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节 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作者:道_非 文案 【平行架空世界,请勿深究!】 生活不易,谭笑笑007的同时兼职做视频up主 女性向冷到北极圈,她要求不高,只想挣个奶茶钱 只是她的粉丝们不仅入戏太深,还总爱寄给她稀奇古怪的东西—— 汉高后吕雉送您宫灯一只; 淮阴侯韩信送您佩剑一柄; 汉丞相萧何送您麦穗一斗…… “谢谢谢谢,但这些东西我真的用不上。” 谭笑笑哭笑不得。 女帝吕皇送您尚方宝剑一柄,上斩昏君下诛逆臣! “哎哎哎,姐妹你戏有点过,社会主义没有君和臣。” ——“等等!女皇吕帝是谁?” “你们怎么又给自己起新名号!” 汉十一年,吕后准备擒杀韩信,替儿子扫平一切登基障碍 哐当一声巨响,天幕闪亮登场—— 【聪明一世,却为他人做嫁衣。】 【——论吕后死后子孙亲眷皆被屠戮的惨剧。】 吕后:???狗胆滔天! 刘邦:好家伙,哪个孙子这么狠! 陈平:老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周勃:肯定不是我! 【领头之人正是丞相陈平,太尉周勃!】 陈平、周勃:!!! 邓太后:平羌乱,灭海贼,征北狄,收西域,扩张领土1840里! 朕为女版汉武帝!功绩如朕,定能名垂青史,为后人传颂。 【她曾力挽狂澜,拯救东汉王朝,但功绩被抹杀,后人不知她是谁。】 邓太后:??? 贾南风:他人视我为棋子,我视他人为蝼蚁! 【她执政时海晏河清,后人却说功劳全是臣子的,八王之乱是她的。】 贾南风:??? 平阳公主:谁说女子不如男?我曾创建由女子组成的军队,勒兵七万,威振关中! 【军事天才,可惜身为女子被罢兵权,然后英年早逝。】 平阳公主:??? 武则天:史上唯一女皇帝。 【唯一女帝,晚年被逼退位。】 武则天:??? 韦皇后:婆婆做得女帝,凭什么我做不得? 【死于宫变,枭首示众。】 韦皇后:??? 安乐公主:父皇为天子,我当为皇太女! 【天子执意立她为皇太女,可后人却骂她毒杀天子。】 安乐公主:??? 刘娥刘太后:穿龙袍,肃朝纲,临朝十余年,天下晏然。 【狸猫换太子的女反派,死后差点被灭族。】 刘娥:??? 关于贾南风执政期间的“海晏河清”: 《晋书·列传·第六章》:华遂尽忠匡辅,弥缝补阙,虽当暗主虐后之朝,而海内晏然,华之功也。 《晋书·列传·第十章》:模乃尽心匡弼,推张华、裴顗同心辅政。数年之中,朝野宁静,模之力也。 内容标签: 历史衍生 爽文 直播 基建 搜索关键字:主角:谭笑笑、吕雉、刘邦 ┃ 配角:鲁元vs韩信预收已开,宝宝们可以收藏辣! ┃ 其它:平行时空 一句话简介:只手遮天?不,我就是天! 立意:世界需要女人的声音,有才之士不应该因性别而被埋没,被污蔑,被妖魔化。 第1章 “吕氏篡权,天下与我共诛之!” “是是是,陈总您说得对。” “好的,没问题,我重新做一下报表。” “明天早上给到您?可是现在已经晚上9点——” “不,绝对没问题!我绝对在明天早上8点前把新的报表发给您!” 谭笑笑挂完电话,扔了手手机。 领导一句话,她一周的工作就得全部推翻重做,而且要在明天8点之前做好。 ——良心这种东西资本家是一点都没有啊! 但不工作是不行的,房贷不可能不还,信用卡更不可能逾期,她选择—— 立刻把自己上周摸鱼做出来的视频发布。 ——最近历史科普向视频大热,她对历史还算熟悉,做起来并不难,打工不易天天受气,万一哪天她忍不了把老板给炒了,总得给自己找个副业当退路。 西汉,长乐宫。 “众武士听命!” “陈豨谋反,淮阴侯韩信为内应,今承皇后娘娘之命,扑杀此贼!” “毒妇!” “本侯闲置长安多年,无兵更无权,如何能谋反——” “淮阴侯,你用兵如神却蠢钝如猪。” 高坐之上的吕后冷笑出声,“可笑你死到临头却仍不知谁要杀你。” 丞相萧何缓缓闭上眼。 韩信微微一愣。 半息后,他苍凉发笑,“悔不用蒯通计!1” “今日为小人所害,便是我不听他言的报应。” “杀!” “轰隆隆!” 天际突有惊雷炸响,电光撕开夜幕,照得昏暗宫殿如白昼。 萧何身体微微一僵。 ——不是吧,不是吧,他刚帮着吕后做坏事,报应这就来了? “丞相在怕什么?” 吕后瞥了一眼萧何,颇为淡定,“此季多雷,并非天意降罪丞相。” 但下一刻,她不淡定了—— 天际华光骤生,漆黑如墨的夜幕被华光撕开巨大的口子,华光伴着五色祥云,缓缓在夜幕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卷轴,紧接着,卷轴之上有文字浮现——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节 【聪明一世,却为他人做嫁衣。】 【——论吕后死后子孙亲眷皆被屠戮的惨剧。】 那些明明不是这个时代的文字,吕后却极其诡异地看懂了,“……” “放肆!” 吕后拍案而起,“我为皇后,子为太子,女为公主,谁敢屠戮太子公主?!难道想谋逆不成?!” 韩信大笑,“吕后,这便是你的报应!” “你与我一样,皆为他人做了嫁衣。” 鲁元公主心头一惊。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这怎么可能?” 刘盈眼神迷离,“从来只有母后杀别人,怎么可能有母后一族被杀?” 戚夫人拍手称快,“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若不是她从中作梗,我的如意早就是太子了!” 众诸侯王:??? ——还有这种好事?! 军营。 “咳咳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刘邦呛了一嗓子水,敏锐捕捉到短短的两行字所暴露出来的信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屠老子儿女?” 骂归骂,但他心里明白得很,这件事多半是功臣宿将干的。 他那些儿子没有一个像他的,单拎出来个个没有人君之相,干不出这么血腥的事情来,但功臣宿将不一样,他前脚死,他那位好皇后但凡弱一点,都能被他们送下来跟他团聚。 汉高祖又一次庆幸自己娶了个好皇后。 ——他是动过废太子的念头,但废后什么的,可是半点没有想过的! 而被他颇为看重的吕后,此时也很快反应过来,“传我令,禁卫轮值,加强防备,另召二百石以上官员与城中所有诸侯王全部入宫。” “若有推辞,格杀勿论。” 三军主帐,刘邦环视周围诸臣。 “陛下,这事儿绝对不是臣干的!” 周勃立刻表忠心。 “那能是我?” 樊哙瞪大了眼,“陛下,我媳妇儿还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呢,屠戮吕氏那不得把我媳妇跟儿子全杀了?” 【哈喽,阿娜达,我是up主笑笑,今天为你们带来一位女性政治家的盘点。】 【泱泱华夏,五千历史,男人封侯拜将,位尊九五,生荣死哀好不痛快,而在这段历史里,女人的身影却鲜少被记载,当然了,有些的记载还不如不记载——】 天幕之上出现一张张倾城绝色的脸,或哀愁,或浅笑,个个般般入画,美得惊心动魄。 “哇,好美!”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要是能娶到这样的人做婆娘,我能把心掏给她!” 华夏大地响起一声声惊叹。 但很快,伴随她们身后代表江山的城楼倒塌,她们的身影化为飞沙消失不见。 “怎么不见了?” “人呢?” 【夏姬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妹喜妲己和褒姒,合德飞燕杨贵妃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妥妥的背锅侠,昏君们干好事的时候不是她们教的,干得坏事全是她们教唆的,垃圾同事甩锅我都不敢这么大胆!】 “啊,妹喜妲己?褒姒?” “她们的确是妖妃,王朝就是毁在她们手里的——” “少往女人身上泼脏水!坐天下的人是女人吗?凭什么国家的灭亡要推在她们身上?” “天幕都说了,好事轮不到她们,坏事全找上门,她们冤得很!” 【青史向来薄待女人,华夏五千年的历史更是一部女人的血泪史,她们不被记载,连名字都很少留下,哪怕被记载了,也都是一些诋毁之词,在这种情况下,她以女子之身却能跻身帝王传记,在青史之上留下极为浓烈的一笔,可见她能力之强。】 旧的宫殿倒塌,新的宫殿冉冉升起,女人拾阶而上,缓缓登上最高处。 【她就是高祖之妻,惠帝之母,华夏史上第一位正史记载的临朝称制的女人——吕雉。】 女人转身回头,神色晦暗不明却不怒自威。 高台之下,朝臣与诸侯王分列两旁,手持象笏缓缓拜下。 一人跪,万人跪。 天下俯首,四海称臣,全部拜倒在一个女人脚下。 “哇,这就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吗?” “好厉害!” “帝王传记是什么?给皇帝们写的东西?” “她能有皇帝传记,那她就是跟皇帝一样啊!” “一个女人却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她比男人更厉害啊!” 戚夫人笑声戛然而止,“惠帝之母?到最后还是她的儿子当了皇帝?” “惠帝?” 刘盈疑惑,“是我吗?” “柔质慈民曰惠,爱民好与曰惠,虽是平谥,但也不错。” 鲁元公主皱了皱眉,“那么母后呢?” 刘邦:“……” ——这婆娘在让人意外的事情上果然从来不让人意外呢。 吕后轻眯眼。 ——很好,知道自己的家族为什么惨遭屠戮了。 诸侯王们集体破大防。 说好的看吕后死后满门被灭的吗?怎么开局是吕后临朝称制! ——天幕你是不是对我们老刘家有意见!!! 功臣宿将长长叹气。 ——他们就知道这个女人会走到这一步! 韩信讥笑。 ——那又如何? 不一样落个跟他一样的下场? 【但是,强大如她,也没逃过自己死后亲眷被清算的命运。】 “她都跟皇帝并肩了,为什么还被清算?” “你傻啊,皇帝是老刘家的,老刘家的人肯定不乐意她当家啊。” “不一定是老刘家的人,那些跟着皇帝打天下的功臣们肯定也不服她。” ——“就是,区区一个女人,怎能让天底下的男人全拜在她脚下、全都听她的话?” 刘邦摸了摸下巴。 吕后面无表情。 诸侯王摩拳擦掌。 ——来了来了!他们最期待的部分终于来了! 功臣宿将幽幽叹息。 王权更迭,氏族换代,闹哄哄一场又一场大戏。 ——不过,吕氏一族死得不亏,谁叫他们助纣为虐呢? 韩信翻了个白眼。 ——搞快点,搞快点,他想看吕后跟他一样。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节 天幕上的吕后身影化为尘埃。 长剑出鞘,身着甲胄的男人振臂一呼,杀声如雷—— “吕氏篡权,天下与我共诛之!” 天下人:“???” 什么玩意儿??? 我啥时候跟着你一起诛杀吕氏了? 不是我!我没有!别瞎说! ——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时候没见带上我,凭什么杀人的时候就把我捎上了! 血色在天幕之中蔓延开来。 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儿哭喊声,老人的求饶声,在刀光剑影的天幕里显得格外脆弱。 【“舞阳侯已死,其子仅有九岁——”】 【“杀!”】 “连我儿子都不放过?!” 舞阳侯樊哙大叫出声,“他还是个孩子!” 【“他是吕氏所生!他必须死!”】 【“所有与吕氏有关系的人,一个不留!”】 刘邦突然有种不好预感。 ——他的好大儿太子刘盈,似乎也是吕氏所生来着? 诸侯王们兴高采烈,“杀!快杀!” “这江山是他老刘家的,凭什么老吕家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功臣宿将望天不语。 韩信张口结舌。 ——虽说他南征北战杀人无数,但连小孩都不放过是不是也太狠了点? 当然,斩草除根是没错的,当年他坑项羽的时候比这狠多了,可那是两军交战啊! 吕后冷笑出声。 “连小孩都不放过,这也太狠了。” “你懂什么?这叫斩草除根,不杀他,难道等他长大以后替吕氏报仇?” “为什么这么狠?女人临朝称制就要被灭族吗?” “那当然,天下是男人的天下,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指手画脚了?吕氏一族被灭门,就是因为吕后的原因。” “放你娘的狗臭屁!” “要真是男人的天下,吕后临朝称制的时候男人去哪了?怎么不出来杀吕后?全都死了吗?” ——“哦,没死,他们全跪在吕后脚底下呢。” “不敢杀吕后,等吕后死了才敢对她族人下手,欺软怕硬,个个孬货!” 天幕女音变得低沉——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压倒性的屠杀。】 【吕氏毫无准备,就被诛杀殆尽。】 【杀吕产于厕中,斩吕更始于长乐。】 【捕斩吕禄,笞杀吕嬃。诛燕王吕通,废鲁王偃。吕氏一族,无论男女老幼,皆被屠戮。2】 【甚至就连天子与诸侯王都没逃过一劫,因为害怕被报复,这帮人连天子与诸侯王都杀了。3】 刘邦:“……” 哪个龟孙这么毒! 韩信:“……” 比这夫妻俩心还黑的人不多了。 ——这是一下子来了一群? 樊哙心里平衡了。 ——天子诸侯王都死了,媳妇儿子路上有伴了。 齐王笑不出来了。 等等,他好像也是诸侯王来着??? 天幕你说清楚,这些逆贼杀的是哪个诸侯王! “一群废物。” 吕后骂道。 ——也不知是骂毫无反抗能力的吕氏一族,还是骂坐等被杀的天子与诸侯。 与此同时,卫士来报,“回禀娘娘,所有二百石以上官员与诸侯王全部带到。” “很好。” 吕后声音凉凉,抬眼看丞相萧何,“萧相,可愿与我一同去瞧瞧究竟是哪个乱臣贼子竟敢弑君谋逆。” 萧何眼皮狠狠一跳,顿觉大事不妙,虽说这对心狠手辣夫妻组坐稳位置后就没发生过什么妙的事情,但这次明显更不妙啊! 吕后没有提诸吕被诛,而是直接把作乱之人抬到弑君谋逆的高度,典型的要把那些人灭族泄愤啊! 更更不妙的是,以他对人心的把握,这些犯上作乱的人多半是功臣组的。 ——那些诸侯王们可没有有这种胆色。 “……” 累了累了,一天天的不能消停会儿吗! ——让一个年逾五十的人养老很难吗! 作者有话说: 陈平周勃:谁不让你养老了!我们可是等你死了才搞吕氏! 写感情流卡得我死去活来怀疑人生,换个快节奏的直播文缓缓qaq 开局给吕后直播满门被灭,直播历史文,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收藏一下~ 最后,历史人物看直播,另一种形式的直播文,宝子们快来收藏一下鸭! 【亲爹是嬴政如何苟命】 鹤华是个公主,本该锦衣玉食面首无数 可亲爹嬴政亲哥胡亥,亲爹刚死亲哥就剁了她陪葬 哥逼妹反,妹不得不反—— “秦亡于胡?呵。” “蒙恬,朕命你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永绝后患!” “可是…” 殿内响起一个弱弱的童声,“哥哥胡亥也带胡欸。” 胡亥:???妹妹我何时得罪了你!!! 嬴政:??? 蒙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鹤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在两千年后的华国上学—— 父皇英语好难我不想学英语qaq 父皇格局打开您需要一张世界地图qaq 父皇您焚书焚早了啊,后面的诗词文言文更难背qaq 父皇化学物理计算机是什么啊,太傅怎么没教啊qaq 父皇qaq 父皇qaq 父…等等!父皇这里的女人不仅能当政而且还能做继承人欸 1——《史记·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 2——《史记·吕太后本纪》 3——《史记·吕太后本纪》与汉书高五王传 第2章 一群废物。 萧何心情如上坟。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跟天子是绝配,一个杀人另一个就能递刀,而他,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刀。 ——不去不行。 萧何长吸一口气,拱手向吕后道,“娘娘有命,不敢不从。” “果然是萧相,深明大义,最得我心。” 吕后赞了一声。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节 吕后回眸瞧韩信。 那人刚被卫士们拿下,刀剑横在脖颈,模样颇为狼狈,但一双眼睛并未看随时能取自己性命的刀锋,而是以一种略带讥讽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你以为杀了他们就能高枕无忧?” 自恃清高的淮阴侯韩信难得幸灾乐祸开口。 “不然呢?” 吕后挑眉,“跟你一样?等着别人来杀自己的族人?” “……” 这个女人的嘴巴比她的心还毒。 吕后向心腹之人使了个眼色。 心腹会意,立即抽剑走向韩信,长剑一送,将用兵如神的淮阴侯捅了个对穿。 韩信瞳孔地震。 吕后都看到家族被屠了,居然不跟他联合自保,还死心塌地给刘邦办事呢??? ——这人是被自己家族的惨剧气疯了?! 韩信软软倒在血泊中。 “淮阴侯谋反,现已伏诛。” 心腹长剑还鞘,拱手复命,“是否将其尸体挂于城楼以示众人?” 吕后瞥了一眼萧何,“萧相以为如何?” “娘娘,淮阴侯虽谋逆,但也曾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 萧何无奈上贼船,“斯人已逝,还是将其好好安葬吧。” “就依萧相之言。” 吕后颔首。 吕后走出钟室,恰撞到鲁元公主急匆匆赶来,“母后。” 上前扶着她的手,“您没事吧?” “我没事。” 吕后面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拍了拍鲁元公主的手背,“你怎么过来了?” “我担心您。” 鲁元环视左右,似乎在找人,“弟弟呢?他怎么没过来?” 吕后眸中笑意淡了一分,“他是太子,政务繁忙,比不得你有时间。” “那,我陪着母后。” 鲁元公主收回视线,声音温柔但也坚定,“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母后的。” 【但吕后真的做了这么多的孽吗?】 【值得她尸骨未寒就落一个满门被灭的下场吗?】 【对此,历史学家们有不同的见解——】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男子模样,身着太史令的衣服,手持绢帛似乎在写着什么—— “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男子说完话,身影化为飞烟。 紧接着,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吕后、惠、文,乘天下初定,与民休息,深持柔仁不拔之德。” 身影一个接着一个,而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吕后则当高帝临危时,问萧相国后孰可代者,是固以安国家为急也。” “孝惠既立,政由母氏,是惟恐孝惠之不能守业。” “吕后最有贡献,在她和他的儿子在称制的这15年之间社会稳定,与民休息。” “哎,前面是啥意思?我听不太懂?” “我也不懂,不过最后一句话我听懂了,好像是夸皇后的。” “这不废话吗?最后那句话我也能看懂!” “母后,后人记得您。” 鲁元公主有些激动,“您的功绩他们也记得。” 吕后微眯眼。 与此同时,二千石的官员尽数入宫,在京的诸侯王们更是全部到齐,把长乐宫主殿占得满满当当。 若是在以前,小黄门早就殷勤拿来坐垫让众多大臣入座,但是现在,小黄门们低头垂眸躲得远远的,披甲执锐的卫士交替换班,寒甲冷光映着宫灯火光,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着人的眼。 ——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然,若只是这些,倒也吓不住跟连项羽都刚过的功臣宿将们,但偏偏,不远处的宫道拖来一具尸体,死状可怖,鲜血淋漓,要不是身上的诸侯朝服还能勉强辨出来,他们根本想不到那是一具人的尸体。 ——太惨烈太惨烈。 再看看宫道通往的方向,嗯,钟室。 今天谁去了钟室呢? ——淮阴侯韩信。 战功卓越如韩信都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他们……哪敢跟韩信比啊! 大臣诸侯噤若寒蝉。 吕后牵着鲁元公主的手缓步入殿,丞相萧何紧随其后。 殿内如死水般寂静。 半息后,静得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的主殿爆发一声嚎哭—— “娘娘,皇天后土可证,臣对您绝无二心啊!” “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臣也不敢对您的亲眷下手啊!” “是啊,娘娘,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娘娘,若论忠心谁能比得上臣啊,臣可是自沛县便跟了您的!” “……” 诸侯王们一言难尽。 ——骨气呢! 你们连项羽都敢硬刚的骨气呢! 怎能被一妇人吓成这个鬼样子! 瞧你们那点出息! 诸侯王不屑不齿,但这个时候却诡异地与吕后统一战线。 ——啊啊啊啊,被杀的诸侯王到底是谁! 天幕该说不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停顿了!!! 他们这群人可都是诸侯王呢!总不能全部被杀了吧? 不能吧?不能吧? 老刘家的诸侯宗室这么弱的吗?! ——老秦家的宗室还出了个子婴噶了赵高报仇呢,他们总不至于连老秦家都不如吧! 但看这样意思,似乎是的。 ——刚才天幕说得很清楚,吕后前脚走,他们后脚就被人剁了永除后患,丝毫不顾及他们跟吕后根本没那么亲啊啊啊!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诛灭吕氏一族他们也可以出力啊! 没必要把他们跟吕后一块噶了啊! ——到底是哪个孙子这么疯把他们也噶了啊啊啊啊啊! 诸侯王们怒目以视,只恨天幕说得太慢,不能让自己手刃仇敌。 “不必急于辩白。” 吕后冷冷扫过殿内大臣,抬手制止大臣的解释,“且看天幕如何说。” “是。” 大臣们战战兢兢。 【当然,更多的是骂名,以女子之身专政,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天然就是一种罪。】 【但不可否认的是,吕后的确很有手段,在她执掌朝政的那段时间,国家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为后来的文景之治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当然是罪了,女人哪能这么要强?” “不要强怎么办?你没听吗,皇后刚死她家人就被杀光了,她要是不要强,指不定那些人在她活着的时候就敢这么做。” “管她罪不罪的,那是大人物该想的事,她活着的时候咱们过得好,那她就没罪。” “是啊,我只想赋税再低点,少给国家交点钱,这样我就给婆娘孩子做几件像样的衣服了。” “我也是。我婆娘自嫁给我还没穿过几件像样衣呢今年说什么都得给她扯块布做一身。” “文景之治?” 刘邦眼珠微转。 ——那不就是说,他大汉没亡嘛!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节 一瞬间,刘邦没那么伤心了,甚至还拍了拍因儿子媳妇被杀而格外伤心的樊哙的肩,“哎,都怪我死得太早,我要是还活着,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 樊哙眼泪汪汪,“那可是陛下的外甥跟小姨子啊!” 【所以up主觉得,功臣宿将们做得有点过。吕后虽有罪,但罪不至灭族,更不至于在背灭门之后,还被后世冠以“诸吕之乱”的骂名。】 【看史记与汉书我们可以了解到,在吕氏一族被灭门一事上,吕氏一族对于功臣宿将们的清算毫无准备,如果他们真的想谋逆作乱,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被打得措手不及。】 【但凡他们有吕后十分之一的手段,但凡他们听吕后的临终遗言,吕氏一族说什么都不会落到满门被屠。】 吕氏子弟:“……”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真的很垃圾! 但我何德何能能被天幕反复提起啊! ——我也罪不至此啊! 垃圾这么多,您可以换个人提,比如那些屠我满门的乱臣贼子,他们的名字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qaq 吕后冷冷扫过吕氏子弟。 ——一群废物。 【吕后显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族人全是小垃圾,临死前还不忘交代天子年龄小,功臣宿将们怕是会搞事,你们要牢牢掌握军队,不用离开长安给我送葬,更不要被别人钳制。】 【可是呢,吕氏一族这群小垃圾,吕后前脚死,他们后脚被就被忽悠得把兵权交出去了,吕后的临死遗言他们是一点都没听。】 【呃,功臣宿将虽狠,但我更觉得他们是死在自己的蠢上面——齐王已经杀气腾腾从封地杀到荥阳跟灌婴两军对峙了,你不集结军队也就算了,把兵权交出去是个什么鬼操作啊!】 “……” 好的,我真的真的知道自己是个小辣鸡了qaq “……” “咱们的皇后真的吕家人吗?” “这么蠢的家族是怎么养出皇后的?” “吕氏一族死得不亏,让我上我都不会死!” 刘邦抚掌大笑,“这是吕氏一族能做出来的事,蠢得跟猪一样。” 樊哙:“……” 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我媳妇也姓吕??? “陛下。” 陈平好心提醒,“齐王与灌婴两军对峙,说明诛灭吕氏的不止有功臣宿将,更有诸侯王。” “多半是里应外合。” 樊哙哼了一声。 “……” 遭了,忘了这一茬了,他那婆娘肯定饶不了齐王这小子。 陈平拱手请示,“陛下,您看齐王那里是否……” “不急。” 想了想,刘邦摆手,“齐王那小子有兵,不至于自保不了,先听天幕怎么说。” “齐王谋逆,众卿以为如何?” 吕后视线缓缓扫过殿内大臣。 殿内死一般寂静。 ——谁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啊! 天幕明明白白说了,屠戮吕氏一族的人是功臣宿将,这个时候开口就是给自己琢磨死法啊! “怎么?” 吕后冷笑,“众卿不想将功折罪?” “还是说,在这个时候便已经与齐王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了?” “!!!” “齐王,当……诛?” 很快,殿内响起一道试探声音。 萧何默默退了半步。 ——这次终于有人替他当刀了。 “对,当诛!” “齐王犯上作乱,罪不容赦,娘娘万万不能姑息啊!” “不错,娘娘待齐王不薄,齐王却恩将仇报,着实不配存活于世!” “众卿果真是这样以为?” 吕后挑眉。 “……” “自然。” “果真。” “实在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好的娘娘,娘娘是宽厚仁和的娘娘,老臣们是定要置齐王于死地的狭隘小人。 “这可是你们说的。” 吕后声音凉凉,“依众卿所言,齐王当诛。” 远在封地的齐王:??? 天幕你大可不必这么早就把本王暴露出来!!! “快!传本王之命,召集所有卫士!” 齐王大吼,“保护本……不对,保护自己!” “你们都跟着我起兵了,你们觉得吕后会放过你们吗!!!” 作者有话说: 齐王:吕后,你有啥委屈的?本王才委屈!本王才是白白给别人做嫁衣! 本王累死累活坑了一堆人,骗了一堆兵,累死累活打到荥阳,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天子之位吗! 结果呢!陈平周勃这俩王八蛋反悔了!不立我了!说我舅舅是王八蛋不能立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找了个代王刘恒当皇帝! 请问我登基跟我舅舅有毛线关系?凭什么我舅舅是垃圾就不让我当皇帝!!! 嗯,齐王妥妥的大冤种,千里迢迢点兵点将来到荥阳了,然并卵,功臣宿将们改立看上去更好拿捏的代王刘恒了23333 当然,代王并不好拿捏,坐稳皇位之后把陈平周勃收拾得够呛2333 信儿没死!没死!下章就登场! 第3章 很好,她这一家子人就是被蠢死的。 【当然,也有人说不能怪吕禄,毕竟劝吕禄交出兵权的人是吕禄的好友郦寄。】 【在吕禄心里,郦寄与他可谓是生死之交,断然不会害他,所以义无反顾听了好友的话,把兵权交出去,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功臣宿将的良心。】 郦寄:“……”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鬼? 吕禄张目结舌。 ——交出兵权的小辣鸡居然是我??? 可是,那是郦寄劝我啊,我与他是刎颈之交,他不至于害我啊! 他劝我交出兵权,定然是为我好,或许是齐王看我们吕氏专权才起兵的,只要我交出兵权,齐王便会觉得吕氏并无谋逆之心,然后就会退兵了? 对,必然是这样。 必然是齐王承诺只要我交出兵权,他就会退兵回封地,所以我才会交出兵权的。 只是后来功臣宿将反悔,我吕氏一族才落了个满门绝灭的下场。 一切都是功臣宿将出尔反尔,与郦寄无关,我与他关系这么好,他定然不会害我。 【但功臣宿将真的有良心吗?】 【有,但不会出现在处理吕氏一族的事情上。】 众大臣默默与郦寄拉开距离。 刚才还站得满满当当的大殿,很快以郦寄为中心空了出来。 郦寄:“……” 倒也不用这么快就跟我拉开距离!!! 吕后毫不意外天幕的话,更不意外大臣们的举动,威加四海的皇后娘娘冷眼瞧了一眼自己的好大侄,然后,意外了—— 站在吕氏子弟最前面的吕禄不气不恼,反而长舒一口气,脸上就差明晃晃写着果然是郦寄被功臣宿将骗了,是功臣宿将出尔反尔,是功臣宿将执意要杀他,而不是郦寄害他。 “……” 很好,她这一家子人就是被蠢死的。 “吕禄这个蠢猪,我婆娘我儿死得惨啊!” 樊哙骂骂咧咧。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节 刘邦拍了拍樊哙肩膀,“想开点,现在不还没死吗?” “天幕预警,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 周勃顺着刘邦的话跟着安慰。 “对!” 樊哙一拍案几,“要是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扒了他的皮!” “不错,不能轻饶。” 周勃附和一句。 刘邦瞧了瞧周勃。 ——这厮不是跟樊哙的关系不太好来着? 【在处理吕氏一族的事情上,功臣宿将们出手果决狠辣,他们先挟持郦寄的父亲,让郦寄劝吕禄交出兵权,再从小皇帝那里骗来兵符,谎称皇帝命他们统领北军,这样一来,北军就被他们所掌控了。】 【北军,也就是西汉的京师部队,掌握了北军,也就掌握了长安,让诛杀诸吕之事变得畅通无阻。】 “先威逼再行骗,这帮大臣们做事这么不讲道义吗?” “那也得吕禄跟皇帝好骗啊,换成我,我才不上当。” “对,说到底还是吕家气数已尽,但凡吕家有一个聪明人,都不会落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吕禄:“!!!” ——郦寄害我??? 郦寄:“……” ——那是我爹啊!不骗你我爹就没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悲愤一个委屈。 “东汉?” 刘邦敏锐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作为心狠手辣夫妻组的一员,吕后也发觉了这个关键词,环视一圈殿内的诸多大臣,冷冷笑了起来。 上个分东西的是周朝,西周强大,东周不提也罢,但周朝享国790年,哪怕苟延残喘也苟几百年,可汉朝呢?满打满算不过几十年! 屠我吕氏,谋逆弑君,将好好的大汉分成东西两汉? ——吕氏无我吕雉当灭,大汉,亦是如此。 【或许有人想问,大夏将倾,赫赫威威逼得诸侯与朝臣们退一射之地的吕氏一族难道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挽救这一切吗?】 【有,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阻止不了这一切。】 【这个人叫吕嬃,吕后的妹妹。】 “哦,是个女人,难怪阻止不了这一切。” “是啊,女人当不了官,再聪明也没用。” 吕后眼皮微抬。 “我婆娘?” 樊哙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又觉得理所当然,“对,我婆娘厉害着呢,比吕家的那群蠢猪不知道聪明了多少。” 【老铁们听到这儿,就能明白吕嬃为什么阻止不了这一切了。】 【因为她——是女人。】 吕后眸光微黯。 因为是女人,所以她永远无法走到那个位置,哪怕自己的政绩再怎么出色,在后世也是骂名居多。 何其不公! 女人难道就不配掌权,不配坐拥天下? ——既然如此,老天又为何给她能力与野心?! 正如她的妹妹,哪怕看到家族的悲剧也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吕氏一族走向覆灭?! 【大家都知道,古代与现在不同,现在是男女平等,女人能上学,能当官,但古代不同,古代是极端的男尊女卑,女人作为男人的附属品存在,没有受教育权与参政权。】 【哪怕汉朝的女人地位远超后面几个朝代,甚至有女子封侯的事情发生,但女人依旧无法直接参与朝政,只能通过家族间接参与,一旦家族切断这根枢纽,女人就只能困于内宅什么都做不了。】 【吕嬃就是这种情况。】 吕后眼皮狠狠一跳。 萧何瞳孔微微收缩。 华夏大地顷刻间炸开锅—— “什么???‘现在’是男女平等,女人不仅能上学还能当官?!!!” “这不可能!” “女人怎么可能跟男人一样上学当官?” “男人都做不到都能上学当官,凭什么女人能做到?!” “就是,要是都去上学当官了,家里的小孩谁看?” “对,要是女人都能上学当官了,那就乱套了!” “对个屁!都是爹妈养的,凭什么女人不能当官?我看皇后娘娘做的就不错,不比皇帝差。我要是皇后娘娘,我就找几个聪明能干的女人来当官,女人都是被皇后娘娘提拔的,肯定跟皇后娘娘一条心,比吕家人更聪明也更维护皇后娘娘,不至于皇后娘娘刚死,吕家就被清算灭门。” “你想得美,皇后娘娘当政都快被后人骂死了,她要是真敢提拔女人当官,你信不信不用大臣们出手,陛下都能先剁了她?” “对啊,有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婆娘骑在自己头上?” “对对,对你个头!” “陛下今年多大了?还能活几年? “他要是真敢把皇后剁了,你信不信他前脚死,后脚大臣们就能把他的儿子们送下去跟他团圆?” “男女平等?” 刘邦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声音,“‘现在’是哪?怎么跟咱们不一样?” “男女平等好啊!” 樊哙一拍大腿,“要是我婆娘能当官,那掌权的人就是她了。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被人三两句就骗得把兵权交出去,这样她跟我儿子就不用死了!” “女人哪能跟男人一样?” 周勃不屑,“自古以来就是男主外女主内,要是男女一样,那还分什么男女?都不男不女了!” 与此同时,死一般寂静的大殿也爆发出一声惊呼——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简直荒谬!” “女子为阴男子阳,若男女一样,岂不是阴阳失衡世界颠倒?”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似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子能有几个?世间女子大多愚昧无知,若让她们在朝为官,岂不是遗祸百姓?” 而此时,吕家人却罕见沉默了下来—— 如果吕嬃在吕禄的位置,或许他们吕家的结果会好一点。 但女子当官的事情太荒谬荒唐,他们根本不敢冒天下大不违去说这样的话,尽管他们现在的权势以及未来的权势全来自于女人。 “怎么,你们很意外?” 吕后凉凉一笑。 她不意外大臣们的反应,更不意外自家人的反应,正如天幕所言,这个时代是极端的男尊女卑,女人是男人的附庸,不能参政,更——不配。 终其一生,都只能做男人背后的女人。 “商朝尚有女将军妇好统帅三军,我们汉朝为什么不能有汉朝的女将军?” 吕后讥笑,“难道我们汉朝比商朝差?难道我们汉朝的男人心胸不如商朝男人?容不下一个保家卫国的女将军?” “这……” 朝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知如何作答。 萧何叹了口气。 “娘娘,商人出女将军,乃是因为商朝男人懦弱无能,若男人能所向披靡,哪里又需要女人来统领全军?” 片刻后,有人出列回话,“我大汉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强大如项羽都成了我大汉败军之将,大汉男人强大如斯,自然不需要女人强出头。” “不错。” “言之有理。” “一个需要女人带兵打仗的国家,便是离败亡不远了。” “若果真如此,那商朝又为何在妇好时期空前强大?在妇好死后又延绵百年?” 吕后反问。 臣子心里有些好笑。 ——到底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连商朝强盛的原因在君王武丁而不是妇好都不知道。 臣子拱手抬头,声音不似刚才毕恭毕敬,“那是因为商朝君主武丁唯才是举,励精图治,所以才有武丁之治的盛世,才有商朝又续百年国祚的统治。” “你们也知道武丁是唯才是举,连妇人都会重用,所以才有武丁之治,才有商朝百年国祚。” 吕后挑眉,“这个‘才’,是不分老幼不分男女,而不是你们狭隘的只能用男人辅政!” 臣子心中一慌。 ——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搬出武丁,处处占上风,可这正好进了皇后的圈套,一句唯才是举,唯的不是男人而是男女老幼,就能把他驳得哑口无言,再次回到最开始的最开始的汉朝男人不如商人,所以商人出女将军而汉朝没有。 “还是说,你们觉得如今的陛下不如武丁?做不到武丁的唯才是举?”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节 吕后声音缓缓,把臣子彻底逼到角落,“而你们,也嫉贤妒能,容不了女人与你们同朝为官甚至建功立业?” “这……” 众臣脸色大变,“臣不敢!” 【汉朝是民风极为开放的时代,自信张杨,武德充沛,可依旧容不得女人在朝为官。】 【史料记载,吕嬃曾被吕后封为临光侯,但这个多半是荣誉性的封赏,没有实质性的权利,要不然掌兵权的就是吕嬃而不是她的废物侄子吕禄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历史就会为之改写,女人掌兵权,那会不会出现女性继承人?惠帝短暂的一生实在陈善可乏,他在位的政绩全是吕后做出来的,他当不当皇帝对大汉毫无影响,换其他人来做不会比他更差。】 【作为一个皇帝,他连自己的传记都没有,可见他在太史公心里有多垃圾。】 刘盈脸色一白。 ——他原来这么差的吗? “我就知道不能立他,他不像我更不像我婆娘,软绵懦弱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刘邦扼腕叹息,“要不是我婆娘厉害,他早就被我废了。” 【唯一对历史有影响的,也就是后面的文帝一脉了。】 【所以,这也是功臣宿将能得善终甚至在历史上评价颇为不错的最主要原因,他们屠戮诸吕,让长安血流成河,但也的确给汉朝找了个好皇帝,在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诸侯大臣矛盾重重的情况下依旧把大汉推上一个新的高度。】 “哎?” 刘邦不叹息了,眼珠微转,瞬间来了主意—— 那个好皇帝到底是谁? 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 既然这么能干,那早点继位登基也不是不行的嘛。 ——毕竟他现在的太子是天幕盖章的废物,有没有对大汉全无影响嘛! 而远在长安的吕后,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个点—— 哪怕屠戮吕氏屠戮诸侯王甚至屠戮天子,但功臣宿将依旧得了善终,在历史评价极好,那便说明继位的是一个宽厚仁和的天子,而历史,也更看重结果。 哪怕臣子双手沾满血腥,哪怕天子得位不正,但只要你政绩突出,有利于国家与人民,那你便是忠心耿耿的良臣与贤明豁达的明君。 恍惚间,吕后在荆棘遍布的悬崖之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一条属于她,属于女人,更属于天下万民的路。 作者有话说: 刘邦:感谢天幕,以后的皇帝要换了! 吕后:感谢天幕,以后的皇帝要换了! 讲真,吕氏家的智商可能就长到吕后跟她妹妹身上了,其他人真是蠢到令人发指233333 最后,作者君日常求收藏~ 女人执政是直播文的冷门题材了,但我还蛮喜欢这种的,如果宝子们也喜欢,那就快来收藏我吧! 第4章 我要韩信活着,为我所用。 【啊,扯远了。】 【咱们今天的主题是吕后死后的诸吕之乱,不是再后面的文景之治。】 【言归正传。】 但天幕不会回应任何人的心声,轻快的女声仍在继续,将未来之事娓娓道来—— 【史记记载,吕禄在准备交出兵权时曾与吕家众人商议,有人说不可交出兵权,一旦交出兵权就是将自己的性命置于他人手中,也有说齐王剑指长安就是因为吕氏专权,一旦吕氏没有那么的那么大的权势了,齐王也就会退兵了,这样我们吕家也就安全了。】 【两种说法说法吵得昏天暗地,吕禄觉得哪种说法都很有道理,但是,吕禄的好友郦寄在吕家灭门一事上又加了一把火,吕禄最终选择好友的话,在没有通知其他吕家人的情况下把自己手里的兵权交了出去,并且开启游山玩水的乐不思蜀剧本,表示自己没有专权摄政之心。】 【有一次,他游玩之后经过姑姑吕嬃家,就去拜访姑姑,把自己交出兵权的事情告诉了姑姑吕嬃,气得吕嬃破口大骂,直呼带不动。】 “我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华服妇人,妇人狠狠把珠宝首饰摔在地上,顷刻间碎一地狼藉,“早晚都会被别人拿走,还不如我现在就毁了!” 吕嬃:“……” 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 吕禄:“……” 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唉,我婆娘最喜欢这些珠宝首饰了。” 樊哙心疼。 “啧,瞧你那窝囊样,自己没个人样,钱全花在女人身上。” 刘邦瞧不上眼。 “挣钱不就是给婆娘儿女花的吗?” 樊哙理所当然,“要不然我挣钱干啥?吃肉喝酒?那才能吃多少钱?” “还不如把钱给我婆娘买衣服首饰,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看着也开心。” “啊,好多珠宝!” “那是纯金的吗?好大。” “当然是纯金的,她可是皇后的妹妹,家里不差钱。” “别摔啊,不要可以给我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金簪子呢。” “唉,还是有钱有势好,生气不想要了可以摔,哪像咱们小老百姓,别说金簪子了,银簪子都能当传家宝。” “苦唷!” “是啊,吕家也没啥好同情的,他们享福享了那么久,哪怕死也没啥可遗憾的,哪跟咱们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没一点盼头。” “咋没盼头?” “你没听天幕说吗?以后皇后能把国家治理得很好,咱们的以后的生活好着呢。” “哦,对,咱们也是有盼头。” “可惜咱们也就有这点盼头了,永远过不上吕家人的日子。” “哎,你说,要是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当官,也能有钱拿,咱们的日子会不会更好一点?” “咦——对啊!要是女人也能当官挣钱了,家里的钱就多了啊!” “你想得美!男人还不一定都能当官呢,凭啥女人能当?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啊,就是天生给人当牲口的命。” 【摔珠宝的吕嬃已经看到了吕家未来的下场,但她完全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作为一个女人,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全部毁去,省得以后便宜别人。】 【这是那个时代的局限性,女人困于内宅,自己的命运就只能够交给别人,家族的人有能力,自己的日子能好点,可一旦家人是吕禄这种人,自己就只能等死。】 【这是那个时代所有女人的悲剧——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吕后面无表情。 萧何若有所思。 “这话比刚才有道理。” 刘邦点头,“跟男人相比,女人确实不容易,男人能建功立业,女人只能靠家族,可不就是百年苦乐由他人吗?” “对,要是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当官,我婆娘孩子说啥都不会死。” 樊哙重重点头。 “男人能上战场杀敌,女人能吗?有这个力气吗?” 周勃有不同意见,“建功立业都是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厮杀得来的,女人连这个都做不了,凭什么男女平等跟男人一样当官?” “天幕是女人,所以她偏心女人,什么好事都想给女人。” “男人打仗时女人什么都不做,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女人又凑过来想当官,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该你出力的时候你不出力,轮到分果子的时候你过来了——想得美!” “这话就说的没良心了。” 樊哙皱眉,“咱们打仗时我婆娘可没少出力,又是凑钱又是凑粮又做衣服的,给咱们省了多少心?” “咱们不能因为她们没上战场,就觉得她们什么都没做,人家女人在后方也不是享福的。” “别的不说,咱们说娘娘,你能说娘娘什么都没做?娘娘在项羽那受了多大的罪——” “咳咳咳咳咳!” 樊哙说话不过脑子,说着说着揭自己老底,刘邦重重咳嗽,打断樊哙的话,“讲以前的事做什么?看天幕。” 樊哙闭嘴,周勃冷哼一声。 俩人视线交错又很快错开,谁也说服不了谁。 【吕嬃没有办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尽管她是吕后亲封的临光侯,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以女子之身封侯的人,但依旧作为家族的附属品而存在,而她的丈夫她的姐姐先后离她而去时,她的命运就只能交给吕家人,而吕家人,只会将她推入深渊。】 【公元前180年七月,吕后因病去世,同年九月,朱虚侯刘章因是吕禄的女婿知吕家要谋反的事情,与东牟侯刘兴迅速把消息传给自己远在封地的齐王哥哥。】 【齐王得知消息后,立即派使者邀请琅邪王刘泽共商大事。事关刘氏江山,琅邪王刘泽火速赶到临淄,但是,等待他的却是被软禁,琅邪王闻琴弦而知雅意,很快服软并且把是军队交给齐王指挥。就这样,齐王拥齐、琅邪之兵力,觉得自己可以了,于是浩浩荡荡杀向长安。】 “哇,齐王有点东西啊,好手段!” “有手段也没用,刚才天幕都说了,大臣们嫌他舅舅太暴戾,不立他当皇帝,立了文帝。” “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这才是我刘氏子孙啊!” 刘邦一拍大腿,“像我!” “娘娘,咱们朝中没有朱虚侯与东牟侯。” 吕后的心腹压低声音向吕后道。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节 吕后颔首。 吕禄是她的侄子,才成婚没几年,女儿都没出生呢,哪来的女婿? 朱虚侯与东牟侯多半是后面才出生的刘氏子孙,他们叫齐王大哥,而如今的齐王是刘肥,早年她那好夫君与人生的庶长子,这样看来,天幕所说的齐王当是刘肥的长子,而朱虚侯与东牟侯也是刘肥之子。 女婿,告密,兄长,起兵,短短几句话,让她敏锐发觉这件事的关键点。 ——吕禄得知齐王起兵之后吓得连兵权都放弃了,如此胆小怕事,又哪来的心思去篡夺刘氏江山? 所谓的因是吕禄女婿而得知吕氏一族谋逆根本是刘氏一族扣在吕氏身上的罪名! 吕禄没有胆量谋反,哪怕谋反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一个嫁给刘氏子弟的女儿,是齐王为自己的起兵反叛找的理由,把这件事栽赃在吕氏女身上。 可笑她吕氏一族的确无人可用,而天命也在庇佑刘氏,所以她吕氏一族落了个满门绝灭的下场。 唯一让她稍有安慰的,也就是齐王费尽心机可惜依旧给别人做了嫁衣。 ——被功臣宿将们以外戚不善绝了做皇帝的路,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好局势反送给文帝来统治。 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螳螂,殊不知命运的黄雀早已作出了它的选择。 吕后冷笑。 ——但这一次,她要做命运的黄雀,而非被命运所掌控。 “娘娘,要不要飞马传信齐国的国相,让他密切留意齐王的动静?” 心腹低声问道。 “可。” 吕后点头。 齐王空占长子之位,为人懦弱怕事,毫无担当,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能把他吓得不行,这样的人好对付得很,给他点压力,就能让他自己崩溃。 而此时的齐王得知未来的儿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愚蠢行为,只怕对功臣宿将的恨意不比她少,倒不如借他一点胆气,让他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虽不锋利,但钝刀子磨人也是一种武器。 “告诉齐王,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视他如亲子,不会因为尚未发生的事情便对他赶尽杀绝,我与他一样,守的是刘氏江山,可那些功臣宿将们的心思,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吕后道,“他是聪明人,知晓该怎么做。” “至于其他诸侯王那里,也要密切关注。” 吕后又补上一句。 “是。” 心腹领命而去。 汉朝的宫殿远比后世大,吕后离功臣宿将们有一段距离,声音压得低,大臣们自然听不到她说话,只看到她与心腹窃窃私语,似乎在图谋什么,当她说完话,心腹便按剑离开,显然是去执行她的命令,大臣们见此,心里更加惶恐不安。 ——淮阴侯韩信的尸体还没冷呢,他们哪敢跟韩信比? 胆小的大臣两股战战,额间冷汗直冒,时不时抬手擦汗,吕后余光扫过,心里冷笑不已,这些大臣也只敢在她死后欺负她的后辈,她活着的时候,可是一个比一个乖顺。 欺软怕硬,难成大事,哪怕杀了少帝诛了吕氏,也不敢自己取而代之,而是把皇位仍还给刘氏子孙。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白白给他人做嫁衣? 【但齐王真的可以吗?】 【事实证明,他——不可以。】 【对于诸吕之乱,太史公的史记有另外一种解释——】 【史记高王五传有言:朱虚大侯、东牟侯欲从中与臣为内应,以诛诸吕,因立齐王为帝。】 【始诛诸吕时,朱虚侯章功尤大,大臣许尽以赵地王章,尽以梁地王兴居。及文帝立,闻朱虚、东牟之初欲立齐王,故黜其功。】 吕后丝毫不意外。 ——果然是又一个自命不凡的螳螂。 “这才有大汉诸侯王的风范。” 刘邦很满意,“外戚专权,就得起兵勤王,要不然要他们这些诸侯王做什么?” 【请注意这个“立齐王为帝”,几乎直白点明齐王三兄弟就是奔着皇帝的目标过去的。齐王三兄弟想称帝,朱虚侯东牟侯与大臣们为内应,齐王在外起兵,里应外合之下,把大汉江山从此握于掌中。】 【齐王开始的确很成功,几乎畅通无阻便兵发长安,很多大臣不愿意参与老刘家与老吕家的内斗,开始作壁上观,灌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齐王来势汹汹,吕产命灌婴出兵剿灭,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吕产是非常信任灌婴的,否则不会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派他出战,要知道汉初的武将还是很多的,吕产肯定要选择一个自己最信任的人出战,否则会有那人拿了兵权转投齐王的风险。】 【吕产精挑细选之后,选择了灌婴颍阴侯。】 【可惜,被吕家寄以厚望的灌婴,却再一次让吕家失望了。】 “好家伙,这是天亡吕氏啊!” “吕家男人不止能力差,识人眼光也不行,但凡他们用对一次人,吕家都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就是,明明皇后这么厉害,她的侄子却笨得跟猪一样,都是吕家养出来的人,怎么人跟人的差距这么大?看人的眼光也大到离谱?” “你这是帮刘不帮吕啊。” 刘邦伸手拍了拍灌婴肩膀,“干得好!” 灌婴立即拱手,“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是刘氏的天下,哪里轮得到吕家来指手画脚?” 【史记有言,灌婴到了荥阳之后,就与绛后周勃密谋,屯兵荥阳,暗示齐王准备诛杀吕氏,齐王因此也屯兵不动。】 【大军压境,自己派出的灌婴却按兵不动,蠢笨如吕禄吕产也终于觉察到了危险,他们是怎么做的呢?他们是——交出兵权。】 【不错,你没有听错,在大军压境而自己的将领又背叛自己的时候,吕禄选择相信好友郦寄的话,交出兵权游山玩水,这也就有了刚才的吕嬃气摔珠宝的事情。】 “蠢笨如猪啊!” “吕家就是死在自己的蠢上面!” “不,我倒是觉得吕家是死在识人不清用人不当的事情上。” 吕雉闭了闭眼。 灌婴,郦寄,之后再是谁? 萧何身体不好,撑不到那个时候,不是萧何,那就是陈平,周勃。 ——这些人个个受过她恩惠,甚至还有人是她的同乡,与她私交甚好,可却在她死后诛灭她吕氏一族。 是她识人不清,还是天下容不得她吕氏当政? 不,都不是,是因为她的子孙撑不起九州天下的重任,更是因为她吕氏子弟蠢笨无能,哪怕她把他们推上天子之位,推上相国大将军,但他们依旧会被人轻而易举拉下来。 德不配位,必受其咎。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 她的子孙后代不配,但——她配。 吕雉缓缓睁开眼。 与此同时,心腹交代完使臣,左手按剑躬身入殿,小声向吕后复命。 吕后睁开眼,但并未着急说话,她的视线缓缓落在萧何身上,见一代名相萧何眼皮狠狠一跳,她便悠悠笑了起来。 “我要淮阴侯活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萧何听得见而别人听不见的程度,“然后,为我所用。” 作者有话说: 韩信:明智的选择!!! 很多人对吕后的印象停留在残忍残暴上面,但有一说一,作为一个政治家,她杀人真不多,而且巨好哄 刘肥发现吕后想毒杀自己,果断把自己七十多座的其中一块封地城阳郡送给鲁元公主,并且认鲁元公主为王太后,吕后非常高兴,就放过刘肥了,后面也没再针对他,对他的儿子们也不错,还把他的次子刘章召进长安为官,封侯朱虚侯,也就是后来领兵剁了吕家的猛男。 吕后活着的时候非常非常喜欢朱虚侯刘章,把他当儿子养,哪怕刘章假借酒意杀了一个吕家人,吕后依旧不计较,依旧很喜欢,就,真的挺好哄的__ 第5章 这个女人的野心空前膨胀。 萧何陡然生出一种不好预感。 虽说自陛下登基之后他便没有过好预感,坏事一件接着一件,飞鸟尽,走狗烹,似乎是君主与臣子逃不开的命运,古有范蠡勾践,而现在,轮到他们与陛下。 但这种局面是他能预想得到的,古往今来,能有多少功臣良将得到善终?更何况是陛下年迈,而太子懦弱年少,而他们这群功臣良将却正当壮年,莫说陛下不放心,哪怕是他们到了那个位置也未必能放得下心。 尤其是现在天幕已经预警,未来的功臣宿将会屠吕氏乃至屠戮天子,这无疑是在陛下的猜忌上又添了一把火,所以他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命运——鸟尽弓藏,不外如是。 可这是他能看得到的,吕后的所作所为乃至心中所想却是他看不到的,这个女人的野心空前膨胀,临朝称制的太后已经满足不了她,她想要更多。 ——天幕所谓的男女平等?又或者说是女子可以入朝为官? 他不敢想。 所以他避开吕后的视线,垂眸看着自己衣袖上的祥云纹路,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吕后的弦外之音,可这显然是掩耳盗铃,因为他听到天幕的声音仍在继续,一步一步把裹挟着他的命运将他推入深渊—— 【吕禄吕产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更没有任何政治家该有的政治素养,他们只是极为普通甚至有些好哄的普通人,当他们因为血缘关系被吕后推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看似是提拔他们,实际上却是害了他们,登高必跌重,他们掌控不了权力,就会被权力反噬。】 【精明如吕后,难道不明白这件事吗?】 【她明白,但明白也没用,因为她没有选择。】 【惠帝早死,惠帝的儿子们非常年幼,根本弹压不住功臣宿将与诸侯王,她在一日,功臣宿将与诸侯王畏惧她的手段不敢生事,但她一旦崩逝,等待少帝与吕氏的便是灭顶之灾。】 【她明白这一切,更明白自己死后吕家必会遭到清算,所以她早早做了部署,让刘氏子弟全部娶了吕氏女,妄图用联姻把刘吕两氏死死绑在同一条船上,对于那些不安分的、对于自己有威胁的刘氏子弟,她毫不犹豫下手除去。】 【最典型的是赵王,前后三个赵王或间接或直接全部死在她手上,所以她又得了一个称号——赵王杀手。】 吕后丝毫不意外自己杀刘如意。 一个险些颠覆自己儿子太子之位的人,她怎么可能允许他活在世上? 对于威胁,最好的办法是斩草除根。 至于后人的评价,呵,她根本不在乎。 ——她想要的,她拿到了,而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也全部被她除去,这就足够了。 戚夫人:“!!!”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节 刘邦:“!!!” 他的爱子如意的封号是什么来着?! ——赵王! “吕后,你好狠的心。” 疼在自己身上,刘邦笑不出来了,“如意还是个孩子啊!” “陛下,您节哀啊。” 这次轮到樊哙来安慰刘邦,就如刚才刘邦安慰樊哙。 不过樊哙比刘邦的安慰真心得多,毕竟他是过来人,经历过独子被害的噩耗,以己度人,他能体会刘邦的心情,“您往好处想,大汉江山还是刘氏江山,您的家业与子孙后代都在啊。” ——哪像他,就那么一个儿子,都被那些狗日的孙子们给杀了。 “可那是如意啊,最像我的儿子。” 刘邦哼哼唧唧。 “幸好天佑大汉,以天幕示警,陛下大可借此改变悲剧。” 陈平道,“再者,吕后如此屠戮宗室,必然留万世骂名,如此一来,赵王也不算无端枉死。” 【但作为一个合格甚至极其优秀的政治家,吕后杀几个宗室是无伤大雅的,后世李太宗屠兄杀弟,一样名垂青史。】 【衡量政治家的标准从来不是她有没有杀过人,而是她是否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朝野海晏河清,很明显,吕后做到了,所以她杀些蛀虫宗室在我这里不是事儿。】 陈平:“……” 天幕,有些话你大可不必不说! 打脸来得太快,陈平面色有些尴尬,但此时的刘邦并没有心思注意陈平的脸色,而是被天幕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什么蛀虫?” 刘邦愤愤不平,“那是我的儿子!大汉的诸侯王!” “哪能用蛀虫来形容他们?!” 【诸侯王们不事生产,投了一个好胎,就可以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对于这样毫无建树的诸侯,死得越多,老百姓的生活才越好。】 【要知道西汉的诸侯王们是真正有实权的,当地的百姓不仅要向中央交税,还要给诸侯王们交税,层层剥削下,老百姓兜里还能几个子儿?能吃饱几日的饭?】 【所以我才说,这样的诸侯死得越多越好。】 “这……是这个道理啊。” “这些王爷们生来就高高在上,享受我们的供奉,可他们为我们做过什么事?” “是啊,吃香的喝辣的时候从来想不到我们,想要杀吕氏了,却打着我们的旗号,可我们才不管是他们想杀吕氏,还是吕氏想杀他们,我们只想吃饱肚子,有余钱的话再给自己婆娘置办一身像样的衣服,就这么一点点的心愿,都很难实现。” “天幕说得对,这样的诸侯全都死完了才好呢,这样咱们就能少交钱了,这样才有余钱买吃的买衣服。” “对,我才不想要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诸侯王,我自己辛辛苦苦挣的的血汗钱,凭什么不能我自己花,而是要送给一个什么都不做的王爷花?” “交给皇帝还能说一句皇帝治理天下辛苦了,可交给王爷算什么?” “郡县有郡守,有县令,是他们在治理我们,王爷呢?他们什么都不做,却享受着我们的供奉,这不公平。” “什么公平不公平?人家是王爷,咱们就得给他们交钱,谁让他们是王爷,而咱们是平头百姓?” 【秦末农民起义,陈胜吴广喊出震耳发聩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当动荡不安的社会归于稳定,阶级也跟着分明。】 【在没有科举制的汉朝,普通老百姓想要当官几乎是难于上青天,而诸侯王们得益于是刘邦的子孙,生来就比别人高一等,不事生产却坐拥金山银山,是趴在老百姓身上吸血的蛀虫,这种蛀虫被吕后杀掉几个,对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 “放肆!” 刘邦听得一肚子火,“大汉江山是我九死一生打下来的,凭什么不能分封给我的子孙?” “我的儿孙是蛀虫,吕氏一族又是什么?不一样是蛀虫?” 【同理,吕氏一族也是。】 【但他们稍微比诸侯王们好一点,没有那么多的封地,也剥削不了那么多的百姓,且他们知道自己受之有愧,在吕后死后战战兢兢,不像诸侯王们那么理所当然——天下是我老刘家的天下,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只有我能折腾,别人不能越俎代庖。】 【这,就是齐王起兵的最主要原因。】 齐王不解。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齐王不解,其他诸侯王更不理解,甚至功臣宿将们也不理解。 君主将自己子孙分封诸侯王,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事情,而诸侯王们也因为将天下视为家,一旦天下有难,诸侯王们便会第一个站出来保家卫国。 这是千百年来约定成俗的事情,怎么到了天幕那里,就成了有些一言难尽的决策? 【而功臣宿将们,也默认天下是老刘家的天下,所以齐王能一呼百应,而吕氏却是众叛亲离。】 【吕氏一族的覆灭,不仅仅是因为吕氏子弟的愚蠢,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姓吕而不是姓刘。】 萧何心情极为复杂。 天幕果然是天幕,一针见血点出吕氏一族败亡的真正原因。 ——如果他们姓刘,再怎样专政也不会有大臣诸侯的不满,更不会落一个满门被屠的结局。 吕后依旧不意外。 她抬眼看天幕,天幕在翻滚,而她的眸色也在翻滚着,伴随着天幕之上最后一个吕氏子弟倒下,她眸间再无一点色彩,只剩下一片浓郁的黑。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刘邦,听到这句话彻底坐不住,“吕家人就是被自己蠢死的,跟他们的姓氏没关系!” ——天幕的话动摇了他统治天下的法理。 【因为汉家江山是刘氏一族的,所以功臣宿将们更倾向帮诸侯王,而不是帮吕氏。】 【吕后在世时,他们畏惧于吕后的威势,不敢有半点不敬念头,但一旦吕后崩逝,他们便会疯狂反扑。】 【这是封建社会的局限性,外戚专政,注定不被世人接受,要么篡位登基,要么不得好死,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篡位?” 刘邦跳脚,“他们也配?!” 【吕后显然没有打算让吕氏一族篡位,娘家侄子虽亲,但亲不过自己的子孙后代,她把吕氏一族提到高位,一是扶持娘家,二是天子年幼而群臣强势,若再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作为靠山,年幼的天子根本坐不稳天子之位。】 【但吕氏一族辜负了吕后的期望,同样,大臣们更是辜负了她。】 “放屁!” 刘邦越听越觉得天幕偏心吕后,“我对臣子有知遇之恩,封臣子高官厚禄,她有什么?” “陛下说得对。” 灌婴颔首,“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纵百死也难报万一。” “吕氏专权,大汉危如累卵,臣如何能不站出来拱卫我大汉万里江山?” “正是这个道理。” 陈平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跟着开口,“天幕虽至今不曾点明联合诸侯王的人到底是谁,但据臣推论,此人多半是微臣。” “臣或许有自己的私心,怕齐王称帝后清算微臣,所以才立了文帝,但是陛下,臣自始至终忠于陛下忠于大汉,臣有私心,但瑕不掩瑜,不曾辜负您临终之托,将大汉江山完完整整的交给了您的子孙。” “对,就是这样。” 周勃道,“陛下,您知道臣是粗人,不会说话,但臣知道您是天子,您才是臣真正要忠于的人——” “打住,少说好听话。” 樊哙双手环胸,“既然对陛下忠心耿耿,那娘娘杀赵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站出来?” “你们不是忠于陛下忠于大汉江山吗,怎么连陛下最喜欢的赵王都护不住?” 樊哙早年是屠夫,后来跟随刘邦打天下,与陈平灌婴周勃他们一同出生入死,说句过命的交情都不为过。 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故意刺他们,但自从得知自己的婆娘儿子是死于这些人手上,那些过命交情便显得格外讽刺了。 ——他把人家当兄弟,人家只想对他斩草除根,他八九岁的儿子都惨遭毒手,这种兄弟他还要个屁?扔了了事! 灌婴、陈平、周勃:“……” “陛下,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一群墙头草,谁厉害听谁的。” 樊哙道,“现在陛下厉害,他们对陛下表忠心,以后娘娘掌权了,他们说话能比现在更好听。” “樊将军,你这便是迁怒了。” 陈平皱眉,“我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为什么说大臣们辜负了吕后呢,是因为吕后对他们非常不错,给他们高官厚禄不说,还赦免过他们死罪,比如说,陈平周勃。】 【公元前195年,刘邦病重,有人向刘邦进谗言,说一旦驾他崩,樊哙就会带兵诛杀戚夫人与赵王刘如意,刘邦大怒,派陈平周勃立斩樊哙,提头来见。】 “陛下!您要杀我?!” 樊哙眼睛瞪得像铜铃。 作者有话说: 樊哙:我为陛下拼过命,我为陛下流过血,陛下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陈平:因为你手握兵权而且还是吕后的妹夫啊~~ 讲真,吕后真实美强惨,张良死在186年,樊哙死在189年,能帮自己的人死得早,之后的岁月就是她一人独面朝臣与诸侯,当然,还有想欺负孤儿寡母的匈奴~~ 1:司马迁·《史记·卷九十五·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是时高帝病甚,人有恶哙党于吕氏,即上一日宫车晏驾,则哙欲以兵尽诛灭戚氏、赵王如意之属。高帝闻之大怒,乃使陈平载绛侯代将,而即军中斩哙。 第6章 “我的命早就给你了。” “就为这些话,陛下要杀我?!” 樊哙瞳孔地震。 陈平眼皮微抬,丝毫不意外。 ——这的确是他家陛下能做出来的事情。 樊哙是吕后的妹夫,天然与吕后一派,可陛下年迈而吕后年壮,野心勃勃且有手握兵权的妹夫为依靠,陛下如何能放得下心?如何能不杀樊哙剪除吕后羽翼?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节 “污蔑,这是污蔑!” 刘邦瞳孔比樊哙更地震,语气诚恳,声音真的不能再真,“咱俩自幼相识,又同生共死,我怎么可能杀你?” 【刘邦为什么要杀樊哙呢?原因其实很简单,樊哙娶了吕后的妹妹吕鬚,是吕后的妹夫,关系摆在这儿,他肯定跟吕后一条心啊。】 “陛下!我更跟您一条心啊!” 气头上的樊哙连臣都忘了用。 ——他对刘邦掏心掏肺,就差把自己的命拿给刘邦,可刘邦呢,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就要杀他,这样的刘邦,还是他当初誓死追随的刘季吗? “我知道,我知道。” 刘邦拍着樊哙肩膀,不断安抚樊哙,“这肯定是污蔑,我肯定不能为这点事杀你啊。哪怕有,那也是我病得糊涂了,要不然我肯定不能杀你啊。” ——你死了还有人跟我婆娘一条心吗? 大臣们一个比一个能打,我哪敢让我婆娘独自面对他们啊? 当然,这些话只能他私下跟樊哙说,当着陈平他们的面,说这话跟不信任陈平似的,没得寒了功臣良将的心。 天幕的话犹言在耳,樊哙心寒得很,甩开刘邦的胳膊,不想搭理这个连自己都杀的皇帝。 “别气,这绝对是污蔑。” 刘邦好脾气收回手,又交代一句。 吕后眸色有一瞬的阴沉。 【而吕后呢,对政敌狠辣,但对自己的人都是非常好的,如果说陈平敢杀樊哙,那吕后绝对会灭陈平三族替樊哙报仇。】 【陈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这个时候刘邦已经病得非常重了,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他前脚杀樊哙,吕后后脚就能灭他族,于是他跟周勃商议,樊哙这尊大神咱们惹不起,别杀了,改成囚禁,把樊哙装进囚车里拉到长安,让刘邦自己跟吕后掰扯,别把自己夹在中间当炮灰。1】 【路走到一半,刘邦果然死了,陈平这个时候就非常庆幸,幸亏自己没杀樊哙,要是真杀了,自己这大好头颅也保不住了。】 “到底是陈平啊,聪明!” “要是换成别人,接到命令就杀了,以后等吕后掌权了,自己的结局肯定好不了啊。” “就是,当官也不容易,夫妻俩斗法,底下的人受罪,陈平要是蠢一点,别说高官厚禄了,自己的家族都得跟着陪葬。” “你挺聪明啊。” 樊哙刺陈平。 陈平苦笑,“樊将军,你我也曾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有同袍之泽。” “为何我不能是为了同袍之情不杀你?而是怕被娘娘报复才不杀?” “你少哄我,我笨是笨了点,但不傻。” 樊哙冷哼,“你们要是真顾忌同袍之情,就不会杀我婆娘孩子。” 【陈平虽然没杀樊哙,但也领了刘邦的命,把樊哙囚在囚车里一路押过来,丢人不说还被折腾,吕鬚与樊哙感情好,吕后与樊哙感情更好,这姐妹俩肯定不会饶了他,陈平左想右想,哎,又想出一个好主意——】 【他直接进宫,在刘邦棺材前哭,一边刘邦一边哭自己,“陛下啊,您让我就地斩首樊将军,可樊将军是大汉栋梁,我怎敢轻动啊!”】 【“您看,我把樊将军带回来了,您睁睁眼,自己发落樊将军吧。”】 “真能哭。” 樊哙讥讽,“这么会哭咋不在自己爹坟头多哭几声?” “樊哙,你差不多得了。” 周勃是典型的武将,口直心快替陈平打抱不平,“那是陛下的命,陈侯能不遵从吗?如果是陛下让你杀我们,你提刀比谁都快。” “……” 我可谢谢你了,在这个时候把我推出来。 刘邦瞪了一眼周勃,“好了好了,有什么可吵的?” “我不可能杀他,更不可能杀你们,这是我病糊涂了,才让小人逮到机会假传圣旨,但这绝对不是我本意,你们是我左膀右臂,跟着我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坐拥天下,你们以国士待我,我当然以国士待君——怎么可能杀你们?” “再者,天下虽平,但仍有匈奴虎视眈眈,匈奴未灭,我却把你们给杀了,以后匈奴打过来了,谁来保护咱们的大汉?” “鸟尽弓藏的事别人能做,我刘季做不出来,亏良心,以后死了也不安宁。” 刘邦已上了年龄,早已不是当初的意气风发游侠,声音不似从前清亮明快,他如今的声音带着这个年龄独有的沧桑浑厚,可当他开口,他的声音还是能把他们带回过往岁月。 那一年他们风华正茂,热血沸腾壮志凌云,纵然面对强大如横扫起义军的章邯,力能扛鼎的项羽,他们也不曾害怕,一腔孤勇,誓要荡平乱世,还九州四海一个太平盛世。 他们做到了。 诛章邯,灭项羽,天下九州,尽归于手。 被追杀狼狈逃命的时候他们不曾猜忌,战败受辱时他们不曾猜忌,鸿门宴时他们更不曾猜忌,但现在,他们要互相猜忌,彼此提防了吗? 樊哙心中一痛,脸往刘邦的位置稍稍转过来一点,“陛下,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刘邦立即回答,“我还能骗你?” “那,我信陛下。” 樊哙抬头看刘邦,“陛下,我跟着你起义那一天,脑袋就别在裤腰带上。” ——“我的命早就给你了。” 刘邦呼吸微微一顿。 三军主帐虽大,但他与樊哙亲密,樊哙向来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今日也一样,樊哙坐在他的下首位置,隔着几案,他能清楚看到樊哙此时的表情,命悬一线时都不曾流过泪的绝世悍将此时眸光轻闪,眼里隐约有着雾气,但他显然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抬手抹了把脸,恢复凶神恶煞模样,随后一脚把几案踹翻,径直跪在他面前。 “这颗头颅虽然长在我脖子上,但它是陛下的。” 他指着自己的头,一字一顿,“如果陛下想要它,可以随时来取,我樊哙绝无怨言。” “我樊哙为陛下百死无悔,送陛下一颗头颅又能怎样?” 他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黝黑脸庞突然浮现一抹孩子般天真的笑,声音蓦然轻了,“但我只有一条,陛下,别让别人来杀我,别让我死在别人手里。” “我这颗头颅,只能陛下亲自来取。” ——“别人,不行。” 刘邦心口狠狠一跳,心跳陡然停止。 “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头?” 刘邦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可樊哙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跪在他面前,他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游侠,而樊哙也不是锋芒毕露的少年郎,当他跪在他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生了白发,密密麻麻,几乎把黑发全部染白。 而他的背也不似从前,从前的他在项羽面前不弯腰,没有那么聪明,却天不怕地不怕,敢与天公试比高,可现在,他的背已经弯了,他的身材也不像之前那么壮硕,跪在他面前时,肩膀甚至还一高一低。 ——他什么时候这么老了?明明他比他还小好几岁。 刘邦有一瞬的恍惚。 他伸手,想把跪在自己面前的樊哙扶起来,可他与樊哙之间隔着他的几案,他的手碰不到樊哙。 他与樊哙已不是好友的关系,而是君和臣,自然而然的,他与樊哙不再同坐一席,他们有各自的位置,也有该有的距离。 ——他与樊哙,早已不是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 他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与樊哙有一尺距离。 “陛下,臣的这颗头也只能陛下取!” 灌婴声音响起。 刘邦侧脸。 他看到灌婴起身离座,与樊哙一样跪在他面前,头抵在地上,绝对的臣服。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将军,突然想起灌婴来投时的模样,那时候的灌婴真年轻啊,飞身下马,佩剑一送,锋利得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剑。 他接了灌婴的剑,也接了灌婴的投诚,他拍着灌婴的肩,心里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说嬴政有蒙恬,但他有灌婴,他得灌婴,大事可定,灌婴笑着看着他,眼睛灿烂如天上的星。 “你做什么?” 好脾气的刘邦此时有些温怒,“起来!” 但灌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跟樊哙一样安静跪在他面前,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高高竖起的发此时也有了白色的痕迹。 “陛下——” 周□□身。 “不许跪!” 刘邦大吼。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面前几案,震得酒樽咕噜噜滚在地上。 “是。” 于是周勃立在那,低着头向他回话,“陛下,刚才陈侯说了,诛杀诸吕甚至屠戮少帝的人多半是臣和他,臣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留侯身体不好,萧相年事已高,唯我与陈侯在那个时候仍有心力谋划此事。” “不错。” 陈平起身接道,“此事牵连甚广,连舞阳侯的家人都被诛杀,臣承认,是臣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但,若再给臣一个机会,臣依旧会做这件事。” 陈平立在周勃身边,深深向刘邦鞠了一躬,然后他缓缓抬头,眼睛看着面有薄怒的刘邦,“因为臣与舞阳侯一样,早已把身家性命给陛下,吕氏专权,刘氏势孤,臣若不能挺身而出,又如何对得起陛下的知遇之恩提携之重?” “诚然,吕后待臣不薄,但臣是汉臣,而非吕氏臣子……臣为陛下,万死不辞,在所不惜!” 【吕后听完陈平的话,知道樊哙没死,心里松了一口气,不仅不怪陈平差点杀了樊哙,还非常感谢他,先封他为郎中令,后又拜他为相,拜周勃为太尉,终吕后一朝,陈平周勃位列三公,权倾天下。】 作者有话说: 吕后:我终究是错付了啊!!! 1:《史记·卷五十六·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二人既受诏,驰传未至军,行计之曰:“樊哙,帝之故人也,功多,且又乃吕后弟吕媭之夫,有亲且贵,帝以忿怒故,欲斩之,则恐后悔。宁囚而致上,上自诛之。” 第7章 “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节 【陈平周勃差点杀了自己丈夫,可姐姐却对他这么好,吕鬚心里就很不痛快,说姐姐你怎么回事,这个人差点杀了我夫君啊,你不杀他也就算了,怎还给他封官?】 【吕鬚不断在吕后面前说陈平的坏话,陈平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当然知道吕鬚恨他入骨,心里十分不安,吕后发觉陈平的心思,就把陈平和吕鬚叫在自己面前,当着妹妹吕鬚的面告诉陈平:“俗话说,小孩和女人的话不可尽用,我与君的关系如何,全赖君如何待我,君不必害怕我的妹妹。”1】 【就这样,陈平终于放心,安心在吕后手下当官。】 天幕之上,宫墙巍峨,宫灯长明,男人起身拜太后,太后轻笑着将男人搀起。 ——君臣相和,其乐融融。 “这么看皇后待陈平不错啊,比皇帝待他好多了。” “不能这样说,皇后这是收买人心,皇帝就不一样,那是知人善用,知遇之恩。” “哦,你家知遇之恩是把人当刀,自己死了都不忘坑臣子一把?” “要是陈平真杀了樊哙,你觉得吕后会留他?” “这样的知遇之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人家陈平指不定一点不稀罕!” 陈平脸上有一瞬的不自然。 诚如天幕所言,他的确很聪明,也知道吕后对他的拉拢,但吕后终归是妇人,是陛下的皇后,陛下在,他忠于陛下,陛下不在,他忠于皇后,当皇后不在,他忠于刘氏。 当然,他会有自己的私心,想立更好拿捏的文帝为帝,但他的私心永远不会盖过大义,他永远永远,忠于刘氏江山。 ——在能保全自己的情况下。 “起来!你们都起来!” 刘邦拍案大吼,“我知道你们是忠臣,更知道你们忠于我,所以你们可以起来了!” 账内四人丝毫不动。 刘邦一脚踹翻几案,快步走到樊哙面前,“起来!” “樊哙,我让你给我起来!” 吕后缓缓闭上眼。 ——所以他们的确为她所用,也的确不为她所用。 因为她,是女人,是刘邦的附属品。 哪怕刘邦死了,她的儿子登基,她也是作为儿子的附属品存在,而不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立于天地之间。 吕后闭眼又睁开,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此时已是深夜,长乐宫早已点起宫灯,盏盏宫灯点亮着长乐宫的夜,就如天幕一般,富丽堂皇,灯火通明,而她身后的大殿,殿内的臣子们对她顶礼膜拜,无不听从,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君臣相和。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不是。 ——他们敬的是她皇后的身份,畏惧的是她雷霆手段,他们从未像臣服刘邦一样彻底臣服她。 他们日夜盼着她早死,日夜盼着刘氏再出一个刘邦这样的天子,可以统御他们,让外戚无法专权。 ——尽管她比刘邦对他们更好,尽管在这些人里刘邦曾动过无数杀心,可在他们心里,刘邦,刘氏,依旧是他们当仁不让的天子。 她,不配。 吕雉不配,吕氏更不配。 吕雉心思翻涌,脸上却没有表情,她一步一步走出宫殿,从大殿到殿外,从殿外再到宫苑,路上所有人见她便拜,或惊恐或畏惧,有胆小的小宫人吓得打翻手里的东西,她身后侍女冷声斥责,而她视而不见,依旧是慢慢走着。 等她走累了,她便停下来,听夜声风声,还有鸟儿的窃窃私语声。 “母后,您没事吧?” 她听到她的女儿鲁元公主小心翼翼的声音。 “没事。” 吕后摇头,“吓到你了?” 鲁元公主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上前搀着吕后的手,“没有吓到我,我只怕母后心里难受。” “没什么可难受的。” 吕后声音没什么温度,“早就知道的事情,犯不着难受。” “走,母后带你去见一个人。” 吕后拍拍鲁元公主手,继续往前走。 鲁元公主好奇问道,“母后要带我见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吕后眸光悠远。 鲁元公主道,“可是大臣们还在那等着……” “那便等着。” 吕后打断鲁元公主的话。 自己母后一向极有主意,鲁元公主只好跟着吕后往前走。 “张敖对你好吗?” 路走到一半,吕后突然问道。 “母后怎么问这个?” 鲁元公主笑了一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与父皇不一样。” “是吗?” 吕后不置可否。 吕后牵着鲁元公主继续往前走。 路越走越窄,也越来越偏僻,这显然是一个极偏僻的宫殿,极少有人来,周围也没什么守卫,可当吕后推开门,荒芜破败的宫殿却有着与之不相配的宫人。 鲁元公主生逢乱世,学过一些粗浅的保命功夫,她看着这些其貌不扬的宫人,却莫名觉得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且极厉害的练家子。 ——这些人在看押着什么? “他醒了吗?” 吕后问其中一人。 “还未醒。” 宫人向吕后见礼,随后推开宫门,对吕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不过没有伤在要害处,药也吃得及时,若属下所料不差,过一会儿他就该醒了。” “很好。” 吕后颔首,抬脚往里走,“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错了,你来得不是时候。” 殿内响起一道极虚弱的声音。 这道声音有些,鲁元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声音响得突兀,一时之间让她想不到究竟是谁的声音,但当她随着母后走进宫殿,宫人撩开层层纱幔,床榻上的人半张侧脸露出来,于微弱烛火下脸色莹白如棉,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韩信。 名闻海内,威震天下的淮阴侯。 她第一次见到韩信时,那人刚被萧何追回来,大抵是连夜奔波,那人一身衣物尽污,看上去有些狼狈,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很,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走在萧何身后,明明籍籍无名却桀骜冷漠,仿佛他不是一个偷跑的小卒,而是只手可摘星的擎天之人。 而后来,他的确做到只手摘星,视起义军无无物的章邯被他逼得战败自刎,战无不胜的项羽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的名字无人不知,而他也越发倨傲,在父皇危急之际挟制父皇,让父皇封他为王。 父皇封他为楚王。 但后来,贬为淮阴侯,再后来,父皇授意母后杀他于钟室。 ——未尝一败的兵仙没有死在战场,而是死于深宫之中。 “他没死?!” 鲁元公主瞳孔微缩,看向自己的母后。 “不错。” 吕后微抬眼,“他若死了,哪还有你我的好日子?” “呵,我活着,也不会有你们的好日子。” 韩信闭目讥讽。 【相比于刘邦的鸟尽弓藏,吕后不可谓不大度。】 【但这样的大度显然无用,这些大臣们忠于的刘邦,而不是吕后,哪怕此时畏惧吕后之威不得不臣服,可一旦找到机会,他们依旧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们生是汉臣,死是汉鬼,永远不可能臣服于吕家人。】 【这,也是吕后死后吕家被屠的另外一个原因。】 “他们不会忠于你,我就会?” 韩信嗤笑,“吕雉,你也太小瞧我。” “他们有选择,你没有。” 宫人搬来小秤,吕后施施然坐下来,“淮阴侯,你以为你和他们一样,还能站在朝堂之上挥斥万千?” “在你踏进钟室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 吕后下巴微抬,语气轻蔑,“是我,给你留了一口气,让你有机会在这儿对我冷嘲热讽。”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 韩信躺在床榻上,出气多进气少,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是撑着精神反驳吕后,“你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吕雉,你跟刘邦是一丘之貉,他日你若掌权,只怕比刘邦狠辣十倍。” “是吗?” 吕后轻笑,“可是天幕说我厚待陈平周勃,比刘邦仁厚。” “这些才能远远不及你的人,终我一朝出将入相,到达一个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淮阴侯,不要告诉我你不心动。”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节 吕后挑眉看韩信。 又一次听到淮阴侯三字,韩信明显有些烦躁,“闭嘴,我不心动。” “是吗?” 吕后笑了起来,“声名赫赫的淮阴侯,大破项羽的淮阴侯,功高无二的淮阴侯,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于帝王的猜忌,以最屈辱最狼狈的方式死于妇人之手?” “你——” 韩信终于睁开眼,撑着半边身子瞪吕后,“你闭嘴!” “我虽然救了你,但救不了你的族人。” 但吕后却并未在意韩信的不敬,她看着床榻上气急败坏的男人,缓缓说着最戳他心脏的话,“你的族人都已经死了。” “你应该知道,他们究竟死于谁之手。” “毒妇!” 韩信呼吸微微一滞,瞬间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他身下的被褥,吕后淡淡看着殷红的血迹,再度开口,“但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这是我的女儿,鲁元公主。” 她伸手,把立在自己伸手的鲁元推到前面,直视韩信的眼睛,“你要不要这个机会?” 【当然,这些元因虽重要,但都不是最重要,最最重要的是,吕后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如果她的儿子惠帝有她一半手段,局势就会完全不同,同理,如果她的女儿像她,如果她的女儿有一个足以媲美诸侯王们权势的夫君,那么吕家乃至天下的命运都会为之改写。】 第8章 “一个让你孩子登基为帝的机会。” 伤口裂开,韩信剧烈咳嗽着。 有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但更多的鲜血从他腹中的伤口溢出来,那是吕后示意心腹对他下的手,利剑极快也极精准,一剑贯穿他小腹,让他几乎瞬间毙命。 但他最后没有死,反而在这个房间醒过来。 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吕后要他为她所用。 可是凭什么? 凭她险些杀了他? 凭她的丈夫尽屠他族人? 凭他功高盖主却落个无端惨死的下场?! “咳咳咳——” 韩信抬手擦了下自己嘴角的血,“吕雉,你在做什么美梦?” “你让我报仇?对刘邦报仇,他是你的丈夫,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又如何?” 吕后淡淡看着韩信。 有野心在她心底膨胀,但她眼眸依旧平静,她静静看着这个不世出的旷世奇才,他还那么年轻,不过三十多岁,他的未来有无数可能,而天下也有无数可能。 “韩信,我再问你一次。” 吕后把鲁元推在她与韩信之间,“你要不要这个改变天下命运的机会?” “吕雉,你少将我当三岁幼儿哄——” 韩信抬头看吕后,但在抬头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吕后把鲁元公主推到他面前,年轻的公主显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即将是什么,秀美的脸庞有些迷惑,她顺着吕后的目光一同看着他,与吕后同出一辙的眉眼却没有吕后的凌厉迫人,而是更加温柔,像是一潭水,与世无争盛在山野里。 韩信微微一怔,随即气笑了,“你要我娶鲁元公主?!” “别开玩笑了,这绝对不可能。” 韩信意外,鲁元公主更意外,一张小脸瞬间红透,跺了跺脚退在吕后身后,“你说什么呢?” “我有夫君,怎么可能嫁你?” “你自己问你母后。” 韩信懒得理会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母后。” 鲁元公主晃了晃吕后的胳膊,“您快告诉他,是他不知天高地厚。” “我夫君是张敖,怎么可能嫁给他?” 【我们可以大胆设想一下,如果吕后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且这个继承人有强势的母族最为依靠,那么虎视眈眈的功臣宿将与蠢蠢欲动的诸侯王会怎么做呢?】 【up主觉得,他们会安静如鸡。】 【最好的例子是文帝。】 【文帝为什么被陈平周勃选中?除却他的母亲薄太后的确仁善外,他无兵无权无人脉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文帝怕陈平周勃使诈,动身去长安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几个人,一边是势单力孤,一边是刚屠了吕氏与少帝的功臣,一边是拥兵自重的齐王,无论怎么看,文帝都逃不掉当傀儡的命运。】 【但文帝逃脱了。】 【渭桥之上周勃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他更给周勃来了个下马威,周勃要私下与他说话,他让人告诉周勃,天子无私事,要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这一番交锋下来,让周勃明白文帝绝对没有他想象中好拿捏,而在后面的事情里,文帝也身体力行告诉他,他的确不是任人摆布的小可怜,他是大汉的帝王,九州的主宰,无论是周勃还是陈平,又或者说齐王,他们都不可能左右他的意志。】 【文帝入主长安之后,立即把南北军的兵权交给自己的人,兵权握在自己手里,他的安全也就得到了保障,随后又大赦天下,让天下知道如今的大汉迎来它新的主人。】 【至此,文帝在长安开启他的统治。】 【陈平周勃既然敢杀吕氏诛少帝,为什么不夺了根基未稳的文帝的兵权呢?毕竟文帝来长安的时候只带了几个人,肯定不是陈平周勃的对手。】 【原因非常简单,如陈平周勃一样,南北军的将士们忠于的也是老刘家,而不是他陈平周勃,他们与吕氏一样,不会得到将士们的真心拥护,将士们愿意听他们的命令,是因为他们喊出的口号是吕氏篡权,杀吕氏而扶汉家江山,现在文帝登基,大赦天下,他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将士们自然不会对他们听之任之。】 “当然了,陈平周勃又不是皇帝,将士们当然不会听他们的了。” “对啊,这天下说到底是刘氏的天下,吕氏也好,陈平周勃也好,他们都是代管,都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刘氏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对,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剁不了文帝的兵权,更颠覆不了刘氏的政权。】 【要知道齐王的兵马还在荥阳没退呢,陈平周勃这个时候跟文帝起内讧,那齐王绝对能敲锣打鼓,再次挥师北上,而且理由更加充分——】 【陈平周勃弄权,先杀少帝再诛新帝,乱臣贼子不外如是,天下当与我共诛之。】 【灌婴态度很明确,人家全程帮刘,老吕家跟老刘家干起来人家帮刘,老陈家与老周家与老刘家干起来呢?他依旧会帮刘。】 【少了灌婴这个强力支持,自己又不占大义,陈平周勃纵然拿到兵权,底下的将士也未必肯帮他们打齐王。】 【哦,你说吕氏专权我们帮你杀吕氏,你说文帝当立我们跟着你立文帝,结果你现在又把文帝噶了,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啥?我们到底是跟着你匡扶汉室呢,还是跟着你助纣为虐呢?】 【——好家伙,闹这么半天,乱臣贼子竟然是我自己?!】 【将士们不愿帮助陈平周勃,那拥兵荥阳的齐王就能长虚而入。】 【陈平周勃当初不愿意立齐王已经得罪了齐王,齐王一旦攻入长安,兜兜转转皇位还是落到他手里,你们猜他会不会对陈平周勃下手?】 【当然会。】 【不仅会,还会比陈平周勃更狠辣,别说三族了,指不定九族十族都会被灭。】 【周勃是武将,脑子可能转得没陈平这么快,但陈平多聪明啊,眼珠一转就能明白这个道理,权衡利弊之后,他们最后捏着鼻子认了文帝,毕竟现在的他们对文帝有拥立之功,文帝哪怕清算也不会做得太过,若是自己以后识趣儿点,指不定还能保住子孙后辈的荣华富贵。】 【所以陈平周勃最终没有选择对抗文帝,而是极有颜色地该退退,该装孙子装孙子,这样一来,文帝在长安彻底站稳了跟脚。】 【言归正传。】 【如果吕后有文帝这样的继承人,吕氏,乃至天下的命运都会为之改写。】 【可惜她没有,所以吕氏一族被灭,惠帝的子嗣被冠以不是惠帝之子全部被杀。】 【巍巍赫赫的吕氏一族,威加四海的吕雉吕太后,自此在大汉历史谢幕。】 “当然了,陈平周勃又不是皇帝,将士们当然不会听他们的了。” “对啊,这天下说到底是刘氏的天下,吕氏也好,陈平周勃也好,他们都是代管,都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刘氏才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对,就是这个道理。” “韩信,我再问你一次。” 吕后并没有回答鲁元公主的话,而是抬眼看着明显被自己气到的韩信,第三次问出自己的问题,“你要不要这个改变天下的命运?” 【up主在做这段视频时,查了很多资料,之前对刘邦的印象也完全垫付。】 【up主一直觉得他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老流氓,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吕后狠,对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樊哙狠,对其他人更狠,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尽管如此,他依旧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政治家,一个极为出色的帝王。】 【得国之正,莫过于汉与明。】 【明朝朱元璋开局一个碗,汉朝刘邦开局一个亭,论才学论声望他远远不及项羽,可他还是收服了这么多的能臣武将,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最后大破项羽一统天下。】 【他的情商绝对屈指可数,否则不会让那么多的人对他誓死效忠,而他的政治手腕也值得大书特书——】 【在自己垂垂老矣,而皇后野心勃勃,太子懦弱无能,功臣伺机而动,诸侯箭在弦上随时待命的情况下,他依旧用他极高的执政手腕让三方势力相互牵制相互制衡,最后把大汉重新交给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帝王。】 【皇后野心勃勃,可辅佐太子治理天下。】 【若权利能平安过度到太子一脉,那是最好不过。】 【若不能,他也有后手。】 【功臣宿将们不会容忍外戚一直专权,而诸侯王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江山被他人所夺。】 【所以血流成河的诸吕之乱是必然。】 【早在刘邦决定杀韩信杀樊哙的时候就已经预想过这种局面。】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节 【第一个起兵勤王的齐王聪明,但也不够聪明,他没有想过功臣宿将们会出尔反尔,更没想过自己早已引发刘氏宗族的不满。】 【琅邪王因被齐王挟持交出兵权而对齐王极为不满,这次终于逮到机会可以报仇雪恨,巴拉巴拉在大臣们面前说了一堆齐王的坏话。】 【大臣们一听,好家伙,我正愁找不到借口不立齐王,你这时候开口就是瞌睡送枕头了。大臣们与琅邪王一拍即合,一票否决齐王的继承权。】 齐王:“……” 齐王恨铁不成钢。 他就说他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起兵逼宫?原来是他那三个儿子做的事。 起兵就起兵吧,累死累活打到荥阳,也算不坠父皇的一世英名了,可后面的结果是个什么情况! ——感情功臣宿将们压根就没想过立他儿子当皇帝,只是想借他儿子逼迫吕氏,吕氏一族蠢,他三个儿子也不逞多让,从头到尾被借刀杀人,被人耍得团团转! “取笔墨来,我要给母后写信!” 齐王一拍案几。 ——他才不要自己的儿子以后趟这趟浑水。 “陛下的确好手段。” 吕后轻轻一笑,“我们所有人都被他算计在内,但依旧对他感恩戴德。” 韩信没有回答她的话,但她并不着急,“诚然,如果没有陛下,我的前半生或许不会这么苦,会嫁一个殷实之家,有恩爱的夫君,可爱的女儿,可是这样一来,我永远走不到权力最高处,无法看到权力紧握手中的风景。” “你也一样。” “陈平周勃灌婴樊哙都一样。” “如果不是陛下,你们不得重用浑浑噩噩,终其一生,不知封王拜相的风光鼎盛。” “于是我们不得不感激他,感激他带着我们走到这个位置。” “于是我们就只能任他摆布,做他手里的棋子。” “但是现在,我知道一个破局的办法,韩信,你要不要听?” 她再一次牵起女儿鲁元公主的手,鲁元公主有些不愿,想挣开她的手,她瞥了一眼鲁元公主,四目相对,鲁元公主咬了下唇,片刻后,鲁元公主不再挣扎,任由吕后牵着她的手。于是吕后把鲁元公主的手握在掌心,抬眼瞧着明珠蒙尘的淮阴侯,以一种缓慢而意味不明的口气对韩信道,“我给你一个让你孩子登基为帝的机会。” “而你,供我驱使,为我所用。” 作者有话说: 我个人觉得呢,既然写这种文,既然选择吕后为题材,那脑洞就要开大点!越大越好!所以吕后要开启养蛊模式了23333 肯定不会只找韩信一个人,毕竟他的情商实在堪忧,作死小能手非他莫属有木有__ 今天我有四更!宝子们快收藏我夸我勤奋! 第9章 “此局是我赢,还是他刘季赢?” 【所以说,如果吕后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那么结局完全不同。】 【不仅吕家的命运将会改写,天下的命运更会改写。】 而韩信,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可以改变天下的契机。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觉得吕雉已经疯了。 ——她竟妄想用他与鲁元公主的去混淆刘氏血脉! “你简直是个疯子!” 韩信手捂胸口,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吕后轻轻笑了起来,“疯不疯的,有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让你的孩子登基为帝。” “韩信,你国士无双功高无二又如何?” “终其一生,也不过只得一个淮阴侯。” “但我不同,我能让你的子孙后代坐上你梦里都不敢奢求的位置。” 吕后牵着鲁元公主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韩信床榻前。 那人显然是恨屋及屋,恨透了刘邦,也更恨透了她,她刚走上前,那人便强撑着身体转过身,只给她留了个决绝拒绝的背影。 可纵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床榻上的人其实很年轻,哪怕早年多磨难,导致华发早生,可依旧不曾影响这人的模样,反而让他多了一种旁的武将不曾有的沧桑脆弱感。 ——无论是模样还是能力,都足以与她女儿相配。 比那个空有年龄的张敖不知好了多少倍。 吕后笑了笑。 片刻后,她微俯身,手一伸,手指落在韩信脸上,重伤未愈的人显然没什么力气,她稍稍用力,就把他的脸转过来。 韩信显然不曾料到她会这么不讲究,脸上的震惊尚未消,“吕雉,你——” “嘘。” 吕雉嘘声,“你没有选择,只能与我合作。” “因为你——早已是个死人。” 韩信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在踏入钟室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 吕后一边说,一边捏着韩信的手腕把他的手拽过来,另一只手攥着的手指微微一僵,似乎想要挣扎,但是到最后,手的主人却什么都没说,僵硬着任由她把她的手放在一个陌生男人掌心。 于是她便笑了笑,拍着女儿的手背以示安抚,“而今活着的,是我未来继承人的爹。” 两只手在她掌心同时一僵。 “你以为我怕死?” 韩信试图甩开她的手。 但剑伤险些要了韩信的命,而她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按住韩信的手,让他抽取不得,“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死。” “但我更知道的是,你不甘心。” “就这么窝囊地死在女人之手,你甘心么?韩信?” 吕后挑眉。 韩信呼吸微微一紧。 ——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吕后视线落在韩信伤口处,但又很快收回。 年轻便是本钱,哪怕险些毙命也不过偶三五月便能养好。 于是她拍了拍被她强迫十指交叉的韩信与鲁元公主的手背,如同慈爱温和的长辈,“主少国疑,别让我等太久。” 鲁元公主肩膀微微一颤。 吕后松开手,转身走出宫殿。 ——韩信已解决,下一个便是萧何。 “娘娘,萧相在等您。” 见她走出来,宫人快步向前。 吕后眸光轻闪,“来得正好。” 小宫人忙在前方带路。 萧何已等候良久,吕后到时,他手里残茶只剩半盏,见吕后从外面走进来,他便放下茶盏起身见礼,“娘娘。” “不必多礼。” 吕后摆手。 吕后走到主位坐下。 小宫人奉茶,她浅尝一口,手里握着茶盏,抬眸瞧着自己颇为信赖的丞相。 这人年龄比她大很多,与刘邦年岁差不离,鬓发苍白,已有衰老之相,于是她便放下茶盏,笑了起来,“萧相寻我所为何事?” “娘娘见过淮阴侯了?” 萧何开门见山。 “见过了,又如何?” 吕后理了下披帛。 “娘娘糊涂。” 萧何叹了一声,“韩信虽有大才,可心思多变,项羽未灭时,他便有挟功逼陛下封他为王的不臣之举。” “似这样的人,放他,便是放虎归山。” 吕后动作微顿,眼皮抬了起来。 “况他又正值壮年,而娘娘却长他许多,若娘娘一朝驾鹤西去,娘娘安敢保证他以后不叛吕氏,不叛娘娘?” 萧何苦口婆心。 【可惜,吕后没有这样的继承人。】 【所以,吕氏一族的覆灭是必然。】 “萧相,你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家族满门被灭?” 吕后手指放在腕间披帛,抬眼瞧着萧何。 那人看着虽镇定,可眼神里却透着几分挣扎犹豫,“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吕雉打断萧何的话。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节 “陛下出走在外,我替陛下照顾一家老小。” “陛下被秦通缉,我替陛下坐牢。” “陛下与项羽两军对峙,我在项羽那做人质。” “桩桩件件,林林总总,我替陛下吃了多少苦?受了所少罪?” 萧何呼吸一紧,霎时说不出话来。 “而今天下平定,陛下位尊九五,这大汉江山却与我吕雉没有半分关系?” 吕雉声音缓缓,“萧相,不能这么欺负人。” 【吕武并列,世人经常拿吕后与武皇一起讨论,为什么一个满门被灭,刘氏江山与她再无关系,甚至被移除宗庙不被祭祀,而武皇却能女子称帝,改唐为周,颠覆大唐江山,哪怕后来李唐复辟,所有的李唐天子也全是她的子孙后代,与武皇相比,吕后到底输在哪?】 “女子称帝?” “这、这怎么可能?!” 刘邦拽樊哙的动作微微一顿。 萧何眼皮狠狠一跳。 在家辟谷修仙的张良眉头微蹙,“女子称帝?” 他轻轻低喃着,随即笑了起来。 ——后世倍有才人出啊。 【史学家们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确认是两点——】 【一,武皇比吕后狠。】 【作为千年以后的人,武皇显然吸取了吕后的教训,对皇子宗室们大杀特杀,只留自己一脉人,臣子们哪怕想推翻她重新立皇帝,也只能从她的儿子里挑,这样一来,李唐的皇帝只能是她的后人。】 【吕后就温和多了,她真正下手杀的也只有前后两个赵王,其他的诸侯王们只要愿意顺着她,她不介意给他们一条生路。诸侯王们多,就代表大臣们的选择余地光,哪怕屠光吕后一脉,也多的是刘氏血脉供他们选择。】 吕后眸光精光骤然闪过。 刘邦愣在原地。 ——天幕说这个做什么? 这是要告诉吕雉杀光他的其他子嗣吗?! 刘邦再顾不得安抚周围跟着自己打天下的老将谋臣,对外面将士大吼,“拔寨回长安!” “娘娘,要不得啊!” 萧何立刻起身,俯身跪在吕后面前,“臣知道娘娘吃的苦受的罪,可、可诸侯王们是无辜的啊!” “萧相这么着急做什么?” 吕后手指轻叩案几,“萧相快起来,我还想听听武皇赢我的第二条是什么。” 【这第二条,就是武皇比吕后能生。儿子多,就不怕糟蹋,这个不听话,那就换下一个,基数多,总能换到乖巧又听话的。】 【吕后对政敌狠,可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却是颇为爱护的,武皇就不一样啦,儿子不听话,该废废,该贬贬,死了就换下一个,皇位你不想坐,多的是想坐的人。】 刘盈嘴巴微张。 ——世间、世间竟有这般狠辣的母亲?! 【吕后就没这么幸运了,她只有刘盈一个儿子,这个死了,后面就没人补位了,所以她没有废刘盈改立他人的资本,无论刘盈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她都得捧着他护着他,因为一旦刘盈出了差池,这大汉江山就会落到别人头上,跟她吕氏没有一毛钱关系。】 【所以呢,吕后败在不够狠,儿子也不够多,如果她够狠,继承人也多,汉朝的走势将完全不同,吕后的评价也绝对会比现在好很多。】 “萧相觉得这两条对吗?” 吕后笑着问萧何。 “娘娘!” 萧何叩首祈求,“娘娘万万不可啊!” “那些诸侯王都是陛下子嗣,您若杀他们,陛下回来之后您怎么交代啊?” “萧相,看来您还是不够了解陛下。” 吕后起身,缓缓走到萧何面前,微俯身,与萧何耳语,“当年陛下为了打败项羽,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不要,而今为了大汉江山,舍弃几个无足轻重的儿子又有什么不可的?” 萧何剧烈一抖,“娘娘……” 吕后攥着萧何的胳膊,将人一点一点拽起来,“萧相方才说,韩信比我年轻,的确,年轻便是本钱。” “而我,也比陛下年轻。” 诸侯王与大臣们极度惶恐不安。 可既然入宫,便是吕后砧板鱼肉,他们根本反抗不得。 唯一庆幸的是今夜一同入宫的人极多,所有在京的诸侯与大臣们全部到齐,吕后纵然有心加害,也不敢将他们全部害了去,他们只要熬到陛下回城,自己的身家性命就有了保证。 ——天幕说吕后未来会残害赵王刘如意,护犊子如陛下,必会将这毒妇赐死改立赵王刘如意,如此一来,他们以后就不用侍奉这毒妇了! 是夜,小黄门送吃食与众人。 是夜,南北军频频调动。 是夜,刘邦星夜回长安。 而被众人期盼着尽快被刘邦赐死的吕后,此时把萧何拽起来,萧何的视线终于与她齐平,她面上笑意更深,“陛下已老,能护大汉几日?” “而我,却是如日中天,当然,你们也一样。” 她拂去萧何衣上尘土,引着萧何入座,“陛下纵少几个儿子,可这大汉江山还是姓刘。” “可他若将我赐死,这大汉江山,不知会是谁人天下?” “而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拍了拍萧何肩膀,平静发问,“萧相,您要不要拿满门荣耀与性命与我赌一把,此局是我赢,还是他刘季赢?” 作者有话说: 萧何:qaq救命,我该怎么回答qaq 啊,前天四更,将近15000字,作者君有点被伤到,今天还没缓过来__ 宝子们让我缓缓,等我缓过来了,加更绝对不是事! 第10章 “终其一生,我不负君。” 萧何张了张嘴,不知如何作答。 他并非见风使舵的小人,否则在刘邦危难之际早就弃刘邦而去,也非宁折不弯的谏臣,为了一句话便能弃满足性命于不顾,正是因为如此,这个问题才格外难回答。 “娘娘,您这是何必呢?” 萧何叹了口气。 “相国不愿赌?” 吕后眼皮微抬,抽走拍在萧何肩膀处的手,“无妨。” 她缓步向前,走到主位坐下,重新打量着这个自己相识半辈子的男人,“韩信已为我所用,留侯一直是我的人,汉初三杰我已占其二,相国作为最后一位,态度摇摆不定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我要提醒相国一件事。” “陛下的身子已大不如从前,今日杀韩信,焉知明日会是谁?” 萧何呼吸微微一顿。 “夜已深,我便不留相国了。” 吕后微拢衣袖,“来人,送相国出宫。” 小黄门躬身向前,对萧何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相国,请。” 萧何扶着小秤缓缓起身。 可明明没有坐太久,腿也并没有麻,但他在起身时还是跄踉了一下,小黄门眼疾手快,连忙去扶他,他扶着小黄门的手堪堪站稳,主位上响起吕后的声音,“天寒露重,相国仔细身子。” 萧何身体微微一僵。 他想起燕王臧荼,想起投降匈奴的韩王信,想起代国相国陈豨,想起被贬为侯的赵王张敖,被自己骗进宫的韩信,甚至想起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已经被盯上的梁王彭越。 这些人哪个不是战功赫赫?哪个不曾是陛下的心腹重臣? 可那又如何? 主少国疑,年迈的天子必会带走功高震主的大臣,否则下一任天子的位置如何坐得稳? ——他们只是一个开始,而并不是一个结束。 萧何闭了闭眼。 【好啦,这就是今天的视频内容。】 【经过历史研究,史学家们已经还吕家一个公道,所谓的诸吕之乱根本不存在,吕家被诛杀的真正原因是天子年幼,不能压制功臣诸侯,被功臣诸侯反噬的一个结果。】 【再细化一点,诸吕之乱是齐王刘襄相当皇帝,功臣集团想从中获取利益,最后鸡飞蛋打饭被代王刘恒渔翁得利的一个故事。】 【这里有一个很搞笑的事情,世人都骂吕后狠辣,残杀无辜,但根据史书记载,她真正杀的有名有姓的只有9个人,这些人分别是韩信、彭越、刘如意、戚夫人、前少帝之母,前少帝,以及刘友和刘恢。】 【这些人里其中3个人是她间接杀的,也就是说,她直接杀的只有6个人。】 【就这6个人,让她被骂几千年。】 【老铁们觉得好笑不好笑?】 “……” 【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笑的事情。】 【吕后执政期间功臣宿将们是最舒服的,说是招揽人心也好,说是装大度也好,总之吕后一直在给他们加钱加封邑,列侯们不就国,舒舒服服在长安吃喝玩乐。】 【但是到文帝就位,列侯们就被文帝一脚踹出长安赶回封地,到了封地不算完,军队巡逻加相国监视,总之别想过之前的舒坦日子。】 【到了景帝武帝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卸磨杀驴一条龙服务,各种罪名戳在脑门上,削藩的削藩,除国的除国,惨的不要不要的,汉初刘邦封了五十多个侯,到最后只剩下五个。】 【站在历史的角度上,我们知道除国削藩是历史的必然,但当我们站在吕氏一族的角度,我们很难不说一句文景武三帝干得漂亮,这群人就该给他一削到底。】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节 功臣宿将大惊失色。 ——所以我们在折腾什么?! 吕氏子弟心花怒放。 ——报应啊! 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非要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不活该谁活该啊! 萧何身体僵了僵。 片刻后,他推开小黄门的手,对着主位坐着的吕雉深深拜下。 萧何并未说话,但吕后已知他用意,吕后笑了一下,从主位处走下,扶着萧何的手将人扶起来。 “萧相果然是聪明人。” 她拍了拍萧何手背,“陈平周勃那里,便劳烦萧相了。” “娘娘之命,不敢不尊。” 萧何。 “只是……” 萧何停顿片刻,犹豫着开口,“诸侯王们到底是陛下的子嗣,还望娘娘高抬贵手。” 吕后懒挑眉,“萧相是厚道人,此事我会给萧相一个面子。” 萧何骤然明白吕后用意。 如果自己不与她合作,那么等待陛下的,是诸侯王被屠之一空的惨剧,子嗣全部被屠,陛下回来之后会不会杀吕后他不清楚,但他清楚陛下一定会杀他。 ——一个连陛下子嗣都护不住的丞相,陛下要之何用? “多谢娘娘。” 萧何长吸一口冷气,拱手告辞。“夜已深,我便不叨扰娘娘了。” 吕后颔首,“送相国出宫。” 小黄门殷勤上前。 但萧何却未离开,他身子又转过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萧相请讲。” 吕后温和道。 “淮阴侯非一般人所能压制,就连陛下都无法将他尽收麾下。” 萧何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开口,“敢问娘娘,娘娘给了他什么,能让淮阴侯一心效忠?” 说是询问,其实更像是提醒。 ——陛下都曾被韩信挟持封王,娘娘还是小心为上,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吕后笑了起来,“我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东西。” “?” 萧何一头雾水。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丞相,他太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话说三分,再多,便是不识趣了。 萧何起身告辞。 【好啦,这就是今天的内容,拨开历史迷雾看真相,这里是笑笑谈历史,还原被世人丑化的女性政治家,是真相或许会晚来,但我们不能让它缺席。下期我们来聊一聊吕氏到底算不算狠毒,只杀六人的她为何被骂成千古第一恶妇。】 【老铁们别忘了一键三连,多多支持up主,完结,笔芯~~】 一键三连? 那是什么? 是索要供奉? 吕后眉头微动,视线落在殿内半人高的羽人座宫灯。 ——仙人的预警发人深省,如迷雾重重之中的明灯,她以宫灯奉之,仙人若肯不吝赐教,她必洗耳恭听。 与此同时,谭笑笑接到电话,“谭笑笑是吗?粉丝邮寄给你的礼物请签收一下。” 西汉,长安。 萧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道。 待他身影完全消失,吕后起身,“出宫。” “去留侯府。” 留侯张良一直在等吕后。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女人的野心,在天幕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吕后肯定会来找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吕后会来得这么快,料理诸侯王们与说服萧何需要时间,来得快,说明这些人已尽在她掌握之中。 ——这个女人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 “娘娘,我不爱权,更不爱财。” 张良笑着与吕后让茶,“而今天下既定,我的任务便已完成,之后的人生,我只想云游四海,不问世事。” “我知留侯超脱,不爱权势。” 吕后笑了笑,“但天下真的已经安定了吗?” “北有匈奴,南有南越,九州各地更是叛乱四起,让陛下拖着病体都要去平乱。” 张良神色如常。 那句让萧何慌神的陛下身体,在他这里起不了任何作用。 ——张良是真真正正的不爱权势,并不是沽名钓誉。 “这些事情留侯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吕后荡了下衣袖,抬眸看着张良眼睛,“我今夜过来,是想与留侯说另外一件事。” “男女平等,科举为官。” 吕后缓缓吐出四个字。 张良眉头微动。 “留侯是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的老人了,见识过战乱的惨状,更知晓而今天下初平,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战后的贫瘠,需要几十年的休养生息。” 吕后懒挑眉,“可若是将女人从繁重的家庭中解脱出来,让她们与男人一样去工作,那便意味着大汉多了一倍的青壮年劳力。” “如此一来,休养生息的时间便能大大减少。” “可太平盛世又岂是百姓辛勤劳作便能创造的?” “它需要治世之臣,有为之君。” “而今朝堂之上功臣比比皆是,但有几人是治世之能臣?” “不瞒留侯,我需要更多的能人异士,更完善的选官制度。” 张良眸光微微一闪。 吕后会心一笑,继续说道,“所以,我需要留侯。” “此事若成,留侯便是汉朝的商鞅。” “古往今来,建国之处功臣宿将何其多?” “可纵观华夏千年历史,商君只有一个。” “留侯于我,便是商君于孝公。” “敢问留侯,可愿做我的商君?” “与我一起行科举,制平等,福祉万民,改天换日。” 张良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 吕后并不着急他的回答。 因为她知道,张良必会动心。 与陈平三变其主不同,与萧何从一而终也不同,张良是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他能拒绝钱财美人,能拒绝富贵永享,但他拒绝不了下一个商君的诱惑。 ——这是作为谋臣的最高成就,甚至堪称开天辟地的变革。 以往的变法全是大多集中贵族,科举与男女平等却是打破千年来的固有思维,让女人第一次有与男人平等竞争的资格,更让无数百姓有了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胜吴广没有做到,项羽刘邦更没有做到,但是,她能做到。 吕后看向张良,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男人缓缓放下茶盏。 他已不再年轻,不是当初意图刺杀秦始皇的少年郎,岁月悄悄在他鬂间眉梢留在痕迹,点点斑白无声诉说他的人生阅历。 可尽管千帆阅尽,他的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透亮,一如她第一次见他的那一日,有着眸光敢与日月争辉的力量。 “娘娘欲为孝公,臣便做娘娘的商君。” 她看到张良起身离坐,干脆利落拜在她面前,“变法改革,阻力绝不会小。” “无论阻力来源于谁,臣都希望娘娘能不忘今夜之心——” “行科举,制平等,福祉万民,改天换日。” 吕后抬眸看着张良的眼。 哪怕岁月侵染,男人的眼已经澄澈明亮,那是一双理想主义的眼,哪怕看透世态炎凉但依旧有热血不减的眼。 吕后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缓步上前,俯身把拜倒在地的张良搀起来,“留侯放心。” “终其一生,我不负君。” 作者有话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节 张良:娘娘懂我!谁能拒绝商君的诱惑!!! 历史上的张良对权势并不热衷,晚年闲着没事开始修仙来着2333 1吕后执政期间:二年春,诏曰:”联思念至于久远而功名不著,亡以尊大谊,施后世。今欲差次列侯功以定朝位,臧于高庙,世世勿绝,嗣子各袭其功位。其与列侯议定奏之。”丞相臣平言:”列侯幸得赐餐钱奉邑,陛下加惠,以功次定朝位,臣请臧高庙。”--《史记·高后纪》 文景武期间:”至太初,百年之间,见侯五,余皆坐法陨命亡国,耗矣。罔亦少密焉,然皆身无兢兢于当世之禁云。”--《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序》 有一说一,吕后不仅对诸侯们够意思,对功臣们也真的够意思,然并卵,人刚死就被灭族,只能说吕后一生都在被人辜负吧,先被丈夫辜负,再被儿子辜负,死后还被自己重用的大臣们辜负,人生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惨__ 第11章 你们历史粉入戏这么深的吗!!! 扪心自问,她拉拢张良的手段并不光彩,甚至所谓的变法改革也只是出于维护自己统治的目的。 ——受她提拔的人才会拥护她,在她死后维护她的统治,因为他们因她而存在,与她是真正的利益一体,哪怕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都不会允许别人推翻她推翻她的政策。 张良这般敏锐的一个人,当然能看出这个道理,可尽管如此,他依旧选择与她站在一起,因为她让他看到另一种可能。 ——一个能让虚弱的九州大地迅速振作起来的改革,能给汉王朝源源不断输送新鲜血液的变法,此事若成,必能造福百姓,流传千古。 谋臣的最高成就。 吕后垂眸看着被自己搀起的张良,“留侯大义,我替天下百姓谢留侯。” “天下百姓该谢的人是娘娘。” 张良笑了一下,“若无娘娘,百姓如何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是娘娘,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再是一句空话。” “但愿如此。” 吕后松开手,眸色却跟随张良一点一点亮起来。 ——那样的天下,她也真的很想看一眼。 “对,是我,我现在下楼……嗯?很大?” 谭笑笑有些意外,“那麻烦你帮我送上来吧,谢谢。”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她套了件外套,起身把门打开。 “这么大?!” 谭笑笑惊了一下。 她是典型的北方姑娘,身高将近一米七,这个个子不算矮,穿上高跟鞋直逼一米八,但门口的快递几乎跟她一样高,且又宽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粉丝给她邮寄了冰箱。 “对,很大。” 快递小哥小心翼翼挪着快递,“而且是易碎品,一会儿你打开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损坏。” 谭笑笑点头,帮着快递小哥把快递搬到屋里。 到了屋里,她拆开快递,去掉包着里面东西的泡沫层,然后,再次被惊讶—— 那是一个一米多高的宫灯,看样式应该是西汉,羽人座,雷云纹,汉初的古朴厚重扑面而来。 但这多半是赝品,西安是旅游城市,盛产各种古迹,别说西汉的宫灯了,连秦始皇的兵马俑都有一等一比例的。她之前去西安旅游,兵马俑的店门口有穿着兵马俑衣服的玩偶招揽游客,她看着实在可爱,买了两个布偶娃娃回来,贵是贵了点,但质量不错,现在那俩兵马俑娃娃还在她床头摆着。 看来她的视挺受欢迎,要不然哪会有粉丝给她寄这东西? 虽然是赝品,但做工精致又考究,不是市面上烂大街的那种宫灯,而且这东西很沉,除了买宫灯的钱,快递费估计也不少。 “谢谢小哥,没有损坏。” 谭笑笑送走快递小哥,立刻打开电脑看视频后台内容。 她对那段历史虽然还算了解,但吕后不是热门历史人物,而且争议很大,把吕后作为选题,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她就是喜欢吕后,还有一点小清高,缺钱归缺钱,可没有缺到违心吹捧一些她不喜欢的历史人物,既然选择做视频,那就要做自己最喜欢的,连自己都讨好不了的视频,又怎么能讨好观众? 本着这种心理,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被人骂甚至不挣钱的心理准备,所以她发完视频就没再看后台,眼不见心不烦,不影响她下一个视频质量。 ——直到她收到粉丝邮寄的宫灯。 都有粉丝给她邮寄东西了,那说明她火了啊! 更说明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欣赏吕后,还有很多人能透过历史迷雾看清人物本质,这种找到志同道合的兴奋远比她收到礼物的兴奋更要多。 谭笑笑迅速登上后台。 点击率631,评论17—— 【汉高后吕雉:说得不错,再说多点。】 【汉高祖刘邦:岂有此理!##¥%##@@¥%@%】 ——骂得太脏,被和谐了。 【太子刘盈:世间竟有武皇那般恶毒的母亲?】 【鲁元公主:我知母后不易,可我不会打仗更不懂政治,我该如何帮助母后?】 【舞阳侯夫人吕鬚:狗日的周勃,亏我二姐重用你,亏我男人把你当兄弟,好家伙,我男人我二姐死后你把我活活打死?良心这种东西你是一点都没有啊!】 【舞阳侯樊哙:狗日的陈平周勃,老子再不把你当兄弟了!!!】 【不愿透露姓名的韩信:……装死中,勿扰。】 【左右为难汉丞相萧何:想安心养老怎么这么难!】 【不再修仙汉留侯张良:科举选官制度是什么?男女平等从哪入手?】 【惶惶不安淮南王英布:陛下已杀燕王韩王信,淮阴侯韩信先被贬王再囚禁,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谋反是不行的,兵力不够打不过,可不谋反我就等着陛下来杀我???】 【提心吊胆汉梁王彭越:同上同上!我为陛下流过血,我为陛下立过功,陛下总不能不给我留一个全尸吧???】 “……” 你们历史粉入戏这么深的吗!!! 噼里啪啦一顿敲键盘,谭笑笑回众人—— 【回复吕后:好嘞,感谢金主麻麻的打赏,下一期吕后视频马上奉上!】 【回复刘邦:#¥#%……¥……@#@¥!!!】 【回复刘盈:对,你妈对你够好了,我要是你妈,早一脚把你踢开立新继承人了。】 【回复鲁元:给你妈养个继承人。只要继承人能苟住,你妈所有的事都不是事。】 【回复吕鬚: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比如你男人你姐。】 【回复樊哙:多活两年,别留一对孤儿寡母受人欺负。】 【回复韩信:你这会儿不是死了吗?】 【回复萧何:刘邦已老而儿子们太小,你不可能安心养老,装疯卖傻别被刘邦一波带走吧。】 【回复张良:文献[科举制度产生与影响]。文献[妇女解放运动]。】 【回复英布:好办啊,投靠吕后苟命,吕后对自己人一向不错来着。北有匈奴南有南越,吕后肯定把你宝贝儿。】 【回复彭越:谢邀,你病重被刘邦骂反形已具,然后被剁成肉泥了。】 是夜,吕后一夜好梦。 是夜,刘盈辗转难眠。 是夜,鲁元俏脸羞红一宿。 是夜,吕鬚再次坚定自己要当官的信念。 是夜,樊哙加了床被子,生平第一次开始爱惜自己的身体。 是夜,韩信半夜气醒。 是夜,萧何冷汗满身。 是夜,张良大脑飞速运转。 是夜,英布恍然大悟。 是夜,彭越气得肝疼。 无数人在梦中醍醐灌顶,只有刘邦跳脚骂人,但和谐的词太多,被平台管理员分分钟删除,谭笑笑醒来只看到管理员删除的消息,神清气爽开始做第二期的视频。 次日,吕后召集大臣议事。 昨夜提心吊胆一晚上,大臣们的脸色算不得好,个个眼下有着乌青,形容憔悴得很,众人如履薄冰跟着小黄门走进大殿,看到主位上坐着的吕后面带浅笑,胆小的臣子脚下一个跄踉,差点站不稳。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吕后上一次笑是召韩信入宫。 “娘娘,老臣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胆小的大臣哭天抢地,对着吕后一阵砰砰砰磕头,“诛灭诸吕什么的,跟老臣没有半点关系啊!” 众人虽然看不上,但见吕后笑意越深,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立刻跟着附和,“是啊,娘娘,老臣对您绝无二心啊!” “当初陛下欲废太子而立赵王,老臣还拼命阻拦陛下,忠心如老臣,怎会参与屠戮吕家的事情?” 一众大臣期期艾艾,吕后懒抬手,制止众人的辩解,“众卿之心,我自然知晓,后事如何,全赖众卿待我之心。” 大臣们微微一愣,颇为惊讶。 不能吧?连灭族之恨都能按下不提?这还是他们所认识的皇后娘娘吗?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为正常,都道吕后狠辣,可吕后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就连天幕都夸吕后是对他们最好的人,吕后目前做的最出格的,也就是陛下执意飞太子时,吕后派兄长绑了留侯让留侯给她出主意。 但这样的手段在夺嫡之中堪称温和,与狠辣没有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吕后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个不择手段乃至狠辣的模样? 可这般轻拿轻放,似乎也不是吕后的作风。 ——吕后手段虽不残忍,但也并非不谙世事的妇人,断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们。 大臣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拿不准吕后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昨夜的天幕想来你们都看到了,天有预警,本后不得不从。” 吕后缓缓开口。 大臣们的精神瞬间紧绷。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节 ——说到底还是要清算他们。 大殿之上瞬间哀嚎成片—— “娘娘,老臣忠心耿耿啊!” “娘娘,老臣对您忠心不二啊娘娘!” “既然忠心耿耿,既然忠心不二,那本后的政令想来你们也是支持的?” 吕后抬眉。 “政令?” “什么政令?” 大臣们一头雾水。 当然,也有机敏的大臣猜到吕后想做什么,眼中精光微微一闪,并未参与其他大臣们的讨论,手里的象笏攥得比刚才紧了些。 “宣留侯张良觐见。” 小黄门尖声唱道。 张良缓缓走入大殿。 “而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只靠我们这些人治理是不够的,九州四海需要更多的有才之士。” 吕后道,“我昨夜与留侯彻夜长谈,让留侯拟了一个选官制度,众卿畅所欲言,与留侯一同完善一下科举选官。” 众人纷纷看向留侯张良。 张良手持象笏,侃侃而谈,“科举,分文举与武举,文举考墨义帖经策问与诗赋杂文,武举考功夫拳脚与行军布阵。” “不分贵贱,不论出身,只要应试之人才学出众,皆能入朝为官。” “不分贵贱?” “不论出身?” 寂静大殿瞬间炸开锅,“这是要以百姓为官?!” “百姓民智未开,以百姓为官,岂不是遗祸百姓?” “百姓为官乃无稽之谈。古往今来,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终其一生只知田与地,让这样的人为官,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娘娘,此举甚不妥。百姓不通文墨,不知百家,更无能征善战的本事,让他们去做官,非但是提拔她们,而是害了他们。” “是啊,民智未开,岂能为官?” “百姓无才,岂能知治国之策?” 吕后视线扫过吵成一锅粥的朝臣,方才他们战战兢兢,如今他们能说会道,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触及到自身利益,他们连身家性命都可以不要。 ——科举选官意味着打破蒙荫继承制度,意味着他们的子孙后代不能刚出生便是侯爵贵族,权力继承被打破,他们能赞同才是有了鬼。 “娘娘三思,今天下初平,大汉基业尚未稳固,您万不可动摇我大汉立国根本啊!” ——听听,连罪名都替她想好了,科举选官,便是动摇大汉江山,好似她不是开国皇后,而是断送大汉江山的祸国妖妃。 “如果我偏要动摇呢?” 吕后懒挑眉,声音缓缓,“科举制度让百姓虽一日卑贱,但不会一世卑贱,只要有才学,只要肯努力,他们便能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而不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还记得你们起义之际跟随陈胜吴广说过的话吗?!” 作者有话说: 吕后: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良:同上 宝子们好暖!我现在心态还好,因为你们一直都在护着我鸭o(n_n)o~ 写这种历史人物肯定会有争议,尤其是吕后是争议中的争议,我写的时候就想象得到以后肯定会被骂 但是,我真的好喜欢这种野心勃勃的女人啊! 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太深了,尤其是女性政治家,如果吕后是男人,她绝对名垂千古,评价也会比现在好很多,但她是女人,是掌权的女人,子孙后代全被屠戮,没有后人替她说话,所以她的评价一代更比一代低__ 有一说一,在西汉时吕后评价还没这么低来着,那个屠戮吕家的朱虚侯刘章还在替吕后洗来着,说吕后是正统,掌权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吕家,吕家迷惑吕后,干涉吕后的政策,所以他们才要诛杀诸吕。 嗯,后来上位的文帝也洗了一波吕后,这意味着在他们的年代,吕后就是正统,她执政没有任何问题,哪怕诛灭吕氏一族都不能打着诛灭吕雉的旗号,而是骂她的家族左右了她的思想。 然而讽刺的是西汉觉得吕后当政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却有一些人觉得吕后是女主干政,是不对,是不配,就很讽刺__ 第12章 升官发财死老公。 众臣身体微微一僵,滔滔不绝的抵制顿时哑然。 吕后丝毫不意外他们的反应。 他们与项羽不同,并非六国贵族之后,他们大多出身于农民,代表着农民的利益,所以当陈胜吴高振臂一呼,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让他们揭竿而起,哪怕遇到项羽时一败涂地,他们也可以从头再来。 ——他们本就是一无所有的农民,败一次两次有什么重要的?只要最后那一仗打赢了就好。 本着这种信念,本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信念,他们约法三章,与民秋毫不犯,终于战胜了不可一世的项羽,也终于将九州天下进收于手。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句话,如果没有民心所支持,他们根本不可能战胜项羽,更不可能打下汉家江山,也正是因为如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才不可否认。 ——那是他们的立国根本,更是天下民心所向。 “看来你们还记得这句话。” 吕后颔首,似是颇为满意,“既然记得,又为何阻挡我推行科举制度?” “这……” “臣并非阻止娘娘推行新法,而是……而是百姓民智未开啊!” “是啊,娘娘,百姓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能当官议政?” “不错。他们连公告都看不懂,又如何能科举考试?” “娘娘,百姓不止民智未开,温饱问题更不曾解决。” 大臣们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萧何犹豫片刻,出列说道,“依老臣之见,当务之急应是轻徭薄税,与民休养生息,待百姓吃饱穿暖之后,再提科举制度仍是不迟啊!” 张良眉头微动。 众大臣连忙跟着附和,“丞相此话甚是有理。” “娘娘的当务之急是让百姓吃饱肚子,而不是让他们学着当官。” “丞相的确言之有理。” 吕后敛着衣袖,挑眉瞧了一眼低头垂眸的萧何,“但九州百姓皆吃不饱穿不暖吗?只怕未必。” “吃不饱穿不暖便代表没有学识吗?也未必。” “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学识?” “娘娘纵然想推行科举,也该这般——” “论打仗,论功劳,在座之卿何人能与淮阴侯相较?” 吕后打断大臣的话,“而淮阴侯的出身又如何?是贵族之后,还是富甲一方?” “他的出身可曾影响他的排兵布阵?” “……” 简直强词夺理! ——世上能有几个淮阴侯! “娘娘,寻常人岂能与淮阴侯相较?” 大臣不屈不挠,“华夏千年历史,也只出了一个淮阴侯,娘娘想在九州再寻一个淮阴侯,只怕不易。” “淮阴侯不易,那绛侯呢?舞阳侯呢?又或者说梁王彭越?” 张良皱眉出列,“这些人哪个出身显贵?哪个在跟随陛下之前便能吃得饱穿得暖?” 大臣被噎得一窒。 “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我大汉本就是一帮泥腿子打了天下,除却留侯与后来归降陛下的几位功臣,又有几人家世显赫,家中奴仆成群?” 张良开口,吕后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莫说奴仆成群了,只怕更多的是连肚子都吃不饱,可这又影响到你们什么了?你们不一样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 被吕后当众掀老底,众臣们脸上有些不自在。 当然,也有那些性格豪迈的,心思浅,容易被说动,听完吕后的话,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大大咧咧选择支持吕后,“娘娘说得是,咱们不能因为百姓家境贫寒就瞧不起百姓。” “咱们都是从百姓里走出来的,瞧不起他们就是瞧不起自己。” “正是这个道理。” 吕后的二哥吕释之见有人赞同吕后的话,这才敢开口,“百姓之中不乏能人之士,若能将那些人收拢朝堂,为国所用,对百姓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建成侯言之有理。” 萧何微拱手,“而今大汉坐拥九州四海,地域何其辽阔,若只靠我们这些官员来治理,怕是不够的,倒不如在百姓之中择优而录,以百姓治百姓,兴许会有出乎意料的结果。” 其他大臣脸色微变。 萧何乃百官之首,与他们向来同心同德,可今天却突然支持吕后,对他们来讲无疑是一种背叛。 可,科举若开,便意味着所有人都有当官的可能,他们跟随陛下出生入死换来的荣华富贵又算什么? ——凭什么他们九死一生才能换来的东西,后人动动嘴皮子就能获得? “丞相说得好听,可这九州天下的百姓也只出了我们这群人,可见战将与能臣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的,更不是所有百姓都具备的东西。” “丞相万万不可。” “陛下临行前将国事托付您与娘娘,可不是让您万事都由着娘娘的。” 大臣们围攻萧何。 吕后有些意外。 这位大汉丞相素来左右逢源滑不溜秋,莫说在大臣与她之间了,就连她与陛下之间他都是四平八稳的,从不偏向任何一人,且性格比较保守,在事情没有出成效之前,他不可能表态,今日怎突然改了性子,在科举制度上支持她?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节 莫不是昨夜她走之后张良找了萧何? 吕后看向张良,张良轻轻摇头,吕后更加意外。 ——所以,萧何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帮她? 她昨夜的那番话并不足以支持萧何完全倒向她,不过是陛下已老,萧何不得不给自己找后路罢了。 但仅限于陈平周勃一事,并不包括她推行科举,这种堪称开天辟地的改革,以萧何之谨慎,在没有看到结果之前,断不可能帮她。 吕后蹙了蹙眉。 “此话便是误解我了,我何时由着娘娘性子了?” 萧何一捋胡须,笑眯眯道,“今日支持科举,也并非支持娘娘,而是支持留侯罢了。” “留侯贵族出身,世代簪缨,却能跳出贵族思维替天下百姓考虑,留侯高风亮节,世所罕见,留侯如此,我又岂能不为百姓着想?不推行新政?” 萧何侧脸转身,对着张良深鞠一躬,“我替九州百姓谢留侯。” “丞相过誉了。” 张良稍稍侧身,避开萧何大礼,“此法乃娘娘提出,我不过是执行娘娘的策略了,具体如何,还得看丞相推行进度。” “娘娘大义,留侯大义,我定然鼎力支持。” 萧何向主位上的吕后颔首。 “好,这才是我大汉丞相,心系万民天下。” 吕后一锤定音,“丞相既无异议,那便从今日开始,一月内出具体章程,三月内推行全国。” “此制度牵扯甚广,非一般人所能推行,故迁丞相为右丞相,留侯张良为左丞相,丞相可有异议?”1 “臣无异议,谨遵娘娘之命。” 萧何俯身拜下。 “臣无异议。” 张良拜下。 吕释之立刻跟上,“娘娘圣明。” 朝中大臣本分两派,一派是沛县出来的功臣集团,以萧何为首,另一派是后来跟随刘邦的功臣宿将,以张良为首,正常情况下,只要这两人同意,无论什么政策都能畅通无阻。 但今日不同,事关子孙未来,哪怕萧何张良同意了,其他大臣也迟迟没有表态,手持象笏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什么话都不说,端的是要与吕后抗争到底的态度。 “怎么,这便是你们对我的忠心?” 吕后冷笑,“我本将天幕之言将无稽之言,可现在看来,天幕之语的确有几分道理。” “明明是造福百姓的政策,你们非但不遵从,反而推三阻四不肯执行,这不是其心必异是什么?” 吕后声音骤然拔高,“我执政时你们尚且如此,我若驾鹤西去,你们只怕立刻便送我吕氏满门来见我!” 大臣们眼皮狠狠一跳,顿时不敢装聋作哑,“娘娘,您严重了——” “推行新政,还是狼子野心,你们选一个。” 吕后打断臣子的话。 大殿之上陡然安静。 “不想选?很好。” 吕后凉凉一笑,唤来掌宫门禁卫的心腹,“审食其,他们不想选,你便替他们选一个。” “是。” 审食其领着卫士走入大殿。 披甲执锐,寒光凌冽。 寒光映着十字窗柩处的朝阳,刺得朝臣有些睁不开眼,于是他们终于想起,他们的皇后娘娘从来算不得温柔小意的人,杀伐果决,手段狠辣,她上一个想杀的人是淮阴侯,哪怕国士无双,功臣之最,也一样惨死她手中。 ——但凡是她想做的事情,不会存在做不成。 “臣、臣无异议!” 有人惶惶然拜在地毯上。 一人跪。 然后二人跪,三人跪。 原本齐心合力阻挡吕后推行科举的朝臣,顷刻间土崩瓦解—— “娘娘圣明,此法可行。” “娘娘心系天下,实乃百姓之福。” 吕后眉梢微挑,“这才是我大汉朝臣该有的态度。” ——畏威不畏德。 新政如火如荼商议章程。 她想把一个国家抓在手里,内政重要,武将更重要,内政已定,下一步便是武将。 只是现在武将们大多随刘邦出兵平叛,留在长安的并不多,她想拉拢都找不到人,只能先平内政。 ——不是她心急,而是这是最好的机会。 科举制度是历代王朝从来没有过的制度,动了勋贵侯爵们的利益,他们必然会拼死阻拦。但现在不同,天幕预警,大臣惶恐不安,本就怕她清算旧账的情况下,自然不敢豁出性命去阻止,只需她稍稍弹压,便能让大臣们捏着鼻子认下科举。 至于能不能在百姓之中选出有真才实干的官员,则并不重要,她之所以这么着急,选择在刘邦回城之前便推行科举,是给天下释放一个信号,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人是她吕雉,而不是你们的天子,这般流传后世的功绩,她才不会留给刘邦邀买人心。 同时也是给官员们一个警告,以前我没有选择,只能用你们,但现在不一样,我的选择面多了,你们不忠,我便换忠心耿耿的来。 新政是我推行,科举更是我所发起,所有想入仕的百姓都会记得我的功德,刘邦把他们从乱世之中解救出来,而我,给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自此之后,我不再作为刘邦的附属品存在,而是一个改变千千万万人命运的皇后娘娘,假以时日我振臂一呼,响应者必然云集,到那时,我还只是皇后娘娘吗? 只怕未必。 一月后,推行科举的告示从长安发向各地。 刘邦班师回城,还未到达长安地界,便在路上遇到派送告示的驿者,告示被亲卫呈上,刘邦看也未看便丢在地上。 ——又被这婆娘捷足先登了! 【哈喽,阿娜达,我是你们最爱的up笑笑。】 【上一次咱们谈了吕家的覆灭,内容有点沉重,今天咱们来聊点开心的——】 【升官发财死老公,论刘邦死后的吕后究竟有多快乐。】 刘邦:??? 作者有话说: 吕后:这个我爱听,多讲点。 刘邦:人性呢?!?!! 1:《史记·陈丞相世家》记:于是孝文帝乃以绛侯勃为右丞相,位次第一;平徙为左丞相,位次第二。 所以萧何为右,张良是左~ 这里把男女平等往后挪了,现在先搞科举~ 吕后太需要声望了,科举只要往下推,就能帮她迅速积累声望~而且这会儿世家还没崛起,比较好推~ 文里如有其他bug的话宝子们请温柔指出鸭!我是一个虚心接受建议的作者君鸭! 今天木有碎碎念,只有推文时间,同类型的历史文,主写一个巨厉害的太后,宝子们快来收藏一下! 【为后】黑莲花太后大杀四方,堪称女版汉武帝~ 我初入宫时,皇后谤我辱我 后来皇后被废,皇后一族满门流放 我得封皇后时,天子驾崩,皇长子与我旧怨,一朝登基,便要废我 后来我贬皇长子于平原,另立新君 我被尊太后时,世家大臣骂我女主专政,意图宫变灭我 后来那些世家大臣革职自尽,夷其三族 我临朝称制时,水灾山洪冰雹狂风其下,蝗虫大旱更至百姓死伤无数 于是匈奴南下,西域反叛,羌戎肆虐,海贼猖獗,内忧外患接踵而来 后来我杀匈奴于漠北,单于脱帽光脚,入质求降; 斩叛军于西域,西域诸国俯首称臣; 诛羌戎于河西,羌乱彻底平息;讨海贼于海岛,州界从此安宁; 我临朝称制16年,拒和亲,纳鲜卑,平羌乱,灭海贼,诛匈奴,收西域,扩张领土1840里! 然世人因我是女子之身欺我、辱我、轻我、贱我 我当——杀他诛他斩他灭他永绝后患! 第13章 这个我们爱听,天幕多说点! “升官发财死老公?老公是啥?” “你笨啊,后面是陛下死后娘娘的快乐,老公肯定是指陛下了。” “那陛下是娘娘的夫君,天幕怎么说他是老公?” “可能陛下比较老?” “有可能,听说陛下比娘娘大十几岁呢。” “不止大十几岁,娘娘嫁给陛下的时候,陛下还是个穷光蛋呢。” “哎呦,那娘娘为啥嫁给陛下?又老又穷,图啥?” “图陛下有真龙之相?”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节 巨大的卷轴在天上铺开,九州大地为之沸腾,此时并非农忙季节,百姓们很清闲,见天幕出现,便呼朋唤友围在草垛处,兴高采烈讨论着刘邦与吕雉—— “这个我们爱听,天幕多说点!” 这个不仅百姓爱听,被刘邦收拾得为数不多的异姓王更爱听—— “陛下死了?!” 彭越垂死病中惊坐起,伸手接过汤药,一口气连干三碗。 ——很好,他现在感觉自己不是病脱相的垂死之人,而是战无不胜的梁王彭越! “帘子打开!” “全部打开!” ——他要看看这个把自己剁成肉泥分给诸侯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哼,连枕边人都在开心他的死,可见此人有多不得人心。” 英布把玩着匕首割着烤肉,就着匕首送到自己嘴里,侍者斟满酒,他砰的一声把匕首插在几案上,腾出手接酒盏,而后一饮而尽。 “好酒。” 英布啧了一声,“再来一盏。” “今日是个好日子,当不醉不归。” 淮阴侯韩信已死,梁王彭越病得起不来,陛下也老得快死了,放眼天下,他已经没有敌手!1 ——陛下若死,他便能有无数可能! “陛下……陛下怎能死!” 戚夫人梨花带雨,“取笔来,我要给陛下写信。” ——她的如意尚未当上太子,陛下万万不能死啊! 陛下死了吕后快乐? 哼,死了男人居然还快乐,简直没人性。 戚夫人一边埋汰吕雉,一边哭哭啼啼给刘邦写信,催促他早些回来修养身体。 ——陛下是她的靠山,万万不能倒啊。 萧何往天幕处瞧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该来的总会来,看也无用,还是先与留侯将科举制度推演好。 虽说推行科举制度早了些,百姓尚未吃饱肚子,哪有多余的钱财去识书知礼?纵然推行下去,只怕也选不到几个官员。 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天下初平,大汉根基未稳,功臣宿将也一样,他们尚未盘根错节勾连一起,哪怕抵制科举,但不过是一捧散沙,吕后施以高威,再有他与张良循循善诱,两方协作下必能将科举制度顺利推行。 若再放一放,等一等,等两三代之后,等百姓们吃饱肚子,功臣宿将们的地位也就彻底稳固了,代代联姻,盘根错节,只要有人在朝堂振臂一呼,他们便敢挟众逼天子。 可谁又能保证那时的天子是否如吕后一样有变法的决心?如吕后一样精明强势? 若不如吕后,变法必然失败。 当然,纵然如吕后一般,为了推行科举也会对朝臣们做出巨大让步,否则根深蒂固的朝臣们凭什么让天子推行这个对自己极其不利的政策? 与其赌未来,不如趁现在。 时间虽说早了些,但可以先把章程定下来,有才之士去科举,无才之人去种地,各不耽误。 且他们都是泥腿子出身,知晓农民的不易,也知道当官并非纸上谈兵,能给百姓们做实事的才是好官,所以他们在张良定下的原有的科举制度里又添了许多,比如说粮食收成好,比如说能改进农具,能改变水流。 ——这是老百姓最需要的人才,一旦选出来,就能造福一方。 萧何继续与张良商议科举细则。 张良心思全在科举制度上,天幕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对他毫无影响。 ——不慌,吕后比陛下小很多,哪怕陛下驾崩了,他的科举制度也能推得下去。 “父皇……” 刘盈凄凄惨惨戚戚,“您是真龙天子,大汉的支柱,您怎能死呢?” “殿下,眼下不是您伤心的时候。” 彼时起了风,叶姬拿了件氅衣披在刘盈肩头,耐着性子哄道,“娘娘已经七日不曾催您读书,三日不曾见您了。您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求见娘娘,与娘娘说说话,万不能让娘娘因为天幕之事与您生分啊。” “母后只有我一个儿子,怎会与我生分?” 刘盈拢了下氅衣,泪眼朦胧抬头看天幕,“叶姬,你太多心了。” “他醒了吗?” 鲁元公主温声问门口的守卫。 “回公主的话,中午醒了一会儿,吃完药又睡下了。” 守卫答道。 “哦,这样啊。” 鲁元公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守卫,“跟他说我来过了。” “是。” 守卫接下。 鲁元公主转身离开。 “等一下。” 但她刚走没两步,身后便响起男子不耐声音,“你能不能别送虎鞭鹿茸鹿血的补汤了?” “味太冲,我喝不下。” “可是那对你身体有用。” 鲁元公主笑了一下,转身回头。 此时已临近傍晚,金乌西坠,霞光满天,屋里没点灯,光线算不得好,只任由霞光顺着窗台一寸寸铺进殿,将殿内染成一种微醺的红。 而韩信就在红色中,他显然早就醒了,只是不愿意起来,听到她的声音,才不情不愿下了床榻,立在窗台叫住她。 她与韩信接触并不多,印象里的韩信是个穿甲也颇为秀气的将军,远不及姨夫舞阳侯魁伟,但这样的韩信她还是第一次见,只着中衣,肩披外衫,比她想象中瘦很多,经微醺霞光一衬,莫名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瘦?” 鲁元公主蹙了蹙眉,视线落在韩信清瘦身上,“你得好好补补。” “……” 韩信被噎得一窒,瞬间把身上的外衫裹得严严实实,声音气急败坏,“我不需要!” “你需要。” 鲁元一向好脾气,哄小孩似的哄用兵如神的淮阴侯,“听话,把药喝了。” “等你喝完药,咱们一道看天幕。” “你肯定想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吧?” 有萧何张良两个左右丞相辅佐,吕后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听到天幕的声音响起,她便把政事推给萧何张良,忙里偷闲看天幕。 ——还别说,她自己也挺好奇刘邦死后她能有多快乐。 【公元前195年6月1日,也就是汉十二年的这一天,高祖刘邦在讨伐英布叛乱时受了重伤,英布的人头被人呈上不久,他自己也撒手西去。】 【于是太子刘盈登基,吕后辅政,开启自己人生最快乐也最糟心的岁月。】 戚夫人两眼一黑。 ——刘盈居然登基了?! 刘邦张目结舌。 ——汉十二年,那不就是明年吗?! 狗日的英布,他就知道他会反! 反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给带走了! 啪嗒一声,英布手里的酒盏掉在地上。 ——他死了?!死了?!死了?!! 刘邦那老头年龄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御驾亲征他??? 拼着一死也要把他带走??? 吕后皱了皱眉。 居然是讨伐英布死的? 也算死得其所了,总比老态尽显躺在榻上熬日子强。 【纵观刘邦一生,他待吕后不可谓不薄情,所以很多人说,刘邦死的时候吕后肯定在憋笑。】 【——升官发财死老公,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但up主有不同的见解,刘邦死后吕后肯定开心的,但在刘邦刚死的时候,吕后未必开心。】 【因为刘邦交给吕后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大汉,北有匈奴,南有南越,朝堂之上更有一堆虎视眈眈的功臣宿将,稍微不注意,这个刚刚建国的大汉就能跟大秦凑在地府打麻将。】 【接手这样的一个烂摊子,吕后能开心得起来才怪。】 吕后颔首。 刘邦撇了撇嘴。 ——他倒是想给他婆娘留个太平天下,但时不与他,也只能这样。 败项羽,诛异姓王,他已经做到他力所能及的所有事情,后面的,就要看他婆娘自己了。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史记里看到一二——】 【史记高祖本纪有记载,高祖击布时,为流矢所中,行道病。病甚,吕后迎良医。】 【这个时候的吕后是不想刘邦那么早死的,天下还乱着呢,你好歹再坚持坚持。】 吕后:“……”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节 刘邦:“……” 【很多人对刘邦有误解,觉得他这个人是个一无是处的老流氓,能当上皇帝全靠嘴能忽悠,骗了一帮人替他打天下,打完天下又把这群人噶了,人品简直低劣又无耻。】 【但一个只靠嘴皮子的人打不了天下,那些谋臣悍将脑子又没坑,要是刘邦真的一无是处,他们怎么可能跟随刘邦?】 【事实上,刘邦是一个非常能打的皇帝,一生43战33胜5平5负,这个战绩无论在哪都能拿得出手,所以楚义帝给刘邦的封号是武安。】 【武安这个封号不用多说吧?白起李牧都是这个封号,虽然后面被田蚡拉低了档次,但在当时这绝对是一个有分量的封号,代表着那个时代对刘邦能力的肯定。】 刘邦清了清嗓子,面有得色,“前尘旧事,不值一提。” 吕后面无表情。 【周围群狼环伺,刘邦却一命呜呼,吕后的心情可想而知。】 【哪怕吕后与刘邦是众所周知的塑料夫妻,但不可否认的是俩人是利益一体的政治伙伴,尽管中间因废太子的事情有分歧,但不可否认的是刘邦在死的时候选择做回吕后的盟友,交代后事,托付江山,他最终还是把汉家天下交到吕后手里。】 【而吕后呢,这个时候估计也顾不上高兴跟难过,因为她的儿子太拉太拉了,拉得不像是她跟刘邦黑心夫妻店生出来的儿子,这样的一个人执掌江山,估摸着她是刘邦她也废太子。】 刘盈有些沮丧,回头问叶姬,“我真的这么差吗?” 这不明摆的事儿? 还用问? 叶姬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片恭顺,“殿下年龄还小,多跟着娘娘学着点便好了。” 韩信嗤笑,“你弟弟的确不像你爹妈。” “弟弟的确不像我爹妈。” 鲁元双手托腮,抬眸看天幕。 她的心思全在天幕上,丝毫没留意此时的韩信勉为其难把虎鞭汤送到嘴边,虎鞭汤的味道显然不好,单是闻着味道,韩信脸色便如打翻墨水碟,连那清凌凌的眼都透着一丝黑。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捏着鼻子,视死如归喝了一口。 下一刻,他听到鲁元公主慢悠悠的话—— “他若是像我母后,你就活不成了。” “???” 韩信瞬间摔了十全大补汤。 ——不喝了! 作者有话说: 韩信:气成河豚 鲁元:?你怎么又生气了? 1:《史记·卷九十一·黥布列传第三十一》布之初反,谓其将曰:“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皆已死,馀不足畏也。”故遂反。 有一说一,刘邦打仗还挺厉害的,43战33胜5平5负,战绩无论放在哪都够看,奈何同期出bug猛男,不是韩信就是项羽章邯,所以才显得他有点狼狈。 个人认为仅次于韩信项羽,平章邯吧,同期能打的他绝对能进前三,英布这么能打的人都觉得刘邦老了自己能支棱了,然并卵,被老年刘邦一顿狂削23333 当然,老年刘邦也在这场战役里受伤,没过多久就噶了~ 然而这么厉害这么能打的一个人,婚后基本上全程被吕后拿捏23333 很多人吃了洗脑包觉得刘邦对吕后巨差,其实不是,刘邦对谁都不太行,良心虽有但不多,相比于其他鸟尽弓藏的异姓王和宠物似的戚夫人,他对吕后算不错的了。 婚前不种地,婚后请假去种地 跑路后万念俱灰,吕后说头上有云气,立马支棱起来斩白蛇起义 刘盈太废要废太子,吕后一通折腾不废了,临死还眼巴巴交代后事 他但凡有给吕后交代后事的一半心思安顿戚夫人跟刘如意,这对母子俩的下场都不会这么惨 第14章 养个面首怎么了? “你又怎么了?” 鲁元问。 “又?” 韩信冷笑。 声音不太对,鲁元回头瞧了一眼韩信。 那人拂袖转身,正在往屋里走,背挺得直直的,像只倔强的青铜鹤。 ——单是看背影,就知道他气得不轻。 又生什么闷气? 鲁元有些好笑。 但她并没有追上去,只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仍靠着栏杆抬头看天幕。 ——天幕有时限,这会儿耽误了,以后想看都看不了。 但韩信就不一样了,丢不了,想什么时候哄就什么时候哄,不着急。 韩信走得并不快。 当然,并不是因为伤势的原因,吕后的确有手段,手底下养了一帮能人,不过月余,他的伤便好的七七八八,再静养些时日,他仍是用兵如神的齐王。 ——是的,时至今日,他心心念念的仍是刘邦被他挟制时封的齐王,而不是后来被贬的淮阴侯。 韩信一步一步往房间挪,余光却偷偷瞥向身后,只一眼,便让他气炸—— 鲁元公主双手托腮靠在栏杆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幕瞧,半点没有来追他的意思。 “砰!” 韩信一脚踹开房门,头也不回走进去。 动静着实大,鲁元公主听到声音蹙了下眉,又往韩信处看了一眼,但此时韩信已进屋,暗红色的屏风掩着他的身影,她看不见韩信,只看到方才被他踹过的房门吱呀吱呀晃着,上面还留着他踹过的印子。 “……” 韩信这脾气是怎么在项羽手下活下来的? 父皇当真对天下有野心。 ——明明父皇的脾气算不得好,却能为了天下容韩信到现在,到底是能打赢项羽的人,这胸襟,这魄力,啧啧,项羽望尘莫及。 鲁元再次被自己逗笑。 一边笑,一边抬头继续看天幕。 苍穹之上,出现一个身穿天子衮服的少年,少年天子形容憔悴,毫无帝王威严,倒是坐在主位上冷眼瞧着他的华服妇人更不怒自威。 “为什么?” 少年天子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他们只是受了一点父皇的宠爱,你怎能善妒到这般程度?” “善妒?宠爱?” 华服妇人眉梢轻挑,“我的儿子,你真是天真到无可救药。” “你以为我是嫉妒戚夫人所以才将她做成人彘?” “你以为我是因为恨刘如意受宠所以才毒杀他?” “我来告诉你——” “不是。” 华服妇人居高临下,“我杀他们,是因为戚夫人会夺走我的皇后之位。” “因为刘如意会夺走你的太子之位。” “所以,他们必须死。” “若是争风吃醋,我或许会饶了他们。” “可一旦做了我的政敌,便只有死路一条。” 戚夫人:“!!!” 刘邦:“……” ——倒是一点不意外,是他婆娘能干出来的事儿。 吕后微微一笑。 储君之争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戚夫人哄着刘邦废太子的时候,就该有与她不死不死的觉悟。 刘盈瘫倒在地,不住摇头,“不……这不是我母后。” “她不会,她不会这么狠辣的。” 叶姬一言难尽。 但眼前的人是太子,是她生荣死哀系于一身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心态,笑着上前去扶刘盈,“殿下,夺嫡之争可不是争风吃醋,古来进来皆是你死我活。” “若是赵王成了太子,您与娘娘又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殿下快别看了,赶紧起来。” 叶姬将刘盈从地上搀起来,仔细整理着他的衣服,“婢子听闻娘娘今日得了闲,您不如现在过去,向娘娘表表您的孝心。” 【对待政敌,这种手段算狠辣吗?】 【up主觉得谈不上。】 【我们来看看其他皇帝为巩固皇位都做了哪些事。】 【相比于这些皇帝,吕后可谓是心慈手软。】 【远的不说,咱们先说近的。】 【众所周知,吕后执政之后大搞刘吕联姻,所有诸侯王人手一个吕家女,娶了吕氏女不喜欢怎么办?】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节 【简单,死。】 【第二个赵王刘友就是很好的例子,你塞人归塞人,但我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不仅不喜欢,我还宠幸姬妾,把吕王妃晾到一边,我就不谄媚讨好,我就不沾你吕氏女。】 【当然,这种刚的结果大家都知道,被吕后囚禁饿死。】 刘邦:“……” 【前面噶了俩赵王,很快轮到第三个。】 【人类在历史上学到的教训就是没有学到教训,这第三个赵王刘恢,义无反顾地走在前俩赵王的老路,撞死南墙不回头——他依旧不喜欢吕氏女,他依旧宠爱他的妾室,然后爱妾被毒杀,自己殉情自杀。】 【吕后觉得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于是国除绝嗣,第三个赵王也无了,吕后喜提赵王杀手。】 吕后:“……” 刘邦:“……” 【举这两个赵王是让大家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吕后执政时代诸侯王与吕氏女是绑定的,哪个诸侯王对吕氏王妃不好,不跟吕氏王妃生孩子,那他绝对好不了。】 【但是咱们的代王刘恒呢,不仅过得舒舒服服的,而且还跟王妃生了几个儿子,史记外戚世家记载是四个,史记孝景帝传记载是三个,具体几个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刘恒跟原王妃关系不错,儿子没少生,要不然他早跟前两个赵王一起噶了。】 【但是呢,汉文帝传全篇没有提起王妃和孩子的事情,仿佛他们不存在,而在外戚列传中,有一句很短的话:而代王王后生四男。先代王未入立为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为帝,而王后所生四男更病死。1】 【是的,你没有看错,在刘恒入主长安之后,原王妃死,原王妃所生的几个儿子也全部病死,一家人整整齐齐,凑一桌麻将都绰绰有余。】 【原王妃与原王妃所生的儿子们死得太诡异,以至于几千来无数人脑洞大开,说这是文帝给功臣集团交的投名状,你噶了惠帝一脉人,我噶了吕氏一脉的儿子,吕氏一族荡然无存,以后就不会有人清算旧账。】 【这是汉文帝为了皇权做的事情。】 这……像陛下啊。 ——无数功臣宿将心里不约而同浮现这个念头。 刘邦清了清嗓子。 嗯,像他。 吕后冷笑。 ——的确像刘邦。 【当然,文帝杀子没有史料记载,后人的推论只是捕风捉影,我们来看一下有史料记载的文帝的儿子景帝杀子的故事。】 【景帝执政期间出了个很著名的七王之乱,汉朝的诸侯王是真正有实权的诸侯王,财政兵力一把抓,七位诸侯王浩浩荡荡从封地杀过来,景帝扛不住,给自己弟弟梁王刘武画大饼,一句兄死弟及忽悠得梁王刘武玩命似的干诸侯王。】 天幕之上狼烟滚滚,攻城器械不断推进,城门摇摇欲裂,失守只在一刹那。 然而就在这时,城门突然打开,将军勒马执枪,冲入敌方阵营,如一把破开混沌的利剑,将敌军冲击得溃不成军。 “大汉梁王在此,鼠辈安敢造次!” 刘武的声音响彻云霄。 【于是睢阳守住了,七国之乱平了,但是这个时候的景帝,翻脸不认账了。】 【不仅不认账,还把刘武折腾得够呛,后来刘武上书请求留在京师,景帝都没有同意,再后来就是刘武闷闷不乐,再后来死了。】 比陛下强,好歹留了个全尸。 ——无数功臣宿将心里默默浮现这个念头。 刘邦啧了一声。 吕后不置可否。 【当然,这只是对兄弟,有兄弟之情,没赶尽杀绝,换个威胁大点的,那就是死了了事——比如说,景帝原来立的太子的刘荣,被废之后被景帝逼到自尽。】 【刘荣早期被景帝立为太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景帝越来越觉得刘荣不像自己,而自己的第十子刘彻聪慧且像自己,于是废刘荣改立自己的第十子,也就是后来的汉武帝刘彻为太子。】 【这个时候刘彻才七岁,刘荣作为长子,比排行第十的刘彻大很多,年长且羽翼已丰,对刘彻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心不狠,站不稳,景帝果断噶了刘荣让刘彻永无后顾之忧。】 天幕之上出现一男子身影。 男人跌足散发,十分狼狈,但比狼狈更扎眼的是他脸上的绝望与哀恸—— “父皇,为何这般待我?” 男子向长安的方向拜了一拜,然后缓缓起身,狠狠撞在柱子上。 鲜血铺满天幕,又很快消失不见,小黄门踩着碎步登上层层台阶,未央宫此时披红挂彩,庆祝着刘彻成为西汉王朝的下一个主人,一片欢闹气氛中,小黄门尖着声音的报丧显得格格不入—— “陛下,临江王自裁。” 啧,是老刘家的种。 ——够薄情,够绝情。 功臣宿将们吃瓜不嫌事大。 刘邦捋了捋胡须。 吕后眸中神色一点一点冷下来。 “!!!” 刘盈大惊失色,“怎、怎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殿下,古往今来杀儿子的君主还少吗?” 叶姬叹了口气,“您别怪婢子说话难听,若是您被废,只怕您的下场与这位太子一样。” “不,不会的。” 刘盈连连摇头,脸色苍白如纸,“父皇、父皇断断不会这样待我。” 【而身上流着景帝血的汉武帝,在噶自己儿子的事情上不仅得了景帝真传,且发扬光大。】 【征和二年,巫蛊事发,两位公主先死,然后是太子,太子一脉除了宣帝外被屠得干干净净,连太子宠幸过的侍女都被拉出来噶了。】 天幕之上,再一次血流成河。 这位太子比刚才的刘荣更狼狈,身上甚至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系在腰间的腰带甚至还带着血污,他麻木解下腰带,然后悬在梁上—— “父皇,儿臣何错之有?” 万念俱灰的太子上吊自缢。 哦豁,又一位。 ——老刘家祖祖辈辈相传的绝情狠辣真是一点都没消。 大臣们吃瓜吃得很开心。 刘邦有点不开心。 一个皇帝杀儿子还能说形势所逼,但这代代杀儿子是个什么情况? ——老刘家的风水是不是不太行? 吕后丝毫不意外。 古往今来都一样,威胁到皇权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 刘盈面如土色,“不、不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天幕难道还会有假?” 叶姬道,“殿下,皇位之争从来是你死我活,由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当然,这只是汉朝,其他朝代为了皇位发生的血腥事更是多不胜数,什么杀兄屠弟逼亲爹啊,什么杀子流放噶孙子了,多得懒得让人给眼神。】 【对比这些皇帝我们可以发现,吕后真的心慈手软,要知道刘邦有8个儿子呢,吕后才杀了几个?灭了哪个的满门?哪里就值得刘盈为这事跟吕后闹?】 【而且吕后杀这些人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刘盈?】 【刘盈就是一个棒槌。】 【要是换成其他太子,指不定能乐翻天——我妈不用我出手,就把我的竞争者全噶了,骂名不用我来背,好处全是我的,天下还有这种好妈?我高低得给我妈找几个贴心面首伺候她!】 【哦,对了,说到这我想再骂一句刘盈这个棒槌,他妈好不容易熬死了他爹过两年舒心日子,养个面首怎么了?怎么就天怒人怨十恶不赦了?至于对面首喊打喊杀替他爹出气吗?】 ——【他爹宠幸戚夫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宰了戚夫人替吕后出气呢?】 “!!!” “这个我们真的爱听,天幕赶紧往下说!” 被科举制度折磨得昏昏欲睡的功臣宿将们瞬间来了精神,个个支起耳朵,瞪大眼睛瞧着外面的天幕。 鲁元噗嗤笑出声,“面首?” “面首?!” 刘盈如遭雷击。 “刘邦,你也有今日!!!” 英布大笑出声。 “哪个面首?” 彭越再次垂死病中惊坐起,“把帘子全部拉开,我要看吕后的面首!” 此时独自生闷气的韩信也终于有了动静,眉头微动,来了兴致。 面首? ——不愧是你。 刘邦:“???” 吕后:哦。 ——丝毫不意外自己后来会找面首呢。 甚至现在还隐隐猜到了那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众人:刘邦有难,八方点赞 刘邦:人性呢!!! 秦惠文王:看开点,只要她安心辅佐你儿子,不跟面首图谋你江山,那她就是你的好媳妇。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节 第15章 “气死刘邦那个老不死!” 吕后回头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时男人还是少年,个子尚未抽条,还不及她高,嫩得像是一颗能掐出水的葱。 因他个子不高,在人群里寻了许久才寻到她,瞧见她,高喊一声夫人,她听到声音回头瞧,瞧见一颗豆芽菜,豆芽菜跳着向她招手,青涩小脸上的笑容几乎能溢出来。 这是谁家孩子? 瘦是瘦了点,但挺精神。 她应了一声,在原地等他过来。 他拨开人群,一路小跑来寻她,跑得急,身上染了尘与汗,一遍擦汗一边在她面前站定,向她拱手见礼,“夫人好,我是审食其。从今以后,我便跟在夫人身边,听候夫人差遣。” “夫人但有吩咐,我拼得一死也会替夫人完成。” “小孩子家家,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 于是她便知道,这是刘邦派给她的人,便打趣了一句,“我不要你死,好好替我做事就行。” “好,我肯定好好替夫人做事。” 少年咧嘴笑起来。 那时候她也年轻,爱说爱笑,不似现在喜怒不明,见少年笑,她便跟着笑起来,“别傻笑了,去干活。” “把粮草清点一下,过几日要给沛公送过去。” “好嘞。” 少年声音轻快,扭头便去干活。 这一跟,便是许多年。 乱军之中是他陪着她,在项羽处做人质也是他陪着她,直到现在,她是天下之母,他仍在她身边,手里握着南北军,一如旧时那样守着她。1 唯一不同的是男人已不是少年,少时的毛躁此时变得沉稳,身上也不是少时的粗布麻衣,而着禁卫玄甲,系猩红披风,威风凛凛得像是一个大将军。 “娘娘有何吩咐?” 审食其见吕后看过来,拱手问道。 吕后挑眉,“你如何看待面首一事?” 审食其目光灼灼,十分坦然,“人之常情。” “此话也只有你敢说。” 吕后收回视线,“若有一日我一陛下兵戎相见,你当帮谁?” 审食其呼吸微微一窒。 “愿为娘娘死。” 几乎没有犹豫,他单膝跪在吕后面前。 “甚好。” 吕后俯身,将单膝跪地的男人搀起,“召我二兄与妹妹入宫。” 审食其身体微微一僵,顿时明白吕后想做什么。 ——这一天还是来了。 “是。” 审食其深吸一口气,“属下这便去请建成侯与舞阳侯夫人。” “去吧。” 吕后颔首。 审食其转身往外走。 但刚走没两步,忽又想起什么,回头瞧了一眼吕后,犹豫片刻还是问了一句,“娘娘,太子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您?” “又是他身边的叶姬给他出的主意?” 吕后不屑。 审食其犹豫片刻,低声劝道,“娘娘,殿下终究是您的儿子,更是您以后的依靠——” “请公主过来。” 吕后打断审食其的话。 “是。” 审食其叹了一声。 审食其从殿内走出,叶姬连忙迎上去,“辟阳侯,怎么样?” “娘娘愿意见殿下了吗?” 刘盈尚未从吕后找面首的震惊回过神,看谁都像母后以后的面首,而审食其是母后心腹的心腹,怎么瞧怎么像自己以后的小爹,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种不知廉耻的人,以往对审食其尚有尊敬,现在却是瞧一眼便觉得恶心,连带着对审食其分外殷勤的叶姬都有了几分不喜。 “叶姬,你实在多事。” 一向好脾气的刘盈难得冷了脸,“母后若是有时间,自然会见我,若是没时间,你求人也无用。” “殿下,您是娘娘的亲生儿子,身上流着娘娘的血,娘娘怎会不见您?” 叶姬忙安抚刘盈。 刘盈不信,“只怕未必。” “殿下,左右无事,我们再等等。” 叶姬耐着性子哄刘盈。 审食其挑了挑眉。 刘盈不再说话,叶姬这才俯身向审食其赔不是,“辟阳侯,着实对不住您。” “方才婢子惹了殿下的不喜,殿下心情不大好,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叶姬!” 刘盈温怒,“他是什么?也值得你这般殷勤?” 叶姬万万想不到一向好脾气的刘盈竟在这时来了脾气,“殿下——” “闭嘴!” 刘盈甩开叶姬的手,“回去。” 审食其挑了挑眉,“恭送殿下。” 【在说吕后面首之前,我们先聊一下其他掌权女性政治家对面首的态度。】 【按照惯例,由近及远,咱们先看近的。】 【离西汉最近的是我那短命而迷人的老祖宗,千古一帝秦始皇的母亲赵姬赵太后。】 “???” “千古一帝???” “短命迷人的老祖宗???” “天幕是嬴政的后人???” 九州大地顷刻间炸开锅。 ——老赢家的人先是被胡亥屠,后来又被项羽屠了一波,不是死绝死净了吗?从哪又冒出一个天幕后人?! 张良与萧何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震惊。 ——虽说秦朝不是亡在他们手里,但最终还是大汉取代了大秦,作为嬴政的后人,天幕会不会对他们不利? “千古一帝?” 吕后神情若有所思。 “天幕是嬴政的后人?!” 这个重磅消息让刘邦瞬间不纠结吕后在自己死后找面首的事情了。 ——嬴政这厮居然真的长生不老了?!要不然从哪弄出来一个天幕当后人?! 刘邦立刻把自己身边的人巴拉一圈,找到当初跟自己一起入咸阳的樊哙,“嬴政没死?!” “不能吧?” 樊哙的眼睛瞪得比刘邦更大,“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胡亥那小子还把他葬在骊山了。” “不错。” 陈平颔首,“始皇帝死于巡游路上,赵高李斯秘不发丧,只用鲍鱼掩其尸臭,待公子扶苏死后,他们才公布始皇帝的死讯,拥立二世胡亥为帝。”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 刘邦摇头,“老赢家先是被胡亥杀,再被项羽屠,早就没人了,要是嬴政也死了,那天幕凭什么自称是嬴政的后人?” 周勃大大咧咧,“陛下,您太多心了。” “嬴政就算当时没死后来也死了——那可是帝王陵墓啊,在里面闷也闷死了。” “始皇帝是天幕的老祖宗?” 鲁元想了一会儿,回头问房间里的韩信,“淮阴侯,始皇帝不是没有后人吗?” “没有。” 房间里传来韩信的声音,“项羽先屠宗室,再毁陵墓,赢家无人生还——” 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还在生闷气呢? 鲁元乐不可支。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3节 “你一个大男人,怎气性这般小?” 鲁元笑着站起身,略整了下裙摆,抬脚往房间里走,“我父皇常说,为将之人当运筹帷幄,气定神闲,这样才不会被外界的事情干扰到自己的决策。” “你怎么与这话半点不像?” “我需要你爹教我打仗?” 屏风后响起韩信的声音。 鲁元忍俊不禁,绕过屏风,“你是用兵如神的淮阴侯,父皇教你做什么?” “是教太子。” 屏风后韩信随意坐在小榻上。 这种小榻有几案放在上面,搁上一些茶水点心,但现在,小榻上歪歪扭扭,茶水点心更是一点也无,只有碎了一地的点心与暗红色的水壶滚在地上。 ——一地狼藉。 鲁元俯身捡水壶,“生气就生气,拿它们发什么火?” “他们又没惹你。” 周围茶盏皆被摔碎,只有水壶仍是完好无损,沾了些碎了的点心在云气纹上面,鲁元捡起来,拿帕子细细擦着上面的点心屑。 那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水壶,通体暗红色,有些许云气纹作为点缀,作为大汉开国军功之最的齐王,韩信哪怕被贬为淮阴侯,家里也不缺这种东西,见鲁元这般爱惜,他便有些好笑,“怎么,你心疼了?” “你这脾气得改改。” 鲁元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把擦干净的水壶重新放在小几上。 “不改。” 韩信冷笑,“受不了我的脾气便离开,你以为我想跟你生孩子?” 鲁元脸色霎时红起来,“你说什么?” “别瞎说。” 韩信第一次在与鲁元相处的时候占了上风,熟读兵书的淮阴侯果断趁胜追击,斜了一眼满面通红的鲁元,意味不明问,“我瞎说?” “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你一个公主守着我做什么?” 【众所周知,赵太后不止找了面首,还给面首生了两个孩子,恋爱脑上头,甚至想夺了嬴政的王位给自己得私生子。】 【但是我那迷人又短命的老祖宗是怎么做的呢?】 【只是杀了面首,摔了孩子,当时虽生气,但后来还是在臣子的劝说下跟赵太后重归于好,母子俩亲亲热热一家人。】 【瞧瞧,瞧瞧我老祖宗的气魄——】 【母后找面首根本不是事儿,生私生子什么的也不是事,只要不图谋我江山,那你就是我的好母亲。】 【当然,哪怕你图谋我江山了,等我消了气,你还是我的好母亲。】 【这才是一个当儿子该有的态度啊!】 【不愧是千古一帝,这气魄千年来无人出其左右!】 这快要溢出来的自豪感是什么情况? ——自己老祖宗的母亲找面首生私生子图谋老赢家的江山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张良萧何不约而同抬头,从彼此眼里看到疑惑。 “对,刘盈那小子跟嬴政没得比!” 英布哈哈大笑,“哪能等刘邦死了再给吕后找?” “就应该在刘邦活着的时候给吕后找十个八个的面首,气死刘邦那个老不死!” “我不想听老赢家的荒唐事,我想听老刘家的。” 彭越急得抓耳挠腮,“天幕说快点,老刘家才是重点。” “谁要听老赢家的破事?” 刘邦不耐烦,“老子想听嬴政是怎么修仙怎么有了个天幕后人!” 刘盈气得浑身发抖,“岂有此理!” 【当然,武德充沛的大秦不止一个太后找面首,往前推个几十年,还有一位太后找了面首,也给面首生了俩私生子,人儿子秦昭襄王也没说什么啊。】 【虽然最后秦昭襄王废了这位太后,但也不是因面首私生子废的,而是这位太后权势太盛,招了秦昭襄王不喜的缘故。】 “你都说了,我是公主,当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鲁元到底没继承刘邦的厚脸皮,轻咳一声,脸上有些不自在。 “是么?” 韩信嗤笑。 鲁元道,“当然——” 声音戛然而止。 原本坐在她对面的韩信突然手撑案几欺身压过来,上过战场的将军哪怕伤势尚未痊愈,其反应远不是她能比的,她尚未反应过来,韩信离她只剩一指尖距离,距离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韩信呼吸间的热气洒在她脸上。 痒痒的,像是在拿羽毛挠她的脸。 【这只是秦朝。】 【论起面首,怎么能少得了与吕后合称吕武的阿武呢?】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天幕之上出现一座壮丽威严的宫殿,宫殿之上,女子登基。 【阿武显然吸取了吕后的教训,上位之后把李氏皇族噶得七七八八,只剩自己一脉,省得以后跟吕后一样,自己死了被清算。】 吕后:“……” 好的,知道是她过于仁善了。 【虽然留了自己一脉,但这并不代表阿武会对自己儿子心慈手软,当儿子挡着自己道时,她照杀不误,所以这就是她想怎么找男宠就怎么找男宠,但儿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原因】 ——【因为敢逼逼她的人已经噶了。】 刘盈:“!!!” 作者有话说: 阿武:多谢吕后以身作则,朕学到了很多! 吕后:…… 说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公元前202年刘邦把鲁元嫁给张敖 两年后在鲁元跟张敖仍是夫妻的时候,刘邦的谋士劝刘邦把鲁元嫁给匈奴单于,而刘邦也是真实动心了的,路过赵地的时候疯狂找张敖的麻烦,差点没把张敖噶了。 就,很迷 第16章 “阿武做得女帝,姐姐也做得。” 【说到这一点,我们就不得不聊一下忤逆阿武的下场。】 【众所周知,阿武有四儿两女,在子女的人数上就胜了吕后一筹。】 【儿子多了不怕造啊,噶了一个还有其他的来补位,不像吕后,只有刘盈一根独苗苗,木得选择。】 【但凡吕后有其他儿子,刘盈的日子都不会过得这么舒服。】 刘盈气结,“纵然母后有其他儿子,也不会做出杀子之事!” 叶姬:“……” “怎么不说话?” 刘盈不悦皱眉。 叶姬深吸一口气,“殿下,今日是婢子的不对,惹了您的不喜。” “您若是不喜婢子与辟阳侯接触,婢子以后便远着他。” “你早就该远着他。” 刘盈本在气头上,但见叶姬温声细语认错,便不好再冲她发火,“一个小小的辟阳侯罢了,也值得你去奉承他?” “是,是婢子不该奉承他。” 叶姬从善如流认错,“婢子方才见辟阳侯出去了,不在未央宫,殿下要不要现在去见娘娘?” “这有什么好说道的?” 刘邦对这种事情不屑一顾,“既然当了皇帝,那就没有男女之分,杀子女的男君主多了去了,来一个杀子女的女君主有什么稀奇的?” 陈平虽不赞同刘邦的观点,但一个皇帝评价另外一个皇帝的话显然比他有分量,于是他捋着胡须随着刘邦的话点头,“陛下所言甚是。” “一旦为帝,便不能以男女来论了,当以功绩看待。” “这怎么能混于一谈?” 周勃有不同意见,“女人就是女人,哪能跟男人一样论?” “连自己的孩子都杀,那她还是个女人吗?” “周勃,陛下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自从知道未来的周勃杀了自己一家老小后,樊哙看周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要周勃开口,他必然跟着讽刺,“陛下都说了,当了皇帝,那就没有男女之分,男君主能杀子女,女君主也能杀子女,没啥稀奇的。” “我们的话你听不进去,陛下的话你也听不进去?” “既然不听陛下的话,你还做陛下的臣子做什么?” 樊哙常年被夫人吕鬚阴阳怪气,耳需目染下自己也是阴阳怪气的高手,“还不如学了燕王韩王信,一早出去自己当皇帝,省得陛下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天天没个臣子的样子。” 周勃拍案而起,“樊哙,你——” “我怎么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4节 樊哙噌地一下站起来,打断周勃的话,“你杀我夫人杀我儿子还不够,现在还想杀我?” 说话间,樊哙抽出佩剑,剑光如芒,周勃瞬间紧张,下意识去拔自己掉的佩剑,“樊哙,你别发疯,陛下在这儿,别伤了陛下!” 但佩剑尚未拔出来,就被樊哙按住手,周勃的长剑还鞘,樊哙却反手一转,把自己手里的佩剑塞给他,“来来来,头给你,你来砍。” “往这砍!” 樊哙把自己脖子指给周勃,“你怎么砍我儿子的你就怎么砍我!” “老子倒想看看,你的剑有多利!” “你——” 周勃一把推开樊哙,“简直无理取闹!” “舞阳侯消消火。” 眼见闹成一团,灌婴上前打圆场,又是拽樊哙,又是拉开周勃,“绛侯也少说两句。” “大家一起共事多少年了,何必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伤了兄弟感情?” “你闭嘴!” “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俩人齐齐骂灌婴。 灌婴:“……” 他就不该掺和这破事! “好了,还嫌老子不够烦?” 刘邦被三人吵得脑仁疼,“都闭嘴消停会儿!” 灌婴自讨没趣儿,老老实实回自己的位置装鹌鹑。 周勃本就不占理,听到这句话立刻退在一边,不再与樊哙吵闹。 “陛下,你偏心!他杀了我婆娘跟我儿子,你还护着他!” 樊哙不服。 “这不是没发生吗?” 刘邦一个头两个大。 刘邦揉眉抬头,看到樊哙仍站在原地,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明明是极威武的模样,此时却多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委屈巴巴,刘邦被那眼睛噎了一下,没由来的想起樊哙的夫人,吕鬚。 当年他娶吕雉的时候,吕鬚还是个半大孩子,掐尖要强,说话不容人。 但毕竟年龄小,阅历少,总也说不过他,被他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田里的小青蛙,拉着吕雉便要走,不许吕雉跟他过。 可当他拿出一只用草杆子编的蚂蚱或者其他东西时,那张气鼓鼓的小脸顷刻间便能消下去,偏又要面子,不肯讨他要,摇着吕雉的胳膊,让吕雉问他要。 吕雉便会戳着她的额头,然后把手伸给他,他把蚂蚱放吕雉掌心,她就会立刻夺过来。 “看在二姐姐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一团孩子气的小女孩拿着蚂蚱,故作大度。 然后过几天,她就会偷偷从吕家拿些东西塞给吕雉,被他发现时,还会下巴一抬,小老虎似的凶神恶煞威胁他,“这是我给姐姐的,你不许花!” “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花姐姐的钱出去买酒吃,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老刘家!” 后来吕雉生了个女儿,别人都说可惜是个女儿,他却觉得很好,笑眯眯逗着小小的女儿,“女儿好啊,跟你娘跟你小姨一样,张牙舞爪的,省得受人欺负。” 可惜他女儿温柔软绵,半点没有老吕家女人该有的牙尖嘴利。 再后来他当了皇帝,有人向他告状,说吕鬚尖酸刻薄,弄权贪财,他听了抚掌大笑,觉得御史多事。 拿吕鬚当妹妹当女儿当久了,他不觉得她是尖酸刻薄,只是家里被宠坏的小孩子,脾气大,爱生气,谈不上十恶不赦,更不值得御史特意上书。 ——小女孩家家的,喜欢珠宝首饰怎么了? 又是舞阳侯夫人又是皇后妹妹的,还不能穿戴鲜亮富贵点? 御史忒多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来他面前。 “把心放回肚子里。” 静了片刻,刘邦伸手拍了下樊哙肩膀,“有老子在,谁也杀不了你婆娘跟你儿子。” 陈平眼皮狠狠一跳,顿觉大事不妙。 【先来看一下阿武的大儿子,被阿武寄予厚望的长子李弘。】 【据史料记载,他干过跟刘盈一样的棒槌事,替其他异母姐妹求情,类似于刘盈替刘如意求情,因为这件事他惹怒了阿武,所以无论是《唐会要》还是《新唐书》,都说他是阿武鸩杀。】 【反正儿子多嘛,杀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不乖咱就杀,总有乖的来。】 天幕之上出现一座巍峨恢弘的宫殿。 大殿之内,锦衣华服的男子颤着手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鸩酒。 “虎毒尚不食子……阿娘,你好毒啊!” 男子闭目饮下毒酒。 血色晕染开来,整个天幕被红色所笼罩。 刘盈尚未来得及回答叶姬的话,便被天幕所震惊,“这、这不配为人母!” “殿下,方才天幕还讲景帝文帝武帝杀子的事情呢。” 叶姬长长叹气,“男皇帝杀得,为何女皇帝杀不得?” 吕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热气随着韩信的呼吸洒在鲁元脸上。 脸上痒得厉害,鲁元眨了下眼。 闭眼再睁开,她看到韩信眯了眯眼。 这样的韩信比病时多了一分压迫性,也多了一丝危险性,鲁元有些不习惯,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韩信眉梢慢悠悠挑起来。 “呼~~~” 韩信对着鲁元的脸吹了一下。 这个动作轻佻得很,鲁元皱眉侧脸避了一下。 又一次在与鲁元对峙中占了上风,韩信心情大好,慢腾腾收回胳膊,坐回自己的位置,“公主殿下,您可真是色厉内荏。” “……” 鲁元一言难尽。 她懒得与韩信说废话,伸手捏住韩信耳朵,直接将人拽过来,“淮阴侯,劳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但根据最新研究,李弘并非死于鸩杀,而是死于痨病。】 天幕之上的红色顷刻间消散,大殿之内的场景随着改变,方才饮鸩酒毒发的男子虚弱躺在床榻上,不断剧烈咳嗽着,“阿娘……儿子不孝……” 张着的手无力垂下。 小内侍尖着声音报丧—— “太子殿下,薨了。” 【但为什么《唐会要》与《新唐书》都说他是阿武鸩杀呢?】 【原因非常简单,是因为阿武不止逼杀过儿子,还流放过儿子,甚至赐死过女婿孙子孙女孙媳妇。1】 萧何放下笔,捋着胡须与张良道,“此女比娘娘狠辣。” “娘娘是厚道人。” 张良莞尔,“萧相难道没发现?” 刘盈瞳孔地震。 吕后看得津津有味。 极有眼色的小黄门搬来小几并小秤,吕后拢着衣袖坐在小秤上,小黄门殷勤在小几上摆上茶水点心。 审食其前来复命,“娘娘,建成侯与舞阳侯夫人到了。” “宣。” 吕后呷了一口茶。 审食其颔首,命人将兄妹俩领进来。 “阿姐,陈平周勃欺人太甚!” 吕鬚人未到,声音便已传过来,“亏我男人将他们俩当兄弟,当兄弟就是在兄弟死后屠兄弟一门吗?!” “你小点声。” 紧接着,是吕释之压低声音的斥责,“这里是未央宫,不是你家里。” 审食其无奈皱眉,抬手遣退殿内所有侍者。 侍者低头垂眸退下,吕鬚从外面走进来,甩开吕释之拽着她胳膊的手,“二兄快别说话了。” “咱们吕家能有苡橋满门之祸,可都是拜你那蠢儿子所致!” “你——” 吕释之被噎得一窒。 吕鬚快步走到吕后面前,略俯身,便算见了礼,“阿姐,你得为咱们吕家做主。” “咱们吕家可没亏待陈平周勃,可他们是怎么做的?” “简直恩将仇报!” 不等吕后说免礼,吕鬚便在吕后面前的小秤坐下,“还有灌婴那厮也不是好东西!” “日日装老实,还真将我哄了去,他倒好,拿了兵权转头来针对咱们吕家,要不是他反了水,禄儿也不至于被人三言两语哄了兵权。” “娘娘,您别跟三妹一般见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5节 吕释之跟在吕鬚身后,忙不迭向吕后赔罪,“三妹就这脾气,没大没小惯了。” 说话间,他伸手推了推坐着的吕鬚,“起来,娘娘还没让你坐呢。” “阿姐是自家人,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吕鬚瞪了吕释之一眼。 吕释之排行第二,在妹妹面前从来没有兄长威严,可见吕鬚这般没规矩,他伸手便去拽吕鬚,“三妹,你太放肆了。快起来!” 吕鬚才不听他的话,往吕后身边挪了挪,仍跟旧时贴着吕后撒娇似的扯着吕后衣袖,不搭理吕释之,“阿姐,您可不能轻易放了周勃一帮人。” “二兄,坐下吧。” 吕后面色如常,拍了拍粘着她撒娇的小妹,“三妹只在我面前放肆,若陛下在此,她知晓分寸。” “是。” 吕释之这才拘谨着坐了下来。 “陛下才没二兄这般啰嗦。” 吕鬚对吕释之做了个鬼脸。 吕释之气得没脾气,偏脸不去看她。 吕后斜了她一眼,“陛下拿你当亲妹子,但你也不可在陛下面前没规矩。” 【阿武第一个赐死的,便是自己的二儿子,李贤。】 【太子李弘猝死后,李贤便被立为新的皇太子,如果说李弘还只是在阿武雷区试探,那李贤便是疯狂在阿武雷区蹦跶,受朝臣拥戴,与阿武政见不同,更听信身边人的谗言,怀疑自己不是阿武的亲生儿子,导致母子俩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2】 【看到这里,大家都能猜到他的结局了——】 【废太子,贬为庶人,流放,赐自尽。3】 【古往今来废太子的结局,李弘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也就是他的母亲是阿武,古往今来唯一的女帝,所以阿武被骂了上千年的心如蛇蝎,恶毒狠辣。】 【但当我们纵观历史,我们就能发现,杀儿子的皇帝绝对不止阿武,汉景帝汉武帝,杀儿子的多了去了,也没听后人骂他们啊。】 “阿姐放心,我知道分寸。” 吕后开口,吕鬚立刻乖巧,殷勤抬手给吕后斟茶,“阿姐,樊哙那没良心的给我来了信,说他们五日后便能到长安。” “五日?” 吕后眉头微动。 “对,他们速度很快。” 吕鬚道,“多半是陛下见了天幕示警,怕阿姐对大臣与诸王不利,这才火急火燎赶回来的。” “阿姐,你有什么打算?” 吕鬚环视左右,殿里只有他们四人,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与其等别人日后灭我们满门,倒不如现在便放手一搏。” “天幕说陛下死于一年后……” 吕鬚声音微微一顿,近乎耳语,“阿武做得女帝,姐姐也做得。” 作者有话说: 吕鬚:阿姐天下第一厉害!!! 1:赐死大孙子大孙女和孙媳妇,导致李显一门心思立女儿安乐公主为皇太女:《旧唐书·卷八十六·列传第三十六》:大足元年,为人所构,与其妹永泰郡主、婿魏王武延基等窃议张易之兄弟何得恣入宫中,则天令杖杀,时年十九。 2:《资治通鉴第二百零二卷 > 太子贤闻宫中窃议,以贤为天后姊韩国夫人所生,内自疑惧。明崇俨以厌胜之术为天后所信,常密称“太子不堪承继,英王貌类太宗”,又言“相王相最贵”。天后尝命北门学士撰《少阳正范》及《孝子传》以赐太子,又数作书诮让之,太子愈不自安。 《新唐书章怀太子传》时正谏大夫明崇俨以左道为武后所信,崇俨言英王类太宗,而相王贵,贤闻,恶之。宫人或传贤乃后姊韩国夫人所生,贤益疑,而后撰《少阳政范》、《孝子传》赐贤,数以书让勒,愈不安。 3:《旧唐书章怀太子传》 文明元年,则天临朝,令左金吾将军丘神勣往巴州检校贤宅,以备外虞。神勣遂闭于别室,逼令自杀。 这里是求生欲极强的作者君的解释: 虽然我挂了一堆阿武噶后代的资料,但并不赞同别人说阿武狠辣,男皇帝噶得,阿武也噶得 他汉他唐噶儿子孙子兄弟姐妹的皇帝多了去了,阿武在里面真的排不上号 第17章 只有我,才能替他守住汉家天下! 吕后眼皮微抬。 吕鬚的声音极小,最后那句话近乎耳语,只有她一人听到,吕释之拘谨坐着,而审食其按剑而立,两人似乎都不曾发觉吕鬚说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只有吕鬚热切看着她,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吕鬚便能为她出生入死,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夺过来一般。 ——何其天真? 天幕的确说刘邦在征讨英布的时候受了伤,回长安之后没过多久便崩逝了,天幕也说,得封武安的个个不得好下场,白起与李牧,哪一个不是赫赫战功?哪一个又落了全尸? 刘邦得封武安侯,是实至名归,更是唯一一个得了好结局的武安侯,不过是霸王太勇,而韩信锋芒也太盛,所以才显得他这位武安侯不甚出名。 可尽管如此,他的战绩依旧足够傲视群雄,一生43战33胜5平5负,无论在哪都能拿得出手。 ——若没有他,乱世不可能结束,九州天下更不会归于大汉。 皇权更迭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更不是一声令下便改弦易辙,皇权是刀与血里拼出来的东西,更是一寸山河万骨枯,那是刘邦无数次游走在生与死边缘才挣下来的东西。 得国之正,莫过于汉与明,她若想要那个位置,必会堂堂正正拿在手里,而不是行下作之事,做摘桃子的小人。 摘桃子是轻松,但这样的江山易得也易失,纵然上位也不过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一朝她年龄大了,心力不济,或者崩逝了,她的势力依旧逃不过被朝臣与诸侯王联合清算。 那样的路已经走过一次,她不会再走第二次。这一次,她会如刘邦一样把汉家江山攥在手里。行科举,养万民,平匈奴,霸天下。 ——她要的从来不是女主干政,更不是要吕氏一族千秋鼎盛,她要的是她的制度如秦律一样流传后世,她要的是提起她吕雉便是千古一帝,甚至可以与始皇帝并驾齐驱。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而非困于一族荣辱成败,困于继承人懦弱无为。 她吕雉,有自己的风骨与抱负。 “跪下。” 吕雉淡淡看着吕鬚,“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吕鬚瞬间明白吕雉心意,从善如流跪倒在地,“是小妹僭越了。” 吕释之坐在对面,没听到姐妹俩的私语,见此情景还以为吕鬚触怒了吕雉,连忙一同跪下求情,“娘娘息怒,是臣家教不严,这才让臣妹触怒天颜。” “娘娘放心,臣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臣妹,断不再让臣妹冒犯娘娘——” “知道错就好。” 吕后对吕鬚伸出手,“起来吧。” 吕鬚搭上吕后的手,笑眯眯站起来,仍凑到吕后身边,“还是阿姐疼我。” 吕释之:“?” 吕释之:“……” 吕释之默默爬起来,把自己当空气。 “陛下若看到天幕,必会急行军回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吕后轻啜一口茶,“我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吕释之欠身,连忙道,“娘娘吩咐,臣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 吕后放下茶盏,“二兄便护送鲁元,让她往淮南王英布那里走一遭,劝说淮南王交出兵权,削王降侯。” “让公主劝说英布?!” 吕释之大惊失色,“娘娘万万不可!” “且不说英布乃世之猛将,如何会听信公主之言,单只说天幕言娘娘诛戚夫人,杀赵王,此二人乃陛下心头肉,娘娘杀之,陛下如何能肯?” “陛下必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娘娘在陛下崩逝之后更是寻了面首,此举更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桩桩件件,陛下怎肯轻易饶了娘娘?” 吕释之苦口婆心,一鞠到底,“臣虽不才,可麾下也有些许兵马,拼得一死未必不能护娘娘平安。” “可臣若是去了淮南之地,又有谁能护着娘娘?敢为娘娘冒死进犯天颜?” 【可杀子的事情一旦落在女人身上,那就是十恶不赦,不堪为人。】 【尤其是这个女人打破男权社会的掣肘,走到权力巅峰,对于她的污蔑多到数不清,是她干的不是她干的全是她的干的。】 【好事跟她没关系,坏事绝对是她。】 【不过我觉得阿武应该不会在乎这些苍蝇的声音,她是华夏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实绩在手,笑看疯狗。】 【可阿武不在乎,不代表那些心胸狭隘之人能一直对她泼脏水,拨开迷雾看历史,阿武的狠辣远比不上那些男皇帝,而那些泼向她的脏水,也该适可而止。】 【就如泼向吕后泼向吕氏一族的脏水一样,吕后不曾篡权,因为她作为大汉皇后,皇太后,她本身就有监国掌权的权力,而吕氏一族更不曾有谋逆之心,他们终其一生,所想的也只是让惠帝一脉坐稳江山。】 韩信吃了一惊。 ——这个女人居然敢拧他耳朵?! 韩信抬手捏鲁元胳膊,阻止她的动作。 但这位公主似乎是铁了心要把他拽过去,哪怕手腕被攥住,她的动作依旧不减,直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你方才说了什么?” 鲁元眼睛看着他,“再说一遍。” 韩信不耐烦,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松手。” 养在深宫的公主哪怕经历过战乱,其皮肤也是吹弹可破的,他刚捏下她手腕,便见面前女人眉头蹙了蹙,似乎是有些疼,韩信眼皮抬了抬,片刻后,松开鲁元手腕。 ——好男不跟女斗,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说你色厉内荏。” 韩信松开手,没有好气道。 “不是这一句。”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6节 鲁元呼吸间的热气洒在韩信脸上,“上一句。” “再上一句?” 韩信压着火,“我说公主殿下——” 声音微微一顿。 半息后,他重新打量鲁元,像是第一次认识鲁元,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公主,眉梢一点一点挑起来,声音暧昧不明,甚至难得用上了敬语,“公主殿下,您确定要我再重复一遍?” “对,要你再重复一遍。” 鲁元眼睛一眨不眨。 韩信眸色玩味起来。 随后一手撑小几,欺身向前压过去。 鲁元眉头微蹙。 韩信虽不是小姨夫樊哙那种壮硕似小山的体型,但身材也颇为清瘦高挑,这么压过来,莫名像狩猎的狼,带着盯上猎物的危险性,她不喜欢自己为鱼肉而韩信为刀俎的感觉,松开韩信的耳朵,伸手一推,抵在韩信胸膛。 “不要靠我这么近,这个位置就可以。” 鲁元指腹抵在韩信胸口,阻止男人压迫性的动作,“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被人不尴不尬支着自己,韩信一点就炸的烂脾气难得没爆发,眼睛盯着鲁元的脸,声音慢悠悠,“公主殿下,您该不会想跟我生个孩子吧?” 【言归正传,我们继续讨论阿武的其他孩子。】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孩子对于封建帝王的重要性,如果阿武跟吕后一样木得选择,那她噶儿子噶孙子也不会噶得那么痛快,更不可能在男权社会以女人之身登上权力之巅。】 【因为儿子多,所以备选多,噶了这个还有下一个,所以噶得就没啥心理压力了。】 【毕竟拜拜就拜拜,下一个会更乖嘛。】 “是。” 鲁元直视着韩信的眼,毫不犹豫回答男人的话,“既然你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便没什么可遮掩的,我的确想跟你生个孩子。” “这也是我以公主之身却守着你的原因。” “因为母后需要一个继承人。” “因为母后需要用兵如神的淮阴侯永不再叛。” “更因为母后需要要将你与这个继承人牢牢绑在一起,要你为她开疆扩土,铸她江山永固。” “淮阴侯,你的孩子将位尊九五,成为这大汉江山的主人。” “你难道不心动吗?” 世界陡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得不说人在历史上学到的教训就是没有学到教训。】 【阿武的第三个儿子李显,显然没有吸取他两个哥哥的教训,刚刚登基,就迫不及待培养自己的势力,甚至说出要把天下送给自己岳父的荒唐话。1】 【阿武闻之大怒,立马把这个刚登基55天的儿子一脚踢开,扶持自己的小儿子李旦做了傀儡皇帝。】 【这一次,阿武终于选对了人。】 【前三个哥哥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李旦心有戚戚,乖得不得了,阿武让他撵鸡,他绝对不追狗,阿武让他下水,他绝对不摸鱼,阿武想登基,他立马把江山拱手相送。】 【总之,是一点没辜负阿武扶持他上位的心。】 吕后微微一愣。 在她的印象里,大兄平和,二兄胆小,从来不是能振兴家族的人,所以父亲对她寄予厚望,将她嫁给刘邦,希望能借助刘邦借助她改变吕氏一族的命运。 事实证明,父亲赌对了,刘邦一统天下,做了这万人之上的皇帝,吕氏一族也跟着水涨船高,大兄封周吕侯,二兄封建成侯,小妹更是嫁给了樊哙为妻,做了舞阳侯夫人,一门两侯一后一侯夫人,赫赫威威,好不富贵。 可父亲也赌错了,大兄与二兄皆不是懦弱之人,大兄为国捐躯,而二兄为了她也敢拼死一搏。2 ——大兄二兄与她一样,皆有自己的风骨。 吕后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二兄的兵力与陛下相较如何?用兵之术与陛下相较又如何?” “二兄与陛下,乃是以卵击石。” 吕后摇头,“我断不会叫二兄如此。” “死于厮杀之中的,有大兄一人便够了。” “可——” “二兄放心。” 吕后打断吕释之的话,“陛下已老,太子与诸皇子年幼,主少国疑,陛下怎敢轻易动我?” “陛下不会动,更不敢动。” 吕后嗤笑,“因为只有我,才能在他死后替他守住这汉家天下,也只有我,弹压得住蠢蠢欲动的功臣宿将。” “而今异姓王只剩梁王彭越与淮南王英布,彭越病入膏肓,不足为惧,只剩英布是陛下心腹之患。” “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二兄护送鲁元去淮南之地。” ——“我要天下与刘季看着,我的女儿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世之骁将俯首称臣。” “我的女儿,远胜太子与皇子百倍!” 作者有话说: 吕雉:我远胜男子百倍,我的女儿当如是。 鲁元:母后,我不行qaq 吕雉:莫方,阿娘会替你荡平一切障碍。 刘盈:?????? 1:《旧唐书》:二月戊午,废皇帝为庐陵王,幽于别所; 《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三·唐纪十九》: “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 2:《史记·卷九·吕太后本纪第九》:长兄周吕侯,死事。 第18章 大汉历史,将从今夜彻底改写。 吕释之心头一震。 这样的话也只有娘娘才能说出口。 ——强男子百倍,自家女儿当如是。 哪怕自己杀赵王杀戚夫人,依旧笃定陛下会捏着鼻子忍下来,只会对她小惩大诫,但不会动摇她的皇后之位,因为只有她才能护住汉家天下。 陛下百年之后,她是风雨飘摇的大汉江山的定海神针。 至于最后的那句鲁元公主当比太子皇子强百倍的话,他则没有多想。 ——太子荏弱,又无同胞兄弟扶持,二妹要鲁元公主劝英布削藩降侯,打的是让鲁元公主未来扶持太子做太子臂膀的主意。 “臣领旨。” 吕释之抱拳道,“敢问娘娘,何时出发?” 吕后微眯眼,“今夜便出发。” 【阿武终于得偿所愿,以女子之身位尊九五,国号为周。】 【华夏大地也终于迎来第一个女皇帝——则天大帝,武曌。】 天幕之上,女子身着天子衮服,缓缓登上台阶。 台阶之下,文臣百官跪地俯首,猩红色的旌旗扬在天际,昭示着这个空前强大的国家已经换了主人。 讲的不是吕后的面首,彭越兴致缺缺,靠在自家夫人身上有气无力看着天幕,“女子登基?” “则天大帝是个人物。” “可我想看吕后的面首。” 彭越无能狂怒,“我都快不行了,能不能在我死之前让我瞧瞧吕后的面首,让我看看吕后是如何把地底下的刘邦气吐血的!” 彭夫人轻抚着他胸口,神色若有所思,“夫君,则天大帝与吕后相比如何?” “此女甚狠。” 淮南王英布饮下爱妾喂到嘴边的美酒,醉醺醺对天幕做出评价。 “那当然。” 廊下响起一个清脆女孩儿声音,“能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的,又岂是好相与的角色?” 英布打了个酒嗝,把怀里爱妾推到一边,随手整了下松松垮垮的衣襟,“你怎么过来了?” “王妃的病如何了?” “谢父王挂念,阿娘已经大安了,只是早年伤到了根本,现在仍需以汤药调养。” 女孩儿似乎知道英布在与侍妾厮混,停了一会儿才从廊下走进来。 侍妾欠身见礼。 女孩儿微颔首。 小侍从们连忙布菜。 女孩儿一撩衣摆,在英布下首坐下。 “只要能将王妃治好,不拘什么汤药。” 英布将自己面前的酒盏往女儿的方向推了推,“今日是个好日子,今日的酒也是美酒,阿玉要不要陪父王喝两杯?” 侍妾吓了一跳,“大王,女郎年龄小——” “你懂什么?” 英布酒至半酣,嗤笑打断侍妾的话,“我英布的女儿岂是一般人?”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7节 “多谢夫人好意。” 英玉斟了一盏酒,遥敬侍妾,“今日父王兴致好,我陪父王饮上两盏也无妨。” “对!” 英布抚掌大笑,“这才是我英布的女儿!” “你倒是吕雉的好女儿。” 好一会儿,韩信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鲁元不置可否,伸出不曾抵在韩信胸膛的左手,手指轻拢,捏着韩信的下巴将他的脸抬到与自己水平的位置,“所以,淮阴侯心动吗?” 这个动作比自己更轻浮更流氓,韩信皱了皱眉,伸手便去拍鲁元的手,但鲁元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上半身微微前倾,脸在他视线无限放大,距离太近,他甚至能看清鲁元根根分明的睫毛。 有东西贴在他唇上,柔软而温暖。 韩信瞳孔地震。 【说起阿武登基这件事,咱们就不得不说一下她是如何打压异己迅速掌握权力的——科举制度。】 【魏晋时期形成的门阀世家叱咤历史千年之久,但在阿武时期却迅速凋落,不成气候,其原因就是科举制度的推行。】 【汉朝也有自己的选官制度,举孝廉,但这种制度没有明确的选拔制度,全靠乡里自己推选,有人脉有关系,你才能选得上,而那些真正有才学却没有关系的人,却无法入仕为官。】 【久而久之,豪强做大,势力极度膨胀,拥有成千上万的奴婢与徒附,所谓“馆舍布于州郡,田亩连于方国”,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民不聊生,也就有了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又一次的农民起义。】 马车上的刘邦眼珠微转,“土地兼并?民不聊生?” “百姓都没地了,肯定要造反。” 马背上的樊哙探出个脑袋。 陈平捋着胡须,不着痕迹与樊哙和缓关系,“舞阳侯此言甚是。” “百姓们以地为生,若是没了赖以生存的田地,除了造反,别无他法。” “朕知道。” 刘邦自己就是农民出身,当然明白农民的不容易,“科举制度是个好东西,能让天下有才之士为我大汉效力。” “可惜竹简搬运耗时耗力,又可惜咱们的老百姓现在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怕推行科举制度,只怕选不出多少官来。” 审食其从殿内抱出来一堆竹简,放在三人面前的小几上。 “这是什么?” 吕鬚捡起一卷竹简,“哦~~原来是周勃他们三人的罪证。” 吕后颔首,“小妹,这便是你的任务。” “阿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吕鬚信心满满。 “不过,阿姐想要推行科举制度,只怕不易。” 吕鬚声音微微一顿,拿着竹简拎了拎,“这种东西运输不便,考试容易泄题,咱们得弄点轻便的东西用来书写。” “绢帛可以。” 吕释之道。 “不可。” 吕后摇头,“此物太贵,若九州皆用绢帛,其耗费的钱财只怕会拖垮国库。” 【阿武显然不仅吸取了吕后的教训,也吸取了东汉灭亡的教训,得封皇后时,便与高宗李治联手打压世家推行科举。】 【而科举之所以能顺利推行,我觉得后世的学子得感谢两个人——秦将蒙恬与东汉太监蔡伦。】 【蒙恬发明毛笔,让书写更为方便,蔡伦发明纸,让轻便好用的纸取代了竹简。】 天幕之上,一绝世悍将挑挑选选,择狼毫做成毛笔,刻刀被他丢在一边。 巨大的字幕以作旁白——笔祖·蒙恬。 紧接着,画面慢慢转淡,毛笔在九州大地迅速传播,上至天子,下至庶人,人手一支毛笔,交耳称赞毛笔的方便。 画面又一转,老黄门拾阶而上,双手捧着的托盘内呈着一叠似绢非绢似帛非帛的东西。 “此物为纸。” 老黄门尖声向临朝称制的女子道,“陛下且试一试,此物比绢帛方便多了。1” 【当然,也有研究发现,早在西汉就有了纸的出现,东汉的蔡伦并不是第一个发明纸的人,而毛笔也早就有了,蒙恬只是改进者,有兴趣的老铁们可以去了解一下,up主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笔与纸的出现,让读书识字不再是上层贵族们的特权,底层人民也开始有一窥书中黄金屋的机会,从此知识以纸张为翅膀,在华夏大地肆意翱翔,让炎黄子孙不再愚昧无知,也给阿武与高宗顺利推行科举制度打下坚定的基础。】 “!!!” 吕鬚欣喜若狂,“阿姐,天幕简直是上天派来帮我们的,我们刚发愁竹简难以搬运,她便告诉我们可以用纸代替!” “阿姐,若是有了纸,推行科举便是易如反掌!” “不错。” 吕后微颔首,视线却落在天幕上临朝称制的女子身上。 ——小黄门称这个女人为陛下。 “陛下,天命在汉啊!” 陈平笑着向刘邦道喜,“陛下忧心科举难以推广,天幕便告知陛下可用纸来代替竹简。” “可见天佑陛下,天佑大汉啊!” “嗯,天佑大汉。” 刘邦随口接了一句,视线与吕后一样落在天幕上的女子身上,欣喜之后心里却直犯嘀咕。 ——东汉怎么也有临朝称制的女人? 他老刘家的男人注定只能被女人压着吗?! “阿玉快看!” 英布指着天幕,“老刘家的男人个个是孬种,全被女人把持朝政!” 英玉微微一笑,“若女子能力挽狂澜,拯救江山于危难,把持朝政又如何?” “是这个理儿。” 英布大大咧咧。 “我今日来寻父王,是有要事与父王相商。” 英玉放下酒盏。 英布喝得迷迷瞪瞪,“嗯?什么事?” 侍妾与侍从极有眼色退出房间。 “陛下平定天下时,初封功臣异姓者有王七人,燕王臧荼,梁王彭越,楚王韩信,韩王信,赵王张耳,大父长沙王2,与父王为淮南王。” 英玉声音缓缓,“而今燕王臧荼反叛被诛杀,陛下立卢绾为新燕王,可卢绾又反,韩王信亦反匈奴,楚王韩信先被废为淮阴侯,后又被吕后诛杀,仍免不了一死。” “赵王张耳其子张敖继位,纵然娶鲁元公主为妻,依旧逃不了削王降为侯的下场。” 英布醉醺醺点头,“不错。” 英玉继续道,“大父死得早,得一个好下场,舅舅年轻且谨慎,又将封地尽数还于陛下,陛下念及旧情,当不会再动舅舅一脉。” “梁王彭越更不必提,听闻已病入膏肓,熬不过今年。” “当今天下,异姓王者只余父王正当壮年,拥兵无数,父王以为,陛下当如何?” 英玉轻轻一笑,不急不缓问。 “!!!” 英布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公主殿下,娘娘有请。” 廊下传来小黄门的声音。 韩信立刻推开鲁元。 鲁元起身,红着脸整理自己衣服,余光瞥见韩信的脸比自己红得更厉害,犹豫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去去就来。” “……” “不必回来。” 韩信硬邦邦道。 【科举制度推行之后,官职不再被门阀世家所把持,朝堂之上开始出现寒门的声音。】 【而这些寒门,大多是阿武所提拔,所以他们天然拥立阿武。】 吕后回神。 ——这正是她所缺少的基础。 当她崩逝,当吕氏一族难堪大用,吕氏一族与她的子孙后代遭到清算便是再正常不过。 吕后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对吕鬚道,“左右丞相推行科举制度,只怕有心无力,‘纸’的事情你要多上心。” “阿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吕鬚一口答应。 “娘娘,公主到了。” 殿外传来小黄门的声音。 “宣。” 吕后缓缓抬眼。 ——大汉历史,将从今夜彻底改写。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8节 作者有话说: 吕鬚:天佑阿姐! 陈平:天佑陛下! 刘邦:别天佑了,我们老刘家为什么这么多外戚干政?!为什么?! 吕后:?自己心里没点数? 这里是求生欲极强的作者君,架空架空架空! 平行世界,不影响历史发展!!!宝子们嘴下留情qaq 1:早期没有垂帘听政,只有临朝称制。 所谓临朝称制,就是以皇帝的名义下达命令,也有太后会自称朕,底下的人称她为陛下,这里的这个太后是邓太后,巨牛的一个人~ 2:大父,早期对爷爷姥爷外公的一种称呼。 最后是推文时间,宝子们快来一发关注鸭! 《当亲爹是嬴政如何苟命》 鹤华是个公主,本该锦衣玉食面首无数 可亲爹嬴政亲哥胡亥,亲爹刚死亲哥就剁了她陪葬 哥逼妹反,妹不得不反—— “秦亡于胡?呵。” “蒙恬,朕命你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永绝后患!” “可是…” 殿内响起一个弱弱的童声,“哥哥胡亥也带胡欸。” 嬴政:??? 胡亥:???妹妹我何时得罪了你!!! 蒙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啊。 鹤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在两千年后的华国上学—— 父皇英语好难我不想学英语qaq 父皇格局打开您需要一张世界地图qaq 父皇您焚书焚早了啊,后面的诗词文言文更难背qaq 父皇化学物理计算机是什么啊,太傅怎么没教啊qaq 父皇qaq 父皇qaq 父…等等!父皇这里的女人不仅能当政而且还能做继承人欸 第19章 “我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 “小妹告退。” “臣告退。” 吕鬚与吕释之退出大殿。 偌大寝殿只剩吕后与鲁元,吕后开门见山,“你可知阿娘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是为了淮阴侯?” 鲁元面上一红,头低了下来,“母后,我与他还未……” “这么慢?” 吕后皱了皱眉。 鲁元声若蚊蝇,“他身上的伤尚未痊愈。” “他正当壮年,这点伤对他来讲算不得什么。” 吕后颔首,“今日必须把事情办了。” “好。” 鲁元红着脸点头。 鲁元从来乖巧,哪怕在这种事情也对自己听之任之,吕后心中一软,伸手抚了抚鲁元的发,“事情办好之后,你才好上路。” “上路?” 鲁元倚在吕后怀里,抬头看吕后,“母后要我去哪?” 吕后道,“淮南之地,六之城1。” “六?” 鲁元思付片刻,“母后是要我去寻淮南王英布?” “不错。” 吕后颔首,“而今天下异姓王只余淮南王黥布与梁王彭越,彭越一病不起,不足为虑,黥布却是当打之年,兵强马壮,莫说你父放心不下,就连母后对他也心存疑虑。” “母后是要我……” 鲁元轻声试探。 “劝他降王为侯,自削兵力与领土。” 吕后道。 鲁元一愣,“母后,黥布乃世之猛将,又拥兵无数,怎会听我一面之词?” 【有了这些基础,又有子女傍身,阿武才能得偿所愿,登基为帝。】 【说到阿武的子女,这里不得不提上一嘴,阿武生四子两女,其最像阿武的是幼女太平公主。2】 【可惜在那个女性没得继承权的时代,哪怕太平公主最像自己,也最贴心,阿武哪怕考虑侄子,都不考虑将最像自己的女儿太平公主立为继承人。】 “我要看老刘家的事!” “我要看吕后的面首!” 彭越不住捶床,“阿武的儿子女儿有什么好讲的?快讲吕后的面首!” 彭夫人轻抚彭越胸口,“夫君,此事虽不是天家丑事,但也值得一听。” “吕后刚毅机敏,又比陛下小上许多,待陛下百年之后,未必不会行阿武之事。” “到那时,这汉家天下是刘,还是姓吕?” 彭越捶床动作微微一顿,反应过来了,“这是好事啊,好事!” “兵不刃血就取了刘邦的天下!” “阿武好,阿武好啊!” 彭越喜上眉梢,“女子登基好,多养面首好!就是这不立公主为继承人不大好。” “她要是立了公主为皇太女,指不定吕后还会有样学样,废了太子立鲁元公主。” “到那时,老刘家可比现在热闹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幸好没立公主。” 刘邦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要不然他那婆娘能有样学样,等他蹬腿死了,立马废了刘盈立鲁元。 鲁元可比刘盈贴心多了。 刘邦心情极度复杂,扯着嗓子吩咐士兵,“加快速度,朕要立刻赶回长安。” ——再不回去,只怕这江山就换了天。 “刘邦那老儿肯定不会放过我!” 英布再次惊觉自己的处境凶险,“天幕都说了,他老了老了还不忘御驾亲征,非得把我杀了自己才安心上路。” “要是不来讨伐我,估计他就不会中箭,还能多活一段时日,就是因为在讨伐我的时候受了伤,才会我刚死,他后脚就死。” 英玉颔首微笑,“太子少而父王壮,陛下自然放心不下父王。” “父王准备如何做?可有破局之法?” 梦境中天幕说过的话在英布脑海一闪而过。 但很快,又被淮阴侯韩信的惨死所取代。 英布抬手往嘴里灌了一碗酒,无比烦躁,“哼,我才没有韩信那么傻,会乖乖任他拿捏。” “他若敢来,我便敢反!”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英布虎目一眯,杀机顿现。 “黥布之勇,的确世所罕见。” 吕后深深看着面前乖巧贴心的女儿,“正因如此,我才要你走一趟。” “若你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英布交出兵权,天下会如何看你,你父又如何看你?” 鲁元心脏狠狠一跳,呼吸不由得热了起来。 可那毕竟是储君位置,古往今来皆是男子所继承,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敢奢求?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鲁元攥着吕后的手,“阿娘,我,我不行的——” 【如果阿武立太平公主为皇太女,历史便会为之改写。】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9节 【从此女人不再作为男人的附属品存在,而是以一个独立的人出现,或许我们就会跟欧洲一样,出现自己的女帝,出现公主也可以为继承人的盛景。】 “???” 欧洲又是哪? 公主居然能当皇帝?! 刘邦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对,就该是这样!” 樊哙一拍大腿,“要是女人也能当继承人,那就不用过继别人家的儿子了,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还不如把家产留给女儿。” 陈平瞥了一眼没心没肺的樊哙,在马上向刘邦拱手道,“陛下,臣回京之后便探查欧洲消息。” “看此地究竟在哪,习俗竟与咱们大不相同。” 【可惜欧洲远在地球的另一端,思想传播不过来,也影响不了被儒家思想禁锢的中原大地。】 【所以直到现在,我们华夏史上也不曾出现一位公主登基的女皇。】 【而离这个位置最近的,是阿武的孙女,李显的女儿,安乐公主。】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容貌极盛的少女,身着华服,骄纵骄矜。 画面一转,她拖着长长的裙摆小跑奔向男人怀里,摇着男人的胳膊撒娇,“父皇,我要当皇太女,我要当皇太女。” “好,好。” 男人显然极宠她,笑眯眯拍着她手背,“就立你为皇太女。” 【可惜在男权社会,立女子为皇太女,是与整个世界为敌,是挑战千年来的宗法规矩,其难度比商鞅变法更要高。】 【李显没有成功。】 【李显暴毙,安乐公主死于兵变。】 “韦后安乐毒杀天子,罪不容诛!” 父女俩和乐融融的画面被撕破,身着盔甲的男子振臂一呼,冲进宫门,“儿郎们,随我诛杀二人,为先帝报仇!” 萧何皱了皱眉,搁下手中毛笔。 “萧相也发现了?” 张良捋着胡须,轻轻一笑,“天子乃公主的依仗,公主怎会毒杀天子?” 萧何轻啜一口茶,“宫变夺权,总要寻个大义凛然的由头。” “古往今来,不外如是。” 【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旧唐书记载安乐公主是力战而亡,而新唐书却说安乐公主是在描眉化妆的时候被乱兵砍死。3】 【两种死法,一个是临危不惧死得体面,另一个是奢靡爱美的漂亮草包。】 【旧唐书成书于后晋,离唐朝灭亡时间不远,而新唐书成书于宋朝,这个时候唐朝渣都不剩了,哪一本更具有参考价值,真实性更高,大家心知肚明。】 【说到这,up主想唾弃一下辣鸡大宋。】 【不亏是能搞出靖康之耻的朝代,被外族打到国都,拿女人折钱送给外族,就这还不算,后面居然还特么指责女人不守妇道,不够贞烈——我虽然把你送出去了,但你不能真的去服侍外族啊,你就应该一头砰死替我保住你的清白啊!】 【自此之后,北宋变南宋,南宋加重对女人道德枷锁,女人的地位从南宋开始一落千丈。】 【典型的我欺负不了外人,我还欺负不了女人?】 【小辣鸡!】 “!!!” “!!!” “!!!” 樊哙破口大骂,“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打外族啊!” “大宋的男人都死绝了?让外族打到家门口拿女人去抵债?!” “此国甚弱。” 饶是陈平好脾气,听到这种奇葩事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天子昏聩,臣子无能,才能酿出这般奇耻大辱。” “荒唐!” 脾气不好的刘邦一拍几案。 ——他当初把鲁元和亲匈奴,是打着鲁元嫁给单于当阏氏,以后生个孩子统领匈奴,自此匈奴便是大汉的外孙,大汉的属臣的主意,可不是跟宋朝一样,把女人折算银钱赔付给外族的。 “陛下,匈奴屡次犯我边境,赖陛下神威,施以和亲方让匈奴稍稍收敛。” 斟酌片刻,陈平向刘邦拱手,“可这终归不是长法,若有一日汉弱而匈奴强,未必不会发生如宋朝一样的事情。” “!!!”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血压蹭蹭蹭往上升,“他敢!” “老子灭了他八辈祖宗!” 【像这样的小辣鸡朝代,能做出篡改历史污名化女人的事情简直一点不让人意外。】 “你行。” 吕后打断鲁元的话,反握着鲁元的手,声音不容置喙,“阿娘行,你便行。” “阿娘能将盈儿推上那个位置,一样能将你推上那个位置。” “为娘不是阿武,阿武敢做的事情,娘敢做。” “阿武不敢做的事情,阿娘更敢做。” “阿娘更不是李显,想做却做不成。” “阿娘是——吕雉。” “阿娘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 “这九州天下既能迎来女帝,便能迎来一位皇太女!” 鲁元心脏砰砰狂跳。 “所以,你必须要去淮南,也必须成功。” 吕后继续道,“一为立威,二为——华夏大地。” “你父不去征讨英布,便不会受伤。” “中原之地不耗于内乱,便有兵力北伐匈奴。” “匈奴之患,阿娘断不会留给后人来解决。” “宋朝的靖康之耻,绝不会在汉朝出现!” 作者有话说: 汉初的匈奴还没后来那么凶,还没把周围小国全部吞噬,强大但没后来那么强大 刘邦虽然有白登之围,但那完全是轻视匈奴导致的,如果他能多活几年,没有忙于内战,未必不能把匈奴揍趴下 文景两帝休养生息,但也给了匈奴继续做强做大的时间,匈奴疯狂扩张,最终在176年到达鼎盛,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被帝国双璧吊打,然后一蹶不振~~ 1:汉初为六,后被汉武帝改名六安,意为六地平安,永不反叛的意思,也就是现在的安徽省六安市。 为啥叫这名字呢,有一个很搞笑的故事,汉初的淮南王是英布,他后来反了,刘邦把他哐当哐当灭了之后立刘长为淮南王。 后来这个刘长也要反,汉文帝不忍心杀他,把他废了,立他的儿子刘安为新的淮南王。 后来这个刘安还要反,汉武就麻了,你们这个地方是不是有毒!是不是风水不行!不封淮南王了,改名六安,我不信你们改名六安还要反! 然后,六安就没反过了,不得不说这个地方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233333 2:《新唐书·列传第八·诸公主》:主方额广颐,多阴谋,天后常谓‘类我’。 《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太平公主沉敏多权略,武后以为类己,故于诸子中独爱幸,颇得预密谋。 3:《旧唐书·外戚传》:及韦庶人败,延秀与公主在内宅,格战良久。皆斩之。 《新唐书》:临淄王诛庶人,主方览镜作眉,闻乱,走至右延明门,兵及,斩其首。 第20章 作为女帝怎能没面首? “可是……可是我能行吗?” 鲁元抬头看吕后, “前几个异姓王不是反,便是死,这种情况下, 黥布怎肯交出兵权?” “我又与他非亲非故,素无交情, 他凭什么听信我的话, 把自己手里的兵权交出去?” “这便是阿娘要替你做的事情。” 吕后轻笑, “黥布有一女, 名曰玉,年方十。” “别看她年龄小,但心里极有主意, 远胜黥布百倍。” “几年前,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她虽小, 可机变多谋,精明果决, 堪称女中管仲。” 虽时隔多年,但吕后依旧能清晰记得那日发生的事情。 ——似这般聪明又有狠辣手段的人,她只在英玉身上看到过。 “你在见黥布之前,先与她见上一面, 她是聪明人,知晓该如何保存黥布一脉。” 吕后取出一卷密信, 交到鲁元手里,“此为我对她的承诺。” 鲁元接下密信,这才松了一口气, “母后既然说能成, 那便一定能成。” “自然。” 吕后颔首, 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若她来降,日后必能出将入相。” “出将入相?” 鲁元眼皮狠狠一跳,“母后莫不是在说笑?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如何能做将军做丞相?”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0节 “阿娘纵然看重她,也该等她长大一点再下定论。” “她才十岁,还是个孩子。” 鲁元哭笑不得。 【好啦,埋汰完大宋,我们言归正传。】 【说起阿武的子女们,怎能少得了阿武的左膀右臂——一代女相上官婉儿。】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女子身影。 朝代不同,衣服装束与汉朝也大不相同,齐胸间色裙,颜色艳丽且精致,鬓发梳得高高的,赤金簪子簪在两边,最顶端簪着一朵怒放的牡丹,端的是一派雍容华贵之相。 但很快,女子卸去钗环首饰。 层层缓缓纱幔垂下,又缓缓被侍女们挑起,女子已改了装束,打扮成男子模样。 吕鬚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往家里赶,撩起轿帘往外瞧了一眼,只一眼,便被女装的上官婉儿所惊艳—— “好漂亮的裙子!” “好精致的簪子!” “不行,我也得有。” 侍女忍俊不禁,“夫人,上官婉儿是女相,穿戴自然精致。” “她能做女相,我未必不能。” 吕鬚不服,“凭什么唐朝有女相,咱们汉朝却没有?” “女相?” 张良轻笑出声,“萧相,看来后世的大唐人才济济,分外精彩啊。” 萧何哑然失笑,“上官婉儿为相,必是阿武之功。” “阿武女子登基,定要提拔自己亲近之人掌权,上官婉儿当如是。” “女子为官,本就打破常规,她所能依赖之人唯有阿武。” “纵使为了自己的官运亨通,也会对阿武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女相?” 终日抱着刘恒惶惶不可终日的薄姬微微一愣。 “不稀奇。” 被夫人提醒后,彭越深深意识到老李家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老刘家以后发生的事情,于是越看越起劲,只恨天幕讲的少,“有了女帝,当然要有女相,要不然这个女帝当的有什么意思?” “哦,一低头,下面全是男人当官,哪天身子不舒服了,男人们还在吵翻天,烦都要烦死了。” “还是女相好啊。” “相貌好,能力高,不比臭男人贴心多了?” 彭夫人莞尔,“原来夫君也知道自己是讨人嫌的臭男人。” “我是臭男人,但不讨人嫌,要不然夫人怎会跟了我?” 彭越颇为自得。 彭夫人伸手戳了下他额头,“狭促。” “是,我狭促。” 彭越握着彭夫人的手,感慨万千,“可惜我缠绵病床,命不久矣,护不了夫人多久了。” “夫君这是哪里话?” 彭夫人脸上笑意顿时淡去不少,声音温柔安慰道,“夫君若是身强力壮如淮南王英布,只怕陛下会更不放心。” “父王正值壮年,一骑当千,视千军万马如无物,自然不是那等只能叛出匈奴的脓包。” 英玉笑眯眯问,“只是不知,父王若遇到陛下御驾亲征,胜算有几何?” “这……” 英布被问住了。 “女人当政,肯定提拔女人。” 刘邦一点不意外,此时盘腿坐在马车上,撩着车帘问周围众多武将,“朕问你们,你们谁能领兵北击匈奴,大胜而归?” “我!” 樊哙想也不想便回答。 说完话意识到自己没有用敬称,又连忙补上一句,“不对,是臣。” “臣能北击匈奴,大胜而归!” “你?” 刘邦上下打量着樊哙,连连摆手,“歇着吧。” “你跟朕一起长大,你的斤两朕还能不知道?” “臣肯定能!” 被刘邦一口否决,樊哙一张黑脸涨得通红,“臣连项羽都不怕,还能怕他一个匈奴?!” “陛下快降旨,臣这就领兵打匈奴,绝不给匈奴趁虚而入的机会。” “舞阳侯之勇不减当年啊。” 陈平捋着胡须,一边不动声色恭维樊哙,一边打圆场,“只是匈奴与霸王不同,霸王宁折不弯,宁死不逃,但匈奴不一样,他们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从不给人将其彻底歼灭的机会。” “哪怕将他们赶跑,他们还能休养生息,待中原之地内乱四起,他们便会趁机南下。” 说到这,陈平不忘顺势恭维一下刘邦,大有白登之围并非无功而返,而是成功阻止了匈奴南下的大胜之仗,“就如前几年那般,扰我大汉边境,掠夺我大汉子民,若不是陛下提兵北上,只怕他们早就一鼓作气攻入中原了。” 灌婴点头,“秦将蒙恬何其英武?” “北击匈奴数百里,让匈奴再不敢垂涎大秦疆土,可那又如何?” “不过数年,匈奴又卷土重来,糟蹋我大汉边境。” 灌婴皱眉,“似这等趁虚而入的边夷贱类,就该将其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说起上官婉儿,就不得不提婉儿与阿武的恩怨了。】 【传闻婉儿是丞相上官仪的孙女,上官仪因起草废后诏书而被阿武迁怒,上官仪一家被杀,婉儿与母亲被投入掖庭为奴。1】 【当然,这依旧是新唐书说的,旧唐书只说上官仪侍奉高宗左右,并没有说是因为废阿武的事情,而高宗与阿武的关系一直很稳定,废后可能性不大,所以真实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不过这里有一点我们可以注意到,婉儿在阿武当政的时候是没有替父亲与祖父说话的,直到后来神龙政变,阿武被迫退位,李显登基,封婉儿为昭容,婉儿的父亲与祖父才被改葬追封。】 “此女有大才啊。” 彭越拍了拍彭夫人的手,“哪怕身怀杀父之仇,都能在仇人手底下官至女相——” 彭越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想到了什么,彭越回头看自己靠着的彭夫人,一张满是病容的脸此时竟有了生机勃勃之感。 “夫君,怎么了?” 彭夫人疑惑道。 “夫人,我想到如何保你一生平安富贵了!” 彭越剧烈咳嗽着,十分激动,“我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可夫人却还年轻,我这一走,夫人又改如何自处?” “夫人之才,远胜男子百倍,若以女子之身被埋没,岂不是暴殄天物?” 彭越紧紧抓着彭夫人的手,“夫人,你杀了我,然后去投吕后,吕后有阿武之志——” “夫君!” 彭夫人痛声打断彭越的话,“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怎么可能为了活命便杀了你?” “你若在,我便陪着你。” 彭夫人红了眼圈,“你若不在,我便下去陪你。” “三岁看老,英玉绝非池中之物,你万万不可小觑。” 吕后对幼年的英玉印象深刻,“你若能说服她,淮南一行便成功一半。” 鲁元甚少见母后这般盛赞一个小孩,不免对素未蒙面的英玉多了几分好奇,“母后说的是,我记下了,定会与英玉女郎好好分说。” “这才对。” 吕后点头,再次嘱咐,“此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若果真劝说不了英布,便立刻抽身回长安,万万不能逞强。” “英布乃是项羽旧将,杀戮极重,只怕会做出杀你祭旗之事。” 吕后微眯眼,声音沉了下去,“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绝对不能出事。” “我知道。” 鲁元浅浅一笑,墨色眼眸极温柔也极乖巧,“母后放心,我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吕后心中一软。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也是跟着她吃最多苦的孩子。 冬日洗衣,夏日劈柴,手上不是冻疮,便是老茧,偏又从不叫苦,累了擦擦汗,歇上一会儿便继续帮她分担家务。 