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请和我的夫君成亲》 前世因 天宝四十四年夏。 七王爷府邸。 “嗯……” “看起来这妇人还极为享受,那便再叫两个下人好好伺候着!” “王爷……如今已经是四个了……” “是啊,都四个男人还不能满足她。” 冷漠地叹息里,好似有惋惜,可更多的却是寒潭里的冰水剜人骨头地疼!“再加两个!六个男人都还不能满足她,便八个!” 女人迷离的眼神狂野的脸上明显是被下过药的痕迹。 那个女人生得极美,美得似天上的仙女,吹弹可破的肌肤,柔弱无骨的身段,再配上媚药后的呻吟,叫那些护卫们一次又一次地扑倒在她身上尽情放纵—— 如此,四日后,女人从媚药里彻底清醒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早已经是黯淡无神,恐惧盖过对眼前男人的爱恋。 “求你……”遍体鳞伤地女人奄奄一息地伸出手虚弱地向高门寝室外站立的华贵男人乞求:“给我个痛快罢……” 只是遗憾,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虚弱,屋外的男人厌恶地掏出手帕掩住口鼻,嫌弃道:“真是令人作呕的气味。屋子里的女人那是流了多少脏水,又叫多少男人的脏液射进去了!” 旁边的护卫犹豫着,还是再一次劝说道:“王爷,她好歹也是右丞之女,威伯侯的大娘子……而且,据属下们禀报,她下体已经被弄得溃烂不堪开始流脓水了!” “还不够!”忽然那男人轻声道:“比起她将觅月做成人彘的仇,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有些情绪失控后,男人忽然又恢复了平静叹息道:“继续吧。她最后的归宿一定是死在男人的胯下,毕竟她那样热爱勾引男人的!轩辕国有名的荡妇!” 护卫犹豫再犹豫,最后默默一身叹息里,抬手示意那些从屋子里提着裤子的护卫们再回去。 护卫们苦着脸不敢反抗却也是极不情愿。 待主子爷离开后,他们哭丧着脸对那大护卫诉苦道:“木护卫,兄弟们实在操不动了!那威伯候夫人下体实在是溃烂到兄弟们都担心再插进去自己的小兄弟也要染病死亡,完全是硬不起来了啊!” 木护卫气瞪眼,“屋里不点灯,你们眼睛一闭硬着头皮上啊!” 下属们吓得腿软,一个两个滑倒在地,叫苦道:“木护卫啊!不是兄弟们不上啊!这妇人被足足六个人操了一天一夜!她下体反复撕裂被撑开,如今插进去就是一泡血水和腐肉啊!实在太恐怖了——她根本活不久了,这伤势最多再撑不过两天就断气了啊——” “是啊!木护卫,您就饶了我们吧!这妇人真的随时就要死了啊!” 拗不过兄弟们地哭哭哀求,木护卫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再犹豫,一方面是主子的命令不敢违抗,一方面是这群护卫说得没错,如此伤势,那威伯侯夫人必死无疑了…… 犹豫间,他还是决定先进屋看看。 一入得屋内,那作呕的气味更是呛鼻,尤其是从床榻上传来得腐肉血腥味更是明显。 叫他无端端地升起了火气,怒骂道:“你们一群混蛋!也不知道多透透气!” 那群男人们赶紧去把窗户打开。 连日来的昏暗在一丝阳光下竟是如此地刺眼,叫床上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地女人虚弱地半眯上眼睛,片刻后,一缕阴影又叫她徐徐地张开了眼睛。 那是木护卫用高大的身躯阻挡了阳光留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那瞬间他好似菩萨一样,叫她拼尽最后的力气,伸出右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裳,“杀……了……我……” 干涩的眼里再也流不出眼泪。 她自以为自己很用力,可在木护卫看来,她那力气恐怕连捏死只蚂蚁也做不到。 木护卫面色复杂地瞧着威伯侯夫人曾经绝美的脸。 她可是惊艳整个盛京的卢右丞之嫡二女,天之贵女!嫁给王爷的表兄威伯侯,却因为寂寞总是不守妇道勾引男人!是盛京有名的荡妇! 可是如此,威伯侯也从未想过要休妻…… 倘若不是她愚蠢地将那个觅月做成了人彘! 唉! 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木护卫从叹息里回过神,瞧着这个已经半具身子都进棺材里的贵女,诚心地劝告了一句:“夫人,您千不该万不该地为何要去动那位小姐呢!她可是王爷与威伯侯公子的心尖尖啊!” 女人的手在大受震惊后徐徐地松开了。 她双目逐渐地失神,眼里也有悔不当初的绝望…… 是啊……为何她此生如此愚蠢呢…… 木护卫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然后盖上了妇人那死不瞑目的脸…… “盼夫人你来世,莫再作恶多端了……” 婚配 天宝三十三年三月春。 近来盛京出大事了,谣传卢右丞家的嫡二女被当今七王爷世子吓得得了失心疯! “据卢二姑娘说,七王爷世子那是恶鬼投胎转生!所以才叫有通灵之能的卢二姑娘承受不住得了失心疯!” “这卢二姑娘何时会的通灵本事啊?!” “听说就是在猎场里差点被七王爷世子萧帛给射杀了,为保性命才激发了天赋呢!” “哇!这卢二姑娘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不好,一通灵就撞见了恶鬼转生的七王爷世子!” “就是就是——” ** 卢右丞府邸。 卢右丞大娘子请了盛京所有的和尚道士,围着那卢二姑娘的院落,日日念经已经是超过八日。 一个好端端的天之贵女去了一趟狩猎,从马匹上摔了下来胡言乱语着叫嚣七王爷世子萧帛乃恶鬼转生!并再度吓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得了失心疯! 此事震惊朝野上下,七王爷世子萧帛被禁足在家,王爷府里也是高僧云集,要做足法事七七四十九天! 卢右丞大娘子愁道:“若不是世子爷害得二小姐从马上摔下来,也不至于被恶鬼上身,反指他是恶鬼!” 卢老夫人的声音:“别说了!高僧们怎么说的?!” 卢右丞大娘子道:“祝兰寺高僧说二姑娘前世罪恶深重,必经此一劫。倘若要恢复失心疯,也只能戒了荤腥,又或者出家当尼姑!” 卢老夫人瞬间吓得面无颜色,怒道:“二姑娘与威伯候世子已经定下婚约!婚约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可是二姑娘这失心疯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卢老夫人也是面色凝重。 ** 天宝三十四年夏。 卢二姑娘失心疯已经一年余。 威伯候携带世子卫闵登门拜访。 卢右丞商量着将庶出的三小姐卢怀玉嫁给威伯候世子。并承诺聘礼规格按照嫡二小姐出嫁照办。 威伯候勉强同意,而世子卫闵犹豫再三,提出想探望卢二姑娘。 卢二姑娘卢怀安自从失心疯以后,已经是年余不曾出门见客。 七王爷世子萧帛自请罪上门被拒之门外,未婚夫卫闵也只在年余里见过其一面。 卢怀安美名享誉整个盛京,威伯候世子卫闵也是生得一表人才,这门婚事不可谓不门当户对。 上次匆匆一面,卢二姑娘消瘦似恶鬼叫卫闵心生怜悯。 此番未婚妻另选为卢三姑娘卢怀玉,三姑娘身性良善,性子敦厚与卫闵倒是如出一辙。虽貌不如二姑娘,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只是因庶出,到底是差了些门当户对。 可是威伯候也是无奈,他与卢右丞结姻,婚约已出,自不好反悔。 左右都是嫁娶,也就还是接受了。 卫闵世子被下人引入卢二姑娘的院落,卫闵世子脸色忧心忡忡。 他与卢二姑娘乃青梅竹马,他生性敦厚,而她泼辣跋扈,自小便是他跟在她屁股后头,任她为虎作伥习以为常。 当爹提及要将她婚配于他时,卫闵世子不排斥也不算很欢喜,便这样顺其自然接受了。 3 卫闵世子站在闺阁门口,文质彬彬的少年郎貌比潘安,一抹白玉做的抹额衬得丰神俊郎。“怀安。” 他性子如此温吞,威伯候恐担心他受欺辱,对性子泼辣的卢二姑娘着实是欢喜的。 只是如今未婚妻换人,威伯候时常感慨叹气。 而卫闵世子则性情平平,不过内心里到底还是不免一丝感伤。 “你今日可愿意出来见我了?”卫闵站在门口,清亮的嗓音着实是好听的。“不知道伯母可先告知了你。今日我与爹来府上是交换婚碟玉书的。从此起,怀安与我再无婚配关系。” 卫闵说完,面上到底一丝难过。 怀安的性子泼辣,自小处处欺他一头,却也护住了他许多。 若说是未婚夫妻,不如说是跟班。他便是她的跟班,她保护着他。 情义在,却开始断了夫妻情。 卫闵一声叹息,只暗道今日怕又见不着怀安了。 正待转身离去时,却忽然听闻闺房门被打开,他闻声惊喜而回,却只见门口一位明艳憔悴的青稚少女,她一双明媚黑瞳如那上等的玉棋般璀璨夺目。 她仅着一身素薄单衣,裸露的雪白肌肤好似仙女一样的无瑕。 楚楚动人…… 一时叫卫闵世子瞧得痴呆了两分。 从前的卢怀安是骄纵泼辣强势,精致下巴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傲人一等。 如今的卢怀安却更像娴静的璞玉,光芒尽敛,却也挡不住的夺目瑰丽。 此时他二人不过十七八岁的稚龄,生得那是生嫩年少。 卢怀安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的少年郎,他着实是俊的。与七殿下萧帛未来的七王爷美名并驾齐驱。 而她,也是京城里有名的倾世美人—— 前世的郎才女貌,却成为了怨偶。 成亲六七载,一个边陲小地来的蛮女觅月闯入了他们平凡无趣的世界…… 迷得卫闵和萧帛倒戈相向,也叫她卢怀安为嫉妒而屈死—— 重活一世! 充满着怨念和恐惧再睁眼,对还是年幼的萧帛恨之入骨,情不自禁大吼恶鬼—— 却不想外界就此误会真将萧帛当成了恶鬼转生! 而她也因为前世今生记忆错乱导致情绪失控就此晕厥。 此后日日夜夜饱受恐惧而活,也间接地再次推波助澜地叫萧帛恶名再无翻身之日! 待卢怀安彻底清醒并接受现实后,意识到她自重生以后就把萧帛给提前得罪了干净! 一想到前世他的恐怖手段,她便瑟瑟发抖! 卫闵是保护不了自己的! 她前世与他结为夫妻,数年后他再无法忍受自己的泼辣蛮横,便与自己庶妹卢怀玉勾搭私通。 后又因为觅月的到来,与她彻底断了夫妻情义! 卢怀安自知大半是自己的错,也知男人薄幸,今生哪里还能重蹈覆辙! 于是装疯卖傻长达一年,为的不就是成全他罢了! 卢怀安瞧着看得自己痴迷的卫闵,她是不解他为何是这副表情的。她与他前世无过多男女之爱,不过仅是夫妻情义。 所以她不曾见过他这痴傻的模样,也不会去想他对她能心生男女之情。 便是迈步轻轻走过去,抬起手来碰触着他脸颊,温柔的抚摸里透露出少许的怀念来。 4 卢怀安是下意识的怀念着十七岁还单纯的卫闵,所以忍不住地就抚摸上了。 而卫闵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吓得后退,她从来是不曾用这般温柔娴静的行为对待他的! 叫少年的他一时因为惊吓而后退的行为,在卢怀安看来却是误会了! 原来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不情不愿了么! 是她前世何其地愚蠢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她嘴皮子扯动了许久,终于是扯开了,呢喃的声音似乎是太久没说过话而显得格外地沙哑:“我成全你……” “什么?”少年面露极度地不解,“怀安,你在说什么?!” 卢怀安却已经是收回了手,然后一步一步后退到安全地距离后,她冷漠地转身回到自己闺阁。 迈进的步子最后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停顿着回转过身来再看疑惑不解的威伯侯世子。 她目色平静无波地走了进去。 卫闵世子目光直视地追随着那道单薄的背影,她看起来给他万念俱灰的绝望…… 是错觉吧? 卫闵世子微微苦笑,脑海里却甩不去刚才的那道倩丽身形…… 怀安她…… 他第一次觉得刚才柔弱无依的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叫他挥之不去地记忆长存…… ** 天宝三十四年冬。 威伯候世子卫闵与卢三姑娘缔结姻缘。 卢右丞二姑娘卢怀安自请出家带发修行。 此乃一桩丑事,在外人不知情下都道卢二姑娘是恶鬼转生的不洁之人。 而卢家乃至卫闵却是知晓,这都是来自于宫内陛下的圣旨。 七殿下萧帛乃是陛下最宠爱的皇贵妃所生的独子。在去年被失心疯的卢二姑娘指控为恶鬼转生,且不说是否无无稽之谈,有了这样一桩恶名就几乎等于与帝位无缘! 虽然早有太子,可是皇贵妃却也是苦心竭力要报复回来! 正巧听闻卢二姑娘与威伯候世子解除了婚约,便正好有了打压的名头! 强行给卢二姑娘安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叫她出家为尼! 卫闵世子听后,在府上着急得团团转,连连懊悔是自己悔婚害了怀安! 威伯候却也是道了可惜。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劝着皇贵妃饶人一命。 一番斡旋之下,卢二姑娘带发修行,被发配到数百公里的边陲小地十年不得回京! 对外宣扬,便是卢二姑娘自请带发修行! 右丞府上。 卢右丞对二女儿掩不去的唉声叹气。卢夫人哭湿了衣襟,“我儿命苦!皇贵妃好狠的心!不过就是一时口快胡乱说错了话她却这般睚眦必报!就算没我儿指控她皇子是恶鬼,他也断不可能登上皇位的!老爷,也是你糊涂,早知晓她要报复,就不该叫我儿解除婚约啊!” “你别说了!”卢右丞也是悔恨,想不到皇贵妃母子黄雀在后,一年前的事情现在还揪着不放的睚眦心理端的是毒辣叫人胆寒! “日后老父也只能多留几个心眼,切莫再得罪了他们母子俩!” “十年啊!”卢夫人痛哭,“我儿如今十八不到,十年后便是二十八!活妥妥一个老姑娘还如何嫁得好人家?!” 任着父母在堂前愁眉不展,那当事主的卢二姑娘却也是傻愣愣地坐在椅子发着呆! 5 卢氏夫妇已经是见怪不怪。 自从年前二姑娘被七殿下的马屁惊到以后,便失心疯一阵,后又时常宛如丢了魂一样的发呆痴傻样。 拖了那般久医治无果后,这才勉强将婚约改许了三姑娘卢怀玉! 卢夫人哪里愿意一个小妾生的做那侯爷世子的嫡妻!终归也是百般无奈啊! 在爹娘一阵的哀嚎里,卢怀安从失神里清醒过来。 她自重生后便时时魂不归体,和尚说她是惊魂未定。 她却也是在失神状态下大脑空空。许真是被和尚说中了,她就是前世的魂魄还未彻底与今生的躯体融为一体? “爹娘,你们莫为女儿难过。左右不过是十年,女儿去了便是。”回神后的卢怀安轻声细语地安慰着两老口,“最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好生待卫闵……他日后是威伯候,我们家也得仰仗一些……” 迟疑着听下来,卢怀安的目光幽幽暗暗,“不要去招惹皇贵妃母子俩是对的……他们就是一屋子的疯子……” 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 前世皇贵妃手段狠毒闻名当世,令卢怀安钦佩模仿,便是酿成大错! 卢右丞一家…… 被她害得满门被抄啊—— 滔天的仇恨,不想在今生就已经早早再结下了因果! 卢怀安却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女人,只能按兵不动。 眼见爹娘为自己哭得伤心难过,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终究是权势不够啊! 天宝三十四年腊月,卢二姑娘被押送去了边陲小地莫莫托里伊布。 路程历时长达半年。 