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节 世子她有上亿负债 作者:十尾兔 晋江vip2023-9-22完结 总书评数:18710 当前被收藏数:57975 营养液数:157241 文章积分:1,334,945,280 文案: ——欠一块钱,债主是大爷,欠一千万,你是债主大爷。 ——世子欠款上亿,她走哪儿都是大爷。 容昭穿成安庆王世子,安庆王病中得独子,立刻请封世子成功,病当即好了大半,然后发现—— 坏了,“独子”是个小丫头! 是老夫人和王妃为让他走得安心,故意谎报。 安庆王还哪里敢走!! 这要是被皇帝知道,欺君大罪,满门抄斩啊。 于是,安庆王撑着这口气,把消息瞒得死死的,生怕泄漏。 外人只知安庆王世子病弱,从不见人。 一晃17年,近来安庆王再次病危,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女首富容昭就是这时穿来的。 回看记忆,容昭一脸淡定—— 这好办,古代首富保不住命,那就当“首负”。 君不见,与银行行长称兄道弟的,除了存款一个亿,就是负债五千万。 于是,安庆王世子出来活动了,这丫是挣钱一把好手,也是欠钱一把好手! 越有钱有势,家里的“安庆王世子欠条”越多,年底,各府送给家主的不是收益,而是——安庆王世子欠条。 这欠钱路子一开,那就再也打不住啊。 一年后。 安庆王世子着女装大剌剌上朝,满朝文武都当没看见。 包括坐在头顶的皇帝老儿。 ——没办法,皇帝老儿私库大半都换成了世子欠条。 杀了她? 谁来背负这上亿两负债?! 至于“病危”安庆王,他又蹦起来了,近日太医还说,安庆王活到九十没一点问题。 安庆王:“看着上亿负债,我敢死吗?!” ———— p1:本文全部架空,请勿代入任何一个朝代。 p2:爽文,女主非常苏,设定如此,不爱好聚好散。 p2:网络一线牵,文明留言。 p3:可以提意见,可以不喜欢,但请不要攻击其他喜欢的读者……(以及作者) p4:本故事纯属虚构,完完全全一本幻想古穿小说! p5:围脖@晋江十尾兔 【参赛理由:女主穿成女世子后,因为身份的限制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经商之路,之后大放异彩,以经商之路实现自己的梦想与追求,提高百姓生活水平,推动经济发展,实现海晏河清。】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扮男装 爽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容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欠债的是大爷 立意:万事看开,和平友爱。 vip强推简评: 女首富穿到古代,穿成女扮男装的安庆王世子,为了保住性命,容昭拉着满朝文武和皇帝做生意,欠下“巨额贷款”,人人都害怕她死去,所以她得以穿上女装,恢复女世子身份。在做生意的过程中,她提高整个朝代经济水平、提供岗位,让百姓生活更好,也让古代女性地位提升。 全文轻松解压,行云流水,脑洞大开,语言幽默,情节跌宕起伏的同时,又带着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女主终其一生,都在为国为民奋斗,保和平、提高人民生活质量,载入史册。 第1章 穿越 “世子,喝药了。” 听到这句话,容昭满脑子都回响着一句—— 大郎,喝药了。 喝药了。 药了。 …… 她不是武大郎,端药的也不是貌美小媳妇,而是老王妃身边的嬷嬷,他们唯一的共性是——这确实是一碗毒药。 赵嬷嬷眼眶红肿,声音哽咽:“世子,太妃也不想这样做,但王府已入绝境,倘若世子不病逝,安庆王府万劫不复。” 她端药的手在颤抖,垂眸不敢看躺在床上的苍白女子。 容昭扭头看向她,心中了然。 原主父亲安庆王病危五日,整个安庆王府乱成一锅粥,所有主子人心惶惶,下人自然也跟着焦躁,知道内情之人更是被吓得六神无主。 无他,只因现下有一桩“大罪”隐藏在看似平静的安庆王府之中。 ——安庆王世子容昭是女扮男装。 这也是容昭明明是个女子,丫鬟却都称其为“世子”的原因。 昨日容昭穿来,还以为自己穿成男人,摸了摸身体才知道真相,却并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无奈。 如果她是个穿女装的世子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女扮男装”,这就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慢慢接收原主信息后,她才了解始末。 安庆王是大雁朝唯一一位异姓王,是安庆王及整个容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换来的,当今是大雁朝第二位皇帝,容家陪先皇打天下获得荣耀。 容家满门英烈,只活下安庆王一个容家子。 天下大定,容家本该享受荣华富贵,可惜,容家子嗣单薄,安庆王“努力”多年,也只得了五个女儿。 先王妃生下大女儿撒手人寰。 侧妃也只生下二女儿与三女儿。 后院的一帮小妾当中,更是只有两个生下四女儿与五女儿,其他一无所出。 求子,简直是安庆王的魔障。 十七年前,五十岁的安庆王病危,“临死”都惦记着继承人。 也正是那时,新王妃“诞下一子”,病中安庆王大喜过望,撑着病体让人抬进皇宫,为刚刚诞下的“独子”请封世子。 永明帝见安庆王只剩一口气,立刻下旨册封。 见到圣旨,安庆王放心地晕过去。 永明帝念着容家的功劳,不肯寒了老臣心,让安庆王在皇宫养病,同时让太医全力给安庆王诊治。 两天后,安庆王醒来,吊着一口气要回去看“儿子”。 本以为是见一面便安心离世,却万万没想到,回家才发现真相—— 王妃新生的是六姑娘! 是老王妃和王妃为了他“走得安心”,暂时撒谎哄骗他,没想到他竟然撑着病体进皇宫请封。 更糟糕的是,他在皇宫晕了两天。 两天后,圣旨已下,且人尽皆知,这时敢爆出真相,那就是妥妥的欺君大罪,就算永明帝想护着,也拦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以及满朝文武。 老王妃和王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庆王再次撅过去,这一次并未晕多久便醒过来。 颤颤巍巍灌下几碗药,准备多撑些时日,想想办法。 这一撑便是十七年。 如今安庆王已经六十七,这在古代绝对是高龄,他倒下,顶着“欺君之罪”大雷的安庆王府,可不是人心惶惶吗? 欺君大罪,株连九族。 就算永明帝宽容,他们容家也必然会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原主在她爹倒下的第二天就跟着倒下,之后更是吓得一命呜呼,由她接管原主身体以及糟心处境。 现下这碗药便是安庆王府最后的决断。 只要在安庆王还活着时,世子病逝,以最快的速度下葬,便能瞒天过海,王府没有继承人还能过继,不至于满门抄斩。 所以,原主昨日“真病逝”是最好的结果。 可偏偏她穿来了。 容昭很惜命,在现代时她便死得不甘心,怎么可能刚穿来又死一次? 那么问题来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节 这碗王府派发的“病逝药”该如何拒绝? 这时,外面突然吵嚷起来,有一道男声由远及近,远远便能听到对方咋咋呼呼喊道:“容世子,我来看你了。” 赵嬷嬷面色大变。 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冲了起来,语气急切:“赵嬷嬷,张丞相家三公子来了,他带了太医,一定要见世子,侧妃拦不住啊。” “什么?!”赵嬷嬷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而这时,一只手拉住她,让她站定,不至于连人带药倒下去。 赵嬷嬷一怔,顺着扣住手腕的纤细手指看过去,床上那人已经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床,一手拉着她,青丝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 对方神情平静,眼神平淡无波,声音是少年人雌雄莫辨的清朗:“赵嬷嬷,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对上那双看穿一切的眼睛,赵嬷嬷像是被冻住般,浑身僵硬。 - 来者不善! 安庆王这十七年老老实实龟缩起来,轻易不与人结仇,但积怨已久的夙敌不会因为时间发生任何改变。 比如说张丞相府。 张丞相是当今皇后亲哥,张家同样是陪先帝打江山的功臣之家。 当初前线的容将军,也就是安庆王容屛之父,与张丞相之父并肩作战,又在同一场战争中因配合不默契,双双阵亡。 两家都将责任推到对方头上,互生不睦,可以说,他们都以搞死对方为己任。 因为容昭,容屛缩了,但这十七年张丞相家却没放弃找麻烦。 安庆王病危后,张家更是频出手段,想方设法要见安庆王世子,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分明是已经对世子身份产生怀疑! ——这才是安庆王府着急安庆王世子“病逝”的根本原因。 今日来的是张家最不成器的张三公子,对方操作果然离谱,带着太医便大喇喇要往世子住的东院闯,这架势,摆明今日要弄清真相。 侧妃白氏一路拦着,可根本拦不住! 这要是别人还能拦一拦,张三公子张长言最是混不吝,甭管侧妃找什么理由,对方横竖就要进去看看。 “张三公子!张丞相府如此没有教养吗?你且等等,妾已让人去请太妃,倒要好好看看张家的家教!”白氏紧紧捏着手帕,抬着下巴,说出的话却很是不客气。 张长言冷笑:“王妃还在,安庆王与世子也都还在,怎么安庆王府已经由侧妃做主?” 侧妃白氏微微一僵。 今日是安庆王府准备让世子“病逝”的日子,老太太下令后便进佛堂念经,王妃自然也被关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张三公子竟然这时过来,而且还这般蛮横。 此时是坚决不能让他进去的! 这人摆明是要弄清楚世子身份,让他见到人,安庆王府的秘密便会被揭露。 更糟糕的是,让世子“病逝”的药才刚刚送去,这会儿要是闯进去见到世子已经病逝,那不仅是欺君大罪,还得扯上人命官司。 白氏在心里将张家骂个臭死,但此刻却只能拼命阻拦,“正是因着王府主人都在病中,妾身不能做主,所以张三公子还是请回吧。” “是呀,张三公子还是请回吧,待我儿康复,再请张三公子登门拜访。”一个苍老的身影被人搀扶而来,声音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 白氏长舒一口气,上前搀扶:“太妃。” 老王妃赵氏没看她,只紧紧盯着张三公子,眼神锐利:“张三公子请回吧。” 这要是别人,老太太摆出长辈架势有用,可这是张三公子,最混不吝的家伙,不仅不退,反而继续往前,拔高声音—— “我与容世子关系好,他在病中,做兄弟的当然要来探望,更何况我还带着太医,可以为容世子诊治。” 呸! 白氏只想喷他一脸。 还兄弟? 这不要脸的家伙,容昭几乎不出门,张三公子十几年和她还没见到两面,两家又是夙仇,也好意思说是兄弟,仇人还差不多。 老王妃也面色十分难看,她盯着张三公子,突然瞳孔一缩,身体晃了晃。 不对! 张三公子敢这个时候闯来,而且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是已经得到确切消息! 不仅知道他们世子“女扮男装”,还知道王府今日要“病逝”世子。 这是要抓个正着! 王府的消息走漏,而她们竟然昏了头,什么也不知道,直接让人堵在门口。 老王妃手紧紧抓着白氏的手臂,将对方捏得生疼,却已完全顾不上,脑袋里面一团乱麻,心跳如擂。 ——安庆王府,彻底完了。 张长言可不会给她反应时间,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便要直接推门,进入东院。 “嘎吱——” 在他抬起手时,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张长言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眼前,对方显然体弱,苍白着脸艰难站稳,少年努力挺直脊背,对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少年面若好女,但周身气势却无一丝女态,声音也是少年人的清朗与温润:“祖母,张三公子来探望容昭,怎能将人拦在门外?” 容昭对张长言笑得灿烂:“张兄可是孩儿的好兄弟啊。” 说话间,抬手锤了下对方的后背,俨然真是一幅“好兄弟”见面场景,那笑容,满满的真诚与感动。 张长言:“?” 容昭:这绝对是好兄弟,来救命的好兄弟啊! -------------------- 开文啦! 哈哈哈,没有开之前的预收,突然特别想写这个故事,没控制住开了…… 希望大家喜欢。 爱你们! 第2章 借钱 张三公子彻底怔住。 这是安庆王府世子?还活着?而且……这分明是个少年郎啊! 他下意识从容昭的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与茫然。 对方比他矮,很明显的“发育不良”,没有耳洞,喉结不明显,这个年纪的少年如果发育不好,没有喉结也很正常,不能作为证据。 更何况对方的气度完全不似女子。 回想罕见的记忆,容昭这张脸……和之前一模一样。 再看向对方眉心,一颗浅淡的红痣好看又显眼,让整张脸如同观音座下童子,带上不惹尘埃的谪仙气质。 其他能装,这颗痣可不能装。 当年皇上可是亲口称赞过安庆王世子,眉心红痣是有“福”的象征。 所以,还真是安庆王府世子,活得好好的世子。 父亲的两个消息中,世子病逝是假的,另一个世子“身份有异”,现在看来恐怕也很值得怀疑。 ——父亲怕是中了算计! 本想打王府一个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竟被突然出现的容昭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且…… 他说兄弟只是借口,怎么安庆王世子也称他为兄弟? 容昭“病弱”地咳嗽两声,看张长言的眼神依旧亲切,“我与张兄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神交已久,早就想结识张兄,今日张兄主动上门,容昭很是高兴。” 原主鲜少出门,对外人的记忆很少,但张家和容家有仇,安庆王时不时在家大骂张丞相不做人,关于他们家人,容昭没见过却也知道。 张长言大容昭两岁,都是老来子,被惯坏了。 今日张丞相选他大喇喇闯入王府,按照张丞相的性子,一定不会让人挑出错,所以这张长言的标签是——莽撞。 莽撞之人会闯入王府送医,不是毫无道理。 张长言撞上原主“病逝”,到时安庆王府的“秘密”就能震撼京城,不会有人在意张长言强闯王府。 就算有人弹劾,也最多被斥责两句。 但这也是容昭的机会。 将这么一个家伙送到她面前,容昭还能应付不了? 张长言还没回过神,又是一愣,他没想到容昭竟然将他刚刚的话当真,还真早就想结识他,自己的一腔恶意竟对上一腔善意。 清了清嗓子,张三公子尴尬开口:“世子过誉,我在京城确实……” 背后,张府随从急了,压低声音提醒正事:“三公子,丞相让带了太医。” “太医?”容昭眼睛一亮,直接将张三公子的话阻断,“太好了,府上两名太医正巧不知如何为父亲开药,新来的太医可一起为父亲看诊,特意送医,张兄,你果然是我好兄弟。” 张长言顿住,“太医是为世子诊治的……” 容昭摇摇头,大义凛然:“容昭身体自己清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还是先为我父亲看病。” 她扭头,直接吩咐:“还不快带太医去看看父亲。” 好不容易请来的太医,哪能就这么带走? 张长言阻止:“等等,先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节 容昭眉头一皱,看向张长言,眼神怀疑:“张兄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闯进王府,是有其他心思而非善意?” 张长言赶紧否定:“当然不是。” 容昭继续反问:“难道张兄认为儿子的身体竟然比父亲的身体更重要吗?” 这简直是上纲上线! 皇帝重视孝道,张长言要是敢承认,那就是不忠不孝,是可以直接被皇帝斥责的程度,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张长言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嗫嚅着:“可是……” 握着他手臂的容昭瞬间松开手,面色肃穆,神情冷淡:“看来是我一腔热情错付,张三公子来者不善啊。” “报官。”她转身看向小厮,“张三与我不熟,却硬闯王府,又对长辈不敬,还请京城县令为我容家做主,容家满门英烈,竟遭如此对待。” 越扣帽子越大。 张长言白了脸,一把抓住容昭手腕:“等等!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容昭看向他握着手腕的手,面无表情:“如果没记错的话,张三,你并无爵位在身,不敬世子,罪加一等。” 张长言下意识松开手,脸更白了。 这可和刚刚硬闯东院不一样,刚刚硬闯是张三公子有恃无恐,现在少年郎容昭好好出现,张长言对自己知道的消息产生怀疑,容昭越是坦然,他就越是心虚。 如果消息是假的,那报官之后,他怕是真的玩完。 容昭:“还不快去!” 石头愣了一下,忙高声应道:“是。” “等等!”张长言咬牙,“我当然是一腔好意,徐太医,还不快去为安庆王看诊。” 如今局面,只能放弃用太医验证容昭。 话音落地,赵氏立刻使眼色,两个小厮拉着徐太医就走。 张三公子带来的随从急得团团转,想说什么,容昭扫一眼,他便莫名脊背发寒,缩缩脖子。 容昭重新拉住张长言手臂,笑了:“看来是我误会张兄,来来,与我进去喝杯茶。” 这变脸速度之快。 “不用。”张长言扯了扯嘴角。 一切都与预想不同,他现在只想全身而退,回去与父亲商量。 张三这个脑子确实不够好使,处理不了现在的局面。 容昭沉下脸:“张三这是不给本世子面子?那还是报——” “喝喝,我喝。”张长言赶忙改口,蔫头耷脑,哪还有之前的气势。 容昭看向老王妃:“祖母,容昭先与张兄闲谈一二,再去向祖母请安,可好?” 赵氏能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僵硬点头,缓缓开口:“去吧。” 容昭将张长言带进堂屋。 而外面,白氏压低声音,急道:“好不容易应付过去,世子怎还把人留下,万一被看穿可怎么办?” 赵氏沉着脸:“还有其他办法吗?今日若不是容昭,安庆王府已经万劫不复。” 这时,赵嬷嬷凑上前,小声道:“太妃,世子刚刚吩咐,张丞相能收到消息定是有人报信,世子让太妃尽快将人找出来。” 赵氏神情一冷,眼中凶光毕露,咬牙:“好,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 她的视线移到东院,凶光消失,眼底深处是浓浓的担忧。 - 屋内。 张长言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容昭坐在主位,笑着上下打量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亲切。 上一辈子她是叱咤商场的女首富,与人谈判超过千场,与她过招的都是商场老油条,张长言这样的莽夫在她看来就是棒槌。 ——送上门可以坑的棒槌。 容昭不开口,张长言就越是毛骨悚然,此时哪里还怀疑容昭是女扮男装。 虽说矮小单薄,可这让人脊背发寒的气势,怎么可能是柔弱女子? 他坐立不安,主动开口:“世子还有何事?我已出来有些时候,该回丞相府。” “咳咳。”容昭虚弱地咳嗽两声,叹口气,“确实是有事相商。” 她看向张长言,眼神十分友好,好得人——毛骨悚然。 张长言扯动嘴角:“世子请说。” 容昭正要开口,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张长言一愣,下意识看向周围,却又想起来,刚刚容世子让下人都出去了。 “咳咳。”容昭磕得面色通红。 张长言就坐在旁边,到底还是站起来端起茶盏递给她:“世子,喝点水。” 容昭接过,喝下,重重呼吸着。 一个如此俊俏的少年郎病成这样,谁看了都得同情,也只有病成这样,这些年才会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人打交道。 ——那什么女扮男装的猜测,似乎越来越不可信。 容昭咳完,声音虚弱:“我身子骨不好,容家除我之外,又无兄弟,所以父亲祖母看得严,怕我出事……” “嗯,应该的。”张长言点头,这个逻辑非常合理,唯一的男丁,那当然是命根子啊。 不过,容张两家有仇,他随口敷衍:“安庆王府确实也不容易,世子保重身体。” 话音落地,容昭猛地看向他,颇为不好意思:“但现下父亲病重,容家的家业到底还要我撑起来,我从前不管这些,这几日才知道王府艰难。” “嗯,是应该撑起来。”张长言继续不耐烦应付。 他现在只想回丞相府回禀,不想听容昭诉苦。 容昭:“张兄称是我兄弟,我也信任张兄,所以才找张兄帮忙。” 张长言顺嘴:“嗯,是应该帮忙。” 他猛地反应过来,看向容昭,眼神狐疑:“帮什么忙?” 容昭笑容腼腆,语言直白:“借我些银两,渡过难关。” 张长言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这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年头,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哪有管其他人借钱的? 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谪仙公子,开口就是借钱。 更何况,他们应该不熟吧? “借钱?”张长言震惊反问。 容昭看向他,脸上的神情淡了下来:“张兄刚刚可说是我兄弟,若非是我好友,擅闯王府可就是罪。” 威胁! 这绝对是威胁。 张长言脸都胀红了,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咬牙切齿。 他现在确定张父的消息是假的,完全是安庆王府为了坑他们! 容昭这种厚脸皮行为,哪是女儿家做得出来的? “看来张三果真来者不善。”容昭扬声,“来人,报——” “借!”张长言咬牙切齿。 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不出血是出不去安庆王府的门了。 他身上有一百两左右,但容昭坑他肯定不可能只坑一百两,他现在甚至怀疑容昭会狮子大开口,直接“借”一千两。 按照这年头的物价,一千两可以在京城买一座一进宅子。 脑海中思绪纷飞,张长言看向容昭,皮笑肉不笑:“世子要借多少?我只是张府三公子,多了怕也拿不出来。” 容昭苍白着脸咳嗽几声,看着面前俊俏郎君,轻轻笑,眼神一如之前般和善友好,雌雄莫辨的声音温润—— “两万两即可。” 张长言:“???” 两万……两?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容昭脑子有问题。 两万两是个什么概念! 现在整个丞相府都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多现银。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这绝对是找麻烦! 张长言猛地站起来,怒道:“两万两?你就是把我杀了也没有两万两!” 他再也不装了,冷笑:“世子,今日是我有错在先,但安庆王病危,世子未及弱冠,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为好。” 安庆王病危,安庆王府即将没有依仗。 所以京城很多人家已经开始不将安庆王府放在眼里,张丞相极得皇上信任,背后还有皇后,张长言自然很有底气。 容昭如果只要一些钱,张长言不想闹大,不想给父亲找麻烦,愿意出。 但这人张嘴就是两万两,那是撕破脸也不能给的数字! 容昭听到对方“威胁”,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也不生气,神情不变,“张兄不要急着生气。” 她抬手招了招,压低声音:“你先听我说完。”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节 容昭:别急,先让我画个饼。 改好啦,晚上21点日更。 前三章留评每章发88个红包,开文大吉! (……希望攒几天能有88条评论qaq) 比心心爱你们(づ ̄3 ̄)づ╭ 第3章 欠条 张长言本来处于暴怒当中,但容昭就是有奇怪的气场,她不急不缓一开口,就能让人静下心来听她说话。 于是,张长言扭头看向她,脸色依旧不好看。 容昭不在意,穿来的前一天她还在演讲,收获无数掌声,她想让人安静下来实非难事。 而她向来善于谈判,有商圈大佬曾评价—— 让她开口,你就先输一筹。 容昭抬手,拿起茶壶想给张长言斟茶,但那手微微抖动,显然是有些端不稳,有水溅了出来,看得人十分难受。 张长言忍不住,一把夺过,给两人的茶盏都倒上。 放下茶壶时,他顺势又坐下。 容昭微微垂眸,收敛起眼底的笑意。 再看向张长言时,容昭长长叹口气:“唉,张兄,我虽是安庆王府世子,但父亲常年将我拘在家中,不让我出门,别说整个大雁朝,便是京中恐怕都没多少人知道我。” “世子过谦,你乃安庆王府世子,谁人不知?”张长言皮笑肉不笑。 这话其实很有些敷衍意思。 容昭继续叹气:“知道的人,恐怕也都叫我病秧子。” 张长言扯了扯嘴角,心道,还算有自知之明。 容昭端起茶盏喝了口,继续:“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钟鸣鼎食,可谁知道我们也是有苦说不出。” 张长言看向他。 容昭咳嗽两声,顶着一脸病容继续:“家里祖上已经挣下家业,父亲又实在是出息,根本没多少我们发挥的余地。我们这个公子之位做得好,那是应当,做得不好,那就是丢人。” ——这是二代们共同的心里话。 张长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容昭:“别人说起我,定然都是安庆王世子,你是张丞相家三公子。父亲虽然不说什么,但总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我自认我也不是什么纨绔,通晓文墨,擅琴棋书画,可在父亲的光辉之下,到底做不出多么令人惊艳的成绩。” 张长言猛地点头:“对,是这样。” 容昭端起茶盏,里面已经空了,张长言赶忙给她倒上。 容昭:“来,什么也不说了,先喝一个。” 张长言端将茶当酒一口灌下去,“你这是说到我心坎上了!” 容昭也一口喝下去,放下空杯子,“我还好些,毕竟容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张兄还有两个哥哥,而且也同样出色,倒是越发把张兄衬得不起眼。” 张长言面色变得难看。 容昭叹气:“其实在我看来张兄也很出色,你那两位兄长不过是仗着年纪大些。” 张长言再次点头,端起茶壶,给容昭把空杯子倒上。 容昭端起来:“曾经我想我一辈子就这样了,但现在我不愿意如此,我想做出些成绩,想要扬名,要我父亲以我为荣,而不是提起我就生气。” 张长言同样端起茶盏:“世子有志向啊。” ——他怎么不想,他也很想呀! 两人将茶盏当成酒杯相撞,再一起喝下去,顿时觉得对方亲近不少。 “男人”就是这样,一杯“酒”下去,那就真能称兄道弟,畅聊人生。 张长言好奇:“世子,所以你到底要怎么做?” 容昭也不藏着,十分爽快回答:“我想做门生意。” 做生意? 要不是还被容昭捏着“把柄”,张长言现在已经笑出声。 前朝因为商人地位太低,商业不发达,日子过得很苦,最终才导致覆灭。 所以大雁朝商人地位还不错,但到底不太体面,指望经商扬名,那就是在做梦! 白日做梦! 这小世子,怕是在家关傻了。 容昭将空杯递过去,又道:“我本来是想让张兄投资,但这不是生意还没做出来,没有前景,自然也不能坑张兄,所以我说借。” 张长言面无表情:“我可没有两万两。” 是借吗? 刚刚那分明是威胁。 而且,他确实没有两万两借出去。 别的不说,就算他能拿出来,容昭这一开口借两万两做生意的行为,能靠谱吗?他敢把钱给这样不靠谱的人做生意吗? 容昭:“既是借,我会写下欠条,承诺张兄三月内还清。” “欠条?”张长言眉梢一挑。 容昭颔首:“对,写上容昭大名,盖上安庆王世子之章,三个月后如果还不上,随君处置。” 张长言眼睛一亮,他赶忙给容昭倒上一杯水,脑袋凑近:“世子,当真?” 容昭端起茶盏,叹气:“其实我是不想写欠条的,但我只有张兄这一个朋友,我对张兄很放心。” 她幽幽开口:“这要是别人我可不放心,万一别人拿着欠条拿捏我这未来的安庆王,该如何是好?” 张长言:“!!!” 新世界就像是一扇大门,哗啦啦就开了。 他端起茶盏,与容昭茶盏相碰:“来来来,喝一口,世子的意思是,我借你两万两,你给我写张欠条,承诺三个月后还清?” 容昭一口喝了,点头:“对。” 张长言狂喜,努力压抑着,殷切地给容昭倒茶,嘴角依旧克制不住上扬,“既然如此,那我肯定借给世子啊。世子是我兄弟,兄弟需要,我当然倾力相帮。” 容昭狐疑:“你刚刚不是说没有?” 张长言:“我没有,但家父有呀!”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安庆王府世子的欠条! 时下人重诺,尤其是写了字据的东西都是有法律效应的,越是有头有脸,就越是不能违背亲手写下的字据。 别的不说,御史弹劾,“安庆王”这个爵位都保不住。 这个欠条一写,三个月后如果不能还上,那么,张府就能狠狠拿捏安庆王世子,拿捏安庆王府。 三个月后如果还上,有过“欠条”一事,安庆王世子不想泄露出去,被人戳脊梁骨,也得小心讨好张府。 欠条,是把柄。 生意不生意不重要。 容昭愿意做白日梦就去做,张长言只要欠条拿捏安庆王府! 容昭幽幽开口:“原来张三公子还是要指着张丞相啊……罢了罢了,想来张三公子也确实拿不出两万两,那你可要保管好我的欠条。” 张长言闻言,微微一僵。 随即他扯了扯嘴角:“当然会保管好,三个月后世子一还钱,我就立刻将欠条归还。” “那就好。”容昭点头,反问,“张兄现在是不是要去准备银两了?” “对对对!”张长言赶紧站起来。 他不放心叮嘱:“世子你且等等,今晚之前,我一定将钱送来,你要记得写好欠条。” “放心,”容昭颔首:“容昭体弱,就不送了。” “不用送,容世子等我啊。”张长言抬脚,匆匆往外走。 他此时着急回去筹钱,生怕晚了容昭后悔。 容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 离开安庆王府。 随从问:“三公子,咱这没完成丞相的吩咐,可怎么办呀。” 张长言正在思索,闻言随意摆手:“什么怎么办?那容世子分明是个男子,父亲的消息是假的,我能全身而退还谈成一桩拿捏安庆王府的买卖,父亲怎么会生气?” 随从好奇:“什么买卖?” 张长言正要说话,突然顿住。 随从是张丞相的人,自然是全听张丞相的。 他想到容昭说得那番话…… 张长言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决定。 他决定先不将这件事告诉父亲,自行筹钱,等他用两万两拿到世子欠条之后,再将欠条拿给父亲。 届时,父亲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现在将这件事告诉父亲,万一父亲觉得他不靠谱,拿出钱将这件事交给他两个哥哥办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节 容昭那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是他不出息,是张家没给他发挥的余地! 于是,张长言道:“没什么,走,先回府。” - 安庆王府。 容昭去到主院,太妃赵氏、王妃林氏、侧妃白氏,都在主院等着,床上,安庆王睁着眼睛,只能发出“啊啊”声音。 见她进来,刚刚放出来的林氏立刻上前,一把将她抱住,红了眼睛:“六郎,你没事真好!娘的六郎!” 甭管容昭是男是女,林氏只有她一个孩子,当然看成心肝。 容昭微微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氏后背:“母亲,我没事。” 上首,赵氏皱眉:“哭哭啼啼做什么?六郎是世子,你要注意分寸。” 林氏一听,赶忙松开。 容昭闻言,往前走了几步,她一袭青衫,腰带微束,左右系着一对雕纹白玉,行走时白玉轻碰,清脆声悦耳动听,姿态从容镇静,不逊于京城名家公子。 头戴玉冠,身形不稳,目光却坚韧而有力。 她的声音清亮:“孩儿容昭,见过父亲、祖母、母亲、侧妃。” 赵氏上下打量过后,点点头:“昭儿,你今日表现很好,救了王府一命。” 容昭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跪下来,认真磕头:“父亲病重,孩儿也跟着大病一场,醒来却觉脑中清明,豁然开朗。” 这是她为自己性情大变找的理由。 古人信命,生死关头走一遭,性情大变,并非不能接受。 她眼神真挚,声音清脆:“我安庆王府面临灭顶之灾,唯有孩儿病逝,方能解这困局,孩儿曾经愚钝且怯懦,不敢赴死,有愧父亲保护,不堪为安庆王府世子!” 她的神情带着大气,悍不畏死,又好似大病后看破一切的洒脱。 林氏瞬间泪流满脸,连上首赵氏都红了眼睛,“你是被我们连累……” 当初谎报的是赵氏与林氏,与一个婴儿有什么关系? 但最终却要这个婴儿来背负一切。 在之前,他们甚至差点毒死她。 容昭摇摇头:“容昭愿意赴死,但现在的局面……孩儿不敢轻易赴死。” 赵氏叹口气,眼神懊恼:“是我们差点中了算计,昭儿你不能死。” 张丞相他们显然已经怀疑,今天就差点被堵上门,哪里还敢让容昭去死? 现在世子病逝,那是肯定对方猜测,让人再次找上门! 白氏声音轻颤:“可是秘密也瞒不住一辈子……” 赵氏手捏紧扶手,苍老的脸上带着麻木与绝望:“能拖一天是一天,先应付眼下处境,也许……王爷很快就会好起来。” 她看向容昭:“快快起来。” 闻言,容昭缓缓站起来。 林氏问:“你已经将张三公子打发了?他出去时很高兴,怎么回事?” 赵氏也看向她,眼神疑惑。 容昭:“张三公子已经相信孩子身份,但张丞相老奸巨猾,今日太医没有把脉,他恐怕不会相信,依旧怀疑。” 张丞相没完全打消怀疑,就会一直盯着他们。 安庆王府头上依旧悬着一把刀,随时都可能落下。 赵氏微微闭眼,面露绝望,白氏身体一晃,差点倒地。 容昭却话音一转:“不过,张丞相下一次会更加谨慎,也会更加迟疑。” 她嘴角微微上扬,声音带笑:“因为张三公子会为孩儿作保。” 赵氏立刻睁开眼睛。 林氏追问:“怎么回事?” 容昭将两万两与欠条的事情详细说明。 白氏瞪大眼睛:“世子,糊涂啊!欠条一写,张府就能拿捏我们安庆王府啊。” 容昭神情平静,淡淡道;“那也要安庆王府还存在,而且,张三公子暂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张丞相,他会为孩儿打掩护。” 她的神情认真,眼神坚定而让人信任:“祖母,孩儿现在需要立刻去做第二件事,以便自保,请祖母允许。” 张丞相府。 张长言信誓旦旦,就差赌咒发誓—— “父亲相信孩儿,那容昭绝对不是女子,父亲消息有误啊。” “孩儿敢用脑袋担保!” -------------------- 容昭欣慰:张三,好兄弟啊! 张长言:…… 已经彻底修改好了,其实主线内容不变,只是改得大家能更容易看懂。 今天开始晚上21点日更。 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兔崽笔下主角。 本文柿子擅长:画大饼、空手套白狼、chuan销…… 第4章 放心 张丞相府大公子张长知皱眉,“太医都没诊断,你怎么担保?” 张长言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大哥,你这是说我连男女都分不清吗?小娘子的仪态动作与男子到底不同,那容昭毫不避讳我与他肌肤相触,声音、动作,方方面面都是男子的表现,毫无女态。” 他依旧信誓旦旦。 作为京城有名“纨绔”,还真别怀疑张长言对小娘子的了解,他说得这么笃定,张府人忍不住动摇猜测。 二公子张长行这时开口:“但对方避了太医诊断,我还是觉得有问题。” 张长言:“他都敢见人了,还有什么问题?” 张丞相始终紧锁着眉头,他突然看向张长言:“世子请你喝茶后就把你送走,没有其他事情?也没说什么?” 张长言眼神微微躲闪,咳嗽一声,摇头:“没有了。” ——剩下的事他要等办成再说! 张丞相没注意他的躲闪,老二张长行注意到了,眼神狐疑。 张长知分析:“安庆王府没有追究老三硬闯之事,可能是心虚,他们世子身份确实有异。但老三笃定世子并非女子,难道安庆王真的快死了,世子不敢得罪我们?” 张丞相颔首,捋了捋胡须:“也有可能,世子的身份到底存疑,只不过接下来要更加谨慎行事,真有问题,不可能不露出马脚,时间而已。” 他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笃定,毕竟张长言实在太信誓旦旦。 张长知点头赞同。 张长言垂着脑袋,眼珠子转来转去。 他在琢磨怎么偷偷凑够两万两…… - 与此同时,安庆王府。 赵氏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今日那碗毒药是她下令,若非逼不得已,若非为了这满门英烈换来的荣誉,她是怎么也下不了那样的狠手。 现在容昭能扮好男儿,能扮一天,她就希望安庆王府和容昭都能多活一天。 赵氏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哑:“六郎要怎么做?真的还能自保?” 容昭声音笃定:“能。” 她微微垂眸,掩住眼中复杂情绪,“孩儿想出府,越是藏着掖着,旁人便越是怀疑,张丞相也许不是第一个怀疑的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赵氏微微一滞。 是呀,这样的秘密,显然不可能永远藏着。 白氏瞪大眼睛,上前一步:“世子不可,王爷清醒时说过,世子绝对不能出府,在外随时可能发生意外,一旦暴露,那将是株连九族的祸事!” 容昭也不和她争辩,看向床榻方向:“那我和父亲说吧。” 躺在床上的安庆王睁着眼睛,他明显还有意识,眼神是清明的,但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啊啊啊”声音,没人能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提到安庆王,赵氏眼眶更红了。 容昭几步上前,握住安庆王的手,声音轻轻:“父亲,我知道你不让我出府是为了保护我,但现在与之前处境不同,而且,我能做好的。” 顿了顿,她又道:“父亲没能痊愈之前,王府终究需要我站出来。” 床上的安庆王立刻有了反应:“啊啊啊。” 他的手在动,容昭能够感觉到对方在摆手,很明显是不赞同。 根据记忆,安庆王此人保守,且还有些大男子主义,要不然也不会17年只将原主困在王府,没想其他办法。 当然,他是很疼爱女儿的,哪怕知道容昭的存在就是悬在安庆王府头顶的刀,他也没有伤害无辜的原主。 一个张狂的王爷,十七年龟缩起来,不肯选择让世子早早“病逝”。 他在反对,他不同意容昭独自出去。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节 ——不过,容昭表示,他的意见不重要。 容昭惊喜道:“祖母,你看父亲同意了!” 安庆王:“……啊啊。” 他只有手能动,想抽出手,却被容昭死死握着。 容昭重重点头:“父亲你放心,孩儿出去后一定会小心的。” 安庆王瞪大眼睛,急得张了张嘴,拼命想说话。 白氏急了:“老夫人,王爷什么也没说呀,我看王爷这态度,像是……不同意。” 床上的安庆王终于艰难发出音节:“不……”行。 容昭感动颔首,她看向白氏,微笑:“侧妃,父亲刚刚说不,他否定你,他是同意我出去的。” 白氏一愣。 好像是,又好像哪里不对。 王爷向来保守,怎么会答应这样大胆的决定? 容昭始终紧紧握着安庆王的手,一脸感动:“父亲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我一定会保住容家!” 安庆王还想说话,却再没发出声音,他很快没了力气,晕倒过去。 晕之前,他听到那不靠谱的“假儿子”说:“祖母,你看,父亲大人放心地睡了。” 安庆王:“……”屁。 容昭贴心地给安庆王掖了掖被子,而后站起来,转身:“祖母,查到是谁人背叛王府吗?” 闻言,刚刚还红着眼眶的赵氏眼神立刻变得凶狠。 她干枯的手拍在木椅扶手上,咬牙切齿:“是元宝,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林氏掌管府中中馈,老王妃将她放出后,两人一起调查,不仅很快将元宝抓出来,还在短短时间审清楚真相。 林氏语带怒气:“你的两个小厮元宝与石头,都是王爷精挑细选的人物,但你不常出门,他们也不进内宅,导致元宝生了小心思,我们竟一时没有发现……” 容昭听着,很快就弄懂始末。 元宝和石头一家人性命都捏在安庆王府手上,这次安庆王病危,元宝见王爷可能撑不过去,张丞相府这时又主动找上门,似乎已经在怀疑容昭性别…… 元宝害怕欺君大罪泄露,届时会株连九族,他全家都保不住。 所以他向张丞相透露消息,希望等到东窗事发时,张丞相能保他和他家人的性命。 容昭了然地点点头。 安庆王府知道原主身份的人也极少,但能知道真相都是值得信任。 也正是因为信任,元宝才能透露出最确切的消息——世子即将“病逝”。 林氏:“母亲,我这就将他一家人处置了。” 赵氏点头。 容昭却阻止道:“不急,这个时候处置元宝,摆明了是有问题,不仅不能处置,反而要‘亲近’他,将他带在身边,待会儿我出去时,便让他跟着吧。” 林氏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对!不能处置他,昭儿将他带出去,甚至非常信任他,张家恐怕就会怀疑是我们下套……” 她轻拍额头:“我真是糊涂了,竟没反应过来,差点酿成大错。” 上首,赵氏同样眼神复杂地看着容昭。 他们家六娘…… 一夕长大,像极了当初驰骋沙场的老王爷,还有她大伯、二伯。 而成长是有代价的,危机、毒药,他们逼的。 赵氏本就苍老,此时整个人几乎颓败下来,如同枯树桩一般。 她垂着脑袋,声音沙哑:“昭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王府……总不会更差了。” 容昭恭敬行礼:“是,祖母。” -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安庆王府门前。 容昭带着小厮元宝、石头,安庆王随从、王府管家谢洪,以及几个侍卫,坐上马车,从安庆王府驶向前方。 石头紧紧盯着元宝,眼神带着点防备。 元宝则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容昭全当没看到,她的视线看向马车外的街道,古时候的街道当然比不上现代繁华,但终究是王都,很是热闹,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从记忆可以知道,这似乎并非在她所熟悉的历史中。 历史朝代和她印象中不同,像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拥有完全不同的进程。 大雁朝有点唐宋时期韵味,可有些唐宋没有的,这里有,有些唐宋拥有的,这里反而没有。 她正在出神,谢洪恭敬道:“世子,今日是你第一次独自在外露面,我们可以去荣亲王府,荣亲王是四大亲王之首,为人也比较亲和。” 容昭收回视线,乖巧点头。 谢洪见此,神情更加温和,而后—— 他滔滔不绝讲了两刻钟的注意事项,一直到马车停在荣亲王府门口,他这才收住声音。 容昭乖巧:“谢叔放心,容昭一定注意。” 谢洪眼神欣慰,六娘子乖巧听话,又如此懂事,要真是一个儿郎,他们王爷也能放心闭眼,王府后继有人。 这般乖巧,想来不会出错。 谢洪对容昭的感叹只维持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 荣亲王与容昭闲谈结束,且对容昭印象很好,赠她药材,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谢洪跟在后面,垂着头,满脸欣慰。 胖乎乎的荣亲王客气:“世子,以后常来王叔府上,若是需要帮助,来找王叔!” 容昭神情赧然,脸颊微红:“小侄确有一事……” 荣亲王:“何事?” 容昭:“近日府上不济,容昭想向王叔借些银两,周转一二。” 荣亲王:“???” 谢洪:“???” 谢洪眼睛猛地瞪成铜铃,差点一口血喷出去。 ——世子,这就是你说的放心?! 一刻钟后。 荣亲王亲自将容昭送出去,笑得一脸灿烂。 容昭也笑得灿烂,两人十分亲热,哪里像是第一次见面,说他们是亲叔侄都有人相信! 而谢洪手上抱着装有两万两的匣子,僵硬跟在后面。 他们带走两万两,留下一张——承诺三个月还清的安庆王世子欠条。 坐上马车,谢洪整个人都瘫软了,他的声音在抖:“世子,那可是欠条啊,王府根本不需要借钱。别看荣亲王笑得和善,他其实很是心狠手辣,三个月后,他一定会用欠条拿捏世子的!” 两万两多吗? 很多,但是用来换拿捏安庆王府,划算得很。 容昭微笑:“我知道。” 但是,借两万两还不要利息的“王叔”,都是“好人”啊。 这也是在古代。 现代便是私下借些银两周转,不谈利息,那都是耍流氓。 谢洪拔高声音:“世子,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王府不缺钱啊。” 容昭摊手:“王府很缺钱。” 她笑得不容置喙:“谢叔,我心里有数。” 谢洪:“……” 他决定回去立刻禀告老太太,得想办法赶紧拿回世子欠条。 容昭:“接下来去愉亲王府。” 谢洪瞪眼:“世子要做什么?” 容昭:“再借两万两。” 她用折扇拍了拍谢洪肩膀:“谢叔,你放心。” 谢洪:“……” ——我一点也不放心。 他悲痛欲绝:“世子,只借荣亲王府一家,只留下一张欠条,大不了被荣亲王府拿捏,反正我们安庆王府如今势弱,可以找一家依靠。但不能再给愉亲王府留下欠条了,荣亲王府和愉亲王府一旦互通消息,会一起对付我们的!” 一家是拿捏,两家都拿捏,还算什么拿捏? “而且,愉亲王与张丞相关系极好,张丞相定会收到消息!”谢洪恨不得抓着他们家世子狠狠摇晃,让她清醒些。 容昭挑眉:“哦,那他们会怎么做?” 谢洪捶胸顿足:“要不了几日,他们会拿着借条,在朝堂之上弹劾安庆王府的!” “要几日啊……”容昭坐直,折扇随意地搭在虎口,声音清淡:“那让马夫快些,去完愉亲王府还要去禄亲王和乐亲王府。” 谢洪几近崩溃:“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啊?” 容昭:“我争取让他们明天早上就弹劾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节 她摇摇头,云淡风轻:“时间不等人呀。” 谢洪:“……” ——这世子莫不是要找安庆王府复仇?! ——世子,求别闹! -------------------- 容昭:莫方,空手套个狼而已。 读者爸爸们明天见! 第5章 算计 不到两个时辰,容昭走完剩下三家王府,带走六万两,留下三张安庆王世子欠条。 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围观全过程的谢洪被石头提上马车,整个人被汗打湿,走路都在飘,比旁边的容昭还要像“久病之人”。 他眼神放空,看着车上四个匣子,满脸都写着——完了,完蛋了。 容昭给他倒了杯水。 谢洪一口喝下去,不顾形象地喘了喘,语气绝望:“世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昭手指抚摸过四个匣子,突然问:“谢叔,你怎么看四大亲王?” 谢洪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这里,但还是回答:“都不是好人。” 但凡是个好人,能这么坑他们单纯的王府六娘吗? 他们不知道容昭将四大王府借遍,他们只以为“欠条”为自己独有,而欠条就是拿捏安庆王府世子的机会,四大亲王,一个也没有放过。 这中间只要有个好人,就会劝一劝世子。 结果不仅没人劝,听到欠条,个个眼冒金光,立刻筹钱,生怕容昭跑了。 ——这是不安好心啊! 容昭轻笑:“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收回视线,折扇轻敲着下巴,喃喃:“京城局势竟已经如此激烈。” “什么?”谢洪一愣,没明白。 容昭像是在沉思般,眼神深邃,声音轻轻:“四大亲王是当今兄弟,地位超然,还有必要拿捏一直低调的安庆王府吗?而且,四大亲王同时选择了用两万两换拿捏安庆王府……” 说到后面,她看向谢洪,似笑非笑。 什么时候一颗棋子会被抢着要? ——局势白热化的时候,任何一个势力都不会放过。 谢洪还是不大明白,他疑惑:“世子指什么?” “谢叔,什么大事会导致局势白热化?将四大亲王同时拉下水?” 容昭问完,缓缓回答:“夺嫡。” 谢洪如遭雷劈,当即愣在原地。 半晌,他嗫嚅:“不、不会吧?” 说完,他又立刻反应过来—— 怎么不会? 当今即将六十,先太子也已经过世十几年,是该立下新太子了。 容昭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繁华街道,微微勾唇:“安庆王府隐匿太久,竟连京中的暗潮涌动都不知道。” 谢洪愣了好久,僵硬地扭过头,像是看怪物般呆呆看着容昭的侧脸。 相较于“当今想立太子”,容昭能看出端异反而更让他惊讶! 这是一个几乎不出门的小娘子。 但仅仅是从四大亲王的反应,她便能分析出局势,这是何等的判断力? 而拥有这样判断力的人,她真的是脑子糊涂了,才会找上四大亲王借钱吗? 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像是想到什么,谢洪猛地坐直,急切问道:“世子,你莫不是想要参与其中?世子!咱们家情况不同,头悬灭门刀,不能轻举妄动啊!” 容昭放下帘子,收回视线,笑了:“我当然不会参与其中,我只是高兴。” 高兴? 谢洪再次茫然。 容昭喃喃:“高兴这混乱的局面,越混乱才越好。” 她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眼中带着笑意,嘴角上扬:“我不会带着安庆王府下注在哪位皇子身上的,这样混乱的局面中,只适合出现一位投机倒把的商人。” “谢叔,你放心。” 听到最后三个字,谢洪下意识身体颤了颤。 ——不不,我一点也不放心。 容昭越是让他放心,他便越是……毛、骨、悚、然! - 刚回到安庆王府门口,容昭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藏头露尾”的眼熟家伙。 ——张长言。 容昭嘴角再次上扬。 果然,那人见她下车,匆匆带着人过来,他小心翼翼抱着一个黑色匣子,一脸防备与谨慎。 “你可回来了,世子,你去哪儿了?”张长言随口问道。 容昭:“我出去拜访王叔。” 张长言看到谢洪手上的匣子微怔,他抬手指着匣子:“这是什么?” 怎么和自己手上装钱的匣子有点像? 容昭一脸平静:“哦,是王叔馈赠。” 馈赠? 张长言扫了眼单薄瘦弱的容昭,眼中慢慢带上点嘲讽。 想来是哪位亲王同情这个病秧子,给送了些药,不值一提。 他也没太放在心上,直接将匣子塞给她,又问道:“欠条呢?写好没?” “写好了。”容昭慢吞吞拿出来。 张长言眼睛一亮,直接一把夺过。 浏览一遍,上面内容清晰,容昭没有耍花样,他顿时露出笑容,长舒一口气。 容昭抱着匣子凑近:“张兄放心,容昭绝不赖账。” 她话音一转:“不过希望张兄为容昭保密,等到将钱赚回来,立刻还给你。” 张长言下意识想问:想三个月赚大钱,你赌博啊? 再想到面前这是他们家世仇,忍住,只假惺惺鼓励:“那容世子可要好好经营,我等着你扬名京城那一天。” ——想扬名?简直做梦。 ——这两万两估计都要赔个底掉。 容昭微微挑眉:“也许明天就能扬名呢?” 张长言:“……呵呵。” 这白日梦简直越做越离谱了! 他懒得和这样异想天开的家伙废话,他要赶紧带着欠条回去邀功。 这可是安庆王府世子欠条,拿捏安庆王府的机会啊。 “世子,那长言就先行告退,我等你好消息。”张长言拱手。 容昭挥挥手:“不会让张兄久等的。” 张长言转身,白眼翻上天,还没走远便对着小厮嘀咕—— “安庆王府世子真是被关傻了,明天扬名?呸,白日做梦。” “等着吧,有这欠条,安庆王府完了!” “哈哈哈哈,这安庆王府世子出来活动,想来京城人很快就会知道,比我没出息的世家子出现了!” 张长言高兴得很,下巴扬起,脚步轻快。 容昭淡淡收回视线,只将匣子递给谢洪。 谢洪对此已经摆烂,他视线呆滞,声音有气无力:“世子,你竟还借张丞相家的钱,张丞相若是知道……” “嗯,张丞相与我们有过节,所以还是绕开他,和他儿子们合作更好。”容昭往王府里面走去。 谢洪:“……” 他觉得现在的世子说的话,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谢洪抱着匣子追上去,压低声音:“世子,你干嘛借这么多钱?这可是十万两啊!” 容昭:“区区十万两。”明天就能花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王府。 石头抱着匣子跟上,而元宝则被侍卫盯着,悄无声息压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节 - 容昭刚刚走到前院,一个人影快步迎来,那人神情焦急,带着喜悦又带着担忧。 “世子,王爷醒了,他正等着见你。” 林嬷嬷压低声音:“王妃说,王爷好像很生气……” 容昭颔首,抬脚往主院安庆王养病的房间走去。 里面还是那些人,祖母赵氏,王妃林氏,侧妃白氏,以及几个信任的下人。 安庆王容屛被人扶着坐在床上,林氏端着药,老王妃眼眶通红。 见她进来,老王妃立刻招手:“世子快来,王爷醒了。” 容昭几步上前,姿态轻盈,行礼问安:“孩儿见过父亲。” 安庆王抬起手,张了张嘴,摇摇晃晃,艰难开口:“……啊啊啊。” 白氏凑近了看着他的嘴型,忙翻译:“世子,王爷问出去做了什么?” 她看向容昭,眼神不赞同:“王爷醒了有一会儿,一直说你不应该出去,以后不许出府。” 白氏眼神隐隐埋怨,她就说按照安庆王的性格,怎么会同意容昭出府? 果然是世子自作主张。 容昭惊讶:“啊?父亲不让我出去吗?之前父亲分明是答应呀。” 林氏愁眉苦脸解释:“应是六郎会错了意。” 老王妃赵氏也没想到容屛醒来后那么生气,但人已经出去又回来了,这件事不可更改。 她只能问:“所以世子出去做了什么?有人怀疑世子吗?” 前个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后面才是她在意的点。 在她看来,容昭出去也做不了什么,只要露个面让人觉得她是“男子”,动摇张丞相怀疑就行。 容昭:“应当没有怀疑。” 话音落地,她微微一顿,继续漫不经心道:“我去了四大王府,共借八万两白银。” 众人:“!!!” 白氏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声音尖锐:“你说什么?!” 林氏也是瞪大了眼睛:“六郎,你出去借钱了?为什么要借钱?” 之前管张三公子借钱,目的是为了让他在张丞相面前力保容昭是儿郎,怎么还同时向四大亲王借钱? 而且—— 八万两! 这什么惊人数目啊。 白氏拼命摇头:“怎么可能?他们凭什么借给你?” 容昭摊手:“我写了欠条,他们便借给我了,还说不着急还,让我随便用。” 众人:“……” 几个女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林氏满脸焦急,站起来,走来走去,眉头紧锁:“昭儿糊涂啊,快,让人去把钱还了,将欠条拿回来。” 赵氏声音沙哑:“恐怕他们不一定愿意还。” 侧妃白氏都要急哭了,手搅着手帕:“旁个亲王还能求一求情,愉亲王与张丞相极好,恐怕这件事被张丞相知道,不能善了。” 她埋怨:“就说不应该让世子出去,这果真是惹了大麻烦!” 林氏一顿,她看向赵氏,眼神惶恐不安:“母亲,会闹到皇上面前吗?” 赵氏僵硬着,脑袋里面嗡嗡直响,理不清思绪,想不到一个招。 容昭缓缓回答:“会,明日早朝,张丞相应当会让人弹劾我。” “噗——” 床上,一直没说话的安庆王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王爷!!” - 张府。 张三公子张长言高高兴兴回家,怀里揣着欠条,那叫一个高兴。 刚刚带出去的小厮玉竹是心腹,小厮隐隐担忧:“三公子,咱们私下这么做……丞相会不会不高兴啊?” 张长言眉梢一挑:“放心吧,这可是拿捏安庆王府的机会,父亲只会高兴!” 他相当得意:“得亏我立刻筹钱,抓住机会,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肯定也不会放过容昭,两万两是很多,但可以拿捏安庆王府呀。” 玉竹:“可这里面一万多两都是挪用的呀。” 张长言:“等下我把欠条拿给父亲,他肯定高兴,这钱也会替我补上的,定会夸我。” 说完,他美滋滋摸到书房,直接进去,声音爽朗:“父亲!” 书房里面此刻不仅张丞相,还有张家另外两兄弟,以及一个下人。 张丞相微微皱眉:“以后让人禀报后再进来。” 张长言微僵,看了眼站在屋内的张长行和张长知,撇嘴,心道,等下就让你们好好开开眼。 他上前一步:“父亲,我有一件大好事——” 张丞相摆摆手,打断他:“你待会儿再说,我这里有要紧事处理。” 说完,张丞相不再搭理张长言,看向下人,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当真?那安庆王府世子竟然同时向四大亲王借钱两万两?还写下欠条?” “是的,丞相。” 小人恭敬回道:“是愉亲王府亲自送来的消息,愉亲王很是生气,另外三大亲王也都很生气。” 可不得生气吗? 以为是“独家欠条”,可以拿捏安庆王府,结果是同有欠条,没有原本的拿捏作用了。 期待落空,又借出两万两,恼羞成怒。 张长行很是惊讶:“安庆王世子怎么敢?他这是想做什么?这是明摆着惹怒四大亲王吗?不怕他们告诉皇上啊?” 下人又道:“愉亲王说,荣亲王和禄亲王想弹劾安庆王府世子,但乐亲王更想拿回钱再弹劾。” 到底两万两还是太多,乐亲王怕钱出了岔子。 所以愉亲王让人将消息送给张丞相,等他拿主意。 张长知心中意动,看向张丞相:“父亲……” 张丞相捋了捋胡须,眼神闪烁:“等什么等?我们自然要帮一把。” 张长行有些担忧:“我们弹劾安庆王府世子,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没拿回钱,荣亲王、禄亲王与乐亲王,岂不是会埋怨我们?” 张丞相却摇摇头,眼神深邃:“无妨,能拿回来是好事,拿不回来也是好事。” 顿了顿,他补充:“近日京中暗潮涌动,皇上早想敲打四大亲王,这是个好机会,恐怕弹劾之后,皇上便是抄了安庆王府,也不会把钱拿出来还给他们。” 张丞相老奸巨猾,他当然不想得罪四大亲王以及对方背后的皇子。 但是,他更能号准皇帝的脉,只要有皇帝撑腰,亲王们也不会对他如何。 而且,这件事他们最会恨的是安庆王府。 张长知感叹:“安庆王府世子愚蠢犯傻,亲王们贪婪,白白损失两万两白银,宛如割肉。啧啧,咱们丞相府不沾手这些,看戏,顺道推波助澜便好。” 张丞相摸着胡子,含笑点头。 他看向张长行,吩咐—— “让陈御史明日早朝,弹劾安庆王府世子!” 张长行扬了扬声音:“是,父亲。” 像是想到什么,张丞相看向张长言:“对了,老三,你刚刚说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一看到张长言,张丞相便忍不住皱眉,语气严厉:“你如今年岁不少,可不能再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收收心,向你哥哥们学习。” 张长言白着脸站在边上,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脸呆滞。 听到这话,他僵硬扭头,嗫嚅半晌,终于艰难吐出四个字—— “孩儿,无事。” -------------------- 张丞相:我真聪明。 一段时间后。 张丞相:艹,被偷家了!! 第6章 资本 之前还说是有好事,现在又说无事,张丞相看着这个不成器的三儿子,眉头皱得死紧,脸色极为难看。 二公子张长行再次狐疑地看向老三。 他总觉得……老三藏着事情啊。 不过张长行什么也没说,只一脸探究地看着张长言。 老大张长知没放在心上,他知道父亲只口头嫌弃,实际很是宠溺弟弟。 他与张长言年龄相差太大,虽然不同母,但也没什么过节,这时宽慰张丞相:“父亲,也没必要埋怨老三什么,他年纪还小呢。而且比起安庆王世子,老三也不算不成器。” 张丞相闻言,神情果然好看了很多。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节 是呀,比起安庆王府世子容昭,老爹刚倒下就能把王府往死里坑,张长言这样没本事的,也不算太糟糕。 ——至少他不坑爹啊。 想到安庆王世子,他都替老对头安庆王生气。 两人一直没分出高低,两家也一直没分出高低,现在于孩子上分了胜负…… 但谁让安庆王教不好孩子呢? 他想,若是安庆王府被抄家。 他一定会上门“宽慰”老对头容屏的。 张丞相不再生气,只没好气警告一句:“你要是敢像安庆王世子那样胡闹,断我张家基业,腿都给你打折!” 张长言:“……” 他嗫嚅半响,到底是没敢说出真相。 张丞相与老大、老二还在讨论如何打垮安庆王府,而张长言踉跄着走出书房,整个人都宛如霜打的茄子,十分狼狈。 等在外面的玉竹上前搀扶他,见张长言反应不对,疑惑:“三公子,欠条的事告诉丞相了吗?他不高兴吗?” 张长言猛地瞪大眼睛,眼眶通红,压低声音:“闭嘴!以后不许提借条的事!” 玉竹被吓呆了。 张长言拉住他往前走几步,神情焦急,语气急促吩咐:“你赶紧拿着欠条去安庆王府找容世子,把钱要回来。” 玉竹一怔:“要回来?能要回来吗?” 能吗? 张长言也不知道。 但他只能抱紧一丝希望:“还不快去,必须想办法拿回来!” 玉竹离开后,张长言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回玉竹。 “怎么样?”他急切上前。 玉竹摇头:“没见到世子,安庆王府有些乱,好像是王爷病情有了变化,安庆王世子没空搭理小的,只让人传话……”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张长言,显然不太好说。 张长言已经急得不行,咬牙:“赶紧说,一个字也不能差。” 他现在只想要回钱。 按照张丞相的猜测,四大亲王的钱恐怕拿不回去,那他的钱肯定也拿不回来呀。 那可是两万两! 要是损失两万两,他爹能把他腿打折。 玉竹哭丧着脸,低头,小心翼翼一字不差地传容世子话—— “张三,欠条上写了三个月,那便三个月后还钱。” 张长言:“……” 他直接一屁股跌倒在地。 完球了。 - 与前朝皇帝长期不早朝不同,大雁朝当今永明帝很是勤勉。 虽不是每日上朝,但也是三天一次朝会,每日都会接见朝中大臣,处理大雁朝事物,兢兢业业,称得上是个勤勉、纳谏好皇帝。 这一日便是三天一次的朝会,五品官以上,全都早早等在金銮殿。 当然,朝会一般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才会到场,只是有爵位并不用每次上朝。 这十七年,安庆王不生病时也不大上朝。 荣亲王、禄亲王、乐亲王,今日也都没来,只有愉亲王到了。 穿着朝服,他同其他朝臣打过招呼,慢慢挪到张丞相旁边,压低声音:“他们三个都没来,应是还不准备弹劾安庆王世子。” 顿了顿,他补充:“不能先把钱拿回来再弹劾吗?” 张丞相神情肃穆,只嘴唇微动:“若是拿回来就没有那样的效果。” 愉亲王:“……那可是两万两啊。” 他现在心情非常矛盾,一边很生气,生气容昭哄骗他,欠条竟然写给四家,一边很迟疑,害怕拿不回来钱…… 张丞相知道这钱多半拿不回来,但他没告诉愉亲王,只是安慰道:“昨日才把钱借给他,应当还没花出去,今日弹劾之后,能拿回来。” ——就是看皇帝给不给了。 八万两,既可以敲打四大亲王,又能丰富“捉襟见肘”的国库。 愉亲王到底还是担忧,长长叹口气,暗骂:“这容竖子,实在是过分,这是当我们四大亲王好欺负吗?胆大包天,竟借八万两白银,莫不是想造反?” 这帽子扣得…… 简直是要撅了安庆王府祖坟。 “皇上驾到——” 唱和声一起,愉亲王与张丞相赶紧分开,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永明帝是个即将六十岁的老头,保养得当,看起来精神矍铄,穿着龙袍,颇为威仪地走向龙椅。 “今日爱卿们有何事启奏?”坐下后,永明帝开口。 显然,这是位干练的皇帝。 于是,下面朝臣开始禀报各种各样的杂事。 这就是朝堂,事情又多又杂,还时不时因为意见不同,吵得不可开交。 张丞相与愉亲王,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终于,一个时辰后,事情基本处理完。 永明帝清了清嗓子,又问:“还有何事?若是无事,便退朝吧。” 话音落地,张丞相余光瞥了眼陈御史,对方抬脚从队列中迈出来。 而这时,一个小太监从侧面上前,对着永明帝身边大太监耳语几句,大太监魏公公很是惊讶。 上首,永明帝见朝务基本处理完,便看向神情古怪的魏公公。 魏公公上前,在永明帝耳边耳语。 陈御史已经上前,扬声道—— “臣弹劾安——” “咦?”上首,永明帝惊讶出声。 这一声,当即打断陈御史的话,也让朝臣全都看向坐在上面的皇帝。 感受到百官视线,永明帝缓缓开口:“朕刚刚听到一个消息,颇为感慨。” 立刻有朝臣给皇帝捧场:“何事让皇上如此感慨?臣也很是好奇。” 永明帝示意魏公公说话。 魏公公低着头,神情十分恭敬,向各位大臣分享:“今早,安庆王府世子于王府之外贴出告示——悬赏十万两白银招天下名医为父治病。” 话音落地,所有朝臣倒吸一口冷气。 十万两白银! 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安庆王府有这么多钱吗? “只要有大夫上门,提供有用助力便有赏银,若有大夫能治好安庆王,十万两白银拱手奉上。” 张丞相:“……” “世子还道,他这些年体弱,全得父亲保护,现在,他愿为医治父亲,不惜一切代价。” 陈御史:“……” “世子感谢四大亲王鼎力相助,借钱与他,给父治病是他的责任,他一定会在三月内还清。” 愉亲王:“……” 一个消息,几句话,将张丞相、愉亲王同时打蒙了。 悬赏十万两白银……给父治病? 钱是向四大亲王借的……三月还清? 偏偏永明帝颇为感慨:“这孩子倒是个纯孝之人,安庆王病重,他竟愿为父亲治病,倾家荡产,背负欠债。” 皇帝盖章纯孝之人,底下人怎么说? 百官忙顺着夸赞—— “是呀,如此孝心之人,得当表率。” “想来民间也多会夸赞。” “安庆王有子如此,怕是也能撑过这一劫。” 张丞相:“……呵呵。” 永明帝又看向愉亲王:“你们倒是也不错,愿意借钱与他,安庆王世子显然是个好孩子,是个记恩的。” 愉亲王:“……呵呵。” 他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好心? 他不好心,他只想拿回自己的钱!! 这一招简直是釜底抽薪,欠条之事安庆王世子自己说出来,偏偏是为父治病,说出来好听得很,全是夸赞。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节 而他们四大亲王也被世子“感激”着,他们好意思说什么吗?说他们借钱是不怀好意而非帮助?还是说他们现在想要回钱? 人家是为了孝,他们敢说点什么,便是不孝不仁之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愉亲王简直说不出一个字了。 永明帝继续感叹:“若是天下儿子都能如安庆王世子般孝顺,当父亲也能欣慰了。” 他这个年纪,又即将立太子,看底下儿子们斗来斗去,他能不感叹安庆王世子的孝顺吗? 早些年还不显,现在这个年纪,孝最能打动一个老父亲的心。 皇帝都这样感叹了,下面的人当然继续顺着他的话。 一时之间,一个原本没有任何名气的“安庆王世子”,在朝堂之上被百官变着花样夸成花。 分享完这一桩让人感叹的“趣事”,永明帝注意到走出队列的陈御史,疑惑—— “陈御史是有何事?” 陈御史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声音有气无力:“……无事。” 永明帝微微皱眉,对他印象便不好起来。 从不讨喜的人身上移开视线,下朝之前,永明帝问了句:“那孩子一直体弱,鲜少见他出门,叫什么名字来着?” 宦官禀报:“容世子,容昭。” 永明帝恍然,颔首:“哦对,是叫容昭,天理昭昭的昭,这名字很好,我记得他眉心红痣,是个有福气的纯孝孩子。” 张丞相:“……” 昨天还是个毫无名气的病秧子,今日便是皇上金口玉言的有福气纯孝世子。 昨天籍籍无名,今日因着十万两白银悬赏,扬名天下。 ——关键是,这钱还不是自己的! 张丞相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整个人都不好了。 - 安庆王府。 容昭端着药,递过去:“父亲,喝药吧。” 容屏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不,我不配喝十万两白银的药。” 十万两白银! 告示张贴出去,消息立刻如同病毒般迅速在京中扩散,还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已经有不少京中大夫登门。 当然,那些人还没经过检验,这药当然也不是他们开的,是之前太医所开。 安庆王此时这么说,无非是使小性子,发脾气。 昨晚他一口血吐出去,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死了,万万没想到,这一折腾身体反而好了很多,能坐起来,能喝药,也能说话。 太医还挺高兴,说他这是将堵着的血瘀吐了出来。 容昭腆着脸笑:“哪能呀,别说十万两,百万两也是配的。” 安庆王:“……”不,他不配。 容屏胸口堵得慌,死亡凝视容昭。 容昭依旧端着药,脸上带着从容的笑。 安庆王忍不住道:“过去你没个主意,整日闷着不说话,这一病竟像是疯了般,胡乱折腾,你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容昭缓缓答道:“孩儿也只是想保命而已。” “闹得这么大,欠着十万两白银,保什么命?”容屏不理解,讥讽反问。 容昭:“欠得越多,越能保命。” 她用勺子舀起药,递到安庆王面前,声音平静:“今日我欠他们两万两,他们杀我之前都要先想想怎么才能把钱弄回去,他日我欠他们十万两、二十万两呢?” 安庆王一怔。 容昭:“欠十人、欠百人?欠上亿两呢?” 她笑了:“那数不尽的债主们会想我死吗?” 安庆王怔怔看着她,显然受到了这番话的冲击。 容昭含笑垂眸。 女扮男装的世子、欺君大罪的异姓王,这是绝对的死亡模式。 她不准备女扮男装一辈子,性别是什么,堂堂正正。 问题需要主动解决,上辈子是女首富,地位很高。这辈子在古代,商人地位不高,首富也不过是案板鱼肉。 那她便当“首负”。 君不见,与银行行长称兄道弟,除了存款一个亿,便是贷款五千万。 欠钱的才是大爷。 她要为自己套一层金钟罩。 怎样才能确保自己不死?那便是处于利益网络最核心的一环,她一死,利益网断,那么,会有人比她更害怕她死掉。 这是古代,是阶级制度的时代。 纵观历史,能在这样的时代扎下根,最快崛起、最快攀升,打破固有阶级,那便只有——资本。 手握一根杠杆,便能撬动阶级的存在。 她要做这个时代,第一个、最大的一个,资本家。 容昭抬眸看向安庆王容屏,一双漂亮的黑眸深不见底,脸上无波无澜,声音云淡风轻—— “父亲,钱,能通神。” -------------------- 安庆王:……三观好像有点震动。 一段时间后。 安庆王:三观,没了。 第7章 人才 容屏怔了很久,猛地深吸一口气,眼神怀疑:“钱是能通神,但你怎么让别人心甘情愿将钱借给你?四大亲王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还能找谁借钱?”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哼哼唧唧:“你这就是歪理,你根本没办法再借到一文钱,更别说还想借五万、十万。欠上亿两?你知道亿是多少钱吗?” 安庆王怀疑这姑娘脑袋被烧糊涂了,异想天开。 闻言,容昭也不生气,只笑:“那父亲便看我能不能再借到钱吧,或许,不用我主动,他们便会将银两送上门。” 安庆王:“……”脑子确实出了问题。 他又埋怨:“还有那钱,十万两白银悬赏名医,你可真是做得出来。现在花钱无所谓,三个月后你怎么还?难道还要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 容昭没回答,她收回勺子,将药放在旁边矮桌上,慢吞吞站起来:“看来父亲是不想吃药,不想继续活下去看看我怎么还,那便不吃了吧。” 她抬手弯腰:“孩儿还有要事,不打扰父亲。” 说完,容昭转身就走。 “哎——”安庆王张了张嘴,然而容昭已经出门。 他没好气道:“我是老子还是你是老子?现在人都说你是大孝子,我看是不孝子才对!” 容屏低声嘀咕:“也不知道多哄我一会儿,药不给我吃,这是盼着我死啊?” 说话间,他的视线移到旁边药碗上。 伸出手,端起来,一口直接闷了下去。 ——他可不能死! 这不孝子,不对,是不孝女现在胆子大得很,他得活着盯着点,别把天捅个窟窿,把安庆王府九族全部葬送。 “王爷劝好世子没?”侧妃白氏这时进来,满脸担忧。 容屏眉头一皱:“劝什么?” 白氏急了:“劝世子将告示摘下来,要是三个月将钱花完,三个月后,咱们安庆王府可怎么还钱哟。” 她搅着帕子,一脸忧愁:“王爷,你可要好好说说世子,实在是太不像样,怎么能——” “住口!”安庆王勃然大怒,“世子也是你可以置喙的?白氏,弄清楚你的身份!” 白氏被呵斥得脸一白。 容屏冷笑:“昭儿是安庆王府世子,三个月后自有安庆王府兜底,用不着你操心。” 白氏攥紧手帕,到底不敢再反驳。 安庆王:“母亲和王妃呢?” 白氏赶紧回答:“老太太和王妃在佛堂念经,为安庆王府祈福。” 安庆王扫了她一眼:“那你没事也去念经,府里的这些事无你无关,少在这里说三道四。” 白氏眼眶一红,低下头,低声告退:“是……” 她知道安庆王是恼怒她和老王妃趁他重病,差点将世子“病逝”,老王妃是母亲,他当然不能说什么,这气就都撒给白氏。 可白氏也觉得委屈。 那种情况下,秘密即将暴露,不是容昭死便是安庆王府九族全死,容昭横竖都得死,她们只能狠狠心保全王府。 现在,世子扬名,一日京城人尽皆知。 可这“孝子”名声之下,是烈火烹油,危险极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节 且不说万众瞩目中,容昭性别暴露怎么办? 就说三个月后,安庆王府又怎么拿得出十万两白银? 那不是十两,那是十万两啊! 这些年安庆王隐匿,王府产业同样凋零,根本没有多少资产。 兜底? 又能如何兜底。 现在四大亲王都没动静,分明是压着火,等看他们安庆王府自掘坟墓! 白氏想到门口络绎不绝赶来的医者,便只觉得头疼欲裂,心脏宛如被掐住般,担惊受怕。 - 安庆王府世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短短一日,扬名京城内外,消息甚至沿着驿站、大路,传向京城之外的地方。 十万两白银! 这年代一两银子就够京城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开销,乡下种地的农人一亩地全年收成加起来,扣完税也不过是几百文。 这还是朝廷并不苛刻农人,才有这样的情形。 十万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可想而知。 也就是四大亲王能迅速拿出两万两,以及张长言那个坑爹货偷偷摸摸挪用家里、东拼西凑能搞出两万两。 而他们是什么家庭? 是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是王朝最权贵的那一撮人。 两万两不是他们全部资产,但真不算少,十万两更是令人心惊。 消息放出不过三天,安庆王府来了许多民间大夫,但凡有几把刷子,真能给点好建议的,容昭都让人取一两至十两不等的银两给他们。 而那些只是来试一试,毫无助力的赤脚郎中,安庆王府也十分客气,虽没有钱拿,但茶水、点心什么的,也都能用些。 他们不仅能和其他大夫们交流几句,增进医术,还能带着几块点心离开。 因此,安庆王府世子的名声是越来越好。 当然,也有些人不以为意。 “他这样花钱如流水,要不了多久就会自掘坟墓!”这是京城某位权贵之言。 “谁让世子仁孝呢?他可是放出消息三个月会还钱,我且等着这位名声极好的世子兑现承诺。”荣亲王不咸不淡。 一些权贵听到这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安庆王府世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口气得罪四大亲王,现在他们不敢动这位容世子,三个月后呢? 恐怕届时便是容世子名誉扫地之日。 而百姓不管这些。 各种各样水平的大夫从各个地方汇往安庆王府,络绎不绝,安庆王府门口时常挤满好奇的人。 京中权贵们的注意力也就很难移开。 安庆王府、安庆王世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京中热门话题。 王府内。 谢洪愁眉苦脸:“世子,来的这些人中有用的大夫很少,大多数大夫医术很差,都是来凑个热闹。” 石头重重点头:“是呀,这几日王爷身体好了很多,世子,告示可以撤下吗?” 容昭摇头。 谢洪脸一下子就垮了,“世子,王爷今日又发脾气了。” 容昭当然知道,那老头摔杯子的声音他在东院都能听到。 ——不过那不重要。 容昭突然问:“那些道士都留下了吧?” 石头一怔,还是老实回答:“听世子吩咐,全都留下了。” 听到这话,谢洪更加头疼,“道士害得前朝灭国,当今不喜炼丹术,都是些骗人手段,只会伤害身体,世子你可莫要胡来。” 世子莫不是要转信道?那可就是大错特错! 容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答。 安庆王身体越来越好,悬赏的这些大夫确实起了一点作用。 但她搞这么大阵仗,除了扬名与“解除警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她需要人才。 前朝覆灭原因很多,有财政不丰,经济不行,还有前朝皇室痴迷炼丹,将国家搞得乌烟瘴气。 在前朝,医生不单单是大夫,还有……炼丹师,道士。 皇家痴迷炼丹,前朝“炼丹术”高速发展,向各个方向延伸,都有不错进展。 而新朝成立之后,吸取教训,很是看不上道士,杀了一批祸国殃民的道士,又将好些道观毁掉。 虽没有对道士赶尽杀绝,但排斥他们的大环境便让他们生存不下去。 这些年过去,京中已几乎没有道士。 在很多人看来,道士是坑蒙拐骗的歪道。 在容昭看来,一些道士却是她需要的人才,可以为她搂钱的紧缺人才。 - 七日后。 安庆王府的悬赏已过七日,据说安庆王身体好了很多,至少暂时死不了。 那安庆王府世子竟还没取下告示,依旧张贴着。 这些天,还有无数大夫赶来京城,实在是一大奇观。 京城外的一辆牛车上。 一个穿着补疤蓝袍、蓄着一把胡须的老头支起脑袋,扬声问道:“小兄弟,还要多久才到京城呀。” 赶着牛车的年轻男子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回两个字:“快了。” 老头看着年轻男人侧脸,小声嘀咕一句:“真是个怪人……” 这赶车男子看起来年纪颇轻,但这样的天气,穿着厚厚的衣服,围巾围住半张脸,又有凌乱的碎发遮住眼眸,只能隐约看到高挺的鼻梁、犀利的眉眼。 马车一路从淮州过来,这男人说过的话统共不超过十个字。 想着是免费搭车,老头到底没说什么,缩了回去。 旁边,挨着他的小道童抱怨:“师父,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啊?那什么十万两悬赏……听起来像是假的。” 顿了顿,小道童补充:“而且就算真的,师父也只能治个跌打损伤,医术不顶用啊。” 老头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他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皮,念叨:“在淮州我们都要饿死了,还是得找个地方谋生路,我可是听人说,只要能帮上忙,就能得到安庆王世子的一二两银子。” 对那些有本事的人来说一二两不算什么,但对于老头和道童而言,又能活好几个月。 老头想得很好,但道童不太看好:“万一咱帮不上什么忙,或者听到咱们是道士便不搭理我们呢?” 老头:“……” 他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 小道童缩了缩脖子。 片刻后,老头又自我安慰般道:“听说安庆王世子良善好客,没有将人打出去的,门房一口锅炉每日烧着,糕点、茶水不断,就算不给咱银两,也能混几天饭吃,找一找出路。” 小道童小心翼翼开口:“京城最打击道士,当年师祖就是从京城被赶出去的……咱们真的能在京城找到饭吃吗?据说,京城道观都没有了。师父,我们应该早点改行的,起早贪黑,学那些……”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小道童在师父的瞪眼中,闭上了嘴。 老头其实也很担忧,但京城是他的希望。 学一身不管饱的“道术”,他总惦记着发挥作用,至少——像小时候一样,有口饭吃。 老头:“总要去看看的。” 说完,老头便梗着脖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身体随着牛车摇晃。 小道童到底心疼师父一大把年纪,不再说什么,只内心隐隐绝望。 师父不愿去想如果京城没有出路怎么办…… 因为,他们连回去淮州的路费都没有,淮州他们的住所被换了度牒,他们走到这里是破釜沉舟,没有归路。 如果不是遇到一个正巧上京的年轻“车夫”,不收他们车费,偶尔还分给他们干粮,两人是不可能活着来到京城。 小道童长长叹口气。 又行了一天,他们终于到达京城。 那小哥面冷,一路上不搭理他们,却在进京后没立刻甩下他们,继续将他们拉到安庆王府门口。 小童看着前方,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多人……” 老头也惊呆了,豪华气派的王府外面人山人海,马车、牛车无数,还有不少衣衫华贵之人也只是站在门外。 “这……都是因为赏银而来?”老头巍巍颤颤从牛车下来,面露震惊,下意识扭头看向赶车男子,却在对方那从来毫无情绪的眼中看到惊讶。 远远的,他们听到讨论声—— “你怎得这般用药?” “这样有什么不对,我一直开这几味药。” “呸,庸医,你这是害人性命!这药根本不对症。” “我也觉这药方不对,应当换成……”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节 小童抓着老头衣袖,倒吸一口气:“这般多厉害……医者吗?” 旁边,一个路过的男人闻言,用看土包子一样的眼神看他们,声音也带着高傲—— “自从安庆王世子贴出告示后,往来医者无数,时不时便有医者互相不服,切磋起来。还有一些厉害的大夫于王府外为人义诊,免费看病,世子也为这些义诊大夫提供吃食。” “而且,外面这些不是最厉害的大夫,厉害的都在王府里面,每日都有不当值太医到府切磋,那才是真厉害的。” “现在要是不懂点医术就敢上门哄骗良善世子,是要被这些医者们骂出去的!” 老头下意识后退一步。 小道童也倒吸一口气,无措地拽着老头衣袖,“师父?这可怎么办?” 老头不知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 完蛋了,真大夫这么多,他这个假的没办法骗吃骗喝了! -------------------- 即将开始搞钱了,看看咱们阿昭如何空手套白狼! 嘿嘿嘿嘿。 第8章 请柬 小道童显然也是怕了,扯着老头衣袖往后退,声音颤颤巍巍:“师父……我们还是走吧,免得挨打。” 老头下意识再退一步。 “咕咕——”这时,小道童肚子咕咕直响。 那年轻赶车郎给他们分了不少干粮,可到底数量有限,今日三人都没吃任何东西,在进入京城时,小道童便念念叨叨畅想着能吃块安庆王府的点心…… 想到这里,老头咬牙往前走:“走,咱们去应招!” 就算被打出来,也得吃几块点心才行。 他今日便要厚着脸皮去搏一搏。 “师父!”小道童瞪大眼睛,但见老头已经上前,到底还是咬牙往前冲,倘若待会儿挨打,他起码可以给师父挡一挡。 然而—— 一切与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 还没等老头开始糊弄,那门房看了眼小道童身上的道袍,又看了眼老头,问:“你们是道士?” 老头:“……” 别是还不等他们开口,就因为道士身份被撵走哟。 被眼神上下扫视,小道童已经吓得瑟缩起来。 老头很想说不是,毕竟这不是道士受看重的前朝,在如今这个时代,道士相当被人嫌弃,很是没有地位。 可到底是拜了祖师爷的真道士,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门房不等他们回答,已然是断定,直接便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要是再晚一些,那可就来不及了。张二,赶紧带他们进去,看能否赶得及。” 两人一怔。 而那边,张二已经上前来引他们。 小道童茫然看向师父,老头咬咬牙,壮着胆子准备进去。 想了想,估摸着不一定是坏事,他腆着脸笑:“我还有一同伴,可否一起?” 张二没有废话,只说:“快些。” 老头赶紧对车夫招手。 这一路上多亏这位怪车夫,有机会吃点东西,他也没忘记车夫。 那几乎看不清楚脸的年轻车夫想了想,跟上去。 老头忐忑跟在张二后面。 雕梁画栋,装饰精致的王府实在是超乎他们想象,华丽的宅子,院中的景致都让他们升起一股子自卑感,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余光注意到年轻车夫,发现对方那双眼睛似乎依旧毫无情绪,并未多看这院子一眼。 ——果真是个怪人。 很快他们进入前院。 令人意外的是,这里已经站着无数道士,衣着不同,年岁不同,但大多数衣衫褴褛,显然过得极不好。 怎么将他们这些人带到一起? 老头心里满是困惑。 站在这样的地方,所有人都有些局促,茫然无措,却又不敢东张西望,只惶惶站在原地。 这时,脚步声响起。 “世子到!” 老头下意识看过去,便见一行人款款而来,待看清来人,他瞳孔放大,相当惊讶。 那是怎样的一个年轻公子? 面白无须,头戴玉冠,五官精致如仙,腰系对佩,个子不高,清瘦单薄,可那镇定而从容不迫的仪态能让人忽视瘦小与单薄,只觉高不可攀。 再看对方额间一点红痣,哪里像是什么年轻世子,分明是供在庙宇的童子! 这样一个童子,能看得上他们道教? 将他们集合起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老头莫名心肝颤了颤。 他的旁边,车夫眼中也露出疑惑。 这样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高贵公子,便是平日见到的贵人们也会相形见绌,更别提这些社会底层的道士,个个都噤若寒蝉,眼神敬畏。 容昭走到最前面,站定,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我知诸位是应招而来,但我父已病情稳定,恐怕不用诸位协助看诊。” 话音落地,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他们和老头几乎同一个想法——所以,别说银两,他们连顿饭都骗不到了? 然而容昭又道:“但是,我府上欲招揽些宾客,恐需要各位。” 宾客?! 这可不是一般的词语,在前朝,宾客是拥有极高地位的幕僚,在本朝,宾客可是太子身边的官! 甭管容昭说得是什么意义的“宾客”,那绝对都是以礼相待的重要人士。 他们这些道士……值得? 这容世子难道是信道? 有些人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容昭就当没看到,继续:“当然,想要入我府的宾客,需得答得上三个问题,能答上者,我皆会收入府中。” 有人小心翼翼开口:“什么问题?” ——莫不是要问他们能不能炼丹? 容昭:“其一,可会配制火药,配方如何?其二,可会制作火药爆竹,是否创新过?其三,可观察过火药之光,有何感触?” 众人:“!!!”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他们怔怔看着容昭,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么三个问题。 这可和炼丹无关啊。 容昭一脸淡定,这个与她记忆中不同历史时代的大雁朝已有火药,前朝道士盛行,火药拿来制作过鞭炮类似的产物,供皇室取乐。 这种本该管制的东西,却因为效果相当一般且花费巨大,只能拿来取乐。 容昭要自制,并不违禁。 这些道士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开口回答。 容昭依旧淡定:“若能回答我的问题,招入府中,月银十两为底,包吃包住。有所成效,每月人人皆有赏银,一两至百两不等,能带头创新者,赏银十两至千两不等,上不封顶。” 换言之—— 包吃包住,每月十两底薪,旱涝保收。 好好干活,每月都有奖金。 贡献突出,还有巨额分红。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随即猛地举起手,不顾形象往前挤去:“我回答!我回答!世子,我有想法!” 这个薪酬,不干就是傻子! 容昭见此,了然地笑了。 ——缺人才怎么办?砸钱。 ——还是没有怎么办?那便是钱砸得不够。 别说百两、千两,便是万两,只要能砸出制造烟花的人才,震撼地打响她在京城第一炮,绝对值得。 - 容昭以为这群道士中只能选出一两个可用人才,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有近十个是真研究性人才。 也对,新朝成立已经好几十年,被各种打压后还在死磕“道术”的,多半都是才能突出,且性格执拗。 ——属于科研人员的执着才能坚持下来。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节 这其中有一个姓荀的老头尤其突出,他带的小道童也比一般道士厉害得多,这人不单单会做鞭炮,而且花活很多,稍作引导,可往物理学、化学发展。 再看对方那举一反三的灵活性子,容昭想——或许要不了三个月。 她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将九位道长收入府中做宾客,由荀道长领头。其他落选之人,每人一两银子,送出府去。” 石头忙应下,领着一脸失望的落选道士离开。 而选上的人瞬间有种鲤鱼跃龙门之感,几乎可以想见未来的美好日子。 除了这九人以及落选人外,容昭看向多出来的一个人。 那人一开始就站在人群中,但一点也不起眼,几乎隐于人群,让人忽视。 现在人散开,每一个过选人都是容昭亲自把关,那人自然藏不住。 那是个高挑的年轻男人。 他穿一身灰黑衣服,很是普通的打扮,但围巾和碎发几乎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明显不太普通的眼睛,狭长的犀利眼眸。 对上容昭视线,对方像是害怕了般,垂下脑袋。 可容昭何许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其实根本不怕,只是伪装。 容昭蹙眉:“这是?” 荀老头赶紧上前:“回世子,这是送我们来的车夫,一路上对我们照顾颇多,老儿便将他带了过来……” 他显然是想为这车夫寻一个出路。 容昭看向荀老头,这人便是她这次招揽的道士中最有能力的,他还带了个虽然年幼,却很有科研天赋的小徒弟。 这样的人才,帮他们安置一个“家属”,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这车夫很有些古怪。 她问车夫:“你可会道术?” 车夫缓缓摇头,声音沙哑:“不会。” 声音意外的好听。 容昭深深看了他一眼,吩咐道:“那便安排进车马房,当府上的车夫吧,月银……” 想了想,她问:“一两可否?” 荀老头喜笑颜开:“够了够了,已经很多了,能入安庆王府也是这小子造化!” 那年轻男人显然是意外这番变故,他原本只是送这老头和小道童过来,见安庆王府变化极大,便进来打探一二。 万万没想到——他被招纳为“车夫”。 年轻男人垂着头,碎发遮住眼眸,声音依旧沙哑:“是。” 这人虽然古怪,但容昭并非是一个好奇心很旺盛的人,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兴冲冲扭头看向荀老头等人:“各位道长,我已提前准备好新型道观,你们且随我来,接下来,我需要你们……” 她带着道士们去“炼丹”,那年轻车夫则被其他下人带去车马房。 年轻车夫回头看向脚步变得轻快的容昭背影,微微蹙眉。 - 挂了大半个月,安庆王世子终于取下告示了! 却又贴出新告示—— 近日我父安庆王胃口不佳,重金悬赏厨艺高超的厨子。 京中人议论纷纷。 “这安庆世子莫不是真要花光十万两?” “为了让安庆王开心,这世子也真是舍得啊。” “重金求厨子”的告示挂了大半个月,取下,又换上新的—— 近日我父安庆王心情不佳,重金悬赏各路手艺人,博父一笑。 京中人再次议论。 “这安庆王世子看来真是个孝子。” “啧,可劲儿造吧,现在多少人夸,一个多月后就有多少人骂。” “不过,这安庆王有子如此,也当是死能瞑目。” 被外人觉得“死能瞑目”的安庆王一点也不能! 他那不靠谱的假儿子打着他的旗号,招了一大帮子人进府,一撮人在后山,天天“砰砰砰”不知道在炸个什么。 一撮人在厨房,“咚咚咚”不知道在做个什么。 一撮人在院子里,“哐哐哐”不知道在砸个什么。 孝子? 除了每晚来瞅一眼他还活着没,白天都和那些招来的人混在一起,哪还有个姑娘样?更没有孝子样! 老太太和王妃慌得只能关起来念佛,他倒是想管一管,可根本就管不住! 眼看三月之期越来越近,他敢死吗? 这时候死,那绝对是死不瞑目啊! 侧妃白氏:“王爷,你当真不管管吗?世子这是胡来呀!” 容屏转身吼道:“闭嘴!世子做什么,岂容置喙?” 白氏:“……” ——刚刚不是你在骂不孝子胡来吗? - “重金求匠人”的告示挂了大半个月,取下来后,终于没有再挂新的。 而此时,距离三月之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得益于这番操作,安庆王世子容昭的名字响亮了整整两个多月! 百姓们羡慕,也期待安庆王世子重金聘请自己。 达官贵人们则是看热闹。 当然,也有人酸得很—— “我看这家伙就是扬名。” “可不是,就死磕着一个孝字,这三个月,名声都要传遍大雁朝了。” “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想到敢拿十万两出来搞吗?三月之期就快到了,你当为何那么多人看不顺眼却没人出手?都等着世子自掘坟墓呢!” “可安庆王世子现在名声就是大……” …… 大雁朝并没有正规的科举制,选官主要是考核与举荐,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当然都是名声越大越好。 甭管是风流才子、满腹经纶,或者尊师重道、恃才傲物,只要有名声,就有做官的可能。 所以谁不想扬名? 这安庆王府世子如今可是名声震天。 大雁朝迄今为止,也只有一个安庆王世子能足足让人热议两个月以上,且还有继续热议下去的趋势。 ——这些想尽办法扬名的公子们,如何能不羡慕容昭? 他们只能祈祷三个月赶紧到,祈祷容昭还不上钱,名誉扫地,也让这一阵“安亲王府世子”之风过去。 这些人只是酸,有人却是心肝都痛了起来。 “三公子,怎么办?账房说马上就要交账了,他实在是瞒不过去!”玉竹急得脸都白了。 短短两个多月,张长言瘦了一圈。 没办法,那可是两万两的窟窿! 还是不能让张丞相发现的窟窿! 他自己能当的东西都偷偷拿去换钱了,还找他母亲要了些钱,又借了些狐朋狗友的,勉强让丞相府账房维持过去,没有泄露他挪用的事。 但到底还没够两万两,窟窿还没填上,一旦查账,定会被发现。 张长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猛地站起来:“去安庆王府,我要亲自找容世子,把我钱拿回来!” 玉竹哭丧着一张脸:“可是之前去都没见到呀。” 张长言不管这些,他照旧冲向安庆王府。 然而—— 依旧没见到容昭。 可这一次又与之前不同,石头笑着递给他一张请柬:“张三公子,这是世子特意让我转交给你,虽说请柬已经送到丞相府,但世子说,你与她交情不同,当是要单独给你一张的。” 张长言一怔,没明白。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手上的“请柬”。 -------------------- 张长言:还钱、还钱、还钱!! 其他公子:好酸、好酸、好酸!! 第9章 宴席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节 这张请柬与之前所见过的请柬完全不同,有一个材质很硬的外封,正面是用铁烙上去的烫金字体,极为好看。 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那字体在阳光下,竟然闪闪发光。 背面用缎带系着,缎带上吊着一个小牌子,上刻“贵客”二字。 这可真是一个连外封都精致的请柬。 张长言下拆开,里面是一张绘着图案的纸,纸上简洁地写着几行字。 看到字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 这字还挺好看。 而看清楚内容时,张长言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反反复复又看了两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诧异地看向石头,声音古怪:“七天后容世子要请客,贺安庆王身体康健?” 石头重重点头。 张长言:“……” ——你家容世子莫不是忘了还欠着十万两白银,竟还有心思请客? 他抓着石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容世子有钱请客,干嘛不给我还钱?不年不节,安庆王也不贺寿,你们王府也没有喜事,办什么宴席!!” 石头被摇得晃来晃去。 其实他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呀,世子近日行为越发古怪,实在是难以捉摸,王爷都不插手,他们当然也只能照办。 好在现在王爷康健,而容昭天天将他们指挥得团团转。 人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多想。 从悬赏名医开始,这段时间安庆王府都忙疯了,就石头个人而言,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个整觉,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也正是因为忙,没人有空去想王府怎么还钱的问题。 今儿世子让他们派送请柬时还说,等七日后宴席办完,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有赏银,世子现在可大方得很,赏银数量定也不小。 也因此,现在王府下人不仅不惶恐,反而个个喜气洋洋,出门派发请柬去了。 于是,石头回道:“回三公子,王爷身体逐渐恢复,这便是王府喜事。” 张长言:“……” 他继续炸毛:“不行,必须给我还钱!你让容昭出来,我要见容世子,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吗?为何一直避而不见!” 石头被他摇得差点站不稳。 这时,谢洪快步走出来,他对着张长阳行礼。 张长言松开石头,往前走了两步:“谢管家,可是容……世子要见我了?” 谢洪笑得无懈可击:“世子筹备宴席,极为忙碌,实在是无法抽空见三公子。” 在张三公子暴怒之前,谢洪话音一转:“不过,世子说,若是七日后宴席结束,你想要回银两,她会立刻如数奉还。” 张长言一喜,随即眼神狐疑:“容世子花了那么多钱,又要办宴席,还能拿出来两万两?” 谢洪微笑:“十万两花完了,安庆王府还有些银两。” 张长言:“……”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话不能细想,一想就要生气。 容昭扬名天下,热闹了两个多月,人尽皆知,花的还不是她自己的钱,这其中还有两万两来自张长言这个夙敌家的公子。 他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到处弄钱,容世子在那边花他的钱如流水,还人人称赞…… 张长言捂着胸口。 心道,等钱弄回来,他一定要给容昭点颜色看看! “谢管家,一言为定,七日后记得还钱。”张长言咬牙,转身离开。 ——还有七日了。 ——他再勒紧裤腰带撑一撑吧。 张三公子走了,谢洪却是满脸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 又是各种重金悬赏,又是要办宴席,这两个月安庆王府花出去的钱简直如同流水,那十万两看起来很多,花起来却是很快。 王爷最近都在盘算王府资产了,世子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钱依旧花着。 今日世子确实不在府中,因为—— 她带着人去花大钱整修庄子去了! 三个月为期…… 世子到底要做什么?又怎么才能不卖王府产业还上钱?! 谢洪愁啊。 但很快他便没空愁了,王府事情太多,无数人找他,转眼间便忙得团团转。 - 荣亲王府。 “你说什么?安庆王世子要大摆宴席,庆祝安庆王身体恢复康健?”荣亲王眉头一皱,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谁吃了亏能好受? 他可是还压着两万两在安亲王府世子手上! 现下对方不仅不想着还钱,竟然还要大摆宴席? 几大亲王,谁听了不气! “王爷莫气,这未必是坏事。”亲信含笑抚须。 荣亲王疑惑地看向他。 愉亲王府。 愉亲王世子垂眸,拧眉思索,片刻后对着暴跳如雷的愉亲王笑道:“父亲莫要生气,这钱应当是能要回来了。” “怎么说?”愉亲王看向他。 他这个儿子是京中响当当的青年才俊,与那荣亲王二儿子裴承诀并称京城双杰,很是有些名气,人也极为聪明。 裴关山:“安庆王世子之前的行为可称为‘孝’,当今现下最欣赏孝顺之人,所以我们拿世子无法,可世子要大搞宴席,宴请京中权贵……” 他笑得意味深长。 愉亲王瞬间了然,也跟着笑了。 乐亲王府。 乐亲王:“哈哈哈,虽说容世子承诺过三个月会还钱,但要是三个月后还不上,名誉扫地,却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甚至皇上可能会大笔一挥,直接不让他还。” 乐亲王妃也笑了:“是呀,皇上欣赏他,也许就等着三个月时间到,让他不还,或者是帮他还。可现在,他有钱大办宴席,届时还说还不上钱,那可就说不过去。” 禄亲王府。 禄亲王:“这容世子真是能折腾,不把自己折腾死不肯罢休啊。” 王妃惦记着银钱:“我们的两万两也当是能要回了。” 张丞相府。 大公子张长知笑了:“那容昭掐准皇上心思,还当他是个聪明人,再看此番操作,恐怕之前只是误打误撞。” 二公子张长行:“这才真是自掘坟墓。” 张丞相点头,肯定了两人的观点:“确实,容昭之前的行为对上了皇上心思,这段时间更是一直扬名,三个月后,恐怕皇上还会记得他,八万两正好敲打四大亲王,不会让他还银,但现在,这钱是不还也得还。” 张长知:“父亲,我们可要去宴会?” 张丞相笑着拿起请柬,“当然要去,还要备礼,好好看望那身体即将康健的安庆王。” 虽然遗憾安庆王没死成,竟从鬼门关回来。 但有那个疯狂搞事、扯后腿的儿子,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 张长行:“是,世子相请,我们怎能不去?可要去看看世子这场宴会的规模,若是奢靡盛大,那可真是为自己挖坟。” 张长知:“若是寒碜,也是丢他们安庆王府的脸。” 所以,这场宴席只要举办,甭管奢靡还是寒碜,都是容昭自己坑自己。 看着这两个成器的儿子,想想容昭,张丞相觉得自己又好了! 他的笑容刚刚勾起,很快落下,对着外面喝道:“鬼鬼祟祟做什么?张长言,还不快滚进来!又跑到哪里去混了?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整日只知道……” 丞相府内,顿时只剩下张丞相中气十足的骂声,以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张三公子。 - 甭管各方人马到底是什么心思,请柬发出去了,到宴会那一日,当真是全京城达官贵人都动了起来,乘坐着马车,“哒哒哒”前往安庆王府庄子上。 是的,庄子上。 一般举办宴席都在自家府上,这安庆王世子与众不同,竟然要在庄子上办,据说,还提前好些天去改建庄子。 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一马车一马车的东西运过去,很是热闹。 这股“安庆王世子”之风,刮得更加猛烈。 两个多月不仅没淡去,现今热议声反而越来越大,真正的——人尽皆知。 “老子不去!”容屏怒道。 七天前他就不让办什么宴席,结果容昭压根儿没和他商量,直接让人把请柬送出去,气得安庆王心肝疼,饭都多吃了两碗。 宴席的时间到了,容屏闹着不去。 他是真生气。 容昭操作一套又一套,委实将安庆王府架在火上烤。 他已经整理好产业,准备让谢洪提前问价,卖出去凑那十万两白银。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节 但在此之前,他需得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女。 容昭站在门口,见此看了她爹一眼,颔首:“好吧,既然父亲不愿去,那便不去,我代父亲去待客便是。” 说完,她转身就走。 安庆王:“???” 他惊呆了。 谢洪等人也惊呆了。 办宴席庆祝安庆王身体逐渐康健,却不用安庆王到场…… 世子这操作,真是越来越离奇。 然而,容昭已经大步走出去,显然是来真的。 只想耍耍脾气拿捏容昭的安庆王懵逼了。 半晌后,他捂着胸口,喊道:“还不快给我换衣服,去追世子!” ——这不孝女绝对干得出来自己一个人去待客的事! 谢洪反应过来,忙应道:“是!” 开什么玩笑。 王爷和世子闹脾气那是家里的事,要是被外人看出来,那可就丢脸丢大了。 所以,安庆王必须得到场。 硬着头皮也得把容昭安排的戏份唱上去。 府外,容昭走到马车旁边,却没有上去。 她视线一扫,发现今日架马车之人正是之前那个古怪少年。 与之前不同,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但却依旧戴着围巾,遮住下半张脸,额前碎发遮住眉眼。 这番有些古怪的样子,却因为他那极小的存在感而让人忽视。 两次见面他的存在感都极小,容昭反而多看了他两眼。 本想问点什么,安庆王黑着脸出来了,容昭便收回视线,笑道:“父亲,你可算来了,今日贺你身体健康,定让你高兴。” ——老子一点也不高兴! 容屏黑着脸一甩衣袖,被谢洪扶上马车,容昭本来要扶他,却被他甩开。 这丫头出来了却没走,摆明清楚他会追上来。 做老子的被拿捏,如何能高兴? 马车哒哒前行,车内却极为安静。 片刻后,容屏实在忍不住,看向容昭:“你今日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容昭:“父亲放心,宴席结束便会知晓。” 容屏一点也不放心。 他黑着脸,到底忍住质问,已经到这个局面,重要的还是把戏唱完。 他冷着脸问:“你邀请皇子了?” 容昭摇头:“今日是贺父亲身体康健,没必要邀请皇子。” 这种别开生面的宴会,最好就邀请身份对等、稍差些的人,皇子这种高阶级存在,那就没得必要。 ——难道要让他们庆贺安庆王身体康健吗? 顿了顿,她补充:“不过我给皇上进了言,若是皇上想凑个热闹,倒也可以。” 安庆王呼吸一滞,气血上涌,瞪着她:“你疯了,你大办宴席皇上肯定觉得你蠢笨至极,你竟还主动进言,生怕皇上不讨厌你?” -------------------- 安庆王:每天都在被气死的路上! 张丞相(搓搓手):期待ing 容昭:别想了,作者说你能活到九十。 张丞相:??? 第10章 盛宴 容昭最近奇怪行为很多,之前安庆王还能安慰自己——她表现到了皇帝眼中,能博得永明帝欣赏,到底也不算亏。 容屏自我安慰时,还是暗暗高兴的。 可现在,她舞到皇帝面前,摆明了是让皇帝不高兴,这不是作死吗? 安庆王气得胸口疼,捂住喘气。 容昭淡定地掏出药丸:“爹,来,吃一颗。” 容屏吞下药丸,骂道:“你能少气我一点,比吃十颗药有用。” 这药丸是不孝女让太医制作,方便随身携带。 ——容屏怀疑,这是为了气他而准备。 容昭摊手无奈:“孩儿只是实话实说,父亲应该学着宽心,少生点气。” 容屏:“……”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容昭不再刺激容屏,话音一转,解释之前的问题:“我知皇上会有些许不悦,更不会前来参加宴席,但若是我不进言,今日之后,皇上只会更生气。” 她今天要搞出的动静不小,如果不“报备”最高领导,那才是真的让永明帝不高兴。 容屏闻言,眼神充满了怀疑。 容昭折扇在膝盖上敲了敲,云淡风轻:“父亲放心吧,皇上那点不悦明儿就会消失,他如今正高兴我的横空出世,不会拆台。” 容屏讥讽:“还高兴,你真觉得皇上很欣赏你?” “欣赏不欣赏不知道。”容昭折扇抵着下巴,轻笑,“但肯定是喜欢的。” 容屏:“……” 他还要继续讥讽,容昭似笑非笑:“我吸引了京中全部目光,让原本暗潮涌动的夺嫡之争稍缓,牵住四大亲王注意力……皇上能不喜欢?” 这就是暂时转移矛盾和注意力。 在她闹出大动静之前,所有人都盯着“立储”与“夺嫡”,横空出世一个安庆王府世子,用两万两惹怒四大亲王,绊住他们,转移了部分矛盾。 她是皇帝她也高兴。 喜欢一个人除了这个人讨喜外,便是对方做的事讨喜。 夺嫡…… 容屏第一次在容昭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之前谢洪提过,容昭第一次独自出门,仅从四大亲王反应便判断出京城局势。 这才是他虽然暴跳如雷,却任由容昭“胡来”的根本原因。 他想看看,他这个世子到底要做什么? 曾经容昭总是关在家里,两人一年到头也说不了几句话,他总归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儿…… 容屏深深看着自己的这个“不孝女”,对方正漫不经心把玩折扇,但眼神清明,有种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云淡风轻。 撇开对方做的事不提,这气度与镇定,确实没得说。 而“女扮男装”这一点,竟是做得极好,丝毫看不出伪装。 容屏突然好奇,于是他问:“那当今三个皇子,你觉得谁会成功?安庆王府……有必要押注吗?” 穿来后,除了原主记忆,容昭也让人打听过局势。 当今永明帝一共四个儿子,张皇后是继后,元后所生之子为先太子。 先太子已逝,除此之外,还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这三个皇子都不是庸才,也没有哪一个能碾压另外两位出彩。 容昭掀开眼皮看了容屏一眼:“父亲,谁成功都与我们安庆王府无关,我们没有押注的必要。” 容屏:“怎么没有?要是压准了,或许我们能……” 后面的话没说,但容昭明白。 安庆王的意思是他们压准下一任皇帝,等对方登基,免了他们安庆王府“欺君之罪”。 容昭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两颗璀璨的星星,眼眸中波光潋滟:“不,我只相信我自己,命不能捏在别人手上。” 说完,她折扇轻摇,端得一副风流姿态:“父亲,你有看好的皇子?” 容屏摇摇头:“三位皇子被教得很好,都不错,却也难分伯仲。” 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什么,有些出神,喃喃:“但终归不如先太子的气度,要是先太子还活着……” 先太子死了十八年,原主对这个人没印象。 她好奇:“先太子是不是还有一子?” “哐——” 马车突然不稳,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容昭与容屏身体往前倾斜,容昭抓住马车,另一只手迅速拉住容屏。 两人同时皱眉。 外面,谢洪已经咒骂起来:“你怎么驾车的?找死啊!” 很快,他掀开帘子,愧疚道:“王爷,世子,是车夫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上,我已让换了车夫。” 容屏挥开容昭的手,傲娇地哼了一声,而后淡淡道:“继续走吧。” 容昭却掀开侧面的帘子,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被谢洪推到路边的古怪男子,对方垂着头挨训,看不清楚脸。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节 她微微垂眸,挡住眼中的犀利。 - “人好多……” 张丞相带着他三个儿子以及女眷到场时,不少人已经到了。 这庄子距离京城很近,但又不在城区之中,所以面积很大,也很是精致。 庄子大门俨然是装修过,豪华气派。 更让人惊讶的是,上面挂着一串漂亮的琉璃灯盏,隐隐约约可见里面跳动的火光映照出字体,每个灯笼都是一个字,连起来分明是—— “贺安庆王身体康健” 此时还是黄昏时刻,天未曾黑下,可以想见等天黑之后,这漂亮的琉璃灯盏会映照出怎样的光华。 老张莫名有点羡慕。 虽说这安庆王世子不太靠谱,但对亲爹的心让每一个当爹的都会羡慕。 至少,他三个儿子就做不到。 旁边,张长知很是激动:“父亲,看这灯盏便知道容世子这次是大手笔啊!这场宴会定是奢靡,看他十几日后如何还钱。” 张丞相淡淡睨他一眼,面无表情:“话那么多做什么?把你脸上的幸灾乐祸收起来,不知道情绪不能被人看出来吗?一大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说完,他大步走向迎过来的谢洪。 张长知:“???” 他一脸懵逼地看向老二:“父亲……这是怎么呢?” 张长行也是一脸茫然。 明明在车上父亲还很高兴,期待着容昭将宴会办得奢靡,怎到了这里见到奢靡场景,却反而不高兴了? ——莫不是年纪大了,喜怒无常? 两人赶紧跟上。 张长言萎靡地坠在后面。 今日来的客人多是看热闹,一看大门,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 “容世子已经花了两个月,竟还有钱办这么好宴席?” “莫不是把安庆王府家底也花光了?” “啧,看他怎么还钱。” “该,谁让他被夸了两个多月?” …… 才刚刚看个大门,不少人便凑在一起低声嘲讽。 可当真正踏入大门后,这些人都闭上了嘴,不单单是顾及安庆王,还因为——他们已经被惊呆。 知道是场盛宴,却万万没想到,竟如此令人惊叹! 一个被丫鬟搀扶着的老太太指着前方高大花架,惊讶:“怎将花搭得这么高?” 她眯着眼睛,点点头:“还怪好看。” 一个年轻小娘子掩着嘴:“那是雪吗?怎这个季节会有雪?” 有王府下人回复:“那是冬园,雪为假造,为的便是体验冬日风光。” 一个郎君惊讶:“那边怎的百花盛开?如今分明晚夏!” 王府下人回复:“除这个季节应有的花外,其他花都是手艺人用纸、用绢布制作出来,足可以假乱真。” “那是秋景?”工部尚书诧异。 张丞相顺着视线看过去,那边有一道写着“秋园”的小门,从小门隐隐约约看见满地金黄落叶,璀璨夺目。 “是。”容昭笑着走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袭银白长衫,行动间,长衫上淡淡纹路流光溢彩,头发挽起,只用玉冠装点,却胜过不少涂脂抹粉的大家公子。 远处女眷当中,不少年轻娘子红着脸偷看。 容昭目不斜视,一脸清隽,笑容温润如玉,行礼时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声音是雌雄莫辨的低哑温和—— “容昭见过各位大人。” 很多人第一次见容昭,瞬间被她的模样与仪态惊艳。 这就是如今名声响当当的容世子? ——当真是气度不凡! 顿时,夸赞声响起。 张丞相不太高兴,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容世子,你这园子很有些特色,可否介绍一二?” 容昭微笑颔首,客气解释—— “回丞相,容昭之幸。” “整个园子分为五个区域,中间是待客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是赏景区,分为春、夏、秋、冬四园,拟四个季节之景色。” “春园百花盛开,花中设有一南一北两处亭子,男客女客可分开休息,百花中心是戏曲舞台,有王府戏子表演,所唱之曲,京中尚未出现。” “夏园是两个连接起来的湖,种满荷花,可供客人们泛舟湖上。” “秋园遍地落叶,垂树上挂有经史诗句及对联、哑谜,可供客人们解答。” “冬园皆是雪景,设有投壶、射箭等诸多玩闹项目,客人若是想玩,尽可前去。” 这样的造景,很是让各位大人瞪大眼睛。 这也太豪华了吧! 将四个季节装入同一个园子中,何等奢华? 张三公子张长言似满脑子都回荡着——好多钱,好多钱,肯定要花好多钱! 容昭羞赧:“目前做的不够好,还需时间改善,希望各位大人莫要嫌弃。” 这还需要改善?! “怎会?这景致闻所未闻,布局巧妙,世子费心了。” “我观那秋园悬挂的诗句很是不错,已迫不及待想去游览。” “还是冬园最得我心,晚夏天气尚且炎热,一见冬园便觉得清凉。” …… 很多人是为看好戏而来,但此时的夸赞却真情实感。 这样的地方办宴席…… 啧啧,容世子当真是豪横啊。 京城物价贵,地盘也就那么大,很多达官贵人只住着一进、二进宅子,便是三进、四进宅子,要住那么多家眷,也没办法像这个庄子一样将四季囊入其中。 很多人请客、举办宴席都挤在家里,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对比容昭这次宴席,只觉颇为寒碜。 也因此,不少人心里又酸楚又羡慕。 张丞相笑不达眼底:“容世子果然出手阔绰啊……” 话音落地,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就是不知出手如此阔绰的世子,是否还会履行承诺,按照欠条时间还钱?” 众人扭头看过去。 安庆王陪着四大亲王走了出来。 四大亲王身份高,容屏亲自接待,本不想让他们与容昭直接碰上,但他实在是拦不住。 此时开口的是愉亲王,脸色很不好看。 旁边,容屏脸色同样不太好。 ——他今天一进园子便知道坏了。 这园子绝对不是一点钱能搞定,花这么多钱建园子请客,这不是啪啪往四个债主脸上抽吗? 安庆王悄悄瞪了容昭一眼。 整个园子顿时鸦雀无声,全都看向他们,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戏谑。 张长知和张长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激动。 ——这就是自掘坟墓! ——他们倒要看看容昭会如何回答? 园中诡异寂静片刻。 随即容昭轻笑,打破僵局,笑容温和有礼:“容昭见过四位王叔,王叔放心,容昭言而有信,怎会食言?” 愉亲王皮笑肉不笑:“那我们可都等着。” 荣亲王睨了容昭一样,冷漠道:“本是借钱给你周转,想着你小小年纪也不容易,却没想到如此挥霍无度,若是变卖王府家产还债,安庆王,你可要好好教子。” 很多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荣亲王这话可就狠了,这是往容昭脸上拍了一个“败家子”称呼啊。 虽然他们也这么觉得,但因为“孝子”这个头衔,没人敢说出来,现在有荣亲王这番话,如果容昭还钱时变卖家产,那就是妥妥盖章的“败家子”。 狠,真狠啊。 三个月期满不还钱,容世子言而无信。 三个月期满用安庆王府资产还钱,容世子是败家子。 怎么都不对! 除非剩下这段时间容世子能通过正当途径,自己获得八万两白银。 但是……可能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节 绝对不可能! ——这扬名两个多月的安庆王世子容昭,算是彻底毁了。 ——昙花一现啊。 安庆王眼神如刀,简直恨不得砍死荣亲王,到底忍住,声音平静:“我儿虽有些不通庶务,但孝心难寻,都是为了让我开心。” 张丞相摸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是呀,孝心难寻,有这份孝心,其他都是次要,反正王爷家底颇厚,高兴便好……” 讥讽! 赤。裸。裸的讥讽! 安庆王又想连着张丞相一起砍掉,这可恶的老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还想说什么怼一怼,容昭适时打断容屏,笑容如常:“父亲,距离开宴还有些时候,带王叔他们逛一逛园子吧。” 也有人打圆场:“对对,逛一逛园子,这般有趣的景致可不能错过。” 容屏再次悄悄瞪了容昭一眼,忍着脾气带四大亲王、张丞相等达官贵人们去逛园子。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开,各自去玩。 看了一出好戏,心情很是不错,又有这样好玩的园子,那些世家公子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抚掌大笑。 ——没人带容昭一起玩。 安庆王府明显是风雨飘摇,这容昭又被四大亲王不喜,盖上“败家子”称号,谁敢贴上去? 尤其是那些这两月被抢风头的公子们,更是个个眼神讥讽。 “这容世子白长了那么好看一张脸,委实是愚不可及,不知道谦虚行事,同为世子,实在是比不过世子你。”一个公子摇着扇子,一脸讥讽。 旁边,愉亲王世子裴关山看着远处容昭,一言不发。 “世子?”旁边人疑惑。 裴关山缓缓收回视线:“我原以为是个人物,结果只是个草包。” 他的视线停留在另一个方向,那里荣亲王二公子裴承诀被人簇拥着,对方笑得温和有礼,十分……碍眼。 安庆王府世子不足为惧。 京中年轻人,裴承诀才是可以一拼的对手。 他站起来,笑着摇摇头:“我们也去玩吧,这容世子花了这么多钱,我们怎能辜负?” 身边人都跟着笑了,热热闹闹去投壶、射箭。 今日女眷这么多,他们可要好好表现自己一番! 另一边,女眷们。 大雁朝风气算是较为开放,女眷们也都能参加宴席,在园中玩闹,只要与男子们保持距离便好。 这园子安排妥当,每个园都是分了两边,既在一个园,又能保持距离,实在是极为合适,比京中那些宅子待客时,她们只能待在后院好了很多。 也因此,女眷们玩得最是开心,偶尔还能偷偷打量英俊少年郎。 “那容世子长得可真好……” 女郎话音落地,家中老夫人便呵斥道:“三娘,看人不能光看容貌,这容世子徒有其表,绝非良配。” 女郎赶忙收回视线,轻轻点头。 谢洪都要哭了,压低声音:“世子,你看这都是什么事呀,今日过后,世子在外面的名声便要一落千丈!” 容昭相当淡定,宴会都还没结束,谈什么今日过后? 她只是冷静询问:“后厨准备怎么样?” 谢洪一怔,缓缓点头:“全都准备妥当。” “那便好,今日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说完,她抬脚往前走去,周围那些异样的眼神,她全都当成没看到。 - 这样的园子、这样的景致,还有各种玩乐项目。 对对子、猜灯谜、作诗、划船、投壶、射箭,可以说甭管什么年纪的客人,玩得都很是开心,脸上露出真切笑容。 甚至有人玩得忘乎所以。 这场宴会撇开别的不说,客人们是真高兴。 “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园子,时常来游玩,也是不错。” “嘘,可别说,这可是败家子行为。” “况且,咱们哪能随随便便砸这上万两,就为办一场宴会?” “唉,也是。” …… 原本以为园子已经很不错,但到了晚宴,众人更是大跌眼镜。 ——终于知道安庆王世子花那么多钱悬赏厨子的意义了! “这是何物?” 穿着一模一样的“服务员”站在旁边,笑容亲切,恭敬有礼介绍:“此乃蟹粉狮子头,为安庆王府后厨研发,取肥瘦相见之肉,佐以蟹肉、蟹黄……” “这道菜又是何物?当真是美味!” “此乃东坡肉,为安庆王府后厨研发,取……” “三娘你快尝尝,这道菜真不错,极为味美。” “祖母,尝尝佛跳墙,竟是从未见过!” “赵侍郎,你快尝尝这个。” “徐公子,给我留点!” “也不知能不能向容世子要一个食谱,我甚是喜欢这些菜……” …… 张丞相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他原本没将晚宴放在心上,所谓的晚宴,不过是他们喝喝酒、说说话,却没想到,这容世子竟然将这晚宴做的这般好! 旁边,愉亲王咂了一口酒,真诚感叹:“也不知怎么酿的,这酒竟然格外醇香,味道却又更浓,更带劲。” 乐亲王已经喝醉,却还在酒桌上喊:“再来一杯!再来!” 那边,胖胖的荣亲王打了个嗝,放下筷子摆摆手:“你们吃,我实在吃不下了。” 他都算是能吃的。 很多人早就撑得吃不下去,只能看着桌上的菜念念不舍。 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平时很顾及形象,今日桌上好些盘子都空了,所有人都吃得肚皮滚圆,可见这顿饭带给他们的美味冲击。 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下人又推着餐车出来,扬声报菜名—— “最后一道,麻辣火锅!” 连锅带菜,还在“咕咚咕咚”煮着,浓郁的香味瞬间飘散开。 张丞相动了动鼻子,默默将衣服拉开些。 视线微抬,却发现刚刚放下筷子的荣亲王又抄起了筷子,双眼放光…… 张长言吃得头也不抬。 张长知打个饱嗝,却还是嫌弃皱眉:“老三,稍微注意点仪态,别像是三天没吃过好东西!” 张长言:“……我饿。” 张长行同样皱眉:“你最近不是天天拿钱出去吃吗?中午还支取了十两银子,怎么会饿成这样?礼仪都不要了?” 张长言不说话。 他真的饿了好久!! 每天以吃饭的借口要点钱,实际上都没吃,全都拿去抵债。 好在…… 今日过后,这样的日子就能结束。 容昭可是答应今晚把钱还给他! 张长知视线又扫过其他客人,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容世子这场宴会办得确实不错,虽说奢靡了些,但也算是宾主尽欢。” 张长言边吃边撇嘴:“烧钱请客,他就是个蠢货。” 张长行擦了擦嘴:“确实,这场宴会办得好与容世子是个‘败家子’,并不矛盾。” 他笑得意味深长,满是看好戏。 张长知:“管他的,反正我们吃好也玩好。” 客人们全都吃好玩好,有些人惦记上他们家的菜谱,还有人惦记这座园子…… 如果安庆王府需要变卖资产,这座园子倒是可以便宜收下。 以后也在这里待客,绝对有面子! 宴席结束,容昭从后面走出来,走到主桌旁边,仪态完美,从容不迫弯腰行礼:“各位大人,今日可还算愉快?” 吃得很撑,也很开心,四大亲王难得没有出言讽刺。 工部尚书笑道;“满意,很是满意,容世子费心了。” 容昭继续微笑,抬手示意:“既如此,那便请各位大人移步,容昭还准备了一场惊喜给各位大人,为今日宴会圆满收尾。” 众人一惊。 ——竟还有惊喜? 还有什么是比园中景致和这样的美味更惊喜的?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节 败家子容昭:准备好搂钱了。 第11章 烟花 容昭在前面引路,客随主便,众人一脸疑惑地抬脚跟上他。 荣亲王吃得有些撑,很是不高兴:“饭都吃了,天也晚了,容世子到底要做什么?” 愉亲王跟着点头。 吃得太撑,都只想坐着歇会儿,容昭非要带他们走动,这便让人有些不快。 容屏也是一脸茫然,但听到这话,淡淡看向荣亲王,声音平静:“荣亲王若是想要回府,自行离开便是。” 他忍这几个老东西好久了。 荣亲王被噎得说不出话。 张丞相憋笑。 作为最了解安庆王的老对头,他知道安庆王脾气一直不好。 从军的武夫,又有几个脾气好的? 这些年安庆王不知为何缩在府中,但一个人的脾气哪是那么容易改变? 想到这里,张丞相深深看了容昭的背影一眼,眼神狐疑。 如果不是容世子身份有异,为何安庆王这些年行事作风大改? 可这容世子虽面若好女,仪态气度,却只有男子的飒爽。 再想想给他“透露”消息的小厮元宝明明活着却不再送消息、容世子又是悬赏又是待客,动静极大……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容世子是女郎。 若真是女扮男装、欺君大罪,躲还来不及,怎么会搞出如此动静? 张丞相再次将这个怀疑压下去。 他们吃饭在中心区域,这会儿是往门口方向走去,从大屋子出来便是一个抄手游廊,游廊上点着明亮的灯笼,照得游廊亮如白昼。 穿过游廊,刚刚踏入花园,黑漆漆的花园便亮起灯笼。 从他们面前开始,灯笼一个个由近及远亮起,像是波浪般缓缓铺开,只是片刻,整个花园到大门的区域便灯火璀璨。 这幅画面,异常震撼! 点灯之人是之前穿着同样衣服的下人,此时将灯点燃,悄悄退开。 而所有宾客们始终被刚刚灯光由近及远亮起的画面震撼,没人去注意下人。 灯浪铺开在他们踏出游廊那一瞬间,这幅画卷,怕是永远刻入心上,再难忘却。 这样的场景,便是皇宫也不曾见。 不是花园没点过这么多灯,而是从近到远,有节奏感地铺开更加震撼。 容昭抬手,引着他们继续往前走,不少人还沉浸在刚刚灯笼点燃瞬间的震撼当中,脚步有些虚晃。 很快,他们走到大门口。 今日来时看到的琉璃盏明亮,“贺安庆王身体康健”八个字高挂,流光溢彩,很是璀璨夺目。 张丞相再次酸了! 这回不仅仅是张丞相,便是荣亲王等“老父亲”都酸了。 撇开“败家子”“愚蠢”等印象,容昭悬赏十万两救安庆王,又悬赏厨子、手艺人哄安庆王高兴,现在更是举办这样奢华的宴席庆祝……确实是个孝子。 一个“卧冰求鲤”的大孝子! 感受到周围羡慕的目光,容屏身体微僵,在心里默默吐槽—— 呸,分明是个要气死老爹的不孝子! 吐槽归吐槽,安庆王面上捋着胡须,笑得一脸“欣慰”。 见他笑成这样,刚刚被怼过的荣亲王不高兴了,撇撇嘴,语带嘲讽:“容世子,这好像是大门口,莫非你这是要请我们离开?” 门口很亮,能清楚看到大门口什么也没有。 稍远一些距离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惊喜,恐怕是请他们离开! 容昭并不生气,微笑着转身面向他们,迎着光,她脸上笑容温和,眉心一颗红痣微动,让整张脸越发夺目。 这回不单单是小娘子红了脸,便是一些年轻郎君也微怔。 这般好看…… 可惜是个男子。 不远处,黑暗中。 荀老头拿着火折子,压低激动的声音:“大家都准备好,成不成就此一举,是辜负世子信任,还是拿数十两赏银,就看今夜效果了。” 在他周围是王府招入门的九个道士,他们入王府两个月,委实过得很好。 很累很累,忙得几乎没空睡觉。 但一日三餐吃得极好,住得同样很好,前两个月按时领到月银,且人人都有好几两的赏银,推进研究的道士,还有得到五十两赏银的! 这日子是他们曾经想都没想过的! 个个都是一身干劲。 也因此,为了今晚,为了这些东西,他们没日没夜熬了两个月,不允许出错。 世子说了,如果今夜一切顺利,每人还发数十两赏银! 世子对他们有再造之恩,成败在此一举,他们绝对会办好世子交代的,为此,他们筹备了两个月。 众人深吸一口气,低声应是。 随后,他们散开,各自站在自己负责的位置上。 荀老头看着前方明亮处的世子背影,眼眶微红,虽说现在做的事情与“道术”有些区别,但本质相同,殊途同归。 他有预感,继续跟着容世子,他们道士绝对会有一条好的出路。 而为了能继续存在下去,他们会拼命完成容世子的交代。 荀老头打开火折子,声音轻轻:“准备,点火。” 前方,容昭面对众位宾客,他的视线定格在容屏身上,微微笑,对着他,而后抬手,一鞠到底,朗声道—— “孩儿贺父亲身体康健,愿父亲长命百岁,无病无痛。” 她在京城的第一炮,正式打响。 在她一鞠到底、话音落地的瞬间,背后“砰——”一声响,烟花炸开。 在炮响瞬间,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差点不顾仪态跳起来。 可很快,他们便被眼前一幕惊呆。 容昭身后,他们的四面八方,一道道火光升起,而后猛地炸开,如同一朵璀璨漂亮的花开在夜空,绚烂多彩,照亮整个世界。 “砰——” “砰砰——” 此起彼伏,响声不断,烟花一朵朵绽开。 “这这……这是何物?” “莫不是妖术?!” 疑惑与震惊之声,都被淹没在炮声当中。 璀璨烟火之下,是一张张瞪大眼睛的震惊面孔。 他们制作的烟花和后世没得比,颜色不如后世,没有后世冲得高,也没有后世绽得开,更不如后世漂亮。 可那又如何? 对于这个世纪的人来说,这一场烟花秀,足够刷新他们的整个世界观。 皇宫。 近日因容昭横空出世,京中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走,被立储压着的永明帝终于得以喘口气。 三位皇子的交锋也不如前段时间那般犀利。 今晚无数大臣被安庆王世子请去赴宴,皇上也难得将三位皇子以及一些后妃聚在一起吃个饭。 选地方时,永明帝突然想到安庆王世子进言,道今晚安庆王府待客,知道皇上政务繁忙,便不打搅皇上,但若是皇上感兴趣,可亥时初于皇宫西南角高楼之上观赏。 永明帝当时还迟疑了一瞬—— 安庆王府请客,他在皇宫能观赏什么? 很快反应过来容昭要请客,他就有些不高兴,将折子丢了,不再去看。 晚上选地方时,却又莫名选了西南角。 皇宫很大,皇宫的西南方向是一座小山,偶尔皇帝会带着皇子、臣子们去游玩、跑马,小山侧面便是农田,以及一些皇庄。 安庆王府的庄子是先帝赏赐的皇庄,便也在这里。 庄子与皇宫西南角比较近,当然,一般情况下,皇帝就算站在高楼上,也绝对不可能看到庄子那边的动静。 所以他完全将这茬给忘记了。 这个时间本该回去休息,但难得今晚气氛好,皇帝高兴,多聊了一会儿。 亥时初,他们正要散场。 远处突然传来动静,他们下意识看过去,而后微微一怔。 距离有些远,条件简陋制造出的古代烟花当然看不真切。 永明帝年岁大了,微微眯起眼睛,勉强看到光团一闪一闪,仔细看,分明是绽开的花。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节 贵妃瞪大眼睛,捂着胸口惊讶;“神……神迹?” 二皇子裴铮站起来惊呼:“那是何物?” “怎的像是花?” “花为什么那么亮?而且还一闪一闪?” “天啦,那到底是什么?” “可是着火了?” “看着不像呀。” …… 皇室众人顿时议论起来。 永明帝一开始也很是被吓到,但立刻想到容昭的折子…… 这便是容昭让他观赏的东西? 顾不到已经亥时,他眼睛紧紧盯着烟花,侧首吩咐魏公公:“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那安庆王世子又做了什么?” “喏。” - 皇帝都能惊讶,更别说现场观赏的人。 烟花只放了几分钟,落幕后,现场却是久久无人言,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惊得瞪大眼睛,还没回过神。 容屏虽然知道容昭搞了些东西出来,此时也是被狠狠震惊。 容昭始终站在前方面向他们,可此时她在众人眼中便如同怪物。 再看她眉心一点红痣,有些老太太口中已经开始念佛,眼神敬畏。 好久之后,张丞相才沙哑着声音问:“这是何物?” 到底有些见识,不会将一切都推到神佛身上。 容昭笑容不变:“烟花,改良版爆竹。” 众人:“……” ——你管天上开花叫爆竹?? “这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 “怎会在天上开花?” “莫不是法术?” “老身还以为年纪大了眼花,看来大家都看到了。” …… 议论声骤起。 年轻人接受度到底要高些,裴承诀率先清醒,好奇道:“这烟花可还有?能否一观?” 容昭却摇摇头:“这东西很是危险,没有我府上之人把控,恐会酿成灾祸,所以今后,烟花都只在福禄庄燃放。” 这是否定了会将烟花流出。 福禄庄,这个庄子的名字,容昭最近才改的,听起来就很吉利。 “那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燃放?”显然,还有人没看过瘾,急切问道。 容昭闻言,笑容腼腆:“这东西燃放耗费银两,容昭还欠着账,恐怕不会再花钱燃放。” 众人:“……” ——哦,你现在记得你还欠账呢? 等等! 这话听起来不对呀…… 众人猛地看向容昭。 果然,对方笑容依旧腼腆,声音温和—— “容昭身背巨额负债,这园子若是今日之后荒废也实在可惜,干脆开放,今后都用来承办宴席,无论是寿宴、喜宴,都可在此举办。园中景致、美食、烟花,皆可提前预定。” 她笑得越发羞涩,脸颊微红,俨然是个单纯小郎君—— “这园子承办宴席,既能与众位大人方便,容昭也能稍得些银两,还所欠王叔之债。” 第12章 水军 四大亲王:“!!!” 他们明白了! 容昭搞这么一出,大办宴席,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庆贺安庆王身体康健,还准备经商做生意,赚钱还账? 看看这个地方,再回忆一下还没看过瘾的烟花…… 这门生意确实还不错。 可距离三个月只有十几天,如何能赚够三万两? 而且,办宴席通常都在自己家,这地方虽然很好,可在别人的地盘办宴席,恐也不好吧? 容世子开放园子承办宴席,定然也是要赚钱,恐不会便宜。 但想想今日宴会的体验,若是自家也能举办这么一场宴会,当真是完美又省事,令人心动…… 烟花燃放结束,这一场宴会也就到此为止。 今晚的一切对来宾们都是一场冲击,他们带着各种各样复杂心思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有人在讨论园子,有人讨论宴席上的美味,还有人在谈论那震撼的烟花。 “若是能在这园子举办宴席,倒是也不错。” “修建这么好看的园子太贵,但租借福禄庄恐怕也不便宜。” “爷爷,我还想吃蟹粉狮子头和麻辣火锅。” “谁家要是在这里举办宴席,能有东坡肉吃,我定是要来参加的。” “那烟花到底是何物?如何制成?真没看过瘾。” “烟花确实好看,不知能否只租借烟花,燃上半个时辰,看个过瘾!” “还不知烟花价格,恐不会便宜……” …… 张丞相马车上。 张丞相黑着脸坐着,面色相当不好。 这场宴席确实办得非常奢靡,但最后情形一变,容昭要借助这园子赚钱。 经商本有些丢份,可对方套上“孝顺”、“与人方便”、“不浪费园子”、“还账”等,便一点也不丢人,反而引人敬佩。 为了哄父亲开心借钱,做生意还账,还是这么一门算是很有格调的生意! 再看园子的景致、桌上的美食、绽放的烟花…… 那安庆王世子,当真是个愚蠢的败家子吗? 想到这里,张丞相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长行叹口气:“容世子这么一来,恐没办法用奢靡来攻讦他。” 张长知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瞪张长行一眼,咳嗽一声,安慰道:“虽不能用奢靡攻讦容世子,但距离还账只有十几日,怎么也挣不到八万两,届时怕依旧要变卖资产。” 闻言,张丞相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容昭要是早两个月这么干,恐怕还真能挣些钱,可现在时间有限,而且在别人的地盘办宴席,到底古怪,那些豪门望族们定会迟疑观望,十几日而已,稍一迟疑便过去了。” 顿了顿,他偏头压低声音:“近日你们稍微留意,看谁有这个意向。” 张长知眼睛一亮:“好!我们稍微劝一劝,至少三个月期满前,让容世子接不到生意。” 张丞相缓缓颔首。 他这会儿心情很不好,也就没有注意到…… 他家三儿子并没在马车上,也没在家中女眷的车上! 人还留在福禄庄。 - 人陆陆续续走完,安庆王绷着笑的脸瞬间垮下。 他扭头看向容昭,攒着一大堆问题要问,然而容昭率先开口:“父亲,你先稍等片刻,孩儿有些事情要吩咐。” 容屏:“?” ——让老爹等着,这能是孝子?! 他憋着一肚子火,却什么说不出来。 他们不远处,老王妃握着王妃的手,吩咐:“我们在园中走走,今晚便住在庄子上。” 王妃林氏点头:“吃得有些撑,是该在歇在这边。” 老王妃叹口气:“年纪大了,不中用。” 从世子悬赏开始,从王爷醒来之后,老王妃就什么也不管了,和曾经的十七年一样,只一门心思关家里念佛。 至于容昭,自有她爹管束。 大概是因为愧疚,老王妃不太敢面对容昭,也没有阻止她什么。 可对方的动静实在是让人胆战心惊,老王妃只能在家念佛,求神佛保佑他们安庆王府。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节 王妃是无条件支持容昭,现下见容昭将这场宴席办得完美,又用承办宴席堵住悠悠众口,很是松了口气,眼中带着笑意。 两人离开,原地只剩下招下人“开会”的容昭、气呼呼的安庆王,以及白氏与容昭二姐、四姐。 容昭在安庆王府排行第六。 前面五个姐姐,名字取“琴棋书画惜”,排香字,二娘和四娘的名字也就是容香棋和容香画。 大娘容香琴是容屏原配所生,只比王妃林氏小五岁,如今已三十五。 她出嫁早,当年容屏害怕泄露容昭身份,也怕牵连大娘,这些年不怎么与大女儿家来往,容香琴只以为有了后娘有后爹,与容家关系只维持表面浅淡。 今日大概是不高兴容昭搞出这么大动静,本人并未到场。 二娘同样出嫁早,但白氏没瞒着她的两个女儿,容香棋和容香书都知道真相。 三娘容香书嫁得远也就罢了,容香棋知道真相,今晚全程心惊肉跳。 四娘也是在嫁在京中,她出嫁时容屏已经缩了,便没有嫁给王公贵族,可到底是安庆王庶女,嫁给太傅之孙。 五娘容香惜只比容昭大三岁,小时候便一直很是照顾“弟弟”。 安庆王给她选了个很不错的夫婿——吏部尚书之孙,为人是京中极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徐铭志。 如今她随徐铭志下放,为通判夫人。 也因此,今日到场只有容香棋和容香画。 容香棋长出一口气,对着白氏压低声音:“我观六娘……六弟成长了很多,今日这么多人,竟丝毫破绽也没露,实在是一件大喜事。” 旁边,容香画点头:“如今父亲身体也稍稍恢复,没有性命之忧,我总算能放心了。” 白氏翻个白眼:“放心什么?” 她搅着手帕:“哪有秘密能藏一辈子,世子如今也十七,总会赐婚,她又闹出这么大动静,京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容香画看了白氏一眼,缓缓开口:“她闹出动静,恐怕也是害怕府中再有人偷偷将她病逝……” 白氏顿时被噎住。 “侧妃,如今府上父亲醒了,世子也已长大,后宅之人,还是莫要掺与府上大事。”容香画说完,转身便走。 她这是警告白氏! 容香画当然知道六娘存在对王府是多么大的危机,但六娘无辜,白氏话里话外都是容昭不该存在,之前更是差点将人毒杀,怎不让人生气? 如今父亲清醒,容昭显然也心有成算,容香画提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她走向容屏与容昭,同两人告别。 临走时,她对容昭道:“六郎,既福禄庄承办宴席,那以后我府上大小事,便都交给六郎了。” 容昭知道这位四姐是支持自己“生意”,笑着颔首:“四姐放心,容昭定不负所托。”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不知四姐能否放出已预订福禄庄的消息?” “这有何难?”容香画点头。 想了想,她到底补了句:“世子,一切当心。” 闻言,容昭眼中浮现了一抹笑意,轻轻点头。 原主和五娘关系最好,与另外四个姐姐也很不错,便是大娘几乎不与王府来往,每年容昭生日,对方都是用心送礼。 背后,白氏气得喘气:“她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担心安庆王府?年岁到了,她总不能不成亲?以后——” 容香棋实在是对自己亲娘无奈,她赶忙打断:“侧妃以后可莫要糊涂,世子病逝,安庆王府一样风雨飘摇。” 她咬了咬唇,压低声音:“实在是拖不住的话,便将孩儿之女‘嫁’于六郎吧……” 侧妃白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容香棋。 容昭不知道这两个人偷偷摸摸商量什么,当然,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甭管对方商量什么,只要她不点头,一切都是无用。 白氏也只敢在女儿面前上蹿下跳,不敢跳到容昭面前。 她继续同下人开会。 旁边容屏被忽视,忍不住开口:“你今晚这宴席确实办得不错,但京中没有在别人家办宴席的先例,距离三月之期不远,你以为有谁能来预定?” 容昭:“现在没有先例,但之后就有了。” 她平静吩咐:“谢叔,你带人去准备,明日在京中造势,将‘一生只有一次婚宴,若能在福禄庄办,不枉此生’‘若能在福禄庄为长辈贺寿,当是孝子’‘都是钟鸣鼎食之家,若是别人家都在福禄庄举办,你家却在狭小的家中举办,那就太寒碜了’……这些话流传开。” 谢洪瞪大了眼睛。 容屏也瞪大了眼睛。 ——还能这样? 这年头有身份的人最是要面子、赶时髦,如果京中流传这样的话,恐怕还真有不少人心动! 容昭继续:“另外,再放出消息,已有好几家预定福禄庄,福禄庄已经在准备请柬,福禄庄每日只能接待一家,不少好日子都被定了出去,再晚些,怕是半年内的好日子都被定完了!” 她这边第一炮打响,水军们也该上场。 观望? 不,她不会给他们观望的时间。 谢洪:“???” 容屏:“???” 容昭:“花些钱让人在各大酒楼饭馆、市斤之中询问,有哪些家定了福禄庄,到时好在城外偷看那神奇的烟花,一定要流传广一些,让京中大家族都能收到消息,知道百姓对福禄庄的关注与期待。” 容昭:“对了,还要花钱请才子为福禄庄写诗、写歌。” 谢洪:“……” 容屏:“……” 容昭:“还可传皇上与安庆王世子商量,以后宫中大庆,也让安庆王府去燃放烟花,福禄庄烟花宴席已成流行。” 谢洪:“!” 容屏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前面的也就罢了,皇上什么时候与你商量了??” -------------------- 容昭:淡定点,小意思,这才刚刚开始。 爱你们! 明天见哟! 第13章 合作 容昭抬头,笑看前方:“你们看,皇上的人这不是来与我商量了吗?” 容屏与谢洪抬头看过去,只见一辆宫中的马车“哒哒哒”朝着他们这个庄子而来,随着马车越来越近,一个太监掀开帘子,打量着他们这个方向。 容屏:“……” ——真他妈神了。 那太监从马车上下来,客客气气行礼后,将来意说明。 原是皇帝看到这边有奇异火光,派他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容屏赶忙上前,简单解释:“是犬子带人做了烟花出来。” “何为烟花?” 容屏想了想,回答:“改良版爆竹。” 太监:“……” 容昭上前,态度温和地递出一张纸:“公公,这是烟花的方子,请代容昭转交皇上。” 那太监和容屏皆是一愣。 尤其是容屏,下意识看向那张方子。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带上的? ——她早就知道今晚会有皇帝的人来? 太监当然不会拒绝,抬手接过。 容昭这时又说:“不过这方子是道士所制,极其危险,制作时还有些许毒气。虽那毒气微弱,但长时间接触,恐也有些危险。” 太监微顿,瞬间觉得手上的方子有点沉。 容昭笑得真诚而腼腆:“这东西还可能会引发大火,近者皆伤,请公公一定要代为转告皇上,最好只在皇庄使用,远离宫室。” 太监:“……” ——他想把这方子还回去了。 容昭挠挠头:“这方子到底危险,容昭若不是想要还上那八万两欠银,恐也不会将其制造出来。” 顿了顿,她难掩担忧地提议:“一定要叮嘱皇上远些,公公你是献方之人,皇上恐怕会让公公负责制造,公公也得当心。” 太监:“……” ——世子,要不你还是别献方子了! 容昭:“另外,请公公代为转达,若是皇上让人生产了烟花,也切莫售卖出去,烟花燃放危险,若是着了火,恐会在京中酿成大祸。” 她笑得羞赧:“当然,这也有容昭私心,容昭是指着烟花与福禄庄还上八万两欠银,福禄庄会小心生产烟花,若是皇上需要,容昭定会为皇家免费供应烟花。” 当今是个要脸的人,而且之前才夸了容昭孝顺。 如今容昭做这门生意的消息已经放出去,皇帝自然不可能明着阻拦容昭挣钱还账。 他要方子自己制造,就得花八万两安抚容昭,避免别人非议。 八万两换一个危险、有毒、不能售卖进市井的方子,和随叫随到、免费供应的福禄庄烟花,怎么选,还用说吗? 太监:“世子放心,奴婢定会原原本本将话带到。” ——不不不,他不会原原本本带话。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节 ——他还会添油加醋! 这玩意儿有毒,还随时可能伤人,万一皇帝让他去负责呢?! 所以,这东西还是留在福禄庄生产吧! 太监着急忙慌返回,皇帝还等着他回禀呢。 容昭笑看他的背影。 旁边,容屏古怪地看向容昭:“你早就算好了?提前给皇上进言便是因为这烟花?” 容昭颔首。 她扭头吩咐:“石头,让荀道长准备,皇上恐不会自己生产,但一定会好奇研究其作用,明日会传他进宫,记得告诉他,按照我之前说的做,不用一次制作成功。” 石头:“是!” 容屏恍然大悟。 荀老头是道士,当今年岁大了,本就忌讳道士,皇上就算好奇想研究,只要荀老头“失败”一次,炸出点火花,皇上肯定不会把荀老头留在宫中。 这玩意儿还有毒,宫中最忌讳这些。 容昭将方方面面都想到,不仅不会让皇帝夺走产业,还能借皇帝为烟花扬名……当真是好算计! 再想想她吩咐谢洪的话,容屏眼神更加深邃,深深看着容昭。 容昭扭头看向他,微笑:“父亲,孩儿没让你失望吧?” 容屏看不惯她这副骄傲模样,冷哼一声,讥讽道:“保住了烟花又如何?有人预定福禄庄又如何?你可是花光了十万两白银,三月之期马上到,你拿什么还?” 容昭开了这条路子,只要有人预定,有生意,便是三月之期到时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骂她“败家子”的声音也不会太多。 所以—— 他抬着下巴,等着容昭求爹救命。 然而,容昭笑容不变:“父亲,还账不是只有一个途径,你放心。” 又被堵回来,容屏恼羞成怒:“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还?” 说完,继续讥讽:“堂堂安庆王府世子,为了还债将自己搞成商人,若是这样也还不上,那才是贻笑大方!” 容屏其实很欣赏容昭的“福禄庄”,以承办宴席获利还债,便是他也忍不住心中叫好。 但“不孝女”怎么都不肯说句软话,容屏梗着脖子说不好听的话。 容昭无奈摇头:“我可不是要做商人,父亲拭目以待吧。” 她要做的从来都是资本家,这只是她在京中第一炮,资本之路,才刚刚开启。 容昭抬手行礼:“父亲,张三公子还等着孩儿,孩儿先行告退。” 说完,她转身便走。 “等等,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容屏扬声道,心中焦急。 容昭可是女扮男装啊! 却不仅不避着人,反而一直游走于人前,这万一被人看穿…… 然而容昭摆摆手,头也不回。 “真是胆大包天……”容屏气呼呼,咬牙切齿:“还有那欠债,我看你怎么还!” 等容昭背影消失不见,他转身吩咐随从:“把安庆王府账本拿来,我看看哪些可以悄悄变卖……” 谢洪:“……” ——王爷,不是说好不管吗? - 张长言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越等脸越黑,他转身看向伺候的下人,冷笑:“还要等多久?世子莫不是反悔了,不准备还上欠银?” 话音落地,一道声音响起:“让张兄久等了,是容昭来迟。” 闻言,张长言长出一口气。 ——他也是害怕容昭反悔,现在容昭出现,应当是不会反悔吧? “世子可算是来了,钱呢?”稍微见礼,他迫不及待便问。 按理来说,换个人让他等大半个时辰,他定是要生气的,毕竟,便是皇子都没有让张丞相家三公子等这么久! 但谁让欠钱的才是大爷,只要今天能顺利要到钱,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张口闭口便是钱,可见这段时间,两万两将张长言逼得有多惨。 容昭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在旁边坐下,吩咐:“换一壶茶来。” 而后她打量张长言,惊讶:“张三公子怎的清减了?” 张长言:“……” ——老子为什么瘦,你不知道吗?!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幽怨:“我瞒着父亲借给世子两万两,这两个月拆东墙补西墙,甚至还借上了高利贷,你说我为什么清减?” 容昭闻言,故作诧异:“竟是如此?那张兄何不早日告诉丞相?” 张长言懒得废话,直接伸出手:“世子可是承诺过,宴席结束立刻把钱还给我。” 容昭点头:“是的,是该还给张兄。” 她叹口气,眼神真诚:“之前多谢张兄慷慨解囊,助容昭度过难关,只容昭想要打出名气,到底不好用父亲的钱,所以现在才能还上。” 张长言一怔,疑惑:“你现在还钱不用安庆王府的钱?” 就容昭这两个月的花钱速度,十万两怕是都花光了吧? 那哪里还有钱? 容昭闻言,顿时笑容灿烂,红光满脸,摇头:“当然不用,知道为什么让张三公子等这么久吗?容昭是去接待各府预定宴席的客人!” “各府?”张长言一脸茫然,“很多人预定?” 容昭笑得骄傲又得意:“自然,无论是园子、酒菜,还是烟花,都是京中独一份的,便是宫中都派了人来,容昭今晚已接待近十家,明日只会更多。” 张长言见她得意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好奇:“这个……很赚钱?” 容昭看向他,端起茶盏喝口水,自然而然递上杯子,张长言拿起茶壶给她倒上。 莫名的,张长言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熟悉…… 容昭很快开口,打断他的联想:“自然,一般人我是不会说的,但三公子与我是兄弟,我便偷偷透露给你。” 她凑过去,压低声音:“福禄庄宴席价格透明,场地费是定额,一百两包整个园子一天,一应东西,皆由王府之人维护。” 一百两? 包这样漂亮的园子一整天,一百两不便宜,但也真不贵。 可一百两比起容昭的债算什么? 还没等他问出声,容昭继续:“另外还有餐位费,每桌按照价格上不同的菜,从五两一桌到三十两一桌不等,价格不同,菜品自然不同。” 顿了顿,她补充:“今日预定都是些世家大族,多预定二十两与三十两一桌,最少也是十两。” 张长言倒吸一口冷气。 京中豪门望族举办宴席,随随便便就是五十桌客人! 容昭还在给他算:“还有烟花秀,这个比较贵,是按照箱计算,一箱烟花二十颗,售价一百两,京中贵人们低调,多数预定五到十箱。” 她凑得更近了,一张精致的脸简直是美颜暴击,但张长言顾不上,他的思维都沉浸在容昭的“计算”当中。 他听到容昭说:“就按照五十桌客人,每桌二十两,烟花五箱计算,随随便便每日入账便接近两千两!” 两千两多吗? 很多! 但一个家庭不是每天都有宴席,一年到头,充其量也就办个三五场。 在自己家里办,也是要花不少钱的。 在福禄庄是贵,可办得很好,有面子,又轻松。 容昭:“刨除所有成本,每日都当有近千两赚头,这还只是按照最低来算,一年随随便便就能赚个几万两。” 张长言再次倒吸一口冷气,他不可置信:“几万两?每日都有人在福禄庄举办宴席?” 他殷勤地给容昭倒茶,语气急切:“世子,你再给详细说说,我还有些不明白。” 容昭理所当然点头:“京中有多少豪门望族?家中老人年年都要做寿,婚嫁也是常有,还有人生子也会办一场宴席热闹。目前福禄庄还没完全放开,之后便是京中、周围豪绅,以及巨富商贾,也都可在福禄庄举办宴席。” 她一脸向往:“当然,福禄庄优先接待达官贵人,但想来,那些商贾们也不会介意排在贵人之后,商贾豪绅们最有钱,怕是宴席只会更加盛大,烟花也会订购更多,一日数千两也有可能。” 数千两! 那一年算下来,三万两都是最最少利润?是不是有可能五万两、十万两? 张长言已经被一串数字砸懵了。 暴利啊! 什么场地费、餐位费、烟花费……听着都是钱钱钱。 这账目一算,算得张三公子目瞪口呆,像是天上正在哐当当下着银子般。 半晌他才梗出一句:“这也……太赚钱了吧。” “若是不赚钱,我何苦这么辛苦?赚钱只是一方面,扬名才是关键,还记得我与张兄说过,我要脱离安庆王府赚出名声,目前已颇有成效。”容昭笑得十分畅快。 张长言羡慕哭了。 银子雨是别人家的,扬名也是别人家的。 容昭做到了,两人先前谈话才两个多月,容世子已经扬名,而他却还是父亲口中的不孝子,外人口中的纨绔……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张长言眼神嫉妒,恨不得干掉容昭自己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节 这时,容昭看了张三一眼,叹口气—— “唉,可惜了,当初我其实是想拉张兄合伙,可那时容昭空口白牙,便没好意思提,只是向张兄借。若是当时张兄与我合伙,这每日数千两的赚头,便有张兄一半啊。” -------------------- 容昭:你看这个饼它又大又圆…… 张长言(眼冒金星):好多钱好多钱好多钱啊! 第14章 韭菜 张长言再次怔住,随即便是满心的懊恼,恨不得捶胸顿足。 ——错亿! 容昭放下茶盏,笑靥如花站起来的:“来人,给张三公子取钱,将账目还清,以后我与张三公子便是两清。” 两清?! “等等!”张长言一把拉住容昭的衣袖。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只有自己错过的机会,扬名机会、赚钱机会。 两万两多吗? 很多。 但就像当初换安庆王世子欠条一样,换成福禄庄同样划算。 这年头不偷不抢,投入两万两,一年回本,此后都是赚钱,这样好事放在市面上,定是要被人抢破头! 而且,拥有福禄庄对名声同样有好处。 两个多月前的谈话历历在目,张长言不想当被张丞相以及两个哥哥掩住光辉的纨绔,他其实也是有能力的。 容昭都能扬名,他为什么不能? 张长言想到这里,眼睛都激动红了,紧紧抓着容昭衣袖,声音激动:“容世子,不着急不着急,那钱……当成我与你合伙,可好?” 容昭眉头一皱。 她垂眸看向张长言,有些不高兴:“一起承担风险才叫投资,张三,我已经将福禄庄弄好,且已经开始盈利,你这时叫什么投资?” 张长言赶紧站起来,露出讨好的笑容:“容世子,我知道这样不好,但你也不能否认,是我的钱帮你弄好这个福禄庄,我与容世子是兄弟,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声音放轻:“那两万两就当我的投资,钱不用还了,以后福禄庄的利润分我一半便可。” 容昭面无表情看着他。 张长言咬牙改口:“四六分,我只占四成!” 容昭闻言,长叹口气,一脸无奈:“罢了罢了,谁叫我与张兄是兄弟呢?那两万两便投资入股吧,我们重新拟定合同。” 她招招手,让人拿纸笔。 张长言一喜,随即疑惑:“合同?” 容昭想了想,接过纸笔,一边写一边道:“那还是写成欠条吧,我欠张兄京郊福禄庄利润的四成,每月分红,当月赚了多少,都将四成利润分给张兄。嗯……便写张兄出资两万两,容昭出资三万两,四六分。若是今后福禄庄扩建,依旧按照银两比例分配,如何?” 张长言一直在看容昭写的合同式欠条,见上面清楚写了四六分、每月分红,顿时便放了心。 至于什么福禄庄扩建后,依旧按照银两比例分,以及最后一行“最终解释权归容昭所有”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能占到这个便宜,已经是大幸。 他的视线停留在“分红”与“扩建”两个词上,只觉得热血沸腾。 这下银子雨的地方,他终于圈了一小半到自己家! 容昭写好欠条,盖了安庆王世子的章,张长言迫不及待签字。 一式两份,一份容昭随手收起来,并不太放在心上。 这不是合同,这是欠条,福禄庄在容昭手上,张长言是管她要钱,她有什么需要重视的? ——而显然,张长言还没懂这份合同式欠条的核心问题。 在现代搞过金融的都知道,你告诉客户年化率百分之三,客户几乎不带搭理你的。 你告诉客户年化率百分之十,客户说你是骗子。 但你要是告诉客户年化率百分之八十,就有客户给你打钱了。 总而言之,总有韭菜想贪。 张三不觉得自己是韭菜,他觉得自己要发大财了。 他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小心翼翼伸出来,准备接过容昭递给他的新“欠条”。 容昭手一抬,避开,笑而不语。 张长言反应过来,赶紧从衣服里取出那张两万两的欠条,两人交换。 容昭淡定扫了眼,随手便撕了,一边撕欠条,一边道:“张兄,福禄庄以后就是我们共同的,作为福禄庄的老板,张兄可要费心。” “那当然。”张长言一双眼睛激动地盯着欠条,仔细打量,而后小心翼翼叠起来,收好,理所当然,“福禄庄是我的机会,我怎可能不上心?” 他甚至比容昭更迫切希望福禄庄好! 容昭已经扬名,已经人尽皆知,而他如今还是人人口中的“纨绔”,想要改变这样的评价,自然是要努力做些事业。 他投入两万两的福禄庄,不容出错。 容昭眼底满是笑意,嘴角上扬,眉心红痣微动,一双手把玩着折扇,笑看张长言。 事实上,她兜里一毛钱都没有。 这福禄庄是用张长言的钱建造出来,如今这钱不用还,且多一个丞相之子“股东”,百利无一害。 张长言身后是这个王朝的最大权臣张丞相,以及国朝之母张皇后。 ——他本人就是最好的韭菜,啊不,合作伙伴。 张长言刚刚收到“欠条”,见此微怔。 不知道为什么,容昭这样看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是猎户看着陷阱里面的小鸡仔…… 他摇摇头,将这样的奇怪念头甩开。 事情已经敲定,张长言心情很好,视线放在容昭脸上,再次微微一愣。 ——这容世子,长得可真是好看。 皮肤似玉,眉清目秀,凤眼微挑,嘴角带笑,额间一颗红痣,仙气缭绕。 莫名的,张长言耳根一红。 他比容昭大两岁,如今十九,虽尚未定亲,但接触过的女人不少,这容昭一个男子……竟比那些女人还要好看! 容昭用折扇拍了拍张长言肩膀,打断氤氲心思。 张长言很高,她稍微踮脚才拍到,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张兄,近日帮忙好好盯着些,我怕有人阻拦福禄庄发展。” 张长言收回呆呆看着容昭的视线,眼睛一瞪:“谁敢?!” 容昭笑容越发灿烂,收回手,声音温和:“我也只是担心,为了福禄庄,张兄记得多关注些,一旦有什么情况,该出手立刻出手,该阻止立刻阻止。否则,福禄庄发展不下去,我的投入以及张兄的两万两,全都打了水漂……” 张长言一拍胸口,恨恨道:“一定一定。” ——谁也不能阻止福禄庄发展! - 离开福禄庄已是宵禁时候,但这些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管理并不严苛,要不然今夜也不会热闹到亥时初才散场。 张长言与玉竹乘坐安庆王府的马车偷偷回去。 已是夜深人静,但张长言揣着“欠条”,内心火热。 这可和之前的欠条不一样,这一份欠条是未来源源不断的银子雨! 两人从后门溜进去,对于这个“纨绔”三公子,门房已经见怪不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了过去。 张长言走路带风,大半夜的,意气风发。 玉竹却还有些担忧,脸上露出忧愁:“三公子,虽说福禄庄是一门好生意,可到底还没开始盈利,光是投入两万两,何时才能回本?” 张长言:“你没听容世子算账吗?若是生意好些,一年便能回本!” 玉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他没做过生意,不懂这些,只能道:“可是,就算以后能回本,现在钱没拿回来,我们这两万两的窟窿还在,之后可怎么办啊?” 张长言:“……” 他猛地刹住脚,陷入了沉默。 ——坏了,他忘记这茬了! 半晌,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欠条,咬牙:“我回头去求娘亲给些银两,大不了继续拆东墙补西墙,等一个月之后有红利就好办多了。” 他像是给自己打气,安抚道:“现在日子是苦了些,但好日子肯定在后头,等两万两彻底回本,其他便都是净赚,而且,等福禄庄红火起来,我这个福禄庄老板之一,定也能扬名。” 玉竹哭丧着一张脸,眉眼都耷拉下来。 张长言没钱,自己过得苦,他这个张长言的贴身小厮自然也不会好过,同样也得过苦日子…… 玉竹不明白,明明入了富贵人家,又“投资”一个好生意,怎还要过苦日子呢? 张长言的思绪已经飘远。 他在想,现在没有了两万两的“欠条”,两万两是他的投资,回本再快也不可能一两个月就得到两万两。 那么,丞相府还没填好的窟窿,他必须得继续想办法填…… 像母亲索要也不会太多。 继续出去借? 他眼珠子转着,疯狂盘算,没注意有人靠近。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旁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吓得张长言跳起来,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玉竹也吓得差点将灯笼丢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节 还是来人身边的小厮举起灯笼,让张长言看清楚来人。 ——他的二哥张长行。 张长言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二哥,你吓死我了。” 张长知皱着眉,一脸狐疑:“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而且魂不守舍的,也不怕摔到自己。” 张长言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立刻收住。 ——不行,这事暂时不能告诉他哥。 ——万一张长行抢他的扬名机会呢? 而且,利益还没到手,现在说出来不够震撼,恐怕不能让他爹以及两个哥哥高看。 于是,张长言到嘴的话咽下去,改成讨好的笑:“没什么,就是出去玩乐。” 张长行眉头皱得更紧,眼神满是谴责:“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这么不懂事,丢我们张府的脸面……” 张长言不想听他唠叨,打断他:“二哥,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张长行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开口解释:“我与父亲商量要事去了,父亲吩咐我一件大事,却有些琐碎,需得我去办。” 张长言偏头,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张长行倒是也没瞒着:“那容世子声名鹊起,今日又搞出这般大的动静,花招极多,恐怕还真有人心动想要在福禄庄举办宴席,父亲让我留意一下,稍加阻拦,不让福禄庄发展。” 阻拦福禄庄发展,毁掉福禄庄,三月之期还不上钱,“败家子”的称号还得给容昭贴回去。 张长言:“???” ——什么?要阻拦福禄庄接生意? ——这怎么行?! -------------------- (韭菜)张三:呸,谁敢阻拦我的福禄庄! 张二:……不知道说什么,回头给大家表演一个葫芦娃救爷爷吧! 第15章 火爆 张长言当即就想炸了。 福禄庄现在可是他的产业啊! 他投入了两万两,现在外面还欠着高利贷,等着分红后去还,如果福禄庄出了事,两万两打水漂…… 张长言身体一晃,差点没站稳。 张长行伸手拉了一把,眉头皱得更紧,眼神狐疑:“你到底怎么了?今晚怎么奇奇怪怪的。” 张长言深吸一口气,而后握住张长行的手,扯出一个笑容:“二哥,你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 张长言:“你?” 他语气中是满满的不信任。 张长言急切:“你可莫要小瞧我,我认识的朋友多,虽都是你们口中不成器的纨绔,但他们也都知晓家中大事,又仗义,定会帮我达成心愿。” 张长行心想也是。 张长言虽有些纨绔,但办事还是靠谱,而且他的狐朋狗友确实很多,能和他混到一起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差,在家中又受宠…… 这样琐碎的事情,他本就不太好办,张长言更加合适。 他上下打量张长言,依旧带着狐疑:“你今日怎么如此主动?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别人给你安排事情吗?” 张长言:“我长大了。” 张长行面无表情。 张长言大概也知道这个说法不可信,继续补充:“那容昭比我还不如,如今却是扬名京城,我当然也不甘于此,想要做些事情。” 张长行眼神瞬间变成了然。 这是看容昭扬名,酸了,所以也想表现自己。 但这不是坏事,他抬手拍了拍张长言:“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京中大家族预定福禄庄。” 张长言重重点头。 而后,两人从走廊分开,一左一右回自己的院子。 玉竹压低声音:“三公子,我们真的要阻止吗?” 张长言瞪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吗?我怎么可能阻拦自己的生意,不仅不阻拦,我还要让他们都去预定!” 玉竹了然点点头。 张长言脚步加快,气冲冲往前走。 ——果然有人为难福禄庄。 他爹是一个,恐怕也还有别人,这是断他财路,他必须得谨慎起来,想办法将这些“魍魉手段”全都打散。 张长言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尽头。 张长行回头,眉头皱得死紧,旁边丫鬟低声道:“二公子……” 张长行喃喃:“老三一直怪怪的,打从两个月多前就不太正常,如今是越发奇怪。” 他想起两个多月前,张长言冲进书房声要说“好消息”,可后来父亲问,他又什么都没说…… 当时张长行就觉得古怪,如今只觉这个三弟更加奇怪了。 他扭头吩咐小厮:“找人跟踪老三,看他接触了什么人,又到底在做什么?” 他还是得弄个清楚。 “是。” - 第二日一大早。 容屏早早起床,坐立难安。 他扭头问谢洪:“世子起床了吗?” 谢洪摇摇头。 容屏急得站起来,走来走去:“她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她那办法真的奏效吗?万一没有作用呢?” 谢洪也是一脸担忧。 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容昭才终于慢吞吞爬起来,走到前院来。 丫鬟送上一份早点,容昭慢吞吞吃着。 容屏忍不住:“你真的不担心没人来定福禄庄吗?” 容昭咽下口中食物,一脸淡定:“不担心。” 她喝口水,继续道:“因为不可能没人预定,今日福禄庄有得忙。” 容屏:“……” ——你可真是太自信了。 他嘲讽一笑:“要是没人,我看你怎么哭,你把张三哄骗住,那两万两不用还,但四大亲王可还有八万两!从昨日到今天,除了你姐姐们,可是没有一户人家来预定!” 他虽然嘲讽,心里却莫名得意。 他这女儿虽然不靠谱,让人着急,可那老对头张丞相的三儿子,显然更蠢。 一想到这儿,他看容昭的眼神柔和些,态度也软了下来。 容屏扭头吩咐:“出去打听一下外面什么情况了?” 谢洪:“是。” - 昨晚才吃了宴席,又有那神奇的“烟花”一物,京中权贵在迟疑,也都还在观望,没想到这才第二日,外面消息已经沸沸扬扬,整个京城都热闹了。 “昨夜亥时那到底是何物?”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叫烟花,是安庆王世子制造出来,为庆贺安庆王身体康健,据说,昨夜……” “真能承办其他人家的宴席?会有人去?” “当然!那样的美酒美食,那样的宾主尽欢,一生只有一次婚宴,当然要办得好,办得人人难忘,谁不想大婚当夜,外面烟花盛开,寓意辉煌灿烂。” …… 郭侍郎家。 郭侍郎夫人:“外面当真这么说?” 下人:“是,外面都将那福禄庄与烟花吹上天。” 郭侍郎小姐脸红:“若是我新婚能放上几箱烟花……当是圆满。” 夫人呵斥:“你可莫要出去胡说,你与那庞公子婚期将近,庞家要如何摆宴都是庞家的事情,切莫多言。” 小姐垂下头,失望颔首。 - 茶楼酒肆,依旧议论—— “听说福禄庄还不仅仅只承办婚宴,也承办寿辰。” “寿宴也要大费周折去其他地方摆宴吗?” “怎么不能?那安庆王世子可以为父亲康健大办,其他达官贵人,怎就不能为家中父母在福禄庄举办,让家中长辈高兴?” …… 赵御史家。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节 夫人:“大人,外面都说舍得给父母在福禄庄举办寿宴,定是孝子,母亲今年寿辰,可要预定福禄庄?” 赵御史呵斥:“那福禄庄是不错,可实在过于奢靡,我们清流世家,决不能有这种奢靡之风!休要再提。” 夫人不说话了。 中午。 赵御史:“今日怎的只有清粥白菜?肉呢?” 他看向夫人,眼神不悦。 他无肉不欢,全府皆知,清粥白菜根本吃不下去。 上首老太太端起碗,不咸不淡:“哦,是我吩咐的,我家清流世家,不能助长奢靡之风,以后还是都吃素吧。” 赵御史:“……” - 市井之中,人人交头接耳—— “听说已经好些家预定福禄庄了,生意极好,预定早的人,专挑那上上吉日,怕是去晚了,半年内好日子都被定下。” “这其他好说,寿辰只有那一日,婚嫁也早早定了良辰吉日,若是好日子被人占去,恐怕只能在家中举办。” “啧啧,若是旁的钟鸣鼎食之家都在福禄庄举办,偏偏某家不去,那可就太寒碜了。” …… 礼部尚书府。 尚书:“不去,宴席哪有去别个家举办的?” 下人轻声道:“可若是别人家都去,外面会嘲笑我们尚书府寒碜……” 尚书微微一滞,半晌才道:“那先看看别人家去不去吧。” - 京中议论声越发热闹—— “柳大诗人昨夜有幸远远看了一眼烟花,便写下两首好诗,据说震撼异常。” “这算什么?那些世家公子该是有见识吧?竟然也都对福禄庄宴席上的菜念念不忘,据说几大亲王今日都没好好吃饭,心心念念。” “那么好?唉,要是我们也能尝一尝多好。” “我不敢肖想参加宴席,知道哪家要去福禄庄办宴席吗?” “你问这个作甚?” “我去送上两句祝贺,便在福禄庄外面围观烟花!” “哎呀,好办法,我怎的没想到?” …… 兵部侍郎府。 侍郎担忧:“今日父亲身体不适吗?怎饭也不吃,回去躺着呢?” 下人:“老太爷说,他年纪大了,可能也就过一个生辰……” 侍郎瞪眼,呵斥:“胡说!父亲怎能说这样的话?父亲定会长命百岁。” 下人:“老太爷还说,就那么一个生辰,他想过得热闹点,想要京中人人皆知……” 侍郎:“这……我也不大好请太多人。” 侍郎夫人:“爹莫不是想要去那福禄庄过寿?” 房间里面,老太爷声音中气十足:“还是慧娘孝顺,深知我心!” 兵部侍郎:“……” - 议论声越来越高涨,各家都在议论,但毕竟才第二天,也都抱着一颗纠结的心,蠢蠢欲动。 当天下午,消息更新—— “今日皇上同朝臣商议政事时,提到了昨夜安庆王府福禄庄之宴,皇上亲口御言,今年皇上六十圣诞,要放那烟花!” 消息一出,各府都炸了。 本就已经想去预定,但到底不想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此时再听到这个消息?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第一个? 郭侍郎家。 “夫人、小姐!庞家上门询问,可同意婚宴在福禄庄举办?若是同意,他们便去预定吉日,免得——” 话还没说完,夫人已经站起来,激动道:“同意同意,你快些去回话,让他们赶紧去预定,抢占吉日。” 说完,她激动地转身看向女儿:“庞公子不错,庞家也不错。” 女郎羞红了脸。 赵御史家。 赵侍郎看着桌上又是几碗白粥,一叠小菜,又看了看上首老母亲…… 他道:“母亲,要不今年生辰,便在福禄庄举办?” 老母亲眼睛一亮。 赵侍郎吩咐夫人:“明日你去预定——” 老太太打断他:“什么明日?我这生辰又不能改,万一被人抢了日子怎么办?现在就去!” 夫人:“哎,好。” 赵侍郎:“……” 老太太:“来人,换一桌子菜,把老爷爱吃的红焖羊肉与鱼头汤都送上来。” 赵侍郎:“……” 兵部侍郎家。 老父亲躺在床上,**着:“哎呀,我要活不成了,怕是要带着遗憾去见祖宗啰。” 兵部侍郎想抓脑袋。 夫人看着外面,见一个小厮带着笑跑进来,她立刻站起来:“怎样?定下了吗?” 小厮满脸带笑—— “老太爷、老爷、夫人,那福禄庄人山人海,全都是预定之人,幸好我们去在前面,定下了老太爷生辰当日的福禄庄宴席。” “每桌十两标准,烟花秀三箱,世子赠送一箱,一共四箱!因着我们日子较近,福禄庄管事建议我们多定几桌,当日恐怕会有很多客人到场,我已将银两交付,这是福禄庄预定凭证。” 老太爷直接从床上蹦起来,一脸喜气:“哈哈哈,太好了!来人,备车,我要出去亲自邀请老朋友们!” 兵部侍郎:“……爹,你刚刚还病着。” 老太爷头也不回:“我现在又好了。” -------------------- 郭老太太:不给我办酒,吃你的小菜去! 兵部侍郎老头:给我办酒,神清气爽! 读者爸爸们明天见呀! 爱你们! 第16章 流行 张丞相府。 张丞相很不高兴,很很不高兴。 他自然听到了外面种种议论,也看到了无数马车带着银两,争先恐后赶往福禄庄预定的盛况。 原本就炒得沸沸扬扬,但都没决定要不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圣人金口玉言,瞬间打散他们的那点迟疑。 现在大家都在预定福禄庄,其他达官贵人自然也要跟上,生怕自己一个迟疑,错过了好的日子。 而且,这年头也绝对是有“流行”这回事,“流行”什么,那些人就疯了似的抢什么、买什么。 现在流行福禄庄,谁愿意让自己当被流行抛下的人? 只是—— 张长知:“我就不明白,怎么才一天,整个京城就沸沸扬扬了?大家怎么都在议论福禄庄,都对福禄庄感兴趣?” 张长行摇摇头,也是一脸不理解。 福禄庄确实不错,烟花也着实厉害,但昨夜看到的都是达官贵人,消息要流通到市井中总需要点时间。 怎就才第二天,就这么热闹? ——他们对水军的力量,一无所知。 张丞相黑着脸看向张长行,终于开口:“我让你办得事情呢?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明明他是让张长行去打听消息,及时拦着京中权贵。 怎么丝毫不起作用,竟还一日沸沸扬扬? 张长行瞬间脸白了,他看向张长言:“这事老三知道,老三说交给他去办……” 死道友不死贫道。 张长行果断将锅丢了出去。 张长言心头一缩,抬起头,对着张丞相露出无奈的笑容:“父亲,我找了我各府兄弟,让他们拦着家里人,暂时观望一二,甚至还隐隐透露我府上不看好福禄庄……” ——不,他让他的所有兄弟赶紧说动家人去福禄庄预定,并且表示,他们张家可能也会在福禄庄举办宴席。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节 张长言:“同时,我还让人放出消息,福禄庄其实很一般,大家没必要去福禄庄举办宴席。” ——不,他让人放出消息,福禄庄比传说中更好,大家赶紧去预定呀! 张长言:“我甚至还去了京中各大酒楼,听他们对福禄庄的看法,可是真的拦不住,大家就跟着了魔似的,都说福禄庄好,我也很失望。” ——不,他是去听着,生怕有人说福禄庄不好,结果大家都说好,他简直高兴疯了。 说完,他偷偷看了张丞相一眼,将真实情况全都隐藏起来。 现在看来,他暂时是不能告诉父亲自己做了福禄庄老板,否则——父亲得打死自己。 他知道父亲想对付安庆王以及容昭。 可他现在和容昭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上了贼船,容昭的船沉了,他也就跟着沉了。 相较于那没什么真实感的世仇,张长言觉得,还是这艘船重要。 没办法,他只能对不起老爹,从内部拆台了。 闻言,张丞相依旧眉头紧锁,眼中的怒气却渐渐褪去,长出一口气:“老三做得很好了,看来那容昭比我想得还要厉害些。” 老大张长知疑惑:“他不是个病秧败家子吗?这是他做的?” 张丞相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燃起,他狠狠瞪着三个儿子,气道:“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我不相信一日之间沸沸扬扬会是巧合,你们三个动动脑子,别给我张家丢人!” 他又忍不住想到容昭。 原本觉得那就是个蠢货败家子,如今看来,怎又有了变化? 张长知作为老大,小心安慰:“父亲,便是那福禄庄生意兴隆又如何?三月之期只剩下十几天,容昭肯定是还不上八万两,届时安庆王府定要变卖资产,我们也可借此嘲讽一二。” 张丞相面无表情:“虽说要变卖资产,但那福禄庄只要一直生意兴隆,终有一日能赚回来,变卖资产只是一时,我们攻讦不了他。” 张长知笑了:“也难说,只要变卖资产,我们就可以用流言去攻击他。我也是从今日知道,原来京中庶民热闹的传言也是有用,也能影响很多达官贵人看法。” 张长行眼睛一亮,补充:“对,再者,谁说那福禄庄就能一直生意兴隆了?我们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张长言竖起耳朵,仔细听。 前者他不放在心上,三月之期到时,容昭变卖资产还钱,张丞相放出多少嘲讽流言他都不在意。 但后者……不行,谁都不能阻拦福禄庄发展! ——张丞相三人在书房“密谋”破坏福禄庄大计,旁边,福禄庄股东张长言听得极其认真,小心记下。 - 亲王府。 荣亲王心情复杂,他旁边坐着禄亲王、乐亲王、愉亲王,四人相对无言。 自从朝中暗潮涌动之后,四大亲王便不对付,荣亲王、乐亲王、禄亲王分别支持三位皇子,而愉亲王站在张丞相那边,是中间党。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了。 到底是兄弟,虽说有过节,但现在同为安庆王世子债主,在今日京中沸沸扬扬之后,他们便聚在了一起。 愉亲王咬牙切齿:“这容昭,竟真是有些手段,福禄庄真叫他做了起来。” 荣亲王摸了摸肚皮,说句公道话:“那福禄庄宴席确实不错,昨夜那些菜让人念念不忘,我让我府上厨子仿照着做出来,但他们没吃过,根本做不出那味道!” 乐亲王点头赞同:“最近的宴席是什么时候?本王要带着我家厨子一起去,他尝一尝,也许能仿照出来,那烟花才是最震撼且最难防的。” 禄亲王:“我就惦记他们家酒,喝过福禄庄酒,现在已经喝不来其他酒了,总觉得不够味。” 他还吧唧吧唧嘴。 愉亲王:“???” 他不明白,拔高声音:“你们看福禄庄做起来,不生气吗?” 乐亲王点头:“生气,但也不太生气。” 愉亲王不明白。 荣亲王眼神复杂地解释:“福禄庄做起来了,那小儿就有钱还账,我们才能顺利收回我们的两万两白银,那可是两万两,岂能损失?” 愉亲王微微一滞,随即便同样眼神复杂。 四人久久无言。 有人在想吃的,有人在想酒,也有人想景色想烟花秀…… 又过了一会儿,愉亲王咬牙:“现在不做什么,三个月一到,立刻去拿钱。等钱拿回来,我定要给那个小子一个教训,之前坑我们的仇没那么快过去。” 这点其他亲王同意,纷纷点头。 “对,是要给他一个大的教训。” “要不然就让人仿了那福禄庄的菜和美酒,届时福禄庄便并不特殊。” “这个办法好!甚至还可以仿了那福禄庄!” “哈哈哈,到时候定要坑得那小子哭天抢地。” …… 四大亲王也在悄悄密谋,下定决心三月一到立刻要钱,要完钱就狠狠坑容昭一把。 而此时,容昭刚刚结束一天的收钱,安庆王也在。 两人乘坐马车从福禄庄返回王府,顺道带走住在庄子上的老王妃和王妃等人。 一行人好几辆马车,浩浩荡荡返回。 谢洪喜笑颜开:“一日便有如此多人预定福禄庄,收钱收到手软,没想到一个庄子承办宴席,竟也能如此挣钱。” 容昭摇着玉骨扇,但笑不语。 容屏也很高兴,他抱着收到的银两吩咐:“最近的宴席就在五日后,之后便要忙碌起来,等荀道长从宫中回来,烟花也要加紧生产,那些人预定如此多烟花,决不能出岔子。” 谢洪扬省应道:“是!” 容昭依旧笑得从容而淡定,好似并未将一个福禄庄、无数银两放在眼里。 容屏见她这模样,顿时就不太高兴了。 他将装着银两的匣子丢开,冷哼一声:“你也不要太得意,这福禄庄生意是还不错,但收到的钱可远远不够还账,你还欠着八万两。” 预定福禄庄并不是将全部钱给出去。 容昭是个会做生意的,当然要考虑顾客心情,宴席需得提前筹备,准备食材,所以一个月内举办宴席的,定金是六成,剩下四成结束后再结算。 而一个月后的,都只给了三成定金,等到了一个月内,再给三成,宴会圆满结束,结算最后四成。 换言之,京中不少人预定,但容昭手上也只收到一万两左右。 距离三月之期只剩下半个月,届时她充其量能有两万两。 而这还不包括举办宴席的成本、分给张长言的钱,容屏粗略计算,三月之期到时,容昭暂时不还张长言,也最多就能拿出一万两。 可她有八万两负债! 容屏等着容昭求自己出手。 然而,容昭摇扇子的动作一点没乱,声音平静:“父亲放心,不着急。” 容屏:“……” ——放个屁的心,怎么能不着急?! 他哼哼唧唧:“我到时候可不会帮你!” 容昭笑而不语。 谁说钱是要还的? 到了资本家兜里的钱,那就没有拿出去的。 容屏再次被忽视,越发不高兴,冷哼一声:“你等着吧,那张丞相是个老狐狸,四大亲王也不是善茬,你如今将他们得罪得很,他们定会对你出手。等你把四大亲王的钱还上,就是他们出手之时,小心他们给你个釜底抽薪。” 容昭终于看向容屛,露出笑容:“父亲,你猜他们会如何釜底抽薪?” 容屏坐直:“别的不提,他们若是让人仿造了福禄庄出来,仿照福禄庄酒菜,你这门生意就要做不下去了!” “盗版”在任何时候都是重创“正版”的杀招。 他们就算做的不全像,模仿个大概,再把价格降下来,容昭这门生意就绝对会被影响。 而他们是四大亲王,权势滔天,容昭还没办法找他们要说话。 可不是釜底抽薪? 容屏果然是个老狐狸,将四大亲王的计谋猜到,可猜到是一回事,应对又是另一回事了。 然而容昭笑得更加灿烂,眉眼弯弯,额间红痣微动:“他们会让人仿福禄庄酒菜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 容屏:“???” ——这姑娘莫不是被刺激傻了? -------------------- 马上“还”四大亲王的钱! 嘿嘿嘿。 爸爸们明天见呀! 第17章 怀悲 容屏还想说什么,外面,小石头压低声音:“王爷、世子,前面有皇子车驾。” 安庆王眉头一皱,顾不得其他,立刻吩咐:“靠边,让道。” “是。”石头应下,让车夫靠边。 今日车夫是那个古怪的年轻男人,回府马车太多,他这个车夫“将功补过”,再次拥有了驾车权利。 闻言,男人微微颔首,平静地架着马车停到了路边。 安庆王掀开帘子看了外面一眼,很快收回,声音冷静:“是二皇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节 嫡子已死,二皇子裴铮既是最长,又是贵妃之子,相对尊贵,可以说目前是立储最热门的人选,荣亲王便是支持他。 马车“哒哒哒”走来,却并未停下,直接从旁边经过。 容屏压低声音:“二皇子此人心思极深,我们安庆王府正是风雨飘摇,结仇张丞相与四大亲王,他不会轻易拉拢我们,只会远远避开。” 容昭轻轻点头。 这是容昭之前没有接触过的领域,容屏愿意给她解释,她听得很认真。 在马车从旁边路过时,她掀开帘子一角看出去。 皇子车架确实不同,更加豪华大气,车架甚至都要更高些,四匹高头大马拉着马车,缓缓从旁边经过。 而在容昭准备放下帘子那一刻,旁边马车的帘子也被掀开一角。 她与一双犀利的眼眸对上,只是匆匆一眼,一张棱角分明、眼神如刀的英俊面容便映入眼中。 容昭立刻放下帘子,微微垂眸。 裴铮今年三十岁,正是古代男人权欲最高涨的时刻,再看他娶了太傅嫡孙女,纳了荣亲王妃家嫡女与张丞相家旁支之女为侧妃,便可知其对皇位的图谋。 张丞相虽然是中立派,但显然有些倾向于这位目前最年长皇子。 另一辆马车当中。 裴铮微微蹙眉:“安庆王府可有年轻女眷?” 随从一怔,随即立刻摇头:“最小的五姑娘年芳二十,已嫁吏部尚书之孙徐铭志,安庆王府如今年轻一辈只有安庆王世子容昭,年十七。” 裴铮点点头,闭上眼,不再说什么。 他想到刚刚惊鸿一瞥的一张脸,裴铮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的,但他与老五不同,他不重女色,自然也不在意对方长得如何,皮相只是外在。 那张脸之所以让他记忆深刻,并非单纯是长得好看,而是那样一张微微苍白病弱的脸上,竟有一双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凤眼…… 随从压低声音:“二皇子,我们当真不与安庆王打声招呼?”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安庆王府虽然低调,但其在军中影响力很大,并非是无用力量,此时此刻,皇子们不应当放弃任何一股力量。 裴铮摇头,声音沙哑冰冷:“不用,安庆王府的劫难在十几日后,我要先看他们如何应对四大亲王,若是应对不好,安庆王府不值得拉拢,现在不是画蛇添足的时候。” 安庆王已经老了,安庆王府未来前程如何,还要看安庆王世子如何处事。 随从明白了,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马车渐渐远去。 容屏轻呼一口气:“皇位交叠是最麻烦的时候,真希望当今能长命百岁,让王朝稳固一些。” 他摇摇头:“这几位皇子都不是好相与的,你离他们远些。”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但终归他们当中有下一任皇帝,能够不得罪最好,我们安庆王府不能再有麻烦了。” 容昭点了点头。 她丝毫没有参与皇位斗争的想法,但局势越乱,越有助于她这个资本家搅风搅雨。 容屏再次感叹:“若是太子还在,国朝稳固……” 这是容昭第二次听容屏如此说,她偏头:“我记得太子还有一子,算算年纪,也有十八岁?” 容屏微怔,随即摇头:“给你讲讲也无妨,太子之子是为不祥,根本就不住在宫中,而是住在京中太悲寺。” “太悲寺?”容昭疑惑。 原主不知道的事情,她也全都不知道,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收集了很多信息,可有些信息是外面根本收集不到的。 “太悲寺是皇上为纪念太子所修建,平日里没人去,自然也就没人提到,恐怕很多人都忘了太悲寺的存在。” 他摇摇头:“太子是最像先帝的皇子,年少时便崭露锋芒,能文能武,而且对政事极有见解,先帝在时便将其带在身边,十三岁时能上朝,协助皇上处理朝务,十五岁便敢治水,且极有成效,十八岁时带兵出征,夜里亲自带兵深入敌营,斩下敌首。” 容昭了然。 怪不得容屏一直对先太子念念不忘,容屏是打仗的,自然欣赏十八岁就敢带兵的先太子。 容屏感叹:“先帝驾崩时曾说过,他有此孙,大雁朝未来无忧。” 容昭敲着折扇的手停下,追问:“太子是怎么死的?” 容屏深吸一口气,微微眯眼,再次睁开时,声音怅然:“十八年前,先太子亲自去黄河治水,恰逢此时,太子妃生子难产,三日都未曾生下。” “后来太子妃拼死生下太子之子,而在太子之子生下之时,大雨倾盆而下,两日后传来消息,黄河决堤,太子薨,收到消息,皇上大病,元后吐血而亡,不到三日,太后薨。” 容昭手不再动,她眼神微微沉。 这是古代,黄河决堤,太子、皇后、太后,王朝非常重要的三个人一起死亡,怪不得太子之子为不祥。 “原来如此,怪不得太子之子会住在太悲寺。”容昭了然。 太子多么惊艳绝伦的一个人物,他有多辉煌,他的儿子就会有多黯淡,皇帝多怀念先太子,就会多厌恶太子之子。 容屏问:“你可知太子之子叫何名字?” 容昭摇头。 容屏缓缓吐出几个字:“怀悲,裴怀悲。” 怀悲,一辈子带着悲伤吗? 永明帝看来确实非常厌恶且痛恨这个孙子。 外面,谢洪呵斥声响起:“你怎还不走?!一个皇子车架就把你吓傻了吗?” “是。”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 随即马车开始平稳前行。 谢洪:“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滚出王府。” 容屏不高兴,他掀开帘子,皱眉:“这车夫是怎么回事?这是第二次出问题了吧?回去后换掉。” “等等。”容昭开口,她看向车夫,眼神深不见底,“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正在驾车,背对着他们,微微垂眸:“小子无名。” 容屏越发不高兴。 容昭:“父亲,留着他吧,这是荀道长带来的救命恩人,该给荀道长一个面子。” 她对于高级技术人员是非常看重与尊重的。 闻言,容屏压住火:“再有下一次,滚。” 他坐了回去。 容昭始终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凤眼微微眯起来。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啊。 - 被皇子车架一打岔,两人说了好些题外话。 现在回到正轨,容屏回到之前的话题:“你既然知道四大亲王可能会怎么对付你,为什么还会高兴?” 容昭放下帘子,轻笑:“父亲,因为他们不是敌人啊。” 容屏:“?” 容昭笑得灿烂,凤眼弯弯:“他们怎么会是敌人呢?父亲你忘记了吗?他们是在我危机时刻,借给我八万两白银的好王叔!” 不知道为什么,容屏突然觉得毛骨悚然的。 他抖了抖肩膀,下意识搓了搓手背,冷哼一声:“我才懒得管你,反正被坑了别找我哭,我可不会帮你。” 容昭微笑不语,相处了这么久,她知道这个“爹”有多口是心非。 容屏又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既然不准备求自己,八万两总要想想办法吧? 容昭:“什么怎么做?现下当务之急肯定是办好七日后四姐姐祖母的寿宴,福禄庄刚刚开张,管事还没挑选出来,现在庄上负责之人没有经验,我得亲自操办一场,带带他们。” 容屏:“……” ——所以你就一点也不着急?! 七日后宴席一办,距离还债之日岂不是只有几天了?! 容屏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胸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就不明白,这容昭怎么丝毫不着急? 容昭是真不着急。 之后几天,她在京中好些人的关注中,每日都往福禄庄跑,还真是认真筹备宴席,好像已经全然忘记自己身上还背着八万两负债。 这让很多人看不懂。 容屏急得上火,王妃念经时都更加虔诚。 - 七日后。 福禄庄第二次宴席开启。 当日,往来车马无数,甚至很多并不在邀请行列的达官显贵纷纷到场,被邀请之人几乎没有不来的,包括四大亲王、张丞相。 崔太傅笑得合不拢嘴。 今日寿宴主人崔太夫人同样笑出满脸褶子。 她活这么大把年纪,真是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时候,客人太多,女眷们全都围着她,让她很是得意。 这一日人比容昭那一日更多。 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是来观摩传说中的“福禄庄宴席”就不得而知了。 崔老太太全程拉着容香画,赞不绝口:“还是香画早早为我定下这福禄庄宴席,这次宴席也是她与容世子亲手操办,我能有如此贤惠的孙媳妇,真是我崔家荣幸。” 崔母跟着附和,很是满意。 容香画害羞地低下头,心中也隐隐得意。 她可没忘记七日前,安庆王府宴席结束,她求着老太太和崔母时的卑躬屈膝,当时这两人都没去福禄庄,不知道福禄庄的好。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节 所以不高兴她给娘家兄弟撑腰,话里话外都很是不满。 容香画虽然是崔太傅的孙媳妇,但她公公是崔太傅第二个儿子,虽没有分家,却不如大儿子受重视。 二皇子妃就是大房嫡出,二房势弱,她这些年也是极为小心谨慎。 这是她第一次求着崔家。 原本都做好了一直受气的准备,却没想到六娘如此争气,福禄庄一下子火了,今日宴席又**办如此之好…… 容香画虽然低着头,却红光满面,激动又高兴。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身后娘家给力是什么感觉。 ——六娘虽是女子,办起事来却丝毫不比男子差。 宴席十分热闹,春夏秋冬四园与之前大相径庭,却更加让人欣喜,景致更美,设置的游戏更多,还多了许多新花样,宾客们玩得比上次更高兴。 张丞相避开人群,压低声音:“怎么回事?我们收买的人呢?怎么宴席如此顺利?!” 他很不高兴! 他们可是计划今日破坏宴席的,怎么到现在如此顺利进行?一点意外都没出? 那收买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后院。 张长言指挥着:“就是这个狗东西,他是被收买要捣乱的奸细,要是被他得逞,我们福禄庄可就完了!” 被捂着嘴绑着的人相当懵逼。 收买他的不是张丞相府吗? 怎么他还没下手,就被张丞相府的人抓住了?! ——这张府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一日宴席酒菜与上一次差不多,却又有很多新花样。 “果然名副其实,上次没有参加,这次终于赶上,值得值得!” “哈哈哈,幸好我们定了福禄庄。” “这菜单与我选的不同,大家到时候也要来我府上的宴席呀,尝尝我挑的菜。” “麻辣火锅是一定要给挑上的,我可想死那个味儿了。” “这道竟是之前没有吃过的,快尝尝。” “还是安娘聪慧,果断定了这福禄庄。” “这宴席当真是值得,我寿辰能在这里办,再无遗憾!” “这容世子承办宴席,当真是有些本事啊。” …… 寿宴宾主尽欢,而饭后一个双层蛋糕由崔府小孩推上来时,更是将整个寿宴的气氛推上了高潮。 容昭也没搞什么吹蜡烛许愿那一套,这里毕竟是古代,万一人家接受不了呢? 但就是这么一个蛋糕,还是引起巨大的轰动。 一个两层蛋糕,崔老太太作为寿星被福禄庄管事引着切开,每桌分到一块。 在万众瞩目中,崔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十岁,其他老头老太太简直羡慕嫉妒恨,也越发渴求到自己生辰那一天。 若是自己也能在万众瞩目中分上一回双层蛋糕,当真是死而无憾! 生辰近的笑,刚刚过完生辰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何物?” “福禄庄说是蛋糕,真好吃。” “奶奶,我还要吃!” “母亲快尝尝,很是松软,适合年纪大的人。” “年纪小的也爱吃!” “慧娘,记得告诉福禄庄的人,我生日那天也得有这个蛋糕。” “这蛋糕怎么做的?我想每天吃。” …… 吃蛋糕已经是最后一环,待会儿就可以看烟花秀,所以很多人已经走动起来,有些孩子吃完自己桌上的蛋糕,跑到其他桌去找亲人继续索要。 四大亲王在主桌,也正吃得开心。 容昭走了过来,笑着见礼:“四位王叔好,今日可还高兴?” 四人一看到他神情就有些复杂,乐亲王扯了扯嘴角:“还行,你这个地方确实不错。” 从她走过来,周围很多人便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这容昭可是欠着四大亲王的钱,惹他们不高兴,竟然还敢主动走到他们面前吗?这不是找不痛快嘛! 愉亲王冷哼一声:“你这福禄庄生意做得不错,看来三月之期到时,能还上欠款了。” 容昭笑容不变,凤眼弯弯:“这正是容昭想要说的,明日我想约四位王叔在京中最大酒楼德顺轩吃饭,顺便说一说还银之事。” 四大亲王:“!!!” ——明日就能还钱了?! -------------------- 容昭:怎么能是敌人呢?这分明是借钱不要利息的好王叔啊! 【特别说明一下:本文感情戏比较少,也不是夺嫡、后宅文,是女主的大资本家之路】 爸爸们明天见! 第18章 还钱 说一说还银的事情…… 这在四大亲王以及旁观者听来,都是容昭明天就要还钱的意思! 这福禄庄是不错,预定的人也很多,但绝对不够八万两欠款。 莫不是安庆王给儿子兜底了? 一无所知的容屏:“???” 他瞪大眼睛看向容昭,眼神带着不可置信。 开什么玩笑? 明天还钱,明天拿什么还?! 四大亲王以为安庆王贴钱了,然而只有容屏自己知道,容昭什么也没给他说,自然也没有管他要钱。 荣亲王脸上难掩高兴,追问:“明日何时?” 容昭:“午时可好?” 禄亲王立刻点头:“好好好,那明日午时我们便在德顺轩等容世子。” 容昭笑容温和,仿佛很是期待,她抬起手行礼:“那容昭便继续去忙了,明日与四位王叔会面。” 说完,她转身离开,相对矮小、清瘦的背影看起来却自有一股气势,玉树临风。 四大亲王互相对视一眼。 荣亲王一边慢吞吞吃着蛋糕,一边思绪飘远。 旁边,愉亲王压低声音:“二哥,你府上厨子可有收获?” 荣亲王收回思绪,微微点头:“刚刚我差人去问了,他说学到了一些,有些菜能模仿个七、八成,但有些菜还摸不着窍门。” 愉亲王声音更低了:“我府上厨子也是这么说,等明日容昭还完钱,我们就联手狠狠坑他一回!” 荣亲王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听到,这才轻轻点头:“嗯。” 不远处,原本因为这场寿宴没出事而不高兴的张丞相又高兴了。 这容昭想来是知道等三月之期满也还不上钱,所以提前让安庆王府凑钱,提前还钱,恐怕还想试图缓和与四大亲王的关系。 做梦! 这四大亲王一个比一个小心眼,怎么可能真的原谅容昭? 明日容昭把钱一还,他这边就立刻放出流言攻击他,同时,还可帮助四大亲王一起狠狠坑这小子一把…… 想到这里,张丞相摸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 - 蛋糕吃完,寿宴最后的节目——烟花秀,便要开始了。 京中好奇的百姓早早就等在外面,有人一脸期待,有人好奇,也有人不信。 客人们则有福禄庄穿着一模一样的下人引着他们出去,站在门口最好的观赏区,而此时客人们才注意到—— 那福禄庄门口的琉璃灯笼竟换了字体! “贺崔太夫人六十五大寿”一行字高挂,明亮的如同能闪到人眼睛。 崔太夫人当即就红了眼眶,其他老夫人们也红了眼睛。 前者是激动,后者是羡慕妒忌! “烟花秀何时开始?”崔太傅看向容昭,脸上还挂着笑意。 容昭微笑颔首,而后抬手,“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在她掌声落地的瞬间,所有下人齐声喊道—— “贺崔太夫人生辰快乐,福禄庄祝太夫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节 话音落地,前方,烟花炸开。 崔太夫人紧紧抓着容香画的手,仰着头,湿润着眼眶看向天上盛开的烟花。 人生高光,不过如此。 身为崔太傅的夫人,她这些年过了不少寿辰,但由于寿辰都在府中举办,地方太小,她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亲近女眷。 与其说是她的寿宴,不如说是崔太傅与京中局势的反应。 大雁朝女性地位不算太低,但终归是男尊女卑。 可今日不同,几乎全京城达官贵人都来了,不涉及关系亲近与否,不涉及党派关系……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为她贺寿,她在万众瞩目中分了蛋糕,她身后的琉璃灯盏为她而点,她头顶的烟花为她而盛开。 ——这是她为女六十五载,第一次享有这种万众瞩目之感。 容香画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苍老手掌在颤抖,烟花炸开声中,她似乎隐约听到老夫人喃喃:“明年今日,当依旧来此。” - 烟花秀结束,宴席结束。 崔家人正在送客,容昭站在人群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清楚听到那一道道声音—— “老身要在福禄庄办寿宴,便是自己出钱,也要来此。” “哎呦喂,我当时还想着没必要花这些钱在庄子上办宴席,现在看来,可真是值得!明日便差人前来预定。” “可别明日,你没看到有不少人已经去找福禄庄管事了吗?” “我若是能像崔老太太这样风光一回,死而无憾。” “你们看崔老太太,好像一下子人都年轻了,若是我生辰没得那蛋糕,我可不依。” …… 她的笑容越发真切。 第一炮打响,下一步如何,就要看明日与四大亲王的会面了。 而她从来很有信心。 听到这些议论之声的人都可以想象,这一场福禄庄寿宴之后,福禄庄只会更加生意兴隆,再看那些百姓们瞪大眼睛的震惊神情,可以想象,明日京中的议论只会更甚! 福禄庄俨然成为趋之若鹜的流行。 张长言小心翼翼凑过来,压低声音:“我把作乱之人抓了起来,你偷偷处理,别闹大,要不然我爹肯定知道我有问题。” 容昭收回思绪,颔首:“自然,张兄一心为福禄庄,我怎会不知好歹?” 那样一个被抓到的奸细,就算她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她带着奸细去报官说张丞相害她,或者弹劾张丞相,有人信她? 恐怕还要被张丞相等人反告她污蔑。 容昭不傻。 她笑容真切:“张兄,福禄庄今日大概又能有大笔进项,下月我们便能进行第一次分红,张兄定能分到不少银两。” 张长言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容昭笑容不变:“所以,福禄庄今后还需张兄继续费心。” 张长言:“那是自然。” 想到最近福禄庄的兴盛,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他看容昭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亲热。 ——这容世子当真将他当成兄弟! 余光注意到张丞相要上马车,他赶忙道:“容世子你放心,我会盯着的,不让人伤害我福禄庄。” 说完,他匆匆去找张丞相,跟着两位哥哥上了马车。 张丞相进马车后,脸色便有些不虞。 “这福禄庄的影响力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大,今日没有破坏福禄庄宴席,实在是一大遗憾。”他看向张长行,“老二,到底怎么回事?” 张长行一脸懵逼:“我也不知,孩儿真的早已布局好,按理来说不该有问题啊。” 张丞相脸黑了:“但确实出了问题!” 张长知:“难道那容昭防卫极好?” 好像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总不能是消息提前泄露吧?知道这事的就只有他们四人,都是张家人,怎么可能泄露消息? 张长行眼珠一转,安抚老爹:“父亲,我们还是想想明日如何攻击病秧子,宴席之上他可以防备,但这流言他又要如何对付?” 听到这话,张丞相脸色果然好看了些。 他的余光注意到上车后就不说话的张长言,对方虽然不说话,却红光满脸,似乎心情很好。 张丞相当即就火了,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光是吃吃喝喝就开心!你也不看看那容昭,原本比你还不如,这才多久,竟有许多人夸赞他福禄庄办得好!” 张长言:“……” ——他好委屈。 他当然不是因为吃吃喝喝开心,而是因为福禄庄好而开心,他也是福禄庄老板之一啊! 那些夸赞福禄庄的声音当中,应当是有他四成! 张三很委屈,但张三不敢说。 他想,再忍一忍吧。 等他的福禄庄更好,等他老爹放弃对福禄庄下手,他就能亮出自己的身份,让全京城人都知道——那福禄庄也有他的份。 张三缩着脖子,进行着“成功前的忍耐”。 同时竖起耳朵,高度警觉,势要捍卫自己的“成功”。 - 第二日。 容昭即将出门赴约。 容屏已经等了一天,他就坐在堂屋,漫不经心喝茶,神经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当听到容昭脚步声时,他瞬间严肃起来。 容昭今日穿着一身深色锦服,她到底是女扮男装,穿深色虽也有昳丽之美,但加上她的气度,到底不会让人怀疑是女子。 眼下,她还需男装办事。 “孩儿见过父亲。”容昭行礼。 容屏端起茶杯,装作喝茶:“嗯。” 容昭一笑:“父亲若是无事,孩儿便要去赴约了,时间已不早。” 容屏瞬间淡定不下去,眼睛一瞪:“你拿什么去还账?若是我没猜错,你现在身上只有一万两吧?” 容昭一脸从容:“那一万两是福禄庄收入,暂时还放在福禄庄账房。” 容屏:“???” 他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那你手上有多少钱?” 容昭伸出一只手,十分坦荡:“五两银子。” 容屏:“……” 他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五两银子…… 容昭今日是与四大亲王在德顺轩吃饭,那德顺轩价格极高,这五两银子,怕是在德顺轩都点不了一桌菜! ——这丫竟然连饭钱都不带,她这是笃定四大亲王要给她结账? 容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抬起手,捂着自己胸口。 容昭却是行礼:“父亲,那孩儿便先行告退。” 说完,她转身便走。 容屏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出声:“哎,等等!” 见容昭与小厮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他一把抓起旁边的匣子,塞到谢洪手上:“这里有四万两,你赶紧跟上世子,待会儿如果需要,你就拿出来。时间来不及,我暂时只凑了这么多,让四大亲王宽限些时日,本王会还上。” 谢洪愣了愣,赶紧接过匣子,去追容昭。 ——王爷还说不管,明明是生怕世子还不上钱。 谢洪追出门时,容昭的马车已经离开,他只能坐另一辆马车去追,到底晚了一步,没在进入德顺轩之前把匣子交给世子。 - 四大亲王早就到了。 没办法,作为收钱的债主,四大亲王更加迫不及待,还没到午时,便早早都等在了德顺轩的雅间里面。 没人注意到,今日德顺轩气氛很是不同。 张长行和张长言偷偷待在大堂角落,就等着容昭与四大亲王会面结束,立刻放出“流言”,攻讦容昭。 乐亲王从窗户看出去,下面行人匆匆,偶尔还能听到议论之声。 他感叹道:“外面到处都在议论昨夜烟花,都道那是神物,很是不凡。” 禄亲王倒了杯茶水,吧唧吧唧嘴:“烟花是很独特,但并没有实际用途,他们不知道,福禄庄那宴席之上的酒菜才是一绝。” 他转头问荣亲王:“二哥,你府上厨子最是厉害,做得如何?” 荣亲王摇头:“也就一般,有些菜还行,有些菜东施效颦,不怎么样。” 乐亲王同样叹口气:“我府上厨子仿得也很一般,这其中恐怕还是有些窍门,需要从福禄庄下手,拿到方子。” 禄亲王摇头:“方子是福禄庄的根本,容昭肯定会严防死守,让他们几个厨子互相交流一二,下次宴席我们再带上他们,总能模仿些出来。” 荣亲王抿了抿唇,也回忆起昨晚的美食,“除了菜之外,那蛋糕是完全仿不出来,容昭悬赏十万两招来的厨子,很有些本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节 乐亲王:“总能想到办法仿出来。” 荣亲王点头:“对,早晚都能想到办法,吃过那福禄庄的菜肴,我现在吃自己府上的东西都没滋没味。” 本来就有些烦躁的愉亲王被他们说馋了,不耐烦道:“这容世子怎么还不来?小小世子竟让四大亲王等他,本王都等饿了!真是好大的面子!” 乐亲王建议:“要不我们先上菜,我也饿了。” 这个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四人都有些饿。 正在他们要点菜之时,一道声音响起:“四位王叔,小侄来迟了,还请王叔原谅一二!” 说完,一道清瘦身影迈入雅间,她面如冠玉,凤眼微挑,嘴角带着笑意,明明清瘦,却自有一番气势,脊背挺直,行走时玉佩相击,姿态从容而优雅。 她手上提着一壶酒,衣角金边微摆,缓缓走来,双眸含笑,深不见底。 四人微微一怔。 ——这般云淡风轻的淡然,当时有底气还钱吧? 雅间只有一张圆桌,放了五个凳子,只余一个,显然是留给容昭的。 容昭抬手行礼,随即自然而然将酒壶放在桌上,整了整衣袖,人也坐了下来。 那动作,仿佛他们关系极其亲热,用不着客气。 荣亲王摸了摸肚子,冷哼一声。 愉亲王更是懒得多说,直接伸手:“既然容世子来了,那便先把钱还上吧,我们可都带了欠条。” -------------------- 容昭:放心,我亲爱的好王叔们肯定会请我吃饭。 【通知:下一章,也就是明天本文入v啦!!】 【明天的更新挪到中午12点,也就是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兔崽会一次性三更奉上,每章掉落88个红包,先到先得啦!】 【有读者爸爸说,兔崽当初一天四更的嚣张气焰去哪儿?入v更新量就会变大,嚣张气焰就会回来,哼!】 第19章 一更 四大亲王态度很明显, 他们先要钱。 容昭欠着他们八万两,到底害怕出了意外拿不回钱,先把钱要到手, 到时候随便收拾这个得罪他们的家伙。 容昭闻言,伸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声音温和:“王叔别着急。” 禄亲王也哼了声:“怎么不着急?我们等你这么久, 早就把我们等饿了, 莫不是还要我们继续等?” 其实钱也可以吃了饭还。 但这四人显然是着急,要在吃饭前拿到。 容昭端起茶盏,声音轻轻:“王叔,容昭实不相瞒,并无钱可还。” “……” 雅间门已经被关上了,外面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只余下房内静谧的空气, 诡异到了极致的安静。 愉亲王一拍桌子, 愤怒地站起来:“你耍我们?!” 荣亲王阴沉着脸:“容世子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借条还在我们手上, 说好三月为期,你没钱,你父亲也没钱吗?” 禄亲王和乐亲王没说话, 可眼神同样很不友好。 容昭忙道:“王叔们息怒,容昭没钱,但确实会给王叔们一个交代。” 她端着茶盏,叹口气:“父亲确实给了容昭八万两,但容昭不想花安庆王府的钱, 只想凭自己闯出事业,之前不想,以后也不想。” 愉亲王早就气得恨不得直接锤死容昭。 另外三大亲王也有种被戏耍的不悦,但容昭人在这里,跑不掉。 乐亲王冷笑:“如果没有记错,你当初悬赏可是十万两,借了我们八万两,还有两万两难道不是安庆王府的钱?” 容昭摇摇头:“不是,另外两万两是京中一位好友投资福禄庄的钱,他投资两万两给我,占了福禄庄四成股份。” 顿了顿,她叹口气:“所以容昭才说,容昭没钱,不敢欺瞒王叔,福禄庄开业七天,收银两万多两,其中有八千多两都是另一位股东的。” 这话有点耍流氓。 任何生意,只谈流水不谈纯利润,都是耍流氓。 福禄庄确实赚钱,但福禄庄每次宴席成本极高,从人力到宴席上的酒菜,再到烟花生产,全都是烧钱的玩意儿。 可是,四大亲王不知道。 容昭坦言没钱,又说了收入,他们理所当然认为是真的,不觉得容昭是在说谎。 她的话虽然有些没听过的名词,但四大亲王却都懂了是什么意思。 顿时,四人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福禄庄好有钱! 这才七日,竟有两万两收入! 那所谓的“投资人”投入两万两,这才多久,竟然就回本八千两。 这样一门生意,竟然这般赚钱? 四大亲王再次心动,想要仿出福禄庄的念头更是蠢蠢欲动。 乐亲王追问:“是谁与你合伙?” 那人还真有些远见,竟然相信福禄庄能办好,提前投资了福禄庄,两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当然,那人终归是赚的,大赚特赚。 容昭却摇摇头,一脸感叹:“容昭答应不能将他的身份泄露,恐要以后他自己愿意,才能告知世人。” 荣亲王冷冷看了眼容昭:“你既要开福禄庄,当初借两万两时,怎么没说让我同你合伙开福禄庄?” 福禄庄这生意显然很有搞头。 人家拿出两万两,这才三个月就挣八千,他们同样拿出两万两,现在容昭还说没钱还…… 当真是让人恼怒。 况且,就算是还了,借了三个月出去,却一毛利息没有,同样是借两万两,那位合伙人却有源源不断的暴利收入。 愉亲王眼神阴毒,像是要将容昭生吞活剥。 容昭叹息:“三个月前,安庆王府风雨飘摇,容昭怎能拿合作的事情来为难四位王叔?若是福禄庄没做起来,可怎好?” 她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我本也只是借那合伙人两万两,可上个月他听说我要办福禄庄之后,详细问过烟花与酒菜,便将两万两借条转换成福禄庄四成红利,还说相信我,若是福禄庄不成,便也不还了。” 像是陷入回忆中,容昭充满感激—— “合伙人说,福禄庄全是容昭负责,他只是出钱,便只要四成。那时福禄庄还未办成,容昭又还不上钱,他肯出资,其实是帮助我,全是好心,能认识他,实在是容昭之幸。” “也因此,今后福禄庄如论赚多少钱,四成红利,容昭一定会按时给他!” 四大亲王:“……” 容昭一番话直接把他们说沉默了。 他们眼神变得古怪,荣亲王看她更是像看一个傻逼。 ——这容世子是傻子吧? 听听刚刚这些话,那人一开始分明和他们一样,用两万两换欠条,拿捏安庆王府。 后来见拿捏不到安庆王府,又看到福禄庄的烟花与酒菜,知道这里面大有搞头,立刻将欠债转成投资。 福禄庄一切都是容昭办好,之后也是容昭操心,那人只拿两万两,便享受四成红利……分明是赚大发了! 这容昭还当人家乐于助人,可不是个傻子吗? 福禄庄四成利润,若是让他们用两万两欠条换,他们也愿意呀! 但现在不成了。 这种好事已经被占了,而且他们有四个人,八万两,福禄庄没那么多红利给他们。 愉亲王没好气道:“所以你想说你没钱?还不起,呵呵,那我便要拿着欠条去找安庆王要了,看他还不还!” 乐亲王倒是淡定,睨了容昭一眼:“容世子可要想清楚,安庆王既然给了你八万两,你却不想用……那今日出了这门,你便是欠债不还之人,名声有损啊。” 既然安庆王已经给了钱。 四大亲王就有信心顺利拿到钱,除非容昭不要“安庆王世子”这个头衔了。 容昭闻言,长长地叹口气:“我身上带着父亲给的八万两,不还给王叔其实还另有一个想法,一个比福禄庄厉害百倍的计划……当然,这是容昭私以为,如果王叔们觉得这个计划不成,容昭便只能将钱还给王叔,放弃这个计划。” “什么计划?”她的话成功引起四大亲王的好奇。 容昭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也变得凝重:“福禄轩计划。” 四人一怔。 容昭缓缓开口:“福禄庄除了烟花与景色,还有酒菜最为迷人。” 她打开自己带来的酒,酒香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禄亲王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另外三人也有些馋了。 本就饿,再闻到这酒,心痒难耐。 容昭微垂眼眸,继续:“这样的酒菜若是只在福禄庄出现,实在是可惜,所以我想办福禄轩。” “能在外面吃到福禄庄酒菜确实是好事。”荣亲王咽了咽口水,点头,随即嘲讽一笑,“但你觉得一家酒楼,能比福禄庄吗?一家酒楼想要哄我们八万两投入,你当我们傻吗?” 他们其实明白,容昭说这些是想让他们“投资”。 就像福禄庄“合伙人”一样。 可福禄轩能比福禄庄? 容昭摇摇头,她一一看过四大亲王的脸,眼中满是认真:“一家福禄轩确实不行,但五家、十家、二十家、五十家呢?” 四人一愣,茫然地看着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节 乐亲王皱眉:“什么意思?” 容昭纤细好看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茶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欲将福禄轩开成连锁酒楼,即从京城到整个大雁朝,甚至邻国的每座城池,每一个州、每一个群,乃至每一个县,都有一家福禄轩!” 话音落地,房间再次陷入极致的安静,落针可闻。 四大亲王显然都被这话怔住。 容昭还在继续:“王叔们该知道酒楼有多少利润,只要好好经营,盈利定是不少。” 她看向他们,反问:“可是,当真是盈利便够了吗?” 四大亲王紧紧盯着她,似乎已有所感,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会有多大冲击。 容昭缓缓开口:“福禄轩连锁店开遍大雁朝,每一家酒楼都应是当地最好、最高档的酒楼,人人提起酒楼,便要提到福禄轩,走遍大雁朝,都能见到一模一样的福禄轩……” 四大亲王想想那个场景,只觉莫名心潮澎湃。 容昭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百姓们可以不知道达官显贵,可以不知道当朝丞相,不知道当朝王爷,却都会知道当地最好的酒楼福禄轩,也都会知道挂在福禄轩大堂的——福禄轩创始人故事。” 四大亲王呼吸变得急促。 容昭声音幽幽:“那是福禄轩五王的故事,四大亲王出资,容昭出力,合建天下第一酒楼!为的便是将美味与美酒,传遍大雁朝,为的便是游子们远离故土,却还有与故乡一致的福禄轩可消愁,为的便是,走遍天下,都有可口美食!” 四大亲王倒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半晌,愉亲王声音沙哑:“你这个计划太疯狂,八万两根本不够……” 容昭看向他,眼神笃定而认真:“够了,八万两够建好两到三家福禄轩,够培养福禄轩厨子与小二,够奠定天下第一酒楼基础。”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昂,语气越来越急促—— “半年内,我们能拥有四家福禄轩,只要看好方子,不让人完全模仿,每家福禄轩每月盈利千两。一年后,我们会拥有十家福禄轩。” “十家福禄轩一起为我们挣钱,每月盈利过万,两年后,我们将拥有二十家福禄轩。” “二十家福禄轩为我们每月盈利近十万,三年后,我们的福禄轩将开遍整个大雁朝!” 愉亲王呼吸越发急促,脸都涨红了。 那是激动。 另外三大亲王并不比他好多少,手握紧成拳,克制住兴奋。 第20章 二更 荣亲王身体克制不住前倾, 他给容昭倒上茶水,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另外三人同样身体前倾,像是下意识靠近她, 方便听得更清楚。 容昭喝口茶,继续:“今日两万两,他日福禄轩开遍大雁朝,人人皆知四大亲王的故事,人人皆晓福禄轩属于我们, 等到了那时,每月盈利数万, 分到我们每人头上至少一万两白银!” 四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血液都在翻腾。 容昭慷慨激昂:“等那时候,王叔们拥有数不尽的白银与名声,或许, 你们将会不再将银两放在眼里,你们可以捐些银两铺路修桥, 百姓会为王叔们立庙祈福, 人人都感念王叔们……” 四大亲王嘴角同时露出笑容,荣亲王眉开眼笑,笑得像是个弥勒佛, 却又努力克制住,使得表情有些狰狞。 乐亲王同款表情,摆手:“不太好不太好,我们毕竟只是王爷,皇兄或许会不高兴……” 他们很想! 但是他们担心皇帝不高兴。 容昭却不放在心上, 眉梢一挑:“这有何难?王叔们可为皇上捐银,每月分到手上万两白银的利润, 年底拿出五万两、十万两,交给皇上、捐与国库,皇上定会高兴,嘉奖王叔们,王叔们利民为国,注定将青史留名!” “每月上万两利润还只是低调预估,甚至每年可能分到数十万两白银的分红!” “每年拿到数十万两分红,王叔们可以花五万两铺路修桥,可以捐十万两给国库,享尽荣华富贵,名利双收,每年还能存下五万两、十万两,传给子孙。” “福禄轩,是王叔们功在千秋的产业!” 她端起刚刚倒好的酒,举起来:“所以,王叔们,可要与容昭一起,共建这利国利民、可传子孙、功在千秋、青史留名的天下一酒楼!” 天下第一酒楼! 何等霸气与狂妄,又是何等荣华富贵。 一起吗? 这他妈还用迟疑?! 今日就出两万两,而且还是已经拿出去、并不用再掏钱的两万两。 今日只需拿出一张欠条,他日就能拥有开遍全国的天下第一酒楼,就能拥有数十万两分红,就能拥有名与利…… 这他妈不干是傻子! 此时此刻,他们的脑海中已经在分配那数十万两的分红。 荣亲王贪吃,除了容昭说得那些,他还可以悬赏天下名厨为自己做菜。 乐亲王享乐,他想,若是年入数十万两白银,他定要为自己修建豪华住宅,再多养些美人。 禄亲王好酒,他想,他要花钱买到天下所有名酒,让人专门为他酿酒! 愉亲王谋名,捐五万两怎么够?他要攒两年,一次性捐二十万两!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愉亲王多么仁善…… 越想,四大亲王的嘴角越扬,心里美到极致。 容昭此人,在经商之上颇有手腕,能建好福禄庄,自然就能建好福禄轩,那酒菜更是他们都觊觎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成功? 他们便如同那福禄庄“合伙人”一样,也就是仗着容昭没钱还,可以占这个便宜,否则——这等好事,谁愿意分出去? 容昭翅膀不硬,他们才能插一手,这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再想想刚刚容昭的话、自己的畅想…… 热血沸腾啊! 四人激动的面红耳赤,一起端起酒杯,狠狠相撞。 荣亲王:“愿意,本王自是愿意与贤侄合作!” 乐亲王:“世子放手去干,王叔给你撑腰。” 禄亲王:“为功在千秋的天下第一酒楼,干杯!” 愉亲王:“……干了。” 酒水晒了些在桌上,但五人全然不在意,一口闷下这福禄庄之酒,醇香的酒水顺着食道流下,只觉得胸口更热了,心中激荡,热血久久不散。 容昭画完饼,觉得有些饿。 她问:“王叔们饿了吧?要不现在点菜?” 闻言,另外四人一怔。 荣亲王放下酒杯,揉了揉肚子:“不知为何,本王竟然觉得不饿了。” 另外三大亲王赞同地点点头。 原本是很饿的,现在竟奇怪地不觉饿了,还有些……撑? 容昭:“……” ——大抵是刚刚那饼画得太厚实。 - 原本在门外的马车被容昭坐了,谢洪让人牵马,等了片刻,后来那车夫又赶不上无名小子,被容昭远远甩在身后。 以至于他赶到德顺轩、找到小石头、再由小石头带到雅间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谢洪急得满头大汗。 他耽误了这么久,世子又没钱,恐怕那四大亲王要把他们世子吃了! 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推开雅间的门,急道:“王爷让小的送银——” 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面,容昭好好坐在那里,四大亲王红光满脸,各个都笑靥如花,一脸热情地给他们家世子夹菜—— “贤侄,你尝尝这个,这是德顺轩招牌菜。” “和东坡肉与蟹粉狮子头差太远,贤侄,还是福禄庄的菜肴更加美味。” “来来来,我给贤侄倒杯酒。” “贤侄多吃些,多吃些才能健康长寿,你身体如何了?要不要我再让太医给贤侄看看?” “对对,贤侄身体可要康健!” …… 房间里面一片和谐,只有四个“慈爱王叔”与他们十分重视的“小贤侄”。 那待遇,比皇子还好。 抱着匣子的谢洪:“???” 发生了什么? ——他们家世子给四大亲王下蛊了?? 大概是房间里面气氛太和谐,四大亲王都没计较他们“贤侄”这位不太懂礼数的老仆,谢洪只能茫然地抱着匣子,走到一旁,与其他下人站在一处。 他一脸迷茫,精神恍惚。 而饭桌上,只有容昭在认真吃饭,四大亲王都不饿,光顾着给她夹菜。 很快,午饭便结束。 禄亲王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迫不及待追问:“贤侄,你说那福禄轩我越想越合适,要不这样,我们赶紧将契约定下,白纸黑字写下来?” 他这是害怕容昭反悔! 毕竟,这件事他们越想越觉得自己得利,若是容昭回去一想,觉得带他们玩亏得慌,反悔怎么办? 容昭闻言,凤眼含笑,点点头:“自然是好,王叔们放心。” 她话音一转,又道:“不过,容昭还有一事要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节 “什么?” 容昭:“股份。” 她缓缓开口:“股份,即我们各自拥有福禄轩多少股。” 愉亲王眉头一皱:“难道不是一人二成吗?” 容昭身上的八万两其实是他们的钱,拿这八万两建酒楼,相当于他们出钱,容昭出技术,自然是一人两成,有什么可说? 容昭闻言,却摇了摇头:“王叔,若是一人两成,将来福禄轩发展之时,我们每人占比相同,便反而没了主心骨,任何事情都得五人同意,我们现在一心还好,若是不一心……恐怕福禄轩毁矣,功在千秋的产业便会毁于一旦。” 四人心口同时一紧。 他们完全明白容昭的意思! 一人两成,每个人都拥有同样的话语权,若是他们不睦,福禄轩便会受到很多影响。 而他们和睦吗? 呵呵,和睦个屁。 禄亲王忙问:“贤侄你有办法?” 容昭脸上露出无奈:“所以容昭想,若不然将福禄轩分为一百股,每位王叔让给容昭一股,容昭二十四股,各位王叔十九股。” 不等说话,她赶忙解释:“容昭不是贪那一股,若是容昭想要钱,与其他商贾合作福禄轩岂不是得到更多钱?容昭是怕福禄轩没了主心骨,容昭得二十四股,便能不被左右,一心专研福禄轩发展,若是王叔们对容昭有意见,两两合一,股份大于容昭,可以压制容昭。” 她说得很明白,四大亲王全都听懂了。 愿意发展福禄轩,是他们相信身边的兄弟吗? 当然不是,是他们觉得容昭能赚钱,能复制福禄庄的成功,也是看中容昭手上的各种酒菜方子。 况且,别说以后,便是现在四大亲王就不太和睦,他们可是分别支持着皇子。 若是以后,身边兄弟失败,非要鱼死网破,阻拦福禄庄发展可怎么好? ——容昭的办法最合适。 她只是多要一股,显然也不是真贪多一点分红。 于是,四大亲王点头:“可以,我同意。” 荣亲王:“贤侄,就按照你说的办,现在写契书?” 然而容昭还是摇头,笑道:“不急,容昭心中还有一个方案没说……” 四人一怔,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愉亲王皱着眉:“什么方案?” 容昭笑容温和有礼:“这福禄庄从准备到开业,再到爆火,也不过是一个月不到,可那福禄轩计划,想要彻底完成,竟是至少需要三年。” 刚刚容昭画饼,啊不,游说他们时便说过,三年福禄轩开遍大雁朝。 乐亲王茫然点头:“啊,我们知道,三年就三年。” 三年将福禄轩开遍大雁朝,三年拥有功在千秋的产业,十分划算啊! 容昭却叹口气,摊手:“容昭习惯了福禄庄这样快速赚钱,三年时间,有些太久啊,若是稍微加大些投资,将这个时间缩短,才更好。” 加大投资? 这是一个没有出现过的组合名词,但是容昭之前提过“投资”,这会儿四大亲王很容易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愉亲王皱眉:“你是说还要加钱?” 他瞬间便不高兴了,眼神不悦地看着容昭。 禄亲王同样摇头:“三年时间不长,三年拥有功在千秋的产业,怎么算长?” 乐亲王:“总共八万两,这可一点也不少了。” 荣亲王眼神狐疑:“容世子,你到底是何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吃饱了吗? 第21章 三更 容昭相当淡定, 依旧是叹口气:“是不少,可若是再多一点点投资,时间便能缩短不少, 多一万两投资,初始也许便能多开一家店,半年后、一年后,便能多好几家店。” 她状似无意感叹:“世事无常, 时政瞬息万变, 能缩短些时间,终究是好事……” 最后这话看起来没什么意义。 但荣亲王却是瞬间瞳孔一缩, 猛地反应过来。 三年时间不长。 可现在是夺嫡关键时期啊! 一分一秒都是非常珍贵的,三年时间,若是当中皇上有个意外,新皇登基…… 他们都有支持的皇子, 可谁又能保证自己支持的皇子一定会登基? 若是下一任皇帝不是自己支持的皇子, 而对方登基时, 自己已经手握天下第一酒楼……岂不是多了一张保命符? 这天下第一酒楼不单单是功在千秋的荣华富贵, 还是他们的一条退路啊! 这样一想,荣亲王瞬间心动。 天下第一酒楼早日成形,他的名声早日传扬出去, 他便越是安全。 荣亲王瞬间想通,另外三大亲王愣了愣,再看荣亲王脸色,也很快反应过来。 顿时,四人心中念头便是一转。 ——若是再加些钱, 让这个进度加快,似乎对他们也很有利? 而此时, 容昭站起来:“四位王叔,我们同建天下第一酒楼之事已定,现在只待定下初始资金。这件事你们好好想想,想清楚了随时通知容昭,我便立刻拟定契书。” 她给足他们思考时间。 禄亲王还沉浸在利益衡量当中,容昭多给他们时间思考,也不是什么坏事。 若是他们当中有人思考过后放弃,那自己能多占些福禄轩股份,反而更加有利。 荣亲王站起来:“我送送贤侄。” 另外三大亲王也都站了起来。 容昭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摊手:“对了,王叔们记得商量一下追加多少投资,大家尽量出资相同,这样股份比例也能相同。” 四大亲王:“!!!” ——他们又发现了一个关键! 若是瞒着另外三人,自己稍稍多出一点,岂不是自己在福禄轩的话语权就能更重?福禄轩创始人名字罗列时,自己的名字也能在前面? 这样一想,顿时心头怦怦直跳。 荣亲王面色变了又变,却又很快恢复。 ——他得偷偷进行。 ——这事儿不能被另外三人知道。 然而巧了,另外三人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思,笑容灿烂而毫无异样。 荣亲王摸着肚子,真诚感叹:“其实慢一点就慢一点吧,要不还是按照原计划,每人出资两万两,占十九股。” 乐亲王点点头:“三年若是能建好基业,也挺好的。” 愉亲王:“我也支持。” 禄亲王:“可以,本王赞同。” 容昭笑了笑:“没事,王叔们想想,确定后给容昭送信便可。” 四人一齐点头。 他们露出笑容,一团和气,亲亲热热送容昭离开。 一边走,容昭一边随口道:“对了,福禄轩开业需要不少厨子,还要对他们进行培训,让他们学习福禄轩酒菜做法,王叔们都是福禄轩老板,可否支援一二?” 谢洪:“?” 荣亲王:“当然可以,福禄轩是我十分重要的产业,我府上有一厨子,最是擅长厨艺,吃过的,就能仿个大概,福禄庄有几道菜他都能——” 声音戛然而止。 再说下去,他就要自/爆自己让人去福禄庄偷师的事情了。 乐亲王:“我府上也有好厨子,回头便送给容世子。” 愉亲王与禄亲王同样点头。 ——他们一致决定,将之前带去偷师的厨子,交给容昭,去建设他们的福禄轩! 容昭满意颔首。 谢洪:“……”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世子说,不担心那些厨子偷学了…… 大堂里面。 张长言和他二哥都猫在角落。 张长言:“二哥,要不现在放出消息吧?” 张长行摇摇头:“再等等,等四大亲王出来,他们受了这么大气,肯定不会放过容昭,待会儿他们出来说容昭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时,我们再放出流言。” 张长言点点头。 张长行:“那容昭嚣张了这么久,借钱博名声,声名远扬,我看回头他如何收场!”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2节 张长言十分赞同:“对!” 他虽然和容昭合作,但不影响他非常不喜欢容昭扬名。 现在容昭能够被扣上“败家子”称号,他当然是高兴,张长言咧开嘴,“嘿嘿嘿”笑得十分荡漾。 这时—— “快看,他们出来了!” 张二与张三顿时一脸期待地看过去。 荣亲王:“贤侄小心,这有楼梯,别被绊倒。” 乐亲王:“哎呀,哪用贤侄掏钱,这顿饭乐王叔请了。” 愉亲王:“呵,你快收起来吧,这顿饭我请容世子。” 禄亲王:“别争了,我都让人结账了。” 张二和张三:“???”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脸懵逼,看着四大亲王十分热情地将容昭送上马车,四位身份更高的亲王,竟然亲自送一个世子…… 整个德顺轩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当中不乏有收到消息来看好戏的人。 结果没看到他们想看的戏码,反而被这出戏给惊到了! 容昭早就注意到角落“贼眉鼠眼”的张三,但她没有理会,同四位“好王叔”告辞后,上了马车。 等无名架着马车离开后,马车上,谢洪深吸一口气。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容昭。 这一刻,容昭在他面前无限拔高,宛如一座令人震惊的高山,让人望而生畏。 他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试探:“所以……世子要与四大亲王合伙开酒楼?他们便不收回欠银?那八万两……不用还了?” 谢洪只听到后半段,但也足够清晰。 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四大亲王会同意与容昭做生意,还是一副十分激动、十分荣幸的样子? 容昭颔首。 谢洪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又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可是世子,他们虽然不收欠款,可建设酒楼的钱……” 容昭折扇在膝盖上敲了敲,眼中闪过狡黠,云淡风轻:“当然是等着他们追加投资。” ——让她掏钱? ——对不起,她没有。 她只有一个安庆王世子头衔,只能开空头支票。 谢洪不解:“可是,刚刚四大亲王不是说,不追加投资,就一人两万两吗?” 容昭轻嗤一声,折扇轻点:“谢叔,你没懂他们。” 她语带笑意:“若是真不追加投资,为什么刚刚不把契书定下来?刚刚没定契书,就是留私下操作的时间呀。” 谢洪:“!!!” 他再再次倒吸一口冷气,看容昭的视线充满了敬意。 啥叫空手套白狼,这便是。 连厨子都要四家出,最后要四家出的,恐怕会更多! 石头眼神敬畏:“世子,那他们会追加多少钱?” 容昭:“小石头,你要明白,不是他们想追加多少钱,而是我需要多少钱。” 她嘴角带着笑容,凤眼微微眯起,折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莫名的,小石头和谢洪一起抖了抖。 - 德顺轩。 刚刚那一幕让大堂所有人震惊,一直到容昭离开,张长言和张长行才反应过来。 张长言下意识看向张长行:“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张长行:“……”我怎么知道?! 他站起来,走向四大亲王。 张长言赶紧跟上,一脸的茫然与疑惑。 四大亲王相互客气,但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此时笑不达眼底,对对方充满了防备。 张长行走过来,声音轻轻:“长行见过各位亲王。” 张长言跟上。 愉亲王摸了摸胡须:“是张二公子和张三公子啊,你们怎么在这里?” 张长行小心翼翼试探:“我们正好在这用膳,请问四位王爷,那容昭可是还清欠款?” 荣亲王:“欠款啊……” 欠条还没还回去,但他们已经都确定要投资。 也因此,荣亲王想了想,回道:“欠款不成问题。” 张长言理所当然以为容昭还了,立刻激动道:“容昭可是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他曾经说过,他不用安庆王府的钱还账,现在竟然变卖家产,啧啧,真是有些败家了——” 这是一开始便准备好的话术。 他们这边与四大亲王这么一感叹,马上就放出各种各样消息,给容昭贴上“败家子”头衔,抹掉他“孝子”名声。 然而,张长言还没说完,荣亲王眼睛一瞪—— “胡说!” “我何时说容昭变卖安庆王府产业还债呢?” 张长言:“?” 乐亲王摇摇头:“容昭可不是败家子。” 容昭是他们“天下第一酒楼”之后的掌舵人啊,那钱便是现在还给他们,他们也绝对不要。 这时候若是容昭“败家子”名声传出去,对方还有必要与他们合作吗? 恐怕会直接用安庆王府的钱还给他们! 虽然容昭没明说,但他们都知道,容昭不想用安庆王府的钱还债,到底还是想要名声。 名声没了,对方万一破罐子破摔呢? 他们功在千秋的产业呢?! 所以,绝对不能让人说容昭是败家子。 张长行:“?” 愉亲王给他们解释:“容世子确实借了我们些银两,但是我们不准备收回,我们将与容世子一起开酒楼,那钱是我们的投资。” 张长行:“??” 禄亲王眼神相当不满:“你这小子,以后莫要信口胡诌,你当谁都像你一样,那容世子可是有大‘才’在身。” 张长言:“???” ——不是。 ——你们怎么不按剧本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大亲王:谁敢污蔑我的好贤侄! 今日份第三更搞定。 第22章 加钱 流言传遍京中。 当然, 与原计划不同,传遍京城的并非是“安庆王世子败家”,而是“安庆王世子与四大亲王合开酒楼”。 “听说了吗?容世子要与四大亲王合开酒楼了!” “当真?!那以后岂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福禄庄酒菜?” “我真想尝尝那被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酒菜到底是何味道。” “这算什么, 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当初容世子借四大亲王的钱便是他们对酒楼的投资!” “之前我还担心容世子还不上钱,被人叫败家子……” “呸,怎么可能?容世子那等人物, 怎会是败家子?四大亲王可都愿意与他合作, 这是极有能耐之人啊。” …… 这变故来得太快。 京中等着看好戏的人全都震惊一脸。 尤其是那些就等着抹黑容昭的人,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安庆王同样是一脸震惊。 容屏伸出手, 缓缓端起水杯,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的手正在颤抖,他僵硬地狂喝了两口,这才从谢洪说的话中回过神。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3节 他扭头看一眼容昭, 再看一眼…… 而容昭始终淡定地坐在旁边, 倚靠着椅子, 端着茶盏, 悠闲喝水,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容昭:“父亲,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容屏:“……” 他很想嘴硬, 但到底好奇,于是扭头问道:“所以你要和四大亲王合开酒楼,他们不再要你还钱,你将酒楼分给他们?” 容昭颔首。 容屏眉头一皱:“那你还不如把钱还给他们,自己开酒楼, 将酒楼全部利润都捏在手上。虽说现在会有人说你败家,但等你的酒楼兴盛起来, 他们自然会闭嘴。” 花安庆王府八万两自然是败家行为。 可当容昭的酒楼赚回八万两后,容昭身上的所有污蔑都会洗清,利润也全都捏在手上。 用得着分那么多钱出去吗? 没人怀疑福禄轩会不赚钱。 容昭画的这个饼四大亲王愿意吃,她画饼手艺高超只是一方面,人老成精的四大亲王必然也能嗅到这“饼”是真的香、真的好,才会吃。 闻言,容昭摇摇头:“我将福禄轩分给四大亲王,不单单是为了他们的钱,是为了他们的权势,以及与他们建立联系。” 她放下茶盏,声音轻轻:“便是四大亲王不给钱,我若创办福禄轩,也依旧会将股份分给他们。” 为什么合办福禄庄的人选张三,与四大亲王却要合办连锁福禄轩? 什么权势,能罩住多大的产业,她心知肚明。 容屏是大雁朝唯一异姓王,事实上,安庆王府风雨飘摇,她这个女扮男装的世子便是最大的雷。 连锁酒店不比京郊一个庄子,若是没有人罩着,若是没有极大的权势,根本不可能在古代将连锁酒店开遍大雁朝! 在现代也是如此。 那些上市大企业,他们的钱当真全部属于老板吗? 容昭如果不舍出福禄轩大笔利润,那所谓的连锁福禄轩,压根儿就办不起来! 光是在京中就铺不开,更别说铺向大雁朝。 能对付安庆王府世子的福禄轩、能仿照容昭的福禄轩,敢欺压大雁朝五大王的福禄轩吗? 现实就是如此。 这是充满阶级的古代王朝。 更何况,四大亲王还不单单意味着四大亲王,还意味着他们背后三大皇子派、中立派。 囊括所有势力,福禄轩才是真正谁都不会对付的中立派。 能用四大亲王的钱、四大亲王的权来构建福禄轩,容昭一毛不出,拿干股24%,已经是对她而言最好的局面。 况且—— 这个饼四大亲王只有吃了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深却又多么撒不开手的饼。 只要她欠着四大亲王巨大的利润,他们就绝不会撒手! 福禄轩的保护伞,终有一日,也会是她的保护伞。 容昭一贯脸上带笑,凤眼弯弯,但此时,她面上毫无情绪,眼中却是坚韧而有力,那双和善的凤眸竟如此犀利。 容屏怔住。 容昭缓缓站起来:“孩儿去准备一下,今夜当是要接待四大亲王的人。” 容屏还是没说话。 他怔怔看着容昭背影,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感受——他老了。 他只会将容昭关在府里,他只会尽可能不接触人。 然而容昭不这么做,她走出王府,大刀阔斧挥向所有力量,桩桩件件,全都是牵动京城人注意力、牵动无数股力量的大动作。 容屏不知道容昭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到目前为止,容昭虽说游走刀尖,却完美应对所有危机,从未出错! 他真的老了。 那一瞬间,容屏肩膀塌下。 走到门口的容昭回头,偏头一笑:“对了,爹,你的钱用不上,你还是留着养老吧,要是钱不够告诉我,我可以送些过来。” 安庆王:“……” 他蹦起来,跳脚骂道:“你个不孝女,老子有钱!!” 容昭挥挥手,背影消失不见。 容屏骂着骂着,却又笑了:“臭丫头,分明是感激老子。” 围观全过程的谢洪:“……” ——这父女俩,一个疯狂挑刺,一个道谢也说得这么气人。 - 当夜。 安庆王手背在背后,从堂屋探头往外看了眼,扭过头,一脸狐疑:“你确定他们会加钱?” 容昭颔首。 安庆王走回来:“一人加两千两?” 容昭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脸上带着狡黠:“若是一人加两千两,那今日在德顺轩就能定下,父亲你且等着看好戏吧。” 容屏一头雾水地坐回椅子上。 随后,不到一炷香时间,有人来了。 小厮甲:“安庆王,容世子,小人奉愉亲王之命前来送口信,愉亲王说,他出三千两,希望能比另外三位亲王多占一股。” 容屏:“?” 小厮甲离开后。 不到一炷香时间,小厮乙上门:“乐亲王说,他愿意出三千两,希望能比另外三大亲王多占一股。” 容屏:“??” 小厮乙离开后。 不到两炷香时间,小厮丙踏入安庆王府,声音恭敬:“小人替禄亲王传话,世子,禄亲王道,另外三位亲王如果出两千两,他愿出四千两,希望比另外三大亲王多占一两股。” 容屏:“???” 小厮丙离开后,小厮丁上门:“荣亲王愿出五千两,多占两股,还望世子成全。” 容屏:“……” 轮流接待完四个小厮。 安庆王咽了咽口水,撇嘴:“这四大亲王白日还说不加钱,晚上却都悄悄加钱,就没一个老实出两千两的!” 如果真有人老实出两千两,那可就要被另外三家死死压住。 荣亲王竟然还出五千,果然最有钱。 容昭一脸淡定,纤细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容屏实在不懂,问她:“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他身体动了动,有些焦躁:“四大亲王都想压对方,也都给你施压,如果你没能满足他们,恐怕最后就会有人埋怨你。” 虽说多了一万五千两,可现在这局面越发不好收场。 容昭依旧淡定,她抬手招了招,几个小厮走过来,容屏一头雾水,待听清楚说了什么之后,他的瞳孔一缩,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这这…… - 愉亲王。 愉亲王同王妃道:“那容世子希望一人多出两千两,我多出三千两,当是能压他们一筹!” 王妃点头称赞:“还是王爷考虑周全。” 随即又是叹口气:“之前出了两万两,现在这三千两可是东挪西凑才弄到的,府上现在已经没多少现银。” 愉亲王安慰她:“现在日子稍微苦一点,之后福禄轩开始盈利,一切都好了。” 王妃很看好福禄轩,遂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小厮冲进来,跌跌撞撞:“王爷,王爷,刚刚打听到消息,荣亲王府竟然要出五千两!” “什么?!”愉亲王猛地站起来。 他咬牙切齿:“这个老匹夫,果然想多出钱压住我们,指不定还想独霸福禄轩。” “王爷,那现在怎么办?”王妃也急了。 愉亲王咬着牙:“加钱,我们出六千两,一定要压过他们!” 乐亲王府。 “王爷,不好了,刚刚收到消息,愉亲王出六千两。” 乐亲王:“这家伙不怀好意啊。” 他破口大骂:“当初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这些年一直与我作对,没少给我添堵,现在竟还想压我一头。来人,去给容世子说,我们乐亲王府出七千两!” 禄亲王府。 “王爷,不好了,容世子说,我们恐怕不能多一股,还要让些股份出来,因为乐亲王竟然出八千两,一定要压我们一筹。” “什么?!” 禄亲王抱着酒壶,直接跳起来:“他一个当弟弟的,竟然想压当哥的?呵,做梦啊,老子年轻时候就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这次砸这么多钱,恐怕是不怀好意。” 他叫来账房,盘算半晌,咬牙:“去告诉容世子,禄王叔出一万两!一定要比他们多分些股份。” 荣亲王府。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4节 “王爷王爷,容世子说不成,禄亲王出一万两千两,要独占鳌头。” 什么?! 五千两都不够? ——他那群该死的兄弟! 荣亲王暴怒:“加钱,我出一万五千两!” 旁边,王妃猛地站起来,拉住荣亲王:“王爷,已经出了两万两,再加一万多两,岂不是出三万多?何必呢?” 荣亲王抿唇,摇摇头:“你不懂,如果他们三家有压过我的念头,我就一定要将他们压过去。这不是因为面子,立储在即,二皇子优势明显,我要支持他就绝对不能扯他后腿。” 王妃依旧迟疑:“太多了,之前两万两已经拿走府上现银,再加一万多两,岂不是还要当些东西?” 他握着王妃的手:“容昭有一点没说错,初始资金越充足,福禄轩扩展速度便越快,我现在只要拿到比他们更多的份额,之后就能给二皇子更多的支持。”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况且,我现在压制住三大亲王,以后也就能慢慢将他们排挤出去……” 王妃微怔。 荣亲王:“当些东西就当些,实在不行,我找二皇子借,福禄轩是功在千秋的产业,我绝对不能被他们三个压下去。” ——四大亲王,终究还是四个互相不对付的人。 容昭之前坑了他们,才有他们临时的抱团与合作,现在不存在共同“敌人”,他们便又成了敌人。 王妃终于缓缓点头。 - 安庆王府。 容屏脑袋都疼了,他咬牙:“你疯了?你在这中间挑事,逼着他们加钱,万一他们四个互通消息,知道是你在捣鬼,你可怎么办?” 容昭放下茶盏:“父亲安心,他们不会知道。” 容屏捂着胸口,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太危险了! 他颤抖着手掏出药丸,吃下一颗,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你迟早会把我吓死。” 容昭倒水,递给他:“所以父亲,你应该想开些。” 容屏:“……” 他接过茶盏,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就这么无限制加钱,挑战四大亲王底线吗?我看你怎么收场。” 容昭打开折扇,潇洒地摇了摇,声音带笑:“石头,去通知我的四位好王叔,明天在德顺轩会面,签署契书。” “是。”石头立刻出去。 容屏眉头皱得死紧:“就这样?你不收场了?他们都以为自己比其他人出得高,等明天那什么股份分配时,四大亲王都得恨死你。” 现在是愉亲王六千、乐亲王七千、禄亲王一万,荣亲王一万五。 容昭传了假话,给其他人抬过价,导致荣亲王加到了一万五,明儿就算荣亲王知道自己股份更多,但被坑了那么多的钱,恐怕也得埋怨容昭。 所以—— 是四大亲王都会恶了她。 容昭到底怎么敢?!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谢谢四位好王叔! 四大亲王:…… 第23章 追加 容屏实在是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缓和的局面,容昭怎么又搅得更乱呢? 容昭一把将扇子合上,嘴角的笑容缓缓敛起来, 声音平静:“因为两万两还不够多,不够他们死不撒手……” 容屏有些不太理解,却又好像隐隐理解。 是为了牵住四大亲王,让他们在没收回钱之前, 保住她? ——这一点早在容昭向四大亲王借钱时, 她便解释过,容屏此时似乎有些明悟。 他深深看着容昭。 不得不承认, 这一刻,容昭在他面前无限拔高。 容昭这时却话音一转:“当然,主要还是我没有八万两呀,他们不出钱, 难道让我出?” 容屏:“……” 哦对,容昭话放得十分豪横, 但她其实没钱!! 八万两什么的, 她根本没有! 可她永远一副理所当然,仿佛她有八万两的架势,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容昭有八万两”合情合理…… 瞬间,容屏沉默了。 容昭站起来:“父亲,孩儿先去睡了,明日之事切莫担忧,孩儿自有办法。” 容屏更加沉默了。 等到容昭离开后,他依旧坐在堂屋。 谢洪小心翼翼上前, 关心问道:“王爷,怎么了?要去休息吗?” 容屏缓缓看向他, 半晌,幽幽开口:“明日让太医将药丸再多配制一些,平心静气的那种、安抚心的……” - 德顺轩。 这是四大亲王第二次与容昭在这里会面。 这一次与前一次不同,前一次他们心中的恶意是对着容昭,这一次却是对着另外三大亲王。 ——虽说自己同样心怀不轨,但对方企图多拿一股算计自己也是事实。 同样都是亲王,同样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狠角色,自然对企图算计自己的人很是不满。 索性,自己是最后胜利那人。 四人都抱着又埋怨又得意的复杂心情来到德顺轩。 与前次不同,容昭是第一个到场之人。 她十分热情地迎接四位“王叔”,来一个迎接一个,笑语盈盈,落落大方,让人不知不觉便将心中的憋闷稍稍放下。 荣亲王最后一个到场,在容昭的热情欢迎下,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另外三人哼了声,而另外三人同样没给他好脸色。 荣亲王不再搭理他们,转身看向容昭:“世子,既然人齐了,现在就准备拟定契书吧。” 容昭颔首:“自然,来,王叔这边请。” 她引着四人进入雅间。 大堂里面。 张长言小心翼翼将脑袋从袖子后面露出来,磨了磨牙:“看来四大亲王与容昭合作已经是铁板钉钉,阻拦不了。” 旁边,玉竹哭丧着一张脸:“丞相可很是生气。” 可不是生气吗? 气得大骂张长行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将人拘在家里,很是一顿嫌弃。 想到这里,张长言长出一口气。 幸好还有他二哥顶着! 玉竹看向他:“三少爷,我们为什么还来这里呀,既然阻拦不了,又来干什么?” 张长言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自然是探查情况,我与容昭合开福禄庄,他们现在又要开酒楼,万一影响我福禄庄生意呢?” 玉竹想说:待在大堂又能探听到什么?! 然而看着他家少爷,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 雅间里面。 五人再次落座,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座次,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氛围。 甭管心里多憋闷,想到福禄轩,想到未来“功在千秋”的产业,心情终归是好的,嘴角缓缓上扬。 禄亲王扫了另外三人一眼,道:“世子,拟定契书吧,也分一分股份。” 荣亲王闻言冷笑:“对,分一分股份,想必昨晚都给容世子回复了,就按照回复来分配所谓股份吧。” ——他一万五千两,定然是头筹。 愉亲王嘴角微微上扬:“我同意。” 乐亲王端起茶盏:“希望三位兄长不要反悔。”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博得了头筹,正放出狠话,让对方不要更改。 容昭背后,谢洪额头冒出大颗大颗冷汗。 安庆王不放心,让他跟过来看看,可看到这个局面,谢洪腿都软了,勉强维持着冷静,僵硬着站在后面。 ——世子啊! ——将局面变成这样,你可要怎么办?! 谢洪内心正在崩溃,却见容昭铺开纸笔,而后清朗的声音响起:“四位王叔,在拟定契书之前,容昭还有一事要告知各位。” 四人皆看向她,眼神疑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5节 容昭长长叹口气,一脸无奈:“事实上,王叔们追加多少还没有盖棺定论,我知王叔都想多拿一股,可是,已经抬价到两万两,容昭不得不阻拦王叔们。” 她的背后,谢洪差点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去。 ——怎、怎又给加五千两?! 四人:“!!!” 他们同时瞳孔一缩,眼神震惊。 两万? 谁竟然出到了两万?! 荣亲王咬牙切齿,他以为自己一万五千两已经很可怕了,结果还有人竟想出两万,这是一定要多占股份吗? 此人究竟是何居心?! 这一刻,四人心中想法出奇一致:绝对不能让那人压住他们! 敢再出两万两,这样的决心和胆气,说他背后没点算计,谁会相信? 荣亲王出到一万五,便是想要之后排挤掉另外三人,那人竟然出到两万,恐怕图谋更甚,怎能让那人得逞? 荣亲王、乐亲王、禄亲王,心中各种想**转。 不得不说,容昭一个两万两,确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将他们打蒙。 只出六千两的愉亲王先是懵逼,不是本该加两千两吗?怎么又扯到两万?! 懵逼过后,随即便是暴怒。 他这个人脾气最差,根本压不住,便要开口质问是谁狼子野心…… 容昭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率先开口:“容昭觉得,王叔们没必要一直加下去,我知王叔想要福禄轩尽快发展,前期多些投资,尽快回本是好事,但如果一直加下去,恐怕无休无止。” 她扫过众人,声音轻轻:“所以昭想,若不然王叔们便止步两万两吧,最高只能加到两万两,王叔们以为如何?” 她的脸上似有若无地带着担忧与纠结,又带着忐忑不安,好似生怕得罪他们。 也是,一个小小世子,怎敢得罪四大亲王? 她只是害怕他们无休止加下去,她将他们加价的额度定在目前最高加价上。 合情又合理。 ——可恶的不是容世子,是那个出两万两要压他们的人! 容昭一脸紧张:“王叔们同意吗?若是不加了,容昭现在便分配股份?” 身后,谢洪见鬼一样看着她,若不是他全程跟着容昭,知道真相,恐怕也会相信真有人出到两万两,而她正忐忑害怕…… 敢在四大亲王中间挑事,将钱从两千推到两万,他们家这个女世子,会害怕?! 荣亲王脸黑如墨。 他都加到一万五千两了,怎肯还被人用所谓“股份”压着? 荣亲王冷笑:“谁出不起两万两吗?我也加到两万两。” 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人如愿。 敢出两万两,指不定多少算计等着他们,股份上面,他是绝对不能比容昭之外的任何人少的! 禄亲王脸黑如墨。 此刻,他的想法和荣亲王一致,不能让那人如愿! 如今荣亲王也出到了两万两,他若是不加上去,股份得比他们少很多。 那他出的一万两,岂不是百出? 一开始加价的目的是压别人,现在加价的目的自然是不让别人压自己。 禄亲王冷笑:“两万两便两万两,当真欺我禄王没钱吗?呵呵,两万两还是拿得出来。” 愉亲王:“……” 他没钱,他不想加! 张了张嘴,又把话全都吞了回去。 别人都出两万两,他才六千两,这股份差距得多大? 两万两是很多,但福禄轩的投资终归是赚的,现在咬咬牙,很快便能名满天下,他不想被荣亲王和两个弟弟压着,便也不能后退! 同开福禄轩,除容昭这个管理者外,若是有人股份还在自己前面,别人提起福禄轩属于谁,会提到自己的名字吗? 都出两万两,局面已经将他架起来。 此时撤退,不仅要被另外三大亲王嘲笑,还会损失福禄轩实际的利益,绝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股份之上,寸步不能让! 于是,出于各种各样的不同心理,愉亲王和禄亲王也都同意。 容昭欣慰一笑:“太好了,容昭真怕四位王叔争起来,现在这种平稳局面,我也能放心了。那便王叔们各自追加两万两,占十九股,我出技术与管理,占二十四股,现在便来拟定契书!” 她只提到追加两万两,“两万两”这个数字不是那么难接受。 但实际上,四大亲王是各出了四万两! 她的话没问题,四大亲王缓缓点头。 是这样的,他们出钱数目一致,“股份”便相同,谁也别想压谁,谁也不曾输给谁。 等等! 电光火石,愉亲王眼睛一瞪,脑海中闪过什么,他看向容昭,眯起眼睛:“不对,我们都追加到两万两……那先出两万两的是谁?” 另外三人一怔。 对呀。 自己没有出两万两,刚刚除了自己,另外三人也是说将钱加到两万两,那谁才是那个一开始便将钱加到两万、让他们没有退路的人? 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 四人全都看向容昭,脸上带着询问,眼神疑惑。 