她虽心疼,但也没有办法,那时候的刘邦被官府通缉,她靠娘家的关系才从监狱里出来,恶劣的生存环境根本容不得她让女儿做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但她知道这种日子总会结束,她吕雉看上的男人必不会碌碌终生,总有一日会遇风化龙,扶摇而上。 所以她替刘邦蹲监狱,给刘邦送物资,送吃食。 甚至在刘邦迷茫绝望时,她会给刘邦造势—— 她告诉刘邦,她之所以无论刘邦躲到哪儿她都能找到他是因为他头上有云气。 云气,即为天子气。 刘邦听之大喜,一扫之前的颓废之气,斩白蛇,闹起义,南征百战数十年,终于打下这汉家江山。 刘邦为帝,她便为后,她终于扬眉吐气,苦尽甘来,她的女儿也终于成了金尊玉贵的公主,受天下之供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1节 ——她终于能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了。 可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 ——她那跟着她吃苦受罪的女儿,从未享过一天福的女儿,竟被刘邦嫁给年龄几乎与她一般大,身边又姬妾成群的张敖! 她悲痛不能自己,与刘邦大闹一场。 可刘邦却说,鲁元是公主,享天下供奉,便要为天下表率,招揽诸侯邀买人心是公主分内之事。 听听,多么大义凛然的话! 皇子也享天下供奉,怎不见皇子去和亲臣下邀买人心?! 自此之后,她与刘邦彻底离心。 本以为这种事情只是结束,不曾想却只是开始,再后来,刘邦讨伐匈奴失利,她的女儿再次被当成物品摆在谈判桌上,要嫁到蛮荒之地,苦寒之地,她如何能忍? 她与刘邦撕破脸皮,那些她积蓄多日的势力也浮出水面。 刘邦妥协了。 或许是年龄大了,心肠软了,舍不得唯一的女儿远嫁匈奴,又或许是她的势力不容刘邦小觑,总之她的女儿不曾远嫁,而是留在长安,留在她身边。 直到今日。 吕后轻轻抚着鲁元的发,“早去早回,阿娘在家等你。” “好。” 鲁元温柔笑着,“待我凯旋,阿娘要好好与我庆祝一番。” “都依你。” 吕后颔首。 “去吧,东西依旧替你准备好了。” 吕后伸手替鲁元理了理身上衣物,“半个时辰后,你舅舅来接你。” “半个时辰?” 鲁元有些意外,“这么快?” 吕后不甚在意,“韩信尚未痊愈,半个时辰足够了。” “说起来,他的身子瞧着虚得很,指不定半盏茶的功夫就够用。” “……” 鲁元哭笑不得,“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还想跟太子道别一下呢,但看母后这意思,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那是什么意思?” 吕后抬眉。 “没什么。” 鲁元莞尔。 她知母后有多不易,母后不喜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做,于是她提着裙角起身,在吕后面前缓缓拜下,“母后,女儿去了。” “您要珍重身体,多加保养。” 鲁元额头抵在地毯上,“后宫琐事虽多,可您是天下之母,世间最尊贵的女人,不必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气坏自己的身体。” “待我回京,一切自然分明。” 鲁元抬头看吕后。 “叶姬,你发什么呆?” 刘盈叫叶姬,“不要再想天幕的事情了,没得气坏自己身体。” “什么阿武登基,女子为相,哼,都是妄言。” 刘盈自我安慰,“等父皇回京之后,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叶姬勉强一笑,“是,殿下所言甚是。” “只是今夜娘娘召见了建成侯与舞阳侯夫人,却不见殿下,婢子心中忧虑罢了。” “这有什么好忧虑的?” 刘盈笑着道,“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难道还会废了我不成?” “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 刘盈温声道,“你昨日做的糕点颇为好吃,如意很喜欢呢,你再去做一些过来,我去给他送过去。” “……” 一瞬间,叶姬连辞去刘盈殿内大宫女的心情都有了。 “夫君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荒唐话,若没了你,纵有无边富贵,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思?” 彭夫人梨花带雨。 彭越叹了口气,苦中作乐,“好,不说了,咱们来看天幕。” “天幕是个好东西,今天的李唐,就是以后大汉。” 【当然,这并不重要,这段恩怨并没有影响婉儿成为阿武身边第一得用之人,甚至还闻琴声而知雅意,给阿武进献过男宠。】 【作为女帝怎能没男宠呢?】 【所以,我们的婉儿来给阿武献男宠了。】 “!!!” 彭越瞬间不觉得自己在苦中作乐了,不,他现在就很快乐! “对!” “身为女帝肯定要有男宠!” 彭越精神得如同回光返照,“一个还不够,最好是面首三千!” “这样才对得起华夏第一女帝的身份啊!” 刘邦成功绿了脸。 打匈奴的事情可以先放放,千里奔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可天幕的话他婆娘可都是听在心里了的! ——一朝他蹬腿去了,他婆娘肯定会有样学样登基为帝,然后找上十个八个的面首活活把他给气活! 虽然自己还没死,但刘邦现在就觉得自己以后的棺材板按不住了,“快,回京!” ——他要把他婆娘的这种可怕想法掐灭在萌芽之中! “男宠?” 吕后斜了一眼按剑而立守在自己身边的审食其。 吕后的目光向来有锋芒,哪怕笑着,眼里也是绵里藏针的,当她盯着一个人时,便是目光灼灼,让人想忽视都难。 在她的注视下,审食其喉结微微一滚,星眸无端飘忽。 吕后收回视线,“你倒不怕死。” 审食其身体顿时一僵。 【据野史记载,婉儿不仅送,还是在自己试过之后再送的。】 【唔,脸好身材好,技术也不差,这样的男宠定能让陛下喜欢!】 【就这样,阿武男宠入宫了,枕头风一吹,婉儿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 英布仿佛明白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笑得极尽暧昧,“阿玉的意思是,为父先忍陛下一波,反正陛下年龄大了,活不了多久,但是娘娘年轻啊,比陛下能活啊。” “死了丈夫,闺房哪有不寂寞的?” “咱们也给她送个男宠什么的?” 英布感觉自己找对了路子,一拍大腿,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一个不行,就再送几个,送得多了,总有一个她满意的。” “枕头风这么一吹,为父的命这不就保住了?” “……” 英玉差点绷不住。 “咳咳,父王,吕后并非重色欲之人。” 英玉曲拳轻咳。 “你太小,不懂。” 英布连连摆手,“她男人是皇帝,想重色欲也不敢表现出来,要不然那就是给刘邦老儿带绿帽子,她不想活呢?” “所以哪怕重色欲,也得憋着,只能等刘邦老儿死了,自己才能逍遥起来,想做什么做什么。”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英布兴致勃勃,恨不得现在就取给吕后选男宠,“对了,你也可以学一学那个什么婉儿,试完满意咱再送。” “别送个银枪镴枪头的进去,坏了吕后的兴致不说,还连累咱们一块遭殃。” “……” 英玉一言难尽,“父王,我才十岁。” “哦,十岁。” 英布这才反应过来。 他这个女儿聪明的不像正常人,早熟的也不像正常人,他从不把她当小孩看待,在她面前什么话都说,偶尔还会征求一下她的意见,省得自己无意识犯错。 直到刚刚她说自己才十岁,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这个女儿还是个小孩,跟她聊这些显然不合适。 “那你试不了了。” 英布有些遗憾,“要不然,你还能替吕后先把把关,咱不至于送个银样镴枪头的进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2节 【当然,这只是野史,可信度不高。】 【真正有史料记载给阿武进献男宠的,一个是她的干女儿,延安大长公主进献的冯小宝,另外一个是她的亲女儿,太平公主进献的张宗昌。】 【要不然怎么说女儿贴心呢?连母亲的情感需求都想到了,啧啧,阿武的四个儿子里可是没有一个想到的!】 “……” 刘盈无能狂怒。 ——似这等无耻至极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想! “两位公主是阿武的贴心女儿,怎么,公主殿下也想做皇后娘娘的贴心女儿?” 韩信挑眉瞧着从外面走进来的鲁元公主,嗤笑说道,“可惜了,我脾气又怪又硬,皇后娘娘是看不上的——” “母后看不上,我看得上。” 鲁元打断他的话。 韩信被呛了一下,脸上顿时烧起来,“瞎说什么?!” “这是你一个公主该说的话?” “唔,那我该说什么?” 鲁元走向韩信。 韩信此时靠在引枕上,半躺半坐,懒洋洋的像是她在戚夫人那里见过的猫儿,漂亮归漂亮,可惜脾气怪得很,稍微不注意,便能被它挠一道血疤。 “说什么随你。” 韩信面上有些不自在,鲁元靠近,他便把脸侧向一边,装作自己在眺望窗外风景,“但不许说这种话。” “哦,那我换句话来说。” 鲁元在小榻旁停下,手便伸了出去,手指拽着韩信衣襟,稍稍一扯,便把不曾防备的淮阴侯扯得被迫转回脸。 “你做什么?” 饶是韩信在某种事情上迟钝得可怕,此时也觉察到鲁元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有些哪些不对,他却说不出来。 与鲁元相处久了,他便发现鲁元瞧上去温温柔柔乖乖巧巧的,可心里的主意大得很,吕后敢留她,她便敢陪他,端的是才不在乎自己是已婚女子,而他是她父亲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种胸襟这种气魄,很难不说是来自刘邦的真传。 可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鲁元总能出其不意,他偶尔想在与她的相处中占上风,便拿话刺她,做些轻薄之举,最初她的确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她无师自通,然后杀得他铩羽而归。 就好比现在,明明是他占尽上风,眨眼的功夫他便浑身不自在。 ——简直要命。 韩信琢磨不出到底哪里不对,便抬头瞧鲁元,“吕后又想要你做什么?” 但下一刻,哪怕鲁元没有回答,他也知晓了吕后让鲁元做什么—— 鲁元脱去鞋袜,直接上了小榻,径直坐在他身上。 韩信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下去!” “淮阴侯,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讲很冒昧。” 鲁元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攥着他衣襟的手往外一拉,他的外衫便被她脱下来,“但时间紧迫,咱俩速战速战。” “劳烦淮阴侯暂时委屈一二。” “待我从淮南之地回来,再好好与淮阴侯一同研究房中之术。” 作者有话说: 万字更新还没写好,先把写好的部分发上来!!! 宝子们不要着急,我已经在生死时速赶稿子了!!! 等我!!!! 第21章 女帝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当然, 阿武在自己享乐的时候也没亏待自己的俩女儿。】 【延安大长公主原本是李渊的女儿,封号安定公主,阿武屠戮李唐皇室的时候这位公主会来事, 不仅没死,还认阿武为干妈, 非常得阿武的欢心, 初封千金公主, 后又改邑号为延安大长公主, 可见十分受宠了。】 【至于太平公主,那就更不用说了,虽说太平公主的第一任老公是阿武给噶的, 但后面又给太平补了一个新老公,纵容太平大肆包养男宠。1】 【太平公主给阿武进献的张宗昌, 传言就是太平试过之后感觉不错才推荐给阿武的。2】 英布更加感慨, “阿玉啊,你出生晚了, 要是早几年,这会儿都能给皇后试男宠了。” “你看,男宠都是底下的人试过之后才给阿武引荐的。” “……” 父王你可闭嘴吧! 我大汉民风再怎么彪悍,也不是你一个当爹的对着我这个才十岁的女儿说什么试男宠不试男宠的事情! 英玉深吸一口气, 缓缓平复心情,“父王——” 但她刚刚开口, 便被英布打断,“没事儿,过几年你就长大了。” “你放心, 父王定会好好选几个漂亮的结实的男人给你送过来。” “你若看得上, 就留在身边使着, 若是看不上,咱们就送给吕后。” 英布摸着下巴,脸上满是憧憬,“啧啧,刘邦老儿比吕后大多了,吕后哪知道年轻男人的妙处?” “……” 很好,什么叫有勇无谋一莽夫,她今日再次见识到了。 英玉彻底绷不住,“父王,你适可而止。” “眼下不是琢磨男宠不男宠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父王如何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活下来。” “主少国疑,陛下必杀功臣为太子铺路。” “而父王,便是除却淮阴侯功劳最大的那一个,也是陛下最放心不下的那个。” “!!!” 英布瞬间不憧憬了。 “老子倒是不想立功,可老子能打。” 提起刘邦英布便一肚子火,用词越发不讲究,“老子太能打有什么办法?” 英玉皱了皱眉。 但她这位父王从来不是温文尔雅的儒将,而是火气上来便谁也拦不住的暴脾气,只得她耐心哄着安抚着,“父王神威,自然与旁人不同,岂是旁人三三两两的零碎战功所能比拟的?” “那是。” 这话英布听得舒服。 张良忍俊不禁,“这两位公主的确贴心,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 “只是不知咱们的公主——” “留侯,慎言。” 萧何皱眉打断张良的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张良轻轻一笑,“萧相难道不曾想过?” “不曾。” 看了好一会儿李唐家的热闹,萧何养足了精神,理了理衣袖,再次提起几案处的毛笔,“我不及留侯超脱,能将家族荣辱视为身外之物。” “我如今心心念念的是子孙平安,家宅安宁。” 张良不置可否,“萧相倒也不必这般贬低自己。” “若萧相只看重家族富贵,又怎会大力推行娘娘的新政?” 萧何眉头有一瞬的紧促。 但很快,他眉宇间又舒展开来,仍是豁达温良的汉家丞相。 ——张良方才所说之话,仿佛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但张良知道,有的。 萧何与他一样,皆是有风骨的读书人。 “此法若成,是名垂青史,万世流芳。” 张良收回视线,“可若失败,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张良幽幽一叹,“商君倒是成功了,可依旧免不了五马分尸的下场。”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你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相只怕早就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 张良再度看向萧何。 “你——” 韩信气急败坏,完全没有做过这种心理准备。 ——鲁元在上而他在下。 “下来!” 韩信压着火,伸手去拽身上的鲁元。 但鲁元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解开他外衫,便去扯他衣裤,至于他攥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则被她完全无视。 ——她似乎非常笃定他不会对她动粗。 “淮阴侯,我没有时间了。” 她不与他说废话,褪去他身上衣物后,抬手解开自己的衣服。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3节 韩信身体骤然一僵,迅速把脸偏向一旁。 世界瑰丽无比,却又无比扭曲。 荒诞与靡靡似乎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 “什么时辰了?” 建成侯吕释之问身后亲卫。 “已是子时三刻。” 亲卫回答道。 “是这个时间,不会出错。” 吕释之捋着胡须,眼睛眺望未央宫的方向。 宫殿巍峨威严,披甲执锐的卫士整齐划一走过,身上寒甲经天边皎月一映,越发显得凛冽孤冷。 “罢了,再等等。” 吕释之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兴许是我记错时辰了。” 【阿武呢,显然对张宗昌十分满意,又是封官又是封爵的,不仅喜欢张宗昌,连带着张宗昌的哥哥张易之也一起收了。】 【有一说一,这也算另外一种形式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邦血压蹭蹭往上升,“身为男子,不去建功立业,却出卖色相讨好女人,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 “对,这样的男人不配称之为男人!” 周勃同仇敌忾。 “嘿,这多正常?” 樊哙纵马把周勃挤到一边,探着脑袋对刘邦道,“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也喜欢啊。” “就跟陛下一样,戚夫人不也把陛下迷得七荤八素的?” “前几年还闹着要为戚夫人废太子改立赵王来着。” 樊哙笑呵呵。 “!” 这种话是身为臣子能说的? 饶是周勃厚重少文,此时也被樊哙的话所惊到,几乎没有犹豫,他迅速与樊哙拉开距离,生怕刘邦一个发火连带着自己都一块倒霉。 陈平倒不意外樊哙能说出这种话。 樊哙并不是谨慎机敏之人,但也不是脑子没成算的山野村夫,恰恰相反,他粗中有细,颇得陛下与娘娘的赏识。 有同乡的情义,又有这样的性格,平时里说些没大没小的话也无伤大雅,但现在不一样,他几乎是奔着陛下的短处去的。 ——自天幕预警樊哙妻子被杀之后,樊哙便是如此,大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颓废放肆。 “朕这不是没废吗?” 刘邦斜了一眼故意在他逆鳞处蹦跶的樊哙,知道他心里一直不痛快,便也懒得与他一般见识,“这种事以后就不要提了,朕嫌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彭越笑声朗朗,比回光返照更精神,“阿武如此,吕后当如是啊!” “咱们大汉朝不能在男宠的事情上输给了唐朝啊!” “你呀。” 彭夫人摇头轻笑,抬手拢了拢彭越身上氅衣,把刚熬好的汤药送到彭越嘴边。 【其实up主觉得吧,男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女皇帝有几个男宠很正常啊,彼此都是皇帝,谁比谁低贱了?】 【凭什么你坐拥天下美人不被指责,而我养几个面首就被世人指指点点?】 【这不公平,这是对女皇帝的歧视!】 【所以呢,咱们的阿武设立了控鹤监,传说中为她择选美男的一个机构组织。】 天幕之上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角度陡然拉下,最终落在一座华美的宫苑之中。 宫苑里,年轻俊美的男子成群结队,拾阶而上。 而台阶最上面,立着两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今陛下设立控鹤监,择选天下美男3。” 一男子缓缓开口,声音玉石落盘似的好听,“呈陛下厚爱,你们才有幸进入这宫苑,成为控鹤监的一员。” “从今以后,你们要谨言慎行,尽心服侍陛下,万不能沾酸吃醋,做出有辱身份之事。” “噗——” 彭越刚喝下的汤药尽数笑喷。 “阿武啊阿武,你委实是个妙人!” 彭越笑到捶床,“控鹤监?哈哈哈哈哈哈哈!” 汤汤水水撒了一床,彭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把手里的汤碗搁在小几上,拿着帕子擦拭着彭越下巴处的汤药,“控鹤监便控鹤监,也值得夫君这般好笑?” “刚刚喝的药,眼下全吐了,没得白费我今日的功夫。” “是为夫不对。” 彭越忍着笑向彭夫人道歉,可话刚出口,又是一连串的狂笑,“可那是控鹤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阿武采选美男的地方!” “咱们的皇后娘娘不能输给阿武!控鹤监这种东西必须得安排上!” 彭越大笑,“我若是有幸能活到那个时候,必然要送几个美男进去,也好替咱们吹吹枕头风,让我家夫人也做一下那劳什子的女相。” “夫人才学胜我百倍,不为女相实在可惜!” “荒唐!” “简直荒唐!” 刘邦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叫脸色。 他太清楚自家婆娘的性子,自己一朝蹬腿,她必然掌权,掌权就掌权吧,总归还是他大汉江山,不过是太子荏弱,她替太子代管罢了。 至于养男宠,他其实也看得开,自己死都死了,还能管得到她养男宠的事情? 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不是把他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他在地底下便能假装看不到。 可控鹤监不一样,那不是一个男宠,那是一群! 一群! 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男人任他婆娘挑选! 要是他婆娘再色迷心窍,做出跟赵姬一样的荒唐事来,他儿子可没有嬴政那小子的手段,护不住他出生入死才打下来的汉家江山。 刘邦想想那种画面便头皮发麻,声嘶力竭吼亲兵,“快点!再快点!” “朕要今晚就回未央宫!” “控鹤监?” 鲁元抿唇轻笑,“似乎有些意思。” 韩信冷笑,“怎么,你还想给你母后弄一个控鹤监?” ——难得没有直呼吕后的名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鲁元起身穿衣。 余光发现韩信仍懒懒躺在小榻上,身上一片狼藉,便哄着脸小声加了一句,“不过我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 “……” “不需要!” 韩信被噎得够呛,声音硬邦邦。 鲁元却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一边飞快穿衣服,一边自顾自说话,“住在这里的确委屈你了,等我从淮南回来,便搬回自己的府邸住。” “到那时,你便随我去公主府居住,好歹比现在自由些。” “哼。” 韩信下巴一抬,没有接话。 “好啦,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鲁元穿好衣服,伸手摸了摸韩信的头。 这个动作像是摸小狗,韩信伸手拍下鲁元的手,抬头瞧了一眼鲁元,露出的一截脖颈处有着点点的殷红,那是他的杰作,意乱情迷时的情不自禁,他目光微滞,迅速收回视线,“你去淮南做什么?” “英布脾气爆,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不过……” 韩信话音微微一顿,声音有些不自然,别别扭扭说得不痛快,“你若求我一求,我倒不介意对你施以援手,告诉你他行军布阵的缺陷在哪里。” “真的?” 鲁元不着急走了,转身扑到韩信怀里,伸手去戳他好不容易养出一点膘的脸,软软的,全然不是张敖那种被酒色掏空的触感,她有些喜欢,便戳了又戳,“淮阴侯,我求求你,真心实意恳求你,你快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打赢淮南王?” “……” ——你的公主骄傲呢? 当真是随了刘邦,该低头时从来不含糊。 “别乱戳。” 韩信黑着脸捉住她的手,“我告诉你也没用,你又没打过仗,对付不了英布。” “要不,你带我一起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4节 韩信试探。 “休想。” 鲁元想也不想便拒绝,“长安城的风水养人,你先在长安住着吧。” 【有了控鹤监,也就有了男宠三千。】 【咱就是说,这才是女帝该有的待遇啊!】 【什么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女帝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刘邦:“……” 不不不,他不想想象,他只想尽快回长安。 “对!女帝的快乐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彭越哈哈大笑,“咱们的皇后以后的快乐也是咱们想象不到的!” 要不是他现在身体不行,要不是诸侯王非召不得入京,他高低得快马加鞭赶到长安看一看刘邦与吕后当面对峙的热闹。 ——那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盛景!他看一眼就能死而无憾! 吕释之仰天长叹。 什么女帝不女帝的,他只关注鲁元公主怎么还没出来? ——再不出来,城门处交班的守卫就不是他的人了。 “公主殿下,这里。” 吕释之望眼欲穿,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做宫女打扮鲁元,连忙招呼着鲁元上马车,“殿下怎来得这般迟?可是娘娘有事要交代?” 鲁元面上一红,扶着吕释之的手上了马车,“嗯,母后的确有要事交代。” ——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是夜,建成侯吕释之护送鲁元公主去淮南之地。 是夜,彭越撑着病体大睁着眼睛看天幕,欢乐的笑声几乎能将房顶冲塌。 是夜,英布在女儿的提醒下,惊悚发现自己给吕后送男宠吹枕头风的计划目前根本无法实行。 是夜,萧何与张良熬夜推演科举制度,一边推演一边感慨未来的吕后生活不要太好。 ——与阿武相比,吕后不弄个控鹤监简直对不起自己的独揽大权。 是夜,樊哙还家,刚进门,便被吕鬚揪着耳朵一顿骂,“你个死鬼,死这么早干嘛!” “知不知道你死之后你女人被人活活打死了!” “知道,知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樊哙伸手吕鬚搂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放心,你男人肯定替你出气!” 是夜,刘邦抵达未央宫。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没刘氏宗室被屠戮一空的血流成河,也没有吕后兵变囚禁他的剑锋凛冽,有的只是无比平静的未央宫,静得能听到他的脚步声。 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莫名有些不习惯。 ——不能吧? 他那心里只有权势的婆娘居然不趁这个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 天幕可是说了,女帝的快乐正常人想象不到。 ——他那婆娘居然不心动? 难道不怕他回宫之后清算旧账,不仅废了刘盈的太子之位,更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刘邦提着剑在自己寝殿走了一圈,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 ——他都集结好亲卫了,吕雉居然什么都没做? 刘邦心里空落落的,不仅疑惑更不解,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嘤嘤嘤的哭声由远及近,大扑棱蛾子似的飞奔投进他怀里,“陛下,您可得替妾做主啊!” “妾跟如意一直安安分分的,娘娘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一马呢?” “妾死了也就算了,可,如意还只是个孩子啊!” 毕竟上了年龄,刘邦差点被戚夫人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用佩剑撑了一下,才堪堪站稳身体,“好了好了,哭什么?” “这不是还没死吗?” “可是快死了!” 戚夫人梨花带雨。 刘邦抬手擦了把戚夫人脸上的泪,“有朕在,你死不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会替妾做主?” 戚夫人眼前一亮,恨不得把自己扎进刘邦身体里,“妾就知道陛下待妾最好了!” “……” 做什么主? ——你这用脑子换来的美貌当得了临朝称制的太后吗? 刘邦伸手拨开戚夫人的手,没有好气道,“松手。” “朕先去见皇后。” 没有动静才是最可怕的动静。 ——鬼知道他那个不逊男儿的好皇后现在心里在琢磨着控鹤监还是男宠三千! 作者有话说: 刘邦:不方,我还没死,一切都来得及,只要能苟住,我们老刘家绝对是最大赢家! 韩信:岳丈 刘邦:???????? 我觉得刘邦还挺豁达来着,对生死看很淡,完全没有秦皇汉武的修仙想法 执政时对审食其还挺好来着,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审食其跟吕后的关系23333 1:《新唐书·列传第八》:绍死,更嫁武承嗣,会承嗣小疾,罢昏。后杀武攸暨妻,以配主 《旧唐书·卷一百八十三·外戚》:太平公主者,高宗少女也。以则天所生,特承恩宠。初,永隆年降驸马薛绍。绍,垂拱中,被诬告与诸王连谋伏诛,则天私杀攸暨之妻以配主焉。 2:《新唐书》:易之幼以门廕仕,累迁尚乘奉御。既冠,颀皙美姿制,音技多所晓通。武后时,太平公主荐其弟昌宗,得侍。 3:《通典·卷二十五》:“武太后圣历二年正月,置控鹤府,监一员,从三品;丞一员,从六品;主簿一员,从七品;控鹤左右各二十员,从五品下。 第22章 “废太子?!” “陛下驾到。” 殿外响起小黄门尖细的声音。 吕后抬眉, 十字海棠式的窗柩处闪过刘邦的身影。 男人来得急,身上盔甲尚未卸,经皎皎宫灯一映, 莫名有一种凌厉迫人的寒芒。 审食其眯了下眼。 下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快步上前, 左手一拦, 将吕后护在身后, 右手手指无声拔剑。 一只手按在他手腕。 拔剑动作被阻止。 “退下。” 身后响起吕后的声音。 审食其没有动,右手仍按在剑柄处,“娘娘——” “退下。” 吕后声音微冷, 打断他的话。 审食其抿了下唇。 片刻后,长剑还鞘, 退在吕后身后。 殿门被小黄门从外面推开。 刘邦大步走进来。 吕后抬眸瞧了一眼, 刘邦虽上了年龄,但身材却不佝偻, 反而有种血里拼杀出来的不怒自威,龙行虎步走进来,让人望而生畏。 可惜身上甲胄处有着星点泪痕,没的糟蹋了马背上天子的凛凛威仪。 ——不用猜, 必是戚夫人那只小狐狸精留下的。 吕后收回视线,不冷不热开了口, “陛下驾到,有失远迎。” 话虽这样说,却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拢着衣袖一动不动站在主位处, 仿佛刘邦才是等待她屈尊觐见的那一个。 ——冷冰冰, 硬邦邦,与戚夫人的温香软玉完全不同。 刘邦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来气。 身为女人,就不能哄着点自己的夫君吗? ——他现在是天子,不是田里的农夫。 半点不如戚夫人。 吕后没有好脸色,刘邦脸色则更差,他知道自己的这位皇后从来要强,眼里揉不得沙子,也做好了自己死后她掌权的心理准备,但并不代表他能听到爱子刘如意惨死而无动于衷。 ——更要命的是天幕所说的阿武她听进去多少?心里又在谋划着什么? 这种事情单是想想刘邦便头皮发麻,大步走到吕后面前,右手撑着案几,微微俯下身,这个角度他与吕后平视,便看着吕后眼睛质问,“你就是这么对待朕的儿子的?”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5节 “朕一死,你就拿朕的儿子们开刀?” “赵王杀手?” 刘邦眼睛一眨不眨,声音却越来越冷,“皇后,你好得很呐!” 相比于刘邦压抑着的怒火,吕后可谓是非常平静,刘邦离得近,但她不想离他这么近,于是甩了下衣袖,挪着小秤往后面坐了坐。 ——省得刘邦大吼大叫时的唾沫喷在自己脸上。 等与刘邦的距离拉得足够远,吕后这才抬起头,刘邦有容人之量,但脾气却算不得好,这个时候是压着火质问她,见她久久没说话,而是与他拉开距离时,他的脸色黑得能与樊哙有一拼。 但吕后依旧不着急,甚至心里没有半分恐惧,她看着刘邦的眼睛,不急不缓接了话,“这一切,难道不是陛下纵容的?” “你说什么?” 刘邦微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掌心一拍案几,震得案几上的东西咕噜噜滚在地上。 “朕怎么可能让你杀朕的儿子?!” 刘邦怒道。 “既然不可能,那陛下为何不废去我的皇后之位?又为何要我掌权?” 吕后依旧平静,“陛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我若得势,必以雷霆之怒报复欺我辱我之人。” “而你明明知道,却依旧将万里江山托付于我,难道不是心里早就默认我可以杀你爱妾杀你爱子了吗?” “你——放肆!” 刘邦暴跳如雷,一脚踹翻横在两人之间的案几。 案几上的东西滚落一地。 一地狼藉中,吕后端坐主位,目不斜视,“陛下被我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大汉江山,刘氏荣华,与这样东西相比,一个爱妾一个爱子算得了什么?” “陛下,您应该感谢我。” “是我护住了汉家天下。” “更是我,休养生息,轻徭薄税,给了你好的好儿子文景之治的基础。” “若不然,你九死一生打下来的根基早就被功臣宿将瓜分。”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呼吸陡然静了下来。 吕后一点一点笑了起来。 【咱就是说,男皇帝三宫六院,女皇帝弄个控鹤监不过分。】 【都是皇帝了,还不能享受一把?那这个皇帝当的也太憋屈。】 【很显然,阿武在这种事情上从不委屈自己,大权在握,美男在怀,逍遥似神仙。】 【而与她合称“吕武”的吕后,过得就没阿武这么舒服了。】 “那当然,陛下不是高宗,吕后也不是阿武。” 天幕实在精彩,有古有今有刘邦的丑事,彭越看越越精神,天幕的话音刚落,他便顺着天幕的话接下去,“没有天子宠爱,也没有几个好儿子供她糟蹋,大臣们又不跟她一心,她哪来的底气跟阿武一样称帝?” “咱们的皇后娘娘,难唷!” 彭越一唱三叹,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还不舒服?” 韩信轻嗤。 方才洗了个澡,男人身上湿哒哒的,长发披在肩头,在晚春的季节里散着丝丝寒气。 但他显然不在意,身上拢了件氅衣,湿着头发斜躺在小榻上,胳膊搁在小几上,给自己斟上一盏酒。 重病初愈之人不宜饮酒。 但这样的规矩对他来讲不太适用,酒是药物泡的,加了些虎鞭鹿茸的东西,他皱着眉喝了一盏,便再也喝不下去,于是随手扔了酒盏,声音懒洋洋,“全天下的人都被她算计了去,她若再不舒服,那便是自寻烦恼。” “母后这是自寻烦恼。” 刘盈夹了一块叶姬刚做好的点心喂到自己嘴里,声音含糊不清,“她已是皇后,未来是太后,甚至太皇太后。” “她有什么可不舒服的?” 叶姬没像往常一般接话,只把做好的点心码得整整齐齐装在食盒里,放在刘盈随手便能拿到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俯身拜在刘盈面前,“殿下,婢子身子不舒服,可容婢子告假半日?” “你身子不舒服?” 刘盈有些意外,连忙放下筷子,起身去扶叶姬,“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知道你不舒服,我便不让你做点心了。” 刘盈拉着叶姬左看右看,声音里透着几分关怀,“你哪里不舒服?” “可曾叫了太医?” “婢子——” 叶姬刚刚开口,又被他跺脚打断,“就知道你叫不来。” “太医院的人个个捧高踩低,眼睛长在天上,怎么会为你跑一趟?” “来人,就说孤不舒服,请太医院的人过来一观。” 刘盈纷纷殿内小黄门。 “是。” 小黄门尖着声音应下,踩着小碎步出了寝殿。 叶姬心头一热,有些话几乎脱口而出,但对着刘盈的那张平和得找不到一丝棱角的脸,那些话瞬间被她咽回肚子里。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却不是能庇佑她的良人。 这条路,她得自己走。 “多谢殿下。” 叶姬柔声道谢。 “那,阿玉有什么主意?” 英布想来想去想不出一条活路,索性把问题抛给自家女儿。 恩,身边人皆夸他女儿是女中管仲,必能替他解决生死难题。 然而这个从来不让他失望的女儿,今日却让他失望了—— “父王,无解。” 英玉缓缓摇头,“只要父王一日是淮南王,这个问题便一日无解。” “……” 这个淮南王还能不当不成? 横竖难逃一死,英布今朝有酒今朝醉,抬手一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案几上有美酒,他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边看着天幕对吕后的评价,一边醉醺醺喝着酒。 “吕后怎么不容易了?” 英布不服,“老子比她不容易多了!” 【吕后为什么不容易呢?】 【原因大家都知道,老公不宠,儿子不孝,打工人又不跟她一条心,开局就是地狱难度,换个其他人上来,刘邦一死大汉立马崩盘,比我那迷人而短命的老祖宗的大秦都崩得更彻底。】 “迷人又短命的老祖宗?” 张良有些坐不住,问连日来跟自己一起挑灯推演科举制度的萧何,“萧相,你说嬴政到底有没有长生不老?” “若是没有长生,哪来的天幕当后人?” “怎么,留侯又想去修仙了?” 萧何轻笑,“留侯且歇了这种心思,你我另有任务在身,留侯纵然想修仙,也要等科举推行之后才能去。” 张良哑然失笑,“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科举制度。” “你听,天幕都在承认我的功绩。” 吕后下巴微抬,声音难得温柔,可却比刚才的强硬口气更戳刘邦的心,“始皇帝横扫六合,何其壮哉,可结果呢?” “不一样在胡亥手里败得一干二净?” “宗室被屠,陵墓被毁,咸阳城内一把大火,六世余烈烧得干干净净!” 吕后直视着刘邦的眼,“陛下比始皇帝如何?盈儿比公子扶苏又如何?” “可尽管及不上,大汉江山依旧不曾落得大秦二世而亡的下场。” “原因在我。” “是我护住了你的江山,压住了你的朝臣,保住了你的刘氏一脉!” “你不感激我,反倒为了那对母子来质问我。” 吕后反手一抬,指向戚夫人所在的宫殿,“陛下,这便是你身为万民之主该有的心胸?” 刘邦哑口无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该感谢吕雉。 让吕雉掌权,纵容她培养自己的势力,其原因再简单不过,他已老,太子与皇子们年幼,而功臣宿将却是正当壮年,虎视眈眈,他必须有一个足够信任的坐上那个位置,压朝臣,护太子,让他的大汉江山千秋万代传下去。 吕雉果然不曾让他失望。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6节 不仅做到了,还分外出色,她掌政期间,大臣们规规矩矩,不敢生出二心,而他的其他儿子们只要老老实实的,下场也都不错,那些死在吕雉手上的,其原因是树大招风,惹了她的眼。 ——如意曾让他动过废太子的念头。 睚眦必报如吕雉,又怎会容得下如意? 刘邦长长叹气。 “那你也不该这般狠辣。” 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对于刘邦来讲,这种态度已是他的让步,于是吕后也不再咄咄逼人,拢袖坐在主位处,因他的话而嗤笑,“狠辣?” “与其他男皇帝相比,我所杀之人不过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狠辣二字,我担不起。” 吕后不屑。 “皇后不必谦虚,你担得起。” 刘邦斜了一眼吕雉。 但吕雉显然不想看他,脸侧着,目光瞧着窗外的天幕,半点眼神不曾分给他。 刘邦自讨没趣儿,便也不再瞧吕后,长腿一跨,贴着吕坐在主位上,而后腿一抬,脚就搭在几案上。 他在外面是众生俯首的天子,到了吕后这儿,仍是一身游侠气,腿有一搭没一搭晃着,毫无身为天子该有的端庄威严。 “……” 吕后最讨厌刘邦这副模样。 以前她见刘邦如此,便会直接拿棍子敲他的腿,那时候他们刚成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刘邦腿上挨了一下不会恼,而是会伸手一揽把她搂在怀里,抱着她直往她脖颈处哈热气。 刘邦留的有胡子,短短的一截长在下巴处,闹得她又痒又疼,在他怀里直不起腰。 这样的结果往往会闹到床上,外面是青天白日,屋里是红帐正暖,颠鸾倒凤。 那时候的她,是真的坚信刘邦喜欢着她的。 当然,她也一样。 可惜,也只有那时候。 刘邦不再是田舍郎,而她也不是操持家务的农家妇,他们摇身一变成了九州天下最为尊贵的人,享万人供奉,受无边荣华,至于那些夫妻间的情趣儿,似乎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被他们刻意遗忘在回忆里。 ——但她并不后悔。 权力是好东西,她从来喜欢得紧。 男女情爱与权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陛下来得正好,我拟了两道诏书,陛下若无异议,今夜便可发出。” 拜刘邦刚才踹案几所赐,诏书滚在地上,她俯身捡起来,抬手递给刘邦。 ——但不可能无异议,她的这两道诏书,足以在朝堂在九州掀起滔天巨浪。 可刘邦似乎对她的诏书并不感兴趣,连接也不接,只是挑眉看着她,“看什么诏书?” “你男人刚从战场回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这话说得暧昧不明,吕后有些不悦。 人到中年,夫妻间最容易相看两厌,吕后不想应付刘邦,更不想让刘邦贴着自己,拿着诏书往一边挪了挪。 她让出了位置,刘邦坐得更舒服,长腿长手一伸,再度贴着她。 “……” 四目相对,吕后看到刘邦吊儿郎当挑着眉,目光灼灼看着她。 “说两句。” 刘邦伸手去牵她的手,“我也想听。” 吕后眯了眯眼,抬手拍开刘邦探越界的手,“陛下寻错人了,我这里没有温柔乡。” 又一次被嫌弃,又一次自讨没趣,刘邦收回手,不再瞧吕后,“知道,你从来不温柔。” “什么诏书?” 刘邦道,“拿过来我瞧瞧。” 吕后把诏书递过去。 【不过有一说一哈,吕后虽然是天崩开局,但也是最有希望的时代。】 【因为在那个年代,民风还比较朴素,对女人的压迫没有后世那么严重。】 【如果非要说,哪个时代最有可能产生皇太女,我觉得应该是汉初。】 【旧的秩序已被打破,新的秩序尚未建立。】 【只有在这样的土壤上,才有可能孕育出女子也能有继承权的结果。】 “女子也能有继承权?” 鲁元坐在马车上,轻轻重复着天幕的话。 “公主殿下,这些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舅舅吕释之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太子殿下无同胞兄弟,只有您一个姐姐,您作为姐姐,得多护着点太子殿下。” “若不然,以太子殿下的心性,如何是戚夫人母子的对手?” “娘娘大抵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吕释之絮絮叨叨,“您若能兵不刃血劝淮南王放弃兵权,您的地位便能水涨船高,就能做太子殿下坚实的后盾。” “是吗?” 鲁元轻轻一笑,眸色似墨色摊开,“多谢舅舅吉言,我也很期待自己的地位能水涨船高。” 英玉眼皮微抬,轻轻笑了起来,“父王若肯信我,我有一法可保父王性命无忧。” “什么法子?” 英布立刻来了精神。 ——一瞬间,连自己给吕后送面首行不通的事情都不再纠结了。 【就如查尔斯·狄更斯的那句话一般——】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希望之春,这也是失望的冬天。】 【可惜,鲁元公主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政治素养,而吕后似乎也不想打破常规,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吕后辅佐刘盈,刘盈死后辅佐刘盈的儿子,终其一生,不曾考虑女子为继承人。】 【当掌权之人没有女人,女人的地位便会一代更比一代低,甚至到明清时期沦为猪狗奴隶。】 【直到新华夏的建立,女人才有了喘息之机,真正以“人”的身份活在神州大地。】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 天幕絮絮叨叨的话他没有听在心里,他全部的心思被吕后递过来的诏书所吸引,然后,自成婚以来的第一次在吕后面前暴跳如雷—— “你疯了?!” 他狠狠把诏书摔在地上,脑仁气得嗡嗡疼,“废太子?!” “你难道忘了,你当初为了保住盈儿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求我的?!” 刘邦蹭地一下站起来,像是被激怒的兽,“你为了不让我废盈儿,绑架张良,让张良给你出主意。” “又逼迫张良来劝我,让我不要废太子。” “我不听,张良便托病不朝。” “这还不算。” “你还请来了商山四皓,让他们给盈儿做老师。” “然后借商山四皓威慑天下,让天下知道盈儿哪怕一无是处,但只要有你,你便能将他推到那个位置!” “这是你吕娥姁做的事情!” 火气蹭蹭往上升,刘邦剧烈咳嗽,“你甚至长跪宫门不起,哀求我不要废掉我们的儿子。” “你几乎将眼睛哭瞎了!” “但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废太子?!” 刘邦暴跳如雷,伸手一抓,抓着吕后胸前衣襟将人扯到自己面前。 这明明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动作,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才有的动作,但被他抓着的人毫无惧色,一双凤眸冷冷看着他。 “不错。” 吕后一字一顿,似乎是失望积累得太多,此时的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无,静静看着他,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我要废太子。” 他的原配皇后平静回答他的话。 作者有话说: 刘盈:????母后你只有我一个好大儿!!! 鲁元:那什么…母后还有一个女儿来着o(n_n)o~ 第23章 刘邦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你疯了!” 刘邦暴怒“纵然盈儿子嗣被屠之一空, 纵然吕氏满门无一生还,但这也不是废太子的理由!” 刘盈也是他儿子,是他与吕雉蜜里调油时生下的儿子, 他对他寄托的希望不比吕雉少。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7节 虽然此子不堪重用,性格绵软, 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可尽管如此, 他也只是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而不是把他过继出去,不当自己儿子。 他再怎么薄情,可终归是人夫, 是人父,有自己的心肠, 天幕说刘盈所有子嗣被功臣宿将们全部杀害时, 他不是不难过,只是后来天幕说刘盈虽死, 但刘恒挑起了汉家江山,他伤心之后便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幸中的万幸,大汉仍在,他九死一生拼出来的基业不曾断送在刘盈一脉之手。 至于吕氏一脉, 两个舅兄不必提,都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功臣, 而吕鬚,在他心里更是小妹妹一样的存在。 吕鬚娇俏爱美,骄纵任性, 这样的一个人, 却扔掉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 最后被人用竹板活活打死,这样的结局不可谓不惨烈。 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刘邦强压着心头怒火,“以你我之能,只要好好谋划,未必不能改变这样的结局。” 扪心自问,自登基称帝,刘邦再也没有与人说过掏心窝子的话,群臣怕他,戚夫人敬他,也只有自己的发妻吕雉,才能让他耐着性子说上三两句的肺腑之言。 ——在他心里,吕雉终归是与旁人不同的。 情爱不在,情分也少得可怜,可她的位置却是无可撼动的。 哪怕他再怎么宠爱戚夫人,再怎么喜欢如意,动的也只是废太子而非废皇后的念头。 ——他百年之后,只有他这位原配发妻能护得住汉家天下。 可当她写下废太子的诏书,便意味着她不愿再承担这个重任,大汉江山他爱给谁给谁,她不管,也不问,大汉是千秋鼎盛还是二世而亡,都与她再无关系。 这如何不让他震怒? 在看到天幕预警的那一刻,他不是没有想过吕雉的反应,他觉得以她之睚眦必报,必会杀他子嗣以绝后患,待他回京,便发动兵变囚他甚至杀他,自己独领大权后,陈平周勃灌婴的性命还不是任由她发落? ——她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弱女子,而是胜男子百倍的吕雉。 所以刚到长安,他便打发樊哙回府,省得让樊哙成为她的助力。 身边没樊哙,他便遣人查看南北军的动静,南北军皆无异样,他才领着亲卫进了未央宫,防的就是他这位好原配把他这位开国之君送到地底下跟胡亥那位亡国之君凑一起。 他每一步都想到了,兵变,谋逆,弑君,唯独没有想到吕雉竟然直接弃权了。 ——废太子,不问世事。 刘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这件事太操蛋,他再怎么调整心情都没用,于是索性不再调整,直接对吕雉道,“娥姁,别闹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心里委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 吕雉直接拍开他的手。 “陛下,适可而止。” 他掏心窝子的话在吕雉面前似乎是一种啰嗦,她根本不愿意与他多说。 【而两千年前的西汉,显然没有这种待遇。】 【尽管这个时候社会对女人的禁锢远没有后世严重,但这个社会终究是男权社会,女子地位会因执政为女人而提升,但当执政的女子去世,掌权者变成男人时,女子的地位便会一低再低。】 【这里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大汉建立之初,刘邦论功行赏,不仅封了男人,还封了几个女人为侯。1】 【到了吕后执政的时候,吕后又封了几个女人为侯,还定下女子可以袭爵的律法。如果没有儿子,女儿也可以继承爵位,如果没有女儿,那么母亲,妻子,都可以继承这个人的爵位。2】 【所以在汉初的时候,几乎很少见招赘的事情发生,因为在这个时候,女子是可以作为户主的,而赘婿是不能当官的,他只是一个女户主传宗接代的工具,这样一来,极大保护了女户主与独生女的财产。】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文帝本纪与景帝本纪里看到。】 【《史记·文帝本纪》有言,朕初即位,其赦天下,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酺五日。】 【这里可以看到,汉初的女人地位还是很好的,有女户主,而且国家也支持女户。】 天幕之上出现一群女子,粗布麻衣,却神采飞扬,她们或经商,或织布,或在路边支了个酒肆,各有各的精彩,各有各的事情做。 “这有什么可说的?” 彭越有些意外,“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 “女子为户主,家里的东西全是父母或者自己挣下的,招个赘婿,就是延绵子嗣罢了,哪还能让赘婿当自己的家?” 彭夫人蹙了蹙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听天幕的意思,似乎是咱们这种制度在后世很少见?” 【但到了景帝掌权的事情,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们来看一下景帝登基的时候:元年四月乙卯,赦天下。乙巳,赐民爵一级。】 【请注意,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提女户的事情了。】 【再后来,景帝大赦天下,废除不准商人、入赘女婿做官和不准犯过罪的官吏重新做官的法令。】 【——赘婿们从此站起来了。】 【女户主当家做主的日子一去不回,哪怕你爹牛掰你牛掰,但是抱歉,只要你生而为女,那你就比男人低贱,这种情况下招赘,就是把自家财产白白送给男人,自己在自己家里做不了一点主。】 【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吃绝户。】 彭夫人眼皮狠狠一跳,顿时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是什么。 ——女子最终还是沦为了物品,自此之后,一生喜乐由他人。 九州天下顷刻间炸开锅—— “这……” “岂有此理!” “若是家里没儿子,自己的家产就白白送给别人?!”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鲁元抿了下唇。 英玉微眯眼。 吕鬚破口大骂,“这是什么破道理!我若没有儿子,我的女儿还得受赘婿欺负?!” “老娘不干!” “谁敢欺负我女儿,我便剁了他全家!” “赘婿?” “我呸!” “我女儿随便找个男人生孩子不就行了,要那种王八羔子做什么!” 张良抬头看萧何,难得从波澜不惊的丞相脸上看到了不虞神色。 ——如果他没有记错,萧何的几个儿子身体都不大好,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萧何去世,儿子去世,萧家女眷便会被一个外来者拿捏使唤。 “萧相也觉此法不妥?” 张良眉梢微挑。 “此为天子所定律法,岂是人臣所能置喙?” 转瞬之间,萧何面上恢复平静,提笔在竹简处写写画画,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墨迹比平时重了些许。 张良笑了起来。 韩信眉头微动。 赘婿可获得女方家庭所有财产?可以主宰女方命运? 这,似乎也不错。 但很快,他为数不多的政治智商发现这条律令的弊端。 ——若赘婿可以鸠占鹊巢,那没有儿子的家庭还招赘婿做什么? 让赘婿反客为主?让赘婿一朝得势便把女方家人踩在脚底? 别开玩笑了! 能挣下家业为女儿招赘婿的家庭个个是人精,怎会做这种赔本生意? 既然赘婿靠不住,那便过继子侄,或者抱养一个男婴,子侄好歹是自家的,男婴又是自己养大的,其关系不比半路过来的赘婿亲密得多? 如此一来,女儿的地位便愈发低了。 以前有女户,女人可以自己当家做主,随便招个男人生个孩子继承家业。 但现在完全不同,招了赘婿是女儿被拿捏,还还不如不招,还不如把家业给子侄,让女儿在子侄的庇佑下生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由女儿支撑门庭。 韩信眼皮狠狠一跳。 ——不行,这条律法断然不能执行。 一旦执行,便意味着刘邦的儿子哪怕死绝也不会轮到鲁元头上。 韩信微眯眼。 片刻后,他叩响屏风,“我要见吕后。” 【很多人觉得古代女人的地位是从汉武帝时期下降的,因为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儒生们主张男尊女卑,所以导致女子地位下滑。】 【但up主觉得并不是这样。】 【up主觉得女人的地位并不是从汉武帝时期下降的,而是从吕后死后就逐渐下滑,吕后执政时期还有女子封侯,还制定了女子可以做继承人的律法,但吕后之后的历史,老铁们都耳熟能详了3。】 天幕上的女子身影逐渐消散。 【有人或许会说,这是因为吕后干政给后面的君主造成了极大的阴影,所以他们极力打压女子的生存空间,甚至做出去母留子的事情来,只要女人乖巧,听话,温顺,他们就不会打压女人了。】 【对于这样的说法,up主有不同意见,举个例子,依旧是李唐皇室。】 【众所周知,李唐皇室的太子之争的惨烈是华夏史的独一份,身为皇子,你不仅要跟自己的兄弟争,你还得跟自己的姐妹争,自己的姑姑,甚至自己的母亲争。】 【可其他朝代的皇子呢,只需要打败自己的兄弟就能继承皇位了。】 刘盈有一瞬的恍惚。 ——要跟姐妹姑姑甚至母亲争?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8节 【这种情况下,既得利益者掌权者愿意让女人拥有继承权才是有了鬼。】 【谁舍得把自己能拿到的东西拱手相让呢?】 “可,这样也保证了自己的家业不会被外人占领啊!” “要是没儿子,女儿再没有继承权,那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打拼出来的东西不是白白送给别人了吗?” “我宁愿给我女儿,也不愿意便宜外人!” “我呸!” 吕鬚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愿意把东西留给我女儿!” “女婿算什么东西?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吕鬚听到这种话便来火,天幕之前说的很清楚,吕氏一族被诛杀的导火线就是她的好女婿说他们吕家要造反,然后振臂一呼让各地诸侯发兵勤王。 之后的事情便更了不得了,手里领了五千兵,便剁了她吕家的人,不像是她女儿的夫婿,更像是他们吕家的讨命鬼。 彭越突然不想看热闹了,他回头看着毫无怨言尽心尽力照顾着自己的彭夫人,心里莫名难受,“幸好,你我子女双全,不至于我死之后你受旁人苛刻。” “夫君说的是。” 彭夫人淡淡接话。 “听到了吗?” “既得利益者。” 吕后依旧平静,哪怕口出讥讽,但她面上仍是没有表情。 ——她并不意外天幕的话,甚至心里还有更坏的预感。 “陛下要我做九州天下的皇后。” “要我制衡朝堂,剪除功臣。” “要我在群狼环伺下护住太子与众皇子,更要我在陛下百年之后让刘氏江山永固。” “我做到了,没有辜负陛下对我期望。” “可结果呢?” “结果是我的子孙被屠之一空。” “是我吕氏亲眷无一生还。” “是我吕雉被骂了千年恶毒,女主干政为世人笑柄!” “既如此,我要盈儿做太子做什么?” “我护你的大汉江山做什么?” “陛下请拿走。” “您爱立赵王立赵王,您爱立戚夫人立戚夫人,从此与我再无干系。” 吕后俯身捡起被刘邦仍在地上的诏书,再次丢到刘邦怀里,“陛下,行诏吧。” “我恶毒狠辣,盈儿懦弱无能,担不起汉家天下的重任。” “我不行诏!” 刘邦抓起诏书扔在地上,气得太狠,他还拿脚踩了踩,“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置气?” “我爱子爱妾都被你杀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委屈上了……当然,我不是指责你。” 吕雉目光看过来,刘邦立即改了话,“也不是夸你做得对。我的意思是,咱俩都别计较了,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才能避免这一切。” “我知道你委屈。” “但一切还没发生,一切都来得及。” 刘邦从小秤上起身,双手扶着吕雉肩膀,像他们刚成婚一般,彼此依靠,彼此帮扶,携手共度人生一个又一个难关,“娥姁,我需要你。” “别再跟我闹脾气了,成不?” 吕雉静了一瞬。 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面前女子难得没有再说戳他心窝子的话,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知晓自家婆娘从来顾全大局,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不管不问。 今日对他发脾气,是气狠了,伤透了,才会说出废太子废皇后的荒唐话。 果不其然,他的发妻果然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我并非与陛下闹脾气,而是想替自己讨个公道。” “我知道,我知道。” 刘邦一叠声答应,“我的娥姁受委屈了,都怪陈平周勃不做人,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出气,绝不给他们屠戮你子孙后代的机会。” 但他的发妻似乎并不纠结这件事,而是拿起另外一道诏书,“陛下既然不想发那道诏书,便发这一道。” 绢帛在他面前打开,里面的字迹跃入眼帘,刘邦瞳孔骤缩,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吕雉要帝后临朝,要加封鲁元,要天下女子皆有继承权,皆可参加科举,皆可入仕为官。 ——她已经不满足等他死后再大权独揽,她现在便想万千尊荣于一身。 “陛下百年之后,我虽临朝称制护住了大汉江山,可也终究为人所诟病,说我女主干政,雌鸡化雄。” 吕雉拿着诏书,放在刘邦面前,“既如此,陛下倒不如把该给我的东西全给我。” 她大概能猜得到,阿武能以女子之身登基,除却自己手段过人外,高宗的态度也十分重要,必是高宗在临死之前交代了什么,阿武才敢肆无忌惮废立天子,甚至到最后自己位尊九五。 她若学阿武,则必要拿到刘邦的保证,这样哪怕她后继无人,后面的天子也不敢清算她。 ——她掌权是刘邦允许的,清算她便是清算刘邦,世上有清算太后的先例,可没有清算开国君主的先例。 “若不然,我凭什么在陛下百年之后冒着被族灭的风险让汉家天下握于刘氏宗族手中?” 吕后声音不急不缓。 “公主殿下,到了。” 吕释之命人停下马车,一手掀开轿帘,另一只手递了过去。 轿帘被掀开,外面的景象闯入视线,这显然不是什么高雅之所,暧昧灯光下,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在招揽客人。 鲁元蹙了蹙眉,扶着吕释之的胳膊下了马车,“玉翁主约在这里?” “不错。” 吕释之颔首,“此地为烟花之地,更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会面地点约在此处,只怕这位翁主空有虚名。” 他比鲁元更不满意这个地方。 淮南王府的人前来通知时,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若不是皇后之命不容抗拒,他听到这种地方便掉头就走。 ——烟花之所岂是翁主与公主能待的地方? 英布的女儿着实荒唐! “玉翁主既然约在这里,便有她的理由。” 鲁元拢了下衣袖,“倒是舅舅,不该因场地身份而轻视翁主。” “需知玉翁主乃是淮南王爱女,能左右淮南王主意的人,更是咱们此行成功与否的关键,而不是什么无知妇人。” “还是说,舅舅觉得翁主是女子,纵然她是淮南王之女,纵然她聪明过人,但身为女子,便是名副其实不过如此?” 鲁元含笑看着吕释之,声音温温柔柔,话却绵里藏针。 吕释之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位一向好脾气的外甥女怎突然改了性子? 面上还带着笑,可话却让他没法接。 “是,臣不该胡乱揣测玉翁主。” 虽不知什么原因,但吕释之一向的谨慎让他迅速拱手认错。 “舅舅又错了。” 鲁元声音和煦,面带浅笑,“是舅舅不该乱加揣测女人。” 吕释之身体一僵,这才明白问题所在。 公主根本不是为了他评价英玉的事情斥责他,而是借英玉之事敲打他。 ——舅舅,时代变了。 她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而是淮南之行的主导者,未来搅弄朝局的风云者,她不允许他因她是女子之身而有分毫看轻她。 “臣——知罪。” 吕释之单膝跪地。 楼上的英玉看到这一幕,轻轻笑了起来。 ——鲁元公主是位妙人,妙到她听到自己野心疯狂膨胀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英玉:确认过眼神,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人。 我有在日万!!! 1:《史记·卷九·吕太后本纪第九》:四年,封吕媭为临光侯。 《汉书·卷三十九·萧何曹参传第九》:孝惠二年,何薨,谥曰文终侯。子禄嗣,薨,无子。高后乃封何夫人同为酂侯,小子延为筑阳侯。 2:《二年律令·置后律》:毋子男以女,毋女以父,毋父以母,毋母以男同产,毋男同产以女同产,毋女同产以妻。诸死事当置后,毋父母、妻子、同产者,以大父,毋大父以大母与同居数者。 3:《史记·景帝本纪》:四月乙巳,赦天下,赐爵一级。除禁锢。禁锢即废除不准商人、入赘女婿做官和不准犯过罪的官吏重新做官。 4:《汉书·卷三十九·萧何曹参传第九》:孝文元年,罢同。即罢黜吕后所封的女子侯爵。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39节 第24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凭你是我刘邦的原配!” 刘邦怒不可遏, “凭你是大汉王朝的皇后!” “凭你百年之后与我配食宗庙,无论后世哪个皇帝登基,都要祭祀于你!都要奉你为祖宗, 尊你为先人!” “为这个,难道不值得你庇佑汉家江山?” “无论我哪个孩子做了皇帝, 你都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你的皇后之位无可动摇!” “你享万世香火之尊更是不可撼动!” 吕雉笑了起来。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帝后对峙, 她却陡然发笑, 仿佛刘邦说的不是事关她千秋万代的香火祭祀,而是再可笑不过的事情。 于是她大声笑起来,笑得鬂间凤钗衔着的璎珞清脆相撞, 笑得前俯后仰,身上的披帛都垂落在手腕处, 甚至笑到雾色朦胧的水气在眼眸间蕴开, 于宫灯的映照下晃得刘邦眼睛疼。 刘邦愣在原地。 吕雉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更不是一个遇到问题只会躲在他怀里哭的弱女子, 他的私生子刘肥的事情被她得知后,她提着刀追了他几条街。 ——当然,后来也接纳了刘肥,把刘肥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她的怒火不会对孩子,只会对他。 但她提刀追他的事情, 却被他一直记在心里,然后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自己若有朝一日有负于她, 她是真的敢不顾一切跟自己玩命的。 所以哪怕后来他身边美女如云, 有戚夫人这样的解语花, 他心里也没有生出过废后改立她人的念头,在他心里,他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吕雉。 这也是当他看到她拿出废太子诏书时,为何突然暴怒的原因。 ——她不是在向他耍脾气,而是真真切切抛弃一切跟他不死不休。 可当个这般强势这般敢于破釜沉舟的人在他面前失笑,甚至笑到眼角隐约有泪花闪过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是手足无措的。 就像他养足了精神,吃饱了肚子,穿上最坚固的盔甲,拿上最锋利武器与敌军决一死战,敌人非但没有英勇抵抗,而是直接缴械投降一样。 刘邦无所适从。 “你笑什么?” 好一会儿,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不对,你哭什么?” 他手忙脚乱去擦吕雉眼角的泪。 这一次一向要强的吕雉难得没有再强势,而是任由他的手慌乱糊在她脸上,然后他发现,吕雉在哭是他的一场错觉,她睁着眼睛看着他,视线不躲不避,她眼角的确有水色,但那似乎是宫灯摇曳映照所致,而不是她真的在哭。 刘邦的手停在半空。 “我的陛下,您真是天真到可笑。” 他的发妻笑着看着他,称呼甚至用上了敬称,可眼底却满是满满的讥讽,几乎能顺着她的眼角溢出来,“我的子孙后代被他们屠戮殆尽,我的亲眷被他们残忍杀害,您又凭什么以为,他们会让我以您原配发妻的身份下葬?以大汉皇后的身份流传后世?” 世界陡然陷入安静。 【他们舍不得。】 【不仅舍不得,还会不惜一切手段来巩固自己的势力,让明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得来的名正言顺。】 【在这里up主想再一次替吕后鸣个不平,吕后作为刘邦白手起家的发妻,刘邦谋反她造势,刘邦打仗她送物资,刘邦杀人她递刀,刘邦噶了之后她主政,没有让大汉跟秦朝一样二世而亡,咱就是说,开国皇后做到这种份上的,吕后绝对是独一份。】 【但吕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大家都知道,子孙被屠,亲眷被杀,所有血缘关系一个不剩。】 天幕之上再度出现长安城。 长安城,未央宫,血流成河,喊杀冲天。 【当然,你可以说吕后的外孙外孙女活着呢,但她为什么活着,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张嫣作为鲁元公主的女儿,嫁给了刘盈为后,虽然在咱们看来这多少有点乱伦,但吕后没意见,鲁元公主没意见,咱们就别瞎逼逼了。】 【张嫣是刘盈的皇后,按辈分文帝多少得喊个嫂子吧?文帝是怎么对待这个嫂子呢,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 【《汉书·卷九十七上·外戚传》有言:独置孝惠皇后,废处北宫。】 【虽幸免一死,但受到牵连,被废之后囚禁在北宫。】 天幕之上出现一座冷清宫殿,一女子立于窗下,抬头看着四角天空,身上一点金银饰品也无,只有一根粗糙木簪子斜斜插在鬂间,勉强挽着三千青丝。 夏侯婴长长叹气。 当年项羽追兵甚急,陛下为了逃命几次将公主与太子踹下马车,是他心中不忍,又将两人带了上来,是以,太子与公主得以活命。 可他拼命才救下来的一双姐妹,却都早早过世,一个后代全被杀害,另外一个也好不到哪去。 夏侯婴抬手掐了下眉心,心里酸楚得很。 ——只是不知道,在屠戮惠帝一脉时,他在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可曾据理力争,求陈平周勃放过他们? 【这里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说惠帝所有的孩子不是惠帝生的,你们把惠帝所有的子嗣都噶了,你们说诸吕谋逆,你们把所有吕家人都噶了,但张嫣呢?张嫣是人家惠帝明媒正娶的皇后,你文帝的嫂子,你就是这样对待嫂子的?】 【如果老铁们觉得这种待遇很正常,那我们可以来看一下西汉皇帝对待前任皇帝的皇后的正确态度——】 【《汉书·外戚传》:皇后立十岁而昭帝崩,后年十四五云。昌邑王贺征即位,尊皇后为皇太后。光与太后共废王贺,立孝宣帝。宣帝好位,为太皇太后。凡立四十七年,年五十二,建昭二年崩,合葬平陵。】 【大家看仔细点,是奉为皇太后,太皇太后,这个皇帝不行,还得由她出面废皇帝,而不是废去人家的皇后之位,把人丢到宫里等死。】 【当然,也有老铁会说,哎呀,人家上官皇后不一样啦,人家是权臣霍光的外孙女,霍光肯定要护着外孙女啦。但老铁们需要注意的事上官皇后姓上官,自己爷爷是要搞死自己外公的,只是外公技高一筹,把上官一族给灭了而已。】 【张嫣是母系的母系被灭,上官皇后是父系被灭,但上官皇后却以年少不曾合谋活命,而且继续做皇后,太后,太皇太后。】 【看完张嫣,咱们再来看看张嫣的弟弟为什么能活。】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年龄小,好拿捏。】 【吕后所有亲人,最后只剩下外孙女与外孙子活了下来,开国皇后做到这种地步,吕后也绝对是独一份。】 【但老铁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不,这还不是最惨的,吕后最惨的在于她明明是刘邦的原配发妻,明明陪刘邦白手起家,明明与刘邦共定天下1,明明在刘邦死后将大汉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连吝啬笔墨如太史公都给了她极高的评价2,但是在百年之后,她被废去皇后之位3。】 “!!!” “这、怎么可能?!” “吕后无错,凭什么废去吕后?!” “这怎么不可能?她的亲人基本上都被杀了,活着的不是被囚禁,就是年龄太小,后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她,根本没人管。” 张良变了脸色,“吕后被废?” “荒唐!” 一向平和的萧何难得动了气,手中毛笔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出几滴,“娘娘乃陛下原配嫡妻,怎能容后人轻言废立?!” “不、不能吧?” 彭越傻眼,“若没了皇后娘娘,这大汉江山指不定跟暴秦一样二世而亡,没了大汉,后世的皇帝哪来的九五之尊?” “他们哪怕不尊皇后这个嫡母,也该念着皇后娘娘庇佑大汉的功绩啊!” “可事实就是如此,娘娘被废,不承祭祀,自此之后,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成了孤魂野鬼。” 彭夫人轻轻一叹,并不意外皇后的下场。 她是女人,比夫君更敏感,也比夫君更能知晓女人的生存不易,在惠帝一脉被屠戮一空,吕氏一族被尽数诛灭时,皇后娘娘的下场便已被后人写好。 没有人会念着她的功绩,后人看到的,是一个“赵王杀手”,是被污名化甚至妖魔化的一个人,废去这样一个人的祭祀,后世的皇帝毫无心理负担。 “噗——” 英布一口酒喷在半空。 侍妾忙不迭给他擦拭被酒水弄脏的衣服,他却抬头看着天幕,半是惊叹半是荒诞说出一句话,“老刘家的男人可以啊,在薄凉冷血的事情上很得刘邦小儿亲传。” ——“废开国皇后?古往今来只怕有汉朝天子做得出来。” 鲁元身体微微一颤,手里端的茶盏里的茶洒在衣袖。 英玉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公主殿下,节哀。” 英玉轻声道。 为自己郁郁而终的子女节哀。 为自己殚心竭力却落不到好下场的母亲节哀。 “多谢。” 鲁元垂眸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衣袖处沾染的茶水。 尽管她反应够快,英玉的帕子也递的及时,可那薄香色的料子还是沾染了水渍,在衣袖处蕴开大片大片的水色,像是湘妃竹的斑,一旦沾染,便再也擦不掉。 鲁元缓缓放下帕子。 对面的人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她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也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反应,但她知道,她在等待她的反应。 于是她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临行之际,母后告诉我,淮南王之女机敏多谋,远胜男子百倍,假以时日,必能封侯拜相,成就一番不世之功。” “今日我想问翁主,我母后所说之话,是否言过其实?” 英玉眼皮狠狠一跳。 但很快,她呼吸放缓,心绪极力平复,她迎着鲁元审视的目光,交出鲁元想要的答案,“娘娘之言甚是。” “三川五岳,九州四海,功臣宿将,匈奴南越,终有一日,他们会彻底臣服于娘娘与殿下。” ——而她,也终将在废墟之上立旷世之功。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偏以女子之身封侯拜将,万世流芳。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0节 韩信差点打翻手里茶盏。 ——什么玩意?吕后被后人废了? 堂堂的开国皇后竟然被后人废了? 享万世香火的皇后娘娘竟然无人祭祀,成了孤魂野鬼? 一瞬间,韩信把这人祖先的坟刨出来的心情都有了。 当然,不是因为鲁元的原因,单纯是因为太过荒唐。 春秋战国时代再怎么礼乐崩坏,也没崩坏到废开国君主之妻的份上,大汉王朝就不一样了,道德底线比春秋战国还要低。 ——一个大写加粗的荒谬。 “吕后与刘邦什么时候能说完?” 韩信再次叩响屏风,为数不多的耐心逐渐失控。 【废她的这个人老铁们都熟悉,汉光武帝刘秀。】 【废她的原因也简单,给自己的老祖宗薄姬腾位置。】 “不可能!” 刘邦瞳孔骤然收缩,“你是我的发妻,我亲自册封的皇后,谁敢废你?!” 诚然,哪怕现在爱情不再,□□也不再,可吕雉在他心里的位置,依旧无可取代。 ——这大汉江山,他只有交到她手里才放心。 可讽刺的是,他交到她手里的江山,却在不久的未来废了她。 她的功绩,她的付出,她的殚精竭虑,全部成了无情的讽刺,讽刺她操劳一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让薄情冷血如他都觉齿寒。 “陛下没听到?” 吕雉有些想笑,“是汉光武帝。” 她并不觉得委屈,甚至连伤心都没有,早在天幕预警自己子孙被屠时,她便有这种不好预感,而现在,不过是预感灵验。 ——她为之勾心斗角耍尽手段的大汉,最终废了她这位皇后。 “荒谬!” “他有什么资格?!” 刘邦一脚踹在案几上,但案几方才已经被他踹过,此时早已歪歪扭扭倒在地毯,他再踹上一脚,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有天幕的声音仍在继续—— 【从此之后,吕后不再是大汉王朝的开国皇后,不再是刘邦的发妻,不再享受大汉王朝的祭祀朝拜,】 “闭嘴!” “朕命令你闭嘴!” 刘邦剧烈喘息着,他甚至抽出腰侧佩剑,抬手以剑指天,仿佛这样就能改变未来。 ——她还是大汉皇后,与他一起享万世香火。 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天幕并不如他一样激愤,她只是将未来娓娓道来,原本轻快的声音在讲到沉重之事会变得低沉,仿佛她也在替她惋惜。 ——她保护了大汉江山,却保护不了自己的身后名。 诋毁,诬赖,妖魔化。 甚至到最后连她存在的位置都要抹杀。 悠悠苍天,何薄于她。4 【贵为开国皇后的吕后都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么其他皇帝呢?会不会也落个跟吕后一样的下场?】 【毕竟没儿子的皇帝可太多了,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生出个儿子继承皇位呢?】 【当然,哪怕生了儿子也不是万事大吉,政局动荡的时候,多的是皇位旁落的事情。】 【会。】 【这种情况可太多了,up主一双手加一起都数不过来。】 【什么子侄继位后自己唯一的女儿被虐待,什么江山换代后自己的庙号惨遭被移,什么皇太叔继位,自己定下的政策完全被否。】 【你以为他从你手里继承千里江山,他就会善待你的妻女?就会给你上一个美美的谥号?按照你原有的治国方略垂手指天下?】 【错,大错特错。】 【人家占了你的江山还不算,还会觉得你的妻女太碍眼,还会觉得你利国利民的政策全是扯淡,甚至还会想着把自己的亲爹追封为皇帝,至于你,哪凉快哪待着——】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没有发言权。】 【就如吕后一样,身死族灭,万事皆休。】 【你以为这是吕后一个人的悲哀?】 【不,这更是千千万万个后代没能继承皇位的皇帝的悲哀。】 【在江山继承后人祭祀的事情上,男女掌权者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死人,而死人,则最好欺负。】 “砰——” 刘邦手里的佩剑砸在地上。 但这位马背上打天下的天子并不在意自己手中佩剑已脱手,他喘着粗气,抬头看着星空之处的天幕,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生怕自己错过什么似的。 从怒吼着让天幕闭嘴,到现在终于能接受吕后的确被后人所废,让他态度改变的只有八个字—— 身死族灭,万事皆休。 吕雉死了。 吕雉的子孙死了。 吕雉的亲眷死了。 ——所以不会有人替她辩解,不会有人为她据理力争,所以一切理所当然。 吕雉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只有他,心思全被文景之治以及汉武帝的谥号所占据,他欣喜着自己一手打下来的江山竟然真的被后世子孙发扬光大,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鼎立在世界之巅,然后全然忘了,一手奠基这盛世基础的人早已没了后人,她的身后事全看后世天子的良心。 良心在,她仍是大汉的开国皇后。 良心不在,便废去后位,夺其祭祀,驱之宗庙。 而她的良心却仍在。 哪怕猜到了这一切,她仍没有大开杀戒,将他所有子嗣屠戮一空,更没有将功臣宿将的亲眷尽数问斩,她只是堂堂正正从他手里拿回东西,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她为他护住汉家江山,而他还她帝后临朝,保她百年之后不被后世子孙废弃。 仅此而已。 刘邦听到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颤了颤。 “陛下。” 身后响起吕雉的声音,“陛下发哪道诏书?” “是第一道,还是第二道?” 刘邦剧烈喘息着。 片刻后,他闭了闭眼,转身回头,从吕雉手里接过诏书,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起笔,在吕雉所下的诏书后面添了一行字—— 朕百年之后,军政之事不决取于皇后。 皇后乃朕发妻,配食宗庙,永享香火。后世子孙,断不可妄自废立。 “发这道。” 他把自己改好的诏书还给吕雉,“你护我江山,我便许你身后哀荣。” “娥姁,自始至终,我的皇后只有你一人。” 情意不再,情|欲不再,可心里还会留一个位置。 位置并不大,仅仅是利益一体荣辱与共换来的。 就如天幕所说,他与吕雉是心狠手辣夫妻组,少了谁都是缺憾。 ——少了谁,这汉家天下便不稳。 “陛下可想好了?” 吕后抬眉。 “想好了。” 刘邦大手一挥。 “不后悔?” “不后悔。” “既如此,我便谨遵陛下之命。” 吕后收起诏书,起身唤人,“审食其,将此诏连夜发出,不可有片刻拖延。” “是。” 审食其看了一眼刘邦,又极快收回视线,迅速接下诏书,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道。 吕后回头看刘邦,“夜已深,陛下该回了。” “我是该走了,谁乐意在你宫里留宿?” 刘邦捡起剑,长剑还鞘之后伸了个懒腰,“折腾这么衣袖,我早就困了——” 声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发现,今日的一切都太过巧合。 他来找吕雉,吕雉拿出两道诏书,一道废太子,一道帝后临朝共治天下,他断然不依,然后呢?然后是争吵,引出吕雉被后人所废,再然后,他为数不多的良心发觉自己亏欠吕雉良多,游侠意气上头,写下近乎将大汉江山拱手相送的几句话。 太巧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1节 巧到他怀疑是吕雉在给他下套。 ——她早就猜到自己被废的事情,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天幕讲起女子地位的时候提,打的就是让他良心发现,许她生荣死哀。 “吕雉,你算计我?!” 半息后,刘邦爆出一声惊喝。 ——扪心自问,他的良心就不多,而吕雉恰恰是利用他那为数不多的良心拿捏了他,让他意气之下发了那道荒唐诏书。 目的达到,吕雉并不想搭理人到晚年人来疯的皇帝陛下,“陛下方才说过,想好了,不后悔。” “这可是陛下亲口说的,我可没逼陛下。” ——人到中年,不仅不用陪已到晚年的皇帝,还能一手遮天,算计得皇帝丧国辱权稀里糊涂发了诏书。 她伸手,全然不看刘邦气得铁青的脸色,只将刘邦有些歪斜的披风系正,然后拍拍刘邦的肩,语气难得轻快,“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回去吧。” “陛下的戚夫人可是在等着陛下呢。” 而此时的戚夫人,正望眼欲穿守在殿门口,完全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已被刘邦这个没得良心的东西全部送了出去。 当然,此时尚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不止她一人,刘盈在她殿里与刘如意一起吃着点心,见她站在外面不住张望着,便好脾气劝她,“夫人不必忧心。” “父皇母后皆是慈爱之人,断不会刻意为难夫人。” 你一个半大孩子懂什么? 她巴不得皇后为难她,这样她可以找陛下哭一哭闹一闹,次数久了,夫妻的情分便彻底淡了,夫妻的情分淡了,那太子之位才有可能动摇。 ——她贫瘠的政治头脑再怎么不灵光,也知道皇后在一日,太子地位便稳固一日的道理。 但这样的话她显然不会与刘盈说,便捏着帕子温柔笑着,回头向刘盈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 “妾并非担心自己处境,而是担忧陛下身体。” “陛下星夜回京,风餐露宿,身体如何吃得消——” “朕死不了。” 一道没有好气的声音打断她的话,紧接着,是一阵沉重脚步声,她尚未转过身,身边便有一人经过,那人径直入了殿,然后声音更加不虞,“你怎么在这儿?” “儿臣……” 刘盈哆嗦了一下,说话结结巴巴。 戚夫人眼珠微转,心情顿时大好。 看陛下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必是在皇后那吃了挂落。 这可真是——太好了! 戚夫人踩着小碎步走上前,殷勤去解刘邦盔甲上的披风,“陛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吓到太子。” “太子年龄小,禁不起您这般吓。” “他还小?” 刘邦最讨厌刘盈这副期期艾艾的模样,“他来年都十五了!” “这副模样别说你母后想废你,朕看着都心烦。” “是,儿臣一定谨遵父皇教诲——” 刘盈终于组织语言,然后在听到刘邦的话之后陡然失声。 ——母后想废他?! 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 吕后:人生两大乐事,糟老头子不用陪,糟心儿子麻溜废 刘邦:???? 刘盈:???? 1:《史记·高后本纪》:吕后为人刚毅,佐高祖定天下,所诛大臣多吕后力。 2:《史记·高后本纪》: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3:《后汉书·卷一下·光武帝纪》:甲申,使司空告祠高庙曰:吕太后不宜配食高庙,同祧至尊。 4:《三国演义电视剧版》:诸葛亮临终之言:再不能临阵讨贼矣。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最后是作者君的推文时间,同题材历史文,主写我那迷人而短命的老祖宗哒,宝子们快来一发收藏鸭! 《当亲爹是嬴政如何苟命》 鹤华是个公主,本该锦衣玉食面首无数 可亲爹嬴政亲哥胡亥,亲爹刚死亲哥就剁了她陪葬 哥逼妹反,妹不得不反—— “秦亡于胡?呵。” “蒙恬,朕命你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永绝后患!” “可是…” 殿内响起一个弱弱的童声,“哥哥胡亥也带胡欸。” 嬴政:??? 胡亥:???妹妹我何时得罪了你!!! 蒙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啊。 鹤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在两千年后的华国上学—— 父皇英语好难我不想学英语qaq 父皇格局打开您需要一张世界地图qaq 父皇您焚书焚早了啊,后面的诗词文言文更难背qaq 父皇化学物理计算机是什么啊,太傅怎么没教啊qaq 父皇qaq 父皇qaq 父…等等!父皇这里的女人不仅能当政而且还能做继承人欸 第25章 她们将如闪电般归来。 刘盈有一瞬的慌乱。 但很快, 他又镇定下来。 ——不,绝对不是父皇所说这样。 母后只有他一个儿子,废了他又能立谁? 若母后与阿武一般, 有四五个儿子,那母后废他也无妨, 就如天幕所说, 废了这一个, 还有下一个做备选。 可母后不是, 母后膝下只有他一子,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哪怕他懦弱无能些也无妨, 只要有母后便够了。 纵然他不能让母后满意,母后也只是冷着脸训斥他, 而不是如阿武一般, 废了他另立他人。 定然是母后脾气太硬,冲撞了父皇, 父皇盛怒之下迁怒他。 对,定然是这样,他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不会废他的。 想到此处, 刘盈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 努力让自己在父皇面前镇定些,“父皇息怒,儿臣——” “父皇, 儿臣好想你!”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 便被如意的声音打断, 身边刮起一阵风,原本与他相对而坐的如意已冲到父皇面前,直直撞入父皇怀里。 “父皇,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听到如意在向父皇撒娇,“我和阿娘好想你!” “对了,还有二兄,二兄也好想你!” 紧绷的心弦蓦地舒展开来。 ——如意果然是他的好弟弟,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会带上他。 “臭小子,想朕就对了。” 刘邦眼皮微抬,伸手捞起刘如意,在胳膊里称了称,“唷,又吃胖了。” 至于刘如意提起的刘盈,他半点眼神都不曾给。 ——仿佛看到自己的好太子便来气,所以索性不去瞧。 可尽管如此,刘盈眼底并无半分怨怼,反而因刘如意的笑闹浮现一抹艳羡来。 父皇从不会对他如此慈爱。 父皇对他总是疾言厉色的,话未说三句,眉头便拧了起来,明显一副压着火的模样,这样的父皇让人怕得很,他几乎不敢与父皇对视,只好低头看着地板,连声音都跟着颤起来。拧着看着他, 可当他低下头,颤着声音温声细语向父皇认错,父皇非但不会满意他的态度,反而会再次大发雷霆,骂他软弱无能,骂他不像一国之君,骂他半点不像他的模样。 到底什么才是国之储君该有的模样? 宽厚仁和是懦弱,知错就改是没有主见,可若是与父皇争吵起来,那便是不敬君父,他以大儒为太傅,怎能犯儒家不敬君父的大不敬? 自然是不行的。 所以他总不能让父皇满意,连小小的如意都不如,以至于父皇一度要废了他改立如意为太子。 他也曾问过母后,如何做一个让父皇满意的太子,可母后的脾气不比父皇好到哪去,对他也总是恨铁不成钢,一个问题说上三五句,母后便会敛着衣袖冷冷看着他,虽不如父皇暴跳如雷,可却比父皇更有压迫性,让他话不成句,期期艾艾低着头,无法再接母后的话。 明明是最亲密的母子,他与母后却像隔着高山长河,他终其一生无法走到母后的彼岸,获得母后的认可。 这便是他最羡慕如意的地方。 戚夫人说话永远温温柔柔,永远不会对如意发火,永远不会与父皇闹到相看两厌,父皇在戚夫人这里找到慰藉,他也一样。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2节 在他看来,戚夫人更像一个正常的母亲,无论是与父皇的相处,还是对如意的拳拳爱护之心,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芒,仿佛能治愈一切。 可惜,他没有这样的好福气,能拥有这样温柔可亲的母亲。 他的母亲杀伐果决,善于弄权,不会将心底的柔软给予任何人。 刘盈叹了口气。 他束袖立于一旁,静静看着父皇与如意戚夫人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丝毫不曾因为自己被父皇冷落而伤怀,反而因看到父皇与如意的笑闹而有些艳羡。 【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帝在储君的问题上栽了跟头,其中栽得最狠的就是我那迷人短命的老祖宗。】 【继承人还没定好,自己就已经噶了,好家伙,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秦朝直接土崩瓦解,十四年,一个空前强大的国家嘎嘣没了。】 【要知道,以秦朝为题材的秦时明月都播了十六年,秦朝存在的时间还没有一部动漫长。】 天幕之上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 里面男子的服饰像秦汉时期,但又不像,而女子的衣服更是千奇百怪,无风自飘,至于鬓发,则是五颜六色种种不一。 画面从模糊到清晰,从粗糙到精致,最后定格在一座茂密树林,里面的人声音此起彼伏,但内容只有一个—— 农家。 【我老祖宗栽得这个跟头,不可谓不狠。】 【储君便是国本。】 【储君不稳,则国本不稳。】 【有胡亥这种自灭满门的继承人,大秦亡得着实不冤枉。】 瑰丽画面陡然消失。 天幕之上,火光冲天。 “暴秦苛政,不亡才怪。” 英布嗤笑。 方才的画面他没看懂,但现在的他看懂了,项羽火烧咸阳城,大秦基业付之一炬,一个前所未有的朝代,就这么倒在历史长河里。 “秦朝是暴秦苛政,那汉朝是什么?” 英玉坐在英布下首位置,轻笑发问。 “汉朝?” 英布一手摸着下巴,笑了起来,“阿玉,不是为父不看好刘邦老儿,着实是刘邦已老,而太子与诸皇子年幼,日后刘邦崩逝,这大汉江山必乱。” “以前有吕后,吕后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帮他看顾着江山,但现在不一样了,吕后的子孙被屠,亲眷被杀,自己还被后来的皇帝废去祭祀宗庙……啧啧。” 英布声音里是遮不住的幸灾乐祸,“这种情况下,吕后怎么可能还会替他匡扶汉家江山?” “这江山若是没了吕后,那便有意思了。” 英布身体微微前倾,眸光闪烁得厉害,“阿玉,刘邦已老,可父王还年轻着呢!” “……” 什么叫天生反骨,她今日是见识到了。 英玉抬手往嘴里送了一盏茶,压了压呼之欲出的埋汰,“父王,我劝你歇了这种心思。” “陛下虽老,但在崩逝之前必会替储君扫平一切障碍,而父王,便是陛下欲处置后快的那一个。” “阿玉,你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类似的话听多了,英布有些逆反,酒盏重重往案几一放,声音有些不耐烦,“陛下能活几日?” “只要我在他活着的时候安分不生事,他还能随便胡乱找个理由讨伐我不成?” “等他死了,年幼的储君登基了,届时我振臂一呼,天下还不是我说了算?” “没了刘邦吕雉,这汉朝能活几日?” 英布信心满满,“我还就不信了,在主少国疑没有吕后主政的情况下,这大汉天下谁会是我的敌手?” “秦朝有胡亥,汉朝也不差啊。” 彭越半是惊叹半是唏嘘,“秦有胡亥自灭满门,汉有后世皇帝废去开国之母啊。” 自从得知吕后被废去祭祀废去开国皇后之位时,彭越震惊之余觉得汉朝的乐子比秦朝更大,有吕后这样的例子摆在眼前,他甚至觉得自己被刘邦那个老不死剁成肉泥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 ——毕竟,吕后更惨啊。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样的事情很常见。 开国君主一旦坐稳江山,其功臣惨遭屠戮的事情多不胜数,他彭越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但吕后就不一样了,开国皇后却落到这种地步,古往今来再也寻不到第二个。 两相对比,彭越心里顿时平衡很多。 ——老刘家的薄凉狠辣不止针对他一人啊,狠起来连自家的皇后都废。 恩,心理平衡很多。 “唯一不同的是这位开国之母的确手段过人,是她护住了汉家天下。” 彭夫人有种物伤其类的感伤,“若不是她,只怕大汉江山落得跟暴秦二世而亡一样的下场。功绩如此,却废其宗庙废其后位……” 彭夫人有些说不下去。 她是极温婉好性的人,夫君总是说她,针扎在身上也不知道喊疼,可今日听到天幕的这些话,她突然知道疼了。 ——开国皇后尚且如此,那么普通女人呢? 她不敢想。 “夫人不要感伤。” 觉察到自家夫人情绪不对,彭越一叠声安慰,“这是老刘家自己的家事,跟咱有什么关系?” “吕后虽惨,可咱们也不差——我可是落了个被剁成肉泥的下场。” 彭越牵着彭夫人的手,“夫人感慨归感慨,但不必太过伤心,只当个乐子看,打发消遣罢了。” “吕后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得知自己下场如此,又怎会善罢甘休?” 彭越笑眯眯,“夫人且等着,不出十日,长安必有新政推行。” “新政?” 彭夫人眉头微动,“是了,天幕讲科举,又讲男女平等,又讲轻便的纸与笔,以吕后之才,必会大力推行,为大汉,为自己,选出忠于自己的官员。” “如此一来,她死后纵然后继无人,几代之内也无人敢去清算于她。” “不错。” 彭越颔首,眼睛看着兴致不高的夫人,“科举选官,男女平等,夫人难道不心动?” 彭夫人睫毛微微一颤,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怎么可能不心动? “储君便是国本。” “储君之争,便是国本之争。” 萧夫人很是认同天幕的话。 回头看萧何,年过半百的男人仍在伏案写作,烛火映着他花白头发,他的肩膀羸弱而清瘦,显然操劳太过,身体近乎被掏空,有风自半开的窗柩处吹进来,他受不住,不由得曲拳轻轻咳嗽着,脸色微微泛着病态的红。 ——陛下已老,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1 他能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将一切照顾得妥帖温馨,却唯独不会照顾自己。 萧夫人叹了口气。 起身将窗户关上,又取一件氅衣披在萧何肩头。 有东西盖在自己身上,萧何这才回神,抬头看夫人立在自己身后,面上有些担忧,不由得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手背,“夫人怎么还不去睡?” “天色已晚,夫人该早些休息了。” ——至于萧夫人方才讲的话,他是一点不曾听到。 萧夫人并不意外萧何的反应,将氅衣在他身上的拢了拢,单刀直入道,“睡不着,不如来陪你。” “天幕讲皇后娘娘被废之事,你如何看待?” “后世皇帝所为,我能怎么看?” 萧何无奈摇头。 但下一刻,他却突然发现自家夫人的眼睛此时格外亮。 ——那是一种舍我其谁的跃跃欲试。 没由来的,他突然想起张良对他说过的话—— “女子封侯?” “此女子中,必有萧相之夫人。” 【所以说,国之储君,一定要慎之又慎,因为一个弄不好,就能把开国皇帝九死一生打下来的江山给折腾没。】 【毕竟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局。】 【纵观华夏五千历史,大一统朝代二世而亡的,也就秦朝跟隋朝,其他朝代虽然没少在继承人身上栽跟头,上位之后各种骚操作层出不穷,但好歹保住了老x家的基业,不至于跟江山药丸教的教主头头一争高下。】 【在这里,我们可以聊一下这些江山拱手于人的皇帝们。】 天幕之上的画面再次出现变动。 一座座巍峨威严的宫殿拔地而起,又很快消散如烟,象征着一次又一次的王朝更迭,政权交换。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3节 很快,苍穹之上出现一座繁华城池。 与大汉的分市分坊不同,天幕之上的城市似乎并不分市坊,而是所有东西都可以集在一条街上售卖,这边是酒肆,那边是服饰,再往前看,那边又是布料了,瞧上去琳琅满目,热闹非凡。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城市,远胜现在的长安城。 九州天下议论纷纷—— “这,这不挺有钱吗?” “是啊,看着比咱们的长安城好多了。” “有钱有什么用?” “皇帝都被人抓走了,公主贵女都被当物件似的送出去了,再有钱也是白白送给外族。” “啊,这倒是。” “瞧着光鲜,其实跟咱差不多。” “别,别用宋朝埋汰咱们,咱们的皇帝可做不出靖康之耻的事情来。” “那当然,咱们的皇帝做不出靖康之耻的事情来,但是做得出废开国皇后的事情来。” 周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这种情况下,就不得不聊一下“铁血强送”的大宋了。】 【是的,老铁们没有看错,我也没有打错,就是“铁血强送”。】 【至于为什么这么称呼它,老铁们往下看就知道了。】 【我们先来看宋朝的第一个皇帝,宋太祖赵匡胤。】 【宋太祖欺负孤儿寡母上位,没过多久就遭了报应,宋太祖病重,没有传位儿子,而是传位给了弟弟。】 【关于传位之谜千百年来史学家们吵翻天,有说是宋太祖传的,有说是赵光义把宋太祖噶了之后欺负孤儿寡母上位,各种说法褒贬不一,up主这里就不详细展开了,咱们只看结果。】 【结果是宋太祖把大好江山送给了赵光义,也就是这铁血强送的第一送。】 天幕之上繁华城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天子登基,万臣朝拜。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 ——他也有兄弟来着。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没过多久,这第二送就来了,赵光义的孙子,也就是宋朝的第四位皇帝,因为没得儿子,把大好江山不得不又送给了其他人。】 【这便是铁血强送的第三送。】 【然后第四送,宋朝的第七位皇帝又没儿子,大好江山又拱手于人。】 刘邦:“……” 这宋朝皇帝身体是不是不太行? 怎么每隔一段时间就没儿子? 【再然后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了,靖康之耻,第八第九位皇帝被外族掳走,自己的江山不再是老赵家内部消化,还要白白送给外族,向外族俯首称臣。】 【接下来的宋高宗赵构,大概是缺大德冤杀岳飞遭了报应,赵构唯一的儿子又死了,所以万里河山再度换人。】 刘邦:“???” 宋朝皇帝子嗣的夭折率怎么这么高??? 吕后挑眉看着天幕,勾唇一笑。 “陛下在崩逝前必先取父王性命,父王不要再对陛下抱有任何幻想。” 英玉声音难得严肃,“主少国疑的情况下,无论父王如何委屈求全,陛下都容不得父王在世。” “若想破局,唯有掌权之人手段过硬,威望极高,甚至不输陛下。” “她能驾驭得了父王,才不会将父王除之后快。” “吕后?” 英布这下听明白了,“这条路行不通。” “她死后子孙被屠,亲眷被杀,甚至还被后人废去祭祀,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再替刘邦掌权?” 英布连连摇头,“再说了,刘邦也不可能让她掌权。” “刘邦最爱的戚夫人跟刘如意都死在她手上,刘邦难道不会替爱妾爱子报仇。” “这便是父王与陛下最大的不同。” 英玉道,“父王看到的事陛下爱妾爱子被杀,而陛下看到的却是皇后娘娘稳住了汉家天下,为千秋鼎盛的大汉王朝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是国祚绵长,还是二世而亡,陛下没有选择,只会让皇后娘娘再度掌权,甚至会为了稳住皇后娘娘,还会做出一些堪称丧权辱国的牺牲。” “这……” 英布有些犹豫。 “大王,长安传信。” 殿外响起亲卫声音。 英布立刻道,“快拿过来!” 亲卫推开殿门,快步呈上。 那是吕后最新制定的律法,科举选官,不拘一格降人才。 而另一道,则是刘邦颁布的诏书—— 帝后临朝。 皇后乃发妻,后人不得妄自废弃。 英布眼皮狠狠一跳,抬头看向自己儿女,“阿玉,都被你说中了。” “成大事者,必能屈能伸,有舍有得。” 英玉微微一笑,“陛下已做出了他的选择,而现在,轮到父王做选择。” “父王是选陛下崩逝前满门皆灭,还是选降王为侯,交出兵权,立我为继承人?” “前者阖府上下无一生还,后者我年龄小,又是女子,必能麻痹陛下与皇后,待我长成,出将入相不在话下,而我英氏一族,也将在我的带领下恢复旧日荣光,甚至远超父王掌权之际。” “父王,族灭与满门荣耀。” “您选哪一个?” 【看到这里,大家就明白了——铁血强送王朝的子嗣夭折率也太高了,高到离谱。】 【但神奇的是,宋朝只死皇子,不死公主,子嗣艰难如宋仁宗,都有一个公主活了下来。】 【而且更神奇的是,不仅宋朝皇室的男人死得早,容易没儿子,宋朝贵族阶层也一样。】 天幕之上,出现一群穿锦绣官服的男人,但又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身影很快淡去,只留下一个黑色轮廓,而他身上那些象征着家财的珠宝首饰旁,出现一只又一只的手。 【宋朝的二十四功臣之意的薛居正就是很好的例子。】 【薛居正没儿子,于是收养了一个男孩当儿子养,想着自己百年之后儿子能孝顺妻子,不至于妻子晚景荒凉。】 【但薛居正死得太早了,妻子柴氏年轻不说,又是大户人家,陪嫁多,老公一死,不改嫁的话自己的东西全给了干儿子。干儿子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平时关系又不好,凭什么给他?】 【于是柴氏就琢磨改嫁,丞相张齐贤就不错,就他了!】 【但是这个时候干儿子不乐意了,你的就是我干爹的,我干爹的就是我的,所有东西你想都不要想!】 【于是乎,干儿子一直诉状把干妈柴氏告到官府。2】 【你以为儿子告妈就是最抓马的吗?】 【不,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骚操作更多。】 【这个骚操作能有多骚呢,还有一个高官想娶柴氏,柴氏拒绝了他,他心里不痛快,就给薛居正的干儿子出主意告柴氏。】 【这个高官想娶柴氏,那个丞相也想娶柴氏,干儿子不想柴氏改嫁,把财产留给自己,事情太抓马,直接闹到皇帝面前。3】 【皇帝一看,好家伙,你们是想娶柴氏吗?你们是想娶柴氏的嫁妆!】 【身为朝廷命官却为一夫人嫁妆大打出手,简直有辱斯文!】 【于是乎,俩人都被罢官,干儿子遭贬斥,三人争一寡妇嫁妆的事情到此为止。】 彭夫人抿了抿唇。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彭越,温柔如水眼眸里难得有了不一样的神色,“夫君果然是我的知己。” “我——心动。” 她不愿一生喜乐由他人。 更不愿在彭越死后自己如物件一样被人争来争去。 ——她命运如何,她要自己掌控。 “夫人就该心动!” 彭越一拍大腿,“咱们现在便请旨回长安,趁我这把老骨头现在还动得了,我说什么都要给夫人谋个一官半职!” “夫人是想参加科举?” 沉吟片刻,萧何试探出声。 “不错。” 萧夫人答得果决,“我小你数岁,身体又比你好,他日你驾鹤西去,我难道要如这位柴氏一样,因为身怀万贯家常,便被人当成物件一样被人争来争去?” “断断不可能。” “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守得住,不容外人来置喙。”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4节 “父王,您与陛下一样,皆没有选择。” 英布久久未说话,显然是被她的话所惊到,英玉见怪不怪,起身上前给英布斟了杯酒,“父王,您不想与吕后那般身死族灭,万事皆休吧?” 英布打了个激灵。 他那为数不多仅比韩信多一点的政治头脑认真想了一会儿,发现他的好女儿言之有理。 ——他的确没选择。 片刻后,英布闭眼又睁开,视死如归接下英玉递来的酒水,“听阿玉的!” “父王降王为侯,交出兵权,立阿玉为继承人!” “公主殿下!” 吕释之欣喜若狂,一路小跑向鲁元报信,“淮南王愿意交出兵权,与您一道回长安!” 鲁元轻轻笑了起来,“他早该如此。” 她果然没有辜负母后的期望。 原来男子能做到的事情,她也一样可以。 “收拾东西,启程回长安。”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母后欣喜的面容,以及,她也心动母后亲口许下的承诺。 ——那个位置,她也可以争一争,而不是永远被弟弟握在手里。 为人子女,可以怯弱,可以无为,但唯独不可成为外人伤害父母的刀俎。 而弟弟,从来都是。 刘邦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作为一个善于玩弄帝王心术的帝王,一点点的信息便能让他分析出无数东西,一句皇室公主能活,而皇子活不了的话泄露了太多秘密,而三男争一女的事情,更是将这种荒诞推向极致。 ——当能护住家产的男子死去后,其女眷便是他人刀俎鱼肉。 他看了看怀里的刘如意,再去看立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刘盈,一个太小,一个太懦弱,而被天幕盖章的文景之治的文帝,此时才七八岁,此时的他们坐拥江山,不异于小儿抱金砖过闹市。 他与吕雉多年夫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吕雉的野心,天幕讲后世有女子登基,天幕讲后世男女平等,皆可读书为官,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他已老,没几年能活,他阻止不了她的改革,他的儿子们还太小,更无法与她抗衡,这汉家天下,终究会落入她一人之手。 古往今来,变法改革无不血流成河,阿武登基为帝,是踩着李唐皇室的累累白骨上去的,换算到她身上,其过程也不过如此。 ——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该变天了。” 张良悠悠一叹,吩咐身边侍从,“将我之前写好的东西送与皇后宫中,由娘娘定夺。” 道法自然,阴阳结合。 女为阴,男为阳,缺一不可。 华夏大地缺失女子身影上千年,而今日,她们将如闪电般归来。 “收拾一下,迎接陛下。” 吕雉抬头看着天幕。 审食其有些意外,“娘娘,陛下今日不曾说要过来。” “他会来的。” 吕雉收回视线,“现在做顺水人情,可比以后血流成河强得多。” “咱们的陛下,一向能屈能伸,敢于取舍。” 这个时代,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终于要在她手中彻底改变。 “陛下驾到——” 殿外响起小黄门尖细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鲁元:阿玉,你劝你爹交出兵权降王为侯就好啦! 英玉:好的,我让我爹立我为继承人 英布:??? 一直觉得自己挺大心脏的,直到昨天又一次遭到暴击 1:《史记·高祖本纪》: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 2:《宋史》:时薛居正子惟吉妻柴氏无子早寡,尽畜其货产及书籍论告,欲改适齐贤。惟吉子安上诉其事。 3:《宋史》:会居正子惟吉嫠妇柴将携赀产适张齐贤,安上诉其事,柴遂言敏中尝求娶己,不许,以是阴庇安上。真宗以问敏中,敏中言近丧妻不复议婚,未尝求婚于柴,真宗因不复问。柴又伐鼓,讼益急,遂下御史台,并得敏中质宅之状。时王嗣宗为盐铁使,素忌敏中,因对言,敏中议娶王承衍女弟,密约已定而未纳采。真宗询于王氏,得其实,以敏中前言为妄,罢为户部侍郎,出知永兴军。 第26章 前所未有的皇帝??? 小黄门唱喏, 刘邦却并没有直接走进吕雉宫殿,他抬头看了眼向他敞开的殿门,拢着衣袖双手交叉抱胸, 在宫道处来回踱步。 倒不是担心再跟吕雉吵架,他跟吕雉成婚这么多年, 吕雉连刀都跟他动过, 吵架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他怕的是吕雉想要的东西。 他太了解吕雉, 也知道吕雉想要什么,不甘人下,只手遮天, 不,她是想做这个天, 而不是遮天的那只手。 所以他一旦崩逝, 女子参加科举,出将入相, 这些新政会接踵而来,甚至她会立鲁元为皇太女。 ——百年之后,汉家江山不再姓刘,而是被外人所得。 想到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刘邦便气得肝疼。 但偏偏,他没办法阻止, 他比吕雉大很多,如今年岁上来了,没几年能活, 天幕说的清楚, 他死于明年征讨英布之后, 他死之后,九州天下若无吕雉庇护,便是下一个暴秦。 可若是让吕雉掌握权力,不过数年,汉家江山依旧改朝换代。 ——若立个皇太女为储君,那九州天下还姓刘吗?! 要么二世而亡,要么再过个几十年再亡,怎么看两个怎么都不是好选择。 刘邦抱着胳膊在殿外踱步。 走一会儿,抬头往吕雉寝殿看一眼,走了有半盏茶功夫,看了也有半盏茶功夫,但愣是没有往寝殿方向走一步。 吕雉早就知道刘邦要过来。 天幕讲宋朝皇室公主能活而皇子活不得时,她便知道刘邦一定会来找她,当赖以托付江山的男人全部死去时,如果再不给女人继承权,那九州天下只能拱手于人。 铁血强送,送了一代又一代的江山,可若是女人也有继承权,那便完全不同,女子也可以挥斥万千,登上政治舞台,而女子也更有共情能力,断然不会做出将公主后妃贵女们折成银钱送给外族的事情。 可惜,宋朝的女子没有继承权。 所以皇子活不得而女子能活,女子没有威胁,活着也无用。 所以柴氏在夫君死后欲嫁人而不得,如物品一样被人争来争去。 这是宋朝女子的悲哀,更是无数个没有继承权女子的悲哀。 但现在,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她不允许。 吕雉凤目微凉。 刘邦迟迟不曾进来,她并不着急,拢着衣袖饮着茶,等刘邦主动来找她。 但将万里江山传给女子着实太荒唐,让素来知道取舍的刘邦都有了迟疑,茶水见底,刘邦仍未踏进宫殿,于是她抬起眸,往殿外看了一眼。 素来杀伐果决的一朝天子双手环胸,在殿外不住踱步,走一会儿,停一会儿,显然在天人交战。 ——他在不甘。 不甘他那么多儿子,却没有一人能继承的汉家天下,而是让一个他从来瞧不上的女人来继承。 ——无论是先嫁张敖,还是后来议亲匈奴,在他心里,鲁元只是一个巩固他皇权统治的物件,不配也不能与他的儿子们相提并论。 可现在,天幕预警以后,让他看到女人没有继承权的下场,作为继承人的男人一个又一个死去,死得蹊跷,死得可疑,死得不可追究,执政者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只能把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吕雉轻轻笑了起来。 她并不同情宋朝,甚至还有一种死当其所的欣慰。 ——只有在继承人一个又一个死去时,刘邦才会意识到当继承人只有男性时,男性便是众矢之的,搞死了这家的男人,这家人的所有家产便是自己的,风险虽大,可一本万利,足以让大批人为之铤而走险。 【当然,这种事情不止在宋朝发生过,其他朝代吃绝户的事情层出不穷,比比皆是。】 【而皇子容易夭折的事情也并非只出现在宋朝,我们所熟悉的汉朝也多不胜数。】 “!!!”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预感。 ——不是吧?不是吧?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立女性继承人,他的后代已经跟“铁血强送”一样养不出男继承人了吗? 【众所周知,东汉后期的小皇帝足够开起幼儿园,国祚一百九十五年,出了十四位皇帝,单是看这个平均下来的寿命就不太行。】 【第一位汉光武帝咱们就不多说了,东汉的开国皇帝,没得说,咱们从第二个皇帝开始看。】 【第二个皇帝,二十九岁登基,这个年龄还可以,不老不少,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 【第三位皇帝呢,十九岁登基,呃,还好,最起码不是小孩,咱们来看下一个。】 【第四位皇帝,九岁登基,小屁孩一个,不过这位皇帝能力不错,在他执政期间,综合国力是两汉之最,而他的皇后也就是大名鼎鼎再造汉室的邓绥邓皇后。】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着天子衮服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也很年轻,看上去和蔼恬淡,没有丝毫攻击性,但当她正坐天子位,凤目缓缓扫向周围朝臣时,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性让朝臣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的视线到哪,哪里的朝臣便低下了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5节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威仪不输吕后的传奇女子。 【可惜这位皇帝死得太早,九岁登基,二十七去世,他去世之后内忧外患接踵而来,又是大旱又是暴雨,又是地震又是蝗虫的,九州百姓被折腾得够呛。】 【但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周围外族趁虚而入,匈奴南下,西域反叛,羌戎进犯河东,海贼也特别猖獗,如果换成稍微平庸一点的君主,西东两汉的国祚估计就交代在这了。】 【但他命好,抽了张sssr的老婆卡,老婆邓绥内压朝臣世家,对外重拳出击,收西域,平羌乱,讨匈奴,灭海贼,还把领土扩张了一千多里,所以他老婆邓绥在当代有“兴灭国,继绝世”之美称。1】 【也幸亏有邓绥只手擎天,将风雨飘摇中的大汉王朝再度推向鼎盛,要不然,汉和帝那出生只有一百多天,连话都不会说,牙都没长一颗的小皇帝怎么护得住内忧外患的汉家天下?】 神州大地中,惊叹声此起彼伏—— “sssr卡?那是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很厉害的意思吧。” “肯定厉害啊!邓皇后接手的大汉换个男人来都救不了,她不仅救下了,还能扩张领土,威慑蛮夷。像她这样的功绩,简直前所未有啊!” “是啊,跟咱们的皇后娘娘一样厉害!” “咱大汉就是命好!每次看着不行了,总会出现一个女人临危受命,护我山河,这说明天命在汉,天佑我大汉啊!” “天命?四方蛮夷来打咱们时,老天爷可没保佑咱们,是咱们的皇后太后保佑了咱们。” “与其说天命在汉,天佑大汉,还不如说是女人在汉,女人佑我大汉。”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 “切,你们男人不是挺能耐吗?” 吕鬚翻了个白眼,“怎么每次大汉岌岌可危的时候,出来扭转乾坤的都是我们女人?” “阿姐是,这位邓皇后又是,你们男人的身影,可是一点没见。” “这说明你们女人比我们男人厉害多了啊!” 在这种事情上,樊哙从不跟吕鬚争执,“你看,你比我厉害,娘娘也厉害,邓皇后也厉害,你们女人就是厉害!” 底下的人送来各式各样的“纸”,吕鬚挑选纸,他便凑在吕鬚身后给吕鬚揉肩捶背。 只是他体型似小山,而吕鬚却是娇小玲珑,他在她身后伺候着她,莫名滑稽又好笑。 但他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此时分外快乐。 ——比跟着陛下打仗舒坦多了! 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啊! 吕雉眉头微动,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这样的事迹就该多说点,也好让天下知道知道,能定山河的不止他们男人,只要手中握有权力,大汉女人更是可以挺身而出,逆天改命。 刘邦险些呕出一口血。 ——出生一百多天的皇帝??? 这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吧??? 如果出生在太平时期,那还好……啊呸!出生在太平时期也坐不住天下! 而他所处的大汉更是内忧外患,危如累卵,如果不是有邓绥,那大汉江山绝对亡在他这一代。 ——天幕说邓绥只手擎天,这句话绝对不是过誉。 可像邓绥这样的皇后能有多少? 他大汉王朝难道代代有邓绥,代代有太后临朝称制力挽狂澜吗? 他梦里都不敢想这种美事。 几乎没有犹豫,他抬脚走进吕雉的寝殿。 下一刻,天幕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可惜,世上只有一个邓绥。】 【后面的太后虽然也临朝称制,但再无邓绥这样的能力,在时局不那么动荡的时候,她们足以辅佐小皇帝,让权力顺利交接到小皇帝亲政的时候。可当时局动荡,群雄逐鹿之际,她们便再也护不住大厦将倾的汉朝。】 【汉朝最后一个皇后是曹节,她的父亲是曹操,当我说出这个名字,我想老铁们都明白了——】 【大汉王朝,亡了,亡于皇后的兄弟,亡于外戚之手。】 吕后眼皮微抬。 ——一点都不让人意外的亡国方式。 政权交迭如此频繁,汉朝能撑了十六位君主才亡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是一种奇迹。 邓绥只有一个,而她,也只有一个。 当后面临朝称制的太后能力不足,而又无强势天子时,汉朝的灭亡不过时间问题。 汉朝亡得不亏,亡于外戚之手,更是亡得其所。 ——若不能驾驭外戚,则必会被外戚反噬。 只是不知道,刘邦在听到这些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想来一定很精彩,自己戎马半生打下来的江山在陷入危难之际,只手补天的不是他的后代子孙,而是一个又一个临朝称制的太后皇后。 而当她们能力不济,被兄弟所掌权时,大汉王朝也就走入了坟墓。 刘邦脚下一个跄踉,险些一头栽在台阶上。 “陛下当心!” 亲卫眼疾手快,连忙扶着刘邦。 刘邦就着亲卫的手,堪堪站稳身体。 他知道没有朝代能千秋鼎盛,更知道汉朝不会万古长存,他早就做好了汉朝迟早会灭亡的心理准备,可准备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汉朝亡于外戚之手,这种曾经数次挽救汉朝的外戚,他的心情便更复杂了。 “朕没事。” 他抬手推开亲卫,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他得缓缓。 吕雉抬头往外看,恰看到刘邦背影,与她印象里的意气风发挥斥万千的威仪威武不同,此时的刘邦竟有些佝偻,天幕华光徐徐洒下,越发衬得他的鬓发苍白如银。 ——他已经老了。 正常男人像他这个年龄早已颐养天年,只有他,还在为大汉奔波,上战场,平战乱,只有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便要为九州万民多挣一分安宁。 可他终归只是一个人,他抵抗不了岁月的侵蚀,他会老,会死,更会眼睁睁看着大汉江山落于她手,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会为了稳住她,艰难接受她一个又一个新政。 ——不让她掌权,大汉会二世而亡,他没有选择。 心疼吗? 有,但并不多。 他是刑掌万民,威加天下,是神州大地无可争议的天子。 他在一日,她便要屈居他之下一日,她有什么资格心疼他?心疼一个天子? 她那为数不多的心疼,是同是政治人物物伤其类的感伤。 ——他会老,她也会。 他有不得不妥协的这一日,那么她呢? 吕雉心跳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微眯眼,轻嗤出声。 ——她不会。 因为她所建立的国度,与他完全不同。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站起身,缓缓走向刘邦。 刘邦的亲卫显然极有眼色,见她走过来,便全部退在一旁,台阶之上只剩她与刘邦,她便拢了衣裙,与刘邦一同坐在台阶上,但她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坐着。 虽未听到如戚夫人一般温声细语的安慰,但刘邦心里还是稍稍好受一些。 他知道他婆娘是冷硬坚毅的性子,嘴里说不出什么软话,能这样陪他坐一会儿,对她来讲已是十分不易。 所以说发妻到底是发妻,哪怕情意不在,甚至相看两厌,但当他需要她的时候,她总会出现。 ——一如汉朝在陷入危难之际,总会有一个太后临朝称制,让危如累卵的大汉转危为安。 当然,大汉最后也遭了反噬,被外戚篡夺江山。 就如现在的他一般,迟早被她拿走神州天下。 【虽然也有季汉在三国割据的时候又持续了数年,但很多学者并不把季汉算在东汉里面,所以东汉亡于献帝,亡于外戚。】 【纵观西东两汉,我们可以发现,汉朝兴于外戚,定于外戚,昌于外戚,也亡于外戚。】 【有人说韩信成也萧何败萧何,但我觉得这句话在汉朝身上同样适用——】 【大汉成也外戚,亡也外戚。】 【大汉终其一生,再没能抽出邓绥这样的sssr卡。】 韩信:“……” 什么叫成也萧何败萧何? ——他现在活得好好的! 不仅好好的,还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因为他以后的孩子还会登基为帝,这汉家江山全都是他孩子的。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6节 韩信轻嗤天幕乱说话,摊开吕雉遣人送来的羊皮地图,研究南越与匈奴的地势。 中原大地对这两个地方知之甚少,所画的地图谈不上精确,是过往行商的商人绘制的商队路线,指路可以,但当用来打仗,对普通将领来讲是天方夜谭。 当然,他不是普通将领。 “淮阴侯,淮南之地传来消息,公主殿下不日便能抵达长安。” 卫士叩门说道。 韩信眼皮微抬,下意识接话,“何时——” 声音戛然而止。 哼,他关心她做什么? 去了这么久,连信都不曾写一封。 “回便回来了,有什么可与我说的?” 韩信冷笑一声,“公主的消息不必特意告诉我,我不想听。” 卫士:“???” ——那么前几天旁敲侧击打听公主的人是谁? 若这人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也就罢了,偏此人在人情世故上一点不懂,口气很硬,眼睛却很软,直直看着他,脑门上就差直白写着几个字:快告诉我公主的消息。 与吕雉并肩坐了好一会儿,刘邦颇受慰藉。 到底是发妻啊,知道心疼他,怕他想不开,才陪着他在台阶静坐,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便一言不发,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又将他刺激得暴跳如雷。 啧啧。 似她这样的发妻,世间再寻不到第二个。 “咳咳,我没事。” 刘邦曲拳轻咳,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但下一刻,吕雉直戳心窝子的话响在他耳侧,“既然没事,那便废太子改立皇太女。” “……” 似她这样的发妻,世间果然寻不到第二个! “你休想!” 刘邦蹭地一下站起来,“太子无错,凭什么要被废弃?” “鲁元更是懦弱无能,如何担得起我的九州天下?!” 吕雉斜了眼吵架一定要站起来吵才有气势的刘邦。 “陛下确定?” “确定!” “果真?” “果真!” 吕雉便也拢着衣袖站起来。 刘邦比她高半头,她便往上走一个台阶,这样她能居高临下俯视着刘邦,能让她有一种自己压刘邦一头的快感。 她在台阶上站定,迎着天幕垂下的五色华光,难得对刘邦有了好脸色,“陛下的结论下得太早,我的女儿未必懦弱无能。” 吕雉站在台阶上,比自己高半头,若是在以前,刘邦肯定会伸手把她拽下来,让她老老实实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吵架,但这会儿是在她宫殿,好男不跟女斗,他不跟她一般见识,便抬着头冷着脸与吕雉吵,“呵,不懦弱无能?” “她若是不懦弱无能,太子日后便会是千古一帝!” “我让她嫁张敖,她便嫁张敖。” “我让她和亲匈奴,她便和亲匈奴。” 想想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全由自己做主的女儿,刘邦便脑仁疼。 诚然,他不是什么好父亲,知晓两次婚事都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但鲁元没有不愿,半句都没有。 ——她永远温柔妥帖,点头说好。 与他的好太子是同一货色。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好太子是愚笨得让他肝疼,而他的好女儿是乖巧得让他肝疼。 总之没有半点像自己。 刘邦恨铁不成钢,“自己一生荣辱全部置于旁人之手,从未敢反驳过我任何一句话,似这样没主见的女儿,如何压得住蠢蠢欲动的列侯朝臣?” 吕雉眼皮微抬,再一次惊叹刘邦的厚脸皮。 ——这两件事是很光彩的事情吗? 他居然有脸拿出来当例子与她吵架。 果然在让她意外的这件事情上,刘邦从不让她意外。 尽管刘邦的话很无耻,但她却并不着急反驳,她拢了拢衣袖,垂眼瞧着刘邦,声音慢悠悠,但却有雷霆之力—— “若我说,她能兵不刃血,便能让英布交出兵权,降王为侯。” “能收复南越,使其彻底臣服。” “更能挥师北上,击匈奴于漠北,使其斩草除根,再无威胁我大汉边境之忧。” “这是陛下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但我的女儿,做得到。” “不可能!” 刘邦想也不想便否决。 但下一刻,有斥卫的声音穿破云霄—— “陛下,捷报!” “淮南国相传来消息,淮南王愿交出兵权,降王为侯!” 作者有话说: 刘邦:不可能!我都做不到的事情—— 吕雉:给 刘邦:??? 讲真,昨天到今天真的有点小抑郁,题材有点敏感,不太好拿榜单__ 不过我会努力调整的!!!宝子们等我!!! 1:《后汉书·卷十·皇后纪第十》:兴灭国,继绝世,录功臣,复宗室。追还徙人,蠲除禁锢。政非惠和,不图于心,制非旧典,不访于朝。弘德洋溢,充塞宇宙;洪泽丰沛,漫衍八方。华夏乐化,戎狄混并。丕功著于大汉,硕惠加于生人。巍巍之业,可闻而不可及;荡荡之勋,可诵而不可名。 第27章 公主入朝,开府治事。 刘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 ——黥布交出兵权?怎么可能! 那是一个绝世悍将, 更是天生反骨,强势如项羽也不能让他彻底臣服。 早年黥布是项羽的心腹,连杀义帝这种缺大德的私密事都是他做的, 但项羽此人着实不会用人,他略施小计, 就把他离间得弃项羽而投奔他。 楚汉争霸之际, 将才能拉拢一个是一个, 封王封侯不在话下。 但现在天下初平, 黥布年轻不说,还蠢蠢欲动,这种情况下, 他便容不得他了。 ——这种人物可不是他那懦弱好太子能驾驭得了的,他走之前必须送他下去见项羽。 他的这种念头显然得到了证实, 天幕说明年黥布反叛, 他征讨黥布,虽彻底平乱, 但自己也在征战中受了箭伤,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 作为一个马背上打江山的皇帝,这种死法他很满意,比躺在床上熬日子强得多,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会死在征讨黥布之后,他还是有讨伐黥布的念头, 他太了解他的好太子,留给他的威胁越少越好,所以这种想法非但没消, 反而越发强烈。 ——直到今天听斥卫说黥布愿意放弃兵权。 绝不可能! 必然是他听错了! 可刚才的声音又的确存在, 他虽上了年龄, 但不至于老眼昏花耳朵不灵,他耳朵动了动,又觉得自己没听错。 算了。 找个人问问。 刘邦环视左右,准备问自己亲卫斥卫究竟说了什么。 但他的亲卫在这种事情上从来很有眼色,见他一副跳脚要与吕雉吵起来的样子,怕被他迁怒,早就躲得远远的,距离太远,他得喊过来才能问,便直接问离自己最近的吕雉,“斥卫说什么?” “说黥布愿意交出兵权,降王为侯。” 吕雉懒挑眉。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你肯定在骗我!” “召斥卫。” 吕雉懒得跟刘邦说废话。 审食其颔首,立刻挥手让台阶下的卫士们传斥卫进来回话。 方才刘邦的亲卫们全部退下,但他没退,陛下是个舞刀弄枪的强势帝王,娘娘又是一个性格刚强的皇后,俩人凑在一起吵架比吃饭多,吵得最凶的时候还动过刀剑,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把娘娘一个人丢在这儿。 ——真刀真枪打起来,娘娘肯定不是陛下的对手。 卫士传来斥卫。 斥卫单膝跪地,一脸狂喜,“陛下大喜!” “公主殿下入淮南之地劝说淮南王,而今已大获成功,不日便能凯旋!”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7节 刘邦一愣。 ——鲁元什么时候去淮南了? 他根本没有派鲁元做任何事情。 不过被斥卫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回宫的这段时间不曾见鲁元,当初他为收买人心把鲁元嫁给张敖,不过月余他便后悔了,后来想把鲁元和亲匈奴,除却政治目的外,他也着实看不上张敖。 ——当然,和亲的事情被吕雉阻止。 这件事之后,吕雉便把鲁元留在宫中,刚成婚不到两年便两地分居,鲁元与张敖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此时他无论是身为人父还是天子,都该阻止这种荒唐事,但他的确不喜张敖,便对吕雉听之任之,想着哪日由吕雉出面,让二人和离,再给鲁元挑选一个青年才俊为夫婿。 张敖之父是率众来投,他许其封王列土,而今把张敖贬王为侯已是过河拆桥,再插手他的婚姻便显得过于不地道,但吕雉便没有这种顾虑了,当初他让鲁元嫁给张敖时,她便嫌张敖年龄大,嫌张敖身边女人多,与跟他闹过好几场,她既然不满意这段婚事,那由她出面干涉再正常不过。 但不知为什么,吕雉并没有让鲁元与张敖和离,更没有再给鲁元找一个年轻夫婿,而是直接把鲁元带在自己身边。 他偶尔见了鲁元,也会问吕雉几句,说这样下去不是事,要么和离,要么回去跟张敖好好过日子。 吕雉对他心里有气,一听他提起这件事更是气上加气,冷声冷语说的话几乎能掀翻他的天灵盖。 俩人为这事吵得多了,他便懒得再问,随着吕雉去折腾。 ——直到今日听斥卫说鲁元劝服了黥布。 这怎么可能?! 他回头看吕雉,吕雉难得面带浅笑,眼底带着些本该如此的欣慰,仿佛鲁元不是柔弱没有主见的公主,而是合该继承万里江山的继承人。 ——她与吕雉一样手段过人,坚韧聪慧。 “……” 一定是他没睡醒。 “你方才说了什么?” 刘邦收回视线,回头问斥卫,“再说一遍。” 不用打仗,斥卫比刘邦更兴奋,怕刘邦不相信,他连忙取出两卷绢帛,举手奉上,“陛下请看。” “此为淮南王国相的亲笔书信,陛下一看便知。” 亲卫忙不迭密信,双手捧给刘邦。 刘邦荡开绢帛,直接在台阶上看起来。 当初他看黥布一身反骨,便挑了个黥布的死对头过去做淮南王的国相,用来监视黥布提防他谋反,而今看来果然没有选错,淮南之地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八百里加急给他报信。 这位国相是他沛县一同出来的老熟人,多年的历练终于让这位国相把字迹写得工整,他一目十行看下去,很快将内容看完,看完之后,他捏着绢帛的手指微微一紧,眼皮重重跳了一下,然后视线重新落在信件的开头上。 ——他又重新看了一遍。 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他这一次看得更仔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看,生怕自己上了年龄眼睛不好使,而导致自己看错了内容。 但这次看到的东西跟刚才完全一样。 ——黥布不仅愿意交出兵权,还愿意与原来的赵王张敖一样降王为侯,甚至为了让他放心,还准备请立一个才十一岁的女娃娃当继承人。 绝世悍将立了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 这跟自断门楣有什么区别?! 这种荒唐事,戏文里都不敢编! 可又偏偏发生了,国相不会骗他,也没道理骗他,这事必然是真的。 ——黥布愿意交出兵权。 他不用一把年龄再去远征打仗了。 这事儿荒唐的像是天上掉馅饼,刘邦缓了好一会儿没缓过来。 他回头看吕雉,吕雉眉梢微挑,显然对一切尽在掌握,但他对这事儿没掌握,心里且惊且喜,亲卫在他面前,他按着亲卫胳膊,缓缓坐在台阶上。 吕雉在他身后的台阶,他抬手扬了扬手里的绢帛,好一会儿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做的?” “怎么做到的?!” ——他根本不相信鲁元有能劝说英布的实力。 要是他女儿这么能干,他还拼死拼活打天下做什么? 哪个不服他,派他女儿劝一波就好了,反正三寸不烂之舌能敌百万雄兵,不用白不用。 “陛下虽老,可余威仍在,黥布再怎样悍勇,也只能屈居陛下之下。” 吕雉难得奉承他一句,“黥布乃一把双刃剑,国之储君若懦弱无能,陛下必除黥布以绝后患。” “可若是,大汉王朝的下一位主人能弹压得了他,黥布的悍勇,便是刺向外敌最为锋利的一把剑。” 此话颇有道理,刘邦心中一痛。 ——但凡他的继承人有他一半的能力,他也不至于将功臣宿将屠个大半。 当然,也有功臣宿将自己找死的原因。 比如说,那个在他危难之际挟持他,让他不得不封王的韩信。 军事能力没得说,四面楚歌把项羽打到绝望自刎,可性格也没得说。 ——一身反骨比英布更突出,几乎把我要谋反写在脑门上。 “不错。” 刘邦颔首,“可惜大汉没那么好命,没那种继承人。” “有。” 吕雉眉梢微挑,“比如我,我。” “……” 刘邦噎了一瞬,“你想得美!” 吕雉懒得理会刘邦。 在台阶处站了太久,她直接转身进殿。 “娥姁,我待你不薄吧?” 刘邦跟着一同进殿,“我是喜欢戚夫人,但也没废你吧?你的皇后之位是不是好好的?” “你不让鲁元和亲,我同意了。” “你不许我废太子,我也同意了。” “扪心自问,我待你够意思了。” “你能不能将心比心,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话简直强词夺理,吕雉动作微顿,脚步停了下来,刘邦没提防她突然停下,险些一头撞在她身上,幸好战场里厮杀出来的人反应快,他堪堪稳住身体,脚踩在是吕雉裙摆上。 “起开!” 吕雉最烦刘邦这副什么都不讲究的模样,回身抬手便扯裙摆。 刘邦从那繁琐料子跳下来,仍在自说自话,“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你别再惦记学阿武了,成不?” “陛下是要我在陛下百年之后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吕雉冷笑,“陛下可想好了?那时候我再取,便不止血流成河了。” “……” 不,他没想好。 但就这么把万里江山拱手相送,他又不甘心。 刘邦双手揣着胳膊,比赴鸿门宴时都纠结,“皇天后土,我为皇帝,你为皇后,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再说了,你若临朝称制,其待遇便与皇帝一样,称朕,行诏,功臣列侯皆唤你陛下。1” “何必巴巴再跟阿武一样,特意再去走那一道?” ——他之前看得真切,阿武临朝称制时不曾称朕,底下的人更不曾唤她陛下,想来那个时候对女子束缚颇多,这种尊称只能独属天子一人,哪怕太后临朝称制,也不得妄自加称,所以阿武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夺了李唐的江山。 可他汉朝不一样。 太后可临朝称制,皇后也掌兵权2,着实没必要再去折腾这一遭。 人到中年,相看两厌,跟刘邦多说几句话,吕雉觉得自己都会折寿,便没理会他,直接把自己拟好的诏书拿出来,“陛下若无异议,这道诏书今日便发。” 诏书上写的是什么,刘邦不用看都知道,抄着胳膊盘腿坐在小秤上,“我不发。” “不废,不立。” 吕雉脸色冷了下去,“陛下想反悔?” 刘邦道,“鲁元乃外嫁女——” “她可以不嫁。” 吕雉想也不想便打断刘邦的话,“民间有招赘,我们未尝不可。” “若你担心赘婿反噬,我们大可去父留子。” 刘邦一愣。 理是这个理,儿媳妇生的未必是他老刘家的种,但女儿肚子里的,身上绝对流着老刘家的血。 可他有子八人,却将万里江山给一女子,他心里着实不甘。 “盈儿懦弱,鲁元又好到哪去?” 刘邦不屑一顾,“所谓的劝英布放弃兵权,全是你在背后操弄,带只狗过去都能办成。” “至于你说的收南越,灭匈奴,更是没影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为没影的事情去废立储君?” 吕雉瞬间明了。 刘邦从来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最起码对她的子女不是,但在国之大事上,他从来是以国事为先,不拘小节,不惧骂名。 他能在项羽烹他父亲之际说上一句分我一杯羹,在没得到江山之前能容忍韩信的烂脾气,更能为了国家稳定将唯一的女儿和亲匈奴。 对于这样的帝王,他对继承人的要求只有一条——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8节 照顾好他沙场饮血拼杀得来的万里江山,让九州百姓衣食无忧。 至于是不是长子,是不是嫡子,根本不重要。 甚至在经历过天幕的预警暴言后,性别也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被他选中的继承人值不值得他折腾废立。 若鲁元果真有补天之能,他不介意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女子为储君。 吕雉微眯眼,“既如此,便以南越为试炼。” “你方才还说了匈奴。” 刘邦哼哼一声。 ——白登之围他现在还记得呢。 “南越若平,便废太子。” 吕雉不理会他的得寸进尺,“匈奴若灭,则立太女。” 刘邦吊儿郎当挑眉。 ——他都没搞定的事情,鲁元能搞得定? 吕雉当真是疯了,拿这种事情当儿戏。 若被吕雉杀死的韩信还活着,他兴许做得到。 可他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世间再无兵仙,再无勇士为他平定四方。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可惜他归不了故乡了,匈奴这件事,得他亲自来。 英布既愿交出兵权,彭越奄奄一息,九州之地再无内乱,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他临死之前把匈奴解决了。 ——既无文帝,便无武帝,他不能将为祸大汉的匈奴留给后人。 刘邦抬手,显然不信鲁元做得到,“一言为定。” “宣左右丞相与列侯宗室入宫。” 吕雉拒绝与刘邦击掌。 ——他那为数不多的信用值她根本信不过。 “哎???” 刘邦蹭地站起来,“这种事情咱俩私下说说就行了,叫他们过来做什么?” “不许叫人!” “回来!” “都给我回来!” 但这里是吕雉的宫殿,吕雉刚发话,审食其便跑得飞快,等刘邦从殿内追出来,宫道处已经没了审食其的身影。 “……” 他又被吕雉这婆娘摆了一道。 “审食其,老子迟早弄死你!” 不敢骂吕雉,刘邦叉腰大骂审食其。 是日,帝后临朝,诏书一道道颁下—— 公主鲁元,聪慧有谋。时太子幼,遇乱,公主临危不惧。携太子以避贼兵,二者安然。 又数年,淮南王布骄,朕欲起兵征讨,然公主言天下初平,不可妄动刀兵,愿孤身入淮南,劝布释兵。 公主见布,善言相劝,苡橋布愧,献封地与兵甲于公主。 公主之智勇,世所罕见,以淮南之地赐之,位比诸侯王。再许公主入朝听政,开府治事。 宣平侯敖,不堪为公主婿,故解怨释结,另行婚娶。 诏书颁下,举国皆惊—— “位比诸侯王?” “入朝听政,开府治事?” “陛下这是疯了?” “其他诸侯王到了年龄去国就藩,公主却能留长安,还能入朝听政开府治事?!” “公主救过太子,还能劝黥布罢兵,其他诸侯王能做得到吗?” “公主能为陛下皇后分忧,陛下皇后多宠她一点很正常。” “这叫宠吗?” “这简直是当继承人在培养——” “当继承人培养怎么了?” “帝后前几日刚下新诏,女子有继承权,还能跟男人一样参加科举。女子都能袭爵当官了,帝后立公主当继承人多正常。” “就是。” “我看公主比太子强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这劝英布,咱们的太子别说劝了,估计连去都不敢去。” “英布是谁啊?他最早是项羽手底下的人,要是把他惹毛了,他能当场剁了太子。” “不错,咱们的太子没这胆。” 叶姬一个跄踉,险些栽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 她不住低喃。 刘盈有些好笑,“什么全完了?” “阿姐是个女人,父皇再怎么宠她,她也越不过我。” “殿下,她现在已经越过您了!” 叶姬忍无可忍。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去投鲁元公主。 太子死活不开窍的性子,她是一天都忍不下! “阿玉啊,你要是个男人该多好。” 英布看着在长安新宅忙前忙后的英玉,不住叹息,“看这样子,咱们的皇后是铁了心立公主为继承人,你要是个男人,肯定能当公主的男宠,这样一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了汉家天下。” “……” 您可真敢想。 英玉推开挡着自己路的英布,“对不住了,阿父。” “我是女子,您歇了让我做男宠的心思吧。” “女人就女人吧。” 英布大大咧咧,追在英玉身后,“公主也是女人,你们女人更好说话。趁她现在刚入朝,没什么势力,你勤快点,争取当公主第一心腹。” “阿父是当不了陛下的心腹,出将入相什么的也不想了,但是你能想啊!” “阿玉,咱家就靠你了!” 英布伸手拍英玉肩膀,豪气万千。 “夫人,咳咳,咱们赶上了。” 英布前□□兵权,彭越后脚立马把封地献上,从来不做人的刘邦这一次难得做了人,特许他来长安养老,他想着给自家夫人谋个一官半职,便拖着病躯来长安,一路上颠得够呛,“公主现在羽翼未丰,急需人才辅助,咱们去投公主,必能让公主以上卿之礼相待。” “好,咱们去投公主。” 彭夫人笑得温婉。 “娘娘让我教□□。” 萧夫人刚从宫中回来,便找萧何商议。 萧何皱了皱眉,“太子未废,此举不妥。” “大儒何其之多,娘娘为何偏偏选你?选你,不过是以你拉拢我罢了。” “我为丞相,举止皆为百官表率,若你教□□,便意味着我亦支持公主。” 萧何性子谨慎,斟酌片刻道,“我观陛下之心,不日便会让公主领兵平叛南越,以我之见,待公主从南越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从南越回来?” 萧夫人直接拒绝,“到那时,公主还会缺人教习?” “我的丞相,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来得好?” “南越这种货色也需要我亲自前往?” 韩信歪在引枕行,随手扔了羊皮地图,不屑一顾,“告诉你们皇后,我不去。” 匈奴还有点意思,他去一趟也无妨,但南越之地也配做他的对手? ——项羽知道都能在地底下笑活过来。 “可是……” 卫士犹豫片刻,“此役为公主殿下亲自掌兵,只能胜,不能败。虽有舞阳侯与昭平侯陪侍左右,淮南侯英布为先锋,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49节 “英布?” 韩信眼皮狠狠一跳,从引枕处起身,“这种天生反骨的人怎能做先锋?” “那你要与我一起去啦?” 殿外响起一道温柔声音。 作者有话说: 韩信:南越小国,不配做我的对手 鲁元:? 韩信:…行吧,把周围一起打包勉强能配。 1:《汉书·记·高后纪》:二年春,诏曰:“高皇帝匡饬天下,诸有功者皆受分弟为列侯,万民大安,莫不受休德。朕思念至于久远而功名不著,亡以尊大谊,施后世。今欲差次列侯功以定朝位,臧于高庙,世世勿绝,嗣子各袭其功位。其与列侯议定奏之。”丞相臣平言:“谨与绛侯臣勃、曲周侯臣商、颍阴侯臣婴、安国侯臣陵等议:列侯幸得赐餐钱奉邑,陛下加惠,以功次定朝位,臣请臧高庙。” 2:《汉书·武五子传》: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发中厩车载射士,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告令百官日江充反。乃斩充以徇,炙胡巫上林中。 第28章 别再锁我了!!! 韩信心头一跳, 视线不由自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瞥去。 鲁元立在廊下,隔着窗柩在看他,初春的季节, 长安的风里带着寒,大抵是这个原因, 她在衣服外面披了件猩红色氅衣, 氅衣系在脖颈下方一点点, 微露着丁香色绣飞鸾纹的衣襟。 而那缎子似的长发, 就那么随意挽着,三两支金钗并玉簪斜斜插在鬂间,垂下来的璎珞在风里晃啊晃。 但最晃眼的是她耳垂上坠下来的耳饰。 鎏金的工艺衔着一颗红得滴血的宝石, 金与红,就这么在她脖颈与耳垂之间晃着人的眼睛。 韩信眼前一亮, 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红宝石的耳饰总让他想起意乱情迷之际在她身上留下的点点殷红。 韩信立刻别开眼。“谁要与你一同去?” “区区南越小国, 也配当我的对手?” 他的口气很硬,眼睛却忍不住向鲁元的方向瞄。 在他的印象里, 鲁元容貌虽盛,可惜性子恬淡,不爱华服金银,与吕鬚的骄奢吕雉的华美完全不同。 她总是穿着半旧不新的衣服, 不出挑,也不出错, 性子又谨慎,乖巧得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娃娃,若不是生了那张脸, 扔在人堆里一点找不到。 但今日不知为何, 却一反常态穿了猩红色的大氅, 连首饰都比以前多了些,妆容他不大懂,瞧着似乎是没变化的,只是衣着鲜艳了些,瞧上一眼,便让人觉得这才是一朝公主该有的装扮。 以前的她太过素净,也太过寡淡,完全不像吕雉能生出来的女儿。 如今换了一身衣着首饰,打眼一瞧,倒真与吕雉有些相像。 ——唯一不同的是吕雉眉眼凌厉,不怒自威,而她永远笑眼弯弯,温柔和煦如春风。 韩信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声音硬邦邦,“若我去了,没得辱没了我的一世英名。” “一世英名?” 鲁元噗嗤一笑,“淮阴侯韩信早已经死了,还有什么英名可供世人评说?” “……” 好好的一个人怎就长了一张嘴呢? 韩信气得够呛,仰面躺在引枕上,“英布给你当先锋,三千精骑便能踏平南越,哪里还需要我替你出谋划策?” “又生气了?” 鲁元噗嗤一笑,手肘撑在窗柩上,掌心托着脸,笑眯眯看着小榻上气鼓鼓的男人。 “我生什么气?” 韩信冷笑,“我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气的?” 鲁元忍俊不禁,“你一个大男人,气量怎这般小?说也不能说?” “能说,怎么不能说?” 韩信双手枕在脑后,“你是大汉公主,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对呀,你也知道我是大汉公主,自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鲁元乐不可支,“况且我又没有说错,淮阴侯韩信的确已经死了。” “而今活着的,是我鲁元公主的男宠。” 鲁元声音荡悠悠。 “!!!” 韩信瞬间从小榻坐起身,“你说什么?” “怎么,这次我又说错了?” 鲁元笑道。 韩信被噎得一窒,脸色涨得通红,“错了!” “大错特错!” “我才不是你男宠,我是——” 男人声音微微一顿,霎时没了音。 从某中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鲁元的男宠。 鲁元有自己三媒六聘的夫婿,虽降王为侯,但也是她夫婿。 ——她是有夫之妇。 而他呢? 见不得光,窝在小小一座庭院,背着人伦与她行苟且之事。 ——如此无耻之举,不是男宠是什么? 韩信气焰顿消,重新躺回小榻上,“你爱说什么说什么。” “又生气了?” 鲁元笑着问道。 但这一次韩信没有再回答,一动不动斜躺着,只给她留一个倔强清瘦的背影。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不生气才有鬼。 正常男人被人当面说男宠都会火冒三丈,更何况淮阴侯韩信? 那可是把西楚霸王打得绝望自刎的兵仙,本事大,脾气更大,没提剑来砍她这个口无遮拦的公主,已是身为士人的好涵养格外克制,又怎会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然后与她说说笑笑? 鲁元抿唇一笑。 几乎没有犹豫,她垫着脚,上半身支在窗柩上,手一伸,戳在韩信背上,“好啦,别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刺你的。” 韩信正在气头上,她戳在他背上,他便立刻往外挪了挪,完全不给她有肢体接触的机会。 但她早就防着韩信的小脾气,手从戳变成往上抬,手指微拢,抓住了韩信的后衣襟,扯着他的后衣襟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 可正在气头上的男人显然不知道她会这般无赖,更不曾防备她的动作,他挪,她扯,他的衣服直接被她扯下大半,后脖颈与巴掌大的后背顷刻间暴露她面前。 “……” 这倒是完全不曾料到。 不过这张皮子生得倒是不错。 脆生生,白兮兮,哪怕上面有着在战场留下的伤疤,也不曾损去其美感,反倒因为那些深浅不一伤疤而多了一种意味不明的凌虐美。 鲁元眉头微动,松了衣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闭嘴!” 男人瞬间转身,肩膀一抬,衣服便重新穿好,气鼓鼓望着窗外的鲁元,像一团炸毛的猫儿,“你就是这么当一国公主的?!” 可廊下的女人毫无自己轻薄他人的自觉,仍是大大方方看着他,一双眸子清澈而明亮,除却耳根处有一点点微红外,再无其他异样。 ——理直气壮得一如她那做完亏心事还能面不改色饮茶的父皇刘邦。 “是啊。” 鲁元道,“就是这么当一国公主的。” “你——无耻!” 韩信梗得心口疼。 鲁元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一个大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卫士们极有眼色,见她过来,便远远退在一边,周围无人,她越发想逗韩信。 ——原因无他,看他气鼓鼓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我又不曾看到要紧的地方,你的反应不必这般大。” 鲁元揶揄道,“只是瞧了一眼,又不是吃了你的一块肉。” 韩信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这人像是他的克星一般,每一句话都能精准戳在他心窝。 他在两军对阵之际战无不胜,可在她面前却从未占过上风。 韩信越想越气闷,越想越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小榻上有薄褥子,他仰面躺在小榻上,拉着褥子盖着自己的脸,身体力行表明自己不与鲁元一般见识。 ——诡辩不是他的强项,他不以己之短攻鲁元之长。 这人怎么这么孩子气? 鲁元险些笑出声,“我的淮阴侯,我的兵仙神将,方才是我说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再与我生气了,好不好?”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0节 这话比刚才好听多了,韩信耳朵动了动。 韩信脸上蒙着被子,鲁元看不到他表情,以为他仍在生闷气,便继续道,“好啦,你不是男宠,是我的男人。” 韩信眼皮狠狠一跳。 ——男宠与男人,一字一差,但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忘了告诉你了,父皇与母后已降旨让我与宣平侯和离,今日之后,我便再无夫婿,你我之间便不再是苟且偷情。” 鲁元继续道,“母后又许我入朝听政,开府治事。我一个人住着没什么意思,你要不要与我一同住进去?” 韩信呼吸静了一瞬。 半息后,他缓缓拉下被褥,只露一双眼,不情不愿瞧着窗外的鲁元,“此话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鲁元笑眯眯,“我是正式邀请你,要你与我一同搬进公主府。” “不是这一句。” 韩信捏着被子,眉头蹙了蹙,“上一句。” “上一句?” 鲁元有些纳闷,上一句有什么真不真的? 正欲开口答话,便见韩信眼睛看着她,眸光却飘忽着,一会儿看她,一会儿又将视线转到一边,像是怕被她发觉他一直在盯着她看似的,不肯一直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这种反应叫心虚。 鲁元忽而便笑了起来,“当真,真到不能再真。” “我已和离,宣平侯不再是我的夫婿。” 她伸手,把蒙在韩信脸上的被褥拉下来。 这人其实生得很好看,但又不过于女气,是那种清隽型的男人,不会过于凌厉,让人望之生畏,而是带着点靡靡的阴郁脆弱,很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 ——可他根本不需要别人保护。 连西楚霸王都败在他手下,他何时需要旁人保护他? 可他的气质就是那么矛盾。 强大又脆弱,清隽却又满身是刺儿。 他不是留侯张良的超脱似仙,他是人世间的男人,不超脱,脾气大,优点与缺点都很明显。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衣着不华贵,甚至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尘污,可一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再配上他身上舍我其谁的傲气,哪怕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小兵衣服,都给人一种他才是三军主帅的挥斥万千。 就像公孔雀控制不了开屏,而韩信,也控制不了自己那一身呼之欲出的骄矜。 ——难怪项羽不用他。 鲁元拉下被褥,神使鬼差般捏了捏韩信的脸,“我没有夫婿。” “你要不要与我一同搬进公主府?” 韩信眯了下眼。 似乎在斟酌她话里有几层意思。 但此人着实如母后所说,军事天赋惊人,其他地方的头脑也惊人,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她的话没有任何问题。 ——住进她的公主府,便是她鲁元公主的男人,不必再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来偷情。 这件事没有丝毫问题。 于是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薄薄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而后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但他们之间隔着窗柩,她显然过不去,可经历过战场的人力气惊人,哪怕看似羸弱如韩信,也能一只手撑在她腋下,直接将她从窗户外抱进来,她就势坐在韩信身上,手撑在他胸口。 他的衣服方才被她扯过,已不像平时穿得那般整齐得体,她手指往外一抚,便探进他胸口,顺着胸口往下探,他的伤势已经痊愈,她没有摸到绷带,只有薄薄的肌肉覆在骨骼上,手感很好。 成年人的情事往往是一点即燃。 ——他们早已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推拉试探,百转千回。 韩信一手拉下窗户,一手握在她腰间,大抵是如她满意他的身体似的,他对她同样满意,手指虚拢握了握,颇有些爱不释手的味道,而唯一不满意的,只有现在的姿势。 “你下来,换个位置。” 韩信微微喘息着,与她打商量。 鲁元便换了手势,手指由握改成刮。 刚从淮南之地回来,指甲上尚未来得及染时兴的凤丹花,只有留得不长不短的指甲,贴着皮肉刮得韩信止不住战栗。 “那你去南越吗?” 她问韩信。 “……” 这种问题是这种时候问的吗? “只南越一个,不去。” 韩信喘得厉害,捉住她的手。 “不止一个。” 手指被捉住,鲁元没有再继续,想了想英玉与自己说过的事情,“周边有诸多蛮夷小国,可一并归入大汉领土。” 这显然是一场晋江不能有的事。 两人都累得够呛,谁也不想动弹,最后韩信打开窗户叫水,她却是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了,韩信没有办法,一边埋汰她越发懒了,一边抱着她一同进了耳室,连她一同洗了。 大名鼎鼎的淮阴侯第一次伺候人,动作可谓是笨拙,“以后不许在这种时候问我不相干的问题。” “知道了。” 鲁元懒懒应着。 说话间,她伸手揉了揉韩信湿哒哒的发,心里却在琢磨另外一件事。 ——美色在怀,很难让人不意乱情迷。 怪不得始皇帝能有几十个孩子。 若她不用亲自生,她也想要几十个孩子。 【但不管怎样说,汉朝还是比较幸运的,开局抽到吕后这张sssr卡,拖着惠帝这个小垃圾带飞大汉王朝。】 【中期又有邓绥这张sssr卡逆天改命,再续大汉百年基业。】 【有这样的强势太后力挽狂澜救大汉于危难,也怪不得后面的晋朝臣子跪求他们的太后临朝称制1——万一呢?万一他们司马晋家也能跟汉朝一样好命,抽几张sssr太后扭转乾坤呢?】 【然而他晋得国不正,不仅国力跟汉朝没得比,国运更没得比,虽同样抽到太后卡,但这位太后堪称史上第一女疯批,嘎嘎乱杀,一顿疯狂输出,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西晋,洛阳城。 少女环顾左右,周围并无异样。 ——听到声音的,只有她一人。 “阿旹,阿旹,快过来陪我玩。” 锦衣华服却一脸稚气的大男孩冲她招手。 少女回神,拢着衣袖起身,“我要回家了,不能陪你玩了。” “为什么?” 男孩儿不解,“我想要你一直陪我。” “这可不行。” 少女微俯身,凑在男孩儿耳侧轻声道,“只有太子妃才能陪你一直玩,我不是,所以我得走了。” 说完话,她向男孩儿请辞。 衣袖被拽住。 快要与她一样高的男孩儿从她身后绕过来,眼睛亮晶晶,“那,我让父皇封你为太子妃?” 自从帝后临朝,刘邦几乎每天都要与吕雉面对面,相看两厌的夫妻多看一眼都是折寿,刘邦上朝的心情如上坟,每每下了朝,便蹿得比兔子还快,今日不一样,天幕讲起汉朝后面的朝代,他便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安耐住想要疯狂逃离的内心,与同样看他百般不顺眼的吕雉道,“咱们后面是晋朝。” “没咱强,没咱运气好。” 吕雉懒挑眉,“你以为我这种皇后很容易得?” “……” 他还不如不说! 刘邦拂袖便走。 但刚走没两步又想起明日便是鲁元大军开拔的日子,又折回去问了一句,“你确定只带樊哙与夏侯婴?让黥布当先锋?” “樊哙与夏侯婴忠心没话说,但打仗远不及黥布,黥布又是一身反骨,比韩信好不了多少,当心你寄予厚望的好女儿折在南越里。” “陛下放心。” 吕雉毫不在意,“他纵是一只虎,他也得给我趴着。” ——英布若敢有二心,韩信打不死他。 “啧,你的乖女儿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你的好女儿这么有自信?” 自己的话吕雉完全不放在心上,刘邦便也不想多说,转身便往殿外,“走了,不看你们母女俩的热闹。” 但在夜间,刘邦却急召张良,“留侯啊,先把科举之事放一放。” ——他在能臣武将里扒拉半天,终于将张良扒拉出来,忠心,能打,就他了! “朕给你两千兵马,偷偷跟在公主后面。” 刘邦拍了拍张良肩膀,语重心长,“若形势不对,朕许你先斩黥布,速救公主。” 张良哭笑不得,“陛下信不过娘娘?”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1节 “不,朕信不过黥布。” 刘邦忧心忡忡。 ——那小子连项羽都敢背叛,还有什么是他不敢背叛的? “阿玉啊,你这是第一次上战场,千万不能马虎大意,一定要听阿父的话。” 英布再三交代英玉,“你就跟在公主后面,头都不要冒,她去哪你去哪,一刻都不要分开。” “阿父是担心公主的安危?” 英玉莞尔,“阿父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公主殿下。” “不,阿父担心你。” 英布比刘邦更忧心忡忡,“陛下只有公主这么一个女儿,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再说了,陛下的人品你又不是不知道。” “让我死在战场上这种事情他又不是做不到。” “我死就死了,但你得活着,咱们家就靠你了!” 英布双手按着英玉肩膀,“好好干,你以后肯定能出将入相,比阿父更厉害!” 张良趁夜色回府,走进云气缭绕的房间。 檀香燃得太多,张良被呛得眼睛疼,揉着眼睛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雾气中央的自家夫人,女人鹤氅打坐,鬓发高挽,飘飘然若神仙中人。 张良捏着鼻子,肃然起敬。 ——能在这么呛的气味中安然无恙打坐,不是神仙也是神仙了。 “夫人,陛下命我去南越一趟,家里的一切便拜托夫人了。” 张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躬身向自家夫人道。 但说完话,却久久没有听到回答,这是不能陪她修仙生气了? 不能吧,黄老黄老,讲究个自然而然,顺其自然,他家夫人不至于这么小气。 ——爱干嘛干嘛,别打扰我飞升。 张良心里疑惑,抬头看夫人,夫人依旧是刚才的模样,高洁出尘,恍若谪仙。 “夫人?” 张良去牵夫人的手。 下一刻,静静打坐的张夫人无声倒在蒲团。 “!!!” “快来人!” “夫人中毒了!!!” 留侯张府爆发一声惊喝。 夫人中毒,张良行军时间不得不推迟,刘邦得知消息,只恨自己不是张良夫人。 ——他身体倍棒,张良可快去跟上吧! 但这种想法只能是想法,时下虽好男风,可张良一点不好男风,当然,哪怕好男风,好的也不是他这一款。再选人估摸着不是黥布的对手,他只能等张夫人身体痊愈,张良再急行军追上。 心里存着事,刘邦送鲁元出征时心有戚戚,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倒霉催的太子丹,风萧萧兮易水寒,他那女儿八成一去不复返。 刘邦为数不多的父爱泛滥成灾,拉着鲁元的手一遍又一遍交代,“别冒头,别冲动,有事便跟你姨夫还有腾公商量。” ——他没再拿皇帝架子,直接跟樊哙论起亲,至于夏侯婴,则直接上了敬称——腾公。 樊哙感动得眼泪汪汪。 ——陛下果然是还是沛县的陛下,待他一点都没变! 听听,他是公主的姨夫,陛下的连襟! 这么多的功臣列侯,只有他有这待遇! 夏侯婴更是磕头跪谢刘邦的知遇之恩,“陛下,使不得啊。” “臣本微贱,如何担得起陛下之称?” “陛下请放心,臣纵拼得一死,也会将公主殿下毫发无损带回来。” ——就如当年他在乱军之际护住公主与太子。 “你姨夫肯定不敢让你出意外,要不然你小姨能把他生吃活剥了。” 刘邦絮絮叨叨,“腾公在战乱之际救过你,能救你一次便能救你第二次。事事都听他俩的,他俩肯定能把你安然无恙送回来。” 英布听得脸发绿。 ——完了完了,陛下还是不放心他,要把他交代在南越。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果然是那个倒霉催的荆轲! 吕雉立于刘邦身侧,看刘邦巴巴说了半天,不得不感慨刘邦在招揽人心一事上的确天赋异禀,她若是樊哙与夏侯婴,她也会誓死相报。 可惜她不是,她与刘邦早已相看两厌,稀薄的情分全靠大汉王朝在维系,刘邦这张脸看得久了,她甚至还会有些不耐烦。 ——帝后临朝唯一的坏处是日日与刘邦面对面。 吕雉想早些回去,便提醒道,“陛下,时辰到了。” 刘邦这才松开鲁元的手。 吕雉走上前,拿着帕子擦了擦鲁元的手,擦完之后,才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早去早回,阿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鲁元有些好奇。 吕雉悠悠一笑,“你凯旋的那一日,你便会知晓了。” 芒砀山有云气,帝子此中分2。 ——这种事情她能策划一次,便能策划第二次。 这个女人缺席了上千年的华夏大地,早就该迎来一位又一位的女帝。 作者有话说: 吕雉:天凉了,雾散了,龙该下世显形了。 龙:拒绝封建迷信,请科学解释气象。 吕雉:没事,建国之前你可以成精。 龙:?????? 讲个很搞笑的事,汉朝靠太后续过命,晋朝的臣子巴巴求太后临朝称制,希望自家也能出这样的太后来逆天改命。然并卵,晋朝的历史宝宝们都知道23333 1:《晋书·卷三十二·列传第二》:伏惟陛下德侔二妫,淑美《关雎》,临朝摄政,以宁天下。今社稷危急,兆庶悬命,臣等章惶,一日万机,事运之期,天禄所钟,非复冲虚高让之日。汉和熹、顺烈,并亦临朝,近明穆故事,以为先制。臣等不胜悲怖,谨伏地上请。乞陛下上顺祖宗,下念臣吏,推公弘道,以协天人,则万邦承庆,群黎更生。 2:《史记·高祖本纪》: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高祖心喜。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 第29章 “这个可不能错过!” 大军开拔, 声乐震天,军队渐行渐远,但周围人群却没有散去的意思, 反而欢呼声更加热烈,声音一阵压过一阵—— “公主殿下早些凯旋!” “公主殿下好样的, 不要丢我们女人的脸!” “公主殿下踏平南越, 扬我大汉军威!” “公主殿下最厉害了!” 兵者凶器, 非万不得已不得用, 用之,便是劳民伤财,尸山血海, 但周围的人群似乎并不介意这一点,吕雉看向人群, 她们兴奋, 期盼着,她们比她更想看到鲁元斩将夺旗, 立下战功。 ——因为那意味着女性地位崛起,她们可以如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出将入相,光耀门楣。 这个消失了上千年女人身影的华夏大地, 她们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们其中不乏没才学之人,措辞并不那么讲究, 但无论是有学之士还是无知村妇,她们的心愿是一样的—— 踏平南越,再立战功, 向这那个独属于男人的位置更进一步。 如此淳朴。 吕雉静了很久。 最初夺权立鲁元是为自己。 ——凭什么在她羽翼之下长大的大汉江山最后将她清算?甚至连她祭祀都要废去? 她不甘心, 便夺, 便抢。 将那些在未来威胁到自己的东西全部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当一路走到现在,当她看到底层的女人的声音,她的心态与最初大不相同。 她要这天不再以遮女人眼的形式而存在,要这地不再以女人跪着的方式而存在,她们要堂堂正正鼎立于天地之间。 ——然后将束缚着她们的所谓规矩律法死死踩在脚下! 时代变了。 吕后缓缓笑了起来。 【不是每个朝代都是汉朝。】 【不是每个朝代都能抽出如吕后邓太后那样的sssr卡。】 【当我们纵观华夏史,我们就能发现,这个空前强大的大汉王朝并不是一群男人的史诗,在这王朝陷入危难之际,也有女人挺身而出,逆天改命。】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2节 天幕之上,咸阳宫大火再次燃起,战乱,厮杀,哀鸣。 ——土崩瓦解的世界,一切都那么触目惊心。 凶悍无比的骑兵飞驰而过,高高举起楚的旗号。 马蹄声如雷,却不能掩去百姓的哭喊求救声,慌不择路逃命的人群中,有一个瘦弱的少女背着一个小小的男孩儿,她的背影如此羸弱,可她的步子却不见慌乱,她警惕地看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可一切都只是徒劳。 太乱了,周围实在太乱了。 乱军毫无军纪之讲,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她反应极快,立刻将背上的男孩儿放下,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护住小男孩儿。 “阿姐,我怕……” 男孩紧紧拽着她的衣袖。 “不怕,咱们找到阿父就好了。” 少女忍着疼,轻声安慰男孩儿。 “是公主殿下。” 夏侯婴率先认出来,“公主殿下怀里的人的是太子殿下。” “当初就是公主殿下抱着太子殿下找到了我们。” 回想往事,夏侯婴感慨万千,“都道公主殿下软弱好欺,可真正软弱之人,又怎能在乱军之中活下来?” “殿下外柔内刚,有娘娘之风。” “那当然!” 樊哙一脸骄傲,“有陛下与娘娘那样的父母,公主怎会软弱可欺?” “是那些人看错了公主殿下!” 樊哙嗓门大,他的声音让人想忽视都很难,他的话传到后面的马车上,韩信轻嗤一声,难得没嫌弃这个屠狗之辈,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披着羊皮的狼。” “说谁呢?” 鲁元揪了下韩信的耳朵。 母后手下能人无数,在大军开拔之前,着人给韩信做了张人皮面具,大概是贴着肌肤做成的,从外观来看与常人无异,瞧上去是一个貌若妇人的男子,但气质与留侯张良的貌若妇人不同,留侯张良是出尘若仙,这一位脸上就差直白写着不要来烦我。 ——脾气大,嘴刻薄,跟淮阴侯韩信很是有一拼。 但众人却从不曾将他与韩信联系到一起。 ——恃才傲物的淮阴侯怎么可能以男宠的身份出现在鲁元公主的马车上? 多半是公主审美问题,就喜欢有些小性子的男宠。 “说你呢。” 韩信抬手拍掉鲁元的手,“我既然敢说,便不怕你听到,你就是一只——” “那你喜欢吗?” 鲁元打断他的话。 韩信一怔,耳根处立刻烧了起来。 英布是先锋,速度比鲁元一行人快很多,一边纵马急行军,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天幕,一边痛惜着鲁元公主的审美。 他虽未与鲁元公主的男宠近距离打过交道,但出发之际也远远瞧了一眼,武将大多眼睛好使,他看到那人唇红齿白,长得女人似的,就是脾气不大好,臭着一张脸瞧着战马之上的他们,似乎有些艳羡。 他便觉得此人不行。 当男宠要有男宠的觉悟,既然靠脸爬床,那就别想着出将入相立战功了。 再者,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全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枪腊詇头。 鲁元公主到底是没有经历过男人,竟选了这么一个小白脸! 若不是他女儿都十一了,若不是他脸上受过黥刑,他简直想向鲁元自荐枕席。 但这种想法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能说出来,若不然,他的好女儿能笑眯眯地不用一个脏字把他骂到无地自容,明明他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可当面对只有他胸口高的女儿时,便不由自主矮一截。 ——儿是冤家女是债,古人诚他不欺。 英布长长叹息。 “叶姬,快看,那是阿姐。” 刘盈兴冲冲指给叶姬,“当初若不是阿姐护着我,只怕我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 叶姬深感疲惫,“婢子知道那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与殿下一母同胞,更救过殿下的性命,怎殿下反倒与她生分了?待公主不如赵王?” “这不一样。” 刘盈道,“大儒有言,兄弟阋墙不利于国之安宁,我与如意兄友弟恭,方是储君之道。” “至于阿姐,阿姐是外嫁女,她的一切,我不可干涉太多。” “否则便是查收他人家务,没得叫阿姐左右为难。” “……” 大儒大儒,大个鬼儒! ——好好的一个太子,全被大儒给教歪了! 不,可能以后不再是太子。 公主入朝,开府治事,这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偏偏发生在帝后临朝之后,这是陛下对娘娘做的妥协,更是陛下给予娘娘的保证。 ——她几乎能够预料到,未来储君改旗易帜之事。 叶姬叹了口气,心乱如麻,“殿下,婢子身子不适,想休息一会儿。” “喔,对,你近日身子不爽利。” 刘盈声音温和,“那你早点休息。” “药要记得吃,不要贪凉,更不要仗着年轻硬扛着,早点好起来,我们去寻如意玩儿。” “玩,玩,玩!” “你就知道玩!” 戚夫人一把夺过刘盈送给刘如意的小弹弓,伸手戳着刘如意额头,往日的温柔此时着实绷不住,“你瞧瞧你姐姐,她一个女人都位比诸侯王了,甚至还能入朝听政开府治事,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你怎么一点不担心?” “你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玩!” 戚夫人戳着刘如意额头,把刘如意戳得脑袋乱晃,“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上进心的东西!” “姐姐是姐姐,我是我,能类比吗?” 刘如意满不在乎拍开戚夫人的手,“姐姐在乱军之中救过太子,我能做到吗?” “姐姐能劝英布放弃兵权,放弃封地,我能做到吗?” “姐姐还能领兵打仗,远赴南越,我能做到吗?” “既然做不到,那我跟姐姐有什么好比的?” 刘如意奇怪看向戚夫人。 戚夫人气结,“怪不得陛下说你像他,你强词夺理的样子跟陛下真像!” ——明明说好立她的如意为太子,如今不仅不立了,还让一个公主爬在如意上面,天下怎会有这样的道理? 她略说两句,陛下竟然觉得她无理取闹,一连几日不曾来她,要不然她也不会压着火气训斥如意。 “夫君,你可好些了?” 彭夫人喂完药,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彭越嘴角。 “本来是不太行了。” 彭越靠在引枕上,神采奕奕,“但是天幕今天讲陛下家事,我便觉得我又可以了!” “快,将帘子拉开!” “公主找到陛下之后,便是陛下为了逃命把公主踹下马车的事情了!” “这个可不能错过!” “……” 好的,只要天幕在,她的好夫君还能再撑几年。 “夫人,你可好些了?” 留侯张府,响起与彭府一样的说辞。 “唔,好多了。” 张夫人扶着头坐起身,奇怪问面前的张良,“我不是在打坐入定吗?你怎么过来了?” “……夫人,道法自然,强求不得。” 张良有些无奈,“强行追求长生不老,反倒落了下乘。” 张夫人不屑,“我这怎能是强行追求长生不老?” “我这是打坐悟道,探求天人合一。” 最让她不平的是这件事——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3节 “嬴政那厮都能长生不老,拥有天幕这样的后人,凭什么我不可以得证大道?” “嬴政纵然得证大道,但帝国基业一夜崩塌,似他这等视权如命之人,纵然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思?” 屏风后响起一个女子声音,“倒是夫人,整日虚耗于修仙之事,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夫人的一身本领?” 张夫人有些不悦,“皇后娘娘?” 吕雉从屏风后走出。 张良拱手见礼。 吕雉抬手阻止,“留侯,夫人身体已无大恙,我想与夫人说几句,留侯不会不舍吧?” “娘娘客气。” 张良有些头疼,“内子性子桀骜,若有冒犯娘娘之处,万望娘娘海涵。” 吕雉颔首,“若夫人是一味顺从之人,只怕我还不会来寻夫人。” 张夫人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快来试一下这张‘纸’。” 见萧何从外面回来,萧夫人何同立刻招呼萧何,“底下的人新送上来的,瞧着比以前细腻了些,就是不知吃墨如何。” “看来公主殿下哪怕去了南越,夫人也清闲不下来。” 萧何忍俊不禁,净了手,向萧夫人走过来。 何同递给萧何一张新纸,“要这么清闲做什么?” “困在一方小院里,没得想东想西的,没意思。” “还是忙起来好。” “教公主四书五经,教公主帝王之道,百年之后,我便是第一位皇太女的第一位女太傅,永载青史,万古流芳——名声只怕还在你之上。” 萧何很是满意,“唔,还是这样的日子好。” “好,你说好便好。” 萧何笑盈盈。 接了夫人递过来的纸,他便提笔蘸墨在上面写写画画,虽比之前送过来的纸张有韧性,但墨色还是晕染开来,比不得绢帛的书写便利。 “还是不行?” 何同拿起纸,近距离在眼前看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可是与吕鬚打赌了一千金,若是让吕鬚先她一步做好纸,那她的一千金便打水漂了! “这张纸可值千金!” 吕鬚立刻将跪在自己面前的农妇扶起来,“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农妇第一次见吕鬚这样的贵人,绫罗绸缎插金戴银,一身骄奢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当这样的贵人亲自将自己扶起来,农妇更是紧张得连说话都磕巴起来,“就,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 帝后寻求制纸良方,不仅百家的人都被请进宫一一询问,就连告示都贴得哪都是,只要能造出纸,便是大汉功臣,后世子孙的功臣。 她虽然不识字,可听人说得多了,也就知道了,眼下农忙季节已经过去,黥首们无所事事,个个开始造起纸来,她每日洗衣做饭之余,也会想着这件事。 她没读过书,科举当官是不行了。 地么,也种得一般般,不及别人种的粮食多,至于种田工具什么的,这种事情墨家擅长。 以前只能捣鼓小东西的墨家子弟现在摇身一变,个个都是改造工具的好手,普通犁具经墨家的人改造之后,她一个妇人都能种好一块地。 帝后林朝之后颁下来的新政虽多,可每一样都不能让她出人头地。 ——直到她在河边洗衣之时看到从上游飘过来的麻草与秸秆。 大概是泡得久了,上面浮着一层白,把她的衣服都粘得洗不净。 她当时很气闷,洗了半日的衣服全部要重新洗一遍,可当她把麻草与秸秆的碎末一遍一遍滤出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以女子之身封侯的机会来了。 农妇结结巴巴把制纸的办法说给吕鬚听。 “好!很好!” 吕鬚高兴得几乎能跳起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我必会替你请功,让皇后娘娘为你封侯!” “多谢夫人。” 农妇比吕鬚更激动。 吕鬚吩咐下人摆宴,“对此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再没有其他人了。” 农妇立刻道。 若是在以前,女人不能当官封爵,这件事她肯定会告诉自己男人,让自家男人去袭爵。 哪怕男人有钱有势之后容易变坏,甚至有可能将自己这个原配丢在一边,可社会就是如此,女人护不住自己的东西,只借着男人来做事。 但现在,女人不仅能封侯封爵,还能将爵位传给自己的女儿,她干嘛还把这份功劳拱手相让? ——这个侯,她要自己领,以后再传给自己的女儿。 “那就好。” 吕鬚道,“你先在我府上住下,谁都不要见。” “待我给你请功之后,你再风光还乡。” 这可是一千金呢! 吝啬小气如阿同1,定然肉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虽然想要阿同的一千金,但这件事得先让阿姐知道,安抚完农妇,吕鬚便递帖子入宫。 “阿姐,我们以后有纸了!” 吕鬚欣喜若狂,见了吕雉,便再也忍不住,把纸往吕雉手里一塞,便絮絮叨叨道,“有了纸,阿姐的科举新政才能彻底推行开来。” “只要科举能推行,朝堂之上便不再是功臣列侯的一言堂,阿姐做起事来便更方便了。” 吕雉拿笔试了一下。 虽还有墨迹晕开,但已比先前的纸张好上许多,只需再改进几日,便能达到绢帛的书写质感。 “很好。” 吕雉轻轻一笑。 她虽也高兴,但不如吕鬚那般喜形于色,“此事暂且压下,待公主还朝之后再昭告天下。” ——云气聚,真龙现,怎能没些祥瑞吉兆来凑趣儿呢? “还有多久能追上鲁元?” 长时间打坐,张夫人已不习惯马车的颠簸,随着张良急行军不过十日,便觉得自己快要得道成仙。 ——死后登天的那一种。 “快了快了。” 张良拿帕子擦着夫人额头上的汗。 张夫人颠得够呛,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张良打开轿帘,想给她透透风。 “等等——” 待看到外面天象,张夫人瞬间来了精神,“停下!” ——山好水好云气好,最适合真龙降世。 “你确定?” 张良顺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赞同夫人的选择。 ——的确是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 “确定。” 张夫人抬手揉眉心,撑着精神准备下马车,“只要公主殿下回程走这条路,我便确定。” 【世间从不缺女人的身影,缺的是属于女人该有的记载。】 【就如鲁元公主救惠帝。】 【如吕后只手擎天,护住惠帝的皇位,更护住大汉江山。】 【似吕后这种人不该被遗忘,更不该被污名化。】 【她在男权社会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极致,她无愧于天地民心。】 天幕之上的战乱顷刻间变了模样,女主临朝,众臣朝拜。 而在朝臣之下视角,却是另一番景象—— 田地吐出绿芽,黥首辛勤劳作,炊烟袅袅升起,日落又是一日。 转眼之间绿芽变麦穗,田里的黥首们笑容可掬,热火朝天干得更有劲。 而等待他们回家的地方,已从最开始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变成了足以遮风挡雨的房屋。 孩子们追逐玩闹,手里拿着新麦做成的饼,大黄狗追在自家小主人身后,馋得口水大滴大滴往下落。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太平盛世。 吃饱穿暖,衣食丰足。 九州大地惊叹声连连—— “这是我们以后的日子?”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4节 “我们以后会过得这么好?” “天幕不会骗我们,肯定是的!” “娘娘是一个好娘娘!” “有她是我们的福气!” “我又写了一道诏书,请陛下一观。” 趁着天幕播放她的事迹,吕雉趁着打铁,将刘邦留下来,“陛下若无异议,今日便发出。” “有异议!” 刘邦调子拉得老长,“你又想什么盘算什么?我不同意!” 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勉为其难接过吕雉递过来的诏书。 ——他已老,争不过小他数岁的吕雉,既如此,还折腾什么? 该给她的都给了。 他不折腾,她日后也不折腾,这样一来,他那些好大儿们还有可能在她手里保住命。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所给,名正言顺,铁板钉钉。 以后哪怕未来的皇帝们不是她所出,也不可能废去她祭祀。 ——废她便是废他。 连开国皇帝都废了,那还做什么大汉天子? 做乱臣贼子得了! 国事上刘邦一向想得开,安慰自己只要大汉江山千秋鼎盛,吕雉权力大一些也无妨,于是他一边安慰,一边打开诏书—— 他百年之后,并非传位于储君,而是传位于他的好皇后,吕雉。 “!!!” 你可真敢想! 作者有话说: 吕雉:地有多大产,人有多大胆 刘邦:我可谢谢你了!!! 晋江的审核可太迷了!! 我不理解!!!我大受震撼!!! 锁我的专审良心不会痛吗!!!! 萧何的夫人名字叫同,至于姓啥我没找资料__ 1:《汉书·卷三十九·萧何曹参传第九》孝惠二年,何薨,谥曰文终侯。子禄嗣,薨,无子。高后乃封何夫人同为酂侯,小子延为筑阳侯。孝文元年,罢同,更封延为酂侯。 第30章 “你若有能力,便来取。” 刘邦脑壳一抽一抽地疼。 ——在让人意外的这种事情上, 吕雉从不让他意外。 最初是废太子,立皇太女,然后是帝后临朝, 女子可以有继承权,可参加科举考试。 在这个繁衍生息千年之久的华夏大地, 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包括她要推行的新政。 她笃定天幕所说的男女平等男女皆可从政的世界真的存在, 不顾一切也要将现在的大汉打造成为未来的后世。 ——黔首安居乐业, 同时也拥有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而科举,便是这个机会。 不识文断字也没有关系,还有其他路子, 比如说会种地,你的收成比旁人好, 比如说能创造一些利国利民的东西, 再比如你在一些事情上有过人的长处,总之只要你有才能, 便有出头之日。 新政颁布下去,九州为之沸腾—— 这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机遇,只要能抓住,自己乃至自己后世几代子孙的命运都会为之改写。 于是神州大地一片勃勃生机, 吕雉声望空前高涨,甚至隐隐能与他这位开国皇帝相比。 ——当然, 不止是新政的缘故,也有后来吕雉护住了大汉江山,让九州黔首免于战乱的缘故。 自己就是黔首出身, 刘邦太了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一年累死累活打不下多少粮食, 就这还要交出多半的赋税,他们想从剩下不多的粮食里吃饱穿暖,他们抠抠搜搜,想从牙缝里挤出来点东西当家业存着,想让子孙后代代代吃饱穿暖。 如果有可能,他们还希望子孙后代不要像自己这样苦。 ——种地太苦了,生来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命。 所以陈胜吴广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才能一呼百应,让无数黔首揭竿而起,不顾一切也要誓死追随。 ——最卑微最低贱的人也想当人上人。 但那句话并没有实现。 实现这句话的人是吕雉,她所制定的律法,她所推行的新政,让卑贱了千百年的黔首第一次有了触碰王侯将相的机会。 不用打仗,不用出生入死,只要你有才干就可以。 ——这个诱惑性太大太大了。 他几乎可以预见,百年之后世人对吕雉的评价。 那是一个绝对不亚于开国皇帝的评价,他结束了九州的战乱,但吕雉让九州百姓第一次以人的身份鼎立于天地之间。 他们不再是供上位者随意驱使作践的蝼蚁,而是一只只撑起万里疆土的手。 ——民强,则国强,民富,则国富。 他们热火朝天执行着吕雉的新政。 朝代的兴衰成败不再与他们无关,他们自己乃至国家的命运都在他们手中。 所以他们干劲十足,紧紧与大汉王朝联系在一起。 百年之后若有乱臣贼子为祸江山,他们会自发组织维护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没有人能再给他们更好的政策。 在他们眼里,吕雉的地位足够与他齐平。 理是这个理,但让他现在便写他百年之后吕雉可以登基为帝,他写不来。 ——像吕雉邓绥这样的皇后能有几个? 大汉国祚几百年,也不过只出了一个吕雉一个邓绥,他不可能为了未知的事情,便将未来天子权柄拱手相让。 这封诏书若写了,那便是以后的每一任皇后无论才干如何,都可以登基为帝,甚至她们可以混淆刘家血脉,待皇帝死后,待自己大权独揽,她们大可将自己与旁人所生的私生子立为储君。 那他,便是大汉王朝的罪人。 他担不起这个罪责,更不可能去担这个罪责。 殿内有半人高的羽人座熏香炉,他打开熏香盖,直接将吕雉给他的诏书丢进去。 暗红的熏香见了绢帛,顷刻间变成明火,不过半息便将诏书吞噬,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绢帛独有的香味。 他烧完诏书,拍拍手回头看吕雉,“这个位置你若有能力取,你便来取。” “但若是想让我主动给,那你便是白日做梦。” “绝无可能。” 他冷冷看着吕雉,斩钉截铁,甚至不容置喙。 吕雉懒挑眉。 ——知道他不会给,也没想过他会给,这道诏书不过是又一次试探罢了。 她想要的东西,自己会取,不屑于让别人给。 “陛下放心。” 吕雉端坐在主位,“陛下百年之后,我一定亲手取回这些东西。” “你随意!” 主位被吕雉坐着,刘邦不想跟她做一块,便直接坐在殿内的锦毯上,“说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这封诏书可不是你该写的东西,你的后手是什么?” 夫妻多年,虽情分已淡,只剩大汉江山来勉强维持表面关系,但多年的夫妻生活让他们足够了解彼此,对方一个挑眉,就知道对方肚子里打的小主意。 ——这不叫夫妻间的默契,叫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 就如他了解对手,所以他太清楚吕雉的手段,先给来一个他接受不了的,再给他来一个他勉强能接受的。 因为先拒绝了吕雉原来的提议,他那为数不多的良心便会有一丢丢的愧疚,只要吕雉后面提的东西不是太过分,他一般不会拒绝。 就像吕雉最开始提议废太子,他都一把年龄了,还折腾废太子做什么? ——他肯定不会同意。 然后吕雉就会拿出第二道诏书,说不废太子可以,让我看护大汉江山也可以,但你得把属于我的东西给我,比如我不满足做你背后的女人,比如我要与你一起临朝,再比如女人可以拥有继承权。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 刘邦实在不喜吕雉总是与他耍这些小手段,声音有些不耐烦,“说说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还想要什么?” 然而吕雉这一次却一反常态,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好笑他此时按捺不住的暴躁,“不要什么。” “这个东西陛下既然不想给,那便以后由我亲自来取。”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陛下可以走了。” 吕后收回视线,翻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 “???”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5节 你会有这么好说话??? 刘邦不信。 不仅不相信,甚至还觉得吕雉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手一撑,从闲适着看戏的坐姿改成盘腿而坐,对于一个草根皇帝来讲,这个坐姿颇为隆重,更隆重的在后面,他的上半身甚至微微前倾,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样来,若不是脸上的表情处处透着不耐烦,倒真有些洗耳恭听的味道。 “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 刘邦道,“有什么话就赶紧说,我懒得跟你绕弯子。” 但吕雉却并未回答他的话。 不仅没有回答,甚至还把他当做不存在,自己旁若无人看着战报,面上的表情是他极为少见的欣慰赞许。 “南越首战大捷,陛下要看吗?” 吕雉扬了扬手里的战报,挑眉问他。 “……” “不看!” “黥布若是连南越都收拾不了,还如何做项羽的心腹爱将?” 刘邦不耐烦摆手。 “哦。” 吕雉毫不在意,“陛下若不看,我便许了阿元的请奏,迁长安奴隶与庶民在南越安置。” “跋山涉水,又是背井离乡,便免他们三年赋税。” “若有商人前往南越经商,其赋税也一同减免。” 吕雉提笔在绢帛处写下批示,“南越乃蛮夷之地,需慢慢教化,才能让其彻底归心。” “不止赋税,还要有其他政策扶持当地经济。” 这些政策早在让鲁元领兵攻打南越之际便已与萧何细细讨论过,而今南越大捷,后面的政策便要跟上,流民迁徙是个大工程,不能等南越之地全部平定再去迁民,当打下一块地,便迁一部分流民过去。 如此一来,日后南越哪怕再生反心,但周围之地已是中原之人,也只能望地兴叹,自先罢兵。 “此地的官员不可全部罢免,刺头挑出去,换成我们自己的官员。” 吕雉一边说,一边写,“待过个三五十年,他们便是我们华夏大地不可分割的领土。” “不可全迁长安的人。” 说起这件事,刘邦不去琢磨吕雉心里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了,有嬴政的前车之鉴,他对这件事慎之又慎,“当年嬴政信赵佗之言,和辑百越,迁人入南。是,那么多人去南越,南越确实稳定了,可也成了一方势力,不受中央管制。” “知道。” 吕雉当然知道这件事,更知道刘邦私下没少嘀咕这件事,“我所迁之人皆是流民,不会动摇长安根基。” ——别说了刘邦了,她自己对这件事也有阴影。 天幕明明白白说了,她执政期间有匈奴南越之患,之所以有这两个隐患,原因再简单不过,匈奴蛮夷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赵佗,则更不用说,嬴政待他不薄,许他兵马,许他物资,许他在南越深耕细作,将其纳入大秦版图。 赵佗的确做到了,然后在势力稳固之后,在大秦帝国风雨飘摇之际,封关,绝道,聚兵自卫,彻底断绝秦朝最后一丝自救希望1。 吕雉道,“在这之前,我已让各地官员统计当地黔首,若有黔首想去岭南之地,皆可报上来,随军一同前往。” “如此一来,所去南越之人皆天南海北之人,而所行之官,则三年一调,五年一换,不能让其根深蒂固,自成一方势力。如此一来,南越才不会脱离中央管制。” 刘邦这才点头,“这个法子很好。” “我们不能学嬴政,把自己家底全部砸在岭南,反倒便宜了赵佗这种人物2。” “我是瞧不上这种人的。” 刘邦嫌弃得很,“嬴政那小子待赵佗不薄,赵佗倒好,中原大地乱成一锅粥,他不仅不出兵平乱,反倒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岭南王。” “若赵佗肯发兵助章邯,章邯便不是独木难支,更不会降项羽。” “章不死,秦不灭。” “章邯望风而降,大秦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可惜咯。” 刘邦感慨归感慨,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惋惜,反倒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也幸亏赵佗不曾领兵来救,要不然,中原之地有的乱。 “流民何时动身?” 刘邦问,“领军之人又是谁?” 吕雉道,“今日便走。” “我二兄建成侯领兵。” “这是随行官员的名字家世,你看一下。” 她把自己列好的官员递给刘邦,“若无异议,现在便发出。” “你拿主意就行。” 刘邦摆摆手。 ——岭南蛮夷之地,去那当官可不是什么肥差。 那里的官员吕雉随便安插,他根本不在意。 刘邦不看,吕雉便收回诏书,喊门口立着的审食其,将诏书内容今日便发出。 忙完这一切回头一瞧,刘邦仍在原来的位置坐着,手肘撑在膝盖处,掌心之上托着脸,吊儿郎当瞧着她。 “娥姁,你突然这么善解人意,我倒有些不习惯了。” 见她忙完,刘邦慢悠悠开口,“你当真不再问我要什么?” ——他也知道,现在若不要,以后必会栽个大跟头。 吕雉不屑,“我倒想要,你给吗?” “……” 这倒是。 他才不开皇后为帝的先例。 有能力之人不需要他下诏,自己便能坐到那个位置。 没能力之人的纵然应诏登基,也会很快被人拉下来。 ——这种折腾后世的诏书,他才不会下! “走了。” 刘邦起身。 刘邦身影消失在宫道处,吕雉嘴角微勾,从层层诏书压着的最低下抽出一卷诏书,抬手递给在殿内侍立的审食其,“八百里加急传信公主,一刻不得耽搁。” 刘邦猜对了,她的确有私心。 她的私心是给她的女儿再一层保障,让她百年之后天生反骨的韩信都不会再反她女儿。 “英布这厮不过一莽夫,他的计策怎能用?” 提起打仗,韩信谁也瞧不上,“你不必听他之言,我有一计,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让南越自乱阵脚。” “待他们耗于内斗损兵折将之际,便是我们坐收渔利之时。” “你怎不早说?” 鲁元哭笑不得,“他兵快,眼下早已冲到南越边境了,首战大捷,后面应当也不不差,此时我们纵然飞马传信,只怕也来不及了。” 韩信十分嫌弃,“莽夫之勇,不堪大用。” “既如此,我们便先不管他,先取南越诸多小国,待取完之后,再与他合兵一处。” “好呀,都听你的。” 鲁元笑眼弯弯。 哪怕在出发之前父皇曾恶补打仗常识,但打仗这种太吃天赋,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她根本不会干涉战事。 ——用兵如神的淮阴侯攻取南越是杀猪用宰牛刀,她放权便好了。 鲁元从匣子里拿出虎符,交到韩信手里,“喏,给你。” 冰凉触感落在掌心,韩信眼皮微抬,瞧了鲁元一眼。 ——他从未想过鲁元会直接将兵权交给他。 鲁元不懂兵,英布虽勇,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而樊哙与夏侯婴更是连英布都不如,一旦他掌兵权,便意味着龙入长海,再无阻拦。 “你就这般相信我?” 韩信眉头微动,心里莫名异样,他抬眸看鲁元,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难道不怕我领兵之后便倒戈相向,将你囚禁于此?” 这似乎是个好问题,鲁元认真想了一会儿,而后眉眼更加灿烂,漆黑的眸子如墨染,“五万大军虽不多,但对淮阴侯而言,足以割据一方与我父皇母后相抗。” “可割据一方,哪有后世子孙位尊九五来得好?” “再者,我信你不会反叛。” “别人说你恃才傲物,不甘人下。” “更说你天生反骨,桀骜不驯。” “若取天下,必先得你,若天下太平,则必先诛你。” “可是韩信,你戎马半生,疆场饮血方定下这九州天下。” 她第一次叫韩信的名字,声音温柔又笃定,“我怎能不叫你看一眼九州天下的太平呢?” 作者有话说: 鲁元: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没关系,别人不许你,我许你呀。 说起南越,好想bb一句功臣宿将杀了大半真的不行。 刘邦在的时候南越降,刘邦一死立马打长沙,吕后不许往南越卖铁器让他们攻打自己的地盘,南越王赵佗直接掀桌子,自立为帝,朝中无大将,打个南越损兵折将,那叫一个惨,后来到汉武帝才彻底解决南越__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6节 不说其他的,但凡吕后执政时期有一个能打的将军还活着,南越都不敢这么跳__ 哦,对了,我那迷人老祖宗第一次打南越打得也挺艰难,50万大军折了好多,连大将都死了。 第二次才顺利把南越纳入领土,然并卵,中原一乱,南越直接绝道,自立为王,啧啧,真爽 1:《史记·卷一百一十三·南越列传第五十三》:即被佗书,行南海尉事。嚣死,佗即移檄告横浦、阳山、湟谿关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因稍以法诛秦所置长吏,以其党为假守。 第31章 当废太子,改立公主为储君。 韩信静了一瞬。 项羽不用他, 刘邦且用且防他,九州归一,便赐他一死。 ——只有鲁元告诉他, 她信他,愿意将所有的兵力交给他。 他一旦掌兵, 便是蛟龙入海, 束缚尽除, 而她也从金尊玉贵的公主, 成为他捏在掌心之人。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信任他,甚至说, 想让他看看盛世太平—— “可是韩信,你戎马半生, 疆场饮血方定下这九州天下。” 她说得那么认真, 一字一句落在他心口,“我怎能不叫你看一眼九州天下的太平呢?” 原来百战定太平的将军也可以看一眼太平。 原来世间还有人可以那么笃定地信任他。 原来, 他的名字可以这么好听。 韩信攥着兵符,轻轻笑了起来。 “既如此,我便收了公主的兵符。” 他抬手,轻拢鲁元的发, 微俯身,在她额头温柔印上一吻。 当年始皇帝嬴政兵发五十万攻打南越, 大将屠睢残暴嗜杀,屠戮南越黔首无数,但屠睢也死在这场战事里, 五十万大军铩羽而归1。 后来始皇帝再次发兵, 听信赵佗之言, 和辑百越,迁人入南,战乱后残破不堪的南越之地这才重新有了生机。 是以,南越之人对赵佗推崇备至,甚至让赵佗一个秦人做了自己的王,但这并不代表南越与秦不存在血海之仇,仇恨的种子一旦播下,稍稍给些阳光,便能风吹草长,眨眼间长成参天大树。 而韩信之计,便是催动仇恨种子生根发芽的一缕清风。 是夜,三军分做两路,一路直奔南越,一路领取周围诸多小国。 是夜,英布再次大捷。一路人马与他合兵一处,斥卫悄无声息潜入南越腹地,流言随之而起,扩散到整个南越。 这个计策莫名熟悉,英布莫名想起自己老上峰西楚霸王的下场。 ——四面楚歌,八面埋伏,攻人先攻心的巅峰之计。 英布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觉得韩信还是有些东西在身上,人虽死了,可计谋却传了下来,直到现在都有人按照他的方式攻心。 ——当然,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了。 赵佗在南越之地颇有声望,想让南越人反抗赵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摸着最后还得自己上。 上就上吧,为人将者,便该攻必取,取必胜,唯有如此,方不辜负自己麾下将士与庇佑的一方百姓。 英布对这条来自鲁元公主的中军大帐里传来的计策期待度并不高,但毕竟是公主那边传来的命令,自己女儿还在那,虽不期待,但他的配合度很高,只是配合之后,他便准备自己的。 “儿郎们,听我将令!” 他掀开大帐,直接点兵,束手一直,便是城池的方向,“十日后,与我一同攻下此城!” 南越之地易守难攻,且毒物弥漫,稍微不注意,便会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但幸好,他有一个长沙王的岳丈,长沙与南越接壤,私下有商贾往来,绘制了一些粗浅地图,哪怕岳丈已死,自己那年幼的小舅子还勉强记得地形图,在他抵达南越之地便派人送了过来。 地图简单得很,用来打仗不太够,但指路还是能做到的,他拿着地图研究半日,终于确定最先攻取哪座关隘。 攻营拔寨,便是狭路相逢,拼的是悍勇,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悍勇。 但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鲁元的计策居然成功了,他刚点完兵,副将便一路小跑凑到他面前,脸上的笑意哪怕天黑火弱都遮不住,“将军,成了!” “三日后南越人会打开一条小道,届时我们从那个地方冲进去,替他们杀了赵佗一行人。” “当心是关门打狗。” 英布觉得多半有诈,“赵佗在南越之地精耕细作多年,怎会这般容易被人推翻?” 副将却觉得机会难得,“将军,南越之地易守难攻,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想入越便只能拿人命去拼。” “将军若觉得有诈,末将可先领一队人前去,若里面并无猫腻,将军再行驱兵前往。” “我做不出拿你们性命拼机会的事。” 英布皱了皱眉,抬头看数里外的关隘,关隘耸立在山道之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 “越人可曾说放开哪条小道?” 英布问道。 听英布这般问,末将立刻来了精神,想起越人送过来的地图,从斥卫手里拿过来,在英布面前打开,食指中指并拢,指向越人所说的地方,“将军请看。” “他们三日后开这道关隘。” “……” 有地图不早说! 英布一巴掌拍在副将后脑勺,副将趔趄一下,差点被他拍在地上。 “地图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英布一把夺过地图,“有了这东西,老子能直取南越腹地!” 南越之所以易守难攻,是因为地形复杂,中原之将不熟悉,不知地形,这场战事便输了一半。 可若有了地形图,那便完全不一样了。 ——优势在他,此役必胜! 当然,前提是地图是准确的,而不是南越人随便画制糊弄他们。 英布捏了下羊皮地图,质感粗糙,但粗糙之中又带着一种时常被人翻阅的油润。 再看上面的地势图,天长日久,已有很多地方看不清,越人大抵是怕他们觉得自己在糊弄,又重新在上面标了一下,甚至生怕他们不信,还把驻守之将的名字一起写上,以及兵力如何,如何分布,也用一行小字写了上去。 此时不得不感慨嬴政那小子的确干了几件人事。 ——字迹是小篆,他看得懂,若是换成其他国家的文字,这图送过来也没用。 再与小舅子遣人送过来的地图对比一下,大差不差,但越人的地图明显更精确,看了地形图,山川河流仿佛在他眼前铺开,而他率领的中原男儿,当如一把利剑深深插向南越腹地。 “攻下它!” “让大汉旌旗插遍世间每一个角落!” 英布的声音响彻夜空。 是役,英布夜点兵。 是役,南越之地灯火长明。 是役,平静了数年之久的南越出现骚动。 是役,南越大捷。 是役,英布——所向披靡! 这块埋葬无数秦兵的南越之地,在阔别数年之久,终于正式加入汉朝版图,成为大汉王朝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当然,历史不是一个人书写而成,盛世的凯歌的也并非一人独奏。】 【太平盛世之下,是累累白骨,是将相王侯,是一个又一个人跌宕起伏的一生。】 天幕之上的场景再次出现变动。 临朝称制的太后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或儒雅或悍勇或内敛自持的功臣列侯。 他们分作两列,一边看模样是文臣,另一边则个个身着盔甲,英姿勃发。 【得益于这个时代武将们的谋略胆识,后世夸奖武将有这么一句话——】 【超有信布之勇。2】 【这俩人不用介绍老铁们也都知道,韩信,英布,一个用兵如神,一个一骑当千,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韩信挑眉看了眼天幕,轻嗤不屑。 ——英布何德何能,竟能与他并列? 韩信瞧不上天幕吹捧英布,懒懒从天幕收回视线,打个南越周围的诸多小国用不着他出手,没得辱没了他兵仙的名头,略指点樊哙夏侯婴几句,让他们领兵出征就行了。 只是这俩人显然将大军开拔之际刘邦的嘱托放在了心上,一个推脱让副将领兵,另一个说身体不适,总之要守在鲁元营帐,半步不肯分离。 ——无趣儿。 韩信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周围无战事,便躺在主帐睡大觉,直到他听到有急促马蹄声传来,似乎是有人来了营地,寂静的地方陡然热闹起来,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满门亲眷死于非命,如今孑然一身,除却与鲁元还算有些牵连外,他与这个世界再无关系。 韩信蹙了蹙眉,拿被褥蒙着头。 但来人似乎是鲁元所熟悉的人,热闹持续许久才消散,等外面恢复安静,他心里积压到临界点的不耐才慢慢散去。 ——太吵了! 吵得他脑仁都要炸了! “快起来,我有事与你说。” 鲁元挑帘走进来,上前扒开蒙在韩信脸上的被褥。 被褥被拉下,露出一张极度不悦的脸,鲁元眉头微动,笑了起来,“怎么了?” “谁这么大胆,惹得我们淮阴侯不开心?” 淮阴侯三字说得极轻,像是一阵暖风扫过,若放在平时,韩信则会有些意动,但今日不同,他心里着实烦闷,便没什么好脸色,“除了你谁还能惹我?” “我可不曾惹你,是你自己脾气大。”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7节 鲁元笑眯眯,把床榻上的韩信拉起来。 大抵是为三军主将的习惯,自从来了军营,韩信便和衣而睡,身上的衣服穿得规规矩矩,脚上穿上靴子,就能往外走,她拖着韩信走出来,不远处是建成侯吕释之在安营扎寨,而营帐的另一边,是吕释之带来安置在南越的流民奴隶。 “这有什么好看的?” 韩信兴致缺缺。 “你到了就知道了。” 但鲁元却兴致很高,仍拽着他往前走。 公主领男宠出来看风景,周围亲卫很有眼色,纷纷低下头,一路上无人瞧,只有亲卫远远跟在后面,韩信就这么被鲁元拖到营帐外围。 他行军打仗多年,对营帐的一切新奇感,被鲁元强行拖出来,才勉强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让他瞳孔骤缩,僵立在原地—— 那是他的亲眷。 吕雉大抵是吸取了嬴政打南越的教训,打下一个地方,便派出一队流民安置在那,省得这些地方再起叛乱。 周围诸多小国差不多完全打下,安置流民的队伍便络绎不绝,多是由不如意的官员所带领,来到南越,便与发配流放差不多,官员们垂头丧气,毫无喜色。 但这一支队伍却明显不同,由吕雉的二兄吕释之亲自带领,军阵军容更是严整——因为流民里有他的族人亲眷。 他看到那一一张张熟悉的脸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哪怕环境远不如中原之地富庶,但他们却十分满足,他们互相搀扶着,议论着,畅想着未来在南越之地扎根立业的事情。 而送他们过来的卫士们,也显然极为照顾他们,年老者有马车,年幼着有零碎小玩意拿在手里。 或许是得益于卫士们一路上的照顾,他们并不显得风尘仆仆,女眷们甚至还有心情在鬂间簪着钗子,丝毫不担心会有歹人将那些东西全部夺去。 ——他们过得很好。 富足,安逸,欣欣向荣。 唯一不好的,是这里距中原之地千里之遥,终其一生,无法踏入故土,无法再见他这个害得他们远走边疆的所谓亲人。 韩信呼吸一紧,几乎不受控制般,抬脚向前走去。 可他的靴子刚落在地上,他又慢慢地,慢慢地收回。 ——与全族性命相比,背井离乡算不得什么,亲人余生能不能再见,则更不重要。 重要的事,吕雉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安置在南越之地。 韩信转身回头,鲁元仍是轻笑着看着他,“怎么样?” “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鼻音,甚至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哑,他执起鲁元的手,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手里,她手的温度暖着他掌心,他忽而发现此时自己还活着,于是他长舒一口气,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公主殿下。” “不是谢我,你该谢我母后。” 鲁元任由他拢着自己的手,“母后说,此事待她百年之后再告诉你,说是我苦苦相求,她才勉为其难放了你的家人。如此一来,你必对我死心塌地,终其一生,绝不叛我。” “可是我的将军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不忍心。” 她静静看着韩信的眼,那么骄傲却又那么阴郁脆弱,“我不忍心你数年之后才知晓,我想你现在便知道——” “你的族人,过得很好。” “而你,也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她从韩信掌心抽出手,抬手去揉韩信紧蹙眉头。 从她在偏殿第一次见韩信起,韩信便一直蹙着眉头,脾气大,很少笑,哪怕笑,也是冷笑嗤笑居多。 她不喜欢他这样。 ——用兵如神的淮阴侯,当是她第一次见到的舍我其谁的骄傲又漂亮的大公鸡啊。 “以后不要总是不开心了。” 她揉开韩信眉头,笑盈盈说道,“你值得开心,也值得世间一切美好。” 韩信心跳陡然停止。 半息后,他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汹涌着,叫嚣着,仿佛要跳出胸腔。 而他自己似乎也受心跳的牵制,整个人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颤抖着,缓缓把鲁元抱在怀里,但这样似乎还不够,他把脸深深埋在她脖颈,她的气息迎了他满面,却不能阻止他慌乱无章的呼吸。 “公主殿下。” “终其一生,我不叛你。”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最好如此。” 鲁元的声音仍带着笑意,“若不然,我定不饶你。” 韩信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如果方才他那一步迈出去,那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她没有受过完整的教育,也不懂什么帝王心术,她只知道,一把不能为自己所用的神兵利器,纵然再怎样锋利,再怎样削铁如泥,也要狠心毁去。 因为不能为己所用,便意味着会攻向自己。 她在乱军之中学到的最大教训,是生而为人要先保全自己。 ——那是父皇亲自给她上的一课,刻骨铭心,永不敢忘。 【他们两个但凡有一个能活到吕后执政时期,匈奴与南越在吕后时期就能平定,根本不用拖到武帝时期才能解决。】 【这个时候的汉朝虽然羸弱,但对外作战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匈奴也不是后来的匈奴,没有武帝时期这么强大,我弱你也弱的情况下,兵仙领兵,up主觉得应该不在话下。】 【至于后来武帝时期的帝国双星,武帝的最强对战外挂,他们没有匈奴打可以打其他的嘛!】 【——拜托,谁能拒绝不学英语的诱惑啊!】 “英语?” 吕雉挑眉看着求见自己数次却被自己拒绝数次,而今终于勉为其难相见一面的陈平,声音不辨喜怒,“曲逆侯知道什么是英语吗?” “臣不知。” 陈平整个人伏在地上,极尽恭敬卑谦,“但娘娘若想知道,臣必有法子让娘娘知道。” “正如娘娘心中所想,臣也必能做到。” 他抬头,直起背来看向主位上的吕雉,“公主先平南越,后收周围小国,此等战功前所未有,岂能因女子之身而拘泥于世?” “臣以为,当废太子,改立公主为储君。” 作者有话说: 陈平:只要我墙头坐得好,没有风能把我吹得倒!!! 吕后:呵。 韩信得知亲眷没死本来是想番外再放的,但是问的宝宝有点多,我提前放出来吧~ 作者君是个俗人,喜欢圆满大结局,既然是爽文,那就不应该隔着血海深仇嘛~ 政治家大多是冷酷无情的,但政治家也会有一丢丢的温情,所以我笔下人物都会有一丢丢的温情,一丢丢的人情味~ 1:《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又使尉[佗]屠睢将楼船之士南攻百越,使监禄凿渠运粮,深入越,越人遁逃。旷日持久,粮食绝乏,越人击之,秦兵大败。秦乃使尉佗将卒以戍越。 2:《三国志·蜀书六》: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 ——又一个不亚于韩信的作死小能手~ 第32章 公主为储君,是陛下之福,江山之福,百姓之福。 吕雉毫不意外陈平会说这样的话, 甚至还有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早在陈平来投刘邦时,便有很多人与她与刘邦说过,说陈平虚有其表, 却内修不行,在老家与嫂子通奸闹得沸沸扬扬, 实在过不下去了, 这才逼不得已从家乡逃出来1。 ——一个连人伦道德都可以背弃的人, 又有什么不可背弃的? 所以后来刘邦要他杀樊哙, 他因畏惧她的报复而只是将樊哙囚禁送到长安。 所以后来他会因为她已临朝称制,便尽心辅佐于她,吹捧她的功绩。 所以后来他看到少帝一脉不成大器, 而吕氏一族蠢笨无能,再次将目光投向其他诸侯。 又所以当文帝执政, 他进退有度不留把柄, 相比于周勃被文帝折腾得够呛,他却能体面退场。 多么识时务为俊杰的一个人。 ——多么会站队多么会保全自己的一个人。 扪心自问, 天幕说陈平周勃与刘襄里应外合夺了她孙子的江山时,她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觉,除却她早已料到陈平周勃必反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知道自己的子孙是什么货色。 一国之君乃天下主, 自己坐不稳,便别怪旁人来抢, 把家族的未来寄予旁人的良心,本身就是一种愚不可及。 所以,她这一脉死于什么? 死于主少国疑, 死于自己愚蠢, 死于诸侯异心, 死于列侯背刺。 桩桩件件加在一起,才出了身为大宗却皇权旁落子孙被屠,古往今来只出过她这一宗。 恨陈平周勃吗? 肯定是恨的。 她不是圣人,甚至连好人都不是。 她做不出以德报怨,面对屠戮自己子孙的人还能给他加官进爵。 但她是皇后,现在的一国之母,未来的一国之君,她所思考的,所能看到的,便不仅仅是此人是自己的血仇那么肤浅,她看到的,是陈平的俯首示好,是功臣列侯的又一次试探。 ——若陈平这种人都能被她原谅,那么他们还有什么阻拦她的理由? 他们必会争先恐后向她投诚。 她所推行的新政,她在刘邦百年之后的位尊九五,再也不会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因为只有在她执政期间,他们作为开国功臣才能体面善终,如英布,如彭越,甚至如陈平。 飞鸟尽,良弓藏,但她不是刘邦,她不会兔死狗烹。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8节 这对于看惯赫赫之功却不得善终的功臣列侯来讲,无疑是一个让他们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诱惑。 而她,再百年之后的评价必会高于刘邦。 甚至哪怕日后她的继承人再度被男人推翻,她所建立的女子执政世界不复存在,但她的功绩——与世长存。 于是吕雉拢着衣袖,静静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以墙头草著称的曲逆侯陈平,难得没有对他摆出一张冷脸,而是饶有兴致问他,“曲逆侯好大的胆子,这种话都敢说。” “难道不怕陛下听到之后会治你的重罪吗?” “此话有何不敢说?” 陈平微微一笑,微拱手,端的是忠肝义胆的磊落清明,“此话纵然到了陛下那里,臣也敢说。” “公主有胆有谋,谦和博学,既有陛下征战四方的雄风,又有娘娘佐定天下的刚毅,似公主这般人物,阅尽古籍也寻不出几个来。” 陈平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公主若为男子,则必是储君之不二人选。” “可公主文治武功如此,又何必以男女之别而拘之?” “臣斗胆,向娘娘进言。” 陈平拜倒在地,声音低沉,“公主若为储君,是我陛下娘娘之福,是大汉江山之福,更是九州百姓之福。” “恳请娘娘容臣明日启奏陛下,废太子,改立公主为储君。” 陈平一字一顿道。 吕后笑了起来,“曲逆侯的忠心我看到了。” “但你与公主素无往来,更无相知,此事不该由你提起。” ——想要从龙之功? 那也得看她给不给。 “若你不知公主而请奏立公主,于陛下之言,是趋炎附势的不得已而为之。” 吕后声音不急不缓,“陛下不仅不会准了你的奏请,还会觉得我私交朝臣,图谋大位。” 陈平呼吸一顿,莫名紧张起来。 ——娘娘拒绝他的投诚? 不应该啊。 招揽人心最有效的方法是招揽自己的死敌。 因为只有这样,你宽厚仁和的名声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出去。 ——看,她连死敌都能容得下,又有什么是她容不下的? 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降的就是他这种死敌人才。 在得知天幕预警的那一刻,他与周勃灌婴的慌乱不同,他几乎笃定吕后不会杀他。 原因太简单,吕后纵是做给旁人看,也会让他体体面面退场,而不是诛灭三族以泄私愤。 那不是一个成熟统治者该做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统治者是吕后。 ——她的野心远在男人之上,其坚韧也在男人之上,她不会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 她必会包容他。 甚至还会做出不计前嫌的模样来,以此来告知天下列侯功臣,她吕雉有容忍雅量,与兔死狗烹的刘邦完全不同,你们只有投于我的麾下才能免除一死。 他一直有这种预感。 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周勃与灌婴如热锅上蚂蚁,甚至连辞官归隐的事情都想好了,他却不同,他正常上朝,正常理政,对于吕鬚散布的谣言毫不放在心上。 ——因为他知道吕后总有一天会找他。 而这一天,很快便会到来。 当科举新政推出,当女子可有继承权,当公主开府治事又领兵出征时,他知道这个机会来了。 ——这是吕后对他抛出的橄榄枝,他若能接下,不仅能保自己官运亨通,更能保子孙后世富贵荣华。 所以他来了。 南越大捷的消息传来,他便遣人向皇后递拜帖。 哪怕前几次他的帖子直接被审食其扔在地上,他也毫不在意。 ——吕后也要面子的,不会轻易接受他的示好。 没关系,多来几次便好了。 他不着急。 果不其然,在他连续递了数日的帖子之后,吕后果然召见他了,虽然吕后冷淡,宫人更是没什么好脸,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吕后会接受他的示好,他的官爵能保住,子孙后代的繁华永享更是理所当然。 直到他听到吕后的婉拒。 不,不仅是婉拒,那几乎是明晃晃的拒绝,明晃晃把她不接受他的投诚说给他听。 陈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吕后想招揽人心,便绕不开他,想功臣列侯为她所用,更是需要以他作则。 ——所以她怎会不接受他的示好?! 这绝不可能!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陈平抬起头,“娘娘?” ——绝对是他听错了! 吕后不可能不与他重修旧好!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吕后只是挑眉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甚至因为他的反应而让让一双有些凌厉的眼眸有了一丝丝的揶揄,“怎么,曲逆侯没有听懂我的话?” “若是没有听懂,我便再与曲逆侯说一遍,毕竟曲逆侯上了年龄,耳朵不好使也在情理之中。” 陈平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折辱! “曲逆侯听好了。” 吕雉难得有了笑脸,“我与陛下多年夫妻,情深义重,岂会为曲逆侯的三言两语便闹得夫妻离心?” “曲逆侯未免也太看重自己。” 陈平身体一僵,脸上再无血色。 吕后、吕后竟然拒绝他的投诚?! 不! 这绝不可能! “娘娘,臣知娘娘与陛下情深义重,更不敢离间娘娘与陛下的夫妻感情。” 陈平慌了一瞬,连忙说道,“臣之所以请立公主为储君,实在是为娘娘考虑,为天下万民考虑啊!” “天幕已然有预警,太子殿下非明君之选。” 陈平指了一下窗外天幕,又迅速拱手,一拜到地,“娘娘不应该顾惜母子之情,便逆天而行护住太子的储君之位啊!” “娘娘,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啊!” “娘娘——” “好一个赤胆忠心的曲逆侯!” 屏风后响起一个威严男声,陈平瞳孔微缩,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那是大汉天子刘邦的声音,更是他即将背弃的旧主。 他的确算无遗策,猜到了吕后迫于形势不得不与他和乐融融,也猜到了吕后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请奏废太子,更猜到了自己有朝一日会与陛下撕破脸,彻底站到吕后这一边,但他唯一没有猜到的是,吕后此人心机深不可测,要强如她,不会容忍任何人拿捏算计她。 纵然算计,那也是她算计旁人,而不是旁人算计他—— 吕后召见他不是接了他的橄榄枝,更不是接受他的投效以此邀买人心,而是让他与刘邦君臣离心,再无和缓余地,让他只能跟着她一条路走到黑,让他余生再无左右横跳的机会! 陈平身体一软,整个人伏在地板上。 ——既然再无选择,那便不再选择。 吕后虽狠辣,但远不及刘邦。 二者选其一,他选吕后。 须臾间,陈平做了选择,他抬头,向屏风方向拜了一拜,声音徐徐而沉稳,丝毫不见被迫做出选择的慌乱,“陛下谬赞。” “臣方才之言,皆为肺腑之言,皆为陛下皇后,九州百姓,绝无半点私心——” “你小子全部都是私心!” 刘邦再也听不下去,一脚踹翻屏风,踩着屏风从里面走出来,迎面看到陈平脊背挺得笔直,凛然不惧,他不由得怒由心起,揪着陈平衣襟把人揪起来,唾沫星子直往人脸上喷,“你什么时候有忧国忧民之志了?!” 吕雉懒懒挑眉。 ——这才对嘛。 她宫里冷清惯了,早就该热闹热闹了。 于是她对审食其勾勾手,审食其会意,手一挥,殿内侍奉着的小宫人殷勤送上点心果盘一碟碟,审食其则更加贴心,怕她靠着不舒服,从内殿里取了两个引枕放在她身后,她便斜靠在引枕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瞧着殿内少有的热闹。 ——这样哪够啊? 再来点,这种热闹她喜欢看! 陈平被喷了满脸,眼睛有些睁不开。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他跟随刘邦多年,知道刘邦这人不拘小节,有时候情绪上头,离得近的人总会遭殃,这很正常,他见怪不怪。 他担心的是另一点—— 刘邦是马背上打天下的草莽天子,别看现在上了年龄,但身体还是非常强壮的,远不是他这种谋臣可以抗衡的,他要是气急了,这一拳头下来,他这小身板可遭不住。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59节 再者,哪怕遭住了,没死没伤的,可入宫时好好的,回去时脸上开了花,让他身为列侯的脸面往哪搁? 陈平慌了。 身为臣子让他不敢反抗刘邦,但不代表他不敢挣扎,刘邦揪他衣襟,他便往衣襟里面缩,想着今日入宫朝见皇后,衣服穿得颇为隆重,哪怕自己被刘邦拽掉外面的衣服,问题也不大。 ——他里面还有好几件呢,皇后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立马行动,一边正义凛然反驳刘邦,一边往努力缩成一团,“陛下何出此言?” “臣自追随陛下,便对陛下忠心耿耿——” “你忠心个屁!” 刘邦的唾沫星子再次喷陈平一脸,“你还不如韩信英布那俩人,人家的反心写在脑门上,你的反意只在你心里,左三层又三层包裹着,把你的心剖出来也看不到你心里的想法!” “陛下实是误解臣了!” 好歹随刘邦一同上过战场,陈平虽不是刘邦的对手,但身手也颇为灵活,他活动着身体,终于从被刘邦挟制住的衣服里钻出来,身体恢复自由,他立刻离刘邦八丈远,一边躲着刘邦,一边又向刘邦进言,“陛下,臣请立皇太女,不仅是为娘娘着想,更是为您着想啊!” 他迅速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向刘邦道,“陛下,娘娘正是春秋鼎盛之际,这个皇太女您纵然不立,娘娘日后也会立的。” “到那时,娘娘可不止一纸废立储君的诏书啊!” 他几乎可以预见,刘氏宗族血流成河的场景。 ——若不能名正言顺,那便大开杀戒,让刘氏子孙无人能与鲁元公主争位。 他们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什么宽厚仁和能容人的主儿。 “朕知道!” “朕比你清楚!” 刘邦甩开被自己揪下来的陈平的外衫,抬脚狠狠踩在地上,“但这不是你请奏废太子改立公主的理由!” “朕还没死呢!” “容不得你们这般觊觎朕的万里江山!” 吕雉眼皮微抬。 ——这话语气说是说给陈平,倒不如说是说给她听。 警告她呢。 他才是九州天子,不能挑战他的帝王权威。 “来人!” 刘邦踩着陈平的衣服,直接唤亲卫,“将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曲逆侯给朕拖下去!” “革其官职,罢其爵位,后世子孙再不得入朝为官!” 陈平瞳孔骤然收缩,扑通一声跪在刘邦面前,“陛下!臣冤枉!” “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您怎可这般待臣?” “朕就要这样待你!” 刘邦气得够呛,“你给我滚出去!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卫士们按剑而入,上前便拉陈平。 陈平却不愿离开,死死保持着跪在刘邦面前的姿势,“陛下,您误会臣了!” “臣是为了您,为了大汉皇室才请立公主的啊!” 热闹看到这一步是,再往下看便没什么意思了,吕雉清了清嗓子,放下手里的点心,“陛下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曲逆侯这般说,自然有曲逆侯的道理。” 她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从审食其手里接过来帕子,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漫不经心与刘邦说着话,“有些东西名正言顺了,才不会妄造杀孽。” “陛下是慈父,应当懂得这个道理。” “你给我闭嘴!” 这话明显是火上浇油,刘邦气得脑仁疼,一把推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平,扭头便与吕雉吵,“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安好心。” “吕雉啊吕雉,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两日吗?!” 当初他完全不曾料到鲁元竟能收复南越诸国。 英布打的是南越,鲁元收的周围诸国,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他惊喜之后一拍大腿。 ——遭了,他又被吕雉算计了。 他许吕雉废太子是因为他觉得鲁元根本不会打仗,对于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他当然什么承诺都能许,可当鲁元做到了,他便傻眼了,女子为储君这个先河不能开,哪怕开,也不能从他这一代开。 古往今来夺嫡之惨烈他难道不知? 若是女子也能为储君,那便意味着他后世子孙不仅要与兄弟争,更要与自己的姐妹姑母争,甚至自己的母亲争,如此一来,大汉王朝便会耗于内斗,再无向外扩张的雄心壮志。 他不反对鲁元为储君。 但这个储君,要等他死了之后才能当。 有能力之人别人不给,自己也能夺过来。 但无能力之人天生便有继承权,那才是真正的为祸江山社稷! “我再过几日就要出兵匈奴了,我一把年龄去打仗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孩子!” “你倒好,一天不气我,你就闲不住。” “真把我气死了,谁替你打匈奴?!” “陛下在强词夺理的事情上一向天赋异禀。” 吕雉靠在引枕,左手撑着脸,连吵架都不想与刘邦认真吵,“当初是陛下亲口承诺,只要鲁元能荡平南越,便废太子,若鲁元能横扫匈奴,便立为皇太女。” “陛下之语尤言在耳,可如今鲁元打下了南越,陛下反倒不认了。” 吕雉嗤笑,“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至于陛下打匈奴,是,陛下一把年龄仍要远征,的确为国为民劳心劳力。” “可这并不是为我和我的孩子,而是泽福后代子孙。” “他日无论谁登基为帝,都会感恩陛下征讨匈奴之情,又怎能狭义说是为了我和我的孩子?” “……” 刘邦被噎得一窒。 ——这人简直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陛下,诏书我已提前写好。” 吕雉抽出早就准备好的诏书,着审食其递给刘邦,“废了太子,我才能安心替你坐镇后方。” “若不然,长安城中有彭越,英布不日便也将回来,这群人个个能征善战,在军中颇有威望。” 吕雉笑眯眯,不像是威胁,倒像是与刘邦论起夫妻情深,“一个弹压不住,陛下的心血便会付之东流。” “我与陛下是多年夫妻,怎舍得见陛下沦落到那种地步?” “所以陛下还是让我心安一些为好。” “这个好说,我不去打匈奴了!” 刘邦脾气上来,咬死不松口,“匈奴谁爱打谁打,我不管了!” “如此,便叫英布去吧。” 吕雉好不意外刘邦破罐子破摔,“只是他刚平南越,功劳极高,若再灭匈奴,岂不是下一个淮阴侯?” “我已杀一个淮阴侯,若再杀第二个,只怕军心不稳民心生怨啊。” 刘邦:“……” “当然,陛下也可说匈奴不急于一时,大可留给子孙后代来解决。” 吕雉封死刘邦的后路,“只是再过个十年八年,英布仍是当打之年,而那时的天子,若是我还好,若是年幼者,如何压得住功高盖主的英布?” 刘邦气结,“你不必威胁我!” “大不了我死之前把这群人全部带走!” 陈平:“……” ——这群人包括他吗?! “陛下息怒!” 陈平不沉默了,拱手便拜刘邦,“陛下为九州天子,当为天下百姓着想。” “冒顿单于乃一代雄主,假以时日,他必能一统北方诸国,建立一个不弱于大汉王朝的国度。” “可北方苦寒,如何能比中原之地的富庶?他又狼子野心,早就觊觎中原之地,必会挥师南下,掠夺我大汉江山。” “陛下此时不除他,便是养虎为患,遗祸无穷。” 陈平苦口婆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给刘邦看。 “你也闭嘴!” 刘邦回头骂陈平,“朕与冒顿修秦晋之好,他不可能大举入侵我大汉疆土!” 【说起能征善战之将,便不得不提一嘴由大汉王朝开启的和亲政策。】 天音一出,刘邦陡然紧张。 ——怎么,这个政策难道不行? 【作为一个马背上得江山的草莽皇帝,刘邦的打仗能力绝对没得说,所以当匈奴屡次骚扰边境时,这位皇帝坐不住了,项羽韩信已死,我就是天下无敌,还会怕你一个小小的匈奴?】 【于是刘邦非常自信地出征了。】 【然后结果都知道,白登之围,和亲政策。】 刘邦:“……” 这种丢人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0节 彭越抚掌大笑,“对!就讲这个!” “我可太爱听了!” 韩信轻嗤,“哼,我怎会轻易为人所杀?” ——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未来还能恶心一把刘邦,让刘邦死不瞑目,追悔莫及。 “嗐,这是陛下没带我。” 南越已平,略留些副将驻守,英布主力与鲁元和兵一处,此时正在往长安赶,听到天幕的话,便忍不住埋汰刘邦知人不善用,“要是带上了我,我能让陛下有白登之围?” “开玩笑,我能给匈奴一个白登之围!” 【但和亲真的有用吗?】 【事实证明,不仅没用,还会让匈奴更加蹬鼻子上脸——】 刘邦支起耳朵。 ——还能比白登之围更蹬鼻子上脸? 他不信。 吕雉眉头微动,丝毫不意外。 匈奴狼子野心,其心必异,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事都不会让她有丝毫意外。 彭越摩拳擦掌,“又一个白登之围?” “陛下到底是老了啊,竟然在同一个敌人手里栽了两次。” 英布大喜过望。 ——说!快说! 这种事情一出来,刘邦下次打匈奴肯定带他! 韩信兴致缺缺。 