一个柔弱的女子差点死在了远行的路上。 ** 天宝三十八年暖春三月。 当今陛下庆五十岁生辰,大赦天下,有罪者皆减刑。 已经与卢三姑娘成亲一年的卫闵世子入朝为官,趁机跪于殿前乞求陛下能赦免卢二姑娘还俗。 这个早已经随时日被贵圈忘记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也要被带起了一桩陈年旧事。 皇贵妃也借机恳请陛下让一同在外修行的萧帛殿下回朝! 陛下点头应允,又感念卫闵世子还顾昔年的姻亲之情义,大大的褒奖了一番卫闵世子。 也使其博了个美名在外! ** 天宝三十八年初夏四月。 皇帝诏书传入莫莫托里伊布。 这个盛产葡萄美酒的疆域小镇。 葡萄园地里。一个头戴奇依帽花帽的汉族女人生得世人惊艳的美貌,只是可惜眼神略显得冷冽了两分。 她正在耐心地采摘晾晒的葡萄干,娴熟的动作看得出是日积月累的。 一个本族汉子挥舞着手里的纸卷闯了进来:“二姑娘!朝廷传来了密召!您可以还俗了!” 原来这个美貌惊人的女子便是当年的卢右丞之女卢二姑娘卢怀安! 只见她听闻后手顿了片刻后便再麻利地继续着:“哦。” 那个汉子见二姑娘是如此表情淡淡,便很不明白问道:“二姑娘看样子这是一点也不开心啊?” 卢二姑娘淡声回答:“我若还俗了,七殿下萧帛那里呢?” 当年她离京一年后,从家书里传来萧帛殿下也因为恶鬼之名被有心人栽赃叫陛下派遣出外游学,五年内不得归京。 后来萧帛便浪迹天涯了。 6 卢二姑娘闻得此事,心里却是默默叹息,前世萧帛世子也是游学五年,却也是因为朝政之斗所为! 只是今生导致他游学罪名的屎盆子却是扣在了她头上! 真是深仇大恨,一想到萧帛那恐怖的睚眦必报的宵小性格,她便不由地暗自哆嗦,只感觉恶寒一片! 抬头仰望天空,莫莫托里伊布天气干燥,常年是艳阳天,这里的百姓多是黑黝黝的皮肤。 而她一个雪白的汉族姑娘,整日被关在寺庙里,倒也算是因祸得福没晒得爹娘都不认识,可皮肤也少不了黑了许多。 反而倒更衬她五官明艳大气了许多。 因时日长了,前世自己犯错在先,今生又远离了那些诱惑她入罪的人群,她倒是心头戾气消散了许多,生了些贪生怕死之心来。 她想永不回京,这样卢家幸存,卫闵与他的爱人双宿双栖,就算与自己的表弟萧帛争女人,也与她再无瓜葛了! 她想的却是美。 不多一会儿,便有当地的疆人骑着高头大马闯进这葡萄园来! “海达妹子!” 那大汉操持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吆喝着。 卢二姑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海达.阿不都热西提。 见这汉子来了,她并未修剪的眉毛横飞,放下了手中的竹篾,粗布覆脸,带着汉子走进了石头屋里。 简陋的石头屋里散发着丝丝凉气。 阿不都沙拉木.阿不都热西提一脸正色道:“七殿下萧帛可能来到了莫莫托里伊布!” 此消息叫卢二姑娘心头一颤,一丝恐惧叫她眼瞳瞪大,牙关紧咬! 阿不都见状,登时拍大腿说道:“没关系!我们干脆就在这里砍了他!以绝后患!” “且慢!”卢二姑娘强自恢复了镇定,反问道:“你们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不是跟踪的人已经失去他的消息有大半年了吗?!” 没人比卢二姑娘更清楚那萧帛阴冷毒辣的性格,所以自从她来到这里靠着卢家的背景站稳了脚跟后,她便暗自派人一直在打听监视着萧帛的动静—— 直到大半年前萧帛突然消失了! 如果她没猜错,这一年里萧帛应该遇到了救他性命的觅月了! 具体什么时候遇到的她不清楚,反正就是这期间! “本来一直没他消息的。直到我们的暗卫监视到朝廷的动静,还是朝廷的人更厉害些,顺藤摸瓜才重新发现萧帛的身影!也就是这个月!” 卢二姑娘听闻后,不由一声叹息:“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杀了他……” 她和萧帛不知不觉间成了仇人,他今生肯定迟早要杀了她。 所以有前世的恨意下,卢二姑娘也一直想下手为强的! “是啊!多好的机会给错过了啊!”阿不都也是遗憾地猛拍大腿,“等我们发现时,萧帛身边又有重兵把守,近不得了!” 卢二姑娘点点头,心里一番叹气:“他跑来莫莫托里伊布干什么?” “不知道啊。” 卢二姑娘闪过一丝想法:“难道是来瞧我的?!” 阿不都听了疑惑:“海达你有什么好瞧的?!”片刻后从疑惑到恍然大悟地惊恐:“莫不是他查到半年前把他逼下悬崖的凶手是你了?!” 7 卢二姑娘瞪他一眼,那眼中的狠辣也瞬间叫阿不都吓到了,暗道这个从京里来的贵族姑娘可真会常人! 见自己的眼神吓到了阿不都,卢二姑娘也是不由一声苦笑。 她前世性格毒辣惯了,今生虽休养生息这么几年,可暗地里还是在跟萧帛斗,导致时有戾气泄露叫旁人心生恐惧。 赶紧是缓和下表情和语气,叫自己学老三的温柔娴静道:“莫怕。萧帛他怎么可能知道是我们。我们就是那阴沟里的臭老鼠,只有趁乱咬人的份,哪会光明正大和他斗争。” 阿不都得了安慰,心里畅快了,也继续道:“我们跟踪到萧帛转道要来莫莫托里伊布,意图不明。” “既然如此,还是小心为上些。在萧帛离开前你暂时不要来寻我了,若有紧急事就托人来寻我。” 说完后她又暗道,除了萧帛这个贱人的事情,也没什么紧要事了。 阿不都离开后,同样一身疆域打扮的丫鬟莫莫走了进来:“小姐,家书到了。” “放着回寺庙再拆。” 卢二姑娘心里装了事,葡萄也摘不下了,裹着纱巾便回去了庙里。 只得女人修行的寺庙里人少清苦,香火少。平日也是少不得田间劳作。 卢二姑娘本是右丞的掌上明珠,当年赶来此地修行时带了许多银钱布匹和奴仆。每年里都怕她受委屈,不远千里迢迢地送来名贵的辎重。 她的爹娘疼她入骨,又有威伯候世子门当户对,自然宠得她目中无人娇蛮任性而私心重。嫁人后痴迷上萧帛,只觉他那样的人才才配得上她的风华绝代,于是那些年为了向他证明自己,她也是陪着他坏事作尽只为他另眼相看! 可哪里知道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她活成了一个大傻子! 觅月嘲笑她愚不可及叫她恼羞成怒将她做成了人彘! 她本以为萧帛不敢动她,哪里却不想这才是他真正要守护一生的宝贝! 他先是按兵不动与她虚与委蛇,然后拔掉她卢家的根基,向陛下告发她卢家谋逆叛国之罪! 而最为可笑的是,她自己竟也是杀害自己一家的帮凶! 当真是可笑至极—— 她着实愚昧无知—— 前世的恨,今生肯定是要偿还的! 她会学着他一样,慢慢地耐心地与他周旋直到胜利的那一刻—— ** 莫莫托里伊布有许多的汉人,这里与汉族通婚最是彻底。城门口每日往来大量的汉人并不会引起丝毫的怀疑。 除了一队商旅打扮的行人,有考究精致的马车,不免叫人稍稍侧目。 通城文蝶递出,守城士兵看过后也不再检查放行了。 等马车走远后,守城士兵们聚在一起讨论了两句:“皇城里来的。” “看打扮就是哪家的贵族,能平安到这里没叫土匪给杀了!” “厉害啊。” 马车驶入城里,车夫去买了张城镇简易地图来。 莫莫托里伊布镇还是个旅游景点,有疆域最多的寺庙,也是汉族和尚最多的城镇。 马车里掀开了帘子,一双如玉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把地图给我。” 粗哑的声音透着些许虚弱。 8 一道娇丽的声音传来:“我替你拿。” 很快另一双稍显粗糙的手臂抢先一步接过那地图。叫那如意一样剔透手臂的主人愣了下才缓慢收了回去。 马车里。 一个面容娇俏五官立体的汉族与疆域混血的女子拿着地图认真反问道:“你想去哪里?” 她询问得不客气,倒叫依靠在马车里那一位生得极漂亮的男子又是犹豫了下,方才小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 那混血女子便回答:“你伤得这样重!自然该是去医馆好好休息的!” 如此一番话惹得男子忍不住地胸腔大振,闷哼声里透着少许的无奈与疑惑:“在觅月眼里我就这般柔弱吗?” “难道不是!”娇俏女子瞪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你路上一直病未好,我早便回到莫莫托里伊布来了!我的家很快就到了,而我也很感谢这半年你对我的照顾!就此咱们也差不多到别过的时间了!” “若我说想去你家中做客可好?” “不行!”娇俏女子觅月一口反驳,“我家族中因我娘是汉人,倘若你又去,我家人定会叫你与我成亲的!” “我生得一表人才,觅月你是不愿意嫁我么?” “你乃天朝贵子,日后少不得三妻四妾,我才不嫁你!” “倘若我说一生只娶你一个呢?” “男人的话能信,猪都会上树!” 那贵公子便是当今皇贵妃所生的七殿下萧帛! 半年前他被黑衣人打下悬崖却是意外落到这个混血少女觅月的马车上,叫她救了他一命! 肋骨断了三根的他是由她亲自从阎王那里抢回的命,随着长达半年的相处,这位殿下对觅月暗生欢喜想带她回京! 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她以皇权有别一再拒绝他! 如此却是更叫萧帛再倾心! 哪怕伤好了也装未愈,只想与她长相厮守。 借着送她回故乡的理由一路纠缠下来,终究是快到临别之时。 “既然如此,我也不叫姑娘为难。便先送你回家,我再去医馆休养身体。你若安顿好了便到医馆来寻我踪迹。” 觅月想想点了头,“那我给找我们镇上最好的医馆,方便我过几日来寻你!” “好……”男子用温柔深情的眼神盯着姑娘,“我定在医馆一心一意等候着你的到来。” 他如此深情倒叫那性子大咧咧的觅月又羞红了脸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脑袋。 见没男计成功,男子便小心着压抑心里的得意,先是叫马车夫驱车送姑娘回家,随后再去医馆附近的客栈落脚。 待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日落西山。 在姑娘面前柔弱温柔的男子,等独自在护卫面前时,却已经是面容深沉不可一世的孤高! 他精气神一比之前的颓废,神采奕奕地问道:“莫莫托里伊布,本殿下若是没记错,似乎有一个故人住在此处?” 那木护卫赶紧是配合着回答:“回主子,卢右丞那带发修行的二姑娘卢怀安正是居住在此地!” “嗤!”那七殿下萧帛闻言一下便变了脸色,难看的神色透露出些许的阴鸷来:“该死的女人!晦气!” 他唾骂着,一旁的木护卫不敢吭声。 9 那卢怀安自小也是跟殿下认识的,因着与威伯侯世子卫闵乃嫡亲表兄弟,又是未来的表弟媳妇。 那年猎场一玩,卢怀安忽然宛如发了失心疯般地指控着七殿下是恶鬼转生,还被当场吓晕了过去! 那可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等回过神以后,卢怀安便发疯了月余,又是一年里闭不出门,眼看疯子成真,卫闵世子碍于家族解约另娶卢三姑娘。 这也就罢了,哪里料到一句“恶鬼”竟成为挥之不去的脏水泼到了殿下身上,叫他也成为朝政的靶子被攻击了! 萧帛可是随他娘一样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是狠狠地将卢怀安给记恨上了! 那女子本就娇蛮跋扈且愚蠢! 如今蠢得连累了他!他不好过,没叫她丢了性命都是他心善! 萧帛自然不承认自己眼下实力还无法叫卢怀安以性命来偿还,只一味美化着自己! 木护卫是一切瞧在眼里,面上是不敢袒露分毫的!顺着主子说话是正确的。 待主子爷把那戾气一发泄了,他就赶紧劝道:“皇贵妃娘娘已经来了信,陛下大赦天下,殿下您的游学也提前结束了。还盼着您早些回京面见娘娘呢!” “此事不急。”萧帛一手托腮,双腿大张,端的是潇洒恣意,“觅月不随本殿下回京,本殿下这心里就空荡荡的。” “可觅月姑娘心智还未开……”木护卫隐晦暗示陛下落花无意,殿下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萧帛却是笑道:“觅月不过十六七岁小了本殿不少,自然是情窦未开正常。只要我耐心等待,她自然是会明白的!” “殿下是真想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 “自然。” 眼见劝说无果,木护卫也只得作罢。 “对了,你去查一下卢怀安在哪个寺庙,我该会会这个故人了!” 木护卫心头一惧,替卢二姑娘可怜了下。 ** 莫莫托里伊布的黑夜来得极晚,卢怀安怀里抱着一把荷花放进了闺房里。 她摘下奇依曼花帽,换上汉服尼姑袍。 远在天边又有家世支撑的卢二姑娘除了失去荣华富贵反而获得了自由。 在这尼姑庵寺庙里,她作威作福,汉人主持都得奉她为上客。 所以平时她想出去就出去,一口流利疆语再加上当地的服饰,直接便是有汉人血统的混血者。 疆域以与汉族通婚为荣耀,此地也有不少常年通商留下的血脉,两族汉化导致鱼龙混杂,在机遇的同时也伴随无数的风险。 卢怀安就在这里借助自己道姑的身份汲汲营营,政治是她的本能。生为卢家的嫡出二姑娘,卢右丞夫人未能诞下嫡子,卢右丞少有的开明女子一样的教化下。 卢二姑娘前世便有不输男子的手段与气魄。 只是过于慕强者心态,导致前世她痛恨无能软弱的夫君卫闵,对阴狠毒辣的萧帛只觉是同类人! 以为自己可以征服对方,却不料活成了个笑话! 卢怀安将荷花插好好,便来到书桌前摊开了那本已经熟读无数次的孙子兵法。 她在莫莫托里伊布的霉一个夜晚,便是苦思着如何能不着痕迹杀掉萧帛…… 这四年里,半年在路上,来了后半年又适应水土气候。 10 第二年里结交当地望族,凭借美貌和政治手腕站稳脚跟也不过两年。第三年里寻找监视并派凶手追杀萧帛。 除了刚重生那大半年里的混乱和迷茫,她几乎再没浪费过任何一丝时间! 老天给了她二次重生的机会,说明怜惜她死得太冤枉,又或许是她前世那口怨气没能得到平息! 今生…… 莫莫敲门,端着烛台走进来,然后小声地说道:“外面来了信,已经确定萧帛殿下的文蝶进了伊布镇,如今正落脚在一处医馆里。” 卢怀安猛得抬头,眼里掩不去的阴冷与仇恨,但极快收敛。她漫不经心反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她有一个预感他是要来见她的!至少计划里她的占比一定是有的! 莫莫回答:“据探子来报,萧帛是送一个本地女子回家。那女子叫阿娜妮.热哈曼。” 觅月! 卢怀安的眼瞳一下放大又收敛了,身子哆嗦间压抑着反问:“是不是他身边跟着的串秧儿觅月?!” 得到莫莫点头后,卢怀安就止不住地倒抽口凉气。 真是没想到觅月来自莫莫托里伊布! 萧帛倒真是痴情,这么大老远的千里路程也是要把人安全送回家的! 她不由暗自自嘲一声,还真当自己脸大他是惦记着跑来看她笑话的呢! 原来是跑心上人老家来了! 罢了! 萧帛既然来了,以他的性子肯定要来见她的,不是什么朋友之情,端的是无聊的打发时间再来落井下石罢了! 想通以后,卢怀安变得淡定吩咐道:“这几日不外出了,你与我一起作汉服打扮,他定会来见上我一面的。” 片刻后又觉得不妥,“明日开始给我上些显老显憔悴的妆容来,他要笑话便叫他安心地笑话罢!” 这一夜,卢怀安难以入眠。 而与此同时。 客栈里的萧帛也在书写家书寄送给皇贵妃亲娘。 信中提及他来了莫莫托里伊布,要去见故友卢怀安,想瞧着她如何憔悴,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信尾还央着亲娘,他若是把卢怀安杀了可是无碍? 写到末了,萧帛殿下漂亮的脸蛋已经有些癫狂状态了。 他从前就不喜欢卢怀安,这个胸大无脑蠢笨女人,他还得称她一声表嫂! 后来竟然敢当着那样多的人面说他是恶鬼!叫他下不得台面来! 最后又叫父皇回忆起他幼时残杀猫狗鞭打宫人的恶行,可不就是恶鬼行径?! 于是顺水推舟下将他贬出来游学! 什么游学?! 明明就是放逐! 萧帛心里哪能不痛恨罪魁祸首卢怀安! 他这人眼里又是容不得沙子的,既然与人结了仇,那自然是想方设法也要弄死对方的! 