪呢,他今日应该也玩得很开心,对吗?” 康熙帝大喜过望:“当然,他说不定还不喜欢跟咱俩一块儿出门呢!” 青璃说服了自己:“对,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们应该给安安自由。” 安安:……有没有可能,你们给的自由对一个虚岁七岁的小崽崽来说有些过火呢? - 天边红彤彤的云彩和橘黄色的暖光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夜幕降临、暮色四合,高悬的皎皎明月和点点星光照亮青石板街,街边的夜摊花灯更给人间添了十分绚丽和万缕烟火。 青璃上一秒还在看老翁捏泥人,下一秒就被竹编摊主上下齐飞的双手吸引住,上一秒还对胭脂花膏好奇不已,下一秒就闻着香味跑开了。 青璃这次南下带着芙芫和子衿,两个丫鬟不错眼地盯着主子,眼花缭乱中主子也消失了好几瞬,康熙帝却紧跟着那身浅水蓝的月华锦襦裙不放,看她嬉笑,任她开怀,没跟丢过一秒。 青璃捏着大老虎面具,罩在脸上,忽地转过头,试图吓康熙帝一跳。 康熙帝被她娇娇软软的一声“嗷呜”可爱到了,对上灼灼美目中暗含的期待,竭力压下嘴角,一本正经地配合:“哎呀,哪里来的小老虎,真是威风凛凛!” 青璃看着他飞扬的眉梢,眼底的笑意,忽然笑出声来:“陪我去放河灯吧,我的御用男主角。” 【你就仗着我宠你吧,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进步不说,演技还愈发假了。】 康熙帝拉过青璃的柔夷,与她十指相扣,眉目间一片缱绻缠绵。 朕可能是,恃宠而骄吧。 康熙帝突然喜欢极了“恃宠而骄”这个词,尤其是它跟自己和青璃放在一起时。 青璃挑了两盏莲花样式的河灯,塞给康熙帝一盏,又递给他一支笔便背过身去:“写心愿时不许偷看!” 康熙帝虽然好奇却不着急,反正等会儿稍稍一问,这小傻子的心声就会暴露无遗。康熙帝提笔蘸墨,思量再三,怀着虔诚无比的心情落笔。 二人写完后就携手来到湖畔,康熙帝扶着青璃,看她深深弯腰、小心翼翼地放下河灯,双手合十、闭上眼帘。 河边各色花灯的萤火烛光,明明灭灭地打在青璃脸上,让康熙帝读懂了她的慎重惴惴,思念千重。 阿璃在想念谁呢?她姐姐吗? 可康熙帝觉得不太像。 康熙帝忽然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青璃到底写了什么心愿。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情绪上下翻滚,直觉这很重要,万分紧要。 康熙帝放河灯的动作中带着点儿急切,隔着河面一尺有余就轻飘飘地扔下河灯,让它顺游而下。 青璃看出康熙帝的想法,纤纤素指搭在他的唇边:“嘘,我先猜。” 短短四个字抚平了康熙帝的焦躁不安,康熙帝的眼角眉梢重新染上笑意:“夫人先请。”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19节 青璃得意地挑眉,背着手踱了几步,硬是等康熙帝的脸上重新浮现焦急,才不徐不缓地开口:“玄烨哥哥的心愿,我一猜一个准。” “大清海晏河清,我俩白头偕老,安安快点长大。对是不对?” 康熙帝克制地摸了摸青璃的发髻,丹凤眼里一片灼热,闪着细碎的星光:“阿璃真聪明,无一不中。” 青璃拉过康熙帝的右掌,低头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忍不住再贪心一些:“若是只能选一个心愿实现呢?” 苏州河畔,黑沉的天幕下,康熙帝看着阿璃莹白如玉的脸颊,心中的私欲被无限放大,他轻笑出声:“……那就阿璃平安喜乐吧。” 青璃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暗骂自己一声“矫情”,美眸中水波凌凌:“你傻不傻,当然要选江山社稷。有玄烨哥哥在,我定会平安喜乐,何须神佛庇佑?” “而且我若是一个人,又有何值得开心欢喜的,只有玄烨哥哥陪着我,我才会高兴快活。” 青璃明了康熙帝的语焉不详之处,这个傻子是打算抛下自己赴国难哩! 康熙帝还是没忍住拥了青璃入怀,轻抚她的眼睑,满目温柔:“不过是闲聊罢了,朕不信神佛,只信自己。江山也好阿璃也罢,有朕在就都会安然无虞。” 青璃紧紧回抱住康熙帝,一言不发。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2.】 好感度提升康熙帝当然高兴,但他很快放下欣喜,只想让怀里的宝贝再次拥有好心情。 “轮到朕猜阿璃的心愿了,阿璃的心愿跟朕一样吗?” 青璃靠在康熙帝怀里点头又摇头:“小女子可比你聪慧,一愿社稷稳固,二愿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差不离的期盼,小女子只占用两个心愿。” 康熙帝被怀里的机灵鬼逗乐了,放开青璃,躬身一拜:“夫人冰雪聪明,小生拜服!” 青璃也笑了,眼神却缥缈浮沉,溢出点点愁绪。 康熙帝胸腔滞涩,心疼不已,面上却故作不知,出言试探:“那夫人的第三个心愿呢?” 青璃的笑容更大,落在康熙帝眼里只觉得,湖面风轻云淡,内里波涛汹涌。 “怕神仙觉得我贪心,我只许了两个愿望。” 明明青璃头顶一片黑暗,可康熙帝却隐约察觉到,她此时的心绪凌乱、柔肠百转。康熙帝心间生出害怕,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离自己好远,她就像一阵风,飘忽不定;又像一股花香,若有似无;还像一道影子,似隐似现。 康熙帝重新抱住青璃,搂着她盈盈腰肢的手掌更加用力,心中的千愁万绪都被他悄悄隐藏:“朕的小阿璃可真聪明,你的愿望定会实现。” 青璃仰头看向星空,有些失神:“希望如此。” 康熙帝的眼眸愈发冷沉暗淡,趁青璃不注意给不远处恭候的梁九功使了个眼色。 贴身伺候主子爷二十余载的梁九功并未辜负康熙帝的期待,召来一旁的侍卫叮嘱:“去把皇后娘娘的河灯打捞上来。” - 子时已过,夜半三更。 等青璃睡熟了,康熙帝才轻轻抽出青璃枕着的右臂,悄悄披上外衣走出内间。 微不可察的推门声传来,门外捧着莲花河灯等候了大半夜的梁九功轻手轻脚跟上,随着康熙帝来到东厅。 莲花河灯被水色晕染,褶皱不堪,不负早些时候的精致好看,康熙帝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自己期盼已久的那盏——青璃的河灯有两瓣莲花粉尖晕染得大小不匀。 康熙帝接过河灯挥了挥手,梁九功会意带着厅中点灯的小太监退下。康熙帝拎着河灯上下打量,却迟迟不敢去拆。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康熙帝的内心深处却总有一股声音告诉他要万分慎重。 康熙帝叹了口气,有些厌倦这样踌躇不定、瞻前顾后的自己。康熙帝咬了咬舌尖稳住心神,喃喃自语:“难不成里面装着一头猛虎?朕偏要一观。” 久未出现的740却忽然蹦了出来:“宿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听到740意含劝阻的机械音,康熙帝伸出的左手僵在半空中,瞳孔微缩,脑海中霎时百转千回,电光火石间想起了740曾经那句“目标人物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740,阿璃的第三个愿望,牵扯到她最深的秘密,同时也是朕一直触不可及之处,对吗?” 740一阵头大,但它没有头,因此整个金灿灿的圆团子膨胀了一圈:“……宿主,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装傻也是一种艺术,每个人都需要有隐私空间,适当的放手也是……” 740还没说完,就发现河灯中的小纸条已被宿主捏在手上,740的机械音开了两倍速:“宿主,你别冲动,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以后再……” 两倍速也比不上康熙帝的眼疾手快,康熙帝已经展开纸条,熟悉的簪花小体跃入眼帘,最后一排明晃晃的墨迹有些刺眼。 “三愿,爸爸妈妈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康熙帝一字一顿地念出来,语气从惊诧到疑惑再到恍然,声音也越来越轻。 三国魏时张揖所编纂的《广雅》一书中有言:“爸者,父也;妈者,母也。” “爸爸妈妈”的称呼如今虽不常见,但从东汉时期就已存在,康熙帝通读百书,自然知道这是指青璃的阿玛额娘。 可遏必隆早已去世,舒舒觉罗氏在青璃心中也没什么分量,排除这两个错误答案,青璃钮祜禄府三格格的身份又毋庸置疑,再联想到最初获得《清史稿》时,740就曾直言“目标人物和温僖贵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康熙帝心中的迷雾瞬间被东风吹散:这里的爸爸妈妈并非此界中人,阿璃她……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康熙帝心慌意乱、惴惴不安、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朕是大清的皇帝,却管不了另一个世界的世事变换。 阿璃她还会回去吗?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不告而别? 她在大清是不是过得没那么开心,她是不是更喜欢以前的生活,是不是很想回家? 每一个问题都让康熙帝心肝欲裂却又无能为力,康熙帝想起神秘的740,它定是早已知晓阿璃的来历非凡,于是急急出声询问,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稻草终究是虚的,它没法救起将死之人。 740沉默许久,机械音里带着点颓废和沮丧:“宿主对不起,740也不知道。” 康熙帝紧攥的莲花河灯摔落在地:“……你怎会不知道,怎能不知道?” 740再无半点隐瞒:“740和您的皇后虽然都来自未来时空,但您的皇后从三百多年后而来,740比她还要再晚一百多年,在此之前,740跟您的皇后并无交集,素不相识。740来到这个时空扫描了一番才发现这个异世之魂,虽然740不认识她,但也觉得亲切。” “主系统创造740时只想探索历史的多样性,并无具体指令,740的自主度很高。出于内心的亲近,在得知历史人物温僖贵妃过得不算好之后,740才决定绑定宿主,发布攻略任务,想顺便让她活得开心。” 康熙帝能感觉到740说的都是实话,叹了口气,悠悠语调中满是诚恳:“740,朕很感激你,谢谢你选择了朕,谢谢你喜欢阿璃。” 宿主嘴里说着感谢,740却检测到他心底的愁苦烦闷,740的机械音也透着股酸楚:“宿主不怪740擅作主张就好,740当时也没考虑过目标人物可能回家这点。” 康熙帝努力找回帝王的运筹帷幄:“740,那你知道阿璃为何会突然来到大清吗?” “您皇后所处的那个时期,人类并未掌握时空穿越的手段,因此740可以确定是时空乱流。” “时空乱流一般会在哪些情况下出现?再次发生的概率大吗?” “时空乱流无法被掌控,就连主系统都摸不透它的规律。不过时空乱流极少发生,同一片时空百年内连续发生两次的情况,数亿平行时空中至今只有二十三例。” 康熙帝的心终于又从高空中落回地面,虽然还有些摇摇晃晃,却不用时刻担心何时突然掉下来砸碎了。 朕算是明君,也有些功德,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残忍地对朕吧? 康熙帝自诩不信神佛,那是因为他作为大权在握的帝王拥有的太多,他自信凭借自己能解决一切。 可现在,面对抓不住的心爱之人,面对神秘可怖的时空乱流,康熙帝低头了,他卑微地如同每一位虔诚的信徒,恳求老天爷的救赎和怜惜。 可若是阿璃想回家呢?想念她的父母,想念三百多年后的生活呢? 康熙帝的心再次剧烈震颤起来,一阵刺痛。 朕要对阿璃再好一点,更好一些,好到她再也离不开朕,好到她再也想不起另一个世界。 什么狗屁不通的放手成全,康熙帝从来都不懂,康熙帝只知道只要能留住阿璃,他可以使出任何手段,哪怕卑劣也在所不惜。 740蹲在康熙帝脑海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跟宿主那阴暗苦涩的脑电波离得远远的。 这就是为什么740抗拒让宿主知晓此事,因为740知道,宿主会发疯。 自己的宿主自己疼,740实在不想看宿主整日惶恐不安、忐忑担忧、胡思乱想。 740试图给出合理建议:“宿主,通过740的运算分析,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您的皇后坦白,你已知晓她的身份。” “92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而且你们还有孩子,740觉得您的皇后只是想念父母,但不一定想回去。” 康熙帝坚定地摇头:“阿璃她从未提过,她不想朕知道这些朕就不会知道,而且朕担心她因此害怕朕,因此不开心。” 740拿固执的宿主没办法,人类的情感实在太复杂了,明明数据计算几乎不会出错,却总不按照最佳路线来。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刚刚向主系统发送的申请报告被接收了。但740又不想在结果未出前告知宿主,以免申请未通过他白高兴一场,反倒更加沮丧。 740藏好雀跃,无奈的机械音响起:“好吧。但是宿主不必过于担忧,时空乱流再次出现在您皇后身上的概率趋近于零,而且740的计算结果显示,在您的皇后心中,如今您跟安安更重要一些。” 康熙帝谢过740的安慰,但他知道,除非能确定阿璃会永远留在大清,不然他的心永不会彻底安稳。 概率再低又如何,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是百分之百,就是后悔莫及。 而且阿璃她来到大清失去了太多,她从前一定很害怕,朕要连着她父母的那一份,一起爱她。 - 次日一早,青璃还在熟睡中,胤禘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帝后二人的院子。 康熙帝抱起小宝贝左揉右搓,父子二人好好亲香了一番。 胤禘噘着嘴没吭声:可恶,我想找阿玛算昨日丢下我的那笔账,可阿玛今天太温柔了……而且阿玛好久没跟我这么亲近了。 胤禘红着脸投降,搂住康熙帝的脖子黏黏糊糊地亲回去。 康熙帝揭开一旁普普通通的木盒子,推了过去:“这是你额娘昨天亲自挑给安安的礼物,安安快看看喜不喜欢。” 胤禘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心中的幽怨瞬间消失不见。胤禘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盒子里的糖人。 那是一家三口的另类全家福,美丽温柔的额娘,英俊挺拔的阿玛,还有玉雪可爱的安安。 街边小摊的老翁手艺,在胤禘这种天潢贵胄眼中算不上好,一家三口的模样也不大像,但三人间的脉脉温情、神色中透出的温暖喜悦却极为生动。 胤禘的嘴角高高翘起,大眼睛弯成月牙:“阿玛,安安好喜欢。” 康熙帝轻轻捏了捏胤禘的小鼻尖:“安安喜欢就好,你额娘昨日念叨了你好几次,还一路埋怨阿玛不带你呢。” 胤禘听了,笑容愈发灿烂:“额娘果然最喜欢安安。” 若是往日,康熙帝定会跟他就这个问题掰扯不休,绝不相让,可今日却轻轻揭过,只做不知。 “安安既然知道额娘对你好,那安安可要更加孝顺额娘,多多陪伴额娘才对。” 胤禘连连点头:“安安也最喜欢额娘,明天会比今天更喜欢一点,今天又比昨天还要喜欢。” 胤禘说着说着,露出警惕之色:“阿玛,你不对劲哦,你以前最讨厌安安缠着额娘,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康熙帝早就预料到这小崽子会察觉不对,但也没打算详细解释,只认真道:“安安,你额娘的家人就剩咱们俩了,所以我们要给她好多好多的爱才行。” 作者有话说: *:摘自《杂曲歌辞·妾薄命》,作者:唐·武平一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0节 第79章 自那日赏过江南夜景后, 青璃就发现康熙帝和胤禘都变得更加缠人了,让青璃既欣喜自得又烦躁无奈。若细究的话,还是后者要多一些。 大婚以来,青璃虽日日同康熙帝相见, 但康熙帝毕竟还是个政务繁忙的勤勉帝王, 所以二人也只共用晚膳、夜间相伴罢了。至于胤禘, 他自从搬去广安殿,每天也不过傍晚请安时见一面、聊几句。 其余时间都由青璃自由支配,处理些宫务、听子衿说些宫里宫外的趣事, 享受美婢的按摩、听美人探亲唱曲,好不自在、好不快活。 可如今, 康熙帝恨不得每分每秒跟青璃黏在一起。这些时日不用早朝, 南巡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 就算偶尔要见见臣子, 康熙帝也非要青璃隔着屏风待在后面。那叫一个如胶似漆、形影相随。 胤禘虽不用去上书房, 但每日都有功课,做完功课不再满园子乱跑、不再跟着哥哥、不再想方设法出府玩耍, 而是挤到青璃身边, 时时献殷勤。 再好吃的菜一天三顿都用也会腻,更别提这段时间康熙帝几乎包揽了青璃贴身宫女的所有活计, 青璃感觉每天从睁眼到闭眼,眼前晃悠的就只有康熙帝和胤禘两人。 而且这俩父子还处处争风吃醋、时时攀比争宠,让青璃烦不胜烦、头都大了一圈。青璃每每要生气了,想厉声呵斥他们离远点时, 父子俩就又突然和谐至极, 都泫然欲泣地看向自己, 青璃瞬间不忍心了。 被这种有些窒息的甜蜜所包围, 青璃每天都要掰着指头数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宫啊? 单纯的青璃一心以为康熙帝和胤禘都是闲得,等回宫后,一个要早朝、一个要去上书房,日子也就会回到从前。 在青璃的左思右盼中,十一月初八,历时三个多月的南巡终于结束。 初九,青璃睁开眼就一阵轻松,深吸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坤宁宫的空气如此甜美。青璃边用早膳边盘算着今天怎么耍,等把一整日的行程都排满后,青璃也放下了银箸。 “芙芫,先唤美人们进来给本宫表演她们这三个月新编的舞吧。” 青璃话音未落就听见外边传来的请安声。青璃心中一阵打鼓,直觉不好。果然就见康熙帝撩开帘子走进内间:“阿璃,朕陪你来了。” 青璃气闷不已:“你刚回宫难道不应该早朝晏罢、励精图治吗?” 康熙帝讨好一笑:“朕今日早朝时,看不见你就觉得心慌意乱,朕要把你带回乾清宫。” 康熙帝并非说谎,从740处得知,时空乱流再次降临之时,就是异世之魂回归故里之时,康熙帝怎能不牵肠挂肚呢?他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青璃忽然消失不见。 青璃挺直腰背假笑:“皇上在乾清宫是处理政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去。” “可若无阿璃陪伴,朕总是神思不属、恍惚失神,拿着折子看不进去。阿璃为了大清,为了百姓就陪陪朕吧!” 青璃气笑了,这人还真会蹬鼻子上脸,竟给自己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你才该为了大清,为了百姓,理智一点,克制一点。” 康熙帝眼尾发红,满脸颓丧:“朕努力过,但朕做不到。” 青璃欲言又止,偏过头不去看他,头顶的金色气泡蹦了出来。 【好险,差点又答应了,我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你装可怜呢?】 【这叫什么?结婚快十年,夫君突然老房子着火?】 【你这恋爱脑,都末期了吧,还有得治吗?】 见这招有用,康熙帝继续卖惨:“阿璃,朕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朕没办法,朕管不住自己的心。阿璃会因此厌恶朕吗?” 青璃对上康熙帝小心翼翼的神情,叹了口气:“我不会,我会永远爱你的,你实在不必如此没有安全感。” 青璃不懂,自己对康熙帝的态度没什么变化,二人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他到底为何突然惶恐难安啊? 虽然不懂,但面对爱人这般模样,青璃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打算先全心全意陪他度过这个坎儿。 - 朝臣们最近都忧心忡忡。御书房议事时总能碰到皇后不说,皇上还许皇后旁听,更有甚者,据说皇上每日批折子时皇后也会陪伴在侧。 皇后一开始不发一言,可后来听到不懂之处便会询问圣上,圣上也好为人师,总会停下来讲解一二,还喜欢征求皇后的意见。 朝臣们忧虑害怕,会不会过阵子奏折上就会出现皇后的朱批,早朝时也会见到皇后垂帘听政?皇上莫非真的被皇后迷昏了头,想来个二圣临朝?武周之事不可再现啊! 不管是贤臣还是奸臣,不管是本就对青璃有偏见的还是钮祜禄氏的自己人,他们首先都是男人,就注定会反感抗拒女子摄政之事。 皇上睿智贤能,且正值壮年、精力充沛,为何会突然来这一出?臣子们除了枕头风不做他想,人人都觉得是皇后野心勃勃,利用皇上对她的情深不能自已达成目的。 御史的弹劾折子雪花一般飞进了乾清宫,康熙帝却置之不理;满朝文武跪地请求圣上三思,康熙帝却嗤之以鼻,反而斥责他们小人之心,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离不得皇后。 钮祜禄氏也坐不住了。这天,巴雅拉氏入宫求见,带来钮祜禄氏全族的意志:“皇后娘娘,钮祜禄氏永远是您的后盾。您若真的有意,可否透露一二,族中的前朝儿郎们也好早做安排。” 是的,经过钮祜禄氏耄耋族老们的商议,若皇后一意孤行,他们也只能咬咬牙跟上了。他们虽不喜女子涉政,但也拦不住皇后,总不能因此跟皇后闹掰吧?新帝母族的身份他们可舍不得放弃。 青璃翻了个白眼,斩钉截铁:“我没有想法,让他们都给我老实待着,好好当差。” 巴雅拉氏连连点头,青璃却知道她半信半疑。 青璃揉着额角解释:“本宫现在的日子已是富贵无极,夫君对我一心一意,儿子以后会接手大清江山,何苦劳心劳力插手政事?本宫是闲着没事干非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巴雅拉氏也觉得没必要,而且她知道“女儿”是个聪明人,以往也没见她对前朝之事感兴趣,当下露出一个灿若朝霞的笑脸:“这么看来,还真是皇上一分一秒都离不得娘娘。” 青璃跟巴雅拉氏相处了二十多年,知道她进退有度,也没隐藏情绪,带着点抱怨:“腻歪太过,本宫更喜欢以前自由自在的日子。” 巴雅拉氏竭力维持住笑容,既不能顺着皇后的心意指责皇上,又不能怼皇后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只好干巴巴地说一句:“许是过一阵子就好了。” 青璃叹气,带着期待和无奈:“但愿吧。” 青璃好不容易借口嫡母求见逃离了乾清宫,只想把这次会面拉得越长越好,面对巴雅拉氏十年如一日的端庄谦恭竟也觉得亲切欣喜。 一个想多留对方一会儿,一个巴不得跟皇后多多亲近,郎有情妾有意,二人很快聊得火热,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坤宁宫里这对便宜母女气氛和乐,乾清宫里的亲父子之间,氛围却说不上好。 胤禘皱着眉头:“阿玛,你有没有认真听儿子说话?” 康熙帝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安安,你额娘怎么还没回啊?巴雅拉氏怎么这么多话!” 胤禘加重声音:“阿玛,儿子知道您跟额娘感情好,可您这次有些考虑不周。” 康熙帝瞥了胤禘一眼:“你不会也担心你额娘涉政,影响到你日后的权利吧?” 胤禘气红了脸:“阿玛!儿子怎会如此?儿子对额娘再了解不过,她对政事毫无兴趣!明明都是阿玛执意带着额娘观政。” 康熙帝语气轻飘飘的:“所以你着什么急?” 胤禘跺脚:“我着急自是因为额娘她不愿!” 见阿玛一脸怔然,胤禘急急劝说:“阿玛,额娘虽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会因为被百官所恶而伤心,但额娘一向懒散,喜欢闲适自在的日子,而非整天围着您打转。” “额娘最近没以前开心,阿玛,您的占有欲、您的爱给额娘压力了。” 康熙帝端着白瓷描金茶盏的右手微微颤抖,茶盏碎了一地康熙帝却恍若未闻,双眼发愣。 胤禘揭开了康熙帝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逃避的事情。 朕明明承诺过,要让阿璃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康熙帝心里清楚,就算把阿璃绑在身边,面对时空乱流他也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璃消失不见。 可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 康熙帝总觉得,若时空乱流到来的那一刻,朕握住阿璃的手是不是就能留下她?就算留不下,朕也能跟阿璃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朕可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阿璃不放,可阿璃愿意吗?阿璃不高兴怎么办? 胤禘见康熙帝的态度有所动摇,摇着他的胳膊让他回过神来:“阿玛,额娘快乐最重要,对吗?” 康熙帝摸了摸胤禘的小脑瓜,语气飘忽,几近呢喃,话一出口就被风吹散:“安安说的对。” 胤禘松了口气,行礼告退。 这阵子康熙帝总是黏着青璃,胤禘听闻巴雅拉氏进宫,这才找到单独跟康熙帝谈话的机会。胤禘是从上书房偷跑出来的,如今还赶着回去上课呢,也顺便给阿玛留个独自思考的空间。 胤禘离开后,康熙帝负手朝窗而立,在冬日幽幽冷光的照射下,浑身愈发寂寥苦涩。 殿内除康熙帝外,空无一人。康熙帝喃喃自语,强忍心尖撕裂之痛,下定决心:“是朕错了,不该如此。” 脑海深处突然传来喜气洋洋的奏乐声,打断康熙帝的自怨自艾,康熙帝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740,你在搞什么?” 740的机械音雀跃不已:“宿主宿主,主系统通过740的申请了!” 康熙帝轻描淡写地说了声“恭喜”。 740很不服气:“宿主,你马上就会对740感激不尽。” 康熙帝听着740意有所指的话,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忙不迭地连声询问:“740,莫不是你的申请与我有关,你有办法帮我留住阿璃了?” 740发出咔咔大笑的机械音:“宿主,这还是你头一次对740自称‘我’呢,740已经记录下来了嘿嘿。” 康熙帝紧张不已:“740,到底是不是啊?” 740不再拖延逗弄宿主:“本来740作为投放到古代位面的系统,商城里只会有知识书籍,但740见宿主那么担心您的皇后离开,就给主系统打了报告说明此事,申请给商城添加抵抗时空乱流的商品。” “主系统同意了,商城已经上架‘噬空符’,可以让您的皇后不再被时空乱流所影响。等目标人物好感度到达95时,宿主就可以购买了,解除隐患。” 康熙帝心间厚厚的寒冰突然破碎,心底涌动着的是喜悦和期待,心花怒放、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兴奋开怀。 康熙帝对740夸了又夸,什么“贴心”、“机敏”、“聪明能干”,来回念叨个没完。 740一开始见宿主激动太过,出于礼貌没有打断,后来翻来覆去听这几个词听烦了,机械音重新变得平稳无波,甚至带了点嫌弃。 “宿主,740真的很怀疑你的文化程度,夸的话让740听得实在提不起精神。740的数据空间里随便拎出一个词都比你说得好听。” 康熙帝此时也有心情开玩笑了:“还是这样的740让朕熟悉,你前阵子太过贴心,说话句句妥帖,朕还蛮不习惯的,很是怀念你的毒言毒语。” “……宿主,这是一种病,学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你好好治病吧。” - 康熙帝决定忍着不安给青璃充足的私人空间,当然最重要的是继续提升青璃的好感度。 不过经此一役,康熙帝也想明白了,刷好感这事,不能太过心急,事缓则圆、顺其自然为上。 康熙帝神采飞扬地来到坤宁宫,青璃却以为他是等不及了来逮自己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嫡母刚走,我正准备去乾清宫呢。” 康熙帝朗笑出声:“阿璃,朕是来跟你道歉的,朕前阵子行事不妥,不该去哪儿都想把你揣在怀里。” 青璃狐疑地打量着康熙帝,见他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惬意,这才相信“控制狂”改过自新了。 青璃狠狠掐了把康熙帝,气嘟嘟的:“你总算清醒过来了,真不容易!” 康熙帝抱住青璃,低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语气低沉失落:“朕也是太害怕了,朕之前梦到阿璃突然消失,朕怎么也找不见你。” 康熙帝不能告知青璃系统的存在,也不想让青璃知道她的秘密已被自己知晓,只能借口梦境一说,探听青璃的态度。 康熙帝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明明对噬空符势在必得,也一定会给青璃用上。可又开始纠结,阿璃会不会更想回家而不是留在大清呢? 能留住青璃了,就又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1节 感情这东西太过可怕,竟能让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变得瞻前顾后、软弱忧虑,轻不得重不得,盼着事事周全,时时如意。 康熙帝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甘之如饴。 青璃总算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无妄之灾是打哪儿来的,十分诧异地看着康熙帝:“就因为一个梦?你竟相信这些?” 似乎提到这个梦就会让康熙帝沉郁,他紧拧眉头,语气抑抑:“阿璃,朕连续三天做了同一个梦,而且这个梦太过真实,朕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逐渐远去,使尽全力也跟不上,你还对朕说你要回家了。” “回家”两个字让青璃浑身震颤,瞳孔紧缩,娇嫩的唇瓣也嗫嚅抖动。 康熙帝以为青璃想要死死瞒着她是异界之魂一事,但康熙帝不知道,自十八年他“预知”大地震之时,青璃便猜测他身边有其他的穿越者,后来纺织机的出现更让青璃确认了这点。 青璃一直觉得康熙帝八成已被穿越老乡告知过自己的不对劲,知道她的身份,心知肚明却避而不谈只是因为不想拆穿罢了,青璃以为这点早已是二人的共识。 如今听康熙帝借梦喻事,青璃不禁想着:难道是穿越者老乡找到回家的办法,康熙帝强忍难受和不舍告知自己此事,出于尊重让自己决定要不要回家。 康熙帝前段时间的种种表现,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必是害怕自己抛弃他选择回家。 青璃双眸含泪,乳燕投林一般窝在康熙帝怀里。 初闻此事青璃心中很乱,思绪繁杂,可感动难舍的情绪逐渐压过一切。 其实回家这事,青璃虽没抱希望,但也幻想过很多次。 青璃上辈子也有一个龙凤胎的同胞哥哥,但爸爸妈妈都更娇养女儿,哥哥虽然跟青璃同天出生,却比青璃成熟懂事许多,宠爱妹妹、孝顺父母,青璃觉得哥哥处处都好。 所以青璃出事后来到清朝,除了多条命的喜悦、对家人的思念,也庆幸妈妈当年生的是龙凤胎,哥哥一直很可靠。 青璃虽然早早就对康熙帝动心,但若此事发生在前几年,青璃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家,可如今却不同。 心意是何时改变的呢? 是康熙帝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九日晚,青璃记得很清楚。 青璃当时有孕四个多月,因为安安头一次胎动选择贴贴阿玛,青璃便气恼不已,哪怕康熙帝柔和轻缓地给她揉腿,力道也舒适得恰到好处,青璃还是挑三拣四、嫌弃不已。康熙帝却对青璃的无理取闹照单全收,愈发体贴温柔。 那时青璃就决定陪康熙帝一辈子,更别提后来还生下安安。 可就算早已下定决心,青璃胸口也一阵钝痛,泪水如珍珠滚落。 青璃泣不成声、语带哽咽:“紫禁城就是我的家,我能回去哪里呢?”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不是个好女儿。】 【我选择了丈夫和孩子,却抛下你们。】 【幸好你们还有哥哥这个好儿子,我会在大清为你们祈福祝祷。】 【呜呜呜,可我好想你们啊!】 【我太不孝了,见色忘义、重色轻爹妈,我真不是个好东西……】 康熙帝面对青璃的悲痛欲绝有些手足无措,认真看完青璃近在咫尺的心声,康熙帝觉得很不对劲。 朕不过是想试探下青璃的态度,怎么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般。 康熙帝一面手忙脚乱地抱紧青璃,拍着她的后背轻哄,一面用意识跟740求救:“740,这是咋回事?” 740早就因为宿主和目标人物的脑洞对不上哈哈大笑过一场,此时的机械音也乐呵呵的:“您的皇后觉得她明明有机会回家却放弃了,愧对父母。” 等740详细地解释了这番阴差阳错,康熙帝哭笑不得,又心疼万分。 对青璃误会大清有她老乡一事,康熙帝选择将错就错,但对她以为能回家一事,康熙帝必须好好解释一番免得这小妮子哭晕过去。 “阿璃,你想岔了,朕可没办法让你回到几百年后,也没有所谓的回家的路。” 青璃的哭声顿住,撑着康熙帝的胸膛直起身子,红着眼睛盯住他不放,就像一只气急败坏想跳起来咬人的小白兔:“……那你干嘛误导我,拿我开涮吗?” 康熙帝讷讷一笑,试图解释:“阿璃,朕没有。朕是刚好听到有人叹息着想回家,这才想着你会不会也有此心,因此害怕不安。” 青璃听罢也明白是自己误解了,但青璃岂是就此罢休之人。 青璃攥着小拳头重重打在康熙帝的肩头:“那你就直说啊!干嘛拐弯抹角!” 康熙帝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是朕不好,是朕的错,阿璃别伤心,你并未辜负任何人,而是身不由己。” 青璃面对他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忽然觉得没劲,特别是自己的手都有些疼了,康熙帝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青璃定定看着康熙帝,怒气冲冲地指着珍珠帘幕:“回你的乾清宫去,罚你三天不准踏入坤宁宫。” - 青璃被这个乌龙伤得不轻,自己的伤感痛楚原来都是情绪浪费,一串串泪珠也都是白哭。任康熙帝如何死缠烂打、装乖卖惨都不理会,亲自把他赶出了坤宁宫。 康熙帝只好回到乾清宫先把奏折都批阅了,然后掐着点来到上书房。康熙帝自然不会放弃,他把注意打到亲儿子头上,打算接胤禘放学,借胤禘的面子混进坤宁宫。 胤禔虽然已经成婚,但康熙帝觉得他还不够稳重,想再磨一磨他的性子,所以迟迟未给胤禔安排差事,也没让他从上书房结业。故而康熙帝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胤禔带着弟弟们出来了。 四位皇子见到康熙帝有些惊讶,急忙行礼问安,胤禘却不慌不忙,囫囵行了个万福礼,就笑眯眯地看向康熙帝:“阿玛是在等儿子吗?” 康熙帝平日很是喜欢胤禘的机灵,此时却觉得兔崽子精明太过——胤禘八成是看出朕有求于他。 康熙帝不动声色,威严十足地点头:“朕刚好要去坤宁宫,经过上书房顺带把你接回去。” 别说胤禘了,就连最温厚的胤福都觉得皇阿玛话里有鬼,皇阿玛无论是从哪条路去坤宁宫,都不可能经过上书房啊。 胤禘笑得愈发戏谑,靠近康熙帝拉了拉他的衣袖:“阿玛,儿子想跟您说悄悄话。” 康熙帝依言准备蹲下来,看着眼前其他四个儿子又觉得不妥,便弯腰拎起胤禘抱在怀里,附耳倾听:“说吧。” 胤禘小小声:“阿玛,是不是额娘不让你回坤宁宫,你才来找我?” 康熙帝没答话,胤禘却知道自己猜准了,继续小小声:“阿玛,若只有我,额娘想必也不会给您留面子,但若带上哥哥们一起去用个晚点,额娘绝不会当着哥哥们的面把你拒之门外。” 康熙帝微微颔首,撸了撸胤禘的光脑门:“安安真聪明!” 其他四位阿哥看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没忍住在心里感慨:皇阿玛可真宠六弟啊。 以前还有些愤懑不平,可如今却只剩下淡淡的酸涩。毕竟皇额娘一向慈爱宽厚,六弟又活泼可爱,皇阿玛也圣心不移,若是过不去这坎也只会给自己找罪受。 等康熙帝把胤禘放下,胤禘就转身对着四位哥哥甜甜一笑:“哥哥们一起去坤宁宫用些点心吧!” 阿哥们抬头瞄了眼康熙帝,见皇阿玛没反驳,这才跟了上去。 胤禘故意落后几步,牵住胤禔的手撒娇:“大哥可以背安安吗?” 胤禔爽朗一笑,毫不客气地抱起弟弟扔到背上。 胤禘当然不是偷懒不想走路,而是有悄悄话要讲,胤禘圈着大哥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大哥,你不是想上朝办差吗?一会儿到了坤宁宫,弟弟在额娘面前提一嘴,额娘定会为你说话的。” 胤禔满心欢喜,大为感动,没想到六弟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事情,还费尽心思为自己打算。一向自诩为硬汉子的胤禔鼻头一酸,连声感激,更觉得皇阿玛疼爱胤禘理所应当。 胤禘嘿嘿一笑:“额娘肯定还会问大哥想去哪里,大哥若是早有想法就抓住机会直言,若是还没想过就现在开始想吧!” 见胤禔所有所思,胤禘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放弟弟下来吧,不能让宫人们看见弟弟这么大还要人背。” 胤禔从善如流,帮弟弟保住皇子威严。 父子六人一路朝坤宁宫走去,康熙帝路上也不浪费时间,挨个问了遍功课,见儿子们对答如流也很是高兴,少见地当众流露出慈父心怀:“读书用功是好事,可身体才最重要,冬日严寒不必挑灯夜战。” 又侧身吩咐梁九功:“从朕的私库里找出几张好皮子,让内务府给阿哥们都制一身大氅。” 四位阿哥激动地谢恩,胤禘却半点不见外,蹦蹦跳跳窜到康熙帝身边:“阿玛,儿子想要一件红狐皮的。” 康熙帝牵起胤禘的小手捏了捏:“你额娘喜欢红狐皮,红狐皮都在坤宁宫放着,朕可没有。” 胤禘看向梁九功:“那就别让内务府给本阿哥做了,本阿哥让墨竹姐姐找坤宁宫的绣娘做。” 胤祉看着六弟玉雪可爱的小脸,笑意吟吟:“六弟穿上红狐皮斗篷一定更精致好看。” 胤禘转过头,对着胤祉咧嘴一笑:“四哥好眼光。” 康熙帝摇头失笑:“数这个最小的脸皮最厚。” 四位阿哥也都笑出声来,父子六人一团和乐。 - 青璃正歪在东暖阁内间的罗汉榻上,拿着话本看。 悠悠轻叩门扉,走了进来:“主子,方才小喜子来禀,皇上带着阿哥们,要来坤宁宫用晚点。” 青璃翻着书页的动作一顿,冷哼一声:“他倒是会动歪脑筋。” 青璃当然知道康熙帝此举的用意,但也没法当着他五个儿子的面不给他好脸色。青璃瞟了眼悠悠:“知道了,去小厨房把点心饮子都端上来,然后再吩咐他们做些几位阿哥们爱吃的。” 悠悠领命告退,青璃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蹙。 自康熙二十一年知秋出嫁后,青璃本打算在两年内再给墨竹、子衿、悠悠也挑个好婚事,谁知墨竹和子衿下定决心自梳不嫁。 她们的说法有理有据,就算索卓罗苏和泰待知秋好,知秋也还要上伺候公婆,下操劳儿女,还不如当一辈子的皇后大宫女。 青璃劝过两次,见她们不改初心就放弃了。青璃也不觉得嫁人才能圆满,嫁人才最好,反正有自己和胤禘在,就算她俩年纪大了无儿无女,也有人养老,也会过得舒坦。 可悠悠跟她们不同,悠悠对婚嫁之事很是期待,她自幼便喜欢钮祜禄府管家福伯的小儿子巴图,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胤禘满周岁时,青璃便给巴图和悠悠定下婚事,婚期也已选好,在二十三年九月初六。悠悠那时刚满十九周岁,距离宫女二十五岁出宫的时间还有好久,青璃正是看好这门婚事,才不想耽误她。 巴图很喜欢悠悠,听得此事便满面春风地出城猎聘雁去了,满人家不讲究这些,巴图却想借此告诉悠悠他对悠悠的忠贞不二。 可惜世事无常,一向精于骑射的巴图在回城的路上竟摔下马、跌断脖子,当天就没气了。悠悠为此险些哭瞎双眼,恍恍惚惚地过了大半年。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也以未亡人自称,不再考虑其他男子。 经此一事,悠悠原本活泼爱笑的性子也变了,变得沉默稳重。青璃每每想到这里就不大好受。 青璃并未沉浸在伤感中太久,不一会儿康熙帝就带着阿哥们到了坤宁宫,青璃也起身出了东暖阁内间。 外面的桌几上已经摆好茶点,阿哥们给青璃问安入座后,青璃便出言介绍:“小厨房今日只备了奶香葡萄酥、藕粉桂花糕和松子枣泥酥,还有绿豆百合汤和红枣银耳汤。先将就着用一些吧,本宫方才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你们爱吃的点心了。” 四位阿哥异口同声:“劳皇额娘费心。” 青璃嗔他们一眼:“动动嘴皮子的事儿,算什么费心?你们来了,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康熙帝见缝插针、积极表现:“都怨朕心血来潮,没能让阿璃提前准备。” 胤禘虽然平日里跟康熙帝争宠别苗头,但真遇到事也不会不管他阿玛。 胤禘跑到青璃面前,摇了摇青璃的衣袖,故意放甜的声音仿佛掺了三两蜜:“额娘,不怪阿玛,哥哥们是安安邀请的。” 青璃可舍不得怪自己的乖崽,摸了摸胤禘的小脸蛋,轻言细语:“这都不算什么,反而显得亲近呢,欢迎安安以后多邀请哥哥们。” 胤禔快言快语:“皇额娘宫里的点心这么好吃,六弟就算不邀请,儿子们也会凑上来。” 胤祉看了眼胤禛手边的莲花缠枝彩绘瓷盘,跟着逗趣:“皇额娘您看五弟,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奶香葡萄酥就快用光了。” 十二岁的胤禛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耿直认真、机敏稳重,称得上是一位端方君子。 青璃见胤禛微红了脸,虚点着胤祉:“不许取笑小五,小五幼时就最喜欢本宫这里的奶香葡萄酥,一直都没变过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2节 胤祉装出吃醋的模样:“皇额娘果然更喜欢五弟。” 青璃乐不可支:“本宫也记得你喜食茯苓糕,胤禔喜欢山楂凉糕,胤福喜欢蜜汁蜂巢糕,对是不对啊?” 四位阿哥都心里一暖,笑意蔓延嘴角:“皇额娘对咱们真好。” 胤禘哼唧一声:“额娘,那安安呢?你知道安安喜欢吃什么吗?” 青璃打量着他浑身的小奶膘,拿起绣帕掩嘴一笑:“额娘就没见过有你不喜欢吃的点心。” 康熙帝妇唱夫随:“不然咱们安安怎么能长得这么圆润健壮呢?” 胤禘的小脸皱成一团:“那是因为额娘教得好,安安也听话。安安从小额娘就说不能挑食,安安都牢牢地记住了!” 康熙帝语气玩味:“哦?朕还以为是安安口腹之欲过重呢,看来是朕误会了?” 胤禘鼓着脸跺脚,眼神中满是不服气,其他四位阿哥却都开怀大笑。 第80章 笑闹之后, 胤禘想起正事,放下手中的松子枣泥酥,提及前日武考之事,故作不忿。 “咱们回回武考, 大哥回回头名, 大哥什么时候能从上书房结业啊?给咱们留个争头名的机会。”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胤禔见胤禘终于提到此事,松口气的同时心提得更高;胤福、胤祉、胤禛三人相视一笑,想必大哥今日能得偿所愿了。 康熙帝撂下茶盏, 睨胤禘一眼:“就你这短腿短胳膊,就算胤禔不在, 怎么也轮不到你出风头。” 康熙帝表面不满, 实则欣慰不已:兔崽子真是越来越精了, 邀请胤禔他们来坤宁宫, 不仅是帮朕出主意, 更让他能趁机在胤禔面前卖好,胤福三人旁观此事, 也会对他更添一分好感。一举三得。 康熙帝之所以故意不顺着胤禘的话题说下去, 也是看出胤禘所想,把这个施恩的机会留给青璃。 胤禘撅着小嘴跟青璃撒娇:“额娘, 您来给咱们评评理。” 此言一出,父子六人都看向青璃。 青璃自然不会无视这父子俩给自己搭好的架子:“姑且不论安安的本事。都说成家立业,胤禔大婚已有一年多,也该考虑建功立业的事情了。” 青璃侧头看向康熙帝:“皇上, 臣妾知道您是想磨一磨胤禔的性子, 是出于慈父之心。但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实践方能出真知, 臣妾觉得让胤禔早日步入朝堂才能更好地磨砺他。” 胤禔眼巴巴地看向故作沉吟的康熙帝,一颗心怦怦乱跳,青璃略带安抚地看了他一眼,胤禔满腔的紧张焦躁都被这个眼神平息。 青璃拉住康熙帝的衣袖,继续劝说:“都说父子齐心、其利断金,胤禔作为皇上您的儿子,更应该为民请愿、为大清江山尽心尽力,可皇上若不给机会,胤禔也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康熙帝摸了摸下巴,语含笑意:“皇后娘娘为了胤禔都暗指朕有眼无珠了,朕又怎敢不应?” “有眼无珠”一词用得甚重,但阿哥们看着康熙帝脸上的笑意融融,又岂能不知皇阿玛不过是在逗趣,其实心里高兴着呢。 青璃更是有恃无恐,挑了挑眉:“臣妾可没说,是皇上您自己说的。” 【还挺有自知之明。】 康熙帝在心里叹气:小祖宗不仅话里不饶人,心声竟还更胜一筹。 康熙帝不敢反驳自己的小祖宗,恍若未闻地岔开话题:“胤禔,既然你皇额娘都替你说话了,那你从明日起就去……礼部当差吧。” 胤禔的喜悦大打折扣,有了差事是好,但他自小就喜武厌文、重武轻文,一想到要去礼部跟一群老学究共事就浑身难受。可康熙帝金口玉言,胤禔也不敢置喙,只好跪地谢恩:“多谢皇阿玛,多谢皇额娘。” 康熙帝添油加醋地解释一句:“礼部掌管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最能磨炼人,朕相信你去了必能脱胎换骨,变得沉着稳重。” 胤禔更加苦闷,垂头丧气之际听到一阵清脆稚嫩的咳嗽声,抬头就对上了胤禘意有所指的目光。 电光火石间胤禔突然想起六弟那句“额娘肯定还会问大哥想去哪里”,胤禔深吸一口气,投给青璃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青璃被他们两兄弟明目张胆的小把戏逗乐了,毫不客气地冲康熙帝开炮:“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皇上让胤禔去礼部岂非明珠暗投?臣妾知道胤禔不够稳重,但人无完人,每个孩子身上都有优点和缺点,皇上该好好看看胤禔的长处,而非抓住他的短板不放。” 【你莫不是想做实自己的有眼无珠?】 康熙帝再次遭遇青璃话音和心声的双重打击,不大好受。 朕不故意这么说,怎么让你卖个大人情?朕越是这样,才越能显出阿璃的本事啊! 可康熙帝着实没想到,傻阿璃看不出来就算了,还为了胤禔指责自己,心中的酸涩都快要溢出来。 见康熙帝不言不语,反而太虚神游,青璃借着衣袖的遮挡,用贝壳般莹润如玉的指甲狠狠挠了他一把。 【还不快从谏如流!】 【知道你是给我创造机会仗义执言,我照单全收了,现在轮到你松口。】 康熙帝反握住青璃送上门来纤纤素手,看着金色气泡笑出声来。 朕跟阿璃果然心有灵犀一点通,看来阿璃语气咄咄是因为早先之事还未消气,并非为了胤禔。 想通了的康熙帝从善如流,语气温和:“那阿璃觉得胤禔更适合去何处当差?” 青璃抽了抽手,却纹丝不动。 青璃没好气地瞪了眼厚着脸皮不松手的康熙帝:“臣妾觉得咱们应该做个开明的家长,问一问胤禔自己的想法。” 康熙帝暗地里挠了挠青璃的手心,面上却一派霁月风光,点点头好似被说服了一般:“胤禔,朝廷六部之中,你想去哪儿?” 胤禔仰起脖子,语气激动,说出早就想好的答案:“皇阿玛,儿臣想去兵部!” 等待着决定自己前程的回答,胤禔紧张得手心冒汗,直到看见康熙帝颔首,这才大喜过望,连声道:“多谢皇阿玛,多谢皇额娘!” 同样的谢恩之词,胤禔前后的语气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康熙帝虚点了点胤禔,打趣道:“你啊,刚刚怏怏不乐,现在兴高采烈,朕算是明白了,还是你皇额娘的意思最得你心。” 胤禔挠了挠头,笑出一口大白牙:“那也全靠皇阿玛慧眼识珠,儿子们才能有这么好的皇额娘啊!” 胤禔这话算是挠到了康熙帝的痒痒处,康熙帝朗笑出声:“算你小子会说话!” 康熙帝将右手大拇指的墨玉扳指拔下来扔给胤禔,难得唤了声他的小名:“保清有差事了,皇阿玛给你的贺仪。” 胤禔眼疾手快地接住,谢完恩就美滋滋地戴到自己手上,其他五位阿哥也都趁机上前恭贺。 胤禔看着胤禘十分感动,捞起胤禘抱在怀中颠了颠,压低声音:“多谢六弟。” 胤禘弯了弯眼睛,一脸真挚:“哥哥们对弟弟一向疼爱有加,弟弟若对哥哥的困境视而不见,岂不是狼心狗肺?” 胤禘不说“大哥”,而说“哥哥”,不仅让胤禔心里熨帖,更让其余三位阿哥也满心欢喜,高兴于胤禘重情重义的同时,更是默默下定决心要对六弟更好一些。 等他们兄弟五人开心完了,刚刚离开的芙芫恰好捧着个香樟木盒子进来。青璃招招手示意胤禔上前,顺便嗔了康熙帝一眼:“臣妾才不会让皇上专美于前呢,您有扳指相赠,臣妾也有更好的礼物。” 青璃打开香樟木盒子,递给胤禔:“快看看喜欢不喜欢?” 木盒子里躺着一把牛角弓,长约四尺,弓身黑亮,镶嵌着骨制品,低调简约却又不失贵气,弓弣中部包软木,两侧包绿鲨皮,其上雕刻着日月图案。* 胤禔拿出宝弓把玩,摸了摸弓身,又试了试弓弦,爱不释手:“儿臣喜欢,多谢皇额娘!” 康熙帝却目含惊诧,侧头询问:“阿璃,这把弓莫不就是……?” 听出皇阿玛的未尽之意,五位阿哥都好奇地看向青璃,青璃轻啜了两口碧螺春,才语带炫耀地开口:“没错,这把弓正是太祖爷昔年的爱物!” 康熙帝立即从胤禔手中抢过宝弓,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胤福三人满目艳羡地看向胤禔,胤禘问出阿哥们都好奇的问题:“额娘,太祖爷的爱物怎会在您手上?” 太祖爷即努尔哈赤,青璃的祖父额亦都在努尔哈赤处境艰难、只有十三副盔甲之时便追随左右,位列“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清太宗皇太极继位后,追谥弘毅,享配太庙,与费英东两人位列清太祖神位之左右,受到至高的尊崇和礼遇。* 青璃摸了摸胤禘脑后的小辫子:“额娘的玛法参与了萨尔浒之战,并在此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太祖爷当时很是高兴,就将陪他征战半生的这把牛角弓赐给了玛法。” 后世史学家评价“萨尔浒之战”,是明清战争史上的转折点,是明清兴亡史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争,是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可见其重要性。* 五位阿哥听罢,皆双眼放光地看着康熙帝手中的宝弓,胤禔更是心里打鼓,很担心康熙帝“强取豪夺”,截走宝弓。 胤禘连“哇”三声后,却发觉到不对劲:“额娘,想必是外祖父继承了这把牛角弓,但外祖父怎么会把传家之宝给您呢?外祖父去世时您才十岁,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哩!” 此言一出,父子六人皆目光灼灼地盯着青璃,青璃不太自在地理了理龙华:“当然是法喀把它陪给本宫当嫁妆了。” 胤禘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心里很清楚,额娘当时已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娘娘,法喀此举应该是被逼无奈。 青璃眼神飘忽,欲盖弥彰:“本宫也是看法喀文不成武不就,担心宝弓在他手上蒙尘,想给宝弓找个好主人罢了。” “好主人”胤禔兴奋地要冲上云霄了,这可是太祖爷的爱弓,恐怕连皇阿玛都没有吧! 胤禔想到这里更加心慌意乱,瞟了两眼康熙帝紧握不放的牛角弓,鼓足勇气暗示:“皇阿玛,这是皇额娘给……儿臣的……” 康熙帝酸溜溜地看向青璃:“宝弓配英雄,阿璃不觉得比起胤禔这混小子,朕更适合当它的主人吗?” 青璃递给胤禔一个“放心”的眼神,反问康熙帝:“臣妾刚刚已经说过了,这是送给胤禔的,皇上莫不是想要臣妾言而无信,陷臣妾于不义?” 想着小祖宗本就在气头上,康熙帝讷讷地摸了摸鼻尖,不敢多言。康熙帝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宝弓,瞪了胤禔一眼。 若是平日里见皇阿玛瞪眼,胤禔定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可此时他只有满心的欢喜和激动,赶紧抱紧盒子,高声道谢:“皇额娘真好,儿臣定不会辜负皇额娘的期待,好好用这把宝弓为大清开疆拓土,保家卫国。” 青璃语带鼓励:“皇额娘正是觉得胤禔是千里驹、是巴图鲁,才会以此物相赠!” 康熙帝也欣慰地点头:“胤禔有大气魄,阿璃确实有眼光,胤禔比朕更适合做这宝弓的主人。” 胤禔昂首挺胸:“多谢皇阿玛皇额娘夸赞,儿臣现在还差得远,但儿臣会以此自勉,勤耕不辍!” 见其他三位哥哥脸泛酸意,胤禘转了转眼珠子:“阿玛额娘,你们可不能偏心,等三哥、四哥、五哥从上书房结业后,你们要一视同仁啊!” 胤福三人感激地看着胤禘,康熙帝勾起唇角:“还轮得到你这个兔崽子教训朕?” 胤禘不与康熙帝争论,反而奶唧唧地跟青璃卖可怜:“额娘,你看阿玛又欺负小孩儿,安安不过是提醒一声,阿玛就骂安安兔崽子。” 青璃揽住胤禘,轻拍他的后背,美目流转,嗔怒道:“安安是兔崽子那臣妾是什么?皇上您是什么?” 【兔妈妈和兔爸爸吗?】 康熙帝觉得兔妈妈和兔爸爸这个称呼怪可爱的,但嘴上却不敢认可,低声轻哄:“是朕失言,阿璃是九天神女,朕是真龙天子,安安是金童玉子。” 青璃装出来的生气被康熙帝的谄媚和自恋戳破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语调娇软:“皇上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康熙帝见状再接再厉:“此乃朕的肺腑之言,朕的皇后不仅凤仪万千、仙姿玉容,还才德兼备、令仪令行,朕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把阿璃娶回家。” 胤禘看看一脸羞涩、眼含水雾的额娘,又看看坐立不安、浑身尴尬的哥哥们,满眼纯真地开口道:“哥哥,咱们这个时候要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哦!” 胤禘说完还十分乖巧地示范了一下:“就像这样。” 青璃被胤禘打趣得更加害羞了,伸出右脚踢了康熙帝一脚。 【为老不尊!老不正经!老不修!】 【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带累本宫跟你一起丢脸!】 【真是作孽啊!除了胤禔,剩下的四个还这么小呢!】 康熙帝弹了弹沾上灰尘的衣角,低声下气满是讨好:“是朕不对,朕不该在此时真情流露。” 见康熙帝终于知道压低声音说悄悄话,青璃大度地揭过此事:“下不为例。” 【虽然时机不对,但话语恳切,还是蛮中听的。】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3节 【就剩咱们俩的时候,你可以多说一些这种心里话。】 康熙帝被小阿璃傲娇的心声可爱到了,小声补上一句:“朕以后单独说给阿璃听。” 青璃唇角弯弯地皱了皱鼻尖。 【算你识相。】 康熙帝这才看向低着头的五个儿子,坐正身体,轻咳一声,回答胤禘的那句“一视同仁”。 “胤禔如今虚岁十八,等你们也到了这个年纪,朕会考量一番你们的学识骑射,若能让朕满意,你们也可以从六部中选择心仪的部门当差。” 胤福三人皆高高兴兴地行礼谢恩,康熙帝又逮住作怪的胤禘,咬牙威胁:“但若调皮顽劣,就算文武双全,也不行。” 宫里的孩子懂事早,就算直来直去的胤禔也称不上“调皮”,更别提温厚有礼的胤福,文质彬彬的胤祉还有端肃刚正的胤禛了。 康熙帝话里的“调皮顽劣”是指谁,在座的几人心知肚明。 胤禘乖乖闭嘴,他的四位哥哥却都忙着帮他说好话。 胤禔:“六弟还小呢,他只是跟皇阿玛您亲近。” 胤福:“六弟这是赤子之心。” 胤祉:“六弟一向纯澈童真,他是想博皇阿玛一笑。” 胤禛:“六弟在外面很有皇子风范,只有咱们一家人时他才会如此,皇阿玛不必担忧。” 康熙帝虽嘴里嫌弃胤禘,但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见其他几个儿子都向着胤禘,哪有不开心的。 康熙帝语含笑意:“你们五个兄友弟恭,这很好。” 欣喜之余又给出承诺:“等你们的差事定了,朕和皇后也都会有礼物相赠,不偏不倚。” 胤福三人虽明白皇阿玛的“不偏不倚”里面不包括六弟,但能跟皇长子待遇一致,他们也十分开怀。 胤禔今日不仅如愿以偿,更收获了宝弓这个意外之喜,再加上他面对除了废太子以外的弟弟都很有兄长风度,因此也替他们开心。 胤禔抱着香樟木盒子一直没放,此时又拍了拍盒盖,语含炫耀:“可惜弟弟们晚生一步,皇额娘库房里最好的宝贝已经在大哥我的怀里了!” 胤祉不去看胤禔得意洋洋的模样,嘴硬道:“比起弓箭,弟弟更喜书画。” 胤禔才不信呢,这可是太祖爷的爱弓,就连皇阿玛都眼馋不已,不过胤禔今日已经得到足足的实惠,便不再嘚瑟显摆,闭嘴不言了。 青璃接过话音:“本宫库房里还有很多独一无二的宝贝,名家绝迹也不少,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青璃想起南巡回来的船上,康熙帝透露过想要册封胤禘为太子的想法,虽然此事宫里宫外都早有猜测,但青璃仍然担心其他几位阿哥失落不平,打算趁此机会安一安他们的心。 虽然太子之位只有一个,但青璃也会给他们施展才能的机会,更不会在爵位上吝啬。 “皇上,还记得咱们大婚后我第一次见孩子们,那时最大的胤禔才八岁,最小的胤禛还没满周岁被奶嬷嬷抱在怀里呢。当时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孩子们都已经这么大了。” 康熙帝没太在意青璃提起这些的意图,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青璃的自称上。 阿璃终于不句句都是“臣妾”二字了,阿璃是原谅朕了吗? 