他不是针对刘邦,也不是针对匈奴,他针对同时代所有战将,甚至未来的无数战将—— 弱者互殴,毫无意趣儿。 【公元前一百九十五年,刘邦驾崩,吕后临朝,冒顿盼得花儿都谢了,盼得就是这一天啊!】 【刘邦已死,善战悍将已绝,你们这个孱弱的大汉王朝还不是要任我拿捏!】 【于是自信心满满的冒顿单于给吕后写了一封求爱信,言辞恳切,目的明确——】 【我是一个寂寞的君主,生于沼泽,环境恶劣,但你家不一样,中原繁华之地,谁能不喜欢?】 【现在你死了丈夫,我也死了阏氏,你不快乐,我也不快乐,要不,咱俩凑合快乐一下?2】 “!!!” 刘邦勃然大怒,拍地而起,“给我去死!!!” 作者有话说: 彭越:…这热闹有点过于热闹了… 1:《史记·卷五十六·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绛侯、灌婴等咸谗陈平曰:“平虽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臣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不容,亡归楚;归楚不中,又亡归汉。今日大王尊官之,令护军。臣闻平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平,反覆乱臣也,原王察之。” 2:《史记·匈奴列传》:高祖崩,孝惠、吕太后时,汉初定,故匈奴以骄。冒顿乃为书遗高后,妄言。 《汉书·匈奴传》高后时,冒顿浸骄,乃为书,使使遗高后曰:“孤偾之君,生于沮泽之中,长于平野牛马之域,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偾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 第33章 “听你的,废太子。” 九州天下为之惊怒—— “小小匈奴欺人太甚!” “我朝国母也是他能觊觎的?!”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朝国母不容羞辱!” “陛下何时发兵?我愿从军!” “我也愿意!” “别冲动, 匈奴可不是南越那种小角色。” “当初陛下远征匈奴,但是败得极惨,被匈奴围困险些丧命, 要不然咱们也不会跟匈奴人和亲。” “哼,和亲, 和亲是什么好政策吗?” “拿女人来换取和平, 那是宋朝能干的事, 不是咱们大汉该干的!” “辱我国母, 占我领土,大汉与匈奴不共戴天!” “对!不共戴天!” “你们先别冲动,听听天幕怎么说。” “天幕?天幕肯定讲娘娘挥师北上, 踏平匈奴!” “就是,此等奇耻大辱, 娘娘如何能忍?!” “……” 彭越嘴巴大张, 愣在原地。 “夫君?” 彭夫人虽也震惊,但没有彭越反应大, 见彭越呆坐在原地,便抬手拂了拂彭越胸口,“夫君怎么了?” 温柔的手抚弄着自己胸口,彭越这才从震惊中回神, 一口气喘了上来,“匈奴安敢欺我如此!” “真当我大汉无人了么!” 他一拍案几, 盛怒异常,“和亲和亲!这是和的什么亲!” “匈奴蛮夷也,不知礼, 不识教化, 与他们和亲, 那是送羊入虎口!” “陛下圣明一世,怎会在这种事情上昏了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纵然和亲求好,蛮夷也不会以心相待,如此一来,和亲便毫无意义!” “陛下和的一手好亲啊。” 英布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回神之后惊叹无比—— “可惜人家不止想要公主,更想要国母和大汉疆土。” 英玉骑马在英布身侧,听英布越说越离谱,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哪怕身后跟的全是亲卫,口风极严,不会乱说话,但这种话也不可乱说。 “阿父,不可妄言。” 英玉打断英布的话,“为人臣子,当谨言慎行,万不可祸从口出,没得牵连无辜。” “嗐,我这哪算祸从口出?” 英布抬头瞧着天幕,神色不似方才轻快,“这位匈奴单于才是真正的祸从口出。” “等着吧,咱们的陛下可不是当初对阵项羽的陛下了。” “此话一出,大汉匈奴再无和亲可能!” “欺人太甚。” 张良拧眉,脸色温怒。 张夫人瞧了他一眼,“你又不是陛下,你生什么气?” “不是整日常说什么道法自然顺其自然,既然顺其自然了,又何必为这种事生气?” 张良噎了一下,“那也不是这个顺其自然法。” “此等羞辱——” “大汉早就被羞辱了,也不见你们怎样。” 张夫人打断他的话,“当初和亲匈奴,不也是羞辱?” “当初那口气咽得下,这口气有什么咽不下?” “这岂能混为一谈?” 张良道,“和亲公主乃人臣,享大汉之供奉,自当为大汉排忧解难——” 张夫人更奇怪了,“和亲公主享大汉供奉,国母难道不享大汉供奉?” “和亲公主为大汉排忧解难,国母更当如此。” “当然,不止国母要为国家挺身而出,太子陛下更当如此。” “谁打输的仗,便叫谁去和亲。”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1节 “没道理他打输了仗,便将别人推入火坑,还美名其曰为享大汉供奉,便该为大汉献身,要我说,享天下供奉最多的明明是——” “夫人慎言!” 张良连忙捂住张夫人的嘴,“这种话岂是我们能说的?” “狗胆滔天!” 吕鬚火冒三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阿姐也是你能想的人物?!” “口出妄言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什么东西!” “真当我们大汉没人了?” “我呸!” “大汉再怎么没人也不是你一个蛮夷贱类能欺辱的!” 吕鬚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来人,点账!” ——她要散尽家财,支持陛下打死这只癞蛤蟆! 萧何惊了一瞬,“果然是蛮夷之地,不知尊卑,不知礼仪。” ——“我朝国母岂是他能羞辱的!” “人家就是羞辱了。” 何同气得够呛,“先羞辱陛下,白登之围让陛下不得不和亲。” “陛下百年之后,又羞辱娘娘,要娘娘远嫁于他。” “这叫什么?” “这叫得寸进尺!” “这叫蹬鼻子上脸!” “快别说了。” 萧何抬手揉了眉心,“陛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揉了一会儿眉心便起身,拿起外衫便往外面走,“今夜我不回来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怕是有的忙了。 韩信愣在原地。 ——所以当初刘邦是怎么想的,要跟这种东西和亲? 好家伙,胃口一下子养肥了,和亲公主还不够,连大汉国母都一并惦记上了。 “你放心,我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片刻后,韩信回神,安慰蹙眉抬头看天幕的鲁元。 一向恬淡温和的鲁元叹了口气,“说到底,是我大汉败给了匈奴。” “若非父皇当日大败,母后又怎会有今日之辱?” “你父败在轻敌。” 韩信难得肯定刘邦的打仗能力,“匈奴虽勇,但不在项羽之上,若两军正面冲锋,你父未必不是匈奴的对手。” “可惜,轻敌是兵家大忌。” “若非轻敌,你父不会有白登之围。” “小小匈奴,竟敢欺我如此!” 刘邦暴跳如雷,“来人!” “点兵!” “朕要远征匈奴!” 陈平第一次见如此盛怒的刘邦,其声音之大,吼得他一阵阵发懵。 在他的认知里,刘邦虽不是什么温文尔雅之人,但也不是易燥易怒之人,他平时很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只有在面对吕雉时才会经常失控,俩人吵架的声音能把房顶掀翻。 可当面对朝臣时,刘邦总是情绪稳定的,哪怕是发怒不稳定了,那也是他自己不想稳定,借怒意敲打功臣列侯。 ——就像刘邦刚才对他那样。 但现在,刘邦是完完全全失控了,额头上已暴起青筋,足见其怒火有多旺盛。 在缩成一团还是自保之间犹豫了半息,陈平最终忙不迭劝阻刘邦,“陛下息怒!” ——这种情况下的陛下如何能打仗! 万一再跟上次一样来个白登之围,那就不是和亲能了事的了! “您是万乘之躯,怎能跟无知蛮夷一般见识——” 陈平苦苦相劝。 但他话未说完,就被刘邦踹翻在地,“滚!” ——盛怒的天子完全没有理智,生平第一次对朝臣动了手。 “陛下有什么可气的?” 然而就在这时,吕后的声音却在大殿响起,“求娶国母是羞辱,公主和亲又何尝不是一种羞辱?” “当初陛下忍得下,如今陛下又有什么忍不下的?” “和亲公主岂能与你混为一谈?!” 刘邦火冒三丈,“你是我的皇后!一国之母——” “那又如何?不一样被冒顿羞辱?” 吕雉打断刘邦的话,“陛下在和亲之际便该想到这个问题,以女人求和平,其结果只会换来对方更加厚颜无耻的羞辱!” “娘娘您少说两句。” 陈平挨了刘邦一脚,此时正躺在地板上喊疼,但听吕雉火上浇油的话,当即顾不上疼了,连忙爬起来向吕雉拱手,“陛下如此气愤,乃是为娘娘——” “为我?” 吕雉冷笑,“不,他在为自己的自尊心。” “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汉王朝的开国君主,强大如项羽都败于他的兵锋之下。” “然而一个小小的匈奴,却能让他有白登之围,和亲之辱,如今更是发妻之辱,天下皆知。” “你闭嘴!” 刘邦气得直哆嗦。 吕雉却懒得再与他吵,扬了扬手里未被审食其递出去的废太子诏书,声音平静得可怕,“废太子。” “废了太子,我便替你坐镇中央,替你调动粮草,替你监国治天下。” 刘邦剧烈喘息着,“你在威胁我?” 吕雉却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自己刚才未说完的话,“而你,你可以领着你的十万铁骑,踏平匈奴,找回属于你大汉天子的尊严。” “然后向九州百姓证明——” “大汉王朝,终其一朝,永不和亲!” 刘邦身体一震,突然静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在外面逃命,吕雉替他坐牢,替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想起自己在芒砀山落草为寇,前途迷茫,是吕雉给他送吃送穿,给他造势头顶有云气。 他想起乱军之中她被项羽抓走做人质,那么多的折磨,那么多的煎熬,她硬生生熬下来,从未听从项羽之命,给他写信诉苦,乱他军心。 他想起自己年岁已老,而韩信正当壮年,骄奢狂妄,反心已现,他忧心韩信,而她不需他开口,趁他出兵平叛,自己在钟室里解决他最大的隐患。 ——黑锅她背,骂名她担,她从不会让他为这些事情烦忧。 她似乎永远都是。 他犯罪,她坐牢,他造反,她造势,他杀人,她递刀,甚至直到今日,她仍是如此,他征讨匈奴,她便坐镇中央,她唯一的要求是要他废了不堪大用的太子,日后立她的女儿为储君。 ——古往今来,也只有她吕雉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我们的吕后是什么反应呢?】 【史书说她大怒,妹夫樊哙毛遂自荐,愿提兵十万斩匈奴。】 天幕之上,画面翻滚,最终定格在穿武将衣服的樊哙身上,男人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他慷慨激词,一呼百应1,然而主位上的吕后却眉头轻蹙。 ——很显然,她似乎并不赞同樊哙的出兵建议。 很快,又有一武将出列,冷声出声,“樊哙可斩!” “先帝领兵四十万尚困于平城,如今你能用十万人马横扫匈奴?”2 “你这是信口雌黄,妄夸海口!” 【说话的人是季布,他说的是大实话,不仅说了刘邦,还随便说了一下秦朝,说秦朝因为对匈奴用兵所以导致陈胜吴光起义,这样的前车之鉴咱们大汉可不能再犯。】 【这话虽然有故意夸大的嫌疑,但也有一定道理,秦军主力不是在北方打匈奴,就是在南越,导致叛军攻入关中的时候无力救援,章邯只能调周围囚徒抵御叛军3,要不是章邯能打,带着一群囚徒强行逆天改命,再续秦朝国祚,要不然那个时候秦朝就能提前去见我那迷人老祖宗。】 【说完秦朝,我们再来看吕后执掌的汉初。】 【秦朝有章邯续命,汉朝有吗?】 【曾经有,但是现在已经无了,所以一旦对匈奴作战不利,国内叛乱四起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绝世悍将能站出来,如章邯给秦续命一样,强行给汉朝续命。】 【所以吕后不得不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忍下这口气,继续和亲匈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2节 刘邦心头一震,看向吕雉,“娥姁——” “我忍得下。” 吕雉静静看着刘邦,毫无任何情绪波动,“我坐过牢,逃过命,乱军之中当俘虏,有什么忍不下的?” 她不与刘邦说废话,拿着诏书,从主位处走下来,直接塞到刘邦手里,“陛下,废太子吧。” 刘邦彻底静了下来。 ——吕雉什么都忍得下,连他的背叛偏爱都能视若无睹,唯独忍不下自己的儿子成为插向她心口的尖刀。 刘邦手指捏着诏书,忽而有些难过,忽而又不难过。 理智与情感都在说,废太子吧,夫妻多年,你从未庇佑她半分,这一次,于情于理,你不该拒绝。 于是他这一次真的没有再拒绝,他看也不看,直接把诏书还给吕雉,“听你的,废太子。”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大殿。 或许是真的老了,他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跄踉,于是他走走停停,似乎是在等有人来扶他。 “陛下。” 他的身后响起审食其的声音,“外面风大,娘娘让末将给您送衣服。” 送衣服? 刘邦笑了一下,接过审食其送来的衣服,慢慢披在自己肩头,而后抬起手,恢复往日吊儿郎当模样,拍了拍审食其肩膀,“好好照顾你家娘娘。” “是。” 审食其毕恭毕敬。 刘邦彻底走出宫门。 吕后漠然收回视线,平静打开手中诏书。 ——不仅仅是废太子,还有公主敦厚仁和,当为储君。 她用刘邦为数不多的温存,又一次算计了刘邦。 她已经厌倦与刘邦推拉试探,她想鲁元现在便是储君。 当然,这封诏书不会现在发出。 待刘邦大军开拔,迎战匈奴,这封诏书便会以刘邦之名发向九州各地。 ——大汉子民的确有一个好天子,怕自己中道崩殂,万里江山后继无人,所以便在出发之前便立了国本。 多好。 多么一个面面俱到的好皇帝。 吕雉笑了一下,回头看陈平,“他日诏书发出,曲逆侯可要替我作证。” “此诏书乃陛下亲口所说,并非我□□专断。” “……” 我可谢谢您了,这种时候想起我了! 陈平哽噎无语,但却只能倒头便拜,“自然。” ——陛下北伐匈奴,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回不来。 等陛下听到风声回来,公主的储君之位已经彻底坐稳,陛下哪怕回来也不会再折腾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陛下听到风声也不会回来。 以举国之力打匈奴,岂能因为这种事情便把战事丢在一边回来掰扯皇嗣? 这位新储君,陛下只会捏着鼻子人了。 再说了,陛下都废太子了,难道对以后谁当储君心里没数? 他是抹不开那个面子,不愿承认儿子们无能,只能将万里江山拱手让于公主。 娘娘在他出征之后再发出,便是全了他的面子。 待他凯旋,俩人吵一吵,闹一闹,这件事便翻篇了。 “此诏乃陛下亲口所说,亲自所下,臣听得一清二楚,看得真真切切。” 陈平语气真诚,毫无异议。 【好啦,这就是这期吕后的内容到此结束。】 【话题依旧沉重,但主要是因为吕后接手的摊子实在太烂太烂了!】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把大汉王朝稳住,我是刘邦我高低得给她磕一个。】 刘邦:“……” 磕个屁! ——万里江山都给她了,不磕! 【但是下一次,咱们绝对讲点快乐的~~】 【升官发财死老公,虽然内忧外患,但也大权独揽啊!】 【老铁们一键三连刷起来,下次给你们整点轻松刺激的!】 刘邦:“???” 谢谢,他不想看! 但他显然左右不了天幕的想法,更左右不了神州大地黔首的想法,天子领兵出征匈奴,国母之辱必会以匈奴的荡然无存而结束,黔首们心里痛快,便格外关注天幕,无数人抬头看着天空,然后人群中突然爆发一声惊喝—— “那是什么?” “是龙!” “真的有龙?!” 作者有话说: 张夫人:天幕有什么刺激的?没见识,看我来给你们整个大的! 1:《史记·卷一百·季布栾布列传第四十》将军樊哙曰:“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 2:《史记·卷一百·季布栾布列传第四十》季布曰:“樊哙可斩也!夫高帝将兵四十余万众,困于平城,今哙奈何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面欺!且秦以事於胡,陈胜等起。于今创痍未瘳,哙又面谀,欲摇动天下。” 3:《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二世大惊,与群臣谋曰:“柰何?”少府章邯曰:“盗已至,众彊,今发近县不及矣。骊山徒多,请赦之,授兵以击之。” 第34章 “娘娘不想见太子殿下。” “神龙现世, 天佑我大汉!” “神龙!快拜神龙!” “不对,神龙在动!” “它要去哪?” “好像是——驰道的方向!” 无数人抬头看向天空,此时的苍穹之上天幕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巨大的龙的身影,它的周围有云气环绕, 身影在层层云雾里若隐若现, 那些云气太多也太高, 黔首们看不清它的模样究竟如何, 但那巨大的影子却闯入每一个抬头看天空的人的眼眸,让人想忽视都难。 没有东西能有这么大。 更没有东西能在天空中飞行。 ——那就是传说中的神龙! “可是,它去驰道作什么?” “不知道。” “驰道那里有什么吗?” “有公主殿下的大军!” “神龙要去找公主?!” “不能吧?神龙找公主作什么?” 无数黔首追逐着龙的身影, 争先恐后往驰道进发。 而此时驰道处的大军,也发觉了龙的存在—— “龙!” “神龙降世!” 卫士们虽受过严格训练, 敌军冲阵都不会乱作一团, 但天空上的影子着实让人匪夷所思,整齐前进的队伍里有声音议论开来。 英布摸着下巴, 抬头瞧着云雾之上的神龙,“不能吧?真有神龙?” ——这玩意儿不是刘邦起义时造势的东西吗? “神龙现世乃是吉兆。” 英玉看着徐徐而来的神龙身影,莫名想起大军开拔之际吕后交代鲁元公主的事情—— 皇后说,给公主准备了一个惊喜。 英玉秀眉微动, 立刻吩咐身后亲卫,“神龙现世, 快请公主殿下下车一观!” “喏。” 亲卫调转马头,往鲁元所乘坐的马车飞奔而去。 “不错,这么祥瑞的景观, 是该让公主殿下下来瞧瞧。” 英布点头, 十分满意英玉的指挥。 “……” 她的好父亲政治智商不比韩信高多少。 英玉有些无奈, “阿父,让三军就地安营扎寨吧。”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3节 “此等祥瑞千年难得一见,需得让随行官员将其描画记录,以传后世。” “哦,对!” 英布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得记录下来,“快,停下来。” “郎中令呢?着人把神龙画下来!” “副将,你领一些机警的什长巡逻警卫。” 郎中令听命而去,英布又吩咐副将,“周围黔首看到神龙必会向我们靠拢,你们机灵点,莫让有心之人混进来。” “公主殿下在军中,若她有个好歹,我们可担当不起。” “遵命!” 副将立刻点人戍卫。 “神龙?” 鲁元扶着亲卫的手跳下马车,疑惑看向天空。 苍穹之上,有一条巨大的动物在云层之中翻滚着,腾飞着,不断向她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 很快,神龙来到她所在的位置,像是终于找到地方,巨大的龙身缓缓伏下,在她头顶处停了下来。 周围陡然陷入安静。 饶是韩信政治敏锐度几乎为零,此时也知晓这意味着什么,他眯眼看着若隐若现的神龙,心潮澎湃不已。 ——神龙现世,九州之主,他的孩子必能受万人朝拜! 周围皆是训练有素的兵卫,而不是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能引起骚乱的黔首们,可尽管兵卫们从尸山血海里拼出来的临危不惧在身上,此时也难掩面上的激动,拱手向鲁元高声道,“公主殿下大胜南越,神龙便降世现身,可见天佑大汉,天佑公主!” 而他周围之人皆是吕雉一早便安排好的亲卫,听他开口,便齐齐高呼—— “天佑大汉!天佑公主!” “天佑大汉!天佑公主!” “天佑大汉!天佑公主!”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直传到前方先锋军的耳朵,英玉耳朵微动,轻轻笑了起来。 ——公主继位,乃顺天承命,九州归心。 樊哙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只鸡蛋,“神龙、神龙庇佑公主?” “似乎的确是这样。” 夏侯婴的震惊不比樊哙少,但多年护着陛下公主太子转危为安的经验让他又迅速镇定下来,他翻身下马,提醒樊哙,“舞阳侯,快下马恭贺公主。” “噢噢!” 樊哙这才反应过来,长腿一跨,从马背上跳下来。 神龙就在鲁元的方向,樊哙一边抬头看神龙,一边抬腕用手肘撞了一下夏侯婴的胳膊,压低声音与夏侯婴耳语,“神龙可不是其他祥瑞,是九州之主。” “现在出现在驰道,别是以后位尊九五的是公主,而不是太子殿下?” 临行前,自己婆娘曾向他暗示过娘娘属意公主,让他在路上见机行事,若是在以前,他必然觉得此事荒唐,可自从听天幕预警,吕氏男儿蠢笨如猪导致他婆娘与孩子都被周勃残忍杀害,此事之后,他便再无男女之别。 ——若是他婆娘掌权,他家绝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所以甭管男人女人,能撑起门楣就是好人! 只是女子为储君到底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心里赞同,不代表夏侯婴也赞同,他得试探一下夏侯的态度,他斜了一眼夏侯婴,话里用意再明显不过,“你怎么看?” 夏侯婴心里也在嘀咕这件事。 自天幕出现之后,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便明显冷淡了下来,不仅不再督促太子殿下熟悉政务,就连平时见面都减少很多。 他曾在乱军之中救过太子与公主,在外人眼里他是天然的太子党,皇后娘娘冷落太子,太子身边的叶姬没少偷偷来找他,求他替太子说说好话,说太子到底年幼,行事难免不够周道,但太子已经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看在太子是娘娘膝下所出,千万别与太子生分了。 这话他当然说过,而且说了不止一次。 可皇后娘娘的反应可谓是颇为冷淡,嘴上说他心念太子,忠心可嘉,至于他说的话,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的确被太子寒了心。 但他想着,再怎样寒心,娘娘膝下也只有太子一个儿子,闹个几日脾气,便会与太子重修旧好,直到那日天幕说起阿武,一个在后来登基为帝的女人,于是那日他便知道,娘娘再也不会将江山重任托付太子。 ——娘娘的的确确只有一个儿子,但娘娘还有一个女儿。 一个在乱军之中护住太子的坚韧女子。 一个在陛下宠妾灭妻局势下甘愿以婚事换来陛下对她们母女俩一丝怜悯的女人。 再后来,一切都理所应当。 公主入朝,开府治事。 ——这是诸侯王们都不曾拥有的待遇。 皇后娘娘的野心可见一斑。 夏侯婴抬手拍了拍樊哙肩膀,“咱们为人臣子的,想这么多做什么?” “无论是太子登基,还是公主登基,对于你有什么区别吗?” “这有啥区别?” 樊哙松了一口气,“都是娘娘所生,哪个登基都行。” ——要是夏侯婴不赞同,那还真不好弄。 夏侯婴抬头看前方的鲁元公主,“既如此,我们便恭贺公主。” ——说句臣子不该说的,他觉得公主比太子强多了。 当初陛下将公主太子踹下马车时,太子或许是年龄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是公主紧紧抱着太子,眼含热泪声音恳切,“我死不足惜,但请腾公一定要救下父亲。” 他心中一软,再也顾不得陛下的怒骂,跳下马车把公主与太子抱了上来1。 “放心,有我在,你们谁也死不了。” 他对那个时候的公主承诺。 后来他果然做到了,一边驾马,一边冲杀追兵,终于将陛下与公主太子救了下来。 不尊王命,险些让王丧命。 陛下又惊又怒,气得要拔剑杀他,太子依旧在哭,是公主与一帮武将死死抱住陛下的胳膊,说他劳苦功高,怎能杀害2。 于是陛下没有杀他,加官进爵,恩宠有加。 ——直到现在。 夏侯婴笑了一下,“神龙现世,是公主的祥瑞,更是陛下的祥瑞。” “对!恭贺公主!” 樊哙再不疑心夏侯婴,快步走向鲁元。 “神龙盘绕,这是大喜之兆!” 夏侯婴走上前,拱手向鲁元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鲁元微颔首,恬淡面上难得浮现一抹激动。 ——母后果然不会骗她,在她凯旋之际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惊喜。 “郎中令何在?” 鲁元缓缓平复心情,尽量以和缓声音开口,“快命人将神龙之事记录下来,飞信传给父皇母后。” “此等祥瑞利我大汉江山,一定要报知父皇母后。” “殿下放心,他们已经记录在案了。” 英玉此时也从最前面走了过来,见了鲁元,便笑眯眯见礼,“当年陛下头顶有云气,故四地起义之人皆投陛下,而今殿下有神龙庇佑,可见天命在汉,天命——” 她声音微微一顿,清脆而坚定,“天命在公主。” “天命在公主!” 被吕雉一早便安排好的亲卫们等的就是这句话,英玉声音刚落,震耳欲聋的声音便跟着响起,“天命在公主!” 鲁元眼眶微微一热,“天命在汉!” “天命在汉!” “天命在公主!” 黔首们远远追着神龙赶过来,只看到旌旗蔽日,卫士们剑气如霜,而在披甲执锐卫士们紧紧戍卫着的马车之上,是神龙在上面盘旋环绕。 ——神龙停在公主的马车之上。 天命在公主的声音不断响起。 穿石裂云,响彻云霄—— 天命在汉! 天命在公主! 没有人能够抵挡这样的声音。 没有人能够抵挡这样的天象! 黔首们倒头便拜—— 天命在汉! 天命在公主! 是日,天降祥瑞,传遍九州。 是日,吕后召见百家,百家争鸣,畅谈国事。 是日,刘邦出兵匈奴,甲光向日金鳞开3。 是日,刘盈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 “叶姬,以往母后召见百家总会带上我,今日怎不许我一同参加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4节 他疑惑问叶姬。 “……” 您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是不是已经晚了? 但叶姬是一个心地纯善之人,她静静看着刘盈,如同看一个傻子,“殿下,或许是娘娘不想让您这般劳累呢。” “您不是常说,百家只有儒家才有治世之才吗?其他家杂乱而无用,皆是欺世盗名之辈。” “既是如此,娘娘又怎会叫您一同前去?” 叶姬十分心平气和,不再对刘盈抱有一丝希望。 “是这个道理。” 刘盈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我是太子,国之储君,母后召百家商讨治国之策,于情于理都该由我出面,而非母后独自主持。” 叶姬看了一眼刘盈,“那殿下想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 刘盈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母后近日的确对我冷淡很多。” “可惜我之前不放在心上,直到今日才发觉母后竟与我生分至此。” 他的确是不放在心上的。 在他的印象中,母后极少对他有笑脸,也极少夸赞于他,所以他已经习惯母后对他的冷淡,对他的不满,但再怎么不满,他也知道母后是恨铁不成钢,而非放弃他。 ——他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更是母后唯一的指望,母后不可能放弃他。 可现在阿姐入朝,开府治事,又平定了南越,立下赫赫战功,他不止一次听到小宫人议论纷纷,说母后要废他改立阿姐,母后已颁布女子可为继承人的律令,废一个她瞧不上眼的儿子改立女儿,也正好向功臣列侯乃至天下黔首做一个表率。 ——女子的的确确可以为继承人。 风言风语听多了,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再联想如今母后不许他参与朝政,甚至连召见百家都不许他参加,其意思已再明显不过。 ——母后对他彻底失望。 母后想要放弃他。 这个念头一旦发散便一发不可收,让他几乎战栗不止。 ——凭什么?! 姐姐难道真的比他有才干? 不,这一切都是母后在背后操弄。 他太清楚姐姐的性格,那是一个与他一样懦弱无能的人,根本不可能撑得起大汉王朝。 是母后对他彻底失望,所以才转头扶持一个更为听话的女儿,而根本不是姐姐的能力让母后一见倾心,铁了心废他立姐姐。 刘盈皱了皱眉,“咱们去看看。” “我是父皇钦定的太子,没有父皇的点头,谁也废不了我。” 刘盈不死心。 他与往常一样,整理仪容后,便动身去前殿,像是得知消息太晚导致姗姗来迟一般,直接往殿内走。 然而他刚踏上最后一块台阶,便被审食其拦下,“殿下,娘娘在殿内议事,非娘娘诏令,谁都不许进出。” “大胆!” 刘盈最讨厌审食其这副眼里只有他母后的模样,“我是大汉的储君,未来的天子,你有什么资格来拦我?” “凭娘娘圣谕。” 审食其不卑不亢,“娘娘曾亲口交代,尤其是您,不许入殿。” 刘盈微微一惊,“不可能!” “母后不可能这么对我!” “谁在外面嚷嚷?不知道娘娘在里面议事吗?” 殿门被打开一条小缝,老黄门尖细着声音问审食其,“辟阳侯,您可真是越发不懂事——哎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您怎么过来了?” 老黄门态度一如既往谄媚,刘盈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母后是疼他的,知道他被审食其这只看门狗拦了下来,所以让老黄门带他进去。 刘盈笑了一下,态度变得温和,“是我。” “劳烦中大人4与母后说一下,我来迟了。” “殿下,您这不是来迟了。” 老黄门从殿里走出来,回头瞧了一眼殿内百家诸子,转过脸对刘盈笑成一朵花,“您这是来错了。” “您往日最讨厌百家诸子,说他们夸夸其谈,毫无治国良策,既如此,您还来瞧他们做什么?” “这……” 刘盈被噎了一下。 老黄门上前挽住刘盈的胳膊,把他往台阶下送,“殿下既然不喜他们,何必跟他们打交道?” “没得惹了殿下的不喜,还弄得娘娘一肚子气。” 老黄门顺着台阶往下走,台阶下站着叶姬,他便对叶姬招招手,语气有些不耐,“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殿下带回去。” “当心扰了娘娘的兴致,娘娘揭了你的皮!” 叶姬连忙上前扶刘盈。 刘盈尚未反应过来,已从台阶之上走下来,老黄门一甩拂尘,依旧笑眯眯,“殿下,老奴就送您到这儿了。” “娘娘还在里面呢,老奴得赶紧回去伺候着,若是耽误了娘娘的事儿,老奴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呢。” “你——” 刘盈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老黄门与审食其一样,同样不许他进去大殿,不同的是一个态度硬邦邦,另一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大胆!” 刘盈有些不悦,“你们竟敢对我不敬?” “难道不怕母后治你们的罪吗?” “哎哟,殿下,这话可不敢乱说。” 老黄门躬身做出一副害怕模样,“老奴若是真让您进去了,那才是让娘娘治老奴的罪呢!” 刘盈挺身便往台阶上走,“我若一定要进呢?” 老黄门眼皮微抬,叹了口气,“殿下,您何必为难老奴呢?” “这是娘娘的旨意,老奴只是遵命行事,娘娘亲口所说,任何人不得进出。” “任何人不得进出?” 刘盈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母后不是针对我?” “那当然。” 老黄门随口应了一声,“娘娘针对您做什么?” “老奴听得真真的,任何人不得进出。” 然而下一个瞬间,斥卫的声音传了过来—— “天降祥瑞,神龙盘于公主头顶!” 老黄门眼睛一亮,顷刻间从台阶上小跑下来,扶着一路狂奔过来倒头便拜的斥卫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神龙盘于公主头顶?” “这是大大祥瑞!” 老黄门扶起斥卫,殷勤用拂尘扫去他一路上的风尘仆仆,“快!快随我进去!” “好好与娘娘说道说道,到底什么样的神龙盘于公主之上!” 而立于台阶之上的审食其,此时面上也颇有喜色,不等老黄门开口,便抬手让亲卫打开殿门,殿门缓缓被打开,老黄门牵着斥卫快步上台阶,仿佛殿内的皇后娘娘正翘首以盼等待着这个喜讯,而他不敢有丝毫耽误似的。 “???” 刘盈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往日的好脾气彻底被激怒,“你们还说不是针对我?” “凭什么斥卫能进殿,而我不能进殿?!” ——小小家奴,竟敢欺他一朝储君! 刘盈抬脚便往上面走,然而靴子刚落在台阶上,守在门口的审食其手中佩剑一送,剑身横在他胸前。 “因为娘娘不想见殿下。” 审食其声音凛凛,没有任何起伏。 作者有话说: 刘盈:你们还说不是针对我!!! 审食其:对啊,就是针对你 刘盈:??? 终于写到这一章!!! 我能说我文如泉涌灵感不断吗!!! 1:《史记·卷九十五·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定三秦,从击项籍。至彭城,项羽大破汉军。汉王败,不利,驰去。见孝惠、鲁元,载之。 2:《史记·卷九十五·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汉王急,马罢,虏在后,常蹶两儿欲弃之,婴常收,竟载之,徐行面雍树乃驰。汉王怒,行欲斩婴者十馀,卒得脱,而致孝惠、鲁元于丰。 3:《雁门太守行》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4:《后汉书·邓禹传》:时宫人出入,多能有所毁誉,其中耆宿,皆称中大人。所使者乃康家先婢,亦自通中大人。——中大人,对有权势的宦官宫人的一种称呼。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5节 第35章 “除——太子冠。” 长剑虽未出鞘, 可剑鞘上的凛凛寒光却让刘盈吞了吞口水,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往后退了半步, 声音不复方才强势,“你、你说谎。” “母后怎么可能不想见我?” “分明是你们这些小人不敬储君, 故意拦我在外面!” 他攥紧拳头,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们难道不怕父皇回来治你们的罪吗!” 审食其挑了下眉, “陛下之命,命臣只遵娘娘一人之令。” “娘娘不想见的人,臣断然不敢放进大殿。” 刘盈脸色涨得通红, “你——” “殿下息怒。” 叶姬连忙拉住刘盈胳膊,生怕他一时控制不住与审食其闹起来。 她比刘盈看得明白, 皇后娘娘已经彻底放弃殿下了, 所以才会有之前的冷淡,现在的不见。 她明白这个道理, 审食其明白,老黄门更明白。 唯一不明白的只有太子,他还是那个觉得只要自己服软,皇后娘娘便会围着他打转的皇太子。 可时代早就变了。 早在天幕预警女子能登基为帝, 男女平等同享继承权的时候,太子殿下便不再是皇后娘娘唯一的选择。 ——公主比太子乖巧, 比太子懂事,更比太子跟娘娘一条心,娘娘怎会放弃这般乖巧懂事的公主而选一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太子殿下? 不止娘娘不会选。 是个人都不会选太子殿下。 选太子殿下的结果所有人都已经看到, 与皇后娘娘政见不和, 成为别人攻击皇后娘娘的一把尖刀, 甚至在皇后娘娘找男宠的时候还会指责娘娘,杀男宠以泄愤。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担不起万里江山的托付—— 见娘娘杀赵王戕害戚夫人便气急攻心,彻底与娘娘生分,花天酒地不问政事,不过几年便走在娘娘前面。 太子殿下不成器,他的儿子们更不堪重用。 身为天子,却被心怀异心的功臣列侯骗了兵权,直接导致吕氏满门被屠,自己也落个惨遭屠戮的下场。 太子殿下的儿子尚能说一句年龄小,不懂事,可太子殿下呢? ——他可曾做过一件对得起皇后娘娘对得起大汉江山的事情来? 公主殿下或许不是一个圣明果决的储君,可再坏也坏不过太子登基,既然如此,皇后娘娘为什么不能试一下公主殿下呢? 而功臣列侯们也可以多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可以让他们保全自身,他们何乐不为? 公主殿下的上位再正常不过。 而銥譁太子殿下的被放弃,也在常理之中。 叶姬叹了口气,“殿下,或许娘娘在忙政务,我们改日再过来吧。” “忙政务?” “不。” 刘盈摇头,“方才送信的斥卫都进去了,我却进不去。” 他从来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也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但今日,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哪怕畏惧着审食其手里的佩剑,但他也不曾退下台阶,他直直立在台阶上,看着对他紧闭的殿门。 “母后不是在忙政务。” 刘盈忽然有些怕,“她是不想见我。” “叶姬,母后不想见我!” 他攥着叶姬的手,六神无主,“为什么,为什么母后不见我?” 这难道不是再明显不过? 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存在任何希望。 皇后娘娘不再对太子殿下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彻彻底底放弃太子。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刘盈开始慌起来,“是我与如意太过亲近?还是我与戚夫人太过亲厚?” “可是,如意是我的弟弟啊!” “殿下,赵王是您的弟弟,公主殿下更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叶姬彻底听不下去,“您对公主殿下,可有对赵王一半的亲厚?” 审食其眉头微动。 ——这位叶姬倒是一个极通透的性子。 可惜跟了太子殿下,没得白白糟蹋。 “阿姐是外嫁女,跟如意怎能一样?” 刘盈张了张嘴,仍没有想通问题究竟出在哪。 “不,不是。” 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阿姐,阿姐不是外嫁女。” “母后已颁布律法,女子与男子一样,同样能拥有继承权。” 像是终于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他身体跄踉了一下,慢慢坐在台阶上,“男女平等,女子可继承父母的一切。” “可是,这是大汉的万里江山!不是田舍郎的几亩薄田!” “母后,你好生糊涂!” 他猛然转身,盯着对自己紧闭的殿门,“若立阿姐为储君,不过几代,父皇九死一生打下来的九州天下便是旁人的东西!” “父皇怎会允许你这般做!” “殿下慎言。” 听刘盈越说越离谱,甚至还带了对吕后的愤慨,叶姬眉头微蹙,连忙打断刘盈的话,“此地人多口杂,殿下不要祸从口出——” “我难道说错了吗?” 刘盈甩开叶姬的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将万里江山传给阿姐,阿姐的夫君难道不会生出觊觎之心?” “阿姐一个弱女子,如何抵得了阿姐夫君的强取豪夺?” “到那时,不必血流成河,大汉江山便能为旁人所取代!” “你阿姐的夫君?” 紧闭的殿门缓缓被打开,里面传来一道威严低沉女声,“呵,你阿姐不会有夫君。” 刘盈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抖,眸色里满是恐惧,“母后,你……” “怎么,方才不是很有胆量吗?” 吕后扶着老黄门的手,一步一步从殿内走出来,看到自己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这个模样,她眉头微蹙,声音愈冷,“怎么我一出来,你反倒不说了?” “说吧,母后听着。” 刘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母后对别人疾言厉色,但甚少对他也如此,母后只会用她那低沉威严的声音平静与他说话,平静分析利弊,平静指出他的不足之处,明明没有骂他凶他,却比打骂更让他恐惧。 ——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越宁静,越代表着后面风浪的可怕。 所以他不安着,忐忑着,直到今日。 可今日的母后似乎依旧不曾发怒,她仍是一贯的口吻,连声线都不曾起伏,似乎她还是不管他做出什么荒唐事她都会护着他的好母后。 但他知道,不是的,不一样了。 ——母后,放弃他了。 这个事实让他惊恐不已,甚至连以往的好脾气都濒临失控。 ——没有任何太子能在得知自己被废的时候保持平静。 刘盈吞了吞口水,慌乱之下,手指抓紧了自己衣袖。 手里有了东西抓着,他才勉强恢复几分理智,梗着脖子颤着声音道,“母后,我错了。” 他或许真的错了。 他以为母后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会无底线包容他。 事实证明他这种想法天真到可笑,阿武有四子,所以随意废立,而母后有一子,她一样能随意废立。 ——废他,立阿姐,多么荒唐却又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刘盈惶恐着,向自己的母亲承认错误,“是我懦弱,是我无能,是我让你失望了。” “可是,我毕竟是您的儿子啊!” 母后对他一向宽容,所以事到如今,他仍对母后抱有幻想,“我若做错了什么,您可以打我,骂我,只要您能消气,您做什么都行。” “可是您不该听信谗言废去我的太子之位啊!” “母后,我是您唯一的儿子。” 他按着胸口,上半身微微前倾,倾吐欲十足,“未来将替您——” “不错,你的确是我唯一的儿子。” 吕雉平静打断刘盈的话,“但却不是我唯一的孩子。” “你或许忘了,我还有一个女儿。”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6节 刘盈心头一惊,“不,母后——” 然而他的母后似乎是已经对他彻底绝望,她甚至不愿意再与他说话,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拂袖转身。 ——仿佛与他多说一句话,便是浪费自己的一刻生命般。 刘盈心乱如麻。 “母后,您别走!” 他上前抓住吕后胳膊,低声哀求,“母后,我真的知道错了。” 审食其皱了皱眉。 ——大庭广众之下岂能这般作态? 几乎没有犹豫,他上前扶起刘盈,“殿下,莫失了您的身份。” 刘盈身体一僵,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他竟当着无数人的面对母后低三下四,一叠声恳求,此时他哪里还有储君该有的气度?分明是被人丢弃的丧家之犬! 刘盈连忙站起身,吸了吸鼻子平复心情,“母后,是我失态了。” “我扶您入殿,咱们进殿再说话。” 说话间,他上前搀扶着吕雉胳膊。 老黄门见此,悄悄退在一边。 ——皇后娘娘到底是太子殿下的母后,虽对他已彻底失望,但也不会想见他在众人面前狼狈不堪。 刘盈扶着吕雉往殿里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说话,“母后,我知道您还是疼我的,今日不过是气狠了——” 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大殿之内不止有百家诸子,还有功臣列侯与刘氏宗亲,甚至一些身体不适在家养病的列侯们也过来了,强撑着身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所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很显然,母后是有大事与他们商议,否则他们不会来这么齐。 而这个商议,事关他,事关废立太子。 而母后之所以打开大殿,让他进来,不是因为他在外面大吵大闹,而是因为他们已经达成一致,现在通知他这个即将被废弃的太子。 刘盈彻底慌了,“母后,您不能这样。” 他不住摇头,扶着吕雉的手颤得不成样子,甚至不敢再往前走。 吕雉皱了皱眉,似乎不意外自己儿子的反应,她抬手,隔着衣袖握着刘盈的手,稍稍用力,扯着他的手把他往前带。 “记住,你现在还是大汉的储君,九州的太子。” 吕雉抬头看向前方,声音从容,不见任何窘态,“你不能这般失态。” 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声音,带着刚毅果决,让刘盈不得不随着她缓步走进大殿,尽管此时的刘盈身体颤得不成样子,甚至手脚发软,但他被吕雉牵在手里,便仿佛是吕雉的一个提线木偶,吕后让他走,他便不得不走。 “不,母后,您不能这样对我。” 刘盈低喃着,“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可他此时的忏悔显然无用,母后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似的,仍是拽着他,将他拽到大殿中央。 “错的不是你,是母后。” 母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身体一震,陷入极大的恐惧,他僵硬着转身去看身旁的母后,可母后已松开他的手,他的手脚软得不像话,失去支撑顷刻间摔在地上。 可他现在无暇理会自己的狼狈,甚至不在意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五存,他慌乱着去抓母后的衣袖,可母后已不给他这个机会,老黄门一甩拂尘,笑眯眯将他与母后隔开,“殿下,您此时仍是一朝储君,万不能这般失态。” 明明是好意提醒的话,他却觉得讥讽异常,甚至还带了阴阳怪气。 ——你这个毫无储君气度的太子,早就该被娘娘废弃了! “你滚开!” 他不知从来来的勇气,抬手便去推老黄门,“我要去找我母后!” “殿下,您别这样。” 叶姬死死拽着他胳膊,声音里带着叹息,“殿下,事已至此,您——认命吧。” 认命? 拱手将九州天下相送? 刘盈目光微微一滞,眸色彻底黑了下去。 不,他不想认命。 那本该是他的东西! “我凭什么认命!” 他甩开叶姬的手,大吼出生,“我是父皇母后的嫡子!是功臣列侯推选出来的皇太子!” “母后凭什么废我!” “因为我是皇后。” 吕雉声音在大殿响起。 她此时已走到主位,殷勤的小宫女摆好她裙摆,她缓缓坐在主位中央,静静看着在殿内大吼大叫的儿子,“你以为你能当太子是因为你是陛下的儿子?” “是因为受功臣列侯推举出来的太子?” “荒谬!” “你能当太子,是因为你的母后是我!” 刘盈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我选了你,所以你是太子。” “而今我不想选你,你便不是太子。” “与陛下无关,与功臣列侯更无关系!” 刘盈面如土色。 “萧丞相,宣旨。” 吕雉声音凉凉。 萧何看了一眼殿内失魂落魄的刘盈,叹了口气。 但这口气并非惋惜刘盈,刘盈的所作所为他有目共睹,他叹息的是明明堪称天选之子的开局,却被刘盈作到这步田地。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萧何拱手起身,接下老黄门递过来的诏令,清了清嗓子,对着刘盈宣读诏书。 但刘盈此时精神恍惚得很,他有些听不清萧何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每一个对自己来讲都是煎熬,情感告诉他不可能,母后不可能废他,可理智却告诉,不,这是真的。 ——他真的被母后废了。 而那些总是在父皇面前夸赞他的功臣列侯,此时竟一言不发,他们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他被母后所废。 ——他们竟不曾替他求情! 他再看那些教习他的大儒,大儒们唉声叹气,似乎在惋惜他被废弃。 ——可他们并不止在惋惜他,他们在惋惜再也找不到他这样的太子,能将他们的话奉为圭臬。 刘盈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原来他并不是众望所归,也不是地位稳固。 而是因为母后选中了他,所以他才能在那个位置上任意妄为,所以功臣列侯们会尊他为储君,所以大儒们才会对他循循善诱。 可当母后放弃他,他的储君之位,他的一切,全部消失。 至于他的父皇,则更不会关心他的废立。 甚至在得知他被母后所废时,还会抚掌大笑。 ——父皇中意的从来是更像父皇的如意,而不是他这个懦弱没有主见的儿子。 “除——太子冠。” 宣读完诏书,萧何退在一旁。 老黄门领着小黄门上前,抬手去摘刘盈发冠,“殿下,得罪了。” 刘盈终于回神。 身体剧烈一抖,抬手推开老黄门,像是不敢置信般,他抬头看着他的母后。 而吕雉此时也在看着他,看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能闹出什么笑话,见他抬起头来,她眉头微动,心中一痛,“盈儿,你的太子之位是母后替你挣来的。” ——没有人知道她曾对这个儿子抱有多大的期望。 可当他资质平平,她也并非想不开。 她想着有她在,他便安安稳稳做他的太子好了。 什么戚夫人刘如意,什么功高盖主的功臣列侯,她会一一替他除去。 世人骂名? 呵,她根本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她的儿子能坐稳江山,在乎的是自己佐定刘邦打下来的万里疆土传给自己的子子孙孙,而不是被戚夫人那个小贱人所生的刘如意给夺了去! 至于她的儿子懦弱,无能,没主见,没关系啊,她可以治国理政,他在她庇佑下生活就好了。 她允许他懦弱,她允许他无能,她允许他犯各种各样的错误。 ——可她不允许她怀胎十月艰难生下的儿子成为插向她心口的尖刀! 吕雉凤目轻眯,恢复威严凌厉,“如今母后不想给了,想取走,盈儿,你怪母后吗?” “怪?” 刘盈心头一震,心如死灰,“儿……不敢!” “摘冠。”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7节 吕雉冷声吩咐。 “喏。” 老黄门尖着声音唱喏,再次踩着小碎步上前,轻轻解开璎珞,缓缓摘下太子冠。 长发散在周围,刘盈视线变得模糊,像是浑身被抽走力气般,他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殿下!” 叶姬惊呼出声,接住倒在自己怀里的刘盈。 功臣列侯们眼皮狠狠一跳,顿时有些慌乱。 ——娘娘是太子的生母,若娘娘不舍母子之情,这废太子改立公主的事情怕是有得拖。 吕雉手指呼吸微窒,下意识起身相看,但尚未站起身,她又坐了下来,她端坐在主位上,面上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传太医。” 吕雉平静道。 功臣列侯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日,太子被废。 是日,刘邦侧翼包抄匈奴,歼灭匈奴三千多人。 是日,神龙盘旋鲁元公主马车之上,数日不散。 是日,太子被废的消息传遍天下。 是日,刘邦欲再次诱匈奴来战,得知消息鸣金罢兵,一个人枯坐中军主帐一宿。 是日,神龙消散,鲁元公主启程回长安,但是刚到长安,便被太医诊出喜脉。 是日,鲁元公主遇神龙有感而孕,皇后大喜,大赦天下。 “母后终于等到你这一胎了。” 吕雉轻轻抚摸着鲁元公主毫无变化的小腹,脸上这才有了些喜色,抬头问给公主请脉的太医,“胎相如何?” “我的皇孙是否安健?” 太医皱了皱眉,神色颇为凝重。 “怎么?” 吕雉眼皮微抬,声音骤冷,“她们不好?” “臣、臣不敢说!” 太医心头一跳,连忙跪了下来,“公主殿下有感而孕,岂是肉眼凡胎所能相看?” 吕雉微眯眼,“既然不能相看,那我留你何用?” “母后。” 鲁元拉了一下吕雉,“大喜之事,何必妄动刀兵?” 她一边劝吕雉,一边温声问太医,“太医不必忧虑,但说无妨。” 小命得保,太医擦了把头上冷汗,哆哆嗦嗦道,“臣医术不精,只、只探到公主殿下似乎怀的是双生子。” “至于性别如何,是男是女,臣却是探寻不到,只能等月份再大一些,臣再勉力一试。” “双生子?” 鲁元眼前一亮,喜上眉梢,“母后,这是大喜。” ——一次生俩,她只需生这一次就够了。 第36章 天选之女。 “这算什么大喜?” 吕雉皱了皱眉, “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你这是双身子,凶险更甚常人, 一个不甚……” 她声音微微一顿,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是抬眸瞧向跪在床榻前的太医, “我且问你, 有几成把握保公主三人母女平安?” “这……” 太医满面愁容, “臣不敢说。” ——她都不敢确定公主怀的女儿,皇后娘娘怎这般笃定? 当然,这不是最要命的事。 最要命的事是皇后娘娘的问题——几成把握? 她能说一成把握都没有吗? 这种话她哪敢说! “说。” 吕雉声音凉凉。 太医打了个哆嗦, “娘娘,公主殿下遇神龙有感而孕, 想来必有神龙保佑——” “说。” 吕雉不耐打断太医的话。 “臣, 臣只有两成把握。” 太医不敢再推脱,颤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 ——至于一成什么的, 她则是连提都不敢提。 “两成?” 吕雉拧眉。 太医连忙道,“娘娘也曾有过身孕,岂不知怀孕生子的凶险?” “况公主殿下怀的是双生子,怀时艰难, 生产之际更艰难,故臣不敢为安娘娘之心便妄夸海口, 此是对娘娘更是对公主殿下的不负责任。” 吕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鲁元这才紧张起来。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有过一段婚姻,也见过母后生弟弟时的凶险, 虽艰难, 但最终也都生下来了, 所以她便觉得双生子很好,旁人要受两次罪才能生出来的孩子,她一次便能生下倆,省得再遭第二次罪。 可听女医之言,双生子与正常孕育明显不同,怀时艰难,生时更艰难,以女医医术之高,也只有两成把握。 ——甚至这两成把握都是在母后的威逼之下说出的,其真实把握或许只有一成。 双生子的凶险,由此可见一斑。 鲁元蹙了蹙眉,“我身体比常人强健些,情况是否比常人好一些?” “是会好一些。” 鲁元态度温和,女医比面对吕后时敢说话一些,小心翼翼斟酌着用词,尽量用鲁元能听懂的解释来回答,“但这建立在胎儿无恙,您也无恙的情况下。” 女医抬眸看了一眼鲁元因孕期短而毫无变化的小腹,又飞快收回视线,“殿下若想在生产之际少遭些罪,孕期便不要暴饮暴食,更不要不愿意走动,整日躺在床榻上。” “田间的黔首生子好生,一是因为吃食不多,胎儿小,二是因为她们常干农活,身体强健。” 女医耐心解释道,“两者相遇,便比贵人们少吃些苦头。” “但田间黔首生子也并非万无一失,有的是一尸两命或者孩子无缘无故没了的事情。” 吕雉淡声道,“只是黔首的命不值钱,死了便死了,无人在意。” “而活着的黔首,不会夸大生产的痛苦,因为对她们来讲,一生的苦痛有很多,生产之痛不值一提。” ——劳役赋税,所嫁非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她们所要经历的苦痛折磨,远比世人想象得更多。 “是,娘娘说得是,是臣狭义了。” 女医连忙点头,“公主殿下非黔首所能比拟,公主殿下贵不可言,其一生的磨难也只有生产之痛。” 她敏锐觉察到皇后娘娘更想要孙女,便极有颜色改了说辞,“若公主殿下能顺利产女,则前途不可限量。” “而娘娘心中所想,更是指日可待。” “你的任务是看护好公主与公主腹中的胎儿。” 吕雉挑眉。 ——她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不合时宜的聪明人。 女医心头一惊,知晓自己失言,“喏。” “臣一定尽心竭力,让公主殿下平安产女。” “这是自然。” 吕雉轻抚着鲁元小腹,“若她不平安,你的一家老小也不必平安。” “……喏。” 女医战战兢兢。 是日,吕雉发布求贤令,广召天下医官。 是日,诸子百家轮流入宫,再次与吕雉商议国政。 “鲁元有感而孕?” 消息传到塞外,刘邦坐在中军大帐,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声音,“怎么个有感而孕?” 斥卫道,“有神龙盘旋于公主车架,数日不退。” “待公主还京,便被太医诊出喜脉。” 刘邦:“???”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8节 他女儿竟是天选之女? 不,他不信。 如果真是天选之女,那天幕说起他婆娘的时候便该将她女儿也大说特说,就比如阿武,与他婆娘合称的吕武,那位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女,天时地利人和,至于他女儿,则被一笔带过,存在感甚至不如女儿的女儿高。 ——当然,女儿的女儿是因为身为先皇后,却被废之宫中的缘故,而他女儿则是因为和亲和在逃命时被他一脚踹下马车才有了存在感。 回想狼狈往事,刘邦面上有些不自在。 虽不自在,但思绪却没有乱——在原有的世界里,他的女儿平平无奇,一生陈善可乏,甚至还死在他婆娘前面,那么年轻却死得那么早,很难说不是因为是心中苦闷无处宣泄,所以才导致的郁郁而终。 踹女儿下马车,将女儿嫁给张敖,甚至在她嫁给张敖之后还想将她改嫁匈奴和亲,这几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地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女儿的确不是什么天选之女。 ——天选之女不会接手一摊子破事而不去反抗,宁愿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把自己憋死,也不与父母长辈诉苦。 刘邦挠了挠头。 ——心里虽愧疚,但不多。 所以这个遇神龙有感而孕,多半是他婆娘搞出来的,为女儿上位而造势。 别的不说,他婆娘在造势上面真的很有一手。 当初说他头顶有云气,引得周围人全部来投他,现在更是将祥瑞之兆发扬光大,搞了个神龙降世给女儿铺路。 若不是他太了解她,若不是他太了解自己女儿,否则多半会被她们母子联手骗了去。 可他没被骗,世人却都被骗了去。 这几日无论他走到哪,都有贺他大喜。 ——女儿遇神龙而怀孕,这是天佑大汉,天佑他老刘家啊! 千里之外的边塞反应尚且如此,华夏九州的态度可想而知。 他心里直犯愁,知道鲁元的储君地位已经趋近稳固,一个能劝英布放弃兵权的公主,能攻下南越诸国的公主,甚至有神龙吉兆的公主,怎么看怎么都是天选之女,大汉王朝的九五之尊。 ——当然,前提是她能顺利生下孩子。 “继续说。” 刘邦往嘴里塞了口饼,“怀孕之后怎么了?” 斥卫看了一眼刘邦,又飞快收回视线,“公主怀的是双生子。” ——点到为止,凶险程度当过爹的陛下能知晓。 刘邦动作微微一顿,手里的饼有些吃不下去了。 虽然他是男人,没有生过孩子,可他经历过戚夫人给他生孩子,那叫一个折腾,一个险象环生,说句险些把命搭在里面的话都不过分。 正常妇人生一个孩子都如此艰难,鲁元这是怀两个,岂不是更凶险? 刘邦咬着饼想了一会儿,越想越糟糕。 他远在边塞,被匈奴所牵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而膝下诸子皆年幼,只有长子刘肥去国就藩,其他儿子全在吕雉眼皮子底下活着,刘盈已废,吕雉只剩鲁元一步棋,这道棋若是坏了,那他的其他儿子,还会有活下来的可能吗? 有天幕的前车之鉴,吕雉断不会做出给旁人做嫁衣的事情来。 若鲁元死在生产上,若刘盈不能短时间内让身边姬妾有孕,那么他的所有子嗣——全部活不得。 刘邦顿时觉得手里的饼有点噎,抬手往嘴里灌了口水,才勉强咽了下去,抬头看了眼风尘仆仆的斥卫,又问了一句,“皇后有什么新动作?” 新动作? 发布告示,遍寻天下名医算吗? “娘娘求才若渴。” 斥卫觉得这大概是算的,“现在所有名医大家全在往长安汇集——” “不是这个!” 斥卫的回答与自己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刘邦不耐打断斥卫的话,“朕问的是皇后的动作!” “她最近对皇子们如何?有没有苛待朕的如意跟戚夫人?” “这……” 斥卫被问住了。 ——这种天家秘事哪是他一个小小的斥卫能知道的? 斥卫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刘邦摆摆手,更加烦躁,“算了,问你也白问。” “叫英布过来,朕有事找他。” “喏。” 斥卫如临大赦,连忙退下。 “陛下召我?” 英布眼珠一转。 南越已平,他声名远播,他觉得按照刘邦兔死狗烹的惯性,降旨让他来边塞不是为了让他打匈奴,而是他在军中极有威望,留他在长安始终是个隐患,还不如把他召到边塞,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省得他威胁自己的大后方。 事实证明他猜得果然没错,自来了边塞,他便被闲置在主帐,每日看别人纵马扬威杀匈奴,他却只能在营帐里待着,不憋屈是不可能的。 ——但憋屈总比丢脑袋强。 阿玉说得没错,陛下已老,为幼主清理隐患是本能,只要他不冒头,一心跟着皇后娘娘,那他就不在清理之列。 ——想想功高盖主却稀里糊涂丢了性命的韩信,他现在有酒有肉有官职,已经非常不错了! 心里一旦想开,便不在意受冷落。 但不在意归不在意,当看到刘邦大举进攻却无功而返时,作为武将的本能还是会心痒。 英布来了兴致,“必然是任我为先锋,让我打匈奴那群王八羔子!” ——他就说嘛,打仗这种事情还是得他来! 跟着陛下从沛县出来的那群人会打个屁的仗! 英布立刻放下英玉写给他的家书,摩拳擦掌直往刘邦的营帐去。 “陛下,您召我?” 英布挑帘而入,兴冲冲见礼。 “来来来,快过来。” 刘邦冲英布招手,动作亲密又熟稔。 英布心中大喜。 ——很好,匈奴的这场仗他是打定了! 毕竟跟了刘邦多年,以他对刘邦的了解,此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更不会献殷勤,要不是有求于他,态度根本不会这么好,还这么礼贤下士。 英布眼皮微抬,觉得自己得拿拿乔,不能刘邦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不要面子的嘛! 下一刻,他三步并做两步,迅速来到刘邦面前,迫不及待问道,“陛下,可是要臣做先锋?” ——他是一个纯粹的武将,一个具有民族荣誉感的武将,面子什么的先往后放,他现在只想打仗! 打仗! 打死那群王八羔子! 垂涎国母? 垂涎中原腹地? 呵,真当华夏大地无人能战了吗? 也不打听打听,他英布还活着呢! “陛下放心。” 英布拍胸脯保证,“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必将那单于首级献给陛下!” “……” 先别吹,匈奴单于的首级不是那么好取的。 “匈奴之事先放一放。” 刘邦开门见山,“你家女娃娃近日给你写信了没?” “若是没什么隐秘之事,便拿过来让朕瞧瞧。” “???” 英布双眼瞪得像铜铃,“陛下,您看臣的家书做什么?” “臣女儿才十一,伺候不了您!” 刘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英布后脑勺,“想什么呢!” “朕是那种禽兽之人吗?” 刘邦虽上了年龄却力道不小,英布不曾防备,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在案几上,他扶着案几站稳身体,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抬眼怨念看了眼刘邦,“您不是。” ——才怪。 在美色这种事情上,刘邦比他更没有节制。 可问题是他家阿玉才十一,身材尚未长成,纵然聪慧早熟,也难掩一团孩子气模样。 哪怕他再觉得自家女儿好,但对着一个刚到他胸口高的半大孩子夸不出一句天香国色。 ——刘邦再怎么在美色上没节制,也不该把念头打到他女儿身上。 “您看阿玉写给臣的家书做什么?” 想不出一个所以然,英布直接问道。 ——要是让他知道刘邦果然动了不该动的念头,那他现在就能拼着一死把刘邦剁了! 英布恶向胆边生。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69节 “公主有孕,双生子。” 知晓英布在某种事情上缺根弦,刘邦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开门见山道,“若公主产子有危,则朕的儿子们则有可能遭受皇后毒手。” “?” 英布不信。 ——他觉得皇后娘娘比陛下好多了。 陛下想杀他,娘娘还保他来着,不仅保他,还重用他,像娘娘这样好伺候的掌政人不多见了,但凡娘娘跟陛下不是两口子,他绝对会护着娘娘与陛下争天下。 “不能吧?” 英布道,“娘娘是慈爱之人。” “慈爱个屁!” 刘邦很铁不成钢,“你没听天幕讲,她在朕死后杀了三个赵王?” 英布一言难尽。 ——您杀的异姓王可比娘娘杀的赵王多多了。 “行了,朕不想跟您多说。” 英布的心思全写在脸上,看得刘邦想踹他两脚,“朕担心皇后趁朕不在的时候对皇子们不利,但宫里的消息此时透不出来,你家娃娃跟鲁元有点交情,有没有在信上说宫里有什么变动?” ——若吕雉果真对他其他儿子下手,那他说什么都得收兵回长安。 至于无功而返,劳民伤财什么的,他考虑了也没用。 ——以前是盈儿一脉绝了之后还有其他儿子收拾烂摊子,可若是其他儿子全没了,盈儿又废了,鲁元又伤了的情况下,他这万里江山交付给谁! 这九州天下首先是他老刘家的,才能去考虑其他。 “哦,原来陛下想问这个。” 英布这才松了一口气,“阿玉地给臣写了家书,但臣还没看完呢,就被陛下的亲卫叫过来了——” “那你还不快去拿!” 刘邦被他气得脑仁疼。 “诺诺诺。” 英布一叠声应诺,爬起来去拿书信。 ——只要不是对他女儿起了禽兽念头,那刘邦这个天子他还能效忠。 英布飞快取回信,交给刘邦。 刘邦甩开绢帛,一目十行看下去,前面是问候英布身体,战场上刀剑无眼,要保重身体云云,后面笔锋一转,提了一嘴宫廷之事——废太子身边的叶姬疑似有孕,皇后娘娘颇为看重,已着女医们寸步不离照看。 刘邦眼皮微抬,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有孕好啊! 叶姬有孕,便意味着吕雉仍有退路,不会把所有的筹码全放在鲁元身上。 鲁元若能平安生子,那是最好不过,若是有了意外,倒也不慌,叶姬的孩子仍是她一脉相连的继承人。 如此一来,她才不会狗急跳墙到把他的儿子们全部屠戮。 刘邦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打消班师回朝的念头。 ——儿子们保住了,还回去干嘛? 继续打匈奴啊! “叶姬,你做得很好。” 吕后抬眸瞧着面前有些憔悴的叶姬,满意点头,“你想要什么封赏?” 叶姬苦笑一声,“为娘娘做事,是婢子的本分,岂能因为本分之事向娘娘讨封赏?” “但娘娘若执意要赏,便请娘娘看在过往母子之情的情分上,放过殿下。” 叶姬在床榻上向吕雉磕头行礼,“殿下虽让娘娘失望,可,罪不至死。” ——天幕之言她记得一清二楚,文帝杀子,景帝杀子,武帝杀子。 在这个父子之情薄凉至此的西汉王朝,太子一旦被废,其下场显而易见。 吕雉眸色微沉,面上笑意有一瞬的凝滞。 但很快,她又恢复往日的威严凌厉,淡淡看向叶姬,“以你之才,留在宫里委屈了。” “此事了结之后,便去前朝为公主做事吧。” “一个无能无用的男人,不值得你耗费终生。” 吕后拢袖起身,转身离去。 老黄门殷勤上前扶着她的手,尖着声音笑眯眯道,“娘娘,张夫人已经到了。” “还有鸣雌亭侯,她也来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鸣雌亭侯许负也过来了?” 吕后眼底郁色一扫而光。 ——这位可不是想请便能请到的人物。 老黄门忙点头,“鸣雌亭侯此时正在殿内等着您呢。” “女子封侯第一人,空前绝后的女相师,陛下想请她都被她婉言拒绝,而今却不请自在,愿意为公主走这一趟,说明天命在汉,更在娘娘!” “天命在我?” 吕后微眯眼,轻声低喃。 片刻后,她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她从不信命,更不信因果报应,她只信——命在自己手中。 作者有话说: 吕雉:天命?不,是我逆天改命。 双胞胎,全女孩,木有龙凤胎! 啊,最后一点碎碎念,宝宝们不要养肥我 我不太好拿榜单,这两期的榜单下来之后我真的心态爆炸qaq 第37章 四个女人,四个全是硬茬。 入秋之后, 长安风里带着寒,刮在脸上如刀子割肉,吕雉拢了下披风, 扶着老黄门的手坐上轿撵。 小黄门抬着轿撵小心行驶在宫道处,呼啸而来的风拍打着轿撵, 吕雉听了一会儿风的声音, 问走在她轿撵旁的老黄门, “鸣雌亭侯何时过来的?可曾撞见张夫人?” 老黄门声音尖细, “回娘娘的话,张夫人前脚到,鸣雌亭侯后脚便也到了。” “糟了。” 吕雉眼皮微抬, 莫名紧张,“她与张夫人势同水火, 见面便吵, 若两人凑在一起,怕是有得闹。” 两个都修黄老之道的人。 ——顺其自然, 自然而然,从不拘着自己的性子忍委屈。 “啧,大名鼎鼎的鸣雌亭侯也有不请自来的时候。” 被小黄门与许负一道被安置在偏殿,张夫人斜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许负, 又很快收回视线,“看来我们的皇后娘娘果然是手段过人, 天下都为之归心。”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一句天下为之归心置陛下于何地? 但古往今来不止文人相轻,高人也相轻, 我瞧不上你的装神弄鬼, 你瞧不上我的招摇撞骗, 于是许负瞧了一眼让人见之望俗的张夫人,并没有点出她言语中的不妥,而是不甚在意道,“你都来了,我为何来不得?” “我是世俗俗人,你可不是。” 张夫人懒抬眉。 许负轻轻一笑,“天幕之事,事关天下。” “我亦是天下其中一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沽名钓誉。” 张夫人不屑。 许负闭目合眼,“你也不差。” “鸣雌亭侯既不请自然,便有她来的道理,不会因一些口舌之争便拂袖离去。” 审食其道,“而张夫人已是娘娘的人,虽与鸣雌亭侯不睦,但也不会闹得太过难看。” “以臣之见,俩人之间或许会有摩擦,但不会误了娘娘的大事。” “但愿如此。” 吕雉抬手揉了下眉心,“陛下近日战事如何?” “陛下月前大捷,威震河东,眼下匈奴已不敢与陛下正面交锋。” 审食其斟酌着用词,向吕雉道,“再过一月,便要入冬,入冬之后再用兵只怕会对汉军不利,若臣所料不错,陛下应会在月底前班师回朝?” “月底前?” 吕雉眉梢微挑,“只怕陛下此时已经在准备班师回朝了。” 从芒砀山落草为寇,到天下之主,刘邦从不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人物,恰恰相反,他有着极高超的识人用人能力,以及让人望而兴叹的用兵作战能力。 匈奴马快,而汉朝则刚刚统一,宝马名驹并不多,在速度上汉军并不占优势。 再加上第一次对匈奴用兵时的白登之围,汉军们对匈奴颇为忌惮,无必胜之心,而一望无际的草原荒漠,则更是匈奴的天然战场。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0节 ——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可刘邦还是利用冒顿单于治军的漏洞,驱匈奴于河东,斩万人而归,牛羊辎重更是无数。 刘邦虽没有将匈奴彻底歼灭,但汉家之军也足以威慑匈奴,让其不敢短时间内再骚扰边境,又即将入冬,天寒地冻,持续作战对汉军不利,刘邦必会留一部分兵力驻守边关城池,带着另一部分兵力班师回朝。 ——提防她在他不在时又搞什么幺蛾子。 比如说,立鲁元为皇太女。 她的确是想趁刘邦远征匈奴之时立鲁元为皇太女。 虽身为天子的刘邦不在,但他早已下过诏书,帝后临朝,共掌政事,此事她一人出面也可,只要昭告天下,祭了祖宗,鲁元便是铁板钉钉的皇太女,刘邦不在也无妨。 劝英布,收南越,遇神龙,文治武功与吉兆,再加上她的鼎力相助,足以让鲁元登上那个位置,而鲁元肚子里的孩子,更是神龙降世的证明,稍微显怀时,便能行皇太女的册封之礼。 可鲁元怀了双胞胎,行动颇有不便,根本经不住繁琐的册封礼,她的计划一下子被打乱,只能往后拖,但,马上要入冬,刘邦班师回城,她拖不得了。 匈奴并非南越小国,千百年来滋扰边关不断,此战大捷,刘邦在朝在野声望剧增,那些鲁元收复南越,遇神龙吉兆的事情与对战匈奴大捷相比则显得有些逊色。 刘邦到底是一国之君,又是开国之君,他能还天下黔首一个太平,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无数人为之誓死效忠,他若想不想让鲁元为储君,只怕鲁元的皇太女之路是困难重重。 她必须要在刘邦回来之前行册封礼。 ——哪怕刘邦不能参加,看上去名不正言不顺也顾不得了。 吕雉道,“召左右丞相、功臣列侯与刘氏宗亲一同议事。” “召舞阳侯夫人、英布之女、萧夫人、彭夫人一同参加。” “喏。” 审食其应诺而去。 自鲁元被诊出有孕,便被吕雉留在宫中居住,宫中人多口杂,韩信的身份便有些尴尬。 ——鲁元是遇神龙有感而孕,肚子里孩子的爹是神龙,而不是身为人的韩信,怕走漏风声,韩信不能时常陪在鲁元身侧,四下无人时,他才会扶着鲁元在院子里走动片刻。 比起第一次伺候鲁元时的笨拙,此时的韩信可谓是非常熟练了,他牵着鲁元的手,领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一刻钟的功夫,鲁元额上泛起细细薄汗,他便停了下来,接了小医官递来的帕子,抬手递给鲁元。 ——陪伴归陪伴,但给人擦汗这种细致活儿不是他能做出来的。 鲁元接了帕子,心中好笑,“怎么,你还不能给我擦个汗?” “我怕碰到你肚子。” 韩信看了眼鲁元高高隆起的肚子,比看到敌军势如破竹冲入中军主帐更头大,“明明吃的并不多,也按照医官所说在活动,为什么肚子还是这么大?” “两个孩子呢,自然比旁人大一些。” 鲁元笑眯眯,“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二者有区别?” 韩信奇怪看了眼鲁元,身边有小医官侍立着,心里的埋汰没好直接说出来。 ——男孩儿如何,女孩儿又如何? 刘盈倒是男人,可不一样被你母后废去了? 你是女子,但只要你母后愿意扶持你,你一样能走到那个位置。 可见男女之别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要上位者认可你,你为女子也能行掌大权。 只是世俗之间非一日所能消弭,九州天下仍存在男尊女卑的思想。 ——但这些,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若鸡蛋里挑骨头,倒也有一些区别。” 今日有风,不适合久在外面,韩信扶着着鲁元又走了一会儿,便往殿里回,“若你怀的是男孩,则不必与你一样承受生子之痛。” “若是女孩儿,则难免再走一遭。” “女人生子,生死两茫。” 一身傲骨敢与天公试比高的淮阴侯难得叹了口气,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不安,“此事我帮不得你,需你自己熬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掌心放在女人肩膀,恬淡温柔的女人看了过来,他便看着她清澈眼眸,一字一顿问她,“公主殿下,你可以吗?” 殿内许负与张夫人针尖对麦芒间,殿内响起小黄门尖细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许负一撩衣摆,站了起来。 张夫人本还坦然坐着,见许负这般殷勤主动,秀眉一拧,该死的胜负欲上来了,于是略整衣袖,也跟着站了起来。 ——虽道家不拘俗礼,但她不能在许负面前失了礼。 吕雉从殿外走进来,见二人立着,便抬手道,“不必拘礼,坐。” 许负张夫人先后入座,吕雉开门见山,“我的情况,想必你们都知道,儿子无用,担不起大汉万里江山,可这江山是我护下的,我凭什么要拱手相让?” “或许你们会说,此为天家皇室,与你们修道之人有何干系?” “但是我想说,你们修道之人讲究个阴阳结合,但你们看这天下九州,朝堂之上哪有女人的身影?” “千百年来,全是男人在主宰!” “男尊女卑?” “不,没有男尊女卑,只有女人被踩在泥泞里!” “没有继承权,没有为政权,甚至连主宰自己命运的权利都没有。” 吕雉冷笑。 张夫人秀眉微拧,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 ——凭什么?! 许负轻眯眼,拢了下身上氅衣。 同为女人,吕雉太清楚此时自己话的分量,如一把尖刀,刺进她们的胸口。 但这还不够—— “然而可笑的是,在后世几千年的岁月里,我们这个时代是女子地位最高的时代。” “这个时候的女人还不至于完全沦为男子的附属品,还有一点点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到了后世,没有女子临朝称制,只有垂帘听政。” “没有民风开放,自由婚离,只有男女大防,贞节牌坊。” 吕雉看向许负与张夫人,“你们,想要那种世界吗?” “哼,没有女人的世界,叫什么世界?” 张夫人拍案而起,“既然这般看低女人,那还娶女子为妻做什么?” “他们男人自己凑在一起生孩子得了!” 许负城府稍深些,微微一笑,抬头看吕雉,“皇后娘娘想作什么?” “我想要鲁元为皇太女。” 吕雉答得干脆。 许负眼皮微抬。 ——她果然没有来错。 张夫人对这个答案心知肚明,“神龙降世,难道不足以立公主为皇太女?” “若陛下不曾远征匈奴,或许是够的。” 吕雉道,“但陛下大捷,威震匈奴,扬我国威,公主的那些收南越,遇神龙,便有些不够看了。” “我也可拖一拖,待陛下百年之后再立皇太女。” “可如此一来,鲁元便不是陛下所钦点的皇太女,执政者强势,诸侯王们不敢擅动,执政者软弱,诸侯王们便会倾巢而出,夺其皇位,抢其江山,在未来的岁月里,他们会给女人施加无数的束缚,后世的场景会更早来到现在。” “也就是说,未来的女帝一旦帝位有失,等待女人的,是一场深渊地狱。” 吕雉声音微凉,“我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皇太女,乃至未来的女帝,不容有失。” “所以,我需要你们。” 吕雉声色缓缓,“鸣雌亭侯善观面相,女人封侯第一人。” “而张夫人善星象,祥云吉兆不在话下,你们二人联手,必能给九州天下一场永生难忘的盛景。” “天命不许女子登基?” 吕雉凤目轻眯,眉眼凌厉,“我们自己夺过来。” “就该如此。” 张夫人轻嗤一笑,“这个狗屁世道我早就忍够了!” ——凭什么她一身本领只能在家修仙? 最可气的是她修了半辈子的仙,却不及嬴政有仙缘。 嬴政得证大道,有天幕这样的后人,而她依旧碌碌无为,困守一方庭院。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若有,那便不是道理,是歪理。 “你呢?许负?” 她回头看许负,“你怎么看?” 许负眉头微蹙,须臾间又舒展开来,她拱手,向吕雉见礼,声音是她一贯的温润清朗,“但听娘娘吩咐。” 是日,张夫人与许负达成面子上的和解。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1节 是日,两人同时入住鲁元偏殿。 是日,朝议大殿第一次出现除却吕雉鲁元以外的女子身影—— 萧何夫人何同,英布之女英玉,舞阳侯夫人吕鬚,以及彭越彭夫人。 “梁侯,此为朝议大殿,可不是女人随便能来的地方。” 一朝臣看不过眼,提醒降王为侯的彭越,“还是让你家夫人早些回去吧。” “咳咳咳——” 彭越病病歪歪靠在自家夫人身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什么?我听不到。” “夫君莫急。” 彭夫人轻抚着彭越胸口,温温柔柔的话绵里藏针,“夫君当初降王为侯,陛下便与夫君击掌为誓,这大汉江山有他在一日,这议政大殿便有夫君的一席之地。没道理陛下此时不在宫中,夫君与我便要受旁人冷气,被旁人赶走的道理。” “……” 算了,不跟将死之人一般见识。 朝臣去寻年龄最小的英玉,“小女郎,念在你年龄小,又是初犯,我便不让卫士拖你出去了。” “你快快离开,回府找你家大人去。” “家父已立我为继承人。” 英玉微微一笑,不亢不卑,“家父随陛下出征在外,朝议自然由我代为参加。” “否则家父日后还京,我一问三不知,家父难道去问您?” “……” 惹不起惹不起! ——英布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朝臣再去看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舞阳侯夫人吕鬚,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别说皇后了,连陛下的面子都敢驳,偏陛下还护着她,笑眯眯说她年龄小,任性一些也无妨。 陛下尚且如此,谁敢去触她的眉头? 再看另一人,丞相萧何的夫人,百官之首,列侯之最,教导公主的太傅,皇后娘娘面前第一红人,性格虽没有吕鬚那般泼辣,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能把丞相萧何治得服服帖帖的,除了陛下皇后就只剩下她了。 恩,四个女人,四个全是硬茬。 ——没有一个是能让人捏两把的软柿子。 而一会儿要过来的那一位,更是女人堆里的英雄,男人堆里寻不见的狠角色——大汉皇后,吕雉吕娥姁。 功臣列侯们顿时头大如斗。 ——陛下再不回来他们就真的撑不住了! 废太子他们没意见,是因为那位的确没有人君之相,之所以能稳坐太子之位,全靠自己有个好母亲在力挽狂澜。 可当他赖以成为太子的母亲不再支持他,他们当然不会固执己见支持一个草包。 拜托,不是每个人都如陈平周勃灌婴那样长着一颗想要搞事的心,一茬又一茬的兵变他们也很烦的,他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皇帝不那么圣明没关系,但不能那么昏庸,更不能屁股下的位置没坐热,就已经崩逝归天了。 ——既然这样,还不一早便别当这个天子,他们可不想来回被折腾。 所以废太子废了也就废了,他们不仅不阻止,甚至还有些人乐意见成。 帝王之道从不是一家之谈,当霸王道杂之,天知道他们的好太子只听信儒生之言,他们的劝诫半句听不进去。 ——既如此,那您还是麻溜请吧。 换下一个。 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这个下一个,不包括鲁元公主。 他们能接受陛下百年之后皇后娘娘能临朝称制,甚至学一把阿武也无妨,再甚至于推广科举制度,推广男女平等,女子可以为官也无妨,但那终究是替天子代管江山,待娘娘百年,这万里疆土还是要交给天子手中。 而娘娘所推行的新政,便会随着娘娘的崩逝而身死道消,人亡政息,完全不足为虑。 因为不足为虑,因为总有一日会消失,所以他们愿意配合娘娘,等娘娘百年之后再把那些属于男人的东西拿回去,而在娘娘执政的岁月,他们不去触这个霉头,哄一哄娘娘也无妨。 可一但公主为储君,公主为女帝,那未来的历史便完全改写—— 那些他们瞧不上的,甚至他们可以玩弄的女人们,会与他们同朝为官,假以时日还有可能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而家族的资源只有这么多,朝堂之上的官员也只有这么多,一旦女人挤进来,便意味着男人被挤出去,而家里,则更无法举全家之力供一人出人头地。 到那时,男人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再不复现在的作威作福,逍遥自在。 这种结果他们单是想想便头皮发麻,更别提执行之后了。 ——他们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功臣列侯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从彼此眼里看到彼此的坚定。 ——法不责众。 只要他们同心竭力,娘娘立公主为皇太女的事情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再者,陛下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发生。 只要他们抗住了娘娘的第一波攻势,待陛下还朝,一切便会重归正规。 功臣列侯彼此打气。 “皇后娘娘驾到——” 老黄门一甩拂尘,尖声唱喏。 众人起身,俯身相迎吕雉。 吕雉扶着老黄门的手从后殿走出,扫了一眼满殿的功臣列侯与刘氏宗亲,缓缓坐在主位。 “今日邀你们过来,是有一事相商。” 吕雉不与功臣列侯硬碰硬,而是开出一个他们拒绝不了的条件,“你们说得不错,科举虽开,但民智未开,纵然科举选士,却也不曾选到多少有才之士。” “但左右丞相已制定出完整的选官制度与相应的官职待遇,如今人数不足,官位侯爵便全都空出来。” 吕雉懒挑眉,漫不经心抛出橄榄枝,“我的意思是,你们家里若有才干突出的女儿姐妹,不妨推选出来,先将这个位置填上,为我与陛下分忧解难。” 功臣列侯:“!!!”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不行,这绝对是皇后娘娘的诱饵,一旦他们答应了,便意味着女子可以入朝为官。 不行,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娘娘,臣这里有!” 方才咳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的彭越瞬间不咳了,不仅不咳,还红光满面如获新生,“臣妻惜,君子六艺无一不精,才情远在臣之上!” 彭越毛遂自荐,十分热切,“娘娘若不信,可当场考验臣妻才学!” 功臣列侯:“???” 彭越你这个叛徒!!! 作者有话说: 彭越:你们就僵持吧,我一门两侯美滋滋~~ 萧何:同上 张良:同上 樊哙:同上 英布:同上 其他人:????感情这便宜不占就是我吃亏啊! 信儿:同上…不对,我是皇太女王夫,未来天子亲爹美滋滋o(n_n)o~ 众人:???? 怕宝宝会误会,会劳民伤财增加百姓负担,这里提前解释一下 这是荣誉性官职,俸禄暂时从咱们吕后私库出,一旦她们在朝堂上站稳,就跟其他人一样啦~ 到时候该裁官裁官,该提拔提拔,一切步入正轨~ 第38章 大型破防现场。 彭越只是病了, 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到列侯功臣们鄙视的目光。 但看得到看不到没什么关系,他毫不在意, 他们鄙视他们的,他说他的, 各不相干。 ——难道身边有苍蝇嗡嗡, 自己还不吃饭了? 他又不是致力恢复周礼的儒生, 不讲虚礼脸面那一套! “娘娘, 此为臣妻,姓钟名惜,字亭遥。” 彭越把自家夫人拉到大殿中央。 朝臣列侯的视线皆落在彭越与彭夫人两人身上。 彭越是有名战将, 纵病中憔悴,但不损其战将威严, 尤其当其说起自家夫人, 堪称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而被他拉着的彭夫人, 则完全与他不同,个子不高,娇娇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上去比彭越更像个病人。 大抵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 尤其是更多的是男人,她似乎有些紧张, 步子迈得小小的,一双小手紧紧攥着彭越的手,虽尽显夫唱妇随伉俪情深, 但在议政大殿则有些不合时宜。 ——儿女情长, 忒小家子气。 功臣列侯们便有些看不上眼。 有尖酸刻薄的, 当即便嘲弄出声,“梁侯,治国理政可不是闺房之乐。” “你家夫人虽好,可未必能担得起陛下娘娘的政务重托。”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2节 “此话甚是有理。” “夫人是梁侯之夫人,梁侯看自家夫人,自然是哪哪都是好的。” “就如我看我家夫人,那也是旷世之才,世所罕见。” 众人哄堂大笑。 彭夫人面皮薄,顷刻间涨红了脸。 吕雉眼皮微抬,但却并没有阻止朝臣的讥讽。 汉初民风开放,男人之间开些玩笑无伤大雅,此地为议政大殿,这话显然不合适,可既然要与男子一同入朝议事,便不能畏惧风言风语。 ——换言之,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甚至无法自处的话,那彭越的夫人,她要之无用。 “你不过酒囊饭袋之徒,也配与我家夫人相提并论?” 彭越显然在来之前便做好了被众人讥笑的心理准备,拍了拍夫人手背,似乎想替自家夫人出头,然后彭夫人却攥住他的手,碎步一迈,站在他身前。 “这位大夫有些眼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彭夫人有些紧张,但紧张归紧张,她却没有退缩,“哦,想起来了。” 彭越会心一笑。 ——稳了稳了,夫人自己就能解决一切,他待在夫人身边看戏就好了! 于是他揣着手,笑眯眯看自家夫人舌战众多功臣列侯。 “大夫当年是路边叫卖的商贩。” 她莞尔一笑,声音温柔,“陛下饥渴难耐,问你讨了一盏酒吃,于是你便有了从龙之功,才有今日位列大殿之位。” 被彭夫人当场道破自己原来的身份,那人面上有些不自在。 但在座之人有几个是天生贵族?大多是跟他一样的低贱出身,又好命从绞肉场般的战场活下来,所以才有今日之富贵。 “到底是妇人之见,竟以出身论英雄。” 陶高冷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商贩如何,叫卖又如何?” “如今我不一样位列大夫,共议国政?” “不错,陈胜吴广之言,难得大夫还记在心中。” 彭夫人颔首,“但你之功,并非你的才情,你的能力,是你慧眼识英雄,才能一步登天,位列大夫。” “大夫尚且如此,安之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陶高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掉入彭夫人的语言陷阱。 ——先以出身贬低他,让他说出将相王侯宁有种乎那句话。 此话一出,便不能以出身以性别论英雄,而是不论身份男女,有才者才能服众居之。 自己反驳彭夫人的话竟成了彭夫人用来反驳自己的话,而那句妇人之见更是一种无言的嘲讽。 ——彭夫人若是妇人之见,那他便还不如妇人之见! 一个连妇人陷阱都不曾察觉,都会掉进去的人,有何脸面去瞧不起妇人? 陶高脸上一红,面带薄怒,“牙尖嘴利一妇人,安知我之大才?” “我若无才,又怎会被陛下选中,被陛下重用?” “你质疑我无妨,可质疑陛下识人用人之能,便是浅薄的大不敬!” “大夫何必恼羞成怒?” 彭夫人浅浅一笑,丝毫不惧,“陛下识人用人之能,自有左右丞相来证明,大夫何必以自己相论?” “你——” 陶高彻底被激怒,蹭地一下站起来。 “怎么?” 彭越立刻挺身而出,手一拦,把自家夫人护在身后,“我夫人哪句话说错了?” “左右丞相难道不是陛下所选,陛下所用?” 吕鬚最看不惯男人仗势欺人,一整衣袖,站了起来,抬手一指,指向萧何与张良,“右丞相安抚治国,左丞相运筹帷幄,就连那谋逆身死的淮阴侯,也能代表陛下用人之能。” “你算什么东西?” 吕鬚讥笑出声,“什么时候能代表陛下了?” “什么时候能与这三人齐名并列了?” “还是说,你觉得陛下不曾慧眼识英雄,埋没了你这个大才,你之才华远在这三人之上?” 吕鬚忍这种男人很久了,“是陛下不曾重用于你,否则你才是大汉王朝第一功臣?” 仗着自己是跟随陛下的老人,仗着自己是男人便能建功立业,明明是运气好选了个好主子,又运气好没有死在战场上,便觉得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殊不知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运气好与男人身份。 龙且能打吧? 兵败身死。 范增聪明吧? 归家病死。 项羽一世英豪吧? 自刎而亡。 乱世中有能耐的人多不胜数,其死法也五花八门,你能说他们没才干所以才没能活下来的吗? 不,他们缺的不是才干,他们缺了点运气,缺了点人和,所以在楚汉之争是汉军赢了,而非楚军。 至于跟随陛下之人,更是多如牛毛,可最终能活下来的,又封官拜爵的,也就那么一些人。 你能说人家是没跟对人吗? 也不是。 是他们缺了点运气。 ——若那些人还活着,哪有这种小人在大殿之中狂吠的场景? 而她,身而为女,在性别上便输了男人,冲阵杀敌与她无关,运输粮草筹集军费倒与她有关系,但那有什么用? 人家位置坐稳了,扭头就能把她的功劳抹得一干二净,然后再施舍似的说一句,哎呀,你不就是仗着是娘娘的妹妹,是舞阳侯的夫人,所以你才能以女子之身在帝后与功臣列侯议政的宣室殿内大放厥词耀武扬威吗? 她呸! ——她但凡是个男人,但凡能建功立业,就不会有这种男人的容身之地! 而现在,她是女人也没有关系。 ——她同样能立于宣室之中,与男人一起参议朝政,共治天下。 “我呸!” 吕鬚叉腰而立,“你也不看看你那个德行!” “别说跟左右丞相淮阴侯相比了,没得辱了这三人,就你那比针尖还小的才干,给我夫君提鞋都不配!” 陶高险些呕出一口血。 ——彭夫人算什么牙尖嘴利?吕鬚才是真正的字字锥心,气死人不偿命。 彭夫人跟她相比,那叫一个温柔小意句句在理,而吕鬚,则是胡搅蛮缠能把人气死! “你——” 陶高气得直哆嗦。 但他刚出口,便再次被吕鬚打断,“你什么你?别瞎指!” “君子动口不动手,自诩君子便别动手,嘴皮子上见真招。” “说不过便想动手?” “这就是你身为男人的气度?” “蛮、蛮横无理!” 陶高咬牙切齿,周围人劝他别气,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气? ——可气也没办法,他着实说不过这个刁蛮刻薄的吕鬚。 天杀的吕鬚,怎么不来个游侠义士割了他的舌头! 吵不过,骂不过,比后台又比不过,陶高一撩衣摆,直接把吕鬚这块烫手山芋扔给吕雉,“娘娘,这便是您的新政?让一介妇人羞辱公卿功臣?” “既如此,便请娘娘将臣罢官归家,这份羞辱,臣不受也罢!” 陶高在男人堆里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他都说不过吕鬚,其他人更不想找吕鬚自取其辱,陶高跪吕雉,其他人便也跟着跪吕雉,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把吕雉架在火上烤—— “臣知晓娘娘推行新政之心,也愿辅佐娘娘推行新政,科举选士。” “可科举选士并非选牙尖嘴利之徒,男女平等也并非任由妇人羞辱朝廷命官。” “妇人尚未为官,便如此瞧不上我等朝臣,若她们果真入朝,哪里还有臣的容身之地?” “娘娘领陛下之命,帝后临朝共议国政,娘娘之命,臣不敢不遵。” “可臣七尺之躯,岂能被人无端羞辱?” “臣誓死不辱!” “娘娘,请允许臣辞官归乡,免受妇人羞辱!” “娘娘,臣也辞官归乡!” “娘娘,臣亦如此!” 功臣列侯齐齐跪地,辞官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萧何与张良乃左右丞相,站在百官之首,回头瞧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知晓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善了。 ——一个辞官归田也就罢了,一群人若都去了,那朝堂便成了一个空壳子。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3节 无人做事,无人受令。 国家为之瘫痪,九州为之震荡。 若是盛世太平也就罢了,或许还能熬个几日,可眼下是天下初平,百业待兴,一旦朝堂陷入混乱,脆弱不堪的大汉王朝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九州大地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更别提陛下还在对匈奴用兵。 若长安乱了,前线粮草无法供应,几十万兵马断了粮,还不是任由匈奴人肆虐砍杀? 待杀光杀净边关部队,匈奴人便会挥师南下,踏平汉家山河,后世的靖康之耻,便会提前在这个时代上演。 萧何张良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无奈。 ——皇后娘娘只能退步。 她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萧何叹了口气,起身出列,准备打圆场让对峙的双方各退一步,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身后便响起一个清脆童声,“怪不得阿父常讲,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厉害的人,可若一群人凑在一起,便能组建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 “我以为这样的军队只存在军中,不曾想,朝堂之上竟也有。” 萧何眉头微动,转身往后瞧,那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虽不似同龄人那般的稚气,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个头只到成年男人的肩头高,眉目间与英布有些相像,大抵是年龄小,又是女孩儿,她身上没有英布那种悍勇无比的暴戾之气,有的只是睥睨一切的傲气。 英玉笑眯眯,“众位公卿好生厉害,明明威胁皇后娘娘的话,竟也能说得冠冕堂皇,不知情的,还以为众位公卿皆是忠肝义胆之辈,为救大汉河山才这般辞官相逼。” “可是呢,你们似乎并没有这般高风亮节。” 她年龄小,说话虽一针见血,但却没有吕鬚的咄咄逼人感,只有一种童言无忌的天真感,“众公卿既然想辞官归隐,便不妨脱了这身官服,摘了这顶官帽,仰天大笑出门而去,何必在殿内与娘娘施压威逼呢?” 这话绵里藏针,有趣儿得紧,何同听得忍不住笑起来,顺着英玉的话揶揄接了一句,“娘娘方才便说了,谁家的女儿姐妹若有才干,不妨推举出来为她排忧解难。” “公卿们若辞官,位置不妨也由她们补了,相信你们对头家的姐妹与女儿很乐意接手你们的一切。” “!!!” 这个法子好毒! 谁还没几个政敌? 谁的政敌没几个姐妹女儿?! 谁的政敌不会支持自家女儿姐妹去夺了自己政敌的一切!!! 闹着辞官的众大臣微微一愣,瞬间炸开锅。 ——换成他,他也支持自家女儿姐妹搞死搞臭政敌! 哪怕不上朝,在家出谋划策,他也得替自己出了自己多年的恶气! 恨比爱长久多了。 对于死对头的恨,他们能带到坟墓里刻在骨子里!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死对头,死对头此时也在看他们,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和野心,只差把你赶紧辞官吧,让我女儿姐妹上写在脸上。 “……” “……” 吵闹不休的宣室殿顷刻间陷入沉默。 吕雉眼皮微抬,无声笑了起来。 ——分而化之,借力击之,她看上的人,果然从来不会有错。 “众卿还要辞官归隐吗?” 吕雉恰时开口,环视众人。 “……” 辞个屁! 不辞! ——他就死,气死累死在官位上,他们也断然不会让自己死对头的人占了自己的官职爵位! 带头闹辞官的大臣能屈能伸,衣袖一抬一挥,再次对吕雉拜下,“臣对娘娘忠心耿耿,怎会弃娘娘而去?” “娘娘放心,臣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直到娘娘腻了烦了,嫌臣无用了,臣才会告老还乡,再不碍娘娘之眼。” “得遇明主,实乃人生一快事。” “臣能得遇陛下与娘娘,实是三生有幸,祖宗保佑。” “幸哉如臣,怎舍得辞官舍弃娘娘?” “娘娘,臣从一而终,从汉而终,绝不生变!” “娘娘,臣不辞官!” “娘娘,臣也不辞!” 不辞官的声音接连响起。 甚至还有人觉得英玉多管闲事,方才之言实在不合时宜。 ——万一娘娘真的准了他们的辞官,然后把他们死对头的姐妹女儿提拔上来,那他们简直能活活气死! “乳臭未干的小儿也能插手国政?” “你父虽封王拜将,颇得陛下娘娘赏识重用,但不代表你能在宣政殿胡言乱语!” “似方才之言以后不许乱说。” “我等皆是娘娘的心腹供股之臣,断断不会舍娘娘而去!” ——他们才不会给自己死对头家里的女人腾位置! 想都不要想! 闹着辞官的人顷刻间改了态度,只剩下几个没刻骨铭心死对头的朝臣彻底傻眼。 ——说好的一起抵抗娘娘的新政呢!你们这群叛徒! 跟你们这群朝三暮四的小人一起同朝为官,简直是我一生的耻辱! “这便是你们身为大汉朝臣的风骨?!” “可笑!” “简直可笑!” “你们全是历史的罪人!” “他日女人登朝议事,而男人不值一提,你们、你们于心何忍!” “你们必会遗臭万年,被后人所弃!” “你这话就不对了。” “你自己没女儿没姐妹,难道就不许别人的女儿姐妹入朝为官吗?” “自己没女儿,生俩不就得了,在这儿骂什么历史罪人?” “就是。” “什么历史罪人?纯属瞎扣帽子。” “我没儿子,只有俩女儿,我巴不得女人能科举为官呢。” “看女婿脸色吃饭哪有看女儿脸色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用在女婿身上也适用。” “指望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把自己乃至家族的兴旺置于外人的良心之上,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愚不可及!” “随你们怎么骂,我就是跟我女儿亲!” 有人趋利避害,有人宁折不弯,有人看清事情本质,也有人身在局中随波逐流,但不可否认的是,吕雉的诛心之策大获成功。 ——大部分朝臣赞同她的新政,为名为利也好,为自己后代打算也罢,他们的的确确眼馋吕雉抛出来的橄榄枝。 唯一犯愁的人是萧何。 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他抓国政,掌赋税,太清楚建朝不过十余年的大汉王朝有多少银钱了。 ——尤其是在陛下远征匈奴的档口,金银如水花出去,哪还有多余的银钱去给那么多的侯爵发俸禄? “娘娘,科举制度虽好,可眼下九州初平,黔首贫苦,俸禄一事,怕是捉襟见肘。” 萧何捋着胡须叹了口气,“轻徭薄税乃国政,若朝令夕改,必会引起黔首们的惶恐,更会激起他们的逆反之心。” 女人当官的好处他们暂时没有看到,但坏处却是实打实的——赋税增加,劳役过重。 俸禄要有,官邸也要有,这些要钱,要人,不是凭空便能变出来的。 钱从哪出?人从哪出?还不是从黔首身上出? ——秦亡于苛政,汉不能也亡于此。 “萧相不必忧心俸禄之事。” 吕雉挑眉一笑,“女官既是我所推新政,其前三年的俸禄便由我的私库所出。” “而三年之后,女官们便不是只进不出。” “以她们之能,不仅能负责自己的开销,还能给国家带来相当丰厚的回报。” “到那时,再将她们的俸禄归于国库,由国库统一发放。” 男女平等并不仅仅是为了提高女人的地位,更是为了让女人参与到各种行业之中,给这个百废待兴的大汉王朝带来万物竞发的生机。 女户可有田地,女商户可经商,女士人可入朝为官,每个行业都有女人的参与,才能千帆竞发百舸争流,才能让这个积弱贫困的九州大地以最快的速度迈向盛世太平。 而那些原来不满意她新政,甚至阻挠她新政的男人,在看到女人的力量乃至享受过女人给他们带来的便利之后,他们便会自发维护这个制度。 ——如果能一门两侯,谁还愿意回到一门一侯? 至于她所支付的前三年俸禄,则未必是一笔大的开销。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4节 ——女人入朝为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谁都想做第一批流传青史的女官,所以她们看中的更多的是荣誉,而非丰厚的俸禄。 “娘娘能这般想,实在是万民之福。” 萧何稍稍松了一口气。 “汉有众卿,也是万民之福。” 吕雉眼皮微抬,不动声色开启自己的第二步棋,“而汉有皇太女,则更是江山之福,万民之福。”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朝臣列侯再次陷入骚动。 ——来了来了,皇后娘娘带着她的皇太女政策来了。 他们就知道,皇后娘娘根本不会有那么好心,平白无故给他们的女儿姐妹加官进爵。 ——之所以选他们的女儿姐妹,是为了给鲁元公主的皇太女做铺垫! 可拿人手短,吃人最短,他们刚刚推举过自己的姐妹女儿,眼下再反对鲁元公主为皇太女,便显得有些忒不地道了,不仅会得罪皇后,还会把自家女人们的官爵名头给丢了。 ——着实划不来。 于是他们拢袖正坐,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一根挺立在宣政殿的棒槌。 不反对,不赞成,不发言,装死装看不到。 而那些不曾推举女人为官的朝臣们,则顷刻间炸开锅,竖子无谋,见利忘义,女子为官都有了,皇太女临朝还远吗! ——与这群虫豸同朝为官,他们如何能维护得了男人的地位! “储君之位关乎国本,既是国本,便不能让娘娘一人独裁。” 反对的朝臣立刻站出来,“娘娘,立皇太女一事,还是等陛下班师回朝之后再做定夺吧?” ——只要能拖到陛下回朝,这事就成不了。 朝臣们信心满满。 但吕雉同样信心满满,“陛下岂是你这种毫无远见之人?” “在陛下出发前便曾与我商议,言自己年岁已大,若不做好万全之策,岂能远征匈奴?” “只有定了国本,他才能放心出征。” “是以,他早早降下诏令,言公主人品贵重,敦厚谦和,可承大统,可托江山。” “!!!” “陛下怎会立公主为皇太女?” “这绝不可能!” 事关国本,朝臣根本不信吕雉的一面之言,“陛下绝不可能降下这种诏令。” “若有,臣怎会一无所知?” 吕雉等的就是这一句。 ——她那日用刘邦为数不多的良心算计得来的圣旨,今日终于能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说: 刘邦:良心这种东西我真不该有! 鲁元:可是我能开创盛世远扬国威呀。 能屈能伸有舍有得汉高祖:…那这个良心可以有! 第39章 大汉王朝终于迎来一位女储君。 “你们不信陛下将万里江山交给我, 交给公主?” 吕雉懒挑眉,身居高位俯视着阻挡她的朝臣,“可惜, 你们失望了。” “陛下偏偏把九州大地托付于我,将大汉王朝托付给公主。” “断无这种可能!” 吕雉刚开口, 一朝臣再也坐不住, 他靠妻族起家, 若女子掌权, 似他这种岂不是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他的反应比其他人更强烈,女子临朝这四个字他单是听着便觉得刺耳得很,“陛下有子八人, 纵然废了吕太子1,还有齐王, 赵王, 燕王,以及其他皇子。” “陛下放着这么多的诸侯皇子不立, 却立一个公主为储君?” “娘娘,您别是故意骗我们吧?” “陛下此时远在河东,你纵是说破天,陛下也回不来与您对质。” 朝臣微拱手, 看似是进言,实则是故意拖时间。 ——只要拖到陛下还朝, 皇后娘娘便会美梦泡汤。 到那时,别说储君皇太女了,就连女子与男子一同入朝为官怕是也要打个问号。 朝臣道, “以臣来看, 不如等个三五十日。” “即将入冬, 陛下必会班师回朝,待陛下还朝,再议储君之事仍是不迟。” “是啊,娘娘,等陛下回来再说吧。” 其他朝臣一同附和,“储君一位关乎国本,立储君便是立国本,哪有立国本之际一朝天子却不在场的道理?” “不错,当等陛下回来再立储君。” “对啊,陛下不在,立什么储君?” “必须等陛下回来,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没有陛下点头,臣可不认这个储君。” “臣也是。” “大汉的储君,必须是陛下亲自立的。” 反对的朝臣群情激奋。 还有那等想浑水摸鱼的,此时也趁着混乱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陛下爱重赵王,之前便有废太子而立赵王的想法,而今太子已废,陛下想立的当是赵王才对,而不是所谓的公主。” 此话一提,众人豁然开朗—— 戚夫人温柔小意不懂朝政,赵王更是年龄小,好拿捏,若赵王为太子,而戚夫人为太后,那么朝政之上还不是他们的天下?再也不用受吕雉的窝囊气? 朝臣们静了一瞬,半息后,推举赵王的声音此起彼伏—— “对!陛下纵是立,那也是立赵王!” “陛下喜欢的一直是赵王,若不是当初娘娘苦劝,如今的储君当是赵王殿下。” 吕雉眸色微深。 ——找死。 萧何眼皮狠狠一跳,顿觉大事不妙,上前一步,正欲开口阻止朝臣们不知死活的话,可尚未来得及出声,衣袖便被人拉了一下,未说完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他回头去看拉自己得人。 “不可。” 夫人何同低低与他耳语,“总有这么一日的,你阻止不了。” 萧何心中一痛,顿时哑然。 陛下虽有子八人,但能与皇后娘娘一争的只有戚夫人。 齐王乃私生子,且体型肥胖,望之毫无人君之相,虽占了长,但陛下从未生过立他为太子的念头。 而其他的皇子大的才四五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对皇后娘娘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唯有戚夫人与赵王刘如意,是真正让陛下动过易储念头且险些付出行动的。 是他与张良力劝,是皇后娘娘坚韧聪慧,是商山四皓做太子太傅,才面前让陛下打消这个念头。 ——可陛下的念头虽打消了,但皇后娘娘与戚夫人的关系却也彻底改变了,以前是后宫姐妹,而现在,却是不死不休的政敌。 他几乎可以预见,待陛下百年之后,皇后娘娘针对戚夫人与赵王刘如意而展开的血腥手段。 但这一切,不可避免。 情敌可以高抬贵手放人一马,但政敌,必死无疑。 ——这不是他所能阻止的事情。 莫说是皇后,任何人站在皇后娘娘的位置,都不会留赵王这种隐患。 一旦陛下崩逝,吕后便会戚夫人母子二人下手,但若没有朝臣们此时将赵王架在火上烤的话,皇后娘娘或许会给这对母子俩一个痛快,可今日之后,再无可能。 她会杀赵王以立威,诛戚夫人以泄愤,借此警告那些对她阳奉阴违怀有异心之人。 ——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作孽! 这群朝臣简直作孽! 打着忠君爱国之名,实则全为自己谋私利,至于被他们推选的赵王刘如意,他是不是能在皇后娘娘的威压之下当储君,是不是能手段过人除掉皇后娘娘自己登基为帝,他们跟本不会在乎。 他们不会在乎赵王的生死荣辱,更不会在乎皇后对赵王的报复,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权柄。 法不责众,皇后娘娘不会因为他们推举赵王,便将他们全部罢官或者全部杀掉,充其量只是敲打一番,或贬一级,或者罚俸几月,小惩大诫,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 可一旦赵王果真做了储君,果真能登基为帝,他们便都是从龙之功,而赵王年幼,戚夫人不懂朝政,国之大事全部落于他们手中。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而不是所谓的为国为民推举赵王。 若果真是为国为民,鲁元公主劝英布,平南越,又有遇神龙有感而孕的奇遇,立公主为储君,岂不比赵王好得多? 可他们要的不是一个大有作为的女帝,要的是一个傀儡天子,要的是江山社稷被他握于掌中。 ——如今的他们,后来的陈平周勃与灌婴,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 但皇后娘娘经历过子孙亲眷被屠戮殆尽的惨剧,还会容忍这些跳梁小丑来指点江山吗? ——完全不会。 他们的下场不会比赵王戚夫人好到那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5节 弄权者,终有一日会被权势反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萧何轻轻叹了口气,轻拍夫人何同手背,“我知道。” “萧相心善。” 张良瞧了一眼感慨感伤的萧何,摇头挑眉,“可惜,此为朝堂,事关社稷,容不得小人弄权,奸佞当道。” “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想得从龙之功,便该担从龙之功的风险。” ——犯不着为愚人之死而感慨万千。 “留侯是超脱之人,我远不及矣。” 萧何轻笑。 萧何与张良低声说话的功夫,朝臣们保举赵王刘如意的声音越发激烈—— “陛下不止一次夸赵王殿下像陛下,陛下是何许人物?” “大汉的开国天子,平定华夏大地的九五之尊。” “像陛下,便意味着我大汉王朝又会迎来一位新的明君!” “陛下识人用人之能世所罕见,断然不会在赵王身上看走眼,赵王必是有为之君!” “假以时日,必能开创我大汉王朝的新的盛世!” “陛下不止一次万里江山托付于赵王,可见陛下属意的一直是赵王,而不是公主。” “陛下之所以废吕太子,也是因为要给赵王腾位置。” “储君之位只有一个,太子如何能有俩?” “废了太子,才好立赵王殿下为储君。”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陛下想立的肯定是赵王殿下!” “赵王聪颖像陛下,戚夫人又深得陛下之心,陛下必是想立——” “你们所说,可是肺腑之言?” 吕雉缓缓打断朝臣们的进言。 未说完的话被吕雉打断,朝臣们丝毫不意外。 ——以皇后之脾气,能听到现在已是强压着心中怒火了,打断他们的话再正常不过。 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注意到吕后的眸色此时已深得厉害,因为在他们心中,吕后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因他们推举赵王生气而正常。 但生气归生气,他们人多,吕后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心里不畏惧,吕雉问,他们便回答,“回娘娘的话,一字一句皆是臣的肺腑之言。” ——你敢立公主为皇太女,我们便敢打出赵王刘如意的旗子来抗衡。 赵王是陛下爱子,是陛下不止一次想要废太子而赵王的爱子,其分量不比一个随意用来联姻的公主重? 优势在他们。 稳住这一波,等陛下回来了,他们便是拱卫未来太子的忠臣,陛下不仅会护着他们,还会给他们升官加爵,好让他们日后尽心辅佐赵王殿下。 ——若没有他们从中相助,小小的赵王哪会是心狠手辣的皇后娘娘的对手? 陛下必会对他们委以重任。 想到此处,朝臣们更不觉害怕,甚至还觉得今日的据理力争便是日后陛下还朝后论功行赏的证据。 “娘娘若以陛下之心立储君,则必是赵王殿下。” 朝臣道,“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岂能与赵王殿下相较?” ——公主殿下的恩宠,给赵王提鞋都不配。 四五岁便能封王的人2,古往今来只有赵王。 赵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朝臣拱手道,“只有赵王,才是陛下真正属意之人。” “娘娘若立,便立赵王。” “若不立,便请娘娘莫再提立储之事,一切等陛下班师回朝之后再做商议。” 吕雉眼皮微抬。 朝臣们的意思很明确,两条路,要么立赵王,要么往后拖,完全不给她立鲁元的选项。 但她两条都不选——她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成。 “好一个苦口婆心的忠臣。” “好一个以陛下马首是瞻的纯臣。” “你们的话,我都记下了。” 吕雉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不悲,不喜,不怨,不怒。 她太过于平静,以至于让朝臣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的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这般好脾气了? 难不成是被他们说动了? 不再立鲁元公主为储君了? 不,绝不可能。 皇后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此时不曾对他们恶语相向,必是有其他后招。 朝臣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虽不知吕雉葫芦究竟卖的什么药,但不约而同都警惕起来。 ——必然有诈! 必然有一个惊天巨坑在等着他们跳进去! 很快,他们这种不详预感成真—— “萧丞相,请旨吧。” 主位上的皇后娘娘红唇微勾,吩咐萧何。 萧何一撩衣摆,从首位处站了出来,“喏。” 紧接着,是老黄门踩着小碎步而来,拂尘被他插在腰间,而他双手捧着一道带有天子标志的诏令。 诏令被交在萧何手中。 萧何接过诏令,转身回头,“天子诏令,跪。” 他们疑惑着,交头接耳,但见天子诏令如见天子,他们不得不跪,聆听天子诏命。 诏命很简单,是陛下一贯的简洁用词,不识字的人都能听得懂—— 陛下恐远征匈奴有失,国无储君再起国本之争,酿成秦之胡亥之祸,便立鲁元公主为皇太女,命皇后娘娘一旁辅政,军政之事,皆由皇后娘娘过问。 “!!!” “不可能!” “绝不可能!” 萧何尚未念完天子诏令,朝臣们已经吵成一团—— “陛下不可能立鲁元公主!” “陛下最喜赵王殿下,怎可能放着赵王不立而去立公主?” “这封诏令必然是假的!” “陛下不可能下这张的诏令!” “对!肯定是假的!” “陛下属意赵王殿下——” “事到如今,你们还在嘴硬。” 吕雉耐心终于耗尽,“我看你们不是质疑诏令,而是质疑陛下为什么不立一个傀儡储君任由你们拿捏!”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朝臣们推举赵王的想法,但碍于情面从不主动挑破,只有吕雉一针见血点出朝臣不愿让鲁元为储君的真正原因。 “你们怕鲁元为储君,女人便能入仕为官抢走原本属于你们的位置。” “你们怕自此之后,无能的男子便不能以性别优势而享全家之供养。” “你们更怕我与鲁元主政,你们便会彻底失去在朝上的权柄!” 字字锥心。 字字戳破朝臣们的幻想。 吕雉说一句,朝臣们的脸色便白一分,有人还想争辩,但吕雉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你们是为国为民吗?” “不,你们为的全是自己的私欲!” “似你们这种将私欲置于国政之上的朝臣,我大汉要之何用?” 吕雉冷笑一声,“萧丞相,将这些人登名造册,遣返还乡,子孙后代永不录用为官!” “喏。” 萧何颔首。 朝臣彻底变了脸色,“娘娘,臣对大汉忠心耿耿,何时敢有——” “萧丞相,记下他的名字。” 吕雉吩咐。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6节 小黄门殷勤捧来笔与绢帛。 萧何笔尖蘸墨,写下这个人的名字。 那人万万不曾想到皇后与萧何竟然真敢这般做,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在大殿。 ——罢官终有起复之际,可子孙后代不得为官,才是真正的诛心之举啊! “还有谁想上这个名册吗?” 吕雉俯视众人,凉凉发问。 无人回答她的问题。 方才的人声鼎沸,到现在的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做家族罪人。 “既无人想上,便继续宣读诏令。” 吕雉声音冷冷。 萧何应喏,交还笔与绢帛,取来诏令继续宣读。 前车之鉴摆在眼前,这一次的朝臣们安静许多,他们默不作声俯首跪地,可余光却在偷偷看着萧何手里的诏令。 ——不可能是假的。 陛下虽已上了年龄,但对朝堂的掌控力仍在,皇后娘娘做不到架空皇帝颁布假诏令。 况陛下不日便会班师回朝,若这道诏令是假的,陛下回来之后必会火冒三丈,到那时,不仅鲁元公主的储君之位坐不稳,皇后娘娘也会受到牵连。 ——皇后机敏聪慧,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只为让鲁元公主当上月余时间便被废的皇太女。 难道陛下果真被皇后说动,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一个女人为继承人? 朝臣们心里嘀咕着,却不敢再去阻拦萧何宣读诏令,诏令宣读完毕,吕雉一锤定音,“我曾与陛下商议,初九是个好日子,众卿若无异议,皇太女的册封礼便在初九举行。” “!!!” 这也太快了! 但前面有着一位子孙后世不得为官的倒霉蛋,朝臣们虽觉得甚为不妥,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抗拒,小着声音向吕后道,“娘娘,今日初二,还剩七日便是初九,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不仓促。” 吕后道,“早在陛下远征匈奴之前,我便让太史令着手准备,算一算时间,也有半年之久。” “半年了,足够准备好册封皇太女的一切东西了。” “!!!” 太史令这个狗东西居然没有透露出半点消息!!! 众人怒目而视,太史令一脸无辜,皇后娘娘只说让他准备册封储君的东西,可没说要册封谁啊! 太子已废,肯定要有新的储君被册封,或许是太子之子,或许是被皇后娘娘一手养大的齐王刘肥,总之不会让储君之位空悬太久,他做的都是分内之事,哪就跟皇后娘娘沆瀣一气了? 但这种话他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只得深吸一口气,上前领旨,“臣领命。” “公主既为储君,则必有太傅悉心教导。” 吕雉看向张良与何同,“留侯学识渊博,领皇太女太傅一职。” 张良出列,“臣领命。” 吕雉继续道:“加封何同为襄侯,领皇太女国相一职。” “加封吕鬚为临光侯,领皇太女都尉一职。” “加封钟惜为翊侯,领皇太女郡丞一职。” “英布之女玉,虽年幼,但机敏过人,可为皇太女伴读,共议储君之政。” “臣领命!” 宣政殿响起一道道女子声音。 “众卿可有异议?” “……” 有异议但那是能说的吗? 吕雉微微一笑,再次抛出一根橄榄枝,“众卿若有与公主年龄相仿的女儿姐妹,可一同报上名来。” “以皇太女之尊,怎能只有一个伴读?” “臣无异议!” 大殿之上瞬间想起道道声音。 吕雉这才满意,“既无异议,便昭告九州四海,初九册封皇太女。” 是日,宣政殿三女子封侯,无数女子为之意动。 是日,储君当立,大赦天下。 ——大汉王朝终于迎来一位女储君。 天下为之震动。 “初九便行册封礼?” 韩信眉头微挑,颇感意外,“皇后怎这般心急?” 鲁元轻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必是父皇要回来了,母后需赶在父皇回来之前行完册封礼。” “劳烦医官再帮我熬些安胎药,万不能在这几日出了岔子。” 而此时的吕雉并未着急与鲁元商议册封细节,下朝之后,她在安排另外一件事—— “调动北军,加强戒备,严密看管每一位夫人皇子,若有异动,先斩后奏!” 作者有话说: 戚夫人:定是皇后假传圣旨,我要写信给陛下! 刘邦:爱妃啊,别折腾了,折腾越多死越快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另外想问一句,雉姐的结束之后宝宝们想看谁~ 想看哪个就留言告诉我鸭,我搞一下大纲~ 1:西汉时为了区分皇子公主的一种称呼,即在他们的称呼之前冠以生母姓氏。栗姬所生太子又叫栗太子,卫子夫所生太子又叫卫太子,公主叫卫长公主。 2:《汉书·卷一·下高帝纪第一下》:辛卯,立子如意为代王。刘邦真的很喜欢刘如意,先封代王后来又封赵王~ 第40章 “天有两日而储君产女,这是大大吉啊!” 刘邦知道吕雉想要立皇太女的决心, 也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大汉王朝必会出现女帝与皇太女,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吕雉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来一招,而且是先斩后奏, 在他出征在外鞭长莫及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将鲁元立为储君。 ——初二立皇太女,初九便举行册封礼, 这是前所未有的紧锣密鼓。 哪怕有八百里加急的斥卫给他送信,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初八晚上了, 肋下生双翼都飞不到长安去阻止。 “……” 就很气! 刘邦抬手把书信拍在案几, 震得胸口处的箭伤一阵一阵疼,“她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了!” “陛下息怒!” “陛下当心身体!” 三两句劝慰的话后,周勃装死, 灌婴装没听到。 ——对比后来上位的文帝,他们在吕后当政时活得最舒服, 既然舒服, 那还折腾个什么! 只要吕后不清算旧账,他们绝对是大汉王朝忠心耿耿的武将! 陈平则魂飞天外, 比周勃灌婴还能装淡然。 ——他骑墙头的事情陛下还记着呢,现在开口,纯属自己找死。 英布则与三人完全不同,心中没有亏心事, 往中军大帐一站,正义凛然忠义昭昭, 甚至见刘邦胸口处的箭伤有崩裂的趋势,所剩无几的君臣之心还让他开口劝了几句。 ——虽然在刘邦听起来更像是火上浇油。 “陛下,您哪能又想马儿跑, 又想马儿不吃草?” 英布道, “您没听天幕说吗?亡了咱大汉王朝的那个晋, 他们的皇帝就是既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结果人家不玩了,直接掀桌子,成了史上第一女疯批,把晋朝霍霍得够呛。” “前车之鉴摆在这儿,您可不能学晋朝的皇帝。” 英布觉得自己句句在理,是刘邦没事找事钻牛角尖,“公主若是有才干,立公主为储君也无妨,有皇后娘娘护着,这大汉江山说什么都是陛下家的,烂不到别人手里。” “可若是没了皇后娘娘,那可不好说了。” 英布下巴一抬,意指自己对面的陈平周勃灌婴三人,“天幕之前说过的功臣列侯屠杀少帝的事情,您忘了?” 陈平、周勃、灌婴:“!!!” 好好的怎么又扯到他们身上了?! 是他们装死装得不够彻底吗!!! 英布最讨厌这群人。 打仗跟他没得比,但溜须拍马的功夫他望尘莫及,他一个绝世悍将在军营做冷板凳,他们这种人却扶摇直上深得陛下重用。 ——刘邦你是不是瞎!你的知人善用哪去了! 对面三人齐齐望过来,英布丝毫不惧,虎目一瞪,继续戳这几人心窝,“若不是文帝有手段,只怕汉家江山早已易手。” “可文帝现在才几岁?再怎样天赋异禀也只是个孩子,您总不至于让一个孩子在风雨飘摇之际担起大汉江山吧?” 英布抬手比划了文帝的身高,还没他腰高,要不是刘邦此时的脸色太难看,他还想再加上一句——您没失心疯吧?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立储之事朕比你心里清楚。” 刘邦没有好气。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7节 “陛下,您就别气了。” 樊哙大大咧咧,“公主是您跟娘娘的女儿,给了女儿总比被外人夺了强。” ——都是他外甥,外甥女跟外甥没差嘛! “你也闭嘴!” 刘邦气得脑壳疼,胸口处的箭伤倒不怎么疼了。 道理他都懂,只有立鲁元为皇太女,吕雉才会尽心辅佐,若是立别人为储君,吕雉绝对能比晋朝的疯批更疯批,他知道,所以他做好了自己前脚死,吕雉后脚便自立为帝,然后再立鲁元为皇太女的心理准备。 但纵观历史长河,哪有女子执政之说?纵然掌权,也不过昙花一现。 所以女子执掌江山之策不会在汉朝生根发芽,待他的儿子们长大,男臣女官的斗争也越发激烈,到那时,男人们振臂一呼,还是他那位谥号为文的儿子回归正统。 可吕雉与他想的完全不同,她要彻底钉死女子可以入朝为官,可以继承大统的国政。 ——在他活着便打着他的名义定下来,以后男性诸侯王想勒兵勤王都找不到正当理由。 自此以后,大汉王朝彻底开启女性执政的先河,而女人们也会走上政治舞台,男人一枝独秀的历史再不复存。 “传令三军,急行军回长安!” 刘邦把书信团吧团吧扔进火堆里,抬腿一跨往外走,“朕要看看朕立下的这位皇太女。” 吕雉防着他,他也防着吕雉,此次出兵匈奴,他带的都是有可能会帮助吕雉的人,墙头草陈平,被鲁元劝服的英布,以及自己的连襟樊哙,若不是朝中离不开萧何与张良,他甚至还想把这俩人给带上。 可饶是朝里留了一群不会帮吕雉的人,还是让吕雉成功把鲁元推上了那个位置,让人不得不承认到底是能在大厦将倾之际护住大汉江山的人,手段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她既然出手了,那他便不能再闲着。 ——他早就瞒着吕雉班师回朝了,如今距长安只剩五六日的路程,急行军两三日便能抵达长安城下。 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窝囊皇帝。 刘邦星夜赶回长安,而此时的长安城已经披红挂彩,装点一新,庆祝这个王朝即将迎来史上第一位女性储君。 鲁元怀着双生子,行动之间颇为笨重,吕雉怕她在册封典礼之际出意外,将能省略的繁文缛节全部省略,只留祭拜天地祖宗与接受群臣朝拜,可饶是如此,鲁元仍有些吃不消。 冬日衣服厚重,皇太女的礼服更是繁琐,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轿撵上由羽林卫将她抬上高台。 母后提前说过,她身体不适,可以坐得随意些,不必拘于俗礼而委屈自己的身体,但到底是自己的册封礼,她不想百官列侯看到一个萎靡不振的皇太女,所以她把背挺得笔直,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忍受着上台阶时的颠簸。 ——这只是一个开始。 之后是祭拜天地祖宗,接受功臣列侯朝拜,正常人走完这个流程都会累得够呛,更何况,她现在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她咬牙坚持着,扶着小黄门的手下轿撵,拜完天地拜祖宗,等拜完祖宗,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起身的力气。 好在小黄门是母后一早便安排好的,手上有力气,攥着她的手将她搀起来,她勉强站起来,走到中央站直身体,听百官之首的萧何诵读立皇太女诏令。 “娘娘,公主殿下神色好像不太对。” 老黄门一脸担忧,压低声音对吕雉道。 吕雉微眯眼。 她刚才就看出来了,但这个流程必须走完,册封大典结束,鲁元才是名正言顺的国之储君。 “召集所有女官去偏殿。” 吕雉眸光骤冷,“另将所有夫人与皇子关押起来,若我的女儿出了意外,他们便不必活了。” ——殚心竭力一生却反倒给别人做嫁衣的事情,她不会经历第二次。 “喏!” 审食其领命。 是日,长安城阳光高照。 是日,未央宫内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当最后一个官员叩拜完毕,鲁元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幸亏她身边之人反应快,迅速抬手扶着她,避免她摔下台阶的惨剧。 朝臣列侯在台阶之下,离得远,看不清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鲁元扶着身边之人的手,颇有身为皇太女的矜贵威严,但他们看不到,不代表上面的萧何张良看不到,左右丞相对视一眼,后面的祝词完全省略,一撩衣摆下了台阶,领着功臣列侯去往正殿。最后一个官员踏入正殿,殿门陡然被关闭,无数卫士披甲执锐,将正殿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心头一惊,齐齐看向萧何与张良,“丞、丞相,娘娘这是何意啊!” “为何将我等关押在这里?” “天幕之前的预言,难道你们都忘了?” 张良半点不意外,“娘娘可不是什么大善人,能将万里江山拱手相让。” 修了多年道心,张良一脸云淡风轻,不仅不见慌乱,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有些想睡觉,于是问殿里的小黄门要了引枕与锦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开始补觉。 ——作为丞相之一,又是皇太女太傅,他也没少受折腾,这几日从未睡过好觉,今日事了,终于能将前几日的觉给补回来了。 “!!!” “您怎么还睡得着!” 朝臣们急得火烧眉毛,连连去推张良,“您快想个主意,咱们不能在这儿等死啊!” “罢了,你们别折腾太傅了。” 萧何捋着胡须,也跟张良一样向小黄门讨要了引枕与锦毯,舒舒服服斜躺着,劝急得上火的朝臣们放宽心,“更不必害怕。” “若储君平安产女,娘娘必大赦天下,给我们封官加爵。” “若储君不好,唔,诸位便不要想以后了。” ——还是想想死后埋哪比较合适。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太过危言耸听,他便没有说,两眼一闭,替皇太女祈福。 ——天地良心,他可不想给储君陪葬,他还想多活两年,安安稳稳到老。 “我哪也不去,你们谁都别想带我走!” 殿外卫士剧增,要自己随他们出去,戚夫人脸色大变,扶着宫女的手冷声斥责卫士,“简直放肆!” “陛下只是远征匈奴,还没——” “戚夫人,不可妄言陛下。” 宫墙外响起男子清朗声音,打断戚夫人脱口而出的话。 紧接着,那人从宫墙后走出,一身寒甲映着冬日稀薄日头,凌厉得让人睁不开眼。 戚夫人心头一惊,面上有一瞬的慌乱。 ——审食其,吕雉心腹中的心腹。 此人从少年时期便跟着吕雉,一直到现在,陪吕雉坐牢当俘虏,替吕雉杀人绝后患,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吕雉前朝有众臣支持,私下又有这种人给她处理葬事,皇后之位自然坐得稳稳当当。 功臣列侯的地位她动摇不了,但这位辟阳侯她还是能动一动的,审食其与吕雉的关系比陛下跟吕雉都亲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对劲。 她在陛下面前不知说了多少俩人的风言风语,陛下只有在第一次的时候暴跳如雷,后面她再说,陛下的反应便小了很多,再后来,陛下甚至不许她说。 ——大抵是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谁乐意听另一个人天天念叨他的发妻当着他的面养了个小白脸在身边? 可既然是要面子,那为何又不处理审食其? 她想不明白,可陛下不许她再说,她便也不敢再说。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的话到底还是传进了皇后耳朵,皇后召她问话,面上笑眯眯,可话里话外都是在警告她不要乱嚼舌根,而审食其呢,更是仗着陛下不曾处置他,便蹬鼻子上脸出言不逊威胁她—— “臣一条贱命,死不足惜。” “可若有人想以臣来牵制皇后娘娘,臣纵是拼上一死,也会将那人挫骨扬灰。” 那日是夏日,太阳大得很,可她却觉得周围阴森可怖,尤其是审食其身上的甲衣,如剑光似的刺着她的眼,几乎让她落荒而逃。 可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陛下来她宫里时,她扑在陛下怀里委委屈屈哭了好大一场,陛下为了安抚她,打了审食其几十军棍,听人说险些丧命,要不是皇后求情,只怕那条命根本留不住。 审食其落得这般下场,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威胁她?她可是陛下最为宠爱的戚夫人! 审食其不过是陛下养的一条狗,也敢冲她这个主人狂吠? 她心里得意得很,觉得皇后与审食其不过如此,可没过几日,她宫里便怪事不断,她会突然从梦中惊醒,会突然在枕头下面发现一把带血的刀,还会在饭菜里发现活人的手指头,她吓得魂不附体,险些昏厥。 可等宫人们听到她的尖叫声赶来,看到的却是周围一切正常。 ——那些荒诞而惊悚的画面,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陛下被她闹得烦不胜烦,请术士来驱邪,可没有丝毫作用,她还是会看到那些东西,闹得陛下都很少来她宫里,于是她明白了,这是皇后与审食其给她的警告,若她再针对他们,自己的下场便不止看到些脏东西这么简单了。 她只能憋憋屈屈把这口气咽了,与皇后审食其相安无事到现在。 可现在,她倒是想安生,但皇后娘娘已经不想让她安生了,她可是都听到了,朝臣们更想立她的如意为太子,要不是皇后从中作梗,她的如意现在已经是太子殿下了! 先是阻止她的如意成为储君,然后派禁卫监视,再派卫士带她走,甚至还用上了审食其? ——今日不是皇太女的册封典礼吗?皇后娘娘到底想做什么! “你……我不怕你!” 戚夫人壮着胆子道,“你休想趁陛下不在便想加害于我,我哪也不去!” 但审食其完全不想与她浪费时间,给卫士使了个眼色,卫士会意,抬手一击,戚夫人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小黄门立刻上前,将戚夫人抬上轿撵。 解决了戚夫人,剩下的夫人皇子不足为虑,全部被审食其关押在一起,等待鲁元公主的生产消息。 韩信心乱如麻。 是当鲁元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时,他抬手揉脸,焦急在外殿来回踱步。 ——事关公主,事关他以后的孩子能不能做大汉王朝的继承人,他如何坐得住?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韩信问吕雉,“公主不会——” “闭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8节 吕雉冷声打断他的话。 心高气傲的淮阴侯瞬间闭嘴。 ——他的话的确不吉利来着。 可,鲁元这情况着实不像吉利的事啊! 双生子,月份没到,又是在自己的册封礼发动,简直明晃晃把不吉利三个字写在脸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艳阳高照到夜幕漆黑,韩信越来越心焦,踱步的步子越来越快。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吕雉比他更心焦,抬手掐了下眉心,“我的头都快被你晃晕了。” “你还有心情关注我?” 韩信不惯任何人的烂毛病,抬手一指,声音里透着点气急败坏,“你女儿到现在都没生下来——” 声音戛然而止。 红色自他指着的内殿透出来,如侵染一切的颜料似的,顷刻间笼罩整个大殿,而随着红色一同过来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新异香。 韩信微微一愣,惊在当场。 “娘娘,娘娘,外面突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小黄门从外面跑进来,一脸惊喜。 “胡说!” 老黄门嫌弃小黄门一惊一乍,“现在是晚上,怎么可能出现太阳?” “哪怕有太阳,也不该有两个太阳。” 一抬头,便见窗外两轮太阳高高升起,玉盘似的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 “!!!” 老黄门愣住了。 与此同时,内殿传来医官欣喜若狂的声音,“生了生了!” “是两位可爱的小翁主!” 老黄门身体一震,反应过来,“吉兆,大吉!” “天有两日而储君产女,这是大大吉啊!” “哇——” 婴儿大哭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殿内所有人齐齐道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吕雉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储君遇神龙有感而孕,如今得上天庇佑,不过是理所应当罢了。” 她扶着老黄门的手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此时浑身酸软,没有半点力气,老黄门瞬间会意,替她开口赏众人,“今日大喜,所有人皆有重赏。” “谢娘娘。” 众人一叠声道谢。 医官抱着小翁主从殿内走出来,凑到吕雉面前相看,吕雉略瞧一眼,一个壮些,一个瘦些,壮的那一个哭声嘹亮,而瘦的那个哭声跟只猫儿似的,瞧上去可怜兮兮的。 但双生子有所差异在所难免,只要能活下来,后面便能慢慢养回来。 吕雉满意点头,让女官抱给乳母,而她此时也积攒了些力气,便扶着老黄门的手站起身,去看自己那折腾一个昼夜的可怜女儿。 刚走没两步,忽而发现自己身边似乎少了些什么,回头一瞧,韩信仍呆立在远处,似乎尚未从巨大的喜悦中回神,于是她懒挑眉,问了一声,“你不去看看皇太女?” “哦?” “哦!” 韩信回神。 踱步踱了一宿,饶是兵仙的身体也有些遭不住,韩信扶着身边案几站起身,身体有细微的跄踉,稳住身体走过来,路过她身边时不忘问她一句,“公主生了?是男是女?” 作者有话说: 吕雉:??? 鲁元:打仗可以遗传,智商什么的就不要遗传了orm 今天找灵感给旧文补了一章番外,突然发现我的萌点好像从来没变过,萌的全是恋爱脑男主233333 有一说一,恋爱脑男主真的很香啊~~~ 第41章 “哎哟,翁主与陛下有缘啊!” 吕雉没接话, 斜了一眼韩信。 这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吗? 韩信奇怪看了看吕雉。 下一刻,他听到婴儿的哭声,一个声音大, 一个声音小,一唱一和, 似乎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 生完了??? 公主呢??? 韩信一头雾水。 “公主呢?怎么样了?” 韩信一边往内殿走, 一边问, 一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了一眼。 “……” 吕雉一言难尽。 罢了, 为了国士无双的打仗能力,这点小缺点她能忍。 ——尤其在这种刘邦不日便会回来的紧要关头,她没什么是忍不下去。 但韩信的这个蠢问题, 她不想回答,便装作什么都不曾听到, 继续走自己的路。 韩信回头看到女官们抱着小包裹进入偏殿, 后面跟着的是乳母,多半是怕刚出的婴儿饿着肚子, 一群人急匆匆抱走去喂水喂奶,于是他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至于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吕雉却没有回答他的事情, 他则没有放在心上。 他恃才傲物瞧不上几个人,吕雉也瞧不上他, 他与吕雉完全是因为鲁元的关系才能勉强坐在一起。 在吕雉看来,而今鲁元顺利生产,他这个碍眼的人应瞧一眼鲁元与孩子, 便该识趣儿滚去打匈奴, 而不是留在宫里碍她们的眼。 ——毕竟鲁元是有感而孕, 跟他没关系。 但他才不在乎吕雉怎么看他,绕过屏风径直往里走。 虽然有小宫人殷勤清理过,可内殿的血腥味还是很重,莫名让他想起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他眼皮狠狠一跳,步子不由得更快了。 “殿下,喝口水。” 有女官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韩信长腿一跨,撩开纱幔走进去。 鲁元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额上全是汗水,而面上毫无血色,此时正靠在引枕上就着医官的手喝水,见他从外面走进来,勉力冲他一笑,“你怎么过来了?” ——往日的恬淡温柔如今像是风中的烛,略微来上一阵风,便能带走她的气息。 一个虚弱到极致的女人。 韩信静了一瞬。 “来看看你。” 韩信接下医官手里的水,坐在塌边往鲁元嘴里喂了口水。 鲁元喝得很慢,吞吐有些艰难,他抿了抿唇,突然又觉得没那么高兴了。 ——在他的印象里,鲁元虽是公主,但从不娇气,是一个很能吃苦的女人,而今喝水都艰难,可想而知生育带给她的危险。 韩信拧了下眉。 鲁元喝得慢,他便喂得慢,一小勺一小勺喂进去,虽不比女官细致,但也不似以前笨手笨脚。 “孩子们都很好,你不必担心。” 趁鲁元在喝水,他向鲁元道,“不必回答我,也不必说话,你现在先养精神。” “等你养好了身体,咱们再一起去看孩子们。” 可他忽略了鲁元只是看似柔弱,骨子里有着吕雉的坚韧,听他这般说,一双眼睛抬了起来,“你还没看过孩子?” “看过了。” 兵者诡道,韩信撒起谎来不脸红,“一个很乖,一个很闹腾,不过都很像你。” “都很可爱。” 看鲁元表情不像是满意,他又补上一句。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能看出什么?” 吕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声音太突然,韩信吓了一跳,手一晃,勺里的水险些洒在鲁元身上,他忙收回碗,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想想皇后是鲁元生母,到底忍住了没发火。 “我觉得像公主。” 他把碗交给女官,站起来给吕雉让位置。 “是皇太女。” 吕雉纠正他的话。 “行,像皇太女。”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79节 韩信难得好脾气,没跟吕雉较真。 吕雉以手背试了试鲁元额头。 没有起热,她便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鲁元手背,“你好好养身体,外面的事情交给母后。” 鲁元点点头,声音很轻,“我听宫人讲,父皇快回来了。” “既如此,母后便将那些人放了吧。” 吕雉眸光微冷,回头训斥殿里侍立着的宫人,“谁在殿下面前嚼舌根?” “母后,这种事情还用旁人来告诉我吗?” 鲁元吃力拉了下吕雉的手,“我是您女儿,知道您的脾气。” “听殿下的,放了他们吧。” 韩信见鲁元话说得艰难,蹙了蹙眉,忍不住插嘴。 吕雉虽不喜宫人乱嚼舌根,但鲁元刚生产,她不在这种事情上跟她闹分歧,于是点点头,“听你的。”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母后不杀人。” “谢母后。” 鲁元笑了一下。 吕雉轻抚鲁元额头,然而就在这时,老黄门突然从外面一路小跑过来,凑在吕雉身边耳语,吕雉眼皮微抬,面上的温暖慈爱淡了一分。 “母后,怎么了?” 鲁元蹙了蹙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吕雉给鲁元掖了掖被角,声音依旧温和,“你父皇回来了,此时已经入城,不过半个时辰便能抵达未央宫。” 有刘盈的前车之鉴,吕雉遇事不再自己单独抗,该跟鲁元说便与鲁元说,从不藏着掖着。 ——再者以鲁元的性子,不跟她说,她反而会更忧心。 吕雉拍了拍鲁元手背,“你不必担心,外面有母后。” “你只管好好休息,母后会替你摆平一切。” “可——” “没那么多可是。” 韩信把鲁元伸出来的手塞回被子里,“皇后娘娘让你养身体,你便养身体。” “有皇后娘娘照看着,外面乱不了。” ——作为领教过吕雉手段的人,他太有发言权,别看刘邦是一国之君,但遇到吕雉也得让三分。 鲁元只得重新躺回榻上,“母后早些回来。” “知道。” 吕后颔首,扶着老黄门的手站起身,见韩信仍站在床榻旁,便对韩信道,“你也出来。” “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韩信看了一眼床榻上颇为虚弱的鲁元,眼睛有些深,“等你好了,我便替你打匈奴。” “好。” 鲁元恬淡一笑,面上有些勉强。 韩信抿了下唇。 身后吕雉又在催,他慢慢松开床畔纱幔,转身随吕雉走出内殿。 韩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内殿,鲁元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虽还没精神,但不像刚才那般随时都能驾鹤西去的羸弱。 “我不喝水。” 鲁元轻声吩咐女官,“方才的参汤呢?我要喝参汤。” 女官立刻换回参汤。 双日缓缓落下,只余烛火光辉点缀夜幕,而异香却越来越近,清幽中又清冽,嗅之让人心神为之安宁。 ——当然,如果能忽略戚夫人此时的哭哭啼啼的话,刘邦觉得眼前的一幕还是比较赏心悦目的。 “哭什么?起来。” 刘邦伸手去扶戚夫人,刚俯身,胸口箭伤便狠狠一痛,他倒吸一口冷气,皱眉按着胸口。 戚夫人刚想揪着刘邦的手站起来,便发觉刘邦已收回手,这是怎么了?她有些疑惑,汹涌的眼泪说来就来,“陛下,您可要为妾做主啊!” “妾可是听了您的话,躲在宫里没敢出门,可那个审食其——” “陛下大胜还朝,可喜可贺。” 审食其三个字刚出口,她便听到皇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曾经惊悚的事情瞬间涌向脑海,她声音一顿,未说完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她忍! 皇后不止抓了她,更抓了功臣列侯,单是功臣列侯便足够让皇后吃不了兜着走。 戚夫人站起身,温柔小意向吕雉见礼,“见过皇后娘娘。” 自己的对手是刘邦,吕雉瞧也不瞧戚夫人,直接走到刘邦面前,“陛下大喜,皇太女生了两个可爱的小翁主,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皇太女?” 刘邦挑眉。 ——对于吕雉对戚夫人的态度,他直接视而不见,而是颇为玩味说出皇太女三字。 吕雉迎着刘邦审视视线,丝毫不心虚,“不错。” “陛下亲自立的皇太女,上告祖宗,下告臣民,名正言顺,绝无虚假。” 刘邦嘴角微抽。 名正言顺个屁!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立了个皇太女! 刘邦刚想要开口,但吕雉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抬手一挥,让人去偏殿准备,“陛下要看小翁主。” “喏。” 宫人们忙退在两旁,恭迎刘邦的到来。 “……” 行吧,看一眼也无妨。 刘邦憋着气,跟着吕雉往偏殿走。 戚夫人彻底傻眼。 ——不是???陛下怎就跟着皇后去了偏殿! 皇后把这么多人扣在宫里,陛下难道都不处罚她的吗! 戚夫人提着裙摆去追刘邦,但刚走一步,便被一人拦住去路,男人手一抬,直接将她与陛下隔开,“戚夫人,留步。” 戚夫人肩膀一缩,立即退了半步。 ——来人是审食其,她最怕的男人,皇后养的一条好狗。 刘邦大步走进偏殿,乳母们方才听到小黄门传话,此时已哄好了两位小翁主,抱着两个小包裹给刘邦看。 “陛下,小翁主长得很像您呢。” 乳母说着讨巧话。 像个屁! 两个皱巴巴的小团子,能看出什么?充其量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可小孩太小,刘邦忍住了没说话,乳母抱过来,他勉为其难伸出手逗弄一下,逗完之后,便想着遣退众人跟吕雉清算旧账。 ——吕雉到底是他的皇后,更是他以后托付江山的人,方才人多,他给吕雉留着面子,而今到了偏殿,就不必再留面子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收回手遣退周围人与吕雉算旧账时,他的手却被襁褓里的小婴儿攥住了,这只小婴儿看上去小小的,精神也不怎么好,但却颇为胆大,他伸了手,她便攥住他的手,眼睛有点睁不开,但不妨碍她咿呀咿呀冲他笑。 “哎哟,翁主与陛下有缘啊!” 乳母连忙说吉祥话,“瞧对陛下的亲热模样,可不是奴婢这些人能比的。” 亲热? 刘邦眼皮微抬,又往婴儿身上瞧了一眼,太小了,勉强能看出鼻子眼,再详细点便看不出来了。 ——鲁元刚出生时也这样么? 似乎不是吧。 他记忆里的鲁元似乎永远都是勤快温柔。 不是替吕雉洗衣服,就是替吕雉烧火做饭,至于那些牙牙学语的小模样,他则完全不记得了。 “你们都下去吧。” 刘邦若有所思,吕雉遣退众人。 周围人应喏,乳母抱着小翁主去主殿。 手指上软软的小触感消失,刘邦回神,一叠声问吕雉,“你跟我好好说说,我何时要立鲁元为皇太女!” “不立鲁元,陛下想立谁?” 吕雉冷笑,“是陛下的小心肝刘如意,还是那个所谓的文帝?” “好,陛下请立。” “陛下若立这两人,我立刻带鲁元从陛下面前消失,再不会碍陛下的眼。”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0节 刘邦万万没有想到吕雉比他还理直气壮,愣了一下,拍案而起,“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以为朕会被你所威胁——” 但拍桌的力气太大,震到了胸口处的箭伤,他声音微微一顿,咄咄逼人的态度瞬间消失,抬手按了按胸口,着实觉得疼的不是时候。 ——跟吕雉吵架怎能吵到一半便熄火? 简直晦气! 吕雉眼皮微抬。 ——刘邦还是没躲过致命的箭伤? 殿内一时无话。 上了年纪,到底不能跟年轻时比,刘邦的伤口疼得厉害,疼,那便坐下来,反正他从来不在吕雉面前摆架子,当然,摆也没有用。 他歪在引枕上,一手按着伤口,一手对立着的吕雉招了招,“你过来。” 吕雉抬眸看刘邦,大抵是为了尽快赶回来,他连重甲都没穿,穿的轻便的武服,红色从武服处透出来,不用细看也知道他伤得很重。 “我从未想过威胁陛下,是陛下让人太过寒心。” 刘邦伤的重,吕雉敛了脾气,“子孙亲眷被屠戮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不会再经历第二次。” “陛下,那不仅是我的子孙后代,更是你的。” 刘邦动作微微一顿。 吕雉两手比划了一个小包袱大小,“盈儿的孩子刚出生时,大抵也是这个样子,小小的一团,眼睛都不太能睁开。” “但是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长大,追在我身后叫祖母,声音脆生生的,像是黄鹂鸟一般。” 刘邦忽而想起方才攥着自己手指的小肉团子。 ——声音好听吗? 似乎是不好听的,但那小手着实软,能把人的心都软了去。 他们很快就能长大吗? 要多久? 一年?三年?五年? 哦,似乎过不了太多年,他们刚刚长成,大概到他腰的位置,他们便被周勃杀了。 临死之前或许还在哭,盈儿性子软,他们大概也一样,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皇帝,可为什么臣子会杀他们。 刘邦思绪一滞,想不下去了。 盈儿小他太多,他没有见过盈儿的孩子,也想象不到自己逗弄孙子的场景,所以当天幕说他们全被周勃杀害时,他会叹息,但叹息之后便就过去了,心疼与难受倒不多,更多的是忐忑自己拼死拼活打下的大汉江山。 可当见了鲁元的孩子,被小肉团子攥着手,软软的手指包裹着他,让他那颗在尸山血海里浸泡得冷硬的心也跟着软,于是那些小孙子的模样他一下子想到了,玉雪可爱,吵吵闹闹,然后——被周勃所杀。 刘邦闭了闭眼,呼吸莫名有些重,“你不必拿这些话来哄我,我不吃这一套。” “那陛下吃这一套么?” 吕雉本也不希望几句话便能把刘邦打动,他的心太冷太硬,是极致的帝王之心,没有足够的利益根本打动不了,于是她拿出自己一早便准备好的诏书,平铺在刘邦面前,“非刘不王,非功不侯,若违此诏,天下共击之。” 刘邦眸色微沉,抬眼瞧了瞧吕雉。 吕雉难得笑了一下。 她太清楚刘邦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他怕的不是太后临朝,更不是皇太女登基,他怕的是太后身后的外戚,怕的是未来的皇太女身边的野男人,怕她们不能担起国家重任,万里疆土被外姓男人夺了去。 他封过女子为侯,更默认她临朝称制,他本质并非瞧不起女人的人,不怕女人掌权,更不担心女人太过强势,他怕的是未来的女人们护不住自己的江山。 ——在这个以武力才能夺取天下的时代,女人天然弱势,若没有远胜男子的智谋,根本当不了九州之主。 可是她与她女儿,从来不是拘于小情小爱的人。 用则捧,不用则杀,她们终其一生,绝不会让男人爬在她们头上。 但刘邦不信。 他需要一个承诺,一个用来约束后人的诏书,只要她不打破,后面的天子便无人敢封异姓王。 “我知道你心里盘算这件事很久了。” 吕雉收起诏书,塞到刘邦手里,“一直不敢提,是怕我觉得在提防我,会寒了我的心,让我不愿意再替你守这汉家天下,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敢提。” “直到听到我立皇太女,才快马加鞭赶回来,不顾一切也要把这件事立下来。”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手里捏着诏令,抬头看吕雉眼睛,“你舍得不封你的侄子们?” “陛下,若继承人贤明聪慧,又何必扶持外戚以辅政?” 吕雉有些好笑,“盈儿不成器,盈儿的孩子小,我若不封吕氏为王,世间还会有谁替他打算?” 刘邦摸了下鼻子。 ——是这个道理。 “陛下大概忘了,江山不止是你的,更是我的。” 吕雉继续道,“我比你更怕百年之后外人篡夺汉家天下,我比你更想要一份保证——” “终大汉一朝,不得封王夫,不得封异姓王。” “若违此誓,天下共诛之!” ——从根上彻底断绝那些借着孩子便想上位的不安分的男人的心! 作者有话说: 吕雉:吃绝户?想都不要想! 第42章 皇后娘娘这招太狠了!!! 刘邦难得沉默。 他手里捏着诏令, 一字一字看过去,里面所写的策令全是为大汉王朝所打算,没有半点私私心, 哪怕对吕雉苛刻如他,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吕雉对汉家江山远比他想象得更用心。 正如她所说, 大汉是他的, 可也是她的, 她怎会白白将万里疆土拱手相让? 所谓的封吕氏为王, 所谓的抬举外戚,全是因为天子年幼而又无大才的不得已而为之。 功臣列侯野心勃勃,各地诸侯伺机而动, 若不给年幼的天子找一个强势可靠的外戚帮扶他,他如何坐得稳九州之主的位子? 可饶是如此, 还是没能逃过被屠戮一空的惨剧。 ——外戚无能, 天子孱弱,其结果只能是皇权旁落, 藩王入京。 虽汉家江山得保,可终究与吕雉再无关系。 而在百年之后,她甚至还会被某位皇帝废去祭祀,移出宗庙, 威威赫赫的开国皇后,风雨飘摇之际护住大汉王朝的一代奇女子, 就这么被后人所厌弃,成了游荡天地的孤魂野鬼。 她当然不甘。 所以她机关算计也要将鲁元推上那个位置,并在他活着的时候便立下皇太女, 再以他的名义断绝立王夫, 断绝立异姓王, 让那些心怀鬼胎的野男人绝无上位可能。 哪怕未来的某位女帝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这样的诏令摆在这儿,立王夫便是与天下为敌,便是将自己的皇位拱手相送,她也会权衡利弊,要么退位,要么让自己的野男人别这么跳。 而那些有才之志的男人,并不会因为不得立王夫而放弃辅佐自己的孩子登基。 ——那可是自己的孩子位尊九五坐拥天下! 放在平时,乱世之中才有这种可能,可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人? 位置只有一个,全天下的人都在争,尸山血海,明枪暗箭,能活下来又能坐稳江山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未必是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不同。 现在是女帝登基,女帝掌权,一旦他们入了女帝青眼,一旦他们的孩子成功活下来,那么登基为帝便指日可待。 这是一种比君臣关系更稳定的利益捆绑。 君臣关系靠的是良心来维系,而血脉关系却是抹杀不了的,纵然你不想承认,但你的父母孩子却就是那个人。 刘邦放下诏令,忽而有些感慨。 ——要是韩信活着就好了。 萧何说他国士无双,一点都没有过誉,那小子整天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1,他身边那么多的功臣列侯,没有一个是他能瞧得起的。 韩信傲是傲了点,但的确有大才,若这次领兵出征匈奴的人是他,指不定匈奴早就消声灭迹,再不能危害大汉疆土了。 可惜能力强,野心也不小,当初与项羽对峙时,他便以不发兵来威胁他封王2,口头封王还不够,还要把疆土画出来,这样他才肯用兵。 挟持封王,他忍了,韩信便变本加厉,说好一起合围项羽,他是汉王他先上,韩信领兵再跟上,但项羽岂是一般对手?他的兵打得都没了,人都快死了,韩信还在按兵不动,冷眼旁观他被项羽打得落花流水3,仓皇逃命。 那是他生平最狼狈的一次,为了逃命把一双儿女都踹了马车4,要不是夏侯婴几次三番把一双儿女抱上来,哪还有大汉王朝现在的皇太女? ——而这一切,都是拜韩信所赐。 但他到底爱才,又忍了。 忍到大汉建立,韩信又双叒叕开始了—— 有人密告他韩信谋反,他不信,直接去韩信的封地去找韩信,韩信想发兵反叛,又觉得自己并无过错,想去拜见他,又觉得自己被擒,最后杀了钟离昧,证明自己没有反心。 他信了。 想想韩信的功劳,还是没舍得杀,只是把韩信带回长安,降王为侯5。 其实他是真的爱才,也是真的不舍得杀韩信,哪怕韩信把我有异心写在脸上,他也不舍得杀。 他太清楚在废墟之中建立的大汉是怎么孱弱的王朝,太需要韩信的将才来威慑四方,若是继承人能压得住韩信,他断不会做出自断臂膀的事情来。 ——可惜他那时候的继承人是刘盈,樊哙这种人他都怕他压不住,更何况韩信这种世间无二的绝世兵仙? 盈儿为储君,韩信必须死。 所以韩信死了,世间再无兵仙,再无猛士为他守四方。 又所以他不得不一把年龄亲征匈奴,险些丧命。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1节 刘邦心情极为复杂。 ——若韩信没死,他何至于此? 韩信若还活着,年轻,又模样俊俏,以前在他手底下当将军时就颇受女人的喜欢,鲁元若是见了,大抵也是喜欢的。 ——爱美之心不止男人有,女人也有。 鲁元的前任丈夫是张敖,韩信不比张敖好得多? 若韩信还活着,又跟鲁元生了个孩子,以后是他的孩子是大汉王朝的主人,不比他封侯强得多? 这样一来,他大概不会折腾了,老老实实打匈奴,扩疆土,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打下一个前所未有的万里江山。 等他老了,打不动了,孩子们便长大了,给他封个荣誉性的侯,让他安心在长安养老。 再过一些年,他死了,女帝送葬,储君扶棺,这样的生荣死哀,岂不比窝窝囊囊死在钟室强? 可惜,他悟得太晚,让大汉王朝白白损失一不世出之将。 刘邦抬手揉了下眉心,一口郁气萦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生生噎着他,“听你的,降诏吧。” ——非刘不王,非功不侯,这本是他一早便定好的。 至于不得立王夫,不得立异姓王,他想过是想过,但不曾想过吕雉会让步,她既然连这种策令都可以让步,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万里江山给她吧。 只有她,才能护住他九死一生打下来的汉家疆土。 “陛下英明。” 吕雉丝毫不意外刘邦的妥协。 开国君主不是那么好当的。 既要有用人之才,又要有容人之量,两者刘邦皆有,才能镇得住这么多的功臣列侯,打下汉家天下。 ——他是一个极致的帝王,拒绝不了江山永固的诱惑。 “不必拍我马屁。” 刘邦啧了一声,“我还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人?” “我可太知道你了,表面夸我,心里骂我。” “得了得了,别表里不一了。” 吕雉抬眉,“陛下在我心里是圣明君主。” 这话说得真诚,刘邦眼皮微动,清了清嗓子,“咳咳,我本来就是圣明君主。” “至于其他,自有后人评论。” 吕雉收回视线。 “……” 在她心里,他还是个人渣。 人渣就人渣吧,他本来就没对得起几个人。 但作为君主,他对得起天下黔首便够了。 刘邦丝毫不介意自己在吕雉心里的地位,甚至还有种本该如此的隐隐骄傲,靠在引枕上歇了半日,胸口处已不那么疼,他活动了一下胳膊,问对面坐着的吕雉,“鲁元怎么样了?” “不太好。” 吕雉不想让刘邦打扰鲁元休息,“她此时正在休息,陛下隔几日再来看她吧。” “倒是陛下,看样子伤得颇重,军医看过了吗?” 吕雉瞧了一眼刘邦胸口透出来的血色,难得关心顺嘴问一声“军医怎么说?” 被吕雉这么问了一句,刘邦忽而发觉伤势颇疼,便往引枕上又歪了歪,病恹恹道,“还能怎么说?” “说我年龄大了,要注意修养,不能再跟年轻时一样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娥姁,我真的老了?” 他问吕雉。 这个问题很幼稚,吕雉懒得搭理,拢着衣袖站起身,直接往外走,“既如此,陛下便好好休息,朝政之事由我代劳。” “待陛下身体好了之后,再与功臣列侯们共议朝政。” “……” 他婆娘用完就扔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刘邦抬手扶额。 刘邦回京之事并非秘密,众目睽睽之下,天子亲卫浩浩荡荡冲进未央宫,单是看那架势,就知道肯定会跟皇后大闹一场。 ——这位皇后“顺应”天子之命册封的皇太女,八成是皇后的假传圣旨,所以陛下回来了,要与皇后清算旧账。 无数人夜不能寐,巴望着刘邦废皇太女再废皇后,然后立一个年幼的皇子为储君,如此一来,刘邦百年之后,朝政便会落到他们手里。 ——拜托,谁能拒绝权臣的诱惑! 当然,还有一群人辗转反侧,她们的皇后娘娘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陛下的怒火,让女子可为继承人的事情彻底钉死在大汉律法上? 心里存着事,无论哪一派的人都睡不好觉,次日早朝,个个顶着一双黑眼圈来上朝,周围人皆是如此,倒也无人笑话彼此,他们关注的是同一件事——陛下与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可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萧何张良这种近臣也难打听,更何况他们? 他们只能坐地不安在宣政殿,等待皇后或者皇帝的登朝议事。 至于帝后临朝俩人一同出现的事情,他们连梦里都不敢想这种美事。 ——皇后都敢假传圣旨妄立储君了,陛下还能忍? 这事儿绝对善终不了。 且等着吧。 要么陛下胜,要么皇后赢,断无两人和好如初联手一起对付他们的局面。 时间一点点溜走,功臣列侯们越发焦灼,正当他们等得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老黄门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 皇后娘娘赢了?! 这怎么可能?! ——陛下可是有兵权在手的,断然不可能在宫斗之中输给娘娘啊! 功臣列侯们心神大震,吕雉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一旁是审食其按剑而立,另一旁是老黄门一甩拂尘,高声唱喏,“跪——” 萧何张良一撩衣摆,跪得十分坦然。 不愧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能屈能伸,有舍有得。 ——不拘于性别,才能换大汉江山永固,这笔买卖陛下不亏。 吕鬚何同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她们追随的皇后娘娘,好手段! 英布一阵牙疼。 眼睛往后瞥,他那好女儿抬手比了个一。 ——一千金,昨夜打赌是陛下赢,还是皇后娘娘赢。 作为跟随刘邦南征北战的绝世悍将,他当然选刘邦,皇后手段厉害归厉害,但不懂带兵打仗,刘邦杀气腾腾而来,摆明了要寻皇后麻烦,天子亲卫对阵南北军,皇后娘娘哪有招? 肯定是束手就擒,自废储君与皇后之位。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印象里只会耍手段耍心机的皇后娘娘竟然在两军对垒之际赢了陛下??? ——有这才能还当什么皇后?直接把刘邦剁了自己当皇帝不好吗? 但看今日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上早朝模样,陛下不死也差不多了。 夺嫡之争不比其他,只有生死才能分出胜负,皇后赢了,那便意味着陛下要死了。 啧。 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家婆娘手上,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折腾呢,这样还能多活两年,在宫里荣养逗逗孙女什么的。 英布感慨万千。 彭越与夫人钟惜对视一笑。 ——厉害了,皇后娘娘! 这种热闹他爱看,皇后娘娘可以多来一点! 可惜事关国本只能来一场,还是直接看结果不能看过程的那一种,白白浪费了这么精彩的事情! 众人心思各异,吕雉缓缓开口,“陛下远征匈奴之际受了箭伤,此时正在宫中疗养,不问国政。” “国政一事,依旧由我决议。” “众卿可有异议?” 吕雉环视殿内众人。 “……” 有异议但那是能说的吗! 在经历过皇太女产女但他们却被扣在宫中一个昼夜的事情后,他们对于吕雉的决心与狠辣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吕雉从来不是能拱手于人的人,更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隐患,他们的生死荣辱已牢牢与皇太女绑定在一起。 ——皇太女活,他们便能活,皇太女死,他们便是第一批陪葬的人。 可若是皇太女能活着坐稳皇位,他们便是华夏史上第一位皇太女的第一批臣子,千古传颂,万世流芳。 ——怎么看怎么比跟在刘盈身后打白工强。 至于天幕所说的文帝,此时还是个小豆丁,他们梦里都不敢想他现在能掌权的事情。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2节 权衡利弊,还是跟着皇后,跟着皇太女吧,最起码皇后是天幕亲口所说的对待自己人极厚道的人,不像文帝那一脉,汉初陛下封了三十六位列侯,到后来只剩一个能袭爵,怎么看怎么是大型兔死狗烹现场。 “臣无异议。” 有人真心实意,有人不得不附和,但不管怎么说,无人敢站出来反对吕雉。 吕雉微眯眼,“昨夜之景,想来众卿已经看到。” “皇太女遇神龙感而有孕,夜升双日而生两女,此等祥瑞前所未有,乃天佑大汉,天佑储君之证。” “众卿当顺承天命,尽心辅佐皇太女。如此,才算不负上天之托。” 吕雉声音沉了一分,“可若有人心怀鬼胎,想逆天而行改旗易帜,莫说我不容你,只怕苍天与神龙都容不得你!” 有人面上一凛,肃容恭敬。 有人身体一抖,面如土色。 也有人嫣然一笑,正当其时。 吕雉微挑眉,“我的话,众卿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臣必誓死效忠娘娘,效忠皇太女殿下。” 吕雉满意颔首。 不全心臣服她也没关系,但遇神龙有感而孕与夜升双日而生两女的祥瑞足以让三心二意的人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朝中之人大多修黄老,修黄老,便意味着敬祥瑞。 而现在,她要再给这两道祥瑞加上一层来自于开国君主的保护—— “陛下有诏,众卿听命。” 老黄门声音尖细。 众人面面相觑。 ——让陛下“被迫”养病也就罢了,怎还借着陛下的名义假传圣旨? 都已经这般名不正言不顺了,还需要在意陛下的名头吗? 皇后娘娘果然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众人心中腹诽着,但毕竟是天子诏令,他们不得不肃容以待。 老黄门手捧诏令来到萧何面前,“请萧相宣读陛下诏令。” 萧何颔首,接了诏令,面对朝臣,准备宣读。 然而刚打开诏书,却被上面的内容震得心口一惊。 ——都道陛下能屈能伸能舍能得,可他看皇后娘娘也不差,这样的诏令,可谓是彻底断绝未来王夫掌权的可能! “萧相,怎么不读呢?” 老黄门笑眯眯。 萧何回神,缓缓宣读诏令。 宣政殿为之安静。 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皇后娘娘这一招太狠了!!! 怪不得陛下肯放权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没有王夫,没有异姓王,未来的皇太女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掣肘,甚至当不成王夫的男人们还会成为她的助力。 孩子是自己生的情况下,未来的女帝们不会有太多的孩子,孩子少,竞争小,人人都有上位的可能,而那些孩子们的父亲,可不就牟足劲也得把自己的孩子送上那个位置吗? 那可是帝位! 不是王侯将相! 是无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高度! 这个诱惑太大了,哪怕没有王夫的身份,也会有无数男人为之疯狂。 而他们所怀疑的帝后相争的场景,则根本没有出现。 帝后哪怕感情不在,可仍是利益一体,他们或许会有分歧,但不会有决裂,短暂分歧之后,仍是调转目标来针对他们这群不安分的朝臣。 ——扪心自问,他们的的确确生过借孩子而掌权的念头的。 “众卿有异议?” 底下的人呆若木鸡,吕雉微挑眉。 众人恍然回神,“没,没异议。” 在这个时候冒头说有异议,那是没有胡亥的命,还学了胡亥的病。 ——自灭满门。 “没异议便好。” 吕雉满意点头,“陛下此时身体不适,待陛下养好身体,便祭天明誓,将次诏书写入我大汉律令之中。” “若未来天子敢废此令,镇守四方的诸侯王们皆可勤王。” “……” 很好,彻底绝了王夫上位的可能。 ——女帝若是敢扶王夫,便意味着要丢皇位,这种情况下,再怎么喜欢也不会给名分。 而那些当不了王夫的男人,却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在朝堂之上与功臣列侯们斗得你死我活。 如此一来,女帝便拥有一支忠心耿耿的队伍,将未来的朝臣们想废了女帝迎男人回归正统的希望斩得一干二净。 终大汉一朝,女人为帝的传统不会更改。 狠还是皇后娘娘狠。 一封诏令,彻底断绝皇太女的隐患。 朝臣们心有戚戚,不该有的小念头消失得一干二净。 诏令对未来的女帝百利无一害,女帝的地位稳固,女人的地位才会提高,吕鬚开心得很,出列向吕雉道:“陛下英明,娘娘英明。” “臣有本奏,欲贺次诏令。” “国有祥瑞,民有大吉。” 她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双手捧上,“娘娘请看,臣府上之人已制出能够书写描画的纸。” “有了纸,读书识字便不再是贵族之学,四书五经便能迅速传播开来,科举选才才能选到更多的有才之士。” 宣政殿顷刻间议论纷纷—— “纸?” “这东西竟然真的造出来了?” “不能吧?这不是几百年后才会有的东西吗?” “可,可这就是纸。” “非绢非帛,质地细腻,有了这个,就不必再用昂贵的绢帛和难用的竹简了。” “太好了!” “我最讨厌竹简了,笨重又不方便。” “我也是!” “果然是上苍庇佑啊,几百年后才会有的东西我们现在便能拥有。” “是啊,皇太女殿下果然是天选之女,她刚行完册封礼,我们便有了纸。”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屑—— 皇后早就广发告示,研究造纸,以举国之力来造一件东西,怎么可能造不出来? 不过是皇后沉得住气,等皇太女行了册封礼,才把这件事拿出来当祥瑞的添头。 但这种话他们心里只能想想,嘴上不敢说。 ——谁敢惹这个时候的皇后娘娘,不要命了! “这便是纸?” 环视周围群臣,吕雉故作惊讶,“呈上来。” 是日,纸张问世,九州皆惊。 无数平民学子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纸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四书五经不再被贵族们所垄断,意味着科举制度不再是空中楼阁,更意味着他们终于有了改变自己乃至子孙后代命运的机会。 而此时的百家也没有闲着,有政策的鼓励,皇后亲自掏腰包的真金白银的封赏,有人改善了犁具,让种地不再是男子所擅长的事情,女人种起地来也不费功夫。 有人种地种得格外好,打下来的粮食总比旁人多,于是他的粮食被做成种子,分发到各地去试验。 有织布的妇人改善了织布机,让织布不再是熬坏眼睛才能得一匹御寒的棉衣。 宗宗件件,各种不一。 这个因战乱而各地破败的华夏大地,再一次出现欣欣向荣之景。 而执掌江山的吕雉,则再一次走到历史的分岔路口—— 所谓百家争鸣,不过是非儒即墨。 尊黄老之术而休养生息,但墨与儒乃当世显学,他们一样会走上历史舞台,再一次针锋相对,抢夺国策话语权。 而此时在宫中养伤的刘邦,闲着没事去看自己“立下”的皇太女恢复得如何,但在鲁元宫苑里,他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 “韩信?!” 刘邦眼皮狠狠一跳。 作者有话说: 韩信: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3节 吕后的故事还差几章就结束了,会写一点番外,喜欢的宝宝可以订,不喜欢番外的宝宝直接跳就行,不影响主线内容~ 下个故事还在构思,想写一个不一样,要不然两个故事太相似的话很容易落入俗套~~ 宝宝们有什么好建议的话可以留言告诉我鸭,我都会看哒! 有一说一,历史上的韩信真的是作死小能手啊,刘邦能忍到死前一年才杀他,也是一种奇迹了~ 另外刘邦踹孩子的事情可信度还是蛮高的,不止太史公记载了,把汉朝皇帝各种美化的汉书也记载了~ 1:《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信由此日夜怨望,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 《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信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 2:《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汉四年,遂皆降平齐。使人言汉王曰:“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楚,不为假王以镇之,其势不定。原为假王便。” 3:《史记·卷七·项羽本纪第七》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 4:《史记·卷九十五·樊郦滕灌列传第三十五》汉王急,马罢,虏在后,常蹶两儿欲弃之,婴常收,竟载之,徐行面雍树乃驰。汉王怒,行欲斩婴者十馀,卒得脱,而致孝惠、鲁元于丰。 《史记·项羽本纪》:汉王道逢得孝惠、鲁元,乃载行。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孝惠、鲁元车下,滕公常下收载之。如是者三。曰:「虽急不可以驱,奈何弃之?」于是遂得脱。 《汉书·记·高帝纪》:汉王道逢孝惠、鲁元,载行。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二子。滕公下收载,遂得脱。 5:《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 第43章 他的女儿竟然瞒着他跟韩信私通! 那人身影一顿, 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转过头,脸稍稍一侧, 又很快转回去。 ——还别说,这小动作跟韩信一模一样, 连侧身回眸的那种矜傲味儿都如出一辙。 真的是韩信? 他不是死了吗? 刘邦揉了揉眼。 但闭眼再睁开, 宫苑里哪还有韩信的身影? 只有成群结队捧着东西小宫人与小黄门, 见他过来齐齐跪地。 “???” 他眼花了?! 不能啊。 他再怎么上了年龄, 也不至于连韩信的身影都会看错。 ——那是一个险些将他置于死地却又将他推上皇位的人,他爱与恨都入骨的人,哪怕韩信烧成灰, 他都能一眼认出他骨灰。 他太好认,一双眼睛长在天上, 脾气烂, 嘴巴毒,单是看背景, 就知道这人难相处。 ——仔细想想不能怪项羽不用他,除了他,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容得下他的一身反骨。 可这么一个人,就这么死在吕雉手里? 死状凄惨, 死因成迷?被一张席子裹着直接埋了? 不能吧? 不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吧? 若是太子是盈儿,那韩信必死无疑, 可若是想立鲁元为皇太女,那韩信则是一大助力,吕雉没道理杀他来着, 甚至还会哄着他当鲁元的王夫——哦, 不对, 没有王夫,会哄着他当鲁元没名没姓的男人,用未来的皇帝之位拴着他,让他心甘情愿替自己驱使。 若是萧何张良那种人,定然看不上吕雉的这些小伎俩,可韩信这人跟别人不一样,前半生惨不忍睹,连饭都吃不饱,对他好的人没几个,一根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后来遇到他,他对韩信还不错,所以韩信几次想反又没反,就是因为觉得他对他有知遇之恩,心里迈不过去那个坎,不能反他。 所以吕雉对他略微好一点,鲁元再温柔贴心一点,准能把他哄得团团转,拼死拼活给她们母女俩打江山。 ——所以,韩信真的死了吗? 刘邦眼珠微转,问自己身后的亲卫,“天幕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假山后的韩信皱了皱眉。 刘邦已经发现他,他不能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了。 ——必须立刻向鲁元道别,然后迅速出宫。 否则以刘邦的敏锐,很快便能顺腾摸瓜找到他。 韩信再不迟疑,飞快去寻内殿的鲁元。 “天幕第一次出现的时间?” 亲卫想了一会儿,想了个时间回答刘邦。 刘邦眼皮微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他婆娘闹着杀韩信的时间吗! 刘邦一拍大腿,“肯定是他!跑不了!” 吕雉这么会算计的一个人,怎能让韩信给死了! “附耳过来。” 刘邦对亲卫招招手,亲卫立刻凑过来,刘邦笑眯眯吩咐完,抬手拍了拍亲卫肩膀,“记住了吗?” “记下了。” 亲卫奇怪看了眼刘邦,“可是淮阴侯都死了这么久了,陛下还打听他做什么?” ——不止打听,还要把人的坟给刨了,这是多大恨啊? 淮阴侯再怎么长了一身反骨,也不至于死后都不得安生吧? 人好歹帮你把项羽揍趴下了,不记恩也不能单记仇啊! 刘邦一巴掌拍在亲卫后脑勺,“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刘邦人虽老,但力气不小,差点把亲卫拍在雪堆里,亲卫连忙扶着栏杆站稳身体,“喏。” “快去!” 刘邦催促亲卫。 亲卫立刻往外跑。 亲卫身影消失在宫道,刘邦这才满意,挑挑眉,吩咐其他亲卫,“召集卫士,将这座宫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 陛下不是已经与皇后娘娘和好吗? 不仅和好了,还把朝政大权全部交给娘娘,自己在宫里养病。 ——既然都这样了,那还围皇太女的宫殿做什么? 难不成以前全是在麻痹皇后娘娘?! 亲卫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出震惊。 ——牛啊,陛下。 先示弱放松皇后娘娘的警惕,然后趁皇后娘娘不注意,把皇太女一锅端? 围了皇太女的宫殿,下一个是不是要围皇后的宫殿? 可,他们若是敢围皇后娘娘的宫殿,皇后娘娘绝对能揭了他们的皮! 亲卫们天人交战,无人敢动。 刘邦有些不耐烦,“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你父皇看到我了。” 韩信快步从殿外走进来,身上带了一阵冷风,但尚未靠近鲁元床榻,他便在屏风处停下,向鲁元道别,“我不能在你这儿待下去了,我——” 鲁元眼皮微抬,打断韩信的话,“父皇看到你的脸了?” “这倒没有。” 韩信愣了一下。 “既然没有,你急什么?” 鲁元奇怪看了眼韩信此时的脸。 ——带了人皮面具,他此时的脸与原来的脸完全不同,以前是俊俏,现在女人似的,单是看这张脸,完全不会让人与死去的淮阴侯联系到一起。 “但是他认出来我了。” 韩信蹙了蹙眉,“他方才叫我名字,叫韩信。” “……” 父皇果然很敏锐。 ——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是韩信。 “我必须要走了。” “我在这儿只会连累你跟孩子。” 韩信看了眼床榻上尚未恢复元气的鲁元,眉头不由得蹙得更深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待过了这段,我再来看你。” 鲁元多少有点无语,“你不必——” “陛下驾到。” 殿下响起小黄门唱喏的声音。 韩信脸色微微一变。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4节 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刘邦已从廊下走进来,不消片刻便能走进殿。 ——他现在出去,只会与他撞对面。 韩信迅速收回视线,回头看向自己所在的内殿。 如今鲁元住的是储君殿,储君大多是男人,殿内的装饰也偏男性化,并没有可以容纳人藏身的衣柜。 ——再者衣柜也不会放在寝殿。 作为一朝储君,储君有专门收藏衣服的偏殿,根本不必在寝殿摆衣柜。 没有衣柜,自然无处藏身,殿外刘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韩信心急如焚,窗柩处垂着厚厚的帘子,遮着雪地里刺目的光,他眼前一亮,走过去,拉着厚厚帘子挡着自己,手微微露出一截,向床榻上的鲁元打了个手势,打完手势,他又迅速收回手,将自己的身体遮了个干干净净。 “……” 你可真能藏。 鲁元叹了口气。 她按着床榻起身,解了一半的纱幔,随后掖了掖被褥,让身上的被子看上去鼓鼓囊囊。 做完这一切,她听到刘邦爽朗的声音响起,“女儿,你恢复怎么样了?” 刘邦长腿一迈走进殿。 “陛下派人围了皇太女的宫殿?” 吕雉眼皮微抬,手里的奏折放下了。 自从有了纸,她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上升。 纸的成本并不高,跟绢帛没得比,她批得开心,萧何也开心。 ——省了不少钱呢。 但眼下,她显然开心不了,她与刘邦已达成一致,在立储与国政之间再无分歧,所以刘邦才能放心在宫里养病,把政务之事全部交给她。 满意她又满意储君,怎会做出突然派兵围了储君宫殿的事情来。 原因只会有一个—— 他发现了韩信。 “……” 很好,不愧是韩信能做出来的事情。 吕雉深吸一口气,扶着老黄门的手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卫士,“别着急,慢慢说。” “陛下除了调兵围太女殿之外,剩下还做了什么?” “谢父皇关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鲁元靠在引枕上,对着走进来的刘邦温柔一笑,“父皇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刘邦随口道,“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吗?过来看看你。”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殿内的装饰。 鲁元不是喜奢华之人,殿内没没怎么添东西,都是原来的装饰,甚至还觉得古玩花瓶太碍事,将殿里的摆件挪出去很多,如今的内殿一眼能望到底,哪哪都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除非韩信着实不讲究,为了躲他能藏在鲁元的床榻上。 但韩信是典型的士人,身上有士人的风骨与清高,躲在女人床上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但韩信那小子不大能做出来。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往鲁元床榻上瞧了一眼。 ——万一呢? 万一这该死的小子真躲到他女儿床上了呢? 刘邦抬头。 鲁元尚未出月子,平时都是躺在床榻上休息,他来得急,她身边似乎尚未来得及收拾,床榻上的纱幔解了一半,遮了一半光景,而另一半,则微微露着鲁元。 大抵是听到他来了,鲁元身后加了几个引枕,此时正靠在引枕上与他说话,不知是不是被褥太厚的原因,盖在她身上鼓鼓的。 刘邦挑了挑眉。 ——韩信真这么不讲究?竟真的藏在他女儿床上? 看他不揭了他的皮! “父皇在看什么?” 他的乖女儿笑得恬淡。 “哦,没什么。” 刘邦冷笑。 他背着手,直接向鲁元走过去。 在他的记忆里,鲁元一直很讲究,小时候穷讲究,现在做了皇太女,便是富讲究,哪怕只是在坐月子,不出门见客,她的衣服也穿得规规矩矩,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还在鬂间簪了支新开的红梅。 ——颇有皇太女该有的端庄温厚。 可表面瞧着是一回事,私底下做的事情是另一回事—— 竟然瞒着他跟韩信私通! 她这是把他这个父皇当什么了! 刘邦心里闷了一口气,抬手摘了鲁元鬂间红梅。 红梅本是挽着她的发,被他一摘,她鬂间便有几缕青丝垂下来,端庄温厚顷刻间变了味道。 鲁元抬眼看着被刘邦拿在手里的梅枝。 那是韩信天不亮便偷偷去园子里折下来的,说是很衬她,让她看看这枝红梅,便知道外面的景致了。 而现在,梅枝被父皇捏在手里,大抵是习武之人力气重,他捏着梅枝,震得为数不多的几朵花又落了几瓣,越发显得可怜兮兮。 ——父皇已经猜到她与韩信的关系。 鲁元睫毛微动,“父皇喜欢红梅?” “父皇不喜欢红梅。” 刘邦没有好气,“父皇喜欢不惹父皇生气的皇太女。” 鲁元一脸无辜,“我何时惹了父皇?” “请父皇明示,我一定改。” 改个屁! 看着温温柔柔弱不经风的,实际上胆子比谁都大。 ——韩信那种一身反骨的人也是她能招惹的?! 床榻旁便是小秤,刘邦往后挪了半步,捏着梅枝坐在小秤上,“你知道淮阴侯吗?” 藏在帘子后的韩信心头一跳。 ——刘邦难道已经猜到他与鲁元的关系? 不能吧! 他俩明明从外界来看没有丁点关系! “知道。” 鲁元眼睛一眨不眨,“此人心高气傲,一身反骨,已被母后诛杀于钟室之中。” “……” 编!接着编! “不是这个。” 刘邦掀了掀眼皮,“你对他印象怎么样?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吗?” “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 鲁元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 刘邦懒得拆穿她。 ——他也是那一次才发现,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但发现也没用。 为了拉拢人心,他一样把她嫁给年龄足足大她一倍的张敖。 刘邦拿着梅枝敲着鲁元床榻,“你不记得,我便跟你说。” “是他按兵不动,逼封他为王才肯发兵。” “也是他言而无信,害得我对阵项羽大败而归。” 帘子后的韩信面无表情。 哦,他这个臣子当得一塌糊涂。 ——只差把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写在脸上。 “也是他,害得你被我踹下马车。” 刘邦斜了一眼鲁元,“若不是夏侯婴,你现在早已是死人一个。” 韩信:“!!!” 这事是他造成的??? 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了—— 是有那么一回事,刘邦让他合围项羽,但那时他挟持封王让刘邦对他颇为不满,项羽又派人来游说他,让他放弃刘邦转投项羽,若他来投,项羽必封王以待1。 项羽开出来的条件比刘邦好太多,但他没有背叛刘邦。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5节 他告诉那个人,有人在你没衣服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给你,在你没饭吃的时候把自己的饭给你,对你言听计从封你大将军,你这人但凡有点良心便该以死相报2。 ——他拒绝了项羽的游说。 但蒯彻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他功高无二,略不世出,归楚,楚人不信他;归汉,汉人畏惧他,世界之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地3。 所以他没有投项羽,也没有增援刘邦,自己领兵在外,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一仗刘邦败得的确很狼狈,吕雉被项羽抓去做俘虏,只有刘邦带着一双儿女逃了出来,至于逃亡之路发生了什么,就不是他所能知道的事情。 而他自与鲁元在一起,鲁元从未与他提过这件事,作为一个从前同样狼狈的人,他不喜旁人提前他以前的艰难事,以己度人,故他从不在鲁元面前提前鲁元的事情。 但,鲁元险些丧命,竟是因为他的缘故? 韩信呼吸微微一滞,手指紧紧捻着衣袖。 鲁元眼睑微动。 “想起来了?” 刘邦挑眉。 “恩。” 鲁元轻轻应了一声,面上没有太大反应,“想起来了,似乎是淮阴侯的缘故。” “可也不单是他的缘故,父皇——” “这种事儿你都护着他?!” 刘邦气不打一处来,“你差点死你知道吗!” “我要是你,我见了韩信我就宰了那小子!” “可父皇不一样没杀他?” 鲁元抬头看刘邦,“直到母后动手,他才死于钟室之中。” 刘邦噎了一下。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他那会儿是汉王,现在是皇帝,肯定以江山社稷为先,哪能把私人恩怨摆在前面? 但鲁元就不同了,当时是个孱弱少女,现在是个皇太女……等等,皇太女? 刘邦心思一动,抬眼看鲁元。 鲁元长得像吕雉,但又不太像,眉眼不凌厉,气质也温润,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舒服,她总是习惯性对他说好,答应他说的一切,以至于让他觉得她与刘盈差不多,同样的懦弱,同样的没有主见。 但今日,他似乎从她眉眼之间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与吕雉如出一辙的坚韧果毅,唯一不同的是吕雉更咄咄逼人,她的却藏得很深,藏在温柔外表之下,若不仔细瞧,则会被她骗上一辈子。 刘邦眯了眯眼。 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她走到如今的皇太女的位置,是一路被吕雉推过来的,还是她也甘之如饴?甚至乐意见成? 而她对韩信此时的袒护,是喜欢居多? 还是利用居多? 他看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题发挥。 ——实不相瞒,他可太想要一个表面柔弱,但内心强大的继承人了。 只有这样的继承人,才能治理好他的大汉江山。 于是他把梅枝摔在鲁元身上,直接戳破鲁元的伪装,“死在钟室?” “我的皇太女殿下,你可真敢说!” 他丢了梅枝,上手掀鲁元身上的被子,“你当我瞎吗?看不出来你这——” 声音戛然而止。 ——床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鲁元和衣而躺。 刘邦愣在原地。 ——韩信这小子跑哪了!!! 鲁元奇怪看了眼刘邦,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父皇掀我被子做什么?” 刘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鲁元刚盖上,他伸手一拽,又给拉了起来。 ——床上还是只有鲁元一个人。 鲁元被他弄得有些没脾气,哭笑不得问,“父皇您到底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 刘邦抬手把整件被子拽下来,抱着被子看鲁元身后的床榻,“你到底把人藏哪了?” “……” 韩信忍不了。 正准备抬手撩帘子,准备从帘子后走出来,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响起老黄门尖细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刘邦立刻放下怀里的被子,把床榻上的鲁元盖得严严实实,甚至还给她掖了掖被角。 ——要是让吕雉看到他掀鲁元的被子,吕雉能扒了他的皮。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吕雉从屏风后走出来,目光在略在帘子处停了一瞬,视线移到刘邦身上。 “你还好意思问我?” 刘邦回头看吕雉,先下手为强,“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我干的好事?” 吕雉眼皮微抬,瞬间明了。 半息后,她轻嗤一声,走到窗柩处,抬手把帘子掀起来,“陛下派兵围储君宫殿,便是为了找这个人?” ——她笃定现在的刘邦舍不得杀韩信。 作者有话说: 不占便宜就是吃亏邦:叫爹 面无表情信:…一身反骨蠢蠢欲动! 1:《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楚已亡龙且,项王恐,使盱眙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曰:…足下右投则汉王胜,左投则项王胜。项王今日亡,则次取足下。足下与项王有故,何不反汉与楚连和,参分天下王之?今释此时,而自必於汉以击楚,且为智者固若此乎!” 2:《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韩信谢曰:“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幸为信谢项王!” 3:《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第三十二》:足下涉西河,虏魏王,禽夏说,引兵下井陉,诛成安君,徇赵,胁燕,定齐,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东杀龙且,西乡以报,此所谓功无二於天下,而略不世出者也。今足下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夫势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窃为足下危之。 第44章 你小子也有今天! 韩信:“!!!” 皇后掀他帘子做什么! 他虽然正准备出去, 但他出去跟皇后主动把他暴露出来是两回事,皇后这是准备兔死狗烹让他被刘邦杀了? ——不能吧?南越虽平,可还有个匈奴在虎视眈眈, 她不想打匈奴的吗? 无数念头涌入韩信脑海间。 但纷纷扰扰的念头搅弄一瞬,他自己已从帘子后走出来, 迎着刘邦震惊目光, 不避不让, “不错, 我没死。”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鲁元抬手扶额,无声叹气。 “???” 刘邦愣了一下。 ——韩信这厮竟然真的没有藏在他女儿床上, 而是藏在帘子后面? 哦,是他把韩信想得下作了。 韩信这小子骨子里有着士人的执拗清高, 跟他不一样, 做不出没皮没脸的事情来。 “失望倒不失望。” 刘邦摸着下巴走到韩信上面,围着韩信打量着他的脸, 若不是吕雉鲁元都在殿里,他甚至还想上手摸一摸。 ——怪不得能在宫里藏这么久,这张女人似的脸的确让人跟惨死钟室的淮阴侯联想不起来。 刘邦指了指韩信的脸,“你这脸怎么弄的?” 韩信:“……” 关注点怎么在他脸上? 不应该立刻把他杀了永绝后患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必打听我的脸。” 韩信没耐心回答刘邦无趣儿的问题。 鲁元蹙了蹙眉,“淮阴侯, 不得这样与我父皇说话。” “淮阴侯的脾气一如既往。” 吕雉微挑眉,“但今时不同往日,而今都是一家人, 淮阴侯此时之话便有些不合时宜。” 韩信面色有一瞬凝滞。 ——他跟刘邦算什么一家人!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6节 刘邦甚少见韩信吃瘪的样子, 莫说吃瘪了, 连战场上的小小失利几乎都不曾见过,这人天生将才,用兵如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人前吃瘪? 尤其是这小子嘴巴毒得很,旁人说一句,他能回三句,对他不敬会被刻薄,对他恭敬也没用,该讽刺讽刺,一句话都不会省。 ——那句我竟混到与樊哙这种杀狗的屠夫为伍,气得吕鬚要拔刀。 似这样一个有能力但脾气烂嘴巴臭的一个人,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到把他噎得说不出话的,但今日不同,他就是被噎到无话可说,冷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憋屈郁闷。 刘邦顿时心情大好。 ——该! 你小子也有今日! “哎哟哟,淮阴侯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刘邦啧啧出声。 窗柩旁便是案几与小秤,他直接坐在小秤上在,支着一条腿,吊儿郎当看着压着火不能发的韩信,“淮阴侯的这张利嘴,朕可是没少领教。” “不止朕,功臣列侯哪个不曾被淮阴侯刻薄过?” “刻薄还不算,将人骂到灰头土脸羞愤欲死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案几上有点心,他捏起一块扔到自己嘴里,“淮阴侯,你是不知道,你在京中的这几年,弹劾你的奏折能堆多高。” “恩,比你现在的个头还要高。” 他颇为贴心抬起手,拿手比划了一下奏折高度。 “嫉才妒能,无耻无用。” 韩信不屑一顾,“陛下身边尽是这种小人,怪不得有白登之围,和亲之辱。” “……” 我可谢谢你提醒我这两件事了! 自讨没趣儿,刘邦收回手。 但他从不是一个遇到挫折便一蹶不振的人,否则也打不下九州天下。 他往嘴里又塞了块点心,压压韩信这句话给他带来的暴击,看了一会儿面前挺立如青竹似的男人,“白登之围和亲之辱又怎样?” “匈奴现在不一样被我打得服服帖帖,不敢靠近我大汉城池半步?” “我再怎样,也比你这个淮阴侯强。” ——堂堂兵仙竟然假死之后躲在宫里跟他女儿在一起。 刘邦看乐子的心情又来了,“谁能想到赫赫有名不可一世的淮阴侯不仅没死,还做上了皇太女的男宠。” “淮阴侯不仅在战事上无往不利,在男女之事也是常人不能及啊。” 韩信的脸顷刻间烧了起来。 只是脸上贴着人皮面具,红色不明显。 鲁元无奈闭眼。 ——这句话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在羞辱谁。 吕雉眯了眯眼。 ——这个糟老头子越来越不知收敛。 而吕雉心里的老头子不仅越来越不知收敛,甚至还越发放肆,手肘撑在案几上,上半身微微前倾,显然对自己问出的问题十分感兴趣,“说说看,我女儿怎么就眼瞎看上了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韩信不屑,“殿下慧眼识英雄,岂是你能——” “别扯这些没用的。” 刘邦打断韩信的话,“当年要不是夏侯婴救她,她早就被你害死了。” “还有。” 刘邦抬手一指,指向吕雉,“她母后也被你害得被项羽抓走,做了几年俘虏。” “要不是项羽这人有底线,她就再也见不到她母后。” 韩信身体微微一僵,霎时无声。 “这种深仇大恨摆在这儿,你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 刘邦手指敲着案几,打破砂锅问到底,“淮阴侯啊淮阴侯,你骗女人很有一套啊。” 韩信顿时心虚。 他抬头看床榻上的鲁元,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口。 ——刘邦之所以会败得这么狼狈,妻离子散丢盔卸甲,的确是拜他所赐。 “殿下。” 韩信有些无措,“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 “但……” 他张了张嘴,后面的话不知如何说。 ——他没办法辩解,更辩无可辩。 而床榻上的鲁元仍是一脸平静的。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刘邦的话受影响,依旧恬淡温柔,静静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仿佛只要他解释,她便会相信他是无心之失。 ——她就是这么一个容易轻信他人的傻姑娘。 韩信呼吸一紧,六神无主。 “对不起。”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看到鲁元睫毛颤了颤,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那些她所受的苦难,那些她母后所受的苦难,原来竟真的是他的故意而为。 韩信呼吸一紧,不敢再看鲁元眼睛。 他错开视线,手指攥着衣袖,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殿下。” 吕雉挑了挑眉。 生而为人,道德感不能太高,要不然就会落个韩信的下场。 ——明明是刘邦的责任更大一点,他却能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一个神奇的淮阴侯。 吕雉拢着衣袖坐下,不动声色看韩信的反应。 男人偏着脸,不敢再看鲁元,神色有些忐忑紧张,显然在担心鲁元的突然发作。 再看鲁元,微微歪着头,眸中有些迷茫,但很快,那些迷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眸色逐渐变深,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更像里面接着深渊。 吕雉顿时觉得自己来得是时候。 ——大戏开场。 于是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难得对始作俑者的刘邦有了好脸色,顺手给他也斟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半真半假一叹,“陛下说这些往事做什么?” “都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那便让它过去吧。” 吕雉轻啜一口茶,十分大度,“想来淮阴侯并非有心为之,既非有意,陛下又何必揪着不放?” 韩信身体一僵。 刘邦哼了一声,“你大度。” “不过在项羽那当俘虏的人是你不是我,你想大度就大度吧,我管不着。” “龙尚有困浅滩之际,何况你我?” 多年夫妻,吕雉与刘邦极有默契,一唱一和开口,“淮阴侯不必放在心上,我从未因过往之事记恨于你。” 韩信心神微震。 ——皇后竟如此豁达? “阿元,你也不必因此事而与淮阴侯心生芥蒂。” 吕雉抬头看鲁元,“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一路走来十分不易,当珍惜彼此,莫因一些小事便伤了你们之间的情分。” “是。” 鲁元垂眸敛眉,声音很轻。 韩信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殿下——” 他迷迷糊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鲁元此时的过于安静让他无暇分心,他上前半步,想去安慰鲁元,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的确是他对不住鲁元,对不住皇后。 鲁元恨他怨他,他都坦然接受。 可鲁元没有。 她依旧是安静的,平静的,淡然接受这一切。 ——一如最初吕雉让她与他在一起。 她像是个精致木偶,没有自己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永远听从吕雉,永远乖巧不惹事。 韩信抿了下唇。 他僵硬着,不由自主走到鲁元面前,想伸手拨开鲁元因刘邦的粗鲁动作而被弄得有些散乱的发,但刘邦与吕雉皆在殿中,他不好与鲁元这般亲密,于是他克制了自己的动作,只是在她床榻旁坐下。 “是我对你不住。” 韩信艰难开口,“你骂我打我都好,但别把气闷在心里。”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7节 “你还在坐月子,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鲁元勉强一笑。 韩信静了下来。 他明明搜肠刮肚想了一些安慰人的话,也鼓足了勇气对鲁元说,可当鲁元撑着精神对他浅浅一笑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仿佛失了声音一样安静下来。 ——他宁愿鲁元不这么乖,不这么懂事。 她的懂事太让人心疼。 韩信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半躺半坐的刘邦的心情大好,对着吕雉就是一阵挤眉弄眼。 ——我厉害吧?几句话就能把不可一世的淮阴侯勾得心怀愧疚。 刘邦表情实在太欠揍,吕雉选择视而不见。 再加上她的良心比刘邦多那么一丢丢,于是她饮完茶盏里的茶,再给韩信补一刀,“淮阴侯,你也不必太过内疚了,阿元如此懂事,断不会因此事而与你生分。” 刘邦:“……” 狠还是他婆娘狠! 这句话简直是在韩信心口插刀! 刘邦迅速转过脸,去看韩信的反应。 果不其然,清瘦的男人肩膀微微一颤,衣袖里的手都不知往哪放,只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力气之大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谢皇后宽慰。” 男人声音低沉,“但我宁愿她不必这般懂事。” 刘邦险些笑出声。 ——淮阴侯委实是个妙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是这么乖巧了。” 刘邦笑眯眯出声,“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以后对她好点就行了。” “那些反骨什么的都收一收,咱们以后都是自家人了,没有自家人反自家人的道理。” 刘邦走上前,拍了拍韩信肩膀。 要不是怕过早暴露自己的意图,他甚至还想让韩信叫他一声爹。 韩信跟他女儿都那种关系了,叫他一声爹不过分吧? 但韩信在某种事情上迟钝归迟钝,不代表这人傻,不能将人刺激太狠了,要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你陪她说说话吧,我与皇后出去走走。” 刘邦道,“记住了,别惹她生气,月子里的女人不能生闷气。” 刘邦见好就收,招呼吕雉一同离开。 等殿门被关上,等他与吕雉走得远了,他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声。 ——韩信啊韩信,你也有今日! 刘邦笑得毫无天子威仪,跟以前四处浪荡的游侠没甚两样,吕雉往一旁走了两步,十分嫌弃,“陛下肃容。” “肃容?肃什么容?” 刘邦乐不可支,“娥姁,你难道没见那小子的模样?” “啧啧,真看不出来,那小子竟然也有良心这种东西。” “你说他挟持封王与不发兵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日?” “报应啊!” “这就是报应!” 刘邦大仇得报,容光焕发,“他现在肯定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吕雉对于男人的良心从来没兴趣,她瞧了一眼大笑大喜的刘邦,扶着老黄门的手转身便走,“陛下,该屯兵屯粮打匈奴了。” ——趁韩信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先让他把匈奴灭了。 冒顿的羞辱冒犯她虽然能忍,但不代表她不想把他碎尸万段。 忍是因为没有当场报复回去的实力,可当有了这个实力,她从不忍任何人。 “陛下派人刨淮阴侯的坟刨得如何了?” 吕雉道,“何时准备让淮阴侯借尸还魂?” 当卫士告诉她,刘邦不仅派兵围了鲁元宫苑,更派人出宫去寻韩信的坟墓时,她便已经猜到刘邦的打算。 ——既是祥瑞,那便祥瑞到底,让兵仙韩信死而复生,重振大汉军威。 想来在经历过皇太女遇神龙有感而孕,遇夜生双日而生两女的九州黔首对于兵仙起死回生的事情不会太过意外。 自己的心思被吕雉摸得一清二楚,刘邦习以为常,笑呵呵追上在前面走着的吕雉,一同商议打匈奴的事情,“那就今年除夕。” “既然想热闹,那就彻底热闹一下。” “正好让匈奴人瞧瞧,咱们大汉可不是他随意吞并的弱小藩国。” 刘邦信心满满,“这一仗必须打出咱们的国威风采!” 有了韩信,项羽他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匈奴? 而且韩信打仗有一个特色,别人的兵是越打越少,他是越打越多。 别人打消耗战,他打攻心战,谋略战,哪怕兵力与补给远远不如敌军,他也能打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胜仗。 ——这样的一个人,太适合在建朝初期不那么强盛时对外作战了。 “等着吧。” “千百年后,我大汉王朝必会成为华夏大地让人震耳发聩的存在!” 时光匆匆如流水。 转眼又是一个除夕。 九州欢庆除夕的时候,淮阴侯坟头大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为之沸腾—— 兵仙韩信,诈尸了!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事情历历在目,西楚霸王绝望自刎的事情不过数十年,国士无双,世间无二,神州大陆流传着太多关于韩信的传说。 哪怕不懂打仗如黔首,也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匈奴强而汉家的弱的局面将会被彻底改写。 时代变了。 大汉再不会任人欺负! 这注定是一个让人难忘的春节。 无数人走上街头,兴高采烈庆祝着这个荒诞但又充满希望的消息。 或许是天命在汉,天佑大汉,连久久不曾出现的天幕都在这一刻突然出现—— 【哈喽,宝宝们,我又来了。】 【最近工作太忙了,007加班加得我快要猝死,所以这期的视频出得有点慢,宝宝们等得有点久。】 【但是!这期的时长非常足!干货趣儿事也非常多!绝对能把之前欠下的内容补回来!】 【来,宝宝们一键三连刷起来!】 【咱们正式开始讲升官发财死老公,论刘邦死后的吕后究竟有多快乐!】 吕雉抬眼。 她现在就挺快乐。 刘邦抬手扶额。 那什么,他现在没死,他婆娘也挺快乐。 当然,他也很快乐。 ——朝政不用自己管,战场不用亲自上,天天搂着温柔可心的戚夫人享乐听小曲儿,提前享受一把昏君才有的奢靡放纵。 多好啊。 他累死累死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就该这么享受! 彭越本来守岁守得昏昏欲睡,听到天幕的声音立刻不困了,“夫人,来乐子了!” “快快快,让人摆上美酒小菜,咱们边吃边看!” “你自己有俸禄,还让我给你发压祟钱!” 英布十分肉痛,连案几上的美酒都不大能喝得下去,“你阿父我身上穷得没几个子了!” 但听到天幕声音,他立刻不提压祟钱的事情,抬手一指,招呼英玉一起看,“阿玉快看!” “天幕来了!皇后娘娘的快乐来了!” “阿父,天幕归天幕,压祟钱还是要给的。” 英玉微微一笑。 “……” 英布瞬间不快乐。 “皇后娘娘的快乐?”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8节 萧何摇头苦笑,“皇后娘娘看一眼国库便不会快乐。” ——只一眼,就能让皇后笑不出来。 “国库现在还剩多少钱?” 何同凑过来瞧了一眼,瞧完之后,别说皇后不快乐,她现在都不快乐了。 “我们这么穷的吗?” 何同悠悠出声。 萧何叹了口气,“新政要钱,打仗要钱,处处都要钱。” “可赋税不能多收,黔首更不能随意征用,钱从哪出?” 萧何直犯愁。 但下一刻,苍穹之上传来的女声让他瞬间不再犯愁—— 【在聊吕后的快乐之前,我们先来看一下吕雉执政时期的物质生活水平。】 【推广代田法的赵过,是武帝时期的人,一岁三斛常过缦田一斛,比普通耕种能增产25%,甚至能成倍增产1。】 【我们从这里就可以推断出来,汉初的粮食亩产并不高,前期估摸着只能勉强果腹,所以汉初才会推行黄老之术,休养生息以养民。】 【从史书上来看,吕雉的确是一个非常合格也非常爱民的政治家,在汉初百废待兴的时候没有什么奢靡记载。】 【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汉初穷,哪怕作为王朝的执政者也没啥条件奢靡,毕竟马王堆出土的长沙王国相的坟墓主人3吃得也一般,吃个甜瓜都能把自己吃噶了。一国国相的夫人不缺金银陪葬,但水果只能甜瓜,可想而知当时物质的匮乏。】 某夫人:“???” 默默放下自己手里准备吃的东西。 【当时的确没什么水果。】 【出使西域的张骞尚未出生,葡萄石榴蚕豆芝麻之类的东西没有传入中国,而中国的丝绸茶叶与瓷器也没有销往西域。】 萧何:“!!!” ——钱和粮食这不就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萧何:西域这块地我要了!我要了!!! 1:《汉书·食货志》:过能为代田,一畮三甽,岁代处,故名代田,古法也。其耕耘下种田器,皆有便巧。 《政论》:教民耕殖,其法三犁共一牛,一人将之,下种挽耧,皆取备焉。日种一顷。三辅犹赖其利。 2:《淮南子·主术训》:十亩之田,率岁之收,不过四十石。 《后汉书·仲长统传》:通肥饶之率,计稼墙之入,亩收三石。 3:《史记·惠景间侯者年表》:轪国,汉惠帝二年四月庚子封长沙相利仓为侯,七百户。 《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轶候黎朱苍,以长沙相侯,七百户,惠帝二年四月庚子封,八年薨。 第45章 谁能拒绝世界地图的诱惑? “快, 来人!” 萧何冲外面伺候的人大喊,“速将天幕所说之话一一记录下来!” ——这可都是钱,都是粮食啊! 尤其是那句与西域往来经商贸易的话, 简直是给他指了一条快速来钱的路! 皇太女平定南越之后,中原商贾们嗅到商机, 纷纷前去南越经商, 而南越的东西也远销到长安, 中间产生的利润让他作为天天看着空空如许国库发愁的丞相眼馋不已。 但南越刚刚归顺, 为了发展当地的农业与商业,前三年不收田地的赋税,商税虽然收一些, 但也是寥寥的,拿到中央的钱并不多, 他再怎么眼馋也摸不到。 可西域就不一样了, 听天幕的意思,那个地方没有丝绸茶叶漆器之类的东西, 物依稀为贵,若是组建一支前往西域的贸易队伍,把中原之地的东西卖到那,再把那里的东西运回来卖到中原, 岂不是日进斗金? 萧何兴奋不已。 下人应喏记录天幕的话,他提笔蘸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止丝绸茶叶与漆器, 其他的东西也要带上! 何同忍俊不禁,“你呀,就是一个操心的命。” “这不叫操心, 这叫挣钱!” 萧何列着可以卖到西域的东西, 何同于他说话, 他便抬头看了一眼何同,烛火摇曳下,何同鬂间的珠钗缀着璎珞垂在脸侧,雍容大气又流光溢彩。 萧何笔尖微微一顿,迅速又往纸上添上一件东西——珠宝首饰什么的万万不能少! “夫人,咱们国库很快就能有钱了!” 萧何兴奋道。 “钱?” 张夫人水亦舒斜了一眼张良,“你很缺钱?” “夫人误会了。” 张良忍俊不禁,“倒不是我缺钱,是国库缺钱。” 水亦舒更奇怪了,“你不缺钱,便将你的钱给国库一些,这样一来,国库不就不缺钱了?” “……” 国库的窟窿可不是他一个留侯能补上的。 张良笑着摇头,“我的钱对于国库来讲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但若能与西域往来贸易,国库所需要的钱便能很快补上了。” “夫人可有一些只有夫人有,而别人不会的东西?” 张良看了看自家夫人,好脾气问道,“若能与西域经商,夫人的这些东西想来能卖一个好价钱。” 自己有而别人没有的东西? 水亦舒想了一会儿,想到了,于是她骄傲笑起来,虽一身素色却难掩姝容,“神龙与夜升二日——” “这两个就不用了!” 张良连忙去捂水亦舒的嘴。 “葡萄?” 韩信往鲁元嘴里喂了一勺笋尖老鸭汤,“你吃过葡萄吗?” 自上次刘邦把自己败得惨烈的事情全部推到韩信身上后,韩信在鲁元面前没得矮三分,往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狂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对鲁元的忐忑与不安。 他飘零半生,所能接触的温暖并不多,鲁元像是无边孤冷的夜幕里的一抹皎月,静静照在他床头。 温柔,宁静,有安分人心的力量,让他那颗敏感而尖锐的心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扪心自问,他很喜欢这种现状。 因为喜欢,所以不想打破,更不想被人破坏。 可当破坏者是自己时,他的心情便格外沮丧复杂。 “没有。” 鲁元轻轻摇头,“那是西域才有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吃过?” 打仗是韩信的强项,说起打仗,他心中阴霾暂时消散,带着信心满满的笃定,“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吃到了。” “等我把匈奴彻底消灭,咱们就能跟西域往来经商了。” “到那时,不止西域的葡萄,还有核桃石榴的一些东西你也能吃到。” 鲁元秀眉微动。 ——还别说,这样意气风发的韩信更顺眼些。 那种与她说话都带着小心的韩信着实让人不习惯。 罢了罢了。 不逗他了。 他别扭,她更别扭。 鲁元笑了起来,慢慢伸过手,牵着韩信的手,两只手十字交叉,她轻轻与韩信说道,“韩信,你不必这样。” “当年父皇之败并非全是你的原因,我与盈儿三番几次被他踹下马车更非你的缘故。” “我说不记恨你,便是真的不记恨你。” “以后我们好好的,只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好吗?” 韩信身体微微一僵。 “给给给,这是阿父最后的钱了。” 英布肉痛不已。 英玉噗嗤一笑,抬手指了下天幕,“阿父,致富之路天幕已经给你指出来了,你还心疼这点小钱做什么?” “哪有什么致富之路?” 英布道,“那分明讲的是皇后娘娘执政时期的黔首的生活水平。” “吃甜瓜怎么了?” “别说什么长沙国国相夫人喜欢吃了,我也喜欢。” ——可惜现在不是季节,没得吃。 “……”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89节 她的好父亲在某些事情上真是迟钝得可怕。 英玉叹了口气,“阿父,单是一个南越,其贸易产生的赋税便非常可观。” “若非皇后娘娘要扶持当地经济,只怕其赋税足以支撑对战匈奴的一月军费。” “南越尚且如此,那么西域呢?” 英玉笑眯眯,“天幕可是说了,西域有的东西咱们没有,咱们没有的东西西域有。” 英布瞬间来了兴致,不肉疼自己发出去的压祟钱了,“你的意思是让为父去那经商?” “经商?不。” 英玉轻摇头,“阿父,九州初平,处处都要花钱,娘娘肯定不会把这条商路让给私人,必会组织一支属于大汉王朝的商队。” “但此去西域千难万险,其能没有将军领兵?” “兵仙对战匈奴,怕是去不了,可是阿父闲置在家,却是有时间领队的。” 英布一拍大腿,“对啊!” “这次西域之行我去定了!” “谁都不能跟我争!” “夫君,西域是个好地方。” 彭夫人钟惜瞧了一眼聚精会神看天幕的彭越,声音温柔,“夫君难道没想法吗?” 彭越的心思全在天幕上,“啊?什么想法?” 自从给自家夫人谋了官职之后,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就连饭都能吃好几碗。 ——要不是身体恢复很多,这个岁他是不可能守的。 “夫君,你难道不好奇西域吗?” 彭夫人莞尔一笑,“那里有我们这边没有的葡萄,石榴,还有各种东西。” “好奇那些做什么?” 彭越有些奇怪。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伸手揽住自家夫人的腰,在她脸上轻轻啄了啄,“夫人馋了?” “是该馋了。” “葡萄石榴这种东西,一听就比甜瓜好吃啊!” “……” 男人的心思怎么永远在吃上? 钟惜抬手把凑在自己身边的彭越推了推,“夫君,先别闹,你先好好想一想。” “若我们能与西域往来经商,会产生多大的利益。” “若是有了这些钱,兵仙是不是能把大汉边境推得更远,更广阔?” “?” “!” “是啊!” 彭越反应过来了,一拍脑袋,欣喜若狂,“是这个道理!” “若是有了钱,别说匈奴了,连海外的一切都是咱们的!” “葡萄?” 樊哙来了兴致,“这玩意儿一听就好吃啊!” 手肘撞了一下兴致勃勃看天幕的吕鬚,对她挤眉弄眼,“我说夫人,你要不要我去西域给你整点?”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吕鬚抬手戳了下樊哙额头,“你没听天幕讲吗?” “贸易!往来贸易!” “要是能打通咱们跟西域的路,葡萄什么的还不是随意吃!” “那就去打通嘛!” 樊哙捉住吕鬚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只要娘娘发话,我立马去领兵!” 吕雉若有所思,“葡萄?石榴?” “丝绸?茶叶?漆器?” “的确值得走两遭。” 吕雉懒挑眉,“宣左右丞相,宣舞阳侯,宣黥布与彭越,宣皇太女所有官员入殿。” 辛苦一下,先别过节了。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天幕都把路给指出来了,他们不去就是不礼貌了。 “喏。” 老黄门一甩拂尘,立刻让殿外小黄门去召集众人。 【不止水果,而我们现在吃的玉米啊,红薯啊,土豆之类的东西也没传过去。】 天幕之上出现一张张图片。 一个黄橙橙如大棒,另外一个偏紫红色,还有一个黄黄的,圆圆的,球似的东西。 三种食物看上去都奇形怪状,不像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旁边写着的小字,两千年以后的产量—— 玉米亩产1400-2200斤,红薯亩产3000-8000斤,土豆亩产3000-8000斤! 玉米种植周期为100-130天,红薯种植周期为160-200天,土豆种植周期为60-100天! 九州大地再次沸腾! 虽然他们不知道斤是什么样的计量单位,但是单看这个数量就知道是绝对的丰收! ——天知道他们现在一年才能打多少水稻与麦子! 而玉米与红薯的生产周期更是让他们眼馋不已。 冬小麦要将近三百天,春小麦要一百天左右,水稻差不多一百五十天。 ——都是生长周期很长,且不容易种完小麦种水稻。 玉米与土豆周期短,产量大,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在收完小麦与睡到之余种玉米? 这样一来,他们的粮食便会大大增加! 九州大地响起无数道声音—— “葡萄石榴什么的不重要,我想要玉米!” “我想要土豆,土豆周期短!” “我想红薯!红薯的产量更大!” “甭管玉米红薯土豆,随便哪一个都行!随便哪一个都比咱现在的产量高!” 吕雉站了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天幕,“亩产将近两千斤与亩产将近八千斤的东西?”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东西?” 吕家虽然是富户,可嫁给刘邦之后她没少吃苦受罪,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只打下一点点的粮食。 就那一点点的粮食,还要交出去大半,留给家里的少得可怜。 她曾吃过田地里的苦,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粮食对于黔首们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命! 如果粮食足够多,足够一家人吃饱穿暖,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就不会被父母狠心丢弃。 孩子多了,人便多了,日后或行商,或种地,或参加科举去做官,一条又一条的路可以供他走。 而人多了,大汉王朝便会更加繁荣,更加强盛。 他们可以在边关建立一座座固若金汤的城池,让日后哪怕汉王朝衰败,匈奴也不能南下半步。 “快,将天幕说的东西全部记下来!” 吕雉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比天幕第一次出现更为激动。 第一次能改变的只是她自己家族的命运,但现在,能改变的是天下的命运,乃至千百年天下的命运! 她如何能不激动! “记着呢,记着呢。” 老黄门笑眯眯,“娘娘这是太高兴了,把以前交代奴婢们的事情都忘了。” “天幕第一次出现时,您便让奴婢们记录天幕的话。” 老黄门伸出一根手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字都不能落。” 【不过这会儿张骞出生也没用,因为这些东西大多是都是明朝才传入中国的,而且原产地离中国非常远,漂洋过海很久才到中国。】 天幕之上陡然出现变化。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0节 玉米红薯与土豆的图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球似的图,球体被分开,一张巨大的图出现在天幕。 【喏,这片红色的是我们的西汉初的领土。】 【而玉米呢,在美洲。】 西汉是红色,玉米所在的地方隔着一个巨大的海。 那个海比现在的西汉领土还要大,似乎是专门为了印证天幕的话。 ——需要漂洋过海才能传过来。 “啊,这么远?” “我们怎么才能到拿到玉米的种子?” “要造一艘很大很大的船吧。” 【至于红薯跟土豆,原产地也在美洲。】 【不得不说美洲这个地方真是得天独厚啊,好多东西都是从那个地方传过来的。】 【而且人家不止产东西,天气和土壤也会好,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生长。】 【风调雨顺土地又肥沃,随便种种都能长很好,直到现在,这个地方的粮食出口都很厉害。】 “!!!” “随便种种都能长很好?” “假的吧?” “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地方?” “肯定有!” “就是离咱们太远了,咱们过不去。” “陛下,陛下?” 戚夫人推了一把大张着嘴巴的刘邦,“您到底怎么了?” 被这么一推,刘邦回神了,抬手擦了擦下巴。 ——还好还好,只是酒水不是口水。 可这么一个风调雨顺又肥沃的地方,作为一国君主怎么可能不流口水!!! 他馋! 他太馋了! 刘邦起身便往外跑,“皇后现在在哪?” ——他不享受了,他想要那块地! “娘娘,此地堪称风水宝地!” 审食其抬手指天幕,眼睛冒光,“此地可作为咱们的粮仓!” 吕雉比审食其更心动。 但她考虑得也更多,她皱眉看着自家领土与美洲的距离,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太远了。” “只怕我有生之年咱们都到不了那个地方。” 马车上的萧何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幕,生怕错过半点内容。 ——谁畩澕獨傢能拒绝这样的领土啊! 别说皇帝与娘娘了,他身为丞相都心动不已! 但是太远了。 要造非常非常大的船,而且不止一艘。 ——问题是现在的国库哪有那么多钱来造船! 【当然,还有另外几个地方粮食出口很厉害。】 天幕镜头一转,西汉右下方出现一个地方,看上去体量似乎与西汉差不多。 【喏,咱们的三哥。】 【这块地可以说是天选之地,咱们一年一熟或者一年两熟,三哥一年三熟。】 【不得不说三哥到底是三哥,连粮食都是一年熟三次。】 “!!!” 刘邦疯狂心动。 ——美洲太远,三哥的地方看起来不太远。 吕雉眯了眯眼。 ——这个地方倒是可以考虑。 【但是这些地方都不属于咱们的领土,更不属于当时的西汉。】 【汉初时的领土只有那么大一点,跟我们现在的领土没得比,这个时候新疆西藏内蒙古啥的都不是咱们的。】 红色之外有三块地方被圈出来,极大,极宽广。 “!!!” 刘邦一拍大腿。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吕雉再一次坐不住。 ——这些地方,未来都是他们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现在不能是他们的! 韩信才三十六,他还能打! 让他去! 必须让他去! 那些都是他孩子的领土! 他不去也得去! 【哦,对了,还有东三省那一片。】 【那一片还来得及开发,是古代流放犯人的地方。】 【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 又有一片地方被圈住。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啦,共和国长子!】 【早期咱们工业化最为彻底的地方!】 【早期咱们的钢啊,铁啊,基本上全靠他们。】 韩信耳朵动了动。 身为兵仙的敏锐让他注意到天幕提到的两个字——钢与铁。 “钢和铁?” 鲁元显然也注意到了,温声问韩信,“若军中皆配备这种武器,那胜率是不是能大大增加?” “不错。” 韩信第一次对天幕产生了兴趣,“铁咱们自己可以提炼。” “但是钢这个东西,我却是从未听说过。” 【钢比铁更坚硬,在城市飞速发展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 天幕之上出现铁与钢的对比。 那是肉眼便能看出来的差距,一个更为锋利,且不会生锈。 【我们的新华国从一穷二白到现在的繁荣强大,共和国长子的工业基础功不可没。】 苍穹之上钢与铁的对比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一架架纵横交错的立交桥,一道道川流不息的车流。 “!!!” “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楼!” “不止楼高,他们的路也跟咱们不一样!” “还有那种坐着人的壳子,那是马车吗?为什么没有马来拉?” 【当然,这些都是我们的,两千年前的吕后享受不到。】 天幕图片瞬间消失。 只剩下破败的小屋,稀稀拉拉的麦田,需要牛与马来拉的车,看上去寡淡无味的食物。 【这些东西才是吕后那个时代的东西。】 【呃,实不相瞒,我觉得咱们现在普通人吃的东西比那时候的吕后吃得好多了。】 “……”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1节 吕雉微笑脸。 ——谢谢你告诉我,我一个开国皇后过得不如两千年后的黔首。 作者有话说: 吕雉:很好,胃口被养肥了 刘邦:我的!我的!我的! 韩信:钢是个好东西 萧何:钱!那些都是钱! 第46章 全是他的!全是大汉王朝的! 刘邦一阵牙酸。 ——不能吧?不能吧? 他的开国皇后过得居然不如后世的黔首??? 英布张了张嘴。 ——后世是生活在神仙洞府吗! 为什么普通黔首都比开国皇后过得好! 彭越震惊不已。 到底是天幕的时代啊, 普通黔首的生活都如此优越。 萧何毫不意外。 ——他们现在的贵族只能吃甜瓜,还只能在季节到了才能吃,可天幕所展现的东西却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所以他们的黔首怎么可能生活得差? 吕鬚分外眼红。 她不关系甜瓜,她关心其他的东西, 比如说金银首饰, 比如说漂亮衣服, 天幕的时代是不是比他们现在的时代更漂亮更精致? 啊啊啊啊, 她想要她见都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和首饰!!! 张良轻捋胡须,悠悠一叹。 早在天幕刚刚出现时,他便已看出端倪, 天幕的时代男女平等,女子可入学, 可执政, 其理念远超现在的时代。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若没有一个强大到让所有黔首都能吃饱穿暖的物质条件,又怎能迸发出如此灿烂甚至震耳发聩的理念体制? ——天幕所处的时代,远超大汉王朝数千年。 鲁元与韩信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震惊。 片刻后, 他们又很快错开,不约而同看向案几。 案几上是女官们送来的吃食, 因鲁元尚未出月子,许多东西都不能吃,所以送过来的皆是一些温补滋养的东西, 做饭也很简单, 多半是蒸煮。 ——与方才天幕所展示的吃食大不相同。 “他们的确比我们吃得好。” 鲁元点头。 但她并不受打击, 甚至还有种本该如此的觉悟,“他们是后世几千年以后的人,若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他们吃的用的还与我们没什么不同,那才是丢了咱们华夏大地的脸。” “再说了,他们虽吃得好,但我瞧着他们的穿着倒是颇为一般。” “没有纱衣绸缎,也不华贵精致,甚至没什么金银首饰。” 鲁元蹙了蹙眉,“而男女的穿着似乎没什么不同,都很简单。” 简单两字其实说得比较委婉,那些露着腿露着胳膊甚至露着胸脯的衣服,饶是她不支持儒学,也觉得多少有点有伤风化。 但转念一想,那个时代的风气与现在大不相同,男女平等,享受一样的权益,他们的穿着打扮自然与他们不一样。 在她看来不雅,但在那个时代看来却是正常不过。 或许以他们来看现在的他们,也会觉得他们的衣服首饰不大方便。 这一点韩信倒是没注意,他注意的是钢与铁,但听鲁元提了一嘴,他才想起刚才黔首们的穿着,“衣物太过贫寒。” “不过他们所乘坐的东西倒是不错,若有了那东西,便能省下许多牛马。” 刘邦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 仔细想想天幕的话似乎的确有道理。 天幕的时代有他们没有的水果,葡萄石榴核桃之类的东西他听都没听过,玉米土豆和红薯的产量更是他们的几十倍。 生活条件就更不用说了,那一座座直插云霄的高楼是他们梦里都想想不到的存在,更别提宽阔的道路,一尘不染找不到半点脏东西。 而黔首们乘坐的东西也与他们完全不同,不用牛马来拉,而是速度极快的匣子,看上去整洁又明亮。 ——从物质上来讲,天幕所处的时代比他们好太多。 