容昭背后,谢洪汗已经打湿衣衫。 ——他们发现问题了! 谢洪面色不变,双眼却紧张地瞄向容昭。却见对方依旧出乎意料的冷静,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反而淡定异常。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淡定点,小场面啦。 第24章 股份 被几双眼睛盯着, 容昭毫无破绽,无奈一笑:“愉王叔,不要追问这个问题。” 话音落地,四大亲王眼中狐疑更甚。 愉亲王正要继续追问。 容昭话音一转:“我已经将银钱封顶两万两,不管那位王叔是谁,他都和大家一样股份,何须出来得罪人?王叔们卖容昭一个面子, 不要追究好不好?” 愉亲王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 瞬间反应过来。 对呀,容昭封顶两万两, 那人没办法再加,他们也都加了两万两追上,大家股份一样,那人没占到好处, 又何必出来认? 如果多出钱的人多占了股份, 得罪另外三人又如何? 可那人丝毫便宜没占到, 他何必冒头来得罪人? 虽然他们从来不对付, 但这种毫无好处的情况下,那人怎么可能会画蛇添足? 所以刚刚,有一个人其实已经出过两万两, 但他还是和他们一样,假装重新出,隐藏在他们中间! 而容昭封顶两万两,透出对方底牌,已经得罪人, 那人恐怕是因为他们都在场,才不敢对容昭发火。 容昭不愿再继续得罪人, 自然不会拆穿那人…… 想到这里,四人同时心中一沉,看对方的视线阴郁。 ——真是藏得深啊。 容昭背后,谢洪微不可见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次感叹:他家世子旁的不说,这胆识绝非一般人能比…… 这他妈都能临危不乱! 瞧她装得,就跟真的似的。 四大亲王互相戒备,看谁都充满了怀疑。 荣亲王:莫不是老三愉亲王?这家伙一直心思颇深,欲要将他这个兄长压下。 愉亲王:莫不是老五乐亲王?这个弟弟不老实啊。 禄亲王:莫不是二哥荣亲王?这个大哥压他们之心从不掩饰。 乐亲王:莫不是四哥禄亲王?这个哥哥别看面上和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他们在眼神交锋。 荣亲王:老四看我作甚?莫不是那人是老四?! 愉亲王:二哥神态不对呀,怎么看起来那人又像二哥? 禄亲王:老三盯着二哥干嘛?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到底是二哥还是三哥?! 乐亲王:……算了,几个异母哥哥都不是啥东西。 四大亲王眼神交锋越发厉害,容昭全当没看到,十分淡定。 她提起笔,铺开纸,却在正要书写时又顿住,喃喃:“我们要制定的是未来几年福禄轩的发展,福禄轩不会只有一家,定会无限扩张,在我们可管辖内还好说,若是开到了领国,福禄轩肯定也会跟着改变。” 她一说话,四大亲王收起对旁人的心思,全都看向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6节 荣亲王皱眉,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容昭摇摇头:“连锁酒楼是一种新的模式,用现有老式契书恐怕不行,所以我想,要不然我们拟定一种新的契书?” 四人越发疑惑,“什么契书?” 容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提笔写下大字:股份欠条。 四人微微一怔。 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但奇怪的是,他们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之后,容昭笔下生风,一行行字迅速写下来,越写其他人眼睛越亮,越写四大亲王便越是兴奋。 和他们之前商定一致,福禄轩分为一百股,四大亲王各出四万两,占福禄轩十九股,容昭出技术与管理,牵头福禄轩,所以占股二十四。 所写更加细节,不仅写明了福禄轩包含扩建之后的所有福禄轩连锁酒楼,还有股东大会、股权价值、股东分红等等细节。 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容昭全都写上去了。 极其规整,又极其全面,完全保证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最后的最后,是四人的签名区。 容昭刚刚停笔,荣亲王一拍桌子,极其兴奋道:“好!很好!这股份欠条写得很详细,容世子你费心了。” 容昭“羞赧”一笑:“我既拉了四位王叔合伙,定然会做好,这可是福禄轩,比福禄庄声势浩大的福禄轩。” 四大亲王满意地点点头。 有那样的酒菜方子,有这么多银两,还有容昭这样认真的态度与能力,福禄轩何愁不成功? 没人和钱权过不去,昨日之前他们深深厌恶着容昭,昨日之后的今天,若是容昭能帮他们实现流芳千古的愿望,那容昭便是他们的“好贤侄”。 愉亲王笑着笑着,又问:“只是为何要叫欠条?” 容昭笑容不变:“股份欠条,即容昭欠各位王叔的股份,有我安庆王府在,定不会坑骗四位王叔。” 愉亲王恍然地点点头。 四人都很满意这份《股份欠条》,自然是高高兴兴提笔签字,盖上章,一式五份,每人都能拿到一份。 出四万两,四大亲王小心翼翼将纸张收好,生怕不小心掉了或者损坏。 这不是一张纸,这是四万两,是天下第一酒楼,是可传子孙的产业,是他们的前途! 容昭:“契书已经定好,王叔们记得尽快将钱送来,容昭这边也会立刻开始动工,创建我们的第一家福禄轩。” 四大亲王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 钱…… 两万两的钱! 容昭惊讶:“王叔,应该没问题吧?” 荣亲王下意识回答:“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他站起来,捋了捋胡须,笑得意味深长:“我荣亲王府再拿出两万两,实乃小事,无需一提,倒是另外三位……” 愉亲王冷笑:“我愉亲王府更问题,还是关心一下四弟吧,我记得四弟一向家资不丰。” 说完,他也站起来,朗声道:“容世子,我这就回去取钱,待会儿便将银两送到安庆王府。” 禄亲王跳起来:“谁说我家资不丰?我的产业是不如你们多,但我的花销亦很少。存得住钱,倒是五弟奢靡,好享乐,也不知还能不能拿出钱?” 乐亲王:“呵呵,我怎么就拿不出来钱?我自是府中有钱,所以才享乐,才能——” 四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争吵着,因为有人偷偷出两万两,导致他们全都加钱到两万两,如何能够不生气? 而且,谁能承认自己没钱? 这年头要面子的王公贵族,说自己没钱,等于啪啪打自己脸,极其丢人。 “……没钱就别充大款,要是今日不能将钱送到安庆王府,那你的股份可是要作废。” “呵呵,本王府上有钱,再加也能拿出来,倒是你,你拿得出来吗?” “谁拿不出来?别说两万两,再加两万两本王也能拿得出来!” “呵,加就加,谁怕谁?” …… 四人嘴上说着加钱,自然是没一个人真的去加,他们互相嘲讽着,骂骂咧咧踏上回府的马车。 见四辆马车离开,谢洪长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酸软的腿,看向容昭:“世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四大亲王,好像是应付过去了? 他此时对他们家世子格外敬仰,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谢洪算是明白了。 他家世子是有大本事,也是做大事的人! 容昭:“自然是蹭饭。” 谢洪:“?” 容昭遗憾:“可惜他们都回去筹钱了,没人请我吃饭,早知道我就点完菜再和他们谈合同的事情……” 谢洪:“??” 容昭眼睛一转,看向大堂某个方向:“好在,还有人能请我吃饭。” 谢洪:“……” ——动动嘴皮,游走四大亲王中骗,啊不,拉八万投资的厉害世子,吃顿饭都要靠蹭?? - 四大亲王别看嘴巴硬,话也说得笃定,仿佛再追加两万两都是小事,但实际上—— 荣亲王府。 荣亲王妃咆哮:“王爷!!那可是两万两,我府上哪里还有两万两?!你到底干了什么?昨晚说一万五千两,我今日便将王府能凑的全都凑了,哪里再找五千?!” 王妃:“你倒是轻轻松松承诺两万两出去,之前拿走两万两,现在竟还要拿走两万两!” 荣亲王缩着脖子,宛如鹌鹑。 愉亲王府。 愉亲王妃幽幽开口:“王爷……你昨夜说只是现在日子苦些,以后分红来了,便一切都好了。可现在是两万两,恐怕不是日子苦些,而是快过不去了吧。” 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愉亲王梗着脖子:“他们都出两万两,我怎能退?你莫要再说!” 王妃冷笑:“好吧,我不说。” 她站起来,施施然离开:“那这两万两,王爷自己想办法吧。” 愉亲王眼睛睁大,怒道:“自己想办法就自己想办法!” 重重呼吸几口,他的视线又看向侧妃。 侧妃扯了扯嘴角:“王爷,府里银钱一向都是王妃姐姐管,如今王爷开口便要两万两,恐怕还是得王妃姐姐想办法……” 愉亲王:“……” 乐亲王府。 乐亲王坐在王妃旁边,低眉顺眼:“本王承认,这次是本王有错,王妃,这两万两,今日可有办法凑出来?府上中馈,一向是王妃管着。” 王妃面无表情:“王爷前几日说要为侧妃重建院子……” 乐亲王立刻摇头:“建什么建?府上缺钱,建院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缺钱时宠一宠也就罢了,现在缺钱,哪管得了别人? 王妃端起茶盏,幽幽继续:“王爷之前说要纳玲珑妹妹入府,这采买东西,添置人口,还要举办小宴,都要花钱……” 乐亲王眼睛一瞪:“不纳了不纳了,等本王有钱再说。” 王妃:“王爷这两年为各院添置了不少奢靡之物,几乎耗空王府银两……” 乐亲王:“卖了,全都卖了!” 王妃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那想来两万两也是能勉强凑一凑。” 禄亲王府。 禄亲王与王妃坐在一起,面前是王府的所有账本。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禄亲王将账本丢在桌上,长叹口气:“本王果然是真穷……” 与之前的骄傲猖狂不同。 此时此刻的王府中,四大亲王几乎在同一时间,悠长叹息一声—— “唉。” “钱钱钱,如何凑钱?” - 张长言见容昭没走,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容昭。 容昭一边点菜,一边听张长言凑过来,压低声音:“怎么样?你与四大亲王定下合作了?他们是不是将欠条还给你,当成投资?” 容昭颔首,抖了抖袖子,露出里面的四张欠条。 合同一签,四大亲王自然也不必扣着欠条,直接还给了她。 张长言眉头一皱,脑袋靠得更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看着容昭:“福禄轩会不会影响我的福禄庄?” ——他可是很看重福禄庄。 为了那地方,他最近节衣缩食,到处偷偷欠债,拆东墙补西墙,在德顺轩都不敢点菜,只点了一壶茶水。 得亏他是张三公子,否则德顺轩的人能把他撵出去。 他明明饿得要死,还得装出一副“老子有钱,但是老子不想吃东西”的表情出来……别提多难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7节 刚刚容昭好像点了不少菜? 张长言揉了揉肚子,心道,总算能好好吃一顿! 容昭点完菜,掀开眼皮看他一眼:“放心吧张三,福禄轩和福禄庄客人群体不同,去福禄庄是办宴席,来福禄轩是日常吃饭,互不影响。相反,福禄轩以后越红火,众人便越是知道福禄庄的好,会去福禄庄预定。” 闻言,张长言松了口气。 只要不影响他的福禄庄便好。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她:“你有钱办福禄轩吗?福禄轩现在盈利不少,但可没有四万两,而且你别忘了,你还得给我分红!” 再想想容昭刚刚净挑贵的点,这人怎么就这么有钱? 真让人嫉妒啊。 张长言眼神狐疑:“你别是偷偷用福禄庄的钱吧?我告诉你,我也是股东,分红时间没到,你也不能用福禄庄的钱!” 容昭翻了个白眼:“放心吧,没用福禄庄的钱,你不是经常去看账本吗?你还不知道?” 这倒也是。 张长言越是穷,越是捉襟见肘,就越是在意福禄庄,今天上午才去过福禄庄,查看是否经营顺利,有没有人找麻烦。 他顺道还看过账本,收入颇丰,容昭也没动过钱。 于是他追问:“那你到底用什么钱办福禄轩啊?” 容昭理所当然:“自然是合伙人的钱,四位王叔又追加了两万两,各占股一十九。” 张长言:“???” 他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 四大亲王一共给了容昭十六万两!! 福禄轩得有多大的诱惑力,才能让四大亲王投入这么多钱? 张三没见识,想到十六万两,觉得眼睛都花了。 两万两把他折腾得瘦了好几斤,十六万两,八个两万两…… 好多钱好多钱,真的好多钱! 张三从前没这么在意钱,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穷,所以非常在意钱。 十六万两对他的冲击,无异于自己骑着自行车,旁边同桌路过,对方单手开法拉利! 还沉浸在十六万两中的张长言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眼睛一睁,不可置信:“等等,不对呀,也就是说,四大亲王每人出两万两时,他们占股一十九,又追加两万两,还是占股一十九?那他们追加什么?” 容昭深深看他一眼。 这小子,还挺能发现问题关键。 这时,上菜的小二来了,容昭拿起筷子,声音淡淡:“张三,你不懂,王叔们是想福禄轩能够更快发展。” 张三:“……” 他确实不懂,但他发现关键,眯起眼睛:“也就是说,你用他们追加的钱开办福禄轩,那岂不是等于你没出钱?” 容昭吃着东西:“我出力呀,酒菜方子不值钱吗?” 值钱。 张三肯定地点头。 随即他又是眉头一皱:“还是不对,酒菜方子确实值钱,可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悬赏厨子的钱也是四位亲王出的?”哦,还有他。 当初容昭借了四大亲王与他各两万两,一共十万两。 其中他的两万两去办了福禄庄,四大亲王的八万两悬赏名医、厨子、匠人。 后来匠人制作烟花,厨子制作了很多美味的菜肴与酒方。 容昭再用这酒菜方子让四大亲王免了她的“欠条”,又追加八万两,去创办福禄轩,其中容昭占股最多,占了二十四股。 也就是说—— 容昭从头到尾没出钱,得到了福禄轩二十四股,哦,还有一个福禄庄! 张长言:“???” 他震惊地看着容昭,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想明白。 ——所以容昭到底出了什么? ——出了主意?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 张三陷入沉默。 容昭一边吃着,一边抬手,拍了拍张长言:“张兄,你若是再不吃,我们可就要吃完了。” 张长言一看,菜是一道道上,而桌上除了他们,还有谢洪、石头、玉竹,都被容昭允许一起吃。 谢洪之前被吓狠了,这会儿正需要大吃一顿,石头牛高马大,最是能吃,玉竹和他一样,好久没吃顿好的,正在狂吃…… 张长言:“……” ——艹,不管容昭到底出了什么,反正与他福禄庄无关。 先吃!! 他抄起筷子,红着眼睛狂吃起来。 一顿饭结束。 张长言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一脸享受:“好久没这么好好吃一顿,真好啊。” 容昭淡定地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客观评价:“如果没有福禄庄酒菜,这德顺轩的酒菜是还不错,而且,有些菜确实也别有风味。京中只开一家福禄轩,这德顺轩会受些影响,但到底不至于倒闭。” 张长言:“……” 他也想吃那些美味酒菜了! 他咽了咽口水,心道,等拿到福禄庄分红,等账稍微还一些,以后福禄轩开张,他一定要天天顿顿去吃。 点好的,点贵的!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饱嗝,看向容昭:“容世子,今日谢——” 容昭站起来,折扇摇了摇头,笑容温和而友好:“好了,本世子便告辞了,这两道没动的菜装起来,外面还有车夫没吃。张三公子,谢谢款待。” 张长言一怔。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款待?你说这顿饭我请?!” 旁边小二在打包没动的两道菜,容昭站在旁边,理所当然:“难道不是吗?这可是张三公子订的桌子,结账自然张三公子来,难道你订的桌子,让我付钱吗?” 她伸出手,接过小二打包的提盒,挥挥手:“张三公子不用送了,下次有机会,容昭请张三公子吃饭。” 说完,摇着折扇,大步离开。 小二拿着账单,笑容满面地看着张长言。 张长言几乎胀红了脸。 ——这他妈是人吗?! ——他都穷成这样了,容昭手握八万两,竟然还让他请客? 这不要脸的安庆王世子!! 小二适时开口:“三公子,抹零之后,一共九十两。” 张长言:“……” 九十两?! 这狗东西到底点了些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狗东西!你好意思让我付钱? 容昭:想开点,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很多。 第25章 挖坑 容昭拿着提盒潇洒往外走, 不用回头也知道张长言是如何愤怒,不过那并不重要,毕竟, 她脸皮不薄,且最擅长——雪上加霜。 外面,安庆王府的马车停靠在不远处。 见容昭出来,那车夫微微掀了掀眼睑, 架着马车过来接人。 今日太阳颇有些毒辣, 可这叫“无名”的车夫还是遮着下半张脸,额前碎发遮住眉眼, 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马车“哒哒哒”走来。 容昭将提盒交给他,声音淡淡:“给你。” 无名微怔。 他鲜少有其他动作,此时掀开眼睑看了她一眼,碎发之下, 眼中皆是诧异。 身后,谢洪哼唧:“小子, 还不快谢谢世子, 世子能惦记着你,你就偷着乐吧。” 无名顿了顿,抬手接过提盒,声音沙哑:“谢世子。” 他鲜少多余动作,也鲜少说话,但声音却很好听,如金玉之声,丝丝暗哑让声音更加磁性动听。 这样的声音,谢洪与石头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容站微微颔首,抬脚上马车, 并未多言。 谢洪觉得她给车夫带午饭是格外恩宠,其实这对她而言却是理所当然,就如同在德顺轩让石头与谢洪一起吃饭,老板再怎么样苛刻,也没有让员工饿肚子的。 现在回府早就过了饭点,无名不一定能在前院厨房要到食物。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8节 让司机跟着跑,却让人饿肚子? 容昭做不出来。 在现代时,她便是对敌人狠辣无情,对手下在规矩之外极为宽和,这不单单是本性,也是一种御下手段。 如今穿到大雁朝也一样,在适度的规矩之外,多一些体恤,容昭还是愿意做的。 马车很快到了安庆王府。 容昭不喜欢等人端凳子,直接一跃而下,落地时身体晃了晃,一只手却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帮她稳住身形。 容昭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那是一只好看的手,却隐隐可见关节处磨出茧子,有许多受苦过后的痕迹。 对方是从马车上翻下来,风微微带起额前碎发,露出眉眼,剑眉星目,很是好看,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容昭收回视线,又看向他的手。 无名立刻收回去,退后一步,手放在背后。 容昭:“我能站稳。” 无名垂着头,没说话。 容昭:“不过护主之心是好的,不管什么来历,现在是王府车夫,便当好车夫。” 说完,她抬脚大步走进王府。 无名在原地站了站,直到门房催促,他才架着马车去马房。 - 安庆王容屏急得团团转。 昨晚容昭是怎么在四大亲王中间挑事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丫头胆大包天,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糊弄住那四个老家伙? 他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时不时探头张望。 有人回禀世子归来,他立刻抬脚走出堂屋,迎了上去:“怎么样?顺利吗?他们都按照昨晚说的加钱了?有没有不满?你怎么应对的?” 一大堆问题立刻砸过来,可见容屏诸多担忧。 容昭摇头。 容屏顿时心中一沉。 ——看来穿帮了? 容昭背后,谢洪往前走了一步,嘴角大大扬起:“王爷,四大亲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又追加两万两,一共八万两!” “什么?!”容屏瞪大眼睛:“你再说一次,我耳朵好像出了问题……” 耳朵没出问题,怎么会听到四大亲王追加八万两? 后院。 与前院容屏时刻等消息不同,后院的消息稍晚一步。 今日老太太身体不适,王妃林氏在探望老太太之后,独自往佛堂走去。 路上,她与侧妃白氏狭路相逢。 白氏虽然年纪比林氏大,上下尊卑,她每次见到林氏都得行礼,不过白氏一向对王妃不太恭敬,只是草草了事。 林氏今日心情不佳,呵斥:“侧妃,你便是如此行礼?” 白氏回头冷笑一声:“怎么?王妃姐姐今日有空刁难我,不去为世子念经祈福?” 自从林氏与老太太当年谎报容昭性别之后,白氏心生怨气,林氏年轻又心虚,这些年没少被白氏明里暗里挤兑。 林氏面色一变,咬牙:“白氏!” 白氏掸了掸衣服,神情冷漠:“王妃若是无事,还是多管管世子吧。世子近日行事越发无状,整日往外跑,不怕被人看出端疑也就罢了,三月之期马上到,她又如何还钱?” 林氏身体微微晃了晃,却很快抬着下巴,拔高声音,像是这样更有底气:“昭儿是安庆王府世子,自然有王府还钱,安庆王府的一切都是昭儿的。” 安庆王府的一切都属于容昭? 白氏神情更冷了:“王妃,你莫不是真当六娘是世子?她和她的五个姐姐也没什么不同。” 院子里面只有几个人,都是身边亲信,知道容昭身世,白氏说话便无所顾忌。 林氏:“昭儿是嫡出!” 白氏回击:“大娘也是嫡出。” 林氏被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有丫鬟匆匆走来,慌慌张张。 这是林氏的丫鬟,她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你慌慌张张作甚?” 白氏冷笑:“莫不是世子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丫鬟重重喘息,呼吸有些急促,却口齿清晰:“王妃!世子与四位亲王商量还债之事,外面已经传遍!” 白氏一怔:“她还了?用什么还的?” 丫鬟:“世子没还,四位亲王又给世子八万两,刚刚已经陆续将钱送到。” 白氏:“?” 林氏:“??”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白氏不可置信:“她去还钱,不仅没还,竟然还倒拿回八万两?” ——那四大亲王莫不是疯了? 丫鬟摇头,故意扬了扬声音:“回侧妃,亲王们要与世子一起做生意,那八万两及之前的八万两,都是他们投的钱。” 白氏倒吸一口冷气。 林氏终于反应过来,嘴角往上一扬,高兴道:“果然不愧是我昭儿,娘便知道昭儿有本事,什么事都能解决!” 白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林氏往前走两步,下巴一抬,冷哼:“侧妃怕是忘了见到王妃要如何行礼,我去问问王爷与世子……” ——她这会儿无比有底气。 白氏咬了咬牙,屈膝,重新行礼,这一次,十分标准,行完礼,转身便要走。 林氏:“我让你起来了?” 白氏:“王妃,你莫要——” 林氏搭着林嬷嬷的手:“我还是去找王爷与世子……” 白氏暗恨,到底还是蹲下。 林氏狠狠惩戒了一翻,见她快要站不稳,这才云淡风轻:“侧妃不敬王妃,不敬世子,罚半年月银,禁足一月。” 白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林氏会罚她。 林氏幽幽:“怎么?侧妃不认本王妃的处置?” 她搭着林嬷嬷的手,转身:“那我还是去找王爷来……” 白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认,妾身认。” 林氏闻言,心情非常好,慢悠悠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返回,脚步轻松悠闲。 林嬷嬷压低声音:“王妃,不去佛堂吗?” 林氏:“今日不去。” 顿了顿,她补了句:“晚上我要用些荤食,记得让厨房多做几道菜。” ——念什么佛? ——世子的十万两危机已过,她歇一歇再说。 林嬷嬷嘴角一扬:“是。” 背后,侧妃被王妃的丫鬟看着,只能怒气冲冲往自己院中走去,一脸不快。 丫鬟安慰:“侧妃,好歹世子解决了王府危机,也是一桩好事。” 白氏一甩手帕,恨恨道:“什么好事?你没听清楚她们说什么吗?世子要和四大亲王合伙做生意!那福禄庄本就危险,现在又做什么生意,天天在外,随时都可能暴露啊。” 丫鬟一听,顿时也担心起来。 白氏回到院中,像是想到什么,哼了一声:“想禁足我?做梦。” - 前院。 容屏看着陆续送来的八万两以及《股份欠条》,终于确定容昭没在四个老东西手上吃亏,相反,她这次可算是让四大亲王肉疼一回。 他看看容昭,又看看“股份欠条”,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这时,有下人来禀报:“王爷、世子,王妃刚刚罚了侧妃半年月银,还罚侧妃禁足一月。” 容昭端起茶盏,看了那下人一眼。 显然,这是侧妃的人。 容屏院中有侧妃的人,侧妃有难,这人便活动起来。 这话明着是将府中事情禀告给王爷,实则是来替侧妃传话,让王爷放她。 “什么原因?”容屏不耐烦。 下人悄悄看了容昭一眼,低声回禀:“是以不敬王妃、不敬世子为由……” 容屏不耐烦:“既然不敬王妃与世子,那便禁足,罚就罚了。” 下人被噎住,只能低头应是,而后告退。 容昭抿了口茶水,淡淡道:“等等。” 容屏看向她:“怎么?你觉得罚得不够?” 他的眼神不太赞同,不管白氏做了什么,她是侧妃便算是长辈,容昭不能在这方面说什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9节 容昭笑了,摇摇头:“我只是想到侧妃好像是书香门第出生?习得一手好字?” “你问这个作甚?”容屏不明白。 容昭笑容灿烂,凤眼弯弯,额间红痣微动,“横竖都要禁足一月,想来侧妃关在屋中也无甚事,不如带着她院中下人,帮容昭抄些宣传单?” “宣传单?”容屏疑惑。 容昭让人拿来纸笔,打个模板,一边写一边道:“容昭要办福禄轩,王叔们着急,福禄轩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要开张,京中不知多少人期待福禄轩开不下去,容昭自然是不肯。所以,开张之前,必要的宣传还是要的。” 说话间,她已经迅速写好一张宣传单。 容屏一看,顿时眼睛瞪成铜铃。 “这这这……还可以这样?”他惊呼。 容昭笑得一脸温和:“怎么不能?父亲难道不觉得这样能让福禄轩生意更好吗?” 容屏:“……”好像真是。 他点头,支持:“可以,那便让侧妃带着院中下人抄写,你要多少张?” 大雁朝风气还算可以,没有后宅女子笔墨不能流露出去的说法。 容昭:“三五千张吧。” 容屏:“?” 下人:“??” ——世子莫不是想累死侧妃? 容屏:“……去吧,让侧妃好好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解禁。” 下人:“……是。” 容昭放下茶盏,声音淡淡:“去了就别回来,我看你心向侧妃,以后就在侧妃院中做事。” 那下人瞳孔一缩,猛地抬起头,一脸震惊。 容屏眯起眼睛,看向容昭。 容昭依旧神情淡漠,但眼神却是不容动摇的笃定,刚刚那话她不是征求容屏意见,而是下达命令。 容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觉得奇怪,更不生气。 ——莫不是被不孝女气习惯了?反而觉得这点小事压根儿不用生气? 他挥挥手:“听世子的。” 下人身体一晃,面色越发苍白,几乎站不稳。 这个下人废了。 且不说侧妃那里没法与前院相比,侧妃看到人只会生气,哪里会重用? 这下人几乎是瘫软着被人带下去。 容昭倒水,安静喝茶。 外面世界广阔,她怎么可能陷在什么内宅斗争当中? 就像是当初管理她的公司,不管下面的部门经理们、分公司管理者怎么争,只要不损害她的利益,她没那么多时间去搭理。 但谁要是舞到她面前,或者损害公司利益,直接干净处理便是。 容昭站起来:“父亲,孩儿出去挑选福禄轩位置,这些银两让人送到东院便可。” 说完,她站起来,大步离开。 容屏看着她的背影,哼哼唧唧:“整日里没大没小,还敢吩咐我?” 话音落地,却又笑了。 不得不说,他非常喜欢容昭的处事风格。 - 四大亲王前后共投十六万两与安庆王世子合开酒楼! 消息一出,京中再次轰动。 “原想着他们用那欠条合开酒楼,便有八万两之多,足够开两家酒楼了!没想到竟是十六万两,什么酒楼要十六万两?” “四大亲王这一次莫不是糊涂了?” “你懂什么,四大亲王肯定是有利可图才会出这么多钱。” “也不一定,也许是他们看重安庆王府世子?” …… 百姓们看个热闹。 京中达官贵人们却是一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容世子莫不是给四大亲王灌了什么迷魂药?” 愉亲王府。 张丞相亲自上门,见面便直言:“那容世子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药?莫不是你们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 愉亲王摇头否认,嘴角克制不住上扬:“是我们主动投资,过了这村没这店,若不是容昭欠我们钱还不上,这等功在千秋的产业,还落不着我们头上!” 张丞相:“?” ——还他妈是上赶着的? 怎么听这语气,容昭欠你们钱还是好事? 之前因欠钱欲弹劾的愉亲王呢?! 愉亲王:“张兄,我们关系一向很好,我也不瞒着你,这真是个绝佳机会,你放心,日后我日进斗金,定不会忘记你。” 张丞相:“??” 他就不明白:“你怎么就知道能日进斗金?” 愉亲王理所当然:“那福禄庄的酒菜你也吃过,定能红火。” “生意再好,还能日进斗金?”张丞相恨不得将愉亲王脑袋劈开看看。 便是赚钱不少,五人分掉之后,还能剩多少? 更何况,他们真的投了太多! 愉亲王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一家不多,十家、百家呢?” 张丞相:“……” 一家都还没开起来,就想十家、百家?又到哪里去开百家?! 那容昭到底同四大亲王说了什么? 再看愉亲王那亢奋的神情,他知道——此人魔障了。 张丞相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换个问题:“不是说好要对付容昭吗?你怎么不对付他,反而同一向不睦的亲王们合作?” 愉亲王沉默半晌,终于说了句:“实在是容世子给的太多。” 功在千秋、可传子孙、年入几十万两、可保平安……好处真的太多! 他又看向张丞相:“张兄,这次已没有机会,若是将来有机会,我定拉你一起与容世子合作。” 顿了顿,他眼神认真地看着张丞相:“如今我们四大王府投入这么多钱,不容有错,张兄,我知你一直不喜容家,但这次卖我个面子,暂时别动容昭。” 容昭死了,他们的生意可怎么办? 张丞相瞬间觉得被噎住,胸中一阵烦闷,他问:“这个暂时是多久?” 愉亲王:“三年吧。” 三年后产业已经铺开,届时便可卸磨杀驴。 张丞相:“……” 他倒吸一口气,冷着脸甩袖离开。 ——他这好友,彻底疯了。 三年?! 谁知道三年之后是什么光景? 走出愉亲王府,踏上马车,张丞相脸黑如墨。 张长行急道:“父亲,不知那容昭到底说了什么,四大亲王现在铁了心与其合开酒楼,不仅不会对付他,恐还会保着他。” 张丞相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真是小看这竖子,委实有些本事。” 容昭这神来一笔的解决方式打了张丞相一个措手不及。 人家还真不用安庆王府的钱还账,因为人根本就不用还,反而将四大亲王拉上船! 这回是四万两,不可能轻易舍弃,且四大亲王显然摩拳擦掌,不是轻易能改的。 张长知:“那我们岂不是拿容昭没办法?” 张长行叹口气:“那酒楼也是四大亲王的产业,恐不能捣乱。” 张长知却是冷冷道:“福禄轩也不一定能成,福禄庄是因为独一家,可京中酒楼无数,还有德顺轩这等老字号,福禄轩想打出名号,并不简单。” 张长行反对:“有那些美味的酒菜,福禄轩想失败也难吧……” 张长知:“就算做出来又如何?其他酒楼不能仿了去?” 张长行:“四大亲王压阵,恐不许让人轻易仿去。” 张长知:“你怎么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张长行:“……我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你来我往,对峙起来。 张长知深吸一口气,看向张丞相:“父亲,难道我们就没办法吗?” 张丞相闻言,冷冷一笑:“福禄轩不能捣乱,那容昭自己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0节 他压低声音吩咐:“向三位皇子透消息,就说有皇子欲拉拢容世子。” 张长行一怔。 张长知眼睛瞬间亮了:“妙,三位皇子收到消息,定然会率先出手拉拢容昭,皇子有三位,若是他选了人站队,又网着四大亲王,恐怕另外两位皇子不会放过他!” 要是一个都不选,那就是同时得罪三位皇子。 中立派多与张丞相关系好,容昭想当中立派都不成,处境便是不能进不能退。 这招不可谓不阴毒。 张丞相声音越发冰冷:“另外,之前查的容昭身份问题,有结果了吗?” ——关于容昭男女问题。 虽然张丞相怎么看容昭都不似女子,但他这个人周全,只要有一丝猜测,就绝对不会放弃。 张长知摇摇头。 张丞相:“那就继续查。” 一边挖坑,一边调查,双管齐下,只要有一个能坑到容昭,他们就不亏。 张长言原本一直缩在旁边,竖起耳朵听,这会儿听到此话,顿时身体坐直,一脸认真:“父亲,他真是男子,孩儿曾经可是以脑袋担保!” 那兜里装着八万两,却要他这个没钱人请客的厚脸皮家伙,怎么可能是小娘子? ——虽然对方确实长得很好。 张丞相清楚记得,当初太医并未把脉。 他皱紧眉头:“我始终觉得有问题,那容昭分明有些本事,为何容屏十七年都将他拘在府中……” 他了解老对头,容屏胆子并不小。 张长知:“可他行事作风大胆,办宴席、结交四大亲王、每日在外行走……这不太像是女子作风吧?” 张丞相依旧保留一丝怀疑:“还是得把过脉,或者身体接触确定……” 他看向张长行与张长知。 张长言一贯在张丞相面前低眉顺眼,这会儿却是探出头,主动请缨:“父亲,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 张丞相眼神怀疑。 ——老三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 张长言赌咒发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拿到确定信息,便是日日跟着那容昭也无惧。” 张丞相深深看他一眼。 也对,另外两个儿子要脸,这个老三最不要脸,又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就像当初让他强闯安庆王府一样,有些不要脸的事情,还是只能交给老三。 于是,他点头同意:“那便交给你,横竖你也无事,去与容昭结识,一则探明情况,二则打探他的行踪,看他还要做些什么。” 张长言一脸严肃端正:“父亲放心,孩儿会想办法接近容昭,探查情况,他那有个风吹草动,孩儿一定立刻回禀父亲。” 张丞相总算满意点头。 但心中到底不悦。 当初他一直在容屏面前炫耀自己有三个儿子,可现在再看,老三不成器,老大老二如今办事也不太给力。 反倒是那容昭,越发捉摸不透。 明明看着是个没本事的败家子,所有麻烦却又都能迎刃而解。 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有高人指点? 张丞相想着就头疼,又叮嘱一句:“老三,伺机接近容昭,事无巨细,全都得回禀。” “是——” 张长言高声应了,而后跳下马车,去“伺机”接近容昭。 张丞相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莫名不靠谱。 张长言并未像张丞相所说寻找机会,而是直奔福禄庄。 也是巧了,容昭正好在这。 张三风风火火找到容昭,一脸焦急—— “不好了不好了!” “容昭,我爹挖了坑要害你,你快想想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丞相:……我谢谢你,我的大孝子。 第26章 断袖 张丞相一心只想坑死容昭。 但是—— 开什么玩笑? 他张长言一文钱分红都还没拿到, 能让容昭出事?? 容昭可以名誉扫地,容昭可以倒霉,但福禄庄得好好的, 他的分红得拿到! 容昭正在写信,闻言抬头,眉梢一挑:“哦?张丞相又出什么招了?” 从福禄庄出现开始,张府不止出过一次招, 上次崔家寿宴只是第一次, 好在有张长言这个“孝子”通风报信,每次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张长言趴在柜子上, 身体前倾,一脸焦急:“我父亲准备借助三位皇子的手,来个借刀杀人。” 容昭微微顿笔,声音从容:“他是想放出有皇子欲拉拢我的消息?” 张长言原本焦急的神情微怔, 有些茫然:“你怎么知道?” 容昭垂眸, 笔下继续写着, 一边写一边淡淡道:“这很难猜吗?我与四大亲王合作, 你父亲不能再亲自动手,自然要借刀杀人。” 而能压住四大亲王的,便只有当今三位皇子, 皇位候选人。 张丞相是中立派,不可能直接与三位皇子合作,那便只会放出消息,借刀杀人。 张长言:“……” 他眉头一皱,这容昭怎么这么聪明?衬得他有些……蠢? 张长言咳嗽一声, 粗声粗气:“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不着急?” 容昭:“我着急有用吗?” 她依旧头也不抬, 继续书写着,有股泰山压顶而不乱的沉稳气势。 张长言身体前倾,他个子本就高,两人虽隔着柜子,却也将脑袋凑得极近,他似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鼻翼动了动。 张长言歪头,跑题:“你身上怎这么香?” 容昭抬头,一双漆黑漂亮的凤眼看着他,眼中毫无情绪:“熏香,还有,离我远点,你很臭。” 张长言:“……” 他立刻跳脚,身体后退,暴躁道:“老子哪里臭了?明明是今日刚换的衣服,只是出了些汗而已。我特意来给你通风报信,你就对我这个态度?” 容昭收回视线,毛笔沾了点墨水,继续写,口中声音无波无澜:“你若是不保我性命,我分你那四成红利,岂不是白给?你看看这是多少钱?” 她的另一只手摸过账本,丢过去。 张长言下意识接住。 那上面一笔笔账目,清晰记录着福禄轩的收入、开支与利润,这账目大概是一种新的记账方式,一目了然。 张长言看到那数字,嘴角便克制不住上扬。 ——这段时间的苦,总算没白吃! 也不生气刚刚容昭说自己“臭”,拿着账本屁颠屁颠挤到容昭旁边去,声音放轻:“容世子,你也不差钱,要不提前将红利分给我?” 容昭头也不抬:“着什么急?” 张长言不想承认自己没钱:“我这不是看钱不少了,想着先拿到一笔,看你是不是骗我。” 容昭:“我骗你做什么?红利会按时给你。” 她幽幽道:“攒了这么久,这第一笔红利可不少,恭喜张兄了。” 张长言闻言,拿着账本笑了。 想到数目、想到这笔分红一到,自己的处境就能稍好些,想到或许今年便能回本,明年纯利润。 他大白牙全都露出来,笑得——像个傻缺。 容昭看了一眼,嫌弃地移开视线。 张长言也不生气容昭拒绝提前分钱,他小心翼翼放好账本,转身看向容昭,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疑惑:“你分我红利,难道是为了让我保你命?” 容昭:“当然不是,但你却必须保我。” 张长言:“?” 他顿时冷笑:“我保你是想你多赚钱,但你要是死了,福禄轩照样有我四成红利,我不一定非得保你命。” 容昭抬头看向他,突然笑了。 张长言被她笑得毛骨悚然,皱紧眉头:“你干嘛?” 容昭声音轻轻:“张兄,我欠你福禄庄红利四成……对不对?” 她笑得意味深长:“我们之间是欠条,是我欠你,我要是死了,就没人欠你福禄庄四成红利了。” 什么是欠条? 那是借贷关系,欠债的是容昭,债主是张长言,但要是容昭死了,就没有欠债之人了。 古代没有完整的相关律法,容昭死了,有人得到福禄庄,那人认不认这“四成红利债务”,便很难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1节 欠条,欠条,很多人或许还不明白这两个字的真实含义。 ——不过,她会帮他们知道。 张长言:“!!!” 他愣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你坑我?” 容昭摇摇头,叹口气:“张兄,我怎会坑你?只要我活着,当然不会欠债不还,这红利,你一分都不会少。” 张长言顿时胀红了脸,抬手指着容昭,明显是气急。 容昭安慰:“张兄莫要生气,福禄庄生意很好,只要到明年福禄庄还在,你便能回本,往后都是赚的,赚那么些钱,赌一赌容昭命长,有何不可呢?你说是不是。” 张长言咬牙切齿:“容昭,你可真是好算计!” 容昭云淡风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拿走四成红利,我总要有点保障,不是吗?” 张长言深深呼吸着,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的视线移到旁边账本上,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容昭的话没错。 这事确实也不算亏,只要容昭多活两年,他便能赚不少钱,况且,为了福禄轩发展,他本就不想容昭早死。 张长言深吸一口气,决定绕过这个话题,他再次上前:“所以你到底要如何应对我父亲的算计?” 之前他怕容昭死,现在更怕容昭死。 “这也不算你父亲的算计。”容昭缓缓道,“我与四大亲王合作,三位皇子本就会有动作,张丞相透不透露消息,结果都一样。” 容昭的笔蘸墨水,她的笔记与原主相似,却又有几分不同的凌厉,这点容屏倒没觉得奇怪,只当她是为了更好伪装自己。 “给我磨墨。”容昭示意张长言。 张长言:“???” 他紧紧盯着容昭:“你指使我?” 容昭微笑:“福禄庄开销大,又要进一批货,还要理账,分红可能还会更晚几天……” 张长言咬牙,拿起墨条气狠狠用力磨。 磨着磨着,他问:“所以你还没说,你到底要怎么应对三位皇子?” 容昭:“我也不知道呀,这很难办。” 张长言:“……” ——你的表情可不像是很难办的样子! 他磨得不耐烦:“你到底在干嘛?写什么呢?” 容昭:“给三皇子写回信。” 张长言:“??” 他瞳孔一缩,瞪大眼睛:“三皇子?!你怎么和三皇子有联系?” 容昭:“他邀请我去赴宴。” 张长言倒吸一口冷气,他爹算计确实没成功,可是又成功了,这位三皇子压根儿没等张丞相放出消息,直接便来招揽! 果然,京中看似平静的湖水下,波涛汹涌,一触即发。 他忙追问:“那你怎么说?” 容昭:“自然是容昭忙于福禄轩开张,等福禄轩开业后,容昭再邀请三皇子。” 张长言:“……” 倒是聪明。 容昭不能答应,答应了就是得罪另外两位,但是也不能拒绝,拒绝就是得罪三皇子裴钰。 这样又不答应又没拒绝,确实是最好回答。 只是—— 张长言撇撇嘴:“你这只是缓兵之计,待到福禄轩开张后,就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届时一样进退两难。” 容昭笑笑:“这么担心我?” 张长言眼睛一瞪:“我这不是怕你死的太快,我的红利还没分到多少!” 他咬牙切齿,手上恨不得将墨当成容昭来磨。 容昭笑得越发灿烂:“是呀,所以你可要好好保我的命,若是你父亲再有什么动作,也请及时告诉我呀。” 张长言:“……” 他哼了一声:“我父亲还想看看你到底是男是女,让我来验证。” 容昭笔微微一顿,随即笑容不变:“你父亲怀疑我是女子?他莫不是老眼昏花,眼睛出了问题?” 张长言虽然也这么觉得,但听容昭如此说,顿时就不高兴了,下意识反驳:“怎么就不可能?你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又矮,说你是女子也不是不可能。” 他上下打量容昭,一副怀疑的架势。 容昭偏头,笑看他:“怎么?张三公子想要验证一二?那待容昭写完回信,宽衣解带,与张三公子抵足而眠,好好……验证,如何?”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她的表情也十分耐人寻味,一双凤眼微微眯起,上下打量张长言,那眼神,似乎能扒了张长言。 如何? 不如何! 张三下意识后退一步,抱紧自己。 他对上容昭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再想想什么宽衣解带、抵足而眠……莫名脸颊发烫,耳根通红。 他恼羞成怒:“你你你——你住口!本公子喜欢小娘子,你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呸,谁要与你宽衣解带、抵足而眠?不要脸!” 说完,他一甩衣袖,怒气冲冲离开。 走出门,张长言对身边玉竹咬牙切齿:“这容昭莫不是个断袖?以后你可要帮你家公子留意着,免得被占了便宜!” 玉竹:“?” 他没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太听得懂公子在说什么。 但是…… 想想容世子的脸,再看看他家虽然长得不错、却远不如容世子的三公子,这到底是谁占谁便宜啊? 张长言还在骂骂咧咧:“这能是女子?容昭要是女的,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我爹真是老眼昏花,竟还让试探!” 这样的流氓言语,能是女子? 张长言已经离开,他没有注意到,在容昭刚刚那样说话时,石头已经无知无觉走到他们旁边,但凡张长言真要解容昭衣服,石头会立刻打晕他。 好在有惊无险。 石头长出一口气,却又很快皱起眉,眼神担忧:“世子,接下来要怎么做?张丞相竟然还未打消怀疑,还有三位皇子……”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容昭的处境让石头担忧。 石头不是个多嘴之人,这次难得询问。 容昭将信装起来,声音平静回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推到福禄轩开业之后,福禄轩办好,让人看到其中巨大利益,我才能与三位皇子好好谈谈。” 至于谈什么,容昭已经想好。 而张丞相的怀疑……只要有张三存在,他就不能确定,只要他不确定,就不会轻易做什么。 再给她些时间,张丞相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只需要时间。 容昭深吸一口气,将信封交给石头:“让人送去三皇子府上,态度恭敬些。” “是。”石头领命,恭敬告退。 - 福禄轩还没开张便已经有不小的动静。 容昭从来就不是个低调的人,再加之五王合开、十六万两这些噱头,有关福禄轩的消息,每日都有人热议。 ——容世子花三万两买了南门大街三家挨着的铺面,改建福禄轩! 南门大街是大雁朝京城最繁华的街道,这里面铺子本来就贵,一家铺子抵得上两个宅子,容昭买的还是挨着的三个大铺子,价格更是天价。 中间原是一家二层酒楼,生意不善,早早就想盘出去,容昭买得顺利。 左右两家铺子稍小,一家是卖胭脂的,一家是卖布匹的,卖胭脂那家生意不错,容昭是以铺面价值的近两倍才拿到。 那家人拿着钱,高高兴兴换个地方继续去卖胭脂。 至于卖布匹的那家,那是属于乐亲王的产业,为了再凑两万两,乐亲王府本就捉襟见肘,容昭要出钱买铺子,市场价再加一成,乐亲王府自然也高高兴兴卖了。 一笔笔钱砸下去,所有人都想看那福禄轩到底被建成什么样子,可偏偏那容世子竟用粗麻布将铺子围了起来,围得高高的,让人看不见里面是何场景。 那些围起来的粗布是乐亲王府库房积压产物,原来的掌柜贪污,以便宜价格买了些瑕疵粗布,在京中卖不出去,便堆积在库房,乐亲王白送给了容昭。 导致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神秘感从未有过,十分新奇,反而引得京中热议。 “到底要建成什么样子啊?” “啧啧,真是好大的地盘。” “里面上百干活的人,想来是要赶工。” “四万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 …… 也有京中权贵酸溜溜道:“花得不是自己的钱,所以才这么大手笔!” ——福禄轩招跑堂,被录用月银二两! 刷刷刷,京中无数百姓涌向招聘点,疯狂报名。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2节 “我我我!我是多年店小二,很会干活!” “管事的,看看我,我很适合跑堂。” “我跑一天也不会累。” “看我看我!” …… ——容世子斥巨资定制一批福禄轩专用瓷器! “嘶,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不愧是有钱的容世子,也不知道定制的瓷器好不好看?” “连瓷器都是定制,我还真是期待福禄轩。” …… ——容世子之前招的那批匠人进了粗布里面,带着一车车东西,叮叮当当,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容世子…… …… 关于容昭与福禄轩的消息,每日都变着花样在京中流传。 这动静与之前悬赏十万两相比,也差不离。 京中“安庆王世子”这股风刮了三个月还在继续,俨然还有继续刮下去的架势,越演越烈。 某家酒楼。 一群年轻郎君凑在一起,皆是面色不虞。 “那容昭当真是好生无礼,今日让他来赴宴,竟是直接拒绝!”有位公子摇着扇子,一脸不高兴。 有人嘲讽一笑:“没看京中流言吗?容世子可忙着大事,哪里会搭理我们。” 也有人好奇:“张三公子呢?以前总爱凑热闹,近日为何也不参加任何小宴?” “张三公子那样的性子,来不来都一样。” “你们还不知道啊?那张三公子近日都爱跟着容世子。” “啊?为何?” “谁知道呢?容世子看着像是个冷傲的,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没想到与那张三公子关系倒是不错。” “真是猖狂,宁与张三公子一道,也不愿赴我们小宴。” “裴世子、裴二公子,那容昭莫不是也不将你们放在心上?” 有人便把话题引到裴关山与裴承诀身上。 作为京城双杰,愉亲王府世子裴关山与荣亲王府二公子裴承诀一向是人群焦点,也是京中热门郎君。 可容昭横空出世,平等地抢走了京中全部关注度! 裴关山如今再也没办法像当初一样,不将容昭放在心上。 他缓缓端起茶盏,声音淡淡:“近日我父入宫,当今又提到了容世子,称其能用这种方式‘还债’,实在是有些聪慧胆识。” 霎时间,现场安静下来。 又是当今的夸赞…… 这容昭究竟凭什么?! 不得不说,在场的人又酸了,酸极了。 这才多久,当今夸了两次,京中每日热议,简直是话题焦点人物,在这个时代,容昭有这样的声名与热度,甚至可以直接出仕了! 有人问:“裴世子、裴二公子,我们就这样看着他扬名吗?如今京中人人都道容世子,谁还记得我们?我母亲说,好些有女郎的世家都在打听容世子……” “是呀,我们在京中混时,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药,现在怎能后来居上,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裴承诀轻笑一声:“我们又能做什么?我父亲与愉亲王如今都等着那福禄轩开张,可容不得添乱。” 有人低声道:“两位王爷怎的被那容昭哄了去,竟投如此多钱,由着容昭挥霍……” “可不是,酒楼而已,便是赚钱又能赚多少?” “王爷们定是被那容昭哄了!” …… 也是裴承诀和裴关山在这里,否则这些人肯定骂四大亲王太蠢。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这对京城双杰一向看对方不太顺眼,难得因为容昭,两人出现在同一处,且相对和谐。 作为荣亲王、愉亲王亲儿子,他们当然知道“连锁酒楼”的事情,可他们父亲吹得太狠,两人都不太相信容昭能做到。 还没看到好处就撒了那么多钱进去,两人都不赞同。 可钱都给了容昭,当儿子的也拿不回来。 裴承诀轻声道:“我倒是对那容昭有了兴趣。” 裴关山扯了扯嘴角,冷笑:“且看他这福禄轩能不能办好,若是赚不到多少钱,恐怕父亲与王叔都要发火。” 那么多钱砸进去,效果要是不理想,四大亲王能把容昭生吞活剥。 裴承诀:“且等着看那福禄轩到底如何吧。” 他端起茶盏不再说话。 裴关山听着周围的动静,这些人嫉妒容昭博取了京中关注度,可他们聚在一起,开口闭口,同样是容昭。 容昭,容昭。 这个名字当真是如雷贯耳。 也不知道到底还要热议多久…… - 被所有人议论的中心人物容昭,这段时间全部注意力都在福禄轩上面。 张长言自从在张丞相那里过了明路后,整日屁颠屁颠跟着她。 此时他满脸震惊:“你推了京中世家公子宴会,竟是为了这?” 容昭手上拿着一摞纸,上面是掌柜们的答卷,福禄轩给小二都有二两月银,更别说掌柜,也因此,前来“应聘”的掌柜非常多。 谢洪已经筛掉多数人,剩下不到十人,让容昭选择。 而容昭只是出了两道题让他们回答,此时她看的便是他们的答卷。 闻言,容昭头也不抬:“掌柜是一家酒楼的关键,我当然要放在心上。” 张长言还是不理解,掰着手指头,“我给你数数……你这段时间拒绝了皇子邀约,拒绝了世家公子邀约,甚至连四大亲王你都没怎么搭理,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昭:“办酒楼。” 皇子们要等酒楼结束后处理。 世家公子的聚会没意义,她暂时不需要拉投资。 四大亲王找她就是心疼钱,只要酒楼办好,他们便不会再叨叨。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酒楼。 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张,每一天每一分都有很多事情要做。 福禄庄只是第一炮,福禄轩同样十分重要。 她知道京中很多人等着看她出丑,她却要给他们所有人留下一个固定印象——她容昭想做的事情,无论多么离谱,都会成功。 张长言已经习惯她这种态度,撇撇嘴:“你就躲吧,这酒楼要是办不好,你也就完了。就算办好,之后你也躲不掉。” 他真是没想到,容昭宁愿看这些掌柜的答卷,也不愿去世家公子们的聚会,据说今日裴承诀和裴关山都去了,算是难得齐聚的场面。 张长言不喜欢那两人,用从容昭这里学到的词来说,那两人“太装逼”,他才不想往他们跟前凑。 所以他来看看容昭到底忙什么才不去。 万万没想到——就这? 容昭没理他,只管看手上的答卷。 “这有什么好看的?”张长言撇撇嘴,随手拿起一张答卷。 容昭提出的两个问题很简单—— 第一,如果四大亲王在福禄轩用膳,你们会如何接待? 第二,福禄轩若是订满了座,这时还有达官贵人想订,当如何? 他手上这份答卷大概是掌柜太谨慎,中规中矩,第一个问题回答【自然是态度恭敬,四大亲王是福禄轩老板之一,不能得罪】,第二个问题回答【退掉一桌,尽量为贵人们安排】。 张长言作为一个“贵人”,还是很满意这位掌柜。 贵人就是贵人,四大亲王也都是福禄轩“股东”,自然是该有些特殊待遇的。 旁边,容站正看着另一份,点了点头:“这位掌柜不错。” 张长言看过去,是一位姓许的掌柜回答,这人的回答确实要多几分心思。 第一个问题他回答:【自然是世子让如何接待,便如何接待。】 第二个问题他回答:【联系预订的客人,他们当中定有人想要卖达官贵人们一个面子,若是没人愿意让,说明贵人身份还不够,那老朽也无可奈何。】 张长言撇嘴:“这倒是会拍马屁。” 容昭:“这叫审时度势。” 这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掌柜,既能处理问题,又能摸清她的喜好。 她将许掌柜的回答单独放在旁边,拿起下一张。 张长言视线一扫,顿时乐了:“不是已经选过一轮吗?怎么还有这种回答?这人还能当掌柜啊?” 这位掌柜姓古,两个问题的回答是—— 【该怎么接待便怎么接待,都是客人,当与其他人无异。】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3节 【不如何,排队。】 回答生硬而冷漠,似乎能看到一个冥顽不灵的老石头杵在那里,一板一眼,让人心生不悦。 张长言眼神嘲讽:“当真以为京中贵人们都没脾气,我若是遇到这种掌柜,拖出去打死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震惊:容昭莫不是个断袖,想占我便宜?! 其他人:…… 第27章 加更 京城某处偏僻屋舍内。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正在缝补衣服, 旁边两个小孩在床上爬来爬去,女人时不时看一眼,眼神担忧。 她夫家姓古, 是一名掌柜,今日去那还未开张便赫赫有名的福禄轩找活计。 妇人待在家中,很是忧心。 这时,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长相虽普通, 却颇有气势, 穿着简朴却干净整洁,只此时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似隐隐带着懊恼。 妇人忙迎了上去:“如何?” 男人眼神愧疚:“恐怕不成……” 他简单将今日的过程说了一遍,包括他回答的两个问题。 妇人面色一变,眼神震惊:“夫君,你怎会这般作答?如此不留情面, 那容世子怕是不会招你!” 古掌柜越发绝望。 他颓败地坐在床上, 眼神空洞:“福禄轩虽未开张, 却有权有势, 声势浩大,月银给的极高,选过一轮又一轮, 今日竟还有数十位,都是些优秀的掌柜……我想着,若是我答得中规中矩,恐怕比不过他们……” 他长长叹口气,满脸懊恼:“况且你也知道, 我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得罪贵人, 好好的酒楼开不了,害得絮娘与两个孩儿同我吃苦。” 福禄轩是他最后的机会。 古掌柜之前是开酒楼的,不过他的酒楼非常小,位置也只在京城比较偏僻的地方,他做生意还算经营有道,又有妻子絮娘帮忙盘账,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可上半年他这一家小小的酒楼来了位贵人,贵人与另一位食客起了冲突,竟是要当场将那食客打出去。 古掌柜脾气耿直,站出来替食客说话,得罪贵人,酒楼开不下去,还欠了不少钱。 最后没办法,只能卖了酒楼与屋子还账,带着妻儿搬到现在这个地方。 他本想找个工作生存下去,没想到那贵人竟然十分小心眼,不许他在京中找到活计。 都知道他得罪了贵人,没人敢招他。 这里虽然房租不高,但屋子又小又破,而且京中居住,每日生活成本都要不少钱,他们家已经捉襟见肘,准备搬回老家乡下去。 古掌柜不甘心啊! 可是没办法,这个世道便是如此,得罪贵人等于万劫不复。 在他们准备离开之时,福禄轩招掌柜消息放了出来,絮娘当即便鼓励他去自荐。 福禄轩背靠安庆王世子、四大亲王,是他得罪的贵人拍马不及,如果能被福禄轩留下,他便再也不怕了。 为此,他们又在京中多留了些时日,絮娘每日与人做些手工,换来银两。 可惜这样的机会…… 他竟然没抓住! 古掌柜十分懊恼,看妻儿的眼神愧疚至极。 絮娘拿起荷包绣了起来,叹口气:“夫君莫要自责,你有本事在身上,只要离开京城,便能找一家酒楼做掌柜,他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絮娘……”古掌柜红了眼睛。 絮娘对他温柔一笑,只眼底深处带着忧愁。 他们夫妻二人还年轻,吃些苦也无事,可孩子太小,要跟着他们颠沛流离,委实是他们做父母的不成器。 古掌柜站起来:“那我去收拾东西,明日便离开京城,到了临府,就是给人搬货,我也不会让絮娘、孩子饿肚子!” 他说完,大步走出去。 声音是坚韧而有力,可在迈出房门一瞬间,脚步却踉跄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这时—— “古掌柜在吗?”门口有人喊道。 古掌柜一愣。 那贵人莫不是还要追上门来为难他们?! 他反手将房间门关上,咬着牙,愤恨地走向门,拉开破烂的大门,怒道:“你们到底要——” 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是个熟悉的管事,他之前的答卷便是交到这人手上。 古掌柜一怔,喃喃:“莫不是落选也会通知?” 那人一笑:“什么落选?古掌柜,小人来传世子话,从今日起,你便是福禄轩的掌柜,手下还有四位管事,世子让古掌柜明日去福禄轩培训,月银也从明日算起。” 古掌柜怔住。 背后,棍子落在地上,絮娘的声音颤抖:“选上了?我夫君选上福禄轩掌柜?” 来人十分客气行礼,而后轻声道:“这位夫人,是的,这次世子选了两人,许掌柜为临府福禄轩掌柜,而古掌柜留京,为京城福禄轩总店掌柜!” 两人都愣在原地,没人说话。 来人笑道:“莫不是古掌柜不愿意?” “愿意,愿意!”絮娘忙应道,几步上前,红着眼睛推了推古掌柜。 古掌柜这才回过神,他猛地胀红了脸,声音哽咽:“小人谢过容世子,再生之恩,此生以性命为报,定……永远忠于世子!” 这是真的再造之恩,是他们的家希望啊。 与此同时。 张长言追着容昭,一脸震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他?他明明是所有答案中最差的一个,你为什么挑中他啊?” 他怎么看那人都是表现最不好的一个,别说许掌柜,就是其他任何一个掌柜,都比他回答得好。 容昭:“他说话好听。” 张长言:“???” 我怀疑你在逗我,并且我有证据。 容昭笑而不语。 ——没人唱白脸,她怎么唱红脸? 京城的这家酒楼,更需要古掌柜这样的人。 张长言还想继续追问,容昭不搭理他,转身看向石头:“记得告诉许掌柜,在临府待遇与京中待遇一样,月银相同,年底奖金看福禄轩利润。” 顿了顿,她补了句:“许掌柜若是同意,在临府的住所由福禄轩安排。” 容昭不觉得他会不同意。 如果不同意,那便——加钱。 没什么是钱解决不了,如果有,那是钱不够。 容昭甩掉张三坐上马车,回安庆王府。 容屏不喜欢车夫无名,容昭倒是挺满意,她又每日都要进进出出,这无名便成了容昭的专用车夫。 他从不多言,几乎没有存在感,驾车极稳,是个十分合适的“司机”。 马车渐渐远去。 张长言落在后面,撇了撇嘴:“这容昭莫不是脑子有问题,选这么个人当掌柜,也不怕得罪皇亲国戚,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玉竹:“……” 张长言:“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得不对?” 玉竹:“三公子,你之前说过福禄庄如何收场,你又说过三月之期到了如何收场……”但实际上,容世子的所有安排,全都顺利收场,出人意料地收场。 张长言:“?” 他瞪大眼睛:“你是说容昭这人选得没问题?” 玉竹缓缓回道:“我是觉得,以容世子的行事作风,选此人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张长言哼了一声:“你到底是谁的小厮?怎么如今这么欣赏容昭?我把你送给容昭如何?” 玉竹眼睛一亮。 跟着三公子都快吃不饱饭了,容世子虽然有些负债,但那日子着实过得很好…… 张长言不可置信,他狠狠踹了玉竹一脚,骂道:“你做梦!本公子现在节衣缩食,你也得跟着我节衣缩食,想要吃点好的,还是盼着赶紧分红吧!” 他带着玉竹离开,一路上骂骂咧咧。 ——分明他才是债主,这不忠心的小厮竟然宁愿跟着容昭这个负债之人,委实过分。 ——瞧着吧,那容昭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又选这么个掌柜,定要吃些苦头。 - 容昭回府时,安庆王府正好晚饭时间。 她一回府,林氏便让下人上菜。 庆王府人少,也没什么讲究,一家子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不过满打满算,安庆王府能一起吃饭的也就老王妃、容屏、王妃、侧妃、容昭。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4节 老王妃赵氏不在,大概是因为那一碗毒药的原因,她一直避着容昭,也不让容昭去请安。 当然,容昭很满意这种局面,省事。 白氏还在禁足,能一起吃饭的只有三个人。 容昭吃完,擦了擦嘴角,问道:“白侧妃还在禁足吗?” 林氏点头:“还差点时间。” 容昭笑了笑,突然道:“那提前把侧妃放出来吧,福禄轩即将开张,宣传单再过些天就要派发出去了。” 林氏一愣,随即点头吩咐:“放侧妃出来。” 她虽然不明白,但她一贯相信女儿,现在女儿“有本事”,她很愿意听女儿的。 关了近一个月,白氏终于出来了,这段时间她抄得晕晕乎乎,每抄一次,便要骂一骂容昭故意折腾她。 此时放出来,白氏瘦了一圈。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容屏:“王爷……” 容屏:“……” 没搭理她,都一大把年纪了,撒娇还有啥用? 容昭在看丫鬟搬过来的宣传单,她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白氏见王爷不搭理,立刻收起眼泪,看向容昭,哼了一声:“世子,你让我们抄这些,莫不是故意折腾我?我一大把年纪了,二十多天只抄了这些,也只能抄这些。” 她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事实上,白氏抄了些,但这手上一千来份,多数都是院中下人抄写,她不想干这件事,便是只抄几张也同样生气。 现在她就是明说:就这么多,爱要不要,再逼我就是不尊老。 林氏瞬间黑脸,正要说什么,容昭笑眯眯道;“不错,侧妃院中这么短时间便抄了这么多,定是十分辛苦,母亲,最近给侧妃加些菜,就加福禄庄那几道名菜,好不好?” 林氏一怔。 白氏更是愣住。 她明明是怼了容昭,对方却这么温和给她加菜? 莫名的,这二十多天的抄写怒火,散了个大半,白氏有些恍惚。 容昭看着最上面那一张,明显是白氏的字迹,确实十分工整好看,书香门第出来的果真不一样。 她不住点头:“侧妃这字可真好,这样的宣传单发出去,定能为福禄轩招来生意,侧妃这次功劳甚伟。” “啊……还好。”白氏张了张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容昭:“侧妃莫要谦虚,容昭说话向来直白,好便是好,侧妃短短二十几日便带人写了千份宣传单,实在是辛苦,母亲,提前免了侧妃禁足吧?” 林氏:“……好。” 人放出来,其实是已经解了禁足。 白氏再次愣住,下意识说了句:“谢世子……” 容昭笑得十分温和:“不用谢,是我应谢侧妃,四大亲王出资十六万,数百工匠努力改建,侧妃辛苦抄写宣传单……是你们让福禄轩有开张与扬名的机会。” 白氏倒吸一口冷气。 容屏两人也呆住,侧妃抄抄传单……竟然有这样的功劳吧?能和十六万两并列? ——要不然他们俩也抄一抄? 容昭眼神越发感动:“福禄轩即将开张,若是能一炮而响,定记侧妃大功一件。”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原以为侧妃不愿意帮容昭抄写宣传单,没想到侧妃如此深明大义,知道这是我安庆王府生死存亡一战,竟愿意全力以赴。” “再看宣传单上的字,笔墨流畅,自有风骨,怕是许多人都要夸赞福禄轩宣传单上的字迹。” “过去是我误解侧妃,侧妃虽为女子,却有侠肝义胆,有才华,有勇气,又有大义,容昭在这里谢过侧妃。” 容昭微微抬手,十分认真。 白氏瞬间胀红了脸,忙摆手:“不不,世子客气了……我,我,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容昭大义凛然:“那也是侧妃顶天立地,二十多天抄写千份,侧妃辛苦。” 白氏从未被人这么夸过,尤其是最近总挨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她的脸绯红,耳根都红得滴血,整个人飘飘然,像是飞在天上,却下意识挺直脊背,莫名骄傲。 ——是呀,她确实非常厉害。 白氏声音不自觉拔高,铿锵有力:“不过千份而已,世子,这宣传单可还够?” 容昭眼底笑意盈盈,嘴角却露出苦笑:“确实有些不够,距离福禄轩开张还有半月,至少还需要两千份……” 她摇摇头:“这等难事,恐怕没人能办到。” “我能!”白氏扬声一口答应。 她这么顶天立地、深明大义,又有能力的女子,不过是两千份,有什么抄不出来? 她抬着下巴,放出狠话:“还有半月,别说两千份,便是三千,我白月华也能带着人抄完!” 容昭惊呼:“那可是三千份,侧妃……” “世子放心,十四天,我定将三千份送过来!”她说完,一秒钟也不敢耽误,直接风风火火带着丫鬟返回院子,连礼都忘了行。 背后,容昭扬声:“侧妃抄不完也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白氏声音笃定:“一定能抄完!” 说完,脚步更快,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饭桌上,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容屏与林氏,两人有些疑惑,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林氏弱弱开口:“昭儿若是需要,母亲也带着下人帮昭儿抄些?” 容昭却淡定摇头:“这活太辛苦,我回头给母亲找个轻省些的活儿,让母亲干得开心又有意义。” 林氏重重点头,颇为期待。 容屏深深看了容昭一眼,虽说王妃一直在意容昭,但过去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一张桌子上吃饭,只看容昭不看他。 侧妃更不用说,除了最开始,后面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礼也没行……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三天后。 白氏在奋笔疾书,血红着眼睛努力抄写。 这时,贴身丫鬟走来,轻声道:“侧妃,吃点东西吧,你都三天没出过门、一整天没顾上吃饭了。” 白氏头也不抬:“先放在旁边,你们吃了饭也赶紧抄,还有两千多份,若是不努力,怕是十四天抄不完,那我如何当得起那些夸赞?” 丫鬟只能应下。 白氏继续抄写,抄着抄着,她顿了顿。 ——总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不想了,还有两千多份,赶紧抄! 夜已经黑了,狗都睡了,侧妃的院中还点着灯。 -------------------- 作者有话要说: 狗:我先睡了,你随意。 侧妃(奋笔疾书):努力努力!我要努力! 第28章 宣传 又过去了十几天, 福禄轩依旧是京中热门。 以粗布遮挡不让人看,这在京中还是独一份,这条街又热闹, 每日从这里路过,总能看到围起来的一大片区域,前后左右还都有巨大的牌子,写着—— 福禄轩即将开业, 敬请期待。 每路过一个人, 便好奇一分,便有一分热议,还有安庆王世子又砸了多少钱,又拉了多少车东西到粗布里面等等…… 四大亲王虽然互看不顺眼,却也时常凑在一起。 荣亲王生气:“那容昭花钱如流水,竟然还不给我们看账单!” 愉亲王点头:“可不是, 还说什么等福禄轩开张后, 不满意再看账单, 不就是怕我们看到花了多少钱吗?” 禄亲王心疼:“本王真是心疼啊!我拿出四万两, 可是卖了好些珍藏的美酒,最近是一滴好酒都舍不得花钱喝!” 乐亲王冷笑:“谁让你们偷偷加价两万?若是只有两万还要好些,四万两我虽然拿得出来, 但看容昭浪费,我也心疼。” 禄亲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漏嘴,把自己的“穷”说出来了! 他一脸懊恼。 愉亲王怒道:“呸,明明是你加钱?” 荣亲王冷冷道:“肯定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不要贼喊捉贼。” …… 说着说着,四人又吵了起来。 今日跟着一起来的裴承诀与裴关山在不远处的另一张茶几旁坐着, 裴承诀倚着窗户,阳光打在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他的眉眼都显得精致好看,闪闪发光。 对面的裴关山五官棱角分明,颜值同样不逊于他,自然也不会去欣赏这个老对头的容貌。 裴关山淡淡道:“还是容昭,还是福禄轩,近日走哪儿都是他的名字。” ——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 裴承诀轻笑:“恐怕要那福禄轩开业后,议论声才会停止。” 裴关山冷冷一笑:“福禄轩花了这么多钱,搞这么大阵仗,怕是价格不会便宜,百姓们没吃过,知道价格后,可不一定吃得起。” 裴承诀替他补充:“而高门显贵都在福禄轩吃过,也不一定常去福禄轩。”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5节 裴关山:“一家酒楼,真不知道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吸引人。” 他摇摇头,正要再说什么。 楼下突然有人扬声喊道—— “福禄轩后日晚开业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瞧一瞧,看一看,福禄轩开业宣传单。” “琼浆玉露在九天,天上人间福禄轩!” “神仙日子金不换,一切尽在福禄轩!” …… 两人都好奇地往下看,四大亲王也都停止争吵,挤了过来,一脸好奇:“福禄轩终于要开张了?” “那容昭怎不告诉我们?” “太无礼了!” 话音落地,有个小厮从楼下上来,脸上带着笑容:“四位王爷,裴世子,裴二公子,这是世子让小人送来的邀请函,后日福禄轩开业,持邀请函者可入福禄轩,四位王爷都是福禄轩股东,是福禄轩最先邀请之人。” 闻言,四人脸色好看了些。 荣亲王伸手接过,却还是冷哼一声:“我们都投了不少钱,那福禄轩若是达不到容世子承诺,我们可是会找他麻烦!” 四人接了邀请函,便去看邀请函。 而裴承诀与裴关上对“宣传单”更感兴趣,让小厮下去领了两张上来,两人一人拿一张细细看,随即便是一怔。 【你见过神仙吗?】 这是宣传单第一句话,字体要大一些,格外不同,也格外吸睛,牢牢抓住人的眼球。 【无人见过。】 【但是现在,你将有一个机会见到神仙盛宴,你,敢来看看吗?】 那个“敢”字加粗加大,似乎能映入人神魂。 【二两银子,尝三十八道菜、二十八款酒水、二十种甜品、九种蔬果、九种面、四种主食,一百单八道,只要三两银子起,你……愿意错过?】 纵是冷静自持的裴承诀与裴关山也克制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忙又往下看。 下面是长长的菜单,有蟹粉狮子头、东坡肉、红烧肉……等等福禄庄名菜,还有“甜品”二十种,二十八款酒水更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年头保鲜技术相当一般,九种蔬果,除了正在成熟期的桃子、李子、西瓜外,其他样样价格不菲。 汤面、炒面、臊子面、素面、炸酱面、干拌面……好些都是闻所未闻的种类! 这年代能寻到的主食,也全都囊括其中。 这一份菜单,任何人看了都要叹为观止。 【具体详情,敬请期待福禄轩开业当晚宣布。】 【福禄轩开业当晚,持邀请函者,可入内提前体验!】 【无邀请函者,也可前来现场观礼,当夜有惊喜汇演、免费抽奖活动等等。】 【福禄轩开业后,接受第二日预定,每日名额有限,提前预定,先到先得哟。】 【琼浆玉露在九天,天上人间福禄轩。】 【——让我们一起,见证神仙盛宴!】 【未来传唱千年字号,“福禄轩”,敬请期待。】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容昭…… 到底搞什么呀?! 旁边桌上的四大亲王在愣神过后,声音茫然—— “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菜?” “这……能赚钱?” “这容竖子,莫不是根本不会做生意?!” “福禄庄一桌菜还要二三十两,这福禄轩二两银子,容昭这竖子!” “他莫不是当我们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走,找他去!” “等等,先别急,这上面说具体详情后日解释,等到了后日弄清楚再说。” …… 四大亲王被震惊,京中百姓也同样震惊。 这是个贫富悬殊的时代,百姓们收入颇低,福禄轩这样的一家酒店,显然也是做富人生意,就像是德顺轩,一桌菜吃掉几十两,稀疏平常。 福禄轩的定位显然比德顺轩更加昂贵。 二两……银子,真能吃一百单八道? 这怎么可能?! 哪家酒楼能有这么多菜,厨子忙得过来吗? 而且,这个价格……!! “这上面莫不是写错了价格?” “我这上面也写二两银子,天啦,这怎么可能?那容世子莫不是亏钱做好事?” “后日便知道了。” …… “给我一张什么宣传单!” “我要看看!” …… 一张张突如其来的宣传单,将原本就热议的京城瞬间点燃,那一百单八道,别说二两银子,怕是一百两也买不到! 大雁朝皇帝勤政节俭,也从未一顿吃过一百道菜。 也因此,甭管大街小巷,甭管官宦还是平民,皆在议论。 很多不看好容昭的人说过,一家酒楼而已,能有多大的动静? 但他们全都错了。 一家酒楼,真能让人沸腾。 容昭曾经用十万两让京中热议,如今又用二两银子,再次掀起更大的浪潮,让人震撼。 这二两,甚至比那十万悬赏、十六万投资,动静更大。 二两银子,不多不少,京城毕竟是京城,虽然有十分贫穷的坊,但到底比乡下好些,能拿出二两银子的家庭,更是比比皆是。 所以问题关键…… 这宣传单上,到底是真是假? 徐侍郎家。 徐家公子便是看容昭相当不顺眼的世家子,他没少在公开场合贬低容昭,攻击容世子没有才华,只会做些商贾之事,哗众取宠,以噱头博取关注度。 福禄轩即将开张,徐家公子更是放话——绝对不去福禄轩吃饭。 但现在,他看着宣传单,咽了咽口水。 一百单八道…… 光是想想那个数量就令人心惊。 旁边,贴心小厮也跟着咽了咽口水,眼神充满了期待:“公子,我们可要去看看?莫不是真的二两银子就能买到一百单八道菜?” 若是只二两银子…… 他也是吃得起的。 “你相信?”徐公子嘲讽一笑,“怎么可能才二两?容昭就算愿意,四大亲王也能当场拍死他,真要是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不到十天,这福禄轩定然倒闭!” “这可上面是这样写的……” “计谋而已,恐怕这二两银子是指最便宜的菜二两银子!” “……”小厮一脸失望。 徐公子猛地将宣传单拍在茶几上,克制住想去的欲望,咬牙:“不去,我说过,我坚决不去照顾他生意!” 小厮眼珠子一转,突然道:“若真是二两银子,恐怕福禄轩就要倒闭,公子,我们不是照顾容世子生意,是吃垮他。若是二两银子是假,我们可以第一时间斥责,坏他容昭名声!” 徐公子:“!!!” 他眼睛一亮,咳嗽一声,别扭道:“那行,后日我们便去。” 小厮立刻露出笑容,笑着笑着反应过来,哭丧着一张脸:“可是公子,我们没有邀请函呀。” 徐公子:“……” ——容昭这竖子!! - 某个贫民巷子里面。 有人拿回了福禄轩宣传单,一些闲汉、妇人凑在一起热议—— “真是二两银子?” “上面是这样写的,天啦,这些菜真是让人眼馋,我竟然从未见过。” “闻所未闻的品类,若是这些都在眼前,比皇上御膳还要奢靡,确实是神仙盛宴。” “二两银子我是不信。” “若是真的……那我攒攒也能带母亲去尝尝。”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6节 “呵,做梦吧,怎么可能是真的?” …… 这些人半信半疑,却也讨论的高兴,这年头没个精神娱乐,任何一桩新奇的事情都能让人讨论的津津有味。 这时,旁边一半大少年路过。 这一带人都穷,但这个少年尤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明显是穿别人旧的,鞋子没有底,脚露出一半。 少年瘦得脱相,满身灰尘,像是受了点伤,蹒跚着往巷子里面走去,神情麻木。 一路从码头过来,他听到人人都在议论那福禄轩,那“天上人间”“神仙盛宴”,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很多人觉得二两银子便宜,对他而言,却是天价。 他能有二两银子,也绝不会迈入福禄轩大门,二两银子,可以让他的弟弟妹妹不至于被饿死…… 他不在意,却有人叫住他:“木小子,你等等。” 少年僵硬站定,看过去:“陈叔。” 他们一家只有三兄妹,除了他便是五、六岁的弟妹,父母早逝后,这些年也多亏这些邻里照顾,少年对他们很客气。 陈叔将“宣传单”塞给少年:“后日去福禄轩吗?我们都要去看看,虽说吃不起,但这上面写会有汇演,还有什么免费抽奖活动,去凑个热闹?” 少年摇摇头,无奈道:“后日晚上码头上还有活计……” 陈叔一脸不赞同:“你年纪还小,在码头扛货挣不了几文钱,还十分伤身体,听话,这活不能再干。” 少年笑容苦涩,没说话。 陈叔顿时长叹口气,家里还有年幼的弟妹,这木小子小小年纪,就得扛起生活负担…… 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一拍脑门:“对了,福禄轩在招发宣传单的人,只招年岁小的,每日给二十文,若是发得好,给三十文,今日去还来得及,明日、后日也还要人。” 陈叔念念叨叨:“虽只有两三日,但能拿到几十文钱也是好的,你去……” 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抬脚跑了起来,留下一句:“谢陈叔,我现在就去看看!!” 跑动起来,又有了期待,他的背影带着少年人的生机。 陈叔笑着摇了摇头。 - 与此同时。 容昭看着那些领着传单到处吆喝的半大孩子,微微抿了抿唇:“这样的孩子很多吗?” 石头抬头看了眼,眨眨眼睛:“挺多的,他们大多都是孤儿,有些还以乞讨为生。世子,他们在京城,已算是活得不错。” 这些年轻孩子们穿得破烂,好些都是面黄肌瘦,脑袋大,身体小。 十二、三岁,看着却只有十岁样子。 可这确实算活得不错,因为,他们还活着,那些更惨的孩子们,早就已经死在看不见的角落。 这是京城,天下脚下,这里是古代,这样的乞儿天下无数。 容昭深深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童工不童工,让他们发传单,给他们一份收入,那是救命。 第三日。 福禄轩即将开业,宣传单也不用再发了,这三日,整个京城都因福禄轩而沸腾。 所有人都在热议,那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到底是真是假? 早早便有人拿出邀请函,准备前往福禄轩,而福禄轩所在街道,早就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这样的热闹,便是京城也极为罕见。 而容昭此时却在给人发“工资”,那些帮忙发传单的孩童们,排着队,一人领走九十文,也有只干了一天,便领走三十文。 这些孩子极为成熟,比很多大人都要努力,所以,每天都是三十文。 领到钱,有些孩子当场笑了出来,稚嫩的脸上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将钱藏在破破烂烂的衣服里面。 有人偷偷看一眼容昭,立刻闪躲开。 有人压低声音,轻声道:“谢谢容世子。” 容昭发完最后一个,笑着摸了摸旁边小丫头的脑袋,小丫头大概就五、六岁,头发枯黄毛躁。 被她摸脑袋,小丫头顿时害羞地低下头。 木小子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顿住了脚。 若是旁的男子靠近他妹妹,他定是要防备,这可是容昭…… 他给福禄轩发“宣传单”已有三日,昨日他弟妹便死乞白赖要跟上,多挣两份钱。 这样年纪的孩子,根本干不了多少活,木小子怕得罪管事,不肯带他们。 没想到这两人跟着他偷偷来了,没办法,木小子红着脸带着他们,原以为管事会生气,万万没想到,对方只是皱皱眉,便也把“宣传单”给了弟妹。 今日这容世子竟然也给一人三十文! 木小子便知道,容世子是个好人。 容昭看着小小年纪凸出的骨头,收回手,轻声道:“这些钱拿去买些吃的,你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体亏了,以后只会后悔,切莫攒着,过些时日,还能挣钱……” 顿时,周围小孩全都眼睛一亮。 小丫头也抬起头,捏着铜板,期待道:“世子,还要发传单吗?” 容昭笑着摇摇头:“不,不是传单,是另一样东西,且等我拉点投……准备些时日。” “好!” 这些孩童们立刻重重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他们这样的年纪,很难找到活计,便是勉强能做,一日也就得个几文钱,勉强度日。 此时容昭的话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天大的好事。 容昭说完,走向马车,跳上去。 无名声音沙哑:“这么大的孩子最难养,要一直到十三、十五岁,才能正式干活,在此之前,找不到轻松又必要的活计。” 古代这样的孩子难以生存便是如此,轻松的活计很少,太难他们又做不了。 容昭看着那个方向,扯了扯嘴角,眼神却没多少笑意:“那便制造,没有岗位,制造一批岗位出来便好。” 大雁朝没有适合他们的岗位? 不重要,她可以为他们制造,为千千万的孩童制造。 岗位。 这个词很陌生,无名看了容昭一眼。 容昭没看他,她的视线在那群兴奋的孩童身上,她的眼中毫无情绪,但目光却很是坚定,她这个人很瘦弱,却又似乎很有力量。 无名不知道容昭能不能做到。 但他知道,容昭与他,以及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这大概也是他始终拖着不曾离开的原因。 无名一抖缰绳,马车朝着福禄轩所在街道赶去,那边已经人山人海,而被热议的福禄轩主人,缓缓前去,丝毫不着急。 万众瞩目的福禄庄,今夜正式开张。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昭昭是个好心的资本家,从来只坑有钱人/捂嘴。 有钱人:……艹。 明天见呀! 比心心! 第29章 开业 安庆王府。 容屏不耐烦:“快点, 那边要开始了。” 王妃慢吞吞走出来,声音不急不缓:“来了,我换了身衣服。” 容屏:“麻烦。” 说完,他率先上马车。 林氏已经习惯这人的性子,也不在意,由着丫鬟搀扶上马车,她眼神带着期待:“今夜福禄轩开张, 昭儿定能一鸣惊人。” 容屏嗤笑:“一鸣惊人?别是让人笑掉大牙, 二两银子……还指望能赚钱?” 林氏立刻不服气:“昭儿自有考量,王爷还是莫要担忧。” 容屏:“我才不担心她, 反正她也不听我的!”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离开。 这时侧妃才匆匆赶来。 丫鬟都要哭了:“怎么办?王爷已经走了!侧妃,我们怎么去呀?” 白氏一点不慌,拿出一个信封, 理直气壮:“世子不是单独给我邀请函吗?让人备车, 我自己也能去。” 丫鬟赶忙应下。 白氏垂眸看向手上的邀请函, 咬了咬牙。 她要去,她肯定要去。 为那容昭抄了这么些时日,人都抄瘦了,怎能不去参加福禄轩开业?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7节 她当得起这一张邀请函! 白氏也是后知后觉发现,那抄“宣传单”就是个苦差事,累得她眼下青黑,人瘦了一大圈。 ——以后这种事情,决不能再答应容昭! ——不能再被她诓了去。 白氏暗暗咬牙。 - 南门大街,福禄轩所在街道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将路堵死, 吵吵囔囔的议论声不曾间断—— “这些粗布怎还不揭开?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就好奇二两银子真的能吃到一百道菜吗?” “怎么可能?梦里都不可能。” “神仙盛宴,我真是极想看看。” “别指望了, 我们就等着看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瞧,这宣传单上写汇演是何物?” “抽奖又是何物?” …… 百姓们探头张望,一脸好奇地往前挤,但他们都被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壮汉拦着。 壮汉是今日福禄轩维持秩序之人,有他们镇着,没人能挤粗麻布旁边。 而不远处的马车上,四大亲王黑着脸。 荣亲王:“容昭有解释吗?” 禄亲王摇摇头:“没有,他给我们的回答都一样,说一切都在今晚揭晓,绝不会、让我们失望。” 四大亲王陷入沉默。 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容昭已经将钱砸出去,那宣传单与“二两银子一百道菜”的消息也人尽皆知,他们想拦也拦不住了。 此时此刻,他们忍不住打从心底产生后悔的情绪。 ——为什么要与容昭合作? 买下她的菜谱,或者仿了福禄庄的菜,自己开办酒楼,怎么也比现在的局面好…… 荣亲王甩甩头,克制自己继续联想。 四万两都砸了出去,若是当真有什么意外,他定要将容昭生吞活剥! 愉亲王同样黑着脸,他掀开车帘看了眼,咬牙切齿:“容昭怎么还不来?!” 外面人山人海,他看着便头疼。 若是这些人是来捧场,他肯定会立刻笑出声,可这里大多数百姓都是因为好奇那“二两银子”而来。 福禄轩的定位当与德顺轩一样,是做京城有钱人生意的,这些平头百姓,根本就不该在他们的客人范围内! 几人想想便觉得更头疼。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同样不知道那容昭要如何收场…… 正在此时。 一辆马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驾车之人看不清模样,也丝毫不引人注意,但那辆马车很多人都很熟悉—— 安庆王府世子,容昭。 果然,马车长驱直入,那些护卫着不让靠近粗麻布的壮汉们纷纷拨开人群,给马车让出一条道,马车缓缓驶入。 “容昭来了!”有人惊呼。 小厮掀开车帘,一个人影从车上下来,而在人影走下瞬间,原本喧哗的街道,突然便安静下来。 一袭白衣,头戴冠玉,腰系环佩,旁边一小厮垂眸掌灯,灯光下,素色锦袍上隐隐丝线流光溢彩,行动间,如皎月微动,霎时吸引住全部视线。 那张脸在隐隐的灯光下,弧度流畅,鼻翼高挺,微微抬眸,眸光似夜空漫天繁星,额间一颗红痣点缀,给上扬的凤眸添了一抹佛相。 此人面若好女,可又有一股坚韧锋芒,令人一见便难忘。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一句话—— 公子世无双。 此人,便是那声名远扬的安庆王世子容昭。 这样的公子一出现,顿时无数马车里的小娘子红了脸,便是一些年轻郎君们也微微怔住,视线克制不住移过去。 人便是如此,总是会被好看的皮囊吸引住视线。 张丞相府马车上。 张长言撇嘴:“这容昭,故弄玄虚这么些时日也就罢了,今日还故意来晚,十足装逼。” “装逼?”张长知皱眉,“这是何词?” 张长言:“……是和容昭学的,形容此人故意摆架势,表现自己。” 张长知缓缓点头:“倒是贴切。” 张丞相面无表情:“他到底是不是故弄玄虚,要看他这福禄轩到底如何。” - 前方,容昭在众人的视线当中,走到粗麻布最中间的位置。 有壮汉们存在,这人挤人的热闹街道中间还空出一片区域,她此时便站在这片区域当中,福禄轩的正前方。 容昭抬了抬手,扬声道—— “感谢各位前来参加福禄轩开业仪式,现在有请福禄轩四位股东,荣亲王、愉亲王、禄亲王、乐亲王!” 她抬手,手掌指着右前方某辆豪华马车,以一种欢迎的姿态对着那个方向。 刷刷刷。 全场所有视线都看了过去、 马车里面原本黑着脸的四大亲王微怔,他们没想到容昭一来便叫他们…… 被无数百姓们看着,四大亲王僵硬地缓缓走下马车。 他们平日里是不将这些百姓放在眼里的,但那都是背后的行为,当面却没人敢欺压良民,这么多百姓看着,他们要是有什么过分行为,明日便会有御史弹劾他们。 至于御史…… 今日大半个京城都来了,御史们自然也没少! 没办法,他们只能在全京城百姓的注视中,走向容昭,站在她的旁边,脸上扯出一抹同样僵硬的假笑。 容昭清楚听到荣亲王压低声音说了句:“容昭,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昭笑了笑,没回答。 她扫过所有百姓,扬声道—— “福禄轩为我容昭所创,起因是为还替父治病之欠债,得四大亲王全力支持,合力创办,四位王叔居功甚伟。而众所周知,作为四大亲王,王爷们并不差钱,他们与我创办福禄轩,与银钱无关。” 四大亲王:“……” 屁,那还是很有关的,不为钱,谁投资建酒楼? 然而在万众瞩目中,他们总不能实话实话,四人保持同款假笑面容,十分僵硬。 ——这容昭,到底要说什么?! 容昭:“我们福禄轩并不全为赚钱,天上人间福禄轩,我们的开办宗旨是:将美味传遍大江南北,未来,大雁朝百姓走遍天下,在任何城池,都能见到福禄轩!它将屹立不倒,传唱千年!” 屹立不倒,传唱千年,这容昭,当然是好大的志向! 有些世家子扯了扯嘴角,一脸嘲讽。 呵呵,你说传唱千年就千年? 那二两银子解决不了,这福禄轩半月便要倒闭! 有人嘲讽:“真是太会说大话了。” 这时,容昭继续:“我知诸位关心什么,福禄轩二两银子,一百单八道,是真的,我容昭绝无虚言。” 话音落地,“轰——”的议论声起。 “天啦?竟然是真的!” “真的?!” “看来是真的……这容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那肯定是真的呀。” “二两银子我还拿得出来,我要去试试!” …… 百姓们激动,一些小富人家已经迫不及待,而达官贵族的马车中,却是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即便是震惊。 “这容昭是疯了?!” “天啦,他真是疯了,四大亲王能杀了他呀。” “他到底怎么想的?莫不是真得了失心疯?” …… 连刚刚到场的安庆王都沉默了,他看向谢洪,突然说了句:“要不我们现在回去吧……” ——他怕待会儿愤怒的四大亲王把他也给剁了! 人群视线的焦点当中,四大亲王果然震惊地看向容昭。 愉亲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容昭,你疯了?!” 容昭对着他们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容昭不会用自己的前程冒险,也不会用安庆王府冒险,王叔们放心。” 放心?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8节 他们一点也不放心! 荣亲王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怒火。 他想,容昭一定还有后招,这不是个蠢人,不至于用自己的性命冒险。 是的,性命。 拿出四万两,他们哪家都不是那么容易,最近禄亲王更是节衣缩食,若是容昭真让这钱回不来,他们绝对要容昭性命! 最关键的是,荣亲王想不通容昭坑他们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他努力压抑着,等着弄清楚容昭的真实目的。 容昭就当没看到,还在继续—— “同时,今日是福禄轩开业大典,虽只有持邀请函才能入场,但我们将举行免费抽奖活动,每一位来客都能前去抽奖一次。” “因福禄轩能接待的客人有限,所以,所有奖卡中,只有两百张打折卡能进入福禄轩。” “若是抽中五折卡,则今夜一两银子一位,入内品尝一百零八道菜;抽中四折,则八钱一位,同样品尝一百零八道;以此类推,若是一折卡,则二钱银子即可入内;若是抽中免费卡,则免费入内!” “当然,若是客人不愿进入,也可放弃奖卡,在外观看汇演。” 众人:“!!!” 二两银子已经够离谱了,竟然还要搞活动,还要减免? 张长知与张长行对视一眼,齐声道:“这容昭,怕是真得了失心疯!” 荣亲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下。 他下意识伸手,抓住旁边的禄亲王才面前站稳,但随即他发现,禄亲王同样气得在颤抖,他们都是用意志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容昭这竖子! “那么现在,将由我与四位亲王一起,揭开福禄轩的神秘面罩。”容昭抬手一拍。 顿时,有人递上一根布绳。 布绳另一头在粗麻布的最顶上,他们拉着的分明是头顶五个位置,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已有匠人将另外三面粗麻布缓缓解下,裹起来。 因着天已经黑了,而周围并未点灯,所以无人看到。 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视线全都放在容昭五人身上,已经有人摩拳擦掌等着“抽奖”。 欢呼声、期待声,一家酒楼能在最初便如此让人期待,绝无仅有。 容昭接过绳子的一头,另外四根,四大亲王却没一个接手,他们全都沉着脸看着容昭,眼神冰冷。 容昭压低声音:“王叔们,请相信容昭,若是今晚开业仪式结束,王叔们不满意,十六万两,容昭悉数退回。” 四人一怔。 退回? 容昭这时候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他到底是有什么底气? 而在四人微怔的瞬间,她将另外四根绳子塞给他们,继续扬声—— “现在,福禄轩正式开业!” 话音落地,她的手用力一拉。 而旁边四位亲王虽没有拉动绳子,面前的巨**布却依旧缓缓落在,露出整栋楼的真面目。 一栋四层“高楼”出现在面前! 天黑了,他们看不清楚酒楼全貌,正待仔细看时,明亮的灯光从第一层开始,逐渐点亮,那里面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竟然明亮到宛如白昼! 一楼点亮,随即便是二楼、三楼,一层接一层,灯火通明。 而那最顶上竟还有第四层! 虽第四层只隐隐透出光,可那挂在走廊的一盏盏琉璃灯,足以晃花所有人的眼! 这是最中间的酒楼,与酒楼同时亮起的,还有两旁紧挨着的另外两间副楼,这是原本的胭脂铺与绸缎铺,像是与酒楼连通,却又在中间留出一条向上楼梯。 两条楼梯在主楼的一左一右。 而酒楼正门口高挂牌匾,写着“福禄轩”三个大字,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京城总店”。 酒楼前面搭着一个临时舞台,舞台边还有一个红色箱子,上书“抽奖”二字。 这样一个高大的建筑突然出现在眼前,震撼感十足。 三个大铺子组合起来,让这酒楼比德顺轩还要大得多,超乎想象。 “真高……” “这酒楼怎建这么高?如何做到?” “天啦,那第四层难道也可以上去?” “好亮,为何这酒楼这般亮?” …… 酒楼明亮到能看清门外站着的百姓们,一盏盏琉璃灯盏挂在门口,从大门口往里看,便能看到一盏巨大的琉璃灯盏,那盏灯,几乎照亮门口舞台。 这样一栋又高又亮的建筑,让所有人都需要仰头去看,他们惊讶地瞪大眼睛,包括四位亲王。 大雁朝不是没有高楼,一些塔甚至有六、七层,观景阁楼也不会太矮,但普通百姓都住平房,酒楼铺子也充其量建个第二层。 这四层酒楼,确实从未出现过! 豪华气派,果然是用白花花的银两砸出来的地盘。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呆了。 便是四大亲王也同样怔住,将酒楼改建如此气派,显然是用了些心思,里面灯火通明,俨然也有创新…… 如此费心费力,却只收二两银子,这容昭……到底是何意思? 说她不会做生意,福禄庄却有声有色,福禄轩只凭这模样,便也能让人震撼。 可若说她会做生意,那所谓“二两”,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四大亲王当真是迷惑了。 容昭:“福禄轩正式开业,接下来抽奖活动由福禄轩古掌柜为大家主持,我将带着拥有邀请函的客人进入酒楼体验参观。” 她笑着抬手,两手一击,福禄轩敞开的大门里面,乐声响起,一排排舞者从里鱼贯而出,踏着乐声,走向舞台。 有人惊呼:“是乐坊的人!” “天啦!” “这福禄轩当真是大手笔。” “赵兄,你是要看乐坊表演,还是想进那福禄轩?” “我先去抽奖,若是不能抽中,怕是进不了福禄轩大门!” “我也去,抽中我就去看看那一百单八道菜,若是抽不中,在外看表演也可,你看那边,那是杂戏的,今夜定然热闹。” …… 古掌柜走到了抽奖旁边,人山人海的百姓顿时往那边挤去。 而此时,容昭已经带着四大亲王踏入福禄轩,那些拥有邀请函的人,也都拿着邀请函下了马车,从旁边往福禄轩走去。 ——二两银子的一百单八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们带着这样的疑惑,踏入酒楼。 四大亲王原本想要避开人群质问容昭,却在踏入酒楼的一刻,彻底怔住。 这酒楼一层装修风格一点也不低调,可谓是金碧辉煌,巨大的琉璃灯盏就像是不要钱一般,到处摆放着,高挂上方的、挂在墙壁的、放在桌上的……映得整个一层都亮如白昼。 这在现代或许会觉得浮夸,可这里是古代,踏入其中,在金碧辉煌中、在中央舞台区周围的潺潺水声中,他们宛如进入梦中仙境。 而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 放眼望去,在酒楼一张张桌子的中间,环着舞台、穿插在走道旁、左右区域……全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 那些食物像是不要钱般,一盘盘堆叠在大盘子当中。 还有一个个方形陶盆罗列,下面是滋滋炭火,方形陶盆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有福禄庄出名的东坡肉、蟹粉狮子头、红烧肉等等、 最下面是堆叠着的一模一样的盘子,盘子荷叶边,上书飘逸的“福禄轩”三个字。 走道一边,一个巨大架子,上面一排排摆满了糕点,各种糕点、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走道另一边,同样是一个巨大的架子,上面一个个巨形盘子,中间堆满了蔬果,洗干净的蔬果还带着点点水珠。 最右边是几口大锅,一位穿着纯白衣服的厨子拿着大勺与筷子,正在煮面,而前面柜台,已经摆上了数种不同的面食。 一个个大碗重叠在旁边。 最左边是更大的一个柜子,上面一层层摆着各种各样的酒壶,挂着不同的标签,每一层的一左一右都不一样,显然全都是不同种类的酒水! 再往舞台后面看去,竟然还有一大片食物区域。 那一排排从未见过的蛋糕摆放铺开,同一种类便有上百个! 有大有小,隔着这么远的舞台,似乎也能闻到那浓郁的香味。 而在蛋糕旁边,巨大的蒸屉正冒着白烟,里面显然也装满了食物。 “酒池肉林”,不过如此。 四大亲王还未说话,身后便有人惊呼:“天啦,我没有看错吧,莫不是我真走到了神仙的宴会?” 这话说到了无数人心坎上。 灯光、酒水、上百种品类,佳肴堆叠,似有种囊括天下美食,无论如何也不会吃完的幸福奢靡感。 神仙盛宴,真不过如此。 香味扑鼻,已经有人不住在咽口水。 拿着邀请函的人陆陆续续入内,无一例外,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一瞬间,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宣传单上那两句话—— 琼浆玉露在九天,天上人间福禄轩。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49节 让我们一起,见证神仙盛宴! 这可真是…… 天上人间,神仙盛宴。 大多数人都惊呆了,也有人猛地反应过来,看向容昭:“容世子,这些菜肴如此多,那二两银子……” 容昭转身面向他们,微笑颔首:“是的,此为自助餐,二两银子一个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只要不浪费,二两银子,吃够为止。”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太划算了! 但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确实是一百单八道菜,却不是每人桌上都摆一百单八道菜,是一共一百单八道,二两银子随便吃。 那如果这样的话…… 二两银子,真的能够回本吗? 有人在盘算能不能回本,有人却惦记着这些美食,已经迫不及待伸手从旁边架子下拿了个盘子,问道:“何时开宴?” 也有人压低声音吩咐小厮:“快回家去将老太爷、老夫人还有夫人他们,全都接来!” ——这地方,太有诱惑了! 而此时,门口传来惊呼声:“啊,我中了一折!我可以二钱进去!” “哈哈哈,我中了免费卡!” “哎呀,我这只是个五折。” “五折也很划算了,我这是个谢谢惠顾,能再给我一次抽奖机会吗?呜呜。” …… 容昭笑道:“各位大人们,一楼参观结束,我们不在这里吃,这里是其他客人的区域,我们去二楼。二两银子,终究是利润薄了些,所以一层的食物不如二层,一层多为百姓,环境可能会嘈杂些,二楼清幽,我们上二楼。” 二楼?! 有人惊呼:“二楼和这里一样?也有一百单八道?” 容昭笑容灿烂:“二楼比这里更好,不仅有一百二十八道,食材也更好,一层每顿接待客人数百有余,二层中午最多接待一百人,晚上最多接待一百人。” 她说着,抬手:“诸位同容昭出去,二楼并不从此门入,二楼有楼梯上去。” 更好的二楼…… 这些人恍恍惚惚跟着走出去,从右门踏上二楼。 果然,二楼不仅环境更好,那些菜肴看起来也更加精致,并非是大盘摆放,而是一小碟一小碟,可直接端走一小碟。 穿着黑白色一模一样制服的侍者们,穿梭其中,摆放餐具。 容昭介绍:“这里不仅酒水品质更好,糕点所用材料也更加昂贵,菜肴烹饪更加用心,侍者服务更好,同样也能从上往下观看每日演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惊呼:“这里只能接待一百人吗?那若是待会儿有人来……” 他们不少人刚刚出门时,偷偷让小厮回家去带没来的家人赶来,肯定不止一百人啊! 容昭笑容越发灿烂:“还有三楼,左门上去便是第三楼。” 众人:“!!!” 荣亲王试探着问:“那第三楼?” 容昭:“一百三十八道,且增加了雅间,可以在雅间里面安静用膳,由侍者服侍,将客人需要的菜肴送入其中,但第三楼中午最多接待五十人,晚上最多接待五十人。” 她脸上带着歉意:“福禄轩接待人数有限,待会儿可能需要稍稍挤一挤,从明日起福禄轩每日只接待定额人数,便不会再挤。” 有位武将随意摆摆手,粗声粗气:“这都是小事,容世子已经考虑到我们不会在一层与那些百姓们挤在一起,让我们上二楼与三楼,我们怎会不体谅世子?” 可不是,达官贵人们都要脸,就算不要脸,也不会与平头百姓在同一个大盘子里取菜。 那些人极其粗鲁,刚刚他们上楼时还能听到进入福禄轩的百姓们惊呼之声。 吵嚷至极,不是他们这些贵人们待的地方! 那样的一楼再好,也是他们这些贵人们想去的。 容昭带他们到二楼、三楼,实在是照顾他们,很是妥帖。 张丞相一直走在人群前面,也是最靠近容昭的地方,从踏入福禄轩开始,他便不断被震惊,深深震撼。 这地方…… 着实非常不错。 这样的酒楼,真称得上神仙盛宴,闻所未闻,他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但这福禄轩,撇开其他不谈,他是想来的。 这样好的地方,容昭竟也二两…… 等等! 张丞相突然反应过来,他疑惑问道:“二层与三层,也是二两吗?” 容昭看向他,眼神欣慰。 ——终于有人递话了! 容昭缓缓开口:“这酒楼并非容昭一人所有,我想福禄轩传唱千年,自不能让福禄轩倒闭,二层三层若是二两银子……福禄轩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关门,这样好的地方倒闭,岂不是一大遗憾?” 她穿着一身出尘白衣,手握折扇,端得超凡脱俗,嘴角带笑,声音温润:“所以,一层【繁花盛宴】,二两银子一位;二层【天上人间】,二十两银子一位;三层【踏云寻梦】四十两一位。” 折扇在虎口敲了敲,容昭声音越发温柔:“福禄轩还有第四层【九天揽月】,门在隐秘的位置,只设东南西北四个独立雅间,每位,一百两。” 知道为何是四层吗? 一层薄利多销,二层开始挥刀,三层大刀宰客,四层刮骨黑刀。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说好二两银子吗?! 容昭(微笑):你见过哪个资本家刀不快? 第30章 盛况 容昭从不榨穷人骨头里面的那点油水, 她的大刀,只挥向富人。 封建社会的阶级制度导致贫富差距极大,豪华酒楼想要挣钱, 都得瞄准京城这些达官显贵、世界大族的荷包。 相较于一层的便宜二两银子,二楼直接翻十倍! 随随便便约个四、五人一起吃饭,便要差不多一百两,这还只是二楼, 很显然, 三楼更有逼格,有些有身份的,恐怕也不会愿意出现在二楼。 那三楼…… 一桌子人随随便便就要好几百两。 还有不肯给他们看的第四楼,九天揽月,这名字是好听,这价格也是真贵! 二两起, 二两起, 现代人都知道, 那个“起”字才是关键。 刚刚还觉得容昭傻的众人, 此时脑海中只闪过两个字——心黑。 官员当中也不都是有钱人,个别不太有钱的,此时倒吸一口冷气, 问道:“容世子,这价格会不会太贵?” “哪里贵了?这么多菜肴,这样的神仙地方,二十两很贵?若是你觉得贵,你可以去楼下吃呀。”愉亲王立刻反驳。 众人猛地反应过来—— 对了! 这福禄轩也是四大亲王投资的产业。 他们当然是要站在容昭那边, 此刻再看他们脸色,哪里还有刚刚的臭脸, 分明是满脸胀红,激动至极。 禄亲王原本注意力全在那一排排酒上,此时却已经被容昭的话吸走注意力,他瞪大眼睛,在心中偷偷计算…… 一层薄利,不算,二楼每日接待两百人,每人二十两,便是四千两,三楼也是四千两,四楼恐怕也不会少……那加起来,每日万两流水!! 禄亲王倒吸一口冷气,脑袋都晕乎了起来,脚下轻飘飘。 容昭含笑:“这每日流水一样的食物摆放着,诸位看看这些食物,看看这一百二十八种美食,几十两银子,真的贵吗?便是那一百两,贵吗?” 贵吗? 一百多种……好像真不能说贵! 至少,他们此刻便在脑海中想象着——若是请某位一直想巴结的大人物到福禄轩四楼雅间,又私密,又有格调…… 那位大人恐怕也会愿意赴宴吧? 这样一想,不贵! 一点也不贵! 但是,也绝对不划算,毕竟这一百多种菜并不是都在客人桌上,吃不完还能打包。 这里是只能带个肚子来,也许不能一一品尝便会吃撑。 有人问:“今晚便可以预定吗?” 二楼相较于三楼更加划算,四楼显然极有面子,不差钱以及差钱的,都开始琢磨提前预定了。 容昭笑容:“是的,用完餐便能预定。” 顿了顿,她又道:“福禄轩还有会员制,预存银两便能成为会员,预存五百两为铜卡会员,可享受九折优惠,预存二千两为银卡会员,即可享受八折优惠,预存五千两为金卡会员,不仅可以享受七折优惠,还能随时插队预定一至三楼。” “打折”这个概念他们刚刚已经听过,明白是什么意思。 现在一听,有人便动了心思。 存五千两是有些离谱,但五百两还是可以的…… 某些大人家里人多,一家子来吃一顿,不带小厮也得五百两,那提前存个五百两,还能打个折……也是好事。 容昭已经说完全部的话,她抬手微微行礼,客气道:“各位客人们可以开始用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0节 她羞涩一笑:“因着今日持邀请函而来的客人较多,容昭囊中羞涩,实在是没办法请如此多人,所以——这些菜吃完,恐不能再补。不过,面与主食较多,应当是够各位吃饱。” 众人:“……” 合着根本不是请他们大吃特吃啊? 不过众人也理解,容昭今日邀请不少人,而这些人现在又让叫家属去了,随随便便大几百人,就算一人二十两,容世子这一顿也得花出不少钱。 荣亲王摸着胡须,笑道:“都理解,做生意不易。” 容昭含笑补充:“明日开始,各位客人再来福禄轩,容昭承诺,在用餐的一个半时辰内,每一道菜吃完都会补上,定让各位吃得满意。” 开玩笑,她若是不吊着他们胃口,怎么能让他们疯狂花钱呢? 至于时间…… 哪有自助餐不限制用餐时间的? 有人已经被空气中飘着的香味勾了魂,不住咽口水:“容世子,可以开始吃了吗?” 容昭抬手一拍,扬声道:“开宴!” - 见多识广的达官贵人们都能被诸多菜肴迷了眼睛,更别说楼下那些普通百姓。 外面乐坊表演已经结束,此时正是杂耍。 许多人围着观看,但更多的人在旁边抽奖,男女老少,每个都要去抓住这次机会。 抽奖队伍排出去老长。 这年代的人相对淳朴,也比较重视名声,福禄轩说每人只抽一次,就没人去排队第二次,因为若是被人发现,那是要被其他人唾弃的。 木小子带着弟妹夹在人群当中。 一般人多的地方,他并不会带着弟妹出来,这年头虽然管得严,却还是有拍花子存在,他弟妹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被人觊觎。 可今日又不同,福禄轩请了几十个镖师守着,不让人起矛盾,也不让人作恶,而且达官贵人们都到场了,拍花子也不会轻易出手。 他便一手牵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排着队。 最前头,有人激动喊道:“中了中了!我这张是打折卡!” 顿时,后面的人全都满脸艳羡。 这会儿与刚开始又不同,只要是张打折卡,就很有价值。 果然,立刻有锦衣男子出声:“八折卡?二两银子加四钱,我买了!” “卖给我,二两银子加四钱卖给我!” “我加六钱,卖给我!” “滚,不许破坏价格,你懂不懂规矩,二两是起步价,九折卡便加两钱,八折卡加四钱,七折卡加六钱……以此类推,不能乱加。” …… 京城有钱人很多,除了达官贵人,还有许多商户,或者小官小吏,他们想进去,却没有名额,不管打折卡打几折,都是一个名额啊。 神仙盛宴,怎么能错过品尝? 那明日岂不是跟不上京中潮流? 木小子同样眼神羡慕。 那边还有不少人围着福禄轩管事问:“我看到门口贴着的会员告示,我现在充五千两,可以进去吗?” “现在不行哟,只能约明天。” “可是我今天就想进去呀。”一年轻公子很是焦急。 这时,一个小厮挤过来:“公子公子!那打折卡可以买,走,我们去买。” 那公子赶紧跟着小厮去了抽奖箱旁边。 这时,又有人喊道:“我中了!我中了!免费卡!” “天啦——这运气太好了吧?”其他人眼神羡慕,尤其是那些没抽中的普通百姓,只能在旁边一脸艳羡。 刚刚赶到的年轻公子赶紧问:“卖吗?” 那人一抹脸:“卖!” 其他人纷纷要去抢,年轻公子从人缝中挤过去,一把夺过,直接抛了四两银子给他,而后大笑着冲向福禄轩大门,直接将卡递给门口收钱管事,踏入门内。 他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进去,甚至连小厮都不带。 才刚刚进去,便听到他的惊呼声—— “天啦!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顿时,外面还没等到机会的有钱人,越发期待,全都往箱子旁边挤,这一次,他们全都挤得牢牢的,势必要第一时间买到! 而刚刚拿到四两银子的男子蹲在地上,捧着钱哭了起来:“我娘有救了!我娘有救了!” 木小子抿了抿唇。 看那人衣着便知道,这是一个穷苦的人,所以哪怕他抽到免费卡,还是没有选择进去,要知道,福禄轩天上人间神仙宴,谁不想去看看? 前面抽到免费卡的,几乎全都选择了进去。 这人是走到绝境,但他运气却又很好。 福禄轩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他遇到,要知道,从明天开始,福禄轩的预定名额只能预订人自己用,转卖作废,做转卖生意的也将不能在福禄轩预定。 能够转卖的,只有今晚这一次抽奖机会。 木小子带着弟妹,也是为了多两个人抽奖,中奖率可并不高…… 果然,前面一个人唉声叹气:“唉,又是一张谢谢惠顾,哪怕是个九折卡也好呀。” 很快便到了木小子。 在他之前,已经好多个人抽到“谢谢惠顾”了。 木小子闭着眼睛,往里面抓了一下,抓到两张,他丢掉一张,拿出一张,扫过去——谢谢惠顾。 木小子心中一沉。 他赶紧抱起弟弟,那小子也是个懂事的,立刻伸手进去捞,旁边人都在喊:“中!中!中!” 木小弟也在念叨:“中中中。” ——谢谢惠顾。 可惜,又是一个谢谢惠顾。 旁边一阵疑惑的“嘁”声响起。 木小子叹口气,将弟弟放在旁边,又抱起妹妹。 小丫头生长的环境不好,但人却很开朗,两个手搓了搓,大喊:“九折!一定中个九折!” 说完,她猛地一捞,拿出来一看,整个人都怔住。 旁边人也怔住。 ——免费卡。 木小子:“!!!” 小丫头兴奋地拿给木小子:“哥,哥免费卡。” 一大堆人挤上来,问道:“卖吗?卖吗?!” 大概看他们都是小孩,有两个福禄轩侍者上前护着他们,不让人靠近他们。 木小子看向小丫头,咬牙:“你想去吗?” 他知道,福禄轩“服务”非常好,若是有小孩子进去吃饭,会有人全程看顾着,绝对不会让小孩出事。 小丫头猛地摇头:“不,哥哥去。” 木小子也摇头:“哥哥不去。” 小丫头一脸认真:“我去吃不划算,吃不了多少,哥哥去吧,哥哥如果不去,那我们就卖了。” 木小子眼眶一红。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卖掉。 四两银子,对他们而言是笔很大的数字。 兜里揣着钱,他也不敢久留,表演也不看,带着两个小家伙匆匆回去。 一路上,他都听小丫头在说:“我一开始抓到另一张,但我感觉肯定不好,我就放下换了一张!” 小弟:“真的?” 小丫头:“当然,我可厉害了!” 小弟:“早知道就让你帮我抓,我们还能多换些钱。” 小丫头:“二哥是笨蛋,不能帮别人抓,只能自己抓。” 小弟:“妹妹运气真好。” 小丫头:“我也觉得,四两银子呢,可以买很多粮食,吃很久很久……” …… 听着听着,木小子红了眼睛。 妹妹不想进去吗?弟弟不想进去吗? 都想,连他都想进去看看那天上人间神仙宴到底是何模样。 可是……太贵了。 一左一右两只手突然握着他,木小子一怔,低头看去,两张稚嫩的小脸乖乖看着他。 小丫头:“哥哥,等我长大挣了银钱,带你去吃福禄轩!” 二弟:“我也是,我也是,我以后带哥哥妹妹去吃福禄轩!” 木小子深吸一口气,紧紧抓着他们,一步步往他们住着的巷子走去。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1节 他长大了,也带他们去。 ——希望那福禄轩一直开着,久久开着。 容世子说,之后会有活计给他们,他也希望是真的…… 容世子,应当不会骗人。 - 抽奖与演出的热闹是外面的,里面的热闹不遑多让。 一楼。 徐公子虽然没有邀请函,但他有钱呀。 他这个小厮脑子好使,当时见有人抽中打折卡,却还是拿不出钱,正要放弃,他的小厮提出买下来。 也得亏是反应快,所以他们俩都买到了。 若是等到后面,想要买一张都要靠挤,更别说一次性买两张。 进来前。 徐公子是这么说的:“什么一百单八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这么多种类!若是骗人,呵呵。” 进来后。 徐公子—— “天啦,这里竟然也有红烧肉与东坡肉!” “竟有这么多种酒水?!” “给我倒一杯酒就行了,我要少喝点,多品尝其他美食。” “天啦,这都是所谓蛋糕吗?虽然不比福禄庄大蛋糕豪华,可小蛋糕各有风味,这个我想要,这个我也想要。” “咦?这是什么味道的蛋糕?” “这个蛋糕好吃!” “天啦——我竟然吃不下了!” “他们这里连饺子都用八种馅儿,真是太丰富了,不愧是神仙盛宴。” “嗝,真的不行了,让我松一松衣服,看能不能再吃点下去,这里面起码还有一大半我没尝过味道……呜呜呜,感觉真吃不下了。” “明天,明天我还要来,我得把所有吃的喝的都尝一遍!” 他看向不远处一个壮汉,那人显然是一般家庭,衣服有些泛白,但架不住能吃。 他一盘盘吃下去,福禄轩的小二也不生气,见他桌上空盘子多了,立刻去帮他收拾干净,还招呼他没吃够继续去拿。 那些食物就像是吃不完一般,每每架子上哪个盘子空了,便立刻会有人来补上,真是神仙待遇。 一楼到底还是嘈杂了些,而且人太多,有些菜要排队去取。 徐公子一拍桌子:“走,去充钱,预定明日二楼,把我爹娘也带上。” - 二楼与一楼又有不同。 容昭说了不会补菜,而且东坡肉这些名菜,他们时不时会在福禄庄宴席上吃到,所以大家都挺拘束,只端着盘子,客客气气每样拿一点便走。 但是很快,局面发生了变化。 张长言抄起两个盘子,堆了满满两盘子放在桌上后,又抄起两个盘子,继续去夹菜,很快又是满满两大盘子。 众人:“??” 张丞相对张长知咬牙切齿:“去看着点老三,他这是饿死鬼投胎吗?!怎么就跟我饿着他似的!丢人现眼!!” 张长行眼神越发古怪。 他这个弟弟……最近好像特别缺钱? 有一回还因为九十两在德顺轩付不了钱,让玉竹找他救命…… 所以,张长言到底有什么秘密? 张长知也觉得丢人,几步上前,想要拦着张长言。 张长言:“虽然菜很多,但是好吃的食物分量不够啊,又不补上,若是你不肯多拿些,待会儿岂不是只能吃面和饺子、包子馒头管饱?” 众人:“……”好有道理。 尤其是在一个所谓“蛋挞”的蛋糕盘子空了之后,其他年轻人纷纷加入“抢菜”活动中,一些武将也抢了起来。 场面变得混乱。 面前盘子里面只有一点东西的张丞相:“……” 也有人抢过了头。 “哥,快去把所有小蛋糕都抢过来!” 他哥迟疑:“抢这么多,若是待会儿吃不完……” 他弟:“吃不完便剩——”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不远处,愉亲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糟糕! ——忘了福禄轩的股东是四大亲王,得罪不得。 看来以后这福禄轩的酒菜都不能浪费了。 容昭没有加入其中,她坐在容屏对面,女眷们都在三楼雅间,所以这里只有容屏和她。 容屏吃得头也不抬,声音含糊:“好吃的这么多,你怎么不用来孝敬你老子?” 容昭折扇轻摇,声音平静:“安庆王府的厨子特训过,什么都会,父亲若是想吃,便自己吩咐。” 容屏哼了两声。 半晌,他才又别捏地说了句:“你这福禄轩,确实办得挺好。” 看那些人的眼神便知道,这个地方他们很喜欢,绝对不会只来一次,再想想二两银子的一楼…… 这福禄轩,恐怕是名利双收。 一家酒楼,果然还是能搞出花样,果然还是能出其不意,以极快的速度走红。 容昭只是笑笑,没说话。 这时,荣亲王几人招招手,容昭端着一杯酒水走了过去。 容屏继续吃着,却竖起耳朵,隐隐能听到四大亲王语气激动—— “贤侄,福禄轩确实办得很好!” “你早该告诉我们的,让我们白白担心。” “贤侄,你果然是有大才在身!” …… 容屏撇撇嘴。 之前眼神还淬了毒,恨不得咬死容昭。 这会儿又是一口一个“贤侄”,亲热得很…… 他喃喃一句:“这个不孝女,确实有些本事。” - 因为大家开始抢菜。 导致后面收到消息才赶来的人,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空的陶盒、盘子,只剩下一些糕点,以及包子、饺子、面。 放眼一看,这么多的盘子,若是全部装满,随意去拿,那是何等的盛况? “夭寿啊,早知道还不如不来!” 来了只会更加惦记! 心心念念的程度。 没反应过来的人还在消食,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去预定了。 然而—— “什么?明日没有位置了?!” “什么?后日也没有了?!” “之后都没有了?!谁下手这么快啊!!” “第八天呢?” 账房微微笑,十分礼貌客气:“客人不好意思,第八日的位置要明日才能开始预定哟。” “我定三楼!” “客人,三楼也没有位置呢。” “……四楼?” “客人,四楼的位置也约满了呢。” “……” ——那些天杀的下手怎么这么快?! -------------------- 作者有话要说: 张长言:拘束什么?开干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2节 第31章 公敌 有几个比较要脸的官员, 一开始没好意思和别人抢,最后只能吃不限量的面食与主食。 但不得不说,福禄轩确实有赚钱的资本, 这里连包子和饺子都是好吃的,还有从未见过的小馄饨、炸酱面,全都是令人回味的美妙滋味。 ——不行,不能再想,已经完全撑不下去了! 张丞相吃得很撑。 他是没好意思去抢菜, 但架不住三儿子张长言面前摆了几大盘子。 老爹要吃,怎么,张三你有意见? 有意见也得憋着! 儿子面前盘中什么都有,张丞相吃得心满意足,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同事”——兵部侍郎。 这家伙今天有事,一开始并未前来赴约,是后来收到消息才匆匆赶来。 他来时,几乎所有盘子都已经空了。 可张丞相此时看, 这人分明已经吃了三碗面、两碗混沌、一盘饺子, 正在干第二盘饺子。 他儿子在旁边可劲儿劝他:“爹,差不多,再吃就该不舒服了……” 兵部侍郎以袖掩嘴, 打了个饱嗝,而后一脸餍足:“不吃才会不舒服,福禄轩的东西当真好吃,却又和福禄庄宴席有些区别,真是哪边都让我欢喜啊。” 礼部侍郎不住揉着肚子:“你是没吃到其他的美味, 好些酒菜、糕点、蛋糕,都让人拍案叫绝。” 他其实不太想坐在兵部侍郎旁边, 这家伙与他不太对付,而且对方是武官世家出身,很是不羁粗鲁。 但是——现在他太撑了,站不起来。 兵部侍郎痛心疾首:“唉,错过错过,明儿我一定早早便来!” 福禄轩与其他酒楼不同,这是容世子与四大亲王的产业,所以收到邀请函的大人,一部分是好奇、一部分是卖四大亲王面子,来的人很多。 当然也有不来的,比如这位兵部侍郎。 一开始决定不来,他想:不过一家酒楼而已,能有多少花样? 现在,他很后悔,非常后悔! 这些剩下的面与主食都如此好吃,那些已经被抢空的,又该是何等美味? 明天,他一定要来! 又过了一会儿,吃撑的张丞相缓缓站起,往门口方向走去。 酒足饭饱,连后赶来的人都已吃饱,此时也快宵禁,他们都该离场。 每一层的门口处都有一个柜台,配备一个管事一个账房。 此时柜台旁边,好些人围着询问预定的事情。 其中便有一人与他们起了些冲突。 张丞相立刻撑着肚子,快步上前,等着看福禄轩好戏。 “怎么就没有位置了?这才多久,每日那么些位置,怎么会没有呢?” 管事一脸愧疚,但还是说:“确实已经登记满了。” 那官员伸出手:“给我看看名单,是不是真没我一个位置!” 这人已经有些生气。 管事:“对不起客人,名单是福禄轩内部信息,不能泄露。” 官员今日来晚了,没见到所谓“天上人间神仙宴”,所以着急预定位置,偏偏连位置都没了,怎么能不生气? 他道:“掌柜呢?让他来看看,是不是真不能加我一个!” 他是官,凭什么不能给他些特权? 然而古掌柜正好上来,态度比管事更加强硬:“客人,没有位置就是真没有位置,明日巳时开始预定第八日席位,客人明日可早些前来预定。” 那人见古掌柜态度更强硬,顿时便怒极:“你一小小掌柜,怎如此对我说话?莫不是——” “谁在闹事?”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 那人下意识回头,随即微微一怔,当时脸色就变了。 只见四大亲王走了过来,他们的眼眸微沉,深深盯着他,刚刚开口的便是最中间的荣亲王。 ——糟了! ——他来得晚,光顾着闹事,忘记这酒楼还有四大亲王的股份! 那官员面色一变,嗫嚅着张了张嘴:“下、下官没有闹事……” 愉亲王冷哼一声,便要开口骂人,而容昭此时也走过来,笑容温和:“孙大人?可是在福禄轩有何不快?” 那孙大人在四大亲王的注视下,赶忙摇头:“没、没有。” 古掌柜:“孙大人想预定位置,没有了。” 孙大人慌忙摆手,而容昭却依旧嘴角带笑:“原来如此,孙大人,容昭万分愧疚,可任何生意都得讲究规矩,实在是无法更改……” 她语气依旧十分客气:“我知孙大人着急预定也是看得起我福禄轩,要不这样,孙大人办一个会员,若是金卡,随时可以安排,若是银卡与铜卡,这两日有客人退订,我们也立刻通知孙大人。” 刚刚被古掌柜顶回来,又被四大亲王呵斥,此时孙大人只觉容昭态度再好不过。 况且,这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孙大人的官还是买来的,他世家大族出身,并不缺钱,忙道:“那,那我便办一个金卡会员,明日午时可安排我与家人?” “当然可以。”容昭眉眼弯弯。 四大亲王原本见有人找事正不高兴,此刻听他说要办金卡会员,那便是“充值五千两”,顿时几人神情便松了下来,荣亲王还对着孙大人笑了笑。 孙大人:“……” ——吓得我腿都软了。 那边,账房开始登记孙大人信息,他拿出两张打了孔的纸,写上孙大人的名字,以及“充值”五千两,预约某日位置等等。 随后,将两张纸卡进铜环活动本里面。 管事笑着解释:“孙大人,这储值页随时可以查看,用了多少,还剩多少,一目了然,若是有不清楚,随时可问福禄轩,若是福禄轩有误,会立刻补偿大人。” 说着,他拿出一块不大的红色玉牌,正面刻“金牌会员”,以及“福禄轩”几个字,背面刻“七号”。 玉牌便是福禄轩“会员卡”,红色为金卡,绿色为银卡,白色为铜卡,牌子不大,却看起来非常有格调,每次都可持卡消费。 这玩意儿完全不用担心造假,毕竟是一人一编号。 那孙大人拿着卡,顿时露出笑容,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感叹:“这玉牌真好看。” 今日已经有些人“办卡”,安庆王府世子、四大亲王,这两个招牌都很有用,他们并不怕钱被坑掉。 五千两是很多,但按照福禄轩的价格,若是带家人常吃,也并非吃不完,而且随时可以预定,还能打七折,孙大人觉得这钱没白掏。 ——当然,他未尝没有破财消四大亲王怒气的意思。 一桩事情很快解决,而且之后恐也不会再有人如此挑事,张丞相撇了撇嘴,不太高兴。 张长行压低声音:“父亲,我们要不要办一张所谓会员卡?” 张丞相下意识想说:办什么办?你还准备给容家送钱吗?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后便有些小官议论之声传来—— “要办一张吗?” “当然,谁还办不起不成?铜卡会员五百两而已。” “反正肯定会来这里吃,提前所谓充值,还能打个折,省下些银钱。” “是呀,明日就该不少人都是福禄轩会员,都有福禄轩会员卡了,我们怎能落后?得去办一张。” …… 张丞相闻言,到嘴的话便全都咽了回去,改成:“……买吧,买个会员。” 张长知继续问:“那办个什么会员?” 张丞相:“当然是——”铜卡,给容家送那么多钱做什么?! 前面,容昭扬声对着孙大人解释编号:“孙大人,你莫要小看你这七号,这编号是会员顺序,孙大人是第七位会员。若是先办铜卡,后来就算是升成金卡,编号也得排到金卡会员后面,成为新金卡会员,今日已经七号,之后恐怕就是几十号,几百号了。” 容昭说完,张丞相便听到身后人又开始讨论—— “哇,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看来不仅金卡会员有面子,还得看编号,编号越是靠前,便越是珍贵。” “可不是,现在靠前,便一直靠前。” “啧啧,可惜我们官微钱少,只能办银卡会员,那些大人们肯定都是金卡会员吧?” “当然呀,毕竟今日都在现场,若是编号落后,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是后来才办。” “那也比银卡会员好。” “不说了,快点去办银卡会员,银卡会员人多,现在已经好几十号了!” …… 张丞相:“……” 作为要面子的当朝宰相,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吐出一句:“当然是——办金卡会员,我们张府还差五千两吗?” ——容竖子这一招,捞钱可真狠啊! 什么“会员卡”? 分明还没来这里吃饭,就先把钱送给他们,而且还是大笔的钱! 张丞相脑海中不断闪过两个字:奸商。 张长知上前去“办会员”,张丞相还在原地运气,原本因美食而带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给容昭送了五千两,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这五千两还是他的,可是,充值也意味着——他会消费在福禄轩,消费在容昭的酒楼里面,还不是给容家送钱? 张丞相还在做心理建设,便又听到前方古掌柜扬声道—— “世子,这钱箱装满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3节 众人:“!!!” 张丞相看了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大铜箱子,竟然全都装满了!! ——这、这得多钱? 张丞相整个人都不好了。 四大亲王却觉得快要幸福地晕厥过去,这些钱,又近二成属于他们呀。 真是毫不含糊的一箩筐钱。 而这才是第一天,容昭此人的捞钱能力,委实有些骇人! 还有人在盘算编号问题,比如工部尚书。 他拿着自己号码,数来数去,“不对呀容世子,我这是第三号,徐大人是第二号,他是第一个办金卡会员的人,我是第二个,那一号呢?” 容昭闻言,笑着看过去:“一号我已为家父办好。” 众人:“……”啧,果然是孝子。 不少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容屏,容屏还不知道这件事,也是微微一怔。 随即,他感受到周围的视线,下意识挺直脊背,抖了抖衣袖。 这种被人羡慕嫉妒恨注视的视线,让他感觉浑身飘飘然。 他嘴角克制不住上扬,声音陡然间变得格带洪亮:“哎呀,你这小子,你爹用不着,这里的菜你都吩咐过府上厨子,他们会做,我整日里都变着花样吃,哪还用得着什么会员,还是一号会员!” 最后四个字,声音扬得高高的。 不少有儿子的大人纷纷移开视线,嘴角往下拉。 ——炫耀! ——安庆王绝对是在炫耀! 已经可以散场,张丞相直接黑着脸出去。 容屏走到容昭旁边,急切地要走红色玉牌,健步如飞,很快便追上张丞相。 他一边把玩着,一边叹息:“哎呀,我都说用不着,她还非要塞给我,非要把最好的都给我……” 张丞相:“……” 容屏:“这孩子也真是的,没什么本事,也就是孝顺,什么都想着我。” 一边说着,一把掏出“一”号玉牌,把玩着。 他的手抬得有点高,楼梯又不够宽,所以那玉牌几乎就怼在张丞相脸上。 张丞相:“……” 容屏:“其实我真不喜欢这样,孝不孝顺什么的,装在心里就是了,可这孩子非要表现出来,唉,让我也是蛮尴尬。” 张丞相:“……” 容屏:“张兄,我就很羡慕你,你看,你就没有我这种烦恼。” 张丞相:“……” 容屏:“哎呀——张兄,你走那么快作甚?” 张丞相几乎是冲入马车,刚刚进去便下令:“回府,快走!” 马车往前,张丞相脸黑如墨。 三个儿子全都安静如鸡,不敢说话。 马车速度快,他们又都吃得很撑,颠得人非常难受,张长言好久没吃这么饱,顿时响亮地打了个饱嗝。 张丞相缓缓扭头看向他,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是饿着你了还是没给你钱,跟个饿死鬼似的,在里面抢菜,真是丢人!” 张长言:“?” 他弱弱辩驳:“他们都在抢,包括裴承诀与裴关山……而且,父亲大人,你也吃了不少……” 抢他菜的时候,他爹怎么不说? 那蛋挞他都还没吃着,他爹一个人就全拿走了! 张丞相更加大声咆哮:“你给我闭嘴!没出息的东西,一天天乱跑不知道在干嘛,真要你老子我被那容屏气死才好?!” 想到容屏刚刚那得意的嘴脸,张丞相更不好了,继续骂:“每日跟着那容昭,既没打探到消息,也没学到点本事,你看看人家,才出来多久,福禄轩、福禄庄都搞出来了!” 张长言:“……”猛地抬头。 怎么没有? 那福禄庄就有一部分是我的! 张丞相抓着东西便砸过去:“你还敢抬头?怎么?你还觉得自己没出息很骄傲啊?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他又瞪着另外两个:“全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三个都比不上人家一个,真是气死人。 张长知与张长行被牵连,眼神幽怨地看向老三。 张三:“……” 他缩着脖子,期期艾艾缩在角落。 ——张三很委屈,但张三不说。 他得忍,再忍两日,他就能拿到第一笔分红了! 另一辆马车上。 荣亲王眉开眼笑:“哈哈哈,你们瞧见那些银两没?这才第一日,怕是都快要回本了!五千两都有近十个人,乖乖,这得是多少钱啊!” “而这多钱里,有我近两成!” 荣亲王揉着肚子,嘴角越发上扬:“这容世子,当真是有些本事,会做生意,与他合作,真是不亏,本王的选择太对了。” 裴承诀:“……” 还有一辆马车上。 愉亲王疯狂夸赞:“容屏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这容昭有本事啊。以前因为身体受限,竟然不显,如今身体稍稍康复,一出来便惊艳全京城。” “我原本还当他是胡来,没想到竟如此有章法,令人惊喜。” 想到那么多钱有自己一部分,愉亲王雀跃:“这四万两没白投,那容昭的承诺可能都会一一实现,这段时间缺钱的苦,没白吃!” 裴关山:“……” 无数马车中,无数年轻世家公子,都在一声声“容昭”的夸赞中,沉默下来。 ——容世子,当真是京城年轻公子的公敌! - 福禄轩门口。 大多数客人都已经离开,容昭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禄亲王留在最后,他与另外三位亲王一样高兴,眉目中都带着喜意。 喝了不少酒,他紧紧拉着容昭衣袖,压低声音:“容世子,福禄轩也有我一份,所谓金卡,能给我一张不?” 禄亲王是最穷的一个亲王,之前硬着头皮拿出四万两后,这段时间府上一直捉襟见肘,他不仅没有好酒喝,连好菜都没了。 也因此,他打上福禄轩的主意。 他不觉得容昭会拒绝,毕竟福禄轩也有他一部分。 然而,容昭无奈摊手:“恐怕不行。” 禄亲王面色一变,瞬间便有些高兴,但看在福禄轩的份上,他皱着眉问:“为什么?你莫不是不愿给我?” 容昭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禄王叔,并非是容昭不愿给王叔,是这个先河不能开,禄王叔一张,另外三位王叔就得各一张,那三位皇子呢?皇子妃呢?张丞相呢?” 禄亲王面色一肃。 确实,若是他拿了福禄轩金卡,另外三位亲王都会拿…… 三位皇子更是不好拒绝。 容昭:“我知禄王叔极有分寸,但若是不小心遇上没得个分寸的人,比如张丞相,他家人也不少,每日里拿着金卡带上十来人到福禄轩吃饭,那便直接损失六百两……” 禄亲王:“!!!” 张丞相只是一户,他那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家里人更多,若是每日都来,怕是每日都得损失数千两! 容昭:“给出一张金卡,就是送出五千两,而且,他们还占了当日位置,让福禄轩少挣数千两,一月便会少挣数万两,其中,便有禄王叔好几千两,今日为省五千两,却是付出数万两的代价,因小失大呀。” 她凑近禄亲王:“所以禄王叔你看,这先河如何能开?” 禄亲王立刻摇头:“不能开,这先河不能开!” 他甚至一脸严肃叮嘱容昭:“贤侄,谁都不可以白送金卡,甚至要把控金卡的门槛,不能谁都给办,若是有人给你施压,找我,让那人来找本王,本王给你撑着。” “好的,”容昭笑着点头:“所以,王叔若是真想要,便买吧,不过五千两而已,这钱是存在王叔的账上,以后随时可来福禄轩吃饭。五千两给出去,却又有近一千两回到王叔的荷包。” 她的声音压低,充满了诱惑:“旁的不说,今日王叔如此多收入,怎用得着心疼五千两?王叔未来可是有十个、百个、千个五千两的人呀!” 禄亲王嘴角疯狂上扬。 容昭:“自家人当然要支持自家人生意,王叔,办一张福禄轩金卡不?” 禄亲王毫不迟疑:“办!” 他匆匆抬脚:“你现在便给我留一个玉牌,号要靠前,我这就回家去筹钱。” “好嘞。”容昭笑着挥挥手,“我且等着王叔。” 等禄亲王马车匆匆离开,旁边,容屏眼神古怪:“你这生意都做到‘股东’身上去了……” 容昭摇着扇子:“股东也能是客户呀,股东的钱自然也能赚。” 容屏:“……”黑,这是真心黑。 不过,他话音一转:“我今日总算知道你为何要分如此多利润给四大亲王,这福禄轩,果真需要他们。”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4节 这福禄轩需要四大亲王镇场,若只是容昭,福禄轩恐怕很难办下去。 旁的不说,所有想插队的、闹事的、浪费的、不守规矩的……都要掂量自己到底敢不敢得罪四大亲王。 这是封建社会,是没有人权、可以要人命的世界。 那些“充值五千两”的人,他们信任的不是福禄轩,是容昭与四大亲王。 毕竟,从四大亲王投入十六万两开始,这“福禄轩”三个字,便与“四大亲王”彻底绑定在一起。 福禄轩大堂中写着的“故事”,不单单是宣扬四大亲王,还宣扬着四大亲王与福禄轩,与容昭的关系。 “自助餐”模式最大的问题便是时间限制与不能浪费,“会员”模式最大的问题是信任。 而有四大亲王镇着,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容昭笑笑,不说话。 套走让人心疼的四万两,再种下一个希望,四大亲王会坚定捍卫福禄轩。 那些“充值”了五千两的人,也不会想他们的钱打水漂,期望福禄轩不在他们银钱扣光之前消失。 而如今只是福禄轩,只是五千两。 容屏深深看向容昭,他原本对这个“不孝女”的所有行为都不看好,如今却突然觉得,她当初那番话……似乎真有些道理。 若是这般发展下去…… 这丫头又会做到哪一步? 容昭潇洒摇着扇子:“爹,不要用这么骄傲又欣赏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很崇拜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容屏:哎呀,我不要,是她非要给我,张丞相,你跑什么呀? 张丞相:…… 第32章 火了 骄傲?欣赏?崇拜? 容屏:“……滚。” 他冷哼一声, 咬牙切齿:“你莫不是忘了福禄轩开业后,你还有麻烦在身上,那三位皇子, 你又该如何面对?” 容昭越是展现自己的厉害之处,三位皇子就越是会拉拢她。 拉拢不成,恐怕就要出事。 毕竟,容昭不是一个人,她还网着四大亲王呢, 这样的一股势力,怎能放她在外? 而偏偏安庆王府与张丞相不对付, 中立派不收容昭。 福禄轩虽然办得好,但容屏依旧怎么看怎么充满了危机,更别说——她一个女子天天在外跑,随时可能暴露。 然而,容昭只是挥了挥扇子, 潇洒转身:“父亲, 莫要为孩儿担忧。” 容屏:“……” ——这个不孝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总不能拉三位皇子做生意吧? 人皇子可是不缺钱! 容屏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明白容昭到底还能做什么,他的眼中隐隐带着担忧。 - 福禄轩是真火了。 “福禄轩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 昨夜我也去了现场,可惜没抽中打折卡。” “哈哈哈,我抽中了三折,六钱银子,想了想, 咬牙进去。” “如何?值得吗?是不是与他们吹得一样?” “值得,非常值得。哪里是吹的, 分明是更好!神仙盛宴,一点也没有夸大,天上人间福禄轩,不去一次,这一辈子都白活了。” “一百单八道菜、一个半时辰,只要不浪费,随便吃,才二两银子,便宜啊。” “楼上贵。” “福禄轩总得赚钱呀,但是一楼还给我们如此便宜价格,容世子是个好人,所以,吃到就是赚到。” “马上到巳时了,快到福禄轩去抢订。” …… 二两银子对许多百姓而言很贵,但那是一百多道菜,许多他们见都未曾见过的美味佳肴,对比二楼、三楼,二两银子,真的算便宜。 “你们有谁今日订到福禄轩?” “没有。” “都没有?” “唉,明儿早些排队吧。” …… “哈哈哈,我终于订到福禄轩,我定了三个位置,娘子你带着孩子与父亲去吧。” “相公,还是你带着他们去。” “爹娘,你们与祖父去吧,孩儿知晓你们是为了祖父才去福禄轩,平日里你们很是节俭,舍不得银两,孩儿年岁还小,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福禄轩。” …… “我定要攒够二两银子,带娘亲去福禄轩!” “我今年挣了些银钱,原准备添置些东西,现想着还是省下来,等到了过年,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去福禄轩吃上一顿。” …… “知道福禄轩吗?” “不知道。” “什么?!福禄轩都不知道,你已经跟不上流行了!!” …… 阿生是郭家奴仆,郭家在京城不出名,但在江南却是有名世家,他们家不仅有人在朝中做官,郭家人也很擅长做生意,在江南有非常大的家业。 他们主要做丝绸生意,可以说,整个大雁朝最好的丝绸,都是从他们家出来的。 今日正是郭家上京,给皇家送上贡品的日子,郭家继承人郭川亲自带队。 他们才刚刚进入京城,还没走到自家府上,便一路都听到人提起“福禄轩”三个字,郭家人每年都进京,这个酒楼却是第一次听到。 仿佛京中人人皆知? “打听一下。”马车里面响起一道声音。 阿生立刻拉住一个路过的小贩,小贩不耐烦,阿生直接买下他担中的所有货物,这才问道:“福禄轩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人人都在议论,是很了不起的地方吗?” “你们连福禄轩都不知道?”那小贩惊讶。 “我们今日才刚刚入京……” “福禄轩的名声都已经传到京城之外了,看来你们一路上都没打听消息。”小贩摇摇头,给他们解释,“福禄轩那可是好地方,有句话叫天上人间福禄轩,神仙盛宴……” “只二两银子,就能品尝一百单八道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甜的辣的酸的,生的熟的……应有尽有,而且皆是美味。” “据说,福禄庄最出名的东坡肉、蟹粉狮子头、红烧肉等等,福禄轩全都有,还有昨夜新打出名气、让人念念不忘的甜品、各种面食、小菜、小吃……” “一百单八道菜摆在里面,取之不尽,只要你能吃得下,福禄轩就无穷无尽给你端上来,那味道……” “咕咕——”有人肚子叫了。 小贩下意识看向阿生,阿生虽然在咽口水,却是捂着肚子:“不是我!” “咕咕——”又有一声响起。 两人下意识回头,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公子,叫声正是从对方肚子里面发出。 而此人,正是那郭家继承人——郭川。 阿生:“……” 郭川揉了揉肚子:“走,去福禄轩!” 说完,马车便带着他们,匆匆朝着福禄轩方向赶去。 小贩立在原地,挠挠头:“哎呀,我好像忘记说了,福禄轩十分火热,需得预定,今日巳时一到,很快便被预定完……” 郭川一行人果然被拦在福禄轩外面。 阿生很久没有这种待遇,他们郭家在江南走到哪里都有特权,如今竟然进不了饭店,自然是十分生气。 郭川却立刻拦住他,带他离开。 “少爷……” 郭川:“阿生,这里是京城,你且莫要冲动,你只听到这家酒楼名气,没听到安庆王府世子与四大亲王是福禄轩老板?你只见福禄轩将我们拦在外面,没见他们将京官也给拦在外面?” 阿生不笨,立刻反应过来,一脸懊恼。 郭川叹口气:“看来只能明天了,唉,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却不知要等上多少天才能吃到,真是心痒难耐。” 至于办个金卡? 郭川没想,越是会做生意,便越是会算账。 他们郭家每年才来京城一次,通常最多待半个月,况且,他还没尝过那福禄轩味道,如何肯轻易花掉五千两? 阿生也有些心痒。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5节 两人刚刚进府,有人禀告:“公子,京中一直想与我们郭家合作的钱家送上拜帖,邀公子明日福禄轩会面,如何回复?” 郭川头也不回:“不用理会,我们用不着与钱家合——等等,福禄轩?答应他!” 下人:“……” 于是,第二日,郭川成功跟着钱家当家人进入福禄轩第二层。 很快便响起郭川的惊呼声—— “竟有这样的地方?” “果然不愧是天上人间福禄轩,神仙盛宴,名不虚传啊。” “唔……真好吃。” …… 酒足饭饱,郭川被福禄轩侍者扶出来,阿生赶紧迎上去,接住。 郭川红面满脸:“待会儿去取钱,我要办福禄轩会员!金卡会员,天天来此。” 阿生咽了咽口水,问道:“真有这么好?” “超越想象的好,这福禄轩定然是日进斗金。”郭川评价。 阿生:“那我们要不要仿了去,在江南开一家?” 郭川瞪眼:“你莫不是疯了,这福禄轩背后有四大亲王,谁能仿了去?我们郭家虽然在江南很有地位,却也不能得罪四大亲王!” 阿生立刻蔫了。 郭川感叹:“这福禄轩创办之人,安庆王府世子容昭,当真是个妙人,怕是对做生意很有一套,若是能见上一面,与他探讨生意经……那该多美。” 他微微眯眼,忍不住喃喃:“怎么才能见到容世子呢?” 郭川想见容昭,暗暗在心中琢磨办法。 - 还有很多人也想见容昭。 ——比如说京中那一众被比下去的公子们。 在福禄轩开业第二天。 这些人便又聚在一家茶楼,这一次,裴承诀与裴关山同样全都到场,甚至连张三张长言都到了。 这些人聚在一起,说起话来,全都是容昭—— “我爹昨晚一直夸容昭,说他有本事。” “呵,我娘也是,还算着给我妹妹撮合一下,想让容昭做我家女婿。” “你家怕是身份低了,容昭如今可是声名赫赫。” “那么一个病秧子,怎么就突然开窍了?” “应该说是,怎么就病好了,他分明是病好了,才有精力出来活动。” “真是的,动静搞得那么大,人人都夸他。” “不就是做生意,有什么了不起?” “对,怎么不见他展示些才学?竟是些俗物本事!” …… 这些人酸得冒泡,却还是一口一个“容昭”,嫉妒之心,溢于言表。 容昭人不在现场,却始终是话题中心。 “要我看,这容世子虚伪得很!” “对,虚伪得很,只知道装腔作势,那福禄轩日进斗金,竟还有庶民说容昭好话,还不就是因为一楼的二两银子一位。” “还搞什么预定,每日都排出那样的长队,我反正是不会去福禄轩吃饭!” “对,不去给容昭那虚伪的人捧场!” …… 有人注意到角落低头吃点心的张长言,立刻点他:“张三公子,你也好久没来我们聚会了,怎一来就逮着糕点吃?这里的糕点可是不怎么样。” “对呀,我记得张兄以前不吃这里糕点,还曾说过,这种糕点只能看,吃不下去。” “张兄这性子是变了,听说你似乎还欠了些银钱……” “张兄别光顾着吃,你整日跟在容昭后面,对此人有何看法?” 话音落地,裴承诀与裴关山都看了过去。 张长言赶紧端起茶盏喝了口水,咽下糕点,十分真诚地感叹:“可不是,容昭那厮不仅虚伪,还特别心黑!” 众人微微一怔。 他们以为张长言整日跟着容昭,是与容昭关系不错,怎么看他这样子,像是骂得真情实感? 张三是真骂得真情实感! 他上个月投资入股,十几天前就该分红了,可容昭非说分红都是月底,硬生生又给他拖到现在。 好在,明日就是本月最后一天,他的分红——终于能拿到了! 张长言就快要支撑不住。 到处拆东墙补西墙,他房间里面的摆设都被他偷偷卖光了,平日里没办法还高利贷,只能去他两个哥哥、娘的屋里要些摆件,再偷偷卖了。 今日支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吃饭,倒手便还了账,一文不剩,现在只能一边喝茶,一边蹭茶楼的点心。 ——这日子,真是太苦了。 ——他可是拥有福禄庄四成股份的有钱人啊! 怎么就能过得这么苦呢? 好在,这样的日子明天就能结束。 他算过账,拖到明日才分红,刨去成本,他至少能分到大几千两! 高利贷一还,他的日子就能好过些,再等上几个月,钱全部回来,他就能过上更加潇洒的日子。 所以,只待明日! 裴承诀深深看了张长言一眼:“没想到张三公子对容世子也如此多怨言……” 看他整天跟着容昭,还当是关系不错。 裴关山蹙眉,有几分不耐:“容昭,容昭,走哪儿都是容昭!” 他知道参加这个聚会就是来听骂容昭的,但见这些人都只能酸溜溜,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反而更加生气。 大概是填饱了肚子,张三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他道:“各位,我知大家都很看不惯那容昭,若不然我们大张旗鼓邀请他一回?” 有人立刻冷笑:“邀请他,他只会拒绝。” 之前邀请还少吗? 容昭可是次次都婉拒了,实在是伤他们的颜面。 这时,裴承诀突然笑了:“邀请他,现在就下帖,邀请他明日于茶楼小聚。” 众人一怔。 裴关山也愣了一下,他对上裴承诀那有点坏的笑容,突然就悟了。 ——对,邀请他! 他们大张旗鼓邀请容昭,按照对方目前的行事,多半会直接拒绝他们…… 而这样,他们就有了理由不喜容昭。 毕竟,之前容昭要忙着还账,不参加聚会也正常,现在福禄轩已经开业,却还是婉拒他们,那便是目中无人、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一个目中无人的年轻公子,一个被京城所有公子不喜、抵制的世子,便是他那福禄轩再好,名声也会有损。 这主意,不可谓不阴险! 裴关山再次深深看向张长言,没想到这一贯不甚聪明的张三公子,在面对容昭时,竟然还有这份急智。 当然,这也充分说明张长言想坑容昭的态度。 他们一起写了封邀请函,让下人大张旗鼓送到安庆王府给容昭。 而等下人离开后,其他人围着张长言,夸他聪明,一口一个“张兄”,这毕竟是丞相之子,哪怕是个纨绔,也有人想讨好他。 张长言笑得心满意足。 虽说他与容昭是合作关系,但张家与容家是世仇,容昭拖延他分红时间,他就坑容昭的名声一次! 只是坑名声,并不影响容昭性命,还能看到容昭挫败的样子…… ——该! 等那家伙被京中年轻公子们集体抵制时,若是肯对他说句好话、服个软,他倒是愿意以后带容昭玩儿。 张长言咧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 - 收到帖子时,石头下意识便道:“我去回了?就说世子忙碌?” 今日这种帖子收了太多,石头很是熟练处理。 然而容昭挑了挑眉,纤细好看的手指探出,弹了下帖子,意味深长:“这可不是邀请函,这是‘坑我呢’订单。” 石头:“……” ——他没听懂。 容昭站起来:“也不用等明日了,他们是在茶楼吗?我正好要去找他们,有点事说。” 石头怔了怔,立刻听令出去吩咐。 于是,原本准备散场的世家公子们,很快便接到消息。 ——容世子来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6节 众人:“!!!”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从不参加吗?” “对呀,今天怎么来了?而且帖子也是明日呀。” “这容昭到底何意?” ……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容昭无疑是忙碌的,而且对方之前从不参加聚会,明显也是高傲的,这样忙碌又高傲的人,为何今日收到消息,立刻便赶来了? ——莫不是看穿他们意图,生气了? 张长言同样疑惑且震惊。 容昭来这一出,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因为一个“容昭”,这些原本准备散场的世家公子们,再次留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们虽然看不惯容昭,却又非常在意容昭。 容昭今日换了身衣服,昨晚是一袭雪白锦服,今日却是黑金色华服,黑色修身,再配金线纹路,使得这件衣服越发好看。 这样华丽而昂贵的衣服,一般人根本撑不起来,但容昭不同,这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反而越发衬得人长身如玉,极其好看。 她的鞋也做了处理,加了“内增高”,看起来是比一般男子矮些,却不会让人联想到女子身上,再加上她气势逼人,仪态完美,便是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必须得赞一句——此人极美。 她踏入楼中一瞬间,张长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酸了。 每次见容昭都换了新衣,这家伙怎会这么有钱? 明明……他张长言才是债主,为何自己吃赠送的糕点,容昭却穿极其华贵的衣服? 其他人也多看了衣服几眼,还有人悄悄记下衣服模样。 见过容昭不止一次,裴承诀与裴关山还是会惊叹,抛开其他不谈,此人外貌确实极为出众,若是女子,当是倾国倾城,便是男子,也会是各家女郎的梦中夫婿。 再加上此人的名声,福禄庄与福禄轩…… 怪不得这才出来活动没多久,京中便隐隐有流言——京城双杰要改成三杰了。 这样的话让“京城双杰”听到,如何能高兴? 只是一个晃神,裴关山收回思绪,淡淡道:“容世子怎的来了?” 立刻有人应和:“是呀,容世子不是一贯不参加我们这种聚会吗?怎今日突然来了?我们可都准备散场了。” 这话就有些不客气了。 裴承诀倒了杯茶水放在旁边,笑道:“容世子,快来坐,你第一次来这种聚会,他们只是与你开些玩笑。” 裴关山:“?” 他猛地看向裴承诀,眼神有些锐利。 ——裴承诀这竖子怎对容昭如此客气?莫不是有什么盘算?! 裴关山扯了扯嘴角,冷硬的脸上带了点意味深长:“对,容世子快坐,承诀很是惦记世子,刚刚便出主意邀请世子明日小聚,没想到世子这会儿便来了。” 裴承诀眼神微微一冷。 裴关山这是点明下帖是裴承诀的主意……这两人果然很是不对付。 容昭就当完全没感觉到,笑着点点头,走到裴承诀旁边大方坐下,客气道:“谢裴二公子。” 裴承诀看了裴关山一眼,又将视线放在容昭身上。 他与裴关山不对付很久了,现在他们的共同目标是容昭,也只有这突然出现的容世子能让他们暂时休战。 裴承诀知道,他如果再说什么,裴关山肯定会继续拆台。 于是,他笑着打量容昭过后,温和问道:“容世子现在有空?” 容昭笑了笑:“容昭之前身背负债,实在是忙,所以一直没腾出空来见各位,今日收到帖子,已是迫不及待前来。” 众人:“……” ——得,他们的算计彻底落空。 这容昭客客气气来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吗?之后还能说他目中无人吗? “无事,承诀知道世子很忙,福禄轩新开张,京中人人热议,世子忙碌,便是不来这样无趣的聚会也正常。”裴承诀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茶壶,轻轻给她倒茶。 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完美。 对面,裴关山淡淡道:“是呀,世子如今可是红人。” 他的声音冷淡,神情也很是淡漠,剑眉星目,借着窗外的阳光,格外冷漠。 容昭嘴角笑容不变,微微垂眸。 这“京城双杰”可都不是简单角色,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两人与张三这种普通“富二代”不同,他们是“精英继承人”。 裴关山冷漠,眼神锐利,明显对她带着敌意。 裴承诀看起来温润如玉,对她也客气,可分明是典型“绿茶”,柔柔弱弱出杀招。 果然,两人话音落地,瞬间挑起现场各家公子的怒气,有几个莽撞之人甚至口不择言—— “呵呵,也对,世子忙碌,看不上我们。” “世子可是忙着经商呢。” “士农工商,商人只知铜臭,世子不觉丢人?” …… 这话是越说越难听。 张长言缩在角落,一边喝茶,一边看好戏,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而裴承诀与裴关山也只是垂眸,不再开口。 这样难听的话,容昭越是发脾气,今日就越是会闹得不欢而散,而如此便会给其他人理由,一起抵制容昭、贬低容昭。 ——容昭,他忍还是不忍? 刚刚这样想着,便见容昭突然笑了,眉眼弯弯,是非常真诚的笑意:“临府福禄轩要开张了,明日我与四大亲王已经有约,所以今日才提前来见各位。” 众人微微一怔,没明白怎么突然这样说。 容昭纤细白皙的手指端起茶盏,云淡风轻:“原来做门生意是如此丢人的事情,那我正好将这些话转述与他们,再与他们商量,还是关掉福禄轩吧。” 众人:“!!!” 关掉? 那样日进斗金、让人嫉妒的好生意,开口闭口就是关掉?! 张长言手上的杯子都差点吓掉了。 ——这容昭,竟然是直接怼回去,且怼得人无话可说! 谁能想到,她竟然能一开口就是关店…… 容昭放下茶盏站起来,无奈地摇头:“唉,容昭之前常年被拘在家中,竟不知开家福禄轩如此不好,我还是现在便去同四位王叔商量关店事宜。” “谢各位告知容昭此事,再会。”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为什么她那么有钱!我这个债主这么穷! 张三:好在,我终于要有钱了!! 容昭:……你确定? 第33章 忽悠 众人:“……” 再会?! “等等, 容世子不能去!”有人下意识阻止她。 容昭也没真抬脚,站在原地,神情无波无澜。 她当然没想真去找四大亲王说关店的事情, 毫无意义,除了让四大亲王逼他们认错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她不会关店,也不会认“经商丢人”这个奇葩头衔。 “哦?你们还有什么要说?”容昭挑眉。 刚刚讽刺她的那几个年轻公子瞬间白了脸, 其中一个结结巴巴道:“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容昭扭头看向他, 眼神冰冷:“哦,那你是何意思?” 那人张了张嘴:“我、我……” 容昭步步紧逼:“做生意丢人?” 那人哪里敢点头? 猛地摇头, 否定:“不、不丢人。” 他现在敢承认吗? 他要是敢承认,看容昭这架势,分明是敢去找四大亲王,然后提出关店, 那四大亲王、以及京中“会员”,还有等着攒二两银子去尝“神仙宴”的百姓, 都能骂死他! 就算猜到容昭肯定舍不得福禄轩的利益, 但她摆出这个架势,就已经很吓人了。 这相当于你拿个玩具枪突突对方,只为发泄不满。 而这时,对方掏出了机。关。枪,要来真的。 ——这就很可怕! 容昭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那你刚刚为何如此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7节 她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 那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脸胀红,被所有人盯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是胡言乱语。” 这一承认,彻底矮了半截。 容昭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呢?” 几人只能咬着牙承认, 并且道歉:“是我们错了,不该胡言乱语。” 容昭这才收回视线,她此时是站着,众人坐着,她平静地扫过所有人—— “我开福禄庄是为父亲贺身体康健,因着欠了些银两,又不想福禄庄空置浪费,这才开放出来,承办宴席。我办福禄轩,是为让美味传遍天下,也为赚点银两,抵消欠王叔们的债。” 而她的“债”务是为父亲治病“悬赏”产生。 挣钱还钱,挑不出一点错。 容昭突然轻笑出声:“福禄庄、福禄轩,皆非我想夺利产生,所以,如何就丢人了?就算赚钱,那也不丢人。” 众人全都沉默。 他们不是觉得容昭说得有道理,而是——他们无法反驳。 容昭的桩桩件件,全都是踩着好名声在办事。 借了八万两,悬赏名医、名厨、匠人,都是为了让父亲康复,此为孝子。 办福禄庄,是为了给安庆王贺身体康健,最后开放,也是为了不浪费与还债,此为有责任。 开福禄轩,是因着不想用安庆王府的钱还四大亲王债务,所以干脆带着他们赚钱,此为有能力、有担当。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容昭都没有一点问题! 相反,若真说是为了夺利,那入股福禄轩的四大亲王才是真夺利之人。 他们敢这么说吗? 说四大亲王都没资格说容昭。 而他们,并不敢指责四大亲王。 众人的沉默便是来自于此,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完全没有立场指责容昭,甚至说对方经商、夺利都不成。 ——明明是日进斗金的福禄轩与福禄庄。 ——偏偏还不能说她是为了利。 你说气人不气人? 纵观她走过的每一步,全都十分稳妥,这个年代“夺利”不是好名声,可她就是能用好名声去夺利,不容置喙。 裴承诀微微沉了眼眸:此子竟是毫无漏洞! 何其恐怖。 刚刚那讥讽的几人脸越发苍白,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们在京城贵公子当中是属于底层地位,所以完全被人当枪使,什么话都秃噜了出来,现在只剩下无尽后悔。 裴关山淡淡道:“福禄轩的本质是为了传播美食,一楼二两银子便是福禄轩的仁举,将这几个诋毁之人,撵出去。” 裴承诀平静补充:“今后,不许他们再踏入我们的聚会。” 涉及到四大亲王名誉,这两人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而他们开口,便是盖棺定论,众人再也不能说容昭“夺利”,再也不能借此贬低她。 那几人瞬间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簌簌。 但是,他们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就这么被人拖了出去。 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 容昭知道,刚刚那几人是其他人派来打头阵之人,京中所有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公子,甚至是张三,都没开口当面嘲讽她。 但那不重要,他们是她“杀鸡儆猴”的“鸡”。 其他人还在沉默,而她却是淡定坐下,端起了茶盏,一派云淡风轻的诧异:“咦?你们不喝茶吗?” 众人:“……” 张长言再次差点将茶盏丢出去。 这容昭,刚刚还那么疾言厉色,现在又像是无事发生? ——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裴承诀眼神闪了闪,扭头看向她,身体前倾,衣袖抚上容昭衣袖,笑得依旧温和:“不提那些烦人的事,容世子难得来一趟,我们好好聊聊,如何?” 裴承诀有一种本事,他笑着看你时,就像是非常尊重、在意你。 这种感觉不分男女,是所有被他看着的人都会觉得舒服的体验,也会让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 那一双桃花眼中,有种让人陷入的温柔。 容昭闻言,扭头看向他,同样的温和,凤眼含笑:“那裴二公子想聊什么?承诀只管说,容昭奉陪。” 承诀…… 这个称呼就有些过于亲昵了。 裴承诀眼眸更深了,深不见底。 对面,裴关山差点笑出声。 裴承诀老是用这一招,轻松博得人好感,今儿竟然来了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容世子…… 裴关山突然就觉得容昭顺眼了。 若是容昭知道他的想法,定要替他总结:这就是“绿茶”撞上“白莲花”。 角落当中,张三微微冷笑,原来容昭不仅会与他“宽衣解带、抵足而眠”,还会与裴承诀“奉陪”啊…… 这家伙莫不是真是个断袖?! “好吧。”裴承诀微微往后倚了些,他的衣袖从容昭身上滑落,“容世子突然造访,恐怕不是无事吧?” 他认输了,直奔主题,神情之间,清冷而淡漠。 裴承诀果然是个聪明人,容昭的突然到场,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应他们“邀请”,看对方如何处理挑衅,便知此人难缠。 这样难缠的人物,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 “那裴二公子便猜错了,容昭只是前来见各位一面,京城双杰,以及京中青年才俊,容昭怎会不心生向往?”容昭笑得温和,凤眼弯弯。 裴承诀不是个冲动的人,但他一见容昭笑,就莫名有种“棋逢对手”之感,想要上前过两招。 于是,他再次笑了起来,低喃:“容世子,怎不叫我承诀呢?” “承诀长我几岁,那我便唤你承诀兄,如何?”容昭笑看裴承诀,勾唇,“承诀兄也莫要唤我容世子,生疏了。” 裴承诀嘴角上扬:“那我便唤你——容弟。” “承诀兄。” “容弟。” 两人对视着,一个惊艳凤眼,一个温润桃花眼,一个“承诀兄”,一个“容弟”,若不是场合不对,简直像是在拜天地! 张长言忍不住了,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差不得了,你们这是要结拜兄弟不成?” 裴关山也觉得很是辣眼睛,他原以为容昭是“目中无人”的容世子,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容世子! 一看便与裴承诀一样讨厌,散发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容昭:“拜兄弟啊?也不是不可以……” 裴承诀:“是承诀的福分。” 两人之间,似在过招,又似在一唱一和。 裴关山真看不下去了,他眉头微蹙,声音冷淡:“若是无事,那我便告辞了。” 早知道容昭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裴承诀”,他压根儿便不想搭理对方,一个已经够讨厌了,若是两个…… 连周围的气息都令人不适。 再看对面两人坐在一起,似乎关系“很亲密”,裴关山后槽牙都开始疼了。 容昭闻言,笑着看向他:“裴世子,好不容易小聚一场,别着急走呀,我们可以聊聊。” 裴关山面无表情:“聊什么?” 容昭叹口气:“我知诸位不太喜欢容昭从事经商之事,可一则我是无可奈何,二则我与四大亲王一样,都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事。” 众人微微一怔。 裴关山面无表情,冷厉的眼中隐带嘲讽:“为这个世界做点事?福禄庄还是福禄轩?” 这牛可真能吹,还上升到世界…… 容昭:“都是。”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声音淡淡:“我曾经只是安庆王府世子容昭,如今,我终于是福禄轩与福禄庄老板容昭,诸位莫要小瞧一家酒楼。” 她抬头看向窗外,示意众人看过去。 窗外楼下是一条接道,有人似乎刚从福禄轩吃饭出来,一脸餍足,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隐隐能听到:“……真好……努力存些钱,还要再来……” 容昭:“一家小小酒楼,便能让许多人心中惦念,也能让许多人想要攒钱,去一次这家酒楼。多少人惦记福禄轩、多少人喜欢福禄轩、多少人攒钱去福禄轩……我便在这个时代,留下多大的痕迹!” 这番话这些人从未听过,像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朝着他们打开。 他们第一次听说“给时代留下痕迹”这样的言语。 便是旁边神情慵懒的裴承诀都正色看了过来。 裴关山紧紧盯着容昭。 容昭似乎无知无觉,看着茶盏,像是在出神:“什么世家公子,什么世子,历史长河那般悠远,千年历史中,公子、世子,不知出了多少。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人,谁还能知道他们曾在自己的年代中,有过怎样的声名?” 霎时间,许多人眼神空了,跟着出神。 是呀,是不是也曾经有过一个如同自己一样的人,“他”在他的那个年代,很有些名气。 可时间过去,他做了古,知道他的那些人也都做了古,他的名声、他的名字,全都消失不见,再不被后人知晓。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8节 世子容昭都能有这种感受,更何况他们这些寻常官二代。 容昭喃喃:“渺小如我们,只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这话像是一只大手掌,霎时将在场众人的心脏捏成一团。 与时代教育有关,这个时代很看重名声,甚至选官也会看名气,所以这些青年才俊们,个个都像是花孔雀,到处宣扬自己的风采。 这也就导致一个结果,这些世家公子无疑是骄傲的,放纵的,自信的。 可那只是在这个时代,别说放眼历史,便是几十年后,便是自己老去,如今的风华,还有多少人知道? 裴关山和裴承诀同时抿唇。 他们这样的京城双杰,历史上究竟有多少? 远的不说,前朝京城并非没有出现过惊艳绝伦的人物,便是当朝,年轻时候的安庆王、张丞相,何尝不是京中俊杰? 先太子那样的人物,还是逐渐消失在众人记忆中。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的辉煌终究会逐渐暗淡,一茬又一茬的青年才俊不断冒出来。 ——而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很难接受的,便是想想都会觉得神伤。 少年意气,桀骜张扬,如何能接受? 于是,有人忍不住问:“容世子,那与你刚刚说开福禄轩有何关系?” 容昭看向他,眼底带着:不错,问得好,很上道,比专业托还好! 但脸上,她笑容浅淡:“我刚刚已经说过,我给多少人带来改变,便在这个时代,留下多大的痕迹。我会老去,我会失去名声,但只要福禄庄、福禄轩还在,自助餐还有人吃,我的痕迹就还在。” 众人再次怔住,随即明白过来。 福禄庄和福禄轩都是很好的经营模式,而容昭显然想要它们一直开下去,流传千古,那么,容昭与四大亲王,都会伴着福禄轩一直流传下去。 便是因为战乱或是什么,福禄庄、福禄轩倒闭了,只要“承办宴席”“自助餐”模式还在,容昭的痕迹也都还在! 这是真真切切的痕迹,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赞扬名声。 顿时,众人眼中便有了些羡慕色彩。 容昭说的这个观点,非常容易瘙到这群年轻世家公子的心尖,先让他们悲伤、担忧,进而使得他们祈求改变,试图挣扎。 容昭轻笑:“所以,你们看它是生意,觉得我经商是不务正道,可谁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正道?” “容昭只能看到,我的福禄庄每晚外面都有百姓围观烟花,我的福禄轩每日都被人热议,是许多食客向往的地方。” “今日只在京城,明日还有临府,他日还有大雁朝的所有城池,甚至是邻国。” “我左右不了历史长河,能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容昭便觉得,我这一粒沙,值得了。” 她说完,现场是久久的沉默。 容昭留下痕迹了吗? 当然,她在百姓中的名声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她出来活动不过几个月,便有人称她是“京城三杰”。 说起另外“双杰”,大抵只能讲讲他们容貌有多出众,他们气质有多好,他们一个是荣亲王府二公子,一个是愉亲王府世子。 至于他们的才学,能欣赏的又有多少? 反倒不如容昭,据传,今日所有新入京城的人,当先知道的便是“福禄轩”与安庆王世子容昭。 她是在经商,可她的成果斐然。 就如她所说,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刻画的痕迹! 如今还只是比他们名气大些,热议的人多些,未来呢? 她找准了方向准备努力,而他们却在原地踏步,不思进取。 当他们一起消失在历史长河之后呢? 甚至再反问自己一句:你对这个世界做出了什么贡献? 这话若是去问百姓,他们只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可这里是一群世家公子,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物质满足的官二代,是不甘平庸的青年才俊! ——这一刻,他们对容昭的羡慕达到了顶峰。 裴承诀与裴关山沉默了。 在此刻,他们在想,自己能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如何能让百姓们口中也常常念及自己的名字? 是当官利国利民?还是著书留墨? 也有人想,要不像容昭一样,做一门声名远扬的生意? 当然,这其中也有狡猾的,比如刚刚反问容昭那人,此时他又问了:“福禄轩是容世子与四大亲王的产业,那福禄庄可以像福禄轩那样入股吗?要不然我投些钱,加入一个?” 众人:“?” 容昭:“……”这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张长言原本听得云山雾水,此时直接蹦起来:“不可以!” 谁说福禄庄没人入股呢? 他就是呀!! 这福禄庄已经被他插手,谁还敢来搅他的好事? 张长言直接炸了。 在场人十分诧异,显然没想到他为何如此生气? 容昭不理张三,看向那人,含笑问道:“这位公子是……” 裴承诀身体靠近容昭,给她介绍:“此人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关梦生。” 容昭仔细打量他,这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年轻人,不到二十的样子,一张普通到几乎随时可以淹没人海的脸。 但却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里面带着狡黠。 容昭含笑抬手:“关兄。” 显然,她非常欣赏这个“机灵鬼”关梦生。 关梦生也抬手见礼:“容世子,早就听闻世子名声,十分想要结识世子。” 顿了顿,他又问:“刚刚我的提议世子觉得如何?需要多少钱,梦生绝不迟疑!” 容昭还没说话,原本缩在角落的张长言再次跳脚,几步上前:“福禄庄已经是容昭的产业,你若是想做什么,自己做去呀,摘人家现成桃子是个什么意思?” 摘的是他的桃子!! 他为了这福禄庄四成股份容易吗?节衣缩食,蹭点心吃,还受他一直不喜的容昭的气,这样好不容易结出的桃子,竟然有人想插一脚? 做梦! 关梦生一脸疑惑:“张三公子,你为何如此着急?” “我、我我……”张长言突然下巴一抬,“我说句公道话,你这就是摘桃子,有本事自己开创啊。” 关梦生被噎住。 裴承诀与裴关山奇怪地看了张长言一眼,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如此反常。 容昭终于缓缓开口:“福禄庄确实已经不好入股,它与我容昭已经绑定,就算入股,也不大能算是关兄的产业吧?而且,福禄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不如福禄轩。” 这番话十分中肯。 关梦生闻言,长叹口气,神情失望,“这不是没有好主意嘛,不管做些什么,总是要有大动静才好,若是普普通通开一家店,那我家名下铺子不少。” 他们又不是真的经商。 是想如同福禄轩一样,如同容昭所说,搞出点大动静,给这个时代留下痕迹,做一些开天辟地头一桩的大事情。 容昭放下茶盏,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道:“不过关公子既然提到,我接下来倒是有另外一个计划……” “刷刷刷”所有人齐齐看向她。 容昭一脸赧然:“这是容昭想做的另一桩事情,不过精力略显不济,投资也尚且还差些……” 关梦生激动了,上前一步,追问道:“容世子快快说来,我们有精力,我们也有钱呀!” 容昭闻言,笑得眉眼弯弯。 ——说了这么多,就等这句话了! 忽悠张三要从“摆脱纨绔”着手,忽悠四大亲王要从“名利双收”下手,而忽悠这些年轻公子,自然是要从“少年志向”来着笔。 况且,拉投资与绑上同一条船的事,怎么能是忽悠呢? ——她只是帮他们找到奋斗的方向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资本家”的忽悠怎么能是忽悠呢? 张三:天啦,竟然有很多读者爸爸帮我要钱,我可太感动了,感谢!磕头感谢!! 容昭:…… (看了评论区,知道大家担心什么,放心大胆继续看,要是剧情有雷,你们可以捶我兔头!) 第34章 盘活 容昭抬手招了招, 关梦生立刻凑过来,另外几个人也想凑过来,裴关山面无表情看了一眼, 那几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凑到这张桌上来,只能竖起耳朵。 裴关山这才身体前倾,凑近了。 裴承诀狐疑地看了容昭一眼, 到底还是好奇, 同样凑近。 容昭这才压低声音,一脸神秘:“福禄轩是一家自助酒楼, 每日里都有很多排不上号的客人,其他菜我要留在福禄轩做招牌,但是小蛋糕这种便于携带的甜品,却是可以敞开了卖。” 众人:“?” 裴关山疑惑:“什么意思?这与你那主意有什么关系?你要卖甜品?”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59节 容昭点头又摇头:“只答对了一半。” 她保持着一脸神秘, 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不全是敞开卖甜品, 卖甜品是福禄轩的事情, 与我新计划无关, 我的新计划是卖送货上门的甜品!” 送货上门的甜品? 众人没懂,裴关山与裴承诀聪明,但这种世子公子未必都懂生意。 容昭见此,给他们掰碎了细说:“有人没订到福禄轩的位置,或者不想去福禄轩,只想吃福禄轩的甜品,那他们便可以给我们的人‘下单’,即订购, 我们的人按时将糕点给订购之人送上门。” 关梦生点点头,他听明白了。 但是—— 关梦生疑惑:“然后呢?”这感觉也不是什么大动作呀? 这一瞬间, 他们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字:就这? 神神秘秘的,就为了说这个? 裴关山微微失望。 还以为是多大、多好的主意,现在一听,不过如此。 “我且问你,福禄轩的糕点如何?”容昭缓缓问道。 关梦生吃过福禄轩,直接竖起大拇指:“自然是很好,昨夜我虽然只吃到一个,却很是喜欢,尤其家中女眷、老人,极为惦记。” 容昭:“那你说,若是敞开卖,下单的人多不多?” 关梦生点头:“多。” 裴关山听懂了,他的身体往后靠,冷睨着容昭,淡淡道:“就这吗?福禄轩的甜品若是敞开了卖,自然生意不错。” 他话音一转:“但我若是想吃,自会让我仆从去买,用不着下单等人送,这与买一家糕点铺子做生意,没甚区别。” 是呀,这年头的高门贵族都有很多仆从,想要什么,直接差人去买便可。 这什么“下单”、“送货上门”,与直接开一家店,没什么区别。 而且,裴关山也没看出这是多大一门生意,又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只是简单一家店,若不是福禄轩有他爹的股份,让他家厨子仿了甜品方子,直接在名下点心铺售卖,又如何? ——商人小道,不值一提。 裴关山听到这个主意,很是失望。 裴承诀也不了解容昭,但他了解自己,作为一个常年戴着面具、城府很深之人,他不相信这些容昭想不到。 裴承诀挨着容昭,挑眉:“容世子应该还有要说的吧?” 如果只是这样,那他真是高看容昭了。 “対,”容昭対他颔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服务高门只是顺带,我的目标是普通百姓,若是同样的价格、同样的甜品,他们会选择送上门的,还是自己去买?” 当然是免费送上门的。 但这又如何? 这是很有影响力的事情吗? 这些高门贵公子们,他们想要的可不是单纯做生意,容昭是用“在历史留下痕迹”才吸引了他们。 似乎看出他们的不以为意,容昭这时淡淡地吐出一句—— “若不止是甜品呢?若是同样价格的粟米、菜蔬、布匹,甚至是他们想要买到的、所有的东西呢?” 众人一怔。 裴承诀瞬间严肃起来,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起。 裴关山身体再次前倾,他抿了抿唇,紧紧盯着容昭。 这间茶楼的二楼,此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容昭,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不得不说,她成功将他们胃口吊起。 容昭手指在茶盏上敲了敲,云淡风轻:“倘若我们雇佣一批人,他们走街串巷,配送福禄轩甜品,同时,他们也接收百姓以及各府的订单,尽快配送。”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衣服,走街串巷,必将成为京城一大风景,成为人人不可或缺的存在,而这便是我们的目标。” 这番云淡风轻的话,却又自有一股力量。 “我们”二字,更是将众人与容昭划为一体。 话音落地,室内更加安静。 有人呼吸声不稳。 他们対容昭的描述还没有具体概念,但他们都知道——这是闻所未闻的新奇事情。 裴关山反问:“利润呢?雇佣一批人需要钱,他们需要月银。” 他冷静地挑出问题:“而百姓们绝对不会多花一文钱。” 哪怕不懂经商,冷静睿智的裴关山还是能挑出问题。 而且直指核心。 他们确实想要做一番事业,他们也确实想要在这个世道、在历史长河有影响力,可那并不意味着,他们要不断贴钱做善事。 容昭回视他,突然笑了。 这一笑便让裴关山弄不明白,他皱了皱眉。 容昭摇摇头,语带笑意:“裴世子,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百姓们不会多花一文钱,相反,他们可能会买的更加便宜。” 众人:“!!!” 更加便宜?! 开什么玩笑! 有人下意识便想质疑,但想到这是建立福禄庄与福禄轩的容昭,众人便又憋住。 裴承诀与裴关山也没说话,死死盯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为他们解释为何会更加便宜。 果然,容昭又问:“我且问裴世子与裴二公子,知道在同一家店买一尺布多少钱,买一匹布又是多少钱吗?” 裴承诀与裴关山一愣,两人从不关心这种细枝末节,皆是不知。 反倒是人群中一位年轻公子举手:“我家名下铺子多为布铺,我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日,知道些具体细节。”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位公子倒是有些气度,也不紧张,缓缓解释:“一匹布是四十尺,以常见的绢布来说,一匹为一两五钱左右,如果时价是一两半,那半匹绢布为八百文。但若是只买一尺,要四十五文或五十文。” 这是这个世界的物价。 银子还是比较值钱,京城繁华,绢布在京城价格也高,粗麻布会便宜很多。 容昭笑了:“対,一户百姓若是只买半匹布,两户便是一匹,四户便是两匹,我们从商家那里压低的价格,就是我们利润。” ——其实就是批发与零售。 ——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团购。 买的多会有些优惠,这是从古至今的优良传统。 这些世家公子从来不算这种账,多个几文、十文,与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区别,自然也不会在意。 但只要有脑袋的都知道,百姓们在意。 只要百姓在意,他们给予的方便,便是百姓的得益。 容昭缓缓继续:“这种化零为整只是部分,我们将百姓要买的东西整合起来,数量大了之后,一次性找商家购买,商家让些利,百姓再省些许银钱,中间也有我们一点稀薄的利润。” 刚刚知道布匹价格的那位公子摇摇头:“这中间利润太薄了,恐很难维系,想要经营起这门生意,拉着车走街串巷之人不能少,而这又会加大投入,分薄利润,甚至利润不够月银。” 此人确实很懂。 这是“古代团购”的最大问题,运输费用太贵,串联信息成本太高。 在现代有手机,只需要手机下单、联系即可,可古代却必须要在大街上活动起来,若是半天才有一个走街串巷的人,那这门生意便做不起来。 总体来说,困境便是:运营成本大,但利润很薄,甚至可能不够运营成本。 他能想到,容昭当然也想到。 于是容昭笑了:“是的,你的疑惑正确,但谁说我们只是化零为整呢?我们也能化整为零呀。” “什么意思?”裴关山已经听得有些晕。 裴承诀却像是反应过来,喃喃:“化零为整是集合百姓需求,整体去寻卖家,买的多可便宜些许。那化整为零便是从卖家到百姓,将卖家想卖的整,拆给百姓零。” 容昭赞许地点点头,裴承诀此人确实聪明,一点就通。 她肯定道:“対,是这个道理,我们在集合买家信息时,也可顺带售卖卖家的东西,他们托我们卖,自然要分些利润。” 京城有这么多个坊,又有这么大,并不是人人都会逛遍整个京城。 若是有那么一家想要将生意范畴稍微扩大些,他们可以委托容昭他们,让“走街串巷”之人顺道帮忙卖一卖。 他们分出些利润也无所谓,毕竟商家也没出什么力,只要还有点薄利,便有赚头。 而商家让出来的那些利,便也是他们的利润,是运营成本。 容昭声音平静:“利润是很低,所以只能多扩些生意,卖甜品时,顺便帮百姓团购,帮百姓团购的同时,顺便帮商家销售。” 有些词众人第一次听,但却都能立刻明白,意思十分清楚。 许多人脸上皆是恍然大悟。 容昭还在继续:“若是利润还不够,还能批发,即在城郊开个仓库,若是有百姓不想在京中摆摊慢慢售卖,可稍降点价格,整体卖于我们,我们在走街串巷之时,顺道卖给京中百姓、高门大户。” 时下京城周边百姓来卖农产品的人不少,摆摊一整日,其实也赚不了多少钱,还要交“摊位费”等给官府的钱。 若是一些不能存放的时令农产品,当日没能卖完,那剩下的便都是折损。 有些人若是家中不便,或是不善叫卖,可“批发”给他们,稍微少卖些钱,但能省下不少事情。 他们“批发”了这些货物,在走街串巷之时,便零售给百姓与京中各府。 ——这方式,似乎可行。 “利润微薄的时候,便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多开几个路子,总能将这项事业运营起来。” 容昭补充:“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细节,若是开始做这门生意,这些细节再来慢慢商定,比如不能恶性压价,不能恶性竞争等等。” 她所说的这门生意确实是从未有人提出过的。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0节 而且可以想象的影响力很大,动静也很大,不亚于福禄轩。 可是—— 核心问题依旧存在。 有人摇着扇子,不太看好:“这个行当确实非常新奇,但是,利润太低太低,而且事情很多,恐怕一年忙到头,也赚不着多少银两。” 这话引得许多人点头。 光是听容昭说起,便知道这其中的人力物力是何等巨大,而又显而易见,利润很低。 到时候再稍微分一分,恐怕根本没几个子。 容昭闻言,挑眉,直接灵魂反问:“你们是为了赚钱吗?” 众人怔住。 这一瞬间,他们脑海中又想起容昭刚刚的那番话。 ——在历史长河中,在滚滚时代中,他们只是一粒沙尘。 而与容昭在此商量,听取容昭的主意,便是不甘心成为那一粒沙尘,他们想要如容昭一样,想要拥有如福禄轩一样的产业,做一件有影响力、开天辟地的大事! 容昭所说这个事情……便显然有这种作用! 容昭说得有些渴,端起茶盏抿了口,又放下,神情平静,再次缓缓道:“诸位差钱吗?都是世家公子,谁缺钱花?” 众人纷纷摇头。 这群京城官二代们,谁能缺钱花? 上头有老爹老娘撑着,身后有一个大府,名下还有各种店面铺子、农庄、良田,可以说,这个时代的财富便是聚集在他们与身后家人手中。 没有物质忧愁,所以才有闲心说这说那,才想着追求什么“历史与世道的痕迹”。 张三:“……”我缺。 “多开些门路,虽说赚得不多,但总还有些利润,而対于诸位,多赚些银两,少赚些银两,又有何关系?”容昭眼神真挚,“诸位想要的,绝非那等黄白俗物!” 想想他们之前批评、嫌弃容昭的话。 不就是说她钻钱眼里面,做商人小道,实在是丢人吗? ——那按照这个逻辑,银钱対他们而言,自然是俗物了。 在场人总觉得哪里不対,但又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眼神有些茫然。 不过…… 容昭好像说得有道理? 裴关山与裴承诀微微低头,陷入沉默。 关梦生是最激动的,他干脆坐下,一边给容昭倒茶,一边说道:“我感觉能成,若是真按照世子所说,这件事能做成的话,那今后京中百姓生活,将是另一种局面!尤其是那些走街串巷之人,他们人多了,又穿着统一制作的衣服……” 容昭嘴角一扬,笑着点头:“是呀,京中如此多百姓,怕是至少也要上百走街之人,诸位招了他们,便是给了这些人活路。而这些人穿着同样衣服,活动于大街小巷,活动于整个京城,每日与各府、京中百姓打交道,成为百姓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那么,诸位的这桩产业,也就成了京中百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走街串巷之人,能给京中百姓带来多大方便,便能给诸位带来多大的名声!” 容昭端起茶盏,笑看众人:“等到那一日,便是我们一起扬名天下之日,从古至今的世家公子,再没有如我们这般,走进百姓生活,给百姓带来便利,这不是一门生意,这是便民、惠民之大计。” “便民、惠民之大计”这几个字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也将在场众人说得热血沸腾。 甚至有人克制不住激动叫好:“好!” 按照容世子的话,这已经不完全是一门生意了,这是惠及百姓的大事,这门生意不怎么赚钱,却可以带来巨大的名声! 地润低,但影响力大。 前所未有,开天辟地,一展抱负的大事情,不就是这样吗? 便是去做其他,他们又能做出多少帮助百姓的事情? 这一桩生意,既给百姓带来便利,又给他们挣了名声,这等好事崭露在他们面前,难道他们还要推出去? 低低的议论声响起,当然,也有人还在迟疑。 裴承诀与裴关山深深看向容昭,眼神深邃,两人视线相触,都在対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 京中世家公子从来背地里就不太対付,容昭没出现时,他们便明里暗里互相坑害。 如今容昭横空出世,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也是没安好心,摆明了想坑容昭,言语之间,也满是对容昭的不满。 按理来说,容昭就算不因此坑他们,有好事也不至于带上他们啊…… 而且看对方这态度,摆明是“见者有份”,这就让人奇怪了。 容昭到底是何意? 可无论如何分析容昭这件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明显不是她在坑他们,而是真的带他们一起做事。 裴关山心道:这容昭莫不是真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 而裴承诀则深深看着容昭,狐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看错了,容昭与他不一样,真是个广结善缘的好人? 无一例外,两人都将容昭往“好人”这个标签上联系。 容昭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就当没感觉到。 她缓缓端起茶盏,慢吞吞喝着茶,神情悠然,更是没有半点心虚,仿佛真是要带着他们做下一番大事业。 容昭给他们提的产业便是:团购与外卖结合体。 这和福禄轩、福禄庄不一样,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产业,而且从生意的角度来说——也并不是很适合这个时代。 首先古代人力便宜,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为了省钱而花掉不少时间的,还有高门显贵,下人仆从无数,随时可以让其跑腿。 其次是运营成本非常高,基本上没什么利润,就算将能想到的门路都扩进去,利润也少得可怜,也许一年到头,还不如开家铺子挣钱。 动静大、事情杂、利润低,这就是古代版团购的“水土不服”。 这样费时费力费钱的生意,如果是容昭自己干,她并不太愿意。 她不想付出太多精力,她的精力有限,当是更多放在接下来的规划中。 但是!! 最重要的但是来了! ——她面前有一群热血少年。 这是一群有钱、有时间、有背景、有精力的官二代们,他们不求赚多少钱,他们只求动静大、名声广、利国利民。 这不是一拍即合吗? 她出主意,他们出钱出精力出背景出时间,把这古代版“团购”搞起来。 与其让他们天天在背后酸来酸去,或者时不时给她挖个坑,那还不如让这群精力旺盛的家伙去做点实事。 他们与容昭得到名声,百姓得到便利,还能增加数百就业岗位,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岗位什么的,本就是可以制造出来的。 至于之前他们“聚众”贬低自己? 无所谓。 他们是别人吗? 他们不是呀,他们是她那愿意出钱又出力、还不求回报的“好伙伴”呀! 也因此,容昭此时看他们,笑得那叫一个温和与亲热,眼底深处,是极为真切、炽热的笑意。 裴关山:“……”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而角落当中的张三公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刻容昭看众人的眼神极为熟悉。 哦,刚刚她的话也有点熟悉。 锅已经架好,面也已经揉好,容昭站起来,端起茶盏,慷概激昂,画出最后的大饼—— “我所说的框架还只是京城,若是京城运营顺利,未尝不能推广至天下,串联整个大雁朝。当每座城池都被我们串联起来,那我们能做的,何止这些?” “城池与城池之间的书信往来、百姓们捎给他乡亲人的东西、各地特产之间的倒卖与流通……” “诸位想想,届时,这其中还能没有巨大利润?诸位想想,届时我们将拥有何等知名度?” “这还是一门小小的生意吗?” “不是,这是盘活大雁朝所有城池的壮举!”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来吧,我那愿意出钱出力出时间出背景还不求回报的好伙伴们,加入我! 端午节安康,明天见呀! 第35章 缺钱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从容昭口中说出, 似将人引入她口中所描绘的那个世界中,眼前不是容昭为他们画的饼,而是容昭为他们描述的蓝图! 说完,她一口喝下茶水,豪迈又大气。 霎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只有这群年轻公子们的急促呼吸声。 也只是片刻,随即便“轰然”炸开议论—— “容世子,若是你要做这桩生意, 带上我。” “对,我能出些钱, 也能出些力,一定要带上我。” “这门生意,定要分我些股份,容世子,咱们两家可是世交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1节 “容世子, 我倾慕已久, 想与你一起为大雁朝做点事情, 此次是最好的机会,你定要带上我!” …… 便是裴承诀与裴关山神情也都有了变化。 心动吗? 自然,这样的计划,没人不心动。 便是一开始只告诉他们“团购与外卖”结合体,他们便因其中能得到的巨大名声而心动,更别说现在又补了“快递”这个概念。 那就不单单是影响力巨大的名声,还包含了可供他们挖掘的巨大利润。 有名有利,谁能拒绝? 如今这些二代们还没出仕, 正是闲着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的时候,与其登山去写诗, 容昭描绘的蓝图更加吸引他们。 这是一个有目标、有方向的计划。 谁不想看到自己做出一番能改变大雁朝的大事业? 机会已经摆在面前,他们绝对不会撒手! 裴承诀身体前倾,端起茶盏靠近容昭,压低声音:“我与容弟一见如故,这门生意想来还有诸多细节,若不然过府细说?我父今日还念着世子呢。” 他的声音很温柔,一双桃花眼中,似乎装满了容昭,很容易引得人有种被看中的“诚惶诚恐”之感。 然而容昭还没说话,裴关山冷哼一声:“怎么?裴二公子这是想撇开我们,单独做这生意?” 裴关山看向容昭,不知是出于何意,突然说了句:“你我皆是世子,那我也给你个忠告,你身边这人是把人卖了还要给他数钱的狠心家伙。” 当容昭不再是他们“共同敌人”时,互掐开始。 裴承诀眼神冷了下来,嘴角也落下,身体缓缓回到原位,声音难得冷淡:“那你便是个好人了?裴世子,话还是不要乱说。” 两人眼神冰冷对视。 裴承诀率先移开视线,他看向容昭,摊了摊手:“容弟,你也看到了,裴世子似乎无法与我合作。” 裴关山冷笑一声,而后同样看向容昭:“容世子,我与裴承诀确实毫无信任,你这盘活大雁朝城池的生意,要选择与谁做?” ——这是将问题抛给容昭。 他们两人没法和平共处,但又都不愿意撒手这门生意,便让容昭来选。 两人皆是看向容昭。 神情十分平静,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们的手都有意无意把玩着什么,明显是紧张。 容昭:“……” 这又不是选对象,还只能二选一了? 这是拉投资,当然是投资方越多越好,而且这两人不合,也不怕他们一起携手卷走她的生意。 容昭又不傻,怎么可能真做二选一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于是,她苦笑:“我甚是敬佩裴兄,也与承诀兄一见如故,怎能从你二人当中做出选择?若不然你二人中不愿合作的,退出这个计划,若是二人皆退,那我只能与其他公子一起合作了……” 换句话说:如果不能合作,要不你们主动退出一个,要不一起退出,如果都不愿意,那就给她憋着! 裴关山与裴承诀同时眼神一沉,都没说话。 显然,他们在衡量得失。 这回换容昭安静地等待他们的答案。 关梦生看看裴承诀,又看看裴关山,压低声音:“若是能一起退出就好了……” “京城双杰”退出,可不就显出他们这些人了? 闻言,裴关山冷笑:“我不会退出。” 他不可能看着裴承诀扬名,而自己退出的,只要裴承诀还在,他就一定得插一脚,何况,这门闻所未闻的生意确实很有前景。 裴承诀淡淡道:“那便谈一谈合作事宜吧。” 都是聪明人,知道都不会放弃时,便明白他们要合作了,所有的不喜情绪,都得暂时压下去。 容昭见合作达成,心下满意,面上却是叹口气:“若不是我时间有限,既要顾着福禄轩,又要顾着福禄庄,这个计划我是一定要自己做的。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有你们帮我,我也能轻松些,这个计划,确实很适合诸位。” 可太适合了。 这么难的一门生意,需得有一腔热情、前期不指望分红的股东才合适。 而对于这群“官二代”们,赚钱不赚钱,那是小事,他们只要“在历史中留下痕迹”,在“这个时代,留下自己的印记”便好。 为此,他们愿意做些努力,横竖平日里也没太多事。 而他们只要插手,只要开始做,看着一个巨大版图在手上一点点成型之后,谁还舍得放弃? 这是创业的魅力。 ——他们不是后世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商人。 ——他们是还有一腔热情的年轻人。 裴承诀笑着给她倒茶:“容弟且放心,既然我们一起合作,定会做好,不让你费太多心神。” 裴关山:“拟个章程吧。”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又嫌弃地错开视线。 容昭抬手:“来人,送纸笔。” 有人送上纸笔,在场人皆有些激动,容昭执笔。 裴承诀:“容弟这个计划叫什么名字?” 容昭:“团团。” 众人:“……” ——好朴实无华的一个名字! 裴关山直白道:“团……团计划是容世子提出,那所谓股份上,容世子便多几股吧。” 自从容昭与四大亲王提出“股份”后,现在大家都流行说股份,多少股,一目了然,很是清晰。 容昭却摇摇头:“我现在钱都压在福禄轩,拿不出多少,且无多少精力再来经营团团计划,所以,我愿在股份上让步。” 裴承诀:“那便我们三人股份相同,其他人按照出钱数量分配股份?” 裴关山点头。 这没什么好多说的,就算为了这个计划顺利发展,裴关山与裴承诀也不能平分天下,他们需要一个制衡——容昭。 三人互相制衡,也能稳固些。 一个盘活天下城池的计划,他们无疑是认真的,既然要做,就不会让这个计划出任何差池。 容昭“勉为其难”同意。 基调定好,剩下就好办了,作为拿大头的三个人,一人二十股,容昭提出计划、规划蓝图,裴关山与裴承诀一人出六千两银子。 这个钱可不少,但“团团计划”的股份更加值钱。 而且,想要铺开他们的计划,也真需要不少钱,走街串巷的数百人月银、拉货的车马、城中各坊的配货铺子,以及数个仓库,积压货款……这些都是钱。 六千两二十股,也就是说,一股是三百两。 也不是说你有钱就可以多买,在场所有公子都想插一脚,有权有势的,那便多买几股,地位低的,那就只能买到一点。 若不是裴承诀与裴关山也拿不出多少钱,他们会把“股价”定得更高。 可惜,四大亲王缺钱,直接导致他们也很缺钱,当初四大亲王凑钱时,就从裴承诀与裴关山这里犁过一次。 现在再拿六千两出去,能把他们全部私房榨干,还得想办法筹点。 于是现在几股几股便分配了起来。 分配时,众人的视线全都看向同一个人——张三公子张长言。 作为丞相最宠爱的三公子,这位就算不讨喜,地位也是极高,自然需得先询问他。 张三还在愣神,眼神有些恍惚。 关梦生急切道;“张三公子,三百两一股,你想要几股?” 许多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张三能够少买些。 张三:“……”他现在一股也买不起!! 不过,张长言觉得不太对。 他眉头紧紧皱着,看看人群当中的容昭,又看看众人,质疑:“也就说,诸位出钱加出力,而容世子什么也不出便占两成股份,等于六千两?以后也白拿分红?” 众人一怔。 容昭无奈笑笑:“团团计划是我的方案……若是不愿,我还是以后再自己做吧。” “没,没有不愿!”关梦生激动道,“容世子愿意将这么好的计划拿出来与我等合作,怎会是什么也不出?容世子出了主意呀。” 张长言:“可是,这也是个不挣钱的主意啊。”不挣钱的主意,还能这么值钱吗?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抓不住关键。 福禄庄容昭是出主意,他这个出钱的人现在饭都要吃不饱。 福禄轩容昭也是出主意,四大亲王据说如今日子过得也颇为拮据…… 明明是桩“好事”,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呢? 张长言现在已经有些质疑容昭提出的“好事”——真这么好,容昭会拿出来与这些偷偷嘀咕、算计他的人分享? 他跟着容昭不短时间,知道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所以,他才会怀疑容昭提出这“好事”的动机。 容昭闻言,叹气:“团团计划串联整个大雁朝之后,怎么可能不赚钱?就算前期不赚钱,我们本也不是为了钱,我拿着股份,其实不会分得多少银两。” 张长言还要再说什么,裴承诀挨着容昭,声音淡淡:“张三公子,你似乎有些针对容世子……” 裴关山皱眉:“张三公子,你到底买不买股份,若是不买,便下一个。” 张三:“我不买,但是——”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2节 容昭叹口气,神情有些无奈:“张三公子,父辈的怨恨,委实没必要延续到我们这一代,我原以为你想与我做好友,没想到张三公子还是放不下积怨,连我的好意也能误解。” 张长言:“?” ——这又是扯到了哪里? 她无疑是有一张极其好看的脸,虽说在众人眼中是“男子”,但当她垂眸之时,眼角耷拉,连额间红痣都暗淡时,很是让人心软。 裴承诀便靠近她:“容弟,你那两成股份,我分得心甘情愿,莫要为他人伤心。” 他一贯如此,又对容昭格外好奇,便显得亲昵。 裴关山眉头一皱。 现如今他们是“团团计划”三大股东,这两人要是关系更好…… 于是,裴关山突然站起来,走到容昭旁边,坐在她的另一边,同样挨着他,似乎裴承诀挨容昭多近,他便要挨多近。 他板着他那张冰块脸,面无表情安慰:“喝茶。” 这回,连容昭都沉默了。 ——裴关山的安慰,当真是别具一格。 裴关山却觉得要一起“合作”的容昭顺眼了很多,撇开其他偏见不谈,容昭长得好看,又没被裴承诀笼络过去,当真是越看越顺眼。 “京城双杰”一左一右坐在容昭两侧,俨然是摆出支持她的态度。 张三:“???” ——不是,之前聚众骂容昭的你们,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之前送帖子时,不是还说要想办法一起抵制容昭,坏容昭名声吗? 怎么现在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张三不理解,张三大为震惊。 容昭坐在两人中间,丝毫没觉得不自在。 她依旧是那副略显失落的神情,视线看向震惊的张三,摇摇头:“这些年我容家已是过得不容易,张家还是不肯放过吗?前几月我父病重,我也身体羸弱,鲜少见人,张三公子强闯安庆王府,我只得撑着身体出来见客……” 顿了顿,她脸上带着复杂:“也是从那天起,我知容昭必须撑起安庆王府,所以振作起来,打起精神应对。因此,我身体似乎逐渐好转,才能出来办福禄庄、福禄轩,见各位。” 她认真看着张长言:“因为张三公子,我才能振作起来,鼓起勇气走出安庆王府大门,所以我未曾埋怨张三公子,也希望张三公子早日放下旧怨。” 众人:“???” 霎时间,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张长言。 那眼神,相当不友好。 所以,是张长言的刺激,这个从前不见人的“安庆王世子”才出来活动,身体好了,也有精力大展拳脚了? 想到这里,顿时所有人都恼了。 一则,他们觉得张家做事不讲究,欺负人。 二则,他们又气张长言把容昭这个祸害,啊不,英才逼出来,搞出如今这么大的动静,将他们这些个年轻的世家公子比下去…… 虽说他们即将与容昭合作,但不妨碍他们不高兴容昭比自己有名!! 张三还没反应过来,此起彼伏的指责声便响起—— “三公子,当初你那样做,委实有些欺负人了。” “容世子身体不好,三公子应当客气些。” “容世子都愿意化解仇恨了,怎么,三公子还要斤斤计较吗?” “张三公子,做人还是要留一线……” …… 张长言:“???” 他没想到炮火一下子对准自己,虽说这些人看在他是丞相三公子的份上,说话不算是特别难听,但也很让人恼火。 他气得一拍桌子,死死瞪着容昭。 拳头硬了。 他捏紧了拳头,很想一拳打在容昭脸上。 但是对上对方那张好看的脸,却又莫名下不了手。 算了,忍了。 ——他明天还要拿钱,现在不能把容昭得罪太狠。 于是,他咬了咬牙,转身便走。 容昭在背后挥挥手,眨巴眨巴眼睛,扬声道:“张兄,希望你早日放下仇怨,明日见哟。” 张三脚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忍。 ——他再忍一天! 也只忍这最后一天! 成大事者,一定要学会忍。 张长言气冲冲离开房间,刚刚走出去,玉竹便迎了上来:“三公子,你怎么了?怎脸色如此不好看?” 张三抬头望天。 他突然有些不明白,到底谁才是债主啊? 为什么容昭是欠钱之人,而他这个债主却要忍气吞声? 他才踏出房间,尚未走远,隐约还能听到房间里面的声音,他听到有人说—— “容世子,我们知道你很忙,但团团计划十分复杂,恐还需要世子多为我们点拨一二,我预定了几日后的福禄轩四楼雅间,届时请世子吃顿饭,正好商量这……” 张长言:“……” 他听不下去了! 脚步加快,气冲冲离开,他这个债主晚饭还没着落,那个欠债的却要去吃一百两一位的福禄轩。 ——好气哦。 - 房间里面。 张三走了,裴承诀温柔安慰:“容世子莫要将他放在心上,我们都知张三公子是个什么性子,没得必要与他计较。” 他的眼神有些慵懒,轻蔑,似完全不将张长言放在眼里。 也对,他们这样的精英二代,确实不将张长言那样的纨绔放在眼中。 容昭微微挑眉,没说话。 这团团计划开始执行后,恐怕许久都不会有多少盈利,而手握福禄庄分红的张长言,日后恐怕会比这两位“精英”阔绰些。 裴关山见裴承诀又挨着容昭,顿时也稍稍贴近些。 随即,他似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鼻翼微动,“好香啊……” 容昭:“?” 裴承诀直接笑出声:“裴世子,你这是调戏容世子吗?” 裴关山像是被电到一般,下意识退远些,因是坐着的,差点跌倒在地,他的脸阴沉得十分难看,耳根却胀红。 他恼怒地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我是说他的香料!” ——他也是很恼火。 眼神颇为嫌弃地看了容昭一眼。 “没想到容世子不仅面若好女,竟还爱用香料。”裴关山冷哼一声。 这容世子,虽说还算有气度,却委实不够英气,本就长得白净,比女郎还好看,竟然还偷偷摸摸用香料…… 真是,真是——不庄重。 裴关山再退一点距离。 容昭并未用香料。 但此时,她对着裴关山微微笑:“既然裴世子觉得香,那我回去便差人将香料送到愉亲王府吧。” 裴关山:“……” 他的耳根胀得更红了,却不知怎么反驳。 毕竟,刚刚下意识说香的人是他。 裴承诀身体前倾,越发靠近容昭,因着他比容昭高不少,此时身体前倾,低头,脑袋便挨近她的脖颈。 裴承诀鼻翼动了动,明显是想闻一闻所谓的“香味”。 在他眼中,都是“男人”,无所谓。 石头在门口拳头握紧,差点就要冲进去。 ——他家小姐终究是女子。 然而,容昭与这个时代的女子很是不同,她依旧保持原本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偏头看向裴承诀,面无表情—— “所以承诀兄也要香料吗?那正好,我们三个一起用。” 裴承诀闻言,默默抬头坐回去,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算了,我不用香料。” 石头松了口气,将脑袋收回去。 但是很快,他又微微皱眉。 ——怎么突然觉得,刚刚是他们家小姐调戏了旁人? - 聚会结束。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3节 一众世家公子们带着笑,怀里揣着《股份欠条》,簇拥着容昭离开茶楼,而后各自坐上自家马车。 “团团计划”是个长久的计划,而且容昭说了,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所以这个计划还要其他人慢慢拟定、执行。 此时,便是各自回家筹钱。 他们没觉着怎么,却惊掉京中无数人下巴。 今日聚会并非是京中全部“官二代”,是其中相当有权势且经常聚一起的那一撮,以及裴承诀和裴关山。 还有很多年轻公子们并未参与,但他们却关注着。 这会儿见到或听说这番场景,顿时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他们关系怎这么好?昨日还听说他们很不喜容昭。”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容世子莫不是会下蛊?怎让讨厌他的人也与他亲热起来?” “这没道理呀,容昭扬名,他们都被比了下去,怎还笑得出来?” “莫不是容昭给了什么好处?” “你当有什么好处能收买这些世家公子?” “容世子此人,真是有些能耐啊!” …… 某个雅间里面,有人轻声道:“是该会一会容昭了。” 外面的议论声当事人并不知道。 裴关山回家便直接去找自己的爹愉亲王,两人在前院遇到。 愉亲王:“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裴关山一愣。 这不是巧了吗? 于是,两人坐在了书房。 但却都保持着安静,没人开口,下人给他们倒了茶,退出去后,房间里面依旧安静。 愉亲王与裴关山都有些别捏,端起茶盏喝了好几口。 而后,两人一齐开口:“是有什么事吗?” 话音落地,再次安静下来。 片刻后,两人放下茶盏,咬牙直接奔向主题,又是一齐开口—— 愉亲王:“你那还有银钱没?” 裴关山:“爹还有银钱吗?” 愉亲王:“???” 裴关山:“……” 两人对坐着,一时面面相觑。 ——怎他们愉亲王府,如今这般缺钱?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我就快要有钱了,再忍一忍!忍一忍!! 第36章 着急 荣亲王府。 裴承诀回来时, 荣亲王与他大哥裴承陵都在府内,两人端坐上首,神情严肃。 他才刚刚踏入屋内, 便听荣亲王严厉的声音响起:“你今日做什么去了?” 裴承诀见裴承陵坐在那里,顿时桃花眼中闪过嘲讽。 他的声音淡淡:“与人小聚。” 看这架势便知道,他这个“大哥”又在父亲面前挑事了,所以两人这是等着“质问”他。 同为王府嫡子,裴承诀与裴关山性格大相径庭, 明显是家庭原因,他常年一副“虚伪”面具, 自是环境导致。 ——并非每一个家庭都兄友弟恭。 张家三兄弟虽然关系也没有很亲热,张长言还总是想要压过两个哥哥,但对外都是张家人,不至于掐起来,而且还算是互相照顾, 守望相助。 但荣亲王府不同。 裴承诀是显而易见的优秀, 虽是嫡子, 可母亲是填房,前面还有一个荣亲王原配所生大哥——裴承陵。 裴承陵有几分才干,母亲又是荣亲王白月光, 怜他年少失母,荣亲王很是爱护。 两人一个已经做官,任殿中侍御史,一个是“京城双杰之一”,勉强算是势均力敌。 荣亲王府到现在还没立下世子, 两人掐得跟斗鸡眼似的。 果然,在裴承诀回答之后, 裴承陵立刻便道:“哦?承诀是去与谁小聚?我记得你与裴世子关系不睦……” “大哥竟然知道我见了什么人?调查我?”裴承诀讥讽。 荣亲王冷了脸:“承诀,怎么说话的?你大哥也是关心你。” 裴承诀不置可否。 裴承陵扯了扯唇角:“对,我是担心你,而且,我听到流言,说你今日与裴世子等人一起,想要给安庆王世子容昭一个教训。” 能查得这么清楚,哪里是流言? 分明是他特意打听! 而且,还打听到他们内部的消息,这裴承陵,当真是有些手段,就是所有精力都放在这样的“算计”上面,实在是难成大器。 可惜,他这个父亲看不明白。 裴承诀还没说话,裴承陵便又道:“承诀,这事你做得委实冲动了些,不是大哥说你,我知你不喜那容世子扬名,可虚名什么的,终究不如做点实事要紧,何必为此争锋?” 这是暗讽裴承诀那“京城双杰”名声只是虚名! 荣亲王却是点点头:“对,你大哥这话说得对,你只看到容昭声名赫赫,没看到他烈火烹油下的危险。况且,如今福禄轩日进斗金,还有我的一份子,你去为难他作甚?” 说到这个,荣亲王也颇为惊讶,又隐隐惊喜。 当初容昭说开一家酒楼,他便知道这里面有利可图,却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高的利润! 容昭吹得再好,终究没有实际令人震撼。 那一楼是不怎么赚钱,二楼、三楼、四楼,却是一点也没少赚。 四大亲王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但昨夜福禄轩的收益还是让四人十分吃惊。 福禄庄才刚刚起步,还需要容昭,他当然不愿意见到有人找容昭麻烦,偏偏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裴承陵闻言,眼中难掩兴奋。 裴承诀做事小心,又惯会装样,他很少抓到他的小辫子。 如今荣亲王已经被福禄轩的利润冲昏了头脑,裴承诀想对付容昭,荣亲王就有话要说了! 见大哥幸灾乐祸,裴承诀心中冷笑。 他面上却很是惊讶,桃花眼带着诧异:“啊?父亲在说什么?我怎会去找容昭麻烦?我与他无冤无仇,父亲与他合作,我怎么会去拆台?” 荣亲王一怔。 裴承陵像是被打了一闷棍,整个人一下子便愣住,他拔高声音:“你们没找容昭麻烦?怎么可能?!” 裴承诀笑得温润如玉:“怎么不可能呢?我与裴关山都很想认识容昭,便在茶楼小聚,邀了他前来,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怎会找什么麻烦?大哥,你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裴承陵:“……” 荣亲王看向他,眼神带着怀疑。 裴承陵张了张嘴,辩解:“你、你是在诓我们。” 裴承诀心中越发冷笑,面上却是茫然:“怎会?我们与阿昭相谈甚欢走出茶楼的画面,当是许多人都见到了,而且,我们还约了几日后福禄轩四楼会面呢。” 最后那个“呢”字,看着裴承陵说出,带着点意味深长。 裴承陵莫名脊背发寒。 荣亲王看向他,眉头紧锁:“老大,你整日无所事事吗?竟有空搬弄是非,还冤枉你亲弟弟。” 裴承陵还没说话,裴承诀眨巴眨巴桃花眼:“父亲莫要误会大哥,他恐是担心我,所以才调查我每日做些什么,也是担心,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话音落地,裴承陵心中咯噔了一下。 果然,荣亲王骂道:“你还调查你弟弟?你弟弟一心将你当成大哥信任,你却总是找你弟弟的茬,还胡乱编排你弟弟。” 裴承诀:“父亲息怒,只是小事一桩,大哥也只是冤枉我找容昭麻烦,并未编排什么大事……父亲莫要骂大哥。” 裴承陵:“?” 荣亲王闻言,胸口剧烈起伏:“今日敢编排小事,他日就敢编排大的!这是非要折腾死你弟弟呀,你弟弟还帮你说话,处处护着你,我看你真是找打!” 裴承诀拱火:“父亲!大哥如今已经出仕当官,父亲怎能打大哥?” 裴承陵:“?” 荣亲王腾地站起来,满屋子找东西,没找到,只能抄起鞋底,骂道:“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你如今不过一个七品小官,就是和老子我平起平坐,我也打得!” 说完,揍了过去。 “唉!父亲我错了,别打!”裴承陵上蹿下跳。 裴承诀冷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4节 还平起平坐,就他大哥这个脑子,只要他活着,这辈子都别想袭爵。 裴承诀假意帮忙,实则抓着裴承陵,不让他跑,口中还扬声:“父亲,别打大哥,大哥年轻力壮,怎能打他?” 裴承陵:“……” ——我求你住口,别帮我说话了!! “他再壮老子也能打!”荣亲王气得一鞋底抽到裴承陵身上,抽得裴承陵“哎哟”一声。 “父亲!”裴承诀紧紧抓着裴承陵,不让他躲开。 裴承陵:“你松开!我不需要你帮我说话!”这哪是帮忙说话,这是帮他找打啊。 荣亲王咆哮:“你竟然还吼你弟弟?我看你真是欠打!!” 裴承陵:“……” 一刻钟后。 三人落座,荣亲王气喘吁吁,裴承陵鼻青脸肿缩在角落,反而是裴承诀干干净净一袭白衣,坐在那里,端得纤尘不染。 裴承陵一见他就想磨牙。 荣亲王瞪他。 裴承诀端起茶盏喝茶,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荣亲王深吸一口气,这才看向裴承诀,正色道:“容昭是有些本事,但也没必要与他走得太近。” 裴承诀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什么,他问:“二皇子?” 荣亲王缓缓点头:“二皇子对我与容昭合作之事隐隐不满,他不喜我与乐亲王、禄亲王他们牵扯到一起……” 如今夺嫡迫在眉睫,荣亲王作为二皇子阵营的人,却与三皇子阵营、五皇子阵营的禄亲王、乐亲王搅合在一起,二皇子裴铮当然不高兴。 裴承陵一下就急了:“那可怎么办?” 裴承诀眼神嘲讽,他这个大哥明明蠢笨,却还总是自以为是,遇到点事就着急忙慌,难当重任。 偏偏他父亲荣亲王眼瞎,还很是喜欢这个大哥。 裴承诀只是淡淡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总不能退出福禄轩?二皇子还不是储君,如今是他依仗我们荣亲王府,没必要为此放弃福禄轩。况且,就算我们要放弃,二皇子也不会愿意,他不会任由日进斗金的生意落在别人手上。” 哪怕大儿子已经出仕,荣亲王也不得不承认,还是二儿子对政事更加敏感。 他点头赞同。 裴承诀问出疑惑:“为何要远着容昭?二皇子既然要招揽容昭,那我们何必远着他?” 荣亲王手指在桌面敲了敲,点出一句:“你都说了二皇子不会放弃,那三皇子、五皇子呢?” 裴承陵眼神茫然。 裴承诀却是霎时间反应过来。 是了! 容昭如今烈火烹油,一手福禄庄,一手福禄轩,不单单是有钱的生意,还是有名望有影响力的生意,更何况他是未来的安庆王,他姓容。 二皇子不会撒手,三皇子、五皇子也不会让他倒向其他人。 那这便是容昭最大的危机。 裴承诀抿了抿唇,这番处境,便是他也想不到如何选择…… 容昭若是坚定选择一方,恐怕另外两位皇子会寻他麻烦,福禄轩内部也会不稳。 若是他哪一方都不选,又恐三位皇子都防备他……实在是进退两难。 荣亲王叹口气:“容昭有些才能,福禄轩又才刚刚起步,还需要他,我是想保他的。” 裴承陵捂着脸上的淤青,茫然问道:“父亲不希望容昭选择二皇子?” 若是容昭选择二皇子,那他们就天然站在同一个阵营。 不等荣亲王回答,裴承诀摇摇头:“福禄轩还有另外三大亲王的股份,容昭一旦倒向二皇子,恐怕不利于福禄轩发展。” 福禄轩才刚刚起步,四大亲王投入十六万两,荣亲王府投入四万两,还有那样的前景,他们怎么可能舍得福禄轩出事? ——所以,最好的结果是现在这样,容昭哪一方都不选。 而对他们而言,最差的结果便是容昭选三皇子或者五皇子…… 裴承诀突然正色道:“父亲,我明白了,我会等着尘埃落地。” 为了福禄轩好,容昭最好什么都不选。 但也怕他选择三皇子与五皇子,所以,裴承诀暂时不能与容昭太亲近,避免事后二皇子不满。 一切都要等容昭确定选择,包括今日协商的团团计划,恐怕也暂时还不能浮出水面,只能悄悄进行。 好在…… 这个计划本就只是个雏形,前期准备需要时间,给他们,也给容昭时间。 最好的结果是,容昭在不得罪三位皇子的前提下,选择中立。 可这何其难? 裴承诀皱着眉,至少他便想不到如何能够不得罪三位皇子,又能中立? 偏偏中立派的张丞相与安庆王府不对付,没办法拉容昭一把。 ——这个局,太难破。 - 容昭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担心自己如何破局。 丢出“团团计划”只是为了缠住京中这些世家公子,顺便给她自己再造点名声,也为百姓谋些好处,而她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需应对。 离开茶楼,容昭带着小石头踏上安庆王府马车。 上车时,她眼前一花,踉跄一下,因着这一晃,身体不稳,直直往后倒去。 “世子!”石头惊呼。 无名反应快,腿伸出的同时,手也抓了过来,接住容昭,没让她倒在地上。 石头迎上来,一脸焦急:“世子,你怎么了?世子?” 容昭摇了摇头,眼前逐渐清晰,她摆摆手,挥开两人,深吸一口气:“无事,应当只是饿了。” 从早忙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吃饭,上车时起猛了,导致眩晕感,用现代的话来说是低血糖。 不过这对石头他们说了也无用,他们不懂。 石头难掩担忧:“世子,那我们现在去前面酒楼吃饭?” 容昭摇摇头:“回府再吃。” 现在去酒楼点完菜,等到菜送上来也还需要时间,还不如直接回府。 这时,一直沉默的无名突然道:“车上有一食盒,世子若是不嫌弃……” 他给自己带了饭。 说完,也不等容昭回复,他从车架旁边取了个提盒出来,再看那盒子,分明眼熟,是之前容昭给他从德顺轩打包的提盒…… 石头下意识便皱眉,准备拒绝。 容昭倒是不嫌弃,见无名已经提出来,便点点头:“那我们先垫些,你们也还没吃饭,我们一起吃些,回府再用膳。” 顿了顿,她补了句:“以后若是饿了,自己先吃些东西,不用等我。” 她跟人谈事顾不上吃,但“司机”和“秘书”这些等在外面的人,若是饿了,可先用些东西垫垫,没必要挨饿等她。 容昭并非不讲道理的上司。 说完,她接过提盒,上了马车,便直接揭开,将提盒一层层分开。 两道小菜,一荤一素。 容昭随手拿过原本马车内茶几上装糕点的盘子,糕点已经用完,这会儿只有个空盘子。 她将饭菜都分了一小半出来,又取根筷子随意掰断,将剩下的往前推了推,“你们也吃吧。” 说完,她便用掰断的筷子先吃起来。 这具身体年轻,十七岁的年轻人一旦饿起来,那是真难受,也是真饿。 容昭没那么多讲究。 在现代刚开始创业那会儿,在工地与工人们一起吃饭是常有的事情,条件比这简陋,吃得也比这差很多。 石头并未上前去吃,满眼心疼:“世子……” 他们家金尊玉贵的世子,竟然这么委屈自己,石头眼眶都红了。 容昭吃着,声音含糊:“快点垫些,回府还远着呢。” 石头摇摇头。 然而无名却是上前,席地而坐,拿起剩下的一根筷子,他学着容昭掰断,跟着吃了起来。 石头眼睛瞪圆,他下意识想要呵斥,却见容昭一脸淡然,到底忍住。 ——这个无礼的小子! 实际上无名吃东西十分讲究,并非是对食物的要求,而是礼节。他吃东西再快、再随意,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十分安静,咀嚼不张口,碗筷无声音。 容昭吃了些东西,腹中饥饿消失,这时,她突然听无名道:“世子,你似乎很着急。” 堂堂安庆王府世子,竟然忙得顾不上吃东西。 作为容昭的“专用车夫”,他每日都跟着容昭行程跑,自然知道容昭有多忙。 昨晚福禄轩有许多人办会员,账房们虽然培训过,却是第一次上岗,容昭不放心,盯到后半夜。 早上刚醒来就要处理一批批帖子,因着福禄轩,容昭在京城“红了”,伴随而来的就是各种邀约。 有些邀约可以忽视,有些却要亲自推掉,还有些是推不掉的。 帖子一边处理,便一边有人送来,还没处理完,裴关山与裴承诀他们的“找事帖”又送到了安庆王府。 容昭转头来应对这些人,这大半天,也就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在茶楼喝了些茶。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5节 无名偏头,有些不理解容昭为何如此忙碌? 很多事都是可以放,可以拖的。 容昭是安庆王府世子,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做到这般,也无需这么拼命。 是的,拼命。 外人都看安庆王世子应对了一个又一个麻烦,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别人不看好的困境,但这背后,是容昭每日的早出晚归,废寝忘食。 这在无名看来——容昭似乎着急了。 容昭闻言微顿,随即笑了笑:“是呀,是很着急。” 无名眼神困惑。 容昭却并未再给他解释。 她总是云淡风轻,面临的困境在她看来,也并非是解决不了。 但实际上,欺君大罪确实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大刀,随时可能落下,这是古代,是阶级社会的时代,是个皇族随时可以要她命的时代,她怎能不急? 性命攸关,总得急一急。 容昭不喜欢这种不能把控自己性命的感觉,她的崛起需要时间,也因为想要在最短时间完成规划,所以她急切。 无名不明白,他抿了抿唇:“你已经与张三公子、四大亲王合作,为什么还要和这些年轻人合作?” ——他在外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出来时勾肩搭背,场景熟悉,无名便猜到是容昭又拉着他们合作。 闻言,容昭笑了,一双凤眼眯起,看向他,上下打量:“你不是年轻人?我不是年轻人?” 无名一怔。 容昭笑得越发灿烂:“小子,别总是装出一副老成模样,你还年轻呢,看年纪估计比裴关山他们还小些吧?” 这小车夫的年纪在容昭看来,确实是“小子”。 无名:“……” 他别开脑袋,不说话了。 但摆明是不认同容昭的话,在他心中,他与那些年轻人是不同的。 容昭看他这别扭样子,笑了笑,丢开筷子站起来:“我吃好了,收了吧,赶紧回府再用正餐,最近大家跟着我辛苦了,回头月银翻倍。” 说完,她坐到马车最里面。 无名也已经吃好,见此将盘子、提盒全都收起来,这才驾车返回安庆王府。 回府后。 无名将马车放回车马房,又喂了马,正要离开。 不远处有人招手:“无名,快过来!” 无名微微皱眉,走过去。 那人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见他过来,直接塞给他:“世子特意吩咐给你的,快吃吧。” 无名一怔。 他缓缓低头看向提盒,沉甸甸的重量告诉他里面装着不少吃的。 大抵是吃了他一半午餐,所以猜到他没吃饱,给他补上。 无名半晌没说话,他在想安庆王世子。 ——那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 容昭也在吃饭。 容屏眼底带着关心,声音却是颇为嫌弃:“现在人人都说你有本事的很,怎么?饭都没空吃?” 他又看向石头:“你怎么看着世子的?世子忘记吃饭,你不记得提醒吗?” 石头老老实实低下头。 容屏一阵头疼。 过去容昭没办法掩饰自己,基本上亲近的人都能看出她是男是女,所以容屏只给她安排了两个信任的小厮,元宝一直比石头活泛,石头却是个只知道老实听话的憨人。 但后来元宝背叛,现在只剩下石头一人,管不住容昭。 容昭说什么,石头根本不敢反驳。 可一时半会,他又找不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小厮,别以为他不知道,张丞相府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想了想,容屏又道:“以后让谢洪跟着你,也能看着你点。” 他正要说点什么让容昭没办法拒绝,却没想到容站点头:“可以啊,以后让谢叔跟着我。” 容屏:“?” ——突然这么好说话,他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容昭低头吃饭。 她当然没有一点意见,她又不傻,谢洪的本事没得说,如今她忙得要死,身边跟一个总特助,百利而无一害。 容昭还觉得现在身边人手不够,没有一个重要的秘书。 不过这个人……她希望是个女子,细心一些。 见她坦然接受,容屏不自在地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所以你今天出去到底做了什么?若是裴承诀、裴关山那些人为难你,我去找他们爹说说。”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严厉。 容昭一边吃饭,一边简单地说了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容屏听完,神情古怪:“也就是说,现在你又与京中这些青年才俊们,一起做那什么‘团团计划’?” 容昭淡定点头。 容屏神情越发复杂:“你这摊子越铺越大,又网了这些多人,小心没办法收场!一旦哪个环节出问题,全盘溃散,现在与你合作之人,可不是真欣赏你的人。” 相反,无论是张三还是四大亲王、那些二代们,一开始都是非常不喜容昭,准备针对她,是她用利益将这些人绑在了一起。 也意味着,一旦出了问题,这些人可是会立刻反水,转手对付她。 容昭依旧神情平静,咽下口中食物,声音淡淡:“那不重要,只有利益才是永恒,只要一直有利可图,就能一直绑着他们。” 她似乎永远不将那些令人恐惧的麻烦放在心上,她似乎永远会迎难而上,无拘无束。 但作为当爹的,容屏看不惯她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感。 孩子一旦太过独立,当爹的就没有参与感,就会忍不住泼冷水:“那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一切尽在掌握。” 容昭耸肩:“那您就慢慢看吧。” 她终于吃完饭,擦了擦嘴角,正要起来。 而这时,容屏突然正色起来:“说正事,这个你准备怎么办?” 容昭抬眸看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今天也是没领到钱的一天。 兔崽:今天也是给读者爸爸们笔芯的一天! 第37章 发怒 容屏手上拿着一张普普通通的帖子, 但当容昭看过去时,却是神情一肃。 她将手上的帕子丢开,伸手接过那张帖子。 ——五皇子的邀请帖。 容昭深吸一口气, 仔细看帖子的内容,内容很简单,五皇子邀请容昭明日福禄轩四楼一起吃饭。 容屏神情严肃:“这是第二位皇子邀请吧?” 容昭缓缓点头,手指把玩着帖子, 声音淡淡:“上次是三皇子, 我推到了福禄轩开业以后,没想到五皇子这么迫不及待, 在三皇子之前便送来了帖子……” 容屏直直盯着她:“你想好怎么应对皇子?” 容昭突然道:“你说我邀请三位皇子一起见面会如何?” 容屏:“??? 他拔高声音:“你疯了吗?!” 虽然时不时会被女儿刺激一下,但他此时依旧觉得十分刺激,心跳都瞬间失衡。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镇定,声音严肃:“你莫要乱来, 如今皇上年迈,立储几乎快要摆在明面, 三位皇子明争暗斗,已经是要命的关键时期。皇子不比三位亲王,你要为以后想想, 他们当中可是有未来皇帝。” 容昭将手上的帖子丢在桌上,叹口气:“看来明日这宴会是非去不可了。” 容屏没说话,因为容昭说得对,这个宴会非去不可。 如果三位皇子容昭一个也不想得罪的话,那三皇子的邀请, 他必须去,毕竟, 之前就说好福禄轩开业之后,见三皇子。 三皇子不能推,那么同样也不能推五皇子。 要是现在拒绝五皇子,之后却又接受三皇子邀约,那便是站了队,局面崩盘。 容昭铺开的这个大摊子,一点也崩不得。 况且,前面还有一个二皇子。 裴承诀的担忧也是容屏的担忧—— 怎么才能在不得罪三位皇子的前提下,拒绝他们?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6节 容屏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个帖子和其他帖子都不一样,这是一场巨大的危机,这可不是裴承诀他们那样的帖子,这是来自皇子的,也可能是未来天子…… 夺嫡从来都不是好参与的。 容昭见他忧虑,安慰一句:“父亲莫要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等明日见一见五皇子。” - 第二日。 张长言一大早便来安庆王府找容昭。 这一天他换了衣服,洗干净脸,雄赳赳气昂昂便来了。 他知道容昭奸猾,所以他打定主意,今天说什么都没用,必须立刻拿到钱。 除了钱,一切免谈。 然而—— 张三:“什么?!容世子不在?” 他咬牙切齿,怒道:“他找谁去了?我这就去找他!” 甭管是和谁见面,他都得把人揪出来,拿到钱! 这京中,难道还有他张三不敢得罪的人? 下人:“五皇子。” 五皇子的邀约并不隐秘,皇子府的人亲自前来下帖,有能力的人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所以容昭也没让人瞒着张三。 张长言:“……”哦,他还真不能揪出来。 张长言气得眼前发黑,他现在怀疑容昭不想给他钱!! 容屏随从这时突然道:“世子说,若是张三公子提前到来,便在福禄庄等他,账房已经候着,等世子回来,签过字,便将分红结给三公子。” 张三:“……” 他拍了拍胸口,“早说嘛,真是吓死我了。” 说完,他抬脚走向马车,背影都带着股与平常不同的味道,相当有自信了。 ——可能是终于要摆脱困境的自信。 张三迫不及待,早早便要去福禄庄等着。 马车上。 张长言:“玉竹你等着,今日结了钱,我们就去福禄轩大吃一顿!” 玉竹声音激动:“唉。” 张长言:“我还要去做两身衣服,再赌上两把。” 玉竹狂点头。 张长言:“我要去将……” …… 在一声声畅想当中,两人美滋滋赶往福禄庄。 - 容昭不是故意躲张三,做生意重要的信誉。 她想做这天下最大负债人,必定是要有信誉才能无往不利。 信誉是一个人的招牌。 容昭要挖的坑是所有人心甘情愿跳的坑,容昭要画的饼是所有人吃了还会说好吃的饼…… 所以,她真不是故意躲张三,也没必要躲那家伙。 眼下见五皇子最重要,裴钦和她约的是午饭,但容昭为表诚意,便早早到了福禄轩,也正好要处理许多福禄轩的事情。 一家刚刚开业的大酒楼,古掌柜便是做得很好,前期也还需要她掌舵。 简单处理了福禄轩之事,听说乐亲王他们到了,容昭立刻上楼。 雅间是五皇子定下,此时五皇子已经在里面等着她。 穿来这么久,容昭只与二皇子有过马车上一面之缘,而当时,也并未看清对方长相,这五皇子是她要见的第一位皇子。 容昭整了整衣服,神情平静地踏上四楼。 乐亲王在入口处等着她。 一见到容昭,他立刻迎上来,满脸带笑:“哈哈,容世子,你可算来了。” “容昭见过乐王叔。”容昭微笑行礼。 乐亲王迎上来是表示亲近,但她要是不行礼,那就是不懂礼数。 果然,见容昭行礼,乐亲王笑得越发温和,脸上的褶子都带着笑意:“我今儿还是第一次来这福禄轩四楼,九天揽月,果然名不虚传,容世子,你怎有如此多奇思妙想?” 乐亲王惊叹中带着满意。 没有来过四楼的人,只知道四楼神秘,却不知道其中细节,而一旦来过,便会立刻将这里列为重要会客酒楼。 福禄轩正面有三道门,一道进一楼,左右上二楼、三楼。 而这到四楼的门,竟然是在福禄轩背后! 与前面相反,后面的门十分低调,他们刚到后门口,立刻便有福禄轩的侍者将他们迎下马车,带他们进入大堂。 后门进入的大堂是空荡荡的,隐约能听到一墙之隔的前面十分热闹,可那热闹都被墙壁拦着,不会被人看到。 四楼四个雅间,也并非是一条楼梯上去,而是大堂四个角,四个门上去。 大抵福禄轩做了安排,错开他们进入时间。 乐亲王与五皇子被领着从一道楼梯上去时,他们的马车已经被福禄轩侍者牵走了,后门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他们来过的痕迹。 ——当然,若是有心人并非查不到。 可真正绝密会谈的地方,也不会选在京中酒楼。 只是在酒楼雅间的基础上,再添隐秘,让人十分满意。 而从独属于雅间的楼梯上来是一条走廊,这走廊为了隐秘,被包在内部,原以为需要点灯,万万没想到,走廊头顶是透明的! ——用琉璃做了顶! 这琉璃似乎被更改过,更能透光,而且上面贴了些东西,不知晚上是何景致,白日里却是能透过光,在地上印上一幅幅图画。 “刚刚五皇子还赞了这走廊,委实令人惊叹。”乐亲王与容昭往雅间走去,嘴里不断赞美着。 容昭轻声道:“晚上会更加好看,这条走廊上,会映出星河,头顶月亮,走在星河之上,才可称为九天揽月。” 乐亲王嘴角弧度越发上扬,捋着胡须,满脸笑意:“好!这福禄轩四楼可真是好,怪不得四楼比下面三楼抢得还要厉害,等以后见识四楼的人更多了,估计会抢得更厉害,贤侄不让金牌会员随意预定四楼是对的。” 上了四楼才知道,四楼也并非完全一人一位,除了一百多种选择外,福禄轩提纯过的酒水、从其他地方采购的昂贵酒水菜品,还能单点。 只要客人出钱,这四楼应有尽有。 ——这无疑是有权有势之人、会见重要客人,最好的选择。 两人说话间,快走到雅间门口。 乐亲王忍不住道:“雅间里面更是别具匠心,许多设计巧夺天工,世子当真是费心了,本王有预感,这福禄轩定能传唱千年!” 他刚刚已经看过雅间,确实十分惊艳,看得他与五皇子啧啧称奇。 算起来,乐亲王是第一个登上四楼的亲王,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三个老家伙的反应,以及宣称四楼不值那些人的反应…… 容昭笑着点点头:“也是王叔们的功劳,这福禄轩生意鼎盛,王叔们也收获颇丰。” 花花轿子人抬人,容昭这种话说多了,这些亲王们也就信了。 而且,福禄轩要扩张,一时半会拿不到钱,就干脆不断从语言上帮这些亲王与福禄轩建立联系。 果然,乐亲王笑得越发灿烂、得意。 两人走到雅间门口,乐亲王稍稍严肃了些,却还是难掩笑意:“五皇子是性情中人,而且礼贤下士,很是欣赏贤侄,你们年岁相当,想来应是能聊得不错。” 五皇子确实算与容昭年纪相当,他今年十九岁,三皇子已经二十六,而二皇子则是而立之年,相较而言,五皇子是容昭的“同龄人”。 乐亲王这么说,也是拉近容昭与五皇子的关系。 容昭不答,只是笑着颔首。 雅间门大开,两位福禄轩侍者以及五皇子手下垂着头退到旁边的小隔间。 乐亲王伸出手:“贤侄,请。” 容昭眼中深邃,微笑点头:“王叔,请。” 两人才刚刚踏入雅间大门,便听到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王叔,容世子,你们这地方真是有趣,这叫什么?为什么坐着这么舒服?” 两人看向雅间内,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正坐在模样奇怪的“长椅”上,语带好奇,扭来扭去,似乎很是新奇。 乐亲王不懂,只能看向容昭。 容昭笑道:“回五皇子,此为沙发。” 两人已经进入雅间,雅间内的全景自然映入眼中。 德顺轩的雅间就很不错,京中许多茶馆酒楼,为贵人们设计的雅间都很美,但却都没有福禄轩这种独特风格,让人难忘。 雅间是个一室一厅,“一厅”放着大圆桌,用来吃饭,大圆桌外面是古代版“沙发”,客人可以稍作休息。 “一室”是榻榻米设计,与“一厅”用屏风隔开,用来喝茶,头顶与走廊相似,是盖着琉璃,晚上能看星空,与客人畅聊,而白日可以拉动一旁的绳索,遮住琉璃,不晒到下面的人。 此时并未遮挡,阳光从上方撒在屋内,让房间越发干净明亮。 侧前方还有一道推拉门,外面是一个摆放着“吊椅”的大露台,走到边缘处,可以远眺京城,也可往下看街道。 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以花墙竖起,避免客人掉下去。 ——其实就是现代网红风装修。 但在这个时代,却是十分新奇,见多识广五皇子都一脸兴味,更别说其他客人。 福禄轩的四楼,神秘之中,确实是更令人向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7节 如今尚未打出名气,再过些时日,这四楼怕是要被抢疯,千金难求。 容昭回复之后,坐在沙发上的五皇子便抬头看了过来。 今日阳光明媚,露台推拉门开着,榻榻米上方也并未遮挡,照得屋内宛如室外,一览无余,而容昭此时一袭青衫站在门口,嘴角含笑。 她个子不高,但气质很好,她站在门口,风从露台吹进来,带动青衫,她含笑而立,额间红痣明显,如玉的脸映在阳光之下,眸中熠熠生辉。 裴钦脑海中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怀疑—— 九天揽月,莫不是揽了月中之人? 裴钦是个爱美,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府中那些美人都在此人面前逊了色,这样的人面前,其他人只会显得黯淡无光。 他猛地站起来,紧紧盯着容昭,眼中惊艳毫不遮掩。 容昭微微皱眉。 来之前安庆王给他科普过五皇子,不过,这些年容屏装死,对五皇子了解不深,只说是个聪明的人,有些好女色。 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 裴钦无疑是个英俊的人,十九岁的少年郎,带着阳光与朝气,干净清朗,与匆匆一面的裴铮完全相反,也与裴关山、裴承诀皆不相同。 被这样的人“痴痴”盯着,其实并不恶心。 但容昭却知道—— 糟了。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掩住眼中锋芒:“容昭见过五皇子。” “快、快免礼!”五皇子几步上前,便要去扶容昭。 容昭侧身避开,微微笑:“五皇子。” 裴钦和张三他们不一样,裴钦既然好色,又是皇子,定然是阅女无数,她绝对不能让他近身。 容昭现在还未成长起来,被五皇子看出端异,那就是把命捏到了别人手上。 见她避开,五皇子微微皱眉:“怎么?容世子这是不喜本皇子?” 他虽然皱眉,却一点也不生气,面对这样的玉人,他气不起来。 五皇子是个颜控,对长得好看的人,他能宽容数倍。 容昭摇头:“并非,容昭常年于家中,久不见人,不喜与人太过亲近,还请五皇子宽恕一二。” 说完,她不等五皇子回答,走向圆桌:“五皇子第一次来福禄轩,尝尝我们福禄轩的酒菜吧,若是不好,可一定要提些意见。” “福禄轩的酒菜非常好,五皇子一定会喜欢的。”乐亲王说着,便要走过去坐下。 然而五皇子拦住他,笑道:“王叔,我与容世子有些要事商谈,王叔先去三楼用膳,回头裴钦再单请王叔?” 乐亲王:“……” ——合着这顿饭没他的呀! 乐亲王还以为能在四楼好好吃顿饭,结果现在五皇子撵人了…… 容昭:“五皇子,要不王叔还是留下一起用饭,等——” 裴钦看向乐亲王,给他使眼色。 乐亲王心中遗憾,不断叹气,到底还是给五皇子一个面子,摆摆手:“本王正好有事,五皇子与贤侄吃吧,我们他日再聚。” 说完,他便走出雅间,有些不高兴。 他心道,明明福禄轩那么挣钱,日进斗金,为何他想在四楼吃顿饭,还得靠蹭五皇子的? 偏偏过分的是,五皇子不给他蹭! 他今天这么积极,就是想蹭顿饭,没想到只能饿着肚子回府。 乐亲王气冲冲离开。 至于去三楼吃饭? 压根儿就没有提前定位置,他能吃到才怪! 而且,乐亲王府最近银钱有些不凑手,六十两银子吃顿饭,还是要稍稍迟疑一下…… 算了,还是回府吃吧。 虽说府上最近正在省钱,膳食一般,但总不能饿肚子吧? 乐亲王走了,房间里面只剩下容昭与裴钦。 容昭眼神微沉。 裴钦却是满意地走到容昭旁边,坐下,他此时顾不得乐亲王有些生气,他已被容昭占住了全部心神。 乍然间被容昭的脸冲击,裴钦已经晕了头。 他坐到最挨着容昭的凳子上,还挪了挪,身体靠过去:“容世子,钦竟不知你如此风采……” 他的眼神有片刻迷离,也越发靠近容昭。 容昭避了避,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五皇子邀我前来,就是这般待客吗?若是不喜容昭,也莫要折辱安庆王府!” 这话已经有些严重了,换个脑袋清醒的皇子,再大的想法也得压下去。 然而裴钦年轻,且现在已经昏了头,他竟一把抓着容昭的手,声音激动辩解:“怎会不喜?我一见容昭便很是喜欢,心如擂鼓……” 他紧紧握着容昭的手,声音沙哑:“阿昭可要为我介绍一二,这福禄轩到底什么菜好吃?” 桌上只有一张长长的纸,上面是福禄轩的所有菜以及单点的附加菜,还有一只鹅毛笔,可以将想要吃的菜勾出来,等人送上。 容昭神情越发冷淡,“既要我介绍,那五皇子可先松开?或是五皇子自己吃吧,我且还有三皇子请帖。” 脑袋再晕乎,终究是皇子,是要夺嫡的人,听到“三皇子”不可能再无动于衷,容昭这是下了猛药。 裴钦一顿,脑子稍稍清醒,原本迷离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阿昭这是威胁我?” 说话间,他的手到底还是缓缓放开,只是在放开的一瞬,他的手指摩挲,喃喃:“阿昭的手如女子般细腻,竟丝毫不似男子……” 话音落地,他看向容昭喉结与胸。 “砰——” 容昭直接摔了茶盏,腾地站起来,面色十分难看,额头青筋凸起,像是怒极。 裴钦一愣。 容昭厉声喝道:“五皇子邀约,容昭欣然赴约,没想五皇子竟是动手动脚,这是将我当成什么人?我容昭虽年岁尚小,却自有男儿傲骨,容不得如此折辱!” “我……” 容昭面沉如水,恼羞成怒:“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安庆王府就算势弱,世子也由不得这般轻贱,更由不得五皇子将我安庆王府脸面踩在地上!” 她一甩衣袖,踩着碎瓷片大步离开,留下一句:“就此别过!” 说完,人已经消失不见,怒气冲冲。 裴钦下意识站起来去追,喊道:“容世子,等等!” 容昭脚步不停,背影很快消失在长廊中。 裴钦愣愣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捂着胸口喃喃:“便是发脾气也这般好看……” 容昭离开四楼,她脸上的“恼羞成怒”褪去,但却依旧蹙着眉,面色微沉。 她匆匆转到福禄轩正面,让无名牵马车走来。 谢洪现在跟着她,自然很快看到,立刻迎上来,急切道:“世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快便出来?” 他神情焦急。 饭都还没吃,这是不欢而散? 架着马车的无名抬头往后看了眼,便正好看到追过来的裴钦,对方没注意他,视线焦急看着容昭。 “容世子……”对方的声音响起,加快脚步。 无名眉头瞬间紧皱。 他伸出手,扶着容昭,迅速将她送入马车内,一抖缰绳,架着马车离去。 五皇子裴钦追出来时,已经只剩下车屁股。 裴钦跺脚:“怎跑得这般快!” - 容屏没想到容昭这么快回来,而且面色不好看。 他几步上前:“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回来?” 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连饭都没吃,他忙追问:“是没见到人,还是不欢而散?” 只有这两个可能,容屏希望是前者…… “不欢而散。”容昭在椅子上坐下,扯了扯领口,让呼吸更加顺畅,她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这才将呼吸放平,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谢洪当场便变了脸。 容昭面无表情:“裴钦此人看到美色便有些昏头,亦或者其实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无所顾忌。若他只是好色也就罢了,我尚且能应对,可他阅女无数,我没办法和他周旋。” 安庆王府到底如今低调多年,容昭就算被皇帝夸了一句又如何?能和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相比? 裴钦是四皇子夭折后皇上得的小儿子,最是宠爱,所以裴钦没那么顾忌安庆王府也正常。 他若是单纯好色,容昭绝对能应对他,甚至容昭不介意用“脸”将他耍得团团转,谋取最大的利益。 可裴钦还阅女无数,眼神好,她绝对不能和他久待,会被他看穿身份的! 刚刚便是裴钦因为她的手细腻,不似男子,所以好奇想要深探。 那时他还尚且没有怀疑,若是怀疑,定会很快看穿。 容昭一秒都不能再留,必须离开,所以她装出“恼羞成怒”“不堪受辱”甩袖离去。 原以为三位皇子中,最好应对的就是最年轻、城府最浅的五皇子。 却万万没想到—— 于容昭而言,恐怕最难的是五皇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8节 她纵是有千般手段,玲珑之心,在五皇子面前,恐怕也没有多少施展机会! 女扮男装再好,总会有些痕迹。 而裴钦,就是能看穿这些痕迹的人。 容昭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幽暗而深不见底,脑海中思绪翻转,思索着出路。 容屏愣了半晌,突然勃然大怒:“放肆——裴钦这竖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给张三发钱! 张三:……谢谢,快饿死了。 第38章 分红 容屏是真的生气。 容昭生气没办法在裴钦面前周旋, 而容屏是生气裴钦动手动脚,甭管他平时怎么骂容昭,这都是他的女儿啊。 容屏摔了茶盏, 腾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备车,我要进宫!” 然而容昭拉住了他,摇摇头:“父亲, 冷静些。” 容屏眼神冷冰:“我容屏是低调了这么些年, 但容家在军中的影响力还在,满朝武官, 当年大半与我容家有关,我且要看看,我是不是护不住我家女儿!” 他甩开容昭的手,继续往前:“我容家满门英烈用血与性命换来的地位, 我容屏十七年隐忍, 可不是为了让人欺负你。” 他是真要进宫, 脚都迈出门槛。 容昭没动, 只叹口气:“正是因为容家满门英烈才换来的荣耀,父亲更不能轻举妄动,我相信父亲能为我做主, 但是,这不是明智之举,父亲息怒,听我说完。” 容屏停下脚步,额头青筋直跳, 眼中是压不下去的怒气。 容昭声音十分冷静:“父亲当然可以找到皇上,让他做主, 这种有损皇子颜面的事情,皇帝要遮掩,父亲可以硬来,逼得皇上惩罚五皇子。” “但如今局面复杂,我们一动,就给了另外两位皇子机会,狠狠对五皇子出手。届时,五皇子受了多大损伤,我们安庆王府就要承担皇上多大的愤怒。” 容昭站起来,将容屏拉回来,声音依旧冷静:“我接下来还有许多安排,暂不能让皇上恶了安庆王府,五皇子之事,绝不能让皇上知晓,甚至都不能透露出去,让人借我中伤五皇子。” 容昭不生气吗? 因为她知道生气无用,作为一个商人,她是绝对不会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况且,这还不是自损一千。 五皇子最多丢脸,最多丢了未来继承皇位的可能,而事实上,五皇子多半便斗不过他的两个哥哥。 但安庆王府呢? 他们府上还有“欺君大罪”,那可是能把安庆王府上下、她嫁出去的五个姐姐一家,全都送上断头台的大罪。 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这么多条命想想。 五皇子也许能看穿她的伪装,在容昭没想到怎么应对五皇子之前,他们还不能和五皇子为敌。 今日虽不欢而散,但只要不与五皇子对上,谋划一二,还能转圜。 容屏看向她,抿了抿唇:“就这么放过他?” 按理来说,容昭本该是最生气的那个人,但她冷静到让容屛觉得不可思议,便也压下滔天怒意,不至于莽撞行事。 容昭笑了,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一片冰冷:“我不收拾他,是我现在还没能力收拾他,不是我不想收拾他。” 成大事者,若是眼下一点气都忍不得,如何走得远?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何况容昭。 那眼中的寒芒,便是安庆王都忍不住后背一寒。 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顺着容昭的力道坐回来,但依旧还带着气:“就忍着?” “也可以先出出气。”容昭递给他一杯茶水,勾唇,“父亲在武官中不是还有许多熟人吗?那便给裴钦找些麻烦,让他自顾不暇吧。” 裴钦现在恐怕会盯着她,若是能给他找些麻烦,让他自顾不暇,也就暂时顾不得容昭,给容昭留出想解决办法的时间。 ——就看容屏能调动的势力,能不能给裴钦制造大麻烦了。 ——越大越好。 容屏闻言,颔首,咬牙切齿:“好,我定要让他后悔!” 与此同时。 安庆王府后门外,无名站在树下,抬手,两根手指曲起,吹响口哨,而后树梢微动。 无名:“给裴钦找些麻烦。” 他的眼神冷淡,清冷的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却满是寒意。 说完,他并不抬头,反而抬手拉了拉脖颈上的围巾,遮住半张脸,这才抬脚往后门口走去。 ——恢复成那个不露正脸的车夫无名。 - 张丞相府。 “真的?!”张丞相猛地站起来,一脸激动。 下人点点头,压低声音:“据我们收到的消息便是如此,不知发生了何事,五皇子与安庆王世子不欢而散,容世子先离开福禄轩,随后五皇子离开,都未在福禄轩吃饭。” 张丞相那张严肃的脸露出笑容,语气轻松:“这容昭到底还是年轻,做出福禄庄和福禄轩后,难免得意,竟抛下皇子,率先离去……这是开罪五皇子呀。” 张长知好奇:“他先离开,是不想投靠五皇子?” 张长行:“那他这是要投靠二皇子或者三皇子?不看好五皇子?” 张丞相摇摇头:“他要是选皇子投靠还好,就怕她没选皇子,还没得罪人……那就难办了。如今这样,终究是年轻气盛坏了事。” “父亲,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张丞相:“查!先查他和五皇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容昭先行离开,很可能是五皇子做了什么,若是能查到,可助另外两位皇子对付五皇子。” 张长行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对付五皇子?” 张丞相瞪他一眼:“你蠢啊,我们对付的不是五皇子,是容昭,五皇子如果因他而受了责难,皇上与五皇子都会恶了他,这便是我们的目的!” 到底是老奸巨猾的政客,容昭拦着容屏的理由,便是他想到对付容昭的招数。 也幸好容昭拦住容屏,否则都不用张丞相算计,局面便倒向最糟境地。 两人恍然大悟。 张丞相收回视线:“那容昭近些时日在京中名声大噪,临府福禄轩即将开业,届时名声会传得更广,我们若是不杀一杀这个风气,难道还真要让他扬名天下?” 说到这里,他又笑:“不过到底是年轻啊,给了我们机会。若是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与五皇子不欢而散。” 张长知立刻上前,笑道:“是呀,那容昭近日声名赫赫,人人都捧着他,倒是将他捧高了,竟如此不给皇子面子。” 张长行有些困惑:“五皇子向来喜欢长得好的,那容昭模样出众,按理来说,会与五皇子关系——” 声音戛然而止,张丞相与张长知猛地看向他。 张长行一怔。 张丞相站起来,在书房踱步,脸上带着兴奋:“对!五皇子好美色,容昭又长得出挑,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容昭与五皇子不欢而散……” 这话是疑问句,但他却似乎有了答案。 张长行一惊:“怎么可能?五皇子如此无所顾忌吗?!” 这种夺嫡关键时候,五皇子是疯了才会这样? 他虽然好美色,但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张长知摇摇头:“也不一定,若是五皇子实在喜欢,昏了头,也有可能做出失礼的行为。” 张长行皱着眉:“容昭又不是女子,五皇子怎会……”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就算五皇子一时昏了头,容昭也可威胁一二,让五皇子老实下来,怎么就直接不欢而散?” 