萧帛因为想得美,乐得一晚上都没睡成觉。 本来订好时辰早上便去寺庙奚落的,结果睡到日上三竿被木护卫给叫醒:“殿下,若是不赶在午时去寺庙,今日可去不成了。” 寺庙上午访客,午后闭寺。 萧帛是个急性子之人,想到什么就得马上去做,若是过了原定计划就浑身不自在,苦的还是他手下的人! 11 萧帛睁开那双只眯了一个时辰的眼睛,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叫木护卫吓到了,“殿下,昨夜您是没有睡觉吗?!” 萧帛的脸色极不好,臭得跟墨水有得一拼。他黑着脸坐起来,声音有刚睡醒的沙哑:“昨夜满脑子都是如何折磨那个贱人,想得太兴奋了反而一夜未睡!” 此话坦率得叫木护卫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最后只好问:“不若我们明日再去?” 一只手抬起来,一双眼刀子递过来。 木护卫强忍着笑意,殿下皮肤白皙,一夜未眠的熬夜下那皮下黑色简直太过明显! 就像食铁兽的眼睛一样的黑! 着实是怪异得叫人发笑! 可他不敢笑,只能强忍着:“那殿下赶紧起来,正好能赶上吃斋饭。” “尼姑庵的食物吃了我怕中毒。”毒舌归毒舌,萧帛还是赶紧着起身穿上衣服出门。 巳时。 坐在马车里小憩的萧帛又一次因为想到怎么折磨卢怀安而暗自开心,嘴角时不时地翘起。 卢怀安那个贱人,与他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毕竟皇权贵圈里来去就这般多人。 卢怀安和几个公主也走得近,又擅于溜须拍马,与他几位皇姐皇妹那是坏事做尽。 萧帛没少劝卫闵莫娶她,日后定是要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 只可惜卫闵这表兄性子太良善,总是为卢怀安推脱责任。叫拆散不得的萧帛更是厌憎卢怀安! 卢怀安愚蠢不自知,从来是看不出萧帛的脸色的,时常当他的臭脸是性格,反过来对他情意绵绵的。 萧帛更是唾弃这种水性杨花之辈! 一路马车紧赶慢赶的,因着不熟悉路途,当真是踩着点上得寺庙。 尼姑庵自然是不能叫男人进来,可是疆域的寺庙又是少许不同风情,为了香火是允许午时前接待男香主。 卢怀安一身道袍,一张稍显沧桑的艳丽脸蛋拿着木鱼在敲打。 她嘴里念的也是正经的佛经,如若没得事干时,她也是愿意受香火佛光的普照叫自己戾气的心灵得到缓解。 求佛祖保佑她早些手刃仇人…… 最好是叫萧帛那贱人被五马分尸…… 就在卢怀安惯例祈祷时,大厅里悠然走来一个俊俏的郎君。他虽没疆域人那明显强壮的体魄,走起路来却也是威风凛凛。只是眼下一片乌黑色看起来就跟纵欲过度似的减了三分姿色。 此人正是七殿下萧帛。他入得殿内,眼里已经是注意到只得一位尼姑在诵佛念经,又背对着他,倒未第一时辰瞧清容貌。 只是他心中早有了答案,这卢二姑娘身在何处。 他大步上前,假装前来烧香礼佛。 而此时木鱼结束的卢怀安只知有人来了,心里是道马上要闭寺了,还有人赶来上香。便是认真地念送佛经。 萧帛也是在这庄严肃穆的佛堂里,郑重地点香拜佛,并许下愿望:他要叫卢怀安此生孤苦无依,苍老死去! 卢怀安最是自恋自己那一身好皮囊的! 等香上完,便是去这尼姑处添写香油钱,以示自己的心诚。 木鱼停下。 卢怀安眼睛一睁,倒还是没正眼瞧那香主,而是熟练走到一旁添香火的桌前,坐下,提笔,顺口而问:“敢问香主此番添置多少香油钱?” 12 “十两金可好?” 那男香主声音幽幽传来。 卢怀安本是漫不经心地,正欲惯性落笔,十两……金?! 少不得错愕以为自己听岔了抬头一看,萧帛!! 化成灰她都忘不掉的俊俏脸孔! 而萧帛也是早就信心满满的幸灾乐祸在对方抬起头来时,便忍不住目露一丝古怪! 他不由回头瞟了佛祖一眼,再回来看着那张明显憔悴苍老的黑黄皮。 暗道佛祖这般灵?当真是叫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便衰老成三十岁村妇人?! 两人便这般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再说第二句。 终于,还是卢怀安先下了笔,写下香油钱十两金,再淡声开口道:“香主请将功德放于这功德箱内。” 萧帛听着这不咸不淡好似没将他认出来的语气,从她刚才与他瞪视那般久就没理由是不认识的。 明显就是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他萧帛自然是不会如她意的! 他先是给木护卫使了眼色,叫他数了十两金子出来。 真当是阔绰地放置在她面前。 “卢二姑娘这是打算装作不认识本殿下了?” 卢怀安装模作样地一番面露迷茫地盯着他脸蛋,片刻后才恍然大悟样地目露惊讶,嘴唇颤抖地面露惊恐,随后哆嗦着伸出手指指认道:“七、七殿下!?” 他听得当即眯起了眼睛,一时间为她的演技而折服地反问起自己,当真是他自己猜测错误了?!全是误会她了?! 就在他信心动摇时,只见卢怀安双手捂住嘴巴,片刻后便是眼泪汪汪地掉下珍珠来! 一时倒是把妆容都给弄花了些许。 可她却也顾不上狼狈,迈出小莲步站起来就走向他。 这熟悉的恶狼扑虎模样叫萧帛如此熟悉,一下确信了刚才她确实是没把自己认出来的! 随后身体本能后退,木护卫默契上前挡在卢怀安面前,说了句:“二姑娘,您吓着殿下了!” 这才叫失礼的卢怀安赶紧是原地顿住,一时手足无措地扯着自己的道袍,又是欣喜又是愧疚地! 她含羞带怯又满是愧疚地瞟了他几眼,随后便是哭泣道:“对、对不起……当年是我失心疯误伤了你!我怎么会骂你是恶鬼呢?!定是当时遭了奸人陷害叫我一时胡言乱语着!如此是苦了殿下了——呜呜……” 她情真意切一如五年前一般无二,总爱装模作样地扮柔弱,暗地里却是心狠独辣,端的是叫萧帛既怀念又恶心的性格! 她仍是那样愚蠢便叫他放下了心来! 既然敢得罪她,他自然会慢慢来折磨她才是最能解气的了! 心里想法随对方而时刻改变的萧帛,暗自得意的嘴脸被卢怀安偷偷瞧在眼里,她内心狠松了口气。 萧帛还是那样自以为是地以为拿捏了她,殊不知她早非当年那个愚蠢的毒妇。 她愿意给自己称为黑寡妇。 前世自己能叫他刮目相看地虚与委蛇,说明至少在手段上他多少也是认可她的。 她蠢就蠢在自以为是上! 所以瞧见萧帛如过去的自己那样自大,她也是暗暗松口气。 明面上却是委委屈屈地哭啼着:“殿下你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13 omporn 8.co m 话说着她又是想越过木护卫走上前去,一副想占他便宜的模样叫萧帛心生恶心! 他从前与她虚与委蛇看的不过是卢右丞和卫闵表兄的面子。而今天,她一个落魄的尼姑他何须再在意?! 撕破脸也是瞬间之事! 他嗤之以鼻,面色冷凝道:“你也知道自己牵连了我,既然如此,这些年你可有日夜为本殿下祈福?!” 卢怀安当即含泪点头,“我自是日夜祈祷着佛祖保佑着殿下!”早死早投胎! 萧帛勉强满意,见卢怀安苍老而痛苦,便是失去了两分再与她斡旋的兴致,转身就要走。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a sia 卢怀安在木护卫阻挡下苦苦哀求着:“殿下,你可是原谅我了?!你不远千里前来是否是为怜惜我而来——” 萧帛听得当真是厌恶,她蠢!数年尼姑生涯更是见蠢! 木护卫一直阻挡着殿下离开后,方才撤回双臂,并拱手抱歉道:“二姑娘,小的刚才多有得罪了!” 卢二姑娘再见前世给了她痛快的木护卫,收敛起那难过,冷静地退后保持距离后福身道:“也是叫木护卫辛苦了,这些年。”跟在这样一个任性的主子身边。 木护卫一丝不解,卢二姑娘这是何意? 只是他来不及多思,赶紧是追了出去守护主子爷。 待这二人离去后,卢怀安彻底收敛虚伪的假装,明艳的脸蛋变得平静而深不可测样。 萧帛来这里是顺路,如今陛下大赦,她不出半月便会接到召回京城的家书。 到时候……除掉萧帛就更难了! 卢怀安偷偷地咬住唇瓣,背过去再次诚心诚意地对佛祖祈祷…… 保佑她在萧帛回京途中顺利杀了他! 事情若成功,从此她余生一心侍奉佛祖。 ** 莫莫听说萧帛殿下来得这样快,一边给小姐卸妆,一边夸道:“还是小姐料事如神,提前做好了准备。” 卢怀安不敢居功,只回答:“不过是我了解他罢了。” 前世里卢怀安最是自负,因此落得个轮奸至死的下场。 莫莫疑惑地看了下主子,小姐这话有歧义,从前没见她怎么和萧帛殿下在一起呀。那萧帛殿下每次都避着小姐的。 许是小姐又自负了。 她当下人的可不敢当面吐槽。收敛了心思,“小姐,你说这萧帛殿下是来奚落你的还是关心一下?” “你觉得呢?”卢怀安反问。 莫莫犹豫了下,她觉得肯定是来瞧小姐笑话的!从前在京里时这殿下就特别讨厌小姐,只有小姐自己没看出来罢了。 可她不敢说实话,毕竟小姐从前从来都听不进去…… 卢怀安安静看着丫鬟莫莫,将她的表情揣摩得一清二楚,感慨她这个丫鬟真是机灵,什么话该说不该说的,可比她聪明多了! 便是回:“我不管萧帛到底来干什么的。我只知晓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定然是不会轻易饶过我的,既然当不成朋友,那便是敌人了。” “小姐——”莫莫一下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卢怀安见不得她哭,又说道:“你派人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切记,莫叫他身边的人觉察了!” “是。奴婢马上就去办!” 14 卢怀安抱着鱼食喂着鱼,瞧着那河塘里争先抢食的鱼儿,想起觅月同她说过:“你威伯侯夫人的名声那样大了还不知足,却是还惦记着别人的夫君,卫闵若是早知晓你这般水性杨花,他得多后悔娶了你!” 卢怀安不可一世地嚣张道:“如今我与太子良娣乃亲如姐妹!太子是傀儡又是我手中的玩物!区区一个威伯侯,我嫁给他没和离已经是瞧在往日情义上了!他还敢有嫌弃我的心思?!” “你太猖獗了!真是个毒妇!” “我还有更猖獗的要叫你见识一下呢!” 那是她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她命人砍了觅月的手脚,戳瞎了她的眼睛,割了她的耳朵,将她放进了罐子里…… 叫她再高高在上的骂她呀! “卫闵……” 前世的事情还未发生,卢怀安面露愧疚。 想到卫闵最后得知此事而服毒自尽,死前拉着她裙角痛苦悔恨道:“我不该纵容你如此地步的,全是我的错……” 她却到他死前都是那样厌恶他,骂着他没用! “我这一世,把贤良的怀玉嫁你,叫她为你传宗接代。也算是弥补我前世造的孽罢……” 卢怀安又一把饲料撒下去,静看鱼儿欢悦夺食。 ** 京城。 威伯侯府邸。 自成亲已有一年余,夫君待她礼遇有加,相敬如宾。 卢三姑娘如今身怀六甲,于这个冬日便要临盆。 公婆敦厚,虽说是庶出的,可在卢右丞添妆二十担下,对这个儿媳还是满意。 一家人和美融洽,卢二姑娘只觉自己人生圆满。 直到陛下大赦天下,娘家里传出消息要召回卢二姑娘。 远在千里的疆域,等卢二姑娘回来也得是年余。 卢三姑娘怀玉心头微颤,一想到那嚣张跋扈的二姐回府…… 她就担心她来打破自己的荣华富贵。 只是娘亲劝她:“你那二姐是个蠢的!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当初也是她主动提出叫你代嫁过来的,自然没道理会来眼红于你!” 可三姑娘还是寝食难安,“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自幼便是什么都要最好的,我只能用她剩下的!而且性子反复无常!谁摸得着她心里想的什么呀!” “可木已成舟,你的世子夫人她抢不得的!” 卢三姑娘还是没得安慰,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夫君卫闵。 卫闵婚后待她极好,如此郎君本也该是二姐的。 卫闵世子成婚后在朝入职,因性情温和,擅待人,朝上与同僚人缘不差。又有侯府作靠,自是少被人欺负。 只是他平时也无特别爱好,下值后如无特殊事情都呆在府上。 卢三姑娘在书斋里寻到夫君,卫闵世子生得清俊漂亮,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夫君。”卢三姑娘提了些点心拿过来。 卫闵世子一时的恍惚被打断,瞧到了卢三姑娘,三姑娘生得甜美胆怯,从来都是二姑娘的跟班。 当年未发生那样的事前,他当真是从未正眼瞧过她的。 如今却成为了自己的夫人。 自然是起身去迎接,主动拿过那食篮。“你怎么一个人过来,身边连个丫鬟也没跟着?” 15 卢三姑娘笑笑解释她叫丫鬟出去买东西了,书斋又不远,自己没得那样娇气。 卢三庶出,在娘家就一个丫鬟,养成了凡事自己来的坚强。 此话叫卫闵回忆起二姑娘怀安,她是走哪里都得有四个丫鬟六个护卫的气派热情,无人敢得罪。 当真是姐妹俩性格不同。 又是一阵心神恍惚,想起最后一次面见怀安的那日午后…… 卢三姑娘不知夫君心中有它想,便是犹豫着询问:“夫君,你可知……娘家已修书去请二姑娘回来了?” 求二姑娘下山还是卫闵一手操办的,他又怎会不关注。便是顺口回答:“我知晓。二姑娘出去受苦数年,如今是连亲事耽搁了不说,也是时候回来重享富贵了。” 卢三姑娘听罢,见夫君话里话外都是过往情义,心头不免一丝失落与难过。 夫君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过老好人,优柔寡断的…… 对二姑娘还是残存多年青梅竹马情义在的! 卢三姑娘心善,总是不敢把人往坏处想。只好顺口道:“二姐贵女出身,此番数年受此大罪,自然是该解脱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她如今性子被磨得如何了……” 卫闵世子回道:“怀安本性不坏,从前那是结识了一堆狐朋狗友,如今远离了她们,自然是会性子纯善些。” 卢三姑娘听此,心里头更见难过。 成亲年余,定婚三年,如此四年余,都还是未彻底驱赶二姐在夫君心中的地位…… 她便更见忧患! 卫闵世子不知晓妻子心头隐患,又是一阵恍惚地算着,至少还得年余,二姑娘才会回京…… 这世道的路途着实遥远啊…… ** 皇宫。 皇贵妃的皇子七殿下,因着被放逐游学一事,早年间定的婚事,定远大将军的孙女褚橙已经被生生熬成了老姑娘。 从一个十五岁的待嫁闺女,如今已经是十九岁的大龄。 再到明年,那就是整二十岁了! 定远大将军的大儿媳妇,褚橙的亲娘,已经是来过宫里几次,言语间都是暗示皇贵妃解除婚约一事。 皇贵妃怒而未发,几次后恼恨道:“她家不过一个孙女被熬成了老姑娘,我家亲儿难道就不是老男孩了么!再且说,待明年,我皇儿一回京就即刻成婚!还亏得了他褚家分毫?!” 亲信丫鬟便是分析道:“可是那褚氏明显就是觉着我家殿下与皇位再无缘,明年虽回了京,陛下那里对殿下的态度也是不明朗!他们赌不起了呀!” “好个褚时末!他这个老匹夫当年怎么来舔我将皇儿婚配给他的!如今又想过河拆桥!”皇贵妃震怒:“想得倒是美!” 皇贵妃一阵心火无处发,便是暗下毒计,“待皇儿回宫,我要叫他马上娶了那褚橙!却不要她诞下一子半女,生生熬死这丫头!给褚家添点警示,敢和我施家翻脸的就是这么个下场!” 可怜的褚府嫡女,还未嫁过门便已经被未来婆婆判下死刑了! 而远在疆域的莫莫托里伊布镇上。 萧帛殿下正在写家书,信中提及要迎娶一位汉族姑娘觅月为妻,望母妃成全。 16 写到兴致处,心里头浮现的便是觅月可爱的小脸,便是忍不住地一顿傻笑。叫一旁默默守护的木护卫瞧得是暗暗摇头。 殿下是极痴迷这串秧儿出身的觅月姑娘,可这姑娘对殿下是半丝情义也没。 殿下怕只能失恋了。 萧帛不知自己下属心思,家书里央着母妃是一定要成全自己,再以不回京作要挟。 半天写完后,叫木护卫给飞鸽传书回去。因路途遥远,这飞鸽一路中转,少不得一来一回得半个月。 