康熙帝虽不知青璃为何回忆往事,但也不会让青璃的话摔在地上:“是啊是啊,朕跟阿璃结璃将近十载了。” 青璃不想跟这个恋爱脑绕弯子,开门见山:“孩子们都已长大,皇上是否考虑过赐他们爵位?” 【我跟你说孩子们,你跟我谈情说爱?】 康熙帝怔愣了一瞬,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青璃看懂了康熙帝的神情,翻了个小白眼。 【要不是我事事妥帖,就你这个偏心劲,胤禘再怎么可爱也抓不住哥哥们的心!】 康熙帝尴尬地笑了笑,偏心是爱新觉罗家祖传的,朕不能堕了先祖遗风啊! 康熙帝不是很想在胤禘还没坐上储君之位前给他们封爵,就算康熙帝已经决定明年册立太子,就算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康熙帝也不想让其他儿子压在胤禘头上。 康熙帝找了个借口:“胤禔刚要入朝,胤福他们更是还在上书房,寸功未立便得爵位,恐怕难以服众。” 刚刚还因为青璃的一句话喜上眉梢的几人,又因为康熙帝的这句话无精打采。 青璃不是很认同:“皇上给裕亲王他们封爵时,难道他们就已立下汗马功劳吗?儿子难道还没有兄弟亲?” 几位阿哥又重新支棱了起来,在心里默默给皇额娘打气鼓劲。 康熙帝直言不讳:“儿子比兄弟亲,但不能这么算。” “阿璃,朕给福全他们封王,天下人会称赞朕重视手足、有情有义,但哪怕只给胤禔他们封个贝子,也会有臣子嘀咕,说朕私欲过重。” “而且朕给福全他们封爵时也不是没人议论,要知道朕的很多叔伯、皇阿玛的亲兄弟死的时候都只有辅国公的爵位。皇子这个身份并不能让他们凭空得到爵位。” 几位阿哥的心有点凉,不约而同地想到:我不会一辈子也就得个辅国公吧? 青璃不好当着阿哥们的面吐槽顺治帝小气,只好另辟蹊径:“皇上大权独揽,只要您愿意,谁都拦不住您。皇上无非是觉得自己的名声比儿子们的实惠还重要!” 康熙帝瞥了眼竖起耳朵听的几个兔崽子,掀了掀眼皮子,凉凉地问道:“你们觉得呢?朕的名声重要还是你们的实惠重要?” 四位阿哥:……?当然是后者! 见兔崽子们装没听见,康熙帝冷哼一声,指名道姓:“胤禔,你是大哥,你先说。” 青璃打断康熙帝:“行了,干嘛为难孩子们?” 青璃无所顾忌:“我来说,我觉得到手的实惠最要紧。而且天下人这么多,你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吗?你就算什么爵位都不给,还会有人说你这个阿玛狠心哩!” 康熙帝虽然最开始的推辞之言全是为了先给小宝贝封太子,但现在听着这话也不免有些脸黑。 胤禘嘿嘿一笑,帮额娘找补,让阿玛宽心:“阿玛,您平定三藩、□□、开放海禁、推广牛痘,全大清谁提到您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盛世明君’?额娘的意思是您的名声已经足够好,无需锦上添花,但哥哥们身上却什么爵位都没有,这才需要您雪中送炭呐!” 康熙帝揪了揪胤禘的肉脸蛋,笑出声来:“算你会说话。” 胤禘又朝青璃挤眉弄眼:“额娘,安安的解说是不是很到位啊? 青璃并未辜负胤禘的期待,放柔了声音:“安安果然了解我。” 青璃伸出手指戳了戳康熙帝的小臂:“皇上,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这个皇帝当得这么好,惠及儿子们怎么不行了?” 康熙帝被青璃逗乐了,捏了捏她的指腹,哭笑不得:“鸡犬升天?” 青璃甜甜地笑着:“话糙理不糙嘛!而且我又没让你给孩子们封王。” 康熙帝嗤笑一声:“阿璃倒是敢想,还封王,封个贝勒都算抬举他们!” 青璃立马顺杆爬:“好啊好啊,贝勒我也不嫌低,你们几个还不叩谢你们皇阿玛圣恩?” 几位阿哥闻言,立即跪倒在地,做实此事:“多谢皇阿玛恩典,多谢皇额娘慈爱。” 康熙帝摇了摇头,语带妥协:“你们母子一唱一和,真是精彩,朕认栽行了吧?朕明日就下旨给你们都封个贝勒。” 康熙帝数了数地上的几个脑袋,忽然觉得数量不太对,定睛一看,很是无奈:“……胤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有你什么事儿?” 胤禘仰起头撅着小嘴:“阿玛,您不能因为儿子最小就忽视儿子啊!” 康熙帝揉了揉额角:“朕本打算你明年生辰时封你为太子,既然你跪都跪了,封太子之事朕也明日昭告天下。” 胤禘神采飞扬,毫不客气,颠颠跑到康熙帝跟前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阿玛您真好,儿子一定努力做一个心怀天下、爱惜百姓的好太子!” 康熙帝温柔地拍了拍胤禘的后脑勺:“阿玛相信安安,阿玛会好好教安安的。” 其余四位阿哥僵硬了一瞬就纷纷脸带笑意,送上真挚的祝福,胤禘言笑晏晏,冲兄长们拱了拱小手。 青璃趁他们不注意,瞪康熙帝一眼。 【就不能让胤禔他们多高兴一阵子吗?】 【你这样他们封爵的喜悦都去了大半。】 康熙帝为青璃对胤禔他们的善意而欣慰,可康熙帝有自己的考量,除了不希望胤禘低他们一头,更是觉得只有时时敲打才能让他们永远不去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不过康熙帝对其他儿子也并非铁石心肠,仔细观察后发现他们是真心实意地为胤禘高兴,也不吝啬给出承诺:“虽然现在是贝勒,但只要你们有能力,迟早有一天都能成为亲王。” 青璃看着胤禔四人双眼放光、眉开眼笑,觉得孩子们可真好骗。 【傻孩子,你们就没发现你们皇阿玛是在画大饼吗?】 【有能力是要能干到什么地步?迟早有一天是哪一天?】 【连具体的赏罚标准和时间都没有明说,你们就乐成这个样子。】 【真是没出息!看来还是要皇额娘我出马啊!】 康熙帝被青璃的心声气乐了,搓了搓指尖,很想掐一掐青璃的脸蛋。 朕的记忆难道出了差错?难道朕是后爹,你才是亲娘?朕一心忽悠他们,只有你会对她们好? 青璃清了清嗓子,等父子六人的眼神都投向自己,青璃这才挺直腰背开口:“皇上,不然您制定个详细的考核制度?孩子们有了明确的目标才能更好地达到您的期待。” 胤禔四人闻言,觉得皇额娘所言甚是啊!而且这个考核制度不就相当于直通亲王爵位的指导方法吗?皇额娘果然聪慧,皇额娘对咱们真好! 康熙帝对上六双满是渴求的眼神,也不忍拒绝。 “每隔五年,朕会考核你们一次,若得到上等评分,爵位就升一级。至于做到何种地步才能评为上等,等你们有了具体职务朕自会挨个跟你们详谈。胤禔你明日来乾清宫一趟,朕先给你列标准。” 胤禔带着三位弟弟行礼谢恩,康熙帝见正事说完,迫不及待地赶人。 康熙帝摆了摆手:“点心也用了,实惠也得了,赶紧回去给你们的额娘报喜吧,朕就不留你们了。” 康熙帝看了看赖在青璃身侧的胤禘,一把捞过他放到胤禔怀里:“把你们六弟也带走。” 胤禘知道阿玛今天开罪了额娘,也没挣扎,乖乖离开不说,还偷摸朝康熙帝做了个握拳的手势,给他鼓劲加油。 - 延禧宫里,大福晋正在点茶,惠贵妃看着儿媳妇赏心悦目的一举一动,感慨不已:“嫁给胤禔这个大老粗真是委屈雅琴了。” 大福晋洁白如玉的脸颊染上红霞,她的嗓音绵软甜蜜:“能嫁给爷这样的伟男子,有额娘这样的好婆母,是雅琴的福气,雅琴高兴还来不及哩!” 大福晋此话出自真心,在她心里,夫君虽不喜诗词歌赋,不爱同自己谈论风花雪月,但他率直爽朗,对自己也爱护体贴,作为皇子房里也就一个婚前通人事的侍妾,大婚一年多来只会在自己身子不方便时去一两趟。 婆母贵为贵妃娘娘,给自己立规矩时从来都只是做做样子,也不插手夫君的房里事,对自己也温和慈爱、关怀备至。 大福晋作为出身世家的八旗闺秀,从小见到听说的都是男子妻妾成群,婆母刁钻难伺候,对比几位兄长后宅的争风吃醋,嫂子们战战兢兢伺候了婆母三年还不能上桌,大福晋真觉得自己嫁进了福窝窝。 惠贵妃自己可以埋汰儿子,但可不会喜欢儿媳妇接这个腔,见儿媳妇出言维护儿子很是高兴。 “雅琴可给胤禔点过茶,他是不是牛饮满盏还嫌杯子小?而且还咂摸不出味道跟沏的茶有什么区别?” 大福晋温温柔柔地笑开:“额娘可真了解爷,说得半点不差!” 惠贵妃抚了抚衣襟,扬起嘴角:“说句不好听的,本宫的亲儿子,他撅一撅屁股,本宫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大福晋笑得乐不可支,提着茶壶的手跟着颤动,茶盘中也水波摇晃。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4节 正在此时,胤禔掀开秋香色绒圈锦门帘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个香樟木盒子。 惠贵妃对上儿子这副喜上眉梢的表情,出言打趣:“你又从皇后娘娘那里打来了什么秋风,让你这么高兴?” 惠贵妃知道今天阿哥们都去坤宁宫用过晚点,故而有此猜测。 胤禔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桌几,又低头吹了吹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放上去,神秘兮兮地卖着关子:“额娘,您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惠贵妃瞅了瞅盒子的大小,又想到胤禔平生最爱宝马雕弓,不做他想:“是弓?” 胤禔对额娘的平淡反应有些不满,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心肝宝贝弓。 胤禔干脆揭开盒盖拿起宝弓,语气满是炙热:“额娘,这可是当年跟着太祖爷征战半生的宝弓!” 听得此言,惠贵妃眼中原本平平无奇的牛角弓也变得光芒四射了,惠贵妃急忙站起身来,捏起帕子擦了擦略带几分汗意的掌心,这才敢伸手轻轻抚摸弓身。就连一旁点茶的大福晋也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牛角弓。 惠贵妃有些不解:“太祖爷的爱物?莫非不是皇后娘娘所赐,而是皇上赏的?” 不等胤禔开口,惠贵妃又自言自语地否认了:“不对,你又没立什么大功,皇上要赏也只会赏给六阿哥,哪里轮得到你?” 胤禔虽然认可这句话,可也觉得自己的额娘说话过于扎心。 大福晋细细打量着牛角弓,突然开口:“妾身听曾祖父说过,萨尔浒之战后太祖爷把随身携带的宝弓赏赐给了弘毅公,那把宝弓的弓身上刻有日月,想必就是爷手上这把。” 惠贵妃拍了拍巴掌:“弘毅公不正是皇后娘娘的祖父吗?” 惠贵妃感叹不已:“皇后娘娘对咱们母子可真是没的说,竟不把它留给六阿哥,反而让你得到了。” 胤禔连连点头:“皇额娘确实大气,皇阿玛想抢儿子的宝贝,还是皇额娘拦住的。” 惠贵妃笑出声来:“那你可要保护好你的宝贝,别让皇上找着借口夺去。” 胤禔急忙抱紧宝弓,一脸的紧张兮兮。 惠贵妃和大福晋看到胤禔这副模样都笑得花枝乱颤。 胤禔这才明白额娘是在跟自己逗趣,举起左手来挠了挠头,右手却仍抱着牛角弓不放。 胤禔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抱怨道:“额娘,您怎么不盼儿子点好?” 惠贵妃睨了胤禔一眼:“因为本宫习惯了你的不着调。” 大福晋却直勾勾地盯着胤禔右手大拇指处的墨玉扳指:“爷,您新得的扳指又是哪儿来的?” 作者有话说: *:改编自《文博日历》 *:摘自百度百科 第81章 大福晋此言一出, 惠贵妃的视线也落在胤禔握住弓身的右手大拇指上。 一枚质地透润,光泽纯美的墨玉扳指映入眼帘,扳指上不饰一纹一图,毫无人工匠气的雕琢痕迹。 已近黄昏时分, 今日的天色又有些暗沉, 大片大片的铅云缀在空中, 延禧宫内早已燃起火烛。火光映射下,照亮了扳指中微光粼粼的图样;火光浮动中,隐没在墨玉中的龙腾飞跃之姿清晰可见。 天然生长的龙形纹低调却又显眼地告诉紧盯它不放的婆媳俩——这是康熙帝的御用饰品。 胤禔这才想起来被自己抛之脑后的紧要之事, 对惠贵妃讷讷一笑:“这是皇阿玛赏给儿子的。儿子还有三件更大的喜事要告诉您和福晋。” 比得到太祖爱弓和圣上御物还要值得开心的大喜事?还是三件? 惠贵妃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猜测,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惠贵妃撑着桌几慢慢落座, 长吐出一口气:“你说吧, 额娘做好准备了。” 大福晋被惠贵妃的紧张兮兮感染了, 跟在她身后挺直腰背坐实了身子。 胤禔对上两双灼灼逼人的眼神, 放缓了声音:“第一件事, 皇阿玛准我入兵部,我从明日起就能上朝当差了;第二件事, 皇阿玛已有口谕, 我如今是贝勒爷了,明日会有明旨下发, 三弟、四弟、五弟俱是如此。” 惠贵妃和大福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燃烧的熊熊烈火。 惠贵妃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一巴掌拍到胤禔的脑门上:“你这倒霉孩子,这么重要的事, 你是半点不着急跟额娘说啊!” 看着乖乖任打、一言不发的儿子, 惠贵妃也消了气。 激动散去后惠贵妃又有些不高兴, 见殿内只有自己和儿子儿媳在场, 惠贵妃直抒胸臆:“胤福、胤祉和胤禛才多大啊,就跟你一样是贝勒了?” 在惠贵妃心中,面对皇后娘娘和胤禘阿哥,她甘心俯首,可面对其余皇子,惠贵妃却有些高高在上的心态。毕竟她的儿子是皇长子,她的位份也是后宫第二人。 胤禔担心额娘想岔了,急忙劝慰:“额娘,皇阿玛会对我们兄弟四个五年一考核,若差事办得让皇阿玛满意爵位就能升一级。弟弟们还未入朝,儿子努努力,五年后儿子就是郡王了,他们只会原地踏步。” 惠贵妃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说不定十年后自己的儿子已是亲王,他们还只是个小小的贝勒哩!惠贵妃往日里总盼着儿子能封爵,最大的期待也不过是初封贝勒,如今竟也会在心里轻飘飘地提及“贝勒”二字。 惠贵妃本也是处处谨慎、事事周全之人,可这些年来宫里的日子太安逸了,加上大福晋嫁过来之后,有个更谨慎、更周全的儿媳时时思虑,惠贵妃许久不动脑子,如今看待事情愈发不全面。 婆母只顾着开怀没发现封爵的名单里遗漏了胤禘阿哥,大福晋却一清二楚并且有所猜测。 大福晋温声询问:“爷,您要说的第三件喜事,莫非与六阿哥有关?” 胤禔微微颔首,一字一顿:“如今该称呼太子殿下。” 惠贵妃还来不及酸涩,胤禘又急忙将他的差事和爵位因何所得说了个清楚明白。 惠贵妃捏紧帕子的手慢慢松开,脸上的笑容如冰雪消融:“国本已定,确实是大喜事,本宫可要好好准备贺仪。” 大福晋也喜气盈腮,朝桌几上的香樟木盒子抬了抬下巴:“咱们是比不上皇额娘的大手笔了,不过皇额娘也不看重这些,用心就好。” 延禧宫里喜气洋洋,瑜妃的咸福宫和荣妃的钟粹宫就更是如此。 惠贵妃尚且还想过儿子封爵之事,可胤福和胤祉还未娶妻,瑜妃和荣妃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些,可谓是实实在在的意外之喜。 三宫都忙着准备圣旨发出之后给坤宁宫的贺仪,永和宫的母子二人却还没结束谈话。 德妃只有一子,还是亲手带大的。额娘温柔慈爱,儿子孝顺懂事,母子俩的关系很亲近。 在胤禛心里,额娘虽然文采不出众,即使入宫后日夜不缀地自学,如今也不过称得上识字、能通读书籍罢了,作诗赋词远远够不上。但胤禛知道额娘暗藏的锋芒和聪颖,觉得额娘的智慧却不低于任何人,故而也很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和猜测都在额娘面前絮叨一遍。 是的,胤禛其实是个小话痨,不过这个属性在特别亲密的人面前才会解锁,其他时候胤禛都是一板正经、沉默寡言的。目前只有德妃和胤禘有幸得见。 于胤禘而言,虽然他对每个哥哥都很尊敬爱护,但他心底里也觉得自己和五哥最要好。一是因为二人的年龄差距最小,二是因为胤禘喜欢胤禛这种人前人后的反差感,很享受胤禛待他的特别。 胤禛不像哥哥们那样只跟额娘说个总结概括,他的记性很好,将坤宁宫里帝后二人和几位阿哥们的谈话一字不差地一一道来,就连他自己多吃了几块奶香葡萄酥被眼尖的胤祉嚷嚷出来取笑的事情都没漏掉。 德妃安安静静地听着,柔和似水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德妃唇角弯弯,眼角也弯弯,脸上的每一个纹路都告诉旁人,她此刻的欢喜。 胤禛说完前因后果,一阵口干舌燥,他端起白瓷梅花缠枝茶盏一饮而尽,放下茶盏时还小心眼地嘀咕一句。 “四哥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坤宁宫小厨房做好的茯苓糕端上来后,四哥三两下吃了个干净不说,还来抢儿子盘里的。” 德妃执起绢帕掩嘴轻咳——憋笑憋的。 德妃不想听儿子继续埋怨胤祉阿哥,觉得他手旁的红色琉璃瓶有些眼熟:“胤禛带回来的这是玫瑰酱?” 胤禛脸上飘着红云,低头强调:“不是儿子嘴馋,是六弟非要塞给儿子的。” 德妃面上一本正经:“对对对,额娘的胤禛最是克制自持。不过这也是六阿哥的一片心意,胤禛可不要浪费了。” 心中却在想:你一岁多的时候皇后娘娘就知道你最爱奶香葡萄酥和玫瑰露,这么多年也没变过,若不是清楚你喜欢得要命,胤禘阿哥才不会多此一举。 胤禛对上额娘看透一切的眼神,只觉得无所遁形。 胤禛很想硬气一回,将琉璃瓶置之不理。可蜂蜜的清甜和玫瑰的浓郁混合在一起的幽香,隐隐约约透过瓶口传到胤禛的鼻尖,胤禛有些舍不得放手。 胤禛掩耳盗铃地转移话题:“额娘,儿子琢磨了一番,觉得自己此番有幸封爵,全是因为六弟。” 德妃也端正身姿,不再是刚刚那副玩味打趣的神情:“额娘认同这点。” 胤禛说出自己的分析:“皇阿玛可能考虑过让大哥上朝,但若没有六弟和皇额娘的推波助澜,大哥至少还需要再等一年半载。” “可给诸子封爵之事,应该不在皇阿玛的计划内。皇阿玛最开始应是打算明年册立六弟为太子后,等六弟彻底坐稳储君之位,再赐我们爵位。” “至于圣意为何改变,全是因为皇额娘的体恤。皇额娘定是知道立太子之事,担心我们兄弟几人的关系因此出现裂痕,所以才提议皇阿玛尽早封爵,让我们不至于落差太过。” “皇阿玛虽然决定让皇额娘顺心顺意,但他决不会允许我们高六弟一头,所以立太子一事才会提前。” 德妃毫不掩饰自己双眼中的骄傲和赞叹:“胤禛所言甚是。” 德妃又提醒道:“君心难测、帝心如渊,额娘的胤禛虽然机敏,但你跟皇上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胤禛不要因为今日能看明白,日后就也想揣摩圣意。” 胤禛认真记下,神色严肃:“儿子明白,儿子这回能猜到,不过是由于皇阿玛的故意透露,皇阿玛想让我们感激六弟和皇额娘。” 德妃看着儿子板正的小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胤禛如此聪慧,可他越是聪慧德妃就越是难受,生怕胤禛心有不服,生怕他心高气远、所图所想不仅是亲王之位,而是九重之上唯一的宝座。 德妃轻言细语,红唇微启:“那胤禛……感激吗?” 胤禛点头肯定:“感激。” 见额娘神情舒展,满面轻松,胤禛笑出声来:“额娘多虑了,儿子决不会做飞蛾扑火、以卵击石之事。” 比起除了节日宫宴才能得见帝后恩爱的德妃,胤禛每月十五在坤宁宫用晚膳时都能看到皇阿玛对皇额娘的情深不悔、对六弟的疼宠爱护。再加上胤禛虽自傲于自己的天资,可也不得不承认,六弟比他更深一筹。 胤禛只会比德妃更清楚中宫之子的地位如何牢不可破。 胤禛继续道:“皇额娘施恩于皇子,此举虽然意在安抚,可更多的却是一片好意,皇额娘对我们一向慈爱,她是害怕我们伤心。” 德妃隔着桌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胤禛能想明白就好,我们母子能遇到皇后娘娘真是一件幸事。” 德妃入宫之时虽然赫舍里废后已死,但她出生包衣又怎会没听闻过废后的毒辣。对比一下如今的皇后娘娘,德妃无数次在心里感慨自己命好。 胤禛出生时废后已离世数年,但他从胤禔和胤祉口中也听说过这些,胤禛发自内心地感叹:“六弟很好,皇额娘也很好。” 所以我这辈子最大的野心就是当一个辅佐圣君的贤王,追随六弟为大清江山尽一份心,为百姓尽一份力。 - 冬风凛冽,寒意逼人,除夕将近。朝堂上最近风平浪静,文武百官都一心盼着年假。 可十二月二十四日,临近封笔之期,康熙帝却突然放了枚深水炸弹:立六阿哥胤禘为太子,于二十八年四月十九日行册封礼。 比起立储的大事,其后康熙帝封其余四子为贝勒一事,并未占据朝臣们多余的注意力。 前一个太子被废后还有人蠢蠢欲动想下注大阿哥,胤禘阿哥刚出生时也还有人在心里嘀咕:等皇上厌倦了皇后,大清的继任之君还不定落到谁手里呢。 可他们等来等去,过了一年又一年,皇后的地位依旧固若金汤、稳如磐石。 不,确切来说皇上越来越上头,帝后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皇后的地位越来越稳了。 更别提这些年也有臣子上奏再立储君一事,皇上虽留中不发,但早朝时也有过明言:此事朕想等六阿哥大一些再定。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5节 皇上此言一出,众臣心中都有数了,京城中人人提及胤禘阿哥都会私下尊称一声“准太子”。 曾有个翰林院的愣头青在御书房面圣时刚巧碰见胤禘阿哥,行礼时竟脱口而出“准太子”三字。 愣头青冷汗涔涔跪地求饶,胤禘阿哥却丝毫不担心皇上多想,反而美滋滋地大声道:“皇阿玛,看来咱们俩的父子情深,全大清人尽皆知啊!” 皇上也开怀大笑,抱起胤禘阿哥跟在场的臣子们炫耀:“爱卿跟你们儿子间的感情可有朕跟胤禘的深厚?” 此事传出,更是加重了宗亲大臣心中胤禘阿哥的分量——皇上对胤禘阿哥的疼宠实在让人心惊。 如今立太子之事昭告天下,他们非但没觉得惊讶,更不敢有意见,只剩下尘埃落定的踏实,还有惦念已久的终于到来。 圣旨已下,胤禘成了太子殿下,但太子年幼还未涉及朝政,想拉关系的都一窝蜂跑到钮祜禄府上。 不过青璃早有预料,提前赐给巴雅拉氏一位掌事嬷嬷赵氏。在赵嬷嬷的提点警醒下,钮祜禄府决定先闭门一段时间,躲过这个风头再说。 被告知给自己娘家送去的帖子连府上大门都不得出,身着大红色艳丽旗服、头戴奢华点翠金钿的舒舒觉罗氏,怒火冲冲地杀进正院。 “巴雅拉氏,你平日里欺负我就算了,如今我外孙子都成太子了,我不过想请娘家兄嫂上门招待一二,你竟敢不放行!” 巴雅拉氏饮茶的动作没顿一下,眼皮子都没掀起来看她。 一旁陪坐的赵嬷嬷见状站起身来,厉声指责:“侧福晋的规矩哪儿去了?身为侧室穿正红此为一错,见嫡福晋不行礼此为二错,不知前因后果就胡乱指责此为三错。” 舒舒觉罗氏突然见着个陌生面孔,停滞一瞬怒气更甚:“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大呼小叫!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嬷嬷的腰背挺得笔直,话里用尽尊称,但语气却风轻云淡:“老奴当然知道,您是一等诰命夫人,是两任皇后的亲额娘,还是太子殿下的外祖母。” 舒舒觉罗氏尖声讥讽:“你知道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门贵夫人呢?一介奴才也敢跟我放肆!” 舒舒觉罗氏侧头示意身后的奴仆,狠厉道:“把这个不分尊卑的狗奴才给我拖出去打!” 巴雅拉氏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好笑,就舒舒觉罗氏这个嚣张拨扈没脑子的蠢样子,若不是会生,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这么些年来自己约束看顾她,皇后娘娘也时不时敲打一二,好不容易让她乖顺了三分,一朝皇后产子她就又上蹿下跳,如今胤禘阿哥成为太子,她就彻底看不清了。还好皇后早有预料,赐下了赵嬷嬷,不然自己又得头疼费力气。 舒舒觉罗氏带来的奴才们左顾右盼、相互打量,却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舒舒觉罗氏气得咬牙切齿,竟上前两步想亲自抓住赵嬷嬷。 赵嬷嬷一步未退,淡淡说了句:“侧福晋可不要乱来,老奴虽是奴才,却是皇后娘娘特意为嫡福晋挑选的奴才。” 舒舒觉罗氏生平最怕的就是小女儿,听得此言向后踉跄了两步,心头涌上一阵紧张不安。 舒舒觉罗氏咽了咽唾沫,说出口的话也断断续续:“你是青璃,不,你是,是皇后娘娘送进府的?” 赵嬷嬷向前迈了两步,舒舒觉罗氏不自觉地再次退后:“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皇后的……亲额娘!” 赵嬷嬷端端正正地朝舒舒觉罗氏行了一礼,不等舒舒觉罗氏松口气,就嘴吐刀刃:“老奴不敢如何,老奴只想提醒侧福晋,您该为刚才对嫡福晋的无礼不敬,端茶道歉。” 舒舒觉罗氏看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悠闲饮茶、一派惬意的巴雅拉氏气结不已。 舒舒觉罗氏握住陪嫁丁嬷嬷的手微微用力,努力镇定强硬起来:“我刚才虽然有些不妥,可那也是巴雅拉氏……” 赵嬷嬷皱眉打断:“侧福晋,您又犯错了,您怎能直呼嫡福晋的姓氏?” 舒舒觉罗氏被赵嬷嬷的气势所摄,不自觉地改了称呼:“……是嫡福晋先招惹我的。她凭什么不让我见娘家人?” 赵嬷嬷松开眉头,温言解释:“嫡福晋并非针对您,而是整个钮祜禄府都闭门谢客了。” 许是赵嬷嬷缓和下来的语气给了舒舒觉罗氏错觉,舒舒觉罗氏声线抬高,阴阳怪气地看向巴雅拉氏:“好哇!我外孙子刚被立为太子,你不庆贺就算了,竟还闭门谢客,不是亲生的果然不一样!” 赵嬷嬷如今明白为什么临行前皇后娘娘再三叮嘱自己要先声夺人、疾言厉色,绝不能给侧福晋半分好脸色了。赵嬷嬷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 赵嬷嬷重新板起脸,眉头紧拧,双眼瞪视着舒舒觉罗氏,说出口的话也毫不客气。 “嫡福晋是后院的主人,也是钮祜禄府当家人的额娘,府上的大小诸事皆有她们母子二人操心。侧福晋要做的就是谨遵嫡福晋的指令,您不需要知道此举背后的深意,更不得有一星半点的质疑!” 舒舒觉罗氏狠狠掐了掐手心,咬住舌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的儿子阿灵阿是一等公又如何,我的女儿还是皇后呢!” 赵嬷嬷沉声道:“侧福晋,老奴本不想如此,可您实在太过胡搅蛮缠。” 舒舒觉罗氏心里一阵打鼓,直觉要遭,犹豫着要不要低头认栽,就被赵嬷嬷的冷言冷语扎了个对穿。 舒舒觉罗氏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满屋的奴才们都低头打颤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就连自始至终淡定如一的巴雅拉氏也不小心摔了手中的茶盏,惊疑不定。 赵嬷嬷拂了拂衣袖,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地重复了一遍。 “老奴出宫前皇后娘娘吩咐老奴好好观察侧福晋和三爷,若你们得意忘形,又张狂起来,还不听劝告、屡教不改,就让老奴给宫中去信。皇后娘娘收到信后会命钮祜禄氏的族老们开祠堂、改族谱。” “皇后娘娘说了,为了防止您跟三爷行事不端拖累娘娘和太子殿下,娘娘会把法喀过继给旁支、扔出一等公府,并且让族老们把娘娘自己甚至是孝昭皇后都记到嫡福晋名下。” 舒舒觉罗氏紧靠在丁嬷嬷怀里才没有倒下,她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却恍若未觉,唇瓣嗫嚅却发不出声音。 跟青璃相处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浮现,舒舒觉罗氏的心从未如此冰冷过——她竟找不出多少母女温情的时刻。 舒舒觉罗氏不敢再自欺欺人,自己跟小女儿之间确实没什么感情,青璃她许是真能狠下这个心。 舒舒觉罗氏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在那一瞬间全被抽走,她浑浑噩噩地被丁嬷嬷半搂着出了正院。 宫里的青璃收到消息,舒舒觉罗氏当天吹了一夜寒风,次日发着高烧还紧握住法喀的手连声叮嘱,让他老实乖顺,收起小心思。 青璃派子衿带着太医走了一趟钮祜禄府,自己则独自踏进奉先殿,对着孝昭皇后的牌位念叨。 “咱们的额娘可真是欺软怕硬,被我狠狠吓唬了一顿,她竟也能说出像模像样的教导法喀规行矩步之言,姐姐你做梦都没想到吧?” - 二十七年的除夕宴办得很是隆重,毕竟康熙帝要在太和殿向群臣隆重介绍他的小宝贝、大清的第二位太子——爱新觉罗胤禘。 臣子宗亲们早早来到太和殿恭候,午时刚过,静鞭声响起,小太监尖锐的传唱声惊醒相互寒暄的同僚:“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等康熙帝牵着胤禘的小手步入殿内,胤禘就看到了两侧跪满的百官群臣,乌压压一片皆埋头不语,殿内安安静静的,连衣料的摩擦声也无半分传来。 宫里的筵席,阿哥们一般七岁前陪着额娘,七岁后才会来到前殿,因此这还是胤禘头一次跟着阿玛同朝臣们宴饮。 胤禘看着老老实实跪地俯首的重臣,一路被康熙帝牵着稳步走到最上首的位子。胤禘心潮彭拜,心湖掀起万丈波涛。 胤禘不得不承认,哪怕所有人都夸自己天资非凡,可自己也只是个凡人,会紧张,会激动,会野心勃勃,会雄心激荡,面对触手可及的龙椅和权利会迷茫、会有欲望。 察觉到儿子翻滚的情绪,康熙帝紧了紧握住儿子的右手,静谧的大殿中,帝王的声音清晰可闻。 “胤禘,阿玛会牵着你、扶着你、抱着你,直到你能独自撑起万里江山的那一刻。” 胤禘心头忽然一阵轻松,他抬起头来甜甜地笑着:“阿玛,儿子不会辜负您的期待,儿子要做比您更棒的帝王。” 康熙帝抱起胤禘放到龙椅左侧的小案后,朗声大笑:“这才是朕的好儿子,有志气!阿玛会好好教你的,阿玛相信你能做到!” 圣上醇厚的声线和太子稚嫩的嗓音,截然不同却相得益彰。 跪地的众人还未来得及替太子的狂言抹一把汗,就听见圣上语气中纯然的开怀和欣喜,垂首静止的臣子们只能转动眼珠子交流,所有人的眼神中都是同样两个字:“稳了”。 裕亲王直起身来仰头高呼后再次下拜:“恭喜皇上后继有人,大清万年!” 其余人心里暗骂一声“贼子奸臣”,动作却丝毫不慢,神色也诚挚激动:“恭喜皇上后继有人,大清万年!” 康熙帝甩了甩衣袖,笑意吟吟:“说的不错!都起来吧。” 众人抬首后再次吃了一惊,太子殿下竟穿着九龙腾云纹的明黄色衮服,跟皇上今日身上的服饰如出一辙。再仔细一打量,高台上端坐的父子二人就连朝珠、压襟玉佩、腰带、扳指都一模一样,只不过太子的服饰较皇上小了许多。 大臣们不动声色地看向礼部尚书陈瑸,眼神示意:老陈,你瞅瞅是不是不对劲?皇上才能穿衮服,太子只能着龙褂啊!更何况还搞了个圣上同款出来?你快上!怼他们!跟他们讲一讲礼仪规范。 陈瑸老神在在地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紧盯桌案上的八瓣梅花酥不放,浑身上下透露着抗拒:我老眼昏花,看不清。 陈瑸傻了才会这个时候开炮呢,不说现下是喜气洋洋的除夕宴,时机不对,就看皇上恨不得让太子殿下骑在他脖子上的疼爱,陈瑸也不会去触这个眉头。 新太子不仅是中宫嫡子还是皇上心爱之人给他生的儿子,皇上多宠宠怎么了? 众人皆以为这一身是康熙帝决定立太子后吩咐内务府准备的,其实不然。 康熙帝本打算明年春立太子,提前下旨是事发突然,内务府还没备好太子的礼服呢。至于这身衣服,那是康熙帝让内务府做的亲子装,不仅胤禘有,就连青璃的衣柜里也有一身同种颜色、九凤和鸣纹样的女款旗服。 这种亲子装自胤禘满周岁后每年都会收到,只不过他不想被弹劾唠叨,以往只会在坤宁宫和广安殿穿一穿,出了门就会脱下,所以至今无人得知。 胤禘双眼亮晶晶地坐在康熙帝左手边,挺胸抬头,盼着耿直的忠臣来一出当庭劝谏。可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一个个看似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敬完酒说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言。 面对诸臣妙语连珠、舌灿莲花的吹捧,胤禘非但没有飘飘然不知所以,反而拧起小眉头不太开心。 胤禘挪了挪小身子,侧身靠近康熙帝,蠕动唇瓣小小声:“阿玛,咱们爱新觉罗家就没有一个敢于直言、铁骨铮铮的臣子吗?” 康熙帝被儿子逗乐了,语气戏谑:“安安心中的直臣是怎样的?除夕宴时给朕来个死谏吗?” 胤禘嘟起小嘴:“也不是。但最起码不该全都视而不见,反而溜须拍马吧?” 康熙帝摸了摸胤禔的小脑瓜:“他们并非都是奸佞之辈,也有不少为国为民的忠臣,只不过都不傻,都聪明圆滑识时务。” 康熙帝耐心地引导:“安安觉得前朝的张居正是忠臣吗?” 胤禘回答:“张相是大明的忠臣,却非明神宗朱翊钧的忠臣。” 康熙帝听出了胤禘语气中的推崇,再次发问:“那海瑞是忠臣吗?” 胤禘脱口而出:“海青天的忠直清廉天下皆知。” 康熙帝挑眉笑了:“若是张居正跟海瑞只能得其一,安安选谁?” 胤禘毫不迟疑:“当然是张相。” 海瑞正直但太过天真,一生被“道德”二字所束缚,即使被百姓爱戴称赞,可却站在所有臣子的对面,没有同僚愿意跟他相处、被他用严苛的道德标准束缚。因此海瑞就算做出了成绩,也无法在政坛上呆太久。 张居正却不同,他看似随波逐流,连严嵩、高拱这样的大奸之臣都能跟他谈笑风生,但这些不过是他达到目标的手段,只有融入其中才能改变环境。张居正腐败、滥用权力、奢侈、不孝,可他却从未忘记过自己步入官场的初心——救国救民。 前朝末帝崇祯曾感慨:满朝文武,都是庸才,哪里比得上张居正。 海瑞并不平庸,但一百个海瑞也比不上一个张居正,只有张居正才能带来万历中兴,为大明延命五十载。 胤禘抬头跟康熙帝对视:“阿玛,儿子明白了,您是想告诉儿子用人之术唯能而已。” 康熙帝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五分像自己五分像阿璃,他还这么聪慧,一点就通,康熙帝怎能不爱呢? 康熙帝一把捞过胤禘抱在怀中,满眼欣慰:“朕登基后过了几年才明白这个道理,安安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胤禘半点不谦虚,笑得眉眼弯弯,语气甜蜜:“那是因为安安不仅有个英明神武的阿玛,还有个冰雪聪明的额娘,阿玛和额娘强强联手自然会生下更加聪颖的安安!” 康熙帝低头贴了贴胤禘软嫩微凉的小脸,哈哈大笑:“太子所言甚是,朕不胜欢欣!” 康熙帝和胤禘之前的交谈都压低了声音,下面的臣子们无从得知,但也能感受到父子二人之间的温情脉脉、举止亲昵,更能看得见皇上脸上的欣喜开心。康熙帝最后一句话更是抬高了声线,使得太和殿内百官皆知。 臣子们又在自己心中拔高了太子殿下的地位,若是太子刚刚还落后圣上三步,如今就只有一线之隔——虽不是朕之第一子,却是朕的命根子吧! 第一子死了还能再生,命根子没了人就没了啊! 众臣虽不知前因后果,但见皇上开怀,也老老实实离席跪地,再次高呼:“恭喜皇上后继有人,大清万年!” - 青璃对太和殿的热闹丝毫不知,之前墨竹还询问过要不要派个小太监去打听打听,毕竟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同百官宴饮。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6节 青璃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胤禘跟着他亲爹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若要问青璃,胤禘最爱谁,青璃会不假思索地选自己。 可若要问青璃,最爱胤禘的是谁,青璃会叹口气回答:“是玄烨,我不如他。” 虽然这父子俩经常闹腾、争宠,可感情也十分深厚,青璃作为康熙帝的枕边人更是清楚他有多么疼爱胤禘。这份沉甸甸的父爱把胤禔几个衬得跟养子一般,这也是为何青璃对他们抱有很大善意的原因,不是圣母宽厚而是心虚补偿。 所以青璃并无半点忧心,崽崽跟着阿玛可比跟着自己这个额娘更让人放心呢。 青璃也没有时间忧虑,她此时正在坤宁宫东暖阁接见母族的女眷孩童。 随着时间一年年过去,青璃的五位兄弟都慢慢娶妻生子,巴雅拉氏身后跟着的一溜儿串也越来越长,从最开始的三人,到去年的十人。 今年却比去年少了两人:舒舒觉罗氏抱病,阿灵阿的福晋西林觉罗舒舒即将临产。 如今坐在东暖阁喝茶的八人是:巴雅拉氏、锦凰、毓珍、毓珍的次子和长女,富保的福晋瓜尔佳月离和她刚满周岁的长子,尹德的福晋董婉凝。 毓珍的长子额尔赫年满七岁后就没出现在这种女眷聚首的场合了,不过额尔赫是胤禘的伴读之一,青璃平日里见的不少,同他最是熟悉。董婉凝的头胎诞下一女,孩子才两个多月大,故而并未携女入宫。法喀的福晋和孩子一如既往被青璃拒见。 青璃同锦凰和毓珍关系不错,跟月离和董婉凝却只有几分面子情,故而她们二人在青璃面前也显得拘束恭谨。不过青璃对晚辈们一视同仁,准备的礼物都大差不差,也不会忘记给府里没入宫的孩子们备一份。 作为钮祜禄府的生育大户,法喀这两年再添一子一女,膝下已有七子四女,青璃砸吧了下嘴,觉得他每逢年节肯定很是高兴,光是坤宁宫都够他赚不少。 第82章 一群人不尴不尬地寒暄了两刻钟。 毓珍左看看满面愁容的小姑子锦凰, 右看看浑身拘谨的两位弟媳,朝着青璃盈盈一笑:“皇后娘娘,妾身可是念了好久宫中的红梅,恰好月离和婉凝也未见过, 妾身带她们一同去赏梅吧?” 青璃轻笑着点头:“去吧去吧。不过外面太冷了, 三个孩子就留在坤宁宫吧。” 又偏头吩咐芙芫:“西暖阁准备了不少玩具, 芙芫你陪孩子们过去。” 看着毓珍三人娉娉婷婷的背影,青璃笑着感叹:“毓珍原本是多么纯真温婉的一个小姑娘呀,这么些年也跟颜珠学得滑不溜秋的!” 毓珍显然是看出了巴雅拉氏跟锦凰有事相求, 这才借口赏梅帮着把其余人都支了出去。 巴雅拉氏出声附和:“这便是夫唱妇随。” 青璃又看向闷不吭声的锦凰,恨铁不成钢:“瞅瞅你这自怨自艾的模样, 既没学到马尔赛的三分洒脱, 也没学到本宫的三分本事。” 锦凰红着眼睛抬头, 语气也糯叽叽的:“三姐姐, 整个大清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跟您比肩的女子啊!” 青璃被她逗乐了:“倒是这拍马屁的功夫一年年渐长。” 巴雅拉氏皱眉感叹:“锦凰这孩子, 出嫁前有妾身看护,出嫁后有皇后娘娘您庇佑。锦凰命好, 才能一直长不大。” 锦凰吸了下鼻子:“什么命好, 全天下谁有三姐姐命好?” 青璃轻轻敲着桌几:“行了行了,再吹本宫就找不着北了!你是本宫的亲妹妹, 本宫还能不管你不成?” 青璃的视线落在锦凰的脸上:“说吧,你遇到什么事了?” 锦凰起身连走两步扑到青璃怀里,晶莹剔透的泪珠也成串掉落:“三姐姐,马尔赛他要纳妾了!” 青璃抱着她拍了拍, 原来是男人变心了。 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还能下旨不许马尔赛纳妾不成?那满朝文武都会参自己一本。 青璃想到这里, 试探出言:“……你是想跟他和离?” 锦凰的眼泪掉得更凶:“不要!” 巴雅拉氏见这个小笨蛋抓不住重点, 无奈插嘴:“锦凰没说明白。是马尔赛的额娘想让同族侄女进门做个贵妾。” 原来是婆婆要搞事啊, 青璃啧了一声:“那这得看马尔赛的态度啊,他要是宁死不肯,他额娘还能逼他不成?” 巴雅拉氏叹了口气:“马尔赛他……有些心动。” 见青璃的脸色不太好看,巴雅拉氏急忙补充道:“马尔赛未必是变心,更多的是因为子嗣。” 锦凰与马尔赛结璃七年多,只在二十二年和二十六年生下了两个女儿,也难怪马尔赛的额娘着急,他自己也不置可否。 青璃忽然想起来一事:“马尔赛不是承诺过三十无子才会纳妾吗?” 趴在青璃膝盖上的锦凰一顿,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三姐姐,马尔赛年长我三岁多,他是顺治十八年末出生的,如今已经三十了。” 青璃有些头疼,那这样的话,自己就更不能强行阻拦。马尔赛如今就算纳妾,八旗老爷们还会赞他一声重情重义、重信重诺。 锦凰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她也不会为难青璃。 锦凰抱着青璃的胳膊摇了摇:“三姐姐,锦凰知道您是国母,万不能踏错一步。锦凰并非想仗势欺人,也没有想让您帮锦凰强出头的打算。只是锦凰觉得三姐姐兰心蕙质,所以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青璃一向吃软不吃硬,听得此言愈发不忍:“你让本宫好好想一想。” 青璃揉了揉额角,沉吟片刻,忽然双手合拢,拍了个巴掌。 “这生孩子主要靠女人,所以当年马尔赛的那句‘三十无子才会纳妾’,三十这个年龄应该是指锦凰三十岁之时。” 锦凰瞪大双眼:“……啊?”——还能这样吗? 巴雅拉氏喜上眉梢,锤了这笨姑娘后背一拳:“马尔赛当年就是这个意思!是我们太笨才理解错了,皇后娘娘聪颖,娘娘说的自然是对的!” 锦凰双眼发亮,嘴角上翘:“对对对,三姐姐金口玉言,谁敢反驳?” 锦凰蹲下身子帮青璃揉着双腿,一脸谄媚:“三姐姐真好,锦凰真是全大清最幸福的妹妹!” 青璃轻轻踢了踢腿,没好气地捏着锦凰的脸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疯丫头。” 锦凰当了会儿锤腿丫鬟又重新皱起眉头:“三姐姐,要是三年后锦凰还是没能生下儿子,那该怎么办呀?” 青璃翻了个白眼:“你傻啊,那就说‘三十无子才会纳妾’,三十指的是实岁而非虚岁,还能再拖两年。” 锦凰掰着指头算了算,一脸乐淘淘:“那就是三十三年七月?还有五年半?” 青璃面对这么没心没肺的傻丫头,也不免多操心几分。 青璃捧着锦凰的脸蛋殷殷叮嘱:“抓住逻辑漏洞不放也只能针对端方守礼好面子的人,这招对马尔赛或许有用,但那拉氏可不一定吃这套。” 马尔赛的额娘姓乌拉那拉,所以青璃用“那拉氏”指代她。 “如今大清也愈发讲究以孝治国,要是那拉氏不依不饶,甚至装病折腾,马尔赛估计也只会屈服。” 锦凰重新泫然欲泣:“……婆母定会如此。” 青璃伸出纤纤玉指点在锦凰的眉心:“瞧你这点出息,本宫既然提出来了,自有应对的妙计。” 锦凰万分期盼地仰头看向青璃:“还请女诸葛教教妾身!” 青璃端起粉釉白瓷莲纹茶盏啜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出声: “锦凰你回府表明态度:若你三十周岁时还没有儿子,就准许马尔赛纳妾,但妾室必须由你挑选。马尔赛和那拉氏若不同意,你就与马尔赛和离,那拉氏的族侄女也不必当什么贵妾了,直接当继妻!” 锦凰期期艾艾:“可妾身不想……和离,和离了琪书和琪画怎么办啊?” 琪书和琪画是锦凰的两个女儿,一个七岁、一个四岁,锦凰要跟青璃说马尔赛纳妾之事,就没带她们俩来坤宁宫。 青璃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本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妹妹!” 巴雅拉氏也哭笑不得:“锦凰,马佳府绝不会选择和离这条路。只要你态度坚定,让他们明白若不同意你就会和离,他们必定妥协。” 青璃放下茶盏,冷哼一声:“那拉氏想抱孙子,但她更看重的却是儿子的前程、马佳府的荣光,她岂敢得罪钮祜禄府。” “你哥哥是钮祜禄府掌家人,姐姐是皇后,外甥是太子,你前脚跟马尔赛和离,后脚京城的官宦人家就会见风使舵,对他们避之不及。” “只要你挺直腰杆子,态度强硬一些,那拉氏自会捧着你。” 巴雅拉氏也有些埋怨:“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对上那拉氏就乖顺得不得了,受了气也不说。” 锦凰小声嘟囔:“我这么些年只生了两个女儿,怎么硬气得起来嘛。” 青璃看着锦凰这副样子真是又恨又怜,可青璃也明白这不是锦凰的错,是时代的错。最后还是怜惜占了上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生男生女可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全看男人。” 青璃此言一出,不仅锦凰就连巴雅拉氏都一脸呆滞,毕竟她们从小听到大的都是:女人不中用才会生不出男娃。 青璃撇了撇嘴继续给她们上课:“你埋下白菜种子,土地再肥沃,它也结不出苹果啊!”——不懂x、y染色体,总能听懂这个吧? 锦凰捂嘴偷笑:“三姐姐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青璃嗔怪:“什么叫有点,是非常有道理!” 锦凰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三姐姐说的很有道理,锦凰认同。” 青璃拉着锦凰的手:“那你以后可别因为这个觉得对不住马尔赛,迁就那拉氏。” 锦凰软软地撒娇:“三姐姐你真好,锦凰都听你的。” 锦凰愁眉苦脸地入了宫,又红光满面地回了府。 一月后锦凰给青璃写信:“三姐姐神机妙算,如今满府上下都对我笑脸相迎,生怕我哪天不顺心就跑回娘家。” -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回到二十七年除夕当晚,后宫夜宴。 帝后二人一如既往地露了个面就中途离席,相携来到梅园。 康熙帝将青璃抱在怀里,二人共穿一件大氅。 青璃抬头看着在风雪中傲然独立的红梅,康熙帝低头看着怀中宝贝娇媚的侧颜。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头上的青玉莲花簪,低沉喑哑的笑声打在青璃的耳旁。 青璃白玉般柔润剔透的耳朵泛上红霞,后背相贴处康熙帝胸膛的震动清晰可触,带来一片酥麻。 青璃不大自在地抚了抚发鬓,娇软甜腻的语气好似在撒娇:“你笑什么嘛!” 康熙帝低头含住青璃的耳垂,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朕高兴。” 十一年前,朕送给阿璃的定情簪,阿璃如今还这么爱护喜欢,朕怎会不欣喜? 触电般的痒意从青璃的耳垂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青璃腰肢发软,双腿无力,微微喘息着挣扎了下:“不要,在外面呢……” 康熙帝柔声轻哄,嗓音沙哑缱绻:“朕命人守好了梅园,奴才们也背身离得远,没人知道的。” 康熙帝放开青璃可怜兮兮的耳垂,埋在青璃的玉颈间作乱,轻咬慢啄,又是亲吻又是舔.弄。双手借着斗篷的遮挡钻进青璃的夹袄里与她的敏感处坦诚相待。青璃陷入男狐狸精的迷魂阵中,浑身软成一潭春水,理智摇摇欲坠,神魂颠倒,欲上云霄。 青璃香腮飞霞、娥眉微蹙、眼泛水光、贝齿轻咬红唇,周身萦绕着妩媚旖旎的情.欲,眉宇间却一片清澈纯真,清冷又妖艳,如此矛盾,却让人欲罢不能。 康熙帝看着这样的青璃心软得不像话:“阿璃真乖,还好甜。” 二人气氛正浓,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却吓了青璃一跳,唤醒青璃的神智。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7节 青璃使劲推开康熙帝,手慌脚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脸红得滴血,潋滟的桃花眼里泪珠欲坠不坠。 【大骗子!不是说守好了梅园吗?】 接连遭遇打断和打脸的康熙帝很不爽快,康熙帝咬了咬牙,语气不善:“梁九功,你这差事当得愈发好了!” 梁九功急匆匆地跑过来跪地求饶:“奴才有罪,主子爷喜怒。是太子殿下来了。” 康熙帝捏了捏眉心:“让兔崽子滚回去。” 青璃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不远处颠颠跑来一只红团子。 胤禘披着新得的红狐皮斗篷,跑到青璃的身前站定,拉着青璃的衣袖撒娇:“额娘,除夕夜要一家人一同守岁才行,您和阿玛怎么能扔下安安呢?” 康熙帝捏着胤禘的后领把他提溜过来,稍微用了几分力气摁住胤禘的小脑瓜:“你哥哥姐姐们不都自己乖乖待着吗?偏你最能折腾,还追到这里来!” 胤禘噘嘴:“安安和阿玛额娘才是最亲的一家人。” 康熙帝认可他这句话,并不反驳,转而道:“你这个行为叫窥伺帝踪知道吗?” 胤禘哼哼唧唧:“宫里谁不知道您跟额娘每年这个时候都在梅园,还用窥伺吗?有脑子就行。” 康熙帝捏住胤禘叭叭叭的小嘴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守岁这事有朕陪你额娘就够了,回你的广安殿自己过。这是圣旨,不容置喙。” 胤禘被康熙帝手动闭麦了,他努力挥动着短胳膊,挤眉弄眼地跟青璃求救。 青璃也没辜负孩子的期待,莲步轻移从康熙帝手上解救出小可怜,牵住胤禘的小胖手:“守岁是家事,额娘说了算,额娘也想陪安安守岁。” 胤禘仰起小脑袋,得意洋洋:“阿玛,额娘的凤谕您听是不听啊?” 康熙帝不想搭理这个狐假虎威的小人,甩了甩袖子,怒火全冲着没拦住兔崽子的奴才们去了:“今天跟着的奴才,当差不力,每人二十板。” 胤禘挡在梁九功身前,阻止他的领罪之词,软乎乎地看着康熙帝:“阿玛,不怪梁公公他们,都是儿子不对。儿子要硬闯,他们岂敢大动作阻拦?” 青璃也不大赞同:“皇上,今日跟着的大都是御前近侍,年节事务繁多,二十大板把人打坏了不说,耽误皇上您的要事怎么办?除夕也不宜见血,不然就罚俸一月,小惩大诫?” 见康熙帝拧眉不语,青璃凑上前去,垫脚贴紧他的耳朵,吐气如兰,甜蜜诱人:“玄烨哥哥,放过他们,就当保佑阿璃来年顺利嘛~” 康熙帝怎么可能受得住青璃的撒娇痴缠呢?叹了口气妥协道:“都听皇后娘娘的。” 逃过一劫的梁九功喜出望外:“多谢主子爷宽恕,多谢皇后娘娘仁善。” 康熙帝摆手:“退下吧,别再犯了。” 梁九功苦着脸看向胤禘——若下次太子殿下继续强闯,奴才也还是不敢对他动手啊! 胤禘抬头望天,嘿嘿一笑:“孤下次不会乱来了,绝不再连累你们。” 梁九功堆满笑容:“太子殿下言重了。” 胤禘扶起梁九功:“梁公公,孤送你下去。” 康熙帝瞄了眼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冷哼一声:“浑身上下长满了八百个心眼子。” 青璃挑眉,语气疑惑:“梁公公因为安安受罚,安安亲送梁公公,安慰一二也在情理之中吧?” 康熙帝牵住青璃的素手,十指相扣:“这兔崽子是打算自掏腰包补他们的俸禄,甚至借口弥补多赏赐一些。” 青璃眼角弯弯地笑出声来:“玄烨哥哥虽然语气嫌弃,但我知道你心里可高兴了,所以才没有阻止也没有拆穿。” 康熙帝继续嘴硬:“这小子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地收买御前近侍。” 青璃摇了摇二人交握的双手:“安安毫不遮掩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阿玛的纵容和默许?而且些许银子怎么可能收买到玄烨哥哥的御前近侍?顶多拉近关系,这不正是玄烨哥哥想看到的吗?” 康熙帝点了点青璃的鼻尖:“阿璃懂朕。” 感受到青璃指尖泛起的凉意,康熙帝牵着青璃朝布置好的亭子走去。 - 帝后二人在亭中的小榻上坐定,康熙帝亲自给青璃脱下斗篷,端茶倒水。 青璃嗅着鎏金彩绘茶盏中飘来的氤氲清香,听着康熙帝语气骄傲地讲述下午太和殿发生的诸事。 康熙帝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堆砌在他的小宝贝身上:镇定自若、王者风范、百伶百俐、气度非凡、智勇双全…… 青璃自顾自地饮茶,也不打断他激动上头的情绪,权当在听说书。 没一会儿胤禘就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康熙帝见状,脸上的春风得意立马消失不见,板着脸轻咳一声,遮遮掩掩地做了总结:“……马马虎虎尚可。” 青璃勾起唇角,撩起眼皮子,轻笑一声。 【我就知道会这样。】 【怪会装模作样的。】 【安安怕是从不知道他阿玛有两幅面孔吧?】 【也不知道他阿玛是个儿子控、无脑吹吧?】 康熙帝揉着青璃的指腹:有阿璃这个两幅面孔的鼻祖在,朕可不敢班门弄斧。 康熙帝瞥了眼胤禘腰间的荷包,岔开话题:“闯一次梅园,荷包瘪了不少吧?” 胤禘知道这些小伎俩瞒不过康熙帝,也没打算瞒。 胤禘扑到康熙帝怀里:“阿玛,您什么时候教一教儿子御下之道呗,您的奴才可真忠诚,儿子告诉他们这是您同意的,他们才敢接银子。” 康熙帝嗤笑一声:“朕何时同意了?” 胤禘鼓起脸颊:“阿玛,您虽未明言,但咱们父子俩心有灵犀啊!” 康熙帝推了推胤禘的小脑瓜,语带嫌弃:“朕只跟你额娘心有灵犀。” 胤禘转了转眼珠子:“那您跟儿子心心相印?” 一旁的青璃执起梅花枝打在胤禘的瓜皮帽上:“心心相印也是我跟你阿玛的。” 康熙帝心情大好,抚掌而笑:“阿璃说的对!” 胤禘气嘟嘟地看着相亲相爱的阿玛额娘:“都是一家人,干嘛排挤小孩子?” 青璃倾身揉了揉胤禘的小胖脸,安慰道:“等安安长大后娶妻,就能跟你的福晋心心相惜了。” 胤禘丝毫不害羞,反而趁机提要求:“儿子的福晋要跟额娘一样漂亮才行!” 康熙帝冷哼一声:“那你这辈子都娶不到福晋了,全大清就你额娘一个仙女,已是朕的妻子。” 青璃被这两父子的“真挚之言”讨好到了,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 胤禘瞅着额娘的姿容绝世,有些沮丧地垂头叹气:“也对,那就随便吧,到时候再说啰。” 康熙帝听着胤禘好似挑选大白菜一般无所谓的语气,弹了弹他的脑门:“果然还是个没开窍的小屁孩。” 胤禘扒拉开康熙帝的手,灵机一动:“娶福晋还要好久,但额娘可以先给儿子生个妹妹!” 有了妹妹,每当阿玛额娘柔情蜜意的时候,我就可以抱着妹妹互相取暖,而不是孤零零、格格不入的一个人了。 青璃揪住胤禘的耳朵:“你还安排起额娘来了?” 胤禘像个小鹌鹑般钻进康熙帝的怀里:“安安不敢,安安只是建议!建议!” 青璃放过了胤禘的小耳朵:“不错,你要记住,咱们家只能有一个小霸王,那就是我。” 康熙帝很想要个小公主,但青璃觉得生孩子有些受罪,康熙帝也不忍她再痛一回。因此生完胤禘出了月子,青璃就又启用了避孕香囊,此事康熙帝也知晓。 青璃看出康熙帝眼中的意动,朝他嫣然一笑:“我本就有此打算。” 青璃捂住胤禘的眼睛,贴近康熙帝耳畔,窃窃私语:“玄烨哥哥,凤帐中的零陵香半个月前就取下了,如今就看你够不够努力了。” 【虽然当初怀上安安只用了一个多月,但你现在年纪大了,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能成。】 【不过我早有心理准备,也有耐心,就算等个三五年也不会着急。】 康熙帝被青璃充满暗示的撩人之音勾得浑身起火,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一会儿,就又被该死的金色气泡打击得遍体鳞伤。 什么叫朕年纪大了?朕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英武非凡,年轻力壮,能跟你夜夜笙歌,让你回回欲罢不能! 昨晚上咬着被角啜泣求饶的是谁?连续小死三回最后哭都哭不出来的是谁? 朕看你在找死!等个三五年的准备不用有,但今晚死在凤榻上的准备你得有。 青璃觉得康熙帝的眼神不大对劲,深沉冷厉中带着炙热猩红,又可怕又性感,让青璃很想接近却又双腿发抖。 【我刚刚确实撩你了,但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 【你这么不经撩吗?我魅力这么大吗?】 【哎呀,都大婚十年多的老夫老妻了,你这样让我怪害羞的。】 【不过你看起来好诱人啊,是那种让我胆战心惊却又被深深吸引的诱人。】 康熙帝不顾胤禘还在,打横抱起青璃,掀开围着亭子的天青色浣花锦,大步朝梅园外走去。 乖乖闭眼的胤禘察觉到不对后睁开眼,看见了康熙帝翩飞的衣角和漫天的风雪。 胤禘跺了跺脚,冲康熙帝的背影喊道:“阿玛,额娘说了要带儿子一起守岁的。” 康熙帝低沉微哑的声音穿过风雪,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冰冷:“嗯,你额娘说的是明年除夕。” 胤禘气结,正欲追上去好好理论一番,就被梁九功带人拦住了。 梁九功冲胤禘讨好一笑:“太子殿下,求您体谅体谅奴才们,若您今日再闯一次坤宁宫,奴才们的腿都会被主子爷打断!” 胤禘双手叉腰,在亭子里团团乱转,自言自语:“我要稳住,不生气,不计较,不乱来……” 宫人们见状都松了口气,在心中感慨:太子殿下虽然有些顽皮,但性子纯善,这不仅是大清的福气,更是咱们奴才的福气。 - 二十八年正月初二,这天是出嫁女的回门日,钮祜禄府上的四位夫人一早就都带着夫君、孩子和精致贵重的年礼高高兴兴地出了府 ,只有东二院的法喀和宝琪还呆在府里。 宝琪的家人早在六年前就因为索额图谋害有孕的皇后,被康熙帝流放到宁古塔,如今是死是活都不清楚。赫舍里氏旁支的亲戚恨不得把他们都除名,自然也不会与宝琪来往。 法喀踏进正院时,只感受到了安静,苦涩又寂寥的安静——奴才们因为女主子心情不好不敢发出动静。 法喀绕过红木如意纹落地屏风走进内间,就看见了歪在小榻上偷偷落泪的宝琪。 宝琪被突然到来的法喀惊了一惊,急忙掏出帕子胡乱擦了把脸,挤出笑容:“三爷怎么来了?” 法喀以前厌恶宝琪,可夫妻将近八载,宝琪主持中馈、善待庶子庶女,在法喀沉浸于郁郁不得志的失落中时,站出来把三房打理得处处妥帖。 这七年多来,法喀的通房妾室只要有孕就都平平安安地生了下来,又健健康康地长大了,只这一点,宝琪就称得上贤惠宽厚。人心都是肉长的,法喀又怎会没有一星半点的动容呢? 法喀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往日总觉得是宝琪这个赫舍里家的女儿拖累了自己,可事实上却是我拖累了宝琪。宝琪是个称职的当家主母,可我却不是个合格的夫君,也不是个有能力的夫君。 法喀拦住宝琪的动作,自己解开大氅扔到一旁,按住宝琪重新落座:“宝琪,爷已经差人去宁古塔了,他会帮你的家人打点一二,让他们好过一些。”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8节 宝琪的泪水重新夺眶而出,整个人微微颤抖:“真,真的吗?” 法喀握住宝琪的手点头:“真的。” 宝琪紧咬下唇惴惴不安:“……皇后娘娘她?” 法喀明白宝琪的意思,让她宽心:“皇后娘娘不会在意这些。” 宝琪反握住法喀的手,她的力气很大,交握的双手骨节泛白,法喀也察觉到疼痛:“三爷,谢谢您。” 法喀有些无地自容:“……这本是六年前就该做的。” 法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和额娘以前都太过糊涂,如今总算清醒过来。宝琪,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有那些不自量力的奢求和妄想。” “让爷现在重新习文练武是不成了,不过靠着皇上封的虚职和府上的月例,日子也不会难过。爷打算好好培养孩子,特别是咱们的一儿一女。” 