当然,这只是物质。 领土什么的更不用提,那么大那么大的几块地,居然全是他们的! 而他们流放犯人的地方,听天幕的意思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共和国长子,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单是听名字就很厉害! 而且后来天幕也的确说了,共和国长子撑起来他们的城市飞速发展。 要是没有共和国长子的支撑,他们怕是发展不了那么快。 所以,那些流放地什么的,完全可以开发一下嘛! ——大汉也是刚刚起步,也需要共和国长子的帮扶嘛! 唯一让他弄不明白的是另外几块地—— 地图看起来那么那么大,天幕居然没有将所有领土占据,一个随便种种就能长出好东西的美洲,还有一个是一年三熟的三哥家的地方,那么好的地方,居然不是天幕的?! 他不理解! 后世的天幕已经足够强大了,为什么没有把这些地方打下来? 还是说那些地方比天幕更强大? 让强大如天幕只能望地叹谓?心里眼里馋着,却碰都碰不得? 不能吧? 不能吧? 还有比后世天幕更强大的地方? 刘邦皱了皱眉。 “陛下驾到。” 老黄门唱喏。 刘邦回神,扶着 老黄门的手从轿撵跳下来,问前来迎他的人,“皇后在哪?” “正在殿里等您呢。” 小黄门殷勤回答。 刘邦颔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内殿。 殿内围着一群小宫人,正在描画天幕方才展示的地图,一个小宫人描画一角,整体画下来正是那个球形破开之后的巨大地图,而他的好皇后此时正站在一旁,注视着天幕口中的三哥的地方。 “娥姁也喜欢这个地方?” 刘邦大步走过去,“一年三熟,是个好地方!” ——别说娥姁了,他都眼馋到不行,恨不得现在就能打下来。 要是有了一年三熟的粮食作为支撑,未来韩信行军作战再无后顾之忧,如此以来,别说周围的几块地方了,再远的地方他们也能摸一摸。 “的确是个好地方。” 吕雉微眯眼,抬手指着小宫人们画下的横在一年三熟地方的地形,“此地地形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同。” “陛下来看,此地是否为高山峻岭?” 刘邦凑过去看了看。 还别说,一个小宫人画一角的确是个好方法,记得快,画得也快,细致程度也不差,就连上面的小字都一一写了下来——喜马拉雅山脉,珠穆朗玛峰,高度8844.43米。 “……” 这是正常人能爬上去的地方吗!!! “太高了。” 刘邦直摇头,“咱们的人上不去。” “怪不得那块地方是三哥的,怕是在天幕那个时代都越不过这样的高山。” 但视线再往下看,他看到一条可以绕过去的路—— 缅甸泰国和越南,这些地方看上去好走一点嘛! 喜马拉雅高就高吧,他不走那! “从这儿走。” 刘邦并起两指,指着另一条路线,“走陆路,或者水路。”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2节 “但是走这两路之前,需要把这些地方打下来。” 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那个大圈里的土地目前全都不是他们的。 南越刚平,而那些地方比南越还要远,可这些地方只要打下来了,一年三熟的风水宝地便在冲他们招手了。 再说了,这些地方以后全是他们的,早打晚不打,晚打早不打,既然早晚都得打,那为啥不现在打! 现在打了,便离一年三熟的地方更近一步。 或许不用等百年,等鲁元或者鲁元的孩子执政时,一年三熟的土地便是他们的领土了! 若大汉能继续强盛,那么百年之后,美洲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想的嘛! 天幕所处的时代虽然物质条件比他们好,可他们做到了天幕都不曾做到的事情。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刘邦兴奋不已,“娥姁,我觉得我还不算老。” “虽在匈奴那中了一箭,但养了月余时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在中箭那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尤其是在听到长安来信时,吕雉背着他立了鲁元为皇太女,他那会儿就险些下去找嬴政项羽他们去诉苦。 可自从回到长安,与吕雉解开心结,政事什么的全部交给吕雉,他安心在宫里养病,吃好喝好睡得好,别说区区箭伤了,哪怕胳膊断了一根都能养得好! 只是年龄到底大了,恢复得没有以前那么快,而之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在这个年龄全部讨回来,天气阴冷时浑身都是疼的,要喝很多药才能压下去。 他最讨厌寻医问药,医官们熬好的汤药他懒得喝,没事时喝二两小酒,再听戚夫人唱唱小曲儿,骨子里透出来的疼也就不那么疼了。 但那是生活没追求才会有的做法,匈奴有韩信打,朝政有吕雉一手抓,继承人瞧着绵软懦弱,可骨子里跟他与吕雉一样,同样是个黑心肝的,万事无忧,他当然怎么痛快怎么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那么多的风水宝地摆在那冲他招手,他怎么可能坐得住? 不行,必须打下来! 全是他的! 全是大汉王朝的! “等过了元宵,我便领兵出征。” 刘邦豪气万千,“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再给你们娘俩打点疆土。” “这样哪怕以后遇到了败家的皇帝,咱们的江山那么大,他败也得败个几十年。” “万一中间再出一个中兴之主,咱们的大汉王朝还能再续个百十年国祚。” 吕雉不太懂打仗,但她懂另外一件事——经济。 “打仗的钱和粮食从哪来?” 吕雉看了一眼沉浸在美梦中的刘邦,毫不留情戳破他的幻想,“国库里有多少钱粮,陛下不会不知道吧?” “……” 这可是个好问题,刘邦的美梦顷刻间被浇灭。 但刘邦到底是个开国皇帝,一个善于观察局势的皇帝,他被噎了一瞬后,立刻想到另一条发家致富的道路—— 西域。 往来经商,互通有无。 只要这条路打通了,便是金银财宝滚滚而来。 刘邦重整雄风,“钱肯定会有的,比如说这里。” “方才天幕不是说了吗?这些地方有咱们没有的东西,而咱们这边的东西他们那边没有。” “物以稀为贵,这条路肯定能挣大钱!” 【当然,我们之所以能有如此优越的生活条件,是因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无数先辈们浴血奋战,才有了我们今日的繁荣。】 苍穹之上的场景再次出现转变。 那似乎是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与汉朝的战争不一样,他们穿着打扮不一样,很奇怪,不像是华夏大地的穿着,但箭弩什么的还是华夏大地所熟悉的,他们捻弓拉箭,但箭弩尚未射出,士兵们便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 对面的人完全不是华大地的人,他们的头发或红色或黄色,他们手里也不拿箭弩,拿的是一件件黑漆漆的东西,手里稍微一拉或者一按,便有火光从黑圆孔里喷射出来,隔着很远便打在华夏军身上。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事。 完全的压制,单方面的屠杀。 九州大地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声音颤巍巍响起,紧接着,是一声又一声的畏惧,完全不复刚才看到玉米红薯土豆的欣喜若狂——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是鬼吗?” “我们完全打不过他们。” “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武器差距太大了,这场战争还没打便已经结束了。” “怪不得天幕时代明明那么生活那么好,却不能将那些土地打下来。” “有这样一群人的存在,别人不来打咱们就已经够好了,咱们哪来的本钱去打别人?” “差距太大了。” “完全没得打。” 英布愣在当场。 “阿父?阿父?” 英玉一叠声唤道。 “哦。” 英布终于回神,“对面人的武器这么厉害,打个屁!” 英玉抿了下唇,“没有一点希望吗?” “若换成我,或许有希望。” 英布抬手指天幕,“但这场战事的指挥者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对面人的武器这么厉害,跟他们打什么正面会战?” “迂回包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都是办法。” “但这个人完全不知变通,竟拿将士们的性命去白白送死!” “天幕时代的将军这么弱?” “白瞎了这么好的物质条件!” “这,这是又一个‘铁血强送’啊!” 彭越恨铁不成钢,“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指挥者简直蠢笨如猪!” “天幕时代的将军是怎么选拔的?” “怎么会让这种完全不会打仗的人来指挥?” 刘邦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原来这就是天幕时代的战争?” ——白白给对方送人头! “对面人的武器太厉害了。” 吕雉看着刘邦刚刚圈着的地图,无比痛心,“很难打。” “难打是难打,但不是没得打。” 刘邦连连摇头,“是指挥者不懂打。” “对面武器厉害,便不能正面迎战。” “纵然正面迎战,也不该列队等他们。” “对面人的武器这么厉害,还讲究什么战场规矩?” “骑兵呢?盾牌呢?就这么傻站着白白让对面的人来打自己?” 刘邦痛心疾首—— “一群蠢货!” 韩信眯了眯眼。 “这种情况是不是完全打不赢?” 鲁元蹙眉问道。 “能打。” 韩信轻嗤,“但不是这种打法。” “领军之人不懂兵,才会一败涂地。” “不过对面的人似乎也不知兵法。” 韩信微挑眉,“能胜得这般快,全靠武器优势,一旦武器的优势发挥不出来,他们便只能任人屠宰。” “手中无茧,不习刀剑。” “一旦陷入焦灼拼杀,则必死无疑。” 但韩信更为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 天幕所处的时代在几千年后的后世,物质已这般优越,远超他们所在的时代,为何打仗却如儿戏?完全没有军阵变化的精妙?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3节 唯一能比现在有优势的,也仅仅是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敌军里手里拿的武器。 但这种武器只能远战,一旦陷入近战,则完全发挥不出武器的优势。 ——所以这么浅显的道理后世的天幕竟完全察觉不出来? 任由敌军来扫射自己的士卒? 韩信不理解。 况天幕的时代生活如此优越,只要能挡住敌军的第一波进攻,以其疆土之辽阔,大可以地形之优势择一方作为阵地,另一方夜以继日研究敌军的武器。 华夏大地人才何其多?必能将这些武器研究出来,一旦武器差距不大,打这些鬼子似的敌军还不是信手拈来? 【八国联军入侵中华,中日甲午战争,七七卢沟桥事变,南京大屠杀。】 欢快的天幕女声变得低沉,苍穹之上的战事再度发生改变。 可不管怎么变,华夏军永远是战败的那一个,甚至到最后一个视频,则变成一场毫无反击之力的被屠杀。 华夏大地再度陷入安静。 压抑,窒息,愤怒,不甘。 各种情绪在蔓延,而思绪,也在蔓延—— 后世的天幕时代如此繁荣,可为什么在战事上一败涂地! 【落后就要挨打,腐败的清王庭已给历史交出它的答卷。】 【纵观华夏历史,我们有虽远必诛的强汉,有万国来朝的盛唐,我们鼎立在世界之巅,享受天朝上国的无上荣光。】 【可我们也有五胡乱华的惨剧,有靖康之耻的羞辱,更有近百年历史的屈辱史,被人狠狠践踏在泥里。】 【可尽管如此,我们的华夏民族依旧会再一次站起来,再一次走进世界之林,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出现在列强谈判桌上。】 【但这一次,我们不再是鱼肉,而是刀俎——】 【华夏民族的命,只有华夏民族自己能掌控。】 【别人,没资格。】 天幕景象再次转变。 战争的惨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人走进满是异族的房间,异族们的傲慢轻视不敢再表现在脸上,他们伸出手,看上去很是友好。 【正如无数先烈舍生忘死,手托青天,才有新华国的繁荣昌盛。】 【而远在两千年前的西汉王朝,他们也有一群庇佑着他们的英雄。】 天幕景象又一次发生改变。 这一次,是九州大地所熟悉的汉王朝。 【乱世终将统一,孱弱会走向强盛。】 【而我们的吕雉吕太后,就是在风雨中逆水行舟的舵手。】 【她或许没有我们这个时代吃得好,或许从未见过我们这个时代的高楼大厦与科技卫星。】 【或许终其一生,她不会知道大洋的彼岸有生命在诞生,有她想象不到的沃土丰田。】 【但尽管如此,她依旧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庇佑天下苍生。】 【没有葡萄石榴?】 【我们吃甜瓜就好啦。】 【没有玉米土豆和红薯?】 【我们的粮食也能勉强裹腹。】 【轻徭薄税,休养生息。】 【这个孱弱的大汉,建立在废墟之上的大汉,终有一日会重回巅峰,成为华夏民族永远的象征——】 【千百年后的我们,叫汉人。】 作者有话说: 陷入沉默雉:汉人? 打了鸡血邦:后世子孙不要怕,作为祖宗的老子替你们出这口恶气! 第47章 吕雉的疯狂与野心。 刘邦热血沸腾, “娥姁,你做得很好!” “我的江山果然没有交错人!” “不错,陛下的确没有交错人。” 吕雉微微一笑。 她抬头看天幕, 天幕之上在说她的功绩,是她力挽狂澜, 是她只手擎天, 是有了她吕雉, 所以才有后来的虽远必诛的大汉王朝, 才有一个烙印在未来华夏子民身上的字——汉。 虽字字没讲她掌权后的快乐,但却又字字在讲她的快乐。 这种快乐并非物质享受,是吃甜瓜还是吃石榴葡萄, 而是一种直击人心的快乐。 是她改变了历史进程,让汉王朝没有与秦朝一样二世而亡。 是她庇佑了九州黔首, 让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恢复安宁。 也是她, 以女人之身,让吝啬笔墨如太史公都给她单开传记, 与帝王并列。 她的确快乐。 她更快乐的是九州天下都在看这件事,都在颂扬她的功德,她的声望会空前暴涨,乃至于足以支撑她去做那些自己早就想做的事情—— 她终于等到了她的时代。 “若想取一年三熟的风水宝地, 则必先取西域。” 吕雉看向刘邦,“西域之行有了钱, 才能支撑军队远征的费用。” “陛下到底上了年龄,西域之行便让英布他们去吧。” “不,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 刘邦豪气万千, “君主亲至, 才能显出咱们对西域的重视。” “英布不行, 他代替不了我。” 吕雉挑了挑眉,“也好。” “我方才已召了左右丞相并英布他们,算一算时间,他们很快便会到了,陛下大可与他们聊一下行军路线与所需钱粮。” 刘邦颔首,“这个自然。” 西域之地显然对于未来的世界举足轻重,方才花很大的篇幅来讲述西域,不止葡萄与石榴,甚至还有尚未出生的张骞的行军路线,都被小宫人们一字不落记录下来。 刘邦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张骞行军路线,觉得这事儿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不知是不是张骞出生的时代匈奴已不成气候,他的路线有很长一段都是匈奴的领土,如果他也按照张骞的路线走,则必会遇到匈奴。 在以前他与匈奴和亲还能维持表面平和时,走一支商队都有可能会遭遇匈奴的打劫,更别提现在他已与匈奴彻底撕破脸,商队不可能成功穿过匈奴去西域。 “叫韩信一块过来。” 刘邦道。 吕雉眉头微动,“陛下,韩信死而复生的消息乃市井传言,左右丞相与黥布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贸然叫韩信过来,怕是不妥。” “再者,外人来看,我已诛韩信三族,如此深仇大恨,韩信怎会再次效忠于我们?” “你既然用他,还会舍得杀他族人?” 刘邦斜了一眼吕雉。 吕雉笑了一下,“若非你的好女儿苦言相劝,我自是要杀的。” “只是我觉得,韩信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陛下还记得长平之战吗?” 她虽不会打仗,但对这些典故烂熟于心,“赵国以为武安君白起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便换下老将廉颇,任用赵括为大将。1” 刘邦眼皮微抬,瞬间明白吕雉用意,“在得知赵王用赵括,秦王立刻以白起为将,不许人知。” “而赵括仍以为自己对阵的是王龁,轻急冒进,急于求胜,四十五万大军死伤殆尽。2” “娥姁想让我学秦王?” 刘邦眼珠微转,笑了起来,“不错,秦王值得一学。” “韩信是我的武安君白起,那谁是王龁?” “樊哙?灌婴?还是周勃?” “此三人皆可。” 吕雉道,“但可再加上一人——” “梁侯彭越!” 刘邦一拍大腿,打断吕雉的话,“功臣列侯们投降匈奴的人可不少3。彭越在我这降王为侯,受了这么大委屈,哪有不投匈奴之理?” “陛下明白便好。” 吕雉眸光精光微闪,“布疑兵牵制匈奴主力,陛下便可领另外一支军队直插西域。” “打仗要花钱,重建要花钱,哪哪都需要钱。” “陛下,西域挣钱的这条路子,便拜托你了。” “好说好说。” 刘邦心情大好。 “陛下,左右丞相与淮南侯梁侯他们到了。” 小黄门殷勤回话。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4节 “快宣!” 刘邦望眼欲穿。 是日,周勃领兵,灌婴彭越为辅,二十万大军出兵匈奴。 是日,刘邦英布偷偷领一支队伍从长安出发。 是日,大军一去万里,吕雉迎来自己彻底掌权的时代。 刘邦有八子五女,长子刘肥早在几年前已封齐王,国都临淄,享七十三城供奉,三子刘如意得封赵王,因年龄小又极受刘邦宠爱,尚去国就藩,一直养在宫里。 剩下封王的便只有刘邦最的小儿子刘建,因燕王卢绾逃奔匈奴,便被刘邦立为燕王,待年龄大些便去蓟县就藩。 至于刘邦的其他儿子,年龄小又不怎么受宠,所以一直养在宫里,待大些再封王,这些人好对付得很,捏死他们如捏死一只蚂蚁,需要花心思的是已经就藩的诸侯王,比如刘肥,比如刘邦的其他封王的兄弟们。 但这种事情急不来,若将这些人全杀了,反而会引起朝野的动荡,她需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割诸侯王之封地以封公主与翁主。 除了鲁元,刘邦还有四个女儿,自从决定要扶持鲁元上位,她便给这些公主们派去了教习的师父,事实证明女人与男人在智商上是没有任何差距的,唯一有差距的是资源与教育。 ——她们从未接受过作为继承人的教育,又怎会知道原来自己可以与男人一样去封王庇土? 她将她们全部封王,但却并没有给她们领土,让她们领着自己的诏令去问诸侯王们讨要。 要到了,是她们的能力,要不到,便意味着此棋已废,需要换翁主们来。 而翁主们则更简单了,男女平等是必须执行的新政,天子已将公主立为储君以支持新政,你们呢? ——你们是否也应该将公主立为你们的王位继承人? 好,你们大可说翁主年龄小,担不起一国重托。 既然担不起一国重托,那便退而求次,你们的封地总该分给她们一些,如此才不算辜负朝野上下一致推行的新政。 皇太女掌储君之权,公主与翁主掌王国之权,天下女官掌黔首之权,只有每个位置都有女人的存在,她所建立的制度才不是空中楼阁。 而她们的权力来源于她,来源于皇太女,她们的忠心无需质疑。 “这……” 萧何看了又看吕雉想要下发的诏令,犹豫不决,“娘娘,绛侯领二十万兵出征匈奴,黥布领五万兵远去西域,而今驻守在长安的南北军已不足二十万,万一诸侯王们……” 萧何声音微微一顿,意思再明显不过—— 万一他们狗急跳墙,联合起来攻入长安,长安的兵力只怕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萧相还是这般谨慎。” 吕雉端坐主位,“我虽不会打仗,但知上战伐谋,而攻城以攻心为上。” “若对战匈奴大捷,我大汉军威响彻九州,这些诸侯王还会生出勤王逼宫的念头吗?” “我太了解他们,一群酒囊饭袋,于国于民毫无任何建树。” “是因为陛下的关系,他们才得以封王列土,享这无边富贵。” “打仗?” “夺权?” 吕雉悠悠一笑,“萧相,你着实太看得起他们。” “娘娘也太看得起绛侯。” 萧何叹了口气,“绛侯虽勇,可远不及陛下,陛下尚且做不到的事情,绛侯如何做得到?” “更别提前线传来消息,言彭越不满陛下将他降王为侯,已率领本部兵马投降匈奴。” “主力部队尚未交锋,便已损失得力大将,此战怕是凶多吉少,未必能有娘娘想象般顺遂。” “是吗?” 吕雉轻扣案几,“我不信。” “捷报!” “大捷!” 宫道处突然传来斥卫的声音。 “贺娘娘大喜。” 审食其双手抱拳,面有喜色。 吕雉扬眉,“同喜。” 萧何大喜。 审食其按剑出内殿,斥卫已跑到台阶下,审食其接过战报,快步拿给到殿内,双手呈给吕雉。 吕雉挑眉看向萧何,“此报当由萧相来拆。” 审食其立即将战报拿给萧何。 萧何呼吸一紧,莫名有些紧张,但更让他紧张的是战报上的内容。 ——难道他真的看错了周勃?此人有不弱于兵仙韩信的手段? 这怎么可能! 兵仙只有一个,不知道被皇后娘娘藏到哪里去了,看陛下至今活蹦乱跳的身体状况,估摸着还要再隐姓埋名几年才能重见天日。 至于韩信死而复生的荒唐传说,不过是给日后的韩信重新归来造势罢了,当不得真。 萧何慢慢打开战报。 然而在看到战报上的字迹时,他眼皮狠狠一跳。 ——这不是韩信的笔迹吗! 他迅速打开战报,醍醐灌顶—— 没有周勃领兵,彭越做辅,更没有彭越叛逃,夹击汉军,有的是大汉王朝的长平之战,有的是内外夹击彻底消灭匈奴主力,让这个骚扰华夏边境的蛮夷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 “娘、娘娘。” 遇事波澜不惊如萧何第一次这般失控,“大喜啊娘娘!” “武帝时期才能做到的事情,竟然在娘娘执政期间便能做到!” “百年之后,娘娘绝不会以开国皇后的名头流传后世,而是——” “足以与陛下并驾齐驱的存在!” 吕雉懒懒挑眉,“既如此,萧相还觉得我割诸侯之地以封公主翁主的新政推行不了吗?” “推得了!” 萧何重重点头,“有此番功绩,莫说只是割诸侯之地以封公主翁主,纵然——” 萧何声音戛然而止。 ——他清楚看到吕雉眼底的疯狂与野心。 她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女帝制度。 她要的是将女帝制度凿进大汉律令,甚至刻进华夏大地血液里。 ——她要这个制度再无推翻的可能! 吕雉轻嗤一笑,“萧相果然是聪明人,一下子便猜到了我的野心。” “所有刘姓男人,都得死。” “包括我的盈儿。” 萧何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捷报飘落在地。 审食其眼观鼻,鼻观心,上前半步,将捷报捡了起来,重新塞到萧何手里。 ——对于萧何的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显然过于平静,甚至还有一种本该如此的理所应当。 “萧相,娘娘说,所有刘姓男人都得死。” 审食其按剑而立,看着萧何眼睛。 萧何肩膀微微一抖,回神了,“娘娘,您,您何至于此!” “何必徒留万事骂名!” “万世骂名?” “不,后人会感谢我。” “她们感谢我给她们开创了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一个前所未有的制度。” “而那些我所杀之人,只会是帝王手段,不得已为之。” 吕雉抬头看天幕,“萧相还记得吗?” “文帝杀子,景帝杀子,武帝更是杀子,血流成河,而未来的盛唐,也有杀兄屠弟的帝王,有一日杀三子的君主。” “但后世对他们的评价,却是有为之君,一代雄主。” “当男女彻底平等,当评价帝王不再以男女来论。” “当野心不再是男人的专属,当女人不再因性别被埋没被污蔑,甚至被妖魔化。” 她缓缓回身,静静看苦劝她的萧何,“那么我的评价,当与他们一样——” “千古一帝,白璧微瑕。” 【好啦,言归正传,我们来聊一下吕后的快乐。】 【根据史书的记载来看呢,吕后并不是一个注重享受的人,执政期间基本上没有什么奢靡记录。】 【而男宠面首什么的,也远远不及后世的阿武,甚至她的男宠并不是以美色、以取悦人而著名,而是以曾与她患难与共流传后世。】 英布看了一眼刘邦。 刘邦支着一条腿,吊儿郎当坐着,眼睛看着天幕,手上也没歇着,抬手往嘴里喂了一口葡萄酒,端的是一边喝一边看。 ——仿佛天幕讲的不是他婆娘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而是别人家的奇闻轶事,得就着小酒吃着小菜才算与天幕相得益彰。 英布肃然起敬。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5节 陛下到底是陛下! ——这境界,他再活两辈子也到不了! 然而他看不到的是,刘邦紧紧捏着酒盏,指腹微微泛着白。 ——那是他的发妻,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审食其。】 天幕之上出现一张脸,稚气未脱,满脸笑意,“夫人,我来帮你。” “夫人,汉王不会不要你的。” 镜头一转,阴暗破旧的牢狱里,已长大成人的男人一脸坚毅,“纵然汉王不要你,我也会守着你。” “生死不弃,至死方休。” 但下一个瞬间,一身泥污的男人已衣甲鲜明,猩红色的披风在他背后与风中翻滚,他跟着按剑而行,跟着前面雍容华贵的女人,“夫人,有萧相留侯在,有商山四皓在,太子殿下不可能被陛下所废!” 刘邦悄无声息松开酒盏。 ——果然是他。 是他就行。 刘邦抬手把所有酒水灌进嘴里。 “啧,好酒!” 他大笑一声,对英布勾勾手,“黥布,可敢与朕再痛饮一坛?” 殿内的审食其面上一红。 他想抬眼看吕雉,但视线刚转又收回,最后他克制地轻咳一声,红着脸接下吕雉方才的话,“娘娘本就是千古一帝。” “白璧微瑕?” “不,娘娘完美无缺,世间无二。” 【所以吕后的快乐是什么呢?】 【以up主来看,并非物质的提升,生活的奢靡,而是她掌权之后再不用看别人脸色,自己的命运再不必被别人捏在掌心。】 【她终于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乃至天下人的命运。】 【她不需要以面首三千来彰显自己身为掌权者的权威。】 【因为她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权威。】 “权威?” 戚夫人轻哼一声,“有本事她跟阿武一样,去称帝,去屠尽刘氏子孙,屠完之后还能安安稳稳坐着皇位,这样才能叫王者权威。”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瞎吹什么?” 但下一刻,有小黄门尖声唱喏,“娘娘宣戚夫人与赵王入殿——” “不年不节的,她宣我做什么?” 戚夫人有些疑惑。 “娘娘,去不得!” 宫人连忙小声劝道。 戚夫人不屑,“有什么去不得的?” “如意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我是陛下最喜欢的夫人,她能拿我怎样?” 但受到传召的显然不止戚夫人一人。 “娘娘宣燕王入殿——” “娘娘宣所有皇子夫人入殿——” “娘娘宣所有公主入殿——” 作者有话说: 吕雉:不装了,你们全都活不了 刘邦:???感情你让我来西域是为了支开我??? 我已经写的很克制了,但后台一直在被举报,可能面临全文被锁,麻了orz 最后在这里跟宝宝们说一声抱歉,我写的可能不是你们心里想看的文,我有很多不足,肉眼可见我的文谈不上优秀,但我一直在努力提高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努力让有朝一日别人提起我的文会说哦一句,哇,她的文好好 所以希望宝宝们给我一点时间,木得天分的人只能靠时间来磨炼qaq我也想下笔如神,金句不断的qaq 当然,如果宝宝们看不下去也没关系,晋江的好文有很多,神仙太太也巨多,不要因为我的一篇文搞得不开心~ 第48章 “这汉家天下,本就是我的。” “今日我召你们过来, 想来用意你们已经猜到了。” 吕雉高坐在主位,平静看着殿内神色各异的皇子夫人。 有一脸懵懂,尚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也有大一点的, 知晓自己的命运即将到此为止,暴怒着不甘着, 甚至连跪她都不再跪, “我是大汉的皇子, 父皇的亲生儿子, 你若杀了我,难道不怕父皇回来之后找你报仇吗!” “大汉的皇子?” 吕雉微挑眉,“大汉首先是我的。” “我还活着, 便轮不到你们这些皇子来指手画脚。” “至于你们的父皇会不会杀我替你们报仇?” 吕雉悠悠一笑,看着天真的皇子, “你们何德何能, 竟想与万里江山试比高?” “大汉江山永固,你们的父皇死几个无关紧要的儿子算得了什么?” 皇子脸色煞白。 戚夫人哆哆嗦嗦。 她万万没有想到, 吕雉竟然真的敢趁陛下不在的时候对她痛下杀手。 “你——毒妇!” 戚夫人再也忍不住,颤着手指着吕雉,大骂出声,“陛下娶了你这种黑心肝的丧门星,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只是戚夫人一贯温柔小意,是刘邦的解语花, 骂人也骂不出新意,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个词,这样的攻击对吕雉来讲不痛不痒, 她挑眉看着此时毫无形象的戚夫人, 突然有些好笑。 ——她以前的对手, 竟然是这种女人。 可更为讽刺的是,若非她站到那个位置,若非她有足够的能力力挽狂澜,她甚至连这种女人都赢不了。 因为她身上有她没有的低眉顺眼,更有她没有的贴心温存,所以她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连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 明明同样生而为人,男人可以建功立业,建立空前强大的王朝,而女人却只能困在一方庭院,终其一生围着男人打转,甚至为了男人指甲缝挤出来的丁点东西斗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何其可笑。 但以后,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有出现的可能。 ——她要未来的女人不再仰人鼻息,而是与男人一样,鼎立于天地之间。 “陛下有我,是他的福气。” 吕雉淡淡看着以头抢地的戚夫人,“大汉有我,更是大汉的福气。” “可惜,你永远不会懂。”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杀戚夫人的,但听天幕的意思,似乎是颇为残忍。 但仔细一想便明白,那时候的她没有大胜匈奴的战绩,更无天幕一次又一次肯定她的功绩,强调她对大汉王朝的重要性,人心不稳的情况下,她只能以残暴手段以立威。 但现在完全不同。 她可以没有大汉,但大汉不能没有她,攻守异势,无需立威,而她对戚夫人,此时也无彻骨恨意,看戚夫人如看蝼蚁。 ——夏虫不可语冰。 戚夫人与赵王刘如意已不配做她的对手。 “娘娘赐酒戚夫人与赵王。” 老黄门尖细的声音响起。 戚夫人花容失色,“吕雉,你好毒的心!”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嗤——” 长剑刺入戚夫人胸口,鲜血溅向周围。 戚夫人不敢置信抬起头,长剑的主人是审食其,男人冷冷看着她,如看一只濒死蝼蚁。 “你……” 戚夫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竟敢杀我……陛下……” 审食其眉头微皱,收剑还鞘。 戚夫人软软倒在地上。 小黄门殷勤送来帕子,审食其随手接了,一边擦着溅在脸上的血迹,一边环视着其他皇子与夫人,“娘娘心善,想让你们走得体面一点。” “但若有谁不想体面,便别怪我替她体面。” 他只擦了脸上的血,盔甲上的血迹尚未擦,血色顺着甲衣往下淌,一滴又一滴砸在殿里铺着的地毯上,年幼的皇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尖叫一声吓得昏厥。 殿内再无扯着嗓子的叫骂声。 昏厥的皇子被弄醒,小黄门捧着酒水走过来,皇子们哆嗦着手去接酒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6节 ——无人再与戚夫人一样大闹内殿。 是死得体面,还是被体面,是个人都会选。 但薄姬不想选。 她抱着自己年幼的儿子,对主位上的吕雉拜了又拜,“娘娘,我死不足惜,只是我的恒儿才七岁,他什么都不懂——” “我的孙儿们死的时候在几岁?” 吕雉懒挑眉,“或许还没有你的恒儿大,或许他们还在牙牙学语,或许他们还在襁褓之中。” “但那又怎样?” “不一样被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为什么说她的名字就是一种权威呢,原因非常简单。】 【她想做的事情尚未开口,就有人揣摩她的心思提前做了。】 【最好的例子是齐王刘肥。】 齐地,临淄。 刘肥哆嗦了一下。 我可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会提起我了! 我的儿子们未来领兵攻长安逼死吕后一脉子孙的事情吕后还没跟我算旧账呢,这个时候提起我,不是让吕后主动想起我儿子们做的缺德事吗! 但天幕的声音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心意更停止,苍穹之上,女声仍在继续—— 【虽然刘肥是私生子,但刘邦对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天下刚打下来,就迫不及待封他为齐王,国都临淄,享七十二城供养。】 【咱就是说,真的不能怪吕后容不下他,长子,又占这么多的封地,怎么看怎么是个隐患。】 刘肥往嘴里塞了一口肉,鼓着脸不断嚼着。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自己是个隐患,可是谁能拒绝七十二城的供养? 拜托,那可是七十二城,享用不尽的无边富贵! ——若是子孙们争气,甚至就连九五之尊的位置也能想一想。 他的儿子们不就是那么做的? 若不是刘泽从中作梗,若不是功臣列侯们别有异心,那个位置早就是他儿子的了,而不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代王刘恒! 想想这事他就来气。 甚至还觉得后人对吕后的恶毒狠辣评价着实不名副其实。 ——若是名副其实,刘恒那小儿怎么现在还活着?吕后早就该一杯毒酒送他上西天了! “上路吧。” 吕雉声音平静,“我会厚葬于你,善待你的家人。” 薄姬肩膀微微一抖,“娘娘!” “阿娘,不必哭泣。” 刘恒拽了下她衣袖,抬头问吕雉,“皇后娘娘,您所治理的大汉会比我所治理的大汉更强大吗?” 这个问题有意思得很,吕雉瞧了一眼刘恒,他的年龄并不大,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薄姬不受宠,他也不受宠,在宫里仿佛不存在一般,当初天幕说代王刘恒继承大统,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是谁。 好无存在感如薄姬刘恒,若不是天幕预警,她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存在。 可今日一瞧,她才发现以前的自己错得离谱,他们母子虽在宫里备受冷遇,但穿着依旧整洁,举止也颇为得体,哪怕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场合,他们仍是文雅的,没有大吼大叫,更没有声嘶力竭。 ——她的确小瞧了他们。 “我会给天下黔首一个空前强大的王朝,给后世子孙一个前所未有的制度。” 吕雉静静看着直视着自己眼睛的刘恒,“但不是替你。” “我并非替别人代管,也并非替你施恩。” “因为这汉家天下,本就是我的。” “娘娘说得不错,它本就是您的东西。” 刘恒轻轻一笑,分外豁达,“是我运气好,才能捡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而今一切回到正轨,我也该去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 他俯身向主位上的吕雉拜倒在地,“汉家天下,便拜托娘娘了。” 吕雉眼皮微抬。 他拜完起身,坦然接下小黄门递来的鸩酒,抬手一饮而尽。 ——有吕雉这样的人来主政,他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唯一割舍不下的是母亲,是天幕所提起的美洲的沃土与粮食。 若有来生,他定要带母亲去美洲走一走,看一看那里的风调雨顺,产量奇高的粮食。 “恒儿——” 薄姬轻啜出声,她轻抚着刘恒安静祥和的面容,心中再无半点想法,片刻后,她毫不犹豫拿起小黄门捧着的鸩酒,尽数喂到自己嘴里。 最后一个威胁倒在大殿。 公主们身体微微一抖,面如土色。 【长子可以拥有七十二城的封地,而作为吕后女儿的鲁元公主,她的封地却完全没办法跟同时代的男人相比。】 【不止汉朝,唐朝也一样。】 【汉朝与唐朝作为女子地位比较高的朝代,男女差距尚且如此悬殊,更别提其他朝代了。】 【作为一个非常疼爱子女的母亲,吕后是怎么改变这一现状的呢?】 【她选择毒杀刘肥。】 刘肥:“!” 手里的鸡腿突然不香了。 ——他就知道她对他不安好心! 【可惜,她尽管大权在握,但自己的举动依旧被惠帝刘盈所阻止。】 【刘肥死里逃生,吓得不行,在经过高人的指点之后,立刻把自己的城阳郡献给鲁元公主,并尊鲁元公主为齐国太后。】 【王太后的待遇可比公主的待遇好太多,吕后大喜,于是放过了刘肥。1】 鲁元噗嗤一笑。 ——在经历过储君之位后,谁还看得上王太后? 吕雉微眯眼。 呵,王太后? ——她的女儿是要做未来掌权天下的人! 众公主心中一凛。 作为皇后最为宠爱的公主,鲁元公主也只能强要齐王一郡,让齐王尊她为王太后以抬高身价,她们这些不受宠的公主,又能落得什么? 莫说掌权了,只怕终其一生只能在长安天空下打转。 但现在完全不同,她们可以和男人一样,拿到那些她们梦里都不敢想的东西—— 封王列土,虎视一方。 几位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镇定下来。 ——皇后杀得好。 只有这些人死了,她们才有可能摸到权力。 吕雉并不苛责她们的反应,“皇权之争,唯有死亡才能结束。” “而你们的掌权,是建立在刘氏男人的鲜血之上。” “一旦你们失势,让这些男人重新爬在你们的头上,你们的下场会比今日的他们惨烈百倍。” “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权力是由累累白骨堆起来的。” “你们的对手不会施舍给你们,只有你们将他们的尸骨踩在脚下,你们才能坐拥一切。” 吕雉目光缓缓扫过四位公主,“记住了吗?” “记、记下了。” 一位公主颤着声音开口。 “多谢母后,女儿记下了!” 另外一个公主在经历过短暂恐惧之后,很快便恢复平静,她扶着小秤起身,俯身向吕雉深深见礼,“女儿定不会辜负母后的重托,定能封王列土,拱卫皇太女殿下。” 皇后是不是利用她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原本只有男人才能拥有的东西,她们借着皇后的东风竟也能攥在手里。 至于能不能攥住,攥得有多久,便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她不会放手。 所以她仍然感激皇后。 “谢谢母后教诲。” 一个小一点的公主颤颤巍巍站起身,与方才那位公主一样向吕雉俯身道谢。 “谢、谢谢——” 这位公主的话尚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栽了过去。 ——吓得太狠,已经超出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尽管所有的公主都不曾挥斥有度,波澜不惊,但吕雉仍是颇为满意。 种下一颗树苗,也需要时间才能长成参天大树,这几位公主从未被人寄予厚望过,又怎能勉强她们立刻便成为一个成熟优秀的政治家?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7节 不着急。 目前的她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我喜欢聪明人,我希望你们是。” 吕雉缓缓开口,“似今日这样的机会,你们终其一生不会经历第二次。” “机会已经给你们,你们能不能把握得住,便看你们自己的手段。” 吕雉抬手。 老黄门立即上前,笑眯眯对几位公主道,“公主殿下们,接旨吧。” 是日,吕雉毒杀刘邦所有儿子。 是日,吕雉以诸侯之领土封公主。 是日,公主们在亲卫们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出长安,奔赴属于她们的战场。 ——正如吕雉所讲,机会已经给到她们,能从诸侯王们手里要出多少领土,要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被诸侯王尊为王太后的公主,鲁元公主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这是执掌天下的吕后为自己女儿谋划的其中一件事。】 【她终于不用再哭求刘邦,让刘邦不要杀自己女儿的夫婿,不要让自己女儿的远嫁和亲。】 【她终于能主宰自己,乃至女儿的命运。】 【哪怕世俗礼法不容,她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女儿最好的东西。】 鲁元轻轻一笑。 ——这一次母后给她的,是万里河山。 是日,公主们抵达诸侯王们的封地。 诸侯王们早已被吕雉毒杀皇子的事情吓破胆,公主们手有皇后诏令,又有亲卫相护,哪怕要他们的封地,他们也不敢不从。 当然,也有不乏想破釜沉舟与公主与吕雉一战的诸侯王,但他们的国相皆是吕雉所任命,与吕雉一条心,他们刚刚生出想要起兵的念头,便被国相以谋逆罪名诛杀,短时间的骚动以后,封地便被彻底平定。 女人执掌一方领土的时代彻底到来。 而西域与中原有万里之遥,消息往来不便,此时的刘邦远看到汗血宝马大喜过望,正盘算着如何以最低的价格全部买下来,丝毫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 也有忠于刘邦的朝臣想要将国内的消息传信给刘邦。 但他们不知道刘邦走的是那一条路,此时又歇在哪里,送出的信使迷失在茫茫沙漠,甚至还有人被韩信的部队所截获。韩信虽不大懂政治,但在出发前鲁元便耳提面命让他注意去往西域的人,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她父皇,其用意再明显不过。 ——封锁消息,瞒天过海。 对于这些写信之人的处理非常简单。 顺藤摸瓜,满门流放。 共和国长子之地需要开发,南越之地也缺人,处处都要人,吕雉便很少杀人,犯了罪的官员丢去东北或者南下去开发边疆,让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役中发光发热。 至于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则由新提拔上来的女人来补缺,于是朝堂之上女人的身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位高权重,那些朝堂之上只有男人身影的日子一去永不复返。 又五年,刘邦尽收西域诸多小国,商队源源不断往长安运回金银,而中原之地的流民也有条不紊迁往西域诸国,汉王朝的疆土不断扩大,而刘邦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结。 作者有话说: 昨天打开后台就是举报,然后各种申诉,深夜破大防。 今天跟编编聊了好多,编编建议是规避风险,该修修,该改改,不能粗暴抹杀历史人物,不能过度放飞自我。 文是我自己想写的,现在风险出来了,没道理不去承担结果,我该做的都已经做啦,接下来就是等通知,是全文大修还是摆烂全文被锁,一切交给命运吧~ 宝宝们别生气,也别有过激举动,看文就是图一乐呵,如果不能给自己带来快乐,那这篇小说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啦~ 有兴趣的宝宝们可以关注一下我的v博,搜道非或者搜文名都可以搜到我,如果后续结果不太好,宝宝们好歹有一个能找到我的渠道orz 最后祝宝宝们万事顺利,开心如意,一切都会好起来哒! 第49章 “陛下——崩了!” “这东西太苦, 朕不喝。” 刘邦轻摇头,推开侍女喂到自己嘴边的黑漆漆汤药。 英布为数不多的君臣相和颤了颤。 片刻后,他那面对刘邦不该有的良心还是敦促他开口劝了劝, “陛下,您就喝一口吧。” “您来西域时还好好的, 眼下马上要回去了, 却突然病成这个样子, 这万一有个好歹, 您让我回去之后怎么跟娘娘交代?” “跟她交代?” 刘邦双眼微闭,声音越来越虚,“不用交代了。” “朕已经给她打下了万里疆土, 她还想要什么交代?” 英布瞧了瞧刘邦,没接话。 这话说的, 疆土不止是娘娘的, 更是您的。 ——再说了,您现在还是大汉王朝的皇帝呢, 给娘娘打疆土不就是给您打疆土? 但这种话英布只能在心里想想,说是不能说的,刘邦眼瞅着时日无多,他还是少给刘邦添点堵。 英布忍住了没接话, 而是岔开话题,“陛下, 您这是什么话?” “娘娘与皇太女殿下都盼着您早些回去呢,您可不能说丧气话。” 说句不吉利的,哪怕死, 也得死在长安, 死在外头算什么? 虽立了皇太女, 可陛下还有八个儿子呢,最喜爱的赵王年龄如今年龄也大了,若是有朝臣支持,未必没有与皇太女一战之力。 ——在世人眼里,女子为储君终归不是正途,万里江山要交到男人手里才算正统。 如今皇太女的储君之位坐得稳,是因为外有陛下开疆扩土,内有皇后治理国政,内外皆一片欣欣向荣,朝臣们自然对皇太女没有异议。 可若是陛下与皇后皆丧,朝臣们压抑良久的小心思便会重新升腾,等待皇太女的,只怕是不亚于惠帝子孙般惨烈的反扑。 英布叹了口气。 刘邦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不明不白死在西域,他必须到长安之后才死,把遗言什么的说清楚,皇太女继位的事情彻底定下来。 ——他女儿还是皇太女伴读呢,若是皇太女有了意外,他女儿可怎么活哦! 没有犹豫太久,抬手接了侍女手里的药碗,挥手遣退侍女,自己坐在胡床上,舀了一勺汤药喂到刘邦嘴边,自己亲自喂刘邦。 他想着自己虽与刘邦差点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但好在有天幕预警,又有皇后皇太女中间调停,他与刘邦到底都克制住了彼此,临到现在,还是君如青山我如松柏的和睦景象,刘邦当会给他这个松柏的面子,好歹喝上两口,把那病入膏肓的身体拖到长安再咽气。 “陛下,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英布是典型的武将,粗枝大叶不大会劝人,劝来劝去全是干巴巴的话,“哪怕是为了皇后与皇太女,您也不能在这里出事啊!” “药放下,朕问你一件事。” 刘邦虚弱摇头。 英布倔脾气上来,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服软,“您先喝一口,喝完您再问我。” “……” 这么多年了,这人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不懂周转,一如既往让人讨厌。 刘邦有些一言难尽,但看英布的架势,若是自己一口不喝,他真能掰着自己的嘴把药灌进来的事情,于是勉为其难胡乱喝两口。 “这才对嘛。” 英布松了一口气,随手把勺子搁在一边,直接把碗怼到刘邦嘴边。 刘邦病得太重,身上没力气,就这么被他灌了满嘴药。 偏这人粗心得狠,根本不会伺候人,刘邦险些被汤药呛得一口气上不来,现在就能登天找嬴政。 好在英布虽然不懂怎么伺候人,但知道人之将死的模样,瞬间放下药碗,并起一掌拍在刘邦后背。 后背陡然一疼,卡在他喉咙里的药终于吐了出来,他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把英布推开—— “滚!” ——他会不会死在西域他不知道,但再这么灌下去,他绝对能死在英布手里。 “陛下息怒,臣不是有意的。” 英布连忙道。 虽然汤药吐出来不少,但好歹也喝进去了一些,总比侍女喂半天刘邦一口不喝强。 英布不反思,他下次还敢。 甚至想想方才刘邦问自己的话,此时还有心情问回去,“陛下方才想问臣什么问题?” “陛下请问。” “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邦翻了个白眼,靠在引枕上剧烈喘息着。 被英布这么一折腾,他这会儿的精神差得厉害,差到感觉自己随时都有蹬腿的可能,这种情况下,那个问题一定要问了。 于是他歪在引枕上,没精打采瞧着神采奕奕的英布,“你当年请立你家女郎为继承人时,心里在想什么?” “就这事儿?” 英布幽怨看了眼刘邦,只差把心思写在脸上——那还不是因为您! “说。” 刘邦没有好气道,“朕想听你亲口说。” 英布便不藏着掖着,“当初太子仍是储君,荏弱无能,不堪重用,您若想让他坐稳皇位,则必要替他清理一切登基障碍。” “淮阴侯韩信,梁侯彭越,以及臣,我们都活不了。” “可是跟您打吧,又打不过,不打吧,又不甘心。” “两种选择皆是死,阿玉便劝我,不如交出兵权,放弃封地,立她为继承人,一来麻痹您与皇后娘娘,得一个满门能活的恩典。”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8节 想起那日英玉劝自己的说辞,英布一脸骄傲。 ——到底是她女儿,有远见,有谋略,比儿子什么的强百倍! “二么,她年龄虽小,可见识与谋略皆在我之上,若能效力储君门下,日后必前途不可限量,恢复满门荣耀指日可待。” 英布看了一眼刘邦,继续道,“后面的事情,您便都知道了。” “小小女郎,竟有这般见识。” 刘邦闭了闭眼,“所谓男女之别,不过是男人不想让女人来与自己争夺东西罢了。” 英布十分赞同,“对,陛下说得对。” “臣的女儿可比男人强多了,臣百年以后,臣的子孙后世便全指望她了。” “难得你如此豁达。” 刘邦眼皮微抬。 英布哈哈一笑,“什么豁达不豁达?臣乃当世虎将,唯有这样的女儿,才配喊臣一声阿父。” “至于那等庸碌无能之徒,纵然是儿子,纵然是男人,臣也不会多瞧他们一眼。” “而今新政已定,能传递香火的又不止儿子。” “既然如此,臣又何必拘于男女?” 当初是逼不得已,但现在,英布却觉得自己的决策非常明智—— 若是皇太女能成功继位,阿玉必能封侯拜相。 阿玉又比皇太女小许多,假以时日皇太女百年,她必是托孤重臣,大权独揽。 这样一个万世流芳的女儿,可不比那些有辱门风的儿子好太多了么? 英布十分看得开,甚至还想与同样立了女人为继承人的刘邦一同交流一下意见。 但此时胡床上的刘邦,似乎已不想再与他交流这种经验,病得奄奄一息的男人艰难搬开自己身后的引枕,从引枕下取出一道诏令,那道诏令似乎已经写了很久,上面的印封已不再鲜红,只剩被西域经年不断的风侵蚀得只剩一圈浅浅的红。 英布目光微微一滞,面上的引以为傲一点一点消散。 “黥布,你过来。” 刘邦冲他招手,精神似乎比刚才好很多。 英布再怎么迟钝,可毕竟见过太多的死人,瞬间便知晓刘邦这是回光返照。 ——大汉王朝的天子,已经回不到他的长安。 英布心口一酸,撩起衣袍跪着向前,“陛下,臣在。” “你还是这般不谨慎。” 刘邦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个样子,朕如何向你托付后事?” 他抬手拍了拍英布肩膀,难得耐着性子说话,“此时当召史官,召集所有随行官员。” “……喏。” 英布沉声应喏。 史官与随行官员全部被召来,刘邦歪在引枕上,声音一下比一下轻,“皇后乃朕发妻,佐朕平定天下,这大汉江山,本该是她与朕共坐。朕百年之后,她若行称帝之举,群臣不可有异议。” 英布眼皮微抬。 群臣微微一惊。 但让他们更为震惊的在后面—— “废太子盈,昏聩无能,辜负朕心,不堪为朕之子,命绛侯周勃以杀之,以泄朕愤。” “赵王如意,轻挑无威仪,废为庶人,不入宗庙。” “齐王肥,贪吃无功,其齐国之封土,当分之以封众公主。” “至于如何划分,可尊皇后之命。” “朕虽为天子,享天下供养,但九州初平,黔首贫苦,不可因朕崩而加税黔首。” “朕崩以后,以瓦器陪之,不可以金银厚葬。” 刘邦声音越来越轻。 他听到外面风声肆虐,恍惚间,他又回到曾经的游侠岁月。 那年苛政猛于虎,他振臂一呼,揭竿而起,成为无数起义军的一员。 可秦有章邯,哪怕用徒刑也将起义军打得落花流水。 所有人都败了,败得一败涂地,不成气候,只剩他与项羽仍在坚持。 后来项羽破釜沉舟,后来章邯投降,后来他胜了章邯,后来他逼项羽乌江自刎,后来他坐拥天下,欲行兔死狗烹。 再后来,是天幕预警,他的皇后利剑出鞘。 ——出新政,保功臣,平南越,灭匈奴,立旷世未有之功。 “大风起兮云飞扬。” 刘邦慢慢合上眼,手一点一点从胡床上滑下来,“威加四海兮归故乡。” ——他的猛士,至今仍在为他镇守四方。 真好。 “陛下——崩了!” 老黄门声音凄凄又尖细。 天子崩逝,送葬归长安。 天地同悲,世间只剩黑白二色。 吕雉轻抚万里而归的刘邦棺木,用只有她自己的声音轻轻一叹,“刘季啊刘季,你一生负我良多,临到死了,才想起回护于我。” “只可惜,我不需要你的庇护。” “你诏令所写的那些人,已经全部死了。” “包括我们的盈儿。” 她垂眸看棺木,面上不悲不喜。 老黄门尖细声音响起,所有朝臣行三叩九拜之礼—— “皇后娘娘顺承天命,登基为皇。” “加——天子冠。” 小黄门们殷勤赶来,拆下吕雉鬂间珠钗首饰,轻手轻脚加戴天子冠。 “陛下万年。” “大汉万年。” 朝臣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鲁元领着一双女儿,眼含热泪看着自己的母亲终于得偿所愿。 那些女人不能为继承人,女人不能封侯拜相,永远被男人踩在脚下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再也不会回来! 吕雉缓缓睁开眼。 ——属于她的时代,属于女人的时代,终于到来。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好暖,啊,我感觉我又可以支棱了! 有一说一,我挺喜欢历史题材的,签约的第一本就是历史快穿,那本纯属口嗨,各种女人称帝啥的2333 不过现在的环境没以前好了,那本没怎么被举报过,不跟这本似的,从开文就各种被折腾 我觉得我还挺大心脏的,但有时候码字到深夜,更新之后打开后台一看又一个举报,再怎么大心脏也破防orz 但既然写这种题材,就得承担题材的风险,写一天是一天,尽人事听天命~~ 第50章 (修卫青) 女主天下。 审食其随着功臣列侯们朝拜。 与其他人的眼睛不敢直视吕雉不同, 他每一次抬头,都会偷偷看向吕雉,看一眼, 又飞快收回视线,像是怕被别人发觉自己的心思一般, 不敢把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吕雉身上。 “陛下万年——” “大汉万年——” 他的声音汇入功臣列侯, 响彻云霄。 但与功臣列侯们不同的是, 或许是几夜不曾合眼的缘故, 又或许是铺天盖地的白太过刺眼,他的眼角有水色在蕴着,澄明而清澈。 ——他的皇后娘娘终于登基为帝。 她想做的事情终于全部做到。 她会永载青史, 她会万世流芳。 她会以千古一帝的评价鼎立在历史之巅。 ——而非刘邦的皇后身份流传后世。 与审食其近乎信徒的虔诚不同,韩信拜得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他不在乎众人朝拜的人是谁, 他在乎的是功臣列侯之首的人。 他一边随着众人三跪九叩,一边漫不经心看向站在首位的鲁元。 她被封为储君的时间并不久, 满打满算不过六年,温柔的花浸染了权力,莫名生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端庄威严,尤其是当她抬头看向吕雉, 那种对于权力的向往便从她眉眼间流露出来。 ——野心勃勃,但没有任何锋芒。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99节 如此迷人。 韩信笑了一下。 恩, 女人登基挺好的。 现在是吕雉,以后是鲁元,再以后, 将会是他的女儿。 ——那些南征北战留下的伤痛, 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雉缓缓睁开眼, 视线落在鲁元身上。 “皇太女,你过来。” 她对鲁元伸出手。 “我?” 鲁元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 ——这种登基接受群臣朝拜的时候,母亲叫她做什么? 吕雉颔首,“不错,过来。” 鲁元便将围在她身边的一双女儿交给老黄门。 老黄门领着两位公主,鲁元提着裙摆缓步上前。 “母后?” 鲁元轻声道,“您叫我?” 吕雉微微一笑,“你该改口了。” 鲁元面上一红。 该叫什么? 母皇? 母帝? 似乎都不太对。 ——女子为帝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喏,女儿的确该改口了。” 虽不知如何称呼,但鲁元还是乖巧点头。 而吕雉也并不纠结她的称呼,她喊她上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她牵着鲁元的手,把她的手放在父皇的棺木之上,两人一左一右,共同回身看向朝拜的群臣。 群臣微微一愣,动作不由得止住了。 ——臣子三跪九叩天子是应该的,可储君站在那算怎么一回事? 别告诉他们,他们的新天子刚刚登基,便有退位让贤的可能。 那是一个权欲熏心的女人,在先帝活着时便将自己的一双手探向权力的玉玺,而今终于位尊九五,又怎会甘心退位?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吕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一个胆大的臣子试探问道,“敢问陛下,您这是?” “朕继承大统,乃顺天应命。” 吕雉懒挑眉,“而储君之册封,乃是朕与先帝一同钦定。” “既然名正言顺,同承天命,为何不能一同接受你们的朝拜?” 功臣列侯:“……” 行吧,没毛病。 ——女人都能当皇帝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 储君能跟天子一同接受朝臣的三跪九叩。 功臣列侯们扯着嗓子,在方才的话里又加上一句—— “皇太女万年!” 鲁元心头狠狠一跳。 她早已不是最初可以随意用来联姻拉拢人心的公主,作为接受多年储君的皇太女,她太清楚母亲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天下与她共坐,权力与她共享。 她为帝,她便是皇太女。 她若崩逝,她便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天子。 不会有任何改变。 更不允许任何将此改变。 “母后……” 鲁元声音微微一颤,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母亲。 母亲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而是垂眸瞧着对自己尽皆俯首的朝臣,因为是侧脸,她看不到母亲的眼,只看到她高高挑起的眉凌厉又迫人。 ——那是一种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众生。 所向披靡,再无敌手。 没由来的,鲁元呼吸短了一瞬。 ——她也想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于是她收回视线,回头看向同样跪拜着自己的功臣列侯。 然后在功臣列侯们之间,一眼便看到自己的一双女儿,如刚才她看她的母亲,她们的目光也紧紧落在她身上,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尚未学会掩饰自己的心情,稚气未脱的脸上写着艳羡与跃跃欲试的渴望。 ——如她一样,她们也想成为她。 鲁元心跳突然静了下来。 她想起父皇第一次见到始皇帝的车架,惊叹的同时说出那句大丈夫当如是。 她想起弟弟被封为太子的那一天,拾阶而上,目光明亮,那是她第一次见弟弟的眼睛居然可以这般好看,羸弱畏缩之气荡然无存,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高台之上的父皇,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翘着。 尽管那时候的父皇脸色并不好,真正属意的也并非弟弟,可尽管如此,他依旧那么兴奋,甚至那么渴望。 ——储君之位已被他收入囊中,那么天子之位,还会远吗? 再怎样懦弱的一个人,也无法拒绝权力的诱惑。 如当年的弟弟,如现在的她。 ——终有一日,她也会走上那个位置。 但与弟弟父皇不同的是,父皇对弟弟且扶持且防备,而母亲对她,却是全心全意的扶持,从无半点防备。 从当年阻止她的和亲,到只手将她推到皇太女之位,再到现在拉着她一起接受群臣的朝拜,母亲对她,可谓是掏心掏肺,毫无徇私。 甚至不惜背上骂名,连虎踞一方的诸侯王们都是母后亲自出手解决,所有的过她来担,所有的功她来尝,她何德何能,竟有这样的母亲? ——天幕说得不错,无论谁做了储君之位,无论谁做了大汉王朝的天子,高低得给她母后磕几个。 尤其是她。 母后待她恩重如山,她必誓死相报。 鲁元轻轻笑了起来。 群臣朝拜之后,便是将刘邦送入长陵安葬。 纵观前朝君主下葬,皆是新君送葬,储君扶棺,重臣与宗室分列两旁辅佐,女人没有资格碰触先帝棺木,只有在哭灵时才会出现。 但这一次显然与之前不同,帝王成了女人,这些规矩便被作废,送葬的是女帝,扶棺的人是皇太女,至于在一旁辅佐的,则是那些被吕雉分封在各地的公主们。 ——天子崩逝,诸侯奔丧,她们不止从原本的诸侯王们抢到了封地,这一次,她们再一次从男人手里抢到一席之地。 而本该是重臣的位置,除却萧何张良韩信一并重臣外,此时也有了女人的身影,作为皇太女太傅的襄侯何同,其次是吕鬚,再其次是钟惜,她们按照职位的高低走在是刘邦棺木旁,丝毫不逊于男人。 吕雉想要打造的男女平等、女子可入朝为官的世界已初具雏形。 但这样还不够。 想要将这个政令钉在大汉律令里,需要几代女帝的努力,几十甚至上百年的坚持。 吕雉抬头看向越来越近的长陵,目光坚定而果毅。 ——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按照天幕的说法,她大概还有十几年的寿命。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让她给未来的女帝们打下坚定的地基。 吕雉对未来充满希望。 安葬完刘邦之后,吕雉陷入繁忙的政务,好在鲁元此时颇有储君风范,已是她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能帮她分担不少政务。 若是男性天子,此时必会觉得储君羽翼渐丰,自己的天子威严受到挑战,但她不同,她乐意见成鲁元处理政务越来越老练,再不是旁人可以随意拿捏的公主。 她欣慰万分,觉得自己后继有人,只是今天她却不大欣慰,原因再正常不过,她跟她一手推上储君之位的好女儿有了分歧—— 当年她诛杀众多皇子,唯有刘肥因已去国就藩而逃了一劫,公主们讨要封地,刘肥又颇为识趣儿,要什么给什么,丝毫不敢与公主相争,故而他现在仍活着,在临淄当着他的齐王,封地虽小了些,可日子依旧颇为滋润,听人讲这几年他纳了不少美妾,膝下已生了七八个儿子,她杀的那些皇子们,竟全被他补了回来。 这样的人留着始终是个祸患,尤其是在他不间断的生儿子的情况下,假以时日哪位女帝荒诞了些,他的儿子们必会被有心之人推出来与女帝相争。 ——而她,不会允许有那种场景的出现。 既然斩草,那便要除根。 否则自己被千夫所指便没了意义。 可惜刘肥委实惜命,哪怕刘邦崩逝这种事情都不敢让他来长安,只遣了年仅七岁的女儿过来,让女儿替他前来吊孝。 他知道她不会对女人下手,所以特意派了女儿过来,说什么自己百年之后齐国封地便由他的女人来继承,此番前来,也算提前熟悉一下长安。 ——多么荒谬的理由。 她若想杀一个人,还会轮得到这个人来找借口?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0节 可笑至极。 “母皇,您已为我做这么多,这一次该由我来做这件事。” 吕雉脸上不善,鲁元却仍在固执己见,“征讨齐国之事,便由我自己去吧。” 吕雉挑眉,“刘氏宗亲,我已杀之大半,再多杀几人又如何?” “刘肥之事,你不必插手,我自会安排。” “我要你做清清白白的皇太女,手上没有沾染半点刘氏宗族性命的皇太女。” 吕雉轻啜一口茶,“那些脏事骂名,你不必去管。” 鲁元仍在坚持,“可是——” “没有可是。” 吕雉打断鲁元的话,“南越已平,匈奴已灭,西域已通,而今的大汉不再是最初的孱弱不堪。” “眼下我们不再缺钱粮,很多事情便可以提上日程。” 殿内挂着当初天幕说过的地图,吕雉看了无数遍,五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将地图烂熟于心,她抬手指向地图,那是通往三哥地方的必经之路,“此地便由你与韩信来取。” “你父皇取西域花了五年时间,你需要几年?” 母皇执意不让自己插手刘肥之事,而是把自己远远调走,鲁元叹了口气,“三年足以。” “三年?” 吕雉微眯眼。 “不错,三年。” 鲁元颔首,“许多商贾不仅去南越行商,南越之外的地方他们也会涉及,母后想要的地方,便有商队去过。” “这个我知道。” 吕雉道,“那是我让你小姨遣人去的,行商是假,探路为真。” “那些地方与最初的南越没什么区别,是茹毛饮血的蛮夷之地,双方的语言不通,废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沟通。” 吕雉看了一眼鲁元,“你姨母待你亲厚,连这种事情都与你说了。” ——她可是下令让吕鬚封锁消息的。 大汉立朝到现在,不过二十多年,然而在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却有近二十年的时间在打仗,疆土的确空前广阔,可人也没少死,黔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可身边的人却越死越多,黔首们自然不乐意。 不止黔首不乐意打仗,朝臣们也颇有厌战之心,要不是她对外扩张的战事皆是大捷,又有天幕再三肯定的功绩,只怕早已压不住朝野上下的反战之论。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会大张旗鼓让吕鬚派人去刺探消息,只能扮做寻常商队,偷偷摸摸把消息带回来,等时机成熟之后,这些消息便是大汉军队势如破竹的关键。 鲁元莞尔一笑,上前挽住吕雉胳膊,“母皇看重我,姨母自然对我知无不言。” “再说了,这件事迟早落在韩信头上,姨母早些告诉我,韩信也能早些做准备。” “您是不知道,兵仙没了仗可打,整个人蔫得旱在地里的白菜似的。” “有了姨母提供的消息,他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整日在那研究地形,研究兵势,恨不得现在便领兵出征,打通去往一年三熟的风水宝地。” “我没有忌惮你的意思,你不必解释。” 吕雉拍了拍鲁元手背。 有这样进退有度情绪永远稳定的继承人,她有什么好忌惮的? ——她又不是那些抓着权力生怕旁人来夺的男人,她既立鲁元为储君,便一生不会疑她。 不仅不会猜忌,还会替她扫平一切登基障碍。 她是白璧微瑕的千古一帝,她的女儿要做完美无缺的盛世仁君。 吕雉道,“韩信既然想去,那你们便去吧。” “十六是个好日子,你们十六便出发。” “十六便走?” 鲁元有些意外,“这么早?” “士兵从何处征调?军粮从何处征集?” “士兵从南北军各征调一万,其他兵士由南越之地补充。” 吕雉道,“至于钱粮,这些年来南越之地深耕细作,已不是最初的贫瘠,那里有足够的钱粮支撑你们打这一仗。” 且没有一个君主能拒绝一年三熟的风水宝地,这些年来,她没少与萧何私下沟通调兵遣粮之事,对于这场战事,她筹备多年,势在必得。 “去吧。” 吕雉道,“早去早回。” ——她不会让屠杀刘氏男人的事情跟她女儿掺上半点关系。 鲁元早些走,她也好早点下手。 是日,储君亲征,大将军韩信为将,领兵两万,浩浩荡荡开赴蛮荒之地。 是日,女皇吕帝以齐王不孝,不亲至长安为先帝吊孝的理由召其来长安。 是日,齐王刘肥依旧推辞。 是日,封地在齐王旁边的公主上书女皇,言齐王私藏兵甲,似有反心。 是日,女皇夺刘肥封号,贬为庶人,再召刘肥入长安。 是日,刘肥拒不领命,拥兵自保。 是日,女皇命英布父女两人领兵十万,平叛齐国。 是日,刘肥抵挡不能,兵败身死。 是日,刘肥之子皆被枭首,于临淄悬挂月余时间示众后,由斥卫送往长安。 是日,刘肥与膝下所有儿子的头颅高悬城楼以示众。 是日,女皇封刘肥长女为齐王,领齐国二十六城。 是日,女皇封刘肥幼女为城阳王,领一十八城。 是日,其他诸侯王日夜惶恐,唯恐自己是下一个刘肥。 是日,楚王刘交反。 是日,荆王刘贾反。 是日,英布与其女与封地公主合兵一处,先破楚王,再诛荆王。 两位反王与其子孙头颅高悬城楼,警戒世人。 刘姓男性诸侯只剩自己,刘泽终日忐忑,虽他娶了吕鬚长女为妻,可自己姓刘,还生了一个刘姓的儿子,怎么看怎么是女皇最后的隐患。 ——死肯定是要死的,但他不想死。 善于钻营如刘泽,果断千里上书女皇,愿领独子远赴长安,将封地交与女儿。 刘泽到底是吕鬚的女婿,态度又不可谓不诚恳,女皇允了刘泽的请奏,加封其女为燕王,而刘泽父子则独留长安,非诏不得出。 是日,吕雉尽诛所有刘姓男性诸侯王,刘姓男人仅剩刘泽与其子苟延残喘。 又一年,皇太女大捷,打通通往一年三熟之地的行军之路。 捷报传到长安,吕雉吃着西域送来的葡萄,抱着孙女认上面的字。 “你们的母亲在为你们开疆扩土。” 她摸摸两个孙女的发,声音已有苍老之音,“等你们长大了,可不要忘记你们母亲之功。” “我才不要阿娘开疆扩土。” 小一点的孙女大声道,“等我长大了,我要替阿娘去打仗,阿娘与阿姐待在长安就好啦!” “不止一年三熟的地方,还有那里。” 天幕的地图仍挂在吕雉的内殿,小皇孙抬手一指,正是美洲的方向,“大母1与阿娘做不到的事情,便由我来做。” “终有一日,我要让汉家旌旗插在万里之外的美洲!” “好,有志气。” 吕雉笑眯眯,“这才是我的孙儿,从小便与旁人不同。” “她想打美洲,你想做什么?” 大皇孙不爱说话,吕雉便主动发问。 大皇孙浅浅一笑,年龄岁小,却已有人主之风,“阿妹去打仗,我便坐镇中央,给阿妹筹集军粮,让阿妹无后顾之忧。” “正如现在的大母,外镇蛮夷,内抚黔首。” “你的志气也不小。” 吕雉颇为满意。 又一年,一年三熟的地方纳入大汉领土。 虽纳入汉家疆土,但此地人口众多,民智未开,皇太女便常驻此地,融入百姓,让当地人与自己带来的将士们互相通婚,让华夏文化彻底融入当地思想。 自此,此地说汉话,着汉衣,以汉家后裔自居。 又一年,皇孙们长成大人。 长安开文举,俩人扮成黔首去凑热闹。 “阿姐,快看,这个人交卷好快!” 小皇孙兴奋指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敢这么早交卷,不是有真才实学,便是草包一个。阿姐以为,他是哪个?” 大皇孙眼皮微抬,瞧了一眼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的少年。 少年年龄并不大,看上去不过十四五的样子,衣服缀着补丁,鞋子上还破了一个洞,一身穿着连周围前来等待王孙公子们应试的奴仆都不如。 可尽管身份卑微,风尘仆仆,可他的眼睛却又亮又黑,像是新竹抽出嫩芽,嫩绿之上的露珠映着天边星辰。 ——这人的眼睛生得着实漂亮。 大皇孙微微一笑,“鸣侯许负曾有言,观人相者,若目光如炬,则定贵不可言。”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1节 “此人星眸如斯,绝非池中之物。” 作者有话说: 皇孙:确认过眼神,是我想要的男人。 今天跟基友讨论怎么规避风险,基友建议我走编编建议的路,从美食角度来写。 我琢磨了一下女性政治家跟美食文的适配性,难度好像有点高23333 不过美食确实给了我灵感,让我有一个不成熟且大胆的想法!! 这里先卖一个关子,等我写出来宝宝们就知道啦~~ 我的微博好像搜不出来,宝宝可以搜书名,或者道非,点进话题就能找到我啦~ 1:大母,古代母系社会对姥姥的称呼。 第51章 “大汉旌旗会插遍世间每一个角落!” “陛下……” 女医声音微微一顿, 冲两位皇孙轻轻摇头。 大皇孙刘珺顷刻间红了眼眶。 小皇子刘琦皱了皱眉,脱口而出,“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女皇苍老声音响起。 大皇孙刘珺瞪了一眼小皇孙刘琦, 刘琦瞬间闭口不言。 刘琦不再说话,刘珺这才擦了擦眼睛, 转身对床榻上的女皇笑着道, “哪有什么不可能?是大母听错了。” “你这丫头又哄我。” 女皇笑了一下, “我自己的身体, 我难道还不知道?” “我老了。” 女皇轻轻一叹。 “不,大母一点也不老。” 刘琦忍不住,挤开长姐刘珺, 自己握着女皇的手,“大母说过的, 等咱们的船建好了, 要坐船去看一眼美洲,看看天幕曾经说过的玉米土豆与红薯。” “咱们的船马上就建好了, 大母马上就能去美洲了。” “美洲?” 女皇轻轻摇头,“美洲要留给你们去了,大母去不成了。” “您肯定能去的。” 刘琦道,“再过两年……不, 一年,或者半年, 咱们的船必然能建好!” 刘珺轻轻给女皇掖了掖被角,“是啊,大母, 您肯定能去的, 咱们的船马上就能建好了。” “大母, 您再坚持一年半载,好不好?” 刘琦攥着女皇的手,“孙儿好想带您去美洲。” 女皇忍俊不禁,“傻孩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母还没死呢。” 她抬手,把两个孙女的手拉在一起,握在自己掌心,“再说了,大母是人,哪能永远不死?” “要是永远不死,那不就成妖怪了吗?” “你难道想让大母变成妖怪吗?” “不,大母不是妖怪。” 刘珺轻摇头,声音微哑,“天幕曾经说过,她是始皇帝的后人,始皇帝都能修仙成圣,大母为什么不可以?” “傻孩子,世间哪有什么修仙成圣的事情?” 女皇莞尔。 面对孙辈,她总是和蔼又好脾气的,“当年的天幕,或许是两千年后的后人做的东西,用了些手段,便投在了两千年前的汉朝时代。” 她活了太多年,见证大汉从弱小到强大,见证荒地便沃土,见证蛮夷归华夏。 漫长的岁月足以让她看透太多事,比如说,当年突然出现却又突然消失的天幕。 “她是嬴政的后人,但也不是嬴政的后人。” 女皇道,“以我如今的功绩,虽不能比肩嬴政,但应当也在嬴政之后。千百年后,当有人以我为荣,自称我的后人。”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们还会看到新的天幕。” 女皇轻轻一笑,“只是这一次的天幕,与之前完全不同。” “呼~~下班之后好没意思哦。” 谭笑笑拿着手机,与闺蜜打着视频电话,“上四休三,三天的周末呢,想想咱们明天去哪玩儿。”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按开电视。 最近历史题材大火,每个视频网站都想来分一杯羹,而最火的题材,当属历史上的第一位女天子——女皇吕帝。 此女皇堪称当红炸子鸡,只要跟她沾边的题材,绝对能有不小的流量,甚至还有她是圣母白莲花的电视剧。 ——当然,被历史粉们骂到下架就纯属活该了。 女皇这么火,她的子孙后代也不差。 现在电视里播放的是她重孙子的故事,漂洋过海征服美洲,将堪称天选之地的美洲划为汉家领土。 谭笑笑一边打电话,一边抬头瞄了几眼。 这种开疆扩土的题材天然能激发热血,尤其是主演不仅扮相贴,气质更是贴得很,鲜红的抹额绣着云气纹,勒在她光洁额头,马尾高高束起,扬在烈烈风里,她抬手挥剑,眼底是广袤美洲大地—— “将士们,这是女皇至死都念念不忘的疆土!” “夺下它,以告女皇在天之灵!” 无数英姿飒爽的女兵登岸冲锋,血色染满大地,而汉家旌旗却高高扬起。 谭笑笑眼前一亮,盯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帝,“宝贝儿宝贝儿,这位女皇好蒂啊!” “当然了,那可是第一位女皇的嫡亲重孙,史书盖章最像女皇的人。” 电话里传来闺蜜比她更激动的声音,“我跟你讲,女皇绝对是天选之女,自她之后,大汉六代明君,一代更比一代强,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她活着的时候大汉只存在亚洲,和一年三熟的沃土,她死后不过百年,咱们的大汉便占了全世界。” “这叫什么?” “这叫天选!” “要是没有她,指不定咱们现在还要学那什么这言那言的,还有各种少数民族的语言。” “幸亏有她,咱们只用学汉语就够了。” “对对对!” “她真的太厉害了!” 作为同是女皇的铁粉,谭笑笑对女皇的事情如数家珍,“我觉得最逆天的是她是华夏史上第一个女皇。” “据史书记载,在她之前,女人是没有继承权的,更不能在朝当官,只能当男人的附属品,困在一方小院子过日子。” “最恶心的是那个时代的男人居然可以三妻四妾!!!” “三妻四妾生的孩子不能跟女人姓,还要跟男人的姓!” “这不是明抢吗这不是?” “他们哪来的脸?!” “他们又没有生育能力,哪来的自信三妻四妾?” “抢女人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我呸!” “算盘打得两千年后的我都听到了。” “幸好女皇上位了,要不然能把我恶心死!” “烂黄瓜什么的最恶心了!” 谭笑笑一边吐槽,一边看电视。 这部电视拍得的确不错,审美在线剧情在线,尤其是女主演的女帝,简直能让取向正常的她弯成蚊香。 “我想到周末做什么了——” 谭笑笑鸡血上头,“就做她的视频!” “生了?” 女皇靠在引枕上,身体已不复从前,但当听到孙女成功诞下子嗣,她的精神还是好了很多,“生了便好,我大汉江山后继有人了。” 这些年大汉王朝飞速发展,人口暴增,女人们踏足各个行业,尤其是医术。 女人远比男人了解女人的身体,也远比男人更细心,更能体谅产妇的痛苦,有这么一群女人夜以继日的钻研,生育对女人来讲已经不再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只是仍有些艰难,要吃些苦头。 “母女平安,是位漂亮的小翁主。” 女官笑容可掬将小包袱抱过来,递到女皇面前让女皇瞧一瞧。 女皇年龄大了,眼睛已有些模糊,只看到是个雪白的小团子,伸着胳膊在那响亮地哭。 “唔,这精神头像她娘。”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2节 女皇笑了笑,“朕记得她娘刚出声的时候,也是哭声响亮,生龙活虎。” “陛下的嫡亲孙女,当然是生龙活虎,天生龙女的。” 女官笑着说着吉祥话,“您瞧,小翁主的眉眼不仅像太孙,还更像您呢。” “对啊,像陛下。” “尤其是这眉眼的走势,简直跟陛下一模一样。” 女皇笑眯眯听着吉祥话,忽而想起鲁元生孩子时的场景。 那时的鲁元受了好大的罪,才勉强生下一双女儿,女官们向她道喜,说她后继有人,但当刘邦回来时,女官们的说辞便会换一种—— “哎呀,小翁主的鼻子像陛下。” “哎呀,小翁主的嘴角像陛下。” “哎呀,小翁主笑的时候简直跟陛下一模一样。” 像吗? 其实未必。 因为那时候的刘邦是天子,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所以小翁主像他,蹭一蹭他的天子之气。 而现在,她位尊九五,小小翁主,自然是要像她的。像她了,日后继承大统的底气便足了些。 ——陛下是最像女皇之人,才情模样无不相似,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如女皇一样的千古一帝! 女皇轻轻笑了起来。 小翁主闹了一会儿便开始啃手指,啃得口水蹭了满脸,女官连忙把小翁主抱在一边,让乳娘带走去哄。 刘琦长舒一口气,掀帘从内殿里走出来,“大母,我替你看过阿姐了。” “阿姐现在状态很好,就是有些累,喝了女官们喂她的药,现在已经睡了。” 刘琦走上前,上前揽着女皇胳膊,“大母,您就放心吧,阿姐不会有事的。” “现在不是以前,医术比以前好多了。” “大母放心。” 女皇笑眯眯,伸手拍了拍刘琦的手,“趁你阿娘没回来,大母再替你阿娘做一件事。” 刘琦眼皮微抬,“大母,您要坐什么?” 女皇依旧和蔼,但眼底却闪过一抹狠辣,“替你们斩草除根。” ——刘泽父子始终是个隐患,她容他们活到现在,已是看在妹妹吕鬚的面子上格外开恩,如今她时日无多,自然要亲自料理了这俩隐患。 她的女儿,当是后人交口称赞的明君仁君,她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落在她女儿头上。 “大母,我去!” 刘琦瞬间明白女皇用意。 女皇轻摇头,“这样的事情不能脏你们的手。” “绛侯呢?让他去吧。” ——屠戮刘氏子弟的事情,还是周勃做起来顺手。 她没有对周勃清算旧账,便是让周勃替她做这些脏事。 刘琦皱了皱眉,“大母,我已经长大了。” “这跟长大与否没关系。” 女皇十分好脾气,“是这种事情不能脏了你们的手。” “召史官与宗室重臣。” 女皇道。 女皇固执己见,刘琦只好颔首,“喏。” 史官们与宗室重臣很快赶到,女皇靠在引枕上,沉声交代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事情,“燕王之父兄,不思报国,意图谋逆。传朕诏令,杀之悬于城楼,警戒后人永不再犯。” “诺。” 吕鬚颔首,丝毫不意外自己这位女婿的结局。 ——以阿姐的杀伐果决又极度护犊子的性子,怎会留着刘泽让皇太女来杀? 阿姐崩逝之前,必会杀他们父子以绝后患。 是日,刘泽父子被诛。 是日,刘姓宗室男子荡然无存。 而华夏史上的第一位女帝,也即将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可她仍硬撑着,撑着精神不肯咽气——她在等自己唯一的女儿,皇太女。 一年三熟的沃土上的人口不比中原之地少,皇太女在那待了十年,才让那些地方归心大汉。 但从那回来之后,她又马不停蹄去了南方,她想造船,她想让她的母皇出海看一看。 可女皇却知道,她已经出不了海,更看不到传说中的美洲之地了,她现在唯一希望的,便是再看一眼她的女儿。 “皇太女还朝——” 斥卫声音响彻云霄。 女皇扶着老黄门的手,上半身微微前倾,“朕的皇太女回来了?” “母皇!” 皇太女快步从殿外走进来,骑装尚未来得及换,一身的风尘仆仆,“女儿不孝,女儿回来得晚了。” “回来便好。” 女皇拍了拍皇太女的手,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你回来了,我也就安心了。” “珺儿给你生了一个孙女,我们大汉后继有人了。” 女皇靠在引枕上,声音越来越轻,“我没什么可交代的,朝政一切都好。”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从前。 那一年她还很年轻,提着饭菜去芒砀山给刘邦送饭,刘邦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她瞧了一眼,便噗嗤笑了起来。 “笑什么?” 刘邦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问她,“嫌你男人了?” “对,我就是嫌弃你。” 她一手撑着脸,乐不可支,“刘季啊刘季,我若是你,断然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刘邦不屑,“你就吹吧。” 她没搭理刘邦,而是抬头望天,天上的云气一层又一层,她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四处传播,说刘邦头顶有云气,于是无数人来投刘邦。 ——刘邦的困境顷刻瓦解。 再之后,是她被项羽所抓,等她回来,刘邦身边已有了娇滴滴的戚夫人,那么一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竟成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的对手。 仔细想想实在可笑,可又在情理之中——那时的她依附刘邦而活,便要仰刘邦鼻息,争刘邦之宠爱。 可是啊,她这个人天生不会讨好人,硬生生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她要帝后临朝,她又不满帝后临朝,她要当皇帝,她又不满只自己一个女人当皇帝,所以她打破常规,推出一个又一个的新政,扩了一份又一份的疆土。 她的功绩终于盖过刘邦。 有臣子甚至上书请奏,让她封禅泰山。 她去了。 ——毕竟那是始皇帝去过的地方。 她作为立志要与始皇帝齐名的女帝,自然也要去。 “你们要好好的,照顾好我们的大汉。” 女皇轻轻一笑,缓缓闭上眼睛,“不要让它,再被男人抢走了。” 是日,女皇崩,天地同悲,万物失色。天下为之恸哭。 甚至远在万里之遥的一年三熟的沃土之地都为女皇披麻戴孝,是女皇发现远离海外的他们,让他们从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走向有田可种,有衣可穿的华夏时代。 ——女皇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天。 而现在,他们的天塌了。 这个建立一个空前强大王朝,建立前所未有制度的女皇,竟然真的离开了他们。 天地同悲,万物失色。 是日,皇太女在女皇灵柩前扶棺登基。 是日,女帝立长女刘珺为皇太女,次女刘琦为梁王。 又数年,大船造成,扬帆起航。 一位女帝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缓缓登上大船,抬手一挥—— “女皇不曾做到的事情,由朕替她完成!” “终有一日,汉家旌旗会插遍世间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说: 新女帝: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土!!! 我要大声说一句:啊啊啊啊啊,我不想学英语!!!学渣学英语可太痛苦了!!! 第52章 番外—刘盈的悔不当初。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3节 “大母大母, 原惠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小孙女在外面听了些市井流言,回家便问自己的大母。 “原惠太子?” 叶姬微微一愣,手里的笔慢慢停下。 她太久不曾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久到她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但当小孙女扯着她的衣袖抬头问她, 那些沉埋在历史长河里的记忆突然向她涌来。 ——原来她竟还记得他。 一个极度温柔, 却又极度薄凉的一个人。 初见刘盈时她正来喜事……哦, 不对, 那时候喜事还不叫喜事,叫月事,叫不吉利的事情, 来了这个东西,是不能往贵人面前去的, 怕把自己身上的晦气沾到贵人身上。 当然, 那时候的她也没有资格到贵人面前伺候,她是偌大宫城里最低微的小宫人, 做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若没有意外,她将会如千万个卑微小宫人一样,在宫里夜以继日做活, 悄无声息死去,死后一张草席, 扔在乱葬岗便是她的归宿。 可日子总是充满意外,比如她撞见刘盈。 “唔,你是受伤了吗?” 她身后突然响起陌生少年的声音。 不曾去势的少年音与小黄门完全不同, 而在宫中出现的少年, 则必非富即贵。 她吓了一跳, 连忙转身回头,揪着自己的裙子,俯身拜在少年面前,“不曾、不曾受伤。” “可是我看你衣服上有血。” 少年似乎有些好奇,“你都受伤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么重的活?” “你的上峰是谁?她怎一点也不体恤你?” 慌乱中,她有些不知如何接少年的话。 但理智却告诉她,少年对她并无恶意,甚至话里还带了些怜悯,若她应对得体,少年便是她的青云梯。 ——她挣脱终日奴役的日子来了。 于是她颤颤巍巍抬头,眼睛里蓄满泪水,她太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在旁观宫女与小黄门的对食中知晓如何激起男人的怜悯,她颤着声音开口,像极了风雨中飘摇的小白花。 她果然赌对了。 少年将她带走,她成了少年身边的人。 ——皇太子的侍女。 一朝登天,自然招惹不少嫉恨,风言风语接踵而来,连皇后身边的人都过来敲打她,让她安分些,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非分之想。 她太清楚皇后对太子的掌控,太子妃绝对不是她这种人能够奢求的,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必然出自吕氏一族。 但吕氏一族现在并没有适龄的女郎,哪怕以后有了,但她与太子有先来后到的情意,太子是念旧且心软之人,不会让她在未来太子妃身上吃太多的苦头,只要她熬住了,熬到皇后崩逝,熬到太子掌权,那么未来的皇后以及储君之位,仍是她与她儿子的。 她伏低做小,满口应下。 她并非敷衍,而是真的不敢生事,眼下陛下对太子的不满越发明显,她若与太子闹出什么丑事来,必会成为别人攻击太子的把柄,所以她压制了自己想攀龙附凤的心,对太子终日以礼相待。 而太子显然是一个极好的人,他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他想要的是温暖,那种他从未在陛下皇后身上得到过的东西。 她觉得太子的想法幼稚而可笑。 ——废太子的事情越闹越凶,皇后应付前朝与陛下已是应接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太子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 可太子不理解。 他只想要爱,很多很多爱,父皇的,母后的,甚至戚夫人与刘如意的都可以。 ——只要能温暖到他的东西,那都是爱。 身为上位者不去追求权力,却只想要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可笑太子的天真,更艳羡他的天真。 ——那是一种典型的被保护得很好的人才会生出来的荒谬缺失,若是连生存都是一种奢望,又怎会追求一种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 不切实际。 但她不会抨击太子的行为,恰恰相反,她还会好言宽慰,让太子越来越离不开她,她的地位越发稳固,想要的便更多,她想要太子登基为帝,想要自己成为下一个皇后,想要在太子百年之后,自己大权独揽。 ——权力,多么迷人而又诱人的东西。 她如此着迷。 可她所有的希望,在天幕出现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太子竟死在皇后前面! 而在皇后崩逝不过月余时间,太子一脉被功臣列侯屠杀殆尽。 她再一次清楚地发现,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并非是因为他是陛下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儿子。 皇后在,他的太子之位不可动摇,皇后不在,他的位置顷刻间便会被别人取代。 然而可笑的,太子并不这样认为。 “叶姬,你慌什么?” 太子依旧温柔,伸手捏了一下她鼻尖,“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难道还会废我不成?” “可——” “没有可是。” 她攀附的太子信心满满,“母后不是阿武,断然做不出废我的事情来。” “你且看着吧,只要我与母后说几句好话,母后仍是我的好母后。” 太子胸有成竹,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悄然到来。 又或者说,他被皇后宠坏了,觉得无论自己做出了什么事,只要他服个软,认个错,皇后便会郁气尽消,仍会不遗余力支持他。 可是他忘了,皇后也是人,也有人的喜怒哀乐。 她会疼,会难过,会与正常人一样——也会受伤。 皇后没有再见太子。 无论她怎么恳求,皇后都没有再给太子一个机会。 皇后的心腹审食其按剑将他们挡在门外,如一堵永远无法逾越的墙,让皇后与太子永远隔开。 太子开始慌了。 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被皇后抛弃,仍在不断安慰自己,安慰她。 “不会的。” 太子握着她的手,不住摇头,“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废了我又能立谁呢?” “母后不是阿武,没有那么多儿子供她选择。” “她只能选我,也必须选我。” “对,就是这样。” 太子像是被自己说服了,慌乱的目光开始变得坚定,“母后只是与我闹脾气了,不是对我彻底失望。” “我哄哄她就好了。” “只要哄哄她,母后依旧会对我言听计从,听之任之。” 可是太子又忘了,此时的皇后已经推出女子可为继承人的新政,皇后的确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但皇后还有一个女儿,一个比太子乖巧比太子听话百倍的鲁元公主。 作为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太清楚皇后的选择——太子再无可能稳坐储君之位。 “不!” “母后不会废孤!” 宣政殿外,太子大闹,“必是你这等奸佞小人拦着孤,不许孤见母后的缘故!” “可是你忘了,母后不是嬴政,孤更不是扶苏!” 她拽着太子的衣袖,不想让太子撕破最后一丝储君体面,可此时的太子已听不进旁人的劝慰,铁了心要闯宣政殿。 殿门缓缓被打开。 殿内坐满功臣列侯与诸子百家。 那一刻,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太子被废。 刘盈不再是太子,他从储君殿里搬出来,搬到一处狭小僻静的宫苑,终日呆呆望着天,至死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被皇后娘娘所废弃。 “母后怎能废了我呢?” “我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啊!” “母后一定是被人蒙蔽了。” “对,一定是这样!”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冲向宫门,“我要去找母后——” “噌——” 卫士们长剑出鞘,挡在他面前,“请贵人回殿。” 他被废去太子之位,连个王位都不曾落到,卫士们对他的称呼变成模糊的贵人。 他不甘心,终日酗酒。 喝得醉醺醺,又提笔给皇后写信,一边写,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话,“母后,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母后,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可皇后不会再听到了。 皇后对他的母子情分早已消磨殆尽。 而今他仍活在世上,并非因为皇后不忍毒杀亲子,而是因为皇太女尚未成功诞下子嗣,一旦皇太女顺利产女,则他性命无存。 可他依旧不懂这个道理。 他依旧沉迷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梦之中,终日浑浑噩噩,幻想有一日皇后娘娘回心转意,再来看他一眼。 或许是天家子嗣天生便有神龙保佑,这一日竟真的被他盼来了,他又一次喝得醉醺醺,在宫苑里又哭又笑,可这一次没有宫人来劝他,只有周围一阵安静。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4节 在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环境中,有人缓步而来,目光徐徐落在他身上,可他已醉得太狠,已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他在笑着,哭着,一会儿叫母后,一会儿又骂母后。 “母后,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您不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好?” “不好!” “我才不要你这种母后!” “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你心里只有权势,只有地位,哪有我的位置?!” “戚夫人那种女人才配称为母亲。” “她那么温柔,那么和煦,永远不会对我发脾气。” “她怎么不是我的母亲呢?” “她怎么不是我母亲!” “我想要戚夫人那样——” 刘盈声音戛然而止。 恍惚中,他看到他的母亲淡淡看着他,面上不悲不喜。 刘盈愣了一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飞快爬起来,飞扑到皇后面前,但他尚未触及皇后的衣裙,便被审食其抬手拦下。 “不得对皇后娘娘无礼。” 男人声音冷冽,带着威胁味道。 刘盈缩了一下脖子。 他似乎的确被审食其吓到了,又或者说,他不安着自己方才的话被皇后听到,好一会儿没敢说话。 但面前的皇后依旧没有表情,他这才敢小心翼翼抬着头,看着皇后眼睛,“母后,真的是您吗?” “您真的来看我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咬了一下自己胳膊,很疼,于是他笑了起来,“不是梦!” “母后,您真的来看我了!” “我就知道,您不会不要我的!” “母后,您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他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脏兮兮,且一身酒气,不幸中的万幸是她一向勤快,总会及时给他换洗衣物,不至于让他一身呕吐物见皇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便冲她大喊,“叶姬,快,快给我准备衣服,我们能出去了!” 他那么欣喜着,以为自己终于能重见天日。 可皇后的视线却从他身上移开,径直落在她身上,“你是一个聪明人,知晓该怎么做。” 她心口忽地一紧,顿时明白皇后的用意。 ——皇太女有孕,她也得有孕。 可她知道,这个有孕不过一种陪衬。 若皇太女能顺利产女,她的孩子必死无疑,若皇太女产女不顺,她的孩子便会成为皇太女的孩子,成为这个王朝未来的继承人,但是她,却永永远远消弭在历史长河。 “奴婢遵旨。” 她深吸一口气,俯身缓缓向皇后拜下,“但求娘娘饶殿下一命,殿下……终究是娘娘的孩子。” 她的话似乎让皇后有些意外,皇后深深瞧了她一眼,轻轻笑了起来,“你倒忠心。” “旁人都走了,只有你还愿意守着他。” 守吗? 的确是守着的。 她虽功利,可也知晓知恩图报,当年他拉她出泥潭,而今她会陪他到最后一程,就当还了他当年的恩情。 当然,还有一个颇为重要的原因—— 娘娘是重情之人。 她陪刘盈的这段时间,足够让她未来青云直上。 她又一次赌对了。 他们的日子变得慢慢好起来,劣质的酒水都成了佳酿,可刘盈却一反常态,对未来再无希望——自始至终,皇后不曾与他说过半句话。 “母后不会再原谅我了。” 他彻底消沉,与酒水为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那一日,皇太女领着一双女儿出现,隔着她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花圃,静静看着烂醉如泥的刘盈。 “去,叫叔叔。” 皇太女吩咐小翁主。 小翁主们胆大得很,哪怕面对自己从未见过的醉鬼,她们也会好奇地小跑到刘盈身前,扯着嗓子对着刘盈喊,“叔叔!” 刘盈哆嗦了一下,瞬间从醉梦中惊醒。 眼前的小女孩儿玉雪可爱,他揉了揉眼,扶着身后的栏杆慢慢坐起身,“你们是谁家的女郎?” “这里可不是随意乱跑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儿身上,眸光一点点软了下来,“你们跟我阿姐长得有点像。” “盈儿。” 皇太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刘盈身体一僵,不敢置信般回头,“阿姐?!” “你、她们、她们是你的孩子?” 刘盈看看皇太女,又看看好奇围着自己的小女孩儿,“她们已经这么大了?” 皇太女颔首,伸手抚弄着小翁主的发,“叫叔叔。” “叔叔!” 小翁主们又甜甜唤了一声。 “哎,哎!” 刘盈又惊又喜,想伸手摸摸小翁主,但手刚伸到一半,他又连忙收回手,面上有些尴尬,“舅舅一身酒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这后知后觉发现,小翁主们对他的称呼并非舅舅,而是叔叔。 刘盈愣在原地。 “你们去玩吧。” 皇太女声音温柔,“阿娘与叔叔说几句话。” 小翁主们如快乐的小鸟儿,追逐着在院子里跑开,“好哎,去玩喽~” 身后小宫人搬来小秤并软垫,皇太女款款在刘盈面前坐下。 时隔多年,她已变得刘盈不太敢认,不再是过去的畏缩怯弱,而是真正有了身为国之储君的举轻若重。 ——那是被权力滋养才会有的雍容威仪。 刘盈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他局促扶着栏杆,声音不自然得很,“阿姐,你,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而他曾经心心念念的母后,他却一个字都不敢再问。 此时的他比任何都清楚,母后已彻彻底底放弃他。 至于父皇,那便更不必说,他本就不得父皇之心,废了他,是父皇期待已久的事情。 如今唯一不曾放弃他的,大抵就是这个在乱军之中救过他性命的长姐。 “盈儿,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你会觉得戚夫人与如意待你更好?” 皇太女并未回答刘盈的话,而是直接问出自己的问题,“他们与你说三两句好话,便是待你好吗?” “阿姐,你如今已坐拥一切,当然不会理解我的心情。” 刘盈面上闪过一抹怨怼,“母后待你何其亲厚,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废我立你,你当然会觉得母后好。” “可是我呢?” “母后对我可有过一丝丝疼爱?” “我被父皇训斥时,母后说父皇说得对,要我勉励读书。” “我被父皇惩戒时,母后坐视不理,只见朝臣而不见我。” “我病重躺在床榻时,母后不过是略坐一坐便走,安慰的话都不肯说几句。” 回想往事,刘盈面色凄苦。 恍惚间,他又回到当初无助绝望的时刻,孤独躺在床上,不知身处何方,更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但戚夫人不一样。” “她才是一个真正的母亲。” 那日戚夫人领着如意过来,帘子被人从外面拉开,阳光透进来,戚夫人笑得温柔又和煦,“太子殿下好些了没?” “我熬了些参汤,太子殿下若是有胃口,不妨起来喝两口。” “是啊,二兄,快起来喝点吧。” 小如意在戚夫人身后探出头,“阿娘煮的汤可好喝了,我一口气能喝两大碗呢!”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5节 ——那是他所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刘盈将往事娓娓道来,“母后给我熬过汤吗?没有。” “母后安慰过我吗?没有。” “母后——” “盈儿,事到如今,你仍执迷不悟。” 皇太女轻摇头,“你所谓的合格的母亲戚夫人,她一手将如意推向风口浪尖之际,却没有护住如意的能力。” “而你口中刻薄狠辣的我们的母亲,她为你争来了储君之位,为你抗住父皇与朝臣们的攻击,为你做后世太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你,却只看得到她的严厉与冷漠。” “何其可笑。” 皇太女静静看着刘盈,“母后为何没有时间安慰你,为何没有时间给你熬汤?” “因为她在与父皇争执,因为她在拉拢朝臣!” “因为她要替你这个废物太子扫平一切登基障碍!” 刘盈微微一怔。 “而我,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去嫁给一个足以当我父亲甚至姬妾成群的男人。” “甚至在嫁给他的第二年,还要远赴蛮荒之地和亲匈奴。” “这……” 刘盈有一瞬的恍惚。 他突然想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那日他去找阿姐,阿姐情绪并不好,但见他过来,还是对他绽开灿烂笑脸,阿姐从来都是这样,事情闷在心里,不与他讲,他问不出来,只好岔开话题,“阿姐,你喜欢张敖吗?” “喜欢?” 阿姐似乎笑了一下,“盈儿,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的?” “父皇要我嫁,我便嫁。” 阿姐伸手摸摸他的头,仿佛他还是需要她哄着的小孩子,“只要盈儿能好好的,阿姐做什么都可以。” 他便以为,阿姐是满意张敖的。 他们的父皇也比母后大了许多,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年龄不是问题。 可现在看来,阿姐似乎是不满的。 ——阿姐从来不喜欢张敖。 “你至今都在指责我与母后对你不够关注,但是你,又何曾关注过我们?” 阿姐的声音在他身边缓缓响起,“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阿姐也是人,也有情窦初开,可为了你,阿姐不能,阿姐只能嫁张敖,又或者去和亲。” “而我们的阿娘,她也是个人,也知道疼,并非刀枪不入的石头。” 刘盈突然想起很多事,想起阿姐的经常性发呆,想起阿姐没由来的脸红,想起阿姐身着嫁衣时的面无表情。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如今全部涌上他心头——阿姐是为了他,才不得不嫁给张敖。 阿姐心悦的,明明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 而他严厉苛刻的母后,也有委屈卑微的时候。 父皇怒气冲冲进了母后宫殿,紧接着,是一阵摔砸东西的声音。 父皇在震怒。 而母后呢?她在面对天子之怒时,又是怎样的模样? 他不知道。 又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 ——他不想承认她们曾为他付出那么多,这样一来他的良心那么愧疚,他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她们的奉养,而不去承担任何责任。 他就是这般自私又自利的人。 “阿姐……” 刘盈声音微微一颤,“对不起。”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是在装作不知道。 他扶着栏杆慢慢站起身,对着面前的皇太女拜倒在地,“阿姐,若有来世,不要再有我这样的弟弟。” 说完话,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他的阿姐最后一眼。 ——他不配。 后来他没有再终日酗酒,也没有日渐堕落,他向卫士们要了许多医书,主攻妇女之症。 后来叶姬夸他天赋惊人,能够药到病除。 后来他写下一部又一部的医典,托叶姬转交医官。 他知道,这些补偿不了母后与阿姐对他的付出,她们也不需要他的补偿。 可他还是想做,如果可以,他想用余生来钻研医术,只求在她们不舒服的时候自己能为她们减轻痛苦。 再后来,他听到男性诸侯王皆死,只剩自己幽禁深宫。 他不是不知道夺嫡的惨烈,也不是不知道母后在防备什么,他什么都没说,爬在墙头上,看母后的宫殿看了一个昼夜,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平静饮下一杯鸩酒。 ——不脏母后的手。 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能为母后做的事情。 “原惠太子?” 叶姬轻轻一笑,声音早已苍老,“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活得糊涂,但也活得理智。” “只可惜,他一生都在逃避。” “逃避身为储君的责任,逃避身为儿子的孝义,逃避身为弟弟的担当。” “临到死了,他才不再自欺欺人,重新做回那个温柔的人。” 他很好。 只是不适合当储君,不适合当儿子,不适合当弟弟。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感激在绝境之际遇到他。 让她看到人性会有的温暖,让她明白很多事情不必剑走偏锋,更让她知道,要珍惜当下,不要误人误己,更不要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番外—与韩信十指相扣。 番外——韩信 “哟,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韩大将军。” 卢绾一巴掌拍在韩信肩膀,“大将军不去吃酒, 在这里发什么呆?” 韩信趔趄了一下,差点被卢绾拍在坑里, “起开, 别来烦我。” ——他最讨厌有勇无谋的莽夫。 “别啊, 大将军。” 卢绾手肘撞了下韩信肩膀。 若是在以前, 韩信拿这种烂脾气对他,他肯定飞起一脚把韩信踹进沟里,但现在不同, 韩信这人的确会打仗,连西楚霸王都成了韩信的手下败将, 像这种用兵如神的绝世大将军, 他捧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拿之前的态度对他? 再说了, 有才之人有点小脾气怎么了? 有才之人的小脾气不叫小脾气,叫本该如此! 卢绾只差拿根香韩信供起来。 哪怕韩信臭着一张脸,他依旧热情得很,若不是韩信这人穷讲究, 不喜欢跟人勾肩搭背,他还想把胳膊搭在韩信肩膀说话。 但韩信既然不喜欢, 他便克制住自己,笑眯眯地问韩信,“今日打了胜仗, 将士们对大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 各自抱着酒要敬大将军吃酒。” “大将军不去与将军们同乐, 在这儿做什么?” 他喝了太多的酒,酒喝得多了,意识便有些模糊,便容易想那种事,尤其是方才席上的舞女们妖娆迷人,更让人的冲动直往下半身涌。 于是暧昧看了韩信一眼,看着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大将军,笑得越发揶揄,“大将军,您别是想女人了吧?” 韩信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说是看,其实更像是瞪,只是这人平时待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这时候的瞪,更像是不耐烦的反应。 “滚!” 大将军懒得搭理他,抬脚便走。 “哎哎哎哎哎——” 卢绾连忙追上韩信,脚步跄跄踉踉,“大将军,您别生气嘛。” “我又没说什么。” “想女人便想女人了,您这个年龄,想女人不稀奇。” “再说了,您都是大将军了,身边不能没个女人伺候着。” 他跟在韩信身后絮絮叨叨,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不大记得,但不知哪一句说错了,韩信突然停下脚步,他没来得及收步,一下子撞在韩信身上。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6节 韩信这人与别人不一样,明明同是泥腿子出身,却穷讲究得很,夏天军营里的男人打赤膊的一群群,到哪都是白花花一片的光膀子,但韩信不,他的衣服永远穿得板板正正规规矩矩,从不与将士们一同洗澡沐浴,更不喜欢与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厮是不是一个女扮男装混军营的。 今日也一样,打了胜仗,将士们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好多人卸了甲,只着着箭袖武服,他也一样,穿着单衣便来寻韩信。 但韩信依旧与旁人不一样,依旧是往日的整齐模样——他的盔甲仍好好穿在他身上,当他一头撞上去时,正好撞在坚硬的盔甲上,撞得他眼冒金花,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大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卢绾揉着额头哀嚎,“走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不要拿你们的心思来猜度我。” 韩信双手环胸,眯眼看着他,“我与你们不一样,不好男女之事。” “不好就不好呗,您至于这样吗?” 卢绾奇怪看了眼韩信,这次不怀疑他女扮男装,而是怀疑他——不举。 酒喝大了的人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心有所想,眼睛就往哪瞧,等他的视线慢悠悠向下,落在韩信腰下一寸的位置时,韩信没有好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本将军好得很,不必你拿眼睛瞧。” “倒是你们。” 韩信冷笑一声,冷飕飕的声音带着他一贯的轻蔑瞧不起,“当心被酒色掏空身体,日后连马都爬不上。” “……” 他们这位大将军模样好,打战强,就是这嘴巴,着实毒了点。 卢绾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不会。” “这小小女子,我还是能应付得过来的。” “倒是大将军,您年龄不小了,该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或许这就是兵仙的独特之处。 别人在欢呼终于活下来,终于又打了漂亮胜仗,于是醉心美酒与美人。 但而韩信不同,他不好美色,更不好美酒,别人在庆祝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举一反三,思考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种对峙,如何以最少的兵力大破敌军。 所以韩信是兵仙,而他只是乱世中想要活下来的普通人 所以当他惶恐自己会成为刘邦下一个的清理目标,几经犹豫之后,还是投了匈奴。 可不知是不是天命的确在汉的原因,他刚在匈奴待了没多久,便有刘邦亲提大军前来攻打匈奴的事情发生。 上一次的白登之围让刘邦险些丢了性命,若换成其他人,只怕余生都会听匈奴而色变,但刘邦不一样,人家依旧越挫越勇,斗志昂扬,把匈奴打得够呛。 匈奴到底是游牧民族,没办法跟大汉拼国力,死得人太多,冒顿便有些坐不住,对他便没了好脸色,“你不是说刘邦不足为惧吗?” “这是什么?!” “斩首万余人而归!” “我匈奴的勇士才有多少人,竟让他斩首这么多!” “这,这我也不曾想到啊。” 卢绾摸了下鼻子。 ——谁能想得到刘邦一把年龄还御驾亲征呢? 不愧是在项羽手底下都死不了的人。 这心态,这气魄,常人拍马不及。 “单于,您不必忧心刘邦。” 卢绾搜肠刮肚想了几句安慰的话,“他年龄大了,又能打几年?您熬个几年就把他熬死了。” “中原之地会打仗的人虽多,可老的老,病的病,一个比一个不成气候。” 卢绾循循善诱,“彭越病入膏肓,英布野心勃勃,至于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淮阴侯,他早就被吕雉杀了,只要您熬死了刘邦,中原之地还不是忍您拿捏?” 这句话是掏心窝子的话。 而那时候的他,也万万想不到未来会有一场大汉王朝版的长平之战在等着冒顿。 周勃领兵,彭越为辅,这个配置怎么看怎么像白送。 ——彭越乃绝世悍将,周勃与他相较,当个先锋都够呛。 可事实就是如此,周勃是三军主帅,而彭越憋憋屈屈在他手底下做事,卢绾听到斥卫来报的时候,第一次认真分析彭越的病究竟来自于何方。 ——八成是被周勃给气出来的。 别看他跟周勃都是沛县出来的人,但他跟周勃一起共事的时候,一样被周勃气得够呛。 他如此,世之悍将的彭越也不会好到哪去。 且有一种明明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大破匈奴,却偏偏要听周勃指挥,然后输得冤枉输得惨的憋屈。 恩,彭越委实不易。 “好!” “很好!” 但冒顿想的不是,而是另外一件事—— 冒顿一拍大腿,把卢绾吓了一跳,“来人不是刘邦,便不足为惧!” “儿郎们,随我会一会这个周勃!” 卢绾想劝冒顿别这么乐观。 这配置他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不是陷阱便是故布疑阵,可冒顿不听那么多,匈奴本就是他以铁碗手段凝聚起来的部落,对冒顿忠心耿耿的只有冒顿的嫡系部队,其他部落是畏惧于冒顿之威,所以才不得不听从。 冒顿之前与刘邦的交战中死了那么多的人,匈奴人对冒顿颇为不满,若不打几场漂亮的大胜仗,冒顿这个单于只怕坐不稳。 冒顿不听,他便不再相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放在匈奴人身上同样适用。 ——他终究是外人,不可能得到匈奴人的信任。 卢绾坐在营帐中,听外面的匈奴人叽里呱啦说着他听不懂的匈奴话,突然有点想念刘邦。 其实不仅仅是刘邦,还有樊哙,夏侯婴,周勃,他们那一群从沛县一同出来的老弟兄。 大抵是的确思乡,他连英布彭越这种后来加入刘邦阵营的人都有些思念,甚至包括韩信,那个脾气烂嘴巴毒的年轻将军。 可惜他已经死了。 死状凄惨,死因成谜。 一代兵仙,就这么凄凉死在吕雉手里。 若不然以韩信的用兵如神,哪里会有匈奴人猖獗的日子? ——别说猖獗了,他能屠尽匈奴所有人。 对待项羽,到底是中原内战,项羽死了,项羽的部队收编。 可对待匈奴,那便是华夷之争,是不死不休的,韩信若来攻,必是是杀尽最后一个匈奴人。 可叹韩信已经死了。 世上再无兵仙。 卢绾唏嘘着,叹谓着,然后,他很快发觉了不对劲—— 马蹄声如雷,震得他所在的营地都为之轻颤。 营帐外响起仓皇失措的叫喊,这句他听懂了,是——汉狗来了!快跑! 但已经来不及了。 有鲜血溅在营帐,将上面染得一片殷红,卢绾尚未来得及穿上甲衣,便有人剑尖挑开帘子,骑着马踏进他营帐。 “卢绾?” 马背上的男人神色倨傲,一如当年,上下打量他一眼,轻嗤出声,“看来你过得并不怎么样。” 卢绾愣在当场。 “大、大将军!”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绾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以为此时的自己来到地府与这人相聚。 “……” 此人多半是傻了。 “带走。” 韩信嫌弃收回视线,纵马出营帐。 “大将军!” 卢绾回神,下意识便追那人的马,“大将军!” 他跌跌撞撞追着,后面的卫士试图拦下他,但都被他甩开,“大将军我是不是眼花了?” “大将军您没死?” “大将军——” 他一头撞在马尾上,摔了一个屁股蹲。 马背上的男人掉头转身,居高临下俯视他,像是被他追得不耐烦,男人皱眉瞧着他,极度不耐烦回答他的话,“没死,活着。” “还有什么要问的?” 卢绾突然不知道问什么了。 ——早说啊,早说你没死,我就不在匈奴憋这么多年了。 看着那张依旧刻薄依旧看谁都想讥讽两句的脸,卢绾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话,“大将军成家了吗?” 韩信眉梢微挑。 ——怎能算没成家? 这九州天下都是他女儿的。 “卢绾,时隔多年,你依旧嘴里吐不出象牙。”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7节 韩信捏着马缰,心情颇好,“怪不得你不得冒顿重用,只能窝在这一方天地给人打杂。” 卢绾挠了挠头 好的,他知道他这一次的问题又一次问错了。 可问题是,这位大将军已不再年轻,算一算年龄,今年已经三十有六,三十六岁的“高龄”,竟然还不曾成家? ——这位大将军是不是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又想往那人的腰间下三寸看,可这人已不给他这种机会,两腿一夹马腹,战马荡起黄沙,身影消失在他视线。 而他被甩了一脸尘,咳嗽着还一会儿没能睁开眼,等他能睁眼时,韩信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只剩下满地的鲜血与狼藉。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匈奴彻底被剿灭,再无威胁大汉边境的可能,兵仙韩信的名字再一次响彻天下,成为无数人追捧甚至膜拜的存在。 而他,则被当成战俘,被人一同带回长安。 因有着之前一起并肩打仗的同泽之情,彭越的人对他还不错,一路上酒肉不曾断过,偶尔彭越也会提着酒坛子来寻他,问他为何就叛出大汉投了匈奴。 他咽下酒,一脸幽怨瞧着彭越,“不要告诉我,你没想过背叛陛下。” ——陛下那鸟尽弓藏的架势,换谁谁都害怕好吗! “我那地方不是离匈奴太远嘛!” 彭越嘿嘿一笑,“但现在不一样了,皇后娘娘掌权,咱们的好日子来咯。” 卢绾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你不早说!” “要是知道皇后娘娘掌权,我早就回长安了!” 卢绾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不瞒你说,当初陛下宠幸戚夫人那个小贱人的时候,我没少给戚夫人没脸。后来陛下闹着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好家伙,我哪还敢在陛下手底下做事啊!” “正巧匈奴那边招揽我,我可不就跑匈奴去了么?” “现在好了,娘娘掌权了,我的好日子又回来了!” 卢绾兴奋不已,把酒碗随意仍在一边,擦了擦嘴角的酒水,便连忙问彭越,“我听说娘娘废了太子立了皇太女,这事儿真的假的?” “还有人说皇太女遇神龙有感而孕,遇夜升双日而生两女,听着跟神话故事似的,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彭越支开周围看守卢绾的卫士,压低声音与卢绾耳语,“咱们的皇太女殿下是有神龙庇佑的人,等你回了长安,可千万不能对皇太女不敬,要不然有人会揭了你的皮!” “揭我的皮?” “谁啊?” 关于这个问题,卢绾很快知道了。 三军凯旋,皇太女亲自来接,隔着囚车与密集人群,鲁元老远便看到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将军整装下马,自他之后,马背上的将士们齐齐下马,大将军跪,众人跪。 ——这是尊贵如刘邦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如果说有才之士多少有点小脾气,那韩信的脾气,则是正常人都忍受不了的——完全不听君主的指挥。 哪怕刘邦全军覆没,狼狈逃命,韩信这人还能悠哉悠哉发展自己的势力。 似这样一个连王命都不听的人,对待君主又能恭敬到哪去? 他当初听到韩信死在吕雉手里时,其第一反应便是吕雉不忍他的烂脾气,所以他死得其所,毫不意外。 但现在,这人的一身荆棘硬刺儿仿佛全部软化,单膝跪在皇太女面前,将三军虎符双手奉上。 ——绝对的臣服,绝对的信赖。 卢绾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只拳头。 皇太女轻轻笑了笑,伸手将人扶起来。 周围人仍跪在地上,不曾看到她的小动作,可卢绾却看得仔细,她握住韩信的手,与韩信十指相扣,但那只有短短一瞬,转瞬之间,她松开韩信的手,仍是端方雍容的皇太女殿下。 “所谓国士无双,见了将军,方能明白此话之意义。” 皇太女温和笑着,“大汉何其有幸,竟得将军这般绝世将才。” “将军请。” “宫里已备好酒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卢绾慢慢合上嘴。 他后知后觉想起彭越神秘兮兮交代自己的话,认真地觉得此话颇有道理—— 若他对皇太女不敬,绝对会有人亲自揭了他的皮。 作者有话说: 皇太女:不会的,大将军是很好很好的人。 韩信微笑脸:是的,我是很好很好的人。 卢绾:…我信你个鬼! 打开后台,恩,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好了,我要继续申诉了orz 心情已经毫无波动,写申诉理由比码字还熟练,甚至还有一种我有做被告人律师的天赋(不是) 第54章 吕雉 史上第一女疯批。 又是一年丰收, 早已辞官养老的萧何在家人的搀扶下来到城外麦田。 他并非韩信张良那种善于用兵打仗之人,而是主抓内务,城外这片田地, 是他亲自监督管理的,沉甸甸的麦穗长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 风一吹, 麦穗便颤巍巍, 像是麦秆经受不住麦穗的重量似的。 “好, 好,这麦子长得好。” 萧何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把麦子,笑眯眯拿在手里观看, “能有此麦,天幕功不可没。” “若非天幕指引, 只怕我们要晚上百年才能吃上这样的麦子。” “这第一茬的麦子, 便敬天幕吧。” “皇天后土,佑我大汉——” “千秋万代, 盛世永昌!” “没有万年不变的朝代,更没有长寿无衰竭的将军。” 韩信轻抚腰侧佩剑,抬头看向伏案批阅奏折的鲁元,“但是会有流传后世的制度, 有青史传颂的将相王侯。” 女人虽已上了年龄,但岁月不曾侵蚀她的美丽, 反而让她有一种岁月沉淀后的雍容光华,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睛。 韩信轻轻一笑。 ——虽不想承认,但他与鲁元的结合的确是天幕的缘故。 他那时年轻, 心高气傲, 恃才傲物, 觉得一切尽在掌握,觉得世间美好都应落在他掌心之中,如此,才不算辜负他的国士无双。 可现实总会给他当头一棒,刘邦用女儿去拉拢的人是张敖,而非战功赫赫的他。 是觉得他不值得拉拢,还是觉得张敖的重要性在他之上? 他贫瘠的政治头脑让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虽然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另外一件事,大丈夫何患无妻?1 他不会因一时之欢喜便做出横刀夺爱的事情,此等事情着实叫人瞧不起,没得失了大将军该有的风度。 再后来,天幕出现,预警一切。 他与鲁元的相遇,在吕后的策划下水到渠成。 所以认真论起来,天幕的确是他的媒人—— “别无他物,且以佩剑赠红媒。” “此生愿以足,来世,可盼重逢。” “来世?” “若有来世,朕依旧会嫁刘季为妻,依旧会诞下鲁元与盈儿,依旧要推行这前所未有的制度。” “谁说女人要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朕偏要以女子之身立不世之功。” “如此,才不算辜负朕来人世走这一遭。” 女皇挑眉一笑,视线落在天子佩剑上,“只是能力与时机缺一不可,朕能有今日之尊,天幕当为首功。” ——若不是天幕昭告世人,她怎会知道后世会有科举制度,会有男女平等,会有女人也可光明正大掌权的一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天幕是她的启蒙者,更是所有女人当顶礼膜拜的供奉者。 女皇轻抚天子佩剑,轻轻一叹—— 当以天子佩剑赠天幕。 若有女子颠倒,江山社稷陷入危难之间,她希望天幕再次横空出现,警示后人,拨乱反正。 “你好,up主谭笑笑是吗?” “这里视频平台,有粉丝把礼物送到平台这了,你地址说一下,我让快递员给你送过去。” “哦哦哦,非常感谢!我的是xxx。” 三天后,谭笑笑收到快递,萧何送的一把麦穗,韩信送的大将军佩剑。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8节 麦穗是今年的新麦,颗粒饱满,形状极好,而大将军佩剑更是古朴威严,汉初的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 “……” 你们历史粉都这么豪横的嘛! 这一比一比例打造的佩剑得多少钱才能买到啊! 谭笑笑哭笑不得,录了一期感谢视频—— “谢谢宝宝们的馈赠,但这些东西我真的用不上。” “宝宝们以后不要破费了,给我一键三连就可以啦~~” 她以为出了视频之后,粉丝们的赠物行动应该不会再有,哪曾想,她还是低估了历史粉的入戏程度与壕无人性—— “谭笑笑是吗?” “又有粉丝给你送礼物啦!” ——女帝吕皇送您尚方宝剑一柄,上斩昏君下诛逆臣! 其宝剑比韩信的大将军佩剑更精致华美,如果韩信的大将军佩剑是四位数,那这把天子佩剑高低得在后面添俩零。 历史粉都这么壕无人性的嘛! 为什么同是历史粉的她过得这么苦逼! 谭笑笑不解,但谭笑笑更不解的在后面—— 女皇吕帝是谁?她记得历史上没有这号人来着。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不影响她做视频答谢,“姐妹戏瘾收一下,社会主义没有君和臣。” “不过在我这里可以有!” “多谢陛下馈赠,臣一定谨遵陛下之命,不负陛下重托!” ——出手阔绰的金主妈妈就是她的皇帝陛下! 不过这些历史粉戏精归戏精,但还挺可爱的,要不是历史粉撑起她的播放量,她这种小up主在平台根本出不了头。 当然,做历史女性向也有女性向的弊端,比如很多人觉得她的视频洗白了吕雉,历史上的吕雉就是残忍狠辣,就是一个逼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变态,她不该从吕雉的角度来做视频,而是从倒霉蛋汉惠帝的角度来做。 ——论有吕雉这样的娘是倒了多少辈的血霉。 对于这种评论和举报,她从来不屑一顾。 别的不说,从皇帝从太子的角度出来,他们个个都得给吕雉磕一个好嘛! 要是她那迷人的老祖宗嬴政有这样的皇后,要是扶苏有这样的亲妈,要是刘据的妈是吕雉而不是卫子夫,这些太子哪会走到被逼自杀的地步? 其他太子都馋哭了好嘛! ——谁能拒绝会为自己登基扫平一切的亲妈啊! 她心脏大得很,没搭理这些恶意评论与举报,想着过段时间就好了,没有人会一直针对一个播放量连平台推荐位都上不了的小视频。 哪曾想有些人就是精力充沛锲而不舍,她不搭理,他们就越闹越凶,平台扛不住后台举报,通知她修改视频内容,要不然会有被下架的风险。 作为一个受过社会毒打的打工人,她当然知道不能头铁,该规避风险就规避风险,于是她把自己的视频拉出来,一遍一遍看,看视频到底哪一点出了问题,哪一点需要修改。 毕竟第一次做历史女性向视频,内容有很多不足,bug也很多,问题不大,等她有时间了可以细细修一遍,但关于被投诉的那些内容,她觉得鸡蛋里挑骨头都不能这么无耻—— 她哪里危害社会,哪里不利于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了! 爹的,纯属没事找事。 既然怎么修都是错,既然能无中生有扣帽子,那她还不如担了这个名,要搞就搞个大的! ——她要这群人彻底破大防。 吕雉哪能算狠辣? 跟史上第一女疯批相比,她简直温柔可爱善解人意。 谭笑笑删掉自己写好的平阳公主的稿子,翻开晋书,找到列传 ——惠贾皇后,讳南风,史上第一妖后,八王之乱肇事者。 西晋,泰始八年。 “太子妃殿下,大事不好了!” 侍从急匆匆走来,向太子妃贾南风道,“小人刚刚探听到的消息,陛下有意考验太子殿下的才学,就在明天的东宫宴会!”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陛下对太子不满已久,曾不止一次与官员们商议,说太子不聪明,不能做储君,想废太子另立他人2。 而这一次的考验,必是为了这件事,若太子回答不了官员们的问题,便是做实太子的确不聪明,不能托付江山,那么储君之位,必会就此易主。 若是他们早些得知这个消息,还能有时间去准备,教太子如何去说,可偏偏这件事来得又快又急,之前不曾泄露半点风声,眼下已是午后,他们再去打探消息再去疏通关系已经来不及。 ——陛下是有备而来,他们毫无反击之力。 “殿下,您快拿个主意吧!” 众人齐齐看向拿着点心逗弄太子的太子妃贾南风。 “慌什么?” 贾南风把点心喂到太子嘴里,抬手拍了怕手指间的点心屑,“既然问,那便有问题。” “且等着吧,问题很快便会有人送过来。” “可……” 有一人还想说话,但刚吐出一个字,便被身边连忙拽住衣袖。 ——他们的太子妃,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儿。 吕后狠辣? 不,吕后的狠辣在太子妃面前不值一提。 殿内静了下来。 只剩下贾南风与反应迟钝的太子的笑闹声。 一刻钟后,又一人匆匆进殿,贾南风挑眉,遣退殿内伺候之人。 殿内无外人,那人才将一纸密信双手奉上,“殿下,您要的东西。” 贾南风打开密信,上面不过是一些国策问题,虽刁钻,但并不难解,只是陛下老谋深算,提防她替太子作弊,已将东宫属官全部召走,眼下东宫无人,只能找外面的人来解答3。 于是她放下信件,让人誊抄一份,去宫外找人,小黄门匆匆离去,她轻扣案几,又召见一人,“召使官张泓。” “喏。” 小黄门殷勤而去。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小黄门送来宫外人的解答,与此同时,张泓也来到内殿。 “殿下,此答不妥。” 张泓皱了皱眉,“太子不喜读书,而回答却能引经据典,陛下何等聪慧?必能一眼识破此乃外人作答,殿下的地位非但不保,还会因此受到牵连。” “依臣来看,不如抛开这些经典,以太子殿下寻常话而答之。4” 贾南风瞧了一眼张泓,眉梢高高挑起,“既如此,便由你来答题。” “若太子殿下储君得保,你便是从龙首功。” “不敢居功。” 张泓不卑不亢。 次日。 宫宴之后,便是众人颇为期待的天子考试太子之事。 与精明果敢的晋武帝司马炎相比,太子司马衷可谓是一点没有遗传到司马炎的精明,反应迟钝,愚笨异常,如果说他与真正的傻子有什么区别,也就是没有流着哈喇子见人便傻笑了。 将万里江山托付给这么一个人,别说司马炎不放心了,底下的朝臣们更不放心—— 司马炎篡位才过去多久? 哪一次的王朝更迭不是血流成河? 天地良心,见惯杀戮的他们真的很想过两年消停日子。 ——但未来的皇帝若是个傻子,别说消停日子了,单是兵变宫斗就能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所以这个储君之位,太子司马衷是真的不能坐。 陛下到底是陛下,没有昏聩到把大好江山交给一个傻子的地步。 这不,考试之后,太子便会原形毕露,而储君之位,则由圣明的皇子们来领取。 众人翘首以盼,看着一身华服的司马衷缓缓走入大殿。 年幼的太子似乎也知道这次的考试关系到自己乃至天下的命运,面上有些紧张,刚进殿,便不住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找到了,对那人弯眼一笑,一派天真之相。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东张西望看别人? 太子怕不是真的是个大傻子! 众人目光随着司马衷的视线去瞧,那位置坐着太子妃贾南风,个子不高,模样不美,哪怕有锦衣珠翠相配,也不过中人之姿,没甚可取之处。 唯一能勉强入眼的,不过是让人想忽视都难的通身狠辣之气,旁的贵女或雍容或高雅出尘,她一点都不,眉眼凌厉气势迫人,半点没有女人该有的端庄温婉。 ——到底是敢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弑君的贾充的女儿,一看就是狠角色。 所以,他们的皇太子殿下,在看太子妃? 似乎是的。 太子妃显然也在瞧太子,视线相接,太子妃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像是在无声安抚太子,太子便长舒一口气,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或许是他笑得太过灿烂,又或许是旁的原因,等他们再去看太子,太子方才的怯懦不安之气似乎淡了不少。 “……” 他们不是很懂太子殿下的审美。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09节 ——这位太子妃除了家世一无是处好吗!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家世也不是什么好家世,是当街弑君的乱臣贼子! 似这样的太子妃,哪里就值得太子对她另眼相看? 果然傻子就是傻子,别说治国理政了,连好歹好坏都分不清。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的陛下虽不英明,但也不昏聩,有了今日的考试,这位太子的储君之位到今日便彻底结束了。 众人望穿秋水,等待太子交白卷,等待天子震怒废太子。 “唔,这些问题呀。” 太子打开试卷,抿唇笑了起来,“不算太难,之前太傅都有教过。” 小黄门研磨铺纸,太子抬头看主位上的天子,“父皇,我才学太浅,不能像太傅一样引经据典,只能用我自己的话来作答,可以吗?” 众人心里不屑。 ——你答个屁! 太傅教的东西你能背下来一半都是司马祖坟在冒烟! 司马炎显然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资质,冷冷开口,“可以。” “多谢父皇!” 司马衷松了一口气,稚气脸上笑出花。 “……” 您可真是个大傻子。 文臣武将无法直视。 一片或嘲讽或轻蔑的视线中,司马衷提笔写字,而端坐在太子妃之位的贾南风,瞄了一眼安静作答的司马衷,又很快收回视线,将文臣武将们的神色尽收眼中。 ——总有一日,她要这些人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所有踩在她头上的人,都得死。 时间到,司马衷放下笔。 小黄门捧着他的试卷拿给司马炎,他有些紧张,局促不安揪着衣袖,小心翼翼开口,“父皇,我的字迹有些潦草,您看了别生气。” 生气? 不,他想多活两年,所以他不会对这个蠢儿子生任何气。 司马炎沉着脸,缓缓打开极有可能让自己提前见亲爹的卷子,然后,愣在当场—— 这、这是他那个蠢儿子能写出来的东西吗! 虽不曾引经据典,都是口语所做,但字字贴合实际,句句以百姓利益出发,甚至还觉得有些问题太过偏向权贵,而小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他的儿子不是一个蠢材,而是一个大智如愚的君主? 司马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事实就是如此。 逻辑虽还有些问题,但整体的思路没有任何问题,是他儿子一贯的行文方式。 他若开口问,他儿子便会以这种缓慢而认真的语调来回答他—— “父皇,您说得对,但我觉得还可以这样做。”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的目光落在太子妃贾南风身上。 ——他这位好太子的作答,多半是太子妃所教。 司马炎好一会儿不曾说话,底下的臣子有些着急。 ——虽然知道陛下您很生气,但陛下您先别气,您若气死了,谁来废太子另立新君? 臣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么等着不是办法,便有人向太子太傅卫瓘使了个眼色,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教出来的太子,你来收场。 卫瓘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陛下——” “太傅快来看!” 但卫瓘刚开口,司马炎便回神了,抬手便向底下拱手卫瓘招手,“快看衷儿的作答!” “虽不够流畅,但却颇有道理,与你旧日所说大不相同啊!5” 贾南风眸光陡然凌厉。 卫瓘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在大殿。 ——陛下您不必这般替臣树敌! 好家伙,太子妃眼里跟长了刀似的,谁能遭得住她这样看? “太傅乃太子殿下师父,对太子寄予厚望,自然要比父皇严苛些。” 贾南风冷冷一笑,拿话刺着卫瓘。 “不敢,不敢。” 卫瓘尴尬一笑,缓步上前接下太子所做试卷。 卷子上的确是司马衷所写。 字迹有些潦草,远非人君之态,可内容却叫人眼前一亮,几乎一针见血指出国政弊端。 别说司马炎看呆了,就连他这个太傅看完都陷入沉默。 ——他这位傻子似的好徒弟,竟有这般大才? 绝对不可能! 静了一瞬后,太傅目光不动声色瞥向贾南风。 ——用鼻子想,都知道这是太子妃所做。 “父皇,看来殿下所答不仅您满意,太傅也颇为满意。” 卫瓘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贾南风扶着小宫人的手站起身,向主位的司马炎见礼,“只是不知,今日可还有其他测试?” “若还有骑射武艺的比试,此殿怕是不妥,要到校场才能看出一二。” “请父皇移驾校场,再看殿下的骑射武艺。” 贾南风以退为进。 司马炎眼皮狠狠一跳。 ——他的儿子是不是傻子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他这位儿媳妇绝不是傻子。 前朝太后临朝称制的事情历历在目,吕雉,邓绥,个个在大汉危难之际担起江山重任,大汉如此,那么他的晋朝呢? 是否也如汉朝一般,女主临朝,再整河山?6 司马炎犹豫片刻,到底没顺着贾南风的话往下说,抬手一挥,遣退殿内众多朝臣,“众卿亲眼所见,太子亲笔所写,你们且去殿外观摩一番,看太子资质究竟如何,是否担得起国本重托。” “喏。” 群臣退到偏殿。 殿内只剩下自己与自己的儿子儿媳,司马炎捋着胡须,上下打量着贾南风。 然而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道欢快女声在殿内响起—— 【哈喽,宝宝们,我又来了!】 【上期咱们说吕雉,有宝宝说吕雉狠辣恶毒,不堪为后为人母,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那么一丢丢道理,但若是说起狠恶毒,谁能跟咱们的史上第一女疯批比啊?】 【所以呢,咱们这期聊一聊千古第一妖后,妒忌多权诈,凶暴又□□,造成八王之乱五胡乱华的历史罪人贾南风。】 司马炎:“???” 你说谁! 谁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了! 贾南风呼吸陡然一紧。 ——千古第一妖后? 史上第一女疯批? 历史罪人? 作者有话说: 本来平阳公主的 都写好了,恩,看看后台的举报,我还是写贾南风吧2333 最起码这一位是实打实的恶毒狠辣,全程嘎嘎乱杀 贾南风的故事比较短,节奏会比较快,不洗白,实事求是顺着晋书写,但后面的八王之乱跟五胡乱华肯定会避免,年龄大了,看不得太惨的事~ 有一说一,晋朝那会儿风气真的很开放,女子临朝称制根本不是事,太后不想揽权,还有臣子上书跪求的,详细可看6~ 1:《三国演义》:赵云曰:“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2:《晋书·列传·一》:帝常疑太子不慧,且朝臣和峤等多以为言,故欲试之。尽召东宫大小官属,为设宴会,而密封疑事,使太子决之,停信待反。 3:《晋书·列传·一》:倩外人作答。答者多引古义。 4:《晋书·列传·一》:给使张泓曰:“太子不学,而答诏引义,必责作草主,更益谴负。不如直以意对。”妃大喜,语泓:“便为我好答,富贵与汝共之。” 5:《晋书·列传·一》:帝省之,甚悦。先示太子少傅卫瓘,瓘大踧,众人乃知瓘先有毁言,殿上皆称万岁。 6:《晋书·列传·二》:领司徒蔡谟等上奏曰:…伏惟陛下德侔二妫,淑美《关雎》,临朝摄政,以宁天下。 第55章 贾南风 青天白日,谋逆弑君。 几乎是瞬间的反应, 司马炎与贾南风齐齐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0节 司马衷的反应比他们慢半拍,但欢快的女声让人想忽视都难,他也缓缓抬头, 看向声音方向。 那是东边的墙壁,原本画着瑰丽又绚烂的壁画, 但现在, 壁画消失不见, 而是凭空出现与贾南风有些相似的一张脸, 那张脸比贾南风丑得很,脸黑得像炭,面上还有一颗巨大的黑痣, 呲着牙,眯着眼, 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啊!” “鬼啊!” 司马衷怪叫一声, 直挺挺摔在地上。 ——壁画里女人的脸着实可怕,直接将小傻子吓晕了。 贾南风顾不得去看壁画, 连忙提着裙摆去看司马衷,“殿下?殿下?” 司马炎也被司马衷的反应吓了一跳,抬脚便往司马衷身边走。 贾南风探手摸了下他鼻息,还有气, 只是面色潮红,身体瑟瑟发抖, 典型的被吓到的反应。 “……” 她这个夫君,当真无用得很。 “父皇,衷儿无事。” 贾南风抬头向司马炎道, “只是壁画里的人着实可怕, 他被吓晕了。” 司马炎伸手摸了摸司马衷的脸, 气息仍在,只是气息急促得很,贾南风说得没错,的确是吓晕了,而不是吓死了,他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可怕?” 司马炎抬手指着东边的壁画,“那是你的脸!” “千古第一妖后?” “史上第一女疯批?” “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说到最后,司马炎近乎震怒,拔剑欲杀贾南风,“太子妃,你便是这样做皇后的!” “父皇息怒。” 剑锋逼近自己,贾南风放下司马衷,跪得十分痛快,“未来之事谁能知晓?” “怎能单凭一个来历不明的壁画能定儿媳的罪?” “这里面的脸虽是儿媳的脸,可比儿媳丑陋百倍,甚至将衷儿都吓晕了过去。” “儿媳的模样尚且如此丑化,儿媳的事迹岂不是会被丑化百倍千倍?” 贾南风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者,如今想废衷儿而改立太子之人多不胜数,是儿媳苦苦支撑,才让衷儿有今日的扬眉吐气。” “若废衷儿,必先毁我,这般浅显的道理有心之人焉会不知?” 她毫不掩饰自己替司马衷作弊的事情。 ——当然,以司马炎的精明,她这些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既然如此,她还故意遮掩什么? 倒不如一口气全说了,兴许还能剑走偏锋替自己搏一条生路。 “所以他们才会造此壁画,借此离间儿媳与父皇,想让父皇在震怒之下杀死儿媳。” 贾南风毫不犹豫道,“儿媳若是死了,衷儿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司马炎手中长剑微微一顿。 ——他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今日若不是太子妃,太子的痴傻便再也瞒不住。 一旦瞒不住,这个东宫储君也就做到头了。 没了这位储君,他又能立谁? 其他儿子倒是不傻,可是年龄太小,主少国疑是大忌,曹魏若不是主少国疑,怎会有他司马炎的篡位登基? 有曹魏的前车之鉴摆在这儿,他怎么可能让晋朝落个与曹魏一样的下场? 万万不能。 所以衷儿不能废。 太子妃贾南风更不能废。 要知道贾南风的父亲贾充还有一女嫁给了他弟弟齐王司马攸。 那是一个世人交口称赞的贤王,若非伯父司马师没有子嗣,父亲将其过继到伯父名下,只怕这晋王世子是司马攸而不是他。晋王世子发生了改变,那如今坐皇位的人还是他吗? 当然不是。 所以他分外忌惮司马攸。 更让人郁结的是尽管父亲将司马攸过继,却在临终之际仍念念不忘,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嘱咐,要他一定要善待司马攸,他不得不对父皇一遍一遍保证,说自己一定会善待弟弟。 他的确做到了,加以封赏,加以厚待,让弟弟的声望空前高涨,甚至还有许多朝臣上书他废太子而立弟弟司马攸。 何其荒谬! 儿子再怎么不济,那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继承他的万里疆土再正常不过。 可弟弟继承又算怎么回事?他司马炎还没绝后!他的儿子不止衷儿一个! 只可惜,他的儿子们都太小太小。 若不然,他早就废衷儿而改立其他人。 贾充是他的心腹之臣,他的忠心无可置疑,可人心经不起考验,当未来天子的岳丈向他招手时,他会毫不犹豫偏向司马攸。 ——这也是他必须给衷儿娶妻贾南风的最终原因,没有之一。 他当初让衷儿娶贾南风,为的就是拉拢贾充,以防贾充彻底站在弟弟司马攸那边。 因为一旦站在司马攸那里,这万里江山便是司马攸的囊中之物。 司马炎无声叹息。 “起来吧。” 司马炎长剑还鞘,“朕不杀你。” “多谢父皇。” 贾南风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根据史书记载,惠帝之妻贾南风相貌极丑,丑得惊天动地的那一种。】 【具体有多丑呢?咱们可以来看一个史官们的记载——】 【《晋书》司马炎有言:卫公女有五可,贾公女有五不可。卫家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丑而短黑。】 【这里就是说卫公家子嗣颇多,基因好,长得美,长得高,长得白,而贾家呢,则是善妒,子嗣不行,长得丑,长得矮,长得还特别黑。】 司马炎与贾南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疑惑。 ——太反常了。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弄出来的场景。 突然出现的声音,突然出现的画面,突然出现的一针见血的分析。 ——这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造出来的东西。 难道是天佑大晋,天意预警? 让晋朝免除八王之乱与五胡乱华? 对! 必是这样! 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有云气而天下共投之。 汉光武帝更是有如神助,每每濒临战败,则必有飞沙走石相助。 大汉得天助,凭什么他们大晋不可以? 同样是在废墟之上建立的王朝,汉朝有的东西他们也要有! ——当然,汉朝没有的东西他们更要有! 比如说此时的壁画预警。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司马炎立即召来心腹,让他们将壁画之语一字不落记载下来。 ——这些都是左右大晋王朝走势的天机,万万不可遗漏! 【两相对比,贾南风可谓是一无是处。】 壁画上出现两个女子的图片。 一个又高又白又漂亮,一个又黑又矮又丑陋。 ——只要眼睛没有瞎,都知道给自己儿子娶什么样的妻子。 【问题是我们的晋武帝他不瞎,他自己都沉迷美色,搞了个羊车来临幸宫妃,他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选了贾充的女儿贾南风。】 【对,没错,就是那个又丑又矮又黑又声名狼藉的贾南风。】 卫瓘女儿的照片黯然失色,而贾南风的图片陡然放大,盛装打扮,一身骄奢,只差把我是恶毒反派几字写在脑门上。 而她身旁,出现一行小字:晋惠帝皇后,贾南风。 【司马炎不傻又不瞎,为什么要给儿子选这么一个太子妃呢?】 【原因非常简单,他要拉拢贾南风的父亲贾充。】 壁画之上出现贾充的一张脸。 身着官服,目光锐利而狡诈。 【说起四世三公,宝宝们第一反应就是东汉末年的袁绍袁本初,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袁绍因家世显贵而被推选为盟主。】 【但贾充跟袁绍的家世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贾充的父亲是贾逵,是曹魏政权中具有政治、军事才干的人物,而且还能修建水利,总之就是一个大写的全才,曹魏的擎天之柱,被史官陈寿评价为“精达事机,威恩兼著,故能肃齐万里”。】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1节 【有父如此,贾充当然也不一般。】 【在其父贾逵死后,贾充继承父亲的遗志,毫不犹豫当街把曹魏的皇帝曹髦给剁了!】 【是的,宝宝们没有看错,一生忠于曹魏,临死都不忘替曹魏讨伐孙权的贾逵,他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曹魏皇帝曹髦剁了!2】 【青天白日当街弑君,贾充绝对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 【汉初的陈平周勃都不敢这么莽好不好!】 【人家可是夜黑风高才把小皇帝给噶了的,哪跟贾充似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物理消灭魏帝曹髦!】 司马炎面色微尬。 ——贾充是替司马家杀的魏帝。 壁画之话倒不像讽刺贾充,更像是在讽刺他司马家。 要知道曹魏皇帝待司马家委实不薄,托孤重臣,代代相托,可司马家却毫不犹豫篡了曹魏江山当街诛杀曹魏皇帝。 贾南风毫无反应。 ——王朝更迭,再所难免。 要怪,也只能怪曹魏气数已尽,所以才会被司马家篡夺了江山。 而她的父亲,也不过是充当了司马昭的刀而已。 千载骂名,遗臭万年? 若后人将曹魏灭亡的锅推在她父亲身上,那只能说所谓后人,不过如此。 【在消灭魏帝曹髦之后,贾充的位置越发稳固,哪怕自己的长女嫁给了司马炎最大的竞争对手齐王司马攸,司马炎依旧对他以礼相待,甚至在他想要辞官的时候,还给他加了封地3。】 【所谓权臣恩宠,看贾充列传也就知道了。】 贾充画像旁边,出现几个大字—— 一代权臣,只手遮天。 司马炎多少有些不屑。 倒也不必这么夸贾充。 权臣是权臣,但只手遮天免了,司马家就是权臣上位,怎么可能让下一个权臣踩着司马家上位? 他抬举贾充原因很简单,因为贾充的确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魏帝,彻底解决司马家的后顾之忧。 贾充为司马家如此,他若不投桃报李,世人如何敢再替他做事? ——对贾充加官进爵,实乃收拢人心,帝王之术罢了。 贾南风这才有了点反应,面上有些讥讽之意。 她方才对壁画尚有些畏惧,但听壁画讲得这般浅薄,便有些想笑,曹魏覆灭的事情才过去多少?司马炎怎会让旧事重演? 她的父亲能得司马炎如此优待,推其原因不过怀柔之术,与父亲的另外一个女儿嫁给了齐王司马攸,若父亲倒向齐王,则衷儿的江山岌岌可危,所以司马炎必会厚待父亲。 ——更何况,父亲对司马炎的确忠心耿耿,毫无指摘。 【那作为权臣上位的司马炎为什么不仅不忌惮贾充,而且非常厚待他呢?】 【原因非常简单,一是因为贾充的夫人善妒,怀疑贾充跟儿子的乳娘有染,果断噶了乳娘,儿子因为过度思念乳娘,没过多久也噶了。】 【请注意,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了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两次儿子都是因为过于思念乳娘噶了,所以贾充这个人呢,是没有儿子哒!】 【在古代没有儿子就没有香火继承的情况下,贾充没有儿子,自然很难引起别人的忌惮啦。】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贾充的长女贾褒,是嫁给了齐王司马攸为妻的。】 【也就是说,一旦贾充心疼女儿,站到女婿这一边,那司马炎嗝屁之后,晋朝的万里江山肯定落入司马攸的手里。】 【所以司马炎不得不善待贾充。】 【在哪怕知道贾充之女贾南风又丑又黑又矮又难看,性格又泼辣嫉妒的情况下,依旧要为自己的儿子娶贾南风为妻。】 【因为他赌不起。】 【赌不起贾充心疼女儿,赌不起自己百年之后大好河山拱手相送。】 【所以他必须拉拢贾充,必须把贾充绑到自己儿子的战船上。】 司马炎:“……” 倒也不必把朕的心思说得这么明白。 贾南风不以为然。 ——她早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太子妃。 所以当壁画点明原因时,她没有一丝意外。 【那么问题又来了,贾充的女儿还是很多的,司马炎为何独独选了巨丑的贾南风呢?】 【原因也非常简单,贾南风年龄合适,且有心思有手段。】 壁画之上出现贾南风与其妹贾午的画像。 【根据晋书记载,司马炎最开始是想选贾充的幼女贾午的,但是因为贾午年龄太小了,比皇太子司马衷还小一岁,穿不了大人的衣服,于是贾家瞒天过海,偷偷把幼女换成贾南风,替妹妹代为出嫁,成了太子妃4。】 贾午画像暗淡,贾南风身着嫁衣,吹吹打打成了太子妃。 【呃,怎么说呢,up主觉得呢,贾充再怎么手眼通天,再怎么得司马炎的厚爱,也不敢骗婚骗到皇帝头上。】 【宝宝们还记皇帝定贾充女儿为太子妃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拉拢贾充,帮助傻子太子稳定储君之位。】 【一个比太子还小一岁的小女孩儿,连大人衣服都穿不了,她能帮得了太子什么?】 【贾南风就不一样了,大太子两岁,而且颇有手段,最直接的证明就是配合司马炎的仙人跳,把朝臣唬得一愣一愣的,彻底稳固傻子太子的东宫太子之位。】 【所以up主个人觉得,司马炎一开始定的就是贾南风。】 【贾充之女,有手段,泼辣就泼辣吧,前朝的吕雉也泼辣,人不一样护住了大汉江山?】 【指不定他们司马家也有这样的好命,女主临朝称制,再续百年基业。】 【于是乎,贾南风成了傻子太子的太子妃。】 【当然啦,这纯属up主的一家之谈。】 【宝宝们完全可以觉得就是贾充胆大包天,连东宫太子的婚都敢骗。】 【而司马炎呢,也不在乎太子妃的年龄大小,能不能帮得到傻子太子,他就是认定了贾充的小女儿,要立贾充最幼女为太子妃。】 【而他也宠信贾充宠信到哪怕贾充骗婚他儿子,他也能既往不咎,心无芥蒂接受一个自己处处看不上的女人做现在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宝宝们怎么想都可以,重要的是,贾南风成了太子妃。】 壁画之上,贾南风牵着太子司马衷的手,缓缓走入大殿,上告天地祭祖宗。 【而朝臣诸侯呢,也将迎来他们的至暗时刻。】 【因为他们的太子妃,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杀人如切菜,灭族如碾死一只蚂蚁。】 【什么太后啊,太子太保啊,大权独揽的权臣与诸侯王啊,统统没有逃过她的毒手。】 “???” 司马炎大惊失色。 ——太后? 那不就是他现在的皇后吗!!! 作者有话说: 司马炎:朕要杀了你!!! 贾南风:父皇稳住!我死了你弟弟就登基了! 司马炎:???????????? 1:《晋书·卷三十八·列传第八》:及帝寝疾,虑攸不安,为武帝叙汉淮南王、魏陈思故事而泣。临崩,执攸手以授帝。 2:《三国志·三少帝纪》:成济问贾充曰:“事急矣。若之何?”充曰:“公畜养汝等,为今日之事也。夫何疑!”济曰:“然。”乃抽戈犯跸。 《晋书·贾充传》:军将败,骑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济谓充曰:“今日之事如何?”充曰:“公等养汝,正拟今日,复何疑!”济于是抽戈犯跸。 3:《晋书·卷四十·列传第十》:咸宁三年,日蚀于三朝,充请逊位,不许。更以沛国之公丘益其封,宠幸愈甚,朝臣咸侧目焉。 4:《晋书》:始欲聘后妹午,午年十二,小太子一岁,短小未胜衣。更娶南风,时年十五,大太子二岁。泰始八年二月辛卯,册拜太子妃。 第56章 贾南风 嘎嘎乱杀。 司马炎目露凶光, “你杀了朕的皇后?!” “南风,我并不曾亏待于你。” 杨艳也是一惊,回头看自己精心挑选的儿媳。 “……” 这个壁画是故意来针对她的吗! 为什么只说她做的恶事而不说她的功绩? ——司马衷是个傻子, 她身为皇后掌权那么多年,难道没有半点功绩吗! “父皇息怒!母后息怒!” 得益于父亲贾充该趋炎附势便趋炎附势的优良品质, 贾南风也深得其父遗传, 见司马炎杀气腾腾, 而杨艳一脸悲愤, 二话不说便跪在杨艳面前,“儿媳怎会杀母后?此中必有隐情。” “还望父皇母后再观上一观,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会让我这般丧心病狂。” 扪心自问,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也不至于疯狂到连母后都杀。 ——她能坐上太子妃之位, 全赖这位母后,况孝道又摆在这儿, 只要母后安安生生养老,她是不介意未来的皇城多奉养一位太后的。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2节 必然是母后做出了让她容忍不得的事情,所以她才会大开杀戒,连母后都一并除去。 ——是的, 没错,她从不在自身找问题, 从不反省自己,出了问题,那必然是他人之错, 而不是她的缘故。 司马炎气得直哆嗦。 方才壁画说他好色, 的确所言不虚, 可他已是天下之主,好个美色着实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他好色归好色,但皇后岂是一般女色?是他的发妻,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人,后宫女子纵然多不胜数,可也越不过她去。 当年有人与他发妻相面,说她贵不可言,父王便聘她为他的妻1。 他当然知道父王的心思,这个贵不可言的妻子颇为期待,心里甚至还想着,她纵然不美也没甚关系,他一样会敬重她,让她安安稳稳替自己生下继承人。 可让他不曾想到的是,他的发妻容貌极盛,温柔贤淑,让人一见倾心,他谋逆做了皇帝,便迫不及待立她为后,立她生下的衷儿为皇太子。 后来时岁渐长,他越发觉得衷儿怕不是个傻子,动了废太子的念头,依旧是他的发妻,他的皇后,一遍遍劝他,让他不要废嫡长而立庶幼。 也是他的发妻,执意让他为衷儿娶贾南风为太子妃,他又听了,放弃卫瓘的女儿,为衷儿迎娶贾南风。 贾南风倒好,一朝掌权,便杀了他的发妻! ——委实是史上第一女疯批,千古第一妖后! 司马炎气得要拔剑,“朕不想听你妖言惑众!” “任你有千般理由,你也不该杀朕的皇后!” 祖母在世时,极不受祖父的喜爱,甚至连身为正妻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祖父生病,祖母前去探望,却被祖父骂令人生厌的老东西,祖母颜面无存,几日不曾吃饭,是父王与伯父担忧祖母的身体,一起陪祖母绝食,祖父这才给祖母一丝体面,与祖母说了几句好话,让祖母进食吃饭2。 然而讽刺的是,后来祖父大肆宣扬,说老东西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自己的好儿子,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儿子,他才不会向祖母服软。 祖母是祖父的原配发妻,与祖父患难与共,甚至为了祖父曾亲手杀人,可这样一个为了祖父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临到老了却不得祖父半点尊重,若非父王与伯父,只怕祖母早就性命不保,被祖父的宠妾们磋磨而死。 自己在前朝威风八面,而生母却在庭院分外艰难,父王与伯父如何不心疼? 他们时常以身作则,要他未来断然不能学祖父的薄凉,发妻才是自己携手共度的人,要敬重发妻,不能让他们的发妻如祖母一般受磋磨冷遇。 他自然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 恰好他的发妻贵不可言,生得极美,性格又好,他如何不敬重发妻?如何不护着发妻? “朕杀了你!” 司马炎抽出佩剑,提剑便往贾南风身上刺。 贾南风早就提防着司马炎发疯,就地一滚,躲在皇后杨艳身后。 “母后救我!” 她扯着杨艳衣袖,警惕看着司马炎。 杨艳叹了口气。 她的脾气比司马炎好很多,情绪也更为稳定,在壁画说出她被贾南风所杀之后,她的确是震怒的,但震怒之后是疑惑—— 她待贾南风不薄,贾南风为何杀她? 贾南风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她太了解她的脾气秉性,此女虽狠辣恶毒,但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况她的儿子便是她的丈夫,她与她是一条船上的人,荣辱一体,休戚与共。若陛下死了,便是她俩一起面对朝臣,哪怕她们之间有摩擦,可诸侯王们个个拥兵自重,她们清算旧账也得先把诸侯王们削藩之后再清理,而不是贾南风刚掌权,便迫不及待对她下手。 此事必有隐情。 更何况,娶贾南风本就是为了拉拢贾充,若是为了壁画的话便将贾南风杀死在殿中,那便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会让贾充彻底倒向齐王司马攸。 若贾充帮助司马攸,这大晋王朝的万里江山,还是她的衷儿的吗? 杨艳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抬手把贾南风护在身后,“陛下息怒,切莫因壁画之言便妄作杀孽。” “南风聪慧精明,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 司马炎恨铁不成钢,“她杀了你!杀了你!” “你护着的好儿媳杀了你!!!” 贾南风觉得司马炎着实无理取闹。 ——太后就一定是现在的皇后吗? 司马炎后宫佳丽无数,而皇后年龄渐长,青春不再,焉知不会被别的女人取而代之? 要知道,司马家可是有这种刻薄原配的先例的。 那位被司马炎追封为宣穆皇后的张春华,只要不瞎不聋,便知她的日子有多艰难。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摆在前面,谁能说司马炎就一定不会行祖父司马懿之事? 若太子聪慧,有人君之相,皇后的位置或许会稳固,就如当年司马懿再怎么嫌弃厌恶张春华,但因为张春华的确生了几个好孩子,所以没有把张春华休弃,而是扔在后院里不管不问。 可问题是,皇后的儿子司马衷怎么瞧怎么跟聪明没有关系,其愚笨程度让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大傻子,这样的儿子,莫说成为皇后的助力了,只怕还会拖累皇后,一旦皇后宠爱不在,他便是旁人攻击皇后的理由。 皇后年长,太子愚笨,后宫众多。 ——这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前途渺茫。 尤其是司马家是一脉相承的薄凉。 ——司马懿作践发妻,司马师逼死发妻3,轮到司马炎这里,又能好多少? 贾南风忍无可忍,“父皇,壁画只说儿媳杀了太后,可并未说儿媳杀的是母后。” 杨艳微微一愣。 司马炎怒不可遏,“死到临头还想狡辩!” “朕的皇后难道不是未来的太后?!” 但话刚出口,自己反应过来了—— 还真不一定。 他的皇后虽出身弘农杨氏,但母亲早死,父亲对她不管不问,她依附亲戚家才得以存活4。 自小寄人篱下,所以她格外会看人脸色,格外温柔贴心,从不让他左右为难。 ——当然,废立太子除外。 这是她的底线,她不可能让他触碰。 身后无强势家族为依仗,蠢儿子又是她的拖累,她如今能安享尊荣,皆是因为他的宠幸,但当宠爱不在,她所拥有的一切便会随之消散。 司马炎面上有一瞬的不自在。 “你不必听这个妖妇信口雌黄。” 怕伤到杨艳,司马炎收了剑,“只要你活着,朕的皇后便只有你一人,断无废你另立他人的道理。” 下一刻,欢快的女生在他身后响起—— 【但贾南风杀的这几人呢,有私人恩怨,但更多的是因为政治因素。】 【比如说,这位史上第一个被儿媳所杀的武悼皇后,杨芷杨季兰。】 司马炎:“!!!” 杨季兰不是皇后的堂妹吗?怎么成了他的皇后?! 杨艳目光微微一滞。 堂妹做了皇后?那,必然是她临死前托孤,怕陛下宠爱的其他人为后会苛待她的衷儿,所以才要苦劝陛下纳堂妹为后? 贾南风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她杀的太后绝对不是现在的皇后,而司马炎,也不会只有一个皇后。 男人向来薄幸,将自己的一生置于男人的宠爱之上,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若想余生富贵荣华,则必要把权力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只有这样,才能主宰自己乃至天下的命运。 贾南风心里不屑,但面上还是劝了一句,“父皇节哀,母后节哀。” “而今既然有壁画预警,母后便该更加珍重身体,断不能让外来人占了您的皇后之位。” “自己的儿子只有自己才会心疼。” “至于其他人?哼,不是她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们怎会心疼?” ——短短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仿佛杀杨芷并非自己太过狠辣,而是杨芷做了对不起司马衷的事情,所以她才以雷霆手段要了杨芷性命。 【说起这位武悼皇后杨芷,便不得不说一嘴她的堂姐,武元皇后杨艳。】 【杨艳是司马炎的原配皇后,因面相贵不可言,被司马昭聘为儿媳。】 【而司马炎呢,也非常喜欢这位皇后,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身后又没有强势的家族来支撑,任谁都喜欢这种原配皇后好嘛!】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晋朝立国不正,篡位登基,以至于让后人知晓自家的创业史时掩面长叹,说祖先如此,国祚怎会长久?5】 壁画之上出现一位天子。 天子仰面长叹,忧愤羞愧。 司马炎面上有一瞬的不自在。 ——是他篡位登基,更是他爹暗示贾充杀了魏帝,壁画的这些话,完完全全在讽刺他。 【宝宝们都知道,封建社会讲究个名正言顺水到渠成,而司马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全部占全,再想统治天下,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找不到正当理由来御下。】 【但司马炎到底是司马炎,哪怕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他还是能给自己的上位找到理由,还是能给后世的江山永固寻到合适的说辞——】 【即嫡长子继承制。】 【这也是司马炎不会废司马衷的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为嫡长子的制度一旦被破坏,那么司马家乃至天下都再无规矩可言,你能上位我也能,你能篡位我也可以,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但这样一来,天下便会陷入无止境的纷争之中,所以司马炎必须钉死嫡长子继承制,司马衷哪怕是个傻子,他也得登基。】 【因为司马衷的上位不仅是维护司马家上位的正统,更是与世家大族的结合,更是他年龄最大的儿子,不会有主少国疑的风险。】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3节 【而作为司马衷的母亲的杨艳杨皇后,司马炎的原配发妻,则自然深受司马炎的喜欢。】 【在她的主导下,司马炎为儿子娶妻贾南风,也是在她的主导下,司马炎的下一任皇后是她的堂妹,杨芷6。】 壁画之上,杨艳枕在司马炎膝上,声音一下比一下轻,“陛下,我的衷儿,便托付你了。” “我的堂妹,也托付于你了。” “朕答应你,朕全都答应你。” 司马炎抱着奄奄一息的杨艳痛哭出声,“你说立谁朕便立谁,断不会让旁人来委屈我们的衷儿。” 壁画之外,司马炎心头一震。 ——他的皇后,他的发妻,竟走在他前面?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司马炎收回视线,转身看向杨艳。 而杨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的下场,神色淡淡看着壁画,脸上没有悲喜。 “皇后。” 司马炎声音一颤,伸手握住杨艳的手,“你、你怎舍得弃朕而去!” 杨艳勉强一笑,“陛下,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况我走了,还会有更好的人来服侍陛下,陛下又何必心悲?” “但那些人不是你!” 司马炎摇头,紧紧握着杨艳的手,“皇后,你别死。” “我们一起看衷儿长大,一起把万里江山交给衷儿。” 贾南风心里一阵恶寒。 ——装什么呢? 你宠幸其他女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想起皇后啊? 要是你有你话里说的一半深情,那后宫给皇后添堵的女人便不该数以万众。 一边睡着其他女人,一边说自己爱皇后,恶不恶心? 身与心就能分这么清吗?在睡着旁的女人的时候心里念的是皇后? 简直晦气! 她若是皇后,她说什么都会怼司马炎一句,先把你的后宫散了再说喜欢我。 但她不是,她只能压着心里的恶心,看司马炎在她面前表演深情,然后又一次,生出对权力的无限渴望。 ——若她是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她断然不会让司马炎这种人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杨艳将儿子儿媳全部托付给堂妹杨芷,而杨芷呢,也没有辜负堂姐的托付,不仅护住了太子,更护住了太子妃贾南风。】 贾南风:“???” 壁画你怕不是在骗我! 她若保护过我,我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恩将仇报。 【根据晋书记载,太子妃贾南风似乎是个武林高手,三国演义有董卓见吕布会貂蝉而怒提方天画戟掷吕布,但完全没有击中,被吕布逃脱。】 【而贾南风就不同了,人家是一等一的高手,准头堪比现在的奥运会冠军,拿戟掷宫妃,宫妃开膛破肚,孩子随着戟的掉落而流产。7】 “……” “……” “……” 三人同时沉默。 司马炎与杨艳齐齐看向贾南风。 “父皇母后明鉴,儿媳虽略习武术,但远远没有这样的准头。” 贾南风立刻替自己辩解,“这必然是后人对儿媳的污蔑!” “最好是后人对你的污蔑!” 司马炎气不打一处来。 【这件事被司马炎得知,司马炎暴怒,好家伙,我还以为我儿子不行,原来不是不行,是有了孩子全被你噶了!】 【司马炎一怒之下要废去贾南风的太子妃之位。】 【这个时候,杨芷站出来了。】 【或许是堂姐的交代,又或许是同是女人,她能明白贾南风的妒火中烧,她就劝司马炎,“啊呀陛下,太子妃到底年轻,善妒很正常,等她年龄大点就好了。”8】 【杨芷苦苦相劝,又有杨珧荀勖大力相助,所以贾南风哪怕残害皇孙也没有被废黜,依旧稳坐太子妃之位。】 贾南风皱了皱眉。 ——杨芷对她有恩,她怎会杀杨芷? 像是为了解开她的疑惑,壁画之上再度响起轻快女声—— 【但是贾南风不知道杨芷替自己说情的事情。】 【她知道的,是司马炎对她残杀宫妃皇嗣的事情轻拿轻放,而杨芷却因为这些事情狠狠责骂她,她以为是杨芷在司马炎面前嚼舌根,于是对杨芷怀恨在心,积怨甚重。9】 壁画之上的场景再次出现改变。 烈日炎炎下,贾南风长跪宫门,往来宫人络绎不绝,视线一一在她身上停留,她忍受着烈日与宫人们或轻蔑或探究的目光,眸色一点一点变深。 ——几乎把我要报仇写在脸上。 壁画外的贾南风疑虑尽消。 好的,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杨芷了。 ——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在不知道杨芷帮过她,而又这般责罚她的情况下,她不杀杨芷才是怪事。 【于是在司马炎濒死而未死之际,贾南风与杨芷剑拔弩张,矛盾一触即发。】 【杨艳的父亲不搞事,不代表杨芷的父亲不搞事,说他是人菜瘾大都侮辱了人菜瘾大。】 【杨芷的父亲杨骏因杨芷的原因被封为临晋侯,又做了车骑将军,又加上他没有儿子,是傻太子司马衷的外公,所以司马炎格外器重他,哪怕知道他没有任何才干,依旧让他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到什么程度呢,杨骏可以随意罢官免爵,肆意安插自己的人手,就差明白把我有异心写在脸上。】 【司马炎只是病了,并不是傻了,见杨骏这么胡闹,就严肃斥责杨骏,怕自己噶了之后杨骏作乱,便降诏让汝南王司马亮与杨骏一同辅政。】 【但杨骏不啊,与人分权哪有大权独揽好啊?】 【于是他借口查看诏书,把诏书偷偷藏起来,让世人不知道司马炎下过这样的诏书。】 【而这时候的司马炎呢,也病入膏肓,杨芷又一次问司马炎,要不要自己亲爹杨骏辅政。】 【身边全是杨氏父女的人,司马炎只能点头,于是杨芷口头传诏,命中书令写遗诏。遗诏写成之后,杨芷拿给司马炎看,司马炎晒干了沉默,两天后崩逝。】 壁画之上,司马炎气若游丝,他狠狠抓着杨芷递过来的诏书,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他病得太重,已没有力气支撑他把心中的愤慨不满说出口,他死死瞪着杨芷与杨骏,似乎心有不甘。 【作为权臣上位的司马炎,到最后反被权臣摆一道,让人不得不感慨或许这就是报应。】 司马炎:“……” 这不是报应! 这是该死的杨骏趁虚而入! 【而贾南风呢,则深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杨骏大权独揽,杨芷统领后宫,这是在挑战她新朝皇后的威严,更别提宫中都是父女俩安插的人手,她想逞威风都逞不起来。】 【再加上之前有杨芷训斥她的旧怨在,啥也不说了,拔刀吧婆婆,大晋朝有你没我!】 【于是贾南风果断联系杨骏的政敌,意图废后,怕杨芷父女俩反扑,又联系汝南王司马亮进宫勤王,但又怕除了杨骏之后朝政落入司马亮的手里,再联系楚王司马玮一同过来,用来制衡司马亮。10】 【就这样,杨骏死于兵变之中,而太后杨芷则被贾南风活活饿死,夷杨氏三族,以警后人。】 司马炎眼前一亮。 ——不错啊,这手段完全没毛病! 换成他,他也这么搞! 外戚势大,则以宗室制之。 若宗室掌权,则以分权化之。 这是典型的帝王之术,哪里就狠辣疯批了? 杨艳抿了下唇。 ——杨氏三族,其中也有她的亲眷。 贾南风眉梢微挑。 就这?就这? 就这就千古第一妖后,史上第一疯批了? 妖后与疯批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 【杨骏杨芷父女俩是贾南风夺权的第一杀,此杀之后,贾南风一神带一傻,开启自己嘎嘎乱杀的腥风血雨日常——】 【杀了杨骏之后,贾南风便调转枪头,对准蠢蠢欲动司马家的几位王爷。】 【司马繇意图废后,贾南风便利用司马亮让其贬官流放。】 【借司马亮这把刀杀人之后,司马亮这把刀也被另外一把刀司马玮所诛杀。】 【司马亮被诛杀之后,司马玮这把刀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司马玮也嗝屁了。】 司马炎与有荣焉。 ——不愧是他选的太子妃,面对包藏祸心的权臣与宗室就该这么做! 杨艳微微一笑。 ——很好,不止杨家命丧贾南风之手,连司马家都没逃过一劫。 心里舒坦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4节 贾南风面有得色。 这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身为皇后的正常操作罢了。 【你以为贾南风杀权臣诸侯王就满足了?】 【不,她疯起来的时候连太子都杀!】 【是的,宝宝们没有看错,她杀了太子!】 司马炎、杨艳:“!!!” 贾南风:“……” 必然是太子对不起她! 作者有话说: 贾南风:拒绝内耗,拒绝反思,多从他人身上找原因——我杀他们,一定是他们的原因! 这里稍微改一下前文,让杨艳皇后出场一下~ 1:《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有善相者尝相后,当极贵,文帝闻而为世子聘焉。 2:《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帝尝卧疾,后往省病。帝曰:“老物可憎,何烦出也!”后惭恚不食,将自杀,诸子亦不食。帝惊而致谢,后乃止。帝退而谓人曰:“老物不足惜,虑困我好兒耳!” 3:《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后知帝非魏之纯臣,而后既魏氏之甥,帝深忌之。青龙二年,遂以鸩崩,时年二十四,葬峻平陵。 4:《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母天水赵氏,早卒。后依舅家,舅妻仁爱,亲乳养后,遣他人乳其子。及长,又随后母段氏,依其家。 5:《世说新语·尤悔》:王乃具叙宣王创业之始,诛夷名族,宠树同己,及文王之末高贵乡公事。明帝闻之,覆面著床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长!” 6:《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及后有疾,见帝素幸胡夫人,恐后立之,虑太子不安。临终,枕帝膝曰:“叔父骏女男胤有德色,愿陛下以备六宫。”因悲泣,帝流涕许之。 7:《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妃性酷虐,尝手杀数人。或以戟掷孕妾,子随刃堕地。 8:《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太子妃贾氏妒忌,帝将废之。后言于帝曰:“贾公闾有勋社稷,犹当数世宥之,贾妃亲是其女,正复妒忌之间,不足以一眚掩其大德。” 9:《晋书·卷三十一·列传第一》:后又数诫厉妃,妃不知后之助己,因以致恨,谓后构之于帝,忿怨弥深。 10:《晋书·卷四十·列传第十》:后密通消息于猛,谋废太后。猛乃与肇、观潜相结托。贾后又令肇报大司马、汝南王亮,使连兵讨骏。 第57章 贾南风 既然做什么都错,便代表她什么都能做。 壁画之上, 图画再次出现转变。 身着华服的太子与满头珠翠的皇后贾南风针锋相对,矛盾愈深。 而傻子皇帝司马衷对一切毫无所知,仍是该吃吃, 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当然啦, 这个太子不是贾南风所生, 而是宫女所生, 太子年长, 而贾南风大权独揽,俩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无法调解。】 【尽管贾南风的母亲在去世前交代贾南风善待太子,但贾南风完全不听, 你闺女我叱咤朝政数十年,怎能受他黄口小儿的挟制?太子冒犯我, 那我便杀了太子, 而不是给他未来欺辱我的机会!】 壁画再变。 贾南风之母郭槐时日无多,拉着贾南风苦苦相劝, “阿峕,你没有儿子,陛下又是那个样子,你未来能够仰仗的唯有太子一人。” “既是仰仗太子, 你又何必与太子闹到这种程度?” “听阿娘一句劝,向太子服个软, 待太子好一些,只有这样,你未来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阿娘, 我记下了。” 贾南风轻轻握着母亲郭槐的手, 温声应着母亲的嘱托, 但在母亲彻底闭眼之后,她难得柔和的面容陡然凌厉—— 凭什么她要仰太子鼻息? 太子既然对她不孝,那她便杀太子另立他人。 【要不然贾南风到底是贾南风呢,华夏上下五千年也只出了这么一个贾南风。】 【没儿子?】 【没关系,妹妹有儿子,我把妹妹的儿子抱过来,对外宣称是我的儿子。】 【如此一来,我仍是不可撼动的皇后,未来大权独揽的皇太后。】 【可惜晋王朝不是宗室势若的曹魏,司马炎执政之后吸取了曹魏灭亡的教训,刚登基便大肆封王,每一位诸侯王都有实权兵权,哪怕贾南风已先后诛杀三王,威慑其他诸侯王,但他们只是表面臣服,而内里却是在积蓄自己的力量,一旦贾南风出现纰漏,他们便是撕咬贾南风的猛虎。】 壁画再变。 飞鸟传信频频,各地诸侯王蠢蠢欲动。 【元康九年,贾南风陷害太子谋反,惠帝司马衷大怒,废太子1。】 【永康元年,贾南风毒杀废太子,废太子不肯喝毒药,被黄门以药杵打死2。】 贾南风面无表情。 ——这可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此事做实,便意味着自己再无生路。 司马炎与杨艳立她为太子妃是为了让她协助司马衷坐稳皇位,而不是杀太子让司马衷绝后,让万里河山拱手于人,更别提此后便是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汉人险些亡国灭种。 可她依旧不后悔自己会这么做。 哪怕重来无数次,给她无数次的机会,她依旧会杀太子以绝后患。 ——她不允许别人踩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司马炎与杨艳彻底坐不住。 ——贾南风无子,便意味着衷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杀了这个太子,万里江山岂不是拱手于人! “你这毒妇!” 司马炎拍案而起,“你竟敢杀了衷儿唯一的儿子!” 被司马炎吼了一嗓子,贾南风这才回神。 ——哦,她杀太子了,怎么了? “我不杀他,难道等他来杀我?” 贾南风没有解释,而是直接认下。 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越解释越心虚,倒不如直接认下来,剑走偏锋兴许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贾南风答得这么干脆,倒让司马炎微微一怔。 方才她狡辩的模样历历在目,但现在却解释都不解释,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她没太子,有太子没她。 她不允许任何人将她踏在脚下,作践如泥。 这是贾南风能做出来的事情,符合他对贾南风的一贯认知。 ——贾南风若不是这样的性格,他当初也不会立贾南风为太子妃。 “我杀太子,如陛下当年杀魏帝。” 贾南风道,“陛下若不杀魏帝,则必会被魏帝所杀。” “所以陛下暗示我的父亲,让我父亲杀魏帝以绝陛下之患。” “是以,魏帝惨死街头,我父背万世骂名,为世人唾弃,而陛下却位尊九五,享万里江山之尊。” 司马炎被噎得微微一滞。 这话,似乎没毛病。 “陛下如此,我为何不能如此?” 贾南风从不反思自己,只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再加上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在面对天子之怒时毫无畏惧。 甚至不仅不畏惧,还有一种你能做初一,凭什么我不能做十五的不平。 她与司马炎做了同样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司马炎成功了,杀了魏帝之后自己成了九五之尊。 而她则是司马炎为巩固皇权大肆封司马家为王,虎视眈眈的诸侯王太多,天子无用,她又无子嗣,才会被诸侯王所杀,才会有后来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可这些事情能是她的错吗? 肯定不能! 问题出在司马炎身上,而不是她身上。 所以司马炎凭什么来指责她?而不是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贾南风奇怪看了眼理直气壮的司马炎,三两句话便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是陛下大封诸王,让王权威胁到皇权。” “让我主政之后耗于内斗,半生都在与权臣诸王斗争。” “你竟敢指责朕?!” 司马炎回神,暴跳如雷,“你杀了这么多人,你还有脸指责朕?!” “你哪来的脸!” 贾南风觉得司马炎多少有点无理取闹,“儿媳哪来的脸?当然是父皇给儿媳的脸。” “是父皇为了维护正统,执意立太子为太子。” “更是父皇为了维护太子的地位,立我这个又丑又恶毒的女人为太子妃。” “卫瓘的女儿明明又漂亮又有才情,又温柔体贴。” “可父皇偏偏不要,偏偏要我这个毒妇妖妇做太子妃。” 司马炎:“……” 这话他真没法反驳。 “朕立你,是因为记挂你父之功。” 司马炎气结,若不是杨艳拼死拦着,他现在就能把贾南风捅个对穿,“若不然以你之貌以你之才,怎么可能做得了东宫太子妃的位置!” “是,父皇说得对。”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5节 贾南风点头,丝毫不否认自己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当上了太子妃,“父皇想借我拉拢我父亲,想借我之手稳固朝政,这是父皇的打算,父皇的期望。” “而我,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 “杨骏杨芷夺权,我杀之。” “司马繇有异心,我罢官流放之。” “司马亮居心叵测,我借刀杀之。” “司马玮贼心不死,我命人捕杀之。” 贾南风问司马炎,“敢问父皇,我所做之桩桩件件,哪一件辜负了父皇的嘱托?” 司马炎被问住了。 的确没辜负。 不仅没辜负,带着一个傻子皇帝做到这种程度,她已经足以向他交差。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杀疯的情况下,没有把太子一并杀了的情况下,她所做的事情的确是出于维护晋朝的统治与皇权的威严。 “你不该杀太子!” 司马炎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一件对不住他的事情。 “难道父皇让我坐以待毙?” 贾南风上前半步,下巴微抬,把脖子让给司马炎,“既如此,父皇请。” “我宁愿现在被父皇所杀,也不愿数十年之后被一黄口小儿所弑!” 司马炎最讨厌被人威胁,“你以为朕不敢吗?” “陛下息怒!” 杨艳连忙拉住司马炎,“若无太子妃,谁能辅佐衷儿?” “我们的儿子何止衷儿一人!” 司马炎道,“柬儿也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大可废衷儿改立柬儿!” 【是以,贾南风完成狠起来连太子都杀的成就。】 【是以,赵王司马伦以贾南风枉杀太子而发兵讨伐贾南风。】 【是以,八王之乱彻底拉开序幕,而接憧而来的,是五胡乱华,汉人近乎绝种。】 “汉人近乎灭种?” 贾南风微微皱眉,抬头看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司马炎,“汉人亡国灭种,陛下所建立的晋朝还存在吗?” “???” 司马炎心头一惊,彻底没心情想废立之事。 【而司马炎为了维护晋朝统治所立下的诸王,他们不仅没有起到拱卫皇权的作用,反而因为内斗让胡人饮马南下。】 【而五胡乱华的根本,也并不是出在贾南风身上,她只能说是导火线,问题的根本出在司马炎身上,自己得国不正,便只能找补,大封诸王,任用世家,从而为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埋下祸根。】 【我们纵观王朝更迭,很容易发现第一代与第二代皇帝交接时最容易出问题。】 【这个时候国本不稳,内有外患,翻车几率太高了。】 【汉初有吕雉续命,所以西汉苟住了。】 【吕雉死后倒是乱了一波,但文帝颇有手腕,也苟住了,然后汉朝迎来盛世太平。】 【up主在做这期视频的时候,觉得司马炎估计是想复制汉初吕雉稳定朝政的局面,所以给傻子太子娶了贾南风,想让政权在贾南风手里平安过渡给下一代。】 【而贾南风呢,在嫁给太子之后的确有过生育,无论是她还是司马衷,她俩的身体都是没有问题,都能生孩子。】 【如果太子是她所出,那么政权的确能平安过渡,只可惜,司马家是有点背运在身上的,贾南风连生几个女儿,最幼女聪慧异常,是史书盖章的“聪明岐嶷。便能书。学讽诵诗论”3,只可惜,她是女人,而司马衷唯一的儿子,并不是她所生。】 贾南风无语。 ——这怎能说司马衷的身体没问题? 问题大了!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连生几个女儿难道不是司马衷的问题?! 【下一任的太子不是贾南风的儿子,且又与贾南风关系极度不好,贾南风得多圣母才会把大好河山交给太子?】 【更何况贾南风根本不是圣母,她就是一个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的人,你让我不痛快,那我直接掀桌不玩。】 【buff叠满的情况下,太子不死都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而太子一死,诸王们便有勤王理由,此后群魔乱舞,你方唱吧我登场。】 【纵观晋朝历史,分西晋与东晋,共传15帝,国祚一百五十五年。】 【而这十五个皇帝里呢,只有司马炎是个正常人,其他的皇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而他们的结局,也对得起他们的荒唐——】 【四个不明不白早死,三个被毒死,两个被棉被捂死,其他的倒是没死,但都是傀儡皇帝,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所以当我们看待晋朝历史,只能说一句不提也罢。】 贾南风皱了皱眉。 ——都是司马炎的责任! 封封封,封个屁! 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好好的锦绣河山,全被司马家给糟蹋了! 要是太子是她儿子,要是她临朝称制执掌河山,晋朝说什么都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早死,毒死,捂死,晋朝皇帝绝对是以窝囊流传后世。 几乎没有犹豫,贾南风又把下巴抬了抬,“陛下,您还是现在便把我杀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现在便死,好歹能落个清净,省得日后史官们把八王之乱的事情安在我身上。” “陛下万万不可!” 杨艳死死拦着司马炎,“诸王已成尾大难甩之势,此等情况下如何能杀南风?” 【作为为数不多大一统王朝的西晋王朝,也给中原大地带来将近三百年的分裂。】 【史官们向来吝啬笔墨,这段中原百姓的血泪史,最终不过化为青史几行,一笔带过。】 【他们浓墨重彩所指责的,是贾南风乱政,所以有八王之乱,所以有五胡乱华。】 【而贾南风执政期间的弹压权臣制衡诸王,以及“数年之中,朝野宁静”4,则全是臣子的功劳。】 【但青史自会评说,功过自有评论,而今我们再看这段历史,看到的是八王之乱的源头其自于司马炎,与贾南风一同钉在历史的羞耻柱上,还有司马家的一群人。】 【唯一不同的是贾南风哪怕功过不能相抵,但她也曾经有功于社稷,而司马家,则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天地君亲师,他们对不起任何一人。】 贾南风轻嗤。 壁画还算中肯,她就知道这锅不能是她自己的。 真要论起来,司马家的人责任比她大多了。 司马炎陷入沉默。 ——他大封诸王,难道真的做错了? 【好啦,这就是这一期的内容啦。】 【因为是临时改成贾南风的,所以有点仓促,内容比较简短,不过该讲的差不多都讲到啦,所以简短一点也没什么啦~】 【宝宝们快来一键三连支持我,这样我才有动力去搞下一个视频鸭!】 壁画上的图案消失不见,偌大宫殿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司马炎静了好一会儿。 那句晋朝仅有一个正常皇帝对他的冲击太大,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那么那么多儿子,那么那么多兄弟,竟然没有一个能站出来力挽狂澜,而后面的皇帝更是被壁画盖章的一群废物,事到如今,再指望兄弟儿子显然不现实,于是他作为唯一正常的皇帝,他有着帝王该有的反应与果敢,他丢了手里的剑,没有好气对贾南风道,“你不必威胁朕,朕不杀你。” “你过来。” 司马炎对贾南风招手,“咱们讨论讨论削藩的事情。” ——封个屁啊封! 这群废物点心赶紧把他的封地全部吐出来好吗!!! 司马炎无比暴躁。 “那未来太子?” 贾南风讨价还价。 “自然是你膝下所出。” 司马炎压着火,“朕会让皇后严加看管宫人,不让宫女近身太子。” 这还差不多。 但这还不够。 “若我生不出来儿子呢?” 贾南风得寸进尺。 “???” 司马炎怒了,“你什么意思?!” “方才壁画讲,我连生四个女儿,没有一个儿子。” 贾南风抬手指壁画,理直气壮,“最幼女是史书盖章的聪明岐嶷,便能书,学讽诵诗论。” 司马炎忍无可忍,“你休想!” 贾南风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急。 她断然不会把自己打理好的锦绣河山拱手让人。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6节 她觉得女人能为继承人。 可若是这个世界觉得不可以,那便是这个世界错了。 正如世人对她的评价,一代妖后,史上第一女疯批。 她扶持太子是错,她诛灭权臣是错,她制衡诸侯是错,她做什么都是错。 但,既然她做什么都是错,便代表—— 她什么都能做。 作者有话说: 贾·拒绝反思从不内卷·南风:如果我做错了,一定是这个世界错了,而不是我错了。 1:《晋书·卷三十四·列传第四》:后以呈帝。帝幸式乾殿,召公卿入,使黄门令董猛以太子书及青纸诏曰:“遹书如此,今赐死。”遍示诸公王,莫有言者,惟张华、裴頠证明太子。……后惧事变,乃表免太子为庶人,诏许之。 2:《晋书·卷三十四·列传第四》:虑乃逼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因如厕,虑以药杵椎杀之,太子大呼,声闻于外。时年二十三。将以庶人礼葬之, 3:《晋书·卷四》:女彦年八岁。聪明岐嶷。便能书。学讽诵诗论。 4:《晋书·卷四十·列传第十》是时贾后既豫朝政,欲委信亲党,拜模散骑常侍,二日擢为侍中。模乃尽心匡弼,推张华、裴頠同心辅政。数年之中,朝野宁静,模之力也。 第58章 太平公主 镇国太平公主——父母兄弟皆皇帝,只有我不是。 贾南风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也太清楚为了达成目的,自己会付出什么,骂名, 脏水,被钉在历史的羞耻柱上。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都是她死后百年甚至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为了千百年后的虚无缥缈的名声, 去委屈现在的自己? 这是文人墨客乃至想青史留芳的贤臣做出来的事, 而不是她一介妖后该干的蠢事。 妖后该干的, 是弄权朝堂, 是独断朝纲,是排除异己,是将潜在的威胁消灭在萌芽之中。 至于名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她才不在意。 更不屑于在意。 于是她安安心心坐着太子妃之位,与皇帝司马炎讨论削藩, 她笃定司马炎为了司马家的统治不会杀她, 甚至还把那些她早就看不惯的事情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虽说父皇受世家拥戴而位尊九五, 但方才壁画也说了,‘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父皇如此,安知那些世家权臣会不会也如此?” “诸王要削, 世家之势也要削。” 她毫不在意自己便是以家世而上位的太子妃,若没有强势的家世, 太子妃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她在意的是如今她已稳坐太子妃之位,在意的是司马炎的后人全是无用的废物, 她已经如此低劣, 这般不堪, 但她仍是司马炎所能利用的最好也最锋利的一把剑。 ——除她之外,司马炎别无选择。 既然司马炎没有别的选择,而那些能够制衡皇权的世家权臣便是她的隐患。 ——有一个贾南风便够了,她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继承人遭遇跟司马衷一样的事情。 她太清楚自己有多讨厌。 也清楚执政者是如何捏着鼻子忍下她的。 因为清楚,所以她不想以后自己也捏着鼻子忍下类似于自己一样的人物。 “这些世家自诩对父皇有拥立之功,便明目张胆将自家子侄安插在各个重要官职上。” 贾南风不爽这些事情很久了,“父皇若想推行新政,还要与他们商议沟通,甚至还要对他们做出一定的让步,才能让自己的政策推行下去。” “既然这样,倒不如提拔寒门。” 贾南风道,“寒门无根基,他们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全赖父皇的宠信。” “生死荣辱皆系于父皇之手,他们焉不对父皇言听计从?” 贾南风侃侃而谈。 此时的她不是权臣之女,她是这个王朝未来的实际掌权者,她只对这个王朝负责,而不是对世家的荣辱负责。 她不想等自己熬死司马炎执政时,司马炎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她去解决,倒不如现在便把问题全部抛给司马炎。 司马炎若是能解决,她接手的便是一个稳中向好的王朝,若是司马炎不能解决,或者力度太大引来世家们的反噬,那她正好顺势请立司马炎为太上皇,相信被折腾得够呛的朝臣世家们会更喜欢一个不会搞事的傻子皇帝做傀儡。 司马炎的手段太残酷,她稍稍以怀柔手段,朝臣们便会对她感恩戴德,那到时,她便是大晋王朝真正的掌权者。 若是司马炎没有控制好力度,开国皇帝成了亡国君主,那也好办,当街弑君这种事情父亲已经做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再来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若运气足够好,父亲指不定还是新朝权臣,而她的日子也不会受到影响——当然,太子妃什么的就不想了,但在自己家里招些貌美男宠也不错。 三个结果,最好最坏对她来讲都不错,贾南风极力劝说司马炎连世家一同解决。 但司马炎到底是开国君主,晋王朝里唯一正常的皇帝,他斜睥看着几乎把野心勃勃写在脑门上的贾南风,没有好气扔出一句话,“想踩着朕上位?” “做梦!” 话虽这样说,但牵制世家的手段他也没少上。 壁画说得不错,得国不正,必疑神疑鬼,他以权臣上位,眼下看谁都像下一个他做初一别人做十五的乱臣贼子,以前抬举世家,是想着拉拢人心,可壁画都预警了,司马家的皇帝被权臣们拿捏得死死的,以窝囊与荒唐流传后世,既然这群人跟他一样,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他还养个什么? ——跟诸王一样,全部削权! 他要大权独揽! 他要当真正的皇帝! 泰始八年秋,司马炎大刀阔斧,削藩诸王。 朝臣世家大喜,他们盼得头发都白了,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司马炎这个狗东西,一朝上位,司马家鸡犬升天,什么阿猫阿猫都能封王,把官职实权什么的占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他们的施展之地。 他们倒是想斗这些诸侯王,可司马炎自己就是权臣篡位,防他们防得跟什么似的,他们说一句诸王的坏话,司马炎便觉得他们脑后反骨已成,若不是他们在朝中举轻若重,只怕司马炎早就送他们下去见魏帝。 但现在不一样了,司马炎自己要削藩。 天地良心,这可司马炎自己主张的,他们作为忠君爱国的臣子,哪能不助司马炎一臂之力呢! 削! 狠狠地削! 最好削成曹魏宗室那样,以后臣子当街弑君都没人敢拦! 朝臣世家欣喜若狂,不用司马炎给眼神,自己便将诸王把柄抖落得彻底,只盼司马炎看了之后怒火攻心,一个把持不住把诸王全部送下去见先帝。 当然,他们知道司马炎没那么疯,但疯不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马炎要削藩。 既然削藩,那便需要把柄,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他们可以给司马炎,让司马炎不用费心找借口,只需要抓紧时间削藩就好了! 天知道他们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他们的子侄后代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占领那些削藩之后空出来的位置了! 诸王做的缺德事被一一呈上。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司马炎第一次对司马家的缺德有了一个清楚认知。 ——壁画到底委婉了,司马家比世人想象中的更没底线,任谁见了这些东西都得感叹一句这大晋有这么一群人才,不完都对不起江山。 “父皇,您别生气。” 贾南风添油加火,“朝臣世家们早就盼着您削藩了,这些事情里未必没有夸大其词之事,您不必为这种事情上火。” “您该注意的是朝臣们的态度啊!” 在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的事情上,贾南风一向很有天赋,“这些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搜集这么多东西,说明他们一直在留意诸王动静,诸王他们都敢监视,那么父皇呢?” “父皇的一举一动,是否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贵为天下之主却被朝臣监视拿捏——” “你闭嘴!” 司马炎着实压不住火气,“收收你的小心思,朕不瞎!” 这些事情他能不知道吗? 还需要贾南风来特意点他吗? 他现在气得连饭都没吃,难道只是因为司马家的缺德吗? 不,司马家再怎么缺德那也是他自家的事,可朝臣们的心思却是明目张胆的—— 陛下,不止诸王哦,您的事情我也一清二楚哦~~ 岂有此理! 司马炎掀桌而起。 ——这种事情,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 但单靠他不行,他到底是个皇帝,爱惜羽毛,脸面这种东西,偶尔也会要一要的,贾南风想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 休想! 出来干活了,未来的皇后。 ——杀人弄权什么的,谁能有你熟练? 泰始九年末,司马炎让太子妃入朝听事。 消息传开,九州震动。 但很快,他们没心思震惊了,贾南风入朝之后,朝臣世家乃至诸王们迎来人生至暗时刻。 ——这位无恶不作无所不用其极的太子妃,再一次向世人展示她的血腥手段,乃至她蛊惑人心的手段。 泰始十年春,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提拔寒门。 泰始十一年,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大肆打压世家。 泰始十二年,司马炎听信贾南风谗言重新制定选官制度。 朝臣世家们叫苦不迭,文人墨客之间流传的关于贾南风妖言惑众弄权天下的话本堆成山。 甚至就连茶楼里,也开始有贾南风的事迹在流传。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7节 “妖妃?” “疯子?” “我呸!” “陛下还没死呢,也没瞎,要是贾南风真像你们说得这么不堪,陛下为什么还要用她?而不是你们这群所谓的文人?” “你们大人物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诸侯王们不能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以后官职不再被你们所把持,我们这群平民百姓也能争一争。” “能为我们做实事,她就不是妖妃!” “管她是男是女,是坏是善,只要我们能过好日子,那她就是合格的太子妃!” 晋朝历史完全被改写。 没有八王之乱,没有五胡乱华。 军功不再是上位者弄权的工具,而是士卒们凭借敌军人头论功行赏,孱弱窝囊的晋朝不复存在,鼎立天地之间的,是一个全新的王朝,一个欣欣向荣甚至能威慑边疆蛮夷的王朝。 时光匆匆如流水,而这一年,司马炎垂垂老矣,他躺在天子寝殿,睁眼看到的是贾南风与太子司马衷,再之后,是几位小郡主,以及他所提拔的寒门重臣和因格外识趣儿而仍保留官位的朝臣们。 “父皇,您就放心吧,儿媳会照顾好九州天下,断不会让晋朝再出被权臣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傀儡皇帝。” 贾南风安慰奄奄一息的司马炎,“儿媳以命起誓,若有违此誓,叫儿媳不得好死。” 司马炎这才满意,永远合上眼睛。 ——没有衣冠南渡,汉人的险些亡国灭种,有的是生机勃勃的大晋,有的是强势继承人与近乎完美的选官制度,他这个开国皇帝做得还不错嘛。 早知如此,他便该去泰山封禅,彰显一下自己的文治武功。 司马炎有些遗憾。 但他的这些遗憾,未来全部被贾南风补上。 而贾南风呢,也的确做到了她对司马炎的承诺—— 她果然没有再让晋朝出傀儡皇帝,因为她在司马炎死的第二年,便迫不及待篡位自立。 解决不了有可能弄权的臣子,那便解决皇帝嘛! 晋朝都没皇帝了,当然不会再有窝囊的傀儡嘛! 至于那些骂她乱臣贼子的话,她则完全不放在心上。 司马家能做初一,她便能做十五! 未来若她的子孙后代不争气,同样被人取而代之,那不是她得国不正所以导致的报应,而是她的子孙后代不争气,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了,她哪能为了百年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委屈自己? ——当皇后哪有当皇帝爽! 她就是要当皇帝。 就是不许任何人踩在自己头上。 哪怕她的傻子夫君也一样。 贾南风篡晋,改国号为商—— 贾氏一族出自于商。 女帝篡权,举国震惊,但震惊之后,除了少数人愿意为了晋朝而不惜冒着九族被灭的风险抗争外,其他人则是该干嘛干嘛。 这些年贾南风是司马炎手中最为锋利的刀,诸王是她弄权削除,世家是她铁碗镇压,选官制度是她强行推行,一切改革皆是她大刀阔斧,百姓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管他谁当皇帝呢,管他是男还是女,只要他们日子过得好,他们才不理会上层贵族们的破事! 再说了,贾南风那叫篡位吗? 她的孩子皆是跟司马衷所生,以后万里江山还是要交到她跟司马衷的孩子手里,这不叫篡位登基,这只是改了一个国姓。 国家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谁还在乎国号是晋还是商? 而寒门源源不断涌入朝堂,普通士兵因战功而封侯拜将,他们太清楚自己的权柄来自于谁,是谁让他们有了今日之荣耀,贾南风在,他们的官位荣华便在,贾南风不在,司马家掌了权,等待他们的是再一次被贵族们狠狠踩在脚下,自己乃至子孙后代永无翻身之日。 晋朝到商朝的争权过渡虽有摩擦,但最终平安落地。 而执掌天下的贾南风,则并没有学司马炎那一套,刚上位便大封诸侯,她舒舒服服当着皇帝,舒舒服服听底下的人喊着万岁,至于她死之后会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她完全不在意。 ——最坏也不过是被人骂千古第一妖后,史上第一疯批。 她根本不在意! 而后世子孙会不会觉得得国不正而羞愧难当,能不能守得住她夺过来的江山,那是子孙后代该考虑的问题,跟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她是皇帝,便足够。 贾南风执掌九州,是为天下主。 而在她的治理下越发有太平盛世之相的锦绣河山,她也没有拱手让给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 她的幼女是青史盖章的聪敏好学,她对她寄予厚望,倾注无数心血。 围着女儿打转的太医女官多不胜数,女儿的身体被全方位关注,让险些要了女儿性命的病痛只是大病一场,病后仍是生龙活虎,而册立公主为继承人的事情,则被她提上日程。 是日,贾南风封幼女贾彦为皇太女。 又数年,贾南风也即将走到生命尽头。 但她不愿意死在床上,在她的男宠们的搀扶下,她登上城楼,看自己执掌下的盛世河山。 她看到商的旌旗直插云霄,看到地面上车水马龙,看到她的女儿们飒爽英姿,挥斥万千,面上是与她一样的野心勃勃。 贾南风收回视线。 然后开天辟地第一次,她回想自己过往岁月,反思了一下自己有生以来的行为,然后认真地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比她的傻子夫君强,也比晋朝的开国皇帝也是亡国皇帝司马炎强,纵观她的一生,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如果后人非要指摘她,那定然是后人的缘故,而非她做得不好。 贾南风心满意足闭上眼。 她虽死了,但是关于她传说,仍在华夏大地流传,而千百年后的华夏大地,对于她的研究仍在继续—— 【哈喽,宝宝们,我是你们最爱的up主笑笑。】 【今天给宝宝们讲的历史人物是一位在历史上争议非常大的人物。】 【有人说她是千古第一妖后,说她是史上第一女疯批。】 【你能想象的所有恶事她都做过,连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司马家在她的衬托下都是善良无害的小白花。】 【但也有人说她是千古第一奇女子,是千古第一明君。】 【她有效打击了世家豪族的利益,让寒门登上历史舞台。】 【更遏制王权对于百姓的压迫,让千百年来被贵人们践踏如泥的百姓也有出头之日。】 【她执政期间朝野安宁,四海升平,让华夏大地迎来一个新的太平盛世。】 “谭笑笑,我的祖宗,我的小姑奶奶,您老人家可消停会儿吧!” 电话那头传来平台负责人抓狂的声音,“贾南风这个人物做一期就好了,再继续做下去,你的视频怕不是会被冲烂!” “你不要想着黑红也是红,平台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一旦出问题,平台会第一时间下架你的视频,不会对你进行任何包庇。” “所以,咱们来聊一下你的新视频。” “温和温馨向,最好是合家欢那种。” “你有什么头绪?” 负责人循循善诱。 “温和温馨向?合家欢?” 谭笑笑抬手推了下眼镜,认真想了五秒钟,“这个可以有。” “我太爷爷是皇帝,我爷爷是皇帝,我爸妈是皇帝,我哥哥们也是皇帝,我家除我之外全员皇帝。” “六味帝黄丸,温馨合家欢,这个题材不敏感吧?” “……” 你怕不是又想做大死! 垂拱三年,太平公主府。 太平公主偎依在表兄薛绍怀里,轻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我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 “男孩儿女孩儿有什么要紧的?” 薛绍轻轻一笑,手指与太平十指相扣,低头亲了亲太平脸颊,“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生男生女都好。” 缠枝莲花纹的铜镜里,清楚映着小夫妻间的甜蜜。 太平瞧了一眼铜镜里眉眼含笑看着她的薛绍,笑了起来。 ——她的表兄永远这般温柔,这般事事以她为先。 真好。 到底是她亲自挑选的夫君,没有人比他更锲和她的心意1。 于是她侧过身,伸手揽着薛绍脖颈,声音骄纵又骄矜,“不,我就要女孩儿。” “好,那便女孩儿。” 薛绍莞尔一笑,抬手扶着太平的腰,“你说生什么便生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的。”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然而下一刻,原本映照着他们的巨大铜镜,突然在这一刻传来女子欢快的声音—— 【哈喽,宝宝们,笑笑说历史再次上架,你们最爱的谭笑笑又回来啦!】 【前两期咱们聊了吕雉跟贾南风,一个毁誉参半,一个全是恶名,唯一的相同点是职业都是皇后,都曾执掌山河。】 【皇后太后说过了,今天咱们聊点不一样的,聊一聊历史上的公主们。】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8节 【但当说起公主,肯定要说太平公主,她的父母兄弟皆皇帝,受尽千娇万宠。】 【她是皇权的受益人,同时也是皇权之下的悲剧——】 【在她怀孕期间,她的第一任老公,她亲自挑选的夫君,被她的母亲杖责一百,活活饿死在监狱之中。】 太平眼皮骤跳。 薛绍大惊失色。 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母后断然不会这般待他们! 作者有话说: 阿武:天真。 好啦,贾南风的故事结束了 你说她一无是处完全没功绩吧,人家太子妃做的好好的,跟司马炎仙人跳保住了傻子太子的储君之位,上位之后嘎嘎乱杀也是因为那些人真的威胁到了皇权,皇帝是傻子,作为皇后的她如果再软弱,结局肯定好不了,所以嘎嘎乱杀,杀权臣,杀诸侯,最后杀太子,就,挺疯的~ 而且在她执政期间,也的确出现“数年之中,朝野宁静”,当然,史书觉得这是臣子的功劳,她只有八王之乱五胡乱华~ 别人是争议,她全是恶名,跟基友聊过之后不打算写的,毕竟要规避风险嘛~ 但被举报真的很烦,所以就写个几章放飞自我,要不然我不白担了被举报的名头嘛!(bushi 贾南风的故事到此结束,后面是太平~ 小时候看大明宫词,太平跟薛绍是我的意难平 但我非常博爱,为薛绍鞠了一把同情泪之后,迅速磕到太平跟李隆基这对神奇的cp 那时候年龄小,曾一度以为三郎真爱姑姑,后来长大看史书,呃,爱情木得,只有恨之欲死orz 1:《新唐书·列传第八》:久之,主衣紫袍玉带,折上巾,具纷砺,歌舞帝前。帝及后大笑曰:“儿不为武官,何遽尔?”主曰:“以赐驸马可乎?”帝识其意,择薛绍尚之。 第59章 太平公主 皇帝不过是她手里的傀儡木偶。 “这是什么妖物?竟能口吐人言?” 太平的反应比薛绍更快, 几乎是瞬间的反应,她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铜镜。 “砰——” 茶盏撞在铜镜上,铜镜晃了晃, 但分毫未损,而砸向铜镜的茶盏, 此时撞得四分五裂, 散开在地上。 薛绍听到声音回神, 条件反射般, 他把太平护在身后,“妖物安敢造次?” “当心我让人毁你身体碎你魂魄!” “让你再不能口出妄言,惊吓世人!” 但被夫妻俩群起攻击的铜镜, 却是丝毫没有被攻击被恐吓后的惊慌失措,恰恰相反, 铜镜里的方才只有声音, 而现在,画卷缓缓在里面打开, 太平公主的脸出现在里面,旁边配了一行与他们这个时代不同的字,但诡异的是他们竟然看懂了—— 【我家全部是皇帝,只有我不是。】 【论太平公主的一生是鲜花着锦, 还是造化弄人的悲惨。】 薛绍心头一惊。 ——竟能幻化太平的脸?还能凭空写字? 此等妖物断断留不得! “表妹莫怕。” 薛绍起身拔剑,按剑向铜镜走去, “我这便毁了妖物,让它不能惊吓你。” “表兄,等一下。” 但他刚起身, 便被身后的太平拉住衣袖。 太平微蹙眉, 看向凭空出现自己脸与字的铜镜, “先看看它怎么说。” ——那句母后会将表兄杖责一百饿死狱中的话带给她的震撼着实大,她太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表妹,它是妖物,它的话如何能信?你不能被它所惑。” 薛绍心惊铜镜的变化,手里的剑仍指向铜镜,“先让我除去它——” 太平劈手夺过薛绍手里的长剑,“表兄,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可是——” “没有可是。” 太平凤眸轻眯,打断薛绍的话。 方才还是惊讶,但到现在,她对这个突然口吐人言的铜镜充满好奇。 太平道,“我倒是想看一看,它到底有何能耐,竟敢这般污蔑我的母后。” 话里虽用了污蔑,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表兄威胁到阿娘的统治,其下场必是死路一条。 ——二兄郁郁而终,三兄遭流放,四兄虽仍在皇位,可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权利被阿娘握在手里。 在对待威胁到自己权力的人物,阿娘从不心慈手软。 亲生儿子尚且如此,那么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婿又能落什么好下场? 可问题是,表兄并无野心,也不揽权,对朝政之事毫无野心。 自她诞下两个儿子后,他连与人吃酒都很少去,终日与她在一起,哄着她开心。 似这样毫无威胁的人,怎会遭了阿娘的清算? 甚至是以杖责一百活活饿死在监狱的死法离开人世? 太平疑惑不解,蹙眉看向铜镜。 铜镜似乎并不满足于刚才给她造成的震撼,它要给她带来更大更让她不敢置信的冲击—— 【太平公主,唐高宗李治与武周皇帝武瞾的小女儿。】 “武周?!” 薛绍脸色微变,惊呼出声。 ——他的岳母竟然篡夺了李唐江山?! “武周皇帝?” 太平的惊吓不比薛绍少,她喃喃重复着铜镜的话,无数回忆涌上她心头—— 阿娘轻抚着朝臣们送来的奏折,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满足安然。 阿娘挥斥方遒,朝臣世家尽皆俯首,阿娘眉梢高高挑起,野心勃勃写在眼角眉梢。 又或者说阿娘冷笑着看向四兄,四兄战战兢兢,辩解的话不敢说出口,于是阿娘便笑了,惬意地笑了,仿佛她才是锦绣河山真正的主人,身为皇帝的四兄不过是她手里傀儡木偶。 阿娘的野心,岂是一个临朝称制的太后便能满足的? ——她要的是是天下之主,是九州万里高呼陛下,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女皇帝。 所以,阿娘的确篡夺了李唐江山。 “表妹,你怎么看这件事?” 惊讶之后,薛绍看向太平。 太平抿了下唇,“不急,我们先往后面看。” 在她身边伺候之人皆极有眼色,早在薛绍进来的那一刻,侍女们已退出房间,在廊下守着,偌大房间只有她与薛绍,她拉着薛绍的手,郑重其事,“表兄,兹事体大,你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作为天家公主,她太清楚夺位失败会遭遇什么。 ——玄武门的李建成与李元吉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阿娘能成功称帝,那还罢了,如果因她泄露消息而失败,那么等待阿娘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若皇位仍是她兄长所坐,阿娘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若皇位被有心之人篡夺,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表妹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薛绍拍拍太平的手,温声安抚道,“我又不傻,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做什么?” 他的确震惊岳母篡夺李唐江山。 但静下心仔细想一想,这种事情在所难免。 作为太平的夫婿,他没少与岳母打交道,见得多了,岳母的心思他也能猜出一二。 ——岳母可不是甘心困居后宫的妇人。 早在阿耶在世时,岳母便与阿耶二圣临朝,而今父皇去世,他的两位兄长当了皇帝,三兄因为刚登基便迫不及待揽权被阿娘所废,而四兄性子绵软,对岳母听之任之,所以至今仍在皇位上坐着。 虽然还坐着,但政令皆出自岳母,四兄不过是傀儡皇帝罢了,岳母野心勃勃,既能废一位皇帝,便能废第二个,甚至自己夺位做皇帝。 ——在岳母身上,发生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但是表妹,若真有那一日,阿娘夺位登基,你又该如何自处?” 薛绍担心的是这个。 太平眼皮微跳,“既为武周,阿娘便会赐我武姓。” “我最担心的便是这个。” 薛绍叹了口气。 但又怕太平左右为难,他从背后环抱着太平,轻拢着她的手,“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先看一看阿娘为何要杀我。” 他毫无仕途野心,更威胁不到阿娘的统治,阿娘为何以这般的雷霆手段杀他? ——且在太平怀孕的时候?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19节 薛绍百思不得其解。 【宝宝们都知道,咱们女皇之前有过一个女儿,但是刚出生没多久便死了。】 【对于阿武第一个女儿的死法,史书记载有分歧,旧唐书说她是夭亡,并未记录如何死亡1,但新唐书与资治通鉴说她是女皇亲自扼杀,为了嫁祸王皇后2。】 太平:“???” 薛绍:“!!!” ——阿娘不可能这般狠心! 这必然是污蔑! 是有心人故意泼脏水! 【但up主觉得这是后人对女皇的污蔑。】 【宝宝们可以不信《旧唐书》,但是得相信骆宾王的节操——】 【若论骂女皇之狠之毒,谁能狠得过骆宾王啊?】 【为了写《讨武曌檄》,咱们的大才子骆宾王连“弑君鸩母”这种离大谱的话都能编造,要是女皇真杀女儿,他不得洋洋洒洒立马写上去?用得着等到几百年后让后人再来写?】 【所以这里up主采用旧唐书的记载。】 【顺便说一句,《旧唐书》成书于五代十国,唐朝刚灭亡那会儿,而《新唐书》成书于北宋时期,从时间跨度以及宋人对女性掌权者的厌恶来看,《旧唐书》可信度更高,所以在《旧唐书》与《新唐书》的记载出现不同时,up主这里采信《旧唐书》的内容。】 太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后人对阿娘的污蔑。 阿娘怎舍得将亲女扼杀在摇篮之中?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更何况那是阿娘与阿耶的第一个孩子,备受瞩目,众星捧月,伺候小公主的人多不胜数,阿娘不可能在那种环境下偷偷扼杀小公主。 “这些史官远逊于太史公。” 太平嫌弃道,“既为史官,便该去伪存真,而不是为了抹黑一个人去胡编乱造。” “《旧唐书》的记载还有几分道理,《新唐书》与《资治通鉴》皆是对阿娘的污蔑抹黑。” “到底是——” 太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旧唐书》成书于五代十国,唐朝刚刚灭亡那会儿,所以,他们的大唐,亡了? 亡了?! 阿娘之后是哪位皇帝执掌江山? 怎就养出这种亡了万里河山的昏聩之君?! 【讲完《旧唐书》与《新唐书》的不同,咱们言归正传,继续说小公主。】 【或许是因为上面死过一位小公主,又或许是自己已经生了四个儿子,终于生下一个女儿,无论是武皇还是高宗李治,对自己的最幼女都是非常宠爱的。】 【宠爱到哪种地步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女皇生的孩子单独排序,不与其他皇子并列。】 铜镜之上出现一个画面。 里面的人是太平,笑眯眯唤着李旦,“八哥。” 【卡。】 画面陡然静止。 偌大铜镜上,出现一个鲜红色的叉。 【这种称呼是不对的,高宗对女皇是铁板钉钉的真爱,女皇生的孩子才是龙子龙孙,其他人生的不是,所以太平对李旦的称呼应该是四兄。】 太平:“?” 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什么还要单独拎出来说一遍? 【高宗对女皇的太子们如此宠爱,而太平作为他与女皇唯一的女儿,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星星绝不给摘月亮的千娇万宠。】 太平明白了。 ——原来是为了铺垫阿耶与阿娘对她的重视。 但她不想听这些。 她想听的是阿娘何时夺位登基,阿娘又为什么杀表兄。 “你既然有灵,便该知晓我心中所想。” 太平道,“我且问你,阿娘准备何时举事?” “表兄又做了什么事,才会惹阿娘如此,让表兄这般惨死于监狱?” 但铜镜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着自话—— 【而冒犯到太平公主的人呢,非常简单,死路一条。】 【太平公主年幼的时候,经常去自己姥姥家玩,姥姥家有一位漂亮表兄,轻佻放荡,叫贺兰敏之,当时叫武敏之,被女皇赐姓武,是老武家的法定继承人。】 太平公主蹙了蹙眉,面上闪过一抹厌恶。 【但是再怎么是武家继承人,当你冒犯到公主,逼奸公主侍女时,不好意思,你还是赶紧噶了以免脏了公主的眼睛。】 “本就该如此。” 太平眉梢微挑,“任他姓武还是姓贺兰,只要冒犯公主,便是死路一条。” 薛绍忍俊不禁。 【当然啦,太平不止这位表兄,另一位的薛家表兄,才是真正的好表兄,让太平主动向父母讨要夫婿的表兄。】 铜镜之上出现一张让人一见倾心的薛绍的脸。 太平呼吸一紧,陡然紧张,“快说,表兄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让阿娘这般对他!” 作者有话说: 太平:表兄毫无仕途野心,根本不会威胁到母后—— 铜镜:可他有一个安耐不住想搞事的兄长啊~~~ 太平:??? 薛绍:!!!兄长误我!!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磕婉儿跟太平,原来不止我一个!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我磕的cp是真的!!! 本来想让婉儿这章就出场的,但是明天事情太多了,今天不熬夜肝文了,下章婉儿就出场!大唐绝美cp的排面一定要有! 第60章 太平公主 “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不止太平紧张, 薛绍更紧张。 ——他从无仕途野心,与太平恩爱有加,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合格的驸马, 怎会惹了岳母的不喜,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你这妖物, 还不快点回答公主的问题?” 薛绍手指微微收紧。 这一次, 铜镜仿佛听懂了他们的话, 似是觉得那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讲太过惨烈, 铜镜欢快的声音变得低沉—— 【太平的这位好表兄虽无野心,对太平更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只可惜,他有一个按捺不住想要搞事的兄长。】 太平:“!!!” ——果然是他! 在天幕说表兄被阿娘所杀时, 她便怀疑是受了大表兄的连累。 大表兄与二表兄不同, 并非尚主,他袭爵河东侯, 在济州做刺史,与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的关系颇为亲厚。 阿娘若夺位登基,李唐宗室定然不容,各地必举义旗来讨伐阿娘, 而琅琊王李冲,多半也是其中一个。 并未尚主, 又与李冲交好,李冲若举事,大表兄怎会不助李冲一臂之力?或帮忙招兵买马, 或帮忙传递消息, 总之定要帮助李冲推翻阿娘。 可阿娘岂是这般好推翻的? 她执掌朝政数十年, 其地位早已根深蒂固,不可撼动,宗室举事,她必会以雷霆手段镇压,让后来之人再不敢谋逆作乱。 而大表兄在她眼皮底下帮忙李冲,以她之敏锐,又岂会察觉不了? 所以大表兄必然身死族灭,而二表兄也被他牵连下狱,最后杖责一百,活活饿死在狱中。 二表兄的驸马身份非但不能庇佑二表兄,更是二表兄的催命符。 ——阿娘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二表兄便是最好的人选,身为她的驸马都会被谋逆所牵连,其他人更是沾之即死。 只有这样,才能威慑那些想要推翻阿娘的不臣之人。 可,二表兄是她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夫婿! 是她心心念念爱慕着的人! 更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爹。 ——二表兄死在狱中时,她刚刚产子,尚未出月子。 阿娘怎能在这个时候便杀了他?! “阿娘……” 太平心头一颤,想说阿娘你好狠,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0节 ——兵变夺嫡并非儿戏,而是你死我活的血腥,没有中立,更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若李冲赢了这场兵变,作为阿娘女儿的她,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只怕是一尸两命,随阿娘而去。 至于她之前与表兄生下的孩子,则会被李冲一并杀害。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太平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薛绍察觉她情绪的异样,叹了口气,将她揽得更紧,“此事怪不得阿娘,是我兄长所致。” “只是,兄长糊涂啊!” “无论阿娘登基与否,你都是无可争议的公主,我是你的驸马。” “兄长乃你我二人之兄长,其地位并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为何剑走偏锋,去做那谋逆之事?” 像是回答他的话,铜镜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随着权力的膨胀,女皇再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想要登基的心思人尽皆知。】 【薛绍的兄长薛顗看不惯女皇篡夺李唐江山,且又与琅琊王李冲交好,李冲谋反,他二话不说便帮李冲招兵买马,端的是忠肝义胆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豪迈义气!】 【但女皇是谁啊,小伙子,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套,是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啊?】 铜镜之上,身着天子的衮服的武瞾眉梢微挑,千牛卫领命而去。 是夜,灯火长明,血流成河。 【女皇从不惯着任何人。】 【自己找死,那别怪女皇心狠手辣。】 【于是薛顗被处死。】 【他没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却因自己搞事插亲兄弟两刀——】 【薛绍作为薛顗的弟弟,惨被连累1。】 【驸马身份非但没成为他的护身符,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被女皇杀一儆百,威慑天下。】 太平冷冷一笑,“大兄为何剑走偏锋行谋逆之事?” “你是驸马,与大兄有何干系?” “可若李冲做了天子,大兄便是从龙之功。” “做驸马的兄长,哪有做圣人的宠臣近臣来得痛快?” “这……” 薛绍声音微微一顿,无奈摇头,“大兄糊涂!” 【这里需要注意一下,《旧唐书》只记载薛绍被薛顗连累而遭杀害,并未详细描述他是怎么死的。】 【但在《资治通鉴》里,薛绍的死法被史官们描写得十分详细,杖一百,饿死于洛阳狱中,恩,任谁看了都要说一个惨。】 铜镜之上,薛绍一身囚服,身上血迹斑斑。 他伤得太重,也饿得太久,早已气息奄奄,而今仍硬撑着精神不肯合眼,似乎是心有不甘。 他吃力抬起头,看向太平公主府的方向,似乎想透过巴掌大的窗口看到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监狱外是更高深墙,一层又一层,将他的视线死死遮在一方囚牢里。 有老鼠四处乱跑。 咯吱咯吱似乎在啃噬着什么。 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他固执地看着窗口,仿佛在看自己即将生产的妻子。 “表妹……” 男人的手无力垂下。 画面被定格,巨大铜镜上是薛绍残破不堪的尸体,以及大睁着不肯闭上的眼睛。 ——死不瞑目。 太平心头一惊,“不!” “不、不能吧?” 薛绍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娘不至于这般狠心。” ——他好歹是太平的驸马,不至于死得这般不体面,以一种近乎被虐杀被老鼠啃噬而死的惨烈离开人世。 【呃,作为一个宋朝年间成书的《资治通鉴》,竟然能对几百年前的唐朝时期的驸马的死法知道得一清二楚,司马光怕不是躲在牢狱里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吧?】 【所以薛绍的这个死法宝宝们看看就行。】 “表妹,这多半是后人伪造。” 薛绍终于缓过来,一边抬手挡着铜镜,不让太平看到铜镜里自己惨死的模样,一边忙不迭安慰太平,“你别放在心上,这是假的。” 可尽管眼睛被遮着,太平的心脏依旧跳得厉害。 ——那种被虐杀被老鼠啃噬而死的死法太惨烈,烙印似的深深烙在她心里。 眼睛看不到,却在心里一遍遍上演。 然后无声提醒她,看,这就是你表兄的惨状,这就是你最爱的母后杀了你最爱的表兄时的模样。 【up主的个人意见哈,司马光之所以把薛绍写得死得这么惨烈,其目的就是为了黑女皇。】 【你看,你女儿刚刚生孩子,你不体凉她身体虚弱也就罢了,还把她老公给噶了。】 【噶就噶吧,还噶得这么惨这么人神共愤,你这个女皇简直不配为人不配为母。】 “你听,这的确是后人伪造。” 薛绍低头吻了吻太平额头,想要安抚她躁乱不安的情绪,“我的确受大兄牵连而死,但并未死得这般狼狈。” “我到底是你的夫君,我阿娘也是公主,纵然身死,也不该这般不体面。” 狼狈? 体面? 可不容更改的是,表兄的的确确死在大兄为李冲招兵买马的事情上。 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太平拉开薛绍的手,“表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你现在便去寻大兄,对他好言相劝,若他不听……” 太平声音微顿,眸光骤冷,“那便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可是,他到底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 薛绍有些犹豫。 “你将他当一母同胞的兄长,处处袒护他,处处念着他的不易。” 太平冷笑,“但他助李冲谋逆之时,可曾想过你这个弟弟?” “若李冲事成,阿娘会是什么结局?我又是什么结局?” “我肚子里的孩子,乃至我们的大郎与二郎,他们又是什么结局?” “表兄,玄武门之变才过去多少年?” “你难道已经忘了夺位失败的下场?” 