这月余等信时辰里,他就在这莫莫托里伊布镇上待着,一去与觅月处感情,一去找找卢怀安晦气。 想到卢怀安,便是随口问了句:“那卢怀安不过四年未见,当真是老得吓人。同那村妇人无差别。你可瞧到了?” 木护卫赶紧是配合地抵拳头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幸灾乐祸道:“是的,殿下!那卢怀安如今是二十有二,铁铮铮一个老姑娘了!纵然回了京城也是无人再娶了!” “哈哈哈……”萧帛听得很是满意,也是一阵得意大笑后,又收敛着阴阳怪气嘲讽:“男人年纪大了好娶,可她一个老姑娘又生得老了,纵然是嫡女也嫁不出去了!” 想到这个事实,那萧帛着实是又一阵狂笑。 一旁的木护卫心里再次为卢怀安惋惜。 那二姑娘从前生得是艳丽无双,却也是被摧残地长残了些。着实是可惜了可惜…… 尼姑庙里。 卢怀安关着窗连打了两个大喷嚏。她吸吸鼻子,随后暗自嘀咕,“莫不是萧帛那贱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莫莫提着热水进屋,“小姐,外面传了信,那萧帛落宿在一间客栈,交了足足一个月的银钱,看来是要久住的样子。” 卢怀安脱衣准备沐浴,回答:“他恐怕是要追心上人。呵!” 想着前世觅月到死爱慕的都是卫闵,叫萧帛一世求而不得,她便觉着是报应! 莫莫又是瞧得莫名其妙,这几日小姐愈发地高深莫测了。 “你且查一下觅月的家住何处。” “小姐您这是准备先下手为强?”莫莫举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暗示。 卢怀安翻了个白眼,反问:“你家小姐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 莫莫强忍着点头的冲动,违心地恭维道:“我家小姐自然是天上地下少有的活菩萨了!” 卢怀安觉着她被自家丫鬟给嘲讽了,可她又没实质上的证据。 便不再纠结,回答:“我去与这觅月做个朋友。毕竟是萧帛殿下的心上人,日后时时要见面的,自然是先打好交道为好。” 卢怀安眯眼躺在澡盆里,因为幻想着自己的计划成功而时不时地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 莫莫吓得替那觅月直摇头。 她家小姐从前看不惯哪家小姐,就是先从朋友做起,博得信任后张开毒牙咬下去的—— 卢怀安不知丫鬟如此了解前世的自己,她却也是得承认这是事实。 她卢怀安,前世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 今生死囚犯洗心革面,她再作恶只会手刃萧帛一人! 17 “阿娜妮!” 隔壁住的小伙阿吾力给阿娜妮拿了些馕过来,“汉人的城镇好不好玩?” 阿娜妮点头,“你也可以出去见识一下,趁年轻还没娶媳妇。” 魁梧的小壮汉摇头,“我不敢!听阿爸说汉族人规矩多,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的!” “这个是真的…” 远处。 石头屋角落里,年轻的七殿下阴恻恻地盯着与自己心上人相谈甚欢的同族男子。 那两人用流利的疆语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真是感情好得很哟。 心眼小得堪比针孔的萧帛便是顺口一句:“把那小子宰了。” 木护卫早有准备回答:“殿下,这两个人从血缘上是表兄妹。” “能成亲就有威胁,一样宰了。” 萧帛坚持原则。 木护卫摇头苦笑。决定先按兵不动,有时候他主子爷爱乱伤无辜。事后又反悔。 不多一会儿,那小伙便聊完天和阿娜妮分别了。 萧帛一下站直了身子,是时候到他上场了。 “木多,走!” 木护卫也是赶紧从其它跟班手上接过早准备好的拜访礼物,名贵布匹和一箱珊瑚玛瑙。 觅月在提水,瞧到萧帛带着他下属来了,很惊讶。 此时又遇上觅月的爹托卡从帐篷里走出来,一行人正好撞上。 萧帛面对未来老丈人,自然是热情讨好。 觅月却是稍显懵懵懂懂的。 此日的事情,被阿不都派出去监视的人牢牢地瞧在眼里。 于当夜,尼姑庙里卢怀安便收到了信件,交代了萧帛带厚礼去拜访觅月的家人一事。 免不得卢怀安又一阵嘲讽:“这萧帛倒真是心诚!难道他以为自己亲娘施贵妃那是作摆设的?!” 前世,施皇贵妃对这位串秧儿出生的觅月那是看不上眼的。萧帛为了把人带回宫,先将觅月寄养在威伯侯府上,使得觅月爱慕上卫闵。 卫闵那个没主见的,对觅月照顾有加。 而她卢怀安则因为朝三暮四,对被萧帛爱上的觅月那是暗恨在心。 后来觅月成功打动了卫闵,甘愿作妾后,只差没气死萧帛。 而她卢怀安便将计就计,看似大度替夫君纳妾,实则等她过门后百般折磨! 一个好好的女子,先跟王爷不清不楚,后又来勾引她男人! 虽然她看不上自己的夫君,也是在外淫荡成性,可是就容不得自己墙角被挖! 做下那等错事—— 今生再回想起自己,这些年里她日夜念经也是诚心在赎罪。为前世作恶多端的自己,今生也有意成全觅月和卫闵。 只是萧帛是例外! 她毕生必须弄死萧帛为目标! 莫莫不吭声,自从当年二姑娘被恶鬼附身以后,就养成了高深莫测的自言自语行为。 莫莫总觉得自家小姐有了料事如神的通天本领,且远比过去聪明百倍了。 从前她还要追问小姐,自从每次小姐都不坦诚后,她就学乖了把好奇的嘴巴给闭上了。 果真下一刻,就听得小姐追问:“那觅月什么时候来寺庙?” “约莫两天后的斋戒日会来。” “那我就在这庙里守株待兔。” ** 萧帛隐藏自己身份与托卡打着交情,以阿娜妮觅月是自己救命恩人为由百般讨好里,也是初步博得了信任。 18 接下来几日他日日跑来觅月家里作客,叫托卡看出这位汉人的心思不难。 他便与女儿提起:“我瞧那富贵家的汉人对你有意思,觅月,你可有意去京城?” 觅月主动叫萧帛殿下隐瞒自己身份,高高在上的皇族会对自己阿爹有压力的。 她诧异:“阿爹!京城可在千里之外!你可舍得吗?!” “你身上有汉族血统。你娘在世时希望我带你去汉族的地界生活。她说汉人的地方繁华而安全,在这里作为战场的前线,我不该拖累你一辈子的。” “我不要去!”觅月一口拒绝,“我对那个汉人不喜欢!我就要在这里陪着你!” 托卡老爹见此,也没劝女儿。他女儿性子很犟,又认死理。 她不知道女人的一生是依托在男人身上的。那个汉人他瞧得出来是个有本事有手段的,嫁给他哪怕作妾也远比一辈子在疆域放羊来得强…… 心意已定的托卡自有了主意。 莫莫托里伊布十日一斋戒,每到斋戒日所有的寺庙挤满了人。 萧帛来的第五日,便遇上了斋戒日。 今日是托卡故意叫觅月带萧帛去寺庙敬佛祖的。 手里的馕羊肉满满一筐,是贫穷家里的必备物。 富裕点的便是给布匹银钱。 萧帛手里准备了银子。 他且询问觅月今日带他去哪个寺庙敬佛,觅月说出了卢怀安的尼姑庙。 萧帛就有些不舒服,暗道不应该去,至少在卢怀安那个蠢妇那里不该叫她知道自己心寄于觅月。 可是行程是早安排好的,每个寺庙轮流着来,顺序不可乱,不然佛祖要怪罪的。 “你们这方的人将大量的时间拿来拜佛,从而劳作力低下,实在不可取之行为。” 萧帛对本地寺庙如此盛行而心生不满。 皇权在这里都比不上庙里的和尚权利大。 觅月便不高兴:“我又没央你来!你要是不愿意,你回去便是了!” 此话堵得萧帛不敢再发牢骚。 觅月跟京里那些贵族小姐不一样,从不因为他皇权身份而唯唯诺诺,叫萧帛只觉惊为天人! 这样的可人儿只怕此生再难寻找! 他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的。 只是人在中途,施皇贵妃的家书便送来了。 萧帛读信的空档里便派人暗暗保护觅月,自己到角落去。 觅月见此,也就说自己去敬佛祖,她们的敬佛太过繁琐,汉人很难适应。 如此倒也是两全其美,也就避开了遇上卢怀安那个尼姑的风险。 家书打开,施皇贵妃来信允许了他纳妾,可是必须早些回来和褚橙成亲。 萧帛狂喜! 他本也知道不可能迎娶一位串秧儿为正室,又早有婚约在身更不可能。 提出这个为难的条件最后的目的只是牟取一个贵妾身份就足矣! 大殿里。 卢怀安偏居一隅,为的只是等觅月。 本名阿娜妮.热哈曼,汉名觅月。 她卢怀安最不该动的女子,也算是最无辜的女人。 这一世,她是抱着要弥补的心态来接触的。 觅月的出现,上辈子她们不应该在莫莫托里伊布见面的,这辈子不一样了,结果也不会一样。 所以卢怀安有信心,借助觅月的手来铲除萧帛! 19 萧帛蹉跎了一个多时辰,有着护卫暗自保护着觅月他是不担心的。 而那卢怀安,他自然没兴趣打交道。 等着盼着,觅月空着手回来了,表情有些木木的,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天乐神……” 萧帛就在眼前也没去看他一眼。 萧帛便用眼神示意木护卫,而木护卫也是心领神会,暗自后退一步。 萧帛跟在觅月身边询问着拜佛如何,觅月有些兴奋的脸在对上他后,便是欲言又止地恼怒道:“你跟个女人一样八婆作什么?!” 萧帛殿下觉着自己十分的无辜,躺着也中了枪。 木护卫打听到消息回来了,压低声音禀报道:“觅月姑娘敬佛时,那卢怀安接待的。” 萧帛当场就危险地眯了眼睛。 木护卫又道:“那时候男香主留步,接待的全是女香主。暗卫们只能远远看着。但反馈说也并无异常。” 萧帛的杀气也就消了一半,木护卫游说道:“那卢怀安也不知晓殿下和觅月姑娘的事情,怕姑娘今日的反常与卢怀安无关的。” 眼见主子气只剩一点了:“让属下再打听一下便知道真相了。” 后来萧帛再观察觅月,只见少女已经如常,只有精神头稍微亢奋了些而已。 敬佛结束后,回程途中,觅月与萧帛一辆马车,她几次三番地,最后还是问了:“你们汉人生得真美!” 萧帛只当是觅月终于发现他长得俊俏了,也是情窦初开了,不由端正脸色来用自认男人味的语气反问:“觅月姑娘何出此言呢?” 他昂首挺胸自恋的态度几乎就差直接开口叫觅月来夸他帅气了! 可惜了,觅月没说,吊足了他胃口。 萧帛余下路段那是好生郁闷的! 他烦!脑海里想的都是心上人的那句话! 觅月回了家就兴致勃勃去找隔壁邻居兼她表弟聊天。 “阿吾力!我今天在庙里瞧到了天乐神!就跟壁画里走出来的飞天神女一样!” 阿吾力也是兴致勃勃的反问:“是吧?!你真见到那位莫依扎了?!” “我以为你在骗我呢!没想到是真的!” “你等到法会日那天,那位莫依扎神女会表演飞天祭舞的!你去年没回来,当时整个镇上都沸腾了!” “今年我一定要看!莫依扎邀请我法会当日去观赏了,她还说要和我做朋友呢!” 觅月嘴巴是真严,愣是一点八卦也不和萧帛分享的。 表兄妹叽叽喳喳的对话全被帐篷外的暗卫偷听了去,暗卫又赶紧传话给木多护卫。 木护卫对疆域的佛教法会不是很懂,又叫暗卫再去详细调查一番。 回到殿下身边,他也就挑着简单的回答:“今日查明情况了,觅月小姐就是单纯的以为自己见到了乐天神而兴奋。” 萧帛一听,嗤之以鼻地嘲讽:“一群愚民。佛教的所谓的那些把戏不过是统治者用来禁锢他们思想的工具罢了!” 他也没当回事,佛教的盛行少不了朝廷在背后推波助澜,不过就是加深百姓的奴性而已。 而皇权统治下的觅月,也不过是牺牲者之一。 他教不得,也没想挑明真相。 20 莫莫托里伊布镇佛教盛行。 每年的八月初八便是疆域的佛法日。这一日里来往朝圣拜佛的人那是数不胜数。 卢怀安来到这里的第二年,便与各大寺庙主持勾结,由他们推举她为法日当天的飞天神女,化身为天乐神的代言人。 本地的百姓是极好操控的,而她有美貌和家世的加持,自然是顺利成为佛教的天乐神,获得极高的名誉地位。 这一切,萧帛知晓得不够清楚,一则是他没想过卢怀安一个闺阁嫡女闹出什么本事,二则也是卢怀安得知他前来时将本地关于她天乐神的事迹给掩盖了。三则,也是萧帛来的时日过短。 种种因素的拖延,萧帛便是一时不知。 也给了卢怀安谋划的时间。 趁着斋戒日,阿不都的下属偷偷混进寺庙,在卢怀安白日以天乐神的身份取得觅月的信任后,又过不久和下属布局:“八月初八法会日,你们聘请一队草寇藏于朝圣者之间,趁此机会对萧帛下手!” 八月初八只剩不过十五日左右了,在卢怀安被召回京城里她能做的最后一步。一旦等回京,要想暗杀萧帛就是困难重重,少不得数年的布局,因此此战是许胜不许败! 她刻意接近觅月是第一步,邀请她参加法会日是第二步。萧帛心仪觅月自然会同来是第三步。 而那日她卢怀安在台上代表寺庙跳飞天神女舞,自然他怎么都怀疑不到她头上是第五步! 他岂能不死?! 卢怀安怎么想都万无一失,她心里因为得意而整个人有些兴奋地哆嗦,又必须冷静,于是便得死死咬住牙齿不让痛苦而溢出。 如此,她在莫莫眼里便如被巫神附身了般。 此时不觉小姐恐怖,反觉她就是有通灵的大本事之人。这辈子将小姐送来修行入道还真是对了的! 莫莫眼里也有一丝对小姐的崇拜,她家小姐是高深莫测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世外高人! 等卢二姑娘抽完幻想的疯,她重新整理的心情,清咳一声,又恢复了端庄的觉姆(佛母,即尼姑)身份。 莫莫进得屋里,“小姐,若是法会那日您表演飞天神舞,可不得叫那萧帛殿下怀疑?” “他能怀疑什么?!”在卢二姑娘眼里萧帛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就算他现在知道,我乃觉姆,成为飞天神女那是实质如归!由不得半点猫腻在里头!” 莫莫细想也是,尼姑被挑选成为佛教里面的神女是再平常不过的。 她家小姐能歌善舞,又有一手好剑术,表演个乐天神那是轻松从容。“是奴婢过于胆小怕事了。” 卢怀安确实觉着莫莫胆子小,可是转念一想,莫莫的多疑也情有可原,谋大事确实要诸多商榷,便说道:“你最近再去叮嘱阿不都,切莫叫他被萧帛的人查到我头上来!” 就算萧帛将死,可他到底也没死,保不齐变化一出,她总得再替自己留个干净的后路。 越想越有道理的卢怀安此刻又心情抑郁了,没得之前那样的势在必得了。 21 萧帛那厮明面上瞧到的是他同他母妃一样睚眦必报心眼极小又阴险狡诈,可是私下里他着实也是城府极深。 外在的小人行径叫旁人自以为掌握了他的性格,可真当以为如此就是大错特错,什么时候被他坑一把那真是太容易了。 萧帛三岁后爱虐杀猫狗,叫陛下怒骂,那年立下太子。 再之后,他行事便是乖巧老实。 隐匿数十年,在太子登上皇位后,与她卢怀安一起操控太子为傀儡皇帝,又在太子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 至少在她前世死亡那日,他已经权倾天下了! 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做掉了她! 这是卢怀安最憎恨之处,她被他利用完了便彻底抛弃,手段残忍叫她怨气难消,此生重来不过就是继续和他斗! 莫莫只见到小姐一会子兴奋一会子又难过,性情那是大起大落的,着实琢磨不定就无视罢! ** 萧帛每日无事做便先去缠觅月,跟着觅月摘葡萄哈密瓜的。 这在京里皇权才吃得到的葡萄干哈密瓜,他能直接吃新鲜的。 到是不失为快活。 觅月嫌弃他日日纠缠着自己,他一个汉人的心思旁人都瞧得出来,只有觅月不自知。 而卢怀安,于这日午后出得寺庙来到街上逛逛。 若因为避萧帛而窝在庙里那似乎也没必要,不若照常行事。 莫莫陪在小姐身边,眼见着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小姐在挑选珊瑚,暗道小姐真是庙里都快堆成山了,还要继续买的。 卢怀安挑了一大堆东西,在疆域枯燥的生涯里,她只有买东西消遣这点爱好了。 而另一头。 萧帛也在给觅月挑珊瑚,但是觅月喜欢黄金。 “那我们去金铺看看!” 同时,卢怀安也朝着金铺走来。 疆域的金饰极具当地特色,回京时捎带些送亲戚,总也是能讨些人情。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上了二楼,一个在一楼。 “我不要你给我买金子!”觅月拒绝。 萧帛自然以救命之恩的情为由。 觅月不上当了:“难不成我救了一次,你一辈子都要对我这般好?” “那是自然。