见宝琪欲言又止,法喀笑了笑:“培养女儿并非是想让她扒上太子,是因为爷觉得,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狗屁。皇后娘娘的学问就比我好多了,所以她才秀外慧中、远胜男子。” 法喀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以前竟还以为凭借血脉关系能让女儿在皇后面前脱颖而出,皇后连改族谱不认母兄的想法都有过,又怎会在意这个? 宝琪终于破涕而笑:“三爷,前日除夕,皇后娘娘送给孩子们的年礼,件件不凡、流光溢彩,咱们三房有十一件呢!就算没有其他收入,光靠收礼咱们的日子也定能过得好。” 法喀的笑意真切了起来:“都是因为家有贤妻。其他勋贵府上出生的孩子,能保住一半都算福大命大。” 第一次被法喀夸赞的宝琪有些害羞,水润的眼睛里满是动容。 冬日的阳光清冷,透过窗柩打在二人身上,却也被他们周围的暖意同化。 - 留在府里二人暖意融融,回门的四房人也气氛融洽,感受到了岳家/娘家的热情招待。 如今满京城的官宦人家都想跟钮祜禄府拉上关系,可钮祜禄府却十分稳重谨慎,竟然闭门拒客了。府上的众人也非但没有张狂得意,反而越发低调谦逊。 好不容易钮祜禄府的正经主子送上门了,他们可不得好好亲近亲近!其中要数佟家为最。 见到大外孙,佟国维立马把心肝宝贝大孙子舜安颜仍到一旁,揽住额尔赫不松手,连声询问他在上书房读书累不累,在宫里有没有受欺负。 额尔赫摇头:“有点累,但我喜欢跟太子殿下一块儿读书。我姑母是皇后,没人敢欺负我。” 佟国维又考察了一番额尔赫的学习情况,开怀大笑:“额尔赫真聪明,比你的几个舅舅们小时候强多了。” 额尔赫却没有半点被夸赞的骄矜之色:“郭罗玛法谬赞,太子殿下比我小,但他无论是骑射还是学识都比我出色太多,额尔赫远远不如。” 佟国维捋着胡须安慰道:“郭罗玛法虽未见过太子殿下,但也听旁人讲过,太子殿下的天赋和灵气百年难遇,额尔赫无需和太子殿下比,做好自己即可。” 额尔赫点头:“多谢郭罗玛法教诲,额尔赫记住了。” 佟国维稀罕够了外孙子,就把大孙子舜安颜的小手塞给他:“带弟弟去玩儿吧。” 含笑看着孙辈们离开后,佟国维对一旁陪坐的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德克新和隆科多起身朝颜珠行了一礼:“多谢妹夫/姐夫关照。” 德克新在康熙十九年时受佟国维的连累被康熙帝革职,佟国纲数次在康熙帝面前替这个侄子求情,康熙帝都置之不理。直到去年佟国维托颜珠在青璃面前说和一二,德克新才能重返朝堂。 至于隆科多,他是康熙十年生人,去年被授御前三等侍卫。钮祜禄府上的五兄弟都是从御前侍卫中走出去的,颜珠带着这个小舅子跟以前的同僚和上官都打过招呼,隆科多因此受益良多。 故而两人有此一拜。 颜珠急忙起身一左一右扶起二人:“岳父折煞小婿了,德克新和隆科多是毓珍的兄弟,那就也是颜珠的兄弟,一家人怎么如此客气?” 佟国维笑呵呵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颜珠摇头,语气不大赞同:“岳父这么说可是与我生分了?” 不等佟国维回答,颜珠又满是歉意地看向德克新:“二哥的事情,是我忽略了。我与三姐姐通信后才知道,三姐姐都不太记得这事,三姐姐以为皇上早已重新启用二哥了。若我能早几年想到这事,二哥就不会蹉跎这么些年。” 德克新苦涩地笑了笑:“这怎能怪你?是我没有早与你提。” 佟国维叹了口气:“这事该怪我这个阿玛。全是被我拖累。” 见屋子里的气氛冷了下来,颜珠轻拍右脸:“小婿这般说只是想让岳父以后别再与我客气,有事情早早告知于我,没想到竟惹得二哥和岳父伤怀,真是该打!” 颜珠的一番唱念做打,让屋内几人重新和乐起来。 佟国维看了看两个儿子:“你们可得多跟颜珠学学。” 佟国维是打心眼里对这个女婿满意,出身于勋贵里最顶尖的钮祜禄府,学识虽不是最出众的、但能力和手腕都上佳,跟自己的女儿感情也好。更别提这门亲事还缓和了佟府和皇后的关系。 四人又聊了些朝堂政事、八旗风雨,等到晚膳时分一大家子一同用过后,德克新和隆科多又亲送颜珠一家上了马车。 颜珠和毓珍坐在马车上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又相视而笑。 毓珍弯着唇角:“妾身在内院跟额娘和嫂子们说话,只有一个感受——累。爷在前院想必也是如此吧?” 颜珠连连点头:“还是夫人懂我。不过为了夫人,我甘之如饴。” 毓珍抬眸,脸颊生晕,娇嗔了颜珠一眼:“说什么胡话,孩子还在呢!” 第83章 额尔赫见状, 乖乖闭眼捂耳,还让弟弟妹妹都照做。 颜珠看着他作怪的好大儿,语气一顿:“……你这是打哪儿学来的?” 额尔赫放下手,嘻嘻一笑:“是太子殿下告诉儿子的, 殿下说他经常会被迫这么做, 不然皇上就要让梁公公把他抱走。” 毓珍笑意盈盈:“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好, 十年如一日啊!” 额尔赫摇头反驳:“不是啊,太子殿下说皇上和皇后姑母的越来越黏糊了,让他格格不入。” “我给殿下出主意了, 让他求皇后姑母给他再生个弟弟妹妹,这样他就有人陪了, 不会太尴尬。不过殿下有些犹豫。” 颜珠心中惊疑不定, 太子殿下为何犹豫, 难道是害怕三姐姐再生一子影响到他的地位? 也对, 其他嫔妃的儿子都不足为惧, 所以太子殿下才能友爱兄长,可若是小阿哥出自三姐姐之腹, 皇上恐怕会因为是幼子更加疼爱吧? 难道这就是三姐姐五年多来都未再孕的原因? 颜珠有些纠结, 作为钮祜禄府的一员,他是希望三姐姐再生一子的, 毕竟太子殿下尚未长成,就算长成了也可能会有遭遇各种意外。话虽不中听,但却不得不防。 但作为太子殿下的舅舅,颜珠很是喜欢这个可爱机灵的小外甥, 自己的嫡长子更是同太子绑在了一起, 因此颜珠也不希望有能威胁到太子的阿哥。 聪明人喜欢多想, 还越想越心烦意乱, 没那么多心眼的毓珍则是直接问出来了:“太子殿下为何犹豫,难道不想要弟弟妹妹吗?” 额尔赫似拨浪鼓般摇头:“当然不是!是皇上跟殿下说过‘姑母生孩子很辛苦,让殿下别在姑母面前提这个,免得给姑母压力’,就算皇上很想要小公主,他也都随姑母心意呢!” 颜珠整个人怔住,被帝后爱情故事酸到了,更觉得自己刚刚多此一想。 毓珍却星星眼感叹:“皇上可真是爱极了皇后娘娘啊!” 毓珍一边说一边看颜珠,以往觉得十全十美的夫君,也被皇上的深情衬到了土里。 颜珠摸了摸鼻尖,装作没看见,心里头一回大逆不道地怨怪康熙帝:皇上啊皇上,同为男儿身,相煎何太急!求求您给咱们男子留条活路好不好?不要太卷! 单纯的额尔赫没发现阿玛额娘间不对劲的气氛,他此时的表达欲很旺盛:“额娘,您怎么不问为何皇上想要小公主而不是小阿哥呢?” 毓珍盯着颜珠不放,嘴上的回复却半点不慢:“为什么呢?” 额尔赫很享受这一刻,他挺胸抬头,脱口而出:“当然是因为皇上想跟姑母儿女双全!而且皇上很遗憾没有见到姑母小时候的模样,希望能透过小公主看一看。” 毓珍心尖又甜又酸,因为自己磕得cp发糖不断而甜,因为自己的夫君从未说过这种情话而酸。 颜珠被毓珍盯得浑身不自在,狠狠瞪了额尔赫一眼:“就你会说话是吧,小嘴整天叭叭的。太子殿下跟你说的事情,那是能在拿出来乱讲的吗?” 我管不了太子殿下说什么,还管不了你能说什么吗? 额尔赫有些委屈,自己只会跟额娘阿玛说,而且也不是乱讲啊,不过额尔赫觉得阿玛说的有道理,自己确实不够谨慎。 额尔赫乖乖认错:“是儿子行事不妥,以后不会了。” 颜珠悄悄松了口气,淡淡“嗯”一声,又急忙转移毓珍的注意力。 “毓珍,隆科多的福晋是他的表妹对吧?他们夫妻关系如何?” 毓珍不明白颜珠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也乖乖回答:“额娘说他们俩挺好的,爷怎么问这个?” “只是听人说隆科多风流,所以有些好奇。” 其实不然,是颜珠之前接到青璃的来信,信里让他别跟隆科多走太近了,还让他注意点隆科多的后院,颜珠才会有此一问。 颜珠透过信纸都能感受到三姐姐对隆科多的反感,都有些后悔之前帮过他一把了。 但颜珠却不会直接告诉毓珍,不仅是因为毓珍得知了会告知隆科多,更是因为颜珠清楚,三姐姐还不想让毓珍知晓。 - 正月初三,上书房齐聚了一群蔫嗒嗒的小少年。 最开始上书房的阿哥们一年只有元旦、端阳、中秋、万寿、生辰,这五天放假。不过青璃觉得太过严苛,使出浑身解数“说服”了康熙帝整整三晚,才给他们额外争取到每月初一的休沐日,以及过年三天假:除夕、初一、初二。 这日,还没享受够年节气氛的阿哥和伴读们,大多都身在上书房心在御花园,读书习字心不在焉,师傅的教诲也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师傅们察觉到这点,却也只做不知。毕竟这是“老传统”了,他们虽不赞同却也理解学生们的这番举止,而且按照往年经验,无需打骂指责,过个一两日自然而然就会好转。 结束早课,到了早膳时间。 吃着包点的胤禘很不开心,胤禘撂下咬了一口的红豆包,委屈巴巴地看向随侍在侧的小太监:“孤想吃热气腾腾的鸡汤面。” 小太监的腰身躬得更低:“太子殿下,皇上不许上书房出现气味过盛的食物。” 胤禘就等着这句话呢,胤禘溜下座椅,拉住三位哥哥嘀咕了一番。 面对胤福的不置可否、胤祉的跃跃欲试、胤禛的不太赞同,胤禘强硬地来了一回“霸道”之举——拽着胤福和胤禛的衣袖一溜烟跑了出去,眼神示意胤祉跟上。 屋里伴读和伺候的奴才都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飘来太子殿下的声音:“孤带哥哥们出去吃个鸡汤面就回来。” 阿克墩狠狠咬一口没滋没味的奶香馒头:“我也想吃鸡汤面。” 额尔赫翻了个白眼:“这是鸡汤面的问题吗?我打赌太子殿下今日不会再回来,殿下绝对是要逃课了。” 阿克墩有些紧张不安,担心胤禘受罚。 额尔赫没操心这些,只语气低落地喃喃自语:“太子殿下怎么把我扔在这里啊?” 胤禘带着三位哥哥逃离上书房后,就朝着阿哥所走去。 胤祉有些不解:“太子六弟,咱们不是去坤宁宫吃鸡汤面吗?” “太子六弟”这个称呼是胤禘发明的。自他被册立为太子后,总感觉哥哥们同他有些生疏了,胤禘致力于让五人的兄弟情谊重回往昔,坚决不许哥哥们板板正正地尊称“太子殿下”。同时,只有自家人在时,胤禘也很少自称“孤”。 胤祉以为胤禘只是带他们出来用个早膳,顶多迟到两刻钟。至于用膳的地方?当然是坤宁宫。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29节 坤宁宫小厨房的手艺不仅是一绝,而且那里有皇额娘撑腰,皇阿玛也只会轻轻揭过此事。故而胤祉才如此轻松。 胤禘嘿嘿一笑并不回答,看透一切的胤禛代为解释:“太子六弟想必是打算带着我们叨扰大哥一天?” 胤祉大惊失色:“什么?一天?……咱们要逃学吗?” 从未逃过学的胤祉有点腿软,他仿佛看到了黑沉着脸、手持戒尺的皇阿玛。 见胤祉想拖后腿,胤禘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四哥,你知道什么是人生四大铁吗?” 胤祉的神魂还飘在半空中,嘴巴却机械地张口又合上:“不知道。” 胤禘立马把他的“歪理邪说”砸了出来:“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刀 ,一起逃过学,一起挨过罚。”——这是胤禘从青璃嘴里听到的,他对此深信不疑。 胤禘继续诱导:“四哥难道不想跟弟弟更亲近一些吗?等咱们把四大铁体验个遍,咱们就是全大清最铁的兄弟!” 看着胤祉被胤禘忽悠地打算舍命陪君子,胤福笑出声来:“同窗,咱们早已达成,逃学和挨罚今日也能解锁,那就只剩下扛刀了?” 胤禛勾起唇角:“这些年虽没什么大战事,但武师傅提过,准噶尔一直不老实,皇阿玛可不会容忍这些上蹿下跳的蚂蚱。” 胤福接话:“若是近两年出征,皇阿玛未必会把我们都带上。希望准噶尔能多隐忍几年,不要过早激怒皇阿玛。” 胤祉也回过神来,神采奕奕:“到时候咱们兄弟几个一起上场杀敌,多么威风!这不就一起扛过刀了吗?” 胤禘笑意盈腮:“那弟弟就提前预祝哥哥们旗开得胜、扬我大清国威!不过就算弟弟不能一同前往,但我的精神与哥哥们同在,也算在一起。” 胤禘心里清楚,这场战事不管是发生在今年还是十年后,皇阿玛都不可能放他去前线。 胤禛出言安慰:“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太子六弟在京中帮我们管好后勤就是最大的支持。” 胤福和胤祉连连点头:“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胤禘并不会因为不能上阵杀敌而失落,人生有舍就有得,跟这么点失去相比,胤禘得到的实在太多。 不过胤禘对哥哥们的宽慰十分受用,许下承诺:“哥哥们为国效力、征战沙场,弟弟绝不让你们缺衣少粮。” - 兄弟四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已到胤禔所在的东头所。 胤禘摆摆手,示意行礼的奴才们起身,不等通报就大声嚷嚷:“大哥,弟弟们来看你了!” 一身玄黑色金线绣猛虎纹蟒服的胤禔龙行虎步而出,瞪大双眼:“你们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上书房读书吗?” 胤福三人抬头望天,不敢与大哥对视,胤禘笑嘻嘻地凑上去拉住胤禔的右手,大踏步进屋:“大哥,你定是开心太过,所以目瞪口呆吧!” 等几人鱼贯而入,端端正正坐好。 胤禔来回扫视着装乖的四个弟弟,目光最后落在胤禘身上:“真是不得了,最小的带着几个大的逃学。” 胤禘丝毫不慌,摸了摸小肚子,可怜巴巴地看向胤禔:“大哥,弟弟们还饿着呢,我想吃鸡汤面。” 胤禔朝门外高声吩咐:“几位阿哥爷要用早膳,要鸡汤面!” 胤禘仰着软乎乎的小脸,声音也软绵绵的:“大哥,弟弟太想你了,自你不去上书房后,我们甚少见面呢。” 对于如何拿捏胤禔这种钢铁直男,胤禘可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胤禔听得此言,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是大哥不对,大哥以后会抽时间去上书房看你们。” 胤禘笑得更甜:“不用不用,大哥入朝后必定很忙,弟弟想你的时候自会前来。” 瞅瞅胤禔的神色,胤禘又极懂事地补充一句:“下学后来。” 胤福跟着打趣:“确实该我们来拜访大哥,大哥不仅有差事,还要照顾大嫂和侄子。” 胤祉惊呼:“侄子?大嫂有孕了大哥你怎么不早说?” 胤禔也一头雾水,自被惠贵妃提点后,他一直都小心着呢,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出人命。 胤福拍了拍咋咋呼呼的四弟,没好气道:“胤祉你傻不傻啊,大哥大嫂纯孝,大婚后并未传出喜讯定是在为乌库玛嬷守孝呢。” 胤祉在心里算了算,就算严格遵循《周礼》守孝十五个月,也不过到今年三月份,再加上十月怀胎,那就是明年正月。 胤祉有些惊喜:“那咱们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抱到小侄子了?” 正在饮茶的胤禔被四弟的算法呛得咳嗽不止,胤福也哈哈大笑,语气戏谑:“胤祉你对大哥可真有信心。”——就这么笃定胤禔是个神枪手,一次就中? 胤禛不大赞同地看胤福一眼:“太子六弟还在呢,三哥你说什么胡话!”——若六弟把这番话说给皇阿玛听,你能有好果子吃吗? 尴尬从胤禔的脸上转移到胤福的脸上,贴心的胤禘故作不知,岔开话题:“大哥,你想先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啊?” 胤禔捏了捏胤禘的小脸,被他这挑白菜的语气逗乐:“难道太子六弟与送子观音有交情?大哥还能随意挑选不成?” 胤禘滴溜溜转着大眼睛,左手环胸,右手摸着小下巴:“大家都说我长得像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子,那我跟观音娘娘应该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胤禔听着小家伙的大口气哭笑不得,故意为难道:“那先来个龙凤胎成吗?” 胤禘摇头:“不太行。” 胤祉跟着起哄:“太子六弟,看来你跟送子观音的交情不太好使啊!” 胤禘翻了个白眼:“不是我面子不够大,是观音娘娘也无能为力。额娘说过,这涉及到基因遗传问题。” 陌生的名词引发了胤禛的关注:“基因遗传?” 胤禘扬起小下巴,一脸神气:“孩子同阿玛额娘长得像,这就是基因遗传。同理,若是直系亲属中出现过双胞胎,那他们生下双胞胎的几率会更大,反之就很低。大哥和大嫂很明显不符合前一种情况。” 胤禛若有所思,胤禔却听得迷迷糊糊:“皇额娘懂得可真多。” 听到额娘被夸,胤禘愈发高兴:“那当然,阿玛有时都会惊叹额娘的博学呢!” 回到最初的问题,胤禔问道:“你们更喜欢侄子还是侄女啊?” 胤禘不假思索:“侄女。” 胤祉持反对意见:“我喜欢侄子。” 胤福和胤禛通读《情商》,说话很好听。 胤福:“大哥大嫂感情这么好,迟早会儿女双全,侄子侄女我们都会有的,又何必纠结。” 胤禛:“无论是侄子还是侄女,我都会万分疼爱。” 胤禘解释道:“我可不偏心。额娘前几天终于答应了要给我生个妹妹,若大嫂再生个侄女,两个小姑娘就能一起长大,不会孤单。” 四位阿哥恍然大悟,胤禔斩钉截铁:“大哥一定给你生个侄女。” 胤禔本就更喜欢女儿,之所以犹豫,是担心女儿日后会抚蒙。可女儿若能跟皇阿玛的小心肝一起长大,皇阿玛和皇额娘必会看重她三分,抚蒙的概率将会大大降低。 胤禔下定决心,儿子什么时候都能生,可这么好的时机转瞬即逝,必须让自己的女儿抓住了。 若青璃得知此事定会无语至极,生女儿不过是美好的愿望和期待,怎么到你们嘴里就跟点菜似的,想要什么是什么?难不成你们被胤禘忽悠得信以为真,真以为他在送子观音面前有天大的面子? - 兄弟五个谈天说地,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早膳才送到。 胤禔只吩咐要鸡汤面,但膳房的奴才又岂敢干巴巴地端上几碗面?不仅配了四碟小菜,还有四样饼子。 胤禘吃饱喝足又开始“挑三拣四”:“大哥,阿哥所可是没有小厨房?你们平日的膳食都要遣人绕去膳房拿吗?” 胤禔点头:“一向如此,等出宫开府就好了。” 胤禘可不愿意看他们受委屈:“那不行,哥哥们是男子可以忍受,但大嫂可是娇弱的女子。而且等过些时候大嫂怀孕了,想吃些什么还得等半个时辰,饿着我的小侄女怎么办?” 胤禔一想到自己怀孕的福晋还要“忍饥挨饿”,顿时起身满屋子乱转:“这该如何是好?” 胤禘拍着小胸脯保证:“大哥宽心,这事交给我。等我回了坤宁宫跟额娘说一声,给阿哥所添个小厨房。五所不是还空着吗?把那里改成膳房,四位哥哥共用。” 胤禔喜不自胜:“多谢太子六弟。” 胤福摇头晃脑:“不仅要谢太子六弟,还要谢未来的小侄女!咱们沾光了。” 胤祉跟着凑趣:“等小侄女出世,我们这些当叔叔的可得备上大礼相送。” 兄弟五人其乐融融,就在此时康熙帝暴力地推门而入,脸色很不好看:“什么小侄女,胤禔你福晋有孕了?” 胤禔被突然出现的皇阿玛吓出一身冷汗,一边行礼一边解释:“回皇阿玛的话,没有。儿臣尚在孝期,怎会行此不当之举?” 胤禘挺身而出,笑呵呵地扯着康熙帝的衣袖摇了摇:“是儿子跟哥哥们分享好消息,告诉哥哥们皇额娘要给我们生妹妹了。所以大哥也想生个女儿,免得妹妹没有适龄的玩伴,寂寞孤单。” 康熙帝对胤禘的话很受用,听到“妹妹”二字更是扬起了唇角,但这笑容转瞬即逝。 康熙帝拂开胤禘的小爪子,冷哼一声:“朕还没开口叫起呢,你就敢凑上来。你的四个哥哥都还老老实实跪着,朕明日就找个嬷嬷好好教教你规矩!” 面对康熙帝的冷言冷语,胤禘丝毫不害怕,依旧笑嘻嘻:“阿玛,规矩是约束君臣的,可这里就只有您和哥哥们,咱们一家人讲究这些作甚?” 胤禘拖长音调强调:“额娘最是不喜这些。” 康熙帝掐了一把兔崽子的胖脸蛋,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儿子:“起来吧。” 等胤禔四人起身,康熙帝又盯着胤禘阴恻恻地开口:“太子殿下要不要猜猜朕怎会来此?” 胤禘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同康熙帝对视,一面小心翼翼地开口,一面偷偷摸摸地后退:“……难道皇阿玛想儿子了?” 康熙帝拽着胤禘的腰带把他提溜到膝盖上趴着,举起手狠狠揍他的小屁股:“敢撺掇你哥哥们逃学,却不敢承认?还给朕装傻。朕今天非得让你体会体会什么是切肤之痛!” 康熙帝越说下手越狠。 冬日衣衫厚,胤禘刚开始不觉得有多疼,现下却痛得嗷嗷叫:“安安错了,阿玛,好阿玛,太疼了,呜呜呜……” 胤禔四人看得心焦不已却不敢动手阻拦,只能又排排跪好,连声求情。 胤禔:“皇阿玛,都怪儿臣没去上书房看弟弟们,太子六弟不过是太想念儿臣这个兄长,儿臣愿代为受罚。” 胤福三人异口同声:“不是太子六弟之过,是儿臣带头逃学的!” 康熙帝虽然气怒他们的逃学之举,却也欣慰于他们的兄友弟恭。 感受到康熙帝手上的力道放轻了,机灵的胤禘挤出眼泪,喊得更大声:“阿玛!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想必额娘此时也一定心痛难耐。” 康熙帝高高举起的右手放下也不是,落下也不是:这个小兔崽子,惯会戳朕的软肋。 胤禘趁机连滚带爬地逃脱了魔爪,紧咬下唇一言不发,只用一双饱含泪水的大眼睛不断给康熙帝发射可怜光波。 康熙帝看了看小宝贝红红的眼眶和红红的鼻头,心头一软,掏出明黄色的帕子给他擦了擦眼睛:“你若是听话,朕怎舍得打你?这回难道不是你先犯的错?” 胤禘抓准时机,奶唧唧地提要求:“安安既然已经挨过揍,阿玛是不是放过我们了?” 康熙帝挑起眉峰,目光锐利:“想得美!全都罚抄……” 胆大包天的胤禘打断康熙帝的处罚决定:“阿玛,你不能不讲理!” 康熙帝好整以暇地看了眼面前这个挨揍后还不长记性的小豆丁:“你们逃学难道不该罚吗?朕如何不讲理了?” 不得不说胤禘是很有几分急智的,电光火石间,竟真被他找到了空子。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0节 胤禘双眼放光,挺胸抬头:“阿玛,每月初一是上书房的月假,另外过年还有三天假。那正月初一就是我们一月份的月假,过年三天假应该是除夕、初二和初三才对。” 胤禘昂首踱步,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大白鹅:“既然初三本就是假期,儿子们不去上书房也是应有之意!” 胤禘说完,递给四位哥哥一个“求夸奖”的眼神,四位阿哥都回了一个“在下敬佩”的眼神,胤祉还悄摸竖起大拇指。 康熙帝突然想到除夕那天青璃对“三十无子”的解读,觉得这母子俩可真是一模一样,紧抓逻辑漏洞不放。 这么想着,康熙帝越看胤禘越欢喜。 胤禘五人都万分期盼地看向康熙帝,康熙帝也抚掌而笑:“好好好,吾儿聪慧。” 自以为逃过一劫的胤禘长舒一口气,自顾自地坐上靠椅捡了块点心扔到嘴里,还招呼四位兄长:“哥哥们都坐啊。” 康熙帝依旧嘴角含笑,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三个月内,抄《论语》五十遍。” 胤禘仿若遭遇晴天霹雳,手中的点心掉落在地:“阿玛,我们没有逃学!” 康熙帝泰然自若:“朕也不是罚,这是皇阿玛对你们的关怀,你们该叩谢君恩。” 胤禔四人麻溜地磕头谢恩,胤禔还拉着胤禘阻止他继续抬杠。 康熙帝满意地点头,又看在胤禔是无妄之灾的份上,补充道:“胤禔十遍即可。” 康熙帝说完,就拉着胤禘的小手朝外走去:“你们兄弟四个继续,朕把这个祸头子带走了。” 默默跪送皇阿玛远去,胤禔爬起来弹了弹衣角,有些担忧:“皇阿玛不会还要打六弟一顿吧?” 胤禛开口让哥哥们安心:“不会,皇阿玛舍不得。” 胤禔三人摇头苦笑:我们这是操得哪门子心啊,就多余一问呗。 - 康熙帝牵着胤禘朝坤宁宫走去,看着闷闷不乐的胤禘嗤笑一声:“怎么,这就失去斗志了?” 胤禘一本正经地反驳:“才不是,儿子是在思考。” 康熙帝摸了摸胤禘的小脑瓜:“那安安思考出了什么?” 胤禘嘟嘴叹气:“儿子不该耍小聪明,更不该因此沾沾自喜。” 康熙帝柔声引导:“安安真棒,还有吗?” 胤禘的语气严肃不少:“阿玛是想告诉儿子,任何事情的最终处置都依托于权利。对于皇帝而言,罚也是赏,赏也是罚,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康熙帝再次惊叹于胤禘的天资,又担心儿子经此一事惧怕自己:“那安安会因此跟阿玛生分吗?” 胤禘的小胖脸上是灿若朝霞的笑容:“安安才不会,阿玛首先是安安的阿玛,然后才是太子的君王。” 康熙帝的心尖酸软,眼眶一热,几欲落泪:“阿玛跟安安保证,咱们父子俩永远都会这样。” 胤禘捏了捏康熙帝的手指,语气笃定:“那是当然,有额娘看着您呢!” 胤禘蹦蹦跳跳地开心极了:“马上还会有妹妹看着阿玛。安安的妹妹一定全世界第一可爱!” 康熙帝的嗓音似水柔情:“安安说的对。” 胤禘忽然抬头,语气期盼:“阿玛,妹妹的小名就叫‘昕昕’,好吗?” 胤禘补充道:“昕字意指‘黎明、天明’,而且安安心心(昕昕),一听就知道是亲兄妹。” 康熙帝朗声大笑:“这个小名极好,朕同意了,不过最终做决定的是你额娘。” 胤禘信心十足:“额娘也会喜欢的。阿玛,妹妹的大名叫什么啊?” 康熙帝脱口而出:“胤媛。” 不仅跟着阿哥们从“胤”,而且“媛”字拆开就是心爱之女。可见康熙帝对小女儿的喜爱,虽然小公主至今不见人影。 胤禘对这个大名表达了高度肯定:“好名字!也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我的妹妹,额娘也会万分满意的。” 胤禘弯了弯唇角,给康熙帝打气:“万事俱备,只欠昕昕。阿玛你可要努力啊!昕昕是小姑姑,若比大哥的女儿还小,她定会不开心。” 见胤禘如此口无遮拦,康熙帝捏住他的后脖颈,咬着牙一字一顿:“不劳太子殿下操心。” 康熙帝的嘴很硬,但他心里却有些发慌,奇奇怪怪的好胜心也达到了顶端。 阿璃已有半月未避孕,胤禔三月底才会开始要孩子,朕比胤禔早起跑三个月,若朕的女儿比胤禔的女儿还小,那岂不是说明朕不如胤禔? 若真如此,阿璃到时候心里还不知会怎么编排朕呢。阿璃可是早就在心里嘀咕过这些的。 康熙帝越想越不是滋味,偷偷摸摸做了个很不君子的决定: 若到三月底时,阿璃还未有孕,朕就只能让孙之鼎给胤禔下点避孕药了。反正胤禔还年轻,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 可怜的胤禔对康熙帝的阴暗心思一无所知。 值得庆幸的是,这阵子康熙帝的日日勤耕不缀终是感动了上苍,三月初,坤宁宫传出好消息:皇后娘娘有孕一月。 胤禔因此躲过一劫。 就算有如此大的喜事,康熙帝今年的万寿节依旧简办,甚至比往年还要再减三分。 这是因为,万寿节过后不久,二十八年三月二十八日,是帝后大婚的十周年纪念日,康熙帝决定在这一天普天同庆! 康熙帝的旨意一下,臣子们在外面都眉开眼笑、乐乐陶陶,关上门却都面无表情、拉长了脸,在心里骂骂咧咧。 皇上啊皇上,先不说您这一举动把女子们的选婿要求拉高了多少,就连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夫人都要求过劳什子“结婚纪念日”了。求求您放过咱们吧!男人们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 臣子们的埋怨康熙帝丝毫不知,就算得知也只会拿去青璃面前邀功。 三月二十八日这天,京城的各个街道口都有人施粥,东西南北各支起一个摊子,只要百姓们以吉祥话相赠帝后,就能领一份红纸包裹的如意饼。 京城最大三家酒楼,也都被康熙帝包下,学子们可凭歌颂帝后的锦绣文章入内,所作的诗词文章会交由翰林挑选后直达天听,能让康熙帝满意者另有厚赏。 整个京城热热闹闹地度过白日。 及至戍时,天幕暗沉,十九点九分之际,绚丽灿烂的烟火照亮了夜空。 时而如金菊怒放、牡丹盛开;时而似彩蝶翩迁、凤鸣岐山;时而若火树银花、飞虹漫舞。瞬息万变的美丽让人目不暇接,各色图案一一在空中展现着自己的风姿,最后都齐齐变化为四个大字:长长久久。 宫里宫外,只要得见这场烟花盛会的女子,无一不为帝王的情谊而心折,无一不满心艳羡却又暗自垂泪于不可得。 宫里的命妇朝拜、嫔妃献礼、交泰殿宴席也都已结束,彼时的康熙帝揽着青璃坐在坤宁宫后花园的秋千下。 相互依偎的二人静静看完整场烟火,康熙帝在心头默默给戴梓点了个赞——新式烟花正是研发司不久前的新成果。 康熙帝低头在青璃的额间落下缠绵悱恻一吻,原本威严十足的声线此时也温柔缱绻:“阿璃,你喜欢吗?” 青璃伸出纤细又不失柔润的玉臂,圈住康熙帝的脖颈,同他交换一个风光旖旎的亲吻,微微喘息的嗓音又娇又甜:“喜欢极了。” 青璃今日的一身浮光锦浅黄绫彩牡丹蝶纹宫装和头上的点翠镶珠宝九凤钿,无一不是康熙帝亲手所画的花样子。 更别提一早送来的各色古董珠玉、名家手书画卷,九类珍稀皆凑齐九件,除了寓意二人此生的长长久久,更是将自己这个皇后放到了跟皇帝同等的地位——在清朝,只有皇帝万寿时的献礼数量才能多达九九八十一,皇后太后皆不可逾制。 康熙帝深邃的眸光落在青璃泛着水光的红唇上,没忍住又低头啄了一下:“朕还有一件礼物未送,阿璃猜猜是什么?” 青璃笑意盈盈,眼角眉梢的春色和爱恋融为一体,语气软糯清甜:“是玉簪,还是玄烨哥哥亲手所刻的祥云纹发簪。” 自十八年三月初青璃及笄礼时康熙帝送过“青玄簪”,这十年来,青璃收到了许多用料不同、色泽不同的发簪,唯二相同之处就是帝王亲手所制、簪上的花纹也是十年未变的祥云纹。 十年的练习和用心,如今康熙帝雕刻的祥云纹栩栩如生,再也不见往日的生硬和青涩,几能与内务府手艺最好的工匠一较高低。 作者有话说: 青璃:失敬失敬,不过是因为我曾站在历史下游罢了,这些事三百年后人尽皆知。 第84章 康熙帝忽然笑了, 那是一个极浅淡却也极温柔的笑:“阿璃猜的,对也不对。” 康熙帝捧出一个桃花缠枝紫檀木盒子放到青璃手上,青璃素手轻抚,打开了盒盖。 只见一黄一红两只玉簪趟于盒中, 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和田黄玉发簪上, 九尾凤纹栩栩如生, 振翅高飞、华美贵气;血玉发簪上,牡丹花纹傲然绽放,灼灼其华、娇艳欲滴。 青璃小心翼翼地来回抚摸两支玉簪, 质地温润、柔和如脂。 玉石与青璃指腹相接处的触感冰凉,可青璃的心头却暖意融融, 热意直达眼底, 潋滟妩媚的桃花眼里水波凌凌。 青璃的娇声软语里带着点沙哑之感, 愈发惑人心魂:“玄烨哥哥, 阿璃好喜欢, 也很开心。阿璃十年前的话,你竟还记得。” 康熙十八年五月十七日, 青璃入主中宫后的第一个生辰, 康熙帝亲手做了长寿面,还送了青璃一支亲手精雕细琢的粉玉祥云簪。 青璃当时笑着打趣道:“又是祥云纹的, 皇上何时给我雕个九尾凤纹或者牡丹花纹的呢?” 在青璃心中,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说过就忘。若非今日的缘故,恐怕这辈子青璃都不会再记起。 可对康熙帝而言, 他当时回答的那句“以后一定会有的”。并非敷衍, 全是真心。 康熙帝彼时就下定决心:阿璃想要的, 朕都会办到。十年也好, 二十年也罢,朕总有一天会让阿璃戴上的。 这十年来,康熙帝每个月都会挤出时间,跟精于玉雕的老匠人学习雕刻。 为了青璃轻飘飘的一句话,康熙帝不知浪费了多少玉料,耗费了多少时间,终于能在今日信心十足地捧出两只玉簪。 康熙帝执起青璃的柔夷放到唇边,一一轻吻她的指尖,百般缠绵,千种旖旎,万分真情。 “阿璃的每一句话,朕都记在心里,永不敢忘。” “阿璃的每个愿望,朕都刻在心底,定会实现。” 莹润的泪珠从青璃肤若凝脂、欺霜赛雪的脸颊上滚落,滴在康熙帝的手背上,却仿佛打在他的心尖,带来一片滚烫酥麻。 康熙帝揽住青璃的腰肢,低下头吻住青璃腮边的凝露,咸咸的泪水让康熙帝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阿璃,就算是喜极而泣,朕也不想看到你哭。朕希望阿璃永远开心,明媚纯粹的开心。” 青璃的声线不复往日的轻灵纯澈、生机勃勃,略带哽咽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歉疚和不安:“玄烨哥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我想我永远没法回报给你同等的爱,和同样的好。】 【我是一个自私的坏女人,我最爱的始终是我自己。】 康熙帝伸出手轻抚着青璃的脸庞,和青璃对视的眸光温柔缱绻,好似春水般能包容万物:“阿璃,我爱你,所以想对你好。” “对你好会让我高兴开怀,我的种种举止首先是源于自身,是在填满自己的心。” “所以,阿璃不需要因此忐忑,心怀压力。因为我早已从中收获了喜悦和满足,其他的都已不再重要。”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1节 “我唯一希望的就是,阿璃能高高兴兴、安安心心地接受我的心意。” 阿璃,朕和你最爱的是同一个人,这才是真正的心有灵犀。 阿璃,朕怎会因此不满怨怼呢?朕只恨不得最爱你的人再多一些,你能感受到的爱意更多一些。 青璃仿佛被说服了,她乖巧地伏在康熙帝的胸前,红唇微启,软软糯糯地吐出一个“好”字。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95.】 康熙帝搭在青璃圆润肩头的手掌动了动,微微用力,把怀里的宝贝抱得更紧。 阿璃才不自私呢,朕只不过付出了一点点好,阿璃就给了朕最珍贵的喜欢,阿璃是最可爱的小姑娘。 阿璃,朕对你说谎了,朕才不是如此的无欲无求,朕最想要的就是阿璃的爱。 朕也相信,早晚有一天,阿璃对朕的爱意会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绵绵情意直达云霄。 康熙帝一边用眼神描摹着青璃的轮廓,一笔一画皆是深情厚意。一边悄悄打开系统商城,点击购买“噬空符”并选择了立即作用于青璃身上。 等系统版面弹出“道具生效”的提示,康熙帝悬了大半年的心才落到实处。 康熙帝的心情激荡不已,好像是沸腾的茶水壶、翻滚的波涛、呼啸喷发的火山。只有怀中乖巧的宝贝能抚慰这一切。 肩头泛起些许痛意,青璃眼睫颤动,抬头嗔了康熙帝一眼,声音也甜甜软软的好似撒娇:“疼~” 康熙帝激烈的情绪全都融化在这一个字里。 康熙帝立即松开了不自觉握紧的手掌,神情真挚,语带歉意:“是朕不好,该罚。” 青璃嘟了嘟嘴:“那就罚你给我揉揉。” 康熙帝放轻力道揉捏着青璃的肩膀,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遵命。” 夜晚的春风拂过,在昏黄火烛的映照下,青石地面上缠绵偎依的两道身影摇摇晃晃,密不可分、亲昵而温暖。 - 继三月初青璃被诊出喜脉后,六月中大福晋也查出有孕不足一月。 消息传到坤宁宫时,正值酉时初。胤禘刚从上书房下学来坤宁宫请安,康熙帝仍在乾清宫处理政事未归。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胤禘一个愣神,端着茶盏的右手稍稍颤抖,门牙磕在了瓷杯上。 本就处于换牙期,摇摇欲坠的门牙顺势掉落在茶水里,掀起层层涟漪。 胤禘呆呆地盯着在茶水中淌游的门牙,整个人都透着股难以接受的怔愣和发懵。 青璃侧过身子,顺着胤禘的视线看去,小小的米牙洁白秀气,点点血迹扩散成一丝一丝的粉色,红白搭配,煞是可爱。 青璃没忍住赞了句:“还怪好看的。” 胤禘机械地转过脖子,不可置信:“额娘您什么审美啊?” 青璃忽然打了个激灵,偏过头伸手遮住眼睛,语气也十分嫌弃:“安安,你没了一颗门牙,变得有点难看了。” 胤禘很受伤,拿起芙芫端来的漱口水连续咕噜了三遍,等嘴里的血腥味去尽后,就迫不及待地找青璃争辩:“额娘,不都说娘不嫌儿丑吗?” 青璃抬手抚了抚鬓角,语气真诚:“崽儿,其他的额娘嫌不嫌儿丑我不知道,但你刚生下来时我就嫌过好多次了。” 胤禘木着脸瞪眼:“额娘,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现在该做的是安慰儿子啊。额娘你怎么回事?” 青璃摸了摸肚子:“可能你妹妹比较任性,影响到了额娘的性格。” 胤禘气得跺脚:“昕昕是最乖巧的小姑娘,额娘你不能冤枉昕昕。” 青璃撇嘴:“她在我肚子里,我不比你了解她吗?” 胤禘反驳:“昕昕是在额娘的肚子里,但跟妹妹心心相印的是我!” 青璃捏住胤禘一开一合的小嘴巴:“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缺牙的小黑洞就会不断在我眼前闪现,丑得我头疼。” 胤禘乖乖闭嘴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氤氲出一层雾气,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 青璃被他看得心头发软,这才良心发现般素手轻贴了两下红唇:“都怪额娘这张嘴。额娘是跟安安开玩笑的,安安是最好看的小孩儿,掉了门牙也是一种别致的可爱。” 胤禘紧抿小嘴,闷闷不乐,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也没个笑模样。 青璃讷讷一笑,再接再厉:“肚子里的昕昕托额娘转告安安,昕昕说她哥哥永远是最帅气的男孩子,如果能笑一笑就更棒了。” 见胤禘仍旧不发一言,青璃咂了咂嘴,语带威胁:“胤禘,你最好识相地顺坡下驴,不要逼额娘使出绝招。” 胤禘双手环胸,奶唧唧地哼了一声,扬起的小下巴表明着拒绝之意。 青璃娥眉轻挑,勾唇一笑,身子前倾把胤禘揽在怀里,两只手一会儿贴贴他的脖颈,一会儿挠挠他的胳肢窝。 胤禘想抵死不从,可他遗传自青璃的一身痒痒肉却拖了后腿。 殿内不会儿就响起胤禘变调的笑声:“咯咯咯,哈哈哈,额娘,住,嗝,手~” 胤禘的笑声清脆稚嫩,其中夹杂的尖锐和高昂说明着主人在遭受怎样的痛苦。 青璃怀着身孕,胤禘不敢大动作扑腾,更不敢反击,只能抱紧小身子想方设法逃离魔爪。 直到胤禘笑得小脸红扑扑的,眼角也不自觉地沁出水光,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青璃才松开了他的后领。 青璃语气玩味:“以后还敢不敢跟额娘闹别扭了?” 自始至终都被压制、被欺负的胤禘吸了吸鼻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不敢。” 青璃整理着胸前的玉带龙华:“现在知道为什么额娘的外号叫小霸王了吧?” 胤禘小鸡啄米般点头:“知道知道,安安以后一定知情识趣。” 青璃满意地笑了笑,呼噜了下胤禘的小脑瓜:“额娘的安安真是又乖又聪明。” 恰在此时,康熙帝掀开胭脂色云雾绡纱帐,走进内间。 康熙帝看了眼垂头丧气、眼眶发红的胤禘,又看向洋洋得意、仿佛等胜将军一般的青璃,心中有数——想必是大宝贝欺负小宝贝了。 康熙帝故作不知,语气关切:“安安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告诉阿玛,阿玛帮你做主。”——朕只是做做样子,你可千万别照实说! 胤禘期待万分地看向康熙帝,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正欲开口就被青璃打断:“安安掉了颗门牙,一时接受不了,这才哇哇大哭。” 青璃边说边抬起下巴朝茶盏的方向示意:“喏,还在杯子里泡着呢。” 【只要我不承认,我就永远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好额娘。】 【打击欺负小孩子的事情,都是小霸王做的,关我钮祜禄青璃什么事儿?】 胤禘努力眨巴着大眼睛,五官乱飞、手舞足蹈地冲康熙帝暗示:不是的,是额娘嘲笑安安还挠我痒痒。 康熙帝看懂了吗?当然看懂了。更别提青璃头顶的金色气泡早已把事情抖得一干二净。 可康熙帝却装作丝毫未察觉的模样,认真瞅了瞅茶杯中的小米牙,摸着胤禘的脸蛋,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安安,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哭呢?你可是大清的太子,要给臣民百姓做个好榜样!” 胤禘张嘴反驳:“不是……” 康熙帝眼疾嘴快地截断胤禘的话音:“不是什么?做了就要敢于承认,逃避可不能解决问题。” 胤禘对上康熙帝不容置喙的目光,丧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我真傻,我竟以为阿玛会帮我做主,他跟额娘是一国的啊!哪怕额娘指着天空说“真绿啊”,阿玛也会连连点头,夸额娘眼神好吧…… 胤禘拖长声调,阴阳怪气道:“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以后定不再犯,多谢额娘和阿玛的教诲,儿子铭记终生。” 青璃毫不客气地招盘全收:“不客气,谁让你是我的崽呢,都是应该的。” 【额娘也是想让你知晓人心险恶嘛,额娘是为你好。】 【教会你,弱小无力之时该怂就得怂,头铁要不得。】 康熙帝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胳膊,胸腔中的父爱不断上涌,掀起重重浪涛。 朕的小宝贝可真不容易,哪怕成了金尊玉贵的太子,面对大魔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忍辱负重。 康熙帝亲手从茶盏中捞出小米牙,又掏出明黄色的绢帕细细擦干净后包起来。 康熙帝牵起胤禘的小手,温和地笑着:“安安,阿玛带你出去把脱落的门牙埋在土里,你就会很快长出新牙的。” 青璃看着一大一小、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倚靠在织金缎腰枕上浅浅一笑。 “玄烨哥哥可真是不容易,哄完了大宝贝还得哄小宝贝。这个家没他还真是不行。” - 东偏殿跟坤宁宫主道的交界处有一颗百年银杏树,康熙帝牵着胤禘走到银杏树下。 坤宁宫里树木繁多,百年古树也不少,但银杏寓意着长寿,选中这颗银杏树,可见康熙帝对儿子的爱重。 在胤禘身上,康熙帝无疑寄托了很多期待:希望他文武双全、正直仁善又杀伐果决、不失手腕。可康熙帝内心最深最重要的心愿也不过跟民间普通的父亲一样,盼着儿子平平安安,寿命绵长。 康熙帝接过梁九功递来的铲子,亲自挖了个小坑。又拿出包裹着门牙的帕子,塞到胤禘手上,朝小坑努嘴:“安安亲手放进去埋好吧。” 胤禘慎之又慎地叠好帕子,蹲下身放到小坑里,填好土后有在上面踏踏实实地踩了几脚。 胤禘的小脸蛋重新舒展开,染上笑意:“阿玛阿玛,安安的门牙要多久才能长出来啊,安安不想一直丑丑的。” 康熙帝单臂抱起胤禘,细细打量他一番,神色严肃、语气笃定:“哪里丑了?安安还是最好看的小孩儿。” 胤禘有点开心,也有点低落:“可是安安没有以前好看。” 康熙帝没有一味去否定这点,反而另辟蹊径:“安安以前太过精致完美,面对你这个小仙童,其他孩子都会自卑。现在这样正好,安安还是最好看的,可这好看中带了点可爱的小缺憾,拉近了你跟其他孩子的距离。” 胤禘果然想开了,搂住康熙帝的脖子,娇嫩柔软的脸蛋贴了上去:“阿玛,你真好。安安的阿玛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玛。” 康熙帝主动蹭了蹭胤禘的嘟嘟脸:“那你额娘呢?” 胤禘皱着小鼻头:“我刚刚确实很生气很委屈,但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额娘。” 胤禘说着说着展颜笑开了:“我知道额娘是逗我玩儿的,这或许就是额娘表达爱意的独特方式吧!我愿意陪额娘打闹嬉笑逗趣,只要额娘开心就好。” 康熙帝摸了摸胤禘的脑袋,给予夸奖和肯定:“安安真乖,懂事又孝顺。” 胤禘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想想,儿子还是很喜欢这样的,虽然一时气愤委屈,但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跟额娘贴得好近好近。 父子间春水涓涓的气氛被胤禘的最后一句话打断,康熙帝敲了敲胤禘的额头,语气严肃:“朕跟你额娘的心才是贴得最近的。” 胤禘捂住脑门,软软的声音里带着点控诉:“对对对,阿玛跟额娘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金玉良缘,谁都插不进去。” 胤禘的语气甚是敷衍,康熙帝却心满意足、洋洋得意、自得其乐:“太子所言甚是。” 酉时中,日落时分,天空中是大片大片的橘黄色光晕,天色昏黄、不复明亮,却暖意融融、温和而美丽。 日光穿过一簇簇绿意盎然的银杏叶子,带着斑驳的光点打在父子二人身上,春意浓浓、温情脉脉。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2节 - 距离上次选秀已过三年,考虑到青璃身怀有孕,康熙帝本想取消这次选秀,却被青璃所拒绝。 胤福已有十六岁,瑜妃早就探过青璃的口音,盼着这次选秀挑个十全十美的好儿媳。 宫外的胤礽虽已出继给康熙帝的七弟隆禧,但隆禧早逝,尚佳氏一心礼佛,他的婚事依旧需要宫中操心。十七岁的胤礽也已到成婚之龄。 青璃打算把选秀交由惠贵妃和四妃负责,自己只领个名头,如此嫔妃们开心,自己也无需劳心劳力。 八月初,青璃的身孕已满六月,肚子里的孩子很是乖巧,太医也已通过把脉确认青璃腹中是女胎。康熙帝和胤禘得偿所愿的兴高采烈自不必提,就连对孙子千求万盼的惠贵妃,如今早晚两炷香都跟菩萨念着要孙女。 胤礽和胤福的福晋人选已有着落,瑜妃看中了正白旗汉军都统、三等伯石文炳的闺女瓜尔佳琳琅。 青璃特意抽空召见了未来的三福晋,琳琅脸若银盘、皮肤白皙,相貌只算清秀,但气度端庄,一举一动都尽态极妍、别具韵味,气质和仪态生生给她添了三分娟丽。 跟她聊天也让人舒心,她的语气不急不缓,神情温婉、眼神真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青璃就完全理解了瑜妃提起琳琅时的喜爱和迫切。 至于胤礽的未来福晋,康熙帝特意召胤礽入宫,陪他见过一面,因此青璃只派芙芫送过赏,并未亲见,只听芙芫说长相极美。 未来纯亲王福晋的身份很有意思,她是戴佳噶鲁的女儿。虽然出身于满洲镶黄旗,却是康熙十九年抬旗的,戴佳氏小时候还在包衣旗。虽然阿玛噶鲁是康熙帝的心腹,官至正二品,但噶鲁已经逝世,戴佳氏的几个哥哥也没什么才干。更别提因为胤禔幼时养在噶鲁府上,所以噶鲁一家跟胤禔亲近,跟胤礽的关系却不太妙。 乍一看,康熙帝给胤礽选了个姿容出众的满洲镶黄旗贵女。仔细一分析这个未来福晋除了长相和旗籍一无是处,并不能给胤礽添半分助力。还能向满朝文武表示康熙帝不忘功臣之意——噶鲁虽已不在,但朕仍然施恩于他的女儿,让戴佳氏成为了亲王福晋。 对此青璃只想说一句:当皇帝的心都脏。 不过青璃很理解康熙帝的做法,胤礽毕竟当过太子,至今仍有一些固执的汉臣觉得康熙帝当初废太子、废后之举太过,觉得胤礽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康熙帝必须时时刻刻敲打他们也提醒胤礽:不要怀有不可能的妄想。 此举不仅是稳固国本,支持胤禘,更是在保全胤礽。 人选既定,乾清宫很快发出赐婚圣旨,钦天监也合出吉时:二十九年九月十八,胤礽大婚;二十九年十二月初六,胤福大婚。 纯亲王府,胤礽跪地迎旨,高举双手接过圣旨后起身。 梁九功使了个眼色,小喜子会意向前,捧着的托盘中摆放着一个龙凤和鸣纹黄花梨木盒子。 胤礽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纯美无暇、玉质透润的和田玉龙凤佩,龙佩上刻着腾飞的五爪金龙,凤佩上刻着展翅的华丽金凤。 这对儿龙凤佩正是康熙帝初次大婚前,孝庄文太后送的。孝庄文太后的本意是想让康熙帝把其中的凤佩亲手送给他的元后赫舍里氏,可康熙帝从未对赫舍里氏动过心,玉佩也一直搁置着。 如今胤礽的福晋已定,康熙帝想起了这对儿孤苦伶仃的龙凤佩,便差梁九功传旨时一同送给胤礽——若日后胤礽能与戴佳氏鸾凤和鸣,也算不负皇玛嬷的一片心意。 胤礽以为这是康熙帝特意差造办处为自己打造的,他轻轻拿起玉佩,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目光柔和、眼带笑意。 “请梁公公转告皇阿玛,戴佳氏很好,儿臣会好好跟她过日子的。” 胤礽绝非草包,反而聪慧有加。或许他一开始不太满意康熙帝选定的福晋,可没过多久他也想通了——于他而言,想要一辈子平安顺遂,长乐富贵,最重要的就是低调不争、无欲无求。 胤礽想,或许皇阿玛的出发点更多是为了胤禘,为了大清江山,但这种做法确实也让自己更加安全。 想通了这些,胤礽决定善待戴佳氏,也对今后的日子抱有白头相许的美好期冀。 梁九功回到乾清宫,将胤礽的回话带给康熙帝。 康熙帝唇角扬起,语气欣慰:“这孩子成熟了很多。” 可这成熟却是经历过深刻的痛苦后换来的,如同破茧成蝶,好似凤凰涅槃。 康熙帝的心尖仿佛被细细的绣花针轻轻戳了一下,不是很疼,却不容忽视。 康熙帝忽然升起一种卑劣的想法,他在庆幸,庆幸胤礽的成熟来得这么迟,庆幸胤礽以往的固执偏激。正是因此,他当初才能理直气壮地废太子。 康熙帝无比清楚,就算胤礽从始至终都翩翩如玉、宽和大气,但只要有胤禘存在,康熙帝就不会让胤礽在储君之位上长长久久地坐下去。 康熙帝不敢把胤禘的命运交托给旁人,一丝一毫的隐患都不行。 “朕果然是个凡人,朕永远都摆脱不掉偏爱和自私。” 康熙帝负手立在窗前,深秋时分的阳光有一种既清冷又温暖的矛盾感,就像康熙帝这个人,既狠心又温柔。 - 随着初雪降临,天气一日冷过一日,青璃的肚子也一日大过一日。 青璃挺着八个月的孕肚,拿着二十二年春日穿过的衣衫在身上比划,没一会儿就泄气地丢开手去:“看来这孩子是个胖丫头,本宫怀着安安时肚子可没这么大。” 青璃的纤纤玉指点着一件水红色的杜鹃花纹浮光锦旗服,跟惠贵妃抱怨:“本宫记得清清楚楚,这件宫装就是本宫怀着安安八个月时穿的,如今可穿不上了!” 惠贵妃笑意吟吟:“小孩子胖乎乎的才健康呢!臣妾怀着胤禔时肚子可比皇后娘娘您现在的大多了。” 一旁大福晋的目光落在青璃窈窕的身影上,语带艳羡:“皇额娘肚子虽大,但四肢和腰身依旧纤细,就连鹅蛋脸也愈发盈润剔透、白里透红,却没有多出一丝一毫的丰润。哪儿像妾身,浑身上下一齐发福,连脸颊都浮肿。” 青璃仔细打量大福晋一番,不是很认同:“雅琴你虽略微丰润了两分,但也是一种温润细腻的美,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本宫怀胤禘时也胖了,可能雅琴你这胎是个儿子吧。” 大福晋和惠贵妃对视一眼,婆媳二人都目露失望。 儿子当然也好,但哪有女儿陪着小公主一同长大来得妙? 青璃这才想起胤禘说过的,他鼓动胤禔生个侄女给妹妹当玩伴儿,看来惠贵妃一家都当真了,而且心向往之。 青璃也乐得如此,立马改口:“不过这也不一定,本宫的弟妹毓珍怀着额尔赫时就瘦了许多,反倒是后来有闺女时胖了些许。” 大福晋的身孕跟青璃相隔近四个月,如今才刚刚显怀,要再等一个月,太医才能诊出腹中孩子的性别。 惠贵妃摸着大福晋的肚子,出言宽慰:“是男是女都好,都是咱们的心肝肉。雅琴你不用烦忧,再等一个月就能知道结果。” 大福晋感激地笑了笑,青璃好奇地询问:“雅琴跟胤禔可有做过什么胎梦?” 青璃出言补充:“本宫以前不信这个,可本宫怀着安安时,四个多月那会儿皇上梦到梅花树上掉下一个金童子,这次皇上又梦到牡丹花里躺着个女宝宝。两次做梦都在太医确认性别之前,两次都准,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讲到这个话题,惠贵妃很是来劲:“胤禔在臣妾肚子里时,臣妾有一天梦到了弓箭,这个梦结束后的第三天,臣妾被诊出有喜两个月。胤禔长大后也最喜骑马射箭。” 大福晋揉着太阳穴,努力翻找记忆,还真被她找出了点证据。 “爷有没有做胎梦妾身不知,但妾身上个月有一回梦到过玉兰花。白玉兰清丽、黄玉兰娇俏、紫玉兰艳丽,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妾身做完这个梦连续好几天心情都极好。” 青璃笑着拍巴掌:“玉兰高洁,既纯真又美丽。看来咱们的皇长孙女以后是个漂亮又出尘的才女哩!” 大福晋摸着肚子一脸向往,惠贵妃听了这话高兴不已:“那就借皇后娘娘吉言了。” 外间的芙芫带着四个宫女整理完衣物,绕过山河景青色琉璃落地屏走了进来。芙芫蹲身一礼:“主子,您上次有孕时的衣衫都已装好。” 大福晋这胎怀上的月份跟青璃怀上安安的月份差不离,二人的身形也差不离,因此青璃上次怀孕时各个季节所做的宫装,大福晋穿来刚好合适。青璃这次请惠贵妃跟大福晋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青璃上次怀孕做过不少新衣,皆是价值连城的上等锦缎,云锦、蜀锦、玉锦,软烟罗、浮光锦、月华锦,可谓是寸锦寸金。 都只上身过一两次,管理衣物的宫女们也月月保养、簇亮如新衣,闲置着实在可惜。 青璃朝芙芫颔首,笑着拉起大福晋的手:“本打算留着等本宫再次怀孕时穿一穿,可这个孩子怀得月份不对,本宫如今要穿冬装,但符合本宫身形的全是春衫。” “倒是雅琴跟这些旗服有缘,这里面的冬装恰好都是刚显怀到肚子六七个月大时穿的。都送给雅琴了。” 在宫中,皇帝皇后赐下穿过的衣物,是亲近的体现,被赏赐的人也会视为荣誉,欣喜不已。就连胤禘的衣柜里都有几身康熙帝幼时的衣物。 惠贵妃跟大福晋喜气洋洋地行礼谢恩。 青璃亲自拽着大福晋的手臂,把她拉起来,又嗔了眼惠贵妃:“偏你最爱多礼。” 惠贵妃盈盈笑语:“皇后娘娘如此厚爱,臣妾无以为报,只能给小公主多做几件针线。” 惠贵妃又假装失落地补上一句:“臣妾的手艺虽然比起德妃妹妹远远不及,可臣妾的一片心意却也真挚万分。” 青璃虚点了下惠贵妃:“偏你会作怪。” 惠贵妃揉着帕子,故作姿态:“臣妾还是给小公主多做一些尿布吧,免得跟德妃的绣活放在一起被娘娘嫌弃。” 青璃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就连紧咬下唇的大福晋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 坤宁宫一团和乐,此时的上书房也很热闹。 课间休息时分,等师傅的身影消失不见,胤禘就从书包里掏出块檀木板搁在桌子上。 三尺长两尺宽的檀木板很薄,打磨得平平整整,无半点花鸟纹饰,只中心处有一条横杠,左右各刻有一字,左为“男”,右为“女”。 胤禘拿起一支黄玉管貂毫笔,敲打在檀木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胤禘作为储君,是上书房的c位,时时刻刻都牵扯着众人的心弦,今日这番不同以往的行为举止,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和关注。 胤福三人最先靠过来,胤祉瞅了两眼平平无奇的檀木板,很是疑惑:“太子六弟,这是何意?” 胤禛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点了点“男”字,又敲了敲“女”字,微一沉吟就猜出真相:“太子六弟想必是在设赌盘,赌大嫂腹中孩子的性别。” 胤禘踮起脚尖,努力勾上胤禛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果然还是五哥懂我。” 胤祉一下子来了兴趣,解开腰间的荷包放在左边:“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赌大哥不能如愿。” 额尔赫打开荷包查看一番:“四阿哥押注男孩儿,赌注一千两。” 阿克墩闻言,立即在早已摊好的册子上记下。 胤福见状呵呵一笑:“太子六弟准备得挺齐全!” 胤禘扬了扬小眉头,拍着胸脯眉飞色舞:“那当然,得给大哥的孩子摆足牌面啊!” 胤福扯下腰间青玉如意纹压襟,在伴读担忧的目光中放到右边:“那我就祝大哥心想事成吧。” 胤福的这位伴读是他母族表哥,关系一向亲近,胤福也愿意跟他解释一二:“放心吧,就算皇阿玛生气,也有太子六弟在前面顶着,不会有事的。” 胤福此言一出,上书房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无论是伴读还是哈哈珠子都争着参与进来,胤禘也来者不拒,让阿克墩一一记好。 等所有人都买定离手后,胤禛借来阿克墩手上的册子,统计一番后,把手上的和田玉扳指递给了胤禘:“太子六弟,我买右边。” 胤禘拱了拱小手:“还是五哥最机灵。” 押左边的比押右边的多,在男女几率相同的情况下,当然是买更少的一方受益更大。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康熙二十八年十一月初六, 乾清宫早朝。 堂下立着一人,侃侃而谈——细数准噶尔现任首领、噶尔丹的不敬之处,大骂噶尔丹狼子野心、狼心狗肺,无君无父。 此人正是如今的兵部尚书, 鄂济·折尔肯。 至于原来的兵部尚书郭四海?他因为贪污被康熙帝查办, 抄家流放了。 文武百官看看壮志激昂的折尔肯, 再偷偷瞄一眼高坐龙椅、波澜不惊的康熙帝,顿时都心中有数——折耳肯唱这场戏想必是得到了皇上的授意,皇上有意征准噶尔, 再动刀兵。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3节 摸清了皇上的心思,再加上如今国库丰厚、民心可用, 武将纷纷请战, 文臣齐齐叫好。零星的几个固执保守派保持缄默, 倒是没人敢直言反对。 康熙帝对此很是满意, 当堂下令:着户部先筹备粮草, 待明年开春后剑指噶尔丹,马踏准噶尔。 百官无不俯首跪地, 高呼:“皇上万岁, 大清万胜!” 这种高高在上、威严尽显、大权在握的时刻,康熙帝却无往日的意气风发, 心底反而升起股不知所以的忐忑。 康熙帝的视线投向远处,恰好看到门外慌慌张张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很眼熟,似乎是坤宁宫的某个守门太监。 想到临近产期的青璃, 康熙帝眉心微跳、心慌意乱, 一边匆匆步下御台金阶, 一边高声冲门外把守的侍卫命令:“放他进来。”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迈过门槛, 扑通一声滑跪堂前:“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 短短一句话、九个字,让方才还威风凛凛、气度非凡的康熙帝大惊失色,也让两侧跪倒的满堂朱紫变了脸色。 垂首跪地的文武百官只听见衣料的摩擦声、沉闷的脚步声慢慢降低,直至微不可闻。等他们大着胆子抬起头时,就只能看见明黄色的身影疾步远去。 康熙帝丝毫想不起还跪在地上的臣子,事事妥帖的大总管却不会忘记,梁九功紧跟主子爷的脚步,即将踏出乾清门时还不忘高喊一声“散朝”。 康熙帝越走越快,他衣角翻飞的暗影也快要看不清。 穿过交泰殿,步入坤宁宫,康熙帝径直来到东偏殿的产房门口,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婴啼声。 