他还是不相信五皇子这么大胆,也不相信容昭应对不了。 事实上,张长行的猜测没错,容昭用“三皇子”威胁,五皇子到底撒了手,若是再言辞犀利些,五皇子的理智也能慢慢回归。 可他猜不到,容昭是不敢再与五皇子待下去,只能“不欢而散”。 闻言,张丞相停下脚,拧眉思索:“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能肯定是这个原因……” 想了想,他看向张长知:“我会让人打听五皇子那边态度,你们想个办法组局,让五皇子与容昭遇上,观察一二,若是真因为五皇子失态,那便是我们对付容昭的机会!” 张长知立刻点头:“孩儿知道,只孩儿与容世子不熟,恐需要老三牵线。” 老三…… 张丞相眉头一皱,心情就不太好了,声音犀利:“老三呢?怎么又不在府中?” 张长知摇摇头:“不知,今儿一大早老三便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不成器的东西!”张丞相骂道,“整日里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成天找不到人,就知道要钱,他是不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张长行:“据孩儿所知,老三最近花钱是费了些,却并非沾上不好的东西,他近些日子,总是跟着那容昭在跑……” 张丞相眉头皱得更紧了,面色难看,“让他盯着容昭,消息一个没有,还整日乱跑,花钱无度,去把他抓回来,我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张长行:“是。” 张丞相还在骂:“那容昭好歹还有些名声,有些产业,他有什么?跟着容昭也没学到点什么,若不是他姓张,我还当他是安庆王府安插的奸细!” 不得不说,张丞相差点就真相了。 张三姓“张”,但他也可能是“卧底”…… 等到张丞相又去宫中时,张二少爷张长行收到了一个消息。 小厮附耳低语几句。 张长行眉梢一挑:“真的?他真欠了钱?”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69节 小厮重重点头。 张长行眉头皱在一起。 旁边,张长知疑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张长行神情凝重,缓缓开口:“老三在外面欠了不少钱。” 张长知大惊:“怎么回事?他莫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好习惯?!” 张丞相虽然将他们管得严,不给多少钱,但终究是张丞相府的人,不至于出去欠钱啊。 张长行摇摇头,简单解释。 他一直觉得老三有问题,很早之前,早到老三第一次与容昭接触,也就是那次强闯安庆王府。 后来他让人盯着老三,发现老三鬼鬼祟祟,而且似乎……特别缺钱。 某次德顺轩吃饭花了九十两银子,竟还让他去给钱。 而且,老三似乎行事也变了,极其节俭,还总试图从他们这里薅些东西,又总是早出晚归,时而神采奕奕,时而垂头丧气。 极为反常。 与张丞相一样,张二也怀疑过张三是不是沾上不该沾的。 比如说迷上了青楼某位娘子,或者沾惹上了“赌”,可是根据调查,张长言好久都没在这些地方出现过! 曾经,他还时不时出现在那些地方玩上一玩。 如今却是绕道走,从未去过。 张长行一直没猜到理由,但今日小厮调查到的消息竟然是:张三公子还在外面欠了几千两的高利贷,而他本人,如今正在福禄庄。 张大公子听完困惑了,一脸茫然:“他是有些不对,我也看出他似乎缺钱花,但我只当他是出去玩了,可他吃喝玩乐,全都没再碰,怎么就那么缺钱?又怎么欠了那么多钱?” 张长知不知道,让富二代最快败家并非是吃喝玩乐,而是——投资。 不怕富二代败家,就怕富二代创业! 张长行神情严肃,声音冰冷:“甭管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绝对与那容昭有关。” 张长知也严肃了脸,咬牙:“你快去把他弄回来,审问清楚。” 张长行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说道:“大哥,你说……他是不是与容昭合伙做了什么生意?钱是投在生意里面?” 除了这个猜测,他想不到其他。 而且,四大亲王便是例子,很容易联想。 张长知一怔,随即皱眉:“老三是疯了吗?竟然和容昭合作!” 他叹口气,摇摇头:“做生意也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多讨厌容家,怎能让老三与容昭做什么生意?” 张长行跟着叹气:“唉,我也是这般想的。” 张长知立刻吩咐:“你且去将人抓回来,若是真投了什么钱,全都拿回来,我们家不能与容昭搅合在一起。” 张长行重重点头,随即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 “备车,去福禄庄。” - 福禄庄。 天色渐暗,张长言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也从一脸激动等到了一脸幽怨,从盘算如何花钱到纠结能不能拿到钱…… 此时,他坐在福禄庄会客厅,趴在茶几上,念了一整日—— “容昭怎么还不回来……” “容昭怎么还不回来……” “啊,容昭怎么还不回来!” …… 玉竹掏了掏耳朵,声音有气无力:“三公子,你嗓子都念哑了,安静一会儿吧。” 念叨的少爷不累,他这个听着的小厮都累了。 张三嗓子确实已经哑了,撑着个鸭嗓:“容昭啊,你怎么还不……” 门口,同样被念得脑袋疼的福禄庄下人扬声道:“世子来了!” 话音落地,脚步声响起。 而张长言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灵活得像只猴子,眼睛放光,盯着门口:“容昭,你终于回来了!” 他几步上前,热切迎过去。 不得不说,能让张三等一天还不敢生气的,大抵只有他的欠债人容昭了。 容昭正好踏入门中,淡定地点点头,直接走了进来,在上首坐下。 张三凑过去,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一天,你是不是不想还我钱,我告诉你——” 容昭抬手,福禄轩账房端着一盘东西上来,放在桌上。 张长言愣愣看着,有些茫然。 容昭揭开红布,上面是账本,下面银两,她拿起账本,扫了一眼确定无误,而后道:“因着月中盘账麻烦,所以没给你结钱,以后也如今日,统一月底盘账时结钱。” 她抽出一张写好的收据,往前一推:“上月与这月一起结算分红,你占四成,一共是八千五百六十七两四钱,账本你今日应当已经看过,如果无异议,这里是收据,你签个字。” 张长言:“……” 他整个人都怔住了,看看容昭,又低头看看收据,再看向白花花的银两…… 这么容易吗? 他已经脑补了很多哀求、威胁、吵架桥段,甚至脑补了容昭不给钱的“一二三”种情况,还想好了如何逼着容昭给钱。 结果,容昭一出面就给? 爽快到让穷了这么久的张三觉得不真实,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 容昭手指在桌面敲了敲:“签字,拿钱。” 张长言动了,却不是签字,而是几步上前,将手盖在容昭脑门上,摸了摸,一脸疑惑:“这也没病呀……那怎么会这么爽快?” 容昭面无表情:“我今日心情不好,你要是再废话下去,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说话间,她的视线看向盘中一锭锭银两。 张长言:“!!!” 他猛地缩回去,老老实实坐在容昭对面。 张三拿起笔准备签字,低头,而后倒吸一口冷气:“八千五百六十七两四钱,竟然这么多钱!” 刚刚容昭说出银钱数量时,他正在震惊容昭的爽快,这会儿才正式将注意力集中在分红数目上,整个人又被数字惊呆。 容昭神情平静:“这两月最多,后面每月分红就会少很多。” 福禄庄是预定制,而古代人向来会提前很久定下日子,福禄庄这两月正热门,很多人下定,所以这两月分红会比较高。 接下来随着宴席承办,虽然客人还会陆陆续续结算后续的钱,却也有许多承办宴席的花销,到时候分红便没有这两月这么多。 不过,终究是门非常赚钱的生意。 闻言,张长言并未失望,反而颤抖着看向那个数字,连签字的手都在颤抖,他的背后,玉竹也激动得面红耳赤。 抖着手签完,他将收据推过去,立刻又将那盘银子拉到面前。 ——终于! 他的一双眼睛痴痴盯着银两,这一瞬间,他像是喝醉了般,一脸迷离。在他眼中,这些银子都在闪闪发光,而他的眼中热泪盈眶。 容昭:“……” 半晌,她吐出两个字:“出息。” 张长言头一抬,瞪她:“你懂什么呀,你知道我这小半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有多穷吗!” 说着说着,他抱着银子就哭了,嗷嗷哭:“呜呜呜,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我偷偷摸摸挪用家里钱,后来为了填上坑,我将我所有家底掏空,又把我的所有东西都拿去当了,管母亲和两个哥哥要东西当掉,还将狐朋狗友借了个遍,甚至逼得没办法,去借了放贷人的钱,你知道利息有多可怕吗!” 容昭:“……” 她默默给他递了条手帕。 张三一把抓过,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继续嚎:“打从那天起,为了还利息,我每日省吃俭用,一文钱也不敢花,问母亲与父亲要钱出去吃饭,却是出去到处蹭饭,蹭得我那些狐朋狗友都不理我了。” 容昭:“你——” 张三:“你住口,听我说!” 他继续:“再后来,我把我房间东西都当空了,甚至差点从家里偷盘子出去当!我还去我两个哥哥屋里薅东西,刚刚薅走,立刻就出门当了还利息,片刻不敢留。” 容昭:“我——” 张三:“我让你别说话!” 他继续擦眼角:“这些苦憋着太难受了,我必须全都说出来。你知道我多惨多缺钱吗?我堂堂张丞相家三公子,竟然没钱吃饭,你看看我,我都瘦了好几圈了。” 容昭:“你——” 张三一抹脸,嗅了嗅手帕,喃喃:“还怪香的。” 说完,他顺手塞进怀里,又伸出手,一个个抚摸银两:“好在,这样的日子总算熬出头,这么多钱啊!有了这笔钱,我张三的苦日子总算过去了。” 容昭已经不想说话了。 张三摆着手指头,激动盘算—— “我已经想好了,这些钱中,还了高利贷,给我那些狐朋狗友换一部分钱,还剩下一千多两……” “我要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天天顿顿福禄轩,吃好、吃饱、吃个够!” “至于剩下的欠款,等下个月分红再还给他们,余下的钱,再将那些当出去的东西,一一赎回来。” “等攒够五千两,我便要去福禄轩办一张金卡,天天顿顿去吃。” 张长言盘算的美极了,仰天大笑:“哈哈哈,我张三的日子总算苦尽甘来,从此以后,好日子就来了!”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0节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加更过后,要很久才用加更。 结果你们有点强呀,营养液都快加更了…… 第39章 三合一 张三笑得十分猖狂, 颇有种“小人得志”、“翻身为主”的反派嚣张感,脸上早已没有任何悲伤,只有得意。 “是吗?你好日子来了吗?”一道男音悠悠响起。 “那当然!”下意识应下后, 张长言一怔,只觉这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 他看着对面的容昭。 容昭也正看着他,眼神同情,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往后看。 张三有些愣神, 茫然回头,他抬着头, 视线正好对上门口站着的——二哥张长行。 他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随即,他又扭头看向容昭,再看向张长行,终于确定:没有看错, 确实是他二哥来了。 张长言的瞳孔一缩, 脸上的震惊抑制不住, 他猛地看向容昭,用眼神表示: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不仅抖出了自己与容昭的合作,还抖出了这段时间的所有经历与心路历程! 而现在, 这些全都被他二哥听了去!! ——完蛋了。 容昭面无表情:“我一直想说,但你没给我机会。” 这里是福禄庄的会客厅,也是客人们预定的地方,所以就设在福禄庄入口不远处,当然, 张二来时,石头站在门口给容昭示意过。 是容昭没有阻拦,她并不介意张二的到来,甚至还挺欢迎。 只是张长言倾诉得过于“入神”,没发现门口的张长行,也没给容昭插话的机会。 张长言:“……” 想想自己说了什么,又想想现在的处境,他这回是真想哭…… 张三目光呆滞,僵硬地缓缓扭头,看向后方,声音颤抖:“二、二、二哥……你怎么来了?” 张长行面无表情:“我若是不来,还听不到这么精彩的故事,老三啊老三,你可真是出息。” 说着,他走了进来。 张长行没有听到全过程,他是从张三开始诉苦听起。 而张三确实很出息,这个纨绔三弟,竟然背着他们偷偷摸摸搞了个大的,听听他刚刚讲述的过程,好几个月前,张三竟然就与容昭合作了! 更厉害的是,这几个月他竟真能瞒天过海,哪怕欠着外债,也能対付过去。 ——出息了,老三。 话是这么说,可张长行脸色并不好看,带着怒气走进来,狠狠瞪了张长言一眼,吓得张三缩了缩脖子。 好在,来之前他和老大就猜过张三与容昭合作,所以并非毫无准备。 张长行看向容昭,面无表情:“容世子,你哄得老三与你合伙做什么生意?刚刚你也听到了,老三这几月委实过得辛苦。” 容昭挑眉,笑了:“张二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做哄得三公子与我做生意?是我与三公子有些交情,而他求着入股,我才勉强答应他。” 张长行想要嘲讽,却听容昭淡淡补充:“否则,福禄庄这么好的生意,怎可能让三公子占四成红利?” 张长行的嘲讽瞬间噎住,他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什么?福禄庄?!老三是福禄庄那另一个股东?” 张家与愉亲王关系好,四大亲王都知道福禄庄背后还有一人,极有远见,提前投资福禄庄,只他们不知道是谁。 也因此,张家人也知道还有一个股东。 现在张二却发现—— 原来那神秘股东,竟是他们张家三公子?! 张长言听到这里,顿时快要哭了。 他的身份,终于可以揭开。 张长言重重点头,看向张长行,拔高声音:“是的,二哥,我张长言便是福禄轩另一位神秘股东,是第一个与容昭合伙做生意的人,也是那极有远见的‘投资人’!” 说完,他下意识扬了扬下巴。 张长行闻言,震惊收敛了些,照着他脑袋呼了一下,面无表情开口:“那又如何?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吗?父亲要是知道,腿都给你打折!” 想到老爹,张三抱着脑袋,脖子缩回去。 确实可能将他腿打断,虽说福禄庄有利可图,但张丞相一门心思搞垮安庆王府,估摸着再大的生意也不会让丞相动容。 而且,他还曾经当“卧底”,偷偷保护福禄庄…… 这些若都是被张丞相知道,肯定狠狠收拾他。 张三眼神哀求:“二哥,你莫要告诉父亲。” 张二不理他,只看向容昭,深吸一口气:“哪怕是福禄庄,我们张家也不能与容家合作,世子还是将老三的投入还给他,退了股份。” 张三想说话。 张长行狠狠瞪他一眼,吼道:“你给我闭嘴!” 容昭见此,倒是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哦?真要退股吗?” 张长言猛地摇头。 张长行摁住他,语气坚定:“对。” 容昭轻笑:“我容昭不是坑兄弟的人,当初福禄庄已经建好,摆明了是大赚特赚的活计,张三公子想要入股,容昭也看在兄弟之情,同意了他,甚至分他四成股份……” 张长行不明白容昭为什么说这些,眉头皱了皱。 张长言还在狂摇头,写满了対“退股”的抗拒与不愿。 吃了这么久的苦,他怎么可能现在退出? 容昭却是话音一转,奔向主题:“所以,三公子想要退股随时都可以,三公子入股两万两,占四成股份,上月与这月分红,一共八千五百六十七两四钱,刚刚已经给了三公子,我再退三公子一万一千……” 话还没说完,张长行拔高声音,不可置信:“不到两月,便分了近万两?!” ——他没听到张长言分了多少钱,进来后因为生气,也没去看。 此时听容昭说起,他震惊地看向张长言抱着的盘子,里面一个个银锭子,十分亮眼,引人瞩目。 张长行惊呆了。 才两月便有这么多钱,若是再多拿一段时间分红,别说两万两,便是五万两、十万两……也是有可能啊。 张长行并不知道这两月最多,但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这两月最多,后面也不少,不到两月回来近一半,这样的巨大利润,谁见了不眼红?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就沉默了。 容昭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神情却依旧认真,示意张长行先坐下,“二公子你先坐,退股的话,我们算一算到底退多少,只要三公子将欠条还与我,股份随时可退。” 张长言拔高声音:“不退!我绝対不退!” 容昭神情淡淡:“我本意是带你发财,不过你们张家人始终惦记着旧怨,那我也没得说,我再退你一万一千四百二十三两六钱,我们两清。” 张长言不干。 张长行也下意识道:“不行,这八千多两是分红,老三这段时间受了苦,为何要算在里面?” 容昭笑了,笑容嘲讽:“二公子,你这账也太会算了吧,不到两月便想白得八千多两,这是痴人说梦!分红可以不退,那合伙做生意的投资钱,你可曾听过能退的?” 张长行被噎住。 容昭冷笑:“赢了算你,输了算我,账没有这么算的,我好心带你张家赚钱,你却如此不识好歹,不用多说。” 她抬手,怒而扬声道:“来人,再送一万二千两过来,今后福禄庄以及扩建的福禄庄分庄,都与张家无关!” 张长言急了:“等等,我不退!” 便是张长行也下意识道:“等等。” 张长言看向他哥,终于忍不住吼道:“二哥,你别管我!你是不是傻,天上下银子雨的好事你也往外推,容弟与我关系好,肯带着我,你干嘛坏我好事,这件事无你无关,你别插手。” 被老三骂傻子,张二没有生气,他此时满心纠结。 若是分红不是这么惊人的一个数字也就罢了,他肯定为了张家不与容家搅合,为了父亲不生气,让张**股。 可这是一月近五千两的巨大利润啊! 这年头,不贪不受贿,正常做做生意,一个月想要五千两,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别说容昭刚刚话里的意思…… 他虽然正晕着,却也清楚听到容昭说“扩建的福禄庄分庄”。 这是不是意味着,福禄庄会像福禄轩一样,在其他地方也开店,而后,赚取更多的钱,那分红是不是也会更多? 两万两的投入,是不是很可能不到半年便回来,后面月月暴利? 想到这里,不怪张三,张二都激动到眼红了! ——银子雨,这是真的银子雨啊。 张三也激动地看向容昭,眼睛亮晶晶的:“福禄庄还有扩建吗?怎么扩建?这庄子已经很大了!” 容昭闻言,云淡风轻回道:“近日总有客人因为预订不到想要的日子而不满,还有一些捧着白花花银子的商贾、豪绅,因着完全没有空档,只能将他们推出去。” “我便想着,京城可以再建一家福禄庄,与这边同样酒菜,却完全不同的景致风格,不仅能承办更多宴席,客人可以挑选景致,宾客们也能有些新意。” 张长言眼睛一亮。 容昭再补上一句:“还有其他府城豪绅们询问过,我想着,若是京城另一家福禄庄顺利的话,未来也可像福禄轩一样,铺向整个大雁朝。福禄轩已经打响名气,福禄庄再开过去,便会极为顺利。” 张长言顿时兴奋,张长行此时和老三难得脑回路同频,脑海中闪过同样的内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1节 好多钱,好多钱,好多好多钱! 一家福禄庄已经如此,那未来数家呢? 张三觉得自己这四成股份实在是值钱得很,才两万两成本,若是按照容昭预设,未来也许每月都能有两万两。 容昭这时看向他们,蹙眉:“所以到底退不退,张三,你把欠条带着没?” “不退。”张三抱着银子,语气坚定,“绝対不退!” 容昭又看向张长行,摆出不耐烦的态度:“二公子呢?三公子的话到底作数不作数?若是张家不同意,我现在退给你,我可不想过段时间又有人来找我退股,麻烦得很。” 有时候投资便是如此,好项目就得“傲慢”。 你越是追着别人要投资,别人越是不愿意投,觉得有坑,但若是你显得傲慢,高兴他们退出,他们反而不愿意退,甚至追着投资。 更何况,这确实是有利可图的生意。 张长行已经说不出拒绝的话。 但是—— 这生意到底是老三的…… 这生意若是他的,他也会如同老三一样,坚决不退。 可这是老三的生意呀,他有必要为了老三瞒着吗?若是被父亲发现了……他什么好处没有,还要挨骂。 父亲与容家仇怨太深,那是宁愿自损八百,也要坑容家一千的人。福禄庄、福禄轩能打动任何人,却绝对不会打动父亲。 张长言急了:“二哥,我发财怎么会忘记你?若是你肯帮我瞒着,每月的分红,我都分你一些,二哥!” 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带着哀求。 张二越发纠结。 容昭却越发不耐烦,站起来:“你们到底选好没?若不是开分店差些投资,我才懒得等你选,福禄庄这般好的营生,裴关山与裴承诀都想投资,你退了,我拉着他二人入股,也是一样。” “不行!”张长言与张长行齐声道。 于张长言而言,这福禄庄已经是他的产业,怎么可能让裴承诀与裴关山插一脚? 他还等着以后可以炫耀出去,洗刷自己“纨绔”印象。 而对于张长行而言,却是心中一动。 ——既然还差投资,拉谁都行,为什么不能是他? 四大亲王都愿意投资福禄轩,他为什么不能入股福禄庄? 福禄庄明显是有名有利的产业,张丞相管儿子管得严,而且他又是皇帝心腹,从不肯收受贿赂,张家是远没有四大亲王以及容家有钱,张二也不如京中其他公子那般出手阔绰。 若是这名利双收的产业也是他的…… 张二心跳如擂,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叫嚣着,他听到自己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既然开分店还差些钱,那我来入股,如何?” 张长言:“!!” 容昭嘴角微扬,面上一脸诧异:“什么?你要入股?” 张长行已经说了出来,神情便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点点头,看向容昭,“于你而言,裴承诀裴关山与我们没什么区别。你与老三关系好,老三不退,我再入些钱,占些股份,如何?” 容昭似乎有些动摇。 张长行越发激动,拔高声音:“裴承诀与裴关山不对付,他们若是合作,恐怕还会出问题,而且,四大亲王府已经拿出四万两,再拿不出多少钱。我与老三是兄弟,我们合作更加默契,也能帮着隐瞒我父亲。” 容昭缓缓坐下,似乎心动了。 张长行一喜,补道:“我父亲还惦记着旧怨,也许会対福禄庄出手,我与老三可以帮忙看着,难道不比裴承诀与裴关山好?” 容昭彻底心动,点点头:“那好吧,那你准备入股多少?” 张长行大喜过望,他努力压制住,视线扫过那一盘八千多两的银子,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我出一万两。” 容昭闻言,点头又摇头:“你得出一万五千两,占股一成。” 张长行一怔,神情顿时不好看,急了:“怎么会?老三出钱两万两,占股四成,为什么我出一万五千两,才能占股一成?!” 他以为容昭坑骗他,脸黑如墨。 容昭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不是,三公子占的是这一家福禄庄的股份,而我说的是包括即将新开的福禄庄股份。也就是说,分店开业,不管是老店还是分店,你都有福禄庄一成股份,三公子是福禄庄老店的四成分红。” “也就是说,到时候你的一成分红,却至少有三公子的一半,毕竟……另一家即将修建的福禄庄,地盘比这边更大。” 容昭这话不难理解,张三只有现在福禄庄的股份,张二却有现在和未来福禄庄的股份。 所以,张二的股份会很少,但比例是対的。 张二一怔,似懂非懂,脑海中努力思索着。 这回轮到张三不干了,他急了:“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没有整个福禄庄股份了?我怎么就只有这一家?” 容昭看向他,微微笑:“张三,你本来就只有这一家福禄庄的股份,怎么?你还想白拿另一家福禄庄的股份吗?” 她伸出手,从兜里取出当初的欠条,抖了抖,给他指着上面一条:“你自己看,当初我们可是说好,若是今后福禄庄扩建,依旧按照银两比例分配。” 张长言茫然地看过去,那上面确实有那一行字,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 怎么他就和其他福禄庄没关系呢? 容昭神情淡了下来,颇为嫌弃地看他一眼,“三公子,我带你发财,但你也不要欺人太甚,你出两万两,占了这一家福禄庄的四成股份,福禄庄开分店,你也没出钱,又凭什么拿分店的股份?” 这话是在理的…… 张长言每月都拿这一家福禄庄的股份,容昭用她和别人的钱开的第二家福禄庄,他又凭什么要分走钱? 委实不讲道理。 张三理解,但张三不能接受。 他急了:“只是一家福禄庄四成股份,也就是说,新建的福禄庄与我无关,未来就算福禄庄开遍大雁朝,都与我无关?岂不是我都不能出去说我是福禄庄老板之一?” 容昭笑着安慰他:“三公子,也没关系,只是与其他福禄庄无关,这家福禄庄的收益每月还是有你四成,你分到的钱并不会少的。” 张长言:有关系,很有关系! 拥有一家福禄庄股份,与拥有整个福禄庄股份,区别大得很,难道他出去还要说——我只是一家福禄庄的老板? 张三不仅想要利,还想要名。 他不能允许自己不是福禄庄老板之一! 但容昭的话也是对的,建其他福禄庄他不出钱,凭什么拿股份? 张长言咬牙:“那如果我想要整个福禄庄四成股份,是不是还要再出两万两?” 容昭竖起一根手指头,纤细的手指葱根似的,却摇了摇,同时容昭带笑的声音响起:“不是哦,想要四成,还需得再出三万两。” 张长言:“!!!” ——三万两,竟然还要三万两! 张长行立刻出声:“为何是三万两?一万五千两又为何只有一成?就算要再建一家福禄庄,那按照两万两一家的四成股份,便是两家的两成股份啊,一万两就该有一成。” 刚刚容昭说一万五千两只有一成时,他便觉着不対,这个账怎么算的? 容昭端起茶盏,平静喝茶:“当初给三公子两万两四成,是福禄庄只有一家时,福禄庄前景还没完全出来,所以能占得多些。现在福禄庄的影响力已经出来了,整个福禄庄的价格都跟着提升,股份自然也要跟着提价。” 两人:“……” 容昭幽幽道:“这还是另一家福禄庄尚未开启的缘故,若是另一家福禄庄开启,更大更好,只看这利润,你们觉得三万两能买到两成吗?届时若是入股,股价还要继续上涨。” 两人:“……” 他们齐齐看向那八千多两银子,这么短时间,四成便分得八千多两,若是多一家,商贾豪绅的渠道也打开,四成恐怕得是一万六千多两! 不值得吗? 还是非常值得! 换个角度,五万两投入,两家福禄庄一起盈利,半年多时间,恐怕五万两便会回本,而后每月万两左右,便是净赚啊。 那些商贾们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却订不到日子,这事他们也有所闻,多一家福禄庄,商贾豪绅之路一开……银子雨只会下得更加猛烈。 五万两四成,真的不亏。 要知道,四大亲王拿出四万两,也不过只有福禄轩不到两成的股份。 不亏,绝対不亏。 可是—— 张三要哭了:“我哪儿还有三万两?!” 他想要四成股份,可如何凑出三万两?两万两都差点要他命! 容昭看着他们,眨了眨眼睛,真诚建议:“若不然两位公子合资?三公子已经投入两万两,你们再凑上三万两,便可得到整个福禄庄的四成股份,钱不够也没关系,这家福禄庄每月的分红都会照例给到三公子,慢慢凑。” 顿了顿,容昭补充:“不过那时候,若是有其他人想要入股福禄庄,恐怕不会给两位留着股份,便是留着些,股份也会上涨。” “为什么还要上涨啊?”张三崩溃。 容昭:“因为福禄庄越来越好呀,越来越多人意识到福禄庄能赚钱,我们的福禄庄就越值钱,三公子莫着急,横竖你有现在这家福禄庄的四成股份。” 张三怎么可能不急? 没有股份的张二更急,他咬了咬牙:“我们投!” 张三惊讶地看向他。 张二深吸一口气:“福禄庄的分红就在这里,捧着银子想要来这里举办宴席的人更是无数,这门生意绝对非常赚,我们拿四成股份,不少。” 张三张了张嘴:“可是……还差三万两啊。” 他也想要四成股份,但他更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两万两都要把他折腾死,再来三万? ——要命啊。 张二:“凑吧,我们张家两兄弟,还凑不出来吗?” 这时,容昭叹口气,适时开口:“算了,三公子与我是兄弟,二公子也如此信任我,那便也是我兄弟。四成股份,四万两吧,我便吃些亏,不与你们算升值部分,你们再补上两万两即可。” 张长言眼睛一亮。 张长行更是激动道:“当真?!”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2节 这可是立刻省下一万两。 张长言当初两万两买四成股份,已经是赚大了,如今还是同样的价格获得股份,这容世子,対他们当真是好。 两人不傻,有些账目很容易便能算清。 ——容昭的饼,确实是吃了还会觉得好吃的饼。 容昭笑容灿烂,凤眼弯弯:“是真的,谁让我们是兄弟呢?我容昭此人,対兄弟最好的,以后互相照应一二便好。” 张二不住点头:“对对,我们是兄弟,什么张容两家旧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早就该摒弃前嫌,将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这点张三同意,点点头:“是呀,父亲那人便是太小心眼。” 容昭赞同地点点头。 张二深吸一口气,眉开眼笑:“那容世子赶紧准备开第二家福禄庄,我们去凑剩下两万两。” 他的视线看向张长言抱着的银子,幽幽开口:“不,是一万一千多两。” 张长言:“???” 他咽了咽口水,看看容昭,看看二哥,又看看自己抱着的钱。 ——所以,他到底有钱了吗? 像是想到什么,张三不同意:“不行,我这里还有高利贷,得把高利贷的五千两还了,否则每月利息惊人。” 张二摆摆手:“我与你一道还,股份是我们的,那债务也是我们共同的。” 他倒是没有坑弟弟钱的想法,事实上,张三没他有钱,那两万两中,张三到处拆借便有一万八千两以上。 而张二比他好很多。 现如今他们共同出钱,张三身上的一万多两债务,便也是他的。 张三还想说什么。 张二提着他站起来,另一只手托起八千多两,幸好有银票,否则他都拿不起来。 张长行:“走吧,我们回去筹钱,我先看看我这边到底还能凑多少钱,早点把钱凑上,福禄庄新店就能早点开业。” 容昭微笑着挥挥手,一脸期待:“张兄,那我等你们来送钱呀!”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 张长行是天大好事砸在头上的惊喜,而张长言却隐隐迟疑,神情有些复杂。 张长言:“二哥,我们真的还要加钱吗?” 张长行:“当然,福禄庄这门生意确实很有得赚。” 张长言:“可是要很多钱啊,凑钱真的太难了,你之前也听到了,我这段时间实在是过得苦。” 张长行:“我听到了,但你舍得放弃福禄庄其他店?只守着这一家福禄庄过日子?” 张长言:“可是穷真的太苦了,我好不容易熬过来,好不容易得到的钱啊!” 张长行:“三弟,现在日子是苦一些,等拿几次福禄庄分红,日子就好过了,你想想,以后的分红是现在的翻倍。” 张长言:“……那确实挺多的。” 张长行:“苦日子是暂时的。” 张长言:“……二哥,我这苦日子已经好几个月了。” ——明明是天大的好事,明明是银子雨。 ——他怎么就这么穷呢?! 张三不理解。 福禄庄。 容昭坐在那里,端起茶盏缓缓喝一口,而后手指在桌上张三签过的欠条上敲了敲,嘴角上扬,原本糟糕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石头看了一眼,莫名脊背发寒。 谢洪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有些疑惑:“世子,为何一定要拉着张家人做生意呢?” 容昭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张丞相与我家不対付,当初若不是我及时应対,我们安庆王府已经被摘了招牌。张丞相不可能放弃对付我们,那便给他拆个台,从内部瓦解。” 她要得是与所有达官贵人网在一起,那便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张丞相与他们家世仇,绝対不会与她合作。 没关系,他还有儿子。 ——儿子可以把爹坑进去。 谢洪有些不理解,却又似懂非懂。 这时,容昭喃喃:“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家还有一个老大?” 谢洪:“是的,张大少张长知。” 容昭笑了。 原本因为五皇子带来的压力与不悦,因着此时的高兴,冲淡了些。 谢洪:“……”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后面凉凉的。 张府。 张长知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完全失了仪态。 好在此时只有他一个人,除了下人,没人注意到。 他站起来,轻咳一声:“老二老三怎么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 说完,大步走出去。 ——不知为何,他刚刚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极为古怪。 张二和张三怀揣着期待与希望,“手牵手”兴冲冲回家筹钱。刚到家中,便见张长知站在院子里面。 两人脚步一顿。 张长行更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十分心虚。 张长知见他们回来,立刻皱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如何?” 他比两人年纪大不少,又向来学着张丞相,所以看起来格外严肃,十分古板的样子。 张长言没想到他大哥也知道这事,顿时头疼,下意识看向二哥。 张长行赶紧拉住张长言,将他塞在后面去,这才露出笑容:“解决了,老三不听话和容昭合伙做什么生意,好在我将钱要了回来,与容昭一刀两断!” 说着,他还将那八千多两拿出来给张长知看了看。 张长言瞪大眼睛。 二哥这不是说谎吗? 那钱明明是分红,哪里是撤资的钱。 张长知却满意地点点头:“对,父亲不喜容家,不管什么生意,我们家不能学四大亲王一样与那容昭合作,张容两家是旧怨。” 张三闻言,试探一句:“没可能和解?” 张长知瞪他一眼:“没可能,这话你别让父亲听到,非得打死你不可。” 张三:“……” 张长行点头:“一定一定,幸好我拦着了老三,而老三也听话,从容昭那里拿了钱便回来,大哥,这事儿就别告诉父亲吧。” 张长知皱眉,以他的性格来说,这件事是应当上报父亲的。 瞒着父亲像什么样子? 张长言见此,直接走过去,一把抱住张长知:“大哥!求求你了!” 张长知眉头皱得更紧,嫌弃道:“松开。” “不松,除非你答应我不告诉父亲!”张长言不撒手。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张丞相知道,否则他会被打个半死,而且他们哪里是把钱拿回来了,分明是还要送钱过去。 那就更不能告诉张丞相了。 自从当过了“穷人”,到处蹭吃蹭喝之后,他的脸皮见长,一点也没觉得撒泼耍赖有什么问题,看得张长行目瞪口呆。 张长知黑了脸,挣扎。 张长言抱得更紧,死不撒手。 张长知脸黑了又青,青了又黑,半晌后,终于咬牙切齿:“我、答、应、你,松开!” 张长言立刻松开,一脸乖巧。 张长知只觉得没眼看,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张长行与张长言同时松了口气。 ——好在糊弄过去了。 看张长知的态度便知道,这事儿不能告诉他,更不能告诉张丞相,只能先瞒着,瞒一天是一天。 这时,脚步声响起,刚刚走了的张长知折返回来,板着脸:“钱拿回来了,以后别再和那容昭搅在一起。不过,父亲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做,老三,你想办法让容昭与五皇子见一面,看是否能查出端疑。” 张长言不知道这事,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看出什么问题?” 张长知:“看五皇子与容昭的相处,若是能看出五皇子対容昭‘图谋不轨’,那便是我们张家一举打倒安庆王府的机会。” 说来也是蛮横,明明是五皇子对容昭“见色起意”,偏偏是打倒安庆王府的机会。 可谁让那人是五皇子呢?皇帝宠爱的小儿子。 老大说完便走了,留下愣神的老二老三。 张长言愣了半晌,终于震惊地吐出一句:“五皇子对容昭美色图谋不轨?容昭是男的呀。” 张长行早就知道了,倒是理解:“容昭确实长得好看,面若好女,虽都道五皇子喜好女色,可其实,五皇子喜欢的是美色,只要长得好看的,无拘男女。” 张长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3节 他瞪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他这不是折辱容昭吗?!” ——作为一个纨绔,张三都怒了。 怒过之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与张长行対视一眼,两人都在対方眼中看到同样的念头。 两人几乎齐声道:“容昭不能出事!” 他们正与容昭合作,且不说新的福禄庄,便是张三的成本也还没拿回来,容昭不能出事,至少是目前还不能。 张长行:“得提醒一下容昭。” 于他而言,下午父亲提出计谋时,他觉得没什么问题,甚至还挺赞同。 但现在,容昭是他的合伙人,是可以给他带来巨大名利的人,他得保着容昭,不能让他出事。 张长言:“対,也不知道父亲怎么回事,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当初祖父出了事,可老安庆王也出了事,都是受害人,怎么就这么针锋相对?” 张长行点头:“可不是,父亲早前与容屏不対付,如今容屏早就缩了,父亲怎么还是盯着容家啊?” 张长言:“有些仇怨明明可以放下的,父亲实在没必要一直盯着容家……” …… 两人勾肩搭背回院中,说着张容两家可以握手言和,放下仇怨等等。 一回去,两人立刻给容昭写信—— 【容世子,父亲打听到你与五皇子不欢而散,怀疑是五皇子好美色,行为不当,谋划着借你攻击五皇子,以达到对付容家、对付你的目的,还试图制造你与五皇子偶遇,接机观察……】 一封信洋洋洒洒,将张丞相的算计扒了个底掉。 信是老二张长行写的。 张长言封好,交给玉竹:“快想办法偷偷送给容世子,尽快。” 玉竹:“……好的。” ——他看着这封“密信”,突然觉得张丞相有些可怜,甭管多少算计,架不住两个亲儿子扯后腿啊。 曾经只有他家三公子一个“卧底”,如今又带上了二公子…… 玉竹也只是想想,想完就赶忙去送信。 而房间里面,张长行惊讶地看着老三房间,“你不是说房间里面的东西都卖空了吗?怎这些古董摆设都还在?” 张长言:“我傻呀,房间真空了,岂不是让母亲、父亲立刻发现?” 他拿过一个花瓶给张长行看,“我把原本的卖掉了,搞了个类似的仿制品,只要不让丫鬟小厮去碰,勉强也能应付过去。” 张长行借着烛光仔细一看,瞬间了然——果然是粗制滥造。 便是这样昏暗的烛光,也能看出这东西差得离谱,属于白送都不要的残次品。 张长行:“你怎么不换些稍微好点的?这也太差了吧,很容易被看出来。” 张长言面无表情看着他,幽幽开口:“你以为我不想换好的吗?” 张长行:“……” “我穷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营养液的加更以及日更,都在这里了。 就问——肥不肥?! 第40章 分店 穷的不止张家两兄弟, 还有裴承诀与裴关山这对“京城双杰”。 在张三分红的第二日,两人约着见面。 刚一见面,裴承诀便和气笑道:“裴世子, 这会儿已经午膳时间,可要边吃边说?” 裴关山立刻心中一跳,面上却极为平静:“哦?裴二公子饿了?” 裴承诀嘴角微顿,随即依旧保持着笑容, “我倒是没怎么饿, 不过是觉该用午膳,若是裴世子饿了,我可以陪世子用膳。” 裴关山扯了扯嘴角:“我也没饿。” 开什么玩笑,陪他吃饭?那不就是让他给钱吗? 两人这话看似互相关心,商量午饭事宜,却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对方请客。 然而裴关山穷,裴承诀也没钱啊。 于是, 裴承诀干脆道:“那裴世子请我用膳吧。” 裴关山面无表情:“怎么?裴二公子没钱?” 这话就有些嘲讽了, 倘若为了面子, 定然不可能承认,毕竟,他们都是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 然而,裴承诀点头:“是的,我没钱。” 裴关山:“……” 他被噎了半晌,终于吐出两个字:“不请。” 裴承诀遗憾地叹口气:“那喝茶吧。” 他们二人此时站在茶楼门口,相较于吃饭,当然还是喝茶便宜些。 裴关山没有反对, 两人走进茶楼。 作为王府公子、京城双杰,两人没穷到吃不起饭, 只是在略显拮据的情况下,不肯请对方吃而已,有种被讨厌的人占便宜之感。 坐下,小二上了茶,其他人也撵了出去,两人这才说起正事。 裴承诀:“裴世子,那团团计划,你还要加入吗?” 裴关山冷笑:“裴承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装腔作势了,实话实说吧。” 他顿了顿,淡淡道:“容昭提出的生意确实很好,我不可能放弃,你也不可能放弃,就别试探了。” 两人打交道有二十多年,又为敌人,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裴关山了解裴承诀,裴承诀也了解裴关山。 这会儿没有外人,确实用不着伪装。 见此,裴承诀收起脸上的假笑,直白道:“好吧,那便开诚布公,昨日之事你应当有耳闻吧?” 裴关山点点头:“容昭与五皇子不欢而散。” 他们今日见面就是为了这事,虽然容昭与五皇子都瞒着,但张丞相能打听出来,他们王府也能打听出来。 裴承诀手指拨弄着茶盏,喃喃:“如今京中局势复杂,皇子们一有动作,立刻便有人盯上,容昭与五皇子不欢而散,恐怕其他人会借他行事。” 裴关山点头,透露自己知道的消息:“张丞相便蠢蠢欲动。” 愉亲王与张丞相是一党的,且两人关系亲近,所以裴关山比裴承诀知道更多张丞相的消息。 闻言,裴承诀皱了皱眉,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二皇子恐怕也不会无动于衷。” ——这是信息的交换。 裴关山也皱起了眉:“所以五皇子与容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承诀摇头,他也不知道,不过,他道:“不管发生了什么,倒霉的都是容昭。” 这话里面的意思裴关山懂,都是聪明人,如何能够想不明白? 若是五皇子冒犯容昭,那恐怕会有人借容昭对付五皇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倒霉的是容昭。 若是容昭做错,那更没得说,注定倒霉。 ——横竖都是容昭倒霉。 裴承诀看向裴关山,一脸严肃,“容昭已经将团团计划大方向告诉我们,但你我都知道,这个计划很难,恐还需容昭出些主意,我私心里不希望容昭出事。” 裴关山回视他,那张冷漠的脸上带着复杂,“我也不希望容昭出事,他是个有才之人,若是被牵连,倒实在是可惜。”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没人能查到,或者是容昭与五皇子摒弃前嫌。” 说到这,裴承诀倒是想到一件事,他突然道:“早朝之后,我父亲与张丞相等人试探过五皇子,你知五皇子如何回答吗?” 裴关山诧异:“怎么回答?你快别卖关子,直说。” 五皇子的态度很重要,容昭不给他面子,他应当会不高兴吧? 裴承诀神情有些古怪:“五皇子提起容昭便满脸带笑,非常真切的笑容,还说他与容世子关系很好,他很欣赏容世子,让旁人莫要胡乱猜测。” 事实上,裴钦原话是—— 【我与阿昭关系极好,对阿昭也十分欣赏,你们莫要胡乱揣测,若误会我也就罢了,莫要误会阿昭。】 虽说有可能是五皇子要掩饰什么,但那言语之间,确实非常亲近。 而且,他的笑也很真。 裴关山眉梢一挑,惊讶道:“真的?” 裴承诀点头。 这让他也很吃惊。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容昭与五皇子不欢而散,而裴钦还能高兴?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好奇。 ——这回便是他们,也极想知道容昭与五皇子发生了什么? 正在这时,突然有下人推门,神情急切:“世子,裴二公子……” 裴关山眉头一皱:“什么事?” 大抵是一个即将众所周知的消息,所以下人并未瞒着裴承诀,直接便道:“刚刚宫中传来消息,郑妃触怒龙颜,被贬为郑宝林,禁足寝宫。” “什么?!”两人大惊,几乎是一起站起来。 而后再次对视,具是一脸震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4节 郑妃是谁? ——五皇子裴钦生母。 郑妃年轻时候极为受宠,一个小小宫女,被皇上一路捧到“郑妃”这个位置上,裴钦出生时,便是先太子也要避其锋芒。 郑妃如今不如年轻时候受宠,但在宫中地位依旧很高。 夺嫡除了与前朝有关,还与后宫息息相关。 前朝三位皇子三足鼎立,后宫三妃同样三足鼎立,张皇后无子,贵妃、淑妃、郑妃地位便很高。 贵妃年迈且重病,据说随时可能薨逝,但二皇子裴铮是长子,前朝官员支持者较多。 淑妃不得宠,但家世极好,出生世家大族,三皇子裴钰很是被京中世家支持。 郑妃没有背景,年轻时候受宠,如今永明帝也很是照顾,裴钦又是小儿子,皇上十分宠爱,也因此,哪怕年纪小,也能与两位兄长争夺储君之位。 大抵是加加减减,三位皇子势均力敌,所以掐得很凶,储君之位也颇有悬念。 于五皇子裴钦而言,永明帝对他们母子的宠爱是立身根本。 可现在,郑妃竟然被降位、关禁闭。 从妃子到宝林,从宫妃前四到宫妃最末,这是一撸到底啊。 ——这无疑是对五皇子巨大的打击,甚至可能直接动摇他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 这种关键时候…… 两人第一反应便是:与容昭有关吗? 但很快又否决,不可能,若是与容昭有关,当是有人查到当日始末,借容昭对付裴钦,而不是郑妃倒霉。 昨日容昭与裴钦见面,今日郑妃出事,似乎一切都是偶然…… 裴关山沙哑的声音很轻:“五皇子处境艰难了。” 裴承诀半晌接道:“是呀,五皇子处境艰难,不过,容昭运气很好,现在大抵没人盯着他了。” 郑妃出事,二皇子与三皇子都会有所行动,从郑妃处着手攻击五皇子,前朝震动,容昭那点事情,似乎就没那么重要。 裴关山深吸一口气,看向裴承诀:“皇子们又要掐一段时间,容昭暂时安全,我们的团团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 裴承诀露出笑容,点头赞同。 安庆王府。 容屏与容昭面面相觑。 容昭挑眉:“父亲,我们安庆王府这么厉害吗?” 昨日才说给裴钦找点麻烦,今日便找了个大的,这麻烦可真是——绝对够五皇子自顾不暇,且分走另外两位的注意力。 容屏:“……” 安庆王也有些茫然。 他没想对郑妃动手啊,毕竟永明帝的后宫是一般人能插手的吗?前朝都能插手到后宫,插手皇帝的事情似乎也不难了。 所以,容屏的计划是对五皇子党动手,传出的消息、做出的安排,都是对五皇子的势力下手。 没想到这么猛,昨日才安排,今日直接把手伸到后宫。 容屏喃喃:“我那几个老兄弟……还挺厉害的。” 在茫然过后,他便又得意了起来,朝着容昭抬了抬下巴:“怎么样?你爹厉害吧?五皇子短时间都不会再找你,我们有了喘息时间。” 容昭竖起大拇指:“确实厉害。” 她还没想到应对五皇子“眼力”的办法,所以需要时间,今日这一出,足够她再多些思考、布局的时间。 非常及时,救命的及时。 还顺道牵制了另外两位皇子的注意力,简直不能再好。 容屏越发得意:“哈哈哈,你是有些做生意的本事,但是吧,姜还是老的辣,你还是得靠你老子,以后对我尊敬些,否则我可不会帮你。” 容昭无奈,随后将茶盏递给安庆王:“好好好,父亲大人,请喝茶。” 容屏见不孝女“端茶”,整个人都美上天,心情舒展,连脸上的褶子都似乎平了些。 而容昭却是陷入思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违和。 ——这般手段,不像是武将们出手啊。 - 虽然有些违和,但容昭并未过多深究。 这是从三位皇子夹缝当中抠出来的一点时间,五皇子的“眼力”让悬在安庆王府头顶的刀下落了些,更加危险。 容昭的计划也需得更快执行,布局都得推进。 临府福禄轩开业。 临府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府城,快马只要半日便能到达,便是坐马车,当日也能到达临府,可见距离多近。 早在京城福禄轩开业第二日,临府便热议了起来。 距离京城近就是这点好,什么“时髦”的东西都能很快在临府流行起来,福禄轩在京城热门,临府当然也不会差? 许多有钱人已经坐马车去京城品尝福禄轩。 不过,因着他们来晚了,很多人都还没排到位置,便是“充值”金卡会员的人,也不是吃一顿就走,尚且留在京城。 所以,一些平民百姓乍然间听闻福禄轩,颇难接受。 “什么?最便宜也要二两银子一位?还有什么二十两、四十两、一百两?” “这么贵,谁肯去吃呀!” “一顿饭好几两银子,京城人可真有钱啊。” “我可是听说,有一百单八道菜,随便吃喝,只要你吃得下,无限供应。” “那肯定是二十两银子和四十两银子的,二两银子不可能一百单八道,恐怕只是随便敷衍几道菜,太贵太贵。” “不会吧?那可是五大王,四大亲王与福禄轩的故事你们又不是没听过。他们应当不会骗我们,二两银子,应是也能吃到一百单八道。” “我还是不相信,也没人吃到过呀。” “我们临府呈家的公子好像去了京城福禄轩,怎么没有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没有消息,肯定是假的。” “没有消息是因为人还没回来!” “要不我们去福禄轩那条街上看看?虽还蒙着麻布,但许能找福禄轩的人问一问?” …… 有议论声,就有热度,就有人始终关注福禄轩。 而这时,非常熟悉的喊声响起—— “临府福禄轩明晚开业啦!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瞧一瞧,看一看,福禄轩开业宣传单。” “琼浆玉露在九天,天上人间福禄轩!” “神仙日子金不换,一切尽在福禄轩!” …… 一群半大孩童挥动着宣传单,满大街发放,熟悉的热闹景象再次重现,福禄轩于京城的热闹复制到临府。 一辆低调却很宽敞的马车里面,亲王们笑眯了眼。 荣亲王:“哈哈,看来这临府福禄轩,也能热闹起来。” 禄亲王:“当然,在我们福禄轩吃过的,就没人说不好,一百多道随意挑选,谁能不着迷?” 愉亲王倒是冷静,“也说不定,盈利主要还是看二楼与三楼、四楼,临府有没有这么多人愿意花钱,难说。” 今日四大亲王到了三个,因为五皇子,前朝震动,他们也是很难才抽出时间来看一眼,支持五皇子的乐亲王更是完全没空。 ——前朝的任何波动,都能反应在许多事情上面。 容昭见此,笑了笑:“愉王叔莫要担忧,福禄轩规模不大,每日里也接纳不了那么多客人,临府人口众多,一家福禄轩远不能满足需求。” 这里又不是现代,一搜自助餐就能出来几十上百家。 这是独家生意,别说在临府,就是更下级的城池,也能存活下去,这点容昭不担心。 说起这个,荣亲王疑惑:“既然如此,临府不是一家福禄轩能满足,京城更是很难订到位置,那为何不在京城多开一家?” 说起这个,禄亲王也皱了眉,“是呀,我们可是听说世子在城西买了个庄子,福禄庄都要办第二家,怎福禄轩不多开一家?” 愉亲王:“莫不是容世子因着福禄庄全是自己的,所以更用心些?” 闻言,容昭旁边的谢洪心口一跳。 容昭开第二家福禄庄的消息没想瞒着,大张旗鼓买庄子,导致四大亲王也都收到消息,看到了福禄庄的热闹。 福禄轩、福禄庄都是容昭的产业,她若是更看重福禄庄,那福禄轩的投资人就要有意见了。 闻言,容昭却是笑了笑,十分自然,“福禄轩是功在千秋的产业,福禄庄不能与之相比,我自然是更看重福禄轩。” ——无论手上多少个项目同时进行,一定要告诉投资人,你们合作的项目是你最看重的一个。 果然,三位亲王脸色和缓。 容昭这才又道:“福禄轩是自助餐,若是天天顿顿去吃,定会吃厌了,长此以往,福禄轩便会冷淡下来,很难再继续繁荣。所以,若是很久才能排到一次,那每一次去吃,都是新的体验,加之菜单更新,客人们只会越来越爱福禄轩。” 其实也是炒作的另一种形式,越是难吃到的美食,就越是要去吃。 越是费了心神,吃起来就越是满足。 福禄轩的位置很难订,所以才会都想去订。 ——福禄轩不仅要有名利,还要有逼格,它开到的城池,只要一想到吃饭、请客,首先便是福禄轩,这就是她的目的。 三位亲王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过来,而一旦明白过来,立刻沉默。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5节 这可真是……好手段啊。 荣亲王抬手摸了摸最近有些消下去的肚皮,喃喃:“我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方法,原来还能限制客人数量……以达到生意更好的目的。” 若是生意好,谁不是拼了命接待客人搂钱? 也就是容昭,还非要限制人数。 可偏偏,效果确实好。 如今京城的福禄轩丝毫不比第一日生意差,每日巳时,名额几乎都是靠抢,许多人更是天不亮就等在了福禄轩门口,可见生意之好。 愉亲王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容世子确实会做生意,将福禄轩交给你,我们也能放心了。” 容昭笑容灿烂:“福禄轩是四位王叔的产业,王叔们也当要费心。” 她的视线看向临府福禄轩方向,笑道:“明日我们一起揭开福禄轩面纱,如何?” 三人立刻点头,颇有些期待。 愉亲王又想到一件事,他疑惑道:“对了,那些会员呢?已有许多临府人在我们京城福禄轩办了会员,那些钱要退给他们吗?还是让他们在京城福禄轩用掉?” 这是古代会员制的另一个问题—— 不联网。 然而容昭早已想到,她笑容不变:“王叔们放心,这个问题早已解决……” 话音落地,外面的议论声更高,他们的注意力也被分了过去。 “去京城福禄轩品尝的呈公子回来了!” “呈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那京城福禄轩到底是不是真的?真有那么好?二两银子是不是真的?”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你们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回答哪一个?哈哈,当然是非常好,二两银子是真的,不过一楼人太多,我是在二楼吃的,吃的我十分满意,当即便办了银卡会员。” “什么是银卡会员?” 呈公子详细给他们解释清楚什么是“会员”。 听到“两千两”,许多人倒吸一口冷气。 当即便有人道:“呈公子,你现在回来,莫不是那两千两已经花光?这也太贵了吧!” 呈公子摆摆手,眼中带着兴奋:“福禄轩位置难订,我统共就吃了两顿,怎么可能用完?我是听说临府福禄轩开业,将这会员带回临府来用。” “什么?还能带回来?!” 呈公子小心翼翼掏出一张活页纸,上面写了些信息,又写着消费情况,以及余下多少钱,还盖着好几个特殊的章,右下角有编码,一眼便觉十分与众不同。 呈公子声音兴奋:“瞧见没,这就是我的会员信息,只要带着这张纸,便可以在所有福禄轩使用。若是他日进京,带着这张纸,交给京城福禄轩便可。若是他日福禄轩开遍大江南北,我只需带着这张纸,便能在大江南北的所有福禄轩使用!” “嘶——” “那不错,这会员还真值得。” “是呀,会员能省下不少钱,而且也不怕用不完,以后可以慢慢吃,甚至若是搬家、出行,皆可带着,实在是方便啊。” …… 马车里面。 三位亲王全都看向容昭,神情十分复杂。 荣亲王:“你莫不是早就想到?福禄轩开业时会员登记,便是那种带有孔的纸。” 容昭微笑点头。 三人心情越发复杂。 禄亲王:“贤侄可真聪慧,有你在,这福禄轩开遍大雁朝的目标,当能实现。” 他们不是没想过,等福禄轩发展顺利时,挤掉容昭,他们自己来办,不仅分红更多,还能更有话语权。 但现在看来—— 这容昭肚子里很有些本事,也很有经商手段,有容昭,他们才能更加放心。 想到这里,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与容昭合作,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二日。 临府福禄轩正式开业,容昭与三位亲王一起揭开福禄轩面纱,露出里面四层高楼。 相较于上一次压抑着怒气与茫然,这一次,亲王们一脸亢奋,眉开眼笑。 依旧是门前舞台和抽奖区。 这一日的热闹,竟然完全不输于那日京城福禄轩开张! 因有京城福禄轩的例子,还有办了“会员”人的亲身经历,许多二楼、三楼客人都充值了会员。 这临府福禄轩竟与京城福禄轩一模一样,那充值能更省钱,许多人都当场充钱。 四大亲王在后面大厅看着搬来的一箱箱银子,脸都笑成菊花。 禄亲王摸了摸这些银子,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 ——好多钱啊。 没有缺过钱花的人不会知道,银子是多么美好的存在…… 曾经,他们几人虽说不是“视钱财如粪土”,倒也不会这么在乎钱,但这段时间,日子颇为拮据,对银子也就越发看重。 属于他们的,这么多钱啊。 荣亲王激动道:“这么些钱,按照分红,我们每人都能分到许多。” 禄亲王与愉亲王齐齐点头。 昨日王妃还在抱怨,说府上采买缺些钱,导致好些原本该买的东西都没买。 ——这在过去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们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入不敷出”。 容昭懂了,他们这是在要分红。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全世界所有人都在缺钱》、《大家一起缺钱啊》、《扒一扒谁更穷》 第41章 奇怪 听到要分红,容昭脸上并未露出不满,反而是一脸纠结—— “王叔们,我们的《股份欠条》上写着, 福禄轩的收入会再次投放到开新店当中,这些钱是很多,可都会变成采买的食材、以及人工费,而且会员费相当于押金, 也不好给人存着的钱分掉……” 荣亲王急切道:“不能先分一部分吗?” 他是真缺钱, 亲王们除了俸禄以外,便是年节收入, 也因此,府上的银钱并不是每段时间都能完全覆盖花销。 赶上节庆,赶上府上有喜事,自然能一次性收不少钱, 可一样都没遇上时, 府上就要贴些钱。 过去有钱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横竖府上积蓄在上涨。 可当所有积蓄都“没了”后, 一旦“入不敷出”,就会非常明显,他们名下也有产业, 但一整个王府上下,日常开销极大。 再加上裴承诀、裴关山这些小辈最近好像也需要钱,支取了些,导致府上越发捉襟见肘,直接反映到日常生活。 换言之—— 亲王们穷了。 荣亲王想要钱, 愉亲王禄亲王更想要,当初凑四万两, 禄亲王还当了些东西,如今还没把那些东西赎回来呢。 容昭想了想,点头:“倒是也能,不过,我那边正在让人着手准备青州府城和扬州府城的福禄轩,先停一停,我们分些钱,等福禄轩赚些钱那边再动工,如何?” 三大亲王一愣。 容昭说到这里,已是非常兴奋,搓搓手:“正好我最近也颇为缺钱,福禄庄分庄的改建花钱如流水,还是先发一次分红吧!” “等等——”荣亲王下意识阻止。 他突然想起来,他要分红,另外三人就要分红,他拿走几千两,另外三人也是几千两,容昭甚至还要分得更多些…… 他只拿走几千两,福禄轩却会少几万两! 开业初期便如此,他们的“天下第一酒楼”计划,就得推迟很久才能实现。 而现在,夺嫡越发激烈,随时可能分出胜负。 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们了。 荣亲王刚刚想到这里,便听愉亲王道:“还是算了,我愉亲王府不缺钱,当初拿出四万两轻松,如今也不着急分红。” 荣亲王:“?” 他想到几人之间的不对付,立刻黑脸:“我荣亲王府更不会缺钱,我是怕你们三家缺钱,既然你们不缺,那便不分了,横竖我是不缺。” 禄亲王:“……” 他沉默半晌,也道:“二哥三哥不缺钱,我也不缺钱。” 容昭眨巴眨巴眼睛:“真的不分吗?” “不分!”这一声十分坚定。 他们只要想到自己拿走多少分红,身边人就要拿走多少,拿个几千两,福禄轩扩张计划许要晚个半年才能完全实现。 这怎么可以!! 不就是几千两吗? 他们家大业大,不过是暂时缺缺钱而已,不分,坚决不分。 她一脸遗憾地抬了抬手,“好吧,那就先不分,来人,将这些钱抬走收起来。”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6节 谢洪立刻让人上前抬走钱。 三位亲王忍着心疼,目光始终追逐着这些钱。 但是很快,他们想到福禄轩会更快扩张,也会越来越好,嘴角重新扬了起来。 容昭叹口气,还是道:“不分红其实也好,等过段时间,福禄轩扩张稍缓时,只要有钱,我们便分红,届时,我们分的便是数家福禄轩一起为我们挣的钱。” 连锁店生意扩张期,便是现代也没有提前分钱的道理,都是要立刻滚进去继续投资,钱生钱。 而在大雁朝,头顶闸刀,越是危险,容昭就越是不会给他们分钱。 ——只有她欠的足够多,牵动的利益足够大,才能让人不敢动她。 想想福禄轩的好生意,再想想数家福禄轩都是如此……亲王们心满意足,没分到钱的遗憾也全都消失。 “我们的福禄轩生意可很好啊。” “日进斗金,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贤侄高才,真是点石成金,做什么都能赚钱,本王很期待贤侄的第二家福禄庄。” …… 因着心中怀有希望与期待,所以便是没分到钱,便是现在日子苦了一些,四大亲王也都很高兴,心满意足地返回京城。 而京中,因着临府福禄轩同样生意兴隆,再次刮起了“安庆王世子”之风。 兵部尚书家。 兵部尚书十分欣赏容昭,真心实意感叹:“之前还担心那容昭应付不了四大亲王,还不上钱,没想到这才多久,福禄庄、福禄轩问世,尤其是那福禄轩,若是真开遍大雁朝,每日的收入都令人眼红。” 夫人忍不住点头:“可不是,那容世子是真有本事,目前所有的生意都成功了,而且极大成功。” 她好奇:“之前不是说他可能会有麻烦,皇子们会拉拢她,逼她站队吗?” 兵部尚书:“麻烦还在,只是有四大亲王转圜,皇子们又暂时顾不上他,才得了轻松。今日早朝,三位皇子的势力掐得很厉害,但看皇上的意思,立储还要再议。” 也就是说,三位皇子后面还会拉拢容昭,逼她站队,所以麻烦只是稍缓。 夫人摇摇头,叹气:“这夺嫡之争真是麻烦,容世子这样大的经商本事,竟也得被迫搅入其中……” 兵部尚书:“他越是本事大,才越是容易搅合进去。”夺嫡不能缺钱,容世子就是个招财童子,怎么可能完全放过?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羡慕道:“不过,他确实有本事啊,竟还带着四大亲王创下如此大的产业,当初借钱,他怎么就不找我?我也能凑出两万两啊!” 夫人无奈:“这样的好事,他肯定是更愿意和亲王们合作。” 坐在屋内里面安静听着的兵部尚书家公子,不住点头。 ——果然,他与容昭合作是对的! 大理寺少卿府。 关梦生和他爹凑在一起数钱。 大理寺少卿、关梦生他爹:“那容昭是个会做生意的,但他也说了,你们这什么团团计划,开始并不怎么赚钱。” 关梦生:“但是赚名声呀。” 他眼睛一瞪:“而且,这是个非常庞大的计划,我也想要认真创下一翻事业。” 这群不缺钱的二代们,相较于赚多少钱,还是更期待做一件又大又有影响力的事情。 他爹点点头:“也行吧,反正投入的钱不算太多,而且容世子也说了,后面会很赚钱,你熬一熬到后面。” 关梦生重重点头,继续数钱,数完十分遗憾:“可惜其他人不肯放弃,我只能拿到这么点股份。爹你知道吗?有些人偷偷打听到这个计划,竟然也想加入其中,哼哼,我们才不会同意,再加人,岂不是股份就更加稀少了?” 他爹赞同地点点头。 与此同时,某家茶楼。 张长言忍不住抱怨:“怎么都说福禄轩,没人讨论我们福禄庄呢?” 张长行倒是理解,吃了两块赠送的糕点,感叹:“谁让另一家福禄庄还没开呢?京城中人也不知那家福禄庄到底是何模样,等到对外开放,肯定就能引起大家兴趣,赚到的钱也能更多。” 张长言叹口气:“好吧,我就想福禄庄赶紧多赚钱,让我们将亏空补上。” 往容昭那边追加了两万两,钱已经送过去。 而这钱是怎么来的? 首先,还掉高利贷,让欠款不至于利滚利,导致他们的债务越来越多。 其次,将张长行所有积蓄收刮干净,房间里面,如同张长言一样,卖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有张三的二哥带着,他们联手从丞相府账房挪走大几千两,勉强凑齐。 现在他们要还张长言欠狐朋狗友的钱,还要不断填府上账房的账,不能被张丞相发现。 这日子,和张三领分红前几乎一模一样。 张三看向张长行,不得不说,有了个伴儿就是不一样,两人互相慰藉着,感觉现在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 张长行:“熬过这个月,等月底分红之后就好了。” 张三重重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新的一个月,他们又能分到多少钱呢? 也正是有这样的期待,才会觉得现在的日子并不难过,只可惜,为什么现在才月初? ——月底啊月底,你到底什么来! 张长行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问道:“对了,容昭说城西福禄庄什么时候正式对外开放?” 张长言咽下糕点,“他说月中,不过再过几天,我们就能去新福禄庄验收,看一看改建如何,他最近很忙,让我们盯着些。” 张长行点点头。 容昭不说,他们两个也是要盯着的。 砸了那么些钱进去,还冒着被爹打断腿的风险与容昭合作,他们怎么可能不上心? “希望那容昭尽心一些,将福禄庄分庄办好,若是不如前一个,我可是要找他算账的。” - 容昭在马车上吃饭。 马车很晃,若是不停下很难安稳吃饭,所以此时马车靠边,停在路上,容昭便让无名他们也都各自用午膳。 自从上次吃过无名带的饭后,每日厨房都会为无名准备午饭带上。 偶尔容昭自己也会带。 在马车里面吃东西气味不好,容昭将帘子全都掀开,在马车门口处吃着,无名也抱着他的提盒,安静吃饭。 谢洪一边吃,一边心疼:“世子,你最近都忙瘦了。” 他跟着容昭跑了一段时间,只觉容昭实在是辛苦。 每日里早出晚归,手上“项目”就是好几个,个个都要她操心、做主,四大亲王要联系,张家公子要安抚,京城其他公子要鼓动……简直忙成陀螺。 如今便是午饭都在车上吃,怎能不心疼? 也是因为他跟着,知道了容昭的辛苦,导致最近回府,安庆王都不像之前似的总挑容昭的刺,而是让她赶紧去睡觉。 都觉得容昭辛苦,容昭自己倒是不觉得。 创业嘛,她当初可比现在苦多了。 现在也就是危险了些,一旦翻车,随时可能丧命。 但单从生意上来说,那确定是非常顺利,毕竟“安庆王世子”这种官二代,本身就站在食物链上头。 容昭吃着饭,随口应了句:“没办法,得赶紧将摊子铺开,那日我与五皇子不欢而散,并非是没有影响。” 麻烦暂缓也是麻烦,便是没有五皇子,她也得抓紧时间,随着年岁变大,永明帝随时可能想起了,给她赐婚。 ——那就真麻烦了。 谢洪闻言,叹口气,不再说话。 无名全程安静听着,到这时才缓缓开口:“你如此辛苦,却又将利润分给其他人,我不太明白。” 容昭很急,这点他不明白。 容昭分出许多利益,这点他也不明白。 照他看来,容昭如此辛苦,那所有赚来的钱都当是自己的,又为什么要分出那么多? 无论是福禄庄还是福禄轩,每月的收益都是极其巨大。 而安庆王府并非保不住。 他总觉得,这里面缺少关键的一环,恐怕有个原因能将这一切都联系上。 谢洪呵斥:“世子做事,岂是你能多嘴?你一个下人,少管主人的事!” 无名闻言,微微垂眸,不再说话,只继续吃着饭。 谢洪狠狠瞪着他。 他早就发现了,这无名很是有些傲气,虽然经常不说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但丝毫没有做下人的自觉,也没有毕恭毕敬的姿态。 ——这人就没把自己当成下人。 容昭抬头,轻笑了声:“谢叔,我倒是觉得他挺有自觉的,作为一个车夫,很是称职。” 无名确实不像个下人,像是平等地位的司机。 不过,他本职工作做得非常好,容昭喜欢工作做得好的员工。 就比如,那天与五皇子见面,她甩下五皇子离开,无名便能立刻领会,将她塞进马车,迅速转身离开。 若是换成其他车夫,恐怕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五皇子追上了。 谢洪却是不理解,他继续瞪眼:“世子,你莫要太宠着他,该教训时就要教训。” 容昭笑道:“好,那我教训他。” 说完,容昭朝着无名抬了抬下巴:“我吃完了,作为惩罚,提盒你来收走吧。” 无名:“是。” 他嘴角扬了扬。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7节 谢洪跺脚:“世子!” 容昭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摆摆手:“走吧,福禄庄分庄就快改建好,该造的势要提前造好,还有些帖子该送出去……” 闻言,谢洪回归“特助”本质工作,一脸严肃认真地应下:“是。” - 两日后。 赵御史家收到了一个帖子。 当家夫人在晚饭时拿出来,对着老太太和赵御史道:“母亲,相公,今日福禄庄送来了一个帖子……” 赵御史皱眉:“做什么?莫不是我们的预定被人抢了?” 老太太立刻放下碗筷,急了:“这怎么行!我们早早便定了福禄庄,我的生辰也不能改,怎么能退掉?” 赵御史:“我记得交钱时可说了,若是退便要双倍退还定金。” 他冷笑一声:“退便退了。” 至于容昭敢不敢赖账? 他可是御史,今日容昭敢赖账,明日金銮殿立刻弹劾他! 老太太狠狠瞪他一眼,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旁的老太爷、老夫人都在福禄庄举办寿宴,我怎么能不去?” 赵御史向来威严,但被自家老娘骂了,也只能委委屈屈忍了。 夫人这时笑道:“母亲误会,福禄庄的帖子是说,福禄庄又开了一家分庄,在城西,与现在的福禄庄完全不一样,我们随时可以去看看。若是喜欢新的风格,也可改成新福禄庄举办宴席。福禄庄给我们三天思考时间,三天后就要对外开放,我们也不能再更改。” 赵御史板着一张脸,再次皱眉,“什么新福禄庄?现在的福禄庄不也是新的吗?而且现在福禄庄很好,谁知道新的怎么样?改什么改。” 他最不喜欢折腾这些幺蛾子,在他看来,让他们改一个地方承办宴席,与将他们的预定挤走没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直接将碗筷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你怎知道新福禄庄不好?我的寿宴一年只有一次,你竟然如此不上心……” 再说就要不孝了…… “娘——”赵御史无奈,“看看看,娘想要去看看,明日休沐,我便让人备车,我们去仔细对比。”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敢麻烦你。” 说完,她看向儿媳妇,露出满脸笑容:“玉娘,明儿咱们自己去看看,别管他,那福禄轩也着实不错,明晚我们便在福禄轩吃。” 赵御史:“福禄轩需要提前预定。” 老太太微微笑:“我早就已经定好,明晚我与玉娘去,你在家让厨房自己做吧。” 说完,她站起来,由着丫鬟搀扶离开。 赵御史:“……” 张丞相府。 张丞相黑着脸,满脸不快:“那容昭近日怎如此多动静?又是福禄轩分店,又是福禄庄分庄……” 张长知叹气:“是呀,近日京中依旧每日都议论着安庆王世子容昭。” 从容昭突然出现在大众视线开始,京城每日的热门话题都是她,早前是借钱,后来是悬赏,又是宴席,再到福禄庄、福禄轩…… 本以为福禄轩开业后能稍微消停些,结果依旧如初。 那容昭,动作实在是太多。 张丞相不高兴:“五皇子的事情让他暂时躲了过去,福禄轩又有四位亲王压阵,想要阻拦他一二,恐怕还是只能从福禄庄——” “父亲!”张长行眼睛一瞪,突然开口打断,“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对他的福禄庄动手?! 钱都给过去了,也就与容昭绑在一条船上,四万两啊,怎么可能就打了水漂? 张长言点头赞同。 张丞相眉头皱紧,这话若是老三说的,他肯定立刻开骂,可这是老二,他问:“为什么?” 张长行一脸认真:“之前对福禄庄出手都没成功,如今福禄庄已经成熟,恐怕再动手也没什么用,一点点小打小闹,根本影响不到福禄庄的生意。” 张长言配合:“对,而且就算真的破坏了福禄庄,他还有福禄轩啊,那才是根基。” 张丞相虽然不满他们拦着自己,但终归知道,两人说的有道理。 他冷哼一声:“你们看着容昭如此大动静,便不生气?” 张长行:“生气。” 张长言:“非常生气。” 张长行一脸认真:“但是,他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等五皇子能脱开手,我们就安排他们见个面……届时再将之前的事情引出来。” 张长言:“没错,甚至可以将郑妃这次的事与容昭联系起来,让五皇子生气。” 张丞相缓缓点头。 这也在理,现在是因为五皇子有麻烦,容昭的事情才被搁置,等解决后,容昭的麻烦恐怕又要回来。 于是,他想了想才道:“那便先将容昭的事情放一放,近来朝上……” 他说起了朝中大事,便是张长知与他的主场,张长言自觉缩了,过去还会参与的张长行这一次也没怎么参加。 他与张三缩在一旁,眼神交流。 等到结束,两人迫不及待离开书房,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二哥,你干嘛出主意对付容昭?若是容昭倒霉,我们的钱怎么拿回来?我们的分红怎么办?” “我只是那么说,到时候约不约他们见面、见面的情况,还不都是我们两个安排?” “倒也是……那容昭有本事,却也真能惹麻烦。” …… 又过了一会儿,张丞相从外面回来,找三兄弟。 张长知:“老二、老三拿钱出去吃了。” 张丞相立刻皱眉:“这两人最近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在外面吃?” 张长知摇摇头,他也觉得奇怪:“之前老三爱在外面吃,现在老二竟然也喜欢在外面吃。” 顿了顿,他补充:“可能是为了看着老三吧。” 张丞相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张长知摸了摸下巴,喃喃:“这两人……最近真是奇怪,看来还得分点心神盯着他们。” 而“奇怪”的两人正在赶往城西福禄庄。 马车上,张长言将窝窝头递给张长行:“二哥,吃吗?” 张长行一脸无语:“我们打着出来吃饭的旗号,虽说这钱可以省下来,但不至于吃这个吧?” 张长言叼着窝窝头,声音含糊:“这挺好的呀,几乎把饭钱全都省下来了,也能吃饱。” 张长行:“……” 张长言:“二哥拿着呗,先垫垫,晚上我们在家吃,多吃点。” 张长行叹口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你一到吃饭时候,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说着,他接过窝窝头,咬了一口,他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将窝窝头丢在茶几上,“难吃,不想吃。” 张二还没受过这种苦,实在是吃不下去。 再看张三,这会儿一个窝窝头也啃得认真,一口口咽下去。 在他的记忆中,他这个弟弟也是个挑食的,不好吃,甚至不好看,都不会吃,直接让撤下去丢了。 如今这干巴巴的窝窝头…… 张二:“老三,你这段时间是真受苦了。” 张长言咽下窝窝头,倒了杯水喝着,声音含糊:“是吃了些苦,但想着福禄庄总能好受些,现在的苦是为了之后福禄庄的分红。” 没拿分红之前他都能撑下来,现在“拿过”一次分红,见到了分红有多少钱,当然更容易撑下来,只要熬到月底——天天顿顿福禄轩不是梦! 张长行看着窝窝头,又看看老三,长叹口气。 他觉得他现在都快熬不下去,这窝窝头,根本不是人吃的! 张长行皱着眉掀开车帘,语气嫌弃:“怎么还没到?福禄庄分庄拿了我们那么多钱,怎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若是建得不好,不如原本那福禄庄,我肯定要找他容昭!” 张三啃着窝窝头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二:吃不下去,完全吃不下去! 过段时间:再给我一个。 第42章 兄弟 就在说话间,马车终于到了地方。 福禄庄分庄与原本的福禄庄在京城一东一西,两个极致的位置,因着东边更好, 所以福禄庄不算太偏,但西边这个确实有些偏了。 张长行一看就皱眉。 这样的地方,便是与福禄庄一样好,真的会有人愿意来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 两人走下马车, 立刻有福禄庄的侍者迎了上来。 张长行面无表情,压抑着怒气。 想想他们节衣缩食的钱若是被那容昭坑去, 他定是要发火的。 福禄庄的大门与城东一模一样,一样的大门,一样的琉璃灯盏,只是,在福禄庄三个字后面, 又跟了五个字—— 福禄庄之琉璃梦境。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8节 张长行微愣, 张长言同样露出困惑的表情。 侍者这几日专门接待来看的人, 见此笑着解释:“两个福禄庄都已经改了名,城东为【福禄庄之四季锦园】,城西便为【福禄庄之琉璃梦境】。” 张长言愣愣地点了点头:“我前几天去福禄庄, 好像是看到他们在改建大门,看来是改了名字,也不知是何意?” 张长行:“四季锦园是囊括四季,极有特色,那这个琉璃梦境又是什么意思?有很多琉璃吗?” 张长言撇嘴:“只是琉璃灯盏多些, 也没什么特点吧?” 说话间,侍者笑着将他们引入门中。 乍然间踏入,两人皆是眼睛一闪,直接愣在原地,神情呆滞。 张长言更是嘴巴大张,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琉璃! 琉璃! 还是琉璃! 琉璃山、琉璃树、琉璃花、琉璃雕塑! 琉璃的颜色各异,大多带着点浑浊,虽品质差些,但架不住这是琉璃啊。 这么大的琉璃造成这么别致的景观,实在是让人震撼。 大雁朝琉璃价格没有前面几朝那么夸张,可也是绝对的高价产品。 一个瓶子就值不少银子。 可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琉璃雕花、雕成树啊! 还有最最前面,那是什么?那是——琉璃屋?! 张长行与张长言脑海中同时产生一个念头:他们一定在做梦。 这时,侍者的声音带笑:“这一个福禄庄如梦似幻,宛如梦境一般,所以便称为琉璃梦境,目前只有前院建好,园子的其他地方还在搭建当中,数十位府中老匠人专心雕刻,等到真正开始承办宴席那一天,会有更多的琉璃制品。” 张二、张三:“嘶——” 他们发出了好没见识的倒吸气声。 真是太豪横了。 两人自诩丞相家公子,金尊玉贵长大,极有见识,压根儿不觉得福禄庄还能建得多有特色,但此刻,他们必须承认——他们真是好没见识! 侍者一点也不意外他们的惊讶,示意他们跟着往旁边走,两人愣愣跟上,脚步微微踉跄。 侍者继续介绍:“这只是白日的景象,白日里琉璃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匠人们在这里种了很多树木,也稍微遮挡一下琉璃的光。” 两人下意识点头,眼睛牢牢粘在那些琉璃上,移不开视线。 张三甚至想—— 若不然偷偷凿下一块拿去卖,定能卖得不少钱财。 张二也在想,这样的一个琉璃园子,容昭要花多少钱?想想那个数目,便觉这美景完全是用钱砸出来的! 满园琉璃,便是满地黄金。 侍者还在继续介绍:“夜景会更加好看,琉璃里面都有灯芯,到了黄昏时候,我们就会点亮所有灯芯,让整个【琉璃梦境】亮起来,宛如梦中世界。” 张二咽了咽口水。 张三喃喃:“还没见到那等场景,便已经觉得极美了……” 侍者引着两人走了不远,又走到一个湖旁边,湖上有一座小桥,看起来颇为精致,两人跟着走近。 然而走到桥旁边,两人却是瞳孔一缩,瞪大了眼睛。 ——这是桥?! 桥两头都是石头,但中间镶嵌了很大一块琉璃,琉璃并非完全透明,却可以直接看到下面的水,从他们这个角度,甚至觉得那块是空荡荡的! 侍者微笑:“请二位公子与我上桥。” 张二、张三:“!!!” 侍者说完,大概知道他们不敢走,便率先走了上去,他到了琉璃的位置停下来,转身朝着他们微笑:“请上桥。” 张三下意识摇头。 他总觉得这个请上桥,似乎是在说——请上路。 张二也不敢,甚至还后退一步。 侍者在上面走来走去,微笑着鼓励他们:“请上桥,真的没有危险,这一块是我们反复试过的,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侍者似乎已经习惯质疑,再三保证。 两人用怀疑的眼神看过去,迟疑了很久。 侍者一直走来走去,并且鼓励他们。 终于,两人鼓起勇气踏上这座桥,前面石头还好,两人腿虽有些软,却还是敢走上来。 然而,等两人靠近侍者后,却是怎么都不敢了。 侍者微笑伸手:“我拉着客人,莫要害怕。” 张三咽了咽口水,发出没有见识的吸气声,想着如果现在离开,实在是又有些丢人,这福禄庄可有他一部分。 想到这里,他到底咬牙,拉住侍者的手,走到那一块区域去。 一只脚踏上去,另一只脚就软了,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正好看到自己“悬浮”在水面,直接腿一软,栽了。 “啊——”张三尖叫。 “啊——”张二也只会尖叫。 张三以为自己会落入水中,没想到竟然砸在琉璃上,两股战战,确实并未落入水中,他龇牙咧嘴。 张长行见此,终于确定这东西是可以站人的。 他神情严肃起来,嫌弃道:“老三别叫了,你没事,别在外面丢张家的脸,快站起来。” 张长言也发现自己没摔下去,在侍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被侍者拉着,几步便走过,等脚踩在石头桥上,他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心却还是怦怦直跳,似乎要跳出来。 勉强缓过来,他回头,瞪了一眼:“二哥你说我胆小,有本事你走呀。” 张二:“……” 他咽了咽口水,咬牙:“我走便我走。” 说完,他小心翼翼踏上那块区域,像是害怕踩坏了,动作特别轻、特别小心,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 但他嘴上还是嘴硬着:“看见没?我可不害怕。” 张三可不会被他欺骗,面无表情:“哦,那你的腿别抖啊。” 张二:“……” 两人勉强走过这桥,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回头看,那座桥依旧稳稳立在那里,而桥的另一边,其他侍者领着一些人在参观。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齐发出“没有见识”的惊呼声。 张长言撇嘴:“大惊小怪。” 侍者微微笑:“三公子,可以放开我的手吗?” 张长言:“……” 他立刻尴尬地松开手。 张长行倒是有不一样的见解,在喘过气后,他不住点头:“容世子有些本事,竟然能造出这样的东西,这【琉璃梦境】定能在京中一炮而红。” 侍者微笑:“世子说,四季锦园与琉璃梦境各有风格,有些人喜欢低调些,愿意选四季锦园,有些人喜欢热闹,又愿意选琉璃梦境,不管选哪一个,都好。” 这倒是,不管选哪一个都是他们的钱。 张长言与张长行同时露出笑容。 侍者引着他们继续往后看,园中以琉璃为主题,便处处都是琉璃,走累了喝杯水,用的也是琉璃茶盏。 看得张长言与张长行同时发出没见识的吸气声。 还有那远远便让他们惊讶的“琉璃屋”也见到了,由琉璃铸成,只是一个模型,并不能住人,但摆放在这座庄园中还是极其震撼。 等到彻底逛完,天渐渐暗了,侍者开始给琉璃梦境点灯,一盏盏点亮,白日里能看到所有景致,夜晚都看到了。 不,更美。 入目璀璨,灯光微微摇曳,让这美景多了一份活泛。 立于园中,便如同立于梦境之中。 这一场“灯光秀”当然不如现代绚烂,甚至很多地方都是差强人意,可也足够给这个世界的人巨大冲击。 张长言见到灯光点燃,下意识便握住张长行的手,激动道:“这个地方肯定能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话音落地,他们便听到园中同样看夜景的人惊呼之声—— “太美了,真像是在做梦。” “仙境也不过如此,我喜欢这里,快给我将日子改到这个园中。” “啊——我的宴席已经办过了,这可怎么办?” “那只能等明年了。” …… 借着光,张长言与张长行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一排大白牙,眼中映照着琉璃灯光,闪闪发光。 离开福禄庄时,两人还难以抑制激动,神情兴奋。 张长行再次问:“我们的钱已经给出去了,是要占福禄庄四成股份吧?这建园子不够的钱,不用我们贴吧?” 张长言笑得晕乎乎的,“之前去换欠条时,容昭说了,我们只管分红,成本也只扣除运营成本和食材成本等,园子除外。” “嘶——”张二倒吸一口冷气,“这园子别说四万两,怕是十万两都造不出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马车。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79节 张长言点点头:“其他倒还好,主要是这琉璃太贵了,这么多琉璃,这得多少钱呀。” 张长行庆幸:“幸好容昭不找我们要钱,我原以为张容两家有仇,他可能是想坑我们的钱,现在看来,他是给我们送钱啊!” 张长言:“二哥,我都说了,容昭是我兄弟。” 张长行快要感动哭了,一脸满足:“真是好兄弟啊,以后我一定对他好些,将他当成亲兄弟!” 马车前行,张长言探头去看后面明亮的福禄庄,拿了个窝窝头,一边啃着,一边心满意足—— “再有这一家福禄庄,加上四季锦园,这么好的两个园子,再加上烟花,定能日进斗金,钱多到花都花不完……” 张长行点点头,也伸手看了个窝窝头,趴在马车的另一边看,眼神充满了幸福,“这么好的福禄庄、这么奢华的地方,是我的。” 张长言:“也是我的。” 张长行啃了口窝窝头,幸福感依旧—— “真好吃。” 他们的兄弟容昭斥巨资建这么好的福禄庄,竟然只要他们四万两投资,这钱他们必须得出,再少就不像样了,简直宛如白拿。 而为了出钱,现在日子苦些,吃点窝窝头,那又算什么呢? ——光明灿烂、钱途无量的未来在等着他们啊! ——有好兄弟的帮忙,好日子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安庆王府后山的一个隐秘小院里面。 荀道长十分激动:“容世子,真是没想到,琉璃竟然用这些东西就能烧出来,成本竟如此便宜!” 容昭也很满意,笑着点头:“所以参与研发的道长都发一百两赏银,所有道童、学徒也都发五十两赏银,其他协助工匠,同样五十两赏银。” “嘶——” “谢世子!!” 先是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便是狂喜的感谢之声。 容世子对他们这么好,他们当要继续努力,继续研发各种东西,而这本也是他们的兴趣所在。 容屏咽了咽口水,问道:“可要制作琉璃售卖?这么低的成本,卖出去定能大赚特赚。” 容昭摇摇头,十分冷静:“不着急,琉璃还得保持价格,用在我名下的产业才能更加惊人,达到更好的效果。目前我们主要目的不是赚钱,还是应该扩大产业,网住更多的达官贵人。” 就从目前来说,捏着“玻璃”方子,会比制作售卖更加有价值。 容昭一样可以用“琉璃”赚钱,还能赚得更加漂亮,让更多的顾客和投资人满意,这比放开售卖更有价值。 容屏闻言,也就不再干涉。 他转头问谢洪:“对了,福禄庄之琉璃梦境,成本是多少?” 谢洪还有些恍惚,回答的声音却很兴奋:“只有原来福禄庄一半的成本!” 谁能想到,那个新的、更大的福禄庄,成本竟然只有原来“四季锦园”的一半? 容屏:“那这回坑了张家两兄弟不少钱……” - 福禄庄又火了。 原本因为福禄轩而稍稍淡去的热度再次回归,谁能想到,那新开的福禄庄竟然全都是琉璃?! 坊间百姓在议论—— “天啦,真的有一个庄园都用琉璃建成吗?!” “我表叔邻居家的兄弟的姑姑的婆婆是某位官太太身边的嬷嬷,她可说了,她亲眼所见,传言不是假的,福禄庄真的皆是琉璃。” “嘶——” “那福禄轩攒一攒钱还能去尝尝,可传得神乎其乎的福禄庄,却是没可能去。” “听说福禄庄要放开,都可以预定。” “那也定不起,太贵了。” “陈员外预定了福禄庄,广发请帖,据说备了礼就让进。” “真的?那岂不是能吃垮他?” “你怕是不知道陈员外是谁哟,他家有金山银山,根本吃不垮,这次能预定到福禄庄,听说十分高兴,要大办宴席,摆上百桌!” …… 除开百姓们,便是一些朝臣们也在下朝时候讨论过。 如今前朝斗争激烈,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一些敏感话题不敢在公开场合提到,于是,人人见面便只会提一些“热门”消息。 比如说,福禄轩,福禄庄。 兵部侍郎:“听说你家没有更改,还是在四季锦园举办宴席?” 章御史:“是呀,我娘说琉璃梦境太晃了,而且许多人都改了琉璃梦境,我们正好在四季锦园,换个景色,四季锦园也有了改变,比之前更好。” 兵部侍郎就叹气:“我也觉得四季锦园挺好,那琉璃梦境还是太过奢华,可我爹不行,他非要在琉璃梦境举办,说晚上放烟花好看。” 大学士突然插了句:“琉璃梦境是不错,但终归还是粗糙了些,你们去过福禄轩四楼九天揽月没?” 两人齐齐摇头。 大学士;“那可真是遗憾,应当去一次,若是去了,你们便会知道,那九天揽月才是这世间最美的地方,尤其是夜里。” 两人眼神怀疑,还能有比琉璃梦境更好的地方? 大学士摇摇头,一脸回味:“你们知道九天揽月的盛景吗?你们知道脚踏星河的感受吗?那便是福禄轩四楼。” “钱大学士是什么时候去的?”有一道声音响起。 “七日前。” 那同僚手揣在袖子里,摇摇头:“那你便不知,那福禄轩四楼又有了变化,星河更迭,今日是真九天揽月。” 大学士与两人都是一惊,眼神好奇。 同僚抄着手,神秘兮兮:“等定到位置,你们便可知晓,百闻不如一见,去了方才知晓。” 大学士:“我倒是想去,没位置呀。那福禄轩四楼可以提前一个月预定,这一月早就已经约满!可惜了,四楼竟然只有四个雅间,根本接待不了多少人。” 同僚笑了:“这你们便不知了吧?福禄轩四楼还可当日酉时预定,若是运气好,也能预定到。” 三人:“!!!” 大学士惊讶:“为何?” “那福禄轩雅间是极其要紧的地方,实际每日都只开放三个雅间预定,还留了一个,若是有某些大人物需要,每日都能订到。若是无人订,一直到酉时才放出来,消息也没公布出去,没人预定便空着。” “那到底是给谁留的?怎我们不配吗?容世子是何意思?” “我只能说,四大亲王也不够。” “嘶——” 议论声的背后,张丞相黑着脸,愉亲王却是挂着满脸的笑容。 张丞相看了眼愉亲王,到底将要说的话忍下去。 那福禄轩福禄庄如此奢靡,又如此无度,早就该被人弹劾! 可偏偏,福禄轩是四大亲王的产业,有他们在,便没有一个人弹劾,任由那容昭继续猖狂。当然,也可能是那些官员们都去福禄轩吃过,甚至还有不少人是“金卡会员”的缘故。 ——容昭这竖子拉着四大亲王开店,当真是好算计! 另一边,面色有些憔悴的五皇子也听到议论之声。 他的旁边,随从压低声音:“那容昭近日名声越传越广,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次没能彻底将我们打压下去,会不会去拉拢他?” 他们没空去打听容昭,但架不住对方名声太大,到处都是议论之声。 裴钦眉头一皱:“我们现在被所有人盯着,不能轻举妄动,容昭那边且放一放,还是得想办法见到母妃。” 顿了顿,他的眼神越发深沉:“至于二哥和三哥,先随他们拉拢吧,等我腾出手,自有办法。”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 前朝焦灼,三股势力争来斗去,你死我活,裴钦已经好久没睡个整觉。 有更重要的麻烦要处理,他暂时没空去找容昭。 - 福禄庄成功后,福禄轩又成功了。 福禄轩开分店成功,福禄庄开分店也成功! “容昭”这个名字伴随着夸赞之声,在京中流传着,声名鹊起,热度丝毫不减。 “容昭”这两个字,似乎已经等于无尽的财富。 而原本因为她扬名不高兴的那一群世家公子们,又聚在一起。 辛源是刑部尚书之子,年岁虽不大,在京中二代的圈子里面却非常吃得开,偏偏他爹管得严,总压着他在家读书。 尤其是当他爹听说容昭有多优秀后,便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太行,关在家里教育,好久没放出。 也因此,辛源很久没有和其他人聚会了。 他刚被放出来便收到消息,裴承诀、裴关山等人再聚,京中许多世家子都去了。 没人邀请辛源,他也只当是他们还以为他关着禁闭,所以自个人乐颠颠跑来参加聚会。 他爹权势很大,其他人总要给他一个面子。 当然,辛源能猜到这个聚会主要的目的是什么——骂容昭。 这在他关禁闭之前十分常见,他参加了好几场聚会大骂容昭,又不小心在家也贬低容昭,这才被他爹嘲讽,压在家里读书。 容昭越是表现优秀,他爹便越是折腾他,不放他出来。 如今好不容易放出来,辛公子不仅没有反省自己,反而对容昭怨气更甚。 ——都是达官贵人之子,怎你就那么会折腾? 你少折腾一下会死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0节 整个京城的风头全都被你一个人抢光了!你好意思? 于是,辛源和他们刚在茶楼聚上,便迫不及待道:“我关在家里不短时间了,怎么外面还传着容昭的名声?你们没做什么吗?这容昭也不怕名声太大,将自己压垮?” 他一拍桌子,求认同:“他做的不过是商人小道,一切都是为了俗银,你们说,他这样做丢不丢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二张三:容昭是我们兄弟,好兄弟呀! 容昭:是的,好兄弟呢。 第43章 期待 辛源说完,以为会听到迫不及待的应和之声,却万万没想到,全场皆静, 压根儿没有一道回应。 辛源一怔。 他茫然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以前不是骂得挺开心吗? 那容昭扬名,完全是侵犯他们这些年轻一代世家公子的利益啊。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关梦生才缓缓开口:“辛兄这话就不对了, 容昭名声大, 那是因为他做的事情多。” 做生意丢人,那他们这些人呢? 这话像是星火燎原,又是几道声音响起—— “可不是,那福禄庄与福禄轩,谁看不了不说容昭一句有本事?” “善财童子,不过如此。” “商人也不一定是小道, 也不一定都是为了银两, 辛兄这话委实夸大了。” …… 张长言更是幽幽道:“辛兄这是妒忌容昭了吧?” 是的,张长言今日也在。 蹭吃蹭喝,他从不缺席! 辛源:“???” ——这才一段时间没见,怎么这些人都疯了吗?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喂, 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帮那容昭说话,你们可听到外面说什么,说他是京城三杰!” 他们混了这么久都没和裴承诀裴关山齐名,这容昭才出来多久,已经是京城三杰了, 这些人都不生气?? “他倒是当得……”有人缓缓道。 辛源:“……” 他的呼吸都已屏住,实在是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在人群当中寻找裴承诀与裴关山的身影, 他想,其他人或许可能倒戈,但那真正的“京城双杰”肯定会生气吧! 刚刚这样想着,便听身后传来动静。 裴承诀笑容温和,声音温柔:“容弟,你怎么如此多主意?真是让愚兄羡慕。” 裴关山虽面无表情,眼神却颇为友善,“你今日可总算有时间见我们。” 辛源:“???” ——他关禁闭也没多久啊,怎么世界都变了?! 关梦生等人见容昭进来,顿时激动地站起来,迫不及待给他们让出位置,在人群最核心的位置,那里有三个空位。 关梦生:“容世子,你可算来了,让我们好等。” 容昭笑着抱拳:“是容昭的错,但福禄庄与福禄轩都有太多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还希望各位兄长原谅阿昭。” “哈哈哈,我们知道容世子忙,怎会生气?” “是呀,而且容世子早就告知我们。” “容世子可要保重身体,你看你都瘦了。” …… 容昭很忙,也就导致容昭非常难约,去安庆王府都只能扑个空,一会儿在福禄庄,一会儿又在福禄轩,前几日还在青州为福禄轩开分店而忙碌。 他们这些人也是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容昭来见他们。 也因此,这会儿大家都有些压抑的热情。 容昭越忙,越是展现自己的本事,大家就越想薅住她,等她把关。 三人落座,裴承诀与裴关山自然而然坐在容昭两侧。 张三看了眼,没说话。 现如今倒是比之前好很多,裴承诀与裴关山不对付,每次他们共同出现时,两人总是坐得很远,也就导致两边各围着一堆人。 如今有了容昭,隔着容昭,他们倒是能坐在一起。 而张长言照例坐在角落吃东西。 ——哪怕有人招呼他去核心位置,他也不会搭理,专心蹭吃。 容昭哪怕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也没有丝毫高傲,始终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她笑着端起茶盏,声音含笑:“容昭谢过各位关心,虽是忙了些,但也始终惦记着各位,知晓便是没有我,各位也会做好团团计划。” 裴承诀挨着他,举止亲昵,“没有阿昭,终归是不太放心。” 裴关山不像裴承诀这么没脸没皮挨着容昭,他只是淡淡道:“团团计划是你提出,当还是交给你来安排,我们只做了些前期准备。” 辛源:“?” 什么团团计划?他听得一头雾水,可又实在是没给他插话的机会! 这团团计划不赚钱,也不是容昭手上最重要的项目,只能是个副业,所以确实没有过多关注,而且,她做得多了,这些创业的合作伙伴,岂不是没了事情? 于是,她问道:“哦?前期准备已经做好?那各位都做了什么?” 裴承诀:“我们已经将团团计划该投入的钱收齐,现就在我与裴世子手上,回头送给阿昭?” 容昭却立刻摇头:“还是继续由承诀兄和关山兄管理,你们也是团团三大股东之一,且能力及其出众,容昭放心。” 高帽子一戴,谁人不爱? 果然,便是裴承诀与裴关山神情都越发柔和下来,眼中也带着自信。 裴承诀桃花眼带笑,“阿昭竟然如此信任我,我决不会辜负阿昭……” 裴关山面无表情:“钱在我这里,一文不会少。” 容昭又问:“还有呢?” 关梦生:“我们已经在京中敲定了四个配送点,分别位于东南西北最热闹的四个坊,还有一南一北两个挨着城门的庄子做仓库,便是南来北往之人,也会路过,方便收些东西。” 容昭笑容不变:“这个安排极好,各位真是用了心思。” “东坊的铺子是我家的,原本是不赚钱的一门生意,我便与家人商量,将那铺子租给我们,租金比市价低两成。”有人又说。 “西坊铺子是我家的,虽说租金贵了些,但是那边挨着……” …… 众人一言一语说着安排,容昭听得十分认真,还会及时给予回馈,让众人越发激动。 一手建好福禄庄与福禄轩的容世子都说他们做得好,那肯定是做得相当好啊!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容昭惊讶:“你们的安排已经如此之好,还需要我做什么?” 她一脸真心实意的感叹:“各位可真是思虑周全,远比我想的还要周到,便是我来安排,恐怕也不会想得如此完善。” 有人不好意思了,咳嗽一声:“我们人多,而且多是裴世子与裴二公子的主意。” 话是这么说,嘴角却疯狂上扬。 容昭一本正经摇头:“这是大家的生意,自然是大家的功劳,他日团团外送员跑遍京城,团团开遍天下,皆是诸位之功。” 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音一转,拍了下脑袋:“我虽然提出团团计划,却是没有做出帮助……这可如何是好?” 关梦生:“容世子提出团团计划,已经是最大的功劳了!” 容昭却依旧觉得愧疚,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之前我福禄庄、福禄轩招人的摊子还在,若不然招聘外送员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容世子这么忙,会不会太麻烦?”有人迟疑。 容昭摇摇头:“倒也并不太麻烦,只是后面培训需得费些精力,比如说如何记账,如何配送东西,又如何收、卖东西,还需得好好培训。”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事。 关梦生立刻道:“那就辛苦容世子了,需要我们怎么配合,随时差人来说。” 容昭微笑点头。 有人便忍不住夸赞:“容世子已经出了主意,竟还将最复杂的一桩大事揽在身上,实在是仗义。” 顿时,夸赞声四起。 倒是裴承诀与裴关山看了容昭一眼,没说话。 两人都是聪明人,显然猜到容昭是故意将这件事揽在身上,但他们都没说出来,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容昭挺直脊背坐在那,毫不心虚。 ——她今日就是为人事权来的! 任由他们胡乱招人,将团团计划折腾黄还是一桩小事,最主要是可能会损害到许多人的利益。 团购对小买卖人一直都是桩打击,所以她要招聘的,就是原本那些走街串巷的小买卖人! 这个计划刚刚出来,她要将其中的条条框框设置好,与这个时代适应,将道给划明白了,往后定了型,才不会胡乱发展。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1节 她不为赚多少钱,也不为挤压小生意人的生存空间,那么,制度出来的那一刻,便要掌握好这其中的度量,只有她自己来,她才放心。 而且,这人事远比众人想象中重要,她还有一桩安排。 容昭轻轻笑:“我做的很少,往后还要依仗各位,我们团团计划是一个长远且极有意义的事情,本就不为争夺那些蝇头小利。我们要看的,是久远发展,是对这个世道的影响,既各位是团团计划股东,便要与我一道记得——便民惠民不夺利,长远久远方为安。” 与刚刚不同,此时此刻,容昭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众人一怔,神情也不自觉严肃起来。 容昭端起茶盏:“诸位,我们皆是还未能入朝为官的年轻人,于家中长辈而言,尚且稚嫩,恐无治国惠民之本领,但我想告诉各位——施展抱负并非一定在朝野,惠民利民也可在民。庙堂之上,治国平天下,庙堂之下,力所能及,光阴不可负。” “我敬诸位。” 便民惠民不夺利,长远久远方为安。 施展抱负并非一定在朝野,惠民利民也可在民间。 庙堂之上,治国平天下,庙堂之下,力所能及,光阴不可负。 三句话,说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为什么要参与“团团计划”? 归根结底,是梦想,是抱负,也是容昭那一句“盘活大雁朝城池”。 他们尚且年轻,尚未进入朝为官,还有一腔热情无处放。 他们为什么想要名声?不就是想要名声大些,早日入朝,入朝后,官位又能高些。 但现在,容昭告诉他们—— 便是不在朝野,他们未必不能施展抱负,未必不能惠民利民! 光阴不可负,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是何等的展望? 不仅热血沸腾,甚至有人还红了眼睛。 “好!” “容世子说得好!” “敬容世子!” 顿时,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响起,便是裴关山与裴承诀,此时也都认真了起来。 张三想:我天天惦记着我那点银两,似乎没他们高义?可是这团团计划……我也没钱参与啊! 辛源想:这般好的团团计划,我还能不能加入一个?! 容昭微垂眼眸,遮住眼中笑意。 ——很好,如此只要不亏钱,这团团计划便能继续下去。 ——这群人反正无事,去利民惠民吧。 - “听说了没?那容世子与京城双杰,还有京中一些世家公子一起联手,说要做一个什么叫团团的生意。” “那是什么?” “不知。” “这么些世家公子,又是容世子牵头,想来也是桩大生意。” “那又如何?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没那么多银两,花不起。” …… 对百姓而言,没有特别有噱头的消息,便只是议论过后也就罢了。 毕竟,无论是福禄庄还是福禄轩,与他们都不是息息相关。 这什么团团计划,想来和他们也没关系。 要赚钱,还是要赚那些豪门大族的钱,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消费不起。 对一些世家子而言——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都与容昭合作?” “说是做门小生意,好像与外送福禄轩甜点有关。” “这能是什么生意?听起来就没有钱途。” “我也没有参与,商人小道,委实丢人,看着吧,恐怕会影响他们入朝为官。” “哈哈哈,这才好呢,正好给我们让道。” “清流才是正道,做生意什么的,俗气,那些人真是魔障了,跟着容昭迟早后悔!” …… 这些人听个热闹,而有些人却是关乎身家性命。 郑柱子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他每日东奔西走,买些小东西,再卖出去,从中间赚取薄薄的一点利润,勉强糊口。 小货郎其实并不好做,他们拿货很少,所以价格也不会太低,但卖出去时,又不敢加价太多,但凡贵个一文,都是要被人嫌弃的,说他们逐利。 郑柱子做货郎其实没赚多少钱,但那些买他东西的人,许多都觉得他赚走了不少钱,很是会给他几个白眼。 可做小买卖的,哪敢得罪客人,也只能忍下。 但凡他有点其他本事,或者是有几亩薄田,也不会做这生意。 走街串巷不仅不被人尊重,还极为辛苦,若是买的货物卖不出去,那更是绝望。 这一日,郑柱子卖完东西挑着担子,往城东的一个坊走去,货郎之间消息传递快,有人说,容世子想要招一批货郎,让所有货郎不要错过机会,都去看看。 郑柱子只会卖东西,他不知道容世子招货郎做什么。 但那是容世子,他还是准备去看看。 这段时间,他走街串巷没少听容世子的名声,福禄轩开业时他只抽到一个谢谢惠顾,但福禄庄的烟火,他却是偶尔会与其他人结伴去看。 ——容世子在他们眼中,便是天上的人物般,极有本事。 他们只是小买卖人,容世子的生意却是做到了临府去! 如何不崇拜? 而且,敢做货郎的,性子还是有些活泛,哪怕不知道容世子招货郎做什么,他们也都愿意去看看。 万一有好事呢? 这一日,整个京城货郎都去看了。 郑柱子挑着担子,走到目的地。 那是一家十分空荡的店面,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个巨大的货架,店铺门口甚至还没个招牌,若不是挤满了挑担的货郎,郑柱子都找不到地方。 他凑近了,发现前面贴了许多张告示,上面的字写得很大,认识字的人都围着,议论纷纷。 也有许多不认识字的人,又围着一个管事。 那管事不厌其烦,一遍遍回答着他们的问题—— “是的,我们准备做一门新的生意,需要许多货郎做外送员,依旧是做走街串巷的活计,不过卖什么东西、送什么东西,都由我们定。” “对,月银八钱银子保底,还有分红,这便要看你售卖了多少东西,又收购了多少东西,还有配送了多少东西等等,细则在这里。” 郑柱子听到“保底”,便拼命往里面挤。 而这时,正好有人问:“八钱银子吗?那什么分红大概能多少?” 八钱银子不多不少,让人心动,又不至于不顾一切。 管事耐心解释:“我们账房进行过详细计算,如果踏踏实实跑一天,分红大抵能有五十至一百文。” 郑柱子一惊,拔高声音:“当真?!” 在他问出的瞬间,还有数道同样的震惊之声。 如果按照最低分红来看,每日多五十文,一月便有一两五钱,再加上八钱保底,便是二两三钱! 这还是最低,如果是每日一百文……那便是近四两! 这可比他们现在收入高很多。 或许一年当中某月会有超过二两银子,但还有只有几百文收入的时候,甚至还有赔过钱的时候! 八钱银子的旱涝保收,就已经很让人心动了。 管事认真笑道:“是的,因着做外送员有些累,有些还需要驾车,且货郎与货郎不同,所以月银是保底加分红模式,详细细则与计算方式都在这张纸上,你们可拿一张回去慢慢看。” 有一个黢黑汉子已经迫不及待追问:“要招多少人?我们回去看时,会不会已经招满?” 管事:“不会,我们需要的货郎非常多,只你们还不够,得招些其他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也有人问道:“若是不愿意加入你们,会被你们挤得做不了生意吗?” 这个担心很有道理,当然,对方是权贵,便是真让他们没法做生意,他们也没处说理。 只是见管事很好说话,就问了出来。 管事认真摇头:“不会,容世子他们说了,我们不会售卖所有产品,只会卖部分,通常也是布匹等大件,不卖小零碎,与你们不会重叠,便是有几样重复了,你们的生意应是不会受影响。” 不仅不会受影响,还会变得更好! 因为许多货郎都被容昭他们招走了,就算有几样因为容昭他们不能售卖,他们却能有更多的客人,更多可以售卖的地方。 管事十分温和:“加入与不加入,诸位可以慢慢考虑,我们不强求,这些抄录的信息都可拿走一份,上面有大致工作内容,工作区域不同,工作的月银也不相同。” 郑柱子抓着一张,已是迫不及待追问:“乡下的货郎要吗?” “要!还需要不少。” “哈哈哈!”郑柱子大笑着往外跑去,他挑着的担子几乎飞了起来,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那双露出脚趾的破烂布鞋,踩在大雁朝京城的土路上,踏实而安稳。 他要赶在天黑之前回乡下,他还有个有些愚笨的弟弟,城里的货郎活计做不来,在乡下做货郎,每日里走得又远又累,起早贪黑,还没有二钱银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2节 ——他要快快将这桩好事告诉弟弟。 与此同时。 “我为什么不可以?”木小子梗着脖子,眼睛瞪圆。 之前福禄轩开业赚了些,前些日子福禄庄分庄开业又让他们吆喝了几天,又赚了些,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容世子这次招人,他又立刻前来。 木小子非常信任容世子,他说过的,会有一门营生给他们。 然而,管事摇摇头:“不行,这次我们不找十八岁以下的,这活计辛苦,年纪小的做不了,伤身体。” “我不怕。” “听话。”管事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这时便严厉了些。 木小子也不想为难管事,这管事人挺好的,只能委委屈屈离开。 而这时,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有人对着他招了招手。 木小子一怔,待看清楚那张风光霁月的脸时,他眼睛一亮,猛地跑过去。 “容世子!” 喊完才想起要行礼,腰一弯,朗声道:“木小子见过容世子。” 见完礼,容昭笑着递给他一盘子点心。 木小子摇摇头,不接。 他只是看着车上的人,欲言又止。 显然,他有话又说,但是看着那张宛如仙人的脸,他又开不了口。 容昭轻笑:“拿着吧,我知道你想问活计的事,答应你的,我不会忘。” 木小子眼睛一亮。 容昭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外送员这个活计确实不适合你们这些孩子,太累了,无异于揠苗助长,你们且再等等,我有更好的活计给你们。” 木小子眼眶突然就红了,猛地点头:“谢、谢容世子……” 容昭无奈地叹口气,又道:“近日若是无事,就去团团帮些小忙,团团筹备期间是有些杂事,先说好没有报酬,只管饭顺便让账房教你们认些字,我会给管事说。” 木小子眼泪“哗啦”便落了下来。 没有报酬,但管饭已经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合适的报酬,更何况还要教他们认字……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有的待遇? 木小子紧紧抓着盘子,眼泪“啪嗒啪嗒”。 容昭再次无奈叹息,声音轻轻:“回去吧,等我消息。” “好!” 木小子将盘子里面的糕点取出来,小心翼翼将盘子递给谢洪,而后转身便跑。 但是,等马车离开后,他却是又停下脚步,面向马车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十分虔诚且认真。 像是知道主人心思,马车行驶很慢。 容昭放下布帘,收回视线,她穿着男衣端坐在马车内,目光看着前方,明明无波无澜,却又仿佛带着一股坚毅。 车外,无名轻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容昭闻言,勾唇一笑,侧脸线条却隐带锋芒,声音沙哑而平静:“我且要看看,我究竟能在这个世道掀起多大的浪潮。” 无名手微顿,随即一抖缰绳,马车速度变快。 哒哒的马蹄声中,马车渐行渐远。 - 团团计划的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全京城都知容昭与一些世家公子要合作新项目,据说很快便能“上市”。 “上市”这词也是那些世家子说出的,倒是很好理解。 这是安庆王世子继福禄庄、福禄轩之后的又一产业,不少人颇为期待。 荣亲王府。 荣亲王很高兴:“虽说那容昭有些麻烦缠身,但确实很有本事,赚钱的能力也是一流。” 王妃点头赞同,真心感叹:“若是承诀能赚些钱回来,府上这段时间的节俭日子,便能过去。” 荣亲王挥挥手,声音笃定:“容昭的赚钱手段,不出半月,定能赚得不少钱。” 他与容昭是长期合作,钱又投了进去,所以才拿不回来。 承诀的新生意应当是能回来…… 王妃露出笑容:“承诀聪慧,肯定是门好生意。” 愉亲王府。 王妃无奈:“这孩子神神秘秘的,竟然还不肯告诉我们是什么生意!” 愉亲王相当淡定,挑眉,“那么些京城世家子都不是蠢人,想来定是门日进斗金的生意,否则怎会那么多人参与?” 王妃点头:“是呀,希望快快拿回钱来,你投资四万两,关山又是好几千两,我们愉亲王府都快喝西北风了。” 愉亲王府还不如荣亲王府,自然更加捉襟见肘。 愉亲王有些不自在,瞪眼:“你懂什么,我那是长期投资!” 顿了顿,他喃喃:“不过,等关山那门生意开张,要让他早些分红,拿些盈利回来……” …… “三郎,听说你与那容世子要合作,是什么生意?” “秘密,父亲你且等着看,好生意。” “瞧你那骄傲样,我倒要看看能不能赶上福禄轩赚得多。” …… “儿子你放心吧,等你那生意开张后,为父一定大力支持。” “谢谢爹!” …… “你们那新生意需要办劳什子会员吗?我都把钱准备好了。” “那倒是不需要。” “那我把定金准备好了。” “也不需要。” “……你们那到底是门什么生意啊?” …… -------------------- 作者有话要说: 荣亲王:我儿子肯定能发财! 渝亲王:新生意肯定大赚特赚,让我家日子好起来! 容昭:哦。 ! 第44章 团团 安庆王府。 容屏有些头疼, 他看向容昭,声音有气无力:“你这门生意闹得动静太大,听闻消息都传到了皇上与后宫中……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效果不好, 岂不是要被所有人嘲笑?” 前有福禄庄、福禄轩,后有团团计划,容昭的动静越来越大,容屏时常在府中胆战心惊, 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他本就是谨慎保守的人, 偏偏容昭胆大妄为,每日听到外面的消息, 什么容世子与京中世家子相谈甚欢,什么与四大亲王用膳,什么容世子亲自前往青州福禄轩…… 这一个个消息,再想想容昭是女扮男装, 容屏真是愁的头发掉。 他感觉自己的丸药又要多配一些了。 容昭闻言, 神情不变:“嘲笑便嘲笑。” 容屏呼吸一滞。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不会被嘲笑?还是可能会被嘲笑但她不在意? 他想问容昭有没有信心, 期望从容昭这里听到肯定的回答, 压一压胆战心惊的担忧,可偏偏,这是什么回答?! 容屏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捂着胸口:“药,我的药!” 下人赶忙给他送药,安庆王一阵折腾终于吃下去,而后他看向容昭,瞪眼:“你真是要把我气死。” 想到这里, 他便想到刚刚自己“发病”容昭都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这不孝女莫不是真不孝了?! 容昭面无表情:“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吃的药已经换成补药了,补药也要少吃。” 容屏:“……” ——谁走漏的消息?! 容昭微微笑:“上次太医们说过,你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生点气不打紧。” 容屏:“……” ——又是哪个庸医胡说八道! 容昭如今不仅将府外的事情把控得牢牢的,府中她没有多费心思,还依旧能牢牢把控,全府上下,如今世子的话似乎比王爷都更加重要。 也对,她虽然没有管王府内事,却时不时更改些规则,又从下人中选了些去后山道观,月银翻数倍,时不时发赏钱。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3节 便是在府中做事,只要做得好,世子每月都有赏钱。 ——有这样的主子,谁能不努力干活? 再加上王妃听世子的,侧妃是王妃管着,王爷管不住世子,老王妃不管事只念佛……世子地位已经摆那儿了,谁敢敷衍? 而在安庆王府做事,只要守着定下的规则,世子极好说话,待遇也好,连吃的都好了些,更别说月银。 多种因素,导致世子在王府的权威不可动摇,如今连王爷想瞒着世子搞些小动作,也是办不到。 容屏又是咬牙容昭权威,又是欣慰容昭手腕强,心情一时极为复杂。 这时,容昭站起来,“爹你在府上自己玩,我出去了。” 玩?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这不孝女是什么语气?! 容屏因为生气愣了一下,容昭已经走远,他忙喊道:“喂——团团计划那边已经准备好,你还出去干嘛?” 容昭头也不回:“福禄轩有事。” 安庆王容屏:“……” 这儿子真是比他这个当爹的还忙。 京中许多人想见安庆王府世子见不到,他这个当爹的,也都快见不着了!! - 这次一起合作的人都是些世家子,因此,京中各家族十分热闹,甚至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有人觉得他们神神秘秘,或许搞不出来什么大动静。 有人准备钱,到时候要大力支持家中晚辈。 支持之声与反对之声都有不少,要知道,京中世家子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什么嫡庶兄弟,什么堂哥堂弟,十个手指都数不完。 容昭网了部分世家子参与,还有更多的人并未参加。 因此—— 期盼着他们翻车、准备给他们添乱的人也有不少。 然而,等容世子与裴承诀、裴关山、京中其他世家子的新项目“团团”面世时,众人皆是一怔。 这这这……与他们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那是寻常的一天。 团团计划早就有不小动静,然而百姓们都认为那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也并不太放在心上,热闹过后,也就散了。 可是,这一天大街小巷突然出现一群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 他们拿着熟悉的“传单”,走街串巷。 “郑柱子?!”某条小巷中,有熟悉他们的人惊呼出声。 那人正是货郎郑柱子。 他身上的衣服是灰布镶蓝边,背后绣着蓝色“团团”二字,头上带着薄薄灰布帽,布帽正前面也绣着“团团”二字。 大概是衣服做工好的缘故,就算绣着字,也显得十分好看,新衣新气象,衬得郑柱子整个人气质都不同了。 “你这是什么衣服?” “团团?莫不是你给容世子他们做工去了?” “我就说好久没见到你,还当是发了财不做货郎。” “哎呀,好多货郎都看不到了!” …… 街坊邻居说起来就很热闹,甚至忽视了郑柱子。 然而郑柱子没有丝毫不耐烦,依旧笑得十分灿烂,一团和气。 等大家笑过,郑柱子才道:“对,我如今在团团做外送员,以后这条街都归我负责,我每日都会穿梭于此,诸位需要什么,都可提前找我预定。” 众人面面相觑。 预定?团团又是作甚? 像是知道他们的疑惑,郑柱子分发宣传单,挨个介绍,声音带笑—— “上面是我们团团的业务范畴,我们团团不仅可以下单福禄轩甜品,免费送货上门,还能下单京中任何东西,跑腿费极低,收费标准与重量、大小有关,具体细节,都在传单最末。” “同时,我们团团还接一些团购,喏,就比如这个,开业豪礼,有一批质量很好的麻布,团购价只要四文一尺,比市价少三成,还有粟米等物,价格都比平日里低了一到两成。” “另外,若是你们有想买的其他货物可告诉外送员,等我们汇总信息后,数量足够便一起团购,大抵也能比市面价格低上一到两成。” “团团业务种类很多,目前正在推广期,后续还会补充,有什么最新消息我都会尽快通知诸位。” 郑柱子带笑将这番话说完,他本就是货郎,虽说不是多会经商,但基本买卖交流没有问题,又“培训”了这么些时日,说起来话越发条理清晰。 话音落地,众人一怔。 随即,“嗡——”的一声,他们围住郑柱子,七嘴八舌。 “麻布四文?!在哪里?” “品质会不会不好,是不是有瑕疵?” “甚是团购,找你买真的能比市价便宜?” …… 百姓们不太关心什么帮着采买,更关心是不是能得到实惠。 “品质很好,只是一位布铺老板积压了货物,着急脱手卖出去,原本被其他布商盯上,想要压价买回去,再高价卖出,我们团团便买了来,低价出售。若是想要,登记了我们明日配送上门。” 郑柱子耐心一个个回复:“从明天开始售卖,今日登记大家所需商品数量。团购是团团集合大家的购买需求,找老板批发,便能压低价格。不过,很多商品我们并不接,能接的商品都在纸上写着。” 他虽然换了身新衣服,但依旧挑着担子,担子里面装着的是“宣传单”,以及一本厚厚的蓝色活页本子。 本子旁边还有几只包裹着的鹅毛笔,方便书写、记录。 大雁朝是有鹅毛笔的,只是不常被人使用,倒是也不用容昭去苏出来。 解释完,许多人还有些恍惚。 郑柱子笑了笑:“诸位莫要急切,我每日会沿着这条街道走数次,随时都可叫我,至于我们团团,等时日长了,诸位便都懂了。” 他担起担子:“若是想要什么东西,回头等我路过时,叫住我登记便可,我去前面继续介绍团团。” 说完,郑柱子晃晃悠悠离开,脚步轻快。 而原地炸开了锅。 “原来这‘团团’竟是与我们有关!” “比市价便宜,这等好事,一定不能错过,我马上去买一些粗布。” “错了错了,是去登记,等明日配送。” “哎呀,送上门还比市价便宜,他们怎么赚钱哟。” …… 京中每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只因像郑柱子这样的人有许多,他们此时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穿梭在各大街道当中,消息也送到了每户人家。 还有些熟悉的孩童在热闹的街上发着“宣传单”。 这些孩童们不是第一次帮容昭发传单,他们轻车熟路,京城中的百姓也轻车熟路接过,好奇打探。 孩童们的声音回荡在大雁朝京城的各个仿市中—— “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出家门,可买万物!” “团团,你宅家的最好伙伴。” …… 宛如水溅入油锅,京城再次炸了。 福禄轩与福禄庄都很热闹,但团团更加热闹! 这是与京中百姓息息相关的存在,这是他们更加在意、能真实获得好处的生意。 这一日,每家都在议论着。 “这什么团团,当真能赚钱?” “你没听外面的消息?与容世子合作团团的人可是说了,只要不赔太多,他们就能一直干下去,是想为我们百姓做点好事啊。” …… “这团团靠谱吗?” “容世子与京城双杰及许多世家子一起干的,当然靠谱呀。况且,容世子总会想着我们,福禄轩一楼、团团,皆是如此。” …… “爹,你昨日说想买个陶翁,若不然我们先问问团团?不仅能便宜些许,还能送上门,省不少事呢。” “真有这种好事啊?别是骗人钱财的。” …… “王婶子,那麻布你们要买多少?” “我家准备多买些,免得过了这村没这店,以后没有这样的好事。” …… 这一日,京城百姓家家户户都热闹了,反反复复研究“宣传单”,思考自己要买什么,什么划算。 也是这一日,京城的高门显贵们都茫然了。 ——这这这,这什么团团好像和他们这些高门显贵没丝毫关系啊。 说好的大生意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4节 “哈哈哈哈!我还当是什么大生意,合着就是给人跑腿的蝇头小利。”有没参加团团计划的世家子笑了。 旁边,另一人也笑:“与庶民打交道,这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丢人啊。” “这样才好,有他们衬着,我们才能出众。” “那京城双杰也不过如此。” “被容昭忽悠着去做这生意,早晚得后悔。” “终究是清流当道,没赚多少钱还丢了名声,愚不可及。” …… 许多世家中,嘲讽声一片。 在他们看来,那些世家子不要脸面去做“生意”,该是一门惊天动地、日进斗金的好生意才说得过去…… 合着就这?与百姓打交道,计较那一文两文? ——丢人啊丢人。 看好戏者,已经忍不住笑出声,还有人放出嘲讽的言语。 京中某世家。 他们家公子跟着容世子与京城双杰做了“团团”,所以他们备着钱,等待着支持晚辈,但现在,他们有些茫然了。 这怎么支持? 麻布卖得比市面还要便宜三成,会不会他们买得越多,团团亏得越多? 或许,难不成——他们多买点福禄轩甜品? 可甜品是容昭与福禄轩的,也没团团多大的事儿。 团团,这显然不是什么大生意啊? 这家的掌权人懵逼一整天,又听了不少嘲讽之声,终于在晚上逮着儿子回来,忙问:“你这团团到底是什么生意?感觉像是要赔钱。” “这倒也不至于赔钱,福禄轩给我们的甜品价格实惠,只要有人买,就能赚些。”他儿子认真道,还颇为高兴的样子。 老爹:“那些比市价更低的东西呢?” 他儿子:“也能赚点薄利,抵消每日人力物力支持。” 老爹茫然:“你们这么多世家子,结果就搞了个这东西出来?” 儿子激动:“这有什么不好?爹你看,如今团团在京中动静多大,我刚刚回来,一路上都听人在议论团团,比当初福禄轩动静还大呢!” 老爹:“可是这劳什子团团,也不怎么赚钱呀。” 虽然不指望像福禄轩一样日进斗金,但他们家也是期待着能有大动静、大收益的…… 搞了半天,还得担心会不会赔钱? 儿子满脸嫌弃:“爹,你这就俗气了,怎么动不动就是钱?” 他爹:“?” 他面无表情:“不为钱,那你做生意为何?” 儿子:“当然是为了梦想!梦想爹知道吗?就是指做梦也想实现的愿望,团团就是我们实现梦想的途径,你莫要小看团团,它能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不仅能盘活……” 他一脸激动,滔滔不绝,似乎那什么“团团”是一桩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而他正有一腔激情,准备为团团好好奉献。 末了,他总结:“爹,你就是太狭隘了,只能看到眼前的短期利益,只能看到银两那等俗物,唉,幸好我们家未来有我。” 他爹听得脑袋都炸了,终于深吸一口气,抬手指着门口—— “滚!” 大理寺少卿府。 关梦生小心翼翼看着他爹:“爹,你不生气吧?” 他爹微微笑:“我不生气,我之前就知道你要做什么,当然是支持。” 关梦生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听说好些人家里都不高兴,准备收拾他们,我还当爹你也要收拾我。” 他爹没收拾他,始终笑得和蔼。 于是,关梦生开开心心回屋睡觉去了,只觉老爹真是自己的知己。 关梦生的娘邓嫦南疑惑地看向丈夫,好奇:“你真不生气?” 关爹端起茶盏,喝口茶,悠哉悠哉开口:“生气的人都是担心儿子不务正业,我担心什么?这小子平日里就知道惹是生非,现在被那什么团团绊住,少惹麻烦讨人嫌,我就谢天谢地。” 邓嫦南:“……” 懂了,别人家儿子平时很出色,如今突然搞这一出,所以家里人生气。 但他们家儿子本来就爱惹是生非,如今这样,反而让他们轻松。 关爹搓搓手:“况且,梦生没什么本事,如今还能跟着容昭与京城双杰等人混一混,也是好事。” 邓嫦南只在心中默默道—— 儿子,你以为你爹是支持你的知己,结果人根本不是那么想的! 张丞相府。 张长知笑出了声:“哈哈哈,这些人如今在京城有头有脸的家族中都丢尽了人,尤其是那容昭,竟然牵头这么一桩生意,偏偏其他人还都参与。如今,许多人都在嘲讽他们为了赚一文两文丢尽人。” 张丞相不说话。 张长知笑着笑着就不敢笑了,闭上嘴。 ——因为,张丞相面无表情看着他。 张长知:“……爹?” 张丞相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这门生意不简单……又一时半会,想不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张长言:“他们是为了做出些利民惠民的事情,顺便赚点名声。” 张丞相一怔,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张长言茫然一瞬,随即理所当然回复:“我都听到了呀,他们商量时我也在场。” 只是他没钱参与,而且他缺钱太久,不太喜欢这种没有赚头生意。 张丞相:“???” 他深吸一口气,拔高声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长言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我忘了。” 掏了家里的钱,他心虚得很,哪敢主动出现在张丞相眼前?躲还来不及。 话音落地,张丞相抄起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 张三哀嚎:“爹——” 张丞相破口大骂:“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之前天天跟着那容昭,结果什么消息都没探听到,好不容易听到个有用的,竟也不告诉我,我打死你这个愚蠢的东西!” 张三:“爹!我真的错了!!” 张二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害怕,还觉得腿有点抖。 ——他们瞒着的事情,好像有点多? 与此同时,荣亲王府。 荣亲王妃递给荣亲王一杯茶,不住安慰:“王爷,莫要生气,先喝杯茶缓一缓。” 裴承陵在旁边说风凉话:“母亲,你是没听到京中望族怎么说承诀他们,说他们眼界太小,容昭有日进斗金的生意他们不掺和,去掺和与庶民打交道的生意,为个一文两文折腾,实在是没甚出息。” 荣亲王呼吸变得粗重。 王妃瞪了他一眼,到底不敢说什么。 于是,等裴承诀回来,荣亲王第一句便问:“你那六千两投资,大抵多久能收回?” 裴承诀想了想,回答:“三年五载?也许……收不回来。” ——毕竟,团团前期那是真赚不着什么钱。 裴承陵眼中的幸灾乐祸完全遮不住,嘴角压制着上扬的弧度,咳嗽一声,故意道:“唉,府上本就艰难,如今看来,又要蹉跎六千两了。” 好不容易给他逮着裴承诀出错,可不得好好打压一下? 荣亲王:“……” 他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愉亲王府。 愉亲王面无表情:“那投资能退吗?六千两能拿回来吗?” 王妃也是一脸心疼,要知道,凑出四万两后,这六千两凑得极其艰难,裴关山当时与愉亲王面对面坐时,可都是没钱状态。 裴关山摇摇头:“不能。” 愉亲王想打人。 但看着儿子那张有些冷峻的脸,忍了又忍。 ——这是他儿子。 他们愉亲王府的世子,不能打死了。 忍啊忍,实在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吼道:“你知道我们愉亲王府如今多么艰难吗?!我们府上开支一省再省,都快吃不上饭了!!” 他也有错,但他觉得自己的福禄轩生意可比团团靠谱。 福禄轩是日进斗金,团团却是倒贴钱啊。 裴关山见此,那张有些冷硬的脸上露出罕见的赧然,他看向愉亲王,试探道;“若不然明日我们府上团些粗粮和菜?团团明日会上一批菜蔬,很是实惠。” 愉亲王:“??” 愉亲王:“!!!” ——天杀的容昭!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5节 ——把他一身傲骨的“京城双杰之一”儿子,变成了什么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莫慌,都会变成这样,勿扰。 啊啊啊,不好意思,兔崽来迟了! ——好像也没什么人在意qaq 第45章 嘲讽 那些儿子没有参与的府上都在看好戏, 而有儿子参与的府上,都在震惊与心情复杂中。 以荣亲王与愉亲王为最。 禄亲王与乐亲王很高兴,这一次, 他们府上没人参加。 两人难得凑在一起,笑得不怀好意。 禄亲王:“二哥和三哥平日里就仗着有‘京城双杰’的儿子,没少得意,如今你看, 哈哈哈,还是我们小辈懂事些,不瞎掺和。” 乐亲王:“可不是, 况且,那什么双杰也不过是个称号,也不知是谁封的?平日里看着还是有些出息,没想到啊没想到。” 禄亲王:“可惜二哥三哥今天没来, 否则我一定要好好问问。” 乐亲王:“哈哈哈, 来来来, 干杯。” 某间熟悉的茶楼。 “你们今日怎么都来了?”裴承诀挑眉。 在场所有人都蔫头耷脑, 有人有气无力回道:“因为在家被爹娘嫌弃,还被其他人嘲讽,待不住……” 其他人深以为然点点头。 有人感叹:“我就不明白, 我们明明是在做利民惠民的事情,怎么就那么多人嘲笑我们呢?怎么就觉得我们是为了一文两文的利益呢?” 要真是为了赚钱,他们干嘛做这门生意? 关梦生没这方面烦恼,但他还是看向裴关山,好奇:“裴世子,你似乎并不怎么担忧?” 裴关山在喝茶,相当淡定。 闻言, 他神情不变:“团团计划才刚开始,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惠民利民的生意,等以后团团走上正轨,他们就能看到影响力。” “说得好!”门口,容昭扬声赞道。 容昭出现,众人一惊,顿时都站起来,惊讶道:“容世子怎来了?” 她一贯很忙,他们的聚会十次中她能来一两次便是不错。 所以她出现在这里,很让人惊讶。 容昭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开什么玩笑,京城到底什么风向,她又不是聋了,怎么会听不到? 自然也知道“股东”们如今正是十分低落时期,她如果不来打鸡血,啊不,是鼓励,怎么让“股东”们继续出力呢? 裴承诀第一个笑了,摇摇头:“怎么会?我们最欢迎的便是容弟。” 他缓缓站起来,见容昭随意坐在一个空凳子上,便走到她的旁边坐下,裴关山原本正坐着,见此,也站起来走到另一边坐下。 于是,原本以他们为两个中心的两拨人,又围上了他们,以容昭为中心。 ——哪怕她坐在最靠近门的位置,也是中心位。 容昭:“承诀兄客气了。” 有人见容昭笑容一如往常,皱眉:“容世子,你莫不是没听到京中风声?没听到其他高门显贵如何议论?” 容昭相当淡定,颔首:“我听到了,说我们不务正业,为着一两文丢人,小家子气等等,但是——那又如何?” 众人一怔。 容昭轻轻勾唇:“我们要的,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看法,等百姓们对我们赞扬有加后,你们觉得,那些人还会唱反调吗?” 有人摇了摇头。 不会,没人会不顺着民心。 容昭笑容越发灿烂,她笑的时候格外豁然,眉目舒展,凤眼弯弯,有种轻轻巧巧便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感。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叫——自信的松弛感。 裴关山看着她,愣了一下。 这容世子…… 虽为男子,确实长得极好,也极讨喜。 容昭声音清朗:“我们要做的事本就与这世道许多人相悖,我们要惠民利民,却有许多人指责我们,难道这是我们的错?难道这世道容不得真正的清流之人?难道我们要在意他们这些狭隘之人的看法?若是如此,当是早日退股为好。” 三个“难道”,振聋发聩。 众人再次怔住,呆呆看着容昭,显然被这番话问懵。 “如今团团计划已经开始,现在收手,便只剩下挨骂,我们不仅要继续下去,还要做得非常好,告诉那些人——什么才是真正的狭隘。” 她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放轻:“所以,你们准备好与我一道迎着风雨与议论之声,做这世间清明之人吗?” 之前的声音振聋发聩,可此时却又和风细雨。 两种语气的对抗,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力量,让这些心中还有激情的年轻人们,止不住的心尖一颤,随即便是热血上涌。 他们愿意吗? 当然愿意! 若是不愿,他们就不会参加团团计划,若是不愿,他们就不会坐在这里,若是不愿,他们就不会如此憋闷。 容世子说得对,这世间昏庸而碌碌无为的人太多,这世间只看重权势与利益的人太多,他们不该为这些人的议论而恼怒。 他们做的事,本就是迎着风雨与议论,迎难而上。 他们要做这世间清明之人!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语气坚定:“准备好了!” 随即,一道道同样坚定的声音响起—— “准备好了。” “我们要无惧非议,做这该做之事。” 容昭闻言,笑了:“诸位且放心,我们做的事情,百姓与历史自有评判,我们且耐心等着看。” 一席话,说的原本蔫头耷脑的人再次慷慨激昂,热血上涌,一个个满脸激动,重新燃起了斗志,一扫之前的阴霾。 裴承诀与裴关山被场上情绪带着,莫名也有些激动。两人视线碰触一瞬,又同时看向容昭,眼神复杂。 而其他人已经重燃斗志,讨论起团团,出谋划策—— “为了更好的惠民利民,我觉得售卖价格可以再低点。” “再压价就要亏本了,可以不赚钱,但是亏就不好了,我不是亏不起钱,是不断亏钱,终有一日会撑不住啊,团团要从长远来看。” “收购价其实还可以压一点点,那些大商贩进货价并没有很高,刨去中间的人力物力,还有不少利润,我们争取再讲讲价,压一点。” “对,哪怕少个一文也好。” …… 听到这里容昭,容昭眼中笑意越浓,她看向自己的这群“投资人”们,脸上露出一点纠结,到底还是道:“这团团刚刚走上正轨,团团的管事与采买员、分配员、外送员,都还有些不适应,那些商户们也不太信任团团……” 她一说,原本激动讨论的人立刻收声,全都看向她。 关梦生担忧道:“那可怎么办?” 如今京中已经许多人嘲讽他们,现在停下,嘲讽声不会小,团团是他们翻身的根本,不容有失。 容昭再次纠结。 “容世子不妨直说,我们都是团团股东,都想团团越来越好。” “是呀,如今这么多人不看好团团,甚至还嘲讽我们,我们一定要将团团做好,做给他们看!” 于是,容昭这才抬手,客气道:“我希望诸位股东可以加入团团的日常运营中,协助团团众人维持秩序,让团团早日走上正道,一切顺利。” 话音落地,现场沉默一瞬,许多人脸上露出迟疑。 出钱、出主意、选地方等等,这些都是在背后做的,他们当然无所谓,但加入日常“运营”中,那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出现在人前,和团团一起运转。 ——如今已有不少嘲讽之声,届时他们露面,只会更甚。 ——而他们接受到的嘲讽也会盖到实处,颇为丢人。 比如说,他们只是说他们投资了团团,为了一两文薄利丢人。 那之后,那些人就会说,谁谁谁做了什么什么,真是丢人啊。 一下子就盖到实处。 于是,众人迟疑了。 容昭叹口气:“我容昭会加入其中,我既已有与团团共进退的想法,自然要走在前面,嘲讽便嘲讽,但百姓们也能看到我们所做的努力。” 咦? 对哦,他们在人前参与,落到实处,不仅那些嘲讽之人能看到,百姓们也能看到呀! 那他们所想要获得的“名声”,岂不是更容易达成? 况且,容昭容世子都愿意,他们又有什么呢? 想到这,许多人脸上露出坚定之色,七嘴八舌—— “好,我愿意。” “那我便与团团共进退,协助团团尽快走入百姓生活。”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6节 “还有我还有我!” “别人说就说吧,反正现在也没少说我们!” …… 目的达成,容昭很满意。 她也不是要坑他们,走在人前是有好处,伴随着贵族嘲讽的,是百姓们的支持与喜欢,按照如今大雁朝的风气,怎么会没有好处? 而且,如今团团需要他们才能走上正轨也是真的。 他们愿意全力以赴,团团计划,应是能顺利进行了。 - 聊了一会儿,又叫来团团的几个管事询问过后,这些世家子们商量着分配任务,很快便散了席,今天是团团第一天正式工作。 管事们有很多事要做,他们也会有很多事要做。 一行人簇拥着容昭与裴承诀、裴关山几人离开茶楼,也是巧了,正好遇上张家三兄弟。 众人打个照面,皆是一怔。 唯有容昭十分淡定,笑着招呼:“张大公子,张二公子,张三公子,好久不见。” 张二、张三:“……” 其实也没有很久,前几天才在福禄庄偷偷见过。 张长行偷瞄了眼大哥,扯了扯嘴角:“呵,好久不见。” 容昭是他们兄弟,见到兄弟当然高兴。 可大哥在身边,他不敢表现得太过亲近,只能努力克制,但他偷偷对着容昭挤眼,示意她赶紧走。 而张三心情则有片刻复杂。 容昭又穿了身看起来低调却很贵的新衣服…… 他承认容昭这个兄弟对他们很好,看福禄庄之琉璃梦境就知道,这是真兄弟呀。 可他除了月底时间,到底并不想见到容昭,他是这家伙债主,每次见对方比他吃得好、穿得好,春风得意的样子,他就很酸。 偏偏这是他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憋着。 憋狠了,眼神就复杂了。 老大张长知见所有人簇拥着容昭,嘴角露出讥讽,“诸位的团团计划已经开始,今日聚在一起,莫不是因为京中各大家族的鄙夷?” 众人:“……” 确实是这样,但听着就不痛快。 关梦生咬了咬牙:“张大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嘲笑我们?” 张长知摊手,幽幽看了容昭一眼:“我可没有,我只是转述事实,据说你们一群人的行为已经传到宫中……皇后颇为不喜。” 众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裴关山面无表情:“我们的事,张大公子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你——”张大被讽刺,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张长行与张长言赶紧一左一右拉住他,神情十分尴尬。 张长知到底是个理智人,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再次扫过众人,最后视线似有若无定格在容昭身上,淡淡挑拨—— “说是赚名声,结果名声还没赚到,竟然就先丢了世家大族中的名声,人家某人愿意折腾,那是因为人已经有日进斗金的生意,又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 “你们其他人呢?出钱又出力,小心鸡飞蛋打,或者为他人作嫁衣。” 这一番挑拨的话说得在理又深刻,他们很多人虽然是嫡子,但不一定是嫡长子,也不一定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包括裴承诀。 甚至裴关山身后还有弟弟们虎视眈眈,只有容昭是独苗苗,盖棺定论的继承人,不可更改,她可以丢人,可以随便做什么,安庆王都不可能摘掉她的继承人之位。 可其他人不是呀。 万一真给容昭做了嫁衣…… 听到这话反应最大的不是容昭,也不是她身后的人,而是张二和张三。 两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坏了! 他们大哥因为父亲对容昭很有怨言他们知道,但这直接挑拨、讽刺容昭,是不是不太好? 容昭可是他们异父异母的好兄弟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马上月底,该领分红,这时候怎么能得罪容昭? 张长言急得满头大汗,张长行也赶忙扯了扯张长知的衣袖,压低声音:“大哥,我们赶紧走吧,还有要事要办。” 容昭并未生气,她看着三人,目光焦点主要是张长知,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平静:“团团计划刚刚开始,张大公子不了解,还是莫要评价,毕竟,隔行如隔山。” 她嘴角的笑容落下,声音越发冷淡:“至于团团到底如何,时间会证明。” 她不想和这人废话,扫了眼张二与张三,凉凉开口:“马上便是月底,团团这边又很忙,若是耽误时间,唉,也许就做不成其他事……” 什么意思? 其他事……难道指发钱? 不行!谁都不能耽误发钱!! 张长知没听明白,皱眉刚要开口,他的两个亲弟弟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来,随即在他的懵逼当中,拖着人就走。 “诸位,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两人带着人消失不见,背影仓促。 原地,众人微微恍惚。 张长知的话有道理,自然就有人信。 这些容昭不在意,她只是看向身后众人,轻笑:“诸位不是准备走到人前,与团团共进退吗?怎会为我做嫁衣?” 众人一怔,随即一想也是,他们走到百姓面前,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团团股东? 又怎会被容昭抢走全部目光? 他们纷纷收起怀疑与担忧,只眼底越发坚定—— 他们不仅要出现在团团人前,还要全力以赴,争取让百姓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绝对不能真灰头土脸结束,让那些人的嘲讽成真! 而且…… 若是他们比身边人尽心,是不是还能夺走百姓对其他人关注度?更关注自己? 想到这里,越发摩拳擦掌。 见众人越来越激动,容昭收回视线。 张长知的这番讥讽话语,倒也不是完全无用。 另一边。 张长知挣脱两人,黑着脸,“你们到底做什么?” 张长行呼吸急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大哥,咱们出来是有要事在身,那不单单是容昭一个人,还有京城双杰以及其他人,咱们没必要都得罪啊。” 张长知面无表情,“他们都参加那什么团团,在京中贵族丢尽脸,得罪又如何?” “万一那什么团团,真给他们赚到了名声呢?”张三不服气。 张长知冷笑出声:“呵,跑个腿,便宜一两文,能赚到什么名声?还不如在城外施粥、给寺庙捐些银两有用。” 两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大哥说得对。 这也是如今京中许多贵族嘲讽他们的根本缘故,这么费尽周折,真不如给佛寺捐钱,毕竟,大雁朝厌恶道士,却极重佛教,最近这些年,佛教更是越发兴盛。 百姓们信仰,那捐个佛像、塑个金身,也能得到不少名声。 两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张长言嗫嚅半响,嘀咕一句:“那也没必要全都得罪呀,万一这些人身后的家族以为我们……” 张长知面无表情打断他:“老三,我们张家是坚定的保皇党,那些人都是三位皇子身后的势力,我们张家与他们本就不需有什么关系,和睦反而糟糕。你们也切忌,在外莫要与三位皇子身后的势力过于亲近,最好只与中立派结交。” 张长知不是蠢人,大庭广众敢嘲讽人自然是有依仗,那些话也是他能说的。 两人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甚至还被教训,只能低着头挨训。 张长知却是深深看他们一眼,眼神狐疑:“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帮他们说话?” 他摸了摸下巴,越发狐疑:“总觉得你们俩最近奇奇怪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张长行立刻眼睛一瞪,笃定道:“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帮他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容昭,我这不是怕咱们张家得罪人嘛。” 张长言赶紧跟着点头。 张长知:“真的讨厌容昭?” 张长行:“真的!他仗着有些名气,整日里十分得意,看着就讨人厌。” 张长言:“看他穿着奢靡,据说又换了马车,行事作风毫无清流做派,哪里像是个欠着四大亲王分红的人?” ——兄弟,对不住了,我们不是诚心的。 张长知闻言,脸上的狐疑终于淡去些,收回视线,嫌弃道:“是呀,那容昭真是讨厌,一王府世子竟然行商人之事,做生意牟利,丢人现眼。” 两人:“……” 张长知:“你们不赞同?” 张长行面目狰狞:“赞同,我很赞同,行商人之事太丢人!” 张长言咬牙切齿:“做生意牟利,更是不要脸!” ——脸好疼啊。 张长知得到赞同,这才心满意足往前走。 两人对视一眼,垂头丧气跟上。 张长知余光注意到这一幕,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7节 这两弟弟行事确实有些古怪,回头还是命人调查一二,若真是瞒着他们不好的事情,可要尽快扳回正途才好。 - 这一日京中发生了许多事情。 高门显贵嘲笑那些年轻世家子被糊弄去参与团团计划,丢人现眼。 而团团计划的股东们则打了鸡血,决定好好干,争取挽回脸面。 百姓们却没想这么多。 团团正式上市,昨日预定的东西,今日还真都送来了。 郑柱子今日“鸟枪换炮”,架着马车来到他负责的这条街上,刚刚驾车到街口,便吆喝道:“送货了!团团送货了!” 街口百姓立刻出来看热闹。 “我看看那麻布,快。” “还有什么东西呀?” “哎呀,这麻布质量可真好,早知道我就多订一些!” “哎,这粟米也不错,给我来十斤。” …… 郑柱子笑道:“今日是送货,上面都有标签,若是昨日没有预定,今日便没有货物可拿,上面都贴了标签,别着急,我给大家分。” “我们家的呢?” “别着急,你们家的东西比较多,我等下驾车给你们送过去。” “哎呀,我已经等不及了。” “哎,这是谁的呀?这字我都不认识。” 郑柱子:“咳咳,我才刚刚学习认字,写得比较难看,我认识的,诸位莫要担心,我都知道是哪家,刚刚我可是一包包领过来的。” “这些是我的,那我拿走了?” “等一下,就在这里验下货,确定没问题签字或者按个指印就能拿走。” “哎呀,真好,昨日我担心他们收钱跑路,没敢预定,没想到麻布与粟米质量都如此之好,真是错过了,那我预定明日的。” “不着急,明日待会儿预定,下午还有一批货,都是瓜果,有大有小,但没有坏的,价格很便宜,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下午便配送上门,种类有南瓜、番薯……” “我要我要!” “我要一个南瓜。” “这价格可真实惠呀,就是种类太少,待会儿还要出去买其他的,在这里就买番薯吧。” “郑柱子,赶紧登记我的,你过去在这里做生意,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可别厚此薄彼。” “对对,到时候还要拜托你帮我挑些好的。” …… 郑柱子爽朗应下,眉开眼笑。 ——这些人过去与他做生意,总是要挑挑拣拣,甚至说他卖得太贵,钻钱眼里,哪有如今这般友好看重? 再看这些人拿着东西眉开眼笑的神情,郑柱子扬声道—— “诸位且放心,就算这批没赶上,还有下一次,容世子与京中其他公子们做这团团,本就是为了惠民,让大家都能得些实惠,团团只要还开着,时日还长。” 听到一片夸赞之声响起时,郑柱子笑容越发灿烂。 他不会忘记自己与弟弟能有今天是因为谁。 他这边一切顺利,想来弟弟那边也很不错吧? 某个乡间小路上。 一个穿着灰蓝衣服,带着写了“团团”二字帽子的男人正架着牛车,朝着前面的那个村子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剧情比较多,下一章团团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第46章 缺钱 这条路郑栓子过去用脚丈量了无数次, 但这是他第一次架着牛车走这条路。 牛车是团团配备。 倒是也不怕他们跑了,如今户籍管理严格,而且选人培训时, 便已经筛选过了一次,留下的这些人都是团团可以放心之人。 郑栓子摸了摸放在旁边的粗糙提盒,憨厚的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这是他的午饭。 这年头很多人为了省钱都是不吃午饭的,郑栓子过去也是。 本以为团团给的钱已经很多, 却没想到, 他们招了两个厨娘,竟还给他们管午饭吃, 每人自备一个提盒,早上从仓库或者配送点离开时,就会带走提盒,路上饿了可以吃。 菜色一般,但分量很大。 他想, 中午少吃点,晚饭也是有了。 不过—— 如今在团团上工, 若是底薪加分红数量不少,他倒是可以吃些好的。 不,还是攒些钱以后娶个媳妇, 再生两个娃娃。 想到这里,郑栓子咧开嘴,哼起不成调的曲子。 岭村是京城周边一个很普通的村子,他们与京城的距离很尴尬,有个大半日的时间, 若是走路,恐要一整天才能走到京城。 这也导致若非必要, 他们是不会进京的,东西也鲜少送到京城去卖,都是卖给一些跑商之人,他们有些厚道,有些却很心黑。 近日,岭村百姓家的萝卜成熟,卖不大出去。 萝卜这种东西价格本就不高,他们若是租车运到京城去卖,不仅麻烦,当日卖不完,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 挑担子进京城卖菜蔬,都是当日能打个来回的京郊村落,他们岭村不方便。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卖给来收货的商户。 今年天气好,萝卜产量很高,岭村人都很高兴,一直盼着商户赶紧来收购。 可是,等到萝卜都快烂了,他们也急得不行之时,商户才慢悠悠到来。 而这商户一来便道:“今年萝卜产量都很高,京郊的百姓已经将萝卜销往京城,京城要不了这么多萝卜,我便是收了你们的,也没处卖去。” 岭村人还指望着这茬萝卜钱过活,一听就急了—— “那可怎么办?” “不能运到外地去卖吗?” “哎呀,大不了便宜一些嘛。” …… 那商户闻言,这才道:“怎么可能运到外地去?那不是亏更多钱吗?从前朝开始,萝卜、番薯都是产量极高的作物,大雁朝到处都有,卖不上价的。” 顿了顿,他这才幽幽道:“不过,若是价格便宜,也是可以。” 听到这话,有萝卜快坏掉的农人急切道:“往年都是一文钱五斤,今年产量高,便一文钱八斤,如何?” 然而,商户摇摇头,缓缓吐出一句:“一文二十斤。” 话音落地,当即便炸开了锅—— “一文二十斤?!” “那可不行,若是这个价格,都回不了本啊!” “対,不可以不可以,一文二十斤,这些萝卜都白种了,还要亏些种子钱和税钱。” “不可不可。” …… 商户十分淡定,今年他故意晚来,不单单是其他地方萝卜产量高,还正是为了压价,如今这个时候,不卖给他又能如何? 所以他冷漠道:“那若是不卖就算了,烂在地里吧。” 说完商户便要离开,背影冷漠。 其他人赶忙拉住他,七嘴八舌—— “一文钱二十斤真的不行,这个价格真要亏钱。” “若不然一文钱十斤吧?” “刘大,你也行行好,加一些。” …… 被称为刘大的人就是商户,他常年跑商,知道如何压价,这一只只粗糙的手、一张张皱巴巴的脸都没能引起他的动容。 只因他知道,面前这些人只有他一个选择。 若是今日他离开,按照现在这个市场,便是萝卜烂了,他们也找不到什么买家。 就算能在地窖放些时日,可萝卜这种东西,谁能指望着只吃这个? 这些农户需要钱。 秋天一过就是冬天,若是不攒钱,过不了冬的。 因此,刘大还是冷漠地咬死这个价格。 岭村的人都慌了,他们的脸上带着无助,一双双茫然地眼睛看向其他人,像是试图找到其他解决办法。 今年萝卜增产是一件好事,岭村人很高兴,可他们枯黄脸上的笑容终究没能维持太久,收购价対农人而言,是能不能活下去的根本。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8节 村长颤颤巍巍出来说话,也是带着哀求:“刘大,十五斤吧……” 十五斤勉强能回本,这便是他们如今最坏的打算。 刘大摇头:“不行,二十斤。” 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将锄头扔在地上,猩红着眼睛,“那就不卖了!” 萝卜是他种下,手上的一个个水泡是他拔萝卜时勒出来的,今年天气好,萝卜长得好,可他们也都晒得更黑,累得更狠。 若是贱卖,竟还要亏不少。 如何能够? 这就是农民,在他们许多人的眼中,他们不会考虑时间与人力成本,只要能收回成本,再赚一点点钱,那这活就不亏。 ——人力许多时候,是最廉价的东西。 刘大转身便走,“既然不卖,那就算了,反正今年萝卜多,不缺货源。” 村长巍巍颤颤伸出手,拉住他,也有一些眼神麻木的老农拉住他,他们年岁大了,见过了不少事情,这样的损失……也不是没有过。 村长:“总是要卖了买其他东西……日子还得过,二十便二……” “哒哒哒——” 这时,牛蹄声响起,一辆牛车缓缓走来。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随即便是一怔。 “那不是郑栓子吗?他怎有了牛车,又换了这么身衣服?” “是有好久没见到他。” “我还当是他去别的地方做货郎了。” …… 说话间,郑栓子便已走近,他比村人们上次见他时胖了点,而且精神气很不一样,整个人都变得让他们不敢认。 郑栓子:“哎呀,今日人怎这么齐?” 有人便好奇问道:“郑栓子?你不做货郎了?怎换了这身衣服?” 郑栓子下巴一抬,咧嘴傻笑,“我如今是团团的一员,不再是货郎,而是乡野送货员与采购员,专门负责卖东西与买东西。” ——那还是货郎。 有人虽然没太听懂,但还是如此理解。 村长收回视线,看向刘大,货郎不重要,他们还没卖到钱,怎么买东西?而且按照这个价格,今年也不敢添置什么东西了。 他已经决定卖。 然而他们当中那个扔掉锄头的年轻男人问郑栓子:“你收什么东西?收萝卜吗?” 这本只是绝望一问。 然而郑栓子立刻点头,依旧是一脸憨厚,“我们团团的股东们说,如今乡下很有些果蔬滞销,我们团团要尽量想办法帮忙解决。我今日的任务主要便是收萝卜,今年萝卜产量高,所以价格得压一压,是一文钱八斤,你们要卖吗?” “多少?!” “一文钱八斤!!” “天啦,卖卖卖,我们全都卖。” “栓子啊,你说的可是真的?” …… 刘大黑了脸,阴嗖嗖道:“萝卜可有不少,你们真要一文钱八斤收,我这边可是一文钱二十斤。” 这话就有些阴毒了。 若是其他商人听到,肯定也是要压价的。 农人们神情立刻不好看,村长咬牙:“一文钱二十斤我们是不卖的,栓子你若是要,我们就一文钱十五斤如何?” 郑栓子摇头。 众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原本脸上的欣喜立刻淡去。 看来今年只能卖一文二十斤了…… 哪知道郑栓子翻开手上的册子,一板一眼说道:“团团今日给的收购价就是一文钱八斤,我没办法给加价,也没办法压价,我得按照册子来。” 咦? 还有加价的?! 顿时,这些农人们不再围着刘大,全都围着郑栓子,满脸激动,伸出手拉住他,似乎害怕他跑掉。 “太好了,一文钱八斤,我们全都卖。” “可要给你送到哪里?你这牛车也拉不完呀。” “栓子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走走走,去我家吃点东西。” …… 然而郑栓子一本正经摇头,“不行的,团团给我们发了饭,不能在外随便吃饭,否则就算是收贿赂。不是我人好,是团团人好。” 有人这时问:“团团究竟是什么?” 郑栓子给他们详细解释了团团,他的眼神十分感激,村人们听完,自也是十分感激。 “我听说过容世子名声,还曾经去福禄庄外面看过烟花。” “我上次进京看过福禄轩的热闹,那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也是个很好的人,还有那些世家公子们,这个团团的目标竟然是便民惠民,真是些好人啊。” “也是呀,他们费时费力做这么一门不赚钱的生意,自然是为了做好事,这可真是救了我们的命。” …… 郑栓子这时又道:“我们不单单收购萝卜,鸡鸭鱼瓜果菜蔬,我们全都要。只要团团还在,以后有类似于萝卜这种滞销菜蔬,我们团团都会收购。从京城带来的东西,价格也都很实惠,不会比货郎的价格高。” 闻言,有老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激动感谢:“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呜呜呜。” 辛辛苦苦种出的东西可能卖不上价、一年的辛苦打了水漂,这是这些农人们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如今出现一个团团,愿意如同这萝卜一样,收购他们卖不出去的作物。 这对于他们这些老农而言,无异于天大的好事。 也是最大的功德。 郑栓子吓了一跳,赶紧扶他起来。 他理解这些人,因为他曾经也是这其中一个。 只是收购萝卜吗? 不,那是给了这些性命不值钱的农人们一条活路。 郑栓子红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扬声道:“萝卜全都收购,但我需要几人与我一起送到京城,虽然没办法给多少铜板,但管吃管住,等萝卜全部送过去,在一人给五文钱辛苦费。” 村长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们肯一文八斤买走,我们本就要帮忙送货,况且你们已经管了饭,也不担心今晚宵禁在京城没地方住,明日他们结伴便回来了,哪里还要什么钱?” 郑栓子:“这是团团的安排,我们执行便可,到时还需要大家帮忙卸货。” 顿了顿,他补充:“最好去的人都是愿意在团团上工的,表现好,也有可能被团团留下,团团待遇极好。” 顿时,许多人眼睛都亮了。 “我我我。” “我要去,带上我。” “我力气大,一定带我。” …… 看着那些年轻力壮的人争先恐后,村长笑眯了眼,转头対其他同样满脸笑容的村人道:“还是快快去给萝卜过称,大家都帮帮忙。” 至于刘大,早就已经偷偷离开了。 几日后。 京城团团外送员喊道:“领货了。” “来了来了。” “今日可以预定什么?有没有好东西?” “対,快给我们念一念名录。” …… 那外送员打开册子,扬声念,其他人一边听,一边注意价格,顺便思考自己要购买的东西。 外送员:“……近日团团进了一批萝卜,一文钱七斤,若是要赶紧预定,若是不要,大半就要做成萝卜干。这是团团工坊自产萝卜干,诸位可以先品尝,若是喜欢可以预定,价格实惠。” “粗布今日有些贵,先不买,陶罐价格实惠,我看看多大。” “竟然还有石榴,而且这么便宜,我先来五斤!” “萝卜倒是和城中来的农户价格差不多,农户那边可以挑,团团这边方便,我想想到底买哪儿……” “这个萝卜干味道好,好辣,可以下饭,价格也实惠,给我预定一些。” …… 街口热闹了起来,众人交头接耳,又热闹又高兴。 荣亲王府。 王府管事将账本送到王妃那里,压低声音:“今日团团送了不少菜蔬过来,价格极为实惠,这是那萝卜干,团团外送员留下一碟品尝。” 王妃尝了尝,点头,“多买些,这个可以放,价格又实惠。” 管事认真应下:“好。” 随即,她真心感叹:“自从有了团团,府上开支省了一大截!”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89节 原本他们是看不上什么团团的,但奈何府上银两捉襟见肘…… 又一日。 外送员送完货后,一边走街等预定,一边拉着板车喊道:“收旧衣服,旧家具,旧锅碗瓢盆啰——” “哎呀,这些东西可以卖钱呀?” “我家有要卖的,之前买的那些麻布不错,原来的麻布衣服就用不上了。” “我家要卖!” …… 愉亲王府。 嬷嬷压低声音:“今日团团还回收旧东西,包括旧衣服等。” 拿着账本,已经抠得不能再抠的王妃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压低声音:“快去搜罗些主人们废弃的衣服,还有要丢掉的东西都问问团团收不收,悄悄卖给他们。” “好嘞。” 王妃露出笑容,“团团能省钱,还能有笔进项,着实不错。” 张府。 张长言与张长行对视一眼,都看向了対方的衣服。 随即,又一齐看向屋内的家具…… 第三日,各个村中。 “卖旧衣服、旧家具、旧锅碗瓢盆啰——价格实惠,已经检查浆洗过——” “多便宜?” “哎呀,竟然这么便宜。” “到底是旧的……” “拆下来重新做呀,不比买新的划算吗?” “哎哟,竟然还有绸缎?这价格多少?” “这么便宜?!我要买,回去多洗洗做衣服,这可是麻布价格的绸缎呀。” …… 同时,京城中。 团团外送员:“招临时工啰,浆洗衣物、打理家具、处理回收物……每日二十至四十文,日结!” “哎呀,这伙计可以。” “大娘,快来,他们也招女人。” “我我我,我要去。” “要做多少日活计?” …… 又一日。 团团外送员在京中各坊喊道:“今日有一批手工活派发,快来看看自己能做什么,接活了!” “来了!” “天呀,竟然还要收荷包呀?价格还不错哎。” “这是什么?怎么做?可以教一下吗?” “鞋底也要呀,竟然还有教做法?!” …… 团团外送员在各个村中喊道:“今日有一批手工活派发,收购箩筐,收购草鞋,收购……” “哎呀,来了来了。” “团团,等等我爹,我爹箩筐编得最好。” “要多少要多少?” …… 团团在最短的时间,以一个极其可怕的速度,渗入了京城以及周边各村百姓的生活。 这才多久? 许多人竟已经离不开团团,许多人竟越发理解团团的好。 某个巷子当中。 烛光下,一个年轻妇人正在纳鞋底,一小娘子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阿娘,天已经晚了,你快别做了。” 她娘仰起头笑了笑,“我把这个做完就好。” 小娘子叹口气,上前去帮她阿娘。 她娘一边做鞋底,一边说道:“等鞋底交给团团,领到了手工费,我便给你做身新衣裳。” “阿娘,我穿麻布就可以,阿娘还是给自己买些东西。” “你莫要操心,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过,你阿爹也当上团团搬货员,最近虽是夜班,却是还有夜班补贴,咱们家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阿娘,团团真好。” “是容世子、裴世子、裴二公子他们这些人好。” “能想到我们百姓的贵人们,都好。” …… 百姓们在笑,农人们在笑,经济流通,商户们也在笑,唯有世家公子们要哭了。 关梦生:“你再少个三文钱,如何?” 商户苦着脸,猛摇头:“不行不行,不能再少了,这价格已经是薄利。” 关梦生:“薄利多销,哎呀,你还有利,再让一点嘛,再少两文钱如何?” 商户:“……不行。” 关梦生:“那一文?” 商户:“……” 另一个商户也遇到了“难题”。 “好了,你们团团这批货备好,一共是一百五十六两二钱五十文。” 一世家公子:“哎呀,佟掌柜我们都是老熟人了,抹掉零头嘛。” 商户:“那便抹掉五十文。” 世家子:“要不,把那个二钱也抹了?” 商户:“……” 世家子:“佟掌柜你知道的,我们团团几乎没有利润,真的太难了,你就把二两抹掉吧。” 商户:“……” 世家子:“这是我们团团自产的萝卜干,佟掌柜拿着吧,就给咱抹了零。” 商户:“……要两罐。” 一开始,他们面对世家子也很是忐忑。 后来…… 双方的脸皮都在拉扯中逐渐变厚,且有越来越厚的趋势。 - 钱到用时方恨少,这团团一旦开始,这群世家子们就知道什么叫做无底洞。 他们若是不掰扯这一文两文,这一钱二钱,就会亏本。 而一旦亏本,他们就要贴钱。 也因此,这群世家子们简直抛掉了脸皮,疯狂拉扯,努力节约那一文两文的钱。 可看到团团发展——真是痛并快乐。 裴承诀面无表情合上本子,吩咐:“那点剩下的、不新鲜的菜蔬也不要丢掉,人能吃的就三到五折卖出去,人不能吃的就一折卖给养猪户。” 他身边的小厮:“……” ——小厮亲眼见证他们家裴二公子,从风光霁月、不沾俗物,变成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盘算着坏掉的货物处理方式,甚至淡定说出“养猪户”三个字。 他们裴二公子能知道这个,就很神奇!! 还有一个人有同样的感受,那便是裴关山身边的小厮。 裴关山在团团工厂走来走去,皱眉—— “小心点,这些辣椒不要撒在地上,那就浪费了,接着些。” “这果干怎么回事?果核还没剃干净啊,上面明明还能削下一片。” “还有这,你们看看……” …… 小厮:“……” - 这一日辛苦结束,容昭与裴承诀、裴关山会面。 新晋“京城三杰”坐在一家极为普通的面馆中,简直让这家面馆都亮了起来。 裴关山面无表情,“容世子,你就请我们吃这?” 裴承诀也露出一脸无奈,“你明明有福禄轩,为何不带我们去福禄轩吃?”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0节 容昭一脸淡定笑道:“倒不是我舍不得,而是福禄轩需要提前定位置,咱们这次见面约的急,没有位置呀。你们别小瞧这家面馆,很好吃的。” 主要是便宜,主要是福禄轩贵。 两人叹口气,到底还是饿了,纷纷拿起筷子。 裴关山:“总要有个菜吧?”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容昭:“放心,我带了。” 说着,她掏出一罐子萝卜干。 两人:“……” 商量完正事,吃饱了,三人各自打道回府。 裴关山吩咐:“给我送一份夜宵到房中来。” 过了一会儿,丫鬟端来一碗清粥、一个馒头,以及……一叠萝卜干。 裴关山:“……” 萝卜干,萝卜干,萝卜干,真是走哪儿都是萝卜干! 尤其是他还负责生产萝卜干的团团工坊,他发誓,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萝卜干。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太控制住,下一章才能结束这个剧情点qaq 第47章 赞扬 团团其实还是有点赚头的, 虽然很少。 可这点赚头压根儿不起多大的作用,前期是铺货期,很多货物都还积压着, 根本没办法全部销售出去,导致团团特别缺钱。 尤其这段时间解决了京城周边村子果蔬滞销问题,差点让团团破产。 没得办法,团团“股东”们只能硬着头皮又追加了一点投资。 若是不想再继续追加, 那么, 他们势必要节约用钱,除了想尽办法销货外, 便是想尽办法和商户讨价还价。 那些商户一开始卖他们面子,后来发现他们并不以势压人,也就恢复商人本性,非要多赚点, 各种拉扯。 为了节约, 有些世家子甚至还亲自上手搬东西。 无论是为了一文两文讨价还价, 还是上手搬东西, 在京城许多人看来,实在是毫无世家子形象,很是丢人。 百姓们是感激, 但豪门贵族中,嘲讽的声音却更大了。 敌对派、没参与团团的世家子的家族、自诩清流的官员……都在各个场合表达着不满。 尤其是某位迂腐的大儒路过,正好看到一个世家子穿着锦服,与一个商人拉拉扯扯就为讲价,压低成本。 那大儒当即黑了脸,大声呵斥:“有辱斯文!” 于是,京中对他们的嘲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几乎家家户户都在议论此时,据说,还有御史写折子,准备弹劾他们。 一群看好戏的世家子—— “哈哈哈,这回真是丢人丢大了!” “笑死,我哥以前总是自诩风流人物,如今竟然在团团搬货,实在是丢人啊。” “活该,让他们非要搞什么团团。” “我们府上反正是不会用团团,等御史弹劾之后,这团团就该消失了。” “届时我要好好看看他们那群人的表情,哈哈哈。” …… 一群当官的长辈—— “胡闹!简直是胡闹。” “必须想办法阻止,这些人真是丢脸丢到外面去了。” “我那儿子不听话,我最近都没脸见人。” “我今晚非要打断那小子的腿,将他好好关在家中!” …… 于是,各府当晚热闹了,全都是打孩子的声音。 这一日,京中各府都在打儿子。 “你到底要不要退出?” “不要!我都坚持到如今,退出岂不是前功尽弃?” …… “下来!我打死你个臭小子。” “爹,你没听到外面怎么说我们团团吗?那些百姓很感谢我们啊。” …… “胡说八道!我只听到都在嘲笑你们团团丢人,给老子丢人了。” “爹,我真的不能退出。” …… “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出门,我们清流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容世子和裴世子、裴二公子,他们也都一样啊。” …… “你们这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丢人,也不知道容昭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你们做出这等事!” “爹,你不懂我们。” …… “退!必须给我退出团团!” …… 当官就为一个脸,甭管这件事是好是坏,大家排斥、嫌弃,那就是坏,不被人接受的坏事。为了儿子未来入朝为官,他们当然要逼着儿子们不要逆流而上。 便是荣亲王府与愉亲王也都有动静。 裴承陵在旁幸灾乐祸。 荣亲王咬牙切齿:“明日我去找那容昭,给你将股份退出来,将钱拿回来!” 裴承诀眉头一皱,摇头,“不,我不会同意,而且,这是投资,盈亏自负,拿不回钱的。” “你到底被容昭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一毛钱都拿不回来的生意,你怎么就非要参与?让我们府上都变穷了。” “父亲,福禄轩的钱你也没拿回来。” 裴承诀知道,他充其量算是雪上加霜,根本问题在荣亲王身上呀。 四万两和六千两,一目了然。 荣亲王:“……你还狡辩,退股!” 愉亲王府。 愉亲王黑着脸,呼吸急促,“你怎么就非要去搞团团计划,你可知道现如今旁人都怎么说你吗?你与裴承诀那京城双杰的称号都没了!” 裴关山:“虚名,不重要。” “……”愉亲王脸更黑了,“那容昭明明是个有才的,怎么就带你们做这门生意?若不是他自己也参与其中,我还当是我们得罪了他,他在故意折腾!” 裴关山不说话。 愉亲王继续骂道:“你知道乐亲王和禄亲王正在看我们笑话吗?你竟然还天天去那什么团团工坊待着,还嫌不够丢人?明日不许出门,给我退出团团!” 还嫌不够,他又补了句:“以后不许与团团有任何接触!” 裴关山这才不咸不淡回道:“府上如今吃的用的,没少从团团买。” 顿了顿,补充:“今晚的萝卜干就是团团工坊生产。” 愉亲王:“……” 安庆王府。 容昭偏头:“我吩咐的事情做了吗?” 谢洪恭敬点头:“做了,消息已经放出去,世子且放心。” 容屏手背在背后,在屋中走来走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容昭还有心情喝茶,瞪眼:“你到底看懂现在这个局势没?虽说在百姓中风评很不错,可朝中大臣们都很是不满,你的处境很糟糕。” 那些世家子们都在挨骂,而牵头带他们做这门生意的容昭,自然也要被骂。 在这门生意之前,容昭还有福禄庄与福禄轩,之前做这两门生意都被她找到了理由,让人没办法从“经商”这点攻击她。 可现在团团四面楚歌,风评极差,这就会牵连到福禄庄与福禄轩,给容昭盖上“商人夺利”的帽子。 哦,在其他达官贵族眼中,团团还不单单是夺利,而是单纯的丢人现眼。 百姓们很支持团团,可世家大族们反对声实在是太多又太急,那些御史们很快便要弹劾,容昭很可能被当今斥责。 况且,那些世家们嫌弃丢人,逼着世家子退出团团,这团团也就黄了。 综上,各种不利因素都叠满。 容屏是真觉得容昭现在处境非常糟糕,甚至已经在翻车的边缘。 可她竟然还不着急!! 然而容屏急成这样,容昭却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但是没关系,不影响大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1节 容屏:“……” 这还叫不影响大局?! 他捂着胸口,呻。吟着。 怎么办? 总觉得不孝女这么时不时刺激一下,他的身体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不行—— 他得坚持,他得活着,否则安庆王府就真的完蛋了! - 那些与团团共进退的世家子今晚都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能和裴关山、裴承诀混的世家子都是家里比较优秀的那一个,如今到这种局面,不仅被长辈教训,还被族中许多人笑话…… 委实让人咬紧后槽牙。 在家中长辈面前,他们咬紧牙关,一定坚持不退股,与团团共进退。 可当被关在房间后,他们却又忍不住深思。 这样折腾…… 将原本自己的好名声折了进去,真的值得吗? 有人觉得值,他们坚信这样做是有意义的。 有人心中却也隐隐后悔,团团没什么利润,是典型的出力不讨好,现在又被人嫌弃、嘲笑,好像真有些不值。 也有人已经没办法判断值得不值得,局面已经如此,只能咬牙坚持。 可无论哪种思想的人,他们都被关了起来,不肯放出去。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 这团团,当真是要黄了。 然而没人知道,第二日一早,一个消息便在百姓中流传。 “什么?团团可能倒闭?” “那些大人们觉得容世子等人做的这个团团丢人?呸,怎么会丢人?分明是做了大好事,便民惠民。” “怪不得我今日没见到赵家公子,往日都能看到他与商户谈价,他很会压价,也让我们的拿货价低了不少。” “不行,不能这样。” …… 团团倒闭,不单单是他们买东西时可能会多花钱,且不再如此方便。 更重要的是—— 与团团相关的产业链全都要埋进去。 这也与容昭一开始给团团的定位有关,团团不单单是买、卖东西,还会提供一些岗位,派发一些手工活计…… 而这些,都是对百姓们十分有利的一件事。 许多家庭刚刚欣欣向荣,这时若是团团倒闭,岂不是他们的希望全都跟着消失? 经济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这也是容昭一开始便决定用资本撬动阶级的根本原因,资本与经济的能量,十分强大。 举个例子。 原本京中是一潭死水,那团团便是盘活这潭死水的存在。 因为团团,百姓们买部分东西时能够节约银钱,还有些不用的东西也能卖出去,这是节流,而团团制造的岗位和工作,就是开源。 开源加节流,势必让原本没钱的家里有了些银钱,而有了银钱,就会有需求。 需求会带动消费,会制造更多的岗位和工作需求。 这是一个很好的良性循环,而这个循环一旦开启,处于中间调度的“团团”就至关重要,不仅仅是对京中百姓,也包括乡下农人。 消息传到乡下。 岭村已经沸腾。 因着萝卜买了好价格,每日里的菜蔬、鸡蛋价格也都很不错,还能接些手工活,农人们在农闲时还可去团团兼职、打零工。 这段时间,岭村人生活好过了许多。 甚至有些家里已经置办上从团团处买的便宜大件,还有许多家里放着团团要收购的箩筐、草鞋等物。 现在你说——团团要倒闭了? “不行!团团这么好的存在,为什么要倒闭?” “那些当官的真是糊涂。” “住口,不许胡说。” “我说的是实话呀,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我还不信这么好的团团不能存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 百姓的议论达官显贵们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但无一例外,都不太在意。 毕竟,那些议论之声没办法伤到他们的根本。 也就是第二日。 朝上有御史弹劾安庆王、愉亲王、荣亲王、大理寺少卿等人教子无方。 致使安庆王世子容昭、愉亲王世子裴关山、荣亲王嫡次子裴承诀,及大理寺少卿之子关梦生等团团计划所有“股东”,行经商之事,全无世家大族风范。 在御史出列那一刻,所有人心中是同一个念头—— 来了。 张丞相嘴角扬了扬,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幸灾乐祸。 有人弹劾,也有人辩驳,朝上一片混乱。 但嗓门最大的还是不支持之声,毕竟,很多官员没为儿子据理力争,他们并不怎么认可团团。 永明帝并未当场处理。 但所有大臣都理解,总要给皇帝了解情况、思考处理方式的时间? 他们都以为处理结果第二日就能出来,所以当日散朝回去的人分成两种。 一种是晚辈没有参与,幸灾乐祸看好戏,一种则是愤怒至极,把关着的儿子再骂一顿,顺便想办法怎么摘出来。 可还没等他们想到办法,午时,皇帝急招一些大臣入宫,看起来似乎有急事。 这是永明帝打听清楚之后,十分生气,所以迫不及待便要处理那些胡作非为的小辈? “临时会议”安排在御花园,皇帝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 等他们一到,行礼过后,便被赐座。 永明帝面前放着三个折子,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也没敢多看,全都垂着脑袋,一脸沉稳。 永明帝并未一开口就说什么处罚,只问:“那些小辈与劳什子团团,你们怎么看?” 多年皇帝,积威很重,他的话带着极大压迫,却又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许多人都没说话,面面相觑。 永明帝拿起一块点心,一边吃着,一边淡淡道:“现下不是朝会,爱卿可以畅所欲言,便是说错了也不打紧。” 他这边显得很轻松,朝臣们也就轻松下来。 话音落地,终于有人开口:“此事早朝御史已经弹劾,实在是丢人,给我们大雁朝的官宦子弟抹黑。” 这人刚直,说话也难听。 张丞相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但他知道,若无意外,容昭他们就要倒霉了。 荣亲王与愉亲王当即就黑了脸。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很丢人,可那毕竟是他们的儿子,儿子丢人,老子的脸就在地上踩着。 ——这一刻,他们无比羡慕安庆王不用上朝。 容昭明明是最丢人的一个,安庆王却不用在这里尴尬。 荣亲王半晌才抿了抿唇,尴尬道:“他们年岁还小,都没成婚,做事只凭一腔热血,确实有些不当……” 愉亲王赶紧点头,附和:“是呀,他们的本意是好的,现在也已经知错就改。” 乐亲王突然插话:“二哥、三哥,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一贯是京中年轻公子们的榜样,如今却是带着那么多人一起给我们抹黑,不该用年纪小搪塞吧?” 禄亲王摸着胡须,笑得和善,“还是太有主见了,之前他们也曾邀请过犬子,犬子蠢笨,也非双杰,不敢轻易掺和。” 乐亲王:“犬子也是。” 像是想到什么,他故作诧异:“三哥说已经知错就改,可我刚刚进宫之前还看到团团外送员在街上跑着,似乎并未知错就改……” 嘲讽! 这两人绝对在嘲讽!! 荣亲王和愉亲王气得磨牙,脸色也十分难看。 这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将他们的短全都揭出来,在皇帝面前抹黑裴关山与裴承诀,为他们儿子未来扫清前路。 太龌龊了! 可偏偏,他们完全不知如何反驳。 荣亲王与愉亲王黑着的脸,与旁边乐亲王与禄亲王带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其他朝臣心思各异,但前面有亲王顶着,他们都没开口说话。 而正在这时,上首一直没说话的皇帝突然道:“朕这里收到了两道折子,都来自京城府尹,你们先看看。” 说着,他伸出有些苍老的手,将最上面的两个折子拿起来,往前推了推。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2节 这是示意他们可以看。 众人皆是一怔。 他们首先就被两道折子怔住,京城府尹为什么要一口气上两道折子?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刚刚这样想着,便见荣亲王与愉亲王一人拿起一份,打开。 视线一扫,当即便变了脸,神情极为复杂。 乐亲王与禄亲王疑惑,忙探头去看,也是一怔。 皇帝这时淡淡解释:“第一道是万民书,是由京中百姓与京城周边村子一起签字的万民书,百姓们感激容昭、裴关山、裴承诀、关梦生等团团股东对他们的帮助,也希望朝廷不要怪罪他们,不要打击团团存在。” 闻言,许多人瞳孔一缩,满脸震惊。 竟然是万民书! 皇帝还在继续:“收到万民书后,京城府尹赵丰立刻放在折子里递上来,同时写了另一道折子,阐述团团对京城及周边百姓的帮助,包括收购农人卖不出去的作物,以及雇佣京城百姓,改变他们的生活。赵丰大赞容昭等人,称他们为有用之才,国之栋梁,一腔爱国之心令人动容。” 众人:“……” 相较于前一道折子,这一道就委实不要脸了! 若是他们早知道有万民书,也是要将容昭他们夸上天的。 谁这么和百姓对着干? 上头还有皇帝,和百姓公开对着干,那就是找死啊。 一开始没有万民书,只是百姓们议论,那边没有把柄,可万民书就是落在皇帝手上的把柄,随时可以因此处置他们! 挑起民愤这口锅,谁都不敢背。 顿时,在场许多人面色都变得难看,尤其是那名称容昭等人丢人的官员,此刻他的脸已经白了,整个人都精神恍惚。 太快了。 他们就算知道百姓很看重团团,也没想到这么快万民书就送上来。 百姓们天生害怕当官的,能拉动百姓写万民书,且在这么快时间送上来,必然是所有百姓自愿,且十分积极。 一个团团,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在场许多人都沉默了。 荣亲王在愣神过后,很快反应过来,他儿子是三大股东之一! 当即脸上就露出笑容,将万民书的折子铺开放在茶几上,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哎,真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做出这般大的动静,看来百姓们很喜欢团团。” 愉亲王嘴角一扬,眼睛弯了起来,“是呀,团团对百姓的帮助竟如此之大,哎呀,我家那小子也真是的,竟然不告诉我。” 荣亲王:“我家那个臭小子也是,什么都不说。也对,他从来不是个爱钱之人,一直想着为国为民效力,原来整日里不顾体面都是为了百姓。” 愉亲王:“有这样一份心,他们竟然还不愿意说出来,让旁人误解嘲讽,唉,真是愚钝啊。” 又是一唱一和! 不过这是换成是荣亲王与愉亲王一唱一和了,乐亲王与禄亲王脸色越来越难看。 完全的两级反转。 张丞相彻底垮了脸,脸上的难看几乎掩饰不住。 ——他真没想到团团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容昭那家伙,看来这次又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不,不仅不会受到影响,恐怕…… 刚刚这样想着,便见皇帝果然露出一脸赞赏,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近日你们许多人上蹿下跳,连利国利民的好事也觉丢人,朕觉得,你们才是真丢人。” “团团惠民利民,是桩好事,当值得大力支持,朕便为团团免了商税,让他们更好的利国利民。容昭、裴关山、裴承诀等人,也都年少有为,实乃我朝未来,大雁朝有如此多青年才俊,何愁不兴?” 张丞相心中一沉。 这评价…… 实在是有些高了。 荣亲王与愉亲王喜形于色,而禄亲王与乐亲王则脸越来越黑。 那些“上蹿下跳”的官员们,脸越来越白,几乎坐不稳。 团团之事就此解决,有万民书,有京城百姓的保驾护航,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刁难,而且皇帝也给这件事做了总结,再无异议。 从今天开始,团团便是官方和百姓认定的——利国利民。 而团团那些股东们,则也是盖了章的——青年才俊。 走出御花园。 荣亲王扬起满脸笑,声音洪亮:“哎呀,那容昭确实有些本事,不赚钱的生意就赚名声,看来本王还没我家承诀想的长远,不能入朝为官,他们做的事情,却不亚于入朝为官。” 愉亲王立刻大声附和:“对,本王知道关山与容世子、裴二公子都是青年才俊,他们一起做的生意,啊不,现在不能说生意,而该是壮举,他们一起做的壮举,当是十分有意义。” 荣亲王转头看向两个弟弟,“对了,我记得他们也曾经邀请过四弟五弟家的晚辈,怎么?他们是为什么不参与来着?莫不是不愿利民惠民?” 他故意的! 乐亲王和禄亲王脸都绿了。 张丞相面无表情往前走,心中将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大骂一顿。 今晚,大概京中各府又要响起打儿子的动静了。 御花园内。 能想到团团这样的好“生意”,又能带着京中世家子们一起干,那容昭或许有一颗爱民之心,但也确实很聪明。 永明帝垂眸,手指扣在第三份折子上,遮住眼中情绪。 ——那容昭远比想象中聪慧。 第三道折子来自容昭,并未申诉,也未表功。 这是团团所有走街串巷外送员的名录,清楚罗列着他们的来历以及身家信息,甚至还有他们的简单介绍。 ——容昭这是将一条信息渠道送给了皇帝。 今日无论有没有万民书,有没有赵丰的折子,就为这个,结局已定。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朝臣:不说了,回家打儿子! 本文即将进入高潮单元,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终极营销。 第48章 分钱 近日朝中本就有些乱象, 因团团而弹劾的那些人,其实本质是在攻击裴关山等人身后的势力,也顺道将青年才俊一网打尽, 给自家后辈入朝时削减难度。 三位皇子党、中立党、浑水党……朝中党派太多,平日里争吵、互相弹劾也很多。 皇帝一开始没回应,后来又引导许多人表达不支持态度,最后再祭出“万民书”, 可以说直接将那群公开表示团团“丢人”的官员攥在手上。 将跳得最厉害、他最不喜欢的官员处置了, 再给类似于张丞相这样从头到尾没说话、却推波助澜的官员一个警告。 这件事以皇帝很满意的结果收尾。 那些之前表达不满的官员,也包括乐亲王与禄亲王, 垂头丧气回府。 乐亲王府。 乐亲王世子裴律正在等着他爹回来,远远看到,立刻迎上去,迫不及待问道:“父亲, 怎么样?皇上如何斥责他们?” 他的眼中带着兴奋的光芒。 作为同龄人, 又同为亲王之子, 他可以说一直被裴关山裴承诀压着打, 哦不,现在还得加上一个容昭。 能看他们的好戏,他如何不兴奋? 乐亲王闻言, 缓缓扭头看向他,面无表情,“你当时是为什么不参加团团计划来着?” 裴律一愣,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因为没有赚头啊,而且这样折腾, 实在是——”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乐亲王举起了鸡毛掸子。 裴律大惊:“爹!!” 怎么回事? 之前他爹不是还夸他吗? 好不容易在“双杰”衬托下还能被夸赞, 怎没过多久,竟然又揍他? 禄亲王府。 他们家几个儿子同样被老爹追得上蹿下跳,昨日在“团团股东”府上发生的事情,今日立刻重现。 昨天打儿子的是一波,今日打儿子的是另一波。 “爹!我错了!” “我以后一定和容世子搞好关系,争取——哎!爹你干嘛还打我?!” …… 张丞相府。 与乐亲王、禄亲王一样,回府看到张三“贼眉鼠眼”,张丞相立刻抄起棍子便要打人,满脸怒气。 “爹!你干嘛又打我?!”张三不服。 张丞相喘着粗气,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之前天天跟着容昭,消息打听到了不回禀,好事儿你也赶不上趟,真是没出息!” 张三委委屈屈:“我……” ——他明明赶上了,他那么大一个福禄庄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3节 然而张丞相觉得他是狡辩,继续要揍他,老大在旁边看着,老二赶紧让人去叫丞相夫人救场。 没办法,谁让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 果然,丞相夫人来了立刻拦着,对着张丞相瞪眼,“长言最近长进了许多,还帮着府上做事,你莫要再随意打他。” 张丞相一怔,狐疑:“他帮着府上做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他家老三愿意帮府上做事?那还是他家老三吗? 丞相夫人:“采买的活计。” 完蛋了! 张长言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就跑,健步如飞。 张丞相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举着棍子去追,咆哮:“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要气死老子啊!!你竟然还敢用团团,我打死你!” 与挨打的各府不同。 原本关着不让家中晚辈出去的各府,不仅将人放出来,还态度大变,与昨天完全是两个态度。 比如说赵家公子,就是那个被大儒撞见的世家公子。 当他从房间浑浑噩噩被放出来时,还以为老爹又要打自己,当即便缩了缩脖子。 他很难受,又很委屈。 为什么明明是件好事,却要被如此谴责呢? 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 然而—— “什么?!百姓上了万民书,团团被皇上夸了?!” 他爹笑得十分和蔼,语气温柔:“不仅团团被夸,你也被皇上记住名字,亲口夸赞,那团团,你们还可以继续做下去,好好做。” 赵公子愣了好久,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果然,团团是好的。” “容世子说得对,我们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百姓会看到。” “哇呜呜呜,我以后一定好好干团团,为百姓牟利呜呜呜……” …… 值得了。 他们做的事情,真的值得。 有万民书才有后来的夸赞,他们做的事情,百姓看在眼里,那些辛苦,也就都是值得。 ——容昭果然说得对。 杨家公子属于隐隐有些后悔那一派。 他内心的热血比其他人少一些,而且,他在府中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如今不仅被关起来挨骂,还连累母亲…… 杨公子就有些后悔了。 做这个团团,明明什么也没有得到,为什么要被如此批判? 他是帮助了百姓,可朝中许多官员都不认可。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呢?他帮了百姓,可百姓除了私下夸他几句,还能为他做什么? 父亲说过,混迹官场,最重要的是圆滑,随波逐流,是要看到实际利益,而不是年轻人的冲动与莽撞…… 杨公子想,等他爹回头,他就告诉他爹,他同意退出团团。 心中有了决定,可却又止不住的心情低落。 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 杨公子想到那日帮着搬货时,那些外送员脸上洋溢的笑容。 也想到每日从街口路过,看着百姓们交货、买东西满脸笑时,心中升起的满足感…… 明明退股才是最正确且最适合未来朝廷官员的抉择,为什么他心中酸涩难耐? 刚刚这样想着,便看到大门被打开,他爹带着人进来,他娘也跟在身后。 杨公子立刻站起来,他想说出自己的选择,却在开口的瞬间,眼眶一红,心中难受。 然而,没等他开口,他爹扬声道:“出去吧,那团团虽然没什么利益,但有万民书,有皇上的认可,你们继续下去,也能得许多好处,便于未来入朝……” 后面的话杨公子都没听清了。 他愣愣站在原地,脑海中回响着刚刚他爹的话:万民书、皇上的认可…… 他爹是个官迷,也是个十分会做官的人。 虽然官位不高,但很聪明,未来不管三位皇子谁上位,他爹应当都能继续在朝中生活下去。 所以,他爹哪怕依旧不认可团团,却因为百姓的态度、皇帝的态度,意识到团团对他们的好处,让他继续下去。 杨公子却不在意他爹的态度。 他突然就红了眼睛,僵硬而郑重地点头。 他做的事情,怎么会没用呢? 百姓记得他们做过的事情,感激他们,愿意为他们送上万民书…… 帮助百姓、经营团团,都不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是为国为民,惠民利民,这天下,终究还是清明,这朝堂,终究不是一团浑浊。 原本一直动摇的心突然就坚定下来。 不仅仅是现在,哪怕未来入朝为官,也当记得——为百姓做的事情,从来不是没有意义。 这世间,并非只容得下随波逐流的圆滑官员。 若想朝廷不再浑浊,天下清明,当要做更多的努力! - 安庆王府。 容屏古怪地看着容昭,眼神狐疑:“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团团有万民书保驾护航,皇帝做了决定,当然要第一时间将消息告知百姓,向他们传达——天子爱民。 也因此,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团团计划已经不容置喙。而团团计划的股东们,都是皇帝盖章的青年才俊。 再联想容昭之前的淡定,容屏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提前就做好准备。 容昭端起茶盏,云淡风轻,“我不是说过吗?不用担心。” 容屏:“……”谁知道你这么稳?! 他缓缓在旁边坐下,明显是还有些没回过神。 容昭见此,想到这是自己爹,便给他解释:“团团计划注定赚不了什么钱,那便干脆将其定位为服务百姓,而不是牟利。” 钱和名,总得赚一个,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后者。 所以,她拉来的投资来自一腔热情的世家公子,而不是想要赚钱的人。 制造就业岗位、压低价格、解决滞销农产品、派发手工……这些都赚不到钱,但能形成一个产业链,将全部百姓与团**在一起的产业链。 就像是四大亲王、张三他们,只要上了她的船,成为“利益共同体”,他们就会殊途同归,站在同一个阵营。 当然,这是从利益的角度分析。 事实上,他们为百姓做的事情,百姓们也都看到,并且十分感激,这是情意。 利益加情意,事情当如预想中发展。 况且,她那最后一道保险,也能保证团团与自己,万无一失。 只恐怕…… 她要彻底进入皇帝的视线了。 容屏有些恍然,他缓缓点头,思索着。 他这不孝女,确实有些手段,似乎不单单在经商上面? 半晌,他又道:“既然能赚许多名声,那你为何不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只要名声够大,百姓支持你,他日身份暴露……” 容昭看向他,摇头:“不行,名声过大,这不是招皇帝忌讳吗?届时直接悄悄将我处理,谁能知道?” 她的目的是当一个让人无可奈何,却又绝对不能杀的存在,而不是皇帝忌讳的存在! 容屏承认,容昭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他还是睨了容昭一眼,“当今宽和,不拘小节,不会因为你的名声太大就处理你的。” 然而容昭沉默片刻,突然道:“那也未必。” 容屏一愣,疑惑地看向她。 容昭却不再说话。 - 郑柱子架着马车,在巷口扬声喊道:“送货了,今日有一批麻布,数量少,先到先得,还有各种大小的陶罐,价格实惠,要的快来预定!” 喊声响起,无数人放下手上的东西,轻车熟路走向马车,脸上带着笑意。 “麻布我要,陶罐也要,再给我看看目录,还有何物?” “手工做完了,你检查一下。” “咦?今日菜蔬价格怎么又降了?你们找到更低价的货源了?” …… 郑柱子摇摇头:“并未,是因为商税免了,股东们商量,便将这税钱当成给诸位的实惠,价格就降了点。” “真好呀,团团果然不为赚钱,利民惠民。” “是呀,今日我又看到赵公子他们,皇上体谅我们,量那些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可不是,容世子他们都是好人,宵小之辈,怎可能轻易伤害他们?”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4节 “那我们可是不干。” …… 郑柱子这时笑着掏出一大包东西,眉开眼笑:“容世子说,这次多亏诸位签万民书解救他们,无以为报,便让团团工坊制了些豆干,来,一人一包。” “哎呀,太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可不是,若不是昨日我在上工,定也要签字的。” “嘿嘿,我签了。” “你都不会写字!” “我让人代签,随后盖了手印啊。” …… 郑柱子看着这一幕,心满意足。 自从有了团团,他的收入上升,收入更加稳定,且更加受百姓喜欢,每日路过街道,都会有人热情与他招呼。 郑柱子非常喜欢这样的日子。 所以,他不喜欢团团出事,也祈祷着——容世子他们能一帆风顺。 团团在一片赞扬与期待中恢复,那些世家子们再出来时,像是打了鸡血,个个都是一身干劲,为团团挥洒汗水。 于是,容昭便从中解放出来。 已是九月底,又到了一月一度的福禄庄分红日。 张三昨日虽然被打得屁滚尿流,但今日想着领钱,又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在二哥掩护下,偷偷摸摸出府,前往福禄庄。 福禄庄依旧爆满。 两人今日来的是“福禄庄之琉璃梦境”,有人正在大宴宾客,所以十分热闹,外面也挤满了马车,他们的马车夹在后面,一点也不显眼。 两人偷偷摸摸往后门走,准备去寻容昭。 张长言被张丞相打过一顿,此时依旧鼻青脸肿,伤口还没消下去。 张长行忍不住抱怨:“你说你,干嘛非要接过府上采买活计,虽然用团团可以省钱,但只是买些菜,也没省下多少银子啊,还白白挨顿打……” 从张三这么做开始,就注定张丞相可能会发现。 而一旦发现,就是一顿暴揍。 张长言瞪眼,嘴角一痛,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含糊:“嘶——什么没多少银子?咱们最近出去吃面还能点个萝卜干,难道不是这些银子的功劳?” 这倒也是,但说起这个,张长行:“……萝卜干味道确实不错,但吃太久,有点吃吐了。” 如果兜里没钱,那最近走哪儿都是萝卜干。 张长言:“团团外送员说,主要是为了处理京城周边滞销萝卜,你不知道,听说京城萝卜价格不错,竟然还有临府农人挑着萝卜来卖,可不得多做萝卜干?”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据说剩下的萝卜不多了,萝卜干也要储存着慢慢卖,接下来团团工坊主要制作黄瓜相关吃食。” 萝卜之后……黄瓜又滞销了。 当然,就算不是滞销,被团团这么一搞,黄瓜价格就要上去,农人们就能多赚些钱。 张三倒还有些期待。 萝卜配窝窝头吃烦了,但黄瓜还没开吃。 也不知道团团工坊会怎么做? 那容昭也是有些本事,卖不出去的果蔬也能制作成极为好吃的小菜,风靡京城。 张三想到这里,突然道:“容昭那十万两的悬赏花得挺值的,府上一大帮厉害的厨子,随随便便就能搞出些好吃的,我若是有钱……” 话音一转:“那我也舍不得,十万两,太多了,还是等着团团工坊的东西吧,黄瓜之后还有花生与番薯,想来都是美味。” 他吧唧吧唧嘴,很是期待。 张长行十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心情复杂,“你接过府上采买活计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竟然连农事都头头是道。” “和外送员接触多了,知道的就多。”张长言随意道,没放在心上。 张长行却是颇为感慨。 他们家老三以前是典型的五谷不勤,花钱也没个数,要不然也不会一口气与容昭合作两万两的生意。 可自从缺钱后,他不再混迹于青楼赌坊,不仅知道如何节省,还知道了更多百姓们的事,以前张二觉得张三不成器,哦,现在张丞相也觉得张三不成器。 但对比以往……张三真的变了许多。 张二沉默一瞬。 ——他自己好像也变了些? 刚刚这样想着,便听见前方庄园传来热闹的嬉笑声,整个福禄庄都热热闹闹,流水一样的东西往前面的宴席送去。 两人虽然很馋,但又同时一喜。 ——他们这么大一个福禄庄,生意真好呀。 ——生意好,便是钱多。 张长言一脸骄傲:“爹还说我没赶上好事,我这么大一个福禄庄就摆在这里,还能不是好事?!” 只可惜,不能随随便便拿出去炫耀。 张长行:“……等以后张容两家和缓,我们的股东身份就能透露出去。” 张长言重重点头,期盼着那一天。 在两人说话间,他们走到福禄庄会客堂。 容昭坐在书桌前,正在写写画画,两人立刻抬脚,快步走进去。 容昭头也不抬:“来了?” 张长行露出笑容:“来了,我们来领这个月分红。” 张长言眼睛一眯,狐疑:“你不会是不想给我们吧?” 前面的分红他好像都没落在手上,过了这么小半年的苦日子,他总觉得容昭不会爽快给他们分红…… 奇怪的错觉。 容昭抬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你哪看出来我不想给你了?拿着钱去找团团多买点核桃。” ——他猜对了,她确实有点不想给。 不过,现在给出去,未来也不是不能再想办法弄回来。 张长言:“?” 他一怔,茫然开口:“为什么?” “补脑。”容昭将旁边的收据拿起,从桌面推给他们,“你太蠢了。” 张长言:“!!!” 他好气哦。 张长言想发火,然而张长行已经激动上前,扫过收据,随即一脸兴奋,眼睛瞪大,搓搓手—— “这一个月就有六千多两?!太好了!” 上一次是八千多两,可那是将近两个月的。 这一个月本以为会下降很多,毕竟很多人都提前预定,没想到竟还有六千多两。 容昭云淡风轻回了句:“因为福禄庄又开了分庄,所以能接待更多客人,这个月分红才会多,账本在这里,要看吗?” 她倒是不昧这些钱财,零头都结算给他们。 张长行拿起笔就签字,猛地摇头:“不用,我们相信容世子。” 主要是一个月分红六千多两太多了,不用担心被人昧下,况且,他们每次缺钱至极时,就会来福禄庄看账本,知道不会出错。 张长言始终狐疑地看着容昭。 这钱…… 拿得这么爽快吗? 一直到签完字,张长言都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等到容昭让人将银两给他们,又让人将他们“送”出去,他反反复复摸了摸银两,终于确定—— 容昭爽快给他们结算分红了。 上一个月结算时也很爽快,只有一开始那个月不爽快,不过,那时候容昭太忙,而且不是月底不好算账,也理解。 张长言:“我以前真是误会阿昭了,他确实不是那种人,第一个月没给我分红,真不是故意,你看后面,他分红给的多爽快。” 张长行重重点头:“可不是,容世子是爽快人,真把我们当兄弟。而且,琉璃梦境肯定不止花费两万两,四万两、五万两都有可能,他却依旧按照比例给我们分红……” 张长言:“好兄弟啊!” 张长行:“好兄弟!” 感叹完,两人看着怀中的银两,顿时眉开眼笑,脚步雀跃回府。 “有钱了。” “这回终于有钱了!” “哈哈哈,我们的苦日子彻底结束。” 一直到回到张府,两人心情都很雀跃,对视一眼,直奔张长言的院中,准备开始分钱,背影都透着喜悦与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们没注意到—— 张大张长知疑惑地看着他们背影,狐疑道:“这两人真是越来越奇怪,怎么心情又变得这般好?” 他转头问下人:“查得怎么样?” 下人:“还没查出来,但应当是快了。” 张长知点点头:“一定要盯紧,尽快查出他们有什么秘密。” “是。”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5节 张长言房内。 关上门,点上蜡烛,两人对坐,美滋滋分钱。 张长行严肃起来,“得把外面借的钱都还了,免得给父亲查到,走漏消息也不好。” 张长言:“那还,最近他们确实催我,卢家那小子的钱得赶紧还,五百两,还有孙家四少,一百两,周家六公子……” 他一笔笔将要还的钱数出去,面对的堆头越来越少。 张长行:“我们还挪用了府上几千两,随时都可能被发现,至少得先还三千两,这样欠得就不多,比较好蒙混过去。” 张长言:“那再扣掉三千两,还剩下……咦?五两?!” 两人:“……” 他们对视一眼,突然就沉默了。 分完钱—— 咋就又没钱了?! 他们不是才刚刚领到分红吗?! 张三震惊了,反反复复看着面前的银两。 张二思索半晌,痛苦道:“为了还账,这一次的分红确实留不下,我们……又没钱了。” 晴天霹雳! 想象过去的苦日子还要再过一个月……张三痛苦面具。 张二沉默片刻,只能安慰:“下月,下月就好,下月的分红到手,我们没多少外债,就能留下大半,过上有钱日子。” 张三:“二哥,下月分红拿到,我要包福禄轩一个月!” 老二没有阻止,反而看着桌上那孤零零的五两银子,咬牙切齿:“包四楼。” 张长言跟着磨牙:“好,我们包四楼!”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艹,我那么一大堆钱呢?! 张二:qaq 兔崽:虽迟但到的更新……qaq 第49章 好穷 张家两位公子只能靠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撑过眼前的“苦日子”。 苦尽甘来。 撑过苦日子,好日子就来了! 届时,福禄庄、福禄轩,他们全都吃得起。 当夜,张二与张三“抵足而眠”,分红就放在他俩中间,这么好的待遇, 除了这笔分红, 大抵也只有“安庆王世子容昭”的那张欠条。 两人抱着分红睡觉,毕竟,这样的快乐……只能持续到明天。 明天过后,他们便只剩下五两银子。 ——又得窝窝头配萝卜干。 福禄庄。 容昭送走两人后,处理完福禄庄的事情,见天色已晚, 便赶忙坐上马车, 往安庆王府赶去。 依旧是无名驾车, 谢洪与石头陪同。 谢洪好奇:“世子, 真要将这么多分红给他们吗?” 跟着容昭时日久了,又是安庆王府的心腹,什么都知道, 自然也了解到容昭是想要“欠”许多人钱。 爽快将银两结算,能达到目的吗? 容昭平静道:“要马儿干活,总得给马儿吃些草,我言而有信,不可能赖账不还钱。” 如今不过是她的计划刚刚铺开, 此时怎能损害名声? 福禄轩与福禄庄告诉全京城人,跟着她容昭能日进斗金。 团团又告诉全京城达官显贵, 跟着容昭能赚得百姓中的名声。 利与名都能得到,这个印象才刚刚铺开,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拆台?故意拖欠人分红? 容昭意味深长:“再说,就像是放风筝,我手中握着的线也得时松时紧,才能让风筝分得更高,达成自己的目的。” 谢洪恍然大悟。 石头一脸崇拜:“世子英明。” 谢洪也赶忙点头,一脸骄傲:“我们安庆王府世子虽……但绝不比京城任何一位公子差,什么张家、亲王的,都在世子掌握当中。而且,不过是区区六千多两,与世子的财富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舍掉的内容是——虽为女子,却比其他男子强了数倍。 谢洪是个有分寸的人,甭管府上他们内部怎么说,在外面,哪怕就是马车内,也绝对不会提敏感词,泄露容昭身份。 谢洪跟着容昭越久,就越是为他们家世子而骄傲。 然而,他话音刚落—— 容昭原本淡定的神情垮下,一脸心疼:“六千多两,好心疼。” 大抵是“资本家”的通病,从兜里拿钱给别人,太痛苦了。 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确定“欠钱”的目标后,每次给人分钱,她便觉得十分肉疼。 谢洪:“???” 容昭折扇敲着虎口,不住叹气:“那张大公子张长知,怎么还没发现两个弟弟的异常?我都快等的不耐烦了,六千多两,心疼啊心疼。” 要不—— 她想办法给张大透露些信息? 谢洪:“……” 外面驾车的无名手一抖,嘴角抽了抽。 - 还完大半欠债的张长言与张长知再次穷了,揣着兜里仅剩的五两银子,两人都觉得空荡荡的。 张三叹气:“我都把钱还了,他们竟然没想请我们吃顿饭,太抠门了。” 张二:“……” 虽然他是亲哥,但也觉得张三这话有些不讲道理了。 借钱这么久才还上,没有利息也就罢了,竟然还指望债主请客? 没把他们打出来就算好的。 不过,他们兜里只有五两银子,如今请客首选福禄轩,其次德顺轩,哪个都不是他们请得起的,还不如……假装无事发生。 两人说话间路过福禄轩。 张长行不敢多看,他怕自己看几眼就想进去吃,匆匆往前走。 张长言却停下脚步。 张二皱眉:“你干嘛?” 张三咽了咽口水,突然道:“二哥,你说我们去一楼怎么样?五两银子,够了。” 张二:“……” 是够了。 但是—— 张二拍了他一下,骂骂咧咧:“且不说你能不能订到位置,张丞相的公子在一楼吃饭,消息传出去会被笑死的!” 这年头人都好面子,要不然团团也不会被攻击成那个样子。 他们去一楼与贩夫走卒一起抢菜,那就意味着丢人,是绝对不可以的。 张三闻言,垂头丧气。 张二:“走吧。” 张三还是没懂,继续提出建议:“用爹的金卡会员?” 张二微笑:“福禄轩要登记,爹下次来要是看到,能把你抽死。” 张三:“……” 他还是不死心,继续提议:“若不然我们等一等,看能不能等到其他世家公子,咱们是张家人,肯定有人请我们!” 张二微顿,有些迟疑。 他没这么干过……总觉得有失体统。 张三急了,忙道:“二哥,你想想福禄轩里面多少好东西?咱们也许久没有去吃过了。”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卖力诱惑:“红烧肉、东坡肉、烤鸭、炸酱面、葱油拌面、蛋糕……” 张二:“等,我们等等!” 然后—— 他们等啊等,等了至少一刻钟,愣是没等到一个相熟的世家子! 只有一些小世家的公子进去,但那些人级别太低,平日与他们没交集,也不太敢邀请他们,他们更是不好主动去蹭。 这就麻爪了。 张三:“怎么回事?以前爱请客的那些人呢?怎么现在一个都不出现?他们已经不在福禄轩吃饭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6节 没道理呀,福禄轩的位置还是要靠抢订,明明还很热门。 张二沉默片刻,突然道:“好像都是团团股东,去经营团团了……难道是最近很忙?” 话音落地。 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裴承诀与裴关山。 这两人以前不对付,鲜少能凑到一起,但自从一起经营团团后,倒是偶尔能看到他们还算“和平”的走在一起。 张二和张三看过去。 张三一喜:“他们要去福禄轩吃饭?” 张二赶忙拉住他,相当无语:“我们与他们关系不好,你别凑过去,上次大哥还与他们针锋相对,嘲讽过团团。” 也正是因为张长知之前嘲讽过团团,如今皇上盖棺定论,他只能在家躲一段时间,没敢出来。 张大最近脾气不太好,他们都不敢回家被他骂。 张长言脚步迟疑。 而这时,正在“讨论”谁请客的裴承诀与裴关山见到二人站在福禄轩不远处,微微一怔,随即满脸带笑,自然而然上前招呼。 裴承诀:“是张二公子与张三公子啊?好久不见。”他十分热情。 裴关山没说话,但也扯了扯嘴角,态度客气。 这可太罕见了! 张长行愣了愣,却还是客气道:“长行见过裴世子,裴二公子。” 裴承诀赶紧扶着他们,笑得越发温柔,“二位是要去福禄轩用膳吗?正好我二人也没吃,可以结伴。” 张长行一喜。 ——好事啊。 ——虽然不知道裴承诀与裴关山为什么要请客,但有饭吃! 张长行正要答应,这回反而是张长言上前一步,突然插话:“裴二公子想邀请我们兄弟吃饭?” 缺钱太久,张三对花钱有种特别的敏感直觉,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有种钱包要遭殃的感觉。 况且,他曾经被容昭坑过一次! 果然,裴承诀笑得无懈可击,态度自然,语气轻柔:“我二人今日没带福禄轩会员金卡,恐需要……” ——他们才是蹭饭的! 张长言心头一跳,一把抓住张长行,扯了扯嘴角,直接打断裴承诀的话:“我们也没带,没有会员,恐怕进不去福禄轩的大门。” 裴关山面无表情补充:“德顺轩也可。” 张长行:“……” 张长言差点跳脚,瞪着裴承诀与裴关山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们竟然想让我请客?还是人吗?! 张长言拉着张长行就走,只留下一句:“我二人还有约,你们自便。” 说完,背影匆匆,很快消失在福禄轩外面。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裴关山:“我就说这招没用吧?” 裴承诀感叹:“我哪里想到,团团股东没钱变得抠门,非团团股东的张家公子,也这么抠门。啧啧,以前都说挥金如土的张家公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啊。” 太抠门了。 以前谁说张三公子豪爽来着?如今看来,也抠得很。 然而他们不知道,张家兄弟比他们还穷。 “原来裴世子与裴二公子是想我们请客,幸好跑得快,否则都付不了钱。”张二叹口气,“去吃面吧。” 张三视线看着前面路过的团团板车,咽了咽口水。 那团团板车上拉着许多福禄轩甜品,现在显然是甜品配送时间,诱惑的他现在都想去——拦路打劫。 到底克制住。 张三抬手摸了摸下巴,想到刚刚的裴关山与裴承诀…… 怎么现在京城世家公子越来越穷呢? 以前他们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若不是为了面子,恐怕在付钱时还会争抢起来,谁都想做主家请客。 怎现在都这么穷? 世家子的聚会……似乎也好久没开了,他连免费的糕点都蹭不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京城怎么就穷了呢?分明大家都拥有不少东西啊? 他与二哥拥有福禄庄,穷。 四大亲王拥有福禄轩,也穷。 京城世家子们拥有团团,还是穷! ——这不都是好生意吗?怎么拥有越多就越穷? 张三不理解!!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张二:“喂,你在想什么?” 张长言猛地摇头:“没什么,去吃面吧。” 算了,不想了,他还是继续等好兄弟容昭下个月给他分红吧! 届时,他就能富起来。 - 京城公子们都穷了,容昭此时也遇到点麻烦。 ——有人上门说媒。 当然,京城的世家子用不着媒婆上门,都是互相之间相看,看上了就来透露信息,若是两家一拍即合,就可以正式说亲。 也因此,今日有位官家老太太亲自上门。 这位身份挺高,是三皇子裴钰生母刘淑妃的母亲,刘家是京城响当当的世家,便是皇上也要给些面子。 老王妃带着王妃亲自接见。 这是女眷之间的交流,容屏在书房急得团团转。 转头一看,容昭在亲手泡茶,他当即就黑了脸,阴嗖嗖道:“刘家上门,这是三皇子拉拢你的信号,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之前因为五皇子生母出事,三位皇子顾不上容昭。 等后来他们顾得上,容昭又带着京城世家子搞什么团团,名声堪忧,三位皇子便都没有动静,静观其变。 现在事情解决,且他们看到容昭的能力,又开始行动了。 三皇子之前一直没动静,这次一出手就是大动静。 ——联姻。 容昭给她爹倒杯茶,心平气和,“爹,你着急也没用啊,这件事需得祖母与母亲应对,她们肯定不会答应。” 废话,她是女扮男装,赵氏和林氏除非是想死,否则怎么可能答应? 容屏端起茶盏,一口将茶水闷下去,眉头一皱:“烫,你这泡的什么茶?” 他放下茶盏,说正事:“拒绝三皇子的联姻,就与当初拒绝五皇子一样,你这是倒向大皇子?” 容昭摇头。 容屏也知道她不会选择站队,并不意外,继续:“那你还得拒绝大皇子一次,这样的话,你就完全将自己架了起来,一口气得罪三个皇子!” 容昭:“也不一定,也许是都不得罪?” 容屏摇头:“中立派不接纳你,三位皇子就会一直拉拢,你又没有明确站位,他们还会忌惮你、不信任你。” 顿了顿,他道:“而且,你得罪五皇子时场面不好看,如今直接拒绝三皇子联姻,也不会好看。” 之前他们商量过,破局的办法是—— 不得罪三位皇子的拒绝。 可现在,摆明是得罪人的拒绝啊。 就算有四大亲王转圜,恐怕也不大好,而且,三位皇子就算不针对他,也不会多亲近他。 可别忘了,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未来皇帝。 容昭吹了吹茶盏,喝两口,这才道:“可是,没有其他选择。” 她之前的方案是游走三人之间,都不得罪,她也相信自己的手段能与三人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裴钦打乱她的原定计划。 裴钦能看穿她的身份,她不能与裴钦太近,那就不能与大皇子、三皇子太近。 如今三皇子的手段是联姻,更没办法都不得罪了。 ——方案要变。 容屏听的脑袋都炸了。 他眉头紧锁,几步走到容昭旁边坐下,偏头看向她,“这还只是一重危机,你如今名声大,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今日只是三皇子,他日还有京中无数贵女,这怎么办?” 容昭眨了眨眼睛:“要不说我克妻?” 容屏:“……那也得先有个妻给你克。” 容昭:“说我身体有恙,不举?” 容屏:“……” 他简直听不下去,瞪她一眼:“你住口,想丢人丢到全天下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7节 容屏头疼欲裂。 这些理由都不行,他们这边拖着,也怕皇帝突然赐婚。 而且……六娘女扮男装,便是到了年龄也不能婚配,容屏心中还是隐隐心疼。 容昭听到这个理由不能用,有些失望,收回视线,放下茶盏,摇摇头:“那便走一步看一步,如今还没到山穷水尽,不着急。” 容屏:“……” 他都要急死了!! 容屏说不出话,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瓶药丸,给自己喂了两颗,嚼吧嚼吧吃了,这才道:“幸好有药,不要我得被你气死。” 容昭:“……爹,那是补药。” 容屏瞪她:“你管我?!” 容昭:“行,你高兴就好,吃完了让人再给你配。” 容屏还想说什么,老王妃身边的丫鬟偷偷过来,神色有些焦急。 容屏赶紧站起来,几步上前:“有什么消息?” 容昭也看了过去。 那丫鬟迅速说道:“刘家说亲的女郎是——刘家长房嫡女,刘婉君。”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 容昭也微微皱眉。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知道了不少消息,对京城的人物也有了解。 如果裴承诀、裴关山是京城公子中最出众的,那刘婉君就是京城小姐当中最出众的,这些年刘婉君名声很响亮,才貌双全,京中许多公子都梦想着娶刘婉君为妻。 但刘家一直没有透出口风。 容屏之前说过,刘家这位嫡女可能是为三皇子夺嫡而准备,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刘家的目标可能是裴关山与张家公子,拉拢中立派。 ——没想到如今竟然说亲容昭! 这可是三皇子嫡亲的表妹,年少时被太后养过,皇帝也颇为满意,如果不是刘家与三皇子为了利益最大化,刘婉君与三皇子又差了九岁,她如今就是三皇子妃。 京中女孩议亲早,刘家将最好的刘婉君养到十七才准备说亲,可见刘婉君亲事的重要。 容昭想,这果然是古代。 刘家、三皇子裴钰都只讲究利益最大化,才没人去管刘婉君的想法。 谁合适,谁有利于夺嫡,谁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在这样的封建王朝,女子身份,天生就受到许多束缚。 容昭这具身体若不是一早就“女扮男装”,她来到这个世界,恐怕也不太能施展开手段,可见女子被约束多严重。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容屏揉着脑袋:“将刘婉君都给拒绝了,那就是告诉三皇子——容家不与他一道,妥妥得罪人!” 能用刘婉君说亲,三皇子是拿出最大诚意。 他急得在屋里团团转,答案只有一个,可带来的后果很难收场。 他看向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容昭,问她:“现在怎么办?” 容昭放下茶盏,神情平静,声音却有几分锐利:“偷偷告诉祖母,直接拒婚,不要留任何机会。” 容屏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与五皇子不欢而散,与三皇子又要“直接拒”,再来一个二皇子,这是要一口气得罪三位皇子。 ——还活不活了?! 可是,这两次都是没有其他选择,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他们只能这么选。 老王妃借口更衣出去见了小丫鬟,回来依旧保持着笑容与刘老夫人客气,她年纪更大,刘老夫人态度很是客气。 刘老夫人是淑妃生母,赵氏也很客气。 两人都没有说得太明白,刘老夫人是暗示,老王妃一直在推诿。 她知道不可能答应,所以算是暗示着拒绝。 可刘老夫人像是没懂她的意思,继续夸容昭,说可为良配等等。 老王妃说高僧断言容昭不能早婚,要二十以后。 刘老夫人就说可以先定亲,否则好姑娘都定了人,就错过了。 老王妃又说恐怕定亲也不好。 刘老夫人就说,可以先交换庚帖。 搞得老王妃赵氏也十分无奈。 直到见过丫鬟后,赵氏突然叹气,语气温和:“昭儿的婚事王爷恐怕已有安排,况且,昭儿性格柔和,又是独子,未来恐需要定门第低的女郎,再纳几门妾室,传宗接代,让我容家人丁兴盛。” 赵氏一脸迂腐老太太模样,似乎这话就是她心中所想。 她不想去抹黑王爷与世子,就只能抹黑自己,将自己扮成一个一门心思只想孙子开枝散叶的迂腐老太太。 容家人丁单薄,她会是这个态度也能理解。 刘老夫人当即倒吸一口冷气,满脸不可置信。 ——这不仅仅是直接拒了刘家,还言明以后要多纳妾。 ——还没定亲就这般说,哪家高门敢把女郎嫁过来?! 刘老夫人离开时不太高兴。 于是,京中高门很快便流传一个小道消息—— 安庆王府的世子还未定亲,家中祖母便盘算着以后给世子纳妾,开枝散叶,让安庆王府人丁兴盛起来。 许多人乍然间听闻,简直惊呆了。 有这么说话的吗? 就算真的想,也得成了亲再说啊! 张三摸着下巴,眉梢一挑:“他们家老祖母怎么回事?这是让容昭别想结亲了……” 张二:“也不一定,毕竟只是老王妃一人的话,容昭这人还是挺好的,看起来也不怎么风流,不好女色,我若是有妹妹,还是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容昭出府已有半年多,从未去过青楼,也没有任何风流韵事,确实不好女色。 张三嘴角抽了抽。 他想到容昭那张脸,忍不住喃喃:“他长得比女郎还好看,也许能靠脸让京城贵女芳心暗许。” 就那张脸拿出去,还真能迷得女郎们非君不嫁。 况且,他有名有利,如今更是京城三杰。 张二看向他:“说起这个,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 张三直接跳起来,拔高声音:“不要!” 张二皱眉:“年纪到了,怎会不想娶亲?你喜欢什么样的女郎?回头让母亲给挑选一二。” 张三比容昭年纪还大点,容昭都要考虑结亲,张三更是如此。 张三下意识道:“什么样的妻子?容昭……那样好看的。”他脑海中闪过那张脸,莫名有些脸红。 张二:“……你在做梦。” 他面无表情:“这话别被容昭听到,否则打死你。等等,你脸红作甚?莫不是喜欢男子?” 说到后面,张二瞪大了眼睛,谨慎地盯着张三,眼神狐疑。 张三猛地摇摇头,气急败坏,原地跳脚,“胡说八道!我只是不想成亲,怎么可能喜欢男子?而且容昭是我兄弟,还一肚子坏水,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二哥你莫要胡说!” 张二见他生气,这才收回放心地收回视线。 ——不喜欢男子就好,否则张家就要丢脸了。 京中的消息只是表面。 那些真正消息灵通的一小撮人,已经知道这些流言附带含义—— 容家拒了刘家亲事,拒绝三皇子的拉拢。 这一条才是最重要的消息!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原来大家都好穷啊! 第50章 女郎 收到密报,各家反应各不相同。 作为当事人三皇子裴钰当即便有些不悦,眉头一皱,很是不高兴:“容昭是什么意思?这是绝对不愿帮本皇子?” 禄亲王坐在旁边, 对这个结果倒不是很失望。 容昭选择三皇子对他有好处,不选择也有好处,至少福禄轩不会出事,还能好好存在, 帮他们日进斗金。 哦, 虽然分红还欠着他们,但等福禄轩扩张告一段落时, 容昭就会给他们分钱。 ——等同于他们还是日进斗金。 于是,此时禄亲王便宽慰道:“他对三皇子还算客气,当初与五皇子可是不欢而散。” 裴钰神情有些冰冷:“婉君表妹的婚事他也能拒之门外,这态度是不与我合作,恐怕是要站在老二那边去了。” 刘婉君可以说是京城郎君都想娶回家的女郎, 容昭如果不是心有所属, 还拒绝刘婉君, 那就是坚定拒绝二皇子。 坚定到都不愿意娶刘婉君。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8节 三位皇子中,威胁最大的就是二皇子。 好在贵妃病重,父皇也不是最喜欢二皇子, 才没被他拔得头筹。 禄亲王想了会儿,理智地摇头,“不对,容昭若是旗帜鲜明站在二皇子那边,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行动,他与二皇子还未接触过。” 裴钰闻言,微微皱眉,神情好看了些。 但心中不悦依旧在,他的声音冷淡:“容家与张家不和,人尽皆知,容昭与五皇子不欢而散,也不肯站在我这阵营,同样没有倒向二皇兄,安庆王世子托大了。” 禄亲王无声叹口气。 其实他还挺欣赏容昭的,可这回容昭确实得罪了三皇子。 若是以后三皇子登基,容家恐怕没什么好下场。 像是想到什么,禄亲王突然道:“三皇子,容昭虽与五皇子不欢而散,但到如今为此,五皇子还一直在说容昭好话,之前团团被非议时,五皇子竟还帮着团团说过话。” 裴钰一怔,随即皱眉,“莫不是不欢而散是假象?他们私下合作了?” 禄亲王摇头:“若是容昭答应与五皇子合作,做出不和假象,那他就不会拒绝刘家的婚事,他与五皇子不欢而散,又拒绝三皇子招揽,恐怕真是不愿参与夺嫡之争。” 裴钰不说话了。 禄亲王看向他,劝道:“容昭很有本事,五皇子与他不欢而散也没撕破脸,甚至当众说好话,恐怕就是为了让其他人误会,或者不想得罪安庆王府。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三皇子,切莫做错事,一动不如一静。” 裴钰明白,禄亲王这是劝他不要将容昭推到敌方阵营。 便是不喜,也最好先忍忍,来日方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暂时不对容昭动手,不代表不会记恨,也不代表不会防备。 五皇子府。 幕僚有些疑惑:“五皇子,容昭这是何意?他要站在二皇子那边?” 五皇子裴钦与其他人想象中反应都不一样,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带着笑容,眉梢微挑:“容昭是个聪明人,谁都不会站,三皇子的联姻……哈哈哈。” 说到后面,他竟然笑了出来。 幕僚们一脸疑惑。 笑够了,裴钦才道:“先不用防备容昭站在哪个阵营,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让母妃复位。”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蹙。 郑妃的事情他早就打听出来了,是郑妃早前做过的事情暴露。 五皇子并不是皇帝最后一个儿子,当年郑妃受宠时,也有其他妃子怀孕,甚至有一小宫妃生下六皇子。 是郑妃下手让那六皇子刚刚出生便夭折,保住五皇子“小儿子”地位。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挖了出来,永明帝大怒,将郑妃一撸到底,也是看在曾经的宠爱与五皇子面子上,否则郑妃就不止被降位。 也幸好永明帝疼爱他,将消息压下,否则……他那两个哥哥能将他生吞活剥。 五皇子的注意力转到了夺嫡上面。 而幕僚还有人在迟疑,皱了皱眉,忍不住疑惑道:“五皇子,容昭与你不欢而散,为何你还在外面说他好话?甚至表达欣赏之意。” 裴钦看向他:“因为,我确实很欣赏容昭啊。” 幕僚一怔。 - 流言让京城许多女郎失望,甚至有人红了眼睛。 裴关山与裴承诀这两“京城双杰”许多女郎喜欢,容昭这位新晋“第三杰”,自然也有许多女郎爱慕。 她们聚在一起时,便忍不住小声说起—— “容世子尚未娶妻,竟就有纳妾之言,日后哪位女郎加入安庆王府,恐怕都要受些委屈。” “容世子本人很出众,可这老太太之言……” “你也说了是他们家老太太的话,容世子可是不好女色。” “可他也不能拦着自家祖母啊,以后还是得家中长辈做主。” ……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风气,孝道十分重要。 嫁人不单单要看人品,还要看家风,家中长辈,否则,那便是一辈子吃不完的苦。 情爱转瞬消失。 而压在头顶的长辈却一直都在。 还有女郎不死心,低声道:“老王妃已有八十高寿,恐怕……” 后面的话就不能说了,再说下去就是不敬。 在场都是闺中好友,否则这种话是断断不能说。 其他人都理解了她的意思,一位成熟些的女郎冷静反问:“老王妃年岁大了,王妃年纪可还轻,若是王妃也如此态度,你当如何?” 霎时间,许多女郎白了脸。 尤其是刚刚说话那位,更是眼眶通红。 成熟些的女郎叹口气,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莫要再想容世子了,那般比我们还好看的脸,生来便会招蜂引蝶,后宅难安。” 其余几位女郎全都沉默。 容昭不知道自己还惹得一些小娘子掉了眼泪,她此时正在前往福禄庄的路上。 虽然福禄庄与福禄轩的事情都安排出去,可还总有些大事需要她去决断。 一日都不得闲。 谢洪汇报京中流言,有些忧愁:“世子,不知情之人都误你名声,知情之人又看好戏,这可怎么办?” 不知情是听流言那些人,知情是知道容昭拒了三皇子拉拢。 容昭随意道:“无所谓,都不重要。” 她手握折扇,在虎口处轻轻敲打着,颇为无奈。 ——古代的交通太不方便。 ——每日出门大半时间都要花在路上,实在是恼火。 但直接改良交通工具,恐怕又需要不少时间。 谢洪闻言,微微一滞。 好像也是。 他家世子是女郎,这些名声对她而言也没什么要紧。 若是有一日世子能恢复女身,这些流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洪正在再说什么,马车突然急刹,两人身体一晃。 谢洪当即皱眉,又要开骂。 外面,无名压低声音:“前路被一辆马车堵了。” 容昭挑眉。 听这语气,似乎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堵路? 她示意谢洪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那辆马车十分低调,像是平常人家的马车,可仔细看就会发现马车做工十分精致,材料也很是昂贵。 显然,乘车之人选择这辆马车只是为了不起眼。 马车横在路上,挡住他们的路,车夫没有任何要避开的意思。 无名偏头,一双被碎发遮住的眉眼犀利,声音平静而冷漠:“冲过去吗?” 他是有些驾车本领的,哪怕别人挡着,也有办法冲过去。 容昭摇头:“看看来意。” 谢洪神情有些恼怒,故意扬声道:“是谁挡路?这可是安庆王府的马车!” 并未让他们久等,在话音落地瞬间,前面马车上下来一个小丫鬟,几人微微一怔。 ——女眷? 小丫鬟走到容昭马车前,看了容昭一眼,仓皇低下头,恭敬行礼:“见过容世子,我家女郎想与容世子一见,不知可否?” 容昭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眉梢一挑:“刘家小姐?” 她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女扮男装,接触的京城世家子比较多,女郎却几乎没有接触,最近唯一有过接触的,大概便是被拒婚的刘婉君。 果然,马车上下来一人,戴着帷帽,缓缓走过来。 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身形苗条,如弱柳扶风,但脊背挺直,一步一步十分坚定,走动间,帷帽几乎没动。 ——仪态完美。 她走到马车旁边,俯身见礼,声音悦耳清脆:“刘家婉君见过容昭世子。” 明明是她拦住马车,但语气却非常冷静,既没有愧疚,也没有高傲,更没有矫揉造作,一片自然。 光看这行事就已十分讨喜。 容昭笑了笑,从马车上跳下去。 在跳下马车时,无名伸手搀扶一下,而后扫了眼刘婉君,面无表情。 容昭站在她面前,两人保持着近一丈的距离,任谁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她行了男儿礼,笑道:“不知刘家小姐找容昭有何事?” 刘婉君抬头看向她,隔着帷帽,看不清楚神色。 她的声音轻轻:“婉君想问容世子一句,可是不喜婉君?” 依旧是非常客气的语气,没有质问,也没有委屈,像是只想要一个答案般爽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99节 容昭握着折扇,摇摇头。 刘婉君的语气这才有了一丝变化,急切道:“那容世子为何要拒婚?可是婉君哪里不当?” 容昭看着她,隔着帷帽,只能看个大概。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没能结亲,为何刘家小姐要从自身寻找问题?就不能是我容昭有问题?” 刘婉君一愣,显然没想到容昭会这么回答。 容昭叹口气,摇摇头:“刘小姐了解容昭吗?” 刘婉君沉默片刻,缓缓摇摇头。 不了解。 这个时代的女郎,除了自家父兄,对其他男子的了解都在几面之间,或者传言当中。 容昭嘴角笑容越发无奈,轻言细语:“我知道你今日为何寻我,你了解自己,也当知道自己的好,你不了解的容家拒绝你,只会是容家与我的问题。” 许多不好的教育,导致很多人遇到不好的事情,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总在反省自己。 这些古人尤甚。 刘婉君今日找她,就是想问——她是因为什么拒绝她? 话里话外,也都是想问自己有什么地方不讨喜。 没什么地方不讨喜。 自己了解自己,却不了解别人,自己当知道自己的好,也当知道别人的不好。 刘婉君好久都没说话,一动不动,只有微风带动帷帽。 容昭见此,眨了眨眼睛,语气带着笑意开个玩笑:“你应当想,容昭竟会拒绝刘家小姐,若不是眼光不好,那便是身体有恙。” 刘婉君“扑哧”一笑。 被拒婚她确实有些难过,这十几年一点点打磨自己,将自己练成完美的世家小姐、最合适的妻子人选,却还是被容家拒绝,如何能没有一点情绪? 也是刘婉君本性爽朗,否则绝不会前来询问。 拒婚这种事情,本就会让两家从此再无瓜葛,两人也再没有交集。 可刘婉君找了容昭,而容昭简单几句话,又让她们之间该有的嫌隙淡去。 刘婉君轻声道:“我竟不知道,容世子是这样的人……” 这话似褒似贬,让人很难区分。 容昭一笑:“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说完,她抬手行礼,笑了笑:“容昭告辞。” 问题已经解决,可以离开了。 “等等!”刘婉君上前一步。 容昭停下,十分耐心:“刘小姐还有何事?” 刘婉君顿了顿,手指轻轻掐着掌心,恢复平静,“容世子,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 谢洪以及刘婉君身边的丫鬟同时皱眉。 ——他们都在担心自家小姐。 容昭回头看向她,刘婉君十分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帷帽遮住脸,看不清楚神色,但仔细看她的手指,就会发现在微微颤抖。 语气听起来平静又大气,可其实很是紧张。 容昭抬手:“退开些。” 世子发话,其他人哪怕担忧,还是纷纷退开。 刘婉君那边自然也是。 于是,马车旁只剩下两人,其他人保持着一个能看到他们却听不到的距离,两人之间依旧距离近一丈远。 容昭问她:“刘小姐,还有何事?” 单独说话,肯定是还有些事情要说的,她直奔主题。 刘婉君抿了抿唇,帷帽下的神情让人看不清,但声音依旧悦耳动听:“我知安庆王府为何拒绝刘家婚事,世子志向高远,无意朝中斗争,所以不会答应三皇子的招揽。” 这番话其实不该她说,但她还是说了。 容昭看着她,折扇在虎口处轻轻敲着,等待着她后面的话。 刘婉君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若是婉君支持容世子,不干涉安庆王府选择,也不为三皇子、刘家牟利呢?” 容昭眉头一皱,紧紧盯着她:“刘小姐这是何意?” 刘婉君:“若是婉君非刘家人,也不涉及朝堂党羽之争,世子会觉得婉君是良配吗?” “你一直都是。”容昭神情平静,回答,“但不是我的良配。” 她很优秀。 可偏偏容昭是个假的。 刘婉君突然抬手,取下帷幔,一张惊艳的脸露了出来。 她咬住唇,唇瓣有些苍白,显然今日这件事对她而言很挑战自己,唇瓣在微微颤抖,但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容昭。 刘婉君确实长得很好看,京中的评价并非虚言。 她和容昭是两个类型的长相,容昭凤眼、五官精致漂亮,刘婉君是大气,用现代的话来说,她长着一张——国泰民安脸。 但此时被这样的美人盯着,容昭有些头疼。 抬手揉了揉眉心,容昭:“刘小姐,容家与刘家不能结亲的,我们更不会。” 这刘家和三皇子是还不放弃吗? 刘婉君上前一步,眼眶微红,声音依旧沉稳大气,却隐隐带着点颤音:“容世子,你刚刚说过,自己了解自己,不了解别人,你还没了解婉君,如何便拒绝婉君?” 容昭:“!”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突然响起西游记,响起女儿国王那句经典台词——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美人计…… 但是对她一个女扮男装的人使用美人计? 容昭神情十分古怪。 刘婉君见此,声音里面的颤抖越发明显:“容世子为何如此看我?是觉得婉君不要脸吗?” 时下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重,但刘婉君这种教育出来的世家女郎,都很要脸面,这种事情确实有些唐突,也算是抛下女子的矜持。 “不不——”容昭立刻摇头。 刘婉君紧紧盯着她,不说话。 容昭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刘小姐,那你是真的愿意吗?还是为了刘家,为了三皇子?刘家培养你的目的、刘家说亲的目的,可是你内心的答案?” 大雁朝很多女子都是因为“身份”而存在,刘家培养刘婉君,一切名声的造势,一直就是为了夺嫡。 一开始他们的目的是裴关山与张家公子,后来说改成容昭,也就改成容昭。 现在容昭问—— 这是刘婉君心里的答案吗? 容昭不觉得会是。 然而,话音落地,刘婉君微微红了脸,声音轻轻:“若是旁人,不是。但容世子是。” 容昭:“?” 话都说到这里,胆子也大了起来,而且,刘婉君有种直觉——她说什么容昭都不会笑话她,也不会出去抹黑她。 因此,刘婉君红着脸直接道:“那日福禄庄宴席,世子一袭白衣,于福禄庄外弯腰行礼,身后烟花盛开,婉君一见倾心,故有今日一见,想要告诉世子,婉君若嫁,便是郎君之妻,不与朝堂党派有关。” 她的手攥紧帷帽,声音在颤抖,手指也在颤抖。 那一日烟花下一见,容昭让京中无数女郎红了脸,少年慕艾,便是如此。 原本已经有些倾心,今日与容昭几句话,更是心动。 刘婉君知道,容昭与其他儿郎都不同。 容昭:“……” 这姑娘显然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为了刘家和三皇子故意而为…… 这他妈问题就严重了! ——姑娘,你眼神不太好哟。 容昭更没想到,她在大雁朝的第一朵桃花,来自一个女子。 哦不,前面还有五皇子那一朵见色起意的“烂桃花”。 三位皇子的拉拢、商业版图出现的问题,都没这一刻让容昭头疼。 非常头疼,甚至是难以处理。 刘婉君说完,拿着帷帽,屈身行礼,“婉君告退。” 她当然不会逼迫容昭,说完自己要说的,女孩子的勇气也在这一刻全部消耗掉,便该离开,后续容昭如何选择,她都不会再说什么。 “等等。”这回容昭叫住刘婉君。 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容家和刘家不可能联姻,刘婉君话都说到这里,要是回去等到一个不好的答案,可不得自己把自己为难死? 刘婉君惊喜回头,看向她,眼神带着期待:“容世子……” 容昭越发头疼。 脑海中各种思绪翻飞,脑子在这一刻转得飞快,疯狂思索着解决办法。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折扇在虎口敲了敲,微微一笑:“刘小姐,容昭此生恐怕都不会结亲。” 刘婉君一怔。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0节 片刻后,眼眶彻底红了,“世子若是拒绝,直言便是,为何如此说?” 容昭摇摇头,神情很是认真:“我没有诓你,人本自由,随心所欲,这世间能做的事情太多,容昭已有目标,婚姻、男女之事,都不如目标重要。” 她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凤眼含笑:“没有人能十全十美,心有理想,来到世间一遭,便要竭尽全力一生。” 她捏着折扇,抬手行告别礼:“昭心有理想,旁的一切,过眼云烟,皆不重要。” 刘婉君疑惑:“我不能与你一道吗?” 若是她嫁给容昭为妻,无论容昭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甚至竭尽全力去帮助。 ——这是妻子的责任。 容昭摇头,眼神温和:“那是容昭的理想,不是刘小姐的。” 刘婉君彻底怔住。 容昭轻声道:“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当该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情。抛开刘家嫡女、三皇子表妹身份,抛开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这个身份,婉君,你想做什么吗?” 她第一次叫她“婉君”,却让她越发呆愣。 刘婉君没有因为这个称呼而害羞,反而越发深思起来,目光空了。 容昭的这些话于她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是从未听过的言语。 乍一听只想说——荒唐。 可却又字字入心,让她再难忘记。 容昭已经行了告别礼,转身离开,背影潇洒而从容,她这个人就如同她刚刚说的话——生来自由。 刘婉君依旧呆呆站在原地。 这一瞬间,她循规蹈矩的世界好像开启了一道新的门,门外,是她从未见过的风光与色彩。 - 刘家马车已经移开,这一次,容昭顺利前行。 马车“哒哒哒”走远。 容昭长出一口气,用折扇敲了敲肩膀,嘀咕:“还好我及时想到理想这一画饼大招,第一朵桃花,完美解决。” 谢洪没听明白,疑惑:“世子?” 容昭摇头:“没事,今日与刘小姐见面之事,全都封口,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她的神情严肃起来。 谢洪立刻应下:“是。” 马车很快回到安庆王府,车子停下,容昭掀开帘子时一怔。 随即,脸黑了。 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 要不然,她怎么会遇到自己在大雁朝最不正常的两朵“桃花”?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掀开,里面一张熟悉的脸对她笑得十分灿烂,还抬手招了招。 ——分明是上次不欢而散的五皇子裴钦! ——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容昭脑袋都要炸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给小娘子们画个精致的饼。 一段时间后。 京城儿郎:靠!杀了你!! 第51章 暗杀 若说这世界上容昭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肯定是五皇子裴钦。 其余无论是谁,容昭都能应对。 偏偏这个五皇子裴钦,她一点也不想靠近,此人极有可能看穿她的身份,越是接触就越是危险。 所以,容昭能躲就躲。 她知道张丞相有意安排,但张家有两个“卧底”, 她倒也不是很担心。 却怎么都没想到—— 裴钦竟然主动找上门! 他是忘了上次不欢而散吗? 还是这家伙颜控到这种地步?! 若是下帖子, 容昭肯定拒绝,若是找人约见,她也会查个清楚,可万万没想到,裴钦竟然堵门,也让她避无可避。 容昭深吸一口气, 放下帘子,阴沉着脸:“先去马房, 避开他。” 无名目光深沉, 缰绳一抖,便要离开。 然而,裴钦已经跳下皇子马车, 喊道:“阿昭,我来找你了,别走呀。” 容昭:“??” ——我和你很熟吗? 她的神情越发冰冷,从马车内传出的声音也很是冷漠:“五皇子,容昭只愿与尊重我之人打交道, 五皇子请回。” 身为皇子,听到这种话总是要生气的。 然而五皇子并没有, 他回道:“阿昭,上次是我的错,今日我就是来道歉的,顺便告知与你,我母妃郑家有一女……” 又是联姻! 难道她拒绝三皇子就会答应五皇子? 容昭脸更黑了,直接吩咐:“走。” 无名垂着头,碎发完全遮住了眉眼。 他有种想要直接撞死五皇子的冲动,但到底冷静地忍住,手上一扯,马以一个高难度动作绕过了裴钦。 马车便要离开。 裴钦扬声道:“你拒了三皇兄,恐怕也会拒我,所以我直接让父皇赐婚,父皇一向宠我……” 容昭:“停车!” 她的声音越发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寒意。 无名手握紧成拳,到底一扯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裴钦见马车停下,直接抓着车门,矫健身形一跃而上,翻上马车。 无名神情一变,抬手拦住他。 容昭阻止:“让他进来。” 赐婚…… 裴钦又一次不知不觉抓住容昭命脉。 若让他闹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见一见。 容昭紧紧握着折扇,身体靠在马车半阴半暗处,声音越发沙哑:“五皇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五皇子刚刚钻进马车,没答,反而看了看马车里面,皱眉:“车内有些暗了。” 容昭只冷漠地哼了一声。 所有的反应都是在让对方生气,然而裴钦有了上次教训,这次脾气好得很。 他在马车内坐下,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非要挨着容昭,只始终看着她,一脸讨好:“上次是我的错,如今我已知错,阿昭莫要生气。” 与上次不同,此次裴钦虽然言语亲近,却没有上次的痴迷。 “五皇子还是叫我容昭吧。”她神情疏离,声音冷淡,“五皇子便是让皇上赐婚,容昭也会求皇上收回圣旨。” “为什么?”五皇子问道。 容昭面无表情:“容昭不愿参与朝堂斗争,只想好好做翻事业,还上打出去的欠条,五皇子何必强人所难?” 五皇子知道,她说的欠条是“股份欠条”,乐亲王给他看过。 四大亲王如今都还没领到钱,这便是容昭欠他们的债。 容昭说完,还以为五皇子要长篇大论说些什么,没想到他竟是一笑,摇摇头:“好吧,阿昭要实在不愿,我也不勉强阿昭。” 容昭看向他,微微皱眉。 这就有些奇怪了,之前一直死缠烂打,现在却又说不勉强? 裴钦:“那阿昭也莫要选择我的两位兄长,二哥冷酷无情,下手狠辣,三哥刻薄寡恩,都不是什么好人。” 容昭:“……” ——在外面就这么说,真的好吗? 裴钦对着她笑容灿烂:“二哥不得父皇喜爱,为了权势不折手段,又心狠手辣,笼络了无数势力,你便是支持他,未来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因为福禄庄、福禄轩、团团而被他忌惮。我二哥对身边人一样无情。” 裴钦对二皇子的总结很到位。 容昭虽然与裴铮只有一面之缘,但听到过不少裴铮的消息,坚毅果决、手段老练,这些词背后可能就是心狠手辣。 裴钦或许会添油加醋,却绝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她不明白,拉拢人通常都是给予好处,怎么裴钦的手段是说另外两人坏话?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1节 这手段是不是过于幼稚了? 容昭还在思索,裴钦靠近她,继续说道:“还有我那三哥,刻薄寡恩都不足以形容他,小肚鸡肠的很,芝麻大点事他都能记一辈子,你拒绝了他的联姻,哪怕他现在不做什么,未来也一定会找你报仇。” 容昭面无表情,抬手,抵着裴钦越来越靠近的脸,将人推开。 裴钦摸了摸脑袋,一点也不尴尬,继续:“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再给你举几个例子。之前,我二哥手下一个人投靠了三哥,第二天就在上朝的路上不小心摔死。” 容昭:“……” 裴钦:“我三哥更过分,我小时候抢了他一块点心,明明大我七岁,却还一直记仇,每回看到点心就要拿出来念叨一次。” 容昭:“……” 裴钦摆着掰着手指头:“所以你看,二哥、三哥都靠不住,阿昭你还是站在我这边吧,我肯定不会这样的!” 容昭:“……” 她怀疑裴钦脑子有问题。 第一次拉拢她,动手动脚,直接得罪人,第二次拉拢她不许好处,反而是诋毁另外两位皇子…… 这真的是能夺嫡的皇子? 就这种处事手段,以后当了皇帝,天下还能好? 他到底是真性情,还是装傻? 容昭紧紧盯着他,打量片刻,突然道:“那五皇子怎么保证我支持你,就能得到好下场?” 裴钦露出灿烂的笑容,窗口的光透过来,容昭看见他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有几分可爱。 他的声音带笑,理所当然:“因为我很欣赏阿昭呀,我喜欢美人,阿昭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便是为了养眼,也得重用,让阿昭天天都出现在眼前。” 容昭:“……” 好想打人。 她偏头,微微一笑。 五皇子裴钦眼睛立刻就痴了。 容昭唇微启,声音轻轻:“我不相信你。” 裴钦满脸错愕,显然没想到容昭会这么说,如此直白。 在错愕过后,他依旧没有生气,反而仰头大笑,眼中笑出泪花。 容昭神情不变:“我向五皇子保证,不投靠五皇子,也不会投靠另外两位皇子。我只想安安稳稳做生意,便是为了我的商业版图,我也谁都不会投靠,请五皇子放心。” 裴钦笑容收起来,故作委屈:“阿昭真的不愿意吗?” 容昭微微笑:“不愿意。” 还以为他要继续游说,没想到裴钦长叹口气:“好吧,我说到做到,不勉强阿昭,不过,我不会放弃。” 他抬手,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放在茶几上,看向容昭,眼神认真:“这是我给阿昭的礼物,裴钦非常欣赏阿昭,若是哪一日阿昭改变主意,记得裴钦会一直等待,阿昭上门,扫榻相迎。” 顿了顿,他认真补了句:“你要什么都可以。” 说完,裴钦不再死缠烂打,摆摆手,爽快地跳下马车。 容昭微顿。 五皇子还是没放弃,而他最后的一句承诺也很有分量,从拉拢人的角度来说,远比之前诋毁两位皇子有用。 裴钦跳下马车,撇了旁边看不清脸的车夫一眼,挑眉:“阿昭,你这车夫驾车本领很不错,胆子也大,你从哪儿找的人?愿意割爱吗?” 上一次就让他追不上,这一次更是能在不伤他的前提下让马车绕过,实在是有些本领。 他作为皇子,身边也没有这样的车夫。 虽然这车夫看不清楚模样,但上位者,一般也不太在意奴仆的模样,更看重实力。 无名垂着头,一言不发。 容昭无奈:“不愿意,这是我的人,五皇子还是自己找车夫吧。” 裴钦依旧不生气,只是摇摇头:“好吧,阿昭记得我说过的话,过几日我忙过了,还来找你。” 说完,他潇洒离开。 容昭:“……”还来? 她面无表情吩咐:“下次看到五皇子直接绕开。” 她算是看出来了,那什么赐婚是假的,是五皇子用来威胁她停车的话。 外面,无名缓缓应道:“是。” 马车内,容昭让谢洪打开锦盒,随即两人同时一怔。 ——玉冠。 裴钦竟然送了个玉冠,玉的材质绝非凡品,市面上很少见到,但玉的雕工很差,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 谢洪蹙眉:“这是何意?” 容昭缓缓摇头。 谢洪又问:“需要收到库房吗?” 容昭抿了抿唇:“不,放在外面,我要研究一下。” ——这裴钦到底是何意? 一般人送礼都是古董字画,或者稀罕物品,鲜少有人会送人玉冠。 她敏感察觉到这其中有些问题,这玉冠恐怕也不似表面简单,定还有什么含义。 - 五皇子突然来,又匆匆离开,但给容昭留下了一个谜团。 而与容昭的见面,也给刘家女郎刘婉君留下深刻印象。 一路回府,她都有些精神恍惚。 丫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小姐伤心,于是便在心中将容昭大骂一顿解气。 回到刘府。 刘大人与刘夫人等在府中,见她回来,刘夫人便沉着脸问道:“婉君,听闻你今日独自出去了?去了哪儿?” 刘婉君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纷杂思绪抛开,恭敬行礼,随后回道:“见了安庆王世子容昭一面。” 这没什么好隐瞒了,刘夫人会等在这里便是知道了消息。 她身边许多刘夫人的人。 刘大人闻言,摸了摸胡子,“怎么样?容昭可是改变主意了?” 他这女儿长得好,也养得好,京城见过的贵公子谁不喜欢?今日容昭见了刘婉君,恐怕会改变主意吧? 若是这样,那倒也是最好结果。 然而,刘婉君缓缓摇头,“容世子主意未改,婉君恐不能动摇他的心思。” 刘远方当即就沉了脸,皱眉。 ——他甚至隐隐怪女儿有些无用。 刘夫人脸色越发难看,一拍桌子,“连婉君都能拒绝,难道他真是坚决不愿站在三殿下这边?” 刘婉君顿了顿,轻声道:“我观世子眼神清明,也无对三皇子的不满,似乎是……因着名下产业,不愿倒向任何一位皇子。” 容昭没这么说,但她知道要怎么回复父母。 容世子那样好的人,她不希望家里与三皇子记恨对方。 果然,刘远方依旧皱着眉,却陷入思索,刘母也缓缓收回手。 刘婉君见此,又补了句:“至于对婉君……或许是容世子已心有所属。” 比起容昭那“眼光不好”、“身体有恙”的话,还是“心有所属”更能保留他的形象。 想到容昭的两个形容,她眼中带着点笑意。 “京中哪家女郎比得上我们婉君?”刘夫人眉梢一挑,怒道,“容昭不过是异姓王之子,又行商贾之事,我们愿意将婉君许配给他,已是他走了好运,竟还敢拒绝!” “母亲!”刘婉君眼中笑意消失,不赞同道,“婉君有婉君的好,可容世子也是青年才俊,难得一见的人物,以后定能有大作为。” 这么说,刘婉君心中又隐隐难受。 似乎越是了解容世子,就越是会知道他是多好、多特殊的一个人,那般思想,这世间还能有其他人可比? 刘夫人眉头皱得更紧,瞪了眼刘婉君,训斥:“婉君,容家已经拒绝了姻亲,你莫要犯糊涂,你的良配当是裴世子与张三公子。” 刘婉君咬了咬唇,没说话。 旁边,刘远方点头赞同:“不管容昭是何心思,现如今我们两家不可能结亲,婉君你莫要与容世子再有接触,我明日与三皇子商量,从裴世子与张三公子中为你择婿。” 刘婉君垂着头,应道:“是。” 随后,刘远方离开,刘夫人又反反复复说了许多女子应当如何行事等等…… 这种“完美妻子培训课”她过去都听得很认真,但这一次,她全程没听说了什么,一直在出神。 晚上回屋。 刘婉君坐在书房,作为一个“完美妻子”,精通文墨也是重要部分,所以她有一个书房,还有许多书。 此时面前摆放着的是女诫,母亲让她常看,方知如何行事。 她看着女诫封面,陷入沉默。 裴世子与容昭同为世子,在容昭出门活动之前,裴关山的名气更大,而且作为京城双杰,才貌俱全,是许多女子的梦中夫婿。 张三公子张长言是张丞相最小的儿子,也是张丞相和张皇后最宠爱的晚辈,有他们在,张长言注定一生荣华。 但她想起容昭说过的那些话。 抛开刘家嫡女这个身份,抛开家族的利益,听一听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愿意嫁给他们吗? 不愿意。 裴关山优秀,但为人孤傲冷淡,她不喜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2节 张长言绣花枕头,她更是不喜。 