你要知道你救的这个人他的命是区区金钱无法比拟的!”转头就交道木护卫把觅月试戴过的首饰给包起来。 觅月实在是气。 此时别的客人在小声讨论:“天乐神特别喜欢珊瑚,我可得挑一副成色好的送上!” 此话叫觅月一下就激动起来了,她也才想起给天乐神女供奉一事! 然后凑过去和族人们聊天,得知天乐神喜欢金子和珊瑚玛瑙,转头就和萧帛商量起来:“你既然要送我!就给我送店里最好的!” 因她用的是疆语,萧帛听不懂。 但是心上人的主动要求他自然是要满足的! 不过是区区一点珠宝,对天朝皇子不成问题! 他只眼色一瞥,木护卫便心知肚明的叫店小二将成色好的珠宝拿出来。 这一次,觅月挑得格外认真。 萧帛暗自心喜,也是特别配合地给她意见。 楼下,卢怀安大手一挥,进得店铺后就随意点点,将那些极具特色的珠宝全给包了,然后叫东家给送到庙里莫依扎那里去。 “莫依扎神女真是喜欢金子呢!” 22 卢怀安装模作样地压低嗓子回答:“那是!作为神女的信徒,她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稀世珍宝!可惜我只买得起这些区区俗物了!” 她全身包裹着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也是没叫人怀疑。 速战速决后赶紧又带着莫莫离开了店。 楼上的萧帛自然是没觉察的,还在一心一意陪着觅月挑选首饰。最后觅月挑了一串非常精美的珊瑚玛瑙串。 她笑容灿烂十分满意的天真模样叫萧帛那是瞧得如痴如醉。 太阳落山前回到了庙里,脱下外袍的卢怀安终于收到了家书。 从京城快马加鞭加飞鸽传书寄来的书信里是爹娘对她的思念,这个被京城皇权放逐的右丞嫡二女,看似已经断了前程,可是她的家人却从未减少过一丝关爱。 家书里催促着女儿即刻收拾行李,他们会派当地的镖局护送她回京,同时右丞府里的护院也同时赶来迎接,争取彼此双方缩减路程。 娘家的良苦用心叫卢怀安备受感动,只是她要走也得在除掉萧帛之后。便收了家书。 莫莫追问:“小姐不回信么?” “不急。我还有大业未完。”卢怀安回道。家是要回的。可是敌人送上来怎能让他溜走?! 如此,在距离法会日还剩三日时。 萧帛这几日便看到越来越多的僧人从外地赶来。 莫莫托里伊布是佛教信徒里极负盛名的佛法之圣地。 木护卫也是一再催促殿下该启程回京了,那里托卡老爹也是说服了,他答应将觅月许给萧帛。 萧帛已经是聘礼按照疆域习俗备齐。 唯觅月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只知晓老爹叫她去汉族地界寻找娘亲的亲人,跟着萧帛一起走。 而觅月便说要在法会日结束后再出发。 萧帛也是答应了。 这几日便是收拾行李,静等法会日结束。 流浪在全国的萧帛这四年去过许多地方,其中不乏热闹的龙蛇混杂之处。 这四年里,每到这个时候他便承受着各种危机。 一位皇贵妃的独子在外流浪,有多少人是想除掉他? 萧帛习以为常,木护卫也提醒道:“依属下看,法会日当日殿下还是就呆在客栈里。觅月姑娘那里便由暗卫们保护。” 从前只需要照顾好七殿下一人,可数年里暗卫也是死伤无数。 如今又多了觅月姑娘,木护卫自觉现有人力还是挺吃力的。 可惜萧帛是不会在意下属的为难,说道:“我从前不怕,这次还要怕?那岂不是叫他们暗自嘲笑本殿下?!” 木护卫据理力争:“可是这次陛下是被光明正大召回京城,那些贼人是最后的机会行刺了!势必接下来的攻击千百倍的凶险!” 萧帛一个恼火,怒瞪:“你的意思是保护不了本殿下的安危了?!” 木护卫自然赶紧表明忠心:“属下就是豁出性命也是要护全殿下的!只是就怕出现上回——” “够了!”萧帛烦躁打断下属的解释:“只要你们尽力保护好本殿下就足够了!上一次是失误,但是我也命大活下来了!” “殿下……” “这一次在城里,就这么多人下,他们就算再猖獗,我在这里熟悉了大半月,总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23 pornwu 8 .co m 唉…… 木护卫幽幽暗叹,殿下当真是十年如一的顽固。 只能叫镇上的官兵到时候集中起来保护殿下了。 ** 法会日临近。 乐天神女莫依扎.阿不都热西提是这两年佛教最受推崇的觉姆(尼姑)。 她有着天女之姿,高于俗人的智慧。 在这法会前夕,她的画像出现在大街小巷上。 画像里飞天神女的打扮,赤胳膊赤腿,只掩住重点部位的衣裳,在汉族地界那是专属青楼的打扮,可在疆域与蒙古境地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夲伩首髮站:h eiswu.co m 萧帛躺在客栈里避暑,手里端倪着好几幅的乐天神女相。 他越看越觉得这女子特别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木护卫回了客栈,他也是八卦,这几天乐天神女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的,是个人都好奇。 一好奇打听下,就听到了一件叫木护卫犹豫是否禀告的事件。 “这画相的女子着实生得美……”萧帛感慨道,“腰是腰臀是臀胸是胸的……”画得可真是艺术性极佳! 最后,忠诚叫他无法隐瞒。 所以汇报:“这图上的乐天神女便是卢二姑娘卢怀安。” 滋啦—— 萧帛一下便面色阴冷地将画相从中撕掉。 “卢怀安那个贱人好生手段!竟然以一个汉族之身当上神女!且还能叫画师画得如此阴阳颠倒!” 啪啪啪。 数个巴掌声后。 萧帛嘲笑:“我倒要看看法会日当日她是何等小丑身丢人!” 那日寺庙一见,卢怀安生得是膀大腰圆三十岁妇人相。 虽然五官仍见艳丽,却早被岁月摧残成老妇。 唯有此种模样才符合他想象中的卢怀安受苦难形象! 也因此他深信不疑。 木护卫暗道也是,那日的卢二姑娘叫他们主仆俩印象深刻。 但是木护卫谨慎道:“不如小的再多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萧帛却是烦躁拒绝,“一个不相干的人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 木护卫只好放弃。 “等等!”萧帛却是话锋一转,“觅月口口声声说的乐天神女莫非就是卢怀安?!” 木护卫顿了下犹豫回答:“……乐天神女好像是只有一个名额吧……” 萧帛瞪视着他,叫木护卫赶紧是低头:“属下这就马上去查个明白!” “你去找店小二打听清楚这边佛教的习俗和传统!” 木护卫离开后,萧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木护卫很快回来,带回来了确切的消息:“乐天神女的挑选极为严苛,都是未曾婚配过的处子,还得是尼姑出身。这一届的觉姆便是叫莫依扎.阿不都热西提!说是汉人血统,至于汉名这些人却是一个都不知道。” “莫依扎.阿不都热西提……”这个名字在疆域是极其普通的,平平无奇的尼姑,如果不详细调查确实难以知道真相。 “属下已经叫了暗卫再详细去打听了!”木护卫知晓主子爷的脾气,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而此时萧帛却已经平静地将扔了一地的画卷给拾捡了起来。打开,仔细端详。 最后说道:“不用浪费人力了。我想我知道定然是卢怀安那个贱人了!” 木护卫的视线也移向那画卷上的飞天神女,此时再一对号入座,那图像里画的不就是与卢怀安七分相似么! 24 卢怀安不惧自己的飞天神女身份被萧帛知晓,纸藏到如今他才发现,已经足够的运气好。 就算此时他意识到,断也不会联想到她会对他心生杀机。 毕竟今生来说,他们的利益纠缠不过就是那年她指责他是恶鬼转生。 而他被以游学名义放逐,聪明点的都清楚只是他的仇人借题发挥而已。 所以卢怀安是背锅的,让萧帛见到她落魄并满足了报复心态后,他们结不了死仇。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萧帛不会花太多精力在她身上! 果真,一直到法会日前日,萧帛并未派人来找她,可见她料想是正确的。 而此日,从全国各地甚至是外国赶来朝圣的僧侣那是络绎不绝。 他们许多也是为目睹乐天神女的风采而来。 这三年里,以自己觉姆为名义,借着乐天神女的号召力,她在莫莫托里伊布镇佛寺里发展了极高的人气,作为幕后的实际掌权者,她是官僧勾结的代表。 庙里的香火,一半是贡献给了以西域王爷萧墨提为首的麾下权臣,回馈便是莫莫托里伊布镇的实权。 若是没有陛下大赦一事,按照原定计划再过两年她会受西域王爷萧墨提的召见。 这位王爷在前世也是赫赫有名镇守疆域的英雄人物。 只是前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今生,她卢怀安在回去的路上也会跟他瓜葛极少。 话说回来,正是由于有了西域王爷的照抚,卢怀安的人气才能如此兴旺,实乃互惠互利的合作共赢。 萧帛不知情,他虽是当朝皇子,可是实权还是集中在京城。虽也为西域王萧墨提的侄子,彼此叔侄一场。 可萧墨提已经是三十余岁,十来年前就任自己的蕃属地后再未回京。二人若是不报明身份都是认不到的。 话说了如此多,便是要告诉看官们,此番萧帛是狼入虎口九死一生的凶险罢! 很快,法会日当日,随着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各方寺庙敲响了朝圣日的第一道钟声。 莫莫托里伊布成为方圆百里内最热闹的城镇! 乐天神女的口号在大街小巷串连起,人们朝着镇子最中心的寺庙而去。 一系飞天舞衣,一身极具佛教色彩打扮的乐天神女,卢怀安那张艳丽夺目的脸蛋在精心修饰后,当真是宛如从天上而降下来的女菩萨。 她喜欢金饰珠宝,也将信徒贡献的华丽珠宝穿戴在了身上,集美貌与财富一体的她站在巨大莲花为台的锣鼓上,赤足脚下每一次的踩踏都惊起清脆的乐器声。 在这里的漫长的数年光景里,她只需要重复单调的跳一支飞天神女舞。 莫莫也打扮成神侍者的装扮,踩在由巨大的车轮推动的锣鼓上,一边撒花烘托气氛,一边暗暗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机。 成为政治象征的小姐,要说会被暗杀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她必须好好保护自家小姐,而旁边其它的神侍女便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暗卫们。 卢怀安前世便善舞,尤其是剑舞那是一绝。 今生成为这乐天神女,只见她手里一只精致美丽的琵琶,半具妖媚狐狸面罩盖脸,再轻抬那精致玉足,一路缓慢驶过大街,当真是惊世的美貌! 所有的百姓或聚拢或跪拜,那震撼的场面是不输给帝王行! (想象不出来的请参考神都龙王里面的杨颖一角) 25 萧帛随觅月一早出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里,一路追随着乐天神女的脚步而去。 神女在何处,百姓们蜂蛹着甚至是必须出动武僧才能维持秩序井然。 萧帛此时与觅月夹杂在人群里成为了那最不显眼的平头百姓。 觅月十分狂热,她手里抱着个盒子,那是即将要奉献给神女的贡品,叫萧帛知晓了脸色极臭。 若不是今日人着实太多了,他肯定早叫暗卫们去刺死卢怀安,省得她用那虚无的名头来蛊惑了这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觅月不知萧帛的残暴,一路拉着他去寻找神女表演的路线。时时因为人潮实在汹涌,便被卡在了人潮里走不出去,急得她是团团转。 也是突然瞧到了屋檐上许多人飞檐走壁的,萧帛便伸手一搂觅月的小腰,说了句:“抓稳我了,我带你寻捷径!” 手中袖箭一出,二人伴随着钢绳给弹射到了空旷的二楼走廊上。 觅月一声惊呼,紧紧搂抱着萧帛。 萧帛一瞬心里头自满,又收回袖箭再次射上屋顶,带着觅月开始在屋檐上飞驰。 木护卫紧随其后,还不忘劝阻道:“殿下,您脱离了百姓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赶紧寻个地方先下去罢!” “啰嗦!”正欲在美人面前多表现一番的萧帛殿下哪里舍得轻易放弃,只是被木护卫提醒后,他还是收敛了几分,带着觅月很快停留在一处人少的三楼里。 萧帛宣布道:“好了,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那个神女的车队肯定走不快。” 事实如他所料,旁边的那些本地百姓们便叽叽喳喳交流心得,“神女肯定要经过这里的!按照往年的路线,怕最早也得巳时才能走到这里!” 听到只言片语猜中结论的萧帛殿下自然是叫木护卫去安排一壶茶水,他们在这里坐着等着! 觅月却不是很高兴,“我不该寻这个捷径的,我要诚心地跟随神女的脚步!” 萧帛见她是朝圣信徒狂热份子,也不好阻止,便是派了两个人去保护她。二来,她若真一直跟在他身边反而更危险了。 于是由着她下楼去了,自个儿坐在露天楼阁里喝茶品茗。 木护卫虽觉不大妥当,殿下站得高靶子也明显,可又不好事事抚了他兴致,便是有意驱赶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把四周给围堵了充作那城墙。 萧帛看在眼里也是满意,愚民可配护他生死是乃荣耀。 卢怀安的乐天神女,从天不亮的卯时出发,一路得跳到正午时分,光鲜亮丽的背后那是实打实的辛苦。 她自然不会一直跳,累了便是莲花打坐,人潮实在汹涌膜拜时才跳上那么一段。 今年朝圣的信徒远比往年还要多得多,一路上信徒送上来的金银珠宝堆满了整个马车上,那奢华得真是叫乡绅士豪们看得流泪羡慕。 卢怀安也是满意,今年的珠宝比往年还多,一路对她的狂呼可见她多受尊崇…… 若不是陛下亲下圣旨召她回去,她是更倾向于继续当这个乐天神女的…… 车马队磨磨唧唧终于是来到了萧帛殿下所在的范围内。 26 城楼上百姓狂呼里唤醒萧帛的回神。 而在不远处,也没挤三两公里的觅月也是兴奋地小脸通红,抱着盒子挤到了卢怀安锣鼓车队旁边!声嘶力竭地吼着:“乐天神女,我是来朝供的——” 狂热的信们进贡的钱财是值得车队停驻一二的。 熟悉的声音也吸引着卢怀安低头看下去,她居高临下的一双美眸清幽幽地摄人心魄。 被目不转睛盯着的觅月一时紧张地心脏都停止了! 卢怀安瞧着脚下这个笑容灿烂脸上带些雀斑的高鼻梁蓝眼睛的串秧儿。她有疆域人典型的明媚五官,结合了汉人面部的圆润,形成一种别致的美。 未来的觅月,也将是一位大美人,否则不会叫卫闵与萧帛都为她神魂颠倒。 只是眼下这个小姑娘的风采被自己的乐天神女身份给掩盖了。 卢怀安心里默默感慨间,那眼神便更见清冷了。一时反倒更显其不识人间烟火的天女范儿。 莫莫赶紧呵斥着少女将贡品送上,莫耽误了神女进庙时辰。 觅月刚被神女吸引的心魂赶紧是回来,随后赶忙将木盒打开,好叫那神侍者瞧清楚她的贡品不同凡响。 而莫莫也配合着流露出满意与忽悠:“神女十分喜爱你送的金子!她定会赐福给你的!可要跟紧了队伍一同随我们进神庙!” 此番话不亚于被帝王宠幸的恩赐,只叫少女听了宛如吸了五石散地兴奋,老老实实地跟在车队后! 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卢怀安十分满意! 觅月涉世未深又根深蒂固本土佛教文化,而她神女身份能引诱她做事! 觅月一路跟随自己,那萧帛自然必须分出暗卫保护她,那么自己那里便是人手受限,给了她暗杀增大了机会! 她心里再得意,便是喜悦地站起来手举琵琶拨弄,顿时一阵阵肃杀之气的声乐飘出。 而锣鼓旁边的神侍女们也举起手中的乐器一起伴奏! 顿时,庄严肃穆的仙乐飘荡而出。 卢怀安又开始扭动妖娆的腰肢,一条玉足轻抬,脚背勾起,瞬间那是迷得凡人们痴痴瞭望! 而与此同时,车队也终于驶进了高楼下,萧帛殿下目不转睛地随人潮一同欣赏这京城里难得一见的异域风俗! 