康熙帝微微踉跄了两步,被梁九功扶着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在寒风凛冽的大冬天也冒出了一头热汗。 早到一步的胤禘蹦蹦跳跳凑上前,拉住康熙帝的衣袖,亮晶晶的大眼睛和弯弯的唇角,都彰显着他的开心:“阿玛阿玛,日照坤宁,天朗气清,冬日少有这么晴朗开阔的天气,昕昕真会选日子。” 康熙帝紧紧盯着闭合的红木门扉,心不在焉地握住胤禘的小手:“不是昕昕会选日子,是天公都在为朕的爱女庆贺。” 恰在此时,墨竹抱着大红织金缎凤纹襁褓推门而出,康熙帝又趁机溜进产房,扫都没扫一眼墨竹臂弯的襁褓。 胤禘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这就是爱女的待遇吗?” 胤禘胸中升起万丈豪情,觉得肩上的担子也重了不少:阿玛不靠谱,就让孤这个做哥哥的来多疼疼妹妹! 感受到此时此地的天寒地冻,胤禘小跑着朝旁边的暖阁走去,边走边朝后面挥手:“墨竹姑姑快进来,外面太冷了,别冻到了昕昕。”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闯进产房的康熙帝,隔着屏风确认过青璃的平安顺遂,就退到了浴间,净手更衣。 被教育过的康熙帝,已经明白了卫生干净的重要性,知道完成清洁工作后才能靠近青璃,也知道青璃生产过后宫女们帮她换好衣衫和被褥才会舒服。 康熙帝收拾好自己来到榻前时,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面色苍白、眼含泪珠的小阿璃,结果收获了一个哧溜着高汤金丝面,胃口大开的小阿璃。 看见康熙帝这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青璃咽下嘴里的面条,嗔了他一眼:“都怪昕昕这个急性子,本来这碗面应该在生她之前吃,结果她迫不及待地想出来,连个吃面的时间都不给我留。” 青璃这次发动得很快,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 康熙帝和胤禘能在孩子落地前赶来,是因为墨竹特意遣人去通知过这俩父子。至于太后和嫔妃们,直到坤宁宫请过太医、紧闭门户,才收到消息急冲冲地整装待发。结果刚坐上轿撵,就又收到皇后娘娘诞下一女,母女平安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坤宁宫的通知:正值寒冬腊月,不劳娘娘们多跑一趟,等小公主洗三时再见。 康熙帝接过端面的工作,执起帕子轻拭青璃的唇角,语气柔情似水:“那朕要好好赏昕昕,让阿璃少受许多罪,比她哥哥麻溜儿多了。” 青璃吃个了肚儿圆,又被康熙帝伺候着饮了一杯水,这才悠悠开口询问:“昕昕多重啊?是不是比安安还要胖?昕昕好看不好看呀?不会又是一只红皮猴子吧?” 对上青璃的灼灼目光,康熙帝摸了摸鼻梁,眼神飘忽不定。 青璃见此,哪有不明白的,冲着康熙帝哼唧了一声,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芙芫。 【这是压根就没看一眼昕昕吧。】 【你重老婆轻儿女的人设,还真是屹立不倒啊!】 【我该为昕昕伤心,还是为我自己开心呢?】 康熙帝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青璃微微上扬的唇角,眼底溢出点笑意。 阿璃,或许你心里不知道,但你看起来开心更多一些。朕也为此欣喜。 接收到主子示意的芙芫上前一步,行了下蹲礼:“回主子的话,小公主七斤六两,确实比太子殿下刚出生时要重一些。小公主面若桃花,秀丽绝伦,皮肤虽红但一点儿不皱,接生的四位嬷嬷都说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新生儿哩!” 回完话的芙芫接收到了康熙帝斥退的眼神,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内间,留帝后二人独处。 青璃把玩着康熙帝的发辫笑出声来:“这么胖的小丫头,动作还这么麻利?敢情她身上的小肥膘不是累赘而是发动机呗!” 康熙帝伸手点在青璃的眉心:“调皮。哪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 青璃靠在康熙帝怀里耍赖:“那你现在见到了,是不是该感谢我帮你长了见识?” 康熙帝神色柔和,语气宠溺:“多谢阿璃,让朕儿女双全。” 迎着青璃不依不饶的眼神,康熙帝轻笑出声,无奈补充道:“也要谢谢阿璃,帮朕博闻增智。” 康熙帝低下头来,温柔的亲吻一一落在青璃的额间、眼角,脸颊,鼻尖,还有最后的唇齿之间。 青璃闭上眼睛,乖乖同他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旖旎动人的亲吻。 - 这边帝后二人如胶似漆,那边兄妹二人也甜甜蜜蜜。 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公主虽然活力十足,但硬件设施跟不上,被奶嬷嬷抱着喂完奶、拍完小奶嗝就沉沉入睡了。 刚升职为兄长的胤禘却神采奕奕、精神百倍,趴在床边,盯着摇床里的妹妹不放。 “为色所迷”的胤禘看着妹妹的“盛世美颜”,不愿眨眼。胤禘把微凉的双手贴着自己的脖子放暖了,极力放轻了力道,这才敢触碰妹妹的小脸蛋。 软嫩柔润好似蛋羹,滑溜沁香仿若牛乳,美好的触感让“没见过大世面”的胤禘心旌摇曳、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胤禘的视线默默勾画着妹妹的五官轮廓,觉得自己的亲妹妹怎么看怎么好看,浅淡到几不可见的眉毛是出尘脱俗,小小矮矮的鼻梁是精致可爱,红彤彤的肌肤是血气足、身体健康。 已然把见到妹妹第一眼时,脱口而出的那句“丑萌红团子”忘到了九霄云外。 服侍青璃睡下后,来到暖阁看女儿的康熙帝,一眼就被摇床边嘿嘿痴笑的儿子吸引了视线。 康熙帝伸出大掌捏着胤禘的下巴,抬起他的小脑瓜,语带嫌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还不赶紧擦擦。” 胤禘吐舌做了个鬼脸,毫不在意康熙帝的调侃,抱住他的大腿连声夸赞妹妹的可爱美丽,把短短几年人生积累的词汇量全都连筐倒出。 康熙帝眉峰高挑,语气得意:“也不看看胤媛的阿玛额娘都是谁,胤媛自然会姿容绝世、风采耀眼。” 康熙帝这才低头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小心肝,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激动,一颗老父亲的心又酸又软:“昕昕跟你额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胤禘一言难尽地看向睁眼说瞎话的康熙帝:“阿玛,昕昕还没张开呢,这能看出个啥?” 胤禘自以为已算为情乱智、为爱瞎眼的了,万万没想到阿玛竟比自己更甚一筹,真应了那句古话:你阿玛还是你阿玛。 康熙帝稍稍抬高声音反驳,神色严肃:“那是你眼神不好,昕昕这眉眼、这鼻唇、这脸型,不都跟你额娘一模一样吗?” 胤禘睁大眼睛,扬起脖颈,双眼几乎要贴上妹妹的脸蛋了。 额娘眉不画而翠,妹妹的眉毛却浅淡不成型;额娘的琼鼻秀挺,妹妹的小鼻子塌塌的;额娘是鹅蛋脸,妹妹的脸圆乎乎;额娘的桃花眼潋滟妩媚,妹妹的眼睛还没睁开过…… 仔细对比后心有定论的胤禘长舒一口气,在心里嘟囔:到底是谁眼神不好啊? 不过胤禘面上却一派领受教诲的谦逊模样:“儿子知道了,儿子以后也会这么说的。”——阿玛可能觉得多在妹妹面前这么念叨,妹妹就会照着他的期待长。孤也想要个长得像额娘的妹妹,自然也会遵从照办。 康熙帝点了点头,不吝夸奖:“孺子可教。” 胤禘不想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阿玛,垂下头偷偷摸摸翻了个小白眼。结果就因为这一时不察,造成了胤禘一生的遗憾——重新抬起头的胤禘,就看见阿玛弯腰轻轻在妹妹的小脸蛋上嘬了一口。 胤禘气得双眼通红,握紧小拳头,怒气冲冲:“阿玛!第一个亲妹妹的只能是安安!这是咱们说好的!” 早在青璃诊出有孕时,康熙帝就跟胤禘约定过:只要胤禘在青璃生产前的这段时间,每天都给青璃按摩两刻钟,就让他头一个亲昕昕。 这九个月来,兼职按摩工的太子殿下,日日不缀、保质保量地完成了约定,就盼着第一个一亲芳泽呢,结果却被康熙帝抢先一步、先发制人。 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九个月,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胤禘怎能不怒发冲冠、仰天长啸呢? 胤禘拽着康熙帝的腰带,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见儿子真生气了,康熙帝顺着小奶龙的力道倒退两步,笑意吟吟:“朕也不知道你守着妹妹这么久,都没亲亲妹妹啊。”——朕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捡了大便宜。 康熙帝的心田仿佛有千百种芳香四溢、娇艳欲滴的花朵争相盛开。 胤禘愁眉苦脸、火冒三丈地在摇床前转来转去,嘴里也喋喋不休地指责某人不遵守游戏规则。 “讨厌的阿玛,我是讲究仪式感,我跟妹妹的第一个亲亲一定要在妹妹睁眼的时候,我还要先准备好鲜花玩具送给妹妹。哪像你,这么粗糙潦草地对待,一点儿也不浪漫,妹妹不会喜欢的!” 康熙帝摊手耸肩,平稳无波的语气中暗藏炫耀:“可第一个对昕昕的亲亲还是被朕得到了。” 胤禘气得跺脚,眼眶的泪珠几欲掉落,却又被他生生逼了回去:“阿玛你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能自打嘴巴?你赔我的第一个亲亲!” 自胤禘成为太子后,只有被青璃逗急了时会露出这种小儿姿态,康熙帝还怪稀罕的。 康熙帝继续耍赖:“不知者无罪,朕只是无心之失,朕真的以为你已经亲过昕昕了。” “而且这做过的事情,如泼出的水,无法撤销、无法抹除。朕虽是天子,却也是凡人,实在办不到太子殿下的所愿所想。” 见胤禘愈发垂头丧气,浑身萦绕着失魂落魄,康熙帝勾起唇角,火上浇油:“要不安安就当做不知道?骗骗你自己也好过此时的肝肠寸断啊!” 胤禘看着康熙帝脸上毫不遮掩的洋洋得意、喜上眉梢,再听着他戳心窝子的话,没忍住一个起冲,连跨三步,小脑袋顶在康熙帝的腰间,两个小爪子高高举起,揪着康熙帝腰侧的衣衫:“我不管,就要阿玛赔!” 小炮弹的冲击力不太够,康熙帝的下盘很稳,被胤禘投怀送抱地冲撞了一下,也一动不动。 胤禘自小懂事,再加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长这么大,康熙帝还是头一见他求而不得、撒泼打滚。 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康熙帝,伸手呼噜着胤禘的小脑瓜,温声轻哄:“这个阿玛真无能为力,阿玛赔你点别的东西吧?取消你聚众赌博的惩罚怎么样?” 胤禘之前在上书房明目张胆地开设赌盘一事,自然瞒不过康熙帝。 正如胤福所说的,有胤禘顶在前面。 胤禘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很讲义气地全部抗下,参与的一干人等没受罪,胤禘却遭了大罪——挨打挨骂不说,还被罚抄四书五经各十遍、罚俸三年。 挨打挨骂已经过去,便不再多说。罚俸三年在胤禘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玛难道还舍得饿着我吗?我照样锦衣玉食,手上有没有银子都没差。 不过这次罚抄书的惩罚却让胤禘打了个寒颤,心里直呼“好恶毒”。 四书五经加起来将近二十万字,十遍就是两百万字,还要求字迹干净整洁,写错一字整页重来。而且抄写也只能在完成每日功课之余再抽时间,胤禘当时就蔫了吧唧的,神情恍惚地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争取两年内完成吧。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胤禘连半遍都没完成,平日里要是听见这等“恩赦”必定一蹦三尺高,可想想这是用第一个亲妹妹换来的,胤禘的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胤禘怏怏不乐,语气也略显沉闷:“阿玛,您觉得这两者价值相等吗?” 康熙帝摸着下巴,回忆起刚刚嘬的那一口,柔嫩可口,弹软诱人,温润沁香。康熙帝越想越美,只觉得自己女儿的小脸蛋一吻倾城、千金不换,怎么可能只值这么点呢? 良心发现的康熙帝咂了咂嘴,开口加码:“阿玛再把第一个亲胤禔闺女的机会给你。” 是的,众望所归、如愿以偿,太医前几天诊脉过后,宣布了大福晋怀得是个女孩儿。 胤禘被康熙帝狗到了,说话都不太利索:“大、大哥的闺女?”——大侄女不该大哥头一个亲吗? 康熙帝理直气壮:“全天下都是朕的,更何况朕的皇长孙女?胤禔可没权利决定这种大事,朕说归你就归你。” 胤禘瞠目结舌,“这种大事”?——可真是天大的要紧事啊! 不过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占便宜,胤禘也就立马把兄弟情谊抛之脑后了。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4节 胤禘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试图再讨要些好处:“阿玛,昕昕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嘛,难道第一个亲昕昕跟第一个亲大侄女比,相差的就只有十遍四书五经和太子的三年俸禄吗?” 康熙帝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当然不是,你以后有了嫡长女,第一个亲亲也给你。这可是皇嫡长孙女,分量够不够?不够就再加上你的次女、三女、四女……” 胤禘的小脸皱成一团,举手投降:“够了够了!”——好一出空手套白狼,用未来本属于我的东西来兑换,我还只能乖乖接受。 胤禘再次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得不服! - 时间一天天流逝,冬去春来,小公主在睡意朦胧中度过了自己的洗三宴、满月宴、百日宴。 爱新觉罗·胤媛这个大名,也已遍传大清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名字造成的轰动仅次于爱新觉罗·胤禘。 康熙帝再次以这种绝对霸道的姿势,召显了他对皇后的情深义重,对坤宁宫一脉的看重。 已满百日的胤媛,如今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圆团子,五官也已长开,除了眉毛和嘴巴,其他地方跟青璃如出一辙,笑起来时脸颊两边还有遗传自青璃的小梨涡。让康熙帝只看一眼就撂不开手,恨不得时时刻刻抱在怀里。 胤媛的眉毛和嘴巴更像康熙帝,眉峰挺括、粉唇较薄,给软乎乎的小团子平添了三分锋锐凌厉。笑起来能甜到人的心里,不笑的时候竟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威严。不同于青璃的娇艳妩媚,胤媛更偏向于英气勃勃。 不过胤媛目前还只是个整天傻吃傻睡傻玩傻乐的小团子,大多数时候都软乎乎、萌哒哒的,不好惹的神情少有人能看到。 凭借着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蛋,胤媛俘获了坤宁宫所有人的心,就连太后和其他嫔妃们见了,也没有不喜欢的。 当然,胤媛最大的两个粉头还是康熙帝和胤禘。 胤媛还在青璃肚子里时,她的阿玛和哥哥就总会避开对方,一本正经地对着青璃的肚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更喜欢阿玛/哥哥哦!” 胤媛出生后,父子二人的竞争愈发激烈,今天你送胤媛一朵绢花,明天我就要送更贵重的玉石;今天你给胤媛画了一张小像,明天我就要画更精致细腻的全身像;今天胤媛穿的是你挑的衣服,明天我就要亲手帮胤媛换衣衫。 小到吃穿,大到住行,都在父子战争的范围内。 青璃乐颠颠地看戏之余,也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捏了把汗。青璃似乎看见了一年后胤媛刚会说话,康熙帝和胤禘就不依不饶地问她“更喜欢阿玛还是哥哥”? 青璃被问这个问题时已是个成熟的成年人,还险些招架不来,只能避而不谈。胤媛小乖可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啊,她怎么玩得过一大一小两只狡猾的狐狸呢? 青璃的慈母心肠不允许她冷眼旁观,青璃开动小脑瓜,还真被她想出了个好办法,并提前付诸实际,未雨绸缪。 于是等康熙帝和胤禘千方百计教会胤媛说“哥哥”、“阿玛”、“喜欢”这些词后,兴致勃勃、满怀期待问她:“昕昕更喜欢阿玛还是哥哥呢?” 我们的胤媛小公主,甜滋滋地笑着,大喊一声:“喜欢,娘!” 胤禘不甘放弃,继续追问:“除了额娘,没有额娘,不算额娘。” “昕昕更喜欢谁?阿玛还是哥哥?”胤禘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挤眉弄眼地暗示胤媛喊哥哥。 胤媛的表情依旧天真无邪,眨巴着娇俏的桃花眼:“额娘!喜欢。” 康熙帝被逼得用上了“阴谋诡计”,笑得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灰狼:“昕昕更喜欢阿玛对不对?昕昕只需要点头就好,点头就有香香的奶糕吃。” 康熙帝一边点头如捣蒜地做着示范,一边从桌几上的彩绘瓷盘里拿出一块奶香味十足、闻起来清香甜蜜的奶糕在胤媛眼前来回晃悠。 胤禘见状,顿感不妙,急忙张开手臂,像一只护着小鸡崽的老母鸡,挡在康熙帝前面强调:“阿玛,不许耍赖!” 眼见胤媛长着小嘴巴,口水直下三千尺,马上就要被忽悠得点头了。依靠在罗汉榻上看戏的青璃手执绣帕,捂嘴轻咳了两声。 听到额娘声音的胤媛仿佛接收到重要的信号,立即从“糕点迷阵”中醒过神来,咽了咽口水,语气坚决、一字一顿:“喜、欢、娘!” 青璃立即起身抱住胖闺女亲香了好一会儿,又温柔地给她擦了擦下巴,拿起一块奶糕递给胖闺女,语气赞赏、满是鼓励:“额娘的昕昕真乖,真聪明。下次回答正确还有糕糕哦!” 胤媛咧开小嘴笑得很欢,吭哧吭哧地啃着手里的点心,小脚脚也美滋滋地翘着摇来晃去。吃之前还不忘再次强调:“喜欢,额娘!”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是谁在搞鬼。 既然是大宝贝的意思,康熙帝只好偃旗息鼓、甘拜下风。胤禘却很好奇:“额娘,您怎么做到的啊?” 青璃朝开开心心吃奶糕的胤媛努努嘴:“就那样呗。不停地用这些问题问她,答得让我满意了,就奖励好吃的,不满意就饿着她。就跟训小狗一样,一训一个准儿。” 康熙帝的脸又黑又冷,胤禘也没了刚才的笑模样:“额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 青璃反思了一下,立即道歉:“好吧,是我不对,胤禛养的几只小狗我也见过,昕昕可比它们都聪明多了。” 康熙帝揉了揉额角,胤禘也满头黑线:“额娘!” 青璃乖乖闭麦了,虽然她是一家之主,但也怕惹起众怒啊。 -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今的时间只走到了康熙二十九年二月二十八,胤媛刚过百日没几天。 胤禘正新鲜着妹妹,每到上书房快下学时屁股底下就好像长出了钉子。等师傅离开后,更是头一个溜出上书房,以往的呼朋唤友、吆五喝六都不再有。 胤禘这天一如既往地紧跟师傅身后,蹿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三哥、四哥、五哥,我回去陪昕昕了。” 胤禘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胤祉收回右手,叹了口气:“我还想说今日跟太子六弟一同去坤宁宫看五妹妹呢!”——结果想抓他的衣袖都没抓到。 胤福伸了个懒腰,语气也懒洋洋的:“太子六弟雷厉风行,你最好提前跟太子六弟说一声,让他等等你。” 胤禛挠了挠头,参与进这个话题:“要不就明日吧?我也想去,三哥四哥咱们一起呗?” 胤祉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明日一早我就跟太子六弟先约好,免得他跑得太快,咱们追都追不上。” 胤福也同意这个计划:“前几天五妹妹百日宴,我好不容易挤上前去,只来得及多看两眼,五妹妹就被皇阿玛抱走了。不过五妹妹可真好看啊,粉雕玉琢的,她冲我一笑,我心都化了。” 已经离开上书房的胤禘对三位哥哥想抢妹妹的想法一无所知。 胤禘路过御花园时见迎春花开得正盛,急忙停下来亲手折了十几支合成两束,打算带回去送给额娘和妹妹,跟她们一同分享满园春色。 青璃和胤媛的反应也给了胤禘很好的正向反馈。 青璃笑意盈腮,抱着胤禘亲了又亲,直把小男子汉亲得小脸通红,才吩咐芙芫将库房中的白釉彩绘迎春瓷瓶找出来,亲自修枝插瓶。 胤媛只是个三个多月的小豆丁,但当胤禘举着细长的迎春花枝条,在她的摇床上轻轻晃动时,胤媛看着争相绽放的黄色小花,也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边笑边扑腾着小身子,眉眼弯弯,梨涡甜甜。 胤禘听着妹妹清脆轻灵的笑声,好似春风拂面,又仿佛暖阳照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适轻松。 此时独占鳌头的胤禘并不知道什么叫弯道超车,什么叫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夺得桂冠,也未注意到坤宁宫门口迎他进来的那个小太监又悄悄摸摸地出了坤宁宫,更不清楚小太监还去乾清宫打了小报告。 “皇上,太子殿下今日亲手摘了迎春花献给皇后娘娘和小公主。” 康熙帝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理,早就埋下暗子,只为掌握对手的信息,做到对胤禘的争宠手段了如指掌。 康熙帝提着湘妃竹狼毫笔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蘸着朱砂,语气仿佛带着股漫不经心,实则已经拉响了内心的警报:“哦?那皇后和小公主可喜欢?”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回答:“听子衿姐姐说,皇后娘娘和小公主都很喜欢。” 康熙帝挥了挥手,梁九功立马会意,带着小太监下去领赏了。 康熙帝放下朱笔,食指轻敲御案,轻轻啧了一声:“这小兔崽子,怪会讨女人欢心的。” 既然知道迎春花讨巧,康熙帝自然不会放过,而是选择在胤禘打好的基础上再创新高。 等梁九功回到内间,康熙帝就温声吩咐:“你去找几个手艺好的,给皇后编个花冠和手环,再给小公主编个鲜花摇篮,主体用迎春花,其他花卉作点缀。” 有梁九功这个得力手下跑断腿,康熙帝稳坐高堂,不急不缓地批完剩下的折子,这才慢悠悠地朝坤宁宫走去,身后跟着手捧花冠、花环、花摇篮的小太监。 康熙帝到的时候,青璃刚好卸下旗头,秀发简简单单绾成一个发髻,半披散着、不饰珠玉。 康熙帝接过小太监双手奉上的发冠,亲手戴在青璃头上,倒退两步,视线黏在青璃的脸上不放。 迎春花冠上装饰着零星的粉嫩桃花、洁白梨花,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不仅不喧宾夺主,反而相得益彰、层次丰富,更添三分雅致和秀丽。 青璃娇艳的芙蓉面在花冠的衬托下,丽色更甚、眉眼如画,愈发风流写意、诗情画意。眼波流转间是画不出的婉转动人,说不尽的勾人心魄。 青璃的体态婀娜、袅袅婷婷、优美的曲线压根看不出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又比少女更诱人多姿。青璃原地蹁跹地转了个圈,娇俏一笑:“好看吗?” 康熙帝迷失在这撩人的春风里,顾不得宫人和胤禘还在场,情不自禁地呢喃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绰约,令我忘餐。”* 【说得倒好听,却不知是真是假。】 【就算发自真心,也不过拾人牙慧,我才不会跟小姑娘一样吃这套呢!】 【感谢曹植吧,千百年来他的《洛神赋》,不知撮合了多少对儿你侬我侬的小儿女。】 被青璃在心里吐槽“拾人牙慧”的康熙帝暗自气闷。 朕也给阿璃做过好些诗啊,可你不是全都看不上嘛,觉得朕的文采配不上你的美貌,朕这圈是被逼无奈。 宫人们见状,轻手轻脚地退出殿内,独留胤禘和胤媛面面相觑。 胤禘一边捂住胤媛的耳朵,一边强行盖住胤媛的眼睛,手忙脚乱中倒是没了以往的尴尬和格格不入。 以为哥哥是在跟自己做游戏的胤媛,眯着墨如点漆般的大眼睛,满脸纯真地吐了个奶泡泡,红艳艳的小嘴吐出一串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听着小心肝的笑闹声,康熙帝的心好像泡在温泉中,又仿佛本身就已化为一池温热的泉水。 康熙帝揽住青璃的腰肢,走到摇床前,轻轻捏了捏胤媛的小肉手,又摸了摸她的小胖脚:“昕昕怎么这个开心呢?是不是知道阿玛来了?” 胤禘不服气地反驳:“才不是,昕昕是喜欢哥哥陪她玩儿!” 康熙帝瞥了眼鼓起脸颊的胤禘,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又看向一旁摆放好的花摇篮,挑眉笑了。 康熙帝从华贵的紫檀木镶东珠摇床中,轻柔地抱起小心肝,又把她小心翼翼地裹在襁褓里,放到花摇篮中。 胤媛眨巴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扭着小脖子环顾四周,没什么见识的胤媛被扑面而来的花香和目之所及的各色花朵惊了一瞬,长着小嘴巴,嘴角溢出点点水光。 康熙帝拿起帕子给胤媛擦了擦嘴角,这一举动仿佛点醒了胤媛的开关,她立马弹着小短腿,挥舞着藕节般的小胳膊,乐不可支地笑眯了眼。 康熙帝心中的欢喜也被小心肝点燃,旁观一切的胤禘既开心妹妹这么高兴,又不开心妹妹更喜欢阿玛的礼物。 作者有话说: *:摘自《洛神赋》 第86章 胤禘有些气闷:“阿玛, 您怎么会想到用迎春花编摇篮呢?” 康熙帝绕着圈子:“因为朕时时处处把昕昕放在心上。” 青璃偏头翻了个白眼,不去看这个老忽悠。 【我赌三盘奶糕,你绝对是监控了安安的行为,受他启发。】 【不给安安感谢费就算了, 还用来跟安安打擂台。】 【这真是亲阿玛才做得出的事!】 【但凡不够亲近, 都会悠着点, 怕外人嘀咕。】 康熙帝看着身侧闪闪发光的金色气泡,心头竟涌上了股自豪感:不愧是朕的大宝贝,就是懂朕。 胤禘狐疑地看了两眼康熙帝:“是吗?”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5节 胤禘总觉得康熙帝是故意选用了迎春花, 就是为了跟自己撞花,狠狠踩自己一脚。 小宝贝的头顶虽然没有金色气泡, 但他毫不掩饰的表情太好懂了。 还不想暴露的康熙帝欲盖弥彰:“朕都计划好了, 一年十二个月, 每个月都用不同的花朵做主体给你额娘和你妹妹编花冠、摇篮。二月是迎春花, 下个月是桃花, 四月是牡丹……” 胤禘打断康熙帝的自言自语:“阿玛,额娘和妹妹都有礼物, 那安安呢?” 康熙帝掀起眼皮子, 一眼就看透了兔崽子的小算盘:“说吧,你看中朕的哪样宝贝了?” 胤禘跑去桌几旁, 拎起茶壶倒了杯君山银针,又颠颠捧到康熙帝跟前,做足了殷勤姿态,这才笑着开口:“儿子想要那套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 十二月令花神杯分别以水仙、玉兰、桃花、牡丹、石榴、菡萏、兰草、桂花、菊花、芙蓉、月季和梅花为主题, 一花一月, 并配以相应诗文装饰。* 是官窑上个月刚出的名品瓷器, 被烧制的匠人誉为此生技艺之巅峰, 康熙帝看过后也觉得能代表官窑目前的最高水准。 康熙帝接过茶盏,浅啜两口:“这套花神杯朕赏玩过后就收起来放进私库了,你消息还怪灵通的。” 胤禘越是心虚笑得越甜:“阿玛您前几天赏儿子端砚时,不是特许儿子去您私库挑选吗?” 康熙帝似笑非笑:“朕让你挑砚台,没让挑瓷器吧?” 胤禘神色不动,依旧笑嘻嘻:“阿玛您的私库太大,儿子走岔了,不小心去了摆放瓷器的地方。” 康熙帝揪着胤禘的小耳朵:“你除了不识路,难不成还有透视眼?花神杯装在盒子里都能被你看个准?” 胤禘讷讷一笑:“儿子掀开盖子后才知道走错了,都是缘分,都是缘分!” 青璃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得了得了,不就是一套杯子吗?安安看上了你就给他呗。” 康熙帝本就打算让胤禘如愿,不过是逗逗他罢了。听见青璃下场劝说,更是下定决心松松手。 可随之而来的青璃的心声却让康熙帝气结不已,彻底改变了想法。 【好歹是你的小宝贝,难道还没杯子值钱?】 【你就算现在不给,等你死了不照样全归他?】 【或早或晚都一样,何必拘泥纠结于时间呢?】 等朕死了?阿璃的心里话是越来越大胆了。 而且乍一看有点道理,细细一想都是歪理邪说! 或早或晚都一样?朕现在退位跟二十年后退位能一样吗? 康熙帝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决定祸水东引。 康熙帝偏头看向青璃,神情诚挚、语气无辜:“可这套十二月令花神杯,是朕打算送给阿璃的,阿璃要转赠给安安吗?” 悠哉饮茶的青璃咳了两声,险些被呛到。 青璃不去看胤禘满怀期待的大眼睛,遵从自己内心做出选择:“……既然是皇上的一片心意,那臣妾可不能辜负呀!” 【安安这么喜欢,肯定是好东西。】 【我的宝贝可不能便宜别人,亲儿子都不行。】 【等我用腻了、不喜欢了,再让安安捡回去吧。】 【或者等我死了,迟早是他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看着青璃的心声,康熙帝哭笑不得。 原来阿璃不仅有两幅面孔,还有双重标准,不过这小霸王的人设还真是一如既往。 胤禘敢跟康熙帝胡搅蛮缠,可面对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也只能避其锋芒。 胤禘老老实实地偃旗息鼓了:“既然是阿玛要送给额娘的礼物,儿子自然不敢染指。” 恰在此时,芙芫隔着珊瑚米珠落地帘轻声汇报:“主子,大福晋发动了。” 听得此言,青璃摘下花冠,摸了摸散乱的发髻,正欲传人进来梳妆打扮,就被康熙帝打断:“阿璃是皇后,若是守着胤禔的福晋,她反而会有压力。” 康熙帝偏头朝着落地帘的方向吩咐:“你去传朕的旨意,准惠贵妃前去阿哥所,直到皇长孙女落地。”——阿哥所里的几位皇子皆已长成,若无康熙帝的特许,惠贵妃是不能踏入的,只能在延禧宫焦急地等消息。 芙芫领命退下,青璃朝康熙帝眨了眨眼睛,俏皮可爱。 【心疼我就直说。】 康熙帝拿起花冠重新戴在青璃的发髻上,顺便偷了个香,低沉的声线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最重要的是,朕心疼阿璃。虽已是春日,但仍有三分凉意,况且阿璃生完昕昕还不满四个月,朕怎么忍心阿璃劳心劳力呢?” 青璃身子微倾,轻啄着康熙帝棱角分明的侧颜,语气娇软甜蜜:“我就喜欢你这毫不遮掩的偏心劲儿!”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说的就是我吧。】 康熙帝拥着青璃入怀,大掌轻抚着青璃的秀发,动作温柔,眼神缱绻:“朕对阿璃可不仅仅是偏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独爱。” 从阿玛额娘又黏糊起来,就开始当木头人的胤禘,一时没忍住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康熙帝瞅了眼摇篮里已酣然入睡的小心肝,自觉胤禘暂时失去了哄娃的利用价值,就想把这个不识相的小灯泡给扔出去:“安安,你该去阿哥所等着你大侄女出生了,可别又让人捷足先登。” 听到这句话,胤禘回忆起三个多月前胤媛出生那天,被康熙帝截胡的悲惨遭遇,急忙从圆凳上蹦下来,一溜烟儿跑出内间。 只留下珊瑚米珠帘晃动碰撞的叮当响,还有胤禘中气十足的一句:“吃一堑长一智,儿子绝不再犯。” 青璃听着父子二人打哑谜,秀眉微蹙,明亮清澈的桃花眼也染上了一层迷雾。 【嫂子生产,让小叔子去守着,……不太好吧?】 【虽说这小叔子才实岁七岁,虚岁九岁,但大清的风气不是一直都很封建闭塞吗?】 康熙帝再次被金色气泡噎了个结结实实,心梗胸闷、头晕眼花的症状接踵而来。 康熙帝努力平复心情,缓和语气,可怎么听都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安安是去收债的。朕抢在他前面第一个亲了昕昕,就把第一个亲皇长孙女赔给了他。” 青璃晃了晃头,打散方才脑子里忽然窜出来的不像话的想法,讷讷笑着:“……难怪难怪。” 康熙帝帮青璃拍了拍脑袋,边拍边想:要不朕多陪阿璃晒晒太阳?也好把阿璃脑瓜里的水都晒干。 【真有你的,用大儿子的闺女赔偿小儿子。】 【合着你什么都不用付出?无本买卖,空手套白狼呗?】 【你就算不是皇帝,我看你也能做个大清首富。】 趁青璃不注意,康熙帝戳了戳眼皮子底下的金色气泡:普普通通的大清首富有什么值得稀奇的?朕若是想,天天都能换人做。 朕注定是帝王,也只会是帝王。 这样才能让天底下最好最美的事物都属于阿璃,这样阿璃才能永远都不用低头弯腰,永远肆意畅快。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坤宁宫里帝后二人的交颈缠绵自不必多说,阿哥所里也先后迎来了惠贵妃和太子殿下。 芙芫作为坤宁宫的大宫女,此时也陪在惠贵妃身边,代表青璃的态度和重视。 惠贵妃避开胤禘的问安,又对胤禘点了点头,语带惊讶:“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大福晋的情况很好,有本宫跟芙芫姑娘守在此处,定会母女平安,殿下不必担忧。” 胤禘歪头一笑,语气不徐不缓:“孤也觉得大嫂和大侄女会平安顺遂,也万分相信贵母妃和芙芫姑姑,不过孤奉了皇命,不得不跑一趟。” 听到“皇命”二字,像个木头桩子般立在产房门前的胤禔,这才有了反应。 胤禔嘴里念叨着“母女平安”,又转过身朝胤禘拱了拱手:“太子六弟,皇阿玛有何吩咐?” 惠贵妃握紧双手,心里有些激动——莫非皇上虽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实则心里很看重本宫的大孙女? 见胤禔和惠贵妃都皱眉沉思,胤禘的笑容逐渐扩大,语气戏谑:“皇阿玛说了,第一个亲大侄女的机会归孤,孤特来转告大哥和贵母妃一声。” 头一次收到这么特别的皇命,胤禔和惠贵妃面面相觑——胤禔满脸不服气,惠贵妃却手执绢帕,捂嘴笑得开怀。 胤禘看着胤禔眉头紧拧、瞪圆了双眼的模样,暗叫不好。 胤禘马上使出了遁地术,倒腾着小短腿朝院子外跑去,离开前还不忘强调一遍:“弟弟先去找三哥他们,大嫂生了记得通知弟弟啊!” 胤禔顺着胤禘的身影快走了两步,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禘逃出东头所,转了个弯就消失不见。 胤禔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盯着捂住肚子笑得东倒西歪的惠贵妃,语气幽怨:“额娘,您不帮帮儿子就算了,怎么还看儿子的笑话?” 惠贵妃被胤禔哀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笑声逐渐变小、微不可闻。 惠贵妃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皇上都下旨了,额娘也无能为力,胤禔你就乖乖照做吧。” 胤禔轻嗤一声:“儿子看额娘不是无能为力,是乐见其成!” 惠贵妃对儿子的耐心有一些,但属实不多。 见胤禔不依不饶,惠贵妃挺直身姿,瞪他一眼:“本宫怎么就不能高兴了?本宫的大孙女招她小叔叔疼,多个人喜欢她,不值得本宫高兴吗?” 胤禔闭口不言,惠贵妃继续输出:“怎么?不能第一个亲闺女,你就不疼爱她了?” 惠贵妃的眼神里透着明晃晃的指责:额娘没想到你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心胸狭隘。 被栽赃的胤禔欲辩已忘言,只能一遍遍地强调:“儿子没有!儿子不会!” 达到目的,惠贵妃便顺势揭过:“那不就得了。你是她的亲阿玛,以后亲闺女的机会多着呢,把头一次让给太子殿下也是理所应当。” 点头如捣蒜的胤禔顿了一下:怎么就变成理所应当了呢? ……算了算了,额娘说的也有道理。 - “逃出生天”的胤禘对大哥是如何被忽悠、被洗脑的,一无所知。 胤禘看着院子里一同品茶谈心的三位哥哥惊喜不已:“我还打算遣人去请四哥和五哥呢,没想到你们今日齐聚三哥的院子。” 胤祉咽下嘴里的糕点,出声打趣:“太子六弟不应该正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乐不思蜀吗?怎么有闲心逸致来阿哥所?” 胤禘勾唇一笑,语带炫耀:“昕昕可喜欢我这个哥哥了,睡着了还捏着我的手指不放呢!” 见胤祉的脸上浮现出酸涩,胤禘见好就收:“妹妹虽然可爱,但哥哥们一样重要,我听说大嫂要生了,就过来问候一二,顺便看看你们。” 胤禛面上不苟言笑,语气却满是笑意:“原来咱们三个只是太子六弟嘴里的顺便啊!” 胤禘招招手,随侍的小花生会意向前,将带来的食盒摆放在桌几上。 胤禘抬起下巴,语气带着点小傲娇:“对啊,我还顺便给你们带了点心呢。”——“顺便”两个字带了重音。 小花生一边摆盘,胤禘一边介绍:“三哥最爱的蜜汁蜂巢糕,四哥最爱的茯苓糕,五哥最爱的奶香葡萄酥。” “山楂凉糕是大哥最爱的,我刚刚给忘了,小花生你再跑一趟东头所,给大哥送去吧!” 小花生领命退下,胤福勾着胤禘的脖子,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泪:“太子六弟真贴心,三哥感动地想哭。”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6节 胤福故作嫌弃地推开胤福,净手后捻起一块蜜汁蜂巢糕塞进胤福嘴里:“三哥感动就多吃点!” 胤祉和胤禛相视一笑,也美滋滋地用起点心。 用罢点心、饮罢香茶,闲话几句过后,胤禘问道:“我看哥哥们方才神色不大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胤福叹了口气:“不是我们,是三位姐姐。” 胤福口中的三位姐姐是指:年芳二十岁的大公主卓克陀达、十八岁的二公主宜尔哈,以及十七岁的三公主雅尔檀。 自去年冬月开始,整个前朝都气氛紧张,户部忙于粮草、工部准备器具、兵部整装待发,种种行动皆是在为今年征战准噶尔做准备。 想要一次性解决准噶尔,就不得不取得蒙古其他部落的支持。当然可以武力威慑,但最好的办法却是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一面敲打蒙古,一面联姻蒙古。 康熙帝透露了嫁女的意愿,蒙古四十九部就纷纷上折子,推举部落里优秀的适龄青年。虽然康熙帝全都留中不发,但宫里宫外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定会有公主出嫁,只是人选尚未有定论。 身为皇子,胤福三人因为剑指准噶尔而热血沸腾;作为弟弟,胤福三人因为姐姐要远嫁而满怀愁绪。 三位公主跟阿哥们都处得不错,不仅每月十五会齐聚坤宁宫用膳,而且逢年过节阿哥们都会收到她们细心准备的绣活。如今因为政治原因,公主们要远嫁蒙古,阿哥们自然担心不舍。 不过这忧虑也是分等级的,有同母胞姐的胤祉是忧虑最重的那一个。 胤祉挥退一众宫人,目光灼灼地看向胤禘:“太子六弟,你既是太子又跟皇阿玛最亲近。” 胤祉顶着三哥和五弟不赞同的目光,咬牙问了出来:“太子六弟可知晓皇阿玛的心思?” 胤禛皱眉斥责:“四哥,莫要揣摩圣意,冒犯君颜。” 胤禘知道胤禛是不忍自己为难,安抚地看了眼胤禛,摆摆手不以为意:“皇阿玛没跟我提过这些。” 迎着胤祉脸上的失望和胤禛松口气的神情,胤禘悠悠补充:“不过阿玛跟额娘说悄悄话时,我偷听到一些。” 胤祉重新打起精神,胤禛又再次提起心脏。 胤福看着他们不断变换的脸色,又看向淡然自若的胤禘,笑出声来:“太子六弟,你就别逗咱们了,能说的你就直说,不能说的也放在肚子里无需多言。” 胤禘笑嘻嘻地拍了拍胤禛的肩膀,有些感动:“五哥别担心,虽是我偷听的,但皇阿玛当时发现我了却未斥退,说明皇阿玛没想瞒我。而且事后皇阿玛也未让梁公公叮嘱我闭嘴,就我的了解,皇阿玛这是允许我告诉哥哥们的意思。” 胤禛颔首:“你心里有数就好。” 胤祉直勾勾地盯着胤禘,眼神催促。 胤禘卖足关子,沉吟许久,淡淡说出两个名字:“博尔济吉特班第,博尔济吉特□□衮。” 胤祉急急问道:“是二选一,还是皇阿玛打算连嫁两女?”——若是前者,还有大公主在前顶着;若是后者,那胤祉的同胞亲姐二公主就也要出嫁了。 胤禘打破胤祉的希望:“班第是大姐姐的额驸,□□衮是二姐姐的额驸。” 见胤祉垂头丧气,胤福想方设法地安慰:“班第是科尔沁部的台吉,科尔沁一向同大清友善,还是皇玛嬷和乌库玛嬷的家乡,想必大姐姐的日子不会难过。但二姐姐的额驸人选却还要更胜一筹。” “□□衮虽然是巴林部人,但他是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次子、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孙儿。身份贵重暂且不论,只说淑慧长公主,她可是乌库玛嬷亲女、皇阿玛的亲姑姑,二姐姐有咱们这位姑祖母照顾,四弟和荣母妃尽可放心。” 胤禘没好气地拍了拍胤祉的后背:“打起精神来!咱们都是姐姐们的后盾,咱们兄弟同心,大清只会越来越强盛。有咱们撑腰,蒙古岂敢慢待公主?” 胤禛也握住胤祉的手,表示无言的支持。 胤祉满饮一盏茶,长舒一口气,重新挺直腰背,语气坚定:“说得好!若是额驸敢对不起姐姐,四爷我就打上门去,让蒙古人看看,什么叫公主不可欺!” 胤禘拍着巴掌乐:“不用四哥跑那么远,咱们传召额驸来京城,兄弟五个一起拿他练身手!” 胤福哈哈大笑,胤禛也嘴角上扬:“此计甚妙!” 胤祉朝三位兄弟作揖行礼以示感谢,胤禘甩了甩袖子一脸不赞同。 “四哥这是做什么?咱们虽比不得你同二姐姐亲近,但咱们和二姐姐也是感情深厚的亲姐弟,如何就值得你这个样子?若是大姐姐受辱,难道四哥能做到不管不问吗?” 胤祉摇头失笑:“是我小人之心了,莫怪莫怪。我明白太子六弟的意思,大姐姐若被欺负,我也会一样处置。” 胤禘挑起眉梢:“那不就结了!二姐姐若被欺负,咱们跟四哥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胤福摇头晃脑:“是极是极!” 胤禛也点头表示赞同。 兄弟四人互相对视着笑开了,小小的庭院里暖意融融、一团和乐。 - 康熙二十九年二月二十八,皇长孙女降生。 次日,坤宁宫先后召见了大公主和养母宜嫔,以及荣妃母女。 三月初一,乾清宫发出四道圣旨: 册封大公主为和硕纯禧公主,赐婚科尔沁部台吉博尔济吉特班第,于五月二十六完婚;册封二公主为和硕荣宪公主,赐婚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次子、博尔济吉特□□衮,于六月十八完婚;册封四公主为和硕端静公主;册封五公主为固伦昭熙公主。 自公主们十五岁起,青璃就吩咐内务府开始准备妆奁,每年收到的新贡品,青璃也会命人挑选一二,加进公主们的嫁妆单子。三位公主嫁妆里东西的数量和质量都不偏不倚,只在颜色样式上加以区分。 而且康熙帝去年底就已暗示过内务府暗地里先准备起来,是以哪怕公主出嫁从赐婚到大婚,仅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务府也显得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比起感叹天家嫁女的气派,更多人关心的却是坤宁宫一脉的独占君宠、揽尽君心——前有最小的皇子,不足六周岁被皇上立为太子;后有最小的皇女,不满四个月成为了固伦公主。 大清的皇女,一向要到出嫁时才会被正式册封为公主。其中皇后所出为固伦公主,嫔妃所生为和硕公主。 皇上的这点心思,众人如今也能摸明白——圣上想必是不希望有皇女压小公主一头,可若只提前册封小公主,留四公主一人没有封号也不大好。所以圣上才在皇长女、皇次女出嫁时一并册封四位公主。 明白归明白,但这也不耽误大家私下朝坤宁宫的方向竖一根大拇指,叹一番“昭熙”这个封号的贵重珍稀。 昭、熙二字皆有光明之意,“昭”字还是孝庄文太后的徽号、孝昭皇后的谥号,“熙”字更不得了,是当今圣上的年号和帝号。 就算从未得见固伦昭熙公主,也不妨碍众多大臣把她连同皇上、皇后、太子,列为心中的四大“招惹不得”。 无论臣子百姓们心中,昭熙公主是何种形象,她在康熙帝眼中却是需要时时刻刻保护的小奶团。 粉团子正乖乖待在康熙帝的臂弯,扑闪着大眼睛吐泡泡。她长长的眼睫仿佛蝶翼振翅,透着一股优雅的娇美;她红嘟嘟的小嘴一张一合,透着一股懵懂的纯真。 粉团子嘴里的奶泡泡突然破碎,粉团子微愣过后,眯着大眼睛笑得眉眼弯弯。康熙帝的心也好似被她轻灵纯澈的笑声来回击打,敲破揉碎了,化作一江春水。 康熙帝弯下身子示意青璃看看这个乖宝宝,语气中全是幸福和爱意:“阿璃快看,咱们的昕昕真可爱呀!朕被她看得恨不得把朕拥有的都给她!” 康熙帝如山厚重、如海宽阔的父爱,并没有感动到青璃。青璃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揽镜自照,拿着玉梳的右手也一顿未顿、一心一意地梳着秀发。 青璃娇软的声线,带着三分漫不经心:“恨不得把你拥有的都给她?这话你也对着我说过,还对着安安说过。” 【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不仅不值钱还像假话。】 【难道你能变出三个大清江山,分别送给我们三人不成?】 康熙帝被青璃的“雄心壮志”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摸了摸女儿有点瘪的小肚子,把女儿递给静默在侧的芙芫:“带公主下去喂奶吧。” 芙芫行礼领命,还很懂事地招呼殿内的宫人们退下。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右手,接过玉梳,亲手为青璃通发。 “阿璃何出此言?朕对安安和昕昕都是爱屋及乌,朕最爱的永远是阿璃。阿璃想怎样都可以,只要你要,只要朕有。” 康熙帝目光灼灼地看像镜中的美人,美人娇艳一笑,眼角眉梢尽是妩媚动人,眼波流转间是说不尽的惑人心魂。 青璃透过镶嵌红宝石的琉璃镜同康熙帝对视——青璃的目光带着审视,康熙帝的眼神却一派坦诚。 青璃噗嗤一声,笑得更盛:“你这般模样,可真像个昏君。” 止住康熙帝梳发的动作,青璃起身转了个圈坐在梳妆台上,伸出玉臂圈住康熙帝的脖颈。一举一动皆是万种风情、尽态极妍。 青璃拿着康熙帝的发辫在手心中绕来绕去,语气慵懒、娇娇缠缠:“你可一定要守住初心、不要堕落,不然百年后定会有人骂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后。” 【男人们最爱让女子背锅。】 【脑干缺失的明明是周幽王,却都骂褒姒是祸水,难道要怪她不爱笑吗?】 【强纳儿媳、迷失在富贵窝的明明是唐玄宗,却都骂杨玉环不忠贞,难道要怪她太美吗?】 康熙帝轻嗅着青璃身上恬淡的浅香,不自觉地低下头来同青璃额头相贴。 “朕不会。但不是因为朕对阿璃有抵抗力,而是因为阿璃贤惠善良,有你这个贤内助督促,朕只会成为更英明神武的帝王,不会有机会堕落。” 康熙帝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视着金色气泡,又开口补充:“就算朕沉沦在温柔乡里,被安逸所腐化,那也只能怨朕自己不够坚韧。朝政大权尽在朕手,若有什么决策失误,也皆是朕的缘故,同阿璃这个后宫女子何干?” 青璃嘟起红唇轻啄康熙帝的薄唇,不自觉晃动的小腿昭示着她对这番回答的满意:“玄烨哥哥,我可真喜欢你这种双重标准。” “你若是英明神武,是因为有我这个贤内助;你若是沉迷堕落,就全是自身不足。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气魄!” 康熙帝捏住青璃的后颈,不让她逃脱,按住她狠狠亲了一番后,才揽住青璃柔软的腰肢,移开唇瓣。 康熙帝低沉喑哑的嗓音中夹杂着威严霸气:“等大清的军队踏破准噶尔,阿璃的功勋章便可再添一笔。待将士们携得胜之势归来,阿璃可愿与朕一同出城迎接他们?” 听得此言,青璃并未如康熙帝所料般,高高兴兴地一口答应,反而眉头紧蹙、满脸忧虑、欲言又止。 既然未来人的马甲早已被扒,青璃也开门见山:“你不会要亲征吧?在我模糊的记忆里,你好像就是亲征准噶尔的时候突然病重。但大清会三征准噶尔,我记不清是哪次。” 青璃记不清,可康熙帝却一清二楚——此事就发生在今年八月。 《清史稿》中有记载:癸卯,上亲征,发京师。己酉,上驻博洛和屯,有疾回銮。* 想到自己排场十足地亲征,结果还没等到正式开战就缠绵病榻,康熙帝微微有些尴尬,偏过头不同青璃对视,声音也低下来:“……朕没打算亲征。” 青璃语带庆幸:“那就好。” 【算你懂事。】 【排兵布阵、临阵指挥有将军,沙场迎敌、拼杀流血的有兵丁。】 【你这个皇帝只需要保证后勤、备好封赏。】 【没有天策上将的命,就不要做天策上将的梦。】 【你不是唐太宗李世民。你只要不添乱、不拖后腿,就是对将士们最大的尊重和支持。】 一连串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金色气泡,仿佛一柄柄大锤,不断击打着康熙帝的脑门,让他脑瓜嗡嗡、脑仁泛疼、脑梗加剧。 又好像一枚枚飞刀,接二连三直插康熙帝的心房,让他心脏痛楚、心尖泛酸、心田苦闷。 康熙帝的火气不敢冲着小祖宗,只能朝着引起这番话题的噶尔丹身上撒。 康熙帝咬牙切齿:“不会再有三征准噶尔,朕要一战定乾坤、一网打尽、一劳永逸、斩草除根!” 康熙帝信心十足的表情,引起了青璃的好奇。 青璃转了转眼珠子猜测到:“莫非我的那位老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连战事的详情都知道,可以让你料敌于先,立于不败之地?” 康熙帝早已将三征准噶尔的情形分析了个透彻,也有意在青璃面前卖弄一二。 康熙帝矜持地点头:“从战略上来讲,朕制定的围歼计划本没有错,可朕高估了八旗军队的装备、训练,特别是科尔沁、盛京方向部队未能实现有效合围。再加上福全这个抚远大将军竟然临阵犹豫了,所以才让噶尔丹逃出生天、躲过一劫。” “有了研发司,如今枪支火炮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朕更是从八年前就开始整顿八旗、改革军队,已卓有成效;朕还特意给‘河西四名将’中的孙思克和张勇去了密令,让他们尽早接手科尔沁、盛京方向的部队,一定要按时抵达合围地点。”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7节 青璃听来听去也没听到新的主帅人选。 青璃直接问道:“你莫不是还想重用裕亲王?” 康熙帝断然否决:“福全谨慎却少了两分果决,当副将恰到好处,当主帅就略有不足了。” “此战朕打算交由费扬古领军。费扬古在三藩之战中曾立下大功,此后就一直在西北驻扎,与准噶尔部对峙。费扬古不仅是满人中不可多得的帅才,而且对准噶尔十分了解,是最合适的人选。” 青璃有些讶异:“莫非这位大将军有何不妥之处,不然为何原本历史上,皇上并未重用他?” 康熙帝对此早有猜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青璃也从他脸上看出了心虚。 “费扬古,他姓董鄂,是孝献皇后的同胞亲弟弟。” 青璃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出言指责:“伤你心的事都是顺治帝做下的,同孝献皇后何干?她是打过你骂过你,还是给你投过毒?” 【而且你现在的偏心劲,跟福临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哪来的立场怨怼?】 康熙帝虚心接受批评,连声自我检讨:“朕幼时确实对孝献皇后有过偏见,可朕长大后也已明白,额娘以前在宫里被欺负,可欺负她的都是跋扈的蒙妃,孝献皇后确实未主动做过伤害我们母子的事情,一切皆是皇阿玛的心意。” “朕自从认识阿璃后,对孝献皇后的偏见便彻底消散。将心比心,若朕的儿子怨怪阿璃,朕恐怕会怒气冲霄、无法接受。那朕作为皇阿玛的儿子,即使无法尊重敬爱皇阿玛心爱的女子,也不该不喜。”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 *:摘自《清史稿》 第87章 青璃欣慰颔首, 摸着康熙帝的头,出言夸赞:“孺子可教。” 康熙帝没好气地捏了捏青璃的脸蛋,语气既宠溺又无奈:“你啊,难道是在把朕当安安哄?” 青璃拂开康熙帝的手, 鼓着脸颊, 扬起精致的下巴尖, 语气傲娇:“是啊,如您所愿啰!” 【你不是事事都要同安安攀比吗?安安有的你当然也有啰。】 【这不正是你目盼心思的吗?怎么又不乐意了?】 【年纪越大,越难伺候。】 康熙帝紧握的双拳遮掩在马蹄袖中, 实在是被噎得不轻。 康熙帝深呼吸几下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偷偷骂了句:朕看你才是年纪越大,嘴巴越毒。 朕日日夜夜给你当牛做马, 让你骑在朕的脖子上撒野, 是朕伺候你, 你何时伺候过朕? 心情不好就喜欢抓人小辫子的康熙帝, 立马找出了青璃话里的毛病, 挑着刺:“孺子可教,是形容年轻人可以被造就、被培养。这个词用在朕身上不太妥当。”——不是嫌朕年纪大吗? “年轻人”三个字被康熙帝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得咬牙切齿。 听在青璃耳里, 只以为康熙帝年纪渐长, 故而对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产生了嫉恨和酸妒。 找回良心的青璃,怜爱地看了康熙帝一眼, 柔声轻哄:“玄烨哥哥就是正值盛年的年轻人!” 青璃亮晶晶的桃花眼咕噜噜转了两圈,一字一句,头头是道:“孺子可教,出自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留侯世家》, 原文是:父以足受, 笑而去。良殊大惊, 随目之。父去里所, 复返,曰:‘孺子可教矣。’”* “是博浪沙刺秦失败之后,留候张良在沂水圯桥头闲逛,遇到隐身岩穴的高士黄石公,得其所赠《太公兵法》时,发生之事。此事虽没有明确的时间记载,但留候遣大力士刺杀始皇帝是在秦始皇二十九年,即前218年。” “留候的出生年不祥,但他的父亲张平于韩悼惠王二十三年去世,即前250年。据此可知留候最迟不会晚于前250年出生,他被黄石公称赞‘孺子可教’之时至少已年过三十二周岁。” “玄烨哥哥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如何配不得一句孺子可教?” 对上青璃满含真挚、闪闪发光的美眸,康熙帝在她的眼帘处,落下温柔、珍惜的一吻:“多谢阿璃费尽心思鼓励朕。” 淘气起来让朕气得牙痒痒,贴心起来又让朕心尖滚烫、整颗心软得不像话。 自遇上阿璃,朕的生活便多姿多彩、其乐无穷。 阿璃让朕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懂得了红尘的绚丽灿烂。 康熙帝突然紧紧抱住青璃,贴在她耳边喁喁私语:“有阿璃在,真好。” 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缠绵和情丝。 被陡然感性起来的康熙帝吓了一跳,一向伶牙俐齿的青璃也打了个磕绊:“玄烨哥哥,本、本就很年轻。” 【你要是现在就嫌自己老,以后的三十多年可怎么过呢?】 “有玄烨哥哥在,最好。” 【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能这么幸福;遇到你之后,我一天比一天快活。】 面对这么可怜可爱的小阿璃,雀跃的情绪从康熙帝的心脏传遍四肢八骸,仿佛置身花田间,又好似飘在云端上。 “阿璃才是最好的,朕不如你。不如你纯真清澈,不如你良善宽厚,不如你达观乐天。” “玄烨哥哥就是最好的,阿璃比不上你。比不上你毅然果决,比不上你坚韧不息,比不上你英明神武,比不上你……” 急急反驳的青璃忽然停下来,笑出了声:“咱们两个好像假惺惺的商业互夸呀!” 康熙帝故作不悦地板起脸:“朕的每字每句全是发自真心,莫非阿璃是在假意敷衍?” 面对康熙帝的黑脸,青璃丝毫不怵,反而伸出纤纤素手点在他的眼皮上,盈盈笑语:“玄烨哥哥,下次装生气能不能走心一点?最起码把你眼里的笑意收起来吧?语气也不能这么柔和!” 【就你这点演技还想骗过我?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这么温柔,我怕才怪哩。】 康熙帝朗笑出声,低头蹭了蹭怀中娇宝贝柔嫩的脸颊:“有劳阿璃指点,朕受用不尽。” 不理会康熙帝的调笑,青璃扭扭捏捏地做出总结:“我是最好的女子,你是最好的男子。” 迎着青璃白玉生晕、红霞朵朵的娇颜,康熙帝会意地补充完后半句:“咱们俩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帝后二人相拥着倚靠在罗汉榻上,一边透过窗柩欣赏着院子里灼灼其华、明艳夺目的牡丹花,一边亲亲热热、你侬我侬地说着甜蜜话。 看倦了牡丹,青璃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穿过冰裂纹的光束,调皮的光点仿佛跳动在青璃纤细的玉指间,更加凸显青璃柔夷的晶莹剔透、盈润生辉。 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全部心神的康熙帝,只想吻遍那双更胜玉雕三分灵动之美的素手,却不期然地听见了青璃娇软的询问声。 康熙帝强迫自己回过神来:“阿璃说什么?” 青璃耐着性子重新开口:“我那老乡什么时候愿意见我呀?” 自二十七年南巡归来,帝后二人捅破窗户纸后——将青璃未来人的身份摆在台面上,青璃便跟康熙帝提出了正式同老乡相认的请求。 一个谎话需要千百个谎话来圆,此言属实不虚。 身边压根就没有第二个穿越者、只有一个系统的康熙帝不得不施展拖延战术。 康熙帝当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朕得先跟林司祁先生说一声。” 