但为了家族与三皇子,她要嫁给他们,甚至不用问一问自己意见,父亲只要听三皇子的安排。 ——她的理想呢? ——她一辈子就要依靠丈夫而活吗? 若丈夫不是自己喜欢且欣赏的人呢? 刘婉君没说话,她始终平静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在丫鬟看来,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的惊涛骇浪。 刘婉君想,她不如容世子那般洒脱自由,她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理想。 但明日,她要将大丫鬟则画打发出去,将一个二等丫鬟弥兒提拔成贴身丫鬟。 因为—— 则画是母亲心腹,而弥兒是她小时候救过的人,一颗忠心待她。 弥兒这些年不出挑,因为她愿意被母亲安排,没必要反抗,但她还是下意识将弥兒留在身边,准备嫁人后也带走。 如今,要提前用上。 刘婉君神情十分平静,她缓缓将女诫拿起来,放入书架。 她其实不爱读女诫。 她的手指划过一本本书,取下自己最爱看的那一本。 ——资治通鉴。 - 裴钦再次上门找容昭的事情,依旧不低调,就在安庆王府大门口,又是皇子马车,能低调的了吗? 京中消息灵通的,全都收到消息。 一个装饰简单但极为大气的院落中,有一人正坐着喝茶,神情平淡疏离,却带着让人畏惧的压力。 男子端起茶盏,垂眸,声音平静:“当初郑妃之事,与容昭有无关系?” 旁边站着一人,十分恭敬。 “没有。”那人低着头,越发恭敬。 男人手微顿,半晌轻嗤一声:“那还挺巧的,老五刚与容昭不欢而散,郑妃便出了事,让我们都没空腾出手……” “我们的人谋划很久也未能扳倒郑妃,安庆王世子应当没这个能力。”那人回道。 男人:“我不是说容昭做的,我是说这事儿真巧啊……” 他顿了顿,突然道:“你觉得容昭如何?” 那人恭敬:“很有些能力,短短几月,让四大亲王放弃对付他,反而明里暗里维护着,京中年轻公子们原本不满,如今也全都跟着容昭做什么团团,他名利双收,行商贾之事,却人人称赞……” 这可是本事,许多人一旦经商,立刻就被各种不好的声音淹没。 可容昭经商还能人人称赞,不正是本事? 分析完情况后,他认真建议:“小人觉得尽快拉拢此人为好,他虽拒了五皇子,可五皇子还是对其大加称赞,今日竟又主动上门,小人害怕容昭被五皇子笼络,那可就不好。” “他若是聪明,便不会同意任何人的拉拢。” 男人说完,顿了顿:“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应当是直觉,似乎——此人颇为危险。”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似乎有了决断,突然道:“我已早有计划,容不得任何变数破坏,这种不安定的存在……若不然,还是换种处理方式吧。” 站着的人一惊,猛地抬头。 男人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而后放下茶盏,在石桌上平静地写下一个锋利的字眼。 - 福禄轩扩张还在继续,虽然不快,但进度一直是有的。 毕竟,若是没有进度,那就要给四大亲王分第一笔钱了,容昭暂时还不能给他们分钱,只能缓慢开分店。 近日淮州福禄轩便要开张。 容昭还是得亲临现场一次,确一切都在计划中。 所以她要“出差”几日,好在京中无事,可以让她出去这一趟,容屏与林氏不放心,容昭便带着谢洪、石头一起,无名驾车。 路途遥远,容昭在马车内坐烦了,也会出来坐一坐。 “还有多远?”她问无名。 无名:“……” 他缓缓开口:“我们才行了一日路程,快马也还需要三日。” 就他来说,这不是刚刚启程吗? 容昭再次痛苦面具。 马车给她稍微改良过,速度快些,舒服些,但那也只是和这个朝代的马车相比,对容昭而言,还是太艰苦了。 这还只是较近的州郡,若是他日福禄轩真的开到整个大雁朝,她很可能出差一次要一两个月! ——还全都花在路上。 每当被颠的难受时,容昭就忍不住想念飞机与高铁。 现在给她个绿皮也行啊…… 真坐上马车才知道里面有多难受,尤其是他们速度快,马车颠到人想吐,更别说在车内看书或者吃东西。 根本不可能,那都是做梦! 古代路太烂了,若想以后交通轻松些,不单单要改良马车,还要修路。 水泥容昭不是没办法带着道士们造出来,现在问题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啊! 地广人稀的古代修路要花多少钱,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是个天文数字。 而且经济效益不是很高,属于半慈善行为。 这还不是团团这样的慈善行为,这个“慈善”太大,很容易翻车,甚至翻国的! 如何将这个慈善行为纳入经济行为,又能举国之力、举国之财去实现,这其中困难重重,还得从长计议。 这种事情真不能瞎干、蛮干,古代一些想要快速基建的皇帝下场如何? 历史已经告诉大家。 容昭想了想就暂时放在脑后,她现在被颠得难受,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 无名看她的样子只想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扬声道:“现在还好,越是远离京城,道路便越是不好,会更加颠簸。” 容昭:“……” ——再也不想出差了,下次要不忽悠四大亲王来吧? 她抬手拉了拉围巾。 是的,她搞了块布罩在头上,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凤眼,还时不时眯一眯。 没办法,灰大。 出门之前容昭还没觉得这么痛苦,出来之后才知道——影视剧果真骗人! 古代赶路,风尘仆仆,那是百分百贴切的形容词啊,身上的灰都能有两层。 容昭声音瓮声瓮气:“我记得你和荀道长他们一起从淮州来的?淮州如何?” 她得转移注意力,否则根本受不住,骨头都要散架了。 无名倒是始终不动如山,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回复身边人:“淮州挺好的,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因为崇佛,淮州人性情大多不错。” 顿了顿,他补充:“淮州也很穷。” 容昭点点头。 她其实早就调查过,淮州虽然穷,但每一个地方都是有巨大贫富差距的,福禄轩一样能生存下去。 夕阳西下,他们必须赶到驿站再停下,容昭靠着无名,长长叹口气。 又行了两日。 容昭已经快疯掉了,石头与谢洪还算勉强能适应,无名更是一派自然,只有容昭双目呆滞。 她甚至开始盘算…… 要不返回吧? 虽说现在去淮州只有一日距离,返回京城却是三日,但她到了淮州,福禄轩开张后还是要回京城,也就是说,还有六日在路上! 颠簸、灰尘,睡不好、吃不好,这是真难捱。 好在,这种想法只是在心中一转,她到底忍了下来,容昭要做的事情,吃多少苦都能忍下来,也都能办到。 成大事者,绝不是好逸恶劳之人。 这三日,容昭常在外面坐着,与无名说话。 谢洪与石头不仅是下人,对她毕恭毕敬,还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越发束手束脚,也只有无名还能说说话。 两人最近的话是越来越多了,大抵无名也开始无聊,竟然问:“你为何不娶刘家女?” 他视线看着前面,眼神中情绪莫名,“刘家嫡女刘婉君在京中名声很大,似乎许多公子都很倾心。” 容昭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 无名没看她,淡定驾车。 容昭也是无聊,与他说道:“刘家女郎好,也不是一定要娶她,我如今这处境,怎么可能娶刘家女郎?” “因为刘家?那其他女郎呢?”无名又说。 容昭偏头看向他,好笑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难道是你小子年纪大了,开始思慕女郎呢?” 无名:“……”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3节 他嘴角抽了抽,只回了句:“我是看刘家女郎不错。” “你喜欢她啊?”容昭凑近,越发好奇。 无名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面无表情回复:“不喜欢。” 容昭撇嘴:“你眼光还挺高,刘家女郎这么好的姑娘都不喜欢。” 无名面无表情重复:“不喜欢。” “你喜欢就有用啊?也要看人刘家姑娘心思。”容昭又笑了,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等以后年纪到了,倒是可以给你介绍。” 无名:“……” 他沉默着,没说话。 容昭:“哈哈哈,耳朵都红了,你这小子。” 像是想到什么,她突然身体后撤,眯着眼睛看他,眼神复杂。 无名握着缰绳的手捏紧,视线始终看着前方:“怎么了?” 容昭突然道:“说起来你也挺神秘,名字叫无名,一听就是假的,而且毫无对本世子的恭敬态度,许多行事也颇为古怪……” 她抬手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总觉得像是隐藏身份的大人物。” 无名:“……” 他手越发握紧,却一动不动,只淡淡回道:“你想多了。” “是我想多了,还是你真隐藏着什么?”容昭继续试探。 按照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无名这种种违和之处,确实很像是隐藏身份的大人物,不是男主,就是——反派。 不过,容昭觉得像反派。 专心在她府上当车夫半年,这是哪门子男主?恐怕只有卧薪尝胆的反派才能做得出来。 于是,她又道:“你身上带着血海深仇,你卧薪尝胆隐于我府上,是为了报仇。” 这个角度去想就很完美。 就是不知道他的仇家是不是安庆王府?应该不是吧,她没察觉什么不对。 无名:“……” 这是肯定句,是容昭在脑补故事,都不用他回答了。 容昭:“你隐藏得很好,但肯定会被人发现,随后给我们带来麻烦。” 无名:“……” ——你继续编故事吧。 天已经渐渐黑了,容昭脑补上头,颇为兴奋,一双眼睛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中,闪闪发光。 容昭:“至于麻烦……比如说暗杀什么的。” 话音落地,马车行至树林,周围风动,无名突然变脸。 容昭还在脑补故事,无名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一扯,另一只手拉着马车急刹,前方地面凹陷,他们差点就栽了进去! 幸好无名及时刹车,但同时,几个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 马车急刹,前方又塌陷,马儿顿时失魂挣扎,车子侧翻。 石头立刻往外冲,想要护住容昭。 谢洪惊呼:“刺客!!” 容昭:“???” ——卧槽,她什么时候成乌鸦嘴了? 这是第一反应,随即第二反应便是——大意了,大雁朝竟然有习武之人!! 虽然不是什么轻功一类超自然存在,但隐藏在树上,趁黑一跃而下,持刀攻来,这些绝对不是普通人,是训练有素的武士。 更令人惊讶的是,无名竟然从腿上抽出一把锋利的刀,挡住扔过来的飞镖。 容昭:“真有人暗杀你啊?” 话音落地,无名便拉着容昭跳下马车,他是猛地一扯,容昭直接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灰。 随后一黑衣人袭来,无名扯着她一闪,容昭胳膊在地上摩擦过,石头磨得生疼。 ——电视剧果然骗人! ——什么见鬼的转圈圈、搂腰飞走画面都不存在,只有惊险地被扯得撞来撞去,再吃一嘴灰。 “世子!” 石头此时过来,容昭立刻松开无名的手,爬起来,让石头护她退后。 这些人既然是杀无名,她留在无名旁边就是拖后腿。 而且,她完全不会战斗,身上也没带武器,躲开些才能保住命。 战场还是留给无名。 然而她没想到,她远离包围圈,那几个攻击无名的人竟然同时放弃无名,立刻追向她,刀剑袭来,杀气毕现。 “砰——” 无名从后面扑倒容昭,又一把将摔得抽疼的她扯起来,像是提着包裹一样,一边猛地后退,一边用刀抵抗攻击。 同时,他还说了句:“……这些人似乎是找你的。” 容昭:“……” 她已经看出来了。 ——电视剧真坑死人! ——杀手竟然不是找隐藏身份的无名,而是找她这个良民?! 来不及多想,容昭抓着无名衣角,在不影响他战斗的前提下,紧紧挨着他,让他庇佑。 她也看出来。 石头没无名厉害。 同时,容昭在心中咬牙切齿—— 她大意了一次,等这劫过去,她要雇一百个保镖!!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名:想让我背锅? 第52章 趴下 杀手一共有四个, 无名一人抵抗困难,很快就带了伤,刀剑锋利伤人,他们又穿着布衣,只要一划就是一道伤口。 石头发现这些人是冲世子而来之后,咬牙,改变策略, 不再想着去将世子从无名身边带离, 而是拿着刀冲到侧面,冲着杀手疯狂刺过去。 石头是容昭小厮, 也有些身手,马车上自然带了刀。 此时他握着刀,疯狂劈砍,余光注意到旁边, 瞳孔一缩,喊道:“世子小心!” 一个绕后的杀手刺向容昭! 无名身体一转, 粗布衣服翻飞, 将容昭转到后面,同时一脚踹出去,那偷袭之人被踹飞, 但给了之前与无名战斗之人空挡,刀擦过无名手臂,瞬间鲜血四溢。 二打四,石头能缠住一个,但无名没办法一对三, 尤其是他还得护着容昭。 刀再次从三面袭来,那些人就像是感觉不到痛, 一门心思都是达成目的,身上鲜血淋漓,却还在攻击。 天越来越暗,几乎快要看不清楚,而局面对容昭他们越来越不利。 无名闪身避过一人,又反手挡住一人,容昭眯着眼睛看清,抬脚,踹向那人的手腕。 “嘶——” 脚疼,对方手臂好硬。 发现容昭踹他,他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容昭,但容昭已经及时缩回了腿。 无名也转身,将容昭拉着后退。 容昭跄踉了一下,还没站稳,无名再次拉住她闪躲,那三人已经又扑过来了,无名勉强挡住。 这样下去不行! 无名咬牙,手紧紧抓着容昭,猛地往怀里一扯,将人先抱紧,随即闪开攻击,直直扑向其中一个。 ——这是要先杀掉一个破局! 无名护着容昭,狠狠刺向一人胸口,旁边反应过来的另一人杀来,无名不避,拼着受伤也要杀掉一人。 “噗——” “唔——” 刀刺入胸口的闷哼声与容昭手臂被划破的声音同时响起,刚看到刺向无名的刀,容昭抬手替他挡了一下。 如今无名受伤会比容昭受伤更糟糕。 如果无名死了,这些冲容昭而来的人一定会杀掉容昭。 无名是他们当中最强的战斗力。 无名见容昭受伤,眼神一厉,石头更是咬牙切齿,疯狂劈砍。 还剩下三个人! 石头对上一个,无名缠斗住两个,谁都没办法奈何对方。 “世子!”伴随着一声咆哮,被忽略的谢洪不知何时从马车上将马匹取下,骑着冲了过来,直接冲向他们。 这条路并不是很宽,周围都是树林,他们在地上挖了洞,地陷之后马车过不来,但马还是能过来。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4节 谢洪冲过来,一名杀手立刻跳开,无名抓住机会,击退另一个杀手。 他顾不得浑身的伤,手一撑,将容昭扔上马,同时刀刺了马屁股一下,马儿疯了般狂奔起来,朝着前方跑去。 谢洪抓着容昭,惊魂未定,紧紧勒着缰绳。 容昭急道:“你们小心!” 石头立刻缠住一个杀手,无名一人硬抗另外两个,企图给容昭他们制造逃跑的时间。 ——然而他们的目标是容昭。 容昭一上马,三人立刻后撤,同时吹响口哨,四匹快马冲了过来。 另外竟还有一人骑在马上,他松开另外四匹马的绳子,骑着自己的马从树林中蹿向前方的容昭与谢洪! 无名面色大变。 ——该死! 石头惊呼:“世子,小心!” “哒哒哒”马蹄声响起,容昭自然听见,她本来勉强在马上坐稳,此时立刻便勒住了缰绳,猛地一抖。 也对,那些人要杀她,自然不可能从京城走过来,原来还有第五人,他隐秘地牵着马,就等四人解决容昭之后立刻返回。 此时容昭逃跑,他骑着马来追容昭。 马蹄声越来越近。 谢洪在身后惊呼:“世子,要追上来了!” 他们的马上有两人,后面马上只有一人,而且对方骑术比容昭好,速度自然更快。 天已经黑到只能看见个人影,周围除了树什么也没有。 在这样的静谧当中,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十分骇人,身上的疼痛在抽搐。 马刚刚被刺过,短暂爆发了速度,可缓过来后,速度反而在下降,让人着急。 ——再这么下去,他们会被追上! 身后,那三人准备翻上马。 石头举起刀砍过去,死死拦住一个。 无名眼眶血红,并未去拦着,他与另外两人一样,直接翻身上马,他的速度还要更快,一夹马腹,飞速前行。 容昭面色苍白,冷汗簌簌,但她咬紧牙,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追着的人已经很近,即将举刀便能砍过来,而无名他们还在更远的后方,鞭长莫及。 谢洪咬牙:“世子,我下去。” 他跳下去,哪怕只是惊到对方的马,也能给他们世子争取逃跑时间。 然而容昭直接呵斥:“住口!” 话音落地,对方更近了,挥刀砍来,哪怕如此昏暗的光线,对方的刀也带着森森寒芒,似乎要将容昭斩下。 容昭咬牙,在刀砍下的瞬间,突然一拉缰绳,拐向旁边树林,往回折返。 谢洪惊呼:“世子!” 那人惊了一下,却还是立刻冲进树林去追。 容昭脑袋这一刻无比清晰,她不再回头,向斜前方狂奔,余光看着前面马路上的无名。 对方也冲入了树林。 容昭眼睛一亮,有希望! 她现在脑袋无比清醒,此时再往前跑,不是摔下马就是被追上杀掉,只有返回,而又不能直接返回。 她往斜方向的树林折返,无名往斜方向的树林插入,两人汇合。 这是容昭穿越以来最刺激的半个时辰,血流不止,身体疼痛都是小事,身后的杀手,周围树林里的大树,都是莫大阻碍。 在这样的环境中骑马,若是停下,就会被身后的人无情斩杀。 她能感觉到自己几乎屏住的呼吸,也能听到砰砰直响的心跳声。 咚咚咚—— 在黑夜中,惊险又可怖。 容昭的速度实在快不起来,本来骑术就比不上杀手,在树林中更是百般受挫,也是刚刚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才领先一些。 对方一连又向她攻击两次,容昭拉着缰绳指挥马儿饶树,险险避开。 而第三次,对方更近,直接砍向容昭脖颈。 谢洪在马上,甚至没办法帮她抵挡,只能惊呼。 此时,无名已经靠近,见到这一幕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直接扔出手上的刀。 “趴下!”无名喝道。 容昭听到无名的声音,头一低,无条件相信。 也是她无条件配合的这一下,使得那杀手的刀在贴近容昭脖颈的瞬间掉落。 容昭抬头看,无名的刀插入对方脖颈,对方从马上栽了下去。 谢洪呼吸急促。 太惊险了! 杀手就在身边还趴下,露出脖颈,完全任人宰割,若是无名没杀掉那杀手,容昭的脖颈已经断开。 幸好,幸好! 无名冲过来,身体前倾,一只手拉住容昭,将她从另一匹马上拉上自己的马,容昭配合,坐在他的身后,抓住他的衣角,不妨碍他行动。 容昭声音沙哑而急促:“让谢叔先走。” 这些人是杀她的,谢洪离开,无名难缠,他们不会分兵去追,至少要先解决他们才会去。 谢洪惊呼:“不行,世子!” 无名刚刚弯腰捞起地上的刀,闻言直接拍了下马的侧脑,马儿灵性,脑袋转向马路方向,身体也朝着马路跑去。 而此时,两个杀手已经追了上来。 容昭呵斥:“谢叔快走,你留下无用,去报信,听令!” 谢洪原本准备调转马头,闻言,咬牙往前冲,他身手不好,年纪又大,留下也是碍手碍脚。 容昭吩咐,他咬着牙红着眼睛便往前冲。 他们的赶路很有计划,晚上天黑都能在驿站落脚,前面几十里就有驿站,他去报信还来得及! 还要带上大夫,他们都受了伤,必须来接人。 谢洪一走,只剩下一匹马上的无名与容昭,以及持刀袭来的杀手。 无名挡了一下,见两人是从外包过来,便直接驾马往更深的树林里面去。 那两人不敢分兵,没去追谢洪,死死追杀他们。 无名骑术很好,可树林深处树越来越茂密,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无名害怕他们从后方攻击容昭,一咬牙,让马绕着一棵树转了一圈,随即直接砍向其中一人,那人一惊,提刀挡住。 另一人也立刻攻击过来。 容昭这一刻无比清晰自己是在现实中,而这些人是真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的人,她身边小厮石头不知是死是活。 无名不是电视剧中一挥刀、对面的人就齐齐倒下的“男主”,她也不是穿越后还能吊打杀手的“女主”。 无名很强,但这是现实,没有超自然能力的现实。 杀手就像是几个“雇佣兵”,无名这个“特种兵”再强,再保护她的情况下,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更糟糕的是—— 他在不断受伤。 这是医疗不发达的古代。 所以,他们不能再这么下去,容昭脑袋飞速转动,面前战斗还在继续。 无名已经伤势不轻,战斗力在下降,对面摆明同归于尽。 她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配合一下,先杀一个。” 说完,她突然伸出手,抓住旁边的树干,身体往树上跃去,几人同时一惊。 一个杀手立刻朝她袭来,另一个杀手也看向她。 ——他们的目标只有容昭。 无名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容昭这是以自己为诱饵! 他不敢去看容昭,直接一刀砍向杀手因转移攻击而暴露的脖颈。 刀似乎没砍准,他狠狠往里一压,那人从马上倒下,解决一个。 同时,容昭那边极致危险! 杀手只剩一人,大概是怕完成任务,他将另一把刀远远砍向容昭,瞄准容昭脖颈。 无名刚刚杀完一人,转身后瞳孔一缩,扔出自己的刀,截下那把攻击容昭的刀。 杀手一脚踹向没有武器的无名,随即抓着树枝,提着刀去杀容昭。 无名咬牙,直接扑了过去,将人从树枝上扑倒在地。 周围动静极大,马本就受惊,此时没了人控制,撒腿就跑,十分干脆。 无名没有刀,但对方猝不及防,所以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 杀手都是狠角色,要不然也不会现在还不罢手,明显是要同归于尽。 无名没有刀,很快便从压着杀手,到被杀手反过来压着,他咬牙抓住对方的手,不让刀锋贴向脖颈。 两人力量角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5节 “噗——” 鲜血喷溅了一脸,无名感觉到抵挡的手变得无力,杀手倒下。 他手上一推,杀手被掀到旁边。 目光往上看,一把刀落在旁边,容昭手保持着拿刀动作,微微颤抖。 顾不得脏乱,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无名撑着坐起来,声音沙哑:“你的伤怎么样?我看看。” 容昭摇头:“还好,你的伤也很严重。” 顿了顿,她说:“我们先在这里等一等,看驿站会不会有人来,谢叔应该能叫来人。” 他们的伤都很严重,马又跑了,现在只能在原地等待救援。 无名明白,点了点头。 还是不放心,他朝着容昭伸出手,此时树林里面很暗,只有隐隐的月光,勉强能看清楚人影。 将容昭拉过来,他只闻到血腥味。 容昭撑着站起来,问他:“能走吗?我们稍微走几步。” 这周围两具尸体,还有一个是她动的手,虽然并不很害怕,但待着总有些不舒服。 她没圣母到见不得死人,今日这些人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但与死人待在一起,终归不适。 无名点点头,艰难撑着刀站起来。 容昭伸出手拉住他。 两人扶持着走了一段距离,见有棵大树下有片平地,两人便在这里坐下。 歇了歇,容昭问:“有火石吗?” 她现在很不舒服,准备做些事分担一下。 无名点头。 容昭赶紧去捡了些干柴,已经顾不得扯不扯动伤口,此时不动都很疼。 火堆升起,两人能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狼狈、满身泥土与伤口,以及一张带着汗水的苍白脸。 无名衣服本就是深色还好些,容昭的衣服是浅色,浑身上下全是泥土与树叶,头发也乱糟糟的,到处都浸着血,身上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无名看着她。 原以为这个几乎没见过血的容世子此时应当很是无助与恐慌,但实际上,她总是很冷静,哪怕是战斗时,哪怕是现在。 容昭用棍子翻着火,无名收回视线,感觉身体情况好了些,撑着站起来,又去周围捡了些干净的树枝回来。 黑夜中,火堆噼里啪啦。 无名捡树枝时,容昭一直看着他的方向,见他回来,明显长出一口气。 无名走过去,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容昭扯了扯嘴角。 好吧,她承认,还是有点害怕。 刚刚的险象环生导致现在心跳还有些失衡,身上的伤口也在剧烈疼痛,她勉强笑了笑:“是我连累了你。” 无名:“我是车夫。” 他用树枝挑起火看了看,见下面已经有些草木灰,立刻看向容昭:“我先给你处理伤口,你哪些地方伤了?” 容昭摇头:“先处理你的,我看到你挨了好几下。” 烧火可不单单是为了取暖,在这个没有抗生素与救护车的年代,备用药还都在马车内,他们现在唯一能处理伤口的东西就是草木灰。 “我没事。”无名没有理会,直接伸出手,小心翼翼将容昭衣袖拉上去。 一条鲜血淋漓的刀伤出现在眼前。 他的眉头紧皱。 容昭看出来了,他这是一定要先处理她的伤,才会给自己处理,所以十分配合,手将衣袖提到肩膀,整只手臂露出来。 伤口在下臂,但因为一路跌宕,满手都是血迹。 无名面色十分难看,一边小心给她撒上草木灰,一边轻声道:“你出门带的人太少,很危险。” “嘶——”容昭疼得面目狰狞,苍白的脸上一颗额间红痣跳动。 半晌,她的声音越发沙哑:“回去就雇一百个高手!” 她是真不知道大雁朝还有杀手这种存在,也没想到有人会对她动手。 一个世子之死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更别说她现在还有福禄轩与福禄庄,便是连安庆王都没想到有人会暗杀她。 因为她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安庆王给她安排的小厮就两个,还有一个被处理了。 身边跟着的人极有可能发现她的身份,而她的身份暴露,那就是灭顶之灾,所以,若不是极信任的人,安庆王不敢往她身边放。 原本在京中时还有些护卫,但那多半都是摆设,容昭早就没带他们,给他们安排了其他事情,这次出来,自然也没带。 却万万没想到—— 差点折在了这里。 今日若不是有隐藏实力的无名,她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确实是她大意了,也警醒着她,在这个朝代需得更加谨慎。 无名:“……”一百个…… 行吧,世子高兴就好。 容昭缓缓放下衣袖,她的肌肤莹白如玉,没有一根汗毛,根本不似男子手臂,也幸好满是血迹,无名又只顾着伤口,没注意其他。 此时容昭放下衣袖,又朝着他抬了抬下巴:“你的伤口呢?” 无名:“我自己来……” 容昭:“你自己能来什么?赶紧的,待会儿失血过多。” 这些伤口很危险,他们用草木灰也只是暂时处理,还等着谢洪带人来接他们,交给大夫去治疗。 无名顿了顿,到底还是学着她将手臂露出来。 容昭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伤势太重了,光是刀口就有两道,而且其中一道还比她的深,再被划伤之后,他还在激烈战斗,这些伤口被拉扯得不成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为他处理。 先用干净的里衣擦掉涌出的血迹,再轻轻撒上草木灰。 全程,她的脸色难看。 无名无视这些疼痛,从上方看着容昭的脸,不知为何,当容世子面色难看地看着伤口时,他反而心中隐隐高兴。 再看对方纤细的手指在他手臂动作,伤口处有些发痒。 无名抿了抿唇,火光映照中,耳根微红。 手臂上的伤处理后,其他小伤都被忽略掉,容昭看向他的腰后侧,那里还在流着鲜血,不知道是何时所伤,但无疑非常严重,几经拉扯。 容昭:“衣服脱了,处理腰后伤口。” 无名微顿,没动。 容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 无名:“……”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解开衣服。 容昭再次挑眉,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还挺想吹声口哨。 这小子年纪不大,看着也瘦,没想到身材极好,结实有力,却又不是夸张的肌肉虬结,薄薄一层肌理覆在上面,十分好看。 当然,现在还不是欣赏的时候。 容昭必须尽快给他处理伤口,腰上的这道伤很严重,她的眉头再次紧皱,“慢慢趴下,你腰上的伤很重,趴下后就不要动了。” 无名没动。 容昭蹙眉,直接命令:“趴下!” 今日两次“趴下”,一次无名让容昭配合,容昭配合极好,保住性命。 还有一次便是现在,容昭让无名配合。 无名不情不愿缓缓趴下,衣服铺在下面,他显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容昭不再说话,安静处理。 ——伤口很深。 她现在盼着谢洪赶紧带人来,否则她怕这小子活不下去。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情有些沉重。 无名背对着她,又没听到声音,莫名有些慌乱,他声音轻轻:“你在想什么?” 容昭面无表情:“我在想你真不简单,这么重的伤都不叫一声。” 无名耳朵动了动,磁性声音回道:“……还好,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次严重得多。” 容昭撒上草木灰后,小心翼翼用布条给他缠上,口中漫不经心说着转移注意力的话—— “你真的很神秘,虽说之前只是猜测,但现在我笃定你身份不一般,一个车夫,不可能一对四个杀手。” 虽然那些杀手是找容昭的,但也暴露无名功夫了得,深藏不露。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简单的车夫。 当半年车夫,屈才了。 无名闻言,没说话。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6节 容昭给缠住伤口的布条打个结,又说:“所以,说吧,你潜入安庆王府到底是为什么?看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可以帮你。” 她还在试探他的来历。 无名沉默片刻。 随即,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当初不是你留下我吗?” 容昭:“……” ——好像还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名:又是想给我甩锅的一天,不背。 马上这个剧情点结束,接下来要干大事业了! 第53章 看穿 当初无名是送荀道长来安庆王府, 后来荀道长他们被留下,荀道长便将无名拖了出来,容昭没有迟疑,直接将无名留下做了车夫。 这么一说,还真是她主动留他。 顿时,容昭有些不自在。 她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的伤口非常严重, 不许乱动。” 无名缓缓点头。 容昭忍着伤口的痛楚去将火堆往他们身边移动, 然而就在她转身瞬间,无名立刻撑着坐了起来,还迅速穿上衣服。 容昭转身,面无表情:“你想死啊?” 他们的这种处理方式非常简陋,现在迫切需要大夫与药物,她伤不算严重还好, 但无名伤势太重,她看着便觉触目惊心。 无名抿了抿唇, 对她轻轻笑了笑, “我没事。” 容昭:“……” 她懒得理他,只将火堆扒拉近了些,又添了柴火。 如今十月中旬, 天已十分寒冷,火堆若是不烧大些,她真担心两人今晚没等到人就冻死了。 夜里在野外,真是冷得人骨头疼。 无名见她不说话了,迟疑片刻, 开口:“你怎么不说话?” 容昭:“想事。” 无名疑惑:“是想谁动的手?” 荒郊野岭,天寒地冻, 伤势严重,在人找到他们之前还有得熬。 所以容昭抬头望天,叹道:“我在想,电——小说里面的主角被人追杀,流落野外,起码还有个山洞,而我们俩只能躲在树下,守着一个火堆,可怜兮兮。” 她贫了一下,缓和紧绷的情绪。 无名:“……”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点什么,但嘴角缓缓带上笑意。 而仰着头正准备收回脑袋的容昭微顿,她感觉到什么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这个季节大树上没几叶子,那冰凉凉的东西落下一片后,便越来越多。 ——下雪了。 容昭无语:“……哦,唯一的火堆可能都快没了。” 这是什么倒霉催的日子? 先是遭遇刺杀,随即今年第一场雪也下在他们流落荒野的时候。 无名看她无语的样子反而想笑,他嘴角扬了扬,缓缓开口:“没了就没了。” 顿了顿,担心容昭害怕,安慰:“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他自然会护着她。 虽然这次身边没带人,但他能在杀手刀下护住她,便也能在野外护住她。 而且,他的人发现他没按时到驿站,也会行动。 容昭叹气,整个人都蔫头耷脑。 她将双腿曲起,脑袋放在膝盖上,甚至觉得有些困了,微微眯了眯眼。 无名时刻注意着她,立刻坐过去,推了推她,皱眉:“别睡。” 带着伤,又是这样的天,睡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 无名见过许多人一睡就再也没睁开眼,说不清是因为伤还是被冻死。 容昭深吸一口气,看向他腰间的伤,有些恼了:“让你不要动,你是真不要命了?” 腰上有伤,动来动去,都会扯到伤口。 而那些草木灰的效果也十分有限,无名若是不当心,恐怕要失血过多而死。 无名僵住,一动不动。 容昭不再说话,看向火堆,撑着眼睛。 她当然知道不能睡过去,所以硬熬着,与本能做斗争。 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风吹动雪花,缓缓落下,冷、痛还很饿。 两人都在听对方的呼吸声,生怕声音消失。 无名挨着容昭,他害怕容昭睡过去,一直盯着她,没话找话:“你真的不好奇是谁干的?” 容昭声音有气无力:“左不过就那么几个人。” 杀手这种东西,她来这个世界半年,又是安庆王府世子,她完全不知道有这种存在,说明极为罕见,一般不会行动。 那么,能有这种能力且可能会动手,安庆王之上,只有四个人。 无名声音冰冷:“三位皇子中的一个。”皇帝排除,那么便只剩三位皇子。 容昭点了点头:“二皇子或者三皇子。” 这是肯定句。 无名疑惑:“你不怀疑五皇子?” 容昭摇头:“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会用杀手杀我,否则就不会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不断示好。” 她动用有些僵硬的脑袋,让自己千万不要睡过去。 无名想到裴钦的热情,抿了抿唇,声音越发冷:“或许正是他不断接近你示好,等你出事,他才能摘干净。” 容昭还是摇头:“或许是直觉吧。” 顿了顿,她的眼中闪过疑惑:“不过五皇子有些奇怪,上一次见面行事无脑,可我又总觉得他不是这么蠢的人。” 虽然有皇帝宠爱,但能和两个哥哥夺嫡的人,怎么会那么蠢? 便是好色,会见色起意到这种程度吗? 容昭始终觉得奇怪。 五皇子的违和之处太多。 无名点头,冷静分析:“五皇子一直很聪明,而且,他有皇帝宠爱,一贯高傲,在与你不欢而散后还在外说你好话,向你示好,过于热情,反而有异。” 顿了顿,他冷漠地补充:“他这态度倒不像是拉拢人,倒像是图谋不轨。” 五皇子不是无脑,相反,此人非常聪明。 容昭一怔。 她脑海中反复闪过无名的话,一遍又一遍。 电光火石,她突然就变了脸,放在膝盖上的脑袋猛地抬起来,手握紧成拳。 最坏的情况出现—— 五皇子已经发现她是女子! 容昭身体很痛,头也晕乎乎很沉,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因为这个结论吓出一身冷汗,同时脑袋高速运转,疯狂思索。 对了! 裴钦再好色,当初福禄轩初见也不至于那般糊涂,糊涂到像是酒囊饭袋的蠢货。 可裴钦并不蠢。 那么,当初那些奇怪的反应,甚至故意拉着的手…… 是试探。 第一次见面,是裴钦的试探,他在那次便确定了她的女子身份。 第二次见面,裴钦态度完全不同,那是他已经确定,不需再试探容昭。 至于对外说容昭好话,不生气…… 容昭冷笑,他知道了她和安庆王府的最大秘密,他们的命捏在他的手上,他会生什么气? 再联想他对自己的刻意“亲近”,以及那一句“什么都可以”……他恐怕不仅想将安庆王府纳入他的势力范围,还想娶她。 在古代,女子嫁人,相当于将身家性命交付。 裴钦是三位皇子中唯一还没成婚的,有什么比娶容昭更便捷的方式? ——这恐怕就是他的图谋。 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容昭目光犀利,死死盯着前方,带着杀气。 但同时,她的脑海中疯狂思索破局办法,此事若是不好好处理,会是安庆王府迄今为止最大的危机。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7节 无名跟着容昭许久,从她在京中崭露头角开始,他便一直随她出入各种地方,随她一步步走到现在。 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容昭眼中看到如此可怕的情绪,剥去了那层笑语盈盈的外衣,她的眼神如刀,似乎要将什么人千刀万剐般。 结合之前的对话—— 那人是裴钦。 无名有些疑惑,他一向聪慧,但此时没能理解容昭的情绪,他声音带着试探:“你在生气?” 很容易这般联想,他提到裴钦“图谋不轨”,容昭便这般反应,那多半是生气。 容昭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随口道:“是呀,生气,我为男儿,他对我图谋不轨,如何能不生气?” 无名闻言,莫名半喜半忧,心口有些不适。 也对,任何男子都不会想要别的男子喜欢,那是耻辱吧? 他没理会不适,又道:“所以,这次杀手可能是三位皇子当中的任何一个?” 容昭眼神深不见底:“那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三位皇子都对我有杀机就行。” 无名沉默片刻,没说话。 容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胸口郁气吐出,声音轻轻:“不去淮州了,回京城,我有要事要办。” 无名一脸诧异。 容昭苍白的唇轻启:“我要回去见三位皇子。” 三皇子刚刚拉拢她失败,正是对她不喜之时;五皇子看穿她的身份,相当于手握安庆王九族性命;二皇子似乎没有交集,却极有可能是派出杀手之人。 三位皇子如今都是她的难关。 而她作为一个异姓王之子,阶级地位比他们低,天生受制于人。 所以,分店之事并非当务之急,眼下她得回去见他们。 无名越发诧异,一双好看的眼睛在黑夜中,专注地盯着容昭,火苗在眼中跳跃,带着疑惑,“你要做什么?质问他们?” “不,”容昭缓缓开口:“我要与他们合作。” 无名:“为什么?他们中有人要杀你。” 容昭看向他,看着那张好看的脸。 在打斗中,无名额前碎发早就挡不住眉眼,一张棱角分明却又精致好看的脸完全暴露,此时眉头紧锁,却不损分毫俊秀。 容昭看着他的眼睛,凤眼中满是深沉,声音沙哑:“无名,我如今地位不如他们,又不能将派出杀手的背后之人一杀了事,生杀大权甚至都在裴家人手上,我能硬气什么?” “这便是阶级,裴家是皇族,是掌控天下的人,我一日未能撬动阶级,就一日不能与背后之人硬碰硬。” 她抿了抿干裂的唇,继续:“所以,为什么不能合作?既然不能对付他们,那就要让他们不能对付我。我无需知道是谁杀我,我要做的是——让他们再也不会、不敢杀我。” 一定要弄清楚凶手吗? 她现在能报仇吗? 不能,既然如此,她只要让凶手不敢、不会再杀她,便好。 报仇,那是有实力之后的事情。 无名怔在原地。 半晌,他声音沙哑:“你能与要你命、你恨之人,冷静相处?” 他像是想到什么,眼中的情绪浓烈,手指捏着衣服,指尖泛白。 容昭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不能?我还能对他们笑。无名,实力才能决定话语权,我们如今尚未有嚣张的势力,那便只有一个字——忍。” “忍?”无名轻轻重复这个字,眼神飘散。 容昭:“今日之笑,未必不是他日之刀,我不知道你刚刚所说‘恨之人’是谁,但你与我一样,恐怕尚无反击之力吧?” 无名不言,显然是默认。 容昭脑袋重新放回膝盖上,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况且,谁说笑就是好事?三位皇子……三足鼎立,也是一团乱麻,我且在中间游走一二,让他们斗得更激烈些……也不是不可……” 声音越来越小。 无名沉浸在思绪中,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容昭那句话——今日之笑,未必不是他日之刀。 无名自认从小聪慧,师父曾说,他肖其父,而他父亲是那顶顶聪明之人。 可是,他到底还年轻,心中有压不住的恨与怒,始终难以面对。 容昭比他年纪还小,却能一言点醒他。 无名喃喃:“今日之笑,未尝不是他日之刀……” 深吸一口气,无名收回思绪,这时他发现容昭安静伏在膝盖上,几乎没有动静。 像是有了不好的预感,无名面色一变,猛地起身,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口,轻轻拉过容昭看她的脸。 ——容昭闭着眼,一脸潮红。 “容昭,容昭!”无名呼吸急促,眼中满是焦急。 容昭没有回答。 无名伸出手摸了下她的脑袋,滚烫温度传来,无名面露惊骇。 好几日舟车劳顿、被追杀、受伤、下雪低温……容昭身体撑不住,发了热。 而这无疑是当下最危险的情况。 没有迟疑,无名立刻将她背了起来,朝着他们树林外走去。 ——不能再等了。 若是谢洪不能及时赶到,容昭可能会死。 而一想到这个结果,无名手握紧,脚步加快,今夜是雪天,淡淡的月光撒在雪上,再加上无名眼睛好,勉强能看清方向。 他选择返回马车。 那里面有容昭从府上大夫们那里弄来的药,各种药都有。 无名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流下,“滴答滴答”落在雪地中。 无名脚步有些踉跄,却还是越来越快。 一片片雪花落在容昭头上,无名脸上,冰冷的温度似乎能把人身上的温度带走,寒风吹过,滴落的鲜血很快就与雪融为一体,只留下一点点红。 容昭脑袋在无名脖颈,无力垂着,无名时不时偏头去碰一下容昭的脸。 滚烫的温度让他害怕,却又让他松口气。 ——他害怕身上之人变得冰冷。 无名不敢想如果容昭死去,他究竟还能不能活下去。 “咯吱咯吱——” 脚踩在雪地上,声音清晰耳闻。 寒风呼啸,雪越来越大,雪花纷纷。 那一段距离其实不长,但无名却觉得像是看不到天亮,通红的眼眶逐渐湿润,绝望在蔓延。 那一晚其实没过去多久,却漫长如过了整个寒冬。 背上的力量与温度,支持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茫茫雪地之上,两个不足二十的少年人,在与死神争命,一个想活,一个想她活,血染红了白地。 终究是两个可怜人,以及两个承载无数重担的肩膀。 - 无名不知道踏着寒风与雪走了多久,在走到马路上,在看到倒在地上马车时,他只觉得腿似乎都软了,几乎站不稳。 可实际上却是他苍白着脸加速,很快便走到马车旁。 石头倒在不远处,不知死活。 无名也顾不上去看,他此时是凭一股气撑着,而那股气是——救容昭。 马车侧翻,无名还是将容昭放了进去,又开始翻找桌子下面藏着的各种药瓶。 上面贴有名字,无名将两种药丸喂给容昭,立刻撕下块夹层干净的衣服,将另一个塞紧的小瓶拿出来,倒在手上的布上。 ——这是安庆王府提纯的烈酒,能救命。 无名一边擦着容昭的额头,一边点上抽屉拿出的火折子与蜡烛,立在旁边。 再给容昭喂下几口清水。 容昭求生意识很强,哪怕高烧,依旧十分配合地吞咽。 无名擦着,容昭始终高热不退,甚至一路从林中走来,温度更高。 他的呼吸在变得急促,脸越来越苍白,额间冒出冷汗,声音轻轻:“容昭……” 容昭没有丝毫反应。 无名越发焦急,想了想,一咬牙,一边将烈酒继续倒在布上,一边解开她的衣服。 领口刚刚拉开,束胸已现。 无名立刻如遭雷劈,怔在原地。 所以的怀疑都只需要一个火苗,立刻点燃。 就像容昭一下子将五皇子的反常全都分析出来,无名也在一瞬间分析出容昭所有的反常。 怪不得前十七年安庆王府世子不出门。 怪不得她那么着急。 怪不得她身边人这般少。 ——安庆王世子,竟然是女子! 女扮男装,一手建立福禄庄、福禄轩与团团的女子,将四大亲王、京中青年才俊拿捏在手上的女子! 无名指甲将掌心掐出血,这才清醒过来,来不及多想,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容昭性命。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8节 “抱歉,冒昧了……” 无名蒙住眼,并未褪掉她的里衫,迅速将烈酒擦过一些部位,又迅速给她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气,这才解开蒙住眼的布条。 他紧紧盯着容昭,时刻注意着她的情况,眼眸深不见底。 过了一会儿,烈酒似乎有效,容昭的温度没有再涨上去,反而有所下降。 他又赶紧给她喂了两次水,见她紧皱的眉头松开些,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谁跟你都是男人……” 想想之前容昭理直气壮说“都是男人”,无名便有些无奈。 ——她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那些话的? 这时,无名听到远处有动静。 他神情一凛,竖起耳朵,立刻警戒起来。 “世子!” “世子!世子!” 一声声喊声响起,谢洪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已经绝望。 无名闻言松了口气,掀开马车帘子,扬声喊道:“谢叔,这里!” 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几乎喊不出声音。 好在,谢洪听到了,惊喜声响起:“世子,世子!” 他带着人冲了过来。 谢洪骑着马,带着一个人冲了过来,在马车前刹车,他直接将人从马上拽下来,往马车扯过去。 那人明显是个大夫,这一路颠簸过来,人都站不稳,呼吸急促,头发凌乱,抱着个药箱,状态比谢洪还差。 谢洪急道:“快给世子看看!” 驿站那边没有大夫,谢洪只能去周边村子抓了个大夫就拖上马,一路狂奔在前,其他人还在后面跟着,还要沿路找人。 他倒是也聪明,离开这么久,容昭他们要不出事,要不就是受伤,结局已定。 所以,带打手来根本没用,最重要的是大夫! 果然,看这情况就知道,他选对了,现在就需要大夫。 大夫抱着药箱勉强站稳,眼睛都还是花的,什么也看不到。 谢洪催促:“快给世子看看!” 无名抿唇,突然道:“本世子无事,先给她看看。” 谢洪一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大夫能号出男女,而他刚刚叫了世子! 谢洪一口一跳,隐隐懊恼。 他太不谨慎了! 随即,他又惊恐地看向无名,眼神震惊,满脸错愕。 无名已经将大夫拉上车,大夫号过脉,松了口气:“这位小姐无事了,刚刚烧了高热,很是危险,幸好及时处理,是不是已经用过药?” 果然,大夫号出来了! 而且容昭此时头发散开,衣服也脏兮兮的,只有微弱烛光,所以大夫没看出任何异常。 无名点头:“用过了。” 大夫:“那就好那就好。” 想到面前这人是世子,虽然烛光有些暗,他又遮住眉眼看不太清楚,但还是恭敬道:“世子,这位小姐只需要处理好伤口,去换身干净衣服,再喝一剂药便可无事。” 顿了顿,他又说:“倒是世子,恐怕伤势有些重,必须现在处理,而且,恐怕暂时不要移动……” 这么重的血腥味,再看那满身刀口,明显这男子更加严重。 无名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谢洪:“把车翻过来,套在马车上,我们先去驿站。” 大夫插话:“世子,可是你的伤……” 这不能移动啊!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这位“世子”可是命悬一线的伤势啊,现在完全是凭一口气撑着,状态极其糟糕。 无名摇头:“没事,车上处理。” 而谢洪更是直接应道:“是。” ——比起无名,当然是他家世子更加重要! 给容昭上完药,大夫又抱着药箱给刚刚发现的、只剩下一口气的石头进行“抢救”,无名抱着容昭,谢洪去翻马车,套上马匹。 这大夫处理完伤口,长出一口气。 他余光注意到那边,心中忍不住感叹—— 这位女子到底是何人? 怎么感觉比什么世子还要贵重? 竟然连家仆都首先考虑女子,更被说那浑身是伤的“世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一下:下一章就要搞事业了,本文感情戏非常非常少,想看感情戏的,要是愿望强烈……我们番外说吧。 至于被看穿男女的问题,大家不要在意,接下来两章就知道安排了。 第54章 别离 一行人摸黑赶往驿站,到了这里才算是彻底安全。 无名将容昭从马车上抱下来,驿站的人在前面打着灯笼,一行人疾驰而入。 他将人放在床上, 此时容昭高热退了些,谢洪正在忙里忙外叫人熬药,也让人照顾石头。 无名坐在床边,抬手, 轻轻将容昭侧脸碎发别在耳后, 眼神深邃。 谢洪忙完见到这一幕,眉头便是一皱。 他正要开口说话, 便见坐在床边的无名像是放了心,一头直直栽倒下去,面色已经白的毫无血色,唇瓣青紫。 他一怔。 那一瞬间, 谢洪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此人已经知道世子身份, 可以借此机会除掉他! 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打消。 忠仆难寻,此人不仅不要命救下世子,还聪慧至极,及时帮他弥补漏洞, 如果没有无名,他们今夜是必死无疑。 可是不杀,这样来历不明的人真的放心吗? 迟疑片刻后,谢洪叹口气:“来人,将他抬到隔壁屋子, 让大夫为其治疗。” ——至于能不能救活,就看他的命。 半个时辰后。 大夫匆匆而来, 一脸苍白:“大人!大人,世子……世子恐怕不行了!” 他只是个乡野大夫,医术有限,药材更有限。 谢洪一怔。 随即抿了抿唇,看来一切都是命。 大夫都急死了,世子要是死了,这些人不会怪罪他吧? 谢洪:“你且去熬药,世子……世子那边不怪你。” 大夫一喜,却立刻压制住,点点头:“是。” 说完,他匆匆走进后厨熬药,不敢再往无名的房间去。 谢洪在原地喃喃:“无名啊无名,这不怪我狠心,你为世子而死,安庆王府会厚葬你……” “哒哒哒——” 驿站外,一阵马蹄声响起。 谢洪惊喜,莫不是去淮州的人返回了?! 不对。 不应该这么快。 驿站人很少,之前来求援时,谢洪让派人赶往淮州求援,带人来保护世子。 可从这里到淮州,应当不会这么快返回吧? 霎时间,谢洪白了脸。 他害怕来者不善,还有人要杀世子! 马蹄声停下,一群人匆匆闯入驿站。 谢洪走出去,皱眉:“你们是什么人?” 他故作冷静与傲慢,但心中慌乱。 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良善之辈,打头那中年男人戴着个面具,看起来极为可怖。 他们没有理会谢洪,直接往里面冲。 谢洪害怕他们伤害容昭,慌忙去拦:“你们到底是何人,来人——” 那面具男子冷着脸:“你们车夫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09节 谢洪一愣。 竟然是找无名的? 他迟疑片刻,害怕这些人继续往里面闯,忙抬手一指:“那边,他受了重伤,恐怕人已经快不行了……” 没等他说完,那些人齐齐变了脸。 随即,一行人冲入无名房间。 当夜,无名房间里面的灯亮了一宿,那些来历不明的人进进出出,烧水、熬夜,折腾了整整一夜不停。 谢洪带着人守在容昭房门外,也守了整整一夜。 那些人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不看他们,也不曾与他们说一句话。 “怎么办?”驿站的人小心问道。 那群人太多,外面还有人,如果打起来恐怕不好。 谢洪沉默片刻,摇摇头:“不管。” 他此时如果还看不出无名身份有异,那便真是脑袋糊涂了! ——想想无名那样的身手,再看看这一帮人。 ——恐怕不是什么善茬。 - 容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口干舌燥,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她的声音沙哑:“水……” 话音落地,便听到谢洪的惊喜声:“世子,你终于醒了!” 他立刻快步过来,给她倒杯水,准备喂给她。 容昭撑着坐起来,此时才觉得浑身都在疼痛,她忍着这股痛,接过水,“咕咚咕咚”将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将杯子递给谢洪,清了清嗓子,问道:“无名与石头呢?” 谢洪:“石头已经抢回一条命,只要这两天不高热就不会有什么事,无名……”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无名应当也是无事。” 容昭眉头一皱。 什么是应当? 谢洪忙迅速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包括那群人,以及隔壁的动静。 他声音更低:“……那群人都在吃干粮,还有人在无名门口睡着,无名应该是没事。” 看他们昨晚那神态,都很是在意无名。 如今能吃能睡,无名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就算人死了,也该带走了。 容昭松了口气,点点头,吩咐:“让人给他们送些食物过去,他们需要什么,驿站能配合都配合,拿我的世子印去。” 谢洪迟疑片刻,“世子,无名来历不明,这群人……” 容昭抬手阻止,声音平静:“不要管,也不要打听,将这个院子封起来,前面驿站再有人过,都不许人进来。” 谢洪一怔,到底还是点头:“是。” 容昭醒了,他也有了主心骨。 虽然不知道容昭为什么不多问无名的事情,但他都没再提。 像是想到什么,他忙又道:“世子,无名已经知道你的身份!” 这可是个大事,而且已经错过灭口的机会。 容昭微顿。 昨晚她高热昏迷,但隐隐能感觉到,有一双手不住试探着她的温度,有人将她背在背上,忐忑与她说话。 昨晚那种情况,很难再保留秘密。 谢洪担忧道:“无名还算忠心,原本可以让他签了卖身契,拿捏住他,可现在看来……” 他再次看向容昭,用眼神示意要不要等淮州的人到了,将隔壁屋的人一举拿下,避免走漏消息。 然而,容昭摇头:“此事你不要再管,我心里有数。” 谢洪张了张嘴,没说话,但眼神越发担忧。 - 昨晚来时,无名与谢洪没让人看到容昭的模样,那大夫为石头处理伤口、熬完药后,谢洪拿了笔钱将人打发。 天不亮,大夫就拿着钱回自己的村子,一派轻松。 ——他到走都不清楚世子是何模样。 当日下午。 容昭换了身干净衣服,束发,又是一身男装出来。 去淮州的人已经返回驿站,从淮州那边借了些人,有大夫有许多物资,还有一帮官兵,保护安庆王世子。 容昭在淮州境内遇刺,淮州知府吓得差点自己跑来请罪。 派来一个管事,也是一脸忐忑不安。 ——安庆王世子容昭之名,如今几乎天下皆知,这样的人物如果在淮州出事,淮州上上下下都要倒霉。 毕竟,这可是能牵动万民书的人! 管事很忐忑,声音紧张:“世子,让大夫给你诊治吧,知府命我带了许多好药材,还有淮州名医……” 两个老大夫站在管事身后,低着头不敢抬头。 容昭站起来,“我没事,大夫跟我走。” 说完,她对着两个大夫抬了抬手,带着人往后院走。管事一怔,谢洪已经上前,笑得无懈可击,与他寒暄。 那管事立刻对着谢洪堆出满脸笑容,无暇他顾。 容昭带着两个大夫直接去后面,走向无名的屋子。 无名屋子大门紧闭,一群人安静守在外面,有坐在地上,有抱着刀站着的,看起来确实都不是善茬。 见她过来,全都站了起来,一脸戒备。 容昭声音平静:“这是淮州来的大夫,带了些好药,让他们给无名看看。” 一行人面面相觑,没说话。 容昭神情越发平静,声音淡淡:“本世子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我家车夫无名。” 这话语气有些严厉冷漠,让人生寒。 “吱呀——” 门打开,那带着面具的中年男人轻声道:“让大夫进来。” 两个大夫在这么多人注视下,硬着头皮走进去。 容昭没说话,只是手背在背后,抬脚,大喇喇跟了进去。 有人脚动了一下,明显是想阻止,旁边人拉住他,使眼色。 面具男人眼皮一跳,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容昭进了屋,视线看向床上。 无名已经换了衣服上好药,此时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似乎没有一丝气息。 她没说话。 等大夫把完脉她才问:“怎么样?” 两大夫对视一眼,随即其中一人道:“世子,此人伤势颇重,好在底子很好,已经过了最危险时候,灌些药下去,只要能醒来就好。” 容昭点点头,随即抬手指着一人:“你留下协助他们,要什么药都给他用,不行就拿着我的世子印去淮州买。” 随即又对另一人道;“你去看看另一个房里的小厮,也是一样。” “是。”两人齐声应下。 说完,容昭才看向面具男子,淡淡道:“他醒了知会我一声。” 那人一怔。 而容昭已经转身离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也没问。 等到人走了,才有人压低声音:“汤先生,此人……” 汤先生轻轻摇了摇头。 ——等床上的人醒来安排。 第二日。 一大早,容昭刚刚醒来,便听谢洪在门口压低声音禀告:“世子,隔壁那些神秘人刚刚都走了!” 容昭一愣,随即迅速穿戴好,匆匆出去。 ——无名不醒,那些人不敢走。 ——恐怕是无名让人离开。 果然,她推开房门时,无名正要下床,见她站在门口,怔住,尴尬地看着她。 容昭大喇喇进来,面无表情:“伤好了,就敢下床?” 无名微垂眼眸,声音沙哑:“好了。” 容昭轻嗤一声,压根儿不相信他,这家伙前天晚上可是差点一命呜呼,这才多久?怎么可能就好了。 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让人送饭过来。 “饿吗?”容昭问。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0节 无名看了眼送进来的清粥小菜,又看向容昭,眨眨眼睛,干巴巴道:“我手疼……” 容昭:“喂你?” 无名眼睛一亮。 容昭扭头扬声:“谢叔,帮忙给无名喂——” 无名:“我自己吃!” 说完,他试图撑着走下来。 “坐回去!”容昭呵斥。 随即让人搬来床桌,将另一份清粥小菜放在床桌上,下人离开。 容昭不说话,坐在桌子旁低头吃了起来。 无名看了看她,也低头吃起来,一开始还很斯文,后来动作就有些快。 ——这么多天没正经吃东西,能不饿? 再看他握着筷子的手十分有力,哪里像是需要人喂的? 容昭轻笑一声。 前夜这家伙都能背着她走那么远,怎么可能虚弱到没办法自己吃饭? ——还挺能装。 吃几口,无名偷看她两眼。 容昭坐在餐桌旁边,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她低着头,慢吞吞喝着粥,姿态完美,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侧脸在光影中,美不胜收。 无名耳根红了红。 容昭:“看我干吗?你想说什么?” 无名咳嗽一声,忙移开视线,轻声道:“今日走吗?” 他记得容昭说过,立刻回京见三位皇子。 背后之人一击不中,恐怕还会蓄谋第二次出击,他们必须尽快回去处理。 容昭倒是淡定:“不着急,先养伤。” 无名放下筷子,急切道:“我没事,可以驾车。” 容昭:“我说我养伤。” 无名:“……” 他耳根更红了,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知道,容昭是在等他养伤。 关于之前来找无名的那群陌生人,那个面具男,无名没有解释,容昭也没有问。 似乎那群人从未出现。 - 两日后。 石头恢复了大半,剩下只需要等伤口长好,容昭让他留在驿站,等着伤口彻底长好后,去淮州主持福禄轩开业大典。 至于容昭,她带着谢洪、无名,以及淮州护送他们的兵马返回京城。 福禄轩已经不是当务之急,京中才是。 这两日,京中躁动,许多人都闻风动了起来。 永明帝让人彻查容昭遇刺一事,至于能不能查到,那就难说。 无名伤还没养好,但这家伙不愿意等下去。 昨日就闹着要送容昭回京,容昭拖了两日,也准备了两日,这才返回。 无名原本要驾车,容昭:“得了吧,你那身体还是进去躺着。” 无名刚想反驳,便见容昭上了马车。 他一顿,随即不再反驳,乖乖爬上马车。 显然,驾车以及与容昭同车,他毫不迟疑选择后者…… 马车里面很宽敞,铺了很多床软绵绵的被子,容昭坐在里面,让无名躺着。 无名:“……” 容昭挑眉:“嗯?” 无名立刻乖乖躺下。 大抵躺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整个人都僵硬了,耳根通红。 谢洪也爬上马车,瞪着无名,一脸戒备。 马车动了起来。 谢洪瞪着无名,无名僵硬着一动不动,车内气氛十分诡异。 容昭开了个话题:“京中有什么消息?” 谢洪忙道:“王爷震怒,连上数道折子,皇上也跟着震怒,下令大理寺与淮州知府彻查此事,一定要有个答案。” 大雁朝如今十分太平,皇帝威严日盛,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情,皇帝如何能不生气? 想了想,谢洪继续汇报自己收到的消息:“大理寺卿之子关梦生与世子关系不错,还是团团股东,关大人收到命令当晚就去见了王爷,说一定彻查,能查到多少都会告诉安庆王府。” 显然,对于背后真凶,都没信心查出来。 容昭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对方敢动手,恐怕就不怕查。” 无名想要坐起来,被容昭看了眼,又乖乖躺着,口中冷笑:“彻查?恐怕查来查去,要不什么都查不到,要不就查出一大堆人。” 容昭:“是呀,对方敢出手,就知道后果。” 她被杀的后果都能承担,更别说她如今还好好活着,对方恐怕只是恼怒没直接干掉她。 无名:“那些人是特意培养的死士,恐怕连来自哪里都查不到。” 谢洪恼怒:“难道就这么吃了哑巴亏?” 容昭与无名都没说话。 那晚,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是谁?如何应对?他们都已经说过。 这个亏,现在只能吃。 容昭冷笑,就算皇帝查到真相,他会对自己儿子出手吗? 无名抬起头,似乎知道容昭在想什么,突然道:“容昭,皇帝也未必不会对背后之人出手,只要我们确定是谁,提供‘证据’,他或许会出手……” 已经敢如此明目张胆刺杀,又不是受宠五皇子,永明帝未必不忌惮他的这个儿子。 容昭看向他。 无名回视,并不移开视线。 片刻后,容昭轻笑一声,摇摇头:“那更不能提供所谓‘证据’,否则,我们就会成为棋子,下场难以收拾。” 无名闻言,缓缓将脑袋放回去,有些担忧,“那人在暗,你在明……” 容昭摇头:“我已经有应对办法,放心。” 无名顿了顿,声音轻轻:“容昭,我会帮你。” 他之前只觉得容昭着急,如今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方知她到底面对着什么? 四面楚歌也就罢了,还隐瞒着那样一桩事情,相当于游走于刀尖,一旦出现意外,便是万劫不复。 ——他要帮她。 容昭看向他,用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好好养伤,别管我,我自己能应对。” 无名沉默不言,明显是还倔强着。 谢洪:“……” 他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两人在说什么。 不过—— 谢洪眼睛一瞪:“大胆无名,世子之名也是你可以直呼的?!” 无名:“……” “哈哈哈哈哈!”容昭大笑出声。 无名见此,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弯弯。 谢洪再次一头雾水。 ——搞什么啊? ——他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他有点多余? -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四日后,返回京城。 到达安庆王府门口时。 谢洪都快哭了,他跳下马车,准备搀扶容昭下来。 然而在马车上养了四天的无名更快一步,跳下马车,小心翼翼伸出手。 容昭站在马车上,看着他。 无名执拗地抬着手。 容昭缓缓将手搭在他的手腕,走了下来。 她并未回府,而是转身看向无名,神情平静。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1节 果然,无名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她,轻声开口:“就送到这里了,容昭,就此别过。” 这一趟,其实是他送她。 他已经在安庆王府待了半年。 如今有心态的变化,也有其他因素,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谢洪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 ——无名要走?! 他面色一变,此人知道世子身份,正是应该在王府监视下生活,被他们牢牢把控,怎么反而要离开? 这怎么可以?! 谢洪急道:“不行,世子,他——” 容昭抬手,阻止谢洪的话。 她看向无名,一点也不意外,神情十分平静。 这个可能来历特殊的男子,本来就不会一直在安庆王府当车夫,这个时机离开,也是正好合适。 她转身吩咐刚刚出来的门房一句。 那门房赶紧跑进去,很快端着两个酒杯出来,脚步很快,却十分稳当。 无名眼神十分复杂。 ——离别酒。 容昭端起一个杯子,将另一个递给他,语气带着笑:“好了,不多说,天下无不散筵席,望君珍重。” 无名抬手接过,声音沙哑:“世子,珍重。”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一饮而尽。 无名喝完后一怔,喃喃:“这是水……”竟然不是酒。 容昭白眼:“你伤还没好,喝什么酒?” 这家伙可真是狂妄,一身还没好的伤,竟然就痴心妄想喝酒? 无名闻言,嘴角忍不住上扬。 容昭将杯子放在托盘上,突然转身,双手抬起弯腰,声音认真:“容昭谢阁下救命之恩,愿一路顺风。” 无名放下杯子,同样一鞠到底:“无名谢世子教导之恩,望世子万事顺意,平安顺遂。” 平安,是他最真的祝福。 说完,无名直起身,转身离开,脚步匆匆。 容昭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一袭黑衣,脊背挺直,毫不起眼,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如来时一样,风过无痕。 “再会。”容昭笑了笑,转身走入安庆王府。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谢叔,帮我约三位皇子明晚福禄轩四楼见。” 人群中。 无名蓦然回头,眼眶微润:“阿昭,再会。” 从始至终,她不问他是谁。 他不提她男女。 两个少年人,各自有要背负的重担。 一个是天下,一个是江山。 第55章 护卫 容昭还没走进前院,明显憔悴的容屏带着林氏、白氏,还有老王妃赵氏,匆匆出来。 容屏虽然紧张,但到底把持得住。 林氏则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容昭,上下摸摸,眼眶湿润:“阿昭, 阿昭,你没事吧?真是让娘操心死!” 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 容昭笑了笑:“娘放心,我没事。” 老王妃念了句佛。 林氏还在上下摸着, 一脸担忧。 容屏皱眉:“差不多了,人好好回来就行。” 他始终盯着容昭,保持住冷静,“待会儿跟我去书房,我们好好说说这次刺杀。还有, 你身边的人确实太少, 这次是我不谨慎,之后每次出门都要带上护卫。” 林氏瞪眼:“阿昭才刚刚回来,王爷让世子歇一歇啊。” 容屏明明担心,却梗着脖子:“她是安庆王府世子, 什么事情都会经历,如今好好回来,自然要继续面対。” 林氏还想说什么,容昭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轻柔:“母亲且放心, 孩儿真的无事,等我与父亲谈过之后, 晚上好好陪母亲说话。” 林氏闻言,这才终于松开容昭的手。 容屏冷哼一声:“世子大难不死,你们要是无事,去准备晚饭和洗澡水,待会儿——” 林氏打断他:“臣妾都知道,王爷快与世子说正事,说完赶紧出来,莫要拖着阿昭,阿昭舟车劳顿,已经很辛苦了。” 容屏:“……” 自从容昭开始出门行动之后,打出了安庆王世子名号,这王妃就变得有些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他一甩衣袖,带着容昭就进了书房。 容屏还真有正事,一进书房他就立刻道:“你猜到是谁要杀你吗?” 容昭:“父亲这边有什么消息?” 容屏神情严肃:“上午我去见了大理寺卿关大人,从刺客的来历、身手,以及衣服各方探测,均无任何线索,这些人可能是第一次行动,也是最后一次。” 那日不管刺杀容昭是否成功,杀手们都不会有活口。 极其狠辣。 可越是狠辣,就越是难缠。 ——足够说明对方有备而来。 容昭没说话,看着容屏。 果然,容屏神情越发严肃,接着道:“关大人说,这件事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查不出真凶,昨日皇上已经让压了消息,京中所有人都没将你遇刺的事情透露出去。” 顿了顿,他补充:“我也没有。” 他看着容昭,担心她接受不了。 容昭遇刺,京中朝臣、高门望族,全都已经知道这件事,可他们却一起管住了嘴,没将消息透露给百姓。 安庆王府本该大闹特闹,可安庆王府也保持了沉默。 然而容昭点点头,十分理解:“安庆王府的选择是対的,我如今在百姓中有些声望,皇上肯定是害怕再来一次万民书,所以压了消息,我们不能与皇上对着干。” 况且这么多天过去,基本上已经确定查不出真凶。 当然,也可能是所有“嫌疑人”身份都不能被百姓知晓,否则有损皇家威严。 见容昭理解,容屏松了口气,继续:“幕后黑手做得十分谨慎,但能有这般能力的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现在没人能确定幕后黑手,这件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关大人今日遣退下人,与我说了一件事……”容屏声音越发严肃,“那些刺客不是凭空出现,从淮州来的消息说,刺客是从临府出发,而在刺客出发之前,三皇子府上有人去过临府,刺客们身上的衣服来自江南郭家,刀剑来自马洲葛家。” 容昭缓缓接道:“三皇子身后是世家大族,包括江南郭家与马洲葛家?” 容屏缓缓点头,“关大人查到了这些消息,却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无论是郭家还是葛家,生意都做得很大,不意味着就与他们有关。” “况且涉及皇子,他不敢多加揣测,这些信息他是看在你照顾关梦生的份上告诉我,是绝不会上报皇上的。” 容昭垂眸:“所以这件事看来,似乎是三皇子?” 容屏:“也可能是二皇子与五皇子嫁祸,你是因为福禄轩而去淮州,四大亲王不是动手做之人,也不是皇帝,那就只能是皇子与张丞相等手段通天的人。” 顿了顿,他补充:“张丞相张书才也有可能,你如今扬名,他看不惯我们,可能会——” 容昭一脸无奈:“父亲,你别因为和张丞相有私仇,这件事都能扯到他身上啊?” 容屏瞪眼。 容昭打断他:“谢父亲为我奔走,我心中大概有数。” 容屏其他心思全部收起,好奇:“那你猜到是谁了?” 容昭:“可能是三皇子不满我拒绝刘家,対我斩尽杀绝,也可能是二皇子出手,同时嫁祸三皇子,左不过就是他们。” 她还是那句话,神情平淡:“重要的不是谁出手,而是不能再让他们出手,我如今还没有与三位皇子对上的实力。” 她还没告诉容屏五皇子已经知道她的秘密,否则非要把容屏吓疯。 看她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容屏狐疑:“你有办法?” 容昭点头:“我已经让谢洪明日帮我约三位皇子福禄轩四楼见,我要与他们合伙做一门生意。” 容屏一怔,随即惊讶;“什么生意?你有什么生意能说动三位皇子?” 容昭微笑答道:“这本就是我为他们准备的生意,应当能说动,不过是比之前多了些危机在里面。” 容屏眉头紧锁,眼神不赞同:“你不要忘了,他们当中有想杀你的存在,而且五皇子还可能看出你的身份,你要与他们合作,实在是危险至极。” 如果幕后黑手是二皇子,那么,二皇子想杀容昭,三皇子非常讨厌容昭,五皇子可能看出容昭身份……这局面,容屏光是想想觉得脊背发寒。 容昭:“父亲,你放心。” 容屏:“……” ——我一点也不放心!! 想到容昭才差点丢命,现在又要去和三个皇子混在一起,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也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的胆子这么大!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2节 可是,要杀容昭的可能是皇子,容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咬了咬牙,恶狠狠道:“以后你出门都给我将护卫带上,外地暂时也不要去了,我看幕后黑手敢不敢在京中杀你!” 容昭闻言,赞同地点点头:“这正是我要说的,父亲以前是军中之人,帮我找一支护卫队,都要一打十的高手。” 容屏点头:“嗯,多少人?十个?” 容昭:“一百个吧。” 容屏:“???” - 两人从书房出去,林氏带着人准备东西。 于是,容昭又是跨火盆,又是洗澡,又是重新梳发,总算是在王妃的念叨当中,吃上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饭后,老王妃回屋念经。 林氏准备拿着容昭说话,侧妃便站起来随意行了个礼,告退。 林氏对白氏的敷衍有些不满。 而这时,容昭突然叫住白氏:“听闻侧妃这几日颇为挂心昭?” 白氏一愣。 她是挺担心的,不过不是担心容昭,而是担心容昭秘密暴露,安庆王府被治罪,还连累两个嫁出去的女儿,所以焦虑。 但是——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 于是,侧妃扯了扯嘴角:“世子这话说得,你是安庆王府世子,我身为长辈,当然挂心……” 容屏与林氏当即皱眉。 侧妃这话有些不太客气,容屏正要呵斥。 容昭站起来,几步上前,一脸感动:“没想到侧妃竟如此关心昭,真让昭感动,侧妃果然深明大义。” 白氏:“?” 这话怎么不対? 她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防备:“世子莫不是又要我帮忙抄写什么宣传单?” 上次她可是说过,绝对不会被容昭再诓了去!! 容昭摇头,惊讶:“怎么会?如今宣传单都是刻印了之后拓印,当初是我没有经验,如今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怎么可能再辛苦侧妃呢?” 白氏脸上的防备稍稍褪去,狐疑:“那你要我做什么?” 容昭羞赧一笑:“侧妃笔墨很好,上次宣传单出去,就有不少人都在找我打听是谁所写,听闻是我府上侧妃,京中无数人大赞侧妃。” 白氏闻言,脸上的防备更少了,嘴角克制不住上扬,声音就有些飘了,“啊……这样啊?” 容昭突然话音一转:“不过,却还是有那么些不懂事的,竟然说侧妃字迹很好,内容却粗鲁了些,恐怕文才一般。” “胡说!”白氏立刻瞪眼,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只是负责抄写,那内容又不是我写的,关我什么事情?世子,你帮我解释了没?” 作为一个书香世家出来的才女,怎么能允许别人诋毁自己的笔墨? 白氏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得恨不得上前薅住容昭。 “容昭当然大声为侧妃辩驳。”顿了顿,容昭叹气,“可是,那些我没有听到的议论,实在是无从辩解。” 白氏:“……” 她气得脸颊通红,整个人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毛都要竖起来了,气呼呼:“那这可怎么办?我必须要解释!” 但是—— 跟谁去解释,又怎么解释呢? 白氏抓住容昭,急切道:“当初是你让我帮你抄写,你必须想办法帮我解释,我们白家诗书传家,我也是响当当的才女,怎么能被人误解?世子,你必须想办法!” 她这是转移问题。 容昭面露纠结。 白氏步步紧逼:“世子,你必须想办法。” 容昭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正好,我这里有一门新的生意,要拉三位皇子一起开办起来,正好也可以证明侧妃的笔墨实力。” 白氏脑海中突然清明闪过,福禄轩开业之前关在院中疯狂抄写的痛苦记忆莫名袭来…… 她后退一步,眼神狐疑:“世子,你莫不是又要诓我干活?” 容昭蹙眉,叹气:“哎,我刚刚被人暗杀,又得罪了三位皇子,安庆王府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我与三位皇子的合作关乎安庆王府未来。侧妃帮忙发挥一二笔墨,既能解我安庆王府危机,大功一件,又能像世人证明自己的笔墨,如此好事,怎会是诓骗侧妃?” 她摇摇头,眼神失望地看着白氏:“罢了,侧妃误会我的好意就罢了,我去找其他人吧……” 她转身,背影都透露了失望。 白氏热血上头,一把抓住她,急切道:“不是,我怎会误解世子?既能帮安庆王府,又能替我洗清误解,怎会不愿?具体要我做什么?世子且说。” 容昭立刻转身,笑容灿烂:“这件事有些复杂,走走,去书房,我与侧妃详细说。” 说完,她对着容屏与林氏挥挥手:“父亲、母亲,我先与侧妃去书房了,半夜记得给我送宵夜。” 两人怔怔点头。 白氏:“???” ——等等?半夜送宵夜? ——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容昭:“侧妃,我觉得为了证明你的笔墨,你应当……” 她的话立刻吸引白氏全部注意力,白氏的心神瞬间放在如何证明自己上面,跟着容昭,脚步匆匆前往书房,渐行渐远。 容屏与林氏对视一眼。 林氏喃喃:“阿昭这又是作甚?” 容屏冷哼一声:“还能干吗?又诓着侧妃给她干活呗。” 林氏:“……” 自从侧妃上次被容昭坑过一回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侧妃很顺眼,现在看来,恐怕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白氏蹦跶了。 她高高兴兴站起来:“那我去吩咐准备夜宵。” 当夜,书房的灯亮了一宿。 下半夜容昭都去睡了,白氏还在奋笔疾书,势要证明自己。 天都亮了,鸡都醒了,侧妃还没睡。 - 第二日上午。 容昭收到了一大堆帖子,她拿着笔,挨个回复。 这些帖子都是“慰问信”,来自四大亲王、张家兄弟、裴关山、裴承诀,以及团团其他股东。 甚至还有一封来自刘婉君。 当然,这一封是悄悄送来的。 除了刘婉君那一封外,其他的容昭都只回了一句:谢关心,昭安好。 就这都一直回到下午。 吃过午饭,容昭去到书房。 侧妃脚下无力,拿着一张纸,脚下发飘地走出来,眼下青黑,走路都在打晃,手指也在颤抖。 一见容昭,她的声音沙哑:“世子,完成了。” 容昭眼睛一亮,几步上前搀扶着她,一脸关心:“侧妃,真是辛苦你了,快快去休息,昭一定尽快帮侧妃证明,不让侧妃的辛苦白费!” 白氏顿时嘴角一扬,眼睛也亮了亮。 她紧紧握着容昭的手:“一定要帮我证明啊……” 容昭郑重点头。 白氏依着小丫鬟,虚弱道:“快扶我去睡觉,说都不许打扰我!” 容昭已经低头看向手上的东西,当即便是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侧妃果然有才。 拿着这张纸,容昭高高兴兴走出安庆王府,前往福禄轩。 该与三位皇子正式见面,拉一拉投资了。 上马车前,容昭下意识看了眼车夫,车夫是新换上的,是个有些身手的人,此时见容昭看他,立刻露出满脸的讨好笑容。 容昭点点头,收回视线。 她微垂眼眸,看不清眼中情绪。 - 福禄轩。 容昭与三位皇子约的是晚饭,可三位皇子竟然一个比一个来得早。 五皇子吃过午饭就来了,三皇子半下午来的,二皇子也提前一个时辰到达福禄轩。 三人在福禄轩【九天揽月】的一个房间里面等容昭。 虽说三人是兄弟,面上也是兄友弟恭,可私底下掐得不成样子,所以他们没在房间里面待着,反而在露台之上。 五皇子坐着吊椅摇啊摇,二皇子坐在椅子上,神情冷漠疏离,三皇子靠着花墙看安庆王府方向。 三皇子裴钰冷笑:“约我们见面,却让三位皇子等他,这安庆王府世子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裴钦翻了个白眼,嘲讽:“皇兄这话说得,分明是我们来早了,哪里是容昭让我们等?” 裴钰闻言,气得磨牙:“你与那容世子关系很好?竟然帮他说话。”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3节 裴钦笑出两排白牙:“是呀,我是与容世子关系好。” 裴钰别开视线,眼神厌恶,不想搭理他。 二皇子裴铮一向沉默寡言,只淡淡说了句:“容世子竟一次约我们三人,也不知是有什么话要说。” 裴钰立刻嘲讽道:“他之前差点被刺杀,好不容易保住命,昨日才刚刚回京,今日便上蹿下跳,也不怕再有人刺杀他。” 裴钦眼神冷了下来,死死盯着裴钰:“莫不是刺客是三皇兄的人?” 他才认定容昭是他的五皇子妃,就有人下手,真是让人恼怒。 裴钦只怀疑他的两个哥哥。 裴钰恼怒:“话不要乱说,我还说容昭之事是你做的!” 裴钦:“我绝对不会对阿昭出手。” 裴铮看了裴钦一眼,眼中闪过狐疑,垂眸,淡淡试探:“五弟对容世子好感颇深,不欢而散还能如此帮他说话。” “什么不欢而散?”裴钦摇摇头,矢口否认,“那日是谣传,本皇子与容世子关系很好,哪有不欢而散?” 裴钰冷笑:“哦?是吗?你既然与他好,怎么不见他支持你,反而邀请我们三人?” 裴钦被噎住,说不出话。 裴钰嘴角笑容真诚了些,似笑非笑:“我现在很好奇那容昭到底是何目的,被刺杀竟然也还不低调行事……” 话音落地,不远处有马蹄声响起,还有浩浩荡荡的脚步声。 几人下意识看过去,随即一怔。 只见安庆王府的马车在前,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 几人眼神茫然。 ——这是干嘛? 一刻钟后,容昭来到四楼。 她今日穿着一袭玄色长衫,衬得整个人越发出挑,肌肤白似雪,行走时潇洒自如,她身后带着福禄轩侍者,抬着一个奇怪的长条炉子。 容昭大步进来,抬手行礼:“容昭见过三位皇子,让三位殿下久等了!” 裴钰冷笑:“你还知道是我们久等了?” 裴钦懒得理他,好奇:“容昭,你怎么带了那么多人?” 容昭态度自然,理所当然回道:“前几日被刺杀,我有些害怕,所以带了些护卫,保护我的安全。” 三人:“……” 那是“些”吗?那得有一百人吧!! 而且,要不要把“怂了”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裴钰嘲讽:“你害怕了?” 容昭点点头,一脸认真:“是的,害怕了。” 三人无语。 裴钦还是好奇“护卫”的事情,问他:“你昨日才回京,怎么找到这么多护卫的?” 容昭:“很简单,加钱。” 三人:“……” 容昭笑容温和而自然:“安庆王府给的月银是他们之前月银的双倍,若是我当月安全无虞,再奖励一月月银。” 也就是说,三倍月银挖人。 怪不得这些人行走有力,一脸戒备。 容昭安全,他们就能领到更多的钱啊!! 裴钦忍不住咂舌:“阿昭,你还真有钱……” 容昭叹气:“是有些钱。” 现在她也不装穷了,大喇喇展现自己的经济实力。 三皇子冷哼一声,没说话,准备进屋。 容昭笑道:“今晚我们在露台吃饭,边吃边谈,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炉子与酒菜,今晚与三位殿下吃些不一样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猜新生意是什么!! 第56章 日报 裴钰眉头一皱:“什么不一样的?” 容昭没说话, 只是笑着抬手,合掌拍了拍,瞬间外面人鱼贯而入。打头是个白衣服的厨子,身后跟着熟悉的福禄轩侍者。 厨子提着碳,进来后行礼,也不多言,开始在一旁炉子里生火, 炭火很快点起来。 其后两人抬着一个立起的架子, 放在一旁。 而侍者们则端着一盘又一盘食物进来,那些“食物”很奇怪, 用一根根竹签串起来,有肉有素菜,但无一例外,全都是生食。 还有两人端着一罐罐调料走来, 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另外两人抱着两罐酒, 放在架子的最下一格。 三人不知道容昭要做什么, 看着这一幕, 眼神好奇。 容昭余光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笑容,并未多言。 裴家人基因不错, 三位皇子都长得极好。 二皇子裴铮五官棱角分明,刀削刻骨,一张脸极为冷峻,眼神一扫便如刀锋锐利。 三皇子裴钰唇红齿白,长得格外白, 明明不是最小,却长了一张娃娃脸, 此时板着脸也并不显得严肃。 五皇子裴钦已经见过,青春少年,带着一身阳光之气,豁达讨喜,大抵是最受宠的缘故,身上不羁毫不掩饰。 她余光在打量三位皇子,三位皇子也在看她。 容昭面若好女,这是所有见过她的人共同评价,但丝毫没有这个时代小娘子的娇羞,举手大气,收放自如,气质沉稳。 明明比他们都矮不少,气势却丝毫不弱,举手投足,云淡风轻,仪态完美,实在是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好。 眉心一点红,添了些宝相佛光,似怜爱世人的谪仙。 裴钦看着看着,眼中狂热更甚。 ——这是他选中的皇子妃。 皇帝宠他,这些年他虽然花心,却一直不肯娶正妃,便是因着眼光极高。 如今容昭是女郎,裴钦只觉是他等到的皇子妃。 裴钰还惦记着容昭拒绝表妹刘婉君,对她很是不满,冷哼一声:“容世子这是作甚?莫不是要当着我们面做菜?” 容昭笑道:“三皇子莫急,我们且等等看。” 侍者搬来四把椅子,在长长烤炉前面放着,中间还放了一张长桌,使得椅子保持着既不会太近被熏着,又不会太远没有温度。 已经下过了第一场雪,十月的露天很冷。 可厨子烧起炭火之后,周围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冷风当中围着烤炉,有种别样的风味。 容昭抬手:“三位殿下,请坐。” 裴钦第一个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满脸笑容:“阿昭,快来这里坐着。” 容昭没动,示意另外两位殿下先坐。 二皇子裴铮皱了皱眉,他不是习惯这种场合,有些想走,但想看容昭有什么目的更加重要,他到底坐了下来。 裴钰虽然不情不愿,也坐下。 容昭这才落座。 天已经暗了,侍者们点起灯,一盏盏琉璃灯将整个露台照得亮如白昼。 厨子开始烧烤,炭火温度蔓延,但同时,烤肉香味也开始蔓延。 裴钰当即便嘲讽一笑:“还真是现做现吃,容世子,这就是你要招待我们的东西?” 裴钦立刻反驳:“我觉得挺好啊,很有新意,而且味道好香,如此天气,围炉烤肉,大口喝酒,有什么不好?” 裴钰:“粗俗。” 裴钦:“大俗即大雅,皇兄,你俗气了。” 两人眼看又要吵起来,裴铮扭头看向容昭,面无表情:“你要约见我们三人,到底何时?莫不是就为了吃顿新鲜吃食?” 他们对福禄轩感觉不错,但也不至于痴迷。 都是成大事的人,自然大业为重。 如今京中暗潮涌动,三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日渐凶残,除了中立派,许多人都站了位,如今便是中立派也有人开始选择潜龙押注。 容昭原本该是他们三人拉拢的对象,如今一次性约见他们三人,到底所谓何事? 如果不是她一次性约三人,让他们好奇感拉满,或许还不会到的这么齐。 毕竟,皇子们并不是都愿意给她面子。 ——莫不是被刺杀过后,行事无度? “自然不是。”容昭笑着摇头。 灯光下,她的眼眸流光溢彩,极为漂亮,嘴角微扬,眉间红痣跳动,“我只是觉得与三位皇子谈生意,还是应当有些氛围,现如今这样便很好。” 三位同时一怔。 谈生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4节 此时,厨子将第一盘烧烤烤好,放在他们的前面,撒上了许多佐料的烧烤香得人口水四溢,侍者为他们倒上茶水。 容昭拿起一串烧烤,咬了一口,咽下去,点点头,这才又开口:“是的,今日找三位皇子是有一门生意想要与三位合作。” 谈生意嘛,自然要气氛到位。 裴铮眉头一皱。 这种“撸串”行为在他眼中很是失礼,虽然容昭吃起来优雅好看,但让他拿起来啃,他很难办到。 三皇子裴钰直接看向容昭,讥笑道:“你要与我们做什么生意?这个?像福禄轩一样,开遍大雁朝?” 他的手指着烧烤,嘲讽溢于言表。 而“开遍大雁朝”五个字也带着嘲讽意味,未来的储君们,对此并不十分心动。 容昭继续吃着,但笑不语。 烧烤的香味很是浓郁,容昭更是吃的坦然。 她的旁边,裴钦的手微微迟疑,显然,对他而言,不用筷子从碗碟中小心拿取食物,都有些失去体统。 可想想旁边是容昭,他得表达自己的态度。 裴钦一咬牙,拿起一串烤肉吃了起来。 对于皇子而言,当他拿起递到嘴边咬的那一瞬,已经放弃了颜面,而放弃颜面后,自然就会多几分无所顾忌。 烤肉入嘴,刺激而浓郁的香味弥漫开。 裴钦眼睛一亮:“好吃!” 容昭笑道:“是吧?这是福禄轩的今冬新品,味道很是不错。” 她将吃完的那根签子丢在桌上,又拿起两串,给了二皇子与三皇子,嘴角笑容不变:“二殿下、三殿下,在这里只有我们,放轻松些,尝尝?” 裴钰继续皱眉。 裴铮看了看容昭,缓缓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烤串,缓缓品尝起来。 他这人看起来贵气,高不可攀,而又不是完全不沾俗物,冰冷中又带着豁然,容昭给他,他便接过。 咽下后,他浓眉微微一挑,点头评价:“不错。” “滋滋滋——” 厨子手上的烤羊肉串发出响声,肉滋滋冒着油,滴入炭火中,引得炭火更旺,烤肉更香,调料往上一撒,香味更浓了。 裴钰原本是坚决不吃,可旁边三人都在吃,香味又在前面往鼻子里涌,口水四溢。 他的喉结动了动,咽下口水。 裴钦拿起了第二串,赞道:“真好吃。” 正好厨子又将烤好的几串放在他们面前盘中,裴钰终于忍不住,拿起一串滚烫的烤串,冬季天寒,他们此时又在露台,哪怕有炉子,依旧带着点寒意。 可滚烫浓香的烤串一入口,顿时侵占整个味蕾,裴钰眼睛一亮。 嘴巴微动,一整个烤串迅速吃了下去,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签子,也是这时他才觉得这签子吃起来很是方便、别致。 裴钰不说话了。 刚刚才贬低了这新鲜吃食,如今让他夸赞就是打脸,他做不到。 侍者为他们倒上酒,几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酒。 寒夜当中,烤炉上的烤肉滋滋冒油,香味四溢。 裴钦看向容昭:“这叫什么?” 容昭回道:“烧烤。” 裴钦眨了眨眼睛:“你是想与我们合作烧烤生意吗?” 周围琉璃灯盏明亮,灯火璀璨,他能看到容昭姣好的面容,心道——阿昭说什么,他都会配合。 容昭还没回答,裴钰立刻冷笑:“这东西味道是不错,但本皇子不感兴趣,不准备投资。” 自从容昭开始与四大亲王合作福禄轩开始,“投资”“股东”这些词就已经人尽皆知。 烧烤味道不错,但不值得皇子们投资。 四大亲王中,三位亲王便是他们的势力,何必需要再投资吃食生意? 裴钦帮容昭说话:“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愿意啊,阿昭很有些生意手段,福禄轩日进斗金,做烧烤定然也能成。” 裴钰反驳:“终究只是小道。” 他们是皇子,哪需要做这些生意? 虽然眼馋容昭有钱,可也用不着与另外两个皇子合作什么烧烤生意? 当然,若是悄悄只与他们一方合作,给他们带来大笔进项,他们不会拒绝,可三人大张旗鼓做吃食生意,他们不愿意。 裴钦:“福禄轩是小道吗?团团又是小道吗?” 裴钰:“我懒得搭理你,你愿意投资就投资吧,我不愿。” 裴钦:“没人逼着你,我自会支持阿昭。” 两人再次争吵起来。 裴铮没说话,但神情淡漠,显然也是不感兴趣。 这所谓烧烤,便是开出店来,也不会有福禄轩动静大。 便是福禄轩都不至于让三位皇子放下嫌隙一起合作,更别说这什么烧烤生意。 为这个将三位皇子叫到一起。 ——容昭确实托大了。 裴铮如此评价,但烧烤味道不错,他并未离开,淡定坐着吃喝,这天气,围着炭炉喝酒吃烧烤,滋味甚美。 裴铮悠闲吃着,裴钰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烧烤一吃,酒一喝,抛开仪态与形象,整个人都轻松惬意起来。 这个时候便是看出戏,看本书也可以。 容昭又吃了两串烧烤,放下签子,用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手,突然露出笑容:“我已经说过,这是福禄轩的新品,怎会是与三位皇子合作的生意?” 三人同时一怔。 搞得这么热闹,铺开这样的场子,竟然不是烧烤生意,还没进入主题? 在他们愣神当中,容昭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展开,这张纸很大,像是未经过剪裁的白纸般。 而此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巧字迹。 “这是何物?”裴铮皱眉。 容昭递给他,笑语盈盈:“此为报纸,这便是我想与三位殿下合作的生意,请先过目。” 裴铮将烧烤咽下去,丢掉签子,擦了擦手,接过所谓“报纸”,看了起来。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原本该看起来头疼,可上面规划了版块,细细的线框出一个又一个区域。 这张报纸左上角,大大四个字竖着罗列—— 京城日报。 这四个字比所有字都要更大更清晰,一眼就能看到,而这行字旁边,次一号的字体写着:永明二十五年十月十二日刊。 其后便是各个板块的内容。 裴铮看着正面,裴钰俯身跟着他一起看,而裴钦只能看另一面,他歪着头,看起上面写了什么。 各板块内容的字体是一模一样大的。 但标题大小不一,有些博人眼球的内容字体就要大些,有些字体稍微小些。 裴钰一眼扫过去,注意到一行字,当即惊呼:“福禄轩缴纳税银上万两白银!” 知道福禄轩有钱,但没想到光是税银就能上万?! 下面有更详细的内容,他下意识将脑袋凑近,几乎贴着二皇子去看。 一目十行,很快便明白,原来是目前所有开张的福禄轩一起缴纳的税银,会员费数量本就庞大,商税又高。 但这也很触目惊心了! 他正要询问容昭,余光又注意到旁边,再次一惊,诧异道:“赵家和秦家要结亲?赵家公子不是不日就要娶李侍郎之女吗?” 他哪里顾得抬头,脑袋与裴铮挨得更近,好奇去看详情。 “原来是赵大人和李大人喝完酒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把婚事给吵废了……”裴钰无语,“这都是什么破事?” 然而说完,他却又迫不及待往下看,完全被吸引了注意。 裴铮不知道看到了哪里,冷笑:“昨夜有百姓被拦在城外没能进来,竟然冻死一人,天下脚下竟然有这种事发生。” 他再往下看,下面又写着一些百姓事。 这些对百姓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裴铮这种远离百姓生活的皇子,看起来却很是新奇,而且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待百姓生活,从未有过的体验。 裴钰突然笑出声:“哈哈哈,裴关山上月当真差点被一个女郎轻薄,吓得数日不敢出门?” 笑着笑着,他又皱眉,一脸嫌弃:“张丞相打小儿子的事情怎么都写出来?这张三又惹了什么祸事?” 张三是众所周知的纨绔,张丞相打儿子也不意外。 可这上面写得活灵活现,似乎本人就在现场亲眼目睹。 裴铮已经一目十行扫过这版内容,准备给报纸翻面。 裴钰惊呼:“别动,我还没看完!” 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裴钦抓着报纸,急切道:“作甚?我正看到关键,这故事写得可真有趣。” 裴铮:“……” 他无法,只能继续看自己这一面。 他余光注意到裴钰几乎快要贴着自己,面无表情:“离我远些。” 裴钰头也不抬:“别吵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5节 他看得正入神,谁也别想打扰他。 裴铮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伸出手,拿起一旁的烧烤,一边吃一边继续看。 他刚刚看得有些粗糙,此时再看,发现这些内容不仅有许多真人真事,涉及官员、百姓,甚至还穿插着类似于“淮州大雪,佛寺正在施粥”这样的消息。 不仅如此,右下角围绕着冬雪,甚至写了两首诗,文笔还很是不错。 另一面,裴钦看得都忘记了拿着的烤串,想起来喂进嘴里,烤串已经冷了,他也完全顾不上,直接吃下去。 因着是裴铮拿着报纸,裴钦只能配合裴铮的动作,脑袋歪着,姿势别扭,他同样顾不得,看得如痴如醉。 只吃着吃着,裴钦突然瞪大眼睛,惊呼:“竟然没有了?!这故事才刚刚开了个头啊!未完待续是什么意思??” 裴铮闻言,直接翻了个面。 裴钦原本还惦记着那个没看完的故事,此时一看正面,同样拔高声音:“福禄轩税银过万?!” 他倒吸一口冷气,继续往下看。 而看到新版块的裴铮一怔。 新版块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内容,不仅有京中新开了什么店,什么店因为欺客被人砸了招牌这种消息,还有前些日子突然大雪,团团低价促销冬衣,周边村落的百姓挤爆团团,有许多百姓自发去团团工坊帮忙…… 有一个版块竟然还写着农事,关于冬雪日如何养田,旁边还有一行字:若有其他有力措施,可写给京城报社,登报有丰富酬劳还能署名,扬名天下。 裴铮神情复杂。 他继续往后看,看到了裴钦刚刚看的故事,一个十分狗血的爱情故事,但不得不说,很是引人入胜。 可偏偏又戛然而止,写着待续,让人等下一期报纸。 裴钰也在看,他看的是另一边,边看边笑:“哈哈哈,这笑话可真有趣,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他的视线移到了报纸最后。 那里不仅用很大一个版块写了什么是报纸,还写明每两日出一期,版块涉及国家大事、民生之事等等,所有人都能投稿,一旦刊登,立刻就有稿酬。 “稿酬颇丰”四个字写大了些,甚至圈起来,让人一眼便注意到。 最后一行是:京城日报地址。 而这个地方空了出来,似乎等待着人填写上去。 大致浏览完整份报纸,三位皇子同时陷入沉默。 内容一目了然,便是他们也看得津津有味,而到底什么是报纸,上面也有了解释。 三人都是聪明人,根本不用多言,立刻就能明白这东西意味着什么。 给茶余饭后多些乐趣,这都是最浅显的作用。 三个政治人精,立刻就想到这东西如果掌握在自己手上能做什么,如何抬高自己名望、贬低对手。 如果落在对手的手上,又是何等的麻烦。 “媒体”从来不容小觑,甚至可以称为第三方力量,能引导舆论,也刊登大事,能将自己的主张缓缓传递给天下百姓。 ——只是一份报纸。 这东西很重要,可是,却又太重要。 三人同时沉默着,没有一人说话,他们目光看着报纸,可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心中许多念头产生。 此时,天空下起了雪。 雪花飘零,一片片落在他们身上,雪夜当中,穿着裘衣,围着炭火炉吃烧烤、看报纸,本该是极为惬意的事情,可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心中是轻松的。 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容昭摆在了他们面前。 ——究竟会带来什么,实在是难以想象。 三人的内心动荡着,震惊、纠结、矛盾,各种情绪复杂难言。 好久之后,裴铮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将报纸放在桌上,与他们丢弃的竹签归于一处,沾上了一些脏污。 裴铮声音平静:“这门生意,做不得。” 他不能做,因为他的两个兄弟不会让他做,而他也不会允许他的兄弟做。 至于三人合作? 那更是不可能,如今夺嫡如火如荼,三人虽然能坐在一起,背地里却是疯狂想着办法将另外两人弄死。 三派势力掐得你死我活。 绝不可能合作。 这报纸一事看起来简单,牵连却非常大,他们上头还有皇帝坐着,满朝文武也看着他们,行差踏错都是万劫不复。 很多东西是不能摊在眼前的,很多东西一旦失控,就是万劫不复。 裴铮眷念地看了一眼那张令他沉稳内心动荡的纸,坚定收回视线。 他神情变得平静,声音也坚定异常:“此事作罢。” 二皇子从来坚定冰冷,理智为上。 裴钰贪婪地看着报纸,终究也收回视线。 他想,这东西确实很好,他日他登基,为天下之主,这报纸就可以办起来,如今确实不合适,只能看一眼过个干瘾。 便是无条件支持容昭的裴钦此时也没说话。 ——潘多拉的盒子,不敢轻易开启。 容昭一点也不意外,轻笑一声。 雪花一片片落在脸上,有些冰冷,她缓缓抬手,接住一片六边形雪花,晶莹的白色美不胜收,却带来寒意,令人冷到了骨子里。 她看着那片雪一点点化掉,又是一片新的雪花落在上面。 她的声音轻轻:“今冬第一场雪下来时,我被刺客逼得流落在外,那夜在树林中看着第一场雪降落。”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凤眼微微眯起:“那晚真的太冷了,没有裘衣,身上刀口抽疼,血流不止,血冻在身上,遍体生寒,点起柴火带不来温度,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在那个雪夜。” “那晚太冷,那样的感受,我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容昭的手缓缓合上,将雪花捏在掌心,化掉,她看向三位皇子,神情冷漠而疏离—— “这报社,我一定会办。”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合着我出场就挨打?? 第57章 威胁 三人一怔, 随即目光犀利,同时看向容昭。 原以为容世子经过刺杀一事后,变怂了, 所以出行才带着一百侍卫,如今却发现,她似乎是变得更加无所顾忌,胆大妄为! 他们都会忌惮的报社, 容昭只是一个异姓王世子, 竟然敢说出“一定要办”这种话。 裴钰眉头一皱。 他突然想—— 容昭雇一百个护卫,当真全因为上次刺杀吗?还是与这报纸有关? 这报纸一旦面世, 百姓们或许很喜欢,可那些被报道私事的达官显贵,恐怕会想偷偷干掉容昭…… 这护卫,莫不是提前做准备? 要知道, 能让百姓好奇肯定是身份高的, 普通百姓的家事, 有谁会好奇? 恐怕知道能换钱, 这些百姓们还会开开心心将自家的私事全都说出来! 可达官显贵不会。 他们家芝麻大点事百姓都会好奇,好奇那些“大人们”的生活,尤其是那些不好的事情…… 这样下去, 报社可不是要得罪无数人吗? 等等! 也不对。 为了少报道些自家不好的,多报道些自家好的,这些人恐怕会讨好报社,与报社维持良好和睦关系。 否则……谁知道报纸如何报道? 万一太狠了,将自己家的名声全都给坑没了呢? 当然, 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重要的还是报纸这生意,做不做得? 容昭刚刚那句话分明是通知他们, 而不是商量。 裴铮皱眉,眼神不快地看着容昭:“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愿意,你就自己一个人办报社?” 容昭微微垂眸,云淡风轻:“还可以邀请皇上。” 裴钰直接笑出声,一脸嘲讽:“你当父皇很有空,愿意与你办这什么报纸?” 容昭抬头看向他,神情平静:“如果与皇上合作,那就是另外的策略,报纸的内容会变,更多的国事可以报道,同时宣扬皇上勤政,报社之投入,我全权负责。” 三人神情一凛。 如果这样的话,这报纸就变成了歌功颂德的工具,皇帝未必会拒绝。 况且,容昭说了,她出所有钱,不费事不费力得美名,这种好事,皇上会拒绝吗? 大不了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关停。 裴铮嘴角动了动,声音沙哑:“你胆子可真不小。” 容昭向他们提出这门生意,却又威胁他们——如果他们不答应,她就与永明帝合作。 这种态度,委实胆子不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6节 然而容昭轻轻笑:“不,我胆子很小,所以我怕死。” 她的声音温和,眼中却毫无情绪,“与三位殿下合作,或者与皇上合作,我才能保住我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 “微不足道?”裴钰轻嗤一声,“你都能威胁我们,哪里是微不足道的胆小之人?” 在他看来,容昭胆子都大到没边了。 容昭笑着摇摇头:“我从未威胁三位殿下,三位殿下是我的首选,若是能与三位殿下合作自是最好,三位殿下若是不愿,我再进宫见皇上。” 裴钰冷哼一声。 ——这还不是威胁? 裴钦将容昭视为未来五皇子妃,此时叹口气,认真道:“你提出的这门生意确实意义重大,可要我们三人合作……” 他摇摇头:“几乎不可能。” 这门生意若是被皇帝做了,他们确实觉得遗憾。 可让他们合作,更难。 而且,他们做了这生意,皇上还可能会不满。 他在容昭耳畔压低声音:“父皇愿意做的生意,我们就不会去抢,谁也抢不过当朝陛下。” 这话声音很轻,却足够容昭、裴铮、裴钰听到。 裴铮与裴钰没说话,显然他们也是赞同。 报纸这东西他们不想办吗? 不,非常想。 但如今形式不允许、条件不允许,可他们心中都惦记上了,日后若是能登基,肯定会立刻将报社办起来。 他们知道其中的意义,皇帝就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 而且,他们是绝对不愿意与皇上抢的,也抢不过。 容昭闻言,笑着摇摇头:“若是只有容昭与一位皇子,这门生意确实做不得,皇上会阻止,可若是三位殿下合作,皇上就不会阻止了。” 三人一怔。 随即,裴钰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昭。 那这不成了让皇帝忌惮吗?! 三位皇子一起联手做的东西,皇帝的三个儿子,储君的全部候选人都参与,皇上便是反对,也会忌惮,最终选择放任。 这这这…… 这容昭,胆子真的太大了! 容昭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摇摇头,摊手无奈:“三位殿下不要误会,报社是门大生意,皇上国事操劳,哪里还有心情操心报社?三位殿下都成为股东,报社依旧是效忠皇上,并无偏向,皇上怎会有意见?” 她能承认自己的隐晦含义吗? 当然不会,意会便可。 夺嫡的三位皇子一起做的生意,反而格外安全,很难偏向任何一人。 既是让皇上忌惮,也是让皇上安心,便不会阻止报社。 所以,只要三位皇子合作,报社这门生意,皇上不管是出于什么考量,都不会阻止,而只要报社不乱来,皇上自然也不会叫停。 裴铮深深看了容昭一眼,他的忌惮果然没错,这位聪慧过人,胆色也过人,绝非寻常鼠辈。 ——若是能收为属下,确实为一大助力。 裴钰想了想,又反驳道:“你要我们三人合作,那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东西日后登基办最好。 如今若是自己一个人办,从皇上到兄弟到百官,都会为难。 三人联手确实能办出来,可为什么要联手? 夺嫡当中最重要的是提高自己实力,同时打倒另外两人,这种提升自己也提升对方的方式,简直是多此一举! 还可能让他们的父皇与百官不满,何必? 如今关键时期,任何给对方增加助力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干。 万一帮对方比自己多,岂不是得不偿失? 况且,三人联手,也就成了互相监督,报社根本没办法按照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更没有意义。 裴钰想到这里,嘲讽一笑:“那你还是去和父皇合作吧。” 裴铮没说话,显然是赞同。 既然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处,那这报社,也不是不能狠狠心放弃。 裴钦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再想支持容昭,也不敢堂而皇之与容昭单独办这报社的,而且,容昭似乎也不愿意只与一个皇子合作? 他什么也做不了。 容昭见此,毫不意外。 若是这么容易能说动他们,她今日搞这么大排场做什么? 她轻轻一笑,额间红痣跳动,凤眼微眯,“怎么会没有作用呢?扬名有什么不好?三位殿下是股东,报纸上自然要多夸夸三位殿下。这世间,从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喃喃一句:“谁能保证自己就是那个胜利者?若是失败呢?总不能就白白来这世间走一遭吧?” 容昭“演讲”从来十分调动情绪。 当初给张家兄弟、四大亲王画饼,给京中世家子打鸡血,全都十分成功。 如今拷问一下三位皇子的内心,又怎么会失败? 果然,三人同时怔住,愣在原地。 容昭的话,非常有道理…… 他们能保证自己是胜利者吗?不能。 若是现在已经分出了胜负,就不会还如此激烈夺嫡,暗潮涌动。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胜利的那一个。 若是失败了…… 且不说能不能活命,至少他们身边的“好皇兄”与“好皇弟”,绝对不会对他们大加赞扬,让他们留名,甚至可能恶意贬低、中伤他们。 一旦失败,万劫不复,一无所有。 这就是他们早知道的,失败的后果。 但现在容昭问他们,真的要白白走一遭吗?真的不要扬一扬名,哪怕失败,未来也能有人记得他们? 三人合作,一起获利就等于都没获利。 可名声、影响力,却是实打实能获得的东西。 看京中那些年轻世家子、团团股东们,如今虽然累成狗,却何等的意气风发? 三人沉默下来,一时无言。 新的烤肉烤好,容昭拿起来,递给他们,微微笑:“报社由我们四人创立,但它会在当今陛下的统治中,也会在未来陛下的统治中。” 抨击了内心之后,该画饼了。 三人一震,神情微微变化。 刚刚那是夺嫡失败的考虑,这话又是成功的考虑…… 若是他们夺嫡成功,成为新帝,又是报社股东,那这报社,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成功了拥有报社,失败了留有痕迹。 不得不说,容昭很容易掐住他们的心,让他们心动这门生意。 ——哪怕有风险。 ——可只要值得,那这风险就无惧。 这世间,本就没有任何事情是没有风险的,他们敢夺嫡,已经是冒着最大的风险、压上了身后无数的人头! 而且,真的参与后,未必不能使得这门生意倒向自己。 当然,迟疑依旧。 毕竟,这件事影响重大,还是与两个不对付的兄弟合作…… 这与四大亲王当初合作又不一样,他们三人可是矛盾核心,问题的根源。 几人缓缓接过烧烤,一边深思,一边麻木地吃着。 这烧烤的味道蔓延在嘴里,他们却品尝不出多少美味,心思百转千回。 容昭吃着烧烤,轻轻一笑:“三位殿下,不着急,这件事可以回去慢慢想,同意与否,容昭都不会介意。” 顿了顿,她歪歪头,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只是,我说过的,这报纸我一定要办。三位殿下若是不愿意与昭合作,那我就只能与皇上合作。与皇上合作后,这报纸会有什么偏向,不好说……” 抨击过内心后画饼,画完饼后,该……威胁了。 三管齐下,不信拿不下。 三人一惊,猛地看向她,满脸不可置信。 ——容昭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三人合作,报纸之上便不会有偏向,毕竟,他们都是股东,会互相牵制,最多就是各自夸一夸自己,想要帮助自己夺嫡,另外两人绝对不会同意。 报纸无益也无害。 可要是与皇上合作,皇帝年纪大了,确实操心不了这么多,报社基本会是容昭负责,全权交给容昭。 容昭如今没有站位还好,若是选择了站位,选择了某位皇子…… 这报社还能没有偏向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7节 报社与福禄轩、福禄庄可不一样,报社会更加重要。 作为统治阶级他们都清楚明白,从来文化与思想传播,最为可怖。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是容昭偏向了自己的对手,到时候借助报纸贬低自己,拉踩自己的党羽,毁掉自己的一个个帮手…… 那时候,自己势力受挫,名声狼藉,还如何抢夺皇位? 就是知道报纸这东西绝对不能落在兄弟手上,一开始他们才坚定表示——这生意做不得。 容昭的这一个威胁,是用她自己,对他们做了致命威胁! 顿时,嘴里的烧烤不香了,面色也沉了下来。 有被威胁到。 除了五皇子裴钦有把柄,所以自信外,另外两人毫无自信,完全不能确定容昭会不会支持自己…… 裴铮不确定,他也不允许容昭选择两个皇弟。 裴钰更是觉得容昭肯定不会选择自己,否则也不会拒绝他的表妹刘婉君。 那么…… 这报纸绝对不能让她办! 可是,若是她说动皇上呢? 容昭很有些本事,他们不能保证容昭不能说动皇帝。 所以,他们只能保证——如果要办报纸,自己就一定要插手! 想清楚后,今日的谈话便可以结束。 裴铮缓缓站起来,看向容昭,眼神冰冷如刀,压力袭来。 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吓得腿软,可容昭回视他时,还能微微笑,依旧的纤尘不染,眉心红痣佛相生。 裴铮见此,笑了。 他的笑容冰冷不达眼底,声音毫无情绪:“多些容世子款待,今晚的宴席,很有新意,也很丰盛。” “新意”和“丰盛”两个字咬得极重。 明显是话里有话。 容昭站起来,像是没听懂般,神情不变,客客气气:“二皇子喜欢便好,福禄轩永远欢迎殿下,容昭也等诸位的回复。” 裴铮转身便走。 走之前,他拿走了那张被他扔在烧烤签子之上、沾上油污的报纸。 他的背影冷漠而锐利,衣袖一甩,明显带着怒气。 容昭看着那张沾了油污的报纸,眉眼弯弯。 ——自己弄脏,自己承担后果。 她拿出的东西,自然得让他们收下。 裴钰也站起来,冷笑一声:“容世子,我可真是期待你以后会如何?” 将他们三人都得罪,容昭可真是有本事。 看容昭以后如何转圜! 倘若不然,无论他们三人谁登基,估计都不会满意容昭。 裴钰自己是厌恶透了这个家伙,拒绝他的招揽,还拒绝婉君表妹,这样的人,就该早点死。 那日刺杀,怎么不将这个祸害彻底杀掉? 说完,裴钰也一甩袖,大步离开,背影愤愤。 只剩下五皇子裴钦还在。 他看着容昭,叹口气,有些无奈:“阿昭就这么不愿意支持我吗?” 容昭选择与三人合作,就是不想站队。 若是想站队,与皇帝合作,暗中支持一人是最好的方式。 容昭如果真的支持他,恐怕就会与皇上合作,再暗地里支持他,助他登基,他的胜算会大增。 可她选择了三位皇子…… 裴钦有些失望,也有些难过。 容昭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裴钦摇摇头:“阿昭,我一颗真心相待,你当真感受不到?” 说完,他的神情越发无奈,“算了,阿昭想做的,我都应当支持,若是二皇兄与三皇兄愿意,这报社,我配合你。” 容昭依旧客气疏离:“多谢五殿下。” 五皇子无从下手,也只得叹气,准备离开。 今日之事十分重大,他们都要回府冷静思考,甚至要与幕僚们商量,绝对不可能就胡乱做决定。 报纸之事,若是行差踏错,可就是万劫不复。 临走前,他问容昭:“那报纸可还有多余?” 容昭摇头:“只有那一份,不过,上面内容许多为杜撰,并非最终版,若是合作,第一版报纸内容将会更加丰富、真实。” 裴钦:“……” ——合着许多内容都是编造的啊? - 五皇子也走了,露台之上,只剩下容昭自己。 她看着飘落的白雪,嘴角挂着笑容。 等报社成形、发展稳定之后,他们会知道,一家报社,远比他们想象中力量更加强大。 而那时,报社是她的底气。 今日在露台之上服务的人并非是福禄轩之人,而是来自安庆王府,是容家的下人,此时几人看向容昭,等待吩咐。 容昭抬了抬手:“收拾了。” “是。”几人应下,忙开始行动。 烤炉收起来,架子与没吃完的东西抬走,又将地面打扫干净。 今日准备许多烤串,三位皇子一开始还吃了些,后来说起正事,谁都没有心情吃,此时估计更是气饱,什么也吃不下。 满满的货架被抬了下去。 谢洪这时进来,神情有些焦急:“我见三位皇子都陆续离开,面色却不太好看,世子,今日之事顺利吗?” 容昭很满意,点点头:“非常顺利。” 谢洪:“……” 看三位皇子的脸色,那可不像是顺利啊! 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二皇子裴铮走路都带风,离开福禄轩立刻就上了马车,转头回府。 这绝对是带着不少情绪! 对容昭没皮没脸的五皇子裴钦离开时,眉头紧皱,像是有什么大事般。 更别说三皇子裴钰,边走边磨牙,恨不得将“不欢而散”四个字刻在脸上。 ——这是顺利? 谢洪今天已经看到过报纸,容昭也简单说过,他自然知道会面临什么问题,此时叹口气,担忧道:“皇上真的不会阻止吗?” 只要皇帝不阻止,朝臣就算有意见,也会因为三位皇子而压下。 如今朝中大臣,多数都是三位皇子派。 中立派的态度是都不得罪、都不讨好,而不是都去死磕! 毕竟,皇帝也不能保护他们一辈子啊?现在一口气得罪三位皇子,新帝登基,他们家还能好? ——敢一口气得罪三位皇子的,只有他们家世子。 容昭摇摇头:“不会,三位皇子合作,皇上就不会阻止了。” 只不过,她自己恐怕会更入皇帝的眼,让皇帝更加盯上她,是好是坏,还要再看看。 她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皇帝年纪大了。 可储君之位还未曾定下,皇上除了宠爱五皇子,在国事之上,似乎还没有倚重的皇子,权利牢牢把控在他的手上,没有偏好。 这种情况容昭那个世界的历史上曾经有过,结果便是—— 九子夺嫡,何其惨烈。 她不想参与夺嫡,更不愿意用身家性命去帮别人争夺权力。 她是拿着杠杆欲要撬动阶级的“资本家”,那么,保持中立,何等重要。 谢洪不知容昭所想,他心中担忧依旧在,再次问道:“三位皇子是否会一直记恨世子?报社办起来后,能不能好转?” 未来皇帝在三人当中,他一想到容昭同时得罪三人,便止不住心慌。 “记恨便记恨,他们三人,个个都是威胁,个个都能要我命,再记恨些,又有什么关系?”容昭十分无所谓。 她本就得罪了三个皇子,虱子多了不怕咬,再得罪些,又如何? 这时,容昭突然话音一转:“用不着等报社办起来,也许,他们马上就不会记恨我了。” 谢洪一怔,满脸诧异。 这是什么意思? 马上……就不记恨了? 还没等他问出来,容昭见露天已经收拾干净,吩咐道:“雅间里面生火炉,上茶,准备接待客人。”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8节 谢洪满脸疑惑:“世子,还有什么客人?” 容昭微微笑,眉眼弯弯:“他们三人差不多走远了,时间尚早,谢洪,你去帮我把二皇子裴铮请回来,记得,只请二皇子。” 谢洪:“???” ——世子,你到底要干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第58章 卧底 不止谢洪疑惑,被他邀请的二皇子裴铮更加疑惑。 谢洪让容昭护卫快马追上裴铮时,他尚未走远,也还没有回府。 原本裴铮很有些怒气, 但上了马车,被冷风一吹,反而逐渐清醒过来,开始深思这件事的利弊。 刨除其他不谈。 这容昭确实很有些本事。 而且, 容昭今日这般手腕便可知晓, 她是不愿意站在任何一位皇子阵营的。 这样的人,似乎还算安全? 如果容昭绝对中立的话, 这报社,也不是不能办…… 虽然不能帮自己领先兄弟,但确实能帮自己扬名,容昭所说的利是真的, 但同时, 容昭的威胁也是真的。 裴铮几乎可以确信, 容昭若是与皇上办了这报社。 ——容昭绝对不会倒向自己。 ——若是容昭帮了老三或者老五, 这局面对自己会非常不利。 所以,这报社似乎真的要办起来了。 可他心中终究有些不快,那容昭方方面面将他们拿捏死, 如何能让人高兴? 裴铮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微微闭眼。 那般手段的男子,若是能全力帮助自己夺嫡,胜算又能加一筹。 可惜…… 这样的人,似乎还真是除掉比较好。 不能为己而用, 麻烦。 刚刚这样想着,便听后面马蹄声响起, 十分急促,随即便是呼唤声:“二皇子且等等!” 裴铮皱眉。 他身后就跟着护卫,倒是不怕刺杀,直接便道:“停下。” 马车停下。 裴铮听到随从询问:“是什么人?” 随即,一道声音响起:“安庆王府管家谢洪。” 安庆王府的人? 裴铮眉头皱得更紧,掀开车帘看向后方,眼神狐疑:“何事?” 谢洪恭敬道:“殿下,世子在福禄轩四楼等殿下,想与殿下一见。”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世子说,她希望殿下悄悄去。” 裴铮错愕。 他原以为是安庆王找他,没想到竟然是刚刚分别的容昭! - 一刻钟后。 裴铮坐在刚刚的雅间里面,之前是露台,如今是坐在雅间的榻榻米之上,面前摆放着茶水与点心,头顶雪花片片落在琉璃之上,落不进温暖的屋内。 容昭坐在他的对面,眉目含笑。 裴铮面无表情。 他原本是不准备回来,这容昭一晚上遛他两次,他凭什么配合? 可就像之前对方一次性邀请三位皇子一样,才刚刚散场,又单独邀请他一个人,怎么能不让人好奇容昭何意? 虽然好奇,但他的面色依旧不好看,冷冷看着容昭。 容昭微微笑,给他倒茶:“二殿下,喝茶。” 裴铮面无表情:“你又将我叫回来,便是为了让我喝茶?” 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冷。 容昭摇摇头,轻声道:“自然不是。” 她端坐在对面,仪态完美,微微垂眸,声音平静:“如今三位皇子当中,我观二殿下胜算更大。” 这话没错,二皇子除了不得圣心之外,实力与势力都是最强的。 刚毅果决,下手狠辣,还格外关注军政民事,虽有些缺点,但为君者所有特性都有。 裴铮眉梢一挑,薄唇微微勾起:“你不是选择中立吗?说这作甚?” 他冷笑一声:“说吧,你到底所为何事?” 容昭抬头,看向他,眼神中终于有了波澜,“我希望二皇子立刻答应与我合作开报社、发报纸,并且承诺,报社交给我负责,尽量不干预。” 裴铮知道这件事最终结果是合作开报社。 可容昭现在如此说,这是逼他让步,逼他这个皇子给她这个世子让步? 况且,她竟然还大言不惭要求他不干预报社! 裴铮气笑了:“凭什么?” “我。”容昭看着他,眼神认真,“凭我愿意支持二殿下登基,如何?” 房间里面煮茶的谢洪腿都吓软了。 怪不得要把人全都撵出去,怪不得外面也不让留人。 ——他家坚定中立的世子,到底在干什么?! 谢洪茶水撒了一桌子,随即就当什么也没发现,赶紧擦干净桌子,小心翼翼继续煮茶,耳朵却竖起,满眼震惊。 裴铮没注意他,他此时也在震惊当中。 但很快,他脸上的震惊收起,微微垂眸,手指在桌面敲打,云淡风轻:“我如何相信你?” 容昭这样有本事的人,若是能拉到自己阵营,怎么可能拒绝? 可是,他也很聪明,容昭若是想要站队,恐怕早就站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裴铮不会在她提出投靠之后,立刻就欣喜若狂,反而充满了质疑。 容昭看着他,故意深吸一口气,在桌面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显得十分紧张。 这些动作都被裴铮收入眼中。 容昭一脸认真,“我本是想保持中立,不愿参与夺嫡之中,可偏偏,由不得我不选。” 她苦笑出声:“五皇子裴钦好色,上次于福禄轩包间欲轻薄于我,后来大抵知道自己错了,一直接近我,向我示好、道歉。” 裴铮错愕。 他从来冷静的脸上带着诧异与不可置信。 ——他那五弟莫不是疯了?! 裴铮再看容昭颜色,对方确实长了一张绝色容颜,当初马车错过时,他惊鸿一瞥也觉得惊艳,还差点误会其为女郎。 可在裴铮眼中,权势比女色更加重要。 所以并未有其他心思,反而因为容昭之后的重重表现开始忌惮。 怪不得当初福禄轩两人没聊多久便不欢而散,有骨气的男人不能忍受这种屈辱。 他那个五弟…… 真是好色到了愚蠢的地步! 初见因为容颜轻薄了别人,后面便再是道歉,又有何用? 裴铮不知其中真相,此时面上便露出冷笑之色。 容昭同样冷笑:“五皇子有那等心思,便是辱我容昭!他如今道歉与讨好全都无用,他日若是登基之后,我还能如何保留颜面?” 裴铮了然,点了点头。 裴钦现在为了大局道歉、讨好,可他日若是登上大宝,容昭这样的绝色,他那等好色之人,岂会放弃? 届时,容昭便只能受辱。 裴铮虽然与容昭相处不多,但此人果决,与他们三位皇子都能叫板,自有些骨气在身上,这种人——折辱他比杀了他更难受。 裴铮不知容昭是女扮男装,会这么想实在是正常。 容昭端起茶盏,狠狠一口闷下,似乎努力压制着这种屈辱,声音沙哑:“我不想参与夺嫡,但是……我不能允许五皇子登基。” 裴铮虽然依旧面冷,神情却缓和了许多。 他问道:“那你为何不支持三皇子?” 容昭面颊染上怒红,恼怒道:“我如何会支持刺杀我之人?” 裴铮瞳孔一缩,随即眯了眯眼睛,诧异:“刺杀你是三皇弟做的?”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19节 容昭缓缓点头,将大理寺少卿关大人之前透露的信息缓缓道出,并未提及关大人。 说完,她面色凝重:“那夜我差点丢命,如何能支持三皇子上位?我容昭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三皇子登基!” 裴铮抬手给她倒了杯茶水,嘴角笑容冷漠:“我那三皇弟向来小心眼,你拒绝他,他如何能不恨你?” 容昭谢过他的茶水。 端起茶盏时,微微垂眸。 ——啧,装的可真像。 昨日与容屏谈话时,容昭尚不能确定幕后之手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线索隐隐指向三皇子,所以她便更怀疑二皇子。 当然,只是怀疑,不能确定。 但一封信却让她确定了幕后之手。 三皇子生母刘淑妃侄女刘婉君偷偷差人送了封信,信上关心容昭遇刺之事,客气而有礼,挑不出任何问题。 但是,其中有几句话—— “家父近日忙于朝中之事,无暇他顾……” “世子莫要为当日之事烦忧,三皇子虽不悦,父亲劝其莫要计较,当效五皇子,以仁义示人……” “十月四日,表哥匆匆来找家父,方知世子遇刺,颇惊……” …… 这几句话咋看没有问题,但容昭却懂了刘婉君想告诉她什么。 刘大人忙于朝政,没有时间做其他。 三皇子是不高兴,但因为五皇子,刘大人劝他忍了下来。 容昭十月三日晚遇刺,三皇子是十月四日才知道。 刘婉君没有明说,却隐晦告诉她——这件事与三皇子无关,若想要查到凶手,可避开三皇子。 也是因此,容昭终于确定幕后之手。 ——二皇子裴铮。 至于刘婉君是否说谎? 如果真是三皇子做的,刘婉君没必要多此一举。 况且,直觉也让容昭相信那个女子。 局面可真是好笑,二皇子杀她,三皇子不喜她,五皇子图谋她……真是最糟糕的情况都遇到了。 容屏不知道她要如何破局,但容昭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便用最冒险的方法吧。 这念头只是一瞬,容昭收起心思,看向裴铮,扯了扯嘴角:“是呀,二皇子,我不想参与夺嫡,可又根本没有选择,如今局面,殿下本就胜率最大,我也该锦上添花了。” 裴铮那张冷酷的脸突然露出笑容,越是冰冷的人笑起来越好看。 他看着容昭,声音亲和又认真:“不,阿昭不是锦上添花,你永远是雪中送炭。” 裴铮从来谨慎。 当初策划刺杀时本就万无一失,却还是布了些线索指向老三,为的便是避免容昭没死,或者有人查到什么。 容昭死里逃生让他很惊讶,毕竟,他可是知道容昭根本没带护卫! 事已至此,失败便是失败,好在他准备周全且有暗棋。 如今看来,这步暗棋有效,天都在助他。 裴铮眼神越发温和。 容昭笑了笑。 怪不得此人能笼络那么多势力,他真心想拉拢时,满眼都是你,很是真诚。 裴铮心情很好,容昭的投靠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或许其中还可能有诈,但容昭的投靠,值得冒些险。 只是,他看着容昭,笑道:“阿昭,既然你投靠我,为何今晚还要策划这一出?让我们三人合作开报社?” 如果真心投靠,想要助他登基,与皇上开报社,暗地里助他,不是更好? 容昭凤眼弯弯:“二殿下,我总要为自己留些保障。” 裴铮看着她,没说话。 他倒是理解她这样做,直接倒向他、支持他,若是将来登基,狡兔死走狗烹,又该如何? 容昭为自己保障权益,反而更值得相信。 裴铮:“好,我答应你。” 配合她的报社,并且将报社之事全都交给她。 似乎说开了,她也无所顾忌:“除此之外,为了福禄轩与福禄庄还有团团,我不会在明面上支持二殿下。另外,为了报社发展,三皇子与五皇子逼我时,我都不会拒绝,我会假装投靠他们。” 裴铮眉头一皱,眼神升起怀疑。 容昭一脸平静:“报社是我未来的根基,我一定会让报社好好发展起来,甚至,我可能会分别告诉三皇子与五皇子,我支持他们。” 裴铮眉头皱得更紧。 这种话说出来,不怕他多想吗? 容昭:“但我真心如何,我希望二殿下明了,容昭愿意身家托付,也希望二殿下信任容昭。若是信任,银两与报社的支持,予取予求。”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二殿下愿意信任容昭吗?” 她自嘲一笑:“若是二殿下不相信也无妨,殿下放心,我不会真心支持他们,比起他们,我只希望二殿下登基。” 裴铮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笑了,端起茶盏与容昭茶盏相碰,“阿昭全心相托,我怎会不相信?” 如果容昭真有其他心思,恐怕才不会说这么多。 她的很多想法看起来冒险,其实却完全能够理解,福禄庄、福禄轩、团团都牵扯很多,容昭不可能在明面上支持他,裴铮也不希望她明着支持自己。 若是要带着产业一起支持,暗地里更好。 而报社是她防备自己的武器,她为了确保报社顺利开展下去,以“支持”态度获取另外两位信任,也很有可能。 至于对自己的“支持”是不是假的? 裴铮觉得不像,而且裴钦好色的举动,指向裴钰的线索……都让容昭不可能支持他们。 刨除这些表面模糊信息,容昭只会支持自己。 若是她暗地支持自己,又让另外两位误解她支持他们,反而可能成为他的卧底,更有助于夺嫡大业。 其中一定不会有诈吗? 裴铮只有七成确定,还有三层,可能是容昭使诈。 但这可以交给之后来慢慢观察。 带着报社、福禄轩、福禄庄、安庆王府、团团的容昭,任何时候都舍不得拒绝。 ——冒些险可能有大收获,值得。 裴铮从来不是胆小之人。 主公与谋士,从来都是互相试探、互相考核。 他可以防备她在使诈,但不妨碍他收下她的投靠。 裴铮温和一笑,态度大方豁然:“既然是暗中支持,又需要三皇弟与五皇弟不怀疑,银两支持就不必了,我只要阿昭的支持与报社支持。” 杯盏相碰,茶水一饮而尽。 这一次,裴铮离开福禄轩时,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眼中却有了笑意。 裴铮走后。 谢洪实在是忍不住,跳起来,震惊道:“世子,我们真要暗中支持二皇子啊?安庆王府不是不站队吗?!” 早前王爷想过要不要冒险一赌,世子可是大力反对。 如今有了福禄轩、福禄庄、团团,还准备做什么报纸,这种时候,怎么敢站队? 谢洪不理解。 容昭放下茶盏,微微一笑:“换茶。” 说完,她看向谢洪,眼神狡黠:“谢叔,看看二皇子从哪条路离开了?” 谢洪一怔,有些茫然。 容昭云淡风轻补了句:“从另一条路去追三皇子,邀他前来喝茶。” 谢洪:“???” 谢洪:“!!!” ——世子,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啊。 - 裴钰来时一脸困惑,还带着怒气。 刚一坐下,他怒道:“容昭,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你当真本皇子闲得很,随便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告诉你,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本皇子现在就要杀了你!” 容昭一脸平静,给他倒茶:“三皇子莫生气,喝杯茶。” 裴钰:“你到底——” 容昭微微笑:“我刚刚在这里见了二皇子。” 裴钰:“???” 他此时突然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看着容昭,“你到底要说什么?” 涉及正事,由不得三皇子冲动。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0节 容昭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刚刚偷偷见二皇子,原是准备暗中投靠二皇子,支持他成为新帝……” 裴钰面色一变,随即反应过来。 容昭此时找自己,恐怕是刚刚没成…… 果然,容昭摇了摇头:“我支持二皇子,是因为种种线索指向三殿下是派杀手杀我之人。” 她再次说出刺客身上关于三皇子的线索。 三皇子当即大怒,一拍桌子,怒道——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派遣杀手,而且若是我真让人杀你,怎么可能还留下线索?郭家与葛家是我的心腹,我便是要派杀手,又怎么可能牵扯到他们身上?!” 裴钰气得七窍生烟,瞬间就想到可能是老二或者老五嫁祸自己。 容昭皱眉:“这些线索是暗中查到,我便误解了三皇子。” 顿了顿,她又道:“所以刚刚我选择支持二皇子,而是,在我说出你是幕后之人时,二皇子反应不对,他以为我投靠他,有所放松,我试探一二,便确定幕后黑手其实是二皇子。” 裴钰咬牙切齿:“好阴狠的手段,老二一贯狠辣,直接对你下杀手也就罢了,竟然还想嫁祸我!” 这事本来就是真的,此时摊在三皇子面前,他怎么可能不相信? 派杀手这种事情,老二绝对做得出来。 容昭这时又道:“所以,我立刻将三殿下叫回,与你商量。” 裴钰收起脸上的愤怒,看向她,眯起眼睛:“所以你这是要改为支持我?” 他显然有些怀疑。 容昭眼中似乎闪过羞恼,到底压了下来,咬唇,缓缓点头—— “五皇子不能支持,二皇子不仅要杀我,还企图骗过我,绝对不能让他登基,我自然是支持三殿下。” “五弟十分讨好你,你为何不支持他?”裴钰还是狐疑。 于是,容昭将之前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边。 裴钰同样震惊五皇子好色到这种程度…… 但随即,他狂喜。 二哥派凶杀人,五弟好色欺辱人,这不是将容昭推到他面前吗? 容昭显然不想支持他,可是除了他,没有其他选择。 至于裴钰之前不喜容昭…… 开玩笑,不喜是不喜,这人真要投靠他,他当然举双手双脚赞同。 此时裴钰脸上哪里还有不喜,满脸笑容:“阿昭愿意投靠我,我自然是扫榻相迎,便是表妹,也嫁得。” 容昭:“……” ——你表妹可能想打死你。 裴钰是真心,如今看容昭,又觉得容昭十分有眼力见。 长得好身家也厚,比那冷脸裴关山与纨绔张三更合适,他的表妹嫁给容昭,倒是比那两人好。 容昭摇摇头:“三殿下,我的支持是暗中的,为了报社顺利开起来,刚刚我发现真相也假装没有发现,继续投靠二皇子,他现在恐怕以为我是他的人。” 三皇子大惊:“你的意思是,你要做细作?” 容昭:“……” 她真是每次都要被三皇子噎到。 果然,聪明人和笨蛋说话最气人。 她扯了扯嘴角,微笑:“阿昭是扶持三殿下上位的卧底,为了殿下顺利登基,做些努力,也是应当。” 裴钰比裴铮好糊弄。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杀容昭的幕后黑手,也看得出裴钦对容昭那种亲昵…… 这亲昵放在男子身上,那就是折辱。 所以,裴钰很快接受容昭的卧底安排。 想到容昭原本还毫不留情拒绝他的招揽,如今竟然主动找来,顿时欣喜若狂,眉眼都带着笑意,心花怒放。 容昭端起茶盏,笑容越发灿烂:“三殿下,另外,我还有几个条件——” 她重复之前与裴铮说过的那番说辞。 裴钰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接受了。 他与裴铮想法一致,没人能把容昭的投靠推出去,大不了稍微防范着些,总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且,若是容昭是真心投靠自己,那当“卧底”,反而更加有利。 于是,裴钰与她碰杯,“钰自然是会配合阿昭。” 临走时,大抵是饿了,裴钰还带走了两盘点心,脚步轻快。 人走后。 谢洪:“世子……” 他已经彻底傻眼了。 这一出接一出,看得他眼花缭乱。 容昭喝了口水,连续应付两个人,给人疯狂画饼,说话太多,她此时口干舌燥,很是不适。 清了清嗓子,她缓缓开口:“谢叔,现在去帮我请五皇子。” 谢洪:“……”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三面卧底,无间道中道。 读者爸爸们明天见! 第59章 都忙 谢洪只想对世子说:求别闹! 这操作危险至极, 但凡翻车,三位皇子能一起约杀手干掉容昭,信不信? 然而, 容昭坚持。 此事已经开始,便是再危险也只能继续执行下去。 谢洪只得带人去请。 五皇子已经回府。 今夜涉及报社之事,牵扯甚大,尤其是那张报纸, 便是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可以想象一旦发到京中、发到大雁朝,将会掀起何等惊涛骇浪。 许多人可能不会为了福禄庄、福禄轩跑到京城来。 但他们极可能会为了报纸到京城来采买。 ——缺少精神娱乐的现在, 报纸意义重大。 裴钦想到上面的故事,想到那些“新闻”“家长里短”,甚至觉得比府中戏曲有意思。 所以他迫不及待招了人来商谈。 然而才刚刚开了个头,便有人进来禀告, 偷偷告诉他—— “安庆王世子容昭有请, 希望殿下悄悄去福禄轩四楼, 不要被人发现。” 裴钦一怔。 “殿下, 怎么了?”幕僚问。 如今被他叫来商谈的都是最重要的幕僚,将身家性命捆绑在他身上的人,是他最信任的人。 于是, 裴钦道:“容世子要见我。” 当即就有人皱眉。 幕僚神情不快,语气犀利:“才刚刚见过,如何又要再见?而且,天色已晚,容世子若是有事, 当亲自上门见世子,竟然让世子去见他, 托大了。” “是呀,容世子如今越发猖狂。” “殿下,拒了吧。” …… 然而,裴钦却摇摇头,站起来:“你们且在府上等我,我去见她。” 有幕僚皱眉:“殿下,你为何如此给那容昭面子?容昭便是再有能力,也比不得未来储君,殿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裴钦笑了笑,没有回答。 怎么能一样了? 没人能让他这个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低头,但未来的五皇子妃可以。 他让他们安心等着,立刻去更衣,趁着夜色,悄悄出门去见容昭。 - 福禄轩。 裴钦进来时满脸带笑:“阿昭,才刚刚分开便找我?有何事?” 对不一样的人要不一样的态度。 容昭对裴钦不如前两人那般恭敬,见他进来,依旧淡淡喝茶。 裴钦倒是也不生气,在她对面坐下。 容昭这才缓缓开口:“我有一事不明,所以想问问五殿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1节 裴钦自己给自己倒茶,回府急着商量事情,他尚且来不及吃点东西,晚上的烧烤没吃多少,现在早就饿了。 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茶:“阿昭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说完,他看了糕点一眼,评价道:“福禄轩的糕点很不错,但还是晚上的烧烤好吃,怎阿昭不备上?” 容昭看着他,面无表情,不答。 裴钦摸了摸鼻子,清清嗓子,笑道:“阿昭,你问。” 容昭还是没说话,只缓缓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盒子,熟悉的盒子摆在桌面,她纤细的手指翻开盖子——正是玉冠。 盒子一拿出来,裴钦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如今打开,便确定这是他之前送给容昭的礼物。 裴钦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容昭会将这东西拿出来。 容昭依旧面无表情,微微垂眸看着那玉冠,声音平静无波:“五殿下,我想问你送这玉冠是为何?” 裴钦原本脸上的嬉笑彻底消失。 他倏地看向她,眼中带着探究与试探。 手上放下杯子,也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他正襟危坐,缓缓开口:“我只是给阿昭送一个礼物……” 容昭看着他,眼神认真而严肃。 裴钦并不是蠢人。 此时他终于确定——容昭已经知晓。 他深吸一口气,与容昭对视,眼神专注,一言不发,却似乎有一腔情意都在眼中诉说。 容昭声音沙哑:“你怎么发现的?又是为何怀疑?” ——她是问裴钦如何发现她的身份。 当然,询问是真,但装出来的沉重却是假。 从来就没有秘密能一直隐藏,无名能发现,裴钦就也有可能发现,她本也没准备隐藏一辈子…… 只要给她一两年时间,只要一两年。 裴钦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回答:“父皇有一支暗卫,专门为他收集宫外信息,今年三月,安庆王病倒时,我在他那里听说——张丞相指使张三公子张长言硬闯安庆王府。” 顿了顿,他接着道:“父皇只道张丞相与安庆王过节颇深,便被其他事情分走心神,我却记了下来。” 容昭神情微沉。 果然,张丞相有所怀疑,这件事就不可能一点消息不透。 幸好是裴钦因此而怀疑,如果是永明帝注意到,那这件事才是真的没办法收场。 容昭淡淡道:“皇上真是疼爱你。” 裴钦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是真切的高兴与敬仰。 他这一生最崇拜他的父皇永明帝,而他的父亲也是真疼爱他,这些年,能让他与年长二皇子、世家支撑三皇子打平的就是父亲的宠爱。 为了他,便是母亲犯错,父亲也已经轻饶。 ——永明帝是他的依仗,也是他夺位的关键。 已经说到这里,裴钦没有任何隐瞒,继续道:“张家不可能突然对安庆王府如此失礼,恐怕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探查,不久之后,你府上又消失了你的一名贴身小厮……” 容昭看着茶盏,示意他继续。 裴钦:“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所以一直记在心上,上次约见你,原本只是为了招揽,但只是一眼,我未能断定你是男是女。” 若是寻常,他可能因为固有认知,认定容昭是男。 可是,有了先前的铺垫,觉得安庆王府可能藏着秘密,他便不能确定男女。 之后一切,容昭便都明了。 裴钦故作“见色起意”,完全晕了头,与她接触试探。 只是拉着她的手,触摸她的骨头,这个阅女无数的五皇子便立刻确定——容昭是女子。 裴钦看着她,一脸认真:“阿昭,我从未想过不敬你,相反,我极其欣赏阿昭。” 他站起来,缓缓弯腰一礼,诚意满满,“那日是我失礼,今日郑重向阿昭道歉,望阿昭原谅。” 容昭看了他一会儿,垂眸:“所以这玉冠是你雕的?” 玉质非常好,但手工很差。 恐怕是裴钦自己雕的。 果然,裴钦坐下,缓缓点头,“那日与阿昭分别之后,我便一直在雕这玉冠,终于成形,送与阿昭。” 容昭:“何意?” 裴钦神情认真至极:“冠,为凤冠,我想娶阿昭为妻。” 顿了顿,他继续:“冠,也为玉冠,若是阿昭嫁与我,我绝不会阻止阿昭行事,你愿扮男装、愿做生意,都随你意。” ——是追求,也是尊重。 容昭突然看向他,语气严肃:“若是他日,五殿下登基也会如此?” 裴钦郑重点头:“会。” 他看着容昭,那张风流的脸上带着严肃,“我第一眼喜欢的阿昭是意气风发的阿昭,赠阿昭玉冠,便是此意,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容昭深深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 裴钦也随着她露出笑容。 他知道,他刚刚回答通过了容昭考验。 裴钦确定,这世间恐怕不会有自己这样的男子,给予容昭尊重,给予她想要的一切,这样怎会打动不了她? 然而他没察觉,容昭凤眼弯弯,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世道,总有男子试图以姻亲为枷锁,以孩子为筹码,将妻子困与后宅,囚与牢笼。 裴钦承诺给她自由,可她分明可以自己博取自由,何必期盼男子的承诺? 将自己的人生压在别人的承诺当中,就是失败的开端。 ——她的掌心有沟壑,心中有天地,何求他人赐予? 裴钦或许给予了这个世道男子所能给予女子的最高自由。 可他不知道,她是来撬动这个世道的。 她想要的,她自己拿。 容昭眉眼弯弯,眉心红痣微动,看得裴钦如痴如醉。 她的声音轻轻:“希望五皇子记得你的承诺,只是,在五皇子登基之前,容昭依旧是安庆王府世子。” 裴钦一喜,急切道:“钦应阿昭。” 容昭的能力就在这里,她在外行动,反而比做五皇子妃更好,也更能助他。 裴钦一点也不介意。 容昭笑容逐渐真切。 她知道,如今的裴钦恐怕会死死替她保守秘密。 就如同他之前没有借这个秘密威胁她一样,他企图打动她。 而她是女子的消息放出去,心动何止五皇子一人? 便是为了利益,他也会死死瞒着。 ——容昭的危机,反而解除大半。 裴钦看着她笑,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 他心中热切,喜欢容昭,也想与容昭亲密接触,但他知道,阿昭与他曾经见过的女子都不同,他得尊重她。 这时,容昭端起茶盏,又道:“另外,我还有几件事要与殿下商量——” 她重复了之前与二皇子、三皇子的对话。 报社要交给她负责、她可能会与另外两位皇子接触、她不会明面上支持五皇子、她要做个卧底…… 包括她已经见过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事。 五皇子全都无异议。 裴钦比另外两人答应的还要更加干脆,毕竟,在他心中,容昭与他已是利益共同体,他知晓她是女郎,还有什么值得怀疑? ——容昭不可能不支持他的。 说完,容昭低头看了眼时间,笑道:“已经晚了,五殿下回吧。” 裴钦念念不舍看了容昭一眼,缓缓站起来,声音轻轻:“阿昭,我等着十里红妆娶你那一日。” 容昭微微笑。 裴钦一步三回头离开福禄轩。 等他走后,容昭脸上的笑容收起,缓缓站起来。 她一点也不生气裴钦的态度,也不觉得与裴钦的周旋耻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切都是圆满的。 容昭没有形象地伸了个懒腰,满足地对着不远处呆滞的谢洪道—— “终于完美破局,走吧,回府睡觉。” 可不是完美破局吗? 如今哪个皇子还会为难她?恐怕他们三人都会支持她。 之后一切便顺当了。 - 安庆王府。 从谢洪口中听完整个过程,容屏还没说话,谢洪已经熟练地摸出药丸。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2节 果然,容屏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药……” 谢洪赶紧喂给他。 容屏剧烈呼吸着,抚摸着胸口,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容昭,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你这是在走刀口!!” 容昭淡定端起茶盏,喝茶:“走就走吧。” 容屏:“……” 他继续摸着胸口:“哎哟,我真是要被你给吓死!” 容昭:“父亲,你怎么还没有习惯?” 容屏:“???” ——他是想习惯,但容昭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 他还想说什么,容昭已经站了起来:“父亲,你早点休息,我去找白侧妃。” 容屏一怔。 然而容昭已经行完礼离开了。 后院。 白侧妃今日睡了一下午,此时还不太困,便拿了本书看。 看着看着,她蹙眉:“这写的什么东西啊?毫无逻辑,也毫无新意。” 她干脆将话本丢了,与丫鬟闲话。 白氏想到昨夜与今日上午的辛苦,忍不住咬牙:“那容昭莫不是又在诓我干活?” 丫鬟:“……” 顿了顿,她道:“都是一府中人,也是为府上牟利,我们帮世子就是帮自己。” 如今安庆王府中,谁人不喜欢容世子? 月银爽快,福利好,又宽和,有这样的主子,丫鬟小厮们生活都幸福了许多。 丫鬟是白侧妃心腹,是知晓世子身份的人。 可她还是会忍不住看到世子脸红,世子的话在她耳中,全都是对的。 白氏狐疑:“当真?” 丫鬟:“真的,况且,世子说得对,这也是为了给侧妃扬名。” 白氏这才放松下来,点点头。 片刻后,她又哼哼唧唧:“不过,她以后别想再诓着我干活!” 门外,有人扬声道:“侧妃娘娘,世子求见。” 白氏:“!!” 她几乎下意识想说:我睡了! 然而,丫鬟已经匆匆去开门,扬声道:“就来。” 白氏:“……” 她只能赶鸭子上架,出去见容昭。 容昭就在前厅等她,白氏不情不愿走过去,刚刚走近便故意打个哈欠,扯了扯嘴角:“世子,妾身正准备睡了,世子有何事?” 怕她又忽悠自己干活,赶紧补了句:“我昨夜与今日乏了,现在已快睁不开眼睛。” 她还故意合了合眼。 容昭哪里不知道她的小把戏,就当没看到。 她站起来,行礼,笑道:“首先,感谢侧妃助我大恩,解了我的性命之忧,也让三位皇子答应与我合办报纸,侧妃居功甚伟。” 白氏眼睛一下子就睁大,她克制不住嘴角上扬:“哪里哪里,是我应该做的。” 她瞪大眼睛后才反应过来,立刻又眯起,企图继续装困。 容昭下一句又道:“另外,恭喜侧妃。” 白氏:“???” 她眯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惊讶道:“恭喜我什么?” 容昭一脸欣喜:“三位皇子为侧妃的笔墨倾倒,一致表示想要聘请侧妃为京城日报主编,负责编撰报纸之事。” 白氏:“!!!” 等等。 她有点转不过来。 什么是主编? 她凭借直觉皱眉,狐疑:“你莫不是诓骗我干活?” 容昭惊讶:“我怎会诓骗侧妃?” 她一脸恨铁不成刚:“侧妃,这可是报社主编,不单单月银丰厚,还是众人追捧、讨好的对象啊!” 白氏听得晕晕乎乎。 容昭拉着她坐下,给她分析:“主编是掌控报纸内容的重要人物,选取谁的稿件,给谁多少稿酬,都是由主编决定。” “届时,全天下所有想要发表的人都会给主编写稿,由主编最终裁定,主编是最高负责人,全天下的人都指着主编,如何能不讨好主编?” “便是达官显贵,想要上面报道些好的内容,也都会与主编打好关系。” “侧妃你说,这主编重不重要?” 容昭说完,认真看着白氏。 ——她这话大方向是没问题。 ——但是吧,就是避重言轻。 毕竟,一个报社想要发展,不可能只报道好的,而报道了不好的,主编可能就要背背锅。 有人会与主编打好关系,也有人会……破口大骂。 当然,白氏如果做了主编,容昭自然要给她撑着,此时不谈。 白氏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 按照容昭的说法,似乎……确实很重要? 想想掌控天下人的稿酬…… 想想扬名天下…… 想想达官贵人们讨好她一个侧妃…… 糟糕! 她好心动! 容昭适时拔高声音:“这么重要的位置,三位皇子都想要抢,我本来觉得我们安庆王府肯定没机会,万万没想到——” 白氏瞪大眼睛,追问:“没想到什么?” 容昭:“没想到他们同时看中侧妃的笔墨,觉得只有侧妃才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白氏:“!!” 她克制不住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哎呀,一般一般啦。” 容昭手一摊:“所以,侧妃愿意担任主编吗?” 白氏下意识便想答应,但到底克制了一下,迟疑:“可我是安庆王府侧妃,也是一介女流……” 容昭理所当然:“那又如何?” 她反问:“侧妃难道觉得自己的笔墨与鉴赏能力,比那些男子差吗?侧妃从小精通诗书,博览群书,有整整一院子的藏书,这等实力,为何要隐藏在后宅之中?” 白氏越发心动,甚至觉得脑袋都热了。 容昭:“我不仅要侧妃做主编,还要为侧妃聘请几个娘子担任编辑,一展抱负,这才当为天下女子典范!” 天下女子典范。 六个字,振聋发聩,也让白氏热血上头。 白氏:“我干!” 她脸都兴奋红了,语气急切:“我愿意做主编。” 容昭满意点头:“那便恭喜侧妃,至于父亲那边,我会说服父亲的。” 白氏重重点头。 她这个年纪,早就已经不争宠了。 女儿们又已出嫁,平日里一点事情也没有,无聊到只能看书,书都看了许多遍。 如今有这主编的活计,她怎么会不愿意? 当为天下女子典范,一展抱负……这些话,如何能不心动? 至于其中的麻烦—— 白氏现在热血上头,尚且没有去想。 她突然站起来,对着容昭便道:“那我先去准备准备,今日做的那份报纸尚有欠缺,我再去调整一下版块。” 说完,不等容昭回答,匆匆带着丫鬟去书房。 ——看这架势,今晚又要比狗睡得晚。 容昭心满意足离开后院。 还没回到东院,又被王妃林氏拉住。 显然林氏已经收到了消息,她扭扭捏捏,有些酸溜溜:“阿昭找那白氏帮忙,与那白氏亲近,莫不是嫌弃为娘没有文采?” 林氏是填房,所以出生低,确实比不上白氏博览群书,极有文化。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3节 她也不比这个,就是酸容昭与白氏亲近。 容昭笑了,握着她的手,“阿娘,我与阿娘关系好还是与侧妃关系好,娘还能不知道?”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便是阿娘文采好,我也不会让娘做这个活计,太辛苦了。” 林氏想想白氏昨晚一整宿没睡,当即便了然,酸味消失。 果然,阿昭还是更为她着想。 容昭又道:“况且,我有另外的活计需要阿娘帮忙。” 林氏立刻便道:“何事?” 容昭:“财务。” 她眉眼弯弯:“如今孩儿生意越来越多,银钱数量越来越庞大,这些银钱与账务应当交给娘来帮忙管理。” 林氏瞬间笑弯了眼:“这个好,这个娘喜欢!” 她主持中馈很有本事,管理账务也并不太难。 容昭:“那我待会儿便让人将账本与库房钥匙都送到娘院中。” 林氏重重点头,随即心满意足离开。 当夜。 安庆王终于缓过来,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去睡觉。 小厮问:“王爷,今夜要去后院吗?” 安庆王原本不准备去。 但今晚心情不好,想找个伴,便说:“那就去正院吧。” 小厮立刻掌灯,一群人浩浩荡荡去王妃的院中。 然而—— 林嬷嬷:“王爷,王妃今晚想要盘账,让您今晚暂时别扰她,去侧妃那里吧。” 站在门口的容屏:“???” 他往里面看去,书房的灯亮着。 于是,他又去了侧妃院子。 还没进院,侧妃身边嬷嬷低着头:“侧妃今晚要设计报纸之事,让王爷去其他姐妹院中……” 容屏:“???” 又过了一会儿。 容屏问小厮:“赵姨娘呢?” 小厮:“……在王妃院中帮忙盘账。” 容屏:“周姨娘呢?” 小厮:“……在侧妃院中帮忙撰稿。” 容屏:“???” ——合着他还没地方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容屏:……就我一个吃闲饭的? ! 第60章 消息 两日后。 容昭带着确定的报纸初版与三位皇子在福禄轩见面。 ——今日不仅要商量报纸的事宜, 还要确定报纸的出资与股份。 依旧是三位皇子先到,容昭最后拿着报纸进来。 三皇子裴钰下意识往她身后看,嘟囔道:“今日不是吃烧烤吗?” 容昭闻言一笑:“三位殿下想吃, 马上就能送来。” 她立刻转身吩咐一句。 不到一炷香时间,厨子带着侍者扛着东西进来,依旧是福禄轩露台,与那晚是一样的场景, 只现在是白日。 天气越来越冷, 今日虽没有下雪,但仍是寒风瑟瑟。 一行人围着火炉吃烧烤, 顺便商谈报纸之事,也显得极为热闹。 裴铮吃了些肉,觉得有点腻味,又拿起素菜, 一尝竟也不错。 他吃着, 同时看向容昭:“报社之事我没有异议,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需要多少投资?” 裴钰一想到老二嫁祸自己,心中冷笑。 ——你表现出支持容昭,想要笼络人吗?可惜, 对方已经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容昭如今是自己的人,裴钰便也道:“报社是你策划,我们不了解,全权交给你,不要让我失望就好。” 当然, 裴钰也并没有很热络,他担心被另外两人发现——容昭其实是自己的人。 裴钦态度与昨日一样, 笑看容昭:“阿昭决定就好。” 眼中风情与温柔,自有一股亲近姿态。 在都默认容昭是自己人的前提下,一切十分顺利。 容昭满意点头,她拿出已经写好的《股份欠条》,征求意见:“三位殿下,这是我写好的股份欠条,我们一人出资五千两,一共两万两办这报社,如何?” 报社的前期成本并不高,还没有铺开,自然也不会以一个惊人的数字吓住三位皇子。 如今报社最难的还是人际关系以及朝廷背景。 三位皇子参与,就已经稳妥。 裴铮点头:“可以。” 裴钰也没意见。 裴钦表示同意。 容昭指着下面空着还没填的位置,又道:“股份一共一百股,就按照一人25股分?” 她不想这么分。 但是,她要先这么说,给他们施展收拢人心手段的机会。 裴铮吃着烧烤,摇头:“就按照福禄轩来,你多占一股,拥有掌控权。” 这是他昨晚答应容昭的事情。 他也知道,容昭为这事还见了另外两人,想来他们以为可以拉拢容昭,会配合的。 果然,三皇子裴钰点头:“同意,你可以多占两股。” ——老二已经提出容昭多占股,他现在提议容昭多占两股,老二老五恐怕也只会以为自己是刻意拉拢容昭,不会多想。 实际上容昭是他的人,多占股对他也有好处。 裴钰话音落地,裴钦下巴一抬,像是不甘示弱般比着拉拢,“那我们就一人二十二股股,阿昭三十四股,怎样?” 裴铮:“可以。” 裴钰:“有何不可。” ——反正容昭实际是自己的人。 况且,他们也不想另外两人干涉报社。 报社重要的并非是赚多少钱,只要话语权在自己人手上,股份多少也就不那么重要。 报社在三人“谦让”之下,很快达成合作,一人出资五千两,容昭占股最多,34,其他人每人22。 容昭心情很好,笑语盈盈与他们签字盖章,而后一人一份收了起来。 “来来来,吃肉怎能不喝酒?干杯。”容昭举起杯子。 另外三人同样抬手,举起杯子,与她轻轻一碰。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东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都很满意。 - 当日散场后。 容昭准备回府做报社开业的准备工作,刚刚与三位皇子除了谈股份分配以外,也与他们谈过报社的事情。 三人看似非常支持,其实并不积极主动。 这可以理解,他们支持是因为觉得容昭是自己的人,办报社对自己也有利,可是,到底有所忌惮,不可能完全倒向他们哪一方。 这要与另外两个讨厌的兄弟合作,终究有些排斥。 而且,三位皇子合作开报社,有可能让永明帝不高兴。 也会因为“合作”,让他们的党羽心中不安,让局势可能发生些难以捉摸的变化。 因此,他们并不积极。 容昭微微拧眉。 谢洪有些疑惑:“他们既然表示了支持,我们就可以办起来啊。” 容昭摇头:“报社办起来从来不是麻烦,麻烦是报社之后的事情,一旦开始报道,那些不高兴的高门显贵们,肯定要做些阻拦之事。” 一个团团都能让高门显贵闹大,更何况报纸?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4节 动静只会更大,麻烦也只会更多。 谢洪一听,顿时皱紧了眉头,急切道:“那这可如何是好?会不会导致报社办不下去?” 容昭沉思片刻,点头:“有这个可能,如果皇上不高兴,大臣们又反对,而三位皇子不能真心联手,这报社开了也可能会关。” 三位皇子坚持,永明帝与朝臣们才不会阻拦。 而三位皇子如果不是特别坚持,就给了别人阻拦的可能。 谢洪愁眉苦脸。 容昭倒是冷静:“再想想办法吧,得让他们真心愿意联手让报社办起来……” 顿了顿,她叹口气:“若是能有另外一股势力出来,让他们三人忌惮,倒是能暂时联手,可惜,如今三人掐得厉害。” 谢洪闻言,越发愁眉苦脸。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来。 谢洪诧异地掀开帘子,正好听到外面的声音:“是容世子吗?” ——关梦生的声音。 容昭顺着掀开的帘子看出去,不仅关梦生一个人,茶楼之中陆陆续续走出裴关山、裴承诀,以及张家兄弟等人。 哟,二代们的聚会。 下一刻,裴承诀笑道:“阿昭,好久不见,可要一聚?” 容昭扬声道:“乐意至极。” 说完,她从马车上下来,走向茶楼门口几人。 多日不见,容昭又才经历了生死大劫,他们原以为容昭会形容狼狈,没想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依旧光彩夺目,令人移不开视线。 她今日一袭青衫,微微立领,衬得人极其出挑。 虽然个子不高,可气势惊人,一张脸更是熠熠生辉,对他们微微一笑,凤眼弯弯,霎时成为这冬雪中最美的一景。 迎出门的几人微微一怔。 容昭走到他们面前,众人才恍惚回过神。 关梦生喃喃:“容世子竟是越发好看,不知道哪家女郎能有幸……” 裴承诀笑着伸出手,揽住容昭,“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怎么样?听说你受伤了,伤势好了没?” 他难得眼神认真,语气关切。 容昭笑道:“客气了,我已无事。” 裴关山视线看了眼不远处立着的一百护卫,嘴角抽了抽,“都说容世子被吓破了胆,重金聘请一百护卫,果然是真的。” 容昭毫不心虚,一脸坦然承认:“对呀,我这不是害怕嘛。” 裴关山:“……” 几人在说话间已经走进了茶楼。 张长言与张长行被挤在后面,张长行压低声音:“容昭确实一点事也没有,父亲失望了。” 容昭出事,张丞相很是高兴。 后来听说容昭没事,张丞相便有些不快,如今看来,容昭是完好无缺,一点事情也没有。 当然,张家兄弟是不希望容昭出事的。 张长言没说话。 张长行看向他,却发现他怔怔盯着前方,眼神空洞。 他撞了张三一下,蹙眉:“老三,你在想什么?” 张三喃喃:“原本就我跟着他,如今竟然是挤不到他旁边……” 这个“他”显然是指容昭。 当初跟着容昭进进出出的是张三,但如今容昭越来越受欢迎,他都挤不到人身边去。 从容昭下车到现在,两人都没说上一句话。 张二:“???” 他不理解,张三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张长言已经下意识冲过去,挤到了容昭身后。 此时他们进入雅间。 容昭坐下,裴承诀与裴关山一左一右,张长言就坐到容昭对面去,正面容昭。 容昭对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与身边两人说话去了。 张长言咬牙:“听闻你遇刺,现在看来生龙活虎,也没多大的事情嘛,还搞那么大动静,顾一百个护卫,你知道京城人如何评价你吗?” ——他这话一说就不讨喜了。 之前听闻容昭出事,他可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说不上是为了福禄庄还是为了容昭这个人,但确实整日担心。 后来听闻容昭回来,还差点带人去安庆王府找容昭。 还是张二拦住他。 明明担心,可此时说话就是这般难听。 裴承诀皱眉。 裴关山面无表情看向他:“张三公子这话有些失礼了,似乎很失望容世子没有出事?莫不是杀手是你们张家的人?” 张长言差点跳起来,拔高声音:“胡说八道!” 他还要辩驳,容昭轻笑:“说我胆小如鼠?哈哈,容昭确实胆小。” 说完,她抬手算是见了个礼,十分客气:“多日不见,张三兄依旧如此有精神,真让容昭高兴。” 她这么一说,张**而不好说什么,撇了撇嘴,余光却紧紧盯着她。 容昭:“我能死里逃生,也是养了许久的伤才好,还折了一个车夫,那夜的杀手确实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知为何,张三脑海中突然想到容昭被人刺杀,鲜血淋漓的场景。 他又生气了,咬牙骂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真是没有王法了,怎么还没查到凶手,关梦生,你爹干嘛的?” 关梦生没想到扯到自己,立刻辩驳:“这事当然不是那么好查的,你要是有本事,你去查啊?” 张长言:“我又不是大理寺少卿!” 关梦生:“那你就不要指手画脚。”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张二去拦着张三,其他人去拦着关梦生,裴关生与裴承诀不动如山。 容昭将这一幕收到眼中,心道,这张三倒是还算关心她。 虽然可能是关心他的钱。 容昭朝着二人露出一个笑容,声音温和:“我知张三公子是关心我,关公子也是关心我,莫要为此吵起来,大家快喝茶。” 她发话,两人这才稍微缓和些,坐了下来。 裴承诀端起茶盏,笑的慵懒:“阿昭活着回来就好。” 他话音一转,轻声试探:“听闻阿昭近日连着见了三位皇子两次,可是有何事?” 拦下容昭不单单是关心,显然还是为了打听消息。 一次性见三位皇子,京中不知道多少人都竖起耳朵,等着消息。 容昭手指把玩着杯盖,闻言一笑。 她倒是也不瞒着,云淡风轻:“我与三位皇子想要合伙做门生意。” 众人:“??” 在场所有人具是一惊。 这话信息量可太大了! 容昭的生意竟然做到了与皇子合作的程度? 而且还是三位皇子一起。 如今朝堂什么情况,在场这些二代们还能不知道?甚至许多人家里都有支持的皇子,平日里父辈也是不大来往。 可见夺嫡之争如今有多激烈。 三位皇子如今都忙着给对方扯后腿,一起做一件事都难,更别说合伙做生意。 ——他们三个合伙,确定不会内部互相拆台,最后导致生意黄了吗? 到底是什么生意能聚拢三位皇子? 众人惊讶至极。 裴关山、裴承诀以及张家兄弟更是惊讶。 他们身份高,家里的信息更多,也能猜到更多东西。 比如说这次容昭遇刺,很可能是三位皇子之一做的,这个消息他们都知道。 包括张长行与张长言。 他们只是不确定是哪一位皇子下手。 这种情况,容昭竟然还能与皇子合作生意? 这可真是奇了怪。 张长行忙追问:“容世子,你与三位皇子合作什么生意啊?” 容昭闻言,神秘一笑:“暂时保密,很快大家便会知晓。”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越发沉默。 这容世子可真是有本事,竟然能拉三位皇子一起合作。 便是裴承诀与裴关山也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生意能打动三位皇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5节 不过—— 将三位皇子凑在一起的生意,容昭确定自己能兜住? 裴关山深深看了她一眼,真心提醒道:“三位皇子身份贵重,朝中局势又复杂,你且多小心。” 容昭明白他是提醒自己,小心不要被夺嫡之争绞杀。 牵扯到三位皇子,似乎就很容易牵扯进夺嫡之中,血腥算计。 她笑着点点头。 关梦生挠头,眼巴巴看着容昭:“真是好奇你们做的是什么生意,有我们团团影响大吗?”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容昭吊足了胃口,眨眨眼睛:“我已许多日没有关注京中之事,各位兄台,可否告知容昭近日京中发生了何事?” 她开口,在场人还是挺给面子,很快捡了些事说给她听。 容昭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搭两句,让气氛更加热烈,也更加无所顾忌,以至于许多人都将些糗事拿出来说。 容昭眼睛亮晶晶的听着,是极好的一位听众。 至于等过些日子,他们在报纸上看到这些消息时是什么心情…… 那就不知了。 聊了一会儿,容昭见时间差不多,再次举起茶盏,温和一笑:“感谢各位兄台关心容昭,今日这顿茶钱,容昭请了。” 如今这些世家子们都很缺钱。 尤其是他们忙于团团时,总是容易因为百姓们的一声声夸赞而兴奋,或者农人那愁容满面的脸而心软,导致贴钱进去。 也因此,如今他们聚会再也没有请客之人。 都是一人上交些份子,这也导致他们聚在一起的机会直线下降。 没什么事说,就懒得花钱。 他们去茶楼也不便宜。 今日会聚在一起,也正是因为容昭。 没能拦住容昭,他们也是要去请容昭来的。 如今她请客,可不是给他们省了笔茶钱吗?虽然不贵,可积少成多啊。 要知道,如今在场除了张家兄弟,其他人都是团团股东,都不是不将一点小钱看在眼里的人了。 别说小钱,就是一文两文,他们也在意! 一行人散场。 张长言与张长行夹在人群中,听着大家簇拥着容昭的夸赞之声—— “容世子真是康概啊。” “可不是,大气。” “我就喜欢与容世子打交道,爽快。” “日后容世子的生意,我们也都会大力支持。”不掏钱那种。 …… 张长行也对张长言道:“又省了茶钱,容昭还挺大方的。” 他十分满意。 张长言点头。 他脸上带着笑容,为省钱而开心。 但是笑着笑着,他突然一顿,猛地反应过来—— 容昭那么有钱,能雇一百个护卫,感谢他们也不过是请几杯茶,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明明也没省下多少钱啊?就一杯茶钱而已! 容昭明明有福禄轩,真要是感谢他们关心,请他们去福禄轩吃一顿不行吗?! 张长言想到“自己的穷”,再想到同为股东的“容昭的富”,顿时气得咬牙。 ——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再扭头看向身旁众人,个个都被一杯茶钱给收买了,众星捧月般捧着容昭。 张三小声骂道:“一群穷鬼。” 可不是穷鬼吗? 以前谁在意这点茶钱?吃饭都要抢着结账。 以前蹭糕点的只有他一个人,每次都能大吃特吃,如今大家都开始蹭糕点,赠送的那点糕点都吃不饱了。 张三:“可恶!” ——他有福禄庄四成股份,可他兜里只有几个铜板。 ——所以他到底是穷还是富呢? 张三为这个“薛定谔的穷”而纠结。 裴关山与裴承诀倒是没在意这个,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到底是一门什么生意? 为什么能让三位皇子合作?真的不会出事吗? - 回到安庆王府后,容昭也在想报社之事。 如今三位皇子是答应了合作,报社想要顺利发展,却是要他们真心实意去费心,尤其是皇帝和朝臣那里。 三位皇子不一起站出来顶上,她自己可顶不住。 但问题是—— 现在如何让他们真心合作? 容昭想了想,准备第二日再去拜访三位皇子,游说一二,她相信自己能说服他们。 然而第二日,她还未出门,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瞬间传遍朝野。 ——先太子之子裴怀悲请旨,欲去皇陵为先太子守灵。 这是表面的消息。 容昭稍一打听,立刻就知道更多细节信息。 先太子生辰即将到了,皇帝每年都要去太悲寺上香,见一些高僧,近日佛教高僧玄悟大师进宫,说是算出太子之魂不宁。 永明帝当即决定,今年先太子生辰要在太悲寺做一场法事。 十八年了,永明帝还年年记得先太子…… 京中人都忍不住感叹。 与此同时,几乎消失在京中众人视线中的先太子之子裴怀悲,从大悲寺写折子——上书梦见先太子,他自知自己不祥,愿去皇陵为先太子守灵。 突然冒出的先太子之子,所求之事几乎等同于断绝自己的人生。 守皇陵,极其受苦且毫无出路。 裴怀悲在太悲寺就没多少人记得他,去守皇陵,就等于死了,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 众人皆惊。 出人意料,皇帝没有答应。 反而传出小道消息——永明帝想念先太子,欲接先太子之子裴怀悲回宫。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先太子身份不同寻常,尤其是对许多老臣而言,先太子就是未来要辅佐的皇帝。 容屏现在都还惦记着先太子,更别说朝中许多大臣,同样还记得先太子英姿。 先太子曾经的手下走了许多,剩下的都是忠心耿耿之人,自然更会记得。 而对于太子这个象征着“不祥”的儿子,他们自然也有诸多猜测。 如今夺嫡愈演愈烈,先太子身份又不一样,裴怀悲更是皇长孙,会给朝中形式带来多大的影响,谁也不知道。 容昭听到消息,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拍手掌,笑了:“真是天助我也。” 容屏看向她,他也有很高的政治敏感度,自然知道在政治上,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引动巨大的后果。 更别说先太子之子,皇长孙。 这可不是小事! 如果先太子没死,裴怀悲可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物,肯定是要改变三位皇子想法的,也可能改变朝中局势,引发动荡。 容屏一脸严肃,问道:“你还要去三位皇子府吗?” 容昭笑了:“不去了,等他们找我。” 容屏神情复杂。 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容昭吗? 要不然十八年没有动静的先太子之子,怎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冒出来? 果然,当夜。 三位皇子同时送来消息—— 报社之事,可以尽快筹备,尽快开业。 -------------------- 作者有话要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6节 张三:我穷还是不穷,这是个问题。 京中世家子:这是个好问题! 第61章 准备 谢洪不理解:“只是传言可能招皇长孙入宫, 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三位皇子竟然愿意联手办这报社?” 他压低声音,揣测道:“他们是为了借助报纸对付皇长孙?” 除了这个目的,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今日才传出消息,此时他们便送信前来,不可谓不急。 如今书房只有他们三人,容屏抿了抿唇,摇头:“不全是, 裴怀悲这些年一直在太悲寺, 没接触朝政,也没有自己的势力, 他并不是三位皇子警惕的对象。” 容昭放下茶盏,淡定接话:“皇上才是。” 她嘴角微微扬起,凤眼清明,有种看穿一切的了然, 声音低沉而有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就是皇上。” 容屏没说话。 谢洪眼神困惑, 半晌后, 他突然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刘家。 刘大人刘远方始终有些迟疑, 低声道:“当真要合作?之前各个势力掐得厉害,我们伤了郑家根基,二皇子也多次打压我们的势力……这时放出合作信号,恐怕会有依附之人不满。” 他看了旁边坐着的女儿一眼,有些埋怨:“她一个女儿家懂什么, 殿下不应该听她的!” 刘婉君微微垂眸,没说话。 今日三皇子过来与刘远方商量这事, 刘婉君进来送茶,却突然插话,建议裴钰与裴铮、裴钦合作开报社。 刘婉君分析的理由很对,所以裴钰让人去安庆王府给容昭送信。 但后来,刘远方是越想越担忧。 裴钰拧着眉,“舅舅,我觉得表妹说得对,报社是要办起来,我们只在报社之事上联手,其他时候,依旧如常。” 刘远方:“可是……” 刘婉君抬头,圆润的脸上有一双清明冷静的眼睛,让这张脸失去了妩媚,多了几分沉稳与犀利。 她缓缓开口,冷静异常:“父亲,表哥,事已至此,不容反悔。” 顿了顿,她补充:“我说过的,二皇子与五皇子也会选择合作,这件事终究是更有利于我们。” “为什么是更有利于我们?”裴钰疑惑。 之前刘婉君只分析了他们为什么要合作——借助报纸防备裴怀悲被召回,对付裴怀悲,也防备永明帝突然去支持裴怀悲。 三人掐了这么些年,若是有一股势力横插一杠,他们定然是要联手先对付这股势力的。 只是,三皇子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更有利? “二殿下不受当今宠爱,但他占了最年长皇子身份,又有手段,在朝中颇有威望;五皇子虽然担心当今宠爱皇孙,但他终究有皇上撑腰。” 刘婉君神情清明,紧紧盯着裴钰:“但是我们不同,表哥夹在中间,不像是二皇子占了身份好处,也不像是五皇子受宠,况且,我们身后还有世家大族支撑……” 裴钰声音沙哑:“父皇不喜世家……” 刘婉君沉重点头:“当今一直想要剪除世家,但还未有合适机会,支持表哥的力量,也是当今忌惮的力量。相较于二皇子与五皇子,我们是最该防备皇上、最该拥有独立发言权的势力。” 裴钰神情一凛。 刘大人当即变了脸,呵斥道:“胡言乱语!这些话岂是你能乱说的?!” 这可是对上不敬! 刘婉君垂眸,一脸谦卑,声音却不急不缓:“父亲大人,表哥,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相反,还要着重防备。” 她的声音带着女子的娇柔,一字一句,缓缓道出:“永明九年,从前朝开始就赫赫有名的杨家,世家第一大姓,通敌,满门抄斩。” “永明十一年,赫赫有名的王半朝病逝,当今加封其长子,永明十二年,王家长子王大人做官本领一般,却得皇上看重,步步高升,官位直追其父。同年,张贵妃封后,张丞相与王大人权利厮杀,年底,王大人贪污一案揭露,朝野震动,王家流放千里。” “先太子妃温家,当年温家赫赫有名,年轻一辈皆能入朝为官,但随着先太子薨逝,温家如今又如何?” “郭家不知何时退到了江南,守着丝绸生意做皇商,葛家一直在马洲做铁器生意,再无人被选入朝为官,还有……” 她每说一句话,刘大人的脸就白一寸。 刘婉君说完,抿了口茶,缓缓抬头:“刘家这些年若不是表哥,定也是步步后退,世家不知道危机吗?若是不知,他们怎会团结起来支持表哥?” 只有世家的皇子登基,才能保住世家。 裴钰不言,刘大人也沉默着。 ——因为,她说的全是事实。 刘婉君放下茶盏,神情凝重:“除了二皇子与五皇子,表哥,我们当更应该防备皇上。容世子支持表哥,报社,就是我们应当抓住的机会!” 书房陷入久久的沉默。 好半晌,裴钰深吸一口气,看向震惊中的刘远方:“舅舅,表妹极其聪慧……若为男儿,我定会委以重任,收为幕僚。” 刘婉君垂眸害羞:“能帮到表哥是婉君的荣幸,日后若是有事,婉君也愿继续支持表哥,给表哥出谋划策。” 她总是说着温温柔柔的话,还极其体谅其他人,让人卸下防备,也愿意信任。 裴钰露出笑容。 而刘婉君垂眸,挡住眼中情绪。 比如容昭,她表哥虽然疼爱她,却始终没有将她当成独立而值得尊重的个体。 她从不比那些幕僚差,而她也喜欢分析与应对权谋之事。 容昭说得对,问自己内心,做自己想做之事,这才是让人心情激荡、亢奋之事。 ——比那些看过一遍又一遍的女诫与琴棋书画,更让她热血沸腾。 - 收到确定的消息,知道如今三位皇子愿意合伙做这生意。 容昭第二日立刻筹备起来。 三位皇子真心支持与随意差别很大,他们送来消息的同时,还提供了许多帮助。 二皇子裴铮提供了一个很大的铺面。 三皇子给了一批匠人。 五皇子则负责将这件事上报给永明帝。 当然,报社主要还是得交给容昭去全权负责,三人合作开报社,但夺嫡的竞争还在,只是因为裴怀悲的消息,他们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是否登基,终归还是要看永明帝的意思。 裴怀悲带给他们的压力不小。 容昭不在意夺嫡之事,她与安庆王府一开始的宗旨便是不参与,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掺和进去。 所以她不再关注朝堂之事,将全部心神都放在报社上面。 当朝堂的注意力都在“立储”与“是否接回裴怀悲”之事上时,京中某个作坊,匠人们如火如荼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容昭正在训话。 她面前是一群半大孩童,身上穿着蓝布新衣服,戴着帽子,胸前与帽子上都如同团团衣服一样,绣有字迹——京城日报。 容昭笑道:“以后这就是你们的生意,每份报纸两文钱,每卖出一百份,你们就抽十文钱,多卖多得。” 她抬手,摸了摸一个小丫头的脑袋,叮嘱道:“都在城中卖,不许乱跑,注意安全。” 不远处,带着弟妹的木小子眼睛亮晶晶。 容世子没骗他们! 她真的给了他们一份可以一直做下去的工作,报酬也丰厚。 不要以为一百份很难卖,京中便有不少人,报纸价格不高,京城就能消耗掉无数份,更别说还有京城周边的百姓,以及那些进京的行商们…… 每人每日卖出一两百份,轻轻松松。 而每日十文钱还管午饭,就已经足够他们在京城活下去。 若是多挣些…… 这活计不比成年人上工挣得少。 况且,相较于团团外送员,卖报纸的工作确实更加轻松。 团团外送员是门体力活,他们终究年少。 可报纸不一样,一百张也并没有多少重量,是他们能轻松完成的工作。 也是因此,木小子有些担忧。 他举手:“世子,谁都可以领报纸去卖,若是有人赚了钱不上交,贪了这钱就跑,怎么办?” 木小子是在为容昭担心,怕有人拿了钱跑路。 容昭笑了笑,回道:“一百份报纸不过是二百文钱,你们或许觉得很多,但卖完报纸回到报社,与夫子所学内容,价值数百个二百文。” 报童们卖完报纸回来,报社有一位夫子会教他们识字、学习知识。 这是容昭专门聘请,甚至还为此建了“教室”。 她扫过众人,这些孩童从小缺乏教育,有些是孤儿、乞丐,所以身上有些陋习。 教育了一段时间,也不一定都能掰过来。 她嘴角笑容缓缓收起,声音平静:“若是想要拿了二百文就走,不用辛苦去卖一百张报纸,直接去报社找账房领钱吧,就当我做的好事。二百文于我而言,九牛一毛。” 她话音一转:“但是,你们应该明白,你们如今尚小,未来无限可能,想要成为厉害的大人,必须要学会的便是识字与读书,知道越多,才有越多出路。我也希望,报社之于你们的意义不只是赚钱,而是成长。” 说完,她不再说话,看着这些孩童。 京城流浪的贫苦孩童就有不少,后来听说她这里收留孩童,又有不少乡下孩子找了过来,容昭全部收下。 这样寒冷的冬天,她希望他们能不被冻死,而是在心中种下一棵希望的火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7节 ——她顺手的一个动作,花出去的一点点钱,可能是某些人生命的转机。 容昭希望,他们都能抓住这个转机。 话音落地,有人便扬声道:“我一定会好好跟着夫子认字,谢容世子!” 喊出这话的人眼眶已经通红,不难想象,他曾经遭遇过多少苦楚。 在他之后,几乎所有孩童齐声喊道—— “我们一定会好好识字,不辜负世子!” 穿着崭新的衣服,心中种下希望,一双双眼睛全都热切而感激地看着容昭。 若不是容昭不许他们见面就跪下,他们此时已经全都匍匐在地。 只有挨过饿、受过苦的孩子才知道,吃饱饭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过早成熟的他们都明白,容昭给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是希望,也是未来。 一些年岁更小的孩童或许还不懂。 但是,他们喜欢这里,喜欢可以吃饱的“食堂”,喜欢可以学习认字的“课堂”…… 容昭看着他们,笑了笑,随意挥挥手,“去吃饭吧,明日准备上工。” “好嘞——” “耶!” 欢呼声响起,容昭潇洒转身。 刚刚走向大门,便见张长言依靠在大门外,双手抱臂,眼神复杂:“你倒是心善……” 他突发奇想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一幕。 这让他心情非常复杂。 他如何看不出来,这些孩童在这里得到了什么? 而做这些事情的容昭,竟然从未借此扬名,完全是发自本心。 容昭:“他们合适。” 卖报纸,怎么能没有报童呢? 张长言心情越发复杂,一双眼睛愣愣看着容昭。 容昭走到他旁边,挑眉:“你找我干嘛?还没有到月底呢。” 张长言:“除了领分红,没事就不能找你啊?” 他也说不清自己找容昭做什么,但是就莫名想来…… 容昭倒也不再追问,突然拉着他的袖子,露出笑容。 张长言:“……” 他被盯得毛毛的,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耳根微红,粗声粗气:“干嘛看我?” 容昭爽朗笑道:“我这不是想着真巧,我惦记你,你竟然就来了。” 张长言:“???” 他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却在瞬间脸爆红。 然而,容昭下一句便是:“我记得你认识徐侍读?” ——哦,原来是有事啊。 张长言脸上的红色褪去,面无表情:“他是我以前的一位老师,你干嘛?徐家小门小户,也没钱,你莫不是还想拉徐家投资生意?” 他当年不成器,又不爱读书,张丞相便让诗书世家的徐大人教了他一段时间。 后来徐大人就升官成为徐侍读。 容昭却是笑容满面,拉着他就往前走,“走走走,我们去找徐大人,我陪你拜访你的老师。” 张长言:“?” 他被容昭拉着往前走,继续皱眉:“你到底要干嘛?” 容昭:“听闻徐大人有一女,才情极佳……” 还没说完,张长言瞪大眼睛:“你看上徐小姐了?你莫不是疯了吧,刘家小姐不娶,竟然想要娶徐家小姐?!” 徐家小门小户,在京中算是末等官宦世家。 若不是有书香门第美名,怕是压根儿没人搭理他们。 容昭露出笑容:“我是想邀请徐小姐来报社当编辑。” 张长言:“???” 他一把甩开容昭的手,“你脑子有毛病啊!我不去!!” 虽然不知道“报社”是什么,也不知道“编辑”是什么,但这明显就是容昭想让徐家小姐到这三位皇子联手开的报社“工作”。 这怎么可能?! 容昭拉着他的衣袖,眨眨眼睛:“张兄……” 被她眼巴巴看着,张长言只能投降:“……去去去,被打出来可别怪我。” ——真是脑子有病。 ——竟然想邀请闺阁女子出来报社做活?? 两个时辰后。 徐大人与徐家小姐笑着将容昭送出府。 两人刚上马车,张长言便骂骂咧咧:“这姓徐的真是不要脸,他根本就是想让你给他当女婿,所以才同意!!” 他气得很。 也不知道是气徐老头不要脸,还是气其他。 容昭一脸淡定:“冷静点,他可是你的老师。” 张长言:“老师个屁,当年就觉得他贪慕虚荣得很,要不然也不会只教了我一段时间就被撵出去!” 他看向容昭:“徐侍读才学是很好,但人品不行,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支持徐小姐去报社。” 容昭一脸淡定,“那又如何?徐小姐愿意,她父亲也同意她走出闺阁,我便不管他什么目的。” 张长言古怪地看了容昭一眼,喃喃:“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容昭但笑不语。 片刻后,张长言发现这马车方向有些奇怪…… 他好奇:“这是去哪儿?你莫不是要请我吃饭?” 最后一句只是随口反问,他知道,容昭肯定不会请他吃饭。 然而,容昭点头:“等办完事,我肯定请你吃饭。” 张长言:“真的?”还有这种好事? 容昭一脸认真点头。 随后,她露齿一笑,凤眼弯弯,“我们先去吴家拜访,之后再去吃饭,我记得他家嫡长子娶了崔太傅的一个孙女,当年崔五娘也是才名在外……” 张长言直接往马车下翻。 容昭死死抓住他。 张长言:“崔家可不是徐家!你这回怕是真要挨打,崔太傅要脸,绝对打死你,我才不去——” 容昭咧嘴一笑:“崔五娘这不是嫁出去了嘛。” “嫁出去了她也姓崔!”张长言咆哮,“撒手,你自己去!!” 容昭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摇头:“不撒,吴家三公子与你是好兄弟,你先带我见到崔五娘。” 她显然早有预谋。 张长言:“……” ——他后悔了,他今天就不该来找容昭!! - 半个时辰后。 吴家三公子哭丧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将容昭与张长言送出府。 刚刚走出大门,吴家三公子拉着张长言去说悄悄话,容昭就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吴家三公子:“你可真是坑死我了,今晚我爹肯定要打我。” 张长言:“……你找容昭去。” 吴家三公子气得磨牙:“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长言带着容昭来找他,他自然是热情接待。 随后,容昭提出拜见长辈,这是在礼仪之中,吴家三公子没多想,带他们去拜见。 没想到容昭拜见吴家长辈后,竟然转头就对崔五娘发出“报社入职邀请”。 崔五娘一怔。 再然后,他们就被吴家长辈客气“送”出来了。 张长言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早点告诉你,你肯定不会带我们去。” 吴家三公子恨不得掐死他。 两人说完悄悄话,走向容昭。 容昭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笑道:“明日报社就要开张,编辑之事暂时不着急,报社目前的人还能应付。吴三公子,能否帮容昭向崔五娘子传话,若是改了主意,报社随时欢迎她。” 吴三公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8节 张长言推了推他,催促:“还是不是兄弟?这个忙都不帮。” 吴三公子气得磨牙,瞪着张长言:“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他又看向容昭:“容世子,你那什么报社虽不知道是作甚,但有容世子美名在外,又有三位皇子合作,想来应当能招到不少男人吧?为何要女子?” 容昭轻声笑道:“因为许多有才的男子将来都会入朝为官,而女子则会安心做编辑,况且,女子们更为细心,也更适合处理报纸之事。” 她摇摇头:“报社也并非只有女子编辑,男子编辑更多,但我希望能多几名女子编辑。” ——这是一个开始,其他一切解释都是敷衍的理由。 吴三公子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喃喃一句:“容世子,你可真是与众不同,不拘小节……” 聘请女子,这可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更别说,还有已婚女子。 时下大家族已婚夫人日常便是处理家务,侍候公婆,这种再出去做事的,几乎罕见。 张长言继续催促,没办法,吴三公子只能咬牙答应。 两人这才离开。 - 张长言面无表情:“我为你都将兄弟给得罪了,你就请我吃这??” 他们两人对坐在一个小摊位上,面前各自摆了一碗面。 是的,容昭请张长言吃面。 张长言气得磨牙。 容昭缓缓拿出一个罐子,露出笑容,“还有团团工坊的萝卜干,配面最好吃,要吗?” 张长言:“容昭!” 他气得拍桌子:“我牺牲一个兄弟,就换碗萝卜干配面?” 容昭委屈地看着他:“我不是你兄弟吗?” 张长言:“……” 容昭把筷子递给他,“兄弟就是要同富贵,共苦难,来吧,吃面。” 张长言忍无可忍,怒了:“苦的只有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钱得很,护卫都能雇一百个!” 容昭委屈:“就是因为雇一百个护卫,又要办报社,所以没钱了。” 张长言:“滚——” 容昭:“你不吃?” 说着,她便要收回筷子。 张长言一把抽过筷子,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面铺老板喊道:“给我加一份肉!!” ——他再相信容昭这个狗东西。 ——他就是猪! 这顿饭,张长言气得吃了三碗面。 而准备工作做好,第二日,报社正式开张。 -------------------- 作者有话要说: 张*口嫌体正直*三:我是猪。 第62章 报纸 永明二十五年十月二十日。 这一日原本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当团团外送员开始活跃在京城街道时,另一小撮人也突然活跃在京城街道上。 他们同样穿着统一的蓝布棉衣,很是厚实, 头戴绣有“报童”二字的帽子,手臂上搭着厚厚一叠纸,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字。 洗得干干净净,面色红润, 鞋也是新鞋, 跑动起来,十分灵活。 他们手上扬着一张纸, 在街道当中穿梭—— “卖报纸啰!” “卖报纸啰!” “郎君,买一份报纸吗?” “大娘,买一份报纸吗?” ……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无数人的注意力。 “这是何物?” “这便是昨日团团外送员所说新鲜之物?” “何为报纸?上面写了甚?” “难道不是宣传单吗?为何还要花钱?” “多少钱一份?” …… 报童们停下脚步, 扬声回道:“普通白纸五文钱一份, 糙纸两文钱一份!” 他们曾经都在大街小巷发过传单, 很是熟练地应对众人。 不卑不亢, 也不畏手畏脚。 闻言,百姓们立刻理论开—— “这么贵?!” “这可是纸,还写了这么多字, 已经很便宜了,要是在前朝,那纸张都是天价,也就是本朝造纸技术提升,纸价才便宜下来, 好纸还是很贵。” “哎呀,我们都不是什么读书人, 谁买这个?” “我看看上面写什么?” …… 报童立刻笑道:“并不单单是写给读书人看的,实际上更适合普通百姓,大家都能看,上面有京中大事,还有各家消息,以及一些故事,甚至还有农事……” 这般多内容? 闻言,许多人好奇地凑过去。 小报童倒是也耐心,摊开一张给他们看,打头便是“京城日报”这四个鲜明的字,随即是“永明二十五年十月二十日刊”一行字,十分清晰。 先太子在时曾提倡识字,所以许多人虽不通文采,却是认得不少字的。 或许其他城市识字的人很少,但在京城,在天下脚下,受先太子与先皇、当今的影响,识字人是真不少。 要不然容昭也不敢办这京城日报。 因此,一眼扫过报纸,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便响起—— “天啦!福禄轩税银上万两!!” “咦?这写了什么?昨日竟然有人横死家中,原因是什么?哎呀,你挡着我了!!” “让一让,让我看看。” “不要挤!我还没看清楚写了什么呢!” “天啦,张丞相竟然还打儿子?” …… 他们围着一个个报童,将周围挤得水泄不通,许多人一看就痴了,根本挪不开视线,而一旦有人将他们挤开,当即便要狠狠发火。 报童都只打开一张,根本没办法让这么多人都看到。 众人便挤得越发激烈。 当然,也有人盯上小报童手上厚厚的一叠,他们见孩童年岁小,下意识便喝道—— “将你手上的东西都给我!” 然而,小报童丝毫不怕,他挺着胸膛,抬着下巴:“我是报社的报童,这报社是由三位皇子与安庆王府容世子合开,你动我试试?” 今日是第一天尝试,虽然昨日外送员已经放出消息,但肯定还会有许多麻烦。 所以今日报社只派了些年纪较大的报童,等今日之后,百姓们知道报社、了解报纸,更多的报童才会出来卖报。 容世子三令五申,告诉他们如何应对这些人,如果保护自己。 这些报童们心中都十分有底气。 ——他们身后,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安庆王府世子容昭。 那人没想到小报童如此硬气,还待继续呵斥。 身边人已经纷纷拉住他。 “你作甚?昨日你没听团团外送员说过吗?今日这些报童是容世子与三位皇子的人,谁敢动他们,容世子必要不死不休!” “是呀,容世子那般好的人,你莫不是对容世子不敬?” “这人谁呀?竟然欺负小孩子,真当我们都是死人啊。” “你想要就买啊,干嘛威胁?” …… 那人没想到这么多人“管闲事”,惊了一下,随即越听脸越白,匆匆后退两步。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29节 安庆王府世子、三位皇子,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容昭还有“不死不休”之言在先,谁敢轻动? 再则,京城大多数人都还看着,他们不仅支持容昭的产业,也看不起欺负孩童之人。 那人嗫嚅片刻,突然掏出两文钱,递给报童:“我买一张!” “好嘞!”报童倒是也不生气,递给他一份。 那人拿到报纸立刻退出人群,还没走远便看向报纸。 甭管是不是糙纸,是不是字迹不够清晰,两文钱买这么大一张,还有这么多字,也是划算。 他再将视线移到内容上去,当即便忘了刚刚的恼怒,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上面。 随即,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俨然他已经忘记自己在哪里,看入了迷。 也因着他这一出,其他人察觉自己还围着报童,顿时面露羞赧。已经看过一眼内容的人,迫不及待掏出两文钱,买了一份报纸。 这种新鲜玩意儿,又记载着许多他们好奇的大事、闻所未闻的新鲜事,许多人都愿意掏出两文钱买一份。 他们看过还可以拿回去,给家里人看。 就算大家都看过,也可以反反复复看,等到不想看了,糙纸也是有作用的。 两文钱,真的是薄利多销。 唯一能赚钱的大概就是五文钱一张的白纸报纸。 糙纸上的字迹没有白纸那么清晰,但并不晕墨,只要认字,也都看得清楚上面的内容。 在这个缺少精神娱乐的时代,之前一份宣传单都能让人热议许久,更别说报纸。 当下便有许多人买了报纸,在街上就看了起来。 大街小巷,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天啦!” “欧,竟然还有这种事?” …… “哈哈哈,这笑话可真好笑。” “这下面说冷笑话,又是何物?为何要冷?” …… “赵大人和李大人竟然因为吵架,将婚事给吵没了?” “看来这两家人脾气都不太好,也确实不适合做亲家,早晚要吵架的,现在将婚事给取消了,也是好事,不祸害儿女。” …… “哈哈,裴世子竟然差点被热情的女郎轻薄,好些日子都不敢出来,近来出来时,竟然都躲着女郎?” “哈哈哈,怪不得好几日都没在团团工坊看见他,还是怪他长得太俊,让女郎喜欢!” …… “什么?柳家公子因为心软,将收购价给定高了,为了填补窟窿,从家里拿了亲爹的砚台出去卖,被亲爹追着打。他想爬树躲起来,没想到不小心摔下来,把屁股摔肿了?” “以后卖菜去找柳公子,他人善心软,哈哈哈。” …… “你看这,这写着李家公子缺钱,把他爹的一个黄金摆件里面掏空了?” “哈哈哈哈,这怎么掏空?他爹都没发现吗?!” …… 整个京城在这一日,全都热闹了。 大街小巷,人手一张京城日报,人人都在议论上面的内容。 有些人看过之后,迫不及待拿回家。 有些人蹭着别人的报纸看过,不过瘾,又去找报童买去了。 有些人拿着报纸在茶楼酒肆当中,与人聊得热火朝天。 某间茶楼。 楼下议论纷纷,说着报纸上的新鲜事,一阵哈哈大笑,时而又神情严肃,议论纷纷,时而又讨论起自己能不能送点消息去卖…… 楼上,诡异地陷入沉默。 京中各家年轻公子们聚在一起,他们面前摆着好些报纸,一张张铺开,有人在看,有人在深思。 裴承诀看完第一遍,抬头问道:“裴世子呢?” 关梦生:“又躲家里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现在看来又要躲好几天。” 裴承诀:“柳家公子呢?” 关梦生:“屁股刚好,昨儿才说今日要出来,估摸着半道看到报纸,又躲回去了。” 裴承诀:“李家公子呢?” 关梦生:“他掏黄金的事情之前没有暴露,但现在肯定暴露了,承诀兄来之前,他刚被他家小厮拖回去,说是他爹找他。” 裴承诀:“……”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场人突然炸锅—— “这怎么什么都写呀?” “会不会以后也写我们?我想想我有没有什么事情……” “不行,我们必须找容世子,让容世子保证不写我们!” “对呀,这样什么都写可不行。” “可是……哈哈哈哈,真的好搞笑!原来京中每日都发生这么多事情!” “我也觉得报纸这一物挺有趣,不过,确实不能让人写我们。” …… 一边说着,就有人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 ——自己有没有身边人什么消息,可以拿出去换钱的? ——这价格给的可不低。 而且,不写自己坏的,若是写写自己好的,岂不是全京城都会知道? 裴承诀又看了一遍报纸,随即放下,长出一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三位皇子愿意与容昭合作。 只是这样一来…… 容昭又要得罪人了。 这东西很好也很有趣,可接下来风波不会小。 - 于百姓而言,他们是单纯好奇,也因为上面的新鲜事,人人都想要—— “原来京中竟有如此多趣事,这报纸一物,可真好。” “可不是,必须买一份回家长见识。” “王兄,你竟然买五文钱一份的,可真有钱啊!” “哎呀,没办法,只剩下五文钱的,两文钱都卖完了。” “那我赶紧去买!!” “别去了,都没了,我找了好多报童,一张都没有,真是难过。” “别难过,你看这上面写着‘京城日报’,说明每日都有,明日再买也行。” “笨啊,上面写了每两日一次,后日才能再买。” …… 百姓们因为京城日报而热闹,也期盼着下一期日报的到来。 对一些高门望族而言,当即便有许多人皱了眉—— “怎么什么都写?” “这报纸一物肯定是祸端,若是将我家之事写上,那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莫不是各大家的一些事情,那容昭都要随便往上写?” “这东西不能要!” “可是,这是三位皇子的产业……” “那也不能留,真是糊涂!” …… 裴关山恼怒至极:“这容招委实过分,竟然随意写我的事情,如今岂不是全京城都知道了?” 平日里看着关系不错,怎不声不响写自己? 容昭怎么就不写裴承诀? 裴关山很是不服。 愉亲王举着报纸,看得十分认真,时不时发出嘿嘿笑声。 裴关越发恼怒:“父亲,别看了。” 愉亲王头也不抬:“你这不算什么大事,还有人的风流韵事都写了上去,无伤大雅,哈哈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0节 他似乎看到好笑的,咧嘴:“老张打三儿子的事情都写在上面,老张要脸,现在估计正大发雷霆呢。” 这年头也没什么版权意识,更没有不许将别人的事情公之于众这种条例。 所以,报纸一事,不触犯任何律法。 裴关山依旧恼怒,黑着一张脸,“容昭这样无法无天,早晚出事。” 愉亲王闻言,点了点头,抬头说了句:“有三位皇子撑腰,这报纸办得,但是将别人的事情随便写在上面,这种事就要不得。” 顿了顿,他又补充:“如今上面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可若是某家不愿意宣之于口的事情,那就失控了。” 他还算很有见识,一眼看出问题。 裴关山听到这里,倒是也不生气了,他摇摇头:“容昭不会让报纸失控,可只要这东西在,就会有人不满,尤其是今日上面提到的大人们。” 都是些无伤大雅,伤不到名誉的事情。 可这年头大家族都特别要脸,一点点不好的消息都不肯被百姓们知道,他们将这件事视为丢人。 所以,这些人肯定会生气。 愉亲王没有回答,他早就又看入了神。 裴关山无奈。 这“报纸”一物确实又稀罕又有趣,若是能不威胁到自己,留着倒是也多一份趣味…… - 张家。 张丞相黑着脸回来。 然而刚刚踏入家门,张长知便拿着报纸匆匆过来,语气急促:“父亲,你看着报纸——” 张丞相黑着脸打断:“我已经看到了,拿开,我不想看到它!” 张长知一怔,见父亲实在生气,赶紧将报纸团了丢掉。 然而,两人一路往前院走去,时不时便能遇到聚集在一起的小厮、丫鬟们。 “给我看看,你怎么买到报纸的?” “早上老刘出去采买,正好撞见,就买了几份回来,给了我一份,其他人都是后来自己买的。” “小灶出去的时候已经卖光了,快给我看看。” “我还没看完呢。” “哎呀,我不识字,给我念一念吧。” …… 不识字的人还有不少,便总有人聚在一起,拿着一份报纸,一个人念,其他人听得聚精会神,还时不时讨论一二。 张丞相脸越来越黑。 张长知准备呵斥一二,张丞相摆摆手,风一样快步进了书房。 张长知只能硬着头皮过去,顺便将张长行与张长言薅上,一起进去承担怒火。 然而出乎意料,张丞相看着张长言手上拿着的报纸,沉默了。 片刻后,他突然道:“容昭,是个人物,很有些能力。” 三人同时一惊。 ——他们爹竟然如此夸赞容昭?这是天上下红雨呢? 张丞相:“安庆王府歹竹出好笋,竟然给容屏生出个容昭,安庆王府后继有人。” 三人再次一惊。 ——完蛋了,夸容昭与羡慕容屏,下一句就该是骂他们! 然而,张丞相再次出乎三人预料。 他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淡淡道:“你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也搞不出来这样的大动作,不至于给我带来麻烦。” 张长言瞪圆了眼睛,立刻追问:“父亲,你的意思……容昭会有大麻烦?” 不要啊。 他们的这个月分红还没拿到! 张长知皱着眉:“容昭这次非常聪明,这报社也是三位皇子的,有三位皇子撑腰,朝中百官大多都不会傻乎乎去得罪未来储君,而且有上次团团之事,他们会更加谨慎……” 他闻言突然笑了,满眼算计:“不,这次不一样,三位皇子拥有报社,但容昭不是他们的人,只要不攻击报社,盯着容昭,也不能算是得罪三位皇子。况且,之前是摸不准皇上态度,这报社……皇上可不一定满意。” 张丞相笑得意味深长:“有皇上的不满,又不是要挤垮报社,我们只对付容昭,三位皇子不会尽力为他撑腰的。毕竟,他总不能一人投靠三位皇子吧?” 在张丞相看来,容昭应当是许了些好处出去,才能说服三位皇子。 能让三位皇子一起合作,她确实有本事。 可也是因为三位皇子合作,她不可能倒向哪一方,出了事情,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就没有皇子会为她据理力争…… 毕竟,她不是自己的人。 中立是好处,也是坏处。 张丞相笑得意味深长。 张长言心里毛毛的,他在想,要不要待会儿去给容昭送个信? 张丞相突然看向他。 张长言心中一跳。 ——他爹莫不是知道他的卧底行为? 张丞相皱眉:“那报纸上写了你的事情,但因为有更多新奇之事,倒也没太大风波。现在外面都在议论报纸上的事与人,你这几天先不要出去,在家待着,等风头过了再说。” 张长言:“……” 他不敢反驳,只能在心中道:容昭,你自力更生吧。 - 安庆王府。 容屏:“明日朝堂之上,恐怕有人要攻击你。” 容昭十分淡定喝茶。 容屏看不惯,问她:“你笃定三位皇子会保你?他们又能保住你?” 容昭放下茶盏,笑了笑:“明日之事不必担心,这场风波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 容屏微顿。 随即他心中突突直跳,他想到了白侧妃以及那几个女编辑! 容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半晌,他沙哑着声音:“你知道有更大的风波,竟然还不怕?” 容昭摇摇头:“不怕,因为那是一个开始。” ——是她预谋且准备好的,开始。 第二日。 今日没有报纸,但有朝会。 而朝上因为报纸之事,已经吵翻天了。 这种京中已经热闹至极的事,永明帝消息灵通,全都知道。 他昨日就拿到了报纸。 甚至宫中不少人也都见到了报纸,那些宫妃们颇感兴趣,宫人们也凑在一起悄悄看。 这年头消息闭塞,有没有太多娱乐。 京城日报,给他们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永明帝没有表示反对,但如同现在一样,他也没有支持,只是端坐在上方,冷眼旁观,看他们争论。 有人反对报纸,希望朝廷出手制止。 ——这显然是蠢笨的人,或者是被人当枪使的人。 果然,三位皇子的人立刻跳出来,表示报纸是好事,如今百姓们都很喜欢,这个时候撤掉,恐怕会有不好影响。 话说到这里,话头便递出去了,昨日上报以及非常不满之人纷纷下场—— “报纸并非是坏事,若是只写些笑话与故事,倒是无碍,可为何要写朝廷命官?” “是呀,还写了些不好的事情,谁知道报纸是否会变成中伤我们的工具?长此以往,是否会失控?” “微臣认为,这是那容昭胆大包天,对上不敬!” “对,他竟然中伤于我们!” …… 把攻击报纸转移到攻击容昭与报纸的内容上面,也不算是得罪三位皇子。 上头永明帝没说话,张丞相原本以为三位皇子也不会说话。 然而,出乎意料。 五皇子裴钦第一个开口:“我倒觉得报纸是好事,上面还有些民生之事,昨儿报纸上有一件事,说京城某家百姓烧炭过冬,却闷死在了屋里,原来竟是未开窗的缘故!” “这种事情,百姓们都不知道,报纸上写出来,儿臣倒是觉得挺好,还有那冬日养田之事,也是利国利民之好事。” 张丞相惊了一下。 莫不是容昭倒向了五皇子? 还是五皇子只是为了保住报社? 此时,三皇子裴钰也开口道:“上面的内容,容昭与我们说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臣倒是觉得无甚关系,诸位也莫要太在意。” 张丞相垂眸,遮住眼中情绪。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1节 五皇子如果还是顾忌报社,那这三位皇子就是摆明维护容昭! ——容昭投靠了三皇子? 二皇子裴铮淡淡道:“我与两位皇弟一起投资报社,也为着监管报社,避免京城日报出现诸位大人所说失控的事情发生,安庆王世子未做官,也没有中伤诸位大人的意思。” 张丞相:“???” 三位皇子要护住报社他理解,但都去护容昭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容昭到底是投靠了哪位皇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张:糟糕,超出理解范畴! ——还有读者爸爸们在看吗?qaq ——摁个爪吧…… 第63章 某某 张丞相百思不得其解。 局面在这一刻超过了他的控制, 他完全没想到三位皇子会同时帮容昭说话。 就算是觉得容昭能投靠自己,当有一位皇子开口之后,另外两人为什么也会开口?他们明明互相敌视, 不会猜忌吗? 莫不是他们在争抢容昭的投靠? 可是他们当中,分明还有一位是要杀容昭的人啊! 大理寺少卿虽然没有查出来,可但凡了解内情的人,都能猜到是皇子中的一位。 更别说还有容昭拒绝刘家联姻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变成三位皇子都帮容昭说话的局面? 张丞相不理解, 但张丞相大为震惊。 随即,他的脸沉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 容昭现在有三位皇子的支持,那她就真正安全了。 ——他们这次的行动,恐怕没办法伤到她。 而对于三位皇子而言,甭管容昭是在做什么卧底, 对另外的两位怎么说。 他们只要确定容昭是自己的人、且明面上帮容昭合情合理, 那他们就得帮。 二皇子:容昭以为杀手是老三派的, 老五调戏他, 容昭支持自己肯定是真心,对另外两人是虚情假意,他可是将一切都向自己和盘托出了。 三皇子:杀手是老二派的, 老五调戏他,容昭肯定只会支持自己,对另外两人都是假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提前将这些都告知自己? 五皇子:随便他俩怎么想,只有我知道阿昭是女郎, 不支持我还能支持谁? 自己的势力,必要自己护着。 在三人挨个说话之后, 朝堂之上有片刻陷入诡异的沉默。 容昭,绝对是第一个被三位皇子一起维护的人! 三人掐得像是斗鸡眼,所以朝堂之上才能争执起来,而他们一旦共通维护,众人就要忌惮了。 毕竟,总有一个是未来皇帝。 这番变故,将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几个官员都给干沉默了。 他们对视一眼,有些踌躇,不知道应不应该再继续。 上首,永明帝看着他们,始终不说话。 到底还是有头铁之人,片刻后,有人开口:“可这报道官员之事,指名道姓,终究不妥,有损我们朝廷威严……” 顿了顿,他补了句:“至少,容世子应当收敛一二。” 这位周大人是昨日报纸写过之人,所以他格外生气,之前也是他一直批判容昭。 此人开口之后,百官们这才继续硬着头皮开口—— “是,昨日百姓们对我们议论纷纷。” “今日议论官员,他日莫不是就要议论天家之事?” “但也不是不让办报社,是应当收敛一二,不要再明目张胆议论官员。” “对,上面可是直接写了我们的名讳!” …… 他们还在说报纸的事,却比刚刚收敛了许多。 俨然是因为三位皇子联手,他们一时震惊,暂时决定偃旗息鼓。 上首皇帝见此,知道结果已定,终于抬眸,缓缓开口:“京城日报倒是也有趣,但应当注意分寸,莫要失了体统。” ——暂时盖棺定论了。 在场官员同时松了口气。 皇帝态度虽然不明,但显然也不是很支持,这就很好。 想来那容昭,应当会收敛一二吧? - 容昭与报社,一时之间夺走全部风头。 就连之前关于要不要接回裴怀悲的事情,都搁置了下来。 三位皇子与多数朝臣自然是满意的,接回裴怀悲之事,许多人都持反对态度。 而对于三位皇子。 若是因此搁置,不再接回裴怀悲,那这报纸就已经赚了。 当日散朝,安庆王府收到无数帖子,倒也不是邀请容昭做客,而是“问候信”。 资格老的人写给容屏。 资格不够的,写给了容昭。 容屏与容昭坐在书房,拆开这一张又一张“问候贴”,内容不同,意思却大同小异。 半晌,容屏放下手上帖子,呆滞地看着桌面重叠起来的无数张帖子,哑然。 又过了一会儿,他沙哑着声音开口:“你瞧瞧,你这是捅了大雁朝官员的窝,几乎所有官员与京城世家都送来了帖子,警告、威胁你的帖子!” 那报纸是碰到了他们的逆鳞,尤其是昨日上报的官员,语气之间是压制不住的愤怒与幸灾乐祸。 容昭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淡定地将手上的帖子放下。 大抵是有了皇上的那句话。 这些官员们全都写信来,明里暗里都是一句话——皇上让你收敛点,以后别写我,否则定然不会罢休。 当然,原话很客气,但意思是这个。 容昭:“可以理解,他们还算客气。” 除了她自己的名声外,还有三位皇子今日的支持,使得大多数人颇为忌惮,也颇为客气。 容屏揉了揉眉心:“你收敛点吧,虽然皇上没有反对,但很明显,他并不支持。” 容昭突然道:“不,皇上是反对的。” 这话斩钉截铁,似乎已经确定。 容屏一怔,疑惑地看向她:“皇上若是反对,当会明说。” 容昭摇摇头,眼神复杂,“因为三位皇子都同意,皇上就什么也没说,今日朝堂之上,皇上可是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反对派偃旗息鼓,他才开口敲打……” 她没有去,但打听朝堂发生的事情之后,推导出了这个结论。 容屏皱眉,不相信:“皇上若是不满意,他会直说啊,三位皇子都是亲儿子,皇上为什么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 容昭摇摇头,不言。 隐瞒真实想法? ——大抵是忌惮吧。 忌惮亲儿子…… 这里面的东西是细思极恐,想得越多,就越……害怕。 与她无关,容昭不再去想,但她坚定认为:“皇上确实不满意。” 容屏虽然很困惑,但这么久以来,他相信自己的女儿,相信容昭的判断。 也因此,他倒吸一口冷气:“那这样的话,你报社中的那些女子或许是一个祸端……” 容昭将桌上的“威胁贴”全都收起来,神情平静,她十分瘦弱,穿着男装就更显得单薄,可她坐在那里,像是能撑起一片天地般凌厉。 她那双本该柔媚温柔的凤眼,里面是坚定与犀利,她的声音轻轻—— “有些事情,哪怕知道有阻力也必须去做,不单单是为了她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既然报社之事皇上不满,那便还是祸根,尽早发作出来吧。” 迎接风雨,才能走得长久。 容屏怔怔看着她。 最终,他轻轻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他不准备说什么,也不准备阻止什么,横竖安庆王府上下这百来条命都在容昭肩膀,她承担安庆王府,安庆王府也该支持着她。 他们生与死,共进退。 这就是一个家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2节 - 第二日。 永明二十五年二十二日。 按照报纸上所写,京城日报的第二期就在今日上市。 之前的热度还没过去,上一份报纸依旧非常珍贵。 报纸实在是新奇,昨日满大街都是拿着报纸议论纷纷的人,认字的就自己看,不认字的就等人读。 据说,好些茶楼酒肆,都有人专门读报纸。 也据说,宫中的人还在想办法购买,甚至已有临府与周边村落的人因此进京。 这日一大早,许多人便等在了外面—— “今日我要买一份报纸。” “那我就不买了,我与你一道看。” “你怎么就这么抠门?这报纸也就两文钱,从团团那里接点活计,立刻就能挣回来,我买下报纸要拿回家与妻儿一起看。” “我也是,我妻子还等着听那所谓‘连载小说’后续呢。” “不知道这次又会刊登什么新鲜内容?” “哎,你们有拿信息去报社试试换钱吗?” “还没呢,真能换到?” “我去了,我用我们家和邻家的事去问,他们不收,倒是有一个偷鸡摸狗的混混去说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偷盗,竟然领到钱!” “啊?还有这种事?” …… 京城日报有一个非常大的铺面,从日报第一期刊登之后,报社就运作了起来。 若是有新鲜有趣的消息卖钱,就去京城日报排队。 里面有几个小房间,进去后有一个屏风挡着里面的人,卖“新闻”之人进去就可以畅所欲言,若是有价值,拿钱走人,若是没价值,就只能遗憾再见。 这对于卖新闻之人而言,倒是非常合理。 因为许多人都不想自己说的事情被人知道,报社这样的安排让他们十分安心。 而且那房间里面贴着——绝不透露说出消息之人信息。 这就更让人放心了。 悄悄进去,就算是拿了钱,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混混是自己拿着银子在门口吹嘘,其他人才会知道。 有些人原本不敢去卖新闻,如今倒是敢大着胆子进去。 另外,除了这种方式,还有实名制。 比如说有些农事、工事等有价值的信息,不仅可以领到钱,还会刊登那人的籍贯与姓名,得以扬名。 想要在上面写“笑话”与“故事”的,也能换钱。 只要将内容写在纸上,投入报社门口的箱子里面,若是被刊登,就能去领钱了,若是没有刊登,那便是没过。 报社运转成熟,也就十分热闹。 百姓们积极参与。 聚在一起十分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报童来了!!” 顿时,百姓们一窝蜂涌向报童们,抢那些两文钱一张的报纸,报童手上,也多数都是两文钱的糙纸,白纸很少。 众人抢到报纸,看向上面的内容,当即一怔。 而大家族与达官显贵就不一样。 有一批报童手上白纸多糙纸少,他们每人负责几条街,走向那些大户人家,给他们送报纸上门。 门口,早就已经有人等着。 “哎呀,你可算来了,快给我二十张白纸的报纸,再给我十张糙纸的报纸。”那小厮一边掏钱,一边急道。 木小子笑容灿烂:“好嘞!” 他立刻麻利将日报数给对方。 给大户人家送货上门,没有去百姓当中卖报热闹,要走很长一段距离才能走到一个大户人家门口,路上买的人也不多。 可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一次性就买不少! 几文钱的东西,主子们没必要传着看,想要报纸的都能有一张,自己在屋里慢慢看。 至于十张糙纸,明显是下人们要的。 木小子将报纸给了他,又去往下一户。 有些人家主人急切,小厮已经迎了上来,主动来拿。 可不是急吗? 昨日警告了安庆王府世子,他们都想看看今日这报纸上是什么内容? 荣亲王府。 荣亲王有些可惜,感叹:“不能写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这报纸乐趣得少一半……” 没写到他,所以他吃瓜吃的挺开心。 裴承陵顺着父亲:“是呀,就看少了这些内容后,那容昭用什么填吧。” 裴承诀也很好奇。 皇上都发话了,那容昭肯定不敢不收敛。 可不知为何…… 他总觉得按照容昭的性格,这件事或许会有变故,那群官员们未必能如愿。 荣亲王:“百姓的事与一些有趣小说,倒是也不错,也能看。” 说完,他有些不耐烦,挺着瘦了一圈的肚子站起来,“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今天这报纸都发不出来了?” 被皇上警告,容昭不敢继续开报社呢? 话音落地,小厮风风火火进来—— “报纸来了!” 荣亲王立刻上前去接。 他们报纸买的不多,但三人一人一份还是有的。 荣亲王府如今再穷,也不至于几文钱都花不起,所以前院三人,以及后院一些女眷们,都拿到了报纸。 荣亲王迫不及待看过去,随即瞪大了眼睛。 裴承诀正在喝茶,见此好奇地看了眼放在旁边的报纸…… “噗——”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 这这这…… 容昭,真是厉害了。 张府。 张丞相让人支取银两去买报纸,但只买了一份自己的。 他倒是不缺钱,就是没想起儿子们。 幸好张长知也有钱,买了一份,还给母亲她们都买了,丫鬟小厮当中,也有人偷偷拿攒下的银钱买报纸。 只有张长行与张长言缺钱。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去蹭大哥张长知的。 此时,张长知刚刚拿到报纸,见他们进来,有些疑惑:“你们怎么来了?” 张长言几步上前,腆着脸笑:“大哥,我们看看报纸。” 张长知更加疑惑:“你们怎么不自己买?” 张长言:“忘了。” 张长行:“也不想等,现在就想看看。” 其实就是没钱与节省,其他都是强行挽尊。 张长知无语。 张长言已经伸出手拿过报纸,打开,“我看看今日的报纸上是什么内容,那容昭是不是知错就改,不敢再——” 声音戛然而止,三人瞪大了眼睛。 半晌,张长言念道:“永明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朝会,周某大人提出报社不应当存在,有损朝廷颜面……” 愉亲王府。 裴关山怔了怔,随即念道:“陈某大人不满报社报道朝廷官员,提出关停报社……” 刘府。 刘婉君声音轻轻念着报纸:“三位皇子觉得报社有利于天下百姓,是一桩好事,替报社求情,承诺会严格管束报社……” 关府。 关梦生和他爹脑袋凑在一起看报纸,他喃喃:“在张某大人、周某大人、陈某大人以及孙某某……的强烈要求之下,皇上只得表示,报社应当注意分寸。” 安庆王府。 容屏举起报纸,“所以,即日起,某些可能造成不良影响的报道当中,将不再涉及具体名字……” 李府。 李家公子前日被老爹打得鼻青脸肿,此时一边呼吸着,一边读着一则新闻:“李公子掏空黄金摆件之事通过上期日报被老爹发现,据悉,李公子被父亲打得鼻青脸肿……”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3节 李公子:“……” ——这他妈怎么也知道? ——是谁走漏了消息? 莫不是昨日打着看望他旗号上门的“好兄弟”?! 他们用他的消息换钱? 李公子瞪大了眼睛。 周府。 周大人看着报纸,捂着胸口,当即就不好了。 他的呼吸急促,声音颤抖:“这这这……这便是容昭的注意分寸?这便是那容昭的体统?!” 周某大人,这不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他吗!! 陈府。 陈大人也在府上被管家拍胸口缓气,他抬手指着大门处,声音嘶哑:“快,快出去打听一下,外面是什么动静——” 小厮立刻冲出去。 - 京城某街道。 “哎呀,现在都不能直接说某位大人了!那我们怎么知道是谁啊?”某个妇人听完读的报纸,惊呼。 读报之人:“就是不想你知道,所以才不直说。” 有一汉子接道:“我倒是越来越想知道,这周大人是谁?”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不是什么好人。” “肯定不是好人啊,朝中有多少姓周的大人?好几个呢。” “不知道说的是哪个。” “一听就不是好人,日报多好的东西啊,也没说他们什么,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姓周的怎么这么小气?” …… 百姓们对京城日报非常接受。 上一期告诉他们了许多重要生活经验,包括烧炭的时候要开窗等等。 今日上面有更多的信息,怎么防盗、怎么防止拍花子等等…… 还有一则信息很有用,教大家做了几道冬季美食,简单便宜还好吃。 这样的报纸两文钱一张,与团团一样,不也是容世子与三位皇子在惠民利民,帮助百姓吗?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许多人都在家里猫着。 以前都是干熬着,如今烧着从团团买来的便宜炭火,一边做手工,一边听家里识字的人给他们念报纸,气氛热闹而开心,顺道还能教孩子们认字,日子简单满足。 ——这样的好东西? 怎么就有那么些讨厌的人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就想要终止呢? 于是,他们去挖朝中姓周的大人。 有人聪慧,立刻惊呼:“肯定是上一期报纸上的人,我去拿报纸,我们看看到底是谁!” 因为一个周某大人,反而让人更加好奇是谁。 许多人都在扒周大人的身份。 很快,扒出来了。 除此之外,上一期报纸提到了好几个姓陈的大人,今日这“陈某大人”,大家就有些不知道是谁,但是不妨碍他们谈论。 他们议论、猜测着,哪一个姓“陈”的大人是这位“陈某某”…… 气氛更加热闹。 猜人,给这份报纸又增添了趣味。 但是,京中“周某大人”—— “这与直接写我名字有何区别?这容竖子!过分!!” 周大人跳脚,破口大骂。 而京中姓陈的大人—— “容昭还不如直接写名字!现在竟然有人觉得我是那陈某大人,不就是正巧姓了陈,我招谁惹谁了?” “可恨,为什么不直接写名字?” “这容昭太可恶了,这样不写名字,比写名字更糟糕!” “你还不如直接写我名字,现在这样,我还要得罪另外几个陈大人……” …… 可不是更糟糕吗?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原本都写着名字,议论过了就过了,热度还没有后面的连载小说高,完全就是无伤大雅。 但现在一个“x某大人”,引发百姓们猜测浪潮,导致热度极高。 甚至,有人为了证明自己猜的那个人才是“x某大人”,会去说一些那位大人曾经做过的不好的事情,力证—— 那就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他! 众位官员:“……” 无数官员的府中,辱骂声激情响起—— “昨日我分明警告容昭,不要在报纸上写我不好的事情,他竟然加个某字,就照样将我写了上去,这不是立刻就被扒出来了吗?!” “明明不是我,现在百姓中有人猜我,还说了许多不好的事情,这不是添乱吗?!” “安庆王世子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分寸与体统?” “他莫不是以为,多加一个某字,就是有了分寸与体统?” “他脑子没坏吧!!” …… 五皇子府,裴钦缓缓放下报纸,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这阿昭……胆子真是太大了,那一百个护卫,真是雇得好。” ——如今,京中许多大人们,怕是恨不得买凶暗杀她吧? -------------------- 作者有话要说: x某大人:……你自己报我身份证号吧。 第64章 风波 容昭的这波操作堪称离奇, 京中不管是上报还是没上报的人,都被她的骚操作给惊呆了,震惊一脸。 这其中包括容屏。 他哑然半晌, 终于沙哑着声音吐出一句:“你故意刺激他们,想让更大的风波到来?” 容昭十分平静,点头。 容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说不出话。 哪怕知道他这个女儿胆子很大, 哪怕每次都被刷新底线, 这一次还是将他给震惊到了。 容屏缓缓伸出手在身上摸着,谢洪熟练地为他翻出药丸。 他一连吃了两颗。 容昭抬头看了看天色, 站起来:“爹,把门关了吧,待会儿可能会有很多人来,我先出去躲一躲。” 容屏:“……” ——真的要把躲出去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容昭大摇大摆消失。 人还没走远, 容屏赶紧道:“去让人把大门关了, 门房就在外面守着, 来人就告诉他们世子出去了, 让他们出去找。” 下人风风火火去执行。 容屏长出一口气,他看看药瓶,又看看谢洪, 忍不住问道:“这药丸可以吃三颗吗?” 谢洪:“太医说过犹不及。”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不过偶尔一次吃三颗,问题也不大。” 容屏:“那再给我来一颗……” - 三皇子裴钰匆匆去到刘家。 他有些恼火:“容昭到底怎么回事?明明父皇都说了让他收敛,他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 刘婉君看着报纸,头也不抬:“容世子已经很注意了分寸, 没有用全名。” 裴钰:“这哪是注意了分寸,分明是惹怒他们!在我们的压制下, 那些朝臣们愿意退一步,他怎么就不知道见好就收?” 容昭这次的操作,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刘婉君嘴角上扬,抬起头来:“诸位大人指责报纸上将他们姓名报道出来,如今报纸已经隐了名字,他们怎么还是不愿意?难道以后要写某某大人?” 裴钰一顿,幽怨地看了刘婉君一眼,摇头:“表妹,你莫要玩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他过去就知道这个表妹聪明,但自从上次容昭之事后,他又与表妹提了两次朝中大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4节 刘婉君十分感兴趣,且见解犀利独道,很是给他出了些主意。 现在他来刘家,更愿意找他表妹说话,比舅舅还靠谱。 刘远方坐在旁边,一开始有些插不上话,这会儿才终于插上话—— “写某某大人就更不行了,如今百姓们为了猜一个陈某大人,就将所有姓陈的朝廷命官扒了个干净,说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出来,若是写上某某大人,岂不是全朝廷官员都要遭殃?” 裴钰无奈:“舅舅说得対,原本只有登报的官员恼怒,如今这么一来,姓陈的官员都很生气,其他官员也怕以后牵连到自己,必然不满。”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眼神困惑:“容昭是个聪明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婉君收起脸上的笑,缓缓开口:“表哥,你也说了,容世子是个聪明人,报纸的一大看点就是官员之事,若是这不能写,那不让报道,这报纸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届时,容昭可能就不能用报纸做想做之事。 她微微垂眸,继续道:“昨日可以是官员因为报道他们私事不高兴,他日是不是就可能因为其他而不高兴?长此以往,这报社还如何办下去?” 刘远方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的?” 刘婉君缓缓点头:“只有这个可能。” 顿了顿,她又轻声补了句:“这件事其实可以拖,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我也不明白容世子为何激化矛盾……” 可不是激化矛盾吗? 本来可以缓一缓处理,这种关键时候,一个周某大人,陈某大人,火上浇油,立刻让矛盾升级。 裴钰也在冷静思索,分析:“今日是朝会之后的第一份报纸,他莫不是不愿意退步,担心退了就不能再写官员之事?容昭不愿意放弃这一条?” 刘婉君想了想,点头:“有这个可能。” 刘远方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是皇上让他注意分寸,容昭这是与皇上対着干啊!” 裴钰站起来,直接往外走:“我必须去找容昭问清楚。” “且慢。”刘婉君皱眉,拉住他,“表哥,你想与容昭说什么?” 裴钰理所当然:“自然是让容昭收敛。” 刘婉君神情十分严肃:“表哥,你忘记报社的作用了吗?” 裴钰一顿。 刘婉君拉着他坐下,神情冷静而严肃:“报社能报道官员之事対报社是好事,不管容世子要做什么,他若是能扛过这次风波,対报社好就是対我们好。” 想到那位风光霁月的凤眼少年郎,想到容昭轻轻笑时的模样…… 刘婉君缓缓开口:“表哥,从容世子过去的手段来看,他绝対不是个简单之人,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想要彻底收拢他,就应该尽力支持他。” 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却极有说服力。 裴钰迟疑:“可是父皇……” 刘婉君笑了:“皇上可曾亲口说过,要容世子不要刊登官员之事在报纸上?” 裴钰错愕,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婉君。 ——这不就是耍无赖吗? 皇上确实没有这么说,但明显有这个意思啊,他们这是故意忽略皇上的态度,只当不知道的耍无赖? 二皇子府。 裴铮比裴钰冷静,也比裴钰有手段。 在幕僚劝他警告容昭时,他冷静说道:“容昭说是投靠我,也是我的人,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我。” 众人一怔。 裴铮垂眸,声音平静:“他或许也在试探,也并不完全放心我。我知晓他只能投靠我,可毕竟当初……出于谨慎考虑,我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容昭。” 顿了顿,他又道:“但现在是个机会,一个彻底收服他的机会。” 幕僚们迟疑:“会不会有些冒险?” 裴铮冷漠地摇摇头:“父皇本就不喜我,无差,而且,也并不是立刻支持他,近日朝堂之上定有大风波,我且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本领应対。” 若是容昭早有准备,证明此人手段比他想的更高。 那他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收服她。 若是没有,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也没有多大的价值。 裴铮冷静衡量得失。 五皇子府。 “五殿下,那安庆王世子过分了!” “是呀,五殿下你说他是咱们的人,昨日我们都不发一言,可今日的报纸竟然牵连到我们的人。” “殿下,他到底要做什么?不能让他这么下去。” …… 裴钦头疼,半晌,他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明日再看吧,总归是要保住阿昭……” 幕僚惊呆了,“五殿下!” ——这都还要保?殿下到底有多看好容昭? 裴钦没办法解释,便不答。 于他而言,容昭可不单单是手下,那还是他未来的五皇子妃啊! 她比其他手下都重要。 他怎么可能不保? 太悲寺。 “如今京中这般大的动静,殿下,我们回宫之日,遥遥无期。”一个男人垂手坐在茶几対面,一脸担忧。 対面之人安静与自己博弈,不言。 那人又道:“不该助安庆王世子的报社一臂之力,如今也正是因为这报社,使得全京城都将注意力移走,不再关注我们是否回宫。” 他显然很是恼火,但因为恭敬,将情绪都压了下来。 対面人穿着一袭黑衣,半晌,轻声道:“不,若是没有这报社,我们或许回不了皇宫,不想我们回去的人太多了。且等着吧,我们助安庆王世子,也是安庆王世子助我们。” 那人错愕。 - 张丞相坐着马车,与一位陈大人一同路过京城热闹的街道。 一路上,各个街道都在热议报纸之事。 这报纸是如今京城的热门,家家户户,无论是高门望族,还是乡间农人,无论是前院男人,还是后院女人,无论什么年纪,都很感兴趣。 缺乏娱乐的时代,这报纸就是最大的娱乐。 不管是谁,只要说报纸的事,就不愁没话说,也不愁说不到一起。 报纸上的桩桩件件都能拿出来热议许久,更别说那么多新鲜事堆叠在一起! 最近,整个京城都在沸腾。 这报纸可是才出到第二期,普及率就已经极高。 他们一路走来,听到无数议论之声,此时外面就在议论—— “那个陈某大人肯定是户部员外郎,我曾经见过他,绝対不是好人。” “你看面相就能看出来?” “当然不是只看面相,他们家霸道得很,陈大人要爬山,就把我们都赶下去,这能是好人?” “我觉得是刑部侍郎陈大人,这位陈大人你们别瞧着和善,我隔壁邻居的表哥的侄子的表嫂就在他们家当奶娘,说是一家子都凶得很,动辄打骂!” “哎呀,看来这姓陈的官员都没有好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行事恶劣的官员这般多?” …… 马车之上。 陈大人深吸一口气,面色难看:“这般下去,已经无法收场。” 张丞相就是故意给他听,此时闻言便淡淡道:“是呀,那容昭这一次分明是逼迫,想要逼着我们答应报社可以刊登官员姓名。” 这件事抽丝剥茧之后其实就两个结果——要不报社再也不能报道官员、朝堂之事,要不就是报社可以报道。 容昭要后者,他们部分官员要前者。 现在是较量阶段。 陈大人冷笑:“他在做梦!如今不满的人越来越多,便是有三位皇子压着也没用了,诸位大人已经意识到,这报纸会有多可怕!” 张丞相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茶楼酒肆,聚着的人都拿着一张张报纸,他们说的热闹。 那些行走之人手上也拿着报纸,人尽皆知。 刚刚他们路过一条街道,竟然还有人在跟着报纸认字! 那些都是乡下来的搬货之人,许多都是外地人,不识字,为了看懂报纸上的内容,正在抽空与认识字的人学习。 一张报纸多少字? 长此以往,大雁朝岂不是人人都识字? 张丞相深吸一口气。 作为一个丞相,他知道这件事的长远意义,也知道能做出这番事业的容昭究竟有多强大。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羡慕容屏—— 他生了个好儿子。 若是他有女儿,哪怕与容屏有旧怨,他都愿意将女儿嫁给容昭。 无他,容昭太出色了。 但张容两家旧怨,他见不得容家好。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5节 张丞相缓缓放下帘子,神情平静:“那明日小朝会,便正式対容昭发难吧。” 対容昭发难,但报社可以留下。 这等真正利国利民的东西,张丞相不会做一个奸相,也不想阻断报社。 有些东西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存在。 因为其意义与价值,都太重大。 而容昭的报社不能再刊登官员之事,此次容昭又得罪所有官员,今后之路,就不会那般顺畅了。 ——这便是张丞相的目的。 陈大人顿了顿,迟疑一瞬:“会不会有些牵强,毕竟,容昭确实没有指名道姓,不让他刊登姓名的也是朝臣……” 张丞相看向他,眼中精光一闪,“报社已经是第二期了,你们今日都在关注报纸的内容,是不是没有看主编与编辑的名姓?” 陈大人一怔,眼神茫然。 张丞相笑了笑,意味深长:“昨日我便查到,那报社主编是女子,且是安庆王府侧妃,编辑当中,也有两名女子,一名姓徐的闺阁之女,一名姓辛的妇人……” 陈大人:“!!!” 半晌,他拔高声音:“容昭莫不是疯了?!” 这不是给他们送上把柄吗? 张丞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但明日朝堂之上,我们便师出有名,这一次,三位皇子未必保他,就算保,也未必保得住。” 况且,他不觉得三位皇子会保容昭。 这得什么样的信任与感情,才会在这个时候还保着她? 马车哒哒前行,一场风波即将开始。 - 荣亲王府。 四大亲王凑在一起,原本他们是该在福禄轩四楼商谈的,毕竟,他们不仅是福禄轩股东,还是赫赫有名的亲王。 可无奈,都穷。 且福禄轩四楼太贵,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聚会地点安排在荣亲王府。 愉亲王脾气最急,着急道:“容昭到底躲哪儿去了?找不到人啊!” 禄亲王最穷,也急:“福禄轩如今刚刚走上正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分红,容昭可不是出事啊,要不然我们的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荣亲王咳嗽一声,怪老四讲话太直白。 他缓缓开口:“如今已经这样,我们只能想想办法。这容昭是有些经商手段,可怎么就这么会惹麻烦?” 乐亲王无比赞同:“是呀,他一个安庆王府的世子,怎么就敢和满朝文武対着干?今日一个某大人,就将百官得罪个遍!” 他气道:“人还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否则定要将他揪出来,让他立刻将报纸上不该写的东西都抹掉,给几位大人道歉。” 可惜,他们找不到人。 此时此刻,知道容昭有危险,他们比容昭还担忧,就如同当初刺杀一事,四人可气得不轻。 荣亲王:“他肯定是故意的,容昭不能出事,否则我们的福禄轩怎么办?” “是呀,他不能出事。” “我的钱还没有拿到,容昭绝対不能出事。” “现在福禄轩价值多少来着?” “百万两。” 几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可是百万两! 容昭当初给他们画的饼还在脑海,原本他们就想要这百万两,如今缺过钱……更想要了。 容昭绝対不能出事,她一旦出事,他们四人不可能和平,福禄轩必然不稳。 他们各自站有势力,必要经过一番厮杀。 如今三位皇子都愿意保着容昭,更是给他们看到了机会,他日就算自己支持的皇子失败……只要容昭不倒,福禄轩还在,他们就还有好日子过。 那是他们的希望! 所以,容昭绝対绝対不能出事! 荣亲王咬牙:“明日我们都进宫,随机应变,保住容昭。” “好!” 容昭当初的策略是対的,只要她是最大欠债人,她的债主就不会想她出事。 别人求都求不到的四大亲王庇护,他们主动且积极庇护容昭。 - 有人在福禄轩找容昭,有人在福禄庄找容昭,还有人守着安庆王府。 但容昭在团团工坊。 一个工厂后面的一间小屋子里面。 她的旁边,还有裴关山与裴承诀两人。 裴承诀无奈:“我爹找你都快找疯了,你还躲着?” 裴关山面无表情,冷哼一声:“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看你明天如何藏。” 他今日与往常一样冷着脸,但却又更冷一些,语气阴阳怪气,明显不高兴。 容昭给他们倒茶,笑道:“躲过今日就行。” 裴关山:“免了,我不可敢劳容世子亲手倒茶……” 更阴阳怪气了。 容昭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关山兄,你还在生气啊?” 因为报纸上刊登裴关山差点被人轻薄一事,他显然气得不轻。 裴关山面无表情:“你兄弟只有裴承诀。” 裴承诀笑了,挨着容昭,歪歪头,“我倒是希望容弟只有我一个兄弟,可惜呀。” 可惜,他此时与容昭坐在一起,裴关山却也在。 容昭“海王”发言:“你们都是我兄弟,关山兄你放心,为了一视同仁,下一期报纸上,定有承诀兄的事。” 裴承诀:“???” ——这是一视同仁?你的一视同仁是一起坑? 他的桃花眼瞪大,满脸不可置信。 裴关山笑了,将茶杯推出来,让容昭倒茶,眉梢一挑,“这还差不多……” 他倒霉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情,能看到裴承诀倒霉,裴关山很高兴,也不再対着容昭阴阳怪气。 裴承诀:“喂!你倒霉干嘛拉上我?” 裴关山微笑:“我高兴。” 裴承诀不想搭理他,看向容昭,哀求:“好容弟,你莫要写我,你那报纸委实可怕,写谁就谁倒霉!” 他之前还看裴关山好戏,如今轮到自己,真是……心情复杂。 容昭眨眼:“也不一定,也能写好事的。” 裴承诀微微笑:“那你写我的是好事吗?”他可不信。 容昭:“……不算坏事。” ——也就是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裴承诀桃花眼瞪大,拔高声音:“容昭!有你这样的兄弟吗?” 他那从来风流慵懒的姿态,此时荡然无存。 裴关山这回真高兴了,他看向容昭:“说正事,明日可能会出事,你不可能一直躲下去,接下来怎么办?为了团团,我们可是一点也不想你出事。” 容昭也认真起来,摇摇头:“本来也没打算一直躲,今日只是不想见人,横竖也解决不了问题,核心矛盾还没爆发。” 两人同时面露疑惑。 容昭看向他们,勾唇一笑,转移话题:“你们这时候还在我身边,挺让人感动,你们真不想我出事,愿意帮我?” 裴关山:“当然,团团需要你。” 顿了顿,补了句:“你这人其实不错,我们也算熟悉。” 裴承诀嗤笑一声:“行了吧你,想帮忙就直说,拐弯抹角作甚?” 他看向容昭,认真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容昭也认真起来:“现在不需要,但或许明日之后,我需要你们稳住年轻一代的看法,希望你们带头控制流言。” 两人対视一眼,随即缓缓点头。 他们没问什么流言,也没问到底要控制什么…… 这是另一种信任。 容昭笑了,端起茶盏:“谢承诀兄与关山兄。” 两人也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年轻人就是这样,一腔热血,有好感的人就大力支持,有时候这种热血是不考虑利益得失,不计后果。 人不能总衡量利益,也该有些热血。 外面是忙忙碌碌的团团工坊,里面一间简陋的屋子当中,三位年轻一辈优秀人才齐聚,以茶代酒,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放下茶盏,三人相视一笑。 容昭想,若是等她哪一日能堂堂正正着女装,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喝茶,那才当是圆满。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6节 - 天黑后。 容昭终于回府。 等了一整天的人都已经散去,到现在这个时候,找到容昭已经没有意义。 她刚刚进府不久,有人来通报消息。 ——张三来了。 容昭想了想,这次没躲着,从小门出去见他。 张长言贼眉鼠眼,缩在角落偷看。 见容昭出来,他立刻钻出来,几步上前,骂骂咧咧:“你可真是会找事,都火烧屁股了还到处乱跑,我等了你两个时辰!” 语气中满是抱怨。 容昭还没插上话,张长言继续:“你太能惹麻烦,要是这样下去,我怀疑你会带着我的福禄庄一起死,你找死不要坑我和我二哥的钱啊!” 骂完,他突然严肃起来:“容昭,我爹明日就会対你发难。”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张三是关心容昭的,等两个时辰也是为了送一个情报,可一见面说话就不好听,骂骂咧咧的恼怒之下是担忧。 容昭倒是也不生气,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张长言急切地拔高声音:“你没听我说吗?明日我爹他们要弹劾你,而且这次我爹要亲自下场,他一般都是躲在后面坑人,阴得很,如今竟然亲自下场,那就意味着十拿九稳!” 容昭还是点头,踮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兄,我都知道,你放心吧。” 张长言:“……” ——放心个屁!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我爹老阴了。 张丞相:??? 第65章 对峙 张长言深吸一口气, 摆手:“算了,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也拦不住我爹, 你自己想办法吧。” 顿了顿,他深深看了容昭一眼:“保重。” 大概觉得自己这样有失颜面,他欲盖弥彰又补了句:“马上月底,我不想拿不到分红, 所以你得好好的。” 容昭看出他是关心, 笑道:“知道了。” 今日虽然有很多人想找她麻烦,但关心她的人也有不少。 张三口嫌体正直, 她一直都知道。 见容昭笑得凤眼弯弯,灯光下,眼眸如两颗漂亮而璀璨的星星,张长言下意识别开头, 脸颊一红。 他越发不自在, 摆摆手, 粗声粗气:“我走了, 回去挨打了。” 说完,张长言转身就走,脚步仓促。 他被关在家中, 今日是偷偷翻墙跑出来,而且两个时辰没回去,铁定已经被发现,回去就得挨打。 想到这里,张三叹口气, 背影沉重。 容昭:“……” ——张三挨打的新闻都快没价值了。 - 次日。 大朝阳是三日一个大朝会,前日已经有了一个大朝会, 明日本该才是朝会,今日只是小朝会,只那些有事的官员才进宫。 可这一日,无数官员进宫。 永明帝大概也时刻关注宫外的消息,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况,便提前宣布今日朝会将所有官员都招进了宫。 百官们似有所感,早就有所准备。 有人准备了一肚子弹劾之话,御史们个个找了清嗓子的药吃下,雄赳赳气昂昂进宫。 三位皇子与四大亲王则个个神情严肃。 ——今日,必有一场大风波。 安庆王府。 一大早,在朝臣们上朝的时间点容昭就爬了起来,早早穿上新做的锦服,月牙白隐隐绣着文竹,头发高高束起,立领,显得人清瘦高挑,仪态不凡。 她在前院坐着喝茶。 容屏昨夜没睡好,起得就有些晚。 这会儿见容昭已经起来,满脸诧异:“你怎么起这么早?” 容昭:“等传召入宫。” 容屏:“……” 他差点跳起来:“那些人今日就要发难了?竟然不等明日朝会吗?!” 他当然知道百官们肯定要搞幺蛾子,但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不等明日,今日便已经迫不及待,更惊讶的是—— 容昭怎么知道? 容昭:“昨夜张三公子送来的消息,张丞相今日也有动作。” 容屏当即沉了脸。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在旁边坐下:“我换衣服,待会儿与你一起去。” 容昭摇头,“没必要。” 容屏瞪眼,固执道:“我必须要去。” 容昭无奈,“行行行,你愿意去就去吧。” 横竖也没多大的影响,这场风波还是得她自己应对。 容屏毕竟是大雁朝第一个异姓王,且这些年一直龟缩,今日皇上不传召他进宫,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人能指责他。 容屏见容昭淡定,越发焦躁:“你就一点不着急?你到底要怎么应对啊?” 容昭:“吵架。” 容屏:“……” 他转身看向谢洪:“把药丸子准备好,我要带进宫。” 谢洪忙点头应下。 容昭偏头,问石头:“我准备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之前行刺之事后,石头养好伤,去淮州主持福禄轩开张事宜,如今已经返回京城,又在容昭身边伺候。 她现在有一百个护卫,石头主要是担任助理的职务。 石头恭敬回道:“收拾好了。” 容屏越听越迷糊,自从容昭越来越有主见后,她做的事情许多他都不知道。 此时他便皱眉问:“你准备了什么东西?真的有信心能应对?” 容昭理所当然:“没什么信心,不过,这不是还有三位皇子吗?” “你确定如今这种处境,三位皇子还会继续支持你?”容屏不理解。 容昭露出笑容:“确定。” 如果运气好些,不止三位皇子会帮她说话…… ——毕竟,她是个十分成功的二五仔。 - 朝堂。 今日朝会就是为报社与容昭所开,因此,所有人心知肚明,包括上首的永明帝。 朝会开始,便有人直奔主题。 一位御史出列,扬声道—— “臣弹劾安庆王世子容昭,不尊圣意,私发报纸,妄议朝政,诋毁朝廷命官,动摇民心,居心叵测!” 另一位御史出列,扬声道—— “臣弹劾安庆王世子容昭,聘用安庆王侧妃白氏为报社主编,另两位女子为报社编辑,颠倒纲常,有伤风化,应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刚听到第一位御史之言时,百官们第一反应:来了! 但第二位御史的话却是让人一惊,很多人都不知道报社竟然还任用了女子,此时乍然间听闻,十分惊诧。 这容昭竟然招女子入报社? 这不是等着等人弹劾吗?! 三位皇子同样一惊。 他们之前都被报纸上的内容吸引全部注意力,竟然不知道报社还聘用了女子! 三人心中同时埋怨。 那容昭可真是会找麻烦,若是没有这女子之事还算能应对,但现在竟然又添一桩大事,让情形急转直下。 这可如何是好?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7节 上首,皇帝缓缓开口:“此两事可真?” 张丞相抬脚,出列,垂眸,声音平静:“真,安庆王世子容昭聘请女子为报社编辑,均已罗列在报纸之上,关于议论朝中大臣之事,也在昨日报纸之上。” 说完,张丞相从袖中抽出报纸。 御前小黄门上前接过,小心翼翼送到皇帝面前。 永明帝没看过报纸吗? 昨日就看过了。 但心知肚明,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而且,他越是这个态度,就越是隐隐传达自己可能想要收拾报社的心思…… 张丞相敏感察觉到了,越发放心。 而三位皇子则心情越发沉重。 片刻后,永明帝扫过报纸的内容,低声喃喃:“周某大人、陈某大人……报社主编白月华……” 他拿着报纸,抬眸,声音威严:“看来确有其事。” 五皇子最受宠,也最是胆大,此时立刻出列,扬声道:“父皇,孩儿有话要说!” 永明帝看向他,示意他说。 裴钦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诸位大人恐怕误会了安庆王世子容昭,她绝无此意!” 甭管容昭做了什么,在五皇子看来,他都得给容昭兜底。 他开了个头,二皇子裴铮立刻出列。 他神情冷峻,思路清晰,一字一句:“父亲,儿臣也认为容昭绝无此意,这报纸之上无任何诋毁之言,也不涉及诸位大人名姓。” 陈御史立刻回道:“二皇子此言差矣,虽说没有明确诋毁之意,可百姓们都在议论朝廷命官,甚至贬低朝廷命官,一切祸根,皆因这报纸内容。” 他不是二皇子的人,平时也没少硬刚二皇子,所以压根儿不惧。 三皇子裴钰走出来,行礼,而后开口:“陈大人,安庆王世子容昭只是让报纸据实报道情况,百姓们的揣测怎么能怪罪容世子?他如今不过十七,年纪尚小,有思虑不周之处,诸位大人也应当体谅。” 张丞相心里咯噔了一下。 ——三位皇子竟然还都帮着容昭说话! 这种局面,他们竟然还愿意帮容昭,而且不是一个,是三个! 容昭莫不是给他们下蛊呢? 张丞相深吸一口气,出列,扬声道:“除开报纸一事,容昭还聘请女子为报社编辑,此行为也能说年纪尚小吗?” 他之前已经下场,如今便要狠狠对容昭出击,绝不能留手! 上一次朝会,三位皇子帮容昭说话,镇住张丞相,也让他不会轻易冒头。 但这次不一样了,这种局面三位皇子还愿意保容昭……原因不论,他们必然十分看重容昭。 他日三位皇子当中任何一人登基,容昭恐怕都会前程似锦。 这是张丞相绝对不愿看到的! 哪怕暂时与三位皇子对上,张丞相也要狠狠给容昭一击,绝对不能让容昭就这么发展下去。 一方势力张丞相带头,牵扯了许多不喜报社之事以及不喜女子为编辑的官员,另一方三位皇子据理力争,想要保住容昭,他们的死忠党帮忙。 昨日报纸之事实在是牵动了很多人神经,别说三位皇子,现在就是棺材板都压不住某些人的怒气。 尤其是周某大人和陈某大人,上蹿下跳,无所顾忌,恨不得摁死容昭,发泄怒气。 朝堂之上,很快便吵成一锅粥。 上首,永明帝平静道:“既然如此,宣容昭进宫,听一听他要如何说。” 争吵被按下暂停键。 宣容昭进宫,那今日的结果就要看容昭如何回答了。 - 不到半个时辰。 小黄门禀告,容昭来了。 永明帝点头,御前总管扬声道:“宣安庆王府世子容昭觐见——” 门外,容屏看向容昭。 容昭深吸一口气,抖了抖衣衫,身体放松,随即睁开眼睛,嘴角挂着轻松而自然的笑容,抬脚往里面走去,脚步坚定而从容。 这是永明帝第一次见到容昭。 她穿着白衣,头戴冠玉,踏着殿外阳光缓缓走进来,不急不缓,仪态从容,嘴角带着笑容,额间一颗红痣,如神佛般灵气逼人,凤眼清澈,悲天悯人之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在所有人的瞩目当中,走入大殿,行礼,金玉之声响起:“臣容昭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样一张脸,这样的仪态,让人看了心情就很不错,很难心生恶感。 永明帝抬手:“平身。” 容昭站起来,嘴角含笑;“不知皇上召见臣所为何事?臣还没吃饭呢。” 众人:“!!” 许多朝臣都瞪大了眼睛,包括跟进来却完全被忽略的容屏。 ——这家伙为什么能一副拉家常的姿态?! 她不知道这是在弹劾她吗? 竟然还有心情关心吃饭问题,要是今日处理不好,她可能要吃牢饭哦! 永明帝也惊了一下,微微挑眉,声音倒是放轻了:“容昭,召你入宫是有要事,散朝后你再吃饭吧,先忍忍。” 张丞相当即心中便咯噔一下。 ——永明帝对容昭的第一印象很好! 容昭委屈:“好吧,谢皇上。” 少年人的天真与单纯,总是让年纪大的人止不住宽容。 永明帝摇摇头,又道:“容昭,有御史弹劾你妄议朝臣,霍乱民心,你在报社聘请女子,有伤风化。” 抛开其他不谈,永明帝对容昭印象很好,她对永明帝恭敬中透着亲近,皇帝自然喜欢。 若不是如今处境,永明帝可能真要和容昭拉家常…… 容昭闻言,一脸惊讶,诧异道:“谁弹劾我?” 众人:“……” 现在是问谁弹劾的时候吗?不是该立刻申辩吗?! 容世子的招数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陈御史出列,毫不心虚;“是我。” 容昭继续反问:“你弹劾我什么?” 陈御史被噎了一下,还是重复道:“不尊圣意,私发报纸,妄议朝政,诋毁朝廷命官,动摇民心,居心叵测!” 容昭神情似乎越发惊讶,反问他:“我哪里不尊圣意呢?” 她神情古怪:“你是说皇上不让办报纸?” 她满脸都写着——不会吧不会吧,皇上才不会这么小气! 好一副阴阳怪气的白莲花姿态。 她长着一张不沾俗物的出尘脸,仪态飘飘若仙,哪怕故作姿态,阴阳怪气,看起来也十分真诚。 ——让陈御史堵得慌。 这让人怎么回?! 报纸如今很受百姓喜欢,永明帝都不敢直接说关掉报社,而且,报社还是三位皇子所有,他能点头? 陈御史被噎了一下,只得道:“这倒是没有……” 容昭似笑非笑:“那你这不尊圣意的弹劾就没道理了。” 陈御史被堵得说不出话。 另一位朝臣怼道:“皇上前日让你收敛一二,注意分寸与体统,可昨日报纸竟变本加厉!” 容昭理直气壮:“胡说,我注意了。” ——无赖! 陈御史咬牙切齿,声音带着恼怒:“你注意什么?报纸上的内容引导百姓们议论朝廷命官,非议朝堂,容世子你包藏祸心。” 容昭微微笑:“哦,是吗?百姓议论朝廷命官?我怎么没听到?” 陈御史:“你莫要装傻,我们都听到了!” 容昭继续微笑:“那百姓们说了什么?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陈御史:“……” 说他不是个好人,说他做过的一些不好的事…… 这让他怎么说出来? 陈御史当即就胀红了脸,张了半天嘴,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答不上”,容昭笑容逐渐嘲讽:“陈大人,你这就没道理了,你说百姓非议你,你却又说不出来他们说了什么?你莫不是冤枉我?” 她神情变得可怜兮兮,微微蹙眉,一脸被冤枉的委屈。 看得人牙酸。 “胡言乱语!”陈御史被气得手都在颤抖。 他哪里冤枉她? 他一点也没有冤枉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8节 户部尚书缓缓开口:“那报纸之上,终究议论着朝廷命官。” 容昭摇头:“君子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若是问心无愧,怎么会怕百姓们非议呢?” 户部尚书正要开口。 容昭一脸无辜,反问:“尚书大人,你怕百姓非议吗?” 户部尚书:“我自是不怕,但——” 容昭不听,转身看向陈御史,步步紧逼:“陈大人,你怕百姓非议吗?” 陈御史:“我当然不怕,可——” 容昭已经又看向了其他人,“你呢?” …… 她一连问了数个人,每个人第一句肯定都是“不怕”。 毕竟,容昭说了,君子坦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不坦荡,岂不是有见不得人的? 朝堂之上,谁敢承认? 容昭问完,摊手:“你们都不怕百姓非议,那为何还弹劾我居心叵测?