薛绍心头一震。 他阿娘是太宗之女,他如何不知夺位失败的下场? “我知道。” 薛绍声音微哑。 与表兄相知相爱多年,太平太清楚自己的这位表兄温和善良的性子,她也不想将他逼得太紧,一边是一母同胞的兄长,一边是妻儿,无论怎么选,对他的伤害都是刻骨铭心的。 可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犹豫,这是生死,而非其他。 太平静了片刻,牵着薛绍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刚被太医诊断出来,如今不过三个多月,时间太短,从外面看还看不出什么,但那里面,的的确确是他们新孕育的小生命。 薛绍手指微微一颤。 “你念着兄长,可兄长,又何时念过你我?” 太平道,“他难道不知夺位失败的下场?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但当他决定替李冲招兵买马时,他心里已经没有你这个弟弟。” “你的性命,乃至我的,我们孩子的性命,都远远不及李冲许他的从龙之功。” 薛绍呼吸陡然一紧,被太平牵着的手慢慢蜷缩起来。 ——是的,表妹说得不错。 兄长已做出他的选择,而他的性命,在兄长眼里已被舍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薛绍轻叹一声。 他收回被太平放在她小腹处的手。 旁边有引枕,他拿了一只引枕,放在太平腰后,让太平靠得更加舒服。 “我现在便去寻兄长。” 薛绍将太平鬂间碎发梳于耳后,闭目在她额头处印下一吻,“你放心,我断然不会抛下你与孩子们。” 太平这才笑了起来,“这才是身为驸马该有的模样。” “表兄快去快回,我等你的好消息。”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1节 薛绍颔首,“你是有身子的人,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万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孩子气。” “无论铜镜说了什么,你都不可动气,知道吗?” 太平点头。 薛绍又交代几句,快步走出房间,去找自己野心勃勃的兄长。 而在他离开之后,太平也不曾闲着,她一边着极心腹之人给上官婉儿送消息,一边让心腹将铜镜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带着铜镜上了马车,直奔上阳宫而去2。 宽大轿撵上,太平揭开铜镜,心腹侍女提笔铺纸,将铜镜之话一一记录下来。 【从汉朝太后临朝称制尊陛下称朕,到晋朝的臣子上书请奏皇后太后临朝称制,到隋唐的二圣临朝,到华夏史上唯一女帝,再到《资治通鉴》对女人执政的抹黑。】 【我们看到的是女人的地位一点一点被压缩,一点一点被禁锢,最后沦为“后宫不得干政”的帝王玩物。】 太平眼皮微抬。 抹黑阿娘? 所以阿娘的武周并没有持续下去? 若能顺利持续下去,阿娘便是武周开国君主,开国君主,又是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这样的身份足以千古流芳万世传颂,怎会有这么多的污蔑诽谤?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颇为正常。 朝臣能容忍母后称帝,是因为母后终究是李家的儿媳,她的孩子皆是她与父皇所生,身上流着李家的血,她再怎样折腾,这万里江山到底还是要交到李家人手中。 况她年龄又大了,又能在皇位上坐几年? 她想称帝,便让她称帝好了,左不过几年时间,天下又回归李唐。 太平蹙了蹙眉。 ——所以,阿娘折腾称帝,折腾改国号,从后宫走到前朝,从宫妃成了皇帝,这一切的努力与心血,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太平莫名有些难受,但又不知自己究竟在难受什么。 她拧眉看着铜镜,心绪起伏不定。 【而我们的太平公主,她显然比后世的公主好太多。】 【在她生活的年代,她日子过得不爽可以养面首,可以去干政,可以这个皇帝看不顺眼,便联合兄长换一个。】 【而宋朝的公主,别说干政养面首了,哪怕你作为皇帝的独女,婆婆丈夫的冷气你该受还得受。】 【甚至还会因为与自己自由相熟的太监太过亲密,而遭到贬斥幽禁。】 “???” 太平大惑不解。 ——这是公主?! 这是皇帝的独女?! 宋朝是个怎样的朝代? 女子的地位怎会这般低? 但铜镜并不会因为她的心声而深入这个话题,声音一转,再度转回她的事情上—— 【当然,这都是后话,咱们继续聊太平公主。】 【薛绍死后,女皇为了安慰自己唯一的女儿,打破唐朝公主食封不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将她的封户破例加到一千二百户。】 【当然,给了钱还不算,还替她挑选了新的夫婿。】 【不喜欢武承嗣,没关系啊,还有武攸嗣,武攸嗣有媳妇儿也没关系,噶了他媳妇儿,给太平腾位置3。】 太平回神,脸上有一瞬的难看。 ——阿娘这是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与表兄青梅竹马,夫妻恩爱,阿娘却杀她表兄,将她另嫁他人。 杀表兄,尚能说一句是为了杀鸡儆猴,可嫁给已有妻室的武攸嗣又算什么?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 是为了保护她。 【女皇的目的再明确不过,将太平公主嫁给武攸嗣,是为了保护太平公主。】 【女皇登基之后,李唐皇室疯狂反扑,谋逆兵变之事层出不穷,女皇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花,你自己找死,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于是乎,女皇对李唐皇室进行一波血腥镇压。】 铜镜之上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千牛卫领命出宫,神都洛阳再一次血流成河。 而此时的太平,也终于抵达上阳宫。 “圣人此时与臣下商议要事,二娘需等一等。” 上官婉儿亲自来迎,侍女撩开轿撵纱幔,她对轿撵上的太平伸出手,“铜镜之事与我说也一样。” “我知道。” 太平就着她的手,从轿撵上走下来,“若非事态紧急,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阿娘。” 上官婉儿向太平身后瞧一眼。 侍女来得快,已将铜镜之事告诉她。 但听与见是两回事,听时觉得荒诞,可此时往铜镜处瞧一眼,才知侍女之言并非夸张。 铜镜虽被绸缎盖着,但仍有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有执笔的侍女跟在后面记着,生怕落下一句话。 ——太平对铜镜的重视可见一斑。 “看来二娘得了个好东西。” 上官婉儿轻轻一笑,视线转向武瞾所在内殿,“圣人若是知晓了,必然十分欢喜。” 太平却没有上官婉儿这般乐观,“但愿如此。” ——铜镜里后人对阿娘的记载是奔着妖后奸妃去的,阿娘如何能忍这种评价?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携手往偏殿走,侍女们抬着铜镜跟在身后。 殿内早已备好太平喜欢的茶水点心,太平入座,铜镜摆在她与上官婉儿面前。 太平道,“不仅能说话,还能预知身后百年之事。” “预知身后百年之事?” 上官婉儿秀眉微动,更加好奇,“若果真如此,便是天佑圣人。” 【在这场镇压之中,我们的为国早死玄宗李三郎与诸多皇孙再次被幽禁,不出门庭者十余年4。】 太平眼皮微抬。 玄宗? 李三郎? 玄宗这个庙号可不是什么好庙号,难道大唐是在他手里由盛转衰? “李三?” 上官婉儿斟酌片刻,缓缓开口,“莫不是今上的第三子?楚王李三郎?5” 太平颔首,“大抵是的。” 【而在这期间,诸多皇孙被降王,李三也在其中,当然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李三的母亲被秘密杀死,尸骨无存。】 上官婉儿微微一惊。 但太平丝毫不意外。 ——驸马薛绍都死了,作为四兄李旦的姬妾,又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至于李显,呃,那就更不用说了,李旦还能在洛阳待着,最起码吃喝不愁,但李显这会儿在流放地待着呢,风刀霜剑严相逼,要不是他媳妇儿韦后给力,只怕这时候就承受不住,自杀嗝屁了。】 铜镜之上,出现一个极荒凉的地方,房屋破败,却戒备森严,李显一身平民衣服,神色憔悴,眼望披甲执锐的卫士,他悲愤万千,拔剑自刎,但长剑尚未送到脖子处,便被一女子夺了去。 “三郎,你若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女人扔了剑,把李显抱在怀里,“但若活着,便有一切可能。” “我不要阿耶死。” 瘦瘦小小的女孩儿抱着李显的腿,“我要阿耶活着,永远活着。” 【咱就是说,有这样跟着自己吃苦受罪的情意在,李显后面想让自己媳妇儿乃至自己女儿登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 太平婉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震惊。 ——让妻子与女儿登基为帝?! 作者有话说: 李显:韦娘待我如此,我把天下送给韦娘又如何! 九五真爱,李显对韦后也算真爱了 她儿子活着她儿子是太子,儿子噶了,那就扶持她女儿上位 可惜死得早,史书说他是被韦后安乐联手毒死,就,巨扯 1:《新唐书·卷四·本纪第四》:十一月辛酉,杀济州刺名薛顗及其弟驸马都尉绍。 《旧唐书·武攸暨传》:初,永隆年降驸马薛绍。绍,垂拱中被诬告与诸王连谋伏诛。 2:《太平广记·卷二九八》:“垂拱中,驾在上阳宫。” 3:《新唐书·列传第八》:绍死,更嫁武承嗣,会承嗣小疾,罢昏。后杀武攸暨妻,以配主。 4:《资治通鉴》:“幽闭宫中,不出门庭者十余年。 5:《新唐书 卷六 本纪第六》:(垂拱)三年闰正月丁卯,封皇帝子隆基为楚王,隆范卫王,隆业赵王。 第61章 太平公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2节 公主献男宠。 “三郎要以韦娘以女郎为圣人?” 上官婉儿秀眉微蹙, “荒谬。” 可话刚出口,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如今的圣人是与先帝二圣临朝,然后临朝称制, 再之后,是筹备登基, 女子为帝。 圣人能做, 为何三郎做不得? 先帝对圣人一往情深, 三郎对韦娘亦是如此, 所以以韦娘为帝,以韦娘之女为帝,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荒谬但又本该如此。 但太平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兄要以裹儿为帝? 不是孝道之下的母亲压制儿子, 也不是夫妻之间的权利分享,而是在不缺儿子的情况下, 以女儿为继承人? 三兄有这般想法, 那么阿娘呢?阿娘考虑过她吗? 似乎没有。 从来没有。 她是阿耶与阿娘的掌上明珠,是大唐王朝金尊玉贵的太平公主,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有喜欢的衣服,不需她开口,便有人双手奉上。 有喜欢的吃食, 她一个眼神,便会呈在她案几。 有喜欢的少年郎, 便穿男装去讨要,然后那人便会成为她的夫君,恩恩爱爱与她在一起。 她那么幸福, 那么美满, 似乎什么都不缺。 父母的宠爱, 兄长们的庇护,以及表兄的一往情深。 她什么都拥有。 世间所有美好尽数落于她掌心。 可她,真的拥有一切吗? 阿耶与阿娘哪怕不喜几位兄长,哪怕对几位兄长有各种各样的失望,但兄长们仍是阿耶阿娘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阿耶阿娘喜欢她,无比喜欢她,可却从未想过将她立为继承人。 哪怕在阿娘杀了表兄之后,打破公主不过三百五十户的惯例,将她的封户破例加到一千二百户,可那些皇子皇孙们,哪怕再怎么不受宠,也有自己的封地,封户也会比她多很多。 她拥有的一切只是身为女子所能得到的偏爱。 当她为男子,这些偏爱是薄待。 ——偏爱如她,远远不及不受宠的皇子所能得到的多。 恍惚间,她突然明白,自己在得知阿娘的武周以失败告终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是什么了。 ——阿娘以女子之身从男人手里夺来了皇位,可到最后,还是交到了男人手里。 阿娘的野心勃勃,阿娘的雄心壮志,百年之后,评价不过奸妃妖后。 然而更悲凉的是她。 尽管阿娘以女子之身打破了这个时代对女人的禁锢,尽管她是阿娘唯一的女儿,尽管她被阿娘夸过最像自己的女儿,可她终其一生,不曾进入阿娘的备选。 ——因为她,是女人。 “三兄不荒谬。” 隔了好一会儿,太平慢慢接着上官婉儿的话,“荒谬的是这个世界。” 这语气不大对,上官婉儿看向太平,娇贵的小公主静静注视着铜镜,眼底有着难以名状的感伤。 ——她在物伤其类。 又或者说,她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尊贵。 那句三郎要以韦娘以女郎为圣人的话给她带来的冲击太大,像是新世界突然被打开,她环视周围的富贵荣华,悲凉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没有。 上官婉儿静了一瞬。 她与太平一同长大,太平的一个眼神,她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曾一度骄傲自己与太平的心有灵犀,人生得一知己,这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但现在,她突然不想让自己那么了解太平。 ——她清楚知道太平在感伤什么,也清楚知道这种感伤她与太平根本改变不了,甚至在筹划夺位登基的圣人也改变不了。 这是流传在华夏大地千百年的礼法宗制,非一人之力所能撼动。 莫说一人,甚至一群,一代,几代人,也无法撬动这个女人没有继承权的律法。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 半息后,她伸出手,握住太平略显冰凉的手,“二娘,世道便是这个世道,我们改变不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铜镜里的女声再度响起—— 【李显的想法在那个时代太过疯狂,他的想法不止遭受了朝臣的阻拦,有女相之称的上官婉儿也多次劝诫,甚至不惜以饮鸩酒而规劝1。】 太平眼皮狠狠一跳,“婉儿?” “我……我以鸩酒相劝?” 上官婉儿蹙了蹙眉。 【根据太平给她立的墓志铭记载,她先以据理力争,可惜李显不听,然后辞官不做,李显依旧不听,然后削发为尼,李显还是不听。】 【到最后,上官婉儿不得不以鸩酒相逼,若不是救治及时,只怕当时就噶了。】 铜镜之上,上官婉儿苦苦相劝。 李显显然极度不耐,不愿再与上官婉儿纠缠,他甩开上官婉儿的手,声音冷冷,“我意已决,裹儿封皇太女之事无需再议。” “你若想辞官归隐,我便成全你,你若想削发为尼,我便给你盖一座恢弘的寺庙。” “如此,也算全了你我之间的君臣之义!” “圣人糊涂!” 上官婉儿悲怆出声,从身后侍女捧着的托盘里端起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鸩酒,抬手往嘴里一送,将鸩酒一饮而尽。 李显微微一愣。 上官婉儿身体摇摇欲坠,“圣人这般糟蹋江山,婉儿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先圣人?” “婉儿苦劝无用,婉儿之过——” “你——这又何苦!” 李显终于反应过来,冲殿内众人大喊,“快宣太医!宣太医!” 【婉儿尚且如此,其他人的反应可想而知。】 【在封建男权社会立一个女儿为继承人,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尽管如此,李显仍没有打消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的念头,他仍在积极为自己女儿筹备着一切,直到自己突然暴毙。】 铜镜里的景象再次发生转变。 身着盔甲的男人抬手一挥,一呼百应。 又一次的兵变。 又一次的血流成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垂拱时期的李显还不是未来的皇帝,整日战战兢兢,活在恐惧之中,若不是韦皇后陪着他,他坟头上的草都三丈高了,哪还有后来的位尊九五?】 【他又不是薄情寡义的李三郎,想立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妻子女儿为继承人真的很正常嘛。】 太平慢慢垂下眼。 上官婉儿的眉头一点一点蹙了起来。 但很开,她又一点一点舒展开来,她抬头看太平,太平面无表情,于是她牵着太平的手,轻拍太平手背,“若是你,我定然不会阻拦。” 太平心脏漏跳一瞬。 【李旦被幽禁,李显被流放,而太平呢,因为嫁给了武攸嗣,日子过得非常不错,完全避开女皇对李唐皇室的清算。】 【所以史学家们认为,女皇把太平公主嫁给武家人,就是为了保护太平公主。】 【而太平公主呢,也的确被保护得很好。】 【哪怕被赐姓武,她依旧以李家人自居,多次保护自己的两位兄长免受迫害。】 铜镜画面一变。 太平轻装做侍女打扮,趁着夜色去给圈禁的李旦送衣服食物。 【大概是因为自己杀了女儿最爱的女婿,女皇心中有愧,对太平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太平的人生,也因为薛绍之死而彻底转变,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夜之间长大,疯狂渴望权力,疯狂渴望主宰自己乃至别人的命运。】 铜镜里的太平缓缓摘下帷帽。 之前的公主妆容清丽,眉眼天真,而现在,抬头看向高深宫墙的公主眉眼凌厉,野心勃勃。 ——像极了她的母亲。 那样的脸陌生又熟悉,上官婉儿轻轻笑了起来,“二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太平终于回神。 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她慢慢转过脸,去看握着自己手的婉儿。 那人此时也在看她,面上是她熟悉的温柔浅笑,一如小时候,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她都会拿到她手里。 “那么公主殿下,这一次,你还会以李家人自居,保护自己的两位兄长吗?” 婉儿第一次对她用了敬称,笑眼弯弯问她。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3节 “以李家人自居?” 太平缓缓摇头,“不,我不单是阿耶的女儿,更是阿娘的女儿。” 她能理解自己为何要与阿娘针锋相对。 ——她爱极了的表兄死在阿娘手里,纵然再知道阿娘是为了巩固皇权,她心里还是怨的。 所以她不愿接受武姓,处处与阿娘作对,成为两位兄长的庇护伞。 可这次不一样,有铜镜预警,她知晓未来之事,表兄不会再惨死,横在她与阿娘之间的隔阂不在,既然隔阂不在,既然三兄都有立裹儿的想法,那么她又为何不去做阿娘的乖女儿? 天下没有本该如此。 如果有,那便打破。 什么本该属于男人的东西,什么不能立女子为储君,阿娘都能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她作为阿娘的女儿,又为何不能以储君之尊鼎立于天地之间? 【薛绍死前的太平与薛绍死后的太平完全是两个太平。】 【薛绍活着时,太平吃喝玩乐。】 【薛绍死了之后,太平大肆包养男宠,开始染指朝政。】 铜镜里的女人雍容华美,气势摄人。 她高坐轿撵之上,一次又一次出入宫门。 【毕竟是被女皇不止一次夸过像自己的人,太平公主的手段可见一斑,女皇喜欢太平的聪明,时常与她商议朝政2。】 【但接受一个女皇已经是朝臣们所能容忍的极限了,这个被男人统治了上千年的朝堂,不允许新的女人的加入。】 【为了保护太平,女皇并未把与她商议朝政的事情泄露出去,而太平这个时候也比较收敛,只买买院子享受生活之类的。3】 铜镜里,太平公主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一方新的庭院。 庭院精致华美,处处可人,于是她满意点头,“不错,赏。” 【而这个时候的她,与女皇的关系也不再像母女,而是带着些讨好的下级对上级的关系。】 【从拒绝武姓,到主动讨好,我们的太平公主完成从天真无忧的小公主到权欲熏心的太平公主的完美转换。】 女声由近极远,仿佛自九天而来。 而原来被艳阳所笼罩的偏殿,此时突然变得瑰丽起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井然有序的上阳宫突然陷入慌乱。 紧接着,有人惊呼出声—— “神迹!” “是神迹!” 无数人抬起头,看向本该有金乌高高悬着的苍穹。 但现在,苍穹不再是苍穹,巨大的画卷在上面铺开,遮天蔽日,顷刻而来——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件事,便是太平公主将男宠张宗昌献给女皇之事。】 苍穹的画卷之上,出现一张隽秀而清雅的脸。 少年浅浅一笑,出尘若莲,而在他的画像旁边,几个大字凭空出现:莲花六郎,张宗昌。 作者有话说: 天幕:要整就整个大活! 女皇:还别说,这张脸的确好看 朝臣:???? 1:《大唐故婕妤上官氏墓志铭并序》:先帝自存宽厚,为掩瑕疵,昭容觉事不行,计无所出。上之,请擿伏而理,言且莫从;中之,请辞位而退,制未之许;次之,请落发而出,卒刀挫衅;下之,请饮鸩而死,几至颠坠。 2:《新唐书·列传第八》:主方额广颐,多阴谋,后常谓“类我”。而主内与谋,外检畏,终后世无它訾。 3:《新唐书·列传第八》:而主内与谋,外检畏,终后世无它訾。 第62章 太平公主 “我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便是最大的祥瑞。” 上官婉儿面上笑意微微一滞。 “送男宠?” 她蹙眉看太平, 脸色分外复杂。 太平面上笑意比她更僵硬。 殿外惊呼声此起彼伏,让坐在殿内的她想忽视都难。 ——方才还只是在铜镜里出现的事情,此时竟在苍穹之上上演,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她给阿娘送男宠。 这个神迹天幕到底多少人能看到? 是只有上阳宫能看到? 还是整个洛阳? 又或者说整个天下? 她不敢想象。 ——全天下都知道她给阿娘找面首了! 虽说面首男宠之事古来有之, 并非惊世骇俗之事, 但也不是能登大雅之堂的事情, 尤其是女儿给母亲找男宠面首的事情, 更是不能放在台面说。 现在倒好,不仅放在台面说,还放在天上说, 阿娘身为新朝女皇她身为一朝公主的脸面往哪搁? 但很快,她又调整过来。 既然知道, 那便知道好了, 阿娘身为武周女皇,养个面首怎么了? “不过是个男宠罢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太平故作平静,“男子尚能三妻四妾,女子为什么不能有个知冷知热的面首?” “我惊讶的不是男宠。” 上官婉儿轻摇头,“我惊讶的是你的转变, 你对圣人的态度。” “二娘,我知晓你与驸马青梅竹马, 情意甚笃,更知晓他待你情深义重,世间少有。” “可是二娘, 世间男人尽可夫, 可母亲只有一个。” “你不该为了他, 便性情大变,便这般对待圣人。” 众人齐齐看向张昌宗,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张昌宗尴尬一笑。 但毕竟是长袖善舞的莲花六郎,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轻笑着问周围众人,“若能承宠于圣人面前,乃是我六郎三生有幸。” 时下民风开放,公主们大多养面首,他自诩貌美,也曾想过走太平公主的路子谋个试图。 可太平公主的心思全在驸马薛绍身上,任他手段尽出,也不曾多瞧他一眼,到底是什么让太平公主改了性子,竟能将他推荐到圣人面前? 张昌宗眸光微闪,心思百变。 公主爱怎样怎样,与他无关,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会借太平公主的东风,得到圣人的宠信。 “我还有事,便不陪诸位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张昌宗起身告辞,“待来日有了时间,再与诸君同乐。” 他辞别众人,直奔太平公主府而去。 ——择日不如撞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在公主圣人面前表现自己了。 “姑母欲举事,便有此等神迹天幕出现,可见姑母定能心想事成,位尊九五。” 武三思自动忽略男宠之事,而是抓着女皇两字大做文章,一撩衣袍,跪得十分痛快,“恭喜姑母得偿所愿,坐拥江山!” 武三思这一跪,殿内其他人也忙不迭跟着跪下奉承—— “不错,天佑圣人!” “圣人万年!” 但武瞾却并未在意武三思与其他朝臣的恭维奉承,而是懒挑眉,视线抬头看向苍穹之上的景象。 那是一张极隽逸也极年轻的一张脸,像是夏日里挺立在一碧万顷荷田里的莲,清新雅致,嫩得能掐出水。 ——的确是一张极为合她心意的脸。 “神迹?” “天幕?” 武瞾悠悠一笑,“我若为帝,何须这些东西来凑趣儿?” 众人心头一凛。 武三思眼皮微跳。 ——他这是马屁拍在马蹄上了? 不能吧? 姑母称帝之心昭然若揭,待寻个良辰吉日,便能改朝换代。 历来改朝换代无不有祥瑞诞下,如今天幕称姑母为女皇,更是祥瑞中的祥瑞,姑母当高兴才是,怎会话里颇为不屑?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4节 ——难道是因为天幕提了一嘴男宠?还把男宠的画像高挂在苍穹之上? 必是这样! 尚未登基,身边便已有男宠,这对于帝王来讲无疑是极损威严的一件事。 更别提天幕还把男宠的事情昭告天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姑母养男宠似的,似这样的“祥瑞”,姑母能开心才是怪事。 “祥瑞?” 果不其然,他听到姑母不辨喜怒的声音响起,“不。” “我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便是最大的祥瑞。” 殿内陡然陷入安静。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敢主动接话。 做了多年圣人的心腹,他们知道圣人的心思,更知道圣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这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女皇帝。 ——否则他们便不会站在这儿,替圣人谋划登基之事。 可知道是一回事,再一次被圣人野心所震惊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如今的效忠的这位圣人,是真真正正把自己当做圣人。 祥瑞? 不,她才是最大的祥瑞。 天下有她便是祥瑞,而非有了祥瑞,她便可以借势登基。 她的野心,她的眼界,远非这个时代的他们所能比拟。 朝臣们谁也没敢接话,但武三思不同,他是姑母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又擅长阿谀奉承,短暂被姑母的话所震惊之后,他立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姑母所言甚是。姑母便是最大的祥瑞,何须天幕来凑趣儿?” “这天幕着实——” “张昌宗?” 但姑母的心思从来不可捉摸,她似乎并不在天幕的话,而是被天幕之上的少年所吸引,“莲花六郎?” “唔,不错。” 武三思心头一惊。 ——您该不会现在便想让这位俊俏小郎君在您身边伺候吧! 眼下大业未成,哪能沉迷男色? 您得先把李唐江山改为武周江山,牢牢攥在手里之后,才能去享乐啊! 可圣人的心思永远不是他所能猜度,他尚未来得及溜须拍马,便听到殿内响起圣人的声音,“此等皮相,倒也配在我身边伺候。” “召公主。” “……” 好的姑母,我这种俗人,永远跟不上您的思路。 上官婉儿只知道太平得了一个能口吐人言的铜镜,但铜镜之前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她看到的圣人夺位之后李唐皇室疯狂反扑,于是圣人铁腕手段镇压,再之后是圣人保护太平,李旦与李显却被折腾得很惨。 ——相比于李显与李旦,圣人待太平不可谓不亲厚。 可太平竟为了一个男人便与圣人作对,甚至性格大变渴望权势? ——这不是一个合格政治家该有的思维。 “你若如此,圣人如何敢以你为继承人?” 上官婉儿道,“治国理政并非儿戏,以女子之身为帝更是逆流而上,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 “无论成功与否,其千百年后的名声绝不会好。” “因为你挑战的并不是庙堂之上的官员,也不是李唐皇室的宗亲,更不是同一时代的所有男人。” 上官婉儿虽与太平是知己至交,但人与人岂能相比? 她因才学被圣人选中,在圣人身边伺候笔墨,拟诏发令,她比太平更能接触权力中心,更知晓权力之下的丑恶艰险。 她开心太平有野心,终于不再是沉溺于儿女情事的无忧无虑小公主。 若太平能为圣人的继承人,那么圣人的武周江山便不会在圣人百年之后便宣告灭亡,而是有一位新的女帝继续推行,或许千百年后,女人不再是今日模样,而是可以光明正大与男人一同读书,一起上朝,一起决策天下的命运。 她很向往那样的未来。 可太平的野心,却是为男人而起,为男人来对抗自己的母亲,乃至于为了男人想主宰自己甚至天下的命运。 ——这样的野心,不如不要。 “你知道你挑战的是什么吗?” 上官婉儿声音缓缓,“你挑战的,是千百年来中原大地的传统,是千百年来的历史与沉淀。” “你只是一个人,却妄想以个人之力撬动千百年的历史与传承。” “你知道你即将踏上的路有多难吗?” “男人?” 上官婉儿摇头轻笑,“为了一个男人,你便要去做这一切?” “二娘,你还是被圣人保护得极好的小公主。” ——连野心与参与朝政都是一时起意,甚至是为了保护她的驸马。 多么天真的小公主。 太平面上一红。 她与婉儿无话不说,是闺中密友,但似方才的这番话,婉儿却是第一次与她说,声音虽温柔,可措辞却严厉,几乎直白告诉她,收收你那为男人而起的野心,你这般爱重薛绍,又如何能做得了圣人的继承人? 圣人要走的路与你想象中不同,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而是血流成河无所不用其极的血腥夺位。 玄武门之变? 不,女人若想从男人手里夺东西,其残酷与惨烈远胜玄武门。 玄武门之际,太宗面对的只是李建成与李元吉,但是现在圣人面对的,是朝野上下,是九州万里,是千年来的历史沉淀,更是万世后的骂名污蔑。 ——甚至无论成功与否,圣人都不会得到一个帝王该有的客观评价。 这条路,圣人能走。 但心中念念不忘薛绍的她,走不了。 太平张了张嘴,“婉儿,我——” “我的公主殿下,您此时有了身孕,便该好好修养,而不是想一切有的没的。” 上官婉儿笑了一下,轻拍太平手背。 “不,我不是在想有的没的。” 太平摇头,固执己见,“难道有喜欢的人,便不能拥有权力了吗?” “阿耶爱重阿娘,不一样执掌四海?” “您的阿耶是男人,您是吗?” 上官婉儿莞尔。 太平微微一愣,“我不是。” “这便对了。” 上官婉儿道,“世界对男人总是宽容,但对女人却是格外苛刻。” “男人若借妻族之势起家,那是他白手起家,天生领袖。” “女人若借夫族之势立业,便是她嫁了一个好男人,靠男人成事算不得什么。” “您不是男人,便不能以男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上官婉儿娓娓道来,“因为您在这条路上所遇到的,与男人所遇到的完全不同。” “你不能有任何的软肋。” “爱情,亲情,友情,都不可。” “世间万物当握于你的掌心,受你主宰驱使,而非你受他们的影响。” 太平心头一震。 恍惚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 ——她的野心并不纯粹,她的政治眼光甚至政治手段远远不及阿娘,莫说阿娘了,她甚至不及婉儿的皮毛。 所以这样的她,如何值得阿娘将万里江山拱手托付? “我知道了。” 太平声音喃喃。 上官婉儿又笑了一下,“二娘,你不知道。” “你若知道,便该知晓驸马是你通往权势之路的拦路虎,而你与他的孩子,更是你的绊脚石。” “这、这怎么会?!” 太平心头一惊。 上官婉儿并未接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偏殿陷入安静。 苍穹之上的声音似乎变得很远,远到她几乎有些听不到。 在难熬的安静中,她看着婉儿,婉儿也在微笑看着她,于是她这一次终于明白,她与阿娘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阿娘没有什么不可割舍,不会受任何人任何事情所影响,阿娘是真正的掌权者,绝对的理智,绝对的清醒。 哪怕她偶尔犯浑,做出一些荒唐事情来,但那是为了彰显天子威仪,而非她真的昏聩。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5节 ——就如比她日后进献的男宠。 那些男宠或许真的很讨阿娘的欢心,阿娘也是真的喜欢他们,但娘更多的是借他们之势,向朝臣乃至天下宣告一件事—— 男人皇帝能拥有的一切,她作为女性皇帝一样能拥有。 而非她要为先帝守节,要洁身自好做一个青史留名的皇后太后。 而她,割舍不了表兄,更割舍不了自己与表兄所生的孩子。 假以时日表兄以及这些孩子威胁到她,她能如阿娘一样以血腥手段镇压吗? 如阿娘对待她的兄长,她的侄子们。 ——她做得到吗? 太平陷入沉默。 【当然,把张昌宗献给女皇,可能是太平公主做的有史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 【因为这位莲花六郎不是省油的灯,一朝得了女皇宠爱,便开始疯狂作妖。】 张昌宗饮茶动作微微一顿。 ——什么叫做太平公主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现在已经来到太平公主府,只是公主与驸马都不在家,他被公主府的长史亲自迎到花厅,对他的态度恭敬到不能再恭敬,典型的看了天幕提前讨好他的举动。 ——这个时候再说公主后悔,他这些被奉为上宾的待遇还会有吗? 【作妖到哪种程度呢?】 【这么说吧,女皇后期想缓和李氏与武氏的关系,改立庐陵王李显为太子1。】 【李显有一个儿子叫李重润,非常受高宗李治的喜欢,甚至在刚出生的时候,便被高宗李治立为皇太孙2,如果不出意外,李显登基之后他便是未来的太子,甚至天子。】 天幕之上,出现李重润的身影。 少年风神俊朗,意气风发,于马背上拈弓搭箭,箭如流星,直入红心。 房州流放地。 “阿娘,阿耶,快看,那个人好像大兄。” 年幼的李裹儿抬手指天幕。 李显强颜欢笑,“好像是你大兄的模样。” 韦香儿眼皮狠狠一跳,心中顿觉不妙。 ——张昌宗作妖而说起她的儿子,这可不是什么好意头。 【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李显刚复位没多久,李重润就死了,死在张昌宗手上。】 【李重润与妹妹李仙蕙妹夫武延基议论张昌宗,被张昌宗告知女皇,女皇怒,责令杖杀3。】 【李重润死,武延基死,而在他们死后第二天,怀有身孕即将生产的李仙蕙也死了。】 天幕之上的景象再次发生改变。 刚才还是意气风发纵马而行的少年郎,此时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与他并肩而躺的,是武延基。 “圣人节哀。” 武家人含泪安慰李显与韦后。 “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小宫人惊慌大喊,“公主——薨了。” “阿姐!” “仙蕙!” “快!快召太医!” 洛阳城。 武承嗣身体一僵,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儿子。 ——他这个儿子好像叫武延基来着? “阿耶,我要吃这个。” 武延基伸着一只小肉手,指着武承嗣手里拿着的东西。 “哦。” 武承嗣把手里的点心塞到武延基嘴里。 但半息后,他终于反应过来,爆发一声惊喝—— “张昌宗,老子要将你挫骨扬灰!” “不,不可能。” 李显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双手抱着头,痛苦低喃,“阿娘,阿娘不会这般狠心……” 韦香儿缓缓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幕。 与李显的悲痛嚎哭不一样,她只是静静看着天幕,不悲不喜。 张昌宗的茶瞬间喝不下去。 “我还有事,便先告辞。” 他忙不迭起身,略整衣摆便向公主府的长史请辞。 方才颇为恭敬的长史此时目露凶光,抬手一挥,侍从将张昌宗拦下。 “六郎想去哪?” 长史冷声道。 “二娘以为,圣人真的喜欢张昌宗到这般地步吗?” 上官婉儿并不意外圣人为张昌宗而杖杀李武两家的继承人,她淡淡看向太平,提出自己的问题。 “喜欢?” “不,阿娘未必有多喜欢他。” 太平慢慢摇头。 婉儿方才的话几乎一针见血点出她的缺陷与不足。 ——与阿娘相比,她不够狠,目的也不够纯粹。 “张昌宗对于阿娘来讲,与一个玩物没什么区别。” 太平道,“可他代表的是阿娘的脸面,圣人的威严,世人妄议他,便是妄议阿娘。” “所以他们两个必须死。” 尽管他们是李武两家的继承人,但这种身份不仅不会成为他们的保护符,更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皇太孙妄议圣人尚且如此,其他人有何资格与皇孙相较? 圣人威严不可侵犯。 薛绍死在这上面,李重润与武延基也是死在这上面。 “没有张昌宗,还会有李昌宗,王昌宗。” 太平轻声道,“阿娘需要的不是男宠,而是一个能彰显她天子威势的人。” “圣人召太平公主。” 小黄门高声唱喏。 “重润与延基都死在这上面?” 武瞾啧了一声,“可见这个小家伙的确招人疼,叫我都为他昏了头。” 武三思脸色大变,“姑、姑母?” ——武延基可是他侄孙子啊! 虎头虎脑分外可爱,他下朝之际没少逗弄他。 “姑母,此等佞臣,断然留不得。” 想想自己得小侄孙,武三思壮着胆子道,“以臣之见,当——” 但下一刻,他的姑母打断他的话,天子威仪,不容置喙—— “当即刻将他召进宫,让他在我身边伺候。” 作者有话说: 武瞾:我要的是男宠吗?不,我要的是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威。 我不太想写一个温情脉脉的女皇 无论是资治通鉴还是新唐书旧唐书,女皇都是一个铁腕皇帝,妥妥的霸王花,而不是温婉可人小白花。 她对臣子狠,对儿子孙子狠,对女儿狠,甚至对自己也狠,拖着快要生产的身体跟着李治去封神泰山,体质和毅力绝对是帝王界里的独一档。 所以我笔下的女皇,是藐视一切的铁腕女皇,是挡我者死的果决。有亲情,但不多,不会为了孩子孙子放弃权势~~ 1:《旧唐书·卷七·本纪第七》:圣历元年,召还东都,立为皇太子,依旧名显。 2:《旧唐书·卷八十六·列传第三十六》:德太子重润,中宗长子也。本名重照,以避则天讳,故改焉。开耀二年,中宗为皇太子,生重润于东宫内殿,高宗甚悦。及月满,大赦天下,改元为永淳。 《新唐书·卷八十一·列传第六》:懿德太子重润,本名重照,避武后讳改焉。帝为皇太子时,生东宫,高宗喜甚,乳月满,为大赦天下,改元永淳。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6节 3:《旧唐书·卷八十六·列传第三十六》:大足元年,为人所构,与其妹永泰郡主、婿魏王武延基等窃议张易之兄弟何得恣入宫中,则天令杖杀,时年十九。 《旧唐书·张行成传》:中宗为皇太子,太子男邵王重润及女弟永泰郡主窃言二张专政。易之诉于则天,付太子自鞫问处置,太子并自缢杀之。 《新唐书·卷八十一·列传第六》:大足中,张易之兄弟得幸武后,或谮重润与其女弟永泰郡主及主婿窃议,后怒,杖杀之,年十九。 《资治通鉴·卷二百七》:太后春秋高,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窃议其事。易之诉于太后,九月,壬申,太后皆逼令自杀。 第63章 太平公主 “我,篡位登基。” 武三思愣在原地。 ——明明知道张宗昌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佞臣, 明明知道他会害死的自己的孙子乃至侄孙,可还是要将他召在身边伺候? 姑母的心,就这般冷硬, 这般只顾自己享受?这般不顾子孙后代的死活? 精于曲意迎奉的人久久没有说话,武瞾懒挑眉, 斜了一眼尚在震惊中仍不曾回神的武三思, “怎么, 你想抗命?” “臣不敢!” 武三思连忙回神。 是了, 姑母就是这个样子。 铁血手腕,杀伐果决,处处以自己为先。 孙子? 侄孙? 呵, 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会在意下一代的死活? 他早就不该对姑母抱有任何幻想的。 武三思肩膀微微一颤, “臣这便将六郎寻来, 让他在姑母身边伺候。” ——所谓的佞臣到他口中已经变成稍显亲厚的六郎。 “太平公主到。” 廊下传来小黄门尖细的声音。 武瞾抬手。 武三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拱手垂肩退出内殿。 太平从殿外走进来, 俩人正好走对面,武三思见了太平,笑容堆满脸,殷勤向太平道, “二娘过来了?姑母念叨你好久了。” 太平素日不喜武三思,觉得他太过谄媚, 但今日听了铜镜的那些事,又被婉儿一针见血开导,她对武三思已不像过去那般抗拒, 见武三思向自己行礼, 便微颔首还礼。 千娇万宠的小公主甚少对自己有好脸色, 武三思有些意外,圆滑如他,眸光微转,不着痕迹向太平卖了一个好,手一指殿内,压低声音向太平道,“我受姑母之命,要将张宗昌带到宫中伺候。” 太平眼皮微抬。 ——阿娘果然还是要张宗昌。 意料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阿娘要的是绝对的权势,绝对的生杀予夺。 天幕将张宗昌做的孽广而告之,她正好借张宗昌的存在昭告天下—— 她才是这个王朝真正的主人,她的一言一行决定着九州大地的命运,而非天幕神迹。 天幕预警又如何? 她说张宗昌是忠臣好人,张宗昌便是忠臣好人。 ——纵然是天幕,也不得越过她半分。 这便是藐视天下的圣人威仪。 她与阿娘,的确是差很远。 但她会以最快的速度追上阿娘的脚步。 太平抿了下唇,温和向武三思笑了笑,“多谢表兄告知,我知晓了。” 往日她最看不上的人,此时成了她需要拉拢的对象。 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帝王,便不能受自己的喜怒哀乐而影响。 ——没有讨厌不讨厌,只有有用与否。 阿娘最后立三兄为太子,是因为三兄与武家联姻,三兄登基,武家才不会被清算。 ——三兄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什么做不到? 太平对武三思颇为温和。 一句表兄与道谢,武三思受宠若惊。 以前太平别说向他道谢了,连好脸色都不曾给过他,今日这是怎么了?一双眼睛不再长在头顶上,终于能看到踩在地上的他,甚至还唤他一声表兄,向他道上一声谢? ——今日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不敢承谢。” 武三思看了一眼太平,忙不迭道。 “也对,自家兄妹,倒也不需道谢。” 太平笑笑道,“表兄既卖我这个好儿,我便再告诉表兄一件事。” 武三思越发奇怪。 ——今日站在他面前的,真的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太平公主吗? 武三思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对太平越发恭敬,“二娘请讲。” “说出来不怕表兄笑话,张昌宗此人曾向我自荐枕席。” 太平莞尔一笑,“可惜我那会儿年龄小,不曾理会他,而今想来,倒是我不知风月了。” “二娘与驸马感情甚笃,眼里自然瞧不见别人。” 武三思付之一笑,“他去寻二娘,倒是寻错了人。” 不仅寻错了人,且毫无政治敏感,太平虽得宠爱,但从不沾染权势,只在府上与驸马同乐,鲜少过问政事。 纵然他能入得了太平的眼,只怕也难以平步青云。 ——绣花枕头,不足为惧。 但当这样的绣花枕头有了圣人做靠山,那便不是绣花枕头,而是会无差别攻击人的一柄利剑。 ——李重润与武延基的下场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现在有天幕预警,他便是一步登天。” 武三思半真半假叹了一声,四下无人,他压低声音向太平耳语,“只怕未来你我皆要受他的钳制。” 太平眼皮微抬。 ——这是要与她结盟。 也对。 武三思虽看上去权势滔天,可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他虽是阿娘的侄子,但他的父亲与阿娘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他父亲的死是阿娘一手导致,但凡姨母家的表兄不那么放荡无用,武家的这些人绝无出头之日。 但现在的出头之日,也只是表面风光罢了,无论是朝臣,还是李氏宗室,他已全部得罪,唯一的生路便是依附阿娘,一条路走到黑。 可阿娘待他又如何?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棋子罢了,一旦他失去棋子的作用,其下场是粉身碎骨。 太平笑了笑,“表兄多心了。” “表兄才是阿娘的肱骨之臣,纵然什么六郎五郎来了,也越不过表兄。” “不过表兄既然想去寻他,我便给表兄指一条路。” 太平笑眯眯,“天幕既然预警,以他之钻营,想来会再去我府上自荐枕席。可惜天幕后面的话他不曾料到,此时多半已被我府上的长史扣下,表兄现在去我府上,兴许还能救他一救。” “既如此,我这便去二娘府上救人。” 武三思越发意外。 ——今日的太平与往日大不相同。 武三思不着痕迹以余光打量太平。 太平向身后心腹侍女使了个眼色,“你陪表兄走一遭。” “六郎是阿娘喜欢的人,万不能让在咱们府上受了委屈。” “多谢二娘。” 武三思连连道谢。 “自家兄妹,何必客气?” 太平不甚在意道,“表兄快去吧,莫耽误了救人。” 武三思这才离开。 但在转身之后,他又飞快回头,往正在往内殿走的太平身上瞧了一眼。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竟能在有生之年与太平说说笑笑?甚至让太平以自家兄妹来自称? ——这位不曾经历过任何磨难的娇生惯养小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太平走入内殿。 彼时薛绍尚未惨死,阿娘的残酷手段尚未在她身上施展,她与阿娘仍是极亲密的母女关系,她上前揽着阿娘的胳膊,笑眼弯弯向阿娘撒娇,“阿娘让我好等。” “我有一件宝物想给阿娘看,可惜现在没有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7节 “什么宝物?” 武瞾懒挑眉。 “喏,现在在那。” 太平抬手指天幕,“最开始只在我的铜镜里出现,但当说起张宗昌时,便突然出现在天上了。” “但阿娘不必担心,铜镜之前说的话我全让人给记了下来。” 太平抬手,心腹侍女递上自己记录的东西。 武瞾略扫一眼,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登基也好,谋逆也罢,甚至有那些人谋逆,那些人心怀鬼胎,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唯一让她意外的,是自己的这个好女儿。 “薛顗是薛绍的兄长。” 武瞾瞧了一眼太平,好意提醒。 “那又如何?” 太平道,“他帮助李冲招兵买马,那便是谋逆作乱,我身为阿娘的女儿,怎能包庇他?” 武瞾眸色有一瞬的玩味,“你不怕你的好表兄生气?” “他有这样的兄长,难道不怕我生气?” 太平不屑道,“阿娘还没对他们做什么,他们便想置阿娘于死地,这样的兄长,我宁愿不要。” 武瞾眸间笑意更深,“谁说我不曾对他们做什么?” “我,篡位登基了。” 她指尖轻点绢帛上的夺位登基建立武周,揶揄看向太平,“二娘,我篡夺李唐江山也没什么吗?” 太平呼吸陡然收紧。 【女皇又一次用他的铁腕手段向世人证明——不尊她者死。】 【于是太平公主又一次领教圣人手段,只是这一次死的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侄子侄女。】 天幕之上,太平神色漠然。 她与神色恍惚的韦后擦肩走过,谁也不曾主动说话。 【太平当时的心情,作为后世的我们不得而知。】 【但我们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此时的太平积极参与朝政,替女皇解决后顾之忧。】 天幕的景象再次发生转变。 容貌俊俏的僧人嚣张跋扈,骑马过闹市,在洛阳城里横冲直撞。 有人躲闪不及冲撞了他的马,他的随从立刻将那人拉走暴打一顿。 【这是千金公主给女皇进献的男宠,原名冯小宝,女皇嫌俗气,便赐名薛怀义,当着假和尚,做着真男宠,借着女皇之势作威作福。】 【喜欢你时,你的嚣张跋扈是作得可爱,不喜欢你时,你的嚣张跋扈就是自寻死路。】 【尤其是当他火烧明堂之后,女皇对他的厌恶终于达到顶峰1。】 苍穹之上,薛怀义仍未察觉危险的到来,仍是四处惹事,毫不收敛。 然而在他之上,女皇的脸悄无声息出现,面无表情看着他一次更比一次更过分的行为。 巍峨华美的明堂在烈火中焚为灰烬。 薛怀义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笑得苍凉又疯狂,“烧吧,烧成灰烬吧!” “这是我为她建造的宫殿,她不愿来看,这座明堂便没有存在的意义。” 洛阳,白马寺。 薛怀义:“???” 不,这绝对不可能! 圣人对他这般爱重,怎会不再来看他? 【这个时候,我们的太平公主就出马了。】 【不就是一个小小男宠吗?看我的,我替阿娘收拾了!1】 天幕之上,场景再变。 薛怀义似是要赴约,打扮得颇为光鲜体面,脸上洋溢着欣喜与期待。 但下一刻,一群女人手持长棍从花丛中出现,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杀。” 端坐在凉亭里的太平眉梢微挑,声音凉凉。 女人们一拥而上,手上的长棍直往薛怀义身上招呼。 薛怀义大惊失色,从床上一跃而起。 ——这绝对不可能! 圣人不可能让太平公主杖杀他!!! 【当然,这是旧唐书的记载。】 【还有其他说法是武攸宁所杀,或者太平与武攸宁一起杀。】 【但不管怎样,太平这个时候的确在积极为女皇分忧,做一些女皇不方便做的事情。】 “那又如何?” 太平静了一瞬,回答武瞾的问题,“李唐也好,武周也罢,我都是阿娘的女儿。” “还是说,难道改朝换代了,阿娘便不再是我的阿娘了?” “自然是的。” 武瞾目光悠悠。 她像是并不意外太平的反应,又或者说她意外,但她的喜怒哀乐永远不会让人所察觉,所以她仍是浅笑的,波澜不惊的,仿佛哪怕这一刻天塌地陷,她的眼睛也不会眨一眨。 ——身为圣人的顶级自控能力。 “可若是你的好驸马,你的孩子要与阿娘作对,你又当如何?” 她看着太平,平静接受太平的转变,然后又平静问出最诛心的问题,“你还会像今日这般果决,毫不犹豫将他们摘出去?” 【比如薛怀义,再比如来俊臣。】 【但这个时候的太平并未从幕后走到幕前,真正让她进入朝臣视线的,是女皇权衡利弊之后立李显为继承人之后的事情。】 【都说女皇冷血残忍,毫无亲情,但我觉得她不止一次为李武两家认真考虑后路,包括她最后立李显为皇太子,也是衡量利弊之后的决策。】 武三思:“???” 真的吗?我不信! ——姑母有个屁的亲情! 太平心头一跳。 ——这个问题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早也更快。 她不曾料到她的母亲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接受她的改变,然后又在这么短时间内点开横在她们之间最为尖锐的问题。 又或者说,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自己的阿娘。 阿娘是她温柔慈爱的阿娘,可更是执掌天下的九州之主,阿娘的问题,不是母亲问女儿的问题,而是以圣人之尊问她的备选人。 ——阿娘考虑过她。 或许在过往岁月里阿娘曾不着痕迹试探过她无数次。 可那时候的她太天真也太稚嫩,她以为有了薛绍便拥有了一切,权势,地位,她不感兴趣,所以阿娘一次一次失望,然后把目光转向她的兄长们。 但现在,阿娘又把视线落在她身上。 “会。” 太平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武瞾眼睛,一字一顿回答武瞾的问题,“因为我想成为像阿娘那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太平:以前是我太天真,现在我还有机会吗qaq 1:《旧唐书》:后有御医沈南璆得幸,薛师恩渐衰,恨怒颇甚。证圣中,乃焚明堂、天堂,并为灰烬, 2:《旧唐书》:其后益骄倨,则天恶之,令太平公主择膂力妇人数十,密防虑之。人有发其阴谋者,太平公主乳母张夫人令壮士缚而缢杀之,以辇车载尸送白马寺。 《资治通鉴·唐纪·唐纪二十一》:太后密选宫人有力者百馀人以防之。壬子,执之于瑶光殿前树下,使建昌王武攸宁师壮士殴杀之,送尸白马寺,焚之以造塔。 《控鹤监秘记》:公主应命出,密遣宫人设伏要道,召怀义入见瑶光殿,及至,公主在殿上大喝曰:“拿贼!”伏者尽起,执怀义两手而缚之,怀义犹崛强,欲作困兽斗,适武攸宜以锤自后猛击之,脑裂而死。公主命武以车载其尸还白马寺,龛而焚之,善遣寺中僧众,及怀义蓄以自卫之力士,籍寺产入官。 第64章 太平公主 姑母这么爱他,他给姑母献男宠怎么了! “想做阿娘这样的人?” 武瞾笑了起来, “二娘野心不小。” 她伸手,轻抚着女儿年轻稚嫩的脸,从她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的影子。 那一年她才多大? 十四?还是十五? 她已记不清, 只记得那时候的她入宫做了才人,在太宗皇帝身边伺候笔墨。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8节 但太宗并不喜她, 新鲜之后, 便将她丢在脑后, 倒是颇有才情的徐才人青云而上, 真正入了太宗的眼。 那时候的她,是否也是这样青涩?藏不住心事? 大抵是,又或者不是。 是, 是因为同样年轻,同样野心勃勃。 不是, 是因为她没有太平这般显赫的家世, 不会有人一次又一次纵着她,她没有任性失误的资本, 只要有一次行差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年轻真好。 有人偏爱也真好。 ——可以这样肆无忌惮把野心宣出口。 武瞾声音温和,“既然想做,那便去做。” “阿娘的意思是——” 太平心中微微一喜, 伸手握住武瞾的手。 武瞾眉梢微挑,视线落在太平手上。 “你的人生, 当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她不急不缓从太平手里抽回手。 【在立储君的事情上,女皇几经挣扎,深思熟虑, 最后还是立了李显。】 天幕之上, 李显身着天子衮服, 拜祖宗,祭天地,登基为皇。 “我、我登基了?” 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泪止住了。 【为什么要立李显呢?】 【原因非常简单,只有立他,才能保住李家跟武家。】 武三思:“???” ——李显能保住武家? 他不信! ……等等,似乎也有一定道理。 武延基那小子娶的是李显的女儿,李重润倒没说娶了武家的哪个女儿,但武家若有适龄的女儿,想来也会嫁给李重润。 如此一来,武李两家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怕日后李唐复辟,武家也不会被新朝天子清算。 ——所以,姑母待武家,还是有那么一点情分的? 武三思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姑母对武家有情分,这件事比姑母要灭武家满门更让他震惊。 【来,宝宝们,我们先来看一下武皇的孩子们。】 【大儿子和二儿子就不用说了,一个噶得比一个早。】 【幸好咱们的女皇生得多,备选多,哪怕噶了俩儿子,还有其他儿子供她挑选,不像倒霉催的雉姐,只有一个儿子还是根棒槌,选都木得选。】 天幕之上出现武瞾与吕雉的对比。 一个身后跟着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另外一个只有一对儿女。 不需要配文字与声音做对比,单是看画面,就知道吕雉很惨烈。 武瞾眉梢微挑。 吕雉? 啧,可惜了。 【虽然已经噶了两个儿子,武皇这个时候还有李旦和李显供她选择,当然,武三思也算一个。】 天幕之上,吕雉的身影暗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偌大苍穹,只剩下武瞾与两个儿子,武瞾身影被放大,占据苍穹最中间,李显与李旦在她左侧,她的右侧,是她的侄子武三思。 武三思:“!!!” 姑母考虑立我为储君?! 姑母爱我! 姑母真的爱我!!! 武三思欣喜若狂,翻身上马,直奔太平公主府而去。 ——姑母这么爱他,他给姑母进献一个男宠怎么了! 别说只是一个张昌宗了,姑母纵然想后宫男宠三千,他也能给姑母置办出来! 李旦长长叹气。 ——阿娘想立武三思,那他这个碍眼的儿子还有立足之地吗? 他几乎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他会遭到多少来自于武家的攻击。 “阿娘要立武三思?” 李显的思绪跟着天幕走,“这也太荒唐了。” 身边的妻子久久未说话,他不由得问了一句,“韦娘,你怎么看?” “阿娘立,便要阿娘立好了。” 韦香儿面上不悲不喜,轻抚着女儿李裹儿的稚嫩脸颊,“我们远在流放之地,难道还能干涉阿娘之事?” “倒是四弟,他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这话明明是叹息,但她眸中却有冷光一闪而过。 ——凭什么?凭什么她与三郎远在流放之地担惊受怕,但四弟却可以留在洛阳享受无上尊荣? 同样是阿娘的儿子,凭什么一个天一个地? 阿娘立武三思好啊,简直不能再好了。 ——皇位只有一个,可备选人却有俩,如何不叫人机关算计不择手段呢? 未来的洛阳城,怕是热闹得很。 “你的人生是热闹,还是荒凉,皆由你自己来定。” 武瞾轻啜一口茶,淡淡看向太平。 “由我自己来定?” 太平抿了下唇,撒娇似的向武瞾埋怨,“可是天幕讲阿娘的候选人只有三个,三兄,四兄,与表兄三思。” “我从不在阿娘的选择范围之内。” “既然阿娘不会选择我,我的人生,又怎能由我自己来定?” 她抬头看武瞾,清澈的眼底有着小小的不甘,“我的人生,仍然掌握在阿娘手中,而非我自己手里。” 武瞾笑了起来,“三思是我手中最为锋利的剑,传给他,我的武周江山便能延续下去。” “而你的两位兄长,则是名正言顺的李唐皇子,传给他们,我永享后世香火祭祀,而不至于落个吕雉的下场,明明是开国皇后,却落个满门绝灭连祭祀都被废弃。” 武瞾看着太平,目光明晃晃。 虽未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但她已读懂她不曾说出口的话——传给你,我能落什么? 是你将万里江山拱手相送? 还是你弹压不住李唐皇室以及居心叵测的朝臣,登基不过三两月,便被人赶下台,然后落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当你的能力撑不起你的野心,这种野心只会误人误己,不如不要。 太平眸色微暗。 ——阿娘所看重的两点,都是现在的她不曾做到的事情。 但值得庆幸的是,或许是有意,又或许是无意,她又一次探知了阿娘的心事,也又一次发觉阿娘对她也曾有过期待。 只是这一次的她,再也不会辜负阿娘的期待。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调整气息。 待气息调整之后,她才抬起头,对着武瞾说出自己的想法,“阿娘,我想与绍表兄和离。” 武瞾长眉微动,眸光变得玩味儿起来。 “你舍得?” 武瞾笑眯眯。 舍得? 不,怎么可能舍得。 那是她少年时期便喜欢的人。 青梅竹马,伉俪情深,若无意外,她将会与他携手一生。 但现在,她的公主身份只会害了他,而他的驸马身份也会成为她的掣肘,让她永远无法与两位兄长同台竞争,甚至连武三思这种人她都没资格较量。 当爱情成为彼此的累赘,当感情成为彼此的拖累,那么这段感情,便走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倒不如现在便放手,还彼此一条生路。 ——她不想看薛绍惨死监狱,更不想看自己尚未出月子,便要给薛绍收尸。 那样对她对薛绍都是一种残忍。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29节 而婉儿的那番话,更是让她茅塞顿开。 阿娘在走的这条路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走,孤身一人,对抗千百年来的历史与沉淀,她没有盟友,她只有她自己。 爱情,亲情,友情,她都可以割舍,甚至都可以利用。 她不择手段,她残酷理智,只有这样,才能压得住蠢蠢欲动的朝臣与天下万民。 ——她与阿娘,还差得很远。 但正是因为知道她与阿娘差很远,所以很多事情容不得她犹豫舍不得。 她是女人,这个世道对待女人并不像对待男人那般宽容,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不能软弱慈悲。 太平静了一瞬。 半息后,她轻轻一叹,回答武瞾的话,“舍不得。” “但舍不得又能怎样?” 她揽着武瞾的胳膊,把脸枕在武瞾肩膀,“既然决定要做阿娘这样的人,很多东西便不是舍不舍得,而是有没有这种必要。” “我与绍表兄的婚姻关系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既如此,我便该舍得。” 有水色在她眼底聚集。 她吸了吸鼻子,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个成功的掌权者,不应当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而影响自己的情绪与决断。 太平道,“阿娘,我与绍表兄和离吧。” “待和离之后,我便嫁给武家表兄。” “三兄能做到的事情,我也一样能做到。” 武瞾眸光微转,这才抬眼瞧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太平。 她很年轻,也很稚嫩,她没有经历过挫折磨难,身上没有被艰难险阻打磨过的痕迹。 ——如此天真又如此迫不及待,想向她彰显自己的决心。 “和离做什么?” 武瞾笑了笑,“有些事情可以划清界限,而有些事情,则需要让他成为你的一部分。” 阿娘这是在怀疑她的用心? 不,似乎不是。 太平抬头,看向武瞾。 此时武瞾也正看着她,眉眼凌厉,但笑意温和,视线相接,她的笑意越发深邃,“母亲是城阳公主,父为河东公,似薛绍这般显赫的家世,若不能为你所用,岂不可惜?” 太平突然明白阿娘的用意。 若是在以前,阿娘必会以血腥手段来镇压李唐皇室,可是现在天幕一口一个女皇,近乎以天授神权的方式将阿娘推到那个位置。 天幕如此,阿娘所遇到的阻力便会小很多,而宗室朝臣们,也会畏惧天威神权,未必再会跟以前一样群起谋逆反叛。 ——而她与薛绍的婚事,便是阿娘安抚宗室们的枢纽。 待安抚之后,再逐个击破。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还会让世人以为李唐气数已尽,哪怕被人夺了江山也无人站出来维护。 宗室都不愿出头的情况下,朝臣们又有几人敢冒着必死的风险去拨乱反正? 于是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市井之中,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承认李唐到武周的过渡。 这便是阿娘的手段。 天幕三两句话,便能让她窥见天机为己所用。 ——她与阿娘的政治目光与政治嗅觉,堪称云泥之别。 太平抿了下唇,莫名有些沮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知道,便连另外一件事一起做了。” 武瞾懒抬眉,手指顺着太平的胳膊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她平坦小腹,“我们女人如想有孩子,又何必以婚姻来维系?” “你武家的那些表兄弟们,你看上了哪个,便与哪个欢好。” “不必特意与薛绍和离而嫁入武家。” 【为什么武三思也算一个?】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只有将万里江山传给武家的人,武周才不会一世而终。】 天幕之上,出现武三思的身影。 男人锦衣华服,意气风发,缓步走在台阶之上。 九州大地顷刻间炸开锅—— “这是、这是代圣人祭祀?!” “他不是皇太子,他怎能如此?!” “你没听天幕说吗?女皇要立他为皇太子,所以他才能代替女皇祭天。” 而散在各地的李唐宗室,在这一刻彻底破防—— “荒唐!” “她夺了咱们李家的江山还不算,竟妄想将江山社稷传给武家之人?简直岂有此理!” “若她传给庐陵王,咱们还能忍一忍,左不过她年龄大了想过一把圣人的瘾,咱们忍个十年八年也就罢了,但现在不一样,她要传位武三思!” “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不能任由他们瓜分太宗皇帝打下来的盛世江山!” 武三思心花怒放。 ——姑母爱他! 没有人比姑母更爱他! 锦绣河山不传给自己的子女,而是传给他这个侄子,这不是爱是什么! 他愿为姑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那些阻挡在姑母面前的虫豸,他会全部清除不留后患! 武三思殷勤把张昌宗从太平公主府接出来,殷勤把张昌宗送到宫内,然后殷勤排查近日来蠢蠢欲动的李唐宗室。 ——只要姑母能坐稳皇位,这江山就是他的! 他不是在替姑母做事,是在替自己清扫障碍! 【所以这个时候女皇的备选有武三思,李旦跟李显。】 【皇位只有一个,可候选人却有三个,可不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么?】 【当然,李显这个时候在流放地,凄凄惨惨戚戚,过得那叫一个惨,有手段也使不出来,这个时候更多的是武三思与李旦的斗法。】 李旦绝望闭眼。 ——他宁愿被流放的人是他,也不愿意在洛阳被武三思折腾。 李显张了张嘴。 ——感情他被流放还是件好事? 韦香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武三思调动兵马,安排人手,甚至弹劾李唐宗室的奏折都准备好了。 ——天子之位在向他招手,他恨不得一个人当八个人来用。 当然,这种时候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武家的其他儿郎也得轮番上场。 收集情报,打探消息,没有把柄也得制造把柄,总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李唐宗室! 李唐宗室们磨刀霍霍。 ——好家伙,我李唐江山是这么容易便能被篡夺的吗? 真当我李家人死绝死净了吗! 不给你们武家人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还以为我们李唐江山是杨广李密白送的! 【在这场斗法中,李旦毫无招架之力,被武三思折腾得那叫一个惨。】 【具体有多惨呢,咱们来看史书怎么记载——】 【天授元年,女皇夺位登基,同年废去李旦的皇帝之位,废为皇嗣。1】 【天授二年,魏王武承嗣裹挟舆论,纠集百姓,上书女皇废去李旦皇嗣地位,改立武三思为皇太子。2】 【岑长倩、格辅元两位丞相反对易储,被冠以谋反罪名杀害。3】 岑长倩、格辅元:“???” 【有两位丞相死保,又有其他官员拼命相护,李旦的皇嗣地位勉强保住了。】 【可后面发生的一件事,让所有都知道李旦的皇嗣之位岌岌可危——即祭祀用武承嗣与武三思,而不用他4。】 武三思大喜过望。 武承嗣兴奋不已。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0节 ——姑母果然爱他们!!! 李旦双手捂脸。 ——他现在自请废帝废皇嗣,还来得及吗? 李显面有不忍,“四弟委实艰难。” “我们也没好到哪去。” 韦香儿哄睡了李裹儿,将瘦弱干巴巴的女儿在怀里抱了又抱。 【当然,这些只是开胃小菜,后面发生的事情,才让李旦真正绝望——】 【李旦的发妻刘氏与德妃窦氏被人诬告行巫蛊之术诅咒女皇,女皇召而杀之。5】 天幕之上,出现两个身着宫装的女人身影。 “你们要带我阿娘去哪?放开我阿娘!” 小小的李隆基拼命挣扎着,想挣脱宫人的手,“放开我,我要跟我阿娘一起去!” 女人听到稚嫩的哭喊,脚步微微一顿,转身回头,拿着帕子擦拭儿子的眼泪,“不要哭。”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哭。” “阿娘会永远陪着你,只是换一个地方。” 【李旦的枕边人死了。】 【但武家人对李旦的攻击远远没有结束。】 【他们对于这个阻挡自己登基为帝的人,无所不用其极。】 【同年李旦因私自接见朝臣而被剥夺见朝臣的权利。】 【再后来,是李旦被诬告谋反,此事牵连之广,朝臣与宗室遭到枉杀灭族者达数千家,京中人人自危,莫不胆寒。】 李旦:“……” 还是给我一个痛快吧! 我真的遭不住这种折腾! 李显缩了缩脖子,回想起自己在京中被母亲捏在掌心的恐惧。 “三郎怕什么?” 韦香儿不甚在意,“既在那个位置,便要承受别人的攻讦陷害。” “若是不然,便是如我们一样,在这穷乡僻壤里熬日子。” 李显摸了摸自己没有吃饱的肚子,“那,四弟还是比我们好一些的。” “最起码,他不会饿肚子。” 武三思眼睛一亮。 ——就该如此! 把这些人全部清理了,便不会有人阻挡他成为皇太子了! 上官婉儿轻轻一叹。 ——曾几何时,她的父亲与祖父便是这种死法。 上位者相争,下位者死伤无数。 【但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太平公主出场了。】 【因为来俊臣这人堪称武周大杀器,无差别攻击,他不仅诬告李旦,还有李显张昌宗与武氏子弟,好家伙儿,属于一下子把人全部得罪完的那一种。】 天幕之上,男人侃侃而谈。 而被他点的那个人的名字,则大惊失色,连忙替自己辩解。 可是完全无用,禁卫们持剑上前,将那人直接从殿中拖走。 又一场腥风血雨的杀戮。 武三思:“???” 等等,这厮不是攻击李旦谋反吗?怎么把他也给带上了! “诬告!这是诬告!” 李显气得跳脚,“我远在千里之外,怎么谋反?!” “拿头来谋反,还是撒豆成兵来谋反!” 李旦:“……” 好的,舒坦了。 ——被诬告伤害的不止他一人。 【太平公主此时已深入朝堂,有自己的一方势力,她知道这把火会迟早烧到自己头上,于是与武氏子弟们合谋,既然来俊臣给脸不要脸,咱们就别给他脸,直接一波把他送走,省得他日后来诬告我们。】 【就这样,一代酷吏来俊臣,死于极刑,死于太平公主之手。】 天幕之上,太平端坐轿撵,侍女缓缓拉开纱幔。 “行刑!” 刀斧手大喝一声,提刀上前。 血色顷刻间染红整个台面。 【当然,我们的太平公主不止做了这一件事。】 【在无数次李武两家针锋相对,而李旦单方面被武家人吊打的情况下,她瞒着所有人护住了自己那毫无反抗能力的兄长李旦。】 武瞾微微一笑。 ——她女儿的作用,这不就体现出来了么? 作者有话说: 李旦:弱小可怜又无助 李显:弱小可怜又无助 太平:…苟住,我们能赢! 武家人:说好的你是我们的人呢! 1:《旧唐书·睿宗本纪》:及革命,改国号为周,降帝为皇嗣,令依旧名轮,徙居东宫,其具仪一比皇太子。 2:《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先是,凤阁舍人修武张嘉福使洛阳人王庆之等数百人上表,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 3:《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太后又问地官尚书、同平章事格辅元,辅元固称不可。由是大忤诸武意,故斥长倩令西征吐蕃,未至,征还,下制狱。 4:《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一》:太后享万象神宫,以魏王承嗣为亚献,梁王三思为终献。 5:《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一》:户婢团儿为太后所宠信,有憾于皇嗣,乃谮皇嗣妃刘氏、德妃窦氏为厌咒。癸巳,妃与德妃朝太后于嘉豫殿,既退,同时杀之,瘗于宫中,莫知所在。 6:《资治通鉴》:俊臣欲罗告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又欲诬皇嗣及庐陵王与南北牙同反,冀因此盗国权,河东人卫遂忠告之。诸武及太平公主恐惧,共发其罪,系狱,有司处以极刑。 第65章 太平公主 妹妹,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天幕之上, 出现太平公主的一张脸,她静静注视着朝堂纷争,宫廷变化。 每一次李旦身陷危难之中, 总会有人不经意间施以援手,李旦转危为安, 庆幸不已, 双手合十, 向天祷告。 ——若苍天果真有眼, 便让他早些结束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吧! 扮成宫人装扮的太平从殿外缓缓走进来。 她走到李旦身边停下,双手摘下帷帽,看着无比虔诚祷告着的兄长, 轻嗤出声,“四兄今日祷告, 明日祷告, 难道还能将那些人祷告死了不成?” “不祷告又有什么法子?” 李旦叹了口气,心如死灰, “如今的我,也只能做这些事情了。” 太平冷笑,“四兄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李氏皇族的样子?” 【是的, 宝宝们没有看错,在李显被流放, 在李旦万念俱灰的情况下,早已嫁入武家的太平,仍然在为李唐的复兴而奔走。】 武三思:“???” 好家伙, 你原来不是武家媳妇儿, 你原来是李家的细作! 李唐宗室:“!!!” 到底是太平公主啊! 还是跟咱们自家人亲! 李旦热泪盈眶。 ——妹妹, 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1节 李显颇感欣慰,“到底是二娘,这种情况下都不忘初心,仍记得自己是李家的人。” “那又如何?” 韦香儿不置可否,“她纵然夺了位置,也不过将万里江山拱手相让于你们罢了。” “当然是让给我们了。” 李显道,“难不成让武家人来继承锦绣河山?” “我与四弟可是她的亲兄长,我们若为圣人,难道还会亏待她?” “两位兄长自然不会亏待我。” 太平静静看着天幕,她已从上阳宫离开,此时正在往公主府走,一边走,一边看天幕的景象,“可兄长终有崩逝的一日,而这江山万里,也会拥有新的主人,到那时,我的地位又如何?” ——只有把那个位置握在自己手里,自己才不会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太平静了一瞬。 半息后,她掀开轿帘,吩咐侍女,“广发帖子,召集所有在京宗亲来我府上议事。”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她已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来俊臣的这件事,便是一件很好的体现。】 【而来俊臣的存在,也让太平第一次与武家人紧密相连,联合武家子弟把这个祸害送走。】 【所以不少史学家们都觉得来俊臣是女皇的一把磨刀石,她不希望李武两家交往过密,但也不希望李武两家彼此仇恨,所以她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将两家联合起来,但也只是貌合神离的联合。】 【而来俊臣,便是这样一个人。】 天幕之上,女皇批阅奏折。 “圣人,来俊臣死了。” 小宫人一路小跑入殿,轻声向女皇汇报。 女皇微微颔首,面上没有喜怒。 批阅好的奏折被她放在一边,她翻开下一本的奏折。 而坐在她下首的上官婉儿,则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又是一把磨石刀。 武三思没那么欣喜若狂了。 ——来俊臣是磨刀石,那他是什么? 是姑母手里的刀,还是又一块磨刀石? 不能吧,不能吧? 他都为姑母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了,姑母不至于这般待他。 再说了,姑母都想把万里江山传给他了,怎么可能只把他当刀? 【而我们的太平公主呢,便是磨刀石之下的粘合剂,将彼此仇恨的李武两家勉强粘合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的女皇,也年岁渐长,再度动了立储的念头,在儿子还是侄子之间犹豫不决。1】 天幕之上,女皇与一臣子先后而行,似在商议着什么。 【但在听过狄仁杰的一番话后,女皇豁然开朗——】 【儿子与侄子谁亲?】 【立儿子,百年之后享祭祀香火。】 【可若立侄子,没听说过谁家侄子会祭祀姑母的。2】 【就这样,武三思彻底出局。】 武三思:“???” ——姑母看我一眼! 别说祭祀你了,只要我能当太子,我能喊你亲娘! 李唐宗室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万里江山还是他们老李家的。 李旦提心吊胆。 ——所以呢,阿娘立了谁? 李显望眼欲穿。 ——我!我!我! 阿娘,你难道忘了千里之外被流放的我了吗! 【武三思虽然出局,但女皇这个时候还有两个儿子,那么问题来了,是立李显,还是立李旦,这个选择题再一次摆到女皇面前。】 【在太平的奔走周旋之下,李旦虽然活得艰难,但也勉强保住了性命,成功苟到女皇年龄渐长,再次挑选继承人的时候。】 【有之前被武家人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前车之鉴,李旦婉拒不约,表示自己对皇位毫无兴趣,薅羊毛也不能只逮着一只羊坑啊!我还有一个兄长,你们换他来!3】 宗室们恨铁不成钢。 ——骨气呢! 身为天家皇室的骨气呢! 就这么把皇位拱手相让像什么样子! 【咱们就是说,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血雨腥风,李旦这会儿对皇位都有阴影了,天地良心,他的枕边人是怎么死的他还是知道的,皇位这种浑水他是坚决不蹚第二次了。】 【事实证明,他的婉拒不约非常有先见之明,因为女皇的确没怎么考虑他。】 宗室:“……” 果然是血雨腥风里活下来的人,保命手段很有一套。 【拜托,李显在三月份的时候已经被女皇接回来了,而且女皇丝毫没有清算武家给李家腾位置的想法,摆明了是要立一个跟武家没有任何恩怨的继承人好吗!】 【如果李旦这个时候敢冒头,不用女皇开口,武家人绝对能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李旦微微一笑。 ——是的,他就是这么有眼色。 被武家人联手坑了这么多年,没眼色也变得有眼色了好吗!!! 【在这里我想说一句女皇。】 【后世的史书都喜欢把女皇塑造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政治动物,但up主的看法与他们不一样,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立太子,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看到女皇对待自己子女以及侄子们的拳拳爱护之心——】 【她立了李显,一个与武家人毫无恩怨,且愿意与武家人交好的儿子。】 李显长舒一口气。 ——阿娘果然没有忘记他! 阿娘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李旦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立三兄好啊,三兄不仅跟武家人没恩怨,跟他更没有恩怨,三兄当了皇帝,他才有好日子过啊! 武三思:“……” 虽然有些不能接受,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总比李旦那厮上位强。 那厮跟他不共戴天,要是那厮登基为帝,他武氏一族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就这样,李显成功上位,被女皇立为皇太子。】 【而在房州均州吃土吃了十四年的李显,这一次显然长了教训,上次被废是因为他刚上位便迫不及待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一次他学乖了,韬光养晦,与武家人交好,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先后嫁给武家。】 天幕之上,洛阳又一场盛事。 李武两家在斗了数十年之后,终于在继太平公主之后达成面和心和,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联姻。 【李显与武家人结亲,其目的再明显不过,母亲就是我的天,母亲让我干啥我干啥,借联姻巩固自己的势力,也借联姻讨好女皇——】 【阿娘啊,您就放心吧,我都与武家捆绑到这种程度了,我上位之后绝对不会清算武家的,您就放心把皇位交给我吧!】 李显昂首挺胸。 对,就是这个道理。 他很乖的,也很识趣儿,断然做不出那种给点阳光就放肆的事情来。 武三思颇感欣慰。 ——这样的太子合该登基为帝啊! 瞧瞧瞧瞧,两个女儿都嫁到我们武家了,这是一点清算我们武家的念头都没有啊! ——姑母啊,您就放心去吧,咱们武家肯定能繁荣昌盛,立足百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2节 武家必亡于此。 太平收回视线,瞬间明白李重润以及武延基的真正死因—— 两股势力拧成一股绳,这是帝王大忌。 武瞾嘴角微勾。 【千年之后的我们不知道女皇看到这一幕心中作何感想,但我们知道女皇在看到这一幕时做了什么——】 【来俊臣这块磨刀石死了,便有新的顶上来,比如说,张昌宗兄弟。】 天幕之上,景象再变。 一个清雅若莲,一个飘飘欲仙,两个绝顶隽秀的男人肆意出入宫门,俨然新的天之骄子。 【李武两家对张昌宗兄弟俩颇为不满,但没办法,女皇宠信啊,只敢偷偷议论。】 【这一议论,便引出塌天大祸——】 【李显嫡长子李重润,李显嫡女永泰公主,永泰公主的驸马武延基,皆死在这件事情上。4】 李显、武三思:“!!!” 狗日的张昌宗,老子跟你们没完!!! 太平公主秀眉微动,但最终什么表情都没有。 ——这便是圣人威仪,不容置喙。 【因害死了李武两家的继承人,张昌宗兄弟俩便彻底得罪李武两家。】 【但李武两家是谁啊,那可是经历过来俊臣的!经历过自己枕边人被女皇所噶的!能屈能伸能苟,苟得苟中苟,方为人上人!】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牵头,所有李家与武家的人坐在一起,商议如何解决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 “不能这样放过他们!” 年轻人血气方刚,拍案而起,“我们现在便联合上书,请奏圣人诛杀二张!” “坐下。” 太平声音冷冷,“你若想死,便自寻东南枝,不必拉上满门性命与你一同送死。” 年轻人气得跳脚,“你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死的不是你的兄长你的儿子,你当然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的第一任驸马,在我尚未出月子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太平面无表情。 房间陡然陷入安静。 【于是乎,在第二年八月,兄妹几人联合上奏,请立张昌宗兄弟二人为王。5】 【——是的,兄妹三人跪滑得又快又彻底,想着女皇年事已高,他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女皇撕破脸,再苟一苟就能苟到胜利。】 太平丝毫不意外。 ——这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一旦明白自己的处境,便能迅速看清局势,找出最利于自己的一条路。 【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二张的作死能力,这是两位比来俊臣还疯的疯狗。】 【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得罪李氏一族,不把李家的人彻底踩死,等女皇崩天,他们便会被李家人捏死。】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他们直接对太平公主下手,他们太清楚太平对于李武两家人的影响,于是他们选择擒贼先擒王,诬告太平男宠谋逆,借此引火到太平身上6——】 天幕之上,场景再换。 女皇勃然大怒,洛阳城再一次血流成河。 【太平与二张的关系彻底破裂。】 【这一次,换两位兄长劝太平苟一苟。】 天幕之上,李旦与李显搓着手,轮番劝说一脸冷色的太平,“二娘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再忍忍。” “是啊,再忍忍。” “阿娘年龄大了,折腾不了几年了——” “忍?” 太平缓缓抬眉,平静看着两位兄长,“我忍够了。” “忍够了也得忍!” 在这种事情上李旦显然更有发言权,拉着太平循循善诱,“你看,四兄我都熬出头了,你肯定也能——” “四兄当年原本不必忍。” 太平冷笑甩开李旦的手,“是四兄懦弱无用,才被那些人欺压至今。” “我若是四兄,断然不会有今日之局面。” 【当我们熟读历史,我们就会知道,史书上很少有女人的身影,她们做了什么,出发动机又是什么,没有会知道。】 【我们知道的是李家的拥护者,宰相张柬之发动兵变,诛杀二张,逼女皇退位。】 【是日,武周灭亡,李唐再兴,武瞾退位,李显登基。】 【于是世人称颂,是张柬之挽救了大唐,是张柬之挽救了动荡不安的时代,他是风雨飘摇之中的定海神针,是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忠臣纯臣。】 【但是,在在历史长河里,在吝啬笔墨如史官们,在史书上写下这样的记录——】 【神龙元年,预诛张易之谋有功,进号镇国太平公主。】 天幕之上,改朝换代。 公主缓缓走入大殿,接受天子加封,是为——镇国太平公主。 作者有话说: 武瞾:哦? 太平:呃… 1:《资治通鉴·卷第二百六·唐纪二十二》:武承嗣、三思营求为太子,数使人说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太后意未决。 2:《资治通鉴·卷第二百六·唐纪二十二》:且姑侄之与母子孰亲?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立侄,则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 3:《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二》:皇嗣固请逊位于庐陵王,太后许之。 5:《新唐书·卷一百四·列传第二十九》:皇太子、相王请封昌宗为王,后不听,迁春官侍郎,封邺国公,易之恒国公,实封各三百户。 6:《旧唐书》:易之、昌宗由是含怒。因则天不豫,乃谮元忠与司礼丞高戬潜谋曰:“主上老矣,吾属当挟太子而令天下。”则天惑其言,乃下元忠诏狱。 第66章 太平公主 “当请立我为皇太女。” 武瞾微挑眉。 ——哦?逼她退位? 她这个好女儿的确像她, 比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强许多。 武瞾笑了一下。 “圣人,您召我?” 上官婉儿从殿外走进来。 武瞾颔首,指腹轻点, 指着太平交上来的铜镜之言。 “一个不留。” 武瞾声音凉凉。 上官婉儿眼皮微跳,“是。” ——威胁女皇统治的人, 根本不会存活在这个世上。 太平狠狠一跳, 心头陡然一紧。 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的确是她能做出来的。 她已忍了那么久。 从薛绍之死便在忍, 忍到来俊臣,忍到张昌宗兄弟,忍到权力的毒火再一次烧到她身上, 她若不反抗,下场只会比她的两位兄长更惨烈。 她只有反抗。 尽管反抗, 尽管她逼阿娘退位, 但她会念着母女之情,在逼阿娘退位之后善待阿娘。 但是张昌宗兄弟可不会念着她与阿娘的母女之情, 而是要将她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那时候的阿娘是怎么想的? 是真的被张昌宗兄弟二人蒙蔽? 还是说这两人仍是阿娘的磨刀石,其作用是看他们兄妹三人能不能在这种桎梏下挣脱出身,从她手里将万里河山夺回去? 那么, 她的反应阿娘满意吗? 武三思大惊失色。 姑母怎么可能被逼退位! 二娘乃是姑母最看重的公主,此等做法, 岂不是让姑母寒心?! 更重要的事—— 姑母就这样被逼退位了?!武周江山一世而终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3节 李显愣在当场。 ——妹妹居然联合丞相发动兵变逼阿娘退位? 这、这简直太符合妹妹的性格了! “可惜二娘是女郎。” 韦香儿瞧了瞧一脸震惊的李显,无不感叹道,“若是不然, 她若为男子, 无论这李唐江山, 还是武周江山,都不会落入你与四弟的手里。” 李显后知后觉点头,“是啊,二娘比我们强多了。” “是比你强多了。” 韦香儿抬手戳了下李显额头,“不要把我算里面。”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段在太平公主之下。 只是眼下流放在外,不得不伏低做小行事罢了。 若有一日她掌权,她定然也是叱咤朝堂的女中豪杰。 李旦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到底是二娘。” ——若换成他,他是不敢这么做的。 “阿耶,这才是李家皇室该有的模样。” 小小的李隆基看着天幕,一脸向往,“若我为姑母,我也会这样做。” “身为天家皇室,怎能将一生荣辱置于他人手中?” “……” 你可闭嘴吧,我的小祖宗! 李旦连忙去捂李隆基的嘴,“这种话可不敢乱说!” “当心祸从口出!” “武瞾合该有此横祸!” 宗室们抚掌大笑,“二娘做得漂亮!” “这天下终究是李家的天下,民心所向,天命所属,岂是武瞾想篡夺便能篡夺的!” “二娘一介女流尚且如此,我们可不能输给二娘。” “儿郎们,招兵买马,静待时机,一旦时机到了,便挥师北上,重整李唐旗帜!” “我?” “我逼圣人退位,重整李唐江山?” 张柬之看着天幕,好一会儿没能平静下来。 ——天幕讲太平公主便讲太平公主,把他带上算什么! 圣人对公主有拳拳爱护之心,可对他却无半点慈爱之情啊! “收拾行李,速速出城!” 半息后,张柬之吩咐左右,“不,不要行李了,现在便走!” ——再晚一步,千牛卫便该来抄家了。 【是的,宝宝们没有看错,在以张柬之为首的逼女皇退位的事情上,太平公主的力量也不可忽视。】 【否则吝啬笔墨如史官,是不会写下太平公主因有功而被加封为镇国太平公主。】 天幕景象再变。 史官挑灯夜读,一行字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终还是把这行字添了上去—— 神龙元年,预诛张易之谋有功,进号镇国太平公主。 武瞾只说对谋逆的宗室朝臣斩草除根,但对于参与了逼宫的太平却只字未提,武瞾不说,她便不问,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不曾在天幕上看到这件事。 ——一个合格的女相,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好奇心。 但她不问,不代表武瞾不会说其他问题,她刚落笔起诏,上首位便响起武瞾的声音,“婉儿,你与二娘一同长大,你觉得她像我吗?” 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死亡问题。 若答得不好,心腹如她都会被圣人顷刻间除去。 “圣人,婉儿不知。” 上官婉儿搁下笔,斟酌说道,“婉儿不曾见圣人少年时期的模样,故不敢妄下定论。” 但这样的回答是敷衍,圣人不会满意,于是她在这句话说完之后,又不急不缓补上一句,“但观现在的圣人与二娘,二娘远不及圣人。” “二娘太稚嫩,也太天真,野心虽有,却并不纯粹,与圣人相较,乃云泥之别。” 武瞾笑了一下,“日后逼宫的二娘呢?” 上官婉儿心头微微一紧。 ——这个问题比刚才更致命。 上官婉儿深吸一口气,拢袖起身,在武瞾面前俯身拜下。 额头抵在绣着盛世牡丹的地毯上,她才缓缓开口说话,“日后逼宫的二娘,像圣人。” 不愿被掌控。 不愿被欺压。 不愿一次又一次被命运玩弄,所以蓄谋已久,所以一击致命——她的命,她要自己掌控。 圣人天威? 母女之情? 不,她将一切踏在脚下。 所有君臣道义伦理纲常都要为她让路。 这样的二娘,的的确确像极了此时的圣人。 “像我?” 武瞾悠悠一笑,“连你都觉得她像我。” “很好。” “既然像我,便该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太平不知道自己的逼宫会不会引起阿娘的勃然大怒,甚至将她下狱,其下场与那些谋逆作乱的宗室朝臣没什么两样。 但仔细想一想,来俊臣是磨刀石,张昌宗兄弟二人又何尝不是?阿娘养蛊似的养着他们,既为磨刀石,那么现在的她便是安全的,现在的她,显然无暇在意这一点,彼时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天幕已经预警,未来的她是李唐宗室的领袖,是她护住了两位兄长,是她周旋于武家人的攻击之下,才让兄长有了喘息之机,甚至在最后关头,她还推了一把张柬之,让张柬之逼宫,让李唐江山重新回到李家人手中。 ——那么这样的她,有足够的政治资本在现在便成为李唐宗室的领袖。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太平召集在京的所有宗亲,以及所有心向李唐的朝臣。 ——当然,那些被天幕预警谋反作乱的除外,她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引火烧身。 但不是所有宗室朝臣都有一颗匡扶江山社稷的心,在看到天幕预警她会逼宫的事情之后,很多人借口身体不适,不敢受她之邀请前来议事。 这样的人她也瞧不上,连做墙头草的资格都没有,她看中的,是那些有风骨但也有头脑的宗室。 一个时辰后,扮做寻常人装扮的宗室朝臣们陆陆续续来到她的公主府。 “想来大家已经明白,我召集你们过来的目的。” 太平轻啜一口茶。 李显李旦一个被流放,一个毫无招架之力,如果不是太平从中周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两人的表现对比太平实在惨烈,众人此时对太平颇为敬佩,太平刚开口,便有一人起身附和,“二娘有话不妨直说,我必以你马首是瞻,” “我亦如此!” “二娘真乃女中豪杰!唯有二娘,才能护住李唐江山与李唐宗室!” 众人群情振奋,太平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便受各位叔伯姑母兄长阿姐们之推举,暂做宗室盟长,待李唐江山稳固,我再辞去这一职。” “这位置只有二娘能做。” “二娘为盟长,我等心悦诚服。” “阿娘称帝之事势不可挡,若此时与之抗衡,便是自取灭亡,我们为今之计,便是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太平道,“可天幕预警,阿娘的武周江山一世而亡,以阿娘之要强,怎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武家人已知阿娘最后立了三兄,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三兄?” “莫说三兄,只怕此时的四兄也危如累卵。” 众人长长叹气。 ——他们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武家人眼巴巴瞧着储君之位,为了这个位置,他们不惜以身为刀,替圣人做了多少脏活累活? 而今天幕预警,圣人没有立他们,而是立李显为储君,以他们的狠辣,怎会放过李显? 莫说李显,只怕李旦也凶多吉少,被他们所迁怒。 至于圣人会不会在武家人陷害李显李旦时护佑自己的两个儿子,这种好事他们梦中都不敢想。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4节 ——兄妹三人参与逼宫,圣人不去清算他们已是念在母子之情格外开恩,又怎会护着他们,让他们日后有机会来兵变逼宫? 只怕此时的圣人,已经在酝酿着废李立武之事了。 ——李家兄妹三人逼宫,武家人可是半点不曾参与,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好侄子好侄孙,两相对比,圣人不偏心武家才是怪事。 而他们兄妹三人一死,下一个便是他们这群倒霉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圣人之果决,断然不会留下任何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的存在。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才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太平。 太平参与了最后的逼宫,以圣人之毒辣,断然不会放过太平,他们来见太平,说是盟约听太平号令,其实说句不好听的,是来送太平最后一程,毕竟太平是他们这群人中为数不多敢于反抗圣人的人。 “二娘有何良策?” 一阵长吁短叹后,一人无奈问道。 太平眸中精光微闪,“我有一计,乃李代桃僵祸水东引之计。” “此计若成,必能拯救三兄四兄于危难。” “二娘快讲!” “此计颇为简单,待阿娘称帝之后,我们让一宗室改姓武,请奏阿娘废四兄而改立这人为太子。” “如此一来,武家人的目标便是他,而不是三兄四兄,三兄四兄的性命便能得保。” “待阿娘年岁已大,对朝堂的掌控不如之前,我们便兵变逼宫,再拥立三兄为圣人,恢复我李唐江山,众人以为如何?” “……” 这算什么好主意! 简直漏洞百出,毫无可行之机! 圣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放着儿子侄子不立,去立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武”姓人? 再者,李显李旦这种亲儿子都遭不住武家人的攻击,一个时不时闹着自杀,一个被圈禁十余年,连枕边人都死得不明不白。 亲儿子尚且如此惨烈,若换成一个没有任何血缘的太子,只怕武家人刚开口,圣人便会大手一挥,直接让这位“武姓”太子抄家灭族。 如果运气实在好,圣人头昏眼花,听信谗言立了这“武姓”太子,这位“武姓”太子又手腕过人,抗住了武家人的攻击,熬到圣人年老体衰那一日,但这么长时间的积累,这位“武姓”太子的力量已不容小觑,他怎会甘心把万里河山拱手相让? ——只怕兵变之际会顺道把李旦李显灭了,自己坐享九州之主。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说不出半个好字。 ——虽执行不了,但太平的确一心为李唐江山,自己顶着被圣人清算也要给大家出主意保住李旦李显,单是这份心思,他们便不好一口回绝。 而太平要的便是他们的不好回绝。 太平抿唇一笑,看向与自己血缘最近又年轻力壮的一位宗室,“六郎,你来?” “不不不不,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六郎立刻婉拒,“二娘还是另寻他人吧。” ——被武家人集火攻击,这是要死人的! 但凡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做这种坏事但全而好事完全轮不到的事情。 “那,二郎,你来?” “二娘,你这便是强人所难了。” “圣人素来不喜我,莫说立我为太子了,只怕连我改姓武,她都会觉得我分外晦气让我把姓氏改回来。” “四郎呢?” “二娘,你饶了我吧!” “我上有高堂奉养,下有妻儿老小要养,实在做不来这种九死一生之事啊!” ——无人敢应。 无人站出来保护李唐储君。 太平面上笑意逐渐褪去,“你们便是这样拱卫李唐江山的吗?” “你们如此懦弱,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我阿耶?” 众人尴尬一笑,“非是我等不愿,实是此计难以实行。” “圣人怎会放着儿子侄子不立,而去立一个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 “纵然那人改姓武,也不过是权益之计,待圣人百年之后,便会恢复李唐江山,既如此,圣人还不如立三郎与四郎。” “再者武家人着实奸诈,三郎四郎险些招架不住,若换成其他人,没有母子情分在,只怕不过数月便会被抄家灭族,哪还熬得到圣人年迈?” “至于圣人年迈之事,则更是不好说——”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敢。” 太平冷哼一声,“既然你们不敢,那便我来。” 众人眼皮狠狠一跳,齐齐看向气鼓鼓的小公主。 小公主一腔热血,心中只有李唐,可他们着实懦弱,把小公主气得不轻,所有人都不愿出头,小公主热血错付,破罐子破摔似的说着气话,“你们请立我为皇太女,让武家人攻击我,让我与武家人斗法!” “左右之前也不是没有斗过,我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护住兄长,便能让在他们的攻讦之下护住自己!” “待我斗赢了武家人,再将皇位还给两位兄长!” “如此,你们可还满意?!” 偌大房间陡然陷入安静。 【而我们的太平公主呢,也在这场宫变中大放异彩,彻底迎来自己的时代。】 天幕之上,太平出入朝堂,地位水涨船高。 【宝宝都知道,在女皇执政期间,太平因为以李家人自居而惹了女皇的不喜,前期基本上不让太平接触朝政,哪怕接触朝政了,也是在幕后,而非走到幕前。】 【所以在女皇执政期间,太平的权力并不大,但李显登基之后,情况完全不同,因逼宫有功,太平很受李显的重用。】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府门口车水马龙,极尽奢靡。 而高坐主位的太平公主,下巴微抬,威势万千,眉眼间已有曾经的女皇的味道。 “怎么,都变成哑巴了?” 太平冷笑,“让你们去,你们不敢,我自己去,你们还不敢?” “李唐有你们这种宗室,如何斗得赢如狼似虎的武家人!” “咳咳,二娘先别生气,我们这不是在思考嘛。” “我觉得,二娘之法可行——”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人打断,“二娘为女人,如何做得了储君?” “莫说圣人不会同意,天下臣民更不会赞同。” “正是因为二娘是女人,所以二娘才最合适。” “因为是女人,她坐不了江山,所以不会日后独占江山而不归还三郎四郎。” 太平手指微微收紧,一口郁气顿时萦绕在心。 ——是的,正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大可将这件事交给她,不会有“鹊占鸠巢”的风险。 “而二娘又是圣人之女,颇受圣人爱重,既然圣人能为女皇,那立二娘也非惊世骇俗之事。” “只要我们这些宗室不反对,朝臣们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便能成。” “而二娘又深得圣人之心,哪怕被武家人所陷害,圣人也会看在母女之情的面子上不会对二娘过多苛责。” “故依我来看,此事非二娘不可。” “咦,是这个道理。” “不错,二娘最为合适。” “二娘,此计既是你所出,便该由你来做。” 众人齐齐看向太平。 “我?” 太平故作一惊,“我怎么做得来这种事情?” “你们好会算计!” 太平冷笑,“你们身为李家儿郎不去护佑李唐江山,反倒让我这个出嫁女来冒险,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众人尴尬一笑。 “二娘,非是我等贪生怕死,而是此事非你莫属,旁人断断做不来。” 年长者轻捋胡须,循循善诱,“圣人何等精明?怎会立一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为储君?” “你是圣人之女,又得圣人之心,只要宗室朝臣们联名请奏,圣人必会立你为皇太女。” “你们还是歇了这种心思。” 太平没有好气道,“你们大概忘了,天幕说我一手主导兵变逼宫,我如此待阿娘,阿娘怎会留我生路?” “我给你们出这个主意,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再为李唐江山尽绵薄之力。” “你们倒好,贪生畏死毫无李唐宗室的风骨!”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她的声音刚落,院内响起小宫人尖细的声音—— “圣人召太平公主。” 众人脸色齐齐大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与太平素来交好的那几人惊慌出声,“二娘,去不得!” “圣人必是因兵变逼宫之事召你,你万万去不得啊!” “圣人召见,谁敢不去?” 太平拂袖起身,“你们最好仔细想一想,让谁来执行我的计策,否则今日是我,明日便是三兄四兄,后日便是你们。”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5节 “我们这些李姓宗室,谁也逃不过阿娘的毒手。” 宗室们面如土色。 太平轻轻一叹,似在感慨,“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们还是早做决定,让谁来做这个替死鬼。” 作者有话说: 宗室:…就决定是你了,太平公主! 写这一段写得好艰难,阿武太平面对的局势跟雉姐完全木得比。 太宗高宗打下的局势太好了,民心所向,天命所归,篡李唐江山巨巨巨巨巨巨难。 这种情况下,阿武能上位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一种奇迹了orz 第67章 太平公主 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敢说! “二娘!” “二娘且等一等!” 宗室们接连起身, 一叠声相唤,但太平已走出房门,平静随前来传召的小宫人一同离去。 洛阳的暖风翻飞着她的衣袍与裙摆, 明明是能养出盛世牡丹的东都城,他们却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 ——此去宫门, 凶多吉少。 【而我们的太平公主呢, 也借助李显的东风, 自此青云而上, 痛快施展自己的政治野心。】 【而她所生的孩子们,也子以母贵,全部享受实户邑。】 【当然, 这不是最出格的。】 【最出格的,是她位比亲王, 开府治事, 配给卫士,僭拟宫禁之制1。】 天幕之上, 太平公主府已不是旧日光景,车水马龙在其次,真正让这座公主府闻名后世的,是它那近乎与宫禁一样的往来巡逻的卫士与哨所。 天下为之沸腾—— “这是僭越!” “一个公主罢了, 怎能有如此之大的排场?” “这是哪是亲王的排场,皇太子也没这般气派吧?” 李显不以为意。 妹妹逼宫勤王才有他的万里江山, 他给妹妹一些官职奉养甚至卫士来拱卫妹妹有什么大不了的? “荒唐。” 韦香儿冷笑,“三郎如此,是要二娘再行兵变之举么?” ——这些兵力足以威胁皇权, 让李显成为下一个无奈退位的圣人。 李显挠了挠头, “可是我的皇位是妹妹替我挣来的——” “她替你挣来的?” 韦香儿恨铁不成钢, “圣人已立你为皇太子,朝臣之心更是在李唐而非武周!” “三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待圣人百年,三郎便是天下之主。” “可这次兵变,旁人是拥立之功,三郎却背上不孝骂名。” “兵变若成,从龙之功不得不封。” “封小显凉薄,封大便是威胁皇权,左右皆不对,里外不是人。” “倒不如什么都不做,静等圣人嘱托。” “圣人年事已高,还能活上几日?” “待圣人崩逝,三郎一样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岂不比白白担了谋逆逼母的罪名强?” 李显微微一怔。 ——好像是这个道理。 “你的话倒也不错。” 李显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但二娘也是为了我好,所以才剑走偏锋逼宫的,我不能刚坐稳皇位,便过河拆桥不给她封赏。” “二娘为你?” 韦香儿轻嗤,“她是为了她的相好,她的从龙之功,她不再被人拿捏作践!” “二娘如此精明,才不会为了你这个兄长便铤而走险。” 这话刺耳得很,李显皱了皱眉,“韦娘,你怎能如此说二娘?” “二娘待我一片赤诚,你不能这般诋毁她。” “这般奢靡气派,不知要受世人多少诋毁污蔑。” 李旦轻摇头,“三兄一片好心,只怕他的好心会成为别人攻击二娘的把柄。” 武曌挑眉轻笑,“愚不可及。” ——她这个好儿子的江山,怕是坐不久。 权力是猛虎,会侵蚀人心腐蚀人性。 二娘一旦权倾天下,又怎会甘于忍下? 这个李显一手册封的镇国太平公主,终有一日会颠覆李显的江山万里。 上官婉儿余光瞄一眼武曌脸色,又飞快收回视线。 但这短短的一眼,也足以让她知道圣人心思,李显皇位不稳,而二娘,则是推翻他王朝的一把利剑,但看圣人心情,似乎颇为满意二娘的所作所为。 ——圣人看重的从来不是某个儿子或者某个女儿,圣人看重的,是能力,是野心,是能否稳坐九州之主。 汉朝吕雉的例子摆在那,圣人断然不会让自己做第二个吕雉。 所以她冷眼旁观,看儿子与侄子们斗得你死我活,再看儿子们与女儿的刀剑相向,她养蛊似的看着这些人,看究竟谁能胜出,谁将替她稳固河山,让她永享祭祀朝拜。 “姑母选三郎选对了。” 武三思不情不愿道,“选三郎,姑母能永享祭祀朝拜,而武家也能平稳落地,不会被新朝天子清算。” “至于二娘四郎,更是三郎的弟弟与妹妹,三郎自然不会亏待于他们。” 可是,他以身为剑,为姑母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 这些年来,姑母看谁不顺眼,不需要姑母开口,他便会替姑母除去那个人。 而姑母喜欢的人,只需姑母一个眼神,他便能送到姑母身边。 ——就比如张昌宗。 哪怕知道这厮未来会害死他的侄孙子,他还是义无反顾把他送进宫。 因为姑母喜欢! 可他这般为姑母,姑母却还是立了李显为太子! ——这叫他如何甘心? 哪怕知道李显待他们不错,哪怕知道自己会善终,可他还是会愤愤不平。 ——他明明可以如李显一样坐上那个位置,他明明可以如李显向他施恩那样向李显施恩,他明明可以的! 但这一切,全被狄仁杰毁了。 武三思眸光微凉,吩咐左右,“三日之内,我要狄仁杰的尸体。” 狄仁杰轻捋胡须。 半息后,他长叹一声,打发妻女远走避祸,至于他,则去太平公主府。 ——相信此时的太平公主,当需要他的存在。 “太平公主到——” 小宫人高声唱喏。 上官婉儿秀眉微动,看向饶有兴致看向天幕的武曌。 但武曌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小宫人的声音一般,靠着引枕听天幕,闲余时间还抬手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点心。 上官婉儿心下了然。 ——这是不想见二娘。 二娘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只是若在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二娘身怀有孕—— 上官婉儿目光微微一滞,呼吸乱了一瞬。 但很快,她调整气息,拱手向圣人请辞,去做圣人需要她做之事。 ——这个孩子,太平不能生。 而此时的太平,也需要为自己的兵变逼宫付出代价。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6节 她需要一个取信宗室朝臣的血的代价。 “让太医院院正来偏殿待命。” “让庖厨熬好补汤汤药。” 上官婉儿有条不紊吩咐下去。 “是。” 小宫人应命而去。 上官婉儿走出内殿,来到外殿。 宫苑之中,太平已在廊下等候,大抵是知晓圣人此时不会见她,她已让随行侍女取了软垫,端坐在软垫之上,在廊下躲着烈日炎炎。 ——她依旧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上官婉儿掐了下掌心,面色彻底沉下去,“大胆公主,你欺君罔上,谋逆逼宫,如今又有何面目见圣人?!” “婉儿?” 这话近乎质问,太平微微一怔,扶着侍女的手起身站了起来,“阿娘要罚我?” 话刚出口,她便看到上官婉儿的如水沉静的脸。 四目相对,婉儿的眸色清楚映在她眼底——疾言厉色,甚至痛惜。 太平呼吸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轻轻一笑,从阴凉舒适的廊下走到烈日炎炎。 “女儿不孝,请圣人息怒。” 她直接跪在宫苑,跪在自己阿娘的殿前。 侍女脸色大变,“二娘不可。” “二娘怀有身孕,怎能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 “才人,您与二娘一向交好,还请才人替二娘美言几句,二娘身子骨弱,断然不能长跪不起啊!” 而跟随上官婉儿一同出来的小宫人,此时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如何应对。 ——她们倒是想替二娘求情,但圣人天威,违逆既死,她们哪敢说话? 至于才人上官婉儿,看似风光无限,可内里的心酸艰难又有谁知晓? 才人不是二娘,与圣人更没有母女之情,而今能得圣人赏识,不过是因为颇有才华又极为聪慧罢了,可当她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一样会被圣人厌弃。 再怎样深厚的姐妹之情,也比不得身家性命。 “公主谋逆,按律当诛。” 上官婉儿一脸冷色,“而今圣人已是法外开恩,你们当惜福才是。” 【咱就是说,太平公主的待遇真的很不错,任谁都要说一句李显待她委实亲厚,她若不惜福,那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权势这种事情不是她说惜福便能惜福的,比如说,她的权势已经威胁到皇权,引起韦后与安乐公主的忌惮2。】 天幕之上,韦后冷眼看太平公主出入宫门肆无忌惮,而她身后的安乐公主,面上更是不虞,“阿耶委实糊涂。” “姑母若跟我们一条心也就罢了,若跟我们不一条心,以她与四叔的兵力,足以再发动一次逼宫夺位。” “阿娘,我们不能任由阿耶这般糊涂下去。” 安乐公主挽着韦后的胳膊,凌厉凤目闪过一抹冷色,“姑母与四叔留不得。” “你姑母与四叔怎么就留不得了!” 李显不平,“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若连他们都容不了,那我成什么了?” 韦香儿挑眉看李显,“三郎既如此心疼四郎与二娘,何不将江山拱手相送?” “这……” 李显被噎了一下,“你看你说的,哪里就到那种地步了?” “这些年来,你我在流放之地不好过,他们在洛阳更不好过。” “好不容易熬到我登基,我怎能不叫他们过两年舒坦日子?” “我与你姑母最舒心的日子,怕是便是你三伯登基之后的日子。” 李旦怀抱着李隆基,颇为感慨道,“三兄是厚道人,只有他登基为帝,我与你姑母才有好日子过。” 李隆基颇为奇怪,“可阿耶也是厚道人。” “阿耶若能登基为帝,也会让姑母与三伯伯过上好日子啊。” “……” 你这张嘴怎么什么都敢说! 李旦忙不迭去捂李隆基的嘴,“别乱说!” “登基为帝什么的,我梦里都不会想的!” ——天地良心,谁想在武家人手底下讨生活啊! “大丈夫岂能久居人下?3” 武三思挑眉一笑,“二娘既掌权掌兵,又怎会容韦后与其女欺压自己之上?” “且看着吧,二娘与韦后迟早兵锋相向。” 【韦后与太平的担心并不为过,因为这个时候的太平公主的确不再是早期被人拿捏的公主,如果任由她继续做大,她必然能威胁皇权。】 【而李显的操作也的确让人迷惑,他不仅让太平开府治事,还让相王李旦,卫王李重俊,长宁公主与安乐公主一同开府治事,配给卫士。】 【好家伙,这群人里随便拉出来两个组合起来就能磨刀霍霍向李显好吗!】 天幕之上,一座座府邸被打开。 披甲执锐的卫士们鱼贯而入,恍若宫禁之派。 天下为之沉默。 ——李显这性子真的是女皇的儿子吗! 女皇的杀伐果决半点没学会,没威胁也要给自己创造威胁的手段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韦香儿眼前一黑。 ——她几乎可以预见,未来兵变频发的场景。 “二娘是我妹妹,四郎是我弟弟。” 李显虽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可转念一想,这些都是他最亲最近之人,“重俊是我儿子,长宁与安乐更不必说,都是你为我生的女儿。” “给他们兵权,与把兵权握在自己手里有什么分别?” 【咱就是说,李显他是一丁点危机感都没有啊!】 【然后,他的没有危机感便由他的好儿子李重俊创造出来了危机感——】 【李显与韦后唯一的儿子已被女皇杖杀,此时的李重俊是宫人所生,并不被李显所喜,李显更为看重的,是他与韦后的小女儿安乐公主。】 【所以在他登基之后,他没少折腾废李重俊而改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 天幕之上,李显与朝臣吵得不可开交—— “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李家人!” “既是李家人,又如何不可托江山!” “阿娘为女人,便做得了江山做得了圣人。” “她是我的女儿,又为李家人,为什么不能为储君为天子!4” 他的爱女之心人尽皆知,而被他即将废去的李重俊,此时眸色深沉,嘴角紧抿。 【景龙元年七月,李重俊忍无可忍,果断兵变,联合金吾卫与羽林卫的将军们,再带上自己的卫士,对皇帝李显发动第一波冲击。】 【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应该擒贼先擒王,而不是先杀武三思他们,再去皇城搜捕韦后安乐与上官婉儿,这样的他,错过了兵变的最佳时机,被李显与韦皇后绝地反杀5。】 天幕之上,又一次的血流成河。 【而安乐与韦后,在这次的兵变中吸取教训——兵权只能握在自己手里,断不能为别人所拿。】 【于是乎,她们果断祸水东引,让心腹上书李显,说李重俊之所以来得那么快,是太平公主相王李旦的缘故,准备借刀杀人,一波把太平和李旦全部送走,省得日后威胁自己。6】 作者有话说: 太平、李旦:?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有一说一,阿武死后的夺嫡兵变,精彩点全在女人身上 李家男人也就为国早死李三郎有看点~~其他的简直辣眼睛orz 1:《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三》:公主孽氏二男二女,武氏二男一女,并食实封。又相王、卫王重俊、成王千里宅,遣卫士宿卫,环其所居,十步置一仗舍,持兵巡徼,同于宫禁。 2:《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三》:时中宗仁善,韦后、上官昭容用事禁中,皆以为智谋不及公主,甚惮之。 3:《三国演义》: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4:《新唐书·中宗八女传》:主曰:“元忠,山东木强,乌足论国事?阿武子尚为天子,天子女有不可乎?” 5:《旧唐书·列传第一 后妃上》:帝与后遂激怒,并将婉儿登玄武门楼以避兵锋,俄而事定。 6:《旧唐书·卷九十二》:节愍太子诛武三思后,有三思党与宗楚客、纪处讷令侍御史冉祖雍奏言:“安国相王及镇国太平公主亦与太子连谋举兵,请收付制狱。” 第68章 太平公主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7节 天幕之上, 韦后看向自己的心腹宗楚客。 宗楚客会意,拱手向前,义正言辞向李显道, “圣人,若无内应, 卫王——” “那不是卫王!” 此时的李显正在气头上, 冷声打断宗楚客的话, “那是竖子!是逆子!是犯上作乱的贼子!” 宗楚客立马改口, “是,此人行此谋逆之举,不堪为人, 更不配为圣人之子。” “但圣人需得好好想一想,此人性格软绵, 并非好杀斗勇之徒, 怎会突然起兵,然后兵锋直逼陛下?行次不忠不孝的谋逆之举?” 李显微微一愣。 ——这话倒是大实话。 他这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 但窝囊却是一等一的,别说之前了,就算现在亲眼所见他谋逆作乱,他仍是震惊不已的。 ——他怎敢如此! “圣人, 依臣之见,此中必有人挑唆撺掇, 甚至暗中相助。” 宗楚客继续道,“竖子虽有兵,但不足以威胁皇权, 更不足以挥师入宫, 来得这般迅速这般快, 让圣人险些没有应对之机。” 太平公主眼皮微抬,顿时明白宗楚客之意。 ——借刀杀人,清除她这个真正能够威胁皇权之人。 太平抬头,目光看向与李显并肩而坐的韦后。 韦后此时也在看她,一双美目冷冰冰,已毫无过去的温柔温婉。 ——她容不得她。 “爱卿的意思是,还有人与竖子一样,也容不得我当这个圣人?” 李显脸色微变。 宗楚客颔首,“圣人乃天下之主,王朝重器,享天下之尊,便是集天下之怨。” “臣冒死直谏,有人对圣人表面恭敬,实则包藏祸心,私下招兵买马,意图起事,圣人不可不防啊!” “谁敢这般大胆!” 李显微微一惊。 宗楚客一撩衣摆,跪得十分痛快,“此二人便是安国相王、镇国太平公主!” “正是因为有他们挑唆,竖子才敢谋逆,也正是因为有他们暗中相助,竖子才有兵力直逼皇城,险些危及圣人性命!”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韦后唇角微勾,视线与太平于空中相接。 仇恨? 私怨? 不,并没有。 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 相王李旦惊慌失措。 几乎是瞬间的反应,宗楚客的声音刚落,他便扑通跪在地上,“圣人,臣弟冤枉!” “圣人登基之后,臣弟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臣弟对圣人感激尚来不及,又怎会谋逆作乱?” “这……” 李显有些为难,“四郎,你先起来。” “宗楚客,你是不是搞错了?” “四郎与二娘乃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亲妹妹,怎会撺掇帮助乱臣贼子?” 李显问宗楚客。 “是啊,四郎与二娘与我乃是一母同胞,怎会帮助外人而害我?” 李显不解,“这定然是宗楚客蓄意陷害。” 韦香儿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三郎,重俊有如此兵力便能逼得三郎险些丧命。” “二娘与四郎兵力威势更甚于他,若他们有二心,三郎还有性命稳坐天下之主吗?” 这话的确有道理,李显想了一会儿,随着韦香儿的话点头,“是这个道理。” “可,可他们不会如此。” “……” 你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跟阿娘一点都不像! 什么都信只会害了你! “三兄果然仁厚,哪怕在这种情况下都对我深信不疑。” 李旦颇为感动。 小小的李隆基越来越看不懂李显与李旦,“作为兄长,伯伯当然是仁厚的。” “可作为圣人,他这样的举动只会害了他。” “阿耶心善,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姑母呢?” 李隆基对太平逼宫女皇的事情记忆犹新,“姑母连祖母都敢逼迫,更何况伯伯?” 李旦微微一怔,立刻反驳李隆基的话,“你姑母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不会发生同室操戈的荒诞事情!” “兄妹?” “仁厚?” 武曌轻轻一笑,几乎把可笑写在脸上。 ——为一朝之主者,便该清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因素。 那人有没有反心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有没有反的能力。 要不然怎会有怀璧其罪这样的成语? 武曌轻摇头,“显儿终究不像我。” “三郎乃圣人之子,怎会不像圣人?” 上官婉儿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三郎看重四郎与二娘,这才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殿外的太平摇摇欲坠,意识已有些模糊。 天幕的声音她听不大清,只听了个大概,大概就是她的兄长的确是位好兄长,哪怕在这种时候,仍不曾怀疑她,而是质疑宗楚客的话。 ——多么天真而又多么愚蠢。 太平笑了一下,“三兄,你当真是我的好兄长。” 只可惜,他们终究走到对立两面。 终有一日会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有一说一,这次绝对是李显搞死太平跟李旦的最佳机会。】 【自李显登基之后,李显兄妹三人终于迎来自己的好日子,不止李显飘了,李旦跟太平也飘了不少,僭越之事多不胜数,宗楚客就是抓着这些把柄,借此诬告太平跟李旦,替自己真正的主子韦后清扫威胁。】 天幕之上,太平无声冷笑,凉凉收回视线。 然后,眸光轻转,目光落在自己一手扶持的人身上——萧至忠。 萧至忠瞬间会意,起身向前,“圣人如今已坐拥天下,富有四海,怎能连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容不下?1” “甚至容忍奸贼逆臣网络罪名诬陷相王与公主?” “圣人此举,岂不是让相王公主寒心!” “这……” 李显左右为难。 【但李显是个老实人啊,是个实在人,忠言逆耳他不听,攻讦陷害人家更是不听啊!】 【这个老实人是个褒义词,人家就是地地道道心善,人家就是看重亲情,跟他爹他妈一点不像,从头到脚全仁善,丁点的杀伐果决都木得。】 【萧至忠这番话简直说在他心坎里,如果连弟弟妹妹都容不下,那他成什么了?】 【不,他就得容得下弟弟妹妹,别人说什么都不好使。】 【太平与李旦就这么幸免于难,韦后的打算全盘落空。】 天幕之上,韦后脸色铁青。 太平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天幕之下,李显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韦香儿,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一直要针对二娘与四郎?” “因为我始终牢记阿娘是如何被逼退位,而重俊又是如何兵指皇城。” 韦香儿声音冷冷,“权力这种东西,若不能握在自己手中,便终于一日会将你吞噬。” 李显皱了皱眉。 ——道理他都懂,可那是他的弟弟与妹妹,让他杀他们,他如何能忍心!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8节 更别提彼此都是从阿娘威压之下苟延残喘活下来的,有共患难的情意在,要他对他们下手,与砍自己的手足有什么区别? 夫妻多年,韦香儿当然知晓自己夫君的优柔寡断,若是没有天幕预警,她定然着急,但现在,有天幕将未来之事娓娓道来,她反而不着急上火了—— 天幕会给李显当头一棒。 会告诉他,他所信任的人是何等的狼子野心。 “三郎且看着吧。” 韦香儿道,“你的万世基业,终有一日会毁在二娘与四郎手上。” 李显呼吸微微一紧,顿时无比烦躁。 “不会的。” 片刻后,他双手捂脸,显然无比纠结,“二娘与四郎不会这么狠心,更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我以赤诚仁厚待他们,他们怎会以奸诈待我?” “赤诚?” “奸诈?” 韦香儿有些好笑,“若能人心换人心,这万里江山又如何轮得到你来坐?” “再说了,这些东西哪有大权在握来得痛快?” 【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多么诱人的东西。】 【这东西不仅韦后想要,太平也想要。】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府肃穆威严。 太平扶着小侍女的手回到议事花厅,心腹们低眉垂眼跟在后面。 “二娘,韦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不可坐以待毙。” “圣人膝下只有四子,长子三子已死,二子远在千里之外不得回,而今只有温王在京,且年幼不知事……” 心腹声音微微一顿,拱手向太平进言,“二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你们置于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地?” 太平公主眉梢微挑,面有不屑。 【虽然太平躲过了韦后这一轮的攻击,但此时的她也明白自己与韦后的关系彻底破裂,再无缓和的可能,于是两人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其中最为精彩的,当为上官婉儿劝阻李显不要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的事情。】 天幕之上,李显与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 但他主意已定,任谁来说不好使,气急败坏的天子抬手吩咐,命上官婉儿拟招。 “阿娘为女子,仍做了武周天子。” 李显道,“裹儿乃天子之女,如何做不得天子?”2 【可惜此时的李显,并不知道上官婉儿并不是他的人。】 【他觉得上官婉儿非常亲厚,不仅给她父亲祖父平反,追封她的祖父与父亲,而还封她的母亲为郑国夫人3,此等恩情,婉儿当然是他自己的人。】 【而且根据史书记载,上官婉儿曾不止一次劝说韦后效仿女皇4,行女皇之事,按照女皇的政令来治理国家,而且向韦后推荐武三思,重用武家而排挤李家。5】 【咱就是说,任谁见了婉儿这波操作都迷惑啊,觉得她简直就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自己想到的事情她能想得到,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她更能想得到,根据你的心思来帮你治理国家。】 【这哪是女相?这简直是自己的张良和诸葛亮好嘛!】 【自己能否成就一番伟业就看她了!】 天幕之上,韦后李显待上官婉儿极为亲厚,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与她商议。 武曌目光悠悠,看向一旁替自己拟写诏书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呼吸一紧,笔下字迹有一瞬的潦草。 但很快,她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仍是不急不缓写着诏令。 太平的意识一下比一下浅。 迷迷糊糊间,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婉儿怎会是他们的人? 上官婉儿,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人。 韦香儿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预感。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待上官婉儿亲厚,更知道上官婉儿没理由背叛自己,可听天幕的意思,似乎是自己被上官婉儿耍了。 ——这个她委以重用收为心腹的人,未来必会在她心头狠狠插上一刀。 【事实证明,上官婉儿是自己的人,这是一种错觉。】 【当然,我们这些后人开了上帝视角,能清楚知道这是一种假象。】 【但李显韦后没有上帝视角,他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上官婉儿不会背叛自己,于是,让上官婉儿起草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的诏书。】 天幕之上,上官婉儿嘴角紧抿。 “圣人,请恕婉儿难以从命。” 片刻后,上官婉儿起身,对着主位上的李显深深拜下,“公主怎能为皇太女?” “圣人此举实在荒谬!” 【在李显韦后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他们的心腹上官婉儿毫不犹豫选择背刺。】 【根据她的墓志铭所记载,她先是辞官相逼,然后以削发为尼相逼,最后以鸩酒相逼,逼李显不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6】 【这段墓志铭的真实性还是很高的,那句非常出圈的“千年万岁,椒花颂声”就是出自这个墓志铭。】 【上官婉儿的这个举动,让李显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的诏令更加难以推行。】 【试想,你的心腹都反对你,你的这举动是何等荒谬?】 【而其他朝臣也借题发挥,让李显不得不暂时搁浅这个计划。】 “这、这怎么可能!” 李显大惑不解,“婉儿乃你我一手提拔,怎会在这种时候背叛我们?” 韦香儿抬头看天幕,“因为她从来不是我们的人。” “从来不是。” 【而婉儿之所以这么做,也正是因为她不是李显韦后的人,从来不是。】 【关于婉儿的记载,史书上的内容非常割裂,有说她是墙头草,女皇在的时候是女皇的人,韦后执政是韦后的人,也有说她曾经是太平的人,但为了男人与太平决裂,彻底倒向韦后。】 【种种说法各不相同,但千年后的我们,在考古的时候发现她的立场——】 【她从来都是太平公主的人。】 烈日炎炎下,太平公主摇摇欲坠。 在听到天幕这句话,她轻轻一笑,缓缓闭上眼睛,倒在酷热宫苑。 “二娘!” “二娘快醒醒!” “快来人啊,二娘昏倒了!” 宫苑中响起小宫人们张皇失措的声音。 殿内的武曌看向上官婉儿,上官婉儿面色不变,仍在书写诏令。 而早已被她交代的偏殿,此时听到宫苑里小宫人的话,等待已久的太医院院正领着一群太医连忙赶到太平公主面前,望闻问切后,连忙给太平用药。 【潇湘水断,宛委山倾。】 【珠沉圆折,玉碎连城。】 【甫瞻松槚,静听坟茔。】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一身素衣,静静站在上官婉儿的幕前。 【这是婉儿死后太平重金求大才给她写的墓志铭。】 【up主个人觉得,没有什么史料比这个更真实,比这个更贴合婉儿与太平的关系。】 “她、她是二娘的人!” 李显如梦初醒,“所以她不让我立裹儿,在那个时候背叛我!” 韦香儿收回视线,回眸看李显,“三郎,你现在还觉得二娘与四郎与你兄妹情深,至死不会叛你吗?” 李显微微一怔,随后缓缓摇头。 ——他们会背叛。 会如当年逼阿娘退位一般,夺走阿娘交给他的万里江山。 “可是……为什么啊!” 李显声音哽咽,“我明明待他们那么亲厚——” “三郎,政治斗争不是请客吃饭,是你死我活,是成王败寇。” 韦香儿打断李显的话,“你的好心,你的善良,只会成为别人攻击我们的刀剑。” 【因为她是太平的人,所以她可以毫不犹豫背刺李显韦后。】 【也正是因为她是太平的人,在李显死后,她会毫不犹豫帮助太平发动兵变。】 “!!!” 李显心思伤心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39节 ——他死了?! 二娘联合婉儿兵变?! 韦香儿丝毫不意外,甚至还有一种尘埃落地的坦然。 ——她就知道太平狼子野心,不甘人下,若不能除去她,便会被她所反噬,终有一日,她会从她手里夺走李唐江山。 “兵变?” 武曌微微一笑,“我这个女儿,倒是比显儿旦儿像我。” 上官婉儿波澜不惊,继续书写诏令。 而此时的太平,在太医院院正与其他太医的联合救治下缓缓睁开眼,听到天幕说的那句话—— 婉儿配合她发动兵变。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根据《旧唐书》记载,景龙四年六月壬午日,韦后联合安乐毒杀李显。】 “???” 李显拍案而起,“怎么可能!” 韦香儿被噎得一窒,“荒谬!” 李旦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这简直是污蔑。” “肯定是污蔑。” 小小的李隆基不以为然,“既然兵变,那肯定要找借口,要不然禁卫军们谁会跟着你反对太后?” “……” 武曌无话可说。 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在诏令上画出一点墨迹。 但她反应很快,立刻抽走诏令,重新书写,一边写,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武曌。 大抵是这个消息着实荒诞,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圣人此时都有一瞬的凝滞。 【这段历史自我矛盾到史官们都不知道怎么写,所以史官们直接摆烂,写韦后与安乐公主求皇太女之位,然后毒杀李显。7】 【之后就是李显死后的韦后的极限操作了,秘不发丧,调集府兵五万人驻扎在长安,日夜巡视提防太平与李旦,再让自己的心腹领兵五百去防备李显远在外地的儿子李重福。】 【是以,朝政全部落于韦后之手。】 天幕之上,禁卫们调动频繁,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这个时候,韦后的操作都是没有问题的,包括让一直负责起草诏书的上官婉儿起草立李显幼子李重茂为皇太子的遗诏,让相王李旦辅政,她为皇太后摄政,把各方势力平衡的都很不错。】 【但主少国疑,而宗室力量过大时,不是你防备平衡就有用的,而我们的太平公主,也忍韦后忍了太久,于是在李显死后的第十八天,她联合李隆基发动兵变,尽诛韦氏一党。8】 李旦大惊失色,连忙把怀里抱着的李隆基拉出来左看右看,“你好大的胆子!” “这本就是我李家的江山,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小小的李隆基振振有词,“伯伯能做,阿耶也能做。” “二娘!” 李显痛呼出声,“你、你怎能如此啊!” 韦香儿抬眉看李显,不悲不喜,“二娘忍到三郎死后才发动兵变,已是念在三郎待她亲厚的情分上。” “兵变夺嫡并非儿戏,而是不死不休。” 【但这一次兵变,up主个人觉得应该是太平有史以来最后悔的一次。】 【因为在这次兵变里,她的知己至交被李隆基所杀。9】 作者有话说: 太平:我有一句mmp我一定要说! 有一说一,旧唐书在记载李显被毒杀的这一段简直就是史官摆烂 韦后想立皇太女,所以毒杀李显,呃,就很扯 典型的钱难赚,屎难吃,史官随便写两句凑合一下 1:《资治通鉴》:至忠泣曰:“陛下富有四海,不能容一弟一妹,而使人罗织害之乎!相王昔为皇嗣,固请于则天,以天下让陛下,累日不食,此海内所知。奈何以祖雍一言而疑之!”上素友爱,遂寝其事。 2:《新唐书·中宗八女传》:主曰:“元忠,山东木强,乌足论国事?阿武子尚为天子,天子女有不可乎?” 3:《旧唐书》:中宗即位,又令专掌制命,深被信任。寻拜为昭容,封其母郑氏为沛国夫人。 4:《旧唐书》:时昭容上官氏常劝后行则天故事。 5:《旧唐书》:婉儿既与武三思□□,每下制敕,多因事推尊武后而排抑皇家。 6:《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以韦氏侮弄国权,摇动皇极,贼臣递构,欲立爱女为储;爱女潜谋,欲以贼臣为党。昭容泣血极谏,扣心竭诚,乞降纶言,将除蔓草。先帝自存宽厚,为掩瑕疵;昭容觉事不行,计无所出。上之,请擿伏而理,言且莫从;中之,请辞位而退,制未之许;次之,请落发而出,卒为挫衂; 7:《旧唐书》:时安乐公主志欲皇后临朝称制,而求立为皇太女,自是与后合谋进鸩。 8:《旧唐书》:上益自负,乃与太平公主谋之,公主喜,以子崇简从。庚子夜,临淄王讳与太平公主子薛崇简、前朝邑尉刘幽求、长上果毅麻嗣宗、苑总监钟绍京等率兵入北军,诛韦温、纪处讷、宗楚客、武延秀、马秦客、叶静能、赵履温、杨均等,诸韦、武党与皆诛之。 9:《资治通鉴》及隆基入宫,昭容执烛帅宫人迎之,以制草示刘幽求。幽求为之言,隆基不许,斩于旗下。 第69章 太平公主 胜负已分,成王败寇。 武曌悠悠看向上官婉儿, “你为她而死,值得吗?” “圣人说笑了。” 上官婉儿抬头,不卑不亢, “未来之事,谁能说得准呢?” 她丝毫不意外自己的选择。 甚至还有一种本该如此的宿命感。 在天幕讲李显登基而韦后把持朝政的那一刻, 她便知道自己会背叛李显, 会配合太平发动兵变。 ——她不会也不忍看到太平被韦后所诛杀。 所以哪怕李显韦后待她如何亲厚, 她依旧会义无反顾背叛他们。 阻止李显立皇太女, 与太平里应外合发动兵变。 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甚至李旦的儿子在兵变之际容不得她,唯恐她日后成为太平的助手而将她当成韦后一党所杀害时, 她也能猜到这种结果,只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 是太平。 太平的势力已引起韦后安乐的忌惮, 而即将登上皇位的圣人,又怎能容得下太平? 此时的她, 要么如女皇一般夺位为帝,要么,便是下一个韦后太后。 上官婉儿垂了一下眼,眸色有一瞬的深沉。 但很快, 她轻轻一笑,声音轻快, “天幕所讲,乃是我们的未来。” “但当我们看到这个未来,天幕所讲的未来, 还是我们的未来吗?” ——她相信太平的能力, 在得知这一切时, 不会再让这一切重新上演。 “你倒豁达。” 武曌眉梢微挑,收回视线。 “婉儿?!” 太平刚刚醒来,便被天幕的话惊得两眼一黑,“婉儿死在兵变之中?” “二娘切勿动气。” 太医院院正连忙道,“你身子受损严重,此时需要安心静养,万万不能大悲大喜。” 太平一阵眩晕,扶着侍女的手靠在引枕上。 侍女送来汤药,她胡乱喝着,丝毫不曾留意自己身上的衣服已与刚才不一样,更不曾留意太医院院正的那句她身子受损严重的话,她现在的心思全在天幕上,在天幕说的那句婉儿死在兵变之中。 “你这小子,你杀婉儿做什么!” 李旦气得一巴掌拍在李隆基身上,“婉儿帮了你多少忙,你不报答她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要了她的性命!” 李隆基委屈得很,“阿耶,你没听天幕说吗?” “婉儿是姑母的人,她只会帮姑母,她帮我只是顺带的,而不是真心帮我。” “再说了,她现在能为了姑母杀韦后与安乐,未来便能为了姑母杀你我。” 李隆基振振有词,“这样两面三刀的祸害留着她做什么?” “就应该将她斩于马下祭旗!” “隆基杀了婉儿?” 兵变接踵而来,李显已从最初的震惊到说不出话,到现在虽震惊但也能接受,他看了又看天幕,莫名替上官婉儿惋惜。 ——尽管婉儿背叛他,但此女确有大才,这般杀了,着实可惜。 李显叹了一声,“隆基这小子比四郎狠多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0节 “若换成四郎,四郎是万万舍不得杀婉儿的。” “不杀她,难道让她再配合二娘来一次政变?” 韦香儿倒是颇能理解李隆基的想法,“无论是她,还是太平,都已引起隆基的忌惮。” “而等待她们的结果,也只有一个——死路一条。” “三郎死了,韦后安乐死了,现在婉儿也死了。” 武三思焦急看天幕,“那么我呢!我们武家呢!” “天幕委实偏心。” “明明都是圣人之后,凭什么只讲李家人的事情,对于武家却是一笔带过?” 武三思急得跳脚。 ——他把李旦折腾得这么惨,要是李旦上位了,还有他的好果子吃吗? 李显啊李显,你怎么一点不听劝。 有些隐患该除就得除啊,你不除,现在人家来杀你妻子女儿,半点不会顾念你当时的仁厚之情! 甚至连累她们武家也一同遭殃。 ——只有李显活着,他们武家才会有好下场。 李显若死,武家定然会被李旦李隆基清算。 他之前听得清楚,李隆基的母亲便是被他们害死的。 杀母之仇横在这儿,李隆基怕不是要将他挫骨扬灰! 【是夜,太平与李隆基密谋铲除韦氏一党。】 【是夜,太平遣其子薛崇简领兵攻入禁苑。】 【是夜,韦氏一党伏诛,李隆基与薛崇简大获全胜。】 天幕之上,身着盔甲的李隆基领人冲进宫门。 这座宫苑与旁处不同,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般,不等卫士们去冲杀,宫门便从里面被打开。 李隆基凤目轻眯。 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殿内灯火通明。 上官婉儿手扶宫灯,衣着整齐,俯身向李隆基见礼,“婉儿等候多时。” “等候多时?” 李隆基手持马缰,于马背上冷笑。 觉察到李隆基情绪不对,上官婉儿秀眉微蹙,隐隐约约猜到李隆基在忌惮什么。 但环顾左右,男人身后之人并非全是他自己的卫士,其中也有太平公主儿子的身影,领着一帮卫士在李隆基身后。 于是上官婉儿心下稍安,从衣袖中取来一封遗诏,“大王请看,此为我与二娘所拟之遗诏。” “婉儿之心,从来在李唐皇室之上。” 刘幽求连忙上前,接下遗诏,双手捧给李隆基。 李隆基随手打开遗诏,眼睛瞄在遗诏上,心思却全在上官婉儿身上,至于遗诏上的内容,他则完全没有心思看。 ——若没有姑母相助,只他这些兵力是不足以诛杀韦氏逆党的,而上官婉儿的存在,更是给他行了大大的方便,禁苑且不论,单只说这封遗诏,便是让他的谋逆之举变成有诏讨贼,匡扶李唐江山。 但问题便是出在这上面。 姑母今日能帮他,明日便能反他。 而上官婉儿更是一柄随时都会指向他的利剑,让他落一个与韦氏逆党一样的解决。 这两个女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 ——留着她们,始终是个祸害。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李隆基收起遗诏,抬手一挥,指向上官婉儿,“从来在李唐皇室身上?” “上官婉儿,你的花言巧语还是省省吧,我不是阿耶,没这般好骗。” “来人,诛杀逆党!” 李隆基冷声吩咐。 薛崇简微微一愣,“三郎?” “婉儿是我阿娘的人,杀不得。” 上官婉儿眸光微深,衣袖与裙摆扬在夜风之中。 她抬眸看薛崇简,薛崇简虽为她说话,但却也并未阻止李隆基的动作,甚至隐隐以李隆基马首是瞻。 ——这个太平寄予厚望的儿子,半点不像太平。 “杀了她!” 李隆基声音凉凉,缓缓抽出腰侧佩剑。 兵变之际,所带之人皆是心腹,卫士们听到李隆基发号施令,又见李隆基佩剑出鞘,当下再不犹豫,立刻挥剑向前。 血色顷刻间染红旌旗。 【唐隆元年六月二十日,李隆基与太平联合发动兵变,诛杀韦氏一党。】 【而太平的至交密友上官婉儿,死在这场兵变之中,时年四十六岁。】 天幕之上的血色淡去,白色素缟扬在风里。 太平公主一身素衣,轻抚着自己为上官婉儿挑选的墓碑。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她轻轻低喃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不悲也不喜。 但若上官婉儿还在,定能发现此时的她眼眸格外深,深渊似的,能将一切吞噬。 上官婉儿眉头微蹙。 ——此时的恨又有何用呢? 二娘如今该做的,是自保才对。 可转念一想,李隆基并非李显李旦,此子野心勃勃,睚眦必报,而今太平的权势已经威胁到他,任凭太平再怎样委曲求全,他也不会容太平活在世上。 ——这是政治斗争,是兵变夺嫡,没有半点仁慈可言。 “李隆基?” 武曌懒懒抬眉,“是旦儿的第三子?” 上官婉儿连忙回神,“是的,正是陛下之子。” “而今被圣人封为楚王,颇得圣人爱重。” “是个人物。” 武曌颔首,“像我。” ——但比她更薄凉,更狠辣。 “你这般狠辣,到底是跟谁学的!” 李旦揪着李隆基耳朵,恨铁不成钢,“我与你阿娘皆是仁善之人,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哎哟,疼!” 李隆基从李旦手里挣脱出身,“阿耶说话便说话,怎么动起手来?半点没有君子之风。” 李旦气得直哆嗦,“你有君子之风!” “婉儿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倒好,转头把人给杀了!” “阿耶怎么还没看明白?她是在帮姑母,不是帮我。” 李隆基年龄虽小,看问题却比李旦透彻,“我杀她,是因为不想让阿耶成为下一个韦氏!” “好一个心狠手辣李三郎。” 太平不住咳嗽着,声音很轻。 她刚喝了药,大抵是汤药的缘故,身体暖烘烘的,小腹有绞疼,但并不强烈,强烈的是心口一震一震的刀割似的疼。 ——她的婉儿就这么死了,死在帮她的事情上,死在薄情寡义的李隆基手上。 “二娘切莫动气。” 侍女连忙劝慰,拿帕子擦着太平额头的冷汗,“这些事情尚未发生,一切还有更改的余地,二娘切莫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糟蹋自己的身体。” 太平闭眼,任由侍女手里的帕子轻拭着自己额头。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薛绍曾经的话—— 若她这一胎仍是男孩儿,便取名薛崇简。 薛崇简。 眼睁睁看着婉儿被杀而不曾阻拦的人。 太平凉凉笑了起来。 ——这次的小产,当真是恰如此时。 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样的人的出生。 【三郎到底是三郎,这一招过河拆桥玩得让人叹为观止。】 【而咱们的太平公主悔得肠子都青了,要内应有内应,要兵力有兵力,结果领兵的儿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闺蜜被李隆基噶了,咱就是说,这是人干事?】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1节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与薛崇简的关系从亲厚变得冷淡。 薛崇简追在她身后,似乎是想解释什么。 但太平公主并不给自己曾经极为爱重的儿子这个机会,她抬脚走进房间,身后的小侍女们立刻关上房门,将薛崇简关在外面。 “阿娘……” 薛崇简声音弱弱,不知所措。 【而上官婉儿的死,也彻底撕破太平公主与李隆基之间的遮羞布,让两人的针锋相对从台下走到台上。】 天幕之上的太平公主越发频繁出入宫廷。 “四兄,若没有婉儿的这份遗诏,我与三郎便是谋逆作乱。” 太平向李旦道,“正是有了这份遗诏,我与三郎才是奉诏讨贼,匡扶李唐江山。” “而今三郎问也不问便将婉儿杀于宫廷,此等行为未免太过凉薄。” “三郎今日杀婉儿,明日是不是杀我?后日……” 太平声音微微一顿,眸光微深,“后日的四兄,又该如何自处?” 李旦惊出一身冷汗,“这、这……” “这是三郎糊涂!” “二娘,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婉儿白白送了性命。” 李旦道,“我会厚葬婉儿,追封她的家人,给她应有的体面。1” 【李旦对上官婉儿的追封,毫无疑问是打了李隆基的脸。】 【李隆基这会儿过得非常憋屈,但只能忍着,谁让他这事儿做得的确不地道呢?】 天幕之上,李隆基分外憋屈。 李旦有令,他不得不随众人祭祀上官婉儿,他看着上官婉儿的墓碑,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终有一日,他会让这些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 【而我们的太平公主,此时的行为已不能叫放肆,而是叫肆无忌惮,不知收敛。】 【仿佛上官婉儿的死带走她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疯狂——】 政变结束,小皇帝与相王李旦登上城楼,安抚又一次被兵变波及的百姓2。 百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说不出的怪异。 ——圣人安抚百姓,相王跟着做什么? 很快,他们知道了—— 皇城内院,太平公主冷声质问小皇帝,小皇帝畏畏缩缩,“姑、姑母,可是,可是我才是皇帝。” 太平公主一个眼刀,小皇帝立刻闭嘴,憋憋屈屈不敢再说话。 次日早朝,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平公主挟持小皇帝,直接伸手将上面坐着的小皇帝一把拽下来,“孩子,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你的了。”3 小皇帝愣在当场。 但周围人已不给他反应,拥立相王李旦为天子。 【如果说以前的太平公主遇事冷静,沉敏多变,遇事留一线,从不将事情做死做绝,而现在的太平公主,则全然不顾,令人心惊。】 【聪明如她,如何不知在李隆基杀上官婉儿而薛崇简选择袖手旁观之际,她与李隆基之间的胜负便已经有了分晓。】 【一个天子妹妹,一个天子年轻有为的儿子,任谁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而太平公主现在仍能活跃在朝堂,是因为她之前为自己积累的政治资本,但那些政治资本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需要能够扳倒李隆基的政治资本。】 【所以她又一次有了从龙之功,又一次在青史留下累累骂名。】 天幕之上,官员们对太平公主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到底是一朝天子,她怎能如此不敬? 太平将一切尽收眼底,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其实她已经输了,她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婉儿这么死了。 不甘心万里江山从此落入李隆基手里。 所以她拼尽全力也要闹这一场。 武曌笑了一下。 ——迟了。 胜负已分,成王败寇。 她这个女儿的结果,怕是不会好。 小榻上的太平深吸一口气。 ——一切尚未发生,一切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被儿子坑出一脸血的太平:此时有子不如无! 弱弱问一句,我是写崩了吗,为啥末点掉得没眼看orz 1:《唐会要》卷八十:惠文,赠昭容上官氏。景云二年七月追谥。 《资治通鉴》:秋,七月,癸巳,追复上官昭容,谥曰惠文。 2:《新唐书·卷五·本纪第五》:甲辰,安国相王即皇帝位于承天门,大赦。 《旧唐书·卷七·本纪第七》:于是少帝逊于别宫。是日即皇帝位,御承天门楼,大赦天下。 3:《资治通鉴》:甲辰,少帝在太极殿东隅西向,相王立于梓宫旁,太平公主曰:“皇帝欲以此位让叔父,可乎?” 《资治通鉴》:癸卯,太平公主传少帝命,请让位于相王,相王固辞。 第70章 太平公主。 叹而观之,不得不服 太平闭幕沉思。 “二娘身子不适, 便回府静养吧。” 女官笑眯眯走进殿,对床榻上的太平道,“圣人今日政务繁忙, 怕是没有时间见二娘了。” 侍女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往小宫人手里塞钱, “劳烦姐姐替二娘美言两句——” “这钱我可不敢收, 没得坏了规矩。” 但侍女的钱刚拿出来, 便被女官推辞, 女官瞧了瞧精神有些不济太平,叹了一声,“二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圣人对二娘已仁至义尽, 二娘若再强求,才是没得坏了母女之间的情分。” “多谢姐姐告知。” 太平缓缓睁开眼。 她当然知道阿娘的心思。 ——阿娘看重的从来不是一子一女, 而是这些子女身上的能力, 值不值得她将万里江山托付。 不杀她,是因为她在逼宫一事上的确彰显了天家皇室该有的风骨。 让她长跪不起, 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阿娘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而不是她。 至于未来之事,是武周江山还是李唐天下,是她得封皇太女然后女帝登基, 还是李隆基位尊九五,便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阿娘不会干涉这一切, 只会平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胜利的那一个人,才有资格做她的继承人。 太平扶着侍女的手起身, “回府。” 公主府离上阳宫并不远, 宫道修得平坦, 轿撵上又垫了厚厚的软垫,太平一路上并未受颠簸,便平安回到公主府。 只是到底小产,身体虚得厉害,上马车的时候需要有力气的侍女抱着,而下马车的时候更是被薛绍一路抱回寝居。 “二娘,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薛绍眼眶微红,抬手给太平掖了掖被角,温声安慰道,“阿娘既没有再说什么,想来便已经原谅你——” “表兄,我想见武三思。” 太平打断薛绍的话。 薛绍微微一愣,“武三思?” “哦,好。”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我这便让人去请武三思。” 薛绍即刻召来自己的随从,让随从去请武三思。 随从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他收回视线,从侍女手里接过汤药,一边喂太平,一边道,“说起来,自你应召入宫之后,武家的人便在咱们府前徘徊不前。” 他的母亲是太宗皇帝颇为宠爱的公主,高宗皇帝登基之后又对他青眼有加,否则不会将太平嫁给他。 他这种勋贵出身,与小门小户的武家没什么往来,又加之武三思行事委实下作,让人瞧不上,所以哪怕武家如今炙手可热,他与武家的往来依旧不多,除了宫宴上的寒暄外,私下并无交流。 这样直接导致武家下人在公主府前往来徘徊时,他并未让人将其请进来,更没有问原因,当太平与他说要见武三思时,他才恍然大悟。 ——眼下太平的处境,的确要与武家交好。 “说起来,自你入宫之后,武家的人便在咱们府前徘徊。” 想了想,薛绍把这件事告诉太平,“你既然回来了,想来他们也得到了消息,很快便会来看你。” “只是有一点,二娘,你是李家的人,代表的是李唐宗亲。”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2节 薛绍犹豫道,“若连你都与武家交好,又叫其他宗亲如何自处?” 刚刚小产过,太平有些精神不济,但薛绍这样问,还是撑着精神回了一句,“阿耶姓李,阿娘姓武,我既是李家的更是武家的人。” “不拘李家还是武家,若他能让我达成所愿,那他便是我的家人。” 这句话将太平心思暴露无疑,薛绍动作微微一顿。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太平的野心。 可转念一想,在看到天幕说圣人夺位登基,连韦后安乐这种人都对皇位跃跃欲试,太平又怎能坐得住呢? 更何况,若是太平不生这种念头,其下场已经很明确,婉儿被杀,自己与李隆基斗法失败,一代公主,就这么凄惨离世。 薛绍轻轻一叹,“我知道了。” “我会帮你的。” “但是二娘,权力固然好,但不能为了权力连自己的良心都能泯灭。” “一个连良心都没有的人,是治理不好这个国家的。” “李隆基这般没良心,若他掌权,还有我们武家什么事?” 此时的武三思比太平更焦急,“断然不能让他上位。” “二娘呢?” “还没从宫中回来?”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圣人不见二娘,让二娘跪在宫苑里请罪。” 武承嗣连连叹气,“二娘此时怀有身孕,天气又这般炎热,怕是凶多吉少。” “那可是逼宫谋逆!姑母怎能容得下她?” “莫说是她,只怕她膝下子女都会受她牵连,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别说不吉利的话。” 武三思皱了皱眉,“李显远在千里之外,李旦已被我们彻底得罪,眼下我们唯一能联合的人只有二娘,若是二娘出了意外,以后我们武家就全完了!” 然而就在这时,廊下传来侍从的声音,“二娘醒了,请郎君过府一叙!” “好,这可太好了!” 武三思大喜过望,“快,收拾东西,立刻去公主府!” 【但此时的太平公主,真的有那么大的优势吗?】 【显然没有。】 【我们都明白一个道理,正常情况下,爹妈是最爱你的人,没有之一。】 【如果你运气足够好,遇到宠着你护着你的兄长,不站嫂子也站你,那你权倾天下也没关系,兄长护着你。】 韦香儿看了一眼李显。 李显缩了缩脖子,面色微尬,“这,这不是没想到吗?” “我是真没想到二娘会对你跟裹儿下手。” 【可若是当你有一个同样野心勃勃,且比你更薄凉狠辣的侄子时,你的日子就很难受了。】 【而我们的太平公主,目前就是这种情况。】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是太平公主,在这种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她依旧与李隆基斗得有来有回,让李隆基吃了无数闷亏。】 天幕之上,李隆基正与幕僚们商议如何应对太平公主。 “三郎,太平公主狼子野心,不甘人下,若不将她除去,三郎必会被她所除。” 幕僚拱手道,“三郎莫再顾念姑侄之意,否则便是祸及自身。” 李隆基抬手揉眉心,“我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但圣人心软,公主又擅长花言巧语,我什么还没做,她自己倒先委屈上了,好不好的去圣人那哭一场,圣人便骂我忘恩负义,不念公主拥立之功,不堪为人君人子。” 李隆基眸光微深,“圣人着实糊涂。” 天幕画面陡然切换。 这一次的地点在宫苑,太平轻摇团扇,与李旦在说笑。 “三郎?” 太平轻轻一笑,声音带着几分惆怅,“三郎如今年龄大了,到了该掌事的时间了,我这个姑姑哪还能跟以前一样跟在他身后指点教导他?” “我还是少说些,没得惹了他的心烦。” 李旦眉头微皱,“三郎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太平颇为大度,“三郎懂事得很,从来不惹我生气。” “只是我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三位兄长又都去了,我只剩四兄一个亲人,多与四兄说说话,我便没这么孤单了,岂不比在朝堂之上惹人不自在强?” 李旦面上浅笑彻底淡了,“你不必替他说话,定是三郎这小子又惹是生非了!” “这小子从小主意便大得很,连我的话都不怎么听!” “而今更是迎风长势,不仅不听我的话,连你这个姑姑都不放在眼里,简直目中无人,不知尊卑!” 李旦气得不轻。 他记忆里的太平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哪里有这种受委屈也压在心里不与人说的模样? 定是三郎做得太过分,才让她彻底寒了心,甚至怀念起几位兄长,感慨自己的孤苦伶仃。 “二娘放心,为兄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李旦吩咐左右,“叫三郎入宫!” 【太平公主与李隆基的斗争越发白热化。】 【但在这个时候,太平公主还是很有优势的。】 天幕之下,武三思来到太平公主的府邸。 正常人会客在花厅,尤其是太平这种讲究的人,从不会在礼节上出错,但是这一次,武三思却被人直接引进太平的内院,且越往里走,苦涩的汤药味便越重。 武三思心思百转。 ——看来这位小公主虽然保住了命,但也被折腾得不轻,否则不会还在病重便急匆匆召见他。 武三思跟随小侍女来到内宅。 薛绍起身,他忙不迭向薛绍见礼,待与薛绍寒暄完,才谨慎往床榻上的太平瞧了一眼,“二娘遭此大罪,需好好保养才是。” “多谢表兄关心。” 太平恹恹应了一声。 薛绍眉头微动。 太平道,“我方回来,二郎便与我说表兄的人一直在府外徘徊,似乎有要紧事与我商议。” “既为要紧事,便说不得要撑着精神见一见表兄。” “敢问表兄,如何看待四兄登基,隆基为皇太子?” 太平开门见山。 武三思眼皮狠狠一跳。 【因为太平公主的确手段过人,无论是李显的上位还是李旦的登基,里面都有她的手笔。】 【她有从龙之功,诛杀韦氏,逼小皇帝退位,这些事情李旦都看在眼里,于情于理都不会亏待太平。】 【要知道李旦能坐稳皇位,太平功不可没,否则单是剁了嫂子,夺了侄子江山的骚操作就能让他被世人骂出花来。】 【但现在不一样啊,坏人全是太平做了,好处全落在他头上,他但凡有丁点良心,他都会善待太平。】 【而李旦这个人呢,显然比他那好儿子多了很多良心。】 【所以知道太平与李隆基面和心不和,他也努力缓和两人之间的矛盾,试图平衡两人的关系。】 天幕之上,李旦向李隆基道,“三郎,你当初杀婉儿,还能说一句事态紧急,容不得你查证分辩。” “可而今你对你姑母又是什么态度!” “如果没有你姑母,哪里会有你我今日的尊荣?” “三郎,人生于天地之间,当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李旦语重心长,“不能忘本,更不能恩将仇报啊!” 李隆基在朝廷被太平打压得够呛,听阿耶召见自己,还以为阿耶要宽慰自己,哪曾想,自己诉委屈的话尚未来得及说,便被阿耶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压着的火在这一刻点燃,蹭地站起来与李旦理论,“阿耶且收了这些说教!” “姑母帮我?阿耶难道忘了韦庶人在世时是怎么针对姑母的?” 李隆基冷笑,“与其说姑母帮我,倒不如说姑母在自保,若不是我兵发禁宫,姑母便是那横尸街头的韦庶人!” “姑母若没了我,只会落一个被韦庶人清算的下场。” “正是因为有了我,姑母才有今日之尊荣。” “试问当今天下,有哪朝哪代的公主能坐拥万户封邑1?又有哪朝哪代的公主能让宰相多出其门!2” 李旦第一次见爱子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微微一惊,但毕竟见惯宫廷间的勾心斗角,他很快反应过来,“二娘之权柄,皆为我所授。” “三郎究竟是在怨二娘,还是在怨我?” “我哪敢怨阿耶?” 李隆基声音冷冷,“我是提醒阿耶,莫要本末倒置,明明是天下之主,反倒被别人所拿捏。” 【但李旦的努力显然无用,太平与李隆基的矛盾在上官婉儿死的那一夜便无法化解,他们不止有政治斗争,更有私仇血恨。】 【这种仇恨,只有其中一人倒下才能化解,而这一天的到来,也因俩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变得越来越近。】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广召幕僚与丞相,“三郎狠辣薄凉,我于他有大恩,他不思图报,反而处处针对于我。” “但我终究是圣人之妹,又是他的嫡亲姑母,他再怎么不喜,也要不得我的性命。”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3节 “但你们便没有这么幸运了。” “你们皆是我所提拔之人,他动不了我,难道还动不了你们?” “你们还是好好想一想,要怎么自保才是。”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态度由犹豫变得坚决。 【在这里up主说一下李隆基的出身。】 【李隆基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他能当皇太子完全是自己斗出来的。诛杀韦氏之后,他的兄长一看,哎哟我去,狼灭一个!这种狼灭谁敢跟他争?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不怕自己哪天正睡着呢,就被他给砍死?】 【所以在李旦立储君的时候,他的兄长婉拒不约3,然后李旦就顺水推舟,立李隆基为太子。】 小小的李隆基颇为满意,“大兄到底是大兄,还是大兄知道疼我。” “哪跟阿耶似的,天天就念叨着姑母,心里半点没有我的位置。” 李旦:“……” 你可闭嘴吧! 【立更出色的第三子为储君,这件事咱们现在来看没啥问题,能者居之嘛,很正常。】 【但是在当时那个立嫡长为继承人的唐朝,就成了一个被人诟病的地方。】 【太平公主便准备拿这个问题攻击李隆基。】 【前面说到自从婉儿死后太平行事越发嚣张,嚣张到哪种地步呢,她乘辇车在光范门拦丞相,让丞相们进言李旦废太子4。】 “四郎不能登基,隆基也断然不可为储君。”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武三思开口,“若隆基掌权,这九州万里哪里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地?” 太平眼皮微抬,“既如此,一切便拜托表兄了。” 武三思呼吸一紧,顿时明白太平的用意。 ——借他之手除掉李隆基。 而他也必须除掉李隆基。 不止李隆基,甚至李显李旦都是威胁,只有姑母的儿子们全死了,姑母才会真正考虑立他为皇嗣。 “二娘放心。” 武三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只要二娘不从中作梗,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但能做到丞相位置的人怎能可能是傻子?】 【你们姑侄斗法斗就斗吧,一个是天子亲妹妹,一个是天子亲儿子,再怎么斗都会有天子给你们善后,但是我呢?】 【我是臣子啊!】 【我跟天子没有一毛钱血缘关系啊!】 【我要是行差踏错了,天子切我跟切菜一样容易啊!】 【不止我,连带着我的家人我的九族都要跟着遭殃啊!】 武瞾眉梢微微一挑,目光悠悠看向上官婉儿,“婉儿也是如此?” “为圣人做事,自当谨慎勤勉。” 上官婉儿不卑不亢。 武瞾不置可否。 【于是众人皆失色。】 【而其中有一宁折不弯的臣子就说:“太子有功于社稷,是江山之主,公主为何会有这样的提议!”5】 【咱就是说,在这件事情上太平公主确实有点着急,也过于明目张胆,以至于让李旦都觉察出不对劲来。】 【当然,太平公主当时的局势也非常不乐观,一旦李隆基的位置彻底坐稳,那么她这个皇姑的位置便岌岌可危,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让宰相们进言废太子。】 【可是宰相们在经历过女皇登基,韦后主政,安乐公主险些被立为皇太女的局势之后,对于女人干政高度敏感。】 【太平前脚找宰相,宰相们后脚就去找李旦。】 天幕之上,李旦抬手扶额,显然十分烦躁。 但更让他烦躁的,是宰相们的话—— “圣人,宋王乃圣人的嫡长子,而幽王乃是高宗皇帝的长孙,此二人皆名正言顺,有望继承大统。” 宋璟道,“而今又有公主在他们与太子之间互相挑唆,相互构陷,长此以往,东宫之位必受影响。6” “圣人若以江山社稷论,当将次二人下方地方为刺史,随后免去岐王薛王的左右大将军职位,让他们侍奉太子,有事奏太子。” “最后再将公主与驸马迁至东都洛阳,让她不得再陷害太子。” “如此,方为稳妥之计。” 李旦手扶额头,盖着眼睛,“我兄妹六人,而今阿姐与三位兄长皆死,只剩下二娘一个妹妹,如何舍得将她远远安置在东都!” “似这样的话,你们不必再说。” “诸王随你们处置,但二娘不能去东都,至于领兵之事……罢了。” 李旦声音微微一顿,叹了口气,“今后驸马与诸王皆不得再领禁军,如今手上有兵权的,便改为其他官职。” 【李旦还是顾念兄妹之情,没舍得让太平在洛阳安置,只是削了她的兵权。】 【太平闻之大怒,得到消息的李三郎立马甩锅,说姑姑你是我的好姑姑,我怎么可能联合别人算计你呢?这些都是朝臣们私下搞的事情,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李三甩锅之熟练,让人叹为观止,这两位帮了他大忙的朝臣一个被贬到申州当刺史,而另一个贬到楚州当刺史,而宋王与幽王下方到地方的事情也被搁置。】 【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中,太平朝臣和诸王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太平兵权被夺,朝臣被贬,诸王虽仍在长安,但手中没兵权,只能唯李隆基之命是从。】 【咱就是说,李三在政斗上真的很有一手,在借刀杀人过河拆桥上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不得不服。】 【这一次李隆基大获全胜,无人再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相应的,太平的地位随着李隆基地位的稳固而危在旦夕。】 天幕之下,韦香儿伸手戳李显,“你看看,四郎疼妹妹归疼妹妹,可人家心里一点不糊涂。” “哪跟你似的,为了一个妹妹,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女儿,乃至你的万里江山全给丢了!” “是是是,我最傻。” 李显被她戳得左摇右晃,“这不是还没发生吗?” “咱们一切都来得及。” 【但太平显然不是会坐以待毙的性格。】 【这个时候的太平破釜沉舟,又搞出一件惊动九州的事情,而她与李隆基的矛盾,也让一直努力调和矛盾的李旦感到绝望——】 是夜,武三思辞别太平。 是夜,小宫人按照惯例送吃食于李旦李隆基。 作者有话说: 太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以前是我道德感太高 1:《新唐书·列传第八》:睿宗即位,主权由此震天下,加实封至万户,三子封王,余皆祭酒、九卿。 2:《资治通鉴》: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势,擅权用事,与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门。 3:《旧唐书·本纪第九》:睿宗即位,与侍臣议立皇太子,佥曰:“除天下之祸者,享天下之福;拯天下之危者,受天下之安。平王有圣德,定天下,又闻成器已下咸有推让,宜膺主鬯,以副群心。”睿宗从之。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五》:上将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长,而平王隆基有大功,疑不能决。成器辞曰:“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苟违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 4:《资治通鉴》:公主又尝乘辇邀宰相于光范门内,讽以易置东宫。 5:《资治通鉴》:众皆失色,宋璟抗言曰:“东宫有大功于天下,真宗庙社稷之主,公主柰何忽有此议!” 6:《资治通鉴》:宋璟与姚元之密言于上曰:“宋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高宗之孙,太平公主交构其间,将使东宫不安。请出宋王及豳王皆为刺史,罢岐、薛二王左、右羽林,使为左、右率以事太子。太平公主请与武攸暨皆于东都安置。”上曰:“朕更无兄弟,惟太平一妹,岂可远置东都!诸王惟卿所处。”乃先下制云:“诸王、驸马自今毋得典禁兵,见任者皆改他官。” 第71章 武则天 论如何从男人手中夺皇位。 武瞾歪在引枕上, 张昌宗轻手轻脚给她捏着肩。 “圣人,这个力度可以嘛?” 张昌宗柔声问道。 “可以。” 武瞾随口应了又一声,饶有兴致看着天幕, 仿佛天幕讲的不是她女儿与她孙子的自相残杀,而是再有趣儿不过戏文话本似的。 张昌宗看得一阵心惊。 但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 再瞻前顾后便不是大丈夫所为, 于是轻轻笑着, 与武曌打趣儿, “圣人以为,这惊动九州之事是什么?” 这话的确引起了武瞾的兴趣儿,抬眸瞧了他一眼, 眼底笑意更深,也更幽深, 像是让人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 能吞噬世界一切东西。 张昌宗打了个哆嗦。 武曌收回视线,悠悠笑道, “还能是什么?” “左不过吉兆凶兆,天象有异那一套罢了。” ——都是她玩剩下的东西。 【我们的太平公主做了什么呢?】 【她让懂星象的人告诉李旦,说彗星出现,当除旧布新, 而位于天市垣内的帝座以及心前星皆有变化,所主之事乃是皇太子应当登基即位。】 【直白来说, 就是天象说太子不行,陛下你赶紧换个人1。】 天幕之上,朝臣故弄玄虚, 惊得众人一身冷汗, 而作为天子的李旦, 此时脸色极为难看,他抬头看着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天意让他废太子? 【在二十一世纪,很难理解封建社会的迷信思想。】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4节 【但在唐朝的时代,这种星象不亚于晴天霹雳,但凡皇帝真的是个没主见的,指不定真能被忽悠得废太子改立储君。】 天幕之上,李旦长长叹气,一脸颓废,“除旧布新?” “帝星有变?” “我明白了。” 朝臣心中微微一喜,但下一刻,李旦说出来的话如当头一棒让他愣在原地—— “既然天象如此,我便传位于皇太子。” 李旦轻笑一声,不甚在意,“如此,也算应了星象之言2。” “圣、圣人,万万不可啊!” 朝臣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您贵为天子,坐拥九州,怎能轻言退位啊!” 但一向优柔寡断的李旦却在这时候无比坚决,抬手一挥,制止朝臣的劝阻,“我意已决,不必再论。” “天象预警,我为天子,便该顺天应命,退位让贤。” 天幕之下,李显比朝臣更震惊,“四弟竟有如此气魄?” “气魄?” 韦香儿眉梢微挑,“说是帝王气魄,倒不如说四郎厌倦了无休止的争斗与攻讦。” “一个是妹妹,一个儿子,手背手心都是肉,无论伤了哪个他都心疼。” “既如此,便不如彻底放手,由着他们自己去斗。” 【是的,宝宝们没有看错,我们的睿宗皇帝,他直接摆烂不干了!】 【妹妹说得对,儿子说得也对,你们说得都对,就是我这个皇帝不对。】 【我都不对了,我还做这个皇帝干什么?】 【退位让贤,立马滚蛋,之后你们该干嘛干嘛,我不管了!】 天幕之上,太平脸色微变,“圣人要传位于李隆基?!” “是啊,二娘。” 朝臣着急上火,“太子与二娘积怨甚久,若太子登基,二娘焉能活命?” “二娘,你快想想办法!” 【这个时候,我们就能看到封建制度的残酷。】 【在女人没有继承权的时代,哪怕太平有拥立之功,哪怕宰相多出其门,哪怕太平一手遮天,但她的权柄来自于皇帝李旦,而不是她自身就拥有权利。】 【一旦李旦退位,李隆基登基,等待她的便是万劫不复。】 天幕之上,李隆基的幕僚大喜,“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圣人退位,朝政便落于大王之手,到那时,纵然太平公主只手遮天,也奈何不得大王。” “你高兴得未免太早了。” 李隆基凤目轻眯,声音凉凉,“我的好阿耶可不是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好妹妹死在我手下的人。” 【但李旦毕竟见惯宫廷里的明枪暗箭,知道一旦自己彻底放权,妹妹太平便必死无疑,于是他虽退位太上皇,但没有完全把朝政交给李隆基,仍掌握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且每五日都会在太极殿接受群臣的朝拜,不让自己与世隔绝,不通外界消息3。】 天幕之上,太平公主的心腹心下稍安,“二娘,李隆基帝位不稳,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第二日。 朝堂之上,太平公主公然提出废皇帝4,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片刻后,众人反应过来,依附李隆基的丞相群情激奋,破口大骂。 【有一说一,这个时候太平公主的操作多多少少有点疯。】 【以公主之身去废皇帝的,她绝对是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武曌眯了眯眼。 ——她这个女儿的行事,越来越没有章法。 上官婉儿微蹙眉。 ——二娘并非没有章法,而是李旦已退位,朝政迟早要落入李隆基的手里,这个时候不主动出击,便是等李隆基来收拾自己。 而主动出击的最好办法,便是破釜沉舟,一往无前。 既然矛盾无可缓和,既然已撕破脸面,那么又何必藏着掖着? ——李唐天下,当能者居之。 【当然,这次的公主废皇帝以丞相们的激烈反对而作罢。】 【上朝时的李隆基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下朝之后的李隆基忍一时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神经病姑姑!】 【宝宝们不要学李三的这种行为,用得着人家的时候那是一口一个亲姑姑,用不着的时候就把人一脚踢开赶尽杀绝,自己做事不地道,人家再怎么疯你也得受着。】 天幕之上,下朝之后的李隆基脸色铁青,乌云密布。 “圣人,您得赶紧想个法子。” 依附李隆基的朝臣比李隆基更愁。 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到底是姑侄关系,打断关系连着筋,哪怕李隆基斗输了,死的估摸着也就李隆基与李隆基的儿子们,但他就不一样了,他已将太平公主彻底得罪,若是李隆基斗输了,他怕不是九族都得跟着陪葬。 “太平公主仗着太上皇的重新,宰相七人,竟有五人出自她的门下,而依附她的武将也是多不胜数。” 朝臣道,“若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圣人只怕会成为下一个韦氏!” 【图穷匕见的情况下,人的道德感会飞速下降,毕竟好人只能烧出舍利子,但在政治斗争中是活不下来的。】 【于是咱们的太平公主,一次不成又一次与朝臣商议废立5。】 【什么太子少保啊,什么雍州长史啊,什么左羽林大将军啊,什么知右羽林将军左金吾将军甚至中书舍人……你能想象的文武百官她都能拿捏。】 【单是商议废立还不够,她还让宫人给李隆基送毒饼,准备一波就把李三给送走,可谓是万无一失,永绝后患。】 天幕之上,宫女缓步而行,进献吃食。 李隆基拿起东西正要往嘴里送,今日被太平折腾得够呛的警惕让他瞟了一眼宫女,只一眼,他便默默放下东西。 ——他记得姑母是知晓自己好美人的事情来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 给他送东西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换成过于漂亮的人。 【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人就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比如说,李隆基没被毒死。】 【不仅没被毒死,还恼羞成怒发挥自己的特长——兵变。】 天幕之上,又一次血流成河。 【咱就是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在被李旦削去兵权的那一刻,太平公主的结局已经被写好,而她之所以能□□到现在,是因为她对朝堂的影响大到让李隆基不敢擅动,而她的主动出击,更是在一定时间内让李隆基自顾不暇。】 【但再怎么自顾不暇,当李隆基反应过来之后,其麾下的卫士也足以让太平公主成为下一个韦氏。】 天幕之上,喊杀声连天。 “二娘快走!” 心腹护着太平且战且走。 太平看到尸堆满地,像是想到什么,她有一瞬的愣神。 ——当年婉儿死于李隆基之手时,是不是也是如此? 【先天二年七月,太平公主与李隆基的斗争进入尾声,李隆基发动兵变,尽诛太平公主党羽。】 【太平公主在心腹的护送下逃入古寺,却又在三日后返回。】 【太上皇李旦不忍自己唯一的妹妹死于李隆基的手上,出面请求李隆基饶过太平性命。】 【李隆基不许,赐死家中7。】 【是以,太平公主与李隆基的斗争以李隆基的大获全胜而结束。】 天幕之下,小小的李隆基接过吃食,好奇打量着今日送东西过来的小宫人。 “你是哪个宫的?” 小李隆基拿着东西,并未往嘴里送,“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是圣人遣奴婢给大王送东西。” 小宫人态度恭敬。 “圣人?” 小李隆基笑了一下,“既是圣人送的东西,那我便吃了。” 【但大获全胜的李隆基,又真的做好了天下之主了吗?】 【如果他为国早死二十五年,那么这个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偏偏长寿到令人发指,晚年搞出安史之乱,更因为自己的一波骚操作,让本可以早早结束的安史之乱硬生生拖了八年才结束。】 天幕之上,战乱频频。 蛮将领兵南下,所到之处尸山血海,千里无鸡鸣。 【八年后,大唐盛世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一个藩镇割据百姓流离失所的王朝,一个尽失西域的王庭,一个让中原大地暴露在蛮夷铁骑之下的国家,一个让华夏子孙彻底丧失尚武风骨,直至五百年后的明朝才勉强打出汉家王朝该有的威仪。】 天幕之上,是一场又一场的战乱。 原本能征善战的汉人成为两脚羊,被蛮夷烹而食之。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顷刻间炸开锅——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我大唐是一汉能当五胡,怎会被胡人欺凌至此!”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5节 上阳宫的武曌微眯眼,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手里的诏书写不下去。 而远在流放之地的李显,更是惊得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这、这是怎么回事?” “隆基糊涂啊!” “早年英明,晚年昏聩。” 韦香儿声音冷冷,“过大于功。” “我就知道不能让他当皇帝!” 武三思一拍大腿,“把大唐祸害成这样的皇帝,还不如不要!” 太平眼皮狠狠一跳。 ——这是未来的大唐?未来的九州天下? 不,她不允许阿耶阿娘辛辛苦苦治理下的天下变成这个样子。 朝臣宗室无不沉默。 但当他们看到天街踏尽公卿骨时,他们的沉默全部变成愤怒—— “昏君!” 小小的李隆基动作微微一顿,手里的点心掉在地上。 “安史之乱?” “为国早死?” 他喃喃重复着天幕的话。 片刻后,他眼睛一弯笑了起来,“抱歉啊,我不是一个好皇帝。” 他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点心,拍去上面的碎屑,一点一点塞到自己嘴里。 【所以对于唐玄宗李隆基,up主乃至很很多粉丝与黑子都希望他为国早死,早死早投胎。】 【别霍霍大唐了,大唐也不容易。】 【好啦,说完李隆基,我们再来聊一下太平。】 【回顾太平公主的一生,她前半生得天独厚,千娇万宠,过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日子。】 【但当父皇死去,母后夺位登基,她的表兄兼丈夫被赐死后,小公主的人生彻底发生改变,而在自己闺蜜死于李隆基之手后,她的性格完全改变。】 【有人说她多少有点恋爱脑,前半生为一个男人死去活来,后半生为一个女人歇斯底里,荒唐着荒唐着,自己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可这样的人生,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圆满。】 【她赤诚爱过,也不屈抗争过。】 【她潇洒掌权过,也畅快淋漓逼得李隆基喘不过气过。】 【这样一个赫赫威威的太平公主,封万户甚至以公主之身废立皇帝的公主,最后死于兵变,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最起码她所要所想皆拥有过。】 【在这个女人有野心就是一种错误的时代,她敢于直面内心,想要爱情便去要爱情,想要权力便去夺权力,想要替闺蜜复仇便去为闺蜜复仇。】 【她的野心掺杂着太多的个人感情,虽不够纯粹,但依旧熠熠生辉——】 【在那个瑰丽浪漫的大唐,她张扬热烈地来过。】 烛火昏黄,太平微阖眼。 可这一次,她不仅想要张扬热烈地来过,更想要一览众山小的权势。 是夜,李隆基突发疾病,药石罔效。 【好啦,这就是太平公主的内容啦,宝宝们别忘了一键三连支持我,收藏过百我原地更新下一期!】 一键三连? 那是什么? 无数人心生疑惑,但很快,他们的疑惑被开天辟地从未有过的事情所震惊—— 女主武皇,登基为帝。 这个天幕一口一个的女皇,在天幕结束的第三日夺了李唐天下。 而在她登基的第二日,李唐宗室与朝臣齐齐上书,请奏女皇改立太平公主为皇太女。 原因非常简单,既然女皇可为帝,那么身为女皇之女的太平公主又为何不能成为下一任的皇帝呢? 武曌挑眉笑着,看着苦口婆心的朝臣,缓缓吐出一句话,“众卿可莫要后悔。” 是日,女皇立太平公主为皇太女,大赦天下。 但李唐宗室与武家人的斗争,并不会因为皇太女的存在而改变。 武承嗣病死家中,武三思险些丧命于山贼,而李旦,死在了圈禁之中,李显死于流放之地。 心腹来报时,太平正与上官婉儿一同处理着政务。 听到消息的她不悲不喜,只有眼皮轻轻抬了下,但须臾间,她又垂下眼,继续翻阅官员们送上来的奏折。 两位兄长的确待她不薄,但她对兄长也仁至义尽。 前尘恩怨尽消,这一次便不必手下留情——一如她对李隆基。 多年后,武皇渐老。 而此时李唐宗室大多凋零,武家人残的残,伤的伤,皆不可托付江山,武皇拍拍太平的手,安静祥和走完自己的一生,“你做得很好。” “为人主者,当摒弃私欲,爱恨皆无。” 是夜,武皇崩,皇太女继承大统,是为——武世宗。 【哈喽,宝宝们,视频收藏过百,我来原地更新啦!】 【上一次咱们说了太平公主,这一次咱们来唠一唠女皇。】 【做为千古第一奇女子,女皇的牌面必须有,宝宝们把尖叫声打在公屏上,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 永淳二年十二月,李治驾崩,皇太子李显于灵柩前即位。 天下一片素缟中,巨大的画卷缓缓在苍穹之上铺开—— 【论如何从男权社会夺皇位,身为女子的我究竟如何逆天改命,终成一代女皇?】 作者有话说: 李显:???? 李旦:???? 尸体还没凉透的李治:哦。 虽然资治通鉴把太平黑得很彻底,但有一说一,疯批公主真的很带感~~ 本来想把太平跟阿武同步写,但是写着写着发现很难兼顾,所以还是分开写吧,两个都是小短篇,不喜欢看太平的直接跳过就行,不影响后面的阅读~ 最后是老规矩,新章掉落红包,宝宝们不要养肥我鸭qaq 1:《资治通鉴》:太平公主使术者言于上曰:“彗所以除旧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皇太子当为天子。” 2:《资治通鉴》: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有灾,故以授汝,转祸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辞。上曰:“汝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邪!” 3:《资治通鉴》:壬辰,制传位于太子,太子上表固辞。八月,庚子,玄宗即位,尊睿宗为太上皇。上皇自称曰朕,命曰诰,五日一受朝于太极殿。皇帝自称曰予,命曰制、敕,日受朝于武德殿。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上皇,馀皆决于皇帝。 4:《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六》:初,太平公主与其党谋废立,窦怀贞、萧至忠、岑羲、崔湜皆以为然,陆象先独以为不可。 5:《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六》: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势,擅权用事,与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门。文武之臣,太半附之。 6:《资治通鉴》:与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晋、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卿唐、及僧慧范等谋废立,又与宫人元氏谋于赤箭粉中置毒进于上。 7:《资治通鉴》:太平公主逃入山寺,三日乃出,赐死于家。感谢在2023-04-23 21:31:08~2023-04-23 23:2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2章 武则天 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李显哭声戛然而止。 ——什么什么, 他阿娘,登基了?! 虽然天上的声音没有指名道姓是谁终成一代女皇,可这个描述除了他阿娘还有谁? 必然是他阿娘夺位登基, 位尊九五。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李显抬头看自己的母亲。 不同有偶,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天后身上。 ——如果华夏史上真有那么一个人在男权社会称帝, 那么这个人必是当今天后, 武媚。 武媚懒懒挑眉。 【在聊武皇登基这件事之前, 咱们先来看一下武皇的生平简介。】 【根据《新唐书》记载,武皇姓武名珝,并州文水人士。】 【她的父亲是武士彟, 早年是商人,后来资助李渊起兵, 李唐建立之后, 完美实现从商到士的转变。】 【母亲弘农杨氏,高门贵女, 其长寿基因让武皇受益无穷,最后实现从小小的才人到九五之尊的皇帝的转变。】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6节 天幕之上,新帝登基大典。 身着天子衮服的武曌昭告天下祭五岳四海,接受群臣朝拜。 武周的旌旗烈烈扬在风中, 旌旗之下,是文臣武将分列两旁, 对天子行三拜九叩之礼。 九州天下顷刻间炸开锅—— “天后登基?!” “这不叫登基,这叫改朝换代,叫夺位!” “对, 这叫谋逆夺位!” 李显彻底傻眼。 ——阿娘登基为帝了, 那他是什么? 韦氏心头一惊, 顿觉大事不妙。 ——天后登基,她与三郎定然遭殃,或流放,或圈禁,总之断然落不到任何好。 李旦愣在当场。 ——不是,阿娘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阿耶待阿娘如此情深义重,阿娘怎能夺了阿耶的江山? 太平蹙了蹙眉。 ——阿娘这事儿做得不地道。 上官婉儿微微一惊。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迅速敛去面上异色,仍是一脸悲痛跪在一旁,仿佛沉浸在身为臣子为李治的崩逝而伤感。 殿内朝臣与宗室义愤填膺。 ——太宗皇帝戎马一生打下李唐万里江山,大行皇帝更是江山社稷殚心竭力,他们身为李唐之臣子宗亲,怎能将李唐江山拱手相让! “妖言惑众!” 耿直的朝臣指天便骂,“我李唐江山正值鼎盛之际,怎会被外人所夺!” “此景象必是妖道霍乱人心之语!” “金吾卫何在?” “还不快速速查明真相,昭告天下!” 金吾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应声。 ——这种异象怎会是和尚道士能弄出来的? 分明是天降神迹,预警后人。 若他们去查看,那便是对天象的不敬,更是对天后的不敬。 ——天幕说得清清楚楚,未来天后会登基为帝,在这个时候扫天后的兴致,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 作为常年戍卫皇城的卫队,他们太清楚与天后作对的下场,更清楚朝臣与宗亲们的话听听就行了,朝堂之上是天后当家,天后没有发话,他们这么心急做什么? 不动如山才是他们该干的事情。 金吾卫一动不动,朝臣勃然大怒,“先帝尸骨未寒,你们便是这样为人臣子的吗!” 卫士们只当没听到。 ——朝臣们动动嘴皮子或许不会死,但他们若是动了身体,那他们肯定会死。 看人脸色这种事情,宫中除了小宫人便属他们有眼色。 指挥不动金吾卫,不仅朝臣上火,宗亲们更是气得够呛。 ——先帝还在灵柩里躺着呢,金吾卫这种行为简直是犯上作乱,公然反叛。 “逆臣贼子,你们如何对得起先帝对你们栽培看重!” 宗亲火冒三丈。 这话说得着实重,为首的卫士抬了下眼,偷偷瞄一眼武天后,那人似乎丝毫不曾受朝臣宗亲影响,面上不悲不喜,抬头瞧瞧天幕,再瞧瞧殿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态度再坦然不过。 ——神迹?异象? 不,并不是这样。 这些众人或敬畏或厌恶的天幕,对于她来讲,不过是枯燥人生中的些许乐趣罢了。 她似乎对天幕所上演的事情毫不意外,坦然到让人有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 而让她感觉这是一件趣事儿的原因,是在于朝臣与宗室们的反应,不过一个不知真假的天幕,便让这群人张皇失措,甚至跳脚骂人,多有趣儿。 “……” 卫士静了一瞬。 片刻后,卫士拱手向出言不逊的宗亲道,“先帝有言,军国大事不决者取于天后。” “今日天有异象,其重要性不亚于军国大事,故而此事当由天后裁决,而非您与丞相。” 宗亲微微一怔。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 先帝患有风疾之症,严重时看不下任何东西,这些年来与其说是先帝在理政,不如说是天后在代为摄政。 不过是当年先帝想让天后摄政被群臣劝了回去,所以天后名义上只是辅政而非摄政,但实际上朝政大事早已落于天后之手。 而天后也的确将将国家治理得不错,再加上太子并非明君之相,所以先帝在临终之际才有那么一句话—— 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宗亲硬生生把按捺不住的叫骂憋回去,搜肠刮肚换了一番说辞,“先帝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但先帝只是将朝政托付天后,并未让天后篡夺李唐江山!”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这句话堪称与天后撕破脸。 可转念一想,未来的天后都篡位登基了,还有什么撕破脸不撕破脸的? 天后压根就没打算给李唐皇室脸。 要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举。 短暂安静之后,宗室朝臣七嘴八舌,“天后此举,叫圣人如何瞑目?” “圣人待天后不薄,天后怎能如何伤圣人之心?” “天后,趁现在还来得及,您当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啊!” “古往今来,皇帝皆由男人来担任。您非李姓之后,更是女人,如何能坐得了九州天下?” “是啊,天后,这不是您该做的事情。” “先帝在世时,让您参政,让您二圣临朝,打破常规让您与他共商朝政。” “此等恩典,古往今来从未有之,您怎能忘恩负义夺了先帝的江山呢?” 朝臣宗室们你一眼我一语,试图劝天后打消称帝的念头。 他们的话天后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听进去,她从天幕处收回视线,凌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看到他们或期盼或者热烈的眼神,她眉梢轻挑,忽而便笑了起来。 “你们这群人真有意思。” 天后声音不急不缓,“方才还说天幕是乱象,是妖道所为,让金吾卫去查个清楚,给天下一个交代。” “但转眼之间,天幕便是预知未来,是字字句句说的都是江山社稷。” “此等前后不一自相矛盾之语,你们叫我信哪个?” 朝臣宗室脸色微变。 ——遭了,他们太急了,导致自乱阵脚完全被天后拿捏。 若是方才他们咬死天幕是乱象,他们便能以查清乱象的方式进言天后,说乱象不可取,更不可信,让天后不要听乱象的胡言乱语。 但现在,他们的话做实天幕的确在预警,未来的天后会登基,武周取代李唐,天象如此,天后又怎会不取? “是乱象!” 反应快的朝臣立刻改说辞,“此等乱象断然不可信!” “天后,您当立刻降旨,查清乱象,还天下一个清楚!” “不错,是乱象!” “是妖道在妖言惑众!” 一人开口,其他人连忙附和。 “确定是乱象?” 天后挑眉。 “是!是乱象!” “请天后降旨彻查!” 天后微拢衣袖,“既如此,便派人查看一番也无妨。” 朝臣宗亲们稍稍松了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先帝尸骨未寒,尚未下葬,天后看在与先帝的过往情意上愿意有那么一丢丢的良心,将称帝的事情往后放一放。 只要愿意放一放,他们便有机会拱卫李唐江山。 若是天灾人祸不断,又奉圣人昏聩无能,天有异象再振臂一呼,新朝取代旧朝便是世间问题。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是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太宗皇帝更是四夷宾服民心所向的存在,天后又只是一个女人,哪怕有天象预警,也很难颠覆李唐江山。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7节 不急,时间在他们。 朝臣宗亲们这般想着,抬手擦了把额头冷汗。 但下一刻,天后的话让他们不止额头生冷汗,整个人更是因为这句话而为之一颤—— “若天幕并非妖道所为,而是预知后事,众卿又如何?” 天后目光划过殿内所有文臣武将,缓缓问出直击众人心脏的一句话。 殿内陡然陷入安静。 【当然,称帝的事情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咱们现在从头开始聊女皇。】 天幕之上,出现一张少女时期的天后的脸。 那时的天后还不似这般凌厉迫人,青涩又天真,但眉眼中有着普通少女所没有坚毅野心。 ——那是一张初生为人对世间带着点好奇但同时又野心勃勃的一张脸。 【关于武皇的名字,有很多人提出质疑,说武皇本名应该叫武华,证据是武皇上位时好多关于华的地方都改名字了,避尊者讳嘛。】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又一个带着华的地名,华被划掉,改成其他字。 【但是不管她之前叫武华还是武珝,在进宫之后,她有一个流传千古的名字——】 【武媚。】 天后长眉微动。 ——武媚? 好久不曾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太宗李世民赐给她的名字,夸她柔美娇媚。】 【唐朝的称呼在女子名字或者排行后面加“娘”,所以她又叫武媚娘。】 【在很长一段时间,武媚娘三字是她的代号,直到现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仍把她叫做武媚娘。】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个奇怪的视频,脸是武媚的脸,但打扮却稀奇古怪,已故的高宗李治追着她的脚步,或缠绵或者温柔叫着媚娘。 天幕之下,天后看到苍穹之上年轻康健的李治,眸色变了一瞬。 ——那样的李治,已经死了,躺在她身边的灵柩里。 天后静了静。 片刻后,她轻轻伸出手,轻抚着冰冷华美的灵柩。 【说起武皇的名字,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无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取名字都是翻字典,但咱们的武皇不一样,人家自己造字——武曌。】 【日月凌空,是为武曌。】 【要不然人家是千古唯一的正统女皇帝呢,格局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天幕之上,身着天子衮服的武瞾手持狼毫,缓缓在绢帛之上写下一个曌字。 【说完武皇的名字,咱们再说一下关于武皇的传奇。】 【作为千古唯一正统女皇帝,女皇一生都是传奇,但目前最为传奇的,就是她幼年被袁天纲看相,以及李淳风推断出来“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预言。】 天幕之下,百姓窃窃私语—— “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太宗皇帝为了这件事还杀了不少人呢!” “不能吧,太宗皇帝那么仁慈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虚无缥缈的预言而杀人?” “那可不是虚无缥缈的预言,那是李淳风的预言!”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得从太宗皇帝宣李淳风入宫说起——” 李旦李显太平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他们年龄太小,不知道阿娘幼年之事,更不知道自己祖父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他们不知道,不代表朝臣宗室们不知道,年龄大的老人在听到“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那句话时便变了脸色。 ——那可是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为数不多冤杀人的时候,他们怎会不记得! 可,那应验的不是李君羡吗? ——李君羡乳名五娘子,官职左武卫将军,封号是武昌郡公,封地武安县,这一连串的武字下来,让太宗皇帝当即便动了杀心。 【宝宝们都知道,女皇虽不是什么高门世家,但父亲武士彟投资成功,唐朝建立之后,自己也混了个官当,实现阶级跨越,从商人到士人。】 【所以在父亲武士彟还活着的时候,女皇的日子还是过得挺不错的。】 天幕之上,出现幼年天后的身影。 时下民风开放,女子穿男子衣裳并不新鲜,小小的天后穿着儿郎的衣服,扮成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儿郎。 【这一天唐朝第一相术师袁天纲路过女皇家,被女皇的父亲武士彟请来相面。】 【他本来被武士彟缠得很烦,准备随便应付几句拉倒。吉祥话嘛,谁还不会说?尤其是他们这种人,吉祥话对他们来讲简直是信手拈来,比咱们背乘法口诀还顺溜。】 【但当袁天纲看到女皇母亲的面相时,这位玄学大师走不动了,不仅走不动了,还上前仔细端详,生怕自己看错了。】 【杨氏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武士彟心里也忐忑,于是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自己夫人有什么不好?】 【虽说玄学大师们都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可这些大师们看到清奇的骨相时,什么禁忌什么祖师爷的交代统统抛到脑后,袁天纲就是很好的例子。】 天幕之上,武士彟叠声呼唤,袁天纲这才回神,捋着胡须,盯着杨氏的脸,慢慢说道,“不,夫人面相极好。” “我观夫人面相如此清贵,定然是生了贵子。” 杨氏微微一惊。 武士彟喜不自禁,“承仙师吉言。” “去,快将府上郎君叫过来,请大师一观。” 【武士彟二话不说,连忙把自己的儿子叫过来给袁天纲看。】 【但这个时候的武士彟大概是高兴得过了头,袁天纲说的是杨氏生了贵子,不是他武士彟生了贵子,他跟前妻生的俩儿子跟杨氏有啥关系啊?】 【而且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玄学大师袁天纲跟武士彟不熟,不知道武士彟的俩儿子不是杨氏所生,所以当武士彟把他两个儿子叫出来的时候,玄学大师袁天纲傻眼了——这俩东西怎么可能贵不可言!这是在侮辱他的职业操守!】 天幕之上,袁天纲看看武士彟的儿子,在看看一旁的杨氏,难得陷入沉默。 【生平第一次,玄学大师袁天纲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了怀疑。】 【这,杨氏确实清贵,但武士彟的儿子确实普通啊,不仅普通,还都是一脸横死短命像,让他夸几句吉祥话都夸不出口。】 【但大师到底是大师,在看完武士彟的两个儿子后,委婉问了一句,“你还有其他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袁天纲:绝对不可能是我业务问题!!! 1:《新唐书·列传一百三十一》:武士彟字信,世殖赀,喜交结。高祖尝领屯汾、晋,休其家,因被顾接。后留守太原,引为行军司铠参军。 2:《旧唐书·本纪第五·高宗下》:是夕,帝崩于真观殿,时年五十六。宣遗诏:“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3:《旧唐书·列传第四百四十一》:则天初在襁褓,天纲来至第中,谓其母曰:“唯夫人骨法,必生贵子。”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二十九》:武后之幼,天纲见其母曰:“夫人法生贵子。” 第73章 武则天 贵不可言,当天下之主! 【武士彟多聪明的一个人啊, 袁天纲这话一说,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自己那俩儿子不提也罢,他夫人清贵跟他没关系, 更跟他儿子没关系,他夫人清贵的是他夫人生的孩子。】 天幕之上, 武士彟面色僵了僵。 但很快, 他调整好心情, 立刻又吩咐下人, “将其他人也带过来。” 【或许是因为自家儿子难成大器,又或许是他觉得袁天纲在故弄玄虚,在这个时候, 武士彟耍了个心眼。】 【宝宝们都知道,唐朝民风非常开放, 女孩子穿男人的衣服根本不是事, 我们的女皇出生在这样的时代,小的时候穿男装是很常见的事情, 于是武士彟没有告诉袁天纲女皇的性别,穿着男装的女皇被乳母带到袁天纲面前。】 【然后我们的玄学大师袁天纲,在短短一刻钟之内,第二次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怀疑。】 天幕之上, 小小的天后玉雪可爱,英气勃勃。 年龄虽小, 但她走路颇为稳当,乳母把她放下来,她便踩着小碎步来到袁天纲面前, 好奇抬头看着袁天纲, 奶声奶气问, “你就是阿耶请来的很厉害的人?” 【袁天纲绷不住了——】 【看这根骨,看这面相,看着走路架势,活脱脱的未来之主啊!】 【可问题是,“她”怎么是个儿郎!】 【“她”要是个女孩子,她才会贵不可言,是天下之主,可她是男孩儿的话,那就是普普通通一贵人,跟他在长安城里见到的贵人没什么区别。】 天幕之上,小小的天后围着袁天纲看,袁天纲也在看天后,看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后,袁天纲长长叹气,“这位郎君龙睛凤颈,日后必是贵人。” “可若是女子,日后不可窥探,可为天下主。” 屋内众人为之一惊。 而九州天下,此时大惊失色—— 那可是袁天纲! 能掐会算,从无虚言,曾被太宗皇帝奉为座上宾。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8节 “天、天下主。” 李显声音喃喃。 ——所以阿娘登基为帝,是早有预言? 韦氏心里慌得厉害。 ——天后为天下主,便意味着以后必会夺三郎江山,一个被夺走江山的皇帝,他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可转念一想,天后哪怕再怎样天赋异禀,但天后依旧是人,是人,便会有生老病死,天后百年之后,仍要将江山托付于三郎,这万里江山,最终还是会回到三郎手里。 只要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耐得住寂寞,哄得住天后,他们便能为日后的天下主。 韦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急,未来是他们的。 太平抬头看了看天幕,又回头看面前的天后。 她不懂相面,更不知预言,可她也不瞎,知道自己母亲与普通女人大不相同,要不然此时站在这儿的应该是曾经的王皇后或者萧淑妃,而不是她娘。 ——所以,阿娘果真是天下主? 李旦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神。 回神之后,他回头瞧一眼自己的母亲,又飞快收视线。 什么天下主不天下主的,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阿耶为天子,如今多了一个阿娘,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现在在皇位上坐着的人是三兄,三兄的影响比他大,他做个富贵藩王便足够了。 朝臣宗室彻底坐不住。 ——天幕的话简直是给天后日后登基为帝做铺垫! 什么袁天纲李淳风,全是假的! 那句预言预警的是李君羡,而李君羡已经死了,死人是动摇不了李唐江山的! 然而侍奉过太宗皇帝的老臣却不这样想。 旁人不知道当年之事,他们却是知道的,当年太宗皇帝杀过李君羡之后,又问话李淳风,李淳风的话说得委婉,但也明白——太宗皇帝杀错人了。 太宗皇帝又问那人究竟是谁,李淳风却宁愿抗旨都不愿意再说,再说,便是泄露天机,遗祸无穷。 【有一说一,这个局面是武士彟万万没有想到的。】 【好家伙,我只想让我儿子女子有出息,可是没想让他们有出息到篡位登基啊!】 【现在的皇帝还是我之前资助过的老熟人,对我也不差,百姓也挺安居乐业,这个时候篡夺他的江山不是找死吗!】 天幕之上,武士彟脸色大变,“仙、仙师不可妄言。” “我只盼小女一生衣食无忧,不敢奢求其他。” 袁天纲心中一喜。 ——他就知道他的观相之术没有问题! 这个郎君果然是个女孩儿!果然是贵不可言,天下之主! 但很快,他欣喜之后反应过来。 ——当今皇帝姓李,而武士彟好像姓武来着,两者毫无血缘关系。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小女郎是天下之主,那么李唐江山便会被她取而代之。 一瞬间,袁天纲脸上笑意僵在脸上。 【是的,咱们的玄学大师袁天纲被武士彟坑了个彻底,但凡武士彟告诉他女皇是个女孩儿,以他的政治嗅觉以及职业操守,后面的贵不可言还有当为天下主他绝对不会说。】 【正是因为武士彟没有告诉他,他以为这是个男孩儿,所以说话就肆无忌惮了,什么男孩虽好,但若为女孩儿则更好啊,巴拉巴拉的。】 【这一巴拉,就差点把自己巴拉进去。】 天幕之上,袁天纲迅速反应过来,“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是是是,仙师什么都没说!” 武士彟忙不迭点头,只恨自己刚才长了耳朵,“我方才什么都没听到!” “你们呢?” “你们听到了什么?” 武士彟连忙问屋里的其他人。 “没有没有没有。” 下人们一脸惊恐。 袁天纲嘴角微抽。 ——这种话怎么可能没有听到! 小小的天后歪了歪头。 ——大人们在搞什么? 一会儿听到,一会儿没听到的,好没意思。 【给武皇相完面,袁天纲连饭都没敢吃,火急火燎出了武士彟的门,武士彟没敢留,俩人终其一生不敢再有交集。】 【——拜托,这种一不小心让九族一起消消乐的事情谁敢再跟当事人有交集!】 【玄学大师虽然超脱潇洒,但也不想自找死路好嘛!】 【他还没能得证大道,怎能因泄露天机的事情被太宗皇帝噶了!】 天幕之下,上官婉儿眼观鼻,鼻观心,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殿内的所有人都听道,“难怪仙师后来甚少往来宫廷,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朝臣宗室如嚼黄连,有苦说不出。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袁天纲原本对太宗皇帝颇为热情,时常与太宗皇帝谈论养生之道,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突然对太宗皇帝忌讳莫深,太宗相请十次,他能来一次已是十分不易,对太宗皇帝的抗拒可见一斑,而后来更是云游四方,让太宗皇帝找他都找不到。 关于袁天纲突然抗拒太宗皇帝的事情,朝臣宗室们也曾摆上几碟小菜喝着小酒热烈讨论过,有的说太宗让他炼长生不老丹,他做不到,所以连忙跑路。 也有人说他装神弄鬼被太宗皇帝识破,怕太宗皇帝动怒,所以不敢再见太宗皇帝。 种种说法各不相同,成为直到现在都没能破解的疑案。 当然,现在他们知道原因了——是因为天后的缘故。 可这个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这昭示着万里江山会被天后篡夺! 太宗浴血奋战才打下来的锦绣河山,怎能这样容易便被天后所夺取?! 李显与朝臣宗室想法完全相同。 ——那可是他祖父九死一生才打下来的江山! 阿娘怎能说夺便夺了?! 天意着实不公,阿娘若想夺,王朝末年生灵涂炭随便夺,阿娘在那个时候灭李唐兴武周,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 但现在的大唐是祖父与阿耶治理得井井有条,是繁荣昌盛空前强大的唐朝! 阿娘听三两句天命的话便生出篡夺之心,与窃国之贼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阿娘夺的是他的江山他的皇位啊! 李显按捺不住,直起身子便与天后道,“阿娘,您——” “阿娘到底是阿娘,经历与旁人大不不同。” 韦氏早就在提防李显在这个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李显刚开口,她便打断他的话死死拉住他,让他的祸从口出变成讨巧话,“阿娘也真是的,有这等奇遇,竟还瞒着我们这些小辈,让我们今日看了天幕才知晓这些事儿。” 太平微微侧目。 ——她这位嫂嫂惯会伏低做小,善于迎奉。 不过她的反应倒也快,若不是她拉着三兄,三兄指不定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嫂嫂说得甚是,阿娘什么都喜欢瞒着我们。” 太平顺着韦氏的话往下圆,“可是两位兄长不告诉也就罢了,阿娘怎么连我这个女儿也不说?” 韦氏有些意外。 ——这位太平公主从来瞧不上她,怎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帮她? 但转念一想,又很快明白,太平公主不是帮她,而是帮李显。 嫂子不是亲的,但兄长是亲兄长,她不会让李显在这个时候触天后的霉头。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天后瞧了一眼韦氏与太平,“没得把你们勾得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朝臣宗室们头皮发麻。 ——这句话是做实袁天纲之言。 既然做实为天下主,那么李唐江山,是不是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太平轻哼一声,“阿娘太小瞧人,我才没这么胆小。” 【但袁天纲虽然谨慎,他的另外一个师弟可是一点不胆小,不仅不胆小,还掰着指头给太宗皇帝算,就差扯着太宗皇帝的耳朵把女皇的名字告诉太宗皇帝。】 【但是玄学这种东西吧,它是真的有玄学在身上的,哪怕李淳风把所有矛头都指向武皇了,我们聪明一世的太宗皇帝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个人是武皇,身边站着武皇,大腿一拍说自己顿悟,然后二话不说把李君羡给噶了。】 天幕之下,百姓们一头雾水—— “???” “杀李君羡做什么?” “李淳风不是说夺李唐江山的人是天后吗?”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49节 上了年龄的朝臣宗室心头闷出一口血。 ——谁能想到是天后! 谁能在那种情况下想到是天后! 古往今来后宫乱政者有,可谁能猜得到有后宫的女人夺了男人的江山! 谁能! 【但是咱们实话实说,这事儿属实不能怪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历朝历代所有朝臣百姓的白月光,直到现在还是历史人物的top级,这样一个人不可能笨,更不可能看不懂一句预言——】 天幕之上,出现太宗李世民的背影。 他似乎有些焦虑,在寝殿里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说着一句话—— “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忽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了,他转过脸,手里的书卷一拍掌心,轻轻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画面定格。 苍穹之上,是太宗皇帝年轻的面容。 九州沸腾—— “太宗皇帝!” “圣人!” “是圣人!” 在天后威压下敢怒不敢言的朝臣宗室们顷刻间动了起来。 他们想离天幕上的太宗近一点,再近一点,于是他们近乎跪着来到殿外,没有殿门宫墙的阻拦,天幕之上的太宗的脸更清楚地映在他们视线,他们泪流满面,他们对着天幕上的太宗不断叩拜—— “圣人!” ——圣人可以有无数个,可圣人也只有一个。 与此同时,所有卫士单膝跪地。 他们没有说话,但他们的动作再明显不过——跪迎圣人。 “圣人,您再看看您的子民吧!” “圣人,您再看一眼您打下来的江山吧!” “圣人,您,您怎么就走这么早!” “圣人,您的江山要为外人所夺,您,您怎么忍心啊!” 朝臣宗室的声音此起彼伏。 天后呼吸陡然静了下来。 她说不出是被天幕之上的太宗皇帝的脸所震撼,还是朝臣宗室乃至所有人的自发行为所震撼,她静静看着天幕之上的那张英气勃勃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径无比好笑。 ——敬畏敬畏,她只做到了让朝臣宗室们畏她,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推崇。 天幕之上的人才是。 正如天幕所说,他是上至天子下至黎民心中的一抹皎皎白月光,而她,不过是铁腕强权之下的昙花一现。 “这、这是祖父?” 李旦探头探脑往外看。 “应当是的,阿耶与祖父很像。” 太平瞧了一眼天幕之上的太宗皇帝,又飞快收回视线,仍规规矩矩跪在天后身后。 李显撇了撇嘴,“也不是很像。” “你阿耶没有你祖父这般英武。” 天后收回视线,淡淡出声,“你们的祖父,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圣明天子。” 【可就是这么一个圣明天子,当局者迷,没有看懂预言。】 【别说他没看懂,咱们看完预言再看李君羡,咱们也犯迷糊。】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皇帝宴请李君羡。 酒至半酣,李君羡借着酒劲说起自己的乳名,“圣、圣人,您别看臣平素威武,但,但臣、臣乳名为五娘子。” 太宗皇帝脸色微微一变,手里握着的酒盏险些倾洒出来。 【女主武王,李君羡乳名五娘子,官职左武卫将军,封号武昌郡公,封地属县武安县,守的又是玄武门。】 【五个武,官拜将军,手里有兵权,还守着宿命般的玄武门。】 【宝宝们,咱就是说,太宗皇帝不杀他都对不起太宗皇帝的英明神武好吗!】 作者有话说: 李君羡:圣人再爱我一次qaq 李世民:不爱,婉拒orz 1:《旧唐书·列传·第四百四十一》:乳母时抱则天,衣男子之服,天纲曰:“此郎君子神色爽彻,不可易知,试令行看。”于是步于床前,仍令举目,天纲大惊曰:“此郎君子龙睛凤颈,贵人之极也。”更转侧视之,又惊曰:“必若是女,实不可窥测,后当为天下之主矣!” 《新唐书·列传·第一百二十九》后最幼,姆抱以见,绐以男,天纲视其步与目,惊曰:“龙瞳凤颈,极贵验也;若为女,当作天子。” 2:《旧唐书·列传·第十九》:又以君羡封邑及属县皆有“武”字,深恶之。会御史奏君羡与妖人员道信潜相谋结,将为不轨,遂下诏诛之。 3:《旧唐书·列传·第十九》:太宗因武官内宴,作酒令,各言小名。君羡自称小名“五娘子”,太宗愕然。 第74章 武则天 有点玄学在身上。 天幕之上, 李君羡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武字,像是一座座大山似的压着他,但当事人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问题, 仍是以一种真诚地认真地的眼神看着自己面前的天子。 酒喝得太多,酒意上来之后, 说话难免有点结巴, “圣、圣人怎么不说话?” “也、也是觉得臣的乳名好笑吗?” “好笑, 太好笑了!” 旁边作陪的武将一拍大腿, 哈哈大笑起来。 李君羡身上背的武着实多,武将酒意上头,来了兴致, 放下酒盏掰着手指算起来,“让我算算你身上有几个武。” “五娘子一个, 官职左武卫将军, 两个,封号武昌郡公, 三个,封地武安县,四个,你在玄武门当值, 五个!” “哎哟,你小子可以啊!” “你身上居然带着五个武!” 武将一拍李君羡的肩膀, 冲主位上的太宗皇帝大笑,“圣人,他身上有五个武!” “……” 太宗皇帝眸色晦暗不明。 【宝宝们, 咱就是说, 气氛都烘托到这种程度了, 李君羡不死是不是都对不起他身上背着的五个武?】 天幕之下的百姓疯狂点头。 ——对对对! 别说太宗皇帝了,换成他们,他们也想把这位孔武有力领兵权又镇守玄武门的李君羡给杀了。 拜托,谁愿意看到旁人来夺走自己打下的大好江山啊! ——虽喊太宗皇帝为圣人,可也不能把太宗皇帝真的当成割肉喂鹰的圣人吧? 那种圣人能烧出舍利子,而太宗皇帝只能烧出兵法与治国理政书。 【但咱们的太宗皇帝到底是太宗皇帝,尽管李君羡精准踩雷,疯狂在他底线试探,他仍是忍住了,克制了,没有杀李君羡。】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缓缓放下酒盏,微微一笑,“五娘子?” “的确是一个有意思的乳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将们齐声大笑。 宫宴热闹更甚刚才。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啊?没有杀李君羡?” “那李君羡是怎么死的?” “李君羡是开国功臣啊,除了太宗皇帝,还会有谁杀他?” 【因为太宗皇帝知道,李君羡是他的开国功臣,无缘无故冤杀功臣,这不是一个圣明天子该做的事情,更不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该做的事情。】 【咱们的太宗皇帝,是千古明君,更是千古一帝,他做不出事借无罪之人的人头来安抚自己的不安,因为他的江山是自己浴血奋战一点一点打下来的,而不是所谓的天意让他当皇帝,他便能当上皇帝的。】 【这,就是一个开国君主的底气。】 【不屑杀人而立威。】 【不屑灭族而求全。】 【他有足够的实力足够的底气来向天下昭示——】 【他才是九州之主,四夷宾服的天可汗!】 天后眼皮微抬。 ——所以他哪怕死了那么久,但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天幕时,依旧会有无数人自发跪拜,热泪盈眶向他说不满与积怨?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0节 【所以太宗皇帝并没有杀李君羡。】 【但太宗皇帝也不是一把火能烧出舍利子的圣母圣父,这么一个把预言背在身上的男人,还掌着兵权守着玄武门,怎么看怎么都是威胁,于是太宗皇帝把他调离长安,去地方赴任做华州刺史。】 天幕之上,李君羡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辞别长安。 而此时长安城里的太宗皇帝,于城楼上负手而立,淡淡看李君羡的车马越来越远。 【但李君羡这个人,你不得不说是有点玄学在身上的。】 【作为一个跟随太宗皇帝打江山的武将,你该有的政治敏感度总得有点吧?】 【太史占卜的“女三昌”,谣言“当有女武王者”,联想一下自己身上背着的五个武,再想想自己突然被罢免军权调离长安,这么多事情加在一起,难道不能让你有点警觉性吗?难道不能让你夹起尾巴低调老实不搞事吗?1】 【但李君羡不。】 【这个buff叠满的男人,在华州当刺史的时候听说有一个江湖骗子能辟谷长生,立马召见,奉为上宾,俩人天天凑在一起,神神叨叨窃窃私语2。】 天幕之上,李君羡的府邸烟雾缭绕,不是在炼丹,就是在修道。 ——装神弄鬼高深莫测。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但当上位者作风清正道德感比较高的时候,臣子们的道德感包括良心上限也是比较高的,君臣相和其乐融融,以至于让以挑刺怼人著称的御史们在贞观年间发挥不了自己的作用,日常对自己的职业操守产生怀疑。】 【直到他们得知李君羡修仙又嘀嘀咕咕。】 【御史们这么一看,哎呦我去,来活了!兄弟们,搞他!】 【于是乎,御史们上书太宗皇帝,说李君羡在家跟妖道勾结,图谋不轨,陛下您不能不查啊!】 天幕之上,御史们手持象笏,群情激奋,只差把李君羡的祖宗十八代一块给骂上。 主位上的太宗皇帝轻捋胡须,神色若有所思。 【咱就是说,宝宝们,气氛被御史们炒到这种程度,李君羡他再不死就真的不礼貌了啊!】 【太宗不是没给他机会,也不是不念旧情,让你做个刺史你还折腾搞事跟妖道勾结,你这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所以这次咱们的太宗皇帝略微犹豫一下,就把李君羡给噶了。】 天幕之上,刀斧手即将行刑。 李君羡抬头望天,无比悲愤,“圣人,臣何罪之有啊!” 【李君羡究竟有什么罪呢?】 【大概率就是运气着实不好,在预言已经明晃晃的情况下,自己身上背着五个武,却没有一点政治敏感度,明明太宗皇帝已经顾念旧情放他一马,他不小心谨慎苟一苟,还跟妖道搞什么玄学,简直把我要作死写在脑门上。】 天幕之下,李旦叹了口气,“所以他是替阿娘死的?” “祖父杀错了人?” “多半是的。” 李显看了一眼天后,又飞速收回视线,“谁曾想祖父英明一世,却做过为这件事而屈杀李君羡的事情来。” 太平拢着衣袖,没有接话。 而殿外的文臣武将们心情却颇为复杂,甚至悔恨交加。 ——倒也不是觉得李君羡死得可惜,而是觉得曾经的自己当局者迷。 若他们知晓“女主武王”指的是太宗皇帝身边的武才人,那他们拼着一死也要劝太宗皇帝杀了这妖孽,省得几十年后篡夺李唐江山。 当然,倒也不用拼死一谏。 天后在太宗皇帝身边时并不受宠,而太宗皇帝也非好色误国的昏君,且恰恰相反,太宗皇帝是亘古未有的绝世明君,他们只需三两句话,便能让太宗皇帝为江山社稷诛杀天后,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天后大权独揽,不日便能将江山尽握,他们这帮李唐朝臣,却只能眼睁睁瞧着。 为臣如此,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太宗皇帝! 朝臣世家们悲恸不已。 与跪着天幕哭太宗皇帝的朝臣宗室们相比,天后此时的表情却颇为平静,她静静抬头看着天幕上太宗皇帝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明明已死去那么久,可只要当他出现,他便是九州四海为之叩拜的人,心悦诚服,无比虔诚,远不是她的重压之下才有的臣子宾服。 她丝毫不怀疑,若天幕上的人能死而复生,这些朝臣宗室们会毫不犹豫投向他,甚至她一手提拔的寒门心腹也会如此。 他们那么那么敬重他,那么那么怀念他,在他们心里,他是近乎神祇的存在。 尽管天幕此时讲的是他为预言而冤杀李君羡,但所有人都不会觉得他昏聩更不觉得他杀错了人,他是暴君,而是只会觉得天意弄人,他被预言所误,没有杀她,才会有未来的武周代李唐的祸事。 ——他哪怕做错事,世人乃至天幕都会帮他找理由找借口。 天后眸色微沉。 【所以太宗皇帝杀李君羡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太宗皇帝糊涂。】 【无论谁坐在太宗皇帝的位置上,谁都容不下李君羡。】 【对比其他皇帝,太宗皇帝已经非常大度甚至宽容了,心里念着旧情,没舍得杀他,最开始也只是把李君羡调离长安,是后来李君羡自己跟妖道攀扯不清,这才被御史们拿到把柄,这才有后来的太宗皇帝降旨诛杀李君羡的事情。】 【所以up主个人觉得,太宗皇帝在这件事情的做法没毛病,作为一个封建皇帝,他已经做到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有情有义,但又果决干脆。】 天幕之上,小宫人一路小跑,向太宗皇帝报信,“圣人,李君羡已死。” “知道了。” 太宗皇帝微阖眼,声音比方才低沉,“厚待他的家人。” 天幕之下,天后眉头微动。 恍惚间,她明白自己与太宗皇帝的差距在哪里。 ——太宗皇帝有雷霆手段,但也敦厚仁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句话对他来讲绝对不是一句空谈,而是融在他血液里,刻在他骨子里的行为准则。 所谓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3也不过如此。 天后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淡淡吩咐上官婉儿,“去,准备小秤软垫给诸位大臣与宗室。” 上官婉儿有些意外。 ——向来铁腕治国理政的天后怎会有这般好心? 但作为天后最为信任的心腹,她太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天后吩咐,她便去做,不问缘由与结果。 “是。” 上官婉儿颔首,起身让小宫人们去准备。 不一会儿,小秤并着茶水点心被小宫人送到朝臣宗室们面前。 且上官婉儿做事向来四平八稳滴水不漏,天后有意向朝臣宗室们施恩,她便做到尽善尽美,不止这些东西,连茶水乃至提神醒脑的熏香都被小宫人一并送过来。 “这、这是天后的意思?” 被棺木里躺着的天皇李治与天后联手折腾得够呛的朝臣们有些不敢置信,瞧了一眼殿内面沉如水的天后,不敢去问天后,便拉着小宫人偷偷询问。 小宫人抿唇一笑,“是天后的意思。” “太宗皇帝知人善用,御下仁善,咱们的天后也是如此。” “……” 你怕不是在骗我们! ——天后跟仁善二字有什么关系! 必是看到天幕之上的太宗皇帝哪怕过世多年,却依旧得人敬重,所以才勉为其难施恩于他们,好叫他们知晓她也不差,脸面上的活儿还是愿意做一做的。 比如说,在他们跪了半日之后给他们小秤并软垫,省得他们熬不过去一时昏厥,叫外人误传她在先帝灵柩前刻薄朝臣宗亲。 都是邀买人心的手段。 朝臣宗室们极为看不上眼。 但看不上眼归看不上眼,跪得浑身发酸发软的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众人十分不客气地从小宫人手里接过东西,把小秤软垫往膝盖下一垫,再嗅着提神醒脑的熏香,恩,他们又活过来了! ——又能神采奕奕看太宗皇帝了! 天幕之上的太宗皇帝如此英武,他们也得打起精神来,让太宗皇帝看看他走之后的朝政百态。 ——当然,要是能把天后一波带走,那是最好不过了。 若是实在带不走,他们也不强求。 他们可以退而求次,请求太宗皇帝训斥天后一番,让天后收了摄政甚至篡夺李唐江山的念头,眼下的九州万里正是太平鼎盛之际,容不得天后做窃国之贼。 天后若想坐拥天下,可以去征战,可以去开拓,可以与太宗皇帝一样去马背上定江山。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信服她,发自内心推崇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先以美色勾引先帝,再以孝道压着新圣人,投机取巧把贞观之治后的盛世果实摘了去。 【说起太宗皇帝,这里就不得不说两个小插曲,这两个小插曲很能体现武皇的性格,up主觉得可以重点谈一谈。】 【一个是武皇初入宫与母亲杨氏告别的事情,另外一个是武皇入宫之后与太宗皇帝相处的事情。】 【咱们先来看武皇与杨氏告别。】 【十四岁的武皇因“容止美”被太宗皇帝选中,与母亲辞别,启程入宫。】 天幕之上,少女时期的天后收拾行囊,准备入宫。 她的母亲杨氏跟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泪水涟涟。 “二娘,你才几岁?如何能应对宫里的凶险?” 杨氏拉着少女时期的天后,眼睛哭得跟桃似的,声音哑得厉害,“你这一走,叫阿娘可怎么放心得下啊!” 少女天后忍俊不禁,“若是天子昏聩,入宫自然凶多吉少。” “可如今天子圣明,入宫侍奉天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阿娘又何必哭泣?” “何必做儿女之态般依依不舍?” 【武皇这个时候才十四岁,搁现在也就是刚刚上中学的中学生。】 【一个中学生,就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气魄,很难不让人期待她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1节 天幕之下,天后长眉微动,敏锐捕捉到这句话里的关键信息—— 十四岁?上中学的中学生? 所以,天幕所处的时代,是女子也能上学的时代? 既是女子能上学,那么,女子能参政吗? 能与男人一样成为继承人吗?