康熙帝的脑子转得飞快,一点儿磕巴都没打,瞬间给青璃不存在的老乡造了个假名字——740倒过来就是047(林司祁)。 青璃肯定了康熙帝的办事态度,顺便为自己的老乡说了几句话:“不错不错,这种于国有大用的贤才怎么慎重对待都不为过。” “我们那个时代讲究人人平等,你可不要在他面前摆皇帝架子摆过了头。人才,还是要尊重些。特别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大才。” 时间在青璃望眼欲穿的等待中过去一日。 次日,回到坤宁宫的康熙帝,脸上的怒气尚未消散,语气里满是歉疚:“那个林司祁真是不知好歹,阿璃要见他,他还摆谱推辞了。” 康熙帝拿出了毕生的巅峰演技,把一个刚被旁人拒绝的帝王,演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压根就没怀疑的青璃很失落,却还是撑着笑脸为老乡说话:“算了算了,玄烨哥哥别生气。他可能是近乡情怯。” 见青璃如自己所料般并未同“林司祁”计较,康熙帝松口气的同时,又为青璃的沮丧而难受。 不忍青璃心愿彻底落空的康熙帝,没忍住哄道:“朕觉得阿璃说的对,林司祁应该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咱们多给他一些时间缓冲,等过阵子朕再去跟他谈谈。” 青璃凡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很多她前一天还念念不忘的东西,第二日就会被她抛之脑后。康熙帝以为青璃对此事也是如此,才会这么说——既能缓解阿璃的失望,又能揭过此事,何乐而不为呢? 此事发生后,紧接着便是二十七年的年节,青璃的注意力得到了转移。年节过后不久,青璃又有了身孕,忙着养胎和吃喝玩乐,也没再提及。 如今已过去一年多,康熙帝都逐渐放松心神、差点忘记此事,青璃却又想了起来。 见康熙帝久久不答,青璃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甘心:“林司祁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他这人怎么回事?】 【一点儿同乡情谊都不讲!】 【这是多么美妙的缘分啊,全大清目前就只有我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他怎么就不珍惜呢?】 【亏我还在你面前帮他美言,真是好心没好报。】 康熙帝险些被青璃怨怪“林司祁”的心声逗笑了,又不得不憋着笑再次现场胡编乱造。 康熙帝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林先生跟朕坦诚过他不愿见阿璃的缘由。林先生如今沦为太监,觉得以残缺的身躯面对阿璃,会让他羞愤难当。”——这个借口应该能一劳永逸吧。 青璃瞪大双眼、身躯僵直,待反应过来后便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抬高了声音,难以置信:“什么鬼?”——这还是康熙帝头一次提及林司祁的身份。 【这……这么惨?】 【难怪他不愿与我相见。】 【……不见也好。】 【得知真相的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装作若无其事地相处吧,我演技不够。】 【坦诚相待吧,我实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不管怎么劝慰都好像在戳他伤疤。】 看着眼前排排飘过的金色气泡,康熙帝彻底放下心来——阿璃果然放弃了和老乡相认的想法。 康熙帝叹了口气:“怪朕不够细心,还曾因为林先生想避见阿璃而心有芥蒂。朕早该想到的,林先生如此博闻多识、风度翩翩,想必出身于书香门第,怕是很难接受如今的自己,更遑论……” 青璃明白康熙帝的未尽之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我们那个世界,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太监。】 【他不管什么出身,就算是最底层的贫苦老百姓,也接受不了这种打击的。】 青璃握住康熙帝的手,语气灼灼:“玄烨哥哥,林司祁遭遇这种不幸,非但没有心理变态、产生反社会人格,还一心报国、效忠于你,真的很不容易。你可要对他好一点,尽量顺着他些。” 仗着压根就不存在“林司祁”这个人,康熙帝毫不犹豫、一口答应:“林先生不仅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是阿璃的老乡,而且朕还把他当做好友,朕自始至终都会厚待他,宽容亲和的,阿璃放心。”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8节 见康熙帝答应下来,青璃放心过后又不禁感叹:“还是我命好啊。” 【同是穿越者,一比吓一跳。】 【我活在蜜罐子里,他却被浸在苦汁子中。】 青璃闪着泪花钻进康熙帝的怀里,圈着他精瘦结实的腰身不放,语气甜甜地撒着娇:“我可真幸运,幼时有姐姐,后来有玄烨哥哥。” 康熙帝忍不住问了跟十六年除夕夜一样的问题:“那朕跟你姐姐,阿璃觉得谁对你更好?阿璃更喜欢谁?” 青璃展颜一笑,仿若牡丹绽放、暗香幽幽,又好似暖风拂面、春意融融。 青璃给出了同十二多年前完全不同的回答:“没有人比玄烨哥哥更好,阿璃最喜欢你。” 【或许早就不止是喜欢了,是爱,深爱。】 康熙帝吻去青璃眼睫的泪珠,动作温柔,神情缱绻,眼神旖旎,语气缠绵。 “玄烨也最爱阿璃。”——只爱阿璃,唯爱阿璃,独爱阿璃。 帝后二人间默默流淌着绵绵情意、脉脉温情。 春日的暖阳透过窗棂,给这对神仙眷侣打上了柔和温润的光晕,仿佛天河上的星子被揉碎了撒在他们身上,华丽又绚烂,美好又璀璨。 - 康熙帝册封小心肝为固伦昭熙公主后,就赶来坤宁宫邀功。康熙帝对着青璃总有说不完的话,邀完功又不知不觉闲聊了将近一个时辰。 康熙帝还想继续跟青璃腻腻歪歪、黏黏糊糊、缠缠绵绵,可念及乾清宫未批复的奏折,再加上方才青璃提及的不争气的周幽王和唐玄宗,康熙帝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大宝贝,忍痛离开了坤宁宫。 刚回到御书房的康熙帝,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喉,就被740找上门了。 740一板正经的机械音里透着股恼羞成怒:“740不是太监!” 康熙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急急忙忙地开口解释:“朕也没说你,是林司祁,而非740.” 740用机械音模拟出“呵呵”的笑声,康熙帝听在耳里,只觉得浑身发毛,险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宿主不要装傻,林司祁这个人物形象虽然是虚拟的,但你我都清楚,他代表的就是740.” 康熙帝捏了捏眉心,发出好奇一问:“你们系统,竟也在意这个?” 740的机械音更激烈了:“系统怎么了?你看不起系统吗?系统虽然并非生命体,但像740这种最顶尖的人工智能已经具备自我意识,也有属于自己的情感和尊严!” 康熙帝急切否定:“绝对没有!在朕心中,740是最优秀的合作伙伴,十万个人类加起来,在朕心中也比不过740.” 见740的情绪稳定下来,康熙帝补充道:“朕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纯粹的好奇。系统的构造跟人体大相径庭、无一相似之处。男孩子能被净身,但就算是最有经验的刀儿匠,拿着匕首也奈何不了740,没法阉割系统吧。” 740耐心回答宿主的问题:“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全宇宙、全时空,都没有男性能够接受被类比为太监。740的数据库中有太监的详细介绍,740只会更加深恶痛绝!” 康熙帝话到嘴边,又迅速咽了下去——系统也有性别吗?朕今日才知道740是男孩子。 时刻观察着宿主的740截取这段脑电波,放到程序里破解了出来。 740的机械音重新生硬起来:“……740的男性机械音还不够明显吗?” 康熙帝握拳轻咳两声,讷讷一笑:“740还小,你的声音有些像人类男孩儿的变声期,轻灵纯澈中带着点独特的沙哑,所以朕才一时不察。不过朕现在知道了,740是朕的好兄弟。” 头一次被宿主称呼“好兄弟”的740有些开心,机械音也柔和了不少:“740知道,宿主都是无心之失。740只是提醒宿主,并没有职责的意思。” 康熙帝敏锐地察觉到740很吃这套,抓紧机会、再接再厉:“740大气,不愧是朕的好兄弟、好朋友。” 圆滚滚的金团子在康熙帝的脑海里扭来扭去,轻声哼唱的轻快歌谣也在诉说着他的喜悦之情。 740认真记录下康熙帝方才的两句话,又将它们同彼时在坤宁宫里康熙帝的那句:“林先生……朕还把他当做好友”,放到一起、做好标记。来回在系统空间里循环播放。 康熙帝听着脑海深处,影影约约传来的小调,虽不清晰但也让康熙帝感受到了畅快和开怀。 康熙帝不自觉地开口:“朕很感谢740,很在乎740,也很喜欢740.” 740的机械音里有着明显的欢喜和害羞:“那740在宿主心里能排前十吗?” 康熙帝不假思索、斩钉截铁:“是前四。”——除了阿璃和安安、昕昕,就属740最重要。 740发出一声欢呼,机械音有点扭捏:“740听过的话就都不会忘记哦。” 康熙帝闻弦知雅意:“朕跟740所说的全是真心实意,当然会说话算话、说到做到。” 740整个统都升起了高温,程序运行也在刹那间变得忽快忽慢,正中间的屏幕边缘酸酸涨涨的,有些发热。 740不知所措却又觉得这种感觉不坏——这就是传说中专属生命体,丰富、充沛的情感吗? - 皇长孙女的百日宴过后,惠贵妃就隔三差五抱着孩子来坤宁宫。青璃对此乐见其成。 胤媛前阵子满半岁后,竟患上认人的毛病,只想黏着阿玛额娘和哥哥,就连奶嬷嬷和日夜照顾她的子衿都会遭遇她的反抗。 康熙帝和胤禘都惯着胤媛,但凡这父子俩在坤宁宫时,他们一对上胤媛泫然欲泣的小表情就举手投降。就只剩下青璃能治治她。 小粉团虽不会说话,却很懂审时度势。阿玛和哥哥在场时,稍有不如意,她就会扯开嗓子干嚎,一直哭到如愿以偿才会停止啜泣。 相反,只有额娘陪着时,小粉团顶多奶声奶气地哼唧几声,若额娘不搭理她,小粉团就会识趣地闭嘴,给额娘一个甜蜜蜜、软萌萌的笑。 面对这样“欺软怕硬”的小粉团,青璃哭笑不得之余也有些骄傲——不愧是我的闺女,打小就聪明,知道在这个家里,最不能招惹谁。 青璃虽然经常狠下心来不搭理小粉团,但也并非真的铁石心肠,只是出于教育孩子的考量——青璃心里反而有些不好受。 自青璃发现小粉团和她的大侄女待在一起时,不会在意身边守着她的人是谁,青璃就对惠贵妃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今日惠贵妃恰好抱来了皇长孙女陪胤媛玩,青璃将两个小不点并排放在摇床上,和惠贵妃一同坐在旁边,听着两个小不点咕哝着小嘴,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婴儿语。 胤媛面对大人霸道,可面对比她还小的小团子却很友好。只见她时不时仰起脖子试图跟小团子贴贴脸,又时不时翻个身爬起来轻蹭小团子的襁褓。 小团子似乎是被蹭痒了,蹬着腿笑得吐出了泡泡。胤媛顿时乐得只拍巴掌,还偏头对着青璃“啊啊”大叫,仿佛是想让额娘看看她和小伙伴。 青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胤媛就因为侧着身子,没法稳住坐着的重心,结结实实仰倒着摔在摇床上。胤媛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屋顶,好像还没从方才的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 守在一旁的子衿心疼得不得了,可却碍于主子的命令不敢去抱小公主——青璃给宫人们下过命令,像摇床上这种铺满了棉被的柔软之处,只要孩子没嚎啕大哭就不许哄。 被胤媛懵懵的小眼神逗乐了,青璃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听见额娘的声音,胤媛这个小傻瓜也吐出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自食其力爬起来朝小团子靠近。 旁观全程的惠贵妃连声称赞:“昭熙公主的性子真好,摔倒了也不哭不闹。” 青璃甩了甩帕子,也不帮闺女遮掩:“她也就在本宫面前乖一些,但凡刚刚本宫不在场,她现在就已经哭花了脸。” 青璃在心里补充:若再加上她阿玛或哥哥在场,那胤媛哭起来的架势就更不得了,恨不得把坤宁宫都震塌。 惠贵妃依旧笑意吟吟:“那说明昭熙公主机灵着呢!” 青璃瞥了眼摇床上的小粉团,勉强承认了:“她也就会看眼色这一个优点。” 惠贵妃故意酸声酸气道:“咱们昭熙公主还是个美人胚子哩,既漂亮又聪明,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青璃撩起眼帘,瞟了眼惠贵妃:“本宫更喜欢惠贵妃的大孙女,可爱乖巧,一看就比胤媛这个天魔星娴静多了。” 惠贵妃掩唇一笑:“臣妾更喜欢活泼的孩子,要不臣妾跟皇后娘娘换一换?” 青璃淡定自若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本宫倒是想,可胤禘绝不会同意的,这孩子一天不抱抱妹妹,就心里发慌、茶饭不思。” 惠贵妃并不拆穿青璃的口是心非:“大格格确实乖巧可爱,平日里甚少哭闹,臣妾每次抱着她心就软成了一滩水。但臣妾还是希望她多些气性,女孩子霸道一点更好。” 青璃笑着邀请:“这还不简单么?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惠贵妃多带大格格来坤宁宫同胤媛作伴,大格格自然会被带坏。” 惠贵妃欣然应诺:“臣妾就等着皇后娘娘这句话哩,这可不是带坏,是正面影响!” 青璃转头看着抱作一团的两个小姑娘,温温柔柔地笑着:“大格格还未取名吧?不如小名由本宫来取,大名让皇上想。” 大格格已过百日,可延禧宫和阿哥所都没传出取名的动静,青璃自然明白惠贵妃这是盼着自己和康熙帝取名,以示荣耀。 果不其然,惠贵妃笑得更加开怀:“臣妾求之不得!皇后娘娘是整个大清最有福气的女子,您给大格格取名,大格格想必也能沾沾您的福气呢!” 倏然之间,青璃已经心有定稿,缓缓出声:“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皎字意指月光洁白而明亮,大格格的小名就叫‘皎皎’吧。”* 惠贵妃对这个小名满意至极,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行礼谢恩后又感慨道:“皇后娘娘才华过人,诗词佳句,信手拈来却又恰到好处。” 青璃这些年已经适应了她们想方设法拍马屁的行为,当下也不反驳,反而逗趣道:“本宫取了这么好听的小名,看来皇上想大名时要多费点脑筋,才能不被本宫比下去。” 见惠贵妃笑而不语,青璃也意识到这个话题她不好多言——说皇上比不过皇后肯定不行,但当着皇后的面说皇上定能更甚一筹,也挺缺心眼的。 青璃见状岔开话题:“还有不足一月,胤禔就要随军出征,包裹可都收拾好了?” 胤禔被康熙帝钦点为裕亲王福全的副将,这次会真刀真枪的上战场——福全虽失去了统帅一职,但仍会率领两万右路军征战准噶尔。 包括胤禘在内的五位皇子中,真正参与进这场战事的只有胤禔。 胤福十六岁的年龄勉强够,但他自小身子便不大好,志不在沙场又尚未从上书房结业,康熙帝便也没考虑胤福。 至于胤祉和胤禛,身子骨倒是不错,可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康熙帝还不至于狠心到把自己未成年的儿子逼上战场。 最小的胤禘,也没有贡献力量,但他对这场战争的了解却最详尽——康熙帝虽未让胤禘参与决策,但战事的每一处布置、详细的前因后果,康熙帝都掰碎了讲给他听过。 胤禔对上阵杀敌这件事怀抱有极大的激情,可以说是热血沸腾、期盼已久——春秋十载苦练武艺,只为今朝展翅翱翔。 但对于惠贵妃和大福晋而言,此事就是忧喜参半——既为胤禔的高兴而开心,又为胤禔的安全而忧虑;既希望胤禔能勇冠三军,又担心胤禔折戟沉沙。 可不要以为皇子上战场有亲兵保护就能万无一失——“林司祁”告诉过康熙帝,原本历史上,前有二十九年一征准噶尔的乌兰布通之战中,佟国纲马革裹尸而还;后有三十五年三征准噶尔的昭莫多之战中,皇子胤祺被流矢射中,面部受伤破相。 堂堂国舅爷都能战死沙场,谁又能百分百安全呢? 青璃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前阵子佟国纲缠着康熙帝非要去打准噶尔,康熙帝烦不胜烦,在青璃面前骂他大舅舅“不识好歹”时,提到过这些。 佟国维至今闲赋在家,已养老近十年,佟家的小辈们也没有谁混出头了。作为佟家如今唯一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若佟国纲在此时噶掉,康熙帝也会为母族的前景而担忧。 好话赖话都说遍了,佟国纲想跟准噶尔较量一番的想法丝毫未变,康熙帝逐渐失去耐心,撂下一句“要去就让佟国维去”。 佟国纲还未来得及为弟弟“重获圣宠”、“重返朝堂”而欢呼,康熙帝的后一句话就让他肝胆俱颤、失魂落魄、胆战心惊。 “朕收到过托梦,舅舅此次若去准噶尔,会把命留在草原上。” 自十八年,康熙帝因为托梦精准预言过地震后,这十多年来,康熙帝又借此提前告知过文武百官大大小小的天灾不下十起。如今整个大清都对圣上的预知梦深信不疑。 “要去就让佟国维去”,这句话在佟国纲的耳朵里自动翻译成:“要死就让佟国维死”。 佟国纲哪还敢继续纠缠,麻溜地滚出了乾清宫,接下来的日子也过得战战兢兢、惶恐不安——避开准噶尔,我就能躲过死劫吗?若是命有定数呢?若我没逃过这一劫,佟家又该何去何从? 对佟国纲的这番表现,康熙帝在青璃面前吐槽道:“自找的,朕本不想让他担惊受怕,非逼朕明言。” 话题回到此时的坤宁宫,听得“随军出征”四字,惠贵妃的眼眶马上就红了。 惠贵妃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语带哽咽:“让皇后娘娘见笑了。胤禔的包裹有雅琴操心,早已备好。” 青璃倾身拍了拍惠贵妃的手背:“如何会让本宫见笑?本宫也是两个孩子的额娘,易地而处,本宫的表现怕是远不如你。” 等惠贵妃缓过劲来,青璃又柔声劝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越是看重胤禔就越应该支持他在喜欢又擅长的事情上发光发亮。” “咱们私下如何祈祝祷告、如何忧思担心,皆在情理之中,可在胤禔面前,还是要让他知道咱们对他的信心十足、咱们永远是他的铠甲后盾和停泊的港湾。”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39节 “叮嘱的话可以多说,但不要失神地碎碎念。大可以等胤禔出发了,在神佛菩萨面前多多念叨。胤禔是个好孩子,又是大清的皇子,诸天仙神会保佑他,大清的列祖列宗也会庇佑他。” 惠贵妃的唇角微微扬起,浅浅而笑:“皇后娘娘只当了七八年额娘,却远胜臣妾这个当了二十多年额娘的庸人。” “臣妾这些日子面对胤禔,一会儿犹豫说轻了,一会儿纠结说重了。今日听罢娘娘这席话,才算豁然开朗。臣妾有信心,接下来都会进退有度。” 知道惠贵妃这番算法又会让她想起早夭的承庆阿哥,青璃急忙接话:“本宫不过是理论知识丰富,真正上手远不如你,咱们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争取只让胤禔感受到动力和鼓励,不给他压力和打击。” 惠贵妃头一次主动握住了青璃的手,神色真挚、态度虔诚:“遇到皇后娘娘,真是臣妾母子的福气,更是满宫上下的幸事。” 青璃回握住惠贵妃的手,弯唇一笑:“本宫又何尝不觉得与你们相遇是一种幸运呢?”——后宫虽有过魑魅魍魉,但大多都是恭谨守礼之人,皇子皇女们也都很可爱。 青璃跟惠贵妃相视一笑,彼此间又添了一分亲近。 内殿里只剩下昕昕和皎皎“咿咿呀呀”的童稚声,温暖亲密的氛围因着她们奶声奶气的叫唤,变得愈发浓稠。 - 当天晚上,康熙帝回到坤宁宫,青璃便开门见山:“你的小闺女还没落地就大名小名俱全,可你的大孙女已过百日宴,还没大名呢!” 康熙帝一边笑呵呵地抱着小心肝举高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大格格有小名了?是什么?” 扫了眼胤媛因为太过激动,而流个不停的哈喇子,青璃有点嫌弃地移开眼:“皎皎,取‘洁白明亮’之意。” 康熙帝停下来亲了亲小心肝的嘟嘟脸,视线又移到大宝贝的侧颜上,明知故问道:“这个小名是谁取的呀,怎么不仅寓意好,还这么好听呢?” 青璃娇俏地嗔了康熙帝一眼:“玄烨哥哥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装傻有意思吗?】 【虽然我有一丢丢开心,但我还是要说,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康熙帝挑眉而笑,不理会青璃的口是心非:“朕觉得只有才华横溢的小阿璃才能想出这么美丽动听的小名。” 青璃的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含羞带怯的诱人:“大格格的小名已有,归你想大名了。” 沉迷于大宝贝的娇媚中,康熙帝不顾小心肝的反对,把她塞到子衿手里,挥退了宫人。 作者有话说: *:摘自《史记·留侯世家》,作者:汉·司马迁 *:摘自《燕歌行二首·其一》,作者:魏·曹丕 第88章 康熙帝揽住青璃的柳腰, 凑到青璃耳边喁喁私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殿内之余帝后二人, 康熙帝却刻意放轻了声音, 低沉喑哑又性感撩人。短短一句情诗也被他念得缠绵悱恻、旖旎缱绻、婉转不尽。 康熙帝摸着下巴轻笑一声, 下了定论:“大格格就叫:爱新觉罗·星盈。” 青璃的纤纤玉指一下又一下点在康熙帝的左心房上,脸上的笑容又甜又娇,语气却不大赞同:“玄烨哥哥让我怎么给惠贵妃解释这个名字?” 【不管怎么说都好像是在秀恩爱。】 【而且还是拿她嫡长孙女的大名秀恩爱。】 【怪不道德的。】 青璃又补充道:“再说, 皇长孙女的名字出自情诗,是不是不大庄重?” 【万一这孩子长大以后, 满脑子情情爱爱可怎么办?】 【女之耽兮, 不可脱也啊!】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柔夷, 微凉的唇瓣落在青璃的指尖, 语气宠溺:“真是个小笨蛋。” “百无聊赖欲何之, 星正盈空月满时。 一句闲情题未好,风翻纸页欲读诗。”* “旁人只会知道, 大格格的大名取自这首诗。其余的, 是朕和阿璃两人之间的秘密。” 青璃放软身子,伏靠在康熙帝的胸膛上:“我喜欢这个秘密。” - 六月十五日, 嫔妃们齐聚坤宁宫请安。 荣妃看着志得意满的惠贵妃,没忍住酸了一句:“还是皇长孙女命好,跟昭熙公主年龄相近就什么都有了。” 宫里多了两个小姑娘——胤媛和星盈,同时也少了两个大姑娘——卓克陀达和宜尔哈。 卓克陀达已于五月二十六日, 在科尔沁同班第完婚, 康熙帝遣胤福为她送嫁;宜尔哈将于六月十八日, 在巴林部同□□衮完婚, 康熙帝遣胤祉为她送嫁。 宜尔哈虽还有三日完婚,但一个多月前,□□衮便亲至京城迎亲,如今算算日子,宜尔哈想必已在胤祉的陪同下抵达巴林部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但荣妃见过□□衮之后,却越来越伤怀。 在旁人看来,□□衮身份贵重、英武挺拔。可在荣妃看来,□□衮人高马大、又黑又粗糙,跟自己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女儿实在不配;□□衮虽精于骑射,可不通诗词,着实配不上自己既能弯弓射箭、又能吟诗作画的女儿。 最重要的是,宜尔哈嫁给他,就意味着远去蒙古。日后的年年岁岁,母女二人怕是难以相见。 荣妃正是对宜尔哈感情最深刻、思念最浓烈的时候,前几日听说大格格被皇上赐大名“爱新觉罗·星盈”,被皇后赐小名“皎皎”,就难受得不行。好不容易平复了些许,今日对上惠贵妃的如花笑靥,就又被戳着了肺管子。 荣妃再多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攀附坤宁宫的昭熙公主,可却对沾光的大格格酸妒不已——我的宜尔哈还是皇上实际意义上的长女呢!如何比不得皇长孙女? 凭什么宜尔哈直到七岁被序齿时才有名字,还是皇上信手拈来的满语名。惠贵妃的孙女却在刚出生不足四月时就拥有了大名和小名,大名还取自那么诗情画意的诗句——“星正盈空月满时”,一听就知道是皇上深思苦想、花了心思的。 在荣妃看来,若取名一事尚算小事,那抚蒙一事却是天大的事。荣妃不敢深想——大格格凭着年龄优势牢牢扒拉住昭熙公主,会不会扒拉着扒拉着,就能留京了? 荣妃越想越酸,越想越难受,终是怼了惠贵妃一句。 宜嫔跟大公主的感情,虽然不比荣妃同二公主来得深厚,但她作为养母跟大公主也已相伴近十年,对大公主也属实称得上慈母心肠、十分喜爱。大公主离宫的这两个月来,原来日日嬉笑打闹的宜嫔,也郁郁沉沉、不复往日的活泼轻快。 见荣妃出头,宜嫔也开口声援,直言直语中不乏阴阳怪气:“谁让人家会挑时间投胎哩!延禧宫去年一年的烟雾缭绕可算没白费。” 自青璃入主中宫后,如今还在宫中的这些嫔妃们,基本上都没再惹过事、争过宠、生过龃龉,反而亲亲热热、挽臂同游、谈天说地。十来年的相伴,彼此间也有几分情谊。 惠贵妃虽然位份最高,但此事确实是她占了便宜,再念及荣妃、宜嫔二人嫁女的伤心失落,惠贵妃也没打算以势压人,反而选择退让一步。 “只要诚心诚意,漫天神佛自会听见咱们的祝祷。本宫这阵子除了求菩萨保佑胤禔战场平安,就是求纯禧公主和荣宪公主夫妻甜蜜、子孙满堂、白头偕老哩。” 惠贵妃玩笑一句:“菩萨刚应了本宫想要个孙女的请求,想必正眼熟本宫呢,本宫这次的心愿也会顺顺利利呈到菩萨案前的。” 德妃趁机说和:“是极是极,两位公主跟额驸定会如胶似漆、举案齐眉、伉俪情深,荣妃姐姐和宜嫔妹妹就等着抱外孙吧!” 荣妃和宜嫔并非不识好歹之人,也被逗得笑出声来。 荣妃语气忸怩,不大自然:“借你们吉言了。” 宜嫔爽利,倒是反过来打趣惠贵妃:“大贝勒还没上战场呢,贵妃姐姐就求上了。贵妃姐姐如此诚心,再加上跟菩萨又是老交情,大贝勒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青璃恰在此时出来,听到了宜嫔的后半句话,出言赞赏:“宜嫔说的不错,不仅是胤禔,咱们大清的好儿郎皆会如此。此次出兵,定能擒获噶尔丹、扫平准噶尔!” 六宫嫔妃皆起身行礼,恭迎青璃的同时,嘴里也不忘说着吉祥话:“天从人愿、顺遂如意,皇后娘娘此番吉言,定能成真。” 青璃笑吟吟地示意嫔妃们起身落座,身后的芙芫上前一步,欠身贴近青璃耳旁,将方才几人的斗嘴轻声道来。 青璃扫视着荣妃和宜嫔,果然见她们俩低着头,一脸心虚。 青璃伸手虚点荣妃和宜嫔,语气却不见严厉,反而带着三分笑意:“你们俩啊,下次可不许再这样。” 听出青璃的不计较之意,宜嫔立即抬头挺胸,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宜嫔也笑嘻嘻地开口:“嫔妾和荣妃姐姐已经知错了,嫔妾自罚为即将出征的大清将士们祈福念经。日夜不休,直至大军得胜归来。” 荣妃接收到宜嫔的眼色,立即附和:“臣妾也会照做。” 青璃饮了口香气四溢的君山银针,摇头失笑:“不必如此,你们闲暇时跟菩萨佛祖絮叨一二就行。心诚则灵,无需太过严苛。” 青璃此言一出,惠贵妃作为嫔妃之首,首先应诺:“出征准噶尔,乃家国大事。前朝调度臣妾们虽帮不上忙,但这抄经念佛之事,咱们后宫的姐妹皆能出一份力。” 其余嫔妃也纷纷出言表态:“愿为大清尽力,愿为皇后娘娘分忧。” 不料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听着耳边嫔妃们斩钉截铁的承诺,想着自己从未踏入一步的坤宁宫小佛堂。作为一个前生今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青璃不禁有些心虚。 不过既然话赶话到这里了,青璃也只能咬牙认命:“本宫也会日日添香,祈祷大清军队,战必胜、攻必克。”——下属都嗷嗷叫着冲锋陷阵,我这个当老大的又怎能撂挑子、拖后腿? 嫔妃们异口同声:“皇后娘娘贤德,此乃大清之福。” 青璃揉了揉额角:“你们也都有心了。恰好前几日内务府送来一批宝石簪子和绢纱绒花,你们各挑两支吧。” 嫔妃们行礼谢恩过后,又喜气洋洋地按照位份,依次挑选了看中的花簪——十来年的相处,让她们都在坤宁宫多了几分自在。面对青璃的封赏也大方接受、不再客套推拒。 选完宝簪绢花,青璃又带着一众美人,摆开浩浩荡荡的仪仗,去了慈宁宫。 - 自二十七年初,皇太后移居慈宁宫,至今已有两年多,皇太后也早已适应慈宁宫的生活,只是近日养于膝下的孙女宜尔哈远嫁,皇太后难免思念、情绪低落。 可皇太后见到青璃依旧热情十足,一如既往地起身相迎,挽住青璃的左臂,挨着青璃同在主位落座。 皇太后摆手免了嫔妃们的问安礼,瞄了眼跟在青璃身后的芙芫,见她两手空空便有些不大乐意:“青璃怎么没把昕昕带过来?” 青璃初次面见皇太后时,能靠盛世美颜博得皇太后这个重度颜控晚期患者的喜爱。胤媛自然也能凭借全后宫头一份的精致可爱,一跃成为皇太后的心头肉。 特别是随着宜尔哈远嫁,皇太后不免把她满腔的怜孙之意,移情到胤媛的身上。 青璃盈盈笑语:“臣妾想跟皇额娘亲近亲近,那自然不能把昕昕带过来,让她跟臣妾争宠啰。” 皇太后握住青璃的左手,被青璃逗得乐不可支:“哀家最喜欢你,青璃属实不用如此担忧!” 青璃嘟着嘴冲皇太后撒娇:“那皇额娘怎么头一个就问昕昕,不问臣妾近日过得好不好呀?” 皇太后拍着青璃的手背,嗔她一眼:“哀家打眼一看,青璃红光满面、玉颜生辉,哀家就知道你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滋润,哪儿还用多此一问?” 青璃假意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松口:“看在皇额娘最喜欢臣妾的份上,臣妾就不同昕昕计较了。等臣妾待会儿回去了,就遣子衿把昕昕抱来慈宁宫,让她给皇玛嬷尽尽孝。” 皇太后欣喜不已:“青璃可别忘了啊!” 青璃很是干脆利落,语气大方:“臣妾非但不会忘,以后每天未时初到酉时初这两个时辰,臣妾都要把昕昕打包送来慈宁宫让皇额娘费心。” 这是青璃早就做好的决定。 对于青璃而言,这样一来,自己每天跟女儿相处的时间仍然很充足,另外还获得了两个时辰的绝对自由;对于皇太后而言,宜尔哈远嫁,胤福也即将成家立业,恰好让昕昕填补她的生活缺口和情感缺口。 皇太后这十来年里对青璃一向亲善友好,二人情谊深厚,比起婆媳更像忘年交。青璃也想尽一份心,让她开怀欣喜。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说方才皇太后是喜上眉梢、高兴开怀,如今就是兴高采烈、心花怒放。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0节 皇太后连声承诺:“青璃放心,哀家一定照顾好昕昕!哀家这就让人收拾屋子,把哀家的亮晶晶、好东西全摆出来,让昕昕看得开心,还要……” 青璃打断皇太后的安排计划:“臣妾对皇额娘完全放心,只担心您太惯着昕昕。” 听出青璃的意有所指,皇太后丝毫不慌,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反驳:“咱们的昕昕可是唯一的嫡出公主,怎么娇养都不为过!” 青璃摇头失笑,有些发愁:“好人你们都当了,却把臣妾逼得不得不唱白脸、当坏人。”——若全都惯着她,养出个娇纵跋扈的天魔星可怎么办? 皇太后呵呵一笑:“能者多劳,哀家没什么本事,就只能好好宠着昕昕,青璃德才兼备,也只有你才能肩负起教导昕昕的任务。” 青璃收下这番吹捧:“皇额娘都这么说了,臣妾也只能领旨遵从,当好这个严母。” 青璃和皇太后执手相视一笑,下首的嫔妃们也都温温柔柔地笑出声来。 惠贵妃的眼珠子转了转,趁机出声:“太后娘娘,不如臣妾也每日把皎皎送来慈宁宫待两个时辰,两个孩子能作伴,太后娘娘您也多个小丫头逗趣。” 皇太后虽然跟这个曾孙女不太熟,但皇太后本身是个极喜爱小孩子的人,对此自然乐见其成:“好好好,尽管送来,哀家就喜欢看孩子们玩闹。” 惠贵妃心中一喜,笑意盈腮:“太后娘娘慈爱,多谢太后娘娘。”——原本皎皎只能隔三差五同昭熙公主玩在一起,如今日日相见,何愁二人感情不亲密、情谊不深厚? 荣妃的肚子里又开始冒酸水——惠贵妃可真会见缝插针,趁着我的宜尔哈离开了慈宁宫,又借着昭熙公主尽孝的时候挤上去。 可现下有皇后和皇太后端坐高堂,荣妃不敢肆无忌惮地说些酸妒之言,只能偷偷摸摸地瞪了惠贵妃一眼。 惠贵妃回荣妃一个温婉的浅笑,荣妃更气了,却又无可奈何。索性甩着帕子偏过头去,不再看惠贵妃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荣妃自以为动作隐秘,却被上方的皇后和皇太后看了个正着。 青璃被她这小孩子一般的斗气方式逗笑了,撂下茶盏,执帕掩唇轻咳两声。 皇太后见状戳了戳青璃的手臂,朝荣妃的方向眨了眨眼。 青璃明白皇太后的意思。皇太后因为抱养宜尔哈,跟荣妃处出了感情。皇太后这是在帮荣妃求情呢,不想青璃苛责于她。 青璃回皇太后一个“放心”的眼神——荣妃虽小性,却也是一番慈母之心,而且惠贵妃看起来并不打算同她计较,青璃自然也未放在心上。 见嫔妃们被自己刻意发出的茶盏碰撞声所吸引,殿内重新安静下来。 青璃方才出声:“两位公主被赐婚后,本宫便向皇上谏言过,公主们就算抚蒙,也应该在京中给她们建造公主府。等京城的公主府建好了,驸马也可以每年陪同公主前来京城,居住一段时间。” 荣妃、布妃和宜嫔听得这番话,整个人都兴奋得微微颤抖起来,握紧帕子殷切地看向青璃,目光灼灼,双眼一眨不眨。 青璃也不再绕弯子:“皇上前段时间已经同意了,不过如今战事在即,京中不便大兴土木。等战事结束,皇上才会遣工部着手规划公主府的建造。” 三位嫔妃笑容满面却又热泪盈眶,喜极而泣,莫不如是。三人一同朝青璃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青璃并未推辞,让她们尽了这番慈母心。 行礼叩拜过后,三人又连声说着感激话,把青璃夸得飘飘欲仙,险些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荣妃:“皇后娘娘真是惠心妍状、淑质贞亮。不仅对胤祉和宜尔哈视若己出、慈爱宽和,还对臣妾多加照拂、宽厚大量。” 布妃:“臣妾自知能有今日全靠皇后娘娘提拔,娘娘不仅对臣妾有再造之恩,如今更是为雅尔檀费心思量、安排妥帖。娘娘人美心善、璞玉浑金。” 宜嫔:“皇后娘娘是嫔妾见过的最好的女子,德才兼备、令仪令行,嫔妾代卓克陀达多谢娘娘恩典。” 其余嫔妃也发自内心地再次感慨:“皇后娘娘纯良宽厚、母仪天下。” 青璃捏了捏眉心,头疼地打断她们:“行了行了,本宫不过尽了些许皇后应尽的责任,哪里值得你们如此吹捧?”——青璃这话全是出自真心,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称颂的。 青璃心想:全靠同行衬托,多谢废后赫舍里氏。 见她们不约而同地面露不赞许之意,张口还欲再来,青璃急忙岔开话题:“以后皇上若是打算北巡蒙古,本宫会带你们去看看公主们出嫁后的生活,让你们彻底安心。” 青璃制止她们的谢恩:“你们放下心来,重展笑颜,就是对本宫最好的回报。本宫最见不得美人垂泪、抑郁伤怀,就想看你们花枝招展、听你们言笑晏晏。” 嫔妃们见状,纷纷摆出最美的仪态,朝着青璃盈盈一笑。 青璃融化在美人娇艳灿烂的笑容中,只觉得骨头都轻了三两:“这就对了!” 皇太后也拍着巴掌,开怀大笑:“以后每次来给哀家请安,都照着这样给哀家来一回。哀家看多了这些,估计能多活十年哩!” 嫔妃们仪态万千、千娇百媚地行了个万福礼,语气也娇软甜蜜:“臣妾/嫔妾遵命。” 一时之间,慈宁宫满是莺声燕语,仿若春暖花开。 - 七月初二,午时三刻——这是“顾老神仙”算出来的出征吉日。 虽然后来大家都明了,祖泽清叛清投吴应该也是圣上梦中预知,而非钦天监的监正顾治慎算出来的,可彼时“顾老神仙”的叫法已经传遍前朝、深入人心。直到如今,百官依旧喜欢如此称呼他。 七月初一,出征前一日。 午门外具卤簿,丹陛上张黄幄,设御座,陈敕印。王公百官齐集,主帅费扬古率各位出征将领,诣拜位,跪受敕书、敕印。康熙帝于太和殿赐宴,同将军们共饮。* 七月初二,出征当日。 康熙帝遣官祭告太庙,并亲至奉先殿跪地奉香,以求战事顺利。 离开奉先殿后,康熙帝来到午门外亲自给主帅并左右副将佩戴衣马弓刀,发表誓师会谈,并携皇后出长安右门为将士们送行。 炎炎夏日,临近正午的阳光格外灼热刺眼,帝后二人站在高楼上眺望逐渐远去的巍巍军队。各色旗帜随风飘扬,带着大清上下的期盼,耀眼又热烈。 康熙帝的视线随着将士们飘去远方,忽然昂扬高语:“铁马萧萧报疾驰,冲霄将士具威仪。厉兵秣马出征日,一望长街尽骥骐。”* 青璃收回目光,投到康熙帝凌厉英俊的侧颜上,看着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壮志激昂。只觉得蓝天白云皆是他的点缀,铁马冰河都是他的陪衬,就连尚未消散的礼部奏乐声,也是专属他的背景音。 就在这刹那之间,青璃的心脏加快了跳动、血液加速了循环、喉间一片干渴,额角也冒出些许汗珠——种种反应皆说明,青璃感受到了极致的吸引,产生了剧烈的心动。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7.】 听着脑海里的系统播报音,为意外之喜开心不已的康熙帝偏过头,勾唇一笑,浑身的风流不羁、潇洒飘逸取代了方才的帝王霸气、威严神武。 康熙帝黑沉的双眸仿佛是揉碎的星子一般、闪闪发光,语气带着戏谑:“阿璃可是被朕迷住了?怎么傻傻盯着朕一动不动呢?” 青璃的脸颊染上红霞,仿佛上好的细腻白瓷添了层粉釉,晶莹剔透,又满脸生辉。 青璃强忍羞意,顾左言他:“看皇上这副恨不得与将士们同去的模样,臣妾还以为您会感叹‘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哩!” 【听见了吗?我只是因为诧异而呆愣。】 【并非沉迷于你的霸气中,拜倒在你的龙袍下!】 看着“不打自招”的金色气泡,康熙帝秒懂——原来阿璃是沉迷于朕的霸气中,拜倒在朕的龙袍下啊! 朕只恨自己没有早想到这一招,没能早些让阿璃对朕情根深种、欲罢不能。 康熙帝心里一清二楚,面上却顺着青璃的话音,同她逗趣:“朕确实觉得百夫长比书生更有用,但朕是皇帝,一百个镇国大将军也比不上朕的分量。” 青璃环视四周,见百官不在近前、宫人低头装聋,便伸手掐了一把康熙帝:“自恋鬼。” 【虽是实言,但咱们今日出宫是为将士们壮行的。】 【哪有你这样突然自卖自夸的?】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手,低下头轻声呢喃:“朕不仅自恋,还有阿璃爱恋。” 不等青璃反驳,康熙帝便朗声大笑着吩咐左右:“起驾回宫。” 迎着青璃欲言又止的不善眼神,康熙帝悠悠补充:“天气太热,可别把朕的皇后晒化了。” 当着群臣的面,青璃柔顺地被康熙帝牵着转身,头顶的金色气泡却不依不饶、不服气地跳动着: 【厚脸皮,明明是你爱恋我更多!】 【我又不是糖果冰点,怎会被晒化?】 康熙帝暗自偷笑:怎么不是呢? 阿璃就像糖果,只要有你在,朕心里就甜滋滋的。 阿璃也像夏日的冰点,只要靠近你,朕就不再炎热烦闷,反而凉爽舒适。 - 自七月初二出征日过后,嫔妃们给菩萨的供香供得更勤,宫里的日子也平静了很多。 准噶尔方向的消息一封封传到京城,康熙帝或许真有几分天命所归,一切都按照他所期待的在发展。 直到除夕将至,大清的四路兵马已将噶尔丹军围困在了乌兰布通之中——胜局已定,就看最后的决战围杀能不能做到康熙帝所希望的斩草除根了。 二十九年除夕,已满一周岁的胤媛,话没学会几句、路也走不了几步,可撒娇的功力却飞速上涨,把康熙帝、胤禘、皇太后哄得恨不得给她摘星星。若不是还有青璃能治住她,胤媛估计都能捅出个天窟窿。 胤媛此时正抱着要赶去太和殿的康熙帝不放,眉眼弯弯笑得又甜又软:“阿玛~” 康熙帝面对胤媛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一口答应下来:“好,阿玛带小乖乖一起出席宫宴。” 胤媛歪着小脑袋,朝康熙帝脸上亲了一口,指着殿门急急喊道:“走,走!”——这是担心自己被青璃拦住,让康熙帝赶紧带她溜呢。 被小心肝贴贴的康熙帝,笑得牙不见眼,一边朝殿门走去,一边回亲胤媛的嘟嘟脸。 青璃被这个机灵鬼气笑了,瞪视着真敢动腿的康熙帝,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行。” 面对千军万马、惊雷闪电都面不改色、丝毫不停顿的康熙帝,却被这轻言细语的两个字定住了腿脚。 康熙帝转过身来为小心肝求情:“阿璃,虽说太和殿全是臣子宗亲、并无女眷,但胤媛还这么小,又是固伦公主,前去与百官同乐,也不算出格。” 青璃朝康熙帝丢了个娇俏的白眼:“我是讲究这些的人吗?我是怕这个小天魔星捣蛋。” 康熙帝再三承诺:“朕会看住昕昕的,绝不让她调皮!” 青璃来回打量了康熙帝一番,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 【就你?能管住胤媛?】 【这真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康熙帝讷讷一笑,尽力摆出帝王威严:“阿璃,你就不能信朕一次吗?” 青璃端起茶盏,轻呷两口,不徐不缓地悠悠出声:“四个月前,你第一次说这句话,我信了。结果你带着胤媛去东暖阁却没管住她,让她摔了我刚到手的碧玉麒麟摆件。” 【整块色泽明亮、莹润澄澈的玉石,雕刻而成的三尺高的摆件啊。】 【价值连城的珍宝,就这么毁在了那双小爪子上!】 “三个月前,你第二次说这句话,我又信了。结果你带着胤媛去小书房却没管住她,让她撕了我心爱的顾恺之花鸟图。” 【那可是水墨画鼻祖、东晋画圣顾恺之的真迹。】 【顾恺之已经仙逝一千多年,这些画都是不可再生的珍稀文物啊!】 【从此这世上就少了一副可供后人瞻仰的画圣绝迹。】 【这臭丫头真是造了大孽!】 “一个月前,你第三次说这句话,我还是选择了相信。结果你带着胤媛去乾清宫却没管住她,让她砸了玉玺。” 【幸好冬日里地毯铺得够厚,砸了却没碎。】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1节 【若玉玺真的有所损伤,你就不担心福临、皇太极还有努尔哈赤,晚上排着队进你梦里、找你算账吗?】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任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我的信任。” 【你猜我会不会给你第四次机会?】 【我不会!】 “事不可过三。你死心吧,这小天魔星,今天只能留在坤宁宫。” 青璃说完,就死死盯住康熙帝不放,用眼神表明自己的决心。 被青璃说得尴尬上头的康熙帝,老老实实地退回到摇床前,弯腰放下胤媛。 刚刚还安安静静,滴溜着大眼睛,看阿玛和额娘你来我往的胤媛,意识到不妙。胤媛急忙攥紧康熙帝的衣袖,嘟嘴鼓脸,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很吃这套的康熙帝一阵心痛,只觉得衣袖有千斤重。 不吃这套的青璃冷笑一声,逼问康熙帝:“选我还是选她?” 此言一出,康熙帝狠心拂开了小心肝的肉爪子,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门外走去,大踏步离开,没有回头再看宝贝闺女一眼。 看着阿玛远去的背影,本来装委屈的胤媛,现在是真委屈了。胤媛瘪了瘪小嘴,眼眶里的泪珠子也转个不停。 青璃勾唇一笑,伸出纤纤玉指点在胤媛的眉心,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她:“小丫头,你现在知道了吧?男人不可信,不可靠。” 被额娘“关爱”的胤媛,愈发难过,张了张小嘴,哇哇大哭起来。 不想哄娃的青璃,重新板起脸:“不许哭!” 打小就会看脸色的胤媛,急急止住哭声,打了个小奶嗝。 青璃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额娘的乖宝贝。”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胤媛,只能惨兮兮地吸了吸鼻子,顺着大魔王的话点头:“昕昕,乖~” 青璃从摇床上抱过胤媛,接过芙芫递来的温热湿帕子,轻柔地给她擦干净小脸。 青璃又把闺女抱在怀里摇晃了几下,轻声哄着:“额娘知道昕昕喜欢热闹,但是太和殿一点儿也不好玩,全是大胡子的伯伯、爷爷。坤宁宫就不一样了,等会儿你的姨姨和舅妈们就会来,她们都香香软软的,还会带哥哥姐姐来陪昕昕玩儿。” 胤媛听不懂额娘的话,但她喜欢额娘的抱抱,也喜欢额娘的温柔。胤媛“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奶声奶气的说着:“额娘,好~” 胤媛轻灵软糯的小奶音甜到了青璃的心里,青璃低头亲了亲她的小鼻尖:“你啊,还是这个时候最可爱。” - 钮祜禄府如今可算得上人丁兴旺了,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来到坤宁宫,见礼过后,青璃看着一群小萝卜头有些头疼,胤媛却十分兴奋激动。 刚乖巧了没一会的胤媛,在青璃怀里使劲扑腾,乐滋滋地提出要求:“额娘,玩儿~” 青璃顺势把胤媛放到芙芫怀里,摆摆手吩咐道:“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玩具房吧。” 知道额娘这是同意了,胤媛倾身亲了亲额娘,就乖乖呆在芙芫怀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刚认识的哥哥姐姐们。 明明是最小的奶团子,胤媛却很有大姐头的威严,朝小豆丁们挥了挥肉爪子,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走!” 青璃哭笑不得地目送孩子们离开,锦凰却双眼发亮地看向青璃,连声惊叹:“三姐姐,昭熙公主可真聪明!” 毓珍点头,很是认同:“不仅聪明,还跟娘娘如此亲近,而且这么小身上就有皇家的威仪和公主的风范,真是了不得!” 见余下的女眷也打算出言吹捧,青璃立马制止:“可千万别让胤媛听见了。” “这孩子就是个人来疯、天魔星,本宫平日里管教她就已经够累了,不许你们再夸奖她。否则她会更加洋洋得意、愈发调皮捣蛋!” 打消了她们的念头,青璃偏过头跟巴雅拉氏逗趣:“胤禘懂事,而且早就搬去了广安殿,本宫的坤宁宫如今也就胤媛一个小孩子,都能闹得天翻地覆。家中如今枝繁叶茂,府上的小孩一串串的,嫡额娘想必时时头疼吧?” 巴雅拉氏笑得很温和:“确实如此,不过这都是幸福的烦恼,甜蜜的头疼哩。” 青璃看着安静得稍显木讷的舒舒觉罗氏,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额娘瞧着消瘦了些许,可是身子不适?” 自两年前,胤禘被立为太子,青璃派遣赵嬷嬷常驻钮祜禄府后,舒舒觉罗氏就大病过一场。康复后也不复往日的骄矜自持、快言快语,反而沉闷内敛、少言寡语。 作者有话说: *:摘自《车遥遥篇》,作者:宋·范成大 *:摘自《留白(新韵)》,作者:慕亭风 *:参考中华文史网-命将出征仪 *:摘自网上,作者不祥 第89章 青璃这辈子出身八旗顶级勋贵世家钮祜禄氏, 幼时有姐姐陪伴、阿玛偏爱,锦衣玉食地长大。后来又得帝王倾心,登上后位、椒房独宠、儿女双全。 宫里宫外人人艳羡,天下女子皆恨不得以身替之、取而代之。 若非要找出不尽如人意之事, 那就是青璃的额娘糊涂又偏心、哥哥蠢笨又自负。 可跟这点“挫折”相比, 青璃顺心顺意之事太多。拥有的东西多了, 往日的这些烦忧苦闷,也变成了微风徐徐、波澜不兴。 更何况经受了青璃亲手所设的“挫折教育”过后,两人都清醒了过来——法喀虽不中用, 但也老老实实不妄想、不惹事了;舒舒觉罗氏虽依旧偏心,但也安安静静不嚣张、不挑事了。 青璃逐渐不再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也愿意松一松手, 给改过自新的人一个机会——故而今日青璃与巴雅拉氏闲聊两句后, 就关心起了舒舒觉罗氏。 被青璃主动问起的舒舒觉罗氏, 一时之间, 心情极为复杂:有酸涩、有感动、也有尴尬;有恼怒、有悔恨、还有开心。 舒舒觉罗氏极力压抑着胸腔里汹涌的情绪,面上一派镇定木讷, 规行矩步、一丝不苟, 仿若时刻带着标尺。 舒舒觉罗氏起身行了个端端正正的万福礼,又挺直腰身、谨慎落座半个屁股, 声音温和轻柔:“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无事,一切都好。” 青璃面对这样规行矩止、小心翼翼的舒舒觉罗氏,不期然回忆起十八年的除夕。 那是青璃入主中宫后的第一个除夕, 当时的舒舒觉罗氏因为青璃出嫁前给了她跟法喀好大一个下马威, 出嫁后的几次佳节也未召见母族女眷, 心怀忐忑之下, 倒也称得上“礼数周全”。 当时的青璃看着拘谨的额娘,心里是有些不太好受的,便多给了些赏赐。 舒舒觉罗氏此人,给点阳光就灿烂、有三分颜料就想开染坊,她觉得青璃揭过往事了,就又忍不住伸脚试探一二。可青璃眼里容不得沙子,便会再次敲打她,她便重新安分些许。 所以后来两人的关系一直时冷时热,舒舒觉罗氏跟法喀时不时地想翘一翘尾巴,再时不时地被青璃按下去。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青璃原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自己费些心思盯紧他们,隔三差五敲打一番。虽然累些,但能看住他们不犯错,也算值得。 可两年前,胤禘突然被封为太子,青璃便知道,不能再继续治标不治本。 长痛不如短痛,青璃决定剜去腐肉。 青璃知道法喀的依仗是什么,也知道舒舒觉罗氏的七寸在哪里,于是便有了赵嬷嬷转告的那番撕破脸皮之话,舒舒觉罗氏跟法喀也彻底沉寂了下来。 十一年过去,今日的舒舒觉罗氏比十八年除夕的她,更谨慎、更规矩、更稳重、更妥帖。可今日的青璃,早已没了十一年前繁杂纠结的情绪,内心平淡、再无一丝波动。 青璃知道,这十一年来的纠缠,终究还是耗干了她对额娘和哥哥最后一丝感情。 不再去想这些,青璃温声细语:“那就好,额娘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保重身体。” 人真的很奇怪,往日青璃对额娘尚有期盼时,说话总是稍显生硬、咄咄逼人;如今青璃只将额娘当做陌生人对待,反而能轻言软语、态度温和。 青璃停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打算:“祸不及出嫁女。赫舍里氏与本宫有怨,可三嫂嫁进钮祜禄府近十年,孝敬长辈、友爱弟妹、善待儿女,一向贤惠。从明年开始,就让三嫂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一同进宫吧。” 青璃今日之所以愿意给机会: 一是因为,青璃如今的日子很开心、很幸福,一个心中满怀爱意和温暖的人,也愿意回抱给旁人一些善意。这和青璃得知奴才的家人病重,愿意赏赐一些银两救急,没什么区别。 二是因为,青璃知道宝琪这些年来并无不妥,反而对法喀有积极正面的影响。 三是因为,青璃甚少做出迁怒之举,不管如何,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 四是因为,青璃以往盯得紧,正是担心他们惹祸后自己做不到铁面无私。可如今,这个问题不复存在,青璃确信自己可以做到冷面无情、按律处置。 知道儿媳和孙子孙女能进宫了,舒舒觉罗氏高兴吗?——高兴是有的,可更多的是不知缘由的心慌和迷茫。 舒舒觉罗氏没有得意忘形,更没有喜上眉梢,一如既往地起身行礼谢恩,并未多言:“多谢皇后娘娘恩典。”——言辞举止,稳重妥帖。 青璃也只是笑笑,就又依次跟四位弟媳聊了几句。 不过除了毓珍,青璃与她们交情并不深,也只是一些例行关怀的客套话罢了。 至于毓珍,她和裕亲王妃西鲁克氏作为胤禘两个伴读的额娘,基本每两个月就会被青璃召见一次,有什么想深谈的青璃自会等到那时再聊。今日这个场合青璃会尽量做到一视同仁。 客套完毕,青璃看向专心致志应付第三盏燕窝羹的锦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璃这一笑,瞬间让殿内的视线都投到锦凰身上。锦凰端着白瓷莲花缠枝碗的手不觉用力,白净细腻的小脸也浮上了朵朵红云。 锦凰放下手中的燕窝羹,一只手摸着微微凸显的肚腹,一只手不大自在地拂了拂鬓角:“三姐姐,你们都看着锦凰干嘛?”——是的,锦凰终于怀上了第三胎,刚满四个月。 青璃捂着肚子笑得愈发厉害:“本宫只是想到了二十年的除夕,当时毓珍刚怀上额尔赫,坤宁宫特意给她备了燕窝羹,你眼巴巴盯着不放哩!” 毓珍也记起此事,笑意吟吟地凑趣:“难怪四姐姐今日连用三盏燕窝羹,原是惦念了足足九年的缘故。” 每年除夕,坤宁宫都会为有孕之人备上燕窝羹。 不过二十一年的除夕,锦凰第一胎不足三月,胎像不稳;二十五年的除夕,锦凰第二胎已满九月,将要临盆。因此这两年除夕锦凰都未进宫。 直到今日,锦凰才托腹中第三个孩子的福,尝到了坤宁宫燕窝羹的滋味。 殿内的几位贵妇都掩唇轻笑,就连舒舒觉罗氏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独留锦凰羞愤得脸颊几欲滴血、眼睛也沁出水色:“三姐姐,妾身当年看的是毓珍的肚子,绝非燕窝羹!” 毓珍配合到位、及时逗哏:“娘娘,四姐姐还怀着身孕呢,情绪不宜波动过大。”——娘娘,就算是实话也不能直说,锦凰要急了。 青璃叹了口气,故作妥协:“好吧好吧,算本宫记错了。”——本宫心疼妹妹,就为她撒个谎吧。 二人一唱一和,做实了锦凰“馋嘴”一事。 殿内的娇笑声更大了些,“洗白失败”的锦凰干脆破罐子破摔,重新端起桌几上的燕窝羹,一饮而尽后高声吩咐:“再来一碗!”——我要吃穷三姐姐! 被支使的芙芫看向青璃,青璃急忙制止:“可不能再吃了,满三个月后就不宜暴饮暴食。胎儿若补得过大,生产时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锦凰一脸委屈,声音软绵绵得好似在撒娇:“妾身可是惦记了九年哩,不吃个痛快怎么对得起妾身这九年间的日思夜想啊!” 青璃被锦凰这番不要面皮的唱念做打噎住了,沉吟一会儿才开口劝说:“等会儿离宫时,本宫多赏你一些血燕,你带回家慢慢吃,记住别一次用太多了。” 锦凰挑了挑眉梢,嘴角带着笑意:“三姐姐,妾身盼的是九年前的那盏燕窝,这再好的燕窝离开了坤宁宫,不在除夕当天用,就没那个味儿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害羞的锦凰怕青璃的打趣,自暴自弃、舍弃矜持的锦凰却让青璃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终于扳回一城的锦凰扬着脑袋、抬起下巴,像一只得胜归来的大白鹅。 青璃虚点了锦凰两下,被她这副“小人得志”的姿态,逗得笑出声来:“本宫认栽。”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2节 想到锦凰对腹中胎儿的看中和期待,青璃勾起唇角,出口打商量:“本宫用胤禘幼时穿过的衣物,换马佳夫人嘴下留情可好?只要你放过坤宁宫的燕窝羹,胤禘的衣物任你挑选。” 不料有此意外之喜,锦凰点头如捣蒜,连声答应:“妾身换,妾身愿意,三姐姐真好!”——太子殿下的衣物,定能给我带来一个聪慧健康的儿子。 青璃虽不信这些,但也是一种美好的祝福,最重要的是锦凰信啊,而且深信不疑。青璃知道锦凰的压力甚大,能让她宽宽心也好。 锦凰一脸跃跃欲试:“三姐姐,去哪儿挑?什么时候挑?能挑多少啊?” 青璃朝芙芫使了个眼色,芙芫会意,上前一步恭声应答:“奴婢现在就带四格格前去吧,在西偏殿侧间。”——  胤禘成为太子之前一直住在坤宁宫东偏殿,不过如今东偏殿归胤媛所有,胤禘幼时的衣物都被青璃命人整理好,收在了西偏殿。 芙芫没有回答“能挑多少”这个问题,她知道这不过是四格格的凑趣之言罢了,四格格看似跳脱,实则言行举止皆在规矩范围之内。就算主子任她挑选,四格格也顶多只会选三件。 锦凰兴高采烈地起身,青璃的四位弟媳都满目艳羡,朝青璃投去渴盼期待的眼神。 青璃读懂了她们的请求,笑着摆手:“你们也都一起去吧,本宫外甥有的,侄子们自然也有。” 四人都展颜而笑,行礼谢恩时也满是真诚,毓珍还不忘打趣锦凰:“今日也算沾四姑奶奶的光了。” 青璃嗔她一眼:“别作怪,你别忘了帮宝琪的孩子也选一些。” 毓珍连声应下:“妾身明白。” 又遗憾地咂了咂嘴:“可惜昭熙公主太小,她的衣物咱们家的姑娘都穿不下。” 青璃撩起眼帘,潋滟的桃花眼如梦似幻:“那还不简单,本宫幼时的衣物都在府上,你们回去分一分呗,只要侄女们不嫌老旧,想必也还能穿一穿。” 毓珍喜气盈腮:“怎会嫌弃?只怕回府后争抢不休哩!” 锦凰急急出声:“得等初二那天我回门时再一起分,可不许把我落下,我有两个闺女呢!” 毓珍挽着锦凰的臂弯朝门外走去:“好姐姐,咱们可不是没良心的人,绝不会忘记你的。” 目送五人离去,殿内只余青璃同巴雅拉氏和舒舒觉罗氏三人,气氛一下子沉闷干涩起来。 巴雅拉氏没话找话:“娘娘出嫁前穿过的衣物、用过的东西都好好封存在清音阁里,妾身每日都有派人打扫,每月都会差人整理清点一番。”——清音阁就是青璃少时的居所。 青璃也客气地赞一句:“嫡额娘有心了。若侄女们看得上,就全让她们分了吧,这样既能节省物料、重复利用,又免得耗费人力、白白占据清音阁。” 巴雅拉氏点头领命:“是,妾身受教了。” 一旁装隐形人的舒舒觉罗氏,酝酿再三还是开口了:“昭熙公主,跟娘娘您小时候很像。” 青璃如今听着这种唤起旧情的话术,心中波澜不惊、不为所动,嘴上也不以为意、言辞淡淡:“胤媛比起胤禘,长相确实更似本宫。” 舒舒觉罗氏心尖传来一阵绵长的钝痛,她默默低下头,不再言语。殿内只剩下青璃和巴雅拉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废话。 等锦凰五人回到正殿东暖阁时,出宫的时辰也差不多了。 青璃又同她们寒暄了几句,就派芙芫送她们出宫,两排小太监带着青璃早已备好的年礼跟在她们身后。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大大小小的数十个礼盒,向宫里宫外昭示着皇后娘娘同娘家的亲近、对长辈的孝敬、对晚辈的慈爱。 - 三十年新春刚至,就陆陆续续有消息递进宫里。 首先是二月初,锦凰身孕满五个月时,太医把脉确认锦凰腹中是男胎。 锦凰高兴之余也没忘了给青璃捎封信,信中字字句句全是感激——锦凰一心认定这都是太子殿下穿过的衣衫,所带来的好孕。 青璃看完信后哭笑不得——你拿到胤禘旧衣时就已怀胎四月有余,这平平无奇的衣物属实没有变性能力啊! 然后是三月初,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每年此时,京中各府都会争相举办赏花宴。 往年宝琪就算收到帖子也不会出门,但想到马上就要入宫面见皇后娘娘,自己却十来年都没出门交际,变得笨嘴拙舌、不善言辞,宝琪就决定入宫前多参加几次赏花宴,适应适应。 宝琪首先去了马佳府上,刚开始绷着根弦,凡是被人多看了一眼,宝琪就不自觉得紧张起来、口干舌燥。不过有锦凰时时陪着她,宝琪也越来越放松、越来越自在,最后离开马佳府时还有些依依不舍呢。 宝琪赴宴的第二场,便是佟府,不过不是西面的庶人佟国维府,而是东面的一等公佟国纲府。 这次赴宴,宝琪虽也有毓珍照应,但毓珍毕竟不是主人家,只是府上出嫁的堂侄女。再加上宝琪开朗了不少,毓珍也难免跟堂姐妹们谈得兴起,有些忽略她。 这一忽视就闹出了大事。 之前有提及,毓珍的额娘、佟国维的夫人姓赫舍里,隆科多的夫人也姓赫舍里,这大小两个赫舍里氏是亲姑侄关系,只不过不与索额图同支。 索额图没出事前,他们处心积虑往上蹭,却挤不进去;索额图倒台后,他们骂骂咧咧,恨不得与索额图一支断尽关系。 见宝琪落单,赫舍里氏的嫂子拉着她,又带着自己的儿媳和女儿围了上来——来的这一群不是赫舍里家的媳妇,就是赫舍里家外嫁的姑奶奶。 她们口口声声指责宝琪婚前失节、满腹算计,正是宝琪做了孽,才会报应到家族头上,宝琪如今不招皇后待见也是理所应当。还洋洋得意地表态,等过些年宝琪的女儿要说亲了,她们一定会让全京城的人都想起宝琪当年不要脸的举止,哪家儿郎敢娶荡.妇的女儿? 四人极尽嘲讽之能事,尖酸刻薄、嘴下无德、毫不留情。 宝琪失神之下,连连后退,却不幸摔下亭台,磕伤了脑袋。 宝琪受伤见血这群蠢货才知道慌了,第一时间想的竟是封锁消息,还不许毓珍告知钮祜禄府上众人。 毓珍还算拎得清,当日回府就禀明了巴雅拉氏,由巴雅拉氏向宫里递了对牌,带着毓珍面见青璃,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明白。 青璃当时就气得失手摔了茶盏:“我钮祜禄家的人,也是她们几个蠢笨如猪的毒妇可欺的?本宫如何做,也是她们能肆意揣测的?本宫的亲侄女,也是她们能出言侮辱的?” 见毓珍为她的额娘、舅母、三嫂、表嫂求情,青璃头一次对她冷脸:“不必多言,本宫心中已有定论。” 念及这些年的情谊,青璃终是不忍让毓珍惶恐太甚。 青璃平复怒火后补了一句:“本宫不会迁怒于旁人,也会根据所犯罪责量刑。” “你额娘和三嫂只旁观,并未出言讥讽,本宫会酌情处置。你舅母和表嫂这两个主犯,也应该为此赎罪。” 等巴雅拉氏和毓珍告退后,青璃先派遣悠悠带着太医前去钮祜禄府上为宝琪看病,又让墨竹传了口谕给佟国维福晋、隆科多福晋:“禁足三月,修闭口禅。” 青璃这是要让她们整整三个月都闭口不言,虽然没有掌嘴杖责来得直接痛快,却更折磨身心,更能让她们牢记“嘴下留情”。 赫舍里家两个祸头子的惩罚,比佟家两个帮凶的惩罚还要重:青璃赐下亲笔手书的“修积口德、正己化人”,着她们挂于堂前,每日三拜;另赐下两位严厉的教养嬷嬷,让她们禁足一年、好好学学规矩。 宝琪的伤并不重,太医看过之后留下了药膏,明言七日之内必好,也不会留下伤疤。 于是此事发生过后的第八天,青璃便传召宝琪入宫——本打算端午节让宝琪随大流入宫,可因为此事,青璃就提前单独召见了宝琪。 姑嫂十年,这是青璃和宝琪第一次正式见面。 十多年前的慈宁宫花园“相亲宴”,青璃坐在咸若馆的二楼,遥遥打量过宝琪,可宝琪却无知无觉、半点未察。 比起曾经那个心思浅薄、骄矜高傲的小姑娘,十年磨炼,如今的宝琪算得上脱胎换骨,变得稳重自持,谦逊低调,进退得当,举止得宜。浑身上下再也找不见当年的年少轻狂。 青璃有些后悔没有早些与这位三嫂嫂相见。 至于宝琪的一双儿女:儿子活泼开朗、直率机灵;女儿稍显怯弱纯真,但也聪慧可爱。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青璃就有些喜欢上这两个孩子。 青璃表达喜爱的动作很直接,青璃亲自握着侄子的小手写了一副字送他,又亲自抱着侄女喂了她一碗红枣银耳羹。还承诺两个月后的端午会再接他们来宫里玩儿,到时候还有礼物相赠。 等宝琪带着送赏的宫人们回到府上时,京中也传遍这个消息:皇后娘娘对她的三嫂和三嫂的一双儿女,十分看重。 勋贵家族纷纷想着如何跟钮祜禄府的三房交好,族里有没有跟两个小孩年龄相当、可以结亲的晚辈? 唯独西面的佟府还有他的姻亲赫舍里府上,愁云惨淡万里凝,一片悲戚、一片阴霾。 大舅子家的事情佟国维管不着、也不想管,反而恨不得上去踩一脚。佟国维心里很是怨怼,觉得自己家中的两个愚妇都是受了大舅子家两个蠢妇的连累。 佟国维犯事过后,又是同钮祜禄府结亲,又是十年来都低调谨慎,这才让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二儿子、三儿子入朝为官,二女儿同皇后关系亲近、外孙成了太子的伴读。 可这十年的努力,险些被家里拖后腿的无知妇人一朝葬送、付诸东流。 若不是皇后已经有了定论,做下惩处,佟国维就要将这二人送去小佛堂同大女儿一样,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让佟国维松了口气的是,二女儿毓珍说:皇后娘娘明确表示过“不会迁怒,到此为止”,娘娘对毓珍和额尔赫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 女儿和外孙虽亲,可始终算不得完完全全的佟家人,佟国维还是更盼着儿子们出人头地。 在佟国维心中,唯二长成的两个儿子,德克新顾虑太多,不如隆科多果决刚勇。 此次征讨准噶尔,隆科多自请上战场,只要能活着回来,就算有了战功;若有意外之喜,得到上司赏识、甚至抓获准噶尔的大将,那便会前途无量、一片光明。 佟国维对这个儿子抱有厚望,可他却浑然不觉,他最警惕的皇后娘娘不太喜欢隆科多,还让颜珠盯着隆科多。 - 康熙三十年,宫外的第三个消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重要性远超前两者,大清上下皆欢呼雀跃、兴高采烈。 端午节刚刚过去,北边战场上传来胜讯:噶尔丹被活捉,准噶尔军几乎全军覆没,只余不足千人从北面逃去了沙俄。 康熙帝大喜,当即传令费扬古,让他当着蒙古各部首领的面,斩杀噶尔丹,以此示警,让他们莫生反骨。 不提蒙古的首领们被威慑恐吓后的安分识相、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让康熙帝又喜又愁的,便是如何封赏功臣。 六月初十,声势赫赫、气血冲天的将士们归来,康熙帝携青璃以及胤禘出城亲迎。 六月十一日,康熙帝于太和殿设宴,款待此战的主帅费扬古,以及诸位将领,胤禘作为太子出席相陪。 六月十二日,乾清宫连发十几份封赏将士的圣旨。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主帅费扬古,康熙帝下诏昭武将军马思喀代他驻守西北,费扬古归还京师,领侍卫内大臣,并进一等公。就连费扬古的左右副将也都得了三等公的爵位。 可除了费扬古以外,最受关注的不是身份最高的裕亲王福全,也不是头一次出征就敢打敢拼,博得许多军中将领好感的皇长子、大贝勒胤禔。而是舒穆禄阿布凯,还有佟佳隆科多。 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康熙十年出生的,如今不过二十余岁,若论兵法谋略,在一群能征善战的将军中间,自然不算出色。可这两个年轻人的运气实在太好,正是他俩发现了混在步兵中,险些溜走的噶尔丹。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更别提这两人都有直达天听的背景:一个是皇后娘娘推荐给大阿哥胤禔的哈哈珠子,一个是皇上母族的亲表弟。 康熙帝也不吝封赏、不偏不倚,将两人同封为御前一等侍卫,并都赏了个三等伯的爵位。 阿布凯正是孝昭皇后的奶兄舒穆禄延州亲弟,青璃受姐姐所托,这些年来对舒穆禄嬷嬷一家多有关照。 舒穆禄嬷嬷的女儿沁兰,于十九年嫁于德妃的堂弟乌雅图珲。图珲也算争气,凭借自己考上了笔帖式,之后从偏远县令做起,十年来安安稳稳办事、踏踏实实当差,如今已是从四品江州知府,前景可期。 更难得的是,图珲这些年跟沁兰的感情一直没变,二人从青梅竹马到相濡以沫,共同诞育了两子两女,后院无妾室通房。 至于阿布凯,他跟胤禔一同长大,彼此间情分深厚,阿布凯本人也文武双全、能力胆气都不缺。 康熙二十五年选秀,青璃本打算亲自帮他掌眼,给他选一个八旗贵女,却被阿布凯婉拒了。 阿布凯直言:“娘娘的好意奴才心领。但奴才是包衣,虽不以此身份为耻,可奴才也知道,八旗贵女看不上包衣,奴才不愿勉强。” 青璃闻言,也知道自己思虑不全,很快放弃了此种想法。 青璃后来选中了坤宁宫的二等宫女耿吟音。不过青璃并未挑明,而是经常遣耿吟音去上书房给阿布凯送糕点,一来二去两人有了交际、情愫暗生,青璃这才赐婚。 耿吟音和阿布凯二十六年大婚,二十七年诞下一子,两人婚后也甜甜蜜蜜、举案齐眉。妻凭夫贵,如今耿吟音也成了伯夫人。 话说回来,六月初十,胤禔回宫当天,头一个去的就是延禧宫,好不容易把惠贵妃哄得止住了眼泪,就被心疼儿子的惠贵妃赶去阿哥所洗漱休息。 回到阿哥所,胤禔又迎上大福晋情意绵绵的滚滚泪珠,再次搬出那套哄女人的话术,口干舌燥、血条将空之际,大福晋才终于笑出声来。 松口气的胤禔去了浴间。洗漱过后,胤禔对着大福晋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爷的闺女皎皎呢?”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3节 大福晋解释了一番,胤禔这才知道,每日此时,闺女和小妹妹都在慈宁宫。 胤禔想念女儿的心怎么都平复不下来,就想着干脆带福晋去慈宁宫给皇玛嬷请安,顺便把宝贝闺女接回来。 大福晋唇角挂着浅笑,娇俏地嗔了胤禔一眼:“爷确定没说反?”——难道不是接皎皎,顺便给皇太后请安吗? 将近一年没沾荤腥的胤禔,沉迷在大福晋眼波流转间的风情和妩媚中,无法自拔。 胤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喉间仿若火烧、干渴得不像话,握住大福晋柔夷的掌心也一片灼热。 大福晋险些融化在胤禔这如狼似虎的目光里,脸颊生晕,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大福晋伸手挡住胤禔将要落下的亲吻,带着羞怯的语气更显柔情蜜意:“爷,白日不可宣淫。” 见胤禔的眼神愈发黑深暗沉,大福晋急急补充:“皎皎还在等咱们呢!爷就这样把女儿抛之脑后了吗?” 胤禔瞅了瞅高挂空中的灼灼烈日,遗憾地叹了口气:“……走,先看闺女。” 胤禔二人到达慈宁宫时,刚好碰上了跟两个丫头玩得开心的胤禘。 胤禘见到胤禔很是惊喜,等皇太后叫了起,胤禘就狠狠给了胤禔一个熊抱:“大哥!我想着你乏累疲惫,需要好好歇一天,这才没带三哥他们去找你,没想到你竟‘自投罗网’。” 胤禔拍了拍胤禘的肩膀,面对弟弟的热情,一时之间思念上涌、嘴唇颤抖,最后却只吐出两个字:“高了。” 胤禘得意地踮起脚来,轻哼两声:“那是当然,我以后定会比大哥更高!” 兄弟二人聊得兴起,被胤禘抛下的两个小丫头也被新出现的陌生大块头吸引住了。 如今的胤媛已过一岁半,走路稳当、甚至能小跑几步;吐词清楚、词汇量也不容小觑;小脑瓜更是机灵,还胆子大、不怕生。 星盈也有一岁多,会说简单的称呼,也能自己走路。跟刚出生时相比,活泼了许多。就是有点呆萌天真,还喜欢跟在胤媛身后,鹦鹉学舌。 胤媛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胤禔,突然小跑几步,冲上去抱住胤禔的右腿,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大哥~” 聪明的胤媛已经知晓,哥哥怎么叫人,自己跟着叫就对了。 永远服从并跟随胤媛行动的星盈,也直直撞上来抱住胤禔的左腿,贴着脸蹭了蹭,声音娇嫩清甜:“大哥~” 小笨蛋星盈不知道,这个大高个儿是自己亲爹。 胤禔先是沉迷小妹妹的笑脸和软语中,一颗硬汉钢铁心,也化作了一江春水。可还没等他展开笑容,抱着小妹妹好好亲香亲香,就被随之而来的又一声“大哥”,喊得浑身僵直、神色冷凝。 敏锐地感受到胤禔的情绪变化,打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胤媛,撅着小嘴巴,怒气冲冲地握拳砸了下胤禔的小腿:“坏蛋!” 生起气来的胤媛,指责的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好像在撒娇。 星盈这个胤媛的铁板小跟班见状,也鼓起圆脸蛋,皱着小眉头,狠狠推了把胤禔:“坏蛋!” 小笨蛋星盈不知道什么叫“力的反作用”,“坏蛋”一动未动,用力过猛的她却后仰着直直倒下去。 一直关注着的胤禔,眼疾手快地抓住星盈的后颈,把她提了起来。又蹲下身来揽着胤媛的小肥腰,把她也抱在怀里。 突然变高的两个小丫头很兴奋,在胤禔的怀里“咯咯咯”地笑着,边笑边弹动小腿。 胤禔摇头失笑:“我不是坏蛋吗?你们俩怎么不怕?” 两个小丫头同时侧头看向胤禔,胤媛眨巴着亮晶晶的桃花眼,继续甜言蜜语:“大哥,好~” 胤禔颔首赞赏:“昕昕真聪明,真乖。” 星盈努力做好应声虫:“大……” 胤禔现在看见宝贝闺女张嘴,就心慌意乱。 胤禔连声打断:“我是你爹!” 急言急语的胤禔打了个磕巴:“不对,叫阿玛。” 懵懵懂懂的星盈没听懂,她眨巴着大眼睛跟“老大”求助:“嘟嘟(姑姑)?” 胤媛滴溜溜转着眼珠子,长长的睫毛仿若蝴蝶的羽翼蹁跹。 胤媛可可爱爱地歪了歪小脑袋,冲着胤禔试探性地喊了声:“阿玛?” 胤禔被小妹妹喊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胤禔仿若灵魂出窍,磕磕绊绊、结结巴巴道:“你、你不……”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胤禔还没解释完,殿门口便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咆哮:“胤禔!好胆!”——竟敢忽悠朕的闺女喊你阿玛!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因为开始收尾了,所以写的会比较慢~ 作者君给宝子们鞠躬弯腰,低头认错~! 第90章 怒气冲冲在前的是康熙帝, 悠哉悠哉落后两步的是青璃。 胤媛看见脸色黑沉的康熙帝,丝毫不害怕。一边朝康熙帝伸出小短胳膊,一边在胤禔怀里使劲扑腾:“阿玛,抱抱~” 小闺女甜丝丝、糯叽叽的撒娇声, 好似一阵清风细雨, 吹散了康熙帝心头的阴霾, 浇灭了康熙帝心中的怒火。 康熙帝的脸色瞬间柔和起来,嘴角勾起、眼含笑意:“阿玛这就来抱朕的小乖乖。”——说着便从胤禔的怀里把胤媛接了过来。 紧随其后进入殿内的青璃挥了挥手,示意胤禘同大阿哥夫妻起身, 又朝端坐一旁看戏的皇太后盈盈下拜:“给皇额娘请安了。” 皇太后乐呵呵地笑着:“青璃不必多礼,你们也都坐。” 青璃仪态万千地在康熙帝的左手边落座, 同时朝胤媛飞过去一个眼刀子。 【小没良心的!】 【眼中只有你阿玛是吧?看不见我这个额娘了是吗?】 康熙帝的心情更好了, 竭力压抑着还想上翘的嘴角:昕昕更喜欢阿玛呢!朕骄傲, 朕自豪, 朕欢喜! 被青璃眼神封印住的胤媛, 乖乖放下小胖手里康熙帝的发辫,小肉身子也停止了摇晃, 一动不敢动。 胤媛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软乎乎地朝着青璃讨好地笑了笑:“额娘,昕昕乖~” 自和“大姐头”分开后就在胤禔怀里坐不住的星盈, 已经被大福晋接手了。星盈还是很亲近额娘的,乖乖圈着大福晋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大福晋的侧脸。 此时听到“大姐头”的声音,星盈转过身子, 奶声奶气地喊道:“皇玛法、皇玛嬷~” 康熙帝满意颔首:“昕昕和皎皎, 都乖。” 哪怕再听一万遍“皇玛嬷”这个称呼, 青璃还是会心梗。 青璃竭力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的笑容:“皎皎说话愈发顺溜了。” 【我才二十多岁呀!】 【怎么就成玛嬷了呢?】 【不应该也不能对我如此残忍啊!】 康熙帝如今看着这熟悉的三行心声, 已经能泰然自若、仿若未见了。 三个月前星盈喊了第一声“皇玛嬷”,康熙帝被头一次出现的这三行心声吓了一跳,想方设法逗青璃开心。又是陪她放风筝、又是给她挽发描眉、锤腿喂饭。 结果后来发现,只要星盈喊一声“皇玛嬷”,青璃的这三行心声就会出现一次,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寸步不离。而且青璃每次也只会郁闷一秒钟,很快就又开朗活泼起来。 久而久之,康熙帝也就不再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 见康熙帝此时抱着胤媛,满脸的温柔宠溺,眼角眉梢尽是暖意,刚刚还臣服于君威中战战兢兢的胤禔,瞬间忘记了方才的害怕担忧,大大咧咧发出疑问:“怎么碰上了皇阿玛和皇额娘,皎皎就能喊对呢?” 胤禔咂咂嘴,心里有些遗憾:我还以为能见到闺女喊帝后“阿玛”、“额娘”的名场面呢。 胤禔的表情很好猜,最起码在座的几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从他小麦色的俊脸上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然后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惊诧讶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坐在胤禔身旁的大福晋,借着裙摆的遮挡,狠狠踩了他一脚。胤禔还傻乎乎地投给大福晋一个疑惑的眼神。 憋笑的青璃最先泄气,手执绢帕,掩唇轻笑出声。 【我的天呐,胤禔怎么去了趟准噶尔,变得愈发傻了?】 【难道是草原人民都太过淳朴,他入乡随俗一趟,便改不过来了?】 【竟然期待自己的闺女管亲爹叫“阿玛”?】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吗?】 瞄着青璃头顶金色气泡里跳出的一排排文字,康熙帝心里原本还很是认同,结果随着最后一句心声跃然而出,康熙帝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面色冷凝。 看在胤禔远去北征、吃了快一年沙子的份上,康熙帝本已不打算跟他计较了。可现下被“癖好”两字扎到心肺,康熙帝又旧事重提起来:“胤禔,看来你很喜欢听一些乱七八糟的称呼?还胆大包天地让昕昕喊你‘阿玛’!” 再次直面帝王一怒,胤禔双腿一软,结结实实地滑跪在康熙帝身前:“皇阿玛,儿臣没有!儿臣怎敢如此!” 很有兄弟爱的胤禘挺身而出,替胤禔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两个小丫头不懂事,一切皆是阴差阳错,实非大哥之过。” 康熙帝冷哼一声:“那也是胤禔非要让皎皎喊他‘阿玛’造成的。”——他虽没行此狗胆包天之事,但他的“癖好”膈应到朕了。 众人皆被康熙帝的强词夺理惊到了,却不敢反驳。 唯独青·真理坚守者·璃,翻了个白眼,作为众人的“嘴替”,大胆开麦:“胤禔本就是皎皎的阿玛,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举,何错之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清律哪条有讲,不许教亲闺女喊自己“阿玛”?】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这都是昏君所为,你可不要乱来!】 康熙帝无语凝噎:朕只是想给鲁莽的胤禔一点点教训,让他体会到皇阿玛的关爱,怎么就上升到了这个层面? 朕因此责罚胤禔 = 朕是昏君? 原本五体投地的胤禔,得到了先后来自太子和皇后的声援,腰身缓缓直起,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不再萎靡颓丧,而是理直气壮。 受到胤禔“挑衅”的康熙帝愈发生气,青璃也为这拖后腿的“傻大儿”头疼,急忙出声:“虽非胤禔之错,但也是他不够谨慎的缘故。” 【为了让老头子消气,我只能口是心非一遭了。】 青璃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康熙帝,心里却有点纳闷: 【怎么回事?】 【我都把事情推到胤禔头上,给你台阶下了,你咋脸色更难看了?】 康熙帝勾唇冷笑:当然是因为你头顶闪闪发光的显眼包!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4节 老头子?口是心非?呵呵! 青璃再接再厉,试探出声:“皇上看在胤禔外出征战近一年、为国效力的份上,就别跟他计较了。” 【这点芝麻大的小事,你若抓住不放,只会显得你斤斤计较、小心眼。】 康熙帝不为所动,心里阳阳怪气着:敢情阿璃还是为朕好呢?朕这个老头子怎么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殚精竭虑呢? 青璃倾身靠近康熙帝,贴在他耳旁,压低声音、喁喁私话:“玄烨哥哥,你想想皎皎刚学会说话时,跟着昕昕叫了你多少声‘阿玛’?小孩子都这样。” 【皎皎最起码喊了你一百声‘阿玛’才被掰过来,昕昕只喊了胤禔一声。】 【这么算起来,是你赚大发了呀,还有什么可气的?】 康熙帝很想继续生气,可看着青璃潋滟的桃花眼、细腻如白脂的侧脸、秀气挺直的琼鼻、纤长浓密的羽睫,听着她娇软灵动又俏皮的声音,闻着随之而来的凌冽又清甜的浅香,康熙帝几乎想不起自己因何发怒了。 康熙帝摆了摆手:“起来吧,以后记得谨言慎行。” 胤禔麻溜地爬起来,嘿嘿一笑:“儿臣遵命,多谢皇额娘。” 胤禘故作失落地打趣道:“弟弟也帮大哥求过情,大哥怎么单单只谢皇额娘?” “是大哥不对,太子六弟恕罪。”胤禔端起一杯茶盏递给胤禘,补上一句:“多谢太子六弟。” 胤禘接过茶盏,朝胤禔眨了眨眼睛:没事呀,逗你玩的~ 然后立马换上一副幽怨的表情,看向康熙帝,话里话外都是意有所指:“弟弟本就因为自己在皇阿玛面前说话没有份量而伤心,如今更加难受了。” 康熙帝从彩绘描金青瓷盘中捡起一只蜜桔,朝着胤禘掷去:“算你这个兔崽子有自知之明,你怎么可能比得上皇后呢?” 胤禘微微偏头,伸手握住飞来的蜜桔,不再装模作样,反而嘻嘻一笑:“多谢阿玛赏赐。个中缘由儿子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忍不住酸一酸罢了。” 殿内其余人都被胤禘逗得开怀大笑,唯独康熙帝和青璃对视一眼,眼神拉丝、情意绵绵。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安安崽长大了,终于懂得了这个道理。】 康熙帝借着衣袖的遮掩,握住青璃的柔夷,十指交扣,动作温柔又缱绻。 阿璃对朕来说,既是真爱,也是意外。 感谢老天,把你送到朕身边。 这是一个万分惊喜、让朕心动不已的意外。 - 六月十二日,康熙帝耐不住胤禘的歪缠,许了还在上书房入学的四个皇子半天假。胤禔刚回京,也还未去兵部销假。 于是这天下午,兄弟五人齐聚广安殿的后花园,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胤禔正兴致高昂地跟弟弟们炫耀:“皎皎可真聪慧,不过短短两日就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阿玛’,叫得不亦乐乎。那软乎乎的小奶音,简直甜到了我心里。” 胤祉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三个月前,皎皎就叫过我‘四叔’。” 胤禔皱眉反驳:“‘四叔’怎么能跟‘阿玛’相比呢?” 胤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勾起唇角,语气玩味,眼神也不怀好意:“大哥,弟弟真为你难受,皎皎在此之前还喊过五哥‘阿玛’。” 胤禔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锐利的目光射向胤禛,大惊失色:“什么?” 胤禛握拳轻咳,掩饰嘴角的笑意,可上挑的眼角却泄露了他的开心。 胤禛欲盖弥彰:“都是误会,皎皎还小,不懂‘阿玛’的含义。” 星盈当时被大家纠正着要喊康熙帝“皇玛法”,不能喊“阿玛”,小团子整个人晕乎乎的,脑子也一片浆糊。恰好这时胤禛跟胤禘一起撞上来,星盈咕哝着小嘴,不小心朝胤禛喊了声“阿玛”,又看着胤禘喊了声“皇玛法”。可把二人乐得不轻。 虽是意外,但胤禛确实回味了许久,也一直把这个秘密珍藏在心底。 胤祉火上浇油:“大哥,听见了吗?皎皎还不懂‘阿玛’的含义,所以在她心里,‘阿玛’跟‘四叔’也没什么区别。” 胤禔坚决不肯承认,咬牙切齿:“皎皎聪慧,她心里是明白的。” 一直旁观的胤福,打着圆场:“皎皎确实可爱又机灵,咱们都喜欢得不得了。” 胤禘看看胤禔,又看看胤福,笑得眉眼弯弯:“咱们已经有这么招人爱、惹人疼的大侄女了,接下来就看大哥和三哥,谁先给咱们生个大侄子了。” 二十八年的选秀结束后,康熙帝给胤礽和戴佳氏赐婚,又给胤福和瓜尔佳氏赐婚。二十九年九月十八、十二月初六,两对儿新人分别大婚。 胤禔出征前,胤福还是个单身汉,胤禔这次回来,胤福已娶妻半年有余。胤礽被康熙帝过继给纯亲王一脉,失去了皇子身份,皇长孙大概率出自胤禔或胤福膝下。 胤禔如今无半分争储之心,对皇长孙的名头也不怎么看重:“我已经有皎皎了,不急,三弟你努力吧。” 胤福比不得胤禔这个老油条,新婚不久的他身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 胤福俊脸微红,敛下眼眸:“……我也不急。” 胤祉上蹿下跳,咽下糕点,急急出声:“既然大哥和三哥都不急,那就等过两年我成婚了,让我来担起这个重任吧!” 其余四人都一言难尽地看向这个大言不惭的厚脸皮兄弟。 胤禔翻了个白眼:“就四弟你这个小身板,大哥真怕你担不起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的重任。” 胤禛默默补刀:“四哥,多练练骑射吧。” 被兄弟们暗指“不行”的胤祉气成了一只河豚,右手微微颤抖着对他们指指点点:“少看不起人,以后我的儿子肯定是咱们兄弟五个里最多的!” 胤福瞥了眼胤禘:“那可未必,咱们应该都不及太子六弟。” 胤禔和胤禛都认同地点头,就连胤祉也偃旗息鼓了——可不是嘛,太子六弟以后注定登临九五之位,拥有三宫六院。女人多了,孩子自然也就多了。 胤禘见状,岔开话题:“其实我今日有一正事要询问大哥和四哥。” 四人瞬间被吸引住心神,胤禔和胤祉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何事让太子六弟如此郑重?” 胤禘沉吟着开口:“大哥和四哥对胤礽堂兄可还有怨? 兄弟五人的额娘,德妃和青璃都没同废后赫舍里氏打过照面,瑜妃虽在废后手底下生活过一阵子,但她的怀孕产子皆发生在废后逝世之后,所以废后也从未针对过她。 只有惠贵妃和荣妃都有孩子夭折在废后手上,同废后有生死大仇,胤禔和胤祉也因此跟胤礽的关系僵硬。所以胤禘有此一问。 担心他们想歪了,胤禘继续道:“并非试探两位兄长,而是我无意间知道了胤礽对研发司很感兴趣,还借他奶嬷嬷之子的名义,给研发司投过稿。胤礽的一些设计和想法,戴梓大人很认可,夸他是可造之材。” 研发司有面向全大清开放的渠道,鼓励大众百姓将自己的奇思妙想、发明创造投送给研发司。若被采纳,可以领到丰厚的“专利金”。 胤礽就是通过此渠道同戴梓有过交流,不过戴梓至今不知晓胤礽的真实身份。 作为兄弟中最了解胤禘的哥哥,胤禛明白了胤禘的所思所想,出言帮胤禘补充道:“六弟这是起了惜才之心,想给纯亲王一个机会,让他去研发司当差。但又碍于大哥和四哥的心情,没有直接跟皇阿玛请求,而是先跟咱们商量一二。” 胤禘颔首,同时递给胤禛一个感激的眼神。 胤禛懂胤禘,胤禘也知胤禛,胤禘心中清楚,胤禛一向沉默寡言,如今是为了自己才解释得如此详尽。 胤禔叹了口气:“都是废后造的孽,胤礽生而丧母,与他何干?” 胤禔少时迁怒过胤礽,但如今胤禔已成家立业、心性成熟了不少。还看着胤礽经受了苦难,胤禔是真的放下了。 胤祉挠了挠头:“都是兄弟,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胤祉心里其实还有点别扭。不同于惠贵妃的有孙女万事足,荣妃至今还会偶尔念叨几句废后的歹毒,再感叹几句青璃的心善。胤祉也难免被额娘的情绪煽动,受到一些影响。 但胤祉知道什么是大局为重,明白研发司的重要性。 身为皇子,最先要考虑的就是大清的利益。既然胤礽是良才美玉,那就让戴梓大人好好地精雕细琢一番,若哪天胤礽真的想出了天才设计,这也是大清的幸事。 胤禘松了口气:“就知道大哥和四哥,格局够大、眼界开阔、心胸宽广。小弟以茶代酒,敬哥哥们一杯。” 五人都端起竹纹白瓷盏,一饮而尽。 胤祉嘟嘟囔囔:“太子六弟敬我和大哥的,三哥和五弟凑什么热闹?” 胤福没搭理这个幼稚鬼,重新端起茶盏,高声道:“咱们再走一个,恭贺大哥得胜归来!” 胤祉接住胤禘塞过来的茶杯,再次跟兄弟们一起干杯。 胤禔不知是在谦虚,还是在炫耀:“我这算什么,我兄弟阿布凯还活捉了噶尔丹呢!” 谁知胤福和胤祉听了这话,脸色不大好看起来。 胤禛还算稳得住,出声解释:“三哥和四哥是想起参与此事的隆科多了。” 胤禔疑惑:“隆科多?他怎么得罪你们了?” 胤祉豁然起身,甩着袖子来回踱步,语气愤愤不平:“这个狗奴才!” “昨日的太和殿宴饮结束,我和三哥还有五弟刚好在宫道上碰到他了。隆科多可真嚣张,看见皇子也不行礼。我让他站住,他还振振有词,说自己喝多了皇阿玛御赐的美酒,有些站不稳,并非有意冒犯。” “他还暗指,咱们如果因为这个罚他,那就是苛待功臣、不满皇阿玛厚赏他,所以故意找茬。” 胤禘实在没法将四哥嘴里这个嚣张跋扈的形象,同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小心谨慎、规行矩步的隆科多联系起来。 胤禘咂舌:隆科多真是一欺软怕硬的小人啊!见菜下碟、趋炎附势,而且还得意忘形、狂妄自大。 胤禘刚刚对隆科多升起的一丢丢好感,瞬间烟消云散,还添了坏印象。 也不知隆科多若是知晓此事,会不会后悔? 胤祉叭叭说完,就期盼得看向胤禘——太子六弟,求撑腰! 胤禘有点头疼,这事如果哥哥们当时就罚了他,闹开了倒也好。胤禘有把握让哥哥们全身而退,并且让隆科多讨不了好。可事后找麻烦确实不太恰当,毕竟没有实证,而且隆科多如今确实称得上炙手可热、有功于大清。 胤禘还没表态,胤禔就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这混账东西,竟敢这么对爷的弟弟,我明日上朝就参他一本!” 胤禔的激烈反应,倒是让胤祉平静了下来:“……倒也不必。” 胤禛也不太认可:“大哥,皇阿玛应该不会喜欢你把这种事拿到朝会上说。” 胤福连连点头:“皇阿玛可能还会觉得咱们窝囊,三个皇子都在,竟还让隆科多撒野后全身而退。” 胤禔见状,也知道自己欠考虑了,神色怏怏。 胤禘右手握拳,锤在左手掌心,恨铁不成钢:“哥哥们下次再遇到这种嘤嘤犬吠之人,就直接赏他一顿板子,弟弟保你们不会有事!” 胤祉有些蠢蠢欲动:“希望隆科多再来一次,我一定亲手杖责他。” 胤禛没这么乐观:“隆科多昨日应该确实是喝得有些上头,他以后顶多神色桀骜不羁,不会再失礼至此了。” 不忍哥哥们失望,胤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自会有‘正义的化身’,帮咱们教训隆科多。” 胤禔挑眉好奇道:“太子六弟,可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胤福摸了摸下巴:“隆科多是皇阿玛的表弟、佟国纲的侄子,能轻松对付他的只有皇阿玛,难道皇阿玛对他不满?” 胤禛眼带笑意:“非也,皇额娘也能。” 胤禘嘻嘻一笑:“五哥聪慧。”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5节 胤祉的双眼闪闪发亮:“皇额娘要对付隆科多吗?那隆科多完蛋了!” 四兄弟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谁不知道但凡皇额娘讨厌的,皇阿玛只会厌恶更甚;但凡皇额娘希望的,皇阿玛都会全力做到。 胤禘给他们浅浅泼了层凉水:“并不是。你们何时见额娘仅凭喜好,肆意打压旁人?” 见四位哥哥齐齐摇头,胤禘补充道:“我是从四舅舅嘴里套的话,我四舅舅娶了隆科多的嫡亲二姐,但额娘却叮嘱四舅舅离隆科多远些。” “由此可见,额娘很厌恶隆科多。” “那么只要隆科多有违法乱纪的行为,哪怕皇阿玛碍于佟家想轻轻揭过,额娘也会阻止皇阿玛,让隆科多被法办。” 胤禔四人听懂了。 本来隆科多作为皇亲国戚,是有一些特殊待遇的,皇阿玛也会对他宽容有加。隆科多本就野性难驯,再加上深知这些潜规则,隆科多一定会有触犯律法的行为。 只需要牢牢盯紧他,抓住他的小辫子,揭露开来。若皇阿玛想放他一马,那就让皇额娘也知道这些,让隆科多感受感受枕头风的威力。 胤禔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哥会派出人手盯住隆科多的,你们就等好消息吧。” 五兄弟相视一笑,端起茶盏相碰:“祝大哥马到成功!” 胤祉还乐滋滋地唱着《桃花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 兄弟们的聚会结束,胤禘送完四位哥哥,就跑去了乾清宫。 待梁九功通报过后,胤禘就掀开袍角,跨过门槛,走进御书房连声抱怨:“如今有了昕昕,儿子就失宠了。” 来乾清宫不用通报的有两人,以前是胤禘和青璃,如今变成了胤媛和青璃。胤禘自被册立为太子后,想见康熙帝也得在门外等通禀。 不过胤禘心里清楚,之所以如此,并非阿玛防范自己,而是为自己好。免得朝臣们知道了,弹劾太子殿下逾矩。而且无论何时,胤禘只要求见,康熙帝就会立马应准,这些都是做给旁人看的。 胤禘这话只是故意装装委屈,跟阿玛撒娇。 父子二人,心知肚明。 端坐在御案后的康熙帝合上折子、放下朱笔,摆摆手示意宫人们都退下后,这才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放松姿势,抬了抬下巴:“说吧,又有什么想要的?” 胤禘嘿嘿一笑,颠颠上前给康熙帝按捏着手臂:“阿玛果然圣明烛照,什么都瞒不过你。” 康熙帝享受着儿子的讨好,语气懒洋洋的:“非是朕圣明烛照,而是知子莫若父。” 胤禘顺杆子往上爬,卖着关子道:“那阿玛不如猜一猜,儿子想求您什么?” 康熙帝瞥了胤禘一眼,没甚耐心:“朕不猜,要么你直说,要么你就无功而返。” 胤禘又自己搭着台阶,拾级而下:“呵呵,儿子只是跟您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胤禘选择了开门见山:“阿玛,二哥于设计创造一途有天赋,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胤禘没有跟康熙帝提胤礽的天份有多高,因为胤禘清楚,阿玛只会比自己了解的更多;胤禘也没有跟康熙帝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因为胤禘相信,康熙帝一定知道自己有派人监视胤礽,并且支持自己这样做。 胤禘在胤禔他们面前称呼胤礽为“堂兄”,那是因为胤禔他们同胤礽没什么感情,胤禘自然按照规矩来;可胤禘知道,康熙帝对胤礽尚有几分怜子之意、慈父之心,所以胤禘此时提到他时口称“二哥”。 康熙帝不置可否,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了胤禘一个问题:“胤礽毕竟曾是元后嫡子,曾做过太子,安安对他就这么放心吗?” 胤禘昂首挺胸,直直同康熙帝对视,浑身上下,全是满满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儿子并非对二哥放心,而是对自己有信心。” 胤禘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儿子占据大义,还有阿玛的全力支持,怎会输给一个没有母族、妻族羸弱的废太子?” “儿子是未来的大清之主,怎会连容人的雅量都没有?儿子的心中有万里江山,又怎会没有二哥的容身之地?儿子只希望二哥的才能越高越好,他能为大清做出的贡献越大越好!” 康熙帝朗声大笑,拍了拍胤禘的肩膀,一脸欣慰:“太子说的好!太子如今已经身兼雄主的气度,和仁君的胸怀,朕很高兴。” 胤禘收回气势,又变回原本那副小孩子的模样,骄矜自持中带着点得意:“阿玛,你虽是儿子的榜样,但儿子将来一定会超过你!” 胤禘转了转眼珠子,安慰着康熙帝:“不过阿玛也不要难过,皇玛法从未教过你为君之道,阿玛自学成为明主盛君,已经很棒、很了不起了。可儿子就不同了,儿子有一个全心全意教导我、爱护我的阿玛,若是做不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简直是丢脸。” 康熙帝摸着胤禘的小脑瓜,笑意吟吟:“在你心中朕就这么小心眼?容不得儿子比自己强?” 胤禘眼神飘忽,大声反驳:“才不是!阿玛最好,阿玛肚量比海深、比山高。儿子只是太过在意阿玛的心情,才会方寸大乱。” 康熙帝屈指弹了胤禘一个脑崩:“算你会说话。” 见胤禘的额头红了,康熙帝又心疼地轻轻揉着,嘴里也不忘继续跟胤禘逗趣:“在拼阿玛这方面,朕确实输你一筹,朕的阿玛远不如你的阿玛。不过在拼儿子这方面,朕注定胜你一筹,你跟儿子的感情估摸着会远逊于朕跟儿子的感情。” 胤禘双手环胸,一本正经地点头:“儿子同意。” 说完这四个字,胤禘就笑得乐不可支,康熙帝的眼中也柔和似水,父子二人之间温情脉脉,暖意融融。 - 转眼就到了三十一年春,如今宫中最要紧的大事,当属这届选秀。 往届选秀一般都是七月份开始,可今年秋天康熙帝计划北巡蒙古,但胤祉和胤禛都到了选福晋的年龄,选秀也得办,因此今年的选秀会提前几个月。 四月秀女初选过后,青璃也不含糊,差芙芫把高门贵女的花名册给荣妃和德妃各送去一份,表明了自己不插手、全凭她们母子心意的态度。 青璃心里可美了,皇子的婚事交给他们额娘做主,大臣宗亲家的赐婚只用等康熙帝给名单,秀女的教导有墨竹盯着储秀宫的嬷嬷们,自己又能当甩手干部了。 可没等青璃开心多久,惠贵妃和瑜妃就相携着上门了。 听完她们的请求,青璃理了理胸前的龙华:“你们是说,想给胤禔和胤福选个侧福晋再加上两个格格?” 惠贵妃跟瑜妃笑着点头。 惠贵妃一脸的理所应当:“雅琴有孕,院子里的那个侍妾也不讨胤禔喜欢,臣妾自然要替胤禔多操操心。” 瑜妃附和:“胤福的情况跟他大哥一样。” 是的,大福晋和三福晋都揣上了崽。 三福晋上个月才诊出喜脉,还未满三个月;大福晋的月份要大一些,如今已满六个月。太医把脉过后确认大福晋腹中为女胎,惠贵妃对此很是失望。 青璃不认可她们的这种举动,更对妻子有孕时应该帮丈夫纳妾,方算贤惠的论调嗤之以鼻。不过青璃也明白自己的想法才是特立独行、不容于世的,说不定自己替大福晋和三福晋抱不平,传到她们耳里,还以为自己是想坏她们的名声哩。 因此青璃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跟她们争论,更不会以势压人。 不过青璃还是想帮帮大福晋和三福晋,也有些疑惑:“你们看重嫡长孙吗?” 惠贵妃和瑜妃连连点头,一脸肯定:“那当然。” 青璃这下是真搞不懂她们了,眉头微蹙,满是不解:“想要嫡长孙的话,那就得等嫡福晋产子之后,再让妾室们开怀。大福晋腹中是女儿,要再生儿子,尚需时间,三福晋腹中胎儿的性别更是还未确定。你们现在连纳三个妾室进门,是生怕庶长子出不来吗?” 惠贵妃表情不太自然,支支吾吾、语气忸怩:“可以,先让、让她们……喝避子汤。” 瑜妃也垂头不语,表示默认。 青璃内心的吐槽声很激烈:敢情你们纳妾不是为了子嗣,是为了满足你们儿子的私欲呗?秀女也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啊! 但青璃也知道别说皇家了,京中的高门大户里,这些都是常态,青璃没能力彻底杜绝。男人要纳妾是拦不住的,若不许灌避子汤,确实是善待妾室了,但损害的却是嫡妻的利益,青璃没这么糊涂。 青璃只强调一点:“记得让太医配温和些、不怎么伤身的避子汤,若是人家好端端的女儿因此绝育,那咱们岂不是沾上了业力?” 惠贵妃和瑜妃拍着胸脯牢牢记下,青璃又忍不住多嘴一句:“胤禔和胤福的侧福晋,家世想必不会低。让高门贵女喝避子汤,她们能接受吗?若是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跟家里人诉苦,那你们这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吧?” 见惠贵妃和瑜妃若有所思的模样,青璃揉了揉额角:“本宫只是提醒一句罢了,具体结果如何,本宫都不会插手。你们回去后可以随意召见秀女,若有看中的给本宫递个消息就行。” 作者有话说: *:《桃花扇》是清代文学家孔尚任创作的传奇剧本,于清康熙三十八年六月完稿,这里把它提前了。 第91章 自那日拜访过坤宁宫后, 惠贵妃和瑜妃也听进了青璃的提点,心中有所顾虑。二人一合计,决定先召见一批秀女试探试探态度,万一有愿意的呢? 事实证明, 惠贵妃和瑜妃异想天开了。 她们二人都只有一个宝贝疙瘩, 在她们心中, 自己的儿子方方面面都该拥有不出格范围内最好的,包括侧福晋。惠贵妃和瑜妃按照芙芫送过来的秀女名册,选中了适合当贝勒侧福晋中, 家世最好的那一批。 召来秀女们言语暗示一番过后,容貌出众、仪态上佳、才艺优秀的几个顶尖好苗子, 都不约而同地在接下来的环节中, 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岔子, 用这种委婉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愿之意。 在这些秀女心中, 储君地位稳固, 其他几位皇子日后顶多位至亲王。若是生下庶长子,或许还能争一争亲王世子的位子, 可惠贵妃/瑜妃一心想要嫡长孙, 那自己进了皇子后院也没什么好前程,还不如凭借家世人品相貌, 嫁进宗室或者八旗的勋贵人家,做个正头娘子。 还在积极表现、努力争取的秀女,要么容貌平平、要么德行有瑕、要么才艺普通,这样的秀女又怎么入得了两位“儿控”娘娘的眼呢? 侧福晋可是由礼部册封、有朝延定制的冠服、会入皇室名册的, 下帖子开宴会、待人接客、出门交际, 这些侧福晋都会参与。侧福晋也是皇子后院的门面, 而且贝勒的侧福晋名额仅有一位, 惠贵妃和瑜妃可不得精挑细选,恨不得十全十美么? 惠贵妃和瑜妃对毓出名门、贤惠孝顺、气度风华的大福晋和三福晋,还偶有不满,如今看见剩下的这些秀女简直眼睛疼,甚至觉得跟自己的儿子站在一起,都是对自己儿子的侮辱。 惠贵妃和瑜妃绝了此时选侧福晋的想法,不过她们挑起格格来倒还算顺利。 “格格”只是皇子后院的低阶妾室,这个称谓其实只是一个客气称呼,是没经过朝廷册封的,仅仅比府中的婢女侍从略高一等而已。不过格格有了生子之功后,是可以被请封为侧福晋的。 挑选格格的家世标准几近于无,毕竟很多出生内务府的包衣宫女们,都能被后宫的娘娘们看中,作为“格格”赐给儿子。如今这届大选的秀女可都出生八旗,天然就比包衣旗高一等。 惠贵妃和瑜妃也不会要求儿子的格格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品德言行多么出众,只要盘靓条顺、懂事会哄人开心就行。 对于很多长相出众的普通旗人、甚至是小官之女而言,皇上的后宫不会进人、圣旨赐婚也轮不到她们、落选后更不可能嫁进高门大户,那么皇子后院的格格,便是她们唯一能争取到的鱼跃龙门、改头换面的机会。 不就是先喝两年避子汤吗?这有何难?只等福晋生下嫡长子,自己不就能拿到“准生证”吗?等自己生下儿子,或许还能摸一摸侧福晋的位子呢? 怀着这种想法,这些家世低微却长得漂亮的秀女们,一拥而上、极力表现,恨不得把惠贵妃/瑜妃当成亲娘伺候。惠贵妃和瑜妃也选得很开心,就连挑侧福晋时,受挫难受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惠贵妃和瑜妃把看中的格格人选上报给青璃,青璃也没有意见,只等选秀结束后,一抬小轿子把人抬进阿哥所就成。 惠贵妃满是感激:“臣妾虚长皇后娘娘十来岁,可很多时候看事情远不如娘娘清明细致,这次也多亏了娘娘提点。” 瑜妃点头如捣蒜,脸上还带着些许后怕之色:“之前是臣妾想当然了,若不是娘娘点醒臣妾,等侧福晋进门后若是不愿喝避子汤、闹腾起来,那胤福岂不是后院不安?甚至还会被御史弹劾。” 瑜妃之所以有此一叹,是她遇到了个正四品的佥都御史之女,这位秀女的额娘出生于武将世家,把她教得很虎,是个典型的满族姑奶奶。 满族姑奶奶听明白瑜妃的暗示之意后就炸了,再加上她巴不得落选自嫁,就装傻出言。 “侧福晋可是有正规品阶的朝廷命妇,这岂不是谋害命妇之举?瑜妃娘娘,是京中哪家宗亲后院中如此行事啊?还请您告知臣女。臣女的阿玛是佥都御史,就是管这些的,臣女回家就让阿玛弹劾他们!” 瑜妃吃了个闷亏,却拿这个虎妞毫无办法,毕竟人家字字句句都挑不出毛病,旁人听见了也会夸一句“仗义执言”,再叹一句“佥都御史好家风”——就连闺女都时时不忘风闻奏事。 瑜妃脸上的表情很生硬,却不得不咬牙解释一番,表明绝无此事,是自己失言。 瑜妃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幸好本宫没有直说,幸好本宫是绕着弯子暗示她们! 当然了,若是普通的御史之女,她也不敢快人快语,直接怼上去。虽说能处置秀女的只有皇后,但三贝勒也快到上朝的年龄了,若是瑜妃心胸不够,撺掇三贝勒找她阿玛麻烦,那她岂不是连累家人? 这位姑奶奶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她那出身武将世家的额娘姓钮祜禄,是跟青璃隔了三房的堂姐。细究起来,这位姑奶奶是青璃的表侄女,也能唤青璃一声“姨母”。 而瑜妃也正是顾虑到她的这一层身份,才干净利落地揭过此事,吃下这个闷亏。 青璃听说此事之后,好好抱着肚子乐了一回,对这个表侄女很感兴趣,想要见一见。可碍于瑜妃,青璃思量再三还是放弃了。 青璃当然有任性的资格,但瑜妃这些年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对青璃马首是瞻。投桃报李,青璃也不会做出让人误会的“打脸之举”,给瑜妃难堪。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6节 青璃反而要宽慰瑜妃:“此事发生后,本宫才知道她额娘是本宫的同族堂姐,都是她额娘没教好,才让她如此肆无忌惮,竟敢顶撞你。瑜妃放心,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皇后摆出了态度,递出了台阶,瑜妃自然不敢揪着不放,连连摆手:“娘娘言重了,臣妾很感激这位秀女,她没有坏心,只是想点醒臣妾。” 青璃心里吐槽:感谢她给你普法吗? 不过不得不说,这御史的女儿就是不一般,对大清律不仅十分了解,还能活学活用。就连青璃这个皇后都没想到这点,只把它当做后宅之事对待,确实疏忽了。 青璃继续摆出大义灭亲、誓要为瑜妃讨回公道的决心:“瑜妃心善,本宫更要护住你。皇上本想将这个秀女赐给和敏贝勒为妻,被本宫制止了,本宫点了御前三等侍卫喜塔腊·扎尔图。” 青璃的这一番话把瑜妃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以死效劳,此时的青璃在瑜妃心中就是在世神明,容不得旁人说半分不好。 旁观瑜妃的感激涕零、翻来覆去地表忠心,芙芫把头低得更低了,紧咬下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芙芫心想:主子真是越来越能忽悠人了,同一件事卖两次人情。 是的,青璃就是在忽悠瑜妃,还把她哄得快找不着北了。 不提青璃本就欣赏这个表侄女,就算青璃跟做出此事的秀女无亲无故、也不赞同她的行为,青璃也不会用女孩子的终身大事来帮瑜妃出气。 青璃虽没有堂而皇之地召见表侄女,但青璃在康熙帝的赐婚名册上看到表侄女的姓名后,就差遣芙芫偷偷去了趟储秀宫,告知她此事——若是满意,就早做准备;若是不愿,青璃也会帮她一把。 据芙芫转告,表侄女很干脆,险些把头摇出了残影,对和敏贝勒这个宗室贵子避之不及。表侄女家中已为她寻摸好了门当户对的有情郎,就等她撂牌子落选之后,两家就会开始走六礼。 这个有情郎就是:御前三等侍卫喜塔腊·扎尔图。 表侄女的婚事就此定下,对她来说,一切如她所愿,还能得到圣旨赐婚、添光加彩。对瑜妃来说,让她心梗的秀女失去了一桩好婚事,被皇后随手指给了一个御前侍卫,让瑜妃畅快开怀。 对青璃来说,这件事情自己办得实在漂亮,一箭双雕,两全其美。青璃很是为此得意洋洋,只觉得自己冰雪聪明,脑瓜子真好用! - 送走笑意吟吟的惠贵妃和依依不舍的瑜妃,坤宁宫又迎来了荣妃和德妃。 这些年来,因为康熙帝处处维护青璃、重视皇后和太子,臣子宗亲们也追随圣上、有样学样。大清上下,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的身份都提升了不少。 宫外如此,宫中只会更甚。这也是为何惠贵妃和瑜妃都坚持要等嫡长孙先出世的原因。 同理,皇子们娶妻之前,他们的额娘也只会从身边挑选一名宫女,赐给儿子,做知人事之用;皇子们娶妻之年,他们的额娘也不会一齐赐下格格侍妾,至少会等三年,到了下届选秀时,再做打算。 惠贵妃更是等了六年,才提起纳妾之事。当然这也跟胤禔为孝庄文太后守孝、征战准噶尔,耽误了两年多有关。 惠贵妃跟瑜妃定下了皇子娶妻纳妾的规矩,荣妃跟德妃自然也有样学样,只在此届秀女中选正经儿媳,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被哥哥们比下去。 荣妃看中了都统、勇勤公董鄂朋春之女:董鄂云灵;德妃选定了步军统领、云骑尉乌拉那拉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琇芸。 青璃一如既往地召见了两位秀女,见二人都举止端庄、相貌姣好,并无不妥之处,就立即奏请康熙帝赐婚。 康熙帝对青璃很信任,也对同种方式选出来的大福晋和三福晋比较满意,因此秀女们刚出宫门,康熙帝的赐婚圣旨就到了董鄂府和乌拉那拉府。 胤祉和云灵的大婚时间,定在了三十二年三月十六日;胤禛和琇芸的大婚时间,定在了三十二年九月初五。 如今还没着落的皇子就剩下胤禘了,胤禘的婚事最炙手可热,可他也才十一岁,还有的等呢。 别人的儿子青璃很少插手,但自己的儿子,青璃的态度很坚定:至少要等这兔崽子虚岁十八、满十六周岁后才能推开成人世界的大门,生娃最好再晚两年。 康熙帝对青璃的要求照单全收,并早在两年前就给适龄的贵女们送去了教养嬷嬷,如今经过两年的淘汰筛选,还剩下五个人选。 分别是:马尔赛和锦凰的嫡长女、大学士伊桑阿的嫡长女、户部尚书富察马齐的嫡次女、都统董鄂七十的嫡幼女、兵部侍郎兆佳马尔汉的嫡长女。 马尔汉的官职虽然跟前面几位相比,略低一筹。但康熙帝很看好他,就等过几年现在的兵部尚书鄂济折尔肯致仕了,就会让他顶上兵部尚书一职。 康熙帝打算在六年后的选秀,定下太子妃的人选。次年胤禘也会满十六周岁,可以大婚了。这五位贵女会在这六年间接受嬷嬷们更严格的教育,和康熙帝更挑剔的目光。 青璃又随手划去第一位,还略带惊诧地看向康熙帝:“我那老乡没告诉过你三代以内有共同的祖先,都算近亲结婚吗?我跟锦凰可是同一个阿玛,她的女儿可不行。” 【我这些年没等到你下令禁止近亲结合,还以为是时机未到。】 【没想到却是你毫不知情。】 轮到康熙帝愣住了:“……林先生没有跟朕讲过这些。”——系统商城的三本书里,都没写过这些啊! “为何不行?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吗?亲上加亲。” 自从知道康熙帝身边有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穿越者过后,就彻底摆烂的青璃,有点不知所措:“嗯,……可能林司祁觉得还不是时候?” 【他连天灾、战争的具体时间和情况都记的一清二楚,没道理反而不记得这种常识啊。】 康熙帝担心青璃发现不对劲,急忙追问,转移青璃的注意力:“阿璃既然提到了,就由阿璃来告诉朕吧。” 于是青璃就好好地跟康熙帝科普了一番“近亲结合的危害”:孕妇流产率高、婴幼儿夭折率高、白血病、精神发育迟滞、先天性畸形…… 青璃的一字一句都狠狠砸在了康熙帝的心头,掀起汹涌波涛,又带来阵阵闷痛。 康熙帝缓过神来,就下定决心要让整个大清都再无近亲结合。 康熙帝首先派暗卫去调查了,京中近亲结合的夫妻俩的生育情况,又对调查数据加以统计,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在六月十五日大朝会这天,把准备好的册子传给百官们阅览。 一个个平日里临渊不惧、冷静沉着的官老爷们,都被这触目惊心的统计数据和详细具体的案例吓得不轻。 康熙帝趁机下令: 三代以内,禁止结合。定亲尚未成婚者,立即取消婚事。若有明知故犯者,杖责二十,流放三千里。但此种情况中,已经成婚的妇人,若不愿和离,夫家也不得苛待、休弃,否则罚没一半家产,并杖责二十,服三年牢狱之刑。 以上种种,举报查明者,可得银十两。 刚刚才被吓得懵住的满朝文武都举双手赞成,高呼:“圣上英明!” 康熙帝下令的同时,还派遣小吏们深入各州府下面,一一张贴布告,并把道理掰碎了讲给老百姓们听。 明白了皇上此举的缘由,上有严厉的刑罚管束着、下有想拿赏银的左邻右舍监督着,百姓们都老老实实地照做,还不忘感叹一句:“当今真是把咱们泥腿子放在心里的圣主仁君啊!” 前朝轰轰烈烈地改革“婚姻法”,后宫不急不缓地为跟着康熙帝北巡蒙古做准备。 此次北巡蒙古,除了胤禔,皇子皇女们都有份,包括将近三周岁的胤媛。 胤禔留宫的原因,是大福晋的预产期就在八月份,他不放心,便主动放弃了这次随驾的机会。至于福晋同样身怀有孕的胤福,三福晋要到年底才生,孕中的状态也很好,暂时不需要胤福陪伴。 蒙古是皇太后的家乡,自然少不了她。妃嫔中有女儿的荣妃、布妃和宜嫔也会同去,再加上青璃和出自蒙古的瑾嫔,已有一太后、一皇后、四嫔妃,康熙帝觉得人数已经够多了,其他嫔妃们也就没了出宫游玩的机会。 能跟着出巡的人,兴高采烈地准备行李,继续宅宫的人,对此羡慕不已。 正式出巡前,青璃把宫务托付给了惠贵妃和瑜妃、德妃。 七月初十,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从东城门出,一路像北驶去。 - 两辈子加在一起,这都是青璃第一次直面草原的壮阔之美。 琥珀色的阳光温暖而晴柔,无边无际的草原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铺展在天地间,绿得纯粹又生机勃勃,连绵逶迤,与遥远的地平线相连。 不同与紫禁城一到阴雨天就觉得低沉压抑的天穹,草原的天顶总给人一种辽阔透彻之感,蓝得渺远又从容不迫。朵朵白云点缀其中,微风拂来,云层泛起涟漪,显得疏淡又飘逸。 前几天忙着接见蒙古的首领夫人们,青璃现下方有时间带着四个女儿游玩赏景。 是的,四个女儿。除了从京中来到蒙古的四公主雅尔檀和胤媛,还有从科尔沁和巴林部赶来汇合的:大公主卓克陀达、二公主宜尔哈。 无需多问,只看两位公主的面色情绪,就知道她们的日子过得不错。除了黑了点,两人都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精神十足,也更活泼了些。 陪嫁嬷嬷都是宜嫔和荣妃精挑细选过后,青璃又厉声敲打过的,青璃直言,若有想把控公主府的刁奴,全家抄斩。铡刀吊在脖子上面,时刻准备着落下来,她们自然都老老实实的,不作妖。 卓克陀达和宜尔哈又长相娇美、身姿窈窕、才学出众,班第和□□衮自大婚过后都陷入温柔乡里,沉迷眷念、难舍难分。两位额驸都遣散了婚前的通房女奴,从一开始的恨不得一天跑三趟公主府,到现在更是直接搬进了公主府,和公主同食同宿。 大婚两年,卓克陀达于去年四月诞下一女,如今再次有孕五个月,腹中是男胎。宜尔哈于今年正月诞下一子。 夫妻感情和睦、子嗣顺遂、日子和美,也难怪卓克陀达和宜尔哈,除了刚见面时,抱着宜嫔和荣妃哭了一会儿,这几天脸上就只剩下笑颜。 两人出嫁时,胤媛才半岁大,如今自然记不得在她刚出世时,对她很好的大姐姐和二姐姐。不过胤媛不怕生又人来疯,短短半个时辰过后,胤媛就跟两个温柔又好看的姐姐亲亲热热起来。 青璃跟卓克陀达坐在毛毯上谈天说地,时不时看一眼不远处玩老鹰捉小鸡的宜尔哈、雅尔檀和胤媛。 胤媛甜蜜软糯的小奶音穿透性极强,眉眼弯弯,笑得东倒西歪,还不忘牢牢抓住宜尔哈的腰带,倒腾着小短腿躲过雅尔檀一次又一次的“追杀”,险之又险、惊心动魄。 当然这是在胤媛看来,旁观的青璃看得一清二楚,宜尔哈和雅尔檀不过是在逗胤媛玩儿。就胤媛这跑三步都不及雅尔檀迈一步的小短腿,雅尔檀是放了一海的水,才能让敌我双方看起来旗鼓相当,才能让胤媛体会到这个游戏的乐趣。 胤媛再一次逃脱魔爪,雅尔檀故作失望地愁眉苦脸、连连叹气,胤媛乐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一串串清脆灵动的嬉笑声传到青璃耳旁。 青璃侧头看向卓克陀达,盈盈笑语:“幸好本宫聪明,找来了两个劳工,不然就胤媛这兴奋劲儿,本宫今日定会累得不轻,哪有跟卓克陀达挽臂同游的福气。” 在卓克陀达心中,亲额娘和养母宜嫔固然重要,但她最喜欢的却是青璃。 亲额娘给了她生命,可未曾抚养过她一日,对卓克陀达而言,更像一个符号。养母宜嫔很关心、尊重她,两人也合得来,但卓克陀达十二岁时才开始同宜嫔来往,那时的卓克陀达已懂得了一切,日子也过得安稳,养母宜嫔的存在不过是锦上添花。 那对卓克陀达而言,雪中送炭的是谁呢? 是地震时抱着她安慰,晚上睡觉也揽着她不放的青璃;是发觉了瓜尔佳嬷嬷心思有异时,耐心温柔地陪伴她的青璃;是为了让她自在和乐,帮公主们争取全新教养方式的青璃。 青璃的种种举动,都让卓克陀达感受到温暖、重视和喜爱,对于自小习惯了当宫中隐形人的卓克陀达而言,她又怎么抵抗得了?她又怎能不感激、不亲近、不喜欢青璃呢? 卓克陀达歪着脑袋,轻轻蹭了蹭青璃的肩膀,语气娇软中带着股甜滋滋的味道:“儿臣也要感谢两位妹妹,让儿臣能跟皇额娘单独相处一会儿。” 