至于动摇民心……” 她的神情突然冷了一下,嘲讽一笑:“我容昭所做之事何曾动摇民心?你且去京城走走,看看京城日报是动摇人心了,还是安稳人心!” “强词夺理!”周大人抬手指着她,气得胀红了脸,“你故意写某大人,引得百姓非议朝廷命官,竟然还说自己不是居心叵测?” “为什么会有议论之声?无非是百姓们好奇某大人是谁,他们争论某大人是哪位大人,这就是非议吗?我会写某大人,还不是因为诸位不允许。”容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张丞相神情一凛。 这容昭可真是巧舌如簧,分明是第一次上朝,却像是久经朝堂,每一次回击都能堵得人哑口无言。 你明知道她在强词夺理,可你就是没办法反驳! 想要反驳她,就要说百姓们怎么议论自己,可那些内容能拿出来说?找死啊。 有些大人已经沉默了。 他们不准备在“非议朝堂命官”这件事上与容昭争辩,毕竟,目前还没写到他们。 陈大人还在据理力争:“朝堂之事,就不该由百姓议论,有损我大雁朝颜面!” 容昭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软和下来:“好吧,那我以后让报社注意些,不再写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 刚刚还舌灿莲花,突然就开始认错,让许多人都怔住。 容昭变脸太快了。 几位准备一肚子话要争辩的官员突然就噎住,憋得难受。 她愿意让步呢? 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不对,容昭说不再报道朝堂之事,没说不再报道官员。 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能报道官员啊!! 周大人:“胡搅蛮缠,官员也应当不再非议!” “是呀,议论命官,有损朝廷颜面。” “容世子,你若是想改,就当不再报道任何朝堂与官员之事。” “对,还请皇上明鉴。” …… 容昭刚刚还软和下来,此时又斜睨他们一眼,轻嗤一声:“你们说报纸不能写官员名字,我改了,你们说报纸不能写朝堂之事,我愿意改。你们又说不能写某大人,因为会引起百姓非议,可哪里有百姓非议?又非议了什么?你们怎么说不出来?” 她凤眼中满是嘲讽,抬着下巴,垂着眼眸,朝着皇上行礼:“皇上,昭算是明白了,无论报纸上报道什么,哪怕没有一句诋毁之言,某大人还是要反对,他们不是反对报纸内容,而是反对报纸的存在!” 又是某大人……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一箭。 某,这个字听起来就让人不爽。 容昭拔高声音,铿锵有力:“皇上!百姓们冬日无事,看看报纸,聊聊时事,便无心生乱,这是安稳民心之盛况;百姓们跟着报纸学认字,为大雁朝培养有用之才,这是利国利民之壮举!明明都是好事,竟然还是有大人不愿意报纸存在,这是什么?这才是居心叵测啊!” 她抬手,行礼,恭敬道:“皇上,容昭请皇上彻查,将居心叵测之人揪出来,避免危害我大雁朝!” ——倒打一耙! “某大人”都要被气死了。 陈御史声音激动:“皇上,臣绝无此意,报纸可以办,可以写,但是不应当写官员之事!” 周大人点头:“对,我们没说不办报纸,只说不写官员。” 容昭还是那句话:“君子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陈大人,周大人,你们到底为什么反对?别说什么有损朝廷颜面,百姓们说什么影响颜面了?” 陈御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这可恶的语言陷阱! 你若是坦荡,就不怕人议论,你若是想说有损颜面这样的套话,那你就具体说说,百姓们议论了什么? ——这是让他们无话可说! ——耍流氓! 分明是强词夺理,可就是没办法反驳。 陈御史气得颤抖。 还有官员想要继续争辩。 张丞相深吸一口气,出列,缓缓开口:“容世子,且不谈是否有损朝廷颜面之事,报社聘请女子一事,你又如何说?” 官员自己有小尾巴,不敢说百姓们议论他们什么,被容昭借机堵嘴。 那女子为编辑之事呢? 报社聘请女子,甚至有王府侧妃,让她们抛头露面审核报社内容,这又怎么说? ——这可不是能强词夺理的! 张丞相眼神冰冷,深不见底的狭长眼眸看向容昭。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我,一个成功的二五仔。 第66章 一更(修) 朝堂之上瞬间陷入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容昭, 等待着她的回答。 容屏心中一紧,这才是容昭最大的麻烦,聘请女子做编辑, 且其中还有安庆王府侧妃与未出阁女子。 什么抛头露面?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管理报社,负责京城日报每日的内容。 就如今来说, 议论他们这些朝臣、天下大事的报纸内容, 出自女子之手。 那些卖新闻依旧投稿的文人,审核之人也是女子。 这不是简单的工作, 而是掌握了权利。 这才是核心矛盾点。 然而容昭心中早有准备,此时闻言,并无丝毫意外,反而诧异道:“聘请不到合适的男子, 为什么不能聘请女子?我请她们为我帮些忙, 这有什么问题?” ——转移焦点! 有人心中吐血, 这是帮忙不帮忙吗? 这是给予女子比男子更高的权利, 给她们评判朝臣、评判文人的权利。 张丞相可不会被她糊弄,他神情不变,淡淡道:“京城日报有许多文人投稿, 你却聘请女子,让文人笔墨被女子评判,这不是让天下文人耻笑吗?” 他一开方向,众人立刻七嘴八舌批判起来—— “一介女流,怎么能担任报社编辑, 评判文章?” “女子决定报纸内容,贻笑大方。” “容世子, 你还想报社报道朝臣之事,怎么?这也要让女子来评判?让女子议论朝政吗?” …… 这些人,嘲讽声拉满。 容昭依旧不意外,她眼中微冷,声音如常:“你们是不是没有了解报社选拔编辑的过程?” 朝臣一怔,声音戛然而止。 容昭缓缓从袖子当中抽出一叠纸,嘴角缓缓上扬:“报社聘请编辑与当初福禄轩聘请掌柜一样,由我出题,他们答题,答对且出众者,选拔为编辑。” 她面露无奈:“这是他们的答卷,我按照名词录取,有三名女子,其余七名皆为男子,你们可以看他们的答卷。” 容昭伸出手,小黄门立刻拿起来,送到上首皇上面前。 朝臣们面面相觑。 容昭露齿一笑:“诸位大人莫要着急,容昭已经准备好许多份,若是好奇,你们都可领取一份来看看。” 朝堂之上,她没办法一拍手就有人抬着东西进来。 但是没关系,她有爹。 容昭一拍手,容屏屁颠屁颠将手上抱着的东西交给侍卫,侍卫迟疑。 皇帝手一抬,侍卫立刻垂眸接过,开始分发答卷。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39节 有了报纸之后,容昭就有一个刻印坊,让匠人将答案雕刻,印多少份都可以。 于是,朝堂之上,人手一份。 张丞相拿着答卷,当即脸便沉下。 容昭这是有备而来,刚开始来时一脸茫然,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但看这答卷……怕是早就开始准备! 昨日收到消息连夜准备,还是在昨日报纸发布之前就开始准备? 容昭……到底要做什么? 张丞相越想越心惊,敷衍地看了几眼手上答卷,心更沉了。 旁的不说,那三位女子的字迹就要漂亮许多。 尤其是安庆王府白侧妃,一手字漂亮而有风骨,字迹与报社字迹相似,看来报纸一开始就是临摹白氏的字…… 再看内容,当真是越看越心惊。 容昭的话适时响起,十分无奈:“哎呀,昭也没有办法,她们确实要答得更好,难道我还能说——你们答得好,但我们要答得不好的人吗?” 她选中的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岂会害怕考核?在报社开张之后,她选拔编辑时,也让她们参与了考核。 当日她便为这一天准备着。 朝臣们:“……” 这让人简直无话可说。 一群参加比试的男子,竟然比不过几个女子!! 陈御史板着一张脸,高声道:“但终归是任用女子,有伤风化!” 容昭眼神犀利,紧紧盯着他:“所以我就要告诉她们,你们更厉害,但那群没用的男人虽然才华不如你们,却因为是男人,我就要选他们?” 此话一出,让人哑口无言。 容昭笑容越发嘲讽:“我是报社负责人,我要选的是适合报社的编辑,她们适合,我便选她们,有何不可?难道要放弃合适的人,去选择不合适的男子?报社毕竟也是门生意,亏钱谁补给我?” 她朝着陈大人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若是陈大人实在是不满意,要不今日我便让她们回去,不再担任编辑,去选那些不如她们的男子,届时若是赔了钱,陈大人补给我?” 陈大人:“……” 报社归根结底是容昭的生意,她为自己的生意选人,他们为什么干预? 他们能为她的盈亏负责吗? 不能。 陈大人被噎住。 半晌,他胀红了脸,咬牙切齿:“让女子决定报纸上的内容,让女子审核文人文章,终究不妥……” 容昭摊手:“报纸的内容是我、是所有编辑决定,不是她们几个女子,陈大人莫要胡言乱语。至于文人的投稿……他们若是不满,他们可以不投啊。” 对付陈大人,她横竖就一句——我的报纸我决定。 陈大人气得咬牙。 张丞相看向她:“天下优秀男儿很多,这些人不合适,你可以再找。” 他晃了晃手上的答卷,淡淡道:“你留下女子,并非是迫不得己,而是你的选择。容世子,如此下去,终究有损颜面,让人以为我大雁朝已无可用男儿。” 比起陈御史,张丞相犀利多了。 而且也发现了关键。 考核之人当中,男子不如女子,那就再去找,这么大的报社还能招不到人? 分明是容昭愿意用女子。 张丞相将矛盾又拨了回去,视线看着容昭,眼中冷漠而锐利。 容昭回视他。 上首,永明帝终于开口:“容昭,张爱卿所言甚是,你当真是找不到其他合适之人,才被迫用女子吗?” 果然,永明帝态度不明。 他似乎也不是很想看到三位皇子合办报社。 容昭丝毫不意外,她回道:“启禀皇上,一开始确实是她们合适,后来报纸卖出,自然有许多有才之人关注报社,我本可以将她们换掉,但私心还是决定留下。” 张丞相嘴角一扬,永明帝看着容昭,蹙眉。 她承认了! 她就是故意留下女编辑。 容昭羞赧一笑:“其实当时我看到答卷之后也想过,真的要用女子吗?答案是用。女子心思更为细腻,能将报纸办得更好,过去两期就可以说明……” “但用女子不妥——”有御史说道。 容昭心中冷笑。 他们说来说去,就是影响不好、不妥、有伤颜面,根本就没有一个不能用女子的正当理由! 可偏偏,如今就是这风气,影响不好、不妥、伤颜面,就是可以作为将女子关在家中的理由。 可恶又可憎。 容昭深吸一口气,她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启禀皇上,容昭最终决定用女子不单单是为了报社,也是为了大雁朝!” 众人:“……” ——这理由,真是强大。 张丞相嘲讽一笑:“为了大雁朝?如何为大雁朝?” 容昭直起身,恭敬道:“请皇上允许容昭陈述,也请皇上允许臣带一物进入朝堂。” 永明帝沉默片刻,点头:“可。” 于是,有人抬着一个架子进来,摆放在朝堂之上,架子上镶嵌着铜钩,是福禄轩会员账本的放大版,活页纸被铺在架子之上。 容昭调整角度,上面的字对着上首的永明帝。 她这番姿态让百官们愣了一下,随即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张丞相沉了脸。 这容招果然是有备而来! 这些东西都不是一日两日能准备的,容昭定然是早早就开始筹备这些东西,甚至时间在昨日报纸之前。 张丞相甚至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些真的不在容昭计划当中吗? 他猛地摇头。 不可能,容昭绝对不可能想的这般深远。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容昭,准备挑她的问题。 陈御史等人显然也是如此想。 容昭在万众瞩目中打开“ppt”,准备“演讲”,她清了清嗓子:“皇上,在阐述为何聘请女子为编辑之前,臣想要先说一说如今我们大雁朝的情况。” 一句话,引得众人越发茫然。 有官员已经不耐,但看上首皇帝还在听,他们也都忍了下来,想看看容昭到底要说什么。 容昭翻开活页本的第一页,上面是简陋而辽阔的大雁朝版图。 她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细细的竹棍,她手握竹棍,在图上圈了一下,随即扬声道:“这是我大朝阳,南至交州海为界,北以幽云为边,疆土辽阔,物产丰富,实乃天朝上国。” 永明帝看着她,神情平静。 这种吹捧之话他实在是听了太多。 然而容昭手一抬,翻到下一页,还是图,但版图却有了变化,她手握竹棍,圈下一个范围—— “前朝战乱,丢失燕云六州至今仍未曾收回,北有燕虎视眈眈,西有钵族不肯屈服。” 永明帝身体坐直,目光如炬,整个人如同一柄剑出鞘般锋利起来。 三位皇子身体绷紧,死死盯着。 裴钦脑袋中闪过一个形容——胆大包天! 但凡了解永明帝的人都知道,这位年轻时候很有些抱负,将北燕与西钵打服这种事情,他怎么没有想过? 可如今……他年纪大了。 从古至今,年纪大了的皇帝都逐渐失去斗志…… 战争是一个极其耗费精力与资源的事情,有这样抱负的人,多数也是精力旺盛的帝王。 容昭与永明帝提起这个,这不是找死吗?! 永明帝年纪大了,打不动,你却告诉他——大雁朝还有这两个威胁在侧。 所以呢? 你让他打仗,还是让他做什么? 裴钦急死了,裴钰一脸震惊,裴铮抿紧了唇。 上首永明帝死死盯着容昭,半晌,他缓缓开口:“继续。” 第67章 二更(修) 容昭不知道这种忌讳吗? 她当然知道。 她甚至还知道更多的, 如今边疆还算和平,北燕与西钵虽然虎视眈眈,但都未曾动手。 那是曾经先太子还在时打下的局面。 先太子与容屏带兵, 在边疆狠狠压住北燕,抢回燕云三洲,震慑西钵。 先太子治水而死后三年,正是永明帝权柄最集中的时候, 他派人去攻打北燕, 想要将剩下三州也一并夺回,彻底将北燕打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0节 可那时候容昭已经出生, 欺君大罪是一把长剑悬在安庆王府头顶,容屏早就以身体有恙龟缩,那次大战没有先太子,也没有容屏。 永明十年, 大雁朝攻打北燕失败, 又差点丢了燕云三州, 之后边疆不再有绝对优势, 大雁朝与北燕对峙到现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永明帝心尖的一根刺,许多人都不愿意去提起。 ——你没办法解决永明帝的心头大患, 提起作甚? 但容昭还是提了,她深吸一口气,在永明帝的注视当中翻到下一页,一张更加巨大的版图出现! 大雁朝从原本占了满满一张纸,到只占一半, 再到现在,只占了不到五分之一。 容昭声音不高, 却字字清晰:“这是大雁朝,这是北燕、这是西钵,而这边是另一块大陆,在这块大陆之外,还有更多的大陆!” 她手握竹棍,在版图上画着圈。 陈御史忍不住,拔高声音:“一派胡言,你亲眼见过还有更多的大陆?” 容昭看向他,目光犀利:“那陈大人就亲眼见过,没有其他的大陆?” 这个世界与她曾经的世界完全不同,朝代、历史全都变了,但根据书籍记载的信息来看,版图没有太大的变化。 大雁朝依旧在亚洲这片大陆上。 容昭不搭理陈御史,面朝永明帝,微微垂眸不直视他,声音铿锵有力—— “这是我从许多图志与游记中分析出来的内容,前朝初期,康武帝曾三次派出船队出海,两次未曾返回,但第三次因着记载不详,众说纷纭。” “有人说船队回来过,到交州时携带大量金银被海盗打劫,也有人说是船队从未归来,但一些传闻却在交州流传开,其中便有这海外大陆之事。” “昭私以为,此为真,所以据此绘制这一版图,天下辽阔,北燕之后还有国度,西钵山脉后也还有辽阔土地,海外还有大陆,大陆之后,或许也有大陆。” 这是她第一次将“世界观”展露在人前,也狠狠刷新了这些大雁朝臣的认知。 外面没有大陆吗? 谁也说不准。 永明帝以及三位皇子死死盯着那副图,张丞相也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干涩。 当一个人认识到世界很大的时候,伴随而来的往往是对自我渺小的认知。 这一瞬间,无数人心中震荡。 容昭缓缓的一席话,说得所有人心潮动荡。 尤其是三位皇子,他们尚且年轻,看到这样的版图,怎么可能不心生动容? 但很快,永明帝垂下眼眸,动荡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年纪大了,北燕尚未解决,如何有精力管什么更大的版图? ——没有意义。 像是知道皇上的想法,朝臣们议论声起—— “那又如何?蛮荒之地何须在意?” “前朝三次出海,耗费巨资,掏空国库,均无所获,容世子还是想想眼前之事。” “分明只是报社女编辑之事,容世子怎又提到北燕、西钵与海外大陆?” “朝堂之上,岂是容世子可以胡言之地?” …… 荣亲王摸着胡须,微笑:“诸位大人莫要恼怒,本王倒是对容世子所言很是感兴趣,且在听听吧。” 愉亲王:“容昭年少,有些莽撞也可以理解,诸位大人何必生气?” 有人要踩容昭,也有人要帮她。 朝廷之上本来就乱,一个话题,立刻就能引发争吵,持有不同态度的朝臣们,慷概激昂互怼起来。 这样的局面时常发生,永明帝皱紧了眉。 随即,他缓缓开口:“莫要争吵其他,还是说回报社之事。” ——这才是这场朝会的关键! 陈御史眼睛一转,深吸一口气,将矛头再次指向容昭:“容世子,莫要争辩是否还有大陆问题,分明只是你报社女编辑之事,你怎扯这么远,说起疆土来?” 他脸上挂着满满的嘲讽。 容昭看了他一眼,只是笑着摇摇头,没回答。 她又翻开新的一页,竹棍在页面上敲了敲,轻轻的敲击声拉回所有人思绪。 这一页是无数的数字。 虽然不知道容昭到底要说什么,但此时全都看着她,许多人再次准备继续挑刺。 朝堂之上,战意满满。 容昭轻声道:“这是我询问户部所知情况,根据记载,前朝兴盛时期,人口数量一度达到三千万,前朝后期,战乱多年,人口锐减,我大雁朝成立之初,细数疆土,竟不足千万人!” 战争是人口锐减的根源。 前朝后期一直战乱,大雁朝夺得天下成为新朝,更是建立在无数消失的人口之上,边境有摩擦,人口也在消失。 “那是新朝刚刚成立时的人口。”张丞相面无表情。 容昭点点头,赞同:“对,那是刚刚成立时候的数据,如今大雁朝兴盛,人口增加,已有千万以上。” 她翻开下一页,这是最后一页,很简单,上一页的版图,加上大雁朝的人口数量,它们被放在一张图上。 她仰着头,一双凤眼深邃,眉心红痣微动,声音平静而掷地有声,抛出她最核心的结论—— “诸位大人,世界那么大,大雁朝人丁却远远不够,因此,每一个大雁朝的子民都应当为大雁朝出力,无拘男女。” 小小的数字,大大的版图圆圈,形成鲜明对比,让人心中震动。 朝堂之上,一时安静。 容昭这话没错,她不去说什么男女平等、让女子拥有权力这种话,这是朝堂,是皇权,也是男人的天下。 他们可以只用“有损颜面”就将女子关在家中,说什么让女子走出家门这种话……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所以容昭用了这么多页告诉他们—— 世界太大,人太少,女子也应当用上,为家国出力。 当然,这话也有人反驳。 周大人轻嗤一声,第一个嘲讽道:“女子能为国出什么力?” 容昭看着他,神情冷了下来,声音犀利:“从小及大,女子能做许多事情,青州女掌柜许茹的故事诸位都知道吧?灾年施粥,筹集善款,活人上千,皇上还嘉奖过许掌柜的义举。” “历史上赫赫有名女富商乔凤之的典故,诸位也听过吗?以银钱送郑高祖登基,被载入史册。” “还有大公主长羽公主曾带兵出征,协助先太子收回燕云三州……” 容昭往前走了一步,逼问:“周大人,你敢说她们没为国出力?” 周大人被噎住。 半晌,他梗着脖子道:“这等出色女子终究少见……女子应当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容昭笑了:“周大人的意思是,女子最大的作用是相夫教子?” 周大人点头。 容昭转身:“诸位大人以为呢?” 陈御史点头,许多人大人也都点头,有些人没点头,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包括上首皇帝。 ——啧,幸好容昭早知会如此。 她放下手上竹棍,笑了:“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聘请女子为编辑是最正确的事情。” 众人:“???” 什么时候达成了共识? 怎么聘请女子为编辑就是正确的? 陈御史跳脚:“容世子,我们何时达成了共识?” 容昭摊手,一脸无奈:“刚刚啊,你们都承认女子相夫教子,天下男丁都由母亲所生,都有娶妻生子,女子可教他们,为什么不能当编辑,审核报纸内容、了解天下之事?” 天下的男人都是女人教出来的,为什么不能让女子审核男子所写内容、审核报社内容? 又为什么不能让女子议论朝廷官员? 赵侍郎张了张嘴:“这、这怎能混为一谈?” 容昭目光越发犀利,声音冷淡:“我以公平考核为标准,选出三名比男子优秀的编辑,但你们说她们是女子,不能审核报纸内容。” 她话音一转:“可诸位母亲、妻子也是女子,女子相夫教子,能管束你们、能斥责你们、能教导你们、能监督你们……如此推论,你们说女子不能审核报纸内容,已自相矛盾!” 有官员回:“教导、监督我们的是我们的母亲,岂能与寻常女子等同?” 容昭冷笑:“怎么不等?寻常女子未来就不是母亲?” “母亲的话是孝道,我们自然要听,可报社女编辑与我们无关,为何要听她们安排?” “这位大人的意思是说,大人母亲的话没有道理,你听话只是因为孝道?” “倒不是这个意思。” “那又是何意思?女子本就能教导、监督男子,有才女子,自然也是能当编辑,审核报纸内容!” …… 你来我往,几番争吵。 他们的话原本就矛盾,从来限制女子都是一句“有损颜面”“从未如此”,如今一旦具体争论,自然很快落入下风。 许多朝臣被噎住,不知如何反驳。 容昭不准备再与他们争辩,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朝着上首永明帝行礼,恭恭敬敬,仪态完美,扬声道—— “女编辑有才,配得上这个职务,女子也不是没有资格议论男子之事,那这报社女编辑,就该存在!” “容昭聘请女子为编辑,不单单是因为她们配得上这位置,还是想要以她们为天下女子楷模。”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1节 “女子向她们学习,与男子一样了解天下事、谈论天下事,长此以往,她们将会更有大局观,甚至在某些方面不输给男子,便是相夫教子,她们也能做得更好。” “诸位都知娶妻娶贤,世家大族培养女子都以‘能掌中馈、能辅助夫君’为要求,不都是想要给自己家族娶回一位有大局观、能培养出优秀儿女的妻子?” “你们分明知道女子监督、教导的作用,却为何又不肯承认?” “皇上,臣以为,报社女编辑之事不仅不能阻拦,还要大力褒奖她们,将这个女子典范正式树立起来,才能有无尽好处。” “边境不稳,若是他日皇上有召,男丁入伍,我大雁朝女子也照样能立起来,安定后方!” “世界之大,人丁之小,大雁朝尚且缺人,无论男女,只要能用,就应当用起来,所有人齐心,何愁大雁朝不兴?” “皇上!今日只是几个报社女编辑,但以她们为楷模,带给大雁朝的影响将是巨大而长远,女子愈优秀,所出儿女将愈优秀,这是为大雁朝永久兴盛奠定的坚实基础。” “人强则国强,大雁朝人人有勇有谋,忠君爱国,届时北燕、西钵,乃至海外新的大陆,我大雁铁骑,何愁踏不破!”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也说的人心头震颤。 有道理吗? 当然有道理! 容昭是从女编辑为楷模,提升女子,以至于提升家庭教育和安定后方这个角度来陈述,而这是这些男子唯一能接受的角度。 毕竟,“相夫教子”是他们给女子的要求和任务。 能让她们更好“相夫教子”,这些男人们自然也能接受这个道理…… 至于有了楷模,女子们思想会有什么转变,那就是后话。 便是皇帝也觉得容昭这举动没问题。 世界太大,人又太少,男女都是他的子民,都该用上。 女子提升,能培养更多优秀的下一代,国之栋梁愈多,有利国朝。 边境不稳,未来若是打仗,抽调将士,还有这些不输男子的女子安定后方,有意志坚定而爱国的母亲,才能有悍不畏死的儿女…… 人强则国强,长此以往,大雁朝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容昭“以女编辑为女子楷模”的理论都是对的。 女子与男子一样,可审报社内容,可议天下事,好处不断。 但是—— 就这么让几个女子当编辑吗?就这么让容昭应对过去? 朝臣们陷入诡异的安静当中。 陈御史梗着脖子半响,吐出两个字:“歪理。” 这一次容昭不再含笑,反而瞪着他,声音犀利,步步紧逼:“陈大人,容昭哪一句是歪理?是她们几个女子没有当编辑的实力?” 陈大人:“……” 她们可是考核过了,比男子答得好! 显然不能说她们没实力。 容昭再次逼近:“还是陈大人想说自己的母亲与妻子对自己并无帮助?” 陈大人:“……” 这更不可能承认了。 这要是承认,那影响可就更严重。 容昭:“亦或者陈大人不想女子了解天下事,培养坚定意志与优秀后代?不想大雁朝国力越来越强?” 陈大人:“……” 依旧是不能承认。 容昭冷笑:“怎么?陈大人无话可说?” 她转身朝着永明帝高声道:“皇上,臣认为陈大人其心可诛!往小了说,他是不想大雁朝后方安定,往大了说,他是不想大雁朝好!” 陈大人:“???” ——合着不支持你这报社女编辑,就是其心可诛?? 第68章 无赖 陈御史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整个人都不好了。 容昭是在强词夺理。 可她说的其他人没办法反驳,就算是道理。 你能说女子精神强大后,教育出更优秀的儿女有错? 还是你能说更多儿**秀后, 大雁朝会变的更强有错? ——都不能。 她的理论他们是第一次听到,但他们否认不了。 世家大族为什么都想娶一个优秀的女子? 为什么娶妻是娶贤? 他们本质是认可女子在家庭的重要性。 至于容昭说陈御史不想大雁朝好,这就是上纲上线,瞎说了。 被怼的陈御史接受不了, 他抬手指着容昭, 完全失了仪态:“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容昭继续冷笑:“陈大人,你除了会说歪理与胡说八道外, 还会说什么?堂堂御史,本该能言善辩,结果不过是个不讲道理之人。容昭虽年少,却也知道, 以陈大人如此行径, 恐怕没办法利国利民。” 张丞相眼神一沉。 这容昭委实口才了得! 先是将陈御史堵得哑口无言, 说不出话, 之后在直接说出他不配当御史,不是合格言官这种无理的话。 可偏偏,她还说自己年少, 年纪小,无理些也正常。 这一席话下来…… 张丞相偷偷看了眼上首永明帝,果然,永明帝脸色不好看。 见陈御史气急,竟然还想争辩, 永明帝淡淡道:“陈御史不舒服,带下去休息。” 这一休息…… 恐怕前途就要歇没了。 陈御史原本因愤怒而胀红的脸当即便白了下来, 朝臣们全都垂下脑袋。 ——他这是自找的。 明明说不过容昭,还非要去与容昭争辩,又说不出有道理的话,在朝上上蹿下跳,完全就是给选他为官的永明帝抹黑! 永明帝必须让人将陈御史拖下去,但陈御史这一走,朝上之人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他们说不过容昭。 张丞相深吸一口气,再次出列:“容世子,我承认你的话有些道理,但若要给天下女子立楷模,还当是以朝廷命妇为好。那主编白氏,似乎还是安庆王府侧妃……” 他语气很客气,容昭也客气:“朝廷命妇可以是楷模,编辑也可以是楷模,毕竟,她们的文采与能力,完全不输给男子,谁规楷模不能多一些?” 她朝着张丞相露齿一笑,眉眼弯弯:“至于白侧妃为主编一事……我父亲都不说什么,张丞相有意见啊?” 这态度就是在脸上写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张丞相:“……” ——无赖!! 背景板容屏微微笑,一点也不尴尬。 在与容昭的相处中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要他脸皮够厚,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果然,几个看向他的大人见他没有反应,只得又气恼地移开视线。 见张丞相也被堵住,张丞相一党的周大人立刻出列,清了清嗓子—— “容世子,女子知晓道理、开阔眼界没错,但自古从未有女子过问朝政之事发生,你这报社若是要写朝廷命官,女子审核、管理报纸内容,是否不妥?” “我倒是不反对女子担任编辑,但若是女子担任编辑,这朝中之事、朝臣之事,还是莫要写在女子编辑的报纸之上为好。” 好狠的回复! 两句话直接将话题又联系到之前的报社刊登官员的争论上,他这是说——你可以用女编辑,但是女子不该谈论朝廷之事与官员之事,所以,报纸就不要报道官员了。 而容昭还没办法选择不要女编辑。 毕竟,她刚刚直接说——女子编辑为楷模。 容昭关于“女子楷模”之言让人反驳不了,也让皇帝心动。 毕竟,这不是打仗,这只是鼓励女子们进步,没什么不好的影响,若是容昭画的饼真的能实现,反而功在千秋。 因此,朝臣们又改成不准写官员。 ——女子为编辑,还议论他们这些官员之事,这怎么能忍? 容昭心中轻叹。 但面上神情不变,她抬着下巴,理直气壮:“正是因为女子为编辑,才敢议论朝中之事与朝廷官员。” 众人一怔。 “容世子这是何意?”有人问。 容昭冷静回道:“时下男子大多都想要入朝为官,男编辑要不身份低、一生平庸,要不身份高、可能入朝为官。” “前者眼界低,报纸一事十分重大,不敢交由他们,后者眼界够,可他们许是要入朝为官,难免偏颇有私。” “只有女子,官宦世家出生,有眼界又不会入朝为官,不会偏颇有私,是正好的人选!”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2节 她看向周大人,神情认真:“至于大人所说,朝廷官员之事不该写在女子编辑的报纸上,这话就更是可笑了。” “为何可笑?”周大人皱眉。 容昭微微笑:“周大人,今日下朝,你且回去问问老夫人,问问妻女,她们是不是不能过问你的事情?” 周大人一怔。 容昭不再搭理他,她看向上首永明帝,并未直视龙颜,微垂着眼眸,摇摇头—— “皇上,臣不明白,报社只写官员鸡毛蒜皮之小事,本来并不打紧,反而能更好的约束官员行径,他们怎么就这么抗拒?君子坦荡荡,本没什么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提?” “母亲教导与监督子女,女编辑审核、监督报纸内容,也监督在朝为官的大人们,让诸位大人行事更加谨慎,多好的事情?” “诸位担忧报社失了体统,怎么会?有天下女子为楷模的女编辑,有三位皇子为股东,这报社只会更加公平公正。” “女编辑审核官员登报内容,也给天下女子勇气,让她们敢了解朝中一些可报道的小事,让她们敢议论诸位大人高洁品性,长此以往,才能提升眼界,才能教导出利国利民、可堪为未来栋梁的儿女。” 永明帝心动一动。 北燕之事是他的心头大患,肉中之刺,而且他知道,恐怕很难了却这桩大事。 但容昭给了他另一条思路…… 天下女子眼界提升,将会教导更加忠勇、优秀的男儿,人强则国强,未来大雁朝越来越好,这是功在千秋的政绩。 况且,永明帝还想在有生之年动一动北燕…… 届时征走男丁,女子还可撑起后方,全大雁朝男女都得用,将更可能大获全胜。 至于三位皇子联手办报纸,这是他不满的地方。 可容昭又有一句,出身高的女编辑和三位皇子都与报社有关,互相牵制,那这报社就能真正公平公正,他只要将容昭捏在手上…… 永明帝在心动。 容昭余光在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深思,了然。 这时她叹口气,将旁边的纸质档“ppt”盖上,语气越发失落:“这般千好万好的事情,若是诸位大人依旧不满,那臣还是关了报社吧……” 张丞相:“……” 如果不是自己是对手,他此时都要夸一句:好手段! 先是像个炮仗,说了一大堆,又怼了一大堆,还把陈御史给怼没了,也把百官怼得不知道怎么反对,说得皇帝心动。 现在又突然以退为进,一脸“我对你们好失望”“原来你们是这样的人”这种表情…… 这让人还怎么反对她?! ——太狠了。 张丞相看出她的手段,皇帝与满朝大臣都看出来了。 但这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 整个朝堂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 半晌,永明帝缓缓开口:“诸位以为呢?” 方向已经变了。 裴钦第一个上前,扬声道:“儿臣自然觉得很好,报社很好,女子为编辑也很好,至于报社内容,儿臣也会多加注意,不至于让报纸失了体统,写不该写的东西。” 整个朝堂之上,除了容屏,便只有裴钦会大力支持女编辑。 因为支持女编辑,等于支持容昭。 会更能让她感觉到五皇子尊重她的态度,拉进关系。 裴铮同样开口:“儿臣同意,报纸若是只报道些官员们的小事,倒是也无伤大雅。” 裴钰:“是呀,报纸还能监督诸位大人,让诸位大人行事更加有度,莫要行不好之事。” 三位皇子出列。 其后是荣亲王、愉亲王、禄亲王、乐亲王四大亲王与异姓王容屏。 紧接着是支持三位皇子之人,以及关梦生之父关大人等与儿子一起支持团团老板容昭的官员。 张丞相倒吸一口冷气。 他没想到容昭竟然有这么多人支持,而且是无条件支持她。 明明报纸报道官员对他们百害无一利,可还是有这么人支持容昭…… 这是信任容昭? 还是一定要保着容昭的前途? 容昭用“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与“女子眼界提升的重要意义”,辩驳了报道官员之事与女子为编辑之事。 又有这么多人支持……局面已经在逆转。 但张丞相还是出列,坚持己见:“皇上,三位皇子与诸位大人所言有理,可报纸议论朝事与官员之分寸,需得详细再议。至于女子提升眼界,或许应当以其他方式达成目的,女子为编辑,终会引得百姓非议,还望皇上三思!” 他一开口,反对派继续战斗—— “张丞相所言甚是,兹事体大,需得再议。” “女子为编辑是有好处,可文人的议论与百姓的非议,不能不考虑。” “报纸写官员之事,若是女子因眼界有限,登了我朝中密信,岂不是惹下大祸?” “还望皇上三思!” …… 朝堂之上所有声音最终汇聚成两个,以三位皇子为首支持,以张丞相为首反对。 于是,一切都交给了皇帝定夺。 上首皇帝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兹事体大,待朕考虑一二,诸位爱卿也要三思,此事再议。” 没有结论就结束了吗? 不是,已经有了。 张丞相心已经沉了下去,三位皇子联手做了这报社,这本该由皇上做的东西,皇帝的态度应该是不满与打压。 他就是知道这个态度,所以才替皇帝战斗在第一线。 但现在皇帝因为容昭的话动摇了。 没有下结论,只是皇帝还不愿直接给出一个盖棺定论的结果,还有自己的考量。 他只说再议,没说报纸的内容。 明日可就还要再出一期,这分明已经是不阻止的态度! - 朝会结束。 许多官员神情都有些沉重。 张丞相一上马车,张长知立刻道:“父亲,皇帝的态度是否是同意?” 张丞相呼出一口气:“没有反对的意思了。” 张长知:“那我们怎么办?就看着容昭的报社壮大?” 张丞相摇摇头,冷笑:“自然不是,皇上心中只要有忌惮与考量,就有办法放大,我现在希望明日报纸可以放出更多关于朝廷之事。”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补了句:“容昭聪慧,明日报纸可能不会有太多朝堂之事,但我们可以让人在百姓中议论,再收集皇上不想听的话,给皇上听……” 张长知眼睛一亮。 “水军”这一招,还是他们从容昭身上学的。 另一辆马车上。 容屏擦了擦冷汗,呼出一口气:“你可真是胆子大,明日报纸不要议论朝堂之事,让皇上尽快决断。” 容昭没说话,她似乎在出神,半晌才喃喃一句:“明明已经心动,却还有一丝迟疑……皇上忌惮三位皇子,竟然到这种程度吗?” 报社这生意皇上想要,到三位皇子手中他就不开心。 可偏偏,这报社容昭只有与皇子合作,才能捏在自己手上。 容屏一惊:“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容昭不再重复,她反而又说道:“张丞相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报纸发出,恐怕会有许多不好的议论声、皇上不会喜欢的议论声……” 容屏更加惊讶,急切道:“那怎么办?皇上会不会动摇?” 容昭摇头:“不重要,我还要再推一把。” “你要做什么?”容屏胆战心惊。 他总觉得容昭是在坟头跳舞,时时刻刻找死。 容昭笑了,手指抚摸过额间红痣,声音轻轻:“也该让他们知道,女子也是人,是有情绪有力量的人。” - 次日。 永明二十五年,十月二十四日,京城日报第三期发售。 与前日一样,朝臣们全都让人赶紧去买报纸,要知道第一手消息。 张丞相拿到报纸便准备行动起来。 然而,他打开报纸看了一眼,当即倒吸一口冷气,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于是又看了一遍,终于确定,他没看错。 ——容昭,好大的胆子! 都猜容昭今日会少报道朝事,让她这报社能顺利开下去,让皇上支持…… 然而,今日报纸头版头条,巨大的版块写着昨日朝堂之事。 她不仅写了,还他妈全都写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3节 ——事情经过,一字不漏。 陈御史捂着胸口,身体都在颤抖。 官员们也在震惊当中。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将这些都写上了?” “任用女子为编辑这件事,她竟然也都写上,不怕百姓们不满?” “容昭她到底要做什么!!” “嘶,这是要把朝堂风波带到民间,影响太大,皇上会不满啊。” …… 百姓们却是在拿到报纸的一瞬间议论起来,这一张报纸的内容,分量可比前面两张更重,从来有争议之事,就会引来巨大热度,甚至掐架。 “这些官员就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不让报纸报道!” “陈御史这几位大人反应最大,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事,这陈御史绝对是上一期报纸的陈某大人!” “女子为编辑?这怎么可以?” “这不是挺好吗?这几期报纸都很精彩,女子也没什么吧?” “呵呵,这报纸定是容世子与其他编辑之功,却让几名女子占了功劳,女子审核文章,丢人现眼,有失体统!” “你这人说话怎这么难听?你看完报纸了吗?她们是女子楷模。” …… 平民百姓吵了起来,而看到报纸的女子却是一怔。 尤其是那些高门望族,有见识却被关在后宅的女子,她们今日盯着报纸,久久沉默,反反复复看报纸一遍又一遍。 刘婉君念着报纸上那几句话—— “同样为人,当该同样有思想,有抱负。” “女子艰难,却责任重大,相夫教子,主持中馈,上孝父母下疼儿女,她们拥有超乎想象的能力与作用。” “报社女编辑当为楷模,后宅与婚姻不该是囚笼,妇道与身躯不该是枷锁……” …… 刘婉君红了眼睛。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合上报纸,站起来,吩咐:“备车。” 周府。 周大人看着报纸,哼了一声:“我说的也没错啊?容昭这样全都写在报纸上也是好事,让天下百姓都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他读着自己说的话,只觉十分在理,甚至暗暗得意。 可惜…… 最终没能阻止容昭的报社。 但这也是没办法,毕竟有三位皇子撑着,总有人支持。 就是那容昭太伶牙俐齿,竟然还扯到什么壮大大雁朝国力,踏平北燕西钵,让皇上心动。 想到这里,周大人摇摇头 这时,有一道声音响起:“老爷,太夫人有请。” 周大人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点心虚。 一刻钟后。 他跪在老太太屋里,听着老太太抱着一块牌位,哭嚎:“你应该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走得早,我一个人将他拉扯大,守住你留下的家业,他如今翅膀硬了,就说我不能过问他的事情?” 周大人弱弱解释:“我没那么说,只是说女子不该当编辑……” 他在外再强,在母亲面前,也得跪着。 老太太骂道:“女子当编辑有什么问题?那主编白氏是白家之女,当初也是才华动京城,我还想说给你为妻,是安庆老王妃先下手为强,才没抢过!要我说,她的才华比你好!” 周大人:“……” “身为你母亲,我竟不知道,原来我没有教导、监督你的能力!你如今的本领,看来都是跟你死去的爹学的,与我无关!” “母亲,不……” “你给我闭嘴!夫君啊,你死的太早,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不孝子都说了什么,他竟然……” “……” …… 一个时辰后。 周大人揉着膝盖,踉跄着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神情复杂。 他转向正院,对妻子道:“夫人去看看母亲,她今日有些生气,我担心母亲的身体,你帮着宽慰一二。” 周夫人对着丈夫温柔一笑,声音温和:“妾身只是一介后宅女子,不敢过问大人之事。” 周大人:“???” 第69章 力量 那一瞬间,周大人莫名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夫人,并无此意, 只是一个误会,女子担任编辑从未有过先例,有失体统,所以我才那般说。况且, 我主要目的还是想要让那报纸不再报道官员之事, 以免——” 周夫人歪歪头,有些疑惑:“夫君一直行事坦荡, 唯一的小瑕疵其他官员也有,那容世子不敢得罪所有大人,恐怕并不会揪着官员过错不放。” “今日这报纸不就是?你瞧瞧,他什么都敢写。”周大人不服。 周夫人:“是因着你们总想要与容世子为敌, 想要抵制报纸, 所以近日报纸才会反复报道此事, 若是不揪着报纸不放, 恐怕早就去报道其他内容了。” “况且,为何一定要抵制?今日这报纸上夸了大理寺少卿关大人,夫君没听到外面多少人夸赞关大人吗?之前关大人没能破案的事也因此而不再被人放在心上。” “若是夫君顺应大势, 恐怕报纸也会夸赞夫君,及时改错,之前的过错也能抹去。” 周大人:“?” 那一瞬间,周大人如遭雷劈。 周夫人几句话直接戳到了关键。 他跳脚抵制,是因为之前报纸攻击到了自己, 他继续跳脚,攻击也还在。 若是他转了态度…… 这报纸是不是就会夸他? 从来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他应该雪中送炭啊!! 他们全都搞错了方向! 阻止容昭是一条路,可还有一条是与容昭打好关系啊。 周夫人像是没看到他的懊恼神情,又淡淡补了句:“大人官运一般,百姓们甚至鲜少有人知道夫君,只能靠着张丞相在朝中经营,若是能被报社夸赞,扬名天下,想来官路也当顺当些……” 周大人:“……” ——呼吸开始急促了,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周夫人继续补刀:“如今报社已是大势所趋,夫君也莫要介怀……咦?夫君你身体不适吗?怎脸色这般苍白?” 陈御史府。 陈大人骂骂咧咧,他看报纸就知道,自己昨日朝堂之上的表现极差,恐怕又会有许多百姓骂他。 最关键的是,上一次报纸的陈某大人……不是他!! 他只是因为被牵连而不高兴,才与张丞相一起对容昭发难。 没想到容昭诡辩,气得他脑袋糊涂,当时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与容昭辩驳。 现在看这报纸,他几乎可以想象——百姓们一定以为之前的陈某大人也是他,会狠狠辱骂他,他解释都没用。 好吧,就算没有陈某大人,他也会挨骂。 而最关键的是,他还丢了前程,皇上恐怕会寻个由头将他贬官…… 陈御史咬牙:“那容昭委实可恶,一个异姓王之子,小小年纪,竟然拉拢如此多支持之声,胡搅蛮缠,比女子还要不讲理!” 他很生气,一直到回后院还很生气。 直到他女儿找她…… 小丫头不过十岁左右,正是处于天真懵懂与成长之间的年纪,陈御史看着她的笑脸,神情也稍稍放松了些。 但他是个严父,依旧板着脸:“你在这里做什么?怎没有读书?” 小丫头一脸天真:“父亲,我与母亲看完今日报纸了……” 陈御史当即沉了脸,他冷着声音:“你母亲说了甚?” 他可不是害怕妻子的男人,相反,他十分有威压,在家中说一不二,妻妾全都得听他的,不敢反驳。 小丫头摇摇头:“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不开心。” 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声音稚嫩:“父亲,报纸上写的编辑好厉害,我以后可以做编辑吗?” 陈御史呵斥:“住口,那等有失颜面之事,岂是我陈家女儿能做?” 这丫头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明知道他大力反对,甚至因此被拖下朝堂! 小丫头一怔,有些茫然。 她缩了缩脖子,嗫嚅道:“那女儿以后做什么?我也读了很多书,父亲夸我有才……” ——自然是相夫教子,听夫君的话。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4节 即将出口的话一顿,陈御史怔在原地。 他女儿很是有些才华,他是个严父,所以从小就让她好好读书识字,他们家不是特别大的家族,但他自诩他的女儿绝对不输给那些大家族出来的女子。 便是嫁入勋贵也是能当家做主,成为一个好的主母。 这是他的培养方向,他是希望女儿高嫁的。 可是,如今他惹得皇上不喜,恐怕会被贬官到那些穷苦地方,远离京城。 那时候,他这般好的女儿……还能如原本预想一样,嫁入世家大族吗? 如果因为他这个父亲,他的女儿最后只能嫁给一个普通且平凡的男子,才学与能力皆不如她…… 他十几年悉心教导与栽培,让她读书识字,让她不输给大家闺秀,全都无用。 因为她丈夫是个什么人,她就只能做个什么人。 如果嫁给一个乡野村夫,她的才华与学识,她主持中馈的能力,没有任何作用,她不能出去自谋生路,她只能在后院中给她无知的丈夫裁衣纳鞋。 读过的书?没用,她丈夫听不懂。 陈大人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在这一刻,看着他天真懵懂的女儿,他的思想与三观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 吴家。 崔五娘正看着报纸,一言不发。 她的夫君吴大人轻嗤一声,将报纸放在了桌上,“当日那容世子来邀请五娘做报社编辑,我便知道这事会引起非议。你们瞧,如今外面文人如何说那三个女编辑?” 老太爷端起茶盏,摇摇头,“容世子还是太年轻,也不知道二殿下为何要支持他?否则,昨日朝堂之上,定让那容昭狡辩不得。” 他们家是坚定的二皇子派,所以昨日二皇子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 朝堂之上,他们支持了容昭。 但心里如何想,就仁者见仁了。 吴大人:“容世子的话有道理,女子相夫教子,也得有些见识,可所谓报社女编辑,女子典范,皇上不嘉奖,谁承认?依旧免不了别人的非议,安庆王脸皮厚,他那侧妃也无所顾忌,徐家那位可是未出阁闺秀,以后谁敢聘徐小姐?还有那章氏,已经嫁入柳家,如今却引得柳家都被非议。” 老太爷:“幸好五娘没答应。” 崔五娘怔怔看着报纸,耳中听着丈夫与公公的对话。 幸好她没有答应,否则现在,她可以想象她会遭遇什么风波,也可以想象丈夫与吴家人会用什么眼神看她。 她是崔家女儿,崔家清流世家,绝对不允许她们给崔家抹黑…… 她都知道。 可她心里却十分难受。 她读了许多书,她知道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她看过乔凤之的记载,她也读过孟母三迁的典故…… 她知道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也会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她读了很多书,她才更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永远也得不到什么。 有时候,她也怨自己读了那么多书。 崔五娘看着报纸上的话,喃喃:“报社女编辑当为楷模,后宅与婚姻不该是囚笼,妇道与身躯不该是枷锁……” 吴大人转头看向她,没听清楚,疑惑问:“你说什么?” 崔五娘深吸一口气,她放下报纸,她的声音在颤抖,但她还是看着她的夫君,缓缓说道:“我想要答应报社女编辑之事。” 崔五娘说完后,感觉整个人克制不住战栗,她恐惧,但她也很清醒。 她清楚看到公公的错愕,以及丈夫那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和恼怒。 她的丈夫说:“你在说什么?你要不要听一听外面人怎么说?” 她的公公说:“五娘,你是崔家女郎,未来我吴家主母,莫要丢了颜面,皇上可未必会嘉奖报社女编辑为女子楷模。” 崔五娘身体战栗越来越厉害。 她开始后悔刚刚那一瞬间的气血上涌,她清楚知道自己这句话可能会改变什么。 然而下一刻,她也听到她那位从来严肃的婆母缓缓开口:“报社已是大势所趋,三位皇子支持,皇上也没有反对,未必不可。” 崔五娘红了眼睛。 公主府。 刘婉君带着帷帽,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 她站在马车旁,看丫鬟去扣响了公主府大门。 而她的手上,拿着今日的报纸。 她帷帽之下神情平静而坚韧,视线看着公主府,挺直脊背。 与此同时。 几个闺秀们聚在一起,她们读了报纸,面面相觑,花园中一时安静。 很久之后,有位姑娘抬头说:“我们也许可以做点什么。” 另一位姑娘咬了咬唇,神色忐忑:“我们能做什么?女子名声向来重要,何况我们这样的家族?若是被人非议,丢了颜面,恐怕只能在寺庙老死!” 花园再次安静。 花开的很漂亮,她们的日常是赏花作诗,给自己博得更好的名声,以后能选择更优秀的夫婿。 可现在,无人有心情赏花。 许久许久之后,她们当中一贯聪慧的一位小姐突然道:“若是……他们总不能将京中贵女全部送去寺庙吧?” 霎时间,空气更加安静。 - 容昭与张三在吃饭。 张长言:“你可真是难得,竟然请我吃饭……” 他自己都觉得不正常。 容昭怎么会请他吃饭呢?天上又没有下红雨。 而且还不是两碗面配萝卜干,是福禄轩! 虽然是一楼,可也是福禄轩啊。 容昭请他吃福禄轩! 容昭请他吃福禄轩! 是容昭请他吃福禄轩!! 张长言到现在还觉得不可置信,一度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容昭淡定吃着,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要这么惊讶,好像我很抠门似的?” 张三面无表情:“你本来就扣。” 容昭:“你到底吃不吃?” 张三不敢拿筷子,他咽了咽口水,死死盯着容昭,试探:“你又要让我带你去哪家拜访?” 容昭:“没有。” 张三:“是这个月分红不发了?” 容昭:“不是。” 张三:“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你先说,不说我不吃!” 容昭无语:“我就不能请你吃顿饭?” 她睨了张长言一眼,随即示意他看热闹的一楼大厅,“我想来听听现在百姓们怎么说,观察形势,一个人吃饭无聊,带上你,仅此而已。” 张三:“?” ——还有这种好事儿? 他咽了咽口水,最后一次询问:“真不是坑我?” 容昭不耐烦,语气开始暴躁:“爱吃不吃。” 张三闻言,却终于松了口气。 很好,看容昭这态度,确实不像是要坑他,也不像是有事求他…… ——每次坑他都态度很好。 ——现在这种态度,一看就是没事找他。 张长言迅速拿起筷子,开吃,同时不忘说道:“容昭,以后有这种好事还叫我啊,前日被我爹把屁股都打肿了,今天正好补补——” 容昭懒得搭理他。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容昭提前预留,算是一楼最隐秘的位置,在摆放糕点的架子后面,不绕过来,一般不会注意到他们。 但周围摆放着许多桌子,能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容昭正在听。 “这报纸是好事,谁反对谁就是有鬼。” “对呀,容世子说得对,君子坦荡荡,为什么要怕我们议论?” “要是报纸没有官员之事,乐趣得少一半,容世子真好。” “但他也挺糊涂的,竟然让女子当编辑。” “是呀,怪不得我上次去卖消息没过,原来是女子审核啊。” “你说什么呢?收消息的都是男子,根本不是编辑,编辑厉害着,才不会管这种小事,她们只要从收集的消息中选一些出来,润色、排版,放在报纸上!你消息不值钱,还怪上女编辑,真是没道理。” …… 百姓们对官员之事全都举双手双脚赞成,所以议论之声很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5节 但后者,关于女编辑之事,却是许多人争吵的话题,每每提到,最后都是两个声音吵起来,甚至吵得不可开交。 “有伤风化,丢人现眼!” “你到底认不认字?人家是楷模,可以引导女子更好相夫教子。” …… “她们离经叛道,竟然还想带着其他女子一起离经叛道?女子就不应该读书。” “你一看就是没正经读书的人,那些高门望族,谁家主母不读书?” …… “张兄,你脸怎么了?” “唉,不就是说女子不该做编辑,被我娘给打的。” …… “钱二,你怎么心情不好?” “哈哈哈,别提了,他在未来岳父母家说女编辑是德行有失,直接被当场退婚,那家疼女儿,怕嫁给他受委屈。” …… 容昭在听,张长言也听到了。 他将口中食物咽下去,而后看向容昭,一脸疑惑:“你干嘛没事惹这么大风波?现在全京城都轰动了,文人有许多因此而诋毁你,你看这些百姓也不是全都支持,所以你到底为何?” 在外行走的多数为男子,茶楼酒肆,慷概激昂的也是男子。 所以乍然间听闻,总是反对之声压倒支持之声。 尤其是那些读书文人,已经有人看过报纸骂容昭了。 容昭吃着东西,叹口气,深深看了张长言一眼:“张三,你不懂。” 张长言:“我确实不懂,你一个男子,怎么对女子之事如此上心?” 容昭:“吃你的饭去。” 张长言:“……搞不懂你。” 吃着吃着,他又没忍住嘴贱:“我给你说,我爹他们这些反对派肯定还要对付你,如今许多人非议,尤其是一些读书人,意见大得很,还有人说再不肯看报纸。我爹他们就准备联合这些读书人,谈论一些皇上不想听的话,小心明日皇上就让你把报社关掉。” “不会的,”容昭轻声道:“我不相信女子这个群体没有力量。” 张长言一愣。 半晌,他摇摇头:“其实很多女郎比绣花枕头有才,可是没用啊,依旧是男子做主,男尊女卑,她们一介女流,又能做什么?” 就是议论之声也只在后宅,时下风气导致她们不可能走出家门与男子在茶楼酒肆争执。 话音落地,外面突然喧哗声响起。 许多人都好奇地看出去,很快,有一道惊呼声在外面响起:“什么?驸马被公主给丢出公主府了?!” 容昭一怔,随即猛地站起来,快步出去。 张长言看了看桌子,忍着心疼站起来,跟出去,走时顺手拿了两块蛋糕。 一刻钟后。 两人一边啃着蛋糕,一边听说了事件始末。 原来是今日报纸内容作祟。 据说,驸马反对报社女编辑之事,惹得公主生气斥责他,驸马竟然还犟嘴,直接被这位当初能上战场的大公主给丢出公主府。 至于消息为什么这么快传开? 很简单。 因为公主派了一个丫鬟大喇喇穿过整个京城,到报社用这个消息换了五钱银子。 随后,丫鬟又在全京城的关注当中,捧着五钱银子回公主府。 震动京城! 张三倒吸一口冷气:“可怕,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大公主,太可怕了。” 说完,他啃了口蛋糕,撞了撞容昭,忍不住感叹:“你说驸马是不是傻?大公主可是上战场的人,他怎么就敢和公主犟嘴?” 容昭一口将蛋糕塞进嘴里,缓缓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公主。” 张长言却摇摇头,压低声音:“是母老虎,所以娶妻就不能娶这么厉害的,好吓人。” 说完,他也将蛋糕最后一口吃完。 容昭顺手将油纸递给他,张三顺手接过,团吧团吧,丢掉。 张长言:“要走吗?” 他们现在就在报社不远处,这里人不少,他们又都是有身份的人,只能待在角落。 容昭摇摇头:“不着急,大公主带了头,我要再看看。” 大公主身份最合适带这个头。 不过,据说先太子死后,大公主心情郁郁,常年都在府中闭门不出,也不见外客,如今能这么快知道这件事,并且立刻做出行动给全京城看,不可谓反应不快。 大公主果然只是个开头。 未时,周大人的夫人亲自到报社,代替夫君向报社三位女编辑道歉,白氏亲自接待。 申时初,戚大将军母亲,上徐家替嫡孙求娶徐小姐。 申时末,崔五娘成为报社第四位女编辑。 酉时初,柳家当家人大赞章氏之才,称章家出好女。 酉时末,京城世家崔家老夫人、刘家老夫人、赵家老夫人、李家老夫人……同时大张旗鼓向报社卖了亲儿子、各大当家人一个无伤大雅的消息。 戌时,京城贵女、大家闺女,赠一本诗集与报社,五十五位小姐,五十五首夸赞报社女编辑品性的诗。 戌时,青州快马,青州女掌柜许茹派人入京,赠当年永明帝御赐之物给报社女编辑,为今日波澜壮阔的事情收尾。 …… 京城哗然。 张长言全程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他咽了咽口水,看向旁边的容昭:“你早就知道?” 容昭微微笑,不答。 张长言开始掰手指头:“大公主声势浩大卖消息是一个开头,告诉大家能以行动支持;周夫人替夫认错,是代表反对派的倒戈;戚大将军母亲求娶,是给徐小姐撑腰;崔五娘做第四位女编辑,也是应和支持;柳家是代表女编辑夫家的支持;京城贵女写诗给报社,是展现女子才华,也是联名支持女编辑;青州许掌柜是皇上亲口夸赞的女子,她最后为这件事锦上添花……” 盘点完,他倒吸一口冷气,笃定道:“这背后肯定有人策划,容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容昭无辜:“我能做什么?这些都是大家自发的。” 张三差点就信了,却还是猛地摇头:“不对,别的不说,青州来回要一天多,许掌柜也没这么快回应,你多半是提前联系了她!!” 张三觉得自己隐隐猜到了真相。 容昭这个人,心眼比筛子都多,绝对不可能什么也没做! 他死死盯着容昭,想要知道真相。 容昭微微笑:“张兄,快亥时了,现下张丞相心情肯定不好,而你还在外面……” “啊——”张三尖叫一声,风一样跑了。 容昭摇摇头,跳上马车。 随即,她写了一封信,递给石头:“悄悄放在福禄轩糕点铺,明日婉君会去取。” 她确实没做什么,只是在收到刘婉君信后,将原本安排打头阵的青州许掌柜,挪到了后面。 ——大公主是刘婉君请出来的。 公主府。 驸马委屈巴巴:“公主,今日为了配合你,我丢人了……” 长羽公主面无表情:“驸马,你快四十了,别做小儿姿态,况且,你平时也挺丢人。” 驸马:“嘤嘤嘤。” -------------------- 作者有话要说: 兔崽:嘤嘤嘤,虽迟但到的更新…… 第70章 谨王 当任何一股势力拧成一股绳的时候, 都是极其可怕的。 这后面容昭、刘婉君、三位皇子、四大亲王究竟活动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女子在发声,重要的是最终的结果。 早上还是非议不断, 晚上就全都熄火。 懂事的知道大家族老太太的行动代表着这个家族的支持,也知道大势所趋,已经不容人辩驳,所以不准备逆流而上。 便是不懂的也熄火了。 朝上反对的周大人倒戈, 大公主支持, 世家支持,无数贵女支持, 他们敢和这么多人呛声吗? 原本他们声音大,因为女子不可能出来和他们争辩。 现在女子“发声”,他们自然就熄火了。 当然,也有人嘀咕:“这些女子还反了天?竟全都做如此有失身份之事, 真是——” 话没说话, 已经被家中女眷怼闭嘴了。 她们或许原本不敢说话, 但今日的波澜壮阔, 给了她们开口的勇气。 ——说出支持,堂堂正正,这不算什么有失颜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6节 越多的人敢开口, 就会有越多的人开口。 大势已不可挡。 反对之声越来越少,而还能公开反对的,都是那些迂腐而固执的文人。 这个时候,另一股力量的作用就出来了。 当某个迂腐文人站在一家茶楼中,扬声道:“堂堂七尺男儿, 怎么能被女子骑在头上?我们读书数载,她们懂吗?竟然就能评判我们的文章, 还有那些写诗支持的女郎,真是丢了世家大族颜面!” 他说得慷概激昂又愤懑。 也引得许多人频频点头,觉得此人所言有理。 这时,楼上有人走下来,霎时间吸引全部人注意。 裴承诀露出笑容,看向那人:“这位才子,我可否看看你写的诗?” 那人见是他们,顿时脸一红。 作为一个小家族的文人,他平日里是如何都与皇亲国戚搭不上关系的,他说话人家也不会理他。 现在见裴承诀与他搭话,顿时激动。 难道裴二公子他们也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赏识自己? 这样一想,更激动了。 他没有随身带自己写的诗,但他记得,赶紧背了两首…… 能和裴二公子等人结识的机会,他是万万不能错过! 然而,他第二首还没背完,裴关山“噗嗤”一笑,满脸嘲讽:“我还以为诗写得多好,原来就这种水平?” 那人声音戛然而止,满脸错愕。 裴承诀满脸不赞同:“裴世子,你怎么不让他背完?” 那人脸上升起期待。 刚刚就是裴二公子与他开口说话,他期待地看向裴承诀…… 裴承诀微微笑:“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人,已经很少见了,你干嘛拦着?” 那人的脸霎时间苍白,踉跄两下,差点没站稳。 裴关山:“你这诗作水平竟然比不上那诗集中的任何一位女郎,怎还有脸指责她们?这得多不要脸?还是才学不够?” 裴承诀幽幽道:“他要是有才学,也不会在这里说酸话。” 那人脸从苍白到发青,不敢反驳,身体直颤抖。 裴关山扫过众人,冷笑一声:“不过是报社女编辑一事,本是一桩好事,为女子楷模,怎还有如此多酸言酸语?” 众人面面相觑。 裴承诀也冷下了脸,淡淡道:“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担心女子骑在头上,他若是有本事,怎会被女子比下去?” 关梦生:“说得好!” 裴承诀扬声道:“诸位都有母有妻,作为丈夫,应当维护她们,怎还由着旁人指责女子?” 裴关山:“我堂堂七尺男儿,应当胸襟开阔,怎会惧怕女子比自己厉害?” 两人配合默契,一唱一和,引得身后其他年轻二代们纷纷附和—— “是呀,指责女编辑的都是没本事之人。” “堂堂男儿,竟毫无胸襟。” “女子变得更优秀,本就是一件好事。” “我支持报社女编辑!” …… 团团股东们的慷慨激昂与大力支持,顿时说得众人再次倒戈。 当所有人都是同一个观点的时候,你持反对意见,要不觉得自己观点是错的,要不就是不敢说出口。 倒是那一点点反驳之声,终于消下。 而仔细想想他们的话…… 是呀,他们堂堂男儿,怎么能没有这点胸襟? 不过就是几个女编辑,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干嘛非要跳出去反对? 况且,谁没有母亲? 孝道也是男子必须守的规则。 说她们丢人? 那岂不是说大公主、各家老夫人、京中贵女,以及皇上亲口夸过的许茹也丢人? 于是,第二日,已经再没有公开说什么反对女子编辑的话,也没人再说她们有失颜面。 甚至当有人在各个坊间、茶楼酒肆,大声宣扬女编辑是好事的时候,很多人附和。 ——自此,主流声音已定。 报社。 徐小姐红了眼睛,章氏笑着看向她:“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别人的议论而不高兴?” 徐小姐忙摇头,声音沙哑:“不是,我没想到竟有如此多人支持我们……” 新来的崔五娘叹口气:“大抵女子更知道女子的艰难。” 章氏也抬手擦了擦眼角,随即轻声道:“是呀,也是容世子支持,他为男儿,却为我们据理力争,让我们能得到如此多的支持之声……” 徐小姐微微红了脸。 崔五娘惊讶:“明娘莫不是看中了容世子?” 徐小姐慌忙摇头,结结巴巴:“不,不是的,我与世子并不门当户对,怎敢有非分之想,莫要——” “别想了,大师算过命,世子不能早婚,至少还要再等三五年才能议亲。”白月华走出来,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开什么玩笑。 他们家容昭怎么可能娶亲? 徐小姐脸一白,再次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莫要误会。” 崔五娘叹口气,年少慕艾,容昭那样尊重女子又出色的男子,哪家小娘子不喜欢? 终究不合适。 她拍了拍徐小姐,算是安抚。 章氏却看向白月华,“白主编,世子这次为我们差点背负骂名,我们是不是要为世子做些什么?” 在报社她们都互称“编辑”,这会让人很有成就感。 白氏摆摆手:“章编辑,没事,咱们身为女子,因着身份限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给她将这报社做好……” 她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诸位手上的工作都做完了没?这两日这般多事情,明日的报纸内容可是要好好挑选!” 顿时,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白氏也转身开始忙碌,她没想到容昭这次让她做主编竟然有这么不好的影响,再想想容昭在朝上为她们据理力争…… 她深吸一口气,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干活,风风火火。 - 安庆王府。 容屏松了口气,笑了:“现在外面没有反对之声,反而都是支持,那张丞相想要联合文人给皇上吹耳边风也没用了。” 张丞相是个聪明人。 外面已经大局已定,他不可能再跑到皇帝面前反对,甚至故意污蔑。 容昭闻言,笑了笑,声音轻轻:“是她们许多人的勇气。” 容屏点点头,深以为然:“女子其实也很有些血性与想法,以前还是我小瞧了她们,只是这样下去,恐怕女子会越来越胆大……” 他想到他的后院,林氏每天忙得风风火火,随便计算的账目都是个天文数字,根本没空搭理他。 林氏好歹是正室,没空搭理他也就算了。 白氏一个侧妃,整日里早出晚归,人都见不到! 昨天他在府中遇到白氏,白氏从旁边风风火火过去,压根儿就没有看到他…… 可把安庆王气得够呛。 容昭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父亲,母亲和侧妃忙着呢,你没事就别去添乱。” 安庆王:“?” 容昭放下茶盏,站起来:“父亲,我也忙着呢,你自己玩吧。” 安庆王:“???” ——合着全安庆王府就我这个安庆王没用? 他看向谢洪。 谢洪:“……王爷,我也陪同世子去忙了。” 容屏:“……” - 宫中,御书房。 永明帝正在看收集的情报,以及京城府尹赵丰递上来的折子。 容昭在京城,所以大动作都在京城。 传言京城府尹自从容昭出府后,头发都忙白了,每日都在写折子写折子还是写折子…… 永明帝看着折子,垂眸思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7节 旁边有一位他近来比较宠爱的小妃嫔正在给他磨墨,红袖添香。 小妃嫔非常懂事,全程低着头,绝对不乱看,也不发出一点声音,安安静静当摆设。 永明帝突然问:“昨日京城报社之事,你怎么看?” 他很少与后宫之人议论正事,那小妃嫔惊了一下。 那一瞬间,小妃嫔脑海中闪过许多。 永明帝没有禁宫中报纸,三位皇子又是报社股东,从三位皇子母妃宫中流出了许多报纸,原本采买之人还会帮宫女们带报纸入宫,后来担心夹带,皇后给禁了采买报纸入宫。 但这样新鲜又有趣的东西,只要有一张还在宫中流传,那就能很快人尽皆知。 三妃宫中放出不少,小妃嫔昨日去探望贵妃,就拿到了一张。 ——也是因为这报纸,近日后宫都和谐了不少。 她看过报纸,所以不可能说不知道什么。 此时皇帝问她,最佳回答应该是:臣妾不懂这些,皇上英明,自有主断。 但也正是因为看过报纸…… 小妃嫔微不可见地深吸一口气,垂着头,轻声道:“臣妾观报纸之言、宫中议论以及天下女子支持,这报社女编辑之事,恐怕已是大势所趋。” 说完,她屏住呼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永明帝也沉默了许久许久。 就在小妃嫔已经忐忑之时,他缓缓开口:“是呀,大势所趋。” 说完,他拟旨,又写下几个字。 小黄门带着圣旨与永明帝亲笔书信赶往报社,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传开—— 皇上称赞报社与报社女编辑,并且亲笔写下四个字:女子楷模。 这是来自皇帝的支持之声。 白氏几人当场哭了出来。 无数收到消息的女子也都扬起嘴角,红了眼睛。 容昭将那四个字裱起来,就挂在报社女子编辑的“办公区”外,有人从外面路过,都能看到这四个字! 第二日报纸,头版头条也是这件事,将女编辑大夸特夸,也将永明帝大夸特夸,狠狠拍了拍他的龙屁。 ——这件事,彻底尘埃落地。 ——报纸与女编辑,再不可置喙。 以张丞相为首的反对派也偃旗息鼓,要不咬牙暗恨,要不就是紧紧盯着报社,等着继续挑报社的刺。 可这京城日报似乎因为他们不再针对,报道官员的事情反而急剧减少。 就算有,也是些鸡毛蒜皮小事。 被报道多了,他们也都习惯了,甚至还有空从报纸上吃一吃其他官员的瓜…… - 郭川有好些日子没有进京了。 他最近南来北往忙着丝绸生意,原本是没空进京,但就在前几日,他偶然间见到一物——报纸。 郭川看得目瞪口呆,三观震颤,可那人不肯将报纸分给他,他只得连夜赶往京城。 马车哒哒到京城之时,已经是十月二十九,临近冬月。 才刚刚进京,郭川就让小厮阿生去找人询问。 与上次一样,掏钱,拉住一个手拿报纸的人。 这不难找,因为满大街都是。 阿生:“请问这报纸第二期出了吗?去哪儿买?” 那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晃了晃手上的报纸:“已经出了五期,明日就是第六期了,想买问问团团有没有收到旧货,要不然就等明天第六期,一大早就会有报童叫卖,两文钱一张。” “什么?!”郭川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掀开帘子。 这话信息量太大,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被哪一句震惊,又觉得哪句都震惊。 几个月前,他们作为皇商进京送贡品,被福禄轩狠狠刷新了三观。 几个月后的今天,他们为了报纸第一期进京,结果距离第一期还不到十日,竟然已经快出第六期了! 有那么多内容能写吗? 而且…… 两文钱?这真不是白送吗?! 很快,郭川通过“钞能力”弄到了五期报纸,原以为两日一期,多半质量会下降,没想到竟然是越来越精彩。 郭川和他身边的小厮看得津津有味,几乎沉浸在了其中。 一直看到快天黑,终于将五份报纸看完。 他买报纸的时候听人说过,其他内容无碍,但那“连载故事”可以一起看,他一口气看了五期的连载,看得全情投入,结果—— 未完待续,下期见。 郭川:“没了?怎么就没了呢?!” 他将报纸翻来覆去,不能接受。 阿生一脸意犹未尽:“明日第六期,少爷买一份,我也要买一份……” 郭川重重点头:“明日你早点去买。”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将报纸收拢在一起,喃喃:“等我看过第二遍,你让人给我送到江南去,这上面关于女编辑之事,母亲应当会喜欢看。” 他那母亲是个人才,他们家上一辈嫡系只有他爹一个人,可他爹没本事,他爷爷担心他爹将家产败光,给他娶了个厉害女人,也就是她娘。 后来他爹天天斗鸡遛狗,他娘里里外外将郭家大半生意操持下来。 郭川觉得他娘是个人物,可因为是女子,他们家皇商身份都差点没保住。 还是因为三皇子帮忙以及他们郭家世代积累,才能继续生存下来。 如今他长大了,虽然代替母亲在外行走,却依旧打从心里佩服她母亲。 阿生重重点头。 郭川继续感叹:“这京城真是风起云涌,前些日子没能亲眼见识这场风波,可真是可惜……容世子是个人才,我得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看看他还要做什么!” 郭川以为自己会做生意,现在看这容昭。 ——这才是真正会做生意的人啊! 不,还不单单是会做生意。 一边赚钱一边赚名,这简直是商人们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生惊讶:“少爷,你不回江南了?” 郭川站起来:“暂时不回去,我必须得与容世子见上一面,把这次带来的珍贵丝绸都准备好,分成两份,拿一份先去三皇子府,再提一句,看能不能让三殿下引荐……” 他拿着报纸,一边走一边摇头:“容世子那等人物,怎么才能与他结识呢?” 第二日,十月三十日。 福禄轩第六期报纸面试,又是一轮疯抢。 阿生早早抢到报纸,与郭川看得如痴如醉,大街上如他们这样的人非常多。 “哎呀,我先看那连载故事,已经等不及想知道后续了。” “我看看有什么大新闻……” “嘶……燕云大雪,北边日子不好过啊。” “哈哈哈,你看着,这倒霉蛋半夜起来,竟然……” …… 某条巷子当中。 小丫头翘首以待,眼巴巴站在门口。 门内妇人正在做冬衣,无奈一笑,“快进来,别冷着了。” 小丫头头也不回:“不冷,我等阿耶。” 妇人摇摇头,倒是也不再说什么。 今年家里日子好过,小丫头穿得厚吃得饱,倒是也不怕这点冷风。 “阿耶回来了——” 很快,屋子里面热闹了起来。 婆母将水烧着,一家人坐在炕上,听着当家人给他们读报纸,一边听着,一边说着这报纸上的内容,其乐融融。 小丫头最是开心,缠着阿耶要听故事,让他赶紧读。 阿耶逗她,故意不肯读,气得小丫头直叫。 妇人用针挠了挠头,轻轻一笑。 明日将这冬衣交给团团,虽然挣得不多,但总比在家中无事可做好? 往年冬日,银钱不够,衣服不够穿,吃食也不够,她每日都要不断摸摸小丫头,生怕她挨不过这个冬天,如前面那个孩子一样冷了。 如今这日子真是好过了,若是能永远这般下去,那该多好…… 妇人在心中祈祷,希望大雁朝太平,希望皇上万岁,也希望安庆王世子健康长寿,平安顺遂。 另一条街上。 木小子卖完报纸,兜里揣着零嘴,牵着弟妹回家。 “哥哥哥哥,给我吃一口嘛。”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8节 “回家再吃。” “待会儿就要去报社吃饭了,现在先吃一口,吃一口!” “不行!” “哥哥!” …… 木小子到底没忍住,将怀里的东西掏给了他们。 攒了些银钱,又有报社,倒是不担心养不活弟妹,平日里稍稍花些银钱买零嘴,倒是也不打紧。 - 皇宫。 永明帝也在看报纸。 他几乎每日都要看,除了看报纸,还要看京城最近的动向,京城府尹与容昭的折子。 容昭还算识趣,每期报纸发布之后,都会上一份折子。 永明帝每次都认真看了,容昭的折子有时候会带数据图,看起来十分简单,她的折子从来不长,却什么内容都有。 只是今日不同…… 容昭说,三位皇子希望将这京城日报如同福禄轩一样,开遍整个大雁朝。 容昭也说,这倒是很容易,现在京城日报是雕刻在木板上,再印上去,如果以后要发到整个大雁朝,直接多刻木板,将京城用过的板子送到其他州,再拓印。 只需要多招工匠与拓印工人,以及在每个府城建一个分报社就可以。 十分简单就能立刻将报社开遍大雁朝,好处不断。 至于开设顺序,可以沿着福禄轩走,就一切尽在掌握,互相监管。 内容与京城日报一样,不存在会有其他内容添加。 容昭倒是一如既往周到。 但这报纸终究还是三位皇子的生意,以后扩展至整个大雁朝…… 永明帝突然问:“最近三位皇子如何?” 御书房中有一道声音响起:“争端不休,心情不错……” 依旧是争端不休,但心情都还不错。 毕竟报纸蒸蒸日上,他们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当然,整个报社在容昭把控下,没有失控,夸皇上也比夸三位皇子多很多。 永明帝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突然叫人进来,吩咐:“传旨,封皇孙裴怀悲为谨王,即日接回宫中。” 小黄门瞳孔一缩,忙低下头,脑袋几乎埋到地上。 这个旨意很突然,但传出去的那一刻,满朝皆惊,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无数府中,来来往往,便是盯着容昭报社的张丞相等人,一时也都顾不上。 京城,变天了。 容昭却没有放在心上。 安庆王府不参与夺嫡,她也不会参与,她此时正在看报纸。 半晌之后,她喃喃:“报纸已经走上正轨,分报社也要开了,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报纸这么大的舞台已经搭好,怎么能不继续下一步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猜猜我们阿昭下一步做什么生意,又要对谁下手…… 张三:不知道,不关心,月底,只关心分红,谢谢。 第71章 张大 平台已经搭好,只等开始引领潮流。 她脑海中有个计划快速略过,容昭站起来,在下一步之前, 还有一件事—— 月底了,该给人发分红了。 上个月把大几千两给了张家兄弟,让他们快乐一个月,这个月…… 她得把钱弄回来了。 容昭眼中带着笑意, 手背在背后, 闲庭信步往外走。 张二和张三在家里等一天,原本是想去福禄庄等, 但随着容昭产业越来越多,她并非每天都去福禄庄。 他们给容昭送了信后,就在家里焦躁等待。 “容昭会不会不想给我钱了?” “安心点,之前每个月分红都给得很爽快的, 容昭如今忙得很, 我们再等等。” …… 终于, 他们收到消息:晚上福禄轩四楼见, 容昭。 张长言:“!!!” 张长行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福禄轩?容昭要请我们在福禄轩吃饭吗?!” 张长言反反复复看了看纸条,确定没看错。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一起说道:“有诈!” 要不是有问题, 容昭干嘛平白无故请他们吃福禄轩?他们和容昭合作这么久,哪有容昭请客的时候? 哦,上次请团团股东喝了茶。 张长行:“那可是福禄轩四楼,一百两银子一位!” 张长言点头:“是啊,容昭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 最大方也就是请我在福禄轩二楼吃一顿,才二两银子, 一百两一位的四楼,嘶。” 一百两银子一位,他们真的配吗? 张二突然怒目:“你什么时候在福禄轩吃了?我怎么不知道?!” 本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张三竟然背着他偷偷吃好的! 这怎么可以?! 还有,容昭为什么请老三不请自己? 张三心虚:“……就回来晚了,挨打那天。” 张二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该。” 如果不是背着他偷偷吃好的,怎么会回来晚了,被张丞相追着打? 张长言赶紧转移话题,继续回到正事:“无缘无故,容昭干嘛请我们去福禄轩四楼?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张长行:“多半是有问题。” 张长言迟疑:“那我还去吗?要不就不去了?” 张长行拍了他一下,骂道:“你是不是傻,不去怎么拿钱?不管,先去吃,到时候再有什么投资、诱惑的,通通不听,拿钱就行。” 就算有诈,无非就是想要忽悠他们再投资。 张长言坚定地点点头:“我都穷了大半年了,现在终于把账抹平,绝对不能再穷,容昭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心动!” 张长行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到时候她说什么投资一类的,再好的项目也不同意。” “对,哪怕日进斗金也坚决不同意,守着现在福禄庄四成股份就行。” “到了就拿钱,拿完钱就闷头吃饭,绝对不能被她哄骗。” “还没去福禄轩四楼吃过,今晚一定要多吃点。” “吃穷容昭!!” …… 两人互相打着气,也互相提醒着,而后雄赳赳气昂昂前往福禄轩。 ——那可是福禄轩四楼和分红。 ——有诈也要去! 两人突然出门,而且态度如此反常,被一直盯着他们的张大张长知知道了。 张长知正在揉眉心。 原本朝中就暗潮涌动,如今更是动荡,三位皇子掐得你死我活,皇上又突然接回先太子之子裴怀悲。 而且,三位皇子还是皇子,裴怀悲却是以谨王身份回来。 皇子没封王,一个皇孙封王? 京城第六王。 这消息实在是太惊人。 张丞相收到消息后,在书房转了好几圈,而后匆匆出门,去了愉亲王府。 不管两人因为容昭生了多少嫌隙,他们是中立派的中流砥柱,这种时候自然是要聚在一起商量。 可以想象,现在各个府中都乱了。 偏偏张长行与张长言还能喜气洋洋出府,怎么看怎么诡异…… 张长知烦躁:“他们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查到吗?” 下人立刻回禀:“查到了一些,好像二公子、三公子与那安庆王世子容昭一直有联络,刚刚似乎也是安庆王府的谢洪在外面转……”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49节 张长知瞳孔一缩。 安庆王府的人在他们门口转? 而且竟然还是谢洪! 谢洪此人一出面就代表着容昭,他在外面晃了两圈,张家兄弟就喜气洋洋出门,怎么想怎么有问题。 张长知怒了:“这两个家伙真是不省心,父亲忙碌,京中局势混乱,他们竟然还在外生事,与那容昭搅在一起?” 他拔腿就往外走,怒道:“备车,跟上他们!” “是——” - 张二与张三不知道大哥在后面夺命追,到福禄轩四楼时,容昭已经在房间里面等着他们,一见他们,露齿一笑。 两人狐疑进去。 容昭神情平静给他们倒茶,声音轻松:“来了?” 两人继续迟疑,小心翼翼在容昭对面坐下,莫名忐忑不安。 总觉得他们拿钱,容昭还请他们吃饭,而且还是福禄轩四楼……毛骨悚然的。 莫不是鸿门宴? 张长行试探着开口:“容世子,今日怎么这么大阵仗?” 容昭将茶水推给他们,平静道:“这不是为了感谢二位支持容昭,这月分红拿到,容昭手头也宽松了,请二位吃顿好的。” 张长行狐疑:“真的?” 容昭:“真的。” 张长言追问:“那分红在哪里?” 容昭抬手将旁边托盘上的红布揭开,白花花的银子与银票在琉璃灯盏映照下,令人心动。 张长言顿时松了口气。 钱都在这里了,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容昭:“两家福禄庄都过了最热门预定月,所以扣除成本与预留月初采购款,四成分红是五千三百多两,这是账本,你们可以查看。” 两人:“!!!” 听前一句话时,他们都以为这个月分红会骤降,没想到竟然还有五千多两! 这可是五千多两啊。 他们上个月已经将账务全部清理干净,这个月拿到五千多两,就是他们的纯收入,可以让他们“一举脱贫”的收入。 五千多两…… 真的好多钱。 尤其是对于穷了太久的他们来说,这钱代表着未来美好生活。 张长言都要哭出声了,他真的熬了太久。 张长行也是同样的表情,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亢奋。 张长言看向容昭,不确定道:“真的给我们了?没有诈?” 他一激动,直接说了实话。 张二赶紧戳了戳他,狠狠瞪他一眼。 容昭:“……没有。” 张长言将银子薅过来,搂在怀中,兴奋道:“好兄弟,阿昭,你真是我们的好兄弟,今日这顿饭我们请了——” 他们有钱了!! 不就是福禄轩四楼吗?他们很配,他们吃得起! 张长行要稍微理智点,咳嗽一声,微微笑:“容世子莫要怪老三失礼,我们是真的将你当成兄弟,也感谢你有福禄庄这样的好生意还愿意带着我们。” 他端起茶盏,当成酒举起:“容世子,我们以茶代酒,敬容世子一杯。” 张长言也赶紧端起茶盏。 容昭微笑举起茶盏:“好说好说,至于饭钱倒是不用,我已经结了账。” 三人一饮而尽。 容昭笑容温和,张家兄弟神情亢奋。 她继续给他们倒茶,声音温和:“喝茶,喝茶。” 张长言摸了摸肚子,咽了咽口水:“我还没在福禄轩四楼吃过饭,阿昭,我们先吃吧,边吃边说。” 容昭笑容不变:“时间还早,后厨还要准备,我们先喝茶。” 张二和张三只能面露失望。 又喝了几杯茶,就在张长言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容昭叫人送了菜单进来,放在三人面前。 福禄轩的四楼菜单会随着季节改变而变化,有了报社之后,刻印方便,所以每位顾客都有一张,纸张很好,还画着雪景。 长长的画卷上面,娟秀的字迹印着一道道菜名,旁边一支鹅毛笔,可以将想吃的菜勾选出来。 长长的菜单似乎看不到尽头,让人止不住吞咽口水。 张长行与张长言兴奋,拿起笔,也顾不得容昭在旁边,已经议论开—— “红烧肉、东坡肉、蟹粉狮子头,这些都是福禄轩的特色,必须都来一道。” “二哥,听说福禄轩的油泼面好吃。” “没出息,到了福禄轩四楼竟然还想着吃面,咦,这个雪景时令菜没见过,尝一尝。” “那就不吃面!今天坚决不吃面!” “听说这个好吃,是四楼限定……” …… 容昭听他们说着,随意地勾了两道菜。 点完菜,张长行和张长言明显更加兴奋,银子就放在他们中间,算是已经拿到手,容昭也不让他们给这顿饭钱,一切顺利地不可思议。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放松。 ——看来容昭真是良心发现,愿意请他们吃饭了。 仔细想想,容昭似乎一直对他们不错,这样赚钱的生意也愿意带他们一起,看来两家人的旧怨,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确实已经不存在。 张长言再想想自己当初想置容昭于死地……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张长言有些脸红,咳嗽一声,对容昭道:“阿昭,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们兄弟一定在所不辞!” 这话豪气万丈。 容昭眼珠子一转,迟疑:“这……” 她一开口,两兄弟同时动了,几乎是一起扒拉着银两,眼神戒备。 莫不是又要坑钱?! 容昭无语:“我是想说,日后张丞相如果再有针对我的动作,希望两位兄长给阿昭报信。” 这两人已经有ptsd了,她怎么可能从他们身上弄钱? 张长言长出一口气:“好说好说,我爹也真是的,太小心眼了,那么多年前的仇怨竟然还急着,小肚鸡肠的……” 张长行赶紧戳了戳他,虽然他也这么觉得,但在外还是不应该说老爹的不对。 他们姓张,与老爹才是一派。 张长行微微笑,客套而又官方:“自然,容世子放心。” ——不过,他们只关心福禄庄。 容昭扫了他们一眼,了然。 收到钱,两人正式“脱贫”,也就没有过去那么在意容昭的安危,估计只要不伤及福禄庄,张长行未必还会帮她。 毕竟,张丞相才是他爹。 不过张三说不准,也许还会继续当个靠谱卧底。 容昭心想:这两人啊,就不能让他们有钱。 这时,外面的侍者进来,端着洗手的水、毛巾等,鱼贯而入,两兄弟立刻兴奋地开始洗手,擦干净。 后面的侍者又送上碗碟和筷子、勺子等物。 ——要上菜了。 张长言咽了咽口水:“二哥,要不待会儿去办福禄轩金卡吧,接下来一个月都可以在福禄轩随便吃。” 办完金卡,他们还剩下三百多两,不考虑饭钱,怎么都够用了。 张长行也有些心动,迟疑。 张长言:“怎么还不上菜?” 话音落地,谢洪急冲冲进来,语气焦急:“世子!张家大公子来了,说是来找二公子和三公子!” 张二与张三瞪大眼睛,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吓得六神无主。 张长言急了:“快,告诉他,我们不在这里!!” 谢洪摇头:“不行,张大公子确定你们在这儿,他已经要闯进来了。” 张长行和张长言如遭雷劈。 他们僵硬在座位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长行:“完蛋了,被大哥堵了个正着。” 张长言提议:“怎么办?要不我们想办法糊弄过去?”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0节 张长行咽了咽口水:“恐怕不行,大哥没那么好糊弄,而且他竟然堵门,肯定是已经有确切的消息……” 张长言站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那我们怎么办?” 门口,谢洪惊呼:“张大公子!” 张长知直接上来了! 张二与张三站起来,面白如纸,无助地看着容昭,眼神释放求救信号。 容昭叹口气:“唉,躲是躲不掉的。” ——张大这效率低得离谱,容昭觉得要不是自己给他释放信号,估计张二和张三这两个憨憨还真能瞒住。 张家这三兄弟。 老大面奸实迂,老二就是个墙头草,老三更是个憨憨。 两人越发绝望。 而这时,张长知进来了,行走带风。 他黑着脸,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视线一扫,冷冷看了眼张二与张三,吓得两人一个哆嗦。 张长知冷哼一声:“回去再收拾你们!” 两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张长知看向容昭,皮笑肉不笑:“容世子这是作甚?与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说什么呢?” 这话听起来很客气,语气却非常糟糕。 容昭闻言,露出笑容,大喇喇坐下,“张大公子若是好奇,那就一起聊聊?” 她是安庆王府世子,地位天然比张大高。 张长知神情冰冷,他看了眼桌上的账本,又看了眼放在旁边的白花花银两,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们合作了生意。 而且恐怕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合作。 张长知此时还站在门口,见容昭坐在那里,态度自然,他哼了一声,对着张二与张三道:“你们出去,我与容世子聊聊。” 张长行:“大哥!” 张长言:“我们还没吃饭呢……” “饿一顿不会死,出去!”张长知手背在背后,呵斥道。 他此时非常生气,张容两家有仇,张丞相有多想对付容家,他这个大儿子最清楚不过,几乎是你死我活的程度。 他却万万没想到,他的两个弟弟竟然背着他们与容昭合作! 上一次让老二去帮老三撤资,看来是没有成功,反而被他们两个联合欺瞒,他们与容昭的合作还在继续,暗通曲款。 ——甭管赚了多少钱,张丞相知道一定都会打死他们。 而且,这根本不能深想。 为什么每次对福禄庄出手都没成功? 为什么张丞相每次对容昭出手都无疾而终? 为什么张二张三总是神秘兮兮往外跑? 不能想,再想下去,他现在已经想打死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还想吃饭? ——饿着吧! 张大轰他们出去,张二与张三再痛苦也不敢反抗。 从来长兄如父,他们一直挺怕这个大哥,现在又被大哥抓到把柄,随时可能被老爹打死,自然是鹌鹑一样,压根儿不敢反驳。 两人对视一眼,在张长知恼怒的注视下,垂头丧气出去。 张三企图薅走银两…… 张长知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面无表情阻止。 张长行:“大哥,这是分红,是我们的……”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音。 ——因为张大死亡凝视着他们。 显然,他不准他们将钱带走。 这钱要怎么处理,还要他和容昭聊过,弄清楚始末再说。 张长知与张二张三不同,他不看重钱。 这点他和他爹一样,钱财这种东西,想要是无穷无尽的,但他们更想要权,所以张丞相从不贪污受贿。 张长知遗传他爹,很能克制自己的欲望。 他们张家背靠张皇后,又有皇帝撑腰,根本不缺钱,也不是那种为了钱不顾一切的人。 就算有日进斗金的生意,张家也不会和容昭合作! ——老二和老三就是欠教训。 在他的威严之下,张长言与张长行只能将脑袋垂得更低,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出去,脚步沉重。 在他们走出雅间时,正好迎上送菜的队伍。 那长龙一样的队伍从他们旁边过去,那一道道佳肴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味道,香味四溢…… 东坡肉、蟹粉狮子头、红烧肉、松鼠鳜鱼、蛋挞、烧烤、烤包子…… 这是他们点的菜啊! 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福禄轩四楼啊! 两人齐齐咽口水。 张长言回头,眼神哀求地看着张长知:“大哥……” “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张长知正在克制火气。 晚一刻他都想打死这两个家伙。 而且,他还要与容昭对峙,甚至是质问,留着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碍事。 张长言看了眼容昭。 容昭眼神安抚,声音轻轻:“我先与张大公子聊一聊,你们在天台等着,那里也烧了炉子,不冷。” 张长言:“……” 这是冷不冷的问题吗?! 他深吸一口气,没办法,只能与二哥唉声叹气地走向天台。 天台确实生着火,也有椅子,还可以看雪景。 但两人全都没有心思。 他们已经洗了手,点了菜,拿了筷子,就等着吃饭了啊,怎么这个时候将他们赶出来? 就算被抓着,不能让他们在里面吃着吗? 张长言恼怒:“大哥太过分了!” 张长行叹口气:“大哥现在很生气,别想那桌子菜了,还是想想我们可怎么办吧,今晚非得被爹打死……” 张三被打习惯了,他现在脑子里面只惦记着那桌菜。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他就吃不上一顿好的? 熬了这么大半年,以为苦日子会结束在这顿福禄轩四楼佳肴中,却没想到……没吃成。 张长言磨了磨牙,“容昭好不容易大发慈悲请我们吃顿福禄轩四楼,结果还没吃上,全便宜大哥了!” 他骂骂咧咧:“真是的,大哥怎么不晚来一点?” 要不是知道容昭不可能泄露他们合作的事情,他都怀疑今晚的福禄轩四楼是容昭为了招待他哥办的。 真是的。 怎么就被他哥给发现呢? 两人蔫头耷脑坐在椅子上,你叹口气,我叹口气,叹气声交替。 这时,谢洪带着人过来,压低声音:“世子刚刚偷偷吩咐我,给二位公子准备了点吃的,边吃边等吧,否则今晚可能会饿肚子……” 张长言感动:“还是阿昭惦记着我们。” 张长行:“这才是兄弟。” 随即两人抬头一看,微微一滞。 ——两碗面。 好吧,有总比没有好。 两人坐在一起吃面,一边吃一边唉声叹气—— “二哥,大哥现在应该在吃蟹粉狮子头和烧烤吧?” “还有东坡肉和红烧肉,还有蛋挞、烤包子和烤鱼……” “你说,我们怎么就不能吃顿好的呢?好不容易等到的福禄轩四楼的宴席!” “别说了,吃面吧,这就是命。” “唉,吃面吃面。” …… 张长言:“这什么面啊?还挺好吃的,要是能配点萝卜干就更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1节 张三:给点萝卜干吧,就这么点追求了…… 第72章 没了 房间里面, 满桌子美味佳肴,但气氛并未比外面好多少。 张长知不是老二老三,没有熬那么久的苦日子, 相反,光是福禄轩他都来过好多次,张丞相的福禄轩金卡也会给他应酬用,平日里也常常出没在德顺轩。 这佳肴对他没有诱惑力。 他冷着脸站在屋子里面, 阴嗖嗖看着容昭。 容昭挑眉:“张大公子, 坐吧。” 张长知一甩衣袖,走过去, 在她对面坐下,阴沉着脸,整个人都在向外散发着低气压。 容昭已经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张长知没她那么淡定, 阴嗖嗖道:“你到底怎么哄骗老二、老三的?” 容昭咽下口中食物, 又给自己舀了碗汤, 淡淡道:“怎么是哄骗他们呢?给他们每月分钱是哄骗他们?” 张长知冷笑。 容昭喝了口汤, 看向他,叹口气:“大公子,你不要误会我, 我与张二公子、三公子是兄弟,所以有好事才会愿意想着他们。” 张长知冷声道:“他们的兄弟姓张,与你们容家没关系。” 显然,张长知始终惦记着他们两家的旧仇,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反而十分犀利。 容昭挑眉:“哪怕是福禄庄这样的好事?” 张长知微怔。 上一次容昭说服张二时,一提到福禄庄, 张二整个人态度都变了,毕竟福禄庄生意的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福禄轩能被四大亲王看重,福禄庄自然也没办法忽视。 但此时面前是张大张长知。 他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手握紧成拳,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能说动老二和老三,原来是福禄庄啊,你给了他们多少利润?” 容昭微微一笑:“两家福禄庄的四成。” 是两家福禄庄! 张大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眼旁边的银两,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数目不菲,他又拿起旁边放着的账本。 看了眼容昭,见她没有阻止,张大开始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开始皱眉,随即震惊,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复杂,直至抿紧唇,紧紧盯着账本,一言不发。 容昭一直注意着他,此时便继续淡定喝汤、吃菜。 哪怕不爱钱,张长知依旧为这个数目而动容。 这才多久? 福禄庄竟然已经挣了这么多钱! 光是分到他两个兄弟手上的纯利润,加起来也有两万两了。 两万两是个什么概念? 这才四个月。 如果一年,那岂不是至少五万两? 一年四成纯利润就能分到五万两,这绝对是暴利行业! 别说一大家子一生衣食无忧,就是一般富商,一年到头也不过盈利几万两,这还是他们名下产业众多的总和。 从来知道福禄庄很赚钱,却没有想到竟然这般赚钱。 那么两个庄子,竟然如此惊人吗? 然而,哪怕张大因为这个数字心口一跳,却也很快冷静下来,反而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攀爬至头皮,引得头皮发紧。 ——容昭竟然用这么多钱贿赂他的两个兄弟! 是的,贿赂。 作为丞相,张丞相不是没有被贿赂过,也不是没人斥巨资诱惑,但像容昭这样大手笔的,也是寥寥无几。 毕竟,这不是一笔钱,而是从开张那一天起,每月源源不断。 这样的诱惑,所图甚大啊! 张长知将账本合上,放回去,努力保持冷静,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沙哑:“除了让他们给你走漏张家的消息外,你还让他们做什么?还要他们做什么?” 容昭看向他,两人视线相对。 一个眼神平和,一个犀利而紧张。 容昭突然笑了:“都说张大公子是张家三兄弟中领头之人,如今看到,我倒是觉得你两个弟弟比你聪明。” 这话不带嘲讽,似乎是陈述事实。 张长知一愣,随即皱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也应该像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一样,因为你的这笔钱而心动,走漏张家消息?” 别说这几千两,就是再多,他也不可能因此动容。 容昭嗤笑一声,垂眸吃着东西,一边吃一边道:“我从未要求二公子和三公子给我透露张家的消息,你也不要觉得你的两个弟弟是蠢人,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谎话张口就来,毫不心虚。 张长知闻言再次一顿。 是呀,他虽然天天骂两个弟弟不成器,但他们也确实不至于出卖张家。 这年头家族都是一荣俱用,一损俱损。 他那两个弟弟,最多就是惦记着福禄庄,有关于福禄庄的消息会透露给容昭,再有就是关于容昭的事情。 张家的隐秘,他们应当不至于泄露。 果然,容昭证明了他的想法:“二公子和三公子惦记福禄庄,只有在你们会威胁到福禄庄的时候,他们才会有所行动。” 不过,威胁到她,也相当于威胁到福禄庄。 张长知深吸一口气,但依旧恼怒。 他只要一想到他和父亲兢兢业业算计着容昭,算计着福禄庄时,却被自己屋里的人走漏消息,让他们的每次算计落空…… 他就气得牙痒痒。 每次书房商议时,他和父亲努力出主意,那两个却努力拆台! ——今晚回去,非要让父亲打断这两个不成器东西的腿。 天台。 “阿嚏——”张二与张三一起打喷嚏。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缩了缩脖子,心虚道:“大哥肯定在骂我们……” 屋内。 张长知压着火气:“所以你这四成福禄庄股份,是为了买他们帮你应对父亲?保证福禄庄的安危?” 容昭再次笑了,笑容嘲讽:“张大公子,你真是不如你两个弟弟聪明,想对福禄庄下手的何止一个张丞相,难道我每一个人都要去送四成股份保平安?” 张长知:“……” 这是容昭第二次说他不如两个弟弟了。 张长知心情不太好。 他也终于失去耐心,不耐烦道:“容世子,那你就实话实说,你用四成股份贿赂他们是为了什么?” 容昭放下筷子,看向他,神情平静:“为了化解张容两家旧怨。” 张长知当即嗤笑出声:“化解旧怨?你觉得我会信吗?你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化解旧怨?恐怕是为了算计我们吧!” 张长知一个字都不相信。 容昭算是看出来了。 张长知不仅不爱钱,甚至和张丞相一样,将张容两家的仇看得极重,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果然迂腐。 容昭没动,甚至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恼怒,反而幽幽说道:“看来张大公子确实不如张二公子和张三公子机敏。” 她摇摇头,叹口气:“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四大亲王都要与我合作福禄轩?为什么二公子和三公子要与我合作福禄庄?为什么京城世家子要与我合作团团?为什么三位皇子要与我合作报社?” 张长知一怔。 第三次了。 容昭第三次说他不如两个弟弟聪明。 第一次时,张长知不屑一顾。 第二次时,张长知恼羞成怒。 但当容昭第三次如此说时……他忍不住想,难道自己真的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导致容昭反反复复如此说? 再想想容昭后面的话。 四大亲王与她合作福禄轩,也许是因为钱,他两个弟弟与他合作,也许是因为钱,三位皇子与容昭合作报社呢? ——所有人都因为钱吗? 张长知没有那么爱钱,所以他觉得不是。 钱永远都应该在权利之后,只是为了钱,真的不至于这么多人与容昭合作,甚至的都帮着容昭。 关于报社与女子编辑一事,已经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出了容昭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 张长知抿了抿,原本的愤怒通通散去,转变成了疑惑与不解。 他问:“为什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2节 容昭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已经在顺着自己的情绪走。 她笑了笑,抬手给他舀了碗汤,大饼就汤,不至于噎着。 她声音轻轻:“喝点汤吧,大公子愿意听我说,看来还没被两家的旧怨蒙蔽理智。” 之前说他蠢。 现在又给这个“蠢”解释——是被两家旧怨蒙蔽理智。 张长知顿时情绪好了许多,眉间的褶皱也舒展开,接过容昭舀的汤,态度稍稍客气了些,“容世子,我洗耳恭听。” 如果此时张二和张三在里面,一定会说—— 大哥! 别听她说,吃饭就行。 一旦让容昭开口,一旦听她说,就完蛋了啊! 可惜,张二张三被赶出去吹冷水,什么也听不到。 如今张大被满脑袋的疑惑填满,十分好奇容昭要说什么。 容昭重新拿起筷子,脑袋凑近,刻意压低声音:“皇上年迈,做事越发随心,想跳过皇子给皇孙封王就封王,想把谨王接回来就接回来……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皇上究竟会让哪位成为储君?” 张长知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立刻就道:“大胆,竟敢议论圣上!” 这种事情,都只会和绑定关系的人说,他们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吧? 不怕他以此弹劾她吗? 容昭看着他,不说话。 张长知脸上的表情就在这种平静注视中,缓缓收了起来。 他其实也没少议论,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且是容昭先开口,他也没必要那般忌讳。 容昭很大胆,但她这话没有一点问题。 这正是他和张丞相今天说过的话! 永明帝做事越来越捉摸不透,原本储君之位就扑朔迷离,如今更加难以推测……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皇帝是谁,如今押注,都是压上身家性命去豪赌。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容昭又云淡风轻说了句:“所有人都在给自家留后路,包括三位皇子,可你们张家,除了张二和张三有想法外,你与张丞相竟然如此孤注一掷。” 张长知:“!!!” 汤在嘴里,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容昭一言就戳到张家最危急的未来,他们是忠实的保皇党,也是坚定站在皇帝那边的,不支持三位皇子。 这样看来,似乎没有夺嫡危机…… 可未来新帝登基,张家就只会成为过去式,退出历史舞台。 张长知不爱钱,但他爱权啊。 他当然不愿意退出,张丞相也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很简单,等储君定下之后,他们对储君全力尽忠。 既能保留自己中立派的原则,不得罪当今,又能挽回在新帝心里的形象。 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容昭此时分明是告诉他——他们这是孤注一掷。 再想想当今现在的作风,扑朔迷离的储君之争…… 张长知倒吸一口冷气。 容昭再次幽幽开口:“三位皇子你争我夺,皇上却在这个时候召回谨王,皇上的动作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奇怪,张大公子,你们张家的盘算,真的有施展的余地吗?如果皇上接下来要让你们做得罪未来储君的事情呢?保皇党真的会被下一任皇上接纳吗?” 每一个问题都让张长知遍体生寒。 容昭顿了顿,又微不可见地叹口气:“你们张家一直效忠皇上,也被皇上信任,你们一定知道更多情报,更了解皇上。” 在她说完的瞬间,张长知身体晃了晃。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不断紧锁,整个人都散发着恐慌之感,是无措、是担忧,也是着急。 容昭微微抿唇。 果然,张家还知道不少事情,是与永明帝有关的事。 她垂下眼眸,现在不是探索这件事的时候,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张长知已经被容昭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他几乎下意识看向容昭,声音沙哑:“你既然知道我张家的局面,为什么还要缓和我们的关系?为什么又说老二老三有想法?” 这似乎矛盾了。 张家处境不好,容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缓和关系? “因为我容家和你们张家是一个处境,你们是保皇党,不站任何皇子。”她脸上露出担忧,深吸一口气,“而我们容家是哪位皇子都不敢得罪,做一个随时可能被他们放弃的墙头草。” 中立党和墙头草,都很难获得下一任皇帝的喜欢。 张长知不知道容昭与三位皇子的关系,但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三位皇子都想保容昭——只有墙头草这个解释。 张长知看向她,等着她剩下的话。 容昭:“所以,我希望我们联手,你们有皇后,有皇上的信任,而我有福禄庄、福禄轩与报社,以及与三位皇子的关系。” 她抬手,手指指着账本:“你不在意钱,但三位皇子夺嫡在意,未来的皇上也会在意,这样的生意,注定要收拢在未来皇帝手上。” 张长知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拔高声音:“你要用这些当容家的买命钱?” 容昭点头:“对,我现在当墙头草,虽然危险,但不至于完全得罪新帝,他日新帝登基,容家不是第一顺位需要清理的存在。这些就是我对新帝的诚意,是容家下一朝根基。” 张长知急切道:“那我张家呢?你想让我们帮你,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冷静下来,嘲讽一笑:“别说什么你会尽量帮我们,空口承诺我是不相信的。” 如果容昭现在空口承诺,就让他们张家与她合作,他是绝对不会相信。 这摆明是算计他们。 ——容家,始终是张家的防备的存在。 容昭点头,神情平静:“我知道,所以我给你们四成福禄庄股份,几乎与我平分福禄庄,还不够吗?” 她淡淡道:“报社是三位皇子的,我没资格动,团团是各位世家子的,我也没资格动,福禄轩还有四位亲王,那是他们的后路,我只有福禄庄,分你们近一半,不是诚意?” 张长知冷笑:“福禄庄就是两个庄子,虽然挣钱,但能和福禄轩、报社相比?报社有名,福禄轩开遍大江南北,福禄庄远远不及。” 他知道容昭是什么意思,张家和容家面对不同局面,但却是同种处境。 未来容昭要用她的资产向新帝投诚。 张家也可以用自己的权势向新帝投诚,可这又不同,回归到容昭之前的话,永明帝年纪大了……张家是保皇党,三位皇子纷争,谨王回归,争斗只会更加剧烈。 在永明帝最后的这些年岁里,张家作为保皇党,还能留下多少势力? 又有多少势力是不得罪新帝的? 这样一想,张长知突然意识到张家的困境。 他们竟然没有多少能投诚的底牌! 而容昭分给他们四成股份,看起来很多,可福禄庄是不能和福禄轩、报社相比的,福禄庄就两个庄子,随时可以有人再开两个,将这两个击垮。 报社和开遍大江南北的福禄轩却不是那么容易,福禄轩还在扩张,光是开遍大雁朝就还需要不短时间,以及大量金钱。 再来一个“福禄轩”? 恐怕也很难复制福禄轩开遍大江南北的成功。 ——这是可以投诚的资本。 相比起来,福禄庄就两个庄子,显得没那么大价值。 容昭只给他们这个,想骗他支持吗? 张长知不傻。 容昭突然道:“报社即将开分社,开遍大江南北,与福禄轩一样,成为一股庞大的力量,三位皇子与皇上已经同意。” 张长知心中一沉。 容昭的势力越来越多,商业版图越来越大,他却越发觉得权势滔天的张家……竟没有多少退路! 张长知深吸一口气,垂下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而这时,他清楚听到,前面,容昭淡淡的声音响起—— “张大公子,你恐怕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两家福禄庄四成股份,而是福禄庄连锁山庄的四成股份。” “前有福禄轩,现有报社,都会先向大雁朝铺开,之后再直接铺开福禄庄,理所当然,且更加容易,没有失败的风险。” 张长知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容昭。 容昭神情平静,一切尽在掌握。 - 天台。 张长行不理解:“大哥怎么回事啊?怎么和容昭说了这么久?” 张长言摇摇头,眼神恍惚:“也许在吃饭,那么一大桌子好吃的。” 张长行:“大哥不重口腹之欲,他和我们不一样,他莫不是被容昭扣下呢?” 张长言翻了个白眼:“不至于,容昭最多就是和他谈生意,让他投资——” 声音戛然,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瞪大眼睛。 张二:“不至于吧?那可是大哥……” 张三:“对,不至于,那可是大哥!” 但说完,两人又同时觉得毛毛的,十分难受。 那可是大哥,确实不容易被诱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3节 ——可另一个是容昭啊! 正在两人着急的时候,雅间门打开,张长知神情复杂地走出来,容昭跟在身后,似乎是送他出来。 张长知抬手,客气道:“容世子留步,我带他们回去就好。” 容昭笑了笑:“那我就不送了。” 张长知扯了扯嘴角,算是笑着告别,而后看向张二和张三,黑了脸,“走吧,回府。” 张二与张三如遭雷击。 ——卧槽,大哥和容昭之间气氛怎么这么和谐? ——发生了什么?! 两人僵硬地抬脚,被张大拎出去。 容昭站在门口,笑看他们的背影,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张家不再是威胁。 从穿来至今,终于将张丞相的后方挖空。 - 而离开福禄轩的张家三兄弟…… 张长知看向两个弟弟,神情复杂。 就在两人缩着脖子,以为张大要骂他们的时候,张大叹口气:“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二和张三:“……” 哪敢告诉你,这不是害怕挨打吗? 张长言心虚:“大哥……我们错了。” 他在想,如何才能让大哥不告诉父亲,如何才能逃避责罚。 张长知摇摇头:“你们没错,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一开始没能理解你们,没想到你们如今也长大了。” 张长知颇为惆怅。 张长行:“???” 张长言:“???” ——大哥咋了?气疯了? 张长言惯会顺杆子上爬,他才不管张大是什么意思,看出他语气和缓,赶紧道:“那大哥不要告诉父亲好不好……” 张长知点点头:“这件事现在当然不能告诉父亲,他对容家有偏见,恐怕不会听我们说。” 张二与张三一起点头。 可不是,父亲太有偏见了,绝对不能说。 等等! 不对啊,大哥也是有偏见的! 张长行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张长知:“大哥……你不会也投资福禄庄了吧?” 难道容昭还要再开一家福禄庄,所以忽悠了大哥? 张长言也想到了,抓着张长知衣袖,拔高声音:“大哥,我们的银子呢?就是刚刚领到的分红呢?!” 张长知摇头:“没了,我还给容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张大:弟弟们,我来救你们了!! 张大:……弟弟们,我们兄弟同甘共苦。 第73章 对视 张长行和张长言一个不稳, 差点晕厥过去。 还了? 没了? 张长言拔高声音:“哥!你说什么?你把银子干嘛呢?” 张长知不理解两人为什么这么震惊,理所当然道:“投资给容昭的福禄庄了。” 在容昭说出“连锁福禄庄”那一刻,张长知就不可能拒绝。 他之前觉得福禄庄不如福禄轩, 就是输在不能连锁,可如今福禄庄也能连锁,有福禄轩成功的例子在前面,怎么可能失败? 当初四大亲王一共出资十六万两, 每个人都只占了福禄轩不到二十股, 可他们能占四成!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拒绝? 容昭还说让他们不要被四大亲王知道了, 张长知更是觉得占到了便宜。 福禄轩在前面开路,还有正在扩张的报社辅助,他们的连锁福禄庄,确实如容昭所说, 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容昭还说, 如今他们有报社, 且报纸上的内容被整个大雁朝所关注。 但时候只要在上面说一声福禄庄分庄的事情, 定能如同京城一样红火,很快铺遍大雁朝。 对于容昭的商业能力,张长知毫不怀疑。 闻言, 张长行与张长言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站稳,只觉得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二崩溃:“钱啊,我们的钱啊!!” 张三炸毛:“大哥,你怎么还投资福禄庄啊?我们都投资过了!” 他们已经投资过了, 为什么他们这一贯聪明、不爱钱的大哥,还投资? ——钱。 ——他们本来可以脱贫过好日子的钱。 两人心态崩了。 此时的张长知不理解:“不就是银两吗?你们怎这般反应?” 钱这种东西, 能有张家未来好? 能有影响力好? 区区一点银两而已。 张二和张三对视一眼,已经无话可说。 那是他们心心念念、盼了一个月的分红,大哥竟然直接给他们花掉,白花花的银子拿到手,他们竟然只过了把眼瘾。 两人心累,不想说话。 张长知却想到这两个弟弟的“深谋远虑”,再次感叹:“你们真是长大了,与容昭合作是你们最正确的选择。” 张长言:“……”实话实说,不觉得正确,还有点后悔。 明明都觉得正确,明明都能看出有利可图,明明拥有了很多…… 为什么就那么穷呢!! 张长行深吸一口气,问张长知:“大哥明明不爱钱,是如何被他说动?” 张长知责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别装了,我都已经知道,你们是为了给张家找后路所以才与容昭合作,如今我已经理解,自然也愿意与你们并肩作战。” 并肩作战? 张长言张长行:“……”所以从今往后,他们张家三兄弟要一起扣扣搜搜吃面吗? 张长行与张长言对视一眼,一齐叹气。 张长行安慰:“老三,没事,下个月分红拿到就好。” 大不了再忍一个月吧,反正他们每月都有分红,下个月谨慎些,别想着吃容昭的饭,拿了钱就赶紧跑路。 张长言点点头,勉强打起精神。 虽然又得再穷一个月,但好在父亲不会知道,不用被打断腿,也算是一个安慰。 张长知:“分红?哦,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分红了。” 张长言与张长行猛地看向他,瞳孔地震。 啥玩意儿? 张长知今日穿着深色锦服,他们张家三兄弟虽然不如裴承诀与裴关山长得那么惊艳绝伦,但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他此时抖了抖衣袖,仪表堂堂,脸上带着骄傲,嘴角上扬—— “从今天开始,福禄庄与福禄轩一样开连锁庄子,与福禄轩、报社一起,开遍大雁朝。之前的投资不再是投资两家福禄庄,而是投资整个连锁福禄庄,占四成股。” “也就说,我们之前的借条要换成股份借条,从今往后,我们与四位亲王一样,是连锁福禄庄的股东,每月将不再分红,直接将利润用来扩展福禄庄,直到福禄庄开遍大雁朝那一天。” “这事儿还是要我这个大哥亲自出马,你们两个和容昭认识这么久,他一直没跟你们提起连锁的事情,这是随时可能将我们张家排除在外!” “两家福禄庄顶什么事?又怎么可能成为一条退路?好在他还算给我们张家面子,给我张长知面子,将借条换了……” 张长行:“……” 张长言:“……” 他俩脑袋里面嗡嗡的,呆呆看着张长知满脸骄傲地说出这些冰冷的话,只觉得恨不得抬手,直接忤逆大哥,狠狠揍他一顿。 没了…… 是真没了,不仅这个月分红没了,之后的也没了…… 两人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张长言咬牙切齿:“大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4节 他身体往前扑,张长行拦住他,压低声音:“这是大哥!是大哥!别动手!” 张长知见二人“激动”,笑了笑—— “不要太激动,放心吧,大哥都处理好了,以后有大哥,你们不用自己承担,不过,以后不能再随便给容昭通风报信。” “父亲那边也还要暂时瞒着,父亲固执,我怕父亲不理解我们,毕竟我一开始也不理解你们,还想将你们拖回去,让父亲把腿打断。” 张长言的“激动”戛然而止,火气开始往肚子里面咽。 他们听明白了,张长知肯定是误会他们投资的本意,以为他们是为张家找后路…… 但是他们能辩驳吗? 难道他们要说:我们出卖张家不是给张家找后路,而是为了钱才和容昭搅在一起? 他们不能! 张长知已经知道他们给容昭通风报信,如果不顺着张长知,坐实自己其实是为了张家,那投资与通风报信这件事,腿打断啊。 钱已经没了,他们的腿不能再没了…… 两人脑袋垂下来,整个人似乎矮了一大截,蔫头耷脑,沉默地互相依靠着,只觉得这个寒冬似乎格外冷,身心都冷,绝望的冷。 张长知心情很好:“走,我们先回府。” 他走在前面,两人恹恹坠在后面,抬脚,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深一脚浅一脚。 张长行与张长言互相打气—— “没事,至少腿保住了,有大哥帮我们隐瞒,父亲不会发现。” “对,而且想开点,福禄庄连锁的四成股份,很多了,等到以后分红的时候,一定是个惊人数字。” “但是,呜呜呜,二哥,我不想穷了,以前挥金如土,从来不知道穷原来这么可怕。” “……没事,咱还有大哥,现在大哥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可以蹭大哥过回曾经的富贵日子。” …… 两人在后面偷偷摸摸说着,互相打气,自我安慰。 前面,张长知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们。 两人被吓了一跳,忙问:“大哥,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张长知等他们走近,压低声音:“那个……你们还有多少钱?因为是整体投资,所以之前的分红需要还回去。” 张长行:“???” 张长知:“没事,也不多,容昭给我们抹了零,一共是一万五千两,我已经答应他了。” 张长言:“???” ——这他妈投资简直没完没了! ——别拦着我,我现在想忤逆大哥!! - 张家。 张长知不爱钱,所以他也压根儿没有多少钱,将全部家当掏空,再把屋子里面东西学着张二、张三一样换掉,也只能凑出五千两。 至于张二张三,那更是兜比脸干净,坚持到现在没有带账就不错了。 所以,他们还得想办法从张府挪用一万两,凑够一万五,好在,因为三兄弟联手,挪用账房银两变得更容易。 张二和张三杀张大的心情都有了。 这已经不是没了银子那么简单,这是一口气回到“拆东墙补西墙”的痛苦前几月啊! 好不容易从窝窝头混到吃面,现在又得回归吃窝窝头。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张长言都想哭了。 所以,当张丞相将他们叫到书房时候,他和张二蔫头耷脑,两眼无神,只有张大还没被“缺钱”毒打,为自己找到退路而兴奋,意气风发。 三人形成鲜明对比。 张丞相当即皱眉:“老二、老三你们最近怎么回事?是不是又犯什么错了?” 张二张三:“没……” 张丞相继续训斥:“那就给我站直,不要垂头丧气,长知,我最近忙,你把你两个弟弟盯紧些。” 张长知:“放心吧父亲。” 张丞相皱眉:“你们也多跟你大哥学一学,早点懂事!” 张二张三:“……” 骂完儿子,张丞相说回正题:“皇上着急,过两日就要接谨王回宫,排场很大,足可见皇上的重视。甭管谨王消失了多久,他如今是风风光光回京,你们若是遇上,都得客气。” 张长知疑惑:“父亲,谨王回宫到底是什么意思?皇上有意谨王?” 谨王毕竟是先太子的儿子。 而且本朝并没有封王就不能当皇帝的要求,封王反而能让皇子更有资格公开招揽人才,收夺势力。 所以永明帝的这个操作实在是离奇。 张丞相摇摇头:“不知道,谨王毕竟在寺庙多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皇帝突然将他接回来,恐怕是为了敲打三位皇子。” 他像是想到什么,冷笑:“之前传出谨王消息时,三位皇子就与容昭合伙开了报社,这报社分明是为了抵制谨王,甭管我们这位谨王是什么脾气,肯定都不会喜欢容昭。对付不了三位皇子,谨王这位皇孙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容昭?这正是一个机会,一个……” 张丞相开始兢兢业业进入工作状态,眼神冰冷算计,筹谋如何阴容昭,坑害容家。 而书房当中,他三个仪表堂堂的儿子站在一边,心思各异—— 张大:父亲怎么还盯着容家?果然是年纪大了,越来越顽固,看来与容家缓和关系的事情,得慢慢来。 张二:父亲怎么老盯着容家?老三说得对,父亲有点小肚鸡肠了,他们如今全副身家绑在容昭的福禄庄上面,现在一文钱没拿回来,容昭可不能出事。 张三:父亲又想坑容昭?不行,得想办法给容昭通风报信—— - 报社开始扩张,福禄轩稳定发展,福禄庄分红的事情也已经解决,团团有那些年轻气盛的公子们为了名声倒贴钱…… 容昭的精力终于可以放在新计划上面。 又两日。 这天她早早出门,让人将新做的衣服送来,丫鬟送来时,动作十分小心,似乎被这件新衣服晃花了眼。 容昭看过之后也很是满意,让人为自己穿上。 平日里容昭出门都是坐马车,但这一天,她骑马出行,一百个护卫远远坠在后面,既能保护她,又不妨碍她——耍帅。 容昭出门时,正好遇到即将去报社“上班”的侧妃白氏,白氏从匆匆忙忙,走路带风。 “侧妃,早啊。”容昭笑着打了声招呼。 白氏本来着急去报社,闻言下意识回头,正要打招呼,待看清楚容昭时,眼睛突然瞪圆,满脸震惊,呆呆看着容昭。 容昭行走如风,从她旁边走过,留下淡淡的熏香味道。 等到人已经走远,白氏才缓缓抬手,捂着胸口。 旁边,跟着她的小丫鬟:“世子、可真好看……” 白氏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妖、孽。” ——就这么出门,今日过后,京城女郎们还能好了? 容昭骑着白色骏马,从安庆王府行至最热闹的街道,一路打马而过,路边看到她的人,全都抬头、瞪眼、惊呆……完成一系列动作。 等马儿走远,那些还看着她离开方向的人才收回视线,神情恍惚—— “这是……容世子吗?” “可真好看啊。” “怎么能这么好看?这是天神下凡吧?”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他那衣服也好看,竟是从未见过的样子……不知道哪儿能买到?” …… 是的,好看。 容昭今天穿得极为耀眼,打马而过,招摇过市。 作为一个在现代被各种古装剧、仙侠剧卷过的观众,容昭审美真不差,早年在旗下产业还不成熟的时候,她也做过影视公司,参加过无数时尚晚宴、秀场等。 因此,容昭一直觉得大雁朝的衣服款式单调普通。 她之前有过一些调整,比如说立领,很是让人跟风了一阵,但那都是小改动,今天容昭一身上下,完全是按照古偶剧男主在装扮自己。 从发冠到鞋,全都是提前小半个月就让人开始制作的。 头发,古偶男主经典造型,一半被玉冠高高竖起,横插一根白玉雕成的簪,精致秀气,剩下一半披散在后面,青丝如墨。 这个造型最大的要求就是发量足够多,容昭发量很足,头顶饱满,让这个造型十分完美。 鬓角处两根细细的龙须,古偶男主的灵魂不能少! 衣服更是华贵,内里是渐变薄青色,这种颜色很少见,时下人喜欢穿深色,薄青色隐隐偏白,却带着点绿,生机盎然。 下摆分成重叠的几片,颜色渐变成淡青,腰带很宽,将整个腰都紧紧束起来,一根淡青色小拇指细的辫绳在腰带上打了两个好看的结,自然垂落。 外面罩了一件披风,披风在脖颈处堆叠着白色的狐狸毛,衬得一张脸越发好看。 大雁朝流行大氅,没见过这种古偶剧男主必备披风。 就这么一身新奇、好看的古偶造型,再配上容昭那张精致的脸,眉心一点红痣,骑白马而过时,真宛如神仙下凡。 白色的雪天,白色的马,薄青嫩绿,宛如冬日的春色。 一路上,几乎是万众瞩目,马蹄声哒哒而过,她嘴角带着笑容,享受百分之百回头率。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5节 “容世子?!”甚至还有人从二楼窗口扬声高呼。 这显然是个认识的人。 若是平时容昭会打个招呼,但今日,容昭只是端坐马上,朝着那人微微点头,仪态完美如仙。 那人直接看呆了。 ——有的时候,审美是无论男女的。 原本喧哗的街道,在她路过时,总会安静一瞬。 远处茶楼。 裴关山倚靠在二楼窗口,今日是先太子之子谨王裴怀悲回宫之日,他们不少人聚在茶楼二楼,等着看一看谨王车架。 “应该快到了吧?”估摸着时间,关梦生道。 裴承诀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十分平静,“着什么急,反正谨王回宫,以后总能见到,今日不过是能见个车驾而已……” 这时,原本站在窗户旁的裴关山突然站直,像是看到了什么,紧紧盯着前方。 “来了吗?”有人疑惑,走过去,随即瞳孔地震,“那、那是……人还是仙?不对,是容昭!容世子!” 裴承诀正好坐在窗户旁边,闻言探出脑袋,往后扭头,立刻便看到远处打马而来的身影,雪花纷飞,那道身影踏着马蹄声缓缓而来。 裴承诀一直知道容昭很俊俏,否则也不会后来居上,成为“京城三杰”,甚至隐隐是首位。 但他从未有此刻般惊艳。 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完美,雌雄莫辨的少年,从远处向他们而来。 冬月里,正是最冷的时候,坐在窗边寒意明显,但此时此刻,那些寒意、雪景,通通消失不见,似乎世界上只剩下那一个人。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更加清晰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从另一个方向,一支被护卫们保护着的车队正在行来,高头大马拉着属于皇家的车驾,在无数人的拱卫着,驶向相反的方向。 容昭看到了那支队伍,她抖了抖缰绳,让马避到旁边一些。 那支队伍也看到了容昭,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只是微微一怔,立刻就回过神,继续保持着车驾均速前行,只用余光看她。 在即将靠近容昭时,车驾也下意识往旁边了些。 面对这样的谪仙人,不敢失礼。 一人一车驾,在这条宽阔、热闹的街上,朝着两个方向,错身。 容昭消息灵通,当然知道今日谨王车驾会入京,她知道会有许多人出来看热闹,所以才选今日招摇过市,却没想到与这位皇孙谨王正好遇上。 她避让,对方也没有为难,平稳相遇。 在即将交错的瞬间,容昭偏头,好奇地看向那辆马车。 而那辆马车上的人也正好掀开了侧帘。 风雪之中,两人视线相对。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们缓缓错身。 马车里面男子一身朝服,束起所有头发,露出干净而整洁的一张脸,眼神深邃,在半阴半暗的车驾内,紧紧盯着她。 容昭也看着他,凤眼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短暂几秒的交错,两人几乎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雪花飘落在睫毛上,轻轻颤了颤。 马儿前行,车驾不停。 在短暂相视后,去往自己该去的方向。 他们像是不认识一般,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一个继续看着前方,打马前行,一个放下车帘,再看不到车内景象。 直到走远,容昭轻轻叹口气,笑着摇摇头,微不可见地喃喃:“果然是他……” 马车内,新晋谨王裴怀悲紧紧抓着膝盖上的朝服,指尖泛白。 他垂着眼眸,眼睑颤动,睫毛上的雪花化开,像是露珠般湿润,车内安静,只有远去的马蹄声。 上方。 裴承诀看着容昭行到眼前,他回过神,嘴角上扬,扬声道:“阿昭,上来与我们喝茶。” 裴关山什么也没说,只认真看着她。 其他人纷纷招手,十分热情。 容昭仰头,迎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灿然一笑:“好呀。” 她跳下马车,将缰绳丢给小二,大步走向茶楼,一只手背在背后,衣摆翻飞。 另一家茶楼当中,张家三兄弟与人也在喝茶,等着看谨王入宫。 显然,今日好奇谨王之人,从来不止裴承诀那一伙人。 在注意到容昭的那一刻,张长言修长的身形一跃而起,大步从二楼下去,毫不迟疑,去往容昭进入的那间茶楼。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产业不是卖衣服,但是相关吧。 这章有点卡,来晚了……你们轻点打呜呜呜。 第74章 谪仙 张长言进入茶楼时,正好看到容昭踏上二楼的身影。 这身衣服比在马上看着还要好看,行走间,衣摆翻飞, 里面的纹路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又想探究清楚。 张长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追上来,这像是一种本能的动作。 此时见容昭即将踏上二楼,他下意识扬声道:“容昭!” 容昭果然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他。 两根须发微动,修饰着她本来就完美的脸型更加好看, 眉心红痣动人,侧脸带着一股子温柔,看到他的瞬间,容昭微微一笑, 凤眼弯弯。 有那一瞬间, 超脱男女。 张长言似看到了一绝色女子回眸…… 怦怦怦—— 容昭声音响起:“张三, 你怎也在这里?” 张长言耳根通红, 猛地回过神,一瞬间不知道在恼怒什么,又在掩饰什么, 粗声粗气:“我、我就是正巧在这里,与你打个招呼,干嘛,不可以啊?” 容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哦。” ——这家伙今天真是奇奇怪怪。 张长言几步上前, 走到容昭身旁,看了一眼她, 再看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你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夸完,又立刻梗着脖子道:“一看就很贵,你让我们三兄弟穷得吃不起饭,你却每日都有新衣服穿,我不管,你今天得请我吃饭!” 容昭:“……” 这家伙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她无语:“你们张家的颜面你都不要了吗?” 叹口气,她继续往前走,“那你就跟上吧,先去蹭杯茶喝。” 张长言赶紧跟上。 此时雅间门已经打开,关梦生扬声招呼:“容世子,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屋子里面暖和。” 容昭带着张长言进去。 甭管这些二代们现在有多穷,基本的生活保障还是能维持的,入冬之后,各家也开始走礼,身份越高,收到的礼物就越多,二代们最近兜里稍稍宽裕。 这屋子里面炭火非常足,刚一踏入,温暖袭来。 容昭解开披风,随手递给身后侍者。 张长言却先一步伸手接过,容昭倒是也不在意,他愿意拿着就拿着呗,反正张三也不至于偷偷拿去卖了。 张长言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接住,但都拿到了手上,也不好再丢开。 他懊恼自己的行为—— 莫不是想蹭顿饭,竟然将自己给当成了狗腿子? 容昭脱下披风后,所有人都看向她的衣服,眼睛微微瞪大,满脸惊艳。 里面的衣服更加轻薄,所以也更加好看。 披着披风时,能看到里面的薄青渐变色长衫,此时解开披风,完全露出那件长衫,惊艳感袭来。 这件渐变色衣衫显得整个人长身如玉,如同冬日里的春色,生机盎然。 容昭个子不高,但脊背挺直,肩背单薄,穿上这件衣服显得人十分修长,渐变色更是有种将春水与风光披在了身上之感。 她抬脚走向屋内的椅子,薄青色衣摆翻飞,如同踏着春水而来,荡起涟漪,纤腰宽束,玉骨作姿,腰间两结垂下的流苏微动,环玉清脆,悦耳动听。 窗边,裴承诀拉过一张椅子,朝着她伸出手,轻轻一笑:“阿昭,坐。” 容昭笑着走过去,衣袖一抬,坐在了裴承诀旁边。 原本这个位置没有人,裴承诀与裴关山拥有特殊地位,没人会紧挨着他们坐下,只有裴二公子主动邀请的容昭坐在了这里。 张长言抱着披风,也拖了个凳子坐在容昭旁边。 裴关山回过神,走过来亲自给容昭倒茶,声音磁性沙哑:“容世子,你今日怎穿得这般好看?” 他一向冷,但也直白。 容昭歪头,眨了眨眼睛:“我一向穿得很好,府上做了新衣服,自然要穿起来。” 裴承诀轻轻开口:“是很好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6节 他又恢复他那股子慵懒之感,只目光始终看着容昭,没人在意,因为其他人也都同样看着她。 容昭转移话题,刻意惊讶道:“今日风雪这般大,你们怎么有闲心在这里喝茶?” 关梦生:“还不是为了看新回京的谨王。” 一边说着,他一边看了看容昭衣服,心想:要不要问容世子借一借府上的人,给自己也做一套? 可真好看啊。 容昭惊讶:“那你们见到了吗?” “刚刚那就是谨王车驾。”裴承诀挑眉,“阿昭你与他擦肩而过,可有看到谨王长什么样子吗?” 容昭摇头:“没见到。” 关梦生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据说,谨王与先太子有八分像。” 容昭这回是真惊讶了。 无名,也就是裴怀悲长得极好,但三位皇子也都长得很好,永明帝以及满朝文武不会因为谁长得更好就更看重谁。 所以容貌在夺嫡中,并不重要。 可若是像先太子…… 那就不一样了。 先太子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啊。 心思一转,容昭也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轻笑道:“诸位的年纪应当对先太子都没印象吧,就是见到又如何?” “这不是都想看看,先太子到底是何种风采?”有人就回道。 另一人又说:“谨王就算像先太子,终究不是先太子,不能透过他看到先太子的风采。” “倒也是。” “唉,谨王回宫,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举办宫宴,如果举办,倒也许能见一见谨王。” “应该要,据说皇上已经在让人准备了。” “说起来……皇上是不是也没见过谨王?” “好像是,据说裴怀……谨王还在太悲寺时,皇上从未召见过,恐怕是害怕想起先太子,伤了心。” …… 他们议论起了谨王。 容昭端起茶盏喝茶,笑笑不说话。 裴承诀凑近,压低声音:“阿昭如今与三位皇子合作开报社,今日的报纸还写了谨王回京之事,若是谨王是个有野心的人,恐怕会对阿昭不利……” 容昭笑着摇摇头,并不在意,“我一个小人物,哪会让刚刚回京的谨王盯着?” 有野心吗? 无名虽然给她当了半年车夫,看起来似乎很是寻常,但无论是当初驿站那晚出现的势力,还是风雪夜两人的对话…… 他恐怕不是没有野心之人。 就算之前没有,那一夜似乎也想通了什么。 不过容昭也不是很担心。 裴关山在她对面坐下,同样低声道:“容昭,你如今可不是小人物,别说皇子皇孙,皇上都不会轻易忽视你,你那一百个护卫,不要离身。” 容昭知道他们是担心,不好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应下。 房间里面,热门的话题逐渐又从谨王转到了容昭身上,谨王毕竟才回京,而且还没人见过,但容昭身上这身衣服……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晃人眼! “容世子,你这身衣服是府上做的?” “是你们府上的绣娘吗?这手艺可真好。” “不知道我们府上的绣娘能不能做出来……” “是呀,可真好看。” …… 这群年轻的二代们,眼巴巴看着容昭,像是没见识的土包子一样,这一刻满脸都写着—— 好好看,想要同款! 求穿同款! 张长言看着容昭的衣服,也有点眼馋,“是很好看,上面的绣了什么?怎么是从未见过的纹路?是花还是草?” 他说着,手上扒拉着容昭的披风,在披风里面的领口处,看到了同样的纹路,张三惊讶:“咦?这上面也有纹路,这到底是什么花样啊?” 时下人喜欢绣花鸟以及草木,他们这些二代们虽然不会绣花,但他们了解“潮流”。 女子衣衫多绣花,他们的衣衫多绣草木与鸟儿。 但容昭之前喜欢穿绣了文竹的衣服,以至于如今文竹花样风靡京城,几乎人人身上都有绣着文竹的东西。 今天容昭这身衣服上的纹路十分奇怪而不规则,却又很好看。 他们甚至认不出是什么,就只能询问。 闻言,容昭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声音带笑:“这不是什么花样,这是招牌。” 众人一愣:“招牌?” “是的,招牌,之前悬赏有才之人时,安庆王府上也招来了许多绣娘,后来很多匠人的家眷也归到绣房里面,安庆王府的绣娘人太多了,于是,平日里就有些不知道如何称呼她们所在的绣房。” 容昭伸出手,沾了点茶水,轻轻在桌上写下两个字,“为了方便管理,我给绣房取了个名字——云容。” 众人全都认真地看着桌上那两个字。 容昭继续说道:“云容,取自‘云想衣裳花想容’,同时,‘容’字也代表着我容家之意,安庆王府的绣房就被称为——云容坊。” “那这与纹路有何关系?”张长言不理解。 裴承诀紧紧盯着那两个字,又看向容昭衣服上的纹路,突然惊讶道:“这纹路竟然是‘云容’两个字!” 容昭笑着点头:“对,是云容两个字,只是我们将两个字改了改,画成好看的纹路,所以我这衣服上的纹路是云容二字。” 顿了顿,她又指着披风内里的领口处,“这里的纹路是‘云容’,你看花样旁边还有一个‘坊’字,代表着这件衣服出自云容坊。” 众人瞬间沉默。 ——真是好巧的心思! 这是第一反应,第二反应便是:完蛋了,这可就不好学了去。 如果只是花草纹路,在这个朝代,大家觉得好看,大家就可以学了去,可这是一个招牌!是安庆王府的绣坊! 难道他们要把安庆王府的绣坊名字让自己府上的绣娘绣出来? 赶潮流的诸位二代们也觉得不太对头了。 这就像是容昭今天穿了件好看的衣服,大家可以学了做出来,自己穿。 但安庆王府的招牌霸气,他们也能学了去吗?! ——自然不能。 虽然没有限制,但莫名怪怪的。 就像是别人将名字绣在身上,自己也去将别人的名字绣在自己身上? 云容坊的东西,他们自己做出来,还绣上“云容坊”的招牌,越想越怪…… 可要是不要这个纹路?做成自己府上的招牌? 能好看吗? “云容”这两个字看起来简单,可设计成这样好看的纹路,放在衣服上这么漂亮,那可就很有难度。 他们府上未必做得出来。 张长言心中一动,云容坊? 容昭莫不是又要做什么生意?他总是不太相信这家伙突如其来的动作…… 他眼神狐疑:“你那云容坊,莫不是要卖你身上这衣服?” 容昭坦然摇头,甚至有些惊讶:“不卖衣服,张三兄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那眼神,似乎张三误会了她的意思。 张长言:“……” 总觉得容昭这个人不会做无用功。 又是改名字,又是做衣服……肯定是有其他目的的! 裴承诀像是想到什么,试探问道:“阿昭不卖衣服,那若是我们想要借府上绣娘一用,做出这云容坊的衣服,可否?” 裴关山一向低调,但看了眼容昭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眼馋,忍不住补了句:“我们可以付报酬。” ——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买衣服。 然而容昭摇着扇子,轻轻一笑:“大家都是兄弟,我府上云容坊本来就是给我做衣服的,诸位想要,只要将布匹、衣料送过去,我便让绣娘帮你们做一件,哪要什么钱啊?” 众人:“?” 白送?这么慷慨好说话? 张三觉得不对。 就容昭这请客都只舍得请他吃两碗面的人,怎么可能给他人白做衣服?! 这压根儿不是容昭的作风。 肯定有诈! 甚至这家伙恐怕又要算计人了。 他紧紧抱着披风,决定绝不要掉入容昭的陷阱当中。 其他人却是已经相信云容坊是给容昭做衣服的,而容昭康概,愿意免费给他们做衣服,当即便七嘴八舌感谢起来——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7节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 “容世子当真爽快,我今日回去就让人将布料送去。” “世子,你这件披风我也喜欢,真好看。” “世子慷慨,来,喝杯茶,今日这茶我请了。” …… 众人在七嘴八舌感谢。 张三却坚信容昭肯定有其他目的,疯狂叮嘱自己不要掉入陷阱…… 而裴承诀与裴关山也同样觉得有一丝违和,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狐疑。 ——容昭这是要做什么? 容昭端起茶盏喝茶,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这群家伙看来是兜里又有钱了,竟然都要请她喝茶了…… - 容昭的目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她当日穿那么一件衣服打马而过的画面却被人广为流传,甚至还有人写诗作画来赞美容昭的风姿。 一时之间,风头无二。 女子们聚在一起时,小心议论—— “昨日容世子着新衣路过,你们也有人瞧见?” “没,我只是听闻很是雅致俊秀。” “雅致俊秀?那可是真的太谦虚了,没说出容世子昨日之姿!” “怎么?你亲眼见到了?” “我昨日确实看到了,岂止是风姿绰约,简直是——谪仙人下凡,若是、若是此生……” …… 那女郎已经红了脸,引得其他人纷纷打趣。 其中一女郎道:“诸位莫不是忘了,那容世子祖母可是说过,要给容世子多纳几房妾室……”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许多女郎不看好容昭。 刚刚那女郎依旧红着脸,垂下头:“若是容世子……也无不可,便是妾室也……” 声音越来越小,周围的人却是越来越惊讶。 这得好看到何种程度,才会觉得给容昭当妾也没问题? 不过…… 想想容昭一直以来的行事,进了安庆王府,哪怕只是后院之一,容世子应当也会善待自己吧? 正在众人好奇之时,有人进来禀报:“据说今日四大亲王与容世子约见,四大亲王已经去福禄轩了,容世子待会儿就要去赴宴……” 众人齐刷刷站起来:“走走,我们且去看看!” 于是,这一群小姐们戴着帷帽,坐着马车,前往去福禄轩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看容昭。 那衣服到底有多好看? 不止她们,其他府上的小姐夫人,以及昨日未曾见到的郎君们,全都出门了。 ——凑热闹,人之常情。 大雁朝没有正规的科举,自然也就没有状元游街,所以,无数夫人、小姐、年轻郎君占领整条街茶楼二楼,还有百姓等在街边的盛况,这真是第一次出现。 比昨日谨王回宫还要热闹。 裴承诀与裴关山也在,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身后,有人喃喃,说出所有人心声—— “这容世子,当真是招摇,也当真是……令人艳羡。” 引得京城为自己轰动一次,这些世家子简直是梦都不敢梦! 而容昭,她做到了。 若是自己也有那一天…… 瞬间,众人陷入了瞎想。 当日黄昏,雪刚下那一刻,容昭骑着白马,穿着昨日那一身衣服,再次从街上打马而过。 甚至她今日为了更加好看,画了个裸妆,衬得整个人越发光彩,如谪仙人下凡。 一路上,惊呼声不断。 那些女郎们失了态,全都打开窗户,露出惊艳之色。 一个人这样做有些丢人,但若是所有人都这样做…… 那也就无所谓了。 所以,容昭走过这一路,女郎们几乎没有遮掩,全都在窗口看,街道、茶楼二楼、茶楼门口,全都是人。 不知道是哪位女郎先丢出一朵绢花,之后无数的绢花、手帕、荷包,朝着容昭丢了过去。 ——掷果盈车,从来都是风雅之事。 只是这个朝代还未有过这样的事情,容昭觉得,从今日开始有,不晚。 容昭轻轻避开,身姿如风,偏头朝着二楼的女郎们微微一笑,霎时间,惊呼声与两旁百姓失态的叫声不断。 “啊啊容世子!” “世子看我,奴家乃是……” “容世子!” “世子看我了,他在看我!” …… 便是一些大胆的夫人们也丢出了果子,掷果盈车,不过如此。 刘婉君在二楼看着这一幕,轻轻叹口气。 女郎们被容昭风采折服,世家子们虽然也觉惊艳,却还是有许多人忍不住酸溜溜道—— “这些人在做什么?” “这些女郎们怎么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招摇过市,委实、委实不雅!” “是呀,太招摇了,一男子,竟比女子还要爱俏!” …… 他们口中酸得很,心里却想:可恶!为什么不是自己! ——他们也想要啊!! -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掷果盈车,女郎欢呼,好不快意,也好不令人艳羡! 容昭又这么游街一次,这回关于容世子“风采”的议论,彻底传遍京城,甚至传入宫中。 谪仙人下凡,这是京城人对容昭的评价。 据说,有女郎言:“若嫁容世子,不枉生的女儿身。” 许多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媒人”再次行动起来,那些世家大族的老夫人亲自约见安庆老王妃和安庆王妃,偷偷表示想要与容昭结亲。 老王妃装病,在佛堂念佛。 王妃便说做不了主,老王妃有决断,拒绝这些人。 便是在家“养病”的容屏都被不少人拉着说亲事,这其中竟然还有长羽公主。 公主的小女儿,谨王表妹,如今也有十五了。 容屏头疼,一边吃药一边道:“你要是再不想办法收场,我可就没办法了。” 容昭:“快了,再坚持坚持。” 容屏:“……我倒是能坚持,但万一皇上赐婚呢?” 他想到这里就头疼,赶紧再吃一颗药,“幸好长羽公主通情达理,没有直接找皇上给郡主赐婚,否则我看你可怎么办!” 容昭无奈叹口气。 这是她要的结果,但确实有点麻烦,她现在都不敢出门,在家中也得躲着,避免见那些登门的老夫人。 容屏无语:“你说你一个女子,出去招蜂引蝶作甚?这不是祸害人吗!” 容昭难得心虚,咳嗽一声,遛了。 第二日。 京城日报也在写这件事,甚至毫不吝啬夸奖之言,夸得真心实意,在文字下面还有一张小图,描绘着容昭的气度与那套衣服。 写衣服的内容尤其详细,什么样子,什么颜色,什么纹路,都写得清清楚楚。 纹路的来历,后来的故事,京城世家子拜托容世子的云容坊给他们做一套衣服的事情,也都写得清清楚楚。 百姓们议论起来。 “那般好看的纹路竟然是字啊?” “咱们也能做吗?” “若是拿到那件衣服,或许能仿制出来,可那上面也不是普通的字,是招牌啊,是云容坊的招牌。” “也不知道其他公子的衣服能不能有容世子那般好看。” “肯定不能啊,容世子可是谪仙人下凡,其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 “那我也想看其他人穿上好看不好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8节 “什么时候有人穿出来啊?” …… 这样的议论声被诸位公子听到,当即便立刻吩咐—— “去给容世子送礼,希望第一套衣服给我。” “快去!” …… 安庆王府迎来一波收礼狂潮。 看着张三艳羡不已,简直恨不得将容昭那赚钱的脑子放在自己头上…… 又两日,报纸写道:第一套衣服已经做好了,今日申时初,五皇子会到安庆王府云容坊取衣服,穿着去参加晚上宫宴,迎接谨王的宫宴。 是的,第一套衣服被五皇子订了。 论骚包,五皇子不输给任何一名世家子,又有皇子身份,自然能博得头筹,拿到这第一件衣服。 而报纸上的内容翻译过来就是—— 下午三点过,五皇子裴钦要去安庆王府云容坊取衣服,穿着出门。 换言之,大家快去看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换了个封面没有!! 第75章 游街 安庆王府。 裴钦到时, 容屏亲自迎接他,他好奇问道:“阿昭呢?” 容屏:“……” 他心中白眼,叫得那么亲热做什么?真以为阿昭以后会嫁给你啊? ——做青天白日梦! 容屏最不喜五皇子, 虽然这家伙也没有真伤到容昭,甚至还帮容昭保守秘密,但他就是不喜欢,很不喜欢。 大概是…… 家里种着翡翠白菜, 就特别讨厌外面觊觎的猪。 当然, 这只是心里想法,面上容屏十分客气:“阿昭在云容坊, 我这就带五殿下去云容坊。” 裴钦微微有些惊讶。 但他还是跟着容屏去到云容坊,比容昭在云容坊更惊讶的是,容昭甚至还在里面帮忙。 裴钦到时,正好见容昭一身干练, 长袖被襻膊绑起来, 显得人十分精神, 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 正在与人道—— “不行,这颜色不行,水波纹不够灵动, 记得,我们云容坊做出的东西,可以稀少,但不能不好,一点差错也不能有, 务必尽善尽美。” “这金丝可以,但是少绣一点, 多了显得俗气,失了美感。” “这是谁设计的?很好,就这样做,成衣之后,多赏五两银子。” …… 她垂着头,在布料与针线、绣架当中穿梭,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五皇子愣在原地。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最喜欢阿昭什么。 美貌?能力? 不,他这一刻似乎知道他喜欢阿昭什么。 她身上杂糅着男子与女子的所有优点,爽朗又细腻,她有风骨,坚定又认真,清醒而执着,这就是容昭,独一无二的容昭。 大概是听到声音,她回头看了过去,笑道:“五殿下来了。” 她还有一张绝美的容颜。 有那么一瞬间,裴钦觉得,便是他登基,容昭这样的人都不该困于后宫之中,她该始终翱翔天地之间,无拘无束。 后宅争斗,那是亵渎于她。 裴钦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阿昭。” 容昭准备行礼,忙碌的众人也准备站起来,裴钦赶紧抬手阻止:“莫要客气,都免礼。” 闻言,容昭也不客气,收起行礼的动作,也让其他人继续做事。 裴钦抬脚,几步走向容昭,站在她的身侧。 他的眼眸时刻看着她,眼神炙热:“阿昭,你可知如今外面都如何议论你的风采?” 不等容昭回答,他叹口气,调笑道:“我母妃今日问我,你是否真有那般容颜与才华,郑家有一女……” 容昭嘴角落下,垮了脸,“五皇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调笑我?” 她一贯冷静而从容,难得如此无奈姿态。 裴钦爽朗地笑出声,近日因为谨王回宫之事带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 容昭:“……” 有那么好笑吗? 裴钦笑够,看着容昭,眼神温柔:“阿昭给我做的衣服好看吗?我可等着它救阿昭的命……” 他用了“阿昭给我做的衣服”,他知道容昭绝不可能做给人绣衣服这种小女儿之事,但这样说出来,莫名心生欢喜。 容昭没注意这话的问题,她只注意到后半句。 裴钦确实聪明。 也知道她如今确实就等着他出去吸引注意力,转移她身上的关注度。 容昭拉住裴钦衣袖往里面走,爽朗笑道:“五殿下既然知道,就莫要打趣我,快快试试衣服,这件衣服可是费了不少心,五殿下先看看。” 裴钦走进去,一眼便注意到挂在前面的一件衣服,当即便是一怔。 从头冠到衣服,都被挂在木头人身上,完美展示。 容昭招呼小厮:“快服侍五殿下穿上。” 裴钦深吸一口气,看向容昭:“阿昭做什么果然都会成功,这云容坊的衣服,竟然真的将宫中做出的衣服比了下去。” 比宫中还做得好,可绝对是顶级夸赞。 容昭笑了笑,没说话。 裴钦也不再多言,去里面换了衣服出来。 与容昭偏向浅色系不同,大抵是为了宫宴,这件衣服是蓝色,却又与时下的蓝不同,更加灵动夺目。 如今因为容昭,正流行渐变色,而渐变色也是极难染出来的颜色,所以这件衣服同样是渐变色。 从上面的浅蓝逐渐加深,直至下摆的深蓝色。 下摆有些厚重,日常有些过于华贵,但出席宫宴却正好合适,裴钦走动时,如同大海在翻涌,而内衬和衣摆最末镶了白色,走动时,大海翻浪,灯光映照中,夺人眼球。 这衣服华贵,所以肩膀、衣摆皆是华贵装饰。 腰带上绘制着“云容坊”纹路,纹路中镶嵌着湛蓝宝石,给这件衣服画龙点睛。 而头上玉冠是浅蓝色系,将头发高高束起,玉冠比寻常玉冠更加华贵,却并不俗气,反而有种威压之感。 换言之—— 镇得住场子。 裴钦被容昭看着,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抖了抖衣袖,问:“如何?” 容昭挑眉:“很好,完美。” 她伸出手,从旁边取了一把折扇递给他,“五殿下拿着吧,今日之后,五殿下风采将会人尽皆知,迷倒万千女郎。” 当然,当务之急是给她将桃花挡一挡。 裴钦耳根红了红。 他端着架子,咳嗽一声:“无需万千女郎,希望能配得上阿昭便好。” 说完,不等容昭说什么,抬脚往外走,背影难得有两分慌乱。 容昭伸手:“哎——五殿下,这衣服别坐马车啊!” 好不容易做了这么身衣服,当然要穿出去走一走,帮云容坊打响名号,若是藏在马车里面,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五皇子停下脚步,“知道了,阿昭送我吧。” - “五皇子会不会骑马啊?” “应该会吧,他好像就是骑马去安庆王府的。” “怎么还没来?” “哎呀,我都有点期待了,不知道还是不是青色?” …… 福禄轩所在街道两旁已经站满了人,街道两旁的二楼也都是人,包括福禄轩的几层楼也都满了,众人都在从窗户往外看。 很快,有人惊呼:“来了!” 裴钦没有骑马。 他比昨日的容昭更骚包,他牵着马走过这条街! 效果拉满。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59节 而在看清楚他人的瞬间,惊呼声响起—— “哇!衣服真好看。” “衣服怎么能做的这么好看?那云容坊的绣娘也太厉害了吧。” “五皇子脚下是翻涌的海浪吗?!” “怎么做到的?!太好看了!!” “若是能有一件这样的衣服,此生无憾。” …… 容昭从这条街走过时,众人第一反应:哇,谪仙人下凡! 今日五皇子从这条街走过时,众人第一反应:哇,衣服好好看! 不得不说,容昭作为“首发”,效果确实震撼,但也确实因为脸吸引走了许多注意力,裴钦这日倒是让人更关注衣服。 这也理解,不是裴钦不好看,是不如容昭模样惊艳,容昭本来就是女子,美得很有冲击感。 而今日许多人都是因为衣服而关注五皇子,自然会更加注意衣服。 五皇子穿上也是非常俊俏的。 因此,也有人说—— “原来五皇子竟然这般俊俏,也不知道谁人能成为五皇子妃?” “这身衣服把皇子衬得更加好看,真美啊。” “公子世无双,不过如此啊。” “五皇子不愧是皇子,气度不凡,也不知道新回宫的谨王如何?” …… 有人向容昭表白,自然也有人向五皇子表白,当有人丢出花朵时,道路两旁,提前准备了花的人都丢了起来。 气氛一到位,那就真是都凑个热闹了。 当然,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容昭的托儿就不重要,只要风气炒起来,日后就能成为习惯。 冬日花很少,真花只有腊梅,其他都是绢花。 裴钦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中,端着仪态缓缓走过,步步惊浪。 而也真是赶巧,今日还有另一个人在街道上走。 ——那是一名年轻公子,估摸着是哪家乡绅的儿子,长得油头粉面,穿了身渐变青色的长衫,模仿着昨日容昭打马而过。 衣服也是仿制容昭的。 显然,有人心动那件衣服,找不到门路让云容坊做,干脆自己家里做了出来。 能这么快做出来,这家还是很有财力。 但是吧…… 防谁不好,非要去仿容昭? 乍一看确实与昨日容昭很像,但仔细一看——天啦,这什么东施效颦? 长得粉面油头,勉强算是不错,可能与容昭相比吗?那就是天上云与地上泥的区别。 但凡昨日见过容昭之人,今日都觉得有些辣眼睛。 再看那件衣服,也是乍一看相似,但实际却是天差地别,大概只是从报纸上描摹下来,纹路很是粗糙,只像了三五分,颜色染得也有些斑驳,渐变不自然。 若是没有容昭昨日珠玉在前,这样一身打扮还算不错,可有了精细正版在前,这盗版就委实过不了眼。 况且—— 如今还有一个鲜明对比的例子。 那牵着马,拥有宫廷仪态的五皇子裴钦霸气走来,一身衣服,与仿制品形成鲜明对比,简直让人不想多看。 裴钦目光犀利,霸气威严,冷冷一扫,那人当即便有些坐不稳,两股战战。 周围,起哄声更是立即响起—— “走开吧,好丑。” “模仿容世子,这人也太想不开了吧?” “啧啧,把人家云容坊的招牌绣在自己身上,真是糟糕了云容坊!” “可不是,看来云容坊的东西,真不是能仿制的,差别太大了。” …… 那人原本发现和五皇子撞上,心里就咯噔一下。 此时又被周围的各种嘲讽声淹没,当即羞红脸,抖着手臂,调转马头,灰头土脸地跑开了。 某个雅间,关梦生嘲讽道:“真是好大一个笑话,仿制的也太难看了吧。” 话音落地,其他人顿时也都议论起来。 “是呀,昨日容昭的风采,这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人物怎么可能学了去?” “有容昭珠玉在前,有五皇子身上云容坊的衣服做对比,真是自不量力。” “还把人云容坊招牌绣在身上,丢死人。” “唉,这样好看的衣服,我几日才能有一件?” …… 那“盗版”的人落荒而逃,这条街上顿时又只剩下五皇子一人,他牵着马,依旧走得不急不缓,威严端正。 板着的脸带着霸气,牵着缰绳的动作又带着一股潇洒,很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惊呼声与各种花再次抛出去,热闹再起。 掷果盈车的画面再次重现,五皇子裴钦这一次,带着身上云容坊的衣服,瞬间在京城扬名,赞扬声不断,吸引了全部眼球。 ——当真是一时风光无限。 - 等到五皇子离开,沿路的花彰显着这一路上的热闹,围观人群虽然慢慢散开,但热议不断。 百姓们议论纷纷: “真好看啊。” “是呀,五皇子英俊潇洒,衣服华贵绝美。” “那云容坊可真是有些本事,怕是将宫里的衣服都比了下去。” …… 女郎们也在议论: “以前觉得五皇子不如裴二公子与裴世子俊俏,如今看来,竟是不差。” “是呀,五皇子温和且受宠,能入五皇子府,也当是不错。” “云容坊的衣服不知道有没有女子的,男子衣服这般好看,想来女子的应当也不会差吧?” …… 世家公子们: “想要!!” “想要昨日容昭同款,也想要今日皇子同款!” “哎呀,那云容坊到底什么时候轮到我?若是穿上衣服在这条街上走一遭,当是不悔此生啊。” …… 容昭一直远远坠在后面,没有去人群当中挤,等人散开之时,她的马车才将她带到经常去的那家茶楼。 容昭从马车上跳下来,立刻就有无数人看向她,眼神热切。 她抬脚,第一次脚步匆匆上楼。 而楼上雅间之人也早在窗口注意到她,此时激动地打开门,热络地将她迎了进来,有人给她端凳子,有人倒茶。 容昭才刚刚坐下,喝上茶水,这些人便七嘴八舌—— “容世子,你府上的云容坊当真是厉害,任何一件衣服都能被人追捧!” “我以为昨日那件已是最美,没想到今日五皇子这件竟然不逊于昨日那件。” “五皇子容貌不够昳丽,但这件衣服竟然能让他如此俊俏、受人追捧,容世子你的云容坊厉害啊。”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穿了。” “下一件衣服做好了吗?能给我吗?什么样子的都行!” “哎你干嘛,先来后到知道吗?是我先说的,你怎能抢在我前面?” “谁抢你前面了?我很早就将布匹送到了安庆王府,要说先那也是我先。” …… 衣服还没影,这些人就差点要打起来。 实在是五皇子受到的欢迎让他们彻底红了眼睛,若不是那是五皇子,他们都恨不得将衣服扒下来,穿到自己身上,代替他走过这条街,被人追捧。 甚至还有人想要昨日容昭那件。 赶潮流就是如此。 而且时下就追求个“博人眼球”,你得有名,才能出仕。 裴关山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面无表情:“诸位失态了,容世子自有安排,你们着什么急?” 有人就说:“怎么能不急?现在京城百姓都十分好奇,正是穿着云容坊衣服上街的时候,若是他日他们不在意了呢?” 换言之——蹭热度要趁早,等热度过去,就啥都蹭不到了。 裴承诀淡淡一笑:“阿昭,我也将布匹送得很早,接下来是给谁做的?能不能给我?需要什么,我立刻让人备上,辛苦费也都备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0节 他与容昭挨得很近,明显想要表示两人关系的亲近。 众人:“!!!” 阴险,谁还缺点辛苦费不成? 虽然他们都没有过去有钱,没办法挥金如土,但为了能在街上这么走一遭,花多少钱他们都不心疼! 原本是不该与裴承诀相争的,可没办法,他们已经彻底被衣服迷了眼,想要的欲望大过一切。 于是,这些人现场加价辛苦费。 容昭一直等他们说,这时她才叹口气:“我都说了不要钱,那自然是不需要各位的辛苦费,云容坊是我私人所有,各位都是兄弟,给诸位做衣服,怎么可能要钱?”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 ——麻烦了,容昭不要钱,那他们想拿到衣服就更难。 容昭这时又道:“真不是钱的问题,云容坊绣娘只有那么多,而且为了严格把控衣服质量,都是慢工出细活,怎么可能快的起来?现在正在做下一件,诸位想要都拿到衣服,可能要……” 顿了顿,她慢吞吞吐出一句:“可能需要三年。” 众人:“???” 三年?! 黄花菜都得凉了! 顿时,又是七嘴八舌的急切声音响起—— “我府上有不少绣娘,既然如此,那就将我府上的绣娘送到云容坊去,如何?” “是呀,我府上也有绣娘,多一些绣娘,应当是能快些吧?” “容世子,有任何困难你都告诉我们,我们来想办法。” …… 他们真是恨不得帮云容坊做衣服! 然后穿在自己身上。 他们府上的绣娘不是没办法设计衣服,也不是做不出好看的衣服,但那不是云容坊啊。 容昭依旧摊手无奈:“云容坊的绣娘要求很高,诸位府上的绣娘未必能达到要求,若是适应不了云容坊,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样不行? 难道真的要他们等三年? “啊?那可如何是好?” “岂不是我们得等三年?” “不行,我等不下去!” …… 闻言,容昭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道:“若不然为了诸位,我再悬赏一批绣娘吧?这次只找绣娘,而且只找最会做衣服的绣娘,将好的绣娘们聚在一起,兴许还能做出更好看的衣服。” 众人眼睛一亮。 裴承诀问:“可是需要我们做什么?” 容昭笑着摇摇头:“不用,报纸上就能悬赏,诸位且等着下期报纸吧。” 众人再看容昭,只觉得十分敬佩。 “容世子高义啊。” “为了我们,世子竟然要悬赏绣娘,当真是感动。” “容世子你放心,日后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是呀。” …… 裴关山与裴承诀再次对视一眼,十分不理解。 ——容昭这次好到不正常。 容昭还有事,他们一行人亲亲热热将容昭送到大门口,那亲热的态度,完全是众星捧月,以前走在中间的是裴承诀与裴关山。 自从容昭与他们打交道开始,她就是当日无愧的c位。 这些人都想和容昭亲近,但无奈除了裴承诀与裴关山,还有关梦生等人,许多人压根儿挤不到容昭身边去,更别说把手言欢。 “好了,诸位莫要再送。”容昭抬手,做出告辞的姿态。 诸位世家子们望着她,眼巴巴的。 都等着她能多招些绣娘,然后早早给他们将衣服做出来。 这时,不远处看热闹的人当中,有一人眼睛一亮,向他们走来,抱拳行礼:“容世子,久仰久仰!” 容昭看向他,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没见过。 她客气道:“这位是?” 那男人行礼后,一脸崇拜:“我乃江南郭家之人,郭川,世子或许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我对世子却是十分敬仰,这次进京,我还给世子带了不少好丝绸,都是——” 这家伙滔滔不绝,马屁拍的震天响,而且还是真心实意。 众人:“……” 裴关山与裴承诀都无语了,冷冷看着他。 其他世家公子们也不高兴,江南郭家他们知道,但如今郭家与他们相比,不过是有钱的偏远世家而已,三皇子的走狗,根本无须在意。 容昭是他们热情的对象,此时郭川突然冒出来,还非要靠近他们的中心人物…… 这能爽快? “这人谁啊?” “郭川,你不是江南的人吗?怎在京城?” “容世子忙着呢,你一个闲人,怎好意思拦着容世子?” …… 容昭却在喃喃:“江南郭家……” 就是那个号称“天下好丝绸都出自他家”的郭家,御用丝绸供应商。 容昭突然笑了,再看郭川,十分热情:“原来是郭兄啊,久仰久仰。” 她笑得十分亲热,甚至往前走了两步,靠近郭川。 凤眼弯弯,嘴角上扬。 别说裴承诀与裴关山,以及诸位世家子,就是郭川自己都惊呆了。 ——容世子这么热情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京城的姑娘公子们,准备好,躁动起来啊! 第76章 傻缺 郭川在短暂愣神后, 下意识挺了挺腰板,有些紧张:“传闻容世子热情待人,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郭某能否有幸请容世子吃顿饭?” 虽然不知道容昭为什么热情,也许只是客气。 但郭川还是厚着脸皮抓住机会,想要与一直敬仰的容世子吃顿饭, 聊一聊经商的心得。 容昭却道:“郭兄来者是客, 当是我请你,不知现在郭兄可有空?” 郭川下意识便道:“有空, 自然有空!” 其他人:“……” 虽然容昭一直很好,但这么热情请客,还真是少见。 所有人都在看着郭川,似乎想要看出他到底有什么特殊, 能让“业务繁忙”的容昭抽空请他吃饭。 不就是江南郭家吗? 难道容世子很在意三皇子? 裴承诀与裴关山两人十分古怪地看着他们, 莫名有点酸。 容昭都没认真请他们吃过饭…… 裴承诀挑眉:“容世子, 你怎不请我们?” 裴关山更是不客气, 睨了眼郭川,“他有什么特殊的?” 容昭无奈:“郭兄毕竟千里迢迢从江南而来,我对江南很好奇, 正好与郭兄聊聊,承诀兄关山兄,你们就莫要调侃。” 裴承诀微不可见地哼了一声,他低头,凑近容昭:“行吧, 我不调侃你,但是你得答应我, 下一件衣服给我。” 顿了顿,他补了句:“正好看看我在容弟心中的地位。” 声音很小,只够容昭听到。 裴承诀就是有点酸了。 本来就和裴关山暗地里争来抢去,想成为与容昭关系最好的那个人。 现在随便冒出来个人,容昭对他也这么客气,还有张家兄弟经常跟着容昭…… 裴承诀还真想看自己在容昭心中的地位。 容昭:“……” 闻言,她一脸无奈,偏头,压低声音:“承诀兄在容昭心中自然十分重要,放心吧,为你设计的衣服已经快做好了。” 裴承诀眼睛明显一亮,桃花眼瞬间染上笑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1节 他直起身,扫了其他人一眼,又对容昭道:“那容弟忙,我先走了,等你消息。” 最后四个字,似乎放轻了语气。 裴承诀刚走,容昭还没来得及带郭川离开,裴关山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面无表情:“你和裴承诀说什么了?” 容昭:“……没说什么。” 裴关山冷笑,面无表情盯着容昭,周身开始放冷气。 容昭眨了眨眼睛:“真没什么,就是承诀兄想要衣服,让我答应尽快给他做,我同意了,所以他心情很好。” 裴关山了解裴承诀,再次冷笑:“恐怕是让你下一件衣服给他吧?” 他此时看容昭的眼神——就像她背叛了他。 容昭:“我下一件衣服是给关山兄的,已经做了一半,很快就能穿在关山兄身上。” 裴关山闻言一怔,愣在原地。 半晌,他突然松开手,嘴角扬了扬,咳嗽一声压制弧度,声音低沉:“知道了,我还以为你被裴承诀那个虚情假意的家伙给哄了。” 说完,他直接抬脚,转身就走,脚步格外急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一刻的裴关山和裴承诀都有同一个念头,导致心情很好—— 比起裴关山(裴承诀)那个家伙,果然阿昭还是跟我更好! 两人都走了,容昭长出一口气。 她知道这两人一直喜欢掐架,争个高低,却没想到竟然连谁先拿到衣服都要争…… 幸好作为端水大师,容昭给他俩的衣服是一起做的。 到时候也一起给他们。 终于应付完,容昭转身看向郭川,露出笑容:“郭兄,请。” 郭川愣了愣,随即慌慌张张跟上。 ——容世子对他真是太热情了! 之前郭川就一直想见容昭,后来去见三皇子时提过,但裴钰很忙,容昭也忙,一直没给他们引荐。 再加上郭川找容昭本来也没有大事,就是崇拜对方的经商能力,所以裴钰就把这件事给搁置了。 最近郭川在京城看报纸,又看容昭短短几天就掀起京城的一波浪潮,实在是难以抑制崇拜与欣赏之情。 今天本来是看热闹,突然看到容昭,他没控制住,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他还以为容昭最多不过是敷衍他两句…… 却没想到,竟然这般热情! 郭川受宠若惊,跟着容昭就上了马车,还不住表示:“我为容世子带来的绸缎今晚就送到府上,都是最珍稀的贡品,希望世子能喜欢。” 容昭笑容不变:“天下第一丝绸商出产的绸缎,想来定是不凡。” 她没有推辞,反而拉进了两人关系。 郭川稍稍放松一些,脸上的忐忑也逐渐消失,“过奖过奖,我们郭家做了那么多好的绸缎,也染了许多珍稀花色,但从未想过衣料还能染成由浅至深的颜色……” “渐变色。”容昭笑,“郭兄你莫要谦虚,我让人染出的颜色也就是图一个新奇,光看布匹与料子,真不及江南郭家。” 这还真不是谦虚。 大雁朝虽然没能对应容昭记忆中的某个朝代,但丝绸发展如历史一样顺利,古人做出来的衣料,超乎想象的好看。 郭川闻言,越发谦虚:“容世子太谦虚了,我郭家世代做丝绸生意,才终于稍稍打出名气,还是容世子厉害,果然,容世子做的东西就没有寻常的!” “郭兄才是真谦虚……” 两人客套着到了德顺轩,郭川是生意人,本来就很容易亲近,十分好说话,容昭也总是有办法让人对自己放松警惕,聊得愉快,两人竟是越说越兴奋。 到了德顺轩,一边吃一边喝酒,气氛就更好了。 郭川给容昭敬酒:“容世子,来来来,喝一杯,我必须要敬你的奇思妙想,你可知上次我来京城送贡品时,被福禄轩如何震惊?” 容昭笑着与他喝酒。 郭川面色潮红,越发激动:“上次我就已经觉得容世子很厉害,后来听说团团,以及这次亲眼目睹的报社……容世子真是远超常人,每一桩生意都这般令人震撼,让人叹服。” 这话都是真心的,他如今就是个小迷弟。 容昭:“郭兄年纪轻轻接下丝绸生意,这些年也做得极好,令人佩服。” 郭川摇头:“哪有哪有,还是比不得容世子,世子是天上云,我只是地上泥而已。” 两人又喝了好几杯。 容昭突然道:“郭兄,这次你在京城要待多久?” 郭川:“见到了容世子已心无遗憾,再待上几日就该返回江南,容世子定要早些将福禄庄、福禄轩、团团与报社开到江南呀。” 离开京城这些花哨的东西,郭川还怪舍不得。 容昭却是又笑道:“郭兄,若是没甚大事,要不在京城再留一些时日,我近日要做一门新生意,郭兄要不要留下来看一看?” 郭川瞪大眼睛,心中一动。 新生意? 细数容昭这大半年的所有生意,真是桩桩件件都称奇。 他不好奇? 当然非常好奇! 于是,郭川毫不迟疑:“那我当然要留下来,见证容世子新生意出现。” 他还是好奇,忍不住追问:“是什么生意啊?” 容昭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暂时保密,郭兄很快就会知道,近日郭兄记得常来找我,我带着郭兄领略京城风土人情。” 郭川不了解京城风土人情吗? 自然不是,这只是一个让郭川接下来随时可以跟着她的借口。 郭川一点也不排斥。 他对容昭的生意手段非常好奇,这种情况下,留在京城能跟着容昭,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也因此,郭川都不想故作姿态推辞,直接一口应下,满脸欣喜。 容昭热情:“来来,继续喝。” 如果张三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容昭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与此同时,皇宫。 宫宴已经开始,这算是欢迎谨王的家宴,并不十分隆重,所有人都穿得很随意,但宴会上气氛却很紧张。 谨王裴怀悲作为宴会主人公,又是越过三位皇叔封的王,自然吸引人注意。 三位皇子都不是良善之人,今夜这个“欢迎宴”,是肯定要给谨王一个下马威的,宴会之上,暗潮涌动。 他们盛装出行,尤其是五皇子裴钦,那一身衣服,霎时间夺走全部注意力,行走时脚下翻浪,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而反观谨王,穿得十分低调,一袭黑色劲装,安静又沉默。 但却也很难让人忽视,他面容英俊,长身如玉,一双眼眸有些犀利,却又很大气,端坐在那里,自有威严。 远远有人一看,低声惊呼:“先太子!” ——那一瞬间,许多老臣都似乎看到了先太子。 只很快,他们反应过来,谨王与先太子只是相似,还是很有些不同。 皇子要给谨王下马威,偏偏这晚宴会时,永明帝似乎看到裴怀悲触景伤情,早早就离开了。 三位皇子身边各自围着不少人,将裴怀悲完全冷落在席位上,时而与谨王说上一句,也是句句针锋相对。 裴怀悲神情始终平静,应对如常,被针对就淡淡回应,堵得对方说不出话又挑不出错,被冷落就安静坐着,仪态孤傲,十分镇定,丝毫不见慌乱。 有人低声道:“果真与先太子仿佛……” 而三位皇子则微微心中一沉。 裴钦因着一件衣服被许多人围着,他余光注意着裴怀悲,有些冷漠,但当有人问道:“这衣服就是容世子为五殿下做的那件?” 如今京城官员,没人不看报纸,看报纸自然就知道这件事。 裴钦一听,顿时收回视线,脸上露出真切而灿烂的笑容:“确实,今日我去安庆王府上,阿昭亲自交予我。” 阿昭。 非常亲热的一个称呼。 有人忍不住感叹:“都在猜安庆王府上的云容坊第二件衣服给谁,没想到是穿在了五殿下身上,确实非常好看,怪不得被人追捧。” “掷果盈车,鲜花满地,你们恐怕不知道街上到底有多热闹!” “怎么不知道?我看到了。” “我倒是不在意衣服,我更看重容世子的态度,他似乎与五殿下更亲近一些?” …… 裴怀悲原本神情冷漠而平静地坐在那里,在听到有人这般议论时,他微微垂下眼眸,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裴钦声音带着溢出来的笑意:“是呀,我与阿昭关系就是好。” 众人觉得有些奇怪。 这五殿下的态度怎么有点过于亲热? 裴怀悲却是知道——裴钦已经知晓容昭身份,他如今这态度,有些失态了。 他端着酒杯缓缓站起来,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什么关于衣服的议论,什么关于五皇子与容昭关系,全部停止。 所有人都注意着谨王的一举一动。 裴怀悲举起酒杯,轻轻笑了笑,笑容浅淡,声音和气:“诸位,怀悲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太悲寺,日日念经不通庶务,被皇祖父接入宫中,实在忐忑不安,害怕自己辜负皇爷爷的关心。” “怀悲先敬三杯酒,第一杯敬皇祖母、诸位皇妃,十八年未能尽孝,望长辈宽恕。” “第二杯敬三位皇叔,怀悲年少,若有差错,皇叔们尽可教导。”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2节 “第三杯敬诸位大人,我虽在太悲寺守着父亲,却也知道如今大雁朝天下太平、君臣一心,怀悲敬诸位。” 三杯酒,以真挚而诚恳的态度破开局面。 在皇后和妃子面前,他是隔着一辈需要尽孝的小辈。 在三位皇子面前,他是可以被教训的晚辈。 在诸位大臣面前,他是一个尊重他们的皇室子弟。 一个十八年念经、守着父亲牌位的小晚辈,年纪小,却十分干脆地喝下三杯酒,他似乎有些不习惯喝酒,咽的时候微微蹙眉。 但放下杯子,又缓缓一笑,从容镇定。 张丞相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见到了先太子! 这样的一个谨王,真的很难让人对他生出厌恶之情。 简单三杯酒,破开局面。 那就不是简单的酒了。 - 第二天一大早,许多小道消息就在京城传开。 这一日不是发报纸的时候,但不妨碍许多人传着消息,毕竟,昨晚可是谨王回宫之日。 “昨日宴席当真是热闹啊。” “五皇子那件衣服好看,据说在宫宴上都引得人频频望去。” “唉,那云容坊可真好,我们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穿上。” “别想了,那是容世子私人的绣坊,我现在就想看到下一位公子穿上街,不知道下一件是否好看。” …… “昨夜据说谨王被刁难,但都巧妙化解。” “谨王不是一直吃斋念佛吗?也很有手段?” “不是很有手段,是很聪明机警,据说谨王不太善言辞,却又十分知礼仁善,昨夜宴席结束,得到了许多大臣夸赞。” “据说谨王与先太子仿佛!” “原来如此。” …… 百姓们关心过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云容坊上去了。 而世家大族却更加在意谨王,他们都在看谨王宴席之后会做什么,没想到这一日大早,所有人都收到消息—— 谨王坐马车出城,去太悲寺上香了。 许多当时就沉默了。 真是个一身佛气的皇孙? 本来带着不祥,名字都是不讨喜的“怀悲”,还一身佛气,这是心无大志吗? 还是为了让三位皇子放松警惕? 顿时,无数猜测诞生。 中午。 容昭准备带郭川去福禄庄吃饭。 当然不是参加别人的宴席,而是在福禄庄后院吃饭,福禄庄办酒席不会缺菜,福禄轩却是订满了,除了四楼,其他楼层也人多眼杂,反而不如福禄庄后院。 还没出门,张三缠上来,“干什么呢?你昨日就请他吃饭,今日又请他吃饭,怎不见你请我?” 容昭无语:“我没请过你吗?” 张长言撇嘴:“你请我的都是些什么啊?不行,你得带上我。” 他直接手一撑,跳上马车。 郭川尴尬,不敢拒绝。 容昭忍不住翻了白眼,只能无奈带上张三。 自从让张长知投资之后,张三就缠上她,每次一出现就让她请吃饭,好像是想将自己的吃饭问题全都交给容昭解决。 容昭十次拒绝七\八次,但被他缠得紧,又看他确实穷,总要答应两三回。 马车哒哒到了福禄庄,容昭热情接待郭川。 郭川也十分热情。 两人边吃边喝,都非常客气,吃的也散漫,只有张三在旁边埋头苦吃,专心干饭。 容昭笑道:“郭兄昨日送到府上的丝绸我看了,真是绝美啊,我定要让府上的绣娘操刀设计,做成最好看的衣服。” 郭川眼睛一亮:“我也非常期待世子府上的绣娘,定能让人惊艳。”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问:“世子明日就要在报纸上悬赏技艺高超的绣娘了?” 容昭笑着点点头。 郭川一脸感叹:“真想知道世子到底要做什么,每次都这般大动静,而后给人惊喜,让人惊叹。” 容昭:“那郭兄这次就好好看看。” 她给郭川倒酒,“郭兄边吃边喝,来来。” “世子也吃。” 两人继续聊得火热,容昭说说自己的事情,郭川也会说江南,说他们郭家的产业,说他们的丝绸和各种布,以及他们家的桑田等等。 容昭听的很认真,一边夸一边给他倒酒,郭川见到知己,几乎将家底卖了个干净。 旁边,张长言朝着郭川狠狠翻了个白眼,十分无语。 ——这容昭肯定又是一肚子坏水。 ——只要容世子热情,准是要坑你! 郭川正好注意到,疑惑:“张三公子,你这是……” 张三面无表情:“眼睛抽了。” 他揉了揉吃饱的肚子,问郭川:“你什么时候回江南?” 郭川笑道:“我与容世子一见如故,等容世子新生意做出来,我再离开不迟,不着急。” 他摇摇头,十分从容淡定。 张长言:“……”傻缺。 容昭看向他,微微笑:“三公子,今日饭菜不合胃口吗?” 她的神情很温和,眼神很温柔。 张长言:“……” 他忙摆手,站起来:“没有,挺好的,希望明天还能吃到,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算了,他怂,不敢坏容昭好事。 张三遛了,容昭看向郭川:“你莫要在意,张三公子一直如此。” 郭川感叹:“我知晓,这些京城权贵公子们,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再看容昭,他一脸欣赏:“还是容世子仁善,像容世子这般好的人,真是罕见。” 容昭眉眼弯弯。 - 吃完饭,容昭带着郭川他们上了马车。 张三贼兮兮凑过来:“你们知道吗?谨王今日出城去太悲寺,刚刚折返,我在外面远远看到他们的车驾,还挺有气势。” 太悲寺比福禄庄还要偏,也因此,去太悲寺会路过福禄庄外面的那条路。 郭川是三皇子的人,微微皱了皱眉,说了句:“这位谨王真是让人看不懂。” 张长言:“可不是,昨晚我爹说他是个厉害的人,今天他就去太悲寺祭拜,看起来也不怎么厉害嘛。” 京中局势紧张,裴怀悲如果聪明就该知道要时刻小心。 他如今却还跑出来祭拜先太子,这是想要展现仁孝,还是真没什么斗志? 容昭陷入思索,没说话。 马车哒哒前行。 大概是喝了酒,郭川有些失态,感叹了一句:“谨王在如今这个时候回京,真是将京城局势搅得一团乱麻……” 裴怀悲有那样的名声,最好的回京时候是皇帝驾崩之后,新帝让他回来。 现在是夺嫡关键时期,永明帝却让他回来,真是让人不解。 其实郭川这样说有些不敬,但张三也是个胆大的,直接回道:“大概是皇上想孙子了,先太子毕竟是皇上心爱的儿子。” 年纪大了,想在死前见孙子正常。 就是局势要更乱。 当年先太子在时,虽然裴钦出生,永明帝很在意这个小儿子,甚至一度连太子都不及。 但对于前朝的人来说,三个皇子捆起来都不如一个先太子! 像先太子的谨王,终究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 容昭只是挑了挑眉,依旧没说话。 她不参与夺嫡,所以从来不在外面议论皇家之事。 车子在几人闲聊中行到一处。 容昭突然道:“停一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3节 马车停下。 容昭站起来,手推开马车门,显然准备下车,声音轻轻:“二位稍等我片刻。” 张长言疑惑拉住她:“你干嘛?” 容昭面无表情:“更衣。” 张长言:“……”行吧,这也正常。 于是,两人在马车里面与一群护卫等在路上。 容昭却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走向一片林子,这片林子后面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旁边还有一条小河。 她之前来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我将看到一个傻缺的沦陷…… 郭川:??胡说什么?我与容世子分明是知己! 第77章 好看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 先悬赏,后建福禄庄,容昭第一次坐马车出门就是去福禄庄, 也就是现在的“四季锦园”。 半道上总是扛不住,就意外发现了这片竹林和这条小溪。 之后,车夫总会在树林外停一停,大家歇歇脚。 容昭笑了笑, 走到小溪旁边, 蹲下,用水洗了把脸, 转身,微顿。 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身后不远处。 一袭褐色劲装,穿着坎肩,头发规整竖起, 一张脸干净整洁。从衣服到鞋子, 都是极好的做工与料子, 哪怕暗色系, 也依旧华贵。 他立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迎着风雪,深深望着她。 容昭对他点头微笑, 而后继续往前走,走向竹林,准备返回停着的马车处。 那人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似乎很小心翼翼。 容昭加快脚步,他也加快脚步。 容昭停下脚步, 他也停下。 她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转身, 回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谨王殿下,跟着我做什么?” 裴怀悲抿了抿唇,微微低头,声音很轻:“对不起。” 容昭诧异:“为什么要道歉?” 裴怀悲:“我隐瞒了身份,骗了你。” 容昭笑了,摆摆手,很是无所谓:“也不是骗我,当日你身份敏感,确实不好与外人道,你从未说过你的身份,谈何是骗我?” 虽然雪夜同生共死,可到底只是两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裴怀悲抬头看向她,手握紧成拳,一双眼眸中点点星碎裂开,声音沙哑:“阿昭,我以为你愿意见我……” 如果不愿意,就不会来这里。 容昭嘴角笑容缓缓落下,叹了口气:“谨王殿下,莫要如此行事,当日一杯践行酒,我以为我们再见便是陌路。” 裴怀悲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陌路二字,有些伤人。 容昭继续:“安庆王府不参与夺嫡,谨王莫要将安庆王府搅入夺嫡争斗当中。” 裴怀悲上前一步,语气急促:“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别无他意。” 如果他想要将安庆王府搅入夺嫡斗争中,当初他就不会那样离开安庆王府。 今日也不会以这种方式见容昭。 见她,只是因为想见她,无关其他。 容昭闻言,笑了笑,抬起手,行见谨王之礼。 她的神情客气疏离,声音清朗:“我与谨王皆有所求,皆是行走于刀尖之上,如今脚下之路不同向,还望谨王记得,安庆王府车夫无名,已死,与谨王没有任何干系。” 容昭弯腰,一鞠到底。 等到她抬起头后,眼神无波无澜地看着无名。 停下马车走向小溪时,她是希望一个人也不要遇到。 但遇到,也在意料之中,她停下,是要让这件事再也不会发生,她与无名的真实身份,终要一见。 裴怀悲一直望着她。 其实他们分开并不久,但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身份变化,所以显得这段时间很长。 他微微垂眸,细碎的雪粒落在睫毛之上,湿润了眼眶。 裴怀悲还礼,声音很轻,似乎能瞬间消失在寒风中:“好,容世子。” 容昭客气点头,转身,衣摆翻动,踩着草木之上的雪,走入竹林,背影渐渐消失。 裴怀悲直起身,在原地站着,一直望着她的背影,任由雪一片片落下,雪里只有一个影子,身形落寞。 - 容昭走出竹林,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其实她还是仗着他是无名。 若是面对裴钦,容昭绝对说不出这种话,同样知道她身份的两个皇子皇孙,对裴钦只能虚与委蛇,而对于裴怀悲,却可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身上的刀口才完全结痂,她倒是也没那么容易忘记。 容昭抬头看了看天,大雁朝京城的雪很美,就是太冷。 她笑了笑,抬脚走向马车,脊背挺直,脚步坚定。 张长言掀开帘子,皱眉:“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容昭走过去,抓着车门跃上马车。 里面,郭川已经呼呼大睡,他今日被容昭灌了太多酒,马车停下,就靠着车板睡着了。 容昭:“没事。” 张长言看了她一眼,觉得有点奇怪,倒是也没说什么。 马车继续前行,驶向城内。 很快,马车进入城内。 张长言原本在盘算明天怎么蹭上容昭的饭,一旁一直安静的容昭突然问了句:“如果我骗你,你什么心情?” 这话实在是有些突然。 张长言茫然:“啊?” 他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容昭在问他,他奇怪地看了容昭一眼,“能有什么心情?你不是天天骗我吗?” 不是骗就是坑,张三都习惯了。 容昭:“……” 她无语,看了眼张长言,而后微微笑:“张兄,你现在回府,应当会有好事发生。” 张长言:“?” 他神情古怪:“你怎么知道?” 容昭:“我算的。” 虽然不太相信,但张长言想了想,还是说道:“那你现在送我到张府吧,我去看看你算的准不准。” 顿了顿,他又道:“肯定不准。” 他爹今天有事,一大早就出去了,所以他现在回家倒是不怕。 容昭微笑。 很快,马车到了张府,张长言兴冲冲跳下马车。 他很好奇,容昭为什么会说回府有好事发生?如果真的有,那会是什么好事? 一炷香后。 张三嚎叫声响起:“爹,爹,别打!我错了!!”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又跑出去喝酒,还被安庆王府的马车送回来?如果不是老子正好有事回来一趟,还抓不住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爹,我真的错了!” “站住,别跑,老子打死你!” “嗷——” …… “容昭!你这个骗子!!” 容昭的马车已经离开,去送郭川回府。 刚刚在路上,她从不布帘后看到张丞相的马车,驶向张府方向…… 与此同时。 “谨王殿下,刺杀的人抓到了。” 裴怀悲微微垂眸,手指抚摸过面前有些陈旧的食盒,声音平静:“杀了。” 那人疑惑:“不先审问吗?” 裴怀悲:“审问出来的结果,一定不是真正派杀手的人,没必要审,将尸体丢在二皇子别院,这般又急又狠的手段,只能是我这位二叔。”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4节 “是。” 那人走了,裴怀悲继续摩挲着食盒上的纹路,一个小小的“容”字,痕迹模糊。 他的神情悲凉。 - 第二日。 这一日的报纸头版既不是“谨王去太悲寺上香”一事,也不是“二皇子别院发现尸体,吓晕了几个侍者”的事情,而是——云容坊悬赏绣娘。 有人读着:“云容坊悬赏天下好绣娘,能做出好看衣服的绣娘皆可入京,为了公平公正,云容坊将正式举办《云容坊珍品大赛》,将选拔交给天下人。” “十二月一日之前,绣娘们皆可携带成衣到云容坊进行初选,所有过了初选的绣娘,都将获得五两银子赏金,进入第二轮比赛。” “第二轮比赛将在京城比拼,由京城百姓掷花选出(具体规则后续报纸细说),第二轮比赛选出三十位绣娘,每人获得五十两赏银,同时可加入云容坊。” “第三轮比赛也将在京城比拼,选出最优秀的十件衣服,每位绣娘,赏银二百两。” “好的着装不单单是衣服,还包括首饰,所以云容坊同样悬赏做首饰匠人,从第二轮开始配合通过初选的绣娘,月银丰厚,奖金不计,匠人的作品将与绣娘衣服一同展示。” “从第二轮开始,一切材料、布料,皆由云容坊提供。” “将美带给天下人,将你的织造技术、打造技术,传扬天下,云容坊与天下绣娘、首饰匠人,打造传世之作。” …… 读完之后,久久沉默。 京城的普通百姓很快因为这个消息议论起来—— “云容坊珍品大赛?这到底是什么啊?” “我看懂了,好像是绣娘做出衣服,再由我们选出好看的。” “天啦,那岂不是接下来都有热闹看了?” “怎要下一个月,我现在就想看。” “明天能看云容坊新衣服,报纸上写了,裴世子和裴二公子的衣服做好了,他们明日酉时初去取衣服,应当也会打马而过。” “再给我看看什么珍品大赛?五两、五十两、二百两,这赏金也太重了吧!” “嘶,会不会将全天下好的绣娘都悬赏来了?” “有可能,如今距离十二月还早,就是江南的绣娘走水路也来得及。” “若是实在是赶不上的,那大抵就不能参加了。” “那么远的绣娘会来吗?” “谁知道呢?我们等着看热闹就行,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 报纸上关于《云容坊珍品大赛》的消息,再次点燃整个京城。 报社扩张是很快的,只要派人去选个地方,再招一批员工,立刻就能操持起来,只等模板一到,立刻将报纸印了,发售出去。 也因此,这个消息先点燃京城,再逐步点燃周边。 一个比赛,还是天下绣娘皆可参加的比赛。 虽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真的天下绣娘都能参与,但对于京城百姓来说,也已经是从未有过的热闹盛事。 京城绣娘们占据地理优势,已经躁动起来。 准备凑热闹的百姓们也躁动起来。 那群二代们面面相觑,十分茫然,有人开口:“这……容世子悬赏绣娘的动静,会不会太大了点?” 也有人说:“这样下去,我们的衣服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衣服已经不是重点,你没看到珍品大赛四个字吗?似乎很是有趣。” “我也挺期待的,好像很好玩,我们可以选哪个绣娘的衣服做的好看吗?怎么选?” “上面写的掷花,具体的可能还要等报纸或者容世子解释。” …… 这样的大事,虽然很多人没有本事作为绣娘参加,但却可以作为观众参加啊。 于是,从报纸卖出开始,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短短时间,就如同大火燎原,让所有知道消息的地方都沸腾了…… 张家。 张长知一脸疑惑:“这容昭到底要做甚?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张长言感叹:“容昭可真有钱,只要入了第二轮就每人五两,入了第三轮每人五十两,第三轮前十竟然还有二百两……这得上万两吧?” 张长行摇摇头,跟着感叹:“这还不止,你瞧这上面写了,所有花销全部云容坊负责,那些好的布匹、做首饰的金银、珠宝,全都是钱啊!” 张长知:“……” 听着两个弟弟口口声声都是钱,他有些无语。 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问两个弟弟:“对了,你们还有银子没有?我要请几位友人喝酒,上次投资福禄庄将我的钱都拿走了,又挪用了账房的钱,现在账房也没钱,不太好去支钱。” 张长行与张长言看向他,同时露出笑容,声音温和—— “没钱!”活该。 张长知:“……” 许多人看着那张报纸,同时产生一个念头——接下来几个月的京城,热闹了。 对于达官显贵而言,看过之后微微皱眉,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如今谨王回来,朝中形式紧张,夺嫡争斗愈演愈烈,一个小小绣房要办的一个什么比赛,将一群绣娘招到一起,并不值得分去太多注意力。 他们的视线在朝堂之上。 反倒是后宅之中,许多女子非常关注。 “到时候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花样。” “若是有好的绣娘,倒是可以收入府上做衣服。” “之前容世子做出的男装挺好看,不知道女子的衣服如何?” “倒是感谢容世子,难得有这样的热闹可以瞧。” …… 各处都在议论,各种各样的议论之声。 容昭依旧按部就班执行着计划,不为所动。 - 第二日。 裴承诀与裴关山上门取衣服。 原本两人是很埋怨容昭也给另一人做衣服,没能分出先后,但《云容坊珍品大赛》一事,却让两人瞬间转移注意力。 ——只要自己没输给另一人,那也不算太失望。 裴承诀与裴关山一前一后到安庆王府,容昭接待他们。 裴承诀好奇:“你到底要做什么啊?那什么珍品大赛,目的是什么?” 容昭笑容灿烂:“自然是找点乐子,我想着反正云容坊缺人,就干脆一次招够,也办场热闹的盛事,快过年了,让京城百姓都高兴高兴。” 裴承诀:“……” 裴关山无语:“你这盛事一看花销就不小,你以后就算做衣服卖,又要多久才能回本?” 两人以前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算账之人,现在倒是认真盘算起是否亏钱。 容昭笑而不语。 回本? 她从不担心,因为她不喜欢做亏本生意。 裴承诀还想继续询问,容昭却不准备继续给他们解释,只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云容坊珍品大赛办起来,你们就都知道了。” 她一手拉着一个,往里面带,“走吧,去看你们的衣服。” 裴承诀本来还想不依不饶,见她拉着衣袖,无奈地摇摇头,迈开脚步,顺从地跟着她进去,裴关山也差不多,无奈跟上。 容昭个子矮,裴承诀与裴关山却是一米八几大高个,两人若是不配合,容昭拉都拉不动。 进了里面,两人头一抬,便看到穿在木头人身上的衣服,当即一怔。 两件衣服,从款式到颜色,完全不同,却又难分伯仲。 一套黑,一套白,形成鲜明对比。 裴关山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容昭:“你这云容坊,确实厉害。” 裴承诀则看向容昭,微微笑:“阿昭,费心了。” 裴关山:“……”这人怎么又油嘴滑舌? 他要不要也说一句? 裴关山迟疑一瞬,还是别扭道:“阿昭,辛苦了。” 容昭抬了抬下巴,眉眼弯弯,“不说这些虚话,你们且穿上衣裳,出去替我走一遭,将我云容坊做出的衣服展现给大家看看。” 两人进去换了衣服,再出来时,便是容昭也觉得惊艳。 怪不得是京城双杰。 裴关山五官深邃精致,棱角分明,此时穿上一袭黑衣,衣上带着雷纹,黑毛坎肩,霸气威严,头发用黑色头冠束起,一双黑眸一扫,就让人莫名胆寒,却又克制不住看他,移不开视线。 ——像极了从魔渊爬出来的俊美魔王。 裴承诀看起来温柔如玉,但一双桃花眼又带着风流,让人一见难忘,此时身穿镶边白衣,白衣上绣有淡淡山水图,似将整个山川披在身上,头顶银色发冠,微微侧首,勾人心魄。 ——像极了九天之上落入凡间的仙君。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5节 不得不说,身高是有优势的。 虽然两人不能说比容昭那日“谪仙人”好看,但高个子穿上男装,是要更有气势一些,令人移不开视线。 容昭嘴角上扬,不住点头:“好看,就该如此。” 二人微微脸红,别开视线。 却又正好对上旁边那人的眼睛,当即便黑了脸。 裴承诀一步步走向容昭,微微笑:“阿昭,你说说,我与裴世子,谁更好看?” 容昭怎么可能回答这种死亡问题? 她一手抓一个,往外带,“时间差不多了,你们今日不用骑马,两人结伴,直接走过那条街吧,咱们在茶楼见。” “你不和我们一起?” 容昭摇头:“你们的主场,我去作甚?我从另一条路去茶楼,走走,赶紧出门。” 两人被拉着出了安庆王府。 于是,久等的百姓们有福了。 容昭当初好看得不可亲近,五皇子又是皇子身份,如今这赫赫有名的“京城双杰”出现,欢呼声立即响起。 好看! 衣服好看,人也好看。 还是两人走在一起,极致对比,双倍快乐。 今日来的人更多,几乎将这条街两边给站满了,店内和楼上,也全都坐满了人,道路两旁很多店家甚至近日加紧时间改造,修了条走廊出来,可以供客人们站在上面观看。 有了前两次的铺垫,这一次,真是人山人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穿上云容坊的衣服,从这条街上行过,已经是京城百姓们都想要围观的盛事。 这一次拿着绢花和腊梅、果子的人更多,两人走过,山呼声伴随着掷出去的花,交错在这条街上,女郎们兴奋探头,试图与“京城双杰”打招呼。 普通百姓不住惊呼他们的俊俏,引得有人惊叹有人羡慕。 容昭是骑马,比这两走路的快,所以早早到了茶楼。 刚刚进入,她就被人拉住,七嘴八舌的急切询问声淹没她—— “容世子,什么时候能轮到给我做衣服啊?” “为何不收我们的布?” “是呀,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做。” “我也想穿着云容坊的衣服走过这条街!” …… 容昭眨了眨眼睛,摊手,无奈:“可能不行了,云容坊做不出来这么多衣服,莫不是诸位真愿意等三年?” 三年…… 有人急切问道:“不是招了绣娘吗?” 容昭继续无奈:“是呀,招了绣娘,可是这些绣娘真正能用上,也得明年。而且招绣娘花了不少钱,养绣娘也要花钱,来年还要做一些衣服卖……” 她掰着手指头解释。 “我们给钱!”又有人急道。 其实本来就知道,没有那么多免费的东西,让他们给钱反而更愿意。 然而,容昭回复:“那可能要等珍品大赛结束之后。” 她对着众人抱拳,一脸无奈:“我容昭言而有信,之前将布匹送到安庆王府的,我们都会做出来,只是真做不了更多人的衣服,不能再收了……” 有人之前没有第一时间送布匹过去,后来安庆王府就不收了,此时满脸懊恼。 就算将布匹送过去的,此时也是一脸焦急。 谁知道要等多久?他们已经是迫不及待想穿上了! 穿上云容坊的衣服,巡街,百姓们欣赏欢迎,但若是穿上其他好看的衣服,想巡街? 开玩笑吧。 不是云容坊就没有影响力,而且报社是容昭与三位皇子的,也不会给他们通知这件事! 那穿上就是东施效颦。 而且,很少有衣服如同云容坊出品一样,好看又有新意。 这一瞬间,甚至有人盼着容昭赶紧将珍品大赛办完,将衣服拿出来卖,他们直接购买…… 这时,裴承诀与裴关山到了。 在惊呼声中,两人进了茶楼,登上二楼雅间,身上还穿着刚刚巡街的衣服。 裴承诀长出一口气:“阿昭,你可没说这条街走起来这么难!” 容昭:“不风光吗?” 裴关山难得嘴角带笑,眼眸弯了弯,“风光倒是风光。” 容昭笑着给他们倒茶,递给他们。 裴关山接过时,突然问:“我与裴承诀,哪个好看?” ——他问了之前裴承诀问的问题。 容昭:“……” 这两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太卡了,对不起对不起!! 兔崽磕头!! 第78章 赞助 裴关山看着容昭, 裴承诀也状似无意地看了过来,嘴角噙着笑,眼神意味深长。 作为端水大师, 容昭滴水不漏:“自然是都好看。” 裴关山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裴承诀挑了挑眉,坐在容昭旁边,挨着她,偏头, 一双眼眸璀璨,青丝从肩头滑落,“阿昭倒是谁都不得罪。” 容昭笑笑不说话。 关梦生按捺不住, 插话:“确实都好看,容世子,我的衣服能和这两件差不多吗?” “和之前五皇子的差不多也行。” “唉,想穿。” “衣服是真好看, 越看越好看。” “裴世子与裴二公子刚刚真是风光。” …… 周围七嘴八舌的羡慕声响起, 裴关山与裴承诀听惯了奉承, 倒是也没有表现得多兴奋。 容昭端起茶盏, 轻轻一笑:“那我们敬裴世子与裴二公子今日的风光。” 裴承诀也端起茶盏,桃花眼微微眯起,“敬阿昭给我们这份风光。” 裴关山没说话, 只一饮而尽,神情放松疏懒。 他们靠着窗,看安庆王府的人收拾街道,也看那些小孩子捡起绢花,看纷纷扬扬的雪花, 屋内烤火喝茶。 都还年轻,只求一场风光。 - 京城双杰穿着一黑一白衣服走过那条街后, 京城对云容坊的追求更上一层楼,无数人想要一件云容坊的衣服。 京城已经有人仿做,但最多能学个五成。 云容坊的衣服穿不上,仿一仿云容坊的衣服还算受欢迎,可也只能说是——仿制云容坊。 一时之间,云容坊三个字,风靡京城。 而京城是各地的风向标,在京城很火,自然热度也会传到其他地方。 有人感叹:“若是能得一件云容坊的衣服,当是风光无限。” 而关于《云容坊珍品大赛》后,云容坊可能会卖衣服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 “真的?!” “真的,珍品大赛后,云容坊要养活绣娘,自然要卖衣服。” “哈哈哈,那我等着,一定要买一件!” …… 对于许多有钱有势的人来说,他们不怕云容坊衣服卖得贵,就怕云容坊像现在一样,只给那些与容昭关系好的京城贵公子们做! 他们卖,他们拿钱就能买,也就能风光一场。 于是,有人开始期待云容坊卖衣服。 有人期待京城的热闹,准备届时赶赴京城,凑一凑热闹。 更关注这件事的是绣娘们。 京城的绣娘是必要凑这个热闹,在收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许多人就已经准备了起来,那些出名的绣娘们自然动静极大。 有位绣娘迟疑:“你真要参加?”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6节 “当然。”另一位绣娘毫不迟疑点头,语气坚定,“我一定要参加,而且还要进入那第三轮。” “可是,我们毕竟是府上的绣娘,有主子……” “我这就要去禀明夫人,我相信夫人定会同意,我们得了名声,夫人也能有好处,况且,夫人是个开明的人,这般热闹,定然不会反对。” 那绣娘咬牙:“我与你一道去!” 京城某家成衣铺。 绣娘正在说服老板:“掌柜,我一定要参加这次云容坊珍品大赛。” 那掌柜极不情愿,皱眉:“你是我铺子的绣娘,怎能去参加云容坊的比赛?你想加入云容坊,莫要忘了,你可是我买下的人!” 绣娘深吸一口气,低声劝道:“掌柜,正是因为我是铺子的人,所以才更需要去参加,云容坊如今还没开张就已经声名赫赫,将来若是开张,我们铺子怕是都没多少公子小姐愿意再来。” 掌柜当即皱眉。 绣娘继续:“若是我能在云容坊珍品大赛上扬了名,或是进入第二轮第三轮,岂不是以后会更受公子小姐的喜欢?” “可报纸上说,若是进了第二轮,可入云容坊。” “说的是可入云容坊,没说一定要加入。” 掌柜终于被说动,缓缓点头,“那你参加吧,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不着急,云容坊最近的衣服都极为出彩,你若是做得不好,恐怕初赛都过不了。” 绣娘腼腆地笑了笑,转身进入里间。 在转身的那一刻,她想,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无论是何种身份,无论在何种处境中,有这么一个将她们才艺展现给天下人的机会,她们一定会紧紧抓着不放。 有人评说文人诗作,有人评价才子文章,却从未有人给绣娘们举办大赛。 ——她们多年拿针的手,她们绣出的鲜活的花、做出的漂亮衣服,当如云容坊所言,传扬天下,打造传世之作。 淮州。 有位绣娘正在连夜裁衣,她夫家不满,婆婆忍不住道:“那劳什子比赛要去京城,何必折腾?况且虽没有亲眼所见,但据报纸所言,云容坊的衣服极为华美,绝无仅有,你那手艺也只能在淮州有点小名气……” 媳妇见此:“母亲,我想去参加的。” 顿了顿,她轻声道:“正是因为我只在淮州有名,才要去京城多看看。看得多了,我制衣的本事才能变得更好,况且,我做不到云容坊如今那般好,其他人也未必做的到。” 只要过了初选,在云容坊集中的地方继续做衣服,定能一边看一边提升自己,天下制衣,取长补短。 她从跟着师父学艺,拿不稳针开始,一步步学到现在,她不怕学。 “出门在外,终归不好……”婆母还是迟疑。 媳妇却道:“这次不单单我要去,我与夫君已经商量,夫君也是要去的,他这些年帮我做一些配饰,也有些手艺。” “大郎也要去?”婆母惊呼。 媳妇点头:“对,我们都要去,若是能扬名,定能让我们家改换门庭,这是个好机会,夫君也支持。” 婆母错愕。 媳妇却是已经低下头,开始裁衣,这件衣服要慢慢做、认真做。 青州。 “你怎不做好衣服再带去?” 一穿着爽利的女子正在打包行囊,闻言头也不抬:“自然是到京城再做,我要先看看京城人喜欢什么衣服,再看看云容坊的衣服,才决定自己做什么。” “芸姐,你真是果断……” 芸姐转头看向她,笑了笑:“要不要去京城看看?” 那女孩立刻摆手,“不了,京城太远了,这一来一回,再待上一段时间,估计都要过年了,而且花费太大,我没有那么多钱。” 芸姐倒是爽朗:“我若是能进入第二轮,就将你当成助手带到云容坊去,倒是能省下些钱。” 顿了顿,她看着外面,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给绣娘举办大赛,这是从古至今第一庄,决不可错过的盛事,前有报社女编辑,如今有绣娘的比赛……我有预感,京城会不一样,我们身为女子,该去看一看。” 女孩愣了好久,突然转身外跑去。 他们家宠她,而且还算是有些小钱,她对着父亲撒撒娇,或许能去! 芸娘说得对,作为一个女子,她也想去京城看看。 出一趟远门。 云州。 “别人凑这个热闹还好说,二娘,你去作甚?咱们云州太远了,你现在带上之前做的衣服就算能参加,等比赛结束,恐怕就要年后!” “那又如何?” “你今年不在家过年吗?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我年年都能在家过年,但却不是年年都能参加珍品大赛,我想把我做的衣服给京城人看看。” “你那衣服带着咱们这边的特色,京城人未必喜欢。” “那我就给他们开开眼!”二娘越说越兴奋,扭头,“阿娘,你知晓我做衣服有多好看的,若是能入第二轮第三轮,一切东西都由云容坊提供,我定要做出最华贵的霓裳!” 妇人十分忧愁,她家女儿绣工一般,但裁剪出来的衣服,却是人人称赞。 可京城人真的喜欢吗? 若是白跑一趟……岂不是浪费? 二娘知道她娘的心思,突然说了句:“若是我能扬名天下,不仅能入云容坊,还能给世家公子、小姐做衣服,未来夫君,定也比现在娘相看的好!” 这话瞬间戳到了妇人的心坎,忙道:“那我让你哥哥陪你去。” 二娘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很会做衣服,但云州穷,一直没能完全施展才能,发挥想象。 待去了京城,一展抱负,京城都能有女编辑,为何不能有被人尊重、追捧的女绣娘? 二娘看向窗外厚厚的大雪,眼神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消息顺着报纸蔓延,收到消息并且还来得及的绣娘,许多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赶赴京城。 给绣娘与匠人扬名的机会,谁想错过? 这样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的盛事,谁想错过? - 无数人坐着马车在往京城赶。 而那些京城的绣娘,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往云容坊送去所制的衣服,交给云容坊评判。 容昭早就在京城选好了一个大院子,位置不是很好,但地方非常大,甚至后面还有一片空地,容昭也都买了下来,正在搭建房屋。 周边有许多别人的院落,到时候正好租下来,给绣娘们住。 云容坊在报纸上公开悬赏时,就已经整个都挪到这个大院子当中。 在公布悬赏的第二天,容昭与郭川吃饭,张三蹭饭。 郭川手边就是今日报纸,有说珍品大赛的事情,也有说昨日京城双杰的风光……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容昭,“容世子,我没想到一个悬赏,你竟然能搞出这般大的动静!” 容昭笑着反问:“不热闹吗?” 郭川下意识点头:“热闹。”就是太热闹了! 他疑惑:“只是招一些绣娘,有必要吗?” 张长言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容昭挑眉:“当然有必要,郭兄,你只看到这件事有多兴师动众,却没注意到,有多少人在议论。越是兴师动众,就越是惹人关注,也就越是能扬我云容坊的名声。” 郭川突然正色起来,他像是想到什么,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动静与花销,都是为了云容坊的名声,等比赛结束,云容坊定能扬名天下,届时,完全可以再把这些钱挣出来!” 容昭点头,给他倒酒:“这就叫广告效应。” “广告,”郭川喃喃着这两个字:“广而告之……” 容昭:“对,从来天下第一桩,最是能被人铭记,甚至是传唱。” 郭川吸了口气,再次端起酒杯,给容昭敬酒:“容世子当真是有大才,竟能想到这种方式,我从前从未想过,果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容昭同样与他碰杯,还笑问:“你觉得我云容坊给诸位公子做的衣服如何?” “当然很好,以后定能卖高价。”郭川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便是我都有些心动,很想要一件……” 这话其实很冒失! 当初便是京城各家公子去云容坊送布料,安庆王府还挑人收,只收了一部分,后面就再也不肯收了。 他一个江南的皇商,怎么能和京城世家公子相比? 但是,郭川是个商人,脸皮厚,还是说了出来,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 然而,容昭毫不迟疑,笑道:“当然可以,那我便让人也为郭兄做一件,只是,恐怕还要低调,免得郭兄被那些等急了的公子们记恨上。” 旁边,张三猛地抬起头,一脸错愕。 郭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随即激动地语无伦次:“容世子!你对郭某真是太好了,郭某真是感激不尽——” 说着,他眼眶都红了。 这是何等的看重与欣赏? 张三:“……”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毛毛的。 他突然有种感觉——容昭这般大方,这郭川怕是要遭大的了! “这都是小事,一件衣服而已,等云容坊扬了名,好衣服多了去。”容昭笑着说,继续给郭川倒酒。 郭川收起激动,点头:“是呀。” 到时候他穿着云容坊的衣服,便是在江南在京城,都能狠狠风光一把! 郭川看向容昭,再次感叹:“容世子,以举办比赛扬云容坊之名,着实聪慧,举办比赛的花销,悬赏的银钱,都十分值得。” “郭兄也怎么认为?”容昭眨了眨眼睛,“许多人一听花那么多钱,还不能立刻拿到切实的好处就觉得我不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7节 郭川认真摇头:“花钱扬名,名又能带来钱,一点不亏,若不是我没有报社与这样的号召力,我也愿意这么做。” 容昭笑容越发灿烂,眼神真挚:“郭兄,其实现在就有个机会。” 郭川一怔,有些茫然:“什么机会?” 容昭抿了口酒,解释道:“我那大赛第二轮与第三轮,所需东西皆由云容坊提供,我原想着找郭兄采买,正好照顾郭兄生意,如今我倒是在想……” 郭川坐直身体,追问:“想什么?” 容昭:“或许,我可以让出部分广告效果,让郭兄来提供绸缎、布匹,做一个赞助商,之后每次比赛,都告诉天下人——此次比赛的所有布料,皆来自江南皇商郭家赞助。” “到时候,我云容坊扬多少名,郭家就能扬多少名,岂不美哉?” 郭川眼睛一亮,随即又有片刻迟疑:“比赛似乎要不少布匹,而且,郭家的绸缎已经很出名了……” 容昭端起酒杯,淡定地喝着,幽幽道:“钱是挣不完的,倒不如来挣些名,是要不少布匹,但对于郭家而已,真不算什么,九牛一毛。” “少些赚的钱,却能扬名天下,不,不仅是天下,这前所未有的盛事,将会伴着报纸一起,流传千古,毕竟是天下第一桩……” 郭川呼吸变得急促。 容昭:“我是与郭兄一见如故,欣赏郭兄,所以才愿意让出这部分广告效果,让郭家做这个赞助商,郭兄若是不愿也没关系,我与郭兄买。” 说完,她从下面踹了张长言一脚。 张三原本目瞪口呆,此时被踹了,咽了咽口水,开口:“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不是也认同先花钱买名,再用名挣钱吗?你郭家不差钱,都可以捧着银子给三皇子用,干嘛不给自个郭家买个参与传世之作的机会?” 桌下,容昭又踹了他一脚。 张三:“……再说,容昭还会坑你吗?他对你这么好。” ——容昭就是坑你!坑大的!! 郭川原本就非常心动,只在心中盘算到底划不划算,此时张长言的话就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他当即站起来,一拍桌子:“好,这赞助商,我郭家做了!” 容昭端起酒杯:“来来来,喝酒,让我们预祝云容坊珍品大赛顺利,预祝能做出传世之作。” “好——” 吃完饭,写完契书,郭川签了字,容昭放他离开。 之所以今天写契书,是因为郭川现在就要赶回江南,再将云容坊珍品大赛需要的布匹运送到京城来,这一路上需要不少时间。 郭川走时,与容昭拜别:“这段时间,谢容世子款待,也谢容世子给我郭家这个机会,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将布匹运来。” 容昭同样抬手,“郭兄客气了,你我都爱商之一道,本就是知己。” 她折柳相送,郭川感动得热泪盈眶,临走时还真心道:“知己难寻啊!” 容昭目送郭川马车离开。 ——很好,最大的一笔开销被人承包了。 她翻身上马车。 张长言嘴角抽了又抽,“我就说你干嘛对他那么热情,一开始就想着让他帮你出钱吧?” 容昭挑眉,淡淡道:“什么叫帮我出钱,这叫互利共赢。” 张长言撇嘴:“你倒是赢了,比赛做出来的衣服还能卖,他郭家就能得一个名,还是锦上添花的名,却要花掉万两白银。” 好的布匹可一点也不便宜,云容坊要比赛,显然要用掉不少。 怪不得容昭热情了这么多天。 再仔细想想,她带郭川吃的是福禄庄,承诺的一件衣服,也是她的云容坊做出来的,压根儿没有花什么钱,就以赞助商的名义,弄走人郭家一大批布匹…… 这很容昭。 容昭睨了他一眼,淡淡道:“跟着我的人,什么时候让他们亏过钱?” 张长言:“……” ——是没亏,但是也拿不到啊! 容昭收回视线,手指在膝盖上敲着,云淡风轻:“等这场比赛过后,我自然还有生意要和他谈,他当这个赞助商,不会亏。” 张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你还要和他谈生意?你这是一只羊薅两遍啊!” 他非常震惊。 但很快又想——容昭也不是干不出来,毕竟,他们张家被她薅了三次。 容昭懒得理会他,她此时心满意足地靠着车厢吹风。 张长言震惊过后,又凑过来,邀功:“唉,说起来,我刚刚也算是帮了你的忙,你要不给我也做件衣服?” 容昭微笑:“你最近蹭吃蹭喝,我还没与你算账。” 张三:“……” 我为什么蹭吃蹭喝,你心里没数吗?! 没要到任何好处,张长言灰头土脸回了张府,此时张丞相还没回来,母亲她们又在后宅,前院只有张长行。 张长言手背在背后,溜达进来,疑惑:“二哥,你怎么没有出去?” 张长行面无表情:“我出去干嘛?又没有钱,天天蹭其他公子的,丢张家脸。” 还是就在家里吃吧,不出去丢人。 当然,主要是已经蹭不到了。 张长言:“大哥出去了?他不是也没钱吗?” 张长行摆手:“谁知道呢。” 话音落地,张长知回来了,黑着脸回来的。 张二张三十分好奇,全都凑上去。 张长言:“大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张长知脸黑如墨,又带着点羞恼。 张长行:“大哥,到底怎么了?” 张长知憋了半天,这才道:“今日同僚聚会,我与那姓赵的向来不对付,上次是他付钱,今日喝了点酒,我就说我来付钱……” 张二与张三对视一样,表情古怪。 ——大哥看来还没被缺钱狠狠毒打,竟然能主动说出给钱这种话! 这种话是能顺便说的吗?! “后来呢?”张三追问。 张长知咬牙切齿:“后来我发现我没钱,就等他们走后,给掌柜说先赊着,没想到那姓赵的竟然正好返回,给听了个正着!” 张二张三科继续追问:“后来呢?” 张长知:“后来他就给了钱,羞辱我!” 张二张三:“……” 张长知皱眉:“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张长行:“大哥,人家给了钱哎,你还生什么气?该笑啊。” 张长知:“?” 张长言:“是呀,他给钱,他就是你兄弟,兄弟的话怎么能是侮辱呢?那是关怀!下次让他继续关怀!” 张长知:“??” ——他这两个弟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9章 三合一 张长知不知道,但张长知大为不解。 张长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分明是弟弟,却用过来人的口吻道:“大哥, 你以后就知道赵大人是多么好的同僚了……” 张长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张二张三认识的那群兄弟,要不就是之前被借过钱,现在避着他们走,要不就是成了团团股东, 和他们一样缺钱。 哪有张长知的同僚那么好? 竟然还主动给钱哎。 张长知十分无语。 现在的张长知已经开始缺钱, 但因为才刚刚缺钱,又生性不爱钱, 暂时还没有深切体会缺钱的痛苦。 但想必过一段时间以后,张长知一定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张长知本来是想抱怨,但两个弟弟的反应让他没了抱怨的欲望,干脆转移话题:“最近容昭那边动静很大?” 张长行点点头:“是呀,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不, 应该说是收到消息的地方都沸腾了, 下个月,京城一定是人山人海。” 张长知陷入思索,微微眯起眼睛, “我们如今和容昭也是盟友关系,他有影响力,対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顿了顿,他又问:“听闻那云容坊珍品大赛之后,也会卖衣服?” 张长言睨了他一眼, 有气无力:“是呀,容昭花了那么多钱, 衣服肯定不便宜,大哥别想了。” 张长知眉头一皱,迟疑:“可是今日那些同僚都道,一定要穿上云容坊的衣服……” 如果同僚都穿上了,他却没有,那就太丢人。 张长知有点不能接受。 张长行:“可咱们就是买不起啊。” 张长知:“若不然将布料送过去,也许容昭会看在合作的面子上,给我们做?” 谁不想风光? 看看报纸上关于裴二公子与裴世子的描写,谁不心动? 再想想当日那掷果盈车、鲜花满地的画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8节 张长行:“就算容昭愿意收布料,也要排队三年。” 其实看现在几天就能做出一套衣服的节奏,根本排不了三年,毕竟,安庆王府当日也没有收多少人的布料。 ——可容昭是云容坊之主,她说三年,那就得三年。 张长知抿唇:“就不能插队吗?” 张长言掀开眼睑:“插队比之后购买更贵,万两白银。” 郭川插队了,但看看他付出了多少? 这插队的代价,他们家付不起。 张长知:“……” 这一刻,他似乎突然感觉到缺钱了…… - 当初安庆王府大概收了二十来位世家公子的衣料,除了五皇子与裴关山、裴承诀外,剩下的都还在等待中。 谁也不知道下一件衣服是谁的。 按照容昭所言需要三年,岂不是近两个月才能出一个人的衣服? 有人缠着问,容昭就说:“是呀,衣服从设计到裁剪,再到缝制,确实要三个月左右,珍品大赛后绣娘变多,所以才缩减到不到两个月……” 假话! 这家伙明显是在说假话。 “之前裴世子他们的衣服怎么那么快?”就有人质疑。 容昭一脸坦然:“因为之前就给我做了好几件衣服,后来改了改给他们的,并不是从设计开始,所以比较快。” “几件?!” “也就是说还有?” 容昭:“还有四件……” 霎时间,都顾不得容昭明显的谎言,他们将容昭围了起来,试图想要成为那四件之一的拥有者。 然而容昭丝毫口风都没漏,在裴关山与裴承诀的帮助下,溜走了。 安庆王府。 容屏无语:“什么三个月、一两个月的,你这撒谎可真是信手拈来。” 容昭淡定地接过石头递来的茶水,笑道:“我也没说假话啊,从打造首饰到量体裁衣,云容坊的衣服本来就要很长时间才能出一套,太快了出不了珍品。” 他们现在出得快,是因为首饰都是成品,衣服设计也有容昭出力,所以才快。 容屏:“那你在比赛之前还要放出四件作甚?” 容昭笑了笑:“十二月一日公布第二轮比赛细则,还要给他们留出至少半个月制作,相当于十二月中下旬才能正式第二轮比赛。在此之前,七天放出一个巡街的,保持热度,正正好。” 容屏:“……”真是什么都算到了。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皱眉:“就你那大张旗鼓的架势,却只选三十位绣娘,那些绣娘还未必都进云容坊,成品又慢,如何赚钱?” 前期花费那么多,后期出衣服又少,怎么赚钱? 他喃喃:“这得卖到多少钱一件才能赚到钱?你要是卖贵了,谁买吗?” 容屏不是经商的头脑,不理解。 容昭笑了:“父亲,我卖的是衣服,但也是品牌,我要让云容坊这三个字,就象征着——昂贵。” “贵,且买不着,可只要穿上,就意味着万众瞩目,一场风光。” 容屏眼神疑惑。 容昭笑而不语,幽幽喝茶。 卖什么衣服? 她要搞真正的奢侈品,属于大雁朝的顶级奢侈品。 ——云容坊,顶奢制作。 - 云容坊初选如火如荼,每期报纸都有报道,甚至一些有来历的绣娘还会在报纸上介绍,给足了大赛牌面。 但除了悬赏那日是头版之外,之后都在第二面的后版,每期都在那一版块。 若是感兴趣,直接翻到那一面便可。 头版照旧是最引人瞩目的新闻。 今日“云容坊珍品比赛版”就讲了几位绣娘。 其中一位来自淮州,称为赵三娘,衣服裁剪很好,设计感十分出众,但绣工一般,云容坊让她通过了初选,并且给她派了两位绣工出众的绣娘,帮她参赛。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云容坊在比赛中提供的不止是东西,还包括人力。 还有一位来自青州的绣娘,名为芸娘,这绣娘极为出彩,据说,昨日她到了云容坊内,直接让人铺了绣架,现场裁衣做衣服,身边只有一位笨手笨脚的妹妹。 而她做出的衣服极为好看,云容坊当场发了二两银子,给了入选牌。 第三位就有些来头了。 ——号称江南第一绣娘,因着正好入宫帮宫妃裁衣,便也报名了这云容坊珍品大赛。 这位自然没得说,过了初选。 普通百姓看过之后就去看其他内容,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但后院许多女子,却反反复复看着这版内容,她们対此都很感兴趣。 那些不远万里来京城参加比赛的绣娘们,更是让她们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热切。 比赛进展顺利。 十一月十五,这一日一个消息却让容昭微微抿唇。 侧妃白氏:“这消息要不要放在报纸上?” 容昭想了想,轻声道:“写吧。” 白月华有些迟疑:“三位皇子可否介意?” 容昭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道:“若是谨王的其他消息,三位皇子或许会介意,但这件事,他们不会介意。” 白月华不理解,眉头皱了皱:“可真分明是为谨王扬名的事情……” 容昭声音平静:“是为活着的谨王扬名。” 白氏面色当即一变,不再多说一个字,点了点头,便准备去报社将这件事放在明日的头版头条。 ——马州大雪,朝廷欲派钦差,谨王裴怀悲自请马洲赈灾,永明帝许了。 自从谨王回归之后,永明帝似乎非常器重,虽未曾时常带在身边,却也让他如同三位皇子一样上朝。 有时还会在朝上问他见解,十分倚重。 谨王裴怀悲虽在寺庙长大,有些仁善,却极有见解,不开口则已,每次开口寥寥几句话,总是能说中关键,极有见解。 他才回来多久? 皇帝就已经十分倚重,朝中大臣也有许多人私下说:谨王有先太子之风,才干本领,皆不逊于先太子。 而只要提到先太子,谨王在百姓的眼中就是个好人,自带好感。 据说,已经有许多官员登谨王之门。 这也是封王的另一个好处,谨王能公开吸纳人才,培养势力,这是另外三位皇子所记恨妒忌的。 当然,谨王将那些人都拒了。 可这并没有让三位皇子放松警惕,要知道,那些敢堂而皇之登门的,都是些靠不住的人,暗地里到底有多少人投靠谨王,就只有谨王自己知道。 如今谨王自请赈灾…… 怕正是三位皇子対他下手的时候! 皇帝越看重,他们就越想干掉谨王,这么像先太子的侄子,他们谁敢留? 万一永明帝因为惦记先太子,直接将皇位传给他呢? 赈灾…… 多好的机会,随便一场意外就能要人命,还是为国捐躯,就如同先太子一样。 谨王本就“不祥”,倒霉些,倒是也正常。 这也是容昭说三位皇子不会在意的原因。 他们既然没想裴怀悲活着回来,就会堂而皇之告诉百姓们——谨王去赈灾了。 估计下一次收到谨王消息,就该是“谨王为国捐躯”。 容昭坐在书房里面,一动不动,神情似乎很平静,但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 五日后。 谨王出京那日,与容昭的马车擦肩而过。 安庆王府马车停在路边,等谨王的马车先过去。 似有所感,裴怀悲拉开了车帘,紧紧盯着安庆王府马车,期待见到她,哪怕只有一面。 容昭的车帘却紧紧关着。 裴怀悲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 一直到两辆马车错过后,容昭才收回从那条缝隙看出去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谨王车驾走远,她的声音平静:“转向,去云容坊。” “是。” 外面车夫调转方向,去了云容坊。 容昭神情平静地坐在马车内。 她明白裴怀悲为什么要选择去赈灾,他十八年没在朝中,就算有自己的势力,也算不得多大,前有三位皇叔堵路,上有永明帝态度不明。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69节 有多少朝臣能支持他? 裴怀悲只能挺而走向,越是危险,越是艰难,就越是能拉近他与三位皇子的差距。 这是他与三位皇叔的第一次交锋。 这一趟马州之行,成则立稳朝堂,败则身首异地。 容昭如果是裴怀悲,也会这么选择。 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裴怀悲也有他的路要走,能不能活着回来,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选的路。 ——而容昭一早就给自己选好了路,绝不会更改。 哪怕他们都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哪怕他们曾短暂相依,依旧不同路。 - 云容坊的比赛热度极高。 之后,又有两人穿上了云容坊的衣服。 前一位是京城府尹赵丰之子,赵家公子仪表堂堂,穿上云容坊的衣服,再次惊艳整个京城,平日里赵公子都被“京城双杰”的光环死死压着。 这一日倒是冠绝京城,风光无限。 羡慕的人更多了。 第二位则是三皇子裴钰,很明显,他插队了!! 可是谁敢去和三皇子抢位置? 没办法,只能酸溜溜看着三皇子风光过市,风头无二。 好在大皇子已是而立之年,极为沉稳,并不参与。 剩下两个名额,百姓们都在期待着是什么人。 各世家公子一封封信写进安庆王府,企图让容昭给自己一个名额。 十一月二十四日,距离云容坊初选截止,只剩下六天。 陆陆续续赶来的绣娘已经很少,知道自己赶不上,大多数绣娘都不会选择出门来参加这场比赛。 所以这两日,踏入云容坊的绣娘锐减。 反倒是安庆王府来了一个人。 当五娘容香惜被丫鬟从马车上扶着下来时,林氏和白氏直接红了眼眶。 “五娘——” 此时,容昭正在接待郭川,张三陪同。 郭川辛苦将布匹全都运来了,这是个很果决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就十分干脆,运来的布匹全都是极好的,甚至还有稀有绸缎,没有一匹是敷衍了事。 容昭见此,笑眯了眼,很是热络地请郭川在福禄轩吃了一顿,为他接风洗尘。 饭后,带着给郭川的衣服,亲自将郭川送到府上休息。 郭川很是感动,要不是太累了,还不想与容昭分别。 等到马车离开时,张三撇嘴:“这么久还没反应过来,真笨。那郭川竟然还说,他母亲很欣赏容世子,听闻是赞助给云容坊,竟然十分积极主动,这家人是不是傻啊?” 张三很是无语。 容昭看了他一眼,十分嫌弃道:“张三,你以后不要做生意。” 张长言:“啊?为什么?” 容昭微微笑:“因为你太短视了,只能看到眼前蝇头小利,这样去做生意,必亏无疑。” 张三:“?” 他拉住容昭,炸毛,“为什么?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我可是要发火啊!” 容昭顺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张三立刻怯怯缩回手,有些底气不足地嗫嚅道:“我可是张家三公子,你不要总欺负我……” 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地看了容昭一眼。 ——这家伙一天天就知道欺负他! 容昭无语:“郭川不蠢,郭家也不蠢,这批绸缎対他们家不算什么,给了我,不单单是能冠名云容坊,一则扬郭家绸缎之名,二能博天下人一个好感,这第三,还能交好我。” 张长言:“……” 虽然想怼容昭,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如今容昭的地位与名声,确实值得人交好了。 都想要给自己留后路,支持三皇子的郭家也会愿意广交善缘。 相较于得到的好处来说,一批布而已,郭家给得起。 张长言明白了,撇撇嘴:“既然如此,你干嘛还対他那么热情?” 直接说清楚利弊,郭家也会同意啊。 容昭睨了他一眼:“要人家东西,态度好些又能怎么样?” 郭家想要她的好感,她也想要郭家的好感。 提供一匹布,质量好坏也是有些区别的,如今看那绸缎的质量,郭家対她算是非常好了。 ——她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张长言不是特别懂,但知道像容昭这样的心眼,定然有目的。 他嘟囔了一句:“你这肚子里面弯弯绕绕太多,真是不怕打结啊?” 容昭没理身边这个蠢货。 马车很快到了张府。 刚刚停下,张长言正要下车,容昭突然道:“第三套衣服给你,五日后去云容坊试衣服。” 张长言:“???” 在短暂的愣神后,他猛地转身,声音狐疑:“你又要我干嘛?是不是又要算计我?我没钱!” 容昭突然要给他衣服? 肯定有问题! 容昭不耐烦:“……爱要不要!” 看这不友好的态度、不耐烦的语气……张长言确定,容昭这次是真要送他衣服,没有其他目的。 还有这种好事? 他直接扑向容昭,尖叫:“啊啊啊!你怎么突然対我这么好?!阿昭——啊——” 还没抱住容昭,张长言就被她一脚给踹了下去,滚出马车。 容昭冷着脸:“回府!” 张长言砸在地上。 马车哒哒前行,又给他溅了一脸灰尘。 “呸呸呸——”张长言忙吐了两口。 等在门口的小厮玉竹冲过来,扶起三公子,满脸担忧:“三公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容世子真是太过分,竟然——” 张长言打断他:“胡说什么呢?阿昭还算有良心。” 说完,他手背在背后,背影都透着股得意,满身灰尘,却一抖一抖,像是要把尾巴翘上天。 玉竹:“?” 他们家三公子……这是疯了? 张长言满心得意,这容昭対他确实还可以,他之前帮她的忙也不算是白帮,有好事容昭也惦记着他…… ——容昭竟然长良心了! 难能可贵啊。 张三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大哥二哥炫耀了。 - 安庆王府。 容昭回府时心情还不错,但她很快发现今日府中气氛不太対,当即皱眉。 这时,林嬷嬷迎了出来,神情复杂。 容昭:“发生了什么?” 林嬷嬷叹口气,轻声道:“王妃让我提前告诉世子一声,五娘回来了。” 容昭疑惑:“这不是好事吗?” 原主和五姐关系非常好,五姐远嫁,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怎这个反应? 林嬷嬷再次叹气,低声道:“五娘……瘦脱了相,这些年她在变州受苦了,那徐大人対她……不大好。” 听这语气就知道,这话还是客气了。 容昭当即皱眉,脚步加快了些。 容五娘是与容昭关系最好的姐姐,是妾室江氏所生,但才貌俱全,所以嫁的还不错,嫁给了吏部尚书之孙徐铭志。 徐铭志也有才,年纪轻轻就官位不低,如今在变州做知府,以后回京,定然官运亨达。 容昭一直以为这个姐姐嫁的不错。 没想到竟还有内情。 容昭一边往正院走,一边听林嬷嬷讲述。 徐铭志这个人在外形象很好,但其实是个伪君子。 容五娘嫁给他之前没发现不対,后来才知道——徐铭志已经有了一个外室,那外室出身太低,却是徐林志的真爱。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0节 才刚刚娶了她,就要将妾室纳入门。 徐家也全都知道,甚至可能是交换条件,他娶容五娘,就让他将身份不好的祝氏纳入门。 五娘脾气好,都忍了下来。 甚至新婚之夜徐铭志出府找外室,她也忍了。 但很快徐铭志外放,他们去了任上。 这三年徐铭志简直是变本加厉,他在地方上算是最大的一级官员,所有人都巴结他,没人敢得罪他。 徐铭志便堂而皇之宠妾灭妻。 因着知晓家里的情况,五娘不想给安庆王府添麻烦,一直忍着,忍着府上没人尊重她,她甚至要自己洗衣做饭,吃不到好的,身边陪嫁一个个被发卖…… 也忍着徐铭志将祝氏当成正室夫人般带出去。 三月时,安庆王病重,容五娘想回来,徐铭志不准她回来。 甚至因为轻视,任由祝氏一个妾室対正室动手。 后来容昭横空出世,徐铭志大概有些忌惮,又稍稍尊重了容五娘几分,祝氏不满,十月初,企图用肚子里的孩子陷害容五娘,让徐铭志正式休妻。 祝氏也忌惮容昭,怕以后容家报复,只想弄死容五娘。 本来只是陷害,哪知道祝氏倒霉,孩子真流产了。 那也是祝氏第一次怀孕,流产后她与徐铭志都极其悲痛。 徐铭志大怒,与祝氏一起给五娘惯了寒药,也称为绝子药。 五娘悲痛,身体又大伤,大病一场,几乎命丧黄泉。 是一张张报纸让她撑了下来,后来看到报纸上关于女编辑之事,甚至在某个故事的撰稿人处,看到了她娘的名字。 容五娘撑过来了,身体稍稍好些,就让一个丫鬟拿了钱出府,那丫鬟是府上的丫鬟,但因为报纸,极其欣赏容昭,也一直很愿意帮五娘。 借着这个丫鬟,她们找了马车,偷偷回京城。 大抵是徐铭志他们都没想到容五娘能熬过来,他们在等给容五娘发丧,才让她成功逃掉。 这一路上的辛酸,自是不用提。 容昭听完,十分安静,没说话,她只是更快速走向正院,快到林嬷嬷都有些赶不上。 还没进屋,她便听到安庆王容屛大怒的声音:“放肆的东西!腌臜货色!五娘你等着,我一定给你做主,我这就让人备车,去吏部尚书府问问徐老东西,到底教的什么孙子?” 容五娘像是垂死之人,声音沙哑干涩:“父亲莫要为孩子失了颜面,得罪人,孩儿只愿能和离便好……” 林氏咬牙:“和离,必须和离!” 老王妃赵氏声音沉痛:“怎么和离?五娘没有证据,而且,京中也无和离先例,如今五娘已然不能生育,和离之后,也是颜面尽失……” 容五娘面色一白,身体便晃了晃,差点倒下。 赵氏含着泪:“五娘,你受了苦,我们定会为你做主,让那徐家杖杀祝氏,再狠狠教训徐铭志,日后定不让你再受苦!” 容五娘身体依旧摇晃着,却还是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让祖母担心了……” 容昭这时进门,神情十分平静,“五姐。” 容五娘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容昭,那双已经哭干的双眸突然落下眼泪,她伸出手,哭喊道:“六郎!” 这几年,她天天都想着念着六妹妹…… 容昭几步上前,抱住容香惜。 容香惜嚎啕大哭。 房间里面,所有人都红了眼睛。 白氏早不是当初那个后宅女人,此时一边擦泪,一边道:“五娘,阿昭回来了,她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你莫要害怕。” 容五娘依旧哭着,几乎哭到晕厥,似要将她这些年的苦楚,全都哭出来。 旁边,一直紧紧抓着她手的江氏也跟着哭。 女子的哭声似乎要淹没整个正院。 容昭一点没有不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容昭没哭,这一刻,她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眸中深不见底。 一直到容五娘哭够了,这才缓缓松开容昭。 容昭终于说了第二句话:“哭过,一切就都过去了。” 容五娘眼眶再次红了,她在打量阿昭,发现六妹妹与记忆中已经完全变了样,似乎成为了另一个人。 但容五娘并不意外。 这些年六郎做的事情,六郎的遭遇,安庆王府的危机……若是不改变,她如何生存下来?又如何有如今的名声? 几年过年,便是她也不再是当初天真的五娘。 容香惜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六郎,我没事,这件事还是莫要闹得太大,祖母说得対,我不和离……” 六郎是女扮男装,要多艰难才能撑起安庆王府? 容香惜几乎一想觉得心口疼痛,六郎也是小娘子,却要背负起整个安庆王府,一旦被发现身份问题,就是万劫不复。 这种情况下,她如何还要添乱? 容香惜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跑回来。 但当时她从生死走一遭,知道自己如果不回来,或许死前都见到不到家人,见不到母亲与六郎…… 此时,容香惜又后悔又庆幸回来见了她们。 容昭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温柔:“你且在家里好好养伤,其他都不要管,我会为你做主。” “六郎……”容香惜声音沙哑,两颗泪又滚了出来。 当初六妹妹多么柔弱? 这才几年,竟然已经如此坚强,甚至要为她做主。 六妹妹这些年遭遇了什么? 容香惜一想到,心口就开始抽痛。 旁边,江氏嚎啕大哭,她跪在地上,抱着容昭大腿:“求世子莫要让五娘再回去,求世子!” 容昭将她扶起来,点头:“嗯,放心。” 容屏往外走,怒气冲冲:“我现在就去户部尚书府!” 容昭却叫住了他:“父亲,先等等。” 容屏停下脚,看向容昭,只対上一双沉静的眼睛,里面深不见底。 “你要一起去?”容屏问。 容昭:“先不着急,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五娘回来的消息,就暂时瞒着。” 众人都有些疑惑。 江氏隐隐绝望,莫不是世子要息事宁人? 这时,容昭站了起来:“父亲,最近安庆王府就交给你了,母亲,云容坊之事,且帮我多费心。” “侧妃,报社最近几天你管好,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好。” “谢洪,给张三送信,让他按时来取衣服,另外让他対外称我在府上,亲自接待了他。” “石头,给裴世子与裴二公子送信,让他们三日后来安庆王府做客,留他们半天,让他们隐瞒我不在京城的消息,配合我。” 容屏面色倏的一变,拔高声音:“容昭,你要做什么!” 容昭往外走,神情平静:“不做什么,出一趟远门。” 赵氏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拉住她,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你莫要冲动,我安庆王府危机重重,不能——” 容昭只是扭头看向她,轻声道:“祖母,你要干涉我吗?” 赵氏一怔。 容昭対着不远处端着药碗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垂着头,恭敬地端着药上前。 容昭接过,她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被赵氏拉着,她的声音平静:“三月,张三公子登门时,我面前就被人送上了一碗药,一碗毒药。” 白氏当即面色一变,满心懊恼。 赵氏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手捏得更紧。 容屏呵斥:“阿昭!住口!” 老王妃年纪大了,要是被刺激出个好歹…… 容昭神情冷淡,却是不停:“若不是张三公子硬闯,我强撑着出来,那一日,已经没了容昭,也没了安庆王府。” “祖母,安庆王府的危机不是可以躲的,我既然敢走出去面対,就不怕任何刀剑,也不会护不住亲人。” 她高举药碗,狠狠摔下。 “啪嚓——”药碗碎裂成片,满地都是碎片。 容昭依旧望着赵氏:“当日祖母要舍我保家,今日祖母又要舍五姐保家吗?” 赵氏站不稳,身体一个踉跄,手却已经松开。 容昭转身,朝着赵氏一鞠到底。 她的脊背挺直,行礼时仪态万千,十分有礼,声音却平静清冷:“谢祖母成全。” 说完,容昭直起身,大步往外走。 容五娘惊呼:“六郎——” 容昭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放心,绝不会没法收场,五姐你等我回来,届时再给你做主。” 说完,人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林氏与白氏搀扶着老王妃,老王妃眼神浑浊,神情恍惚。 江氏又担心又欣喜,一时之间,十分复杂。 倒是五娘都要哭了,甚至想要下床,哭道:“父亲,你且拦着六郎,莫要冲动,莫要——”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1节 容屏搀扶她,安抚道:“没事,那逆子谁都管不住,让她去吧。” 见五娘还要说什么,容屏看了老王妃一眼,轻声道:“你放心,她行事虽然无度又胆大,却是个极其聪慧之人,既然她会这么做,就是有准备,也会善后,我们且配合她就好,莫要过于担忧。” 五娘还是非常忐忑。 林氏点头:“対,五娘你好好养身体吧,阿昭自有盘算。” 白氏有点担忧:“距离十二月只有六天,一来一回,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六天六夜,若是云容坊比赛开始前没能回来,怕是容易被人发现……” 从头到尾,他们都不担心容昭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 四大亲王的愤怒、三位皇子的危机、满朝文武的刁难……她都能一步步走过来,不过是一个徐铭志,她敢去,她就能应対。 老王妃赵氏缓了好久,扭头看向五娘,扯了扯嘴角:“你且安心在家里养着。” 她让身边的老嬷嬷搀扶着往外走,背影蹒跚。 走远后,老王妃才喃喃:“老了,我老了……” 年轻时候,她也是策马扬鞭的胆大女子,她是能在丈夫儿子战死之后,撑起安庆王府的女人。 可如今,她真是老了,固执、愚笨、胆小、怕事,还一而再再而三,差点酿成大祸。 老嬷嬷声音沙哑,满脸担忧:“老夫人……” 老王妃:“去佛堂吧。” 而此时,容昭已经坐着马车出城。 刚刚走到无人处,她便从马车上跳下来,此时身上着一身麻衣,围巾遮住半张脸,翻身上马,点了十几个高手—— “走,去变州。” 碎发之下,容昭一双凤眼犀利,一抖缰绳,带着那十几个高手,快马朝着变州而去。 马蹄声哒哒响起,带起烟尘,渐渐远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兔崽就问—— 这么肥,不辜负你们等待吧!! 第80章 阉了 变州在京城东北方向, 距离京城不远,是靠近京城的州郡,也算是官员下放极好的去处, 再往北是近日雪灾严重的马洲。 变州边缘有所波及,但情况并不严重。 快马加鞭,三天三夜能到变州,容昭路上都没歇息几次, 星夜赶路。 而此时,收到消息的众人。 张长言眉头紧锁,一脸疑惑地喃喃:“容昭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帮她掩饰? 她要去哪儿? 张长行好奇凑过来:“什么啊?” 张长言顿了顿, 随即道:“没什么。” ——虽然不知道容昭要做什么,但他只需要配合。 当然,他是为了那件衣服才肯配合,绝不是因为其他! 裴承诀与裴关山收到消息也同样疑惑。 但毫不例外, 他们所有人都做了相同的选择:配合容昭。 - 变州。 知府的府邸华贵, 宽敞又雅致, 本是天寒地冻的时节, 隔壁马洲更是灾民遍地,徐铭志的府上却温暖如春。 府内处处烧着从青州运来的好碳,让屋内极为暖和。 “没追上?”徐铭志声音压着火气。 下面跪着一个人, 一脸忐忑与不安,声音低沉;“没追上,发现的太晚……现在应当已经到了京城。” 其实容香惜虽然竭尽全力,却跑得不快,如果有人快马加鞭, 绝对能追上。 但可惜,徐铭志忙着安慰祝氏, 都在等容香惜死,自然没人去看她。 当发现容香惜逃跑时,已经过了三天。 “砰——”徐铭志猛地摔了茶盏。 随即他站起来,手背在背后,皱紧眉头,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一衣服华贵的女子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进来,她声音娇滴滴:“徐郎,怎么了?没找到姐姐吗?” 徐铭志见她过来,挥退下人,伸出手,将她搀扶到床榻上坐着,叹口气:“怕是已经进了安庆王府,此时安庆王容屏与安庆王世子容昭已经知晓。” 见徐铭志满脸忧愁,她安慰道:“徐郎莫要担忧,姐姐不过是去一趟娘家,回头再去接回来便好。” 说的若无其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 “安庆王不是个好脾气的,那容昭如今声名赫赫,我便是在变州都能听到他的名声,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徐铭志咬牙,“早知道当初就该一碗毒药结果那个贱人!” 祝氏一点也不在意,她轻描淡写:“徐郎怕他们作甚?安庆王年迈,那世子没有实权,只会些商人小道,老太爷是户部尚书,他们不敢对徐家做什么。” “可那寒药……” 祝氏淡定:“他们没有证据,姐姐什么时候吃过寒药?我们只当她是不能生育,徐郎没有因为她不能生而休妻,已是给安庆王府面子。” 这就是颠倒黑白了! 徐铭志有片刻迟疑,皱眉:“容昭绝对不是个好想与的,他与三位皇子以及四大亲王关系都极好,恐怕会刁难与我……” “徐郎,我们在变州,他在京城,又如何能刁难我们?” 祝氏一点也不放心,反而继续笑道:“况且,徐郎不了解女子,容香惜如今不能生育,他们容家怕是会瞒着这个消息,根本不敢泄露,更不会拿来做筏子……” 这就是时下风气,女人不能生,那就等同于完了。 容香惜就算是被害的,但他们拿不出证据,这事情说出来,就算有人同情他们,还有更多的人会戳容香惜与容家脊梁骨。 她不相信容家愿意闹大。 祝氏十分淡定。 徐铭志一想也是,他忍不住冷笑一声:“那贱人竟然害我们的孩儿,落此下场活该,至于容昭,不过是一阶商人,投机取巧罢了。” 他到底还是有些酸。 当年他在京城,如何折腾都被京城双杰压着名声,如今容昭才不到一年,竟然声名鹊起,天下皆知。 祝氏闻言,眼中闪过懊恼。 她轻轻依偎着徐铭志,一脸怯懦:“徐郎,容家若是疼女儿,或许会为姐姐做主,让徐家处置我……我怕……” 徐铭志一把搂住她,心疼道:“莫要害怕,我定不会让人伤你,我们如今在变州,没人能干涉我们。” 祝氏笑了,轻轻点点头,娇娇弱弱:“若是容家为难,徐郎可以打我几杖,再假装冷着我,应付过去,我不怕疼。” 徐铭志顿时一脸心疼,他身体前倾,搂着人哄:“我怎么舍得打你?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再要一个吧……” 祝氏咬了咬唇,解释:“大夫说还要再养几日,徐郎莫不是忘了?” 她是妾,除了夫君的宠爱还需要儿子傍身,此生才能安稳。 之前的孩子不小心没了,大夫交代要养养,就是太想要孩子,所以祝氏才会恪守医嘱,养好身体。 闻言,徐铭志懊恼:“差点忘了,今日的药吃了吗?” “还没……”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十分温暖,徐铭志与祝氏你侬我侬喂着药,盘算着等容五娘回来,要如何收拾她…… 此时天已经全黑,正待两人要歇下时。 有人跑进来;“大人,大人,外面有人来了!!” 徐铭志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恼怒:“是谁?大半夜怎还有人上门?” 祝氏也坐了起来,眼神不悦。 下人面色古怪,垂着头低声道:“他说他叫容昭,送夫人回来,想要大人出门去接夫人。” “容昭?!”徐铭志瞌睡都吓醒了。 祝氏也是一脸大惊:“安庆王世子来了?而且还送姐姐回来?” 下人点头:“后面是有一辆马车。” 祝氏简直想笑。 容五娘还是个正室,怪不得总是忍气吞声,原来在家里根本不受宠,这前脚回去,没人做主,后脚就被弟弟给送回来了—— 她就说,嫁了人的女子,除了丈夫还能指望谁? 真以为娘家厉害,还给她撑腰? 徐铭志却没有那么放松,反而眉头紧锁:“真是容昭?他莫不是来找麻烦的?” 来的太快了! 就算真的要把人送回来,也不至于不交涉就直接送回吧? 还是那容昭太要脸,怕姐姐损害王府荣誉? 徐铭志不解。 祝氏这些年猖狂惯了,从来没人下她面子,在地方上,徐铭志就是土皇帝。 所以她赶紧起来穿衣服,声音带着笑意:“徐郎莫担心,那容昭自报家门,就算是找麻烦,也不敢做的太过。”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2节 难道容昭还敢实名制伤害徐铭志吗? 多半是不准备为容香惜撑腰,还怕她不能生之事泄露,生出风言风语。 徐铭志一想也是,这是变州,这是他的府上,他站起来:“更衣,马上去见一见这位安庆王世子。” 一刻钟后。 两人收拾妥当,一前一后赶往门口。 半夜三更,府内点着灯笼,但府外依旧是一片漆黑,远远只能看到门口有一辆马车与数匹快马,以及几道看不真切的人影。 徐铭志远远笑道:“容世子!久仰大名,怎半夜登门?” 容昭就站在门口,一没遮脸,二没伪装,含笑看他:“徐大人。” 徐铭志与祝氏越走越近,他们身后有护卫、家丁,倒是不害怕,当然,他们也不认为容昭敢做什么。 ——真要做什么,那也是杀手偷偷来,哪有这样露面实名制的? 眉心一点红痣,俊美的不似凡人。 这不是容昭,还能是谁? 徐铭志就这么走到了容昭面前,声音带着笑意:“我与五娘有些误会,世子是送五娘——啊——” 客气话戛然而止,变成了尖叫。 容昭身后一个高手抓住他。 而容昭狠狠一脚,朝着徐铭志下面踹去,再抽刀,往下一刺,徐铭志叫都叫不出来,直接晕厥过去。 容昭拔出刀,朝着祝氏勾了勾唇,十分寻常的一个笑容。 但她拿着带血的刀,眉心红痣跳动,黑夜中,如同从地狱来的阎王,残酷血腥,令人恐惧。 那一笑,也尽是嘲讽,似乎已经写书了他们悲剧的结局。 收起刀,容昭利落翻身上马,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又眨眼间消失,前后不过几息功夫,只剩下地上呼吸孱弱的徐铭志。 那些护卫们都僵住了。 若是有刺客,或是杀手,他们定然立刻扑上去。 但那是安庆王世子,算是徐铭志大人的小舅子…… 变故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祝氏:“啊啊啊——” 她尖叫着晕了过去。 - 容昭与队伍已经出城,见没人追上来,长出一口气,勒住缰绳。 石头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担忧:“世子,真的无碍吗?” 容昭冷笑:“放心吧。” 她取下水囊,仰头灌下几口水,寒夜当中,水也是刺骨的冰冷,但胸中原本一直憋着的一股火,终于缓缓散去。 重新将水壶挂回去,她一抖缰绳,继续赶路。 石头等人立刻跟上。 几个时辰后。 他们歇下吃干粮,也有人太困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容昭吃完,也小眯一会儿。 六天六夜不睡觉的话,人会撑不下去。 她感觉自己才刚刚闭眼,石头便推了推她,语气着急:“世子,那边有人打起来了!” 容昭脑袋还有些晕,她从未这般劳累过,脑袋像是要炸裂般疼痛。 甩了甩头,顺着石头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确实能听到厮杀之声,刀剑相撞。 而且,两支队伍都比他们强。 容昭皱了皱眉,翻身上马:“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必须要立刻赶回京城,一定要在十二月之前回到福禄庄。” 说完,一行人继续赶路,至于那边的打斗,被容昭抛在了脑后。 - 十二月一日,卯时,凌晨五点。 容昭风尘仆仆,一身狼藉赶到福禄庄,立刻洗漱换了衣服,闭上眼睛休息,养精蓄锐。 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的样子,容昭坐着马车回安庆王府。 已经养了几天的容香惜状态好了许多,与容屏、林氏、白氏一起,急匆匆赶来容昭的院中,容昭此时正在上妆。 容香惜一见她的模样,当即就红了眼眶:“六郎……” 憔悴! 短短六天,瘦了一圈不说,还满脸憔悴,眼下青黑。 而这已经是休整过的模样。 林氏与白氏也都红了眼睛,手拽紧手帕。 便是容屏也忍不住道:“你歇一歇,六天来回变州,你这身体也吃不消,干脆好好休息两天。” 容昭摇头,声音沙哑干涩,如同撕裂锦帛声:“我已经休息了‘六天’,今天必须露面。” 她扭头看向白月华:“白主编,今日的报纸发行顺利吗?” 听到这个声音,容香惜和林氏直接热泪滚下。 白氏眼眶更红了,却深吸一口气,严肃道:“都按照之前商量的写了,关于第二轮云容坊珍品大赛的细则,全在头版。” 顿了顿,她补充:“想着你之前的安排,我在后面版块编了个故事,写你前两日出门,却被一男子缠上,还写了那男子赞美你的容貌,气得你不想出门。” 容昭上妆,细心遮挡自己眼下的青黑与满脸憔悴。 此时听白氏如此说,当即露出笑容,转头看向她,竖起大拇指,“干得好,白主编,完美配合。” 被男子缠上是件丢人的事情,但却十分有趣,很是吸睛,也狠狠给容昭刷了一波存在感。 也解释她不想出门的原因,就如同当初裴关山一样。 另外,容昭最满意的是白氏通过“男子”的口,说了容昭的容貌,这更是完美配合她。 ——毕竟,在变州她实名制下手。 白氏有些不好意思,也有点骄傲。 清了清嗓子,她道:“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身体要紧,其他事情可以交给我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府上气氛就很和谐,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做,顾不得内部矛盾。 这次容香惜的事情更是让他们产生一种莫名的团结感。 他们真正成了同舟共济的一家人。 容昭:“我没事,对付过这几天再好好休息,还有与徐家的一场硬仗要打。” 容屏终于忍不住在这群女人中插话:“你到底去变州做了什么?” 妆已经画好,完美掩饰憔悴,容昭坐着让丫鬟梳头,闻言,只淡淡回了句:“没做什么,五姐既然没证据指控被他们下了寒药,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五姐这苦,不能白受。” 林氏瞪大眼睛:“你也给祝氏喂了寒药?” “不。”容昭冷笑,“我阉了徐铭志。” 谁去对付这个年代的女人?把徐铭志收拾了,祝氏也没好日子过。 众人:“?” 便是容香惜也满脸错愕,不可置信。 要知道,徐铭志现在膝下一个孩子也没有,阉了徐铭志……这就等于废了他,让他绝后,与徐家结死仇啊! 