就那样,一个高楼之上,一个锣鼓之上,前世宿敌的男女今生再一次正面对视…… 乐天神女的动人心魄舞姿,叫从未瞧过得萧帛七殿下看得目瞪口呆—— 世间若有如此绝世,那合该是生在帝王家…… 待车队驶远了,萧帛这才面色不豫地带些复杂,刚才卢怀安那个贱人一舞足够倾城!可叫他短暂看入了迷! 难怪这里的百姓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搁谁不会犯糊涂呢! 理智回归后,他便是气恼自己竟然会为美色所迷惑! 便是转身恼怒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你若卸了那身妆容——” 声音戛然而止! 忽然这才意识到,她身姿着实是婀娜多姿魅惑迷人,可非三两日就练得出来的! 深觉自己当日被骗的七殿下当即掷了杯子,怒骂道:“贱人!她那日是故意的!” 既然是乐天神女,佛教里便掌了权,知晓他进了城早有了防备! 27 所以一开始,他的行踪便走漏了风声?!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对头!她卢怀安哪里来的天大本事?!一个被放逐的贵族小姐,学了点花拳绣腿,许是连内宅琐事都没学透便放逐了,她能未卜先知他的行踪?! 萧帛殿下心里十分矛盾,他原则上就不相信能高看卢怀安。 可内心里总有些不安,这份不安来自于卢怀安的意外表现。 最后他再三思考后还是叫自己冷静,卢怀安一个尼姑被选为乐天神女很正常,她有那个美貌和出色的舞蹈。 因此不足为惧! 与此同时。 拥挤街巷里那远离的僻静处,一群黑衣蒙面人:“行动!” 一场暗杀如约而至! 高楼上,一只响箭擦着萧帛的脸颊而去! “保护主子!” 木护卫的怒吼拉开了腥风血雨的又一战。 而离开高楼后不久,在距离寺庙不过三公里了,卢怀安听着那身后的打打杀杀,轻轻地闭上眼,随后高举琵琶开始忘我地全身旋转跳跃! 她宛如真的飞天神女,每一步跳跃似蝴蝶那般轻盈灵动。 再配上那倾国之姿,当真是叫看众被迷得那是连路都忘记走了! 她越舞越快,手里琵琶声也是肃杀激烈,整个人随乐器也是越来越利索。 天朝贵女自幼都是文武双修。卢怀安也不例外,虽然武艺称不上高强,但是用来舞剑绰绰有余。 旁人瞧得如痴如醉,整个天地间好像只剩她一人。 终于,琵琶声与远处的打杀声顿停,她轻轻睁开眼来,众人只觉天地混浊里划开一道金光,佛光普照好似洒遍人间。 不知谁失控一声:“乐天神女——” 众人便顿时清醒地紧随其后,“神女降福,恩赐无边——” 声声雷鸣般激昂的嘶吼是人心的振奋与狂热地痴迷。 卢怀安瞧着一年比一年狂热的信徒,内心也是自满与得意后,唯剩一丝若有似无地叹息…… ** 这一场刺杀来势汹汹,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还要惨烈! 暗卫死伤无数,木护卫忠心护主,带着同样身付重伤的萧帛殿下一路潜逃! 萧帛俊脸杀气腾腾,最后叫木护卫一路与他逃进了尼姑庙里! “殿下!”木护卫一丝犹豫。 “进去!就躲在这里!”萧帛却是当机立断。 木护卫只得不再犹豫,且护着殿下躲进一间库房里,随后便说出去诱敌离开。 萧帛只狠狠抓了他手臂,道了句:“活着回来见我!” 木护卫心神大振,深受感动,“属下一定誓不违约!” 待木护卫将穷追不舍的敌人引开后,萧帛也是暗自艰难地扯开衣裳。他身上多处伤痕,箭伤刀伤,大腿上和后背都有一处严重的砍伤。 与敌人缠斗一天,他的暗卫再是神勇也是死伤无数。 而他能活,自然是存了老天庇佑的侥幸! 一身的伤痛,换来冷静的头脑。 被暗杀的至少有三波人,其中一波招式十分毒辣…… 就在萧帛替自己包扎里,库房似有人进来。 萧帛当即一惊,大气也不敢喘地屏住呼吸将自己缩在更角落里! 28 “快快快,将神女大人的贡品全放进来!”便有女尼着急忙慌着使唤着。在这大半夜的,萧帛便静静瞧着一箱又一箱的信徒贡物给送进了仓库里。 “赶紧的搬完了就出去!留待过两日再清理!然后派人严加看守!” 所幸那些壮汉尼姑的着实太忙碌,是来去匆匆无人觉察到库房里还有人。 前后不超过一柱香,人潮退出,只留下几个护卫看守着仓库房门。 萧帛暗松一口气,如此一来他可以在这里安静养伤,就算有贼人觉察不对返回来,这群护卫也能打发走。 至于缺水少食的……饿个三两天无碍。 萧帛伤势太重,身上自也是常年带着金创药和针线,接下来看似漫长的时间里他得开始做绣活了…… ** 卢二姑娘在庙里等待着好消息,今日刺杀萧帛的少不得三波人。 太子妒恨皇贵妃一党,前世里便没少对萧帛痛下杀手,游学那几年萧帛的暗卫真是死了一波又一波。 其二便是一些江湖流派与朝中重臣勾结对离京的皇子公主是能杀一个是一个。因此轩辕皇朝皇亲子嗣凋零。 最后,便是混了她卢怀安派出来的杀手了! 贵为朝廷开国重臣,卢右丞家的暗卫那是不比皇族少。卢二姑娘乃嫡女,又远在疆域受苦,卢右丞心疼女儿派了不下五十名杀手。 这些,能力出众者被卢怀安安插在江湖里吸纳一些江湖能人为自己所用。 所有的手段她且不显山露水的,只在暗处猥琐发育。 萧帛游学四年,身边死的暗卫三分之二都有她的罪过。 所以每日吃斋念佛里,也当真是为那些死者超度。 莫莫前来偷偷禀报,萧帛生死不明,但消失前已经是身负重伤。 卢怀安愉悦的心情顿时不愉悦了,“贱人当真是命大!这样都能叫他逃了!” 莫莫却道:“姑娘,那萧帛重伤,只怕也难活。” “这可不一定。”卢二姑娘早没了继续欣赏珠宝的心情,冷着个脸子说道:“萧帛命大!一生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命硬得很!” 前世没有她卢怀安出手,萧帛虽有惊却总无险平安度过了。 今生,几次里的凶险都出自她手,可却还是叫他好运逃脱! “烦死了!”卢怀安气得直拍桌子,红唇轻咬眼神冰冷地活脱脱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若是前世依她性子,早就拿鞭子抽身边侍女出气了。而今生,她只能手里抓着佛珠一直念“阿弥陀佛”…… ** 萧帛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是又渴又饿又痛。 门外隐约有火把照明倒叫仓库里不至于黑透,他艰难着起身,强忍着伤口的不适去仓库里寻找一些可以吃的。 倒是很容易找到几大筐的馕和葡萄酿造的果汁酒液。 靠着这两样叫他能支撑着就如此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木多生死不明,他倒也习惯了。若是木多活了自然会来寻他,而在寻找到的期间里他得保证自己也能活。 正所谓生死习惯,凶险遇到得多了也就看淡了。 29 卢怀安全城里寻了两日都没得萧帛的行踪,她很生气,气得法会一共四日,她日日板着张脸。 法会日结束,不再需要她每日出去献舞,从信徒那里来的贡品分摊到各大寺庙后,独属于她乐天神女的那些也都收留在了仓库里。 是时候去清点自己的财物了!唯有此时那些贡品才能抚慰她痛苦的心灵。 仓库的门几乎每天都会被打开一次,一连开到了第四次,也就是第四日里。 这一天他照常躲在角落等着那群尼姑壮汉把礼物抬进来,只是意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今年一共有多少抬可清点好了?” 是卢怀安! 他听出来了,并为此而轻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地偷偷窥探,只可惜太多的货物与柜架阻挡了他的视线。 “回神女,光是珍珠便收了三箱,珊瑚一共五箱,玛瑙有一箱……上等布匹……余下的瓜果点心……” “嗯,明天开始,寺庙布施,将那些容易坏的瓜果点心都送出去……这东西我可不爱吃!” 卢怀安满意愉悦的声音。 “其它人都守在外面,莫莫留着,我要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财富……” 萧帛暗道卢怀安一个尼姑当真是敛财无数!富得远比他这个皇子还要多,当真是叫人眼红! 卢怀安漫不经心地在她的玛瑙珊瑚金子那堆箱子里挑三拣四。 “这个成色不错带回去……那个也不错留下……” 他细细偷听着她言语里是准备带回京城的财富。 “余下的都放在庙里,未来我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莫莫说道:“小姐,真是可惜了,若是我们能在这里顺利呆上十年,恐怕当真是能富甲一方了……” “是啊!” 怎么着,感情她还舍不得离开了?! 萧帛默默挑眉,心里疯狂吐槽:贱人,没想到给她当尼姑她还搞出了一条发财的道路!叫他也眼红得很。 没人嫌弃金子少,作为还依靠俸禄吃饭的皇子萧帛也不例外。 一阵游逛后,忽然空气有些异样地沉寂了下来。 游神状态下的萧帛一下警惕上。 而不远处无意中瞧到一抹衣角的卢二姑娘也是偷偷给莫莫使了个眼神,莫莫默契地掏出腰间的弯刀。 “是谁在哪里?!”一声呵斥叫萧帛知晓自己行踪已经被发现了!“再不出来,休怪我痛下杀手了!” 最后当萧帛站在她们主仆二人面前时,卢怀安只能与他大眼瞪小眼…… ** 恨! 站在廊下的卢怀安恨得很,一张艳丽的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萧帛就在她仓库里她却不知道,最可恨的是她还得给他请大夫来治病。 莫莫悄悄走出来,压低了声音禀告:“小姐,殿下伤口无大碍,死不了人。” 说完担忧地看着主子。 主子心里的恨她能感同身受。 卢怀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笑容,暗恼当时在仓库见到他就该叫莫莫一刀子捅过去的。 可是无奈那木护卫也是恰好赶了回来! 真是时不待她! 做出小心翼翼的恭敬态度进入了禅房,只见到床上的萧帛脸色除了少许血色,眼下乌青外,倒是真没大碍。 30 木护卫受伤昏迷,醒来后在一处悬崖下,花了一天才走出来。 期间自然也因为伤势而再次昏厥与治疗,最后活着回来见殿下了。 萧帛心里的石头也落下,见着一个极其艳丽青春的女子着道姑服走了进来。 比起初见脸上的深黑色,今日的她皮肤虽还是黑,可却也比半月前白了许多许多。 他便耻笑:“你这肤色怎么一会子白一会子黑的,莫不是知晓本殿下要来罢?!” 卢二姑娘面上楚楚动人地轻咬唇瓣,一副柔弱无依模样回答:“殿下,你与怀安初见时,我脸上敷的是可将肌肤变白的黑澡泥呢!”. 萧帛被堵得再一次与她大眼瞪小眼。 她话没毛病,她就说自己是护肤他能拿怎么样! 良久后,他轻吁一口气,又道:“不想你还真有出息,在这疆域以一个尼姑身份能获得这么高的地位。右丞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她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笑嘻嘻回答凑近:“殿下,你知道的,我大小没什么优点,就是胜在了长得俊!从前在京里也是第一美人,如今在这偏僻的疆域小镇,哪个敢与我争风?!嘻嘻……也是讨了个巧不是!” 她那粘腻的性子又出来了,往他床边一凑,他便再次习惯性地眼里流露厌恶,身体本能排斥叫她暗暗瞧得清楚。 只要他还是这样讨厌她,就意味着在她心里自己还是过去那样,她便是安全的。 “殿下受伤了,这些日子便好好在寺庙里静养着罢。我来亲自照料你。” 她一脸花痴样。 萧帛起初直觉脱口而出拒绝,但是很快意识到不对,他确实不能出去,寺庙是个不错的地方,便生生忍了对她的恶心,然后吩咐道:“我哪里敢劳烦你二姑娘伺候我!有你的下人伺候着就行了。这些日子自然只能住在这里了。” 卢二姑娘幽怨地望着他,叫萧帛只当没瞧见心烦地闭上了眼。 一出院,戏演完,卢怀安回了房间便是气得想砸东西! 手里的佛珠被她捏得快速转动,最后还是心平气和。“罢了,有的是机会!我不信他命当真这么大!” 而从京城里分别有两封书信先由信鸽传送,后又由信使快马加鞭朝着小镇赶来。 ** 莫莫替小姐端了燕窝,待小姐一口喝下后,她才小心翼翼询问:“小姐,我若给他饭菜里下点毒……” “愚。”卢二姑娘拧眉,“他一个大活人出现在寺庙自然有迹可循了。倘若我毒死了他,你说第一个被怀疑的是谁?” “是小姐。”莫莫小声嘀咕。 “为何?” “小姐便是因他落到此地步,有杀人动机。” “那你都知道还出什么馊主意?!” 莫莫觉得自己冤,她只是突然想拍个马屁而已。 “好了。剩下时间,你不仅要叫他治好病,还得叫他平安离开寺庙,洗清我的嫌疑!” “是。奴婢多叫些人去保护他。” “保护却是没必要了,不加害他就行了。剩下的由他去。” “好的小姐。” “明儿你派人下山去把阿娜妮.热哈曼给叫上来,总得叫萧帛记我一个情!” 31 萧帛的白月光,觅月的故乡她知晓了,也早就暗自打探好觅月一家的老底。 觅月是个串秧儿,亲娘是汉族之女,当年逃难到此和那托卡成了亲,生下觅月没几月病死了。 托卡老爹一个人带大,十来岁就爱带她去汉族地界游玩。 去年独自一人出行时无意救助了被她暗卫刺杀逼得跳崖的萧帛。 前世也说是救命恩人,今生是没想到还间接是她亲自安排出来的缘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觅月到死爱的都是卫闵,而萧帛只是单相思。 哈哈—— 卢二姑娘心里偷着乐,她接觅月到庙里可没安好心,就是故意让萧帛的心上人日日在眼前晃,然后一辈子求而不得! 等她回京以后就早些把觅月安排给卫闵,总归是一定要叫萧帛生死都受折磨! 萧帛得知觅月来见他是出自卢怀安之手,突然地倒也觉这个老女人识相,他还是能勉强对她稍微改观些…… 卢怀安不知自己难得讨好到了萧帛对她改观,却是在觅月缠上她时,故意装得雍容华贵,端着那神女的清高,借着一些佛经将她发展为自己信徒。 “那萧帛殿下与我乃是一个故乡里来的,你应该待他好些,佛祖方能保佑你。” 觅月自幼熏陶在佛教文化下,又震慑于神女的倾世之美,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真是每日定时定点去探望照料,换药送汤什么的,温柔得简直叫萧帛深陷沉沦! 可是觅月虽是照办,话里话外却也是处处将卢怀安挂在嘴上,叫萧帛自然地知晓这一切是卢怀安的心意。 萧帛一受卢怀安治病之情,二又承了撮合之情,左右是连木护卫也说情:“殿下,这二姑娘性子不坏了。” “到底是出来四年了,她那骄纵任性的性子却也是改变了不少!” 木护卫也补充道:“殿下,我瞧着觅月姑娘似乎非常喜欢二小姐,若是有二小姐日日替殿下在觅月姑娘面前美言……” 萧帛一下脑海里幻想着觅月对自己百依百顺,娇滴滴,笑盈盈的模样…… 激动得坐不住,一个眼刀子就递了过去:“那你还杵在这里做甚么?!” 木护卫赶紧是跑了出去。 ** 卢怀安手里抱着个莲花灯台,正转身时,见到木多护卫没声没息地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后稍安定了神来,微微含笑招呼:“木护卫。” 她神色声音都是极为柔和真挚的。 前世她临死前是他送一程,今生她与他便有了恩情。 木多不知,只是瞧着如今的卢二姑娘那是真的改变了许多,不由暗叹在心里,面上却是笑着将殿下的意思用言语暗示了些。 卢怀安仔细听着,一番心里推敲后,赶紧是应承道:“难为殿下如此有心了。如此天骄贵胄却愿意为平民煞费苦心……真乃重情义之人。我自是愿意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姑娘大义。”木护卫抱拳作揖。 卢怀安苦笑,“倘若不是陛下大赦,我还要与与这佛灯长伴数年。再回京,终究也是难逃被家族送去再与佛祖长相伴。陛下仁慈。” 木护卫再也不疑。 32 卢怀安犹豫了下还是提了,“就请事成之后还望殿下能记着这情。” 木护卫彻底地舒展脸色,“这是自然的,二姑娘若能替殿下抱得美人归,殿下这份情义自当偿还。” 