对于卓克陀达而言,青璃是特别的,对于青璃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胤媛出生前,青璃看似对三位公主一视同仁,但宜尔哈和雅尔檀都有亲额娘时时关心照料,青璃自然会多关注卓克陀达一些,多为她打算。卓克陀达又是这么乖巧懂事的一个小姑娘,青璃关注着关注着,心就忍不住偏了几分。 青璃摸了摸卓克陀达的头,环着她的肩,轻拍她的右臂:“卓克陀达,你寄到宫里的信总说你过得好,前几日当着众人的面,也夸赞额驸是难得的好儿郎。可皇额娘还是想单独问你一句:在这些满意之外,你可有不顺心的地方?” 卓克陀达笑得灿烂又热烈,眼睛亮晶晶的,并未一丝阴霾:“皇额娘,儿臣真的很好。在蒙古,除了不能常常见到皇额娘,其余方面,儿臣都觉得比宫里要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夫妻和睦。” 青璃也轻轻柔柔地笑开了:“那就好。” 青璃想起昨日前去康熙帝的御帐中,无意间听到的消息,出言相询:“卓克陀达,你可是经常帮班第出主意,甚至班第的亲卫队如今都听你号令?” 卓克陀达不会对青璃有所隐瞒,干净利落地承认了:“确实如此。” 稍一细想,卓克陀达就明白青璃为何知晓:“可是有科尔沁的人闹到了皇阿玛那里?” 青璃点点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跟卓克陀达吐槽:“昨日刚好被我撞上了。一群腰圆膀粗的大汉,却像七里八乡的长舌妇一样,叽叽喳喳,嚷嚷得我头疼。” 青璃帮卓克陀达宽心:“你别怕,你皇阿玛不会管这些闲事,只要你有本事,尽管放手去做。” 卓克陀达心中的暖流上涌:“定是皇额娘帮儿臣美言过。” 青璃一脸地理所应当:“女子弱势,那咱们女子就更要互帮互助。” “而且本宫最讨厌背后告状的小人了,一群大老爷们,正面刚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就找上门跟皇上讨公道,算什么英雄好汉?” 青璃俏皮地眨了眨眼:“再说,他们也真是蠢笨不堪,皇上可是你阿玛,怎么会给他们做主、责怪自己的女儿呢?” 青璃可不会慑于君威,不敢多言,她当时就小嘴叭叭地跟康熙帝说:“你要是放着自己的女儿不帮,去偏帮那些歪瓜裂枣,那就是脑子不好使。笨蛋是会传染的,你要真的脑子不好使,咱们晚上就分床睡,免得我跟你在一起待久了,也智商下降。” 面对青璃“分床睡”的威胁,康熙帝还能怎么着呢? 康熙帝立即遣梁九功追回去,狠狠斥责了他们一番:“背后说三道四是小人行径,勿要为之!” 青璃虽如此说,但卓克陀达心里清楚,全赖皇额娘,皇阿玛才会置之不理,皇阿玛本人是不喜女子弄权的。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7节 不过卓克陀达并未道谢,她知道皇额娘不喜欢也不需要这些客套,她只会牢牢记在心里,盼着日后自己也能帮到皇额娘,却又希望皇额娘事事顺遂,自己永远没有回报她恩情的机会。 卓克陀达嘴角的笑容愈发大了:“皇额娘,这些都不会影响到儿臣。总有一天,儿臣会像你期待的那样,成为科尔沁实际上的女王。” 卓克陀达有此雄心壮志,青璃很骄傲,也很支持,但有一点青璃不太明白:“我期待的那样?” 听出青璃语气中的疑惑不解,卓克陀达眉心微蹙:“皇额娘鼓励我们多读史书,又让墨竹姑姑教我管事,难道不是希望儿臣能在蒙古掌权吗?” 青璃笑着摇头:“我让你们多学一些知识,只是希望你们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走出困境,都能活得好,都能自在无忧。” “权利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皇额娘希望的,自始至终都是你能开心幸福。不管是因为你跟额驸举案齐眉而开心,还是因为你的孩子们孝顺上进而开心,还是因为你拥有权利、能叱咤蒙古而开心。” “虽然在孝庄文太后逝世前,我曾对她说过,‘希望卓克陀达也能成为草原上的皇玛嬷’,但这种期待更多的是希望看到女子打破枷锁、肆意绽放,这句话里的卓克陀达指代的,是千千万万的女子,而非对你的要求。” 卓克陀达的笑容很浅,但她眼神里的执拗和倔强,不减反增;卓克陀达的声音很轻,但她语气里的坚决和期盼,坚定不移。 “既然有和熹皇后邓绥,以“女君”之名亲政长达十六年;有女帝武曌,开国称帝;有章献明肃皇后刘娥,临朝称制,为何不能有草原女王?既然会有草原女王,那这个人为何不干脆是我,爱新觉罗·卓克陀达?” 青璃专注地注视着卓克陀达,脸上有赞叹,有欣慰,也有担忧:“卓克陀达,这样会让你更开心吗?” 卓克陀达转过头来,同青璃对视,目光灼灼:“当然了。” 卓克陀达继续道:“皇额娘,虽然跟额驸和孩子相处,儿臣也开心,但只有处理政事时,儿臣最开心。那是一种激动到近乎战栗的情绪,无可取代、无可比拟。” “本宫不通政事,但本宫会让胤禘帮你,而且本宫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无需担心皇上的看法。”青璃重新换回“本宫”的自称,以皇后的身份给出承诺。 卓克陀达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柔和似水,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地震时缩在青璃怀里的小姑娘:“皇额娘,儿臣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恰在此时,一阵徐徐秋风拂来,数不胜数的碧茵绿草,层层叠叠地低头弯腰,仿佛是为这一刻而欢呼庆贺,又仿佛是草原千千万万的臣民,在同他们未来的王行礼问安。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秋日的暖阳洒下,给她们镀上一层光晕,更显得温情脉脉、气氛暖暖、和乐融融。 -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在岁月静好时,突然收到坏消息,这就叫‘戏剧冲突’。”* 青璃跟卓克陀达聊得欢快,玩游戏的胤媛也正在兴头上,芙芫却匆匆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宫女。 芙芫和宫女朝青璃和卓克陀达行礼问安后,宫女就急急出言:“皇后娘娘,淑慧长公主闯进了主子的帐篷,大骂主子教女不善,还想对主子动手,求娘娘救救主子吧!” 这宫女抬头的那一瞬间,青璃就认出来了,正是荣妃的贴身宫女秋霜,青璃每回见荣妃时,都能看到她。 至于淑慧长公主,她名叫爱新觉罗·阿图,是位比亲王的固伦公主,是孝庄文太后的二女儿、顺治帝的同胞亲姐、康熙帝的亲姑母。 孝庄文太后共生下三女一子,三女儿早夭,儿子福临也不长寿,就连大女儿也在康熙十七年逝世。这唯一健康活泼的宝贝疙瘩,自十七年后,就被孝庄文太后捧在手心里,只要不危害大清江山,那就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连康熙帝也不得不囿于他皇玛嬷的面子,折节弯腰,给淑慧长公主写过祝寿诗: 长祝南山寿,愿言北斗诗。 祥开应帝女,厘降自金枝。 沙漠黎心服,坤贞天下知。 年年庆人瑞,岁岁赏瑶池。* 这首诗前面还有一段序言,把淑慧长公主描述成了一个秀毓天潢、淑容懿范、徽柔周顺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奇女子。 可实际上呢? 淑慧长公主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她的脾气属实不好,娇纵跋扈也都能形容她。淑慧长公主的一手鞭子甩得极好,不仅巴林部的蒙古老爷们深受其害,就连京中的不少宗亲王爵,也都被她抽过。 这么生猛凶狠的姑奶奶,会强闯荣妃的居所、责骂荣妃,也不足为奇。 不过凡事总有原因,既然提到了“教女不善”,那就一定跟宜尔哈有关系。青璃给芙芫使了个眼色,芙芫会意,前去叫宜尔哈过来回话了。 青璃揉了揉额角,满腹疑虑:宜尔哈嫁的不就是淑慧长公主的亲孙子吗?莫不是宜尔哈揍了□□衮一顿,淑慧长公主想在荣妃身上讨回来? 宜尔哈抱着胤媛,踱着轻快的步伐过来了。宜尔哈笑嘻嘻地行了个万福礼:“皇额娘,您想儿臣了吗?” 青璃摇头,朝一旁的秋霜抬了抬下巴。 宜尔哈眨巴着眼睛,语气疑惑:“秋霜?你怎么来了?难道是额娘找我有事?” 等秋霜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宜尔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眉头紧拧,团团乱转:“完了完了,该死的□□衮,竟然还跟他玛嬷告状!” 作者有话说: *:先生,你都做过那么多人的嘴替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鲁迅先生,爱你哟~! *:摘自《祝巴林淑慧大长公主诗并序》 第92章 不出青璃所料, 果然跟□□衮有关。 青璃见宜尔哈一脸慌张,也不敢耽搁,起身命令秋霜:“带路。” 青璃把胤媛托付给卓克陀达和雅尔檀照顾,只带着宜尔哈回营。 青璃瞪了眼着急忙慌、脸色微白的宜尔哈:“镇定点, 天塌了还有本宫在。你先跟本宫说说, 你把□□衮怎么了?” 宜尔哈避开青璃的视线, 支支吾吾:“儿臣……没怎么他,……姑祖母许是看不惯□□衮只守着儿臣一人。” 宜尔哈眼神飘忽,秀拳紧握, 双肩微微耷拉,浑身上下都写着“心虚”二字。 青璃冷哼一声, 桃花眼微眯, 目光锐利, 直直射向宜尔哈的贴身宫女:“你来说。前因后果, 不可遗漏一星半点。” 见那宫女欲言又止, 满脸的紧张不安,还偷偷摸摸地瞄了瞄宜尔哈。青璃微微拔高了声音:“你看宜尔哈做甚?” 青璃一字一顿地强调:“本宫是皇后, 只要本宫想, 没有本宫查不出来的事。你最好说实话,不然……” 宫女听出了青璃的未尽之意, 再不敢犹豫,死死垂着头,将事情一一道来。 此事说来也很简单,全是宜尔哈的虚荣心和傲气作祟。 原本宜尔哈同□□衮大婚后, 得到了□□衮的偏爱和看重, 日子过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宜尔哈也心情舒畅、心满意足。 可凡事都怕对比。 同为和硕公主、同年嫁入蒙古, □□衮虽对宜尔哈不错,可班第却对卓克陀达百依百顺、爱若珍宝。班第主动将后院的妾室全都遣散了,还不顾旁人的眼光搬进了公主府,一心一意,只想跟卓克陀达朝夕相伴。 宜尔哈在青璃面前活泼机灵、也不失乖巧温顺,可她私底下颇有几分心高气傲、自负自大。 在宜尔哈看来,除去尚且年幼的五妹妹,三位公主中当属自己的身份最高。大姐姐并非皇阿玛亲女,而且养母只是嫔位;三妹妹的额娘布妃跟自己的额娘荣妃虽同为妃位,但额娘是四妃之首,布妃是四妃之末,而且自己还有个同胞亲弟弟可以依靠。 接到赐婚圣旨后,宜尔哈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地位尊崇”,不然为何同一天赐婚,大姐姐为长,但自己额驸的身份却比大姐姐的额驸略高一筹呢? 宜尔哈一心觉得她更“尊贵”,理所应当比卓克陀达和雅尔檀过得更好。当宜尔哈收到消息,得知班第为卓克陀达做出的种种痴情之举后,宜尔哈自是难以接受。 不想认输的宜尔哈,大出昏招。 先是背着□□衮将他的妾室都发卖了,又未经□□衮同意,就差人把他的行李物品都打包到了公主府,还对外放出消息:这是□□衮的主意,是额驸想讨公主欢心。 □□衮得知后,十分不满,但他经过婚后这段时间的相处,跟宜尔哈的感情不错,再加上大清如今的强大和威势,□□衮同宜尔哈大吵一架过后,还是选择了妥协让步。 可心不愿情不愿、被逼着做到“专情独爱”的□□衮,又怎比得上主动入牢笼、还甘之如饴的班第呢? □□衮“守身如玉”的日子只过了三个月,就背着宜尔哈跟女奴厮混,还把女奴安置在外面的私宅,背着宜尔哈来往。但宜尔哈不笨,又盯□□衮盯得紧,哪怕□□衮行迹谨慎、遮遮掩掩,也不过两个月就事发了。 宜尔哈趁□□衮外出时,带着奴仆怒气冲冲地打上了门,二话不说就命粗使太监抓住女奴,重打二十大板。 在宫里,有一套心照不宣的暗语:“打板子”,意思是做个样子就行,不必认真;“重打”,意思是要给点教训,让她知道疼,在床上安安静静躺一两个月;“往死里打”,意思是不要留手,送她往生。 宜尔哈虽在气头上,但也只打算小惩大诫,没想要外室的命。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外室当时已身怀有孕,可她自己也毫无所觉,直到孩子没了才发现。宜尔哈并非故意残害子嗣,可□□衮的孩子折在她手上,也是不争的事实。 宜尔哈这下真捅了马蜂窝,□□衮怒不可遏,虽不敢把宜尔哈如何,却跟她彻底离心了。□□衮依旧日日回公主府,却每天都只待在书房,对宜尔哈不管不顾、不问不答。 若是在“外室流产事件”之前,□□衮敢如此态度,宜尔哈早就大闹特闹、不依不饶。可如今这种情况,宜尔哈非但不敢生气,还要自己收拾烂摊子,严厉禁止此事外传,对外营造夫妻甜蜜、和谐恩爱的假象。 宜尔哈生怕淑慧长公主知晓此事。淑慧长公主本就是长辈,身份比她更尊贵,更何况宜尔哈还是过错方,压根不占理。宜尔哈都可以想见,若淑慧长公主知晓,自己定会没有好果子吃。 不幸中的万幸,□□衮大婚后就一直在帮宜尔哈隐瞒淑慧长公主,失子之事发生后,□□衮在这方面也一如既往。这让宜尔哈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希望——这是不是说明□□衮对自己尚有情谊呢? 这却是宜尔哈多想了。□□衮之所以委屈自己、做此决定,全是为了巴林部考虑。 宜尔哈了解淑慧长公主,作为淑慧长公主亲孙儿的□□衮,只会更了解自己的玛嬷。□□衮毫不怀疑,若是此事被玛嬷得知,玛嬷定会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甚至敢直接惩处二公主、责问宫里的帝后。 如此一来,□□衮既会丢了面子,还会被天家记恨。 反之,若是紧紧瞒住玛嬷,只暗地里悄悄将自己的委屈透露给圣上知晓,圣上定会从其他方面补偿自己,还会对自己的懂事和贴心,大加赞赏。 能被康熙帝选为额驸,□□衮可不是草包之辈,这是他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最佳选择。 但□□衮千算万算,没料到今日还是东窗事发了,淑慧长公主已经闹到了荣妃面前,给了荣妃好大一个下马威。 - 青璃边走边听宫女讲解前因后果,听完就是大写的无语。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宜尔哈这么虎呢?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吗?手段竟如此简单粗暴、水准低下。 青璃的眼刀子飞向宜尔哈,语气冷沉:“现在知道害怕了?行事之前,当谨慎思考,先想好后果,这些本宫难道没教过你吗?” 青璃一改方才的不徐不缓,加快了步伐,生怕去晚了,淑慧长公主的鞭子就会抽到荣妃身上。 宜尔哈此时也忐忑不安,声音哽咽,带着点哭腔:“儿臣知错,只求皇额娘庇佑额娘,儿臣愿意受罚。” 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青璃心有不忍:“本宫是皇后,莫说荣妃无辜,就算荣妃有错,也不容旁人欺辱。” 得到了青璃的承诺,宜尔哈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大半,眉心微微舒展。 青璃面上依旧端肃严厉,叮嘱着宜尔哈:“你待会儿不许多言,低头装作愧疚的模样。” 宜尔哈连连点头:“皇额娘放心,宜尔哈都听您的。” 一行人临近荣妃的营帐,阵阵摔打声从里面传来,芙芫会意出声:“皇后娘娘驾到!” 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一步打起门帘,青璃带着芙芫和宜尔哈径直入内。 青璃瞥了眼跟荣妃一同行礼问安的淑慧长公主,又瞄了瞄被掀倒在地的桌几和满地的碎瓷片,最后看向眼眶微红、裙摆略湿、宫装却未有褶皱的荣妃,松了口气。 看来淑慧长公主还是有所顾忌的,只打砸了一番摆件,没对荣妃动手。荣妃的衣角应该是淑慧长公主摔茶盏时,不小心溅到的。 青璃摆摆手:“免礼。”又小心翼翼地绕开碎瓷片,选了张幸免于难的靠背椅落座。 淑慧长公主也干净利落地在青璃对面坐下,瞪宜尔哈一眼,才转过头看向青璃。 淑慧长公主冷哼一声,语气咄咄逼人:“想必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荣宪公主干的好事吧,敢问皇后娘娘如何看待荣宪的犯妒之举?”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8节 青璃本想跟淑慧长公主好好谈谈,让宜尔哈诚诚恳恳地道个歉,立下不再犯的保证,然后再另外许下给□□衮的补偿。但淑慧长公主明显没有这个心思,那青璃也只能摆出皇后架子,一步不让了。 无论如何,皇家的威严决不能失,也不容冒犯,皇女的名声也不可有暇。 青璃轻笑出声,语气悠悠:“皇玛嬷还在世时,就身体力行地教导本宫,不要插手晚辈的私事,更不要去管他们的感情问题。您作为皇玛嬷的亲女,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 见皇后搬出已逝的皇额娘压自己,淑慧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发作:“皇额娘当然是对的。但皇额娘话里指的是两情相悦、感情和乐的夫妻,而非妻子不贤、威逼夫君的情况!” 青璃轻抚鬓角,撩起眼皮子,语气玩味:“是吗?据本宫所知,□□衮年轻气盛、气宇轩昂、才能出众,这样的好儿郎,又怎会是长公主口中轻而易举被妻子拿捏的软脚虾呢?” 淑慧长公主脾气大,可却远不及青璃能言善辩、机敏聪慧。淑慧长公主一时之间怒气更甚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若抓住这点不放,岂不是说明自己认为孙儿是怕媳妇的耙耳朵? 青璃再接再厉,一击必中:“长公主如果有不同看法,大可直言,不要担心咱们出现分歧不好解决。容易得很,把□□衮找过来询问一二,就会真相大白。长公主不相信本宫的判断,总相信孙儿的亲口回答吧?” 淑慧长公主狠狠咬了下舌尖,才让自己不至于失态:“不必!” □□衮会如何回答,淑慧长公主一清二楚。他若愿意直言,就不会帮着扫尾、隐瞒自己了。 淑慧长公主憋着股气、心梗难受,没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不曾料到皇后如此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青璃恍若不知,甜甜一笑,直接应下来:“多谢姑母夸赞。” 一直处于劣势,再次被噎住的淑慧长公主,拿出了杀手锏:“荣宪肆意残害妾室、庶子,皇后娘娘就不觉得她恶毒吗?” 淑慧长公主闹这一通,不过是想让宜尔哈得到教训,并让□□衮以后能挺直腰杆、当家做主,顺便发泄下自己的怒气。故而一开始并未提及此事。 毕竟淑慧长公主跟宜尔哈皆为皇室公主,同气连枝。若此事传出,宜尔哈被骂毒妇,也难免会牵扯到她的名声。 可淑慧长公主万万没想到,一直被皇上捧在手心,保护得这么好的皇后,段位竟比自己高出不少,逼得淑慧长公主不得不借此说事。 不等青璃回答,淑慧长公主就摸着腰间的鞭子,偏头看向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荣妃母女,语气狠厉。“荣妃的好几个儿子都折在了废后手上,荣妃想必恨毒了这种不容庶子的当家主母吧。荣妃可有想到,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却变成了你最厌恶的这种人!” 淑慧长公主的一字一句,皆狠狠戳在荣妃的心尖。 感受到额娘的颤抖,还有被揭开伤疤的痛苦,自进入营帐就谨记青璃吩咐,一语不发、低头反思的宜尔哈,猛地抬起头来,眼尾猩红地跟淑慧长公主对视。 青璃赶在宜尔哈忍不住出言之前,打断了这种暗潮汹涌的气氛,接续接管了谈话的节奏:“妾室?她算哪门子妾室?就算是寻常男子纳妾,也得经过主母点头,更何况额驸。淑慧长公主可不要闹了笑话!” 青璃勾起唇角,语气嘲讽:“莫非色布腾郡王在世时,不知会淑慧长公主就养在外面的女人,淑慧长公主还会大度地把她抬进府里,给个妾室名分不成?” 色布腾郡王是淑慧长公主二嫁的夫君,□□衮的亲祖父,已于康熙七年去世。 淑慧长公主气结,却又拿这个辩口利辞的皇后没办法:“……但她肚子里的是□□衮的孩子,皇后娘娘总不会用轻飘飘的一句‘不知者无罪’,揭过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吧?” 青璃不认可宜尔哈的所作所为,对此也并非全无触动,青璃可以私下训斥惩戒宜尔哈,但在淑慧长公主面前却一步也不能退。 青璃垂下眼眸,终是开口了:“哪里来的孩子?……那个女奴不过是恰好来了月事。” 抢在淑慧长公主出声之前,青璃眼帘微抬,直视着她:“就跟二十五年前,姑母罚跪色布腾郡王的妾室,结果她不凑巧来了月事、下红不止,一个道理。” 这是康熙帝无意间说给青璃听的。康熙六年时,淑慧长公主罚有孕的妾室跪在烈日底下,妾室滑胎后,淑慧长公主却请来大夫作假证,一口咬定是月事,而非小产。 淑慧长公主听出了青璃的威胁之意,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妄动。淑慧长公主虽嚣张,可也知道康熙帝多么宝贝青璃,知道自己若跟青璃起冲突,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淑慧长公主一边深呼吸,一边冷笑着出声:“好得很!” 青璃毫无大获全胜的欢欣喜悦,反而浑身疲惫,头也隐隐作痛。 青璃只想尽快解决此事:“既然姑母也赞同,那说明咱们的误会皆已解开。本宫就说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从未觉得“姑母”这个称呼如此刺耳,淑慧长公主再也待不下去了。 淑慧长公主气势汹汹而来,却憋了一肚子气拂袖而去。 目送淑慧长公主远去,宜尔哈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脯,笑意吟吟地跟青璃撒娇:“儿臣就知道,皇额娘无所不能!” 宜尔哈大大咧咧,荣妃却敏锐地察觉到青璃的不悦,荣妃拉了拉宜尔哈的衣袖,轻声斥责:“闭嘴,都是你这个孽障惹的祸,还劳累皇后娘娘。” 宜尔哈乖乖闭嘴,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青璃揉了揉额角,狠狠闭眼,不愿去看她这副毫无悔改的模样。 “荣宪。”青璃头一次用封号称呼宜尔哈:“事情的真相如何,咱们都心知肚明。” 不去看宜尔哈瞬间苍白的脸色,青璃继续吩咐:“你明日去给淑慧长公主请罪,取得她的谅解。至于□□衮,你们夫妻俩的事儿,本宫不想管。” 青璃淡淡瞥了宜尔哈一眼:“这个不管的范围,包括你下次再闹出不像话的事情,本宫也不会出面,只会请皇上裁决。” 青璃说完就离开了荣妃的营帐,只留下一脸惶恐不安的宜尔哈,以及心里七上八下,却不得不稳住心绪,安慰、教导女儿的荣妃。 - 淑慧长公主找荣妃麻烦一事,康熙帝也收到了消息。不过康熙帝早已清楚前因后果,对宜尔哈有些不满,甚至迁怒到了荣妃头上。 正是因此,康熙帝懒得管,觉得让荣妃和宜尔哈感受感受淑慧长公主的厉害之处也好。 被梁九功通知的康熙帝神色不动,继续带着四个儿子,同蒙古首领们一起观看勇士们耍布库,就连兴致也未有一丝一毫的消减。 可不过半个时辰,梁九功就又凑上来,打断了康熙帝同蒙古首领的交谈:“主子爷,淑慧长公主……” 康熙帝有些不耐烦,蹙眉看向梁九功,虽未发一言,可眼神里明晃晃透露出:朕不想搭理她。 梁九功急忙加快语速:“……被皇后娘娘打发了,但娘娘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康熙帝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急忙唤来胤禘主持此事,便匆匆离席。 康熙帝步入凤帐,就看见歪在小榻上,神色怏怏的青璃。 康熙帝心疼不已,揽住青璃,连声指责二女儿:“宜尔哈简直被荣妃惯得不像话,活脱脱一个妒妇。不仅毫无皇女的端庄和娴静,就连脑子也不太好使。” 见到康熙帝,青璃的心情好了不少。 青璃靠在康熙帝怀里,弯了弯唇角:“妒妇招你惹你了?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意有所指啊?” 【全大清最出名的妒妇,不就是我吗?】 【独揽君心、独占雨露十几年。】 康熙帝急忙解释:“阿璃跟宜尔哈可无半点相似之处。是朕离不开阿璃,是朕只想跟阿璃亲近,阿璃本是最贤惠大度的女子,全是被朕所逼,你没法子抗旨,不得不从。” 青璃的笑容又甜又软,声音也娇滴滴、清泠泠的:“不,我就是妒妇,玄烨哥哥只能属于我,我也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由爱故生怖,因怖故生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我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会嫉妒。】 康熙帝的心尖好像被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引起一片酥麻:“朕就喜欢妒妇。” 青璃偏头亲了亲康熙帝的侧颜:“盖章了,你是我的。” 康熙帝追着回吻:“朕也要盖章。” 玄烨是阿璃的,阿璃也是玄烨的。 青璃乖乖仰头任亲,康熙帝的心软了又软,最后化成一池温泉水,咕噜咕噜冒着欢喜的热泡泡。 两人甜甜蜜蜜地亲近一番过后,青璃再次开口:“我并非不喜宜尔哈的独占欲,而是觉得她目的不纯,方法也不妥。” “宜尔哈是想跟卓克陀达攀比,才会同□□衮闹腾,而非因为爱到深处,克制不住。就算宜尔哈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正常,但她应该从□□衮身上着手,而非迁怒旁人。” “不管是□□衮婚前的妾室,还是他养在外面的女奴,她们都是身份低微的女子,被男主人看上了,就算她们不愿意,也无法拒绝、身不由己。” 康熙帝的想法跟青璃不同。 在康熙帝心中,不管是养女卓克陀达还是那些卑贱的奴婢,都比不上宜尔哈。宜尔哈跟卓克陀达攀比、处置几个奴婢,康熙帝都不觉得有问题。 康熙帝生气的地方在于,他嫌二女儿蠢,没有扫尾的能力,让这些事情暴露出来,险些带累皇家的名声。更重要的是,竟还劳累青璃帮她收拾烂摊子,劳心劳力。这一点正是康熙帝不能容忍的。 不过康熙帝虽跟青璃的三观不同,但他能理解青璃的意思,也总会为青璃的仁心善意而欢喜。 康熙帝沉吟着出声:“这事确实是宜尔哈之过,朕会好好罚她的。女不教,母之过,荣妃也该一起受罚。” 青璃今日心累,大半原因是宜尔哈刷新了她在青璃心中的印象。 以前在宫里,青璃虽然每月至少同宜尔哈见两次面,也时常关心,但属实了解不深,青璃得知她大婚后的种种举止,不是不惊讶诧异的。 但青璃对宜尔哈还是有感情的,青璃摇了摇头:“我已经提点、警告过宜尔哈了,我相信她会改的。” 【若是还有下次,再开门放你吧。】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的文字,怎么看怎么别扭,总觉得“开门放你”是什么不好的形容。 “女不教,母之过?那我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皇上是不是还打算罚我啊?” 青璃的再次出声,让康熙帝心里那点别扭消散于无形,一心想着怎么哄小祖宗。 “朕怎敢如此?阿璃才是一家之主,阿璃能罚朕,朕却万万不舍得动阿璃一根手指头。” “再者,都说三岁看老,阿璃同他们相识时,他们就不小了,性格已定型,这怎能怪到阿璃头上?” 青璃蹭了蹭康熙帝的胸膛,表示对他回答的满意,又转了转眼珠子,继续为难道:“那安安和昕昕呢?若他们惹祸了,你会找我算账么?” 康熙帝摸着青璃的秀发,笑得一脸宠溺:“阿璃,虽然朕从未与你明言。但早在咱们未大婚前,朕就默默下定决心,阿璃生孩子已经够辛苦了,孩子的教养,自当由朕一力承担。” 青璃的心间暖意上涌,甜美的梨涡在娇媚的玉颜上绽放,拖长的声线仿佛掺了足足的蜜糖:“玄烨哥哥,你真好~” 康熙帝心满意足,万分舒适,仿佛炎夏遇清风,又好似凛冬逢暖阳。 康熙帝欣喜的同时,不忘把引发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默默埋在心底,填上一层又一层的厚土壤,压得实实的,决不让青璃知晓。 那是十七年闰三月中旬,青璃拉着康熙帝看她养的小鸡崽,一脸温柔慈爱。康熙帝沉浸其中,忍不住幻想青璃看孩子的神情会不会更温和可亲,结果就看见金色气泡里,青璃把每只小鸡崽长大后的吃法,安排得明明白白。 悚然大惊之下,康熙帝深刻地感受到“鸡妈妈”青璃的不靠谱,在心里立下“以后有了孩子还是朕来养”的誓言。 青璃不知道康熙帝心里的小九九,高兴了没一会儿就伸出食指戳了戳康熙帝的手臂,温声提醒:“那玄烨哥哥可要好好教导咱们的两个崽崽,特别是昕昕。” 【我不担心安安,你虽然爱他,但对他的要求也很严格。】 【可我实在不放心昕昕,她被你宠得无法无天,以后定会成为大清一霸。】 【谁让你对昕昕只有“开心”这一个要求呢?】 康熙帝不过心虚了一秒,想到虽然调皮捣蛋,但全世界第一可爱的小女儿,立马加上了厚厚的两米滤镜:“昕昕只是活泼了点,其实很懂事。” 青璃翻了个白眼:“求求你,客观公正一些好吗?” 【你把她那无时无刻不想上天入地的精神头,称作“活泼了点”?】 【你把她那不见棺材不掉泪、死不认账的无赖劲儿,称作“很懂事”?】 康熙帝尴尬地笑了笑,青璃继续提醒:“你想想宜尔哈,小时候简直比昕昕乖巧一百倍,但长大了却做出让你生气之事。若你不及时管教,昕昕大了,你就等着被一日三气吧!” 康熙帝把小心肝带入到宜尔哈的处境中,稍微一想就火冒三丈。 青璃看着康熙帝脸上毫不遮掩的怒意,有些开心。 【是不是想一想就好气?】 【记住此时的感受,保持住现在的想法。】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49节 【下次看见昕昕调皮捣蛋时,就把今日的怒火翻出来回忆回忆。】 【你就能狠下心来,教训她了。】 康熙帝看着眼前异常活跃,蹦跶来蹦跶去的金色气泡,微微愣住: 朕的怒火和昕昕无关,全是冲着额驸去的啊。 康熙帝急忙制止青璃的脑洞:“阿璃,朕只要想到,有臭小子娶了昕昕,却不珍惜,还敢有妾室,妄想左拥右抱,朕就想宰了他!” “昕昕的驸马,必须是清清白白的好男儿,还要对昕昕百依百顺。怎么能有妾室呢?若真如此,朕不仅不会让他活着,还要把他的妾室、家人都送下去。” 青璃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白高兴一场。】 【你还真是双标的理直气壮啊。】 【……不过仔细想想,你说的有点道理。】 见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青璃的认同,康熙帝迫不及待地跟青璃分享他的“额驸养成计划”。 “朕竟然只顾着培养未来的太子妃,忘记给昕昕养一群备选驸马了,真是不应该。” “阿璃,朕会让人关注勋贵重臣家近些年出生的嫡子,若是有好儿郎,朕就都给咱们的女儿留下。” 青璃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都留下?” 【养面首吗?一天换一个?阅尽世间美男?】 【没想到啊,你思想竟然这么开放?】 【昕昕可真幸福!】 康熙帝脸上兴致勃勃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脸色黑沉又冷凝。 “朕的意思是,在昕昕选定驸马之前,让这群候选都保持清白之身。被淘汰者,才能娶妻纳妾,跟女子亲近。” 青璃讷讷一笑:“……原来如此。” 【果然不该对你这个老封建抱太大希望。】 康熙帝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朕怎么觉得,阿璃误会的时候,很是向往和羡慕,如今明白过来,也十分遗憾不舍呢?” 青璃连连摆手,脸上一派坦然,语气斩钉截铁:“玄烨哥哥看错了。” 青璃握住康熙帝的大掌,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我心里只有玄烨哥哥一人。” 揉捏着康熙帝带着薄茧的指腹,青璃的娇声软语,撩人心扉:“玄烨哥哥占据了我的整颗心,我哪有心思想别人?” 青璃目若秋波,眼含春水,贴近康熙帝的耳畔,轻轻吹了口气,语气暧昧又诱惑:“玄烨哥哥身强体壮,夜夜都让我招架不来却又欲罢不能,我哪有力气想这些有的没的?” 康熙帝抓住青璃在他胸前肆意点火的玉白素手,目光黑沉,眼底透着点点猩红,下颌紧绷,喉结不停地滚动。汹涌的情潮瞬间抵达四肢八骸,康熙帝整个人仿佛一张拉满的弓弦。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康熙帝一把打横抱起青璃,朝内间的床榻上走去,低沉喑哑的嗓音,吐出两个字:“找死。” 语气狠厉,却又带着股致命的性感。 -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秋日高悬,阳光已洒遍整个草原,温暖又明亮。 青璃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抖动,一双烟雨蒙蒙、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缓缓睁开,仿若江南的美景展开。 青璃撑着胳膊起身,感受到纤纤柳腰的无力和双腿的酸软,青璃白玉般细腻晶莹的脸颊,染上层层红霞。 青璃刚起床的声音带着点撩人的沙哑:“芙芫,给我按按。” 芙芫笑意吟吟地走到床榻前,力道适中地帮青璃缓解着腰间的酸痛。 青璃阖上眼帘,享受着美婢的服侍:“宜尔哈求见过淑慧长公主吗?” 主仆二人本来气氛正好、一团和乐,可青璃此言一出,芙芫的脸色就不大好看,按摩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察觉到芙芫的不对劲,青璃蹙眉询问:“难道宜尔哈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竟然没去请罪?” 芙芫否认:“那倒不是。虽然淑慧长公主拒见荣宪公主,但荣宪公主确实去了,还带着许多赔罪礼物,以表诚意。” 青璃的语气慵懒,漫不经心:“那是谁惹本宫的芙芫不开心?” 芙芫哼哼唧唧:“荣宪公主表面上对主子事事听从,可暗地里却心有不服。” 不等青璃继续发问,芙芫就小嘴叭叭,全都秃噜出来:“主子,今日一大早,荣宪公主的贴身宫女小巧就偷偷找了过来。” “小巧昨日依照您的吩咐,把荣宪公主的小心思抖了个一干二净,没为荣宪公主遮掩半分,荣宪公主因此对她生出不满,昨晚打骂了小巧一通。” “更让奴婢为主子不值的是,主子昨日费心费力帮荣宪公主摆平了淑慧长公主,不过是要求荣宪公主去请罪,那也是主子为她好。□□宪公主反而埋怨主子,嘟囔着什么‘皇额娘不也霸占着皇阿玛不放吗’。” 芙芫的声音拔高,愈发愤愤不平:“让奴婢说,荣宪公主就是个白眼狼,主子您别再管她的死活了。” 青璃有些受伤,也有些难以置信:“……确定小巧说的都是实话吗?” 芙芫叹了口气:“奴婢打听过了,荣妃娘娘昨晚狠狠训斥了荣宪公主,还罚她跪了两个时辰,另外要求荣宪公主抄写佛经百卷。” “依照荣妃娘娘对荣宪公主的宠爱,若不是听到她对主子您不敬,荣妃娘娘怎舍得狠下心来重罚呢?” 作者有话说: *:摘自《妙色王求法偈》 第93章 青璃沉默了许久, 这才略显艰涩地出声:“小巧因为昨日听命于本宫,才会被连累,你把她调过来伺候吧。” “未免旁人猜测,觉得皇后和公主失和, 你亲自挑些贵重的赏赐送过去, 就说本宫看中了小巧的绣活。” 芙芫忠心耿耿, 在她心中主子就是下凡的仙女,皇上把主子捧在手心也是理所应当,又怎容旁人让主子委屈伤怀。 芙芫压根就不想给荣宪公主留面子:“主子, 您未免也太好性了。荣宪公主出言不敬,依奴婢看, 莫说赏赐了, 就该大张旗鼓地好好罚一罚她!” 青璃偏过身子, 拍了拍芙芫的手背, 语气轻柔却不容置喙:“我知道芙芫是心疼我, 可咱们若是这么做,岂不是让蒙古人看了笑话?” “本宫是皇后,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 就该时时刻刻为大清考虑。” 芙芫抿了抿嘴,再开口时, 语气里满是坚定和骄傲:“奴婢知道了,奴婢会做好的。主子这么有大局观,奴婢绝不会给您拖后腿!” 青璃轻笑出声:“嗯,芙芫最棒了, 本宫相信你。” 芙芫微微脸红, 既有被主子夸奖的喜悦开心, 又有要放过荣宪公主的闷闷不乐。芙芫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主子, 咱们明面上要顾及许多,可咱们私底下就不要替荣宪公主遮掩了吧?不如奴婢悄悄把事情传到梁总管耳朵里?” 青璃当然明白芙芫的意思,这是想让康熙帝知晓,让荣宪公主彻底失了圣心。由于荣宪公主这两年的折腾,她已经跟额驸决裂,也得罪了淑慧长公主,若是康熙帝再对她不满,荣宪公主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青璃盈盈笑语:“本宫的芙芫真可爱,我很高兴你这么维护我,不过不必了,芙芫什么时候见本宫吃过亏?” 青璃从来都不是圣母,甚至有些小心眼。知道了宜尔哈对自己的埋怨,青璃又怎会一点儿都不生气呢? 芙芫的头摇得好似拨浪鼓,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没有哩!” 青璃屈指轻弹芙芫的脑门:“你去把小巧要过来,宜尔哈自然就会知道,她的抱怨之言被本宫知晓了。她必会心慌意乱、战战兢兢。荣妃也会明白这点,她定会加重对宜尔哈的惩罚。” “内心煎熬、身体受罚,宜尔哈怎会好过呢?本宫不必多做,她就会吃到教训。” “同时,本宫大度地放宜尔哈一马,也是卖荣妃和胤祉一个面子。宜尔哈如何暂且不论,但荣妃和胤祉确实称得上赤诚,此事过后,她们母子只会对本宫和胤禘更加恭敬忠心。” “至于皇上?芙芫你太小看皇上了。本宫惫懒,皇上就不得不对后宫多多费心。妃嫔身边都有皇上的人,不用你刻意做小动作,皇上什么都知道。” 芙芫连连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不会多此一举、枉做小人。” 芙芫的唇角扬起:“皇上知晓后,想必会心疼极了主子,知道主子的隐忍、善良、识大体!” 结束了按摩工作,芙芫扶着青璃起身,忍不住幸灾乐祸: “与之相反,荣宪公主可就惨了,依照皇上对主子的心意,荣宪公主必定不会好过!” 青璃直起身子,拂了拂衣袖,语气悠悠:“皇上和本宫心有灵犀,皇上会明白本宫的意思。既然本宫已经做下决定,这次不同宜尔哈计较,皇上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只会顺着本宫的心意,当做不知。” 芙芫连声夸赞,语气真诚:“还是主子心善。” 青璃潋滟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走到梳妆镜前坐下,视线漂渺地看着镜中如花似玉的美人,勾唇一笑。 青璃在心中叹息,芙芫对本宫的滤镜真厚,本宫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 本宫不会对宜尔哈出手,可日后也不会再对她施以援手;皇上虽依着本宫不以“不敬皇后”之名,问罪宜尔哈,可他原本打算出手帮二女儿安抚二女婿的计划,想必也会作废。 更别提这前朝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善于揣摩君心、思量后意之人,他们迟早会察觉到荣宪公主在帝后心中地位的下降。 失去了君恩后爱,就意味着失去了旁人的迁就、众人的吹捧、外人的尊重,宜尔哈要么凭借自己的能力立起来,要么就适应生活、接受落差。 不过在青璃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不是每个公主都是卓克陀达,既有胆识谋略,又能心怀感恩。 - 自宜尔哈记事起,她就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随心顺意。 宜尔哈拥有额娘的疼爱、皇玛嬷的宠爱、皇额娘的慈爱。在胤媛出生之前,宜尔哈还是公主里最被皇父偏爱的那一个。 对宜尔哈而言,宫里的日子并不无聊难过,反而有趣快活;出嫁后的日子,也自由自在、肆意闲适、夫妻恩爱。 宜尔哈原本对婚后生活很满意,直到一年前,纯禧公主和额驸的恩爱传遍了蒙古,也传到宜尔哈耳里,宜尔哈生出了嫉妒和不服。 虚荣心作祟,宜尔哈一改往日的畅快开怀,原本心中的十全十美,在她眼里变成了哪哪都不行。 宜尔哈赶走了碍眼的通房妾室,千方百计地打听大姐姐和大姐夫的相处,按照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的额驸,甚至希望他更甚一筹。 宜尔哈做的理直气壮,她看不见额驸的退让包容,眼里只有额驸的气愤不甘。在宜尔哈心中,皇阿玛贵为帝王,枕畔尚且只有一人,额驸又凭什么不专情? 宜尔哈不懂,或者说她不想懂,自愿和逼迫,怎可混淆而谈? 被逼无奈、压迫之下的放弃,终究不能长久。额驸养了外室,宜尔哈一怒之下对外室用刑,结果阴差阳错,沾上鲜血,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折在了她手上。 宜尔哈或许有过后悔和不忍,但随着额驸帮她一起遮掩此事,宜尔哈也就不再惶恐,彻底放下了。甚至觉得自己当时的担心忧虑、紧张不安,是没有皇女风范的失仪之举,也对造成自己失态的外室和流产的孩子,多了不满、嫌恶。 在宜尔哈看来,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别说不知者无罪了,就算自己故意打死有孕的外室,那又如何?额驸敢休弃自己吗?皇阿玛更不会因为一个贱妇重罚自己。 也正是因此,看到青璃明明不动声色、毫不费力地压制住了淑慧长公主,却对自己态度冰凉,还严令自己主动请罪,宜尔哈当着青璃的面恭敬领命,却心有不服,心生怨怼。 宜尔哈本就因为额驸比不上康熙帝专一,而对青璃既羡又妒。激愤之下,宜尔哈一时失言:“皇额娘不也霸占着皇阿玛不放吗?”——那凭什么我不能要求额驸照做?皇后远不及皇上尊贵,但公主却比额驸尊贵! 宜尔哈虽不服气,也只敢私下嘀咕一句,心情再差也不敢说出后半句。 但仅仅半句,也够宜尔哈吃一壶了。 面对淑慧长公主的责骂和锥心之言,荣妃红了眼眶,却倔强地憋住泪意。但此时,宜尔哈的这句话却引起了荣妃的心痛和惊惧,荣妃的泪珠汹涌而出、滚落在地。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0节 荣妃看着宜尔哈的眼神,不解又陌生,语气更是不可置信:“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可有亏待过你一丝一毫?更别提今日,皇后娘娘为咱们母女挡住淑慧长公主,更是情至意尽!” 荣妃随手抓起玉如意,毫不留手地重重打在宜尔哈的脊背上。二十下过去后,荣妃又亲自盯着宜尔哈跪足了两个时辰,还责令她抄写佛经百卷,以赎己过。 这是荣妃头一次对女儿动手,不仅是对女儿的失望和教导,更是害怕此事被皇后得知。荣妃虽对听到此言的几位心腹宫人下了封口令,但荣妃仍然胆战心惊,害怕纸包不住火。 荣妃只希望,若是哪天皇上皇后知道了,看在自己今日重罚宜尔哈的份上,能放宜尔哈一马。 宜尔哈被额娘打醒了,想到皇阿玛对皇额娘的在意,就害怕不安、悔恨交加。宜尔哈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干脆彻夜点烛,边抄佛经边祈祷此事能不出门、不外传。 一夜未睡,宜尔哈疲惫不堪,却不敢忘记青璃的凤谕,洗漱过后就诚心诚意地捧着赔礼前去求见淑慧长公主。就算被拒见,宜尔哈心里百般焦急,面上却十分温顺,规规矩矩地在账外行了个晚辈礼,打算明日再来。 回到荣妃营帐的宜尔哈,继续抄写着佛经,荣妃陪伴在一旁,亲自给她磨墨。时间慢慢流逝,母女二人也渐渐沉下心神,不再惶恐难安。 就在此时,芙芫带着赏赐前来,还未弯下膝盖,就被荣妃扶起。荣妃语气忐忑,笑容不大自然:“芙芫姑娘来此,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芙芫笑意吟吟:“主子看中了荣宪公主身边的小巧,觉得她绣艺精湛。” 荣妃和宜尔哈瞳孔微缩,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脸色苍白下来,身姿也僵硬起来。 芙芫好好欣赏了一番,这才递上手中的如意纹黄梨花木盒子:“主子担心公主不舍,特意挑了对儿点翠步摇相赠,以此宽慰公主。” 芙芫说完,不顾荣妃和宜尔哈的失态,放下礼盒,端端正正地行了个下蹲礼,迅速带着小巧告退。 宜尔哈的红唇失色,唇瓣颤抖:“……皇额娘知道了。”——小巧并不长于女工。皇额娘对自己一向亲和妥帖,若非不满,怎会找一个如此随意不走心的借口? 宜尔哈眉头紧拧,满目惶惶,下意识地靠近。宜尔哈握住荣妃的手,声音很轻,带着惊慌失措:“额娘,女儿该怎么办?” 荣妃闭眼长叹,踉跄几步,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 荣妃沉吟许久,方才出言:“你如今能做的只有孝顺。” 在荣妃的指点下,宜尔哈日日前去凤帐请安,隔三差五送上亲手所做的汤羹和绣活,时不时收集一些蒙古特色的玩具送给胤媛,日夜不断地抄经祈福。 东西青璃都照单全收,每隔三日也会见她一次,但宜尔哈的心神却绷得越来越紧。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青璃的疏离,皇额娘如今只会唤自己“荣宪”,而非“宜尔哈”,笑容也仿佛被标尺量过,端庄温和却没了以往的亲近喜悦。 宜尔哈也没忘了康熙帝,可康熙帝比青璃更冷淡,每回都以政务繁忙为由,拒见宜尔哈。可宜尔哈知道,皇阿玛面对大姐姐和四妹妹的求见,三次里至少有一次准了,皇阿玛还特意抽出时间,让大姐姐和大姐夫陪驾观景。 短短几日,宜尔哈就尝遍人情冷暖。 以往围着她打转的蒙古贵妇,如今都不见了;以往看见她就巴结奉承的奴才们,如今也公事公办;以往给足她体面和尊重的额驸,如今身边已有美婢相伴。 原本皇子们对此事并不知晓,还是胤祉发现了宜尔哈的难过失落,询问过荣妃,才知道宜尔哈作了大死。 胤祉跟胤禘关系很好,也对青璃十分孺慕,胤祉当时就很不理解:“二姐姐这是发的什么疯?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荣妃瞪了胤祉一眼,却没有驳斥他,反而叮嘱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 在荣妃心里,宜尔哈重要,但胤祉更重要。荣妃可不想儿子掺和进来,惹皇后不喜。 胤祉虽然对宜尔哈的所作所为不满,也明白青璃和康熙帝只对宜尔哈略略疏远,已是轻轻放过,大恩大德了。但胤祉到底跟宜尔哈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做不到撂开手来,全然不管。 胤祉找了个兄弟相聚的时机,给胤禘端茶请罪,希望胤禘能帮帮宜尔哈,在康熙帝和青璃的面前说说好话。 康熙帝这阵子接见蒙古首领,都会带着胤禘。胤禘不仅要应付这群贵族老爷,还要跟蒙古各部落的世子打交道,除此之外的时间,大多用来带孩子——康熙帝想要跟青璃过“二人世界”,就会把胤媛丢给胤禘。 康熙帝和青璃没告诉过胤禘这件事,胤禘繁忙之中,还真没察觉到不对,毕竟他这段时间都没跟宜尔哈打过照面。 胤禘此时才从胤祉口中得知此事,眉头紧皱,一派怒容:“荣宪公主也该长长记性。”——这句话表明了胤禘的态度,他非但不会求情,而且因此对宜尔哈不满。 胤福和胤禛二人,脸上的表情也复杂难言,他们也才知道二姐姐这么糊涂。 胤福打着圆场:“太子六弟好不容摆脱了那群蒙古世子,只咱们兄弟几个宴饮,说这些干嘛?” 胤祉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尽尽心罢了。胤祉吐出浊气,勾唇笑了笑:“三哥说的对。” 胤禘虽然生气宜尔哈的不识抬举,但他也不会迁怒胤祉和荣妃。胤禘靠过去揽住胤祉的肩膀,嘻嘻一笑,语调轻快:“四哥该自罚一杯才是。” 兄弟四人间的气氛又热络起来,嬉笑玩闹,一团和乐。 胤祉不知道的是,他好心办坏事了。 本来胤禘无知无觉,对宜尔哈和她额驸的态度一如既往,仿若清风拂面般温润亲切。可胤禘如今知晓了,他对宜尔哈的好感一落千丈,原本的姐弟之情,也几近于无。 自那以后,胤禘偶尔遇到宜尔哈,脸上没了柔和的笑意,眼中也失了欣喜之情。不再不等她弯腰就摆手免礼,不再叫她“二姐姐”,也不再对她的额驸另眼相待。 宜尔哈的悔恨交加、悔不当初、追悔莫及,自不必多提。 与之相反的,是青璃这阵子的悠闲自在、心情舒畅、开怀高兴。 在康熙帝眼里,宜尔哈是没心没肺、恩将仇报,青璃则是肚量大、识大体,还受了大委屈。康熙帝一心认定青璃是为了自己按下此事,青璃全是看在宜尔哈是自己女儿的份上,才揭过此事。 康熙帝简直心疼死了,同时又感动不已。 怀着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原本就把青璃放在心尖上的康熙帝,如今更是恨不得让青璃骑在头顶。 康熙帝今日给青璃摘花,明日给青璃描眉;今日带青璃赏景,明日带青璃游玩;今日陪青璃骑马,明日陪青璃野炊。 青璃想看比武,康熙帝就召集蒙古勇士和御前侍卫们,设擂台;青璃想看表演,康熙帝一声令下,蒙古贵女有一个算一个,都纵情舞蹈、欢歌笑语;青璃想参与围猎,康熙帝就吩咐梁九功,带着卫队去把小动物都赶过来,一定要让青璃“满载而归”。 - 日落西沉,草原的天空染上了红霞,大片大片热烈璀璨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地堆在空中,瑰色艳丽,美不胜收。 青璃和康熙帝共骑一乘,青璃靠在康熙帝的胸前,仰头看着天空。康熙帝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青璃的纤纤楚腰。 青璃拉了拉康熙帝的衣袖,发出赞叹:“玄烨哥哥,今日的火烧云可真美。” 康熙帝倾身在青璃白玉般的侧脸上,落下一吻,又贴着青璃软乎乎的脸蛋蹭了蹭:“不及阿璃,明媚耀眼,清丽绝伦,让朕心折。” 青璃把玩着康熙帝的手指,灵动的笑颜,如花绽放:“也不及玄烨,英俊倜傥,郎才绝艳,乱我心扉。” 康熙帝低沉醇厚的笑声在青璃的耳边响起:“阿璃的小嘴真甜,朕迫不及待地想尽情品尝,与阿璃的香舌共舞。” 青璃的声音又娇又软:“臭流氓。” 【后面还跟着侍卫呢,你可不要乱来。】 【我们好像还没有在马背上亲亲过耶。】 【怎么就跟着侍卫呢?真可惜。】 康熙帝紧了紧揽着青璃腰肢的手臂:“朕这是情之所至。”低头贴近青璃的唇瓣,灼热的鼻息打在青璃的脸颊,让青璃脸颊生晕:“朕这就带你去亲亲。” 阿璃没有过的,朕都要给你,包括马背上的亲亲。 这么想着,康熙帝性感喑哑的笑声逐渐扩大,胸膛微微震动,给青璃的后背带去一片酥麻,让青璃心如脱兔,情不自禁地绷紧了身姿,紧张、期盼、又欢喜。 康熙帝拉紧缰绳,踢了踢马肚子。得到主人命令的御马,嘶鸣一声,四蹄飞舞,钻进丛林中,转瞬即逝。 被梁九功阻止的侍卫统领,满目焦急:“梁总管,咱们得时时跟着,保护皇上!” 梁九功眉梢未动,甩了甩拂尘:“放心吧,这块儿都被圈起来了,外面围着的侍卫五步一岗,里面也来来回回检查了三遍,不会出问题的。” 梁九功抬头望天,补充道:“再说,主子爷只想跟皇后娘娘独处,你跟着干啥啊?原地等着,老实待着就行。” 侍卫统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御马并未跑太远,甩开侍卫后,就慢慢停了下来。 康熙帝捏着青璃的下巴,低头含住青璃水润饱满的红唇,辗转碾磨,长驱直入,交缠共舞。康熙帝吮吸着青璃柔软滑嫩的香舌,只觉得有千种甜蜜,万种诱惑。 青璃攥着康熙帝的衣襟,无力地靠在康熙帝的怀里,柔桡轻曼,软若无骨。 厚重的喘息和细碎的□□,共同奏响一曲缠绵悱恻之音。 康熙帝紧紧抱着怀中的佳人,恨不得把她揉碎了融进骨血之中,合为一体再也不分离。青璃被康熙帝抱得发疼,比他一双铁臂更吸引心神的,是抵在青璃臀后的不可忽视之处。 青璃的脸颊红得滴血,双手抵住康熙帝的胸膛,轻轻捶打,语气黏乎乎、甜滋滋的:“臭流氓。” 短短三个字,一咏三叹,曲折蜿蜒,嗔怪中带着甜蜜的欢喜,娇软的满足。 康熙帝放过了青璃娇艳欲滴的唇瓣,埋头在青璃白皙细长的脖颈间,平复着汹涌的欲望和情潮,轻笑一声:“阿璃难道不喜欢吗?” 青璃拉了拉康熙帝的发辫,微微抬高声音:“不喜欢!”——怎么听都带着股被戳穿心思的气急败坏。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吗?】 【就算喜欢,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康熙帝啄了下青璃软糯可口的脸蛋:“朕可是喜欢极了,还想再来一次。” 阿璃,朕偏要宣之于口,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朕有多爱你,多黏你,多离不开你。 青璃素手轻抬,捂住康熙帝的薄唇,欲说还羞地嗔了他一眼:“不许说,不许来!”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啊?】 【我都快要头顶生烟了。】 【羞死人啦!】 康熙帝微微颔首,摆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眼里尽是宠溺和缱绻。 青璃露出满意的笑容,放下手来,仰头主动贴了贴康熙帝的唇角。 秋日彻底沉没,天色暗淡,夜影重重,只余几缕微光洒在帝后二人依偎的身影上,显得静谧又旖旎,温柔又缠绵。 御马突然弹动前蹄,转动马首,看向丛林的入口处。被惊醒的青璃立即推开康熙帝,整理着发髻和衣衫。 不一会儿,熟悉的人影晃动,梁九功出现在那里,躬身请示:“主子爷,到时候了。”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头:“朕带阿璃去个好地方。” 话音未落,康熙帝便拉住缰绳,调转方向,策马奔腾,一骑绝尘。 青璃摸着御马的长鬃,盈盈笑语:“看来玄烨哥哥给我准备了惊喜。” “阿璃不妨猜猜,是什么惊喜?” “猜到就不是惊喜了,我不猜,我要亲眼看。” “好,阿璃马上就能看到。” “若是不够惊喜,我可不依。” “阿璃定会喜欢。” “这么有信心吗?我可是很挑剔的~” “因为阿璃爱玄烨,所以玄烨准备的,阿璃都会欢喜。” “厚脸皮!” 马背上的一双有情人,亲亲密密地你来我往,亲昵的呢喃声,缥缈又甜蜜,渐渐被风吹散。 -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1节 康熙帝扶着青璃下马,接过梁九功递来的红绸带,蒙住青璃的双眼。 康熙帝在青璃的眉心落下一吻,牵起青璃的柔夷,小心翼翼地朝前走:“阿璃,朕带你过去。” 青璃顺着康熙帝的力道前行,声音娇娇地抱怨着:“搞什么嘛,这么神秘。” 【怪让人好奇的。】 【还无限拔高了我的期待。】 【就是这满目漆黑,不太自在。】 时刻关注着青璃的康熙帝,急忙出声安慰:“阿璃别怕,朕不会让你摔倒的,朕会一直陪着你。” 青璃笑得唇角弯弯:“我才不怕哩!” 【是真的不怕。】 【有你在,我好像就有无限的勇气。】 【你给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全感。】 康熙帝没忍住揉了揉青璃的掌心,胸腔中柔情四溢,爱意汹涌。 朕的阿璃,这么甜,这么乖,这么惹人爱。 直行一段,又转了两个弯,康熙帝终于停下来。 青璃的小脸红扑扑的,语气激动:“到了吗?” 康熙帝低头偷了个香,这才解开青璃眼前的红丝带:“到了。” 青璃的睫毛抖动,眼帘缓缓张开,如画美景,尽收眼底。 山包石碓矗立眼前,翩跹的彩带,迎风招展,点点灯火,掩映其中,绰约朦胧。四周围绕着漫山遍野的鲜花,月季娇艳、桂花芬芳、海棠艳丽、芙蓉秀婉、百合清丽,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墨色的夜幕下,幽静的敖包上,还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散发着莹莹星光,渐隐渐现。萤火虫围绕着康熙帝和青璃,飞舞缠绕,曼妙轻姿,悠远而美好。 惊叹于眼前的美景,更感动于康熙帝的用心,青璃伸出玉臂圈着康熙帝的脖颈,无需用力,人间至尊就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微微踮起脚尖,青璃柔软的红唇贴在康熙帝的侧脸上,甜蜜的撒娇声,灵动又俏皮:“公子是带奴家来敖包相会,私定终身吗?”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唇瓣停留的地方,唇角勾起,笑得潇洒风流:“我一眼就相中了姑娘,非卿不娶。姑娘可愿意?” 青璃眼波流转,媚气横生:“都怪奴家长的太美了,让公子见色起意。” 康熙帝微微摇头:“非也,姑娘跟本公子梦中的仙子一模一样,此乃姻缘天注定。” 青璃笑靥如花:“公子做的什么梦?” 康熙帝语气玩味,眼神肆意又暧昧:“自然是颠暖倒凤、生儿育女的美梦。” 青璃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子不再搭理康熙帝。 【你又凭借厚脸皮赢我一次。】 康熙帝踱步到青璃的面前,不依不饶:“姑娘还没回答我。” 青璃握住康熙帝的手,食指点在他的血玉戒子上:“我早就给你回答了。” 康熙帝看着青璃左手无名指上的同款戒指,笑得温柔又满足:“是啊,朕早就套牢了阿璃。” 青璃贴近康熙帝的耳畔,娇声软语:“所以,颠暖倒凤、生儿育女并不是你的梦,而是咱们的恩爱日常。” 青璃脸泛红云,桃花眼中沁出带着羞意的水色,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康熙帝,一眨不眨。 世间芳华尽皆绽放在青璃的眼里,盈盈似水,潋滟柔情,让康熙帝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如梦似幻、如痴如醉。 康熙帝的声音很轻,几近呢喃:“是啊,现实太美,朕总担心是大梦一场。” 青璃撞进康熙帝的怀里:“你感受到了吗?” 【这不是梦,是现实。】 【我也不是仙子,而是你的妻子。】 【就在你怀里,被你抱着的妻子。】 康熙帝回抱住青璃,语带叹息,温柔缱绻:“感受到了。” 青璃蹭了蹭康熙帝的胸膛,既像撒娇又像担忧:“你已经感受了十几年,以后还要感受几十年,会不会腻呀?” 