容香惜搅着手帕,神情十分复杂,半晌,她担忧道:“六郎,你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容昭反问:“五姐应当不介意我这么做吧?” 容香惜下意识摇头。 阉了徐铭志这件事确实很让人惊讶,但容五娘心中只有对容昭的担忧,一丝一毫也没有对徐铭志的其他感受。 她甚至隐隐觉得……解气。 大概认为这样想不好,容香惜将这个念头压下,担忧地看着容昭。 容昭:“五姐放心吧,我敢做,就不怕发生什么。” 她一脸淡定,这种淡定让所有见到的人,忍不住将提着的心放下,踏实又安心。 容香惜身体微微颤。 这一刻,她似乎感觉到有人给她撑起了世界,无需她在痛苦、纠结。 容屏神情复杂地看了容昭一眼,摇摇头:“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 赶了六天六夜的路,就为了上门将男人给阉了。 这真是女子能干出来的?! 容昭没回话,等丫鬟将头发扎好,她站起来,扯了扯嘴角,打起精神,看起来似乎与寻常没什么两样,这才满意点头。 她转身往外走,“你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先去云容坊了。” 路过容香惜时,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五姐放心,和离先不着急,再等等,我帮你休了他。” 说完,容昭大步离开。 容香惜满脸错愕地看着容昭背影。 容屏无奈:“她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狂的没边,谁也管不住她,事已至此,你莫要担心,让她自己处理去……” 话没说完,却见容香惜已经满脸泪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3节 她看着容昭离开的方向,眼中是欣喜,也是感动。 容屏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白氏抹掉眼泪,也往外走,“王爷,你陪着香惜吧,我去报社了。” 林氏同样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往外走,“对,王爷陪着香惜,我去理账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只剩下一个“闲人”安庆王,守着正因为感动而哭泣的容香惜。 - 安庆王府的马车哒哒前往云容坊,一路上容昭都能听到云容坊相关议论。 云容坊第二轮比赛非常简单,但却又非常新奇。 给每位绣娘十五日时间,云容坊提供一切,布匹、现成的首饰、做首饰的匠人、帮忙刺绣的绣娘,以及她们可以做衣服的地方。 相当于每个参赛绣娘都不是一个人在做,而是可以拉起一个团队。 十五天,也够了。 十二月十五日那天,云容坊会给百姓们发绢花,每人限领两朵,如果想要更多的,可以一文钱一朵去买。 届时,绣娘们做出的衣服会展示,百姓们若是觉得好,就将绢花掷出去。 按照最后的绢花数量来决定哪些衣服进入第三轮。 “这个好,这个好!” “也就是说,我们也能决定哪件衣服好看?” “当然,这规则有意思,我很感兴趣。” “就是绢花太贵,竟然要一文钱一朵!” “你可以只投免费的。” “怪不得之前团团到处让做绢花,我们家都接了这手工活,做了好多绢花。” …… 这样新颖的比赛,一下子就引起了全京城的关注度,所有人都开始期待十五日后。 而现在容昭要去云容坊镇着。 还在路上,尚未赶到云容坊便被人拦下了。 张三毫不客气翻身跳上马车,其后跟着裴承诀与裴关山,谢洪看了容昭一眼,见她点头,钻出马车,坐在外面。 马车哒哒往云容坊去。 张长言抓起面前小茶几上的糕点吃,一边吃一边问:“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干嘛还要让我们遮掩?” 裴关山:“我查到安庆王府回来了一位娇客,你这次出门是因为你五姐的事情吧。” 容昭诧异地看向他。 消息这么灵通? 裴承诀笑了:“阿昭,他诈你呢,你五姐回来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但发生了什么、你在做什么,没人知道。” 裴关山撇了撇嘴。 ——这个拆台的家伙。 容昭笑了笑,倒是也不生气,只是问道:“你们有帮我好好遮掩吗?” “阿昭,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裴承诀反问。 裴关山这回十分坦率:“按照你的计划,我们登门待了半天,之后就与其他公子说起去府上见你的事情。后来又约了一次,安庆王府马车停在福禄轩后门,‘我们’在四楼吃了饭,其他公子们都很羡慕。” 张长言咽下糕点,又开始剥瓜子。 他喜欢剥很多瓜子,再一口吃下去,会十分满足。 张三一边剥瓜子,一边道:“放心吧,连我爹和大哥、二哥都不知道你不在家,我瞒得很好,还与你家空马车一起去了趟福禄庄。” 总而言之,这六天他们伪装得很好。 六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三人都是聪明人,绝对伪装到位。 裴承诀一直在观察容昭,她脸上虽然上了粉掩饰憔悴,但那种奔波六天六夜的疲惫感却很难消除。 他皱了皱眉:“你到底去做什么了?怎这么憔悴?” 另外两人也看过去,同时皱眉,眼神担忧。 容昭笑了笑,这件事对他们没什么好瞒的,之后与徐家还有一场大风波,等徐铭志消息送到京城那一天,他们也会猜到。 倒不如坦诚一些。 于是,她笑着直言:“也没什么,就是徐家那个嫡孙对不起我五姐,我去变州阉了他。” 去变州阉了他…… 阉了他…… 阉了…… 阉…… 要不要这么轻描淡写说出这么可怖的话? 裴关山怔住:“?” 裴承诀傻眼了:“??” 张三嗑瓜子的动作都停住了:“???” 随即,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们三人一起——捂住**。 靠,好可怕! 男人的噩梦啊! 马车到了云容坊,停下,容昭抓起张三剥好的瓜子,一边下马车,一边吃下去,声音含糊:“所以,你们可要帮我瞒好,我这六天一直在京城……” 一口吃下许多瓜子仁,确实挺满足的。 说完,容昭已经彻底下了马车。 愣神中的张**应过来,嚎道:“我的瓜子——” 第81章 洗脑 张三跳下去, 骂骂咧咧:“你想吃不会自己剥啊,干嘛吃我的,容昭, 你真是太过分了!” 容昭:“瓜子是我的。” 张三:“是我剥!” …… 两人吵吵闹闹,走到云容坊外面。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都有些没缓过来,两人几乎是同时端起茶几上的杯子, 喝了两口水缓缓。 裴承诀:“张三……内心很强大。” 裴关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容昭那话信息量太大, 他们都没回过神,张三竟然还有心情死揪着容昭吃了他瓜子仁的事, 而不在意堂堂知府、徐家嫡孙被阉了的事情…… 他们哪里知道,张三跟着容昭混久了,一直觉得容昭这种变态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压根儿不用觉得太过意外。 两人也走下马车, 还依旧恍惚着。 时下男尊女卑, 女子的一身荣辱几乎都系在男子身上, 薄情郎更是无数, 许多女子都是在后宅吃苦一生…… 容五娘回来,受了极大委屈,他们都能想象。 但是,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容昭竟然快马加鞭六天六夜去了变州,阉了徐铭志。 容昭回来的快,风平浪静。 可这件事绝对不可能真的风平浪静,后续一定会有一场极大的风波。 徐家,徐铭志, 都不会善罢甘休。 徐铭志是朝廷命官,永明帝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 裴承诀苦笑:“我们这次算是被阿昭给坑了……” 他们已经帮她说谎, 就只能绑在她的船上,与她一起迎接接下来的风波。 裴关山无奈:“一直被他坑。” 都已经坑习惯。 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锻炼出一颗如张三一样强大的内心。 两人脸上只有无奈,却没有一丝愤怒与后悔,摇摇头,跟上前面的容昭。 云容坊目前的负责人正等着容昭,见她到来,立刻上前,弯腰行礼,客气道—— “世子,此次入云容坊珍品大赛的绣娘一共八十位,已经全都安排好了,绣娘们刚刚知道规则,正在院中等着领东西。” 容昭点点头,带头走了进去。 张三和裴承诀、裴关山对这场比赛好奇,也跟着踏入其中。 云容坊院子非常大,参加比赛的绣娘、帮忙刺绣的绣娘、打造首饰的匠人、云容坊的人,加起来至少二、三百人,但在这个院落当中,并不显得挤,反而稀稀落落。 大概都很茫然,绣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话,互相客气。 见容昭一行人进来,霎时间全都安静下来。 容昭实在好认,眉心一点红痣,除了她,再没有旁人。 所有人都在看容昭,有好奇,有疑惑,也有敬仰……夹在人群中,怎么样的眼神都不显得突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4节 她们当中,有衣着华贵,也有衣着十分俭朴的人。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容昭轻轻一笑:“诸位继续忙吧,我只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或者不便,都可以告诉云容坊,我们一定尽量为大家提供。” 所有绣娘隐隐以“江南第一绣娘”段娘子为首,此时便是段娘子站出来,十分客气道:“多谢容世子,云容坊准备的一切都好。” 这话很是感激。 她是江南第一绣娘,自然知道一个绣娘想要扬名有多不容易,容昭给的这个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之前报纸上写了她这位江南第一绣娘,如今也算是家喻户晓。 容昭:“那便好。” 段娘子迟疑一瞬。 容昭微微一笑:“段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段娘子再不迟疑,轻声道:“世子,十二月十五日就要正式比赛,在此之前只有十五日,是不是时间太短了?” 她经常给贵人们做衣服,越想要做的好,花费的时间就越长,一个月是常态,有些重要的衣服甚至要提前半年做。 十五天,太短了。 容昭倒是不意外,点点头:“段娘子的意见我之前想过,但诸位绣娘来自各个州,天南海北,实在也不好耽误太久。” “再者,比赛是比赛,是应当有些紧迫感,若是因为衣服太复杂,需要更多绣娘帮忙,云容坊都能提供。” “另外,云容坊这次希望绣娘能不单单是做出极为复杂、繁琐的衣服,更希望是有新意的好看,让高门显贵与普通百姓,都觉得好看的衣服。” 段娘子闻言,一脸恍然,陷入沉思。 这时,容昭又笑着补了句:“当然,其实不单单是十五日,若是诸位对自己的作品自信,你们有二十五日。” 众人一惊,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二十五日,指的是第三轮只有十日! 第二轮十五日,明显竞争更加激烈的第三轮却只有十日,说明容世子并不希望他们再做一件衣服,而是两轮共做一件衣服。 二十五日,近一个月,那这个时间倒还算合适。 十五日做好一件去参赛,第二轮获胜后,获得进入云容坊的资格,第三轮时,在第二件衣服基础上再改改,倒是也合适。 如果计划用二十五日做好衣服,肯定会更完美,可以争夺那前十之名,但十五日时要参赛……这也是一大难题。 如何选择,恐怕也是容世子留给她们的考验。 绣娘到现在为止算是看明白了,云容坊招的哪里是纯绣娘,分明是设计衣服的人! 只会绣花的绣娘,只能给她们打下手。 但只要会做好看的衣服,哪怕绣工一塌糊涂也没关系,云容坊会帮忙。 容昭见所有人都在沉思,笑了笑,没说话。 ——就是要她们思考。 云容坊的衣服不能是别人想要什么样子就做什么样子,而是做出什么样子,就一定是好看且所有人想要的样子! 这才是云容坊的定位。 这时,有一个穿着羊绒袄,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走出来,她晒得有些黑,脸上带着高原红,但一双眼睛黑漆漆,明亮如星辰。 她声音很大,也很清脆:“世子大人,现在可以开始领东西、做衣服了吗?” 霎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 ——这丫头太大胆了。 容昭笑了,在路上谢洪说起云容坊之事时,她就听到了这丫头的名字,她叫二娘,是最后一个参赛选手。 准确的来说,她是昨晚才到云容坊。 半夜三更,拍响云容坊的大门,说要参加比赛。 原本云容坊的人不想搭理她,她哥哥也遗憾地要带她走,可她却十分固执,背着一个包,就站在门口扬声道:“报纸上说,十二月一日之前,眼下明明还是十一月三十日晚,我收到消息就从云州一路赶来,你们必须看过我的衣服。” 说完,她直接打开了包袱。 云容坊其实这一整日都没人来参赛了,他们也早就把人登记好,不准备再收人,想打发走这姑娘,但看到衣服的瞬间,他们将人留了下来。 谢洪当时压低声音说:“我看不懂女子的衣服,但我看那件衣服第一眼,我就想着……若是世子有一日能穿上,当甚是好看。” 这让容昭已经对这人印象深刻。 而这还有后续。 云容坊留下二娘后,她也爽利,直接让云容坊给他哥指个可以打短工的地方,自己背着包就把她哥扔在门口,进了云容坊大门。 她还说,之所以给他哥找个短工,是要等她成为云容坊绣娘后,将他哥也想办法留在云容坊当跑腿的,以后安家落户,再把娘亲和嫂子接来京城…… 这不是一般的自信。 她不单单是要当云容坊绣娘,还要借此安家落户。 他们见她哥和她完全不同,是个魁梧的老实汉子,就留下当跑腿。 绣娘们都是女子,搬东西、干粗活的男子在另一个院中。 此时都候在院子外面。 因此,容昭对这姑娘很感兴趣,现场唯一有着高原红、扎着两辫子的,就是二娘了。 容昭一笑:“自然可以,不过……” 她似笑非笑看着二娘,像是故意提醒:“但云容坊珍品大赛最重要是衣服好不好看,这不是着急就能有用的,我倒是觉得,可以先花一天想想到底要做一件什么衣服比较好……” 她眉梢一挑:“匠人足够,不要担心你们要的首饰没人做,好的布匹和材料也足够,不要担心别人将好的挑走了。好绸缎不重要,重要的是合适。” 这话又引得绣娘们陷入沉思。 但那丫头已经眼睛一亮,摩拳擦掌准备去领取东西。 容昭笑了笑,倒是也不生气。 她收回视线,扫过众人,再次开口:“我想说的都说完了,诸位,这十五日任由发挥,我们十五日后见,当然,我希望我们十五日后还能见,若是在里面闹事、针对其他绣娘,可就要提前请出去了……” 恩威并施,之前客气了,现在就该警告。 果然,所有人神情一肃。 参赛可以不获胜,但若是被赶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都不是喜欢闹事的人,反而很安心容昭的“警告”。 容昭抬手告辞:“那就祝诸位可以与云容坊一起,缔造传世之作,名扬天下!十五日后,再会。” 霎时间,几乎所有绣娘都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激动,对着容昭俯身行礼。 - 巡视完云容坊,容昭带着三人离开。 裴关山淡淡道:“你倒是会收买人心,如今那些绣娘怕是都对你很敬仰。” 裴承诀几乎是本能反驳裴关山:“阿昭给她们一个可以扬名天下的机会,怎可能不敬仰?阿昭值得。” 裴关山没说不值得,只是感叹,此时懒得理他,跳上安庆王府的马车。 容昭无奈,看来这三人今天都要跟着她了。 马车里面再次坐了四个人。 马车平稳前行,裴关山与裴承诀喝茶,张三又开始剥起瓜子,之前没吃到,他颇有些惦记。 这次他故意坐得离容昭最远,不给任何人抢瓜子的机会。 裴承诀说起正事:“徐铭志那件事你要如何处理,他们就算不是快马加鞭,再过几日也该进京,至少,弹劾你的折子该进京。” 容昭十分淡定:“他们有证据吗?” 三人:“……” 容昭:“如果不是我承认,你们会相信我阉了徐铭志吗?” 裴关山摇头。 事实上,他们现在还有些不可置信。 容昭:“如果你们不是在给我打掩护,如果你们与我没有联系,会相信从我姐姐回来到现在,我已经快马去了趟变州吗?” 裴承诀摇头。 太快了,从容五娘回京到容昭出门,不足一个时辰。 张三一边剥瓜子一边提出疑惑:“可是路上应该有不少人看到一支队伍快马加鞭吧?” 容昭微微笑:“在路上我遮住了脸,那十几个护卫也都遮着,没人能证明是我。” 张三:“……” 真是不要脸啊,主打就是一个死不承认。 裴承诀陷入沉思,片刻后他道:“倒是也可以,有我们作证,还有团团那些年轻公子们帮忙说话,以及报纸上消息的掩护,相信的人不会多。” 帮忙说话的岂止他们,所有不想容昭死的人,都会帮忙。 张长言:“这件事太离奇。” 他看向容昭,真切感叹:“这件事也就你干得出来,你五姐刚刚回京,你就快马加鞭去变州报仇,六天来回,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到。” ——只有容昭这个变态能干出来! “你姐姐有你这个弟弟,倒是幸运。”裴关山顿了顿,又说,“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再加之我们帮你,徐铭志确实告不倒你。” 裴承诀叮嘱:“那接下来几日,你也保持少出门,却又能被人看到的日常,免得与之前反差太大,徐铭志恐怕不敢泄露他被阉了的消息,只会弹劾你打朝廷命官,没有证据,也就会不了了之。” 然而容昭摇摇头,轻轻一笑:“可能不会……” 三人诧异地看向她。 容昭:“我下手有点狠,他可能要晕一段时间养伤,他那个小妾不是个善茬,心高气傲又无法无天,恐怕会闹大……” 裴关山诧异:“我怎么觉得你在等着闹大?” 容昭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有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5节 裴关山:“有。” 裴承诀:“有。” 张长言:“有。” 容昭点头:“好吧,我承认,我有,不闹大我怎么给我五姐做主?” 三人:“?” ——你那还不算做主?! 你都给人阉了还不是做主?? 容昭笑笑不说话。 她可不愿意看着徐铭志忍气吞声将事情压下去,然后继续当他的知府,憋着气想办法阴她。 容昭既然出手,她就要这个人彻底废了,再无还手之力。 张长言剥着瓜子,摇摇头,真心实意地感叹:“你幸好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 容昭微微笑:“我若是个女子,怎样?” 张长言刚想说谁敢娶,可又忍不住畅想,如果容昭是女子…… 咦? 容昭长得顶好,有钱又有能力,如果真是个女子的话,好像……也挺好? 他脑海中开始浮想容昭是女子,止不住一阵奇怪的心跳失衡。 脸上笑容逐渐荡漾。 裴关山没有浮想,他只是顺口接话:“阿昭若是女子,只怕朝野震荡。” 裴承诀也摇摇头,补充道:“京城的儿郎们也要疯……” 张三还在浮想联翩,憨笑。 容昭看着他,微微一笑:“张兄,把瓜子仁给我吃,我请你吃饭。” 张长言一怔。 他几乎凭借本能反应做了换算,一碟瓜子仁而已,换一顿饭,值了。 瓜子仁推出去。 容昭抓着,慢吞吞吃,同时看向裴承诀与裴关山:“承诀兄,关山兄,走吧,我请你们吃饭,感谢你们的配合。” 两人一笑:“好呀。” 张三:“???” 他拔高声音:“你把瓜子仁还我——” 本来就要请他们吃饭,竟然还骗走他的瓜子仁!! 可恶。 容昭就算是女子…… 不,容昭这么可恶,怎么可能是女子!! 张长言气得哼哼。 - 四人一起去德顺轩吃饭,没办法,福禄轩没提前预定位置,只好去德顺轩。 容昭像是不好意思见人,匆匆下马车进了德顺轩。 但还是被人看到了。 ——容昭这样的人,身边再跟着京城双杰和张三公子,想不注意都难。 因此,四人吃完饭出来就被一群人给拦住。 京城府尹家的赵公子笑眯眯:“容世子,怎么出来一趟又匆匆回去?我还想感谢你之前给做的衣服,他们也想问问云容坊的事情,都别走,咱们喝茶去。” 容昭咳嗽一声:“算了,过些时日……” 关梦生笑道:“容世子,你本就俊美异常,遇到那等登徒子也正常,莫要太过放在心上,毕竟——” 其实他很客气,什么俊美异常,分明是面若好女,若是穿女装,估计能哄倒一片。 容昭气恼,瞪他。 关梦生赶紧闭嘴,做封口姿势。 看来那登徒子之事给容昭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裴承诀无奈:“诸位就莫要再打趣阿昭,阿昭因为长得好,一直不喜欢有男人对他……表示好感,若不是云容坊比赛,他怕是还要躲着不肯见人。” 他摇着扇子,也是一脸无奈:“我去安庆王府劝过他,没用。” 裴关山冷哼一声:“不是你,你当然不在意。” 众人这才想到,当初裴关山也因为差点被女子轻薄而好些天不愿意出门,怕人取笑,也不喜欢别人提起…… 当即众人眼中就带了笑意。 容昭想走,但其他人好不容易逮住她,都不想她走,“半拖半拽”、“半推半就”将她拉进了茶楼。 张长言在后面一脸感叹。 ——真是太能装了。 刚刚吃饭容昭就与裴关山、裴承诀商量,要出来被这些公子们“逮住”一次,一起喝个茶,刷个存在感。 为此,吃饭的速度都变快了。 结果现在又装得这么像,好像真是不情愿一般…… 茶楼。 熟悉的一帮子二代们再次聚会。 关梦生感叹:“容世子,有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容昭面无表情看向他,哼了一声:“前日我出门去查账,正好看到关公子在早点铺子吃早饭,我还叫了声关公子,结果关公子只看我一眼,就与旁人说话去了……” 她故作不高兴。 关梦生一怔。 前日他确实没在家里吃饭,而是在早点铺子吃,容昭有和他打招呼吗? 关梦生拼命回想。 两天前的事情,而且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早上,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也就想不起打招呼那么具体的细节。 他想着想着,见容昭笃定,就忍不住动摇。 ——他好像真的听到有人招呼他? 关梦生赶忙一拍脑袋:“哎呀,是我的错,那日我在外面吃早点,正好遇到了米铺的老板,年底米价涨了,我与他谈价呢,容世子叫我时,我就没注意……” 容昭哼了一声,勉强同意这个解释。 而关梦生松了口气,脑海中留下一个印象—— 两日前,他在早点铺见过容世子。 容昭与这些好奇的年轻公子们聊了一会儿,这才打道回府。 而这些年轻公子们又了解一些云容坊的事情,继续期待着云容坊的衣服,丝毫没觉得有什么违和,更不觉得容昭消失了好几天。 存在感,不一定是非要每天都见到人。 - 容昭当日回府,好好睡了一觉,休息够了爬起来,开始写稿。 容香惜听闻她在书房写东西,就过来给她送茶水点心。 进来时,容昭正在奋笔疾书,十分投入。 她并没有探头去看,等到容昭停下,这才好奇问道:“阿昭这是作甚?” 容昭一笑:“发几个洗脑包。” 容香惜一脸不解,她没听懂容昭这话的意思。 容昭拿起写好的一份给她看,容香惜看着看着,满脸错愕,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本忧郁的心情好了些,温柔地看着容昭。 她知道,容昭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六日快马去变州,为了她费尽心思。 她想,若是这件事瞒不过去,她就说是自己干的,绝不能影响阿昭。 容香惜声音轻轻:“六郎,给你添麻烦了……” 容昭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这个五姐对原身有多好,也清楚记得容香惜出嫁前一晚,抱着原身哭了一宿、满满都是对原身的担忧…… 她摇摇头:“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是我五姐姐。” 容昭既然占了原主身份,就要为原主担起责任,为姐姐做主是她应该的。 容香惜再次红了眼睛,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 两日后,十二月三日。 新一期报纸出来了。 头版是京城趣闻,是关于“皇帝关心马洲雪灾”的报道。 主要就是体现一个天之爱民,百姓们看过之后,又去看各种八卦,时而哈哈大笑,时而错愕。 另一面的云容坊版块,读者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再往旁边一看,除了他们喜欢的连载小说外,短篇小说更新了一个颇为白话文的故事,众人一看,当即就入了迷。 说是在某个朝代某个地方,有一位姓徐的员外,他家里做主给他定了门亲事,门当户对,之后就把那女子狠狠垮了一顿,反正就是很好一姑娘。 但是下一段,立刻就转到女子在新房娇羞等待丈夫,却始终没有等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6节 第二日,丈夫接回来一个青楼女子,抬为良妾。 原来那青楼女子一直是徐员外郎的情人,两人两情相悦,家里嫌弃青楼女子上不得台面,给他娶了一个好女子。 故事到这里,已经有人生气了。 但接下来那才叫可恶! 什么晚上不许妻子睡觉,早上让妻子伺候小妾吃饭都是小事,寒冬腊月,竟然还让妻子在河里给小妾洗衣服! 后来小妾怀孕了,更是各种折磨正妻,拿正妻取乐。小妾怕正妻怀孕生下嫡子威胁地位,让正妻在水里冻了一晚上,冻得宫寒不给治,再也不能怀孕…… 总之,整个故事都在花式虐正妻。 正妻永远心怀善意,虽然被虐,却还是关心丈夫,心地善良,从不害人。 小妾却是一副恶毒心肠,总想着折磨正妻取乐,没做过一件好事。 对比鲜明。 看得许多人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到了结尾,大结局是—— 正妻在某一日洗衣服时,从河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突然愣住。 她的脸已满是风霜,眼神麻木,她的手肿成胡萝卜,一直被欺压虐待的正妻突然就哭了。 她回忆她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以及姑娘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曾幻想过夫君的模样,嫁的丈夫不是她幻想的样子,但她想,只要她安心过日子,也一定能夫妻和睦…… 却万万没想到,半生凄苦。 她才二十多岁,却已经觉得人生走到了尽头。 这里特别感人,许多人边看边哭,甚至引起共鸣。 后来,那妻子跌入河中淹死了。 丈夫一点没有悲伤,他与那青楼女子靠在一起,青楼女子说,我的身份不能做你正妻,所以你的继室必须和死去那个一样好欺负。 丈夫忙答应,还说自己已经看好一个人选…… 故事到此结束。 大雁朝许多人都被创了。 而且创得有点深。 百姓中的男子摇摇头,感叹—— “那徐员外真是个瞎子,妻子这么好都不知道珍惜,竟然宠爱那么个恶毒的青楼女子。” “哎,太坏了。” “再怎么也得尊重妻子。” “可不是,那小妾太阴毒了,员外也不是个好人。” …… 高门男子感叹—— “妻子是贤妻,任劳任怨,做得非常好,但是小妾不行。” “宠妾灭妻,绝对是大祸。” “这员外早晚会被他这小妾坑害。” “是呀,这般恶毒的妾室都看不出来,徐员外估计能力也不行。” …… 男子们感叹过后也就过了。 女子们却十分生气,好多人都被气哭了。 “怎会如此?!” “竟然将正经出身的妻子虐待成这样,过分,这姓徐的真不是个好东西,那青楼女子也是个毒妇!” “是呀,还毁了那妻子身体,让人不能生育,真是丧尽天良!” “她怎么不知道反抗呢?” “唉,女子嫁人艰难,如何反抗?” “她该回家让娘家做主!和离!” “对,是应当让娘家做主脱离徐家,否则终会丧命。” “也不是所有娘家都能做主。” “还有这最后,这姓徐的莫不是还要祸害一家女郎?” “肯定是呀,太可恶了!写个故事,怎么不知道写个好的?!” …… 一边骂着故事,当然,主要骂姓徐的与那妾室,一边又反反复复看,看一遍哭一遍,再骂一遍。 那有共鸣的一段,更是让许多女子半夜梦中,都只想抽徐员外与小妾的筋骨。 这故事堪称洗脑包,很快火遍京城和报社开到的地方。 可不得火吗? 男子们就算不在意,架不住家里女子在意啊。 有女郎议亲的,开始去调查男方有没有一个恩爱的外室;有嫁出去女儿的,赶紧上门去看看,女儿有没有受气;给人做继室的,赶紧去调查上一个妻子怎么死的…… 这种人神共愤的悲剧故事,又写得十分生动,甚至让百姓有了代入感,恨不得将那徐员外与青楼女子抓出来杀掉泄愤,抽筋扒皮。 还有说书先生在茶楼讲这个故事,每次都会引得人破口大骂。 容昭一出门就能听到咒骂声。 - 又过了两日,新一期的报纸出来。 那短篇故事的地方,又是一个新的故事…… 说是前朝有位姓徐的书生,他看中一位千金小姐,那千金小姐美名在外,长得好、贤惠还有才,徐书生是万万配不上的。 但他很诚心。 不仅经常偶遇千金小姐,写诗示爱,还到处表白,在野外看到花,就说会想起小姐,心心念念,吃顿饭都要说想到小姐,想与小姐一起吃。 他也确实有才,博得了千金小姐父亲欣赏,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终于,那书生入朝为官。 千金小姐的父亲也把女儿嫁给了他。 故事到这里还没什么问题,毕竟徐书生,哦不,是徐大人看起来对小姐还很好。 还有些姑娘脑袋不清醒,觉得是个浪漫故事,很是脸红。 但很快,剧情变了。 徐大人本事一般,又心心念念想升官,哪怕岳父一直安慰别着急,他还是投靠了一个奸臣。 那奸臣让他诬蔑爱为百姓做主的清官岳父有罪,因为他是女婿,他出来举报岳父,所有人都以为是真的,皇帝抄了他岳父家,还给他升了官。 这时书生嘴脸一下子就变了。 他不仅各种欺辱小姐,还立刻娶了表妹做妾,他那个表妹出生也很低,但是个人才,还没成亲,和书生的孩子就已经三岁。 说明书生在追求小姐之前,已经有了孩子。 之后,又是一轮花式虐妻故事。 什么灌寒药,让妻子不能生育,什么折辱岳父一家,什么让妻子跪着恭迎小妾……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这位千金是个有见识的,她想和离。 但是当她出来说书生所作所为时,竟然没人相信。 都说徐大人给她写了多少诗,有多爱她,又说她父亲犯了罪,徐大人还没有放弃她,她不能生孩子,徐大人也没有嫌弃云云。 甚至有人说,和离从来少见,有损女子颜面,还是莫要行此之事。 徐大人也出来装可怜,让千金莫要胡乱发脾气…… 没人相信千金,她想离,却又离不了。 徐大人和小妾天天羞辱她、打骂她,让她认命,好好占着正妻的位置。 这次结局小姐没死。 在她绝望被小妾羞辱时,徐大人说: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我不能丢这个人,只能丧妻。 故事结束。 “为什么不能和离?!” “和离!必须和离!” “这种忘恩负义之辈,就该和离!” “啊啊啊,受不了人,太惨了。” “我想杀了那姓徐的。” “天杀的徐狗!!” …… 某个后院中,一女子直接撕了报纸,破口大骂:“凭什么不能和离?被折磨成就该和离!若是我认识这姓徐的和小妾,我非要打死他们!” 又两日。 报纸再出一个故事,还是老样子,宠妾灭妻,妾室是真爱,妻子是用来被妾室折磨的。 还是和离不了,还是只得忍着花式被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7节 报纸再次被撕掉。 这小姐原本是不想看,但又实在忍不住,看了这故事,看了又生气,恨得牙痒痒—— “给报社写信,让他们写一个好的故事!” “要写妻子与丈夫和离,将丈夫与小妾的恶毒行为告知给天下,恶有恶报。” 她这样的信,最近报社一天能收到一箩筐。 “啊啊啊,好气,怎么就不能硬气起来,反抗啊!” “必须得好好教训那对奸。夫。淫。妇。” “老天真是不长眼,坏人竟然没报应,好人竟然反抗不了!” …… 也是这一日。 容昭回京的第六日,户部尚书徐家人,浩浩荡荡踏入安庆王府。 第82章 徐贼 徐家来的不是徐尚书, 而是徐老夫人、徐铭志父母徐大人和徐夫人,即五娘过去的祖母和公婆。 除此之外,还有徐大人弟弟徐二爷和徐二夫人, 以及徐铭志两个弟弟徐铭峰、徐铭照,外加数个下人。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进入安庆王府,行走间都带着压迫感。 安庆王府出了名的人丁凋零, 徐家这么一大帮子人进来, 不能说是“走亲戚”,更应该说是“打群架”。 容屏收到消息, 看向容昭:“怎么应对?” ——徐家显然来者不善。 容昭相当淡定地站起来,抖了抖衣袖,十分平静:“难道他们想在安庆王府比人多吗?让护卫们在院中准备好,爹与我去见客吧。” 对面一大帮人, 容昭却只准备带容屏一个人。 两人踏入前院堂屋时, 徐家人已经都坐下了, 既然是来者不善, 显然也没准备假客气,上首两个位置,徐老太太和徐大人分别坐着, 其他人也在两侧坐下。 这徐家人,跑到别人家去当大爷! 容屏当即就有些火气,但想到容昭废了徐铭志,没说话,只看向容昭。 容昭十分淡定, 似乎根本不在意对方的“下马威”。 她反而对着脸带怒气的徐家人笑道:“徐老夫人、徐大人,今日怎有空来我安庆王府做客?” 说着, 她抬了抬衣服,在堂屋最末的椅子上坐下。 分明被人下马威,可她不在意,而且这么一坐,反而让徐家人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十分难受。 容屏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在容昭旁边坐下。 现在堂屋就成了另一个局面—— 上首两个位置是徐老夫人与徐大人,徐老夫人旁边站着徐夫人,徐大人旁边站着徐铭峰和徐铭照两个弟弟,以及一堆仆人,其他人坐在两侧。 其他位置便都空着,反而是靠门处坐着容昭与容屏。 一拳打在棉花上,容昭如此不痛不痒,此时下人送了壶茶上来,就放在容昭手边,她甚至还有心情给她爹倒茶…… 而徐家人坐到现在,还没人上茶。 许多徐家人都变了脸,徐大人甚至腾地站起来,正要说话,上首徐老夫人抬了抬,徐大人将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徐老夫人捏了捏拐杖,缓缓开口:“容世子,安庆王府就是这么待客吗?我们进门这么久,竟然连壶茶都没有,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亲戚。” 容昭微微一笑:“是呀,就是因为是亲戚,所以才要上好茶,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老夫人不要心急嘛。” 顿了顿,她继续微微笑:“徐家平日里应当也有不少好茶吧?” 换言之:你们家没茶喝吗?不然着什么急? “住口!”徐二爷怒了。 “坐下。”徐老夫人冷声道,随即看向容昭,眼神冰冷,“伶牙俐齿,容世子,五娘呢?长辈上门,五娘还躲着不出来吗?” 容昭诧异:“怎么会?五姐姐身体不好,今日陪母亲出门上香了,根本不在府中,哪是故意不见。” 容五娘从回来到现在,从未出过门,容家知道,徐家也知道。 显然,容昭今日主打——胡说八道。 徐家人全都又惊又怒。 他们没想到容昭张口就是胡话,甚至脸上就写着:我就是说谎了,但你们有证据吗? 以往他们与安庆王府打交道不深,都是互相客套,这还是第一次直接与容昭交锋,实在是令人恼怒。 这回连徐老夫人都不能忍了,一双眼眸犀利地看着容昭,大声斥责:“容昭!你身为安庆王府世子,身为我孙子徐铭志小舅子,竟然殴打朝廷命官、殴打姐夫,该当何罪!” 容昭诧异:“我什么时候打姐夫呢?” 她满脸的困惑:“姐夫不是在变州吗?我就算是想打他,我也打不着啊。” “一派胡言!”徐大人站起来,死死盯着容昭,“你快马去变州折辱铭志,当日变州许多人都看到,知府府上也是人尽皆知,还想抵赖?” 徐二爷冷笑:“皇上若是知晓你殴打朝廷命官,你们这安庆王的头衔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容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轻一笑:“有证据吗?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京城,人尽皆知,你们徐家为何冤枉我?” ——不要脸! “人证物证俱在,你莫不是还想抵赖?”徐二爷一拍桌子,怒道。 容昭突然皱了皱眉,抿唇:“你们有什么证据……” 她似乎有点忐忑不安了! 徐大人冷冷一笑:“带人进来。” 很快,祝氏与几个下人,以及一个百姓模样的人就被带了进来。 容昭看着他们,没说话。 祝氏眼神如同淬了毒,死死盯着容昭,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短短几天不见,祝氏身上已经没有之前的华贵,瘦了一大圈不说,整个人苍白了至少十岁,眼神阴毒又刻薄。 徐铭志是她的依靠,而徐铭志被容昭给废了,可以想象祝氏未来的人生。 如何不恨? 徐大人站在上首,压抑着怒气,询问:“你把你那日见到的说一遍。” 祝氏立刻跪在地上,抬手指着容昭:“那日我与徐郎在府中歇息,这贼子突然拜访,说是安庆王世子请见,我与徐郎出来见他,结果他却对徐郎动刀子,刺伤徐郎!如今徐郎还起不来床……” 她往前膝行两步,哭道:“妾身有人证,那日不仅妾身与府上的人看到,还有许多百姓见到这贼子,眉心一点红痣,绝对不会认错。” 容昭明白了。 与预想有点偏差,徐铭志虽然被废了,但徐家还要他维持知府身份,保住权势,祝氏这样冲动的人也被强压了下来。 当然,只是有点偏差,还能接受。 容昭:“我怎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污蔑我?毕竟证人都是你们徐家的人。” 祝氏目眦欲裂。 徐大人眼神冰冷:“还有许多百姓,他们皆是证人。” 那天晚上哪有什么百姓看到? 怪不得容昭回来这么多天徐家才有动静,原来是在部署,找“人证”。 容昭倒是也不意外,这家人比她想的还要恶心一些,委实没什么好人。 家人被阉了,第一时间不是为家人主持公道,而是想办法补救和制造证据……清醒到有些冷酷。 容昭心中念头百转,脸上却做出“面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紧张。 “果然是你——”徐二爷站起来,指着容昭,“你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我们徐家一定会上报皇上,让皇上处置你!” 容昭梗着脖子:“我没有,我也有证人。” 徐大人:“你的证人才是伪证,容昭,别以为能瞒天过海,你不就是想要制造自己还在京城的假象吗?但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有人帮你作伪证,你的那些护卫能抗住刑罚不承认吗?” 他冷冷一笑:“你偷偷离开京城去变州殴打朝廷命官,又使人做伪证,若是到了天子面前,我看你还敢不敢犯下欺君之罪!” 徐二爷补充:“你已犯下大罪,竟然还在报纸上诋毁徐家,容昭,我徐家定要你付出代价!” 他们一个声音比一个激愤,一个比一个凶狠,似乎真要和容昭死磕。 容昭心中冷笑,真要是死磕,现在就不是在她面前了。 她面上梗着脖子:“我虽然确实想打他,但我没去过变州,徐铭志还活着,也没出什么大事,你们别想祸害我安庆王府。” 没出大事? 徐铭志都被废了啊! 祝氏连日压着的火气克制不住,再加上容昭示弱,仿佛已经被他们拿捏,她身体扑向容昭,声音尖锐:“我要杀你了!你毁了徐郎,你毁了我……” 容昭看着癫狂的祝氏,勾唇:“我做了什么?” 她歪歪头,无辜:“就算我真打了徐大人,那又如何?徐大人欺负我五姐姐,我打他最多被皇上斥责,又不是没有打过官员的勋贵,我又不入朝为官,名声差点就差点。” 祝氏:“你根本不是打了徐郎,你是阉了徐郎——” 老夫人皱了皱眉,手一抬,“让她到一边去,安静些。” 刚刚容昭仿佛已经被他们威胁,漏了破绽,而这里只有他们徐家人和容昭父子,说出徐铭志真实伤情,倒是也无所谓。 容昭笑了。 徐家人死死盯着她。 容昭继续笑,笑着笑着站了起来。 她伸出手,掸了掸衣服,云淡风轻喃喃:“看来徐公子真是废了,一个被阉了的徐公子,还能当知府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8节 徐老太太气得抽搐:“胡言乱语!” 容昭脸上笑容不变,歪歪头:“说吧,你们到底要什么?” 徐家会上门,会说这么多,却不直接找皇帝做主,这是不愿意将徐铭志的伤势公开,同时还要容昭拿出能让他们家满意的条件…… ——这也是容昭一开始就说这家人恶心的根本原因。 徐大人冷笑:“我们要你付出代价,你殴打朝廷命官,整个安庆王府都要给你陪葬!” 容昭看着他不说话。 如果真是这个态度,就不会站在这里。 而且从容昭刚刚问出那句话起,原本暴怒的众人虽然还板着脸,气氛却又有些不同了。 容昭从出现到与他们寒暄,脸上一直都是挂着笑容,此时却突然沉下来,厉声喝道—— “徐家欺负我五姐姐,竟然还想倒打一耙,委实不要脸。” “来人,将徐家人给我轰出去,再不许他们登安庆王府的门!” 徐家人一怔。 他们显然没想到容昭突然变脸。 然而容昭要的就只是祝氏口中那句话,亲口承认徐铭志已经被阉了就好。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便不需要再与他们虚伪。 徐家人多,但安庆王府的下人以及容昭的一百个护卫,人更多。 在徐家人愤怒与愣神中,将人给轰了出去。 容昭跟在后面,看了徐二夫人以及徐铭峰、徐铭照一眼,凉凉道:“哎呀,孩子多可真好,徐铭志毁了,徐家还能再选一个人顶上……” 徐家嫡长孙徐铭志是家族寄予厚望的人,这年头就是如此,嫡长子拥有最高待遇。 而一般家族里面的晚辈不会都入朝为官,朝廷也不想见到那一幕。 有了一个领头的,剩下就都得做其他,就算为官,也是小官,未来生了孩子,就要成为分支。 徐二爷已经快成分支了。 徐铭峰与徐铭照也没有大好未来,徐铭志年纪轻轻就是知府,整个徐家的资源都倾斜在徐铭志身上,如果兄弟们关系好也就罢了…… 这两位从进屋到被赶出去,就没表现出多大的愤怒,也没怎么说话。 关系不好。 徐铭志倒了,下一个支棱起来的不就是他们吗? 而且,徐铭志这次倒得虽然丢人,却也只是丢人,是被安庆王世子下了黑手,皇上甚至可能会弥补徐家…… 果然,徐二夫人、徐铭峰、徐铭照三位,皆是微微一顿。 容昭将种子埋下去也就不在意了。 发芽是惊喜,不发芽也不影响她的计划。 徐家人被撵出安庆王府,这动静可不小,引得外面不少人驻足观看。 容昭站在门口,十分没有形象地大骂—— “你们徐家徐铭志宠妾灭妻,虐待我五姐姐,不知道被谁给阉了,成为太监,竟然还想要赖在我头上,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我们安庆王府与你们徐家没有一点关系,关门!” 两句话,信息量好大。 容昭说完倒是潇洒关门了,但徐家人还站在门口,听到这大嗓门的一句话,简直如遭雷击,站都站不稳。 周围,所有人都悄悄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胡说!” “他胡说八道!” 徐家人气得跳脚。 - 当日,消息就如同病毒般疯狂扩散,眨眼间就传遍了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哎,你们听说了吗?户部尚书徐大人之孙徐铭志,就是在变州当知府的小徐大人,他竟然被人给阉了!成了太监。” “啊?谁干的?怎么这么大胆?” “不知道,但是徐家人说是安庆王府世子容昭。” “容世子不认,直接将徐家人给赶出来了。” …… “听说,户部尚书徐大人之孙徐铭志被人被阉了,成了太监。” “啊?怎么回事?” …… “什么?!徐大人被歹人阉了?!” “什么歹人啊?” …… “徐大人成了徐太监!” …… “最新消息!徐铭志确实被阉了,他弟弟被人缠着询问时,冲动承认了!” “天啦,竟然是真的。” …… “最新消息!!知道为什么徐家人说是容世子干的吗?” “为什么?” “因为徐大人宠妾灭妻,半个月以前,容世子的五姐姐回京,在安庆王府养病,六日后,徐大人就在府上被人给废了,他那妾祝氏亲口承认被废的,还说看到容世子动手!” …… 乍然间听到这消息,什么徐大人,什么小妾,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 卧槽,原来是这两货!! 第二反应就是—— 宠妾灭妻,这是遭报应了? 想想被创的三个故事,许多人凑在一起,开始嘀咕。 “所以那三个故事的原型就是这徐家?徐铭志宠妾灭妻,把妻子折腾得活不下去,妻子的弟弟就上门报复?” “我怎么觉得他活该呢?如果那妻子没人做主,岂不是要和故事当中一样,最终惨死?” “你胡说,容世子都说了,与他无关,他那几天都在京城,徐家是找不到人,拿世子当替罪羊要好处呢。” “对对,我也记得容世子一直在京城,前些日子还看到他,之前不是容世子差点被男子调戏过?哪有时间去什么变州。” “这徐家感觉真不是什么好人。” …… 女子们就要更义愤填膺一些。 “且不说根本不是容世子做的,就是他,那又如何?” “徐贼那种折辱妻子的畜生,就该让他没有好下场,成为太监?哈哈哈哈活该!” “可不是,爽了爽了,这结局我喜欢。” “一想到那三个故事的后续是姐姐回娘家,丈夫遭了报应成为太监,我就开心,哈哈哈。” “哈哈,我也喜欢,活该!”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原来还能阉了那贼子!” “诸位先莫要高兴,那徐家显然是想嫁祸容世子,且不能让他们如愿。” “那我们能做什么?” …… 那位之前气得撕报纸的小姐站起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来人,准备纸笔,我要给报社投稿诗作,骂一骂那天杀的徐贼活该!” 他们当然知道容昭之前的三个故事是含沙射影,但那不影响他们被创过后的本能反应。 首先,容五娘如果没有被欺负,容昭干嘛编故事?这年头女子天生弱势,丈夫倒霉,妻子就要跟着倒霉,如果不是真有大仇,不会编故事诋毁姐姐的丈夫。 其次,就算容昭真阉了徐铭志,能让风光霁月的安庆王世子干出这种事,徐铭志肯定做了大恶啊,恶到宁愿阉了姐姐的丈夫。 最后,到底是不是容昭干的,还真不一定,如果不是容世子干的,这徐铭志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人阉了? 徐家人当然听到这些流言。 现在都不是“要不要承认徐铭志被阉”的问题,而是徐铭志的名声、徐家的名声。 这件事徐铭志是“受害者”,却被人说是活该。 徐家人自然不服。 他们家也出来解释:“徐知府还在变州,伤势到底如何,还不能确定。徐知府是当地有名的好官,没有欺辱容五娘,更没有宠妾灭妻!” “什么?容世子为什么要针对徐家?我们也不知道,应当是护姐心切,但也不能冲动行事,那容五娘是个霸道的,她分明不能生育,却不许徐知府……” 百姓们听到这里,却是听不进去后面的话。 不能生育! 故事是真的! ——完全对上了!! 不要小瞧了ptsd,一听到正妻不能生育,还有什么徐大人、小妾的,脑海中本能闪过那几个故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79节 后面的也不用听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活该啊! - 百姓们议论纷纷,消息沸沸扬扬。 达官显贵们都在吃瓜。 当然,也有很多人皱了眉,这件事如果真是那容昭干的,就绝对不能这么算了,阉了朝廷命官,怎么能轻轻松松放过? 皇帝自然也收到消息,徐家被赶出去当日就哭哭啼啼进宫找皇帝做主。 涉及朝廷命官,永明帝下令大理寺彻查,同时宣徐铭志回京觐见。 一则是帮徐铭志找凶手。 二则,如果徐铭志真被废了,就不能再让他去当知府,得留在京城。 徐尚书据说已经气病了。 因着徐家有祝氏、变州百姓等人证,所以容昭以及她的护卫都被叫去询问了。 当然,只是十分客气的询问。 这让徐家人很不满。 徐尚书撑着病体去了大理寺,问关大人:“不知如今案件进行如何?” 关大人行礼,徐尚书官位比关大人高,他十分客气:“尚没有结果,容世子有人证,这几月他都在京城,徐大人出事的那几天,容世子还露过面。” 徐尚书声音沙哑:“应当不是露面吧?” “报纸上写……” 徐尚书打断他:“报纸上可以是杜撰,就如同那几个故事一样,还有人证吗?” 关大人轻声道:“荣亲王府二公子、愉亲王府世子,都是人证。” 徐尚书神情冷了下来,他确定是容昭干的,他孙子以及祝氏不会撒谎,祝氏确信那日出现在变州的容昭与她刚见过的容昭,是一个人。 猖狂到这种程度,徐尚书不可能就这么忍了。 “他们二人都是容昭好友,帮着做伪证也有可能。”徐尚书缓缓道。 关大人垂着头:“还有张三公子,张家与容家不对付。” 徐尚书:“但众所周知,张三公子经常跟着容世子进出。” 他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关大人,你难道是相信容昭,而不是相信徐家吗?徐家为什么要嫁祸他?” 关大人顿时面露尴尬。 其实,他也觉得徐家没必要嫁祸容昭,还是嫁祸对方去了变州,毕竟,但凡对方露面一次,徐家就是诬告。 这种谎说起来没有意义。 一开始调查时,他本能觉得——是容昭干的。 当时还有些头疼。 但后来,他儿子说,他在那几日的某一天,在早点铺子见过容昭。 关大人瞬间困惑了。 他儿子有可能帮容昭作伪证,但是不可能骗他,这点他确信。 ——所以,关大人这案子也有点难查。 哪一方看起来都没问题啊。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尚书大人,实话实说,皇上虽然下令彻查,但却叮嘱了不能对容昭用刑,也不能关押他,毕竟……如今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到底更支持容世子。” 皇帝不可能不考虑这点,关大人也不可能不考虑。 ——如果真是容昭干的,审了也就审了,百姓们也心服口服。 可是,这件事疑点重重,容香惜回府日子是确定的,有路引为证,这也是徐家和容家都承认的日期。 而十二月一日早上,容昭主持云容坊大赛,这也是人尽皆知,中间只有六天。 从京城到变州一个来回,快马加鞭都要六天六夜。 就算容昭带着高手,躲了一路关口盘查,能六天来回吗? 六天来回,说明没有一点耽误,发现姐姐受了委屈,不计划、不找徐家,直接牵马去变州阉了徐铭志? 而在变州也是一到就下手,片刻没耽误? ——不大可能。 所以到目前为止,不敢动刑,不敢关押,甚至不能不客气。 徐尚书自然也想到了,面色一白。 他们真是有口难言,谁知道容昭看起来温温和和,风光霁月,还做着生意,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却是个能果断离开,六日来回的狠辣角色! 他那二儿子今日竟然也还小心翼翼说:“真的……确定是容昭吗?” 他们徐家亲儿子都动摇了,何况是外人? 关大人这时又道:“徐知府若是有许多证人,倒是也都可以带来,皇上宣徐知府,就是要宣容世子,到时候朝堂之上,公开对峙。” 徐尚书深吸一口气,抬手朝着关大人行礼,“关大人,还请公平审问,接下来也需关大人多多费心。” 这是让他偏心徐家…… 关大人自然满口答应,等到送走人,却是叹口气:“我儿子求着我帮容昭,还说他是要去作证的……我能偏心徐家吗?若是容昭真被指认有罪,我儿子也得倒霉啊。” 所以,他肯定不会帮徐家。 徐尚书老奸巨猾,自然也知道关大人的敷衍,也是这时候他才突然惊觉,别看容昭从未入朝,只是一个小小世子,做的也是商人生意…… 可容昭网络了太多人,那些与她利益牵扯的人,全都想要保她啊! 徐尚书深吸一口气,回了徐家。 一切只等徐铭志回来与容昭在朝堂之上当面对质,只要容昭露出一点破绽,他就是磕头都要求皇帝审那些护卫! 容昭能瞒着,她那些护卫,真的能咬牙死扛着不承认吗? 徐尚书不信。 与此同时,安庆王府。 那十几个护卫站在容昭面前,神情严肃。 容昭:“我今日找你们是关于大理寺审问一事……” 护卫领头之人上前,态度恭敬:“世子放心,便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会承认。” 其余十几人纷纷点头。 从成为容昭护卫开始,容昭非常照顾他们,而且,不单单是照顾他们,还照顾了他们的家人,给他们全家工作,让他们孩子上学…… 这种大恩大德,是要卖命的。 做护卫到现在,唯一一次卖命机会就是现在了。 然而容昭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今日找你们是想告诉你们,我不会让人对你们上刑的,最多就如这几日一样,将你们叫去问问,你们且安心,我带你们做了那危险之事,就一定会保你们安全!” 她的声音温和,却笃定而有力。 霎时间,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红了眼睛。 如此危急关头,世子竟然还惦记着他们的心情,安抚他们,有如此主子,便是真的上刑……他们也无惧。 养着他们及他们家人,需要他们时,怎能退缩? - 永明帝宣徐铭志的五日后,他回到了京城。 五日,还受着伤,这家伙也是不要命赶回来的,显然心中憋着火,对容昭恨之入骨。 而这几日,都以为报纸上一定会有容昭为自己解释,贬低徐家的内容。 然而并没有。 只公事公办的态度报道——知府徐铭志被歹人阉了,怀疑安庆王世子容昭下手,皇上宣徐知府入京。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另外就是后面的故事还在更新,内容和前面几个故事差不多,还是姓徐宠妾灭妻,最终妻子极惨的故事。 每当大家觉得这个妻子已经够惨了,下一个故事更惨。 每当大家觉得这个徐大人已经够恶心了,下一个更加恶心。 百姓们简直被一创再创。 徐铭志入京已经是傍晚,马车在路过某条街时,两侧的二楼与店内,纷纷有百姓以及带着帷帽的女子扔出烂菜叶和臭鸡蛋。 别人都是走花路,风光一场,徐铭志却是被人扔了臭鸡蛋,马车一片狼藉。 据说,徐知府直接气晕了过去,差点没醒来。 第二日入宫,徐知府也是被抬进去的。 徐铭志当时的模样,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可怜,甚至有许多人官员想到他的遭遇……竟然隐隐开始支持他。 容昭也在现场。 她穿着一袭青衣,因为没有当官,所以不是官服,徐铭志穿了官服,连续的奔波加身体的伤,他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官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眼下青黑,似乎是撑着一口气,整个人都虚弱无力。 但当他看向容昭时,眼神淬了毒,像是要与容昭同归于尽。 这模样,怎么看都是徐铭志更可怜。 上首,永明帝冷着脸。 不管是不是容昭下手,朝廷命官被人袭击都是往他脸上扇,永明帝是一定要彻查这件事的。 永明帝缓缓开口:“徐铭志,你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铭志抬手,勉强行了个礼,身体坐在担架上都摇摇晃晃,谁见了都要同情一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0节 ——这是不是他故意的,难说。 反正效果确实达到了。 徐铭志声音沙哑虚弱:“那日,我正在家中……” 他将整个过程都叙述了出来,甚至没有隐瞒自己正与小妾祝氏在一处,十分真实。 他也确实没有说谎,每一个字都极为真切。 听完,许多人看向容昭,眼神晦涩。 下手太果断且狠了。 永明帝又看向容昭:“容昭,你说?” 容昭抬手,弯腰行礼,仪态万千,有翩翩公子之态,说话不急不缓:“我不知徐知府说的是真是假,但我那六日都在京中,且有人证。” 她的仪态和态度,很难让人将她与徐铭志口中星夜上门的人联系在一起。 徐铭志想说话。 容昭看向他,轻声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徐知府为什么坚信是我,我只想问问,我为什么要害你?” 徐铭志死死盯着容昭,身体动了动,像是想要扑上去撕咬容昭。 但是,最终他忍了下来。 他扭头面朝永明帝,声音虚弱:“因为臣的妻子容香惜,容世子,我不知道容氏给你说了什么,让你以为她在我府上受尽委屈,让你如此狠辣报复。” 容昭反问:“旁的不提,我五姐没在你府上受委屈?” 徐铭志面露委屈:“臣这些年忙着治理变州,打理正事,忽略了后宅,导致后宅妻妾相斗,这确实是臣的错,臣认罚!” 这话没问题…… 但是—— 百官们突然神情古怪。 前些日子的报纸上,某位徐大人宠妾灭妻,把妻子害死了,这次妻子的娘家很是硬气,要给女儿做主,告到了官府。 那徐大人被传唤时,开头就辩驳说他忙着正事,有些忽略后宅巴拉巴拉…… 和现在徐铭志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百官们心情复杂。 徐铭志还在继续:“我那妻子脾气有些蛮横,这些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就经常拿府里小妾发脾气,我忙于正事,只能时常宽解,但似乎没什么用……” 百官们:“……” 他们想起看过的内容了,因为与前文对比太过不要脸,所以记忆深刻。 下一句是:我一直很尊重妻子,所以x娘没有身孕,我也没有庶子,免得她不高兴。 徐铭志:“我一直很尊重五娘,所以五娘没有身孕,我也没让妾室先有子,生下庶子,免得她不高兴……” 徐尚书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徐铭志之前养伤,后来一直在赶路,回京也是看病、说正事,没人去管报纸上杜撰的内容,也没心情去看。 甚至他们不敢让报纸出现在徐铭志面前,最近上面多了很多世家女子写诗骂他,徐家怕他被气死,一份报纸都没给他看! 他想阻止徐铭志继续说话。 然而,徐铭志已经说了:“但后来,大夫查出五娘不能有孕……” 百官们:“!!!” ——全对上了。 ——连将喂了寒药说成人自己不能生,也对上了!! 他们原本很同情徐铭志,毕竟,他被歹人伤害,是个受害者,可是,因为成为了太监,名声不好,恐怕不能再当官…… 还没个孩子,基本上此生都废了,看不到一点前路。 都是当官的,都是男人,自然带着同情,自然就偏向他,甚至还有人准备帮他说话。 但此时听他“辩驳”,脑海中只疯狂回响着家中女眷们近日的口头禅—— 这天杀的徐贼! 第83章 休夫 看徐铭志一眼,脑海中响一句:这天杀的徐贼! 再看徐铭志一眼,脑海中再响一句:这天杀的徐贼! 百官们:“……” 什么帮他说话,什么同情, 这一瞬间都变成了心情复杂,没本能将这句话骂出口,已经是这些官员比较有自制力了。 不得不说,洗脑包是真的很有用。 徐尚书已经变了脸, 呵斥徐铭志:“谁让你说这些?!你只需要说到底是谁害——” 容昭笑眯眯打断他:“尚书大人, 徐知府正在回话呢,尚书大人着什么急?” 徐尚书冷笑:“世子, 安庆王府真是好教养。” 这是说容昭怼他,十分失礼。 刚刚还不要脸的容昭立刻换了副面容,可怜巴巴看向永明帝:“皇上,我没有……” 徐尚书简直想掐死她。 张丞相等朝臣也有些无语, 纷纷看向今日也到场的容屏, 安庆王到底怎么教儿子的? 当年安庆王就霸道, 有些蛮狠。 原以为容昭最多不过就是像父亲一样不讲理,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性格! 真是……让人束手无策。 安庆王一脸淡定。 平时都是他一个人被不孝女祸害,现在就应该让她出来祸害众人。 上首,永明帝沉默一瞬, 缓缓开口:“徐铭志,你继续。” 已经让人家开始说了,怎么能说到一半又让人停下? 徐尚书当即面色一变,赶紧给徐铭志使眼色。 然而徐铭志没能理解爷爷的意思。 毕竟,寻常人都不会想到, 他苦思冥想的一番说辞已经被容昭提前制作成洗脑包,广为流传。 徐铭志要解释的方向就那么几个, 容昭摸不准是哪一个,所以她发了很多个洗脑包故事,将所有能解释的方向都堵完了,徐铭志怎么解释都要撞上一个! 徐铭志没理解,所以迟疑片刻后,继续说道:“容五娘不能怀孕,但我想着她是嫡妻,就隐瞒了这件事,日后妾室有了孩子,就都教给她来教养……” 这也没问题。 对于这群男人而言,如果嫡妻不能生,能这样操作已经是非常尊重妻子,并且妻子也会很满意的。 但现在,所有官员面无表情。 ——哦,又对上了。 徐铭志:“可是万万没想到,妾室祝氏怀孕之后,容五娘竟然因为嫉妒,毒害祝氏,使得祝氏流产!” 他神情激动而认真:“此事千真万确,祝氏、家中奴婢都能证明。” 上首永明帝沉默了。 每期报纸他都是要看的,只不过,因为时间有限,他通常只是简单浏览一遍,只在重要信息上停留,其他内容并未放在心上。 这个“其他”,就是报纸后面的故事。 因此,永明帝其实是记不得故事内容的。 但后宫妃嫔都很喜欢看故事,永明帝最近很宠爱一个小妃嫔,那小妃嫔年轻,但却乖巧懂事,他难免偏爱。 前两日他去看望时,小妃嫔正在屋子里面哭,他还以为有人为难小妃嫔,当即皱眉。 小妃嫔赶紧解释,她只是在看故事。 在皇帝面前,小妃嫔比较收敛,只是简单给他讲了故事,侧重点在后面的审问环节,这也是皇帝愿意听的内容。 小妃嫔说:“用报纸之前的话来说,这是在侮辱人的心智!什么话都是这徐大人一家之言,人证也是徐大人的奴仆,妻子既然能被委屈成这样,说明奴仆都是向着男主人的,证词怎么能有用?” “审查案子的大人应当了解一下那妻子平日为人,以及了解那妾室平日的行为,怎么能只听一人的说辞?这审案的大人分明是因为徐大人是同僚,所以偏颇他,根本没有认真审案!” “这徐大人的陈词如此轻松被采纳,臣妾一介女子都认为简直侮辱心智!” 小妃嫔说得愤慨,永明帝点头赞同。 “简直侮辱心智”这几个字十分洗脑,永明帝不知不觉记住了。 此时,永明帝垂眸看着担架上激动、痛苦的徐大人…… 脑海中只有六个字:简直侮辱心智。 徐铭志还在继续:“我因此斥责了五娘,没想到她竟然一气之下跑回安庆王府告状,之后容昭便为姐姐做主,上门殴打朝廷命官!” 他激动哭嚎:“皇上!你一定要给臣做主啊——” 辩解结束,激动的一句哭喊过后,徐铭志看向其他官员,他等着皇帝的愤怒,也等着其他官员帮自己说话。 然而…… 百官面无表情。 上首永明帝面无表情。 徐铭志一怔,终于意识到不太对了…… 容昭凉凉一笑:“到底是我五姐霸道,还是徐知府宠妾灭妻,皇上、关大人,你们皆可差人去变州豪绅处询问,看看他们平日里打交道的知府夫人,到底是姓容还是姓祝,我安庆王府不心虚,但凭审问!” 这点确实是不心虚的。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1节 徐铭志猛地看向他,目眦欲裂,正要开口,上首永明帝咳嗽一声,缓缓道:“虽说徐铭志治家不严、宠妾灭妻,但当务之急还是查一查到底是谁对朝廷命官下手……” 他扫一眼徐铭志,很是不悦。 就算不是被阉了,因为这一出,永明帝都得把徐铭志给撸了。 至于补偿,那更是别想了。 ——宠妾灭妻,竟然还说谎,企图侮辱皇帝智商。 皇帝一开口,沉默的百官纷纷出来。 “是呀,徐知府有再多错,也不该对朝廷命官下手。” “还请皇上查出行凶之人,以儆效尤!” “不管是否在情理之中,都不该是对朝廷命官动手的理由,行凶之人这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 徐铭志:“???” ——等等,我之前不是辩解了那么多? ——怎么你们都默认我宠妾灭妻,我有罪?? 为什么?! 他的辩词这些人都没听吗? 徐铭志不理解,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虚弱与震惊,身体颤抖,几乎坐不稳。 永明帝又看向容昭:“容昭,徐铭志指认是你,你怎么说?” 容昭抬手,恭敬行礼,一脸无奈:“昭已经辩解过许多次了,我不是攻击他的人,只有六天,我没办法来回变州,更何况,虽然因着、因着……有人不敬那几天鲜少出门,却也不是没有出去过。” “十一月二十四日,我五姐姐回来,因着受了委屈,所以我在家安慰她;十一月二十五日我也在家中;十一月二十六日我出门,遇上了不敬之人,报纸上有报道,那日还有一些百姓,若是皇上不信,可登报让那日瞧见的百姓主动出来为我作证。” 这话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容昭说的是假话,凭借容昭的名声,也会有百姓为了支持她,站出来帮他作伪证的。 永明帝微微垂眸:“还有呢?” 容昭继续:“十一月二十七日,愉亲王世子与荣亲王府裴二公子登门与我说话,在府上待了半日,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十一月二十八日早,我在早点铺子遇到关梦生公子,还打了招呼,之后也见了些人,但都已经记不得了。” “十一月二十九日,我给张三公子衣服,还与张三公子聊了许久,晚上与裴世子、裴二公子一起在福禄轩吃饭,这是有福禄轩记录的。” “十一月三十日,我去了福禄庄,路上遇上张三公子,带上一起,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如果这几个人可靠的话,容昭的证词简直天衣无缝。 张丞相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原本是看好戏的,顺便准备坑一把容昭。 却万万没想到—— 老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搅合了进来,还要给容昭作证。 他忘了张容两家不对付吗?! 张丞相气得沉了脸,哪里还管朝上局面,只想脱下鞋子,狠狠抽张长言一顿。 永明帝:“宣他们进殿。” 早就在外面等着,此时一宣召,他们立刻一起踏入大殿,不得不说,一群年轻、风光霁月的公子们一起出现,十分养眼。 裴承诀、裴关山、张长言、关梦生,四人一起行礼。 永明帝看了关大人一眼。 关大人立刻道:“诸位公子,可否说一说,在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十二月一日之间,是否见过容世子?” 裴承诀笑了笑,笑容温和有礼,先朝着永明帝这个伯伯行礼,而后才道:“我们经常与阿昭见面,原是不太记得具体日子,不过这几日反复询问,我已经想起并且确定,十一月二十七日、二十九日,都见过容世子。” 裴关山同样上前行礼,而后客气疏离道:“我也可以作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怀疑阿昭,旁的不说,阿昭身体不太好,以前还养了十几年的病,六日快马来回,十二月一日又主持云容坊大赛,阿昭的身体恐怕做不到。” 关梦生:“是呀,容五娘刚刚回京,容世子就去变州殴打徐知府?怎么可能?容世子是个聪明人,就算真因为徐大人宠妾灭妻想打他,也会雇人啊,容世子又不差钱。” 关梦生说得真情实感,激动道:“况且,我在京城见过他,容世子莫不是会飞?上一刻还在京城,下一刻就飞到变州?” 关梦生是真以为容昭在京城,还非常生气容昭被冤枉。 真情实感,说话就难免不客气。 “咳咳!”关大人狠狠瞪他一眼,关梦生赶紧闭嘴,脸上还带着愤懑,看起来真不像是装的。 裴关山与裴承诀更是一个装得比一个像,带着恼怒看向徐铭志。 仿佛在说—— 你竟然冤枉容昭。 可恶。 最后一个张长言,他同样上前行礼,而后扬声道:“皇上,长言可以为容昭作证,那日我穿上云容坊衣服打马过街之前,在云容坊见过容昭,衣服就是他给我的。” 清了清嗓子,他继续:“我经常与容昭一处,是因为我佩服容昭的一些行为,但实际上,因着我爹和容家不睦,我是不愿意帮他作证的。” “可这徐大人实在有些过分了,那般欺负容昭五姐姐,竟然还想嫁祸容昭,作为一个正直的人,哪怕两家不睦,我也要为容昭说句公道话!” 这话冠冕堂皇,又大义凛然,很是有些气势。 众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确实,张容两家有仇,如果不是真看不过徐贼的行为,张长言可能真不会出来作证,张家会任由容昭倒霉。 他这番说辞甚至提到了张丞相不喜欢容家,可见是真情流露,都是真话。 只是…… 众人纷纷看向张丞相。 张丞相:“……” 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只是对着张三微微笑。 ——回去就把这狗东西的腿打断,扔到容家去!! ——为了帮容昭,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他是姓容不姓张吧? 张丞相只想暴打张三。 在场百官已经有些相信了,毕竟这几个证人角度不同,而且都很真情实感,确实不像是编的。 行凶之人,恐怕真不是容昭…… 徐尚书早知道这些人与容昭穿一条裤子,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冷笑:“这几位公子都与容昭关系好,他们的证词不可信,况且,我孙儿为何要冤枉容世子?” 是呀,这也是徐家的理由。 他们干嘛冤枉容昭,还是这种具体到多少天的冤枉? 百官们再次动摇。 原本站在皇帝下手的三人中,有一人缓缓出列,平静道:“徐尚书大人,如果他们的证词无用的话,我的呢?” 竟然是五皇子裴钦! 百官大惊。 裴钦轻笑:“父皇,儿臣在十一月二十九日见过容世子一面,那日儿臣在福禄轩吃饭,出来时正好遇到容世子到福禄轩,我们隔着马车见了礼。” 徐尚书当即一惊,他知道容昭与三位皇子关系好,却没想到竟然好到皇子愿意说谎保她! 容昭微微垂眸。 她知道五皇子会帮她说话,这家伙将她视为未来的五皇子妃,这种局面,别说是说谎,就是帮她杀人,他也不是做不到。 毕竟,在他看来,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只有五皇子一个还不够…… 昨日,她还收到了刘婉君的信件,已经说服了三皇子。 果然,下一刻三皇子裴钰出列,无奈道:“父皇,儿臣本来不准备作证,毕竟,容世子就在京城,这应当是很好证明,却没想到证明自己在京城,竟然这般难。这么多人帮忙作证,竟还是不可取信。” 他摇摇头,朗声道:“十一月二十八日早上,儿臣的车驾从街道路过时,正好看到容世子在街上,阿昭长相出众,实在不会认错。” 徐尚书身体晃了晃,差点倒下。 三皇子竟然也帮着作证?! 这一刻,便是徐尚书都开始怀疑,真的是容昭吗? 皇子们为什么要帮她作伪证? 二皇子裴铮皱了皱眉,随即很快有了决断,出列,平静道:“儿臣那六日没怎么出门,所以没遇上容世子,但十二月一日,云容坊大赛当日见到过,容世子仪态良好,气色颇佳,不像是六日来回奔波变州的模样……” 徐尚书手握紧成拳,眼前发黑。 ——大局已定。 这一刻,他心中只有无尽绝望。 容昭如果真在京城,那就是他们冤枉了他,贼喊捉贼,徐家丢尽了颜面。 容昭若是不在京城…… 那更可怕,三位皇子同时帮她作伪证,还不够可怕吗?! 连徐尚书都动摇,怀疑是不是自己孙子坑害自己,就更别说朝中大臣,此时他们几乎确定——徐家在诬告。 这家人真是够缺德…… 到底为什么要诬告容昭呢? 荣亲王:“徐大人控告容世子时,本王便觉得不可能,容世子有钱,还有一百护卫,就算要做什么,也不可能亲自出手。” 愉亲王赞同:“是呀,明明是徐知府行为不端,竟然还诬告,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容五娘手上,所以迫不及待对安庆王府出手?” 乐亲王:“啧啧,用自己身体做文章,徐大人也是厉害。” 禄亲王:“皇兄,此案已审清楚,还是快还给容世子一个清白吧!”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2节 徐铭志早在一个又一个人出来帮容昭作证时,就已经气得颤抖,牙齿打颤,说不出一个字。 他本就身体虚弱,此时气得满头大汗,咬紧牙关才没能晕过去。 怎么会这样?! 明明就是容昭对他下手,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信呢? 徐铭志十分确定那晚是容昭,他记得容昭的样子,也记得她当夜与今日扫过来时的视线,都是那般冷漠、冰冷,似乎高高在上,俯看他,也似乎在告诉他—— 她可以轻易收拾他。 容昭这时看向徐尚书,摇摇头:“徐尚书大人,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你们为什么冤枉我,毕竟,这冤枉实在太容易戳破,徐家这诬告是自找麻烦。” 这话似乎在帮徐家说话。 所有人都看向她,眼神疑惑。 徐尚书也苍白着脸看向她,他觉得容昭不可能帮他们徐家说话,所以他等着容昭狠狠攻击徐家…… 然而,容昭却道:“后来想想,有没有可能徐知府宠妾灭妻,我五姐离开徐家后,他心虚,正巧有人对他动手,所以他便误以为是我。徐家调查到那几日我不常出门,就以为真是我,所以冤枉了我?” 她真是在帮徐家说话! 徐尚书屏住呼吸,手握紧成拳,厚厚的指甲掐着掌心。 容昭可不是白白帮徐家说话,她这是要徐家承认与她无关,要彻底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不——就是你——我——”徐铭志不肯接受,嘶吼。 他作为被阉了的那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委曲求全的,所以此时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嘶吼,坚决不同意容昭的说法,宁愿同归于尽。 容昭觉得烦。 她看向徐铭志,微微笑:“徐大人,你确定是我伤的?那你把裤子脱下来,我看看是不是我的手笔。” 众人:“……”杀人诛心啊。 徐铭志:“噗——” 他口吐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终于安静了。 容昭看向徐尚书,轻声道:“尚书大人,你觉得呢?” 徐尚书仿佛苍老了十岁,微微闭上眼:“或许……是吧。” 徐家同意了容昭的说法。 在已经是容昭占据话语权、道德制高点的时候,徐家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在咬牙扛下去,可能还会落一个诬告的罪名。 徐铭志已经毁了,不能再毁掉整个徐家。 错就错在,容昭实在是太机敏,短短时间制定好策略,甚至下手的地方都是要彻底废掉徐家,她若是杀了徐铭志还好办些,偏偏是阉了…… 而今日本该是徐铭志申辩的好时候,可孙子错过了这个机会,一开口就和报纸上的内容撞上,导致给皇上和百官留下的印象不好。 今日,竟然没有一个官员帮他说话! ——朝廷命官被攻击,本该是所有官员同仇敌概的好局面,就因为几个故事,几个没有逻辑、不讲道理的杜撰故事,毁于一旦。 徐尚书再次意识到,容昭那些“小道”,到底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他徐家撞上了,差点将整艘船撞沉。 现在只能弃卒保帅,放弃一个徐铭志,维持他们整个徐家的存在。 不心疼吗? 当然心疼,这是他们后代中最厉害的一个,可是,他还有很多后代,不好女色、不宠妾灭妻、不惹事的后代…… 徐尚书已经承认可能是徐铭志认错人,容昭彻底从这件事摘出来。 永明帝微微垂眸:“既然是冤枉了容昭,那之后就莫要再提,至于徐知府……你就辞官好好在京城养伤吧,究竟是谁袭击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这件事你一定要调查清楚。” 徐铭志晕着,但永明帝对他烦透了,直接便撸了他的职位,根本不通知他。 同情? 那更是没有一丁点。 如果不是袭击朝廷命官打了他的脸,他都不想给徐铭志找凶手。 关大人上前一步,“臣领旨!” 永明帝还想说什么,有一小黄门突然旁边进来,向永明帝传了一句话,永明帝当即皱眉,随即站起来。 下面所有人都低下头。 永明帝吩咐:“张丞相、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大理寺少卿……跟朕去御书房,退朝!” 说完,永明帝大步离开。 所有人面面相觑。 便是再不懂的人都知道——出事了。 徐尚书当即身体一晃,几乎完全站不稳,还是旁边的大人搀扶了一下,才没倒在朝堂之上。 朝中没被叫到的大臣们对视一眼,而后安安静静离开。 容昭也跟着安静离开。 一出宫门,容昭、裴承诀、裴关山、关梦生、张长言瞬间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小声嘀咕——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像是好事,不过叫走了我爹,我暂时不挨打。” “不管了,咱们今日总算顺利应付,将这件事了结。” “恭喜阿昭。” …… 裴关山看了容昭一眼,淡淡道:“还不是为了给容世子收尾,咱们容世子行事胆大妄为,要不然也不至于……” 容昭踮脚勾住他的脖颈,笑嘻嘻道:“哈哈哈,这不是知道你们会帮我嘛,走,福禄轩,我请客。” 裴承诀:“就请一顿?” 容昭豪爽道:“那多请几顿,走走,不醉不归。” 关梦生:“???” 他一脸茫然:“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 他猛地发现过来,指着容昭不可置信:“你你你——” 张长言抓住他,坏笑:“闭嘴吧,把这件事给忘了,欺君大罪,你已经犯下了,所以老实点吧。” “嗷——”关梦生一声嚎,被张长言拽走。 五人勾肩搭背,一起去了福禄轩庆祝。 容屏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一脸无奈:“真是的……” 这丫头真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子…… 想到这里,他微微惆怅。 也不知道阿昭到底有没有穿上女装的那一天。 希望阿昭所做一切,皆有意义吧。 - 与裴承诀他们分开时,几人还在笑。 关梦生:“应当是出了大事,而且还叫走了我爹,徐家这件事真结束了,有旁的大事情,就没人有空管徐知府,啊不,是徐铭志被袭击之事。” 徐铭志作为朝廷命官被袭击,虽然已经排除了容昭,但肯定还要声势浩大地调查一回,偏偏又出了其他事情…… 如果那件事比徐铭志被袭击更严重,徐铭志被阉了的事情,恐怕就真要不了了之。 裴承诀点点头:“是呀,徐家这回是真什么都没捞着。” 裴关山:“捞着了满京城的骂声,丢尽了颜面。” 张长言嘲讽:“活该,他们家自己不做人,徐铭志宠妾灭妻,把妻子虐待成那样,徐家不可能不知道,也没见他们干涉啊?” 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什么,看向容昭:“阿昭,你五姐姐怎么办?” 这次闹来闹去,还是将容五娘不能生育的事情闹出来了,虽然是被徐家祸害,喂了寒药,可到底女子不能生育…… 容昭十分淡定:“那又如何?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往后会更加精彩。” 她眼中有光,看得张长言微微痴了。 裴承诀与裴关山也怔怔看着。 第二日,容昭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容屏震惊:“你再说一次?” 白氏深吸一口气,重复:“谨王裴怀悲被刺杀,掉入河中,凶多吉少,有传言谨王已死,而出手之人,与北燕有关!”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 谨王这次去赈灾可能要出事,朝臣们都知道。 但没想到这么快。 谨王死了,关键还与北燕有关,北燕是永明帝心腹大患,更是大雁朝的敌人。 这件事太大了。 “报社刚刚收到的消息,估计现在消息灵通之人都知道了。” 容屏又追问:“还有呢?” 白氏回:“已经出事十多天了,是在去马洲的路上,整支队伍全部丧命,所以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是后来马洲那边没接到人,才上报。” “官兵沿路寻找,在变州境内寻到了满地尸骸,已经死去多日,同时,谨王的尸体没找到,应当是掉入河中,有许多尸体就是从河中打捞,另外,河中还打捞出几具北燕人的尸体。” 容屏眉头紧锁,不管是不是有人想要将这件事按在北燕人身上,有北燕人参与一定是事实。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3节 麻烦了。 容昭声音沙哑:“具体哪一天出事的?” 白氏想了想,说:“大概是十一月二十七日。” “啪——” 容昭手上,茶盏掉在了地上,满地狼藉。 两人都看向她,容屏眼神疑惑:“怎么了?” 容昭好半晌才摇摇头:“没事,父亲和侧妃先出去吧,我想要静一静。” 容屏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到底带着白氏离开了,将书房留给她。 容昭安静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声音。 原来那日打斗声是无名…… 她从旁路过,但并未停留,无名生死不知。 许久之后,容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长长吐出,再次睁开眼,眼中一切恢复平静。 ——各有各命。 - 云容坊第二轮的比赛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 这几日极为热闹,首先徐铭志诬告容昭一事已经盖棺定论,许多人将“徐贼”骂了个臭死,甚至骂徐家不要脸。 导致最近徐家人都不出门。 其次,有消息说谨王遇刺,许多人议论纷纷。 官员们非常在意,全部心神都放在这件事上,毕竟还涉及北燕,永明帝几乎每日都要叫部分朝臣去宫中商议,朝野震荡。 但对于百姓而言,感叹过后也就忘记了。 他们反而更好奇八卦。 比如说—— 昨日报纸报道,有消息称,徐铭志欲要接容五娘回徐家。 这可把人恶心坏了。 拿着昨日报纸,百姓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不是让容五娘再入火坑吗?” “对呀,都那么折磨容五娘了,还回去做什么?” “终究还是徐铭志妻子。” “呸,容五娘要是回去,定会如同之前那些故事一样,被狠狠折磨的,希望安庆王府给容五娘做主,让她和离吧。” “是呀,报纸上那些原配太惨了,还都没能和离成功,让容五娘和离吧!” …… 也有迂腐的男人说:“现在徐铭志也没个前途,又被阉了,容五娘也不能生,回去倒是无妨,有容世子镇着,想来那徐铭志应当会和容五娘好好过。” 说完,立马就被路过的女子以及一些思想正确的男子喷了—— “胡说八道,徐铭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改?” “对呀,他还想诬告容昭,容五娘要是回去,肯定和报纸上原配一个待遇!” “你这人忒缺德,怎么能让容五娘回去呢?” “和离,我支持和离!” …… 那人还在犟:“容五娘不能生,不回去以后还能嫁给谁?” “那就不嫁了呀,容世子又不是养不起?” “难道就因为她被人害了,还得让她入火坑,被人害了命?” “对,必须和离!” …… 女子们简直气死了,搅着手帕骂人,甚至不少人公开支持容五娘和离,坚决不能再回徐家。 当日,安庆王府派了个丫鬟去徐家,见徐铭志。 这丫鬟是容昭挑选出来的,很是能做出一副“气势汹汹”,让人一看就想发脾气的模样…… 她进了徐家门,见到躺在床上的徐铭志,也不行礼,下巴一抬,十分高傲:“世子问,和离吗?” 六个字,让人噎得慌。 徐家人:“……” 这是来和离的态度吗?! 徐家人当即就来了火气,尤其是徐铭志,将药碗狠狠砸在地上,咬牙切齿:“做梦!她别想和离,我过不好,容五娘也别想好好过!” 徐老夫人呵斥:“铭志,住口。” 骂完,她艰难地对着容家的丫鬟扯了扯嘴角:“之前是铭志的错,让五娘回来吧,以后徐家一定好好对五娘,让世子放心,但凡五娘受一点委屈,我们都……” 容昭他们现在是得罪不起了。 徐家如今的声誉,就算是干脆和离也挽回不了多少,反而是留着容五娘,好好对她,将“知错就改”、“对五娘好”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才能挽回。 所以,徐家不太想和离。 容五娘如今的情况,和离了也嫁不出去,他们可以和容昭好好谈谈,忍着憋屈,重新做回“亲家”。 徐家打着算盘。 然而,丫鬟根本不听他们说,歪歪头:“所以你们家不肯和离,好吧,知道了。” 说完,丫鬟直接走了。 就走了! 走了! 徐家人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容家竟然是这个态度。 所以就只是来问一句吗? 容昭又要干嘛? 没一会儿,他们知道容昭要干嘛了。 全京城都传遍了—— 安庆王府上门询问,徐家不肯和离,徐铭志还说,他过不好,容五娘也别想好好过。 普通百姓们摇摇头,对徐家无语。 许多女子更是气炸了。 那群世家小姐们都在大骂—— “徐家到底要不要做人?怎么这么缺德?” “徐贼,真不是个东西,都将容五娘祸害成这样了,竟然还不肯和离!” “那故事都是真的,想和离都和离不了。” “呜呜呜,徐家太缺德了!” …… 许多人甚至气哭了,一想到和离不了,就想到那些故事,想到绝望的后续…… 生气。 超级生气! 徐家大门外都被人扔了烂菜叶。 许多女子们闭上眼睛,梦中都是一句——和离不了,怎么办? 简直是噩梦啊。 “该死的,到底怎么才能离了那火坑?” 就在京城这样沸沸扬扬的骂声当中,就在徐家写和离书的时候,第二日,新一版报纸发出,头版详细写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和离之难,最后附上—— 安庆王世子容昭,替五姐休夫徐铭志。 男子们:“……” 女子们:“干得好!!” 第84章 风华 今日这报纸上的消息让许多人大为震惊。 这年头和离都罕见, 更别说休夫,在大雁朝的历史上,这绝对是第一桩。 对于高门显贵而言, 和离都是丢了颜面,如今休夫一出……这是把男人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啊。 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以往,定然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抨击和反对,毕竟, 这年头话语权终究在男人手上, 女子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可这个时间就很巧,是在许多人都被创了之后。 他们已经留下一个固定印象——容五娘想和离却和离不了, 那徐贼还想着让容五娘陪葬,所以根本不愿意和离。 而如果不和离,容五娘就会如同之前的故事那样,被虐待至死。 有这种前提, 许多人都觉得容五娘这样其实也没错, 总要脱离那个贼窝吧? 于是, 男子间声音有两个——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4节 “干得好, 就应该这样,将那徐家弃了去。” “可女子休夫,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那又如何?谁让他们不肯和离?总不能让容五娘去送死吧?” “我也觉得没错, 休夫就休夫。” “休夫多难听啊,这容世子行事委实无度。” “毕竟是容世子做的,也是心疼姐姐,为姐姐撑腰,倒是还好。” …… 女子们则众口一词, 拍案叫好—— “正当如此,休了那徐贼!” “从来男子休妻, 凭什么徐贼都这般可恶,还不许容五娘休了他?” “是呀,而且是容世子替姐姐休夫,没人能指责容五娘什么。” “有这样的娘家真好……” “有容五娘之事,未来我们若是受了委屈,倒是也敢大声说出来,而不至于将所有委屈都打落牙齿和血吞,我们应当支持容五娘。” …… 安庆王府。 容昭放下报纸,神情平静:“都怎么说?” 谢洪立刻回道:“大多还是支持之声,但也有一些男子十分不满,觉得有损男子颜面,尤其是一些高门,态度很是不悦。” 容昭依旧平静,点点头:“正常。” “这毕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真的没关系吗?不会损害五娘颜面?”顿了顿,谢洪补充,“徐家人又来了,说是愿意和离,休夫之事不许提,很是不高兴……” 容昭冷笑:“撵他们出去,就说我没空。” 要是之前她可能还真不好办这天下第一桩“休夫”大事,可如今时机刚刚好,百姓中有许多支持之声,上头永明帝和朝臣们正忙着,没空管这破事…… 此时不休夫,更待何时? 谢洪:“是。” 他神情敬畏,虽然不是很理解,却十分配合。 跟着容昭越久,就越是明白这个看起来和气的世子到底有多强硬,越是明白她的能力以及手腕,就越是让人信服。 以前谢洪不觉得,现在却越来越明白,安庆王府的未来就在他们世子身上。 头顶的闸刀能不能取掉,也要看他们家世子。 容昭像是想到什么,又问:“衣服做得怎么样?” 谢洪点头:“做好了。” 容昭一笑,嘴角扬起:“那与我去找五姐姐吧。” - 十二月十四日,云容坊第二轮比赛的前一天。 这两日京城很热闹。 是带着点混乱的热闹。 朝中的紧张氛围会影响到京城,最近审查突然严格起来,每日都有官兵在城中巡视,据说是与北燕有关,京城气氛隐隐紧张。 而民间也很热闹。 因为容五娘“休夫”一事热闹。 上一期报纸容五娘“休夫”,因着之前被创深了,所以许多人支持。 当然,也有不少人反对,两日过去,反对的男子却更多了。 不是所有男子都会受家中女眷影响,相反,有些男子看到家中女眷被影响,反而很不高兴,认为容五娘会“带坏”女子,影响风气。 再加上徐家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徐家人说,他们愿意和离,但安庆王府容五娘只想休夫。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许多男人不满。 若是徐家不愿意和离,你们被逼无奈只能“休夫”,倒也是能解释,人家徐家分明是愿意和离啊! 既然愿意和离,容家为什么还要休夫? 大雁朝只有休妻,从未有过休夫,容五娘这行为就是有伤风化! 当然,他们其实知道这件事不是容五娘做主,容五娘如果是个强悍性子,就不至于被人欺压好几年。 这应当是容世子坚持。 但反对容五娘休夫,就是反对容世子。 徐家表示愿意和离之后,反对之声越来越大。 而京城女眷支持之声也越来越大。 经常会听到争吵声。 “女子休夫,有失颜面,徐家愿意和离,还是应当和离。” “呸,徐贼做出那样的事情,凭什么不能休掉他?” …… “从未有过女子休夫!” “也从未有过这等宠妾灭妻之贼!” …… “和离与休夫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能选更有体面的和离?休夫二字从未有过,有失体统。” “既然和离与休夫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不能休夫?还体面?徐贼那般对容五娘,可曾有过体面?” …… “我和你一介女流说不清楚。” “你一男儿不讲道理,我才懒得与你分说。” …… 刘家马车从街道路过,刘夫人叹口气:“这吵吵闹闹的,容世子到底要作甚?既然徐家愿意和离,那就和离,横竖只要容五娘能离开火坑就好。” 刘婉君看着外面,嘴角却带着笑容,真切地笑容。 刘夫人不解:“婉君?” 她过去还管一管这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儿就成为三皇子极为信赖之人,甚至有时候会戴着帷帽去三皇子府,与三皇子幕僚见面。 刘夫人觉得影响女儿闺誉,说了两次,女儿压根儿不听。 刘大人又说,如果他都管不着这女儿,谁让她有三皇子撑腰? 刘家虽然是三皇子的舅家,可到底三皇子是皇子,他们要看三皇子脸色,如今三皇子器重刘婉君,他们自然没办法和三皇子顶着干。 再说,刨除婉君是女子这一点,她如此得三皇子信任,对刘家绝对是好事,所以刘家不再干涉,任由刘婉君行事。 刘婉君也就越来越有主见,许多事情,甚至他们也不知道。 刘夫人有时候甚至会突然觉得——她这个女儿很不一般。 刘婉君闻言,回头一笑:“吵吵闹闹是一件好事,越是吵闹,争辩,就越是会思考,而想的多了,就能明白更多。” 刘夫人不理解。 刘婉君笑了笑,不再解释。 这也是她后来才明白的,有些曾经没有去想过的问题,花了更多时间去想、去琢磨,就会明白得更多。 这一场关于“休夫”与“和离”的争吵,对女子的影响,超乎想象。 ——只时下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未曾发现。 容昭行事,从来如此,胆大心细,润物细无声。 - 十二月十四日,云容坊比赛的前一天,新一期报纸发售。 京城已经吵嚷了两天,许多人都等着看报纸,想要看看这件事的后续。 容世子应当会退让吧? 退让也很简单,只是将“休夫”二字改成“和离”,众人便都能接受了。 然而,拿到报纸众人神情古怪。 看完正面。 又去看反面。 没有,什么也没有! 别说什么从“休夫”转成“和离”,报纸上压根儿没有相关事情的报道! 仿佛之前的“休夫”二字,已经结束了这场争端。 安庆王府,再不会回应一般。 仔细看报纸内容,今日的报道先说明日比赛规则—— 云容坊大赛一共两日,每日都会展示四十位绣娘的参赛作品,百姓们每人都能领到两朵绢花,将绢花扔给喜欢的衣服即为“投票”。 若是想要多扔,就要花钱购买了,倒是不贵,一文钱两朵。 衣服会在之前容昭他们走过的那条路上展示,那条街原来是有名字的,后来容昭开了先例,那条街上经常有人掷果盈车,便被称为“风华街”。 取风光、华贵之意。 报纸上说,云容坊已经向京城府尹申报,那两日马车将不再从风华街通过,而是从旁边街道绕一绕,给比赛空出场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5节 两条道几乎挨着,倒是也不妨事。 衣服在风华街展示时,围观百姓们扔下绢花,有人会收走绢花,统计数量。 绣娘们得到的绢花越多,排名就越靠前,前三十名进入第三轮比赛。 这个模式很新颖,当即就引得许多人讨论。 有人更关心容五娘事件后续,结果翻来翻去,只翻到一个报道,竟然是说—— 云容坊新制一件衣服,也是云容坊第一件女装,将穿在容五娘身上。 今日申时初,容世子陪同容五娘走风华街。 内容不长,意思却很明确。 前些日子他们最期待的云容坊衣服展示、世家公子们打马过街,百姓们围观、掷花活动,今日申时又有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女装,穿上衣服走风华街的也会是女子。 还是近日所有人都关注的——容五娘。 容世子给姐姐撑腰,将陪同姐姐一起走这段路。 关于女装之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有男装就肯定会有女装,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女装展示,竟然不是选一位世家大族小姐,而是容五娘! ——容昭不怕那衣服再也卖不出去吗? 报纸看完,议论之声再起。 “这容世子当真是疼爱姐姐。” “是呀,这样一场风光,竟然给他姐姐,他姐姐可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容五娘也是被徐贼所害,你要是再这般说,以后我们可容不下你!” “容五娘有这样的弟弟,也挺好。” “所以那休夫之事后续到底如何?难道容世子不愿更改,还是坚持休夫?” …… “怎都只议论徐贼和容五娘之事,没人对明天的比赛感兴趣吗?” “当然有,我就很感兴趣,到时候去挑选一下我喜欢的衣服。” “哈哈哈,你又买不起。” “买不起我可以看呀,可以选呀,按照绢花数量来算排名,这倒是挺好,很公正,我们都能参与。” …… “我和大家都不一样,我就想看看云容坊女子衣服做得如何。” “我也是,男子衣服那般好看,女子应当也不会丑吧?” “待会儿去看看。” …… 有许多人还在议论报纸内容,尤其是一些男子,依旧对容昭不改的态度而生气。 许多女子却是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下午,申时。 甭管大家因为什么而热闹,这一日的风华街两边人山人海,仿佛整个京城的人都挤在了风华街上。 道路两旁那些沾光的铺子早就加盖了又一层,不能加的也都添了走廊,专门用以围观,此时到处都是人。 难为大冬天的,很多茶楼的二楼却都拆了墙……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吵吵闹闹,今日围观之人,竟然比之前裴承诀他们走过时,还要多。 张长言偏头追问:“绢花准备好了吗?” 关梦生翻了个白眼,拉过来一个箩筐,无语道:“你当我是你呀,那般没有准备,阿昭的姐姐就是我姐姐,当然要支持!”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占据着窗边好位置,坚决不挪动。 如今与这群年轻二代们混久了,都有些不太要脸,也不太尊重他们这“京城双杰”,若是他们离开,这位置是肯定要被人抢占了去的…… 张长言:“占什么便宜呢?别乱叫姐姐。” 关梦生撇嘴,有些不满:“都是一起的兄弟,怎么就你们都有了一场风光,走过风华街,我就啥也没有?” 他们可是一起犯下大罪的兄弟啊! 张长言:“容昭不是答应了给你做一件吗?” 关梦生颓然:“那不一样,云容坊以后开始卖衣服,风华街或许会效果不再,不如过去那般万众瞩目……阿昭也真是的,干嘛厚此薄彼?” 裴关山回头,面无表情:“要怪就怪你没我们好看。” 关梦生:“?” 裴承诀微微笑:“是呀,你没发现阿昭是按照容貌选人吗?” 关梦生:“……” 他气哼哼:“可恶,不就是长得好吗?我长得也不差啊……” 他长得不差,就是比不得这群妖孽长得太好看! 张长言十分得意。 关梦生只能期待:“也许云容坊正式卖衣服以后,他们的衣服还是能引起轰动,风华街还有过去的效果……” 这时,有人惊呼:“来了!” 关梦生猛地站起来,所有人都开始往窗口挤。 远处,马车之上。 容昭看向容香惜:“五姐,你怨我让你在这段时间被人非议吗?” 容香惜原本很紧张,甚至紧张到手都在颤抖。 此时闻言,她慌忙摇头,急切道:“无论有没有阿昭,只要我想和离就会被非议,如今有许多人为我说话,已经很好了。” 容昭:“当真?” 容香惜恨不得赌咒发誓:“当真,阿昭莫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便是没有休夫之事,因着我……不能生育,那些人也会非议。” 容昭笑了,眨了眨眼睛:“五姐姐,不紧张了吗?” 容香惜一怔。 原本紧张到双腿都在颤抖,如今却似乎真的好多了。 容昭这时跳下马车,伸出手:“五姐姐,走吧,与我一道,走这条风华街。” 容香惜莫名红了眼睛。 但她今日化了妆,不能哭,所以将眼泪咽回去,嘴角勾了勾,将手搭在容昭掌心,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才刚刚走下来,围观的惊呼声就已经响起。 风华街今天人太多了,所以许多人只能挤在风华街之外,容香惜下车的地方,就已经围了许多人。 容香惜深吸一口气,在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被容昭牵着走。 容昭今日很低调,是一袭绿衣,将“绿叶”贯彻到底,虽然有一张堪称绝世的脸,但此时却没多少人看她。 他们都在看容香惜。 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徐贼莫不是眼睛有问题? 虐待这样的妻子? 原本有人是觉得休夫不得体,现在看到容香惜,却突然觉得:就该休掉徐贼!竟然不珍惜这样的女子! 容香惜的衣服是粉色,层层叠叠,极为好看。 头发是简单的飞仙髻,头面却是从未见过的样式,华贵精致点翠,垂于额前,衬得人面桃花相映红,银色流苏垂于两侧,随着她走动,轻轻摇曳。 一张脸端庄大气,容貌惊艳,虽有些瘦弱,却完全撑得起今日的装扮。 再看那衣服,乍一看就有种与人相称的惊艳,走动时,裙摆重叠、交替,竟是一朵朵花的模样。 步步生花! 所有人都看呆了,怔怔看着容昭携着容香惜从街道中间走过。 这时,突然有人从楼上掷出无数鲜花在他们要走的前路上,众人皆惊,便是容昭与容香惜都有些诧异。 容香惜停下脚步,有些迟疑。 容昭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端庄女子立于窗前,神情平静地看着她们。 容昭抬头一笑,随即侧首,低声解释:“是大姐。” 大姐,容香琴。 因着出嫁早,不知容昭情况,容屏为了她的安全,疏远了她,这些年容香琴和安庆王府老死不相往来。 可今日她却铺出了容香惜要走的第一步。 这可都是鲜花,这个季节的鲜花都是名贵东西,容香琴掷出这般多,虽然依旧没个笑模样,态度却已了然。 不是关心妹妹,怎会如此? 容香惜愣了愣,随即再次红了眼睛。 容昭捡起一枝花,递给她。 容香惜一手紧紧拿着花,一手被容昭牵着,踏上鲜花,一步步往前。 再之后,容香棋、容香画,一朵朵鲜花、绢花,铺开了容香惜前面的路,一路上,无数人掷花,无数人惊呼,为容五娘而惊艳。 行路未半,有人拉着一车鲜花而来,铺在地上,扬声道—— “大公主赠容五娘鲜花一车,祝五娘脱离苦海。” 惊呼声再次响起。 大抵只有大公主才敢如此大声道,容香惜这是脱离了苦海。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6节 大公主之后,越来越多的鲜花、绢花从两侧扬起,铺向容香惜前面的路,撒在风华街上。 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们,竟直接打开窗户,扬声道:“恭贺五娘休夫成功,脱落苦海。” 人群中,有人说:“不成体统!” 可这样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一声声惊呼,以及一声声恭贺当中。 行知裴承诀等人所在茶楼,一箩筐绢花送下来,同时,男子声音响起:“恭贺容五娘脱离苦海!” 这些公子们的声音格外激昂,张长言半个身子都探在窗外,喊道:“恭喜!!” 好似真有天大好事一般。 情绪是传染的,热闹是一起凑的,当有人开始喊叫,就有更多的喊叫声,直至越来越多,在两侧响起,甚至夹杂着激动的哭声。 “恭喜容五娘!” “啊啊,终于休了那徐贼!” “容五娘,五娘!” “恭喜。” …… 在这样的喊声当中,容香惜被容昭牵着,越走越远。 两人走过茶楼。 张长言收回身子,看着追逐而去的人,看着满地的花,一脸感叹:“这太风光了……比小爷那天还要风光。” 裴承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都没说什么,你说甚?” 裴关山靠着窗户,看了眼对面,“谁让容五娘是容昭姐姐呢,而且你看那些女子,她们都在支持容五娘。” 大抵女子们共鸣,知道容香惜的艰难。 这知道这一场“休夫”对于她们的意义。 张长言像是想到什么,喃喃:“容昭对姐姐都这么好,如果嫁给他,估计会更风光吧?” 关梦生震惊;“你莫不是为了一场风光魔障了,竟然都想着嫁给阿昭?” 张长言:“……” 他脸通红,骂道:“胡说八道什么啊,老子是男人,是男人!!” 关梦生眼神依旧狐疑。 张长言伸出手要揍他,关梦生赶紧躲开。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耸了耸肩,懒得搭理这两人。 - 容香惜微微颤抖,一直克制着才没有哭出来。 容昭始终牵着她,给她力气走过风华街。 所有人默认的风华街尽头就是福禄轩,在即将走到福禄轩时,容昭轻声道:“五姐,休夫,不和离,是你丢掉徐家,是徐家配不上你。” “和离”与“休夫”是不同,对女子意义不同,对容香惜意义也不同。 容香惜看向她。 容昭轻轻一笑,始终握着她的手,声音清朗:“你回头看看。” 容香惜回头。 她走过的风华街,已经铺了满地的花,那些激动的人跟在他们身后。 这确实是一场风光,那些看热闹的人,没人鄙夷、没人嫌弃,他们或是激动,或是惊艳,也或是羡慕、惊叹。 容昭声音在耳畔响起:“五姐姐,你看看这些追逐的人,看看你走过的遍地之花,我只想告诉你——你且正当少年,风华正茂。” 正当年少,风华正茂。 脱离徐家不是结束,是容香惜人生正式开始。 再也忍不住,容香惜哭了出来。 容昭将她交到丫鬟手上,丫鬟搀扶着她进入福禄轩,容昭还在留在原地。 容香惜流着泪,听着身后容昭对着众人扬声道—— “我五姐姐已经休夫,从今日起,她与徐家无关,是我容家五娘,与我容昭一道主持明日云容坊珍品大赛。” “若是再有人非议我五姐姐,对不起,容昭名下所有产业,将永远拒绝非议之人。” “容昭,说到做到。” 容五娘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原以为此生不幸是嫁给徐铭志,如今却发现,老天是公平的。 老天给了她最好的妹妹,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幸运。 - 这一日的风华街,许多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 那是世子容昭给她姐姐撑起的颜面,是无数女子所羡慕的一日。 容香惜无疑是不幸的。 就从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来说,她没有二嫁的可能,而女子不嫁人,会被所有人嘲笑。 可容昭让她姐姐一日之间,成为全京城人人羡慕的女郎。 那套出自云容坊的衣服,美得令人心折,步步生花,见过的人都不能忘。 那满地的鲜花、绢花,那一路的惊呼和恭贺,将本该“耻辱”的事情,变成了值得祝贺的好事。 再没人敢说容香惜一句不好。 女子们支持她,看着她就仿佛有了明路,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欺辱,和离并不可怕。 男子们羡慕她,一个女子经历这样的事情,还能如此风光,如何不羡慕? 还有些想要诋毁的男子也都哑了声。 开玩笑,谁能不用容昭名下的东西? 不去福禄庄与福禄轩可以,能不看报纸吗?能不用团团吗? 不能,那就憋着。 当然,还是有许多人觉得容昭太高调了,若是以往可能还会弹劾,在朝上说一说,甚至引得满朝文武吵起来。 可如今朝上是个什么形式? 谨王尸体还没找到,北燕怎么参与的也还没查到,皇上大怒,人人自危。 永明帝年纪又大了,那么多国事,哪有空去管一女子和离还是休夫?又哪有空去管容昭什么高调不高调? 百姓们也没有议论多久,毕竟,第二日云容坊珍品大赛就开始了。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无论徐家如何上蹿下跳,都再没有一点影响。 朝廷在关注谨王之事,百姓在关注云容坊大赛,容五娘休夫的大事,无知无觉就过去了。 容五娘,真正脱离徐家了。 提到容五娘,也不过就是提一提她那日的惊艳与风光,提到徐家,就是“徐贼没眼光”。 可把徐家人气得够呛。 徐尚书都对着徐铭志发了好几次火,他的两个弟弟也明里暗里表示:“容五娘那般好的女郎,还有容昭这个疼姐姐的弟弟,大哥你怎还宠妾灭妻?你那妾室……也不怎么样啊?” 两个弟弟真觉得他脑袋有问题,就算以前疼爱妾室,半年前容昭声名鹊起,还不赶紧改正,弥补关系,竟然反复找死…… 徐铭志又被气吐血好几次。 可如今他已经被徐家放弃,徐家因为他丢尽脸,大夫都不想给他请。 他若是因此死了,其实反倒对徐家更好。 可惜,徐铭志活着。 他恨容家,可他折腾不到容家,甚至不敢出门,就只能折腾祝氏。 曾经千好万好的妾室,当带来灾难以后,就只剩下恨意与怨怼。 当然,这些都与容家无关。 这一日容五娘风光一场,不是没有影响,相反,有很大一个影响—— 来安庆王府的媒人更多; 府上收到一箩筐一箩筐的香囊和书信; 容昭出个门,随时可能冲出来一个女子表白。 京城女郎们大抵认为:先天不利,没能成为容世子的姐姐,那就只能……努力当他妻子了! 之前赵氏的“多娶妾,开枝散叶”之言,也已经挡不住桃花。 容屏头疼:“驸马又来找我,估摸着又是想把小女儿嫁给你,上次拒绝了,这次驸马缠得紧!” 容昭一下子成为京城最佳夫婿,而且还是长辈和女郎共同认为。 这就导致容屏真的要被烦死了!! 他这要是个儿子也就罢了,是开心的烦恼,可这是个假儿子啊,烦恼就成了真切的烦躁。 他狠狠瞪着容昭。 容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站起来往外遛,“反正我不在家,这事儿父亲你帮我处理吧,父亲,我相信你哟。” 容屏:“……滚。” 容昭:“哎!” 她立刻麻溜地滚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7节 - 第二日,云容坊珍品大赛开始。 一大早上,风华街两边就挤满了人,有无数人挑着担子开始发绢花,绢花不大,小小的一朵做起来很快,材料也一般,不值什么钱。 倒是也没人多领。 毕竟,这年头人就是靠名声评判,人的名声非常重要,而且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老实,都是乖乖领了两朵就开始站着等。 “只有两朵,那今日一朵,明日一朵。” “不是,今日两朵,明日也有两朵,你今日可把两朵都扔出去。” “一共四十套衣服,我一定要看到喜欢的才抛出去。” “若是都抛出了,却发现更好看的怎么办?” “遗憾呗,或者你花钱在旁边买两朵。” …… 那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就在旁边,几乎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挑着一担绢花放着,这不是发放的,而是花钱买。 一文钱两朵。 不贵,但是也不便宜。 那人撇撇嘴:“谁花钱买这个?买了又扔出去,什么也得不到。” 一文钱是不贵,但是不划算啊。 此时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木小子等人也挑着担子,里面都是绢花,他们这些小孩不在街道两旁卖,都在各个店里面,每家店都有人挑了两担子绢花。 店家们十分配合,甚至还给小孩一个座,让他们可以在二楼卖绢花。 如今风华街两边店铺的热闹因为谁? 店家又怎么可能不给容世子的人面子? 容昭也在茶楼当中,还是与裴承诀等人一道,他们茶楼也有卖绢花的人,而且因着这家茶楼比较大,有两担子绢花。 张长言摇摇头,挤在容昭身后,好奇问道:“你弄这么多绢花卖得完啊?” 容昭:“应当能吧。” 她倒是非常淡定,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裴关山皱眉:“谁买?” 他手上把玩着两朵绢花,实在想不到会有谁花钱买这种东西去投票。 有什么意义吗? 裴承诀同样不理解。 这是他们第一次觉得,容昭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容昭并未解释,坐在走廊往下看。 身后烧着许多炭火,倒是不冷,张二张三在烤红薯,容昭紧了紧披风,微微眯起眼睛,今天倒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啊。 “咚咚咚——” 突然敲锣打鼓之声响起,一支队伍从远处走来,舞龙舞狮,十分热闹。 当即就有人叫好。 队伍最中间是带着几个云容坊干事的容五娘,她穿着干练,但显然有些紧张。 容五娘自己也没想到,容昭说将云容坊的事情交给她,今天就赶鸭子上架,让她干活,主持云容坊大赛。 这样重大的事情,竟然就这么交给她! 裴承诀看向容昭:“你那般疼爱姐姐,昨日才忙完,怎今日又让她干活?” 容昭:“就是因为在意,所以才让她干活。” 忙起来就不会东想西想,忙起来就不会有空伤春悲秋,也更容易找到自己的价值。 裴承诀陷入沉思。 容昭见张三烤好一个红薯,自然而然伸出手。 张长言咬牙,到底掰成两半,将没烤糊的那一半给她。 风华街上,容五娘怕做不好,紧张得很。 但想到这是容昭的产业,想到万众瞩目,她深吸一口气,拿着容昭自制扩音喇叭站在福禄轩门口的高台上,扬声喊道—— “云容坊珍品大赛正式开始!” 第85章 缺德 容五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激动的众人无人在意,反而在她话音落地之后,伴随着锣鼓声, 欢呼声震天—— “吼!” “开赛啰。” “吼吼!” 有人拼命往前挤,但团团外送员加福禄轩安保人员临时充当护卫,还有京城府尹派来的官兵维持秩序,京城当中, 天子脚下, 倒是也都守规矩,并没有发生踩踏事件。 个子矮的挤在前面, 个子高的在后面,还有小孩被父亲举在脖子上,放眼望去,全都是人。 福禄轩四楼, 某雅间露台。 三位皇子以及四大亲王、张丞相、几位大臣坐在露台旁边, 这个位置很巧妙, 他们偏头就能看到外面, 但下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荣亲王感叹:“真是热闹啊。” 张丞相眼神不悦,声音平淡:“哗众取宠,安庆王世子越发无状。” 没人接话。 半晌, 裴钦笑着说了句:“阿昭少年心性,难免喜欢热闹,而且父皇如今乐见其成,不希望百姓过多关心谨王与北燕之事。” 有北燕插手刺杀谨王,这件事说到底丢人, 朝中十分紧张,甚至还在京城排查, 但永明帝并不想看到百姓们人心惶惶。 容昭这一出,歪打正着,分走所有百姓注意力,对皇帝而言反倒是好事,对朝中大臣也就是一件好事。 要不然就如今朝中乱象,怎么可能完全没人提及? 无非就是都乐见其成。 张丞相也知道,他就是不想看容昭上蹿下跳得这么热闹,尤其是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还跟着一起上蹿下跳,看着都闹心。 裴钦提到谨王,裴钰突然心中一动,一双眼睛扫过众人,状似不经意道:“谨王还没找到?” 禄亲王摇摇头:“没有消息,皇上已经指派了新任变州知府,让变州与马洲一起寻找,沿着河道打捞。”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都认为谨王死了,但却依旧需要找到尸首。 裴钰叹口气:“我那可怜的侄子,也不知道是谁刺杀他。” 这样感叹着,余光看向老二和老五。 裴钦嘴角笑容嘲讽:“反正与我无关。” 裴铮压根儿就没搭理他们,只看着外面出神。 愉亲王也跟着叹气,倒是真情实感:“谨王出事涉及到北燕,皇上震怒,如今正在彻查,八百里加急去信燕云三州,提防北燕,每日都要见兵部尚书与兵部侍郎,询问粮草。看父皇的意思,似乎……想要与北燕一战了。” 这才是他们今天聚在一起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谨王出事到底是谁下手,但肯定与三位皇子有关,这没什么好说的,现在重要的是皇帝的态度。 燕云有九州,前朝九州都落在北燕手上,先太子抢回三州,打下大好局面,有望夺回六州,歼灭北燕。 后来先太子死了,永明帝手上别说夺回六州,三州都差点丢了。 这是永明帝心中的刺。 容昭上次能用“女子教育问题”这个角度说服永明帝,不正是因为他有心魔吗? 如今谨王出事又涉及北燕,永明帝年纪大了,有可能丧失了斗志,也有可能——会更加偏执,临死前与北燕一战。 这不是三位皇子想要看到的。 如今正是夺嫡关键时候,正是皇位交替时期,怎么能打仗? 可他们也不敢干涉永明帝! 裴铮收回视线,淡淡道:“当务之急是破了谨王之案,查到真凶,同时查出真凶与北燕勾结有多深,才能打消父皇的念头。” 其实他们都觉得应当不会有人敢与北燕勾结,凶手只是将这件事嫁祸到北燕身上,查出真相,知道北燕没有参与谋杀谨王,或许能让永明帝不对北燕兴兵。 要是一直查不出…… 那可真就难说。 毕竟谨王是先太子之子,又传出“谨王肖其父”这种名声,北燕对谨王出手完全说得通,皇上一怒之下借此发兵北燕,极有可能。 裴钰从来对外都显得脾气不太好,此时倒也直言:“所以到底是谁刺杀谨王,竟然还想出嫁祸北燕这种蠢主意?” 自然没人回答。 便是有人做了,也不会承认。 张丞相在偷偷打量三位皇子,然而什么也没看出来,都是些心机颇深之辈。 刺杀谨王肯定是他们,甚至三方都可能派人刺杀,但是嫁祸给北燕……这又是谁做的? 下面,锣鼓声再次响起,第一位绣娘带着作品登场。 欢呼声震耳欲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便停下对话,看了出去。 如今下面热闹非常,一团繁花锦簇,却无人知道朝中的暗潮涌动,一旦兴兵北燕,繁华还能再复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8节 裴钦视线看着天边,今天是个好天气,可站在高处望远,天际处阴沉沉的,大雪随时都可能降临。 - 茶楼。 张长言啃着红薯挤到容昭身边,往外看,张二跟在他的后面。 容昭也在看云容坊第一位绣娘登场。 绣娘出场顺序是抽签决定,但能进入第二轮的绣娘都很有两把刷子,此时不远处一辆做成莲花的车驾行来。 乍一看莲花之上有一青衫男子,可待走近,却发现那只是展示衣服的木偶。 也正是这样的木偶,才能完全展示这件衣服。 莲花车上还有驾车的车夫,一个云容坊工作人员,以及做出这件衣服的绣娘,那工作人员拿着自制扩音喇叭。 莲花之上是一件男子长衫,乍一看与普通长衫相似,可是当车驾走到阳光下,绣娘轻轻抖了抖衣服的边角,霎时间流光溢彩。 并非是单纯绣了金线的流光,而是还夹杂着其他颜色,流光溢彩,却又不俗气,像是阳光下的水波,漂亮、晃眼又矜贵,让人心生喜爱。 而当衣服不动时,流光稍淡,行至没有阳光处,衣服则似寻常。 可又一点也不平常,反而透着股低调奢华。 一经出场,顿时无数惊呼声响起。 木偶头上有假发,看起来与真人相似,因着是男装,所以头饰简单,只是一根玉簪,可那簪子的款式分明从未见过! 簪子不大,看不太清楚,许多人都眯起了眼睛。 拿着扩音喇叭的工作人员介绍:“此为云容坊第二轮比赛第一件,九章公子,制作绣娘为郑州九娘子,衣服是由江南上好绸缎制成,缝制时暗镶染线,达到流光溢彩的效果,阳光下与烛光下,皆有此效,玉簪为工匠精心雕琢,以九章算术为灵感,赋予……” 工作人员开始讲话,原本喧哗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认真听着。 越是听,就越是喜欢。 “好看!” “哇,这件真的太好看了,第一件就这么好吗?” “我投个票。” “我再看看,也许后面更好看?” …… 车驾走得很慢,无数朵绢花投掷向街道,后面背着竹筐跟着的人,忙将一朵朵绢花捡到竹筐里面,捡花之人有五个,倒是没有被车驾甩开。 张长行惊呼:“这件我喜欢,投一朵花。” 身后也有其他公子附和:“哎呀,我想投两朵。” “先给一朵,这才第一件呢。” “也对,那我先投一朵。” …… 裴关山不喜欢浅色调的衣服,所以没投,张长言是觉得不够华贵,也没投,倒是裴承诀投了一朵。 他望向容昭,笑道:“开场你们就用这么好看一件衣服引起关注吗?这件衣服是一定能进前十吧。” 容昭耸肩,笑而不答。 裴承诀嘴角笑容无奈,桃花眼弯弯,“你呀。” 他伸出手,递出一包小零嘴。 容昭还在啃红薯,接过看了一眼,好奇:“你什么时候买的?” “让府上给你做的,今日比赛时间长。”裴承诀笑看她,“你太瘦了,多吃点。” 裴关山:“?” 他回头古怪地看向那包小零嘴,眉头夹蚊子。 ——裴承诀怎么想到这个的? ——他怎么就没想到? 阴险! 裴关山睨了裴承诀一眼,裴承诀压根儿不搭理他。 容昭也没注意到,她视线已经又看向下面,口中回了句:“谢了。” 旁边,张三两口将红薯塞嘴里,伸出手:“我看看都有什么吃的,给我吃点……” 而此时,下方第一件衣服已经走过,登上了福禄轩门口高台上,就摆在第一个位置。 马车从旁边离开,从另一条街道折返。 第二件衣服已经登场。 这是一件女装,霎时间引起无数惊呼之声,只是一眼,就让女郎们疯狂抛掷手上绢花,激动喊叫。 “这件好看。” “我想要,我要!” “到底什么时候才卖?我要买这件衣服。” …… 张三他们在街道靠后位置,听到惊呼声就忙探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又等了一会儿,看到满天投掷的绢花,以及车驾缓缓而来。 那是鹅黄色的一件女装。 外纱是鹅黄色,内衬是白色,左肩处有一朵鹅黄绢花,连着外纱披散开,风一吹,轻纱飞扬,还没上身就已经让人迷醉。 发型只是简单朝云髻,可头顶毛绒绒鹅黄配饰,让木偶显得憨态可掬,娇憨又美丽。 “此为云容坊第二轮比赛第二件,名为‘瑶娥’,制作绣娘为青州芸娘,衣服是……” 介绍声响起的同时,容昭旁边,“刷刷刷”无数绢花飞了下去。 容昭:“……” 张三也有些疑惑,茫然:“这是女装吧?” 张长行咳嗽一声,赧然道:“刚刚我见这件‘瑶娥’,倒是适合你嫂子……” 张三无语。 关梦生也羞红了脸:“也挺适合赵家姑娘,若是售卖时,就卖给我吧。” 众所周知,赵家姑娘是他未婚妻,来年七月就要成婚了。 然而,背后又有人插话:“我也想要,我刚刚把两朵绢花都投给了瑶娥,你们别和我抢!” 眼看就要吵起来,裴承诀回头:“别吵,怎么买要看阿昭,衣服还没开始卖,你们抢什么?”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容昭。 容昭一边吃东西,一边回了句:“别着急,买卖问题,等选完你们就知道了。” 她还卖个关子。 张长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到时候这些人就算想买……也不一定买得起。 瑶娥得到了很多绢花,而有些慷慨些的人,才两件衣服,就已经将两朵绢花投出去了,他们倒是不后悔,毕竟,这两件衣服确实好看。 “一件男装,一件女装,开场肯定是最好看的衣服,投给这两件,没错。” “对,肯定是最好看的两件。” “衣服怎么能这么好看呢?这些绣娘可太厉害了。” …… 容昭听到议论之声,扬了扬嘴角。 云容坊可不是先把好看的安排出来,而是随机抽签,这一次将所有绣娘集中在一起比赛,虽说都是在屋内制作,可很多绣娘大方,也会互相给些建议,导致所有绣娘都超水平发挥。 而云容坊风气很好,云容坊绣娘们也会给些建议,让她们知道如何发挥特长。 接下来,第三件。 这件衣服一出场,当即就有人尖叫:“啊啊,我喜欢这件,但我没绢花了!” “我也没有绢花了,糟糕。” “幸好我还有一朵,天啦,这件衣服好看。” “我只有一朵绢花了,攒一攒,万一还有更好看的呢?” …… 第三件是一件男装,漂亮、华贵,不仅运用了云容坊惯用的渐变色,还用了极好的水波纹,让这件衣服一登场,就迷倒无数男子。 关梦生拔高声音:“我喜欢!!糟糕,我也没有绢花了,怎么办?!” 张二也是焦头烂额,他想投票,但没绢花。 关梦生:“不行,我得给投一票,我去买两朵。” 这才第三件,关梦生就开始买绢花了。 张二也蠢蠢欲动,张三拉住他,“你疯了吗?买绢花做什么?这有什么意义吗?白花钱。” 张长行喜欢这件衣服,但一想也是,又克制了下来,念念不舍地看向下面那件衣服,喃喃:“对不起,不是你不好看,是我没有绢花了。” 还有人抱怨:“容世子,你们给的绢花实在是太少了,才两朵,根本不够啊。” 容昭吐出骨头,笑语盈盈:“不够就去买绢花啊。” 裴承诀与裴关山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们一开始觉得这绢花不可能卖出去,现在却已经开始动摇…… 当然,此时买绢花的人还是少,花钱买票投票,有什么意义吗? 许多人都是这个想法,而后就将买绢花的欲望克制了下来。 等到第五件——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89节 “此为云容坊第二轮比赛第五件,华千梦,制作绣娘为江南第一绣娘段娘子,繁华一千梦,踏云端,如梦中遥见……” 莲花车驾带着段娘子和她的衣服出场。 这一次却不是尖叫声,而是悄无声息,所有人都痴痴望着那件衣服。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看到的人,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可上九天揽月,可在云中大梦一场,一梦千年…… 那件衣服,宛如谪仙人所有,宛如只出现在梦中。 “哒哒哒。” 马蹄声惊醒众人。 “啊啊啊——好看!” 尖叫声响起时,无数绢花铺天盖地扔向宽敞的大路上。 关梦生看着手上可怜巴巴的一朵绢花,第一次产生去买一箩筐绢花砸给这件衣服的冲动…… 张长行忍不住了,他穷成这样还摸出两个铜板交给小厮:“去买四朵绢花,全都扔给段娘子,这件华千梦值得!” 这件衣服从下面走过,这般好看,这般从未见过的款式,不值得投给她绢花吗?! 这么好看的衣服,不给她投票,良心都过不去啊。 裴关山将最后一朵绢花扔出去,深吸一口气看向容昭:“真是低估你了。” 连他这般克制的人都想去买绢花投票,更不论其他人? 裴承诀接过刚刚买回来的绢花,丢出两朵,摇摇头:“我也小看阿昭了,怪不得让人准备这般多绢花,是能卖完。” 之前没有这个气氛,所以他们不觉得有必要花这个钱。 可是,当真正比赛开始,他们才理解气氛的重要。 就比如说你去看一场选美比赛,你手上只有两票,在前面已经用完,但后面又出现一个美女,还是那种让人怦然心动,觉得她不入围,你半夜都能气得睡不着的程度。 这种时候,旁边有人卖票,价格也不贵,你买吗? 很容易上头的好不好!! 就这件衣服,要是因为他们没投票,没进下一轮比赛,半夜三更都要坐起来骂自己两句。 对面茶楼,有一女子真买了一箩筐绢花,直接倒下去,引得一阵喝彩。 张长言真心实意感叹:“真有钱啊。” 容昭看向他,也看着他身上那两朵绢花,好奇:“你不投票?” 张长言坚定摇头:“不投。” 他捂着两朵绢花,防备地盯着容昭:“你的招数多得很,我已经决定了,绝对不上当,我一朵绢花都不投。” 只要一朵都不投,就不会因为没有绢花而着急,最终花钱。 ——张三现在学精了。 容昭看他一眼,挑眉:“倒是挺聪明嘛。” 福禄轩。 张丞相一脸无语,他的旁边,四大亲王以及几位大人,还有裴钦与裴钰,都在往外扔绢花。 什么谈事? 比赛一开始,全他妈看比赛去了。 张丞相就很服气,不就是衣服吗?能有朝中大事重要?能有永明帝要不要对北燕开战重要?怎么就都看衣服去了? 竟然还花钱买绢花投票! 张丞相一文钱都不想给容昭花,甚至不想去领取那两朵免费的,他正在无语当中。 像是想到什么,张丞相看向裴铮。 幸好还有二皇子裴铮沉稳…… 然而,他扭头时,正听到裴铮低声吩咐:“去买一箩筐绢花,投给华千梦,另外给容昭递个消息,这件衣服卖的时候,本皇子要了。” 张丞相:“……” 不是,一件衣服而已,一件衣服而已啊! - 上午展示了二十件衣服,一开始都没什么人买绢花,后来开始砸钱,再后来甚至抢着绢花买,有些土豪直接买走两担子,都懒得数。 中午,中场休息一个时辰,都得去吃饭。 许多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跑到福禄轩门口看衣服去,人山人海中,那些衣服都展示在舞台上,二十件,摆成一排,下午二十件,会摆在后面一排。 “太好看了,云容坊的衣服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是呀,我以前不知道一个绣娘比赛有什么好看的,现在知道了!” “可不是,太好看了。” “娘亲,我想要,我想要。” “可能仿作出来?” “很难,需要拆开看看,而且料子非常好。” “料子当然好看,是江南郭家的衣料,郭家可是天下第一绸缎商。” “可真有钱,竟然一次性给云容坊赞助这般多衣料。” …… 容昭他们也在吃饭。 裴承诀和裴关山、张长言、关梦生、张长行五人,以容昭赚了钱为由,非要逼着她请客。 没办法,容昭只得和他们去了德顺轩,同时带上了郭川。 这位可是赞助商,今日也很是扬了名。 容昭自然要带着一起。 能和这几位京城最出众公子们吃饭,郭川也很是激动,甚至一激动,准备付钱,“这顿饭应当我请,第一次与诸位公子们见面,哪能让容世子破费?” 容昭笑了笑,阻止他,自己掏了钱。 ——赞助商爸爸,今日还是对他好点。 郭川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回头时却发现,原本对他态度平平的公子们,突然态度和煦了不少。 咦? 难道他饭桌上的吹捧有用? 他哪里知道,这些人如今看吃饭愿意主动付钱的人,都很顺眼,谁愿意主动付钱,他们就看谁顺眼。 毕竟,在越来越抠的世家公子圈中,主动付钱的人越来越少。 吃过饭,下午比赛继续。 依旧热情高涨,下午的衣服一点没比上午差,好几件都极为出彩,绢花都差点供不上,云容坊的人一担子又一担子挑过来,不断补货。 绢花一直不曾断货。 上午的瑶娥、华千梦、楚算、九章公子,四件衣服都极为出彩,前一件是女装,后三件都是男装。 下午的衣服以清溪、睡海棠、翠竹衫等出彩。 “今日的衣服是真好看,不知明日如何?” “据说是抽签决定,应当也是好看的。” “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别说选三十件,就是五十件,也能选的出来。” “糟糕,我没有绢花了,再去买两朵。” …… 容昭坐着喝茶,顺便继续看比赛,旁边的公子们也聊得热闹,无疑都是说今日哪些衣服好看,最喜欢哪几件云云。 看多了之后,其实投票比较吝啬,像张二现在就乖乖坐在他们后面,没再买绢花了。 容昭倒是也淡定,一点不着急。 裴承诀活动着脖颈,感叹:“只剩下两件,今日要结束了。” 裴关山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神情一凛,视线看着第三十九件衣服来的方向,眼神有些飘忽。 下面,惊涛骇浪般的惊呼响起,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方向。 “此为云容坊第二轮比赛第三十九件,名为魂梦萦,制作绣娘为云州二娘,以云州风为特色,辅以华贵的……” 容昭嘴角扬了扬,那位二娘的衣服。 就是那个半夜才到京城,认定自己能留下的小丫头。 这段时间,谢洪说,这丫头什么都挑贵的,又要血玉,又要宝石的,委实麻烦。 马车走近,衣服映入眼帘,齐齐的倒吸气声。 那是一件火红色的长裙,这种颜色的衣服多数都很好看,但想要格外出彩,却也很难,这件美得刺眼,美得让人呼吸都仿佛变得困难。 云州挨着北燕,那边多为羌人,衣着风格和京城很不相同。 这是一件云州风的衣服,可却又有京城的特色,还将所有华贵都堆叠在这件衣服之上,头顶的红色头面,悬挂于额间的红色点翠,便是木偶,也美得夺目。 二娘说对了,她将云州的美带到了京城,给京城人开了眼。 一模一样的木偶,可当穿着这件衣服时,万种风情,不过脚下尘土,千般色彩,不如世间这一抹红。 它身上披的是朝霞,穿的是风华。 张长言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影子,穿着这件衣服,策马前行,红色张扬如烈火,那女子猛地回头,容昭的脸出现。 张长言一惊,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上的两朵绢花已经扔了出去。 关梦生声音沙哑:“我好似看见了赵家小姐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魂梦萦、魂梦萦……这个名字倒是恰当。” 女子会想象自己穿在身上的模样,男子会想想心中人穿在身上的模样……魂牵梦萦。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0节 裴承诀丹凤眼眯起,紧紧盯着那件衣服。 裴关山恍惚半晌,才道:“去买一担绢花,投给这件衣服。” 福禄轩。 裴钦也呆呆看着这件衣服,而后,他轻声吩咐:“去买几担绢花,投给魂梦萦。” 他仿佛看到阿昭穿着这件衣服的模样…… 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这件衣服,无论多少钱,他要买给阿昭! 然而,旁边,裴钰正在吩咐:“给容世子递个话,魂梦萦这件衣服倒是适合我表妹,给我留着。” 裴钦微微笑:“恐怕三哥要先过我这一关。” 裴钰当即皱眉。 莲花车驾缓慢驶向福禄轩。 伴随着叫声,一箩筐又一箩筐的绢花铺开。 二娘与半月前已全然不同,她长了些肉,脸上带着骄傲,高原红还在,看着那一朵朵绢花,还是笑眯了眼。 张三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摇摇头,猛地清醒过来,他听到无数惊呼之声,也听到有人在叫—— “绢花没有了,这里送一担!” “这边也需要一担。” 今日这绢花…… 似乎源源不断。 张三诧异:“你到底做了多少绢花?怎无穷无尽?” 容昭放下茶盏,随手一指下面正在捡绢花统计票数的人,低声道:“这不就是源源不断的绢花吗?” 张长言:“???” 哪怕对容昭已经很了解,此时此刻还是想吐出两个字—— 奸商! 他再看下面挤着两朵两朵买着绢花的人,以及那些豪绅、世家公子小姐一箩筐一箩筐的买,还有他二哥,穷成那样了,竟然还扣出几文钱,买绢花投票…… 张三咽了咽口水,看向容昭,第一次产生敬畏之情:“这得……多少钱啊?” 搞个比赛,随随便便卖绢花就能赚不少钱。 单看不贵,可这玩意儿成本也低,而且扔出去,捡回来,再卖,再扔出去,再捡回来卖,反反复复,无本买卖啊! 容昭相当淡定,头也不回:“不知道,赚点零花钱而已。” 张长言:“!!!” ——这还只是零花钱,这该死的有钱人!! 他突然抱住容昭大腿,喊道:“容世子,给我分点零花钱吧!” 容昭嘴角抽了抽。 - 云容坊比赛一共两日。 第一日热闹,第二日更热闹,据说京城周边的人都赶来看了,临府有些公子小姐们,连夜赶来凑这个热闹。 一时之间,全京城都热闹起来。 那一件件衣服,简直让他们惊叹。 偏偏旁边京城的人还说:“昨日有好些你们没看到,尤其是瑶娥、华千梦和魂梦萦那几件,简直轰动整条风华街。” “哎呀,错过错过,不过今日的衣服也都好看,尤其是若香和菡萏仙,太漂亮了,若是此生能得这么一套衣服带首饰,不悔啊。” “没看到不着急,我们多留一段时间,第三轮那些衣服还会再次展示,据说还会更好看。” “真是期待啊,年关将至,还有这等热闹。” 这时,下面喧哗声响起。 那外地来的公子惊呼:“这件好看!!” “朝露,我记住名字了,等比赛结束,我一定要买下来。” “这么多衣服,每一件都是精品,值得称赞的精品。” “怕是宫中也没有这么多好看的衣服。” …… 在震撼、惊呼、渴望当中,第二日的比赛也正式结束。 第一日四十件衣服,第二日四十件衣服,全都展览完毕,收回了云容坊,福禄轩门口的高台还没拆,留作十日后的第三轮比赛。 也称为决赛。 衣服看不到,但关于衣服的议论却不断—— “我觉得都很好看,三十件怎么选得出来?” “谁知道呢?” “反正魂梦萦、华千梦、瑶娥和清溪、睡海棠这些衣服肯定能进入前三十,你是没看到,绢花都得用车拉!” “哎呀,怎么要两日后的报纸才出结果,真是恼火,我已经迫不及想看我投票的那些衣服进入第三轮了没有。” “等吧,等两日,再等第三轮比赛。” “要第三轮之后才开始售卖吧?到时候若是能买一件,今年过年,就能穿出去了。” “一共才八十件,不好买。” …… 其实统计结果当日就出来了,容昭去了云容坊,与那些绣娘们开会,这个会足足开了半天。 会议结束时,所有离开云容坊的绣娘都有些精神恍惚,显然三观被冲刷。 但她们的眼神火热,带着力量。 前三十名已经出来,三十人,全部加入云容坊,剩下五十人也能加入云容坊,只是,她们不能算云容坊设计师绣娘,而只能算——普通绣娘。 也就是说,她们只能帮其他绣娘打杂,或者缝制衣服。 便是如此,五十人当中,大半也都留了下来。 两日后,最新一期报纸公示了进入第三轮比赛的绣娘与衣服,同时,详细写了第三轮规则—— 九章公子、瑶娥、华千梦、楚算、清溪、睡海棠、翠竹衫、若香、怜华月、菡萏仙、朝露、蜜三千、花容…… 三十件衣服,连同绣娘名字都写在报纸头版,同时写“此三十位绣娘已经全部加入云容坊,成为云容坊设计师绣娘”。 十二月二十五日,第三轮比赛开始,从三十件当中选出十件,依旧是掷花投票,依旧在风华街,一日选完,当场出结果。 这些内容已经颇引人在意,偏偏最后还有一句话—— 【另五十件未能晋级衣服,已经全部销毁、拆卸,第三轮比赛亦是如此,未能晋级前十,将全部拆毁,不流于市面,云容坊,只做传世精品。】 这段内容很简单。 所有人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而后脑海中产生同一个念头—— 暴殄天物! 你缺大德啊! 这内容非常简单清楚,没有晋级的五十件,已经销毁,再不面世。 而最后的决赛也是如此,不能晋级,就只能销毁,只留下最后十件,那才是云容坊要卖的衣服。 裴承诀倒吸一口冷气,与裴关山对视一眼。 裴承诀满脸疑惑:“阿昭这是作甚?” 裴关山摇摇头,同样不解:“这么大一场比赛,兴师动众,最后只出十件衣服,只卖十件?” 张三拿着报纸,嘴角直抽抽,脑中只有一句话疯狂跳动—— “容昭他到底想卖多贵?!” 第86章 明抢 关于剩下的几件衣服如何卖, 暂时没人知道,也没多少人在意,所有人都被容昭突然的消息炸蒙了。 “嗡”一声,百姓们议论声起—— “什么意思?” “销毁?前几日那些好看的衣服,没能晋级的,都销毁了??” “这还不算,晋级的这三十件当中, 第三轮只有十件能晋级, 其余的还是要被销毁……” “那么好看的衣服被销毁,浪费啊!!” “啊啊啊我喜欢的一件衣服没能进入第三轮, 这就被淘汰了?!” “容世子怎么能这样!!” …… 这可不是普通的衣服,这是每一件都在他们面前展览过的衣服,其中有许多还是他们投过绢花的。 那般好看的衣服,竟然就被销毁了? ——有病吧! 许多人都想这么骂, 气得牙痒。 再一想剩下这三十件精品当中, 只有十件能保留, 其余都要被销毁…… 而他们数得上号、喜欢的, 就绝对不止十件。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1节 想想就窒息啊。 销毁做什么?你拿出来卖了呀!! 那么好看的衣服,才刚刚展览过,甚至还没来得及上身, 竟然就销毁,哪怕便宜卖出去,起码也能有人穿上啊。 没晋级不是不好看,只是其他衣服太好看。 “不行,不可以!不能再销毁了, 我们去云容坊找容世子,这三十件衣服必须都留着, 不能销毁。” “对,不能销毁。” “走走,我也要去。” …… 他们见过这些衣服,知道有多好看,投入过感情,投入过绢花,甚至还投入过钱,从心理上就觉得与那些衣服有了联系,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好衣服被销毁? 无数百姓拿着报纸,涌向云容坊。 某位世家公子都要气哭了。 “风引那件衣服多好看啊,就是因为最后一件出场,所以绢花数量才不够多,没能晋级,竟然就被淘汰了?可恶!” 他气得团团转,懊恼:“我当时就应该再多买一些绢花,多给风引投票,谁知道失败就会被毁掉啊。” 他还以为没能进入第三轮的衣服,云容坊就会便宜卖,还盘算着到时候自己赶紧去拿下。 万万没想到,失败等于销毁。 小厮赶忙安慰:“公子,别伤心了,还有其他衣服,你看看九章公子,还有清溪、瑶娥和楚算、魂梦萦,这些衣服都还在,没有被销毁。” 提到这个,公子更生气了,捂着胸口,“可是下一轮只有十件能留下,其余都会被毁掉,那般好看的衣服怎能被毁掉?卖给我呀,容世子莫不是和钱有仇?” 小厮已经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他陪着公子看了比赛,自然也知道进入前三十的衣服都很好看。 哪怕绢花最少,也是好看的。 那公子猛地往外走,怒气冲冲:“我要去问问容昭,为什么销毁衣服?那些绣娘舍得自己精心制作的衣服就这么被毁掉吗?他若是不想要,卖给我啊!” 小厮赶忙拿着披风追出去。 聚集的百姓不少,去找容昭的世家公子同样不少。 大雁朝没有追星,更没有打投活动,云容坊珍品大赛这是第一次,所以他们也是第一次被“失败就要销毁”而冲击,根本接受不了。 至于绣娘们能不能接受…… 第一批百姓已经赶到云容坊,见到了这次参赛的绣娘。 “你们怎会愿意衣服被毁?”立刻就有人问。 那绣娘十分诧异:“那衣服是我们用云容坊的东西做的,容世子也给了我们辛苦费,相当于衣服卖给了云容坊。” “没能进入下一轮是我们技不如人,云容坊如何处理衣服,那是云容坊的事情,我们怎会干涉?” 众人:“……” 他们一想也是,通过初赛就有五两银子,相当于给了她们辛苦费,而且容昭销毁衣服时,也许还给过钱。 那衣服的一切都来自云容坊,就相当于是云容坊的东西,云容坊毁不毁,都是云容坊与容昭的事情。 而进入第三轮,一人就是五十两银子,足够买下她们二十多天的辛苦。 绣娘们还真没理由干涉! 还有人追问:“那你不心疼?” 绣娘摇头,真心实意道:“没有其他设计师绣娘做的好看,本来就是我们技不如人,现如今我们都在云容坊做学徒,只要努力,终有一日能做出真正好看的衣服,毁掉的衣服不够好看,怎会心疼?” 众人再次沉默了。 绣娘不心疼,但他们心疼啊! 片刻后,他们又道:“容世子呢?我们想见容世子,那般好看的衣服销毁实在是可惜,要不卖出去吧?” 闻言,有绣娘慌忙摇头:“不行,云容坊不出次品,只有精品云容坊才会保留。” “至于容世子,他如今不在云容坊,你们别在这里等了。”绣娘如此说道,随即摇摇头,走入了云容坊。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 仔细一想,绣娘现在是云容坊的人,衣服是云容坊的……他们做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干涉呢? 一想到这里,众人就开始心疼那些衣服,却又无可奈何。 院子当中。 二娘蹦蹦跳跳过来,好奇问道:“他们还在外面啊?” 芸娘无奈:“是呀,他们还在外面心疼衣服呢。” 二娘嗤笑一声,摇摇头:“他们哪里知道容世子的想法,哪里知道云容坊未来的安排,那些衣服本来就要毁掉才好。” 旁边,赵三娘喃喃:“云容坊,云容系列,只做传世精品。” “是呀,只做传世精品。” 段娘子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她还在改衣服,看过第二轮比赛,发现自己的衣服还有不少需要更改的地方,幸好云容坊人手足够。 此时她出来活动脖颈和眼睛,正好听到对话,便搭腔:“他们以后就会知道,云容坊的衣服意味着什么,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穿上的存在。” 她的眼神飘远,嘴角挂着笑容。 二娘走到她身边,好奇:“段娘子,你真的也要加入云容坊吗?你可是江南第一绣娘,你在江南还有那般大的产业……” 段娘子笑了笑,笑容温和:“不影响,容世子可是说了,我只是在云容坊多一份活计,平日里照样可以兼顾我江南的生意。” 那一日,容昭花了大半天了解三十位绣娘,也说服了她们全都加入云容坊。 没有自由的绣娘,云容坊会帮忙赎身。 有自己产业的绣娘,云容坊不干预,只要她们兼顾云容坊的活计就行。 而云容坊的活计,从来不是强行安排,是她们自己去选择。 容昭给的条件、云容坊给的宽厚待遇,没有人能拒绝,所以三十位绣娘全部加入云容坊。 而落选的绣娘当中,哪怕是成为普通绣娘,只能帮忙打杂,她们也愿意留在云容坊,可见云容坊有多好。 只要在云容坊待过,她们就不会舍得离开。 这样一个只需要专心做出好衣服,其他一切都有人服务的地方,最适合她们这些绣娘,风气又好,人人都互相帮助,共同努力。 第二轮比赛所有人能超常发挥,皆因如此。 至于容世子去了哪儿? 外面的人不知道,但她们知道,容世子去帮那几位没有自由的绣娘赎身了。 在云容坊,她们不单单是做衣服的。 容昭尊重她们,云容坊也给了她们施展空间。 再想想容昭那日的话,以及描绘的前景…… 二娘突然呼吸有些急促,她凑到段娘子和芸娘中间,压低声音:“容世子所描绘的未来,云容坊真的能做到吗?” 容昭那一日与她们说了太多,不单单是让她们留在云容坊,还给她们描绘了另一个蓝图出来。 而想象着那一幕,她们竟然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芸娘声音笃定:“为何不能?” 段娘子也笑了:“我从未见过容世子这样的人,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到。” 二娘愣了愣,随即嘴角重新挂上灿烂笑容,眉眼弯弯,张扬自信:“也对,那可是容世子,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云容坊做出的衣服,值得。” - 无论是百姓还是世家公子,都没找到容昭。 容昭一开始在给几个绣娘赎身,后来就是躲着他们。 给绣娘赎身还挺麻烦,那些拿着绣娘卖身契的人,大抵看到了她们做出衣服的轰动,不太愿意撒手。 就在绣娘绝望时,容昭说话了。 “你想留着她,无非就是让她给你多赚些钱,她过去做衣服是一二两银子,如今身价涨了,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罢了,一辈子她又能赚多少钱?”容昭问。 那掌柜黑着脸,抬手行礼:“容世子声名赫赫,想来应当不会强买强卖吧?” 他怕容昭强买强卖,所以提前这般说。 容昭笑了:“不会,只是她不加入云容坊,就不可能成为那前十绣娘之一,有前十绣娘在京城,她虽然扬名,你觉得又能多赚多少钱呢?一百两?” 掌柜一怔,随即紧紧盯着容昭。 前面的话他理解,既然不加入云容坊,干嘛帮她们扬名? 进不了前十,名声的提升也有限。 只是后面那一百两,莫不是容昭要出的钱? 容昭这时又淡淡道:“二百两?三百两?你要多少?” 掌柜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 三百两! 三百两,一个绣娘要做多久的衣服才能赚回来? 三百两,够他再培养十个绣娘了。 当初这人买回来,不过几两银子,后来学做衣服花的钱,早就已经挣回来,又给他赚了不少,如今再赚三百两…… 那掌柜咬牙:“四百两。” 容昭毫不迟疑:“好。” 掌柜错愕。 他显然没想到竟然卖出这样的高价! 容昭不是说假的,她很快掏出钱,换到了绣娘的卖身契,只等回头去官府登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2节 刚刚走出店铺,那绣娘就哭了出来,声音沙哑:“世子……” 她没想到,竟然就这般获得了自由。 当初参加比赛,只是不甘于碌碌的干活,从未想过还有今天。 容昭将卖身契递给她,笑了笑:“你自由了,这四百两银子以后就从你的收入里面扣吧,你进了云容坊就知道,与自由相比,四百两不值一提。” 就她给云容坊的定位,按照这位绣娘的本事,赚回四百两一点不难。 而她如果留在前东家手下,这一辈子都是给人干活,被人压榨。 那绣娘捏着卖身契,红着眼睛点头。 她现在虽然不知道挣回四百两要多久,但债务总有还清的那一天,而卖身契捏在别人手上,就是一辈子没有自由。 容昭对她有再造之恩。 绣娘想跪下,容昭将她拉起来,摆摆手:“回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她丝毫没觉得自己改变了一个人命运,只是淡定转身,带着下一个绣娘去赎身。 绣娘红着眼睛,站在身后一直望着她离开。 回去吧。 回去,回云容坊去。 ——以后,她有了自由,也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相较于店铺里面的绣娘,高门望族的绣娘反而更难赎。 店铺只要给够钱,掌柜都会同意,但高门望族,就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好在容昭还有点面子,那两个来自高门的绣娘也都得到了自由。 自此,云容坊的班底算是拉起来了。 而在剩下的几天当中,容昭一直躲着人,不仅要躲着那些世家公子小姐,还要躲着百姓,坚决不被人给抓到。 “容世子太可恶了,竟然藏起来。” “怎么办?第三轮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喜欢的衣服会不会被毁掉啊?” “千万不要——” “买绢花投票吧,我一定不能让我喜欢的衣服被毁掉,否则我会哭死的。” …… 他们恨不得抓着容昭,狠狠摇晃,逼迫她更改主意。 然而,他们压根儿找不到容昭,这一日的报纸也都是介绍那三十件衣服,丝毫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 在抱怨声中,容昭终于出现。 可该死的云容坊珍品大赛第三轮也开始了!! 十二月二十五日。 已经算是过年的日子了,云容坊第三轮比赛如期举行,这一日的风华街,竟然比上一次还要更挤。 不单单是京城人全部出动,便是周边的人都来了,挤在这条街两边。 风华街比赛场地都拉长了,才能勉强挤下这么多人。 这是云容坊珍品大赛的决赛,谁不想看看被吹上天的衣服到底什么样子? 京城之外那些有钱有闲的公子小姐们,此时全都坐在了两旁店铺中。 比赛开始前夕,容昭出现在茶楼。 难得,这一次这群公子们都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再众星捧月,也不再拉着她说话,相当平淡的一眼,隐隐带着幽怨。 容昭倒是相当淡定,笑嘻嘻走过去,坐在裴承诀与裴关山中间留出的位置上。 挤成这样,给她留个好位置,也不容易。 裴承诀睨了她一眼:“你终于敢出现了?” 容昭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我一直都在呀。” 裴关山哼了一声,没说话。 背后张三端了碗瓜子坐下,凑近,“你知道最近京城人都怎么骂你吗?” 容昭叹气:“不知道,但可以想象。” 她伸出手,抓着瓜子吃。 从来搞选秀,老板都是要被挖出来狠狠骂的。 她早有心理准备。 好在之前打下的基础比较好,这个“骂”只是抱怨,倒是不带有恶意。 张三撇嘴:“既然知道自己挨骂,干嘛还搞这出?你到底要给你的衣服卖多少钱啊……” 旁边,裴关山与裴承诀都在束起耳朵听。 之前就想买云容坊制作的衣服,可看容昭这操作,总觉得那衣服也不是那般好买…… 然而容昭笑笑不答。 身后那群世家子们终于忍不住了,七嘴八舌—— “容世子,你实在是过分了!” “那样好看的衣服,怎能销毁呢?” “云容坊不是还要给我们做衣服吗?就别做了,直接给我一件吧。” “你把衣服卖给我,不许销毁。” …… 容昭咳嗽一声,却十分坚定:“规则就是规则,待会儿比赛结束,失败的二十件会当场拆毁。” 众人:“!!!” ——这他妈还是人吗?! 这群人还想说什么,这时,下面舞龙舞狮队已经走过。 容五娘拿着扩音喇叭站在福禄轩外面高台上,喊道:“云容坊珍品大赛,第三轮正式开始!” 三十件衣服,开始轮番出场。 风华街两旁,各种嘈杂之声立刻响起。 “哇!!” “比上次更好看了哎。” “嘶,衣服怎能这么好看呢?” “也不知道穿上是何种模样……” “好看!!” …… 伴随着惊呼声,是铺天盖地的绢花丢了出去,这一次可比上一次疯狂多了。 开玩笑,要是失败,他们喜欢的衣服可就要被毁掉呀! 那般好看的衣服,就那样毁了,谁能舍得? 九章公子出场时,关梦生就跟疯了般,疯狂往下砸花。 容昭:“克制点……” 关梦生吼道:“还不是你逼的!!” 容昭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瑶娥出场,对面的窗户大开,几个贵女指挥着下人将买来的一担又一担绢花往外倒,同时伴随着惊呼声:“快去再买些!” 容昭身后,这群团团股东们倒吸一口冷气—— “怎这么有钱?看来瑶娥要占一个名额。” “不行,得多留一件男子衣衫,大家还有钱吗?我们凑一凑。” “我这里有点钱。” “哎呀,你们看,那边一女郎又给瑶娥投了一担绢花!” “怎这么有钱?可恶。” …… 睡海棠出场时,那绢花甚至才刚刚被担过来,就立刻被人用银子买了去,也不数,直接全部倒在风华街上。 “啊,肯定不够,快,快再买些!” 伴随着一件件衣服出场,那些人就跟疯了般,绢花已经不是买,而是直接抢,下面的绢花也没办法捡,都是直接往背篓里面搂。 张三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他声音沙哑:“乖乖,这得多少钱?这些人疯了吧?” 裴承诀在往下倒绢花,语气无奈:“不疯不行,你看这绢花数量,都担心自己喜欢的衣服被毁掉,他们投了那般多绢花,我们若是不出力,眼睁睁看着喜欢的衣服被毁掉吗?” 张二重重点头:“可不是!” 若是他喜欢的衣服被毁了,他半夜都能气得坐起来大骂。 可惜他没钱,只能在裴承诀耳边不住叨叨:“你再买点绢花吧,你看那些人太有钱了,尤其那些女子,见到女子衣衫就疯狂投绢花,咱们不能被比下去呀。” 张长言:“……” 裴关山看了容昭一眼,没好气道:“你看你干得好事。” 容昭一脸坦然,一点也不心虚,“这能怪我?还不是诸位都太热情了。” 对面茶楼,有一人在惊呼:“他们怎都扔这般多绢花?完了,我的九章公子绢花太少了,快快,准备银子,买三担子,不,五担子绢花全部砸给清溪,可不能让清溪也被毁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3节 那些担绢花的人已经忙不过来了。 个个忙得满头大汗,容香惜也急得不行。 ——这些人太可怕了。 这时,华千梦出场,楼上有人等不及,直接喊道:“这边投华千梦两担子绢花,记一下!” 有人挥舞着手上的银子。 容香惜眼睛一亮,偏头吩咐两句。 于是,下面的场景立刻就变了,不仅有人搂着绢花,还有人拿着笔和本子。 楼上喊声四起—— “华千梦,两担子绢花!” “这边一担子绢花。” “这边也加一篓绢花。” …… 下面立刻有无数的报童往楼上跑,拿到钱就下来,说了声,那记录的人赶紧记下:华千梦,一担子绢花。 绢花满天飞,喊声不断,小童跑得飞快,很快面前挂着的大包就鼓鼓囊囊,只能丢进背篓,让人背走。 下面乱象横生,却又带着一股子狂热的秩序。 张三嘴里含着瓜子,目瞪口呆看向容昭,结结巴巴:“这这……这些人真是疯了,这样也可以?” 之前一朵绢花过道手就赚半文钱。 现在竟然连绢花都懒得上,直接出钱的吗?! ——这钱赚的,便是张家三公子也觉得大开眼界,实在是不敢相信。 这叫什么? 心甘情愿的明抢? 这时,楼下,魂梦萦出场。 喊声,尖叫声,惊呼声—— “一担子绢花!” “两担子绢花!” “我出二十篓绢花投魂梦萦,谁都不许将魂梦萦毁掉!!” …… 车驾在绢花当中艰难前行,用笔记录的人,将笔写得飞起,报童上下狂跑,满身大汗,道路两旁是对魂梦萦疯狂的人。 裴承诀缓缓扭头,看向容昭,声音沙哑:“我错了,你这绢花生意确实绝妙……足够你办这一场比赛的花销。” 之前他们还嘲笑容昭的绢花可能卖不出去。 现在再看,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便是他们都买了绢花。 裴关山同样声音沙哑:“阿昭,你可真是厉害,无本买卖都能做成这样。” 张长言咽了咽口水,什么话也没说,敬畏地向容昭献上瓜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佩服!! 【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销毁!上一章用词还有一个,拆卸,没有三观不正,呜呜呜,不要误会,下一章就会写的,阿昭和作者三观都是正的……qaq】 第87章 你猜 比赛进行得很疯狂, 三十件衣服,直至下午才完全展览完。 十天前这些衣服就已经惊艳了众人,十天后的今天, 这些衣服取长补短,比十天前更加好看,自然更让人疯狂。 最后一件衣服展览结束,云容坊珍品大赛第三轮也就正式结束。 比赛结果当场公示。 容昭他们所处茶楼的位置极好, 正好能看到前面福禄轩舞台, 而那些街道两旁的百姓们,以及其他茶楼中的公子小姐, 全都涌向高台。 三十件衣服,错落摆成一个圈,从任何一个方向都能看到。 容香惜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这才扬声喊道:“诸位稍等半个时辰, 待我们统计每件衣服的绢花数量, 宣布结果。” 要等半个时辰, 可没人散去,都在等待结果,议论纷纷—— “不知道哪些衣服可以保留。” “哎呀, 这么好看的衣服毁了,真是暴殄天物。” “魂梦萦、华千梦、朝露、瑶娥和菡萏仙那几件肯定能保留,你没看到那些人多舍得花钱,绢花都铺满了风华街!” “怎舍得花那般多钱?我只花了几文钱。” “世家公子小姐买的绢花最多,还有那些豪绅和商贾, 十担子绢花都不心疼!” “我恨不得他们再多砸点,不要把这么好看的衣服毁了呀。” …… 张长言看着高台方向, 摇摇头:“人太多了,幸好我们在高处,不然什么也看不到,挤都挤不进去。” 他回过头,发现众人已经将容昭给围了。 “容世子,那般好看的衣服,千万不要毁了呀。” “求你,卖给我呗。” “是呀,你要是毁了,那些喜欢衣服的人肯定要骂死你。” “千万不要毁了衣服,容世子,你快点去阻止。” …… 他们甚至失态地拉着容昭,企图推推搡搡,让她答应。 然而容昭态度坚决:“规则就是规则,已经订好的规则怎么能改呢?诸位公子还是莫要为难阿昭……” “容世子!!”有人当场破防。 关梦生也拽着容昭衣袖,嚎道:“别的我不管,你要是不把九章公子那套衣服给我留着,我就和你拼命——” 他很支持九章公子,当然,不单单喜欢那一套,但那一套目前看来,是他心头好当中最危险的一套。 那些人投绢花就跟疯了一般,给许多衣服投了太多绢花,导致九章公子对比起来,显得十分不安全。 容昭:“哎呀,还有其他好看的衣服……” “容昭!” 裴承诀无奈地摇摇头,伸出手,将容昭拉到身后,一脸无奈:“诸位差不多得了,你们看阿昭态度就知道,求他也无用,他不会改的。” 裴关山淡淡地将手搭在窗户上,也将容昭护着,不让关梦生等人再抓着她。 没办法,其他公子只能干瞪眼熬着这半个时辰。 张长言凑过去,他虽然一毛钱都没花,但他也心疼衣服,再次询问:“规则真的不改?真的要毁掉?” 容昭趴在窗户上,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我什么时候改过规则……” 张长言看着下面的人,又看了看身后的公子们,抖抖衣袖,摇头:“那你自求多福吧。”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 那边已经统计好了绢花数量,递到容香惜手上。 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脸紧张。 容香惜深吸一口气:“现在,我宣布第三轮进入比赛的十件衣服——” 那般热闹的风华街上,那般多的人,此时全都安静下来,鸦雀无声,连小孩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台上之人。 容香惜:“按照绢花数量,从第十名开始宣布——第十名,蜜三千,女装,来自京城绣娘,现为云容坊设计师绣娘,何娘子!” “哇,蜜三千!” “这件真的很好看,而且十分华贵,特别适合去宴会时穿着。” “啊,蜜三千都只能排第十吗?我怜华月和翠竹衫怎么办?” …… 容香惜稍稍停顿,继续念:“第九名,菡萏仙,女装,来自……” “第八名,睡海棠,女装……” “第七名,楚算,男装……” “第六名,若香,女装……” “第五名,朝露,女装……” “第四名,清溪,男装……” 进行到这里,许多人已经破防了。 “啊啊啊只剩下三件,我的九章公子和翠竹衫!!” “怜华月!” “魂梦萦!!瑶娥!!” “魂梦萦!华千梦!”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4节 只剩下三个名额! 而剩下的衣服当中,能排进前三的大家心里大抵也有数,可不妨碍心里难受,甚至是十分难受。 关梦生等人再次想对着容昭嚎,裴关山与裴承诀、张长言三人,艰难才护住她,将她护在窗口,不让后面的人扒拉到她。 裴承诀无奈:“你呀,真是会招惹麻烦。” 这群世家子平时可不是这样,若不是太过破防,怎会如此失态? 容昭“弱弱”缩了缩,在三人的保护圈中,完全不敢冒头。 容香惜那边继续公布,霎时间再次安静下来。 “第三名,瑶娥,女装,来自青州绣娘,现云容坊设计师绣娘,芸娘……” “第二名,华千梦,男装,来自江南第一绣娘,现云容坊设计师绣娘,段娘子……” “第一名,魂梦萦,女装,来自云州绣娘,现云容坊设计师绣娘,二娘……” 听到前三名的公布,所有人脑海中就一个念头—— 果然如此! 那三件衣服确实当之无愧。 “嗡”一声,议论声再次响起。 “怎魂梦萦是第一?华千梦才应当是第一吧?” “瑶娥不该第三,翠竹衫也不该连前十就没能进。” “哎呀,我怎么没有多给怜华月投点绢花,可恶,他们怎投了这般多?” …… 容香惜:“有请十位绣娘领取二百两银子的赏钱,另外二十件衣服,将正式宣布淘汰。” 话音落地,二十位绣娘拿出制衣的那套工具。 她们就站在自己衣服的旁边,在前十领取奖励时,她们手起刀落,十分麻利地拆开自己的作品,头上的簪子取下来,发冠拆掉,衣服沿着缝制纹路,将线解开。 霎时间,原本嘈杂的风华街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声音,落针可闻。 只有拆解首饰、拆开衣服的声音。 他们未曾见过这些绣娘缝制这件衣服,但他们看到了绣娘将一件件好看的衣服,重新拆成布料的过程…… 百姓们已经惊呆了。 便是那些世家公子们,也全都鸦雀无声,呆呆看着。 早就知道失败衣服会被销毁,但万万没想到,这么突然,且这么快,那般好看的一件衣服就在他们面前重新变成布料,完全消失…… 容香惜清脆的声音响起:“诸位且放心,所谓销毁,是销毁这件衣服的样式,金钗、银簪都会重新融了做首饰,玉饰也会重新雕刻使用。” “拆解的布料同样不会浪费,也能用来做成其他衣服。云容坊只做精品,高贵典雅,但又绝不浪费,请诸位放心。” 众人:“……” 容昭从窗户探头,既是对下面的百姓说,也是对身后的世家子道:“是呀,这些衣服虽然拆卸、销毁了,但云容坊没有奢靡浪费,大家不要心疼啦。” 她甚至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似这番解释,真的是在宽慰大家的心。 众人:“!!!” ——这是浪费不浪费的事情吗? ——是他们的衣服!他们喜欢的衣服样式啊!! 谁在意的是布料和首饰? 他们在意的是衣服的样式,这般好看而惊艳的衣服,没了,没了!! 再看容昭笑脸…… 好生气啊! “嗷,九章公子!!” “啊啊啊我的翠竹衫,怎么能就这么毁了呢?” “花容!花容!啊啊啊!” “不许拆!多少钱我买了,啊啊啊不许拆!!” …… 下面,崩溃的尖叫声响起,如果不是有护卫,他们已经冲上高台抢衣服。 甚至有人都要哭出来了。 绣娘的动作太快,且太熟练,眨眼间衣服就变成了布料,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他们眼中的……残骸。 许多人捂着胸口,心疼到窒息。 容昭缩回脖子,诧异:“我的安慰不起作用吗?” 裴承诀:“……” 裴关山:“……” 张三:“……你还是闭嘴吧。” 身后,关梦生心态彻底崩了,越过裴承诀三人,抓着容昭的衣袖,嚎叫:“你还我衣服……可恶!” 台上,拆开了衣服的绣娘将布料等物小心收起来,站在高台的后面。 而领了二百两银子的十位绣娘站在前面,与自己的衣服站在一起。 后方绣娘都知道,这二百两银子是云容坊买这十件衣服的钱,为了她们以后衣服的身价,今日手上这件,必须拆卸。 绣娘们早就有心理准备,此时倒不怎么难受,而是盯着前面十件衣服,想着自己何时才能做出值得两百两银子奖励的衣服…… 容香惜站在十件衣服前面,微微笑,宣布:“今日获胜的十件衣服,将加入云容坊云容系列,自此,云容坊云容系列已有十套衣服。云容坊只做精品,云容系列,精品中的精品。” 有人心疼劲儿过去了,立刻追问:“怎么卖?” 容香惜笑容不变:“这十件衣服是会卖的,诸位且等着云容坊的消息吧,价格一定,诸位就可以前来云容坊购买,衣服只有十件,先到先得哟。” 说完,她微微屈膝,行礼,端庄大气道:“云容坊珍品比赛至此正式结束!感谢大家的支持!” 话音落地,容五娘让人收拾衣服,带着衣服和云容坊的人撤离。 那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也在跟着撤离,许多人脸上都带着破防后的心疼。 还有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导致整个风华街显得有些嘈杂…… “就这么几件衣服,肯定要抢破头。” “是呀,就是不知道价值多少?” “多少咱们也买不起,我就是心疼那些拆掉的衣服,唉,多好看呀?” …… 容昭又被人给围了,还是这群公子们近水楼台先得月,首先缠住容昭。 他们都想买衣服。 本次云容坊珍品大赛可以说吸引了全部关注度,最终留下的十件衣服,可以说是无限风光,不仅有名字,还被许多人追捧…… 这要穿上自己身上,何等风光? 光是想想就激动到颤抖,再加上前十只有三件男装,对于这群公子而言,竞争激烈啊。 他们甚至顾不得破防,已经开始争抢衣服。 容昭被拉扯着,裴承诀和裴关山、张长言都跟着被拉扯。 容昭举起手,一脸无奈:“别着急,真的别着急,我现在答应谁也不合适啊,等到云容坊定了价,你们若是愿意买,就赶紧去云容坊……” “我们关系这般好,不能提前预定吗?”有人便说。 裴承诀实在是忍不下去,一双桃花眼变得犀利,呵斥道:“让开!为了一件衣服,你们看看成何体统?” 他严肃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在场所有人当即便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缩回手,人也后退两步。 裴关山整了整衣服,同样冷着脸:“容世子,咱们走吧。” 容昭乐得有人给自己唱白脸,笑着抬了抬手,“诸位公子,我们便告辞了。” 说完,四人撤退。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后面的议论声—— “当真是失态了,为了一件衣服,没必要。” “是呀,只有三件,或许根本落不着我们头上。” “对,算了算了,没必要为了一件衣服这般闹腾,散了吧。” …… 便是关梦生也看了看其他人,咳嗽一声,说道:“也对,一件衣服而已。” 说完,他抬脚离开茶楼。 而刚刚离开,他便立刻招来小厮,着急吩咐:“赶紧去守着云容坊大门,这两天就守在那边,我会让人替换你,一旦衣服开卖,立刻给我把华千梦、清溪或者楚算买下来!” “是。” 赵家公子摇着扇子,一脸淡然:“咱们就算想要,也未必买得着,还有皇子们盯着呢。” 说完,离开茶楼,他立刻吩咐小厮:“去云容坊外面守着,管他什么皇子、皇亲国戚,通通不让,给我拿下一件!” “是!” 这些公子们嘴里说着一件衣服而已,一离开茶楼,全都做了相同的安排,让小厮提前去守着云容坊,绝对不能错过衣服。 而此时。 踏入安庆王府马车的容昭松了口气。 旁边,保持着一脸严肃的裴承诀立刻露出笑容,轻轻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满脸笑容:“就咱们这关系,你不得把华千梦卖给我呀?” 裴关山:“我要清溪。”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5节 张长言:“如果可以赊账的话,我要楚算。” 容昭:“……” - 云容坊比赛结束,许多人都在心疼那二十件好看的衣服,甚至晚上睡觉都能坐起来,气哼哼骂道:“云容坊真是太缺德了!” 有些人立刻去找绣娘,让人仿制被毁掉的衣服。 当日是当众拆开,有些绣娘记忆好,能记个大概,虽没办法完全仿制,却也能仿个五成左右。 这也导致京城突然兴起做衣服的风气,需要大量的绣娘,许多原本只是在家缝缝补补的女子,也都被招为临时绣娘,帮那些忙得不可开交的绣娘打下手。 ——水一旦活了,就会有许多需求,也就会有许多工作岗位出来。 还有许多人在留意那十件衣服。 从来物以稀为贵,已经可以想象,那十件衣服不会便宜,毕竟,不单单是衣服,还有首饰皆为一套。 可那十件实在是太风光了,一旦穿上,就能扬名,云容坊产品的云容系列,精品中的精品,便是去风华街打马而过,也是风光一场! 如今又是年节,买来过年出席各种宴会时穿上,何等耀眼? 十二月二十六日,新一期报纸发售。 许多人立刻买下,翻看关于昨日那十件衣服的后续。 甚至许多人以为能买衣服了,激动不已。 然而,待看到报纸,许多人当即就皱了皱眉。 ——竟然没有定价! 今日这报纸内容,竟然只是介绍了十件衣服,这介绍可谓相当仔细,不仅仔细描述衣服的做工、构想,甚至还有故事…… 比如说“朝露”,朝露这件衣服排名第五,但却是最奢华的一件,从装饰到衣料和剪裁,都十分繁复。 而这件衣服之所以叫朝露,是因为衣服在阳光下、烛光下,任何光线中,都能隐隐有水光从衣服上划过,宛如朝露。 第二轮比赛时,之所以朝露造成的风波不大,反而是第三轮才惊艳众人,就是因为这件衣服制作太过复杂,是一位淮州绣娘带着二十多个普通绣娘,于第三轮比赛前夕,才正式完成。 哪怕没有第二轮的强悍造势,第三轮朝露依旧拿到了第五的排名。 朝露的头冠更是奢华,一支金色步摇微微上翘,宛如飞舞的凤凰,悬挂着流苏,光是这一支步摇,就是一个工匠二十多日才制成。 也多亏云容坊这次招的工匠多,又不惜成本,否则根本制造不出这般好看的步摇。 那步摇上还衔了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这珠子是安庆王府后山道观烧制,是那批烧制烟花的道士烧出。 一模一样的只有三颗,一颗做了步摇,另外两颗做了耳坠,搭配着“朝露”这套衣服。 光是看这个介绍就知道这套衣服的不凡。 报纸长篇介绍后,在下面写了一句话—— 【朝露并不对外售卖,已送入宫中,献给皇后娘娘。】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给皇后了! 容世子这一批十件衣服,别是压根儿不准备卖,全都送给贵人吧? 再往下看。 下一件是菡萏仙的介绍,菡萏仙不如朝露奢华,但美完全不逊于朝露,当日便是一没有脸的木偶穿着,也衬得木偶如同菡萏仙子,飘飘欲仙。 菡萏仙的衣料并不是郭家提供,而是绣娘与云容坊商量,共同制出,这套衣服光是制造衣料就用了五天五夜,制出来的效果果然很好,如同仙子一般,随时随地都有飘飘欲仙之感。 便是在这套衣服外面罩上厚实的披风,走动间,衣摆也如仙飘动。 除此之外,菡萏仙的首饰制造也很麻烦,一部分来源于老工匠,一部分来源于安庆王府后山道观,烧制出的首饰这世间绝无仅有。 这件衣服赠送给一直支持报社和云容坊的大公主,长羽公主。 除此之外,报纸上书魂梦萦不卖,就只剩下七套,这才是云容坊即将正式发售的衣服,售卖时间——明日巳时。 看完报纸,众人议论纷纷。 “我竟不知一件衣服还有这般多门道!” “是云容坊的衣服有这么多门道,你看这上面写了,好多都是世间仅此一样。” “哎呀,怪不得是传世之作,要是能有这么一件衣服,那不得供起来,哪里舍得穿?” “怎么回事?竟然一件不卖,一件献给皇后,一件送给大公主,那不就只有七件了吗?四件女子衣衫,三件男子衣衫?” “哎呀,献给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没关系,但是,怎么还要自己留一件啊?” “魂梦萦那般好看,竟然不卖出去!” “哈哈哈,莫不是容世子留给心上人的?” “怎还没有定价?到底卖多少钱啊?” “别想了,咱们肯定买不起。” …… 云容坊这一日的报纸对十件衣服进行详细介绍,让所有人对云容系列都留下深刻印象——华贵、有价值、稀少,且绝无仅有。 百姓们看着都觉得眼热,便是世家公子也觉心潮澎湃。 多好、多显自己身份的衣服啊! 这要是穿在自己身上,出去走一圈,直接扬名。 可是衣服要明天早上才开卖,吊足了众人胃口。 而送给皇后娘娘和大公主的队伍已经出发,设计师绣娘亲自去送衣服,还要量体裁衣,将衣服改改。 当天下午就有消息传出来,据说张皇后和大公主都非常喜欢,都决定今年宫宴就要穿上。 这无疑又给这衣服增加了光环。 云容坊外面,等着买衣服的人已经挤满,便是云容坊的人都出不来,人山人海,都想要等开卖的瞬间,抢下一件。 只有七件,而等着购买的人,至少有几百,还有人要明早才去现场。 据说,那些外地的有钱公子小姐都不肯离开,要等着买衣服。 还有人扬言,若是买到,他愿意以一千两一套收购! 云容坊的定价还没出来,已经有人出千两白银等着从别人手上买了…… 第二日,巳时。 云容坊外面人更多了,不单单是买衣服的,还有不少是来凑热闹,云容坊外面全都是人,马车只能停在很远的街道上。 容昭的马车就离得很远,裴承诀三人找到她的马车,毫不客气翻身进入。 裴承诀抱怨:“我们关系都这般好了?怎还不肯告诉我,你的衣服到底卖多少钱呀?” 容昭笑而不答。 裴关山:“肯定不便宜。” 裴承诀问他:“你派人去了吗?” 裴关山:“嗯。” 裴承诀感叹:“只有三件男子衣衫,实在是不好抢啊,你看看这人,怕是待会儿都要打起来。” 张长言:“……也不一定。” 两人看向他。 张长言咽下茶水,神情复杂:“也许贵到大家都不敢下手……” 话音落地,远处突然喧哗声响起。 云容坊开门了! 他们太远,听不清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承诀和裴关山莫名有点紧张。 裴关山探出头,皱眉:“也不知道我那两个小厮能不能抢到。” 裴承诀淡淡道:“我派了十个身强体壮的护卫。” 裴关山:“???” 正在几人说话间,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轰”一声,那些围在云容坊外面的人齐刷刷发出惊呼声。 同时,无数人转身就跑,显然是去报信。 裴承诀三人一脸疑惑。 这时,裴承诀的一个护卫冲了过来,边跑边喊:“二公子!一件衣服三千两,没带够钱啊,买不买?” 裴承诀:“?” 裴关山:“??” 张长言:“???” 三人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后一起看向容昭,满脸震惊与不可置信。 三千两?! 张长言想问容昭——你知道三千两是多少钱吗?你就敢这么定价!! 不止他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以为最多就是一千两,所以才会有外地富商开出一千两的收购价,说明他们对云容坊定价的预定是低于一千两的。 一千两是个什么概念? 京城一般地段的一座一进宅子啊。 三千两就是好地段的宅子了,一套衣服,竟然要一座宅子的钱?! 这他妈贵得离谱好不好! 在三人的注视中,容昭相当淡定:“云容坊云容系列,就是这个定价。”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6节 反正不会便宜,那就往贵了卖。 容昭上辈子没少买奢侈品,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这也是她选择直接定价而不拍卖的根本原因,拍卖只能卖这次的价格,她却要为云容系列的衣服划出道线。 三人:“……” 裴关山的小厮也回来了,急切问道:“世子,没带够钱,还买吗?” ——买个屁! ——掏空他们钱包也没有三千两,啥也买不着。 别说他们两人,昨日那些上蹿下跳的京城公子们,今日听到价格,全都得哑火。 买不起,根本买不起。 张长言给容昭倒了杯茶水,一脸的震惊与惊叹:“开眼,真是开眼了……你厉害,非常厉害。” 他有点酸。 他穷成这样,怎么容昭挣钱就跟捡钱似的? 一件衣服三千两,十件就是三万两。 三万两啊,四大亲王将府上银钱掏空,也不过就是四万两,容昭几件衣服就能搞出这么多钱?! 他们当然知道有成本。 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定价就不会少赚! 云容系列一套衣服三千两,消息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席卷京城,几乎人人都在议论—— “天啦,三千两!” “那得是多少钱啊?这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云容坊的衣服做得好,而且许多东西都是绝无仅有,衣料和那些首饰,都很值钱。” “可他们卖三千两啊,太贵了。” “谁有三千两去买衣服啊?” “应该没人买吧?” …… 然而,百姓们全都低估了有钱人,也低估了这些人有多舍得花钱。 七件衣服,上午全部卖出。 关于买家许多人都在议论,那些人买衣服没有遮拦,甚至还准备穿出去秀一秀,自然买的大张旗鼓。 瑶娥被三皇子拿下,据说是送给表妹刘婉君。 华千梦被京城大族冯家拿下,应当是为他们家冯公子准备。 清溪被崔家人买走了。 睡海棠是被京城世家邓家姑娘买走。 若香被二皇子妃买走。 楚算被一个外地人富豪买到了,那人就是之前就想要出价一千两买的人。 蜜三千则被一个京城豪绅买走。 七件衣服,全都有了归属。 百姓们议论纷纷—— “可真有钱。” “什么时候穿出来,我想看看有多好看。” “这么贵的衣服,肯定要穿到宴席上去的。” “哎呀,三千两,咋还有这么多人买?” “有钱人真多,我就觉得太贵了。” …… 不仅百姓觉得贵,那些世家子们凑在一起,又是眼馋,又是酸—— “买这么贵的衣服,浪费。” “是呀,根本不值得,太过于奢靡了。” “一件衣服而已,竟然花这么多钱,太不值得!” “哼,云容坊衣服要是一直这么贵,估计也经营不下去。” “可不是。” ……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一日京城都在这样的酸溜溜声音当中度过,甚至隐隐风评不大好。 许多人都说三千两的衣服,实在是不值得,买的人就是冤大头。 然而,下午,又有一个消息传遍京城,让人震惊。 有一外地豪绅没买到衣服,但是又很眼馋,可云容坊衣服都卖完了,那豪绅决定从买家手上去购买,他分别拜访了所有买家。 而买到蜜三千那位京城豪绅大抵是冲动买下,有些后悔,便决定卖。 京城豪绅姓李,外地豪绅姓周。 于是,李老爷决定将“蜜三千”卖给周老爷,而这个时候,一位姓薛的娘子也想要买蜜三千,两人便抬了价。 原本三千两的“蜜三千”卖到了四千两! 才短短一日,李老爷净赚一千两。 薛娘子也是外地人,买到衣服就赶回家过年,没在京城逗留。 周老爷没买到,便放出消息,愿意以四千两一件购买云容系列的衣服。 京城哗然。 原本就觉得云容坊的衣服贵到离谱,却没想到,买到手再倒手,竟然还能赚钱?! 而且,那可是一千两啊! 还是云容系列排名最末的那一件,前面的拿出来卖,有人定会出更高价吧? 当然,这或许有巧合。 可一样东西在二级市场有价值,就是对这样东西价值的认可。 那周大人等到了第二天,再没有一人愿意卖出云容系列的衣服,只能失望离开。 再没人说买这衣服的人是冤大头了。 买到衣服的人更加骄傲,已经有人穿着走过风华街,很是引得人围观,也有人穿着去参加宴席,直接成为宴席当中的焦点人物。 穿上云容坊的衣服,就意味着身份和权势,那些穿着的人,甚至舍不得脱下来。 “云容坊”三个字,被赋予了“贵”的定义。 所有人突然意识到有名气“顶奢”的价值,可是云容坊暂时没有衣服卖了! 他们只能不断派人去催,问云容坊什么时候又做衣服、卖衣服,都想赶着过年穿上云容坊的衣服…… 由此可见,下一次的云容坊衣服再做出来,三千两银子,依旧能很好卖。 越是买不到,就越是觉得值,越是想买。 越是贵,越是稀有,就越是想拥有。 - 福禄轩四楼。 郭川要离开了,请他们吃饭。 容昭、裴承诀、裴关山、张长言,加上郭川,一共五个人。 提起这两天的事情,郭川真诚感叹:“容世子委实有大才,一家云容坊,扬名天下,云容坊之衣,如今已经成为所有人都想拥有的衣服……” 这点便是裴承诀也忍不住点头:“阿昭确实厉害,三千两银子一件的衣服也能被你卖出来,还都抢着买。” 如今谁提到容昭不说一句厉害? 张长言咽了咽口水:“衣服这种东西都能卖大钱,厉害。” 裴关山跟着感慨:“买到手的衣服卖出去,还能倒手赚钱,这是我没想到的。” 像是突然触动某根神经,张三突然敏感问道:“等等,容昭,那买东西的两个人当中,不会有一个是你安排的吧?” 另外三人一脸疑惑地看过来。 容昭倒了杯酒,一边喝着,一边但笑不语。 几人却懂了,倒吸一口冷气。 郭川震惊问道:“所以周老爷是你安排的,还是薛娘子是你安排的?” 容昭抿了口酒:“你猜?” 裴承诀猜测:“周老爷?是他一直在买云容系列的衣服……” 裴关山却猜测:“我觉得像是薛娘子,她抬了价,买了东西就走,倒是不引人注意。” 容昭继续笑,却不点头。 张三深呼吸,拔高声音:“两个买家都是你安排的?!” 这家伙也太阴险了吧! 竟然自己安排两个人去抬价,损失不过一千两,就让“云容坊”三个字立足了,真是好深的算计。 郭川、裴承诀与裴关山,三人全都震惊地看着容昭,表情复杂,说不出话。 这操作,真是可怕。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7节 然而,容昭却摇摇头,突然露齿一笑:“不,是三个。” 三个? 什么三个? 是三个人吗?哪有三个人? 不就两个买家和一个卖……嗯?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不说了,送上膝盖。 第88章 新年 这一场买卖当中, 只有三个人。 一个卖家和两个买家,他们以为容昭最多安排一个买家抬价,却没想到, 人不仅安排两个买家,连卖家都是她的人!! 在懂了的一瞬间,在场四人都瞪圆眼睛,脑海中同时闪过两个字—— 奸商! 一时之间,四人都说不出话。 容昭相当淡定, 似乎压根儿没觉得自己说了多么令人震惊的内容,一边喝酒, 一边淡定吃着桌上美食,神情平静而惬意。 好半晌之后,张长言声音沙哑:“我还是……低估你了。” 他以为猜测那两个买家都是容昭的人,已经够大胆。 结果错了, 他真是低估容昭在做生意时候的手段, 从买家开始, 就已经是个局! 郭川回过神, 差点当场给容昭跪下,一脸激动,眼神叹服, “容世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怎么就想不到这般手段呢?!” 从卖绢花投票,再到三千两一套衣服,以及最后的一场炒作…… 郭川真的开眼了。 比起容昭, 他感觉自己压根儿就不能被称为会做生意。 郭川激动到脸通红,恨不得抱着容昭大腿学艺, 看她的眼神十分狂热。 容昭淡定举起酒杯:“客气了。” 郭川两只手捧起酒杯,小心翼翼和容昭的杯子相碰,而后一口干了,再小心翼翼给她倒酒,态度恭敬客气:“容世子,来来来,继续,等年后我还来京城拜访容世子。”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容昭“学习”。 容昭十分欢迎,再次举起酒杯,笑容灿烂:“好,年后我在京城等着郭兄。” 郭川激动:“好!!” 裴承诀和裴关山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 一顿饭就在郭川真诚的崇拜和夸赞当中度过,等到吃完饭,四人将郭川送到码头,他会走水路尽快回去。 等人走后,裴承诀看向容昭:“你这肚子里面算计太多了,我突然想,团团是不是你在算计我们?” 张长言无语:“你才发现吗?这家伙就是坑人,可劲儿坑。” 跟着她,明明都是想发财,最后却会发现——看似拥有了“很多财产”,兜里却穷得叮当响。 容昭一脸无辜:“我什么时候坑你们了?做生意是你情我愿,现在让你们退出团团,你愿意吗?” 裴承诀:“……” 好吧,他不愿意退出。 就算知道是坑,也是一个他们心甘情愿跳下去的坑。 裴关山看着她,摇摇头:“你这个脑袋,真是适合进入朝堂去与人算计……” 容昭摊手:“我只喜欢做生意,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我不敢兴趣。” 今日酒喝了不少,她脸颊微红,缓缓走向马车。 三人立刻跟上。 裴承诀:“哎,云容坊衣服又贵又好看,你干嘛留一件?” 裴关山:“是呀,魂梦萦是票数最高的一件,所以人都想要,你若是卖出去,定能卖个好价格。” 所有衣服都是三千两,周老爷出四千两都没人卖。 说明大家是认可云容坊云容系列价格的,魂梦萦可是排名第一的衣服,若真是卖出去,不止四千两。 容昭笑而不语。 “喂,你到底留给谁的?” “总不会又是给你姐姐吧?最好不要,容五娘已经有许多人关注,你若是把魂梦萦给她,那些人定会对她有意见。” “是呀,而且那衣服太张扬,也不适合你五姐姐。” “若不是一件女装,我恐怕会以为你是留给自己的。” 张三一顿,突然拔高声音:“你不会是留给你未来妻子的吧?” 容昭:“……想多了。” 张三顿时松了口气。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云容坊把魂梦萦留下,所有人都很好奇用途,可容昭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 只是不知道,到底谁能穿上? 又是什么时候穿上? 四人同行一段,之后各回各家,如今年底了,家族里面都有不少事情要做。 安庆王府。 容昭回来后,容屏让下人去准备醒酒茶,同时抱怨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别整天喝这么多酒……” 容昭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应酬嘛。” 容屏:“……”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真是很难相信她是在女扮男装。 “说正事。”容屏突然神情凝重起来,“你今年挺活跃的,除夕是没办法再称病了,今年宫宴,我们安庆王府也得进宫。” 容昭:“哦,好。” 容屏叮嘱:“到时候你跟着我,反正……都小心吧。” 他有点担忧,但也还算放心。 容昭朝堂都去过两次,舌战群儒,倒是不担心一个宫宴。 容昭点点头,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手指敲打着桌面,盘算着宫宴要做什么…… 等喝过醒酒汤,容昭回到东院休息。 那一件许多人惦记的魂梦萦,正挂在容昭的房间里面,安安静静悬挂在角落,红色张扬刺眼,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容昭看了眼,笑了笑,收回视线。 她并不介意穿女装还是穿男装,但这件事对她、对安庆王府,意义都很是不同。 穿来到现在,她所做的事情归根结底,是要堂堂正正将女装穿出去,还要穿得任何人都不敢说一句不对。 ——魂梦萦这件衣服,是留给安庆王府女世子容昭的。 - 十二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 这两日京城飘雪,但因着到处都张灯结彩迎新年,喜气洋洋,雪景就变成了美景,今年京城人生活不错,到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朝堂的紧张局势,并不能影响过年这两日的喜悦。 便是容昭也不得不承认,古代的年味可比现代重多了。 到处都是访客会友,她今日拒绝了所有人的邀约,在后山道观守着做烟花,明晚除夕夜,宫中订了烟花燃放,她得盯着点。 而各府也在忙碌中。 年底了,不单单是有各种热闹,还有一年的账需要汇报。 赵府。 赵丰作为京城府尹,年底的活动那是非常多,今日中午与友人在福禄轩吃饭喝酒,晚上就被同僚请到福禄庄聚会,还看了一场漂亮的烟花秀。 两顿都吃好喝好,他心情十分愉悦。 手上拿着最新一期的报纸,一边往正院走,一边感叹:自从容世子出来做生意以后,这京城众人的生活都滋润了许多…… 作为京城府尹,他明显能感觉到百姓日子好过了,年底脸上的笑脸都多了许多。 而他们这些达官显贵,同样滋润。 这报纸还没看完,他待会儿可以一边吃着团团年底的零食礼包,一边看报纸。 惬意啊惬意。 他走到正院,发现夫人正在与管家盘账。 赵丰随意看了眼,很是惊讶:“怎今年节余这般少?” 反正不会缺钱,他平日里就不太关心府上银钱,但此时也看得出来,今年总的来说,没存下多少钱…… 管家赶紧指着其中几项,再拿出几样东西,恭敬道—— “老爷,这是你的福禄轩金卡会员,花费便是五千两,老爷说少爷平日里会客比较多,又给少爷办了一个,又是五千两。”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8节 “还有这两张,这是盖了安庆王世子的合同,这一份是老爷生辰在福禄庄待客的合同,一共花费三千两,这一张是来年三月,老夫人寿宴的定金。” “这是每月的报纸预定银钱,虽然每份报纸只要五文钱,但府上订的多,每月都是一笔支出。” “还有这,这是少爷今年支取贴补团团的银钱,每一笔都是老爷点头同意的。” 管家十分有理有据。 换言之——花销太大,没多少结余十分正常。 赵丰看着那可怜的结余,再看看手上报纸…… 突然觉得安庆王世子出来做生意,好像也不是那么快乐了? 崔府。 作为太傅,崔大人自然是宴席当中的贵客,今日同样吃饱喝足,十分惬意地回到家中。 他吩咐掌管中馈的儿媳:“去问问福禄庄,能不能在正月十五之前预定一天,我请同僚们聚会。” 年底了,福禄庄的其他用途就被开发出来。 不单单是会客,甚至还有一家嫡系旁支预定一天福禄庄,全家一起团年。 崔大人自诩是太傅,也要做一次东。 一则有面子,二则也是稍稍帮二皇子笼络人才。 然而,儿媳面露难色。 崔大人皱眉:“怎么了?” 儿媳微微低下头,恭敬道:“父亲,咱们府上银钱虽然还有些,但也不好太过张扬奢侈……” 崔大人:“?”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一顿福禄庄而已,怎还用得着说三道四? 然而,儿媳继续说道:“今年府上开销大了些,原本银钱是足够的,但之前给二皇子妃送了一笔银子去,就稍显拮据。” 那不是一笔,那是很大一笔! 夺嫡花钱可不少,他们给二皇子妃送钱,其实就是给二皇子送钱。 崔大人面色难看:“没留下足够的银钱应付?” 儿媳嗫嗫:“原是够的,但近日父亲又往福禄轩充了五千两,还买了云容系列的衣服清溪,这就用去八千两,还有二月的喜宴、四月的寿宴,定金一共……” 崔大人听着头疼,又问:“那府上还有多少钱?” 儿媳报了一个数字。 崔大人:“……” ——够还是够的,就是造作不了。 沉默片刻,他说;“那就算了,另外三郎福禄轩会员的钱如果用完,就先别办了,用我的吧。” “是。” 关府。 关梦生和关大人凑在一起,面面相觑。 关大人:“要不你明年少往团团里面贴点钱?你们那什么生意不赚钱,竟然还贴钱!” 关梦生:“原是还有的赚,这不是咱们商量,反正贴不了多少钱,就干脆买名声嘛。而且,最近之所以贴钱,是因为团团准备扩张快递服务了……” 关大人:“我不听你那些,我就想知道,你明年能不能省点钱?” 关梦生:“爹,要不还是你省点吧,你看四大亲王,他们参加聚会就从不主动付钱,你别老是充大款,总付钱。” 关大人狠狠给他一下,骂道:“你都知道人家是四大亲王,你爹是啥?一个大理寺少卿,我敢让他们给钱吗?” 关梦生:“……那这就没办法了,你又不愿意受贿。” 关大人再给他呼了一巴掌,骂道:“你少给老子抹黑,你爹是个好官,才不可能收受贿赂!” 关梦生:“那是因为皇上盯得紧,三位皇子又掐成斗鸡眼,满朝文武,如今谁敢犯错都要被抓着把柄要挟,你这位置又关键,你才不敢贪的……” 关大人运气,准备打人。 关梦生立刻求饶:“我错了。” 关大人还是呼了他一下,而后才感叹:“府上的庄子和铺面虽然都有进项,可惜不算太多,比起那些高门望族,到底家底薄了些……还是应当攒些家底,你们日后几代日子才好过。” 关梦生抱着脑袋,提个建议:“爹,别打,要不明年你让容昭做生意的时候带带你吧,咱府上也多来些进项。” 关大人想想容昭那些日进斗金的生意…… 他点点头:“你经常跟着容昭混,有消息记得告诉我,真羡慕四大亲王啊,那福禄轩日进斗金,多有钱啊……” 荣亲王府。 被羡慕的四大亲王之首荣亲王,此时抓着脑袋,和裴承诀、裴承陵研究账本。 荣亲王:“今年怎没多少人与我们走动?怎收到的礼这般少?” 裴承陵眨了眨眼睛,老实道:“今年收的礼和去年一样啊?” 荣亲王:“……” 裴承诀咳嗽一声,缓缓开口:“许是因着朝堂斗争越发激烈,走动的人少了,所以进项才会少。” 荣亲王这才点头:“是这个理。” 裴承陵依旧困惑,这两年分明没区别啊? 走动的人是少了,可走动的人送来的银钱更多了呀! 裴承诀看着茶盏不说话。 ——他爹就是不想承认,今年在他的“努力”下,府上穷了。 愉亲王府。 愉亲王面前摆着一份股份欠条,裴关山面前摆着一份股份欠条。 中间还放着一本账本。 两人保持着沉默。 半晌,裴关山道:“我这份很难赚钱,就是赚个名,父亲,你那福禄轩,到底何时分红?” 愉亲王:“……开第十三家分店了。” 裴关山建议:“要不还是先分一次红吧?” 俞平川很是迟疑:“若是这个速度下去,明年福禄轩就能完成扩张,每月都能分红。” 顿了顿,他又补充:“因着北燕之事,皇兄的身体好像又差了点。” 其实容昭有问过他们要不要分红,但听完容昭概述如今福禄轩情况,他们都还是选择继续扩张。 奢靡比起保命退路来说,还是保命重要。 裴关山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们再忍忍吧。” 张丞相府。 张长知:“怎么办?怎么办?母亲虽然愿意帮我们糊弄,但是父亲通常这两日都会查账,一查就会发现问题……” 张长行从外面跑进来,语气急切:“大哥,三弟,糟了!父亲回来了,准备查账!!” 张大和张三:“!!” 张长行急道:“怎么办?!” 张长知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看向张二和张三。 张长行一脸疑惑。 张长言有种不好的预感,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 半个时辰后。 准备查账的张丞相没有查账,而是抄起棍子等在前院,让人去抓出去鬼混的二儿子和三儿子…… 他要狠狠教子! - 各府的情况容昭不知道,知道也不在意。 她正在给安庆王府上上下下发年底奖金,还有道观、福禄庄、福禄轩、团团、报社、云容坊,一个地方都没有漏掉。 所有员工都有年底奖金,十分阔气。 顺道,她还巡查了云容坊。 过年也丝毫不影响云容坊的热度。 云容系列的衣服太少了,许多人都想要云容坊的衣服,云容坊就在这个时候放出消息—— 云容系列每月只出十件衣服,会根据季节、天气调整颜色和风格,比如接下来的一月,云容坊已经定下颜色,粉色和蓝色。 正月的十件衣服,款式完全不同,但颜色不会相似,雪地里面的粉色和蓝色,光是想想就值得期待。 每件三千两不二价,同时,当月一日只能预定当月。 正月因着是过年,所以提前到十二月二十九日预订,一月最末一天会收到衣服。 消息一放出,十件衣服就都被预定。 其他来晚了或者没能预定到的人,只能干着急。 云容系列正是最高光的时候,无数人让小厮堵在云容坊外面,要求云容坊多卖些衣服。 然而,多卖是绝对不可能多卖的。 但云容坊也不是完全的饥饿营销,他们在云容系列之后,推出一款新的产品—— 披风。 容昭之前披在身上,被很多人羡慕的那种冬季款披风。 毛绒绒的披风,云容坊做得十分精细好看,戴着帽子好看,取下也好看,无论男女,看一眼都会想要买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199节 披风上面的花纹就是“云容”招牌花纹,那纹路是云容二字,无论何种款式与颜色,“云容”纹路都十分清晰。 府上绣娘不是做不出来,可到底不是云容坊的东西,做一模一样的东西,又不绣上云容纹路,委实滋味不足。 若是自己府上绣上“云容”纹路,那就是丢人了。 所以—— 买它! 如今“云容坊”三个字就代表着面子。 从云容坊开始售卖起,那些高门望族、达官显贵就跟疯了一样,谁都想要。 当然,云容坊的价格绝对不会便宜,一件披风五百两,不二价。 而且因着产量有限,需要预定。 许多人急得不行,可还是没能立刻拿到,只能先交定金。 这件事又在京城引起轰动。 “每月十件,每件三千两,光是这笔收入,云容坊每月都有三万两!” “嘶——” “这也太有钱了吧?” “何止,你再算算披风,据说每日都能卖出二十来件披风,还排着队等着呢!” “这又是一万两!” “每日一万两,这云容坊也太有钱了吧!” …… 不仅百姓们感叹,便是京城高门贵族也忍不住咂舌。 什么叫日进斗金? 这就是了。 ——那容昭着实太有钱了!! - 除夕夜。 安庆王容屏带着世子入宫,一路上,许多人都在看容昭,当然不单单是因为她格外出众的外貌,还以为“日进斗金”的光环。 报纸上有报道,而但凡会算账,就能知道云容坊如今有多挣钱。 那些衣服、首饰、披风,就算有不小成本,但因着流水太大,赚的钱也绝对惊人。 容屏、容昭才刚刚踏入宫门,朝着宴席之地走去,就见荣亲王带着两个儿子凑上来。 裴承诀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容昭一笑。 两边人互相见礼之后,荣亲王直接拉着容昭,小声嘀咕:“你那云容坊那般赚钱,怎不带本王一起?” 容昭:“王叔,前期投资以及成本,一共一万两。” 荣亲王:“……” 好吧,他懂了,如果他要掺和一脚,当初就要投资五千两。 没钱,参与不了。 踏入宴席厅。 裴钦悄悄让宫人把她拉到柱子后面,压低声音:“你那云容坊进项太多,父皇都注意到了,你可要小心点。” 容昭点头,十分客气:“五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谢过五殿下关心。” 裴钦无奈:“你与我客气作甚?” 他又补了句:“今夜父皇可能会问你,你挣钱就挣钱,干嘛还在报纸上报道?如今被我父皇盯上,可不见得好事。” 容昭知道他是担心,笑容真切了两分:“你且放心,我自有安排。” 她今日本就不准备白来。 裴钦摇摇头:“好吧,我也是白担心,你心里肯定有数。” 容昭是个聪明人,其实并不需要多担心。 说完,裴钦摆摆手,便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你且小心谨慎些。” 这是宫宴,两人聚在一起说话被人看到,终归不大好。 容昭站在角落,望着裴钦背影。 他身上穿着一件华服,外罩云容坊男款披风。 今日宴席之上,最亮眼的就是穿着云容系列衣服的人,其次就是有云容坊披风的人。 当然,皇子们还是不一样。 裴钦一走到人前,立刻就有无数人将他围上,那边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是一样,面前都挤着一堆人,他们被簇拥着。 所有人都欢声笑语,或是恭敬、或是讨好,有人安静坐着等皇上到来,也有人左右逢源,在场上风生水起。 这是过年,从皇帝到朝臣,所有人都要笑,将笑脸对准皇上,最好让皇上一看就高兴。 恐怕笑着的他们都忘记了,还有一个谨王生死不知。 容昭摇摇头,笑了笑,抬脚走到殿中。 霎时间吸引无数人注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有钱,没办法。 第89章 捐款 朝堂之上是另一个名利场, 三位皇子因着是储君候选人,身边围满了人,张丞相与四大亲王因着身份高,身边也围满了人。 按理来说,容昭本不该是被众星捧月的对象,毕竟她无官无职。 但架不住她手上产业多,钱多名声广。 想要报纸上多报道自己一些好的, 不得和容昭打好关系啊? 想要买云容系列的衣服, 不得和容昭打好关系啊? 想要跟着她挣钱、扬名,不得和她打好关系啊? 于是, 容昭一出现,便有许多人走向她,笑着打招呼—— “容世子,终于见你参加一回宫宴了。” “今日容世子穿的是云容坊的衣服吧?真好看。” “容世子的云容坊最近可真是声名鹊起, 能赚钱还能保持名声, 实在大才啊。” …… 容昭笑了笑, 与他们寒暄, 十分客气。 不远处,张丞相睨了容昭一眼,轻嗤一声, “真是找死……” 这话声音很轻,只有身边的三个儿子听到。 说完,他便不再看容昭,与其他巴结他的官员寒暄去了。 张长言一脸不解:“父亲什么意思?” 张长行摇摇头,“不知道, 应当与容昭有关系吧。” 张长知经常跟着张丞相,此时便压低声音解释:“虽说之前容昭举办云容坊珍品大赛, 误打误撞分走百姓注意,让皇上很满意,可云容坊实在是太赚钱了……” 张长言皱眉:“那也是容昭凭本事赚钱。” “张扬。” 张长知摇摇头,“云容坊的衣服卖那么贵,那些高门望族还都很追捧,你想想皇上看到心情能好?” 容昭捞金太狠,皇帝也会不满,觉得她过于张扬,导致风气奢靡。 虽然更奢靡的事情不少,可架不住云容坊动静太大。 张长知看着容昭方向,皱眉:“老三,你待会儿去提醒一下容昭,换身衣服,本身就够张扬了,今日怎还穿得这般显眼?这是生怕皇上注意不到?” 这绝对是来自张大的警告和关心。 容昭如今与他们合作,张大并不想容昭出事。 张长言实话实话:“容昭显眼不是因为他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本来就好看啊……” 张长知面无表情看着他。 张长言投降:“行行,我去提醒他一下。” 说完,张长言遛了,去接近容昭。 容昭确实显眼,她今日穿了身月牙白的衣服,琉璃灯盏下,衣服带着温润之色,让她整个人显得长身如玉,温润文雅。 就如同一块玉立在那里,如何不显眼? 当然,这不全是因为她的衣服,其实相较于许多人的穿着,容昭这一身还算低调,可架不住她长得太好。 竟然丝毫没有被京城双杰、穿着华千梦的冯家公子、穿着清溪的崔家公子他们比下去! 今日宴席之上,华千梦与清溪这两件衣服,带着他们的主人冯公子以及崔家公子,狠狠出了风头。 一眼望去,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们。 这两件衣服都是第一次被人穿在身上,比穿在木偶之上确实好看得多,冯家公子长得好自然不用多说,华千梦锦上添花。 崔家公子其实长相比较普通,可穿着清溪,竟然也仪表堂堂,看起来很是出众,崔太傅将他带在身边,很是骄傲。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0节 这两人的出众却又会让更多人去看容昭。 ——毕竟,三千两的云容系列,来自容昭。 容昭今夜,着实显眼。 张长言艰难靠近容昭,趁着她与其他大人寒暄结束,一把拉住她就往稍微偏僻的角落躲,裴承诀与裴关山见此,赶紧招手。 张长言注意到了,将容昭拉过去。 不仅有京城双杰,还有关梦生,再加上容昭与张三,他们年轻小辈聚在一起说话,其他人应当就不会来打扰他们,有个清闲。 裴承诀与裴关山个子高,还挪了挪位置,将矮个子的容昭往里面藏了藏。 关梦生笑道:“容世子,风光不?” 容昭看了他一眼:“这风光给你,你要不要?” 关梦生忙摇头,“你这风光我可承受不住,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裴承诀凑近,压低声音:“我之前在宫门口见你时就想说,你今日怎不穿得低调点?” 张长言点头:“我大哥也让我提醒你,带了衣服没,去换一件不显眼的。” 容昭无奈:“有用吗?” 其实简单的月牙白,已经不算显眼的衣服了。 几人:“……” 裴关山看了她的脸一眼,叹口气:“唉,确实没什么用。” 容昭笑着抖了抖衣袖,神情从容平静,“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除了裴钦担心她外,这几个朋友还是很靠谱,是真的担心她才会主动提起。 裴承诀还想说什么,外面有了动静,小黄门进来。 裴关山神情一肃:“皇上要来了,赶紧回座,阿昭你是第一次参加宴席,待会儿尽量别说话,安静吃饭。” 容昭点点头,与几人分开,回到容屏旁边。 宫宴的规矩都教过她,在小黄门宣布“皇上驾到”时,跟着容屏他们一起行礼,繁华的大厅当中,乌泱泱跪了一地。 永明帝走到上首,扫了众人一眼,点点头坐下,这才开口:“起,坐吧。” “谢皇上。” 所有人齐声应下,而后才站起来,落座。 容昭十分安静,老老实实扮演一个脸带笑容的木头人。 但皇上在坐下之后,却还是看了她一眼,眼神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恶。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容昭也感觉到,却只当没有发现,端坐在那里,十分淡定。 宴席开始。 歌舞、敬酒、贺岁,热闹又喜气,很有过年的味道。 可这种感觉当中又夹杂着紧张,毕竟是在宫中,是一旦失态就万劫不复的古代,所有人都有条不紊,保持着规矩。 “父皇,儿臣画了一幅画,愿为父皇贺岁!”裴钦站起来,恭敬行礼。 永明帝露出笑容:“小五有心了。” 立刻就有人呈上前,打开,是一幅皇帝除夕教子图,应当是过去发生的事情,画上的裴钦似乎只有几岁。 永明帝微怔。 裴钦有些不好意思:“儿臣还记得七岁那年除夕为父皇贺岁,画了一幅画,可惜画的太丑,父皇手把手教儿臣如何……” 五皇子开始讲述父子亲情。 他一直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说起过去的那些事情,温馨又有趣,永明帝眼神明显柔和,嘴角上扬。 下面的官员立刻跟着笑,满脸都是“五皇子好孝顺”“五皇子真是个孝子”…… 但实际上,估计大多数人的心思都是—— 五皇子又在打感情牌! 在五皇子之后,三皇子裴钰出列。 和五皇子不同,裴钰贺岁礼是极有意义的东西,是一个精致的摆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谷物。 裴钰扬声道:“自父皇登基以来,百姓安居乐业,粮种也较前朝更多,民以食为天,父皇让百姓们吃饱饭,实乃功在千秋!孩儿贺新的一年,国泰民安……” 之后是漫长的吹捧。 和裴钦不一样,裴钰今晚是走吹捧路线,而他说的内容永明帝喜欢听,自然满脸都是笑容,百官们也跟着笑。 等到三皇子说完,永明帝看着摆件感叹:“不求什么功在千秋,朕唯求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有口饱饭。” “吾皇圣明——” 下面,朝臣们感动地要哭了,一个比一个激动,还有一个老臣当场哭出来。 容昭低着头,嘴角抽了抽。 ——都是一群影帝啊。 三皇子之后,又是二皇子裴铮。 裴铮很有手段,但他大抵因着不太受皇帝喜欢,所以从来不走五皇子的感情牌路线,三皇子又走了吹捧路线,二皇子裴铮便选择亲自“彩衣娱亲”,剑舞一曲。 实话实说,容昭觉得这个节目比前面的都好看。 裴铮是个狠角色,长得又很好,剑舞之时,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到位,而且潇洒好看,很是有些功底,眼神凌厉如刀,宛如的剑花绝对不是花架子。 剑舞结束,裴铮收剑,剑身还在微微颤,可见裴铮是真有水平。 裴铮行礼,“儿臣为父皇贺岁,在父皇经年累月操劳当中,我大雁朝如今儿郎个个身强体壮,大雁朝国威赫赫,所向披靡!” 永明帝身体微微坐起,半晌才点头:“老二不错。” 下面朝臣立刻跟着露出满脸欣赏的笑,心中却是极其复杂。 看似裴铮不如两个弟弟贺岁礼好,只是一曲剑舞。 可他最后的话,分明又是另有含义,永明帝不管兴不兴兵,裴铮这锋芒毕露、展现大雁朝儿郎威武的礼物,都很好。 这一局,裴铮没输。 而在三位皇子表演结束之后,朝臣们一边恭贺皇上,一边感叹—— “三位殿下当真是孝顺,皇上有福了。” “皇上,大雁朝国泰民安,皆是皇上之功。” “国威赫赫,来年我大雁朝,将会更加强大!” …… 容屏余光看了容昭一眼,容昭心领神会。 ——夺嫡。 她也算是亲眼看到了一场皇子党派间比较平和的较量。 五皇子的底牌是皇帝宠爱,所以他展现“孝”,所有夸皇子孝顺的人,都是在明里暗里帮五皇子说话。 三皇子的底牌是世家大族,所以他能收集谷物,侃侃而谈夸赞永明帝,所有跟着夸赞的,都是支持三皇子的人。 二皇子其实展现的是实力,激动地感叹大雁朝强大的官员,是帮二皇子说话的人。 夺嫡除了夺权势,最关键一环是永明帝的倾向。 谁让永明帝更喜欢、更欣赏,谁就离那个位置更近,三位皇子各显神通,下面满脸堆笑的朝臣们暗潮涌动…… 果然是激烈时期,新年都没个安稳啊。 至于永明帝到底更喜欢哪一份礼物?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竟然完全看不出来! 正在容昭吃着瓜,心中各种思绪奔腾的时候,有一小黄门匆匆进来,走到永明帝身边的宦官耳边说了句话,那宦官一惊,立刻到皇上耳边传话。 大殿当中,该如何依旧如何,可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余光注意着上首。 永明帝惊喜大笑:“快,宣他进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又看向门口方向,眼神疑惑。 发生了什么?怎皇上突然这般高兴? 这时,有一人走了进来。 那中年男子穿着粗布麻衣,恭敬走进大殿,神情肃穆。 容昭握着酒杯的手一紧。 ——她见过这个人! 当初雪夜刺杀之后,无名昏迷不醒,守在他房间外面的人当中,就有他,这是谨王裴怀悲的人。 容昭嘴角的假笑缓缓落下,眼睛微微眯起。 那人在万众瞩目中走到大殿中间,俯身行礼,声音恭敬:“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明帝抬了抬手。 那人却没有起来,反而双手捧着一份折子,扬声道—— “谨王为皇上贺岁,谨王遇刺落水,醒来后因惦记马州灾情,快马入马州赈灾。” “如今谨王已稳定马州灾情,雪灾之下,已再无人伤亡!谨王因需安顿百姓,尚不能回京,还望皇上恕罪。” 大殿霎时间悄无声息。 都以为已经死掉的谨王,竟然不声不响到了马州,而且已经完成赈灾任务!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惊雷,将所有人炸懵了。 三位皇子也是明显的一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1节 虽然没有找到谨王尸体,可谁想过谨王竟然还活着?而且还跑去立功了? 这确实是大功一件。 上首,永明帝大喜:“哈哈哈!好!怀悲做得好!” ——许多人心中明白,今日这场贺岁,有了输赢。 ——远在马州的谨王裴怀悲赢了。 任何礼物都是虚的,谨王活着,且还在马州成功赈灾,这才是大礼。 皇上的反应说明一切。 永明帝在欣喜过后,又问:“谨王遇刺到底因何?” 那人回道:“当日刺杀谨王之人都是死士,只抓到了两个刺客,如今正关在变州境内,谨王忙着赈灾,顾不得审问。” 哪里是顾不得审问,分明是丢给永明帝审! 果然,永明帝当即便道:“大理寺少卿,让人去将人带回来,好好审问,一定要查出真相。” 关大人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出列:“是,臣领旨,臣一定尽快查出真相!” 他要接手一个烫手山芋了。 谨王,真是坑他不轻。 永明帝又问:“今年谨王在外过年,可需要什么东西?你且带给谨王。” 那人继续磕头,声音恭敬:“回皇上,谨王说他一切都好,望皇上莫要担忧,保重龙体为上。另,马州灾情严重,虽及时赈灾,可今年北地天寒,马州缺衣。” 永明帝陷入沉思。 大殿当中,没人敢说话,本来欢乐的新年大宴,此时有些凝重。 缺衣,就是还要赈灾,还要朝廷拨款。 谨王如果真的聪明,其实不该提,不该在这个时候扫皇上的好心情。 无人注意到,下面坐着的容昭神情复杂。 如果不是两人从未对话,她或许会以为——这是谨王在和她打配合。 她今晚准备唱戏,谨王就给她搭了个大舞台。 容昭放下酒杯,缓缓站起:“皇上,容昭有话要说。” 原本就安静的大殿,此时更加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向站起的容昭,满脸诧异,他们不明白她这个时候站出来做什么? 永明帝皱了皱眉,却还是道:“说。” 容昭出列,长身如玉,一袭白衣温润,她走到殿中布衣男子旁边,朝着上首缓缓行礼,而后扬声道—— “马州雪灾,灾民缺冬季棉衣,容昭名下云容坊责无旁贷,云容坊愿捐十万两白银购置冬衣,送往马州,交由谨王赈灾!” “望皇上应允。” 霎时间,大殿落针可闻,随即,便是许多人略显急促的呼吸。 十万两白银! 这是什么概念? 云容坊现在有挣到十万两吗? 你说容昭不爱财,她的云容坊一件衣服卖三千两。 你说容昭爱财,马州雪灾,她竟然要出钱赈灾,十万两白银啊,云容坊都没挣到十万两! 别说在场所有朝臣,便是永明帝都惊了一下。 近日云容坊之事,他是有些不高兴的,无论是一件衣服卖三千两的容昭,还是抢着出三千两买衣服的世家大族,都让他不高兴。 云容坊这般挣钱,代表着奢靡之风。 原本永明帝就准备在今晚宴席上点容昭两句,让容昭收敛。 却没想到,在此之前,容昭云容坊捐冬衣十万两。 这话突然就给永明帝打开了思路。 云容坊就像报纸一样,乍一看似乎不好,可却又很有意义,原本他对报社不满,可后来发现,有报纸存在,那些官员收敛了不少。 而且,政令更加通达,每次他做了什么大事,比如说马州赈灾,报纸就会大夸特夸,将这件事报道出去,为他歌功颂德。 有了报纸,永明帝就不担心自己做的事情百姓们不知道。 报纸对他而言,利大于弊,完全没必要阻止,容昭非常识趣,从来不偏颇哪个皇子。 也因此,永明帝一开始想对容昭出发,发现她识趣,就没有再管她。 如今他突然发现,容昭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识趣。 云容坊捞钱又如何? 云容坊奢靡又如何? 从世家大族,从那些比他这个皇帝还奢靡的大家族当中捞出钱,再给他、给大雁朝用,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只要捏住容昭这个人,就捏住了一切。 而容昭又非常识趣,十分主动。 永明帝想到这里,突然就知道如何用容昭这个人了。 再看容昭,他眼神十分欣赏。 ——他喜欢识趣的人,也喜欢办事办到他心坎的人。 永明帝大笑:“哈哈哈,有何不可?阿昭愿意捐银,是马州百姓之福,朕允了。” 阿昭…… 这称呼可显得亲切了。 所有人的神情都十分复杂,有人震惊,有人诧异,也有人敬佩。 万众瞩目中,容昭依旧仪态从容,神情温和。 她扬声笑道:“谢皇上!” 永明帝抬手,点了点她,声音宠溺:“阿昭那云容坊近日倒是声名鹊起,怎只给皇后送衣,不给朕?” 不单单是表达欣赏容昭,竟还要支持容昭! 有些官员看不懂门道,不懂为什么容昭捐十万两,皇上就态度大变? 皇上不是将十万两放在心上的人呀。 他们哪里知道,十万两是个态度,让永明帝知道如何用容昭这个人。 容昭闻言,笑得极其羞涩,赧然道:“回皇上,其实昭给皇上也准备了……只不大好意思送。” 永明帝故意笑着说:“那朕许你明日让人送进宫。” 容昭行礼,声音满是笑意:“遵旨。” 谁都看得出,永明帝欣赏容昭! 裴承诀与裴关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一直在想容昭的云容坊如何应对皇上不满,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干脆的办法。 捐钱。 十万两白银。 容昭何等魄力。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舍得的数字,有时候他们也很好奇容昭,她似乎很爱钱,又似乎很不爱钱,花钱与挣钱,都不手软。 容昭回到座位,永明帝还让人赏了酒。 而对于那个报信之人,永明帝道:“你且去安庆王府,让阿昭管你吃喝,顺便接应他捐赠的冬衣,尽快运往马州给谨王。” “是,谢皇上,谢容世子。”那人恭敬行礼。 容昭笑了笑,颔首。 对面,张丞相脸有些黑。 他还等着看好戏,没想到好戏还没开始,容昭就已经阔气的用十万两应付过去了。 有皇帝背书,她那云容坊只会更加辉煌。 他真是小瞧容昭了,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容屏,机灵聪明得很,肚子里弯弯绕绕不比他少。 容屏怎么就运气这么好,生了容昭这个儿子? 他再扭头,看向身后自己的三个儿子。 大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像个木头人一样发呆。 二儿子像是没吃过好的,现在还在埋头吃饭。 三儿子倒是在看朝上局势,但仔细听,能听到他在说:“容昭真是聪明啊,就是太大方了,十万两白银……” 语气又欣赏又心疼。 张丞相:“……”窒息!! ——想和容屏换儿子,三换一的那种。 -------------------- 作者有话要说: 容屏(微笑):你猜我换不换? 容昭:有钱,任性。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2节 第90章 相亲 张丞相在想儿子,容屏其实也在想容昭。 容昭落座后,永明帝还让人赏了酒,今日新年, 又有谨王和容昭之事,皇上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容,朝臣们就都在笑, 歌舞升平。 但这歌舞升平之下, 依旧是暗潮涌动。 许多人都在看容昭,包括三位皇子, 只如今眼神又与当初不同。 二皇子是复杂,三皇子是满意,五皇子则眼神越发炙热。 容屏还能感受到对面对家老张瞅了自己好几眼。 ——他们一定羡慕他有个好儿子。 容昭如果是儿子,容屏想, 容家真是后继有人, 安庆王府三代可兴, 就容昭的本事和能力, 便是新皇登基,一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可容昭是女子。 过去的容屏一直觉得这是大问题,女子再有本事, 也没有男子那般光明灿烂的未来,终究会入后宅。 时代的局限性,流言与蜚语,甚至婚姻,都足够折断一个女子的双腿, 让她从今往后,再也走不出狭小的四方天地。 大公主当初可是上过战场, 可她既不能封爵,也不能入朝。 到了年纪就要成亲,之后留在公主府,维持女子体面,再不能做出格之事。 因此,容屏觉得儿子才能让容家后继有人。 当然,那是过去的思想。 容昭一次次让他看到,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完成。 如今容屏想,女儿又如何? 他这个女儿所做的事情,比所有男儿都强,就张家那三个,捆一起都不如他这一个女儿。 容昭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府中白侧妃等人,曾经都与她有怨,可容昭从来不会纠结于后宅之中,她看到白月华能力,让白月华做了报社主编,如今忙得都快没空回府,哪还有什么后宅争斗? 他也知道刘婉君,那个与容昭见过一面的女子,两人如今还时常书信往来,但绝对不是什么氤氲之事。 五娘回来时候是什么样子?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他以为最好的前路就是他护着五娘,在安庆王府养老。 但容昭不是,这才多久,五娘面色红润,整日里忙得团团转,出门进府都很大气,眉目舒展,比刚回来时看上去还要年轻。 至于非议,那更是一声都没有。 五娘也没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这其实是最难的。 ——他这个女儿容昭,当得起一句有大才。 他想,容昭未必不能着红装,让他堂堂正正地骄傲! 容屏深深看着容昭。 容昭借着喝酒,偏头,压低声音:“爹,我知道你很为我骄傲,但请你收敛点,你没发现张丞相他们都要瞪死你了吗?我知道我很优秀,稍稍骄傲就行……” 容屏:“……滚。” ——他这个女儿容昭,也当得起一句没皮没脸不孝女! 容昭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爹你怎么这么嘴硬”“算了算了,我都懂的”…… 容屏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正好看到对方张丞相悄悄呵斥张三,张三蔫头耷脑,乖乖停训。 他这不孝女要是能这般听他话,该多好? 容屏颇有两分羡慕地看着他们。 对面,张丞相呵斥了两句之后,头一抬,正好看到容屏在看自己,那眼神十分古怪,像是——嘲讽? 张丞相气得磨牙。 他一定是仗着有个出息的儿子,嘲笑自己! 可恶的安庆王!! - 宫宴过半。 皇帝毕竟年纪大了,早早退场休息,把场上交给他的三个儿子,于是场面就成了三位皇子表面客气,实际暗潮涌动。 官员们全都被卷入其中,你来我往。 容昭也有人注意,毕竟她是永明帝今晚表示过满意的人,而且豪掷十万两,他们怎么可能不拉着她说话? 然而,当他们想将容昭拉进来寒暄时,突然发现容昭已经遛了。 容昭在外面醒酒。 大雁朝京城在北方,冬天很冷,而且时常下雪,今晚除夕夜也在下雪,瑞雪兆丰年,倒是一个好兆头。 店内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殿外也点着灯,时有宫人穿梭其中,容昭站在走廊拐角,并不起眼。 她手上端着酒杯,微微抬头看着琉璃灯盏映照下,片片飞落的雪花清晰可见,有宫人除夕夜还在外面扫雪。 容昭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端在酒杯。 她突然想到今晚给她搭台唱戏的谨王,裴怀悲,也是她曾经认识的无名。 来到大雁朝的第一场雪,伴随着死亡危机与寒冷,寒意刺骨。 京城如此大雪,马州可能会更加严寒吧? 容昭缓缓举起酒杯,看着皑皑白雪,声音轻轻:“新年快乐。” 马州。 今晚是除夕,但大雪封山。 裴怀悲不放心百姓,这两天都在到处巡查,今晚没能赶回都城府衙,留在了山中。 烧着火堆,烤着火,温壶酒,就算是过个年。 裴怀悲不放心询问:“酒都发下去了吗?” 下属回道:“殿下放心,都发了。” 裴怀悲这才点点头,“还是缺冬衣,明日下山,让都城的绣娘们再加紧一些,再问问富户,有没有旧衣捐赠,棉被也行,就当是给我这个谨王面子,捐……” 他旁边,一中年男人无奈道:“殿下,今晚是除夕夜,喝杯酒吧,先把其他事情放一放,冬衣要看皇上那边会不会拨款。” 裴怀悲无奈一笑。 他视线看着外面的茫茫白色,喃喃一句:“我等的从来都不是皇上……” “殿下?”男人疑惑。 裴怀悲摇摇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烈酒,视线移到不远处放着的一个食盒上。 他眼神温柔下来,眼角春暖花开,嘴边荡起一个笑容,缓缓举起酒杯,声音轻轻:“阿昭,新年快乐,望来年安。” 京城。 酒入喉,一开始是寒意,到后来是火辣辣的热,让身体都似乎暖了起来。 容昭一笑。 有脚步声响起,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身后,裴关山声音冷淡:“不冷吗?看雪喝酒很风雅?” 这是笑她在外面挨冻。 裴关山旁边是裴承诀,他一手接过她手上已经冰了的杯子,一手将一个小暖手炉递给她,暖手炉精致,包着一块毛绒绒的垫子。 裴承诀一脸无奈:“你呀,这是躲着怕人把你围起来吗?” 容昭紧了紧毛绒绒披风,冰冷的手抱紧暖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她笑容灿烂:“是呀,还是躲一躲比较好,我又不入朝,也不参与争斗,和他们搅合做什么?” 裴承诀与裴关山一左一右站着她的两旁,看着雪,说着话。 “有些时候,不是你想不想,你这般大的动静,你不想搅合,别人会拉你下水。” “凭你如今的名声,皇上随时可能给你授官,你做好心里准备吧。” “那你们呢?” “呵,除非皇上要抬二皇子,否则不会给我授官,裴世子倒是早晚的事……” 几人低声说着话。 片刻后,张家三兄弟出来了。 张长言端着一盘子点心,大步过来:“你们做什么?怎么不等我们一起。容昭,你吃不吃点心?宫中点心还是很不错的。” 张三一来,好像氛围一下子就嘈杂了。 殿内觥筹交错,殿外一群年轻人说得也很是热闹,少年们意气风发。 一直到子时,几人回到殿内。 此时殿内气氛已经完全不同,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挂着满脸的笑。 果然,没一会儿永明帝就回来了。 “诸位且与朕登楼欣赏烟花,这烟花是安庆王府献上,说是什么新品,阿昭,你有信心?”永明帝笑道。 容昭站起来,行礼:“皇上放心,一定给皇上以及诸位大人们一个惊喜。” 永明帝笑着点点头,带着人浩浩荡荡登楼看烟花。 这就是今晚的最后一个活动。 不仅是他们大殿中这些人,还有后宫妃嫔以及进宫的女眷,全都登楼欣赏烟花,互相见礼之后,便等着看烟花秀。 张三挤到容昭旁边,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放啊?新品真的好看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3节 容昭压低声音回道:“前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宫中的事情我还没资格插手,我只是个献上烟花的厂商。后一个问题,你待会儿自己看看就知道。” 张长言正要说什么。 “咻——” 一声响,烟花升天,再“砰”一声炸开。 漫天烟花,璀璨夺目,许多人当即便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发出声音:“哇。” 福禄庄烟花新品其实依旧比不上现代的烟花,但比上一版有了改进,颜色更加明亮,绽放的花也更大,几乎盖住了一片天空,令人震撼。 “嘭嘭嘭——” 一声接一声的烟花声响起,黑夜中绽放的花朵,惊艳了所有人。 容昭看向张三,满脸笑容:“怎么样?好不好看?” 张长言原本在看烟花,听到容昭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她,而后一愣。 烟花映照之下,容昭的脸明暗交迭,而她的一双眼眸中,映着五彩斑斓的烟火,嘴角扬起,似人间最美的颜色。 张三看愣了。 好久好久之后,他才看着她,轻声回道:“好看……” 烟花声中,这样的声音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听到。 裴承诀一边看烟花,一边低头对容昭大声道:“好看,让道士做这些东西,厉害呀。” 容昭笑而不答。 烟花结束,夸赞声四起—— “真好看,下一次我去福禄庄办宴席时,要定这种烟花。” “应该会很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和原来一个价!” “啊?一个价?” “是呀,福禄庄服务挺好的,说是烟花会一直努力做得更好,价格是一样的,只等今晚宫宴之后,福禄庄全面替换。” “这容昭是很厉害,福禄庄让人越来越喜欢,福禄轩也时常更新菜色,让人流连忘返……” “皇上都赞了的人,那当然。” …… 烟花结束,今晚的晚宴就正式结束了。 大雁朝正式走入永明二十六年。 新年宴席不止一天,永明二十六年正月初一照常进宫。 容昭长叹口气。 容屏哼了一声:“别人想进宫还不成,你能进去还叹什么气?” 容昭抖了抖衣服,钻进马车,“不好玩。” 容屏:“又不是去玩的!” 说完,他也跟着长长叹口气,进宫,确实令人叹气。 马车哒哒前行。 今日与昨日不同。 进宫时天还亮着,容屏带着容昭刚刚进宫,就有宫人迎上来,客气道:“见过安庆王府、容世子,皇后娘娘有请容世子。” 容屏当即瞳孔一缩,笑道:“敢问是何事?” 张皇后是张家的人,虽然皇后性子挺好,但容昭还是怕张家出手坑容昭。 张丞相那人是时时刻刻恨不得将容家打趴下。 宫人十分客气:“回安庆王,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夫人们都想见见容世子。” 她看向容昭,脸微微一红,又补了句:“世子放心,还有愉亲王世子以及裴二公子、张三公子、赵公子等等。” 容昭恍然。 ——相亲大会! 点出来的名字都是京城出名的“年轻公子”,而且全是单身,后面又不止皇后,还有宫妃、各家夫人,这不就是相看女婿吗? 容屏当即心中就提了起来。 这没比张丞相要出手好到哪里去!! 然而,容昭笑得十分灿烂,甚至有两分隐隐的期待,“谢过姑娘,那请姑娘带路,容昭这就去。” 说完,她朝着容屏挥挥手,高高兴兴跟着宫女走了。 容屏:“???” 他差点气得跳起来。 ——人家相女婿的场面,你一个女子那么激动做什么? ——要是被看上了,你敢娶啊?! 容屏急得团团转,呼吸急促,然而容昭已经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 女眷们都是在皇后的地盘上开宴席,此时要见容昭他们,自然不会是在室内,而是在御花园,皇后、宫妃,以及各家夫人、小姐,全都在御花园。 冬日的御花园,冰雕雪景,是极美的风光。 “阿昭。”裴承诀从后面追上来,一脸无奈,“你这么高兴作甚?” 容昭摸了摸脸:“很明显?” 好吧,她确实有点高兴。 正愁如何和女眷们搭上话,皇后就搭台子了,能不高兴吗? 裴承诀无语,看了眼两个小宫女,压低声音:“你莫不是着急成亲了?” 说这话时,他莫名心情复杂。 “谁想成亲?”裴关山从旁边窜出来,问道。 裴承诀长出一口气,皱眉:“你吓我一跳,藏在那里做什么?” 其实不是藏着。 裴关山待在一根柱子后面,裴承诀在和容昭说话,就没注意到。 裴关山:“等你们。” 他面无表情,显然很不期待接下来的场面,隐隐不高兴。 裴承诀:“我看阿昭这么高兴,是不是想成亲了?” 容昭无语:“当然不是。” 她看向两人,微微挑眉:“你们俩怎么都有点不高兴?” 裴承诀:“自然是不想成亲啊。” 裴关山:“也不想被人盯着。” 容昭走在两人中间,歪头看看左边的裴承诀,又看看右边的裴关山,一脸狐疑:“你俩老大不小,也该成亲了吧?” 裴关山抬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面无表情,“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别一副老气纵横的样子。” 容昭:“……我就比你小两岁。” 她十七,两裴十九,都是尚未弱冠的年轻人,但在这个朝代,确实是考虑婚姻大事的年纪。 裴关山俯视她,微微笑:“哦,是吗?个头看起来不太像。” 容昭咬牙切齿:“裴关山,不许身高歧视!!” 裴关山嘴角露出笑容,显然心情好了许多。 裴承诀贴着她,眨了眨眼睛,桃花眼泛着灿烂的笑意,“唉,阿昭要是有个像你的妹妹该多好,我肯定想成亲。” 容昭:“……” 裴关山突然停下脚步。 裴承诀和容昭疑惑回头,他赶忙抬脚,脚步匆匆,直接越过两人,留下一句:“快点,别让皇后娘娘她们等久了。” 容昭与裴承诀对视一眼,一脸疑惑地跟上去。 御花园中。 此时已经有不少公子到了,每到一个,皇后总要与人说几句,旁边的宫妃以及命妇们,也会插上几句话,年轻女郎们则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若是真有合适的,现场说说亲事,也没有大碍。 张长言已经到了,也与她们说过话。 作为张家三公子,这种场合他真没少见,别看平时张长言没皮没脸,在这种正规场合,还是十分端得住,风度翩翩。 而且,作为张丞相宠爱的小儿子,哪怕有些“纨绔”名声,依旧不影响他的市场。 赵公子到时,张长言走到一旁,正站在五皇子裴钦旁边。 裴钦对他一笑。 张长言也客气地笑了笑。 也就是这个时候,女眷当中微微嘈杂声响起,尤其是女郎们,霎时间不少人都羞红了脸,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克制不住看向前方。 两人抬头看过去。 容昭、裴承诀、裴关山,新晋“京城三杰”一起出场,好像满园风光都变得更加鲜活、精彩。 今日容昭穿得低调,但毕竟是过年,穿着一件青色华服,看起来很简单,细节却非常精致,衬得人越发好看。 而她一左一右,是穿着白色华服的裴承诀,以及玄色华服的裴关山。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4节 裴承诀温柔如玉,脸上挂着笑容,但看起来就很客套,像是常年挂着的面具笑容,不远不近。 裴关山则没什么表情,冷傲俊秀,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只有走在两人中间的容昭,笑得眉眼弯弯,额间红痣微动,看起来心情很好。 张长言:“……” ——这么高兴干嘛? 看到容昭这会儿高兴,他就不太高兴了。 他抬头看向女眷,发现她们许多人看得都是容昭,嘴角立刻垮下。 旁边,裴钦嘴角抽动。 ——阿昭,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个女郎? 他抬头看向那些不住点头的命妇们,只觉得脑仁都有点疼。 三人到场,齐声恭敬行礼。 一个个行礼时都跟尺子量出来似的,完美无缺。 淑妃当即便笑了,“瞧瞧这三人走在一起,这才是御花园最美的景致,皇后娘娘觉得呢?” 皇后点点头,声音慈爱:“是呀,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瞧瞧在场女郎们,竟都羞红了脸。” 她雍容华贵,今日身上穿的是朝露,只坐在亭子当中,就是最高贵的那一个。 不得不说,云容系列,确实好看。 皇后显然也很满意,其实朝露不算太厚,这个天气会很冷,更何况这还是室外,但皇后还是穿上了,可见喜欢。 当然,毕竟是宫中,周围的炭盆、火炉,让这个四面透风的亭子也很是暖和。 女郎们也都个个打扮过,十分出彩。 “哈哈,皇后娘娘说得是,若是我年轻个二十岁,定也倾心他们,就是不知道哪家女郎有这个福气?”有命妇笑着调侃。 皇后便故意笑道:“那就直接问问他们,看看我们京城三杰有没有心上人了?” 是玩笑的语气,大家自然都跟着笑。 但同时,也都看向他们,眼神上下打量,不住点头。 而这个问题,似乎只要他们说有心上人,皇后当即就能指婚…… 裴关山从来内敛,此时忍不住第一个发言:“关山年纪尚轻,暂无心婚事。” 裴承诀:“承诀也是,不着急。” 皇后无奈:“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一点也不着急,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替你们着急。” 说完,她看向容昭:“容世子呢?” 其实今日这些命妇们最想看的就是容昭,裴承诀、裴承诀他们如何,这些命妇都知道,每次有什么宴席,也都有交集。 反而是容昭最神秘,接触最少。 她才出来活动不到一年,已经声名赫赫,平时里也没出席多少宴会,鲜少这么近距离对话。 昨晚之事,她们回府后就听说了。 容昭与三位皇子关系都好,永明帝又很喜欢,她一句话撒出十万两白银不心疼,何等气魄? 还有前面容五娘的事情。 在男人们看来,容五娘之事上,容昭还是有些霸道过分了。 但在这些女眷眼中——天选好女婿啊! “容世子当真是仪表堂堂,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有‘谪仙人’雅称,刚刚本宫瞧着他远远走来,竟有些晃神。”郑妃这时插了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容·天选好女婿·昭:……我就来拉个投资。 第91章 工坊 之前郑妃被降位,后来通过五皇子的活动,永明帝给她恢复成郑妃,只已经不再受宠了。 可到底是郑妃, 而且膝下还有受宠的五皇子,地位不如以前,却也没人敢欺负。 今日依旧是众星捧月。 还有许多命妇明显巴结讨好,毕竟, 五皇子至今还没有正妃呢。 容昭羞赧一笑:“郑妃娘娘谬赞了。” 郑妃尤带年轻时候的风情万种, 甚至看起来不过三十,正是美艳时候。 此时她面带笑容, 不住点头,“本宫可没有故意夸大,容世子的风采世人皆可见,说起来, 容世子已有十七, 倒是与我郑家一侄女年岁相当。” 说完, 她朝着女郎那边招招手, 像是随意道:“静娴,你过——” “母妃!”五皇子裴钦突然打断她。 郑妃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儿子。 裴钦简直无话可说。 他母亲竟然想给他看中的未来五皇子妃说亲!! 很早之前裴钦拒绝过, 还以为他母妃已经放弃,没想到今日看到容昭,母妃竟然没忍住旧事重提。 但裴钦也不好将容昭的身份告诉郑妃,真正的秘密是谁都别说,他担心母妃知道后, 借此生事,所以没说过。 可没想到, 郑妃又动了用姻亲拉拢容昭的心思。 而且,她还是在这种公开场合直接牵线。 这是想让容昭半推半就答应? 她母妃被永明帝宠爱多年,行事是有些霸道了…… 且不说容昭是女子不能成亲,就算她是男儿,也断然不会答应郑妃,当初都能拒绝三皇子,怎么可能不拒绝他们? 皇后、淑妃此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她们谁不想将自己家族的女郎嫁给声名赫赫的容昭? 但都没有这么霸道,直接如此行事的! 裴钦在一瞬间想了很多,随即出列,露出笑容,故意委屈道:“母妃,你这么喜欢阿昭,竟比喜欢儿子还多吗?” 郑妃微怔,没有回答。 ——她看出裴钦在故意插科打诨,岔开话题,但她不理解。 容昭如今的名声和地位,以及手上的财富,裴钦为什么不想办法拉拢?姻亲不是最好的办法吗? 皇后笑道:“瞧瞧五皇子竟然吃醋了。” 淑妃也掩着口鼻笑:“是呀,郑妃妹妹还不快哄哄五皇子,别光盯着容世子啊。” 所有命妇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挂着笑容,却分明不搀和。 郑妃看看裴钦,又看向皇后和淑妃,扯了扯嘴角笑道:“你这孩子,怎还像是没长大?” 裴钦一笑:“孩儿这不是为了哄母后和母妃们高兴吗?” 皇后只管点头笑。 郑妃笑容慈爱,不再说话。 裴钦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余光看了眼容昭,十分无奈。 裴关山和裴承诀刚刚就已经自觉让到一边,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让容昭独自承担“热情”,两人缩了。 此时対视一眼,眼神复杂又无奈。 果然,虽说安庆王府之前放出消息容昭不能早婚,可她依旧是京城儿郎中,最受瞩目的一个。 容昭就像是没看出来刚刚郑妃的意图、裴钦的阻止,她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朝着皇后行礼,仪态翩翩,温文尔雅—— “回皇后娘娘,婚姻之事,阿昭也不知,皆听父母之命。” 皇后一怔,明白容昭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 之前是她先问容昭,后来郑妃打了个岔,没想到容昭还记得,恭敬回答。 张容两家不対付,这是在张丞相那里,其实皇后没有这个意思。 此时看着容昭,便忍不住欣赏地点点头。 彬彬有礼、有能力、人才出众,这样的孩子,确实讨喜。 容昭不给她们再说下去的机会,又道:“况且,先立业后成家,昭如今忙于事业,实在也无心亲事。” 这话有命妇不同意了,当即便道:“先成家后立业,不更好吗?” “是呀,况且,世子如今已有一番事业,还要成什么业?” “福禄庄、福禄轩、报社、团团,桩桩件件,不都是世子的业吗?” “旁的不提,便是那云容坊就已经很是一番产业。” “正是如此,世子难不成还有其他想做的生意?” …… 话题引过来了! 容昭叹口气,摇摇头:“其他产业都在稳固扩大,但云容坊才刚刚开始。” 女眷们微微一愣。 云容坊本就出名,而且她们全都非常关注,这两日宫宴,许多人都披着云容坊的披风,云容坊很是受人追捧。 尤其是买不着的云容系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5节 昨日宴席之上,几件云容坊女装着实出彩,从清溪到若香,以及大公主小女儿身上的菡萏仙,都让女郎们很是羡慕,恨不得穿在自己身上。 还有今日,皇后身上的朝露,谁不多看几眼? 女郎当中,最出众的就是穿着瑶娥的刘家小姐刘婉君,以及穿着睡海棠的邓家姑娘。 什么能将女眷的心思从“相亲”上转移走? 当然是穿衣打扮! 果然,在容昭说完,便有不少人开口,甚至有女郎搭话—— “云容坊怎是才开始?” “已经这般名扬天下,便是昨日皇上都亲口称赞。” “容世子,莫不是想要扩张云容坊?” “这我倒是很支持,云容系列每月才出十件,怎够?” …… 容昭嘴角微微扬了扬,抬手朝着女眷们行礼,这才摇摇头,回答:“云容坊再扩张,云容系列也没办法放开了卖,云容坊云容系列只做传世精品,慢工才能出细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做多了,卖不上价格啊。 什么是顶奢? 就是排队买的、贵的要死的奢侈品。 淑妃有两分失望,故意笑道:“每月才十件,还得准时订购,一月的云容系列,便是我都没订着……” 这是想让容昭开后门? 容昭不好意思,一脸无奈:“规则放出去后,昭也没办法干涉。” 刘婉君歪歪头,好奇道:“云容系列还是每月只卖十件,那容世子所说的云容坊刚刚开始,是何意?莫不是云容坊还有后续安排?” 说完,像是不好意思,她屈身行礼,羞道:“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郑妃娘娘,诸位夫人,婉君失礼了。” 这不算什么失礼,她问的问题其他人也很好奇。 容昭看了刘婉君一眼,眼底有笑意。 ——这是知道自己有心思,给自己递梯子呢。 刘婉君这姑娘,真是玲珑心思。 她今日穿着瑶娥,鹅黄的衣服让她显得十分娇俏,头上毛绒绒的配饰,更是让她大气漂亮的脸更加出彩。 赵公子等几位年轻公子,时不时看她一眼,明显非常心动。 容昭含笑回答:“云容坊确实还有后续安排,云容系列只是云容坊的一个系列,像这次披风一样,云容坊还可以卖其他衣服……” “也如云容系列一样好看?”有人忙问。 容昭点头:“云容出品,皆是精品,自然是好看的,而且,昭一直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实现。” 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有些悠远。 “什么想法?”有人好奇。 张长言看看容昭,又看看那些等着听容昭说话的女眷们,突然觉得场景有些熟悉…… 怎么有点像要开始坑人? 不至于吧,她总不能还要拉着女眷们做生意?! ——也不一定,容昭啥都干得出来。 张长言神情古怪。 裴承诀和裴关山対视一眼,满眼都是了然和无奈。 怪不得容昭这么高兴,她不是来相亲,她是找人做生意的! 这家伙真是胆子大,竟然想要拉女眷做生意。 这年头女子们还是比较保守,谁会愿意和她做生意啊? 做生意赚的钱和颜面比起来,当然还是颜面重要。 两人有些不好看。 但他们都没说话,安静听着,脸上保持着笑容。 容昭深吸一口气,她站在那里,长身如玉,芝兰玉树,眉心一点红痣,让她真如谪仙人般高不可攀。 可她眉目之间,又是凡尘的温和,声音轻轻:“前些日子,云容坊需要绢花,昭将这活计分摊给京城百姓,许多百姓家的妇人与女郎都帮着制作绢花,挣那几个铜板。” 她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雌雄莫辨,又十分好听,让人不知不觉便认真倾听。 便是张三知道她可能要“坑人”,还是听得认真。 “当日去看过云容坊比赛的人都知道,那些绢花做得有多好,这种简单的活计,她们不比绣娘们做得差。” 容昭顿了顿,继续:“我有一日帮忙收绢花,好奇问了句,她们为何做的这般好,又做的这般快。” “为何?她们都会绣活?”皇后疑惑。 容昭摇摇头,眼神复杂:“不是,她们其实绣活很一般,只能给家中男丁做做衣服、绣绣鞋。之所以做得好,是因为她们很认真,之所以做得快,是因为她们没日没夜,只想多挣几个钱。” 在场所有女眷都沉默了。 相较于大雁朝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这些高门女子们,终归能少苦一分。 当然,也有老太君是新朝才发家的。 此时便眼神飘远,像是想到当初家中还没跟着先帝打天下时的场景…… 容昭:“我当时対此很震撼,便多观察了她们几日,我发现,除了团团领些活计,或者帮人做工,她们平日里根本没有任何挣银钱的途径,而她们挣不了银钱,在家中便毫无地位,可有可无。” “分明每日操持着家务,养大孩童,可対于家中男丁而言,她们根本没做什么事情,一不能给家里添收入,二不能独自养活自己。” 这话瞬间引起共鸣,许多人都点了点头。 有一妇人喃喃:“是呀,家中男丁每日里奔波着外面的事情,我上孝顺父母,下教育儿女,可却总像是什么都没做……” 依旧得看男人脸色生活,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鲜少有女子敢不顺从丈夫。 容昭轻声道:“所以我想,云容坊不该单单只是云容坊,它或许可以成为许多女子的依靠,不求庇佑整个大雁朝女子,只求力所能及,让部分女子过得更好。” “云容坊能做什么?”有人好奇。 云容坊要做什么,才能庇佑女子,让她们过得更好? 容昭笑了:“云容坊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建如团团工坊一样的女子工坊,让女子们在里面做活,多一份收入,便是不靠夫家,也能养活自己。” 有人皱眉,摇摇头:“不是所有女郎都能做出好看的衣服……” 小时候有时间学习绣花的,终归是少数。 容昭笑容越发灿烂,眉眼弯弯,声音自信从容:“她们只做衣服,不设计衣服,云容坊珍品比赛挑出的是设计师绣娘,她们才是设计衣服的人。” “设计出好看的衣服,将一件衣服的制作分成若干个步骤,每位工坊女子都只负责一个环节,流水生产,最后拼凑出一件衣服,再拿去售卖。” 其实就是工厂流水线,制作一模一样的衣服。 现在服装市场之所以没打开,是因为每件衣服都是人工量体裁衣制作,费时费力也更费钱。 裴钦心惊。 却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容昭当初悬赏的绣娘叫做——设计师绣娘。 那些绣娘的存在,一开始就和大家以为的绣娘不同! 关梦生娘亲邓嫦南是个很有见识的女人。 她紧紧盯着容昭,问她:“这样做出的衣服就算好看,也不可能卖出极高的价格,而且,流水生产,制作的衣服会很多,能卖出去?” “能,”容昭认真回答:“好看的衣服且不算贵,虽然要和别人穿一样的,但可以自己搭配、调整首饰,穿出不同的效果,诸位夫人小姐能拒绝吗?” 邓嫦南想了想,摇摇头:“我不会拒绝。” 対于有钱人而言,多买几件衣服不是什么事情。 衣服好看,能让他们愿意买,就能从他们兜里掏出银钱。 容昭继续:“工坊出来的衣服,不单单是针対豪绅富人,也会有稍低价的衣服,提供给百姓。多一些工作机会,就能多收入一些钱,手上宽松了,百姓们也会去买这些衣服。” 看似挣了钱,又花了。 但和没挣钱、没花,性质完全不同。 前者能收获东西,能让生活更好。 市场就是一池水,只要搅活了,百姓们生活才能过得好,才是真正的经济市场。 所有人都沉默了。 她们其实未必明白这其中的市场含义,也不明白这生意到底有没有赚。 但她们知道,这是一门极有意义的生意。 或许能将这世道,稍稍改变。 邓嫦南沉默片刻,深深看着容昭:“这是一个很大的计划,需要耗费很多的精力,也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 一家家工坊,无数的工人,无数的布匹,无数衣服的售卖……都需要钱。 容昭笑容温和:“我知道,但我要做。云容坊会如同福禄庄、福禄轩、报社、团团一样,开遍整个大雁朝,云容坊的女子工坊,也会开遍整个大雁朝,收纳无数人!” 她和之前一样,依旧立在那里,眉目含笑,眼神清朗。 但莫名的,这些高门夫人们在脑海中又対容昭多了一个印象——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世间能看到女子艰难的人有多少? 这时间看到女子艰难,还愿意做些事情改变的人又有多少? 这就是容昭。 有女郎红了眼睛。 从报社女编辑到容五娘之事,看似都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引起很大的风波,但过去也就过去了,不影响大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6节 可精神上的变化是无法具体衡量的。 白月华和崔五娘等人,做了报社女编辑,审核天下文人文章。 容五娘休夫,大雁朝历史第一桩。 甚至容昭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她们就立在前面,给后面的人看着。 容昭答完,整个亭子都变得安静。 什么相亲、打扮,全都抛在了身后,她们都在想容昭所说的云容坊未来计划…… 若是成功,若有一日,云容坊工坊开遍大雁朝,无数女子入其中寻求一份活计,得到一份养活自己的月银。 那么,若是女子嫁人后过得不好,是否能脱离夫家,自己养活自己? 若是生了女子,女子也可入云容坊挣些银钱,是否贫苦人家生下女郎之人,也会如同男丁一样养大,而不是不给她们长大的机会? 好半晌,张皇后轻声道:“容昭,你很好。” 容昭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开一家工坊,有几个人因我而活,这件事就没白做,这一生,我也没白活。” 这一句话,又让女眷们怔住。 甚至有女郎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她们忍不住喃喃:“有几个人因我而活,便没有白活……” 邓嫦南也湿了眼眶,轻声喃喃:“希望能见到云容坊开遍大雁朝的那一日。” 在这一刻,她期待着那一天。 容昭闻言,赧然一笑:“这是一个很大的计划,需要很多精力,也需要很多银钱,恐怕得慢慢来,那一日的到来,还需要时间。” 张长言:“!” 来了,这是要钱了。 刚刚听得入神的裴承诀和裴关山再次対视一眼,都看懂了対方眼中的复杂。 阿昭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好。 比永明帝、张皇后,夸奖中更好。 不仅好,而且还很聪明。 容昭做的一件又一件事情,全都很难,可她都做到了。 云容坊从出现的那一天,或者说从容昭如“谪仙人”打马过街那一天,她的目的就是——今天。 云容坊先扬名,让人认同。 再捞金,让人看到云容坊能挣钱,能撑起门面。 最后才是说服别人投资。 所谓的云容坊大赛,不单单是炒作云容系列的衣服,扬云容坊的名,也是真的悬赏一群设计师绣娘。 怪不得那些绣娘毁掉衣服毫不心疼,怪不得三十名绣娘全部加入云容坊。 ——这世间,女子更懂女子,更想帮助女子。 容昭,所思深远。 当初她说服他们办团团计划时,其实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她就是想做一些事情,不为官、不在朝野,依旧意义重大,利国利民。 在两人深思时,张长言已经配合容昭说了句:“容世子,既然银钱不够,那你就找一些人合作吧,一起开这云容坊。” 他在给她引话! 裴承诀立刻笑道:“是呀,云容坊光是云容系列就不愁挣钱,挣钱又能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应当会有人愿意投资。” 裴关山叹口气:“若不是我的钱都在团团里面,定也要投一笔。” ——好兄弟啊。 容昭心中十分满意,面上却是苦笑:“可是,云容坊和福禄轩、团团一样,前期都是投入,便是云容系列挣的钱,也要立刻投进去开新的工坊,怕是不好找人投资。” “只能慢慢来,我有生之年,总能让云容坊开遍大雁朝。” 她开始卖惨。 邓嫦南笑了:“容世子别装了,你今日与我们提这件事,不就是想让我们投资吗?” 她是聪明人,不单单她看出来了。 其实在场许多人都看出来了。 容昭没有隐藏,她提到这件事,又提到缺钱,就是想拉投资。 闻言,容昭也不尴尬,反而狡黠一笑,“这门生意,我想也只有诸位夫人会愿意投资,其他大人们,有多少会将女子的艰难处境放在眼里?” 邓嫦南眼神复杂。 是呀,这生意只有女子愿意搭把手,男子谁关心女子的辛酸? 男子当道,世道有利于男人,他们怎么可能去改变? 这时,容昭神情突然郑重起来,她抬手行礼,一鞠到底,声音认真—— “请诸位夫人们放心,容昭既然要做,就会做得很好,这既然是一门生意,就不单单只有帮扶女子的意义,它也能赚钱。” “云容坊开遍大雁朝那一日,就是诸位夫人收获的一日。” “容昭承诺,这云容坊,不仅仅是普通女子的立身之本,也将会是诸位夫人的后盾,让诸位夫人无论何时,都不缺退路,都有底气。” “如此,诸位夫人愿意相信容昭,投资云容坊吗?” 容昭办云容坊,从来不单单只是为了圈钱,钱这种东西,当完全够花之后,再多也都一样。 她想保命,也想在保命的同时,做一些事。 她要圈人,圈这些高门贵族夫人。 她还要帮人,帮那些普通的,可能生下来就被抛弃、溺亡的女人。 “云容坊”其实全名是“云容工坊”,这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情,在这样的朝代,她也做不了立竿见影的事。 但润物细无声,总会缓慢改变。 她说完,安静等待着回复。 第92章 元宵 张皇后原本是慵懒地坐在椅子上, 在容昭说起工坊之后,她便认真了起来,端坐在位置上,直到现在容昭说完,她缓缓站起来。 张皇后亲自走下来,将仍然弯腰的容昭扶起。 她看看容昭,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张长言, 真心感叹:“长言, 你不如阿昭。” 张长言没有羞恼,甚至没有半分迟疑, 理直气壮回道:“我本来就不如他啊,谁能和他比?” ——那语气,还莫名有点骄傲。 张皇后无奈地摇摇头,眼神宠爱。 她没有孩子, 最宠爱的其实就是三个侄子, 尤其是张三。 张长言没有多大的出息, 但他豁达, 也能欣赏人,感情真挚。 他们张家的情况,他这样开开心心一辈子, 挺好的。 张皇后又说:“以后你多跟着阿昭。” 张长言爽快应道:“好嘞。” 有皇后姑姑这句话,他爹都不好管他跟着容昭跑了! 张三相当高兴与得意。 张皇后依旧拉着容昭手腕,她收回视线,扫过众人,神情认真:“容世子所言云容坊之事, 不单单是生意,也不单单是赚钱。本宫身为皇后, 愿带头助容世子建设云容工坊,本宫投资一万两白银。” 一万两可不少! 而且这还是一个态度,张皇后支持的态度。 张皇后之后,本该是淑妃她们,可石家老太太突然开口:“老身也愿意效仿皇后娘娘,助容世子一臂之力,投资一万两白银!” 石家老太太让在场所有人一怔。 但很快,她们恍然大悟。 石家老太太也是个传奇人物,在她夫君跟着先帝打天下之前,她只是个村妇,和石家老太爷在乡下种地。 便是现在,她也显得比那些世家夫人苍老、质朴一些。 可也正是因为她从贫苦中来,她知道底层女子的生活。 皇后出钱一万,淑妃和郑妃为了表示恭敬皇后,需要降低投资,这样一层层降下来,后面不是你想投资多少,而是你能投资多少。 皇后的一万两不少,可架不住会降下来的规矩。 石家老夫人不想如此。 她现在插一句,且是一万两,打乱了局势,后面的人想投多少,便可以投多少。 容昭神情凝重:“谢皇后娘娘,谢石老夫人。” 皇后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点点头,并未生气。 石老夫人松了口气,其他人也心中有数了。 有她们在前,后面的女眷纷纷开始投资,容昭让人拿了纸笔,先记下投资数额,才开始写合同。 邓嫦南投资五千两,不是她不想多投,而是关家没什么钱了。 这钱是她从自己的嫁妆当中出。 邓嫦南笑问容昭:“你那云容坊可缺人管事,我或许能帮你一帮。” 容昭抬起头,眼睛一亮:“自然需要,太好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7节 这些世家大族的女人都很有能力,容昭今日是第一次接触邓嫦南,但她听关梦生说过,他娘很厉害。 今日几句对话,容昭也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 这样的人愿意帮云容坊,自然非常好。 况且,她还是大理寺少卿夫人、邓家女郎,有这一层身份镇着,云容坊会走得更容易一些。 刘婉君也笑着上前:“容世子,我们姐妹们帮不上其他,就帮你写写合同吧。” 容昭笑着后退两步,点头:“多谢诸位小姐。” 女郎们脸颊微红,却很认真拿纸笔帮忙写下一份又一份合同。 她们都来帮忙,裴钦、裴承诀和裴关山,还有张三、赵公子他们,能跑? 自然全都加入其中。 张皇后在一旁看着,微微点头,眼神很是满意。 其他各家夫人同样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日这一场所谓“相亲见面会”,终究不如这一刻最有意义。 - 宴席开始之前,容昭等人也都散开,男子们结伴去前面大殿,女眷们则跟着皇后离开。 裴钦走向容昭。 裴承诀和裴关山等人很有眼色的加快脚步,将容昭留在后面。 张长言回头看了两眼,嘀咕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五皇子针对容昭呢?” 裴承诀两人一左一右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裴关山面无表情:“这是在宫中,你不要把五皇下想得那么蠢好不好?” 裴承诀:“赶紧走吧,少添乱。” 张长言撇撇嘴。 他回头看了眼,裴钦与容昭并列,两人中间保持着礼貌距离,但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五皇子靠近容昭,两人挨着。 一高一矮,一个张扬俊美,一个精致漂亮,看起来十分和谐。 张长言瞬间停下脚步,“容昭不想搅入夺嫡斗争当中,等下要是被人看到他们两人走在一起,恐怕会被人误会,我还是等等……” 后面。 裴钦是在道歉,有些尴尬:“阿昭,我母妃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拉拢你。” 容昭摇摇头,脸上没有是丝毫生气的情绪,客气回道:“五殿下没有将我的情况说与别人,昭已经很感激了。” 裴钦当即摇头:“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 那可是欺君大罪,任何人知道都可以轻松对付容昭、对付安庆王府。 容昭笑着点头。 裴钦皱眉:“阿昭你如何打算?如今你名声越来越响,影响力越来越大,会有很多人想要以姻亲关系拉拢你,若是父皇也动了这种心思,给你指婚……你该怎么办?” 容昭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无奈地叹口气:“只能以后再说,能推一天是一天。” 裴钦想了想,真诚建议:“若不然你定亲吧。” 容昭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建议。 这是容屏他们想过的办法,容昭定了亲,就不可能会有赐婚的事情发生,而要是选个合适的人定亲,拖上几年,拖到新帝登基,或许就能转圜。 然而容昭摇头:“不妥,终归是耽误女方。” ——她不可能等着新皇登基才暴露女子身份。 从二皇子到五皇子,甚至谨王裴怀悲,若是他们登基,容昭暴露女子身份,她是继续当她的女世子还是被纳入后宫? 几乎不用想就能得出后面的结论。 这些政治家们心都未必干净,容昭手上的钱和名声,最好的收拢办法是娶了她。 而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不会等新皇登基,指望新皇赦免欺君大罪。 不需要定亲拖延时间,不需要等新皇登基,她要加快自己的计划,在永明帝时期就解决问题。 容昭微垂眼眸,遮住眼底深处的情绪。 裴钦担忧:“不定亲,终究不安全……” 这时,张长言突然冒出来,插话:“什么定亲?” 他走到容昭旁边,行了一礼,“见过五殿下。” 被打扰相处,裴钦面色不太好看,冷冷看向张长言:“我与阿昭说话,张三公子这是做什么?” 张长言微笑:“我等阿昭一起进殿。” 他此时面上看着相当单纯,似乎真的只是等容昭。 然而,他杵在这里,就是打断裴钦和容昭的对话,作为张家三公子,他也有底气与裴钦说话。 裴钦见他与容昭站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相配,但想到关于张三公子总是跟着容昭进进出出的消息…… 裴钦冷笑:“张三公子与阿昭关系真好,我与阿昭正在说定亲之事,不知道张三公子的婚姻大事,张丞相可有决断?” 张长言下意识皱眉,嘴角扯了扯:“长言年纪还小,不着急。” 裴钦手背在背后,淡淡道:“是不着急还是张三公子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说完,他甩了下袖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长言,走了。 张长言愣在原地。 容昭在想自己的事,没太注意他们的官司。 此时见裴钦离开,而张长言呆站在原地,她扯了扯张三的衣袖,“干嘛?不走吗?” 张长言吓得蹦起来,甩开容昭的手,后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她。 容昭:“?” 她皱眉,满脸嫌弃:“你干什么呢?” 张长言结结巴巴:“我、我有事,先、先走一步。” 说完,他整个人像是有人追一般,火烧屁股地跑掉,留下容昭一头雾水站在原地,十分茫然。 不是等她一起进殿吗? 张三跑什么? 走远的裴钦回头看了眼,见张长言留下容昭跑了,嘴角露出笑容。 张长言不知道容昭真实情况。 谁能接受自己是个断袖?恐怕以后都会对容昭避如蛇蝎。 裴钦像是想到什么,叹口气,喃喃:“阿昭如今是男儿打扮,不仅引得京城女郎心仪,还有不少年轻男子下意识靠近她……若是将来恢复女身……” 裴钦的担忧容昭不知道。 张长言奇怪的反应她也没放在心上,拿着手上的一份《股份欠条》,悠哉悠哉回到前殿。 容屏一直心急,见她回来,忙偏头靠近,压低声音:“怎么样?” 容昭心情很好,回道:“挺好的。” 容屏皱眉:“什么挺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就担心有人给容昭说亲,也担心被有心人看出问题。 容昭将手上的合同递给他,嘴角上扬:“我说服她们投资云容坊了。” 容屏一怔。 这什么跟什么啊? 他下意识翻开合同看了眼,而后震惊地瞪大眼睛:“皇后、淑妃、郑妃、二皇子妃,以及各家女眷,竟然投资云容坊,而且一共投资二十万两白银?!” 容昭点头。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十分复杂地看着容昭。 ——叫她去相亲,他在这边担心的要死,结果容昭走一趟,带回来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合同! 让人心情复杂。 容昭惬意地给自己斟酒,心情很好。 容屏小心翼翼将合同还给她,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没事担心容昭做什么? 这丫头什么干不出来,还能应付不了一场相亲会? 再想想二十万两…… 昨日容昭替云容坊捐出十万两,今日就有二十万两的投资,这人花钱舍得,搞钱也是丝毫不含糊啊。 就是不知道各家的大人们知道后,会不会想掐死容昭? 想到这里,容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这一晚上,安庆王都十分低调,哪位大人来敬酒,他都客客气气,甚至脸上带着十分友好的笑容,很不像容屏! 这让诸位大人们摸不着头脑。 当然,当天晚上回家,诸位大人就知道真相了。 石府。 “什么?!母亲给云容坊投资一万两白银,与容昭合伙做生意?!”石大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石夫人低声解释:“是张皇后牵头,各家夫人都投资了。” 石大人头疼,同时十分不解:“张家不是和容家不对付吗?皇后怎么会牵头与容昭合作生意?钱送去了吗?” “合同写了,钱还没有送去。”石夫人回道。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8节 至于张皇后为什么会牵头,她懒得解释,因为她知道,她丈夫不会理解的。 石大人抬脚就往石老夫人的院中走去,“不行,我得阻止母亲,后宅之人,何必与人做生意?说出去贻笑大方,石家本来就才发家,更要格外注意颜面。” 