便是达成了交易,彼此心满意足。 莫莫在远处瞧着,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小姐对人这么和颜悦色的。 只是等小姐脸转向自己时拉垮下来的脸色叫她默默把心里话收了回去。 卢怀安知晓萧帛对觅月的一往情深,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深情。 “你越情深倒更顺我意了。” 她笑得得意。 ** 萧帛伤口结痂时,从京里传来的信件分别送到了他和卢怀安手中。 自是意料内的召回令。 卢怀安细软早便收拾好,萧帛伤势也是初愈能行。 这二人不免有了可以结伴同行的机会。 觅月便是请求卢怀安跟着他们一道走彼此路上有照料。 卢怀安假惺惺说道恐怕是扰了萧帛殿下的安宁。 萧帛自然不会叫卢怀安来当大烛灯。可觅月却提出,“反正怀安姐姐也是要去京城的,我跟着她一路上京寻亲也行!” 萧帛心里憋着气,寻亲什么的那不过是借口,托卡将她许给了他,自然也是想着一路上日久生情。 她跑去跟卢怀安一道走,不就是打乱了计划么!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他主动找卢怀安,一脸别扭又无奈地清了嗓子:“你跟着本殿下一道走罢,路上也有个照应。” 卢怀安装得又惊且喜的,喜不自禁的模样倒叫萧帛心里好受了些,感觉叫她一路同行也没那般难受了。 卢怀安多年财富,在这些日子能换成现银的都带了,不能的还是藏去了私宅。 此生十有八九不会再回这里,可人总得留条后路不是。 她仔细部署好,便是于三日后下山还俗,与萧帛一道离去。 而在他们走后的第四日,西域王萧墨提的行宫里便有数担珠宝珊瑚给抬入宫。 那西域王的使官禀报道:“这是伊布镇的乐天神女献贡给王爷的薄礼。” 那王座上的一位男人温柔放下手里的奏折,轻轻抬了脸,只见一张绝世俊颜一副深思,“卢怀安么……此女子倒是个人物。” ** 卢怀安骑着骏马,一脸沉思地回身瞭望西域王的藩地,她到今日才算是正式远离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王爷统治的区域…… 但愿她留下的后招,未来的卢家用不上! ** 当年的卢怀安,一路颠簸走了足足半年,从京城到疆域。 主因还是一个世家贵女没吃过路遥的苦,没走几日便病倒,拖拖拉拉地病体初愈又赶路,恶性循环下耗时极长。 而四年后经过风吹日晒的世家小姐已经能适应险恶路途。 他们行程只需最多三个月。 倘若快马加鞭,也是能赶在二个月内的。 只是萧帛可有心想和觅月培养感情,便是叫马车慢腾腾地走,也叫卢怀安一路瞧得暗生恼火。 萧帛待觅月好极,而这觅月却待卢怀安好极,一路上也是瞧得萧帛暗生郁结之气,实在是后悔叫卢怀安跟着上路。 如此,路上行程走了三个月后,京城终于是在眼前了! 33 威伯侯府。 卫闵世子月前抱得嫡长子,取名“岳”。 喜获麟儿的卢三姑娘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多亏了我家岳儿给力,如今生下嫡长子,即便姐姐回了府上也不能再撼动我地位。” 卢三姑娘的一番小心思除了亲娘谁也不知,就是卫闵世子也全不知情。 卫闵世子今日下值后与父亲闲聊,提及卢二姑娘。“怀安这孩子是可惜了,如今虽还俗回京,却也已经是二十有二,错过了婚嫁年龄,也不知未来是许配给哪户人家!” 威伯侯爷感慨万千,叹气连连。 这个曾经的儿媳他是非常喜欢的,嫡系贵女,能文能武,性子泼辣又有手腕儿,曾是配他温吞柔弱儿子的不二人选! 那庶出的卢怀玉,即便是生了嫡子,坐稳了世子夫人的宝座,还是叫威伯侯略感差强人意的。 卫闵是心知肚明,脑海里又一次昙花一现的是四年前那个清丽绝俗的前未婚妻怀安。 那年那日那景的怀安清丽得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雪莲花,孤傲清冷又似兰铃花。 总之带给了卫闵世子数年不曾遗忘的深刻记忆。 倘若她永远都是当日的气质,那他…… 卫闵叫自己莫要再胡思乱想,只附和着父亲道:“我也不知。但是依岳父大人的性子,大抵也是不会叫怀安受苦的。” 威伯侯深思中点头附和。此时刚出月子的卢怀玉抱着孩子出来拜见公公。 威伯侯对她亲自抱孩子多有微词:“不是叫过你莫亲自抱孩子,怎么如此不听?!” 卢怀玉被训得一愣,赶紧是将卫岳交到了乳娘手上。 她略有些手足无措用眼神求助世子,卫闵收到夫人的求救,立即是圆了话道:“怀玉应是担心再发生前些日子岳儿被乳娘抱摔一事。由她亲自抱着要安心些。” 卢怀玉投以感激的眼神给夫君。 威伯侯瞧着眼前这畏畏缩缩地儿媳,便是更生气怀念卢怀安,倘若同样情况,卢怀安自然会笑嘻嘻地腆着脸凑上来哄他息怒又给他捶肩捏背的,然后从容淡定地解释。 到底是庶出的登不得台面! 卫闵世子见父亲没再追究,赶紧是使了个眼神,支开了卢怀玉离开这里,只留着岳儿来取悦爹爹。 卢怀玉虽有心想再讨好公公,可无奈她嘴笨,只得灰溜溜转身离开了。 她这一逃,叫威伯侯瞧了更是满眼失望地直摇头。 也唯有怀里的孙儿能重唤他的和颜悦色了。 卫闵静静地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性子温吞,虽也不喜卢三姑娘,可既然已经嫁作他妇自然也是好生照拂的。 “那怀玉,刚过了满月,她这身子还是极胖,你且多提醒着叫她忌口,可切莫再叫身子走横着长,如那乡下村妇再上不得台面了。” “爹,许是冬日穿得衣裳多了些稍显臃肿。我回去后会好好督促一番的。” 卫闵世子逆来顺受地作答。 卢怀玉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便难过。她自嫁入府,公婆明面上不说,可也觉察得出他们是不欢喜自己的。到底还是出身差了呀! 34 因自己庶出,她还记得当年爹爹叫她替二姐嫁给世子时,威伯侯一家是多么地嫌弃她。 两家人自小订的亲,打小她庶出便老实跟着二姐身后,也是几次见过威伯侯夫妇对自己的瞧不上。 如今瞧不上的女孩子却要成为他们的儿媳妇,换做谁也是忍受不了的。 卢怀玉深有自知之明,嫁过来后那是贤惠无比,叫旁人挑不出的毛病。 她暗暗感伤时,卫闵世子追了上来,将自己的披风给妻子披上,叫卢怀玉回头,心里暖洋洋的。 打小被自己称作未来姐夫的卫闵,也只有他温吞的性子总能照顾到被人疏忽的她。 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叫她爱慕着他。 “夫君。” “你才从月子里出来,切莫着凉了,入冬了,定要多穿些衣裳。” “好的夫君。”卢怀玉秀美圆润的脸蛋红通通的。她因刚出月子不久,身子被养得很是富态,也叫平日巴掌大的小脸长成了个银圆盘子。 笑容不甜多了些土气。 “你往前院来可是有事情要说的?”卫闵世子从不在意妻子的外貌,是瘦是胖,左右他要娶何人都是但凭父母做主。 “还是夫君心细。”卢怀玉目露崇拜,“我只是想着问问爹爹,岳儿的满月酒到底定在何时,可已经商量出结果了?” 卫岳满了月,还未宴请宾客。 “爹说,十月的日子都不好,定在十一月初七。” “还得再过十来日……”卢怀玉温柔重复后,仔细算起了时辰,若是下个月……“或许二姐能赶上吃满月喜宴。” 卫闵听得一愣,随后点头,“若是按照时辰,她应该在下个月能回来了。” 卢怀玉有些尴尬和紧张,只是片刻后她便又从容淡定了,卢怀安再是回来也定是个老女人了,她不惧! ** 在一个半月以前,右丞府派出来的家丁便是顺利在半道上与卢怀安汇合,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卢府的势力也将七殿下一起保护了起来。 由此,本想再在路上行刺一波的计划泡了汤,卢怀安很是乖巧。 她是想不到自己此一番数月里的装模作样,是彻底叫萧帛原谅了她得罪他的过节。 路上家书里,他写了数封信回去,里头大部分俱是些“母妃,那卢怀安倒也是数年受了不少委屈,长了本事了。”“母妃亲启,那卢家二姑娘瞧着没得早年的娇蛮任性了。”“亲亲母妃,皇儿如今历练数年,那右丞家的女儿知书达礼,我们不若原谅她罢。” 一月一封家书,是劝着皇贵妃大度,也是萧帛暗自放下屠刀。 毕竟,卢怀安一路上,自个儿一辆马车,能不做大蜡烛便不做,老实本分地促他与觅月姻缘! 叫萧帛与木护卫那都是刮目相看! 木护卫也是没少美言,“这二姑娘长得不仅人美还心善了,对待下人都是礼遇有加的。” 木护卫可是萧帛的左膀右臂,自小一起长大的,许多时候他一句话就能左右七殿下的意见,不可谓不重要。 卢怀安一路来,没少叫莫莫去讨好巴结木护卫,也是亲自上阵展现自己的贤惠大度。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男人,哪里经得起两世为人的卢怀安这般算计,这不就顺利掉坑里了! 35 皇贵妃多年痛失儿子,明面上在陛下面前那是装得贤良仁义,说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陛下面前博个美名。 私下里那是处处与卢右丞作对,倘若不是他家女子,岂会牵连到自己皇儿! 卢右丞那是有苦难言,要不是位高权重也是深受陛下宠幸,早被皇贵妃使阴招干下来了。 如今她瞧着那数封都是替卢怀安脱罪的书信,一下便苦恼得皱眉,问亲信太监:“我皇儿处处替这卢怀安求情,安的是什么心?善心大发?!” 那亲信太监也是反复将那些书信研读后,惊奇又迟疑地得出结论:“娘娘,七殿下如今也是二十有一,婚嫁未成,难不成是——” 他也是老奸巨猾特意没将话给挑明了去,抛出个问题由着主子自己猜! 果真,皇贵妃一下就猜道:“莫非我儿已经不喜欢那个串秧子平民丫头,改喜欢卢怀安了?!” “这……老奴也不知,只是信里殿下着实篇篇提的都是右丞之女呢。” 皇贵妃气闷:“我这皇儿性子随我!挑的女子都是搁有残缺的!” 皇贵妃昔年不过十四进宫便受四十岁的陛下恩宠,对比年纪,着实是大了许多岁数,姻缘不美。 十五受孕诞下皇子,从此恩宠不断可惜再无受孕,她所生子嗣成为陛下最小的皇子。 “一个串秧子我便不喜欢,又加一个年纪大的老姑娘……” 气得皇贵妃直摇头。 可是亲信太监却出了个主意,“娘娘,这岂非不失为一件好事情呢!那褚时末不是嫌弃咱们殿下么!要是能让殿下娶了那卢二姑娘,不正好便是给他褚家添堵么!” 此话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叫皇贵妃当场心神俱震! 此时,还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的卢怀安和萧帛,还在彼此相处融洽地一道吃晚膳。 他们如今已经离京城只有四十里脚程了,明日午时便能进京,下午便可进家门。 数年未归的喜悦,免不了叫卢怀安也动容了些,流露出少些女子的羞怯激动来。 萧帛这三个多月与卢怀安日日见,当真是对她品性刮目相看了,只觉她改变之大,初时是怀疑,之后便是满意。 如此深明大义的卢怀安才是世家小姐的风范。 卢怀安不说装数月,就是那数年里她也装了过来,区区一个眼下还涉世不深的萧帛,她自不是太耗费心血。 用过晚膳后,她独自站在屋檐楼阁之下,抬头望月,绝美艳丽的脸上流露出少许的乡愁来。 如此,叫出房散步的萧帛给瞧到了,他也没好意思打搅。 这些日子来,从对她的防备到对她的改观,最后再到时不时情不自禁凑过来。 萧帛自己也不知晓为何如此,只是每次他若与她攀谈,她许多言词间的见解倒是颇得他认可,一种迟来知己的醒悟叫他挺是越来越愿意亲近她的! 而前世里,萧帛待她的亲近是她花费许多功夫刻意讨好求来的,顺着他话捧他认可他,投其所好就是今生也是一种本能了。 所有的美好幻觉里,少不得旁人的刻意为自。 36 因此,她很快觉察到萧帛的出现,可是眼下她不想再讨好他,她还是挺心累的。 只当是愚钝地没发现他,自顾自地陷入自己的心思里。 卢右丞三个女儿,两个嫡女,一个庶女。 无子。 嫡长女十年前远嫁外郡。唯剩卢二卢三姑娘在身畔。 卢氏是个善妒之妇,把家里两房妾室压得死死的,卢三姑娘出生后便给姨娘们灌了绝子汤药,如此保全卢二姑娘的地位。 卢右丞对夫人手段惧内不作为,默许下只宠爱卢二姑娘。 卢怀安打小嘴甜会来事,与卫闵的婚事还是起源于她哄了威伯侯爷的欢心,二则又是门当户对才彻底全了好事。 前世,骄纵的卢二姑娘十八岁便顺利嫁给二十岁不到的卫闵,婚后十年诞下一女一子。 可是那儿子却不是卫闵的种,是她勾搭太子殿下来的私生子。 卫闵知情,却碍于自己软弱的性子只当不知。便更养成了卢二姑娘的野心,她最喜欢的是萧帛,便也是一心想与萧帛有染。 可是萧帛为那觅月守身如玉,与她虚与委蛇只风流不放荡。 她在京内名声全无,却也是自己沾沾自喜,误以为一个浪荡的不忠不贞妇人能得到真爱! 呸! 今生无数次卢怀安唾弃愚蠢的前世,自己那样死去当真是自作自受! 倘若萧帛对她真有情义,又何必处处助她去勾引太子! 由此,今生萧帛眼下的一些亲近,在卢怀安眼里那却是暗地里恨得牙痒痒的!他又准备故技重施了!且布局如此之早,不可谓城府深! 萧帛可不知前世的自己有多坏,今生自己的所为已经是叫卢怀安想岔了。 他是站在角落里默默瞧了许久,在一阵寒意来袭时,他方才站了出来,正准备清喉咙出声时,就见那个发呆的女子转了个身来,吓得他当场就缩了回去。 心头一颤,意识到不对,他为何要躲起来呢?! 而卢怀安用眼角余光偷看后,便也是不想搭理他从另一头离开了。 等萧帛再出来时,四下已经没了佳人的影子。 她走了。 萧帛站在原地,一时有点恼,又有点儿想笑。 最后站了会子离开了。 卢怀安回了房间,冬日来临,整个秋天他们都在路上度过的。 回程有太多的东西叫她无法轻装上阵,随着车队慢悠悠地。 萧帛那贱人有心要与觅月游山玩水,耽误了不少行程。叫这时间延续到四个月。 ** 卫岳的满月宴结束,卢二姑娘遗憾错失了外甥的席面。 卢府的消息日日传给卫府,那娘家里所有人拉长脖子在等待着二姑娘的归家。却总是不见人,心急如焚。 卢怀玉也是整日抱着孩子不撒手,她是心里害怕,二姐一日不露面,这些惦记她的人就一日不得安宁。 她的夫君卫闵这些日子也是有些魂不守舍的。 前日有书信传来,说是已经瞧见二姑娘的踪迹了,只说她与那七皇子还是一道回来的,真是叫闻得此信息的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要知道当年卢怀安之所以会被贬去疆域出家,还不就是因为得罪了萧帛,叫他政途上有了污点,陛下不待见。 37 这样一对仇敌居然莫名其妙地凑到一起还一路结伴同行,当真是一时叫人猜测纷纭,这几日京里讨论的最大八卦便是此事了! 卫闵也是收到了如此消息,他心里也和旁人一样诸多疑惑惦记在心,只等当事人回来再细细追问。 如此等呀等的,在十一月底,下大雪的那日,终于是有消息传回来,卢二姑娘与七殿下的车队已经入了城门口了! 大雪纷飞,街道寸步难行。 四年后再回京的卢怀安静静地掀开了窗帘一角,叫被炭火炙烤地暖和的车内灌入了一丝冷风。 “莫莫,你快看。四年前我们离京时,这两旁还是一片荒地呢……” 许是归乡的喜悦叫卢怀安声音里多了些亲近,也叫莫莫凑了脑袋过来。主仆二人稀奇地看着窗外京城数年的变化。 即使大雪纷飞,也有不少衙差在街上铲雪,叫行人与车马能正常通行。 七皇子回京虽不是大张旗鼓,可该知道的也知晓了。 这些不辞劳苦铲雪的自然也是朝廷下了旨意,莫耽误了殿下回京的时辰。 行到半道上,卢怀安与七殿下告别,二人路不在同行。 萧帛听着下人的转告,心里突如其来地一丝落寞,只是转瞬即逝。他开口道:“那就此与二姑娘先别过。后头再找时间聚了。” 他此话,可算是明确与卢怀安重攀交情。 只是卢怀安听了这话,又只当他是随口的逢场作戏。 心里暗道的却是爹娘多年未见,可是已经生出了白发…… 卢府。 京里连下四天雪,宫里自然放了休沐,这几日右丞便窝在府上看雪思女。 不间断的书信里日日是女儿所到何处,距离京城还有多远,也叫右丞夫妇随着时日渐近愈发激动与翘首以盼。 