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 她也注意到这个信息,这个与她们的大唐完全不同的信息。 韦氏拉了下李显衣袖,压低声音道,“三郎,天幕的时代好像跟咱们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 李显的心思全在天幕上,随口应了一声,“别说天幕跟咱们了,咱们跟前朝不也不一样?” 李旦颔首,“三兄说得对。” 韦氏:“……” 你们俩可真是亲兄弟! 太平公主被韦氏的声音一提醒,这才留意到天幕方才说的话,难得对韦氏有了好脾气,“的确不一样。” “十四岁的女郎在天幕那里是刚上中学的中学生。” “中学?” “中学生?” 太平被天幕的话勾起兴致,“那是什么?是太学的意思?” 【当然,也有宝宝会说这有什么啊?我上中学的时候我爸妈也不放心,又是把我送学校,又是给我铺被子的,全程担心得不得了,生怕我被人欺负被人霸凌。】 【但我也没哭没闹的,我比阿武镇定多了,我乐呵呵安慰爸妈说没事,不就是上个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等我中学毕业考个好高中,高中毕业再考个好大学,大学毕业直接考公,为人民服务走上人生巅峰,然后衣锦还乡给自家祖父上根香,告诉祖宗们咱们老x家扬眉吐气,出了一个光荣的公务员!】 天后眸中精光一闪。 上学?考公?为人民服务?衣锦还乡?光荣的公务员? ——她几乎可以确认,在天幕所处的时代,女人是有资格与男人同台竞争,甚至共同参政的! 作者有话说: 1:《旧唐书·列传·第十九》:贞观初,太白频昼见,太史占曰:“女三昌。”又有谣言:“当有女武王者。”太宗恶之。 2:《旧唐书·列传·第十九》:会御史奏君羡与妖人员道信潜相谋结,将为不轨,遂下诏诛之。 3: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深——马一浮,现代思想家和诗人,虽然有点穿越,但这句话真的很合适。 第75章 武则天 朝臣如烈马,她是驯马人。 那么问题来了, 天幕的“时代”在哪? 是在天上?还是她传闻中的仙山名岛? 天后眯了眯眼,忽而回头问上官婉儿,“天幕之言可曾全部记下?” “除却最开始的那几句, 剩下全部记下了。” 作为一个合格甚至出色的心腹,上官婉儿抬手一挥, 身后的女官立刻将记录下来的天幕语录捧给天后。 天后接了绢帛, 一字一字看下去。 天幕甚少提起她所处的时代, 纵然提起了, 也是以“我们”来形容,再要么便是“千年后的我们”,至于地点, 又是哪个国度,却是半字不提。 ——所以, 天幕所处的时代, 是她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天后缓缓放下绢帛。 “阿娘在看什么?” 觉察到天后的动作,太平好奇往天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咦?婉儿把天幕之言全部记录下来了?” 看到天后手里拿着的绢帛, 太平来了兴致,“记下也好,到底是祥瑞之言,天机之语, 寻常人若能参悟一字半句,便足以收获终生。” 韦香儿心思一动, 也往天后手中的绢帛看去,“二娘此言甚是。” ——若是天幕在太宗时期便出现,如今哪还有天后今日的威风。 可见天命在武周而非李唐。 所以才有李君羡无端枉死, 所以才有天后日后的问鼎天下。 而天后以太宗的才人之身入先帝之后宫尚能如此, 那么她作为三郎明媒正娶的嫡妻, 身后又有京兆韦家的支持,名正言顺如她,是否能有天后一样的成就? 韦香儿心思百转,心里有主意,言语之间便更加殷勤,“阿娘可是有烦心事?” “儿媳虽不才,但也愿为阿娘分忧。” “分忧?” 天后眉梢微挑,目光落在韦香儿脸上。 那是一张极艳丽也极精致的脸,否则也不会在她饿死李显原配发妻时被她选中给李显做了太子妃1。 人生得漂亮,又出身世家,进退有度,年轻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权欲之心,远比她的三个儿女野心勃勃。 天后笑了一下,随手把绢帛仍在韦香儿怀里,“既如此,你便帮我找到天幕的时代在哪,又如何能去。” “若是找到了,我必重重有赏。” 韦香儿面色一僵。 “阿娘,您这不是故意难为香儿吗?” 李显皱了皱眉,从韦香儿手里拎起绢帛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自家阿娘在故意刁难他的皇后,“天幕天幕,当然是在天上,我们纵然找到了,只怕也去不了。” “您把这件事丢给香儿,这是——” “这是对儿媳的器重。” 韦香儿连忙打断李显的话,顺着李显的话开口,硬生生把李显对天后的不满变成受宠若惊,“儿媳遵命。” 李显:“……” 遵什么命! 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显大惑不解,还想再开口,可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见韦香儿背着天后拼命向他使眼色,一边使眼色,一边还紧紧扯着他衣袖,仿佛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惹怒天后一般。 ——着实担心。 “儿子也遵命。” 李显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听了韦香儿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顺着韦香儿的话接了一句。 韦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从李显手里拿回绢帛,放在膝间仔细观看着,一边看,一边大着胆子打趣儿天后,“若儿媳果真能找到天幕的所在,阿娘可不能失言,要记得重赏儿媳。” 太平没了看绢帛的兴致。 ——她这个嫂嫂,就知道一味讨好阿娘,着实没意思。 “放心,我从不食言。” 天后声音懒懒。 壮着胆子打趣儿天后的韦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便提前谢谢阿娘。” 韦香儿趋炎附势,不止太平瞧不上,李旦多少也有点看不起,再瞧瞧瞧自己身边的发妻,虽容貌不及韦香儿,但端庄贤淑,不卑不亢,于是心里满意点头,觉得这才是世家贵女该有气度与分寸,哪能跟韦香儿似的,上赶着奉承阿娘?没得叫人看轻了去。 李显不是傻子,能感觉到弟弟妹妹对自己这位新皇后的不满轻蔑,弟弟妹妹的心情他理解,但韦香儿的心情他也理解,他的上一位原配发妻死得太惨,她如何不战战兢兢,处处讨好阿娘?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跟韦香儿站在一边,韦香儿说找天幕的所在,他便耐着性子跟韦香儿一起看天幕的语录,也好叫旁人知晓他的态度,省得旁人背着他作践他的皇后。 “还有我。” 李显道,“我若替阿娘找到这个地方,阿娘也要重赏我。” 他是亲儿子,说话没韦香儿那么多顾忌,“阿娘那支凤穿牡丹赤金簪漂亮得紧,便用那个东西做彩头。” “若是我与香儿能找到,阿娘便将那支簪子赐给香儿,香儿貌美,簪上肯定好看,跟阿娘年轻时一样好看。” 韦香儿面上一红,嗔了李显一眼。 太平面上有一瞬的扭曲。 ——她这位三兄怎这般没出息? 不讨要官职封赏,在朝堂上安插自己的人手,反而讨要一支簪子,真是没半点九州之主该有的样子! 李旦看看发妻,再看看发妻身后跪着的窦氏,忽而觉得那支簪子簪在她们发间也好看。 但他毕竟不是李显,做不出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的女人讨要首饰的东西,于是曲拳轻咳,为自己不求上进只沉迷女色的兄长圆了一下不甚体面的话,“三兄糊涂。” “那支簪子是阿耶送给阿娘的,哪能这样被三兄当彩头?” 李旦道,“三兄还是换一个,要些笔墨纸砚为好。” 被李旦这么一提醒,李显这才发觉自己的话不大恰当,不是一国之君该说的话。 可转念一想,那支簪子确实漂亮,簪在香儿发间更漂亮,且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所以哪怕知道李旦的话是为他好,他还是不以为然,仍坚持自己刚才的说辞,“四郎喜欢笔墨纸砚,便以笔墨纸砚为彩头。” “为兄更喜欢那支簪子,所以还是想要那支簪子。” 天后懒懒抬眉。 ——半点不像她。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2节 “好,就以簪子为彩头。” 天后道。 说话间,她的目光转到灵柩上。 送她簪子的李治躺在里面,永远不会再醒来。 天后眸色暗了一分。 【当然,这种想法无可厚非,毕竟只是一句安慰父母的话嘛,哪有那么多的解读和阴谋论?】 【但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却将天后的性格野心暴露无疑——】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轻捋胡须,静静看着马场中趾高气扬的狮子骢。 侍立在一旁的少年天后察觉到太宗皇帝的心思,上前一步道,“圣人,妾能制服此马。” “哦?你能制服?” 太宗皇帝瞧了瞧颇为年少的天后,笑了起来,“你如何制服?” “请圣人赐妾三物。” 天后胸有成竹道,“一为铁鞭,二为铁锤,三为匕首。” 太宗皇帝眉梢微挑,神色有些玩味。 “妾会先以铁鞭抽打它,若它不听话,便以铁锤敲击它的脑袋,若它还是不听话……” 天后声音微微一顿,拱手向太宗请罪,“便以匕首割断它的喉咙。” “妾以为,一匹不能为自己所用的烈马,没有活在世界上的必要。” 天幕之下,九州天下为之一惊。 这般小的年龄便如此狠辣,假以时日她掌权,朝野上下又是怎样的模样! 朝臣心中陡然一寒。 ——他们就知道天后不是什么良善人! 又是铁鞭又是铁锤又是匕首割喉咙的,这哪是替太宗皇帝驯服烈马?分明是对他们的一种敲打! 正在与韦香儿一同看天幕之语的李显眼皮狠狠一跳,心头顿时一慌。 ——不是吧,不是吧?他娘年轻时脾气这么暴烈的吗? 可是,阿耶在世时阿娘还挺好的。 训斥朝臣时是狠了点,但对他们兄妹几个还是不错的,当然,他原配发妻的下场是惨了点,可那是发妻母亲做事激怒了阿娘,阿娘大怒,所以才降旨赐死他发妻,若是在平时,阿娘是不会那么残暴的。 阿娘降罪他发妻之后,又亲自为他挑选了香儿为补偿,人总要往前看,香儿又处处合他的心意,他自然记着阿娘的好,觉得阿娘对旁人狠了点,但对他还是很不错,所以他才敢对阿娘撒娇甚至使小性子。 ——直到刚才听到天幕的话。 铁鞭,铁锤,匕首。 阿娘的狠辣可见一斑。 李显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哆嗦。 韦香儿抬眉。 顿了顿,腾出自己的一只手,隔着衣袖与李显十指相扣。 温热体温从韦香儿的手上传到自己手上,李显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恩,没什么好怕的,这些都是阿娘对付别人的手段,才不会用在他们身上。 但李旦却有不同的见解。 想想阿娘向祖父讨要的三样东西,再想想被阿娘处死的三兄的发妻,他克制地向自己的发妻看了一眼。 ——他比三兄有眼色,也比三兄软弱可欺,更与皇位没什么关系,希望阿娘看在这些事情的面子上不要对他的发妻姬妾也如此。 太平的位置与李显李旦离得近,两位兄长的反应落在她眼底,她轻嗤一声,颇为不屑。 ——阿娘断不会对她如此。 于是她抬头瞧着天幕,满怀期待往下看,丝毫不曾留意天后身旁的上官婉儿曾颇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天幕之上,与少年天后交好的宫人心头一惊,连忙跪下向太宗皇帝请罪,“圣人,媚娘年少无知,望圣人切莫与她一般见识。” “请圣人饶恕媚娘。” 而与她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天后迎风而立,满怀期待看向太宗皇帝,毫无自己方才的话已有冒犯天威的认知。 “起来吧。” 太宗皇帝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媚娘何罪之有?” “媚娘年龄虽小,但胆量过人,不错,不错。” 【太宗皇帝赞赏了武皇的勇气,但事后并没有对武皇进行封赏,甚至宠幸也很少。】 【于是很多人就觉得武皇太刚烈了,不是太宗的菜,太宗喜欢那种温柔似水的小女人,武皇这样的性格只能在太宗后宫里在才人的冷板凳上一坐就是十几年。】 【但up主不这么觉得。】 【中华上下五千年,每个朝代的风气都不一样,我们有思想被禁锢,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如牲畜的明清,也有热烈张扬如汉唐。】 天后动作微微一顿。 ——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如牲畜? 上官婉儿显然也注意到这个用词,衣袖微微一拢,抬头看端坐自己面前的天后。 不如牲畜的用词让韦香儿与太平也有些不适,俩人秀眉微蹙,对明清天然厌恶。 而殿外的朝臣宗室乃至九州百姓,也因为这个用词而感到纳闷。 人就是人,女人就是女人,作为家中颇为重要的角色,怎会沦落到不如牲畜的地位? ——这个所谓的明清,到底是怎样的朝代? 【唐朝作为我们历史上最伟大的朝代之一,它的思想是非常开放的,从上到下都是自信而张扬的,那个时代的女人的彪悍程度也远超我们的想象。】 【我们来看一下太宗皇帝身边的女人。】 天幕之上,出现形形色色的女人,每个女人身边都有一行小字,写着她的身份与生平。 【太宗皇帝的母亲听说隋文帝杨坚取自己舅舅的江山而代之的时候,气得拔刀要替舅舅报仇复国2。】 【太宗皇帝的姐姐平阳昭公主曾创建一支由女子组成的军队,勒兵七万,威振关中3。】 【太宗皇帝的原配发妻更不用说,太宗杀人她递刀,太宗谋反她披甲4,是个绝对不亚于婆婆和姐姐的狠角色。】 【自己妈妈姐姐发妻都是这种狠角色,跟她们相比,用匕首杀烈马的武皇哪里刚烈狠辣?撑死就是小野猫。】 【太宗皇帝不可能被武皇吓到,更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不再宠幸武皇,太宗皇帝不宠幸武皇,纯粹是个人审美问题,单纯不喜欢武皇这一款。】 【而后来登基为帝的武皇与朝臣们讲这件事,并非年龄大了追忆往事,她的目的只有一个,用来威慑朝臣。】 【朝臣如烈马,而她便是驯马人,她可以容忍他们一次不听话,两次不听话,但不会容忍他们第三次——】 【要么灭族,要么归顺于她。】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的身影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晚年的天后平静看众人,不怒自威,生杀予夺。 天幕之下,喧闹的九州四海陡然陷入安静。 ——还别说,这是他们的天后能做出来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朝臣宗室:突然好方qaq 有一说一,阿武讲这件事就是为了吓唬朝臣,而且还有一种用太宗拉踩朝臣的既视感,看看太宗,再看看你们这群小垃圾!丢人现眼! 1:《旧唐书·列传第一·后妃上》:既而妃母公主得罪,妃亦坐废,幽死于内侍省。 2:《旧唐书·后妃列传》:隋文帝受禅,后闻而流涕,自投于床曰:“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 3:《太平御览·皇亲部·卷二十》:高祖平阳公主起义兵。公主於鄠县庄散家资,招引山中亡命,得数百人,以应高祖。略地至盩厔、武功、始平,皆下间之。每申明法令,禁兵士无得侵掠,故远近奔赴者甚众,得兵七万人。 4:《旧唐书·长孙皇后传》:及难作,太宗在玄武门,方引将士入宫授甲,后亲慰勉之,左右莫不感激。 5:《资治通鉴》: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饫闻之,无多言!太宗有马名师子骢,肥逸无能调驭者。朕为宫女侍侧,言于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须三物,一铁鞭,二铁楇,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楇楇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太宗壮朕之志。今日卿岂足污朕匕首邪!” 第76章 武则天 关于先帝偷庶母的二三事。 不仅做得出来, 还借太宗来警告他们,她可不是太宗皇帝,会一次又一次给他们的机会, 一次又一次容忍他们的犯上作乱,目无天威。 她是武皇, 一个前所未有的正统女皇帝,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所以更清楚自己该怎样去压制去掌控这个世界。 ——铁鞭, 铁锤,与匕首。 一匹不能为她所用的烈马要割破烈马的喉咙,一群不为她所用的朝臣, 自然也可以杀了再换新的来。 普天之下,想要当官做宰之人何其多? 她不会执着于眼前的这群人, 不能收为己用, 那便罢□□放甚至灭族。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胆寒。 底层百姓与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是云泥之别, 他们并不了解这个女人,只知道她是先帝之妻,二圣临朝的天后,朝堂政治他们不懂, 懂的是这些年他们过得很不错,丰衣足食, 安居乐业,所以他们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不错,是先帝的贤内助, 一个辅佐先帝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 他们对她的了解仅限于此, 直到今日看到这个女人的生平与传奇。 ——铁腕强权, 野心勃勃。 甚至她的出生,她的入宫,都有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注定。 所以说,这个女人真的会取李唐而代之?亡了太宗皇帝一手打下来的盛世江山,把九州万里改为武周? 而此时皇城里的文武百官并宗室们,有人面有薄怒,有人心有戚戚。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3节 丞相裴炎面无表情放下手中正往嘴里送的茶水,扶着小秤站起身,而后一撩衣袍,跪在宫苑处的宫道上。 ——他拒绝接受天后的施恩。 韦思谦面色微微一变,连忙拉了拉裴炎衣袖,压低声音劝道,“裴相,不可。” “先帝病中相托,将江山与圣人尽托于我,我若变节,与禽兽何异?” 裴炎一脸平静,声音缓缓,“诸君不必再劝。” “我生为李唐之臣,死为李唐之鬼,方不算辜负先帝一片殷切之心。” 韦思谦长长一叹,不忍再劝。 但在裴炎跪在宫道之后,他也放下茶盏,从小秤处起身,与裴炎一道跪在宫道上。 ——裴炎是李唐之臣,他也是。 “裴相,韦尚书,你们何至于此啊!” 刘祎之有些无奈,“而今天后掌权,你们此等行为,与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刘景先眼观鼻,鼻观心,虽未与裴炎一同出列,但手里的茶盏也放下了,余光环视着周围群臣,大有若群臣跟随,他亦会从小秤上离开之意。 而他身边的郭正一,态度也是如此,俩人视线撞在一处,有片刻交接,又很快分开。 裴炎与韦思谦之后,更多的朝臣从小秤上起身,宗室们更是果决,纷纷离开天后赐下的小秤,在裴炎韦思谦身后的空地跪下,其态度再明显不过,誓与李唐共存亡。 刘景先于郭正一见此,也从小秤处起身,一左一右跪在裴炎身侧。 小秤之上,只剩下一小撮天后所提拔的心腹仍在上面。 但那些心腹并不坚定,左顾右盼,面上心虚得厉害,此时留在小秤上,便意味着接受天后的施恩,赞同天后篡夺李唐江山,这显然李唐臣子该干的事情,更不是世代身受李唐之恩的臣子干的事儿。 虽说他们受天后所提拔,才有今日之荣耀,但往上推个一两代,他们的父辈都是太宗时期的臣子,但凡在太宗时期当官的人,没有一个不念着太宗皇帝的好,哪怕太宗皇帝已过世多年,世间仍流传着关于太宗的传说,根深蒂固,无法磨灭。 所以当他们坐在小秤上才会度日如年,支持天后,是为荣华富贵背叛了太宗皇帝,背叛了自己的父辈与家族。 天后将宫苑里的骚乱尽收眼底,更将众人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与太宗皇帝相比,她的根基还是太浅,哪怕天幕说了一遍又一遍她会登基称帝,但是支持她的臣子依旧寥寥,甚至那些支持她的心腹此时也坐立不安,深受良心的谴责。 可笑的良心。 天后吩咐上官婉儿,“收起小秤与茶水。” 【武皇的手段与心机,由此可见一斑。】 【世人骂她不知廉耻,先事太宗,又勾引高宗,她毫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能把自己在太宗身边的事情拎出来警告朝臣,你们所攻击的,我全然不在乎,而你们所在乎的,正是我可以施舍的。】 【铁鞭,铁锤,还是匕首,任君选择。】 【借给太宗驯服烈马之事来敲打朝臣,让他们看清自己的位置,她不是太宗与高宗,没有那么好性。】 【她是武曌,一个前所未有的华夏史上的唯一正统女皇帝,她知道自己在与什么做斗争,也做好了遗臭万年的心理准备,所以杀几个朝臣,灭几个家族,对她来讲,不值一提。】 天幕之上,如狼似虎的卫士们冲进府邸,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声,声声不重,声声凄厉,而后画面一转,行刑场上血流成河。 天幕之下,九州为之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颤着声音开口—— “这、这也太狠了!” “是啊,怎能动不动就抄家灭族的,这跟暴君有什么区别?” “还是太宗皇帝好,太宗皇帝就不会这样。” “被太宗皇帝委以重用的魏征,听人讲之前是废太子李建成的幕僚,太宗皇帝登基之后也没为难他,不仅不为难他,还多次采纳他的意见,待他如上宾。” “这才是圣明皇帝的作为,哪能跟天后一样,别人反对自己,就把别人全杀了?” “再说了,她本来就得国不正,是窃国之贼,别人反对她很正常,要是没反对,那才不正常。” 丞相裴炎眉头紧锁。 ——他是先帝临终前托付江山的顾命大臣,旁人怕,他不能怕。 于是他跪在宫道上,身体笔直得像是雪中的松柏,宁折不弯,风霜不惧。 众多朝臣心里虽畏惧天幕之上的天后残暴手段,但在裴炎的带领下不曾退让半步,一是法不责众,二是丞相如此,他们也不好意思退缩。 同朝为官,同受李唐俸禄,他们虽做不到裴炎敢以性命为代价的直言不讳,但也不愿做有辱门风体面之人,裴炎跪,他们便跟着跪,同气连枝,同生共死。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瞧了瞧拒绝天后好意的朝臣宗室,让小宫人们去收拾一旁的小秤与茶水。 韦香儿瞧了一眼外面的朝臣宗室,又飞快收回视线,拉了拉李显的衣袖,让他不要在这个时候胡乱说话。 ——他们夫妻俩可不是天后心尖尖上的太平公主,没有是任性妄为的资本。 李旦也往外瞧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瞧过之后便收回视线,心里有感慨,可并不多。 在这个风雨飘摇阿娘执意登基的时候,多说多做,便是多错。 至于阿娘是登基为帝,还是改国号为武周,那都是三兄该操心的问题,与他关系不大。他是藩王,只要安安生生做一个富贵闲人便好了。 外面闹得动静这么大,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到,太平跟着众人往外瞧,好奇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看到骚乱的领头人是裴炎与韦思谦,而身侧之人是郭正一与刘景先时,她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这几人皆是肱骨之臣,是阿耶托付江山的顾命大臣,在天幕一遍又一遍昭告未来的阿娘会篡夺李唐江山时,他们带头反对阿娘再正常不过,若他们都不站出来,那才是李唐江山气数已尽。 可他们这般行事,必会激怒阿娘,激怒阿娘的下场再明显不过,不是抄家,便是灭族,阿娘留下残暴骂名,而李唐江山也就此丧失栋梁之才。 太平公主看了一会儿,斟酌片刻,回头对天后道,“阿娘,这些人着实不识趣儿,为了几句虚无缥缈的话便要死要活,没得丢了顾命大臣该有的风度。” “要女儿说,还不如把他们全部赶走,省得让阿娘看了心烦。” “虚无缥缈的话?” 天后一眼看穿太平的心思,不动声色问,“若天幕之语并非虚无缥缈呢?” 太平公主心里打了个突儿。 ——作为备受阿耶宠爱,自幼长于李唐皇室的娇公主,她与那些朝臣宗室一样,都不曾料到她的阿娘会篡夺李唐江山,更不曾料到,阿娘会这般直白问她这种问题。 太平公主秀眉微蹙,没有说话。 韦香儿扯着李显的衣袖,把头垂得更低,生怕天后留意到他们。 李旦想开口打圆场,但又不知如何接话。 ——这样的问题连二娘都不知如何作答,更何况远不及二娘的他? 气氛陡然陷入焦灼。 天后淡淡收回视线。 “天幕之语怎是虚无缥缈?”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上官婉儿不急不缓开口,“贞观之初,太白星便屡现于白昼,太史为之占卜,曰女三昌。彼时又有童谣,曰当有女武王者。” “是以,太宗皇帝冤杀李君羡。” 上官婉儿道,“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天幕之语,也并非虚妄。” “婉儿?” 这番话几乎把支持天后登基摆在明面上,太平脸色微微一变,回头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轻摇头,示意太平不要触怒天后。 太平面上一寒,冷冷收回视线。 “天幕之言并非虚妄?” 天后静静瞧着苍穹之上的天幕,面上不辨喜怒。 “正是。” 上官婉儿颔首,“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1” “可惜,这些朝臣宗室不懂这个道理。” 上官婉儿瞟了一眼静跪在宫苑中与天后僵持的众人,温声说道,“既然不懂,便不该在天后面前碍眼。” “来人,将这些人全部赶出去,不许他们冒犯天颜。” 上官婉儿乃天后身边最为心腹之人,没有人比她更懂天后的心思,她刚开口,卫士们便应声而去,将满院的文臣武将与宗室请出庭院。 裴炎跪了太久,起身时跄踉了一下,离得近的刘景先与韦思谦连忙伸手扶他,“裴相当心。” “老了,不中用了。” 裴炎扶着两个人的手,才堪堪站稳身体,“可再怎么不中用,这把老骨头也是李唐江山的。” 这话不吉利得很,刘景先眼皮微抬,“裴相慎言。” “有什么慎言不慎言的?” 裴炎轻摇头,不甚在意,“为大唐而死,是我的荣耀。” 天幕之上,女声仍在继续—— 【所谓大唐风骨,大唐荣耀,在武皇的铁腕镇压下荡然无存。】 裴炎:“……” 怎么可能荡然无存! 杀了他一个,还有无数的大唐朝臣站出来! 太宗皇帝浴血奋战打下来的江山,怎能这般被天后窃取! 但天幕之音不会受任何人的心情而影响,无论他心情好坏,天幕的景象仍在上演—— 【当然,这都是很后期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武皇大权在握,不容置喙,有这样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言归正传,咱们继续聊刚入宫的武皇。】 天幕之上,年轻的天后在一旁伺候笔墨,太宗皇帝批阅完奏折,抬手一挥,“召徐婕妤。” “圣人召徐婕妤侍寝。”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4节 小宫人高声唱喏。 天后动作微微一顿,砚台里墨汁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天幕之下,极度厌恶天后的宗室,看到这个场景心中暗喜不已。 到底是太宗皇帝,一眼便能辨别真贤妃与祸国妖女,要不然也不会放着面前的武才人不召幸,而是让小宫人去请徐婕妤。 可惜太宗皇帝英明,先帝却不曾继承,几个照面,便被这个狐媚子迷得七荤八素,不仅要废王立武,后面更是二圣临朝,临死之前托付江山。 仿佛被这个女人下了降头似的,做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糊涂,将大唐基业拱手相送,此等行径,与昏君有何区别? 太平没什么心思看天幕。 尤其是这种自己阿娘伺候自己祖父的事情,哪怕大唐民风开放,可这般直白被天幕搬出来,她还是觉得面上有些不好看。 不仅太平面上不好看,李显李旦面上也有些不自在,若无其事避开眼,假装什么都不曾看到。 到底没有血缘关系,太平兄妹三人不自在,但韦香儿不会不自在,不仅不会不自在,还分外好奇这个时候的天后是如何从不受宠的武才人摇身一变成了先帝的心头挚爱。 ——虽说李显此时非她不可,可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今日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明日便能为另一个拱手送江山,她不想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想从曾经的天后身上学点制服男人的手段与心机。 韦香儿看得津津有味。 但看的时候她也留了个心眼,怕天后觉得自己看得如此聚精会神是冒犯,所以她又时不时看向天后,天后面色如常,她才敢继续看下去,看天后如何从不受宠到宠冠后宫。 【这个时候的武皇并不受宠,太宗皇帝是真的不喜欢她这一款,她在武才人的冷板凳上一坐就是十几年,入宫是武才人,十几年后还是武才人,太宗皇帝对她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是心灰意冷,这辈子就这么蹉跎过下去,但咱们的武皇不一样,拜托,谁跟皇帝谈情说爱?我来后宫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的,既然你不行,那我就换行的来。】 【于是乎,我们的武皇把目标瞄准了被太宗皇帝立为太子的高宗李治。】 天幕之下,原本因天后即将篡夺李唐江山而陷入低迷情绪的九州百姓顷刻间来了精神—— 天地良心,这可不是他们妄言天家秘事! 这是天幕在演绎,天幕在广而告之!所以他们偷偷瞄上几眼不过分! 真的不过分! 而此时被卫士们赶出宫苑的朝臣宗室们,听到这样的话齐齐绿了脸。 ——先帝不要脸,但是他们要啊! 他们做了什么孽,一把年龄还要看先帝偷庶母的荒诞事情! 而宫苑之内,李显抬手捂脸,李旦闭目装睡,太平忍了又忍,想起身便走,却又被薛绍拉住衣袖。 ——作为儿女的他们,着实难以面对这样的事情。 但韦香儿不是儿女,她只是儿媳,所以她聚精会神甚至颇为期待。 ——搞快点搞快点,她可太想知道天后是如何勾引先帝,又如何把先帝死死拿捏在掌心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李治:谢邀,我是主动上钩的!!! 1:《荀子》: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第77章 武则天 清冷妩媚俏尼姑。 【关于这段历史, 网上有很多解读。】 【有人说武皇不甘寂寞勾搭了高宗李治,有人说俩人情不自禁看对眼了,说来说去无非权力与真爱。】 【up主觉得两者都有吧, 为权力,也为感情。】 【拜托, 那可是年轻帅气的下一任新皇帝啊, 无论是从权力来讲还是从感情来讲都无可挑剔好吗!】 天幕之上, 年轻的李治一边听太宗皇帝说话, 一边拿眼睛偷偷瞄伺候笔墨的武才人,但又怕太宗皇帝发现,他瞄了一眼后, 又飞快收回视线。 此时的太宗皇帝垂眸看着朝臣们送来的奏折,并未发觉自己的好儿子心不在焉, 等他抬起头, 李治已是一副乖巧听话的孝顺模样,模样又与故去的长孙皇后有着几分相似, 单是看着这张脸,便能让太宗皇帝父爱爆棚。 于是太宗皇帝笑了笑,没再继续考问李治政事,而是搁下奏折, 从御案后走了下来,抬手拍了拍年轻儿子的肩膀, 笑眯眯问他,“稚奴今日怎么了?为何心不在焉?” 武才人眼皮狠狠一跳,迅速收回视线。 李治有一瞬的慌乱, “阿耶, 我没有。” “没有?” 太宗皇帝哈哈一笑, “你这点小心思瞒不住我。” 李治心头陡然一紧。 但下一刻,太宗皇帝的话却让他悬着的心缓缓落回肚子里,“说吧,是不是你舅舅又训斥你了?” “舅舅是为我好。” 李治垂着眼,声音有一瞬的不自然。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看得津津有味。 ——还别说,虽然没什么露骨描述与暗送秋波,但这种克制又隐忍的天家太子偷庶母真的很刺激好吗! 这种画面天幕应该多来点! 上位者的你争我夺他们看不懂,但这种男女□□他们看得懂啊! 不仅看得懂,还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 而此时的朝臣宗室已被驱赶出宫苑。 新君李显已于先帝灵柩前就位登基,再停灵个几日,便是将先帝灵柩送入皇陵的日子,按理说这几日他们应当陪新君一同为先帝守灵,但天后嫌他们碍眼,将他们赶了出来,不许他们在内苑。 可虽被赶出来,但礼节不可废,他们在裴炎的带领下在偏殿找了地方,隔着重重宫墙继续替先帝守灵。 然后刚在偏殿安置好,便听到天幕上的对话,虽无风月之情,但那种若有若无的禁忌感顷刻间便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此事若被天下臣民知晓,李唐皇室的脸面往哪搁! 朝臣宗室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更难看。 当然,也有那等心思活络的,看到苍穹之上的这一幕,眼珠子一转,偷偷去找裴炎献计,“天后先侍奉太宗皇帝,又嫁给先帝,于国于礼皆是不妥。” “此前知晓的人只有咱们这些朝臣,先帝能强行把这件事压下来,但现在不同,天幕这么一闹,天下九州皆知晓这桩丑事,裴相何不——” “下作。” 裴炎凉凉抬眉,冷冷瞧着献计的宗室,“以此事来攻击天后,受损的不止是天后的颜面,太宗皇帝与先帝更是颜面无存。” ——天后不要脸,太宗皇帝与先帝又能好到哪去? 太宗皇帝与弟媳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先帝在太宗眼皮底下看庶母,怎么看怎么都是太宗皇帝与先帝的问题更大一点。 【咱们就是说,李唐皇室主打的就是一个乱字。】 【太宗皇帝偷弟媳,高宗皇帝偷小妈,玄宗皇帝就更厉害,人家偷儿媳,偷完儿媳还把儿媳推出去顶锅,美女姐姐实惨好嘛!】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一拍大腿,对,他们就爱听这些事!天幕多多益善好嘛! 朝臣宗室:“……” 别说了别说了! 皇帝们不要脸他们还要脸呢! 天后眼皮微抬。 ——玄宗?顶锅? 所以她的武周江山并未传下去,而是一代而亡,被李唐子孙复辟。 而李唐江山也不曾盛世太平,在这位玄宗皇帝的治理下由盛转衰,甚至在危难关头不得不推出自己宠爱的儿媳来谢罪? 天后凉凉一笑。 李显双手捂脸。 李旦老僧入定。 太平面有薄怒。 韦香儿聚精会神,只嫌天幕讲的慢。 ——看来天后与先帝的结合也不全是天后的手段,是李唐皇室的根就不正,清风磊落如太宗皇帝都有与弟媳的丑事,子孙后代们当然有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只是那个玄宗皇帝是谁? 这个庙号可不是什么好庙号,至于那个推出来顶锅的儿媳,更是隐隐昭示着大唐在这位皇帝手上遭了劫难,让这位皇帝不得不放弃自己宠爱的女人来。 韦香儿心里打了个突儿。 天后若篡位登基,三郎多半会被天后废为皇嗣,但天后今年已近六十,又能有几年寿命? 她与三郎熬个三五年,这九州天下便会回到她与三郎的手中,三郎做了皇帝,那位玄宗皇帝便是三郎的后人。 韦香儿眼皮狠狠一跳,立刻转身看向被乳母抱在怀里的小小的儿子。 ——不是吧不是吧,那位玄宗皇帝是她的重润?! 不仅抢了儿媳,还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把儿媳推出去,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脸呢?! 一瞬间,韦香儿不快乐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5节 不仅不快乐,还体会到李显兄妹三人的一言难尽。 ——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居然是她儿子! 要不然周围人太多,还有天后与先帝的灵柩在,否则她现在便能把她的好大儿打得满地找牙。 作为一个皇帝,懦弱无为点也就懦弱无为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君不见多少年才能出一位圣明天子?可见平庸是常态,而圣明才是少有。 她能心平气和接受自己儿子的平庸,但接受不了自己儿子抢完她孙媳妇还把一切责任推到她孙媳妇身上。 ——忒不要脸! 韦香儿目露凶光,李重润乳母默默把睡得正香的小太子抱得紧了些。 ——皇后娘娘倒也不必这般看太子,咱们大唐立朝不过三十四年,便已经出了三位皇帝三位废太子,太子的夭折率比西汉一朝加起来的太子夭折率都要高。 按照这种几率,现在的太子未必是以后的皇帝,那位荒唐懦弱又好色的玄宗皇帝怎就一定是他们的小太子呢! 【言归正传,咱们继续说武皇与李治,庶母和太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很多人黑武皇黑魔怔了,觉得就是武皇处心积虑机关算计才把李治勾搭到手,李治是色迷心窍才会被她坑了一辈子,最后连江山都木得。】 【对于这种说法,up主有不同的意见。】 天幕之上,太宗皇帝逐渐衰老,武才人将朝臣们递上来的折子分类整理好,一叠一叠放在御案上,做完这一切,她起身出殿,去偏殿里看小宫人的汤药熬得怎么样。 她尚未走进偏殿,便听到一阵男子的咳嗽声,这声音熟悉得很,她眼皮微抬,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偏殿。 小宫人们对她俯身见礼,而烟雾缭绕中的男人也抬起头,一边拿扇子往炉子中扇着火,一边咳嗽着问她,“原来是武才人过来了。” “咳咳……我阿耶如何了?可好些了?” “圣人比前几日好多了。” 武才人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快步走上前,“刚吃了药,眼下正躺在榻上休息。” 李治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阿耶无事便好。” “殿下金尊玉贵,怎能做这些粗活?” 武才人蹙了蹙眉,伸手去拿李治手里的扇子,“让妾来吧。” 李治微微一避,“不,还是我来的。” “我也想——” 男人声音微微一顿。 ——因他的反手躲避,女人的手没能拿到扇子,而是落在他手背上,柔弱无骨,但也有着不易察觉的薄茧,那是常年手持狼毫才有的痕迹。 李治脸上陡然一红,呼吸乱了起来。 天幕之下,九州万民不由自主惊叹—— “哦~~~” “这就是传说中的先帝偷庶母啊~~” “还别说,先帝与天后看上去还挺般配。” “要不是身份在那摆着,说是新婚夫妇都有人信。” 偏殿之中,朝臣宗室们不忍直视。 作为离权利最近的人,他们当然知道先帝与天后与太宗之间的那点破事。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天幕的画面还定格在天后的手落在先帝的手上面! 当然,也有那种面上跟随众人鄙夷,但心里对这种事情接受良好的人。 ——虽然天后与先帝的身份不对等,但看着就是般配啊。 一个年轻,一个貌美,怎么看怎么顺眼。 如果能忽视两人身份之间的差距,单是看这画面,任谁都想赞上一句天造地设。 但李显兄妹三人对这件事情接受不良好。 尤其是当画面定格在天后与李治的手上时,兄妹三人面色颇为尴尬。 可转念一想,无论他们接受不接受,这都是既定的事实。 如果他们的母亲在感业寺认命,哪里还有他们现在的无上尊荣? ——没有阿娘便不会有他们,谁都可以嫌弃阿娘,但唯独他们不可以,更没资格。 三人脸色被天后尽收眼底。 “怎么,你们觉得我与你们阿耶有伤风化?” 天后淡淡开口。 “……” 这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情吗! 太平想了想,“阿娘问心无愧便好,又何必问我们?” “我当然问心无愧。” 天后声音依旧平淡。 作为“有伤风化”的当事人,天后非但没有被当众“捉奸”的羞愧,反而以一种极为理直气壮也极为平静的语气反问兄妹三人,“为武才人,我恪守本分,侍奉太宗皇帝。” “为你们阿耶之妾之妻,我与你们阿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压世家,行科举,打破百年来门阀世家控制朝堂的局面。” “是以,你们才有今日之尊荣,为帝为王为公主。” “而天下百姓,也因此而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而九州万里才能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天后抬眸看太平,“所以,我为什么要问心有愧?” 太平点头。 ——好是这个道理。 如果阿娘认命当了尼姑,如果阿耶的皇后始终是王皇后,那是一个连亲蚕礼都不愿意去的皇后,一个背后站着门阀世家的皇后,她为后,怎会支持阿耶的新政?怎会容忍阿耶打压世家推行科举选官? 没有科举,朝堂上便是一潭死水,便是朝臣世家的一言堂,九州百姓的呼声永远不会上达天听,甚至会重复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悲剧。 而他们兄妹三人,则不可能存活在这个世上,更不可能享受天下的奉养。 ——世间人人可以指责她阿娘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唯独他们没资格。 太平道,“阿娘的确问心无愧。” ——而天幕之上的年轻时的阿耶与阿娘,也真的很相配。 天后懒懒挑眉。 【似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一次。】 【但具体有多少次,武皇与李治究竟发展到哪一步,史书没有说,咱们也就不得而知。】 【史书说的是太宗崩逝之后,没有子嗣的宫妃们被送到感业寺当尼姑,咱们的武皇也在这个名单里。】 天幕之上,一群宫妃哭哭啼啼,被卫士们押去感业寺。 鲜艳的衣服不再,珠翠满头也不在,只剩下一个个光秃秃的脑壳,与灰扑扑的尼姑袍。 武才人跟着队伍往前走,一步一回头。 但她看向的方向,却始终没有人出现,她只能被卫士们驱赶着,走进青灯古佛的感业寺。 【呃,换句话来讲,这个时候的李治对武皇并不是非卿不可,要不然他动动手指就能把武皇留下来,而不是等她去当尼姑了,又去佛门圣地宠幸她,让她顶着这种身份不尴不尬回宫。】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这个时候的李治与阿武的确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超越身份的关系,他俩的相遇,是从感业寺开始的。】 【年轻的帝王想念过世的太宗皇帝,于是去感业寺给太宗皇帝上香,在哪里,他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女人。】 天幕之上,年轻的天子不喜众人跟随,便遣退身边众人,只留三两个心腹跟在身后。 感业寺的一切与宫中大不相同,天子兴致勃勃逛了起来,直到他闯进一个清冷院门,他动作微微一顿,眼皮抬了起来。 一身尼姑袍打扮的武才人手持扫把,正在扫地,没有一点首饰,更没有半点脂粉,却有一种铅华尽卸的惊艳风华。 身后的小宫人瞬间会意,悄无声息从天子身后退下,手里的拂尘一甩,感业寺的尼姑立刻走上前,“贵人有何吩咐?” “那个院子里的人是谁?” 小宫人努了努嘴。 尼姑想了一会儿,“是先帝的武才人。” “因不曾为先帝诞下子嗣,所以在感业寺落发为尼。” 九州百姓激动不已。 ——好家伙,还是皇帝们会玩儿! 佛门清净地,清冷妩媚俏尼姑,这比太子偷庶母更刺激好嘛! 作者有话说: 李治:没错,是我先动的心! 1:《唐会要·卷三》:贞观十年,文德皇后崩。太宗闻武士箺女有才貌,召入宫,以为才人。时上在东宫,因入侍,悦之。太宗崩,随嫔御之例出家,为尼感业寺。 《旧唐书·本纪·卷六》:及太宗崩,遂为尼,居感业寺。 《新唐书·本纪·卷四》:太宗崩,后削发为比丘尼,居于感业寺。 第78章 武则天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6节 造谣抹黑,他宋的基本操作。 【高宗李治在感业寺里宠幸了武皇。】 【此时的李治大概也没有想到, 他宠幸的这个人即将开启自己波澜壮阔而又充满传奇的一生。】 天幕之上,小宫人会心一笑,“原来是先帝的武才人。” “圣人这是……” 尼姑往院子里瞧了一眼, 又飞快收回视线。 小宫人瞧了一眼尼姑,“圣人的事情, 也是咱们能置喙的?” 说完话, 他一挥拂尘, 身后宫人立刻上前, 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禁卫军按剑而立,守在院外。 天幕之下, 九州百姓看得津津有味。 ——高深的朝堂斗争他们看不懂,但是这个他们看得懂啊! 虽然他们对太宗皇帝是发自内心的推崇, 可依旧不影响他们看太宗皇帝的乐子啊! 而此时偏殿内的朝臣宗室, 慢慢品过来不对劲—— 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种时代都是一桩丑事,但听天幕这意思, 她半点不觉得这件事是丑事,而且言谈之中还有一种隐隐为天后骄傲的态度是个什么情况?! 天幕所处的时代,道德感这么低的吗! 天后也发觉天幕对自己的宽容。 不仅仅是宽容,她的野心勃勃, 她的不择手段,在天幕看来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礼仪道德, 什么宗法体制,在天幕面前不值一提,她在这个时代当上了皇帝, 天幕在为她而骄傲。 而她与李治的这段往事, 她甚至并不是以批判的角度来描述, 而是以一种本该如此的口吻在诉说。 ——她与李治的情事,不是偷情,更不是有悖人伦,而是你情我愿,而是兜兜转转终于找到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所以,哪怕她被后世的史书妖魔化,哪怕她被描绘成心狠手辣的窃国大盗,但在天幕的时代,她却被受推崇? 是因为她在这个时代当了皇帝?做到了女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是华夏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 天后微眯眼。 片刻后,她吩咐上官婉儿,“召武三思。” “是。”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瞬间明白天后的用意。 ——培养只忠于自己的势力。 天后与两位兄长的关系并不好,得封皇后时,虽给了两位兄长官职,但又很快将其贬黜外放,两位兄长皆死于外地,只有几个儿子苟延残喘。 若是在以前,天后定然不会把这几个侄子放在眼里,但李唐宗室的势力着实大,且朝臣心向李唐,哪怕是天后提拔上来的寒门,支持天后夺位登基的人只怕也不多,在这种情况下,一把只忠于自己的刀便显得尤为可贵了。 上官婉儿听命而去。 “天后要见我?” 武三思喜不自禁,“容我洗漱收拾一番,便与您一同入宫面见天后。” 他见过父亲的死,更知道自己的父亲死在谁手上,正是他的好姑母,高高在上的天后,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天后畏如蛇蝎,生怕自己赴了父亲的后尘。 可不知为什么,天后却迟迟没有对他下手,反而在一月前将他从千里之外的流放之地召回来,他不笨,从随行官员对他的态度里,多多少少能猜得出天后的想法。 ——天后需要一把刀。 或许是年龄上来了,天后知晓只有自家人才会向着她。 又或许是圣人过世了,现在的她无需再压制本性,所以他被召回来,成为她未来搅弄朝堂的一颗棋子。 而他的这种想法,在天幕出现的那一刻无比确信。 天后到底是天后,她的野心非一般人能比拟,在李唐鼎盛太平之际篡夺李唐江山,这件事情只有武家人才会支持她。 所以,他封侯拜相乃至更上一层楼指日可待。 韦香儿眼巴巴看着天幕,对后面发生即将发生的事情又期待,又忐忑。 一是想看天后是如何把先帝牢牢握在手心的,她想学着点。 二是因为天后登基之后的事情她着实放心不下,天后登基,三郎必会被废为皇嗣,待天后崩逝,她与三郎才会再度掌权,但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是三五年,还是十年八年?她要熬多久才能熬出头? 【虽然获得了高宗李治的宠幸,但这个时候的武皇并没有熬出头。】 【李治的皇后是太宗皇帝亲自为李治娶的,高门贵女,端庄贤淑,颇受朝臣拥戴。】 【哪怕他不喜欢这个皇后,还有一个解语花萧淑妃等着他宠爱,同样是高门贵女,极受朝臣推崇。】 天幕之上,出现王皇后与萧淑妃的身影。 像是怕世人不知道她们似的,她们的画像旁边,以小字写着两人的家世与膝下皇子。 【我们的武皇想在这种情况下杀出重围,得到李治的宠爱,以先帝废妃的身份重返皇宫,其难度差不多是地狱级别。】 【哪怕李治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可,但她的身份是定时炸弹,有幸重回皇宫,也只能夹着尾巴生存,跟有人有钱有势力的王皇后萧淑妃斗就是一个死。】 【我们的武皇仍在感业寺熬日子,也正是在感业寺里,武皇写出流传千古的《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天幕之上,就着微弱烛光,武才人写下缠绵悱恻的情书。 这封信很快被信使飞马送给皇宫里的李治,李治看完书信,抬手掐了下眉心,整个人都透着焦躁不安。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惊叹。 会还是天后会啊!一封信便让先帝寝食难安! 偏殿里的朝臣宗室长长叹气。 ——色字头上一把刀,先帝怎么就不明白呢! 天色渐晚,李治的灵柩旁只留几个守夜之人,其他人各自回各自的宫殿,洗漱休息,以待明日的守灵。 作为李治的儿媳,如今的皇后,旁人可以走,但韦香儿与李显却不能走,夫妻俩略吃了些东西垫肚子,便又回到灵堂,给先帝守夜。 一连熬了几日,李显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但韦香儿两眼一亮,被天幕之上天后的书信而惊叹。 到底是天后,哪怕远在宫外,也能轻易拿捏先帝的心思。 但这种手段只能看,她学是学不来的。 ——似这种情诗,她是一个字都写不来。 【要不人家是华夏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呢,这文学素养,这把握人心之精准,真的让人叹为观止。】 【当然,她写信的目的不止是告诉李治她想李治了,作为一个天生政治家,她写信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让宫里的人注意到她。】 天幕之上,出现王皇后的身影。 珠翠满头的皇后揽镜自照,手指轻抚着鬂间的赤金簪子,“哦,是先帝的武才人?” “圣人很喜欢她?” “以奴婢来看,似乎是非常喜欢的。” 小宫人小心翼翼道,“圣人是为她才去感业寺,每次去感业寺都会宠幸她。” “圣人若长久不去感业寺,她便会给圣人写信,圣人每次看完信,都茶饭不思魂不守舍的。” 王皇后笑了一下,“咱们的圣人也会茶饭不思魂不守舍?” “看来这位武才人比萧淑妃那个贱人在圣人心里的分量更重。” “将她接进宫。” 王皇后长眉微挑,骄矜又自负,“借她之宠,来分萧淑妃那个贱人的宠爱。” “一个年龄大又侍奉过先帝的人,可比萧淑妃好拿捏多了。” 【咱就是说,这绝对是王皇后有生以来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本来想驱虎吞狼,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之后无论是她,还是萧淑妃,都成了武皇的手下败将。】 天幕之上,武才人在小宫人搀扶下了马车,此时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她轻抚着的肚子,抬头看着阔别已久的皇城。 天幕之下,武三思来到同样阔别已经的宫殿。 早在天后与他的父亲还未彻底撕破脸皮时,他也曾跟随父亲进宫,拜会已经成为皇后的天后。 但那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而今得幸再入宫,让他有种别世经年的恍惚感。 他束手束脚走进殿,尚未看清殿内高坐在主位上的人,便对上面的人行三叩九拜的大礼,“拜见天后。” 待他行完大礼,他又微微欠身,“侄儿三思拜见姑母。” ——先君臣,再论亲。 在他之后,其他武家儿郎也有样学样,向天后行跪拜之礼。 天后眉梢微挑。 这些侄子们比她的两位好兄长聪明,善于迎奉,也善于钻营,略微调教,便能成为她掌心的一把尖刀。 “难得你们还认我这个姑母。” 天后缓缓开口。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7节 武三思打了个激灵,“姑母此言侄儿如何担得起?” “只有姑母不认我们,哪有侄儿不认姑母之理?” 说话间,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寻常会客会有软垫或者小秤,哪怕不赐座,跪在软垫上也能保护膝盖不受伤,但因为他们父亲的缘故,天后对他们连半点脸面情都没有,小秤有,但他们不配坐,至于保护膝盖又彰显身份的锦毯,则是没有铺在殿里,他就这么跪在冰冷地板上,几个头磕下来,额头一片殷红。 “姑母大人有大量,将侄儿从千里之外召回,已是侄儿几世修来的福气,侄儿哪敢不认姑母?” 武三思忙不迭表忠心,“侄子只求姑母不计前嫌,让侄儿在姑母面前尽孝,以弥补阿耶曾经犯下的滔天大错。” 【但此时的王皇后并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仍在自己的宫里沾沾自喜,得意自己终于有了帮手,有人能替她制住萧淑妃。】 【被她寄予厚望的武皇,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很快打败萧淑妃。】 【但在打败萧淑妃的同时,把她一块打败,让她这个皇后娘娘的位置彻底做到头。】 天幕之上,李治焦急在产房外走来走去。 “生了吗?” 李治不停问从产房里快步走出来的小宫人,“媚娘可还好?” 【永徽二年五月,武皇生下长子李弘。】 【次年五月,武则天便被拜为二品昭仪。】 【永徽六年,李治废王立武,武皇叱咤后宫威慑前朝的时代彻底到来。】 天幕之上,封后大典。 武皇后盛装华服,与李治一同接受朝臣命妇们的朝拜。 【但在这期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up主觉得可以聊一下。】 【在生下长子李弘之后,武皇又很快生下自己的长女,安定思公主。】 【根据《新唐书》与《资治通鉴》记载,武皇为了能扳倒王皇后,自己亲手掐死了长女,用来嫁祸给王皇后,最终导致王皇后被盛怒之下的李治废弃。】 天幕之上,王皇后一脸慈爱,逗弄着襁褓中的小公主。 小公主年龄太小,玩闹一会儿便打起瞌睡,她只好恋恋不舍把小公主放回摇篮,回了自己宫殿。 王皇后离开之后,武昭仪蹑手蹑脚走进来,睡梦中的小公主天真可爱,她看了一眼,便忍着眼泪别开眼,然后将被褥蒙在小公主脸上,狠狠掐了过去。 天幕之下,九州为之一惊。 ——竟能亲手扼杀自己的女儿??? 天后的心也太狠了些! 在宫里被折腾得够呛的朝臣宗室们回到家,忠于李唐皇室的人洗漱之后便连忙来到丞相裴炎的府邸,商议着怎么才能避免天后篡夺李唐江山,还未商议出个一二三,便被苍穹之上的景象所震惊。 ——天后亲手杀女?! 他们这帮臣子怎么不知道! 李显瞬间不困了。 不仅不困了,还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阿、阿娘竟能做出这种事?” “三郎,阿娘与寻常女子不同,你不能将阿娘当成普通女人来对待。” 韦香儿虽然也震惊,但同时觉得这是一个劝说李显的好机会,听李显声音发颤,她便牵着李显的手,温声劝道,“阿娘能为扳倒王皇后而扼杀亲女,日后便能为皇位毒杀你这个儿子。” “三郎,你千万不要与阿娘争锋,否则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平脸色微微一变,“不,阿娘断然做不出这般狠辣的事情来。” “二娘,天后心有大志。” 上官婉儿叹了一声,“你若将她当做普通母亲,那才是看轻了她。” 太平眼皮狠狠一跳,突然想起阿耶在世时的事情。 阿耶身子骨一直不好,不是在养病,便是在养病的路上。 阿耶如此,朝政大事自然全部落在阿娘肩上,那些难缠的朝臣,那些心怀鬼胎的宗室,在阿娘的手段下无不乖乖俯首,是以,科举得以推行,底层士子终于有了改变人生的命运。 ——这样的阿娘,怎会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这、这不可能。” 李旦惊了一瞬,“这定然是旁人对阿娘的污蔑。” 【up主觉得这件事多少有点扯淡,是《新唐书》与《资治通鉴》对武皇的抹黑。】 【这两本书成书于宋朝,宋朝的执政者什么德行大家都知道,某些文人是什么货色不用我多说,宝宝们懂得都懂。】 【如果武皇真做了这件事,离唐朝更近的《旧唐书》与《唐会要》不可能不记载。】 【再者,我觉得宝宝们可以相信一下骆宾王的节操,那可是连“杀姊屠兄,弑君鸩母”这种脏水都敢往武皇身上泼的人,要是小公主的死跟武皇脱不了干系,他高低得给武皇整个百字小作文昭告天下。】 【正是因为《旧唐书》与《唐会要》都没有记载,疯狂黑武皇的骆宾王都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可见在当时那个时代,小公主的确死于暴卒,而不是被武皇所扼杀。】 天幕之上,定格在被褥上的武皇的手被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红叉旁边,是一行红字—— 造谣抹黑,他宋的基本操作。 【能让高宗李治下定决心废黜王皇后的,除了他真爱武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武皇是他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更是他手里的一把好刀,让他借着武皇之力,推行科举,打压世家门阀。】 天幕之下,天后静静看着对她不断表忠心的武家儿郎。 女官递来茶水,她轻啜一口,随手把茶水搁在案几,对着武三思懒懒开口,“天幕之言,你们如何看待?” ——她懒得邀买人心,开门见山问出自己的问题。 武三思心脏砰砰狂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姑母当顺承天命,登基为皇!” 作者有话说: 武三思:区区杀父之仇,怎能阻挡我追寻荣华富贵的脚步!!! 第79章 武则天 千古无人出其左右。 顺承天命, 登基为皇。 多么让人心潮澎湃的一句话。 天后眼皮微抬,丝毫不意外武三思说出这样的话。 “可惜,朝臣心念李唐, 而宗室又尾大不掉。” 天后半真半假叹了一声。 武三思跪着向前,再度表忠心, “姑母勿忧, 侄儿有法子。” “此等顽固不化之徒, 怎能脏了姑母的手?” “姑母放心, 这些事交给侄儿。” “不出三月,侄儿便能还姑母一个海晏河清的武周天下!” 【李治与武皇携手合作,第一个搞的就是自己的舅舅长孙无忌, 这个一手将他送上皇位,但此时又一手遮天的权臣。】 【显庆四年, 武皇一手提拔的许敬宗指使人诬告长孙无忌谋反, 李治命许敬宗与辛茂将一同调查,但在许敬宗的劝说下, 李治连查都没查,甚至不与长孙无忌对质,便定了长孙无忌的罪,把长孙无忌罢官流放, 发配岭南。】 天幕之上,出现长孙无忌的身影。 与过去的大权在握时的雍容威仪不同, 此时的长孙无忌颇为狼狈,坐在即将去往流放之地的简陋马车上,看向不断远去的长安城楼而叫骂不已—— “奸妃误国!” “奸妃误国啊!” “可怜我李唐万里江山, 就这么断送在一个女人手里!” 【有一说一哈, 李治对武皇究竟是不是真爱或许存疑, 但长孙无忌对李治绝对是真爱。】 【都这种程度了,还只骂武皇一个人呢,你的好外甥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是一个手握大权的皇帝,他要是不想收拾你,武皇吹再多的枕头风也没用。】 【而且李治连见你都不见你,查都不查这件事就定了你的罪,李治这样做,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这不就是兔死狗烹吗?我熟。” “当年汉高祖也这样,自己不出面,指使吕雉杀人,开国时期几位异姓王,只要没跑的,全被搞死了。” “这些皇帝都一个德行,自己的皇位坐稳了,那些有大功劳的臣子们就碍眼了,自己又想要好名声,可不要旁人来动手吗?” 丞相裴炎的府邸,朝臣宗室们也窃窃私语—— “天幕着实偏心天后。” “长孙无忌一案分明是天后蓄意报复,与先帝有何干系?” “那可是先帝的亲舅舅,一手把先帝推上皇位的人,先帝是敦厚仁善之人,怎会这般害自己的舅舅?” 但还有一小撮人没有参与讨论。 他们安静饮着茶,安静听着周围人的声讨天后,然后在心里不断嘀咕着—— 天幕之语话糙理不糙,先帝不点头,天后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再者先帝身体虽不好,但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无论是推行科举,又或者是其他的政令,只要是他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哪怕把朝堂肃之一清也要把这件事做到尽善尽美。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8节 而长孙无忌,便是挡了先帝路的人。 长孙无忌有从龙之功,又是先帝的亲舅舅,种种情分加在一块,还得了一个这样的下场,那么没有从龙之功又与李唐皇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他们呢? 如今在皇位上坐着的那位圣人,瞧着还没躺在灵柩里的先帝仁善厚道。 【长孙无忌只是一个开始。】 【在册封武皇为后之后,李治有如神助,大刀阔斧对朝堂进行改革。】 【当然,这些改革的骂名一般是咱们的武皇背了,以至于后来的骆宾王骂武皇残害忠良啊,狐媚偏能惑主啊,反正只要是不好的事情,那绝对是她干的。】 天幕之上,又一个官员被罢官流放。 朝臣百官们看着他从朝上被卫士们拖下去,心有戚戚,坐立不安。 下朝之后,朝臣们聚在一起,商议如何对抗李治的新政,而谈到对抗之时,便难免发了几句牢骚—— “我就说吧,这位新皇后绝对不是一位省油的灯,她若当了皇后,肯定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当时你们不信,现在可信了?” “唉,我们都被她骗了!” “不止我们,圣人更是被她蒙蔽了,看不到她的狼子野心!” “可怜我大唐基业,就这么毁于妇人之手啊!”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一头雾水。 等等,推行新政什么的,难道不是圣人的意思吗?怎么全怪天后? 而且推行新政没什么不好的,以前只有门阀世家才能当官,现在只要有才学,便有可能鱼跃龙门,实现从布衣到官员的跨越。 这是好事啊! 这群官员们怎么唉声叹气咬牙切齿的? “这些年来,外面的人只看到天后的风光威仪,哪里知晓天后的难处?” 上官婉儿一边整理奏折,一边与太平说道,“二娘,你莫在与天后置气了,天后没你想象得那般容易。” 她说完话,却迟迟没有听到太平的回答,还以为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又觉得她的话不中听,便冷着脸不理她,于是便笑笑搁下笔,想着去哄小公主几句。 哪曾想,她刚抬起头,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天真无忧的小公主聚精会神看着天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她又的确相信了天幕的话,那些话对她的三观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此时的她眼圈都微微泛着红。 她所见到的永远是强势的天后,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弹指间便能让人家族覆灭,罢官流放。 而阿耶却永远是温和的,宽容的,会为朝臣百官求情,会说阿娘的手段过于狠辣,所以朝臣宗室们无不念着他的,为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而她的阿娘,则被人误解,被人谩骂,被人记恨。 ——何其不公! 上官婉儿眼皮跳了跳,“二娘?” “婉儿。” 太平公主缓缓回神。 但她的视线却仍未从天幕处离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天幕,话却问着上官婉儿,“我以前是不是很不懂事?” “我明明是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女儿,却与那些误解她的世人一样,只看到她的狠辣,看不到她的无奈与艰难。” “甚至在天幕说起她与祖父的往事时,我还会……” 太平公主声音微微一顿,有些说不下去。 ——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做阿娘的女儿? 上官婉儿温柔一笑。 “可你现在懂事了。” 上官婉儿走上前,轻轻揽住太平公主的肩膀,“既然懂事了,知晓了,便该为天后分忧了。” ——那个女子为帝为相,为江山之主,为九五之尊的世界,她真的很想看一看。 【每次看到史书的这种记载,以及现在网友们对李治的评价,up主都觉得很好笑,一个连从龙之功的亲舅舅都处理得这么坚决果断的,你们是带了多厚的滤镜才能觉得他优柔寡断被武皇所骗啊?】 【他和武皇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挖坑来我埋土,你杀人来我递刀。】 【他们彼此成就,彼此依赖,才能上承贞观,下启开元,为九州百姓留下一抹永徽之治的盛世光辉。】 天后眼皮微抬。 ——下启开元? 所以她的继任者,是一位不亚于太宗皇帝的圣明天子? 韦香儿心中大喜。 ——能与贞观齐名的开元,那必然是盛世明君啊! 所以那个推儿媳出去顶祸的玄宗皇帝不是她的重润,她的重润是位几乎能与太宗皇帝比肩的明君! 九州百姓更是欣喜不已—— 虽然他们不懂上承贞观下启开元以及永徽之治是什么意思,但贞观是太宗皇帝的年号,这三个年号放在一起说,那就代表着他们会过上太宗皇帝在世时的好日子!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朝臣宗室陷入深深自我怀疑。 天后夺位登基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那么这个“下启开元”的开元,到底是武周的开元,还是李唐的开元? 如果是李唐的开元,便意味着他们坚持的东西没有错,这个由太宗皇帝戎马半生打下来的江山,就该由李唐皇室所统治,而不是被天后所窃取。 可若是这个开元是武周的,那么天幕便是明白告诉他们,天后篡位篡得对,女人也能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女人之后的继承人更是治理出与太宗皇帝比肩的开元盛世。 ——那么这么一来,他们所坚持的东西还有意义吗? 这个天下到底能者居之? 而不是所谓的父传子,子传孙的家天下?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从古至今,每一代的史官与文人都在拼命为李治找补,说他只是被骗了,所以才被武皇窃取了天下。】 【但是这种找补会有一个漏洞,就是明明一个圣明天子,唐朝的top级皇帝,被人说得跟弱智一样,耳根子软,没有主见,全程被武皇拿捏。】 【这种说法多了之后,史官与文人墨客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哎嘛,我不是黑武媚娘那个妖后奸妃吗,怎么把唐高宗一起黑进去了?】 【不行,这种说法得换换。】 【于是乎,又有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说法。】 【说高宗皇帝其实很英明啊,只是身子骨弱,这才被武媚娘那个妖后把握了朝政,他其实是有过废武媚娘的心的,有过力挽狂澜把李唐江山拉回正道的,不信你们看!】 天幕之上,李治斜靠在引枕上,抬手揉着眉心,萎靡不振听上官仪说着话。 天幕之下,看到上官仪身影的上官婉儿眼皮狠狠一跳,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那是她的祖父,在她襁褓之中便已被杀害的亲人。 天幕之上,李治与上官仪说着话。 “爱卿果然是忠于大唐。” 李治长长叹气,“皇后之心,朕如何不知?” “皇后狼子野心,选官弄权并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朕又不瞎,怎会看不出她的野心?” “扶朕起来。” 李治伸出手。 上官仪上前一步,连忙去搀扶李治。 李治就着上官仪的手,终于在他的搀扶下坐直身体,但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已将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虚汗直冒。 “陛下!” 上官仪眼圈微红。 “咳咳咳——” 李治不住咳嗽着,“朕无事。” “只是这废后的诏书,怕是写不成了。” 李治抬眸看向上官仪,声音轻得不像话,“爱卿,此诏书便由你来写吧。” 上官仪心头一酸,跪倒在地,“是,臣替陛下拟招。” 小宫人连忙研墨铺纸。 上官仪提笔写字,片刻间便写好废后的诏书。 待写好诏书,他便搁下笔,把诏书拿给李治看。 李治一边咳嗽着,一边撑着精神看废后诏书。 然而就在这时,廊下传来小宫人尖细的声音—— “天后到。” 李治脸色微微一变。 上官仪手指剧烈一抖,诏书就这么落在地上。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想将诏书藏起来,可已经晚了,武皇后已走进殿,眼尖的小宫人更是冷声斥责他,“上官丞相,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59节 “没,没什么。” 上官仪试图描补。 但小宫人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将诏书从他手里拽出来,双手捧给武皇后看。 “废后?” 武皇后眼皮微抬,眸光骤冷,拿着诏书问李治,“陛下要将我废黜?” 李治心中一慌,脱口而出,“这,朕没有这个意思。” “这都是上官仪教朕的。” “!!!” 上官仪瞳孔骤然收缩。 “好一个上官仪。” 武皇后冷笑,“拉下去。”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沉默—— 不是,他们的先帝好像没有窝囊到这种程度吧? 这些史官们是跟先帝有仇吗?好好的一个皇帝怎么写成这样? 朝臣宗室们抬手扶额。 ——这样的圣人才不是他们的先帝! 先帝若是这般懦弱,天后哪里需要等到先帝崩逝再夺位,大可在先帝在世时便将李唐的万里江山夺了去。 李显嘴角微抽,“荒谬!” “阿耶才不是这种人,阿娘也没这般一手遮天。” “简直胡说八道。” 韦香儿点头,心里直犯嘀咕。 ——阿耶在世时,明明是阿耶压阿娘一头,但在后世史书里阿耶却这般懦弱窝囊,那么她与三郎呢?又被后世史书描绘成什么样子? 太平公主拍案而起,“写这种东西的人都应该拉去砍头!” “阿娘才没这般胡搅蛮缠!” 后知后觉想起上官仪是婉儿的祖父,她连忙回头看上官婉儿,“婉儿,你不要信,阿娘不是这种人。” 【咱就是说,史官们到底能不能统一一下说辞?】 【唐高宗李治到底是一位英明天子,还是一个窝囊得木得主见的皇帝?】 【这种把上官仪推出去顶锅的行为,跟玄宗把儿媳推出去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还有啊,史官们到底是想黑武皇还是想吹武皇啊?】 【这段史料看下来,我不是武皇的粉都要成为武皇的粉了——一出手就能搞死丞相吓惨天子,这种战绩简直千古无人出其左右啊!】 作者有话说: 欧阳修:…失策了!!! 旧唐书里九五的感情一直很好,木有废后的事,废后是新唐书的,恩,懂得都懂~~ 明明想给李治洗地,结果把李治写得跟弱智一样,我不是很懂这些文人的想法23333 这里说一句,这本快完结了 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一个玻璃心的人,但当你认认真真写文,兢兢业业查资料,其结果是你永远拿不到榜单,你的文只能被埋没,你所做的一切完全没有意义,每天都陷入自我怀疑,每天精神内耗,我觉得这种情况下的我可以玻璃心一下。 所以还是该完结就完结吧,不折磨自己了~ 不过宝宝们放心,完结不是烂尾,文案上出现的人物我都会认真写完的,只是篇幅会短一点,不会再像雉姐那么长~ 关于宝宝们评论被删啥的,我很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因为我回复你们的评论经常被删除,被删久了我就麻了,申诉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只能麻着orz 最后是新文求一发预收,宝宝们可以来收藏呀~ 【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鹤华是个公主,本该锦衣玉食面首无数 可亲爹嬴政亲哥胡亥,亲爹刚死亲哥就剁了她陪葬 哥逼妹反,妹不得不反—— “秦亡于胡?呵。” “蒙恬,朕命你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永绝后患!” “可是…” 殿内响起一个弱弱的童声,“哥哥胡亥也带胡欸。” 嬴政:??? 胡亥:???妹妹我何时得罪了你!!! 蒙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啊。 鹤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在两千年后的华国上学—— 父皇英语好难我不想学英语qaq 父皇格局打开您需要一张世界地图qaq 父皇您焚书焚早了啊,后面的诗词文言文更难背qaq 父皇化学物理计算机是什么啊,太傅怎么没教啊qaq 父皇qaq 父皇qaq 父…等等!父皇这里的女人不仅能当政而且还能做继承人欸 1:《旧唐书·列传·卷十五》:帝竟不亲问无忌谋反所由,惟听敬宗诬构之说,遂去其官爵,流黔州,仍遣使发次州府兵援送至流所。其子秘书监、驸马都尉冲等并除名,流于岭外。敬宗寻与吏部尚书李义府遣大理正袁公瑜就黔州重鞫无忌反状,公瑜逼令自缢而死,籍没其家。 2:《旧唐书·列传·卷三十》:仪颇恃才任势,故为当代所嫉。麟德元年,宦者王伏胜与梁王忠抵罪,许敬宗乃构仪与忠通谋,遂下狱而死,家口籍没。 《新唐书·列传·卷三十》:帝因大怒,将废为庶人,召仪与议。仪曰:“皇后专恣,海内失望,宜废之以顺人心。”帝使草诏。左右奔告后,后自申诉,帝乃悔;又恐后怨恚,乃曰:“上官仪教我。” 第80章 武则天 就这么被废了?! 武三思心里直嘀咕。 唯一的正统女皇帝, 可不就千古无人出其左右吗? 就是史书描绘得怪怪的,弄得先帝跟姑母手里的傀儡一样。 但真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那位先帝才是站在姑母背后的男人, 在他没崩逝之前,姑母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而今他驾鹤西去, 姑母才能大权独揽, 做九州万里真正的主人。 一把杀人利剑翻身做了江山社稷之主, 姑母如此,他未必不能如此。 武三思眸光微闪,继续向主位上的天后道, “姑母既有天幕钦定,他们便该顺承天命, 尊姑母为主。” “但他们若执意逆天而行, 便不能怪姑母心狠手辣。” “姑母放心,那些人交给侄儿便是。” “古往今来, 哪次改朝换代不是血流成河?” 【所以up主觉得,没必要把李治描绘成圣母白莲花。】 【一个给后人留下永徽之治的天子,他可以理智,可以果决, 可以冷血,可以残酷, 但唯独不可能圣母。】 天幕之上,出现李治的身影。 李治身着天子衮服,拾阶而上, 待登到最高处, 初升的金乌跃出云层, 他立在金乌之下,面朝臣子缓缓回头。 那是一种不同于太宗皇帝刀口舔血浸染出来的威仪,他很温和,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但笑意却不曾进入眼底,只停留在嘴角。 他淡淡笑着,平静温和,但眉眼里却有着一抹墨色幽深,像是深渊藏在他眼底,而他借着深渊俯视众生。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面若观音但心有雷霆的圣明天子。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静静看着他们曾经的天子。 “这是……圣人?” “这面相虽温和,可也叫人害怕。” “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知道,阿耶与祖父之死并非天后之过。” 上官婉儿笑了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酸涩,太平握着她的手,她便也牵着太平的手,“倒是二娘,先帝已崩,天后之心昭然若揭,二娘也该早些替自己打算才是。” 家人之死是横在上官婉儿心头的一根刺,婉儿不愿提,太平便就此揭过,顺着上官婉儿的话往下说,“替自己打算?” “不,我想为阿娘打算一番。” 如果不是天幕的出现,她终其一生不会知道阿娘的不易与委屈,更不知道阿娘曾为阿耶背了这么多的黑锅,更为讽刺的很多事情明明是阿耶决定的,后人却将一切的罪责全算在阿娘头上。 而本该去伪存真的史官们,在阿娘的事情上却不惜大量笔墨来抹黑阿娘,甚至连扼杀亲女的事情都能编造,这样的后人,这样的史官,有存在的意义吗? 而这种史官的存在,也从另外一个角度体现后世官员对女人干政的态度——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0节 他们不问对错,更不管你政绩的如何,只要女子干政,那便是妖后奸妃。 何其不公! 诚然,她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万事无忧,不问朝政,爱使小性子,经常与两位兄长拌嘴,经常惹阿娘生气,可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公主来讲再正常不过。 因为她是公主,她的身份赋予她可以骄纵任性,也正因为她是公主,她的身份同时也赋予她寻常女子没有的眼界与见识。 “我是阿耶的女儿,但更是阿娘十月怀胎所生。” 太平道,“阿娘若真走到那一步,我必鼎力相助。” 她的阿娘,那么厉害的阿娘,不应该因为性别而被污蔑,被后世史官们扭曲成那个样子! 【圣母白莲花不是那么好塑造的,连欧阳修这种文学大手都塑造成了软弱可欺只知道哭的软蛋,而他想要抹黑造谣的武皇,则是大权独揽威风凛凛,坏是坏了点,但是爽啊!大女主爽文都不敢这么写有木有!】 【当然了,历史上的武皇是没有这么爽的,她在高宗李治去世之后才彻底掌权。】 【知子莫若父,知妻莫若夫,知臣莫若天子。】 【李治太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也清楚自己的皇后有着怎样的经天纬地之才,而他的臣子又是怎样的心思,他在临终之前,留下一道遗诏,也正是这道遗诏,在未来的岁月里,它成为武皇得以掌权乃至位尊九五的极为关键的东西——】 天幕之上,李治奄奄一息,他吃力睁开眼,环顾着周围的人群。 “阿耶,您肯定会好起来的。” 李显在垂泪。 太平声音哽咽,“阿耶,来年四月牡丹便开了,您说好一起陪我看牡丹的。” “您是天子,您不能食言。” 李旦红着眼眶,低低抽泣,“阿耶——” 再之后,是朝臣。 朝臣们低头垂眉,他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大抵猜得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于是李治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离自己最近的皇后身上。 周围人都在哭,可皇后没有哭,只有水色她眼底蕴着,一遍一遍洗着她的墨色眼珠。 “媚娘。” 李治对武皇后伸出手,他的皇后紧紧握着他的手,被她的手握着,他的气息才不那么浑浊粗重,“我先走了。” 武皇后心中一痛,手指微微收紧。 李治拍了拍她的手,似在安慰,“我走之后,不必铺张浪费,停灵七天便可。” “显儿是大唐的太子,让他在我灵柩前就位。” “只是显儿到底年轻,才能远不及你。” 说起自己的太子,李治叹了口气,显然十分忧心。 武皇后强韧悲痛,抬手一挥。 顾命大臣们会意,连忙撩袍上前,“圣人,臣在。” 李治这才缓缓开口,沙哑着声音道,“军政之事若有不决之事,由天后裁决1。” 天幕之下,朝臣们又一次经历李治的崩逝,无不悲恸出声,“圣人!” 李显声音哽咽,“阿耶走了。” “是的,阿耶走了。” 韦香儿伸出手,把李显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但是三郎,你还有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婉儿,我没有阿耶了。” 太平再度红了眼眶,一头扎在上官婉儿怀里,“再也没有阿耶了!” ——那个会逗她宠她永远耐心对她的阿耶,再也没有了。 上官婉儿轻抚着太平有些松散的鬓发,温柔出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纵然贵为九州之主的圣人也难逃这一遭。” “但是生活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止不前。” “生活在继续,我们的路,也在继续。” “我知道。” 太平吸了吸鼻子,“我们的路还在继续,只是阿耶的路结束了。” “但是我会替阿耶陪阿娘走下去的。” 太平从婉儿怀里抬起头,眼睛泪汪汪,但声音无比坚定,“我不会叫阿娘独自面对这一切的。” “阿耶崩了。” 李旦至今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当天幕再一次上演阿耶崩逝的场景,他仍有一种梦境般的不真实。 “阿耶才五十六。” “他怎么就……” 他的话说不下去。 有东西落在他肩头。 温柔的女声在他身边响起,“四郎,天寒地冻,当心身体。” 李旦这才回神,看给自己披上狐皮大氅的王妃。 他与三兄不同,三兄喜欢明艳娇俏的女子,他不喜欢,他更喜欢温婉贴心的女子。 阿耶阿娘知他心中所想,便给他娶了刑部尚书刘德威的孙女,纳了润州刺史的女儿,尚书左仆射的侄女。这些女人个个柔情似水,总能在他悲痛之时抚平他内心的痛苦。 “你也是。” 李旦擦了擦眼泪,抬手给王妃刘氏整了整衣襟,“这两日降有瑞雪,你身子骨弱,又畏冷,记得多加几件衣服。” 【永淳二年,李治改元弘道元年,在东都贞观殿去世,享年五十六岁。】 【这位继承太宗皇帝遗志,将大唐推向一个新的盛世的皇帝,永远离开了他无限眷恋的天下与武皇。】 【而他的临终遗言,军政大事问天后,让未来的武皇名正言顺临朝称制,甚至更进一步——问鼎九五。】 【因为这是李治的遗诏,来自于上任天子的钦定,朝臣效忠李唐,便要尊天子之命,所以当武皇搬出这道遗诏时,便能堵住大多数朝臣的嘴。】 【你看,并非我想弄权,而是天子把江山托付于我,我若两耳不闻窗外事,那才是辜负了天子对我的重托。】 天幕之上,李显登基为帝,在他的身后,是天后在听政。 年轻的天子似乎并不喜欢明明已位尊九五,却仍被自己的母亲所掌控,面上有些不耐烦,敷衍着抬起手,让文臣武将们起身入座。 而他身后的天后浸染朝政数十年之久,自然能感觉到他的态度,眼皮微微一抬,与下首的丞相裴炎视线相接,裴炎颔首,心里已有注意。 天幕之下,韦香儿瞬间顾不得安慰李显了,“三郎,别伤心了,快看天幕!” “阿娘好像对你有些不满,已经与裴丞相达成眸中协议。” “啊?阿娘对我不满?” 李显泪眼朦胧抬起头,入目的是天后与裴炎视线交接的那一幕。 “不能吧?” “阿娘难道还能把我废了?” 像是在回答他的话,天幕之上,徐徐传来女子声音—— 【但这道诏令并非万能,只有在皇帝着实拉胯时才能使用,要不然也师出无名不是?】 【而已经崩逝的唐高宗李治,在这件事情上又一次坑了自己亲儿子一。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帝,在立太子之后都会培养太子的势力,但李治不知道是不是对玄武门有阴影,他从始至终没有培养李显的势力,直接导致李显势单力孤,登基之后是光杆司令一个,朝政大权完全被武皇掌控。】 【年轻的天子总会迫不及待掌权,迫不及待施展自己的抱负,丝毫不考虑自己所处的环境与人物关系。】 【这种情况下的李显,他的操堪称直白而愚蠢——】 天幕之上,下朝之后的李显与丞相裴炎仍在争执。 作为一朝天子,他磨破嘴皮子也说不动裴炎,此时已有些不耐烦,“封皇后之父韦玄贞为侍中,再授乳母之子五品官。” “圣人,不可。” 裴炎再一次拒绝李显的授官,拱手劝道,“此二人身无寸功,怎能轻易封官?” “圣人如此任人唯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又一次被裴炎一口回绝,李显彻底爆发,“朕只封侍中与五品官,动不了你裴大丞相的权力!” “朕为天下之主,难道连封岳丈与乳兄的权力都没有吗!” “朕连天下都能送给岳丈,更何况区区一个侍中!2” 李显暴跳如雷。 裴炎脸色微微一变。 李显心头一惊,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怎样荒唐的话,愣了一瞬后,连忙解释道,“朕不是这个意思,裴相不必当真。” 天幕之下,韦香儿梗了一瞬,伸手便戳李显额头,“三郎,这种话如何能说?” “当心祸从口出!” “我这是气狠了,所以才口不择言。” 李显道,“裴相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到底是他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1节 “连一个侍中与五品官都不许我封,这皇帝还不如不当。” 天幕之下,太平公主一言难尽,“三兄怎什么话都敢说?” “江山送给别人这种话也是他能说的?” “三郎到底年轻。”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若他再长个三五岁,定然不会这样说。” 李旦愣在原地。 “三兄糊涂!” 好一会儿,李旦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身为一朝之君,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不怕此话传入阿娘耳中,阿娘一怒之下将他废黜?” 天后眼皮微挑。 ——属于她的时代来临了。 “既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便去吧。” 片刻后,她不急不缓吩咐武三思。 武三思连忙拱手听命。 【咱就是说,这纯纯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咱们的武皇心里正在琢磨找个什么借口把李显给废了呢,他自己就送过来这么大的把柄,感动巨唐大孝子有木有!】 天幕之上,从李显殿里出来的裴炎径直往天后宫殿而去,一字不落将李显的话告知天后。 “好一个孝顺儿子。” 天后凉凉出声,抬眉问裴炎,“裴相以为,当如何?” 被李显指着鼻子骂了半日,裴炎此时一肚子火,天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便顺水推舟,拱手进言,“圣人不堪为君,天后需早做决断。” 【面对这么拉胯的儿子,武皇丝毫不客气,二话不说把李显给废了,贬李显为庐陵王,发配到均州吃土。】 天幕之上,丞相裴炎与刘祎之领羽林卫而来,冲入李显所在的宫殿。 “天后诏,圣人不堪为君,废为庐陵王。” 裴炎高举天后诏令,抬手一挥,遣人将主位上的李显搀扶下来。 李显大惊失色,不断挣扎,“朕何罪之有!3” “以天下赠韦玄贞,这个罪名可够废你?” 天后扶着小宫人的手,缓缓步入大殿。 李显面如土色。 天幕之下,李显张目结舌,“这、我被废了?” “阿娘之心太狠。” 韦香儿心有余悸。 太平公主微微一惊。 上官婉儿丝毫不意外,“纵然没有这个原因,也会有其他原因。” “无论如何,三郎总会被废的。” 李旦一个哆嗦,手里的茶水洒在衣襟。 ——三兄就这么废了? 就这么被废了?! 那么他呢? 是不是要被阿娘立为新君,当阿娘手里的傀儡木偶? 可这样的天子岂是好当的? 三兄因一句话被废,指不定他会更惨,阿娘称帝之事势在必行,他这个碍眼的皇帝能落什么好? 【就这样,继位55天的李显被废,其原因是因为情绪上头的一句口嗨。】 【对了,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新唐书》说李显是因为口嗨被废,而旧唐书没有给出被废理由,只记载了他被废。】 天幕之上,李显批阅奏章。 丞相裴炎与刘祎之领羽林卫闯入宫殿,卫士们直接将李显从主位上拉下来。 “你们做什么?!” 李显勃然大怒。 裴炎拱手见礼,“尊天后命,废圣人为庐陵王4。” 【有一说一,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宋的史官们是武皇的黑,还是武皇的吹,还是说他们全跟李唐的皇帝们有仇?】 【明明这个时候的武皇是真的大权在握,废皇帝根本不需要找理由,但他们不,挖空心思给武皇挽尊,挖空心思又黑了李唐皇帝一把。】 【造成这个问题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女人地位不断降低,宋朝的官员们想象不到唐朝的女人地位可以这么高,更想象不到一个太后怎能连理由都不找就把皇帝给废了?】 【这是僭越,是大逆不道!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挫宋:这不可能!太后怎能废天子!定然是天子是傻逼,所以太后才会废! 巨唐:不好意思,我们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就是这么高:) 1:《旧唐书·本纪·高宗下》:是夕,帝崩于真观殿,时年五十六。宣遗诏:“七日而殡,皇太子即位于柩前。园陵制度,务从节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 2:《新唐书·列传·卷四十二》:中宗欲以后父韦玄贞为侍中及授乳媪子五品官,炎固执不从,帝怒曰:“我意让国与玄贞,岂不可?何惜侍中邪?” 3:《新唐书·列传·卷四十二》:后命炎洎刘祎之率羽林将军程务挺、张虔勖勒兵入宫,宣太后令,扶帝下殿,帝曰:“我何罪?”后曰:“以天下与玄贞,安得无罪?” 4:《旧唐书·本纪·则天皇后》:二月戊午,废皇帝为庐陵王,幽于别所,仍改赐名哲。 《旧唐书·本纪·中宗睿宗》:元年二月,皇太后废帝为庐陵王,幽于别所。其年五月,迁于均州,寻徙居房陵。 第81章 武则天 生杀予夺,大权在握。 【当事情超过他们的认知, 他们就会绞尽脑汁想理由,天子无故不得废,太后废天子, 定然是天子昏聩无能,所以武皇才会废太子。】 【本着这种认知, 他们一不小心又把李显黑了一把, 把一个平庸皇帝给写成了智障。】 【不过挫宋的话宝宝们听听就好, 毕竟是一个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朝代, 做什么荒唐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天幕之下,兄妹三人齐齐无语。 李显终于回过味。 若不是天家皇室的修养刻到了骨子里,他这会儿简直想破口大骂, “挫宋挫宋,这个宋是挫到土里了!” “我才不是那种人!” “我虽不如阿耶圣明, 但也不至于说出那种江山拱手相送的话!” “一个内斗内行外战外行的朝代, 养出这种史官丝毫让人不意外。” 韦香儿一言难尽,“既然外战外行, 那便是被异族兵临城下,被迫签上一些丧权辱国的条例,这样的朝代,自然看不惯咱们的盛唐。” “太宗为异族们奉为天可汗, 四方来贺,八方来朝。” “阿耶更是将唐朝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让我们的唐朝成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的朝代。” “咱们的调子起得太高,挫宋追不上,可不就想着埋汰埋汰咱们, 来达到抹黑咱们以捧高他们的目的?” 韦香儿心里不屑得很, “抹黑了阿耶还不算, 还要来抹黑三郎,把三郎写成这个样子。” “又不是亡国绝嗣,任由后人抹黑,三郎可是——” 韦香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能被史书这般肆无忌惮污蔑的,只有亡国绝嗣的皇帝,但她与三郎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三郎已被废黜,发配到房州,三郎养尊处优惯了,怎能吃得下这种苦? 或郁郁而终,或被奸人所害,如此一来,可不就是绝嗣了么?而百年之后的史官们,又如何不能随意编造三郎的荒唐事迹,将三郎彻底钉死在昏君的羞耻柱上? 韦香儿心头一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把李显拉起来,“三郎,我们现在便去找天后,辞去帝位,尊天后为皇。”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与三郎。 “你疯了吗?” 李显惊讶出声。 “后世的史官们当真疯得不轻。” 太平公主气结,“三兄乃一国之君,怎容他们这般污蔑?” 上官婉儿不置可否,“被污蔑的一国之君难道还少吗?” “但那都是亡国之君。”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2节 太平公主道,“亡了国,绝了嗣,自然随便后人编造抹黑。” 话刚出口,她微微一愣。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阿娘称帝之心路人皆知,皇帝与当过皇帝的都会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听闻阿娘已将武氏族人召回,打的大抵是让武氏族人对抗李唐宗室的主意。 可是作为皇后太后的娘家流传后世,还是作为新朝天子的宗室,这笔账谁都会算,所以武氏一族定然会对她的两位兄长动手。三兄已被流放,他们稍稍动动手指,便能让三兄客死他乡。 不,她不能见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太平公主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将眼睛睁开。 ——她要劝三兄现在便辞去帝位,尊阿娘为皇帝。 唯有如此,三兄一脉才能幸免于难。 “婉儿,我需要你帮我。” 太平公主拉着上官婉儿的手。 上官婉儿轻轻一笑,“放心,我会帮你。” “只是这件事有咱俩还不够,还要将四郎一同请来。” 只有兄妹三人一同请天后登基为帝,才能绝了那些左右摇摆的朝臣宗室们的心思。 “唉,三兄也太倒霉了。” 李旦对着天幕长长叹气。 不止三兄倒霉,阿耶更倒霉,被后世的史官们写成千年难遇的傀儡木偶。 若是阿耶还在世,定要将那些史官们的先人找出来杀一儆百,省得日后被这般抹黑。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小宫人急促的声音,“四郎,二娘请您速速去宫中议事。” “议事?” 李旦有些意外,“这么晚了,议什么事?” 【不过李显的待遇显然比李治好很多,只是平庸到智障,李治才是真委屈,圣明天子成傀儡,任谁都得给他鞠上一把同情泪——论抹黑造谣的威力究竟有多可怕。】 【咱们继续说李显。】 【李显被废之后,大唐王朝迎来新的傀儡皇帝——李旦。】 天幕之上,李显狼狈搬出皇城,简陋的马车上,响起女子痛苦的尖叫声。 那是动了胎气的孕妇才会有的哀嚎,李显灰头土脸守在马车外,一边哭,一边向上苍祷告。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上终于响起一声虚弱的婴儿的啼哭声。 李显动作微微一顿,忙不迭掀帘上马车,简陋的马车连多余的被褥都没有,他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把颤着声音啼哭的婴儿裹起来。 “是个女儿。” 李显一边抱着女儿,一边给韦香儿擦身上的虚汗,“香儿,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 “可惜我被贬房州,身无他物,连件像样的襁褓都给不了她。” 李显越说越伤心,“叫她裹儿吧1。” “三郎不必难过。” 韦香儿虚弱笑了笑,“咱们总有苦尽甘来的一日。” 世界的另一端,李旦登基为帝。 明明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皇位,他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像是生怕自己的哪句话冒犯了一手遮天的天后被废黜一般,他时时留意,步步小心。 可饶是如此,他依旧没能护住身边人—— “天后召刘皇后与窦德妃。” 小宫人声音尖细。 “圣人,我们去了。” 刘皇后拜别李旦,“我去之后,圣人好自珍重,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窦德妃强忍眼泪,“隆基便拜托三郎了。” “皇后,德妃!” 李旦艰难抬手。 但傀儡皇帝是没有任何权利的,他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自己的皇后与宠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带走,然后再无下落2。 天幕之下,兄妹三人心脏狠狠一跳,随之陷入沉默。 这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阿娘,一个再不掩饰自己野心的阿娘,一个会为了皇位扫除一切障碍,哪怕这个障碍是她自己子女的娘。 上官婉儿轻轻一叹,“二娘,这才是真正的天后。” 【而咱们的武皇,也终于迎来自己的时代,生杀予夺,大权在握,所以阻挡她登基之路的人,都会被她毫不留情清除,无一例外。】 【洪武时期有洪武大逃亡,武皇执政期间也有大逃亡,这个大逃亡比洪武时期的大逃亡更广泛,不仅包括朝臣百官,还包括李唐皇室,甚至皇帝太子都不能避免。】 天幕之下,九州为之震惊。 ——他们现在拥立天后为皇帝还来得及吗! 此时裴炎府上的朝臣百官,更是坐立不安。 那句大逃亡如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让他们瞬间生出退却之心。 ——天后对子女尚能狠下心肠,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 在天后手底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他们怎会不知道天后的手段? 那是一个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人,根本不会为人所劝,若他们阻拦她登基为帝,他们乃至自己身后的家族都会遭殃。 李唐宗室们为李唐江山抛头颅撒热血,那是应该的,若李唐为武周,哪里还有李唐宗室们的好日子? 但他们不同,无论谁登基为帝,他们都是臣子。 拜李唐是拜,拜武周也是拜,既然都是拜,那又何必纠结拜谁? 再说了,天后掌权是李治支持的,临终的那句军政之事不决问天后,简直是给了天后尚方宝剑,让天后的掌权变得名正言顺。 先帝如此护着天后,甚至不惜坑儿子给天后立威,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为李唐要死要活? 臣子气节什么的,他们做做样子就好了,真要赔上性命与九族,他们才不干。 “啊,丞相,天色已晚,我便不叨扰了。” “我也是。” “丞相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替先帝守灵呢。” 众人纷纷请辞。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乌泱泱的人群只剩下三五人,裴炎看着空荡荡的花厅,脸色铁青,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贪生怕死之徒,如何对得起太宗皇帝与先帝! 他可以帮助天后废天子,也可以帮助天后临朝称制,但那是因为先帝的临终嘱托,军政之事问天后,要不然他才不会跟着天后折腾。 但现在完全不同,天后的野心不再是废立天子,而是篡夺李唐万里江山,作为食李唐俸禄的丞相,他怎能眼睁睁看着李唐江山毁于一旦! 没有犹豫太久,他与留下来的几人商议,“你我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怎能学小人行径,弃李唐与江山社稷于不顾!” “天后野心昭然若揭,李唐江山危如累卵,如今之计,当联合宫门禁卫,逼宫请天后退位,而后扶持天子,以正大位!” ——之前他曾帮助天后废天子,今夜逼宫,便当他还天子帝位。 “丞相此计甚妙,我等愿意追随丞相,誓死拱卫李唐江山!” 留下的几人慷慨激昂。 裴炎轻捋胡须,“只有我们几人还不够,需得联合其他宗室。” “朝臣遭戮,宗室被屠,想来他们比我们更着急。” 下一刻,院外响起侍从欣喜声音—— “丞相,诸王公主前来议事!” “好。” 裴炎心中微喜,“快请他们进来!” ——保家卫国,就在今夜! 是夜,宗室们齐齐汇聚在裴炎府邸。 是夜,宿卫之中有人调班换岗,悄无声息。 是夜,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这一切。 是夜,山雨欲来风满楼。 “四兄到了,我便不与三兄嫂嫂兜圈子了。” 太平开门见山,“嫂嫂,皇位虽好,但也得有命来坐。” 她太清楚三兄与韦香儿之间是谁在拿主意,直接对韦香儿道,“若想保存嫂嫂一脉,为今之计,是辞去帝位,请阿娘登基。” 韦香儿眼皮微抬。 ——她这个小姑子,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二娘,怎么你也这么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3节 李显双手捂脸,六神无主。 太平最见不得李显这种窝囊模样,“难道三兄还想与阿娘争皇位?” “三兄是争得过?还是斗得过?” “三兄连一个侍中一个小小的五品官都封不得,拿什么与阿娘去争!” “所以二娘的意思便是将李唐江山拱手相送?” 韦香儿虽然也有这个意思,正准备劝李显放弃皇位,可她劝是一回事,太平训斥孩童似的训斥自己夫君,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三郎再如何,那也是太平的兄长,是九州天下的君主。 三郎做得不对,自有言官来规劝,而不是任由太平来斥责! 而她劝李显是自愿放弃,是通透豁达,天后念着他们夫妻俩的识趣儿,百年之后还会把江山还到他们手里,这样一来,他们仍是九州之主,只不过是晚了几年罢了。 可太平一旦插手,他们便得承太平的情,天后更会喜欢自己的小棉袄,天后当得了皇帝,贴心的女儿为何当不了?假以时日天后驾鹤西去,未必不会留下立太平的遗诏。 韦香儿断然不愿意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二娘好生大度,不是自己的皇位,自然能送得这般痛快。” “若是二娘在这个位置,二娘难道也能这痛快?” “天幕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能让二娘断送李唐万里江山?” “嫂嫂伶牙俐齿,我如何说得过嫂嫂?” 太平素来看不惯韦香儿的钻营,韦香儿不识好人心,她连脸面情都懒得装,“但我与三兄到底是一母同胞,我不忍看三兄为了皇位便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什么死不死的,二娘当真是心念圣人,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眼见俩人越吵越激烈,上官婉儿忙打断太平,把太平近乎僭越的话转为太平对李显的关心。 “皇后的担心婉儿明白。” 她在天后身边待了太久,韦后的心思她一眼便能看出来,既然看出来,自然知晓如何去安抚,“皇后大可放心,您所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有天幕预警,又有天后的铁腕镇压,天后的登基之路会顺畅无比。” 上官婉儿一针见血点破韦后的担忧,“但朝臣们之所以臣服天后,并非真心归顺武周,而是因为他们觉得天后已老,折腾不了几年,他们阳奉阴违几年又何妨?” “而天后又是圣人的母亲,百年之后,天后总要将万里江山托付圣人。” 上官婉儿声音不急不缓,“到那时,李唐复辟指日可待。” “既然能兵不刃血复辟,他们又何必与天后闹到血流成河的那一幕?” “所以只要圣人皇后联合四郎二娘请立天后为帝,他们便会顺水推舟,认天后为武周之主。” 上官婉儿缓缓抬眉,视线落在韦香儿脸上,“但他们的底线是只能有一个女帝,不会容忍其他女子再度登基。” 视线相接,上官婉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尽管她没有把话说完,韦香儿已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不必这个时候便忌惮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断无上位的可能,无论朝臣还是宗室,他们都不会支持太平公主效仿天后。 而太平公主,也效仿不了天后。 天后是李唐的儿媳妇,是圣人的母亲,天然有临朝称制的资本,但太平公主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太平公主是外嫁女。 韦香儿心脏狠狠一跳。 她明明该庆幸,庆幸太平公主没有资格与她竞争,但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天后爱重太平公主更甚三郎四郎,可尽管如此,她在托付江山的时候却永远不会考虑太平公主。 如今的天后如此,那么未来的她呢? 再怎么喜欢女儿,也得把江山万里交到儿子手中? 韦香儿有些喘不过气。 她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多谢婉儿提醒,我知道了。” “既如此,我们明日便召集文武百官,请奏天后为帝。” 上官婉儿笑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是小宫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丞相安敢——” 小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裴炎的朗声高呼,“清君侧,正君位,大唐江山岂容外人染指!” “河东裴炎,大唐丞相,恭请天后退位!” 作者有话说: 裴炎:为大唐死,是我的荣耀 在武皇即将登基的时候,很多朝臣选择沉默,只有裴炎硬刚到底,然后喜提灭族套餐~~ 裴炎死后,所有朝臣迅速跪滑,武皇登基无比顺利~~ 今天去吃了巨好吃的烤肉!!而且餐厅巨会,店里的小哥哥小姐姐巨好看,盛世美颜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我又支棱起来了! 我会好好完结的!绝对不会烂尾的!!! 1:《新唐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八》:安乐公主,最幼女。帝迁房陵而主生,解衣以褓之,名曰裹儿。姝秀辩敏,后尤爱之。下嫁武崇训。 2:《旧唐书·卷五十一·列传第一》:及降为皇嗣,后从降为妃。长寿中,与昭成皇后同被谴,为则天所杀。 《旧唐书·卷五十一·列传第一》:长寿二年,为户婢团儿诬谮与肃明皇后厌蛊咒诅。正月二日,朝则天皇后于嘉豫殿,既退而同时遇害。梓宫秘密,莫知所在。 《新唐书·卷七十六·列传第一》:会帝降号皇嗣,复为妃。长寿二年,为户婢诬与窦德妃挟蛊道祝诅武后,并杀之宫中,葬秘莫知。 第82章 武则天 唯一正统女皇帝。 李显脸色大变, “裴相要逼宫?” “他好大的胆子!” 太平面有薄怒,“阿娘待他不薄,他竟敢如此对阿娘!” 李旦看看殿外的火光冲天, 再看看殿内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人,顿时慌乱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的人手太少了, 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韦香儿眸中精光微闪。 ——清君侧, 正君位, 那便是逼宫天后,与她和三郎无关。 她和三郎没有危险,不仅没有危险, 甚至还能渔翁得利,不必等上十年八年, 现在便做天下之主。 这样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韦香儿瞧了瞧拉了下李显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但转念一想,天后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怎会任由裴炎领兵攻到这里? 此事必然有诈,她若是作壁上观, 只怕她与三郎都不会落到好。 没有犹豫太久,韦香儿的视线落在上官婉儿脸上, 上官婉儿面上不仅不见慌乱,还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平静,韦香儿眼皮微抬, 心中瞬间明了。 “裴相能神不知鬼不觉便冲到这里, 必是有备而来。” 韦香儿迅速转向天后, “婉儿,你快拿个主意,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皇后放心,一切尽在天后掌握之中。”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下一刻,是武三思的振臂一呼—— “裴炎谋逆,兵指皇城!” “儿郎们,随我诛杀逆贼,以正朝纲!” “杀!” 宫殿之外,喊杀声冲天。 李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来阿娘早有准备。” “这就好,这就好。” 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被香儿说动,准备请立阿娘为帝,若是不然,他仍逃不了被废弃被流放的命运。 一个做过皇帝的却又被流放的李唐宗室,他的存在是横在阿娘势力心头的一根刺,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客死他乡。 身家性命都保不住,又谈何位尊九五?恢复李唐正统? 李显握了握韦香儿的手,心有余悸。 韦香儿拍了拍李显手背,温声安抚,“有阿娘在,可保万事无忧。” ——幸好她刚才反应快,在准备配合裴炎之前看了一眼上官婉儿的脸色,要不然一并被武三思清除的便不止裴炎,而是连她与三郎都会捎带。 要知道天后不止三郎一个儿子,四郎比三郎更好拿捏,没了三郎,天后还能立四郎。 “是啊,幸好有阿娘在。” 李旦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如获新生。 傀儡皇帝什么的太难了! 三兄是兄长,这个皇位便该由他做。 至于他,老老实实当个不求上进的藩王便好了,皇位什么的,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太平轻轻舒了一口气。 ——到底是阿娘,早就做了万全准备,要不然这场宫变下来,阿娘不是被囚禁,就是被诛杀,心中抱负再不能施展。 可也正是因为是阿娘,裴炎的兵变逼宫才显得无比苍凉悲壮。 毫无疑问,他是大唐的忠臣,在李唐江山危在旦夕的时候,只有他站了出来,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维护李唐的正统与尊荣。 然而讽刺的是,他不顾一切也要支持的李唐天子,此时正准备辞去天子之位,请阿娘登基为帝。 ——另一种形式的臣本欲死战,奈何陛下早降。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4节 太平缓缓闭上眼睛。 【up主个人意见,这是一种女性执政的一种必然。】 【哪怕是现在,女性想要获得跟男人一样的平等地位,就要比男人付出好几倍的努力】 【而千年前的唐朝,无论它的思想风气再怎么开放,它的女性地位再怎么高,也掩盖不了它是一个封建王朝的本质。】 【封建王朝,男权社会。】 【女人完全被排挤在继承人之外,只能依附男人而活。】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掌权,就要比男人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以及血腥屠杀与铁腕镇压。】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李唐宗室几乎被屠戮一空的惨剧,才会有酷吏弄权肆意诬陷朝臣宗亲的黑暗时代。】 天幕之上,皇城血流成河。 【李唐宗室消失殆尽,后世的皇帝只会是她的子孙,因为是她的子孙,所以会被孝道所压,所以根本不会去清算她,所以她不会落一个吕雉死后家族绝灭,甚至百年之后被废去祭祀的悲惨下场。】 【虽然手段很残酷,但up主并不觉得她做错了,甚至还觉得她的手段非常高明。】 【汉有七国之乱,晋有八王之乱,而明朝更有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宗室,几乎拖垮明朝的国库,但是在武皇之后的唐朝,却没有出现这种宗室乱政的情况,up主觉得这是武皇之功。】 天幕之下,李唐宗室彻底坐不住—— 什么叫把他们给杀了不是过错,反而是功劳?! 天幕着实太偏心,连屠戮都能吹捧成明智之举! 天后长眉微抬。 ——在她之后的唐朝? 所以说,她的武周江山只是昙花一现,九州万里最终还是要归于李唐? 意料之中。 盛世改朝换代,已是常人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她做到了,不仅做到了,更成为华夏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的存在让后世的女人看到另一种可能。 原来女人不必困于后宫,原来女子执政不比男子差,原来女人也可以问鼎帝位,坐拥天下。 野心不止是男人才会拥有的东西,女人也可以。 天后微阖眼。 【我们来看一下旧唐书的数据。】 【玄武门之后,李渊退位,然后琢磨生孩子,给李唐宗室扩充人口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当然,咱们的太宗皇帝也不差,有子十四,公主二十一,好家伙,单是女儿都差点组建一支足球队。】 【在李渊与太宗的联手贡献下,李唐宗室人口剧烈膨胀,父有子,子有孙,生生不息。】 【到了高宗李治这一代,宗室子弟已有二百一十五人,人多,犯事的人也多,断断续续出意外了一百一十三人,武皇掌权期间或杀或贬了六十三人,噶了60%的宗室。】 【当然我们的武皇战果辉煌,绝对不止这个数,还有因罪流放削爵的也有十四人,以一己之力消灭了73%的李唐宗室,把宗室之祸彻底掐灭在萌芽之中。】 天幕之下,李唐宗室悲愤欲绝。 ——天后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个百分之七十三的数字他们虽然看不懂,但大概意思是明白的,不就是说除了天后自己生的孩子,剩下的宗室全部被她给了杀了的意思吗! 既然武皇容不下他们,那他们又何必再忍? 举义旗,招兵甲,匡扶李唐江山,重塑大唐神威! 是夜,各地纷纷起兵。 是夜,九州乱象频出。 是夜,天后端坐内殿,发出一道又一道的诏令。 是夜,裴炎兵败被杀。 是夜,以裴炎为首的反对天后称帝的臣子宗室被屠戮一空。 【在死了这么多宗室朝臣之后,十分有求生欲的傀儡皇帝李旦上书武皇,请求赐姓武姓,改国号为周。】 【气氛烘托到这一步,再不称帝就不礼貌了,于是乎,我们的武皇就勉为其难登基为帝了,改元天授,大赦天下。】 天幕之上,李唐的旗帜被降下,取而代之的,是象征着武周的旌旗高高扬起,直插云霄。 天幕之下,目睹这一切的九州万民议论纷纷—— “大唐,亡了?” “亡了。” “以后就是武周了。” “太宗皇帝戎马半生打下来的天下,就这么被天后篡夺了。” “也不能这样说,以前是杨隋的天下,现在是李唐,以后是武周,这天下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能者居之。” “李唐的皇帝握不住江山,那就不能怪天后来取。” “再说了,人家天后做得也不错,执政这么多年,出了不少对咱们百姓好的政策,换其他的李唐皇帝来做,未必能有她做得好。” 裴炎的叛乱被平息,兄妹三人得以有心情继续看天幕,看到李唐旗帜降下,而武周旌旗升起时,心情极为复杂。 “大唐就这么没了?” 李显喃喃出声。 奉阿娘为帝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李唐江山灭亡是另外一回事。 他活了这么多年,作为李唐皇子乃至太子的他享天下百姓奉养,而今李唐灭亡,武周兴起,他心里便极为不是味。 ——尤其是即将到来的李唐灭亡是他一手造就,是他亲手将李唐推入坟墓,他如何能心平气和接受这一切?甚至说上一句灭亡得好? 李显不忍再看,“是我对不起祖父,更对不起阿耶。” “三郎不必自责。” 韦香儿拍了拍他的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强求不得。” 李旦叹了口气,“是啊,命中注定。” “眼下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太平心里也难受,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见两位兄长长吁短叹甚至三兄在暗自垂泪,她便开口劝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往前看。” “裴炎已经伏诛,此时当立刻请立阿娘。” “只有这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太平敛袖起身,“三兄,四兄,我们该出发了。” ——这条路没有回头路,他们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盛世太平之际改朝换代,而且是以女子之身改朝换代,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武皇做到了,在太平盛世从李唐变成武周,她做到了掌权的男人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打脸了只有男人能当皇帝,只有男人能改朝换代的封建思想。】 【她做到了超越时代的事情。】 【她打破了封建时代对女子的禁锢,让无数女人对权力滋生野心,女人不再乖顺如绵羊,让致力驯化女人的一些人破大防,直至今日,仍有人对她疯狂辱骂与抹黑。】 天幕之上,响起一个又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她扼杀亲女,心如蛇蝎!” “她重用酷吏,闹得满朝文武人心惶惶!” “她杀了儿媳和女婿,还有孙子孙女,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狠的人!” “就是,为了两个男宠连亲孙子都杀,她简直不是人!” “宋朝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我看她也差不多。” “她称帝之后丢了多少领土?足足三分之一!简直大唐版的完颜构!” “她以为她篡位了,她就真的皇帝了吗?她们武家就是皇亲国戚了吗?” “痴心妄想!” “用自己的侄孙子去和亲,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好吗,点名要李唐的宗室了!” “打着武家人的旗号去征兵,结果百姓根本不搭理。” “换成李显的名义去征兵,兵源蹭蹭往上涨。” “这叫什么?这叫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天后眼皮微抬。 ——就这? 就这? 连言官御史们的皮毛才华都没有,也敢如跳梁小丑一般来抹黑咒骂她? 后世的这些人,心胸狭隘也就罢了,连安身立命的才学才情都丢掉了。 啧,可笑又可悲。 【但抹黑造谣有用吗?】 【完全没用。】 【人家依旧是华夏史上的唯一的正统女皇帝,依旧在盛世太平的时候改朝换代,依旧把文臣武将乃至皇帝都踩在脚底。】 【后世史官们抹黑也好,后世的喷子们辱骂她也罢,都不能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用粉圈的话来讲,这就是实绩在手,笑看疯狗。】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5节 天后轻轻一笑。 她喜欢这句实绩在手笑看疯狗的话。 【不过有一说一,武皇虽然做到了无数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在做到这些事情之后的副作用也是很大的。】 【毕竟是她前面的皇帝是全民白月光的太宗皇帝,而且这个时候的太宗皇帝才过世几十年,恩泽尤在,余威也仍在,所以当她登基为帝后,全国各地的叛乱就没有停止过。】 【反对她的宗室与朝臣多不胜数,又是造反,又是募兵,把天下折腾得够呛。】 【而我们的武皇呢,在面对各地的叛乱时,她不得不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镇压叛乱的事情上。】 【要知道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你的重心在这件事情上,其他的事情就无暇顾及,直接导致在武皇称帝之后,锐意进取的兵甲停止扩张,陷入永无止境的平叛内斗之上,甚至连安西四镇都丢了。】 天幕之上,出现一张巨大的李唐地图,地图旁边,写着大大的巨唐。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震惊—— “这是我们的大唐?” “好大!”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地图。” “肯定是我们的大唐。” “不,是巨唐!” 但很快,标识着巨唐的字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武周两个大字。 而空前辽阔的地图,也突然像是被人撕去一角似的,少了西方大片领土。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张目结舌—— “这是,我们的领土丢了?!” “还丢了这么多?” 【但是up主觉得,这个锅不在武皇身上。】 【四方蛮夷本来就有趁火打劫的传统,武皇忙于平内乱,他们不过来捣乱才是怪事。】 【楚汉争霸时中原打成一锅粥,匈奴趁虚而入,晋朝的时候内斗频频,然后就有五胡乱华,武周取李唐而代之,他们当然要浑水摸鱼,过来分一杯羹了。】 天幕之上,蛮夷烧杀抢掠,所到之处尸山血海,宛如人间地狱。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愤怒异常—— “和亲和亲,和什么亲!” “这些王八羔子们反复异常,就该把他们全部杀了,永绝后患!” 天后微眯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丝毫不意外蛮夷们会在这个时候叛乱。 去往天后宫殿的兄妹三人火冒三丈。 李显破口大骂,“边夷贱类,竟敢欺我中原无人?!” “难道没人能制止他们?” 李旦皱眉。 太平声音冷冷,“制止?阿娘在平叛,哪有多余的精力与兵力去镇压他们?” 【不过武皇还是比较冷静理智的,哪怕再愤怒,也没有搞出汉初刘邦的白登之围与晋朝的五胡乱华,她把内乱平息之后,在朝臣们一致反对的情况下,毅然增兵三万,平乱安西,威慑吐蕃。】 【自此之后,安西四镇再无大规模的反叛,局势就此平稳下来2。】 天幕之上,将军领兵出关。 号角吹响,吐蕃败北,武周旌旗扬在烈烈风里。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收回来就好。 无论是李唐还是武周,安西四镇都是他们的领土,哪能被吐蕃所占领? 国土寸土不能让,否则便是历史的罪人。 在收复安西四镇的事情上,天后做得很好。 而与天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打着恢复李唐统治的李唐宗室们的四处反叛。 如果不是他们,吐蕃便不会有机会趁虚而入,边疆百姓不会惨遭屠戮,边疆将士们更不会无端牺牲。 理智告诉他们,宗室们造反没有错。 可情感又告诉他们,这些造反是毫无意义的,除了妄造杀孽,给蛮夷们可乘之机外,不会有任何改变。 生平第一次,他们开始思考是李唐还是武周。 ——如果李唐皇帝能力不行,而天后能力出类拔萃的情况下,那么武周取代李唐,似乎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让人接受不了。 而此时的朝臣,也因天幕的话陷入沉思—— 是李唐还是武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李唐与武周陷入内乱,其结果必然是外族大举入侵,边疆百姓死伤无数,既然如此,他们究竟在纠结什么? 与此同时,天后缓缓睁开眼。 ——是时候了。 “更衣。” 她平静吩咐宫人。 宫人们小跑着取来衣服,不是天后朝服,更不是她平日里穿的衣服,而是——天子衮服! 作者有话说: 天·武曌·后:不装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很多人拿武皇丢失领土黑武皇,说武皇是大唐版的完颜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但是有一说一,人家最后都打回来了,真正的实绩在手,笑看疯狗~ 1:《旧唐书·列传·第一百四十四》:垂拱二年,骨咄禄又寇朔、代等州,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总管,与副将中郎将蒲英节率兵赴援,行至忻州,与贼战,大败,死者五千余人。三年,骨咄禄及元珍又寇昌平,诏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击却之。其年八月,又寇朔州,复以常之为燕然道大总管,击贼于黄花堆,大破之。追奔四十余里,贼众遂散走碛北。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璧又率精兵一万三千人出塞穷追,反为骨咄禄所败,全军尽没,宝璧轻骑遁归。 2:《旧唐书·本纪·卷六》:冬十月,武威军总管王孝杰大破吐蕃,复龟兹、于阗、疏勒、 碎叶镇。 第83章 武则天 这,就是帝王之威。 人的野心不是一天便会膨胀的, 她也一样。 当她被丢到感业寺,被迫出家为尼,当她饱受世间冷暖, 当她在感业寺再度遇到李治,当她替李治斗赢了王皇后萧淑妃, 甚至那些以长孙无忌为首的门阀世家也被她踩在脚下,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张张趋炎附势的脸, 她开始思考。 ——为什么那个位置一定要男人才能做? 为什么她的能力远在男人之上, 却要困于后宫,甚至要在感业寺自生自灭? 为什么她的儿子们远远不及她,她却仍要将万里江山交到他们手里, 而她只能在后宫里过上所谓的含饴弄孙的生活? 不,不应该这样。 老天既给了她野心, 又给了她足够撑得起野心的能力, 那么她便不该困居后宫,更不会将锦绣河山拱手相让! 否则她的能力, 她的野心有何意义? 男人能做的事情,她能做。 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她更能做。 她要让这个天下知晓,让后世史官们知晓, 让千百年后的百姓知晓——她要在盛世太平的时候夺了李唐的江山! 她要做前所未有的女皇帝! 她要整个神州大地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要钳制在女人身上的锁链统统消失不见! 谁说只能男人当皇帝? 谁说只能女人去和亲? 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就不该一成不变。 她要重新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 哪怕最终失败,她的存在也会给后人启迪,野心不是男人专属的东西, 权力更不是。 武曌换上衮服。 ——凌驾于日月之上,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圣人皇后豫王太平公主到——” 廊下传来小宫人尖细的声音。 武曌缓缓抬眉, “宣。” “宣圣人皇后豫王太平公主入殿。” 小宫人唱喏。 【而将各地叛乱全部平息的武皇,此时也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很多人说晚年的武皇非常昏聩,任用酷吏,残害朝臣与宗室,甚至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男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下令杖杀。】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6节 天幕之上,小宫人尖着嗓子宣召—— “邵王重润,继魏王延基私议圣人,是为大不敬。” “圣人降旨,杖责一百,打完为止。” 李显老泪纵横,跪在台阶前不断磕头哀求,“阿娘,是儿子教子无方,是儿子的错,求您绕过重润吧!” “我与香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死了,您叫香儿可怎么活啊!” “阿耶不必苦苦哀求。”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些话是我说的,我领罚便是!” “姑母!姑母饶命!” “延基自由体弱多病,如何受得住一百杖责啊!” “阿耶,阿耶救我!” “行刑——” “砰!” 宫苑之内,鲜血长流。 而此时的永泰公主府,永泰公主惨叫声连连,那是动了胎气才会有的痛苦哀嚎,如濒死的小兽,绝望而悲恸。 “阿姐,你不要吓我。” 安乐公主握着永泰公主的手,声音不住颤抖,“阿兄不会有事的,驸马更不会有事!” “你不要怕,他们都会回来的,都会回来的!” “你安心生孩子,把孩子好好生下来就好!” “阿姐!” “阿姐——” 天幕之下,韦香儿脚步微顿。 ——那是她的儿子,活活被廷杖打死。 他那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意气风发,宁折不弯,临到奄奄一息闭上眼,也不曾求饶半句。 天家皇室应有的风骨与威仪,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那也是她的女儿,她捧在掌心的女儿,动了胎气,一尸两命,冰冷躺在床榻上,被另一个女儿抱着恸哭。 李显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 “阿娘怎会杀重润?” “仙蕙,仙蕙怎会死!” “阿娘……唉。” 李旦长长叹气。 太平公主眼皮狠狠一跳。 ——三兄先死原配发妻,再死嫡子,四兄的发妻与宠妾也尽皆遇害,那么她呢? 她真的做到了独善其身,终其一生不曾死至亲? 不,她不信。 她的驸马是表兄薛绍,而薛绍的兄长薛顗与琅琊王李冲关系极好,阿娘登基为帝,李冲必反,李冲若反,薛顗焉有袖手旁观之理? 或替李冲招兵买马,或帮助李冲传送情报,总之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李唐江山被阿娘篡夺。 阿娘这般精明的一个人,而做了这些事情的薛顗,怎会逃过阿娘的眼睛? 阿娘必会杀薛顗以肃清朝纲,而作为薛顗弟弟的薛绍,也必然会被连累。 ——杀鸡儆猴,不外如是。 若他不是驸马,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可他偏偏是驸马,啧必然会被阿娘拎出来杀一儆百。 所以,薛绍必死。 太平手脚冰凉。 武曌将兄妹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因太过震惊,他们此时连她身上换上了天子衮服的时候都无暇注意。 她的血腥手段,到底还是吓到了娇生惯养的兄妹三人。 但她并不后悔。 因为这是位尊九五之路的必然,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但权力的滋味如此迷人,哪怕高处不胜寒,她也能一览众山小。 “怎么,你们很意外?” 武曌平静出声。 兄妹三人齐齐回神。 回神之后,他们才发现此时的阿娘身上穿的并不是平时的衣服,而是只有天子才能穿的天子衮服。 ——阿娘已不满足天后的位置,她现在便要登基为帝。 野心昭然若揭。 兄妹三人齐齐震惊。 偌大宫殿静得能听到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武曌静静看着她的儿女。 李显是愤怒,李旦是悲痛,而她的好女儿是痛苦绝望。 这些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子女们,到底还是与她离了心。 “阿娘!” 李显悲愤出声,“重润不止是我的儿子,更是您的孙儿啊!” “您怎能——” “我能。” 武曌平静打断他的话,“妄议圣人者死。” 她的声音平静而和缓,没有任何起伏,但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压得李显有些喘不过气。 可那毕竟是自己最爱重的儿子,如今就这么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心里再怎么害怕,还是缠着声音开了口,“您是圣人,他便是圣人的孙子!” “还是说,您当了圣人,便要断情绝爱,不分青红皂白杖杀自己的孙子吗!” “汉景帝冤杀栗太子,汉武帝尽屠卫太子一党,只有宣帝侥幸逃生。” 武曌道,“而我们的太宗皇帝,更是有玄武门杀兄屠弟的事迹。” “但青史不会对他们的血腥手段着墨太多,而是大肆宣扬他们的圣明仁和。” “景帝有文景之治,为汉武帝的远征匈奴打下坚实的基础。” “而武帝有驱除匈奴,重振汉家威仪的丰功伟绩。” “至于太宗皇帝,则更不必说,贞观之治永传后世,被千年后的天幕时代赞为皇帝中的top级,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太宗皇帝是所有人的白月光。” “评判一个皇帝的标准,从来不是他的手段有残酷,他的手上沾满亲人的鲜血,而是他执政期间可曾让利于百姓,可曾为王朝打下大片江山。” “所以,我杀孙有何不可?” 兄妹三人心头一惊。 ——是啊,有何不可? 哪怕杀了孙子,她依旧是极其出色的帝王,一个注定流传青史的帝王。 哪怕再怎样被史官们污蔑抹黑,她的宏图伟业依旧存在,她依旧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皇帝。 ——正如天幕所说,实绩在手,笑看疯狗。 “阿娘为帝,儿媳心悦诚服。”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韦香儿缓缓跪在地上,低低开口,“今儿媳请奏阿娘,当荣登大宝,改国号为武周。” 武瞾淡淡看向韦香儿。 那是一张同样野心勃勃的脸,更是一张不甘人下的脸。 太过锋芒毕露的脸容易惹人生厌,但是,她喜欢。 ——野心这种东西,从来不应该被男人所占据。 【这是女性执政的必然。】 【权力斗争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过家家,是累累白骨堆出来的东西。】 【如果对这件事轻拿轻放,那便意味着武皇软弱可欺,一个年迈且软弱可欺的帝王,又是一个女人,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我想宝宝们都能够猜得到。】 【所以她毫不犹豫选择杖杀李重润与武延基,尽管他们一个是她的亲孙子,一个是她的侄孙子。】 天幕之上,小宫人小跑着来报,“圣人,邵王与魏王死了。” “知道了。” 满头银发的武瞾缓缓合上眼。 【天威难测。】 【武皇虽老,但余威仍在,仍是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武皇。】 【是以,天下承平,朝野安宁,直至她病得快要死了,都无人敢挑战她的权威。】 天幕之上,本该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武皇又一次没有出现。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7节 朝臣百官们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问小宫人原因。 【直到武皇病得起不来,数日不曾上朝,文臣武将乃李显兄妹三人都不能见到她,所有事情皆由张易之兄弟俩代为通传时,以张柬之为首的丞相终于按捺不住,振臂一呼,发动宫变。】 【此时的武皇已缠绵病床多日,但当卫士们冲进她的房间,她撑着精神问为首之人,为首之人仍慌忙跪地请罪,说自己并非谋逆,而是怕张易之兄弟两人弄权祸国,所以才恭请武皇退位,扶持太子登基。】 【这,就是帝王之威。】 【虎虽老,不可欺也。】 天幕之下,武曌扶着上官婉儿的手起身,“既如此,朕便上承天命,下应进言,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周。” “至于皇太子之位……” 武曌目光从自己的三个女儿身上扫过,而后悠悠一笑,“不论男女,能者居之。” 太平眼皮狠狠一跳。 “朕极为前所未有的女皇帝,便该创立前所未有的制度。” 武曌道,“女帝,有一,便有二,生生不息,传于后世。” 【好啦,这就是武皇的全部内容了。】 【因为时间有限和某些不可描述原因,up主只讲一部分,还有很多关于武皇的事情没有讲到,宝宝们如果想深入了解,可以自行查阅资料。】 【无论是《旧唐书》还是《新唐书》,又或者把武皇黑得体无完肤的《资治通鉴》,都非常值得一读,是我们了解武皇的最好也最直接的手段。】 【需要注意的是几本书因成书时间不同,朝代作者不同,所记载的内容也大不相同,里面的内容需要我们自行甄别。】 【某些一看就很扯淡的事情宝宝们当个笑话看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 【咱们武皇是皇帝圈的顶流,被人造谣抹黑很正常,但无论他们怎么诋毁,都掩盖不了武皇在男权时代登基为帝的事情,更掩盖不了在盛世太平之际改朝换代的事情。】 【中华上下五千年,只此一个武皇!】 视频发出一周后,谭笑笑打开后台。 别的视频上了推荐位原地飞升,赞与评论蹭蹭蹭往上涨,她的视频依旧被丢在角落里,除了几个入戏很深的历史粉活跃在评论区,再没有其他人点进来。 谭笑笑整个人趴在电脑桌,长长叹气。 ——爱怎样怎样,但这个系列的视频她会全部做完。 谭笑笑深吸一口气,从电脑桌上爬起来,开始下一个视频。 “裹儿……啊!” “阿兄……阿兄与延基还没回来吗?” 永泰公主李仙蕙颤着声音问安乐。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安乐公主李裹儿死死握住李仙蕙的手,不住安抚道,“阿姐,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回来。” “阿耶与阿娘都已入宫求情,还有武家的人!” 长宁公主道,“祖母哪怕不看在阿耶阿娘的面子,也会看在武家人的面子——” “不。” 永泰公主轻轻摇头,聚满眼泪的眼睛已有些涣散,“他们不会回来了。” “他们会回来!” 安乐声音急促,“阿姐,你什么都不要想,你只需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便好!” “剩下的事情交给阿娘与阿娘……还有我!” “我一定会护着阿兄与表兄的!” “两位公主,您快些出去吧。” 产婆们急切道,“七娘快生了,您若不走,奴婢们没法帮七娘。” 安乐连忙松开永泰的手,拉着长宁公主起身,“你们必要保阿姐母子平安,否则你们便跟阿姐陪葬。” “是。” 产婆们忙不迭说道。 房门啪嗒一声被关上。 房间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李重福焦躁在外面走来走去,“裹儿,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阿耶阿娘入宫一整天,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七娘又是这个样子,她若有个好歹,咱们怎么跟阿娘阿耶交代——” “啪!” 清脆巴掌声响在偏殿。 李重福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不敢置信捂着脸,慢慢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孩儿,“裹儿,你打我?” 长宁公主此时也吓了一跳,连忙去拦安乐,“裹儿,你冷静一下。” “我打的就是你。” 安乐公主拨开长宁公主的手,指着李重福破口大骂,“你以为阿兄死了,未来的太子之位便能落到你头上?” “你做梦!” 安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阿兄死了,还有我与几个阿姐!” “我死了,大唐江山拱手相送又如何?!” “这万里江山纵然被我拱手相送,纵然被他人改朝换代,也落不到你李重福的头上!” 满殿皆惊。 满殿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剩下兄妹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裹儿,我并非告密之人——” 李重福艰难开口。 安乐却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尖锐打断他的话,“李重福,你最好日夜叩头祈祷,祈祷阿兄能平安归来,祈祷阿姐平安无事。” “因为阿兄阿姐若是有了意外,我定会让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裹儿,你怎能这样说话?” 长宁公主心惊胆战。 但安乐没有再说话,她转身出殿,走进风里。 “裹儿,你去哪?” 长宁公主连忙追出来,“外面乱得很,你不要乱跑!” 但已来不及。 安乐纵身上马,身影消失在永泰公主府,半刻钟后,她来到太平公主府。 “你求姑母?” 轻裘宝马的少年像是听到什么再好笑不过的事情一般,笑得直不起腰,“阿姐,你凭什么以为姑母能救阿兄?” “姑母的第一位驸马在姑母怀孕即将生产之时被祖母赐死。” “姑母连自己挚爱之人都救不了,又怎会救得了阿兄?” “阿姐,我劝你还是给七姐找个好一点的稳婆,” 李隆基懒懒挑眉,眸间全是冷色,“又或者说,给七姐备上棺木一具。” “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来的女人,有何资格做我李氏儿孙?” 作者有话说: 李隆基:玩狼人杀吗?要命的那一种。我四五岁就开始玩了,我妈玩输了,她就先噶了。 李裹儿:???? 我看好多历史大佬们的分析,以李显韦后对李重福的刻骨恨意,李重润的话八成是他告密的 议论武皇男宠是很私密的事情,李重润再没脑子也不会满大街嚷嚷,只会跟身边人吐槽,吐槽之后就倒了霉~~ 而李重润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天赋异禀,刚出生就被李治立为皇太孙,这样一个人说话做事都是很谨慎的,尤其是吃过流放的苦,回京之后不至于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 对了,黑李唐皇帝从不手软的新唐书与资治通鉴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评价,对他的死也是非常惋惜,只能说天意弄人吧~~ 第84章 安乐公主 这种货色凭什么以圣明天子自居?! 安乐抬眸看向面前的李隆基。 少年手指缠着马缰, 吊儿郎当,肆意散漫,说着恶毒的话, 面上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自己不是在咒别人一尸两命, 而是闲话西窗下的玩笑话似的。 安乐眸光微冷。 ——她不喜欢这种拿人性命说笑的薄凉冷血。 尤其是拿她阿娘与阿兄的性命说笑。 “李氏子孙?” 安乐凉凉出声, “这世间哪还有李氏子孙?” “你我皆姓武。” “三郎, 饭可以乱吃, 话不可乱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8节 安乐声音冷冷,“否则便是祸从口出,落得与我阿兄一样的下场。” 李隆基面上揶揄冷笑微微一滞。 安乐收回视线, 不再理会李隆基。 抬脚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径直走进太平公主府。 李隆基眯了眯眼。 “三郎, 那个稳婆?” 自家主子与安乐不欢而散, 亲卫拱手请示。 “既然她不需要,那咱们还留着稳婆做什么?” 李隆基轻嗤一笑, 不甚在意,“打发了。” 安乐入府,侍女引着安乐来到内院,殷勤奉上茶水, “八娘,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公主此时正在会客, 等她忙完了,便会来见您。” “有劳姐姐。” 安乐胡乱饮了一口茶,便把茶盏放在小几上。 ——此时的她, 着实没心情品茶。 半刻钟后, 太平公主扶着小侍女的, 慢腾腾走进花厅,“裹儿今日怎有心情来看姑母了?” “自然是想姑母了。” 安乐勉强笑了一下,上前挽住太平公主的胳膊,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几日不见,姑母越发风华无双了。” “到底是姑丈好福气,能得姑母这样的妻子。” 太平公主忍俊不禁,扶着安乐的手,仪态万千坐在主位上,“你这性子来说恭维话,到底是难为你了。” 安乐眼皮微抬,对上太平公主妩媚凤目。 那双眼睛与她祖母极像,但祖母更为凌厉迫人,而姑母却是妩媚多情,像是一汪春水盈在眼睛里,让人不知不觉便能陷进去。 事实上,姑母也的确比祖母柔和得多。 武家人疯狂攻击四叔的那段时间,是姑母从中周旋,护住了四叔与四叔的孩子们。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安乐松开太平公主的胳膊,一撩衣裙,转身跪在太平公主面前,“姑母,求求你救救阿兄与表兄!” “阿姐即将临盆,她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重润与延基糊涂,圣人岂是他们能妄议的?” 太平公主轻摇团扇,平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如今他们遭此大祸,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安乐深吸一口气,“是,阿兄有罪,但罪不至死。” “求姑母看在我阿姐即将生产的面子上,救救我阿兄。” “即将生产?” 太平公主懒懒挑眉。 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轻轻笑了一下,“我可以救你阿姐。” 安乐心中一喜,“姑母的意思是——” “我当年生产也是凶险异常。” 太平公主放下团扇,轻啜一口茶,“幸得一稳婆有些本事,才让我化险为夷,母子平安。” 安乐脸色微微一变,“姑母!我阿兄——” “裹儿,重润延基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么?” 太平公主搁下茶盏,淡淡打断安乐的话,“重润延基死了,才能保你阿耶阿娘乃至武家人的平安。” “是要阿兄还是要阿耶阿娘,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太平公主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然而安乐却被这句话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是阿娘在流放路上生下来的女郎,那时候的阿耶连件像样的襁褓都找不到,只得脱了自己的衣服包裹着小小的她,于是她的乳名又叫裹儿。 裹儿,裹儿。 她就这样被阿耶的衣服裹着,与阿耶阿娘一起到了流放之地,房州。 房州远在千里之外,环境恶劣且艰难。 古往今来,娇生惯养的官宦之后死在流放之地的不计其数,巨大的生活差异让官宦之后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不是郁郁而终,便是吃不了苦而选择自裁。 但阿爷阿娘却活下来了。 不仅活了下来,还将她养得很好,她在房州野蛮生长,骄纵任性,哪怕生活环境一团糟,她依旧被阿爷阿娘养得热烈而张扬。 她不知道宫廷斗争是什么,那样的事情离她太远太远。 也因为没有享受过优越的宫廷生活,所以她无法比较,所以她觉得流放之地苦虽苦了点,但全家人都在一起,热热闹闹过日子。 如果阿耶不会时不时情绪崩溃,掩面大哭一场的话,她甚至还会觉得流放之地的日子并不差。 直到她与阿耶阿娘被祖母接回洛阳。 直到她看到了洛阳的繁华,天家皇室的尊荣体面,她才知道自己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才知道阿耶为何会突然恸哭,甚至会生出自裁的想法。 锦衣玉食金奴玉婢才是天家皇室该有的生活,而不是苦寒荒凉的流放之地。 而勾心斗角生死一线间,也是天家皇室该有的东西,而不是兄友弟恭,和乐融融。 而生杀予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距离,也是天下之主该有的东西,而不是她想象中的慈爱的祖母。 ——她接受了神都洛阳的繁华昌盛,便该一并接受属于这神都属于宫廷的残酷冷血。 安乐手指撑着地板上的锦毯,慢慢站起身,“多谢姑母指点,我知道了。” 天威难测。 天颜不容置喙。 ——祖母不仅仅是她的祖母,更是武周的天子,九州的圣人。 她的阿兄,不会再回来了。 安乐缓缓闭上眼。 “我听下人说,你在外面遇到了三郎。” 太平公主对安乐的反应见怪不怪,“三郎是个贴心孩子,在外面拦着你,想来也不是为了讥讽你。” “当年救过我的稳婆,此时多半在他手里,你与他说两句软话,让他带着稳婆救你阿姐。” “是多谢姑母费心,我知道了。” 安乐慢慢睁开眼,垂眸应了一声。 安乐转身出花厅。 太平公主无疑是极为受宠的,公主府修筑得华美奢靡,安乐穿过长廊,绕过小桥流水,听着隔壁院子里的乐师们在演奏着靡靡的小曲儿,她突然想起被李隆基拦下时李隆基说的那句话—— “你凭什么以为姑母能救阿兄?” “姑母的第一位驸马在姑母怀孕即将生产之时被祖母赐死。” “姑母连自己挚爱之人都救不了,又怎会救得了你的阿兄?” “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来的女人,有何资格做我李氏子孙?” 李隆基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脑海重复着。 像是为了提醒她什么似的,要她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 安乐闭了闭眼。 于是她终于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李隆基并非冷嘲热讽,而是以一种揶揄口气,说出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实。 这里不是房州,不是她曾经待过的流放之地,而是神都洛阳,武周的国都。 而她的兄长也不是庶人,而是太子之子,邵王李重润。 他的一举一动被无数人看在眼里,那些人挖空心思寻他的错处,然后借着攻击他,以达成攻击阿耶的目的。 而她的阿姐也并非流放之地的庶人李仙蕙,而是太子之女,武氏儿媳。 她的存在是让“李”家人与武家人更紧密地联系到一起,是阿耶对祖母的妥协讨好—— 看,我已与武家联姻,深度捆绑在一起。 您百年之后,我不会清算任何人,所以您大可放心把万里江山交到我手里。 安乐自嘲一笑。 她早就明白的。 不过是今日的图遭横祸让她又一次对自己的处境乃至对阿爷阿娘的处境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傀儡太子,卑躬屈膝。 安乐走出太平公主府,翻身上马。 但下一刻,有欢快的女声自九天之际传来,让马背上的她乃至天下九州都为之一惊—— 【哈喽,宝宝们,我又回来了!】 【上回的视频宝宝们说时间短,内容少,没有看过瘾,这一次宝宝们大可放心,一次讲两个野心勃勃的女性人物,绝对让宝宝们看得过瘾!】 胯下骏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吓到,撒开蹄子在坊口道路狂奔起来。 “八娘!” 亲卫们吓了一跳。 ——失控发癫的骏马危险性极高,哪怕是骑术极佳的男人都有可能殒命,更何况被太子捧着掌心的明珠?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亲卫们连忙翻身上马,去追嘶鸣着狂奔的骏马。 安乐不曾料到马儿会在这个时候失控,身子一晃,险些被骏马颠下来。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69节 但她不是养尊处优的娇公主,在房州野蛮生长的经历让她太清楚如何对付受惊的骏马。 她双手紧紧握着马缰,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被马甩下来,然后整个人趴下来,贴在马背上,一边控马,一边轻抚马鬃,安抚着骏马受惊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躁动不安的马儿慢慢平复下来,奔跑的速度逐渐减慢,最后打着响鼻,在一处偏僻小巷停下来。 骑术极好的亲卫追上来,连忙对马背上的安乐伸出手,“八娘,您没事吧?” “杀了。” 安乐扶着亲卫的手跳下马。 “什么?”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亲卫有些疑惑。 安乐凤眸微抬,眼底映着亲卫的脸。 ——少年面上有薄汗,一双眸子干净又清澈。 这个亲卫与她一样,没有做好面对深陷权力中心的狂风巨浪。 于是她收回视线,随手抽出亲卫腰侧佩剑,抬手一挥,斩断马头。 鲜血喷了亲卫一身,亲卫身体一僵,不敢置信般抬起脸。 面前的安乐没有好到哪去,一身衣服被鲜血浸染,就连脸上与鬂间都被鲜血所波及,簪花金钗染了血,像是开在地狱深处的花,要鲜血供养才能娇艳怒放。 “我说,杀了它。” 安乐声音平静,蹭地一声,长剑还于亲卫鞘间。 其他亲卫陆陆续续追上来。 看到小巷里的狼藉,再看看安乐身上的血迹,他们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娇生惯养的小郡主恼羞成怒,命亲卫杀了马。 这种事情很常见,差点死在马背上,可不要让人斩马头而泄愤吗? 唯一不常见的是这位小郡主的骑术委实好,寻常男人都未必能安然无恙抽身,她却能丝毫未损站在这儿,可见自幼在流放之地长大未必全是坏处,最起码马术不错,生死时刻能护住自己的性命。 亲卫们翻身下马,有条不紊收拾地上的狼藉。 安乐对后面追上来的亲卫伸出手。 亲卫会意,立刻解了自己的披风,双手奉给她。 她伸手接过,抬手一荡,披在自己肩头,将身上的血迹遮了个严严实实。 脸上还有些血迹,识趣儿的亲卫又忙不迭递上帕子,她以帕子擦了擦,脸上不再是黏黏糊糊的睁不开眼。 鬂间金簪处的血迹她也顺手擦了擦,但到底不是以水洗漱,擦拭得并不干净,上面仍留着一片淡淡的红,从鬂间晕染到她脸侧,映着金乌西坠的余晖,莫名有一种鲜花委地的艳丽凄靡。 这不是生于天家皇室该有的气韵。 ——不吉利。 亲卫收回视线。 其他亲卫牵来新的马匹。 安乐翻身上马,纵马回府。 而苍穹之上,有巨大的祥云卷在九天之上缓缓铺开,伴随着轻快的女声,无数人抬头望天,发出或惊叹或惊恐的声音—— “这是什么?” “天幕还是神迹?!” 但安乐没有理会这一切,她只是在往阿姐的府邸走。 ——她的阿姐,凶多吉少。 【韦后韦香儿,与她的女儿安乐公主李裹儿。】 【历史上的她们愚蠢美丽,心如蛇蝎,连中宗李显都是被她俩联手毒杀。】 安乐眼皮狠狠一跳,缓缓抬头。 天幕之上,出现她与阿娘的脸。 但又不是她与阿娘的脸,天幕之上的脸比她们自己的脸更为尖酸刻薄,打扮也更为俗气,几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 安乐微微一愣,瞬间被激怒。 ——她毒杀阿耶?怎么可能! 【韦后韦香儿,相传原名韦莲儿,后被武皇赐名韦香儿。】 【宝宝们都知道,武皇掌权之后有一个李唐大逃亡,李显的原配逃亡失败,被武皇所杀,武皇为了补偿儿子,给他娶了以美貌著称的韦后。】 天幕之上,李显迎娶韦后。 锦衣华服的太子对盛名远扬的新太子妃充满好奇,在祭拜天地祖宗时,便偷偷打量着团扇之后的女子的面容。 可新太子妃出身京兆韦氏,不仅人生得漂亮,高门贵女的世家礼仪亦是修到骨子里,无论李显怎么找角度,都看不到团扇后的脸。 几次三番下来,李显彻底没了耐心,赌气似的不再看新太子妃。 “却扇——” 礼官高声唱喏。 众人齐齐看向新太子妃。 李显仍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目光没有随着众人一同移过去。 直到他突然发觉周围鸦雀无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周围人的眼睛与呼吸,以至于让所有人瞬间失声。 李显嗤笑。 ——没出息!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屈尊降贵往新太子妃处看了一眼,只一眼,便与周围人一样,极为没出息地愣在当场。 ——无他,这张脸委实漂亮。 天幕之下,无数人宛如雕塑,一动不动。 ——没出息的人竟是他们自己! 但安乐却没心情欣赏自己阿娘年轻时的盛世美颜。 她一边快马加鞭往阿姐的府邸赶,一边在想天幕所说的毒杀中宗是怎么一回事。 韦后,安乐公主,中宗。 这三个称呼意味着阿耶顺利登基,万里江山没有落到别人手里。 中兴之主为中宗,这个庙号并不差。 大抵代表着李唐王朝在阿耶手中复辟,又在阿耶与阿娘的联手治理下,九州万里即将迎来一个新的盛世太平。 但天幕又说她与阿娘愚蠢美丽,心如蛇蝎,毒杀阿耶,就连她与阿娘的画像都是被丑化之后的模样,几乎把恶毒狠辣写在脸上,这种情况在话本里很常见,是作为反派人物登场才会有的待遇。 ——那么她与阿娘是反派,谁又是匡扶李唐,诛杀她与阿娘的圣明天子? 李重福? 还是李重俊? 又或者说现在还不及她腰高的李重茂? 这三人一个阴险狡诈,口蜜腹剑,一个粗鄙不堪,蠢笨无用,最后一个更是无知幼童,学个千字文都能将太傅气个半死。 似这样的货色,凭什么能以圣明天子自居?! 又凭什么将她与阿娘污蔑成毒杀阿耶的罪人?! 还是说没了阿兄,这三人便以为她与阿娘便能任人拿捏,哪怕阿耶之死这种事情都能扣她们母女俩的身上?! ——做梦! 安乐冷笑一声,调转马头,去往丞相姚崇的府邸。 但在出发之前,她将自己身后的亲卫分成两队,一队跟着自己去找姚崇,另一队护送稳婆去阿姐府邸。 阿姐危在旦夕,不能再耽误了。 “记住,若到生死抉择之际,保大人。” 安乐吩咐稳婆。 稳婆心头一跳。 ——看来七娘的情况比当年的二娘更糟糕。 安乐出来得急,身后没有侍女跟着,自然没有人替她带银钱。 于是她随手拔下鬂间的赤金簪子,塞到稳婆手里,“若阿姐性命无忧,我必有重谢。” “但若我回来之后见不到阿姐……” 安乐声音微微一顿,眸光骤冷,“你便陪阿姐一道走。” 稳婆一个哆嗦,几乎握不住安乐塞给她的赤金簪,“是,老奴一定竭尽全力,保七娘性命无忧。” 安乐翻身上马。 亲卫们护送稳婆,几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尽头。 安乐深深看一眼阿姐府邸的方向。 半息后,她抿了下唇,视线收回,飞马直奔姚崇府邸。 她倒想看看,她那三位好兄弟到底如何在她与阿娘的掌心翻出花来! 作者有话说: 安乐:这种货色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0节 第85章 安乐公主 凭什么我不能当国之储君?东宫太女?! “八娘, 姚相今日不见客。” 丞相府前的侍从拦下安乐。 “不见客?” 安乐眉梢微挑,“是不见客,还是不见我?” “这……” 侍从被噎得一滞。 安乐凉凉一笑, “不见我?好说。” “来人,烧了他的丞相府!” “是!” 亲卫应喏而动。 “别冲动!” “八娘, 别!” 侍从吓了一跳, 忙不迭请辞, “八娘暂待片刻, 我再替您通传姚相。” 【咱就是说,这样的脸别说李显看了迷糊,up主看了也迷糊啊!】 【得益于有韦后这样的母亲, 安乐兄妹几人个顶个的漂亮,每一个都是青史盖章的好看。】 【懿德太子李重润, 风神俊朗秀容仪1。】 【永泰公主李仙蕙, 琼蕤泛彩,拂秾李之花2。】 【幼女安乐公主, 则更不必说,光艳动天下3,有唐朝第一美女之称。】 【《新唐书》把李唐皇室黑得体无完肤,野心勃勃的公主们更是被污蔑抹黑到惨不忍睹, 但是对于韦后所生的几个子女却是捏着鼻子夸好看,可见他们兄妹几个才学能黑, 性情能黑,但相貌真的没得黑。】 天幕之上,依次出现李重润李仙蕙以及安乐的脸。 天幕之下, 九州为之惊叹—— “漂亮!” “确实漂亮!” “一看就是韦后的女儿!” 李隆基慢悠悠骑着马往家里走, 苍穹之上的几张脸让人想忽视都难, 于是他勉为其难瞧了一眼,然后啧了一声。 ——恩,好看。 丞相府内,姚崇长吁短叹。 ——好看归好看,可着实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啊! “丞相,八娘过来了。” 侍从一路小跑来回话,“她说您若是不见她,她便一把火烧了您的丞相府。” “……”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刁钻难缠,半点不像太子! 姚崇抬手抹了把脸,“走,去会会未来的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 永泰公主? 懿德太子? 韦香儿缓缓抬头。 ——这意味着三郎最终还是当了皇帝,成了九五之尊。 可那又如何? 她与裹儿“毒杀”中宗,她依旧是这场皇位争夺赛中的失败者,否则这样的脏水不会泼到她与裹儿身上。 杖刑的声音仍在继续。 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将人打到死为止。 但廷杖下的人已没了最开始的惨叫,只剩下无意识的微弱喘息。 韦香儿抬头看向她的儿子,远处的内苑之中,少年口鼻间全是血,眼睛半合着,仿佛死了一般。 “阿娘,阿娘求您饶了重润!” 李显声音沙哑,仍在叩头求饶,“阿娘,香儿只有这一个儿子!” “他若死了,香儿可怎么活!” “阿娘,是我管教不严!” “阿娘,您罚我吧!” “延基,延基你撑着点。” 一旁的武三思泪流满面,冲远处的武延基大喊着,“很快就打完了,很快。” “等你受完廷杖,咱们就能回家了。” “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但武延基却没在回应他。 少年的手无力垂下,血水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淌,在冰冷地面上汇成一滩血水。 韦香儿手撑着地板,缓缓站起身,“三郎,三思,不必求了。” ——因为,没必要。 【但美貌对于这些人来讲,是不值一提的优点。】 【拿我们最为熟悉的韦后来举例子。】 【很多人都觉得她是笨蛋美人,心如蛇蝎,但up主有不同意见。】 【在李显娶她之前,已经死了一个太子妃,这个太子妃出身高贵,亲爹是将军,亲妈是公主,这样的出身都没能保住她的命,被活活饿死在宫中,等宫人发现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4。】 【对于一个高门出身的太子妃来讲,这下场可谓是惨烈而不体面。】 天幕之上,画面再换。 小宫人们一手掩着口鼻,一手从破败殿里抬出一个蒙着白布的尸体,苍蝇在尸体旁盘旋,恶臭的味道让守在宫门外的卫士们都不忍直视。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这也太惨了!” “好歹是太子妃,怎能这个死法?” 崔玄暐眼底闪过一抹不忍。 太平公主秀眉微动,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李旦想起惨死的皇后的与宠妃,掩面长叹,泪流不止。 李隆基眸色微冷。 ——曾经何时,他的母亲也是这种死法,甚至连尸首都不曾寻到。 【这样的出身却得了一个这样的下场,可见在封建王朝时代,皇权是碾压一切的东西。】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韦后的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家世给不了她任何庇佑,而李显在关键关头也护不住她,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天幕之上,婚后的韦香儿随李显一同去拜见李治与武皇,态度极近卑谦。 武皇懒懒抬眸,视线在韦香儿身上略微停留一瞬。 “赏。” 小宫人尖声唱喏。 韦香儿长舒一口气。 【事实证明韦香儿在夹缝中生存得极好,不仅极受李显的宠爱,与李治武皇的关系处得也不错。】 【开耀二年正月,韦香儿为李显诞下嫡子李重润,李治龙颜大悦,在李重润满月之际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淳,同时把李重润册立为皇太孙,甚至要给这个刚刚满月的婴儿开设府署,设置官属5。】 天幕之上,李治逗弄着小孙子,显然十分开怀。 【前一个太子死得惨烈,韦后这个太子妃不仅没有死,还能让李治把她刚满月的儿子册立为皇太孙,可见韦后周旋于二圣之间的心机手段。】 姚崇瞧了瞧来着不善的安乐,心里一阵哀叹。 ——韦氏擅长玩弄心机手段,可韦氏所生的这个小女儿更难缠,脾气又暴又烈,半点没有太子的温和好性! 姚崇叹了口气,耐着性子明知故问,“八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做什么,姚相难道不知?”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1节 安乐反问姚崇。 “……” 这话叫他怎么接? 太子太子妃都救不下邵王,他一个丞相如何能救! 在圣人手底下救人,比虎口拔牙更不可行。 姚崇轻捋胡须,无奈出声,“八娘,非是我不愿救邵王,实是天威难测,我救不得。” “天威难测?” “救不得?” 安乐放下茶盏,抬眉看向姚崇,“姚相不愧是跟随圣人多年的丞相,对圣人的手段了解甚深,我还未开口,姚相便已经知晓结果,可见姚相也知从圣人手里救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姚相放心,我不是来求姚相救我阿兄。” “我只是来问姚相一件事,太子妃,驸马,皇后宠妃,甚至皇孙都不能逃过一劫,那么姚相呢?” “姚相凭什么以为,未来的姚相能独善其身,安享晚年?” 姚崇动作微微一顿。 捋着胡须的手险些扯掉几缕胡须。 独善其身? 安享晚年? 多么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而能说这种话的人,又怎是一个漂亮草包? 姚崇这才抬头看安乐。 生平第一次,他认真打量着他记忆中骄纵又暴躁的小女郎。 这无疑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哪怕身量尚未长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血污,都不曾损去她半分艳色,反而让她有一种极致的靡靡美感,歇斯底里,乖张而又狠厉。 ——这是一个若自己注定下地狱,则必会拉上所有人一同陪葬的疯公主。 姚崇静了一瞬。 “八娘太高看我了。” 姚崇道,“不瞒八娘,我从未想过能安享晚年。” ——在圣人手底下做事,就要有自己乃至九族随时都会殒命的觉悟。 姚崇笑了笑,“若此事落在我头上,我必安然处之。” 沉浮官场几十年,他猜得到安乐的心思,正是因为猜得到,才觉得有些青涩可笑。 ——圣人对朝堂的掌控岂是一个丞相便能推翻的? 联合他兵变逼宫,是一场荒诞无稽的妄想。 【但很多时候不是有心计手段便能解决一切,时不在你,再聪明也是白搭。】 【嗣圣元年,继位五十五天的李显被废为庐陵王,流放均州。】 【关于他被废的内容up主之前已经讲过,这里不再多说,有兴趣的宝宝们可以翻一下up主之前的视频。】 【李显先被囚禁在均州,后又被送到房州,但无论在哪个地方,他的生活只能用惨兮兮来形容。】 【惨到哪种程度呢?惨到韦后动了胎气,路上生下一个女儿,李显都没有像样的襁褓能包着女儿,只能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小女儿裹着怀里。】 天幕之下,崔玄暐彻底吃不下饭,抬手把筷子放了下来。 母亲卢氏最看不上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示意侍女温壶酒过来。 待侍女将酒水送过来,她起身给崔玄暐斟了一杯酒,放在崔玄暐面前,“我的儿,来,我陪你喝两杯。” 崔玄暐吓了一跳,“这,阿娘,使不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 卢氏道,“让你喝你就喝,别这么多废话!” “男子汉大丈夫,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跟你那个死去的爹一样,整天没个痛快话!” 【韦后生的这个女儿,就是后来的安乐公主,第一个也是唯一个想要当皇太女的女人,也是又一个对封建社会的三纲五常男尊女卑制度发起挑战的女人。】 天幕之下,九州为之震惊—— “皇太女?!” “那不就是东宫储君吗!” “她只是个女人,她怎么敢!” 姚崇眼皮狠狠一跳,手指扯下几根胡须。 但他顾不上疼,而是被天幕的话所震惊——皇太女?! 女皇都没敢立太平公主为皇太女,安乐何德何能,竟敢妄想皇太女的位置! 但面前的女郎丝毫不意外天幕的话,甚至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既视感,随着天幕的话微微点头,“不错,我想当皇太女。” “祖母百年之后,我阿耶便是天子。” 安乐问姚崇,“祖母之子尚能做天子,天子之女又如何做不得天子?” 姚崇陡然陷入沉默。 “咳咳咳——” 崔玄暐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得撕心裂肺。 卢氏抬手拍着儿子的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瞧瞧人家安乐公主,你再瞧瞧你!” “你娘我好强一世,怎就生了个你这样的儿子!” “阿娘……莫气。” 崔玄暐咳了好一会儿,终于顺过来气,声音断断续续,“安乐公主着实荒唐。” “哪里荒唐了?” 卢氏道,“咱们又不是没有出过女皇帝,圣人做得皇帝,凭什么安乐公主做不得皇帝?” 崔玄暐最怕母亲胡搅蛮缠,“阿娘,这不一样。” “圣人虽不姓李,但却是李家媳妇,百年之后仍会把江山社稷还给李家人,哪怕改国号为武周,李唐江山也算不得落入外人手中。” “但安乐公主不一样。” “她是出嫁女,她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夫君——” “啪!” 卢氏一巴掌拍在崔玄暐后脑勺,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我儿子?!” “……” 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旦张目结舌。 ——八娘竟有这般大的野心?! 太平微微一愣。 ——皇太女? “邵王魏王,薨了——” 小宫人声音尖细。 李显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上。 武三思身体一软,无力跪倒在冰冷地板。 韦香儿一言不发扶着侍女的手站稳身体,抬头看向华美而又威仪的宫殿,潋滟眸色一点比一点深。 “太子妃……” 侍女的声音颤得厉害,“您别这样,婢子害怕。” 韦香儿收回视线,慢慢转身,“带邵王与魏王回家。” 【而生出这样公主的韦后,当然也不是所谓的笨蛋美女。】 【且恰恰相反,她性格坚韧,能屈能伸,颇有谋略。】 【这一点,从她陪在李显身边就能看出来。】 【李显从千娇万宠的皇太子到皇帝,然后一下子跌倒谷底,被流放千里之外,这种巨大的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打个比方,你在京都魔都住二环以内的别墅大平层,美酒佳肴配歌舞,生活不要太美好。但是突然有一天把你丢到环境极其恶劣的非洲自生自灭,你能野外求生三五年都是一种奇迹。】 【但是咱们的中宗李显,在房州挣扎求生十四年,受尽冷暖饱尝心酸,期间只有韦后陪着他,安慰他,鼓励他,不离不弃开解他。】 【所以李显才能坚持下来,才能苟到武皇派人接李显回洛阳的那一日,而不是两腿一蹬,去找自己短命的兄长与亲爹团聚。】 【哪怕黑韦后从不手软的《旧唐书》与《资治通鉴》也不得不承认,李显能有后来的问鼎九五,韦后功不可没。】 【而李显也没有忘记韦后的恩情,他那同样倒霉催的弟弟李旦纳了一个又一个宫妃,但李显身边只有韦后一人,甚至在他与韦后唯一的儿子死后,自己有其他庶子的情况下,依旧愿意排除万难去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 天幕之下,李旦被噎了一下。 ——倒也不必在这个时候把他拖出来做对比。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2节 他倒是想跟他的原配共患难,可原配已经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他总不能捧着一个牌位过日子吧? ……等等! 三兄同意立安乐为皇太女?!甚至排除万难?! 三兄是疯了吗!!! 太平手指微微一紧,扶着侍女的手站起来。 ——她那个懦弱的三兄,胆小怕事的三兄,竟愿意为了立裹儿为皇太子而不惜与朝臣相抗? 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 “婉儿,怎么了?” 武皇微阖眼,波澜不惊。 上官婉儿不动声色收起手里的笔,温柔笑道,“谁说太子不像圣人?” “这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倒是像足了圣人。” “勇气有什么用?” 武皇轻嗤一笑,“野心是个好东西,可若是能力撑不起这份野心,她的野心便能让她万劫不复。” “丞相是否在想,我凭什么能生出这样的野心?” “凭我是阿耶与阿娘的女儿?” “还是凭我的女子之身?” “诚然,我若是男子,未来的太子之位便是我的囊中之物。” 安乐凉凉一笑,“我哪怕有再大的野心,天下人都不会取笑我,反而会称赞我的野心,说这才是天家皇室该有的宏图大志。” “可我是女子,我的野心便是极其可笑,极其不合时宜,甚至是自寻死路。” “我的野心会害死我,害死我身边所有人。” “因为我是女人,因为我只能是男人的附庸,依附着男人过日子。” “可是凭什么!” 安乐直视着姚崇的眼,不甘而愤怒,“没有我阿娘,我阿耶早就死在流放之地,哪有现在的被封皇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 “阿耶的尊荣是阿娘争来的,这万里江山本就该他们共!我作为他们的女儿,未来的天子之女,皇后之后,又凭什么不能当国之储君?东宫太女?!” 作者有话说: 安乐:阿耶为天子,我当为皇太女! 历史上的安乐是个暴脾气,拿马鞭抽太子是家常便饭,拿太子当奴仆使唤,就那种又娇又烈又美艳又野心勃勃,这种人设真的好带感~ 有一个很搞笑的是新唐书和资治通鉴把她黑到体无完肤,但对于她的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美艳动天下,非常非常高的评价了~ 1:《旧唐书·列传第三十六》:重润风神俊朗,早以孝友知名。 《新唐书·列传第六》:重润秀容仪,以孝爱称,诛不缘罪,人皆流涕。 2:《唐永泰公主墓志铭》:郁穆韶润,清明爽烈,琼蕤泛彩,拂秾李之花。 3:《新唐书·列传第八》:光艳动天下,侯王柄臣多出其门。 4:《旧唐书·列传第一》:长寿中,与昭成皇后同被谴,为则天所杀。 《新唐书·列传第一》:妃既囚,扃键牢谨,日给饲料。卫者候其突烟数日不出,披户视之,死腐矣。 5:《旧唐书·卷八十六·列传第三十六》:是岁,立为皇太孙,开府置官属。 《新唐书·卷八十一·列传第六》:是岁,立为皇太孙,开府置官属。 6:《资治通鉴》:上之迁房陵也,安乐公主生于道中,上特爱之。上在房陵与后同幽闭,备尝艰危,情爱甚笃。上每闻敕使至,辄惶恐欲自杀,后止之曰:“祸福无常,宁失一死,何遽如是!”上尝与后私誓曰:“异时幸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不相禁制。” 第86章 安乐公主 “收起你的三纲五常与儒家规矩!” 姚崇被问住了。 他的学识与理智告诉他, 他该回答三纲五常男尊女卑是自古便传下来的规矩礼法,安乐的说法是驳论,是不正确的, 正确的做法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子为官做宰, 女子相夫教子, 而不是像安乐所说的那样, 女子拥有不该有的野心, 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他的情感与经历又告诉他,安乐的野心没有错。 ——圣人并非李家人,甚至做过太宗皇帝的才人, 可饶是如此,圣人依旧位尊九五, 圣人如此, 那么未来天子之女皇后之后的安乐,又为何不能登基为帝? 可安乐若登基为帝, 便是对世俗礼法的又一次挑战。 ——女人都能当家做主,那么还要宗族礼法做什么?还要规矩体统做什么? 男不男,女不女,混乱不堪, 毫无秩序。 这样的天下,是九州百姓的灾难。 思虑片刻, 姚崇缓缓开口,“正是因为您是女郎,所以您做不得天下之主。” “既然女郎做不得天下之主, 那祖母为何能做?” 安乐反问, “难道祖母不是女人?” 【而李显立安乐的原因也非常简单粗暴, 一是因为李显这个人确实厚道,韦后陪他患难与共,否极泰来之后,他便兑现自己的承诺,江山与韦后共坐。】 【韦后唯一的儿子死了?】 【因讨论武皇的男宠被庶子告密,然后被武皇降旨杖杀?】 【没关系,这个庶子随你处置,我绝不袒护。】 【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别人做皇帝你会被别人拿捏?】 【没关系,你的儿子死了,便由你的女儿来做皇太女!】 【终其一生,我不会再叫你受任何委屈!】 天幕之上,痛失爱子的李显泪流满面,颤声安慰着失魂落魄的韦后,“香儿,你别这样,我害怕。” “没有这个儿子,我们还有女儿!” “我们立女儿为皇太女,立女儿为皇太女好不好?”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心情极为复杂。 他们清楚看到李显与韦后在流放之地的艰难求生,清楚看到韦后一次又一次安慰李显,鼓励李显,才让李显重拾生的希望,毫不夸张地讲,如果没有韦后,李显根本熬不过来。 可等他们终于苦尽甘来,李显为太子,韦后为太子妃,只待圣人百年,他们便是九州天下的主人,但生活总会在你毫无防备时给你最狠的一刀——韦后的儿子死了。 唯一的儿子。 死在庶子的构陷,死在圣人的狠辣。 他们几乎可以预见,待李显驾崩,庶子登基,等待韦后的是什么。是不敬嫡母,是肆意拿捏甚至作践嫡母。 ——这位嫡母的亲生儿子都能被他借刀杀人除去,他又能对嫡母又几分敬重? 而李显,直接将这种威胁掐灭在萌芽之中。 为他和韦后的情分,为他颇为爱重的幼女,所以一向懦弱的他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自己的幼女送上那个位置。 “这……他好像做得也没错。” “没有韦后,就没有现在的他,庶子又是害死嫡子的元凶的情况下,他总要替韦后考虑。” “他替韦后考虑没有错,心疼女儿也没有错,可女人怎能做皇太女?做未来的九州之主?” “嗐,圣人也是女人,不一样做了九州之主?” “咱们既然能出一个女皇,就能出第二个女皇。” “咱们现在的圣人不也是女皇?不一样做得好好的?百姓不一样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卢氏中气十足,“所以说皇帝的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 “太子的庶子用心如此险恶,又怎会是一个圣明天子?” “让这样的人当了皇帝,还不如一开始便立个皇太女。” “韦后性格坚韧有权谋,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 卢氏道,“她膝下有三个女儿,论嫡论长都排不到这个最小的女儿,但她偏偏放着前面两个女儿不立,而是立这个最小的女儿为皇太女,说明这个最小的女儿必然有过人之处,否则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立幼女,要知道主少国疑可是天家大忌!” 崔玄暐抬手掐眉心。 ——阿娘胡搅蛮缠太有一套,他几乎被阿娘说动了,觉得阿娘的话在理,太子立安乐没问题,韦后立最幼女更是因为幼女聪慧过人,他们夫妻俩放着庶子不立,而是立一个最小的女儿为皇太女的事情是人之常情,是极为正常且正确的事情,不正常的是他,是极力阻止的朝臣。 “阿娘,话不是这样说的。” 崔玄暐叹了口气,“有道是三纲五常——” “收起你的三纲五常与儒家规矩!” 卢氏最烦崔玄暐一口一个规矩,一口一个子曰,他刚开口,她便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汉武帝之前有三纲五常吗?没有!” “这说明规矩都是人定的。” “汉武帝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咱们的太子未来也能罢黜儒家,百家争鸣。” “到那时,还是男尊女卑夫为妻纲吗?” “……” 在蛮横无理这种事情上,他果然不是阿娘的对手。 崔玄暐连连告饶,“阿娘说得对,是我浅薄了。” ——哄一哄阿娘也无妨,但是到外面,具体怎么做便是他的事情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3节 知子莫若母,卢氏太清楚儿子是在糊弄自己,眼皮微抬,对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抬手一挥,小侍女领进来一个昆仑奴。 昆仑奴走进来,卢氏懒懒理了下衣袖,抬眸看着她的好儿子,“你膝下单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阿娘替你挑选了这个人,助你开枝散叶,早些让阿娘抱上孙子孙女。” “天色已晚,你便领她回去休息吧。” “多谢阿娘费心。” 崔玄暐不甚在意,抬头去看母亲给自己挑的女人。 一抬头,看到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昆仑奴。 “!!!” 孔子在上,这种情况下别说开枝散叶了,他崔家怕不是要断子绝孙! 崔玄暐僵在原地。 卢氏笑眯眯起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长者赐,不可辞。” “我的儿,这些可都是儒家道理。” “……” 崔玄暐心如死灰。 【李显决定立女儿为皇太女的事情,让因李重润去世而心如死灰的韦后重燃希望。】 【于是她在自己的几个女儿里扒拉了一圈,最终选择了最小的女儿,安乐公主李裹儿。】 【对于她为什么立安乐公主,史书上给出的答案是安乐公主是她在去往流放路上惊了胎气所生,生下来便跟着她吃苦受罪,所以她格外疼惜这个女儿。】 【但up主有不同的意见。】 【韦后一共生了一子四女,如果说吃苦,他们都跟着韦后去了流放之地,谁都没少吃苦,而永寿公主还死在了流放地,不比安乐公主更惨?】 【所以说因为安乐公主吃苦比较多,所以韦后偏疼她,所以要将她立为皇太女的说法up主是不认可的。】 【因为几位公主都没少吃苦,不存在安乐公主比别的公主更苦的情况。】 【立皇太女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风险非常高,稍微不注意,李显与韦后便会落一个被人逼宫的下场。】 【这种情况下,韦后肯定要在极不稳定的情况下寻找一个趋向于稳定的做法,立一个年长,且与世家大族联姻有世家大族支持的公主为皇太女。】 【比如说长宁公主。】 【驸马是杨慎交,出身弘农杨氏,观国公杨恭仁曾孙,左卫将军杨嘉本之子,自己还担任左千牛卫将军。世家大族,门生故吏无数,自己还领兵,掌京中禁卫,有这样的人支持,就不怕别人来逼宫。】 【但韦后偏偏放着长宁公主不立,偏偏放着一个国公+将军的驸马不去依靠,而是选择立安乐公主。】 【前所未有的皇太女,主少国疑的风险,身后只有武家人的支持,立这样一个公主为皇太女,说一句韦后在走钢丝都为过。】 【那韦后为什么要担着这么大的风险都要去立安乐公主呢?】 【仅仅是因为安乐小时候过得苦?】 【up主个人倾向是安乐公主有远超长宁公主的野心与才智,否则韦后不可能放着更为稳妥的长宁公主不立,而去立安乐。】 天幕之下,长宁微微一愣。 似乎是的。 裹儿从小便比她胆大,也比她机敏。 比如说重润被祖母杖责这件事,如果不是裹儿怒扇重福巴掌,她根本不会把问题联想到重福身上。 可天幕之前又说,是裹儿与阿娘毒杀了阿耶,这怎么可能?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裹儿阿娘争权失败,被泼上这样的脏水。 争权失败,便只有死路一条! 阿耶死了,裹儿与阿娘也死了,那么她呢?她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长宁打了个哆嗦。 她抬头看李重福。 裹儿方才打的巴掌委实重,男人的脸此时已高高肿起,以凉毛巾敷着,他一手以毛巾捂着脸,一手转着指上的翠玉扳指,低垂着眉眼,看似温和无害又可怜,可不知为何,她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恨意。 ——他恨裹儿。 而他的恨也不止针对裹儿。 他针对挡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 以前是重润,现在是被阿耶阿娘委以重用的裹儿。 长宁呼吸微微一顿。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对心腹侍女耳语几句—— 她让她的驸马立刻调兵。 她不许裹儿与阿娘输在这场夺嫡之争。 姚崇又一次被安乐问住。 ——圣人不仅做了天下之主,还改朝换代颠覆了李唐江山。 所以女子不能坐江山的说法,是完全不成立的。 姚崇长长叹气。 “姚相不说话,我便替姚相回答。” 安乐道,“是因为祖母推行科举,打压门阀世家,让无数人拥有改变自己乃至家族的命运,所以他们敬重祖母如再生父母,视祖母为神祇,神祇所做的事情,他们当然会拥立。” “是因为祖母广开言路,重用酷吏,那么试图阻止祖母称帝的人,或死或贬或流放,或夷三族九族。” “所以反对的声音消失,祖母能一呼百应,翻手为云覆手雨。” 姚崇瞧了一眼安乐。 ——还别说,这位小女郎看问题的确一针见血,甚至能举一反三。 “更因为祖母将李唐宗室屠之一空,而今你们能选择的只有阿耶与四叔。” 安乐声音微微一顿。 ——圣明天子未必是阿耶的儿子,四叔之子,也是李氏子孙,也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作者有话说: 安乐:失策了,差点漏掉一些人 长宁的驸马还是很牛的,爷爷牛,爸爸牛,自己也厉害,世袭国公,臣子里能达到的最高官职了,这种情况下还领兵,逼阿武退位的时候他出力蛮多,毕竟掌宫门禁卫来着~ 安乐韦后死后长宁没死,估摸着就有他的功劳,毕竟身份摆在那,李三不好做太绝 所以韦后为什么放着长宁不立而是立安乐呢,原因真的显而易见~~ 这本快完结了,收尾的剧情有点难写,所以写得有点慢,最近不会二更了,一天更一章,宝宝们不用等二更啦~ 最后祝宝宝们节日快乐鸭!来自三天要参加四场婚礼的惨兮兮的可怜作者qaq 1:《旧唐书·卷八十六·列传第三十六》:神龙初,为韦庶人所谮,云与张易之兄弟潜构成重润之罪,由是左授濮州员外刺史,转均州,司防守,不许视事。 《新唐书·卷八十一·列传第六》:神龙初,韦庶人谮与张易之兄弟陷重润,贬濮州员外刺史,徙合、均二州,不领事。 《资治通鉴·卷二百零八·唐纪二十四》:韦后恶之,谮于上曰:“重润之死,重福为之也。”由是贬濮州员外刺史,又改均州刺史,常令州司防守之。 2:《新唐书·列传·卷八》:帝迁房陵而主生,解衣以褓之,名曰裹儿。姝秀辩敏,后尤爱之。 3:《旧唐书·卷六十二·列传第十二》:征拜吏部尚书兼中书令,检校凉州诸军事。迁左卫大将军、鼓旗将军。 《旧唐书·列传·第十二》:少袭爵观国公,尚中宗女长宁公主。预诛张易之有功,赐实封五百户。 第87章 安乐公主 老李家的祖传技能——兵变。 所以, 那个高举义旗以她毒杀阿耶罪名把她诛杀于宫变之中的“圣明”天子,未必是李重福李重俊甚至是李重茂,而是有可能是四叔的儿子? 四叔有六子, 除却方才不说人话的李隆基外,其余还有五子, 且年龄都比李重福三人大, 哪怕最小的儿子李隆悌, 也比李重茂大三岁。 年龄大, 又自幼长在洛阳,单是人脉关系,便比李重福三人强很多, 哪怕祖母将他们看得极严,但他们所掌握的人脉也远不是在流放之地长大的李重福三人能比拟的。 所以, 是她想错了, “圣明”天子并非她的兄弟,而是四叔的儿子们? 安乐眸色深了一分。 ——好的,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待理清思绪,她顺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无论是阿耶登基,还是四叔登基, 他们都是祖母的儿子,这是永远无法更改的事实。” “他们继承大统的合法性来自于祖母, 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清算自己的母亲,所以祖母能安心称帝,不必担心后事。” 说到这, 她声音微微一顿, 上半身稍稍前倾, 以一种戏谑又讥讽的口气问姚崇,“姚相要不要与我赌一把?” “祖母做到的事情,我能不能做得到?” 姚崇眼皮微抬。 ——这是敲打。 但又不止是敲打,威逼利诱,两者皆有。 谁能想自幼长在流放之地的女郎,竟有胆色威胁他一朝丞相? 于是姚崇笑了起来,“八娘年龄不大,志向却颇为远大。” “太子有八娘这样的女儿,是太子之福。” ——没说愿意赌,也没说不愿意赌,模棱两可做壁上观。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4节 “一言为定。” 但安乐却不给他做壁上观的机会,方才的动作前倾,让她与姚崇的距离极近,而此时的姚崇手里正拿着茶盏,她把劈手夺过姚崇手里的茶盏,抬手一拍,便与姚崇击掌。 姚崇万万想不到安乐竟这般耍无赖,一时间有些好笑。 到底是年龄小,以为击掌了,便是他答应了她的话,便是他会依照她的话来配合她的行动,殊不知朝堂之上口蜜腹剑是家常便饭,莫说击掌为誓,纵然白纸黑字写下的东西,也有人翻脸不认。 姚崇不置可否。 但下一刻,安乐的话却让他微微一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姚相且拭目以待,一月后,我会给姚相一个满意的答案。” “到那时,姚相便可自请离京,追寻姚相心中的体统与礼法。” “而姚相原本所在的丞相之位,便会有新的官员接替姚相。” 所以安乐根本不是在拉拢他? 而是威胁他,甚至排挤他? 一个在;流放之地长大的女郎,一个毫无根基的郡主,凭什么威胁一朝丞相? 【那么一个年龄小,没有任何朝臣支持,联姻对象又是武家人这群小垃圾的安乐,到底凭什么被韦后寄予厚望,不惜一切也要将她推上皇太女之位呢?】 【我们来看一下文献跟史料。】 【安乐公主,中宗李显的最幼女,姝秀辩敏,后尤爱之。】 【请注意这个“姝秀辩敏”,黑李唐公主从手软的《新唐书》能对安乐有这样的评价,宝宝们可以想象得到历史上的安乐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姝秀辩敏,意思就是人长得漂亮,口才好,反应快,别说韦后喜欢这样的女儿,我觉得这种人哪怕到了咱们这个时代,也是非常受欢迎的。】 天幕之上,出现安乐的身影。 李显与韦后相对而坐,长吁短叹,她推门而入,哄哄李显,逗逗韦后,不一会儿,沉闷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你呀,就知道哄阿娘开心。” 韦后轻戳安乐的额头。 安乐夸张地哎呦一声,随后双手一揽,从背后抱着韦后,一边摇着韦后撒娇,一边笑眯眯道,“我是阿娘的女儿,不去逗阿娘开心,要去逗谁的开心?” “阿娘开心了,阿耶才会开心。” “阿耶开心了,我才会开心。” “我开心了,兄长阿姐们才能开怀。” “咱们一家人的开心全在阿娘身上,我当然要去逗阿娘开心了。”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交头接耳—— “还别说,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也格外喜欢她。” “是啊,真不能怪太子跟太子妃格外偏宠她,这样招人疼的女郎谁不喜欢?” 长宁微颔首。 ——是的,裹儿一向反应快,心里也极有主意。 张易之送来养颜汤,武皇轻啜一口,长眉微动。 “是个伶牙俐齿的孩子。” 武皇轻笑一声。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顺着武皇道,“与二娘年轻的时候很像。” “的确有些相像。” 武皇面上的浅笑淡了,“像二娘年轻的时候。” 上官婉儿瞬间明了。 ——她说错话了。 自从薛绍死后,太平公主便与武皇有了隔阂。 如今的太平公主仍会逗武皇笑闹,可少年时的肆无忌惮,却是再也没有了。 上官婉儿眉眼微敛,继续书写诏令,“说起来,圣人许久不曾召二娘入宫了。” “明日圣人得闲,圣人要不要召二娘入宫一同乐一乐。”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更知晓此时的自己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她忍不住,更不会忍。 ——太平是她谨小微慎人生中唯一的失控,是她机关算计岁月里的唯一意外。 她喜欢这种失控与意外。 会让她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而不是一具被打磨被驯化的行尸走肉。 但武皇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不仅没有回答,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曾,掌天下权的女人懒懒抬眉看着天幕,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不止太平公主与武皇有了隔阂,武皇与太平更是有了隔阂。 太平抬头看天幕,眸色不悲不喜,嘴角却无意识地抿成一条线。 ——似这样心无芥蒂的母女之间的其乐融融,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她这位好侄女委实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哪怕与世界为敌,也要将她拱上储君之位的母亲。 【所以说,真的不能怪安乐受宠,人家是真的会做人,也真的嘴甜反应快,是韦后的贴心小棉袄。】 【而安乐也不仅仅只是贴心小棉袄,她这个人的头脑非常清晰,在你没有留意到的地方,她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情。】 【在这里,我们可以从她的驸马身上看到她的头脑。】 天幕之上,景象再换。 这一次不再是三口之家的和乐融融,而是少男少女的情愫暗生。 安乐坐在秋千上,手里把玩着武崇训送她的金钗,“你果真喜欢我?” “想要求娶我?” “千真万确。” 武崇训俊脸飞红,声音激动,“裹儿,我第一次见到你——” 【咔。】 【后面的剧情多少有点脖子以下,咱们直接略过,来看武崇训与安乐的结合。】 【史书说安乐在没嫁给武崇训之前便与武崇训私通,因为未婚而孕所以不得不嫁。】 【史书这么说,咱们就这么信,毕竟在民风开放的大唐婚前发生关系委实不是事,也只有宋朝才会把这件事在史书里大书特书,只差指着鼻子骂安乐不守妇道。】 【在安乐尚驸马之前,她的几位姐姐就已经出嫁,嫁的基本上全是权臣之后,个个身居高位,而且掌禁军。】 【自己儿子回来之后大肆联姻权臣,联的还都是掌禁军的姻亲,如果你是武皇,你会怎么想?】 天幕之下,武皇懒懒抬眉。 【千年后的我们不知道武皇怎么想,但我们可以通过史料来了解李显的后续操作。】 【在嫁了几个女儿之后,李显不知道是被人点醒了,还是自己终于悟了,火急火燎把两个女儿嫁到了武家,与武家联姻。】 【都说武皇冷酷无情,但武皇是有情的,她选李显为继承人,是因为李旦与武家人不死不休,而李显跟武家人没仇的,为了保全武家,同时也为了自己的身后事,所以她选择了武家为继承人。】 【而这个时候的李显选择与武家联姻,态度再明显不过——他是武皇的好儿子,他不会清算武家,他值得武皇将万里江山托付。】 天幕之上,李显嫁女。 先是永泰郡主李仙蕙,再是安乐郡主李裹儿。 一个嫁武承嗣的长子,魏王武延基,另外一个嫁武三思的第二个儿子,高阳郡王武崇训。 【这样一来,李显便把武家人牢牢绑在自己船上。】 【而对皇位极有野心的武家人,根本不甘心皇位落到李重福李重俊身上,牟足劲撺掇安乐争皇太女之位。】 “裹儿,那个李重福李重俊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压在你的头上?” 武崇训剥好一瓣橘子,送到安乐嘴里,一边喂安乐,一边循循善诱,“你是嫡女,是阿耶阿娘最为宠爱的女儿,单是论出身,你便比李重俊高出无数倍,东宫储君的位置应该是你的,而不是李重俊的。” “再说了,祖母的出身都能做天子,你的出身难道不比祖母高?” “凭什么祖母能做圣人,而你不能做。” “二郎说得对。” 安乐吃着橘子,潋滟眼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们俩给我当奴仆,我都嫌他碍手碍脚。他这样的货色,凭什么能做东宫储君?” “这是自然,他这种人,给你提鞋都不配!” 武崇训眸光轻闪,来了兴致,“裹儿,你放心,我断然不会让这种人成为你的绊脚石。” “无需你开口,我便能替你除掉他。”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心情复杂。 ——这个武崇训委实不是个东西,人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本可以和乐融融亲亲热热,他倒好,一直挑拨离间,让安乐疏远李重俊,甚至针对李重俊。 有这样的小人横在安乐与李重俊之间,安乐与李重俊的关系能好才是见了鬼! 李重福手指紧紧握成拳。 ——口蜜腹剑搬弄是非的小人,终有一日,他要将他挫骨扬灰!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5节 李重俊此时也气得不轻。 ——有朝一日他掌权,定要将武崇训五马分尸! 【是以,所有人都觉得安乐受小人武崇训挑唆,对太子李重俊出言不逊,把李重俊当成奴仆去作践。】 【李重俊忍无可忍,果断发动老李家的祖传技能——兵变。】 【请注意,别人发动兵变是直奔主要人物,把主要人物噶了自己登基,但李重俊不,他要先噶武崇训,噶完武崇训再去噶安乐。】 【咱就是说,武崇训吸引了全部仇恨跟火力有木有!】 【不噶掌权人物噶驸马,李重俊绝对是兵变里的独一位!】 作者有话说: 李裹儿:我清清白白一公主,全被武崇训给带坏了! 李重俊:是的!全是垃圾武崇训的责任!!!我哪怕死,我也得搞死他!!! 武崇训:??? 1:《新唐书·列传第八》:安乐公主,最幼女。帝迁房陵而主生,解衣以褓之,名曰裹儿。姝秀辩敏,后尤爱之。 2:《旧唐书·列传·卷三十六 》:三思子崇训尚安乐公主,常教公主凌忽重俊,以其非韦氏所生,常呼之为奴。或劝公主请废重俊为王,自立为皇太女,重俊不胜忿恨。 3:《旧唐书·列传·卷三十六 》:杀三思及崇训于其第,并杀党与十余人。又令左金吾大将军成王千里分兵守宫城诸门,自率兵趋肃章门,斩关而入,求韦庶人及安乐公主所在。 第88章 安乐公主 只需再添一把火,便能让他军心大乱。 天幕之下, 九州百姓陷入沉默。 虽说他们看不懂天家皇室的夺权,但茶楼说书人与话本故事他们还是看过的,所谓兵变夺权, 夺的就是一个抢占先机,先把对方的主心骨人物杀了, 也就是天幕说的噶了, 对方没了主心骨, 剩下的人还不是任由你拿捏? 所以连没有接触过夺权宫斗的他们都知道的道理, 未来的太子李重俊怎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还是说对武崇训的刻骨恨意已经压过了理智,让他哪怕冒着兵变失败的风险,也要先杀了武崇训泄愤? 呃……这样的太子, 还是永远当太子,不要当皇帝的好。 要不然这种冲动性格, 这种分不清主次的决断, 怎能治理好九州天下? 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武皇神色有一瞬的凝滞。 先帝不及太宗皇帝,显儿不及先帝, 重俊那小子又远不如显儿,所以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男人也是这个道理。 ——她着实不该嫌弃显儿,未来的太子比她的显儿更差劲。 她养过糟心儿子, 知道养糟心儿子的不易,于是她闲闲叹了口气, 懒懒开口道,“朕倒是有些时日不曾见裹儿那丫头了。” “她若明天得空,便叫她过来陪朕说说话吧。”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 ——圣人心里的疙瘩怕是很难解开。 【但安乐公主与李重俊之间的疙瘩真的是因为武崇训的原因吗?】 【真的是因为安乐公主恋爱脑, 对自己的驸马听之任之的原因吗?】 【史书既然这样记录, 那我们先这样信着。】 【信着史书的话, 然后咱们继续往下看,看到下面的内容,你就会发现史书对安乐公主的描述简直自相矛盾,漏洞百出。】 【咱们有一说一,李重俊确实继承了老李家的优良传统,他这次的兵变原本是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就是这个道理。】 【当跟你政斗的人突然不讲武德,直接领兵把你一锅端的时候,你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面对这一切,是很容易被一波团灭的,能翻盘的几率真的很小。】 【而韦后与安乐之所以能绝地翻盘,一是因为武崇训吸引了李重俊的全部火力,李重俊先把武三思武崇训等武家人给剁了之后,才去逼宫韦后与安乐,这样一来,他就已经失了先机。】 【兵变之际失去先机,就代表着你给了对方反应的机会,给对方应对措施。】 【当然,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政治白痴,那么你哪怕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对方的反应也只会让你直呼好家伙,然后一路平推高地虐水晶,而不是反过来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很不幸的是,李重俊面对的是韦后,而韦后,恰恰不是政治白痴。】 【当你翻开史书与文献,逐字去看韦后的生平,你就会发现这个女人的很多操作堪称惊艳,在局势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各种踩钢丝极限操作,丝血翻盘逆风凯瑞,玩的就是一个心跳。】 【而应对李重俊的兵变逼宫,就是韦后无数逆风翻盘的其中一例。】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一知半解—— 什么是踩钢丝的极限操作? 什么是丝血翻盘逆风凯瑞? 他们知道蚕丝是什么,可钢丝却是闻所未闻,但同样是丝,大概就是质地不同的东西,类似于蚕丝。 那么细的东西,踩在那东西上面,危险性可想而知。 丝血,大概就是一点点血的意思? 翻盘他们懂,就是胜利的意思。 所以总结来说,就是在情况完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身受重伤,只剩一点点血,然后踩在类似于蚕丝的东西上跟人打仗,最后自己还赢了? “!!!” “厉害啊韦后!” 神州百姓肃然起敬。 【我们来看一下韦后是怎么在这场几乎能改变历史走向的兵变中是如何应对,甚至如何反败为胜的。】 天幕之上,李重俊领兵攻入武府,先杀武崇训武三思父子,又去搜捕上官婉儿。 “杀上官婉儿者,赏千金!” 李重俊振臂一呼,响应者无数。 天幕之下,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 杀武三思父子俩是为了剪除韦后安乐的羽翼,那么杀她又是为了什么? 抬眉看圣人,武皇看得津津有味。 觉察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武皇揶揄笑了一声,“婉儿,看来你也不得重俊所喜。” “婉儿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卫王。” 上官婉儿有些无奈。 天幕之上,上官婉儿急叩宫门。 宫门卫士连忙打开殿门,上官婉儿快步见李显与韦后,“观太子之意,是先杀婉儿,再杀圣人与皇后。” “竖子安敢弑君谋逆!” 李显勃然大怒。 “三郎,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 韦后拉了下李显胳膊。 “阿娘,他果然反了!” 安乐公主急匆匆领兵过来。 大抵是来得急,此时的她连宫装都没有穿,穿箭袖束衣便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柄佩剑,见了韦后与李显,反手握剑,声音急促,“肃章门已经失守,他很快便会杀到咱们这里。” “阿娘阿耶,你们快出去躲躲,让我来拦住他。” “一月之后,胜负便能分晓。” “希望那时候的姚相,不要做挡路之人。” 天幕之下,安乐眉梢微挑,与姚崇道别。 姚崇被噎得一窒,“你——”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安乐已转身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孤绝背影。 “相爷,这位安乐郡主着实不好相与。” 心腹上前道,“相爷准备如何应对?” “这反应,这应对措施,啧啧,我要是圣人与韦后,我也偏爱安乐公主。” “就是。” “看看安乐公主,再看看兵变还要先武三思父子再杀上官婉儿,最后逼宫圣人与韦后的李重俊,同样是圣人所生,差距怎么这么大?” “这样的儿子当储君,咱们怕不是要遭殃!”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是啊,这种人可万万不能登基为帝,否则倒霉的就是咱们。” “对,我才不要这样的储君和圣人。” “我宁愿要安乐公主,最起码人家反应快,又有孝心,哪跟他似的,都兵变逼宫了,还闹得跟儿戏似的。” “荒唐!兵变岂是儿戏?阿耶怎能弃你于不顾!” 天幕之上,李显急得直跺脚,“要走一起走,阿耶断然不会把你丢下!” 安乐公主长眉微蹙,“阿耶,李重俊既然敢行谋逆之举,则必有后招,否则他不会亲率卫士领兵攻入宫门。” “其他宫门多半已被他控制,我们若从其他宫门逃走,只怕会被他瓮中捉鳖。”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6节 李显额上冷汗直冒。 在李显着急上火的时候,一旁的韦后终于出声,但不是对他,而是对右羽林将军—— “右羽林将军刘景仁何在?” 韦后朗声道。 “臣在。” 刘景仁拱手上前。 韦后敛袖问道,“此时我们有多少人?” “仅有飞骑百十人。” 刘景仁斟酌答道。 李显脸色越发难看,“只有百十人?!” “百十人如何是竖子的对手!” “我们先去玄武门楼暂避兵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韦后一手拉着李显,一手拉着安乐,“李重俊谋逆之事声势浩大,不必与他争一时长短。” “杨再思与楚宗客他们看到李重俊攻入宫门,必会率兵反击,到那时,我们再谋而后定。” “圣人快上城楼。” 刘景仁连忙请李显上城楼,“末将纵是死,也不会让太子伤到圣人一根寒毛!” 李显几人上城楼,刘景仁领着百余飞骑驻守城楼下。 然而就在这时,马蹄声如同雷震,铺天盖地而来——李重俊到了。 刘景仁眼皮微抬,朗声高呼,“儿郎们,列队迎敌!” 飞骑挺枪纵马,列队而待。 明明只有百余人,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找死!” 李重俊冷笑一声,缓缓抽出腰侧佩剑。 “太子,当心有诈。” 李多祚抬手拦下正欲上前的李重俊,“区区百余人,根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但他们却驻守在城楼之下,丝毫不惧我们,此事必然有诈。” 李重俊心头一跳,连忙勒马,“将军说得对。” “韦后奸诈,此事未必不是她的请君入瓮之计。” “太子勿忧,我来探他一探!” 野呼利一夹马肚,单骑冲阵。 刘景仁端坐马背,巍然不动。 下一刻,刘景仁身后突然冲出一人,飞马直取野呼利的项上人头。 然后揪着野呼利的头发,尖声冷笑,“此等功夫,也敢在玄武门前班门弄斧?” 李重俊脸色大变。 ——阵前失将是兵家大忌! 画面定格。 一边是李重俊极为难看的脸色,一边是拎着人头的男子的脸。 两相对比,一个惊慌失措,一个耀武扬威。 九州大地惊叹声连连—— “好厉害!” “阵前斩将,直挫李重俊的锐气!” 【宝宝们,请记住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两场兵变的人。】 天幕之上,男人的脸旁缓缓出现三个大字——杨思勖。 杨思勖阵前斩将,韦后眼睛一亮,连忙对躲在城垛后的李显耳语,“三郎,此时不出,还待何时?” “李重俊锐气已失,只需再添一把火,便能让他军心大乱。” “三郎,快站起来,号召宿卫们反攻李重俊。” “这,这能行吗?” 李显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他们都是跟随重俊攻入宫门的人,必是重俊的心腹,怎会在这个时候背弃重俊而归顺我?”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韦后道,“如果三郎此时不站出来,便只能等李重俊反应过来之后杀光刘景仁的人,然后再杀上城楼谋逆弑君。” 情况紧急,韦后不与李显说废话,拽着李显的胳膊把李显从城垛后拽起来,对着城楼下的人高声大喊,“将士们,圣人在这儿,圣人有话对你们说!” “……”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说得出! “快说。” 韦后催促李显。 安乐跟着一叠声催促,“阿耶,快说!”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韦后紧紧握着李显的手。 李显突然不哆嗦了。 ——此时不站出来,等待香儿与裹儿的只会是兵变被诛,头颅高悬,他如何忍心! 李显深吸一口气,掐了下掌心,气息稍稍平复之后,他扒拉着城楼,扯着嗓子对底下的宿卫们高声大喊,“将士们,你们都是我的将士,是我亲自委任的宿卫!怎能帮着李多祚与太子谋逆弑君?” “你们若能归降,我必以荣华富贵厚报之!” 作者有话说: 李显:为了妻女,我必须支棱起来!!! 1:《旧唐书·卷五十一·列传第一》:节愍太子深恶之,及举兵,至肃章门,扣阁索婉儿。 《资治通鉴》:又使左金吾大将军成王千里及其子天水王禧分兵守宫城诸门,太子与多祚引兵自肃章门斩关而入,叩阁索上官婕妤。 2:《旧唐书·卷五十一·列传第一》:婉儿大言曰:”观其此意,即当次索皇后以及大家。”帝与后遂激怒,并将婉儿登玄武门楼以避兵锋,俄而事定。 《资治通鉴》:婕妤大言曰:“观其意欲先索婉儿,次索皇后,次及大家。”上乃与韦后、安乐公主、上官婕妤登玄武门楼以避兵锋,使左羽林大将军刘景仁帅飞骑百馀人屯于楼下以自卫。 4:《新唐书·列传·卷三十五》:节愍太子诛武三思,多祚与成王千里率兵先至玄武楼下,具言所以诛三思状,按兵不战。宫闱令杨思勖方侍帝,即挺刀斩其婿羽林中郎将野呼利。 《资治通鉴》:多祚先至玄武楼下,欲升楼,宿卫拒之。多祚与太子狐疑,按兵不战,冀上问之。宫闱令石城杨思勖在上侧,请击之。多祚婿羽林中郎将野呼利为前锋总管,思勖挺刃斩之,多祚军夺气。 5:《资治通鉴》:上据槛俯谓多祚所将千骑曰:“汝辈皆朕宿卫之士,何为从多祚反?苟能斩反者,勿患不富贵。” 第89章 安乐公主 “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咱就是说, 你可以黑李显耳根子软,做事犹豫不决,综合能力不及武皇的一根手指。】 【但在疼韦后和安乐公主的事情上, 李显是真的没得黑。】 天幕之上,李显扒拉着城楼, 冲底下的宿卫喊话。 他并非太宗皇帝那种能征善战的武将, 更非高宗李治的遇事不乱和心思百转, 他对城楼下跟随李重俊谋逆的宿卫们充满恐惧, 扒着城楼的手指微微泛着白,胸膛也起伏得厉害。 ——他在害怕。 害怕此时自己的喊话毫无用处,不仅不会让宿卫们倒戈相向, 更会暴露自己与妻女的位置,引来李重俊直接攻上城楼, 弑君杀父, 然后再将他妻女的头颅高悬。 毫无疑问,这是异常豪赌。 所以他心里慌得厉害, 连声音都带着无意识的颤抖。 安乐公主与上官婉儿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担忧。 ——这样的阿耶如何能安抚将士,又如何劝说将士们归降阿耶,而不是跟随李重俊谋逆作乱? 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安乐公主上前半步,准备自己代替阿耶劝降。 但她的靴子刚刚落地, 一只手却攥住了她手腕,那是阿娘的手,阿娘攥着她的手, 不许她上前打扰阿耶。 安乐公主有些疑惑 都这种时候了, 阿娘为何还拦着她? 安乐公主奇怪看向韦后, 韦后轻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等。 等阿耶调整心态,等阿耶平静下来。 可阿耶真能临危不惧,面对兵变逼宫也能保持平静吗? 安乐公主心急如焚。 但下一刻,她清楚看到极度紧张的阿耶闭了闭眼。 像是在调整自己的心绪似的,阿耶闭眼深呼吸,右手掐着自己的掌心。 几息下来,阿耶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于是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城楼下披甲执锐的宿卫们,继续刚才自己未说完的话—— “将士们,朕是你们的天子,你们的圣人,你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人。” “如今李重俊作乱,圣人危在旦夕,您们怎能助纣为虐,帮助李重俊这个不孝子谋逆弑君?”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7节 李显声音微沉,“难道不怕落个挫骨扬灰九族俱灭的下场吗!” 上官婉儿眼皮微抬。 ——生平第一次,她从李显身上看到了武皇的影子。 但这似乎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事情,面前的李显一扫往日的懦弱无为,他迎风立在城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城楼下的叛军,此时的他并非被叛军逼入绝境的颓废帝王,而是能扭转乾坤的英武之主。 那的确是武皇身上才有的东西。 逆天改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上官婉儿呼吸微微一紧。 而此时城楼下的叛军,也被李显的威严所摄。 先锋将军被人斩下头颅,却无人敢替他收尸,他们整齐划一抬头看着城楼上的李显,瞻仰着天子之威圣人之德。 说好的圣人只是个傀儡皇帝,朝政大权全被韦后安乐所掌控呢? ——眼前这位临危不惧的圣人,可不是能被人随意拿捏的帝王。 李显的声音仍在继续,“将士们,朕知道你们都是忠君爱国的好儿郎。” “今日跟随不孝子李重俊,也并非真的想谋逆作乱,而是被李重俊花言巧语哄骗,所以才有攻入宫门之举。” “不,我没有骗你们!” 李重俊慌忙解释。 但在他身后,却无人回答他的话。 他们仍在抬头看天子,听天子之言—— “将士们放心,朕并非昏聩之君,朕的这双眼睛看得出忠奸善恶。” “朕知道你们是忠于朕,忠于李唐江山。” “所以,朕现在要求你们调转枪头,诛杀李重俊这个逆子!” “此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人人得而诛之!” “杀了他,你们便是朕的功臣,李唐江山的功臣!1” 刘景仁适时出声,“诛杀李重俊!保护天子!” “诛杀李重俊!” “保护天子!” “你们是我的人!” “怎能背弃我投靠昏君!” “我们是李唐的将士!” “我们是圣人之人!” 情况完全逆转。 方才还跟随李重俊冲杀的宿卫顷刻间倒戈相向,帮助刘景仁围剿李重俊,李重俊完全不曾料到自己领来的人会背叛自己,身边只剩几个嫡系心腹仍在护住自己,生死一线间,他根本无暇再解释,只能且战且退,慌不择路往外面逃窜。 城楼上的李显终于松了一口气。 像是被抽去全身的力量一般,他背靠着城垛,缓缓滑坐在地上,颤着胳膊抬起自己的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还好,他们都退了。” “香儿,裹儿,咱们没事了。” 李显的声音颤得厉害。 然而天幕之下的九州百姓,却不觉得他是胆小怕事之人,更不觉得他懦弱无为,是韦后手里的傀儡天子,是对九州百姓毫无用处的皇帝。 ——他的确怯弱怕死,但在生死关头,他也能颤着身体站起来,一人独面刀锋,然后压制着心里的恐惧,让意图谋逆弑君的宿卫转过头攻击李重俊。 “这……圣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这种情况下,只能他站出来。” “如果出来劝降的人是安乐公主与皇后,只怕会让李重俊的人更加肆无忌惮攻击宫门。” “是啊。” “圣人做得很好。” “皇后在走钢丝,圣人也是。” “这种情况下,稍微不注意,便会激怒叛军,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李显出色完成了自己身为天子身为丈夫乃至身为父亲的任务。】 【所以我说他在这件事情上没得黑。】 【他或许不是英武之主,但在关键时刻,他绝对能站出来力挽狂澜,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 【而韦后在这场兵变中的反应更是让人惊艳。】 【微操达人在别人身上是贬义词,但在她身上,绝对是褒义词。】 【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容易被人忽略的安乐公主,她的作用更是发人深省。】 【作为诱发这场兵变的关键人物,直接与李重俊夺嫡的政敌,她能让李重俊恨驸马更甚于她,让自己的驸马吸引了全部火力,从而为这场兵变赢得时间,让韦后得以发挥自己的微操来改变兵变的走向与结果,史称景龙政变。】 【而后来的一场兵变,兵变的主导者显然吸取了李重俊的教训,二话不说,趁夜色攻宫门,然后直奔韦后与安乐。】 【深夜之中,韦后与安乐完全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双双殒命,头颅高悬西门,史称唐隆政变。 】 天幕之上,韦后与安乐公主的头颅被挂在城楼之上。 像是死不瞑目般,她们的眼睛大睁着,死死看向皇城的方向。 天幕之下,安乐呼吸微微一顿。 ——她是公主,是天家皇室,怎能以这种奇耻大辱而死! 韦后缓缓抬头看天幕。 ——所以,她与裹儿最终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这、何人如此大胆!” 李显从痛失爱子的悲恸中回神,“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哦,对了,在这两场的政变之中,有一个男人的作用不容忽视,甚至左右了政变的结果,他就是杨思勖,】 【在景龙政变中,他阵前斩将,重挫李重俊的锐气,而在唐隆政变中,他打开宫门,让叛军得以长驱直入,彻底改写历史走向2。】 武皇懒懒收回视线。 “又是一场兵变。” 她轻嗤一笑,视线却瞥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婉儿怕是也不能独善其身。” 【当然,在这场兵变之中,我们的一代才女一代女相上官婉儿也没能逃得一死。】 【她拿出自己与太平公主一起拟好的诏令,本欲借此保命,却不曾想仍被推出去斩首祭旗3。】 天幕之下,太平公主微微一惊,“婉儿!” “何人竟这般大胆!” 断然不会是三兄的几个儿子。 李重福构陷重润,日后韦香儿掌权,定然不会让他好过,所以他根本不会有兵变逼宫的机会。 李重俊已逼宫失败,自然也没有这个可能,而李重茂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三岁看老,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大智慧。 ——问题出在四兄那。 是四兄,或者是四兄的儿子杀了她的婉儿! 太平公主凤目轻眯。 片刻后,她冷笑一声,吩咐左右,“打开府门,迎安乐郡主。” 此时的安乐,必然在前往她府邸的路上。 【这场兵变直接导致未来的太平公主与兵变的主导者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当然,这都是后话,咱们继续说安乐公主。】 【后世的史书们喜欢把安乐公主描绘成骄奢无度的恋爱脑,连她的野心都是她的驸马武崇训所撺掇的。】 【因为她太喜欢武崇训,所以武崇训说什么是什么,武崇训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哪怕是皇位她也要争一争。】 【她的野心并非出自于她的本心,而是来自于她的爱情,她为了讨好男人才滋生出想要谋夺皇太女的野心4。】 【但当我们细看这段历史,我们就会发现这种说法完全立不住脚,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自相矛盾。】 【因为这段历史前脚说安乐爱武崇训爱得死去活来,为讨好武崇训而争夺皇太女之位,后脚就说安乐公主淫荡□□,在武崇训还活着的时候便与他的堂弟武延秀私通,武崇训为她死在景龙政变之中,她非但不感激不伤心,不为武延秀守节,反而迫不及待嫁给了武延秀5。】 天幕之上,长安城中又有盛事。 这是一场比太平公主出嫁之时更为盛大的狂欢,安乐公主借皇后依仗出嫁,有头有脸的官员们为她送嫁,相王李旦为她障车,甚至就连天子与皇后亲临安福门观礼。 而在她出嫁的第二日,天子竟在太极殿大宴群臣,安乐公主锦衣华服而出,拜完天子拜公卿,而公卿大臣们见了她,无不磕头见礼。 ——敬她近乎储君。 而她丝毫不觉得这是僭越,是大不敬,她享受着众星捧月,公卿大臣们的跪倒在地,甚至太平公主与武攸嗣都牵手而出,双舞于大殿之上向李显拜寿。 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人人都在奉承恭贺安乐公主,而那个死在景龙政变的旧驸马武崇训,似乎早已被众人所遗忘,甚至就连爱他至深不惜为他谋夺皇太女之位的安乐公主,也早已忘记他的存在,与新驸马载歌载舞,分外恩爱。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为之沉默—— 在武崇训活着的时候便与武延秀私通,在武崇训替她惨死之后迫不及待嫁武延秀,就这还叫爱武崇训至深,甚至为了讨好武崇训不惜谋夺皇位?! 苍天在上,天家皇室的爱情都这么廉价,这么攻于心计吗?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8节 原谅身为平民百姓的他们看不懂! 作者有话说: 史官:爱情最美的样子,就是为他疯,为他狂,为他duangduang撞大墙甚至为他谋夺皇位!然后在他活着的时候跟他堂弟私通,在他死后迫不及待嫁堂弟……啊,不行,我编不下去了orz 安乐:呵 1:《资治通鉴》:上据槛俯谓多祚所将千骑曰:“汝辈皆朕宿卫之士,何为从多祚反?苟能斩反者,勿患不富贵。”于是千骑斩多祚、承况、祎之、忠义,馀众皆溃。成王千里、天水王禧攻右延明门,将杀宗楚客、纪处讷,不克而死。太子以百骑走终南山,至鄠西,能属者才数人,憩于林下,为左右所杀。 2:《资治通鉴》:昭容执烛帅宫人迎之,以制草示刘幽求。幽求为之言,隆基不许,斩于旗下。 3:《旧唐书·列传·卷三十六 》:三思子崇训尚安乐公主,常教公主凌忽重俊,以其非韦氏所生,常呼之为奴。或劝公主请废重俊为王,自立为皇太女。 4:《旧唐书·列传·卷一百三十三》:时武崇训为安乐公主婿,即延秀从父兄,数引至主第。延秀久在蕃中,解突厥语,常于主第,延秀唱突厥歌,作胡旋舞,有姿媚,主甚喜之。及崇训死,延秀得幸,遂尚公主。 5:《新唐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八》:崇训死,主素与武延秀乱,即嫁之。是日,假后车辂,自宫送至第,帝与后为御安福门临观,诏雍州长史窦怀贞为礼会使,弘文学士为傧,相王障车,捐赐金帛不赀。翌日,大会群臣太极殿,主被翠服出,向天子再拜,南面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武攸暨与太平公主偶舞为帝寿。 第90章 安乐公主 这才是身为天子该有的东西 【呃, 原谅up主牡丹到现在,太过匮乏的感情经历让up主不太能看得懂安乐公主与武崇训武延秀的狗血三角恋,更不懂安乐公主心里究竟爱着谁。】 【不过史书既然说安乐公主深爱着武崇训, 咱们就信着,少女情怀总是诗嘛, 谁说女人心里只能爱一个男人?不能同时爱着两个?】 【人家安乐公主可是立志要做皇太女的女人, 日后是要位尊九五的, 身为九州之主, 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男人 ?】 【武崇训是原配发夫,武延秀是宠夫,兄弟俩共侍女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嘛。】 【就好比男皇帝执政期间, 后宫佳丽三千人,别说姐妹俩共侍一人了, 姑侄俩甚至母女俩共事一夫的人也大有人在。】 【同样是皇帝, 谁还比谁高贵了?男皇帝有的东西,咱们女皇帝当然也要有嘛。 【所以到了女皇帝这里, 兄弟俩共事一帝也很正常嘛。】 【就比如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俩,俩人一起伺候武皇不也伺候得挺开心的嘛?】 天幕之上,出现张张昌宗玉张易之两人的身影。 一个玉指纤纤吹箫,一人翩翩起舞, 端的是和谐而平和。 而被他们取悦着的武皇,则斜靠在引枕上, 饶有兴致看着兄弟两人的合奏表演。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的表情格外复杂。 还别说,确实挺和谐。 一个优雅如鹤, 一个出尘如莲, 俩人凑在一起表演, 的确赏心悦目,让人欲罢不能。 可身为男子不去建功立业,而是如此媚上,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老天赋予自己的男子身份? 但天幕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 男皇帝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人,可以要姐妹俩,姑侄俩,甚至母女俩,怎么到了女皇帝这里,就不能要兄弟俩了呢? 当然可以要兄弟俩。 不仅可以要,可以像男皇帝那样后宫无数,毕竟都是皇帝了,享受一番也无妨。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个道理却与他们自幼接受的思想完全不同,甚至于完全颠覆他们的认知,所以到底是他们的认知是错的,还是天幕的话是错的? “天幕此言颇为有理。” 上官婉儿噗嗤一笑。 方才她还在叹息自己死于宫变,可听了天幕的一番话后,她倒不再感叹自己的死了,而感念天幕到底是天幕,其思想与胸襟远超这个时代的人。 ——同样是皇帝,谁比谁高贵了? 男皇帝有的东西,女皇当然也要有。 她从不觉得武皇有男宠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她的这种思想得到天幕的肯定甚至于推崇的时候,像是冥冥之中找到知己,她一扫往日的端庄持重,搁下笔笑了起来。 “圣人是天子,坐拥天下,富有四海。” 上官婉儿笑道,“临幸几个男宠怎么了?” “只有那等见识浅薄之人,才会觉得此举有伤风化。” “而境界高深的人,只会盛赞武皇做得好,这才是身为天子该有的东西。” 武皇懒懒挑眉,“天幕是超脱之人。” “观她之言,似乎并不认同男尊女卑,更不认同三纲五常,而女德女容在她眼里更是糟粕,是不值一提需要摒弃的东西。” “她推崇女人享有与男人一样的权力。” 武皇眸中精光微闪,“同样的继承权,参政权,甚至身为九五之尊的权力。” “这个,天幕说的好像的确有道理。” 李显方才还在震怒韦后与安乐公主的死,但天幕此时的话更石破天惊,几乎将他多年来所受的教育与认知踩在脚下,可虽然颠覆他的认知,但有武皇那样的阿娘,所以无论多么离谱的事情,在阿娘身上都是正常。 所以在听到天幕的话之后,他思绪短暂宕机一瞬后,便认同了天幕的话,甚至还顺着天幕的话往下说,“阿耶如此爱重阿娘,身边尚有宫妃侍妾,而今阿娘做了圣人,养两个男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这个事情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但李显又很快反应过来,“我想知道是谁发动的兵变,是谁杀了我的妻女!” ——什么男宠不男宠的,哪有他妻子和女儿的命重要?! 韦香儿声音凉凉,“还能有谁?” “不是你的好儿子,便是你的好兄弟。” “这怎么——” 李显声音微微一顿,随即暴怒,“他们安敢如此!” “他们就是敢谋逆作乱!” 韦香儿打断李显的话,“你的儿子会死在你面前,你的女儿与妻子未来也会死于乱军之中!” 李显陡然安静下来。 武崇训静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安乐背叛自己甚至利用自己的事实。 但下一刻,天幕的话让他彻底坐不住—— 【说起这个,我就要嘴一句武崇训。】 【你的妻子异于常人,你便不能以寻常妻子来待她,她未来是要做皇太女做天子的女人,身边肯定不会只有你一个男人,这个时候你就要发挥原配发夫的责任,主动为安乐选美纳色,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皇夫。】 【安乐都已经和你堂弟暗通款曲了,你还在等什么?】 【当然时候赶紧替安乐把堂弟纳为妾室,与你一起侍奉安乐啊!】 “凭什么我要替裹儿纳延秀!” 武崇训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这俩人一个是他挚爱的妻子,一个是他关系颇为亲密的堂弟,两人竟然背着他苟合在一起,对他来讲无疑是奇耻大辱。 天幕不仅不同情他,竟还要他学女人的那一套,让他主动接受延秀理解裹儿的背叛?!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武延秀毕竟是你的堂弟,说破天也是你们老武家的人,日后安乐登基为帝,你俩一个皇夫,一个贵夫,俩人联手,便能称霸后宫,就跟张昌宗张易之兄弟俩一样,一手遮天好不自在。】 【哪怕日后安乐看上了其他人,你俩年老色衰了,但多年相伴的情意还在,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且你俩都相伴安乐这么多年了,总能与安乐生下一儿半女,若是孩子再机灵些,未来的皇太子皇太女之位还不是落到你们孩子身上?】 【而你们,也能自然而然被奉宗庙,被后世皇帝永远祭祀了。】 【可若是你不为她纳武延秀,难保安乐不会因为武延秀与你离心,要知道那武延秀可是武皇精挑细选用来和亲的1,长得好,会哄人,还会跳突厥舞,最最重要的是比你年轻比你会奉承。】 【咱就是说,你一个新鲜感都没了的黄脸夫,拿什么跟一个小年轻比啊?】 天幕之下,武崇训下意识抬手,摸了又摸自己的脸。 ——黄脸夫?不能吧? 他与安乐是少年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就成了天幕口中的黄脸夫? 可若不是黄脸夫,那安乐为何又背着他找了武延秀? 难道真如天幕所说,安乐对他早已没了最初的新鲜感,如今仍与他维持着表面的恩爱,是因为他是武家人?是她的原配夫?所以她才会给他一丝体面,而不是如其他公主一样,将驸马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对他没了新鲜感,但延秀完全不同,年轻,长得好,又会奉承人,所以延秀便成了安乐的入幕之宾?在他死后没多久,延秀便成了安乐新的驸马? 【所以后来安乐选武延秀做新驸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这位驸马为安乐出生入死,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尽管这位驸马前期吸取了前任驸马兼堂兄的死,最开始对权势并不热衷,只想与安乐公主享乐一生。】 【但安乐公主是谁啊,上了她公主船,怎么可能还有下去的机会?】 【你有野心,那最好不过,你若没野心,放心,她有的是机会让你有野心。】 天幕之上,起身离坐的安乐公主向公主府的仓曹符凤知使了个眼色,符凤会意,微微点头。 安乐公主离开,花厅只剩下欣赏歌舞的新驸马武延秀与前来汇报事情的符凤,四下无人,符凤不动声色向武延秀进言,“古有阿斗乐不思蜀,今有驸马好生安泰。” “驸马难道已经忘了,您是武氏子孙,武皇的后人了吗?” 武延秀目光从歌舞处移开,看了一眼符凤,“你好大的胆子。” “非是奴婢胆子大,而是驸马着实愧对武皇的武周天下。” 被武延秀斥责,符凤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加大胆,大不敬的话信手拈来,“当初‘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所以后来武皇在李唐之上建立武周江山。”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79节 “而现在又有谶书,曰‘黑衣神孙披天裳’,您是武皇之孙,正当应此谶言2。” 武延秀微微一愣。 ——他当然听过这样的话,而且不止一次。 可,可他并非武皇的亲孙子,而是侄孙子,哪怕应验,也不该应在他身上。 “似今日之语,以后不必再说。” 武延秀抬手掐了下眉心,“连累我是小,若是让圣人忌惮公主,那才是得不偿失。” 符凤眸中精光微微一闪,“可若是此言应在驸马与公主身上,却因为驸马的胆小怕事而生生错过,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驸马是武皇之侄孙,公主是武皇之孙女,安知此言不是在说驸马与公主?” 武延秀动作微微一顿。 “驸马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公主着想。” 符凤继续添油加火,“李重福害死公主的亲兄长,温王一团孩子气,且生母与公主不睦,无论他们之中何人登基,公主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唯有公主成了皇太女,公主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再不必看别人的脸色。” “而公主成为皇太女,驸马便是皇夫,假以时日圣人百年,万里江山便是公主与驸马同坐。” “而公主与驸马的孩子,便是未来的九州之主,享九州四海的供奉,岂不比一个备受猜忌的外戚来得痛快?” “是比外戚来得痛快。” 天幕之下,武崇训不知武延秀有没有被符凤知说动,但他却是被说动了,安乐的身份与性格让她注定不成功便成仁,要么登基为帝,要么惨死兵变,不会再有第三条路供她选择。 武崇训凤目轻眯,“裹儿有鸿鹄之志,身为她的驸马,便该助她一臂之力。” 【咱就是说,安乐公主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第一位驸马为她争权夺势而死,第二位驸马在她的诱导下很快放弃享乐,义无反顾走在替她争夺权力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安乐公主:没错,我是恋爱脑,我的爱人是江山 有一说一,武延秀应该长得也不差,毕竟是武皇亲自挑选用来和亲的2333 史书盖章的“有姿媚”,安乐公主很喜欢2333 1:《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三》:则天时,突厥默啜上言有女请和亲,制延秀与阎知微俱往突厥,将亲迎默啜女为妻。