石夫人想要阻止,忙道:“老爷,这不是普通的生意,而且京城所有女眷……” 石大人吼道:“你也是,明明在宫中,怎不阻止母亲?一万两白银!母亲怎会冲动拿出这般多银钱?” 石夫人被训了,只能委屈地停下脚步。 不到一刻钟。 石大人被石老夫人骂出来—— “我用我自己的钱,你着什么急?用你管?” “母亲……” “你个数典忘祖的东西,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来人,给我找棍子,这不孝子竟然管起老娘来了!” “哎呀,母亲!” …… 丫鬟小心翼翼问石夫人:“夫人,老夫人很生气,要去劝劝吗?” 石夫人微微笑,扶了扶头上的首饰,施施然转身离开,“大人不让我管,我还是回去睡觉吧,况且,母亲教子,理所当然。” 说完,她还真走了。 关府。 关大人从正院捂着脸出来,嘟囔:“脾气也太大了,那么多钱花出去,都不和我商量,不把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还不让人提……” “爹?”关梦生疑惑,“你这是作甚?” 关大人立刻严肃脸,清了清嗓子;“没事,近日公务繁忙,今晚我在书房休息,没事别找我。” 说完,他快步离开。 留下关梦生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公务繁忙?这才正月初一,不是还在假期吗?忙什么啊?” 高门望族,这一晚上都不平静。 - 正月初四,报社重新上班,永明二十六年的第一期报纸发出。 今日报纸之上,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多。 ——首先是除夕夜,谨王安全的消息,以及谨王赈灾顺利。 朝臣们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倒是没多关注这条新闻。 而对于百姓而言,这是一件新鲜事。 “谨王还真厉害,不仅在刺杀中活下来,还能跑去赈灾。” “是呀,都顾不得回京便直接去马州,有先太子的风范啊。” “谨王遇刺是谁做的?” “还能是谁,他的三位叔叔呗。” “嘘,不要议论这种事,继续看后面。” …… ——其次是云容坊向马州捐款十万两白银的冬衣,帮助马州灾民度过天灾。 这个比上一个消息震撼,十万两白银啊! “云容坊可真有钱。” “乖乖,十万两,容世子真是大手笔。” “云容坊好有钱。” “按照云容坊的收入,十万两白银应当也是全部家底吧?” “挺好的,云容坊挣高门的钱,捐给灾民,容世子高义啊。” …… ——最后是张皇后牵头,淑妃、郑妃,以及二皇子妃为首,联合各世家女眷总投资二十万两白银给云容坊。 云容坊准备兴建云容工坊,聘请大量女子制作衣服,京城的工坊已经在选址,准备开建,等建好后就开始招聘,届时会在报纸上发布要求。 这消息比前面都炸,“嗡”一声就议论开了。 “怎只要女子?” “废话,那是制作衣服的绣坊,当然只需要女子。” “容世子名下的产业月银都很是丰厚,可惜只要女子,我不能去。” “你妻子可以去啊?” “我妻子绣活很差,人不一定要啊。” “你没看上面写大量吗?若是招不够人,也许会放宽条件?” “陈六,我记得你媳妇绣活不错,可要让她去这什么云容工坊?” “女子去什么工坊?让女子出去挣钱,成什么样子!” …… 男子之间,各种各样的态度都有。 但特别的反对之声倒是不算太多,毕竟那是绣坊,绣坊招女子理所当然,谁也说不出个不合理。 而某条巷子中。 一女郎正在树下纳鞋底,同时听人给她们这群不识字的女子读报纸,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 读到前面时,她只是带着笑,听得有趣,不耽误手上活计。 可读到后面,那女子愣住。 云容工坊? 招大量的女子? 她的心突然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的绣活一般,以前没有团团的时候,在夫家什么也做不了,她的两个孩子都是婆母带,婆母脾气不好,不让她带孩子。 她平日里的活计就是家里家外所有事情,甚至还要打水给婆婆洗脚。 婆母和丈夫总埋怨她只是吃闲饭。 可这年头,女子哪能出去找活计?也没有多少合适的活计给她们! 隔壁媳妇一手好绣活,能挣不少钱,公婆就总是借此嫌弃她吃闲饭。 后来有了团团,婆母眼睛不好,做不了团团的手工活。 她能做活有几个铜板收入后,婆母对她的脸色好了很多,也很少再说她吃闲饭,所以她现在才能坐在树下,与婆母一起听人读报纸…… 若是能进入云容工坊,她也有份收入,是不是再没人能说她是吃闲饭的? 是不是就算有什么意外,她也能养活自己? 女子眼眸中有光缓缓出现。 容世子创立团团,给了她生活的改善,那容世子即将建立的云容工坊,是不是能彻底改变她的生活? 她在心中祈祷容世子一切顺利。 京郊村子。 “方婶子,快来!” 方婶子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大概是低头太久,她的脖颈有些不舒服,她一边揉着,一边问道:“怎么了?” 村长媳妇不断招手。 方婶子迟疑片刻,她今日的活计还没做完,根本耽误不得时间,否则就挣不了多少银钱…… 她一个人养家,处处需要银钱,偏偏没多少挣钱的活计能做。 但想了想,她还是放下活计,走过去,露出笑容:“刘姐,怎么了?” 村长夫人脸上带着笑容:“你猜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容世子说服皇后牵头投钱,世子要建云容工坊,聘请女子干活!” 方婶子眼睛一亮。 那可是云容坊,最近声名赫赫的云容坊! 那可是世子容昭! 容世子名下的生意,月银都很是不错,是所有人最羡慕的活计,村里有人在团团做外送员,家里生活肉见可见地好了起来。 便是她现在赖以生存的活计,也是团团的。 没有容世子与团团,她丈夫死后,她可能撑不到现在。 但很快,方婶子又失望地低下头,“我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本事,云容工坊能要我吗?” 村长夫人立刻回道:“到时候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有机会可千万不能放过,我看上面写着招大量女子,应当不是只要几个人吧?不过是跑一趟而已,若是你真能找到一份稳定的活计,就能好好将孩儿养大,你也是命苦……” 方婶子当即红了眼睛,却立刻急道:“那刘姐帮我留意一下云容工坊什么时候招人,我赶紧去看看。” “放心吧,肯定帮你留意着,说来,这容世子当真是个好人……” 有人在议论,有人在暗自期待、祈祷。 还有一些官员聚在一起,对此发表反对意见—— 王大人义愤填膺:“这容世子做的什么事情?招大量女子去做活,这成什么样子?而且,他竟然还让女眷们与他合作,让女眷们投资生意!” 章大人立刻点头,十分认同:“可不是,我家那个竟然投资了两千两!两千两啊,她真是不把钱当钱。” 王大人:“我家那个投资了三千两!!” “我家那个也投了,也是两千两。”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09节 “谁家不是呢?那天进宫的,全都投资了。”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胆子太大。” “容昭,委实可恶!” …… 汪大人好奇:“你们没有阻止吗?” 这话捅了马蜂窝,愤怒的声音此起披伏。 “怎么阻止?我家那个理由多得很,什么皇后都在牵头,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反正我说一句,她堵我十句。” “你家那个还给你解释,内子只回我一句——我用我嫁妆,你也要管?” “内子也是这么说的,我倒是不想管她的嫁妆,可是就这么浪费掉,去搞什么投资,建什么云容工坊?这是女眷们应该做的事情吗?!” “……幸好是皇后她们带头,京城女眷都参与了。” “容昭很会做生意,也许不会亏钱,就是失了颜面,可京城女眷都参与了,还有皇后与宫妃,倒也还好……” “我还真没想到,她们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管不了,管不了,现在是越来越不能管,这些女子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强硬。” …… 汪大人突然心满意足。 原来不仅自家这样,各家都一样啊! 比起其他大人,自家夫人虽然也投资了三千两,但还是好言好语给自己解释过……算是很好了吧? 汪大人想开了,心情很好。 其他大人抱怨过后,发现大家都一样,心情也逐渐好转。 - 外面的风波容昭没在意。 皇后牵头,所有女眷们都参与了,那这件事就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大事,就算有大人很憋气、不满,看看其他大人,都能想开。 所以,只要一个群体完全联手,能做到许多他们以为做不到的事情。 容昭将云容工坊的建设安排下去。 正月初四,她送谨王的人离京,同行还有几大车冬衣。 容昭对卢大说道:“你且带着这些冬衣上路,带太多了速度会慢,而且十万两白银也不可能全在京城采买冬衣。” “我已经派人去了临府、变州采买,你一路去马州,路上和他们汇合,带着冬衣入马州。我留了一万两在变州买粮,你也一并带入马州,交给谨王。” 卢大就是除夕夜入宫的谨王手下。 闻言,卢大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谢容世子,世子考虑周全,卢大替谨王、替马州百姓感谢容世子。” 容昭想得非常周全,而且也安排妥当。 从除夕夜到今天,不过才三日,他便已经可以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入马州,容世子是真的想救人,也是真的担忧马州。 容昭摇摇头,虚扶他。 顿了顿,她到底问了句:“谨王可好?” 卢大神情突然一肃,越发恭敬,低下头,从兜里取出一封信,“谨王说,若是世子问起他,就将这封信交给世子。” 容昭一怔。 卢大将信给她之后便上马,带着车队离开。 而容昭拿着那封信站在原地许久才缓缓打开,信里面只有几行字,但每一个字都很认真,像是一笔一划勾勒—— 我一切都好,只时常挂念你,望你在京城安好。 阿昭,等我。无名。 最后几个字,格外轻,笔迹也不连贯,似乎写的时候很迟疑。 容昭站在马车外,看了片刻,一言不发。 这封信是她问起谨王才拿到。 若是她不问,他就不会让人打扰自己吗? 这家伙倒是有一颗玲珑心。 “世子?”石头疑惑看过来。 容昭将信收起来,紧了紧衣服,转身跳上马车,吩咐:“回去吧。” - 永明二十六年,正月十五,元宵灯会。 今晚没有宵禁,是一年中最热闹的一晚,京城大街小巷都点着灯,福禄轩外面更是挂了好几排琉璃盏灯。 百姓将福禄轩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裴承诀远远招手:“阿昭!” 马车已经走不动了,容昭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向裴承诀他们。 身旁是穿着各种衣服的百姓,偶尔一辆华贵马车驶来,挤都挤不进来,孩童们手上拿着灯,欢声笑话蹦蹦跶跶,家中长辈小心跟着,生怕走丢。 男男女女皆有,热闹非凡。 道路两旁,店铺内灯火通明,掌柜们自发在街道挂上灯笼,将街道照亮。 容昭走在这份热闹中,微微停顿。 明暗交迭中,似乎时代在重叠,她少时喜欢的清明上河图,没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走在这副画卷当中。 想想记忆,那一瞬间,她甚至有种恍如梦中之感。 “快点啊。”不远处,张二兴奋地大声喊道。 容昭回归神,微微一笑:“来了。” 她加快脚步,走向他们。 裴承诀、裴关山、关梦生等团团股东几乎都在,还有张长行这些非团团股东,年轻公子们聚在一起,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十分惹眼。 容昭刚刚走过去,关梦生就赶紧道:“可算等到你了,你最近忙什么呢?人都见不着,快点,船已经备好,我们去游湖看灯。” 今日难得没有下雪,虽然也很冷,可人声鼎沸中,似乎空气都变得温暖。 容昭笑道:“当然是忙云容工坊的事情,云容工坊元宵之后就要开工,事情很多。” 关梦生忍不住感叹:“你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一边说着,一群人一边往湖边走。 容昭左右照例是裴承诀与裴关山,三人被簇拥在中间。 容昭疑惑:“张三呢?” 说起来,宫宴之后她都没见过张长言。 原以为有张皇后的话,今年张三是要跟着她蹭吃蹭喝,却没想到,他压根儿没出现在她眼前。 裴承诀摇摇头:“最近我也没怎么见到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身后,张长行踮脚扭头看,“奇怪,老三之前还在,现在跑哪儿去了?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消沉得很,而且大过年的,瘦了一大圈,我爹现在都对他轻言细语,生怕他出什么事情……” 关梦生:“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吧?” 容昭满脸疑惑。 ——张三那样心大,遇到什么事情能让他这样? “算了,不管他,张家三公子,丢不了。”张长行摇摇头,收回视线。 身旁,裴关山说起其他:“你那福禄轩真是豪横,今晚许多猜灯谜的,就你那福禄轩有奖品是琉璃灯盏,风华街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 容昭好笑:“你还缺琉璃灯盏啊?” 裴关山摇摇头,看向容昭的手:“你怎么也不拿个灯?” “占手。”容昭有些疑惑,“你们怎都拿着一盏灯,这是做什么?” 身后,关梦生一只手搭在容昭肩膀,咋咋呼呼:“容世子,你怎么回事?这都不知道!大雁元宵有个习俗,手上提一盏灯,可以送给看中的人呀。” “啊?”容昭一怔,她还真不知道。 关梦生:“这可是一年当中,除了七夕之外,年轻人唯一可以热闹的时候,待会儿你到了河边就知道。” 时下婚姻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哪个年轻人不期待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意中人? 能有男女见面的机会,都很积极。 未婚的积极,已婚的也凑热闹,定亲的更是抓紧机会见面。 这样的机会太少,今晚怎么可能不热闹? 裴关山面无表情将关梦生搭在容昭肩膀的手取下来。 裴承诀顺势隔开关梦生,看着容昭,桃花眼眯在一起:“阿昭要不要?反正我没有心上人,这盏灯可以给你。” 裴关山:“我这盏也可以给你。” 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灯,往年他出门时是不带灯的,甚至去年他都没出来,今年出来时,下人问要不要带盏灯,他不知为何,下意识就带了出来。 容昭看了看两人的灯,两盏都很精致,做工考究。 见她在看两人的灯,裴承诀和裴关山莫名有些紧张,都保持着将灯递出的姿势。 身后,张长行探头,“待会儿你们仨肯定有拿不完的灯,容昭我给你说,每年元宵,那些女郎们胆子大得很,往年最受欢迎就是裴世子和裴二公子,今年肯定是你,谁都抢不走你的风头!” 容昭露出笑容,额间红痣微动,“我还挺期待。” 说完,她对身旁两人道:“你们还是自己拿着吧,我待会儿等着收灯。” 两人闻言,无奈地收回手。 裴承诀声音带着笑意:“那你待会儿可有收不完的灯,快到了,前面有点黑,你小心些。” 容昭点头,好奇地看着前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0节 前面是有一片比较黑的地方,但更前面的湖边,一艘艘船灯火通明,远远就能听到热闹之声,她不自觉加快脚步。 待穿过黑暗,走到河边,热闹映入眼帘。 此时,张长言在一棵树后躲着。 之前他是跟张长行他们一道的,但容昭来时,他下意识就躲开了,却又不想走,便远远坠在身后,偷偷看他们。 他一路跟着前面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到河边。 容昭个子矮,又在人群中央,天色黑暗,他只偶尔才能看到容昭身影,根本看不清人。 张三心情复杂。 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已经走到岸边,他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上前,眼神十分复杂、纠结。 去还是不去? 这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响起:“喂,张三,你鬼鬼祟祟干嘛呢?” 张长言当场僵住。 他僵硬着扭过头,容昭那张好看的脸出现在面前。 在昏暗的一盏盏灯光下,她的脸若隐若现,一双清澈的眼眸似乎倒映着人影,长身如玉,风度翩翩。 似在眼前,又似在天边。 此时,容昭正疑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不解和诧异。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完了,弯了,弯了,完了! 第93章 愿望 张三被吓到了, 下意识猛地后退,可身后就是树,他背靠着树,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容昭皱眉,神情古怪:“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在这里?” 倒不是奇怪张长言元宵节出现,而是奇怪这家伙居然藏在树后面。 张长言不知道怎么解释,满脸纠结。 而且他不敢看容昭, 甚至想要落荒而逃。 容昭见他后退, 将人薅过来,皱眉:“你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就说, 别躲躲藏藏的。” 张长言被容昭扯住衣袖,当场如遭雷击。 遇到什么事情就说? 可他遇到的事情不能说啊! 张三又想跑,然而,张二他们也都来了。 张长行一把拉住他, “老三, 原来你在这里啊,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什么大事把你憋成这样?” 张长言走不掉, 面前又站着容昭,他憋了半晌才憋住一句:“没、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人啊,何必庸人自扰, 既然想不开,今晚我们陪你大醉一场,把想不通的事情给忘掉。”关梦生从另一边勾住张长言脖颈,安慰道。 他们可是一起欺过君的人,自然很有些不寻常的感情。 关梦生自认都是兄弟, 兄弟悲伤,肯定要安慰。 张长言不想喝酒, 他想溜。 然而,张长行和关梦生没给他机会,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拖着往湖边码头走去。 张长言宛如死狗,蔫头耷脑。 容昭摇摇头,跟上他们。 湖边此时正热闹,大大小小许多船都停靠在岸边,甚至已经有几艘船在湖中飘荡了。 还有许多人在湖边赏灯,年轻男男女女无数。 他们一行人刚刚出现,有许多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一群世家公子,委实亮眼,让人移不开视线。 “公子,可以登船了。”前面,下人们准备好,招呼他们。 裴承诀回头:“阿昭,上船了。” “好。”容昭点点头,大步过去。 在走去的路上,岸边有女郎冲了过来,红着脸将手上的灯给她。 容昭笑着接过,点点头:“谢谢。” 那女子脸越发红了,转身就跑。 有了一个,就有数个,张长行他们说得对,今夜京城的女郎们胆子大得很,不消片刻,容昭手上就拿满各种各样的灯,至少有十几盏。 见她拿不下,裴承诀无奈上前,解救她,“你怎么不知道拒绝?这么多灯怎么拿?” 也有人给裴承诀送灯,他笑着说:“对不起,拿不下了。” 那女郎便不好意思地匆匆离开。 容昭在他帮助下,空出一只手继续接灯,低声笑道:“她们送灯需要勇气,我不过是收一盏灯就能让她们开心,何乐不为?” 其实这就是像是现代追星,明星若是收下粉丝送的礼物,送的人也会很开心。 她们没想有什么,不过是对方收了,就已经很满足。 这些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今夜流行送灯,如同现代的信件一般。 谁不想偶像收下自己的信? 举手而已,何必拒绝。 裴承诀笑着摇摇头,帮她拿灯,“你倒是对女郎们温柔。” 旁边的裴关山一怔。 他这个人比较冷,今晚都是直接拒绝那些送灯之人,却没想到容昭还有这样一言…… 正好这时,有一女郎举着灯快步过来。 大概是太紧张,走得有些急,撞到了裴关山的胳膊,手上的灯也松开。 裴关山一把抓住。 随即,他拿在手上,淡淡道:“行,我收下了。” ——举手之劳就能让人开心,他也不排斥。 然而,那女郎眼睛微微一睁,捂着嘴惊呼;“可是,这是我给容世子的!” 裴关山:“???” 裴承诀:“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实在是控制不住,桃花眼弯弯。 裴关山黑着脸,将那盏灯塞给容昭,一甩衣袖,大步上船,落荒而逃。 容昭和裴承诀对视一眼,脸上都挂着笑,同样上船。 此时,两人手上已经拿满了灯。 “把灯挂起来。”容昭吩咐船上的下人。 关梦生忍不住笑着调侃:“容世子当真是温柔,也不知道哪家女郎有幸能嫁给世子,定会过得幸福。” 然而,话音落地,周围几人都没搭话。 张长言更是垂头丧气。 关梦生诧异,还要再说什么,又一道声音从岸边响起:“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众人扭过去,“五……” 裴钦抬手:“都在外面玩儿,就别顾忌身份,不知你们船上方便不方便多我一人?” 他话是这么说,但压根儿没准备听拒绝,直接上船。 原本死狗一样的张长言像是被触发战斗模式,突然就雄起了,语气不太友好,“方不方便五殿下都已经上来了。” 吓得张二赶紧拉他。 张长言却一点也不退,只盯着裴钦。 即使当日不明白,后来也都想明白了。 裴钦为什么会点他? 不过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心思! ——他心思龌龊,裴钦也不磊落! 裴钦看着张长言,眼神带着轻蔑与冷笑。 两人对视,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各有心思。 张二都要急死了,裴关山也同样皱眉。 愉亲王和张丞相是中立派的中流砥柱,如今张长言对五皇子不友好,裴关山并不满意。 荣亲王是二皇子党,裴承诀眼神闪了闪,脚往前迈。 容昭拉住他,低声警告:“今晚是出来玩的,你那些心思先收一收,你们回头愿意怎么斗就怎么斗。” 说完,她上前一步,淡笑道:“五殿下来了我们自然欢迎,船要开了,都落座喝酒吧,今晚是出来玩,若是要闹得不愉快,还不如现在各自回家。” 她可不参与夺嫡。 这些人要是把她搅进来玩背后那一套,她可就要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1节 裴钦就是为与她相处来的,自然不可能让她走,露出和煦笑容:“阿昭说哪里的话?我们自然是来玩的,我与三公子只是玩笑,今夜大家就畅畅快快的玩,我还带了好酒,与诸位公子共赏。” 其他人不管什么站位,此时怎么可能当面反驳? 自然全都笑着答应。 至于张长言,自从容昭开口,他便又萎了。 于是,船上倒真变得和谐。 五皇子带来的确实是好酒,船上有人给他们做美食,再搭配上好酒,吃吃喝喝游湖,别有几分滋味。 容昭喝了几杯酒,依靠着栏杆,看着湖面倒映的灯光,波光粼粼。 她眼睛眯起,十分惬意。 对面有一艘大船与他们擦肩而过,那艘船上是女子。 有公子立刻道:“另一艘船上是长公主小女儿嘉成县主和刘家嫡女刘小姐,以及宗室女和高门女郎!” 和他们一样的结构,只不过另一艘船上是嘉成县主和刘婉君组局。 关梦生立刻探出脑袋,满脸兴奋:“赵小姐应该在对面的船上,我今夜的灯还没送给她。” 赵公子摇着扇子,调侃:“知道你惦记筱妹妹,别着急,再过几个月就能成亲。” 关梦生这样厚脸皮的人,难得脸红。 两艘船擦肩而过时,不仅他们在看对面船上的女郎,那些女郎们也在看他们,大抵人多壮胆,还有喧哗声响起。 “容世子!”伴随着一声轻呼,一个香囊丢了过来。 再然后,无数香囊和绢花砸向容昭。 她原本是靠着栏杆在外面赏景,此时直接吓得身体后缩,躲到船舱里面,脸上还带着点惊惶。 裴承诀大笑:“哈哈,阿昭你看,这便是你开的先河,如今京城流行掷果盈车!” 是容昭自己搞的扔绢花风气。 如今竟然吓到了她自己,不止裴承诀,许多人都笑了。 这叫什么?自作自受? 容昭只是突然被扔的东西吓到,实际上对面女郎都很有分寸,无论是绢花还是香囊,便是砸到也不疼。 更何况她们都是扔在她身边,没砸她本人。 裴钦也笑了,指着容昭:“你这……小子,当真是风流。” 容昭无奈摇摇头。 两艘船已经擦过,关梦生大概是见到了对面的赵小姐,脸颊绯红,突然站起来:“将我的笛子拿来。” 小厮很快送上来,关梦生吹响笛子。 这些古代的大家族子弟,个个都是君子六艺精通,关梦生显然擅长笛子,吹得十分动听,都在一个湖上,对面的“赵小姐”自然也能听到。 隐隐的,他们还能听到对面船上的低低调笑声。 关梦生红着脸吹完笛子。 “关公子,你的脸怎么红了?” “哈哈,这首曲是送给赵小姐的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张长行带头起哄。 片刻后,对面船上突然响起琴声,那女郎显然很有些水平,动人心弦,船上瞬间安静。 一曲结束,袅袅余音。 “真好听。” “不知道是哪家女郎?” “甭管哪家女郎,这是挑衅我们!” “哈哈哈对,那曲子是博弈之曲,这是要与我们一较长短,裴二公子,快,咱们不能输给一群小娘子啊。” …… 裴承诀喝了不少酒,倚在容昭旁边,神情慵懒,“不要,懒得动。” 容昭玩得高兴,笑着起哄:“上啊,不要怂,战书都下了,咱们不能认输啊。” 裴承诀无奈地站起来:“行吧,拿把琴来。” 船舱内还依旧摆放着吃食、酒水,但甲板已是“战场”,裴承诀不愧是京城双杰,调了调琴,指尖一动,一段悠扬琴声便响起。 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沉迷之色,微微闭眼倾听。 裴承诀一袭银白长衫端坐在那里,嘴角含笑,手指拨动,一盏盏灯光映照下,风度难忘。 他只弹了一段,对面琵琶声便起。 有人惊呼:“是刘家小姐!” 琴声和琵琶并不是和谐相奏,相反,是在一较高下,两人斗乐,让人震撼。 整个湖面的小船,以及湖边的游人全部驻足倾听。 两人始终分不出长短。 片刻后,对面鹧鸪响起,助刘婉君一臂之力。 赵公子喃喃:“是嘉成县主,我曾有幸听闻,难逢对手。” 琴声即将落败。 关梦生当场跳脚:“她们以多欺少!” 裴关山放下酒杯,眼角是被酒意晕染的红,伸出手,声音沙哑:“萧。” 下人立刻送上萧。 裴关山走到船舱外,萧声起,与琴声应和,京城双杰,联手与对面两人斗乐。 ——视觉、听觉盛宴。 容昭十分享受,又倒了一杯酒。 裴钦坐在她的身边,抬手挡了下,眼神含笑,“这酒烈得很,你已经醉了。” “醉了便醉了,好久没醉了。”容昭倒是浑不在意,笑着一口喝下。 裴钦无奈地摇摇头。 对面,琵琶声落,但胡琴声起。 “是周家小姐,周家小姐的胡琴一绝,今日她们是非要压我们一筹吗?”有人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人多势众了!” 外面,嵇琴声起。 笛子、萧、琴、琵琶、胡琴、鹧鸪、笙、二胡…… 湖上斗得热闹。 容昭看向裴钦:“你不去?” 裴钦笑道:“你既想听,我便去。” 说完,他让人上了鼓。 容昭微微诧异。 鼓声一响,湖上更加热闹了,难得有这种盛宴,容昭听得一脸享受。 张长言磨磨蹭蹭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 两人中间起码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容昭是有些醉了,眯起眼睛:“张三,你到底怎么回事?” 张三抿了抿唇,半晌才粗声粗气:“你离裴钦远点。” 容昭声音慵懒:“那是五皇子。” 张长言:“就是因为他是五皇子!” 他瞪了容昭一样,咬牙切齿:“不要以为都是男人就没事,我告诉你,裴钦指不定怎么想的,你小心被他害了名声。” “你怎么怪怪的?”容昭看向他,随即给他倒杯酒,难得真心说了句,“你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情,说吧,我帮你。” 张长言跟着容昭不短时间了。 容昭时常欺负他,但也很照顾他。 尤其是今日这一句“我帮你”三个字,说明无论是什么事情,哪怕不好的,她可能都会出手,这是真的将他当成朋友。 张长言眼眶莫名一红,喃喃:“你帮不了我。” 说完,他伸手接过那杯酒,一口灌下去,再抬头,认真看着容昭:“我真没什么事,元宵快乐。” 容昭眯着眼睛看他,嘟囔一句:“元宵,快乐。” 说完,她继续喝酒听音乐。 张长言深深看她一眼,眼神复杂。 容世子风光霁月,风度翩翩,是京城最受欢迎的郎君。 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祸害自己也罢了,若是祸害了容昭…… 他随即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将身体挪开些,与容昭保持更远的距离,一杯一杯酒喝下去,将佳酿喝成水。 外面斗乐还在继续,但加入的人多了,乐声就有些混乱。 一会儿是合、一会儿是斗。 他们倒是自娱自乐,两艘船上的人都玩得开心。 裴承诀和裴关山、裴钦、关梦生、张长行陆陆续续回来,他们之前就有些酒意,又玩了一会儿,此时更是酒意上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2节 张长行一回来就咋咋呼呼道:“阿昭,你怎么不展示一下?” 容昭摆手:“我不会这些。” 张长行:“我才不信,你就是想一个人喝酒是吧?” 说完,他举起酒坛给几人倒酒,“五殿下,裴世子,承诀,都喝,别让这两个躲在船舱里面的人偷偷喝完了。” 裴承诀只是无奈笑笑。 容昭也露出笑容,她转身趴在栏杆上,吹着夜风,听着外面各种乐器之声,难得的心情宁静与放松。 船在湖上慢悠悠荡着。 上面的人意气风发,欢声笑语,岁月静好。 半醉的容昭看着湖里倒影的船身,却清楚这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他们只是暂时将纷争抛在岸上。 上了岸,如同新年宫宴一样,又是腥风血雨的争斗。 从来皇位更迭,都是踏着骸骨与鲜血。 这份岁月静好背后是暗潮涌动,悠闲生活,摇摇欲坠。 - 亥时。 几乎大半人都喝醉了,已经倒下的人被小厮带回府,还立着也都有了酒意,摇摇晃晃下船。 “还好吗?要不要扶着你?”裴钦伸出手。 张长言已经先容昭一步将手放在裴钦手上,露出两排大白牙,“五殿下扶一扶我吧,我也喝醉了。” 裴钦咬牙。 旁边,裴承诀和裴关山看得好笑。 容昭没让任何人搀扶,自己从船上下去了,岸边的风一吹,整个人都似乎清醒不少。 今日没有宵禁,这个时候的岸边依旧热闹。 有一夫妻在卖莲花灯,叫卖道:“卖花灯嘞,放入河中可以许愿!” 河边,有几个百姓正在放莲花灯。 容昭走过去,掏出碎银,“给我一盏。” “好嘞!”女子爽快应道,在接过钱时看清楚她的模样,当即摇头,“容世子!是容世子!这盏莲花灯、莲花灯送给你,不,不要钱。” 她似乎很激动,眼眸中是惊喜也是感激,语无伦次。 容昭在无形当中,已经帮过很多人。 而他们始终记得容世子。 容昭摆摆手,没有收回她递出来的钱,只笑道:“花钱买东西,天经地义。” “多了——” “不找了。” 容昭已经快步走到河边。 裴承诀几人好奇地跟着她,看着她蹲下,小心翼翼用火折子点燃莲花灯。 关梦生瞪大眼睛:“阿昭,你竟然相信这个啊?” 容昭头也不回,蹲在地上,虔诚地将那盏莲花灯放在河水中,因着喝醉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愿望太过强烈,什么都想信。” 话音落地,她的手轻轻松开。 莲花灯顺着河道飘远,她一直望着那盏灯远去,侧脸在灯笼的映照下,半明半暗。 裴钦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道:“阿昭,你的愿望是什么?” 大概是酒意渐浓,大概是今夜太美好。 大概是身后裴承诀、裴关山、裴钦、关梦生、张二和张三六人,都是她可以放心的人…… 容昭望着远去的莲花灯,喃喃:“愿我亲朋皆在,愿岁岁年年如今,愿海晏河清,愿百姓安居,愿人人,生而平等。” 身后,酒意中的几人霎时间清醒。 五个愿,前两个是他们所有人的愿望,中间两个,是容昭的格局,最后一个愿…… 裴关山厉喝一声:“阿昭!莫要胡言!” 他在呵斥容昭,却紧紧盯着裴钦。 然而裴钦比他还要紧张,他呼吸急促,下意识转身扫过身后众人,眼神犀利:“阿昭喝醉了,醉酒胡言而已。” 裴承诀轻声道:“我们什么都没听到,过了今夜,也什么都不会承认。” 裴钦松了口气。 张长行和张长言是同样的反应。 关梦生还有点懵,震惊在容昭的话中,他喃喃:“阿昭,你这愿望可真是宏大,难以……” “住口!”张长言冷声道。 关梦生立刻捂嘴。 河边的容昭缓缓站起来,转身看向他们。 她轻轻笑:“是我胡言,喝醉了。” 关梦生摆摆手,不在意道:“放心吧,就是醉酒的一句胡话,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容昭露出轻轻浅浅的笑容。 裴钦、裴承诀和裴关山都是聪明人,三人深深望着她。 她口中说着喝醉了,可立在那里,如松如柏,脊背挺直,眼眸深不见底,眉心一颗红字,又让她显得高不可攀。 那不是喝醉了,那是她真心的愿望。 到底要怎样的经历,又要怎样思想,才能有那样的愿望? 这一刻,他们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却又像是——她一直如此。 这便是阿昭,安庆王世子容昭。 - 正月十六。 元宵节大醉一场,之后又忙碌了起来。 正月十六云容工坊正式招人! 那些想要寻一份谋生职业的人,早早便等在云容工坊门口,神情忐忑。 方婶子喃喃:“也不知道云容工坊招多少人,会不会要我这针线活差的……” 旁边,一女子闻言,安抚地笑了笑:“我针线活也很一般,不怕,不要也不过是白跑一趟,没关系的。” 方婶子还是紧张,再看周围,竟然有近百人! 她便越发觉得自己聘不上,踌躇不安。 其实女子也很紧张,但还是低声安慰:“别着急,等下就知道能不能聘上,报纸上说了,要招许多人的。” “可这里人也太多了。”方婶子直叹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调剂和铺垫内容,马上走剧情了。 第94章 送衣(加更) 这时,云容工坊的大门打开。 邓嫦南和容香惜走了出来,霎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忐忑又紧张地看向她们。 容香惜看向邓嫦南, 露出笑容。 邓嫦南点点头,而后扬声道:“云容工坊今日招人,只要手脚麻利、能吃苦、会简单绣活、人品端正的女子即可。” 下面的人一惊。 ——竟然不要求绣活很好吗?! 云容工坊的这个要求几乎是所有来应聘的女子都能满足的,这并没有让人放松, 反而越发紧张。 要求越低, 竞争就越激烈。 邓嫦南:“另,因着云容坊注重质量, 所以是月银制,每月月银一两银子,若是踏实干活,还有三钱奖金, 每月评选三位最优员工, 再加五钱赏银!” 方婶子:“!!!” 一两银子对女子而言已经非常难得, 若是再加上什么赏银, 还可能一两三钱到近二两银子! 这样的薪酬真的太少见。 方婶子乍然间是惊喜,随即便隐隐担忧。 这么高的月银,恐怕一些擅长做绣活的女子也会来, 岂不是更不可能聘上自己? 她这样的,怎么可能拿到这么高的月银? 方婶子很担忧,再看旁边小娘子,原本还算沉稳,此时也跟着一起担忧, 眼神忐忑不安。 她叹口气,抬手拍了拍小娘子。 两人都觉得自己聘不上, 失望地依靠着。 然而,前面邓嫦南扬声道:“云容工坊招第一批员工,一百人。” 方婶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3节 她再次瞪大眼睛,旁边女郎同样瞪大眼睛。 她们这里人多,可云容工坊竟然要一百人,这里是绝对没有一百人的,而且,她们也一定不是最差的两人。 两人激动地对视一眼,难掩兴奋。 前面的人同样哗然,很是不可置信。 有一女子小心翼翼问道:“真的要招一百人吗?” 容香惜扬声笑道:“这京城云容工坊如今才初创,才刚刚建了一部分起来,确实只要一百人,但后面还在扩建,等你们熟练上手,就能再招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她们哪里是觉得一百人太少,分明是觉得太多! 可听云容工坊的意思,以后不单单是一百人,他们还会招更多的人。 所有人都很震惊。 邓嫦南喃喃:“容昭说服皇后,说服我们,联手建这云容工坊,本身就不仅仅只是为了生意,也是为了让天下生存艰难的女子,有一份生活的保障。” “所以,你们且放心,只要你们认真在这里干活,云容坊就会一直让你们干,直到你们自己想离开。” 方婶子听到了,当即红了眼睛。 旁边,女郎手握紧成拳,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世间观察到她们艰难的人太少,愿意给她们一份保障的更是从未有过。 从去年到今年,容世子真的做了太多。 容昭两个字,就已经让她们安心。 容香惜笑道:“你们且随我进来,我们开始简单的面试。” 站在外面的女子立刻跟了进去,踏入云容工坊大门。 她们背影坚定,在迈入大门的那一刻,似有所感—— 从今天起,她们的人生将发生改变。 - 方婶子回去的路上脚步轻快。 才刚刚进村,便见刘姐站在院中,眺望着她这个方向。 见她回来,刘姐立刻出来,急道:“怎么样?云容工坊要你吗?” 方婶子重重点头:“要,已经签了契书。” 她的手紧紧捂着怀中那张纸,像是捂着全世界。 刘姐当即露出笑容,松了口气,“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月银呢?月银多少?” 方婶子笑容越发灿烂:“不低于一两银子,若是急用钱安顿家里,可以先支取一两银子的月钱,我已经支取了。” 刘姐倒吸一口冷气。 村中许多人出来看热闹。 便是方婶子婆婆也拄着拐杖,带着孩子出来。 刘姐见到她,扬声喊道:“李婶!方妹子聘上云容工坊了,以后有一分稳定的收入,月银一两呢!” 老太太闻言眼眶一红。 方婶子赶紧上前去搀扶她,老太太哽咽着说:“是我家对不住你,那个不孝子死了,让你一个人承担,我都恨不得我死了不拖累你……” 方婶子急了:“娘,别乱说,你没有拖累我!” 她突然发现,好像自从丈夫死后,婆婆就吃得很少…… 方婶子瞳孔一缩,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娘,根子已经走了,你不能,你不能……” 老太太抹了把眼睛,抓住她的手点头,声音激动:“我好好吃饭,我不死,你如今有了地方干活,我得帮你把狗儿养着,你且好好去云容工坊,狗儿我会养好的。” 她双手合十:“感谢老天爷。” 方婶子破涕为笑:“是感谢容世子……” 老太太赶紧又道:“感谢容世子给我们家一条活路。” 村里面也有许多人出来听,当即议论起来—— “这云容工坊倒是个好去处啊。” “是呀,月银给得不低,可惜我要带孩子,没办法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招人?” “你要去?” “我家大女儿可以去。” “哦对,你大女儿是可以去,她那个夫家就是狼窝,以后待在云容工坊,也避一避那个狼窝。” …… 京城某个巷子中。 一妇人从外面回来,才刚刚走到巷口,就看到一群人坐在树下,听着人读报纸,手上做着活计。 见到妇人,便有人问:“永娘回来了?听说你去了云容工坊,怎么样?” 永娘婆婆带着孩子,闻言抬头,“她那绣活,怎么可能聘上?” 永娘笑了笑:“聘上了,云容工坊要一百人。” “这般多?早知道我也就去了!”有人惊呼。 其实,真正山穷水尽的,今日都去了,只有她们才会逮着一个希望就不敢放弃。 今日去的,要不有魄力,要不山穷水尽。 永娘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那婆婆神情有些复杂,报纸也不听了,带她回去,仔细询问。 “你真被聘上了?”婆婆问。 永娘点点头,将契书拿出来,同时又道:“可以提前支取一个月月银,不过我想着家里还没有山穷水尽,就等做完一个月活计再领。” 婆婆点点头:“容世子的工坊,倒是不担心。” 顿了顿,她又说了句:“容世子肯收你,还给你这般高的月银,你要好好干活,如果被赶出来,我可以不会饶了你!” “知道了,娘。”永娘应下。 ——她怎么可能不好好干活? ——那是可以改变她人生的机会。 当晚,永娘照例打水去给婆婆洗脚,婆婆却摆摆手:“放那儿吧,你明日还要去干活,今晚早点睡觉,别耽误了明天活计。” 永娘知道,婆婆是怕她丢了每月一两月银的活计。 但她还是笑着放下盆子,离开婆婆的房间。 第二日晚,永娘没有再去伺候婆婆,而她婆婆也没有骂她。 永娘知道,那一两银子的月银,是她的底气。 在云容工坊上班的第二日,云容工坊管中午一顿饭,吃得很好,永娘没舍得全吃完,剩下一个饼子带了回来。 孩子很高兴,婆婆什么都没说,只吃饭时,亲自把饼子热了。 在云容工坊上班的第五日。 婆婆说:“家里不缺那一个饼子,别为饼子把一两银子的月银丢了,你自己中午吃饱些,好好干活。” 第六日,永娘没有再带饼子回去,依旧吃上了热饭。 第七日,丈夫问了问云容工坊的活计,问她辛不辛苦。 第八日,她回来稍稍早些,婆婆也没有让她帮忙做饭,反而让她带着孩子出去玩一会儿。 第九日,永娘回来时带了一盒糕点,她们已经熟练上手,且出了一批衣服,这是云容工坊发给她们的福利。 婆婆今日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晚上一家人吃着糕点,永娘问怀中的孩子:“甜吗?” 孩子高兴应道:“甜!” 婆婆将糕点推到她面前,皱眉:“你吃些,别都给他们。” 永娘拿了一块,又推回去,对婆婆道:“娘,你也吃。” 婆婆顿了顿。 其实,她婆婆也不是特别坏的一个人,当生活太苦,没有一点甜,有人就会逐渐变得刻薄,来发泄生活的苦。 而一旦对一个人有了偏见,就很难再发现她的好。 当生活在欣欣向上,苦中有甜时,人也会逐渐放下偏见,发生一些改变。 这就是生活。 还能缝缝补补,就还是一块完整的布。 若是缝补不了,就要如同她们工坊的那些碎布条一样,彻底丢弃。 - 正月二十五。 距离云容工坊开张已经十天,一开始报纸上写招一百女子,许多人还议论纷纷,后来又被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便没多少人注意他们。 裴承诀他们近日都挺忙,难得今日被容昭邀请喝茶。 刚刚进入雅间,裴承诀便笑道:“难得,你竟然主动请我们喝茶,你最近不忙了?” 裴关山面无表情走进来,“说吧,你要干嘛?” 随后,张长言也到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4节 容昭露出笑容,先给他们倒茶,而后笑道:“还真没有事情,也不干嘛,就是请你们喝杯茶,顺便给你们一人送一套云容坊的衣服。” 三人神情古怪。 容昭拿出衣服,三套完全不同风格,但是都特别好看的衣服。 裴承诀看看衣服,怀疑地看向她:“你们云容坊的衣服难买得很,这月的十件还没送出去,就有人等着下月一日抢订,你怎么突然送我们?” 裴关山翻了翻衣服,没看出什么问题,反而还挺好看。 虽不如之前云容系列华贵、精致,但也绝对是非常好看的衣服。 裴关山就更加狐疑了,“你缺钱了?” 容昭摇着扇子,一派悠闲,“放心,我就算缺钱,也不会找你们。” 三人:“……” ——说他们穷呢,有点扎心。 --------------------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昭:一键开启嘲讽技能。 三人:扎穿孔了! 明天见呀,啊啊啊,感谢你们的支持!! 第95章 进程 见他们三人神情古怪, 始终怀疑地看着自己。 容昭无奈:“你们在担心什么?难道我不会没事找你们喝茶吗?” 裴关山声音幽幽:“不会。” 裴承诀凉凉接道:“你太忙了,没事不大会想起我们,一般是先因为什么事, 再联想到我们。” 容昭:“……我是那种人?” 裴关山面无表情:“你是。” 裴承诀毫不迟疑:“你是。” 容昭:“……” 沉默过后,她神情依旧十分淡定,叹口气,摆摆手:“唉, 我本好心送衣服, 你们竟然如此误会我,真是伤害我这颗真挚而脆弱的心啊。” 她拉长声音, 似乎十分幽怨。 二裴同时皱眉,故意摆出嫌弃脸,眼神却很无奈。 张长言看着衣服,突然插话:“这是你那云容工坊做出的衣服?” 容昭倒是不否认, 点头:“是呀, 云容工坊第一批衣服出来, 我就立刻给你们送来, 让你们免费穿,尺码也都是最适合你们的,还不满意?” 她眨巴眼睛, 一脸无辜。 裴承诀神情越发古怪,“满意倒是挺满意,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裴关山十分赞同。 张长言无语,他好像看出容昭的目的了…… 京城双杰虽然还没看出问题,但却凭借着对容昭的了解, 深感其中有诈,可一时之间, 又不明白哪里有问题。 衣服是白送给他们的,不要钱。 衣服很好看,就算售卖估计也不便宜。 似乎没问题? 容昭:“来来来,喝茶,明儿穿上新衣服出来,我请你们吃饭。” 三人表情越发复杂。 第二日。 虽说怀疑容昭有诈,但确实没看出会有什么损失,三人还是换上新衣服,去福禄轩吃饭。 ——容昭今日请的还是福禄轩! 要去福禄轩,必要经过风华街,三人身上的衣服好看,于风华街上,很是引人瞩目,夸赞声不断。 这一天容昭真就老老实实请他们吃了一顿,虽然只是二楼,但绝对算是“斥巨资”。 没发生任何意外。 容昭也没说让他们帮什么忙,似乎真就单纯请客吃饭。 吃完饭,还与他们散步,在京城玩了大半天才散场。 玩时很开心,玩后深思的裴承诀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关山:“凭借我对他的了解……这里面一定有诈,至于什么问题,可能还要再看看。” 张长言不想说话。 这一日,京城许多人都在议论几人—— “今天看到容世子与裴世子、裴二公子,还有张三公子在外游玩。” “我也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衣服真好看,是云容系列吗?” “不是,他们没买云容系列的衣服,但肯定也是云容坊出品。” “唉,真羡慕他们,能穿那样好看的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仿一仿。” …… 有京城世家子酸溜溜道:“容昭都给他们三人送过一次衣服了,怎么还给他们做?我平日里对他也挺好,怎么不给我做啊?” 第三日,正月二十七。 京城突然开了两家店,挨着的两个上下双层大商铺,正式开张。 一家云容坊女装。 一家云容坊男装。 鞭炮声后,吆喝声响起—— “云容坊开张啦,今日购买衣服,全部九折,全部九折!!”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裴世子同款男装!一模一样!” “想不想拥有裴二公子身上的那套衣服?云容坊,等你来买。” “什么?要张三公子身上那套?有的有的,全都有!” “不要挤啦,排队排队,衣服很多的。” …… 两家铺子一开张,当即便火爆京城。 那可是云容坊出品! 云容坊哎。 衣服极为好看,还有京城双杰和张三公子的广告效应,尤其是同款,顷刻间销售一空。 许多人都坚信,自己穿上也一样好看。 铺子分成两层,第一层是卖给普通百姓。 衣服质量要稍稍差一些,做工、布料,都没有上一层精致。 可款式类似,价格便宜,很受百姓青睐。 楼上一层则更受世家公子、小姐喜欢,款式繁琐些,什么价格的衣服都有,还有搭配的首饰,可以随意购买、随意组装。 刚刚开张,两家店就人山人海,许多马车停在外面等着。 而一旦进入,就恨不得将里面的各种款式都来一件,搬空云容坊。 “这一件我先看上,我要!” “我比你先看上好不好,我远远就看中了,正准备结账呢。” “不要抢不要抢,有很多件,这里还有几件一样的,客人快来挑选尺码。” “怎这么多?竟还一模一样!” …… 茶楼。 从上往下看,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穿上“裴承诀同款”,在风华街来来回回溜达。 裴承诀无语地收回视线,看向容昭:“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请我们喝茶、吃饭,原来是为了借我们卖衣服啊。” 这家伙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容昭露齿一笑,给他们倒茶,眨巴眨巴眼睛,依旧一脸的无辜,“哎呀,别这么说,你们也不吃亏嘛。” 裴关山面无表情:“是不吃亏,但失望,还真以为你突然转了性,对我们这么好……” 裴承诀:“说吧,怎么补偿。” 三人看着她,死亡凝视。 容昭试探:“要不以后云容坊有什么新款式,先给你们穿?” 三人:“……” 张长言无语:“你就可着我们三只羊薅?” “没办法,谁让你们最好看呢?”容昭眨眨眼睛,真诚道。 “咳咳。”裴承诀有些不好意思,“行吧,反正不用花钱买,以后我们的衣服,你这云容坊全包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5节 “没问题。”容昭答应十分爽快。 张长言恨恨道:“待会儿吃饭你请客。” “没问题。”容昭依旧答应爽快。 有人勉勉强强才愿意当这“模特”,帮着试穿衣服。 有人却非常想要当这试穿衣服之人。 当天下午,张二找上门,强行让容昭答应以后也包揽他的衣服,临走穿走一套不说,还给他哥张大也顺走一件。 容昭无语:“你们可真是不客气。” 张长行欢快离开,留下一句:“阿昭,一日见不到福禄庄分红,咱们一家三兄弟就都靠你养着,下次请客记得叫我。” 与容昭相处越久,脸皮越厚。 吃大户,不丢人。 容昭:“……滚。” - 云容坊在预料当中的火了。 确实如同容昭之前所言,有钱人是不介意箱子里面衣服足够多,像宫中贵人,许多甚至一件衣服穿一次就丢了。 所以,衣服精致、奢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好看。 好看的衣服还不算贵,那不是可劲儿买吗? 云容工坊的女工们原本还担心卖不出去,后来发现供不应求,顿时松了口气,彻底放心,带着笑踏踏实实干活。 她们制造的一批又一批衣服,运往两家铺子。 云容坊开张是正月末的事情。 因此,整个二月各家公子、小姐的聚会特别多,都是为了秀身上的衣服。 云容坊款式很多,他们虽然会穿同款,但不至于一个宴会同款太多,毕竟有些人适合宽松,有些人适合显身材,有人适合浅色,有人适合深色…… “你也买了这件衣服?我也买了,今日没穿出来,不过我买的是蓝色。” “我觉得这件绿色的更衬我,你看我搭配的头饰如何?” “好看,你这外纱也配得好!” “这是云容坊另一件衣服上的外纱,我觉得套在这件衣服上更好看。” “你看我身上这件,我让绣娘改了改,更好看了吧!” “还真是,这个改得好,你若是不说,我都没看出来咱们这是同款。” …… 男男女女们聚在一起,话题就多了。 一会儿是搭配,一会儿是哪些款式好看,最近流行什么颜色…… 聚会当中,穿着云容系列衣服的人注定是最引人瞩目的,毕竟云容系列,确实与其他衣服不是一个层面,独一无二。 但因着其他人也都有好看的衣服,不至于都干巴巴看着罕见的云容系列流水口,让宴会无趣。 云容系列就十件,能穿上的真没几个。 聚会中。 最独一无二的云容系列买主高兴。 虽然比不得云容系列,但同样有好看衣服的其他公子小姐也高兴。 云容坊衣服供不应求,工坊扩建,又招了一批女工进入工坊,女工们高兴。 百姓们没法如同那些世家公子小姐、豪绅富户一样时常买云容坊的衣服。 但一楼不算贵,稍稍攒点钱,也能给家中小辈买上一件。 百姓同样高兴。 刘家。 丫鬟给刘婉君换衣服,声音轻轻:“小姐,明日还穿云容坊的衣服吗?” 刘婉君点头。 另一个丫鬟笑道:“云容坊的衣服是挺好看的,小姐穿上更好看,每次小姐买了衣服穿上,不多久,就会有许多人去买同款,但还是我家小姐穿得好看。” 刘婉君这样的存在,与她穿同样的衣服,确实令人期待。 况且,她穿上是真好看。 丫鬟忍不住笑了笑,“小姐真是喜欢容世子……的云容坊。” 刘婉君睨了她一眼,丫鬟赶紧噤声。 小姐如今威压越甚,便是老爷和夫人都时常听小姐的,刘府如今上上下下,都敬着小姐。 她们这些丫鬟可以玩笑,但当刘婉君不想听时,她们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这两个丫鬟最得刘婉君信任,偶尔会帮她送信,自然知道她和容昭会有书信往来。 其中一个丫鬟从不多问,另一个活泼些的,总是觉得她与容昭还有可能。 ——会有这样的期待很正常,这京城,谁不想嫁给容昭? 刘婉君轻轻叹口气:“我穿云容坊衣服不单单是支持容世子,也是支持云容工坊,你们只看到云容坊的好生意,没看到云容工坊又招了一百女工。” 那背后是两百个女子的未来。 两个丫鬟一怔。 刘婉君轻轻喃喃:“容世子是有大抱负之人,所思所想,皆是助人。” 多少人因为容昭有了生存下去的可能? 多少人因为容昭改善生活? 容世子一直在从商,可除了狭隘之人,除了与她作对的人,谁会去说容世子逐利? 皆因他们都能感觉到,她所行之益。 刘婉君想,便是她和容世子的书信往来,也是容世子教她更多。 容昭总是很有耐心。 如何谋划、大局观、如何看得更远、如何巩固地位……每当她有些跑偏时,容昭总能立刻纠正。 容世子已不单单是她心上之人,还亦师亦友,是她终生的目标。 此时。 容昭正在云容工坊与邓嫦南谈话。 邓嫦南虽然是大理寺卿夫人,可她在云容坊做事时,一直将容昭当成老板、当成上级,两人配合默契。 邓嫦南说道:“有许多外地人想要大批量购买云容坊的衣服,包括江南郭家的郭川,也有小商贩买了云容坊的衣服送到其他州郡去卖高价,我们要建第二个云容工坊吗?” 云容坊的衣服好看毋庸置疑。 在京城大火的东西,去到其他州郡一样能大火,外地有钱人可不少。 那些商贩买走许多衣服,运到外地,直接就是高价出售。 让中间商赚点差价没关系,但问题是一家云容工坊已经支撑不起,势必要建第二个工厂,去庇佑第二个地方的女子。 容昭点头:“建是一定要建,而且还要尽快,我们有钱,只差负责工厂的人。” 邓嫦南迟疑。 容昭露出笑容:“负责工厂的人我已心中有数,常在外跑,恐怕需要一名有责任心的男子,辛苦邓夫人帮我好好镇守京城云容工坊。” 邓嫦南闻言,看向容昭,满眼笑意。 她是大理寺卿夫人,终究不好出京去开云容工坊,京城的事情她脱不开手,正不知道如何与容昭说,对方就已经主动提出。 果然是七窍玲珑心的容昭。 “至于云容工坊的建设路线,还是延续前面福禄轩和福禄庄、报社吧,可以跟着团团一起铺向大雁朝,有前面成熟的几项产业,也能罩着后面一些……” 两人继续商量着云容工坊的后续问题。 等到商量完,已经是下午。 容昭坐着马车离开,视线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思索着接下来的新计划。 云容工坊结束,就该下一步了。 这时,她突然看到张长言。 “张三。”马车停下,容昭喊道。 张长言下意识就想跑,但又猛地刹车。 他上次已经决定如以往一样对待容昭,根本不需要再特意躲着容昭…… “你跑什么啊?上来。”容昭继续招呼。 张长言闻言,转身,磨磨蹭蹭过来,爬上马车。 容昭看着他。 张长言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粗声粗气:“干嘛?” 容昭:“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 其实还成熟了很多。 之前的张长言总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还很有些少年意气,张扬冲动。 这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沉淀下来。 张长言蔫头耷脑:“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容昭:“我不想当你爹。” 张长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6节 他立刻瞪向容昭,咬牙切齿:“你也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 容昭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笑了:“这还差不多,年纪轻轻,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都别扭。” 她刚刚分明只是逗他。 张三被拍得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知道啦。” 他扒拉过桌上的糕点,没好气道:“你找我啥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容昭挑眉。 张长言微笑。 容昭:“好吧,是有点事情,你待会儿配合我一下,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我都给你包了。” 张长言惊讶:“还有这种好事?” - 两个时辰后。 郭川热血沸腾地从福禄轩离开,容昭和张家三公子送他上马车。 郭川激动:“容世子且放心,如今我也是云容坊的股东之一,自然要不竭余力帮忙,我会尽快选好工坊地址,督促云容工坊和云容坊分店的建设。” 他长长叹口气,满脸感叹:“今日与容世子一谈,郭某只觉三生有幸,实在是受益匪浅。” 容昭含笑:“辛苦郭兄,也是郭兄有见识与才干,所以才愿意和我合作。” 郭川被夸得下意识挺直脊背,眼神骄傲激动。 他当然有远见。 容世子所做之事都影响深远,他如今也算是搭上容世子的大船! 容昭又道:“我五姐是云容坊负责人之一,她会与你一道去,主持云容工坊建设和招工,麻烦郭兄帮我照顾五姐一二。” 郭川将胸脯拍得直响,“没问题,我也十分敬仰容家五娘。” 等到他离开后,张长言深深看向容昭:“你当初就是这么忽悠我们三兄弟,也是这么忽悠四大亲王、三位皇子和团团股东吧?” 容昭看向他,眨了眨眼睛:“这能是忽悠吗?这叫共建美好未来。” 她抬手,拍了拍张长言肩膀,真诚感叹:“往日没发现,张三兄竟与我这般默契,实得我真传。” 张三现在确实有点像她,尤其是刚套路郭川时,他已经不单单是捧哏的了。 张长言:“……” 他突然沉默。 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仅每次都看出容昭挖的坑,现在还能当托帮着挖坑…… 难道自己也变坏了? 不,怎么可能。 生意上的事情,怎么能是挖坑呢? 分明是互利共赢! 张长言微微笑,总结:“你说得对,我们这是共建美好未来。” 容昭心满意足,颔首:“张三兄在思想上,果然与我英雄所见略同。” 张三:“……” 他突然觉得他的思想已经不干净、不纯洁了! 容昭抬脚离开。 张长言赶紧跟上,抱怨道:“利用完你就扔啊?说好的管一个月饭呢?” 容昭:“福禄轩,记我账上。” 张长言跟着她上了安庆王府马车,嘟囔:“你这抠门样肯定只给我一楼的位置,不行,我得跟着你,你在哪儿吃我就在哪儿吃。” 容昭相当无语:“你们丞相府没吃的?” 张长言理直气壮:“那能一样吗?” 马车在两人的叨叨声中,逐渐远去。 - 容昭坐在书房,面前摆放着一张张白纸,她在上面写写画画,全情投入,十分认真。 容屏推门进来,好奇:“你在做什么?最近不是没什么事情吗?” 云容坊一切顺利。 前面的福禄庄、福禄轩、团团、报社全都一切顺利,欣欣向荣,这几天算是容昭最清闲的几天,然而她天天闷在书房,不知道在做什么。 裴承诀他们都约不出去,依旧忙得很。 容昭头也不抬:“在写计划书。” 容屏:“?” 他偏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明白,完全不懂上面的内容。 这是新生意? 容昭从最下面抽出一张纸,垂着眼眸,声音平静:“福禄庄套住了张家兄弟,福禄轩套住四大亲王,团团套住京城二代以及百姓,报社套住三位皇子,云容坊将皇后、宫妃以及所有女眷囊括其中……” 她边说边写。 最后,笔顿住,她的声音沙哑:“我在算何事能公布身份……” 永明帝身体越来越不好,夺嫡斗争越发激烈。 她的进程必须加快。 如今,只剩下最后且最难的一步。 容屏一惊,差点跳起来,语气急切:“你不要心急,那可是欺君大罪,满朝文武都还看着,总有人想要你死,想要安庆王府死!” 这个时候爆出来,比一年前自然情况好些,可也绝对会伤筋动骨。 容昭喃喃:“是呀,满朝文武,所以,我需要一个将满朝文武都拉进来的生意。” 她提笔,在“满朝文武”四个字上,写下一个新的名词:“所以,我的下一位投资人只能是他,套住他,才能套住满朝文武。” 她的声音平静而从容,脊背挺直,是自信,也是一无往前的豪赌。 容屏看过去,容昭在满朝文武之上只写了两个字—— 皇上。 而此时,她给“皇上”二字,画上了一个圈。 纵使知道容昭胆大,容屏依旧心惊。 他倒吸一口冷气。 --------------------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进度:90% 新副本开启啦! 第96章 真相 容昭说要加快进度不是没有根据, 朝堂如今风波不断。 谨王整个一月都还在马州赈灾,明明最严峻时期已经过去,按理来说, 他应该回京,但他一直待在马州协助灾后重建。 只每三日给永明帝上一封折子表达关心,同时讲述马州的情况。 他在马州待到二月不是没有作用,马州的灾情过去, 百姓们重新回归正常生活, 组织官府给百姓借牛借马,准备春耕。 永明帝在朝堂多次夸奖谨王。 可满朝文武都清楚, 谨王不回京真正理由是为了避开三位皇子的争夺,以及“刺杀谨王、勾结北燕”案件的后续风波。 大理寺少卿关大人忙得焦头烂额。 顺着从变州接回来的刺客查,证据先是指向三皇子,随后又指向五皇子, 最终, 却又挖出二皇子, 而这个时候, 刺客在大理寺被杀。 永明帝震怒。 关大人被杖责,戴罪立功。 案件似乎盖在了二皇子头上,二月一日, 裴铮是被抬出皇宫的,据说额头磕破,满脸都是血迹。 朝堂之上许多人不认可这个结论,二皇子党辩驳。 三皇子党和五皇子党联手,要彻底压下势力最大的二皇子。 朝上, 隔几日就有官员被撸了乌纱帽,下大狱。 容昭不参与夺嫡斗争, 但她与京城各家公子交往密切,掌握着京城日报,朝上到底如何,她全都知道。 容昭不知道刺杀背后的真相,也不知道勾结北燕的到底是谁。 那対她并不重要。 她只要让自己和安庆王府不被波及就好。 这段时间,别说裴钦没空找容昭,就是二裴、张长知、关梦生都被牵制,只有张长言偶尔还能与容昭一道进进出出。 她有一次见到裴承诀,対方憔悴了许多,却还是温和地対她一笑。 二皇子一倒,荣亲王府就危险了。 裴承诀也就没了未来。 ——这就是夺嫡。 二月五日,裴铮在府中养病的第五天,情况逆转。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7节 大理寺关大人和永明帝的人查到了杀死刺客的凶手,线索指向三皇子裴钰党的葛家和白家,永明帝下令查。 当日,于白家家中搜出与北燕、葛家往来书信。 这案子查到这里,重点已经不是谨王遇刺,而是与北燕的联系。 二月十日,查到马州葛家与北燕进行铁器买卖的证据。 永明帝大怒。 将两大世家全族下狱。 白家、葛家无论如何被拷打,始终没有带出三皇子裴钰,而三皇子裴钰日日进宫磕头,陈述两家是被栽赃陷害。 二月十二日。 永明帝下旨,诛白、葛两家全族,斥责三皇子裴钰,封一直被冤枉的二皇子裴铮为鹿王。 一场闹剧,到这一天才正式结束。 二皇子,不,应该说是鹿王胜,但前期折损好些官员。 三皇子身后的世家直接倒下两个,大败。 五皇子裴钦也不好过,三皇子元气大伤,只有二皇子封王,他的处境一下子尴尬起来。 容昭坐在书房,久久无言。 容屏轻声道:“与我安庆王府无关,随便他们斗吧。” 安庆王府甚至不是保皇派,他们就是典型的不参加,容昭更是游走于皇子、朝臣之间,谁都没得罪。 容昭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一场斗争倒下两个世家,数百口人被斩首……” 容屏看向她,神情难得严肃起来:“阿昭,你什么都好,有一颗玲珑之心,能将一切都算计进来,可是,你也有一个致命弱点——” 他深吸一口气:“你太心软了,这才刚刚开始,往后,你会见到更多人的倒下,权利斗争从来如此。”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够硬。 这个“太心软”不是说她仁慈,在该心硬的时候她也不曾心软,而是她不愿意伤及无辜,更做不到将数百无辜之人卷入斗争,轻易抹杀。 白家和葛家的当家人或许有罪,因为他们参与了夺嫡斗争,却没有胜出。 但他们的家眷呢? 他们家的仆从和手下呢? 容昭対此心软。 可朝堂斗争,多少家族因此覆灭都很正常。 诛全族是正常的结果。 还有诛三族,更狠一点,株连九族。 容昭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声音沙哑:“我知道,所以我不参与夺嫡。”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便知道,如今局势很像她记忆中的“九子夺嫡”,皇帝在玩平衡术,三足鼎立加一个先太子之子谨王,厮杀与斗争注定激烈。 这就是皇权。 容屏叹口气:“也好,如今看似鹿王获胜,可未必不会再有反转,我们安庆王府保住自己即可。” 容昭没说话,微垂着眼眸。 - 二月二十,谨王回京。 这个时间卡得很好,刺杀事件已经结束,马州的雪灾也完全处理好。 如今二皇子在朝上一家独大,所有人都等着谨王回来。 二月二十二日,晚。 容昭进入福禄轩四楼的一个房间。 门外站了许多人守卫,但屋内只有谨王裴怀悲和一个面具男。 当初在驿站,容昭与这位面具男见过,但她就像是没看见一般,完全当成陌生人。 那人更像是个隐形人,只安静站在谨王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裴怀悲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眼睛一亮。 容昭走到他面前,客气笑道:“不知谨王找我有何事?谨王刚刚回京,正是忙碌之时,怎还抽空找我?” 裴怀悲抿唇,看着她:“阿昭……” 容昭脸上始终挂着客气的笑容。 裴怀悲声音沙哑:“你可以将我当成无名,我也一直是无名。” 容昭看着他。 裴怀悲同样望着她,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悲伤。 他在马州日思夜想,回来后一脱离监管就只想见见她,看她好不好…… 可惜她近日都没出门,裴怀悲没办法远望一眼,就只能将她约出来,亲眼见见。 他不怕她态度冷漠,就怕她带着假笑,客气疏离。 容昭看他许久,叹口气,坐下。 她自顾自倒了杯茶,声音淡淡:“你刚刚回来,鹿王应该正盯着你吧?” 态度倒是不客气了些。 裴怀悲松了口气,嘴角也微微上扬,将桌上的糕点往前推了推,“这是我在马州一百姓家尝到的一种奶糕,你应该会喜欢,还有几种马州糕点你应该也会喜欢,可惜没法保存……” 容昭拿起一块奶糕尝了尝,确实是她很喜欢的酸甜口。 裴怀悲见她吃了,眉眼都染上笑意,这才轻声道:“我刚刚见了关大人和孟大人,鹿王就算查到我来了福禄轩,也只会以为我见了他们。” 在福禄轩,容昭出现可太正常。 她绝対能掩饰自己与谨王见面的痕迹,这点容昭和裴怀悲都知道。 容昭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她和他都相信対方的能力。 她没问他为什么见关大人和孟大人。 裴怀悲迟疑一瞬,轻声问道:“你……这几月还好吗?” 容昭吃着奶糕,喝口茶,“挺好的。” 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裴怀悲再次开口:“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你可……有什么要问我?” 容昭一顿。 随即,她抬头看向他:“我问你,你都会告诉我?” 裴怀悲立刻点头,毫不迟疑。 容昭微微眯起眼睛,便问他:“你被刺杀肯定和三位皇子都有关,他们都想要你命,也想借你打倒另外两个。所以事发后,才会把他们三个都搅进去,我现在想知道,葛家和白家,是不是真的通敌?” 裴怀悲摇头:“没有,鹿王想将这件事嫁祸给三皇子,皇上想対葛、白两家动手,鹿王猜到了皇上心思,就想借由这两家击垮三皇子,但三皇子将自己摘了出去。” 葛白两家肯定不保,裴钰把自己摘出来,没让鹿王算计成功,但也损失惨重。 他真的什么都告诉她了。 容昭放下手上的奶糕,紧紧盯着他,顿了顿,迟疑一瞬。 但她到底还是问出:“刺杀你的人不重要,我想知道里面的北燕人是谁的手笔?” 裴怀悲抿了抿唇,垂眸,声音轻轻:“我自己安排的。” 身后,一直装影子的面具男神情一变。 他显然没想到,谨王殿下竟然连这个都告诉容昭! 这可是能让他们多年谋划一举坍塌的消息! 他想说话,裴怀悲抬了抬手,他便退了回去,只警惕地盯着容昭。 容昭完全没搭理他。 她紧紧盯着裴怀悲,声音平静:“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裴怀悲眼中的欢喜已经散去,此时全都是化不开的悲伤,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也知道他対容昭说出真相的后果…… 她,不会喜欢。 容昭突然笑了,“真是好算计,这是一石三鸟?其一,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在刺客中混入北燕人,三位皇子就能借此生事,斗得你死我活,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其二,你与三位皇子有着二十年势力经营的差距,但一旦与北燕开战,你就能借机崛起,拉平差距,甚至反败为胜。” “其三,你打破了平衡,将水搅得更混,浑水摸鱼,借力打力。” 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温和:“谨王,真是佩服佩服,毕竟,先太子夺下燕云三州,绝対没人想到,先太子之子会借北燕人生事,挑起战争。” “阿昭!”裴怀悲急了,身体前倾,语气急切,“皇上很想対北燕用兵,北燕也不甘臣服,早晚一战,我只是……” “啪——”容昭将茶盏砸在地上,瓷器碎裂,发出脆响。 她缓缓站起来,神情已经冷了下来,“皇上是想対北燕用兵,但朝臣不允许,只要用些阳谋,就能让这场仗打不起来,你却主动挑起战争,让战争提前到来。” 战争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只有百姓的流离失所,和边关战士的累累白骨。 她冷冷一笑,抬手行礼:“谨王聪慧过人,昭只是一介商人,实在不想参与进任何争夺当中。” 裴怀悲眼睛都红了,他了解容昭,知道她会生气,可他却又做不到対她撒谎。 哪怕他知道,他说她会信。 容昭转身离开,裴怀悲拉住她的衣袖,声音急切沙哑:“大雁朝与北燕终有一战,我只能让它发生在最有利于我的时候……”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8节 容昭扯了扯嘴角。 最有利于谨王的时候,却是不应该打仗的时候。 永明帝年迈,急功近利,储君未定,皇子之间厮杀激烈,朝局动荡,这个时候打仗,于百姓和战士而言,会多出多少牺牲? 容昭生气也不单单是因此。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谨王是裴怀悲,不是无名,先太子之子,他也是个天生的政治家。 无名一开始其实就不存在。 就算存在过,在他成为裴怀悲后,无名也就死了。 那晚风雪夜,她的车夫无名已死。 容昭扯出衣袖,抬手行礼,态度恭敬:“道不同不相为谋,谨王殿下,告辞。” ——而她差点犯了个错误。 ——她就算知道谨王是裴怀悲,却也总是将他当成无名,没有过多提防。 “阿昭!” 然而,容昭已经离开了雅间,背影坚定,头也不回。 - 离开福禄轩后,容昭让车驾去了湖边,她在当初放灯之处站了许久。 夜风有些冷,她浑不在意,只眺望着远方,一只手背在背后,眼神深不见底。 直至快要宵禁,她才转身离开。 回到安庆王府已经很晚。 容屏还在等她,见她回来,有些着急:“你做什么去了?怎这么晚才回来?” 容昭取下披风丢在椅子上。 随后,她看向容屏,神情平静,声音从容:“父亲,你说我入朝为官如何?” 容屏一惊,忙问:“为什么?” 容昭垂眸,半晌之后才道:“其一,如今时局,我可以施展我的最后一步了,这一步需要说服皇上,我需要一个时常见到皇上的机会。” 顿了顿,她声音轻轻:“其二,大抵我还是太心软,所以想要尽自己的力,少死一些人。” --------------------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昭: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这一章可能会有争议,但一切都是正常走向。) (和我一起期待后面吧!看我们阿昭女装!) 第97章 有钱(一更) 容屏很心惊, 他不明白容昭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上前两步,拉着容昭进了书房,关上门, 让人守着,他这才开口:“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少死一些人。” 容昭平静地抛下一颗大雷:“大雁与北燕要开战了。” 容屏:“!!!” 他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皇上有这个意思,刺杀谨王案件中的北燕人可能就是契机, 但我以为朝臣会阻止, 他们会想办法让这场仗打不起来……” 他转身紧紧盯着容昭:“你消息确定?” 容昭点头:“确定。” 她在湖边想了很多,此时冷静分析:“二皇子之所以能翻盘还被封为鹿王, 不单单是因为他被冤枉,还因为他猜中了皇上的心思,帮皇上除掉白、葛两家,皇上这是奖励他。” 容屏皱眉。 他在房间走来走去, 很快反应过来。 他猛地抬头:“马州葛家铁器, 白家青州马场!!” 三皇子背后是各个大世家, 这些世家从前朝延续下来, 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 所以三皇子哪怕不如二皇子占了“长”,也不如五皇子占了“宠”, 依旧能与他们三足鼎立。 永明帝一直想动世家,但动世家需要理由。 这一次二皇子给了理由,让他有机会直接对葛、白两家名正言顺动手。 其实,皇上这次动手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些急切。 容屏一开始只以为是永明帝不喜世家,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打仗! 就像江南郭家掌丝绸一样, 马州葛家是铁器,白家在京城, 却是青州发家,在青州有许多马场…… 这些都是打仗时重要的战略物资。 容昭点头:“对,这才是皇上对他们下手的原因,要与北燕开战,皇上要收拢更多的马、铁。” 看似是三位皇子夺嫡斗争,其实是永明帝掌控着结局。 裴铮果然是个人物,早早看准皇帝心思,前期的牺牲都是为了后期的“鹿王”称号。 至于裴怀悲…… 满朝文武恐怕都小瞧了他。 容家是军功出身,容屏对于战事十分敏锐,眉头紧锁,眼中带着烦躁—— “这不是最好的开战时候!皇上身体渐差,本就急功近利,三位皇子都在朝上斗得你死我活,满朝文武搅入其中,涉及到军功、战利,三派之间别说帮忙,恐怕还会扯后腿!” 如果再早两年,永明帝压得住,起码打起来满朝一心。 如果再晚两年,新帝登基,将朝上收拾稳妥,也能一心开战…… 如今这个时机开战,旁的不说,胜率就会少二成。 容昭轻声喃喃:“是呀,这是最差的时机,但攻打北燕不能等春暖花开,必要在草原经历一个寒冬之后发兵,皇上是担心……担心他活不到明年二月。” 北燕在更北边,冬季难熬,刚刚熬过冬季正是青黄不接之时。 与他们打仗最好的时机就是冬季刚过、春季刚来,二月、三月、四月,就这三个月。 如今已经是二月底。 如果拖到三月底,这仗就打不起来。 永明帝显然最近就要行动。 容屏猛地看向容昭,瞳孔一缩,语气急切:“你既然知道马上就要开战,为什么还要入朝为官?六娘,作为容世子的欺君之罪和入朝为官的欺君之罪,你可知差别?” 他甚至叫了容昭六娘! 作为容世子的欺君之罪,容昭走的路很难,但也未必走不通。 就算没走通她的路,更差一点,等新皇登基,他们安庆王府还能押注求新帝赦免。 可若是入朝为官,那就是另一个概念。 ——难道要史书写下,大雁朝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官员?蒙骗了满朝文武? 欺君之罪和欺君之罪,也有区别。 容屏的担忧是对的。 容昭抬眸看向他,声音轻轻:“我知,但富贵险中求,局势越乱、我越重要,皇上和满朝文武就越是不敢动我。” “欺君之罪是大罪,可若是动我影响时局、甚至影响战局,谁敢动?这反而成了我公布身份、取下安庆王府头顶闸刀最好的机会。” 容昭自嘲一笑。 她指责谨王搅混水,浑水摸鱼,是个天生的政治家。 可她也真是天生的资本家。 她想入朝救些人,却也在算这趟浑水中她如何利益最大化…… 容昭喃喃:“是救人也是救已,父亲,我可能要带安庆王府全族博一次了。” 容屏想反对。 但他又说不出反对的话。 因为他知道,容昭带着安庆王府全族搏这一次,少半才是为己,大半都是为了她刚刚说过的——少死几个人。 容屏在书房走了很久,他扭头问她,神情认真:“六娘,你一不会打仗,没办法上战场指挥兵将,二不能左右皇上和满朝文武的心思,你如何做到影响战局?少死一些人?” 容昭立在那里,她是女子,个子本就不高,可脊背挺直,依旧如松如柏,似能顶天立地,嘴角微微一扬,声音低哑却坚韧有力—— “经济,经济能影响战局。” 容屏深吸一口气,笑了:“那你就去吧,你是安庆王府世子,在襁褓中就被迫背上安庆王府,头顶闸刀。你做什么,安庆王府永远与你共进退。” “你母亲和白氏如今都极为信服你,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情,府上除了我们就是你五姐姐,你五姐姐更不会反对你。” 容昭只觉心中温暖,轻轻一笑:“父亲且放心,我愿意去博,就是有胜率。从即刻起,我将竭尽全力,让这胜率为十成,护我安庆王府,我有信心。” 容屏睨了她一眼,“前提是,你得先让皇上愿意招你入朝为官,我可不会帮你。” 这一步,就很难。 容昭笑而不语。 - 二月二十三日。 容昭收到永明帝送出来的消息,不,应该说是命令。 将宦官送走后,容屏长长叹口气:“果然,真是要开战了,皇上决心已定,已不可能更改。” 二月二十四日。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19节 今日报纸头版头条——惊!北燕竟行刺杀谨王之事,葛家、白家与北燕勾结,妄图指染大雁朝!北方小雀,欺我大雁无人?! 报纸详细报道了葛家、白家通敌刺杀谨王之事,报道了北燕人在变州袭杀谨王,谨王落水,差点丢了性命。 内容声情并茂,谁看了都生气。 “真是欺人太甚,北燕真当我大雁朝无人?” “消息确切吗?” “当然确切,这可是大理寺的审查结果,皇上还亲口斥责,怎可能是假的?” “可恶,先太子拿回我们的燕云三州,他们凭什么恨上谨王?” “这是杀不了先太子,就杀先太子的儿子吗?” “还有两个世家串通,委实可恶!” “欺人太甚,这北燕莫不是想要犯我国土?” “打!将北燕狠狠打服!” “这口气绝对忍不下去,太可恶了。” …… 容昭今日在安庆王府,但裴承诀、裴关山和张长言都来了。 “怎么回事?你那报纸怎么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是这样的挑事言辞!你没听到如今外面都怎么说吗?这可不好收场。”张长言急死了,一来就炮火连珠。 容昭给他们三人倒茶,神情平静:“你们觉得我为什么敢报道?” 张三一怔。 裴承诀声音带着试探:“皇上的意思?” 容昭点头,还开个玩笑:“昨日皇上卖的消息,没要报社的钱。” 裴关山瞪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什么时候,你竟然还开玩笑?” 说完,他长叹口气:“果然,真要开战了,皇上这两年越来越固执,已经听不下去建议了。” 裴承诀抿了抿唇,摇摇头:“鹿王恐怕早就猜到,怪不得坚持如此行事……” 张长言:“时局要乱了。” 四人从窗户往外看,天阴沉沉的,吹着风。 ——风雨欲来。 - 永明帝是真的着急,容昭前脚刚在报纸造势,永明帝后脚就在朝上宣布了出兵之事,六部一下子就动了起来。 整个大雁朝上下都跟着紧张,粮价立涨。 百官们一开始自然是阻止,然而,永明帝态度坚决,又有民间造势和正当理由,根本拦不住。 户部开始焦头烂额筹钱,兵部整兵,整个边境都已经动了起来。 容昭立在福禄轩四楼,遥望整个热闹的京城。 她的视线移到远处的湖上,几艘船摇摇曳曳,她突然就想到那晚的歌舞升平,湖上才子佳人斗乐…… 再看下面,百姓们来来往往,团团外送员穿梭其中,还有一些报童在卖报。 是让人想要留住的安宁、热闹与繁华。 容昭手背在背后,嘴角微微扬起。 二月二十六日。 这一期的报纸很有意思,头版头条自然是安稳民心,说一说大雁朝的强盛,鼓舞民心,避免百姓乱起来。 但下一版话题就很让人惊讶—— 扒一扒安庆王府容世子到底有多能挣钱? 这个话题让人看得一愣。 再往下看,先盘容昭福禄庄的价值,具体体现在大概的流水,以及每三月交的税,那数字很让人心惊。 其后还有更让人心惊的福禄轩与云容坊。 福禄轩已经开到了十五家,加起来至少价值数百万两白银! 光是每个季度交的税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还有云容坊。 云容坊的云容系列不提,那是每月固定的三万两白银。 云容工坊也有不少利润,薄利多销,扣除人工等成本后,利润是不高,可架不住实在是量大…… 福禄庄是容世子带股东挣钱。 福禄轩是容世子带四大亲王挣钱。 云容坊则是容世子带皇后娘娘与宫妃、各家女眷。 “点石成金”,这是这篇报道对容昭的形容,而看到报纸的京城百姓都无比赞同。 “容世子可真能挣钱。” “可不是,果然是点石成金。” “我什么时候要是能有容世子这本事就好了?” “是呀,他怎么做什么都能挣钱呢?” “幸好容世子是个好人,不像许多商人那般为富不仁,容世子总是兼济天下。” …… 百姓们都在为容昭点石成金的能力惊叹。 然而,谨王府。 裴怀悲猛地站起来,面色大变,“阿昭!” 面具男拦住他,“殿下,莫要冲动行事。” “汤叔,阿昭她——”裴怀悲猛地收声,随即,他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落寞。 这内容一定是容昭自己发的。 她想做的事情,他阻止不了,也没有资格阻止…… 裴怀悲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汤先生却觉得莫名悲伤和无力。 那晚与容世子福禄轩分别后,殿下似乎一切如常,可又似乎完全不同了。 而此时。 五皇子裴钦从皇子府出来,直奔安庆王府。 第98章 入朝(二更) 裴钦很快到了安庆王府。 容昭就像是知道他要来, 已经等在前院,等他一到,立刻笑着将他迎了进去。 裴钦沉着脸, 一言不发。 容昭挥退下人,笑着给裴钦倒茶,“五殿下,你今日是怎么了?怎看起来心情不好?” 裴钦沉着的脸瞬间变成无奈, 他看着她:“你那么聪明, 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容昭装傻,摇头。 裴钦指着报纸上“扒一扒”的版块, 咬牙切齿;“你看看这个,你故意的吧?你知道父皇现在有多缺钱吗?他肯定会盯上你。” 容昭摊手,继续装傻:“那又怎么了?我资产是不少,可产业还在扩张期, 钱都又投入进去了, 我府上根本没多少钱……” “容昭!”裴钦拍桌子。 外面院中, 林氏有些焦急:“怎么办?五皇子好像在发火?” 容昭摇摇头, 带着她离开,压低声音:“不用管,阿昭能应对。” 林氏一想也是, 叹口气,摆摆手:“也对,容昭能处理,王爷,我还有事, 就先去忙了。” 说完就走,只给容屏留个背影。 容屏:“……” ——其实林氏比他更相信容昭吧? 而且, 她们都这么忙,容香惜甚至跑到外地去了,就他一个人闲着,口中安慰着自己,实际上干着急…… 屋内。 裴钦瞪着容昭。 容昭掏了掏耳朵,一脸无奈:“五殿下,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报纸已经发出,我意已决。” 她看着裴钦,很认真:“我想入朝为官。” 裴钦的猜测成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拔高声音:“阿昭,你知道你什么情况吗?你若是入朝为官,除非一辈子不暴露身份,否则,这样的欺君大罪,如何能免?” 便是他登基,他想免了,满朝文武会愿意吗? 女子入朝为官,从未有过! 容昭含笑:“我知道。” 裴钦是欣赏她的,她心里有数。 可这种欣赏是基于她是女人,裴钦一直无条件支持她,可那是他在支持他心中未来的“五皇子妃”。 ——所以,一旦冲突,他就不可能再无条件支持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0节 裴钦气得手抖,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十分复杂:“阿昭,你是聪明人,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入这个死局?” 这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 容昭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可眼神无波无澜,声音平静:“我若是入朝,能帮皇上多筹集些银钱,边关的这场战事,也许就能结束得早些,能少死一些人。” 裴钦一怔,脸上的不高兴瞬间变成错愕。 他想过很多理由,甚至想到了容昭的“权力欲望”…… 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如此简单的理由! 只为战争早点结束,少死一些人? 这一瞬间,裴钦突然想到容昭元宵许的愿望—— 愿我亲朋皆在,愿岁岁年年如今,愿海晏河清,愿百姓安居,愿人人,生而平等。 裴钦望着她,愣了好久好久。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如容昭,从永明帝决定要开战之后,他,甚至他的两个皇兄,所有人都在想如何让自己在这场战争中不损伤,如何借此压下另外两人…… 从未有人想过,要死多少人,有多少个家庭因此流离失所,多少孩子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 战事一起,饿殍遍地。 他是五皇子,是储君的竞争者。 容昭只是一介女子,但她心怀天下。 容昭坐在对面,神情平静从容,微垂眼眸,无波无澜,似泰山压顶而面无改色。眉心一点红痣,分明是不染尘埃的谪仙人,可却又心怀天下。 仿若这一世,真是天上之神于凡尘渡劫。 容昭见他不说话,看着他,认真道:“五殿下,报纸已经发出,皇上和满朝文武都已经看到,我希望殿下不要阻我……” 裴钦猛地站起来,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我一定会阻止,你知你心怀天下,施粥、捐款,随你做什么,但入朝为官,不行。” 他顿了顿,喃喃:“你已足够危险,我不能再看着你万劫不复。” 说完,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容昭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口气。 ——其实裴钦挺在意她的,可惜,他还是不相信她有能力应对一切。 - 第二日大朝会。 调兵遣将,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朝上天天吵成一锅粥,今天是这个事情,明天是那个事情。 一会儿是关于战争的观点矛盾,一会儿是三位皇子党的争斗…… 朝会,是吵架会。 永明帝又听到汇报没钱,各部行动都要钱,而且都是往多了要,户部又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开始扯皮。 钱!钱!钱! 永明帝满脑子都是这个字,随即,他突然开口:“诸位爱卿觉得,朕招安庆王世子入户部,如何?” 众人齐刷刷看向户部尚书——徐尚书。 这可真是…… 徐尚书是谁? 徐铭志他爷爷啊! 容家和徐家现在是什么关系,人尽皆知,且不说永明帝让容昭入朝的理由,就是这提议……这不是闹吗? 徐尚书到底是老尚书,哪怕被人注视着,依旧一动不动,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 有臣子便问;“皇上……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永明帝垂眸,声音平静:“我看那容昭能管钱,也能生财,或许适合入户部。” 满朝文武瞬间懂了。 这是太缺钱导致打上容昭这个点石成金之人的主意了。 但他们还是想说——这不是闹吗? 当即有官员出列,恭敬道:“回皇上,臣认为不妥,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可容世子擅长的是经营之道,而不是管钱。” 顿了顿,他补了句:“容世子花钱还挺厉害。” 别看人点石成金就想把人拢进来,户部是管钱,平时就是收税和拨款,又不是做生意的地方!! 容昭会做生意,未必会管钱。 旁的不说,那人是个典型会花钱的主,云容坊还没挣到十万两,先捐十万两。 就这样的人让她去户部管钱,国库还能好? 永明帝沉默了。 下面许多人都出来反对,倒不是他们讨厌容昭,而是如今朝上局势混乱,谁知道搅进来一个安庆王府世子会如何? 容昭那个人,出了名的能搞事。 再想想当初她两次在朝上的“壮举”…… 算了算了,还是让她在外面好好呆着吧,他们不太想在朝上看到她。 反对之声众多。 永明帝没说话,显然还在纠结。 这时,徐尚书出列,垂眸扬声道:“皇上,户部缺钱,容世子又有一身本领,臣以为,或许可以一试,许能解决户部危机。” 满朝文武霎时间沉默。 ——这两家是真有仇,徐尚书狠人啊。 张丞相眼睛转了转,微笑着出列:“皇上,臣赞成,如今粮草只运走一批,粮价涨了,户部都快凑不齐下一批粮草,又不好强征苛税,是该招些有才之人入朝为官,容世子当仁不让。” 众人:“……” 这也是个狠人。 从来打仗都要征税,不然钱从哪里来? 今日徐尚书还提过一嘴,没想到张丞相转头就说不增税,不增税,还让人搞钱,这不是让容昭来解决问题,这是坑死容昭啊! 但是,在场没人反对,全都沉默着,甚至还有不少人附和。 五皇子裴钦已经急死了。 此时,他便直接出列:“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永明帝点头:“你说。” 裴钦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儿臣以为关大人等人所说有理,容世子有经商之才,可确实无管钱之才,据儿臣所知,容世子平日里并不管钱。” “户部不能经商,有伤我大雁朝朝廷形象,如此,容昭便无入户部之才,当务之急,还是应当考虑增税之事。” 徐尚书反对:“容世子有范蠡之才,虽说不曾管钱,但定能管好,百姓可是送其称号——财神爷。” 裴钦:“除夕夜容世子一言便捐十万两,而云容坊投资二十万两,也尽数投入云容工坊扩建,容昭是财神爷,可也是善财童子!” 徐尚书继续反对:“这倒无妨,如今户部实在是没钱给他散,不如指望……” 两人对峙起来,寸步不让。 鹿王微微皱眉,到底出列,“儿臣同意五弟。” 三皇子同样出列,“儿臣也同意五弟……” 张丞相和徐尚书显然想坑死容昭,他们还是不想容昭死掉的。 这时便要保一保。 永明帝抬头,看了眼唯一没说话的裴怀悲,“谨王认为呢?” 裴怀悲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列。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想了许多,但最终开口,声音沙哑:“孙儿以为,应当询问容世子之意,若她愿意,可招入户部。” 永明帝想了想,点头:“现在便去问问容昭之意。” 他显然片刻不想等,现在就要听到消息。 小黄门领旨,立刻匆匆出去。 张丞相眼神失望。 如果问容昭的话,她肯定不会同意。 今日朝堂之上可是将她架到火上,她若是答应,进了户部,一不做生意,二不增税,她怎么搞到钱? 而搞不到钱,岂不是说明她没有能力? 前途尽毁。 况且,容昭这个年纪进户部,徐尚书就是她的顶头上司,这可是仇人。 容昭之前害得徐家摇摇欲坠,若不是徐尚书撑着,徐家已经倒了,便是如今这样,最有前途的嫡孙也已经毁了。 ——徐尚书能不坑死她? 张丞相等人都以为容昭不会答应,然而,小黄门回来送上的消息,让人震惊。 小黄门:“容世子言,愿为大雁朝效力。” 这小黄门很欣赏容昭,他去的时候,是将所有情况都说明白了,包括朝上徐尚书和张丞相所言…… 然而,容昭笑着点头,态度从容镇定,一口答应,毫无转圜。 小黄门惊讶,满朝文武都很惊讶。 永明帝则大笑:“好,好!” 他询问容昭,容昭还敢应下,说明她绝对有信心搞到钱! 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但永明帝十分期待。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1节 容昭,是有大才的。 裴钦满脸失望,他扭头看了谨王一眼,眼神带着杀意。 都怪他! 他们本来可以阻止的,可谨王一句话,就改变了形势。 裴钦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谨王却始终一动不动,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永明帝站起来:“宣容昭入宫,谨王,你亲自宣旨,封容昭为户部侍郎,明日便到户部报道。” 众人再次一惊。 户部侍郎! 这可是正三品的官,哪家年轻人初入朝,直接就是三品? 可见永明帝对她有多寄予厚望。 张丞相与徐尚书对视一眼,都不发一言。 ——给的越多,要的就越多。 ——皇上已经迫不及待让容昭明日就入职,这是要她立刻弄钱。 她又不会法术,怎么可能立刻变出钱? 徐尚书冷笑,静观其变。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等我给你们露一手! 第99章 经费 确定给容昭授官是早上朝会, 但圣旨一个部门一个部门拟定,已经是下午才盖完章。 容昭于申时被宣入宫。 她来皇宫不过几次,这是第一次进入御书房。 永明帝坐在上首, 谨王站在侧下方,除此之外,张丞相、中书舍人、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吏部尚书、吏部尚书,都在。 容昭进殿, 行礼。 永明帝问她:“容昭, 你可知道户部侍郎的职责?” 容昭抬手,垂着眼眸, 神情十分冷静:“昭知晓,定会尽心尽力。” 永明帝露出笑容,近日缺钱搅得他睡不安宁,容昭愿意接这军令状, 自然是有些信心,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让容昭给他搞钱。 “谨王, 宣旨。”永明帝抬手。 裴怀悲看了容昭一眼, 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掩住眼中全部情绪, 而后出列,站在容昭前方,打开明黄色圣旨,朗声念道—— “朕闻安庆王世子容昭,人品贵重, 天惠聪颖,博古通今, 创团团与工坊,惠及百姓,立京城日报,着……忧国忧民,亦有逸群之才,应以入朝堂,为国效力,今特册封为户部右侍郎。钦此。” 大雁朝圣旨内容长得容昭脑袋疼,难得谨王还能从头念到尾都是匀速,还没有片刻停顿。 听到最后两个字,容昭缓缓跪下,抬手,额头着地,朗声道:“臣容昭,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永明帝抬了抬手。 容昭直起身,举起手,接过谨王手上的圣旨,这才缓缓起来。 她全程垂眸,目不斜视,神态平静从容。 永明帝点点头,笑道:“以后朕就要叫你容卿了,你父从武,你倒是从了文,明日便入户部,好好为朕管钱。” ——是搞钱吧! 容昭心中了然,面上温和一笑:“是,臣领命。” 永明帝摆摆手,挥退她,“你且退下,我与诸位大臣还有要事相商。” 容昭再次弯腰行礼,随后拿着圣旨转身,离开书房。 裴怀悲同样行礼:“孙儿告退。” 永明帝点点头,他与朝臣们商量战事,显然也不想让谨王留下。 谨王快步出去。 走出大殿,手上捏着明黄圣旨,容昭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今日是她封官,所以必须礼数周到,行大礼。 在殿中整袖,标标准准磕头时,她便知道,她要过上一段没有自由的日子了。 容昭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圣旨,笑着摇摇头。 身后,谨王步子大些,很快便追上她,容昭见礼,谨王还礼。 “容大人,可否一道而行?”裴怀悲轻声问。 容昭笑道:“出宫之路只有一条,谨王请。” 裴怀悲深吸一口气,走在她的身旁,从书房到宫门只能走出去,而且石路漫长,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一道也不碍事,不会让人以为容昭与谨王有关系。 两人并列,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容昭看着前方,脚步从容,目不斜视。 “恭喜容大人。”裴怀悲搭话。 容昭:“殿下客气,也恭喜谨王殿下入工部就职。” 在她进入书房的时候,正好听到永明帝让裴怀悲去工部,是他主动还是永明帝的意思不重要,谨王能进入六部,也算是有了些实权。 裴怀悲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皇上不单单封了容大人,愉亲王世子裴关山入了吏部,为员外郎,张家二公子张长行为礼部主事,已在拟旨。” 容昭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前行。 她入朝为官是皇帝要她搞钱,裴关山和张长行入朝又是怎么回事?裴承诀呢? 京城双杰从来绑定,为什么只有裴关山入朝?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旁边裴怀悲低低的声音响起:“鹿王见你入朝,便想让裴承诀入朝,写了折子,皇上封裴关山和张长行。” 容昭了然,这是敲打鹿王。 也对,鹿王如今是三位皇子中唯一封王的,就算他想低调,那些投机倒把的官员们也不会让他低调。 容昭自然知道,如今已经有人在传——鹿王是储君。 就是不知道让裴承诀入朝,是鹿王的试探,还是鹿王的狂妄……但如论是哪一个,裴承诀都很难了。 无妄之灾,她脑海中一下子闪过这四个字。 随即,容昭客气道:“多写谨王解惑。” 裴怀悲脚步一顿。 两人此时已经快走到宫门。 片刻后,他再次抬脚,脚步有几分匆忙,走到了容昭旁边,声音沙哑:“阿昭,我知你入朝为何,是为百姓。” “我也并非完全罔顾百姓,去年十二月,我已让柯家商队秘密去高丽买粮,三月就会有大批粮食运到大雁朝,稳固粮价,马州雪灾已完全化解,各州安定。” 容昭一顿。 谨王这话信息量很大。 柯家是和郭家齐名的商人,粮商,去年十二月就去买粮,裴怀悲在出京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要打仗,让人备战。 柯家,竟然是他的人! 这个在寺庙中养了十八年的皇孙,身后势力可不简单。 十二月让人买粮,同时尽心治灾,如今再看,确实是备战。 裴怀悲:“回京之时,我从淮州带了二十名道士回来,他们将入工部,从烟花下手,研究伏火之法,惊雷之威,协助备战。” 伏火之法,惊雷之威! 这是炸药啊。 大雁朝是有火药的,但炸药和火药,可不是一个东西。 容昭猛地看向他,神情严肃。 裴怀悲一怔,随即轻声道:“是你教我,烟花之道,可琢深远……” 荀道长是从淮州来,淮州有很多道士。 容昭这时突然反应过来,当初无名也是从淮州来,与荀道长一起! ——淮州是无名大本营。 容昭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这惊雷之威,研究了多久?” 裴怀悲:“去年七月。” 也就是烟花刚刚面世不久…… 容昭眼神复杂,深深看着他:“从去年七月到现在,七个月,我不相信你们什么都没研究出来。你当初选择留在我府上,是不是也因为惊雷之威?” “一开始是,但后来……” 容昭打断他:“你们既然已有些成效,你也想坐上那个位置,为什么现在要拿出来?你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名看着她,他又长了些个子,当初与容昭刚认识时,不过高了半个头,如今已经高了容昭一个头,他看她需要低下头。 他的眼神复杂,深不见底,声音沙哑:“阿昭,我说了,我并非完全罔顾百姓,惊雷之威不能让我坐上那个位置,但可以用在战场上,尽快决出胜负,少死一些人。” “有火药、烟花在前,伏火之法早晚会被人参透,我选择此时开战已经是自私行为,只能竭尽全力,让影响小一些。” 他倒是实诚。 容昭不了解热火器,但基本的火药还是知道。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2节 如今就算能制造,炸药威力也不大,除非他跨越时代,掌握如今不可能存在的热武器,否则所谓的惊雷之威,确实不足以让他登上皇位。 “阿昭,对不起。” 容昭摇头,“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裴怀悲身体一顿。 两人已经走到宫门口,有了守卫的身影。 容昭抬手,朝着谨王见礼:“谨王殿下,臣先行告退。” 说完,她放下手转身。 裴怀悲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脚。 容昭已经上了马车,头也不回。 - 马车摇摇晃晃回到安庆王府。 容屏急道:“怎么样了?” 容昭将圣旨递给他,抬脚离开,“父亲你自己看吧,我有事去趟后山,你别管我。” 容屏:“哎——” 他还有很多问题没问,容昭却已经往后山去了。 从宫门口回来的路上,容昭想了很多。 当初制造烟花的时候没研究炸药,因为她完全不了解热武器,她上辈子是商人,不是发明家,就知道个火药配方,大雁朝还已经有了火药。 她想在这个朝代搞出热武器,绝对不可能。 况且,那时候就算研究,她又该交给谁?永明帝还是皇子? 如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些她不认识的古人,依旧去触摸到了那个门槛。 ——现在的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但这是历史的发展,而她理应顺应历史。 容昭走到后山,荀道长正坐在躺椅上喝茶,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世子,做烟花的事儿我都安排下去了,他们现在都是熟手……” 他怕容昭嫌弃他在偷懒,虽然他确实在偷懒。 容昭深吸一口气,突然问他:“荀道长,你可愿做官?从此往后,都与这烟花的惊雷之威打交道?” 荀道长一怔,随即眼睛便亮了起来。 容昭已经知道答案,她轻轻一笑:“我对伏火之法、惊雷之威也知道不多,知道的过去都告诉了你,现在,我有几个故事可以给荀道长讲讲……” - 三月一日。 容昭第一次上朝,全程装死,但在谨王提出带道士入工部时,她出列—— “启禀皇上,臣府上制作烟花的道士也有些本事,若是工部要研究伏火之法、惊雷之威,臣愿意送荀道长等三位道士,入工部。” 火药刚出现时,在战场上十分有用,但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不起什么作用。 谨王要在工部研究,永明帝求胜心切,还是很期待。 此时再听到容昭的话,他当即露出笑容,赞道:“好!谨王说是从你府上烟花处学到的惊雷之道,能有你府上道长出力,自是事半功倍。” “若真能做出有利于战局的武器,谨王、容卿,记你们一大功!” 徐尚书眼眸微微一沉。 这容招第一天做官,竟然就搞了这一出,这是什么意思? 担心自己搞不到钱皇上怪罪? 如今她献上了人,相当于又埋下一颗种子,若是真研究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算她这边搞不到钱,这个官位也稳当了。 这让徐尚书心情不大好。 但关注容昭被夸的其实是少数,更多人在意谨王被夸…… 要知道,虽说谨王势力最弱,可架不住他是先太子之子,还是唯二的王。 上首,永明帝又道:“此时出兵,当有领军之人,诸位以为,谁人合适?” 粮草已经运走,接下来就是发兵,这两日大军就要出征。 现在必须定下领军之人。 将军自然不少,容家老部下,如今的镇安将军杨将军是已经定下,还有正在边关的安北将军,都是打仗的主力。 但还缺一个领头,也就是身份高,镇得住场子的人。 下面自然议论纷纷,也有人请命。 这时,裴钦深吸一口气,出列:“父皇,儿臣愿前往燕云,收服失地,打服北燕!” 别说是满朝文武,就是上首的永明帝都坐直了身体。 五皇子裴钦竟然要率军出征? 有人当即反对,也有人大力支持。 容昭神情平静,虽然是正三品,但淹没在官员队列中,十分安静。 “皇子殿下身份尊贵,怎能去边关?” “就是因为皇子殿下身份尊贵,才更能鼓舞士气,怎能阻止?” “五殿下从未上过战场。” “可五殿下骑射功夫很好,而且,打仗自有将士,五殿下镇守即可。” …… 朝上吵了起来。 永明帝看了看裴钦,抛开其他不谈,皇子去坐镇,确实很能鼓舞士气。 他沉吟片刻,点头同意:“既然小五愿意为国效力,朕允了。” 下面朝臣面面相觑。 裴钦跪下,磕头,神情认真:“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你说。”永明帝开口。 裴钦深吸一口气,余光看了眼容昭,声音轻轻:“求父皇应允儿臣一事——待儿臣凯旋,宽恕一人之罪。” “何人?” 裴钦摇头,只管磕头:“求父皇应允!” 永明帝再次沉吟,随后点头:“朕允了。”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免一个人的罪吗? 他只当是裴钦身边某个重要的人,甚至是郑妃,又犯了什么大罪,要让裴钦用军功来换。 如果真的能凯旋,收回三州,打服北燕,这都是小事。 “谢父皇!”裴钦一喜。 容昭微垂眼眸,不说话。 - 五皇子裴钦被封为安王,三月四日带兵出征。 消息震动京城。 他只有三天准备时间,忙得团团转,容昭是在三月三日晚,于京郊大营见到裴钦的。 “你来了。”裴钦穿着铠甲,头发高高束起,和平时很不一样,但笑起来依旧阳光。 容昭微笑:“安王邀请,怎会不来?” 裴钦长出一口气,轻声道:“阿昭,待我凯旋,我就求父皇宽恕安庆王府的欺君之罪。” 容昭摇摇头,叹口气:“你不该去的,当日朝上,支持你去的都是鹿王和三皇子的人。” 皇子夺嫡的关键时候,跑出去打仗,实在是危险。 另外两人可能借机下狠手,永明帝身体又不好,万一他出征在外,永明帝……他都赶不回来,会失了先机! 裴钦深深望着她,似乎要将她刻入心底,声音沙哑:“你如今入朝为官,所有人都盯着你,一旦东窗事发,父皇必然震怒,我要用军工,换你的安全无虞。” “父皇当着满朝文武答应了我,必不能反悔,阿昭,你保重,照顾好自己,莫要被人发现秘密。必要时,可与郑家联姻,郑家会一切协助你,我已叮嘱过。”裴钦嘱咐。 容昭颔首,带着笑。 她明明在笑,可看起来却有些远。 一袭男装,却也难掩她眉眼间的风华与美貌。 裴钦痴痴伸出手,在即将贴上容昭脸颊时,顿住。 他手最终没有贴上去,缓缓落下,轻轻抽走她腰间玉佩,声音越发沙哑低沉:“阿昭,等我。” 容昭看着他,依旧笑着。 “安王殿下!”身后有人喊道,似乎有事找他。 容昭抬手:“安王殿下,告辞。” 裴钦紧紧盯着,眼神眷念。 容昭抬眸,一双凤眼在月色中,越发璀璨夺目,她的声音轻轻:“保重,祝你凯旋。” 裴钦这才露出笑容。 容昭转身离开。 然而,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神情平静,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世间,或许有许多女子听到人说“我为你出战,用军工换你平安”,便会感动。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3节 甚至容昭看过的许多电视剧,此时女子都该感动相信。 可容昭并没有。 ——裴钦这话有一半以上是在哄她! 二皇子已是鹿王,占据绝对的优势。 三皇子如今势弱不提,可他身后还有无数世家,他们会鼎力支持。 裴钦有什么? 他能和两位皇兄打擂台,根本的原因是永明帝的宠爱。 可如今谨王出现,这似乎是更得永明帝宠爱的人。 裴钦已经没了优势,过去的一场交锋中,也没占到任何便宜,甚至还输了一筹。 他若是还想争,就只能殊死一搏,比如说此次与北燕的一战。 就像裴怀悲出行马州赈灾一样,他也要用北燕一战赌一次! 如今局势,裴钦带兵出征,八成以上原因是为了军工,为了夺嫡之争。 只是顺道让永明帝答应一个要求,给她免罪而已。 她在其中原因占不到一成。 但不妨碍安王借此来讨好她、追求她。 若是她真的相信且感动,对裴钦百利无一害。 这就是男人。 裴钦到底不了解她,且不说他并非为了她出征,便是真为了她,她也不会感动。 她要的,自己去拿。 她自己的命,自己去保。 裴钦没将她的能力放在心上,并不认为她能凭自己让全天下接受她的“欺君之罪”。 他自然而然想保护她,就像他曾经以为,让她做皇后的同时还让她继续自己的事业,就是最大的自由。 可惜,那从来都不是。 人和人追求不一样,有人喜欢被人保护,有人喜欢被人照顾。 但对她,那是束缚。 她要于天地之间,自在遨游,不在任何人掌中。 ——那一身女装,她只会自己穿上。 身后,安王裴钦目送她离开。 容昭神情平静,挺直脊背,脚步坚定往前,背影潇洒,衣摆翻飞飘动,头也不回。 - 三月四日,裴钦出征,百官相送。 容昭在人群中,神情无波无澜,虽然不感动裴钦的话。 但昨晚有句话还是真的,希望他凯旋,希望大雁朝尽快胜利,战争尽快结束。 浩浩荡荡的大军从城门口离开,不仅百官相送,还要百姓。 可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回来? 容昭望着他们渐行渐远。 送走人后,容昭回到户部。 她是户部侍郎,是仅次于徐尚书的老二,户部所有官员都得向她行礼,十分客气,也不管她做什么。 如今户部忙得很,大军已经出发,每天都要烧钱,户部都忙得没时间睡觉。 就容昭每天按时下班,因为她还在熟悉工作岗位的阶段。 徐尚书天天进宫和人吵架,为了钱扯皮,没空管她。 她在户部潇洒得很。 刚刚想到徐尚书,这老头就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容大人,皇上让你入户部,直接便封为三品大员,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裴世子都只是六品官,容大人总要拿出点实力吧?” 得,这是来施压了。 屋内所有大人行礼过后,全都低下头,装死,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老大和老二干架,与他们无关。 容昭微微笑,放下笔,站起来客气抬手,“回尚书大人,下官这几日都在翻看户部账册,熟悉账目情况。” 徐尚书皮笑肉不笑;“那容大人看得如何?皇上那边可还等着。” 容昭露出笑容,笑得十分灿烂,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纸,凑近徐尚书:“徐大人,下官近日翻看户部账目,发现有许多商户每年交税数额十分巨大,大人,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嘉奖一下他们?” 徐尚书:“???” 这哪儿跟哪儿? 见容昭这几天都伏案看账册,还以为会看出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他还真怕她想到办法弄钱,没想到这家伙酝酿这么多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这果然是善财童子。 让她来搞钱,她一来就想花钱。 徐尚书冷笑,一甩衣袖,声音冷漠:“户部没钱嘉奖,交税是他们应该的,容大人若是只有这点本事,恐怕就要辜负皇上的厚爱了!” 说完,他直接离开,压根儿不再搭理她。 屋内的官员更是噤声,一个字都不敢说,继续装死。 容昭见此,只能叹口气,坐下,在屋内其他官员余光的注视中,大声道:“看来尚书大人不会拨款,既然如此,我只能先给自己打张欠条,搞点经费了……” 而后,她还真写了张欠条。 ——以户部侍郎容大人的名义,向容昭借钱,五十两。 -------------------- 作者有话要说: 徐老头:……我怀疑你要坑我,并且有证据! 七夕快乐呀!换个读者大大做的封面,庆祝一下,哈哈哈哈哈! 你们刷新一下就能看到! 第100章 锦旗 户部官员:“……” 有那一瞬间,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就像他们不能质疑户部尚书一样,他们也不能质疑自己上司户部侍郎容昭。 于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容昭给自己写欠条。 至于借了多少, 他们并不知道。 容昭写完后,又开始翻户部近些年的账册,这里面可以看出很多问题,可以从交税多少, 看出某个商人的产业有多挣钱。 还能从一些陈旧的登记中, 看出税银的变化。 这是古代,没有统一的监管和登记系统, 其实一些大商贾逃税现象还是比较普遍。 当然,那不意味着商人逃税就能更有钱、地位更高。 相反,商人地位不高,他们每年都要花不少钱到处打点, 否则, 一旦被刁难, 轻者损失银钱, 重则生意都做不下去。 容昭在翻这些资料。 其他官员也开始活动起来,忙忙碌碌。 容昭余光看到官员出去,嘴角扬了扬, 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隔壁尚书大人的房间。 有官员悄悄进去,压低声音:“尚书大人,刚刚容世子……” 他把刚刚徐尚书离开后容昭说的话,以及自己给自己写欠条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 徐尚书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继续盯着就好。” 那人心头一紧,明白有人在自己之前报信。 他赶紧应下, 而后告退。 容世子有才,也广交好友,甚至与三位皇子关系都很好,与新回来的谨王也没有过节,可在户部,依旧是徐尚书的地盘。 ——户部所有官员,都只会听徐尚书的。 想想容昭的行为…… 徐尚书冷笑:“不知所谓!” 最近户部尚书天天都要见皇帝,每日都要将银钱数量说与皇上,还要当着皇上,和其他部门扯皮。 国库是真穷,一、二万两银子都要掰扯的程度。 这一天永明帝问起时,徐尚书便道:“容大人似乎还在适应户部,今儿又看了一天的账本,建议户部花些钱给那些交税的商人奖励……” 一听到花钱,永明帝立刻皱眉,毕竟,这几天各个部门都在花钱,也都在管他要钱。 片刻后,他回道:“让他尽快适应户部吧。” 到底不好直接催着人赶紧弄钱,只得隐晦敲打。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4节 官员们面面相觑。 离开书房后,就有官员小声对话—— “这容世子真能搞到钱?” “反正到现在还没动作,说是在看户部账本,这是想查账?” “查账费时费力,而且徐大人做户部尚书,这些年户部的账都很明晰,也查不出什么钱。” “户部只有税银,又不能做生意,容世子想要弄到钱,难啊。” …… 新入朝为官的张长行和裴关山今日正好有事汇报,所以都在。 两人对视一眼。 张长行压低声音:“裴大人,你怎么看?” 裴关山倒是十分淡定:“阿昭那人,你还担心他不能弄到钱?” 张长行想到容昭的一些操作…… 他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对,那可是世子容昭!” 两人坚信容昭能搞到钱。 但也有人坚信她弄不到钱。 毕竟,作为户部尚书徐大人,账本都要被翻烂了,也没看出哪里能搞到钱。 徐尚书心情很好,离开后,屁颠屁颠又去户部,明明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还不忘转达永明帝的“敲打”。 他撸着胡须,微微笑:“容大人,还是尽快给皇上一个答复吧。” 这是知道搞不到钱,还逼她去搞钱! 若不是永明帝盯着,容昭落到他的手上,他是肯定要好好收拾一顿的。 容昭闻言,合上书,站起来,将桌上面自己记录的东西拿起,夹在胳膊下,拱了拱手,笑容灿烂:“好嘞,下官这就去。” 说完,她拔腿就走。 徐尚书:“?” 他下意识抬手:“哎,还没到点——” 然而,容昭已经遛了。 户部忙得团团转,她一个户部侍郎,不跟着一起“加班”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开始早退,委实可恶! 徐尚书气得直哼哼,一甩衣袖,又走了。 房间里面当值的官员面面相觑。 ——每次都是徐尚书先撩,撩了又被气走,这不是找罪受吗? 容昭当天真的早退了,她带着五十两银子,去找了个布坊,定制一批——锦旗。 大雁朝没有锦旗,定制下来还不便宜,将五十两花了个干干净净。 而后,她便甩着衣袖,穿着官服,准备回家休息。 半道上,裴承诀招手:“容大人,上来喝茶。” 容昭抬头见是裴承诀,旁边还有张三和关梦生,笑了笑,抬脚往楼上走去。 “好久没见你们了。”容昭感叹。 关梦生玩笑道:“还不是容大人你太忙了,如今在朝为官,哪里有空搭理我们这些闲人?” 入朝和不入朝,其实是一个分水岭。 容昭坐下:“我也想当个闲人。” 不,应该说是想当个自由的人,这“上班”的日子,真难熬。 裴承诀给她倒茶。 张长言将糕点推过去一些,摇摇头:“吃点东西吧。” 容昭还真饿了,如今在户部上班,不似之前那样自由,没到点就只能饿着肚子等。 她一边吃糕点,一边喝茶,随口问道:“你们怎么聚在一起?” 裴承诀看着她穿的官服,眼神惆怅地摇摇头:“你和裴世子、张二公子都入了朝,我们也没什么事,今日正巧遇到,就聚一聚。” 顿了顿,他补充:“你们一走,好像我们都不热闹了。” 以前时不时就能凑一大堆人,尤其是容昭在的时候,热闹得很。 永明二十六年才三月,他就已经感觉物是人非。 容昭看出他的落寞,举起茶杯,淡淡道:“你既然选择这条路,就该知道这样的结果,不是你没有能力,是时机。” 裴承诀一怔。 随即他笑了笑,也端起茶盏看向她,眼神温和,“我知道,这是我和荣亲王府选择的路,这个结果情理之中。” 他们赌的二皇子。 荣亲王府是坚定的二皇子派,就算裴承诀入了朝,新帝不是二皇子,他也没有未来。 若是新帝是二皇子,如今一时的落寞又算什么? 容昭闻言微顿,轻声道:“荣亲王府选了路,你未必也要选,或许……应该跳出这条路。” 在场四人,只有裴承诀站了队。 鹿王如今看起来是势大,可裴铮那个人冷情狠戾,未必是好的投靠选择。 裴承诀不答,只是笑着摇摇头,丹凤眼带着笑意。 他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下朝这般早?还没到散值时间吧?” 容昭眨眨眼睛,将今日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三人目瞪口呆。 关梦生不住摇头,大概只有容昭敢这么任性。 他好奇:“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弄到钱啊?我父亲说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若是不能弄到钱,皇上定会生气。” 张长言撇嘴:“甭担心他,瞧他那样子就知道,心里肯定憋着坏水。” 每回要坑人时,就这副云淡风轻、超凡脱俗的样子。 他已经看穿了! 容昭睨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 张长言摊手:“实话实说。” 他尽量不与容昭对视,却又忍不住在她不看自己的时候,望向她。 裴承诀也在看她,看着看着,突然道:“平日里还不觉得,如今你穿上这三品大员的衣服,倒显得更加娇小,像是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也像是……女子穿了男子的衣服。” 容昭瞪他:“不要胡说八道。” 其实这也是她很烦的地方,女扮男装再怎么完美,肯定也会有漏洞,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裴钦发现。 之前她都是通过衣服和仪态弥补这些漏洞,没见她从没卖过她的同款衣服吗? 就是害怕穿出对比。 如今入朝为官,和其他官员穿统一的制服,就显出不对了。 ——当然,也是因为她过去的“壮举”以及这身衣服,没人会把她往女子联想,所以才没有暴露。 拖不了多久,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契机,就让人怀疑。 裴承诀也觉得自己在瞎想,收回视线,和他们聊起了其他。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散开。 临走时,裴承诀轻声道:“朝上局势风起云涌,皇上如今圣心独断,你入朝为官,就莫要再太过任性散漫,一切以安全为重。” 这是劝告。 容昭这人一向不羁,如今在户部当值都能早退,裴承诀怕她出事。 朝上,毕竟不比其他。 永明帝现在对她很满意,却随时可能因为一个理由让人将她拖出去砍了。 这就是皇权。 张三也听到了,别别扭扭来了一句:“裴二公子说得对,若是犯了错,丢了乌纱帽,你还有福禄轩、福禄庄,但要是丢了命,可就什么都没了。” 容昭闻言一笑,抬手,搭在两人肩膀上,随意地拍了拍,笑道:“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顿了顿,她叹气:“这官当起来,真是没自由。” 说完,她收回手,大步离开。 她穿着老成的官服,个子比起男子又不算高,尤带稚嫩,光是一个瘦小的背影,就让人莫名担忧。 两人齐齐叹气。 听到旁边的声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情绪。 扯了扯嘴角,两人一起拱手,一起转身,从两个方向离开。 - 第二日。 容昭中午就从户部溜了,徐尚书忙得很,看着空了的位置哼一声,没空搭理她,又带着账本进宫。 下午三点左右,容昭回到户部。 “走走,诸位大人跟我走。”她一抬手,十分豪爽地叫人。 户部的官员愣住。 随即,有一主事站起来,客气道:“容大人,不知让下官做什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5节 这个问题很关键啊。 容昭:“搞钱。” 她继续催促:“赶紧的,快,今天忙得很。” 众人:“……” 他们面面相觑。 如今户部毕竟还是徐尚书的地盘,可此时徐尚书不在,他们不想去,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容昭冷下脸,手背在背后:“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呢?” 她冷笑:“你们应当都知道皇上让我做什么吧,皇上急成这样,你们却还不肯配合,若是皇上生气,那就只能——” “是,我们这就跟容大人去。”众人立刻答应。 谁让容昭是上官? 谁让她用皇帝压人呢? 容昭带着户部一半的人走了,眼看是离开户部的方向,有人急了:“容大人,咱们到底去做什么?” “你们去了就知道。” “大人,户部缺钱,也得用正规的法子……” “……不是抢劫,是好事。” 众人依旧面面相觑。 半个时辰后。 敲锣打鼓,两个户部主事胀红着一张脸,举着一面锦旗,踉踉跄跄跟着容昭踏入一商贾家中。 身后,其他户部官员脑袋都快垂到地里了。 ——容侍郎到底作甚?! 竟然让他们一群户部官员跑到商贾家中,奖励商贾交税交得多…… 他们还穿着官服呢! 丢人啊!! 与此同时,户部。 徐尚书又扯了一下午的皮,口干舌燥,灌一大壶茶水下去,这才有空关注户部情况。 然而—— “人呢?” “户部人呢?!” 他那么大一个户部的人呢?! - 第二日。 徐尚书带着一群户部官员,在小朝会上找永明帝诉苦。 这些户部官员诉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皇上!容侍郎竟然让我们去给那些商贾送什么锦旗,还要敲锣打鼓,实在是太丢人了!” “是呀皇上,昨日许多百姓都在围观,实在是丢了朝廷官员的脸。” “他竟然还让我们亲手给商贾将锦旗挂上,那锦旗上,竟然还画了户部的章!” “皇上!!你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什么?为什么不劝说?劝不住啊!容侍郎是三品大员,我们哪里敢反抗!” …… 群起激愤,恨不得对容昭破口大骂。 如今这世道,官员的地位就是比商人高,别说什么敲锣打鼓送锦旗,就是平日里见面,那些商贾再有钱,也得对他们点头哈腰。 这是士大夫们的颜面,昨日容昭实在是踩到了他们的底线。 鹿王旁边,谨王裴怀悲眼中带着笑意,眼眸深处,颇有几分无奈。 张丞相也在笑,容昭这个人确实有才,也确实有些本事,但就是行事无度。 瞧,这不就惹众怒了吗? 果然,朝中很多大臣都不高兴。 徐尚书上前一步,怒道:“求皇上严惩容侍郎!昨日臣回户部,人竟然都被容侍郎带走了,还是去做这般事情,皇上,我们户部不敢留这样的人!” 他上前,直接磕头,显然气急。 永明帝也有些不高兴,他淡淡道:“容昭呢?” 小朝会不要求所有官员到场,但是为了权利,为了刷存在感,也是为了争取利益,只要有资格来的,全都来了。 而容昭,只要永明帝不点名,小朝会她从来不来。 就是大朝会来了也装死。 上次张丞相扭头看她,还发现她竟然半合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前几天永明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今天本来就有人告状,她还不在,皇上就不高兴了。 有官员小心翼翼开口:“容世子今日似乎没来,应当是在户部……” 永明帝:“宣。” 没一会儿,容昭便来了。 “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找臣所谓何事?”容昭抬手行鞠礼,随即笑道,“臣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永明帝脸也沉了下来。 众人:“……” 这种时候还吊儿郎当,这不是找死吗? 这容昭,真是不想活了。 容昭像是感受不到朝上低气压,她看向徐尚书和他带着的一帮子户部官员,惊讶道:“徐大人,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怪不得户部都没人!” 众人:“……” 这是在雷区蹦迪吧?竟然还提这件事? 户部官员的脸上全都流露出怒气,其他官员面面相觑。 ——为什么在这里?因为告你状啊! 容昭抬手:“你们都在这里,户部现在都没人收钱,我一个人忙死了。皇上,若是没什么大事,还是让我带他们回户部收钱吧!” 嗯? 嗯?! 永明帝脸上怒气瞬间散去,变成了疑惑:“什么意思?” 什么收钱?又收什么钱? 容昭羞赧一笑:“昨日臣带着户部诸位大人去给京城几个商户送了锦旗,嘉奖他们交的税,没想到今日京城商贾全都要交税,臣收钱忙都忙不过来,户部这些大人也真是的,竟然全都跑了,就留我一个人数钱……” 分明是她一个人不来小朝会,如今倒成了其他官员的错。 众人:“!” 永明帝神情也很古怪,他轻声问:“大抵有多少钱?” 容昭:“在京城,收个一二十万两应该不成问题吧?” 众人:“!!” 永明帝诧异:“为何?他们为何突然交税?” 容昭再次羞赧一笑,看起来似乎有几分单纯—— “大抵因为昨日送出去的五面锦旗?那些商户都问臣为何给他们送锦旗,臣便直言,选出十个交税最多的商户,都要送锦旗,没想到今日交税的商户竟如此多!” 其实不止,那些人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鲜少有生意是一家独大的,比如说做酒的,你有佳酿,我也有百年陈酒,两边竞争激烈,那锦旗就只送给一家。 比如说,某个大粮商的生意比另一个大粮商做得好,赚的钱也更多。 容昭就给另一个大粮商送锦旗,还夸了好几句。 ——是有点缺德,但架不住有用。 ——还有锦旗! 有那东西往家里一挂,户部官员再敲锣打鼓一送,对于只有钱没有地位的商人而言,光宗耀祖啊! 昨日送了五面,只剩下五个位置。 不得抢起来? 现在别说什么补税,恨不得没有的税都交上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 众人纷纷看向上首永明帝…… 缺钱缺狠了的永明帝脑海里面只有容昭云淡风轻的“一二十万两”…… 一二十万两! 这么简单的一次出手,就先来一二十万两。 一二十万两是不顶事,但架不住容昭真的能搞钱啊! 而且,这次她还只是在京城出手。 永明帝咳嗽一声,摆摆手:“户部的官员先回去收钱。”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6节 徐尚书:“皇上!” 容昭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掏出借条,朝着永明帝微微一笑:“对了皇上,昨日臣想从户部支取经费做锦旗,尚书大人不允,臣便向安庆王世子容昭借了五十两,可否报销一二?” 众人:“……” 五十两。 借安庆王世子容昭。 啊这…… 徐尚书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倒。 第101章 商会(加更) ——容昭你缺大德! 就容昭那身家背景,她是缺五十两的人吗? 五十两,云容坊新出的绢花手绳都要一百两一个,那点钱对于容昭而言, 真的就是洒洒水的事情,甚至都不能算是钱。 可是,她还非要写一张欠条,还是自己写给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说徐尚书不行, 不支持她的搞钱计划吗?不就是说她在户部想搞钱, 但自己没有话语权吗? 如果她没搞到钱也就罢了,偏偏她还真能搞到钱…… 这一张欠条, 是扇在徐尚书脸上的一巴掌,打得啪啪响,满朝文武都有点同情徐尚书了。 而徐尚书是硬撑着才没有晕倒。 就像当初徐家和容昭朝堂对峙时候一样,他必须撑着, 他如果倒下, 这个官位不一定还坐得住。 如今徐家, 只有他撑着。 徐尚书撑得难受。 上首, 永明帝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既然如此,就从户部支取五十两还上, 日后容卿做什么事,直接找朕,徐卿莫要阻拦。” 还真不是永明帝故意要让容昭和徐尚书撞在一起,容昭的能力只能让她入户部,也就户部需要她。 可偏偏, 户部尚书是徐大人,而徐大人做的挺好, 也没有换掉的必要。 ——就只能让这两人自己掰扯了。 徐尚书身体一晃,咬牙上前,行礼:“臣,遵旨。” 这是将容昭从户部独立出来,直接对永明帝负责。 以后容昭做什么事情,徐尚书就管不了,这对于徐尚书而言,又是丢脸的一件事。 永明帝留了一些官员,其他官员让他们离开。 鹿王走向容昭,扯了扯嘴角:“容大人,还是你厉害啊,这么轻松就摆脱徐尚书的压制,五十两……” 提到五十两,他眼中有了些笑意。 区区五十两,竟然让徐尚书栽了这么大一个跟斗。 要是时间倒回去,他恨不得自掏腰包,把这钱给了吧? 容昭抬手,客气道:“鹿王殿下过誉了,下官不过是实事求是,五十两银子也是为户部花的,应当要回来。” 裴铮神情依旧温和,摇摇头,“在本王面前,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容昭眼神一沉。 鹿王这是让她不要掩饰地站在他这边了。 之前容昭的三面间谍计划,因为她一直中立,谁都不帮,朝上又斗得厉害,所以没人有空管她,非要她站出来帮谁,依旧让她保持“卧底”身份。 如今鹿王这是……心大了? 裴钰如今被他压下去,裴钦又去了燕云打仗,裴铮这是要容昭撕开中立身份,站在他这边? 如果容昭不答应的话…… 按照裴铮这种狠辣性格,会将她列入敌人范畴吧? 容昭脑海中思绪纷乱,面上却是带着笑,无奈道:“能不被徐大人管着,下官自然是高兴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裴铮还要说什么,身后不远处,谨王扬声喊道:“鹿王叔,侄儿正找你……” 鹿王眼神微沉,随即摆摆手。 容昭立刻领会,抬手告退,远离两人。 谨王从马州回来后,又入了工部,还得皇上宠爱,如今谨王也是鹿王的眼中钉。 容昭不在意他们说什么,直接回了户部。 路上,她在想如何应对如今越发势大的鹿王…… 恐怕需要让裴承诀帮忙了。 - 容昭回到户部,立刻便带着户部一群官员们收钱、登记。 这些官员个个都眼神复杂,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容昭竟然真的搞到了钱! 没搞到钱,当然他们在理。 可搞到了钱,皇上只要钱,谁还管他们这些官员丢人不丢人? 再加上今天集体告状,此时再面对容昭,颇为尴尬。 然而,容昭一点不尴尬。 就像是没发生过告状之事一样,竟然对他们笑得灿烂:“诸位大人,赶紧收钱登记吧,国库如今缺钱,咱们户部都得想办法呀。” 有一官员扯了扯嘴角:“还是容世子有办法,下官愚笨,想不到这样……这样的办法!” 这话其实有点嘲讽。 这办法就是用户部的脸去换钱! 容昭微微笑:“既然知道自己蠢笨,就少说话,多跟着我做事吧。今日登记完税银后,挑五个交税最多的,明日去送锦旗,你来拿锦旗。” 她年纪是小,还不及弱冠,乍然间入朝为官,其实这些上了年纪的大臣都有些小瞧她。 可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上官的语气! 还很有威严。 那人:“???” ——他是讽刺!讽刺! ——不是真觉得自己蠢笨!! 而且,拿锦旗? 那官员眼前一黑,差点就倒地不起。 其他户部官员全部低下头,生怕被容昭注意到,个个都温顺如孙子,容侍郎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乖得很。 徐尚书走过来,哼了一声,冷冷道:“户部缺的钱不是一二十两能顶用的,你这主意,出了京城也不好用,容世子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容昭继续笑:“尚书大人,积少成多嘛,有一笔收入是一笔,尚书大人负责省钱,下官就负责挣钱,咱们联手,将国库富起来!” 徐尚书:“……” 我跟你很熟吗? 我们可是有大仇!! 便是徐尚书这样看不惯容昭的人,也忍不住想——这安庆王能生出容昭这样的儿子,真是无敌了。 简直就是滚刀肉,没脸没皮。 有时候你看她和气,却又会突然来一刀,睚眦必报。 徐尚书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容昭扬声道:“尚书大人,明日你要与我们一道去送锦旗吗?” 徐尚书:“……” 他背影踉跄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只脚步加快。 当日。 户部统计税银,与容昭预估基本一模一样,十九万两,放入国库,很快便有了去处。 如今在打仗,如果不增税,国库的钱就只能越来越少,消耗速度特别快。 而增税是容昭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这年头农人种地不容易,尤其是这样的战争年代,本来就有税,地方上还可能遇到黑心的官员,层层剥削。 一旦增税的命令下达下去,又不知道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卖身为奴。 容昭没有去京城以外的乡下看过,但她知道,那些人过得并不容易。 古代被剥削农人过的是什么生活,恐怕现代生活的人很难想象。 这时代,最难的永远是底层人民。 许多人一年到头吃不好睡不好,围着几块地侍弄,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好不容易有了收成,税一交,竟然连家里孩子都养不活! 大头娃娃,被买卖的女子,瘦得不成样子的农人…… 她不看,是知道自己还没能力改变,不敢去看。 如今只要她用些手段,就能阻止增税的命令,让多少百姓避免被苛税逼死?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需要人去做。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7节 ——她既入了朝,今年战争年,目标就不单单是不增税,而是减税。 而为了这个目标,她可以做许多事情。 第二日。 容昭又带着一群户部官员去送锦旗,依旧是敲锣打鼓,百姓围观。 户部官员在外堆着笑脸,内心却恨不得掐死容昭。 其他各部门:“……” ——得亏容昭去的是户部啊。 徐尚书不想说话,看着空荡荡的户部,只觉得心累。 送完锦旗,户部官员一溜烟全跑了,不想再出现在容昭视线中。 而容昭也不在意,她带着一个计划书,跑到皇宫找皇帝去了。 容昭如今可是皇帝看重的人。 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找永明帝。 永明帝相当给面子,让其他官员都去另一个房间候着,他优先见容昭。 张丞相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大好。 旁边,另一个官员感叹出所有人的心声:“这容大人可真是受皇上喜欢……” 张长行下意识接话:“我们要是能捞钱,皇上也喜欢,也会优先见我们。” “……” 张丞相狠狠瞪张长行一眼。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帮容昭说话! 张二赶紧摸摸鼻子,安静了。 事实上,永明帝也没有那么开心。 他反反复复看着这个简单却详细、一目了然的计划书,皱眉:“这是不是把商人捧得太高?而且,竟然还要我亲自嘉奖他们,给商人题字?” 容昭坐在对面,纠正:“皇上,不是给商人题字,是给商会题字。” 她缓缓道:“捧着商人原因很简单,他们能给钱,只要他们给够钱,就可以捧着他们,商人能捧,随时也能打。” ——但实际上,一个阶级真的捧上来,就像是世家一样,打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 这句话容昭没说。 永明帝陷入沉思。 容昭笑道:“皇上,只是题题字,夸夸他们而已,面子能有钱重要吗?这件事要是做成,甚至百万两都不成问题,而且源源不断。” 永明帝心中一动。 容昭再接再厉:“那些商人每年都得贿赂各地官员,咱们让他们没必要贿赂官员,直接报效国家,这钱不就到了国库里面?” “既能丰富国库,还能避免地方官员被金钱腐蚀,做一个利国利民的清官,实在是一举多得!” 永明帝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些贪官还得感谢你?” 这计划书一出,许多靠压榨当地商贾搂钱的官员就要不高兴了。 容昭理所当然点头:“是得感谢我想出这个好办法,皇上啊,人心是经不得考验的,咱们还是不要给他们当贪官的机会吧。” 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动了永明帝,他有些愣神。 容昭又建议;“皇上若是不愿意用这个办法,若不然让人查一查贪官吧,抄几家,又有钱了。” 俗话说,“和珅一倒,嘉庆吃饱”,这可不是玩笑。 有些贪官有钱的很。 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样的贪官抄一个,不仅能丰富国库,还能免得他们鱼肉百姓。 京城如今贪官少了很多,但地方上还有不少。 一些世家大族也过分得很。 闻言,永明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什么馊主意?还有,别一口一个贪官,你如今也是士大夫,被其他官员听到,定要不喜你。” 他将折子扣下,挥挥手:“朕知道了,就这样办吧,你拟个公文,朕让众大臣看过后,发出去。” 容昭笑容灿烂,站起来,抬手弯腰:“谢皇上!” 汇报完,并且争取了大老板支持,她屁颠屁颠就走了。 永明帝无奈摇摇头。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喃喃:“之前抄了葛家和白家,凑了第一批军饷,若不然让人查一查,还有哪些官员贪得无厌……” -------------------- 作者有话要说: 永明帝:……这个主意好像也行? 第102章 捞钱 容昭当天回到户部, 难得没有早退,而是留在户部加班,奋笔疾书。 户部官员路过时,全都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 容侍郎加班? 这是天上下红雨了? 他们下意识看了眼沙漏,确定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们没感觉错。 真下红雨了? 就连徐尚书都“路过”两次,想看看她在写什么, 只可惜眼神不好, 什么都没看到…… 当天容昭加班,全户部都没走。 他们想知道她在干嘛。 然而, 等到天黑时,容昭写完,抬头:“咦?诸位大人还没走?” 一主事笑了笑:“容大人,你……”这是在写什么? 容昭没等他说完, 已经站了起来, 笑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在忙, 那你们继续, 我先走了。” 说完,她夹着写的东西,屁颠屁颠走了。 众人:“……” ——得, 全都白等了。 好在,第二天他们就知道昨日容昭写了什么。 当容侍郎的公文呈上来时,满朝文武皆惊,立刻大声反对—— “这怎么行?” “从来没有这种先例,一介商贾, 凭什么能有这么高的地位?” “是呀,商贾自有地方管辖, 何必直达户部?” “户部能忙得过来?” “不行,士农工商,商为末,凭什么给他们这么高的地位?莫不是容侍郎以前是商人,就偏颇商人?” …… 很少有人说容昭是商人,毕竟她做的所有产业背后都绑定了大佬。 而且那些产业都是有名有利,百姓也赞扬。 这次直接说容昭,显然是气急。 地方商贾从来是他们压榨的方向,是这些官员的荷包,甚至很多商人为了找靠山,几乎等同于他们门下奴仆。 如今这商会一成立,那些商贾的靠山是中央,谁还给他们当奴仆? 可惜,容昭这公文永明帝已经看过,容昭也说服了他。 此时他直接道:“容卿这提议朕很支持,建立商会,才能更好管理全国商贾,避免商贾胡来。” 这是避免商贾胡来吗? 这是给商人抬高地位啊! 许多人都知道,永明帝这是借口,他就是缺钱缺狠了,什么主意都答应。 还有人要继续反对。 谨王出列,淡淡道:“皇爷爷,孙儿支持成立商会,商贾是该集中管理,地方商贾皆有乱象,与其被贪官污吏剥削,不如为国贡献。” “如今边关战事已经开始,为了尽早结束,是该用些手段筹集银钱,此时,不该有人反对。” 满朝文武的面色微微一变。 裴怀悲这话两个意思——第一,贪官污吏才会反对,第二,为了边关战事尽早结束,可以使用非常手段。 如果他们再反对,他们就可能和这两条扯上关系。 第一条,贪官污吏,他们不想扯上关系。 第二条他们也不想,永明帝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只想战事在自己手上结束,留下千古功绩,这个时候你去阻拦他,不想活了? 现在的永明帝真圣心独断,没多少人敢硬刚。 所有人反应过来,哪怕面色难看,依旧都住了嘴。 永明帝点点头,吩咐:“此事交给容侍郎负责,尽快安排。”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8节 永明二十六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三月十日,又是一个消息震荡大雁朝所有商人。 朝廷发出公文,张贴在大雁朝每个城池—— 朝廷成立官方商会,只要纳税的商户,皆可加入商会,从此以后,受商会保护。 商会成立十大代表,每三年选举一次代表。 商会代表直接归入户部负责,成立商会事务长,为五品官。 每年年底,商会代表入朝受永明帝接见。 同时,商会代表可向商会事务长反应商会情况、大雁朝商人难题,以及提出商人管理策略,事务长可直接呈折子与皇上。 而商会十大代表三年一选,大雁朝三年交税最多的五个商户,直接成为商会代表。 剩下五个席位,则由商人选举出。 年交税一百两以上的商户,获得一张选票。 年交税两万两以上的商户,成为商会代表候选人。 选票数量最多前五人,成为商会代表。 商会的商户可向十大代表提出意见,也可向十大代表反应所遇不公,十大代表可代为处理,可向商会事务长反应。 每一届商会代表候选人,都将获得户部盖章的“候选人锦旗”,每一届商会十大代表,都将获得户部制作匾额,以及永明帝题字。 永明二十六年三月十日商会成立,税银就按照今年的统计。 第一届商会代表选举在九月,给他们半年的时间准备! 这个公文一出,大雁朝上下震荡。 所有商人脑海中都只有四个字——上达天听。 商人全都兴奋了。 “天啦,我们商人终于要有地位了!” “从此往后,我们便有商户庇佑,不再担心遭受剥削。” “你们不担心十大代表剥削吗?” “不担心,有十大代表,总有一个是好的,而且,有五个位置是依靠选举,三年一换,总能选到好的代表。” “十大代表的地位就是我们商人的地位,年年都能见到皇上,上达天听,商人有人做主了!” “还有商会事务长,是五品官,时常都能替我们见到皇上。”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看看我交了多少税,以后那些孝敬官员的银两就拿来交税吧,不说成为代表,只要成为候选人,就能得到户部的锦旗,若是成为代表,那可就光宗耀祖了!” “果然,只有容世子,啊不,容侍郎才会惦记着我们商人。” “容侍郎还是户部的,真想给他立个长生牌,只要他活着,咱们商人就能好过。” …… 这公文的意思就很明确,以后大雁朝商人的钱不用往地方官吏手上送,直接往国库里面送。 送给地方官,随时还可能受到欺压。 但是送给中央不一样,中央可没空欺压他们。 不仅不欺负他们,还有地位,与其到处打点,不如多交税,成为商会代表,有地位有面子。 大商贾开心,因为他们有可能成为代表,能见到皇帝,就能有地位。 小商户也开心,因为他们可以有选举权,代表如果不好,他们下一次可以不投他们,投给好的代表。 代表是他们可以选择的,但地方官员可不是。 ——这税钱,他们很愿意交。 商户全都亢奋了,而地方官则只能将火给压下去。 半年后,商贾们就有了上达天听的渠道,他们不敢再轻易盘剥商贾,那些给他们为奴为仆的商贾,可以想象,从这一天开始,不会再那般乖顺好欺负。 商人地位一直很低,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家业,很可能被地方官吏直接搜刮干净,导致商人全都夹着尾巴做人。 这公文一出,就是一针强心剂注入商人心中。 一时间,商人兴奋,商业繁华。 而商业繁华最直接能影响的就是百姓生活,地方上常出现背靠官僚的垄断商贾,价格自然是百姓承受不住却又必须买的。 如今商会成立,地方上垄断可能被打破,商人活跃,经济市场就能活跃。 这是对大雁朝的影响。 而对于朝廷的影响也很直接——税银暴涨。 不要以为半年后才开始选举,户部暂时收不到钱,相反,所有收到消息的大商贾,开始疯狂往户部送钱,获得选举资格。 半年时间,不得扬个名,争取选票? 不得先成为代表候选人? 商人无疑是脑子灵活的一群人,很快便能明白这个道理。 而当这群脑袋灵活的人开始追求名声的时候,整个大雁朝的商业环境都能变得更好,百姓幸福感也会提高。 公文从发出去的那天开始,先是京城商贾往户部交税,之后往临府扩散,各地的税银都开始暴增。 大多数都是直接送去一万两税银。 也有类似于丝绸商郭家、粮商柯家、盐商柳家……这些世家商贾,他们为确保万一,想去争取那前五代表的名额,所以直接大量往户部送去税银。 世家的家底有多丰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那是数代人、几个朝代盘根错节延续下来的根基,世家人可还有不少过得比皇族还要奢靡。 毫不夸张,从公文发出去开始,户部天天都在数钱。 - 永明二十六年三月底,徐尚书看完账本,久久无言。 半晌后,他抬头:“容侍郎呢?” 主事:“还没来。” “……” 整个朝堂,大概只有容昭经常迟到早退,没有丝毫做官的态度。 可偏偏,没人说她。 当初商会这一举措出来的时候,他们知道会有很多钱进账,却从未想过,整个大雁朝的商人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 ——这不是收税银,这是捞钱。 从公文发布开始,户部就不再缺钱,昨日刚刚运送了一批粮草去边关,又给了兵部三十万两,让他们制作盔甲等物,送去边关。 就这,户部账上竟然还有钱! 而且,每日都有地方往户部送钱,永明帝盯得紧,这钱没人敢贪,也不能贪。 毕竟,商会即将成立,若是贪了钱,直接便能上达天听。 永明帝近日心情非常好,别说容昭迟到早退,就是她说错话,皇上都笑呵呵。 这可是金娃娃! 徐尚书感觉整个人又老了,户部如今不用他每天去和人扯皮节流,容昭这开源效果太好…… 他长长叹口气:“这容昭,真是个人物。”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要回去打死徐铭志。 明明他们徐家和容家是亲家,就因为他宠妾灭妻,让徐家丢了人不说,还和容家结了大仇…… 等到容昭来户部时,整个户部官员都对她十分客气。 “容侍郎好。” “容侍郎你来了,你猜咱们昨日又入库多少银两?” “这些商人怎这般有钱?” “容侍郎你可太厉害了,皇上招你入户部,实在是最正确的决定。” “对了,容侍郎,你可知关于商会事务长,皇上是个什么态度?准备让谁担任?” …… 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关键! 当商会能捞多少钱效果出来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五品官的重要性了。 别看只是个五品官,可这个位置管了太多钱,也太重要。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不关注这个人,而得皇上重视,哪怕官位不高,哪怕只是五品也十分要紧。 五品这个位置也卡得很好。 京城五品满大街,不算大官,却又刚刚有资格参加大朝会。 可见皇帝重视。 既然如此,这个位置就要开始抢了。 容昭摊摊手,无奈笑道:“我也不知道啊,皇上自有决断。” 这些官员不依,还要继续追问。 这时,有人来宣容昭进宫,永明帝要见她。 所有官员顿时不敢继续追问,匆匆散开。 容昭则进宫。 永明帝在书房等她,除了永明帝之外,还有裴怀悲在旁边伺候笔墨,最近永明帝很喜欢谨王殿下,随时让他在身边陪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29节 “坐。”永明帝抬抬手。 容昭倒也不客气,直接在永明帝对面坐下。 谨王都在旁边坐着,她却可以坐在永明帝对面,可见这户部侍郎如今的受宠程度。 永明帝笑道:“你这几日好像又瘦了,来人,给容大人送两盘点心。” 容昭毫不客气,对着宫人笑道:“公公,我想吃山药枣泥糕和藕粉桂花糖糕……御膳房这两样做得最好。” 说完,她不好意思对着永明帝笑笑。 谨王眼中带着笑意,倒了杯茶,轻轻推给她。 永明帝也笑了,虚点她一下:“你这小子,到底还小……” 容昭露齿一笑。 在皇帝面前,还是看起来天真纯粹些比较好。 她捞钱太狠,怕永明帝防备她。 永明帝又感叹:“真是没想到,商户们竟然这么有钱。” 容昭摇摇头,倒是客观理性分析:“不是商户们有钱,是世家和豪绅有钱,为了争五个代表名额,世家贡献了不少钱,这些世家不会放弃位置,就会掏钱。” “而那些豪绅,是将到处打点的钱交给了国库,商人聪慧,透支家底他们也不会干,可见过去各地官僚盘剥了多少钱。” 世家盘根错节,嫡系当官,旁系经商,实在是正常。 他们的家底绝对厚实,如今拿钱出来当代表,对他们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 毕竟,那些世家经营了多少年? 前朝覆灭时,他们又趁机占了多少好处? 皇上动他们都要小心翼翼。 可不是四大亲王这种没家底的“新贵”能比得上的。 永明帝知道地方上会捞钱,官员会层层剥削,但没想到,积少成多,竟然是这样可怕的一个数字! 当即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他冷声道:“这商会成立倒是一件好事,那些官员,就不该让他们贪,朕给他们的俸禄不少,他们竟然还如此心黑。” 这时,糕点送了上来。 容昭一边吃,一边点头:“是呀,这代表其实不仅可以用于商会,还可以用于整个大雁朝,这样就不止可以收拢商会,还能收拢整个大雁朝百姓,对地方官员起到监督作用,更好的帮助整个大雁朝百姓。” 容昭提了句“人民代表”,永明帝果然陷入沉思。 旁边,谨王裴怀悲也一脸思索。 片刻后,永明帝摇摇头:“这件事不着急,这是个繁琐政务,还是先解决边关战事。” 显然,他年纪大了,没有这个心思。 他现在所作所为只为了死的时候,能将功绩载入史册。 比如说——收回燕云三州。 皇帝是一个时代的统治者,皇权集中,他们随心所欲。 历史上,许多皇帝到了末期就很昏庸,磕丹药求长生的、为所欲为的,应有尽有。 永明帝其实也有点疯。 他现在眼睛里面只有载入史册的功绩,他想做一个厉害的、千古传颂的圣君,他要求名,谁都不能阻他。 容昭吃着糕点,将茶水喝完,谨王淡定抬手,自然而然给她续杯。 容昭客气一笑,继续吃,两颊鼓鼓。 谨王眼中笑意渐浓。 永明帝也笑:“你这小子是会敛财,年纪轻轻,一个招数就能解决户部危机,也有些当官的本事,若是年纪大些,未必不能入阁。” 他摇摇头,又道:“只是你要改改你那懒惰的毛病,迟到早退,这可不是当官的好习惯,你知道张丞相他们弹劾你多少次了?” 容昭苦笑:“臣年纪还小,到点就饿,早上也睡不醒,真不是故意迟到早退啊!” 大雁朝历史上,她还是第一个十八岁的三品官。 年纪小,要多睡觉,多吃饭,倒是正常。 永明帝笑了起来,也懒得再说她。 容昭填饱肚子,见气氛不错,身体前倾,轻轻一笑:“皇上,现在户部不缺钱,今年又有边关战事,要不要减税?” 永明帝一怔,当即皱眉。 从来打仗就要增税,今年不仅没增税,容昭竟然还提出减税? ——这不是给国库雪上加霜吗? 他看着容昭,幽幽道:“是现在户部不缺钱。” 这个“现在”就很意味深长…… 打仗,那就是烧钱。 现在这百万两确实解决了大危机,后续也会源源不断入账,可三年才选一届,最大额入账的时候就是前一两个月,后续会骤降。 只要还在打仗,国库就还需要钱。 哪里敢减税? 谨王轻声道:“皇爷爷,战争年还减税,这不仅是大雁朝第一桩,便是历史上也从未有过,若是我们能减税,将会载入史册,得万民敬仰。” 这就戳到永明帝心尖了。 他看向容昭,问道:“你这金娃娃,可还有办法捞钱?” 如果还能捞钱,国库不缺钱,减税自然可以。 国库要是缺钱,那就减不动。 容昭肩膀立刻垮下,故意做出苦瓜脸:“皇上,那臣得回去好好想想……” ——她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那可是她想好的,要网住皇帝和满朝文武的“生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女装进度95%。 其实新“生意”已经很明朗了,哈哈哈。 第103章 抱负(加更) 永明帝没指望她立刻就想出来, 捞钱要是那么容易,满朝文武能没办法?户部尚书能天天和各部门扯皮? 但他不介意给容昭施压。 于是,他笑道:“你若是能想出捞钱的办法, 等徐尚书告老时,你就是户部尚书。” 徐尚书年纪可不小了。 再过几年就该告老,而他告老还乡之后,容昭充其量二十岁, 二十岁的一品尚书, 别说是大雁朝,就是历史上都没有过! 容昭却摇摇头, 露齿一笑:“皇上,若不然你答应臣,臣要是能想到一举解决国库危机的办法,就答应我一个小小要求?” 永明帝看着她:“你们怎么都想求我答应要求?” 他喃喃:“安王是, 你也是。” 容昭可怜兮兮, 哀求道:“皇上, 真的是很小的一个要求, 若不然皇上可以拒绝……” “一品官换的要求,能是小要求?”永明帝睨了她一眼,一副看穿的态度。 容昭眨巴眨巴眼睛, 两手抱拳,“真的是小要求!” 谨王笑着看她,声音温和:“皇爷爷,你答应她吧,一个小要求而已, 皇爷爷掌握天下,怎可能满足不了?” 永明帝思考片刻, 叹口气:“行吧,你先去想想办法,要是真是好办法,答应你又如何?” “好嘞!”容昭爽朗应道。 她正要告辞,永明帝又问:“你觉得,商会事务长这个位置应当给谁?” 容昭一顿。 她小心观察永明帝脸色,发现他确实有些纠结。 容昭了然,轻声道:“这个位置太重要了,而且,要给一个能一辈子在这个位置上干的人,又不沾惹任何势力,或者说,除了皇上,事务长不会依靠任何人,并且,还要有管钱的实力。” 太难选! 不沾惹任何势力,而且是永远效忠皇上,有能力,还能不想着升官,一辈子在这个位置上干。 并且,还要绝对不贪,公平公正。 细数朝上官员,根本没有。 容昭微微垂眸,抿了抿嘴唇,轻轻一笑:“皇上,你这可就为难臣,臣想不到什么人适合这个位置。” 永明帝叹口气:“朕也是,再想想吧。” 谨王却看了容昭一眼,他知道,容昭心中有想法,但她没说。 ——是什么人让容昭不肯说?或者是还没到说的时候? 裴怀悲心中疑惑。 而容昭与永明帝谈话已经结束,她离开了御书房。 走出门,容昭长出一口气。 她是有个人选,但她不知道那人到底有没有这个抱负和勇气……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0节 当日容昭继续早退。 徐尚书和许多官员眉头皱得夹蚊子,到底什么都没说,容昭开开心心回家。 然而,没等她回府,半道又被人给“劫”了。 茶楼。 裴承诀、裴关山、张二、张三、关梦生、赵公子等等,京城世家公子难得再次齐聚,显然他们就是在这里等容昭。 容昭诧异:“关山兄,长行兄,你们今日也早退了?” 裴关山翻了个白眼:“谁像你似的,敢早退?今日我休沐。” 张长行补充:“我请假,专门等你。” 容昭明白了,点点头,一边喝茶,一边笑道:“那诸位等我作甚?” “容世子,你快说说,关于商会事务长,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赵公子立刻便问道,也不卖关子。 他们这些世家公子与容昭是老交情,还是更愿意叫她“容世子”,莫名亲切些。 容昭看了他一眼:“你有想法?” 赵公子赧然:“谁能不想当呢?这个位置明显能看出重要性,掌管商会,调度天下商人,极高的地位啊!” 容昭抓过张三剥好的瓜子仁。 张三撇了撇嘴,再剥瓜子,干脆直接放在她面前的碗里。 她摇摇头:“赵公子不行,这个位置若是干得好,皇上要让干一辈子。” 赵公子一怔,随即面露纠结。 这个位置是重要,可要是一辈子都是五品官,与商贾打交道,那又太没抱负了…… 干不好倒是可以调离,可这个位置干不好,离开后,皇上还怎么可能器重?前途基本上也就废了。 裴承诀:“还有呢?皇上是什么意思?” 容昭看向他,诧异:“你想去?” 裴承诀自然摇头,坦然地摊摊手:“是二皇子想要这个位置上坐自己的人。” 他是二皇子党,如今皇子都想抢占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 然而容昭继续摇头:“也不行,这个位置皇上不要偏颇的人,或者说,皇上想要一个拿捏到自己手上的人。” 张长行兴奋:“那岂不是中立派的机会?” 容昭微笑补充:“还得有眼界和能力,不仅要能监管整个大雁朝的商户,还要有能力控制他们,能管钱。”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于一辈子五品官?” “是呀,这也太难选人了吧。” “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呀,合适的身份,不一定有合适的能力,合适的能力,那就肯定不愿意一辈子五品官。” “皇上是不是还没定?” …… 容昭笑着点点头:“是呀,皇上还没定。” 众人了然。 她扫了众人一眼,意味深长:“我不建议诸位去争取这个位置,且不说一辈子被困在五品官位上,就是真做了,国库缺钱,就要这个位置想办法。” “事务长掌管天下商贾,也能拿捏天下商贾,皇上一旦不满意商会事务长,只有杀掉这唯一结果。手下十大代表,都是能见皇上的人,还有至少五个代表一定出于世家,事务长要能与世家和大商贾周旋。” 有能力、出身好、脾气好、效忠皇上、能管钱、能周旋……还得一辈子待在五品官位上,随时都有死亡危机。 这位置,真不好坐。 众位世家公子,当即摇摇头——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琢磨其他位置吧。” “这位置一般人可干不了。” “太重要了又太难了。” “几位皇子肯定不会放弃的……” …… 闻言,裴承诀摇摇头:“皇子放弃不放弃还是得看皇上心思。” 裴关山今天只是来凑个热闹,倒是不在意这个。 他看向容昭,又聊起其他:“你那商会到底收了多少税?我看户部官员最近出门红光满面,咱们各部门要钱,徐尚书也爽快多了。” 容昭咧嘴一笑:“百万两是有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关梦生喃喃:“乖乖,你可真是财神爷下凡啊……” 容昭笑而不语。 这些世家公子们看着她,只觉越发敬畏。 就在他们还没入朝,或者说入朝也不过是六品官的时候,容昭已经凭借实力,坐稳了三品户部侍郎。 别说永明帝,别说如今战争年,就是新帝上位,能舍得这个金娃娃? 容昭周岁十九,实际还差两月才十八。 竟已到如此程度! 裴承诀和裴关山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叹。 张长言剥瓜子的动作一顿,满嘴苦涩。 容昭这样有能力,而他不过是一个纨绔,两人差距越来越大…… 这时,容昭手搭在他的肩膀,敲了一下:“给你说个事。” “什么?”张长言一怔。 容昭:“我最近忙得很,之后还有一桩大事,会更忙。谢叔一个人有些管不过来我名下的产业,你给我帮帮忙,怎么样?” 张长言再次怔住,半晌,他喃喃:“让我管?” 他有这个能力吗? 容昭点头,理所当然:“你深得本世子真传,肯定能看好那些产业,其实也不用你做太多事情,各个产业都有负责人,你帮忙解决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好。” 让张长言帮忙真不是一时兴起。 这家伙很聪明、机灵,而且跟着她久了,很有些她的作风。 张三:“管饭吗?” 容昭呼了他一下,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我既然雇佣了你,当然不仅管饭,还有月薪拿。” “那行。”张长言笑了,开开心心继续剥瓜子。 - 当晚。 各府都在讨论商会事务长这个位置,容昭的话代表着永明帝的意思,已经流传开。 其实没有容昭的话,大家也能猜到这个位置要一个什么人。 很鸡肋的一个位置。 有能力的人不想吃,没能力的人吃不下。 三位皇子都想要,可他们又找不出特别合适的人,不一定能拿到这个位置。 安王裴钦虽然不在京城,但安王党还在,也在使劲儿。 三皇子府。 作为三位皇子中唯一没有封王的人,三位皇子如今地位十分尴尬。 刘大人、刘婉君以及三皇子幕僚都在。 刘大人说:“我们如今势弱,但有世家支持,鹿王再想将我们打下,也很难,只如今鹿王到底势大。殿下,世家都说一定会努力争取商会代表的位置,将商会笼络在世家手上,有助于殿下。” 裴钰如今就算弱势,可身后还有世家。 只要世家支持他,他就还不会倒下。 有一幕僚冷笑:“哪里全是为了殿下,分明是为了他们自己,而且,他们还想让殿下帮他们吧?” 刘大人笑了笑,点头:“对,他们希望事务长这个位置殿下能拿下。” 事务长得是世家人,世家人才会信服,也才会有利。 裴钰摇摇头,叹气:“我也很想拿下,可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算我们挑出一两个,父皇未必会愿意。” 他问幕僚:“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幕僚们当即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们提出一些人选,可又很快自己便否定。 他们想了一些办法,也很快否定。 有一幕僚道:“这位置就算不能落在我们手上,也绝对不能落在鹿王和安王手上!” 本来就是两个王,若是再有商会的权限,那可真就难对付。 裴钰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他能不知道? 可知道有什么用,他们怎么抢下这个位置才是关键! 这些人,真是给不出一个好办法! 没用至极。 裴钰看向刘婉君:“婉君表妹以为?”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1节 今晚刘婉君一直没说话。 刘婉君如今在三皇子府上的待遇已经截然不同,她之前多次给三皇子出主意,都是很好的主意,三皇子很是器重她。 当然,这也导致幕僚不满。 之前和鹿王、安王关于谨王遇刺一事相斗时,刘婉君早早看出不对,让他们改变策略。 可当时,幕僚们早就看刘婉君不顺眼,他们受不了一个女子和他们一起图谋国家大事,当即便驳回,甚至狠狠讥讽。 刘婉君冷笑,什么都不再说。 再后来,刺客供出二皇子,他们定下杀掉刺客计谋时,刘婉君直言:“你们会后悔。” 幕僚们自然不相信,三皇子也急功近利了一次。 二皇子被抬回府,他们准备痛打落水狗,刘婉君冷眼旁观,又是那句:“你们一定会后悔。” 当时他们不在意,再后来—— 后悔死了! 如今,在三皇子询问刘婉君的时候,所有幕僚都看过去,态度远比过去恭敬。 刘婉君也是狠人。 当时她的话他们不听,她也不会努力解释。 她看着三皇子踩坑,看着三皇子失势,根本不做阻拦,只管冷眼旁观。 此时,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刘婉君缓缓抬头,轻声道—— “这商会事务长,我来做,如何?” 霎时间,所有人满脸错愕,满室皆惊。 - 第二日,刘婉君差人给容昭送了信,她说她想做商会事务长,写了很多页阐述理由。 原以为容昭会诧异。 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有秘密回信送来,只有一句—— “好,若你想好,你会是商会事务长。” 刘婉君霎时间红了眼睛,她将这张纸放在心口,怎样都没哭的人,此时两颗泪珠滚了下来。 昨夜她提出后,表哥和幕僚全部反对。 她花了一晚上说服他们,但到今天,他们还是半信半疑,觉得这个主意不靠谱,皇上和满朝文武不会同意。 可容昭没有一刻的迟疑。 一个时辰,刚好够他们送信,也就意味着,容昭看完的当时,立刻就给她回了这句话,没有任何迟疑。 ——只要她确定,容昭就会帮她。 这世间,再没有容昭这样的知己了。 刘婉君本就坚定,如今更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而安庆王府。 容昭看着刘婉君写的那封信,露出笑容。 她是看着刘婉君成长的人,自然也知道她的能力。 商会成立之初,事务长这个位置提出之时,就是她为刘婉君准备的。 那些条条框框,是世家子的限制,却是女子能在暗夜中,窥见的唯一光明。 而她之所以没有告诉刘婉君,是不确定刘婉君有没有这个抱负和决心。 那不是一个好坐的位置。 但女官之路,女子先河,本就难走。 还是那句话—— 这世间的一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没想到吧? 咱们阿昭永远是一举n得,肚子里弯弯绕绕! 第104章 女官 容昭很高兴刘婉君做出的这个选择。 这让她明白——并不是她一厢情愿推着女子们往前, 她们也不甘于现状,在竭尽全力往前奔。 商会事务长这暗夜里的一点光,想要抓住, 需要付出无数的代价。 但她和刘婉君,以及身后的女子们,已经做好准备。 当日下午,容昭进宫。 永明帝正在接见官员, 她等了没一会儿, 就有小黄门来宣她进去。 容昭手上拿着“计划书”,挺胸抬头, 带着笑,走入御书房。 御书房今日只有永明帝和随身太监。 “来了,坐。”永明帝放下笔,合上折子, 小黄门立刻在他对面放了个垫子。 容昭行完礼, 过去坐下。 永明帝让人上点心, 他似乎心情一般, 直接问她:“难得你主动求见,什么事?” 容昭恭敬递上计划书,笑道:“皇上, 臣想到比商会更捞钱的计划了,这是计划书,一旦落成,不止这一朝,往后千秋百代, 都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永明帝一惊,当即十分感兴趣, 伸出手。 容昭递给他,而后咧嘴一笑:“皇上,臣想到办法,那皇上答应臣的小要求,可以兑现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 永明帝笑了,将计划书放在旁边,这厚厚的一沓,想要看懂需要时间,倒是不着急。 他便颔首:“你说,朕看看什么要求。” 容昭端坐,十分认真:“臣想举荐一个人,希望皇上封此人为商会事务长。” 永明帝当即眉头一皱。 最近举荐的人很多,但这个职务太重要又太要紧,他不会将不合适的人放上去,所以一个都没点头。 没想到容昭竟然也盯上这个位置! 他再看容昭,眼神多了两分怀疑,声音淡淡:“昨日朕问过你,你都没有回答朕,怎今日改变了态度?” 容昭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怀疑,依旧笑得一脸乖巧,“因为昨日臣发现了一个合适的人,臣知道商会事务长这个位置的要紧,商会代表很重要,而选举这件事,水很深,这个位置上的人,必须忠于皇上,不能被其他人操控。” 这个位置上的人,掌握着天下商人,与天下商人打交道,轻易就能掌握国库重要收入,也能掐准商人命脉。 要忠心不二,不能商人所惑。 毕竟,商人狡猾,是从古至今世人的普遍认知。 选举水很深,投票的人不会知道到底多少票,代表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就可能被那些大商贾操控。 找一个完全不被操控的人? 那要是皇帝想干涉呢? 代表选举,不可能绝对的公平公允。 商会事务长这个位置上的人,就必须是完全忠于皇帝,不被商人蛊惑,不让商人干涉结果,但又要顺从皇帝,让皇帝干涉。 这样的一个人,就是皇上的一把刀,若是做得好,就得做一辈子,不能轻易让其他人插手。 若是做不好,皇上还会留下这个人性命? 这一点,容昭知道,永明帝也知道。 此时容昭点出来,永明帝深深望着她,眼神深不见底。 容昭始终冷静,继续说道:“我推荐的那人绝对忠于皇上,因为那人离了商会事务长这个位置,再没有任何出路。” “出身世家,能与世家代表和商贾周旋,但身份特殊,世家和商贾打从心底不会服气,能周旋,又不担心他们沆瀣一气,形成绝对的微妙平衡。” 永明帝脸上的愤怒逐渐淡去,神情认真了些。 容昭继续细数优点:“而且,那人还有能力做好商会事务长,学了十几年管家,能理财、能管钱,身份又注定这辈子不可能再往上走,只会踏实做这五品官。” 顿了顿,容昭补充:“从身份阵营来说,那人与三皇子有关系,可却能被皇上完全拿捏,满朝文武、全天下都会盯着那人,不允许犯错。” “若是皇上不满了,可以随时处理、罢官,不需要任何理由,没人会提出异议,那人也绝对不敢偏颇。” 永明帝不希望商会事务长是任何阵营的人。 但那人若是出身三皇子阵营,又能被永明帝完全拿捏,他不会介意。 皇上永远玩得一手好的平衡术。 如今朝上,鹿王势大,三皇子被逼得节节败退。 永明帝本就有意抬举三皇子,商会事务长放上三皇子阵营的人,虽仍有不妥,却是唯一可以让步的阵营。 只要那人能被皇上拿捏,出身三皇子阵营的世家,倒也不是不可。 容昭把朝中局势,把永明帝的心思算得透透的。 果然,永明帝脸上没有丝毫不悦,显然对商会事务长来自三皇子阵营不抗拒,反而有些感兴趣。 他沉吟片刻,问她:“是什么人?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做商会事务长倒是合适,不仅不算是你的奖励,朕还记你一大功。” 出身大世家,能与商会代表周旋,却又不被完全信服,保持一个皇帝想看到的平衡。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2节 虽然出身三皇子阵营,却又能被皇上轻易拿捏,只能跟着皇上才有出路,随时可以罢官,不需要任何理由。 有十分卓越的能力,能做好商会事务长,却又一辈子甘心五品官。 ——这样的人,确实是商会事务长的最佳人选。 可是,真有这样的人? 永明帝实在是想不到是谁。 容昭深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凤眼弯弯:“刘远方大人的嫡长女,人称京城第一女郎,刘婉君。” 永明帝满脸错愕。 - 第二日,大朝会。 汇报完朝中大事,以及边关战事之后,永明帝问了满朝文武关于商会事务长的建议。 顿时,朝上热闹了。 鹿王的人出来举荐鹿王势力的人,被所有人反对,也被永明帝否了。 中立派举荐的官员,又被三位皇子的势力反对,也否了。 安王的人同样推举官员,依旧被反对,否了。 几股势力以及两个不同态度的中立派,全都在吵,这个位置,谁都不肯服谁。 全都秉持着—— 我自己的人不能上去,你的人也不能上! 永明帝声音威严:“一个商会事务长而已,本就是临时加的官,与商人打交道,竟让你们吵成这样,久久定不下来,没有其他好的提议吗?” 下面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从来在朝上装死的容昭出列,弯腰,恭敬道:“臣有举荐。” “容卿,谁?”永明帝缓缓道,非常配合。 所有人都看向容昭,商会是容昭搞出来的,她来举荐这个人,不仅合情合理,还十分重要,值得大家关注。 容昭声音从容冷静:“刘婉君。” 满朝文武一愣。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怎么没听过这位的名声,是哪家公子,刘家?” “刘婉君……京城世家第一女郎刘婉君?!” “女子?!” …… 霎时间,朝臣文武都炸了,激动的反对声立刻响起—— “女子怎能做官?!” “容大人,你莫不是糊涂了,报社女编辑那一套,怎可带到朝上来?” “从古至今,女主内男主外,朝政大事,岂可与妇人言?” “商会事务长此职极重要,怎可交给一个女子?贻笑大方!” …… 朝野沸腾,容昭毫不意外。 她笑着摇摇头,对百官道:“诸位大人莫着急,且先听我说完再反对,如何?” 上首永明帝淡淡道:“安静。” 朝臣们这才憋住气,看向她,似乎想看她能说出什么内容。 ——了解容昭的人却知道,你让她说完,你就输了! 容昭笑容温和,理所当然:“其实诸位大人们都误会商会事务长这个官职的含义了,我听周大人说,女主内男主外,我非常认同这个观点。” 周大人要开口。 容昭打断他:“但商会事务长本质不是做官,是管钱,和负责商会代表的选择,这不就是府上的人事管理吗?管钱加人事管理,这不就是掌中馈?当然是女子比男子在此位更好啊!” “胡说八道!”周大人立刻反驳,“这能一样?掌管整个大雁朝商会和国库的银两,岂能和一家后宅相等同?女子怎能管好!” 容昭微微笑:“周大人,当初报社女编辑时,我与诸位大人已经争吵过,你可以质疑女子能不能做商会事务长,但不要质疑她们掌管中馈的能力哟。” 周大人一滞,还有几个跳脚反对的官员也是一滞。 突然想到当初关于报社女编辑的争吵……容昭将他们怼得哑口无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当初跳脚最厉害的陈御史,已经不在朝上当官了。 再回想当初朝上争辩过后,回府,家中女眷们的态度…… 好像确实不能质疑她们掌管中馈的能力。 否则,后宅不宁啊。 容昭一句话,他们就有些哑火了。 倒不是不反对,而是有些迟疑,不太敢当这个出头鸟,怕成为下一个陈御史…… 容昭见他们暂时安静,便又继续:“设置商会事务长这个职务,给一个五品官,只是为了方便见皇上,而不是真要多一个议论朝政大事的官员。诸位大人没懂商会事务长的性质,所以才反对女子来当。” ——只要做了官,就完成第一步。 ——第二步,她也是正规的五品官,为什么不能参与朝政大事? 张丞相板着脸:“不管定义是什么,商会事务长是官,就不能是女子,又涉及国库和天下商人,这般重要,怎能交给一女子?” 他一开口,那些不敢当“出头鸟”的官员立刻又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容昭拔高声音,疑惑反问:“那又交给谁?你们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且抛开她的女子身份不谈,出身三皇子母家,延续百年的大世家刘家,她管不好钱?还是她管不好商人?” 没人敢回答。 世家女从来都被人追捧,刘婉君是京城第一世家女,绝对没人能质疑她掌管中馈的能力,质疑她,就是质疑所有世家女。 朝上,很多人都来自世家。 商会事务长负责的就是管钱和管商人,也确实都是世家女必备能力,整个世家的钱和名下商铺、庄子、掌柜,全都是主母掌管。 敢贬低她没有这两样能力,就把所有世家女都贬低了。 容昭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声音带笑:“她有这个能力,就是合适啊,诸位大人还是莫要将这件事想得太复杂。” 满朝文武:“……” 是我们想得太复杂,还是你想得太简单? 这能是她有掌管中馈的能力,就能当商会事务长这么简单的问题吗?! “她是女子,女子不可当官,从无此等先例,绝不可能!”闻大人慷概激昂。 报社女编辑,毕竟只是报社的事情。 可当官这就又不一样了! “是没有先例,但商会和商会事务长,也没有先例吧?”容昭摊手。 在这个朝代,女子当官真的太难太难。 她一早就知道,这第一步,只能诞生在一个从未有过的官职上,她小心铺垫至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先把刘婉君送上去,等她这个户部侍郎穿上女装那一天。 ——女官不议朝政的限制,也能打破。 容昭反问闻大人:“那谁合适?比起刘小姐,莫不是岳大人更合适?” 闻大人是鹿王党。 岳大人是安王党举荐的。 闻大人立刻反对:“不行,岳大人更不行!” 刘婉君虽然是三皇子党,但她是女的。 岳大人可是妥妥的安王党,而且还很有能力,更不能上位。 容昭笑了:“瞧,闻大人也觉得刘小姐比岳大人合适吧?” 她转身,又对安王的人说:“刘小姐肯定比齐公子合适吧?” 齐公子是鹿王的人。 安王党沉默。 容昭对中立派说:“刘小姐比岳大人和齐公子合适吧?” 中立派沉默。 容昭摊摊手:“诸位,刘小姐真的很合适,她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人物,她有能力,女子身份是不便,却也是商会事务长最好的桎梏。” “你们不要把商会事务长当官就好,这个位置只是管中馈,一切服从朝廷和皇上。我们议论朝政,掌管国家大事,她帮我们管管中馈,为我们提供银钱便可,究竟有何不妥?” 是呀,究竟有何不可? 满朝文武都说不出具体有何不可,但他们就是难以接受一个女子当官,做上商会事务长这个职务。 也下意识否定女子,觉得刘婉君做不好这个职务。 可要是和其他党派的人坐上去相比,一个女子而已,好像又真的要好接受一些? 这时,三皇子出列:“父皇,儿臣不知道婉君表妹适不适合这个职务,但是,婉君表妹自小管中馈,八岁就能操持整个刘家。” “从八岁至今,刘家后宅以及名下仆从,井井有条,各司其职,满京城都知道,她是有这个能力的。” 确实都知道。 这年头女子扬名就扬贤名、美名和管家的能力,刘家给刘婉君造势多年,满京城都已知晓。 只是他们没想到,那样的名声和能力,有一天竟然是她争取商会事务长的依据。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3节 恐怕刘家也没有想到。 从前天晚上到昨天晚上,容昭在努力,刘婉君也在努力。 哪怕三皇子党觉得不成,却也没有反对。 今日容昭跳出来举荐,本就被刘婉君说服的他们,也就该出力了。 “抛开女子身份不谈,刘家女郎确实合适,毕竟是京城第一女郎,掌管中馈的能力,不容置疑。” “容世子有句话说得对,商会事务长整日与商人打交道、管钱,女子倒是也当得。” “对,而且商会本就抬高商人地位,给他们安排一个女子当事务长,倒是能警告他们,避免他们得势猖狂。” “可确实没有女子当官的先例,要不商会事务长就不要上朝,只负责商会之事?” …… 这些人看似没有帮刘婉君说话,但实际上,每一个字都是在帮她争取这个职务。 而他们的话又很有道理。 刘婉君是三皇子党的人,鹿王冷笑。 他缓缓出列,正要反对。 谨王突然出声:“皇爷爷,孙儿觉得刘家小姐倒是合适,孙儿曾经见过一面,这位女郎很有些能力,宜室宜家。” 鹿王神情一凛。 宜室宜家这四个字是何意? 莫不是谨王想要娶刘婉君,支持老三?! 他们怀疑谨王也想要那个位置,但不排除他知道自己势力不如三位皇子,所以退缩,反而投靠皇子。 如果他和刘家联姻,就是投靠了老三。 谨王是刚回来不久,可皇上喜欢,又是先太子之子,得他支持,如虎添翼。 到嘴的话咽下去,鹿王扯了扯嘴角:“刘家女郎是有能力,但女子终会嫁人,相夫教子,她若是当了这商会事务长,做了女官,如何嫁人?” 不是说当女官就没人要。 而是按照时下认知,要当女官,就没办法在家相夫教子、主持中馈,两者矛盾,没办法兼顾。 他这么一说,顿时许多人附和。 裴钰微顿,随即又道:“并不矛盾,报社女编辑一边做报社之事,一边还能兼顾家中……” “这怎么一样?报社女编辑好几个,商会事务长可只有一个!旁的不说,女子怀胎十月,商会的事情谁来处理?”有人反驳,“总不能到时候又换人吧?” 上首,永明帝昨日已经被容昭说服,今日本只是配合她。 容昭今日在朝上说的话,就是昨日对他说的话。 可是,这点是他没想到的,他身体坐直,眼中有了动摇。 不单单是生子的问题,还有她嫁人后的立场问题,以及会不会因为夫家,就不能做这商会事务长? 刘家女郎,如今可也是适婚年纪。 永明帝的眉头紧锁,下令:“宣刘家女郎刘婉君,诸位爱卿且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做这商会事务长。” 满朝文武都安静下来,等着刘婉君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刘婉君进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朝堂,踏入大门的瞬间,心跳失衡,是紧张,也是莫名的兴奋。 她下意识看向容昭,对方对她鼓励一笑。 霎时间,刘婉君心沉稳了下来,脚步变得坚定而从容。 ——容昭是她的底气和动力。 “怎来得这般快?”有人惊讶。 刘婉君跪下,磕头行礼:“回禀皇上、诸位大人,婉君知晓今日皇上可能要见婉君,所以在淑妃娘娘宫中等待宣召。” 这话让人心中一动。 此女很聪明。 而显然,担任商会事务长一职,并非三皇子等人自作主张,她愿意。 再端详此人,她是个非常符合世人审美的女子,大气的长相,沉稳的气质,说话不急不缓,条理清晰,一看就教养很好。 虽然年纪尚轻,却也有能做当家主母的威仪。 在朝堂之上,在皇帝和诸位大臣面前,她虽然有些紧张,但表现已经算是很好。 永明帝欲要开口。 跪在地上的刘婉君抬起头,并不直视皇上,声音铿锵有力:“婉君自小熟读四书五经,能掌中馈,管钱管人,若是朝廷需要,婉君愿为国库掌中馈,终身不嫁。” 霎时间,满朝文武一惊。 此女竟然有如此决心! 这个时代,说了的话就要做的,一旦做不到,名声就会受到影响,而名声在当下,十分重要。 女子理应嫁人,她愿意为了商会事务长这个职务说出不嫁的话…… 这等决心,他们可都未必有。 鹿王裴铮微垂眼眸,掩住眼中情绪。 比起商会事务长这个职务交给刘婉君,他更害怕三皇子和谨王联姻。 不得不说,谨王那句话吓到了他。 宜室宜家,如果刘婉君要嫁人,谨王会不会娶回去,做宜室宜家的主母? 而他娶了刘婉君,是不是要大力支持三皇子? 如果刘婉君不嫁人,这商会事务长给她也无不可。 他日若是不妥,一介女子,甚至不需要理由,就能将她从商会事务长这个五品官位上撸下去。 可比让她嫁给谨王好太多。 鹿王的态度,也是很多人的态度。 这个时代的男人更认可女子的身份和联姻价值,而不是她本身能创造出的价值。 鹿王淡淡道:“刘小姐有这等毅力,掌管国库中馈的商会事务长,倒是做得。” 将商会事务长的职责比喻成“国库中馈”,男人们确实要更好接受一些。 他一说话,鹿王党顿时不反对了。 此时,满朝文武都是同一个念头—— 三皇子真狠啊。 为了这个位置,嫡亲表妹都能直接牺牲! 划算吗? 然而,一直支持刘婉君的三皇子突然跳出来,瞪大眼睛,语气激动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满朝文武一惊。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结束这个单元,开启下一个产业——银行。 (很多人都猜到了,哈哈哈哈。) 第105章 银行 他们都以为三皇子为了商会事务长这个职务决定牺牲表妹, 甚至让表妹一辈子不嫁人,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而且情绪如此激动。 所有人都看向裴钰。 裴钰深吸一口气,朝着上首行礼:“父皇,儿臣不同意,婉君表妹才貌双绝, 天资聪颖, 如今不过年十六,怎能让她一辈子不嫁人?” 裴钰不能接受! 刘婉君是他的谋士, 也是他嫡亲的表妹。 他可以让她为了他联姻,也可以让她为他事业牺牲。 但十分感情当中,八分利用,也至少还有两分真心, 这是他嫡亲的表妹, 这么优秀的表妹, 怎么能一辈子孤独终老? 这个时代没有“不婚主义”的概念, 不结婚不生子,就意味着“独孤终老”,也意味着死后无人供奉香火……这是裴钰的传统认知。 裴钰给刘婉君挑选对象, 除了拉拢利用,也是要考察人品、相貌、能力的。 便是现在,他还是觉得只有容昭配得上他家表妹。 京城双杰都不合适! 这么好的表妹,守着一个不知道能坐多久的商会事务长职务,一辈子就不嫁人? 那还不如继续给他当谋士, 以后嫁个优秀的好男人,帮他笼络势力。 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利益, 刘婉君为了商会事务长而不嫁人,都不划算! 裴钰抿唇,声音郑重:“若是商会事务长一生不嫁……那这个职务,还是不要给婉君表妹,不合适。” “殿下!”刘婉君眉头紧锁,不认同地看向裴钰。 裴钰坚持己见。 刘婉君磕头,欲要陈词。 容昭打断她:“臣倒是觉得女子是否嫁人并不重要,但商会事务长这个职务不能要求女子不嫁人,天道纲常,哪能人为限制?” 容昭也不同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4节 她不是反对刘婉君不嫁人,而是反对商会事务长不能嫁人。 不嫁人和不能嫁人,是两个概念。 刘婉君现在才十六岁,她愿意为了这个职务不婚,可那只是她现在的想法,未来呢? 现在不能绝了她未来的路。 况且,第一位女官不嫁人,以后的女官呢? 有些可以让步,但有些绝对不能。 ——这个头,不能开。 上首,永明帝皱紧眉头。 鹿王冷笑,眉目犀利,“女官若是也能嫁人,岂不是耽误职务?还能做好这商会事务长吗?” 刘婉君如果能嫁人,商会事务长再嫁给谨王? 老三真是好算计! 顿时,朝堂之上又是一片反对之声。 容昭笑了,她清了清嗓子,对上首永明帝道:“皇上,鹿王,臣倒是觉得这并非什么难事,商会事务长尚且年轻,至少最近几年都不会考虑婚事,正好专心商会之事。” “几年后,商会一切发展顺利,也有了旧例可寻,事务长到底要不要成亲,只要能兼顾工作,有何不可?” “满朝文武虽都是男子,但也不是都在做官之前成亲吧?可见做官并不耽误成亲。商会事务长只是掌中馈,诸位家中母亲、妻子,十月怀胎,也未曾耽误掌管中馈。” 刘婉君还不是商会事务长,容昭话里话外,已经在带入了。 上首永明帝陷入沉思。 鹿王微微眯起眼睛。 若是刘婉君近几年不成亲,几年后,新帝必然已经登基。 届时,也已无需在意三皇子用刘婉君婚事拉拢人。 但就怕裴钰现在就把刘婉君许出去,等以后再嫁…… 刘婉君磕头,接着容昭的话,朗声道:“皇上,诸位大人,在商会尚未完全理清之前,婉君无心亲事,待几年后商会税银稳固,婉君婚事,愿交由皇上做主!” 她这话的意思是,她暂时不想成亲,便是成亲,婚事也愿意交给皇上做主。 ——这是让皇上和鹿王放心的答案。 裴钰皱眉,脚动了动,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几年后,必然是新帝的天下。 如果他是新帝,自然一切不谈,如果他不是,他本就护不住婉君表妹了…… 容昭微不可见地叹口气,也没说什么。 女子做了商会事务长这个职务,经常都能见到皇上,婚事本就不由自己做主,皇上不会眼睁睁看着商会事务长嫁给他觉得不合适的人。 不过,给她,给她们几年。 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鹿王闻言倒是很满意这个解决办法,他转身看向永明帝:“父皇,若是刘家小姐近些年不考虑婚事,倒是做得商会事务长。” 如果新帝是他,不想让刘婉君当商会事务长,直接将人嫁掉,很是方便。 现在让她占着位置,倒也不是不行。 还能杜绝刘婉君嫁给谨王。 鹿王同意,三皇子派没有反对,谨王也同意,安王派面面相觑。 但依旧还有固执的人不同意—— “终究不妥呀,商会事务长太重要,便是能掌一家中馈,未必能掌一国。” “若是做不到,倒是麻烦。” “是呀,还是应当选一个有经验的官员。” …… 永明帝昨日就已经被容昭说服,也答应了容昭的“小要求”,今天只是配合她演戏,他是愿意封刘婉君为商会事务长的。 刚刚虽然产生了动摇,但容昭的解释、刘婉君的承诺,让他放了心。 如今大多数人都已经因为各种原因闭嘴,剩下跳脚的人,他也就不在意。 永明帝看着下方女子,缓缓开口:“刘婉君,你且暂时担任商会事务长,负责九月商会代表选举,若是做得好,一切顺利,你就继续,若是不好,你就回家去,如何?” 闻言,许多人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出来做商会事务长,本就十分“出格”,九月后,这刘婉君若是再被撵回去,颜面尽失啊。 届时别说什么“京城第一世家女”,恐怕名声都会扫地。 皇上果然心狠。 然而,刘婉君没有片刻迟疑,磕头:“谢皇上!” 皇上问她是否愿意接受考验,她说谢皇上,可见是领了这任务与考验。 从动作到声音,没有半分的担忧与迟疑,她这份决心,十分难得。 朝上安静了下来。 - 大朝会结束。 离开的满朝文武都心情复杂,今日朝会实在是热闹,商会事务长职务竟然给了一个女子! 这可是五品女官。 虽然没有实权,虽然只是给国库掌中馈,可到底罕见。 “如今这些女子,当真是越来越厉害。” “也不知未来朝会之上,会不会有真正的女官?” “不可能,刘婉君这是意外,商会事务长确实适合能掌中馈的世家女,可到底只是与商人打交道的职务,不能参与朝政,五品也只是虚衔,连朝会都不能上。” “也对,真正的朝廷命官,绝不可能是女子……” …… 容昭坠在后面,听到了这些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等到走出宫门不远,她看到等着的刘婉君。 刘婉君已经是商会事务长,只等册封,可这个商会事务长没有上朝的资格,所以她早早离开朝堂,不参与后面的朝事。 容昭加快脚步。 刘婉君等她走近,红着眼睛微微屈膝,行礼:“婉君谢过容大人。” 她没有戴帷帽,就这么坦然地站在宫门外。 如今她已经是商会事务长,少不得“抛头露面”,行事作风要变。 容昭抬手,虚扶她,“你既然要做商会事务长,就该知道要面临多少困难,又有多少流言蜚语,你付出无数,却只能收获很少,不怕委屈?” “不怕。”刘婉君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因为我知道,我如今所有的付出都有意义,有我,就还有别人。我走一步,其他女子就能少走一步。” 她抬头看天,大雁朝上朝很早,如今且还在上午,朝阳在东。 春暖花开的季节,暖阳初升。 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容昭,声音轻轻:“容大人,你曾问婉君理想与目标,那时我不知,如今却知道了。” “观大人行事,婉君知大人想要天下太平,想要海晏河清,想要帮助大雁朝每一个人,无论男女。” “婉君不如大人高义,但如今也有理想,我要这世间女子,也能立于朝堂之上。” 容昭笑了,凤眼弯弯:“那你不必谢我,谢你自己。” 说完,她缓缓抬手,朝着刘婉君行官员之礼,口中唤她:“刘大人。” 刘婉君霎时间眼眶湿润,想笑又想哭,她也温柔还礼:“容大人。” 两人上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离宫门。 不同行,但她们同路。 - 商会事务长是女子这消息传出之前,裴钰就带着刘婉君拜访了许多生意做很大的世家。 甚至一些大商贾,刘婉君也提前去信。 因此,消息传出那一天。 本该反对最厉害的商人,反而没有反对之声。 相较于一个不知道什么立场的男子,他们显然更愿意接受商会事务长是一个美名在外的世家女,他们觉得,女子或许会更加仁慈、谨慎。 当然,轻视也是有的。 但到底是朝廷选择,商人们也不敢直接表现出来。 在他们之后,报纸才报道这件事,霎时间,整个京城震荡。 “什么?商会事务长竟然是女子,女子还能当官?!” “不是当官,你没看上面解释吗?其实就是帮着管钱和管商会,五品官是为了方便,但根本不能上朝,也不能议朝政。” “哦,原来如此。” “那也不能女子当官啊?这成什么样子?” “前有报社女编辑,后有容五娘休夫,如今又有商会事务长这个女官,这些女子啊,不得了,真要翻天。” “翻不了,除非哪天出现一个真正的女官。” “怎么可能?真要是有女官,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吧?就算他们同意,天下文人的口水也能把人淹了,哈哈哈!”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5节 也有人在大力反对,这时,女子们的力量就出来了。 “女子怎能当官?” “事务长是管国库的银子,再说,皇上和满朝文武都同意,你还反对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 …… “就算是管银子,也不该是官,商会事务长不应该是官!” “丘掌柜,你家小二说商会事务长不该是官,你前几日还高兴商会事务长是五品官,你们也是官员手下,今日你家小二就想让商会事务长做一个平头百姓!” “没,我没这个意思……” …… “女子怎能做好商会事务长?她们就能掌中馈,也没多少本事。” “老爷,夫人让我将账本这些送来,她听说老爷觉得掌中馈轻松,便让你帮她管了。” …… 男子们被一群女子堵得哑口无言。 某间隐秘的凉亭内。 长羽公主轻笑:“当日刘婉君扣响公主府大门,说服本宫为报社女编辑撑腰,我便知道,这是个人物。” 对面,裴怀悲笑而不语。 长羽公主压低声音:“听闻你在朝上说她宜室宜家,可是有了想法?” 谨王看了长羽一眼,无奈:“姑姑,我只是为了让鹿王同意,我对她无意。” 像是想到什么,他看着茶杯,眼神有些出神。 长羽公主没注意,又道:“还有那世子容昭,是个人物,若是将来你为君,他可为相,辅佐你治理江山。” 谨王回过神,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她未必愿意。 长羽公主又说起了其他,裴怀悲与她低声交流。 曾经公主闭门不出,但如今不同,她嫡亲侄子回来了,她是天然站在谨王身后的势力。 平静的表面,一直是暗潮涌动。 - 一个女官,还是一位象征意义上的女官,民间议论了几天,也就放在脑后。 每日里那么多新鲜事,这件事热闹一阵也就不再新鲜。 反对的人再反对,现在也没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 只能等九月,看那新任商会事务长刘婉君大人,到底能不能做好? 如今三月,正是春回大地,每日里都有许多人在外踏青。 而容昭则忙成陀螺,准备她最重要的一个产业。 御书房。 永明帝带着困惑不解开口:“你再详细说说这生意,你这计划书过于复杂,朕有好几处不太明白,阿昭,你给朕解释一二。” 容昭恭敬道:“皇上请说。” 永明帝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两个最得信任的小黄门在里面伺候,可见这场谈话的私密性。 永明帝迟疑:“你这个生意是……钱庄?” 容昭摇摇头,露出笑容:“不,这叫银行,大雁银行。”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旁边就摆着点心,她身体稍稍放松,让自己保持一个舒服的状态,好方便长时间忽悠…… 啊不,是阐述概念,以及寻找天使投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皇上,私库准备好了吗? 永明帝:…… 第106章 海贸 永明帝皱眉:“大雁银行?可朕见上面所谓的业务, 都与钱庄仿佛。” 顿了顿,他补充:“若是钱庄,未尝不可。” 时下钱庄都属于极大世家, 比如容昭兑换银票时,就会去永业钱庄,这钱庄属于京城世家,邓家。 也就是邓嫦南的母家。 钱庄都在大世家手上, 一般人是不敢插手的。 毕竟, 钱庄是他们存钱的地方,将银两换成他们的银票, 需要时,再去将银票兑换成银两。 涉及银两,没有本事绝对做不了。 ——而兑换银票时,也需要给钱庄交钱, 类似于保存费。 钱庄也不能白白帮你们管钱啊? 用得着银票的都不是寻常人, 钱庄一般也不敢赖掉他们的钱, 作用也就是帮忙保管银子。 这几年他们也有放贷业务, 不过,那利息算是高利贷。 大雁朝的钱庄和容昭记忆中历史上的钱庄不一样,由于钱庄并不是特别赚钱, 放贷也不多,所以,他们还附带一项产业——当铺。 容昭如果要办钱庄,永明帝倒是不反对。 借此发行银票,将钱存在自己这里, 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容昭再次摇头, 强调:“银行是银行,钱庄是钱庄,皇上可看到我计划书上面的几个业务?” 她翻开计划书的其中几页,给永明帝看,同时解释:“这是银行的业务,存款一条与钱庄仿佛,只是,钱庄在里面兑换银票,需要给钱庄抽取保管费。” “但银行不同,钱放在银行里面,拿走存款单,根据存款数量,每日可得一点利息,若是存定期,则利息更高。” 永明帝皱眉:“银行保管银子,却给放银子的人利息?” 容昭微笑点头:“他们的钱放在我们这里,我们拿去用了,相当于借他们的钱,怎么能不给利息?不给利息,他们又怎么肯把钱给我们?” 永明帝依旧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她:“你这般倒是能捞到许多钱,可他们只是在银行这里存钱,随时可以取走,银行若是用了,怎么还给他们?” 这是永明帝不能理解的。 用利息让人将钱存进来,但等对方取走的时候,就需要给他们比存进来更多的钱! 容昭温和一笑,淡淡道:“他们不可能所有人一起来取走所有钱,而且为了利益,会有人存半年、一年的定期,这些钱就能保证他们半年、一年内不会使用。” “皇上,你看这一项业务,贷款,银行也放贷,将别人存着的钱放贷出去,贷款利息高于存款利息,一进一出,就是银行的收入。” 永明帝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问:“银行指着放贷和存款利息差异挣钱?” 容昭再次摇头。 她将计划书翻开又一页,笑道:“银行也有自己的商业部门,臣愿将其称为‘交易市’。” 永明帝越发困惑。 “交易市是银行提供的一个地方,用以大宗货物交易,平稳价格。比如近日京城缺粮,每日都有行商运粮进来,他们的粮食在京城找好大买家,卖给他们之后,又全部买成他们想从京城买走的大宗货物,运到另一个地方,每一程不走空,商队才有赚。”容昭给永明帝耐心解释。 永明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他没有太了解经商之事,但他能听懂容昭的解释。 况且近日粮草,许多都是被户部买走,前段时间缺钱时,徐尚书天天都要叨叨粮草难买,以及价格昂贵等。 容昭继续:“交易市就是他们可以直接挂单买卖大宗货物的地方,运来货物之后,直接挂上交易市,其他行商、本地商可在交易市直接买走,他们于交易市清空货物,又在交易市直接与人买走需要的货物,交易市从卖家处抽走极低抽成。” “若有需要的其他货物,或是其他大笔买卖,他们还可在交易市商谈,定立银行契书,由银行担保。若是有一方违约,另一方也能按照契书,从银行收走违约方抵押的保证金,银行为他们合作担保,他们按照比例,给银行抽取佣金。” 这时代,人出个远门就难知生死,所以行商们交易都很谨慎,大多都是带着货物直接买卖、交易。 这样一来,难免不便,且因为货物损伤,可能低价出售,或者只能买到高价货物。 若能提前协商,且不担心对方违约,都按时按地点交易,不仅更方便,还更容易赚钱,减少货物损失与不确定性。 至于交易地点,银行遍布大雁朝各州,交易市就遍布各州。 岂是一个方便了得? 永明帝听得入神,眉头紧锁。 容昭喝了口茶水,继续:“京城是大雁朝的国都,各州又有各州的特色,这交易市,一定可行,尤其是在港口城市,臣断言,最大的交易市将在交州。” “交易市和银行为一体,相辅相成,行商大宗货物都在交易市交易,他们还会带银两在身上吗?无论存在银行,随时充作保证金,还是随时支取,用以在银行的交易所购买货物,他们都会将钱放在银行。” “在交易市压了多少钱、放了多少保证金,银行就能有多少可支配的钱,只要源源不断,留够储备金,就不担心银行续不上。” 永明帝似乎明白,又似乎还不太明白,眉头皱得更紧。 容昭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而后笑道:“皇上,你就将银行的钱看成一杯茶,而杯底有一个缺口,茶水会一直流出去,但只要上面一直倒茶,这杯茶就一直都在。” 永明帝眉头松开,他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所以,银行每日大笔银钱进入,也有大笔银钱支出,但只要足够活泛,有很大一部分钱是不变的,这就是能动用的钱?” 容昭笑着点头,又摇摇头。 永明帝不解。 容昭道:“但这还远远不够,这一笔永远都在银行的钱,它始终不是真正属于银行,而是属于百姓。存款、贷款利息的差额、交易市的佣金,虽有盈利,但臣觉得还不够。” “那这么做的意义?”永明帝不解。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6节 “意义就是这一笔暂时不属于银行的钱。”容昭笑容越发灿烂,且自信,“这笔钱不属于银行,但是它在银行,银行就可以用它挣钱。” 容昭翻到计划书的另一页,指着上面画着的饼状图,露出笑容:“这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用以基础建设,而另一部分,则用于贸易,贸易的这一部分,必须挣回所有的钱,且还要赚钱。” “贸易?”永明帝皱眉。 他又问:“怎么能保证贸易挣钱?” 钱是一个饼,只分出一部分去贸易,却要赚到整个饼的钱,甚至更多,能保证? 容昭微微笑:“皇上还记得臣之前说过,海外还有无数大陆吗?” 永明帝当然记得。 那是报社刚刚确定女编辑时,也是容昭第一次到朝堂上来。 她说了北燕西钵危机,也说了海外大陆。 他点点头。 容昭又说:“银行要做水上贸易和海上贸易,水上贸易利润不算太高,但稳,海上贸易不算太稳,但暴利。” ——海贸,她从未放弃。 永明帝眉头紧锁,当即反对:“水上贸易可行,海上贸易也只可去高丽,出海不行,前朝三次,均是失败。” 最近,大粮商柯家走海路、水路,从高丽运了大批量粮食回来,让大雁朝缺粮处境瞬间好转。 但他们只敢沿着近海去高丽,不敢真正出海。 容昭摇头,她从袖子里面取出几张纸,而后确定地告诉永明帝:“前朝三次出海并非都失败,第三次真的成功了,交州的传闻并非是假,臣在去年就派人去交州调查,辗转数月,终于确定是真。” 永明帝翻过容昭递过来的几张纸。 其中有一封十分陈旧的信件,来自于前朝第三次出海的一个船员,下一张是确定这封信是真的调查证据。 这封信内容很简单,就是说他们被海盗给抢了,他可能活下去,给家中妻儿交代后事,同时,希望看到信的人报官,海盗抢走的是巨额银两。 在后面一张,是一个老海盗的审问结果。 容昭:“这是前朝末期的事,所以还有迹可循,海外确有大陆,而且海贸利润,几十、百倍以上!” 这个数字确实很诱惑,但是,永明帝紧紧盯着她:“前朝三次都失败了。” 这话他说过,但这一次意思不同。 ——前朝三次都失败了,你就能成功? 容昭一双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目光坚定:“是,臣一定会成功,前朝失败在船,臣要在交州建船厂,还有工部谨王正在研究的炮,那也是海贸可以顺利的保证。” “所以臣说,最大的交易市一定在交州,海贸之利,绝对超乎想象。” 交州,大雁朝最南边的那一个州,临海,也是出海的州。 永明帝依旧摇头:“建船厂、造船,花费巨大,而出海一旦失败,你用掉的这个饼,就补不上。” “补得上。”容昭十分笃定,“除了海贸,还有水上贸易的获利,以及银行本身的获利,这几部分获利,足够应急。” “而花掉的部分是造船的钱,为了分摊压力,交易市会有一宗长期买卖,名为——入股海贸。” “预算好一艘海船的全部投入,他们按照比例入股,海贸回船时,盈利按照入股比例分给他们。” 永明帝紧紧盯着她:“这种没影的事情,他们会投钱?” “皇上,几十倍、几百倍的暴利之下,必有人敢。” 容昭坐在那里,明明懒散,却自有一股气度与自信,她嘴角带着笑容,凤眼深不见底,声音从容冷静:“况且,每一艘海船三分之一投资都会来自安庆王世子容昭,臣容昭要做的这门大生意,且看天下世家、商贾、朝廷官员,多少人愿意上船!” 她要做这生意。 就要看多少人相信她,愿意、敢上她的船。 而这份自信,以及保障,来自她前面所有的经营,来自福禄庄、福禄轩、报社、团团和云容坊。 ——她花了这么久时间将“跟着容昭能挣钱”植入所有人心中。 ——就是为了这一天。 银行之所以是最后一关。 是她要福禄轩和福禄庄在前面铺路,她要团团和云容坊保驾护航,还要报社监督。 银行一事,一错就是误国。 她必要有万全准备。 永明帝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他不去想容昭到底能让多少人投钱。 他只睁开眼,问道:“你这门生意,并未给朝廷捞钱,你所说的比商会更多的钱,在哪儿?” 容昭闻言,笑了:“皇上是不是没看计划书的最后一页?” 她伸出手,帮他翻开最后一页,“银行也是属于朝廷,朝廷想要钱,可借银行发出——国债。” --------------------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一章太难写了,写了好久好久。 都凌晨了…… 铺垫结束,解释也结束了,这章有点复杂,差不多懂就行。 下章就是捞钱,钱到手,就可以穿女装啦。 第107章 拍卖 “国债?”永明帝一怔, 眼神困惑。 容昭微笑点头。 永明帝将计划书拿近,仔细去看这最后一页。 这计划书内容有些深奥,有许多永明帝看不懂的内容, 所以他只是简单浏览,并未逐字去琢磨、理解。 当然,如果他能看得懂,就没有容昭今天发挥的空间。 内容深奥, 才显得高级。 投资人不懂, 才好骗。 此时容昭已经给他解释了“银行”概念,再看这一页, 这些内容就要好理解很多,他看得很慢,也很认真。 容昭安静坐在对面,喝了几口水。 永明帝越看越心惊。 许久之后, 他缓缓放下手上的计划书, 声音沙哑:“国债一事, 确实比商会更加重要, 能得到更多的钱,但以一个国家信用为担保,又太过意义重大, 不容出错。” 他紧紧盯着容昭。 这是一个皇帝的眼界,哪怕他不了解国债,也能看出其中重要的意义。 而这份重要,大到不容出错。 容昭轻声笑道:“对,不能出错, 但臣相信,有皇上、有臣、有银行, 国债之事,绝不会出错。” 永明帝没说话。 片刻后,他又问:“国债如何还?朕可以留下偌大基业给后辈,但不能留下一笔烂账给后代。” 这是永明帝第一次提到“未来”,提到——继任者。 容昭心瞬间绷紧,但面上神情依旧从容带笑,“不会留下烂账的,大雁银行一出,注定是欣欣向荣的好未来,而不是烂账。” “户部每年都有进项,国库的收入,这些都是可以还账的银钱,银行开业之时,会印银票,有多少银票在外流动,银行都能多收入多少钱。” “除此之外,银行的所有获利,都属于国家。” 大雁银行能赚不少钱,但远远不够。 容昭之前就说了,银行未来的大头收入在贸易,水上贸易和组织海贸。 永明帝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用借来的钱,去赌你那尚无踪影的海贸?” 容昭依旧端坐对面,摇摇头:“不是赌,是看投资人是否相信臣容昭的实力。” 她看着永明帝,恭敬却又自信,笑道:“所以皇上,你愿意相信吗?” 永明帝又是许久的沉默。 正在这时,外面有小黄门进来。 永明帝当即皱眉,眼神不悦:“何事?” 小黄门垂下头:“谨王求见,说有要事禀报,还望皇上务必见他。” 永明帝想拒绝。 眼下他最看重的是容昭说的事情。 容昭却道:“皇上,还是见一见吧,臣不着急。” 永明帝颔首。 小黄门很快带着谨王进来,谨王行礼。 容昭站起来对谨王行礼,两人态度十分客气疏离。 永明帝:“何事?” 他刚刚明明是不悦,但此时谨王说话,他却又恢复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模样。 谨王似乎并不介意容昭在场,恭敬道:“皇爷爷,工部将炸药研制出来了,配上荀道长等工部匠人,已经可以使用。”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高兴。 怪不得他现在就要见皇帝,原来是为了报喜。 当然,为什么不等容昭离开再来,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真?!”永明帝当即兴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7节 他想站起来,可大概因为身体,没能站起来,当即眼神便是一沉。 ——他老了,哪怕装得再好。 容昭和裴怀悲同时低头。 这种时候,与其表达关心,不如保持安静,就当什么也没发现。 果然,永明帝并未再起来,而是沉稳地坐着,声音冷静:“下令工部制作,这件事保密,等制作好,悄悄送到边关交给安王。” “是。”谨王立刻应下。 随即,他又道:“皇爷爷,炸药有用处,但恐怕用处有限,北燕多马上征战,炸药恐不能完全打下北燕,还需得继续研制炮和炮弹。” 永明帝点头:“是该继续,不惜一切代价研制出来。” 谨王一顿,轻声道:“皇爷爷,可是研制的花费巨大,炸药制作也还需要许多钱,恐怕要再从户部支取大量银两。” 容昭看了裴怀悲一眼。 ——巧了,这家伙倒是总在送东风给她。 永明帝果然还是点头:“该花就花,你且坐下,看看容侍郎这份计划书。” 谨王点头,在旁边坐下。 永明帝将计划书扔给他,而后看向容昭:“你这一环套一环,最终就是基于朕是否相信你那还没影的海贸计划,相信你是否能挣钱?” 容昭眉眼弯弯:“那皇上相信吗?” 永明帝:“办。” 他只说了一个字,态度却已经明晰。 钱钱钱,到处都需要钱。 根本容不得他万分谨慎,没有大量的钱,这仗就没那么快胜利…… 他担心自己活不到胜利的那一天。 永明帝选择相信容昭。 如果不相信容昭的能力,别说什么国债怎么还,银行都不该存在。 就是基于相信容昭的判断,才有后面的一切。 她成功说服了他。 容昭当即笑了,“皇上相信,那文武百官、世家、天下商贾,都会相信,臣这海贸计划并非无影。” 她笑得张扬又自信。 永明帝:“你这银行要准备什么?” 容昭笑容依旧灿烂,手举起来,两根手指搓了搓,声音轻轻:“自然是——投资。” “多少?” “一百万两。” 永明帝:“……” 他面无表情:“百官说得对,你是金娃娃,但也是散财童子,户部现在拿不出一百万两。” 所谓银行,钱还没挣到,先出去一百万两。 这能忍? 容昭摆摆手,一点没有因为永明帝的冷脸而害怕,反而凑近,认真道:“这钱不能都交给户部来出。” 永明帝皱眉,“此为银行,朕不想用你那套投资理论,银行属于国家,绝对不能让其他人插手。你是创办银行的人,朕允你银行百分之二十股份。” 他知道容昭的商业模式,也知道多拉几个投资人,每个人出的钱就能变少。 但大雁银行这种官方存在,不能掺和私人,不能用那一套将股份分来分去的概念。 而他之所以愿意给容昭百分二十,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嘉奖,让她好好将这银行办出来,毕竟,这是一门一旦出错,就会误国的生意。 当然,因着一旦成功,能利国利民,所以他才同意。 否则容昭提出的概念当中,他恐怕只会答应一个“国债”。 “臣先谢过皇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臣也会出资二十万两,才好名正言顺。”容昭立刻说道,她才不会把股份往外推。 永明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倒是挺有钱。” 容昭脸立刻苦了下来,“臣和安庆王府全部的家当了,其他钱都还在产业里面压着呢……” ——她要什么钱! ——她有钱就要全部花出去,花干净,只留产业和股份。 永明帝都没想到容昭还有二十万两,这家伙挣钱是厉害,但花钱也厉害,这二十万两,可能还真是她的全部家当。 “你倒是舍得。”永明帝没有反对。 容昭愿意掏空家底投资银行,首先就是确定,她真的有信心办好这银行。 永明帝又说:“还剩下八十万两,户部拿不出来。” 倒也不是完全拿不出来,而是八十万两这个数字太大,这一笔花出去,其他部门怎么办?边关的战士又怎么办? ——容昭才给他挣了一百多万两,这时就要拿走八十万? 容昭摆摆手,“皇上,不是,户部不用出八十万两,出四十万两就好。这四十万投资一段时间,等银行启动,有人存钱、有人交易、国债有人买,立刻就会回来。” “还有四十万,谁出?”永明帝皱眉。 容昭:“皇上出。” ——她亲爱的天使投资人,绝对不能放过。 永明帝错愕。 容昭抿了口茶水,在永明帝震惊的视线中,轻声道:“户部是朝廷,是官员,银行怎么能完全属于官员?皇上,银行的四成股,也该属于皇上……” 这话很轻,看似没有分量,却又太重了! 是呀,户部是官。 银行属于朝廷,就是属于官。 如今永明帝是压住了朝廷,若是未来的皇帝当中,有人压不住朝堂呢? 万一他的后辈当中,皇权被相权给压制呢? 银行若是能成,确实是千秋万代的存在…… 皇帝与朝廷,各占一半。 皇上强势**时,百官那一半可以稍稍制衡;皇上弱势时,还有手上的一半股份;若是君臣相和,都属于整个国家,也没有差别。 容昭适时蛊惑道:“皇上,银行是永明一代留给大雁朝的功绩,而皇上手上四成股份,将是留给子孙后代的一道保障。从古至今,这是头一桩,皇上之名,千秋万代!” 永明帝深吸一口气,心潮动荡。 片刻后,他终于平稳呼吸,声音沙哑:“朕的私库银两很少,都是以前皇帝留下的一些珍宝……” 实际上,私库珍宝也不多。 毕竟,永明帝是大雁朝第二代,前朝末期混乱,别说前朝皇帝私库,就是国库都没多少宝物了。 先帝进入皇宫之时,皇帝私库根本没什么东西,现在的许多东西还是后来攒出来的。 每年都有献礼,也有圣寿,百官庆贺。 但皇帝也要赏人,赏后宫,赏儿子,还要赏“爱卿”…… ——总结,裴家人坐享天下,但不管是皇帝还是亲王,都挺穷的。 这不是贬低,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夸赞。 容昭怎么可能没想到? 她轻轻一笑:“皇上,钱庄一般都附带着当铺,银行的交易市,除了我说过的交易,还有几项,臣都写进了计划书,比如说——拍卖会。” 没钱没关系,你可以卖东西! 拍卖可比当铺听起来高级多了! 永明帝眼神疑惑。 容昭立刻解释:“将珍宝拿去拍卖,所有想要的人一起出价,价高者得。银行拍卖别人寄拍的东西,抽取佣金,也拍卖赎不回去的东西,换成现银。” “在银行开业之前先举办一个拍卖会,倒是能借机炒作……宣扬一下银行。” 永明帝明白了,沉吟片刻,点点头:“去办吧,这银行投资这般大,扩展要比你那些产业快一些才好。” 容昭颔首:“大雁银行的京城店和交州店,臣立刻就去准备,一旦开业,立刻快速扩张,前面已有福禄轩和福禄庄、团团、报社以及云容坊,银行会更快。” 永明帝挥挥手,让容昭先离开。 今日容昭给他的冲击很大,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内容。 包括计划书也要重新看,容昭讲解过后,他应当就能看明白了。 容昭恭敬告退。 而她离开后,永明帝看向裴怀悲:“谨王,看完了?” 裴怀悲缓缓点头:“看完了,但有很多不理解。” 永明帝没有给他解释,反而问他:“你对于容昭的话怎么看?这银行影响深远,但过于繁琐,若是只要钱,倒是可以只保留国债,由户部发国债。” 谨王摇头:“国债是借钱,借钱就要还,没有容昭,还不上。” 永明帝看着他:“这一桩事情,若是办砸,将会影响整个大雁朝,你觉得应该相信容昭吗?” 谨王微微垂眸,声音平静:“疑人勿用用人无疑,容侍郎迄今为止,从未出错,既然选择相信,就该放手让她去。” 顿了顿,他补充:“左不过折进去这八十万两,光是商会的税都不止。一旦出错,立刻叫停,并不是负担不了。” 永明帝闻言,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若朕没能活到兑现国债的那一天,留给下一朝帝王,他可会怪我?” 裴怀悲脑袋垂得更低,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皇爷爷还会留下燕云三州,以及北燕的领土。”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8节 永明帝笑了。 他为什么会同意容昭这样冒险的生意? 他为什么这么疯狂捞钱,不计代价? 还是那个理由——燕云三州,必在永明帝的手上收回! 先太子死后,他的那一场败仗是耻辱,他只有大胜,收回燕云三州,才能甘心闭眼,而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付出一切。 - 容昭离开皇宫,立刻就开始筹备银行事宜。 要找可以改建成银行的地方,买楼,还要让人改造,定制里面的柜子和东西。 还要招人、培训。 流水一样的钱就已经先花出去,容昭一点也不心疼。 永明帝没催她,她也没去催永明帝。 似乎给足时间让永明帝考虑。 然而,先着急的还是永明帝。 工部研究炸药和炮弹简直是烧钱,兵部还要粮草,偌大一个大雁朝,上上下下都要花钱…… 没几日,永明帝就主动表示—— 私库东西已经准备好。 可以拍卖了。 第108章 有剑 听到消息,容昭立刻屁颠屁颠进宫,笑得灿烂。 永明帝睨了她一眼:“这么高兴?” 容昭笑道:“这不是想到银行马上可以开办了,所以高兴, 银行办好就能发国债,不缺钱了,咱们与北燕的战争才能尽快结束。” 永明帝同样很期待那一天,呼出一口气, 喃喃:“朕也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 他抬手, 让人搬着东西跟容昭出宫。 这些东西可都是珍宝,还有他自己手上的银两, 可以说,目前他私库都清空了一半,也是此时他才发现——他似乎真是一个贫穷的皇帝。 永明帝崇尚廉洁,不仅百官要廉洁, 他自己似乎也廉洁过头。 他看着容昭背影, 叹口气:“容昭, 可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容大人是个有才之人, 虽年轻,但也经历颇多,从未出错, 皇上莫要担忧。”身边伺候的人小心翼翼劝道。 永明帝手边放着翻了好几遍的计划书,便是看了这么多遍,还与户部讨论了许久,他依旧没能完全领会全部内容。 每看一次,发现一点东西, 就越是觉得银行意义不凡。 以至于最近,他总是将计划书放在旁边, 一旦有些空余时间,就会翻看一遍。 这银行,恐怕只有容昭能掌控。 像是想到什么,他突然问:“朕记得容大人去年好像遇刺过?” 小黄门点头:“是,去年十月的事。” 永明帝眉头皱得死紧,吩咐:“问容昭要不要护卫,朕给他几个。”这家伙可不能死了。 小黄门微顿。 永明帝疑惑:“怎么了?” “容大人随身带着一百个护卫,如今都在宫门口等着。” “……” “若是皇上觉得不妥,奴婢立刻去让他撤了?” “……还是带着吧。” - 茶楼之上,裴承诀孤零零坐着,他的视线看着前方,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漫无目的。 这时,熟悉的马车出现。 裴承诀探头,扬声笑道:“容世子,要不要上来喝茶?” 虽然在笑,却有几分苦涩。 鹿王推荐他做官,可皇帝没同意。 都知道是因为皇帝敲打鹿王,可作为鹿王党,他就是被敲打的人。 昔日诸位公子聚会,如今全都忙忙碌碌,只剩下他一个闲人…… 裴承诀难免落寞。 看到容昭马车,才觉得高兴起来。 容昭听到他的声音,掀开帘子看了眼,立刻招手,“正找你呢,快来,我有事要与你说,快下来。” 裴承诀一愣,但到底还是结了账,从茶楼上下来。 才刚刚上了马车,容昭就拉着他风风火火离开。 三日后。 “大人,户部侍郎容大人让人送来了帖子,说是邀请大人明晚去风华街,容大人要举办一个有趣的活动。”下人恭敬道。 崔大人下意识摆摆手:“明晚我与赵大人有约,就不去……” 他突然一顿,“容昭啊,收下帖子吧,去信赵大人,改到后日见面。” 容昭鲜少邀请人,她那人名声又广,很有些离奇手段,倒不好错过。 邓家。 “老爷,安庆王世子容昭送来帖子,邀请明晚去风华街,参加一个什么活动。” 邓老爷:“容昭?那去吧。” 如今安庆王的帖子不一定要去赴约,但安庆王世子的帖子,还是得去一去。 且不说此人有能力又正得盛宠,就是她半遮半掩的“新活动”,也挺让人好奇。 于是,收到帖子的人几乎全都同意。 并且在第二日,准时到达风华街。 崔大人到时,当场皱眉,原以为容昭是邀请了一群官员,没想到竟然什么人都有—— 世家、官员、商贾…… 人员杂乱。 看到这些人,他想转身就走,但看到容昭就站在前面待客,到底忍了下来。 来都来了,给容昭一个面子吧。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很多,所有人到了现场,就都没离开。 容昭所处位置是正在改建的木楼外。 身后两栋大楼,大的那一栋被粗布包裹,让人看不出修建了什么。 另一栋倒是敞开改造,但是也看不出个名堂。 容昭正被一群大商贾围着吹捧—— “果然是容世子的手笔,风华街的楼价格可不便宜!” “世子大手笔啊。” “这是做什么生意?莫不是今日邀请我们,是来参看容世子的新产业?” “容世子的产业都很厉害,我已经十分期待了。” …… 容昭笑着抬了抬手,“不都是买的,风华街如今一天一个价,一栋是买的,另一栋是租的,签了租赁合同。” “谁这么不给容世子面子?” 容昭无奈道:“我又不是强盗,怎能强买强卖,租也没关系,反正都是生意。” “容世子透露一二,你要做个什么生意?听说似乎还与皇上有关?”有人偷偷问道。 容昭:“不着急,以后就知道了。” 她笑着抬了抬手,而后走向那些官员,迎接他们。 “容大人今日到底要作甚?”有人便问道。 容昭引着他们往里面走,“诸位跟我进去便知,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另一面,私密性比这一面高一些。” 她在前面笑着带路,这些人来都来了,自然全都跟上。 他们从两栋楼中间穿过,去到了另一面。 拍卖场并不在风华街这一边,而是在另一边,另一边也有路可以离开,只是隔着一条街,远远没有风华街热闹。 当然,越不热闹,私密性也就越高。 容昭带着人走到另一边,有一道开着但是没有招牌的门。 她笑着站在门口,伸出手,示意众人进去。 崔大人等人対视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这一面窗户都是封着,而且遮着光,导致里面光线很暗,再加上已经是傍晚时分,天本就黑,里面几乎看不清楚。 众人当即皱眉。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39节 “怎么这么黑?” “这是作甚?” 前面传来声音。 容昭见人都进去了,抬手,双手拍了两下,霎时间,琉璃灯盏突然点亮,整个大厅都明亮起来。 哪里是不亮,分明是太亮! 大厅有许多椅子,以及一个舞台,舞台背景大大写着——银行拍卖会。 而舞台之上,悬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盏灯。 光是这盏灯就价值不菲。 这盏灯上面点了二十多根灯芯,照得舞台极为明亮,大厅内,乃至二楼走廊与包间,全部都点着琉璃灯盏。 无数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收起火折子,从灯盏旁边离开,站在该站着的位置,脸上带着笑容。 刚刚太黑,现在太亮,许多人都有些愣神。 片刻后,有人看向容昭:“容大人,这究竟是什么?何为银行拍卖会?” 大雁朝没有正规的拍卖。 许多人想要同一样东西时,就会竞价,只是他们不称之为“拍卖”。 这两个字対他们而言,有些陌生。 “我来解释吧。”这时,裴承诀带着笑从舞台背后走出来,京城双杰,翩翩公子,自然气度非凡。 众人眼中的诧异更甚。 容昭抬手,“诸位请坐,今日是第一场拍卖会,诸位都坐在大厅,日后若是想来拍卖会,也可预订楼上包间,让侍者帮忙喊价,保留私密性。” 众人晕晕乎乎被引着坐下。 侍者立刻开始上茶水,而每张小桌子上都有一个号码牌,众人依旧一头雾水。 台上,裴承诀已经开始讲解:“银行拍卖会,隶属于银行的拍卖中心,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一场大型拍卖会,届时会有帖子送到各府。而所谓拍卖,即……” 他在上面侃侃而谈,众人一开始疑惑,后来就听明白了。 他们神情有些古怪。 看看容昭,又看看上首裴承诀…… 这是卖东西? 还要他们竞价购买? 裴承诀说完后,拱手行礼,“受安庆王府世子容昭邀请,我是今日主持拍卖大会的拍卖师,裴承诀,诸位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皆可问我。” 说完,依旧无一人说话。 裴承诀站到旁边的台子上,台子边缘是古代版简陋扩音喇叭,正中间放着小锤子和底座。 他神情认真,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桃花眼弯弯:“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们的拍卖会就正式开始吧,今日一共有五十五件拍品,我身后就是第一件——鎏金宝瓶。” “起拍价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两。” 众人下意识看向那个瓶子。 有商人点点头,这种品质的鎏金宝瓶,五百两倒是便宜,倒手就能赚,就看加到多少了。 也有商人想,这种模式倒是有趣,或许能把低价的东西卖贵,也或许能捡漏,低价买到好东西。 这是看稀奇的大商贾,而官员和世家大族有不少人皱眉。 谭家如今家主谭老爷站起来,声音冷淡:“容大人大张旗鼓把我们邀请到这里来,竟然是为了卖东西……既然如此,我还是先走一步。” 闻大人站起来,摇摇头,“容大人,你如今也是当官之人,怎可大张旗鼓卖东西?而且,你卖的这东西,倒也称不上是特别稀罕,用不着如此大的动静。” 两人声音都不小,霎时间吸引全场注意。 其实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在两人站起来并且离场的时候,又有不少人站了起来。 容昭今日这般大张旗鼓邀请他们,结果就是为了卖东西。 而且再听那规则,分明还是想让他们抬抬价。 有身份的官员和世家之人,自然是不大高兴了,不高兴就走,才不想掺和。 人群中,也有官员和世家之人议论—— “我还以为真有什么稀奇,结果是卖东西。” “若是真要卖,直接去当铺即可,用得着将我们都叫来?” “这拍品第一件,就不怎么珍贵嘛,我家里就有。” “可不是,容昭今日之举,恐怕明日就有人弹劾啰。” …… 最先要离开的谭家主和闻大人已经走到门口。 容昭追上他们,“两位大人,且先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 谭家主还算客气,笑了笑,“容大人,我今日还有事,并不想买东西,所以就先离开了。” 闻大人一点也不客气,直接便说:“容大人,不是我说你,你这行为实在是不妥,邀请了这般多人,竟然是为了卖东西?我家名下有一当铺,你若是真缺钱需要卖东西,就去我家当铺吧。” 容昭叹口气,摇摇头,“这不是简单的卖东西,这是拍卖,裴二公子解释过,拍卖品也并非是容昭的东西,而是别人寄卖。” “银行拍卖会是一个拍卖场所,邀诸位前来,其实拍卖东西是次要,主要还是为了让诸位了解拍卖,大家不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活动吗?” 她说话不急不缓,很容易吸引全部人注意力。 也有官员忍不住点头。 确实挺有趣。 然而闻大人还是冷笑,正要说话。 容昭先打断他:“就像这次的拍卖品,容昭只是帮人寄卖。” 她朝着台上抬了抬手,立刻有两个带着白色手套的人上前,小心翼翼捧着鎏金宝瓶向他们走来。 闻大人嗤笑:“一个鎏金宝瓶而已,何必——”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容昭接过,并且翻了过来。 是的,这是一个鎏金宝瓶,可也是个底下盖了皇帝私库章的鎏金宝瓶! 容昭指着那个印,微微笑:“看吧,拍卖会只是寄拍,东西并不是容昭的。” 闻大人:“???” 旁边,谭家主不可置信,声音轻轻:“皇上的?” 容昭颔首,“是的,今晚的拍品都来自皇上委托。” 霎时间,全场眼神都变了。 今晚拍品竟然是皇帝私库的东西? 别说东西不一样,就是性质都不一样了呀! 容昭小心将鎏金宝瓶递给两个侍者,扬声道:“两位大人対拍品不敢兴趣,你们将两位大人送出去吧,小心点,外面黑。” 她笑得十分温柔和善。 而闻大人与谭家主的脚死活迈不出去,那些原本站起来的人,又默默坐下。 片刻后,谭家主:“不是说不喜欢鎏金宝瓶,也不是说这个鎏金宝瓶不好,只是我个人、个人不太想要收藏,但没准儿下一件我就喜欢了,还是再看看吧……” 说完,他直接坐了回去。 虽然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在众人注视中坐着。 闻大人脸胀红,半晌才道:“我也再看看……” 这一回,所有人都看拍卖品眼神不一样了。 这可是皇帝的东西! 来自永明帝的私库啊,多值得珍藏! 买,必须买! 而且,他们很快发现,拍品是从最一般到最好,越是往后,东西就越好,一开始他们是买皇帝的东西。 后来当一些罕见的字画古董出现时,便是不看那个皇帝私库印章,他们也都想要。 裴承诀是个很好的拍卖师,气氛热烈。 “两千两第一次!” “两千两第二次,没人要加价吗?” “很好,三十五号两千五百两!还有要加的吗?十八号顾客要放弃吗?” …… “五千两第一次!五千两第二次!五千两第三次!啪!成交!” …… 容昭靠着柱子,笑看激动抢拍的众人。 之前还嫌弃拍卖会的闻大人和谭家主,此时加价加得面红耳赤。 还有人不住转身吩咐,让人回府去拿钱…… 关于这个场面,她很满意。 五十多件拍卖品结束时,已经是亥时,容昭和裴承诀将所有“顾客”送上马车,两人又返回拍卖场。 里面正在数钱。 “一共多少?”容昭问。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0节 “五十一万多两,还在数零散的。”拍卖行新任账房立刻回复。 “嘶——”裴承诀吸了口气,“这可真是巨额,不枉我今晚嗓子都哑了。” 容昭倒了杯水递给他,“辛苦了。” 随即她感叹:“皇上掏了半个私库给我,其中有十万两现银,其他就是这些东西,皇上应该选过,给我的东西大概价值三十万两,而今日卖出五十一万两,其中有二十一万两都是皇上光环。” “什么意思?” “就是说二十一万两都是因为那个皇帝私库的章。”容昭解释。 裴承诀笑了笑,“这是自然,皇上卖东西,他们买一件回去,不仅放着有面子,还能拍皇上马屁,总计多了二十一万两,不少,但值得。” 容昭也明白这个道理,笑着摇摇头。 随即,她吩咐:“将其中一成……算了,半成吧,给皇上打个折,就收他半成佣金,剩下的钱整理一下,先送到安庆王府。” 裴承诀:“???” 他很是不理解,“你这生意不是与皇上合作吗?竟然还要佣金,少给皇上钱?” “一码归一码,这是拍卖会该得的。”容昭突然凑近他,压低声音,“而且,这剩下的十几万两,我也不准备还给皇上了。” 裴承诀:“???” ——这胆子可真肥。 容昭抬手,勾住裴承诀脖颈,问他:“今日你这个拍卖师做得非常好,说吧,你要什么?我也给你开个酬劳?” 裴承诀偏头看她,见她开心,也跟着笑了笑,“饿了,现在请我吃东西吧。” “成呀,走,福禄轩去,把厨子抓起来,请你吃宵夜。” “好。”裴承诀桃花眼弯弯。 - 第二日,容昭拿着一摞纸,还真就空着手进宫了。 容昭高高兴兴报喜:“皇上,昨日拍卖会大获成功,五十多件东西,拍了五十一万两,还有零头!” 永明帝也是一惊。 那些东西里面有值钱,也有不值钱的,加起来这么多,他也委实没想到。 永明帝好奇:“怎么回事?” 他抬了抬手,示意容昭坐下。 容昭在他対面坐下,笑嘻嘻:“大概是因着私库出去的东西,他们很追捧,也因着拍卖会的形式新奇,还有拍卖师,臣找了京城双杰的裴承诀,调动气氛,所以拍出高价。” 永明帝闻言,喃喃:“裴承诀……” 他收回注意力,看向容昭:“钱呢?” 容昭眨了眨眼睛,无辜道:“皇上,这五十一万两,除掉分给拍卖会的半成,就只剩下四十八万多两,扣掉皇上需要出资的四十万……” 永明帝面无表情:“朕已经给了你十万两。” 且不说拍卖会还抽他的钱,就是四十万两,他都已经给过十万。 容昭:“……还剩下十八万两,臣是这么想的,反正皇上不差钱,这钱放在皇上私库也是吃灰,等银行开业,交易市开放时,投给银行海贸,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我们才能更好回本。” 永明帝看她一眼,没好气道:“朕差钱。” 容昭腆着脸给他倒茶,嬉皮笑脸,“没关系,银行很快就会给皇上挣回来,皇上就不缺钱了!” 永明帝:“……” 他懒得再和容昭扯,又道:“你那股份欠条写好了没?银行要尽快开业,虽然有商会交钱,可户部还是入不敷出,徐尚书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容昭怎么可能没写好? 她立刻掏出来,摆放在永明帝面前:“一式三份,各投资多少钱,以及名字、股份还没填。” 永明帝吩咐:“去把户部尚书叫来,还有张丞相、鹿王、谨王、三皇子、崔太傅、闻大人、关大人、赵大人……都带上章。” 他一口气将朝中重臣的名字全都点了出来,银行一事,兹事体大,不得不重视。 “是。” 随即,他开始看《股份欠条》,眼神认真而专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合同与契书,只要涉及到股份,都叫“股份欠条”了,大家対于这个概念也很好理解。 一个新名词诞生,只要大家接受是什么定义,就是什么定义。 永明帝看完,吩咐:“旁的没问题,钱也不变,股份上面,朕三成,户部五成。” 他让了一成股份给朝廷! 容昭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选择,或许是対未来帝王的考虑,又或许是対朝廷发展的考虑…… 她不管也不问,只默默填上这个数字。 等到诸位大臣到时,合同已经完全改好,没有一点问题。 御书房大门关上。 等到再次打开,已是下午。 容昭拿着《股份欠条》第一个离开,她要去办银行之事,所以会比较忙碌。 户部尚书徐大人也有事,跟着她后面离开。 走出御书房,走到临近宫门的广场,容昭手上拿着这份并不厚重,却十分重要的合同…… 她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直接大笑两声。 身后,徐尚书还在盘算银行的事情,被笑声吓了一跳。 他猛地一惊,皱眉喊道:“你笑什么?” ——疯了吗?笑成这个样子? 容昭停下脚步,抬头看天。 徐尚书几步追上去,好奇地抬头,再次询问:“你到底在笑什么?怎这么高兴?” 容昭看着天空,眼眶微微湿润,声音却满是笑意:“我笑挂在上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消失。” 说完,她收回视线,笑着大步走向宫门。 衣袖翻飞,背影潇洒,官服穿在她的身上,似有风骨。 背影坚定,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 徐尚书愣愣看着天空,半晌才道:“什么剑?哪里有剑?” 赵大人见徐尚书在看天,几步走来,抬头,疑惑出声:“徐大人在看什么?” 徐大人还在找“剑”,没回答。 在他之后,又是几个大人走来。 无一例外,他们全都驻足,仰头看天。 “徐大人,关大人,你们在看什么?” …… 张丞相出来的时候,广场上站了许多官员,都在抬头看天。 他下意识抬头。 ——啥也没有。 “你们在看什么?”张丞相皱眉。 那些人逐渐收回僵硬的脑袋。 “是呀,你们在看什么?” “我不知道啊,各位大人到底在看什么?” “我看他们在看,还以为天上有什么,而我年纪大了,看不清楚。” “天上到底有什么?” “要下雨了?” …… 徐尚书收回视线,喃喃:“到底哪里有剑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徐尚书:这是一个困扰我的问题,所以,到底哪里有剑? 百官:…… 第109章 获胜 拍卖之事在报纸上详细刊登, 甚至介绍了那些宝物,以及现场激烈的竞价情况,最终买家是谁, 全都写上了。 买皇帝的东西,买家非常愿意写上自己的名字。 最好多写点,能让皇帝看一眼就记住,给自己表个小功。 大雁朝百姓对此新闻十分好奇, 而且, 他们发现,京城日报的正面开出了一个新的版块, 叫“财经板块”。 名字很陌生,但内容让人很感兴趣,毕竟与钱有关。 拍卖就写在财经板块,看得人津津有味。 “这模式倒是有趣, 可惜我没亲眼看到。” “哎呀, 咱们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随便就去?你没看到拍卖会需要多少钱吗?这都是有钱人才能去的。”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1节 “也不是完全去不了, 若是哪家有什么宝物想要售卖, 可以送到银行拍卖会去,通过他们的鉴定师检测之后,达到拍卖标准, 就能去拍卖,拍卖会抽一成。” “鉴定师邀请了京城好几个大师担任,倒是不担心走眼。” “哎呀,你们怎都关心拍卖会,不关心银行吗?” “对呀, 我对银行也很好奇,上面写了, 拍卖会属于银行,而第一批拍品是皇上的,皇上将这笔钱用来开建银行,银行到底何物?” “与钱有关,莫不是钱庄?而且拍卖会也很像是当铺,钱庄和当铺,银行和拍卖会,倒是也对得上。” …… 伴随着拍卖会和银行的消息,还有一个百姓不太在意,但京城官员都很在意的消息—— 裴承诀被授官,入了工部。 这个消息很让人惊讶,毕竟之前永明帝就借裴承诀警告鹿王。 如今朝堂之上,北边战事要紧,但更多的官员还是最关心储君之事,毕竟,那决定着自己的未来,家族的前程。 裴承诀之前被拒,现在又突然授官,这是什么意思? 愉亲王不解:“难道是皇上又看重鹿王?” 张丞相摇摇头,“一切如常,不是看重鹿王才给裴承诀封官,他入得可是工部,工部是谨王的地盘,这不是看重鹿王。” 看重鹿王,就不会入工部。 “不是看重鹿王,那是什么?”愉亲王有些诧异,“难道是看重裴承诀?” 说完,他又摇摇头:“裴承诀最近也没做什么大事,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突然想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丞相也想到了,缓缓开口:“是容昭,裴承诀给他做了拍卖师。” 愉亲王不可置信:“一个拍卖师而已,最多容昭一句美言,皇上就这般在意?竟然直接授官……” 裴承诀是有授官的能力。 毕竟“京城双杰”,他和裴关山是年轻一代最厉害的两个人。 而且,因着裴关山更冷,反而是裴承诀更适合当官。 可裴承诀身后是鹿王,皇上因着鹿王不给他授官,实乃正常。 万万没想到,一场拍卖,容昭的一句话,竟然能让裴承诀身上所有负面扫净。 虽然是谨王的工部,可那也是封了官,入了场。 张丞相喃喃:“容昭如今是皇上的金娃娃,他自然在意……”在意到寻常人不敢对她动手。 想想容昭,再想想自家三个倒霉蛋…… 真是人比人想扔。 鹿王府。 鹿王倒了杯茶水,微垂眼眸,“容昭虽然不肯明面上站在本王这边,但暗地里还是在帮本王。” 对面,裴承诀笑了笑,“对,阿昭在暗处,其实远比在明处更好。” 鹿王看着茶盏,没说话。 裴承诀知道,他这是心中还有怀疑。 裴铮担心容昭并不是真心站在鹿王党,所以想要容昭表态。 而容昭一旦明面上站了鹿王,就有了阵营。 裴承诀继续道:“他不能站队,若是他选择了我们,皇上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信任他。银行正在准备,皇上如今最看重容昭,他随口的一句话就有很大的用处,远比失去皇上信任更好。” “承诀,你觉得容昭真的会站在本王这边?”鹿王突然抬头。 对于他而言,如果不能站在他这边。 那毁掉会更好。 裴承诀心口一紧,随即轻声道:“他在帮我,况且,鹿王殿下势大,他是个聪明人,不会选错。” 他抬起头,眼神真挚:“鹿王殿下无需担忧他,便是他束手束脚不肯帮我们,也不会帮其他人,如今局势紧张,我们不能出错。” 裴铮半晌后,点点头,“可惜,容昭始终不肯让本王安心……” ——终究猜疑。 裴铮就是这么一个多疑、谨慎的人,容昭似乎帮了他,可容昭也在帮其他人,所以他始终对她抱有怀疑,警惕着容昭。 容昭越是势大,越是被器重,他就越是警惕。 裴承诀抿了抿唇,垂首。 - 财经板块开了后,每一期都有新鲜事。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十二日。 财经板块报道了银行这个概念,也报道了将由户部侍郎容昭主持创办大雁银行,目的是为了让整个大雁朝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好。 大雁银行是由朝廷建立,皇上占股三成,朝廷占股五成,安庆王府世子容昭占股两成,共同出资建设。 宗旨是:民生、民营、民本。 当日,大雁朝百姓再次激烈讨论起来。 “大雁银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这上面没有具体写。” “是为百姓好的事情呗,上面写了,宗旨是民生、民营、民本,以百姓为本,让百姓生存,为百姓经营……” “真是好事儿?” “肯定是好事呀!朝廷就算骗你,皇上和容世子还能骗你?” “这倒是,我相信容世子,容世子为百姓做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 “而且容世子一诺千金,还有爱民如子的皇上,这银行肯定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帮助百姓?” …… 有永明帝和容昭这两个招牌,银行概念出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让人相信了。 他们说是为了百姓,百姓们也相信他们。 关于大雁银行,不知道做什么,但他们很期待。 -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十四日。 这一期的财经板块上写,大雁银行有两个基础目标。 第一个是造船,由银行和工部联手在交州造船厂,建造出更大更好的船,以后让水上运输更加方便且安全,让大船扬帆出海,进行海上贸易。 第二个目标是修路,银行开业三天后,一条从京城开始,南至交州,北至云州的路会动工,这条贯穿南北的路修出来,将会改变大雁朝人的生活。 同时,下面还说,“要想富,先修路”。 若是有富豪想要回馈乡邻,就可以为他们修一条路,若是某村有了钱,也可以修路。 有了出去的路,就有了未来。 当然,贯穿南北的这条长路,意义非比寻常,不仅涉及到民生问题,还包括京城的战略意义。 以后不管是统治北边,还是南边海贸,都能与京城以及这一路串起来。 消息一出,百姓自然激动。 “果然!银行就是一桩好事,不仅造船,还修路!” “天啦,从交州到云州,这得多长的一条路?又得花多少钱?” “若是能成,从此以后,南来北往,该多便利?” “银行是好事,必要大力支持,果然是皇上与容世子创办的东西,利国利民!” “修路可不便宜,他们真的有这么多钱吗?” “唉,真替容世子担心,不对,是容侍郎,当初他还是容世子时,便关心天下,团团和云容工坊,都是为百姓考虑。” “可不是,如今入了朝,又与朝廷一起利国利民,真是我朝栋梁。” “北边还在打仗,又要造船、修路,我就担心容大人和皇上还有没有钱!” “容世子是金娃娃,就算没了钱,也还能再挣的。” …… 御书房。 永明帝看着容昭,皱眉,“这么早就要开始修路,而且还是从南到北,你知道这条路到底要花多钱吗?” 容昭点头:“臣知道。” 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所以从一开始,臣就没准备全靠银行来修。” 永明帝疑惑。 -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十六日。 关于银行修路和造船的热度还没过去,财经版权又是一则新的消息。 大雁银行主要业务为:存款与贷款。 百姓们可将银两存于银行,按照存款数量不同,以及存款时间不同,有不同的利息。 百姓们也可从银行贷款,按照抵押物的价值,贷款原因,贷走抵押物价值百分之六十至百分之八十的银钱。 今日内容复杂许多,百姓们开始研究。 “什么意思?我没太看明白。” “就是说,你可以从银行借钱,也可以把钱放在银行,你从银行借钱,你要给银行利息,但你把钱放在银行,银行就要给你利息。” “什么?!把钱交给银行保管,他们竟然还要给我钱?”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2节 “上面是这么写的,贷款利息倒是不高,就是有点麻烦,还要抵押物,还不能拿到抵押物价格的全部。” “那也比当铺好,当铺也要压价,而且去赎回来时,还要损失不少,算起来,可比银行贵多了!” “那万一我从银行贷款,抵押了东西,他们不还给我呢?” “你看看银行是谁的,是朝廷、皇帝、容昭的!当官的可能贪了你的东西,但皇帝和容世子可能吗?” “再给我看看存款这个,为什么我的钱放在银行,他们不收保管费,还要给我们钱?” “谁知道呢,不过只要钱能取出来,倒是很好。你看这个,上面说存一两银子一年就是三厘,一年后,你的一两银子会多三十文!啥都不干,白得三十文钱,而且存得越多,利息越高。银行刚开业利息好,后面利息可能会变动……” “那若是不到一年,我想用呢?” “你眼睛是瞎吗?这上面写了,若是要用,随时可以支取,只不过不到时间,就没有定期利息,只有活期的一厘利息,就是你一两银子放在银行,一个多月就多给你一文钱。” “哦,懂了,原来银子真的能生银子!” “只能在银行生。” “我还是担心我的银子放在银行,会不会跑了……” “担心啥,皇上和容世子还活着,肯定不会赖账的。” …… 这年头,百姓们的钱都只能自己保管。 更没有所谓钱生钱的渠道,十年前是多少钱,只要不动,十年后就还是多少钱。 还要防着小偷,以及防着钱不小心掉了。 想要存到钱庄去,钱太少了,钱庄不搭理,保管费还很贵。 议论声中,一辆马车驶离。 容昭放下帘子,轻笑:“是呀,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赖账。” -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十八日。 这一期报纸不仅财经板块有银行之事报道,头版头条也是银行之事—— 大雁朝银行设银行行长一人,副行长两人。 行长为七品,副行长为从七品官,隶属于户部,归于户部考核选拔。 百姓一惊。 “银行行长竟然是官?!” “也对,银行这般重要,皇上与朝廷费尽心思,自然是官。” “这还是生意吗?” “当然不是生意了!这是朝廷的一部分啊。” “真好,我对这银行更加看好了。” …… 银行行长是官,无疑加重大雁朝对大雁银行的看重。 也更让百姓放心。 在百姓们兴奋议论的时候,已经有一批人被招入户部,进行考核。 他们当中,有人是出身清白、行事作风正的商贾,也有世家出来之人。 这是他们晋升的一次考试。 这种模式,容昭在报社选编辑时用过,这是第二次使用。 考核一共两轮,一次笔试,一次面试。 -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二十日。 在百姓们好奇去看财经版块之前,他们首先被头版头条吸引注意力—— 五日前,镇安将军假借败退,诱敌深入。 四月十五日晚,安王与安北将军率军五千,夜袭,天降惊雷,大获全胜,大雁,夺回燕云三州之一的元州。 边关八百里加急报喜,于二十日丑时入宫,永明帝大喜。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百姓们当即兴奋庆祝起来,茶楼酒肆,都是叫好之声。 三月开战,如今四月未完,已经夺回一州,实在是极好的消息,如何能不让人兴奋? “果然不愧是京城日报!” “是呀,丑时的消息,竟然今日就报道了出来!” “哈哈哈,京城日报速度越来越快了。” “别说,那主编白氏着实有些能力,将报社管得很好。” “嗯,巾帼不让须眉。” …… 百姓高兴。 早朝时,永明帝更是大笑着进入朝堂。 此时满朝文武还没收到消息,有些摸不准头脑,但消息灵通的,知道昨夜有八百里加急入宫,应当与边关战事有关。 果然,永明帝宣布了这个消息。 除了安王党以及希望大雁朝尽快胜利的人外,其他人脸上挂着笑容,心却一瞬间沉入谷底,尤其是鹿王。 安王夜袭…… 这是安王的战功啊! 满朝文武道贺,面上全都喜气洋洋,心里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永明帝大加赞扬:“安王骁勇,不愧是朕的儿子!” 他心情好到难以自控,大笑:“哈哈,还有镇安将军、安北将军,都是好样的,有此等有勇有谋之将,何愁收不回燕云三州,踏不平北燕!” 满朝文武立刻附和,安王党像是过年。 而鹿王党和三皇子党也在笑,却分明又不一样了。 大朝会结束时,永明帝招招手:“谨王,跟朕来。” 裴怀悲立刻跟上。 殿内众人,神情莫辨。 离开时,有人凑过来,好奇问道:“皇上叫谨王作甚?” 容昭摇头,一脸茫然。 等到那人离开,她微垂眼眸,掩住眼中情绪。 自然是因为“天降惊雷”四个字。 夺回元州的战役,一定是炸药起了巨大作用,但关于炸药之事还是秘密,永明帝不能公开表扬谨王,自然要私下安抚。 容昭知道,有时候在外面光荣,未必就比只在皇上面前光荣……更好。 谨王那个人,一定会利益最大化。 -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二十四日。 财经板块详细介绍了银行拍卖会的规则,以及拍卖会的流程。 百姓们之前就对拍卖会新奇,看得认真。 官员和世家也看得认真,这拍卖会是个有趣的地方,他们以后若是有想要买卖的东西,倒是也可以去拍卖会。 商贾则在判断,若有人的抵押物拍卖,是否可以捡漏,倒手赚钱? 这拍卖会,确实比当铺更好。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二十六日。 财经板块公布银行预热的最后一个附带产业——交易市。 百姓看不太懂。 但商贾们却瞬间兴奋了,无论是行商还是当地商人,都在一瞬间激动起来,争相奔走,打探消息。 “张兄!你看最新一期报纸了吗?” “看到了,但在京城,我们真的要去凑热闹?” “张兄,我有预感,这交易市一定会流传千古,我要去见证开业。” …… “钱老爷,你这是作甚?” “收拾东西,带商队去京城,将这批货也运到京城。” …… “老二,我们将这批货运到京城去卖,又从京城买走一批紧俏货,再运到我们变州来卖,如何?” “好!这次皇上、朝廷和容世子对银行投资一百万两,来势汹汹,咱们变州府城内,户部的人已经选好地址,买了两栋楼,等我回程,变州交易市定然已经建成!” …… 永明二十六年,四月三十日。 财经板块宣布——大雁银行京城店,五月六日正式开张。 铺垫了小一个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3节 如今不仅仅是京城,便是周围的临府、变州、淮州,甚至更远些的郑州、青州、西州,都已经知道了银行这一存在。 有人看热闹,不太在意。 也有人非常重视。 还有人因为信任皇帝和安庆王世子,已经准备掺和一下…… 在战争时期,朝廷上下还十分重视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引人瞩目? 五月五日。 永明帝在凉亭中请容昭喝茶,两人对坐。 永明帝比容昭还要焦虑,他忍不住问道:“你当真心中有数,不会出什么差错?” 银行要是出事,问题可就大了。 如果不是信任容昭在金钱上的能力,永明帝绝对不会轻易去碰。 容昭颔首:“皇上放心吧,不会出差错,银行的人是臣亲自培养,银行行长也是朝廷亲自选拔,臣亲自面试。” 这年头当官就是所有人的最高追求,考核之日,到场无数人。 而她选出适合当行长的人,再培训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历练,总能做好。 “朕担心他们去了外地,就被富贵迷了眼,也怕他们在外闹出祸事,影响整个朝堂。”永明帝担忧道。 容昭笑道:“报社、福禄轩、福禄庄、云容坊,都会监督他们,还有臣的五姐姐,她替臣在外面巡视。” 她微垂眼眸:“每一家银行开业,臣都会亲自去盯一段时间,决不允许出错。” 有这句话,永明帝当即放心了。 他又问:“你五姐姐愿意在外奔波?” 容昭五姐姐他知道,那个第一个休夫的女子,谁人不知? 可到底是女子,整日在外奔波…… 容昭闻言又笑了,无奈道:“前些日子她回来待了两天,就又走了,她说如今就喜欢在外忙碌,让她觉得她才是自己,随她吧,只要她高兴就好。” 容香惜以前被关太久,如今反而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每次回来都会黑一点点,但精神状态却好很多。 永明帝沉吟片刻,说道:“你五姐姐倒是巾帼不让须眉,让她盯好,银行若是一切顺利,朕封她为县主!” 容昭已经没法封,封容香惜,也是给容昭施恩,嘉奖容昭。 她抬手,扬声道:“臣替五姐姐谢皇上!” 永明帝没好气:“你倒是不客气。” 容昭露齿一笑,满眼狡黠,“同皇上,臣不客气。” 永明帝挥挥手,赶人,“滚滚滚。” 容昭站起来,恭敬行礼,而后麻溜滚了。 永明帝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永明二十六年,五月六日,大雁银行正式开业! 第110章 国债 宣传了一个月, 银行开业这一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来看热闹。 风华街再次人山人海。 大雁银行,这可是直接隶属于大雁朝廷的生意! 鞭炮声响起, 舞龙舞狮队开始在风华街穿行,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 “银行今天开业,你们要去存钱吗?” “不去,我都没有多少钱, 存什么啊?就凑个热闹就行。” “我想把我的养老钱存着。” “你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大雁银行属于朝廷, 有皇上和容世子承诺,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而且他们为了建银行拿出一百万两白银,能看得上我这二三十两银子?” …… 鞭炮声结束,大雁银行的大门正式打开。 容昭、户部徐尚书、大雁银行京城行长虞淮、副行长车琦盛、副行长林运,五人并列而出, 容昭走在最中间。 他们一出来, 热闹喧哗的大街顿时安静下来, 全都看向他们。 容昭笑道:“欢迎诸位参加大雁银行开业典礼, 也感谢诸位支持大雁银行,我身边是户部尚书徐大人,以及……” 她给外面的人挨个介绍身边的人。 徐尚书虽然和容昭不对付, 此时却也面带笑容,十分和气的样子。 介绍完,容昭直奔主题:“大雁银行是皇上与满朝文武都十分在意的行业,也是我容昭愿意倾尽所有的地方,只求大雁银行的存在能让朝廷更好、百姓更好。” “好!” 听到容昭的话, 当即有人叫好。 顿时,一片叫好声响起。 这年头人都讲究名声, 容昭的名声无疑是非常好,都知道她是为百姓做事,顾念百姓。 所以此时她说出这样的话,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沽名钓誉,只会让人觉得她这为国为民的一腔赤子之心,极为难得。 见此,容昭笑着抬了抬手,下面逐渐安静。 容昭又道:“我知诸位恐怕对银行还心存疑虑,但这是朝廷的产业,是朝廷为国为民的表现之一,皇上信任容昭,交由容昭负责。” “我便能承诺,只要我活着一天,大雁银行,永不赖账!便是几十年后我死了,还有大雁朝,还有整个朝堂!” “好!” “容世子,我们相信你。” “我们也相信大雁银行,相信皇上。” …… 一开始报纸就介绍了,大雁银行属于朝廷,但又不完全是朝廷在管,股份当中,还有容昭和永明帝的。 君无戏言,皇帝想做个言而有信的皇帝,想要不遗臭万年,就必须兑现承诺。 便是皇帝死了,新帝是他的血脉,也必须继承前任皇帝的承诺,这是前几日报纸写了的,大雁银行千秋万代,每一任皇帝都会继承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就要继承承诺。 ——子承父业,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容昭如今还年轻,有她在,在大雁银行存些钱,也是不怕的。 况且,他们还提供贷款。 若真是所有图谋,就不敢将钱放出去。 容昭几句话,几个承诺,就让百姓们相信,哪怕是拿出钱,他们也是不害怕的。 徐尚书侧头看向容昭,有些不解。 乍然间见到容昭的影响力,他很吃惊,但很快,他对容昭更吃惊。 他不明白,容昭为什么要将整个大雁银行揽在自己身上? 若真出了岔子,容昭难辞其咎。 大雁银行、国债,是绝对不能出错的巨大摊子,铺开这样的摊子,没有任何人能接手,也没有任何人敢接手。 明明容昭已经凭借商会获得永明帝的喜爱,为什么又要这般冒险? 她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真是因为爱国爱民? 福禄轩。 “荣王叔,你说银行真的能一切顺利吗?”鹿王轻声问道。 他的对面,荣亲王收回视线,声音笃定:“会的,容昭此人有大才,他所有要做的事情,无论一开始听起来多奇怪,最终都会成功。” 鹿王缓缓点头,喃喃:“大雁银行建立后,容昭将会更受父皇重视……” 荣亲王心口一紧,猛地压低声音:“殿下,容昭如今动不得,大雁银行已经开业,皇上和朝堂准备了这么久,若是容昭出事,皇上定会震怒!”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容昭遇刺是鹿王干的。 现在的容昭可绝对不能动手。 鹿王笑了笑,微垂眼眸:“本王知道,大雁银行影响深远,他出事,银行就要出事,动摇国本的事情,本王不会犯蠢。” 荣亲王松了口气。 鹿王又轻声道:“听说工部还在研究比天降惊雷更厉害的东西,安王已经夺回一州,若是顺利,恐怕很快就会夺回三州,带着战功回来……” 他看向荣亲王,眼神平静:“容昭现在不重要,也威胁不到本王,但安王能。” 荣亲王心口一紧。 与此同时,另一个雅间内。 汤先生带着面具,从窗口往外看,这个位置看不到银行大门,但能看到挤在风华街的人,人山人海。 他轻声道:“容侍郎确实有才,若是被他做成,恐怕大雁朝国库不会缺钱。” 谨王看着外面,没说话。 汤先生继续:“安王已经胜了一场,有炸药的存在,不出意外,他一定能胜第二场,但鹿王不会让他顺利,一定会出意外,这里面就有我们行动的机会。” 谨王还是看着窗外,没说话。 汤先生疑惑:“殿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4节 裴怀悲轻声喃喃:“她终于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了,而我却还差得很远……” - 容昭讲完话,抬手示意身边虞淮,笑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现在让大雁银行京城行长发言,他会为大家阐述银行的情况。” 虞淮闻言,点点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是个十分有能力又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人,层层选拔当中,他是最出色的那一个,容昭培训过程中,他也是领悟能力最强的那一个。 可惜,他本是罪人之后,没有做官资格。 父母离世,更是一生坎坷波折。 如今这“银行行长”,这个七品官,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我是大雁银行京城行长虞淮,感谢诸位相信大雁银行,今日大雁银行开业,存款利息高、贷款利息低,还有多种优惠和奖品,全都写在银行门口公示栏!