终于是今日,阔别四年余的女儿要回京了,虽未生白发,可却也是多了丝沧桑的右丞那也是喜不自禁! 屋子内外都铺了红毯,仆人们抗着扫帚铁铲早早出去把十里地的雪都给清理了! 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往右丞府上赶去,卢怀安当年离开京城都没得这般激动,或许是前世爹娘死时她已经被抓入萧帛府上被囚禁,只从他嘴里得知父母的死讯叫她来不及感伤太多就挂了。 到重生回来,自己又因为环境而受刺激失心疯大半年才得以魂魄融合,那时爹娘还一直是身边,她确实是来不及感伤其它。 可四年一别,她才深知自己有多想念家人! 即便是那卢怀玉,她此刻也觉得这庶妹是可爱亲近的! 卢怀玉虽说已是卫府少夫人,可这两日还是被娘家人给召唤了回来,叫她一起迎接嫡姐。 卢怀玉心里有怨,更多的是惶恐。 嫡姐自幼性子便残忍狠毒,稍有不满意便责打她这个庶妹。 她胆小懦弱是日积月累。 而今四年未见,在疆域那种苦蛮之地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是否一回来就冲她发脾气呢! 这些是真实能发生的,叫卢三姑娘心里好几天难受,还担忧地整整瘦了十斤! 身子消瘦了人就憔悴些,看在右丞夫妇眼里却误会是对二姑娘的牵绊,反而是满意得很哟。 38 woo 14 .com 下人一句:“二姑娘的马车已经经过淳门街了——” 坐在暖阁里等待的卢府人全部是站了出来,由右丞夫妇为首,姨娘们殿后,齐刷刷地便赶去大门口等候着! 盼星星盼月亮,卢二姑娘的马车终于是见到影子了! 卢三姑娘从前就知道二姐生得极为美艳,她长相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数年未见,她五官更见长开了,褪去少女时代的圆润,多了些女子的锐气,也就更加的惊为天人了—— 皇宫。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qwin1 0.c om 晚了卢怀安半时辰的七殿下回宫也是静悄悄又肃穆的。 觅月被以下人的身份进了宫门就送去了殿下宫里。 随后他还要宽衣沐浴收拾齐整后,如此到得快傍晚了才能去叩见父皇母妃。 皇家宫宴也已经备好,仍留守在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同样翘首以盼。 只除了太子殿下。 四年前是太子之争最为严峻时,四皇子与七皇子,两兄弟差距足有十岁,一个是皇后之嫡子,一个是皇贵妃所出。 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 当然,四年前四皇子已经早是太子,他从出生就立为了太子。 可是皇贵妃却势力逐渐强大,早有心扶持自己儿子上位,就只差一点,却因为卢怀安猎场一句“恶鬼转生”功亏一篑! 岂能叫皇贵妃不恨之入骨?! 如今是保太子一党大局已定,春风得意四年余,却接到陛下寿宴大赦天下一事而再陷入惶恐里。 陛下如今年事已高,愈发地宠幸皇贵妃,朝中分庭抗礼,太子党与贵妃党旗帜鲜明。 七皇子的回归哪会没有皇贵妃的暗手在里头呢! 太子殿下暗里心情不悦,可是明面上还是沉得住气。 他有皇后做靠山,稳了太子一位足足有三十一年。 只要自己不作妖,再熬几年皇位就到手了。到时候,皇贵妃与老七就给赶去藩地,永世不得回朝! 陛下当今子嗣单薄。 活下来的皇子里排上姓名的只有七个,可是七个里,成年后又有夭折的便只剩了四个。 这四个皇子里,二皇子和六皇子因为不得宠行冠礼后便派去了各自的封地。 由此只剩了太子和七皇子留侍左右。 考虑到自己皇家子嗣过于单薄,陛下早改国策,除非通敌叛国,皇子犯罪都得留一条性命,至多被囚禁在藩地不再出来。 所以即便太子想斩草除根,这四年里都没成功的前提下,回了京就更莫再奢想了。 赶去藩地反而是最容易的事。 七殿下萧帛如今是二十有二,他与卫闵卢怀安俱是一年所出,不过就是月份上稍有大小区分。 他还比卢怀安小上个五个月。 本该行冠那年与褚大将军之孙女褚橙成婚,可惜把彼此都拖成了大龄。 褚将军家眷已经是极其不满婚约这般耗下去,可能提前让皇子回京也少不得有这方面的考量! 今日家宴上,作为萧帛的未婚妻,褚家嫡女三小姐单字一个橙,据说她娘怀她时特别爱吃橙子。待她出生时整个人活脱脱是个小黄人,也才叫百姓知道原来橙子吃多了是会染色的! 如今也是成长得花容月貌肤白貌美的大姑娘了。 所幸她比萧帛小了两岁,如今年纪虽大些,却也堪堪二十不满,还能抓住青春的尾巴! 39 她自然是宴席上重要的角色之一,除此外,还有褚大将军的嫡子夫妇,褚橙的亲生爹娘也在位列。 萧帛这次大赦回来得不早不晚,叫想悔婚的褚家又能再续姻缘。 已经是提前和陛下商量好了,待年后就举行大婚仪式。 褚橙自幼与萧帛订婚,对殿下那也是情根深种,这些年虽然拖成了大龄,却还是对萧帛死心塌地的。 萧帛刚回宫门,她那里安插的眼线便来禀,说是殿下带了个疆域少女回来! 一下叫褚橙心里闷得慌又委屈! 这男子在民间流浪,若说没几个莺莺燕燕的着实是不可能,可带回宫就是生了情感,叫她愤怒又嫉妒! 眼下还得按捺着性子装出得体大度。 太子殿下也在家宴上,所有人都在等着老七宽衣沐浴,那时辰自然得晚些了。 来得早的,无所事事下便是各自压低了声音闲聊着。 譬如太子,他作为一个年长者,拥有从容不迫的上位者气质,也蓄了那两道胡须,端的是贵气。 只是他一双眼睛时不时偷看褚橙,老七未过门的媳妇应该挺憋屈的吧,他的探子也汇报了老七领了个串秧子回来。 这个串秧子可是老七的救命功臣呢,按道理说老七以身相许是不成问题的。 他闲着便闲着,给自己太子妃使了个眼色,太子妃这位贤内助立即识趣地去与旁边的褚橙攀谈了起来。 仅有两位殿下,他们的家眷便排在一列。 “橙儿妹妹。”太子妃一声关怀问候。 褚橙回首,笑容嫣然,“姝末姐姐。” “老七回宫了,可是我好像听其它宫人说他身边带了个姑娘,还是个疆域与汉族的串秧儿,生得真是小模样不错的。听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你可得多加留心呀。” 褚橙脸色有些难看,不想太子妃这么快就知道了,可见眼线是不少的。 可是宫里本来眼线就多,压根就没秘密可言。 且宫里要带陌生人进来那是得登记的,觅月的名字一落下便藏不住了。 褚橙故意面上作为难与委曲求全:“殿下的救命恩人余生自然得好生款待着。只求殿下还记得这宫里的旧人。” 太子妃良善,一下就替褚橙感同身受地难过了起来,却是感概一句:“从前都只见新人笑的,哪见过旧人哭呢?唉……” 说罢伸手去牵她的。 褚橙闻言也是真切地感伤起来。 她虽是萧帛的正妃,可是也阻碍不了他三妻四妾的侧室进门。 这便是女子的命啊! “姐姐,叫你担心了……” 就在这队妯娌默默地抱团取暖时,一直暗暗监视她们的太子殿下便是生了气! 他怒瞪一眼太子妃,叫她去挑拨离间,不是叫她去悲伤春秋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太子气得不想再搭理。 而终于,随着太监一声声传话七殿下到时,这家宴也正式拉开序幕! ** 卢府。 卢二姑娘被一番热情地接风洗尘。 她因为舟车劳顿的一脸憔悴,也没时辰休息与打扮,随便穿的是粗布麻衣,戴的不过仅一只珠花,简朴得叫围观群众自然是口口相传:“卢二姑娘当真是饱经风霜而归,憔悴没落哟!” 40 “我娘体态偏胖,如此倒叫她好穿衣裳。” “小姐你是真打算不嫁人么?”莫莫关怀,“我听说夫人和老爷原计划在过年时安排几桩亲事叫您相看的。” “我如今二十有二,哪个门当户对的瞧得上我?” 莫莫有点心虚,在轩辕朝贵族子嗣十六七八岁便嫁人的是常态,过了便是二婚了。“总是有的嘛!” “二婚?鳏夫?还是做妾?!” 卢怀安比谁都明白,自己一个右丞嫡女错过了婚嫁,又失去了未婚夫,高嫁是断了门路了! 卢右丞夫妇也是愁,女儿回来前愁她平安,回来后愁她未婚。 他一品官员嫁女儿本就门路少,适龄的门当户对的不多,又遇到女儿错过了婚嫁年纪。 如今所相看的都是二品三品门户。 可就这些品阶的都还瞧不上他家姑娘,嫌弃他闺女大龄又当过尼姑,还得罪了皇贵妃! 瞧得上他家想攀高枝的呢,他卢右丞又瞧不上人家! 苦啊,着实是苦啊! 卢右丞日日上朝苦着个脸子,叫同僚们都清楚明白。 陛下在某一日散值后留下了右丞,叫他书房一叙。 问候他姑娘的病情。 一番家里话长后,陛下提了句:“听说右丞家二姑娘至今也未嫁,且回家路上与我家七皇儿一道同行。” 右丞时刻警醒着,谨慎回答了个是。 陛下便又说:“明年开春,我家七皇儿要完婚了。按道理,本也不该委屈了你家二姑娘,不过当年着实是这两人结了些孽缘的,不如将她许给七皇子做侧妃如何?” 卢右丞震惊了! 陛下也是自有计量。 褚大将军功高有些盖主了,他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至今还掌握着兵权在外,虽留了子嗣在京,可是到底…… 与七皇子联姻,势力更大。 陛下需要制衡之术,右丞势力也极大,历来作为文官的便和武官的政治不合,有他们彼此相互牵制着…… 陛下觉得这是桩极美之事! “爱卿不用现在答复朕,你且回去好生琢磨琢磨再来答复。” “……臣遵旨。” ** 皇贵妃这半个月很烦,她唯一的儿子天天闹着她威胁着她,她又不好与陛下吐槽,以免陛下再一次对萧帛看不顺眼。 这个苦她只能自己吃下。 再且,那个叫觅月的乡下女子简直没个规矩,小门小户出来的行事真不讨人喜欢。 她可以允许皇儿收了她入房,侧妃这个位置属实高攀了! “娘娘,七殿下不是时常提起那位卢二姑娘吗?或许可以请二小姐来劝劝殿下?”亲信丫鬟提了个主意叫皇贵妃豁然开朗。 皇贵妃便夜宴亲儿,不提他与觅月事,只说那路上所遇风土民情,再侧面引入卢怀安。 果真萧帛殿下上了勾,他说道卢怀安时明显犹豫和纠结。 “母妃数年前怨那女子毁了你清誉,什么恶鬼转生,我只恨不得当场撕烂她嘴杀了她!” 萧帛却也是犹豫求情,主动说好话:“当日猎场实在是皇儿欺辱她在先,故意惊她马屁使她摔下了马,又趁她爬起来驾马去吓唬她……”说着竟也生了些许惭愧来。 41 说到底是他自幼对卢怀安就有偏见,嫌弃她与自己表兄结了姻缘后却还敢厚脸皮跑来勾引他!属实是不要脸极了。 多年里也没给过她好脸子,时不时地捉弄戏耍一番简直是常态。 从前她都是诸多忍让的,恐就那天实在是他过于胆大着实吓坏了她罢—— 说到底,她也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他却处处作对也是肚量狭小。 萧帛愧疚的脸孔叫皇贵妃瞧得分明,她一下就推测出皇儿这般维护定是对那卢怀安有意思的! 只是皇儿嘴硬,无论如何也是不承认的。 她便说道:“那卢家二姑娘本来早该嫁人的,如今错过了婚龄,又有了那样一段不堪的过去,在朝也嫁不得好人家了。” 萧帛想着却也是这样一个道理,本来卢家位高权重,放眼京城能高攀的没几户,适龄的更少。 千挑万选的卫闵世子却也是门当户对的,模样才情都是顶配的。 可惜错过了,再找真是挑不出来了…… 眼看皇儿顺她话深思,并未像过去那样反感,铺垫得差不多的皇贵妃便是清了喉咙正色道:“说到底,祸也是由皇儿你起的,也该由你赎罪。不如,你将她收为侧妃可好?倒是与褚橙那丫头同天大婚,也不侮辱了右丞!” “母妃!” 萧帛震惊地跳了起来,眼睛瞪圆了! ** 卢右丞心事重重,眼看着快过年了,他却是愁眉不展的。 卢怀安日日咳嗽,那冰糖炖雪梨一天是三顿不落的,吃得她是犯起了恶心来。 “拿走,左右我吃了大半月也是不见效果的……咳咳——” 真当是咳得旁人真以为得了痨病。 莫莫无法,各种偏方药汤的也是吃下了,就是不见缓解。不过就是一场伤寒引起的。 “这病倒是又让我想起当年出发去疆域时……”卢怀安躺坐在贵妃椅上幽幽地述说道:“那年我也是一场风寒拖着上路,走走停停半年,拖到了那干燥寂寥的沙漠地才见好转……” “小姐这准是水土不服,早知晓我们该装些泥土回来烧了喝下便是!” “京城自小便是我家门,不想我回家还能水土不服?” 莫莫不好说。 主仆二人也无意多辩。 过了会儿,卢夫人便来探望女儿。 大女儿远嫁,数年难得回来一趟,就这么个宝贝独苗还在外头受了磋磨,卢夫人心里愧疚,便更对卢怀安百依百顺。 “我儿今日可好些了?” 面对卢夫人真情,卢怀安自然是捡着好话说的:“比昨儿好多了。除了爱咳也没旁的了。” 卢夫人见女儿笑容尚好,也是信了。 坐下来唠嗑家常:“你回来快一个月了,那些亲戚们也都挨个见过了。只是你那外甥,因着怕被你传染了一直没抱过来见见。” “如今我们这些照顾你的都无事,便想着叫卫闵抱孩子来让你这姨母给瞧瞧眼。” 卢怀安便说道:“这话是卫家人主动提出来的?” “你爹和我提的!” 卢夫人觉着庶女嫁了她女儿的男人,心里本来就不高兴的,才不想让卫府的小世子过得那般顺心! 42 母亲的心里活动卢怀安心知肚明,前世她没少与自己亲娘合起伙来欺辱了卢三,可卢三本性不坏,纯是她们母女造孽。 便劝道:“此事,还是请娘莫插手。如今三妹怎么说也是世子夫人,地位尊崇的。她生的又是侯爷家的嫡孙,若因此来探望我而有个什么闪失,到最后千古罪人就得是我了!” 卢夫人惊疑道:“我儿如今怎么这般通情达理了?!” 卢怀安一时语塞,只当她娘在夸她! 卢夫人满脸欣慰地开始掉眼泪,“我儿到底是长大了……”她笑:“你爹说你整个人都变了不少我还不信,如今一瞧倒真是……” 她该不该虚伪地自谦一句呢? 卢怀安犹豫犯难着。 听着她娘絮絮叨叨地自说自的,直到结束她也没插上一句话。 “那行!都听我儿的,你想他们什么时候抱孩子来就什么时候来!左右来日方长,病好了总能见的!” 卢怀安发现她娘其实也不坏,就是前世太溺爱她,明知道她干的坏事还是纵容着。 唉。 卢右丞大晚上的来了一趟,言语间试探地问询了她与萧帛回京的路上情况。 卢怀安且说到萧帛喜欢平民女子的事,那平民女子又与她聊得来,一路她结伴纯粹是为了那女子。 “我儿可还记恨着当年那七皇子对你使的坏?” 卢怀安沉默了片刻,回答:“爹,做人向前看,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多少年了,焉知非福呢?” 卢右丞思虑了一会儿,听出女儿是大度地忍让了。又是追问:“如今你过了试婚年纪,可有让你欢喜的心上人呢?爹可以去给你说说!” 其实京里哪个不知道卢怀安心系于萧帛的,叫她从前那个未婚夫好没得面子! 如今皇帝赐婚该是皆大欢喜的。 确实是焉知非福。 卢右丞自有计量。 卢怀安道:“女儿外出这些年,常伴青灯古佛,自然也看胆了男女间的情情爱爱。还请爹莫再操心此事。” 卢右丞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瞪着眼睛追问:“你这是何意?!” 卢怀安担心吓着自己的父亲,便宽慰地笑笑安抚道:“爹莫慌,儿只是觉着如今这岁数若是随意找个人托付终身恐日后会抱憾终身,不若我们再多等些时候。” 此话却叫卢右丞想岔了去。 他见女儿一脸苦笑,又想着当年她那般痴迷萧帛,若不是他们夫妇苦苦压抑着她,恐早就跟卫闵悔婚了! 多年情义不可能没有,而今又一道朝夕相处半年,萧帛如今也是生得高大俊美一表人才的,要叫女儿再倾心—— 他便试探一句:“倘若叫你嫁给七殿下……” “什么鬼?!”卢怀安一下就愤怒地跟着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爹你在胡说什么?!咳咳咳咳——” “莫激动莫激动——” 吓得右丞手忙脚乱的! 一顿安抚后,卢怀安情绪重新稳定下来后,她脑子已经是百转千回地想过了,随后瞪圆眼睛威胁着亲爹:“就是全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我儿莫口无遮拦——” 可惜迟了! 卢府那些个眼线已经是给传进了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