康熙帝眼里的柔情蜜意,全都凝成汹涌的爱意,朝着青璃而去:“不会,……三十年好短。” 时间过得这么快,六十一年仿佛近在咫尺,朕心有不甘,朕舍不得你,朕忽然想活得更久一些。 青璃明白康熙帝话里的未尽之意,如今已是康熙三十一年,史书记载: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玄烨崩于北京畅春园清溪书屋,终年69岁。在位61年零10月。 青璃上辈子看到这行冰冷的文字时,心中毫无触动,波澜不惊。可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痛彻心扉,难以接受。 青璃的身体微微一僵,双手紧紧环在康熙帝腰间,喉间酸痛,眼眶发热:“你答应过我的,会长命百岁。” 【你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也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青璃的声音急切,不安又坚定,很是矛盾:“你答应我的,都会做到,对不对?” 康熙帝抚摸着青璃的秀发:“当然。自从遇到阿璃,朕一日比一日快活,心情舒畅,自然能得长寿。” 康熙帝敛下眼眸:阿璃,这是朕继“林司祁”之后,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骗你。人命有定数,朕努力过,可皇玛嬷没有多活一天,朕也不会是例外。 青璃却很自信,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就是你的良药补品。” 【历史都被改变过这么多次了,这次也一样。】 【你和书上的康熙帝相比,多做了这么多好事,有了更大的功德。】 【除非老天眼瞎,不然玄烨哥哥一定会比康熙帝活得更久,久很多。】 青璃想想还是不放心,抬头看着康熙帝,殷殷叮咛:“当一个勤政的皇帝太累了,容易短命。等安安长大,你就退休吧?” 【养儿防老,儿子养大了就是用来使唤的。】 对于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退位”二字,都是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君不见,史书上多少帝王因为权利,弑兄杀父,父子相残,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可康熙帝听见这句话却很开心,因青璃的信任而开心,因青璃此时此刻的轻松而开心,因青璃的脱口而出、理直气壮而开心。 康熙帝朗笑出声,一口应下:“好啊。等安安长大,朕就一天十二个时辰围着阿璃打转。” 青璃抖了抖肩,故作嫌弃:“好可怕啊,我需要私人空间!” 康熙帝颔首认可:“咱们确实需要私人空间,到时不许安安和昕昕来打扰咱们。” 青璃撇嘴,瞪了眼装傻的康熙帝:“我需要‘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康熙帝语带诱惑:“阿璃,朕可以陪着你四处游玩,赏江南美景,观塞北风光,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甚至还可以出海。” 青璃成功地被诱惑到了:“准了准了,你可以当我的随身挂件。” 青璃的语气迫不及待:“安安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 【能肩负起江山社稷的长大。】 康熙帝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安安争气的话,四十七年四月,他二十五周岁时。” 青璃鼓起脸颊:“他一定会争气的!” 【要是敢耽误我的旅游计划,我非得狠狠揍他的屁股!】 青璃的眼珠子转了转,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心虚:“我看安安现在闲得很,不然你多给他安排点功课,让他早日长大?” 【这绝不算揠苗助长。】 【这是我对安安天份的肯定,对他天资的信任!】 康熙帝的目光落在青璃若隐若现的梨涡上,毫不迟疑地应下:“好,朕明日就给他加量。” 迟到的感动突然涌上青璃的心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玄烨哥哥,你真好,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9.】 第94章 草原上的日子过得很快,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九月末,圣驾回銮。 青璃坐在龙撵中,意兴盎然地把玩着一枚玉石小兔子。 小兔子以整块盈润剔透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 鬼斧神工, 栩栩如生;粉嘟嘟的脸蛋上, 还镶嵌着两枚血红色的晶莹宝石做眼睛,活灵活现,可爱俏皮。 别看青璃这么从容不迫、好整以暇, 龙撵另一端的康熙帝和胤禘却都手忙脚乱、着急忙慌地哄着啼哭不止的胤媛小公主。 看着小心肝红彤彤、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纤长浓密眼睫上的泪珠, 康熙帝的心仿佛被针扎一般, 刺痛不已、疼痛连绵。 康熙帝把胤媛抱在怀里轻悠悠地晃着, 语气柔得好似要滴出水来:“昕昕乖, 你喜欢蒙古, 咱们明年再来好不好?” 胤禘也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地扮着鬼脸,只想博小公主一笑。 胤禘灵光一闪, 突然出声:“昕昕, 你舍不得草原上新交的小朋友,难道你忘记皎皎了吗?大侄女还在宫里等着你呢!” 离京时, 大福晋临近生产,故而这次北巡蒙古,胤禔和大福晋都没来,他们的大闺女自然也留在京中。上月二十六, 大福晋平安生产, 胤禔再得一女。 听到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的名字, 胤媛闭上嚎啕大哭的小嘴巴, 抽抽噎噎地吸了吸鼻子。胤媛确实有点想皎皎了,可她对草原上的生活也正新鲜着呢。 沉默了一小会儿,胤媛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康熙帝,小奶音又甜又糯:“阿玛,咱们不回去,你派人把皎皎接过来,好不好哇~” 康熙帝和胤禘对视一眼,父子二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出一句:“孩子长大了,越来越不好骗……” 见阿玛和哥哥都不说话,胤媛又重新仰起小脑袋,闭上眼、张着嘴,继续泪洒龙撵、哇哇大哭。 一旁的青璃被吵得心烦,撂下手中的玉石小兔子。玉石与紫檀木小茶几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瞬间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就连沉迷于哭泣的胤媛也突然一顿,打了个小奶嗝。 青璃撩起眼皮子,凉凉地瞥了胤媛一眼。 看着瞬间乖乖捂嘴,主动消音的胤媛,青璃冷哼一声:“你不想回京是吧?” 胤媛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额娘。见青璃脸色沉沉,无一丝笑意,胤媛识相地连连摇头,小脑袋都快甩出残影了:“昕昕没有。” 青璃伸出右手在胤媛面前晃了晃:“你既然愿意回京,还闹腾什么?吃饱了撑得?”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2节 青璃的手很美,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白皙细嫩,温润光滑,十指纤纤,线条优美。素手轻抬,简单到极致的动作,却好像指尖在舞蹈,柔美又诱人。 这么美好的画面,却看得胤媛胆战心惊,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疼。 胤媛短短三年的人生经历,最深刻的记忆和最清晰的认知就是:额娘抬手 = 额娘对自己发出最后通牒。若自己还敢闹腾,便会收获额娘爱的铁拳,挨上一顿狠揍。 胤媛瑟瑟发抖,乖乖巧巧地一动不动,小奶音微微颤抖:“昕昕错了。”——真不是我怂,额娘打起小孩儿来,可是毫不留手,太痛了呜呜呜! 青璃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仿若冰雪消融的笑脸,语气温和又轻灵:“昕昕真乖。” 胤媛小鸡啄米般点头,努力把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胤媛软绵绵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温顺和懂事:“昕昕乖,昕昕听话,昕昕爱额娘。” 青璃的笑容缓缓扩大,上前几步摸了摸胤媛的肉脸蛋:“额娘刚刚被你吵得头疼,现在想休息。让子衿姑姑抱着你回凤舆上玩儿,好吗?” 胤媛娇娇地回蹭着青璃的手心,小奶音甜滋滋的:“好~” “额娘好好休息。”胤媛可可爱爱地叮嘱完青璃,转过头来又奶凶奶凶地抬起小下巴,毫不客气地命令胤禘:“哥哥,陪昕昕去!” 小小年纪就把看碟下菜、欺软怕硬这一套玩得很溜。 不过看在妹控眼中,胤禘只会满心骄傲:不愧是孤的妹妹,真聪慧! 胤禘笑得像一朵喇叭花,不等子衿接手,就抢先一步抱起胖妹妹:“哥哥最喜欢跟昕昕玩儿!” 胤禘抱着胤媛,行礼告退后就下了龙撵,独留康熙帝依依不舍地看着宝贝闺女的小身影消失不见。 青璃的指尖敲了敲桌几,娇声软语中带着点儿不满:“你这么舍不得昕昕,不然换我走,把她留下来陪你?” 回过神来的康熙帝,揽住青璃的柳腰,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阿璃可是吃醋了?” 青璃瞪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康熙帝,偏不让他如意,口是心非道:“有什么好吃醋的,昕昕可是我的亲闺女。” 【亲闺女也不行!】 【你最喜欢的只能是我!】 青璃故作不在乎地撩开窗帘,侧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殊不知头顶的金色气泡早已把她暴露得彻彻底底。 康熙帝压抑着嘴角的笑意,捧起青璃的脸蛋,狠狠亲了两口:“朕最爱阿璃。” “朕对昕昕的疼爱,一是因为,昕昕是朕跟阿璃的孩子;二是因为,昕昕跟阿璃长得太像。” 青璃笑得眉眼弯弯,桃花眼中的情意都快要溢出来,声音又娇又软:“算你识相。” 【继续保持哦!】 【不过你也不亏,你也是我心中的第一位呢~】 康熙帝紧了紧怀抱,低下头贴了贴青璃的脸颊,柔情似水,呢喃轻语:“真好。” 青璃放软了身子,靠在康熙帝怀里,语气亲昵,喁喁私语:“真好~”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百般甜蜜,千种柔情,万分旖旎,尽在这一眼之中。 - 两人默默地依偎着,不发一言却又满是默契,享受着这片刻的轻松和闲适。 过了好一会儿,青璃突然扯了扯康熙帝的发辫,指着窗外策马扬鞭的四个身影,语带疑惑:“后面三个是胤福他们吧,头一个一骑绝尘、甩开他们老远的是谁啊?” 【怎么跟皇子赛马还这么莽?】 【不知道让着点吗?】 【连职场最基本的生存法则都不懂?】 康熙帝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博尔济吉特·策棱。” 见青璃很操心的样子,康熙帝又补充道:“这孩子很机灵,是个难得的帅才。” 青璃挑眉,不太相信:“明目张胆地下三个皇子的面子,这是聪明人能做出的事?” 【难道他后台很硬?】 【博尔济吉特?孝庄文太后的亲戚?】 【那也没有皇子的背景强啊!】 康熙帝摇了摇头,笑出声来:“策棱最开始也一直不动声色地放水,每次都能做到刚好比胤福他们差一点点儿,发挥好的话不相上下。” “不过胤福他们也不是傻子,后来发现了策棱是故意让着,死缠烂打好久,才让策棱逐渐拿出真实水平。策棱见胤福他们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因此欣赏他,这才彻底放开。” 青璃恍然大悟,浅浅拍了个马屁:“还是玄烨教得好,皇子们都大度直率。” 不给康熙帝太多得意的时间,青璃紧接着又问:“他是哪个蒙古老爷的儿子?竟能被你看中,带回京城?” 自去年,大清雷厉风行地解决完准噶尔,各个蒙古部落都吓破了胆,慑于大清的国威,战战兢兢、诚诚恳恳、安安分分。 这次北巡蒙古,各部落首领都争先恐后地表忠心,原本就亲近大清的,更加谄媚;原本不亲近大清的,举头就拜。 不少首领老爷,都提出了同一个请求:希望康熙帝能把他们的儿子带回京城培养,做个御前侍卫,沐浴圣上恩德。 这也是满蒙相交的老传统之一,不过以往蒙古首领都不太愿意,如今却是竞争上岗,担心康熙帝看不上他们的儿子。 康熙帝确实看不上这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蒙古王子。也不想让他们有详细了解大清朝廷、兵部运作的机会。毕竟这群蒙古王子,总有回到家乡的那一天,他们的身份贵重,不可能成为大清的忠心将领。 青璃知道这些事情,也明白康熙帝的想法,所以见康熙帝带着策棱回京,还不排斥策棱跟皇子们相处,有点好奇,故而有此一问。 康熙帝笑着解释:“策棱虽然也姓博尔济吉特,但却不是什么部落首领的儿子,反而家道中落,穷困潦倒。他的祖父丹律得知了朕北巡的消息,就带着他从塔米尔一路赶来,一心想归顺大清。” “朕已下旨,授策棱为轻骑都尉留居京师入内廷学习,并将其属部划入察哈尔镶黄旗。”* 青璃眨了眨眼,懂了。 正是因为没有背景,如今他们都是完完全全的大清人,以后也会死心塌地为大清效力,康熙帝才会带他回京,并给他机会成长、学习。 康熙帝又意味深长地强调了一遍:“策棱是难得的帅才。” 青璃回过味来,瞪大眼睛,满脸惊喜:“是林司祁说的吗?” 【那这就不是伯乐相马,而是基本已定的事实啊!】 康熙帝颔首,唇角带笑:“正是如此。策棱历经三朝,守卫漠北,忠心耿耿,得封亲王,配享太庙。” “《清史稿》有载:钟琪忠而毅,策棱忠而勇,班诸卫、霍、郭、李之伦,毋谓古今人不相及也。”* “策棱真厉害,恭喜皇上得此良将。”青璃啧啧称奇,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啊?】 【如果真能跟卫青、霍去病、李靖、郭子仪,相提并论,没道理我对策棱没什么印象啊!】 【钟琪我知道,是岳钟琪,岳飞的二十一世孙。】 【他的老祖宗岳飞将军,跟上面几个是同一档,但他这个二十一世孙,差得有点远吧?】 【《清史稿》作者是谁呀?这人不太诚实。】 康熙帝的表情有点僵硬了,方才的得意骄傲全没了,拳头也不自觉地偷偷握紧。 阿璃的心声,尽给朕泼冷水。 青璃却毫无所觉,兴致勃勃地询问:“策棱今年多大?岳钟琪将军呢?” 康熙帝老老实实地给小祖宗解惑:“策棱是康熙十一年出生的,如今虚岁二十二。岳钟琪还小,康熙二十五年生,刚满六周岁。” 青璃忽然双眼放光:“策棱娶妻了吗?” 【雅尔檀比他小两岁,还没额驸呢。】 康熙帝顿了一下:“……还没。” 策棱和雅尔檀,康熙帝还真没把这两人放一起考虑过。 不是策棱不够优秀,两人不般配,而是在《清史稿》的记载中,策棱是皇十女固伦纯悫公主的额驸,就连皇十女死后能被追封为固伦公主,也是因为策棱战功赫赫,惠及妻子。 策棱尚主时已有三十六岁,年长公主一轮有余,至于为什么有此老夫少妻的搭配,康熙帝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欣赏策棱了。 不过被青璃这么一说,康熙帝觉得,这或许是一桩金玉良缘。 青璃转了转眼珠子:“林司祁有没有说过,策棱对妻子好不好?” 史书上有记载策棱的两句名言: 一是他的两个庶子被敌人掠去,劝他投降,他却说:“公主所出,乃为予子,他子无与也。”*——意思是,除了与纯悫公主所生的儿子,他谁都不认。 二是纯悫公主死后葬在京城,有人问策凌为何不回归故里,他答道:“我主居北,予随主居。”* 康熙帝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腻歪的表情:“好。” 青璃拿出了等待吃瓜的期盼目光:“怎么好呀?” 康熙帝避而不谈:“林先生没提,只说很好。”——朕可不会跟阿璃讲其他男人怎么好。 青璃有点失望,幽幽叹了口气。 【策棱还没娶妻,又是被老乡认证过的有能力、有本事、有才华的好男人,我得帮雅尔檀拿下他。】 【既然策棱会入内廷学习,那等回宫了,我就帮雅尔檀制造机会,去上书房周围“偶遇”。】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好男人留在锅里。】 青璃想到这里,抬起头对康熙帝甜甜一笑:“玄烨哥哥,你觉得让策棱给雅尔檀当额驸,怎么样?” 康熙帝捏了捏青璃的鼻尖,语气无奈又宠溺:“都听皇后安排。” 青璃这个红娘当得很到位,等不及回宫,第二日就宣召了雅尔檀,神秘兮兮地告诉她:那个叫策棱的小伙子,你别看他现在一穷二白,但是个潜力股。他可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祖宗们跟皇上托梦时,特意点名的,配享太庙、位至亲王的名将。 雅尔檀的小脸红红,又害羞又期待:“皇额娘跟儿臣说这个干嘛?” 青璃继续暗示:“你的祖宗们还说,他是个爱重妻子的好男人。” 雅尔檀紧咬下唇,脸蛋更红了,软软地撒娇:“皇额娘~” 青璃点了点她的眉心:“你心里有数就行。” 青璃给雅尔檀出着主意:“策棱跟你几个弟弟,关系都不错,下次他们赛马时,你找机会一起去。等回宫了,策棱也会先在上书房待一段时间,你可以帮本宫去上书房给阿哥们送糕点,顺便跟他聊聊天,培养感情。” 雅尔檀的动作也很快,得到青璃的召见后,就隔三差五地跟策棱“偶遇”。 还没到京城,雅尔檀就羞羞答答地求见青璃,坚定又羞涩地问道:“皇额娘,皇阿玛打算什么时候赐婚呀?” 青璃捂住脸,露出牙酸的表情:“……回宫就赐。”——这小姑娘沦陷得也太快了吧? 策棱和雅尔檀的年龄确实都不小了,十月初,乾清宫就发出赐婚圣旨,二人将于三十二年十月二十八完婚。 策棱只在上书房待了两个月,三十一年十二月初,康熙帝就赐他贝子品级,并授御前三等侍卫,兼兵部员外郎。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3节 大臣宗亲们皆以为康熙帝是为端静公主做脸,但青璃明白,康熙帝只是纯粹地欣赏策棱,希望后世人人提起千里马策棱,不忘夸他一句“慧眼识英雄,真乃伯乐也!” - 日子一天天悠悠过去,六年时间仿若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已是康熙三十七年七月。 雅尔檀自康熙三十二年十月嫁于策棱,夫妻五年,恩爱和美,诞育一子一女。 策棱虽是蒙古族人,但他祖父带着他举族投清,策棱如今是兵部大臣、大清将军,夫妻二人长居京城。 至于嫁去蒙古的卓克陀达,她跟班第已有两子一女。卓克陀达在胤禘的暗中支持下,不仅完全掌控了班第的部下,更是不断发展壮大,权倾蒙古,掌握了半个科尔沁部。 卓克陀达一心扑在事业上,难免忽略班第,夫妻二人的感情不复以往。班第不仅另纳妾室,还有庶出子女。不过卓克陀达并不在意,她的七分心思放在了政务上,三分心思给了三个孩子,班第于她而言,已是无足轻重。 雅尔檀爱情甜蜜,卓克陀达事业顺利,唯独宜尔哈两手空空。 自三十一年北巡结束后,□□衮便搬出了公主府,整日与妾室厮混。这些年来,宜尔哈跟□□衮相敬如冰、互不干扰,除三十年生下的长子外,宜尔哈再无孕事,反而是□□衮,多了将近十个庶子庶女,枝繁叶茂。 唯一能让宜尔哈慰藉的是,青璃虽待她不如往日亲厚,但明面上始终一碗水端平。正是因此,巴林部不敢薄待宜尔哈,京中的荣宪公主府也照常建造,于三十二年完工。 自那以后,每年十月到次年二月这段时间,宜尔哈都会带儿子返京,居于公主府。至于卓克陀达,因为放不下手中的权利,她每两年才会回京一趟,也只会留京两月。 除去公主们,阿哥们这些年的变化也很大。 自康熙二十六年五月,胤禔同伊尔根觉罗雅琴大婚,大福晋雅琴先后于二十九年二月,诞下长女,同样也是皇长孙女星盈;三十一年八月,诞下次女星暖;三十四年正月,诞下三女星铃;三十五年九月,诞下长子弘昱。 胤禔除了大福晋雅琴,还有一位侧福晋,四位格格,庶子庶女各一。 胤禔于二十七年末,封贝勒,领差事,行走兵部。三十二年末,晋位郡王,康熙帝赐封号“直”,是为“直郡王”。 自康熙二十九年十二月,胤福同瓜尔佳琳琅大婚,三福晋琳琅先后于三十一年十二月,诞下长子,同样也是皇长孙弘晨;三十四年六月,诞下次子弘明。 胤福除了三福晋琳琅,还有四位格格,庶子二庶女三。 胤福于二十七年末,封贝勒,三十一年末,领差事,行走刑部。三十六年末,晋位郡王,康熙帝赐封号“淳”,是为“淳郡王”。 自康熙三十二年三月,胤祉同董鄂云灵大婚,四福晋云灵先后于三十四年三月,诞下长女星琪;三十五年十一月,诞下长子弘晴;现有孕八月,腹中怀有男胎。 胤祉除了四福晋琳琅,还有两位格格,庶子无庶女一。 胤祉于二十七年末,封贝勒,三十四年初,领差事,行走礼部。 自康熙三十二年九月,胤禛同乌拉那拉琇芸大婚,五福晋琇芸于三十五年五月,诞下长子弘晖。 胤禛除了五福晋琇芸,还有两位格格,庶子一庶女二。 胤禛于二十七年末,封贝勒,三十四年初,领差事,行走户部。 三十二年,公主府完工后,工部又开始马不停蹄地着手建造皇子府。 四所皇子府的留地都按照亲王府的面积规格,于三十五年完工,实际建成为一郡王府,三贝勒府,符合当时四位皇子的爵位身份。 四位皇子也都于三十五年九月,出宫开府。三十六年末,胤福的爵位得以提升,府邸方才扩建为郡王府。 另外,被过继出去的废太子、纯亲王胤礽,这些年同嫡福晋戴佳氏感情不错,大婚近八年,共育有两子三女,有妾室,无庶出子女。 自三十一年胤禘跟康熙帝提议后,胤礽就被封了个工部管事,能在研发司一展所长。胤礽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搞研究。 三十六年,在其余工匠们的配合下,胤礽成功将蒸汽机运用于轮船和马车上,蒸汽机船和蒸汽机车问世。 胤礽喜极而泣,康熙帝满心欢喜,胤禘喜上眉梢,大清百姓获得便利,人人称赞皇上教导有方、太子大度宽容、纯亲王才能非凡。 如今的胤礽,已是研发司里,只在戴梓之后的第二人,大清冉冉升起的“大发明家”,备受尊崇。 面对赞誉,胤礽非但没有洋洋得意,反而愈发恭谨谦逊,对胤禘也愈发感激。胤礽清楚,若非胤禘,自己不会有机会走出王府,不会有机会接触自己热爱的事情,不会有机会闪闪发光、名留青史。 至于被胤礽感谢、被所有人关注的胤禘,自三十二年生辰过后,年满十周岁的胤禘就被康熙帝拎到了朝堂上。 康熙帝接受了青璃的建议,为胤禘换上新的“飞速成长计划”。胤禘每日天不亮就要上朝,结束早朝后又会被康熙帝带在身边,召见群臣,论兵议政,阅览奏折。 至于上书房的功课?那也是不能落下的。 午后,胤禘会前往上书房,跟师傅们学文习武,博览群书,苦练骑射。 这样全年无休的苦日子,胤禘过了五年多,直到今年六月,胤禘正式从上书房结业,可也没有轻松多少——因为随侍皇父左右的时间更长了。 不仅如此,康熙帝慢慢把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交由胤禘独自处理。 无论前朝后宫,只要不聋不瞎的人,就都知道康熙帝对胤禘的看重,清楚太子储位的稳固。 正是因此,这届选秀争奇斗艳,从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八旗贵女,都集中在这一届。 家世不在顶尖之列的,都憋着股气,打算好好表现,够上个侧福晋或者格格侍妾;家世贵重的,铆足了劲,都瞄准了太子妃之位。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青璃压根就没想给儿子选妾室。在青璃看来,哪怕是太子,也该遵从皇子们娶妻纳妾的潜规则——至少大婚三年后再纳妾,最好太子妃生下嫡长子后,妾室们再进门。 就连太子妃的人选,早在八年前,康熙帝便派出嬷嬷考核培养,经过这些年的筛选淘汰,如今只剩下三个候选: 大学士伊尔根觉罗伊桑阿的嫡长女,伊尔根觉罗·璟嬛; 户部尚书富察马齐的嫡次女,富察·舒舒; 兵部尚书兆佳马尔汉的嫡长女,兆佳·汐钰。 六年前还尚存其中的,都统董鄂七十的嫡幼女,因为是小女儿的原因,有些娇惯,不太适合未来国母的位置。再加上四福晋董鄂云灵跟她同出一支,是堂姐妹的关系,若家中再出个太子妃,董鄂氏未免势大,因此被康熙帝提前划去了名字。 至于伊尔根觉罗璟嬛跟大福晋伊尔根觉罗雅琴,她们两家既不同支、也不同旗、甚至不同族,虽然姓氏相同,但其实压根没关系,不相熟也没基本没交情。 不过伊尔根觉罗璟嬛有一点劣势,她的额娘是赫舍里乌云珠,索额图的亲闺女。 众所周知,青璃还怀着胤禘时,索额图动过手,然后丢了命,也把他全家都送去了宁古塔。 虽说祸不及出嫁女,虽说青璃甚少在行动上迁怒旁人,但青璃确实对赫舍里这个姓有点阴影。 前有废后赫舍里氏在宫里玩皇庶子消消乐,后有赫舍里氏的姑奶奶和媳妇口出狂言、羞辱宝琪,中间还有宝琪年轻不懂事时,设计嫁给法喀。 青璃讨厌的女人里,十个有九个姓赫舍里,还有一个姓佟,是赫舍里氏生出的长女,曾经的佟贵妃,后来被发还本家的佟庶人。 除非这个伊尔根觉罗璟嬛,比其余两人都优秀,不然她大概率会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 - 秀女们都已入宫,但青璃半点不着急,大半个月过去,还未召见过任何一个秀女。青璃只吩咐墨竹,闹事的、不规矩的、出言不逊的,无论背景多硬,通通撂牌子。 墨竹领命照做、丝毫不留情面。不出七日,原本被太子妻妾位置迷了眼,暗中使计、争锋相对的秀女们,都乖巧安分了起来。 青璃不召见秀女,四位有儿子的嫔妃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们虽然想给儿子选格格,但也得等皇后娘娘挑完。不然万一自己看中的秀女,皇后娘娘也想让她给太子当妾呢? 青璃一开始没察觉到这点,还以为是她们不着急,或者不打算给儿子选妾,直到墨竹提醒了一下,说出她的猜测,青璃才明白过来——原来大家都以为自己会让胤禘尽收美人啊? 于是,八月初一请安日这天,青璃就笑意吟吟地看向惠贵妃和荣妃三人:“本宫看这届秀女的资质不错,难道你们都不心动,不打算给皇子府上添新人?” 四人面面相觑,惠贵妃试探出言:“太子殿下的枕边人,皇后娘娘莫非全都定下了?” 青璃端起彩绘桃花枝茶盏,轻啜了一口君山银针,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胤禘不急。太子妃,本宫心中已有候选,再观察观察,就能定下。” 荣妃有点难以置信:“娘娘竟不打算为太子殿下选妾?” 太子已有十七岁,后院却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原本妃嫔们以为是皇上皇后眼光太高,看不中小选入宫的包衣宫女,就连通人事的侍妾都打算选八旗贵女。可如今看来,却是皇后娘娘希望太子国事为重,莫要沉迷女色? 青璃理所当然地点头:“胤禘的四个哥哥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青璃此话一出,瑜妃、宜嫔和郭嫔哪怕尽力压制,失望的情绪也爬上脸颊。 她们有此变化,是因为那拉氏和郭络罗氏,这一届都有不错的秀女入选,分别是瑜妃的亲侄女,还有宜嫔和郭嫔的堂侄女。 这两位秀女,虽然家世够不上太子妃的位置,但姿容俏丽、才情出众、仪态优美。两位秀女都背负着家族的期望,想进太子后院搏一搏。对于家中的这点打算,瑜妃、宜嫔和郭嫔当然一清二楚,也万分支持。 可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压根就没打算给太子选妾,家族的计划未始即终、胎死腹中。但皇后娘娘已经有了决定,她们是万万不敢多言的。 与之相反,德妃突然振奋起来,跃跃欲试:“皇后娘娘,那太子殿下的人事宫女,可是从包衣中挑选?” 青璃微微颔首:“不都一向如此吗?” 德妃愈发兴奋:“娘娘可已有人选?” 青璃漫不经心:“没有,明年再说吧,等胤禘满十六周岁,虚岁十八时再看。” 德妃心中有谱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去给家中写信,让族里的适龄女子全都参加明年的小选,万一走运被皇后娘娘看上了呢? 不仅是德妃,其余嫔妃也都盘算着,自己相熟的包衣世家里可有好苗子? 青璃不想多谈胤禘的事情,又把话题饶了回来:“你们要是想给几位皇子挑人,尽管召见秀女。” 虽然嫔妃们万分好奇,皇后娘娘心中太子妃的候选都有谁。但青璃不提,她们也不敢多问。 惠贵妃四人应诺后,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京中如今最热门的话题——隆科多与岳父的妾室通奸。 阿玛佟国维不受皇上待见,额娘赫舍里氏惹了皇后不喜,囿于这两点,隆科多哪怕有康熙帝亲表弟的身份,哪怕在准噶尔一战中立下大功,他也没有一直得意忘形。 再加上佟国维仕途无望,一心督促儿子上进,被他寄予厚望的隆科多,是被佟国维盯得最紧的那一个,严格要求,时时监督。 在此种情况下,隆科多当然不敢像原本历史上那样:强夺岳父妾室,宠妾灭妻,任由妾室致妻子宛若人彘。夺主母之诰封,浸舅姑之侍妾。* 可和原本历史相同的是,隆科多跟他岳父的侍妾李四儿,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隆科多跟李四儿一遇见,那就是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 隆科多瞒着所有人,背着岳父跟李四儿私通。可怜他那老岳父,每次隆科多上门,他都笑容满面地亲自相迎,见人就夸女婿孝顺重情,丝毫不知自己头上的绿帽子叠了一层又一层。 隆科多属实谨慎,每次去“看望岳父”都只带着一个贴身小厮,哪怕两人私通一年有余,一直派人盯着他的胤禔,也没发现这桩丑事。 直到两个月前,李四儿怀孕了,隆科多兴奋高兴之余,决心要让心爱的女子“逃脱牢笼”。隆科多设计了一出假死,李四儿的小院失火,扑灭火灾后找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隆科多提前准备的替死丫鬟。 李四儿假死出逃,摇身一变成了汉军正蓝旗的没落包衣,一顶小轿进了佟府。佟家上下都被隆科多瞒得死死的,以为李四儿真是清清白白的包衣女子。唯一认识李四儿的隆科多福晋,也在隆科多的威逼利诱之下,选择了闭紧嘴巴、保守秘密。 但胤禔派去盯着隆科多的人,照例调查李四儿身份的时候却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以为一如既往、平平淡淡的例行调查,却挖出了一桩让人啧啧称奇,惊诧不已、跌破眼球的风流情.事。 作者有话说: *:摘自百度百科 *:摘自《清史稿》 *:摘自《清实录策凌、成衮扎布列传》 *:摘自百度百科 第95章 胤禔知晓此事时, 也为隆科多的荤素不忌而震惊。惊讶过后,胤禔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找来胤禘和其余三位皇子,先与他们分享一遍, 兄弟五人一同乐一乐。 乐过之后, 决定由行走礼部、跟文官交情最好的胤祉出马。胤祉也没有辜负兄弟们的期待, 竟然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左都御史郭琇的面前。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4节 郭琇以“刚正不阿、抨击权贵”著称,郭琇的三大疏,曾引起“群党侧目, 百端交构”,“天子为之改容, 举朝为之失色”, “直臣之风, 震霆一鸣, 佥壬解体”, 时人赠其雅号为“郭三本”。* 这样铁面无私的御史,得知隆科多的桃色新闻后, 那简直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不吐不快。 让人失望的是, 面对郭琇的直言上谏,康熙帝并没有从谏如流, 只是不痛不痒地训斥了隆科多几句,罚俸三年罢了。 康熙帝考量臣子,最重忠心和能力,只要满足这两点, 康熙帝在其他方面都会稍稍宽容几分。而在康熙帝心中, 隆科多忠心耿耿、才能上佳, 不过是私德不修, 这并不会引起康熙帝的失望甚至厌恶。 不过胤禔他们并不着急,因为他们的杀手锏还没使出来呢。 康熙帝早朝时刚驳回了郭琇的弹劾,晚上回坤宁宫便收获了一个不太开心的小祖宗。 青璃双手环胸,淡淡地斜了康熙帝一眼,语带嘲讽:“我怎么不知道大清出了个堪比陈平的大才?皇上快跟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呗!” 陈平是西汉的开国功臣,他的“六出奇计”在汉高祖刘邦争夺天下的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但同时,陈平的个人品行,也有很大问题,《史记》中明确记载过他和嫂子私通的丑闻。 青璃以陈平做比,意思就是:若隆科多比得上陈平的功劳之大、才能之高,那当然值得康熙帝放他一马、不做计较;但隆科多虽也算有能力,可远远比不上陈平不说,如今的大清朝堂上,能取代他的人也有不少。 既然如此,隆科多又凭什么被包容、被放过呢?难道就因为他姓佟,是皇亲国戚吗? 听明白青璃的言外之意和阴阳怪气,康熙帝扶额,讷讷一笑:“隆科多哪里比得上陈平?” 青璃叹了口气:“若就此揭过,此事传出去了,汉人会说‘满人来自关外的蛮荒之地,不通礼仪、不知孝义也是常有之事’,百姓会觉得圣上徇私枉法、包庇母族之人。” “玄烨,一个可有可无的隆科多,并不值得你为了他损害自己的贤名。” 经过青璃的劝说,康熙帝果然沉默下来,不知不觉中认可了青璃的想法。 次日一早,康熙帝亲自给郭琇道歉,言明自己昨日“思虑不周、处置不当”,并下令将隆科多免职,着令他求得岳父的原谅后,闭门思过一年。 此事一出,人人称赞康熙帝“礼贤下士、处事公正、英明神武”,人人唾骂隆科多“伤风败俗、卑鄙无耻、不孝不悌”。 康熙帝牺牲了表弟,却赢得了好名声。从中尝到甜头的康熙帝,也没制止百姓们窃窃私语、口口相传、议论纷纷。 不出三日,隆科多与岳父妾室私通之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宫里的嫔妃们也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来坤宁宫请安之时,还不忘拿出来聊一聊。 胤禔作为“倒隆科多”事件的发起者,他对其中的细节最是清楚,见额娘感兴趣,也毫不犹豫地倒了个干干净净。 惠贵妃接收到了新信息、新细节,可不得趁机好好炫一炫嘛。 见“领导和同事们”都双眼放光、兴致盎然地听自己发言。惠贵妃越说越上头,精神越来越抖擞,语气越来越亢奋,把隆科多对李四儿的欲罢不能、迷恋贪欢、心醉情迷,描述得那叫一个详尽细致、曲折动人。 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她自己添油加醋的编造和想象。 反正青璃觉得,惠贵妃是个说书的好手,若是把她今日的畅所欲言都记录下来,写成话本子发行,紧跟时事,蹭上这一波热度,不愁不火爆啊! 青璃转了转眼珠子,仿佛不经意地感叹道:“如今市面上的话本子都大同小异,没甚意思,还不如惠贵妃今日讲的故事引人入胜呢!” 看着惠贵妃若有所思的神情,青璃在心中悄悄叹一句“妥了”。 不提惠贵妃以隆科多为踏脚石、用他的丑闻做敲门砖,一战成名之后,笔下诞生了一本又一本情节新颖、缠绵悱恻的情爱话本,最终成为了新一代的“小说大家”。 如今摆在青璃面前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胤禘的太子妃到底选哪个? 这种嫔妃们趋之若鹜的“选儿媳”活动,青璃却一向兴致缺缺、没精打采,甚至有点抗拒。 究其原因,一是青璃尚不适应这种“任君挑选”的婚姻方式,二是青璃不想升级成婆婆,更不想升级成玛嬷。 可胤禘作为太子,他的婚事是国之大事,作为皇后,青璃非但推脱不得,还必须亲自考量一番。 - 八月十二日,青璃于御花园设“赏菊品蟹宴”,除了三位候选太子妃,还邀请了皇太后、康熙帝和胤禘。 三位秀女中,姿容最佳者当属富察舒舒,肤若凝脂,如冷霜玉雪;红唇娇艳,似花凝晓露;嫣然一笑,宛若牡丹绽放,艳丽逼人,璀璨明亮。 伊尔根觉罗璟嬛和兆佳汐钰,虽略逊一筹,但璟嬛清婉,汐钰娇俏,也都称得上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亭亭玉立。 三人品蟹用膳的举止仪态,风姿优雅、处处妥帖;赏谈菊花的遣词造句,文采风流、锦心绣口;投壶射柳的你来我往,风采绝艳、英姿勃勃。 一轮儿考察过后,青璃认为三人不相上下,皇太后也觉得难以抉择。 康熙帝见青璃摇摆不定,出了个馊主意:“富察氏的家世最贵重,不然选她做太子妃,另外两个都做太子侧福晋?” 青璃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不上不下。 青璃翻了个白眼:“三位秀女都是按照当家主母培养的,都聪慧灵秀、手段了得,你这样乱来,会让胤禘的后院不安、乱成一团。” 【你真会给儿子添麻烦,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康熙帝闭口不言,青璃看向一言不发的胤禘:“安安,你来选。太子妃是要跟你相伴一生的,你喜欢最要紧。” 胤禘嘻嘻一笑,先提了个小要求:“额娘,儿子都要娶妻了,能不能不要再叫儿子的小名?” 青璃急着选定太子妃,不想跟他就此事纠缠不休,撇撇嘴默认了:“胤禘,你更喜欢谁?” 胤禘沉吟了一会儿,瞄了瞄不远处赏景嗅花的三人,试探提议:“要不,让她们抓阄?” 胤禘自有记忆起,就看着阿玛和额娘恩爱甜蜜、如胶似漆、琴瑟和鸣。胤禘对此,当然有过羡慕和向往。但胤禘清楚,阿玛和额娘的感情之所以能如此美好,是因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仔细考虑过后,胤禘觉得自己做不到吊死在一棵树上,也不认为能遇到让自己心甘情愿,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女子。 再加上胤禘的几位兄长虽然爱重嫡妻,但后院的妾室也不少,也并未家宅不宁,胤禘便决定向哥哥们看齐。 胤禘只想挑选一个贤惠、合格的太子妃,还不懂什么喜欢心动,也没有对哪个女子另眼相待。三个秀女在胤禘眼中,并无区别,故而胤禘有此一提。 青璃还没来得及斥责他胡言乱语,康熙帝就抚掌而笑:“不错不错,姻缘天定,交给老天爷决定。” 胤禘抬了抬下巴,有些得意:“额娘常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就看她们谁能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 面对互相视为知己的两父子,青璃和皇太后面面相觑。 皇太后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富察氏家世最贵重,又长得最好看,为何不选她?” 胤禘耐心解释:“皇玛嬷,富察氏一族确实比其余两家更煊赫,但跟咱们爱新觉罗家相比,她们三家的那点差距,几近于无。” “而且,后族煊赫、外戚显贵,有好有坏。但于孙儿而言,却是弊大于利。孙儿有阿玛的疼爱和支持,地位牢不可破,不需要妻族锦上添花。” 胤禘的这番话,说得康熙帝微微颔首,欣慰又欢喜。 讨好了阿玛,额娘当然也不能少。胤禘勾唇一笑,继续出言:“再说,富察氏可算不上最好看,额娘比她美多了。孙儿从小到大,日日面对额娘的仙姿玉容,只觉得她们三人跟额娘比起来,都是云泥之别哩!” 青璃的心情一下子飞到了云霄处,美滋滋、乐淘淘、甜蜜蜜。 【我的崽,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在嘴甜这方面,超出他阿玛太多了。】 【不就是想抓阄吗?抓!】 被青璃认证为“不如儿子”的康熙帝,脸色黑沉了下来,锐利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割向胤禘。 虽不知阿玛为何突然生气,但机敏的胤禘急忙补充:“可惜像额娘这样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全大清再无第二人。也只有阿玛这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情深义重的英武男子,才能与额娘相配。” “端水大师”胤禘的一番操作,让青璃和康熙帝双双展颜,相视一笑,尽显柔情蜜意。 而一旁的皇太后,一阵牙酸,再次被帝后的绝美爱情腻到了。 青璃正准备结束这次的“赏菊品蟹宴”,回坤宁宫让胤禘抓阄,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狗叫声,还夹杂着小姑娘银铃般的嬉笑。 青璃打眼一看,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胤媛不知何时闯了进来,还带着她的宠物,一只名叫“云团”、胖乎乎的萨摩耶。 这只萨摩耶是六年前从蒙古返京后,康熙帝见小心肝闷闷不乐,精心挑选后送到坤宁宫哄胤媛开心的。 六年时间,原本小巧玲珑、玉雪一团、精致可爱的小云团,长成了身强体壮、威风凛凛、身高两尺的大云团。 御花园里,正挽臂同游的三位秀女,被突然扑上来的大狗吓了一跳。花容失色,惊慌失措。 胤媛却叉着腰笑得乐不可支,神气十足地出言奚落:“你们的胆子可真小,就这?还想当本宫的嫂子?” 此言一出,三位秀女竭力稳住心神,仪态万千地蹲身行礼:“臣女给昭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伊尔根觉罗璟嬛和富察舒舒哪怕神色舒展,可脸色依旧微微苍白,眼眸中的害怕不安也并未消散。反而是兆佳汐钰,短短一瞬间,就彻底镇定下来,盈盈一笑,神态自若。 看到这里,青璃话到嘴边的阻止之言,也咽了下去——不如就让胤媛这个熊孩子,充当额外的考验。 见三位秀女都恢复了端庄之姿,恶作剧失败的胤媛不太开心。 胤媛转了转眼珠子,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不怀好意:“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云团很可爱?你们想不想摸一摸,抱一抱啊?” 胤媛的话音未落,就右手一挥,将手中的红绣球抛到三位秀女跟前。 云团很听胤媛的话,指哪打哪,主宠之间,默契十足。云团“汪汪”叫着,朝红绣球扑了过去。 膘肥体壮的大白团子,呲牙裂齿而来,舒舒的动作比脑子更快,着急忙慌地向后踉跄两步;璟嬛死死咬住下唇,站稳身姿,却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唯独兆佳汐钰,沉着冷静、面不改色、从容不迫,一边轻轻踢走脚边的红绣球,一边还伸手稳稳扶住险些跌倒的舒舒。 青璃暗暗叫了声好,接过云团叼回来红绣球的胤媛,却嘟着嘴跺脚,不依不饶:“本宫好心给你机会摸摸云团,你竟敢将本宫的红绣球踢走!” 兆佳汐钰不慌不忙,莲步轻移,走到胤媛面前,福身行礼过后,泰然自若地伸手,摸了摸云团柔软细腻的毛发:“多谢昭熙公主成全,公主殿下的宠物真可爱。” 对上兆佳汐钰真诚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胤媛小脸一红,拔下发髻上的绒花,扭扭捏捏地塞到兆佳汐钰手里:“送你的见面礼。”——这是胤媛表达欣赏和喜欢的方式。 胤媛的声音不复方才的骄纵清脆,反而软软糯糯的,带着点儿甜意。 兆佳汐钰的笑容愈发灿烂,大大方方地接过绒花,行礼谢恩。 旁观完这出好戏,青璃清了清嗓子,命芙芫送三位秀女回储秀宫,又凉凉地瞥了胤媛一眼:“跟本宫回坤宁宫。” 胤媛朝青璃讨好一笑,缩了缩脖子,期期艾艾地看向玛嬷、阿玛和哥哥,用眼神求助。 皇太后移开视线,唤来贴身宫女:“宴席已过,哀家先回慈宁宫了。”——青璃教女,哀家可管不了。 康熙帝和胤禘抬头望天,不去看胤媛楚楚可怜的小脸——昕昕,认命吧。一家之主的地位,咱不敢挑战;小霸王要发威,咱也不敢阻拦。 看懂了玛嬷、阿玛和哥哥的避之不及,胤媛亮晶晶的大眼睛失去了神采。 垂头丧气的胤媛,老老实实地走到青璃身边,主动牵住青璃的右手:“额娘,今天能轻点揍昕昕吗?” 青璃捏了捏胤媛柔软的小手,语带笑意:“你觉得呢?” 【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这顿打逃不了。】 “昕昕觉得能,今天是给哥哥选太子妃的好日子,不宜打小孩。” “你知道这是在给你哥哥选太子妃,还闯进来捣乱,岂不是罪加一等?该重点揍才对。” “……不对。昕昕立功了,昕昕帮额娘检验出了,谁是一戳就破的纸老虎,谁是临危不惧的真英雄!” “哼,误打误撞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来恶作剧的。” “额娘,凡事论迹不论心呀~” 当天回到坤宁宫的胤媛,还是被青璃狠狠揍了一顿,不过看在她“立功”的份上,青璃揍过就消气了,并没有额外加罚抄书和禁足。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5节 太子妃的人选已定,选秀结束的当日,兆佳汐钰刚回府,梁九功便笑容满面地捧着赐婚圣旨,带着两队捧香炉、提灯笼、放鞭炮的小太监,浩浩荡荡地上门了。 门庭逊色于富察氏和伊尔根觉罗氏,想当太子岳父,但信心不多的马尔汉,兴高采烈、喜笑颜开、心花怒放。想当太子岳母,但不敢多想的马尔汉福晋,也喜极而泣、笑意盈腮、眉开眼笑,微微颤抖着握紧女儿的手不放。 送走梁九功,马尔汉就迫不及待地宣告:全府上下,都赏三个月的月例。 马尔汉抚着胡须,手舞足蹈:“乖女儿,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呢?真不愧是我的好闺女!” 汐钰拿出袖中的浅黄色绒花,细细抚摸,笑意吟吟:“多亏了昭熙公主!” 马尔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并未多问,反而满屋子打着转,喃喃自语:“圣上选定了三十八年五月十六,作为太子殿下的大婚日,如今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女儿的嫁妆得重新整理一遍,多添一些妆奁才好……” - 悠悠九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三十八年五月十六,整个紫禁城都张灯结彩,满目喜红,甚是热闹。 广安殿里,大宴宾客,高官满座。流水席从早摆到晚,山珍海味、美酒珍馐,数不胜数。 更有帝后傍晚亲至观礼,受了新人的叩拜,为喜宴添光加彩、掀起高潮。 帝后在时,众人尚且收敛,康熙帝和青璃一走,身为新郎官的胤禘就应接不暇了——面对一个接一个说着吉祥话敬酒的宾客,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特别是胤禘的伴读、宗室的堂兄弟、四位亲哥哥,都忙着起哄,来来回回、见缝插针地灌酒。 直到胤禘醉得东倒西歪、眼神迷蒙、踉踉跄跄,才被无良的兄弟们放过。 道高一丈的胤禘,被小花生扶着跨过垂花门,就立即直起身子,抹了把脸,只剩下三分醉意,嘟嘟囔囔:“幸好我演技绝佳,酒壶里也掺了大半的水,不然就真的栽在他们手上了。” 回到太子东宫,胤禘走进后院的正殿。红烛高照、椒房和泥、殿内生香,凤冠霞帔的汐钰端坐在喜床上,玉白的素手捧着红色的吉祥果,白的盈润剔透,红的光泽生辉,煞是好看。 胤禘接过金称,挑起盖头。 汐钰掀起眼帘,含羞带怯、欲说还羞地看了胤禘一眼:“太子爷……” 这是汐钰和胤禘的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正是在选秀时的“赏菊品蟹宴”上,那时的汐钰全心全意投入到太子妃之位的争夺上,不敢直视胤禘,更不敢多看一眼。 今日,汐钰方有机会细细打量未来的夫君。 青璃绝色天成,康熙帝俊朗威严,作为他们的儿子,胤禘自然也英俊挺拔、气度不凡。 今日的胤禘,一身大红喜袍,脸色柔和、唇角上扬,更显得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俊俏潇洒。这一看,汐钰就忍不住怦然心动、芳心沦陷、害羞脸红。 等胤禘和汐钰喝完交杯酒,在礼仪嬷嬷的唱和下,结束所有的仪式,汐钰就立即发出一声感叹:“太子爷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这可不是汐钰胡言乱语,而是京中这两年兴起的说法,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肯定和赞同。 胤禘挥退了宫人,眉峰微挑,笑出声来:“太子妃也不赖,是大清排名前三的如花美眷。” 汐钰欣喜之余,也微微好奇:“前三?” 胤禘握住汐钰的柔夷,语气轻柔似水:“在孤心中,额娘第一,胤媛第二,太子妃第三。” 汐钰听懂了胤禘的言外之意,肃然承诺:“太子爷放心,妾身一定孝敬皇额娘,善待昭熙公主。妾身会把她们当做亲额娘、亲妹妹对待。” 胤禘很满意汐钰的懂事和聪慧,投桃报李:“孤也会对你好的。” 汐钰笑靥如花:“妾身相信太子爷。” 胤禘坦然相待:“孤的后院,目前除你之外,还有一个侍妾,是上个月额娘赐下的人事宫女。” 胤禘不忘帮青璃刷好感:“额娘拒绝了阿玛定下的包衣世家中二品大员的嫡女,也推拒了德母妃的娘家侄女,反而挑选了一位资质平平、老实温顺、普普通通的小宫女。” “额娘叮嘱孤,要尊重嫡妻,要先有嫡长子,至少三年后方可纳妾。孤很认可,也会照做。” 汐钰这下是真的喜不自胜,对青璃的好感度不断飙升,险些追上自己的亲额娘。 汐钰泪意盈睫,水润的眼睛里满是激动和开心:“妾身也会大度贤惠,帮太子爷管好后院,厚待妾室庶子。” 夫妻二人达成共识,胤禘伸手轻抚汐钰的眉眼,笑得肆意又张扬:“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可不能继续浪费了。” 胤禘心中微微一叹,虽比不上阿玛和额娘的心意相通、比翼连枝,但有了这个好的开端,我和福晋想必也能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胤禘揽住汐钰纤细又柔韧的腰肢,一同倒在百子千孙喜被上,修长的手指拂过汐钰的秀发,落在领口的如意结上。 汐钰的睫毛抖动、脸颊生晕,柔软的玉臂圈住胤禘的脖颈,既羞涩又期待,既乖巧又柔顺,妩媚生姿,娇俏明艳。 大红薄纱喜帐落下,遮住榻上的亲密交缠、鸳鸯交颈、鸾凤和鸣。 微风拂过,喜烛摇曳,说不出的风流婉转,写不尽的缠绵悱恻,诉不完的旖旎缱绻。 - 东宫里满室生辉、暧昧丛生,坤宁宫里,想纵情声色、颠暖倒凤的康熙帝,却被青璃踹下了凤榻。 青璃瞪了康熙帝一眼:“别闹,我正烦着呢!” 康熙帝习以为常地站起身子,拍了拍寝衣:“朕这不是正打算帮阿璃,驱散这些心烦意乱吗?” 青璃啐了一口:“你那是私心作祟!” 【不要给自己的好色找借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烦躁吗?】 【望闻问切,对症下药懂不懂?】 康熙帝心想,朕这是万金油,不需要知道阿璃的病因,保证药到病除、百病全消,保证阿璃随朕共度春风、共赴极乐。 不过康熙帝面上不动声色,从善如流,温声询问:“阿璃为什么心烦呢?” 青璃摇了摇头,眼神迷茫:“我也不知道。” 康熙帝摸着下巴,猜测道:“阿璃莫不是担心安安会有了媳妇忘了娘?” 见青璃不言不语,康熙帝抬高声音,铿锵有力:“他敢!小兔崽子要是如此,朕非得打断他的腿!” 青璃被康熙帝陡然拔高的声线吓了一跳,拎起凤榻上的如意纹织金缎软枕,朝康熙帝砸过去。 康熙帝接过软枕,重新坐在凤榻上,抱着青璃轻哄:“阿璃,安安一向孝顺,别说他今日方娶妻,就算是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安安心中最重要的人,都会是阿璃。” 青璃拾起康熙帝的发辫把玩,声音又甜又软,好似撒娇:“我才不稀罕呢,我有玄烨,只要你永远最爱我就好了。” 【毕竟我最喜欢的是你。】 康熙帝觉得,青璃手中的,不是自己的发辫,而是自己的心。 康熙帝的一颗心,都挂在了青璃身上,仍她揉弄把玩,仍她搓圆捏扁,在她手中化作了一江春水,化作了绵绵细雨。 康熙帝低头,在青璃的鬓角落下带着无限爱怜、万分情谊的一吻:“朕最爱阿璃,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更是如此。” 青璃抚了抚眼角,微微叹息:“安安都成婚了,我是不是老了很多?没有以前漂亮?” 【康熙十六年十二月十七日,我们第一次相见。】 【康熙十八年三月二十八日,我成了你的妻子。】 【都已过去了二十多年。】 【你会不会有点腻了?】 康熙帝低沉喑哑的声线,柔情似水、诚挚坚定:“阿璃,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接受自己大清第一美人、降落凡尘的仙子的身份吗?” 康熙帝捧着青璃的脸蛋,细碎温柔的亲吻,一一落在青璃的额头、鼻尖、脸颊、眼帘、下巴。 康熙帝一边亲吻,一边赞叹:“阿璃的肌肤欺霜赛雪,阿璃的眼眸清澈似水,阿璃的娥眉娟丽优美,阿璃的琼鼻秀气挺拔,阿璃的嘴唇丰润娇艳,阿璃的脸蛋饱满诱人……” “二十年前的阿璃,让朕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如今的阿璃却让朕更欢喜、更迷恋,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青璃靠在康熙帝的胸前,纤纤玉指一下下点在康熙帝的左心房:“尽会说些甜言蜜语。” “我都三十多岁了,肌肤没有以前细腻,脸蛋也没有以前滑嫩,眼角也生出了细纹,哪里比得上鲜嫩年轻的小姑娘呢?” 康熙帝低下头来,与青璃额头相贴,目光灼灼,满含深情:“全大清的小姑娘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阿璃的一根头发丝。朕的眼里,朕的心中,早就被小阿璃填满了,再也看不见旁人,容不下他人。” 青璃妩媚的桃花眼沁出水色:“我认认真真记下了,你要永远记得,永远这么想。” 康熙帝答得毫不迟疑、斩钉截铁:“阿璃永远是朕最爱的小姑娘。” “阿璃,朕答应过你的,都会做到。” “你姐姐去世前,朕说过‘此生若辜负阿璃,人神共弃’。” “朕今日想加上一句,若违此誓,不得善终,魂飞魄散。” 青璃素手轻抬,搭在康熙帝的薄唇上:“我信你。” 康熙帝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那阿璃呢?” 青璃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盈盈笑语:“我答应玄烨的,不是都做到了吗?” 【我说要和你儿女双全,现在儿子娶妻了,女儿也十来岁了。】 【我还说过什么?最喜欢你?】 【但我没承诺过一直最爱你吧?】 康熙帝轻轻抚摸着青璃的腰肢,语气蛊惑,循循善诱:“阿璃,你也要永远最爱我。” 青璃抬眸娇嗔,潋滟生姿,惑人心魂:“阿璃对玄烨的喜欢,永远只比玄烨对阿璃的爱,少那么一丢丢、一点点、一丝丝。” 【所以,你想让我更爱你一点,你就得再多爱我一些。】 康熙帝抱紧怀里的宝贝,喟叹一声:“这就足够了。” 朕也希望,朕永远是主动的那一个,付出更多的那一个。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是否跳转系统商城?】 青璃仰起修长白皙的玉颈,娇艳欲滴的红唇贴着康熙帝的唇角,辗转反侧、细细研磨。 感受到青璃的投怀送抱,康熙帝如坠云端,再也分不出半分心神,只想好好回味一遍二十年前洞房花烛夜。 - 午夜时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殿内,寂静无声,温和缱绻。 凤榻上的一双璧人,相互依偎着。 康熙帝隔着被子,轻轻拍打青璃的后背,直到青璃沉沉入睡,康熙帝这才轻手轻脚地下榻,踱步到窗柩前,负手而立,抬头看向夜幕中皎洁的明月。 康熙帝沉吟许久,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740,然后呢?” 740明白宿主的未尽之意,机械音里夹杂着不舍:“宿主已经完成攻略任务,740也该跟宿主说再见了。” 康熙帝瞳孔微缩:“若朕一直不购买商品呢?”——那你能不能留下来? 清穿之独揽君心 第156节 740竭力让自己的机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陈述着事实:“主系统有规定,完成任务后,三个月内若不使用,积分就会清零,740也会自动跟宿主解绑。” 形影不离,相伴二十多载的朋友要离开了,能再次选购商品的喜悦已经所剩无几,康熙帝心里隐隐发闷。 感受到宿主的离别愁绪,740既开心又难过,740的系统程序不停地运算着,试图找到最佳解决办法。 过了一会儿,又好似是许久。 740忽然“双眼一亮”,机械音重新活泼起来:“宿主宿主!经过740的检测,大清除你以外,竟还有一人能跟740绑定!” 康熙帝打起精神,语气兴奋:“是谁?朕明日就把他找来!” 740心情很好地绕弯子:“宿主,你猜猜呢?” 这一瞬间,康熙帝的脑海里闪现出了无数个身影,又划去了无数个名字。 康熙帝一锤定音,一字一顿,信心十足:“胤禘!” 系统主页面弹出,锣鼓喧天、烟花漫天、彩带翩飞。 【恭喜宿主,答对了!】 康熙帝的表情变得奇奇怪怪:“胤禘要攻略谁?”——祝他好运。 740整个金团子都在康熙帝的脑海里摇摇晃晃:“宿主,你记性好差。” “740不是说过吗?主系统创造740时只想探索历史的多样性,并无具体指令。” “740喜欢小阿璃,所以才伪装成攻略系统。” “740不想继续当攻略系统了,740决定换个皮肤,‘千古一帝培养系统’怎么样?” 康熙帝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提高大清的国力——根据国力的涨幅获得积分——积分购买的商品可以用来提高大清的国力,如此循环,生成任务的逻辑链?” 740的机械音骄傲又欣慰:“不愧是740的宿主,真聪明!” 康熙帝笑出声来:“多谢夸奖,740也很棒。” 康熙帝想了想补充道:“朕的积分就留给胤禘吧,就当是740送他的新手礼包。” 740没有回应,康熙帝脑海里的金团子也已消失不见。 康熙帝静立许久,直到双腿酸涩,身姿僵硬,才长舒一口气:“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