…时武崇训为安乐公主婿,即延秀从父兄,数引至主第。延秀久在蕃中,解突厥语,常于主第,延秀唱突厥歌,作胡旋舞,有姿媚,主甚喜之。 2:《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三》:又公主府仓曹符凤知延秀有不臣之心,遂说曰:“今天下苍生,犹以武氏为念,大周必可再兴。按谶书云‘黑衣神孙披天裳’,驸马即神皇之孙也。”每劝令著皁袄子以应之。 第91章 安乐公主 “朕有儿子难道就不能立女儿为皇太女吗!” 天幕之上, 武延秀显然被符凤说动,大手一挥,让符凤准备黑袍。 符凤很快准备好黑袍, 武延秀抬手一荡,慢悠悠穿在自己身上。 楠木屏风旁摆放着一人高的飞鸾瑞兽纹的铜镜, 他对着铜镜左看右看, 问身后斜靠在引枕上的安乐, “裹儿, 这件袍子好看嘛?” “好看。” 安乐公主轻摇团扇,啧了一声。 ——花枝招展又好哄的男人当然好看了。 【咱就是说,谁不喜欢这种长得漂亮又好哄的男人啊?】 【当然, 武延秀肯定不是笨蛋美人这一挂的,能被武皇选中当和亲王爷的人, 情商智商绝对在线, 要不然那就不是和亲,而是去砸场子了。】 天幕之上, 九州百姓纷纷点头—— “那是。和亲嘛,肯定得长得漂亮还得会说话,会哄人,要不然怎么跟人家修两国之好?” “嗐, 别的不说,这武家人一个塞一个的好看啊。” “原来的驸马好看, 这个也好看,安乐公主艳福不浅哟。” “最重要的不是好看,是跟安乐公主一条心。” “上一位驸马为安乐公主争权夺势, 这一位驸马也没闲着, 也替公主造势。有这种驸马的支持, 公主就没有后顾之忧。” “这倒是。” “安乐公主比太平公主幸运得多。” “安乐公主的驸马举全家之力帮安乐公主争储君,太平公主的驸马的亲兄长帮助琅琊王造反,让太平公主后院起火。” “唉,太平公主也是惨。” “要是她的驸马跟安乐公主的驸马似的,指不定她也能争一争皇太女的位置。” “她可是武皇的亲女儿啊!” 【别的不说,安乐公主在调教驸马的事情上真的很有一手。】 【武崇训替她背锅替她背脏水,末了还替她死了,这位新驸马更是六到不行,天天穿着黑袍满世界晃悠,生怕自己不应谶语。】 【当然,若只做这些,武延秀是不够资格称为一个合格的安乐公主的驸马的,毕竟有武崇训的珠玉在前,若不拿点真本事出来,他根本不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天幕之下,武延秀心中微微一喜。 ——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后世的史官们这般耗费笔墨来写他? 且天幕此时的口吻并非揶揄之意,而是颇为正式又严肃的说辞,那便意味着他所做的事情是颇有意义的? 武延秀充满期待。 但说书人以男子为主角的故事不同,天幕并不把男性角色作为主要人物,她主要讲的安乐公主,而他并非占据重要篇章的主要人物,而是因为他是安乐公主的驸马,所以他才会被天幕提了一嘴。 待提完这一嘴后,天幕讲的依旧是安乐公主,甚至因为讲到安乐公主的低谷期,原本轻快的女声都因故事的压抑而变得低沉—— 【作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安乐漂亮有手段,同时又有亲妈的鼎立相助和驸马的造势,所以她成功成为离皇太女位置最近的公主。】 【但宝宝们不要忘记了,安乐所处的时代是封建时代,是彻头彻尾的男权社会,哪怕身为天子的李显执意立她为皇太女,哪怕她的母亲与驸马十分给力,哪怕自己也在往皇太女的目标前进,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只是离皇太女的位置近,而并非真的成为了皇太女,成为华夏史上唯一的女储君。】 天幕之上,李显与朝臣激烈争吵—— “朕就是要立她为皇太女!” “朕为天子,她为朕的女儿,她如何做不了储君?!” “因为她是女人?” “可笑!” “朕的母亲何尝不是女人?不一样做了九州之主?” “朕的母亲能做,凭什么朕的女儿做不得!” 天幕之上,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这,圣人的话也有道理啊。” “圣人是天子,天子之女做储君也是应当的。” “若以女人论,咱们已经有了一个武皇,再来一个位皇太女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 “你懂什么!” “武皇那是圣人之母,虽不姓李,但却是嫁到李家的人。” “可安乐公主就不同了,她虽姓李,未来却是嫁到别人家的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若立她为皇太女,那就是将李唐江山拱手相送,朝臣宗室们能答应才是怪事!” 【不仅朝臣宗室们不让李显立安乐公主,甚至就连李显的心腹,被他敕封为二品昭容、被他将其母亲敕封为沛国夫人、被他将其祖父父亲平反乃至追封祖父父亲的上官婉儿也抗拒他的行为。】 天幕之上,李显重重拍着御案。 早已不再年轻的天子显然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着,甚至连嗓子都吼得有些哑。 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于是他决定不再争执,而是一意孤行,直接对在他下首位置起草诏书的上官婉儿道,“婉儿,起草诏书,朕要立裹儿为皇太女。” “圣人,万万不可啊!” “圣人,您此举置万里江山于何地啊!” 朝臣宗室们齐齐跪地,不断抗争着。 但天子圣意已决,他看也不看殿内众人哭喊哀求,而是对上官婉儿发号施令,“裹儿乃朕与皇后之爱女,聪慧机敏——” “啪嗒——” 上官婉儿搁下笔,抬头看着御座上的天子。 “圣人当真要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 上官婉儿平静发问。 对于上官婉儿那双过于幽深的眼,李显眼皮微抬,“不错,朕就是要立裹儿。” 上官婉儿静了一瞬。 “怎么,你也要阻止朕?” 李显手撑御案,微微起身,“婉儿,你是阿娘身边一等得用之人,你受阿娘耳濡目染,你知晓女人做得了天子——” “圣人,婉儿恕难从命。” 上官婉儿打断李显的话,“安乐公主顽劣骄奢,如何担得起江山社稷之重?” 不断哀嚎着的朝臣宗室们声音微微一顿,两眼放光。 ——连圣人的心腹都阻止圣人立安乐公主,可见圣人的决断是大错特错!是连心腹都不愿同流合污的误国秧民之举! 女人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后宅,而不是在朝堂上与男人争锋! 更别提做九州之主这种事情了,那是男人的担子,是男人才能坐的位置,而不是被圣人轻率交到安乐公主手里!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0节 “圣人,安乐公主坐不得皇太女之位!” 朝臣宗室们瞬间来了精神,顺着上官婉儿的话往下说,“古往今来,储君之位皆由男子来坐,而不是由女子来代劳。” “圣人膝下仍有两子,两子皆可托付江山,何至于沦落到要安乐公主为储君的地步!” “再者,纵然圣人无子,圣人的弟弟相王膝下也有许多儿子,圣人大可过继一个——” “朕不过继!” 李显勃然大怒,“朕有儿子又如何?” “朕有儿子难道就不能立女儿为皇太女吗!” “上官婉儿,朕再问你最后一句,这纸诏令,你写,还是不写!” 李显重重一拍御案。 上官婉儿一点点抬眉,“婉儿还是方才那句话,恕难从命。” “若圣人执意立公主为储君,便请让婉儿辞去昭容之位1。” 说话间,上官婉儿拢袖起身,只身来到大殿中央,对御座上的李显深深拜下。 李显微微一愣,随即怒不可遏。 ——婉儿在以辞职来威胁他不许立裹儿。 “既如此,朕便准了你的辞呈!” 李显暴怒,“来人,请上官婉儿出殿!” 朝臣宗室们皆是一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原本是他们与圣人的博弈突然变成了上官婉儿与圣人的矛盾。 不过不管怎样,有人替他们出头阻止圣人,他们还是非常乐意见成的。 尤其是这个人是圣人的心腹,圣人最为信赖的人,由她阻止圣人,不异于在圣人心口狠狠刺上一刀。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看得一头雾水—— “不是,上官婉儿不是圣人的人吗?怎么跟圣人闹得不可开交的?” “对啊,她跟圣人闹什么?” “她跟圣人闹起来,那些朝臣宗室们心里能乐开花。” “唔,婉儿为何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武皇抬眉瞧了一眼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手指微微一紧,有些无奈,“婉儿不知。” “但听方才天幕所言,似乎是安乐公主的心性手段不被婉儿所认可,婉儿为江山社稷考虑,所以才阻止三郎立裹儿为皇太女。” “心性手段?” 武皇挑眉一笑,“裹儿不行,难道她那两个废物兄弟便可以?” “还是说,此时的婉儿已有新的主意?” “待三郎百年,便去投奔你心中之明主?” 武皇一针见血。 “此事乃婉儿狭隘了。” 太平公主府,太平轻啜一口茶,向面前的安乐道,“姑母替婉儿向你道个歉,此事你莫与她一般见识。” “我为什么要与她一般见识?” 安乐轻嗤一笑,“该与她一般见识的该是姑母才是。” “婉儿这般抗拒阿耶立我为皇太女,瞧不上我的做派是假,心里有了别的主意才是真。” “但这个主意似乎并不能保她荣华富贵,甚至还害了她的性命。” 安乐懒抬眉,声音不急不缓,“姑母难道忘了,之前天幕曾经说过,发起唐隆政变的人里应外合要了我与我阿娘的性命,而婉儿虽然等来了她心中的明主,可自己也死在这场宫变之中。” “且死得与我同样惨,同样被斩首示众,同样不得好死。” “可惜了,婉儿背叛我阿耶阿娘,却落了这样的下场。” “她心目中的明主,只怕未必是明主。” 太平公主脸色微微一变。 安乐瞧着太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仍在继续,“阿耶死了,我与我阿娘死了,婉儿死了,那么下一个要死的人,会是谁呢?我的好姑母?” 太平公主眸光骤冷。 ——是她。 但这句话并没有激起她的怒火。 真正激起她心头怒火的,是上一句—— 斩首示众,不得好死。 这便是婉儿不惜背叛三兄也要投奔的明主?! 这哪里是什么明主,分明是过河拆桥的薄凉小人! “你不必激我。” 太平公主冷笑,“你们都死了,下一个自然轮到我。” “史书骂你对荒淫荒诞,甚至说你对驸马言听计从,只怕我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裹儿,姑母请你过来,不是为了与你争口舌之风的。” 太平公主道,“你与婉儿的恩怨可以暂且往后放,眼下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待此人被我挫骨扬灰,我再与姑母与婉儿论一论之前之后的恩怨。” 安乐凉凉接道。 作者有话说: 太平:我定要找到害了婉儿的那个人! 安乐:找什么找?宁杀错,不放过。 1:《大唐故婕妤上官氏墓志铭》:以韦氏侮弄国权,摇动皇极,贼臣递构,欲立爱女为储;爱女潜谋,欲以贼臣为党。昭容泣血极谏,扣心竭诚,乞降纶言,将除蔓草。先帝自存宽厚,为掩瑕疵;昭容觉事不行,计无所出。 第92章 安乐公主 天命在她! 扪心自问, 安乐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 她睚眦必报,心眼极小,旁人十年前说她一句不是, 她到现在都能记在心里,且心里盘算着千百个报复回去的主意。 所以在看到上官婉儿公然背叛阿耶阻止阿耶立她为皇太女的时候, 她心里想的不是上官婉儿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是一朝她掌权, 定要将上官婉儿驱除出宫, 上官婉儿乃至上官一族的人都永不录用。 她不想知道上官婉儿有什么苦衷,更不想知道她有委屈多少不得已,她知道的是天幕之上的阿耶脸色极差, 身影摇摇欲坠,所有人都觉得阿耶荒诞, 在有两个儿子的情况下立女儿为储君, 却无人在意御座之上的阿耶在强撑。 ——或许此时的他已经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不顾一切也要将她的皇太女之位定下来。 可他的臣子, 他的心腹,依旧在为立储的事情与他吵翻天,依旧在给他孱弱的身体加上一把燃烧的柴。 他们注意到他的脸色有着不正常的潮红了吗? 他们注意到他剧烈喘息着,剧烈咳嗽着, 连声音都沙哑了吗? 精明如他们,怎会注意不到? 他们注意到了, 但他们依旧在与他争执,所以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早些把阿耶气得归天,再换一个新的江山之主?换一个不会把女人捧在天上的男人? 呵,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阿耶将会在不久之后死去, 每一个与阿耶激烈争吵的人, 都是促成阿耶突然暴毙的推手。 她怎么可能去怀柔去善待这些人?! 而阿耶死后,她与阿娘便死在宫变之中。 自始至终,她只是一个离皇太女之位最近的公主,而不是坐上皇太女之位的公主。 上官婉儿在这件事情上扮演的角色也显而易见。 那个人之所以能兵变得这么顺利,怎么可能少了里应外合的帮助? 一个是上官婉儿,另外一个是杨思勖,这两人在宫变之际绝对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让那个人得以畅通无阻进入禁宫。 但现在显然不是清算旧账的最佳时机。 眼下的她羽翼未丰,眼下祖母仍是无可争议的九州之主,她的手不可能越过武皇伸到上官婉儿身上,她现在唯一能做的,是等待,是联合一切能联合的势力。 安乐抬眸看向太平公主,微微一笑,“以姑母之见,我们此时应当如何应对?” “四兄虽有六子,但有野心的儿郎并不多,找到那个薄凉狠辣之徒并不难。” 太平公主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主意,“此事你不必管,我有法子除去那个人。” “姑母舍得?” 安乐往嘴里送了一口茶,眼睛却仍盯着太平,“四叔乃至四叔所有的孩子皆是在姑母庇佑下才活下来的人,姑母与他们之间的情分,可不是普通的姑侄之情。” 太平公主冷笑,“姑侄之情?” “他杀婉儿之际,可曾想过与我的姑侄之情?” “自然是不曾想过。” 在添油加火的事情上,安乐很有一套,她懒懒放下茶盏,笑眯眯说道,“而婉儿的死,多半是因为她与姑母的关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1节 “婉儿是二品昭容,又与姑母交好,姑母若想在外面做些什么事,婉儿便是姑母最好的内应,就如唐隆政变,那人能畅通无阻攻入宫门一般。” “他知晓有婉儿在,他发起兵变有多容易,所以他断然不会让旁人做下一个他。” 安乐眸中精光微闪,“所以,婉儿必死无疑。” “因为她与姑母的关系让那人害怕。” “啪嗒——” 太平公主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案几。 安乐眼皮微抬,视线落在太平公主脸上。 “裹儿,你不必激我。” 太平公主抬眸,眼底已无往日的端庄祥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霜色,肃杀之中有着悔恨与怨毒,“我的确不喜欢你走到那个位置,与你身份性别无关,只因我不喜欢。” 她看得到韦香儿与裹儿眼底的野心,欲壑难填,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一旦登上高位,必会将权柄牢牢握在手中,而能对她们产生威胁的人,都会被她们一一除去。 很不幸,她便是能威胁到她们的人。 所以当三兄崩逝,而韦香儿与裹儿掌权时,她必然会联合四兄的人发动兵变,然后从掌权人物欲处置后快的人,摇身一变成为从龙之功的公主,她的地位会更加温度,她的权势会更上一层楼。 可她终究还是看错了人。 她选择的那个人不仅害死了她,更害得婉儿无端惨死,这样薄凉狠辣的一个人,如何担得起她的联合宫变?! 他不配! “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婉儿去死!” 太平公主声音凉凉,“所以你不必再来试探我,没必要。” “你的当务之急,是好好琢磨一下如何稳固我三兄的太子之位。” “朝臣宗室们对立志传位公主的天子束手无策,可当这位天子尚是太子之际,他们必会联合上书请奏阿娘废太子。” 【李显注定是一个不被当世人所理解的人物。】 【他们不曾见过李显与韦后相依为命的日子,所以无法想象李显为何能做到江山与韦后共坐,更想不通李显明明有两个儿子,为什么还是要把皇位传给安乐公主。】 【是的,李显传位安乐并不是因为安乐是他唯一的孩子,而是在他有儿子的情况下,依旧义无反顾选择立安乐为储君。】 【他的举动不是挑战当世朝臣宗室们的底线,而是在挑战流传上千年的宗族律法,女人被排斥在继承人之外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哪怕自己有女儿,但依旧会抱养一个跟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孩来继承自己的家业。】 【这样的事情在现在的社会仍会发生,更别提封建社会的男权时代。】 【男人是继承人,男人才能传宗接代,将老x家的根传递下去。】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本来就是这样啊。” “女人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男人就不一样了,男人能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如果家里没儿子,又不想让自己家里的香火断在自己这一代,抱养个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自己的姓氏自己的家族却传下去了啊。” 但下一刻,天幕的话让他们愣在当场—— 【然而讽刺的是,根据现在科学研究,男人根本没有传递香火的能力,他们身上的y染色体非常不稳定,只能传个三四代,三四代之后就会自动消失,女人的x染色体却一直能传下去。】 【再说明白一点,是女人在传宗接代,只不过几千年的男权社会的打压,让女性话语权完全丧失,随着姓氏的丢失,女人成为男人的附庸,就连自己独有的生育与传宗接代能力都被男人剥夺,成为男人的东西。】 天幕之下,九州为之震动。 武则天手撑御案,从引枕处起身。 “是女人在传宗接代?” 上官婉儿喃喃出声。 安乐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天命在她! 但这个天命是把双刃剑,一个处置不当,便会遭到疯狂反噬,到那时,别说皇太女的位置了,只怕等待她等待女人的是无边地狱。 可若处理得当,她不仅能成为未来的皇太女,更会开启一个新世纪!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将她在手中诞生!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安乐辞别太平,飞马去寻自己的两位阿姐。 上天保佑,她那位正在生产的阿姐能平安无事,而另一位爱好享乐的阿姐能头脑清晰,完全与她站在一起。 ——这位阿姐的驸马掌兵,而她眼下最缺的便是兵。 “被男人剥夺,成为男人的东西?” “男人剥夺的又岂止这些东西!” 义安郡主眸色微深,手里的团扇狠狠砸在案几,“我是东宫太子之女,金尊玉贵的义安郡主,尊贵如我,竟还要容忍驸马与旁的女人调笑!” “世间不公,莫过于此!” “备轿,我要回家!” 义安郡主的声音阴鸷而疯狂,“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扪心自问,她与安乐的关系算不得好,她是阿耶的侍妾所生,没那个福气托生在韦氏的肚子里,自然不会被阿耶爱屋及乌,将世间美好全部捧在她面前。 长宁永泰安乐三人不是嫁了高官权贵,便是嫁了俊俏贴心的驸马,可她不同,被阿耶指给裴巽,一个哪怕娶了她,但外面仍沾花惹草的男人。 两相对比,她如何不气闷? 她心里是怨阿耶且嫉妒着安乐的,所以在婚后便极少与自己的姐妹往来,只与裴巽闹别扭。 可现在完全不同。 她清楚听到安乐在与重俊重福重茂争储君之位,这三人若登基为帝,她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公主,可安乐若能为储君,公主的地位必会大大提高,甚至会拔高到与亲王相等的程度,到那时,她还需要忍受裴巽吗? 不,她不会。 她不仅不会,她还能肆无忌惮报复裴巽,她甚至能与裴巽一样出将入相,在朝堂之上有自己的一番功业,而不是终日困在公主府,眼里只能看到裴巽与裴巽貌美的小妾! “四娘何事寻我?” 长宁郡主的夫君杨慎交飞马赶到,“是重润的事情有消息了,还是二娘与裴巽又闹别扭了?” 长宁轻轻摇头,努力平息自己狂乱的心跳,“不,都不是。” “是……裹儿可能需要你。” 生平第一次,长宁的思路无比清晰。 她想了又想天幕的话,再结合自己阿耶阿娘如今的处境,拉着杨慎交避开李重福,压低声音与杨慎交耳语,“天幕的话你肯定听到了,旁人登基为帝,哪有裹儿掌权来得痛快?” “旁人登基,我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公主。” “可裹儿不同,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妹,是世界上与我最亲的人。” “她若位尊九五,你我便是炙手可热的公主与驸马,甚至位比亲王的事情也能想一想。” 杨慎交眸光轻闪,“我知道。” “四娘放心,若裹儿有心,我必会助裹儿一臂之力。” ——作为权臣之后,而今又掌宫门宿卫的人,他太清楚掌权之人对臣子的重要性。 若不是自己的妻子对权谋之事一窍不通,他甚至还想撺掇长宁去争一争皇太女之位。 可惜长宁对这种事情着实不擅长,而裹儿与长宁分外亲厚,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支持裹儿。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哪怕天幕全篇没有提起他,可权臣世家的耳濡目染也能让他知晓很多事情,比如阿耶阿娘死了,裹儿也死了,作为他们唯一血亲的长宁能得什么好下场?而作为长宁的夫君,彼时又掌宫门宿卫的他,其下场更是惨烈。 所以他没有选择,他只能支持裹儿,这是唯一能改变他乃至改变他家族命运的机会。 “阿姐如何了?” 廊下传来安乐的声音。 杨慎交眼睛一亮,立即与长宁携手而出。 ——杨家是千秋万代,还是就此衰败,全在裹儿身上! 【哦,对了,有一个地狱笑话想跟宝宝们分享一下。】 【千百年来香火不断供奉不断封赏不断的孔家,现在孔家人的基因已经追溯出三个祖先,也就是说,现在的孔家人与极有可能压根不是孔夫子的后人~~】 【最重血脉传承,最重礼仪规矩的孔家人尚且如此,其他家族可想而知~~】 天幕之下,无数儒生如遭雷击——他们奉为神祇的衍圣公,竟然与孔圣人没有血缘关系?! 作者有话说: 高亮:衍圣公与孔子完全不是一回事!!孔夫子能封神封圣,但衍圣公们不配!不配!不配! 义安郡主,也就是后来的宜城公主,因为驸马宠爱小妾,把小妾残忍噶了,把驸马也收拾得特别惨,然后被朝臣弹劾太过恶毒,从公主降为郡主~ 恩,依旧是历史上以恶毒狠辣著称的反面人物~~ 突然发现李显的女儿们或多或多都有点疯批属性,有想当皇太女的,有不忍驸马出轨的,都不是传统意义的“温柔贤良”的公主23333 第93章 安乐公主 叶卡捷琳娜二世,沙俄版的汉武帝。 是重规矩重礼法如孔家人的血脉被外人混淆, 还是如天幕所说,男人根本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绵延子嗣其实靠的是女人?是因为千年来地位的碾压, 所以让男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女人的东西?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骗局,是天幕说出来骗他们的, 其用意是用来打击他们身为男人自尊, 借此拔高女人的地位? 好让安乐公主的上位变得理所应当, 让女人成为继承人变得顺其自然?自此彻底开启女人彻底走上政治舞台的新格局? 可天幕没有理由骗他们。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2节 天幕甚至没有偏心女人的倾向, 对于奠定大唐盛世基业的太宗皇帝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同时对于被后世史书抹黑的高宗皇帝乃至中宗李显都给予肯定与澄清。 如果天幕真的偏心女人,她大可照搬后世的史书, 说高宗李治一无是处推锅朝臣,说中宗李显软弱可欺只知道拱手送江山, 而不像现在这样, 宗宗件件掰扯清楚,让天下百姓知道他们的皇帝究竟是怎样的, 他们虽不如太宗皇帝那般英武圣明,但也都是有为之君,他们促进了九州四海的繁荣,他们有容人之量, 敢于放权,当妻子乃至女儿有野心有能力之际, 他们不会拘于世俗眼光,将她们当做自己的附庸看待,而是真的敢将万里江山拱手托付。 天幕在欣赏这些皇帝。 而对于皇权之下的皇后公主们, 她大多是报以同情的态度来描述, 仿佛她们生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不幸的事情, 若是到了天幕的时代,她们必然能大放异彩,而不是因为她们女人的身份而被诋毁抹黑,甚至连有野心都是一种大错特错的僭越。 所以天幕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抬高女人的地位便编出孔家后人有可能与孔圣人没有血缘关系的话来骗他们。 这件事情在天幕时代的确是个地狱笑话,所以她在说的时候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种幸灾乐祸的忍俊不禁—— 看,你们供奉着的、视为神祇的褒圣公,其实与孔圣人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一个趴在孔圣人身上吸血的水蛭,一个跳梁小丑,一个与你们没有任何区别的普通男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水蛭,一个跳梁小丑,竟被你们奉若神明,被天子们不断封赏,凌驾在天下人之上,近乎能与天子比肩。 天子若做得不好,还能骂天子是昏君,还有揭竿而起把天子赶下皇帝宝座的事迹,但褒圣公们完全没有这种风险,他高高在上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世代香火不断,哪怕改朝换代了,他依旧是新朝天子的座上宾,甚至因为新朝天子要收拢人心,还要对褒圣公们大肆封赏,以此来彰显自己是仁者之君的宽以待人。 所以千年来王朝有更迭,但褒圣公没有更迭。 然而讽刺的是,被他们这般推崇的褒圣公,似乎与孔圣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更为讽刺的是,他们最为瞧不起的女人,才是传宗接代中起作用的女人,所谓的男尊女卑,女子只能依附男子而活,其实不过是男人打压女人用来维护男人权威的自欺欺人的手段。 九州天下彻底炸开锅—— “这不可能!” “褒圣公怎么可能不是孔圣人的后人?!” “男人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那我的儿子是谁生的?!难道不是我吗?” “那是你夫人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天幕说得对。” “子女明明是女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到最后女人却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男人才能传递香火,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家业不能传给女儿,没有儿子也要从外面保养一个,传给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这不是荒唐是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女人不能入仕为官的原因。” “如果女人能跟男人一样当官做宰,能跟男人一样出去做事,那谁还会重男轻女,把家业传给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都不传给女儿?” “若科举选仕之际女人也能施展身手……” 武皇声音悠悠一笑,凤目轻轻眯了起来,“婉儿,迅速将家中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所有官员乃至有名望的富商全部统计出来。” ——她看到一条能让她的武周天下传承下去的一条路。 这条路会很难。 甚至会比她之前走过的所有路都要难,但只要走通了,便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由她亲手开创的世界! “是。” 上官婉儿应声道,“婉儿这便统计,半个时辰后呈给圣人。” “再召所有公主郡主……” 武皇声音微微一顿。 不,不能这么快。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而心急,也会将原本中立的官员全部逼到她的对立面。 这种改天换日的制度若推得太快太绝,这种制度顷刻间便能反噬到未来的公主身上。 在没有自保能力下而被赋予权力,眼红权力的人足以将她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需要三五代人的积累,才能把这个制度推下去。 武皇闭了闭眼,“召显儿香儿与裹儿。” “裹儿,你总算回来了。” 长宁松开杨慎交的手,快步走到安乐面前,拉着安乐的手道,“你方才去哪了?我快急死了。” “没什么,不过是去了一趟姑母那里。” 安乐看向永泰所在的房间,“阿姐怎么样了?” 长宁轻摇头,眼圈红得厉害,“情况不大好。” “你方才让人送过来的稳婆比原来的稳婆厉害,可,可也保不得孩子——” “孩子有什么重要的?” 安乐打断长宁的话,“只要阿姐能平安无事,孩子想要多少便能有多少。” 杨慎交拢了下长宁肩头衣物,顺着安乐的话安慰长宁,“裹儿说得对。” “孩子总会有的,当务之急是仙蕙的性命。” “姐夫来得正好,我有几件事拜托姐夫。” 安乐收回看向永泰房间的视线,对杨慎交做一个请的姿势,“姐夫借一步说话。” 长宁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推了一把杨慎交,“快去吧。” “我与裹儿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你得多帮点裹儿。” “放心。” 杨慎交拍了拍长宁的手,跟着安乐来到僻静偏殿。 但到偏殿之后,他一改长宁在侧时与安乐亲亲热热一家人的态度,而是近乎对待上峰的恭敬,压低声音问安乐,“裹儿有何吩咐?” 安乐眼皮微抬。 ——她这位姐夫的确是识趣儿又可靠。 “吩咐不敢讲,但我若坐了那个位置,阿姐必享亲王待遇,而阿姐与姐夫的孩子,则世世代代永享供养。” 安乐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咱就是说,李显韦后执意立安乐在当世人看来这是一个极其荒谬的决定,但从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其实没毛病,儿子的孩子未必是他们的亲孙子,但安乐的孩子身上绝对流着他们俩的血。】 【在立女儿为继承人的事情上,西方国家做得比咱们好。】 【虽然女儿跟儿子没得比吧,但人家好歹出了一大串的女皇,或是王后上位,或是公主继位,总之绝对不会出现像咱们这种没有儿子也要抱养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来继承江山。】 天幕之下,九州天下再次陷入骚动—— 女皇? 王后上位? 公主继位? 有女儿绝对不会把家业交给外人? 这些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西方国家”竟然是极其常见的事情? 同样是国家,“西方世界”为什么与他们的世界相差这么大? 【这种差异化的产生,其根本原因是因为咱们华夏一族受儒家思想所影响,推崇宗族制,而宗族制是彻头彻尾的男权制度,天然把女人排斥在继承人之外。】 【而西方世界没有宗族制的产生,所以哪怕男女地位有差异,也没有咱们华夏的差异大,有儿子儿子上,没儿子女儿上,总之就是血统论,继承家业的一定是自己的后人,而不是从外面随便抱养的男人。】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彻底吵了起来—— “所以……宗族制是不对的?” “怎么可能不对?” “宗族制已经推行了上千年,如果是不对的,怎么可能会推行到现在!” “你是男人,是宗族制的受益者,你当然说宗族制是对的。” “但宗族制对女人来说毫无益处,只会千方百计把女人的东西夺走,然后拿给你们男人!” “如果一个制度是损害一群人的利益去维护另外一群人,那这种制度怎么可能是好的制度!” “男人力气大,苦活累活全是男人干,宗族制保护男人利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男人干活,女人难道就不干活了吗?” “男人时不时服徭役,家里地里的活全丢给女人干。女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奉养老人,又要干地里的活,怎么没见宗族制维护女人的利益?” “这、你跟我扯这个没用,宗族制又不是我制定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有什么用?我又改变不了制度。” “那些制定规则的大人物说话才管用,他们认为你们女人不低人一等,你们女人才不低人一等。” “再说了,咱们都是平头百姓,甭管男女都不容易,吵破天也吵不出个所以然。” “你今天哪怕把我说服了,我觉得你不容易,你厉害,可这有什么用?” “你不一样在村里苦哈哈的干活?” “科举选官也好,为官做宰也好,都跟你没关系。” 【西方国家的这种制度下,让很多女人得以登上政治舞台施展自己的抱负,而不是像咱们华夏大地,女人连登上政治舞台的资格都没有,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武皇,后世还一直拿她用酷吏拿她丢国土来黑她。】 【咱就是说,她为什么重用酷吏,为什么丢国土,这些黑她的人心里没点数吗?】 【因为她是女人,因为她没有资格当皇帝,所以官员们不服她,所以她只能重用酷吏,来打造只忠于自己一个人的他政治体系。】 【而她之所以丢国土,同样是因为她是女人,同样是因为世人觉得她没有资格当皇帝,所以宗室们起兵反她,所以她不得不先把内乱平息了,然后再去对外扩张。】 【如果咱们国家不是一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如果身为皇后的她有继承权,她可以光明正大执掌江山,那么重用酷吏与丢失国土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而她是不是也可以喊出叶卡捷琳娜大帝的那句话——如果我能活到两百岁,我会让整个欧洲臣服在我的脚下?】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女子装束与中原大地完全不同,但尽管不同,九州百姓依旧能看出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她是一个国家的王,一个被天幕尊为“大帝”的女人。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议论纷纷——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3节 “这……假的吧?”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女人当皇帝的国家?” “肯定有。” “往来中原做生意的胡人,他们的风俗便与咱们的很不一样。” “有胡人,便会有其他人,有女人能当皇帝的国家。” 【叶卡捷琳娜二世,这个人物宝宝们应该都很熟悉,沙俄历史上唯二被称为大帝的人,沙俄版的汉武帝。】 【她虽然是沙俄版的汉武帝,但她却不是沙俄人,而是普鲁士王国人。】 【一个甚至连沙俄人都不是外国人,却能剁了沙皇丈夫做了沙俄的王,不得不说,在这种事情上,西方国家的包容性真的比我们强太多。】 安乐抬眸看天幕,天幕上的女人头戴皇冠,手持权杖,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包容性岂止强太多? 一个连本国人都不是外国人却能杀了本国的王,然后做本国的王,这种事情安乐连想都不敢想。 而更不敢想的,是天幕对她的评价。 沙俄版的汉武帝? ——何其高的评价! 必然是沙俄在她的领导下疯狂扩张,让这个外战不行的国家鼎立于世界之巅,所以天幕才会这般评价,所以她才会成为沙俄历史上唯二的“大帝”! “不可能!” “这种国家根本不会存在!” “谁会眼睁睁看着本国的王被杀,然后尊一个外国的人成为自己国家的王?!” “沙俄。” “沙俄就是这样的国家。” “人家叶卡捷琳娜一个外国人,就是杀了本国的王,然后被本国人尊为王,然后被天幕称之为沙俄版的汉武帝。” 【制度不同,结果就不同。】 【沙俄能出女版汉武帝,而我们唯一的女皇直到今日都在被人尬黑。】 【在一个武皇只是在丈夫李治死后儿子们不争气的情况下自己做了皇帝的情况下,后世人依旧直呼你国要完,你李唐江山就此中断,你李唐男人不行,所以会被武皇夺了江山。】 【咱就是说,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如果武皇能名正言顺登基,能不被世人抗拒,那么她根本就不会用酷吏,更不会停止对外扩张,那么她也有机会喊出如叶二一样的话,成为华夏史上又一位千古一帝,而不是终其一生都在与一些反对她的人搞内斗。】 【相应的,如果李显能顺利传位于安乐公主,那么未来社会的历史会不会被完全被改写?】 【或许不会再有安史之乱,没有后来的天子九迁国都六陷,没有西域就此与中原大地断开联系,没有燕云十六州彻底失守,中原门户大开,彻底沦为外族的砧板鱼肉。】 作者有话说: 武皇:狠狠慕了女人能顺理成章当皇帝的制度。 韦后:+1 安乐:+1 第94章 安乐公主 手段虽残忍,但却最有效果。 “安史之乱?” “天子九迁国都六陷?!” “中原门户大开?” “成为外族的砧板鱼肉?!” 这些事情对于身处盛唐的九州百姓来讲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们生于太宗时代, 养于高宗时代,他们眼见四夷宾服,耳听八方来贺, 盛世太平的高楼在他们的时代拔地而起,大唐军威响彻万里。 他们想象不到海晏河清的世界突然爆发安史之乱, 想象不到未来的他们将会天子九迁国都六陷, 更想象不到中原门户大开, 未来的他们即将沦为外族人的砧板鱼肉。 ——那是一个他们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大唐名臣如云, 悍将如林,怎会落到那种地步!” 然而这句话刚开口,他们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没有大唐, 只有武周。 他们的大唐早亡了。 亡在女人不能当皇帝的制度上。 亡在武皇不甘心做幕后的女人。 于是武皇改国号为武周,自此做了九州万里的主人, 将那些女人不能做皇帝的旧制度狠狠踩在脚下。 而接憧而来的, 是酷吏上台,是各地叛乱不断, 是武皇不得不停止版图的扩张,把重心放在内斗之上,然后便是历史为之改写,李唐宗室乃至文臣武将迎来人生至暗时刻。 所以后面的安史之乱也好, 国都沦陷也罢,都是一种必然。 ——当掌权者耗于内斗, 便是外族趁虚而入的时候,如果后续的执政者没有横扫九州的战功或者战将,那么后面发生的一切灾难都再正常不过。 所以宗室与朝臣与武皇耗于内斗并不能改变武皇登基为帝的事实, 而是让外族渔翁得利。 天幕之下, 文臣武将陷入沉思。 ——如果他们的抗争只会便宜外族人, 那么他们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 完全没有意义。 而所谓的传承百年的宗族制,其实也不过是吃女人来补贴男人的制度。 女人难道真的很笨? 真的没有能力存活在这个世上吗? 不,没有男人,她们也可以活得很好。 是现在的制度让她们不得不依附于男人,不得不仰仗男人生存。 如果女人享有与男人一样的权力,一样的继承权,一样的从政权,那么世界将会完全不同。 武皇不必改朝换代便能名正言顺登基为帝,宗室朝臣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群起攻击她,她不必终日耗于内斗,而是把心思放在开疆扩土上,假以时日,她甚至可以如沙俄的叶卡捷琳娜大帝一样,豪气万丈喊出那句话—— 如果我能活到两百岁,整个世界都会匍匐在我的脚下。 “叶卡捷琳娜大帝。” 安乐凤目轻眯,看着天幕之上的异国大帝,“沙俄可以出这样的大帝,李唐与武周也可以。” “这是自然。” 武崇训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安乐转身回头,杨慎交与武崇训相互见礼,生于权臣世家的将军显然极有眼色,见武崇训过来,便拱手退了下去,诺大偏殿只剩下她与武崇训,武崇训笑着向她走过来,声音如旧日和煦,“裹儿,以前不可以,但不代表以后不可以。” “九州万里能出一个祖母,便能再出一个你。” “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如叶卡捷琳娜大帝一样,让世界匍匐在你脚下。” “而我会在你身后,看你加冕为皇。” “沙俄能出女帝,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李显仍未从爱子惨死的悲痛中回过神,但听天幕讲起沙俄与中原之地的差别,他后知后觉想起天幕方才的话——他的香儿与裹儿将会死在未来的兵变之中。 因为中原之地是宗族制。 因为宗族制天然把女人排斥在外。 所以他一旦崩逝,香儿与裹儿便被李氏宗族清算。 不,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几乎没有犹豫,他拉着韦香儿的手,“香儿,现在不是恨阿娘的时候。” “趁阿娘对朝堂的掌控力仍在,我们去求阿娘!” “阿娘为武周的开国皇帝,她肯定不想让她的江山一世而亡。” “既然改革推科举,不如索性改革到底!让女子也能有继承权与参政权!” “你与裹儿的继位合法性来源于她,只要你俩能成功登基,她的武周天下便能传承下去!” “婉儿以为,我的武周如何能千秋鼎盛,而不是一世而斩?” 武皇抬眼看天幕,不动声色问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秀眉微动,“唯有女子为继承人,您的江山才能传下去。” “李唐江山容不得女人为继承人,平阳昭公主战功赫赫,也不过落个罢黜兵权后英年早逝的下场。” “可您的武周不一样。” “您的武周有女人执政,有女人可以作为继承人鼎立于世。” “这些女性继承人位尊九五的合法性来源于您,所以她们哪怕为了自己,也会维护您的统治,而不是在您百年之后便复辟李唐。”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4节 “裹儿,你我同是女子,更能知晓身为女子的不易。” 义安郡主扶着侍女的手匆匆赶到,周围皆是自己人,她便开门见山,“凭什么男人能三妻四妾,而女子只能宽容大度容忍男人的沾花惹草?” “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与仙蕙她们不同,与你并非一母同胞,没什么情分可讲,也不必讲情分。” 义安郡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我帮你不为其他,只为我自己。” “假以时日你拿到那个位置,我便享亲王待遇。” “男人能三妻四妾,我也要面首成群。” “男人能建功立业,我便要朝前听政。” “总之男人有的东西,我都要有。” 安乐扬眉一笑,目光在义安身上打转,“阿姐果然是爽快人。” “阿姐大可放心,我从不亏待自己人。” “裹儿也可放心,我并非空手而来。” 义安拍手,身后小侍女双手捧上一卷账目。 安乐眼皮微抬,视线扫了一眼侍女手里捧着的东西。 看样子是个账本,但又与普通账本不大一样,记载的不止有账目,似乎还有一些其他东西。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那位好夫君喜欢吃花酒,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若他的妻子是个贤良大度的,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义安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可我偏偏不是。” “我让人记下他每次吃花酒的时间与地点,同行的有哪些人,隔壁又是哪些人。” “这一记录,倒让我发现很多东西,咱们四叔家的好三郎,原来也喜欢吃花酒。” 安乐眼皮狠狠一跳。 ——果然是他。 “旁人吃花酒只为吃花酒,三郎不同,人家吃花酒,是为了吃花酒的人。” 义安从小侍女手里抽走账本,放在安乐手里,声音微凉,“我的好妹妹,你若想争那个位置,不单要防备重福重俊与重茂,四叔家的三郎也是你的劲敌。” 【可惜没有如果。】 【我们不是沙俄,更不是皇后公主可以继位的地方世界,我们是受儒家思想所影响的宗族制的华夏。】 天幕之上,叶卡捷琳娜大帝的身影消失不见。 不止叶卡捷琳娜大帝,还有那些以皇后以公主之身登基的女王,她们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华夏史的皇帝,他们或英武圣明,或残暴好杀,他们性格不一,功绩更不已,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男人。 【在儒家思想的影响下,在宗族制的国本下,华夏史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彻头彻尾的男权社会。】 【女人在男权社会想要掌权,其难度不亚于从地狱挣扎到天堂。】 【李显临到死,也没能把安乐公主立为皇太女。】 【他的突然暴毙,史书说是韦后与安乐公主联手毒杀1。】 【毒杀唯一支持自己的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但史书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白纸黑字记录这样的事迹。】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张目结舌—— “假的吧?” “韦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能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姚崇抬手扶额,“后世的史官们就是这么糊弄后世人?” “胡说八道!” 武延秀险些被水呛到,“裹儿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侍女递过来帕子,他拿帕子胡乱擦了下自己的脸,整了整衣物与鬓发,便想去寻安乐。 ——重润出了事,裹儿现在肯定需要人来陪。 当然,他未来的岳丈也不能死,哪怕死了,脏水也不能泼在裹儿身上,裹儿是要做女皇的人,怎能因为这种事情死在兵变之中。 说走就走。 武延秀换了身衣服,纵马便去寻安乐。 侍从们急得直跳脚。 ——您与安乐郡主的事情已经被天幕挑明了,现在去寻安乐郡主,这不是给安乐郡主与武崇训添堵吗! 【而李显的死,也彻底拉开李唐宗室对韦后与安乐公主的清算。】 天幕之上,韦后与安乐身着素缟,眼圈微红,一边在李显灵柩前守灵,一边警惕看着周围的朝臣宗室。 【不得不说,韦后在李显死后的这一波操作是无可指摘的。】 【李显死后,她先秘不发丧,召诸位丞相入宫,再调集五万兵马戍卫长安,避免丞相们联合兵变逼宫,让自己落个跟婆婆武皇一样的下场2。】 天幕之上,丞相们仓促入宫,卫士们披甲执锐,威风凛凛。 天幕之下,武皇眼皮微抬。 ——避免丞相们联合兵变逼宫,落个跟武皇一样的下场? 所以她的下场是被丞相逼宫,不得不退位? 武皇轻嗤一笑,“婉儿,着人留意所有丞相的动静。” 姚崇抬手扶额的动作变成双手捂脸。 ——他这个丞相怕是当不下去了。 【韦后一边防备着丞相们逼宫,一边安插自己的人手,让自己的兄长侄子与驸马们统领兵马,城中六街。】 【当然,远在千里之外的李显的庶长子,害死李重润的李重福她也没忘记,让心腹之人领了五百人去监视李重福。】 【做完这一切,朝中大事便尽落韦后手中。】 【但韦后毕竟是韦后,她太清楚执掌朝政不能一味打压,要铁腕手段,也要怀柔拉拢,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 【所以她掌权之后并没有迫害上官婉儿,尽管是因为上官婉儿的阻止,李显才没能立安乐为皇太女。】 天幕之下,上官婉儿微微一愣。 ——韦后竟然没有清算她? 安乐凤目轻眯。 ——阿娘委实大度,连背叛她们的人都会重新重用。 但上官婉儿能背叛她们一次,便能背叛第二次! 【韦后不仅没有加害上官婉儿,反而对上官婉儿委以重用,而经常与自己唱反调的小姑子太平公主,也被她拉拢示好,就连相王李旦她都没忘记,一并拉拢着参与朝政。】 【因为她知道,她看似大权独揽,但现在的她的地位并不稳固,她需要李唐宗室的支持,才能与朝臣相抗衡。】 【她不是她婆婆,有着掌控朝政数十年的经历,能让朝臣对她马首是瞻,她只能对宗室们做出妥协,从而让宗室们支持她,乃至成为她的靠山。】 天幕之上,韦后放下身段,宴请太平婉儿与李旦。 “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韦后温和道,“这江山与二娘四郎婉儿共坐,才能坐得稳。” 太平懒懒挑眉。 李旦诚惶诚恐。 婉儿秀眉微动。 安乐公主强压怒火。 ——这些人个个是隐患,纵然拉拢,也不会跟阿娘一心。 【她甚至怕激怒朝臣与宗室,而不得不暂时放弃立安乐为皇太女,她与上官婉儿太平公主三人联合起了一份遗诏,立李显的幼子李重茂为皇太女,让相王李旦辅政,她以皇太后的身份摄政,以此来平衡各方面的势力3。】 【扪心自问,她已经做到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只可惜,她的这次极限操作并不能改变她与安乐公主的命运,她所拉拢的,她所委以重用的人,又一次背叛了她。】 天幕之下,安乐冷笑。 ——果然,这些人从来信不得。 无论是她的姑母太平公主也好,阻止父皇立她的上官婉儿也罢,甚至于四叔李显,他们从来与她们母女不一心。 在他们眼里,皇位是一块肥肉,一块只能被李氏男人吞咽的肥肉,而不是她们母女! 祖母屠戮李唐宗室的手段或许毒辣残忍,但却是最有效果的。 当能与你争权夺势的人全部消失,只剩下你一人时,朝臣宗室们要么揭竿而起,要么捏着鼻子认下你。 揭竿而起她不怕,若这万里江山不能为她所握,那么改朝换代又何妨?! 她被冠以毒杀阿耶的罪名,被头颅高悬闹市,被百年后的史官们描绘成为了爱情才滋生野心的蠢货,世人从不以温柔慈爱待她,她凭什么要大爱无疆回报世人! ——若此生仍不能得偿所愿登基为帝,她必会拉上那些所谓的亲眷一同下地狱! 她不配拥有的东西,别人更不配! “四郎,我不恨阿娘。”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5节 韦香儿轻轻摇头。 有人杀了她儿子,有人杀了她,将她的族人屠之一空。 这条争权夺势的路,她自始至终只有丈夫与女儿。 她不计前嫌提拔的人会背叛她。 她放下身段拉拢的人会攻击她。 她明明立志要学她婆婆,却连婆婆的无差别攻击,所有人都是她的工具她的踏板都没有学会。 ——她与婆婆最大的差别,是她心里对亲情对友情仍存在幻想。 多么可笑的事情。 韦后反握着李显的手,一字一顿道,“我与你一起寻阿娘。” “阿娘的武周天下,只有我与裹儿才能传承下去。” ——因为只有她与裹儿,才是发自内心认同女子可为继承人,女子可登基为帝,女子可治理好天下九州。 作者有话说: 韦后: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有一说一,韦后真的是大写的惨 好不容易跟李显苦尽甘来,但唯一的儿子被婆婆噶了,好不容易熬死婆婆老公登基了,李显没当几天皇帝也噶了,她就各种极限操作,召丞相们入宫,提防丞相兵变,再召集卫士戍卫皇城,让兄长侄子们日夜巡逻,对于李唐宗室该拉拢拉拢,让李旦辅政,让太平参政,不计前嫌重用上官婉儿,然并卵,被李三太平和婉儿联手背刺orz 被这三个人联手搞死,韦后也是很有牌面了orz 1:《旧唐书·本纪·卷七 》:时安乐公主志欲皇后临朝称制,而求立为皇太女,自是与后合谋进鸩。六月壬午,帝遇毒,崩于神龙殿,年五十五。 《新唐书·卷五·本纪第五》:景云元年六月壬午,韦皇后弑中宗,矫诏立温王重茂为皇太子。 《资治通鉴》:安乐公主欲韦后临朝,自为皇太女;乃相与合谋,于饼餤中进毒。六月,壬午,中宗崩于神龙殿。 2:《旧唐书·本纪·卷七 》:秘不发丧,皇后亲总庶政。癸未,以刑部尚书裴谈、工部尚书张锡并同中书门下三品,依旧东都留守。吏部尚书张喜福、中书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命左右金吾卫大将军赵承恩、右监门大将军薛简帅兵五百人往均州,备谯王重福。 《新唐书·卷五·本纪第五》:以刑部尚书裴谈、工部尚书张锡同中书门下三品;吏部尚书张嘉福、中书侍郎岑羲、吏部侍郎崔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发诸府兵五万屯京师,以韦温总知内外兵马。甲申,乃发丧。又矫遗诏,自立为皇太后。 《资治通鉴》:韦后秘不发丧,自总庶政。癸未,召诸宰相入禁中,征诸府兵五万人屯京城…将兵五百人驰驿戍均州,以备谯王重福。 3:《旧唐书·本纪·卷七 》:以安国相王旦为太子太师。进封雍王守礼为邠王,寿春郡王成器为宋王,宗正卿晋封新兴王。丁亥,皇太子即帝位于柩前,时年十六。皇太后韦氏临朝称制,大赦天下。 《新唐书·卷五·本纪第五》:皇太子即皇帝位,以睿宗参谋政事,大赦,改元曰唐隆。太后临朝摄政,罢睿宗参谋政事,以为太尉。封嗣雍王守礼为邠王,寿春郡王成器宋王。丁亥,温王妃陆氏为皇后。 《资治通鉴》:太平公主与上官昭容谋草遗制,立温王重茂为皇太子,皇后知政事,相王旦参谋政事…进相王旦为太尉,雍王守礼为幽王,寿春王成器为宋王。 第95章 安乐公主 所有公主开府治事,视同亲王。 【古人说一命二运三风水, 以前up主不信,但历史看多了,发现这句话真的有道理。】 【而韦后, 就是最简单的例子。】 【出身京兆韦氏,京兆韦杜, 去天尺三的那个韦。】 【所以韦后的命是不错的, 在一命里面, 她占到了命。】 【这种出身, 又生了一张艳丽的脸,一颗精于算计的心,哪怕她不嫁给李显, 她过得也不会差。】 天幕之下,出现少女韦后的身影。 般般入画, 自成风流, 哪怕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有大把的男人想将她娶回家珍藏。 男人就是如此肤浅而又如此直白的视觉动物。 【但在运气方面, 韦后的运气可谓是一直不好。】 【她武皇选中,做了李显的太子妃,上个太子妃被赐死,她这个太子妃做得战战兢兢。】 【好在她的确有手段, 不仅收拢了李显的心,与李显武皇处得也不错, 所以才能让自己的儿子刚出生便被李治立为皇太孙。】 【她算是用自己的手段与能力硬生生改了自己的命。】 天幕之下,李显与韦后逗弄着襁褓中的李重润,脸上洋溢着幸福恬淡的笑容。 【李治身体不好, 而自己的丈夫被立为皇太子, 自己的儿子被立为皇太孙, 正常人走到这一步,等待她的是皇后,太后,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但韦后的运气真的不好。】 【等待她的不是皇后太后,而是李显被废,她被连累,流放房州一十四年。】 天幕之上,景象再换。 方才在富丽堂皇宫殿中逗弄着皇太孙的太子妃摇身一变,成了流放之地一身布衣的农妇,不仅终日为生计发愁,还要养育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安抚随时都有可能拔剑自杀的丈夫。 “仙蕙,饭做好了,给裹儿穿衣服带她来吃饭。” 韦香儿一边盛饭,一边吩咐院子里玩泥巴的女儿。 “哎,来了。” 李仙蕙脆生生应了一声。 烧火的李重润把锅底下的火弄灭,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喊阿耶来吃饭。” “快去快回。” 韦香儿嘱咐了一句,“若有人与你搭话,不必理他。” “近日东都又乱了起来,我们万不可能让人抓到把柄。” “我知道了。” 李重润笑眼弯弯,“我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的。” 【在这十四年里,哪怕韦后远离东都洛阳,但东都洛阳发生的事情也时常会波及到她与李显。】 【比如说每个谋逆造反的宗室都会打着李显的旗号来招兵买马,来对抗武皇的武周江山。】 【这种情况下,武皇会怎么想?而李显又有什么样的下场?up主哪怕不说,宝宝们都能想得到。】 天幕之下,李显拔剑自刎。 韦后连忙去夺李显手里的长剑,“三郎!” “快放下,别吓到孩子们!” 小小的茅草屋,孩童们哭成一团。 “香儿,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李显放声大哭,哭得比孩子们更大声。 “重润,带你的妹妹们出去玩。” 韦后按着李显的手,吩咐李重润。 李重润连忙回神,一手抱着李裹儿,一手牵着李仙穗,“别哭了,阿兄带你们出去玩。” “想不想要萤火虫?还有烤蚂蚱?” “你们不哭了,阿兄便给你们捉萤火虫,烤蚂蚱。” 女儿们被儿子带走,韦后用尽全力夺下李显手里的佩剑,“三郎,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我们今日之祸,未必不是我们未来之福。” “为什么他们不打着别人的旗号来谋反,而是打着三郎的旗号?” “是因为在宗室,乃至在天下人心里,三郎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所以他们才会打着三郎的旗号,拥立三郎为帝。” 韦后把佩剑丢在一边,将李显抱在怀里温柔安抚,“只要三郎熬过这段时日,未来的九州天下便是三郎的囊中之物。” “真、真的吗?” 李显泪眼朦胧。 “当然是真的。” 韦后轻轻擦拭着李显脸上的泪,“我何时骗过三郎?” “阿娘已上了年龄,能掌控朝政多久?” “而四郎与武家人有血海深仇,哪怕为了保全武家,阿娘都不会立四郎为太子。” “阿娘只能立你。” 韦后眸色微深,动作极尽温柔,“三郎,且等着吧,总有一日,阿娘会遣人接你还京。” 【丝毫不夸张地说,在这段流放岁月里,如果没有韦后,李显根本撑不下来。】 【因为有了韦后,李显才能熬下来,才能等到武皇派人接他回京。】 【而韦后,也终于能苦尽甘来。】 天幕之上,李显携韦后坐上马车。 流放之地的小茅屋渐行渐远,官道的平坦开阔在他们眼前铺开。 “香儿,我必不负你。” 李显握着韦后的手,激动说道,“若我能为江山之主,则江山与你共坐。” 【但韦后真的苦尽甘来了吗?】 【并没有。】 【她唯一的儿子死于庶子李重福的告密,她的女儿受惊吓难产而死。】 天幕之上,是韦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重润!” “仙蕙!”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长长叹气—— “别的不说,这位韦后着实惨了点。”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6节 “是啊,好不容易把太子妃的位置坐稳,结果太子登基没几天就被流放在外。”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不成,一边带孩子,一边还得安慰没用的丈夫。” “要是换个性格软弱的,只怕比太子更早抹脖子。” “终于从流放之地熬出头吧,唯一的儿子又被杀了,女儿还一尸两命。” “别的不说,就冲她这经历,她没疯都是心智坚定。” “是啊,不能怪她一定要立安乐为皇太女,换成我,我也立安乐。” “没有她,太子早死了,凭什么熬出头了,以后坐江山的要换成害死她儿子的人?” “我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 武皇眼皮微抬,不置可否,“她不是还有女儿么?” “儿子不死,女儿如何上位?” 上官婉儿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接话。 她知道韦氏的不易,更知道李显能有今日全靠韦氏一力支撑,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 那些惨剧一幕幕摆在自己眼前,那种眼睁睁看着孩子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无力,足以让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为之痛惜,以至于让她恍惚间有些明白韦后为什么一定要立安乐为皇太女的行为。 ——不甘,不平,又或者说赌上身家性命乃至九族性命与屡次戏弄她的天命斗。 凭什么她历尽千辛万苦,甚至死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才熬出来的九州之主的位置,要拱手让给害死她儿子的人?! “重润……仙蕙。” 长宁红了眼眶。 “阿娘太苦了。” 长宁扑在杨慎交怀里,轻啜出声。 杨慎交轻抚着她的发,轻叹一声温声安抚,“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论是阿娘的命运,还是我们的。” 武崇训看长宁杨慎交的夫妻情深,不由自主往安乐身边走了走。 ——若是安乐也如长宁那般悲痛落泪,他定会如杨慎交那般安慰安乐。 不,他会比杨慎交做得更好。 长宁身材娇小,而杨慎交颇为高大,这样抱着并不舒服,他与安乐就不一样了,安乐比长宁高些,而他也没有杨慎交那般魁梧,他知道怎么抱安乐会让安乐更舒服,更知道安乐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安乐不喜欢整个人被包裹在怀里的感觉,而是更喜欢她为主导的拥抱。 武崇训走向安乐,调整好姿势,静待安乐投怀送抱。 但他忽略了安乐与长宁的性格完全不同。 长宁小鸟依人,而安乐乖戾多变,阿娘的惨剧一幕幕在天幕上演,安乐静静抬眸看着,没有哭,眼底的悲伤也不多,多的是不甘和恨意。 但恨意与不甘一闪而过,须臾之间,她仍是张扬跋扈的安乐郡主。 “阿姐如何了?” 她问身边的侍女。 侍女忙不迭去问给长宁接生的稳婆。 “郡主虽吃了些苦头,但性命保住了。” 侍女小跑过来回话,声音哽咽,“只是……只是孩子怕是保不住。” 安乐稍稍松了一口气,“孩子有什么要紧的?” “只要阿姐活着,想要多少孩子便能有多少孩子。” “……” 好的,他知道他的郡主殿下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安抚。 她习惯了独面一切,习惯了悲伤轻易宣出口。 武崇训叹了口气。 但他还是走上前,轻轻握住安乐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武崇训道,“裹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直到死在兵变的那一日。 【有一个说法,说重俊仙蕙死的那一日,韦后就已经疯了。】 【但up主不认同这个说法。】 【重俊仙蕙死后,韦后做事更冷静,也更清醒,甚至为了缓和与武皇张易之兄弟的矛盾,还让李显上书封张易之兄弟为王。】 【她彻底蛰伏下来,静待时机,因为她知道,武皇终究会死,而李显,也有位尊九五的那一日,只要那一日能到来,她依旧是与李显共掌江山的皇后,甚至能更进一步,与她的婆婆一样登基为帝。】 【这一次她没有等太久,那一天很快到来了——丞相张柬之崔玄暐等人兵变逼宫,一代女皇就此走下政治舞台1。】 天幕之上,垂垂老矣的武皇慢慢合上眼,“你们……很好。” 天幕之下,武皇眼皮微抬。 ——张柬之?崔玄暐? 的确是忠心李唐的两位重臣。 一个是别人推荐她提拔的,另一个是她亲手提拔的人。 两个人都被她委以重用,而两个人也都背叛了她。 【但背叛武皇的人显然不止这两个,她的子女也在其中。】 【李显率左右羽林军冲入禁中,诛杀二张2。】 武皇凤目轻眯,“三郎?” 上官婉儿手指微紧,笔尖在宣旨上拖出一团墨迹。 武皇淡淡扫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回天幕。 【武皇退位,武周灭亡,李唐复辟。】 【因诛杀二张维护李唐社稷有功,太平被封为镇国太平公主,李旦被封为安国相王,张柬之等人也被大封特封,韦后与李显彻底迎来自己掌权的时代3。】 天幕之上,李显登基,韦后封后,场面恢弘而壮丽。 但恢弘壮丽的场面并没有让九州百姓为韦后感到高兴,感叹她终于苦尽甘来,反而有种眼见她高楼起,眼见她楼塌了的叹息不安。 ——现在花团锦簇的热烈,终究抵不过未来身死族灭的凄凉。 【这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旧唐书》说李显是率领左右羽林卫冲入禁宫,但后来的《资治通鉴》说李显不敢兵变,别人都冲进去了,他还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后来是驸马把他抱上马,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逼宫4。】 【一个是主动兵变,一个懦弱怕事赶鸭子上架,咱就是说,《资治通鉴》是不是跟李唐皇帝们有仇?逮着机会就照死里黑李唐的皇帝们?】 【看完李显的举动,我们再来看李旦与太平。】 【二张死后朝臣们怕再生突变,李旦统率南牙兵马捉拿二张的爪牙,至于太平公主,则记载得非常含糊,但不可否认的是,兄妹俩都是有功之臣,于是一个封安国相王,一个封镇国太平公主。】 【而张柬之逼宫成功,妥妥的从龙之功,所以他们人人加官进爵,在朝堂上形成一股足以对抗皇权的势力。】 天幕之上,李显与韦后推行新政。 但他的政策完全被驳回,哪怕身为天子,也要看臣子的脸色。 ——他是一个被臣子推上皇位的天子,他在一群拥有从龙之功的臣子们面前立不起君主之威。 【这些臣子能把李显推上皇位,就能把李旦或者其他人推上皇位。】 【为了削弱李显的势力,这些人手底下的人用吕产吕碌打比方,建议他们把武家人全噶了5。】 【看过我之前的视频就知道,吕家人从无谋反之意,所以噶武家人的提议就很明显,李显在朝中本来就没什么根基,如果武家人噶了,李显就是光杆司令。】 【但这些人到底比陈平周勃多了那么一丢丢良心,而韦后与李显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傀儡,所以他们想要噶武家人的想法并没有实现。】 【对于足以威胁皇权的这些人,韦后李显不能得罪,但更不能放任,如何解决这些人,成了李显与韦后掌权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问题。】 天幕之上,李显长长叹气。 “三郎不必叹气,我有法子。” 韦后悠悠一笑,眸光微深,“他们不就是想要权吗?给他们。”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他们会死于他们所求的权势之上。” 【不得不说韦后真的很擅长玩弄权术,在打击这五个人的事情上,她的操作堪称惊艳。】 【她先把这五个人封为郡王,削去他们的丞相之权,没了丞相之权,再削去兵力,这些人便只能任由韦后拿捏,然后该贬贬,该杀杀,威胁皇权的五王不复存在。】 【当然,在削弱这五王的势力的时候,咱们的韦后再次充当了反面人物。】 【宝宝们就能在史书看到各种记载,什么韦后进谗言啊,什么韦后排除异己啊,总之锅全在韦后身上,而中宗李显就是眼睁睁看着忠臣被贬而毫无卵用的傀儡皇帝,短短几句话把李显与韦后黑了个彻底。】 【不过黑归黑,权势是骗不了人的,威胁皇权的权臣全部被清理,朝政终于被韦后与李显握在手中。】 【放眼天下,除了太平与李旦对他们还有一定威胁外,剩下再无人能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他们终于能安心坐在皇位上,开启自己的新政,也开始为女儿安乐公主铺路。】 【史书有言,长宁安乐两公主给卫士,掌兵权。】 【是的,宝宝们没有看错,平阳昭公主累死累活打下大片江山,到最后仍因女子身份而被罢黜兵权,但在李显这里,他把历代皇帝极为吝啬的兵权轻而易举交到女儿的手中。】 【而他为女儿铺的路也不仅于此,神龙年间,长宁、安乐、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凡七公主,皆开府置官属,视亲王。】 【他是真真切切在为女儿上位在铺路,而所有公主开府治事,视同亲王,便是他将女儿立为皇太女的第一步。】 【哦,对了,这里需要提一嘴,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他给武皇上的尊号是则天大圣皇帝。】 天幕之下,武皇瞳孔微缩。 ——所以,她死后的尊号是皇帝?! 作者有话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7节 武皇:好的,你仍然是我的好大儿! 李显:阿娘贴贴! 有一说一,李显真的是呕心沥血给妻子和女儿铺路,给武皇上皇帝封号,让女儿们掌兵权,开府治事视同亲王,如果不是死得太早,咱们历史上真的会出现一个皇太女orz 小声说一句,我之前写吕后给鲁元铺路就有参考李显给安乐铺路的史料,古往今来给女儿铺路的皇帝,他是独一个。 可惜死太早,皇帝不是自己的后人,后面的史书把他黑得体无完肤,明明是自己领兵逼宫,后面写成不敢去兵变,甚至被人抱上马不得不参与兵变,形象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我这里跟安乐力战而亡,改成描眉的时候被人砍死一个档次。 对了,武皇的尊号为什么从皇帝变成皇后,宝宝们可以猜一下是谁的手笔~~ 1:《旧唐书·列传·卷四十一》:兵至玄武门,彦范等奉太子斩关而入,兵士大噪。时则天在迎仙宫之集仙殿。斩易之、昌宗于廓下。 2:《旧唐书·本纪·卷六》:癸亥,麟台监张易之与弟司仆卿昌宗反,皇太子率左右羽林军桓彦范、敬晖等,以羽林兵入禁中诛之。 3:《旧唐书·列传·卷一百三十三》:神龙元年,预诛张易之谋有功,进号镇国太平公主,相王加号安国相王。 《旧唐书·本纪·卷七》:以并州牧相王旦及太平公主有诛易之兄弟功,相王加号安国相王,进拜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仍赐实封,通前满五千户。 4:《旧唐书·本纪·卷六》:皇太子率左右羽林军桓彦范、敬晖等,以羽林兵入禁中诛之。 《资治通鉴》:同皎扶抱太子上马,从至玄武门,斩关而入。 5:《新唐书·列传第八》:长宁安乐二公主给卫士,环第十步一区,持兵呵卫,僭肖宫省。 《新唐书·列传第八》:神龙时,与长宁、安乐、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凡七公主,皆开府置官属,视亲王。 6:《旧唐书·本纪·卷六》:上天后尊号为则天大圣皇帝。…乙卯,追奠则天皇后曰天后圣帝。 第96章 安乐公主 野心勃勃,欲壑难填。 作为一个前所未有的女皇帝, 她已做好自己的武周江山一世而亡的心理准备,尤其在立李显为皇太子之后,几乎是变相默认自己百年之后李显会改国号为李唐, 而不是延续她的武周。 武周江山不复存在,那么她这个皇帝, 还会是皇帝吗? ——不会。 她会重新变成李治的附庸, 以天后的身份与李治合葬。 而关于她位尊九五的皇帝生涯, 则会被史官们隐去, 或者以春秋笔法来描绘,写成一个改头换尾的故事。 一如曾经力挽狂澜拯救大汉王朝于水火的吕后,后人不会称赞她, 她的下场是被世人骂做毒妇,满族皆灭, 甚至被废去祭祀。 ——这就是没有自己嫡系继承人的下场。 未来的李唐皇帝仍是她的子嗣, 她会比吕后好很多,不会被清算, 不会被废去祭祀,但也仅限于此。 那是她李唐的继承人,不是她武周的,她的武周会与她的崩逝而一同灭亡, 九州天下再次扬起李唐的旗帜。 一切的一切,她都能猜得到。 她唯独没有猜到的, 是她的儿子竟然给她上的是皇帝尊号,而不是天后皇后太后。 ——她是以则天大圣皇帝的身份葬入皇陵的。 武皇呼吸微微一紧,扶着侍女的手站起身。 她清楚知道李显给她上皇帝的尊号不单单是为她, 更是为了给安乐铺路, 但她心情依旧颇为复杂, 那是一种明明自己已经做到人亡政息的准备,但结果却是她的存在她的政策全部保留了下来,乃至她的思想都得以保留。 ——在这个女人天然依附男人仰仗男人的世界,女人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力量鼎立于天地之间。 野心不是男人的专属,女人也可以位尊九五。 只要给她们与男人一样的机会,她们完全可以交出一份比男人更令人满意的答卷。 【别的不说,则天大圣皇帝的名头摆在这儿,就能堵住无数悠悠之口。】 【你说女人不能当皇帝,但武皇不仅是女人,还是太宗皇帝的女人,之后才嫁给高宗皇帝的,她这样的身份都能当皇帝,凭什么天子之女不能当皇帝?】 【你说情况不一样,武皇是李显的阿娘,是李家的媳妇,是代管李唐江山,等她老了,就会把江山还给李家人,所以江山还是李家的,不会流落到外人手中。】 【可安乐就不一样了,她是外嫁女,是别人的儿媳妇,她的孩子是她丈夫的孩子,不是李家人,皇位传给她,就是把万里江山拱手相送。】 【这个问题好解决得很啊,让安乐去父留女不就行了?让安乐不嫁人不就行了?】 【只要不嫁人,她就永远是李家人,只要她的孩子没爹,那她的孩子也是李家人。】 【而且这里牵扯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up主刚才讲过的问题,真正传宗接代的人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孔家人测了不到二十个男人就测出了三个祖宗,可见男人的基因不紧不稳定,还容易从根上出问题,但女人就不一样了,男人无法确定自己妻子生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女人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她十月怀胎的骨肉肯定是她的骨肉。】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陷入沉默—— 这话,似乎没毛病。 女人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血脉被混淆,而男人则要严防死守自己被戴绿帽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的确是女人在传宗接代。 但这种事实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将千百年的传统与宗法体制踩得粉碎,更是将男人贬得一文不值。 ——如果传宗接代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那么嫁娶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让不能传宗接代的男人能有一个女人来传宗接代? 多么可笑! “就是这个道理。” 李显有些激动,“裹儿生的才是我们的骨肉,身上才流着我们的血。” “至于重福重俊乃至重茂的妻子所生的孩子,谁能保证一定是他们的孩子?” “香儿,天幕是在帮我们!” “阿娘看到这些东西,必会支持立裹儿为皇太女!” 韦香儿却没有李显这么乐观,“三郎,天幕方才说你兵变逼宫,让阿娘不得不退位,将万里江山传给你。” “这……” 李显声音微微一顿,脸上有一瞬的忧虑。 但很快,他找到问题的关键点,“逼宫的不止我一人,四郎二娘也参与其中。” “阿娘只剩下我们三个孩子,我们三个皆参与此事。” “而我,却是给阿娘上了帝号的人,让她以皇帝的身份流传后世。” 李显敏锐捕捉到武皇真正在意的是什么,“若阿娘为兵变之事废我而改立四郎,四郎未必会给阿娘上帝号。” “而四郎与武家人的关系更是水火不容,四郎若掌权,武家人必然无人生还。” “我是阿娘最好的选择。” 李显抬眸看向武皇所在的宫殿。 【捋清这层关系之后,我们就能发现李显与韦后的选择非常具有前瞻性。】 【他们放弃了要借女人才能传宗接代的儿子,而是选择了女儿,为女儿去铺路。】 【而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安乐公主,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她选的两位驸马都很有技巧性,第一位驸马是武三思的次子武崇训,第二位驸马是武承嗣的次子武延秀。】 【熟读唐史的宝宝们都知道,武三思与武承嗣是武家竞争太子的热门人选,在武皇执政期间,两人权势滔天,风头无两,把皇嗣李旦搞得灰头土脸,差点没命。】 天幕之上,出现武三思与武承嗣的身影,一个张扬,一个跋扈,只差把我是反派权臣写在脸上。 天幕之下,武三思一言难尽。 ——倒也不必这般丑化他们。 姑母虽是亲姑母,但与他们父亲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他们父亲的死都是姑母的手笔。 这种关系摆在这儿,他们若没有几分真本事,姑母怎么可能容得下他们?让他们一手遮天? 事实上,他们与酷吏一样,是姑母手里最为锋利的剑,为姑母清扫一切不利于她的东西。 只是这把剑用得久了,姑母为数不多的良心便对他们生了几分聊胜于无的亲情,不再以他们为剑,而是选择了重用酷吏来保护他们。 当然,姑母对他们的情分并不多,仅限于一把用得趁手的剑,会在顺手的时候保他们一把,但当他们违逆她的心思,她顷刻间便会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圣人之威。 ——延基的死便是最好的例子,而承嗣更是因为姑母立了李显为太子,他再无登上储君的希望而忧愤而死。 武三思心有戚戚。 【安乐公主选这俩人的儿子为驸马,用意可见一斑。】 【其他朝臣是李唐的拥护者,哪怕是受武皇所提拔的臣子,他们心里真正效忠的也是李唐,而不是武皇的武周。】 【现在听命于武皇,一是因为武皇为天下掌权人,逆她者亡,二是因为宗族的那一套,觉得武皇早晚要还位于李显,李显登基为帝,天下便能恢复李唐正统,所以他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武皇硬刚,为了三五年的统治把身价性命乃至九族性命全部压进去。】 天幕之下,安乐抬眉问杨慎交,“姐夫也是这般想的?” “以前是,现在不是。” 杨慎交不卑不亢,“我既为你阿姐的驸马,便与你阿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你阿姐的生死荣辱,又系于阿爷阿娘乃至你的身上。” “所以,我必会鼎力相助于你。” 杨慎交看了眼怀里的长宁,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因为我不想让你阿姐落一个凄凉下场。” 安乐长眉微动。 “裹儿,我也一样。” 武崇训伸手去牵安乐的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是阿爷阿娘的嫡女,重复重俊他们给你提鞋都不配,凭什么他们能为太子,而不是你?” “阿耶若为天子,国之储君便该是你的位置!” 【与其他朝臣不一样,武家出了个武皇,而武家人的权势也来自于武皇,所以当储君梦破碎之后,他们是迫不及待想让自己家再出一个武皇的,哪怕是自己的儿媳也行。】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武家人空前支持儿媳们争夺皇太女之位,甚至不惜一切手段为自己的儿媳清扫登基的障碍,一如他们为武皇做过的事情。】 天幕之上,武三思冷眼瞧着与李显吵得分外激烈的朝臣。 下朝之后,他的心腹送来一沓又一沓的账目,“大王请看。” “不止朝臣,就连太子的把柄都在其中。”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8节 武三思翻开心腹呈上来的东西,挑眉凉凉一笑,“这些人呐,就是想不开。” “已经出过一位女皇了,再出一位女皇又能怎样?” “犯得着为了这些事情把九族性命全交代了?” 【武三思父子为安乐公主冲锋陷阵,吸引全部火力,最后被李重俊兵变诛杀。】 武三思:“……” 好的,先下手为强这个道理他懂。 不就是抢在李重俊之前把李重俊杀了吗?杀人这种事情他可太熟了! 至于要不要痛改前非不再当安乐公主的手中剑的事情,他则想都没想过。 ——安乐若为储君,便意味着他的孙子是未来天子,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放弃! 【武三思父子撞了南墙不回头,后面的武延秀虽吸取了他俩的经验,但并不多,被安乐公主安排的人三两句话便挑拨得生出夺位之心,又是豢养卫士,又是为安乐公主造势,最后与安乐公主一起战死在内宅。】 武延秀纵马狂奔的动作微微一顿,瞬间悟了—— 战死在内宅? 一定是他豢养的卫士不够多! 若是他的兵力足够多,必能反败为胜,将裹儿推上皇位,而不是与裹儿一同死在宫变之中! 【能找到这两位驸马,并将这两位驸马调教成自己手里最趁手的枪,安乐公主绝对不是一个漂亮草包。】 【她与韦后一样,有生于天家皇室的命,她的出身让她注定不会平凡,而她的野心也不允许她一生碌碌无为,于是她与韦后一样,终其一生都在与命运做抗争。】 【只可惜,在运气这种事情上,她同样与韦后一样,运气从不在她。】 【无论她怎样努力,怎样机关算计,都逃不过一句天意弄人。】 “国之储君本就该是我的位置。” 安乐任由武崇训握着自己的手,抬头看着天幕,“天意弄人?” “不,是阿爷阿娘不够狠。” 若他们能如祖母一样狠下心,清除一切反对自己的声音,那些人又怎会有机会发动兵变? 【李显爱才,更重视情分,在上官婉儿公然以死相逼后,他暂时放弃立安乐公主为皇太女,准备缓一缓再把立皇太女的事情提上日程。】 【可惜这一缓,他便再也没能睁开眼。】 【景龙四年六月壬午日,李显崩逝,史料记载是被人毒杀,下毒人是韦后与安乐。】 天幕之下,九州天下摇头叹息—— “断然不会是太子妃与安乐郡主的手笔。” “太子是她们母女的支撑,是她们赖以掌权的理由,她们怎么可能毒杀太子?” 【李显的突然暴毙让韦后再一次极限操作,控制丞相,调集人马,让兄长侄子驸马们巡视禁宫,让相王李旦与太平公主一同辅政,以平衡各方势力。】 【她又一次用自己的急智与手段与命运相抗,但命运从不眷顾她,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李显毒发身亡的二十一天后,李旦之子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发动宫变,上官婉儿为内应,韦后与安乐公主死于乱军之中,尸首分离,头颅高悬。】 安乐眸光微冷,瞬间看向杨慎交。 “放心。” 视线相交,杨慎交向安乐拱手。 ——他断然不会让这些人害完阿娘再来害他的妻女! 杨慎交松开长宁,阴冷眸色有一瞬的温柔,“你先在这里陪裹儿,我很快回来。” “早去早回。” 长宁眼眶微红。 【我们以上帝视角看待这场宫变,就会发现韦后的操作无可指摘,她做到了她能做到的一切事情。】 【她死于这场宫变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她是依附李显上位的花瓶,李显一死她的死期也跟着到来。】 【她与安乐公主之所以死在这场兵变之中,是因为她与安乐公主差点运气,她万万没有想到上官婉儿太平公主会联合李隆基背叛自己。】 【更因为她的手段不够狠辣,她对亲情友情都抱有幻想,她没有顶级政治家斩草除根的远见,所以才导致她与安乐公主的悲惨结局。】 “裹儿,我们的命运一定可以改写。” 武崇训抱了一下安乐,轻轻吻了下她额头,“我是武家人,有些事情我比姐夫更方便去做。” “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将你送上储君之位。” 安乐乖戾眸色淡了一分,“我对你一直很放心。” ——以前是,现在也是。 武崇训笑了一下,与杨慎交一同而去。 武延秀刚入府,便看到步履匆匆的武崇训与杨慎交。 若是在以前,他与安乐的关系没有被天幕挑明,他必然满面笑意问武崇训去哪,但现在武崇训与知晓他与安乐的关系,他再主动往他面前凑,便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于是他略退一步,想着等武崇训走远之后再去寻安乐,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武崇训比他更眼见,长腿一跨,便绕过回廊走到他面前,他无处可躲,只好笑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以平时亲密的口吻问道,“二兄这是要去哪?” 询问的话刚刚出口,余光便瞥见武崇训身后杨慎交眼底的杀意腾腾,再联系天幕方才说的话,瞬间明白二人的目。 ——先发制人,斩草除根。 武延秀面上笑意微敛,声音微沉,“保重。” 武崇训眯眼看着武延秀。 ——这的确是一张堪称绝色的脸,也比他更能哄安乐开心。 武崇训静了一瞬。 片刻后,他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武延秀肩膀,“若我回不来,便替我好好为裹儿做事,莫叫她无人可用,被人欺负了去。” 旁人说她野心勃勃欲壑难填,可他只觉得她不屈命运的模样分外可爱。 她是公主,是天子之女,凭什么别人能当太子,而她不能当皇太女? 作者有话说: 安乐:阿耶为天子,我当为皇太女! 李显:没毛病! 韦后:没毛病! 1:《旧唐书·本纪·卷七 》:时安乐公主志欲皇后临朝称制,而求立为皇太女,自是与后合谋进鸩。六月壬午,帝遇毒,崩于神龙殿,年五十五。 《新唐书·卷五·本纪第五》:景云元年六月壬午,韦皇后弑中宗,矫诏立温王重茂为皇太子。 《资治通鉴》:安乐公主欲韦后临朝,自为皇太女;乃相与合谋,于饼餤中进毒。 2:《旧唐书·本纪第九》:上益自负,乃与太平公主谋之,公主喜,以子崇简从。 《新唐书·列传·第八》:玄宗将诛韦氏,主与秘计,遣子崇简从。 《资治通鉴》:及隆基入宫,昭容执烛帅宫人迎之,以制草示刘幽求。幽求为之言,隆基不许,斩于旗下。 3:《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三十三》:及韦庶人败,延秀与公主在内宅,格战良久。 《新唐书·卷八十三·列传第八》:临淄王诛庶人,主方览镜作眉,闻乱,走至右延明门,兵及,斩其首。 《资治通鉴》:韦庶人惶惑走入飞骑营,为乱兵所害。安乐公主方照镜画眉,军士斩之。斩武延秀于肃章门外,斩内将军贺娄氏于太极殿西。 第97章 安乐公主 轰轰烈烈,至死方休。 “放心。” 武延秀深吸一口气, 眸色微沉。 武崇训笑了笑,手扶佩剑,与杨慎交一同快步离开。 武延秀慢慢放下手, 目送武崇训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待武崇训与杨慎交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向内院走去。 内院之中, 是安乐与长宁几人在说话。 大抵是天幕的话的确让这几位郡主震惊不已, 连与安乐关系不大好的义安此时都在其中, 神色凝重与安乐陈述利弊。 “名声?” 义安冷笑,“名声不过是男人用来驯养女人的手段罢了!” “古往今来,哪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不是委曲求全一生, 才换来旁人的几句称赞。” “我才不要这种称赞。” “我要痛痛快快地活!” “裹儿,你若为些许名声便放过那些人, 那才是落入了男人的陷阱。” “你现在应该做的, 是将这些人斩草除根,让他们再不能威胁到你!” “斩草除根?” 安乐抬眸看义安, “阿姐说得轻松,若将所有人一并除去,只怕下一个死于刀锋的人便是我。” 义安不满,“难道你要给她们再次背叛你的机会?” “不, 她们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安乐懒懒抬眉,“只是姑母是祖母最为宠爱的女儿, 而上官婉儿更是祖母的心腹,而今祖母仍在,我们不得不韬光养晦罢了。” “婉儿。” 武皇垂眸淡淡看上官婉儿, “你是我最为心腹之人, 自幼跟随我左右, 受我耳濡目染,当与那些凡夫俗子大不相同。”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89节 上官婉儿呼吸微紧,搁下纸笔,俯身拜在武皇面前,“是婉儿浅薄,辜负了武皇的期待,错将顽石当璞玉。” 她时常出入太平府上,更与李旦交情匪浅,自然是与李隆基打过交道的。 那是一个颇有才干的少年,远胜李家其他儿郎,更非只知奢靡享受的安乐所能比拟之人,所以她选择李隆基而背叛韦后与安乐,实在再正常不过。 至于李隆基过河拆桥的薄凉行为,她则完全没有想过。 ——在她印象中,李隆基是一个锐意进取且宽和的少年,她想象不到他将她斩首祭旗的模样。 “隆基不堪为帝,可裹儿难道便是天选之人吗?” 上官婉儿抿了抿唇,慢慢抬起头,“圣人,您不止有两个儿子,您还有一个女儿!” “您的目光,您的期望,不应该只放在三郎与四郎身上。” “二娘机敏多谋,颇得您的真传,您什么时候能看一看二娘?” 【韦后与安乐公主死于兵变,惨烈退出皇位之争,但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又笑到最后了吗?】 【并没有。】 【她们两个人的结局不比韦后安乐好到哪去,一个被李隆基斩首祭旗,另一个被李隆基赐死,一代女相与权倾天下的公主,就这么退出政治舞台。】 天幕之上,出现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的身影。 卫士长剑出鞘,鲜血染红旗帜,上官婉儿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随后被一人揪着头发拎起头颅,扔到仍在抵抗的禁卫军队伍里,“上官婉儿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景象再转,太平公主狼狈从荒山走下来,在卫士们的押送下回到自己的府邸。 但府邸里等待她的不是锦衣玉食与金奴玉婢的伺候,而是鸩酒白绫与匕首——李隆基要她死。 太平公主讥笑一声,手指缓缓拂过三件能要她性命的东西。 片刻后,她取下白绫,摔在梁上,脚尖踢开矮几,身体荡悠悠挂着白绫上。 “太平公主——薨了。” 小宫人尖声唱喏。 【我们纵观这段历史,就能发现女人在权力场上的举步维艰。】 【不是每个人都有武皇的运气,有非她不可的李治,且身体孱弱愿意放权,让她二圣临朝,大权独揽,为自己以后的临朝称制乃至改朝换代打下坚定的基础。】 【而自己又为李治诞下四个儿子,哪怕死了两个儿子,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 【李显不听话?刚登基便想夺权?】 【没关系,她大可废了李显再立李旦。】 【李旦与武家人的关系差?有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也没关系,她可以废了李旦再把李显接回来。】 【天时地利人和,武皇成为华夏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绿江小说这么写都会被读者喷离谱的程度,但在她身上却无比契合。】 【但韦后安乐太平完全没有武皇的条件。】 【六八零年左右,韦后因长得漂亮被武皇选中,嫁给李显为太子妃。】 【四年后李显登基,同年二月,刚当了五十五天的李显被武皇废为庐陵王,先后软禁于均州与房州。】 天幕之上,一顶简陋的马车在禁卫的押送下行驶在荒凉小道。 【韦后只做了五十五天的皇后,上面还有武皇这么厉害强势的婆婆,让她根本来不及积攒自己的人脉,就要陪李显在流放之地一待就是十四年。】 【十四年后,她终于熬出头,但这个时候的武皇先有酷吏又有张氏兄弟,她依旧没有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哪怕百般小心,自己唯一的儿子却依旧死在宫斗夺嫡之中。】 天幕之上,韦后抱着李重润的尸首,神色麻木,一句话也没有。 【四年后,她再次熬出头,李显兵变,逼武皇退位,她终于能扬眉吐气,成为万里江山的皇后。】 【尽管这个时候有五位权臣威胁皇权,李旦与太平尾大难甩,但对比她之前的日子,现在的她简直生活在天堂。】 【所以这个时候她大刀阔斧与李显一起打压权臣,培养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亲信。】 【所以后来的我们在史书上看到韦后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后。】 【可当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如果她成功了,后面继位的是她的骨血,那么她的这些行为便是重肃朝纲,再铸李唐君主的威严,是英明之主该有的杀伐果决。】 【但她失败了,所以所有脏水泼在她身上,她是跳梁小丑,是目光短视,是构陷忠良。】 “三郎这是要去哪?” 武崇训缓缓勒马,从卫士身后走出,视线落在李隆基身上。 李隆基凤目轻眯,环视武崇训身边卫士。 大抵是来得匆忙,男人带的卫士并不多,与仓皇出逃的他不相上下,于是他眉梢轻挑,笑了起来,“二郎,本王乃是相王第三子,武皇亲封的临淄王,本王要去哪,难道还需要向你汇报?” “自然不需要向我汇报。” 武崇训拇指推开腰侧佩剑,“没有诏令却私自出京,难道要学琅琊王越王他们那般,举兵谋反?” 剑气划过长空。 剑锋指向被亲卫簇拥着的李隆基。 武崇训缓缓抬眉,视线与李隆基相撞,“临淄王谋逆作乱,罪不容诛!” “武皇有旨,斩其头颅,高悬南市!” “武崇训,你好大的胆子!” 李隆基勃然大怒,“竟敢假传圣旨!” “动手!” “杀——” 【言归正传,我们再将视线转回韦后身上,然后我们就会发现,韦后这个人着实有些晦气在身上。】 【正当她热火朝天给提高所有公主待遇,给安乐公主铺路的时候,李显死了,死得突然而又蹊跷,这个时候的她满打满算在皇后的位置上才做了五年,根基完全不稳。】 【对比她的婆婆武皇,我们就能发现她的根基有多浅薄——】 【武皇650年再次入宫,655年得封皇后,这个时候的武皇便与李治一同参与朝政,其中李治亲舅长孙无忌的被流放就有她的参与。】 【660年武皇与李治二圣临朝,683年12月李治驾崩,684年正月李显登基,同年二月李显被废,立李旦为傀儡皇帝,开启自己临朝称制的岁月。】 【690年女皇登基,698年立李显为皇太子,705年政变退位。】 【我们哪怕从忽略武皇前期的参政岁月,从二圣临朝开始算,二圣临朝22年,临朝称制17年,加在一起就是39年,在登基为帝之前,她已经有39年的掌权岁月,就这还不算她早期与李治一同掌政的岁月,如果连那10年都算上,那就是在登基之前她已经有了49年的铺垫,是韦后的十倍。】 【武皇有49年的积累与铺垫,有李治的临终遗言,给她的掌权背书,哪怕死了俩儿子还有俩儿子供她折腾。】 【我们再看韦后,满打满算只有五年的掌权时间,李显倒是跟她一条心,但是死得突然而诡异,话都没留下一句。而唯一的儿子呢,早就被武皇噶了,李显的其他儿子不是搞死她儿子的凶手,就是想搞死她和她女儿,这种情况下,她拿什么跟武皇比?】 【根基不稳,老公早死,没有儿子,所以现在也有一个说法,是韦后李显被李隆基吃了绝户。】 【在宗族制的封建男权社会,没有儿子,就意味着自己的家业会被在男主人百年之后拱手相送,所以这也是李隆基能宫变得如此顺利,后面又轻而易举掌控朝堂的一个原因之一。】 【韦后已是绝户,无论她落得什么下场,都不会有后人为她鸣不平。】 【当然,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背刺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如果这两个人哪怕不帮韦后,而是中立状态,韦后与安乐的下场都不会这么惨。】 “你说我只看到三郎与四郎,而看不到二娘。” 武皇淡淡看着上官婉儿,神色不悲不喜,“那么二娘,又为储君之位做过什么努力?” “三思承嗣针对四郎时,二娘护着他们。” “我被逼退位,她依附三郎,得封镇国太平公主。” “三郎暴毙,她又依附隆基,去针对韦氏与裹儿。” “韦后与裹儿被隆基清理,她自己也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她从头到尾以李唐公主自居。” “哪怕我将她嫁到武家,她想做的也并不是武家儿媳,而是李氏的女儿。” “但既为李氏的女儿,她又为何生不出与裹儿一样的野心?” 上官婉儿身体一僵。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一定要将她嫁给武家人?” 武皇声音缓缓,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上官婉儿微微一愣,瞳孔骤然收缩。 武皇慢慢合上眼,孤寂声音响在寂静大殿,“我将她嫁给武承嗣,从来不止是为了保护她。” 上官婉儿身体一软,慢慢坐在冰冷地板。 ——可惜她的二娘,从头到尾只想做李唐的公主。 杨慎交翻身下马,伸手把血泊中的武崇训拉起来,“我来晚了,你没事吧?” “无碍。” 武崇训轻轻摇头。 出府之后,他与杨慎交兵分两路,一个去李隆基府邸,一个守在城门,他赌对了,李隆基正准备逃跑,幸亏他来得及时,这才将人拦了下来。 只是他来得及,身上没着甲,带的人也不多,所有亲卫全部折进去,连他都受了重伤,这才勉强将那人头颅斩下。 武崇训扶着杨慎交的胳膊,堪堪站稳身体,“收拾一下,入宫请……罪。” “圣人宣安乐郡主入宫觐见。” 小宫人声音尖细。 长宁心头一惊,下意识将安乐护在身后,“裹儿,你不能去。” “阿爷阿娘和阿兄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你若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不去,便是违抗圣人之命,现在便能凶多吉少。”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0节 义安抬手摇着团扇。 长宁脸色顷刻间变得极为难看。 安乐眯眼看了一眼义安。 清凌凤目有些许威胁味道,义安眼皮微跳,态度这才好了些,“天幕把话说得这般明白,祖母这个是活召见裹儿,未必是坏事。” “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这……” 长宁仍是一脸担忧,“可是阿耶阿娘和阿兄至今未归,你若是再一去不回,等仙蕙醒了,我该怎么向她交代?” “阿姐放心,我去去就回。” 安乐拍了拍长宁手背,“祖母乃是千古唯一女皇,心胸见识远超常人,若有人能将她的武周江山延续下去,她未必肯将这人杀之泄愤。” 长宁抿了抿唇。 此时其他公主皆被安乐召集在一起,安乐一个一个看过去,声音不急不缓,“是封户五百的公主,还是开府治事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亲王,今日之后,便有分晓。” “但开府治事的亲王也有封户之别,是两千户,还是三千户,便看阿姐们自己的本事。” 李隆基能团结自家兄弟,给她与阿娘致命一击,那么她与她的姐妹们,又为何不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需知郡主也有亲卫,而她们的丈夫们更是不乏掌兵权之人,若能联合起来,未必不能改天换日。 义安郡主眉梢微挑,率先开口,“我有兵甲五十七人。” “我有七十二。” “我男人掌兵权,可偷他兵符调集禁卫两百人。” 武延秀不甘人后,“武家也可征集亲卫一百余人。” “很好。” 安乐瞧了一眼武延秀,笑了起来,“兵贵神速,这些人足够了。” 心腹拿来地形图,安乐圈下几个地方,“要在祖母反应过来之前结束,否则等待我们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她知道有更稳妥的办法,只需耐心再等几年,等到皇位是她阿耶的,她便能名正言顺除去那些人。 但她不想再等,阿耶的身体等不起,李隆基并非坐以待毙之人,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更是随时都能将她置于死地的巨大威胁,变数这般多,她没有选择。 要么身败名裂,要么行掌天下权。 她安乐的一生,注定轰轰烈烈,至死方休。 作者有话说: 安乐: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从不后悔我贪得无厌的野心。 第98章 安乐公主 将一切威胁诛杀于萌芽之中。 第九十八掌 安乐手上的筹码并不多。 武皇执掌朝政五十多年, 太平公主参与朝政数十年,就连相王李旦也曾当过数年的挂号皇帝,哪怕被幽禁深宫, 私下也曾与朝臣们多有联系,与这些人相比, 她的人脉势力匮乏得可怜。 正是因为这样, 她才不能有半点失误, 因为稍有不慎, 便是万劫不复。 ——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 富贵险中求。 她宁愿轰轰烈烈地死,也不愿终日仰人鼻息,等待所谓的万无一失的机会的到来。 夜幕降临, 安乐抬手一挥,“出发!” 是夜, 公主们的亲卫与武家人的亲卫们汇聚在一起, 冲入李唐宗室的府邸。 是夜,无数人在睡梦中惊醒, 张皇失措逃命,然后被卫士们毫不留情斩杀,头颅成为战胜品,被人捧着送入宫门。 是夜, 安乐一身血色,入宫觐见武皇。 【那安乐与韦后有没有更改命运的机会?】 【当然有, 但是极其困难。】 【首先要李显活得时间久,有足够的时间给她铺路。】 【其次是太平公主上官婉儿不会背刺她们俩,不会让她们在睡梦中突然遭遇兵变。】 【然后学习武皇的一视同仁手段, 既然目标是皇位, 那么其他东西都可以割舍, 李唐宗室只剩她们一脉,朝臣们便没有选择,只能拥立她们上位。】 天幕之下,武皇轻嗤一笑。 【但这三个条件极难达成。】 【老李家的男人寿命都不长,太宗皇帝活了五十,高宗李治活了五十五,李显活了五十四岁,属于正常发挥了。】 【武皇家虽然有长寿基因,但这个基因并没有传给李显,而是传给了李隆基,直接让他搞出了安史之乱,国都六陷天子九迁,再到后来的黄巢起义,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让世家朝臣给摇摇欲坠的大唐江山一同陪葬。】 天幕之下,朝臣世家们齐齐震惊—— 安史之乱也好,国都六陷天子九迁也罢,乱世之中能人辈出,正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但后面的黄巢起义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意思是他们这些人全部死了? 大唐没了,他们无一生还?! 不,这不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落到这种下场?! 天家皇室往往会伴随着王朝的覆灭一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但他们是臣子,与天家皇室不同,无论谁当了皇帝,总是需要臣子来帮忙治理国家的,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改旗易帜,摇身一变从旧朝权贵变成新朝宠臣。 最好的例子是太宗皇帝。 当年太宗皇帝于晋阳起义,打下李唐万里江山,创建凌烟阁,以此纪念跟随他南征北战的功臣们。 而凌烟阁供奉着的功臣之中,其中便不乏隋朝的旧臣。 所以王朝的更迭对他们这些臣子来讲,只要多方下注,识时务者为俊杰,待新朝建立之后,他们依旧会得重用,而不是伴随着王朝的灭亡而一同消失。 但天幕的话似乎与他们的过往认知完全不同。 这位叫黄巢的反贼似乎完全与他们有深仇大恨一样,将他们与大唐一同杀死——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这是何等惨烈的一种场景!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们怀疑这是天幕故意恐吓他们的说辞,好让他们支持安乐公主与韦后的上位。 但当惊恐之后的理智回归,他们知道绝无这种可能,天幕像是一个旁观者,以惋惜的口吻诉说着这些惨剧,似乎她与他们一样,并不想见到这种场景的发生。 可惜神通如天幕也无力更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在九州大地上演,然后机缘巧合下,她将未来的战乱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悬崖勒马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似乎就是这样。 她仿佛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她只是单纯对过往历史做出梳理,然后整理其中兴衰成败,形成天幕的方式来警戒后人。 她甚至没有明显的爱憎喜好,无论是武皇韦后安乐公主,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乃至造成安史之乱的元凶李隆基,她都是以悲悯叹息的态度去看待这一切。 她肯定他们的成就,同情他们的遭遇,对于他们做下的荒唐事也并非一味去抨击,而是以旁观者角度去看待一切,抽丝剥茧捋清事实脉络之后,然后无不感慨地说一句,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式,可惜他们身在局中不知晓罢了。 而他们,此时也在局中。 更在左右历史棋局的三岔路口。 是拥立胜利者李隆基上位,过上几年舒坦日子,然后他晚年搞出安史之乱,他们乃至他们的家族都给李唐江山陪葬。 是将宗族礼法踏在脚下,承认女子也可以有继承权,能出一位女皇,便能再出一位皇太女,去死心塌地付佐安乐与韦后? 又或者说,他们也可振臂一呼,将武周也好,李唐也罢,一同扫入历史长河。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也可南面称孤,登基为帝。 但在太平盛世,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不会跟着你冒着杀头灭族的风险造反,这样一来,你造反的队伍都拉不起来。 拉不起队伍,收拢人心更是难于登天。 你想登基为帝,别人也想,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只会成为武皇的瓮中之鳖。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武皇对军队的掌控力绝对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 当初李唐宗室们因不满武皇窃国而举事造反,个个声势浩大,兵锋直逼洛阳,但也个个被镇压,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颇得人心的李唐宗室尚落得这般下场,更何况在百姓之中毫无根基的他们? ——造反这条路根本走不通。 造反不行,奉李隆基为主更是自寻死路,那么他们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承认安乐与韦后的合法性,让武皇不再是华夏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让九州大地迎来一位又一位的女皇的统治。 “圣人,安乐郡主杀临淄王相王寿春郡王。” 女官小跑入殿,向武皇汇报。 武皇眼皮微抬,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儿身上,“可惜,今日来的人仍不是二娘。” 上官婉儿一言不发。 ——直到今日,直到现在,武皇所期待的人仍是太平公主,而不是与自己又隔一层的安乐。 太平府上的卫士远比安乐多,而她的驸马也是武家人,她若振臂一呼,武家人同样会支持她。 但她没有。 她还在筹划如何除去李隆基的时候,安乐已先她一步出手,将一切能威胁到自己的隐患诛杀于萌芽之中。 ——当然,除了她与太平。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1节 安乐不及太平做事稳妥,不及太平八面玲珑,更不及太平多谋善断,但在对于权力的渴望与野心上,安乐远在太平之上。 可安乐是天生便这般野心勃勃吗? 天生便想将一切握于自己掌中吗? 不是! 是因为她有李显与韦氏的支持,是因为她的父母愿意将权利下放于她,更因为她的父母不顾一切也要为她铺路! 可她的二娘呢? 高宗皇帝只将她当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看待,而武皇早期更是不许她参与朝政,是李显回京之后才慢慢让她进入权力中心,让她缓和武家人与李家人的恩怨! 生于锦绣的小公主,从未被寄予厚望的小公主,如何能滋生出那般欲望与野心? 上官婉儿静了一瞬。 半息后,她慢慢直起腰,直视着主位之上的武皇,生平第一次,她与这位生杀予夺的皇帝有了分歧,“圣人言圣人对二娘的期许远不止于此,可圣人又何时与二娘说过圣人的期望?” “圣人在二娘刚诞下子嗣时杀二娘心爱之人,随后强迫二娘嫁入武家,成为武家儿媳,这样的圣人,要二娘如何敢去猜度圣人的心思?去猜测此时的圣人对自己寄予厚望?” “太子扶持自己的势力,被圣人废为庐陵王,在流放之地一待便是十四年。” “相王妻妾有妄言,圣人杀其妻妾,尸首无存。” “相王私下与朝臣接触,圣人废其子嗣亲王,将其幽禁宫门不得出。” “圣人如此防备他们对权力的渴望,二娘又如何敢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二娘并非没有野心,而是不敢。” “因为她知道,那是圣人的东西,圣人的逆鳞,触之即死。” 武皇凤目轻眯。 但她并没有打断上官婉儿的话,而是让她继续说完,“圣人的确对二娘寄予厚望,但二娘对圣人的期望一无所知,所以她不敢更不能去触摸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安乐郡主清楚知道自己的父母会无条件支持自己,而二娘知道的是天威难测,而她只是公主,所以她才会与安乐郡主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不是二娘的错。” “当然,也不是圣人的错。” “是性格使然,性格决定命运。” 武皇过于强势的性格让她不会甘于人下,她成为华夏史上唯一女皇是一种必然。 而这种必然也会造成另外一种必然——子女离心,孤家寡人。 与武皇相较,韦后的性格更显平和,她割舍不下亲情的牵绊,做不到平等把每一个孩子视为自己上位的棋子,所以她的失败是一种必然,成为不了第二个武皇。 而她的这种性格也会造成另外一种必然,与世界为敌也会给自己的女儿铺路,所以她能养出野心勃勃的安乐郡主,而不是先自保再弄权的太平公主。 “婉儿知道是婉儿僭越了。” 上官婉儿笑了一下,“但这些话婉儿不吐不快,二娘——” “自己争过来的东西才叫权力。” 但这一次,武皇却淡声打断她的话,“别人赐下的,是施舍,是随时都能被人取走的东西。” “隆基并非旦儿的长子,却能位尊九五,登基为帝。” “论其根本,是因为他主导的兵变,他杀韦氏与安乐,夺了显儿一脉的江山,所以他最后成了万里江山的主人。” “隆基是男人,他天然觉得万里江山是他的掌中之物。” “二娘是女人,天然被约束,被教育,野心是她不该滋生的东西。” “她虽是女人,更是我的女儿。” 武皇直视着上官婉儿的眼睛,“世间所有对女人的桎梏已被我打破,野心不再是男人专属的东西,但她仍以李唐公主自居,以辅佐两位兄长为己任,最终被隆基过河拆桥,一条白绫结束自己的一生。” “诚然,你的话也有道理,是我没有对她直言期待,让她误以为自己不被期待。” “但身为我的女儿,这是一种她必须要经历的必然,若连自己母亲的心思都无法揣度,又如何将文臣武将的心思拿捏于掌中?” “千古一帝的继承人从来不好做。” “秦有扶苏,汉有刘据,唐有李承乾。” “武周……有二娘。” 武皇慢慢合上眼。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一朵养在温室里的花儿,无法直面风霜雪雨。 唯有养蛊似的将所有人置在一处,胜利的那一人披荆斩棘来到她面前,才有资格做她的继承人。 自天幕出现的那一刻起,她没有对任何事情进行干涉,冷眼旁观所有的人反应。 她看到安乐寻太平,求太平救她唯一的兄长。 太平救不了,安乐带稳婆回去救阿姐仙蕙,她不会因为兄长的死而一蹶不振,而是活在当下,以图来日。 再然后,是李隆基暴露,安乐再去寻太平。 太平恨李隆基入骨,两人结盟,但太平行事稳妥,心思缜密,她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先斩后奏,将李隆基直接诛杀,而是与幕僚们商议如何除去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安乐显然等不了。 变数太多,她也等不起,所以她孤注一掷,将一切隐患消灭于萌芽之中。 毫无疑问,安乐更适合这个位置。 她能力或许在太平之下,但狠辣与果决却在太平之上,而这两种东西,是身为帝王最重要的秉性。 武皇睁开眼。 “圣人,安乐郡主求见。” 女官入殿轻声道。 武皇神色淡淡,“宣。” “裹儿向祖母请罪。” 安乐入殿,声音不卑不亢,“临淄王谋逆作乱,已被裹儿所杀。” “相王、寿春郡王等人隐秘不报,被裹儿一同斩杀。” “事急从权,裹儿先斩后奏,故而特来向祖母请罪。” 安乐重重跪在大殿之中,磕头磕得十分实在,额头抵在冰冷地板,她的声音有条不紊,“裹儿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不能抵裹儿之罪,但当天下,外有吐蕃虎视眈眈,内有朝臣世家心向李唐背弃武周,内忧外患之下,裹儿不敢言以死抵命。” “裹儿愿替祖母分忧,内安朝臣,外抚吐蕃,让我武周江山千秋万代,盛世昌平!” 没有一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后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动兵变,诛杀政敌。 这对于一个生杀予夺的帝王来讲,是对她权威的挑战,是大不敬,是五马分尸都不为过的僭越。 但她从不觉得祖母是普通帝王,她的心胸与见识远超世人,哪怕被性别所限,她依旧走到权力之巅,让那些瞧不起女人的男人们跪在她脚下高呼圣人。 拿普通帝王的心思去揣度祖母的心思,是对祖母的一种亵渎。 ——普通帝王如何能与祖母相较? 所以她在赌。 赌祖母不会杀她,赌祖母承认她的上位。 她承认她的心思不够缜密,野心几乎被她写在脸上。 她甚至将万里江山视为她的囊中之物,那种舍我其谁的野心尖锐又直白,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东西。 但她的祖母是武皇,是华夏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她想将她的武周江山顺利传承下去,她的继承人便不能是温顺的绵羊。 她承认她的武周江山,她继位合法性来自于她,所以她会给她上皇帝尊号,以皇帝的待遇来祭祀她,她所担心的一切她都会解决。 如果她能将武周江山传承下去,那她便是开天辟地的女皇帝,一个开创女皇执政的太祖皇帝,受万人朝拜,后世推崇。 若不能顺利传承,她也是华夏史唯一的女皇帝,无非是后世的男性皇帝会废去她的皇帝尊号,以皇后的身份来祭祀她。 她赌她的祖母要前者。 ——因为她的祖母是一个远比她更野心勃勃的帝王。 作者有话说: 武皇:养蛊成功 写到这一章突然发现安乐这一趴切入点有点bug,以历史上武皇的性格,安乐这么做绝对会被噶,武皇是一个绝对不允许别人来挑战自己权威的强势帝王,属于那种你敢搞事你就死的人。 这一点从李显登基就能看出来,李显刚登基的时候野心勃勃锐意进取,然后就被废了23333 安乐这一段从武皇崩逝李显掌权开始写会比较好,但现在故事都要收尾了,改的话要全部推翻重写,所以这里给安乐开了个金手指,让武皇更有人情味一点,没有噶安乐,而是承认安乐的存在~~~ 写这种历史向的文我觉得还是要严谨一些,所以等完结之后,我会把这个故事大修,有兴趣的宝宝们可以当一个新故事来看,没兴趣的宝宝直接略过就行~~ 第99章 安乐公主 乖张决绝,悍不畏死。 安乐赌赢了。 寂静大殿之中, 她听到祖母的声音缓缓响起,“不错,胆子很大。” 帝王总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她的祖母也不例外。 她听到祖母在说话,但听不出祖母情绪是好还是坏, 只觉得随着祖母声音的响起, 殿内空气似乎变得稀薄, 所有女官大气不敢出, 凝气屏息侍立在左右。 就连祖母最为心腹之人的上官婉儿,此时都严阵以待,书写诏令的绢帛在她面前的案几铺开, 一旁的女官开始研磨,另一个女官双手将紫毫笔呈上, 她接过毫笔, 笔尖蘸在蕴开一层又一层墨汁的砚台里。 ——她在等待祖母的降旨。 安乐呼吸急促起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野心的人。 又或者说,多年的流放生活让她坚信只有攥在手里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 于是她的眼神变得热切,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她看向主位高坐的武皇。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2节 “是裹儿莽撞了。” 安乐说着言不由衷的谦虚话,又一次对着武皇拜了一下。 她喜奢靡, 但并不娇气,磕头磕得十分实在, 几个头磕下去,额头便破了皮,浅浅的红色晕在额周, 她的目光却并未被疼痛影响, 依旧坚定而认真。 “无论祖母是杀还是罚, 裹儿绝无怨言。” 安乐道,“只是天下未定,裹儿祈求祖母给裹儿一个机会,一个让祖母的武周江山更加强大的机会。” “武周江山更加强大?” 武皇懒懒抬眉,“好大的口气。” “既然你有如此口气,我便随了你的心愿。” “吐蕃虎视眈眈,对我武周疆域多有滋扰,你既有凌云之志,不妨往边疆走一遭,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驾驭得了九州天下。” 上官婉儿笔尖微微一顿。 ——没有封赏,更没有承认,而是将安乐郡主赶去边关?武皇这是不满意安乐郡主的行为?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是。 安乐郡主开出的条件让武皇无法拒绝,莫说现在站在大殿之中的人是安乐郡主,哪怕是曾经杀了二娘的李隆基站在这儿,开出同样诱人的条件,武皇依旧会毫不犹豫答应他的请求。 ——在武皇心里,江山万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子女也好,亲情也罢,不过是拥有权势之后的锦上添花的东西。 若能有,那是最好不过,若没有,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作为华夏史上唯一的女皇,她不会因为所谓的亲情牵绊,便放弃唾手可得的皇帝尊号与武周江山顺利延续下去的诱惑。 这便是武皇,一个没有任何软肋的掌权者。 而之所以对安乐没有任何封赏,原因也再简单不过,安乐的确开出了一个让武皇无法拒绝的条件,但同时她也触碰了武皇的逆鳞,所以武皇不会对她轻拿轻放,反而会让她吃些苦头,知晓某些事情她能做,但要付出代价。 ——若将此事轻易揭过,会助长她的骄纵之气。 上官婉儿心下了然,顺着武皇的话往下写。 “祖母让我去边疆?” 安乐心头一动,有些意外。 武皇眼皮微抬,“怎么,你不敢去?” “为何不敢?” 安乐斩钉截铁,“祖母想让我去,纵然刀山火海我也会去。” ——这是一种变相的承认,若她能交给祖母一份满意的答卷,那么她的位置便无可撼动,而她的战功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她的上位再无阻拦。 安乐拢袖,对着武皇深深拜下,“神都距边疆千里之遥,裹儿一去,数年不能回转。” “祖母保重身体,待裹儿凯旋之后,再与祖母闲话家常。” 武皇长眉微动,眸中幽深之色慢慢淡去。 ——的确是个果决性子。 乖张决绝,悍不畏死。 “去吧。” 武皇道。 “是。” 安乐俯身再拜,“裹儿告退。” 安乐退出大殿。 偌大宫殿再次恢复安静。 武皇斜靠在引枕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袅袅熏香无声而燃,张易之兄弟走上前,轻手轻脚给她揉捏着肩膀。 一切安静且祥和。 安乐联合其他公主引起的骚乱似乎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没有任何影响。 儿子也好,孙子也罢,他们的死去不足以让她有任何不体面的情绪波动,她只是静静歪在引枕上,似乎在思索事情。 但她下首的上官婉儿却并没有离去。 不仅没有离去,她甚至连写好的诏令都不曾收起来,仿佛武皇的话并没有说完,而她在等待一般。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武皇抬手掐了下眉心,声音低沉而威严,“让姚崇陪她一道去。” 上官婉儿攥着毫笔的手指微微一紧。 ——果然如此。 武皇在给安乐郡主铺路。 是日,安乐辞别父母姐妹。 长宁哭成泪人。 李显声音哽咽,话不成句。 韦香儿虽双目微红,但比这两人好很多,一遍又一遍交代安乐要小心。 “阿娘,我知道的。” 安乐抬手揉了揉长宁的发,“阿姐,别哭了,去边疆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只是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与其他姐妹走动,照顾好阿耶与阿娘。” “我会的。” 长宁抽抽搭搭,“裹儿,你,你早点回来。” 安乐颔首,松开长宁,视线落在轮椅上的武崇训。 男人伤得很重,下地都很勉强,只能被侍从推着,靠在轮椅上来送他。 “早去早回。” 察觉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武崇训笑了笑,“我在家里等你。” 安乐婉儿,俯身抱了下武崇训。 男人温热气息落在她耳侧,他的吻也随之而来,安乐笑了一下,也亲了亲他脸颊。 立在一旁的武延秀面上有些不自然,视线错开,目光看向另一侧。 安乐松开武崇训,翻身上马。 武周的旌旗扬在烈烈风里,她挥手与众人告别,而后调转马头,直奔边疆而去。 与她一同去边疆的人还有武延秀。 当年吐蕃上书和亲,祖母千挑万选,挑中模样性格皆上乘的武延秀,可惜吐蕃想要的是李唐宗室,而不是武家的人,武延秀刚到吐蕃,便被吐蕃的人扣了下来,这一扣,便是七年之久。 七年的时间,足够让武延秀对吐蕃的风土人情乃至地形烂熟于心,虽不会排兵布阵,但可以做一个吐蕃通,不至于让她到了边疆之后被边将糊弄敷衍。 而他对吐蕃的了解,也可以让边将出其不意,直捣黄龙。 只是唯一让她意外的是祖母竟将姚崇一起派了过来。 姚崇是丞相,因得罪张易之兄弟而闲赋在家,虽有丞相名头,但已不再掌权,此时被祖母一同派过来,其目的再明显不过——让姚崇与她绑在一起。 若能大胜吐蕃,姚崇便是未来天子的肱骨之臣。 若不能,有着同生共死的情意,姚崇未来的待遇也不会差。 当然,前提是她能拿到那个位置。 祖母似乎笃定姚崇会对她死心塌地。 ——她私下与姚崇打赌的事情,祖母一清二楚。 但当时的姚崇并没有应下她的赌约,而是以一种看飞蛾扑火的目光看着她,他觉得她注定失败,觉得九州万里不会再迎来一位女皇,所以对她的威胁也好,赌约也罢,他都是一笑了之。 可现在完全不同。 当天幕挑明安史之乱乃至天街踏尽公卿骨后,一切为之改变。 姚崇再怎样一身傲骨,再怎样不会在意自己自己的生死荣辱,但他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后人,不会在乎数年后的九州百姓,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惨剧一幕幕在九州大地上演,更不会对数年之后的人间惨剧无动于衷,所以他承认她的赌约,承认她有一争天下的资格。 安乐挑眉,看向哒哒骑马向自己而来的姚崇,“姚相,我赌赢了。” “愿赌服输。” 姚崇长叹一声,拱手见礼,“郡主,余生请多指教。” 是日,安乐携姚崇武延秀奔赴边疆。 是日,武周吐蕃再次开战,历史为之改写。 【而李唐江山,也在黄巢起义之后彻底灭亡。】 【这个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盛世王朝,彻底走向终结。】 【当然,死于唐隆政变的安乐公主不会看到这一切。】 【这位华夏上下五千年离皇太女位置最近的公主,最有可能成为新一代女皇的安乐公主,终其一生止步于公主之位,带着无限怨恨与不甘离开人世。】 “怨恨不甘?” 安乐展眉一笑,不置可否。 ——不,她不会止步公主之位,她会如祖母一样登基为帝,位尊九五! 安乐完全放权。 她太清楚外行指挥内行的结果是什么,她不是来拖边疆后腿的,她是来解决边将们解决不了的军费地形乃至盔甲兵器问题的。 将士们的战斗力从来不弱,对战吐蕃不落下风,只是这些年朝野动荡,边疆也为之不安,这才让吐蕃趁虚而入,攻下武周大片领土。 但现在完全不同,如今的朝堂之上肃之一清,而她的到来更是武皇意志的一种传递——不惜一切不计代价也要啃下这个威胁武周统治的硬骨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3节 粮草源源不断。 军费空前充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是役,武周大胜。 是日,安乐得胜还朝。 是日,武皇垂垂老矣。 “裹儿回来了?” 武皇在张氏兄弟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安乐上前,她握住安乐的手,被岁月侵蚀的眉眼已不复旧日凌厉,但眉宇间的天子风华依旧叫人不敢轻视。 她上下打量着自边关而归的安乐,轻轻笑了起来,“恩,瘦了些,也结实了些。” “你做得很好。” 她拍拍安乐的手,声音难得带了几分赞许,“不堕我武周女子之威名。” “姚崇此人有大才,可为相。” “宋璟虽傲,但必不可少。” “崔玄暐且防且用,不可交付心事。” 武皇的声音越来越轻,“今日之天下,仍是我武周主沉浮。” 是日,武皇崩,皇太子李显于武皇灵柩前继位登基,上尊号为则天大圣皇帝,庙号周太祖。 是日,天子李显封幼女安乐公主为皇太女,掌禁卫,听朝政,其余公主开府治事,位同亲王。 是日,华夏大地迎来新篇章,这个由武皇开创的女子主政的时代彻底延续下去,女人们隆重登场,书写一篇又一篇的盛世篇章。 【无论是安乐公主,还是韦后,又或者是李显,她们一家人都不是被扭曲妖魔化的漂亮草包,而是野心勃勃但运气着实差了点的倒霉蛋。】 【对了,这里说个小插曲,历史上的几大真爱,九五cp,宋真宗刘娥,是几乎没什么争议的帝后真爱,up主觉得几大真爱立可以加一个李显韦后。】 【同生死,共患难,你儿子没了,我在有其他儿子的情况下依旧排除万难立你的女儿为储君。】 【李显掌权之后给韦后的待遇几乎是封建时代皇后最好的待遇,没有之一。】 【韦后的爷爷被追封追封魏国公,扬州都督。】 【父亲被追封酆王,益州大都督,雍州牧和太师。需要注意的是雍州牧一般是皇子才会有的封号。】 【母亲被追封酆王妃,四个弟弟全是正三品+郡王,四个妹妹两个县主,两个国公夫人,两个妹夫一个是国公,一个是将军】 【叔伯皆国公,堂兄弟们也全是国公,侄子什么的全部尚公主,就连族人远房甚至外甥啥的不是郡公就是郎将】 【五王六国公,郡公将军无数,这个待遇可以说一句李显掌权,韦后家人鸡犬升天。】 【再加上有儿子的情况下也要立韦后的女儿安乐公主为储君,up主觉得吹一句真爱不过分。】 【好啦,这就是我们这期的内容了。】 【如果喜欢我的视频,就请一键三连,宝宝们的支持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 【最后不卖关子,咱们直接开整下一期视频。】 【视频已经做好,宝宝们点击下一个就能看到!】 北宋,天圣二年十一月。 小宫人屏气凝神,双手奉上龙袍。 刘娥手指轻抚着龙袍上的精致绣纹,笑眯眯问一旁仍是一脸好脾气的圣人赵祯,“祯儿,此衣如何?” “可与阿娘相配?” 赵祯身后侍从脸色大变。 但赵祯脸色却没什么大变化。 看看被小宫人奉上的龙袍,再看看似乎只在欣赏龙袍的刘娥,踌躇片刻,温和答道,“与阿娘很配。” ——虽有些僭越,但阿娘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他,又殚心竭力为他治国理政,他作为阿娘的儿子,让阿娘穿一穿龙袍也没什么。 “不过是件衣服罢了。” 没有犹豫太久,赵祯走上前,拿起龙袍在刘娥身上比划着,“阿娘若是喜欢,闲来无事穿一穿也无妨。” 但下一刻,天边有惊雷炸响—— 【狸猫换太子的女反派,铡美案里的恶毒太后,章献明肃皇后刘娥身上到底被泼了多少脏水?】 【——有一说一,这些事情只有宋仁宗赵祯不是她亲生的是真的,剩下的事情完全是无稽之谈!】 他不是阿娘亲生的?! ——这怎么可能! 赵祯身体剧烈一抖,手里的拿着的龙袍落在地上。 刘娥眼皮狠狠一跳,抬眸瞧了一眼如遭雷劈的赵祯。 戍卫在殿外的卫士们一阵骚动,“神迹,是神迹!” “闭嘴!这种荒诞之语怎么可能是神迹!” “官家怎么可能不是娘娘所生!” 赵祯终于回神,声音结结巴巴,“阿、阿娘,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不是我亲娘?!” 作者有话说: 刘娥:哦,我也不想喜当娘的,是你爹非要把你塞给我 真宗:是的,爱她就是不在乎她的身份!顶着亲爹的压力金屋藏娇!然后立她为后,没有儿子也要给她创造儿子!更重要的是遗诏让她掌朝政! 赵祯:… 安乐的故事到此结束,下面是刘娥的剧情,不会太长,是个小短篇,写完刘娥就完结啦! 最后感谢宝宝们一路的陪伴,新故事评论掉落红包,宝宝们快来评论区找我玩鸭!么么啾! 第100章 刘娥 “你的生母另有其人” 赵祯如遭雷劈, 连此时的自己踩在龙袍上的事情都没有发觉。 他急切看向自己敬重了多年的母亲刘娥,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但刘娥却并没有给他他想要的回答,而是瞧了眼被他踩在脚下的龙袍, 不咸不淡说了一句,“祯儿, 你踩到为娘的龙袍了。” “啊?哦。”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赵祯退了一步, 俯身捡起龙袍, 拍了拍上面被自己踩过的痕迹,把龙袍递给刘娥,“大娘娘, 天幕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对劲。 等刘娥随手从他手中接下龙袍, 交到身后侍从手里, 心腹宫女扶着刘娥的手,刘娥款款落座, 轻啜着茶回答他的问题时,他才发现自己方才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对劲。 ——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他对面前的女人是绝对的孝顺,绝对的敬畏, 哪怕苍穹之上的神迹点明他不是她所生,他迫不及待问她要一个答案时, 她只需一句话,便能让他退回乖巧懂事儿子的位置上。 “……” 他绝对是感天动地的大孝子! ——刘娥的孝子。 赵祯面上有一瞬的难看。 他抬头看被他唤了数十年的母亲,天幕揭露的事情似乎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端坐主位, 风轻云淡饮着茶, 甚至因为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与她视线相接时,她笑了一下,手指以茶盖刮过茶沫,以平时的温和声音问他,“祯儿,怎么了?” 被这么一问,赵祯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 ——母亲的反应太坦然也太平静,他若继续追问,便衬得他咄咄逼人似的。 赵祯张了张嘴,声音黏黏糊糊,“没,没什么。” 刘娥笑了起来,“没什么?” “我倒觉得你有事得很。” 刘娥放下茶盏,瞧了一眼在九天之上缓缓铺开画卷的神迹天幕,“天幕说一句我不是你的亲娘,便能将你我之间的母子亲情一刀斩断吗?” “这,断然不能。” 赵祯声音微微一顿,连忙摇头,“大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岂会因为天幕的话便不敬大娘娘?”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刘娥笑盈盈。 赵祯攥了攥衣袖,“您,您……” 赵祯声音断断续续,一个您字在喉咙里含了半日,后面的话也没能跟上来。 ——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去问。 问什么? 问我的亲娘在哪里? 您又如何去母留子,成了我的母亲? 他纵是问了,大娘娘会如实回答他吗? 谁会做了杀母夺子的事情之后再把自己做过的狠辣之事告诉这个孩子? 刘娥眉梢懒懒挑了起来。 “你是想问,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4节 刘娥声音不急不缓,把赵祯没能问出来的话说出来。 赵祯微微一怔,随即连忙点头。 “我,我并非听信天幕妄言。” 怕刘娥觉得自己不孝,赵祯又连忙补上一句,“只是此事事关——” “不是。” 但解释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刘娥笑眯眯打断,“我的确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的生母另有其人。” 赵祯愣在当场。 “当年你的父亲要封我为后,士大夫们百般阻拦,说我身份卑微,说我不堪为后。” 刘娥依旧在笑,只是现在的笑与刚才不同,莫名多了几分讥笑味道,“于是你父亲便想出这个主意,我的侍女有了身孕之后,便对外宣称我有了身孕,待侍女生下你,便将你抱到我身边养着。” “是以,我便有了你这么一个孩子。” 刘娥抬眸瞧赵祯,“而你父亲,也终于得偿所愿,将我封为皇后。” 【关于狸猫换太子这件事,要从宋真宗的年代说起。】 【虽说赵大得位不正,但他绝对是宋朝皇帝的顶配,在他之后,宋朝的皇帝一个比一个拉,而宋真宗,就是其中一个在其他朝代拉到能改朝换代的昏君,但在宋朝的一众垃圾皇帝里,有更垃圾的作对比,他就显得不那么拉。】 【宋真宗,著名驴车战神宋太宗的儿子,打了胜仗还要签丧权辱国协议的澶渊之盟,每年给辽岁币银10万两、绢20万匹的神人,更是以一己之力拉低泰山b格,真宗封禅泰山之后,后世没有一个皇帝再去泰山封禅,泰山见了他都得说一声晦气!】 天幕之下,百姓们议论纷纷—— “咱们的皇帝真的有这么垃圾吗?” “唔,垃圾不垃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赋税太重,我过得挺不容易的。” “驴车战神?那是什么?” “说的好像是太宗皇帝?” “可是太宗皇帝好像不坐驴车吧?” “身为万人之上的官家,出行怎么可能坐驴车?” “澶渊之盟是什么?” “是咱们跟辽国人签的和约吧。” “可是咱们都打胜了,为什么咱们还要给辽国岁币和绢布?” “这不应该是战败国向战胜国进贡的东西吗?” “以一己之力拉低泰山b格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真宗皇帝封禅泰山?” 远离朝政的百姓们不知其中关键,讨论来讨论去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但熟知朝政的士大夫们却是知晓的,驴车战神说的是太宗皇帝亲征惨败坐驴车仓皇逃命的事情,打了胜仗还要签的合约是澶渊之盟,至于拉低泰山b格,说的大概是真宗皇帝功德不够,却强行封禅泰山的事情。 曲拳轻咳,寇准面上有些不自在。 ——有道是君辱臣死,天幕的话几乎把瞧不起三字明晃晃写在天幕上,作为被天幕瞧不起的官家们的臣子,他脸上也不好看啊! 晏殊面色微尬。 夫人捧上一盏茶,他一口饮下,压压心头这替官家们尴尬的坏毛病。 不尴尬,不尴尬,官家们都不嫌丢人,他身为臣子有什么好丢人的? 再说了,这两位官家已入土为安,是旧日黄花,只要现在的官家懂事清明,那大宋朝还是有救的嘛! 狄青随手把□□插在地上,抬手抹了把脸,眯眼瞧着苍穹之上的天幕。 ——太宗真宗委实无用! 一个不懂打仗瞎指挥,断送无数将士性命,另一个让将士们的牺牲成为笑柄,明明是战胜国却要给辽人交岁币,似这样的官家,如何能将大宋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让边疆百姓不再受外族的烧杀抢掠?! 别说泰山嫌真宗皇帝晦气,他一个大宋子民都觉得有这样的官家也是他的晦气! 但天幕似乎并不觉得有这种官家是一种晦气,不仅不觉得,还将宋太宗的身影放得极其大,像是生怕天幕之下的人看不到一般,画面定格在身着盔甲的宋太宗英姿勃发,指挥着千军万马。 画面足够唬人,百姓们肃然起敬—— “这是我们的太宗皇帝?” “啊,不愧是太宗,御驾亲征,如天神降世!” 下一个瞬间,兵败如山倒,指挥着千军万马宋太宗在心腹将士们的护送下仓皇跳上驴车,披头散发狼狈逃命。 “驾!” 此时的宋太宗有如神助,完全不懂驾驭马车的他竟然能极其熟练驾驭着驴车,且速度飞快,一骑当千,后面跟着保护他的将士们还没翻身上马,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败走的小道。 “官家,官家您等等末将!” “官家,末将会保护您平安回到开封的,您慢着点!别从车上颠下来!” 身后将士们撕心裂肺喊着,但前面驾驭着驴车的真宗仿佛听不到一般,依旧以极快的速度……不,是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朝他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飞奔着。 “……” 这样的官家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太宗皇帝! 寇准双手捂脸。 晏殊尚未咽下去的一口茶尽数喷出来。 ——苍天在上,官家们的狼狈事儿就不要放出来了! 脸皮这种东西官家们可以不要,可他身为臣子还是要脸的! 狄青冷笑。 ——好一个仓皇逃命的太宗皇帝! 败得这般惨烈,死了多少将士才换来太宗逃命的机会? 似乎是也觉得丢人,太宗驴车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又一场战事。 与上次的败得彻彻底底不同,这一次似乎是一场胜仗,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仗,将士们欢呼庆祝,无不为胜利而喝彩。 天幕之下,百姓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很好,他们不用看官家们的狼狈时刻了。 但下一刻,天幕之上出现的场景让他们顿时觉得还不如看管家们仓皇逃命呢。 ——上一位架着驴车逃命丢的是官家的脸,但这位管家签下的盟书丢的是他们的钱啊! 官家的脸面和自己的钱相比,他们肯定要自己的钱啊! 天幕之上,将士们庆祝的画面一转,画面切到宋真宗的身上。 年轻的官家正在与辽国人谈判,谈完之后,他面有喜色,签字盖章,而他的一旁,出现几个大字——澶渊之盟,辽国不再侵略大宋,而大宋每年给辽岁币银10万两、绢20万匹。 【打了个胜仗还给对面送钱,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活菩萨!】 【抛开真宗做的其他荒唐事不说,单是这个举动,绝对要赞一句辽国的好大儿啊!】 “大娘娘并非我的生母,那我是父亲的儿子吗?” 赵祯身体猛然一震,脱口而出。 刘娥眼皮微抬,又瞧一眼赵祯。 ——天幕说真宗说得这般难听,祯儿竟还有心思去问自己的身世? “是。” 刘娥收回视线,“但我觉得,此时并非追究你身世之时。” 她抬手指了下天幕,眼底笑意更深,“身为官家,如何治理好天下,如何在自己百年之后不被天幕说一句你是辽国的好大儿,这才是你最要紧的事情。” 赵祯微微一惊,这才想起天幕方才说过的话。 那是一句将他父亲贬在尘埃里的话,一句彻头彻尾的否定,比骂上一句昏君更诛心的话! ——而他身为父亲的儿子,竟然无动于衷? “祯儿知错。” 赵祯立刻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抬头与刘娥一起看天幕。 天幕的话让晏殊的茶彻底喝不下去。 ——真宗被天幕彻底否定,那么身为臣子的他,又能得到天幕怎样的评价? 天幕的评价让寇准面上有些挂不住。 是他力排众议让真宗皇帝御驾亲征,也是他决策清明,所以才有射杀辽将的胜利,但后面的澶渊之盟却是背离他的初衷。 澶渊之盟刚被提出来的时候,他根本不同意真宗签这样的盟约,他给出的答复是让辽国称臣,再献出幽州地区,可那时有小人在真宗面前进献谗言,说他一力主战,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而不是为了大宋的长治久安,这样的话入了真宗耳朵,他日夜惶恐不安,只好被迫同意澶渊之盟。 而自幼生于天家的官家不知银钱来之不易,甚至对前去辽国说和的曹利用明言,百万以下可以直接答应。 官家不知人间疾苦,不代表他不知道,他私下找到曹利用,给出曹利用三十万的底线,若超过三十万,他便砍曹利用的头。 是以,澶渊之盟最终以20万两白银和20万匹布达成协议1。 【20两白银和20万匹布,这个钱签约的真宗不会出,士大夫们更不会出,那么钱从哪来?当然是只能从百姓身上搜刮。】 【咱就是说,大宋百姓招谁惹谁了?人在家中坐,一笔巨款从天而降,平摊到每个人身上?】 “……”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5节 昏君! 无道昏君! 天幕说得对,真宗绝对是辽国的好大儿! 【当然,作为辽国好大儿的真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自己能促成澶渊之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功业,为了纪念这份功业,他决定要封禅泰山!】 【是的,宝宝们没有看错,真宗要封禅泰山!】 【之前封禅泰山的皇帝是我那迷人的老祖宗始皇帝陛下,再要么是立不世之威的汉武帝,又或者说是再见汉朝的汉光武帝,有永徽之治的唐高宗,无论是文治武功,随便拉一个都能吊打n多皇帝,到了宋朝这一代,签了丧权辱国的澶渊之盟的真宗竟然想封禅泰山!】 【咱就是说,唐朝的建立者,有着贞观之治的太宗皇帝李世民他都没好意思封禅泰山,但是真宗好意思!谁见了不得说一句脸皮厚真的好处啊!】 【别的不说,真宗对得起他的庙号,他是真的想去封禅泰山。】 【甚至为了封禅泰山,还不惜花重金贿赂阻止他封禅的王旦,平时铁骨铮铮据理力争的王丞相在看到真宗送的贿赂后选择了沉默——真宗他给得太多了!2】 【就这样,真宗顺利达成封禅泰山的成就。】 天幕之上,真宗一脸自豪,缓缓登上最后一个台阶。 【而真宗封禅泰山之后,后世皇帝们再也不封禅泰山,其原因再简单不过,真宗这种小垃圾都能封禅泰山了,我要是也封禅泰山,那岂不是跟真宗一个档次?】 【不行不行,我没这么拉,我是英明之主,我怎么可能沦落到跟真宗一个档次!这是这辈子,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达成的事情!!!】 【是以,真宗成功拉低泰山b格,以一己之力让备受推崇的泰山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无人问津。】 天幕之下,百姓们为之沉默。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会有这么晦气的官家! 刘娥神色淡淡。 赵祯羞得满面通红。 寇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范仲淹拍案而起,“身为人臣却不能劝阻官家,乃人臣之过也!” 王旦脸色极为难看。 ——说真宗便说真宗,好不好的扯他做什么? 官家如此昏聩,身为人臣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哪怕他一头碰死在大殿上,也阻止不了官家封禅泰山的举动,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再劝? 【当然,真宗做得昏聩事绝对不止这些,晚年的天书更是将国库挥之一空,单后来的东封泰山,就花了八百余万贯,而西祀汾阴,再添增二十万贯,这还不算其他的建筑道观的费用。】 【具不完全统计,真宗这几年的折腾耗尽了宋朝几代皇帝的积累,一句“内之蓄藏,稍已空尽”,就足以看到真宗给九州百姓带来了什么。】 【哦,不好意思,up主嘴瓢了,宋朝哪有九州啊?中原之地的咽喉,燕云十六州都在辽国手里呢,宋朝就一割据政权,不配称为天下九州。】 天下之下,百姓们再次陷入沉默。 一个欺负孤儿寡母上位的开国君主,一个驴车漂移的皇帝,一个打了胜仗还要给对方送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为了这件事要封禅泰山,甚至晚期还大搞天书,把国库挥之一空的皇帝。 然而这三个皇帝,第一个是天幕口中宋朝皇帝之最,后面那俩竟还不是最烂,更烂的皇帝在后面,在不久的未来。 ——垃圾如宋帝,昏聩无能如宋帝,值得他们誓死效忠甚至一以身骨血供奉吗? 士大夫不止沉默,更心急如焚。 天幕这番话虽然没有一个脏字,却将宋朝皇帝骂得狗血淋头,杀人诛心不说,更是将他们这些年来为官家们辛辛苦苦积累的民心消耗殆尽。 当今天下,赋税颇重,各地起义之事层出不穷,他们不断镇压描补,才有今日的“太平”,可那些安于现状的其他百姓们看到天幕这样的评价,会不会为了日后生计走上一条揭竿而起的路? ——要知道现在的太宗也好真宗也罢,都不是最差的皇帝,更差的皇帝在后面!在不久的将来! 赵祯心有戚戚,“大娘娘,父亲真的这么差吗?” 要命的是父亲不是最差的,要命的是后面的皇帝一个比一个差,换句话来讲,他有可能是比父亲更差的皇帝? 【不过宝宝们不要生气,更不要着急,再垃圾的人也有他的优点,千古罪人如秦桧都有一个爱妻的优点呢,更何况咱们的厚脸皮的真宗?】 【真宗最大的优点,也就是他这一辈子最突出的政绩,是恋爱脑上头立了一个好皇后,给太子赵祯士大夫乃至给天下百姓留下了一个足以力挽狂澜的皇后——刘娥。】 【正是这位皇后,终结真宗将国库挥霍一空的“天书”行为,开启学田制度,为大宋培养人才,广开言路,打击贪官污吏,甚至还开设武举,给重文轻武的宋朝续上一波战将,让越战越怂的大宋不至于刚立国就亡国。】 作者有话说: 百姓:突然发现了另外一条路! 赵祯:??? 士大夫:??? 有一说一,看宋史是一种把人气得原地爆炸的行为orz 脑残皇帝的脑残事情太多了,还有许多沽名钓誉的臣子,不自备降压药根本看不下去。 现在很多人吹宋朝经济好,百姓过得好啥的,但这是一种洗脑包,宋朝的赋税超级重,农民起义也巨多,这个朝代过得好是士大夫,是文人,所以一群垃圾皇帝他们也能给吹上天orz 1:《宋史·卷二百八十一·列传第四十》:时威虎军头张瑰守床子弩,弩撼机发,矢中挞览额,挞览死,乃密奉书请盟。准不从,而使者来请益坚,帝将许之。准欲邀使称臣,且献幽州地。帝厌兵,欲羁縻不绝而已。有谮准幸兵以自取重者,准不得已,许之。帝遣曹利用如军中议岁币,曰:”百万以下皆可许也。”准召利用至幄,语曰:”虽有敕,汝所许毋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吾斩汝矣。”利用至军,果以三十万成约而还。 2:《宋史·列传·卷四十一》:帝由此意决,遂召旦饮,欢甚,赐以尊酒,曰:“此酒极佳,归与妻孥共之。”既归发之,皆珠也。由是凡天书、封禅等事,旦不复异议。 第101章 刘娥 没有子嗣她一样能为天下主! 刘娥眼皮微微一抬, 嘴角浮现一抹极淡极淡的笑。 ——她与天幕的想法一致,真宗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便是立她为皇后。 “天幕乃神迹, 看问题的角度与寻常人不同,得出的评价自然与寻常人不同。” 刘娥收回视线, 瞧了一眼备受打击的赵祯, “备受世人推崇的太宗皇帝在她那不过土鸡瓦狗, 你的父亲又怎会有什么好的评价?” 她没有直白说真宗皇帝的不好, 也没有说天幕说得不对,而是以一个掌权者的角度一针见血敲打赵祯,“你为天下之主, 享天下供奉,大夫效忠, 不可因天幕的三言两语便心生沮丧, 荒废朝政,不问世事。” “可……” 赵祯四神无主, “可天幕说宋朝的皇帝一代更比一代差,百年之后,我的评价只怕连父亲都比不上。” “那又如何?” 刘娥眉梢微挑,笑了起来, “难道为了百年之后的几句话,便从现在开始做昏君?” 赵祯有些无措, “大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刘娥眸中精光微微一闪,“先帝们被贬得一文不值, 你心里不畅快是人之常情。” “但天幕此时出现, 是对你我二人的一种警醒, 她能评价过往之事,便会预言未来之事,未来的大宋到底如何,我们且拭目以待。” 说话间,她对一旁宫人使了个眼色。 宫人会意,立刻让人研墨铺纸,将天幕之言一字不落记载下来。 周围人忙碌着记载天幕,眼神热切而期待。 但赵祯却没有他们这般期待。 太祖皇帝这般雄才大略的官家,在天幕那里不过尔尔,至于太宗皇帝与他的父亲,更是遭到天幕的无情嘲弄,不是驴车漂移的仓皇逃命,便是丧权辱国的澶渊之盟和封禅泰山之后让泰山地位一落千丈的贻笑大方。 ——太祖太宗乃至他的父亲也不过如此,那么他呢? 是不是远比太宗父亲更为狼狈?让天下百姓捧腹大笑,甚至说上一句这般蠢钝如猪的官家如何配掌权天下? 想想那种可能性,赵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娘娘,天幕辱我大宋官家太甚,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只怕对我大宋江山不利。” “祯儿好见识。” 刘娥笑眯眯,“那祯儿是有法子让天幕停止,还是说能让天幕顺着祯儿的心思说话?” 赵祯被问住了,“这……” “这简直是谬言!” 寇准气得直哆嗦,“太后不过一个女子罢了,如何能与太宗真宗相较?” “真宗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便是将太后立为皇后,更给太后留下可以掌权的遗诏!” “什么开创学田制度,广开言路和打击贪官,不过是大宋历代官家们都在做的事情罢了,如何把功劳全部归于太后身上?” 至于刘娥开创武举的事情,则被他自动忽略。 大宋的国策是文治,他并不觉得区区一个太后便能扭转大宋立国的根本国策。 “重文轻武?” “开创武举?” 狄青眯了眯眼,心里有些异样。 作为大宋子民,他当然知道大宋是何等的抑制武将,更知晓这样的政策百年来乃至大宋灭亡都不会改变,可当听到天幕说刘娥开创武举撬动大宋重文轻武制度时,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情绪,一种是僭越是大逆不道的冲动—— 这个该死的制度早就该随着制定人的崩逝而一同带进棺材里,而不是遗留下来祸害将士! “重文轻武?眼下的光景,不重文轻武行么?”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6节 晏殊长长叹气,“自黄巢起义之后,中原大地战乱不断,人人有梦想,人人想称王,是太祖皇帝力压群雄,平定战乱,建立大宋王朝。” “武将一旦掌兵,心思便多了。” “若不重文轻武,只怕中原大地会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唯有压制武将,让文臣掌权,才能长治久安,创建太平盛世。” 【自大宋建立的那一天起,圣明英主就跟宋朝皇帝们没什么关系,至于太平盛世,听文人们吹吹就行了,宝宝们别当真,宋朝盛世的水分跟赵光义这个垃圾能被评上宋太宗的水分一样深。】 【咱就是说,上一个太宗皇帝是唐太宗李世民,有这样的千古一帝在前面,宋朝的士大夫们是怎么敢给赵光义这个小垃圾评上太宗的庙号的啊!】 “……” 晏殊手一抖,差点把手里捧着的茶洒自己一身。 “咳咳咳咳!” 张耆剧烈咳嗽着。 ——这哪是士大夫们的主意?分明是士大夫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太宗的遗愿和真宗皇帝的话给太宗皇帝上了个太宗的庙号。 虽说话是他们这些士大夫们提出来的,可主意都是太宗真宗的! 天幕要骂,也不该只骂士大夫,而是连太宗真宗一块骂上,这样才显得天幕公平公正! 吕夷简头大如斗。 ——天幕若再这样说下去,大宋官家们的颜面便是荡然无存,而相应的,却是民心思太后,太后一手遮天,野心无限膨胀。 太后已有命人裁制龙袍的僭越之举,若再听天幕这般吹捧自己,只怕效仿武后的心便再也收不住了! 程琳忍俊不禁。 虽然笑话太宗皇帝有些不道德,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全程没有参与,所以笑一笑这些谄媚弄权的士大夫很正常。 ——骨气呢!尊严呢!士大夫的名声全被你们这些奴颜婢膝之徒搞臭了! 他就不一样了,铁骨铮铮敢于直言,若是他在朝为官,必然不会让那些奸佞之辈为了讨好官家便给太宗皇帝上这般过誉的庙号! 可惜小人弄权,奸臣当道,似他这般大才,竟不得太后重用,让他大好年华为之虚度。 程琳呷了一口茶,半真半假叹了一声,而后中气十足喊来自己的儿子与女儿,让他们放下手头的事情,与他一起来看士大夫们的笑话。 ——天幕不要专注官家们嘛,士大夫什么的也可以讲一讲的! 把那些人的龌龊行径全部展现出来,这样官家与太后便能知道谁是真正的忠臣而谁是口蜜腹剑的佞臣了! “祯儿不知。” 赵祯手指微紧,缓缓摇头,“只是,只是若任由天幕继续说下去,民心必会生变。” 说话间,他抬眸看了一眼刘娥,又飞快收回视线。 血缘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自从天幕说大娘娘不是他亲娘之后,他再面对大娘娘,心里便有些别扭异样。 以前大娘娘对他苛刻是望子成龙,是为了他好,但现在,他却觉得那是大娘娘并非他的生身母亲,所以根本不会心疼他所遇到的遭遇。 比如说小娘娘便与大娘娘完全不同,对他颇为宠溺。 他小的时候身子骨弱,大娘娘不许他吃海鲜等生冷东西,旁人畏惧大娘娘的威势,半点海鲜都不敢给他,他馋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委屈得直哭。 是小娘娘心疼他的委屈,偷偷拿了海鲜给他吃,看他狼吞虎咽吃着海鲜,小娘娘便轻轻抚弄着他的发,笑得慈爱又和蔼。 但大娘娘永远不会这样。 大娘娘只会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他去做一件事,哪怕与他闲话家常,大娘娘的笑也是冷的,让生不出亲近之心。 赵祯撇了撇嘴,“若是失了民心,大娘娘的律法也好,政令也罢,只怕都推不下去。” “不。” 刘娥挑眉,悠悠一笑,“失民心的是大宋的官家们,而不是我。” “天幕继续说下去,是祯儿的政令推不下去,而不是我的。” 赵祯眼皮狠狠一跳。 ——大娘娘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的思路完全跟不上大娘娘,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听大娘娘吩咐身边小宫人,“请吕相公,程左郎,邓国公张耆入宫。” 【说起真宗与刘娥的爱情故事,就不得不提一嘴张耆,给真宗刘娥穿针引线的媒人,就是他把刘娥献给真宗,让真宗从此恋爱脑上头,做了人生中最正确的事情——立刘娥为后。】 【但咱们的刘姐出身卑微,在封后的道路上可谓是一波三折,困难重重,别的不说,咱们先从她的出身说起。】 天幕之下,刘美心里打了个突儿。 他名义上是太后的兄长,但其实是太后的前夫,太后入宫之后,他这个前夫被太后提携,从龚姓改为刘姓,被太后认为兄长,成了太后唯一的亲人。 当然,这种事情只能糊弄一下不知根底的人,糊弄不了士大夫们,但太后为真宗皇帝诞下官家,如今官家又掌了权,士大夫们对他与太后关系的改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为了官家的面子不拆穿他们。 可天幕既然从太后的出身说起,那他的身份岂不是要大白于天下?成为天下取笑太后的谈资? 赵祯陡然想起自己听过的风言风语。 ——大娘娘的兄长并非兄长,而是大娘娘的前夫。 若是这样的事情被天幕当众挑破,大娘娘岂不是也颜面扫地? 与大宋的官家们一样,成为天下人讥笑嘲讽的存在? 赵祯眼皮微抬,不由得往刘娥脸上瞧了一眼。 此时的刘娥面色依旧不改,似乎丝毫不介意天幕将她老底全部揭露出来似的,面带浅笑,温和看着天幕,似乎颇为期待天幕后面的话。 这……大娘娘难道完全不怕? “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像是察觉赵祯心里的想法似的,刘娥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倒是祯儿,你该关注的不是这些事情,而是天幕闲话之际所吐露的治国理政之道。” ——那些话字字是珠玑之言,每一句都让人受益终身。 但赵祯心里却不这样想。 天幕哪里说什么治国理政之道?分明在嘲弄大宋官家! 他是大宋官家,更是天幕口中一个更比一个差的天子,被天幕这般侮辱嘲讽,他如何听得进去? 大娘娘听得下去,是因为天幕一味夸耀大娘娘的功绩,所以大娘娘能对那些讥讽的话视而不见,让他仔细听天幕的治国之言,可他根本不想听这些,他想弄清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现在是生是死。 可碍于大娘娘的盛威,他只能不情不愿道了声是,然后抬眼看着苍穹之上的天幕,心里盼着天幕少说两句大宋官家们的不是,多讲讲大娘娘的以前。 ——最好将大娘娘如何将他夺到身边的事情讲得一清二楚,如何去母留子,如何瞒天过海,如何让他再也见不到他那可怜的母亲! 【众多周知,咱们的刘姐是个可怜人,自由父母双亡,孤儿一个,别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她已经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寄养在姥姥姥爷家里长大,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惨兮兮1。】 【等她年龄大了,就被嫁给银匠龚美为妻,龚美带着她从老家来到东京汴梁,想要在这里讨生活2。】 天幕之上,出现少女刘娥的身影。 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刘娥对汴梁的一切极为好奇,一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仿佛永远不会累一般,惊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小娥,快跪下!” 贵人出行,龚美连忙拉着刘娥跪下,把她张望着的脑袋按在地上,压低声音与她耳语,“不要东张西望,这里跟咱们老家不一样,贵人多,咱们得罪不起。” “知道啦。” 刘娥笑眯眯。 她虽被龚美按着头,但眼睛却偷偷瞄着前呼后拥的贵人车队。 贵人到底是贵人,赶车的奴仆都比她穿得光鲜,她身上是布丁衣服,奴仆却是崭新的衣料,身上甚至还有配饰装点着。 刘娥眨了下眼。 【东京虽然繁华,但赋税也很高,龚美很快便发现,凭借自己的手艺在东京完全活不下去,天人交战一番,把主意打在自己的老婆刘娥身上。】 【——他不行,但是老婆行啊!】 【于是乎,他把刘娥卖了,卖给张耆。】 【张耆见刘娥生得这么漂亮,瞬间生出奇货可居的念头来,再想想未来的真宗此时的韩王赵恒的喜好,二话不说把刘娥送给赵恒3。】 天幕之上,张耆再敬赵恒。 酒过三巡,赵恒兴致缺缺,略抿了一口便放下酒盏,手肘撑在椅座歪在椅子上,显然是对张耆今日的安排并不满意。 张耆会心一笑,跟着放下酒盏。 “啪——” 张耆抬手鼓掌。 播鼗声音传来。 紧接着,是悠扬婉转的歌声。 赵恒眼皮微动,来了兴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人未到,歌声便已到。 但唱歌之人并不着急出场,一曲唱罢,勾得赵恒心里直痒痒,而唱歌之人却仍未出现。 赵恒有些意动。 但他毕竟是皇子,若太急色,反倒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压了压心里的躁动,装作不在意似的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视线却时不时向歌声的方向飘。 香气袭来。 女人缓缓登场。 赵恒把玩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瞳孔微微放大,视线之内再看不到其他东西,只看到刘娥在对他浅笑。 【毫无疑问,张耆送刘娥送到赵恒心坎里。】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7节 【赵恒初见刘娥,那叫一个一眼万年魂不守舍,老爹交代的事情也不做了,饭也不好好吃了,天天跟刘娥在一起取乐。】 【宝宝们都知道铁血强送的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身体拉胯,子嗣艰难,早死的跟绝嗣的皇帝一抓一大把。】 赵祯:“???” 什么叫身体拉胯子嗣艰难?! 刘娥会心一笑。 ——真宗的身体的确不太行。 士大夫们齐齐鞠上一把同情泪。 也不知大宋是撞上了哪位太岁,自太宗时期便子嗣不顺,孩子生得多,可死得也多,若不是真宗身子骨好,皇位还真轮不到真宗来做。 太宗的子嗣已这般艰难,到了真宗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难——只有官家一根独苗苗。 上天保佑,官家在子嗣上可别再出问题了! ——他们老赵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 【真宗跟刘娥待了这么久,也没待出个一男半女出来,可见老赵家的基因是真的不行。】 【虽然子女没生出来,但身体却是吃不消了,连亲爹赵光义都发现不对劲,招来真宗的乳母一问究竟。】 【这一问,便险些没把赵光义气个半死,你爹我在辛辛苦苦治国平天下,你倒好,跟女人一起玩乐!】 【处理掉!】 【赶紧处理掉!】 【要不然你就不是我的好大儿4!】 【真宗不仅是辽国的好大儿,更是赵光义的好大儿,一番纠结之后,把刘娥送回介绍人张耆的府上。】 【张耆是谁啊,人精一个,真宗给退回来,那必须好吃好喝供着啊,甚至还为了避嫌不敢回家住,另外买了一个宅子,跟刘娥分开住,生怕自己跟刘娥沾上关系引来真宗的不满5。】 “娘娘,邓国公张耆到了。” 小宫人踩着小碎步,快步走进殿向刘娥汇报。 刘娥眼皮微抬。 ——来得这么快? 看来是在天幕出现的那一刻便做好了自己随时会被召进宫的准备。 天幕说得不错,这人的确是个人精。 刘娥笑了一下,回头看赵祯,“祯儿,我与邓国公有国事要商,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既为国事,便由大娘娘拿主意好了。” 赵祯摆了摆手,心思全在天幕上。 ——他对国事完全没有兴趣,此时的他只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刘娥眸中精光微闪。 很好。 有天幕传颂自己的功绩,又有这样好大儿,她若不学一学武后,那才是辜负彼时的天时地利人和。 没有子嗣又如何? 没有子嗣她一样能为天下主! 作者有话说: 赵祯:天幕是个好东西,我可以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了! 刘娥:天幕是个好东西,没有子嗣我也能登基为帝! 士大夫:???? 1:《宋史·卷二百四十二·列传第一》:初,母庞梦月入怀,已而有娠,遂生后。后在襁褓而孤,鞠于外氏。善播鼗。 2:《涑水记闻·卷六》:龚美以锻银为业,纳邻倡妇刘氏为妻,善播鼗。既而家贫,复售之。 3:《涑水记闻·卷六》:张耆时为襄王宫指使,言于王,得召入宫,大有宠。 4:《涑水记闻·卷六》:美因纳后于太子,见之,大悦,宠幸专房。太子乳母恶之。太宗尝问乳母:“太子近日容貌癯瘠,左右有何人?”乳母以后对,上命去之。 5:《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十六》:王不得已,出置耆家,耆亦避嫌,不敢下直。乃以银五百两与旻,使别筑馆居之。 第102章 刘娥 士大夫们是不是有病! 【揣摩真宗心意, 给真宗送一见倾心的刘姐,真宗左右为难时,又替真宗把这块烫手山芋揽过来, 让真宗没有后顾之忧,甚至为了避嫌, 还另外买了房子住。】 【咱就是说, 在会做人的事情上张耆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啊!】 刘娥抬眸看张耆。 张耆尴尬一笑, “这, 臣不过是为官家做事罢了,算不得会做人。” 天幕说官家便说官家,说完官家说他做什么? ——尤其是这种见风使舵的行为, 最好是一个字都不要提! “不,我倒觉得天幕说得很对。” 刘娥摇头, 视线落在张耆因心虚而有些飘忽的眼睛上, “天幕如此盛赞邓国公,必有邓国公的过人之处。” “没有没有, 绝对没有!。” 张耆眼神立刻不飘忽了,连连对着刘娥摆手,“臣只是做了臣的分内之事罢了,哪里能称得上——” 刘娥却直接打断他的话, “国公不必自谦,国公是怎样的人, 我再了解不过。” “今日叫国公过来,是想问国公一件事。” 刘娥笑盈盈瞧着张耆,声音不急不缓, “我从一介孤女, 到现在的坐拥四海, 享无边富贵,若以常人来论,我该知足。” “可是我这心里,却仍有一心愿尚未达成,此心愿压我心间良久,让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国公是妥帖之人,若知我心愿,则必会帮我,只是不知,国公准备如何帮我?” 刘娥挑眉看张耆,眸光温柔,但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张耆抬手擦了把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 太后问的不是他愿不愿意帮,而是问他如何帮,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可问题是,他是大宋的臣子啊!怎能为了利益背叛官家? 张耆叹了口气,“太后,您这又是何苦呢?” “您已是万人之上的太后,临朝摄政,号令天下,又何必为了一时私欲,去做那万人唾弃之事?” “万人唾弃?” 刘娥轻嗤一笑,“不,被世人唾弃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宋的官家们。” “……” 这话让人没法接。 ——在天幕心里,大宋官家一个比一个昏聩,除了能给后人贡献笑料外,再无任何可取之处。 【所以真宗登基之后,这么会做人的张耆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刘姐执政的时代张耆过得更不错,仁宗天圣三年,拜为枢密使。】 张耆呼吸微微一顿。 ——枢密使?! 太后竟将让他做枢密使?! 这可是他梦里都不敢想的美事! 寇准气结。 ——张耆何德何能,竟敢官拜枢密使?! 晏殊心情格外复杂。 ——会做人就是有好处,只知溜须拍马的人也能一步登天。 范仲淹被噎得一窒。 ——胡闹!简直胡闹! 张耆这种毫无才干之人怎能做得了枢密使?! 【有的宝宝们对枢密使这个官职不太了解,up主这里延伸一下。】 【枢密使一职最早出现在唐朝后期,多为宦官担任,后来战争连连,枢密使又多为武将担任,军政大权一把抓,权力非常大。】 【到了宋朝的时候,宋朝严重的重文轻武让这个官职基本上都是文官担任,权力跟丞相差不多,可想而知这个官职的重要性。】 寇准、晏殊、范仲淹:他不配! ——张耆不配! 张耆捋了捋胡须,莫名心虚。 ——虽说他也觉得他不配,但谁能拒绝枢密使的诱惑啊! 那可是枢密使啊,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凭能力都无法做到的官职啊!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8节 【说起枢密使,这里有一个很搞笑的事情,因为这个官职长期被士大夫们把持,所以当北宋早期的武将之光、武将出身的狄青做到枢密使时,他遭遇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排挤陷害。】 寇准、晏殊、范仲淹:??? ——一介武将怎能做到枢密使?! 狄青:“???” ——他做到枢密使管他们什么事?! 【但狄青这个人太了解这些士大夫的德行,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都非常小心谨慎,不贪功,不好财,不自傲,那些武将们常有的毛病他是一丁点都没有,让士大夫们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可士大夫到底是士大夫,你鸡蛋里没骨头他也能给你找出骨头来,挑刺碰瓷的技术那叫一个绝!那叫一个让人叹为观止!】 【你狄青做人做事没问题,但你家的狗也没问题?不能吧?】 【你家狗是不是头上长角了?你家狗是不是多次有异光?这可是妖异之兆,大大的不吉啊!1】 刘娥:“……” 很好,在不做人的事情上士大夫们从来不做人。 这个叫狄青的武将,必会成为她的助力。 刘娥瞥了一眼亲信。 亲信会意,无声颔首。 刘娥收回视线,亲信与小宫人耳语一番,片刻后小宫人快步出殿,搜寻名叫狄青的武将。 小宫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刘娥眉头微不可查蹙了一下。 北宋早期的武将之光?北宋? 汉与西汉与东汉,晋有西晋与东晋,那么宋,难道有北宋与南宋? 刘娥眼皮狠狠一跳,陡然明白天幕为何这般嫌弃宋朝。 ——在不久的将来,宋朝必有一次生死之战,这场战事大宋输得无比彻底且窝囊,所以北宋为南宋,所以宋朝的官家一个更比一个垃圾,所以在天幕对宋朝的评价是一无是处,从官家到士大夫,听不出半点溢美之词。 刘娥手指微微收紧。 ——这场战事究竟败得有多屈辱,才会让天幕对大宋这般厌恶? 张耆心头为数不多的心虚荡然无存。 他理了理衣袖,丝毫不意外士大夫们构陷狄青的话,甚至还觉得天幕有些大惊小怪,大宋自有国情在,太祖皇帝黄袍加身夺了郭荣的周朝天下,得位不正,自然忌惮武将,在对武将的态度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哪怕他能力平庸,哪怕他靠着太后的裙带关系上位,但在士大夫心里,他就是比战功赫赫的武将狄青有资格做枢密使的位置。 【当然,这种狗有异象所以这个武将不能用的构陷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五花八门的栽赃更是让人见识生物物种的多样性。】 【庞籍、欧阳修、文彦博、韩琦、王举正等士大夫联合上奏,弹劾狄青不配,这里欧阳修的名气比较大,咱们只欧阳修不说其他,省得宝宝们血压飙升伤肝肺。】 欧阳修:“???” 不不不,这种事情不用提起他,天幕还是讲官家吧! 【别的不说,这种事情就应该直接上干货。】 【至和三年,欧阳修上书仁宗赵祯,把狄青再一次贬得一文不值——】 【臣窃见枢密使狄青……自其初掌机密,进列大臣,当时言事者已为不便2。】 【今三四年间,虽未见其显过,然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 【且武臣掌机密而得军情,不唯于国家不便,亦于其身未必不为害。】 【国家从前难得将帅……如青所为,尚未得古之名将一二。但今之士卒不惯见如此等事,便谓须是我同类中人,乃能知我军情而以恩信抚我。】 【臣谓青不得已而为人所喜,亦将不得已而为人所祸者矣。为青计者,宜自退避事权,以止浮议。】 【这些话的大概意思是狄青他不配,他真的不配!武将怎么能掌枢密使呢,官家你糊涂啊!】 【狄青就是一水货,根本算不上名将,受军士爱戴是因为同期没有能打的武将,所以就显得他比较能打。】 【但他其实没那么能打,他就一泥腿子出身,水平垃圾得很,您重用他您就是瞎了眼啊!】 【虽然狄青的确立了那么一丢丢的功劳吧,但是他就是不配!】 【他是武将,我们大家都不喜欢他,他这个人要是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他就该辞官归乡啊,而不是在做枢密使啊!】 狄青:“……” 拳头硬了。 天下百姓:??? 士大夫们是不是有病! 【up主之所以不喜欢宋朝,是因为宋朝除了文学造诣外剩下几乎是一无是处。】 【在up主看来,这个朝代最可怕的不是软骨症,也不是皇帝的昏聩,甚至不是靖康之耻,知耻而后勇,只要后面打回来了,宋朝依旧会被人吹得飞起。】 【而且这个朝代对自己的没点b数,连up主很喜欢的高风亮节如苏辙都说过“真宗皇帝亲御六师,胜虏于澶渊。知其有厌兵之心,稍以金帛啖之。虏欣然听命,岁遣使介,修邻国之好。逮今百数十年,而北边之民,不识干戈。此汉、唐之盛,所未有也。”这样的话。】 【士大夫们是真心实意觉得交钱保平安不是耻辱,而是吊打汉唐的一种行为,汉唐给宋朝提鞋都不配。】 【大胜西夏平叛南越的狄青如果换一个朝代,以他临危受命开疆扩土的战功但又谨慎谦逊的性格,封王拜相不在话下,而且还能落一个君臣相和的好下场。】 【但他到了宋朝是什么待遇呢?】 【是随意侮辱,是肆意践踏,是被名相韩琦骂出“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的千古名句。】 【宋朝什么高贵呢?】 【是怼天怼地怼空气怼皇帝的士大夫们最高贵。】 刘娥无声冷笑。 张耆摸了摸鼻子。 ——是的,他是士大夫,天幕的话完全没毛病,士大夫们就是这样想的。 血气方刚的少年尚未修得未来的好脾气,狄青一脚踹开方才被他随手插在地上佩刀,低声骂了句脏话。 ——如果没有他们这些军士们出生入死,哪来那些士大夫们在背后叽叽歪歪说将士无用?! 【更可怕的是这些士大夫文采斐然,高风亮节,但他们就是看不起武将,觉得能投降的事情干嘛去打仗?】 【觉得你们武将就是垃圾,能征善战屁用没有,我用钱就能买和平,所以要你们干嘛?】 天幕之下,百姓们破口大骂—— “我呸!” “有钱买和平,你他爹的倒是出这个钱啊!” “哪年的岁币不是摊在我们这些百姓身上?不是用我们的血汗钱去买和平?” “我宁愿这些钱用作军费,也不白白送给辽国!” “充作军费尚有打回来的时候,送给辽国只会成为未来辽国攻打我们的军费!” 【所以后来的狄青被仁宗赵祯一贬再贬,抑郁而终,死的时候才四十九岁。】 【宝宝们都知道秦桧害岳飞的原因,但宝宝们知道欧阳修乃至其他士大夫们构陷狄青的原因吗?】 【这就是宋朝最可怕的事情。】 【这个国家从上到下都是都是绥靖主义,都是投降主义。】 【宋朝不是没有出过将星,也不是没有过改变国运的机会,但当这样的武将出现时,他遭遇的是四面八方的打压与排挤。】 【让人绝望的是打压他的人并不是收受其他国家贿赂的卖国贼,他们个个高风亮节,赤胆忠心,打压他也并不是个人恩怨,排除异己,而是因为他是武将,他是能开疆扩土的武将,他的存在没有意义,他只会学习赵匡胤的黄袍加身,所以他必须死!】 【他们义无反顾走在亡国灭种的路上,并且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up主有一个极端汉唐粉姬友,她对宋朝的皇帝们的评价是有进取之心的皇帝死得早,剩下的全部没眼看。】 【至于士大夫,她的评价也不高——粉一粉文学成就就好了,其他的东西就别看了。】 作者有话说: 姬友:不要粉宋朝,会变得不幸。 如果非要粉,粉文学就好了,剩下的全都不要粉!!! 有一说一,我之前对宋朝好感度很高,背诵天团+杨家将+包青天的影响太深了,喜欢他们很正常 后来了解历史之后,我连环塌房!!!连环塌!!!除了包拯辛弃疾没塌,剩下全塌了!!! 包拯跟历史差距也很大,但没这么多骚操作,其他的让我塌到怀疑人生!!! 当然,写这种文不会主动黑他们,而且之前爱过,现在哪怕不爱了,也黑不起来,跟着史料走吧orz 1:《宋史·卷二百九十·列传第四十九》:青在枢密四年,每出,士卒辄指目以相矜夸。又言者以青家狗生角,且数有光怪,请出青于外以保全之,不报。 2:《论狄青札子》欧阳修,原文有点长,我就不贴了,有兴趣的宝宝们可以搜一下,就是一个开疆扩土的武将被贬得一文不值的故事,看完治好了我多年的低血压orz 第103章 刘娥 大宋官家不配为君! 【这里再延伸一下大宋对武将的歧视, 依旧是让人血压飙升的制度。】 【宝宝们都知道,古代有个刑法叫黥面,就是在脸上刺字, 到了宋朝这一代,只要是从军的人, 都要在脸上刺字。】 士大夫:“???”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有什么值得天幕单独拎出来说的理由??? 军士们不约而同摸着自己身上的刺青。 ——他们是军人, 是保家卫国的人!为什么罪犯的刑法落在他们身上!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199节 【军士刺青的起源于唐末。】 【当时之所以有这个刺青, 是因为唐末中原大混战, 很多人不愿意当兵,被抓壮丁之后半夜逃跑,为了防止军士们逃兵, 就发明了刺青制度1。】 【这种制度是战乱时期才存在的东西,当国家归于太平, 刺青也应该随着战乱的消失而消失, 但是宋朝却没有消失,直到南宋灭于元朝的铁骑之下, 这个制度才随之消失。】 赵祯回神了。 ——他的大宋,亡了?! 亡于元?! 士大夫们齐齐破大防。 破防的不是天幕把给军士们刺字翻来覆去说,仿佛军士们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破防的而是大宋亡了! ——亡于元朝的铁骑之下。 “不,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们每年给辽国送岁币,边疆之间无战乱, 怎么可能会灭亡?” “让咱们亡国的人不是辽国,是元国。” “元?那是什么国家?”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国家!” “一个名不经传的国家,怎么可能把大宋给灭了?!” “不重视将士, 不把百姓当人看, 这样的国家活该被人灭了!” “就是。” “哪位义士振臂一呼, 我肯定跟着他起义!我受够大宋的赋税了!” 【扯远了,咱们继续说狄青。】 【狄青早年犯过事,所以他脸上也有刺青,为了这些刺字,他没少受士大夫们的冷眼呵侮辱。】 【这个时候仁宗赵祯就出来做好人,就说爱卿啊,你看你脸上的刺青多碍事,要不想办法给去了吧,省得士大夫们再歧视你2。】 天幕之上,赵祯循循善诱,态度温和。 战功赫赫的将军本该意气风发,挥斥万千,可立在赵祯面前的男人却拘谨侍立着,察言观色的本领远比士大夫们强得多,他偷瞧了一眼赵祯,又飞快收回视线,措辞卑谦又小心,“臣不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官家提拔臣,并非臣的门第与家世,而是臣的才干。既为才干提拔臣,臣脸上有没有刺青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如果官家不喜欢,臣也可以药水去掉。” 他谨慎回答着赵祯的话,怕赵祯生气,又在话的末尾飞快补上一句。 “好一个狄大将军。” 刘娥面上笑意极淡,“都道君子可欺以方,咱们的士大夫们睚眦必报得理不让人,反倒是狄将军更为适合这句话。” 张耆尴尬一笑。 ——他也是士大夫来着。 不过太后主动转移话题,不再逼问自己如何帮她,他还是比较开心的。 尴尬一瞬后,张耆迅速调整心情,顺着刘娥的话往下说,“狄将军是难得的君子。” “所以,君子就得这样被人拿剑指着,拿语言侮辱着?” 刘娥冷冷看张耆,“甚至栽赃陷害,让他不得善终?!” “……” 这话他要怎么接?根本没法接。 士大夫瞧不起军士是事实。 这个事实来自于官家的纵容,来自于大宋的立国不正。 除非官家更改大宋的立国之本,否则这个个事实永远无法更改。 张耆捋了捋胡须,十分好脾气打圆场,“唉,此事的确是他们做得太过。” “可惜那个时候的老臣多半已经死了,否则老臣必是要劝一劝的。” “狄将军乃当世名将,怎能受他们这般侮辱诋毁?” 张耆顺嘴说了一句,“他们难道不怕没了狄将军,辽人或者金人打过来吗?” 【狄青最终没有去掉脸上的刺青,最终也不得善终。】 【狄青的悲惨遭遇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而这般苛待军士的大宋,又得到了什么呢?】 【得到的是金人灭了辽国之后,大宋再给辽国岁币。】 【但钱能买到的和平不是和平,而是金人日渐膨胀的野心,随后金人南下,攻打大宋的国都汴梁。】 天幕之上,汴梁城凭空出现。 昔日繁华热闹的都城此时被金人围困,乱箭如雨,宋人节节败退。 官家宋徽宗仓皇退位,让位于太子赵桓。 赵桓成为新官家,商议如何抵抗金人的攻打2。 可金人攻势甚急,汴梁城内早已人心惶惶,就连此时朝中的士大夫们也如无头苍蝇一般,想不出半点办法。 ——这个重文轻武的国家在这个时候自食恶果,无人可用。 “你们快想个办法啊!” 宋钦宗赵恒着急上火。 士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领兵打仗可不是朝堂之上耍嘴皮子,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文臣武将分工不同,打仗的事情该交给武将做,而不是他们这些文臣。 众人齐齐看向既是枢密使又兵部尚书的孙傅,希望这位统领士兵的尚书能给出解决之法。 但是他们忘了大宋多年的重文轻武让兵部尚书也是进士出身的不懂兵的文人,说起兵法头头是道,可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哪怕他身披盔甲在城楼上率领将士们抵御金人数日,在外人看来是个完全不怕死的兵部尚书,但本质上仍与这些文人没有什么不同,是个不怕死但根本不知兵的文人。 可再怎么不知兵,当众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而官家也一脸期盼看着自己时,孙傅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官家,臣这几日不仅领兵作战,更忙里偷闲遍阅群书,希望能找到破敌之法。” “而这个破敌之法,也真的被臣找到了。” “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 “官家,这是一句谶语,是一句能改变大宋命运的谶语3!” 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孙傅不再紧张,抬头看向主位上的宋钦宗,声音变得狂热且笃定,“只要找到这谶语里的这几个人,大宋便能转危为安,再建太平盛世!” 啪嗒一声,赵祯手里的茶盏摔在地上。 ——不是吧不是吧,金人兵临城下了,这些文臣不去琢磨怎么退兵,反而在这琢磨谶语?! 这种文人要之何用? 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这便是士大夫的退敌之法?” 刘娥懒懒挑眉,“害死了能征善战的狄将军,然后找几个人来施法,便能驱退金人的禽兽之军?” 张耆抬手擦额头冷汗,“这,每个朝代总有小人佞臣弄权,此臣亦是如此,是包藏祸心的奸臣!” “但这种事情是他个人行为,娘娘不该因为他一个人的行为而觉得所有士大夫都是小人行径。” “再者,似这般荒唐无稽之语,由他说出不过是贻笑大方,能骗得了自己,却骗不得旁人。” “官家乃是圣明之君,断断不会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赵祯深吸一口气。 不气不气,这都是小人之语,做不得真,他未来的孙子们纵然蠢钝如猪,也做不出听信这种荒唐话的决议。 此人必会被他的孙子拉出去斩首示众,以安民心。 但下一个瞬间,天幕之上的宋钦宗赵桓大喜过望,忙不迭从御案后走下来,亲手将提出谶语退兵的孙傅扶起来,“爱卿果然是肱骨之臣,寥寥几语,便令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就依爱卿之言。” 宋钦宗重重拍着孙傅手背,一脸认真,“大宋便拜托爱卿了!” 赵祯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官家当心!” 小宫人眼疾手快,连忙把赵祯搀扶起来。 赵祯扶着小宫人的手,指着天幕上的钦宗孙傅大骂出声,“昏君!” “蠢钝如猪的昏君!” 以好脾气著称的赵祯此时毫无温和模样,咬牙切齿大骂出声,“昏君佞臣,误我河山!!!” “我大宋百年基业,竟毁于你们这群昏君佞臣之手!!!” 张耆彻底傻眼。 而此时的士大夫们,也一改对天幕指手画脚的行为,难得陷入沉默。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0节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退兵,而他们也无法评价钦宗与孙傅的行为。 荒唐吗? 荒唐。 但有其他办法吗? 没有。 当没有其他办法时,求神拜鬼似乎成了唯一选择。 天幕之下,百姓们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他们不懂政治斗争,也不明白士大夫们针对武将的原因,但再怎么不懂政斗,那句亡国灭种的话他们听得懂,那是一种国家灭亡、汉人不复存在的惨烈! 而哪怕汴梁危在旦夕,大宋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的官家想的不是问策武将,而是听信文臣的所谓的谶语!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大宋官家不配为君! 是因为“投降派”的士大夫们根本不懂领兵打仗! 更是因为明明有能打带的武将,却被人陷害,不得善终,哪怕此时有将,官家也不会委以重用! 这样的大宋,这样的昏君庸臣,哪里值得他们供奉效忠?! 【咱就是说,大宋的百姓是倒了一百八十辈子的血霉了,摊上这么一群奇葩皇帝和臣子!】 【更为嘲讽的是这位叫孙傅的士大夫不是奸贼佞臣,而是忠心耿耿的忠臣!】 【他是当世名臣,一句“祖宗法惠民,熙、丰法惠国,崇、观法惠奸”传为当世名话!】 【在钦宗被金人掳走之后,他多次上书金人,恳请金人放回钦宗。】 【但金人怎么可能放走钦宗?不仅不放,还索要太上皇宋徽宗,皇后,太子,王子和公主。】 天幕之上,出现金人跋扈且傲慢的身影“他不能再做你们的皇帝了。” “你们的皇帝换了,换成我们的人。” 作为枢密使的孙傅此时再无之前的傲气,震惊之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三下四恳求着,“这,这如何能行?” “官家是大宋的官家,是天下百姓的官家,纵然一时决断错误,但也是我们的官家啊!哪能为了一时的过错而把官家废了4?” “你们如果废官家而改立异姓王,这跟逼我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孙傅是怎么做的呢?】 【他先把太子藏起来,而后找了一个跟太子长得像的人代替太子,然后杀死这个人,再杀死一群宦官,造成一种宦官要把太子送走的假象。】 【然后他带着这群人头去找金人,说有人偷送太子,已被他杀死,希望这样能保住太子,保住大宋皇室的血脉,以图未来再兴大宋。】 【但他依旧没能保住太子。】 【太子被金人掳走,金人不要他,他说自己是太子太傅,当与太子生死与共,于是强行跟随太子去了金人那里。】 【第二年,他死在金人朝廷,再后来,他追赠为开府仪同三司,赠谥号为忠定。】 【这样的一个人,你能说他是奸臣吗?】 【不,他对大宋忠心耿耿,不惜以死保护太子,甚至最后为了太子而死。】 【这样的一个人,他是何等的高风亮节,何等的忠君爱国,一整个文人气节拉满。】 【可也正是这个高风亮节忠君爱国文人气节拉满的士大夫,他一手促成汴梁城破,让北宋就此灭亡。】 赵祯愣在当场。 ——北宋,亡了?亡了?! 是的,亡了。 天幕不会骗人,也没必要骗人。 ——大宋的确亡了,亡在昏君之手,亡在文臣之手,亡在重文轻武打压武将的制度之上! “不,不。” 赵祯麻木摇头,“大宋不能亡,不能!” “大娘娘呢?大娘娘在哪?” 像是想到什么,他终于回神,抓着身边的宫人焦急问道,“我要见大娘娘!大娘娘一定有办法!” “大娘娘是天幕唯一盛赞的人,她一定能改变大宋灭亡的惨剧!” “北宋灭亡?” “徽宗钦宗二帝被掳?” 好一会儿,张耆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悲怆而绝望,“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刘娥淡淡看着天幕,神色不悲不喜。 ——在天幕将大宋称为北宋的时候,她已经想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张耆掩面痛哭,不能自己。 “你今日哭到明,明日哭到后,哭瞎了眼睛便能把金人哭死吗?” 刘娥懒懒抬眉,平静说着曹孟德当年刺董之际说的话。 刺董之后,曹孟德迎来属于自己的时代。 而她的时代,乃至武将甚至无数人的时代,将因天幕的预言而到来。 ——官家无用,臣子无力,只有她与武将才能救大宋。 张耆动作微顿。 刘娥的话温和但有锋芒,锋芒如剑锋,刺得他不由自主抬起头,缓缓看向主位上的刘娥。 那人已不似初见时的年轻,眼角眉梢有着岁月的痕迹,但时光不曾侵蚀她的美貌,反而给她添上一种岁月沉淀后的从容平静,那是一种天塌下来她也能撑得起的举轻若重,在这个夸夸其谈的瑰丽又荒诞的世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从不是士大夫们心中完美无瑕的皇后太后。 但她却是天幕盛赞甚至她的存在被誉为真宗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她能救大宋。 须臾间,张耆反应过来。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从座位上起身,一撩衣摆跪在刘娥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地板,“娘娘,这种惨剧断然不能发生!” “只有您才能救大宋,您快救救大宋吧!” 作者有话说: 赵祯:这种人怎么是忠臣!!!我大宋的忠臣怎能沦落至此!!! 孙傅:谢邀,我很配,我的谥号是忠定! 话说我写的文争议这么大的嘛?姬友说我好像又被挂了orz 1:《宋史·卷一百五十二·兵考四》:唐末士卒疲於征役,多亡命者,梁祖令诸军悉〈黑詹〉面为字,以识军号,是为长征之兵。初募时,先度人材,次阅走跃,试瞻视,然後为〈黑詹〉面,赐以缗钱衣屦而隶诸军。 2:《宋史·卷二百九十·列传第四十九》:青奋行伍,十余年而贵,是时面涅犹存。帝尝敕青傅药除字,青指其面曰:”陛下以功擢臣,不问门地,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尔,臣愿留以劝军中,不敢奉诏。” 3:《宋史·本纪·卷二十三》:徽宗诏皇太子嗣位,自称曰道君皇帝,趣太子入禁中,被以御服。泣涕固辞,因得疾。又固辞,不许。辛酉,即皇帝位,御垂拱殿见群臣。 4:《宋史·列传·卷一百一十二》:金人围都城,傅日夜亲当矢石。读丘浚《感事诗》,有“郭京杨适刘无忌”之语,于市人中访得无忌,龙卫兵中得京。好事者言京能施六甲法,可以生擒二将而扫荡无余,其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朝廷深信不疑,命以官,赐金帛数万,使自募兵,无问技艺能否,但择其年命合六甲者。 5:《宋史·列传·卷一百一十二》:及废立檄至,傅大恸曰:“吾惟知吾君可帝中国尔,苟立异姓,吾当死之。”金人来索太上、帝后、诸王、妃主,傅留太子不遣…傅曰:“我宋之大臣,且太子傅也,当死从。”是夕,宿门下,明日,金人召之去。明年二月,死于朔廷。绍兴中,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定。感谢在2023-05-18 22:55:18~2023-05-19 23:5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4章 刘娥 你们到底忠的谁的君?爱的谁的国?! 【但当时的北宋是真的无药可救吗?】 【不, 北宋有无数次自救的机会,但被钦宗与士大夫们完美闪避。】 天幕之上,备受文人打压的武将们看孙傅不去守城, 而是为了应验谶语满世界找人,心头不由得一惊。 ——孙傅不懂兵, 但他们这些武将却是知道的, 若再任由孙傅这样胡闹下去, 只怕汴京不日便会被金人攻破! 武将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心里有了主意。 “末将原为偏裨同去守城。” 武将们极尽卑谦。 但被孙傅招募的郭京却颇为不屑,“你虽高大勇猛, 但会死于第二年正月。” “似你这样晦气的人只会连累我,我要你何用?1” 【北宋再一次丧失自救机会。】 天幕之下, 百姓们群情激愤—— “昏君!” “小人!” “佞臣!” “你们要死自己去死, 为什么要带着我们一同下地狱!” 【对于北宋百姓来讲,北宋灭亡之后, 他们生活在人间炼狱。】 【但炼狱也分很多种,北宋的女人生活做在最惨烈最生不如死的炼狱,如果她们能选择,我想她们会毫不犹豫选择不要生活在北宋, 不要做北宋的臣民。】 “我不是女人,我也这样想!” “我不想生活在北宋!我不想做北宋的臣民!” “这样的昏君佞臣根本不配享受百姓的奉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1节 【但宝宝以为百姓们就是最惨的吗?】 【不, 比他们更惨的人是北宋的宫妃公主与命妇。】 【北宋的辣鸡男人们凑不够金人要的银两,将女人折现给金人,史称靖康之耻。】 天幕之上, 再次出现汴梁城。 与旧日的繁华不同, 现在的汴梁城被金人所掌控, 就连昔日巍峨威严的皇城此时都笼罩在金人的阴影之下。 金人将领大刺刺坐在大宋天子才能坐的龙椅之上,怀里搂着钦宗颇为宠爱的宫妃,宫妃瑟瑟发抖,求助的目光落在跪在金人将领面前的钦宗之上。 钦宗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男人的头垂得低低的,眼睛半阖着,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似的。 而那些日常骂她祸国殃民让钦宗远离她的士大夫们,更是眼不见为净,对她的遭遇漠不关心,他们唯一关心的,是她的身份。 ——她是钦宗的人,她被金人所辱,便是钦宗的奇耻大辱。 宫妃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美人,你在看什么?” 金人将领扳过宫妃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们宋人皇帝窝囊得很,有什么好看的?” “还不如跟了我,与我同享富贵。” 宫妃绝望闭眼。 “我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再要绢帛一千万匹。” 享受之后,金人将领心满意足,对钦宗与士大夫们吐出一个数。 士大夫们愣在当场。 ——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他们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钱! “你言而无信!” 从万人之上的天子沦为阶下囚的钦宗尚未习惯身份的变换,听到金人将领的狮子大开口,便脱口而出,“你不是说——”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他是皇帝,他要脸,他无法当众说出将自己的宫妃折成银钱送给金人将领的话。 而此时理智也占了上风,他终于想起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宋朝皇帝,而是卑贱如泥的金人阶下囚。 他没有资格与金人讨价还价,金人捏死他,如捏死一只蝼蚁一样,他需要足够卑躬屈膝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于是他连忙止住未说完的话,把他垂得低低的,极尽卑谦与讨好,甚至对金人用上了敬语,“您当时不是这样说的。” “您当时说的是——” “我当初的确答应你,将女人折成银钱,但一个女人能折几个钱?” 金人不耐烦打断钦宗的话,“你得送更多女人,身份贵重的女人,人多了,才好跟你一起算钱。” “一个两个的女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够零头。” 钦宗面如土色。 身份贵重的女人? 那他的妻子女儿岂不是要遭遇金人的毒手?! 像是回应他的话,金人嚣张的声音响起,“帝姬和王妃每人算你一千锭金,宗姬一人五百锭金,族姬一人二百锭金,宗妇一人五百锭银,族妇一人二百锭银,贵戚女一人一百锭银2。” “大宋皇帝,我够意思吧?” “荒唐!” 赵祯破口大骂,“这种条例如何能答应!” 杨太妃四神无主,“这、这……怎么会这样?” “这个所谓的钦宗到底是谁的儿子?” 扬国大长公主一拍桌面,“亡了大宋不算,难道还要将公主宫妃们送给金人取乐?!” 驸马柴崇庆斜了一眼公主,摊了摊手,“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官家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公主宫妃们可不就任由金人糟蹋吗?” “你闭嘴!” 扬国大长公主气急败坏,“都是你们这群男人惹出来的祸,对抗不了金人,便把头一缩,把女人给推到前面!” “公主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见扬国大长公主动了气,柴崇庆这才不情不愿说了句软话,“咱们又没有子嗣,这些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便好了,百年之后的事情,就留给百年之后的后人来解决。” “国公凭什么以为我能拯救大宋?能解决百年之后的事情?” 刘娥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 她不是不愤怒金人的贪得无厌,更不是不愤怒钦宗的昏庸和臣子的无能,而是愤怒无用,只会伤肝,与其愤怒尚未发生的耻辱之事,不如好好保重身体,以图来日的崛起。 ——比如现在,她要做的是退居幕后,让官家士大夫们三跪九叩请她出面,只有这样,她的变法也好,她的政策也罢,才能顺利推下去。 而不是如以前那样,与士大夫们勾心斗角,耗于无休止的内斗之中。 刘娥看向张耆,“我只是一个太后,一个僭越的太后,朝野上下对我颇为不满,纷纷上书要我还政祯儿,退居后宫。” “既是如此,大宋江山的命运便该交付在祯儿手中,而不是我的手里。” “大娘娘!” 廊下的少年快步走进殿,一边走,一边抬手擦眼泪,“金人这般行事,简直猪狗不如!” “您怎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大宋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啊,娘娘,您不能不管啊。” 张耆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劝道,“娘娘,生死存亡之际,您又何必与那些迂腐的士大夫们计较?” “计较?” 刘娥眸中冷光闪过,但须臾之间,她又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不,我是有自知之明。” “士大夫们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我。” “他们不会允许我在这个时候出头,更不会由一个女人来主宰大宋的命运。” “他们觉得只有他们才是正确的,就如天幕所言——义无反顾走在亡国灭种的路上。” “既然他们想走,我又何必阻拦?” 刘娥拢袖,声音不咸不淡,“我年龄大了,活不到那个时候,膝下更无一子半女可以延续我的血脉,所以百年之后靖康之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何必插手这件事?” 赵祯愣在当场。 ——他探查生母的事情,到底还是伤了大娘娘的心。 “送客。” 刘娥拢袖闭眼。 “娘娘——” 张耆还想再说什么,但已经被小宫人们请出殿外。 刘娥避不见客。 无论是张耆苦苦哀求,还是赵祯派人传话,她都一概不见。 赵祯有些坐不住。 他再怎么年龄小,再怎么不懂事,但也知道当一个国家灭亡之际,臣子可以选择忠于新朝,摇身一变成为新帝宠臣。 就如太祖皇帝取代郭周的时候,又有几位臣子为了郭周誓死抗争呢? 国家灭亡与否,对臣子有影响,但不大,大的是天家皇室,等待他们的结果是无比惨烈的。 如郭周,如靖康之耻,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所以他看到靖康之耻的反应远比臣子们大,再怎样好脾气的也无法平静面对自己的国家灭亡,自己的子孙后代备受侮辱。 ——那是他的后人,他的子孙后代! “我该怎么办?” 赵祯四神无主,寝食难安,“大娘娘不见我,士大夫们信不住,我到底该怎么办?” 小宫人眸光微闪,温声劝道,“官家,您的确伤了大娘娘的心。” “但大娘娘养您一十四年,待您如亲子,这么多年的情分哪能说舍就舍去?” “您跟大娘娘认个错,再耐心哄一哄大娘娘,说不定大娘娘便会心软了。” “认错?哄大娘娘?” 赵祯唉声叹气,“可是大娘娘现在连见我都不愿,我哪来的机会去跟大娘娘认错?” “但大娘娘只有官家这么一个养子,再无其他子嗣,大娘娘殚心竭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官家?” 在没有子嗣几字上,小宫人咬得格外重。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赵祯眼皮狠狠一跳,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大娘娘若有亲生儿子,或者父皇还有其他子嗣,那么大娘娘还能做出废他立其他人的事情来。 可是没有,所以他是大娘娘唯一的选择,而大娘娘,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大娘娘这般为了官家,不曾想官家为了几句话便与大娘娘生分,大娘娘哪能不生气?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大娘娘?” 小宫人的声音仍在继续,“但大娘娘膝下只有官家一个儿子,又有一十四年的养育之情,哪能真的舍得与官家断了母子情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2节 赵祯重重点头,“是的,大娘娘肯定舍不得我,我也离不开大娘娘!”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跟大娘娘认错,把大娘娘重新哄回来的。” 赵祯绞尽脑汁求见刘娥,但刘娥依旧不见赵祯,不仅不见,甚至还在次日早朝的时候宣布还政赵祯。 【被徽宗退位让贤的钦宗答应了金人的提议,以女人折现给金人。】 【皇帝与士大夫们受些脸面之辱,而女人所承受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金人的禽兽之举。】 哪怕她们拼尽性命活下来的,等待她们的不是族人的嘘寒问暖,而是男人们嫌弃甚至怨毒的目光,仿佛她们不应该活下来,而是在遇到金人的时候便一头碰死保全自己的贞洁。】 属于官家的龙椅被金人所做,伺候官家的宫人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貌美的小宫女用泥污把脸涂得漆黑,试图躲过金人的魔掌,但完全没用,金人揪着她的脖子将她从人群中扯出来,在大殿之上便开始行禽兽之举。 ——毫不避讳,肆无忌惮。 没有宫女能逃脱这场炼狱。 昔日等级森严的皇城成了吃女人的魔窟。 而皇城之外的汴京也没有好到哪去,随处可见烧杀抢掠,随处可见尸堆如山,随处可见死不瞑目的女子与嚎啕大哭的孩子。 孩子的哭声引来金人的不满,刀尖一挑,便将小孩开膛破肚,鲜血喷了自己一脸,金人哈哈大笑。 “哟,两脚羊?” 另一个金人凑过来瞧了一眼,“这种两脚羊细皮嫩肉,可比女人好吃多了。” “分我一口?” “分分分。” 金人熟练割肉。 “禽兽!” “魔鬼!”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孽,招来了这样的昏君佞臣和一群豺狼虎豹?!” 天下百姓悲恸大哭。 士大夫打压武将的政斗波及不到他们。 官家士大夫与辽人签订的澶渊之盟让他们赋税增加。 如果只是赋税增加,他们还可以勉强忍受,不是真的过不下去,谁愿意铤而走险去谋逆造反呢? 但现在完全不同。 他们现在不造反,等待后人的便是昏君佞臣折腾朝政,是金人南下攻破汴京,是妻女被金人取乐,是孩子被金人充当粮食。 ——是一场让人生不如死的人间炼狱! 他们不怕死。 但怕自己的后人在炼狱之中挣扎求生。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是日,各地百姓揭竿而起,起义的战火燃烧在大宋的每一块疆土之上。 是日,各地官员征调军士,镇压叛乱。 是日,官员们募集军士的调令一道道颁下,但却无人从军。 百姓们早已对大宋君臣丧失信心。 ——功劳如狄青都不得好死,他们这些人又能落到什么好下场?! 哪怕立不世之功,其结果也不过是士大夫们排挤辱骂。 哪怕在汴梁被围大宋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们的官家想的不是问策武将,是放着武将不用,是听信文臣的所谓的谶语! 既然昏君佞臣相亲相爱,那就让他们相亲相爱好了! 他们这些卑微如蝼蚁的子民便与他们彻底割席,重新成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度! “把女人折为银钱送给金人?” 无数公主宫妃命妇抬头看着天幕上挣扎求饶的女人的脸,声音颤得厉害。 那是她们的后人,她们的模样里与她们有着几分相像。 因为太过相像,她们甚至生出一种被糟蹋践踏的人是她们的错觉。 可比这种错觉更扎心的是不是她们。 是她们视为掌上明珠的后人,或许是她们孙女,或许是她们的外孙女,养于锦绣之中的娇娇女就这样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北宋的天子与士大夫们以无数女子之命,换取了皇帝与士大夫们的苟延残喘,得以活命。】 【那些没被士大夫们送给金人的女子们,她们就逃过一劫了吗?】 【不,并没有。】 【靖康之耻后,士大夫们觉得女人被自己送走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其丢人远比徽宗钦宗二帝□□上半身给金人行牵羊礼更为耻辱,他们不去琢磨如何壮大自身,消灭金人一雪前耻,琢磨的而是女人的贞洁。】 【靖康之耻之前,寡妇再嫁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靖康之耻后,士大夫们大力提倡妇女舍生命保贞节,几乎把我打不了金人但我还打不了你们女人写在脸上。】 “王八羔子!你们这群丧良心的王八羔子!”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安分温顺的女人们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们频频出现在各个场地,私下仿佛在图谋着什么。 有男人看不过去,便对自己的夫人道,“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你不过是一个女人,难道还想代替男人来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呵。” 女人冷笑,“你们男人有什么资格说保家卫国的话?” “你们这些所谓的士大夫的性命,以及后来的南宋的国祚,难道不是我们女人用命乃至用身体换来的吗?” 【说句偏激的话,后来的南宋百年国祚是这群女人用命用身体换来的,那些官家那些士大夫但凡有丁点良心,都得给她们立碑刻字,四时祭祀。】 【但他们没有。】 【他们开始疯狂打压女人,一如他们曾经打压武将一样。】 【女人的行动受限制,思想受限制,彻底沦为男人的附属品。】 【以至于后来贞洁成为检验女人的唯一标准,没了贞洁的女人要被族人肆意虐杀浸猪笼。】 刘娥眸光微冷。 ——这些没用的男人也只有这点本事了。 “大娘娘!” 赵祯不顾礼仪焦急呼唤刘娥,“大娘娘怎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大宋不管?” “我本是一介女流,不该干涉朝政。” 刘娥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无名火,“当初临朝称制,是因为官家年龄小,而今官家越发大了,我便该将万里江山托付于官家手中,让官家君临天下,位尊九五。” “如此,方不负真宗待我之厚重。” “娘娘贤明。” 刘娥声音刚落,便有一士大夫出列回话,“而今天幕预警,大宋百年之后必有大祸,此大祸来得突然,未尝不是女主干政牝鸡司晨的缘故。” 刘娥眼皮微抬。 ——找死。 但她并未阻止士大夫的话,只把目光落在她的好大儿身上。 差不多了。 她好大儿的好脾气即将被这些空谈误国的士大夫们消磨殆尽,而之后,便是她众望所归的改革,乃至改变历史。 赵祯微微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生死关头,这些士大夫们想的不是如何避免未来的靖康之耻,而是催大娘娘退位。 可大娘娘退位之后呢?朝政谁来管理? 是被天幕点明一代更比一代差的他?还是空有忠心但却只会误国的士大夫们? ——这些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士大夫们,什么时候才会真正为国家为百姓考虑! 士大夫的声音仍在继续,“娘娘肯还政官家,便是拨乱反正,让未来祸端消弭于无形。” “荒谬!” 张耆气得直哆嗦,“未来的祸端跟娘娘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小人弄权才会让金人攻破汴京!” “小人弄权?” “不,分明是武将无用!” “若武将能抵挡金人的攻打,我大宋官家怎会沦落至此!” “天幕一口一个重文轻武,可若是武将有经天纬地之才,我大宋官家怎会弃他不顾?分明是武将们徒有虚名,所以官家才会重文臣而轻武将。”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是真宗——” “你还有脸提我父皇!” 赵祯再也忍不住,抓起御案上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父皇签澶渊之盟时,你们何时劝过?!” “父皇执意封禅泰山时,你们又曾谏言?!” “父皇耗费国力应验天书之际,你们又在做什么?!” “你们这群空有虚名的士大夫,你们所谓的忠君爱国到底是忠的谁的君?爱的谁的国?!” “你们的直言敢谏为何永远出现在鸡毛蒜皮的事情?在关键时刻却从不出现?!”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3节 作者有话说: 赵·破大防·祯:我再听信你们一句话,我就是脑子有坑!!! 恩,赵祯悟了,明白士大夫们靠不住,能靠得住的是自己的大娘娘刘娥,所以后面就是紧抱大娘娘的大腿求带飞,然后自己摇旗呐喊做气氛组23333 最后给宝宝们分享一个开心心的事情,我这期!终于!上了一个不错的榜单!!! 嗷嗷嗷嗷,我太开心了!!!! 这个榜单跟三大没得比,我这么兴奋多少有点没见识,但这本题材比较敏感,很好的榜单木得上,所以现在能上这个榜单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恩,我一定好好码字!不辜负宝宝们的追更和编编给的榜单!! 1:《宋史·列传·卷一百一十二》:有武臣欲为偏裨,京不许,曰:“君虽材勇,然明年正月当死,恐为吾累。” 2:《开封府状》:帝姬、王妃一人准金一千锭,宗姬一人准金五百锭,族姬一人准金二百锭,宗妇一人准银五百锭,族妇一人准银二百锭,良家女一人准银一百锭。 第105章 刘娥 太后要重用武将! 大殿之中陷入难得的寂静。 在这个官家说一句朝臣便要在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怼十句的大殿, 没有人回答赵祯的话。 士大夫们像是震惊一贯好脾气的赵祯竟一改往日的温和对他们破口大骂,又像是在震惊赵祯竟把所有事情推在他们身上。 ——他们只是臣子,只能劝诫, 却阻挡不了官家做决定。 签订澶渊之盟也好,封禅泰山也罢, 乃至天书之事都是真宗皇帝的一意孤行, 他们做到了直言敢谏的分内职责, 但却做不到更改真宗决策的事情。 就好比他们当初阻拦真宗封后刘娥, 他们据理抗争了,可结果呢? 出身卑微,便抬举她的娘家, 哪怕前夫也改成她的兄长,没有儿子, 便给她送一个儿子, 绞尽脑汁也要封她为后。 真宗若是把琢磨给刘娥封后的事情用在治国理政之上,又怎会出现澶渊之盟封禅泰山这种让人贻笑大方的事情? “官家此言差矣。” 一位士大夫出列, 手持象笏向仁宗道,“签订澶渊之盟之际寇相公苦苦相劝,可结果是什么?是真宗听信小人谗言,误以为寇相公要拥兵自重, 所以寇相公不得不同意签订澶渊之盟。” “更有甚者,还说出百万之下可直接答应的话。” “若不是寇相公私下威胁曹利用, 只怕澶渊之盟的岁币会更多。”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澶渊之盟如此,封禅泰山亦如此, 甚至天书之事都是真宗的一意孤行。” “我们身为臣子, 有劝诫的本分, 但却代替不了真宗决定任何一件事,若真宗能看破这些事情的关键,又怎会做出这些荒唐之事?” 越来越多的士大夫们出列进言。 在直言敢谏冒犯天颜的事情上,士大夫们从来争先恐后,一道道声音响起,最终汇成一句—— “官家,此三事乃真宗决策,与臣下无关。” 赵祯手指微微收紧。 他才十四。 若生在寻常百姓家,这个时候还是个孩童,但他生在赵宋,此时已是登基两年的官家。 这些年里,他习惯了被士大夫们劝诫,习惯了大娘娘替他做决定,甚至习惯了大娘娘挡在自己面前缓解士大夫们生冷冰硬的进言。 可当时大娘娘一言不发,而士大夫们咄咄逼人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独面士大夫们的能力,尽管此时的他处于震怒之中,斥责士大夫们的话张口便来,甚至愤怒之下连手边的东西都摔在地上。 但当士大夫们一个一个出列,细数父皇的过错失,那些暴起的怒火像是遭遇一场春雨,顷刻间灰飞烟灭。 好像是这样? 好像与士大夫们没什么关系,而是一切都是父皇的过错? 可又不是这样。 父皇并非真正的昏聩之君,父皇也有想平息战争想治理好国家的心,是这些士大夫们误了父皇! “你们胡说!” 赵祯紧紧握着拳头,“父皇才不是这种人,是你们口蜜腹剑,是你们欺上瞒下!” 但他的声音刚落,殿内便响起士大夫们的声音—— “官家,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会做出欺上瞒下的小人行径?” “官家此话将臣的颜面置于何地?” “官家,臣宁死不辱!” 士大夫跪在承明殿。 一人又一人,直至跪满整个大殿。 赵祯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士大夫们跪倒在地,绝对的臣服,可又绝对的不服,仿佛他是史书上的暴虐之君,所以才让这些人全部跪在他面前。 赵祯有些喘不过气。 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好像是错了,否则士大夫们不会这么做。 可理智又告诉他,他没有错,错的是拿着一腔忠君爱国之心的士大夫们在误国。 “你们这是做什么?” 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几息之后,赵祯声音软下来,“快起来,都快起来。” 但士大夫们并没有起来。 他们仍跪在原地,痛哭流涕哭诉着自己的忠心热血被辜负。 赵祯身体僵了一瞬。 每当他彷徨无助时,他总是习惯性求助自己右边的大娘娘。 今日也不例外,他又一次把目光看向这个护着自己多年的大娘娘,想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但他忘了今日是大娘娘宣布不再临朝称制,而是把朝政全部交还于他的日子,当他求助的目光落在大娘娘身上时,大娘娘浅笑看着他,但却一言不发。 ——她不再像旧日那样母鸡护小鸡似的把他护在身后,而是让他自己面对士大夫们的狂风骤雨。 赵祯有点慌乱。 “大娘娘,您快说句话啊。” 他不顾臣子们在哭诉,小声向身边的刘娥道。 刘娥笑了一下,“官家,您是大宋的天子,这些事应由您来决断。” “大娘娘,我虽是官家,可您是我的大娘娘!” 赵祯彻底慌了,方才刻意压低的声音此时因为慌乱而有些急促不安, “您临朝称制也好,身着龙袍也罢,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您别放弃大宋,您做什么都成!” 捶地嚎哭的士大夫们愣在当场。 ——他们的官家怎能将朝政大权拱手相让!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宝宝们以为拿女人折算成银子送给金人便是奇耻大辱了吗?】 【不,更为耻辱的在后面,在男人身上。】 天幕之上,再次出现徽宗与钦宗的身影。 这一次他们不再身着龙袍,而是□□着上半身,手里牵着羊,在金人的哄笑之中跌跌撞撞走进金人大殿。 养尊处优的两位天子细皮嫩肉,尤其在粗狂金人的衬托下,更显得两位天子的皮子细腻莹白,再配以惊慌失措的面容,让不少金人生出逗弄之心。 “虽然老的老,小的小,但这张皮子不错。” “啧啧,怪不得你们宋人盛行龙阳之好。” 金人将领们挤眉弄眼,“换换口味?” “换!” 徽宗钦宗面如土色。 赵祯微微一愣,原本靠向刘娥的身体险些栽在御案。 ——这是他的子孙!他的后人!怎能受金人这般侮辱?! 士大夫们如遭雷劈。 公主宫妃命妇们冷笑不已。 感同身受是世界上最荒唐的词汇。 不疼在自己身上,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而现在,是时候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尝受一下女人们所遭遇的痛苦。 【我们不要高估战争时期的人性。】 【当一个国家不复存在,等待所有人的是一场灭顶之灾,女人悲惨,男人也逃不过。这些豺狼虎豹追求新鲜与刺激,当女人不能给他们带来这些时,他们的手便会伸向男人身上。】 天幕之下,无数男人愣在当场。 ——禽兽!猪狗不如! 士大夫们险些握不住手里的象笏。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4节 赵祯小脸煞白。 刘娥神色淡淡。 扬国大长公主无声冷笑,“该!” 【这场由男人招来的灾难,最终落在男人身上,任谁都要说一声活该。】 【但这只是后人的推测,没有充足的史料来证明赵宋的男人也遭到金人的玩弄】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赵宋的男人们嫌丢人,把这段史料给删除了。】 【各种说法不一,有兴趣的宝宝们自己可以找资料看一下,up主这里就不多延伸了,咱们继续说靖康之耻。】 但这样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天幕之下的人。 无数男人破口大骂,士大夫们手脚冰冷,而方才求助刘娥的仁宗赵祯,此时犹如雕塑,半日没能回过神。 【北宋虽然灭亡,但大宋并没有亡,回过神来的赵构与士大夫们迁都临安也就是现在的杭州建立了南宋。】 【在这个时候,天降奇才岳武穆,力挽狂澜,收复失地,爆锤金人,重塑河山。】 天幕之上,两军交战,金人大败,向北溃逃。 逃跑过程中,几个金人交头接耳,“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如果有岳飞在,咱们跟宋人的仗就没法打。” 天幕之下,接连遭受赵宋重创的百姓们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眼里重新有了光亮—— “有岳飞在,是不是我们就能收复失地,洗刷靖康之耻?” “肯定能!” “他打仗那么厉害,肯定能带着咱们打回去的!” “不止打回去,那些侮辱过咱们的金人都得死!” “可是,咱们的官家不是重文轻武吗?” “官家和士大夫们会不会打压岳飞?” “不会!” “肯定不会!” “以前打压武将丢了汴京,还弄出靖康之耻,都已经吃过这种亏了,官家士大夫们肯定会长教训的。” “不仅不会打压岳飞,还会重用岳飞,把岳飞奉为上宾!” “毕竟南宋现在只能靠岳飞了!” 【可惜,在赵宋的君臣在吸取教训的事情上从来不吸取教训。】 【岳武穆挥师北伐,势如破竹,但宋高宗赵构和宰相秦桧却一心议和,连下十二道金牌强行召回岳飞,然后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岳飞。】 天幕之上,刀斧手行刑。 鲜红的血迹洒在空中,染红整个苍穹。 天幕之下,九州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娥慢慢合上眼。 赵祯剧烈喘息。 狄青面无表情擦拭着自己手里的刀。 扬国大长公主悲凉发笑。 ——这便是赵宋的官家!赵宋的丞相! 杨太妃扶着小宫人的手,缓缓走出寝殿。 “这绝对不是我的后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祯疯了一般把御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我没有这样的子孙!” “我没有!” 士大夫们无人接话。 偌大承明殿只有赵祯声嘶力竭的嘶吼。 这位一向好脾气的年轻官家像是被天幕之上的景象逼疯了,摔了御案上的东西还不算,当小宫人过来劝他时,他一脚将御案踹翻在地,甩开小宫人的手,跌跌撞撞走到大殿中央,抬手指着两侧站着的士大夫,嘶哑着声音发问,“这便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治出大敌当前却以莫须有罪名冤杀武将的结果?!” 但是这一次,士大夫们却没有与刚才一样反驳他的话。 狄青抑郁而终,死了便死了,太平盛世时死几个武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南宋不同,岳武穆是南宋唯一的希望,这样的武将死了,等待南宋的是又一次的靖康之耻,又或者说是彻彻底底的亡国灭种。 “你们对得起大宋子民吗!” 赵祯问士大夫,也在问自己百年之后的后人。 但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跌跌撞撞自言自语,仿佛疯了一般。 小宫人跟在他身后,想去搀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周围无人敢与他答话,他知晓自己的问题无人能回答,于是转过身,看向珠帘后的刘娥。 他的大娘娘仍与旧日那样,神色不悲不喜,一脸平静看着他。 靖康之耻也好,莫须有冤杀武将也罢,似乎不能让这位被天幕盛赞的掌权者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没有子嗣,更没有亲人,亡国灭种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完全可以如她所说的那般,还政于他,安享晚年。 “祯儿,你是官家,不可在群臣面前失了礼数。” 似乎是觉得此时的他过于狼狈,珠帘后的大娘娘开口提醒他,“回来,坐在你的位置上。” 一如过往岁月里的无数次。 每次他行差踏错,他的大娘娘便会将他拉回正途。 也一如父皇在位时做的那些荒唐事。 无论父皇怎样荒唐,大娘娘总有法子将一切回归正常。 天幕说得对,立大娘娘为皇后是父皇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而大娘娘的才干,也远超赵宋的官家们,所以父皇会把他交给大娘娘,让他成为大娘娘的儿子,让大娘娘来教导他。 大娘娘没有辜负父皇的期待。 无论是他,还是大宋江山,大娘娘都照顾得很好。 “大娘娘!” 往事浮现心头,赵祯看着珠帘后的刘娥红了眼,“大娘娘,您苦心教导我十四年,待我如亲子,您怎能舍我而去?” 刘娥轻轻一叹,“我并非舍你而去,而是官家长大了——” “不!” 赵祯打断刘娥的话,“我没有长大,我还是大娘娘的祯儿。” 他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时候的他被太傅训诫,受了委屈的他跄跄踉踉向大娘娘的地方跑去。 大娘娘不太会安慰他,但却会给他分析原因,让他下次不再被太傅批评。 ——他希望现在的大娘娘还是这样。 赵祯的速度越来越越快。 他冲到刘娥面前,挡在两人中间的珠帘被他拨开,他伸手握住刘娥的手,声音急切,“哪怕大娘娘与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在我心里,大娘娘便是我的亲娘!” “大娘娘,您不要走,祯儿只有你了。” 赵祯再也忍不住,抱着刘娥的手嚎啕大哭,“大娘娘,您不要走,您若走了,祯儿怎么办?大宋江山怎么办?” “祯儿,这是承明殿,不可这般没分寸。” 刘娥轻抚赵祯的发,声音温和。 “我有分寸!” 赵祯抱着刘娥的胳膊不愿意松手,“我比任何时候都有分寸,那些人根本靠不住,我唯一的仰仗是大娘娘!” “我全听大娘娘的!” “大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不会再听那些人的话了!” 刘娥眼皮微抬,“祯儿,你是官家,你怎能全都听我的话?” 官家两字让赵祯豁然开朗。 ——如果大娘娘是大宋官家,那么靖康之耻也好,冤杀岳飞也罢,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且大娘娘没有子嗣,她只有自己一个养子,虽对他严苛,但却是真心实意为他好,这个世上,只有他与她是最亲的人,所以待她百年之后,她仍会将江山交付在他手中。 既然这样,那他对大娘娘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大娘娘,我是官家,但更是您的儿子,永远与您一颗心的儿子。” 赵祯吸了吸鼻子,一脸认真,“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有后顾之忧的。” 说完这句话,他抬手擦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扭头殿内的士大夫道,“那种冤杀功臣的官家根本不是我的后人!徽宗钦宗二帝更不配是赵氏子孙!” “与其将大宋江山传给这种祸国殃民的后人,还不如让大娘娘效仿武后行事!” “大娘娘能保住大宋的万里江山,而那些人,只会将大宋江山带入无边地狱!” 士大夫们彻底傻眼。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5节 ——今日不是太后还政官家的日子吗?怎么突然变成官家让太后称帝的日子?! “官家,不可!万万不可!” “太祖九死一生才打下这万里江山,官家怎能拱手相送?” “正是因为太祖九死一生才打下万里江山,我才不能让后人去糟蹋。” 赵祯道,“我不交给大娘娘,难道要交给后人去糟蹋?交给你们这些士大夫来误国?” “我是为了江山社稷才要交给大娘娘。” “你们若想跪,那就跪下去。” “但我不会再听你们的话。” 刘娥微微一笑。 ——她养祯儿十四年,终究没有白养。 是日,一向好脾气的赵祯在承明殿大发雷霆。 是日,赵祯力排众议,请奏刘娥效仿武后行事。 是日,士大夫们拒不承认赵祯的行为,静坐承明殿抗议。 是日,杨太妃宴请宫妃公主与命妇。 是日,刘娥调动禁军,提拔武将。 是日,准备跑路参加起义军的狄青被上峰拦下。 “狄青对吧?” 上峰伸手拍了拍狄青的肩膀,艳羡又期待,“甭管你是不是天幕所说的狄青,但你的好日子来了!” “太后降旨,所有符合年龄的狄青全部要去汴京——太后要重用武将!” 作者有话说: 赵祯:大娘娘,我很乖的,求带飞qaq 狄青:那啥,我也挺乖的,给个机会让我带你们飞? 第106章 刘娥 军风军纪肃之一清。 “太后不仅要重用武将, 更要重用我们这些妇人。” 杨太妃放下酒盏,声音温柔,“太后虽把持朝政多年, 但士大夫的势力根深蒂固,非一朝之力便能拔除。” “再者, 若将士大夫们全部清除, 朝廷便会陷入瘫痪, 国家进入停摆, 这不是太后想要看到的局面。” “诚然,太后有着远超常人的野心,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九五之尊位置, 不被士大夫所容,更不被天下人所接受。” “但是他们忘了, 太后没有子嗣, 更没有亲人,百年之后的靖康之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亡国灭种对她来讲不过一个遥远的词汇,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看赵宋江山被昏君佞臣带入无底深渊。” “可她没有。” “她不忍看到百年后的靖康之耻,不忍看到女人沦为物品被糟践, 更不愿看到生灵涂炭,命悬一线。” “她有野心不假,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靖康之耻就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后人无人能够避免, 若不能扭转乾坤改写历史, 等待我们后人的是灭顶之灾!”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 追随太后,帮助太后夺权,彻底坐稳天下之主的位置。” 宫妃公主命妇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接话。 ——女人们联合起来夺权,这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众人没反应,但杨太妃并不着急。 她们被规劝被豢养了太久,野心这个词汇离她们太远,可靖康之耻离她们很久,灭顶之灾更是就在未来,哪怕保护子孙后代的本能,她们也会联合起来,反抗这个对女人极其不公的赵宋王朝。 杨太妃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游走。 忽然间,一道凌厉视线吸引她的目光,她顺着那人的视线看去,是往日里与太后颇为不睦的扬国大长公主。 这位扬国大长公主性格跋扈,与端庄贤淑没有半点关系,早年不受太宗皇帝宠爱,后来真宗登基之后,对这位不服管教的妹妹也不大喜欢,可饶是如此,这位不得圣宠的公主还是将驸马压制得退一射之地,善妒刻薄,不许驸马沾染任何女人,驸马无后,只得抱养兄长的儿子作为嗣子。 杨太妃眼皮微抬。 ——她有一种预感,这位与太后素来不睦的扬国大长公主会在这件事情上帮助太后。 “太后早就该这般做了。” 扬国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皇兄昏聩,官家无能,太后若再不站出来主持大局,只怕大宋江山等不到百年后的靖康之耻,现在便能亡于各地的起义军手里。” “大娘娘,各地起义不断,您看该怎么办?” 赵祯宣布放权之后,仍有不死心的士大夫们把奏折递到赵祯手里,对于这些奏折,赵祯直接拿给刘娥,“现在大宋民心尽失,募兵都募不到,这仗怕是不好打。” “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刘娥笑了一下,在奏折上写下批示之后,小宫人立刻拿走派发。 赵祯却没刘娥这般平静,少年天子抄着手,颇为担忧瞧着生杀予夺的大娘娘,“大娘娘,真的不足为虑吗?” “外有起义军来势汹汹,内有士大夫们不听调令,再这么僵持下去,咱们的赵宋江山怕是要完了。” “不会。” 奏折批阅完毕,刘娥从御案后起身,赵祯殷勤伸手去扶,刘娥便扶着他的手,缓缓从殿内走到殿外。 她在赵祯身边安插很多暗线,这些人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点醒赵祯,比如说她没有子嗣,比如说她没有亲人,哪怕她做了皇帝,未来的赵宋江山还是他的。 毕竟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儿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而她,也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这些人潜移默化让赵祯无比信任她,再加上天幕的预警,一向好脾气的赵祯大发雷霆,不顾士大夫们的阻拦,也要将朝政全部交在她手里。 ——当然,这只是一句漂亮话,此时的朝政原本就在她手里,赵祯才14,说句不中听的话,他是她手里的傀儡,无论他交还是不交,她都是赵宋江山的掌权人。 只不过赵祯的话让她日后行事再无忌惮,甚至可以更进一步。 ——那个她宵想良久的位置,终有一日会被她攥在手中。 刘娥指着殿外的场景,声音越发温和,“祯儿,你看。” 赵祯顺着刘娥的手指看去。 宫灯盏盏,禁卫林立,时有飞蛾掠过,撞入宫灯之中顷刻间化为飞烟。 而远处巍峨的宫墙,与宫墙之下开到荼馀的花儿却在宫灯的映照下彰显着盛世太平的皇城景象。 ——毫无疑问,这里是人间最为繁华的所在。 赵祯不免有些伤感,“可惜百年之后,这里会在金人的铁骑之下化为焦土。” “不,我让你看的是另外一个东西。” 刘娥牵着赵祯的手,来到一盏宫灯前,“你瞧,这是什么?” 又一只飞蛾被烛火所吸引,扑棱着翅膀,不住向宫灯撞去。 可烛火外是宫匠们精心制作的灯罩,隔着华美灯罩,飞蛾根本靠近不了烛火,一下又一下,撞在灯罩上撞得极为狼狈。 但尽管如此,飞蛾依旧没有放弃寻找火光的本能。 撞了多次之后,飞蛾终于开始吸取教训,它不再直直撞向灯罩,而是顺着灯罩四处查看,终于,它找到灯罩顶端的一点空虚,毫不犹豫顺着空虚飞入宫灯。 “嗤——” 又一缕青烟飘过,飞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祯睁大了眼,“飞蛾扑火?” “对,飞蛾扑火。” 刘娥颔首,“功名利禄是火,而士大夫,是飞蛾。” “只要火光在,便能引来源源不断的飞蛾。” “狄青,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吗?” 起义军劝狄青, “是飞蛾扑火!” “太后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上了年龄且没有子嗣的女人,哪怕她现在在朝里说一不二,打压士大夫提拔武将,能让你过上几年好日子,但她能活多久?她的治国之策能维持多久?” “等她死了,便是人亡政息,到那时,咱们武将还是落一个被士大夫们排挤歧视甚至构陷的下场!” “你是活生生的例子,岳武穆更是前车之鉴!” “这样的赵宋根本没救了!” “你现在去投奔太后,就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飞蛾扑火?” 狄青摇头,“不,太后不是火,我更不是飞蛾。” “一个能被天幕盛赞的人,一个能在士大夫们的联合之下依旧推行提拔武将新政的人,她绝不会让大宋走上原来的老路,更不会让大宋再有靖康之耻。” “她能改变大宋,也只有她会改变大宋。” 【岳武穆冤死之后,南宋偏居一隅,再无改变政局的可能。】 【一句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写尽执政者忘记国仇家恨的苟且苟安的懦弱心态。】 【话题扯得有点远,咱们继续聊刘姐。】 【真宗晚年大搞天书,把朝政托付给刘姐,但宝宝们都知道,刘姐出身卑微,不被士大夫们所喜,当初真宗立刘姐为皇后时,就遭到了大臣们的一致反对,如果不是真宗坚持+刘姐手段过人,她还真做不了这个皇后之位。】 【但当了皇后之后,她的位置就稳固了吗?】 【并没有。】 【那些瞧不起她的士大夫们,时时刻刻琢磨着如何将她拉下后位,尽管她“生”下了真宗唯一的儿子,尽管她处理政事周谨恭密,极得真宗倚重1。】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6节 天幕之上,士大夫们聚在一处,似乎在图谋着什么。 【真宗天禧三年,太白昼现,卦象女主昌2。】 【这个时候真宗病重,刘姐权势过重,真宗心里就有点不舒服,怕自己死后刘姐威胁赵宋江山,于是就跟自己的心腹说,自己想让太子监国3。】 【宰相寇准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么一天!】 【得到消息后,寇准立马进宫见真宗,沟通废刘姐立仁宗然后真宗为太上皇的事情。】 【寇准到底是做了多年丞相的人,心思比较缜密,怕刘姐知道之后这件事做不成,于是瞒着刘姐仁宗,让杨亿连夜秘密起草仁宗监国的诏书。】 【可刘姐是什么人?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合谋废我,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废物了?】 【这件事被刘姐得知之后,刘姐找真宗,真宗立刻认怂,说自己不记得自己跟寇准有这样的约定,一推二五六,把锅全部推给寇准,刘姐就顺水推舟,撸了寇准的丞相,任命丁谓为新的丞相。】 【宝宝们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有点熟悉?】 【有没有高宗李治与上官仪密谋废武皇,被武皇得知之后反杀上官仪的味道?】 【对,就是这个味。】 【我其实真的很不懂宋朝的史官,他们到底是想突出刘娥武皇的跋扈狠辣,还是想说高宗李治与真宗赵恒是个垃圾?】 【当然,真宗肯定是垃圾,这个毋庸置疑。】 【李治废武皇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真宗密谋废刘姐的事情也存疑。】 【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真宗废是废了点,但人家不是傻子,赵大怎么上的位?别人不清楚,身为后人的他难道不清楚?】 【赵大欺负孤儿寡母上位,建立大宋江山,真宗但凡有丁点脑子,都不会做出废刘姐让这个时候才9岁的仁宗赵祯主持朝政的事情来。】 【孤儿寡母还能被人篡夺皇位呢,把刘姐给废了,让9岁的仁宗当政,这不是要拱手让江山吗?】 【真宗只是废物,但人家不是傻子啊!】 【说句不中听的话,在这些士大夫眼里,真宗是头猪吗?这么好糊弄的吗?】 赵祯:“……” 父皇才不是那种人! 这些人果然都靠不住。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大娘娘。 赵祯一脸热切看向刘娥。 【刘姐果断把寇准一贬再贬。】 【三年后,真宗驾崩,留下遗诏权取皇太后处置4,这句话给了刘姐临朝称制的资本。】 【但在刘姐临朝称制之前,她还需要再除掉一个人——丁谓。】 【这个被她当刀使除去寇准的人,此时野心迅速膨胀,想架空刘姐,自己独揽朝政。】 【可刘姐是谁?】 【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人心权术被她玩得明明白白,丁谓的野心刚暴露,就被刘姐给收拾了,本来想把丁谓赐死,但士大夫们集体求情,刘姐便退了一步,把丁谓罢相,没收家产发配海南岛。】 天幕之上,丁谓抄家流放。 紧接着镜头一转,再无对手的刘娥垂帘听政。 【咱就是说,刘姐的心就是善,如果换成武皇,那丁谓肯定能喜提九族消消乐。】 【但这里是宋朝,是刘姐当政,所以丁谓只是流放,九族的性命也保住了。】 【从这里我们就能看到唐朝和宋朝的画风完全不同,唐朝是一言不合就兵变逼宫,但宋朝就比较含蓄了,大多是文斗,构陷流放什么的,从不讲究斩草除根斩尽杀绝。】 “大娘娘的意思是……” 赵祯看了又看面前的大娘娘,犹豫不定,“这些士大夫们全部——” 后面的话太过残忍,他没敢说,而是做了一个斩首的手势。 刘娥笑了笑,“祯儿,重文轻武是国策,若想改变国策,非雷霆手段不可。” “你害怕吗?” 赵祯抿了抿唇,因烛火映照而亮晶晶的眼眸一点点暗淡。 “我害怕。” 赵祯扶着刘娥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可若大娘娘觉得雷霆手段是对的,那大娘娘便只管放手去做,我绝不会阻拦大娘娘的政策。” 刘娥婉儿,抬手拍了拍赵祯手背,“瞧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将士大夫们杀光屠净呢。” “放心,你的大娘娘没有这般心狠手辣。” “这些人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若不让他们吃些苦头,他们根本不知道百姓为何物。” 刘娥抬眸看向苍穹之上的天幕,“让他们种地去吧。” “种得好的有饭吃,种不好的饿着。” “……” 对于宁死不辱的士大夫们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呢! 【寇准与丁谓两大权臣都被刘姐顺利除掉,刘姐迎来自己临朝听政的时代。】 【这一年刘姐53岁,而仁宗11岁,如果换成其他朝代,那就是孤儿寡母,好欺负得很,但刘姐凭借自己的手腕扭转这种的局面,让士大夫们俯首称臣。】 “种地?我不去!” “我是大宋的臣子,而非农夫!” “不去?好说。” “您先饿一天,等您什么时候想种地了,您再喊我给您送饭。” “你——” “岂有此理!” 荒山之上,士大夫们骂骂咧咧。 而剩下的士大夫们,则对刘娥言听计从,再没有最初的嚣张跋扈。 但发配荒山开荒的士大夫们太多,仅存的士大夫们并不能正常维持朝廷的运转,刘娥双管齐下,提拔武将,再召集公主宫妃与命妇,让她们做一些简单琐碎的事情。 仅存的士大夫们气得跳脚,一部分人攻击武将,一部分人攻击妇人,这个说武将不配,那个说妇人不知廉耻,天天在承明殿吵得昏天暗地。 可吵得虽激烈,炮火却分散得很,武将没有被他们压下去,妇人更没有被他们骂走,反倒是士大夫越来越少,开荒种地的人越来越多。 “天亡大宋!” “天亡大宋啊!” 新来开荒的士大夫抬手指天,破口大骂。 “新来的吵什么吵?” 已经开荒月余时间的士大夫们一脸不耐,“再不去种地,我们这群人都被你连累的没饭吃!” ——该死的连坐制度,只要有一个人不去开荒,他们这群人都得挨饿! 荒山上的麦苗欣欣向荣,而汴京城更是形势大好。 旧制度被摒弃,新的制度重新塑造,武将们有了应有的待遇,军风军纪肃之一清,声势浩大的起义军接连被招降,打散之后编入军队,等待为国效忠。 “娘娘,这位叫狄青的少年在武举中大获全胜,其他的叫狄青的人全是他的手下败将。” 小宫人殷勤向刘娥引荐,“以奴婢之见,这位定是天幕盛赞的那一位狄青了!” “哦?狄青?” 刘娥放下奏折,抬头看被宫人领进来的少年,“未来大破西夏收复南越的人?” 作者有话说: 狄青: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赵祯:求带飞! 历史上的赵祯真的是一个耳根子很软的人,而且对刘娥也真的很孝顺。 刘娥让他当堂拜寿,士大夫说有损天子威严,不让他拜,他二话不说就拜 刘娥穿龙袍,士大夫们上书骂,他说大娘娘穿龙袍没啥,就一孝顺孩子+耳根子软,大娘娘说啥就是啥 当然,他的好脾气行为还有被皇后抓伤脸,被包拯喷一脸唾沫星子,被臣子们忽悠当初太后想废你,是我们保住了你的皇位,你得好好对我们之类的 他的仁宗庙号功绩配不上,但脾气绝对能配得上2333 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七十九》:帝朝退,阅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后皆预闻之。周谨恭密,益为帝所倚信焉。 2:《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十三》:天禧三年,辛卯,太白昼见,占曰:“女主昌”。 3:《宋史·卷二百八十一·列传第四十》:时真宗得风疾,刘太后预政于内,准请间曰:”皇太子人所属望,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择方正大臣为羽翼。丁谓、钱惟演,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帝然之。准密令翰林学士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辅政。已而谋泄,罢为太子太傅,封莱国公。 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十八》:乾兴元年,戊午,上崩於延庆殿。仁宗即皇帝位。遗诏尊皇后为皇太后,淑妃杨氏为皇太妃,军国事兼权取皇太后处分。 第107章 刘娥 “莫不是要收回燕云十六州?!” “臣不知。” 狄青拜在刘娥面前, 额头抵在柔软地毯,“臣唯一知道的是,太后力排众议提拔臣, 臣便誓死相报,百死无悔。” 少年声音清亮, 带着这个年龄段独有的意气风发, 那是一种尚未被打压排挤的锐气, 敢于天公试比高。 但卑谦的态度与进退有度的话语, 又无声向人昭示着另外一件事——他清楚知道自己的一切来之不易,由哪怕功高盖世,但也会被构陷得抑郁而终, 变成现在的一步登天,被太后委以重用, 所以他更懂得珍惜, 给他一点点希望,他便能还太后一份满意的答卷。 刘娥微拢衣袖, 轻轻一笑,“好一个誓死相报,百死无悔。” “但你年纪轻轻的,何必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 刘娥起身, 小宫人殷勤来扶。 她便扶着小宫人的手,缓缓来到狄青面前。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7节 少年此时深深拜在地上, 只留一个倔强清瘦的脊背给她,她笑了下,摘下指上的护甲, 俯身对少年伸出手, “起来。” 狄青有些意外。 ——他万万没有想到, 太后会亲自来扶他。 有些难以置信,狄青慢慢抬起头,太后的手就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去握。 或许是怕指上的护甲伤到他,太后连护甲都已摘下,只有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在日头的映照下泛着莹白如月光的颜色。 狄青怔了怔。 ——他一介粗鄙武夫,何德何能让太后亲自来搀扶他?甚至连指上的护甲都卸掉? “哎哟,狄将军都高兴傻了。” 小宫人打趣儿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狄将军,还愣着做什么?快起来呀!” 狄青回神。 顿了顿,他握住太后的手,慢慢站起身。 等他彻底站起来,才发现太后其实个子很高,他虽然才十六,但个子已经长成,比寻常男人都高出一大截,更何况寻常女子? 但太后站在他面前,却没有他俯视寻常女子的那种感觉,她不比他低多少,且又戴了冠,气势便更足,挑眉看着他时,像是在欣赏出色的后辈。 不是审视,也不是打量,而是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好奇,目光温柔又和煦。 ——太后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相处。 不刻薄,更不狠辣。 与市井传言的凶神恶煞完全不同。 “谢太后。” 狄青垂眸敛眉。 “是个知礼的好孩子。” 刘娥莞尔,松开狄青的手,继续往前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与你这般大时,礼数也比旁人周全些,所以能被真宗所喜,有今日临朝称制的尊荣。” “狄青,我希望你与我一样,未来掌千军万马,享盛世荣光。” 刘娥止步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少年,“而不是立下不世战功之后,却死于士大夫们的攻讦陷害。” 狄青呼吸陡然一顿。 他慢慢抬头,太后立于阳光之中,面上有着恬淡微笑,这一刻她不是太后,他也不是等待她提拔的臣子,而是同样被士大夫们排挤不惜的人,待他们走过沼泽,踩过泥泞,以世人不容的雷霆手段将朝中庸碌之辈清洗大半后,他们才能沐浴这方寸的阳光。 他们必须成功,也只能成功。 ——因为他们无路可退。 士大夫们已被清理,重文轻武的国策已经被改写,如果这种情况下他们仍不能将未来欺压灭亡他们的金人消灭殆尽,那么等待他们的,是史书工笔的讨伐,是天下百姓的谩骂。 狄青闭了闭眼。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拱手向刘娥道,“臣必不会辜负太后重托,重振军威,踏平蛮夷!” 【刘姐当政期间,天下晏然,百姓富足,一改真宗执政期间因天书运用而将国库挥霍一空的荒唐。】 【随着商业的快速发展,携带不方便的银钱无法满足商贾们交易流通,这个时候咱们的刘姐吸取四川当地商贾们私自发行的交子经验,在四川开始试行发行官方交子,也就是纸币的一种。】 【最开始交子只有一贯到十贯,再后来改成五贯和十贯。从交子金额的更改,可以看出太平盛世之际商业的发达。】 天幕之上,再次出现汴京城楼。 这一次不再是被金人攻打得千疮百孔的可怜城楼,而是喧闹繁华的大街,与四处叫卖的商贩。 商人们的交易不再是让下人们抬着重重的钱币招摇过市,麻烦不说,而且还不安全。 交子的发行让他们以纸币便能购买货物,极大方便了货物的流通。 天幕之下,远离战火纷飞的商贩们捋须颔首。 “交子的确是个好东西。” “以前买东西不仅要雇人抬钱,还要雇人防止劫匪来抢钱,现在好了,自己揣着交子就能买东西。” “虽然需要交些手续费,但这点手续费哪有雇人花的钱多?” “每年拨给军队的钱并不少,但军队的战斗力却从未提升。” 刘娥问狄青,“狄卿以为如何?” 狄青想也未想便拱手答道,“臣以为,这些钱并未到军士们的手里。” “哦?” 刘娥懒懒挑眉,“既如此,你便彻查此事,以正军纪。” 是日,平民出身的狄青被太后委以重用。 是日,每年花费巨额财政养着的军队迎来大清洗。 是日,是日,军队风气肃之一清。 是日,少年为将,平叛战乱。 是日,大捷。 “大娘娘!您果然没有看错人!” 赵祯得知狄青大捷,从小宫人手里抢走捷报,一路小跑来寻刘娥,“狄青胜了!大胜!” “咱们大宋已经很久都没有赢得这么痛快的胜仗了!” 刘娥接下赵祯递过来的捷报,略扫几眼后,便放在御案前。 被天幕盛赞的绝世悍将当然不是庸碌之辈,声势浩大的流寇反贼遇到他只有望风而降的份儿,否则只会落一个被斩草除根的下场。 她并不意外狄青的大捷。 倒是她这位好儿子的反应更让她意外,横冲直撞,跟小孩似的。 刘娥伸手给赵祯理了理因跑得太快而有些松散的鬓发与衣襟,“都是当官家的人了,怎还毛毛躁躁的?没半点稳重样子。” “这可是大捷!” 赵祯任由刘娥给他整理,胸口微微起伏着,声音激动得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痛快的战事!” “现在能看到了。” 赵祯的衣襟,刘娥松开手,“不止现在,以后也能看得到。” 赵祯欣喜若狂,“是的,咱们的大宋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大宋了!” 小宫人们忍俊不禁。 手舞足蹈高兴了好一会儿,赵祯对刘娥赞不绝口,“大娘娘,还是你有法子,如果换成我,我是没魄力力排众议提拔武将的。” “在天幕口中,我对狄青并不好,他最后抑郁而终,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祯叹了口气,“我远不及大娘娘。” “祯儿,帝王之道,乃霸王道杂之。” 刘娥轻轻摇头,“往日我专注朝政,对你疏于管教,你的太傅不是大儒便是士大夫,让你对其他家一概不知。” “今日之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儒家要学,到家法家兵家更要了解。” “对于治国理政,哪家好用便用哪家,而不是被一家所困,好好的一位天子学成了书呆子。” 赵祯听到读书便头大。 但大娘娘开口,他只有应承的份,“是,我一定好好学。” 刘娥瞥了一眼赵祯的兴致缺缺,哑然失笑,“祯儿,大娘娘已经老了,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你需得在大娘娘崩逝之前学会做一个好皇帝。” “不会的!” 赵祯心头一酸,连连摇头,“大娘娘还很年轻,大娘娘不会离我而去的!” 刘娥莞尔,“傻孩子。” “我才不是傻孩子。” 赵祯小声嘟囔,“我只想让大娘娘长命百岁。”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真的希望大娘娘能长命百岁,永远庇佑他,庇佑大宋子民。 如果不能长命百岁,那,如武皇一样长寿也行啊,活个九十一百岁,让他走在大娘娘前头,而不是大娘娘走在他前头。 ——他想象不到大娘娘崩逝之后他独自一人面对朝臣的场景。 但大娘娘的话还是给他提了一个醒。 大娘娘今年五十五岁,虚岁已经五十六,若不注意保养,怕是真的没几年好活。 赵祯抿了抿唇,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新奇注意,他在朝政上面帮不了大娘娘的忙,但他可以搜寻天下名医,让名医大家们给大娘娘延年益寿啊! 说干就干! 晚间辞别大娘娘之后,赵祯便以自己的名义下了一道诏书。 眼下大娘娘大权独揽,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下诏不需要经过大娘娘的批示,于是他写完诏书,便让小宫人们拿去昭告天下。 久不下诏的官家突然降诏,在荒山上开荒的士大夫盼得头发都白了盼得就是这一天。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官家? 他们就知道官家忍不了太后多久,迟早有一日会明白太后包藏祸心,而他们才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然后与太后决裂,风风光光将他们迎回朝! 士大夫们高兴得连手上的活都不愿意再干,呼朋唤友去看贴在荒山告示栏上的告示,然后在看到告示内容后,气得投奔太后的心都有了。 ——天子下的竟然是遍寻名医给太后养身体的诏书! 天子昏聩! 天子愚昧!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8节 天子不堪为君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 “嚎什么嚎?” “地里的活干完了吗?在这儿嚎!” “快去干活!要不然今天都没饭吃!” “狄将军,我们吃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发动总攻!” 亲兵一股脑把馒头全部塞到嘴里,仓鼠似的两架鼓鼓的,口齿不清问主位上的狄青。 狄青放下碗筷,忍俊不禁,“先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亲兵二话不说,立刻梗着脖子咽下嘴里的东西。 但一口气吃得太多,他噎得直翻白眼,身边的人见状,连忙递给他一碗水,他接过水,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一碗水见底,他这才感觉自己不那么噎。 “多谢。” 亲兵抬手擦了擦嘴,把碗还回去,不停追问狄青,“狄将军,您快说呀,咱们什么时候发动总攻?” 狄青眉梢微扬,“子时三刻。” 是夜,狄青夜袭,叛军全军覆没。 是夜,大宋境内最后一股叛军被狄青消灭。 是夜,斥卫飞马传信,捷报传至汴京。 “大捷!” “又是大捷!” 扬国大长公主极为兴奋,“嫂子,这位狄将军不愧是以武将之身做到枢密使的人,竟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叛军全部消灭了!” 刘娥颔首,“是个能征善战的好苗子。” “岂止是好苗子?” 扬国大长公主一脸骄矜,“有他在,我看燕云十六州迟早也能收回来。” “燕云十六州?” 刘娥笑了一下,“你倒敢想。” “有什么不敢想的?” 扬国大长公主轻哼一声,“以前咱们就有把燕云十六州收回来的希望,是父皇战败吓破了胆,阿兄又一味听取小人谗言,这才让辽人白白占据燕云这么长时间,更威胁咱们这么长时间。” “嫂子,你难道不想收回燕云十六州?” 扬国大长公主搁下分拣完毕的奏折,以手撑脸,抬眸问刘娥。 刘娥一脸平静,“我在等一个人。” “谁?” “曹玮。” “曹玮?” 扬国大长公主颇为意外,看了又看面前的刘娥,“他不是与嫂子素来不睦吗?” 不仅不睦,还惨遭党争的牵连,寇准罢相时他被贬官,丁谓罢相的时候他更被一撸到底,去荒无人烟的崖山做了参军。 但刘娥并非赶尽杀绝之辈,知晓他军功盖世,半年后,便让他做了华州观察使和青州知州。 ——当然,这两个官职完全无法与他之前的官职比。 刘娥轻笑,“那是以前。” “娘娘,曹知州回来了!” 廊下传来小宫人尖细的声音。 刘娥放下奏折,“宣。” “娘娘宣曹知州入殿——” 小宫人高声唱喏。 “将军,听说娘娘将曹知州从青州召回来了。” 亲兵一边纵马往汴京赶,一边向狄青挤眉弄眼,“曹知州是一代名将,将军更是战无不胜,娘娘将你们俩凑在一起,怕是要有大动作啊!” 另一名亲兵来了兴趣,“大动作?” “莫不是要收回燕云十六州?!” “必是这个原因!” “国内叛乱已平,大宋再无威胁,只剩下燕云十六州还在辽人手里。” “若不是燕云十六州,还有哪个地方值得将军与曹知州一同前往?” “一别经年,曹卿可好?” 刘娥淡淡看向风尘仆仆的男人。 “咳咳——” 曹玮轻轻咳嗽着,态度已不复当初骄矜,头低低垂着,对刘娥颇为敬畏,“谢娘娘挂念,臣一切安好。” “安好?” 刘娥摇头,“我瞧着曹卿并不好。” 曹玮手指微微一紧。 “曹卿出身将门世家,先父曹彬官至枢密使,谥号“武惠”,何等尊荣权重?” “可曹卿家世如此,却依旧不被士大夫所容。” “寇准不喜你,丁谓排挤你,寇准罢相,你被贬官,丁谓罢相,你又被贬官,明明家世无双,自己又功高盖主,却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任谁见了曹卿,都要说一句委实可怜。” 曹玮呼吸微微一紧,“娘娘——” “但现在,我却可以给曹卿一条青云之路。” 刘娥俯身,将地上的曹玮搀起来,“狄青不日便会抵达汴京,曹卿与他一起北上,收复燕云十六州可好?” 曹玮瞳孔骤然收缩。 燕云十六州,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的一个字符。 它是武将朝思暮想的渴望,更是武将们梦里都不敢触碰的东西。 ——官家无心收复,武将们纵有一腔热血,却也无处施展,只能生生压在心头,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里消耗折磨。 而现在,这个地方他梦里都不敢想的地方被刘娥轻而易举托付,只待狄青还京,他便能披甲挂帅,北击辽人,收复失地。 曹玮眼眶微微发热。 ——有生之年,他竟还能以宋将的身份踏上燕云十六州。 曹玮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臣必不辱使命!” “很好。” 刘娥眼皮微抬,“此战干系重大,曹卿与狄卿出兵之际,便是我御驾亲征之时。” “太宗惨败高梁河,真宗有澶渊之盟之辱。” “而我,不成功,便成仁。” “我要燕云十六州必须收复,要靖康之耻永远不会发生在华夏大地!” 作者有话说: 曹玮:收收收!我就是死,我也要死在燕地上! 狄青:我就不一样了,我希望我长命百岁,再为华夏建不世之功! 讲真,我不是很理解士大夫们的脑洞 狄青出身卑微,他们欺负狄青 曹玮将门世家,亲爹开国名将,官至枢密使,追封中书令和郡王,夫人是同为开国名将的潘美的女儿,家世那叫一个牛。 曹玮不仅家世厉害,而且自己还能打,放在其他朝代妥妥的权臣,但在宋朝依旧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寇准罢相他被贬,丁谓罢相他也被贬,明明自己从不参与党争,但却是党争的最大受害者23333 第108章 刘娥 狸猫换太子 【尽管刘娥对大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其功绩在历史上也能排得上号,但她是女人,一个应该待在后宫之中的女人, 当她身着龙袍临朝称制时,她的名声便不会再好。】 【尽管她执政期间没有恶行, 没有戕害朝臣宗室, 尽管她的政绩突出, 吊打大半大宋皇帝, 可她是女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所以她被抹黑被污名化就成了一个必然。】 【一个赫赫有名的摄政太后, 经过文人墨客的扭曲抹黑之后,刘娥从临朝称制十余年天下晏然的太后形象, 变成一个陷害忠良的恶毒反派。】 【比如说狸猫换太子里的恶毒皇后, 再比如说铡美案里的恶毒太后,在民间小说与戏剧中, 刘娥一直以反派boss的形象活跃在广大舞台之上。】 天幕之上,出现真宗来回踱步的身影。 身为皇帝却没有儿子继承皇位,真宗愁得吃不下饭,对着月色长吁短叹。 “官家, 大喜!” 小宫人一路小跑,欣喜若狂向真宗道, “刘妃与李妃同时被太医诊出有孕,官家后继有人了!” 真宗喜不自禁,“好, 太好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09节 “她们俩谁先生下皇子, 便立谁为皇后!” 天幕之下, 大宋百姓一头雾水。 ——不是,官家立皇后这么儿戏的吗?! 士大夫:“……” 这么荒唐的剧情是谁想出来的! 真宗虽昏聩了些,但不至于在立后的事情上这么荒唐! 武将保持沉默。 ——他们哪敢对官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不过再怎么不指手画脚,他们对真宗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是一位与圣明天子没什么关系的官家,生平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是立如今的太后为皇后。 立后既然是真宗一件最正确的事,那便说明立后之事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而不是一拍脑袋便决定的。 ——天幕在胡扯,真宗绝不可能说出谁先生下皇子便立谁为皇后的话。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真宗爱美色是众多周知的事情,但掰着手指数一数真宗的后宫,哪有什么叫李妃的人? “李妃?” 赵祯眉头微蹙,问身边伺候的小宫人,“父皇身边有叫李妃的宫人吗?” 小宫人瞧了一眼赵祯,又飞快收回视线,一边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一边摇头回答赵祯的话,“没有。” 身后之人悄然离开宫殿,快步向刘娥所在的地方狂奔而去。 杨太妃抬手遣退来报信的小宫人,脸上满是担忧,“姐姐,李美人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刘娥手持御笔蘸朱色,不甚在意,“藏不住便藏不住?” “有什么好担心的?” “狄将军,官家不会为了这位李妃与太后娘娘闹起来吧?” 亲兵心有戚戚,“如果这样的话,咱们还能北上收复燕云十六州吗?” “应该不会吧?” “太后已降诏,由曹将军为主帅,狄将军为先锋,三日后出兵北伐。” “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总不能为了这件事便让大军按兵不动吧?” “那可不好说。” “太宗真宗做的荒唐事还少——” “闭嘴!你不要命了!官家都敢评价?!” 狄青扫了一眼亲卫,叽叽喳喳的亲卫们瞬间安静。 “将、将军,属下不是有心的。” 评价官家的那个亲卫期期艾艾认错。 狄青声色淡淡,“三十军棍。” “是。” 亲卫连忙退下。 其他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推出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亲卫。 胆大的亲卫看了又看狄青的脸色,小心翼翼试探道,“将军,咱们——” “先去寻曹将军。” 狄青微眯眼,声音低沉。 “太后已降诏,三日后出兵北伐。” 曹玮将狄青一行人迎进府,开门见山道,“而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官家与太后闹起来,也不能更改大军开拔的时间。” “那便好。” 狄青稍稍松了口气,“既如此,末将便按照将军的命令来安排。” “无论谁来寻末将,末将的计划都不会为之更改。” 然而话音刚落,他忽而发觉主位上的曹玮欲言又止,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皱眉问了一句,“既不会影响大军出行,曹将军又为何满腹心事?” “此前太后有意亲征的事情已被我飞信告知边疆将士,将士们无不期待,士气空前高涨。” 曹玮叹了口气,“而今天幕将她去母留子的事情全盘托出,官家再怎样好性,可当牵扯到自己亲生母亲,官家还是会与太后大闹一场。” “官家与太后大闹,其结果无非两个,一个是太后娘娘趁现在此时威望甚高,废官家而另立新君。” “另一个便是太后做出妥协,安抚官家,追封官家的生母。只是如此一来,太后的权柄必会大大削弱,一个不能大权独揽的太后娘娘,若前线战事受挫,她还能力排众议让我们继续北伐吗?” 狄青眼皮狠狠一跳。 ——他也在担心这件事。 曹玮抬手掐了下眉心。 他比狄青年长三十多岁,历经太宗真宗两朝,算上太后执政的这些年,他已是三朝老臣,若非大宋重文轻武极度打压武将,他这样的家世又这样的战功,必会成为一手遮天的权臣。 可正是因为武将在大宋不得重用,又因为士大夫们党争夺权,他这位武将成为党争的最大受害者,明明战功卓越,却一贬再贬,最惨的时候被贬到流放地,过着茹毛饮血的蛮夷生活。 多年的官海沉浮让他太清楚执政者对政局的影响,若是在平时,执政者左右不定,民生政策便会随之改变,造成劳民伤财的后果,给盛世太平画上短促的休止符。 对于延绵百年的王朝来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谁能保证一个朝代永远是圣明天子? 纵是明君频出的西汉,也有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之祸,所以执政者的政策改变,肯定会对王朝造成一定影响,但这个影响不足以让大宋从现在的太平盛世顷刻间便走到王朝末年。 可战时便不一样了。 执政者发出的每道命令都关系着成千上万位将士的生死,更有甚者,会左右战局的成败,而一场战局的成败,也会关乎到这个国家的命运,是收复燕云十六州,让孱弱被欺负的大宋达成汉唐的成就,从此傲立于世界之巅,还是一蹶不振,甚至让辽人挥师南下,让靖康之耻提前到来? 曹玮心里乱得很,“无论是太后废管家另立新君,还是对官家做出让步,都会让朝政陷入动荡。” “而汴京一旦动荡,而前线的军心则必然不稳,粮草辎重都会被影响。” “尚未开战,便后院起火士气大跌,这可是兵家大忌!” “大军开拔在即,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后院起火的事情来,让大娘娘分心,更让前线将士军心不稳。” 赵祯揪着衣袖,垂眸拒绝小宫人劝他去问大娘娘的事情。 小宫人有些闹不清赵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官家这样闷在心里也不是法子啊!” “依奴婢来看,官家还是早些与大娘娘说开为好,大娘娘心地纯善,未必会做出伤害官家亲生母亲的事情来。” “大娘娘的确善良,可这件事跟其他事情不一样。” 赵祯摇了摇头,再次拒绝小宫人的提议,自己琢磨天幕的话,“李妃,我生母姓李,父皇——” 赵祯声音微微一顿。 片刻后,他猛地站起来,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父皇的确有李姓妃子,但这位娘娘是大娘娘追封的宸妃,而非父皇在世时封的。” “去岁病重时被大娘娘封为宸妃的那位娘娘,你可还记得?” 赵祯问小宫人。 小宫人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记得。” “可惜这位娘娘命薄,刚被太后娘娘封为宸妃,第二日便薨了。” “对。” 想起生母,赵祯声音有些低沉,“当时我还纳闷,这位娘娘并不得父皇宠爱,哪怕曾为父皇诞下一位公主,也不过被封为才人罢了。” “后来小公主夭折,父皇在大娘娘的劝说下封这位娘娘为婉仪,再后来是顺容。” “这般不被父皇所宠爱的一个人,大娘娘何必在她病重时将她封为宸妃?” “而今看来,是因为她是我的生母。” 赵祯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错,她的确是你的生母。” 廊下传来刘娥的声音。 赵祯心头一跳,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勉强挤出一丝笑,起身去迎刘娥,“大娘娘,您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 刘娥瞧了一眼赵祯微红的眼眶,“我一直在等你来问我,谁曾想你一直不来,我便只好来寻你。” 刘娥开门见山,赵祯想起自己从未相认的生母,声音有些哽咽,“大娘娘,以前的事情过去便过去了,您不必再向我解释,我都明白的。” “您虽将我从生母身边抱走,可您视我亲子,对我敦敦教导循循善诱,纵然生母在我身边,只怕也未必能做到您这种程度。” 【毫无疑问,作为诡计多端的反派,咱们的刘姐用一张剥了皮的狸猫换走了李妃所生的儿子,并命令宫女寇珠勒死太子。】 【寇珠不忍,偷偷把太子交给真宗的心腹太监陈林,陈林把太子藏在食盒里,送给八大王养在膝下。】 【李妃生下妖孽,被真宗打入冷宫,而刘妃则成功诞下太子,被封为皇后。】 【但刘妃生的太子没过几年便夭折了,真宗无法,只得抱养八大王的孩子作为嗣子,而抱养的这个孩子,便是当初被送走的李妃之子。】 天幕之上,八大王给狄娘娘使了个眼色,狄娘娘会意,着人将李妃之子领到真宗面前。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0节 或许是父子连心,又或许是其他原因,真宗见了这个男孩便心生欢喜,当即便道,“就这个吧。” 【于是乎,当初被送走的李妃之子兜兜转转还是成了太子,并在真宗崩逝之后顺利继位,成了大宋新天子。】 【而多年之后,李妃找到铁面无私的包拯,诉说自己的冤屈,成功认子,恢复身份。】 【对于害自己母子分离的刘妃,怒火攻心的仁宗要将刘后扔进油锅里活活炸死,被包拯劝住,最后赐刘妃白绫一条让她自尽。】 天幕之下,百姓们看得津津有味。 ——还别说,这跌宕起伏的故事他们爱看! 就是这个故事好像跟他们的官家没什么关系。 故事里的官家大权独揽,但他们的官家是出了名的傀儡皇帝,朝政大事皆由太后娘娘做主。 故事里的官家在得知真相之后要将刘妃受尽折磨而死,而他们的官家若是敢对太后使小性子,太后脾气上来了,废官家立新君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赵祯眼皮狠狠一跳,瞬间跪在刘娥面前,“大娘娘,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亲娘,我哪敢把您放在油锅里炸的道理?” “这个故事定是文人为了挑唆你我关系所撰写!故事里的仁宗与我完全不同!” 【当然,这个故事只是个故事,套了仁宗与刘姐的壳,写了一个跟他们关系不大的小说。】 【历史上的真宗对刘姐挺情深义重的,他想立刘姐为后,但刘姐没有生育能力,且出身低微,不被士大夫们所容,真宗没有办法,便宠幸刘姐的侍女,侍女产子之后,他将孩子抱给刘姐,对外宣称是刘姐所生,然后顺理成章把刘姐封为皇后。】 【而生下仁宗的侍女,只是被真宗封为县君,依旧不被真宗所喜。后来真宗崩逝,仁宗生母病重,刘姐将她封为宸妃,以皇后之礼下葬。】 【关于仁宗,这里还有两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历史上的仁宗一直不知道刘姐不是自己的生母,在刘姐崩逝之后哭得死去活来,这个时候燕王赵元俨就跑过来告诉仁宗,说哎呀官家你别哭了,太后根本不是你生母,你生母是早就被太后害死的李宸妃1。】 【需要注意的是,这位燕王赵元俨是八贤王的原型,但没有八贤王那么宅心仁厚,这位燕王因位高权重,被刘姐颇为忌惮,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刘姐的对手,刘姐临朝称制时,他装疯卖傻自保,刘姐崩天了,他立刻挑出来挑拨仁宗和刘姐的关系。】 【仁宗听完勃然大怒,一边赶赴停放生母灵柩的洪福院,一边派兵包围刘姐的便宜兄长的住宅,一旦查明自己生母是死于非命,就把刘姐的便宜亲戚们全部给噶了。】 【为了查清真相,仁宗强行开棺验尸,打开棺木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生母竟是以皇后之礼下葬的,且以水银浸泡,尸身不腐。于是仁宗愧疚万分,感慨了一句人言岂能全信?】 【仁宗遣散包围刘宅的士兵,并亲自给刘姐上香,说自此以后,大娘娘清白分明,没有谋害我的母亲。】 【且在这件事之后,仁宗给刘姐上了章献明肃的谥号,要知道宋朝皇后的谥号一般是两个,刘姐第一个上四字谥号的皇后,而仁宗的生母与养母杨太妃皆是两个字的谥号。】 【刘姐上四字谥号之后呢,宋朝就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摄政太后,皆上四字谥号。】 刘娥眼皮微抬,伸手将地上的赵祯搀起来,“你的孝心我当然知道。” “但我也的确愧对你的生母。” “你若想对你生母家人做出补偿,我绝不会阻拦。” 【第二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关于仁宗生母的事情。】 【因为生母在世的时候仁宗一直没有与生母相认,仁宗便深感愧对生母,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仁宗疯狂弥补自己生母的娘家人,不顾女儿的意愿,将自己唯一的孩子嫁给生母的侄子李玮。】 【但福康公主并不喜欢这位长得极丑的驸马,而驸马对公主也不好,俩人婚后成了一对怨偶,公主险些被逼疯。】 【在又一次的争执之后,公主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夜叩宫门,希望自己的父亲能为她做主5。】 【但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父亲,并没有为她做主。】 【她夜叩宫门引来士大夫们极大的不满,弹劾的奏折如雪花一样飞在仁宗面前,仁宗为了给士大夫们一个交代,命令公主继续与李玮生活6。】 【公主和离不成,疯疯癫癫,多次自尽。】 【公主的生母苗贵妃心疼自己的女儿,恳求仁宗降旨和离,但仁宗心中对生母愧疚,并未答应。】 【后来李玮的兄长上书和离,仁宗这才同意让公主与李玮和离。】 【而好不容易跳出火坑的公主却因为和离之事又一次遭到了士大夫们的弹劾。】 【司马光直接上书,虽然驸马有错,但公主一定就没错嘛!】 【司马光的一顿直言敢谏让仁宗连连称是,不仅斥责了公主,更重赏李玮,赐金二百两7。】 【咱就是说,这得亏是宋朝,作为皇帝唯一的孩子,待遇比同皇太子还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要是换成汉唐时期的公主,哪怕她不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哪怕她待遇不咋地,如果驸马敢在公主面前作,公主能把驸马的骨灰都扬了。】 【至于受了委屈找亲爹告状被弹劾?和离被弹劾?】 【别开玩笑了!唐朝的安乐公主会告诉你什么叫宰相出自她门下,她指哪宰相打哪,哪怕亲爹有儿子,但不影响她想当皇太女。】 【两相对比,宋朝公主不是一般性的惨。】 【而仁宗,在面对士大夫的时候是彻彻底底的被压制,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护不住。】 作者有话说: 刘娥:…这种补偿还是不要有了。 赵祯:???我只有一个女儿???还被欺负成这个鬼样子??? 第109章 刘娥 “官家只是无子,并不是无后。” “……” 刘娥静了一瞬。 ——拿自己唯一女儿去补偿生母亲族的方式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半息后, 她抬头看面前尚未回过神的赵祯,“祯儿,方才天幕所讲, 福康公主是你唯一的子嗣,位比皇太子。” “但你为了你心中的愧疚, 为了士大夫们向你施压的压力, 你对公主的惨剧视而不见, 甚至成了压死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大娘娘。” 赵祯终于回神, “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转念一想,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对生母充满愧疚,但子欲养而亲不待, 生母已逝,他只能补偿生母的家人。 如果李家人有才干, 他大可提拔他们, 当他们没有才能,无法胜任高官厚禄的话, 那么与天家皇室联姻便是最好的选择。 一旦李玮娶了公主,那么李家人便是皇亲国戚,而他的公主享受皇太子的供奉,那么也就是说李家人也一同享受。 这是最好的补偿方式, 让李家人与公主成为利益共同体。 但问题是公主不喜欢李玮,李玮对公主也算不得好, 要不然公主不会夜叩宫门,求他来给她主持公道。 再然后是公主想和离,他碍于对生母的愧疚和士大夫们的压力, 不许公主和离, 直到公主疯疯癫癫几次自杀, 他才勉为其难允许公主和离。 然而公主的和离再一次激怒士大夫,铺天盖地的弹劾让他根本招架不住,他只能再次补偿李家人,再次训斥公主。 ——这样的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赵祯六神无主,“她是我唯一的子嗣,唯一的女儿——” 赵祯声音戛然而止。 ——所以他没有儿子?他绝后了?! 赵祯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可能! “官家无后而终?” 曹玮敏锐捕捉到事情的关键点,“那造成靖康之耻的徽宗和钦宗是谁的后人?” 狄青饮茶动作微顿,“必是官家过继来的皇嗣的子孙。” “断然不能让这位皇嗣登基为帝。” 曹玮眸色微沉,“否则哪怕我们收回燕云十六州,这两位昏聩之君也会酿成另一种的靖康之耻。” 狄青微眯眼,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慢慢思索道,“天家宗室众多,在天幕没有告知徽宗与钦宗是谁的后人的情况下,我们找这位皇嗣如大海捞针。”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少年声音微顿,手里的茶盏放下了,抬眸看曹玮,此时的曹玮也在看着他,两人视线相撞,狄青声音微凉,“阻止官家过继宗室子嗣,不许任何宗室子登基为帝。” “……” 这是他们大宋武将能做到的事情吗? 大宋的武将什么时候有了能左右官家意志的权力? 曹玮哭笑不得,“你说起来轻巧,可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到底是年少气盛,狄青比他敢想,更比他敢说。 ——阻止官家过继宗室子是他们这种备受打压的武将能干成的事情吗? 但凡他们有丁点苗头,朝堂之上的士大夫们的唾沫星子便能把他们淹死。 曹玮抬手揉了下眉心,“官家没有儿子,不去过继宗室子,赵宋现在便能亡于官家这一代。” “徽宗钦宗与靖康之耻发生在百年之后,咱们不能为了百年之后发生的事情现在便让官家绝后,让赵宋现在便灭亡。” “这是因噎废食。” 曹玮看了一眼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再说了,这种事咱们也做不到。” “狄将军,你不会以为重文轻武的国策会彻底更改吧?” “太后已老,能有几年执政时间?” “待她崩逝,便是人亡政息。若官家强势,或许还能继承她的政策,但官家素来耳根子软,在士大夫们的诘问下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护不住。” “这样的官家,怎么可能会一直延续太后的治国方针?” 狄青皱了皱眉。 曹玮伸手给狄青续了一盏茶,继续说道,“少年热血,这是好事。” “但作为过来人的我要劝一句,不必对太后百年之后的大宋抱有太大希望,官家守不住太后的政策,武将被委以重用的国策不会延续你的一生。” “若天佑大宋,太后娘娘长命百岁,你我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还能再为大宋开疆扩土。”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1节 “若天命不在宋,太后过早崩逝,那么你我二人便该急流勇退,万不可与士大夫们争一时长短。” “功名利禄虽好,可也要有命享受。” “狄将军,与其在士大夫们的构陷下抑郁而终,不如辞官归野,畅游天下。” 狄青手指紧紧攥着茶盏,难得陷入沉默。 理智告诉他,曹将军爱重他的将才,所以才会与他一见如故,拿他当心腹,推心置腹与他说这些肺腑之言。 他的话字字珠玑,都是为他好,他应该遵从他对他的推心置腹,太后活着时一往无前,太后崩逝后立刻辞官,不给士大夫们攻击自己的机会,这样才不会让自己英年早逝,抑郁而终。 可情感又告诉他,不对,不是这样的。 身为臣子,身为将才,他应当以国家兴亡为己任,无论执政者是谁,他都不能改变自己报效国家的心。 狄青眉头紧锁。 半息后,少年紧蹙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手里的茶盏被松开,他抬头看向一心为他打算的曹玮,“曹将军,末将与您的想法不同。” “末将虽不喜孔夫子,但孔夫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虽千万人,吾往矣。” 曹玮眼皮狠狠一跳。 ——他劝不住狄青。 这位天生将才的少年,注定在大宋的国策上撞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官家只是无子,但并不是无后。” 狄青迎着曹玮惋惜视线,声音不急不缓,“官家膝下有一位福康公主。” 曹玮呼吸微顿。 “太后才情无双,治国理政更是远超男子,太后如此,焉知公主不是如此?” 狄青继续道,“太后能临朝称制,甚至更进一步。那么为官家之女的福康公主,又为何不能效仿太后,延续太后的政策?” 曹玮手指微微一抖,险些打翻手边的茶壶。 ——他知晓狄青胆大,更知晓少年热血无双,可不知道这位少年居然连公主为帝的事情都敢想! “狄将军莫不是在说笑?” 曹玮看了又看狄青,“是,太后临朝称制,更有私制龙袍的僭越之举,倘若我们能顺利收回燕云十六州,那么太后必会效仿武后登基为帝。” “但太后登基的前提是什么?” “是天幕的盛赞,是天幕所言大宋的官家一个不如一个,是大宋官家重文轻武的政策导致靖康之耻,北宋为之灭亡。” “所以当太后打压士大夫提拔武将,又将燕云十六州收回时,她的威望会空前高涨,甚至在临终之际位尊九五也不是让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福康公主有什么?有懦弱的官家为父皇?” 生平第一次,曹玮对官家用上了贬义词,“还是被驸马逼疯逼到自杀的脆弱心理?” “作为天家公主,哪怕官家对驸马家心存愧疚,不会为她出头,但也不至于被驸马欺负到这般田地。” “这位福康公主,毫无太后绵里藏针的杀伐果决,若她为天子,只怕还不如官家做得好。” 狄青斟酌片刻,“天幕说这位福康公主是官家早期唯一存活下来的公主,那便意味着官家晚期还有公主降生?” “既如此,将军不妨看一下其他公主。” “……” 曹玮头大如斗。 再多的公主也不可能好吗! 唐朝公主的地位那么高,不一样没有公主继位的例子? 唐朝尚且如此,更何况女子地位远不如前朝的宋朝? 【可惜福康公主生在宋朝,是宋朝的公主,而不是唐朝。】 【尽管早年仁宗生病的时候她日夜守在仁宗身边,散发赤足向上天祷告,只要仁宗能好起来,她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以身代过她也愿意。】 【可惜这么至纯至孝的公主,她的一生还是被仁宗被驸马李玮给毁了。】 【福康公主在这场痛苦的婚姻里消磨半生,年仅三十二岁便薨逝。】 【一个被史书记载幼警慧,性纯孝的公主,就这么过早凋亡在风华正茂的年龄。】 狄青眼前一亮,“将军,幼警慧,便意味着福康公主幼年机警聪慧,性纯孝,便是说她善良孝顺。” “这位公主的资质是非常好的,若能得太后娘娘的教养,未必会长成被驸马欺负的小可怜。” 赵祯慢慢从没有儿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再次被天幕的话击到崩溃。 “她……福康,我……” 赵祯双手捂脸,声音悲怆,“她那么孝顺那么乖巧,我怎舍得将她嫁给了李玮!亲手毁了她的一生!” 刘娥眼皮微抬,“既如此,便换个法子补偿李家。” “如果宸妃在世,她未必舍得为了一个不怎么联系的侄子毁了自己亲孙女。” “大娘娘!” 赵祯情绪崩溃,抱着刘娥大哭出声,“我对不起福康!我对不起我的女儿!” 刘娥抬手,轻轻拍着赵祯的后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想补偿李家,但我觉得公主更应该补偿。” 刘娥眸中精光微闪,“若她还能降生在你的膝下,你得好好对她,莫让她再被旁人欺负了去。” ——幼警慧,性纯孝,是个好苗子。 祯儿无子,便意味着造成靖康之耻的徽宗与钦宗并非祯儿的子嗣,而是其他宗室过继来的皇嗣的子孙,但赵宋宗室那么多,在天幕没有给出准确的人名之际,想要找出徽宗的祖先无异于难于登天。 况纵然找到了,不过继这个人,去过继其他宗室子,但其他宗室子的资质就一定好吗?就一定不会酿成靖康之耻吗? 赵宋的官家,赵宋的男人,已被天幕不止一次贬低嘲讽,说他们一代不如一代。 既然赵宋的男人如此不堪,那为什么未来的官家一定要在男人里找呢?祯儿只是没有儿子,并不是连女儿都没有。 “祯儿,若福康公主仍为你的女儿,你会如何补偿她?” 刘娥问赵祯。 赵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断断续续,“我再也不会让旁人欺负她。” “若士大夫们再次弹劾她呢?” 刘娥问得不着痕迹。 士大夫三字狠狠触动赵祯被天幕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心。 “士大夫?” 赵祯抬手擦了擦眼泪,温和面容陡然蒙上一层狠厉,“他们误国更误了我的女儿,我怎会再相信他们的话?!” 作者有话说: 伸出试探的小脚脚,大概还剩几章就完结了~ 回头一看,我居然一口气写了五十多万字,我真棒! 第110章 刘娥 放手一搏。 “如果咱们的官家是位杀伐果决的铁腕君主, 在官家无后公主聪颖又得太后精心教导的情况下,官家或许能力排众议立公主为皇太女。” “但没有如果。” “咱们的官家懦弱没有主见,连士大夫们弹劾公主的压力都承受不来, 又怎能做到不顾一切也要立公主为储君的事情来?” 曹玮长长叹气,“立女子为储君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是与宗法为敌, 与天下士大夫们为帝, 莫说官家能不能承受得住来自天下人的压力, 单只说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只怕官家在梦中都不会想。” “太匪夷所思,也太天方夜谭, 这不是官家敢想敢做的事情。” “狄将军,我劝你还是歇了这种心思。” 曹玮闷头饮茶。 他如何不知道狄青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害怕太后崩逝之后人亡政息, 士大夫们重新得势, 而武将们则退回备受士大夫排挤构陷的位置,燕云十六州纵然收回, 也不会成为大宋继续向北方扩张的屏障,反而会因为不懂军事的士大夫们的干涉和官家昏聩再次落入辽人之手。 真宗能做出战胜之后给辽人送岁币买平安的事情来,作为真宗的儿子的仁宗,未必做不出这种事。 而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手的士大夫们, 则必会在这件事情上也要占据话语群,然后用他们神奇的脑袋做出一些让武将们眼前一黑的事情来。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 还是为了大宋的将来,狄青都会想办法让太后的政策延续下去,让不懂军事的士大夫们不要再对武将们指手画脚, 也让一代不如一代的赵宋男人们远离官家的位置。 ——男人不行, 那便换女人试试。 男人的官家们出了徽宗钦宗, 出了靖康之耻这种奇耻大辱,女人官家们再坏也坏不到这种程度。 既然女人官家们再坏也坏不到男人官家的程度,那么为什么不剑走偏锋,试一试将女人推到皇位呢? ——同为女人的刘娥刘太后,她做得便比男人官家好百倍。 “扪心自问,我也曾动过你的这种念头。” 曹玮道,“可惜,咱们是大宋,咱们的官家更不是铁腕帝王。” “官家不是铁腕帝王,但太后是。” 狄青凌厉眉目轻眯,“太后有称帝之心,对于士大夫们来讲,这是僭越,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古往今来,莫说女子登基为帝,就连临朝称制的女人百年之后都会遭到清算。” “西汉的吕后,满族皆灭,子孙无存,甚至被废去祭祀,被废去皇后之位。” “再看东汉,邓绥邓太后乃古今皇后第一人,但她死后又得了什么好下场?不一样被执政者清算,落一个宗族被灭的下场?” “唯一例外的人是武后。”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2节 狄青眸色陡然幽深,“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将不是自己子嗣的天家皇室屠戮一空,唐朝后面的天子皆是她的儿孙,自然不会蠢到清算自己的祖宗,捏着鼻子认下她这位祖先。” “但太后没有这般好命。” “官家并非太后所生,太后活着还好,太后百年之后,其政策其评价其身后事都会大受影响。” 或许是太后改变了大宋重文轻武的国策,又或许太后让他少年之际便平步青云,而不是像天幕所说的那样,哪怕他立下不世之功,等待他的依旧是士大夫们的排挤与官家冷遇。 太后改写赵宋历史,更改写他的一生乃至无数武将的一生,热血酬知己,他的一腔热血注定要为这位太后而流淌。 狄青眼皮微抬,目光落在曹玮脸上。 两人视线相撞,曹玮清楚看到他眼底撞死南墙不回头的执拗。 “可若是官家之后的天子是太后嫡系,太后力排众议才换来她位尊九五,那么哪怕是为了维护自己继位的正统,她也会延续太后的政策。” 狄青声音缓缓,“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太后都不会让官家过继宗室,而是精心教养福康公主,让自己的政策得以延续,让自己的身后事能够体面,让自己百年之后不至于落个被废去宗庙祭祀的下场。” 曹玮呼吸为之一轻。 狄青一锤定音,“所以将军,在阻止宗室入嗣的事情上,从不是只有武将在螳臂当车,而是有太后主持大局。” “太后坐镇后方,而我们,只需为太后冲锋陷阵便可。” “当我们收复燕云十六州,当我们大破西夏,当我们收复岭南,当大宋的疆域在我们的戎马为战下能够与汉唐比肩,那么太后便有足够的资本来册立公主,将那些有可能酿成靖康之耻的宗室男人们永远排除在官家之外!” “福康委实可惜,若她是个男子,必能强那些闹出靖康之耻的徽宗钦宗百倍。” 杨太妃叹了口气,无心再整理奏折,“可惜,她是女子,便只能落个疯疯癫癫短折而亡的下场。” 扬国大长公主眼珠微转,“天幕是女人,不一样凌驾在万物之上,有通天彻地的大法力?” “而嫂子也是女人,治国理政远超皇兄与官家。” 杨太妃看了一眼扬国大长公主,“公主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官家没有儿子,而福康是官家早期唯一的子嗣。” 扬国大长公主笑得意味深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断没有这种可能。” 杨太妃秀眉微蹙,“姐姐临朝称制又私制龙袍已是僭越之举,眼下姐姐掌权,士大夫们不得不折腰求全,可若是姐姐一朝崩天,等待姐姐的必是抹黑造谣,将她描绘得如同话本上的跳梁小丑一般。” “不错,不仅是小丑,更戕害皇嗣陷害忠良,最后被官家赐白绫自尽。” 被杨太妃打断自己未说完的话,扬国大长公主并没有恼,而是难得笑眯眯地顺着杨太妃的话继续往下说,“嫂嫂只是临朝称制着龙袍便得了这种待遇,既如此,那为何不再进一步,直接将那个位置拿下来?” “拿下那个位置,再立公主为下一代的继承人,彻底根除自己百年之后被清算抹黑的可能。” “公主登基而非藩王入嗣,便能避免徽宗钦宗这种昏君的诞生,这样一来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杨太妃心中一动。 荒唐是荒唐了些,但的确是个好办法。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着实难以实行——士大夫们怎会容忍姐姐登基为帝,甚至立公主为储君? 杨太妃摇了摇头,“不行,你这种法子是把姐姐架在火上铐。” “士大夫们本就对姐姐颇为不满,若是让他们知晓姐姐有称帝之心与立嗣之举,他们怕不会一头碰死在承明殿,让姐姐遗臭万年。” “嗐,你在想什么?嫂嫂现在便已经遗臭万年了。” 扬国大长公主不以为然,“狸猫换太子里的恶毒太后,铡美案天幕虽还没说,但也不是什么好故事,嫂嫂在那里面多半也是小丑一个。” “名声已毁,又无族人生死荣辱为负担,嫂嫂何不放手一搏?” “反正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史官被文人大骂特骂,与现在没什么区别。” “祯儿,士大夫们的话听听便好,不必往心里去,治国理政需要你自己拿主意,而非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刘娥扶起赵祯,轻拍少年手背,“福康公主的悲剧并非士大夫一力促成,你自己的态度才是让公主陷入绝境的真正原因。” 赵祯吸了吸鼻子,“是我对不住她。” “是我耳根子软,没能保护她。” “若,若她还能投胎成为我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将世间美好全部捧在她面前,再也不会让旁人欺辱她。” “你能这样想,那便最好不过。” 刘娥瞧了一眼赵祯,“前几日选秀入宫的那几位嫔御,你意属谁做你的皇后?” “是张氏,还是郭氏?” 赵祯尚未从一手造就女儿悲剧的自责中走出来,无心与大娘娘讨论立后的事情,宫人殷勤奉上帕子,他伸手接过帕子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痕,胡乱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大娘娘做主便好了。” “我才十四,哪里懂什么册立皇后的门道?” 刘娥眼皮微抬。 张氏貌美而郭氏姿色一般,若立张氏,祯儿则必会沉迷女色,让原本便不怎么好的身子骨更加雪上加霜。 但看现在的祯儿模样,似乎对女色并不上心,既然不上心,便不会在温柔乡中迷失自己。 ——当然,也有此时的他心绪不佳,不愿与她讨论宫妃的原因。 刘娥笑了笑,“张美人是左骁卫上将军张美的后人,模样又生得好,不如立她为后?” “一切全凭大娘娘做主。” 赵祯颔首,不甚在意。 刘娥莞尔,“既如此,便以张氏为后。” 立个貌美的也好,早些给她生个孙女让她教养。 当然,还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原因,她现在打击士大夫提拔武将,若皇后出自武将之后,哪怕日后她的筹算竹篮打水一场空,张氏的出身也会让她天然与武将一派,护着武将,不让士大夫们对武将斩尽杀绝。 天子无故不得废后,这是传承百年的体统规矩。 士大夫是一群死读书又认死理的人,只要张氏做得不是太过,他们都会捏着鼻子认下这位皇后。 是日,刘娥欲立张氏为后的消息不胫而走。 是日,武将们欣喜若狂,士气大涨。 ——皇后是出自武将之家,只要她能顺利生下继承人,那么哪怕太后崩逝武将们的待遇也不会太差。 太后这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在打算。 打压士大夫还不算,还要再送他们一道来自皇后的靠山,他们何德何能竟得太后如此爱重? 狄青眸色微深,“将军,末将必会送太后位尊九五。” “而那位聪慧决绝的福康公主,也定会继承太后遗志。”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但曹玮已明白他的意思。 士大夫们认死理,但武将又何尝不是士为知己者死? 太后的这番举动,足以让狄青乃至无数将士为她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而他,也是其中一个。 曹玮闭眼再睁开,声音不急不缓,“狄将军,该出发了。” 是日,大军开拔。 是日,太后御驾亲征。 是日,狄青首战告捷,亲斩敌将头颅献于太后帐前。 血淋淋的敌将头颅被狄青奉于三军主帐,随军同行的士大夫们受不了这个气味与画面,纷纷跑出主帐,在外面干呕不断。 一番昏天暗地的呕吐之后,士大夫们有气无力埋汰着狄青—— “这乃是蛮夷行事!” “杀敌便杀敌,何必这般辱尸?割了那人的头颅送给太后?” “太后不过一妇道人家,如何受得了这般血腥场合?” “且等着吧,太后必会勃然大怒,重重斥责狄青。” “到那时,太后便会想起我们的好,这一汪血一汪血换来的和平,哪有岁币来得容易方便?” 士大夫们互相搀扶着,净面之后重新回到主帐。 账内的武将们见他们归来,不由得轻嗤一笑,眼底尽是轻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往日武将们如过街老鼠一样被士大夫们人人喊打,但现在,武将们竟敢嘲笑士大夫? 士大夫们一身傲骨,岂能被这种势力小人所欺压?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当下便有一位士大夫冷声质问。 但他话音刚落,便被身后之人拉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在太后面前还是给武将们留着点面子,否则开辟荒山的队伍又会再添一人。 率先开口的士大夫被人一拉,想到了荒山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同僚们,只得勉强压下心头的无名火,狠狠瞪了一眼嘲笑他的武将,憋憋屈屈收回视线。 他才不是欺软怕硬,他这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狄青做出进献人头的血腥事,武将们的好日子马上便会到头了,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成为气头上的太后的出气筒。 ——太后被这颗人头惹出来的火,当发在武将身上才是。 秉着这种心理,士大夫理了理衣袖,恭敬向刘娥进言,只待刘娥开口,他便立刻让人将这群人全部拿下! 士大夫试探出声,“娘娘,这颗人头——” “这颗人头当以石灰防腐,八百里加急送至汴京,让官家乃至朝臣们都看一看,这便是辽人的头颅,而辽人也并非不可战胜。” 然而被他寄予厚望的太后却略显激动打断他的话,让他的一番打算狠狠落了空,“狄将军,你做得很好,当为三军表率,再为大宋立不世之功!” 作者有话说: 士大夫:天啦撸!你只是一个女人,你怎么不怕人头!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3节 第111章 刘娥 登基为帝 士大夫愣在当场。 ——太后是女人,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不怕血淋淋的人头?! 但事实就是如此,主位上的太后不仅不怕, 甚至还扶着小宫人的手站起身,围着令人作呕的人头认真看起来, 一边看, 一边对这颗人头做出评价, “都道辽人不可战胜, 仿佛他们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一般,而今看来,辽人与咱们没什么不同, 都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受不住狄将军的飞来一刀。” “……” 太后居然真的不怕人头?! 士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后说笑了。” 阵前斩将, 狄青身上脸上还带着敌将的血, 头盔被他抱在胸前,摘下头盔的少年将军目若朗星, 璀璨耀眼,“辽人也是人,怎会铜头铁骨刀枪不入?” “不过是我军与辽人交战鲜有胜事,所以才会以讹传讹, 说什么辽人不可战胜的荒唐话。” 这话说得委婉,但周围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太宗皇帝在高粱河一战败得窝囊且惨烈,全靠驴车才逃得性命,此战之后, 太宗皇帝便彻底吓破了胆, 再无北伐的野心。 太宗外站不行, 真宗更不必提,是位好不容易打了胜仗还给辽人送岁币买和平的人,文治武功甚至连太宗都不如,身体力行诠释着天幕对大宋官家的评价。 ——一代比一代更拉胯。 有这两位官家来主政,再配上士大夫们的指手画脚,宋军十分的战斗力能发挥一两分都已经是太祖皇帝在庇佑。 两军对战宋军输得多,自然便传出辽人不可战胜的传言,可若是执政者政策清明,士大夫们不能外行指挥内行,将士们又士气高涨的情况下,战胜辽人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话虽如此,可若没有狄将军,此战只怕未必能赢得这般痛快。” 曹玮一脸欣慰。 刘娥颔首,目有赞赏之色,“不错,此战狄将军是首功。” “为娘娘而战,是末将的荣耀。” 在刘娥面前,狄青更像一个晚辈,被刘娥这般盛赞,狄青面上笑意更加灿烂,“今日之战,不过是小试牛刀,假以时日,末将必会给娘娘带来更多的惊喜。” “不止是燕云十六州,那些在历史上曾经属于我们的疆域,眼下不属于但以后会属于我们的土地,都会被末将一寸一寸打下来,然后为娘娘插上赵宋的旗帜!” 少年声音郎朗,眉眼有星河。 曹玮莫名感觉心头有些热。 ——这才是武将该有的模样,意气风发,敢与天公试比高。 而不是谨小微慎却仍被士大夫们排挤打压,落个抑郁而终的下场。 “看,这便是少年人,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刘娥忍俊不禁,“燕云十六州尚未收复,便开始畅想其他疆土,若被辽人知晓了,必会笑你不知天高地厚。” 曹玮摇头轻笑,“只怕现在的辽人未必敢笑狄将军。” “阵前斩将,威慑蛮夷,此战之后,狄将军的名字必会成为所有辽人的噩梦,而燕云十六州的收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待燕云十六州重归大宋,其他疆土还会远吗?” 曹玮莞尔,“待大宋的疆域无边辽阔,待我们能与汉唐比肩,我们的后世子孙便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再不会被蛮夷欺辱,酿成靖康之耻的奇耻大辱。” 天地良心,他们武将可没士大夫们的盲目自信,觉得现在的赵宋早已凌驾在汉唐之上。 作为一个开疆扩土的战将,他太清楚如今的赵宋与汉唐的差距有多大,说句天壤之别都不为过,可惜士大夫们不这么想,自欺欺人觉得汉唐给赵宋提鞋都不配。 好在天幕预警,好在太后有雷霆魄力,拼着身后事不要,也要力排众议改变重文轻武的国策。 因为太后的存在,一切都被改写。 武将的命运,大宋的命运,乃至天下九州的命运,全部走向一个通向盛世太平的康庄大道。 出身卑微却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却被委以重用,太后待狄青如此,狄青又怎不会为太后抛头颅洒热血?将太后放在大宋之前? 狄青字字句句都是先太后而后大宋,这不是素来知晓分寸的人会出现的口误,一次如此,两次如此,次次都如此,便意味着他本意如此。 ——在他心里,太后比大宋更重要。 “娘娘,眼下辽人军心不稳而我军士气大盛,我们应一鼓作气,再挫辽军!” 狄青拱手请战。 是役,狄青首战告捷。 是役,狄青势如破竹。 是役,阔别中原已久的燕云十六州终于回到中原王朝的怀抱。 消息传来,天下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燕云十六州收回来了!” “有了燕云十六州这个天然屏障,无论是辽人还是金人都不能轻易南下了!” “咱们终于安全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过日子了!” “这是不世战功!” “曹将军和狄将军天生将才,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咱们应该给他们建庙祭祀!” “要是给曹将军狄将军建庙,那太后娘娘更应该建庙。” “曹将军可是太宗时期的武将,为赵宋效忠这么多年了,随战功赫赫,但也没见他收复燕云十六州,反而被一群士大夫们折腾得够呛。” “这次要不是太后娘娘明察秋毫,他这会儿还在崖山过茹毛饮血的日子呢。” “至于狄将军,那就更不用说,他才多大?满打满算二十出头。” “敢启用这么年轻的人作为先锋将军,把历史上的皇帝们扒拉一圈也扒拉不出几个来。” “咱们的太后不仅敢用,更用人不疑,首站阵战敌将,再战就是势不可挡,直接把燕云十六州拿了下来!” “要知道狄将军可是官家时期的武将,那时候的狄将军只有大破西夏收复南越的战功,没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记录,是咱们的太后一力主战,才让狄将军曹将军有了用武之地,有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壮举!” “无论是狄将军还是曹将军,哪一个不是常胜将军?哪一个不是绝世悍将?” “但到了太宗真宗仁宗手里,他俩过得一个比一个憋屈,不是被贬,就是被构陷,没过两天舒坦日子。” “可太后当政时,他们俩的好日子就来了。” “太后不仅破了重文轻武的国策,还提拔重用武将,武将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能力,否则曹将军与狄将军哪怕是一将难求的将帅之才,也只能被埋没在昏君庸臣手里,永远等不到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武将还是这些武将,军士还是这些军士,但当换了一位执政人之后,屡战屡败的战绩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被辽人占据百年之久的燕云十六州重新回到大宋的怀抱。 ——天幕说得没错,他们大宋不是不行,而是官家不行! 他们有能征善战的武将,有悍不畏死的军士,更有足够的军费来支撑北伐,是官家昏庸,是士大夫们不懂国政,才会让辽人白白占据燕云十六州! 大宋官家真的不行。 太宗真宗仁宗绑一块,也不及如今收复旧土的太后刘娥。 刘娥威望空前高涨。 早年“女主昌”的箴言流传开来1。 支持刘娥登基为帝的说法甚嚣尘上。 朝中为数不多的士大夫们彻底坐不住,下了朝,便偷偷去寻赵祯,“官家,您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若再这样下去,大宋江山怕是要保不住啊!” “保不住?” 赵祯奇怪看了眼士大夫,“大娘娘刚收复燕云十六州,为我大宋疆域再添版图,这哪里是保不住?这分明是要将赵宋江山推上鼎盛。” 赵祯仍不明白事情的轻重,士大夫急得团团转,“官家,您怎么还不明白!” “太后扩版图不假,可她扩的未必是大宋的版图。” “如今朝野上下只知太后而不知官家,更有甚者,那些武将们竟然还向太后进献武后临朝图,长此以往,官家的天子之位如何坐得稳!” 士大夫不再转弯抹角,“若太后想登基为帝,官家如何自处?!” “大娘娘想登基为帝?” 赵祯瞪大了眼。 看来不是太笨,有最起码的安危意识。 士大夫松了口气,连忙道,“不错,太后僭越之心已路人皆知,官家不得不防啊!” “大娘娘怎能是僭越?” 赵祯的眼睛比刚才瞪得更大,“太后平定内乱,收复北地,对赵宋江山有大功。” “大娘娘若想登基为帝,那是众望所归,本该如此,算什么僭越?” “???” 一瞬间,士大夫们投奔太后的心都有了。 天幕诚他们不欺,大宋的官家果然一个比一个垃圾! ——真宗只是放权,仁宗这里直接拱手让江山了,赵宋江山究竟做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些官家? 可埋汰归埋汰,自己的官家,自己只能捏着鼻子劝诫,“官家——” “别喊官家。” 赵祯一脸嫌弃,打断士大夫们尚未来得及说的话,“你们这群士大夫们,一天天说这个僭越,那个僭越,但依我来看,你们才是最僭越的人。” “武将打仗你们插手,我选妃封后你们要插手,太后亲征辽人你们更要插手。” “你们这也想插手,那也想插手,你们的手怎么这么多?” “你们快收收你们的手吧!” “大娘娘军权在手,又颇得民心,她想称帝,那是众望所归,容不得你们来指手画脚。”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大娘娘那里,而我有什么?” “我连你们这群士大夫们都拿捏不了,凭什么跟大娘娘争皇位?”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4节 士大夫们目瞪口呆。 ——他们的官家竟如此懦弱,他们还在与太后据理抗争,官家却高举降旗,临阵倒戈?! 士大夫们不说话,但赵祯不敢掉以轻心。 依他多年被士大夫们被骂哑口无言的经历,不消片刻士大夫们便能反应过来,然后以他们丰富的经验刁钻的语音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完全不想给士大夫们这个机会,“退下退下,全都退下。” “我不可能跟大娘娘夺权,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是日,赵祯进献龙袍,恳请刘娥登基为帝。 是日,士大夫们集体罢朝,天下为之震动。 是日,刘娥推辞不受。 五日后,赵祯再次进献龙袍,刘娥再次不接受。 “第二次了。” 赵祯对杨太妃比了两根手指,“还有一次大娘娘便该接受了。” 杨太妃伸手戳了下赵祯额头,“这事你得跟你大娘娘说,我可不知道她的心思。” “事不过三。” 扬国大长公主笑吟吟,“第三次她肯定接受。” 又五日,赵祯拿着龙袍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这一次他没再进献龙袍,而是对一旁的狄青使了个眼色,狄青会意,领着一群武将直接把龙袍披在刘娥身上。 “官家千秋万岁,大宋盛世永昌!” 狄青俯身拜下。 一人跪,众人跪。 武将们浑厚的恭贺声一声又一声响在承明殿。 刘娥身着龙袍,微微一笑。 当年太祖皇帝乃柴荣心腹,被柴荣病榻托孤,可尽管如此,却依旧不影响太祖黄袍加身,夺了郭周天下,而今她效仿太祖皇帝的黄袍加身,也做了大宋的皇帝,唯一不同的是她比太祖皇帝厚道些,不曾篡夺大宋江山,更会善待祯儿乃至祯儿的后人。 但不是祯儿的那一脉,便没这么好的福气了。 ——无论是避免靖康之耻的发生,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事,她都不会允许除了祯儿一脉之外的人登上皇位宝座。 “众卿平身。” 刘娥声音不急不缓,“朕顺天应命,登基为帝,朕之子祯儿为皇太子,张氏为太子妃。” 是日,士大夫们联合罢朝,自然不知道武将们的壮举,更不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太后登基为帝,官家降为太子。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荒山之上的开荒队伍又多了许多人。 但每个队伍之中都不乏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有人去开荒,有人在朝堂如鱼得水,为华夏史的又一位女帝颂功唱德。 同年九月,太子妃诞下太子的第一位子嗣,太子大喜,请奏官家封为福康郡主,养于官家膝下。 又一年,狄青领兵出征。 西夏,岭南,这些曾经属于中原王朝的领土再一次被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 大宋疆域延绵万里,百姓安居乐业,真正的盛世太平在出现在每一个人眼前。 “官家此等功绩,足以封禅泰山!” 士大夫殷勤进言,“真宗签下澶渊之盟尚去封禅,官家为何不去?” “纵观大宋与前朝,再无人比官家更有资格封禅泰山了!” 扬国大长……,不,扬国护国公主翻了个白眼,嫌弃之心溢于言表。 ——当初嫂嫂刚称帝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什么天亡大宋国有妖孽,这才过了几年,不仅连女人在朝堂听政议事都能容得下了,甚至还请奏嫂嫂封禅泰山? 啧,宁死不辱的士大夫也不过如此。 嫂嫂说得果然对,待她大权独揽,威加四海,自有大儒为她辩经。 那日风和日丽,嫂嫂华发点翠,身着龙袍,弹劾的折子小山似的堆在她案头,她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不被这些俗事所扰。 她的目光落在被加封为公主的小小的福康公主身上,小公主踩着不稳当的步伐来到她身边,胖嘟嘟的肉手从上面抽出一本奏折,奶声奶气问,“奶奶,这是什么呀?” “一些聒噪之语罢了,不必在意。” 嫂嫂一笑置之,伸手把福康抱在怀里,“咱们需要在意的是待我大权独揽,威加四海,那些为我辩经颂功的大儒们,我该给他们怎样的待遇?” “呃,反正不能跟以前一样。” 小公主眨了下眼,“我听宫人说,太傅以前被这些人欺负得可惨了,要是这些人又身居高位,太傅,还有青叔,他们的日子又该不好过了。” 太傅曹玮忍俊不禁,“难得殿下还记得老臣之前吃过的苦。” “当然记得。” 小公主郑重其事,“太傅是大宋的功臣,是我的太傅,百年之后是要配享太庙的,我才不要太傅被这些夸夸其谈的人欺负!” “我要太傅,要青叔,乃至天下每一个为大宋踏实做事的人都得到应有的荣光与推崇!” 作者有话说: 好啦,正文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后面是文案里还没来得及写的平阳和邓绥,这俩人物篇幅比较短,而且我的脑洞开得非常大,不太正剧风,所以就把她俩归在番外里了23333 老规矩,新故事继续发红包,没错,我就是这么宠粉! 挂完结之后估计盗文满天飞,这里想对看盗文的读者们说一句,不要花钱买文包,买文包的钱足够看正版了,而且作者君天天发红包,可以让你免费追正版哒! 第112章 番外—平阳昭公主 史上最能打的公主。 番外—平阳昭公主 公元617年7月, 关中。 “始平易守难攻,又有武功、周至两地互为犄角,只要我们用兵得当, 任李三娘子有通天之能,只怕也攻不下始平!” “将军用兵如神, 必能击退李三娘子!” “李三娘子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能有多厉害?” “一些庸碌之徒被她打得节节败退说明不了什么, 是那些人废物, 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但将军不一样,将军世代为将,屡立战功, 有将军坐镇始平,谁敢造次?” “别说是李娘子, 李渊来了都未必敢在将军面前逞威显能。” “至于李娘子, 那就更不必提,她若听到将军的威名, 怕是要吓得屁滚尿流,望风而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副将,王副将, 你给李娘子留点面子,人家可是高门贵女, 不会像你说得那般狼狈。” “高门贵女又如何?” “到了生死关头,不一样抱头鼠窜?” “将、将军,大事不好, 武功周至两地失守了!” “什么?!” “这不可能!” “将军, 武功周平两地真的失守了!” “李三娘子先下武功, 再攻周平,不过几日时间便全部攻破!” “如今这两地已落入李娘子手中,李娘子休整之后必会来攻始平!” “将军,您快拿个主意啊将军!” “快、快传我将令,三军将士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 “再命斥卫飞马传信,让援军速速赶来——” 主将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远处狼烟滚滚,千军万马挟厉风而来,猩红色旌旗直插入云,哪怕看不清上面的字,他也知道来将者是何人。 ——李渊的第三女,李琼华李三娘。 一个本该相夫教子养花弄草的高门贵女,却能凭借一人之力拉起一支七万人的队伍,而后荡平关中,威慑群雄的传奇女人。 主将手脚冰冷。 吹牛谁都会吹。 但若真碰上这个女人,他只有坚守不出或者束手就擒的份儿。 至于主动出击大战李三娘子的事情,他梦里都不敢想。 ——毕竟惜命。 他可不想成为李三娘子斩将无数里的那个数。 “将、将军,李三娘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她不是刚攻下武功周平吗?” 贬低李三娘子吹捧主将的副将们六神无主,“将军,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凉拌。 主将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发出将令,“传我将令,开门献降!” “……”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5节 好的,原来屁滚尿流望风而降的是他们1。 “关中已被彻底平定?” 李渊喜形于色,“太好了!” 李世民剑眉微蹙,“两军交战刀剑无眼,阿姐可还安好?” “谢二郎挂念。” 斥卫抿了下唇,拱手答道,“娘子坐镇军中,一切安好。” 李世民眼皮微抬,视线落在斥卫微抿嘴角。 李建成伸手拍了拍李世民肩膀,“二郎,你就是喜欢多心。” “你阿姐是三军主帅,又不是冲锋陷阵的先锋将军,能有什么危险?” “咱们还是先仔细琢磨一下,何时与三娘会师关中的事情。” “关中沃土千里,更有千年帝都的长安,若我们能入主关中,何愁大业不成?” “娘子,主公已挥师北上,不过月余时间便能与娘子会师关中。” 斥卫飞马来报。 李琼华此时正在内账包扎伤口,听到斥卫声音响起,便制止医官的动作,抬手将身上的绷带打了个结,披着外袍从内账来到外账。 亲卫接过斥卫递过来的信,双手捧给李琼华。 “二郎的信?” 看到信封上面的字迹,李琼华眉头微动,脚步微微一顿,从亲卫手里接过信,“他整日不是忙着攻城略地,便是收拢人心,怎么想起给我写信了?” 她比谁都清楚,名义上是阿耶起兵,但真正打仗的人是二郎,阿耶不过是担个名头罢了,做事的人是二郎。 二郎才多大?便为战事忙得团团转,倒是他们的阿耶乐得清闲,闲来无事与她写写信,问她关中情况如何,再说说自己的情况,大有什么都不做,便有万里河山等他来坐的模样。 二郎这般忙,平日是没有时间给她写信的,此番突然给她写信,必是重大军机。 李琼华单手拆信。 但让她意外的是,二郎信里并无紧急军情,只交代她好自珍重,不消月余时间他便北上与她会师。 “?” 大老远送来这么一封信,就是为了安抚她,让她稳定军心,等待他来合盟? 李琼华眸光微转,视线落在斥卫身上,“二郎近日战事不顺?” “还是与大兄元吉他们又起了冲突?” “二郎势如破竹,战事进展颇为顺利。” 斥卫道,“至于与大郎四郎不睦之事,属下略有耳闻,但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不需主公调解,他们兄弟之间便能自行消弭。” “只是……” 斥卫欲言又止。 李琼华放下书信,“只是什么?” “二郎担心娘子安危。” 斥卫瞧了一眼李琼华,又飞快收回视线,“属下前去送军报之际,三军主帐之中唯有二郎问了娘子安危,言刀剑无眼,娘子身体可还无恙?” “你怎么回答?” 李琼华声音不辨喜怒。 亲卫在她身后加了个引枕,她慢慢靠在身后引枕上,被流矢所中的箭伤一阵一阵的疼。 斥卫眸中闪过一抹郁色,“属下说,娘子很好,一切无恙。” “大郎大笑,言二郎多心,娘子并非冲锋陷阵之将,坐镇中军怎会受伤?要二郎切莫担心,好好研究何时与娘子会师一处才是正理。” “二郎说好,不再追问娘子之事。” “但在属下临走之际,原本由主公该给娘子回的书信却变成了二郎的亲笔信,并在书信交付属下之后,叮嘱属下好生照看娘子。” “知道了。” 李琼华垂了下眼,“你下去吧。” “娘子,属下替娘子不公!” 李琼华毫无反应,似乎已经习惯家人将她置于险地,习惯自己度面一切,可她习惯,被她亲厚相待的斥卫不习惯,斥卫再也忍不住,温怒出声,“娘子为主公出生入死,主公却连——” “退下。” 李琼华音色微沉。 “快退下!” 亲卫连忙把斥卫推出去,“怎么去了一趟主公那里,连规矩都不懂了?” “娘子让你退下你便退下。” “娘子的话是军令,军令你懂不懂?” 李琼华抬手掐了下眉心。 副将腾水瑶走上前,抬手给李琼华斟了杯茶,“娘子,二郎是个厚道人,与大郎四郎不同。” “当年主公欲在太远起义,遣人送信给大郎,让大郎带着家眷逃回太原。但大郎弃五郎于不顾,导致五郎死于贼人之手2。” 至于后面的话,腾水瑶便没有再说。 ——她们的娘子也是被丢弃的其中一个3,靠着自己的机智勇武白手起家,领兵七万,威震关中。 可若是娘子没有这些才智?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那么等待娘子的,便是与五郎一样的下场,被隋将杀之祭旗。 “大兄一向薄凉,我又不是今日才知。” 李琼华轻嗤一笑,“但我并非五郎,不会将身家性命交付他人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平阳昭公主终其一生都不曾逃过命运的桎梏。】 李琼华眼皮狠狠一跳,视线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苍穹之上,万里祥云缓缓铺满天空,巨大的画卷在祥云之上铺开,她的画像出现在画卷之上,画像之侧,配着一行小字—— 平阳昭公主,唐高祖李渊第三女,史上最能打的公主,唯一一个以军礼下葬的公主。 “这是什么?” “天幕?神迹?” “平阳昭公主?” “这不是咱们的三娘子吗!” “她是公主?那便说明主公登基为帝了!” 【哈喽,宝宝们,我又来了,今天咱们继续讲历史上的公主。】 【说起公主,就不得不提一嘴唐朝的平阳昭公主,白手起家的军事天才,唐高祖李渊的限时外挂,天可汗二凤的强势姐姐。】 李渊心中大喜。 ——唐高祖?那便是说他是大唐的开国之君,他成功当上皇帝了! 李世民一头雾水。 ——天可汗?二凤? 这两个称呼陌生得很,但这个人似乎是阿姐的弟弟,不是他,便是元吉。 【同样是逃命,咱们的建成太子仓皇逃窜,还把弟弟李智云给丢了。】 李建成脸色微尬。 ——他也不想把五郎弄丢的,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他与元吉能保得性命已是十分不易,哪里还顾得上五郎? 再说了,他们仓皇逃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二郎在太远撺掇阿耶起兵? 如果阿耶不曾起义,他们便能舒舒服服待在长安当他们的世家公子,哪里用得着狼狈逃命? 李元吉冷哼一声,“大兄,这事儿不怪你。” “唉,我知道。” 李建成叹了口气,“但到底让五郎失了性命,我心里有些过不去。” “相比于三娘,她就做得很好。” 【但咱们的平阳昭公主就能一边逃命,一边招揽队伍打游击。】 【别人打游击都是在偏远山区打游击,猥琐发育等时机,但咱们的平阳昭公主不,她在关中打游击!】 【千年帝都在关中,关中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用现在的话来讲,那就是一身白板装备的平阳昭公主在人家泉水秀操作。】 【游戏后期虐泉水很常见,装备拉满,走位风骚,虐个泉水秀一秀操作。】 【但你见过刚开局就白板装备虐泉水的人吗?】 【咱们的平阳昭公主就是这么一个人。】 【开局零装备虐泉水,一边虐一边疯狂发育,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泉水虐完了。】 【隋将们来救,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一双她ko一双,让隋炀帝杨广直呼好家伙——同样是女儿,怎么李渊这个王八蛋的女儿跟别人的女儿这么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隋炀帝:朕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女儿!!!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6节 1:《旧唐书》:公主掠地至盩厔、武功、始平,皆下之。 《新唐书》:因略地盩厔、武功、始平,下之。 2:《新唐书》:高祖初,建成走太原,吏捕智云送长安,为阴世师所害,年十四。 《唐楚哀王稚诠碑》:隋大业末,高祖兵起于太原,王在京师见杀。 3:《旧唐书》:义兵将起,公主与绍并在长安,遣使密召之。绍谓公主曰:“尊公将扫清多难,绍欲迎接义旗;同去则不可,独行恐罹后患,为计若何?”公主曰:“君宜速去。我一妇人,临时易可藏隐,当别自为计矣。”绍即间行赴太原。 《新唐书》:平阳昭公主,太穆皇后所生,下嫁柴绍。初,高祖兵兴,主居长安,绍曰:“尊公将以兵清京师,我欲往,恐不能偕,奈何?”主曰:“公行矣,我自为计。” 第113章 番外—平阳昭公主2 权力握在自己手里才妥当。 番外—平阳昭公主 杨广点点头。 别说隋炀帝了, 他都羡慕李渊有这种女儿。 但凡他有李三娘子这么能打的女儿,大隋江山何至于被这群乱臣贼子吞噬殆尽! ……等等,隋炀帝是谁? 杨广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伸手将怀里的美人儿推开, 多年不曾思考事情的男人开始思考起来。 片刻后,一生辉煌而作死的杨广反应过来了——隋炀帝是他! “炀”可不是什么好谥号,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给他上这种谥号?! 脑袋不想要了还是九族不想要了! 竟然如此诋毁他! 杨广勃然大怒, “大胆!” “竟敢给朕上这种谥号!” “隋炀帝该不会是现在的隋帝吧?” “多半是的。” “昏庸无道, 炀字很适合他。” 天幕之下, 各路枭雄议论纷纷,短暂无比认同隋炀帝的谥号后,再抬头看天幕之上英姿飒爽的女子身影, 众枭雄一口老血闷在胸口,咽不下更吐不出。 ——就很气! 为什么他们没有这种女儿! 如果他们能有李三娘子这种女儿, 他们也不至于被李世民那个黄口小儿压着打! “主公, 您膝下不止一位女郎。” 有眼色谋臣见主公嫉妒得眼睛能滴出血来,立刻上前进言, “之前主公的心思全在郎君身上,不曾给过她们施展报复的机会,但现在完全不同,李渊能有李三娘子, 安知主公不会有力挽狂澜的女郎?” “主公不妨将女郎们全部请出来,看她们是否有领兵作战的天赋。” “若是有, 那便再好不过。” “若是没有,她们也可以做些筹备军粮记录账目的事情。” “旁人会背叛主公的可能性,郎君们更有与主公争权夺势的风险, 可女郎们完全不同, 她们是女子, 一生荣辱皆系于主公之身。” “主公登高位,她们方能享受荣华富贵,” “主公若被旁人所灭,她们便会成为战利品被人瓜分。” “若真有一日主公能位尊九五,女郎们手中的兵权也不会如郎君一般难收。” “她们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女子,战乱之际领兵打仗是形势所逼,待天下平定,她们交出兵权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似这种对主公忠心耿耿又不会尾大难甩的女郎,主公大可委以重用,襄助自己成就大业!” “主公大才,竟然能养出这样的女郎。” 幕僚们纷纷拍李渊马屁,“有三娘坐镇关中,主公何愁大业不成?” 李渊轻捋胡须,心情大好。 争夺天下这种事情,运气比实力重要多了。 比如他,儿子能打,女儿更不差,别人逃命灰头土脸,她逃命能平定关中,有这样的儿女在,他何愁大业不成? “哈哈哈哈,三娘一向能干。” 李渊大笑,“此番为我平定关中,可谓是功勋卓著世间罕见,待日后天下归心,我必要好好赏赐三娘。” “这是应当的,三娘的确厉害。” 李建成跟着赞了一句。 如果此时阿耶夸赞的人是世民,他莫说跟着附和称赞了,只怕当即便会变了脸色,然后胡乱寻个借口离开。 ——作为兄长,他样样不如自己的二弟,长此以往,他身为兄长的威望还能剩几分? 更别提现在的世民屡立战功,在军中威望极高,常常出现底下的武将为了世民不听他的调遣的事情。 自己平庸而弟弟极为出色,且又手握军权,文臣武将对其无不钦佩,这对于身为继承人的他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如果阿耶夸奖的人是三娘,他不仅不会嫉妒,反而会颇感欣慰。 三娘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纵然战功赫赫,对他也造不成任何威胁,她越能打,能力越强,阿耶夺得天下的速度便会越快。 所以他衷心希望三娘能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将阿耶送上皇帝宝座。 阿耶当了皇帝,他便是太子,否则天幕不会一口一个建成太子来称呼他。 李建成笑了笑,“能有三娘这样的妹妹,是我的福气。” 【咱就是说,李渊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居然福气运气双爆棚,有李三娘子这样的好女儿!】 李渊捋须而笑。 运气好能有什么办法? 别人累死累活打江山,他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能打,他只需要活着就能当皇帝了! 其他枭雄:“……” 嫉妒使他们面目全非! 李渊此人才干平平,对用兵只能说是略懂,如果不是他那个好儿子护着,只怕早就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可让人更加不平的是这厮竟然不止有一个好儿子,他的女儿同样是军事天才,逃命途中便能把关中之地拿下来,那可是关中之地啊!千年帝都的所在,有关中在手,便意味着天下即将落入他的手中,一个根本没有他们能打,却运气好到有一双儿女便能得天下的平庸之人! “岂有此理!” 李密一脚踹翻面前案几,“李渊凭什么有这样的好福气!” “一个卑躬屈膝只知道讨好我的人,凭什么有一双好儿女便能掌天下?!1” “我不服!” “斥卫何在?” “传信各处,联合群雄,围剿李渊!” “是!” “再命三军北上,我李密愿为天下先,先斩李渊,再杀李三娘子!” “天命在李唐?” “哼!” “纵然天命在他,他也要有命来享!” 王世充仰面长叹,“老天何其不公,给李渊李世民这种儿子,又给他三娘这种女儿,有这么一双儿女相助,旁人如何与他一较高下?” “主公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幕僚进言,“李三娘子虽平定关中,但李渊此时主力仍在太原,有西渡黄河与李三娘子会师之意,但仍未仍在行军之际,尚未度过黄河,更未收复天下,位尊九五。” “虽天幕尊李渊为唐高祖,可此时的李渊气候未成,纵然算上李三娘子所占领的关中之地,也不过是割据一方罢了,算不得天下尽归他手。” “眼下主公虎踞一方,仍有一战之力,若联合其他英雄,必能将李渊的李唐之朝扼杀于萌芽之中。” “李渊与李三娘子死了,李唐便不复存在。” “到那时,主公再与其他英雄再一决雌雄仍是不迟。” 窦建德眸光微闪,“我麾下若有这种虎将,何愁大业不成?” “主公,李三娘子乃是李渊嫡亲女儿,要她前来投效主公,怕是比登天还难。” 幕僚好意提醒。 “只怕未必。” 这个幕僚声音刚落,另一位幕僚跟着开口,“李渊太原起兵,其第五子被长子李建成所弃,死于刑部尚书阴世师之手。” “世人只知李五郎死得冤枉,却不知李三娘子也险些丧命,若不是她足够聪慧能够随机应变自保,只怕她也落个跟李五郎一样的下场。” “李渊不管她的死活便在太原起兵,大兄李建成只顾自己逃命,至于她的好郎君柴绍,更是着急相映李渊起兵,而将她一个妇道人家丢在乱军之际。” “家人待她如此,她对家人又有多少情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7节 “而今仍以李渊之女领兵作战,不过是脱离李渊之后她什么都不是,所以只得捏着鼻子认下这帮亲人。” “这种情况下,主公若以高官厚禄为诱,她未必不肯归顺主公。” “以前是她没有选择,可当主公对她敞开大门时,她又何必做薄凉家人的先锋军呢?” “以前是她没有选择?” 窦建德笑了一下,“既如此,便八百里传信于李三娘子,若她肯归降,我必以上宾待之……不。” 窦建德声音微微一顿,目光斜斜向上,看向给他出主意的幕僚,“李三娘子青春几何?膝下可有儿女?” 幕僚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 但主公询问,他没有不回答的理由,只是这个问题实在刁钻,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答案,“李三娘子似乎是比李渊儿子李世民年长三岁。” “李世民而今一十八岁,李三娘子便是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 窦建德心中一喜,眼睛亮了起来,“本以为她行事妥当,颇有大将之风,年龄应当在三十岁上下,不曾想她竟这般年轻。” “二十一,风华正茂的年龄。” “是的,李三娘子极为年轻。” 幕僚看了一眼窦建德。 如果说刚才他还有些疑惑,但此时见主公听到李三娘子的年龄时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心中便隐隐有了一个荒唐猜想。 只是这个猜想荒唐得很,他哪怕想到了,也不敢宣出口,飞快收回看向主公的视线,继续说道,“李三娘子与其丈夫柴绍是少年夫妻,而今膝下育有一子。” “有一子?” 窦建德皱了皱眉,但很快,他一笑置之,“罢了,有一子便有一子,我窦建德其无容人雅量?” 幕僚眼皮狠狠一跳。 好的,他非常确定主公在想什么了。 ——主公想为郎君求娶李三娘子。 窦建德笑着吩咐,“取纸笔来,我要亲自给李三娘子写信。” “不,下聘书。” 幕僚:“……” 您可真敢想。 “李三娘子青春年少,我儿亦是热血儿郎。” “他俩年龄相仿,身世相似,如何做不得一对恩爱夫妇?” 在一众幕僚神色各异目光复杂的注视中,窦建德铺开信纸,一边写,一边笑呵呵道,“做开国皇后,岂不比做一个劳什子的公主强得多?” “权力这种东西,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稳当的。” 大事不妙。 李世民与刘文静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担忧。 片刻后,刘文静收回视线,拱手向前,“主公,大事不妙!” “三娘有难!主公更是危在旦夕!” 李渊吃了一惊,“什么?” “天幕虽言主公为天下主,但主公此时尚未站稳跟脚,其势力远不及李密窦建德,若他们看到天幕,必会防患于未然,联合一起对主公用兵。” 刘文静声音微沉,“主公应付一人已是十分艰难,如何能应对两人的左右夹击?” “依臣之见,主公当速速渡过黄河,与三娘会师一处。” 刘文静一边说,一边向李世民使眼色,“三娘已平定关中,又有关中天险屏障,主公与三娘合兵一处,必能抵御李密与窦建德的联合出击。” 李世民会意,立刻接道,“阿耶虽天命所归,但李密窦建德二人绝非坐以待毙之人。” “当下之计,应采取文静之言,速与阿姐合兵一处,扼守天险以待敌军。” “这……唉!” 李渊长长叹气,“看来天幕也不是尽是吉兆!” “罢了罢了。” “传令三军,强渡黄河,进驻关中!” 作者有话说: 1:《资治通鉴》:“…当今为牧,非子而谁!老夫年逾知命,愿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鳞附翼,唯弟早膺图箓,以宁兆民!”密得书甚喜。以示将佐曰:“唐公见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来不绝。 第114章 番外—平阳昭公主3 何等的功勋与荣耀。 番外—平阳昭公主 信件如雪花一般飘入关中。 李琼华乃三军主将, 政务颇为繁忙,没那么多的时间来翻看信件一一回复。 别人写给她的信,皆是由副将腾水瑶筛选之后按照轻重缓急拿给她, 她再针对内容去回复。 今日亦是如此。 腾水瑶啼笑皆非,“三娘, 这个窦建德倒是真敢想。” “旁人来招降三娘, 他也来招降三娘, 旁人开出来的条件无不是封侯拜相, 将三娘视为上宾,他也如此。” “但此人又与旁人不同,他给三娘的东西可比其他人丰厚多了。” 腾水瑶将窦建德的书信拿给李琼华, 眼睛看着她,“他为膝下郎君求娶娘子, 他为开国君主, 娘子便是未来皇后,千秋万代, 永享祭祀。” 【在李三娘子的帮助下,李渊成功夺得天下,称孤道寡,四时祭祀, 好不尊荣。】 【自李渊开始算,大唐历二十一帝, 享国二百八十九年,是历史上与汉朝齐名的强汉盛唐。】 李建成心中激动不已。 ——父皇为唐高祖,那他便是大唐的第二个皇帝! 他与父皇一同创建了与汉朝并驾齐驱的大唐盛世! 这是何等功勋与荣耀! 他的大唐能与大汉齐名, 那么未来的他足以与汉武帝齐名! 一众武将选择沉默。 ——所以, 哪怕二郎打下城池无数, 最后主公选择的太子仍是草包一个的大郎? “阿耶与大兄果然很厉害!” 李元吉斜了一眼面上毫无喜色武将们,向李建成祝贺道,“天幕出现得正当其时,若无天幕替大兄辩白,只怕其他人还觉得大兄一事无成,心中不服大兄呢。” “你——” 性格暴烈的武将刚开口,便被李世民拉住胳膊,未说完的话被李世民打断,而他也被李世民挡在身后。 ——这是让他不要与李元吉起冲突的意思。 武将愤愤不平。 但李世民清朗声音已在大帐响起,“大兄怎会一事无成?” “大兄调度粮草坐镇后方,若无大兄调度得当,我们怎会有今日之威?” “二兄知道就好。” 李元吉阴阳怪气,“攻城略地凭的可不是一股锐气,如果没有大兄,我们未必能打到现在。” 刘文静:“……” 草包一个! 连二郎明褒暗贬的话都听不出来,这种人也配与二郎争权势?! “三弟说得是。” 李世民不欲在这种事情上与李元吉纠缠,略说几句之后,便调转话头,直接看向李渊,“阿耶,李密来得太快,此时距我们不过六十余里,若我们强渡黄河,必会引来李密趁乱围剿。”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做不到在李密的包围之下强渡黄河。” 李渊长长叹气,“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阿耶,三娘近日可曾送信过来?” 李世民斟酌片刻,“若三娘能遣主力相助,我们两面夹击,必能大破李密。” 【那么为大唐做出突出贡献,为李渊打下关中之地的李三娘子,又得到了李渊的哪些封赏呢?】 【我们一起来看一下。】 天幕之上,出现李三娘子的身影,女人身着薄甲,淡淡看着面前的男人。 ——柴绍,她的丈夫。 李三娘子的神色很淡,眸光也并不迫人,可尽管如此,柴绍仍在她的注视下变得有些不自在,目光飘向一旁,曲拳轻咳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三娘,你还好吗?” “我很好。” 李三娘子颔首声色平平。 柴绍越发不自然,“你,你过得好,我与阿耶便放心了。” 李三娘子收回视线。 “是阿耶让你来的吗?” 她单刀直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波动,“阿耶想要多少人?”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8节 “多多益善!” 柴绍连忙抬头,脱口而出。 下一刻,他看到李三娘子那张在烛火映照下越发清瘦的脸,他声音微微一顿,后面的话有些不知如何说出口。 ——他对不起三娘。 他把三娘丢在乱军之中,自己去投奔阿耶。 如果三娘没有一身本领,只怕现在的三娘早就如五郎一样成了一捧骨灰。 柴绍手指微紧。 可此时驻扎在黄河旁的阿耶仍在等待三娘的支援,他喉结滚了几滚,硬着头皮开口,“阿耶说了,日后让你我各领一军,掌一方幕府。” “若阿耶有幸能问鼎中原,则更不会亏待你——” “我知道了。” 他的话被三娘淡声打断,“水瑶,带薛将军挑选将士。” 而后三娘负手转身,目光看向挂在中军主帐的关中地形图。 柴绍微微一怔。 ——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娘竟会这般轻易答应阿耶的话,轻易到连封赏许诺都不甚在意。 她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自己九死一生创建的军队,她能说给他便给他,未来的封侯拜将对她而言更是过眼云烟。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乃至荣华富贵万世流芳,于她而言仿佛都是一笑置之的东西。 她什么都不在话。 那她,究竟在在乎什么? “将军,请。” 腾水瑶对薛绍做了个请的姿势。 柴绍忽而有些喘不过气。 “三娘,是我对你不住。” 柴绍艰难开口:“你放心,阿耶日后绝不会亏待你的。” 【在画大饼的事情上老李家的人那叫一个会!】 【李渊听说李三娘子占据关中,心中大喜,写给三娘的信那叫一个字字斟酌,句句都是老父亲的慈爱,然后让柴绍带着书信前来找三娘调兵。三娘精挑细选一万余精锐,前去与李渊会师。】 李密:“……” 他不嫉妒,真的不……不嫉妒个鬼啊! 李渊何德何能有这种女儿?! “擂鼓!出战!” 李密扯着嗓子大吼,“我要李渊的人头!现在就要!” * “李渊这厮着实好命。” 王世充一唱三叹。 幕僚立刻进言,“好命如何,不好命又如何?” “眼下他已被李密围在黄河,只需主公再添一把火,就能将他彻底消灭。” 好的,心里舒坦多了。 王世充长舒一口气,心情大好,“传令三军,立即北上与李密合围。” ——这种好运气的人就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上好嘛!!! * “着实好运气。” 窦建德抬手往嘴里喂了半盏茶,“只需生个好女儿,便能得尽得关中之地,又得七万兵马。” 【请记住,这些人都是三娘拉起来的队伍,三娘带着这些人与李渊会师,李渊是怎么做的呢?李渊是让三娘指挥这些人,与柴绍平级。】 【仅仅是与柴绍平级指挥这支队伍,就被史书大书特书,好像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李密:“???” 所以,李渊没有对立下如此功劳的李三娘子加以任何封赏??? 李渊你不配!!! 你不配有这样的女儿!!! * “……” 王世充一言难尽。 李渊着实吝啬! 这要是他女儿,他高低得封她大都督! * “咳咳咳咳——” 窦建德险些被刚饮下的茶水送走。 亲卫忙不迭给他顺气拍背。 但他一把将亲卫推开,欣喜若狂,“快!快拿纸笔来!我要给三娘写信!” ——这种阿耶留着作甚?还不如来做他的儿媳妇!他把儿子兵权全部交给她的那种儿媳妇! 【咱就是说,如果李三娘子不是女人不是李渊的女儿,那么她拱手让地又领军来投,李渊说什么都会给她大封特封,以彰显自己身为主公的爱才惜才之心。】 【可她是李渊的女儿,她没有任何封赏,让她指挥原有的队伍就已经是对她的格外恩宠。】 【更为讽刺的是,这种“恩宠”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逝。】 “主公如此,娘子又何必愚孝!” 亲卫义愤填膺,“主公不顾娘子尚在长安便于太原起兵,大郎对娘子无半分照拂之心,郎君更是弃娘子于不顾,至亲与枕边人如此,娘子难道不心寒吗?” “主公与大郎待娘子如此,纵然他们得了天下,又能给娘子几分礼遇?” 亲卫一撩衣袍,跪地请命,“还不如降了窦建德,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去!” 此话一出,顷刻间在主帐内引起轩然大波—— “荒唐!” “窦建德的花言巧语岂能相信?” “古往今来,莫说是位份未定的太子妃,就连皇后被废弃也是司空见惯之事,谁能保证未来的皇后一定是娘子?而娘子的子嗣一定能登基为帝?” “窦建德此话不过是为了迷惑娘子罢了。” “娘子若真降了他,那才是种了窦建德的奸计!” “娘子的父兄与窦建德同争天下,逐鹿中原,若窦建德得了天下,娘子的父兄能落个什么好?” “或满门被灭,或流放蛮夷之地,总之门楣衰落,再不可能成为娘子的仰仗。” “一个没有任何娘家人支撑的皇后,能坐得稳皇后之位吗?” “纵然坐得稳,可若是色衰爱弛呢?若是窦建德之子宠妾灭妻呢?娘子那时又当如何自处?” “娘子跟随父兄,纵然主公再怎样薄凉,娘子未来还有公主之尊,娘子的郎君更是开国功臣,享国公之位。” “若是降了窦建德,若是窦建德不履行承诺呢?纵然履行承诺,但谁又能保证娘子能在皇后之位安然而终?” “古往今来,废后废太子的遭遇有多惨烈你们难道不知?” 主张内吵成一团。 但李琼华却淡淡看着书信,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腾水瑶眼皮微动,上前唤了一声,“娘子?” 李琼华收起书信,随手将信纸折了起来。 腾水瑶会意。 ——那是暂时搁置的意思。 不同意,但也不反对,作为一条后路的备选。 “既如此,那些聘礼末将先自行收下。” 腾水瑶笑了笑,“窦建德十分看重娘子,送来的牛羊金银无数,战乱贫苦,姐妹们许久没有开过荤了,便拿这些东西打打牙祭吧。” 李琼华颔首,“去吧。” 是日,李琼华的副将腾水瑶收下窦建德送来的聘礼。 是日,猪马牛羊被腾水瑶分给娘子军,金银绸缎充入军费。 是日,李三娘子的副将收下窦建德聘礼之事传遍天下。 “简直胡闹!” 李建成气不打一处来,“三娘是有夫之妇,怎能收受窦建德的聘礼!” 刘文静:“……” 重点是聘礼吗? 重点是天下英雄全部发现三娘的存在,且意识到三娘的能力世所罕见,用以高官厚禄甚至不择手段也要将三娘拉到自己阵营! 与其他势力相比,他们能拉拢三娘的东西只有血缘亲情。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19节 且这个血缘亲情单薄得很,是被天幕讥讽嘲笑的存在。 更为可怕的是,其他势力得三娘是如虎添翼,主公得三娘是雪中送炭。 毕竟此时的主公根基尚浅,若失了三娘所占据的关中,则根本没有与其他人争夺天下的资本。 这个时候如果三娘出了问题,那么主公的问鼎中原只是大梦一场! 作者有话说: 有一说一,我对柴绍把三娘丢在乱军之中,然后自己去投奔李渊的观感很一言难尽。 他对三娘是多放心啊,能自己跑路把三娘丢下? 这跟李建成丢了李智云自己跑回去有什么区别啊? 第115章 番外—平阳昭公主4 等待左右天下棋局的人出现。 番外—平阳昭公主 刘文静深吸一口气, 堪堪压下想要与李建成争辩的心。 ——竖子不足以谋! 二郎有这种兄弟,简直是二郎的耻辱! 他与这种人争得面红耳赤,更是他身为幕僚的耻辱! 刘文静只当听不到李建成的话, 直接向李渊道,“主公, 而今李密大军压境, 王世充蠢蠢欲动, 窦建德更是图谋不轨, 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完全无法阻挡这三股势力的联合围剿。” “当下之计,应——” “应什么?” 但他的话尚未说完, 便被李元吉不耐烦打断,“刘文静,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自阿耶起事以来,你出的计谋几乎没有能用的!” “你说让阿耶星夜行军, 与三娘合兵一处,但我们尚未抵达黄河,便被李密的大军拦下,突围不得, 只能按兵不动。” “若只有李密,那还便罢了, 我们拼死一搏未必不能突围。” “但现在远远不止李密的人!” 李元吉气不打一处来,“王世充甚至窦建德全来凑热闹!” “单一个李密便让我们焦头烂额,再添上王世充与窦建德, 我们哪还有什么活路可走?!” 李元吉伸手一拎, 拎着刘文静的衣襟。 他力气大, 直将刘文静揪得脚尖不着地,一身重量全落在他手上。 可尽管如此,他心头压抑的怒火依旧没有消弭半分,反而因为刘文静那张过于相近的脸而气急败坏,“刘文静,你能不能出点好主意!” “阿耶本是天命钦定的大唐开国君主,为何听了你的谏言之后连虎踞一方都做不到了!” 刘文静:“……” 好的,与这种人争权夺势,二郎脱颖而出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四郎,您听我解释。” 刘文静虽被李元吉提着衣襟提起来,但面上依旧不见任何慌乱,清了清嗓子,便耐着性子对李元吉解释道,“主公虽是天幕钦定的天下之主,但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人哪个是坐以待毙之徒?” “所以他们会——” 一只手扯着李元吉的手,直接将他从李元吉手中解救下来。 下一刻,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清朗声音在大帐之中响起,“不要吵了。” “三娘为何让副将接受窦建德的聘礼,又为何不领兵来救,旁人不明白其中缘故,你们难道也不知道?” “在座之人,有何面目自称三娘的嫡系血亲?” “又有何面目,让三娘拱手让城池?低眉送军队?!” 吵闹不休的大帐陡然陷入安静。 ——他们没资格。 一个在李渊决定太原起兵之际便被放弃的女儿,他们有何面目要求她雪中送炭,将自己九死一生打下来的疆域拱手相让?甚至将自己游走生死一线间拉起来的军队编入他们的队伍之中?只为换来一个让她继续指挥这支队伍便是法外开恩的荣耀? 他们不配。 【咱就是说,这样的李唐皇室有什么资格拥有这样的平阳昭公主?】 李密重重点头。 ——是的,李渊不配! 李渊他祖宗十八代都不配! 当然,同样姓李的他就比李渊配多了! 但凡他有这样的女儿,封侯拜将不在话下,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落到指挥原来的军队都是一种恩宠的程度! “主公,李渊军队抵抗甚是激烈,我军死伤无数!” 斥卫飞马来报。 李密头大如斗。 ——老天待李渊委实不薄,给他一个能白手起家的女儿,还给他一个能够力挽狂澜的儿子,哪怕他的军队数倍于李渊,却也奈何李渊不得。 “既如此,那便围而攻之。” 李密没有好气道,“王世充明日来援,窦建德更是虎视眈眈,我还就不信了,我们三方军力汇集一处,还能让李渊逃了不成?!” “主公,李密与王世充攻李渊甚急。” 斥卫向窦建德道,“依李渊此时的兵力,怕是只能撑月余时间。” 窦建德丝毫不在意,“李三娘呐?” “三娘子有何动静?” “……” 主公怎么还在想李三娘子的事情! 斥卫一言难尽。 但再怎样一言难尽,毕竟是自家主公的问题,斥卫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主公的话,李三娘子并无动静。” “李三娘子只是驻守关中,并无调兵遣将的痕迹。” “很好!” 窦建德大喜,“她什么都不做,便是帮了我们大忙!” “来人,取纸笔来,我要继续给三娘写信!” ——扪心自问,要不是他一把年龄,要不是他与李渊同龄,他都恨不得求取李三娘子为妻! 似这样能打又会治理军队的人可不多见,此时又占据着能够左右天下棋局的关中,作为一个有意问鼎天下的主公,给她开出任何条件都不过分好嘛! 甚至于别说只是儿媳妇,哪怕她是他的女儿,他都能做出托付江山的豪迈事。 ——与她相较,所有枭雄的儿子都被衬成土鸡瓦狗。 当然,李渊是个例外。 这厮不仅有一个被天幕盛赞的“限时外挂”李三娘子,更有一个所向披靡的儿子李世民,他的军队遇到他,不是抱头鼠窜就是一败涂地,哪怕他的兵力数倍于李渊,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三娘没有调兵遣将,便意味着她谁都不帮。” 窦建德自我安慰,“只要她两不相帮,我便有把握将李渊一网打尽。” “李世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 “上有父亲李渊与兄长李建成,他能做主的地方有多少?” “只要我们调度得当,便能让李世民与李渊父子离心,众叛亲离。” “二郎,你能不能管一下你麾下的武将!” 李建成压着火气道,“李密大军压境,王世充伺机而动,窦建德更是心怀不轨,这种情况下,你麾下武将若再有异心,阿耶的宏图霸业只怕会成为镜花水月一场空!” “你恶人先告状!” 武将气不打一处来,“分明是你——” “大兄教训得是。” 李世民拦下武将,不卑不亢道,“眼下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必会对麾下武将多加教导,不会让他们成为敌军势如破竹的薄弱之环。” 李世民眼皮微抬,声音已带几分冷意,“但也请大兄记住,武将刀口饮血,只为荡平乱世,他们并非大兄随意斥责的家奴,而是立有赫赫战功的将军。” 李建成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 “建成,你失态了。” 李渊拦下李建成,长腿一跨,挡在李建成与李世民中间,“你为人兄长,怎能没有容人雅量?” 李建成不服,“阿耶,他——” “不许叫我阿耶。” 李渊冷声道,“退下。” 李渊动怒,李建成狠狠瞪了一眼李世民,不情不愿退在李渊身后,而后被李渊的亲卫请出主账之中。 一场争执消弭于无形。 账内只剩下李渊并李世民的一方实力,李渊好脾气道,“世民,你大兄脾气急躁,你莫与他一般见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和气,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些话不可为不偏心李世民。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0节 ——但这些偏心,建立在李世民是当下唯一能解决大军压境的人。 李世民抿了抿唇,“我知道。” “阿耶想要我做什么?” 李世民单刀直入,“是要我突出重围,向阿姐讨要救兵?” “二郎!” 武将心头一跳,连忙劝阻,“李密兵马何其雄壮,你——” 李世民抬手制止。 武将们声音戛然而止,李世民灼灼眼眸看向李渊,“阿耶想让阿姐领兵来救?” “大兄与阿姐速来不睦,姐夫与阿姐虽少年夫妻,可情分早已消弭在阿耶起兵之际,所以,阿耶想让我去寻阿姐?求阿姐前来相助?” “哎。” 李渊长长叹气,不敢去看李世民的眼睛,“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们现在的粮草只够维持月余时间,一月之后,便是辎重殆尽,军心大乱,除了你威震关中的阿姐,我们再无其他援军。” 李渊抬头看向李世民,声音不容置喙,“二郎,你必须冲出重围,让你阿姐领兵来助。” “三娘,二郎来了!” 随着腾水瑶一声惊呼,亲卫们架进来一个一身是血的男人。 李琼华抬眸看去,男人奄奄一息,一双眸子如乌云掩月,有气无力看着自己,“阿姐……” “先去带他梳洗休息。” 李琼华收回视线,声色淡淡,“待他修整完毕,再带他与我对弈。” 她根本不相信李建成那个草包仗着嫡长便能坐拥天下。 世民所向披靡,战功卓著,这样的一个人,必会深受武将推崇。 一个备受武将推崇而又行掌兵权的人,怎会败给建成那个不知兵法算计的草包? 所以,天可汗也好,二凤也罢,指的都是世民,而非天幕略带嘲讽之意的建成太子。 建成太子指的是建成的确曾被阿耶立为太子,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所谓太子终成为世民的剑下亡魂。 ——所以,建成至死都是太子,而非阿耶的唐高祖。 而世民,则是奠定大唐盛世的男人,让这个在废墟之中建立的王朝足以与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强汉相提并论。 李琼华垂眸看向副将准备的东西。 那不是棋局,而是天下九州的地形图,每一个地方,每一处的兵力都标识得格外清晰,仿佛在等待着能够左右天下棋局的人出现,带领他们踏平乱世走向盛世太平。 “阿姐,我来了。” 三日后,账内响起男子清朗声音。 作者有话说: 二凤:论一个过于聪明的阿姐的重要性qaq 第116章 番外—平阳昭公主5 成王败寇,一念之间。 番外—平阳昭公主 时下民风彪悍, 男子尚武,女子也多习刀剑,并非弱质女流。 而自己的阿娘更是一个得知隋文帝篡位气得要拎刀剁了隋文帝, 来替自己的前朝皇帝舅舅报仇的女人,有着这样的言传身教, 李琼华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女。 尚未嫁给柴绍之际, 她也曾遍阅兵书, 与父兄畅谈排兵布阵, 可惜阿耶对这些一知半解,大兄更是对军事不感兴趣,只有二弟世民才能与她说上几句, 解一解她的闺中无趣儿。 世民性格与她相似,也喜兵法军事, 若得了闲, 总要寻她来斗上几局。 或拿棋盘对弈,或依着山川攻城略地, 有时候胜负欲上来了,连饭都会忘了吃,她与世民会从天方破晓斗到夜满星河,再从星夜如洗到东方既白, 总要分出胜负才罢休。 但她与世民总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多数时间的胜负并非被另一人抓到弱点一击即溃, 而是输的那一方体力不支有了疏忽,才会让对方侥幸得胜。 所以有时候胜的人是她,有时候是世民。 ——但这种胜负, 其实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不分胜负, 谁占上风谁落下风不过是一时不查, 而非对方真的技高一筹。 可尽管如此,这也算分出了胜负,一场棋局到此结束,赢的那个人便要置办一桌酒席,来请输的那一方。 这个时候世民总会格外开心,嫌酒壶太小,便亲自拎了一坛酒过来,先给她满上,再给自己倒,推杯换盏间,方才在兵法上斗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两个人便只剩下亲亲热热的姐弟情。 有时候酒至半酣,世民也会双眼迷离说一句,“阿姐,若你是大兄,那该多好。” “你若是大兄,便不会嫁为他人妇,便不会成为别人家的人,便能与我长长久久对弈斗兵法。” “我若是大兄,那我便是嫡长子。” 她斜了一眼世民,也带三分醉意,“被阿耶阿娘寄予厚望,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是未来的唐国公。” “而你,只是我的弟弟,并非如今被阿耶阿娘格外看重到能与大兄平分秋色的二郎。” 此时隋帝废长立幼,晋王杨广做了东宫太子。 贵为九五之尊的天子视宗族礼法为无物,底下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们更是蠢蠢欲动。 她与世民仅有三岁之隔,又是一同长大,喜好相似,世民的那些小心思从来瞒不住她,也不屑于瞒。 ——他从不甘心因为晚出生便永远被大兄踩在脚下。 惊才绝艳之人从来是恃才傲物,敢于天公试比高的。 唯一与那些平等歧视世间每一人的大才相比,世民性格里带着平和的一面,他听得进别人的劝诫,也能接受别人比他更厉害。 当然,这种人并不多。 而他的接受并不代表他甘心如此,翱翔九天的凤,纵然一时被人压制,也不会一世被人压制,终有一日,他会冲天而起,凤鸣九州。 她看向世民,世民此时也在看她。 或许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她从世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脸,甚至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相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养在内宅的女子,她的气质淡漠收敛,而世民是天高海阔任其翱翔的儿郎,所以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一双眸子璨璨若星辰,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她还能看到星辰之间的她的眉眼。 ——原来在他眼睛里,她的淡漠不是淡漠,而是桎梏之下的挣扎不得。 李琼华往嘴里送酒的动作微微一顿。 原来他一直能看到她身为女子被剪去翅膀的不甘。 一如她能看到他比大兄晚生几年便要屈居大兄之下的不甘。 李琼华放下酒盏,以手撑着脸,“我若为女子,又占嫡长,你其光彩必会在你之上,以你之才,难道甘心做我的陪衬?” “一辈子被我压一头?” “二郎,既生瑜,何生亮?” “你我不是周瑜与武侯。” 说到最后,她轻轻一叹,眼底醉意更甚。 “既生瑜,何生亮?” 而世民似乎也醉得狠了,一遍一遍重复着她刚才说过的话,连手中把玩着的酒盏里的酒水顺着他的指节淌下来都不曾发觉。 “可周郎英年早逝,而武侯只手擎天,以川蜀之地打得占尽中原之地的曹魏龟缩不前,更廉洁奉公,爱民如子,至今仍享用后世香火。” 喃喃低语好一会儿,世民摇了摇头,“武侯如此,莫说周郎,纵观史间悍将名相,也无人能与武侯相较。” “所以阿姐,我不是武侯,你也不是周郎。” “我们不会既生瑜,何生亮。” “若你为男子,当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而我,则是一代名臣将星的二弟,其光芒未必会在你之下。” “你我是陇西李氏双星,如西汉王朝的卫青霍去病,又如霍去病与霍光。” 李世民放下酒盏,定定看向李琼华眼眸,“所以,我希望阿姐为儿郎。” “为李家之光,为大隋将星,为千百年后世人传颂的将相王侯。” “而不是困于内宅之中的女子,任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只能怀才不遇,蹉跎一生。” 李琼华静了一瞬。 像是有些难过,但更多是麻木。 她仿佛早已习惯这个女人天然低男人一头的世界,习惯自己满腔抱负却不得不碌碌无为,守着一方庭院便是一生。 这是这个世道的错,而非她身为女子的错。 错不在她,她又何必为世道之错而折磨自己? 她是一颗永远藏于深海之地的明珠,纵然碾为粉末也不会落一句天妒英才。 ——所以她不会让自己抑郁而终,英年早逝。 李琼华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手灌到嘴里,“可惜,我不是。” “我不是儿郎,只是你的阿姐。” 她没有再说话,世民也没有。 两个人一盏接一盏喝着酒,酒壶里的酒很快见了底。 “阿姐今日赢了我,便该让我尽兴而归。” 世民喝得醉醺醺,却仍要她再去取酒,“阿姐,再拎一坛来!” “世民,你醉了。”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1节 她笑笑,却没有再取酒。 她早已习惯命运的不公,而世民,还在为她的不公而不甘。 ——那时的世民,是真的为她不公,为她不甘。 但现在呢? 还剩下几分为她愤愤不平的心? 李琼华静静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李世民。 他们姐弟已许久未见,曾经清瘦的少年如今已有了男人的模样,但又不是圆滑世故的那一种,他身上仍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纯粹,看向她的视线依旧明媚热烈,只是多了几分往日不曾有也不会有的警惕。 那是面对敌人才会有的东西。 而她,便是他一生之劲敌,让他的宏图霸业成为镜花水月的人。 她不再是他的阿姐了。 尽管此时的他仍在唤她阿姐。 “阿姐想与我讨论兵法?” 李世民展眉一笑,声音清朗,“甚好。” “我在军中素无敌手,但求一败却求不得一败。” 他抬手理袖,在李琼华面前站定,“唯有阿姐,才能让我畅快淋漓斗一场。” “只是不知,这次的彩头是什么?” “一场酒宴?还是阿耶想要的兵力城池?” 李世民垂眸看着案上的山川军队,随手拿起一只捻着手里。 质地并不粗糙,不是仓促之间准备的,而是阿姐不知何时命人备下的,一直藏在阿姐的私库里,等到天下平定,他拿到那个位置了,阿姐或许才会拿出来与他再斗一场,然后无论是落败还是胜利,阿姐恬淡面容上都会有着无法言表的悲伤。 这是阿姐的悲哀,曾经也是他的。 可当他引诱甚至逼迫阿耶起事,当他匹马单枪力劝突厥,当他南下与群雄争锋,当他大放异彩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他忽而觉得,他的悲哀不是悲哀,是他的幸运。 ——阿姐是女人,是他的幸运。 李世民自嘲一笑,放下手里的旗帜,抬头看着仅一案之隔的李琼华,眸色仍是她所熟悉的明澈少年气,“又或者说,阿姐想赌一些新鲜的东西?” 他的野心锐利且直白。 李琼华却并未回答他的话,只从他脸上收回视线,两指夹起一柄旗帜,“待分出胜负后,我再告诉你彩头是什么。” 苍生为棋,天下为盘。 成王败寇,一念之间。 【隋末群雄逐鹿,李渊靠着一个限时外挂李娘子和一个长期外挂二凤,终于成功取得天下。】 【有宝宝或许会问,怎么是靠着李娘子和二凤,那李建成呢?他可是李世民一生的劲敌啊,他不可能贡献不大的,肯定是成王败寇,他的功劳被登基后的李世民给抹杀了。】 【现在网庙十哲都出来了,赵括隋炀帝的洗脑包都满天飞,宝宝们吃李建成的洗脑包很正常。】 【针对这种洗脑包,其实非常好破,网上有一句非常火的话叫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但是请注意,一般是本朝的史书不是本朝的人写的,本朝给前朝修史,所以唐史不是唐朝人写的,而是唐朝以后的人写的,旧唐书成书于唐朝之后的五代十国,新唐书与资治通鉴就更不用讲了,成书于宋朝。】 【五代十国不可能为一个造成他们大乱斗的王朝遮掩,宋朝么,抹杀女人高光点这事很正常,但宋人瞧不上二凤,不可能为了二凤的功绩去抹杀李建成,所以李建成的功劳,只存在建成吹的世界里。】 李建成:“……” 这怎么可能! 李元吉脸色极为难看,“大兄,你不必听天幕胡说,你的功劳我们都看在眼里,岂是天幕说没有便没有的?” 【当然,宝宝们如果不相信这个结论,咱们还可以从李娘子身上套。】 【对比李建成,李娘子的记载可谓是寥寥几笔,史官们生怕多写一个字占了排版位置,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从史书工笔里看到李娘子从跑路到勒兵七万威震关中的过程,更能看到以她而命名的娘子关。】 【但李建成有什么呢?】 【有丢掉弟弟跑路,有重金收买二凤的铁粉尉迟恭1,收买不成恼羞成怒搞刺客杀人灭口2。咱就是说,这种智商堪忧且德行度量刨地坑的人,他配和李娘子相提并论,说他的功劳被李世民抹杀了吗?】 【他不配!】 对对对! 他不配! 武将们无不举双手赞同。 但很快,武将们发现自己完全没心思再去留意天幕在讲什么了。 ——李密广召天下群雄,王世充,窦建德,甚至这会儿都快被权臣架空了的隋帝都与他联合起来,组成抗李唐联盟,几十万大军兵指他们的营地,不过月余时间便能将他们消灭殆尽。 “……” 说好的最终是李唐取得了天下呢! 这天下兵力联合起来灭李唐的局面是个什么情况! 武将们欲哭无泪,一边马不停蹄召集军事修筑防御工事,一边疯狂招募周边百姓加入唐军。 ——皇天后土,他们这点兵力如何是几十万大军的对手! 再不补充点兵源,只怕他们根本撑不到二郎回援! 抗李唐联军的中军大帐之中,原本水火不容的几个人此时亲亲热热坐在一起,共商讨李大计。 “李世民不过黄口小儿,不足为惧。” 众人之中李密势力最为强大,他便率先开口,“李三娘子虽占据关中,但兵力不过七八万人,有因李渊待她不公之事对李渊心生怨怼,我们攻打李渊,她未必会出手相助。” “当然,纵然她肯领兵来救,她的那些兵力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咱们便围李渊而打李娘子,让她来多少人,便死多少人!” 王世充捋须颔首,“不错,此计甚妙。” “你我几人联起手来,这天下落不到他们李家人手里。” “这天下纵然毁在朕手里,朕也不能让李渊那厮做了皇帝!” 千里之外,隋帝破口大骂,“朕素来待他不薄,他竟敢如此对朕,似这种背主之贼,他有何面目存活于天地之间?” “朕要他死!” “他必须死!” 李渊抬手擦了把额上冷汗,“文静,三娘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 刘文静摇头,心如死灰,“主公不该让二郎去寻三娘。” “若二郎还在,纵然大军压境,二郎尚有应对之策,可二郎不在,军心不稳,我们如何面对号称百万之众的联军?” 【那李建成配做二凤的对手吗?】 【他的身世够,但他的能力完全不够。】 【李建成大二凤十岁,他的人脉根本不是小他十岁的二凤所能比拟的。】 【而他占据嫡长,有实权皇帝的支持,还有自己的东宫太子团的支持,可以说是满配太子,正常人闭着眼都能躺赢的配置。但凡李娘子有他的配置,李娘子高低都是皇帝,而不是军礼下葬都被臣子们逼逼的公主。】 【但哪怕李建成满配五神装,依旧输给了李世民。】 【纵观华夏五千年,满配太子还被噶的只有他一个,独一个。】 【朱标也噶了,但人家是病死,不是被弟弟搞死。】 【不过李建成也算死得轰轰烈烈青史留名了,对得起他的满配五神装。】 【如果他遇到一个平庸的弟弟,指不定他这把就稳了,就能高枕无忧躺平当皇帝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他的弟弟不是二凤,那么他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太子,根本没有资格在后期与二凤争帝位。】 【毕竟他不是李娘子,没有自己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本事。】 【所以他成也二凤,败也二凤,一生荣辱都因二凤,最后死于二凤之手,也算死得其所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晴天霹雳。 万箭穿心。 李建成呆若木鸡。 ——所以,他的一切都来自于二郎? 腾水瑶不屑一笑。 ——这等废物白瞎了这么好的出身与主公宠幸,如果娘子能得他这般的身份,那娘子怎会只是一个公主! 【宝宝们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up主有点偏题,说好的讲女人但为什么疯狂diss李建成?】 【不,up主疯狂diss建成是因为up主真的恨铁不成钢啊!】 【李娘子如果能跟建成换一下身份,那么李娘子怎会落到军礼下葬都会被臣子逼逼的程度!】 【李娘子一手烂牌打出王炸,李建成这个小垃圾一手王炸硬生生被别人吊打,up主替李娘子眼红啊!】 【但凡她没有生在封建时代,但凡她那个时代女人能与男人一样建功立业,享有继承权,那么李娘子的成就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哪怕她与二凤关系不好,哪怕俩人水火不容有你没我,但在女人能享有与男人一样权力的情况下,她与二凤也能你搞大唐我搞其他,你是皇帝碰巧我也是,大唐版图虽大,但地球更大,容得下两个空前鼎盛的国家。】 李琼华眼皮微抬。 李世民手里的旗帜缓缓停下。 他盯着面前女人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反应过来,阿姐军队之中不乏胡人,最初他以为是阿姐招募的商贾,用来赚取开支庞大的军费,可现在看来,阿姐似乎早有其他打算。 他的阿姐从不是甘心被人摆布的妇人。 她有鸿鹄之志,她不会容忍自己的一切被抹杀,她能白手起家打下关中,她更能在废墟之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2节 “阿姐,所谓地球,指的可是我们脚下的大地?” 李世民心中一动。 李琼华颔首,“或许是的。” “原来我们生活在地球上。” 李世民笑了起来,抬眼瞧着神色依旧漠然的李琼华。 “大唐版图大,但地球更大,容得下两个空前鼎盛的国家。” 他重复着天幕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李琼华,“这才是阿姐今日的彩头?” 李琼华眉头微动,抬头看向笑得灿烂的少年,“彩头?不。” “世民,你很好,但阿姐也不差。” 【可是没有。】 【李娘子尽管出生在女子地位颇高的隋末唐初,但这个社会终究是男权社会,女人天然低男人一头,连与男人同台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李娘子终其一生都只是公主。】 【一个史书工笔吝啬笔墨描述却依旧熠熠生辉的公主。】 【可尽管熠熠生辉,尽管打破时代架在女子身上的桎梏,却依旧困居于时代之中,最后郁郁而终英年早逝的公主。】 世界陡然陷入沉默。 ——他们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天幕对李建成这般恨铁不成钢,李建成拿了李三娘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惨烈败于李世民之手,而李三娘子明明已经做到那么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却依旧明珠蒙尘,至死都是公主,连与李建成李世民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世道对李三娘子何其不公?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幕之下响起一道弱弱女声—— “我,我想追随李三娘子。” “追随她有什么好的?” 她身边之人接道,“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当不了皇帝,也改变不了天下。” “但是追随李世民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千古一帝,咱们跟着他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那是你的好日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似乎再也忍不住,尖着声音打断男人的话,“李娘子这么厉害,都一辈子出不了头,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到了太平盛世也只能做你们男人的附庸!” “可跟了李娘子便不一样!” “她会带领我们女人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 “一条再也不会被欺压欺辱的路!” “就跟天幕所说的一样,我们女人能够享受与你们男人一样的权力!” 【李娘子是不幸的,生活在女人为男人附庸的时代。】 【但同时她又是幸运的,乱世之际群雄逐鹿,她才得以大展身手,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 【如果她生在太平盛世,她终其一生都只是困居后宅的高门贵女,而不是像历史上的她一样,勒兵七万,威震关中。】 【好啦,这就是今天的视频内容,李娘子的故事到此结束。】 【喜欢这个视频的宝宝们不要忘记一键三连,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爆肝更新的动力鸭!】 “一键三连?” “那是什么?” “不知道。” “大概是天幕要咱们祭祀的意思?” “那,如果咱们祭祀天幕,天幕还会跟咱们讲其他的东西吗?” “我想听天幕讲以后的故事。” “以后的女人,能享受跟男人一样的权力吗?”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能,法律赋予我们人人平等。 这本文的题材有点敏感,之前疯狂被举报的时候就被提醒过好几次,不要放飞自我瞎蝴蝶历史人物,尤其是热门历史人物,触碰底线的东西不要写,不然真的会进小黑屋orz 所以算是给宝宝们打一个预防针吧,我真的不敢蝴蝶二凤,拿不到榜单已经很惨了,好不容易提心吊胆终于写到完结,结果临到完结又进了小黑屋,那样可太惨了orz 当然,虽然二凤不会被蝴蝶,但咱们的李娘子一定会称帝的! 世界这么大,容得下两个国家! 1:《旧唐书·列传第十八》:隐太子、巢剌王元吉将谋害太宗,密致书以招敬德曰:“愿迂长者之眷,敦布衣之交,幸副所望也。”仍赠以金银器物一车。 2:《旧唐书·列传第十八》:建成怒,是后遂绝。元吉等深忌敬德,令壮士往刺之。敬德知其计,乃重门洞开,安卧不动,贼频至其庭,终不敢入。元吉乃谮敬德于高祖,下诏狱讯验,将杀之,太宗固谏得释。 第117章 番外—平阳昭公主6 其功昭昭,其德烈烈。 番外—平阳昭公主6 李琼华缓缓抬眉。 视线相撞, 她清楚看到李世民眼底的野心,直白且充满侵略性。 ——天纵英才的少年将军,笃定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李琼华突然笑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李世民毫不掩饰的野心, 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发问, “二郎, 我们兄弟众多, 可我独独喜欢你, 你可知其中原因?” “是因为我与阿姐兴趣相投?” 李世民剑眉微动,似乎是有些意外李琼华的问题,“阿姐喜欢兵法, 我也喜欢兵法,与大兄三弟四弟相比, 我与阿姐更有共同语言。” “不是。” 李琼华轻轻摇头。 她与世民的军事能力在伯仲之间, 以沙盘斗了半日,也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于是她松开沙盘, 靠在身后的引枕上,案几上是亲卫方才沏的茶水,她端起一盏喂到嘴里,一边饮茶, 一边慢慢说道,“因为你活成了我最喜欢的模样。” 李世民动作微微一顿。 “我若为男子, 当如你一样。” 李琼华轻笑着,端详着面前的少年郎,“一样的年少轻狂, 一样的意气风发, 一样的敢与天公试比高。” “可惜我不是。” “我是女子。” “所以我到了年龄, 便只能嫁给薛绍为妻。” “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劳后事,一辈子围着他与子女打转。” “外面的风云变动与我无关,我只是薛绍的妻子。” “仅此而已。” 李世民静了一瞬。 半息后,他突然开口,“阿姐——” 但他声音刚落地,便已被李琼华打断,“所以当我在长安得知你劝阿耶于太原起兵之际,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欣喜。” “欣喜我终于等来这一天,欣喜我能与你一样搅弄风云,建功立业。” “所以我会让柴绍先走,我自己混迹于乱军之中。” “柴绍为此事对我一直心存愧疚,可我觉得大可不必。” “因为他走之后,我不必再顶着柴绍夫人的名头行事,我终于可以做我自己。” “我不再是柴绍的夫人,不再是别人的附庸,我是我自己。” “我不必打着别人的名义,我一个人便招兵买马,然后带着我拉起的队伍攻城拔寨。” “关中之地尽归我手,我组建的娘子军赫赫有名,威震天下,乃至于天幕都说我驻守过的关隘被后人命名为娘子关。” 李琼华眼眸亮了起来。 不再是风平浪静的淡漠,也不是挣脱不得命运的万事皆寂,而是天边星辰皆落于她眼眸,养于深海的明珠终于重见天日,刹那间天地为之失色,只有她一人流光溢彩。 如此美丽,如此夺目。 ——是李世民从未见过的模样。 “可是二郎,正如天幕所说,我是幸运也不是不幸。” 李琼华缓缓闭眼,“我终究生在男权社会,我是你们男人的附庸。” 流行坠地,明珠重归海底。 她还是嫁给柴绍为妻的李家三娘。 李琼华道,“纵然有一日挣脱桎梏,活出自我,可终有一日,我还是要回归家庭,以男人的附庸度一生,做回柴绍的妻子,大唐的公主,连军礼下葬都是一种恩赐的公主。” 李世民忽而有些喘不过气。 他有些难过,难过阿姐所遭遇的种种不公。 可这种不公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制度所造成,并非他的缘故。 尽管难过,但他不会改变这种制度。 天子的位置只有一个,他没有蠢到给自己增加一个强势竞争者的程度。 李世民抿了抿唇,抬手给自己灌了一盏茶。 李琼华看着他的动作笑了起来,“二郎,你们男人的世界容不下我。”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3节 李世民没有接话。 ——因为这个世界的确容不下。 “所以,阿姐要去哪?”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声音酸涩问道。 “去天幕所说的广袤之地。” 李琼华道。 她也曾畅想过,留下来,与世民一起建立一个新的朝代,一个女子可以与男子享有同样权利的全新的国度。 可是她自幼生活在这片土地,她太清楚这里的子民自幼所受的教育是怎样的,也太清楚自己的二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不可能为旁人的傀儡,更不可能与另一人平享权力。 所以她留下来的结果,无非是玄武门之际多一颗人头。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她斗赢了世民,她成了九州天下的主宰,她可以在废墟之上建立她的政权,让她的功绩万世永传。 ——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如果世民是大兄那种废物,那她以不世战功轻而易举便能收拢武将的心,将权力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她不会容忍自己的军权一步步被削弱,不会甘心成为下葬都要被臣子们质疑的公主,所以在阿耶有意打压她而抬举建成之际,她便会如世民一样发动兵变,夺得大唐江山。 夺了江山,后面的事情便水到渠成。 阿耶是因为是她的阿耶所以他能做了皇帝,而不是因为他是李渊而为帝,大唐真正的开国皇帝是她,她的战功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所以她坐得稳大唐江山,也有底气与能力推行让女子享有与男子一样的权力。 可世民不是大兄那种废物。 哪怕没有天幕的盛赞,他的能力她也看在眼里,单兵匹马退突厥,少年将军挥师南下,势如破竹,一如她虎踞关中威赫一方,世民与她的军事能力在伯仲之间。 伯仲之间,便很难分出胜负。 天下为棋,便天下永无宁日,直至她与世民两人之中有一人死去,这场乱世才会结束。 可这是她能想到的一旦与世民彻底决裂的最好的结果。 她与世民旗鼓相当的情况下,影响胜负的便只有其他因素,比如说身份,比如说世民为男子的身份天然便比她更受天下人的拥戴。 在武将们有世民这种雄主的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会选择身为女子的她? 而阿耶将她以军礼下葬,臣子们齐齐反对更是足以证明臣子们的选择。 ——尽管她战功赫赫,尽管她打下关中,可在臣子们眼里,她仍是没有资格以军礼下葬的女子。 在这个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的华夏大地,但凡有其他选择,臣民们都不会拥立一个女子为帝。 而她,是女子,是没有资格与男子同台竞争的女子。 可那又如何? 女子之身是她最大的桎梏,但她从不以身为女子而自卑自贱,是这个世道的错,并非她的错。 世道错了,她便建立一个新的世道。 她是九天翱翔的凤,她不应该被这个该死的世道困守在生她养她却又无比嫌弃她的华夏大地。 李琼华笑了笑,“这个地方容不得我,我又何必为了这个地方抛头颅洒热血?” “天下之大,容得下两个空前强盛的国家。” 李世民皱了皱眉,“阿姐该有这种想法,但又不该有这种想法。” 沙盘之上,再无兵将旗帜,只剩两座遥遥相望的大本营。 ——她与世民又是平局。 “我赢不得阿姐,阿姐也赢不得我,这是死局。” 李世民叹了一声,抬头看向李琼华,“可是阿姐,人生不止有针锋相对的对抗,还有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我也曾为军费烦忧,招募胡人往来通商,接触得多了,对胡人的地方也略知一二。” “而今我只身一人来到阿姐这里,是奉阿耶之命请求阿姐领兵相助,但此时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人已结成联盟,一同围剿阿耶的军队,三五万人到了那,不过是杯水车薪,白白送命。” “可尽管如此,我仍旧想借阿姐一万兵力。” 李世民推平自己的大本营,对着座位上的李琼华深深鞠躬,“世民不才,解不了阿耶的困局,故而向阿姐借些兵力,远赴蛮荒之地,建立新的大唐。” 李琼华秀眉微动,“你要蛮荒之地?” “不然呢?” 李世民摊了摊手,“拿三五万人与几十万人硬碰硬?” 李琼华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李世民。 “阿姐,你别笑我。” 李世民有些扛不住李琼华的视线,笑着揉了下眉心,“李密他们虽人多势众,但若逐个击破,我是能够做到的,荡平群雄一统天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我便有些棘手了。” 他们此时的困局虽是天幕造成,可天幕的话也让他豁然开朗。 天下很大,华夏之地只是其中一个,他们没必要拘泥于华夏的九州大地,他们可以去外面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同样精彩。 “这种情况下,反倒不如剑走偏锋,去其他地方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李世民实话实说,“我与胡人聊过,知晓他们的国家是什么情况,做他们的王,比做李密窦建德他们的对手容易得多。” “一万,我只需一万人,便能在异国他乡建立一个新的大唐。” “没有华夏大地,我一样能成为四夷宾服的天可汗。” 清朗声音响在中军大帐。 满满都是恣意张狂的意气风发。 李琼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面前少年,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 ——若她是儿郎,当与世民一样,活得这般热烈又这般潇洒,有着舍我其谁的豪气与傲气。 但她是女子。 但她不该被女子身份所束缚。 哪怕身为女子,也不该被这个荒唐的世道抹去她该有的豪气与傲气。 半息后,李琼华悠悠笑了起来。 “不必。” 她展眉笑着,眉眼间不再是风平浪静的淡漠,而是与李世民如出一辙的意气风发,“我比你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当是我的天下。”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生而尊贵,有人潦草一生。 生而尊贵的人生来便得到更多的偏爱,潦草一生的困居一方小院蹉跎终生。 世界就是这么一个世界,规则就是这样的规则。 她不喜欢,便由她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与规则。 是夜,李琼华动员三军。 背井离乡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跟随她去一个她们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对麾下士兵并不抱有太高的期望,七万人马,有一万人愿意跟她走,便是她身为主将的成功。 但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支由她一手创建的娘子军,竟有大半人愿意随她到任何地方。 甚至不止娘子军,前来投奔她的关中女子不计其数,她们热切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娘子,我们愿意跟你走!” “什么背井离乡,我们不在乎!” “一个容不下我们的地方,算什么家乡?!” 追随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她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不计其数的女郎,突然发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厌倦了这个该死的世界。 ——这个明明由女子孕育而出却又狠狠将女子踩在脚下的地方。 “我们一起走。” 李琼华朗声开口,“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度!” 是夜,李琼华放弃镇守数月的关中之地,一路向西进发。 路上并不好走,但追随她的人却越来越多,有只身一人前来投奔,有拖着奄奄一息的女儿前来求她们救命,她似乎成为挣扎在人间炼狱之中的女人心头的一盏明灯,她们笃信只要跟着她,她们便能过上好日子。 ——不再被欺辱,不再被忽略,不再为人附庸的好日子。 而这样的好日子也很快到来。 外面的世界很大,但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这些地方极其落后,有些地方甚至是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李琼华的到来短暂引起当地人的骚动之后,当地人很快被李琼华所折服。 与男人的攻城掠阵不同,女性扩张领土的方式更为温和,先进的技术,充足的粮食,还有精美的丝绸与瓷器,这些东西足以让吃不饱穿不暖的当地人将李琼华奉为神祇。 华夏文明最为强大的地方在与她可以吸纳包容周围文化,然后将他们同化,成为自己的一员。 曾经的南蛮北狄东夷西戎,都以这种方式加入华夏文明,而李琼华所到的地方也很快走到这一步。 新的文明就此诞生。 但这一次不再是华夏文明,而是新的文明就此诞生。 ——李琼华是她们的神祇,是她们顶礼膜拜的救世主。 她们的国家,叫昭。 其功昭昭,其德烈烈。 “皇母,大唐的使臣来了。” 女皇挑帘而入。 “大唐?” 白发苍苍早已不问世事的李琼华笑了一下,“是故人之国。”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4节 “宣。” “太上皇宣大唐使臣入殿——” “大唐使臣拜见太上皇。” “太上皇万年,大昭王朝万年。” 李琼华扶着女官们的手起身,瞧了一眼衣着熟悉又陌生的大唐使臣。 大抵是入昭国良久,见惯女子主事为官的场景,使臣对殿内满是女人的场景并不意外,只恭敬跪在她面前,并未因为她是女人而对她有丝毫懈怠。 “你们此时的皇帝是谁?” 李琼华挑了下眉,“是太宗之子,还是太宗之孙?” “呃,并非太宗之子,更非太宗之孙。” 使臣瞧了一眼满头华发的李琼华,又飞快收回视线。 ——怪事,这位大昭的太上皇与他们的皇帝长得颇为相似,只是这位太上皇已有百岁高龄,而他们的皇帝年轻得很,此时由皇太后监国。 使臣道,“我们大唐如今的天子,是太宗之孙女。” “太宗的孙女?” 李琼华眼皮微抬,“你们华夏之地竟出了一位女帝?” 使臣笑了一下,“是的。” “太宗皇帝临终之际感念英年早逝的大将军王,言女子未必不如男,便降下遗诏,后世公主之中若有可塑之才,也可为天子。” “大将军王?” 李琼华呼吸微微一紧,“那是谁?” “是太宗皇帝的三姐,李琼华李三娘。” 使臣一脸骄傲,“太上皇母有所不知,这位大将军王是我们大唐的传奇人物,她早年白手起家为太宗皇帝打下关中之地,让太宗皇帝得以扼守关中对阵叛军,而后出其不意大败叛军,建立我们大唐天下。” 李琼华愣了一下。 ——世民竟追封她为大将军王? 使臣的声音仍在继续,“可惜关中一战后,大将军王便不知所踪,连带着她麾下战无不胜的娘子军都不复存在。” “太宗皇帝感念她的功绩,便追封她为大将军王,将她曾经镇守之地改为娘子关,为她立碑写传,要她的事迹永远流传后世。” 李琼华视线有一瞬的模糊。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道道碑文拔地而起,她的每一次战役都被名师大家刻在其中。 使臣道,“而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大将军王的存在,我们大唐女子的地位空前高涨,到了先帝那一代,先帝以太宗遗诏以依托,与太后联手改制,让女子能够与男子一样主事为官。” 李琼华慢慢笑了起来。 像是有些累,她慢慢靠在引枕上,微阖着眼,听大唐使臣讲着关于她的事迹。 “所以,我们如今的大唐,是与大昭差不离的。” 使臣娓娓道来,“当然,只是女子登朝主事的时间太短,没有大昭女儿国这般全是女官的场景——” “皇母!” “太上皇!” “太上皇,薨了——” 丧钟敲响,天下皆白。 时光绿了芭蕉红了樱桃,转眼又是一个冬季。 洛阳的冬日最难捱。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将世界染成一片雪白。 十二月的风锋利如刀割,刮在人脸上生生的疼。 邓绥不过从天子寝殿走到偏殿,眼角眉梢已染上一层风霜,好在偏殿里烧着地龙,风雪遇热而化,形成水雾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 “殿下,快喝口姜汤暖暖身子。” 老黄门一边示意小宫人给她擦拭鬓角,一边殷勤送来一碗姜汤。 邓绥却没心思喝姜汤,抬手一拦,让老黄门收起姜汤,再使个眼色,屏退殿内伺候之人。 待身边只剩下她的心腹,她敛袖转身,开门见山问跟在她身后的太医院院正,“陛下还能撑多久?” 院正小心翼翼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日?” 邓绥声音微沉。 院正面上一白,如被人扼住喉咙。 邓绥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五日?” 她问。 “五日。” 院正大气不敢出。 “这……” 老黄门脸色大变,“不成!” “殿下膝下无子无根基,又与皇子有旧怨,若陛下撒手人寰,殿下还不被登基为帝的皇长子撕吃了?!” “院正,您快想想办法,一定要保住陛下的性命!” 院正绝望摇头,“我如何不知殿下处境艰难?” “唯有陛下活着,殿下才能过得畅快些,可……唉!” 【兴灭国继绝世扩张领土1840里又如何?】 【作为皇后之冠的邓绥邓皇后,她的族人不一样在她死后被新帝清算,满门流放,不得善终?】 随着清亮女声响起,九天之上巨大画卷缓缓铺开,皇后邓绥的脸出现在苍穹之上,而在她的画像旁边,是一行不同于这个时代但这个时代的人却诡异看懂了的一行小字。 ——和熹皇后邓绥,史上最强白莲花。 邓绥眼皮狠狠一跳。 满门流放? 不得善终? 所以,哪怕她斗赢了与她素来不睦的皇长子,而后掌权数年,为大汉扩张领土1840里,但她的族人依旧逃脱不了被新帝清算的下场? 邓绥静了一瞬。 片刻后,她坐了下来,把胳膊放在案几,捋起衣袖,一截皓白手腕就此露出来。 “院正,过来。” 邓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来瞧一瞧,我是否已有月余身孕?” 作者有话说: 院正:????? 邓绥:? 院正:…是的!皇后娘娘怀有身孕!!! 终于快要完结了! 一路心惊胆战终于即将走到完结的这一天! 虽然因为题材问题拿不到榜单,但能顺利完结作者君还是很开心的! 当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离不开宝宝们的支持,所以这里准备再搞一次抽奖来回报宝宝们! 是抽88个小可爱晋江币随机分配,还是抽几个小可爱来个大额晋江币? 宝宝们想要哪一种?可以评论告诉我,少数服从多数,哪边人数多我就搞哪种! 第118章 番外—邓绥1 只手遮天?不,她就是天。 番外—邓绥 院正哆嗦了一下。 ——月余时间的身孕? 皇后殿下可真敢想! 陛下子嗣不丰, 且缠绵病榻多日,哪有多余的精力与体力去临幸皇后,让皇后有月余时间的身孕? “上月十五, 是陛下例行与我阴阳交合的日子。”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邓绥声音缓缓解释道, “我言陛下大病未愈, 不必例行公事, 但陛下却说祖宗规矩不可荒废, 且他今日身体已觉大安,又许久不曾与我亲近,近日想念得紧, 要我一定要从了他。” “陛下有旨,我不得不从。” “是以, 那日我与共赴云雨, 有陛下起居注可以证明。” 邓绥向老黄门使了个眼色,“取陛下的起居注来。” “起居注?” 老黄门微微一愣, 又很快反应过来,“是,老奴这便取了来!” “……”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5节 陛下的起居注何时成了皇后殿下想看便能看的东西?! 院正一脸震惊。 老黄门正准备快步去取起居注,但见院正满脸的不可置信, 脚步微微一顿,便上前与院长道, “院正,您且在这儿等着。” “待老奴取了陛下的起居注,您一看便知殿下的身孕来自何时。” “啊?恩。” 被老黄门唤了一声, 院正这才回神, 抬头偷瞧了一眼主位上面上不见喜怒的邓绥, 干巴巴向老黄门道,“既如此,便辛苦中大人1走一遭。” 老黄门一甩拂尘,意味深长道,“为殿下做事,有何辛苦之说?” “殿下是厚道人,能为殿下做事,是老奴的荣幸。” 这话院正没敢接,只嗯啊两声尴尬笑了笑。 ——混淆天家血脉是灭族的大罪,他怎敢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院正没接话,老黄门也不恼,起居注的事情更要紧,与院正说完话,他便一路小跑出了偏殿。 偌大偏殿只剩下邓绥与院正并邓绥的几个心腹在伺候。 心腹们显然极有眼色,邓绥虽并未吩咐,但她们已经备好笔墨,你一句我一句讲天幕的话记录下来。 殿内静悄悄,只有心腹们极轻微的写字声音,院正听着细碎的沙沙声,心里越发忐忑。 他不是不知道这位皇后的手段,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忐忑。 ——膝下无子却能让陛下为了她废了阴皇后,把阴皇后一族流放边疆,换成其他人,她迷惑君主无故废后的行径妥妥的奸妃妖后,被唾沫星子淹死的那一种。 可这位皇后不一样,她仍是贤惠贤良世人盛赞的,她没有主导这一切,废后也好,将阴皇后一族流放也罢,都是天子的一意孤行,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被阴皇后欺压陷害的可怜妃子罢了,如今她被天子封后,那是老天有眼,天子圣明,而非她故意构陷阴皇后,导致阴皇后一族下场凄凉。 所以世人无不觉得阴皇后自作孽不可活,而邓皇后温柔大度堪为一朝表率,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但院正是什么人? 他在侍奉刘氏皇族多年,见惯太多的宫廷斗争,所以无论世人如何称赞邓皇后宽厚待人,他对邓皇后仍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自己落尽好处却仍得了一个贤惠名,这种人比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阴皇后可怕百倍好吗! 邓绥面带浅笑饮茶。 心腹侍女斟了一盏茶,双手捧给院正,“院正稍坐片刻。” “陛下的起居注虽寻常人看不得,但殿下得陛下偏爱,宫里的人无不给殿下三分薄面,故而虽不好取,可若是殿下遣人去取,还是能取来的。” 院正手指微微一抖,险些接不稳侍女递来的茶水。 天子起居注是寻常看不得的东西吗? 那里记载着天子的一言一行,是天子想看都会被史官们义正言辞驳回的东西!2 可就这样一个东西,天子看不得,却能被邓皇后随便遣人便能取回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邓皇后对宫里的掌控比他想象中更为厉害。 只手遮天? 不,她就是天。 “是,殿下想要的东西,哪有取不来的?” 院正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态度不再像刚才那般抗拒。 邓绥悠悠一笑。 侍女眼底笑意更深,“院正明白便好。” “院正想要的东西,中大人很快便能拿回来。” 【哈喽,宝宝们,我又回来了。】 【今天的视频是这个系列视频的最后一期,咱们讲一下史上最强白莲花,被誉为皇后之冠的邓绥邓皇后跌宕起伏的开挂一生。】 “阿绥?” 天子刘肇吃力睁开眼,“皇后之冠?” “陛下,天降神迹,如今讲的正是皇后殿下呢。” 小黄门殷勤将引枕往刘肇身后送了送,扶着奄奄一息的天子歪在引枕上,“皇后殿下贤良淑德,不仅身受宫中之人敬重,连天幕都在夸殿下。” 刘肇笑了笑,苍白面容上浮现一抹不健康的潮红,“阿绥自然是最好的。” “绥儿竟有皇后之冠之称?” 邓骘眼皮狠狠一跳。 邓弘畅快一笑,“大兄,此等荣誉小妹担得起。” “小妹六岁能读史,十二通《诗经》《论语》,她提出的问题刁钻得紧,连我们这群兄长都回答不上来,所以咱们又叫她‘诸生’,是咱们家里的大才女3。” 案几处是侍女刚奉的茶水,邓弘拿起茶盏往嘴里送了一口茶,一边饮茶一边道,“父亲待人从来严苛,可却对小妹另眼相待,无论大小事务都与她商议4,连你这位大兄在父亲心里的地位都远不及她。” “似小妹这种天赋异禀的人,被后世奉为皇后之冠有何稀奇?” 天降祥瑞却只说自家小妹,邓弘心里高兴得紧,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莫说只是皇后之冠,就连——” “闭嘴!” 邓骘脸色微微一变,冷声打断邓弘的话,“你我身为人臣,岂能这般议论皇后?” “皇后是贤还是奸,也是你我能置喙的?” 【看了我这么多期的视频,宝宝们基本上都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只要曾经掌权弄权的女人,那么她的评价就不会高,无论是她真的祸国殃民也好,曾力挽狂澜也罢,在史官以及文人墨客眼里,她们就是嫉贤妒能的妖后,尽管她们曾经挽救过摇摇欲坠的王朝。】 【但今天咱们讲的这位皇后不一样,她获得史学家们的一致好评,就连喜欢在女人身上挑刺的宋朝的文人墨客都对她评价颇高,可以说是一位尽善尽美堪称一代贤后的皇后,任你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她的错。】 【临朝称制期间臣子们称她为陛下,而她也自称朕,并且使用天子仪仗5,这种放在其他朝代足以让臣子跳脚骂她僭越,疯狂写小作文把她黑得体无完肤,宋朝的刘娥就是很好的例子,一代贤后成祸国弄权的妖后。】 【但在邓绥邓皇后这里,她的这种僭越之举史学家们丝毫不介意,不仅不介意,反而依旧对她推崇备至,夸她“兴灭国,继绝世”,疯狂吹她的彩虹屁,除了她长时间不还政之外,她简直没有任何缺点!】 “???” 不是,临朝称制不就是代替小皇帝处理一切事务吗? 所以邓皇后穿天子衮服也好,自称朕降诏也好,臣子们尊称她为陛下也罢,虽的确有些冒犯皇权,但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这都是不算正常的正常事。 天幕之下,朝臣世家们一头雾水。 ——怎么,后世的临朝称制跟他们这个时候的临朝称制还不太一样? 连太后监国时能用的自称尊称都不能用了? 邓氏兄弟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太后临朝称制都是一种僭越了? 当然,肯定是有些不合适的,但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天子年幼无法亲政的时候,可不就要太后替他代为理政吗? “大兄,这,后世的规矩跟咱们不太一样?” 迷茫半息后,刚被邓骘骂过的邓弘疑惑开口,“小妹既临朝称制,便是代天子行使权力,所以天子的一切尊荣她都能享受,这,这怎么就成了一种僭越了?” 后世对女子的束缚更胜本朝。 邓绥秀眉微动,轻啜一口心腹递来的茶。 ——否则天幕不会再三强调这是一种僭越。 【那么造成史官以及文人墨客对邓绥的评价这么高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邓绥拯救了东汉王朝。】 【不是粉丝硬吹出来的功绩,而是实打实的,哪怕对女性政治家功绩抹杀如宋人,都抹杀不了她的功绩。】 【她掌权的时候东汉王朝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天灾,洪水,大汉,冰雹,地震,你能想象得到的自然灾害全部出现在东汉王朝,且为期十年。】 天幕之上,出现一幕幕的惨剧6。 洪水肆虐,摧枯拉朽般摧毁世间的一切,麦田,房屋,百姓,顷刻间在洪水面前化为乌有。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画面一转,另一个地方是触目惊心的大旱,千里沃土颗粒无收,百姓瘦骨嶙峋,易子而食。 紧接着,是冰雹,是地震,是一次又一次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大灾害。 大自然似乎对挣扎求生的百姓恨之入骨,一定要他们全部消失才肯收了自己的神通。 “这……我们可怎么活啊!”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彻底绝望,“单是洪水就已经让人活不下去了,可又是大旱又是冰雹地震,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宝宝们以为这样就是结束吗?】 【不,更让人绝望的在后面——】 天幕之上,四方蛮夷蠢蠢欲动。 西域,龟兹国。 “大汉天灾人祸不断,我们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我们反了大汉!” “可大汉兵多将广,我们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吧?” “兵多将广?” “哈,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里有心思讨伐我们?” “再说了,又不是咱们自己反他们,咱们联合温宿、姑墨等西域众国,定能大破汉军自立为王7!”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6节 西凉,诸羌之所。 “西域诸国已趁中原大乱反出大汉,我们羌人之勇猛远在西域诸国之上,难道还要再听大汉的指派?” “我们也学西域诸国,屠尽汉将,自立为国!” “对,我们也反出大汉!” “邓骘虽已抵达汉阳,但其他各郡的人马尚未抵达,他一人独木难支,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8。” “咱们便趁这个时候偷袭他,他是邓太后的兄长,大汉名将,他若惨败河西,必能让大汉心胆俱裂,让邓太后再不敢派兵讨伐咱们!” 南匈奴。 “关东之地水灾严重,百姓尽皆饿死。” “西域诸国与羌戎皆趁此机会反出大汉,单于何不趁此机会挥师南下,入主中原一统天下?” “好主意!” “立刻联系乌桓鲜卑各部,汇集最精锐的铁骑与我一同南下!9” “中原之地可比咱们的草原繁荣多了!” “若能入主中原,你们皆是我的开国功臣!” “到那时,咱们也学一学汉光武帝,也弄一个什么云台二十八将来记录你们的战功!” 大海之上,海贼扬帆起航。 “儿郎们!中原之地连年天灾,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而今西域诸国羌戎匈奴纷纷举事,咱们不能不凑这个热闹!” “咱们现在便攻取沿海九郡10!” “待拿下了沿海九郡,咱们再向中原之地进发!” 天幕之下,原本因十年天灾而对生活彻底绝望的九州百姓怒火中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蛮夷竟在这个时候反叛,这不是趁虚而入是什么!” “我们大汉王朝哪怕就此灭亡,也要将这些蛮夷贼寇彻底剿灭!” “对,我们汉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边夷贱类竟敢欺我大汉无人?!” 邓弘拍案而起,“我大汉纵然奄奄一息,也不是你们这些蛮夷所能欺辱的!” 邓骘眉头紧锁,“闭嘴,坐下。” ——天灾人祸如此,纵然天神降世只怕也护不住千疮百孔的大汉王朝。 可,绥儿是如何力挽狂澜,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中原大地? “阿绥……” 病入膏肓的刘肇轻轻一叹,缓缓闭上眼,“朕果然没有选错人。” ——他的皇后配得上皇后之冠的盛赞。 【纵观华夏五千年,你找不到第二个比邓绥更艰难的处境,比邓绥手里的牌更烂的牌。】 【十年天灾,百姓锐减,四夷□□,入侵中原。】 【这些事情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足以灭亡一个王朝,当他们凑在一起,那就是亡国灭种的惨剧。】 【但东汉王朝没有亡国灭种。】 【因为——东汉王朝有邓绥。】 作者有话说: 刘肇:我老婆好棒棒! 邓骘:…不愧是我妹妹! 某些宋朝史官: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女人!不可能!绝不…好吧,的确是有这么厉害的女人orz 邓绥不止文治武功厉害,造纸术,浑天仪,地动仪,很多咱们耳熟能详的东西都是她推动发明的! 是那种哪怕抹杀她功绩,但其他人物传记中她总能冒出来的牛掰人物! 1:《後汉书·邓禹传》:時宫人出入,多能有所毁譽,其中耆宿,皆稱中大人。 2:《贞观政要》:贞观十三年…太宗问曰:“…朕欲见此注记者,将却观所为得失以自警戒耳!”遂良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以记人君言行,善恶毕书,庶几人主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 3:《后汉书·卷十·皇后纪第十》:六岁能《史书》,十二通《诗》、《论语》。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难问…家人号曰“诸生”。 4:《后汉书·卷十·皇后纪第十》:父训异之,事无大小,辄与详议。 5:《后汉书·列女传》:昭因上疏曰:伏惟皇太后陛下。 《后汉书·孝和孝殇帝纪》:皇太后诏曰:“皇帝幼冲,承统鸿业,朕且权佐助听政。” 6:《后汉书·志·五行三》:殇帝延平元年五月,郡国三十七大水,伤稼。 《后汉书·志·五行三》:殇帝延平元年九月乙亥,陈留雷,有石陨地四。 《后汉书·志·五行三》:安帝永初元年冬十月辛酉,河南新城山水虣出,突坏民田,坏处泉水出,深三丈…是年郡国四十一水出,漂没民人…二年,大水。三年,大水。四年,大水。五年,大水。六年,河东池水变色,皆赤如血。 7:《后汉书·卷四十七·班梁列传第三十七》:会西域诸国反叛,攻都护任尚于疏勒…龟兹吏人并叛其王,而与温宿、姑墨数万兵□□围城。 8:《后汉书·卷四十七·班梁列传第三十七》:会众羌反叛。 9:《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永初三年,雁门乌桓率众王无何,与鲜卑大人丘伦等,及南匈奴骨都侯,合七千骑寇五原,与太守战于九原高渠谷。 10:《后汉书·列传·张法滕冯度杨列传》:永初三年,海贼张伯路等三千馀人,冠赤帻,服绛衣,自称“将军”,寇滨海九郡,杀二千石令长。 第119章 番外—邓绥2 简直是供人顶礼膜拜的神祇! 九州天下陡然陷入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一个人小心翼翼试探出声,“我们,我们有邓皇后?” “有邓皇后, 所以我们没有亡国灭种?” “所以,我们抗住了天灾人祸, 还打跑了四方蛮夷?” “好像是的。” “天幕说咱们有邓皇后, 说咱们的皇后是皇后之冠, 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有她来治理国家, 咱们肯定能熬过去的。” 【因为有邓绥,大汉王朝抗住了一波又一波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自然灾害。】 【也因为有邓绥,西域叛乱, 她收复西域,再次打通丝绸之路1。】 【羌戎作乱杀汉将, 她集结军队镇压, 羌戎大败,献地称臣不敢再反2。】 【匈奴联合乌桓鲜卑大举进攻, 她征调人马北伐匈奴,让匈奴人杀匈奴单于献降,甚至提出以匈奴王子侍奉她左右的请奏3。】 【海贼趁乱入侵,杀汉将, 夺城池,冒认将军, 她更不手软,一声令下开赴海岛,踏平海贼威慑海域, 为东汉王朝扩张领土1840里4!】 世界为之安静。 像是不敢置信, 九州天下久久无声。 不是他们不相信天幕的话, 而是天幕之言太匪夷所思。 如果邓皇后面对的是太平盛世,那么整套四方威慑蛮夷乃至扩张领土之类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可是邓皇后面对的是大灾十年的一片狼藉! 是人口锐减,军心不稳,边夷贱类趁虚而入誓要瓜分中原之地的危在旦夕! 这种情况下,邓皇后不仅将天灾之下的东汉王朝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还为大汉再度扩张领土1840里?! 这话哪怕是天幕所说,九州百姓心里也要打个问号。 ——太匪夷所思,也太让人难以置信。 做到这种程度的邓皇后,她还是人吗? 简直是供人顶礼膜拜的神祇! “小妹竟然这般厉害?!” 好一会儿,邓弘终于缓过神,眼睛直直看着天幕,不顾方才大兄让他闭嘴的斥责,一叠声问自己的大兄邓骘,“大兄,小妹是神吗?她是怎么做到的?”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可是天灾人祸的十年! 是边疆蛮夷全部叛乱的自顾不暇! 这种艰难处境下,能苟延残喘都是一种天佑大汉的奇迹,他的小妹是如何做到对内稳定发展,对外重兵镇压甚至扩张领土的?! “绥儿,呃,一直很厉害。” 邓骘这一次没再让喋喋不休的邓弘闭嘴,一向内敛持重的邓家长子抬头看着天幕,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父亲在世时,便说绥儿并非常人,而今绥儿之举,也算应了父亲当时之话。” 院正目瞪口呆。 ——所以,他们的皇后这么厉害的吗!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7节 【只可惜,这么厉害的皇后却绝迹于史书。】 【因为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出她的任何缺点,所以后人索性不提她,不提,便是不存在。】 【曾力挽狂澜拯救东汉王朝,让汉人不至于亡国灭种的一代皇后,就这么消失于世人视线,成为不为人知的传奇人物。】 邓绥眼皮微抬。 她并不意外后人这般待她。 在这个皇位只能由皇帝来坐的时代,她临朝称制代天子行事本就是不正常里的正常事,时下民风开放,朝臣世家哪怕对她颇有微词,但看在局势不稳又无人能出来主持大局的情况下,他们会捏着鼻子认下她这位皇太后陛下。 可未来呢? 未来是临朝称制的皇太后不许用朕,不许臣子尊她为陛下,这些是僭越,是她哪怕代天子行事都没有资格使用的尊称。 在女子处处受限制,处处被打压的未来,她于史书之中消失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 “为什么不提她!” “皇后殿下有只手补天之功,她合该万世流芳被世人供奉!” “后人为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刻意避免提起她?!”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陆陆续续反应过来。 一片愤愤不平之中,不知是谁爆发一声咒骂—— “这种忘恩负义的后人不是我的后人!” “我才不会有这种数典忘祖的后人!” “皇后殿下救了我们,救了大汉,身为得幸存活之人的后人凭什么不记得她的功德!” “不记得阿绥功德的人?” 刘肇声音缓缓,眸色愈深,“刻意遗忘阿绥的人?” 伺候在刘肇身边的小黄门长长叹气,“唉,后人对皇后殿下委实不公。” “难道太过完美,对于皇后殿下也是一种过错吗?” 【邓绥输在太过完美。】 【吕后曾杀刘氏宗亲,武皇行酷吏,杀大臣,更将李唐皇室屠戮得所剩无几,而刘娥刘太后让仁宗与生母不复相认。】 【这些野心勃勃只手遮天的女性政治家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黑点,所以文人墨客大可丑化诋毁她们,让她们从明明功绩卓著,变成我们现在所熟知的“祸国妖后”。】 【可邓绥不是这样。】 【她自身没有任何黑点,让想黑她的史官以及文人墨客想黑她都找不到任何可黑之处,扒遍史书也只找到因为她身为女子却临朝称制,所以天灾人祸不断,这是上天对她警告,让她还政天子,退居后宫5。】 【可她不仅不听从上天的警告,反而继续贪恋权力,临到死了才肯把朝政交给小皇帝6。】 “???” “皇后殿下哪是贪恋权力,明明是因为她所接手的大汉王朝除了她根本没人治理得了好吗!” “如果这也叫贪恋权力,我觉得贪恋权力贪恋得好!” “天灾人祸暴乱四起的大汉王朝,离开皇后殿下根本不行!”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破口大骂。 他们不是世家朝臣,一句话在心里过个千百遍才会说出来。 他们是百姓,是遇到好的执政者才能勉强活下去的平民百姓,在王朝危在旦夕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在乎掌权者是男是女,是皇帝是皇后还是皇太后,他们只在乎这位掌权者能不能带领他们从让人绝望的天才人祸下活下去。 而邓绥,就是那个人。 “只有皇后殿下才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我情愿要皇后殿下来主政!” “我也是!” 【然后长期主政的邓皇后很快迎来了她的报应。】 【在她崩逝之后,她的家族遭到新帝的无情清算,满门流放,不得善终。】 天幕之上,昔日显赫一时的邓氏家族狼狈被驱赶至流放之地。 小孩的哭喊声,女子的轻啜声,男人压抑的叹息声,一声又一声,针一样扎着人的耳膜。 “皇太后陛下恋权不放,我邓氏家族合该有此一劫。” 满头华发的邓骘苍凉一笑,自杀身亡7。 天幕之下,吵闹不休的九州天下陡然安静。 与之前的震惊之下的安静不同,此时的安静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如同被人扼住喉咙,所有人都为之失声。 ——在风雨飘摇之际拯救大汉王朝的邓皇后的族人竟不得善终。 邓绥眸色一点一点变得幽深。 早在天幕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知道自己家族满门流放的事情。 但直到一回事,亲眼看自己的族人下场凄凉,她的大兄更是被逼自尽的场景,那些她自幼学习的世家礼仪为臣为妻之道在这一刻被颠覆。 力挽狂澜者,被抹去姓名。 忠心耿耿者,被逼自尽。 所以,他们的只手擎天与赤胆忠心是为了什么? “殿、殿下,您别太难过。” 原本提防着邓绥与邓绥划清界限的院正壮着胆子出声,“您的功绩,我们记得,大汉记得。” “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院正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后人太忘恩负义,所以您才落了个被隐去的结局? 只是新帝太昏聩无能,所以您的家族才会被满门流放? “唉。” 院正长长叹气,好心安慰道,“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所以才会天降祥瑞来提醒殿下。” “而今一切尚未发生,殿下仍有改变未来的可能。” “改变未来?” 邓绥眉梢微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端庄微笑,“你说得对,我的确能改变未来。” “取来了,取来了!” 廊下传来老黄门的声音。 老黄门一路小跑进殿,在院正面前停下脚步,一手托着古朴精致的檀木盒子,一手抬手擦着自己额头上的虚汗,“院正,您快瞧一瞧,这是不是您要的东西?” 说话间,他微拢衣袖打开匣子。 匣子被打开,里面盛着天子起居注。 院正心里有些疑惑。 ——天子起居注事无巨细记载着天子的一言一行,哪是这几根竹简便能写完的? 院正抬眸瞧了一眼老黄门。 老黄门此时也在看他,一张圆胖脸笑得见牙不见眼,“院正,您只管放一百个心,这必是您想要的东西。” 院正只得拿起竹简,凑在眼前观看。 竹简上的确记载着天子曾在皇后说过的时间宠幸过皇后。 “……” 所以皇后殿下真的怀有身孕? 院正心中纳闷不已,抬头去瞧主位上的邓绥。 邓绥的手搁在案几上,衣袖已被撩开,露着一截皓白手腕。 见他视线落在她身上,端庄淑德的皇后殿下微微一笑,温柔对他做出邀请,“邓家满门是被流放,还是得以保全,全在院正的一念之间。” “我们……我们全被流放?” 半晌后,邓弘终于反应过来,“凭什么?!” “小妹是大汉的功臣,是天下的功臣!” “我们邓家更非为非作歹的外戚!” “祖父为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父亲赫赫威名!” “大兄更是为了镇压羌戎叛乱远赴西凉之地!” 这一次,身为大兄的邓骘没有再像方才那样打断他的话让他闭嘴,而是静静看着天幕之上自杀的自己,神色不悲也不喜。 ——皇太后陛下功绩如此,他又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功高盖主如此,新帝怎会容得下他们邓家? 邓弘喘着粗气,怒不可遏,“我们邓家无愧于天地君民,新帝凭什么这么待我们?!” “新帝是哪个?!” “这样的新帝不配为君!” 刘肇呼吸微微一滞,剧烈咳嗽起来。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8节 “唉哟,陛下,您千万别动怒。” 小黄门连忙端茶递水捶背揉胸,“这一切还没发生,您还能拨乱反正,一切都还来得及。” “咳咳咳咳咳,传,传皇后。” 刘肇有气无力,“朕,朕没有这样自掘坟墓的儿子。” 阿绥功绩如此之高,邓骘乃能征善战之将,虽有功高盖主之嫌,但邓家人满门忠烈,对汉室绝无二心,并非逆贼王莽之臣。 王朝处境艰难之际,有邓氏一族的扶持,大汉才能长治久安,可新帝却在阿绥崩逝之后流放邓氏一族,这不是自断栋梁自掘坟墓是什么? 他几乎可以预见,在他儿子主政之后大汉由盛转衰,甚至到灭亡的场景。 【当然,做出这种事情的汉安帝也很快让大汉王朝遭了报应。】 【汉安帝执政之后,东汉王朝由盛转衰,国运一跌千里,在挣扎数年之后,很快进入东汉末年三国争霸,而后是季汉灭亡,三国归晋。】 “……” “该死的汉帝!” “冤杀忠良,自己又没有掌控天下的能力,这样的皇帝还不如没有!” “我宁愿皇太后陛下临朝称制也不要这样的皇帝!” 【哦,对了,这里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up主觉得可以着重讲一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西汉初吕后只手擎天,给后来的文景之治汉武帝打出民族脊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邓绥的存在更是逆天改命,将内忧外患之下的东汉推上鼎盛,强行给东汉再续百年国祚。】 【至于汉朝其他的临朝称制的太后,总体干得也不错。】 【哪怕有拉胯点的太后,但也比当时更拉胯的皇帝干得好,所以后汉书给这些太后非常高的评价——东京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临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帟。8】 【季汉灭亡三国归晋后,晋朝的皇帝们也非常拉胯,拉胯到所有皇帝扒拉一遍,只能找出开国君主一个正常人。】 【在这种有皇帝不如一坨屎的情况下,饱受荼毒折磨的世家朝臣们上奏闲在后宫的太后,别吃吃睡睡颐养天年了,快出来临朝称制吧9!】 【万一呢?】 【万一咱们也有汉朝的好运气,能抽到逆天改命拯救晋朝的皇太后呢!】 作者有话说: 贾南风:是的!你们抽到了!那就是我! 司马家:…我选择自爆灭亡!!! 1:《后汉书·卷四十七·班梁列传第三十七》:尚上书求救,诏慬将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骑驰赴之,慬未至而尚已得解。会征尚还,以骑都尉段禧为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慬等出战,大破之。连兵数月,胡众败走,乘胜追击,凡斩首万余级,获生口数千人,骆驼畜产数万头,龟兹乃定。 2:《后汉书·卷四十七·班梁列传第三十七》:朝廷大发兵西击之…慬进兵击,大破之,乘胜追至昭武,虏遂散走,其能脱者十二三。乃至姑臧,羌大豪三百余人诣慬降,并慰譬遣还故地,河西四郡复安。 3:《后汉书·卷四十七·班梁列传第三十七》:慬将八千余人驰往赴之,至属国故城,与匈奴左将军、乌桓大人战,破斩其渠帅,杀三千余人,虏其妻子,获财物甚众。…慬被甲奔击,所向皆破,虏遂引还虎泽…卑于惶怖,遣左奥鞬日逐王诣慬乞降,慬乃大陈兵受之。单于脱帽徒跣,面缚稽颡,纳质。 《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度辽将军邓遵发积射士三千人,及中郎将马续率南单于,与辽西、右北平兵马会,出塞追击鲜卑,大破之,获生口及牛、羊、财物甚众。永宁元年,辽西鲜卑大人乌伦、其至鞬率众诣邓遵降,奉贡献。 4:《后汉书·列传·张法滕冯度杨列传》:,遣侍御史庞雄督州郡兵击之…乃遣御史中丞王宗持节发幽、冀诸郡兵,合数万人,乃征雄为青州刺史,与王宗并力讨之。连战破贼,斩首溺死者数百人,馀皆奔走,收器械财物甚众…于是州界清静。 5:《后汉书·志·五行四》:安帝永初元年,郡国十八地震。李固曰:“地者阴也,法当安静。今乃越阴之职,专阳之政,故应以震动。” 6:《后汉书·卷十六·邓寇列传第六》:帝闻,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无道,遂废西平侯广德、叶侯广宗、西华侯忠、阳安侯珍、都乡侯甫德皆为庶人。骘以不与谋,但免特进,遣就国。宗族皆免官归故郡,没入骘等资财田宅,徙邓访及家属于远郡。君县逼迫,广宗及忠皆自杀。又徙封骘为罗侯,骘与子凤并不食而死。 7:《晋书·卷三十二·列传第二》:领司徒蔡谟等上奏曰:“…伏惟陛下德侔二妫,淑美《关雎》,临朝摄政,以宁天下…汉和熹、顺烈,并亦临朝,近明穆故事,以为先制。臣等不胜悲怖,谨伏地上请。乞陛下上顺祖宗,下念臣吏,推公弘道,以协天人,则万邦承庆,群黎更生。” 第120章 番外—邓绥3 不亚于封狼居胥的绝世战功。 番外—邓绥3 【可作为得国不正立国更不正的晋朝, 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抽出吕后邓绥这种能够力挽狂澜强行给王朝续命的太后?】 【当然,哪怕有机会抽到有能力的皇后,他们也不会珍惜, 然后结果我们都知道,八王之乱, 五胡乱华——】 天幕之畩澕獨傢上, 女子端坐主位, 冷笑不已, “先帝视我为棋子,安知我不会视司马家为棋子?” “我贾南风可不是吕后与邓后,能白白为人做嫁衣, 然后死后再叫旁人将我族灭,落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阿姐有何打算?” 下首位置的女子问道。 “太子必须死。” 女子眸光微深, 眼底尽是冷意, “与我作对的人,都得死。” 【太子之死彻底拉开司马家诸王夺位的序幕。】 【这个由司马炎一手缔造的王朝, 最终也亡于在立朝之初司马炎的妥协与私信。】 天幕之上,出现一幕幕的惨剧。 战乱,屠杀,白骨露野, 千里无鸡鸣。 胡人南下,民风彪悍且尚武的汉人沦为胡人铁骑之下的两脚羊。 天幕之下, 九州百姓惊在原地。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汉顶五胡,汉人绝对不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汉人不是没有被胡人欺凌过。 战国时期的犬戎攻破镐京,赵国更是饱受胡人的侵扰, 西汉立朝之初汉高祖也曾有过白登之围, 靠给给单于阏氏送礼才突破重围重返长安。 但这些事情远不如天幕之上的惨剧触目惊心。 这个时候有士兵的对抗, 两国交战大地沦为修罗地狱,再怎样惨烈都属于正常。 而后来名将李牧威慑北狄,悍将蒙恬让胡人不敢下马弯弓,卫青首战龙城,连年大捷,霍去病更是封狼居胥,陈汤的“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马援的西破陇羌,南征交趾,北击乌桓的马革裹尸还,哪怕被天子清算的窦太后一族的窦宪,都有出塞三千余里,勒石燕然山的绝世战功。 这些华夏民族的绝世悍将个个一骑当千,打得胡人闻风丧胆,望风而逃,可到了晋王朝那里,怎就完全调转过来,让汉人成为不战而退的那一方? 军队撤退,平民百姓便陷入无边地狱。 贫民百姓被肆意屠杀,妇人沦为泄欲工具,孩童称为是刀剑之上的取乐东西,待死透之后再扔进国里烹饪,一边吃还一边说笑,说年龄下的两脚羊比较好吃,肉质鲜美且嫩,不像上了年龄的两脚羊,肉质又酸又老,完全无法下咽。 ——在胡人眼里,汉人根本算不得人,而是一件物品,一头牲畜。 “边夷贱类,竟敢欺我中原无人?!” 邓京再也忍不住,指着天幕破口大骂,“我誓要将其挫骨扬灰,斩草除根!” 饶是邓骘内敛稳重,此时见了天幕也不免动怒,“汉将呢?诸侯王呢?” “难道他们能眼睁睁看着胡人这般欺凌我中原百姓?” 【五胡乱华之后,便是衣冠南渡。】 【晋王朝放弃北方领土与百姓,于长江之南偏居一隅。】 【这个鼎立在世界之巅的北方大地,彻底迎来被异族践踏欺凌的绝望。】 邓骘如同被人扼住脖颈,霎时失去所有声音。 ——他万万没有想到,未来取代大汉王朝的晋朝竟这般轻易将领土百姓拱手相让,让他们暴露在胡人的铁骑之下,让北方大地沦为一场修罗地狱。 “大兄,这样的晋朝有何面目取汉而代之!” 廊下传来从弟邓遵的声音,“我虽年幼,可尚有一身骨血,断不是不战自退的孬种!” “我愿以我一身骨血为铸,让我汉人永不受胡人欺凌!” 可汉人被胡人这般欺凌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 是邓皇后一族被后来的昏君清算,是汉朝皇帝一代不如一代,所以才导致汉末三国,三国归晋之后晋朝战斗力直线下降,内斗内行,外战外行,所以才有五胡乱华衣冠南渡的惨剧。 所以,邓皇后不能被清算。 后面的昏君更不能稳住天子之位,不能出现三国乱世,更不能出现三国归晋,然后让晋朝放弃中原大地的窝囊事。 邓皇后一族不被清算的办法只有一个。 ——下任皇帝出自邓皇后的膝下。 有血脉亲情为羁绊,哪怕日后邓家人功高盖主,邓家也不会落个满门流放不得善终的下场。 院正搭在邓绥脉上的手指颤了颤。 可问题是,此时的邓皇后根本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而陛下已时日无多,这种情况下,下任天子怎么可能是邓皇后的儿子! 【当我们把晋朝与东汉两相对比,就能发现有没有邓绥对一个王朝真的很重要。】 【晋朝权臣上位,立国不正,让后来的晋朝天子听说自己祖先的上位手段不仅掩面长叹,这样得来的天子怎会长治久安。】 【连自家后人都为自己的祖先感到羞耻,可见晋朝的立国方式究竟有多不正。】 【这样的王朝天然有短板,他们不配也不会拥有邓绥这样能只手擎天的皇后,当然,哪怕有,他们也不会珍惜。】 【没有能够逆天改命的摄政太后,自己的辣鸡皇帝用垃圾来形容都是侮辱垃圾,这样的王朝能弄出五胡乱华的惨剧也不足为奇。】 【但汉朝呢?汉朝又是怎么对待自家力挽狂澜的摄政太后皇后呢?】 【——是清算。】 天幕之上,长安兵变—— “所有吕氏子孙都得死!” “不论男女老幼!” “不论身份地位!” “只要他身上流着吕家人的血,他便得死!”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29节 “出嫁女所生子嗣更不能留!” “留着他们只会是个祸患!” 天子死。 皇孙死。 吕氏女与功臣宿将所生的子女更被无端牵连。 威威赫赫的吕氏一族满门覆灭。 “吕太后不宜配食高庙,同祧至尊。” “薄太后母德慈仁,孝文皇帝贤明临国,子孙赖福,延祚至今。” “其上薄太后尊号曰高皇后,配食地祇。” 吕后的牌位被取下。 曾为汉高祖坐过牢,曾为汉高祖造势起义,曾被项羽抓去当过俘虏,曾在风雨飘摇之际护住西汉江山的开国皇后吕雉,被汉光武帝废去祭祀与后位。 【身为襄助刘邦取得天下的开国皇后,却被后人所废,吕后的下场似乎是在无声提醒后来的皇后——】 【功绩如我都会被废弃,那么你们呢?】 【你们这些为大汉殚心竭力奉献一切的皇后太后们,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是了,没有好下场。 西汉的吕后被光武帝所废,他们的邓皇后也是人亡政息身死族灭,如吕后一样被大汉辜负。 院正心头一震,额头上冷汗如雨。 可,没有邓皇后的下场他也看到了。 后面的天子们昏聩无能,大汉为之灭亡,晋朝更是将汉人推进深渊地狱。 ——这种天子怎配为君?! “院正怎么不说话?” 邓绥温柔笑了笑,“院正德高望重,最是怜贫惜弱,寻常太医不愿诊治的小宫人,若遇到了院正,哀声求一求,院正也是会为他们开药问方的。” 院正肩膀微微一僵。 ——医者仁心,他自是不愿见旁人死在他面前的。 所以只要能救一救的,他都会施以援手,不会叫那人明明有救却因身份地位的原因绝望赴死。 邓绥抬眉,一双美目瞧着院正,“似院正这般心善又医术高明的人,我有没有怀孕,院正难道还不知道?” 院正缓缓闭眼。 ——他见不得五胡乱华的惊天乱世的诞生。 “自是知道的。” 半息后,院正慢慢睁开眼,他直视着邓绥的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已有月余身孕。” “咳咳,阿绥有月余身孕?” 刘肇眸色微深,轻轻笑了起来。 “过来,叫朕瞧瞧。”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邓绥坐在他身边。 邓绥缓步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似是知道他已时日无多,精神与体力都每况日下,便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清凌凤目迎着他别有深意的视线,不躲也不避,“虽说有了这个孩子,妾与妾的家族才算有了依靠,可妾想到天幕所说的无能昏君,妾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不知妾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天幕所说的无用之君?” 【事实证明,西汉六代明君似乎已经耗尽这个王朝的大半欧气,而另外的欧气出在临朝摄政威加天下的太后身上,欧气只有这么多,西汉的明君与东西两汉的太后们占了多半,导致分在东汉皇帝身上的欧气就不这么多了。】 【欧气直线下降,东汉王朝的国运也断崖式下降,然后直接导致东汉的皇帝们一路拉胯。】 【把东汉的所有皇帝们扒拉着数一遍,只有汉光武帝刘秀和汉和帝刘肇能看,剩下的皇帝简直没眼看,尤其是东汉末期,小皇帝们手拉手几乎能建一个幼儿园,所以又被人戏称为东汉幼儿园。】 刘肇眼皮狠狠一跳。 ——小皇帝? 手拉手的小皇帝? 他虽不懂天幕所讲的幼儿园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面意思来看当是幼儿们玩耍的园地,再联想方才的手拉手的小皇帝,他几乎可以预见他崩逝之后的事情。 ——天子年幼,太后监国。 他自己便是幼年登基,由嫡母窦太后临朝称制,但他并非随意被人摆弄的孩童,在他13岁时,他便决然发动兵变,逼迫窦太后还政,更在窦太后还活着的时候便清算窦氏一族,让朝政大权尽归他手。 可像他这样的皇帝能有几个?终东汉一朝,所有皇帝加一起也不过得天幕一句唯有光武帝与他还能看,剩下的皇帝不值一提,这便意味着在他之后的小皇帝全是太后手中的傀儡,是太后肆意摆弄的木偶。 若是亲生母亲,被生母这般压制倒也无话可说,毕竟血缘关系与孝道在那压着,哪怕心里有怨气,也不会生母与母族赶尽杀绝。 就如他对窦太后乃至窦氏一族的手段,若窦太后是他的生母,他断然不会把窦太后软禁后宫,更不会把深入漠北三千里,大破北匈奴于稽洛山,功成千古佳话“勒石燕然”的一代名将窦宪逼到自杀。 【皇帝小的时候,太后临朝称制,为维护自身统治,她们往往会重用自己的兄弟,而她们的兄弟也非平庸之辈,个个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 【说起窦太后和窦太后的兄弟窦宪,宝宝们可能不太清楚,但说起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大家都如数家珍,这样说吧,勒石燕然的窦宪足以比肩封狼居胥的霍去病。】 【霍去病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马踏西伯利亚,在贝加尔河畔吊打匈奴。】 【窦宪是领万余精兵,大破北单于于稽落山,也就是现在的外蒙古的杭爱山。】 【北匈奴被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窦宪领兵追击,斩王杀将并军士一万三千余人,俘获牛羊牲畜百万余头,降者八十一部,前后二十万余人。】 天幕之上,将军意气风发,副将雄心壮志。 “将军,此战可比冠军侯封狼居胥!” 副将赞叹不已。 将军朗声一笑,“哈哈哈,我大汉战将何其多?此战焉能算功?” “将士们,听我号令,整军出发,再杀狄戎!” 【这个在其他朝代足以傲视群雄的战果,并不能满足渴望再为大汉立不世功勋的将军。】 【于是他领军再出发,深入漠北三千里。】 【深入漠北三千里这个描述不够具体,up主换另外描述方式,宝宝就知道他的战功有多可怕了——】 【窦宪大破北匈奴的地点在稽落山,稽落山也是现在外蒙古的杭爱山,如果宝宝们不太知道杭爱山在哪,那up主换另外一个描述方法,杭爱山是外蒙古中部,外蒙古的主要河流发源于此,再往北就是俄罗斯的贝加尔湖。】 【宝宝们可以想象一下,在没有飞机坦克的封建社会,窦宪领着一万精兵在这个地方大败北匈奴,斩首一万三千余人,获得牛马百万,降者二十余万。】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窦宪又领着他的军队向北继续追击匈奴,深入漠北三千里,然后在回来的时候,在燕山,也就是现在蒙古国的地方刻石立碑,记录这次战役。】 天幕之下,连夜奔袭的将军面上不见丝毫疲惫,纵马扬鞭,挥斥万千—— “汉家精骑,所向披靡!” “本将大败匈奴于此,当是燕山之幸!” 【勒石燕然,大汉之将的又一绝世战功。】 【但这只是窦宪无数战功的其中一个。】 【在勒石燕然的第二年,窦宪力排众议,再次调兵遣将,在金微山又一次大破北单于,斩首五千余人,北匈奴为之灭国。】 【如果宝宝们不知道金微山在哪里,那么我可以简单延伸一下,金微山是现在的阿尔泰山,横跨中国蒙古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绵延两千多公里,最高峰可达4374米。】 【这么一说,宝宝们对窦宪的功绩是不是有了一个清楚的认知?】 【这种绝世悍将,又立了这种不世之功,自己的妹妹又是临朝摄政的皇太后,那么他骄奢自满也是一种必然。】 【功高盖主,骄奢自满,小皇帝身上却没有流着窦家人的血,那么他的下场则显而易见,被天子清算,然后被逼自杀。】 【这位清算他的皇帝,是up主刚才讲过的汉和帝刘肇,继刘秀之后的东汉的第二位明君。】 【汉和帝刘肇幼年为窦太后的养子,十三岁废太后,将其幽禁后宫,并清算所有窦家人,包括功绩堪比霍去病封狼居胥的窦宪。】 天幕之下,将军满头华发,一脸颓败,静静看着高悬间架之上的佩剑。 那柄剑是先帝亲赐,要他以此剑保家卫国,拱卫年幼的天子坐稳皇位,而今天子仍年幼,不过十三岁罢了,但已不再需要曾为大汉南征北战的将军。 将军凄凉一笑,蹒跚上前,抓起剑柄之上的佩剑。 在他的手触碰的剑鞘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从前,他还是那个让匈奴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他还是饮马燕山意气风发的窦宪,于是他朗声一笑,手挽剑花—— “窦宪,去矣!” 鲜血铺满整个天幕。 【如果说窦宪之死窦家之祸来自于窦宪以及窦家人的骄奢自满,那么邓家呢?邓绥邓皇后与她的邓氏一族呢?】 【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可曾如窦氏一族那般嚣张跋扈,不知收敛?】 作者有话说: 马皇后族人,被马皇后养子清算 窦皇后族人,被窦皇后养子清算 邓皇后族人,被邓皇后养子清算 东汉是有点邪门在身上的,每一个为东汉王朝立下赫赫战功的外戚基本上都在执政太后崩逝之后被新帝清算了。 当然,窦皇后是个例外,她是在刘肇13岁时就被小屁孩刘肇废弃囚禁,然后家族跟着凉凉的倒霉蛋orz 最后,作者君推一波姬友的文,超级可爱的妹子!文风又萌又治愈,宝宝们可以来一发收藏鸭! 月亮向我而来(王者kpl电竞)by鹤影渡 游戏背景王者荣耀~ 一见钟情感情流直球小狗x冷静自持理智派姐姐 顾宁是条疯狗,没有他不会玩的英雄,没有他骚不过的对手,没有他怼不哭的人。 除了穆景。 只要穆景开口,他就从一条疯狗变成治愈系的大金毛。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30节 小狗有什么呢?小狗只有一颗百分百爱你的心,他只会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和湿漉漉的鼻尖蹭蹭你,再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问你可不可以喜欢他。 顾宁:“所以,姐姐能不能喜欢我啊~” 顾宁日常:行了,知道了,再说给爷死。 对穆景:小狗摇尾巴,顺带眼巴巴,“想和姐姐谈恋爱~” 又狂又躁的kpl第一射手,永远的最佳ad。 之前,抽烟喝酒,不熬夜会死星人,暴躁老哥。 之后,戒烟戒酒,到点睡觉,沉迷养生,我要活的够久,不能给姐姐做寡妇的机会。 穆景总觉得人生就该在合适的时间做该做的事,比如学习,比如工作,比如结婚。 她的世界里有家人、朋友、事业,独独没有过爱人。 直到顾宁出现,他好看的要命,也执着的要命。 李琪琪说:不要陪一个男孩长大,所有的爱情长跑都不会有好结果。 穆景看着从家里偷出户口本说明天就结婚的顾宁。 她想试试,就赌这一次。 他是她按部就班的人生里,唯一一次疯狂的赌局。 皎皎明月赴清泉,扰乱一池春水,散落一地涟漪。 kpl颜王射手x学霸医生 你是皎皎明月,却向我而来。 第121章 番外—邓绥4 又一位中兴之君。 番外—邓绥4 【答案是——并没有。】 【邓氏一族从兴盛到灭亡都没有出现过窦氏一族的骄矜跋扈。】 【然而悲伤的是, 尽管如此,邓氏一族在邓皇后死后依旧遭到了新帝的无情清算。】 【这里简单延伸一下,我们了解一下邓皇后的族人。】 【邓家的家风是出了名的好, 邓绥的祖父是东汉开国功臣之最,但却从不骄傲自矜, 反而告诫子孙要遵守法度, 且以窦宪的前车之鉴要宗族子弟闭门幽居, 避免惹祸上身。】 天幕之上, 邓氏一族闭门谢客,完全没有窦氏一族在朝时的煊赫跋扈。 【在这种家风下耳濡目染长大的邓绥与其兄弟姐妹自然纨绔之徒。】 【邓皇后在做刘肇贵人的时候便颇有美名,刘肇废阴皇后而立她非但没有引来朝臣后宫不满, 反而让世人称赞刘肇干得漂亮——像邓皇后这样的人,就应该位居中宫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事实证明刘肇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一手册立的皇后护住了天灾人祸频出的大汉王朝, 且把千疮百孔的汉家天下推向鼎盛,大汉扩张领土一千八百余里, 是世人为之赞叹的“兴灭国继绝世”的皇后。】 【这样一个皇后,哪怕她膝下无子,哪怕她与刘肇的长子不睦,她也没有对刘肇的儿子赶尽杀绝。】 【东汉的风水很邪门, 绝嗣无子的皇帝多不胜数,更神奇是你把东西两汉的皇后们扒拉一遍, 在没当皇后之前她们一个接着一个生,但当她们当上皇后,就子嗣艰难很难生子了。】 【汉朝的皇后之位仿佛是一个魔咒, 汉宣帝的许皇后在位期间怀孕生子, 但很快被毒死, 光武帝刘秀的两位皇后宝宝们都知道,一个贬妻为妾,另一个后来被废,两位皇后的结果让想磕“娶妻当区阴丽华”的cp粉们都无从下嘴磕。】 【然而更为嘲讽的是这两位皇后是未来皇后里下场最好的皇后,因为后面的所有皇后,没有一个逃过被自己养子清算的凄凉下场。】 【再往后数,东汉皇后有一个算一个,个顶个的子嗣艰难不生养。】 【而我们的邓绥邓皇后,就是无数无子的皇后的其中一个,也是最倒霉催的一个。】 【对于没有孩子这件事,很多皇后都选择抱养其他宫妃所生的皇子为养子。】 【比如说东汉王朝的又一位绝世悍将,马革裹尸成语的缔造者马援的女儿马皇后就是这样做的。】 【在讲马皇后之前,咱们需要了解一下马援的事迹,这样宝宝们可以对马氏一族的战功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如果马革裹尸这个成语宝宝不了解,那up主可以换一种方式介绍——】 【马援不仅平定陇西,打得匈奴羌戎望风而逃,而且两次远征交阯,也就是现在的越南,马援大胜之后,在那里立柱,上面写着铜柱折,交趾灭,直到现在都有一种说法,越南人听不得铜柱,更听不得马援的名字,可想而知马援对于越南的影响力。】 【三国时期被羌戎奉为神威天将军、刘备阵营的五大上将军之一、打得曹操仓皇逃命感慨“马儿不死,吾死无葬身之地”的马超马孟起,就是马援的后代。】 【他在对阵张飞的时候说了一句嘲讽拉满的话,叫吾家累世公卿,岂识得山野村夫?】 【这句话虽然有自夸门楣的嫌疑,马援以及马皇后死后马家人遭到清算,马家后人起复不定,有一段时间权倾天下,也有一段时间过得颇为狼狈,但不可否认的是兼资文武、智勇绝伦的马超对于身为马家后人的自豪。】 天幕之下,锦衣银甲的将军神色倨傲,不可一世。 他显然不是张飞这种草根出身的悍将,无论是战马还是身上的银甲都异常精致,横枪立马于城门之下,既有绝世悍将军的威风凛凛,又有世家公子的雍容华美。 【马家在东汉末年都颇有威名,可想而知马氏一族对东汉王朝的影响。】 【马皇后是马援最小的女儿,她出生没多久,父亲马援便战死边疆,且死后被奸臣构陷,威赫一时的马氏一族迅速败落,不断遭受权贵的欺辱。】 【马皇后的堂兄怕这种情况下出嫁的马皇后受夫家的欺凌,便退了马皇后的婚事,并上书天子,请求将马皇后兄妹三人选入后宫,告慰为国战死的忠臣良将的英灵。】 【马皇后就在这种情况下选入宫廷,侍奉阴丽华阴皇后。】 【近水楼台先得月,加上马皇后漂亮温柔会做人,她很快受到太子的宠幸,也就是后来的汉明帝刘庄。】 【刘庄登基的时候马皇后并没有子嗣,他就先把马皇后立为贵人,马皇后的同母姐姐贾氏也被选入宫廷,且为刘庄诞下一子,刘庄便把贾氏所生的儿子抱给马皇后养。】 【有了儿子,马皇后被立为皇后的事情便水到渠成,公元60年,汉明帝刘庄立马皇后为后,是为明德皇后。】 天幕之上,长秋宫册封大礼。 天子含笑注视着自己青梅竹马的皇后,目光温柔且坚定。 【终东汉一朝,盛世有三个,汉光武帝治理下的光武中兴,汉明帝和汉章帝的明章之冶,以及汉和帝刘肇的永元之隆,而汉明帝与汉章帝的明章之治,就是诞生在马皇后执政岁月。】 【东汉时期对于女子的约束并没有后来这么多,当上皇后的马皇后经常被汉明帝邀请一起参与朝政,她对政事颇有见地,且从不为自己家族谋私,因此身受汉明帝的喜欢,不仅与她商讨国事,还把所有小皇子交给她教养,对她能力与品德的信任可见一斑。】 【汉明帝死后汉章帝登基,被尊为太后的马皇后约束外戚,不许汉章帝加封自己的兄弟,且为不重繁华,不喜享受,圣母光辉普照大地,乐山大佛都应该搬走让她坐。】 【但这样品德能力无可指摘的皇后,在她死后,她的族人依旧被其养子汉章帝刘炟清算。】 【当然,清算马家人的锅被史学家们推到汉章帝刘炟的皇后窦皇后身上,说她嫉妒马家的权势,所以才清算马家。这个结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汉章帝刘炟执政期间马家人的确被汉章帝清算。】 天幕之上,威赫一时的马氏一族罢官免爵,或自杀或被诛杀。 【而在马皇后之后迅速崛起的窦皇后呢?她又落了什么下场?】 【窦皇后依旧延续东汉王朝的老传统,皇后无子,这位皇后的手段简单粗暴,杀母夺子,抱养了汉和帝刘肇。】 【但汉和帝刘肇是继汉光武帝刘秀之外的东汉又一明君,在13岁的时候就把勒石燕然足以比肩霍去病的封狼居胥的窦宪一波送走,还囚禁了窦皇后。】 天幕之上,窦宪自戕,窦太后被囚禁。 【汉和帝刘肇废阴皇后而立邓皇后。】 【邓皇后再次重复东汉皇后的悲剧,她依旧无子。】 天幕之上,太医把脉问诊。 “唉。” 太医长长叹气,“殿下并无孕相。” 邓绥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着痕迹地淡了一瞬。 但毕竟是青史传颂的贤后,尽管并没有盼来自己以及家族颇为期望的孩子,她的礼仪依旧无可挑剔,她轻轻收回手,手指拢于衣袖,叠放在小腹的位置。 “子嗣一事非人力所能及。” 邓绥不急不缓道,“在我之前,多少皇后终其一生都没有子嗣,他们能坦然面对,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但这一次不仅皇后无子,就连皇帝刘肇都被厄运波及。】 【据史书所记载,他有十几个儿子,但都不幸夭亡,逼得刘肇不得不怀疑宫里的风水是不是不行,是不是克他?】 “咳咳咳咳咳!” 刘肇呼吸一滞,剧烈咳嗽起来。 老黄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给刘肇揉胸顺气,“陛下,您千万别动怒,为这些事情不值当。” “您只要养好了身体,还愁没有皇子吗?” 【事实证明宫里的风水就是不太行,就是克刘肇这个倒霉皇帝。】 【而刘肇到底是刘肇,一个13岁就能干翻权臣和临朝称制太后的天才,那么多儿子都死在皇宫之后,这位皇帝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皇子们藏匿人间,当普通人去养。】 【宫里不是克我子嗣吗?】 【那我不放在宫里养不就行了!】 【这个办法很快得到回报。】 【在刘肇驾崩之后,邓绥找到刘肇放在民间养的皇子,长子刘胜与幼子刘隆。】 【刘胜虽长,但身有痼疾且与邓绥关系不睦,邓绥便废长立幼,立了刚出生百余天的刘隆为皇帝,是为汉殇帝。】 天幕之上,邓绥怀抱小皇帝刘隆,入朝主政。 【但不知究竟是皇宫克皇帝皇子,还是刘肇的基因不太行,刘肇9岁登基,13岁诛杀权臣囚禁太后,然后死于章德殿,终年二十七岁。】 【他自己短命,他的儿子更短命,唯二存活的两个儿子刘胜有不治之症,在他死后七年便追随他而去。】 【而幼子刘隆更是死得早,在位两百多天就崩逝了,是历史上登基时最为年幼,也是史上最为短命的皇帝,所以他的谥号是汉殇帝。】 【殇,在谥号里是深表同情的意思。】 刘肇剧烈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所以,他的儿子全部夭亡,没有一个存活世间。 “陛下。” 一只手轻轻拂去他脸侧因剧烈咳嗽而有些散乱的鬓发,女声温温柔柔,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虽说天命难违,可总要试一试,才能知晓人力是否能够胜天。” “是啊,陛下。” 老黄门跟着贺喜,“天幕说皇后殿下无子,可方才院正已诊治出皇后殿下有月余身孕,这说明天幕之言不可尽信,陛下是有子嗣存活于世的。”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31节 “朕后继有人?” 刘肇缓缓抬眉,目光落在一脸温柔的邓绥身上。 邓绥温婉一笑,拿着刘肇的手放在自己并未隆起的小腹上,“陛下怎会后继无人?” “妾肚子里的孩子,便是陛下的后人,是继陛下之后的又一位中兴之君。” 【刘肇的两个儿子一个夭亡,另外一个身患不治之症,且与自己有旧怨,贵为皇太后的邓绥便与兄长邓骘选立诸侯王之子为皇帝,而清河王刘庆之子刘祜,就这样进入邓绥的视线。】 清河王刘庆之子,刘祜? 邓绥凤目轻眯。 【有人说邓绥立刘祜是只是找一个傀儡皇帝,好让自己继续掌权,但在这里,up主有不同意见。】 【如果邓绥真的想找一个傀儡皇帝,那她完全可以找个更小的孩子,一来由自己养大,跟自己更亲,二来天子越小,便越离不开皇太后,更方便她临朝称制。】 【但她没有,她选择了已经十二岁的刘祜。】 【要知道她的丈夫刘肇在13岁的时候已经干出囚禁皇太后逼杀权臣窦宪的事情了,12岁的天子对邓绥来讲着实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尽管不是好选择,她依旧选择了12岁刘祜,力排众议,拥立刘祜为天子。】 天幕之上,邓绥领着新天子缓缓步入大殿。 【邓绥的这一举动让同期的权臣极为不满。】 【皇太后的势力越大,外戚的势力便越大,外戚势力大,其他朝臣的势力越受到挤压,屈居在外戚之下。】 【朝臣之首,大司空周章显然不愿意分权,便策划诛杀邓绥以及族人邓氏满门,这个阴谋被邓绥识破,邓绥将其罢官,而后不久周章自杀。】 【而《后汉书》对这一段的记载也颇为玩味——】 【周章身非负图之托,德乏万夫之望,主无绝天之衅?】 【孟轲有言曰:“有伊尹之心则可,无伊尹之心则篡矣。”】 【史书盖章定论的谋逆。】 【如果没有邓绥,那么周章可以肆意废立皇太后乃至皇帝,不是托孤之臣却行废立之事,历史上还有另一位——董卓。】 【正因为有邓绥的存在,才避免让东汉提前进入三国时代。】 【这么大的功劳摆在这儿,后面登基为帝的皇帝是不是刘肇的血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汉朝得以延续,重要的是汉朝得以长治久安,更重要的是邓绥接手的民不聊生四夷反叛的烂摊子在她的治理下转危为安,让这个时候的东汉达到东西两汉的国力巅峰。】 刘肇静了一瞬。 半息后,他慢慢收回手,眼睛也跟着合上,像是想起了过往之事,忍不住追忆往昔。 “朕这几日睡得不大安稳,总是梦到朕的舅舅,大将军武阳侯。” 刘肇轻声道,“梦到他一身是血质问朕,他的战功世所罕见,勒石燕然更是传为一代佳话,难道就因为是跋扈自满了些,他的功绩便被抹杀,他的族人便被诛灭吗?” 邓绥秀眉微动,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病弱的刘肇,“陛下这是被魇到了。” “武阳侯不会问陛下这样的问题,而陛下,也不必回答武阳侯什么。” “需知功高盖主,便是鸟尽弓藏。” “武阳侯乃是功勋卓著的武将世家,难道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刘肇心头一跳,眼睛缓缓睁开。 入目的是邓绥风轻云淡的脸,以及过于沉静的眼。 那双眼静得找不到一丝波澜,似乎她对武阳侯一家的处置并不意外……不,并不是意外,而是以她功勋之后,以太后临朝称制的身份以己度人,她知道窦氏一族满门覆灭是一种必然,更知晓在自己死后邓氏一族亦会赴窦氏的前车之鉴,所以为求自保也好,为不让自己家族重蹈窦氏一族的覆辙也罢,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怀孕”。 刘肇目光落在邓绥平坦小腹。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邓绥笑了一下,“陛下乃天幕盛赞的绝世明君,必与妾一样,无比期待这个孩子。” 【好啦,这就是今天的邓绥邓皇后的视频内容了。】 【一个为东汉王朝殚心竭力,拯救了东汉王朝的女人,更将摇摇欲坠的王朝推上盛世顶峰,是东汉王朝不可忽视的贵人功臣,然而这样的皇后,却在自己死后落了个家族被新帝清算的下场,更悲凉的是千百年后,世人不再知晓她的存在。】 天幕之上,出现一群奇装异服的人。 一个拿着黑色如烧火棍的东西,正在询问街头的人,“请问你知道邓绥吗?” “邓绥?那是谁?” “不知道。” “没听过。” “请问你知道东汉的皇后吗?” “东汉皇后?特别抓马的阴丽华?” “天选之子秀儿贬妻为妾的阴皇后?” “秀丽江山的那个皇后嘛,特倒霉那个。” “恩……我知道一个,造纸术好像是她推动发明的?但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太清楚了。” 【她的功劳被刻意隐去,她的力挽狂澜不值一提。】 【她唯一能被世人记得的,是造纸术浑天仪地动仪发明在她执政时代,哪怕史书隐去她姓名,我们依旧能从其他人的人物传记中看到她的身影。】 【我们看到她身为封建人物却从不迷信,大力发展科技,推动贵族女子与男人一同享受教育。】 【在军事上更是一骑绝尘,讨灭海贼平定羌乱,收复西域,征服乌桓鲜卑南匈奴,为东汉扩张领土一千八百四十里,为东汉王朝再续百年国祚。】 天幕之上,出现东汉王朝的疆域地图。 一成不变的地图在邓绥执政之前突然向外扩张,直至他们目所能及的地方,让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不再是一纸空谈。 “皇后殿下好生厉害!” “这种情况下都能为大汉开疆扩土,世上只怕没几个人能与她相较!” “那当然。” “你没听天幕说吗?咱们的皇后殿下可是兴灭国继绝世的皇后之冠,是对女人苛刻如史学家们都从她身上挑不出缺点,捏着鼻子对她铭功颂德!” “铭功颂德?” “哼,是隐去她的存在吧!” “如果史学家们果真这般大度,为何天幕又讲后人不知她的存在,更不知她的功绩?” “无论是我们的后人,还是本该明察秋毫实事求是的史官,都辜负皇后殿下良多。” “不止是邓皇后,还有马皇后,还有被光武帝废弃的吕后。” “她们都曾力挽狂澜,将我们残破不堪的华夏大地推向太平盛世,可是我们的后人不是不知道她们,便是只知道她恶毒狠辣,是一代妖后。” 作者有话说: 东汉皇帝:有这样的皇后真是我们的福气! 东汉皇后:有你们是我们的晦气!!! 本来还想写马皇后的,也是巨厉害的一个人,能力品德都无可指摘的那一种,但题材太敏感+写多了容易审美疲劳,所以就不写了,在邓绥故事里提一下,宝宝们知道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就行啦~~~ 作者君搞的抽奖14号也就是下周三9点开奖,抽188个小可爱,中奖率应该挺高的~ 全订的宝宝们自动参加抽奖,全订但没有全订标的宝宝们清一下缓存或者打客服问一下,不要错过抽奖了呀! 最后是推文时间,隔壁新文已开,宝宝们快来隔壁找我玩鸭! 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鹤华是个公主,本该锦衣玉食面首无数 可亲爹嬴政亲哥胡亥,亲爹刚死亲哥就剁了她陪葬 哥逼妹反,妹不得不反—— “秦亡于胡?呵。” “蒙恬,朕命你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永绝后患!” “可是…” 殿内响起一个弱弱的童声,“哥哥胡亥也带胡欸。” 胡亥:???妹妹我何时得罪了你!!! 嬴政:??? 蒙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啊。 鹤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在两千年后的华国上学—— 父皇英语好难我不想学英语qaq 父皇格局打开您需要一张世界地图qaq 父皇您焚书焚早了啊,后面的诗词文言文更难背qaq 父皇化学物理计算机是什么啊,太傅怎么没教啊qaq 父皇qaq 父皇qaq 父…等等!父皇这里的女人不仅能当政而且还能做继承人欸 第122章 番外—终章 君临天下,四夷宾服。 番外—邓绥5 【因为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个视频, 所以这个视频up主延伸得比较多,在讲邓绥的时候,把其他执政皇后太后也顺便讲了一嘴, 希望宝宝们不要嫌我啰嗦。】 【古代女性政治家并非只有我们所熟知的吕武,历史比较好的宝宝们可能知道刘娥窦猗房, 以及倒霉催的阴丽华, 但女性政治家远远不止这些, 在我们不知道的历史角落, 曾有女人挥斥方遒,光芒万丈。】 天幕之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身影。 她们或凌厉或妩媚, 或温柔或端庄,气质不同, 身上所穿衣服不同, 鬂间首饰更不同。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32节 可尽管有着许多的不同,她们身上却有一点让人难以忽视的共同点——野心勃勃。 那是对权力生出来的欲望。 如此耀眼, 如此迷人,如此叫人不可忽视。 “你以为我是在嫉妒你的青春美貌,与你争风吃醋争帝王宠爱吗?” “真是天真得可怜。” “我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罢了。” 女子冷笑一声, 神色倨傲,“朕佐定先帝平定天下, 为的可不是与你这等蠢人争宠的!” “太子?呵。” “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才是太子,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那叫死人。” “太子不想死, 我便送他一程, 谁叫我就是这么善良, 又乐于助人呢?” “男人做得皇帝,女人只能困守后宫,不得掌权?” “不,朕偏偏要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位尊九五!” “我乃武皇之女,先帝之妹,天子亲封的镇国太平公主,尔等谁敢造次?!” “好一个李三郎,你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虽死,可也是镇国太平公主!” “阿耶为天子,我便该为皇太女!” “宰相多出门下,公主之身掌亲兵,参朝政,位比诸侯王。” “我已做到这种程度,又为何不能更进一步?!” “我必登基为皇!” “不成功,便成仁!” “婆婆做得女帝,为何我做不得?” “我与三郎患难夫妻,情比金坚。” “三郎许我一朝得势,便与我共掌天下,而今苦尽甘来,到了三郎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我唯一的儿子被婆婆杀了,可我还有女儿!” “我婆婆非李氏皇族都能位尊九五,我的女儿乃天子之女,又为何做不得皇太女?!” “没有子嗣又如何?” “没有子嗣我一样能为天下主!” “先帝推行天书,劳民伤财耗尽国库。” “是我终结天书,恩养百姓,不过数年国库丰盈。” “天子年幼,不知政事。” “是我临朝称制,护住大宋江山。” “权臣相斗,朝野动荡。” “更是我巧用心思,罢官贬相,让朝野风气为之一清。” “我临朝称制十余年,天下晏然。” “功绩如我,怎就成了后人话本中陷害忠良的恶毒反派?!” “二郎,我若为男子,当与你一样,意气风发,热烈张扬。” “但我是女子,注定只能困守一方庭院的女子,我只能看你出将入相,名传青史,而我相夫教子,碌碌一生。” “可尽管如此,我依旧不为我身为女子而自轻自贱。” “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 “我身为女子,难道就不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你瞧,我为女子,一样攻城略地,威震关中!” “洪水,干旱,蝗虫,冰雹,地震。” “西域反叛,狄戎入侵,匈奴南下,海贼肆虐。” “陛下,您可知您交给我的江山摇摇欲坠,危在旦夕?” 女人轻轻一叹,温柔目光陡然凌厉,“可既然交在朕手里,朕便不会让它亡于朕之手。” “陛下,您且看吧,朕会还你一个太平盛世,一个空前强大的大汉王朝。” 【这些女性政治家在封建男权社会都能做到大放异彩。】 【而现在的我们,法律赋予我们人人平等,我们享受与男人一样的受教育权与参政权。】 天幕之上,出现一群群奇装异服的女人。 她们或露着胳膊,或露着腿,长发或短发,背着包或者斜挎着包提着包,步履匆匆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天幕之下,九州百姓彻底炸开锅—— “这是,这是天幕所在的时代?!” “人人平等?没有贵族与平民之分?更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 “这怎么可能?!” 【推翻身上重重大山的我们,以女子之身鼎立于天地之间。】 【只要不违法,只要不在乎流言蜚语与异样目光,我们可以去做我们想做的一切事情。】 【可以只谈恋爱不结婚。】 【也可以结婚之后不要孩子选择丁克。】 【更可以一辈子母胎单身,守着自己的小房子过日子。】 邓绥呼吸为之一轻。 ——原来天幕生活在这样的时代? 这是对女子来讲怎样宽容又怎样幸福的时代? 【我们生活在最好的时代。】 【但同时我们也生活在时代的变革之中。】 【站在时代的浪头上,我们身而为女人依旧会遭遇到很多不公,这个时候我们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而不是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法律赋予我们与男人平等权力,我们不能将这份权力视为一张空纸。】 【所以宝宝们,去热烈生活吧!】 【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身为女人的我们,不应该被我们的身份所约束。】 【——生而为女,我很幸运,希望宝宝们也是。】 天幕之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不是这个时代的画,并不贴合这个时代的画风,可尽管如此,九州天下的百姓却依旧能一眼分辨出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笑得灿烂又娇憨,像是一株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天生追逐太阳,天生便能温暖人心,给人带来希望。 天幕缓缓消失,画幕缓缓合上。 然而苍穹之下的百姓,却久久没有出声,或许是艳羡,又或许是震撼,他们恋恋不舍抬头看着苍穹,仿佛看到天幕,自己便真的在天幕所在的时空生活似的。 他们如此向往天幕所在的时代。 向往那个人人平等的时代,向往那个没有男尊女卑的时代,更向往哪怕身为女子遭遇不公,却依旧能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时代。 “阿绥,世上真有这种时代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肇轻轻出声。 他是执掌天下的皇帝,对政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度。 天幕所在的时空,女子能自由自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意味着那个时代的人极其富饶,哪怕不种地,也有足够的粮食金钱养活自己,否则女人们连吃饭都是问题,又怎能随心所欲? 不种地便有粮食? 女人们可以上学,可以与男人一同参政? 这样的国度是怎样的空前强大! 让原本身为男人附庸的女人也可以登上政治舞台施展抱负?! 刘肇看向邓绥,“阿绥喜欢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国度吗?”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时代。” 邓绥温柔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眷恋,“唯有这样的时代,才能养出天幕这样的奇女子。” 刘肇静了下来。 半息后,他轻轻一笑,握住邓绥的手,“阿绥,天幕是奇女子,你也是。” “朕将万里江山交于你手中,你若向往那样的时代,便让我们的大汉成为那样的时代吧。” “一代人做不到,便两代人。” “两代人做不到,便三代人。” “只要我们大汉王朝明君辈出,终有一日,我们能够达到天幕的境界。” 是日,天子刘肇宣告天下,皇后怀有身孕,其腹中之子便是大汉王朝的继承人,在小太子没有出生之前,军政之事全部交于皇后处置。 如果在以前,立一个不知男女尚未出生的孩子为继承人这种事情绝对能朝野之间掀起轩然大波。 但现在不同,在看过天幕之后,所有人都对皇后邓绥的能力有了一个清晰认知,更对未来天灾人祸接连不断的大汉王朝有了一个清楚认知,大汉没有皇后真的不行,近乎亡国灭种的不行,他们不是思路清奇的晋人,宁愿五胡乱华都容不得皇后执政废立太子。 是日,刘肇驾崩,邓绥临朝称制。 是日,天幕所讲的天灾接憧而来。 是日,皇太后陛下的诏令一道道颁下,飞马传递九州天下。 是役,汉军大破龟兹,西域诸国尽归大汉。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33节 是役,汉军平定羌乱,西凉之地彻底臣服。 是役,南匈奴单于脱帽光脚,叩头受缚,送匈奴王子入朝为质。 是役,汉军荡平海贼,威慑海域。 是日,皇太后陛下威加四海,天下归心。 又三日,怀孕数月的皇太后陛下于寝殿产女。 “是位公主?” 守在外面的邓骘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吩咐心腹,“快,将我之前——” “大兄不必如此。” 内殿之中响起邓绥虚弱但也坚定的声音,“东汉太后代代被养子清算的事情难道还不能将大兄警醒?” 邓骘眼皮狠狠一跳,顿时想起天幕曾经说过的事情。 ——终东汉一朝,所有无子的皇后全部遭到养子的清算,没有一位皇后能够避免,更没有一位皇后的族人逃过被诛杀的命运。 “公主又如何?” “她是朕的亲生骨肉,这便够了。” “朕坐得稳这大汉江山之位,便能让她如朕一般,君临天下,四夷宾服。” 谭笑笑坐上通往洛阳龙门的高铁。 她想去洛阳很久了。 盛世大唐,神都洛阳,华夏史上唯一女帝的国都,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呢? “前方到站,洛阳龙门站——” 温柔的女声响起,谭笑笑背着双肩包,伸手去够行李架上的行李箱。 “我来吧。” 一道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一只手抓起她的行李箱。 紧接着胳膊一拉,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她的行李箱拖下来。 “喏,给你。” 男人把行李箱递给谭笑笑。 “!” 洛阳人这么乐于助人吗! 谭笑笑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道谢,“谢谢你。” “不谢。” 男人指了指门口,“我女朋友让我过来的。” 谭笑笑抬头去瞧,那是一个穿着唐制汉服的小姐姐,发包簪花无一不精,打扮得颇为隆重。 像这种装扮在她的城市是异类,会引来路人的指指点点,但在洛阳这个城市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人向她投去异样的目光,反而有几个社牛小姐姐见她的妆造精致,便上前找她唠嗑问她要妆造师的联系方式。 真的是一个很包容的城市。 与她所在的007的社畜地狱完全不同。 谭笑笑向小姐姐道了谢,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大概是因为是旅游城市的缘故,洛阳比她想象中的要干净,随处可见的牡丹图案,拔地而起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三三两两点缀在现代化的城市之中,做着精致妆造的汉服小姐姐骑着小电驴穿梭在车水马龙之间,给这个古老但又现代化的城市平添一种是古代与现代融合得恰到好处的瑰丽感。 打卡十字街。 打卡龙门石窟。 打卡白马寺。 打开关林。 打开应天门与明堂。 当然,最不能缺的是在登应天门之前找一家汉服妆造,换上一身漂亮的汉服,做上精致的妆造,提着可爱的兔子灯,随着人群去看应天门的灯光秀。 应天门巍峨威严,而灯光秀流光溢彩。 谭笑笑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周围往来不绝的汉服小姐姐,恍惚中有一种自己穿越了的错觉。 “公主临朝,开府治事——” “册封鲁元公主为皇太女——” “女皇陛下万年,大汉万年!” “司马家能做初一,凭什么我不能做十五?” “我为什么要杀太子?” “哼,或许你应该去问一问太子,为什么我不杀旁人,偏偏要杀他。” “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司马家篡魏,而今我贾南风便能篡晋!” “没有儿子?” “呵,朕的女儿一样能继承朕的千秋霸业!” “朕的武周天下不会一代而亡。” “太平公主,便是朕的继承人。” “我凭什么为皇太女?” “因为我——是华夏唯一女帝的女儿!” “阿耶为天子,我便该为皇太女!” “武皇非李氏皇族尚能为帝,天子之女为何做不了女帝?” “没有儿子又何妨?” “我的女儿一样能执掌河山,问鼎帝位!” “靖康之耻,冤杀武将……” “大宋天子不堪为君,重文轻武的国策早该调整!” “这华夏之地容不得我,我便开创属于我自己的盛世疆域。” “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岁岁!” “朕十月怀胎生下公主又何妨?” “朕能力挽狂澜,拯救汉室江山于危难,焉知朕的女儿不是如此?” “男女之别不过尔尔,女人一样可以有经天纬地之才。” 恍惚间,谭笑笑看到吕后没有死后被清算,吕后登基,鲁元公主为继承人。 看到武皇的武周天下没有一代而终,千娇万宠的小公主终于长成合格的继承人。 看到野心勃勃的安乐与韦后终于答偿所愿,位尊九五,挥斥万千。 看到刘娥改革,大宋不再重文轻武,靖康之耻彻底消失于历史长河。 看到平阳公主远走,在千里之外的地方独立建国,成为子民为之供奉的神祇。 更看到邓绥这一次没有再被后人辜负,她的女儿继承皇位,东汉王朝连出几代明君,落后的封建社会迅速发展,走向共和君主立宪。 谭笑笑睁大了眼。 “谢谢你,天幕。” 她听到这些女性政治家向她道谢,声音或温婉或威严,“告诉我们,我们并不差,我们值得拥有另外一种可能。” 她们笑着向她走来,又在碰触到她的那一瞬化为飞烟,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确实存在过,那么热烈又努力生活过,在女子为男人附庸的时代,凭借个人才智打破时代对女人的所有限制。 她们登上政治舞台,她们大放异彩,让原本备受压迫欺凌的女子彻底翻身,历史为之改写。 谭笑笑揉了揉眼,有一瞬的恍惚。 恍惚之中,她向这些女人伸出手。 有人握住她的手,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面是台阶,她提着裙摆跟着那个人走上高台,高台之上是旌旗烈烈,高台之下是世人俯首。 牵着她手的女人悠悠一笑,声音威严且坚定,“你瞧,我们女人也可以创造一切。” “只要给我们一点机会,一点可能,我们便能创造奇迹,改变历史。” 作者有话说: 好啦,全文完结,感谢宝宝们的一路陪伴呀! 虽然写得提心吊胆,但总体来讲还是很开心的,算是圆了作者君的一个梦,天知道我之前翻史书的时候看到她们的结局有多气,能把自己气炸的那一种! 历史不可更改,但小说里她们值得另外一种可能! 抽奖系统是自动参加的,抽取188个小可爱,周三晚上9点开奖,全订的宝宝们注意后台中奖消息~~ 然后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全订的宝宝们给我打一个五分好评吧,你们的五分好评对我来讲真的很重要qaq 因为题材问题榜单啥的就不想了,现在就想冲一个高分榜,所以宝宝们一定要记得给我打分qaq,作者君在线恳求qaq 最后隔壁新文已开,宝宝们可以来一发收藏辣! 《我给亲爹嬴政来续命》 鹤华是个公主,本该锦衣玉食面首无数 可亲爹嬴政亲哥胡亥,亲爹刚死亲哥就剁了她陪葬 哥逼妹反,妹不得不反—— “秦亡于胡?呵。” (历史同人)只手遮天女性野心家[直播] 第234节 “蒙恬,朕命你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永绝后患!” “可是…” 殿内响起一个弱弱的童声,“哥哥胡亥也带胡欸。” 胡亥:???妹妹我何时得罪了你!!! 嬴政:??? 蒙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啊。 鹤华每晚都会梦到自己在两千年后的华国上学—— 父皇英语好难我不想学英语qaq 父皇格局打开您需要一张世界地图qaq 父皇您焚书焚早了啊,后面的诗词文言文更难背qaq 父皇化学物理计算机是什么啊,太傅怎么没教啊qaq 父皇qaq 父皇qaq 父…等等!父皇这里的女人不仅能当政而且还能做继承人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