公示栏每日都会更新,若有不懂,可以询问公示栏旁边的银行业务员……” 虞淮开始介绍大雁银行,而此时,容昭已经悄悄离开。 大雁银行正式开业,无数人涌入银行。 银行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里面一共有十个窗口,按照排队顺序,依次进入。 有人在排队,也有人在围观,还有人在公示栏询问。 “年利息三厘,就是说一两银子存放在银行,一年能有三十文的利息,银行给你们,十两银子就是三钱,若是存三年定期,一两每年都能四十文,三年后,可以拿着存款单到银行取走一两一钱二十文。” “对对对,存得越多,年利息就越高,也有半年期和三月期的,三月期是最短的定期。” “这是定期存款,若是想要用钱,随时都能改成活期取走,只是,活期利息很低,一年只能多十二文左右,随时都可以取。” 有人心惊:“也就是说,我的钱放在你们这里,随时都能来拿走用,若是放得比较久,你们还给我们利息?” 穿着制服的业务员微笑点头:“是的,一两银子一个月,能多一文钱,若是放上三十两,每日都能多一文钱,今日放入三十两,明日拿走,就能多拿走一文钱。” 这年头真没有其他投资渠道,哪怕是多一文钱,那也是钱真的下崽了! 许多人吃惊。 “这可真好,若是有六十两,留在银行,每日都能多两文钱,从团团买粗粮,都够我每日吃喝了!” “活期利息太低,还是定期比较好。” “是呀,定期的话,只要存十两银子,存三年,每日都能多一文多钱!” “这可真好,我这就回去拿钱。” …… 这时,业务员笑道:“除了存定期之外,银行刚刚开业,与朝廷联合发布国债,国债利息很高,而且购买国债到一定数量,还有盐、糖、布等等东西赠送。” “什么?赠送?!” “什么是国债?” “利息还能更高啊?你快说说。” …… “国债就是朝廷缺钱,从百姓手上借点钱用着,给百姓算高额的利息,时间到了,就连本带利还给百姓。” “哈哈哈,朝廷还管我们借钱啊?” “哎呀,我给皇帝老儿借钱,说出去都能夸耀一辈子!” “可不是,再详细说说。” “国债真的能还?” …… 业务员始终耐心,满脸笑容:“国债一两银子起买,只能够买整数,比如说一两、二两、十两……国债利息很高,一年期是四厘,两年期是五厘,三年期是六厘!” “这样的利息绝无仅有,是皇上和容世子说,百姓愿意借钱给国家,就必须要给你们高高的利息,才能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四厘!我算算,若是购买一两,一年就是四十文,买九两银子的国债,每日就能差不多有一文钱的收入!” “可不是,若是买三年十两银子的国债,一年就是六钱银子!这可真不少,朝廷应该不会赖账吧?” “怕啥,要是怕朝廷赖账,那也不要存钱了,我看着国债和存钱一样,只是国债不能转成活期,必须等时间满,最短都是一年。” …… 业务员微笑:“国债只售卖一次,八百万两,卖完即止。” “八百万两,怎么可能卖完?” “对呀,八百万!这也太多了吧,朝廷借这么多,能还上吗?” “牛二,你干啥?” “买国债!” …… 已经有不少人去排队了。 银行门口排成长龙,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在外面一左一右沿街排队,等到排到他们,才正式踏入银行。 里面的人忙得热火朝天。 柜台内有十个人坐着为他们办理业务,而柜台外,还有许多穿着制服的人穿梭,协助他们办理任务。 老周是京城地道的一个普通百姓,今日和妻子一起凑热闹。 在外面听久了,就很是心动。 钱放着还能生钱……像他们这种只能卖苦力挣钱的人来说,还是很在意。 两人便决定,过来存个活期。 活期虽然利息低,但好处很多,他们两人最近半年因为团团的存在,多了些活计,也存下十几两银子,他们准备存十两的活期。 虽然利息少,但过个几日,也能多几文,随时都能取走。 此时轮到了他们。 门口的业务员笑着问:“你好,请问办什么业务?” 老周还没开口,里面有人办完业务,拿着一张单子,高高兴兴到旁边大柜台展示,然后对方就给了那人一小包盐。 老周和妻子一惊。 妻子问:“怎还有东西拿?” 业务员笑道:“是购买国债的人,现在是鼓励政策,购买国债,都有礼物。” 老周和妻子对视一眼。 老周问:“国债真的能兑现吗?会还给我们吗?如果换了皇帝,或者我们死了,也能兑现?” 妻子赶紧扯了扯他。 老周却很固执。 业务员倒是不意外,微微笑:“只要国家还在,银行还在,国债就会兑现,这是皇上和朝廷、容世子的承诺,国债最长也不过是三年。” “国债和定期存款一样,都会开一张防伪单据,这种单据不能仿制,上面会登记你的名字和户籍,以及存款或是购买国债数量,银行也会留下同样一份凭证。” “若是你还活着,本人拿着单据就能来兑现,若是人病了起不来床,没了,你的直系亲属可以拿着单据和你在衙门销户的证明过来兑现。” “另外,若有其他特殊情况都可告知银行,银行会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老周和妻子不住点头。 妻子抓着他的手,“要不我们买国债吧,就买一年的。” 就他们这年纪和身体,一年后肯定都是好好的。 老周一咬牙,点头:“好,就买一年的!” 他们家孩子还不大,这一年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而且他们还在挣钱,除开十两银子,也还有钱应急。 这十两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买国债,一年后就是十两四钱! 白得四钱,这可不少。 两人去购买国债,办理的业务员是个脾气很好的女子,笑着问他们:“确定购买国债吗?必须强调一下,国债最短一年期,一年内,绝对不能赎回。” “知道的,确定。” “那你们留有生活的银钱吗?不要一口气将所有钱都购买国债哦,免得接下来生活拮据,国债适合家里的闲钱投资。”办理人员继续提醒。 两人对视一眼,反而莫名更加心安。 办理的过程很复杂,毕竟全都是手写,但里面的女子识字,而且写字的速度很快,字迹清晰,很快便将购买国债业务办好。 女子递给他们一张盖了许多章的特殊票据。 老周拿着票据仔细看了看,因为先太子,他识字,所以能看懂上面都写了什么,也能看到都有什么章。 四个章,正反都有。 正面是银行和户部的章,反面是容昭和永明帝的小章。 顿时,老周安心了,两人将票据小心收起来,高高兴兴去领东西,他们购买十两银子的国债,所以有一小包糖,这可比盐还好,两人高高兴兴走出银行。 “这可真好,不仅钱能生钱,还有糖可以领。” “可不是,老周我旁的不相信,但安庆王世子容昭,还有皇上是相信的,他们的章可都盖在上面!” “是呀,真好,一年后咱们就来兑换,若是能攒到钱,可以再存一笔活期,要用了再来取。” “可以,银行什么都好,就是用女子给我们办业务,总归看起来不大妥当……” …… 觉得银行用女子不好的,不单单是一家一户。 当日虞淮就反应:“容大人,许多人都说女子做业务员不好,甚至还有商贾说不吉利,让我们赶紧换掉,这可怎么办?” 不管是报社编辑还是商会事务长,她们都不常出现在人前,所以众人很快也就忘在了脑后。 但银行业务员每日都在上班,都要与无数人接触,就有些古板人不高兴了。 容昭闻言,倒是也不生气,只点点头,“那明天就给他们换上几个男业务员。” 还以为容昭会不高兴的虞淮一愣,随即应下:“好的。”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5节 永明二十六年五月七日。 银行开业的第二天,依旧人山人海,银行开门之后,外面就排起长龙,等待着办理业务。 “今日怎还这么多人?” “都这么相信银行吗?还是都来取昨日存下的钱?” “我先去公示栏看看今日银行有什么变化没有。” …… 有许多人挤在公示栏外面,还没靠近就听见人惊呼—— “什么?!短短一日,国债竟然就有了五十万两,只剩下七百五十万两?” 霎时间,更多人挤了过去。 “我还以为没人买呢,怎么这么多人买国债?” “因为利息高呗,而且他们相信朝廷不可能不还钱。” “有许多都是世家买的,应该是支持朝廷吧?反正他们也不差钱。” “我倒是听说一个消息,今日朝堂之上,皇上问了两位皇子以及谨王关于国债之事,他们都说,国债事关朝廷,是朝廷借钱,朝廷必须按时按利息还上。皇上当时就说,若是他的继承人不肯兑现,那就不配为君,这事儿明日肯定会上报纸。” “哎呀,那肯定呀,朝廷借的钱,当然要还,不过有这几句话,这国债买起来倒是更加安心。” “可不是,你看前面抬着箱子的人没?都是支持国债的世家人,那些人买起来都是上万两!” “天啦,那得多少利息……” “钱在家里放着也是放着,买了国债,还有这么多利息,多好的事。” …… 还有许多人在围观,当有人大笑着从银行出来时,他们立刻便注意到了。 “这位公子,你笑什么?”有人就问。 那人嘿嘿一笑:“昨日我父亲给我一百两,让我给爷爷挑选礼物,我昨儿懒得拿钱,把钱倒手存在银行。今日取出去买礼物,不仅一百两还在,还多了两文八,四舍五入,银行给了我三文钱!” 他手上在拨弄那三文钱,显得十分开心。 他不差三文钱,但是能白得三文钱,自然也是开心的。 昨日他只是懒得拿钱,放在银行,今日不仅随时取出,竟然还能多几文,怎么看都是占了银行便宜,他喜笑颜开。 许多人盯着他手上的三文钱,十分心动。 他们没有一百两,但是他们可以多存一段时间再取出来啊…… 茶楼上。 一群等着交易市正式开张的商贾们也在热议银行之事。 “张兄,你觉得这银行如何?” “很好,以后对我们而言,定会成为最重要的存在。” “那你想把钱放在银行吗?我是这么想的,反正要在京城待好几天,不如把钱先放在银行,等走的时候再拿走,不仅不担心钱丢了,还能多些利息。” “我昨儿就存了,今日应当已经多了三十文利息。” “张兄!!” “你要去银行存吗?我正要也去一趟银行。” “张兄,你莫不是要去取出来?” “不,我要去改成一月的定期,我有预感,我会在京城逗留一月,便是留不住也没关系,将存单带走,以后可以去其他大雁银行取出,实在不行,就算成活期吧。” “果然还是张兄想的深远,一月期,总归比活期利息高一些,而且,今日银行换了男业务员,我们且去看看。” “去银行?走走走,我也要去。” ……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赶往银行。 随着消息传开,且吃螃蟹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是从众,也导致银行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长龙越来越长。 这么多人在银行存钱,他们就觉得很安心,自己再存也不害怕。 银行十分懂事,今日就给他们换了好几个男业务员。 有人进来就说:“我不要女人给我办理,真是太有伤风化了!” 于是,这个老古板如愿得到男业务员的服务…… “签上你的名字,还要按上指印。”男业务员微微笑,态度还算热情。 “啥?” “这里签名,这里按上指印。”男业务员热情消退了些。 “在这里签名?我不会写字啊!” “那就只按指印。”男业务员连脸上的笑容的都快消失了,耐心逐渐消耗。 “好。” “哎呀,你按错了,我不是给你说了吗?!在这里按!这里!!”耐心完全耗尽,男业务员暴躁。 那老古板噘嘴,十分不满:“你凶什么凶,错了你就再写一张,快点。” 那业务员简直不能忍,直接黑脸,“写起来很麻烦,你就不能看准了再按吗?真是给我找事,后面还那么多人排队……” “你凶什么?昨日那女业务员就很客气,你看旁边,那几个女子也客客气气,你发什么火,真是的!” “……” 当天傍晚,虞淮汇报工作的时候便说:“今日有许多百姓反应,希望还是将几个女业务员换回来,比起男子,女子要耐心些,脾气也更好。” 容昭依旧不意外,点点头:“那就换回去。” 有这么一出,那些人估计就不会再说女银行职员有伤风化了…… 对于有能力的男子而言,银行只是他们的一份工作,不成还能去做其他。 但对于女子而言,银行却是她们最好、最有前景的一份工作,是她们绝对不能撒手的希望。 这样对比起来。 那些带着笑,始终客气温柔的女子,怎么会不比男人做得好? - 五月八日。 开业第三天。 银行存款还在银行,不敢乱动,但国债却是卖多少就能送多少入户部,这才短短三日,竟然都一百多万两了! 看似只回了本,可这才第三天,还有人在银行排队,没轮到他们办理业务。 也才第一家银行,还有无数等着开业的银行。 这钱别说户部,便是满朝文武和永明帝都要咂舌。 银行一切进展顺利,户部每日都有大笔进项,先不考虑还债的问题,这些钱极大解决了朝廷的窘境。 永明帝一笔扔进工部,另一笔就立刻备了粮草等军用物资,送往边关。 不缺钱,花钱都要爽快许多。 而万众瞩目的银行修路事宜,于五月九日当天早上,由容昭带着几个工部的人,以及安庆王府的匠人们,正式动工。 据说,这条路从宫门口开始动工,一南一北,往交州和云州。 当天许多人去围观。 然而,当大批工人们开始动工时,所有围观之人,狠狠一惊。 --------------------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进度,98% 就差花钱了! 哈哈哈。 第111章 长路 其实很多百姓一开始不理解, 为什么修路要从宫门口开始。 宫门口不是有路吗? 而且宫门口这条路是最宽敞最平整的一条路啊! 每天都有人整理这条路,只要不下雨,这条路就平整至极, 就算下雨,这条路也比其他路好一些,不会那般严重的泥泞不堪。 然而,就是这么平整的一条路, 今日开始重修。 说重修不恰当, 就是让人从新建的工坊挑着一担又一担奇怪的东西。 而后,几个工部的匠人和安庆王府的匠人一起, 将这些东西倒在地上,用两块平整的铲子,将这些东西抹在地面。 很快,一条深灰色看起来很平整的路就出现了。 这一幕, 霎时间让无数围观者瞪大眼睛, 惊叹出声。 “这是什么?” “这是路吗?怎这么平整, 可以走吗?” “围起来了, 应当是不让人靠近。” “这到底是什么啊?这是路?”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6节 许多人都在旁边围观,十分好奇,还有几个凑热闹的世家子和官员靠近容昭, 询问:“这到底是什么啊?” 容昭微笑回答:“此为水泥,待四日后凝固,就能在上面行走,平整光滑,如平整的石路般坚硬。” 这年头修路最难的就是搬运石头, 平整路面,但有了水泥, 这路修起来就简单多了。 “!!!” 众人一惊。 容昭擅长经商,但却不是那种十项全能,就像她不会做热武器一样,她一开始也做不出水泥。 但她大致知道成分,去年就开始让人府上匠人研究,有了些成效。 前些日子将匠人送进工部,拿了永明帝的旨意,工匠努力,终于制出水泥。 于是,水泥路就在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天当中,诞生于大雁朝的京城。 修水泥路招了很多工人,能去修路的需要本事,工资也高,但有把子力气的挑夫也能去工坊帮忙担水泥。 给的银钱不低,导致周围许多乡村的汉子都入了城,帮忙担水泥,挣些银钱。 银行不吝啬花钱。 流水的银钱花出去,每日那条路都能修出去好长一大截。 目前主要是在修京城内的道路。 路不能踩,所以每条路都只修一半,官府下了禁令,修好的那一半四日内,谁都不许去踩,否则就算是违法,要赔偿。 不过四日而已,百姓们都看稀奇,倒是没有意见。 只因着路只剩下一半,狭窄了许多。 有些官员就不大高兴了。 宫门口都修了水泥路,只给他们留下一半,从京城坊市去皇宫,有一条窄道本来就只能过一辆马车,如今还修一半。 他们去上朝,要不只能走路,要不就是骑马。 像张丞相这些官员,又要早起半个时辰。 这几日抱怨声很多。 “这什么路啊?竟然还不能走。” “昨儿有人摸了一下,是软的,什么路能是软的?” “容昭这个人,就是太会折腾。” “据工部官员说,这路的成本还不便宜,真是瞎折腾,浪费钱!” …… 就在这种抱怨声中,四天过去。 第一日修好的路取了两旁的禁止标识,工人们开始修另一半。 张丞相早上晕乎乎起床去宫中,先走一段土路,土路的一半是还有禁止令的水泥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土路修水泥路,他又得走上修好的水泥路。 张丞相抱怨了一句:“真是折腾。” 想到这路是软的,他晕乎乎、小心翼翼踩上去。 而后—— 嗯? 嗯?! 这路竟然是硬邦邦的! 又平又硬。 张丞相的眼睛当即就瞪圆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他下意识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很实,还十分平整,这种平整是整修再好的土路都比不上的。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心惊。 平整,坚硬,没有灰尘,没有泥泞,一点也不起伏…… 张丞相只觉得这条路走起来都要轻松很多。 很多,他便走到了宫门口。 他看到徐尚书正从宫门折返,晕乎乎走着这条路,似乎还在惊讶当中。 张丞相:“徐大人,你这是作甚?” 徐尚书:“这路真是奇哉怪哉!” 张丞相:“……” 前几日的抱怨声,在踏上水泥路的那一刻,全部消失,甚至全都变成了惊讶和期待。 这样的路若是铺满大雁朝…… 从水泥路正式能行走,每日上面都有许多看稀奇的人,他们走来走去,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十分震惊。 从官员到商贾,再到百姓,无一不好奇。 “这路竟然是硬的!!” “天啦,若是有这么一条纵横南北的坚硬路段,从此以后,南来北往,多方便啊。” “别说纵横南北,就是只修一段也是好的呀,以后下雨再也不会泥泞。” “果然不愧是容世子,竟然做出这般神奇的东西!” “世子说修路时,我竟不知道是这样的一条路,真是太稀罕了。” …… 有一因为交易市而来到京城的商贾蹲在地上,一脸震惊:“前些日子这东西不还是软的吗?怎变得这般坚硬?” 他甚至下意识捡了块石头去砸这路。 “干嘛?!” “你作甚?竟然敢毁坏道路!” “快快住手!” …… 周围人立刻拦住他。 然而,晚了。 他的石头已经脱手,砸在地上,“砰”一声响,水泥路完好无损。 霎时间,周围一阵倒吸气声。 包括前来围观的世家,同样一脸惊叹。 那商贾还蹲在地上,他确定了,这条路十分坚硬,若是家门口有这么一条路,若是他老家的村中有这么一条路…… 在惊叹过后,他和那些围观的许多人脑海中闪过同一个念头—— 我要水泥路!! 但是很快,别说这些世家与商贾,就是想要水泥用来做其他用途的官员也没辙了。 工部的人说:“方子在容世子和他的匠人手上,工部官员无人知晓。哦,如今在工部的谨王可能知道,去找谨王问问?” 谨王知道,但谨王不说。 于是,安庆王府每天都要收几大箩筐的帖子,全都表示想买水泥。 这样的路若是能修成,真正意义上的利国利民。 百姓当中,安庆王世子容昭的名声更加响亮,百姓们对她也更加信任。 这就有人不满了。 于是,就有官员说:“这路是很好,可水泥成本不算便宜,修这么一条路,实在是劳民伤财,若是用徭役,恐还会……” 永明帝淡淡道:“容昭不兴徭役,这条路他来负责。” 众人:“……” 她负责?她怎么负责? 古代修这么一条纵横南北的道路,参考一下秦始皇修直道,真要不短时间,而且需要太多的人力。 这人力如果付钱,这得花多少钱? 如果不付钱,那简直是劳民伤财! 如今又是战争年,战争年修路,容昭这行为,不可谓不大胆! 不过,永明帝都这样说了,官员们倒是不再说话。 他们都等着看容昭接下来怎么办。 也有一些圆滑之人,以及一些聪明的商贾,他们找到容昭,对她道—— “容大人,如今你修路肯定要不少钱,若不然把水泥做出来卖?” “是呀,容世子你多建几个水泥工坊,定然能赚不少钱!” “容大人,你如今修了一段路,当知道得花多少钱……银行和交易市挣的钱,肯定不够的。” …… 容昭笑着听这些人说完。 而后,她抖了抖衣袖,轻声道:“我倒正好有关于水泥的事情要与诸位说。” 她往后退,站在了台阶之上,扬声道:“水泥我不准备售卖。” 瞬间,所有人面露失望。 同时又十分不解,容昭缺钱,为什么还捂着水泥不肯售卖? 容昭一双凤眼深不见底,嘴角始终带着和气的笑容:“水泥不卖,但水泥方子可以赠送——从今日起,为我用水泥修一段路者,便可得水泥方子与朝廷颁发的水泥生产许可证。”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7节 你修出一段路,我就给你水泥方子! 她站在高两个台阶的地方,嘴角带着笑容,似十分和气,可脊背挺直,又有一股锐利如刀的锋芒遮掩不住。 霎时间,所有人都是一怔。 而第二日的报纸正式刊登了这件事。 如今报社在当地世家的推动下,已经开遍大雁朝。 京城日报发出当日,无数块板子就快马送往大雁朝各个州,速度几乎与朝廷下公文相当。 也就意味着,报纸上刊登的事情,会在一段时间内,被整个大雁朝知晓。 前一期的报纸还在对水泥大夸特夸,甚至用了许多文人的文章和笔墨来渲染,将水泥的模样描述得十分真实,让不在京城的人都很好奇、惊叹。 后一期就是修路得水泥方子的报道。 朝廷从京城派出两个钦差,带着容世子的人,以及工部修路使。 他们从京城出发,一队往交州,一队往云州,沿路确定南北直道的路线,基于原本道路情况,划分成十里一段。 而后,以就近原则为标准,交由当地想要换水泥方子和水泥生产许可证的商贾、世家、乡绅承包。 没人承包路段,大雁银行出钱修建。 消息一出,当即震动整个大雁朝。 “什么?修路换水泥方子,这可是一件稀罕事。” “水泥方子早晚漏出来,倒是这个水泥生产许可证麻烦,得有这东西才能制作水泥售卖。” “这方式当真可行吗?” “咦?就近原则,岂不是我修的路在我自己地盘上?” “好像还可以……” “都传闻那水泥路坚硬无比,长期不坏,而且下雨无泥,极为平整,当真?” …… 茶楼。 张长言有些好奇:“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直接卖水泥方子,你再用卖方子的钱去修路不就好了?” 容昭摇着扇子,如今五月,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 她看了眼裴承诀与裴关山,见两人正在沉思,便道:“你让他们给你解释。” 张长言看向两人。 裴承诀想了想,这才开口:“方子其实不值钱,只要这东西开始制作,早晚都会透出去,关键是许可证,但水泥生产许可证这东西直接拿出来卖,终归不好。” 就像盐铁一样,大家是不知道怎么做吗? 不,是没有做的资格。 水泥能卖出价格,是卖许可证。 这件事皇帝肯定知道,不然容昭颁不出许可证。 裴关山补充:“一条贯穿南北的道路,想要修建出来,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但交给当地世家和商贾、乡绅就容易了许多,十里路,也出得起这个钱的人太多。” “那些人在当地盘根错节数年,势力极大,手下人和钱都不缺,修路比朝廷直接派人容易许多。” 裴承诀点点头:“对,而且,一条南来北往的直道,并非完全笔直一条路,或许要经过他们所在州郡,他们修建的,其实是他们自己要走的路,如何不上心?” 大雁朝如今还算平稳,南来北往,无论是商业还是其他,都挺发达。 世家大族虽有根基,但也不是在老家待着避世,与外界不少接触。 他们也会走那条路。 所以,他们也是给自己修路。 裴关山:“便是远一些的世家大族和商贾,修好一条水泥路,还拿到水泥方子和生产许可证,日后无论是赚钱还是修路连接上这条南北直道水泥路,都不亏。” 名义上是给朝廷修路,可他们怎么算都不亏。 张长言恍然大悟,“所以你将每段路都划得不长,水泥虽然不便宜,但生产起来也不是多贵的东西。他们各自出力修路,就能在最短时间、最小花费下,将南北直道修通?” 容昭颔首:“聪明。” 她微微偏头,轻轻一笑:“除此之外,还有一目的。” “什么?”三人忙追问。 容昭慵懒地靠着窗户,声音淡淡:“足够多的人掌握水泥方子和生产许可证,这东西就不可能成为暴利行业,卖不上价格,日后若是还有人想修路,也不会花费太多。” “这一路上修路的人太多,需要无数的人力,附近世家大族和商贾家的奴仆都能撬出来使用,那些距离远的商贾和世家,就要雇佣当地工人与挑夫,又可给许多普通百姓带去一份收入。” 只要不是垄断,百姓的选择就多,压榨就能少。 而修一条路可能遇到的问题,当地盘根错节的商贾与世家、乡绅去处理,绝对比容昭、朝廷去处理更好。 ——这是最快且最有利最全面的办法。 三人没想到,这种时候容昭还会想到百姓,他们深深看着她。 半晌,张长言道:“一个水泥方子,一个水泥生产许可证,就能修出一条南北直道,此法极好。” 他每次觉得跟着容昭学了很多的时候,她又能教他更多。 这家伙总是算计人。 可这家伙也总是惦记着人。 怪不得他明知万劫不复,还是控制不住,一头栽了。 裴承诀也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那我们便期待南北直道通畅的那一天,敬阿昭。” 他端起茶盏。 容昭笑着举杯,另外两人也端起了茶盏。 在他们说话间,在京城的许多人已经让人快马回家送信—— 修,必须修! 见识过水泥路有多好,谁不愿意给自己修一条? 那些各州的世家大族、豪门乡绅都有人在京城,他们迫不及待让人回去传达自己的意思,水泥路真的太好了,这水泥方子与生产许可证,他们必须拿到。 而且,要快! 修一段路,得一方子与许可证,实惠到手,若是运作得好,还能得到名声。 那条路贯穿南北,他们还都能用上。 怎么看怎么划算,那一段路的一些花销,他们出得起。 快马加鞭,消息从京城送往了四面八方。 而朝廷派出去的两支队伍,已经沿着南北两个方向,离开京城。 从他们出发开始划出一段又一段,这条路就已经开始修建,他们留下方子离开,身后热火朝天地动工。 等到路修好,就能去官府领取许可证。 商贾和世家、乡绅着急拿到水泥方子和许可证,这东西一旦见过,就知道有多实用,可以用到多少地方……他们就会有多想要。 容昭不吝啬花钱,那些缺了人承包的地段,银行的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后面的路还没修好,前面的世家和商贾就已经准备好人平整路面,做好准备工作。 只等钦差队一到,规划好路段,拿到方子,直接修建。 因着后面的路已经修好,水泥方子需要用到什么,消息灵通之人都已知道,他们甚至连需要的材料都已经备好! 两个钦差队,一个张丞相古板的大儿子张长知带队,一个是京城赵家的赵公子。 北边。 赵公子吃过干粮,深吸一口气,“继续出发,等我们回来之时就能走上水泥路,到时候就舒服了,大家辛苦一些,回去有赏。” 来时是艰难泥路,归去是水泥直道。 再没有这般令人期待的事情了。 南边。 张长知规划完一段路,就有人快马加鞭过来。 “大人,小人是前面徐州方家的人,徐州境内,方家已经规划好路段,一切准备就绪,可否先把方子给我们,让我们开工?家主说,两边若是有几里偏差,方家全部承包!” “……” 这种他只管与车队前行,确定直道方位,其他不管,后面就能有一条路诞生的情况,他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见。 容昭此人,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拿捏得透透。 但此时此刻,张长知却不是忌惮,而是由衷的笑意。 ——只因这条长路,利国利民。 长路漫漫,但在容昭的谋算下,众人拾柴,竟如此顺当。 - 这种修路方式是第一次,但无疑,这方式是成功的。 十天,京城与临府水泥路畅通。 二十天,北边淮州水泥路许可证颁发。 二十天,南边郑州水泥路建成。 三十天…… …… 大雁速度! 一个个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满朝文武都因此而震惊,此时再看容昭,他们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复杂。 原以为最难完成的南北直道,原以为一不留神可能出事的战争年修路,竟然如此顺利、高速。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8节 动用了当地世家和商贾、乡绅的力量,银行不吝啬银钱,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容昭此人,还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张丞相最近都没找容昭麻烦,虽然见面依旧板着脸,但在朝上,容昭说话时,他安静如鸡。 毕竟,他儿子还因为容昭,在外得政绩。 而且这长路,百利无一害。 永明帝朝上大赞容昭,下了朝,也将她带到御书房。 “容大人,这是皇上最喜欢的茶,今年统共就供了二两,皇上谁都不舍得,就只让给容大人泡上……”小黄门满脸带笑。 户部侍郎容昭,绝对是御前第一红人! 容昭也笑:“谢皇上,那臣现在就尝尝。” 她品了一口,立刻赞道:“好茶!” 永明帝笑点她,戏谑:“你若是这一口少喝点,朕就信了你在品茶,你是渴了吧?” 容昭满脸狡黠,这次不掩饰地喝了一口,“皇上知道臣渴了,还这般戏弄臣?” 永明帝无奈摇摇头。 随即,他真诚感叹:“大雁银行在扩建,国债越卖越多,国库不缺钱,你这南北直道,也以一个水泥方子修建。容昭,你虽年少,确实是国之栋梁。” 若是所有朝臣都像容昭这样,他该多舒心? 金娃娃,绝对是金娃娃。 容昭一点没有脸红,反而正色起来,“皇上,臣当日提过的减税与轻徭役,不知如今可是时机?” 永明帝看向她。 - 永明二十六年五月三十日。 此时北边还在打仗,南北直道也在各地的努力下,加速修建。 这一日,朝廷下了公文—— 今年夏季,减赋税、免徭役…… 徐州。 雷二最近都在修南北直道,今日收工,他与村里同样出来修直道的汉子们一起回家,脚步轻快。 往日里修路都是徭役,累还没有收入,遇上当官的苛刻,更是吃都吃不饱。 但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商贾和世家承包修路,而且每十里就有一个不同的承包人。 若是这个承包人不好,给的铜板太少,或者吃得太差,他们就会直接跑掉,去另一个承包人那里。 雷二这个承包人原本给的价格是三十文一天,一个月就是九钱,这个价格算是很不错了,所以周围壮劳力都来了。 但是旁边那个承包人给到了五十文! 这更是天价,他们原本准备跑,承包人着急拿许可证,就给他们也涨到五十文,管饭。 这个路段最近,雷二他们就在这里继续干。 虽然也很累,但想到收入,这点累就不算什么了。 承包人说了,等这段路修完,就让他们去帮承包人修家门口的那条路,到时候就不给五十文,给四十文。 这个价格依旧很高,雷二他们全都同意。 “这活计可真好,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修路这么好。” “是呀,而且这条路修好,以后出去多方便啊,那水泥路真是太好了,若是以后有钱,定要给我家也修一条!” “以前修路都是徭役,如今还能多挣钱,容世子这主意真好。” “只有容世子才会想着我们,那团团也好,我家给容世子供着长生牌位,求他身体康健。” “唉,今年徭役也该来了,赋税倒是不怕,最近修路挣了些银钱,布和粮也都准备好了,就怕徭役耽误我挣修水泥路的钱。” “不知道今年徭役是什么?” “别是打仗吧!” …… 雷二听着他们说话,黑瘦的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 用水泥修路,这活不算苦,比原本背石头的土路好了太多,他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做得下来。 他儿子在团团做外送员,月银也很是不错。 这几月,他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等给儿子攒些钱,娶个媳妇,儿媳妇若是踏实肯干,可以去云容工坊试试能不能聘上,到时候家里多几分收入,生个孙子孙女…… 不拘男女都要习字。 男的让他多读书,以后奔个前程。 女的也让她读书,日后没准儿能入徐州新开的大雁银行做业务员,那也是又体面又好的工作。 想到这里,雷二笑得更加灿烂。 就在他们摸黑回到村子的时候,有许多村人快步迎了出来。 “怎么了?!” “怎这么多人?” “莫不是徭役和赋税下来了?!” …… 村长笑得露出没有牙的嘴,高声道:“公文下来了,容世子向皇上谏言,今年减赋税免徭役,皇上爱民如子,同意了,今年夏季没有徭役,赋税免了钱和布!” “当真?!” 所有人顿时狂喜。 雷二那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 回去定要拜一拜长生牌位,求老天保佑容世子无病无灾,平安健康! -------------------- 作者有话要说: 全大雁朝:容昭!你可得活着! 容昭:好嘞! 第112章 保险 从容昭提出南北直道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这条路不是那么容易修出来。 就算容昭有这个决心,又背靠银行。 但从南到北那么长的一条路,就算一切顺利, 也得修个好多年。 水泥或许快一些,可成本高了呀。 这漫漫长路,肯定得三年五载,可实际上, 就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来看, 不到一年,南北直道就得建成。 据说, 容世子准备给这条路取名永明路。 皇上对此高兴得很,一连给容昭送了两次赏赐,要不是容昭忙着去开分行,还得时常叫到身边随侍。 容昭封不了, 安庆王又是异姓王, 就给王妃和老王妃封, 给足了安庆王府面子。 “这容昭, 实在是太会谄媚!”闻大人抱怨,语气酸溜溜。 张丞相幽幽道:“你倒是想,但你能吗?” 闻大人:“……” ——除了容昭, 谁能修条纵横南北的路去奉承皇帝啊? 这绝对是真本事! 与此同时。 除了南北直道被热议外,大雁银行也始终在百姓热议当中,前面存的钱被顺利取出,后面敢存钱的人就越来越多。 临府的银行是大雁朝第二家银行。 容世子亲自主持银行开业,临府和京城近, 有京城那边的渲染,临府人对银行接受良好, 一开业,就有无数人存钱,还有不少人购买国债。 国债剩余数量,每日都在减少。 当然,也有不少人始终保持警惕,不敢将银钱存在银行。 比如临府某条巷子里面的刘老头。 “你们在做甚?”刘老头好奇地探头看。 巷子外,好些人聚在一起,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 闻言,其中有一人头也不抬,回道:“算利息。” 其他人大概已经算出来,美滋滋讨论。 “我家的钱今儿又给我下了一文钱的崽!” “哈哈哈,我也是。” “我有两文钱。” “你买的是国债吧?国债利息高,但是取不出来。” “怕什么?不就是一年而已,快得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49节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儿这两文钱,我们家的粮钱有了。” “我再多攒攒,等有个十文钱利息,就去给我家丫头买件衣服,她那衣服破烂得很。” …… 听着他们都在盘算利息,刘老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手背在背后,回到了家中。 正好看到不成器的儿子从屋里窜出去,他忙道:“你去哪儿?” “爹我出去玩会儿!” 说完,儿子已经一溜烟跑远了。 刘老头总觉得不对,赶紧回屋去看,果然,他藏在床头下的几个铜板已经不见。 刘老头骂道:“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就知道偷钱!” 他老婆从灶房出来,擦了擦手,扬声问道:“咋了?你叫唤什么?” “那个臭小子又偷钱了!”刘老头气得不行。 “啊?”妇人也是当即一急。 刘老头咬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现在偷几文钱,长此以往,以后可能就会偷更多的钱,我们把钱存起来吧,存成定期。” 别人家的钱都是在银行下崽,就他们家的钱放在家里,还可能越放越少。 妇人忙道:“早就该这样了,我看最好买成国债,时间不到,都不要去动那个钱,咱俩身体还很好,一年出不了什么事情……” 银行一开张她就想存钱,但她家老头怕钱没了,不愿意放在“别”的地方。 老头一咬牙,“行,就买一年国债,一半的钱买国债,一半的钱存定期。” 说完,他带上老伴,两人将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全部找出来。 一起去了银行。 百姓们关心银行,关心存款利息。 那些生活一时有困难的人,关心贷款。 而商贾们更关心交易市。 柯盛安又去高丽运了第二批粮草回来,这一批粮草运回来,再加上大雁朝接下来要进入收粮阶段,这个战争年的粮食危机就能安稳度过。 当然,花掉的钱也不少。 柯盛安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底。 他这趟从四月出去到现在,不过两个月,一开始没觉得京城会有多大的变化…… 直到他看到了排着长队的银行,以及银行旁边的那栋小楼。 大雁银行属于只有一道门,很难看到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场景。 但交易市却是各种窗户大开,能看到里面的人头攒动。 柯盛安还没靠近,就见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冲出去,往对面的茶楼跑,同时喊道:“快!到了一批江南的麻布,他们急出货,质量不错,价格低!” 瞬间,好几家茶楼都有人跑出来,往小楼冲进去。 “让一让,卖麻布的是谁?” “卖给我,我有一批陶罐质量很好,你可以优先购买?” “到底什么价格?” “你那陶罐是什么价格?” …… 柯盛安听得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带着几个小厮靠近,随便拍了个人,问道:“这是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那人头也不回:“买卖东西呢,别吵我,我着急——哎,彭老板你别走,咱们再说说——” 柯盛安皱眉。 这时,有一个半大小子挤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这位大人,你是从外地来的,还是刚刚回京城?” 柯盛安:“刚回。” 半大小子有些失望,但还是重新露出笑容:“那大人有货物要交易吗?我可以给大人讲讲这里的情况,再帮大人联系人,跑跑腿,大人买卖货物结束,给我几个、几十个铜板就行。” 他话音落地,又有好几个人挤过来—— “大人,找掮客吗?找我吧,这小子年纪小,不靠谱。” “是呀大人,我还有买卖渠道,大人可有货物?方便透露是什么吗?” “大人,我是交易市十分有名的掮客窦三,大人可以打听一下我的名声。” “什么货物啊大人?” …… 柯盛安挥了挥手,手下立刻将这些人赶走。 而这些掮客也看出这人来历不凡,不敢多说,只堆出满脸的笑,“大人若是需要,喊我一声就行,小的窦三、窦三!” 说完,那人在柯盛安不耐烦之前,一溜烟窜了。 柯盛安看向最初那个半大小子,招招手,“你过来,给我讲讲什么情况。” 他丢给小子一块碎银。 小子眼睛一亮。 随即,他一把将碎银收起来,小心翼翼护着柯盛安,示意他往交易市里面去。 他堆起满脸的笑容,“大人,这里是交易市,是与旁边大雁银行捆绑的产业,主要负责大宗货物买卖,每日都有许多行商在这里买卖交易……” 他将交易市的情况一一讲解。 柯盛安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拍手,“真是好想法,这交易市极好,而且有银行监管,公道放心!” 小子点头:“可不是,这可是最会挣钱的容世子建立的地方。” 他堆出笑容:“大人你看前面挂着的牌子,这是今日各种粮价、各种布价、各种货物的交易参考价,大人可以对比一下,若是大人的货物价格正高,可以赶紧出掉,若是大人货物的价格比较低,还可以再等等,买货也是一样。” “还有这边的牌子,挂着行商们要出的货物,大人若是有货物要出,可以定个价格,挂上去,只要价格合理,马上就会有人联系大人。若是大人要买什么,也可以在上面挑选,我去帮大人喊一声,马上就能促成交易。” 柯盛安连连惊叹。 这可真是太方便了! 他这次带的粮有很大一批,一半应谨王要求,要送到户部,卖给朝廷,还有一半则是他自己销售。 他们柯家是大粮商,在京城有很大的粮铺。 但是很快就有一批新粮草会上市,他不准备积压这批粮食,正愁怎么立刻售出。 同时,这次在高丽买粮,他还拿到了一批瓷器、布匹以及云容坊衣服的订单,最后一样他已经在其他州的云容工坊下单,返程时候去取就是,不会出意外。 瓷器和布匹、丝绸倒是他急要的东西,他还要尽快去高丽。 想通之后,柯盛安决定在这里将粮食给出掉。 他对那小子说:“我这批货是粮食,而且数量很大,我不要钱,我要瓷器和布、丝绸,茶叶也行。” 那小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却猛地压低声音:“粮食现在是要紧货物,那些外地商人都要粮食,新粮上来之前,他们要跑一趟,赚一笔。” “大人,我正好知道好几个要粮的瓷器商和布商,大人你等等,我去帮你叫,你们可以自己谈价!大人也可以看看那面墙,上面挂了很多瓷器商和布商的牌子。” 柯盛安一怔。 随后,那小子一溜烟跑了。 不到半刻钟,他就带着好几个胖乎乎的商人过来。 那些人看到柯盛安,眼睛一亮:“柯公子!” ——认识他,剩下更好办了。 柯盛安被这群人拉到了福禄轩,一边吃饭,一边就谈成买卖。 价格柯盛安十分满意,至少比他前一趟时便宜了很多,他能多赚不少。 对面的人也很满意,显然也有得赚。 果然,市场大了,流通快,生意也就好做。 柯盛安原本以为要在京城待十来天才能出掉、备好的货,第二天就搞定了。 银行交易市在京郊建了好些仓库。 有银行的人监管,还有衙门的人护卫,他们两边仓库核对货物之后,直接当场拉走交换的数量。 无数挑夫守在外面等召唤,价格也挺公道。 交易结束。 柯盛安发现,不仅交易快,全程更安全放心,而且货物赚头更多,交易过程中的花费是不小,可折损少,算下来交易过程还是比以往便宜许多。 他还与人订了下一趟的契书,约定了时间和交易地点,为此,他往银行存了五万两的保证金。 ——这他倒是不担心,有那个金娃娃在,银行不可能出事。 柯盛安没有着急离开。 第二天傍晚结束交易,他又去了交易市。 今日更加热闹,大概因为他那批粮草入市,今日粮价降了一点,柯盛安倒是笑得开心。 昨日那小掮客又来了。 柯盛安笑道:“我今日可没有货物要卖,你还是找别人吧。” 小子大笑:“没关系,昨日托大人的福,其他老板给了我不少赏银,今日我免费陪同大人。” 柯盛安知道,昨日这小子给那些人介绍生意,肯定有赏银。 他倒是不在意,毕竟价格他很满意。 柯盛安由着小子带他参观交易市,小子解释很详细,他听得认真,不住啧啧称奇。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0节 “这是甚?”柯盛安瞪大眼睛。 在悬赏货物那一面墙上,最上面的牌子贴着—— 【长期生意:大雁银行海贸投资,收益十倍到一百倍之间。】 小子看了一眼,立刻笑着解释:“这是交易市的一门长期投资,许多人都不理解,我给大人详细讲解。海贸投资是投资给银行做海贸生意,大雁银行在交州建了造船厂,正在造船,等船建好之后就能出海贸易,做海上生意。” “每艘船建好,折算部分造船费和船上货物费用、人力费,按照比例算作投资,等大船出海贸易回来,赚了多少,就按照比例分配,现在这个收益比例,是经过户部计算。也就是说,大人现在投资10两,等到大人的海船归来,就可能有一百两到一千两的收益!” 柯盛安听懂了,当即皱眉:“且不说海外是否有大陆,交易能否赚到钱,大船能不能顺利出海……船都还没有,就要先给钱?” 小子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质疑,摇摇头—— “大人,等到船建好,出海时,再投资就来不及了!就像福禄轩预定一样,都要提前定下,交易市开张不到一个月,如今大概得排到第五艘船了,大人便是现在投资,出海时也是第五艘船的货物,而且这投资到第十艘船就会先暂停。” “至于大人担心的海贸是否成功,容世子早就考虑到了,在投资海贸时候,还有附带的一个选择,保险。” “什么保险?”柯盛安诧异。 小子解释:“在海贸投资时,可以顺道买一份容世子的保险,保费是投资费用的十分之一,假设大人投资一百两,可以再花十两银子买保险。” “买了保险之后,会拿到一张盖了安庆王世子印章的保险欠条,若是大人的船三年内没有出发,大人的投资连同保险一起退给大人,再赔偿十分之一的投资款,若是出海了,但是两年内没有顺利返航,有保险欠条,大人的投资尽数还给大人。” 柯盛安:“!!!” 他当场惊了,“那岂不是赚了算我的,赔了算容世子的?而我只要付出十分之一的保费?” “对,所以很多人投海贸的,十艘船的投资,很快就会满。”小子十分笃定。 “你投了?” 小子:“我投了十两,在第二艘船,我家底薄,只敢投这么多,皇上可是投了二十万两!” 柯盛安一惊:“皇上投了二十万两?” “是呀。”那小子抬头看着那堵墙,又说了句,“容世子不仅给兜底,每艘船还都有安庆王府容世子三分之一的投资,其余三分之二才是我们分摊的。” 他话还没说完,柯盛安已经走向登记处。 “大人——” 小子跟上去,听到柯盛安说:“我投一万两。” 小子大惊:“大人!怎投这般多?” 柯盛安:“这种高收益归我,高风险有人承担的生意,如何做不得?” “那大人要买保险吗?” “不买。” “啊?” 柯盛安朗声笑道:“容世子敢保,就说明他十拿九稳!这可是大名鼎鼎容世子的生意,容世子的生意可曾有错?这大概是我们唯一一次能跟着他挣钱的生意了,如何能错过?又如何不放心?” 细数容昭的生意,无论听起来多么离谱,最终都是大赚特赚。 谁说海贸不是? 况且,那保险一事,足够证明容世子的信心。 海贸,绝对大有可为。 - 与柯盛安一样想的人不少,尤其是在交易市刚刚上线银行海贸投资的时候,听闻每艘船容昭占投资三分之一,又听闻永明帝投资二十万两,谨王投资五万两,还有保险…… 这还迟疑什么? 投! 必须投资! 关大人也投资了,之前他就想跟着容昭挣钱,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终于有了一个。 海贸听起来不靠谱,但架不住这是容昭要做的生意,不靠谱的生意在她手上,好像都能变得靠谱。 更何况,她还给兜底。 别说关大人,满朝文武都投了。 如今官员赚钱也不容易,这么一个好机会,谁能放过? 这日下朝,所有人都在议论—— “你投了多少?” “我投了一万两,老底都掏干净了!” “我也投了五千两,保费五百两,这保费可真不便宜。” “但是划算啊,赚了算我们的,亏了算容大人的,哈哈。” “容大人到底年轻,胆子可真大,海贸要是真出了问题,他这辈子都要还账。” “就是因为他年轻啊,又惯会捞钱,我敢投资就是不怕出事,是要他活着,就肯定能挣钱还账。” “这倒也是,我的船是第五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海。” “我这都第八艘船了!” “等就等吧,容昭那么多钱都砸进去了,听闻他这边收到的钱,全都投进修路和造船厂,收多少投多少,一点没留。” “年轻人就是有魄力啊。” “等到船回来,保底都是十倍收益,我那五千两就是五万两了,哈哈!” …… 张丞相跟在后面,突然心动。 这可真是暴利啊。 不过他想到那人姓“容”,忍住了,一甩衣袖:“哼,这般相信那容昭,若是他出点什么事情,人没了,你们那钱找谁要去?” 说完,他大步离开。 留下一堆愣住的官员。 片刻后,他们轻声道—— “不可能吧?容昭那么年轻。” “是呀,他这么年轻,至少还要活五十年!” “他那一百个护卫还都带着?” “天天带着呢,放心。” …… 几人算了算容昭的年纪,又想想她平日里怼天怼地的战斗力…… 嗯,身体很好,三十五年死不了。 就是瘦了点,这个好办,下次提醒容世子多吃点。 想到这里,众人安心了,继续一边往外走,一边畅想海贸的盈利。 - 与此同时。 御书房。 永明帝看着容昭,不解:“你为何要给他们作保?海贸到底能不能赚,终究没有实证,你给他们作保,风险不都是你承担?” 容昭喝了口茶,随即叹口气:“臣若是不给他们作保,他们怎么可能放心投资海贸呢?而且,每艘船臣占三分之一,不收保费,臣也没钱投资呀。” 这些人完全不懂保险! 丢开海贸这个外衣来看,他们给她一笔钱,再给她这笔钱的十分之一做保费,保额却只有这笔钱,时间跨度还是五年。 三年内没出海,她给他们赔十分之一。 可这钱在她手上三年,她完全有办法赚到十个点的利息! 五年内船没回来,她就把他们的投资退给他们。 如今有银行,有市场,就注定会有一定的通货膨胀,她有信心在五年内,做生意将那笔保费翻个十倍,填补窟窿。 而这还都是最糟糕的局面。 容昭对海贸很有信心,这最糟糕的局面绝不会出现。 当然,这些都不是她做这保险的最根本原因。 至于这些,她不会给任何人解释。 她不会亏,还能放出去无数欠条,投资者也有人兜底,两好局面,哪里有什么不好呢? ——唯一的不好,大概是五年内,债主都怕她死掉。 永明帝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眉头依旧紧皱:“海船还没建好,你名下那些产业都能挣钱,哪里凑不出三分之一投资?何必如此冒险?” 容昭笑道:“并不冒险,皇上,海贸定会成功。” 永明帝眉头皱得夹蚊子。 片刻后,他道:“反正你铺开的摊子,你把局面给朕收拾好。” 虽然现在国库有很多钱,银行的钱他也可以调度不少,大雁朝便是打仗也不差钱。 可局面实在是复杂又混乱,别说他,就是整个户部和朝廷都不敢接手银行与交易市的摊子。 只能让容昭收拾好这副局面。 而一旦崩盘,实在是骇人,永明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第113章 出海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1节 容昭从御书房出来, 便去了户部。 因着银行之事,容昭时不时“出差”,压根儿不在京城, 自然不存在要不要上班的困扰。 甚至她就算在京城,也时常不来户部,不上早朝。 永明帝不说,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徐尚书倒是挺有怨言, 但终究不好说什么, 对着皇帝暗示了两次,对方都直接忽视, 他能怎么办? 容昭没进户部之前,户部忙着筹钱,个个都忙成陀螺。 容昭进了户部,好了, 户部更忙了, 忙着数钱! 徐尚书此时就在看账本, 越看越是心惊, “竟然有这么多钱!” 户部官员脸上露出笑容:“是呀,现在国库的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字,容大人这大雁银行, 确实厉害。” 徐尚书下意识点点头。 可不是厉害? 银行开到哪里,就把哪里的钱收进银行,在这么下去,国库会不会放不下? 想到那个画面,徐尚书下意识咧嘴, 露出灿烂的笑容。 甭管多不喜欢容昭,作为一个常年被人要钱的缺钱尚书, 他非常想看到那个画面。 有一主事感叹:“还有那海贸,还没影儿的事情,我以为我投资已经够大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也在投资,这才多久,十艘船就快全部定下,那可是八百万两!怎么就这么多钱呢?” 另一人笑道:“你这般谨慎的人都投了,旁人怎么可能不投?” 他看向徐大人,又说了句:“风险都让容大人承担,我们户部只管收钱就好。” 海贸成不成,那都和户部没关系了。 反正有容昭扛着。 果然,徐尚书笑得更加开心,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指在膝盖上敲着。 他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松地休息一段时间。 国库终于不缺钱了! 至于容昭身上的负担…… 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容大人来了!”有人小跑着进来禀报。 容昭是户部侍郎,但如今也是户部稀客,许多人都看向门口,包括徐尚书。 很快,容昭大步走了进来。 她依旧风姿绰绰,身上明明有巨大重担,看起来却似乎更加潇洒不羁,十分自由。 徐尚书就忍不住酸道:“容大人今日怎想起来户部了?咱们户部官员,得有好些天没见到侍郎大人了。” 尚书又要针对侍郎,一个官大一个有能力有宠,户部剩下人全都安静如鸡,一个也不掺和。 容昭压根儿不在意,进来后随意行礼,笑道:“下官刚刚见了皇上,想起来户部还有些事,就过来一趟。” 得,不是来上班的,是来办事。 徐尚书问:“你有什么事?” “自然是安排一下银行和交易市款项的去处。”容昭上前,“徐大人,账本在哪里,我先看看。” 徐尚书:“……” 银行和交易市以及国债,其实里外里都是容昭的事情,怎么安排,也是她来操作。 他这个户部尚书都不能干涉。 当然,他也不想干涉。 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可怕的摊子,谁敢碰? 徐尚书将账本往前推了推,公事公办,“国债的钱、海贸的投资款以及银行存款,除了放在几家银行的一些钱,其他都在国库。” “款项去向你不要担心,全都按照你的吩咐,修路那边的花销全都准时送过去,海贸投资也都可劲儿给造船厂花……” 顿了顿,徐尚书还是说道:“造船厂需要花那么多钱?现在总投资可有八百万两,总不能全都给造船厂吧?” 容昭:“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我觉得造船厂的投资少了,过段时间我要亲自去一趟交州,再带一批银钱过去。” 徐尚书:“?” 他当即皱眉:“造船厂投资还少了?你都招了多少匠人呢?” 容昭随意摆摆手:“造船的匠人不嫌多,交州造船厂匠人悬赏继续挂着,他们研制新船本就花费巨大,这钱不能省。” 她扭头问一个主事:“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钱能用?” 主事:“活期存款的钱最好不要动,能动的大概一千二百万两……” 容昭点头:“那给皇上留两百万两应急,反正银行每日都有入账,剩下的一千万两投入造船厂吧。” 户部官员:“???” ——那一瞬间,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徐尚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一千万两?!” 那是一千万两,不是一千两啊! 容昭理所当然:“我知道啊,我已经与皇上说过,皇上说都交给我处理,户部准备一下,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一支运送银两的队伍随行去交州。” 户部官员:“……” 徐尚书也发现了,容昭来真的。 他紧紧捏着扶手,将眼睛瞪成铜铃,撕心裂肺:“一千万两!容昭,你到底要做什么?干什么能花一千万两?!” “造船啊,造船本来就费钱,而且我着急建成出海。” 顿了顿,容昭补充:“我和皇上说过,他会派遣一个交州的武将随行,造船厂还要再招一批水手,以后方便出海,这钱还得养他们。” 那也花不了一千万两啊! 他咬牙问:“你养多少水手能要这么多钱?” 容昭:“先养个两万吧。” 徐尚书:“???” 两万? ——你那是水手还是海军?! 容昭摆摆手:“好了,你们赶紧把钱备上,我回家去收拾收拾,过段时间就出发。” 她态度很明确。 她是来通知,不是来商量。 银行的钱都归她,她有这个资格决定。 容昭说完,转身离开户部。 安王夺下一州,如今正在图谋第二州,朝上最近不安稳,她若是在京城也不好一直不上朝,上朝起得早不说,还要听一些不想听的吵吵嚷嚷。 还不如趁机出个差。 容昭有了决断,又匆匆回安庆王府。 留下户部徐尚书掐着人中,免得自己撅过去。 ——容昭这丫捞钱是真的快,但这丫花钱更他妈快啊! 国库好不容易充盈,她竟然要一键清空! 徐尚书缓过来,冲进皇宫,义愤填膺去找永明帝。 不到半个时辰,他被永明帝撵了出来。 容昭说,出海不安全,而且也不知道海外的国家战斗力如何,若是没有海军力量,海贸就会失败,海贸失败,钱就还不上,银行就会崩盘…… 徐尚书哑了。 容昭还说,按照这个计划,她有自信百分百成功,但如果不这样,那这摊子就只能换个人接手。 徐尚书缩了。 皇上又说,容昭只是过去把钱花了,两万“水手”都交给皇上指派的武官,这钱若是出了意外,倒霉的是容昭,她此举没有私心。 徐尚书彻底蔫了,被皇帝撵出去。 其实永明帝心情也不好。 容昭这种花钱方式,谁看了不害怕? 可是,还是那句话,现在没人敢接容昭的手,甚至永明帝都不敢。 容昭说必须这样干。 哪怕他心里觉得很不对,他也没办法反对。 现在摊子铺开,还这般复杂,若是他的反对导致崩盘,且不说影响,便是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不都得怨上他? 边关战事又要怎么办? 因为相信容昭搞出这样的局面,那就只能继续相信下去! 而且,容昭一开始给出计划书就说了,海贸投资的钱是给海贸花的,银行池子里面可以抽出的钱,一部分修路,一部分也是花在造船上…… 现在的安排没错,是按照计划的。 只是他和户部都没想到,容昭竟然能弄到这么多钱! 永明帝长长叹口气。 想了想,他吩咐:“这次容昭运银,多派一些人,另外,再给他十个,不,三十个暗卫,誓死保护他的安全。” - 安庆王府。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2节 容屏抓着脑袋,觉得十分头疼,“你真要把一千万两全都花了?” 容昭喝口茶,相当冷静:“父亲,淡定点,还会花更多的。” 容屏:“……”淡定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还有那两万水手,是不是太多了?你不能为了花钱而花钱啊!” 他知道容昭得把钱花了才安全,但也不能乱花呀。 容昭闻言,却是认真摇头:“不多,以后只会更多,当船扬帆出海之后,当大雁朝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之后,就会知道,两万,远远不够。” 当她从蛛丝马迹的信息当中确定地理版图差距不会太大,海外还有许多大陆和国家后,水师就必须存在。 她如今打下基础,未来才能蓬勃发展。 容屏不明白。 容昭轻声喃喃:“海外有大陆,有国家,若是我们不能走出去,必有一日,外面的人会走进来。” 容屏一愣。 容昭不再解释。 有些东西解释不清楚,其他人也不会理解。 - 六月,容昭先去主持了青州、昌州两家银行的开业。 有很长的一段直道,她往来速度快了许多。 宜州和马州银行也都在准备当中,不过这就要等她去交州将银行和造船厂的事情处理好后,才会去主持开业。 而天气炎热之后,边关战事从焦灼走入对峙。 如今的炸药杀伤力不大,第一次惊雷起了作用,第二次对面就不肯再上当,两边有些僵持。 不过如今大雁朝不缺钱,这仗变成消耗战反而对大雁更有利。 北燕没有容昭,捞不到这么多钱支持。 这种对峙打法能少死很多人,国内有开张的一家家银行源源不断注入资金,北燕没有,多对峙一天,北燕就走向失败一天。 这还是谨王的建议。 安王虽然年轻,但也不冲动,并未着急军功,边关是稳定且越发有利的局面。 但朝堂之上可不安稳。 鹿王党着急彻底压下安王党和三皇子党,谨王又搅混水,也没个一天安宁。 容昭从昌州回来,上了一天早朝,全程睁着眼睛睡觉,耳边是他们嗡嗡嗡的吵架声。 一会儿弹劾这个,一会儿要换下那个人,一会儿这个又有功,应该升官。 吵得不可开交。 还因为她如今的重要性,谁都想拉她帮忙说话,一个早朝,她能被cue十次,烦得要死。 上了一**,容昭就从户部拉走银子,带着浩浩荡荡一支庞大队伍,前往交州。 此时已经是七月。 马车上,张长言探头看了眼,又从火辣辣的太阳中收回脑袋,嘀咕:“果然是运送银两的队伍,你的一百护卫,皇上的二百人,还有暗卫……也对,一千万两,确实不能出事。” 容昭笑着摇扇,“也许他们不是保护银子,是保护我。” 张长言:“?” 他愣了一下,随即一想也是,“对哦,你现在可不能出事,我爹之前老是想坑你的命,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提了。” 容昭微微笑:“所以张三公子,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跟着去交州?” 张三一顿,随即缩了缩脖子:“这不是待在京城也无事,跟着你出去看看呗。” 他赶紧补充:“你那些产业我都给你管得好好的,走个两三个月,没什么影响,你放心吧。” 他给她打扇,一脸讨好。 想到两三个月见不着人,他就没忍住上了马车…… 不知道回来后,他爹会不会打死他? 容昭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道:“那你就跟上吧,跟我去交州,正好多学学多看看,海贸一事,影响深远。” 张长言立刻正色。 容昭喃喃:“希望这次去交州能多发现些人才,交州靠海,应当能遇到不少可造之材……” 张长言见她又陷入沉思,扇子都不动了。 摇摇头,他给她打扇。 与此同时。 谨王与汤先生以及另外几个人,正在谨王府密谈。 裴怀悲看着茶盏,有些出神。 “殿下?”汤先生轻声唤他。 谨王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声音轻轻:“我听到了,可以,只不过眼下……” 他依旧冷静与人商谈大事,只心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安庆王世子容昭今日出京,此去至少两个月。 张家三公子随行…… - 永明二十六年七月,容世子前往交州。 她如今一举一动,无数人关注着,几乎每几日就会有消息传回京城,有的写在报纸上,有的在百姓中流传。 “真的?容世子到交州不久,就敲定出海大船的制造了?” “对,谁让容世子舍得花钱,你知道交州造船厂有多大吗?据说,不仅外面能装下两万水手,内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造船厂,光是匠人就有上千人!” “天啦,这般多?” “可不是,那上千匠人一起,容世子还给了意见,很快就敲定了船的样子,上千工匠一起造船,还从交州招了无数工人,第一艘船,三个月就能建成!” “那岂不是十月就能出海?” “怎么可能?船还要试行,虽然造出来的船肯定比前朝更好,但容世子可是要一定成功,自然还要更多费心思。” “这得花多少钱?” “别心疼,反正到时候你不会少赚。” “我压根儿没投上海贸!交易市说,得等第一次返航才会再开,气死我了。” …… 永明二十六年七月底,明州黄河水灾。 朝廷不缺钱,永明帝立刻拨款赈灾,谨王主动请缨。 八月上旬,京城三皇子被皇上大加赞赏,封为宁王。 八月中旬,明州治灾有效,民心安定,谨王回京,皇上大喜,日日将谨王带在身边。 八月下旬,北燕拖不下去,频频出错,安王与镇安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夺回丹州的一半,燕云三州,已经回来一半,永明帝大喜,将郑妃封郑贵妃。 容昭看着一封封信件,深吸一口气:“回京吧……”京城要乱了。 张长言被晒得黑了一圈,他问:“你回去是为了给商会事务长压阵吗?” 容昭:“……” 她面无表情:“不是,选商会代表而已,婉君不需要我帮忙。” 张长言瞪大眼睛,凑上前,表情别扭怪异,“婉君?喂,你不会喜欢刘婉君吧?你想娶她?” “……” “你说呀,你是不是想娶她?” “……” “她确实貌美有才,如今又是五品女官,可皇上说了,商会事务长不能轻易成亲,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吧。” “……” “也对,你身份也不一般,你要娶她,估计皇上会同意……” “闭嘴!你真的吵死了!”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想娶她?” “……” - 容昭估算没有错,她回京的时候商会选举已经结束,刘婉君完成得非常漂亮。 京中有一些议论之声,但都是夸赞。 容昭回京,让人把期期艾艾不敢回去的张三撵回去,只来得及在府上稍稍洗漱,立刻就得换衣服进宫。 才刚刚踏入宫门,不远处,谨王含笑看着她。 他先上下打量她,见她精神很好,并不憔悴,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回来了……” 容昭微微一顿,随即抬手,行礼:“见过谨王殿下。” 裴怀悲嘴角笑容落下。 随即,他轻声道:“皇爷爷让我来接你,走吧。” 容昭笑着点点头,十分客气疏离:“有劳殿下。” 两人并列而走。 谨王突然道:“阿昭,炮就要制作出来了,你回来得刚刚好,明日皇上要和工部一起试炮,你可一起去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3节 容昭一惊,当即大喜:“当真?!” 她甚至下意识靠近谨王一步,仰着头,紧紧盯着他。 两人衣袖相触。 裴怀悲见此,眉目含笑,缓缓点头。 容昭:“太好了!” 炮研究出来,意味着边关的战事将更加容易。 也意味着,她的船建好试行后,就可以正式出海了! 容昭心情很好,脸上挂着笑。 裴怀悲心情也很好,眉目间都是舒展的笑意。 永明帝原本正因为朝堂之事烦躁,见到两个玉人并列进来,且都带着笑,也没忍住笑了笑,气氛很好。 炮确实研究了出来。 虽然是初代版,还需要数次升级,但一次试验过后,不仅永明帝让人造了往边关送,还有谨王培养的炮手也一并送去,容昭更是直接要了个工匠和一个炮手,送到造船厂去。 永明帝感叹:“果然,还是得有银两,容昭,你真是大雁朝福星。” 做炮和炮弹,那可都是真金白银,贵得要死要死。 没有容昭的大雁银行在后面撑着,别说研究,就是制造的钱都拿不出来。 果然,钱才能解决问题。 容昭闻言,露出笑容:“只要钱花到位,一切皆有可能,等船返航,我们大雁朝将再也不缺钱。” 永明帝难免担心,叹口气:“希望吧。” 十月下旬,海船出行。 十月上旬就在选人带队。 虽然是海上贸易,看似做生意,可涉及到海外大陆,终归不可能不重视,带队之人必须得是官员。 容昭本来想去,从皇上到满朝文武,全都大力反对。 最终,他们选了裴关山。 成立鸿胪寺,裴关山升为四品鸿胪寺卿,带领海船出行。 整个京城都在议论纷纷。 “容世子想去?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行!!” “对呀,容世子一定不能去。” “这次海贸准备充分,到底外面有没有新大陆,能不能做生意,就看这一次了。” “花了那么多钱的船,应该没问题吧?” “就算没问题,那也不能让容世子去冒险啊!容世子可不能出事!” …… 马车内,裴关山嘴角抽了抽,“你不能出事,那我呢?” 容昭笑道:“没办法,谁让我现在身负巨债,要不你也欠点?” 裴关山无奈:“……算了,我可没那个胆量。” 容昭:“你此次出行且要小心,你没有出海经历,但我在船上配了好些有经验的水手,七月就已经安排他们水上训练,带船试探性出海数次,应当有些保障。” “但到底不安全,我给你的注意事项你要多看几遍,到了交州,先别着急出海,你先试航行几次之后再正式出海。” “另外,你这次不是出去探查世界,按照路线找到能交易的国家,做完一次海贸就回来,日后有了经验,才能走远。” 她说得十分认真,裴关山也听得很认真,眼中带着笑意,声音轻轻:“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顿了顿,他补充:“如果不能……” 容昭轻笑着打断他:“没有如果,我烧了一千万两,就是为了确保出海的安全性,虽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但是,百分之八十没问题。” 闻言,裴关山笑了起来,“好吧,没有如果。” 说完,他望向窗外,眼中有期待,有忐忑,也有激动…… 裴关山无比相信容昭,容昭说海外还有国家,那就一定还有,而他若是能成功返航,就是见证历史的人。 紧张和忐忑会有。 但期待和激动,也会有。 愉亲王原本是不同意他出海,可他坚持,方才达成目的。 - 永明二十六年十月三十日。 容昭、裴承诀和张长言站在城楼,眺望交州方向。 城楼之下是一条灰色水泥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交州。 “今天是裴世子出海的日子?”张长言询问。 裴承诀点点头:“对,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在准备出发了。” 张长言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一定会平安的。” 容昭手背在背后,衣摆在风中翻飞,十月,天气已经又冷了起来。 她的声音沙哑:“对,他会平安回来。” 带着好消息,平安归来。 永明帝二十六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 战争、银行、修路、出海…… 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事情,似乎这一年的每一天都显得不平凡。 御书房。 永明帝正在咳嗽,谨王皱眉,给他倒了杯茶水,旁边鹿王和宁王也小心侍候,一脸担忧。 等到咳嗽结束,他剧烈喘息着,总算缓过这股劲儿。 他挥退儿子、孙子的手,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出海一月了?” 他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正常,没有任何疲态。 裴铮轻声道:“回父皇,今日是整一个月。” 永明帝正要说什么,突然外面有人传来消息:“皇上,边关八百里加急。” 他的身体猛地坐直,三王同样看向门口。 很快,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进来,跪在地上,扬声道—— “皇上,安王和两位将军夺回丹州!” 燕云三州,回来了两州。 永明帝腾地站起来,狂喜。 而那一瞬间,他看向身边三人,发现三人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高兴,他竟然一时之间,分不出谁是真心,谁是伪装…… 喜悦好像都一下子淡了下去。 顿了顿,永明帝挥挥手,笑道:“好,不愧是朕之五子,哈哈哈,赏,重赏!”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传遍朝野。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今年我大雁朝可到处都是好消息,燕云三州,回来了两个。” “现在就等海贸的船回来,最好带着大笔银钱。” “唉,这个难说,毕竟,海外到底有没有大陆和国家,尚未可知……” ……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加更可能得凌晨去了,大家早点睡,别等兔崽,也别学兔崽当熬夜党……qaq 最近卡得很,磨得很慢。 大家别心急哈,不出意外,明天就要穿女装了。 第114章 玉佩 那在皇帝面前笑得开心的三位“王”, 回府之后,自然就有了不同的反应。 裴怀悲倒是还好,炮是他亲自让人送去的, 对于这个结果,自然不意外。 只是,他这个人没那么喜形于色,笑也只是为了和另外两人保持“一致”, 而不显得与众不同。 “殿下, 怎么了?”汤先生轻声问。 裴怀悲:“丹州拿下了,腊月来临之前, 安王可能还要图谋一下寻州。” 今年十二月下旬到来年二月都是北边最冷的时候,不管是大雁还是北燕,可能都要停一停,被迫进入“对峙”阶段。 所以在大雪来临之前, 安王肯定还有动作。 汤先生却是眉头一皱, 抿了抿唇:“安王有功, 可能胜得这么轻松, 都是因为炸药和火炮,而这些是殿下熬夜守着道长们做出来的,如今全都隐——” 裴怀悲摇摇头, 打断他:“如果这般说,出钱出力出人的阿……容世子才是最大的功臣,这场战必须打是我们的私心,但早点结束,更能利国利民。” 汤先生声音轻轻:“殿下, 你的意思是安王年前就可能夺下三州?” “不可能。”裴怀悲声音笃定,“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但鹿王和宁王不会让他顺利,汤先生,去请……”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4节 宁王府。 宁王裴钰急得团团转:“我以为这仗没个三年五载不可能结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若是安王顺利的话,今年就能夺回三州,带着战功回京!” 夺下三州之后,战事就能告一段落。 去攻打别人的地盘和夺回自己的地盘,这急切性完全不同。 而且,裴钰相信,老五肯定会在夺下三州后就回来。 带着赫赫战功的安王一回来,那还得了? 宁王急了。 然而幕僚们思来想去,出的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裴钰咬牙:“还不如我表妹,婉君表妹呢?” 下人立刻回道:“年关将至,事务长还在商会处理商会事务。” “……” 鹿王府。 裴铮显得十分冷静,荣亲王和几个幕僚坐在对面,都小心翼翼打量鹿王的神色。 荣亲王轻声问:“鹿王殿下,眼下如何?” 裴铮放下茶盏,缓缓道:“且再看看吧。” 似乎他暂时不准备做什么。 然而他的态度反让荣亲王心口一紧。 凭借他对裴铮的了解,此时此刻,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这个态度要不说明他知道了什么,准备等。 要就是……他已经做了什么。 - 永明二十六年十二月。 容昭依旧奔波在外,目前每个州建一家银行,南边她之前就盯着开业了,目前一切顺利,最北边的云州是最后一个银行。 自此,大雁银行就在各州建成。 至于之后还要不要建立更多分行,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容昭在回程的时候,挨个巡视了所有银行,银行是她手上最要紧的业务,一点错都不能有。 也是为了她的目的,所以她将所有功能都集合在银行一体。 等一切顺利完成,她还要将一些业务从银行剥离出来,使其平稳发展。 而南北直道也就是“永明路”,在十一月就已经完全建成。 如今银行的收入分一部分入国库,偌大一个国家,每天都会用掉不少钱,还有一部分又投放进了造船厂。 战争烧钱,工部那边火炮的研究同样烧钱。 永明帝已经许久不去关心银行到底收了多少钱,又还有多少钱,他怕自己被吓到,一整个大雁朝的钱全都集中在银行,那数字绝对是惊人的。 而在容昭的“帮助”下,能用的钱反正没剩下多少。 她在外面跑,不知道京城已经翻了天。 永明年二十六年腊月,这一年有许多好事发生,整个大雁朝蒸蒸日上,百姓生活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好,哪怕边关还在打仗。 而战争又很顺利,已经夺回两州。 都以为这最后一个月只会更好,为永明二十六年划上尾声。 然而。 十二月中旬八百里加急,安王和安北将军又占寻州的一半,永明帝大喜。 朝臣和百姓也都开开心心迎接新年,都以为今年能带着这份开心,过上一个更好的年…… 七日后,永明二十六年腊月二十四,小年,八百里加急—— 十二月十九日,安王和安北将军准备一举夺下寻州贺岁时,北燕使了秘术,天降惊雷,数万北燕铁骑和西钵军打了安王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安北将军牺牲,安王跌落雪山,生死不知。 寻州全丢,又被夺走才打下不久的丹州,幸而镇安将军及时使用一种名为火炮的东西,才拦住北燕铁骑和突然出现的西钵军。 同时,燕云六州有流言,是大雁腊月兴兵,所以天降惊雷,惩罚大雁。 消息送到宫中当时。 永明帝直接倒下,整个京城全部戒严。 容昭才回京不久,立刻就被皇宫侍卫带进宫。 她眉头紧锁。 永明帝可千万不要出事,如果永明帝死在这个时候,她就麻烦了。 容昭面色十分难看。 才刚刚踏入宫门,前方,谨王一袭白色狐裘,顶着风雪等她。 见她入宫,裴怀悲立刻迎了上来。 今日风雪很大,他几步走到容昭面前,挥挥手,让侍卫离开,这才开口:“我带你进去。” 容昭点点头。 两人并排,哪怕在风雪中依旧走得很快。 如今有了水泥,便是下着大雪也不会让衣服变得泥泞不堪。 像是知道她着急什么,裴怀悲压低声音:“阿昭,皇上没事,晕倒后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心情很不好,已经砍了好几个人,你小心些。” 容昭长出一口气,提着的心稍微放松。 她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 永明帝的身体不好,万一哪天就倒下了? 容昭这一瞬间,下定决心。 至于战事,原本一切都在预料当中,但显然,出了她没有想到的意外。 容昭见周围没人,同样压低声音:“西钵出兵去帮北燕,要与大雁朝为敌?天降惊雷是火药?” 这些问题,她只能问裴怀悲。 大概也只有他会全部坦然告诉她。 谨王轻轻点头。 容昭猛地停下脚步,看向他,眼神认真,雪太大,裴怀悲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和眼神。 只听她轻声问:“不是你吧?” 裴怀悲一顿,眼神有些悲凉。 随即,他摇头,声音很轻:“不是。” 当初他做了那样的事情,怪不得如今阿昭不愿相信他…… 裴怀悲原本不觉得冷,甚至很开心见到容昭,现在却觉得冷到骨子里面,雪像是刀片,刮得人生疼。 容昭闻言,继续抬脚往前走,很快走到他的旁边。 裴怀悲看到了她的神情,复杂难辨。 容昭声音沙哑:“这回是真的有人勾结北燕……” 炸药的事情始终都藏着,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就算北燕那边怀疑天降惊雷有问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炸药,反用来攻击大雁朝的军队。 这就是容昭没想到的。 政治家的心确实一如既往的黑,什么卖国不卖国,什么战争的胜负,国土的丢失,都没有争权夺势重要。 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花了那么多钱,让战事顺利。 如今却完全变了,军报上那短短的几行字,死掉的人恐怕比之前加起来都多。 裴怀悲听到她的声音,瞬间顾不得心中的那些酸涩和难过,两人走在一起,挨得有些近,却也隐隐依靠。 他轻声安慰:“阿昭,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我会查出究竟是谁通敌,皇上也不会放过此人。边关一时失利,我们还有炮,工部又改进了火炮,战事很快就会结束,就算有西钵也不担心。至于那些士兵……我会盯紧,让抚恤金等都发下去……”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容昭叹口气:“眼下也只能如此。” 裴怀悲抿了抿唇,声音越发沙哑:“对不起。” 容昭摇头,“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不是你做的,你没必要道歉。” 裴怀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次不是他的错,但是,战事的起却和他有关,阿昭现在虽然不提,却绝不会忘记。 “其实我知道他们不会让安王顺利,也做好了他们会做些事情的准备,却没想到,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裴怀悲往前走着。 容昭没说话,却是无声附和。 也超过她的想象…… 两人很快进了宫。 容昭急着见皇上,谨王却拉着她,让她换了身上披风,又喝了杯姜茶,才将她送到殿内。 皇上是醒着的,面前跪了无数的人。 张丞相、刑部尚书和关大人等人,全都面色铁青。 容昭行礼。 永明帝抬了抬手,声音沙哑:“流言需要控制,天降惊雷一事已经瞒不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5节 容昭立刻道:“皇上放心,臣进来之前,已经着手写明日的稿件,会阐述炸药之事,也会讲明这是大雁掌握的一种武器。” 永明帝点点头,又道:“还有银钱……” 容昭:“皇上放心,且只管取用,臣不会让国库缺钱。” 永明帝当即舒了口气,叹道:“若是都像阿昭一样让朕省心就好了。” 说完,他便让容昭离开。 如今事情太多,他甚至都顾不上容昭。 - 永明二十六年悄无声息就过度到了永明二十七年。 这个年都过得很安静,甚至整个京城都安静了下来,安王生死不知,还没找到,许多人都觉得安王已经死了。 便是连皇上如今都顾不得安王的生死,因着是新年,边关战事暂时停滞。 但停滞在这个阶段,实在是让永明帝十分憋屈。 今年连宫宴都没有,各府更是不敢庆祝,明明是新年,却风声鹤唳。 除夕前夜。 容昭和张长行、张长言、关梦生等世家公子悄悄聚在一起。 张长行疑惑:“怎么少了这么多人?” 关梦生叹口气,摇摇头,“别看现在还没大动作,但朝中重臣每日进宫,个个都神情肃穆,暴雪将至啊……” 看似没有回答,却每个字都在回答。 此次边关之事很明显有人通敌,还在过年,也还在查,这可是真的大罪,是要抄家灭族的,等到年一过,京城就要笼罩在血雾当中。 那些皇子身后势力,如今谁不是忙得团团转? 连裴承诀今日都没来。 往日只要容昭在,他可是必来。 今日到场的只有中立派,人数一下子少了一大半。 张长行忍不住感叹:“去年过年多热闹啊,元宵节,我们游湖斗乐,今年怕是不成了……” “是肯定不成。”关梦生笃定地回答。 今年这个年,恐怕都要夹着尾巴,小心翼翼,避免被扫到台风尾。 张长言烤了根红薯,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容昭,眉头紧锁,“你别不高兴,就是今年而已,明年就又能一起过,我们大雁朝国力更强,肯定会赢。” 容昭接下红薯,小口啃着,没说话。 明年能一起吗? 也未必了。 - 这个年过得很安静,正月初八,永明帝又派了两个将军带着士兵赶往边关,给边关增兵。 同时,一道又一道抚恤的圣旨下去,安北将军追封安北侯,爵位落在了他的嫡长子身上,一再给他们施恩。 国库抽出无数银两,发给那些牺牲的士兵家里。 这事是谨王和容昭负责,两人办得又快又好。 安稳了后方,前线也就安稳了。 正月十五一过。 正月十六,刑部和大理寺开始抓人,查案。 同时,朝廷博弈,势力之间来回斗争、陷害、喊冤,一片混乱。 鹿王府。 “这真是安王戴在身上的?”裴铮皱眉,紧紧盯着面前托盘里面的东西。 一黑衣人恭敬回道:“是,安王跌落雪山时掉下的,他一直贴身放着,捡到的人说还带着温度。” 裴铮看着这块玉佩,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他那五弟的东西。 但上战场都还贴身放着,一定是十分重要的物件。 他伸出手,缓缓拿起,手指摩挲着玉佩,越发觉得自己一定见过。 片刻后,裴铮的手微微一顿。 第115章 女子 裴铮将玉佩举起来, 借着外面的光,玉佩之上一个“容”字,若隐若现。 “容昭。”裴铮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而后, 他也想了起来,这是容昭当初不离身的玉佩。 怪不得他觉得眼熟。 “殿下?”黑衣人疑惑。 裴铮放下玉佩,吩咐:“查,查安王和容昭的接触。” 顿了顿, 他又道:“再顺道查一下安庆王府。” “是。” 手下离开后, 裴铮还看着玉佩,陷入思考。 他那个五弟之前好色, 也确实有过男女不忌的时期,但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那是他裴钦故意为之。 他们这样的身份, 这样处境, 他五弟年纪又小, 当年要是没点伪装, 根本活不下来。 当初便是他都被骗过了。 不过,裴钦好色也不是假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个五弟再也不近女色? 是认识容昭之后吗? 裴铮知道裴钦对容昭有些心思, 当初容昭投靠他的时候就主动提过。 可是,裴钦不该是色令智昏之人。 容昭一个男儿,他便是喜欢,也不至于这般,甚至将容昭的玉佩贴身放着, 上战场也不忘带着。 再者,去年裴钦就该联姻。 去年裴钦出战之前情况很是不利, 他们都觉得五皇子要定下皇子妃了。 可是并没有。 甚至都要出战了,还是没有。 郑妃提过,据说裴钦没有答应。 战场上瞬息万变,随时可能丧命,这种情况下,他竟然都不愿先定下五皇子妃。 这又是为什么? 是他已经定下了合适的人,还是他真的喜欢容昭到不愿成亲的程度? 容昭可不是那种愿意被人折辱之人…… 裴铮心中念头百转,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有一个关键点他还没发现。 裴铮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把玩着玉佩。 - 现下是寒冬,前线在对峙阶段,暂时安稳。 但朝堂之上却波涛汹涌。 涉及到通敌,永明帝是下了决心要将罪魁祸首找出来,而各个势力之间的博弈和掐架,几乎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每一次上朝,都宛如打仗。 大理寺和刑部抓了些人,审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线索也能引发一场互相指责与掐架。 有人怀疑谨王,谨王掌管工部,最有可能泄密。 自然有人觉得是无稽之谈,吵吵嚷嚷。 有人指责是宁王,觉得是宁王手下的一些世家作祟。 还有人指责是鹿王,直指鹿王党。 这种情况下,涉及到性命,又涉及到遗臭万年的通敌之罪,这些官员恨不得撸袖子干上去,唾沫横飞。 掐得太狠,经常都有人被抓起来。 而各党派之间又需要拉人支持,这时候,一个被皇上信任的、张皇后的哥哥张丞相,一个被皇帝重视、被百姓信任的容昭,就成了他们重点拉拢对象。 都想让他们出来赞同自己。 第一次在张丞相看容昭时,眼中有同病相怜的怜悯。 但他们对这件事反应不同。 张丞相作为丞相,每次被人拉出来,他就公事公办,说点公道话,再说点场面话:“通敌并非小事,需得有确切的证据,一时的口头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而容昭被人拉出来…… 她一脸恍惚:“啊?臣刚刚在走神,没听到说什么?这位大人,你们说什么呢?” 众人:“……”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6节 朝臣吵成这样,你要不要把上朝还在走神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百官无语,永明帝让她退回去。 一场朝会,张丞相和人扯皮,说得口干舌燥。 容昭睁着眼睛装睡,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压根儿不搀和。 张丞相:“……” 他俩好像也不是同病相怜? 下朝时。 张丞相没忍住,说了句:“容大人,朝上还是不要睡觉,终归不妥。” 容昭立刻抬手,一脸认真:“是的,下官知道了。” 张丞相嘴角扬了扬,心满意足离开。 他想,下一次朝会,容昭就该和他一样,被那些人拉进战局……届时,容昭就能体会他左右为难的心情。 然而,到了下一次大朝会。 容昭没来。 她没来。 没来。 她没来! 张丞相:“……” 可恶! 怎么能有三品大员不来上朝,而皇上和满朝文武都不说呢?! 因着容昭没来,被牵连入战局的张丞相觉得自己莫名可怜。 于是,他整个朝会都不太高兴,谁攀扯他,他就硬怼回去,怼到后面,今日朝会竟然提前结束。 下朝时,张丞相还黑着脸。 “张丞相。”鹿王笑着走过来。 张丞相一愣,随即露出客气的笑容:“鹿王殿下。” 鹿王找他做什么? 作为丞相,鹿王不可能没有拉拢过他,但那都不是明面上,毕竟他是忠实的保皇党丞相,明面上拉拢他,皇上会不高兴。 今日鹿王之举很是奇怪,不止张丞相惊讶,其他人也若有似无看过来,尤其是宁王和安王党的人,眼神古怪。 裴铮:“借一步说话。” 想了想,张丞相与他走到一旁。 光天化日之下,说几句话倒是也没什么关系。 张丞相很好奇鹿王找他说什么,然而没想到裴铮竟然问:“永明二十五年三月,安庆王病危,张家三公子强闯安庆王府,之后,安庆王世子容昭正式走出王府,张丞相,当日三公子是为何事?” 张丞相一怔,随即皱眉。 裴铮立刻解释:“张丞相莫要误会,本王并没有其他意思,也不会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毕竟,三公子和容世子关系极好。” 顿了顿,他轻声道:“今日因着有人通敌之事,本王让人查了查,没查到通敌之人,倒是查到了一些旧事,让本王有些疑惑,所以才找张丞相问一问。” 他态度很客气,明显是真的请教。 但张丞相还是摇摇头,扯了扯嘴角:“老三一贯不成器,满京城都知道,应当是他犯了混,我都已经教训过他了,陈年旧事,还望鹿王殿下高抬贵手。” 裴铮摇摇头:“在此之前,容世子在府上一十七年,安庆王府也极其低调,直到三公子强闯安庆王府后,容世子才开始出门,安庆王府有了如今声望,容世子这样极致出色的人,怎么就能被藏在府中十七年?” 张丞相:“身体不好?” 这是安庆王府的解释。 其实,早前他有另一个怀疑,只是后来容昭的行为打消了那个怀疑。 裴铮又补了句:“另外,容世子原本有两个小厮,一个石头,一个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元宝越来越少出现,本王的人查了好多天,终于通过蛛丝马迹确定——元宝可能已经死了。” 张丞相瞳孔一缩,猛地看向裴铮。 裴铮皱紧眉头:“张丞相,你是否知道什么,本王坦诚相待,张丞相可否告知本王?” 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但他怎么都戳不破那个关键问题,只能求助张丞相。 裴铮此时是坦率的。 张丞相也皱紧了眉头,他问裴铮:“殿下,你为什么会查这件事?可是还知道了什么?可否告知于我?” 裴铮沉吟片刻。 玉佩的事情不能说,但他也确实还查到了些其他可以说的。 “容昭明面上不支持我们任何一个人,暗地里对我们三个都支持,实话实说,我不确定他到底支持着谁,所以不可能相信他,三弟也是。” 顿了顿,裴铮又道:“但五弟似乎很相信容昭,之前在京城时,不仅随身带着容昭的玉佩,离京之后,更是安排郑家和他的势力全力帮助容昭,只容昭并未用五弟的势力。” 若是容昭用了,或者容昭与五皇子党有接触,他一定怀疑容昭投靠裴钦。 但容昭一次没用,态度也很是疏离,仿佛是安王一厢情愿。 也对,容昭那样的聪明人,如今又是这样的身份,肩负整个大雁朝财政,怎么可能投靠五弟? 银行出现后,现在便是裴铮也不敢对容昭出手。 除非他要大雁朝彻底垮掉。 闻言,张丞相陷入沉思,整个人神情凝重。 裴铮感叹:“从查到的线索来看,安王竟然被容昭迷成这个样子,他本是好女色,认识容昭之后,不仅不近女色,联姻这样对他极有好处的事情也不再做。” “容昭再好,他也不能娶他做皇子妃,反而是折辱容昭……” 这些都是他想不通的事情。 他从蛛丝马迹中摸到了很多违和之处,可是,却又串不起来。 他看着张丞相,希望从他这里探知答案。 张丞相一直在思索,片刻后,他喃喃:“安王殿下出京之前,向皇上求了一恩旨,免一人欺君之罪……” 裴铮点头:“本王也记得这件事。” 当初他以为是郑妃或者安王亲近之人又犯了大错,还让人去调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 张丞相手握紧成拳。 他突然抬头看向裴铮,声音沙哑:“鹿王殿下,臣什么也不知道,当初真是小儿犯浑。” 裴铮一愣。 张丞相拱拱手,笑道:“殿下,臣还有事,就先行离开。”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有些仓促,脚步慌乱。 裴铮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张丞相一定知道! 只是,他不愿意告诉他。 张长言强闯安庆王府是张丞相安排的,甚至元宝的死因他也知道,更有可能是元宝出卖安庆王府,告诉了张丞相什么…… 张丞相怀疑,所以让张长言强闯安庆王府。 强闯却不惧怕,定然是一个让安庆王府倒霉的大罪。 裴钦求宽恕欺君之罪? 这两件事如果串起来呢? 是什么罪让裴钦愿意帮容昭,而且这般一厢情愿帮容昭,皇子妃不娶,反而一心扑在一个男人—— 等等! 容昭,欺君大罪,裴钦的爱慕与重视! 裴铮瞳孔一缩,手握紧成拳。 与此同时。 张丞相走出宫门,腿一软,差点倒地。 张长知已经修路回来,还升了官,此时就等在宫门,准备与老爹一起回府。 见老爹站不稳,他几步上前,搀扶住张丞相,一脸担忧,“父亲,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张丞相摆摆手,声音沙哑:“回府。”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思绪纷杂。 容昭竟然真是女子! 容屏他怎么敢,怎么敢! 容昭她又怎么敢?! 确定怀疑的瞬间,张丞相第一念头是——安庆王府终于能倒霉了。 第二念头就是——大雁朝完了。 欺君是大罪,但容昭现在能死吗? 别说死,她就是一天不管银行,大雁朝都能完蛋。 张丞相不是户部的官员,但作为丞相,他太知道现在容昭的作用,也太知道大雁银行是个什么局面。 那些如流水一样源源不断涌向国库的银子是白来的吗? 那些如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是白来的吗? 那刚刚遍布大雁朝的大雁银行,可是牵动着整个大雁朝的经济命脉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7节 无疑,张丞相是想弄死安庆王府的。 但现在弄死安庆王府的代价是整个大雁朝! “不行,这件事不能透出去,我不仅要装作不知道,还要不让鹿王查到……不,鹿王多疑,既然已经怀疑,就一定会猜到,我得堵住他的嘴……”张丞相喃喃。 “爹?”张长知一脸茫然。 - 裴铮有了怀疑就一定会试探。 没几天,他便在京城的街道上,拦住了容昭。 容昭见礼,露出笑容:“鹿王殿下。” 她依旧风度翩翩,哪怕穿着厚实的冬衣,也不掩风华。 鹿王邀请她;“今日容大人可有空,能否一起吃顿饭?” 容昭一脸遗憾,摇摇头,“哎呀,真是不巧,今日大雁银行有几桩大事需要下官去处理,还要去户部,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最近代表各个势力想要找她的人实在是太多,容昭都是一概拒绝。 她如今已经有了拒绝的底气。 无论是今日的鹿王,还是昨日的宁王,以及之前的郑家人,都已经奈何不了她。 鹿王倒是也不生气,似乎并不是非要拉拢她而来。 他只是紧紧盯着容昭的脸、脖颈,声音淡淡:“无事,容大人继续忙自己的事就好,本王只是正好见到容大人,打个招呼。” 顿了顿,他状似不经意说了句:“容大人,本王刚远远见你,仿佛见到一女郎,竟是差点没认出来,世子好容色。” 很随意的一句话,却紧紧盯着容昭的表情和眼睛。 然而,容昭没有一点异常,只是微微皱眉,“那鹿王殿下下次莫要认错。” 鹿王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口:“容世子,若是想找本王,随时去鹿王府,本王等你。” 说完,他上了马车,摆摆手,马车远去。 鹿王皱紧了眉。 莫不是他猜错了?容昭只是面若好女? 他竟然看不出一点异常! 是时候找一个大夫确定了…… 而马车离开之后,谢洪从安庆王府的马车上下来,小心翼翼开口:“世子?” 容昭看着鹿王离开的方向,神情平静,声音淡淡:“鹿王发现了。” “什么?” “我为女子之事。” 谢洪瞳孔一缩,面色苍白,差点没站稳。 容昭却十分淡定,甚至还笑了笑。 - 就在鹿王试探容昭的第二天,永明二十七年正月二十七。 边关八百里加急—— 安王受了伤,但性命无虞,于正月二十二,与镇安将军配合,在正月寒冬用炮,打了北燕一个措手不及,又重新占领丹州。 消息传回京城,这个冬天紧绷的气氛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永明帝心情也好了很多,下令工部继续造炮、研究炮。 同时,因着之前通敌之事,工部所有官员都还在监视当中,包括谨王裴怀悲。 至于安王,永明帝则赏赐了药材,还写了信,让人带去边关。 安王这一次用的是当初裴怀悲那一招,明明没事,却不着急将消息送回来,而是让京城乱一乱,他自己则想办法打个完美漂亮的仗。 将麻烦扔到京中各势力头上,他稳坐钓鱼台。 许多人都在私下称赞安王现在确实不一般了。 永明帝将容昭叫到宫中。 造炮需要烧钱,寒冬兴兵,又需要更多的冬季战备物资,这些都是流水一样的花销…… 容昭淡定脸,“皇上放心,臣说过,不会让皇上缺钱。” 永明帝露出笑容,真切道:“朕如今都不知道离了阿昭怎么办?满朝文武,也只有阿昭给朕省心。” 容昭眉眼带笑,眼神狡黠:“那希望臣不给皇上省心的时候,皇上也能宽恕臣……” 永明帝无奈一笑:“你呀。” 他只当玩笑,并没放在心上。 而边关。 裴钦顶着风雪坐在帐中,胡子拉碴,身上带着伤口,眉目间远比当初在京城时成熟了很多。 他望着账外,声音沙哑:“阿昭,我会尽快得胜归去。” 玉佩丢了。 而且不出意外,是他的二哥捡到的。 裴铮是个狠人,裴钦害怕给容昭带去麻烦,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快大胜。 只如今,他们不单单要对付北燕,还有西钵。 这次是他突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下一次就未必了…… 这场仗想要胜,还需要时间。 裴钦眼神担忧。 - 永明二十七年正月二十九。 前儿还在议论安王之事,今儿百姓就议论起了其他。 “什么叫做理财啊?” “你没看银行公示栏吗?理财就是,让你的钱越来越多,容世子近日与银行联手开了个理财项目,你若是买了这理财,半年后,连本带息还给你,半年大概就是九厘利息!” “嘶——这利息也太高了吧?” “所以是大概,因着这钱银行是要用去做水上贸易的,若是赚得多,就能多分,若是赚的少,利息就会少。” “啊?那会不会亏本?” “不会,容世子说了,他给百姓兜底,就算贸易亏钱,他也按照活期利息全部兑现。” “容世子真好,赚了算我们,亏了算他,只有容世子会这般好。” “你干嘛去?” “买呀,容世子的生意还能亏钱?而且,他给咱们兜底,我是绝对相信容世子,这肯定是门好生意,绝对不会出错!” …… 也有官员和商贾面面相觑—— “容世子说给百姓兜底,咱们也是百姓吧?” “当然,咱们怎么不算是百姓!” “走走走,咱们去买!” “哎呀,我钱都存完了,压根儿没有啊,要不我当件东西吧!” …… 某个乡绅家中。 老爷带着少爷在后院偷偷摸摸挖着。 “爹,真的都要拿出来吗?之前买国债和存钱的时候你都没拿完……” “九厘利息,而且才半年,万一容世子生意做得好,九厘都不止,埋在这里不会下崽,但在银行能呀!” “也对,那咱们全买容世子的理财,半年就能下崽,嘿嘿嘿。” …… 又是大批银两入账,容昭一点不心疼,留下一部分做贸易,剩下的全都送到国库,可着工部、边关到处花。 有了银行和容昭之后,永明帝就没缺过钱,甚至大手一挥,开年就下公文减税,安定民心,让后方安稳。 果然,整个大雁朝都是夸赞之声,明明在打仗,年前还败了一场,却都生机勃勃,一片欣欣向荣,市场兴旺。 户部徐尚书也十分悠闲地喝着茶。 但第二日,他的茶水就喷了出来,一脸震惊:“啥?” 小厮震惊脸:“不知道怎么突然传出的消息,说是安庆王世子、户部侍郎容昭,是女子……” 徐尚书:“???” ——这啥玩意儿? 这消息传得很快,一下子就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啥玩意儿? 张丞相直奔鹿王府,质问道:“鹿王殿下,你为何传出这等消息?这是要毁掉大雁朝,动摇国本啊!” 他最近给鹿王找了麻烦,想让鹿王无暇他顾。 没想到还是有了流言,而且一下子便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鹿王也皱着眉,看向他:“本王正想问一问张丞相,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他们同时怀疑对方,眼神充满了质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8节 安庆王府。 容昭在房间里面看着那件衣服,露出笑意。 容屏闯进来,门没关,他便直接进来,神情慌张,拔高声音:“阿昭,街上的流言——” 容昭递给他一杯茶,“淡定点,我传的。” 容屏:“???” 第116章 女装 消息传得十分突然, 一日之间,满大街都沸沸扬扬。 容世子是女子? “怎么可能啊,我见过容世子, 风姿翩翩,是秀气了些,可也分明是男儿模样。” “对呀,当谁没有见过容世子?” “这消息可真是奇怪。” “莫不是有人要害容世子?!” …… 百姓们义愤填膺, 怀疑有人想害容昭。 当谁没见过容昭吗? 世子时常在京城走动, 京城百姓,人人都见过世子啊! 有人疑惑:“为何突然有这等流言?” “定是想害容世子, 居心不良!” “可不是,欺君大罪,满门抄斩,这是想要容世子的命啊。” “容世子做了那么多事, 利国利民, 国之栋梁, 谁若是想害他, 我第一个不同意!” “这天下若是连他都容不下,还有何道义?” “我也不同意,世子那般好的人, 以团团、工坊惠及百姓,修路、免赋税、给利息、做保险,这样的好人,谁敢害他?!” “太恶毒了,这还不仅仅是害容世子, 还是害我们!我们在银行的存款、买的国债和理财,都要容世子还, 也只有容世子能还得上,害容世子就是害天下百姓,害整个大雁朝啊!” “莫不是北燕的恶毒计谋?!” …… 百姓都气死了。 且不说容昭为国为民,真正让他们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眼看着还会更好。 就是他们这么些年的家底,可都系在容世子身上啊。 害容世子,可不就是害他们? 这年头,钱就是命根子。 百姓们感觉到命根子正在被人攻击…… 容昭还没出事,他们就已经因为流言气得不行。 在他们义愤填膺的同时,脑海中也会有一个奇怪念头一闪而过—— 若是容世子真是女子?犯了欺君大罪? 不行! 不可以! 不管发生什么,容世子都绝对不能死。 众所周知,银行的钱都已经花了出去,他们全都指着海贸和容昭的挣钱能力,把这钱连本带利搞回来。 容昭要是出事,别说利息,他们的本金都得没了。 这怎么可以?! 百姓气得很,甚至开始分析到底是谁想害容昭。 世家和官员们则嗤之以鼻。 “这都什么呀。” “谁想用这等流言害容世子?” “无稽之谈,容昭那般厉害的人,能是女子?” “幕后之人这是想害大雁朝吧?” “别说他不是女子,便就是女子,如今这局面,他也得活着!” …… 荣亲王府。 裴承陵着急忙慌回来禀告这个消息。 荣亲王十分恼怒:“到底谁想害容昭?竟然以这种流言中伤他?” 裴承陵:“我也觉得这消息假的很,容昭若是女子,女扮男装?哪敢这般行事?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荣亲王:“对!” 他突然皱紧眉头,狐疑:“你说,莫不是有人想要对容昭出手?所以先放出流言攻讦?” 裴承陵点点头:“有可能。” 荣亲王怒了:“是北燕的阴谋!容昭关系到整个大雁朝的命脉,容昭若是出事,大雁朝必然大乱,放出这等消息的,定是乱臣贼子!” 裴承陵再次点头:“肯定是,皇上一定会动怒的。” 荣亲王立刻站起来,“我们荣亲王府也得让人查一查,不能放过攻讦容昭之人。” 他气呼呼:“福禄轩已经开遍大雁朝的府城,容昭前几日还说,等过段时间,县城福禄轩分店也开好后,就算一算账,给我们分红。这个时候,谁敢害容昭,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荣亲王府盼了这么久,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想害容昭? ——荣亲王要和他们拼命! 一旁,裴承诀皱着眉,眼中惊疑不定。 真是流言? 阿昭……是男是女? 裴承诀脑海中无数思绪纷飞。 荣亲王府气得很,另外三大亲王也很生气,甚至包括张家兄弟、以及京城世家子和高门女眷们。 容昭若是出事,福禄庄、团团和云容坊又该怎么办? 还有,他们也都是在银行花了钱的! 害了容昭,这钱谁还? 张丞相从二皇子府上回来,三兄弟就把他给拦住了。 张丞相此时烦得很,皱眉:“干嘛?” “爹,外面流言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想害容昭?” “是呀,突然传出这种无稽之谈,是不是有人预谋着什么?” “爹,你想办法,可不能让人害了容昭!” …… 三人十分着急。 张丞相原本烦躁的眉眼舒展开,心道,他这三个儿子也不是那般不成器,也能分清楚形势,知道容昭如今不能死…… 果然是长大了,有了大局观,在国家大义面前,私仇得先放一放。 张丞相正要开口。 张长行一着急就说:“容昭若是死了,我们的钱怎么办?!” 张丞相猛地皱眉,看向他,眼神狐疑:“什么钱?你们在银行存钱呢?还是你们买了容昭的海贸和理财?” 张长行捂嘴。 张长知和张长言一脸尴尬。 张丞相喝道:“之前说过,张家不能和容家掺和,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若是不说清楚,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们不可!” 张家三兄弟:“……” 张长言:“没事,就是我们想着为国库贡献,买了点国债。” 张长行:“对,国债,只是国债。” 张长知皱眉:“二弟、三弟,如今福禄庄已经扩展成功,容昭也说了,很快就会分红,咱们也没必要瞒着爹了。” “况且,容昭声名赫赫,皇上宠爱,也到了咱们张家和容家摒弃前嫌,共同……” 张二、张三异口同声:“大哥!” 张丞相脸沉了下来,“瞒着我什么?你们干了什么?什么福禄庄?” 张长知:“爹,福禄庄那另一位股东,就是咱们张家,是我们兄弟三人投资。” 他还挺骄傲。 张丞相:“?” 张长知:“爹,福禄庄如今已经开遍大雁朝,我张家该享受辉煌了。” 张丞相:“??”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59节 张长知:“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能分红,再加之银行一事涉及整个大雁朝,容昭决不能出事。” 张丞相:“???” 张长知:“爹,咱们必须上奏皇上,让人彻查此事,看看是否有人想害容昭,是不是——爹?!” 张丞相已经抄起扫把,追着张长知打。 他的两个弟弟在他说到一半时,早就开始跑了…… “我打死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 - 流言太快又太猛,挑动了整个大雁朝上下的愤怒。 若说女扮男装、欺君大罪的是旁人,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不相信,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事关容昭就不一样。 大家不相信,但是大家很生气。 ——被戳了命根子的生气。 容昭这一手玩得很寻常,就是娱乐圈的惯用手段。 当某个顶流有大瓜要爆时,怕粉丝和观众接受不了,得提前通过其他途径,将这个消息透出去…… 让众人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容昭和顶流又不一样,她不是偶像,她是“资本家”,还是一个身背巨额负债的资本家。 这个资本家有信誉,有能力。 只要她活着,你掏空家底指着赚钱的投资就一定有回报…… 你能让她死? 就问你怕不怕你五十万买的理财暴雷、机构老板踩缝纫机去了? 就问你怕不怕你全款买的期房那家开放商跑路、还没人接盘? 就问你怕不怕你全部存款的那家银行倒闭、国家还不理赔? 不仅百姓怕,作为户部尚书,作为在各种存单上盖了章的户部,徐尚书当即进宫禀报,如同火烧屁股。 徐家和容昭有仇。 若是去年五月前,容昭出事他拍手叫好。 而现在…… 谁要害容昭?这他妈不是要他老命吗?! 虽然还没人正式害容昭,但是,他们得提前预防。 永明帝收到消息的一瞬间,脑袋都炸了。 想到容昭出事…… 简直比他五儿子出事还可怕! 然而,还没等永明帝发火,小黄门进来,恭敬禀报:“皇上,容大人的陈情折子……” 永明帝一愣。 - 长羽公主也听说了流言,同样先是愤怒,随即,她像是想到什么,让人去叫容昭来公主府。 很快,容昭客客气气上门。 大公主和驸马亲自到门口去迎接,热情得很。 容昭行礼,笑道:“不知大公主和驸马找臣何事?” 她最近很忙,但对大公主印象很好,所以还是抽空来了。 驸马打扮得很是年轻,伸手虚扶她,十分高兴:“容世子莫要客气,公主和我都十分喜欢你,你在公主府,就当成自己家,不要客气……” 这话说得,简直恨不得将容昭抢进公主府一样。 长羽公主瞪了他一眼,随即客气笑道:“今日找世子前来,是有一事,不知世子是否听闻京城传言?” 容昭点点头。 她放出的流言,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长羽公主笑得慈爱:“是这样的,这流言虽说是无稽之谈,可到底不美,本宫倒是有一主意,可以帮你解围。” 容昭;“……” ——很好,她知道大公主要说什么了,这两日所有上安庆王府的世家老夫人,都是这个开白场。 容昭放出流言之后,原本自己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但是,那些世家贵族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觉得这也是一个机会,纷纷上门要给容昭保媒,对象都是自家女郎。 还有一些女郎,半道上拦她,害羞带臊的…… 容昭深觉罪过。 大公主果然笑眯了眼,“你若是与本宫小女儿定亲,流言便可肃清。” 容昭是谁? 大雁朝第一好夫婿啊! 不管是看能力、看家世、看样貌、看人品、看待女子的态度…… 容昭都是最拔尖的那一个。 大公主都向安庆王府说了好多次,被拒绝了还会再提。 这不,遇到机会,赶紧再提一次。 万一成了呢? 容昭无奈一笑,她抬手行礼,随即笑道:“大公主,臣可否与公主单独说两句?” 驸马撇嘴:“我还不能听了?” 他有些不满意。 长羽公主无所谓:“自然可以,驸马出去。” 驸马委委屈屈出去。 半个时辰后。 容昭离开公主府,而长羽公主坐在堂屋内,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复杂,神情变化莫测。 驸马带着嘉成县主进来。 驸马急问:“怎么样?容世子答应了吗?” 他想,若是容昭再不答应,他就要进宫请旨了,这么好的女婿不薅着,谁还配得上他女儿? 嘉成县主一脸害羞。 大公主收回视线,抬手,对着小女子招了招。 嘉成县主坐过去,十分乖巧。 大公主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道:“你可喜欢阿昭?” 嘉成县主低头,虽然害羞,但还是认真道:“女儿喜欢,京城女郎,便没有不喜欢容世子的。” 大公主叹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莫要再惦记她了。” 嘉成县主一怔。 她猛地抬头,却突然发现母亲红了眼睛。 嘉成县主哪里还顾得上容昭,忙道;“母亲莫要悲伤,我喜欢容世子是因为他好,又尊重女子,并非多深厚情爱,他拒绝便拒绝,我定会……” 她喜欢容昭,但不是非嫁不可。 母亲这般伤心,她十分难受,恨不得自己从未表示过对容昭的好感。 大公主摇摇头,将她揽在怀中,轻声道:“不是,母亲不是悲伤,是高兴,很高兴。嘉成,现在你或许不懂,但以后你会明白——她好好立在那里,对女郎而言,便比嫁给这样的儿郎还好。” 嘉成县主给大公主擦眼泪,眼神困惑不解。 - 第二日,报纸头版头条——扒一扒从首富到首负,安庆王世子容昭的上亿欠款! 这个标题看着就让人震撼,且十分吸睛。 当即,百姓们迫不及待去看内容。 这篇报道盘点了容世子的产业,因着都在扩张的最后阶段,前面是分红转投资,此时属于最高投资阶段,即将转入收获阶段。 先说福禄庄,福禄庄如今开遍大雁朝,价值至少也是数百万两、千万两,而其中有四成是属于张家三兄弟。 从分红来说,容世子要给他们百万两分红,如今还没给。 再说福禄轩,容昭占股二十四,其他七十六股属于四大亲王,相当于福禄轩的总价值七成多都是容昭欠四大亲王的。 还有团团、报社、云容坊…… 而最关键的是银行。 银行管着整个大雁朝的经济,所有人都在里面存钱,商贾们时常使用交易市,所以钱基本上都在银行放着。 还有国债、海贸投资、理财…… 加加减减,容世子竟然有上亿两负债! 而与上亿负债对应的是她的挣钱能力,海贸的船还没回来,但容昭能吸到这么多钱,是说明大家相信她能挣到这么多钱。 盘一盘她名下的产业,容世子既是大雁朝“首富”,也是大雁朝“首负”。 许多人乍一看这个评价,直接笑出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0节 “哈哈哈,容世子那么有钱,竟然还是首负,负债之首称首负,没问题!” “可不是首负又首富吗?咱们的本金和利息,可全都指望着他。” “哎呀,一想到容世子还欠我钱,莫名觉得好笑。” “海贸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若是海贸失败,容世子这负债可怎么办?” “你看看容世子的其他产业,他点石成金,便是海贸失败,他也有办法还债,若不是银行与容世子有关,有容世子承诺,我可不敢存钱!” “我也是,若是换成旁人,我是断断不敢相信的。” “容世子一贯作风,利国利民,而且守信,除了他,也没人能抗下这般多的负债。” …… 也有人心惊。 “上亿负债,这可太多了!” “可不是,只有容世子能还得上,若是容世子出事……” “呸呸呸,你别胡说,容世子年轻,身体好着呢。” “我这不是怕有人害他吗?你看之前的流言,万一真有人图谋不轨?” “放心呢,容世子在京城,皇上也会保护他的,他那般好的人,就算有人陷害,皇上和咱们都不会相信啊?” “是呀,你看看这上面,容世子欠债上亿,谁能接得下这个摊子?” “哼,我的钱都在银行,我相信容世子,若是有人害容世子,我定是不依,皇上也不行!” “对!谁害容世子,谁就是与我等为敌!” …… 如今是关键时候,钱花出去,海贸的船还没回来。 海贸的船预估三月左右归来,如今二月,一切都还没个定数。 这么多钱到底怎么搞,只有容昭有办法。 茶楼。 裴承诀、张长行、张长言、关梦生四人正在喝茶。 张长行和张长言脸上带伤。 关梦生关心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咋了?” 张长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说谁能同时打我和我哥?” 关梦生:“……好的,我知道了。” 除了张丞相,谁能把张家兄弟打成这样? 裴承诀眼神复杂:“你们三兄弟挺厉害,竟然不声不响投资福禄庄,而且还占股四成。” 看盘点就知道,这四成可十分有价值。 关梦生点头:“可不是,你们发财了呀,请客!” 张长言都要气死了,哼哼唧唧:“别说了,气死人,我哥也真是的,都瞒到了现在,怎么就不瞒到分红之后呢?现在我爹知道了,说我们无法无天,不给我们零花钱,分红就更别指望了!” 把他们打一顿之后,股份欠条张丞相也收走了,零花钱都不给他们,股份分红还可能给他们吗? 苦是他们吃了。 钱最后可能给他们爹,可不是气人吗? 想想就憋屈。 张长行也对自己大哥无语。 早不说晚不说,眼看要熬出头了,他竟然说了!! 张长行不想再提这件事。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感叹:“容昭是真厉害,欠债上亿,天啦,我这辈子就没听过上亿两这个数字!” 上亿两,那得多少钱啊? 关梦生十分赞同地点头,一脸敬畏,“这摊子也只有容昭能收拾,百姓还担心容昭出事,不可能的。现在连三位皇子、你们张家、徐家,都不敢动容昭一根手指头,皇上更是将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谁不知道,害容昭等于毁掉大雁朝? 百姓们的钱都在银行,容昭出事,是要闹出民愤的好不好? 更别说边关还在打仗,一个不好,大雁朝休矣。 裴承诀:“前几天还有流言,说容昭是女子……” 张长言撇撇嘴,不以为然—— “流言伤不到他,别说什么容昭是个女子的诽谤之言,现在就算说他是个鬼,也得在阳间好好待着,把这摊子端住!” 这个形容虽然古怪,但却很贴切。 从古至今都有降妖除魔的传说,可若是那妖魔欠着全天下人的钱……你看有谁去降她除她? 三人赞同地点头。 - “扒一扒”之后,又过了两天。 永明二十七年二月十二日。 今日不是大朝会,但边关有战事,朝内还在挖通敌之人,所以有小朝会,许多人进进出出去宫中见皇上。 这不是上朝,没那么多规矩,不用非得穿官服。 因此,宫门口,来来往往的官员们有穿官服,也有穿便服的。 平日里,容昭便是大朝会都时不时不肯去。 今日小朝会,她换衣服出门了,去宫中。 她骑着一匹白马,十分悠闲地从安庆王府出去,带着一百护卫以及皇上给的三十暗卫,浩浩荡荡一群人,远远一看就知道是谁。 但今日不同,所有听到声音的人抬头看一眼,又淡定收回视线。 嗯,是容世子。 嗯? 是容世子?! 那收回的视线,猛地再次看过去,脑袋僵住,满脸错愕,瞳孔地震。 “啪!” “咔嚓!” 有人手上的东西掉在地上,有人端着的碗砸了,还有人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却呆滞地看着白马。 容昭一袭红衣,华贵又张扬热烈,那一套魂梦萦,她今日穿在了身上,头上挽着精致的十字髻。 红衣与额间一点红痣相称,美如烈阳,璀璨夺目。 她对着路边人点点头,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淡淡一笑,风姿如故。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大家好,今天换个皮肤。 全大雁朝:…… 第117章 炸了 马蹄声哒哒响, 白马上火红色的影子领头,带着这一支熟悉的庞大队伍,缓缓从风华街上路过。 有人揉了揉眼睛, 看清楚容昭的脸。 嗯,是安庆王世子的脸。 随即,那人又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再去看马上之人。 嗯, 是安庆王世子独一无二的眉心红痣。 队伍路过,原本热闹喧哗的大街上, 霎时间鸦雀无声,像是摁了暂停键,将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维持着他们原本的动作。 容昭走过, 沿路都是目瞪口呆、张大嘴巴的百姓。 关梦生在买早饭, 听到身后不一样的动静, 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而后,包子滚在地上,他在瞳孔地震。 第一反应——好漂亮的仙女! 第二反应——这人有点眼熟。 第三反应——卧槽, 这是容昭?! 除了换了身女装,换了个发型,其他和平时一模一样,想怀疑她不是容昭都难。 关梦生也呆滞了。 容昭走到哪里,就安静到那里,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直到整支队伍都离开视野…… 风华街, 炸了。 有人咽了咽口水:“我没看错吧?” 旁边,另一人恍惚答道:“我看错了,我肯定看错了!” “我也看错了,我在梦游。” “还没睡醒吧?今儿梦挺真实,我继续回去睡觉。” 有一书生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剧痛袭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确实不是在做梦,刚刚所见所感,也都是真的。 他拉住身旁百姓,瞪大了眼睛,求证:“容世子……是女子?!”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1节 被拉住的那人回过神,猛地摇头:“不,不可能!” 书生震惊:“我看到容世子是女子了。” 周围,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看错了,她不是。” “假的,你看错了!” “你肯定看错了,她不是。” …… 身边,百姓们下意识否认,无论男女,纷纷在摇头。 书生拔高声音:“我真的看到了,她穿着魂梦萦,就是当初云容坊珍品大赛的第一魂梦萦!之前的流言竟然是真的,容世子真的是女郎!” 他这话十分笃定,并且着急自证没看错。 身旁,所有百姓看向他,这一次,百姓不再否则,而是面无表情—— “哦,知道了。” “哦,那又如何?” “容世子是女郎又如何?” “她不过是换了身衣服,瞧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 …… 关梦生合上嘴巴,咽了咽口水,随即看向书生,淡定脸:“容昭不一直都是女子吗?大惊小怪,没见识。” 书生:“???” 他看看周围众人的反应,产生怀疑。 容世子是女子的事情……不该震惊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淡定? 难道真的是他大惊小怪? 难道真的只有他不知道容世子是女子? 书生怀疑人生中。 而那些百姓恢复淡定,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各自继续自己的事情,也有人离开风华街,回自己家中去。 只是,仔细看,会发现—— 有一人买了东西,给了钱没拿东西。 有一摊贩老板给人找了两次钱,若不是那人晕乎乎走了,他还要找第三次钱。 还有一人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地。 关梦生手上包子都没有,还做出啃的姿势,吃的认真…… …… 面上:淡定,很正常,容世子不就是女子吗? 心中:天啦!容世子竟然是女子!! 离开众人视野,回到家中,或是相熟几人聚在一起,压低声音,尤带震惊—— “流言是真的,容世子真是女郎。” “还是非常非常好看一女郎,仙女一样,魂梦萦真适合世子……”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容世子是女郎,岂不是欺君大罪!” “嘘!住口!不许说!” “呸,你闭嘴,什么欺君大罪,没有的事情,不许再提。” “容世子不管是男是女,她都是容世子,她还欠着我钱,她得活着啊!” …… 整个京城百姓在这一瞬间,全都在粉饰太平。 所有人心中都震惊到怀疑人生,但面上,仿佛无事发生。 容世子穿着女装! ——哦,容昭负债上亿。 容世子竟然是女子! ——哦,容昭负债上亿。 容世子竟然犯了欺君大罪! ——胡说八道!容昭负债上亿。 一路上,容昭走到哪里,震惊到哪里,消息如同惊雷,在粉饰太平的京城之下,以一个恐怖速度,瞬间传遍。 而此时,容昭到了宫门口。 今日小朝会,虽然重要官员都在御书房,但也有不少官员在宫门口进进出出,有些是找皇上禀报要事,说完就走,有些是进宫上职,来来往往。 原本热闹平静的宫门,在容昭出现的一瞬间,鸦雀无声。 户部一主事今日就进了趟宫,此时正准备离开。 张长知是准备进宫,正好在宫门口。 容昭出现。 众人:“???” 跟在容昭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通常都停在宫门外面,今日也一样。 容昭从马上翻下来,红衣翻飞,她将手上的鞭子丢给身后的护卫。 随即,她笑着走入宫门。 路过这些“同僚”时,她穿着女装,笑着见礼:“李大人,出宫啊?” 户部主事呆滞着,半晌才应了句:“啊,是。” 容昭笑着颔首,继续往前,看到张长知,点点头:“张大人,进宫啊?要一起吗?” 张长知本能张嘴:“啊,好……” 答应了,他却没有动。 而容昭已经和其他官员打招呼,穿着一袭红衣,大喇喇走入宫门,仿佛她今日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等到她走远,张长知呆呆地开口:“啊——容昭是女——” 声音戛然而止,户部主事拉着他,声音带着哭腔:“没有的事,别瞎说,你看错了,我也看错了!” 张长知:“……” 是哦。 容昭是女子,那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可如今这局势,容昭若是被治罪……大雁朝休矣。 那一瞬间,张长知脑海中就一个念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了这个认知,张长知晕晕乎乎离开。 走了很远一段距离,他猛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不是要进宫吗?! 而此时。 容昭已经在整个皇宫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到了御书房。 “皇上,容、容、容大人来了!”小黄门震惊脸。 永明帝微顿,片刻后,他淡定开口:“哦,来了就来了,让她进来,朕正好有事情要与她说。” 此时御书房内,朝中大臣都在,文官武官皆有。 “容大人来了?那正好,这件事可以问问容大人看法。” “国库最近是不缺钱,但是,这些钱都是要还的,否则大雁朝民心不稳,还是应当节省着点。” “说来海贸的商船不知三月能否平安归来?” …… 容昭在满朝文武的说话声中,走入御书房。 然后,鸦雀无声。 看起来似乎很平静,可这一群老臣,眼中皆是震惊。 包括张丞相,他心中咯噔一下。 她竟然都不藏了! 容昭是女子?! 那一瞬间,满朝文武都觉得自己要撅过去了,眼前发黑。 尤其是徐尚书。 他一把抓住身边的官员,勉强站稳,却发现自己握着的手臂正因为震惊而颤抖…… 徐尚书满脑子都是一句:吾命休矣! 其他官员与他相差无几,满脑子都是:大雁朝完了! 容昭笑着抬手,抱拳行礼:“臣容昭见过皇上,见过诸位大人。” 平时她说话特意压低声音,雌雄莫辨。 但今日,她将嗓子放开,声音飒爽,却也有女子的娇憨,一听就知是女子。 众人心中再次咯噔一下。 ——坏了,不是容昭有特殊癖好。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2节 永明帝就像是没看到她从“男”变成“女”,淡定脸开口:“嗯,你来得正好,最近工部造炮花费巨大,诸位爱卿正在讨论是否需要暂停,阿昭,你怎么看?” 容昭一袭红衣,站在一群官员当中,十分显眼,也十分刺眼。 她语气带笑,如寻常回道:“无妨,该花就花,这些钱用来造炮,我们可以拿下北燕,未来还能拿下西钵,这钱就花得值,诸位大人莫要心疼钱,钱的事情交给臣。” 永明帝:“工部尚书,你觉得呢?” 工部尚书半晌才回过神,出列,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声音恍惚:“既然容大人能提供银钱,那倒是可以……” 永明帝:“还有其他问题吗?” 夏大人下意识开口:“臣担心海贸的船能不能回来……” 又有人恍惚着接话:“是呀,若是海贸的船不能回来,我们如何给百姓兑现利息,恐怕不利于国本。” 容昭笑得和气,“夏大人,海贸会成功的,若是三月还没回来也无妨,正好我还有另一桩生意能赚钱,肯定得给百姓兑现啊,不然朝廷失了信誉,多不好,是不是?” 她一切如常,仿佛无事发生,也仿佛身上那身女装不存在。 夏大人:“啊,是啊,是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全凭本能对话。 接下来一个时辰,御书房内,你一句我一句,看似还在商量问题,但却又莫名有种前言不搭后语之感。 好像无事发生,但又好像发生了大事。 在这一个时辰中,满朝文武从看到容昭,到确定容昭穿着女装是女子,再到差点撅过去,又到最后,接受现实。 满朝文武神情沉重。 他们还在议事,却时不时看一眼那一抹最刺眼的红,而后移开视线,又想撅过去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怪不得之前有流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还有,你女扮男装就扮好,我们都当没发现,你干嘛自己换上女装?! 也不提前打个商量。 差点就被吓死。 他们都在震惊,心情复杂,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安庆王府竟然犯了欺君大罪,皇上,快治罪! 大家好像默契地同时忽略这个问题,好像容昭今日和寻常没什么不用,又好像她是女子,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一个时辰恍恍惚惚过去。 永明帝挥手,让大家都回去。 满朝文武僵硬地点头,僵硬地离开御书房。 容昭和他们一道。 平日没什么问题,今日却气氛诡异。 容昭就像是没发现一样,如往常抬手,朝着朝臣见礼,“诸位大人,下官就先行离开了。” “哦,好。” “慢走。” “容大人再见。” …… 他们恍惚应答。 容昭看向徐尚书:“徐大人,下官待会儿用过饭就去户部,徐大人下午若没事,就等等下官?” 徐尚书:“啊……好。” 容昭说完,笑着转身离开,红色衣裙翻飞,如一团火缓缓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很正常。 又很违和。 等到她离开后,徐尚书立马转身,折返御书房,这群官员才回过神,炸了。 “流言竟然是真的,容世子是女郎。” “原来她竟是女子……我怎之前都没发现?” “这般厉害,竟是女郎。” “怪不得她总是帮着女子说话,三品大员的女郎,真是,真是……” …… 满朝文武,竟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形容。 有一官员似乎才回过神,瞪大眼睛,嗫嚅道:“容昭竟是女子,那这欺君之罪可如何——” 声音戛然而止。 他被兵部尚书捂住了嘴。 兵部尚书面无表情,微笑:“她没有欺君之罪,她也不能有。” 那官员闭嘴了。 其他人与兵部尚书是同一个想法。 ——容昭不能有欺君大罪。 ——因为她必须活着,不然银行那一摊子,那上亿负债,怎么办?! 官员们离开皇宫,个个神情复杂,心情复杂。 不承认容昭欺君大罪,他们就要看着一个女子做户部侍郎。 承认容昭欺君大罪,大雁朝都要完蛋。 这一天,无疑是满朝文武最震惊且最痛苦的一天。 而御书房内,好几个官员都折返了。 张丞相跪下,手握紧成拳,声音沙哑:“皇上,容昭之事,一定要让影响最小,否则很可能动摇国本!” 徐尚书也跪下,瞪大眼睛,“对,皇上,容昭不能出事。” 还有另外几个官员也都跪了,他们是反应最快的那波人。 张丞相是因为早有准备,才会立刻回神。 徐尚书是因为这件事与他关系太大,所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担心皇上治罪。 他们也是糊涂了。 永明帝真要治罪,刚刚能像是无事发生吗? 他沉着一张脸,摆摆手:“朕知道,退下吧。” 从收到容昭陈情折子到现在,他已经恍惚了好多天,容昭不仅仅是女子,她是女世子,还是三品大员,以及牵动大雁朝经济的女子…… 小黄门禀报容昭进宫时,他就知道,容昭不准备女扮男装了。 永明帝心情复杂,尚未有个决断。 - 平日里,容昭都是迟到早退,把“不想上班”写在脸上。 但今天,她穿着魂梦萦,一会儿这里溜达一圈,一会儿那里溜达一圈,户部去了,将户部官员吓晕了两个。 她又去工部,说是看看火炮研究情况。 晃完工部,又去吏部晃了晃。 总之,这一天的容昭就是到处晃荡,甚至晃到了下班时间之后才离开。 而因为她的晃荡,这一天,全大雁朝官员都早退了。 ——他们要回家冷静一下。 不过短短一天,甚至才半天,“容昭是女子”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京城,消息以极其可怕的速度传播,甚至往整个大雁朝扩散。 商会。 刘婉君手上的茶盏掉到了地上。 因为正在开会而同时收到消息的大商贾:“……” 片刻后,议论声起—— “我的全部钱都在银行……” “我也是,我的半生家产都在里面了,还都取不出来。” “容大人是商会的成立者,提高商人地位,还有上亿负债……她为什么是女子呢?!” “现在她是不是女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她死啊!” “等等,皇上都没发话,咱们就都当不知道,若是皇上要问罪……不行,我们得拦着!” “好,若是皇上问罪,我们就去请命,皇上没发话之前……容世子不就是女子吗?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呀。” …… 荣亲王府。 裴承陵拔高声音:“父亲,容昭是女的,是女的,女的!!” “我听到了……” 裴承陵依旧震惊脸,“这是欺君大罪啊,怎么办?” 荣亲王一巴掌呼在他的身上,骂道:“放屁!什么欺君大罪?哪里有欺君大罪了?你少在这里瞎说!” 这话不是要他老命吗? 说完,他拔腿就往外跑,念叨:“不行,本王得进宫,得求皇兄千万不要伤害容世子。”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3节 在宫门口。 荣亲王遇到了着急忙慌的愉亲王、禄亲王、乐亲王,四人结伴进宫求情。 赵家。 “容昭是女子啊?” “她怎么能是女子呢?” “天啦,这不是要命吗!” “我们的钱怎么办?” “我们的钱不重要,这事儿恐怕要影响边关战事,影响大雁朝安定。” …… 一屋子的人都急了。 京城府尹赵大人脑子嗡嗡响,随即,他抬手:“都安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 赵大人问:“外面什么风声?” 作为京城府尹,他的消息很灵通,随时都能了解京城动向。 然而,下人回道:“……没有风声。” “啊?” “没有风声就是外面百姓都好像无事发生,偶尔有人提及容昭是女子,大家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得他都怀疑人生。 赵大人恍然大悟,随即松了口气:“放心吧,不会有事,皇上不会允许此时生乱,容昭得活着,今日小朝会,满朝文武都在装无事发生,既然百姓也在装,那就更好了……” 边关在打仗,还是最关键的时候;朝中皇子夺嫡,局势紧张;海贸的船还没有回来,生死未知;银行前后收拢银钱上亿,还都花出去了;容昭一大堆承诺还没兑现…… 这种时候,谁都不允许容昭出任何事情。 皇上装无事发生。 满朝文武装无事发生。 整个大雁朝百姓都装无事发生。 那不就是无事发生吗! 谁敢让有事发生?那就是找死啊! 张家。 张长言跳起来:“容昭?女子?” 张长知:“我亲眼所见。” 张长行:“我亲耳所闻。” 两人都有些恍惚。 张长言眯起眼睛,不信:“不可能,他是不是又要算计什么?” 张长知:“她穿着魂梦萦入宫了。” 张长言:“他肯定是为了宣传魂梦萦。” 张长行:“她是女子打扮,大家都看见到了。” 张长言:“有可能是看错了,容昭本来就面若好女。” 说完,张三拔腿就跑,“我得去问一下,这家伙又要做什么……” - 不仅张长言想问,其他人也想问。 容昭今日没有早退,反而是晚退,所以离开户部时,已经有些晚了。 她身上还穿着魂梦萦,大喇喇骑着马,带着她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从风华街穿过,回安庆王府去。 一路上,所有百姓都一脸淡定。 容昭与他们打招呼,他们也笑着回应。 路过茶楼,上面等着拦她的一群世家子招呼她。 容昭倒是没有推辞,和以前一样上了楼,进了雅间。 以往,容昭总是核心人物,裴承诀和裴关山一左一右,张三他们跟在她屁股后面,大家都将她围在最中间,勾肩搭背…… 但今日不同。 容昭一个人坐在一边,所有世家子都挤在另一边,宁愿挤在一起,也没人敢去到容昭那一边,宛如那边有洪水猛兽。 屋子分成两半,一半坐着容昭一个人,一半挤满了世家子。 泾渭分明,场面诡异。 所有人都没敢看她,却又偷偷摸摸看她。 容昭本就好看,女扮男装的风华都让人着迷,穿上魂梦萦,张扬华贵的艳丽红色,让她如同一团火,刺眼夺目,风华无限。 他们今日终于见到魂梦萦的风光了,容昭穿着,让人觉得似乎只有她才配得上这套衣服,也只有这套衣服能衬出她的无双容颜,这件衣服,就是为她而生。 这样的美,见之难忘。 一双凤眸在男子脸上,有些女气,但在女子精致的脸上,宛如能将人吸进去,让人着迷。鼻翼挺翘,眉心一点红痣,就让整张脸如同盛开的桃花般好看。 她静静坐在对面,嘴角含笑,与往常一样。 但往常大家都是大喇喇看过去,甚至还勾肩搭背,自然地欣赏“他”的俊美。 可现在,他们看一眼,像是被吓到了,赶紧移开,却又控制不住,再看一眼,再看很多眼…… 没人敢开口说话。 直到张长言从容昭的容貌冲击中回过神,小心翼翼上前。 而后,他伸出手,轻轻戳了容昭的手背一下。 感觉到是热的,张三猛地缩回,结结巴巴:“你、你……你是容昭?真的假的?” 他戳的那一瞬间,背后,所有人怒目而视。 ——呸!登徒子。 ——拿开你的贼手! 容昭笑了,颔首:“真的。” 张长言一顿,随即,他皱眉,一脸狐疑:“那你干嘛穿女子衣衫?你莫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他瞪眼:“别想坑我!” 容昭:“……” 裴承诀等世家子:“……” 第118章 惊艳(加更) 之前流言放出的时候, 裴承诀就有怀疑。 他一开始不是怀疑容昭是女子,是怀疑流言…… 那个时候,没人敢动容昭, 动容昭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戳皇上和全天下人的命根子,无论是谁,都是找死。 而且那流言伤不到容昭, 实在是没有意义。 再加上, 流言是无稽之谈,可是偏偏传得又广又快, 这手段让他觉得——像是容昭自己干的。 那她为什么放出这种流言? 裴承诀有了猜测,但是还不肯相信。 今日有人说容昭是女子,穿了女装,裴承诀立刻就相信了。 ——容昭确实是女子, 一切就都说得通。 可纵使有了准备, 他依旧受到了冲击, 刚刚亲眼看到女装容昭, 更是恍惚半响都没能回过神…… 此时因为张长言的反应,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声音轻轻:“阿昭,你可真是……把我们瞒得好惨。” 容昭无奈一笑。 她本就好看,此时一笑,对面半屋子男子都红了脸。 容昭:“我生来便是如此,不到时机, 实在是不敢开口。” 众人原本在害羞,闻言, 却是突然一怔。 生来如此? 生来便是女扮男装? 也对,她可是襁褓中就被封为世子。 那岂不是从生下来就在脖颈悬着一把刀? 裴承诀心口揪紧,莫名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容昭行事着急,怪不得她如此大胆不羁,怪不得她敢身背上亿负债……都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 看似风光霁月的安庆王世子,其实随时面临着死亡威胁。 从她踏出安庆王府活动的每一天,是不是都得顶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小心行事?一边不能被发现,小心行事,一边又要大胆,才能尽快寻得一线生机…… 裴承诀抬手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半晌,他缓过来,声音轻轻:“原来如此,阿昭,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你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其他人重重点头,他们与容昭相处很久,不论其他,朋友之情是有的。 此时便纷纷开口——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4节 “如今都怕你出事,别说你是女子,便是女鬼,也不会降罪与你。” “胡说什么呢?别吓到阿昭……容世子。” “我爹他们说了,你绝对不能出事,他们都在装无事发生。” “我爹那个老顽固这次都不敢说话,嘴巴闭得死紧,阿昭,你凭自己的本事让他们不敢说你什么。” …… 容昭含笑,“谢过诸位不怪罪,还如此关心我。” 她眉目含笑,众位公子立刻移开视线,又不好意思了,耳根微红。 “怎能怪罪?我们只有崇拜。” “是呀,世子之才,不在男女,便是我们都不及世子。” “三品大员的女子……容大人定会载入史册。” …… 张长行像是想到什么,皱了皱眉,看向她:“容昭,此事到现在还没完,还应当要皇上亲口承认,百官接受,否则往后几年,可能会翻旧账。” 裴承诀点点头,眼神担忧:“对,这件事还得放到明面上来。” 现在大家都当成无事发生,可还远远不够。 一定要将这件事放在台面上,否则,过些年,随时可能旧事重提。 只有现在所有人都承认,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众人又担忧了起来,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容昭和往常一样,始终含笑听着。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众人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也不能再继续。 容昭站起来,“诸位,那昭就先行离开了。” “容世子慢走。”众人忙道。 此时此刻,他们庆幸容昭是“容世子”,倒是不用换称呼,否则就太别扭了。 裴承诀带头送容昭。 张长言坠在后面,一脸恍惚。 他们都要走出雅间门了,他才猛地惊醒,拔高声音:“你竟然真是女子?!” 众人:“……” 关梦生无语:“张三公子,你这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长言不理会他。 他几步走到容昭面前,又不敢太靠近,踌躇不前。 他的表情更是古怪,似悲似喜,半响才瞪着容昭,嗷了一嗓子—— “容昭!你把我害得好惨啊!” 嚎完,张长言一溜烟跑了。 容昭:“?” 她一脸疑惑:“张三这是怎么了?” 裴承诀大概知道,微微笑:“不用管他,你且早些回去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容昭点头,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在京城众公子的目送中,上了安庆王府的马车,离开茶楼。 原本,世家子们神情依旧恍惚。 “容世子竟然是女子,我往日竟是眼瞎,没看出来。” “可不是,我还嫉妒她比我得女郎青睐呢。” “容世子真好看……” “你再掐掐我,我还觉得不真实,我竟与如此奇女子相识一场!三生有幸啊。” …… 裴承诀回头,看到一双双痴痴望着安庆王府马车的眼睛。 他的眼眸沉了下来。 这一天,满京城女郎痛失最想嫁的夫婿。 这一天,满京城儿郎有了最想娶的妻子。 安庆王府。 老王妃还在佛堂念佛,今日念得尤其认真,跪求佛祖保佑容昭一切顺利。 而容屏、林氏、白氏,甚至包括经常在外出差的容香惜,以及除容香书外的另外几个容家女,全都在等。 容香琴出嫁后第一次登安庆王府大门。 她进门口就问:“到底怎么回事?六郎怎是女子?” 容屏与大女儿疏远不是真心,大女儿第一次上门,此时自然忐忑,立刻给她解释。 “啪!” 容香琴直接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黑了脸:“你们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做了这等事,竟然让阿昭来承担!” 她气得手抖。 容昭扬名的时候,她虽然从不亲近,但也以这个“弟弟”骄傲。 现在知道容昭是女子,立刻就明白她这些年的不容易,顿时怒火中烧。 容屏缩了缩脖子。 容香琴也是快做祖母的人了,发起脾气来,大家都有些害怕。 她看众人这反应,无可奈何,只得长叹口气:“幸好阿昭有本事……” 这桩事落在任何人身上,都很难转圜,甚至稍不留神就会满门抄斩。 但容昭却凭一己之力,不仅保下自己,还保下整个安庆王府,“本事”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她。 此时此刻,容香琴比之前有个出息“弟弟”更加骄傲。 林氏红了眼睛,“阿昭不容易。” 看她今日一袭红装,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让满朝文武都不得不接受她的女子身份……何等傲气? 可是,这背后是近两年的谋算。 一环扣一环,日日殚精竭虑,昼夜忙碌。 这一袭红装,她穿得并不容易。 但她穿得骄傲。 她凭自己穿上红装,不靠皇上宽恕,不求满朝文武,也不指望新帝开恩……她这一路,全凭自己。 这就是容昭,他们安庆王府的女世子容昭。 正在安庆王府上下心疼容昭的时候,下人禀报:“王爷,王妃,尚家太太来了。” 众人一怔。 容屏站起来,诧异:“她来做什么?” 人都来了,也不好不让人进来,他让人去请。 林氏头疼道:“之前这尚夫人想把他们家女郎嫁给阿昭,缠了我好多次,每次见面就提,这次来又是为何?” 众人同样不解。 总不能是因为不高兴,跑来发火吧? 尚夫人被引了进来,满脸带笑,显然不是来发火的。 容屏和林氏见此松了口气。 尚夫人态度非常好,拉着家常,十分客气。 说了好一会儿话,她才进入主题:“安庆王,王妃,我今日其实是来说一桩亲事……” 林氏下意识揉眉心,“阿昭是女子,娶不得你家二娘。” 尚夫人忙摆手,笑道:“不是不是,我今日说的不是我家二娘,是我家三郎!” 还是她反应快。 等后面大家反应过来,肯定又要和她抢女婿,啊不,是儿媳。 她第一个上门,总能留下点不同的印象吧? 这样想着,尚家夫人笑得一朵花。 容屏:“……” ——合着甭管男女,你们都和容昭杠上了是吧? 好不容易把尚夫人打发走。 安庆王无语:“得,阿昭穿了女装,我家依旧要被媒人踩烂。”情况并不会比男装时好多少。 这时,小厮跑进来,一脸兴奋:“王爷,世子回来了!” 霎时间,满屋子人都站了起来,迎出去。 容昭穿着魂梦萦,漂亮的女子衣衫却如同她过去的男装一样,行动间衣角翻飞,大步从外走来,她眉目带笑,一如往常—— “我回来了。” 满院子琉璃灯盏亮起。 容屏、林氏、白氏、容香琴、容香棋、容香画、容香惜,红了眼睛。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5节 - 御书房。 永明帝正在与谨王说话。 他喜欢找谨王说话,很多时候,谨王说话都很直白,永明帝反而舒心,就算不说话,他安安静静,也不会觉得碍眼。 永明帝常将他带在身边,不是器重,是单纯的舒服。 他们两人在对弈。 此时他便随口问道:“谨王,容昭是女子之事,你怎么看?” 谨王微垂,垂下眼睑。 今日他远远看着容昭打马而过,哪怕早知她是女子,依旧被她惊艳。 春日已至,满目春光,不如她凤眼含笑。黄昏里,漫天红霞,不及她眉心一点红。 她穿着张扬红衣,十字髻赤红玛瑙装饰,微微摇曳,打马而过,周围熙熙攘攘,众人的震惊、诧异、惊艳,被她凤眼一扫而过,皆不入心。 裴怀悲声音轻轻:“孙儿怎么看不重要,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怎么看,都不重要,她不能死。” 永明帝半晌才道:“是呀,她不能死。” 他的声音淡漠:“她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恢复女儿身,逼着朕和全天下接受这个女世子、女官。” 他不高兴。 裴怀悲头也不抬,状似不经意道:“是呀,容昭算计颇深,且有大才,又有天下百姓称赞的名望,还能点石成金,牵动大雁朝命脉……” 越说,永明帝面色越难看。 连棋子都不再落下。 皇帝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声望的人? 裴怀悲话音一转:“可惜,这样的人竟是女子。” 他在可惜,永明帝却是一顿。 随即,永明帝的棋子重新落下,脸上的神情放松,语气轻松起来:“也幸好她是女子。” 之前永明帝要用容昭,为了边关的胜利,为了自己的政绩,他忽略容昭的名望、影响力。 但只要去深想,怎么可能不忌惮? 可容昭是女子的话…… 似乎倒成了最好的结局。 这样一个人,能放心用,又不担心威胁,怎么不好? 永明帝心情好了起来。 裴怀悲愣了一下,才似恍然大悟:“也对,幸好她是女子,如今的名望、权势等等,倒是都无所谓。” 永明帝笑了,豁然开朗。 两人继续下棋,过了一会儿,裴怀悲试探:“皇爷爷,那要怎么对待这件事?” 如今这样还不算解除危机。 一定要皇帝承认,要满朝文武不反对,百姓支持,方能彻底安心。 永明帝笑道:“朕还要用她,不过,不着急,这丫头无法无天,倒是可以给她点教训,让她温顺些……” 也就是说,他还想等几天,给容昭施些压。 裴怀悲垂眸,眼中满是嘲讽。 正在这时,户部徐尚书匆匆来求见。 永明帝有些诧异,让人叫他进来,而后问道:“何事?” 才一天,徐尚书就被吓得老了十岁。 此时他颤颤巍巍说道:“因着容昭……是女子之事,百姓害怕皇上治她罪,今日都着急去大雁银行取钱,活期要全部取出,定期也要转成活期取出,银钱挤兑,若是全都兑现,国库拿不出来啊!” 永明帝一惊,手上的棋子落下,打乱棋局。 徐尚书:“皇上,若是不赶紧想办法,明日消息流传开,那就不仅京城银行挤兑,整个大雁朝都会如此,要出大事啊——” 他都要急哭了。 裴怀悲淡定地放下棋子,微垂眼眸,掩住眼中笑意。 想趁机给她教训? 那就要看她给不给机会! 别说几天,如今是一天都离不得容昭。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微笑):想训我? (在古代女扮男装的人想恢复,且继续当官,真的很难。) (必须夸,阿昭好帅!!) 今日更了一万! 夸我夸我! 【再次强调,不要担心男主问题,大结局你们不会不满意的!!】 第119章 归来 大雁朝有钱庄, 可属性与银行完全不同,所以永明帝和户部都不了解“挤兑”,更不知道一个消息就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而当许多人来取钱, 剩下的人也就坐不住,取钱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永明帝想缓几天,完全是痴人说梦。 当日,大雁银行京城分行的银钱就被挤兑完, 如果不是到了银行下值时间, 恐怕银行的钱都不够! 而那些还排着队的百姓今日没领到钱,明日早上, 必会早早就来。 户部尚书着急就是因此,银行没钱,国库就得给银行补上。 偏偏他们还不能不给。 一旦他们不给,或者说给不出, 马上就会引动更多人取钱, 引发骚乱。 永明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二日的这天晚上。 永明帝一宿没睡, 徐尚书也一宿没睡, 户部的一些官员更是被从床上叫起来,连夜盘点银两。 最后总结—— 国库的钱撑不过两天。 而两天时间,容昭是女子的消息会传得更广, 会有更多银行发生挤兑现象。 大雁朝必乱! 当夜,永明帝急得嘴角起了燎泡。 以至于没办法,后半夜让人跑到安庆王府去送信。 皇宫和户部当夜这么大的动静,京城百姓或许不知道,但满朝文武都知道, 自然也是着急,张丞相等人都跟着通宵没睡。 在这一晚上—— 他们彻底认识到容昭的重要性。 这个重要不单单是指她的性命, 是涉及到一点对她不利的消息,都可能引发百姓焦躁,而他们焦躁的体现就在钱上! 第二日,二月二十三日。 大朝会。 永明帝一宿没睡,神情有些憔悴。 满朝文武多数都是一宿没睡,生怕一觉睡醒,大雁朝就乱了。 也因此,所有官员眼下青黑,只有容昭依旧容光焕发,显然昨晚睡得很是不错。 容昭今日穿着官服,和之前是一样的打扮,只是,之前官帽之下的头发都被盘起,今日她散了一半在身后。 与往日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提醒着满朝文武——她是个女子。 容昭诧异:“咦?诸位大人今日怎都这般憔悴?” 徐尚书:“……” ——为什么憔悴,你心里没点数吗? 永明帝被小黄门搀扶着进来,官员们立刻严肃起来,顶着一对黑眼圈,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永明帝刚坐下便开口:“容侍郎,户部之事可解决?” 他是片刻都不敢拖延了,嘴上的燎泡还没好。 容昭立刻出列,恭敬回道:“回皇上,百姓要取钱,就不能不给他们取,否则,大雁银行就失去了作用,只会引发动乱。” “所以,臣今日让银行给想要取钱的百姓登记,与他们约定时间,避免在银行门口排上长队。” 其实就是预约取号。 百姓一看,哦,原来今天可以取钱,而且告诉了他们什么时候来,他们自然不会在银行门口干等。 不要小瞧这一举措。 不仅能把人取钱的时间往后拖一拖,还能避免银行门口挤太多人,人类都有从众心理,银行门口取钱的人少点,就能少些从众的人。 永明帝点点头,而后长长叹口气:“银钱挤兑,皆因容昭是女子一事,此事倒是朕当日没做好。” 张丞相顶着黑眼圈,立刻捧哏:“皇上可是说安庆王府女世子之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6节 永明帝点点头:“当日容屏病重,安庆王府又没个男丁支撑,安庆王求朕封他小女儿容昭为女世子,朕念及容家满门英烈,给了这个恩典,让安庆王府女子袭爵,留个血脉……” 满朝文武:“……” 好假。 没有继承人,从来都是过继。 他们都知道上头那个在说瞎话,但是,他们全都一脸“原来如此”“此事我知道”“啊,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表情…… 容屏今天也来了。 昨晚永明帝半夜送信,他能不来配合? 容屏上前,跪下,热泪盈眶:“臣容屏永远记得皇上大恩啊!”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继续:“阿昭这孩子身体不好,从小到大都是充作男儿养着的,没想到竟是引起误会!” 更假了。 真有女世子,哪怕充作男儿养着,能不放出消息? 他们也都知道下面这个同样在说假话,但是,他们依旧一脸“原来如此”“是该这样”的表情…… 徐尚书假笑:“容世子这些年不常出门,没想到百姓竟是误会。” 其他官员纷纷开口—— “是呀,原是百姓误会。” “臣都差点误会了。” “当日册封的旨意是我们写的,上面分明写的是‘安庆王府第六女’,安庆王世子确确实实是女子!” “原来如此!” …… 张丞相站在百官最前面,此时听着身后的言语,突然有种荒诞之感。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但所有人都在睁眼说瞎话。 皇上知道,那就不是欺君之罪。 满朝文武没人反对,容昭这个女世子身份,就彻底干干净净。 ——是他们不想反对吗? ——不是,是他们不能反对。 今日大朝会就说这么一件事,之后永明帝就让人散了。 容昭与他们一同下朝,许多官员眼神复杂又别扭,出宫的一路,都在叹气。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压低声音说着话。 “这事儿便这样过了吗?” “那还能如何?容昭不能死,甚至不能被问罪。”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是呀,这都是什么事儿,我们竟然要与女子共事了,还是三品大员,真是,真是……” …… 去年,刘婉君被封为商会事务长的时候,他们心想,不过是个不重要的新官,真正的官员不可能是女子。 他们也不会同意。 今年,真有官员是女子了,还是三品大员。 而他们不能不同意! 有官员看了眼前面,容昭的背影与其他人都不相同,那一身官服,看得人连连摇头,不住叹气,真是命都要叹短了。 ——咋就这么闹心? - 这一天之所以早早下朝,是为了报纸的发行。 二月二十七日本来不是报纸发行的日子,但是没关系——他们可以加一期! 反正不管是朝会还是报纸,目的都只有一个——掩耳盗铃,给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替容昭洗白。 早朝时间很早,下朝时天都还没亮。 等到天亮起,无数个木板从京城出发,去往其他州郡的报社,势要在消息流传开的同时,将“解释”也流传开。 而京城报童们已经活跃了起来。 “咦?今日怎有报纸?” “肯定是有要紧之事,我去买一份。” “写了什么?” “我看看,有说容世子的事情吗?” …… 今日报纸就是为了说容昭之事,头版头条写了今日早朝之事,甚至详细对话都在上面。 报社如今的效率,不可谓不快。 这份报纸是官方给的解释:容昭一直是女子,只是身体不好,所以充作儿郎养着。 人家愿意把亲女儿当儿子养。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啊! 至于女世子? 安庆王府没有男丁,皇上破格给的恩典,是奖励容家满门英烈。 这件事许多官员都知道,当初的册封圣旨上都写着女子,根本不存在什么欺君之罪,满朝文武作证。 容家可是满门英烈,没有儿子,总不能让人绝后吧?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啊! 而容昭是女子之身,却是三品大员之事…… 女官,没见过吗? 刘婉君那个商会事务长不是搁那儿杵着吗!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啊! 报纸最后,总结:诸位请放心,一切正常,容昭是安庆王府女世子,也是户部侍郎,她没有欺君之罪,她好好的,大雁朝也好好的,都安心,别瞎想! 看完报纸,顿时,紧张一天一夜的京城百姓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容世子是女子之事,皇上和满朝文武竟然都知道!” “那就没事了,容世子还好好活着呢,还是户部侍郎。” “安心了安心了。” “果然不愧是容世子,当得起这天下第一个女世子!” …… 那些看完报纸的百姓都放松下来。 他们不在意容昭是男是女,他们只在意容昭之前做的事情,以及她能不能按时将钱还上…… 昨日他们全都装无事发生,今日有了皇上和满朝文武的“盖棺定论”,反而热闹起来,开始热议女世子之事。 “容世子真是厉害。” “可不是,比多少男儿都强。” “我就说她长得太好看,个子又娇小,分明不似男子。” “你这是马后炮!” “现在女子是真厉害了,这容世子更是其中翘楚,把满京城儿郎都比下去!” “她有这等能力,何必在意男女?” …… 也有人撇撇嘴,压根儿不相信这报纸上的内容。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比如说京城一个迂腐的穷书生,他没什么本事,也没钱,更没存钱在银行,平日里不爱干活,就只知清谈,附庸风雅。 昨日他听闻容昭是女子,就说容世子这是欺君大罪。 然而,他被人捂嘴,不许他说。 今日,看到这报纸内容,书生感叹:“这分明是无稽之谈!哪有没有子嗣,就封女子为世子的?应当是过继!” 众人面无表情:“怎么没有呢,容世子不就是?” “这是假的,是皇上为了保下容昭,故意说的。”书生跳脚解释。 众人微笑:“你竟然敢说皇上不是?而且,皇上是天子,一言九鼎,怎会骗人?” 书生瞪大眼睛,气得手抖:“因为容昭身背上亿负债,不能死,所以皇上和满朝文武都是故意为之!” 众人:“怎么可能?皇上和满朝文武,没一个人说真话吗?他们都是同一个说法,就是事实。” 书生着急解释:“不是的,你们相信我,他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们也是被欺瞒了,但为了大雁朝——”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7节 “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 “你就是在胡说八道,脑子有病吧。” …… 书生怎么解释都没人信,当场气晕。 其他人给他扔到医馆。淡定离开。 真相重要吗? 他们只知道容昭不能死,皇帝和满朝文武都认了,他们干嘛不认? 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且不说容昭本就为民着想,他们心中敬仰她,不想她出事,便是为了自己的钱,他们也要容昭活着呀! 重要的不是这内容真假,而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了。 他们都说是真,那还能是假吗? 容昭没有欺君之罪,容昭还会一直好好活着,她是男是女,并不影响她的赚钱能力以及她的信誉。 所以,百姓安心了。 大雁朝也就安稳了。 那些原本准备在银行取钱的人,也都纷纷放弃。 容昭是女子的危机,彻底过去。 从这一日起,全天下都要接受—— 大雁朝有一位女世子,还是三品的户部侍郎,掌管天下银钱,他们手上的存单、理财等,盖得都是这位女官印章。 - 刘婉君缓了两天才去见容昭。 原本她去见容昭很不方便,毕竟男女有别,如今倒是方便了,她可以坦然地登安庆王府大门。 当然,那些世家公子们同样可以登门。 毕竟他们过去没少来。 刘婉君被引到前院,容昭正在等她。 她立在院中树下,听到脚步声,转身回眸,微微一笑。 她今日不似前日那般张扬,只着一袭青色女衫,简单大气,头发也只是随意挽起,曾经容世子的风华皆在,不拘男女。 她其实一直都是她。 刘婉君见礼,声音轻轻:“容世子……” 容昭看着她,刘婉君显然没少哭,眼睛还有些浮肿,眼眶内布满红血丝,但从仪态来说,依旧沉稳娴静。 容昭叹口气:“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 刘婉君摇摇头,眼眶又红了,却露出笑容,声音沙哑:“初闻阿昭是女子,婉君很是伤心,哭了两夜,但婉君又很是高兴。” 她望着容昭,湿润的眼睛真挚,眼中也带着笑意,“比起阿昭是男儿,婉君更想看到阿昭是女子。” 容昭是男子,是她心上之人。 但容昭是女子,却是天下女子真正的楷模。 容昭立于朝堂之上,做这女世子,掌天下银钱,都远比是她心上之人有意义。 刘婉君为她不是男儿伤心,又为她是女子欣喜。 就如同当初大公主之言,她只要立在那里,就比女子嫁给这样的儿郎还要好,好千倍,好万倍。 容昭是男子,天下只有一女子能嫁给他。 容昭是女子,天下千千万的女子都能看着她、学习她。 哪怕刘婉君喜欢容昭,于她而言,后者也比前者更好。 所以,哭过之后,她在笑。 容昭闻言,也笑了。 两人目光对视,皆是带笑。 - 容昭十分顺利地从男子身份过度到女子,自从穿了女装之后,她一改过去不爱上朝的毛病,大朝会就穿官服来,小朝会就穿女装来。 还天天都到户部报道。 徐尚书以前嫌她不来,如今是怕她来! 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熬不到退休了…… 这一日小朝会,容昭又穿着女装来了,在一堆老头和男人们当中,十分……碍眼。 许多老顽固移开视线,一脸“没眼看”表情。 前面,张丞相他们和皇帝在商量战事,以及通敌之事的审查结果。 后面,闻大人实在是忍不住,低声提醒:“容大人,你这女子衣衫终极张扬了些,日后还是穿官服,或者与以往一样穿男装吧。” 容昭闻言,微笑:“我是女子,穿什么男装?不舒服。” 闻大人:“……”那你过去怎么就穿得?!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皱眉:“可你这样,终究有碍观瞻,就你一人如此,实在是——” 容昭眼睛一亮,打断他:“闻大人也觉得我一人如此,不大好?” 闻大人下意识回答:“啊,对。” 容昭笑容灿烂:“那好吧,明日朝会,让刘婉君大人与我一道,闻大人,我替刘大人谢谢你。” 闻大人:“???”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我没说——” 容昭已经转身,上前一步,朗声道:“皇上,闻大人刚刚说,明日让商会事务长一道上朝,臣觉得甚好。” 众人:“……” 其实离得近的人都听到了他们对话,此时一脸无语。 永明帝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容昭在搞事,他睨了容昭一眼,又看向闻大人:“你说的?” 那语气,已经很是不悦了。 显然对闻大人没事去招惹容昭不高兴。 闻大人要哭了:“皇上,臣没有——” 容昭惊讶:“刚刚不是你说,只我一个女子在朝上不好,难道这话的意思不是让刘大人也上朝?” 闻大人愤怒:“不是!” 容昭脸倏的沉下来,她冷冷看着闻大人,那一瞬间,户部侍郎的压迫感袭来。 闻大人猛地反应过来,这虽然是个和气的女子,但也是三品大员啊! 她的声音冷淡:“那我明白了,闻大人是看不惯我,既然如此,皇上,罢了臣的官吧,免得碍闻大人的眼!” 众人:“……” 永明帝十分头疼。 容昭的官能罢免吗? 当然不能! 他这边敢罢官,那边百姓就会说他要治罪容昭了。 况且,百姓为什么愿意把钱给到银行,那是相信容昭这个户部侍郎! 容昭不是户部侍郎,百姓还能相信银行? 再者,抛开容昭是女子不谈,这个户部侍郎他用的很顺手,怎么可能罢免? 他瞪了闻大人一眼,吓得闻大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永明帝指着闻大人:“朕现在看你最碍眼。” 闻大人当场瘫软,差点哭了出来,想求饶,又无从求起。 永明帝又看容昭,摆摆手:“你莫要听他胡说,他要是再看不惯你,就让他别来了。” 说完,他没好气道:“你也是,消停点。” 容昭见此,知道这是不同意刘婉君上朝。 她倒是也不生气,只满脸失望,“皇上,臣可消停了,是闻大人不消停,非要对臣进行人身攻击,臣也是受害者。” 她只是弱小可怜一无辜女子啊! 闻大人:“……”啊,好想杀人! 等到小朝会结束。 闻大人对着其他官员委屈道:“我只是提醒一句,哪里是伤害她了?我真是冤枉死了!” 其他官员面无表情。 “所以你没事少招惹她,莫不是忘了当初她把你怼成什么样?” “可不是,她是换了身女子衣衫,但她还是那个容昭啊!” “惹不起惹不起,还是避着点吧。” “我看闻大人你也是活该,从前就在容昭那里讨不好,人变成女子,你就能讨到好了?想什么美事?” …… 闻大人:“……”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8节 看过他的遭遇,其他官员没人再对容昭穿女装参加小朝会表达意见。 怼不过,根本怼不过。 男装容昭还是女装容昭,都怼不过。 而看着看着,满朝文武就看习惯了,毕竟,容昭还是那个容昭,说话做事,语气态度,都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只要时不时忽略一下容昭的女装,他们就觉得日子还和以前一样。 都能指鹿为马,掩耳盗铃,说安庆王府册封的就是女世子,还能做不到对容昭女装视而不见吗? 当官的,心态都挺强大。 ——当然,主要是他们看不惯又干不掉,何必自找苦吃。 - 就这样眨眼间到了三月。 三月五日,交州快报——海船回来了! 瞬间,整个朝廷和京城都炸了。 容昭是女子这件事,也被这更新的一桩大事夺走热度。 这一日,官员们都围着容昭,七嘴八舌—— “容大人,真是回来了?” “还有什么消息吗?有没有交易到货物?” “海外真的还有大陆吗?是什么样子?” “你那边有新消息吗?快告诉我们吧,我投了海贸的钱,到底有没有赚?” “容大人……” …… 闻言,容昭凤眼一弯,灿烂一笑:“我比诸位倒是知道的多些,海贸的船确实回来了,已至交州,至于交易成果……我的人说,海船一半装的都是银子。” 除此之外,她前几日还让林氏算账,将名下那些生意赚的钱都收拢起来。 这段时间把满朝文武刺激的不轻。 该给大家都发发钱,让他们高兴高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发钱了! 今天抠开眼睛一看,营养液11万,吓得我想继续睡下去…… 靠,你们这营养液太可怕了,昨天不是才加更吗?! 第120章 发钱 容昭说完, 霎时间所有官员都是一喜。 他们几乎都给海贸投过钱,毕竟,只要给一成银子, 容昭就给他们保险,这种便宜,怎么可能不占? 只是,他们大多数人的人海贸船还没有出行。 这才第一艘。 但这绝対是个好的开始, 有第一艘, 还能没有第二艘、第三艘吗? 再者,他们的海贸船还没有轮到, 可银行有钱了,他们的国债、存款和理财,全都能顺顺利利连本带利拿到,这也是赚啊。 “容大人, 恭喜恭喜。” “海贸竟然真的可行, 就是不知道海贸到底赚了多少钱?” “容大人, 第二艘船什么时候出发?” “対了容大人, 我之前投的钱少了,可以再加一些吗?” “容大人,今日散职有空没?我请你吃饭去。” …… 张丞相出来时, 看到容昭被众星捧月,今日是大朝会,她穿着官服,可也分明是女子,竟被其他官员如此吹捧…… 他嘴角抽了抽。 随即, 从旁边路过时,他哼了一声, 大步离开。 有官员一怔:“张丞相这是怎么了?” 容昭微笑:“大抵是因为没给海贸投钱,所以不高兴吧。” 众人恍然大悟。 也対,要是别人都投钱,而只有他们自己没投,他们肯定也不高兴。 想通之后,他们继续围着容昭叽叽喳喳。 海贸的船归来之事,不仅朝臣高兴,皇上和百姓也都很高兴。 百姓高兴容世子果然神机妙算,便是海外有大陆,能做生意,也都尽在掌握。 如此,他们跟着容世子钱生钱的路子,就会十分稳固。 而皇上高兴这条路能行,银行欠得那些钱,就能还上。 他将容昭等人叫到一起,吩咐:“让鸿胪寺少卿休整过后,早日回京。” 立刻有官员应下。 永明帝看向容昭,有些忐忑:“真的有半船银子?能把国债的钱还上吗?” 五月一到,他们就要开始还国债了。 容昭微微一笑:“裴世子在出京之时,臣告诉他,若是货物很好卖,银钱也最多只收一半,剩下一半都换成海外货物。” 永明帝疑惑:“货物带到大雁朝来贩卖?” 容昭点头:“対,一则是贩卖货物,换成银钱,二则是,若是国内银子太多,通货膨胀的速度会加快……” 经济发展很多时候都会体现在通货膨胀上面,不是坏事,但是,需要控制一个度,慢慢来。 永明帝不太理解,他只在意:“那给投资者分完之后,国债和定期存单,够还吗?” 容昭一脸淡定:“绝対够,因为臣就没准备用这笔海贸的银子还国债。” 永明帝一怔,眼神询问。 容昭抬手,淡淡一笑:“海船已经归来,海贸可行,交易市该挂出第二批海贸投资的生意了。” 永明帝:“!” 他反应了过来,容昭这是要用后面的钱去还给前面,压根儿不用担心那笔钱够不够的问题。 真是…… 半晌,永明帝感叹:“阿昭真是天生属于户部之人。” 这样的人,能给他国库源源不断的钱,就算是女子,这户部也得让她好好待着! - 消息是三月五日传到京城,而消息传回来时,交州裴关山已经让人将银子和货物从船上卸下,换到水路的船上。 他休整几日,将这次出海的人都留在交州,自己带上容昭的人,以及交州护卫他们的人,赶往京城,离开这么多月,他归心似箭。 而他带着让整个大雁朝都好奇的新鲜事,赶赴京城。 之后,每日京城都有新消息,热闹得宛如过年。 三月七日。 交州来的第二封快讯,说是银子由鸿胪寺少卿裴关山带回京城,还带了一些新鲜货物,以及一些海外的种子,甚至还有海外的使者! 至于从海外带来的货物,留下大半在交州。 商人闻言,马不停蹄赶往交州。 百姓们满脸期待,対海外议论纷纷。 “海外之人?和咱们长一样吗?” “谁知道呢。” “快点回来吧,我想看他们了。” …… 三月十日。 最新快讯,这次出海因着是第一次,虽没走远,但所有东西都卖了高价,海贸利润数十倍,扣除海船成本和损失,投资第一艘船的,至少能翻十倍! 投资一千两,转手就是一万两。 何止暴利? 所有投资海贸的人都高兴疯了,交易市天天有人围着,请求再开海贸投资。 三月十五日。 最新消息,鸿胪寺少卿的队伍距离京城只有五日,也就是说,三月二十日,海贸的队伍就会回京。 皇上已经让人准备,迎接他们以及海外使者。 与此同时,边关消息。 从二月开始,安王带兵与北燕交战,虽说北燕有西钵支持,可大雁有火炮,而且还不缺钱,优势明显,逼得北燕不断后退。 寻州很快就能收回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可不就跟过年似的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69节 三月十八日。 距离裴关山回京还有两天,容昭要分钱了。 收到消息时,荣亲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一脸恍惚:“你说什么?” 谢洪微笑:“世子说,明日在福禄轩为诸位股东进行第一次分红。” 荣亲王眼睛瞬间瞪大。 张丞相府。 张长行兴奋地跳起来,拔高声音:“真的?!” 石头颔首:“自然是真的,张家三位公子、四大亲王、团团股东,以及皇子,还有云容工坊的女眷们,若是愿意去,皆可到场。” 张长知惊讶:“这么多人?” 石头继续点头:“是的,明日福禄轩二楼不対外开放,用作安庆王世子分红场所,还包括明日晚饭。” 张长行立刻重重点头,“好,明日我们一定到场!” 等到石头离开。 张长行抱着张三,都要哭了:“终于熬过去了,呜呜呜,好日子终于来了。” 他们可真是煎熬太久。 张长知倒是不意外,只感叹一句:“容昭如今已换上女装,不需要欠着太多人的钱,自然是可以分红了。” 张长行不住点头,“容昭恢复女儿身,竟有如此多好事发生。” 张长言在愣愣出神。 张长行疑惑:“你干嘛呢?” 张长言神情别扭,“我不知道明日是否应当去。” 张长行皱眉:“为什么不去?咱们等这一天等了两年,你之前不是一直畅想拿到钱要如何如何吗?” 张长言扭捏:“容昭在……” 张长行:“她给咱们发钱,她当然要在啊,你之前和她关系不是最好吗?这几天怎么回事,你都不出门了。” 他的眼神狐疑。 这种状态似乎有过,去年过年时,张三就这样奇奇怪怪的。 张长言耳根红了,嗫嚅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让他怎么说? 他终于接受自己是个断袖,喜欢男子,结果容昭又变成女的了?? 老实说,张长言现在还有些恍惚。 他不说,但张长行却明白了。 之前容昭是“男子”,张二不会这般联想,但现在容昭是女子,张三的心思就很容易理解。 张长行狠狠戳了他两下,骂道:“你怎这么傻?明明和容世子关系最好,却不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还害羞,你看人裴承诀,最近不就经常找容昭。” “什么?!”张长言大惊。 张长行微微笑:“不仅裴二,京城所有尚未定亲的年轻公子,全都有意无意出现在容世子面前,后日,裴关山也就回来了,就你搁家里孵蛋啊?等你出去的时候,估计人容昭都不认识你了。” 这话不可谓不毒。 张三立刻跳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几乎凭借本能猛地往外冲。 张长知茫然:“他作甚?” 张长行淡定脸:“找容昭去了。” 不到一刻钟,张长言又跑回来。 张长行:“你干嘛呢?” 张长言:“我梳洗一下,换身衣服。” 张大张二:“……” - 三月十九日。 福禄轩二楼来了很多人,四大亲王来了,想着有女子到场,顺带将家眷带来,而女眷也真有不少人到场。 容昭是女子,女眷们出席在她邀请的宴会中,合情合理。 而且,因着报社女编辑、容五娘、刘婉君,以及最显眼的容昭……女子们如今大胆许多,撇开丈夫出席这种场合,并不罕见。 天还没黑,二楼就热闹非凡。 张长言坐在一张桌子旁,撇嘴,抱怨:“这些人真是的,个个都穿得像是花孔雀,又不是女子,何必如此招摇?想勾搭谁呢?” 裴承诀看了他一眼,一脸无语。 张三身上穿着当初云容坊给定制的那套衣服,十分华贵,这家伙还手握折扇,明明春寒,偏偏扇啊扇,也不嫌冷,头发梳得板正,分明比其他公子还像花孔雀。 就这,他还好意思说别人? 年轻公子们肆无忌惮释放自己的“魅力”,而那些已经成亲或者订亲的人,则坐着吃瓜看戏。 张长行嗑着瓜子,感叹:“咱们家老三长得挺好看的,很出众,很有可能赢过这群世家子们……” 张长知实话实说:“老三还是不如裴二公子长得好,京城双杰,不是浪得虚名。” 张长行吐出瓜子壳,抱怨:“大哥,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抱怨完,他看向门口方向,站起来:“得,最好看的谨王来了。” 门口,裴铮和裴钰带着裴怀悲,进入厅内。 众人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们三人也都来了,不过皇子皇孙到场,全都站了起来。 裴承诀心下微沉。 三人来时,原本接待四大亲王的容昭自然要迎上前,笑着:“鹿王,宁王,谨王,三位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裴钰笑道:“无事,我们今日没事,听闻这里有热闹,便来看一看。” 说完,他伸出手,想拍一拍容昭肩膀,却看到対方一袭女子衣衫,只得悻悻收手,咳嗽一声,感叹:“怪不得当日你不肯娶我婉君表妹,本王还想着阿昭究竟眼光多高,才会看不上婉君表妹,原来阿昭竟是女儿身……” 他眼神复杂。 身后,谨王睨了他一眼,有些冷。 容昭微垂眼眸,笑道:“三位殿下,这边上坐,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三人倒是配合,被她引着走到前面去坐下。 鹿王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他当日刚刚发现容昭是女子,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流言就已经满天飞,如今看来,分明是容昭自己放出。 此女大才。 远处,张长言皱眉:“他们怎么都来了?” 裴承诀虽然和张三不太対付,但就像是与裴关山一样,対内是敌,対外联手。 当初他们三人在容昭的牵头下,共同经历很多事情,自有他们之间的默契与信任。 裴承诀低声道:“因为阿昭是女子。” 张三不理解,疑惑地看向他。 裴承诀眼神嘲讽,声音很轻:“皇上如今护着阿昭,没人敢轻举妄动,等日后新帝登基,不管新帝是哪位,阿昭这样的女子,他们都会想要收入后宫……” 不管是出于対容昭这等奇女子的欣赏,还是出于权欲掌控,都是这个结局。 张三面色一变,手握紧成拳。 他的声音沙哑:“那该怎么办?” 裴承诀喃喃:“阿昭如果不想入后宫,就得在皇上在世时,先一步成亲。” 而此时。 容昭见人已经到齐,走上前面搭建的高台,朝着下方行礼,笑道:“感谢诸位百忙中抽空前来,诸位都与昭合作生意,之前生意在扩张阶段,一直没能分红,今日,是该给诸位分红了。” 四大亲王和一些团团股东,立刻叫好。 今天其实就是一场股东见面会。 再发发钱,让大家都高兴一下,也接受一下他们的“合伙人”从男装变成女装。 男装的合伙人让他们穷。 女装的合伙人让他们发财。 能不高兴接受吗?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让他们发财,他们就会满意。 而明天,海贸的船回来,这个发财的范围扩大,满意的范围也会扩大。 所以,容昭不卖关子,直接开始念分红数字—— “昭先说一说团团,团团在于惠民利民,并不赚钱,但团团开了快递产业后,小有盈余,今日一共分红两万两,按照股份比例分……” 团团股东:“!!!” 不赚钱也有两万?这是将他们当初的成本全都拿回来了呀! 之后,岂不是净赚? “报社今日也分红,报社薄利,但这一年多也已经攒下三万两,今日按照股份……” 裴铮和裴钰同样惊讶。 报纸这般廉价的东西,竟然也能赚钱? 而且还不少。 “还有云容坊,云容坊薄利多销,今日一共分红十二万两,按照股份比列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0节 女眷们捂着嘴惊呼。 这般多钱?! 她们当初是为了天下女子投资,没想到容昭的承诺都是真的,这云容坊竟然也能成为她们的底气,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福禄庄已经开遍大雁朝,前期的盈利都投资了新的福禄庄建设,今后每个季度分红一次,今日分红第一个季度三个月的盈利,一共分红二十二万两……” 张长行狠狠掐了张长知一下。 张长知龇牙,瞪他:“你干嘛?” 张长行要哭了,声音激动:“哥,多少钱?二十二万两?四成是多少来着?” 张长知:“八万八……” 说完,他倒吸一口冷气,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福禄轩同样如此,以后也是每个季度分红一次,今年第一个季度分红四十一万两……” 愉亲王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乐亲王和禄亲王捂着胸口,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晕厥过去了。 她在上面说话,下面,所有人满脑子都是“好多钱”“好多钱”“好多钱”…… 随即,荣亲王等人胀红了脸——他们发财了!! 第121章 使臣 他们真的穷了太久! 其实, 作为显贵们,他们的穷和普通人的穷也不一样,只是不能再像过去那般奢靡, 一些时兴的东西,他们没办法随手就买。 比如说在福禄庄待客、在福禄轩充值金卡、预定玉容系列……都只能离他们远去。 而每当他们想到自己其实很有资产,这种“穷”的体验就会加剧。 没日没夜,都在盼着分红。 今日听到这一笔庞大的数字, 想着未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他们激动地恨不得仰天大笑,到底还算冷静, 没做出失态行为。 容昭扫了一眼,见他们面色胀红,嘴角扬了扬。 她倒是也不卖关子,直接挥手:“明日一早, 诸位就与我到银行, 我直接将钱转给诸位。” 银行如今转钱很方便, 她存了多少钱, 会有一个存单,就相当于存折。 带上存折,她与另一个人一同到银行, 就能将钱登记在另一个人名下,想转多少就转多少,只会扣几文钱手续费和存单成本费。 话音落地,荣亲王等人顿时笑得更加灿烂,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还有人假模假样客气—— “哎呀, 什么时候分红都可以,我们很放心容世子!” “可不是, 什么时候都可以。” “容世子会赚钱,又讲信誉,钱放在容世子那里,我们很放心。” …… 这种话,容昭听听就算了。 她又补了句:“对了,明日裴世子回京,等货物卖出去,交易市就会统计盈余,给大家分海贸的钱。” 顿时,在场许多人都面露失望。 年前海贸投资时,他们没钱,都没能参与海贸,如今看到暴利从面前溜走,十分遗憾。 早知道当初就凑一凑钱,也投资一次! 荣亲王算了算自己的分红,扬声问道:“容世子,海贸投资什么时候再开啊?” 容昭笑道:“等钱分了之后吧,不着急。” 急啊! 就算现在投资,也要十艘船之后才能轮到自己,眼见别人赚钱,如何能不着急? 台上,容昭又道:“今年第一季度的分红结束,诸位吃好吃喝,我们下一个季度再聚。” 一想到每一个季度都有这么多钱,顿时,所有人都笑开了花。 而对于下一个季度的期待,也会让他们对替自己挣钱的容昭十分满意,甚至是尊重。 容昭从台上下来。 四大亲王将她拉过去,笑得像是弥勒佛,十分热情。 荣亲王摸着瘦了的肚子,“四十一万两,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到七万八,这可是一下子就将当初的投资全部赚回来,而且还翻了倍!” 愉亲王面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可不是,果然,跟着容世子做生意,不会出错。” 当初容昭给他们画的饼,如今已经一一兑现。 禄亲王眼神慈爱,感叹:“容世子这可真是能点金的手,非比寻常。” 乐亲王则凑近,压低声音喃喃:“容世子,以后若是还有什么投资,别忘了王叔啊,你放心,王叔一定大力支持你……” 容昭闻言,笑着点头。 四大亲王之后,各府女眷、世家公子,轮番上前,个个都是一脸笑意,态度亲和。 这是普通的世子吗? 这是财神爷啊! 谁又会对财神爷不客气呢? 不远处。 裴钰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自古以外,女世子从未有过,三品女官也从未有过,原以为会有排斥,没想到竟如此受欢迎。” 之前有人是被迫接受这个女世子,可这一笔笔分红砸下来,以及明日海贸回京,海贸分红、新的海贸投资、银行利息…… 这一笔笔流进荷包的银子,会让他们真心接受这个户部侍郎容世子。 钱能通神,不是妄言。 只看四大亲王待女装容昭的态度,与男装有何不同? 没有变得轻视,恐怕还要更重视一些。 裴铮看了裴钰一眼,淡淡道:“这是她的本事,此等女子,确实天下少有。” 裴钰扯动嘴角,敷衍一笑。 他抬脚,走向容昭。 裴怀悲见菜已经上来,拿起筷子,“寻州夺回,安王叔应该就要回京了吧?” 闻言,裴钰脸一沉,停下脚步,坐了回去。 他余光似有若无看向裴铮,“五皇弟回来可不得了,夺回三州,军功赫赫。” 比起去找容昭,还是说正事要紧。 裴铮神情淡淡:“怎么,宁王不满?” “怎会?我还担心二哥不满……” 两人说起了话,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互相攻击,裴怀悲安静吃东西,不再开口。 等到宴席结束,容昭先送三王离开,之后再去送其他人。 马车之上。 汤先生眼神疑惑:“殿下,为何今日要来?” 容昭和谨王没有合作,这个宴席其实与谨王无关。 裴怀悲喝了些酒,微醺,靠着车厢,“我得看着他们些,我这两个皇叔……可真是一点也不省心。” 他闭上眼睛,眼中是今夜容昭一袭女装,众星捧月的画面。 - 这场分红宴席意义重大。 当晚,各府都热闹得如同过年—— “将近八万两?这也太多了吧!” “这就是我应当分的,福禄轩日进斗金,以后只要容昭和福禄轩在,这钱就源源不断,愉亲王府再也不缺钱。” “容世子可真是有本事啊。” …… “什么?你那团团竟还能分钱?” “而且不少,成本已经回来,之后每个季度都是赚钱。” “……容世子果真厉害。” …… “你跟着那容世子做生意,果真没错。” “爹,容世子可能还要开海贸的投资,到时候咱们多投点!” “放心吧,已经在筹钱了,你也关注着,一旦开始,咱们就立刻投,不能落在后面。” ……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云容坊分的。” “夫人……给你夫君拿点钱吧,我的钱都在银行和商贸里面,等我跟着容世子赚了钱,定给你买云容系列!”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1节 那么多即将分到的钱,让京城众人情绪高涨。 念叨“容世子”之名,竟比以往还要多! - 第二日一大早。 容昭在银行门口等股东,将钱尽数分给他们,十分豪爽。 等到他们离开,银行门口排队等着办业务的百姓还在议论—— “这跟着容世子赚钱,果真没错。” “可不是,容世子虽女子,却极有能力。” “你不说我都快忘记她是女子了,真是厉害啊。” “她这般能力,是男是女,真不重要。” …… 荣亲王兜里装着数万巨款,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嘴角咧到耳根后面,笑眯了眼。 裴承诀无语:“爹,差不多得了。” 荣亲王瞪他一眼,将存单举起来,“看见没?七万八千两!” 裴承诀:“……”他爹真是穷惨了。 裴承陵搓搓手,讨好一笑:“爹,我们荣亲王府也办一张福禄轩金卡吧?以后咱们随时可以上福禄轩吃饭,这是自家产业,花多少都能回来。” 荣亲王下意识想拒绝,但随即又想,他如今有钱了呀! 荣亲王大手一挥:“办!” 裴承陵感叹:“跟着容世子是真赚钱啊。”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问:“爹,我们如今有钱,要不要买容世子的理财?说是马上就会停止。” 容昭的理财? 荣亲王:“买!” 马车停下,裴承诀跳下马车。 荣亲王:“你干嘛?” 裴承诀:“喝茶。” 荣亲王扬声道:“下午鸿胪寺卿要回来,皇上命我们去接,你别忘了!” 裴承诀:“知道了。” 荣亲王这才收回视线。 裴承陵撇撇嘴,继续讨好道:“爹,我还想要……” 荣亲王:“买!” 他有钱,随便买。 回府后,王妃说:“王爷,我下个月想要预定云容系列,咱们荣亲王府女眷还没穿过呢。” 荣亲王:“买。” 晚上,侧妃温香软玉,娇娇弱弱:“王爷,妾身听闻王爷给王妃姐姐买云容系列的衣服,妾身也想要。” 荣亲王:“……买。” 没事,他还有钱,还有很多钱! 永明二十七年三月二十,下午,永明帝让四大亲王和朝臣去城门口接裴关山。 裴关山当然没有这个面子,但架不住他是第一个出海归来的人,还带着不少海外产品,以及海外来朝拜的人。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永明帝已经高兴了很多日,早早就让人来接。 大抵裴关山归心似箭,并未让他们久等,很快浩浩荡荡的一支庞大队伍出现在视野中,向着他们城门口走来。 四大亲王、满朝文武,全都垫着脚看。 周围还有不少等着的百姓,同样一脸好奇,显然想看“海外人”长什么样子。 裴关山便是在万众瞩目中上前。 他早有准备,倒是也不意外如此多人,深吸一口气,平稳住呼吸,这才带着笑容,大步上前,仪态从容。 接他以四大亲王为首,容昭是三品大员,站在人群前列。 裴关山挂着淡定的笑容,扫过众人。 很快,他脸上的淡定全部消失,错愕地看着徐尚书身侧的女子,瞪大眼睛:“容昭?” 容昭一袭女装,微笑颔首。 他眨了眨眼睛,再看过去,还是一样的画面。 他摇了摇头,睁开,依旧还是相同画面。 裴关山:“???” 他就是出个海,怎么容昭连性别都变了? 裴关山大惊失色:“真是容昭?你为何女子装扮?” 话音落地,他看到官员们一脸淡定回他—— “容大人一直都是女子啊。” “是呀,容大人之前只是做男子打扮,如今换回了女装。” “裴大人,莫要大惊小怪。” …… 裴关山:“……”大惊小怪? 他下意识看向城门,熟悉的城门,熟悉的京城…… 他没有走错地方啊。 裴关山傻眼了。 他没想到,京城迎接他的首先是这么一桩“离奇事件”。 一直到进宫,裴关山还在恍惚中。 张长行压低声音:“他都没看报纸吗?” 裴承诀幸灾乐祸:“至少没看二月二十七那日的报纸。” 一走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回来后,一直以来的“好兄弟”变成“女人”,还真是考验裴关山的承受能力。 然而,今日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让他消化。 永明帝已经在等了。 裴关山与官员进殿,立刻跪拜下来。 永明帝抬手:“爱卿快快请起。” 裴关山站起来,余光注意到容昭,实在是满朝一点红,过于显眼。 他忙别开视线,深呼吸,让自己先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随即,他恭敬地递上折子:“皇上,这是臣一路的所见所闻。” 小黄门将折子递上去。 永明帝大致翻了翻,裴关山解释:“臣自交州出发,容、容大人根据前朝记录,给了臣出海路线,臣沿着路线走了半月,便看到了另一块土地……” “……小岛并没有人烟,又行了一月,臣见到了新的土地,有人居住的土地,那里的人与我们长得不一样,语言有些类似交州,却又完全不一样……” “因带着数百水师,那些人倒是不敢对我们做什么,很快便能与他们勉强比划沟通……” “此地炎热贫瘠,臣称之为炎国,与他们交易银钱倒是顺利,我们海船上带过去的东西,他们十分喜爱。” “炎国虽然贫瘠,但也有些特产,稻米一年三熟……” 裴关山讲述着这一路的见闻,连容昭都听得认真。 从这些信息来说,容昭之前的猜测没错。 裴关山顺利到了东南亚地带。 不过,很显然不仅东方历史与她所知不同,东南亚也发生了巨大变化,甚至连距离都变远了。 那新大陆美洲是更远了,还是近了? 容昭陷入思索。 裴关山很快讲述完一路经历,他将几个人留在炎国,让他们学习当地语言,了解炎国情况,下一次船过去,就能更方便一些。 一路上,他们不是没有遇到危险,那些小岛上没有多少农人,却有海盗,幸好他们的船和前朝不一样,他们能开炮。 但纵是如此,在海上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折了三分之一的人。 这个消息稍稍冲淡喜悦。 看来如今出海,还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幸好容昭又让造炮,又养水军,否则,怕是能出海也回不来。 永明帝与百官都看了容昭一眼,心中情绪复杂。 ——此女确实不凡。 这出海一事,恐怕目前只有容昭玩得转。 说完经历,进入重头戏。 裴关山抬手行礼,笑道:“皇上,我朝风姿让炎国敬仰,派遣了一支使臣前来觐见,路上,臣已经命人教了他们规矩。” 永明帝坐直身体。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2节 他是一位好名声的皇帝,此时此刻,知道这意味着“载入史册”,神情变得格外严肃庄重,当然,内心的雀跃只有他自己知道。 “宣使臣觐见!” 使臣不少,但进宫见皇帝的只有八个人,全都是男子,有两个还包着头巾,都与大雁朝人长得很不一样,穿着和容貌,相差甚大。 容昭一看便了然,确实是东南亚人。 至于具体是哪个国家,已经与容昭历史对不上,自然没法确定。 朝臣们都在两侧,此时一脸严肃,包括容昭旁边的徐尚书。 他们板着脸,连空气似乎都变得紧绷。 容昭睨了一眼,明白这群人是在紧张。 “参加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八个人进来,立刻被紧张氛围吓到,练好的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磕头磕得很响。 如今的大雁朝在他们看来,实在是神秘又富饶。 永明帝抬手:“起。” 他一脸威严。 而两边的官员,依旧全都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 容昭却知道,他们此时在心里偷笑。 使臣看向裴关山,裴关山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站起来,八人这才慌慌张张起来。 永明帝:“诸位使臣一路可还习惯?” 使臣磕头:“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关山:“……” 永明帝:“……” 官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丞相立刻扫向所有人,一张脸十分严肃,满脸都写着:严肃点,别丢人! 容昭心道,再严肃下去,这几个使臣就要被吓哭了。 不过,她心中微不可见地叹口气。 这果然不是她熟知的世界,国与国之间,大陆与大陆之间,竟然从未有交流。 好在,今后不会了。 资本会趋势冒险者去探索世界,而只要她在,就会让大雁掌握主动权。 永明帝让人把使臣带下去休息。 下次见面,估计要等到他们把官话学会,否则,说话都费劲,也懒得见。 等到使臣离开后,原本格外严肃的朝廷一下子就变了。 “没想到海外人竟然如此,和我们也都差不多。” “他们好黑,倒是都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他们看起来很穷的样子。” “不知道他们国家多大,有多少人丁?” …… 永明帝抬了抬手,声音带着笑意:“海外还有大陆,我大雁朝富庶,以后来觐见的国家会越来越多。” 当即,百官夸赞—— “恭贺吾皇万岁!” “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桩,皇上圣明。” “此事必要载入史册,是吾皇英明。” “我大雁朝如今越来越强盛,海外都有国家前来觐见,只等打赢北燕,千古功绩,皇上英明!” …… 顿时,一片歌功颂德。 徐尚书出列,锦上添花给永明帝拍马屁,“皇上,如今大雁国力强盛,便是户部,在皇上的引导下,在户部官员的辛苦中,国库银两已达前所未有的数字,实乃皇上之功。” 他又看向其他朝臣,笑道:“如今国库不缺钱,各部若是需要,可来户部支取。” 户部多久没有这么骄傲了? 这可是他做户部尚书以来,头一遭钱多到主动问别人要不要。 正在徐尚书得意时,容昭笑着出列。 徐尚书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钱又要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徐尚书:退!退!退! 第122章 入赘(加更) 容昭微笑:“皇上, 国库的钱、这次海贸带回的银两,臣以为,应当投入交州造船厂,造更好的船、养更多的水师。” 国库的钱基本都是她搞来的,银行还有她两成股份,怎么用这个钱,她的建议很重要。 永明帝沉吟片刻,问道:“船是应当继续造, 两万水师还不够?” 容昭摇头,神情认真:“不够, 远远不够,海外有国家,需得早做防范。” 徐尚书:“炎国贫瘠,我们一艘船都能将他们吓到, 哪用……” 容昭打断他:“海外不止炎国, 将来, 大雁朝的海船沿着大海去往更多的地方, 就需要更多的水军保驾护航,且还能防备其他国家,十分必要。” 裴关山点点头, 上前一步:“炎国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国家,但大海辽阔,无穷无尽,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更远且更未知。海上危险, 未来若是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船还要改造, 水军也不可或缺。” 徐尚书:“那你要用多少钱?” 容昭和那些前来户部领取几万、几十万的部门不一样,这家伙一开口能要走户部一半的钱! 容昭:“九成吧。” 徐尚书:“???” ——说一半真是太低估你,你也太会花钱了吧!! 徐尚书瞪大眼睛:“容大人,你知道九成是多少钱吗?” 容昭:“钱都是从我手上过的,我能不知道?再者,海船获利还有我三成,一共有多少钱,我如何不知?造船、造炮、养兵,都很花钱,徐大人莫要吝啬。” 吝啬? 这是吝啬吗? 是你没把钱当成钱! 徐尚书一想到好不容易填满的国库又要空,当即气哼哼:“你知道费钱,为什么不慢慢来?这般多钱砸下去,实在是浪费!” 容昭就一句话:“放心,养得起。” 徐尚书:“……” 他气得手抖,“这些钱是百姓放在银行的,你一个女子,莫要太狂妄,若是还不上,你当如何?” 他气得拿女子身份说事! 容昭微微笑:“你连我一个女子都不如,还叨叨什么?若是徐大人有能耐,要不这户部的钱、银行、海贸,你来管?” 你行你上。 徐尚书:“……” 他不行,所以又萎了。 众人看他的视线顿时有些鄙夷,不行还叨叨,实在令人不齿。 徐尚书气得眼前发黑。 该死的,他为什么要和容昭吵架? 还没吃够亏吗?! 上首,永明帝咳嗽一声:“诸位爱卿以为呢?” 昨日刚分了钱,又要分海贸的钱,未来还有源源不断的钱,今日正是百官对容昭最信任的时候。 “臣认为,用人勿疑,既然这钱是容大人弄到的,容大人可以决定怎么花。” “臣也如此认为,迄今为止,容大人还未出过错,应当相信。” “花在交州造船厂的钱,未来海贸定能赚回来。” “容大人有大才,此才不分男女,莫要拿男女说事,丢儿郎的脸。” …… 闻言,不仅徐尚书,连张丞相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大家现在对女装容昭似乎已经接受良好了? 竟然对她如此推崇? 上首,永明帝点点头:“既然如此,容昭,你便写个折子呈上来,五月国债要开始还钱,你必须保证能还上。” 容昭抬手:“皇上放心。” 徐大人依旧满脸不可置信,他不明白,那可是国库九成的钱,容昭一句话就花了,满朝文武竟然都没意见?? 难道真是他没见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3节 徐大人怀疑人生。 使臣见了,带回来的银两也都安排了。 剩下就是带回货物的问题。 一部分货物在交州,另一部分可是带回了京城。 使臣带来的礼物自然就是皇帝私库收下。 永明帝提了句,容昭道:“此事臣以为,可以交给商会事务长,也总要给商会一些好处,才好号令天下商人。” 于是,永明帝将刘婉君叫来问了两句。 这也算是刘婉君第一次上朝。 没两日,刘婉君回禀商会和货物之事,又上了朝,而且,她没有离开,站在队列后面听着。 中间她甚至还出了次主意,永明帝很满意,觉得女子也挺好用。 再后来,她就天天来了…… 百官们往后一看,觉得极为扎眼。 然而视线往前,还有个更显眼的在前面站着。 百官:“……” 感受到视线,她回头,微微一笑,吓得那个官员缩了缩脖子,不敢乱看。 当然,这是之后的事情。 这天接见完使臣,说完海贸的事情,永明帝把裴关山带走,剩下的人则都散开。 天已经不早,各自回家。 官员围上容昭,十分热情—— “容世子,海贸投资到底什么时候开?” “什么时候第二次出海?” “对呀,后面的船什么时候出去?” …… 容昭回道:“快开了,这次投资和之前不大一样,诸位到时候看过细则再决定是否投资。至于其他海船,最近就会安排出航,炎国还要再去两艘船,另外,还有两艘船去其他地方……” “岂不是一次就要出去很多艘船?!” 容昭笑道:“这很正常,以后海贸成为常态,海上会飘着许多大雁朝的船,一次出去许多船,实乃正常。” “我的船在第六艘,那看来也不会等太久。” “快点开投资吧,我想要投资。” “容大人,能不能……” …… 徐尚书看容昭穿着女装,却被官员们追捧,磨了磨牙:“委实可恶!” 旁边,张丞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讽刺:“不过银钱俗物而已,竟引得这些人这般疯狂,实在有失体统。” 其实他知道,这些人追着容昭,天天跟着容昭混,不单单是因为她被永明帝器重。 还因为他们知道,容昭便是在下一朝也会很重要。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如今虽然被边关战事、银行和海贸占据了许多注意,但夺嫡以及通敌之事,依旧使得朝堂氛围紧张。 要不是容昭是女子这事儿影响太大,最近不会这般平静。 这种局势下,有些不愿站队的官员干脆选择和容昭搅在一起,尽量避开纷争,保全自己…… 当然,他知道,不代表他不鄙视。 徐尚书:“九成的银钱!竟然说花就花,一个女子,实在是太能花钱了!!” 张丞相:“……” 他还以为徐尚书和他一个观点,结果,也是个只看重俗物的。 徐尚书:“对了,丞相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张丞相:“哼。” 他一甩衣袖,走了。 徐尚书摸了摸下巴,感叹:“容昭竟把张丞相气成这样……” - 荣亲王府。 荣亲王回府,立刻道:“准备好五万两银子,就这两天,交易市就要上海贸投资,本王从容昭那里打听到一点消息,钱越多越好。” 管家:“……王爷,咱们只剩下三万两了。” 荣亲王:“???” 他不可置信:“什么?三万两?!” 管家将存单拿出来,递给他看,苦着一张脸:“王爷,福禄轩花了五千两,福禄庄承办宴席,你说要大半特办,彰显荣亲王府,预订加后续的钱,又是五千两,还有理财花了一万两,给王妃和侧妃……” 荣亲王听得眼冒金星。 七万多两银子如果摆在眼前,那是好大一堆。 而他看着钱越来越少,肯定会收着点,可这钱放在存单上面,看不到堆头,只管花、花、花! 怎不知不觉,钱就没了? ——我那么大一堆银子呢!! 再掰着手指头算算,容昭分给他七万八,他已经在容昭名下产业花掉四万八,还有三万两,要留着容昭银行交易市的海贸投资…… 咋觉得分红了,又好像没分呢? 荣亲王陷入沉默。 - 张丞相府。 张家三兄弟和张丞相不一样,这仨拿着钱,一文都没花。 存单放在桌子上,三人围着。 张长行:“爹好像还顾不上这茬,要不我们趁机花点?” 张长言问:“你想怎么花?” 张长行:“去福禄轩办卡?” 张长言:“容昭管饭,福禄轩吃饭记她的账,几层楼其实吃的差不多,没必要多花钱上楼。” 张长行又问:“云容坊?” 张长言:“容昭管衣服,云容工坊衣服不要钱,云容系列太坑,没必要。” 张二沉默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到怎么花钱…… 半晌,他真诚感叹:“原来我们竟都靠容昭养着,拿到钱都不知道怎么花!” 张长知严肃脸:“那就别花,爹说了,这钱要给他。” 张二和张三一起扑上去,紧紧抱着存单,一脸戒备。 张长行:“这钱是我们赚的!” 张长言:“吃了那么多苦才换来的!” 曾经没抱上容昭大腿时,他们一度穷到吃窝窝头……往事历历在目。 所以,哪怕不知道怎么花,这钱他们也得留着。 这时,小厮进来,“三位公子,老爷回来了,让你们去书房。” “哦,好。” 小厮补充:“老爷说,带上钱。” “……” 再不想给,来自老爹的血脉压制,还是让张家三兄弟含泪送上存单。 便是张丞相这等不爱钱的人,看到那数字也是一惊。 随即,他皱眉:“容昭怎会带你们赚钱?” 他扫过三兄弟,眼神警告:“你们小心点,此子心思深沉,张容两家不对付,你们莫要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钱。” 张长知:“……爹,旧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容昭是想修复两家关系的。” 张长行附和:“是呀,容昭若是想害我们,怎会带我们赚钱?爹,你莫要把人想的太坏。” 张长言点头:“她对我们很好,根本没惦记旧怨,爹,你不要心胸狭隘。” 张丞相差点一口血喷出去。 再看三兄弟,一个表情比一个真诚。 张丞相:“……” 他气得磨牙:“没出息的东西,容屏虽然没儿子,但你们三个捆起来都没容昭一个有出息!容屏能生容昭,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三个没出息的?让我输给容屏!” 张长行突然道:“爹,咱们家没有容昭,但可以结亲啊!” 张丞相一怔。 张长知认同地点点头:“老三和容世子关系不错,张容两家结亲,两家旧怨自然就能化解,甚至成为亲家,相亲相爱。” 张容两家结亲? 如果是以前,张丞相立刻就要开骂,但是……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4节 那可是容昭哎! 很快,张丞相冷下脸:“不行。” 张三原本红了脸,此时皱眉:“为什么?爹,你别老惦记着——” 张丞相:“容昭能看上老三吗?不可能的。” 张长言声音戛然而止,随即,炸毛:“我怎么了?我哪里不好!爹,你竟然这样说你儿子!” 张三很生气。 张丞相:“难道不是吗?” 张二:“爹,老三是配不上容昭……” 张三错愕地看着二哥。 张长行:“但容昭可是安庆王府世子,肯定是要招婿的,咱们老三不就有机会了吗?别人不能入赘,他能呀。” 他抬手,拍了拍张长言肩膀:“老三,你也得加把劲,现在全京城儿郎都盯着容世子呢。” 张长言闻言,陷入沉思。 加把劲…… 他应该怎么做呢? 张丞相却怒了:“入赘?你们真是把张家的脸丢尽了!以后休要再提,滚出去!” 张家三兄弟只得离开书房。 张丞相怒气冲冲,片刻后,他又忍不住想—— 他有三个儿子。 而且,那可是容昭哎…… 第二日。 容屏风风火火跑回安庆王府,冲进书房,一脸惊惶未定。 容昭抬头:“爹,怎么了?” 容屏灌下一杯冷茶,这才震惊道:“今天,老张突然对我笑了,妈呀,吓死我了!” 回想张丞相对他扯出的僵硬笑脸,容屏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张…… 容昭:“张丞相?” 容屏猛地点头,随即严肃道:“你最近小心点,肯定有大事发生,这家伙都在对我笑了,肯定没憋好屁,指不定正算计你!” 容昭:“……” -------------------- 作者有话要说: 安庆王:他竟然对我笑,他肯定打坏主意! 张丞相:…… 纯大女主文,可以磕任何人,不影响看文,但是吧…… 女主不会娶张三的qaq。 (结局已定,安心看下去) 第123章 下狱 裴关山海贸回京, 将货物售卖,又算了算银两,扣除海船成本以及出航成本,甚至包括海贸牺牲水手的抚恤金之后,才得出分钱数量。 海贸获利十六倍。 之前已经有消息,但毕竟没有确定,如今这通知贴出来, 那就是盖棺定论, 实打实每人能分到投资的十六倍钱。 顿时,所有投资海船的人都兴奋了。 暴利! 绝绝对对的暴利! 与此同时, 银行交易市通知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第二批海贸的船即将出发,只等商会将采买的货物送到交州,九艘海船分批次出发, 走不同的路线。 也就是说, 第一批海贸投资的船全部出发了。 所有人就都只等着分钱。 满朝文武、以及第一批投资者, 全部狂喜。 第一批没能参与, 或者投钱太少的人,也都兴奋了,毕竟, 第一批船全部出发,第二批是不是就该开始了? 没让他们久等。 第二个消息就是海贸投资,银行交易市挂出了第二批海贸投资要求。 但和第一批完全不同。 第二批海贸投资不再完全由交易市和容世子组织,而是交给大雁朝人。 若是有人想要海贸,可以向银行交州造船厂租借海船, 不一样的海船定价不同,租借的海船只带一个船长和两个水手, 剩下的人他们自己掏钱雇佣。 水师也是他们可以雇佣的对象,想要雇佣多少人,自己决定。 船长会给建议,但一切还是由投资者自己决定,包括贩卖什么货物、走哪条航线,都交给他们自己。 当然,为了确保海贸顺利,组织者需要在银行做抵押,不管抵押什么,只要与海船价值相当即可。 若是不想自己海贸,或是没有可以放心加入的船队,也可以加入银行自己的船队,由容世子组织。 但利润和之前不一样,这次不单单需要扣除成本,还需要给银行缴纳分成,最终获利大概是三到八倍,不会再超过十倍。 另外,还有一条属于朝廷的规矩,海贸需要缴税,为海贸商税。 税率不算太高,但也不低。 消息一出,所有人都炸了。 “这咋和第一次不一样?不仅赚得要少,竟然还要交税!” “第一次不知道海外有大陆,一切都是未知,而且极其危险,当然就要暴利一些,而且,上次主要是容世子给咱兜底。” “是呀,这次容世子也还愿意带咱们赚钱,三倍到八倍的收益,莫不是你还觉得低?” “倒也很是暴利。” …… 好几倍的收益,怎么看怎么都是暴利。 百姓们关注跟着容世子海贸的获利,而商贾和世家大族,甚至包括朝廷官员,这些有家底有野心的人,则更关心租借海船,自行组织贸易。 “岂不是说,以后海贸完全交给我们自己?投资和获利,都是我们自己?” “那岂不是更能赚钱!” “当然,风险也是咱们自己承担。” “我们承担风险,就算扣除海贸税,也还是暴利啊。” …… 几乎所有有野心的人都兴奋了。 世家大族,谁还出不起海贸的钱? 就算怕失败风险太大,那几家合作,不更好吗? 卖什么,买什么,赚多少,全都是自己的了! 这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比第一次还要更好,更自由,也就更容易获利。 商贾们同样兴奋,奔走相告。 可以租船,可不单单是只租一次,是不是可以像在陆地上一样,组成船队,常年往返海上,专门做这海贸生意? 此事大有可为! “这还不止,你看上面写了,可以派遣咱们自己的人。” “岂不说明,我们可以自己带队出海,以后专门就在海上经营,往返炎国和大雁朝?” “那可不止炎国,还有其他国家,海上生意,大有可为。” “若是咱们自己培养了船队,以后是不是还能买一艘船,只要把海贸税交了,一切获利,皆是自己?” “哈哈哈,容世子当真天下商人之福。” “不,是天下万民之福。” …… 这是容昭一早就制定好的,所以京城银行,以及周边其他州的银行,在同一时间挂出了这则通知。 稍远些的银行,也会在最近一段时间,陆陆续续挂出通知。 京城最早收到消息的世家人、商贾们,全都动了,消息从京城扩散,同时,世家往来、商贾奔波,很快,整个大雁朝都活跃了起来。 风起云涌。 要备出海的货物,就有需求,就能带动生产。 更多的银钱从库房中流出,活跃在市面,甚至银行的借贷服务也一瞬间热门起来。 商业版图扩展到了海上、海外,对人口以及生产力的需求大幅提升,甚至世家与商贾获利对象也从普通百姓转移到了海外国度。 市场瞬间活跃,资本的萌芽已然开始。 永明帝和朝廷官员还不知最深切的影响,但无论是国库收入,还是百姓生活,很明显都在提升,边关还有战事,整个大雁朝依旧欣欣向荣。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5节 更别说,容昭竟然把永明帝在海贸上的投资收益给了他! 拿到银子的瞬间,永明帝甚至想,当初怎么就没有多投一些? 朝堂之上,永明帝夸赞:“容昭于银钱一道,有大才,当得起整个户部。” 这是直言容昭能管户部。 她的位置远不止三品侍郎,只等徐尚书告老,大雁朝的户部就会交给容昭。 户部尚书,一品大员。 但如今已经没人对她的女子身份置喙,毕竟,人本事摆在哪里,都当了女官,且还是高管,三品和一品,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不少官员心中仍忍不住感叹,不过是眨眼间,容世子,容大人,三品女官……就这么杀了出来。 真是让人感叹。 容昭厉害就厉害在,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却让人说不出半个不字。 甚至,他们不敢说不。 徐尚书倒是没觉得意外。 他年底就会辞官告老,这户部只可能交给容昭接任,原本他就撑不了多久,自从容昭入了户部,三番两次被刺激…… 徐尚书都怕自己活不到年底,哪里又会想霸着官位不放? 唯一的遗憾,他们家后继无人。 张丞相点头附和:“徐大人如今年事已高,是该让容大人帮忙分担一二。” 霎时间,容昭以及百官都有些古怪地看向他。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张丞相对容昭很是友好,皇上每次夸赞,他都会附和,甚至还会主动夸两句…… 张容两家有仇,过去张丞相可是想尽办法坑容昭,如今这态度转变,令人意外啊。 虽然古怪,但百官还是附和。 “是呀,容大人有才,自从容大人入了户部,这大雁朝便越来越好。” “可不是,国库都不缺钱了。” “粮草充足,还有钱研究火炮等物,实乃容大人之功。” “战争年不仅没有增税,还不断减税,是皇上和容大人之功,天下……” …… 一桩桩一件件,容昭如今完全在朝廷站稳了脚跟。 听着夸赞,她嘴角带着一贯和气的笑容,微垂眼眸,无声叹口气。 ——当官,真的太累。 别人都觉得她能做一品大员该高兴,其实容昭并没有多开心。 接下来朝上又开始议论边关战事、海贸商税,以及之前通敌之事,这件事到现在还没审出名堂,皇帝一定要结果,朝上势力纷争、拉锯。 之前因为容昭是女子一事耽误,如今,又重新提了起来。 朝堂之上,各股势力撕逼。 是的,在容昭看在,这就是撕逼。 真正通敌的人是谁,许多人并不在意,他们只想借此把自己想要对付的人摁下去,涉及夺嫡,血雨腥风。 好在如今没人扯上容昭,她就继续装死。 - 当日下朝,容昭离开时,不远处张丞相对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在笑? 容昭:“……” 她好像明白容屏为什么反应不对了。 张丞相一贯严肃,对他们又一直都是冷着脸。 对着他们笑,不仅他们不自在,他自己也觉得别扭,所以笑得格外奇怪。 像是试图表现和蔼,却又像是在嘲讽,表情扭曲。 身后,裴关山压低声音:“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得罪张丞相了?” 容昭摊手:“不知道啊。” 说话间,两人结伴离开。 鸿胪寺卿是正四品,裴关山回来后开始上朝,他是中立派,而且鸿胪寺被永明帝看重,在朝上倒是还有些地位。 两人走在一起,也不显得突兀。 从大殿离开,裴关山又瞅了她两眼,表情复杂:“你竟然真是女子,我那日回来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或是走错了地方。” 想想那天被吓的,现在都还内心震荡。 不过,却也莫名挺高兴。 容昭笑道:“无论男女,我都是我,之前一直遗憾没能以真实身份与你们相交,往后倒是可以了。” 裴关山点点头,又觉得有些别扭,“终究还是不大一样……” 男的和女的,能一样吗? 容昭看了他一眼,无语。 随即,她问:“你把种子交给皇上了?” 裴关山:“给了,皇上已经安排皇庄试种。” 这也是当初容昭的提议,可以带些粮种回来,并不是坏事。 “那行,我先走了。”容昭说完,摆摆手,大步离开。 裴关山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跟在她身后一起出宫。 告别裴关山,回安庆王府的路上,容昭遇到了张长言。 今日的张家三公子有些奇怪。 他的马车停靠在安庆王府不远处,而他穿得十分华贵,如今已经四月,天气转暖,他却还穿着冬天的华服,披着云容坊出品的毛绒绒披风。 他一只手靠在车架上,身体保持一个十分好看的姿势。 头发也梳得很不一样,工工整整,戴着华贵的玉冠,他的手上握着一柄折扇,一股“风姿绰约”的架势。 马车都被他当成了装饰,洗得干干净净。 看到容昭,他将脑袋抵在拳头上,眯起眼睛,勾了勾唇,缓缓一笑:“阿昭,我等你好久了。” 声音沙哑,说话间,他眼睛一动,试图“暗送秋波”。 容昭坐在马车里面,神情古怪,“你眼睛进沙子了吗?” 张长言茫然:“没有啊。” 随即,他再次眨了眨眼睛,向容昭抛媚眼。 容昭无语,懒得搭理他,放下帘子,直接让马车从旁边离开。 因着张长言堵了半条路,马车过时,惊得他猛地后退,差点摔倒在地,哪里还有刚刚的派头。 “哎,阿昭别走啊——” 安庆王府的马车已经带着容昭回了府,将他甩在身后。 第二天。 容昭又“偶遇”了张长言。 可太“巧”了,他杵在她必经的那条路上,换了身衣服,换了个打扮,穿得花枝招展。 一看到她,他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抬手挥了挥。 衣摆纷飞,搔首弄姿。 容昭面无表情路过。 又一日。 容昭去了趟银行交易市,等到出来时,发现张三站在不远处。 今日他穿着一袭青衫,与上次不同,这身青衫非常薄,不如上次华贵,却显得整个人都挺拔起来,越发俊俏。 张长言手上摇着扇子,口中念念有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容昭向他走了过去。 张长言:!!她果然关注我了! 张长言一喜,眼中难掩兴奋,念诗的语调都重了些,容昭走来时,他刚刚念完一首诗。 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手上扇子扇得越发风度翩翩。 “阿昭,你有话与我说吗?”他微微笑。 容昭点头。 张长言眼睛一亮。 容昭面无表情:“你不冷吗?” ——今天大降温,冷如寒冬。 张长言却穿得单薄,还摇着扇子,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他两眼,看是哪个神经病穿成这样就出来。 张三一怔,忙摇头:“我不……吸……不冷啊……吸……阿嚏——” 容昭:“……” 张长言:“……”他掩面,落荒而逃。 - 茶楼。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6节 裴关山看向张长言:“你怎么了?” 张长言端着杯热水,一边吸溜,一边摇头:“没,就是……吸……有点……吸……不舒服……” 旁边,张长行无语:“他前两日受了风寒。” 裴承诀了然,点点头,“前两日是降温了,许多人都受了寒,太悲寺还让人熬姜汤,给百姓免费发送。” 裴关山微微皱眉:“谨王做的?” “不知道。”关梦生耸耸肩,“至少他没放出消息。”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没有放出消息,那就不能算是。 容昭走进雅间,扬声道:“别人受寒可能是不小心,张三是活该。” 她一出现,雅间里面的几人全都站了起来,露出笑容。 关梦生:“哎呀,你可算来了。” 她很忙的,他们想见她一面也是不容易。 裴承诀和裴关山同时拉开中间的凳子,两人目光交错,又很快淡淡移开。 容昭走到他们中间坐下,与以往倒是没什么不同。 裴承诀给她倒了杯茶,裴关山将点心推到她的面前。 容昭点点头,表示感谢。 对面,张长言委委屈屈:“怎么能说我是活该呢?我还不是为了……” 越说越小声,后面几乎听不到。 张长行瞪了他一眼,只觉老三没出息,只得帮忙说话:“容世子,我三弟是蠢了些,但仪表堂堂,又一片真心——” 裴承诀微微一笑:“在裴世子面前,还是莫要说张三公子仪表堂堂。” 裴关山面无表情:“只有蠢说对了。” 张长言狠狠瞪他们一眼。 关梦生吃到大瓜,当即瞪大眼睛。 他看看张长言,又看看京城双杰,最后看看容昭,摇摇头:“啧啧,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以前容昭是“男子”,他们就争谁和她关系最好,不过,并不明显。 如今容昭是女子,这些人真是要打破头。 在场几人都是熟人,他说话也比较随意。 关梦生去年已经成亲,容昭是出色,但是他和张二都有自己的妻子,张二负责给张三助力,关梦生负责吃瓜。 闻言,张长言耳根微红,看了眼容昭。 容昭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都别闹,旁人如何无所谓,我也管不着,但你们莫要再搞这些幺蛾子,更别对我献殷勤,我没有成亲的打算。” 不单单是他们,最近她走哪儿都能遇到献殷勤的人。 暗送秋波、搔首弄姿,更是无数。 容昭烦不胜烦。 三人一怔。 裴承诀微微皱眉:“为何?” 容昭摊手:“一则是我对成亲不感兴趣,二则是,皇上和几位皇子都不会看着我成亲的。” 张长言有些急了,坐直身体,“你可知道你如今面临的局面?” 裴关山同样看着她,附和:“阿昭,若是未来有了新君,你这般奇女子,新君必然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大家都懂。 容昭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你们觉得我应该早早成亲,避免未来被新君纳入后宫?” 几人没说话,但显然是这个意思。 在场六人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说起这些,倒是也都没多大的顾忌。 他们对对方还是有信任的。 容昭端起茶盏喝了口,轻笑:“我不喜欢被威胁,也不喜欢被迫选择,尤其是成亲这样的事情。若我不愿意,就没有任何人能要挟我、逼迫我。” “便是皇上也不行?”张长行问。 “不行,任何人都不行。”容昭神情平静,“在当今手下,我还有些自由,若是新帝登基,我也是必要自由的。” 谁都不能剥夺她的自由与选择,她永远是自己,是容昭。 她淡淡看着桌面,但眼神认真至极。 几人都有些沉默。 容昭能做到吗? 她似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三品女官都做的,还有什么做不到? 张长言怔怔看着她。 明明被她拒绝了,可她这样的坚定、这样的从容不迫,以及柔和外表下隐隐遮不住的锋芒,还是让他忍不住心跳加快。 裴关山端起茶盏,轻声道:“好吧,你想如何都可以,我们尽量不给你添麻烦。” 容昭一路走来本就麻烦不断,他们怎么忍心再给她麻烦与负担? 裴承诀眼中狡黠一笑,“那阿昭未来若是想要成亲,第一个考虑我呗,我长得挺好,才学也有些,更是痴心一片……” 张长言差点跳起来,拔高声音:“喂喂,你干嘛,就算先考虑也是考虑我啊!” “就你?” “我咋了,我哪里不好?” “你哪里好?” …… 雅间内,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容昭与裴关山碰杯,轻轻一笑,眉眼放松,神情惬意。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题转到朝廷之事。 关梦生压低声音:“你们都是靠得住的人,我给你们透一个消息吧,皇上抓得紧,我爹那边有眉目了。” 是说通敌,泄露炸药之事。 裴关山皱眉:“这么多个月都没查到,现在查到的是真的?还是皇子势力博弈的结果?” 最近没少抓人,都是势力纷争的结果。 关梦生神情更加严肃,“之前抓的人是博弈结果,这次可能是真的,皇上要结果,我父亲查得深,还有工部谨王配合,才能透过无数遮掩,将已经抹掉的线索翻出来,不一定是主谋,但一定与炸药泄露之事有关……” 张长言:“那也和我们关系吧?” 张长行摇摇头:“是没关系,但是……又要变天了。” 朝中乱象,怎么可能不影响他们? 如今在场之人,只有张长言没有入朝为官。 容昭没说话,微垂眼眸。 是要变天了,她经常出入宫门才知道,近日太医往宫中跑得勤了许多。 永明帝是个不肯露出脆弱的皇帝,但蛛丝马迹,都能发现。 她能知道,皇子和皇孙也就能知道。 这一日刚说这件事与他们无关。 四月五日,裴承诀被大理寺抓了,下了大狱。 ——工部泄露炸药之人,是裴承诀。 --------------------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今天也是追求不成功的一天! 走一点剧情。 第124章 通敌(加更) 消息一出, 满朝皆惊。 裴承诀是被永明帝放在工部的,而工部是谨王的地盘,他被抓的第二天, 朝上几乎吵翻了天。 三皇子宁王党和五皇子安王党疯狂踩着二皇子鹿王党,借着裴承诀攻击鹿王。 毕竟,裴承诀来自荣亲王府,而荣亲王府是二皇子的势力。 鹿王党与荣亲王则据理力争。 “裴承诀不可能行此事, 他才入工部不久, 根基尚浅,怎可能是泄露炸药之人?况且, 裴承诀大人通敌卖国又是为了什么?” “对,工部一贯是谨王负责,谁知道是不是谨王让裴大人顶罪?” “臣以为这件事有问题,需得再查!” …… “有没有问题, 审一审不就知道?” “裴承诀入工部之后, 炸药泄露, 极有可能。” “裴承诀确实没必要通敌, 但谁知道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意图伤害安王,使得边关战事不利?” ……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7节 朝堂之上,吵得天翻地覆。 永明帝沉着脸下旨:“审。” 这一天容昭没来参加小朝会, 但她却在昨晚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茶楼。 张长言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他?” 裴关山眉头紧皱,他和裴承诀一向不对付,但此时却说:“裴承诀心机是很深,做事也挺不折手段,但他不会通敌卖国。” 这是京城双杰的自信与骄傲。 关梦生抿了抿唇, “这件事是我爹和谨王联手查的,从目前的信息来说, 确实指向裴承诀,我爹也很惊讶。” 容昭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细节?” 关梦生摇摇头,“我不知道细节,这些事情我爹不会告诉我。” 他沉默片刻,压低声音:“但是,他们查到这个人很不容易,线索已经被完全抹去,我爹都想放弃,是谨王咬死要查,而且抽丝剥茧,一点点探查,用了两个月,才终于抓到一点有用线索,那人行事很谨慎,就算没有抹掉线索,也不容易找出,所以又花了两个月……” “这么难,怎么保证最后抓出来的人是真的?”裴关山依旧皱眉。 关梦生:“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是我爹和谨王负责。” 张长言突然道:“会不会是谨王想害鹿王党?” 关梦生:“不排除这个可能。” 半晌,张长行摇摇头:“如果承诀不能洗清嫌疑,他必死无疑……” 顿了顿,他补充:“就算洗清,他的仕途可能到此为止。” 那可是通敌卖国之罪! 裴承诀只要洗不清,他就必死无疑,如果这件事真盖在他的身上,那更是完蛋,荣亲王府的都要倒大霉。 就算洗清,与通敌之罪有过牵扯,皇上也不会再重用他,甚至可能罢了他的官。 这就是夺嫡。 昨日还好好坐在身边的人,今日就可能搅入风波当中,丢了性命。 裴关山长叹口气:“这局势就不该站位,他若是不支持二皇子,怎会搅入这样的风波当中?” 在场所有人都不是皇子党,只有裴承诀是,现在也下了大狱。 张长行摇摇头:“荣亲王府站了队,承诀就必须站队,他和荣亲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裴承诀是个聪明人,他能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危险吗? 不过是个人选择而已。 容昭一直没说话,这时,她缓缓站起来,“我进一趟宫。” 张长言和裴关山同时拉住她。 裴关山皱眉:“裴承诀是荣亲王之子,是京城双杰,一直都是京城世家子的领头人物,可在夺嫡风波面前,依旧不堪一击,你莫要参与其中。” 在皇权面前,什么名声和能力,都不值一提。 张长言点点头,紧紧拉着她,“对,裴世子说得对,你莫要参与。” 容昭摇头:“我不参与,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顿了顿,她淡淡道:“我走到今天,一般风波已经无惧,莫要担心。” 她从来不参与夺嫡,势力纷争也与她无关,她只是有些疑惑想要弄清楚,而她走到如今地位,已经不是风浪能轻易席卷到她。 闻言,裴关山知道她十分清醒,松开了手,“阿昭,弄清楚了告诉我们一声,我也想知道……我们一直还算信任的朋友,到底是不是做这等事之人。” 张长言还有些迟疑,他轻声道:“你可不要为他昏了头。” 他的语气有点酸。 容昭轻声道:“我当日去变州,你们为了替我遮掩,甚至犯下欺君之罪,无论你们谁糟了难,我都不会不闻不问。我不会为他昏了头,但我得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张长言一怔。 容昭离开后,他喃喃:“无论是谁……若是我陷入这种麻烦中,阿昭也会为我弄清楚真相吗?” 想到这里,他莫名脸红。 - 容昭没能进宫,她在宫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容昭抬手行礼:“谨王殿下。” 裴怀悲没有多言,掀开帘子,“宫门口人多眼杂,你先上来。” 容昭想了想,上了马车。 裴怀悲先给她倒杯水,而后并不迟疑,直接说道:“我知晓你想进宫,但你进宫并没有任何好处,这件事你不能掺和,皇上已然动怒,当初裴承诀封官有你的缘故,你这时不能出头。” 容昭摇头:“我不是为他出头。” “我知晓。”裴怀悲望着她,轻声道;“你有银行与一身本领,没人敢动你,皇上就算生气也不会伤害你,但是阿昭,你日日行于御前,当知道如今皇上有多阴晴不定,你只要让他不高兴,失了他的信任,他不杀你,却有其他办法对付你……” 这其实还是之前之事埋下的祸端,容昭让全天下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女世子,皇上当初还想压一压她,没压成功。 后来容昭让永明帝很满意,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终究是个祸端。 如今永明帝阴晴不定,年迈的皇帝,猜疑心又重,谁也不知道一句话会不会惹怒他,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不杀容昭,却也有很多办法让她过得不痛快。 裴怀悲可不愿意她这时出现,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得杜绝。 容昭知道他说得没错,经常出入皇宫,永明帝现在是个什么脾气,她还能不知道? 她抿了抿唇,认真询问:“谨王可否告知于我,到底怎么回事?” 裴怀悲望着她,没有迟疑,轻声道:“我知晓你是因为裴承诀,你与他是朋友,就算不救他,也会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通敌……” 顿了顿,他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但我最终查到的,确实是他。” 容昭闭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谨王这个人很聪明,而且谨慎,也会洞察人心,他这话其实是说——线索已经指向了裴承诀,就是他。 容昭抬手:“谢谨王告知。” 裴怀悲见她要走,急切道:“对不起,我想查真凶,但我也不知道最终查出来的人是他。” 他见不得容昭一点不高兴。 查通敌之人是之前他便与容昭说过的,查到鹿王不意外,但先查到裴承诀,他也很意外。 容昭摇摇头,语气平静:“这与你无关,你不用道歉,若真是有人通敌,不管是谁,都该查出来的。” 裴怀悲松口气,如画一样的眉目稍稍舒展。 但很快,他又小心问道:“阿昭,你可要我带你见一见他?恐怕……他出不来了。” 容昭心中一沉。 出不来了,裴承诀恐怕真是有牵扯。 她摇摇头,轻声道:“不用,谨王告知我已很是感激,今日便先行回去。” 裴怀悲有些不舍,但还是点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帘子,送她下去。 容昭站起来,走下马车。 只是,在路过他时,她顿了顿,轻声道:“谨王,保重。” 裴怀悲一怔。 等到容昭下车走远,他才回过神,刹那间绽放一个耀眼的笑容,眼眸中盛满星河点点。 他望着容昭背影,看着她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都再也看不到,他才让人驾车离去。 回到谨王府。 汤先生有些疑惑:“殿下心情很好?” 裴怀悲一贯没什么表情,今日看起来虽然与往日差不多,但眉目隐隐带着笑意,整张脸说不出的风华。 裴怀悲笑了笑,走到书房,轻轻摩挲着那个陈旧的食盒。 阿昭关心他…… 他眼眸微垂,眼尾都是笑意。 只是,这笑意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他收到消息—— 容世子通过关大人,去狱中见裴承诀。 裴怀悲抿紧了唇。 他说带她去见裴承诀,容昭拒绝,他以为是她不想见了,没想到只是不想通过他去见…… 那个不用,是不用他帮忙。 谨王的高兴终究没能维持多久。 - 容昭是晚上去见裴承诀的。 以她如今身份,只是见个人而已,根本不算是什么麻烦事,更何况容昭与关家交情不错,自然很容易。 关大人亲自陪同,迟疑片刻,还是道:“容大人,他受了刑。” 容昭和裴承诀、裴关山、张长言等人关系好,已经是人尽皆知,他需要提前告知一声。 容昭:“他有交代什么吗?” 关大人:“没有。” 容昭脚步一顿,眼神认真:“是什么都没有说?” 关大人点点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8节 容昭眉头一皱,继续往里面走,神情始终严肃。 大理寺不仅关大人一个官员,还有一些下属官员,此时正在里面,两人还没走近,便听到几声议论—— “刘大人,这裴公子倒是嘴硬,什么都不肯说。” “那就继续上刑,上酷刑,废了他的手和脚,看他怕不怕!” “刘大人,是不是不妥当?” “皇上都说了审,有什么不妥?我就不信他不供出鹿王!还京城双杰,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阶下囚而已。” …… 容昭微微皱眉,这位刘大人姓刘,一听就知道,是宁王的人。 三皇子可不会对二皇子党手软,哪怕言行逼供,都一定要审出来的。 关大人从容昭身后走出去,对着里面的几人道:“有人想见一见犯人,诸位行个方便,先行离开?” 大理寺卿的要求,下属自然都应下,十分配合。 只有那刘大人却说:“这可是通敌的阶下囚,哪能轻易见人?关大人,万一那人是来行凶,或者与裴承诀串供,我们谁能担得起责?” 他抖了抖衣袖,显然不准备让。 刘大人背靠宁王,这件事对他们又重要,他哪会怕关大人? 而且,关大人不站队,所以一贯是谁都不得罪。 这使得刘大人有恃无恐。 容昭大步走出来,一张如玉的脸在烛光下,冰冷异常,眉心一点红痣在她板着脸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威严。 她淡淡道:“我想见裴承诀,刘大人,不可以吗?” 里面的人顿时一惊。 刘大人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他还以为是二皇子党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容昭! 容昭是谁? 这可是大雁朝唯一的女官,未来的一品户部尚书,能一个人将满朝文武怼得哑口无言,得罪她的人,有几个落了个好下场? 便是她从男装变成女装,也让满朝文武不敢置喙,只能被迫接受。 上有皇帝信重,下有百姓名望,左手有权,右手有钱,她就算整天笑嘻嘻,也没人敢觉得她就好欺负! 三皇子如今都不敢得罪,甚至不断向容昭示好,他一个六品官,哪里敢? 刘大人膝盖一软,白了脸,唇瓣微颤:“可、可以,下官不知是容大人……” 如果早知道是容昭,他哪里敢阻止? 容昭和其他人可不一样! 容昭冷笑,懒得理会他,她转身对身后的石头说:“去告诉宁王,这位刘大人让我不高兴,我不想见到他。” “是。”石头立刻转身便走。 刘大人已经瘫软在地上,额头冷汗簌簌,面如菜色,他膝行往前,想哀求容昭。 然而关大人一个眼色,另外两人就捂着他的嘴,将人带下去了。 关大人对容昭笑了笑,态度恭敬:“容大人,裴二公子就在里面这一间,下官出去等容大人。” 说完,他便离开,将地方留给容昭。 -------------------- 作者有话要说: 谨王:快乐只有半个小时qaq 第125章 斩首 黑压压的牢房里面只有烛光, 长长的走道深不见底。 空气中有没散开的血腥味,让人十分不适。 容昭皱了皱眉,抬脚往里面走去,就在前面的第二个牢房,关着的就是裴承诀。 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裴承诀被关在第二间,直到看到牢房対面,乌泱泱各种各样的审问刑具。 这一间的対面, 就是上刑的地方。 而上刑处烛光明亮, 映照地対面牢房一览无余。 裴承诀就倒在干草之上,满身血污, 怪不得关大人要特意提一句他上过刑。 他身上还穿着前两日见到时的衣服,一袭白衣,原本风度翩翩,此时却破烂肮脏, 头发乱糟糟的, 露出衣服之外的肌肤带着伤, 皮开肉绽。 但他是清醒的, 听到动静,朝着容昭扯了扯嘴角,声若蚊蝇:“阿昭……” 容昭两步上前, 眉头紧皱:“你还好吗?” “死不了,他们还不会让我死。”裴承诀撑着起来,手抓着栏杆,艰难地坐起来,与她面対面, “你不该来。” 容昭赶紧蹲下,与他平视。 裴承诀重复:“你不该来。” 他动了动, 伤势让他眉头一皱,却又很快松开,他呼出一口气后,才又开口:“我身上带着通敌之罪,任何牵扯上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悄悄来本就不好,又处置了刘大人,消息定会传出去。” 容昭看着他,声音平静:“我如果不处置他,你就算不死,也得先废掉。” 她处置刘大人并非单纯因为刘大人阻止她探望。 更重要的是刘大人的话。 大抵是因为有三皇子的首肯,刘大人対裴承诀用刑是奔着先废掉他的目的去。 所以,不能再将这样的人留在这里。 裴承诀微顿,随即垂下眼眸,跳动的烛光中,他脸上投下半面阴影。 他的声音沙哑:“我活不成了。” 因此,他并不在意是否被用刑,是否废掉。 “为什么?”容昭紧紧盯着他,目光如炬,“裴承诀,通敌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半晌,裴承诀抬头看向她。 那张如玉的脸满是血污,甚至还有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他那双桃花眼没了过去的风华,里面是复杂的情绪。 “炸药方子是我泄露的。”他供认不讳。 容昭:“理由。” 从谨王告诉她细节开始,从关大人告诉她裴承诀什么也不说,她就猜到——谨王没有冤枉裴承诀,这件事确实与他有关。 裴承诀没想到她竟然问理由,扯了扯嘴角,笑了:“你竟然愿意相信我……哈哈……没人会相信我的,我自己都不相信……” 他桃花眼中带着水光,伸出手,紧紧抓着容昭衣摆,身体前倾,“鹿王要炸药方子,因着这东西厉害,他怕谨王借此対付他,必要掌握先机,所以我为他拿到方子。”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出前因后果。 容昭垂眸:“你只以为他是为了掌握先机,最多是想要借此杀人,嫁祸谨王,没想到他竟然将炸药泄露给北燕,通敌卖国。” 她很敏锐,立刻推出前因后果。 “我怎么可能相信他会通敌?”裴承诀紧紧抓着容昭衣袖,指甲泛白,嘲讽又绝望,“荣亲王府竟然效忠一个会通敌的主,哈哈哈,裴铮若是登基,必不是一位好的君王,大雁朝休矣!” “我不相信你这么聪明,给裴铮偷出方子没有怀疑。”容昭皱着眉。 裴承诀摇了摇头,苦笑:“阿昭,你不明白,荣亲王府已经全都系在了裴铮身上,天下皆知荣亲王府是鹿王的人,我们效忠鹿王,他要做什么,我都得为他做。” 只是,他没想到鹿王会将方子给北燕。 他的怀疑也只是往鹿王会刺杀安王上靠,没想到裴铮这么疯! 容昭深吸一口气。 她大概有些明白,荣亲王府是鹿王的人,上了鹿王的这艘船,要不船靠岸,要不就是一起沉下去,没有第三个选择。 这就是夺嫡。 容昭:“你知道你要面临什么吗?” 裴承诀点头:“我知道,我会死。” 他拽着容昭衣袖的手更紧,因为失血,他的面色苍白,额头冷汗簌簌,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再次开口:“阿昭,虽然不想你掺和,但我很庆幸你来了,我能在死前见你一面。” 容昭抿唇,看着他:“裴承诀,不管因为什么理由,你确实偷出了炸药方子,裴铮不会保你,也保不了你。” 裴承诀笑了:“我知道,鹿王比所有人想的还要狠,他不会管我,如果代价太大,他甚至不会管荣亲王府。” “你不怕牵连荣亲王府?”容昭问。 裴承诀:“我只要咬死不承认,鹿王就必须保荣亲王府。” 他的眼神这一瞬间变得犀利,声音如刀:“年前边关出事,我就知道了鹿王手笔,也预料到或许会有这一天,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若是不管荣亲王府,我就算已经死了,也要他给荣亲王府陪葬!” 遮拦地再好,终究有可能泄露。 谨王彻查,并且真的查到,这一结果,他从不意外。 裴承诀的语气带着杀意。 终究是京城双杰之一,哪怕还没有展示的舞台,却也已经锋芒毕露。 容昭在这一瞬间才明白,他其实从来不想支持裴铮,或者说,他其实也不想参与夺嫡。 但荣亲王参与了。 从荣亲王公开支持二皇子的那一天,荣亲王府所有人都和裴铮休戚与共。 裴承诀与裴承陵掐得再狠,他再不喜欢荣亲王府,他也必须支持裴铮,这就是家族,这就是他父亲给他选的路。 容昭声音沙哑:“他保得住吗?”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79节 裴承诀神情嘲讽,“或许荣亲王府会就此被放弃,淡出朝堂,但他一定能保住荣亲王府。” “这件事还有得闹,通敌不单单是鹿王,这一次,鹿王先受委屈,再牺牲荣亲王府这股势力,之后,倒霉的却会是别人,这一招,鹿王玩过一次了。” 之前谨王遇刺时,二皇子裴铮就是先受委屈,最后“沉冤得雪”,把自己变成了鹿王。 这一次,他想故技重施,将自己变成储君吗? 容昭又问:“既然鹿王能将自己摘出来,你还是必死无疑?” “阿昭,我必须死,而且是带着通敌嫌疑去死。”裴承诀看着她,露出笑容,“我死了,鹿王才会成为受害者,才能翻盘,也只有我死,荣亲王府才会被重创,鹿王才会放手荣亲王府,让荣亲王府脱离夺嫡旋涡。” 他在笑,容昭却笑不出来。 其实偷出炸药方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鹿王有了通敌也要害安王的心。 鹿王势大,不是裴承诀去偷这个方子,也会有别人。 从裴铮决定的那一刻,结局已经注定,年前那一战必败。 只是容昭想,裴承诀真的没有想到吗? 还是他看出裴铮的心思,也知道荣亲王府跟着这样的人,注定跌入深渊……所以他来做刀,以自己这条命,换荣亲王府脱离旋涡? 容昭并没有问出来。 裴铮这样的人,上位是大雁朝的灾难。 可他不当皇帝,荣亲王府会跟着他一起沉没。 裴承诀因为通敌死去,荣亲王府必定被重创,而裴铮牺牲了裴承诀,那样小心眼的人,不会再相信荣亲王府。 自然而然,荣亲王府就能借此脱离旋涡。 代价是裴承诀的命。 容昭此时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这是裴承诀的选择。 夺嫡的血雨腥风,瞬息万变,终于还是发生在了她的眼前,倒下的第一个,就是裴承诀。 “阿昭,我告诉你真相是想让你有个准备。”裴承诀直起身体,与容昭対视,一字一顿,“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参与夺嫡,不要因为任何原因,搅合到纷争中去。” 容昭回视他,缓缓开口:“我一直都是。” 裴承诀笑了。 他将额头抵在栏杆上,声音轻轻:“我知你心有成算,可若是能不冒险,就还是不要冒险,你过去一路走来披荆斩棘,但却时时刻刻都伴随着生命危险。” “新帝登基,你终究还会有危险,关山面冷,可脾气直,很有主意,张三憨傻,没什么本事,但他听你的,若是、若是……你不排斥,与张三成亲,最为安全。” 说完,裴承诀的手松开,看着容昭干净衣服上留下的血印,赧然一笑,“抱歉,弄脏了你的衣服。” 容昭摇摇头。 裴承诀转过身,声音沙哑:“你走吧。” 容昭只能看到他头发凌乱的后脑勺,她缓缓站起来,抿了抿唇,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荣亲王府选择了裴铮。 他用命带荣亲王府挣脱旋涡,远离裴铮。 这是裴承诀的选择。 容昭转身离开,脚步有些乱。 而在她离开的瞬间,裴承诀转身看向她,他挣扎着立起来,探出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为了低调,容昭今日穿着黑色长裙,这样暗沉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依旧好看,黑色的裙摆倒影在墙上,轻轻晃动,直至完全不见。 她着上她该穿的女装,依旧走在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她已经离开,脚步声再也听不到,裴承诀身体直挺挺往后倒去,倒在稻草之上,胸口起伏。 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带着笑容。 - 裴承诀泄露炸药方子之事,已经算是证据确凿。 只是,无论如何上刑,他都不认。 朝堂之上,依旧每日争吵。 只是很快,争吵从裴承诀有没有通敌,变成裴承诀通敌与二皇子有没有关系。 而吵到这一步,其实裴承诀结局已定。 安王党和宁王党忙着借他压死鹿王,鹿王忙着自保。 谨王聪慧,必不会伸手。 永明二十七年,四月十日,永明帝红笔判决—— 三日后,裴承诀斩首。 永明帝不需要裴承诀认罪,如果他认罪,供出鹿王,皇帝亲儿子通敌,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同时,因着裴承诀始终没有认罪,鹿王被罚禁闭三日,荣亲王教子不严,降爵为荣郡王,裴承陵辞官。 荣郡王府一下子大厦倾斜。 荣郡王日日进宫磕头,跪在殿外哀求—— “皇兄!求皇兄见臣弟一面!” “皇兄!” “皇兄绕过承诀吧!” 然而,永明帝始终不肯见。 荣郡王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之前胖乎乎的身体,不过短短几日,就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想救儿子的父亲。 荣郡王哀求每一个路过的官员,但是,没人理会他。 永明帝如今不喜荣郡王府,就没人会帮他。 何必因此惹得皇帝不喜呢? 如今局势,除非二皇子登基并且重用他们,否则,荣郡王府再难泛起浪花。 退出旋涡中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容昭和容屏进宫,荣郡王也求他们:“容昭,容昭,求求你,帮承诀跟皇上求求情,承诀才刚刚弱冠,容昭,我求求你——” 容屏将容昭推到身后,他皱紧眉头,呵斥道:“荣郡王,莫要再疯癫,阿昭怎么帮你?裴承诀就是她引荐给皇上,结果发生这种事情,你让她怎么提?” 荣郡王一滞,随即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其实知道,救不了,真的救不了了。 容屏拉着容昭往御书房去,压低声音:“你莫要糊涂,你如今是有些地位,但这件事你本就敏感,而且,你不涉及政事,发生什么皇上都会宽恕你,可一旦涉及政事……” 容昭轻轻点头:“我知晓。” 容屏这才不再继续。 他很担心容昭因为重情而做错事,如今容昭是还背着上亿负债,但海贸顺利,银行也都顺利,和之前她换女装时,情形已经有所不同。 再过一年半载,海贸走上正轨,她也不是替换不下来。 再加上…… 皇上如今也越来越不同了。 走入生命倒计时的皇帝,以及几个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一个比一个更疯狂。 容昭没有说话,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永明帝坐在上首,背后靠着软垫,手上拿着一个折子,眉眼耷拉,眼神浑浊,阴晴不定。 前几日他又病了一场,看着更显苍老了些。 容屏和容昭行礼,容屏恭恭敬敬与永明帝说正事,容昭偶尔搭一句。 等到说完,永明帝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招招手:“阿昭,坐这里来。” 他指着他的対面。 容昭一如往常,笑嘻嘻坐在他的対面。 永明帝让人给她和容屏上茶,热后浑浊的眼睛看向她,淡淡道:“阿昭,两日后裴承诀要被处决,你没什么想说的?” 容屏心口一紧,瞬间绷紧神经。 容昭摇摇头:“这事儿自有皇上决断,臣只是户部侍郎。” 这句话让容屏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刻容昭微顿,似乎欲言又止。 容屏的心当即就提起来,恨不得捂着容昭的嘴将人拖走。 永明帝顿了顿,缓缓道:“容卿,你说吧。” 容卿…… 称呼都已经变了。 容昭微微低头,似有些尴尬,“刚刚在外面遇到了荣郡王,看他一把年纪,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裴承诀又确实有错,臣想,若不然换一种死法吧,斩首……” 她似乎有些害怕,摇了摇头。 容屏和永明帝都是一愣。 随即,永明帝无奈:“到底还是小丫头,心软又胆小。” 这两个形容,如今可是他喜欢的品性。 比起如狼似虎的儿子们,一个心软又胆小的丫头,当然更让人舒心。 永明帝转身吩咐:“那就换成毒酒吧,给他一个全尸。” 容昭抬手行礼:“荣郡王一定会感激皇上的。”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0节 永明帝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 随即,他又与容昭说起户部的事情,刚刚试探,容昭让他放心,此时态度还算和蔼。 但很快,永明帝的和蔼维持不下去。 又有朝臣进来禀报消息,永明帝让两人离开,两人还没走远,便听到身后皇上破口大骂的声音…… 两人加快脚步。 等到出宫,容屏这才松了口气,忙道:“阿昭,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皇上是在试探你吗?皇上如今越发多疑,你又管着户部,给他掌管天下银钱,他就怕你倒向某股势力!” 容昭掌管天下的钱,又有名望,她若是倒向哪股势力,影响可就大了。 她不站队是永明帝的好爱卿,她若是站队,那就是惹怒皇帝。 容屏叹气:“这是裴承诀和荣郡王府的命,你不插手是対的,幸好你刚刚只是让换了死法,也算是你対得起——” 然而,容昭抬头,眼眸深邃,声音淡淡:“可以,我刚刚已经插手了。” 容屏一愣。 他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容昭。 然而只在那张好看的脸上,看到从容与冷静。 容屏突然反应过来。 是了,容昭一直不是小女儿,她心有沟壑,任何人都拦不住她的脚步。 她的字典里面,更是没有“怕”这个字。 当夜。 荣郡王府如今一片悲鸣。 王妃是裴承诀生母,病重躺在床上,荣郡王也几乎支撑不住,天天四处求人,裴承陵撑起荣郡王府。 他当初与裴承诀争来争去,如今竟然是这个结果。 裴承诀将荣郡王府拉出旋涡,两日后,他却要丢了自己的命。 裴承陵深吸一口气,撑着身体,照顾父母,也支撑整个荣郡王府。 他将药递到荣郡王面前,“爹,先把药喝了。” 荣郡王老泪纵横,“是我害了承诀,是我害了承诀啊!” 裴承陵眼眶一红,却把药继续往前递,“爹,先喝药,我们想办法再见承诀一面……” 这时,突然有小厮进来,低声道:“郡王,大公子,容世子来了。” 来得很低调,所以小厮声音也不大。 荣郡王一愣,忙问:“她有说什么事情吗?” 小厮:“说是知道荣郡王府如今困难,来送一笔分红。” 荣郡王眼神失望,摆摆手,“让她走吧。” 王府如今境况,哪里在意什么分红? 裴承陵却是心中一动,“爹,容昭这个时候过来,也许还有其他目的,见一见吧,就算只是送分红,有钱开道,我们也能想办法见承诀一面。” 荣郡王一想也是,坐起来:“你出去接她。” 裴承陵立刻出去,很快将容昭接了进来。 容昭穿得低调,但眉心一点红痣,实在是好认,她大步走进堂屋。 荣郡王十分虚弱,声音沙哑:“容世子,不知夜里到访,所为何事?” 容昭微微一笑:“我确实是来送分红的。” 在荣郡王和裴承陵失望的眼神中,她拿出一张纸,递给荣郡王,“我来送荣郡王未来十年的分红,三百万两。” 容昭向来信奉钱能通神,如果不能,那就是钱不够。 --------------------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这个剧情是有用的! 莫慌。 第126章 海外 裴承诀想用自己的死将荣郡王府摘出来, 但容昭还是插了一手,又将荣郡王府带入更危险的旋涡。 当然,这也要看荣郡王府干不干。 选择权在他们。 容昭将那纸张递出去, 这不是三百万两的银票,走银行到底有风险,这是一个放着三百万两银子的地方。 荣郡王和裴承陵愣愣看着这张纸。 “若是荣郡王府想要支取,就到这地方去。”容昭将纸放下, 随即便转身离开。 她来的突然, 同样走的也很突然。 等到她离开后,荣郡王喃喃道:“她是什么意思?三百万两, 为什么给我们这么多钱?” 裴承陵却是目光如电,猛地拿起那张纸,捏紧,声音沙哑:“这是承诀的买命钱, 怪不得她说服皇上将公开斩首换成毒药……毒酒, 多了可操控的机会, 而且这是三百万两。” 不是三万, 三十万,是三百万! 三百万两是个什么概念?足够许多人为了钱不要命! 斩首是公开的刑罚,但毒酒不是。 荣郡王瞳孔一缩, 眼睛亮了起来。 随即他看向裴承陵,轻声道:“承陵,你和承诀一贯不睦,你知道这样做一旦失败会有什么下场?” 裴承陵深吸一口气,轻嘲一声:“我一直想堂堂正正赢他, 现在这种赢胜之不武,他愿意为荣亲王府去死, 我又怕什么?” 就当……还他为荣郡王府的牺牲。 荣郡王握着他的手,露出笑容,他一直想让两个儿子关系和睦,可始终没有成功,如今到了生死一线,兄弟毕竟是兄弟。 “容世子大恩,当初我投资她,是最正确的决定。” 那时候,容昭说钱能救荣亲王府。 如今竟然一一应验。 荣郡王府。 容昭戴上帷帽,回头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荣郡王府会怎么选择,如果裴承诀一心想要保住的家族选择不冒险、牺牲他……那就是裴承诀的命。 他自己做的决定,他自己承担后果。 容昭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抬脚上了马车,马车离去。 - 两日后,四月十三日,一杯毒酒送入大理寺。 荣郡王府哭嚎一片,荣郡王到现在都还在宫门口求皇上,收到裴承诀伏诛的消息后,当场晕厥,被抬回荣郡王府,据说还没醒来。 永明帝赐的毒酒,宫中的太监送来,谨王的人、三皇子的人、大理寺的人,同时在场行刑。 京城双杰,一代惊艳绝伦的世家公子,就这么彻底落幕。 而荣郡王府大公子裴承陵竟然草草将尸体收敛,还说:“裴承诀是罪人,从今往后,我荣郡王府没有二公子裴承诀。” 那尸体竟然就随意一裹,让人抬去埋了。 这不就是趁着荣郡王昏迷,所以行如此无情之事吗? 虽说是罪人,不能给他死后风光,但也不至于就这般草草了事? 一时之间,裴承陵颇受人诟病。 “裴承诀竟然就死了,当初他与裴世子一黑一白,打马而过的场景我现在还记得。” “我也记得,还有去年元宵,裴二公子一曲古琴,余音绕梁,何等风华。” “唉,可惜,竟是亲事都没成就死了,他那大哥更是连死后颜面都不给他!” “你不知道吗?裴大公子和裴二公子不是一个娘生的,原本就在争荣亲王的爵位,所以荣亲王没立世子,裴大公子恐怕早就盼着裴二公子死了!” “可不是,裴二公子让他们家降爵,他肯定不高兴啊。” “可悲可叹可惜。” …… 众人摇摇头,一脸唏嘘。 那等世家公子,竟然就这般草草落幕,生前尚未展示才学,死后更是狼狈,大哥一点体面也不给…… 而他们不知道—— 在裴承陵收敛尸体的时候,有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被人悄悄抬到团团工坊后面…… 团团工坊后面有一间小屋,一般是容昭或者工坊负责人裴关山待着的地方,寻常人都不会去。 前面团团工坊都忙得热火朝天,更不会有人绕到后面去。 当初容昭躲人,就是躲在了这里,还与京城双杰对坐喝茶,遗憾没能以真实模样与他们相交。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间小屋反而极为安全。 张长言呼出一口气,感叹:“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大笔银钱砸下去,不管是谁,总会心动。” 裴关山神情复杂:“是呀,有钱能使鬼推磨,只寻常人拿不出那么多的钱。” 通常行贿,一二两万就是天文数字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1节 买裴承诀的命花了三百万两,如何能开不了道? 容昭从外面走进来,端着一碗汤药与几瓶其他外用药,递给裴关山他们,“给他处理下伤口,现在不方便找郎中,只能我们自己处理了。” 裴关山点点头,容昭便走了出去。 - 裴承诀没想到自己还活着。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容昭压了压他的肩膀,神情淡淡:“你的伤很严重,没有大夫,躺着不要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死后的世界是得偿所愿。 裴承诀眨了眨眼睛,缓缓伸出手,轻轻碰触容昭的脸颊。 温热的。 他真的还活着。 那天他还以为是最后一次见容昭,没想到竟然又活着见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怎么回事?” 旁边,张长言很不爽他醒来就摸容昭的脸,撇撇嘴:“你这条命可贵得很,阿昭给荣郡王府预支了三百万两才买到。” 裴承诀一怔。 他再看这个小木屋,容昭、裴关山、张长言、关梦生,他们四人竟然都在。 他动了动,面色苍白,声音嘶哑:“你们怎么做的?” 关梦生一脸感叹:“就是张三说的那样,花钱啊,你爹直接给我爹送了一百万两,把我爹这种贪生怕死的人都给诱惑到了。” 好家伙,一百万两! 那钱送来的时候,关大人就已经懵了,当场心动。 他爹是贪生怕死,而且还算有些清廉,在大理寺这个职务上,从来不敢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可那是一百万两啊! 也没人给他送过一百万两考验他。 再加上要救的人是裴承诀,还有关梦生敲边鼓,关大人才肯同意冒险。 裴承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容昭便直接给他解释:“你父亲和大哥四处想办法救你,我给他们预支了十年收益三百万两。你家的人不好在外面行动,就找了关山帮忙活动,他一向在外与你关系不睦却又有联系,做事反而方便。” “关山牵线,梦生将钱送到他爹面前,一百万两,关大人心动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犯人是你,关大人才会心动这一百万两。” “有了关大人帮忙,剩下的人就更好买通,没人能不为利益所动,除非好处不够。最难的是那个送毒酒的太监,这是张三帮忙,悄悄动用了张皇后的关系,让他‘粗心大意些’,所以就有了现在的你。” 一环扣一环,他们都在行动。 这条命救得不容易,他们都对得起过去的情意了。 裴承诀神情越发呆愣,半晌,这样一个上刑都没哭的世家公子,红了眼睛。 他看着他们,声音轻轻:“谢谢。” 裴关山别开视线,叹口气:“看着你这样死了,有些可惜,罪魁祸首不是你,你有错,但你也是……我们的兄弟。” 张长言也道:“是呀,看你死了怪可惜,而且阿昭会难受。” 关梦生拍了拍裴承诀的肩膀,“都是一起欺过君的人,再偷偷犯一次大罪,也不怂。不过,你要感谢就感谢阿昭吧,若非是她让皇上将斩首变成毒酒,我们也没有狸猫换太子的机会。” 裴承诀看着容昭,眼神复杂,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他能活着,是因为阿昭。 换成毒酒、三百万两,都是她先出手,这样的危险之事,她为了救他,也做了。 容昭轻叹口气:“你也曾多次助我。” 不帮裴承诀,她过不去心中这道坎。 不过,她也只是帮了一步,剩下的是其他人帮的,是荣郡王府的努力。 裴承诀依旧盯着她。 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却还活着,终究需要点时间去适应。 他整个人都像是易碎的瓷器,带着说不出的脆弱感。 容昭:“你大哥为了收尾,背了些不好听的名声,他有句话托我转告给你……” 裴承诀声音轻轻:“你说。” 容昭缓缓转述:“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没有裴承诀,荣郡王府再没有裴二公子,你好自为之,愿你长命百岁。” 裴承诀闭上眼睛,两颗眼泪从眼角滑下。 裴关山无声地叹口气。 虽说裴承诀没有死,可是,他再也不是裴承诀,再也不能是裴承诀了。 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救他出来的人,他都得藏好,再也不能做裴承诀,得改头换姓,甚至要远离京城…… 这对于一个世家公子而言,无疑是难过。 关梦生安慰:“好歹还活着,你这条命可值三百万两,好好活着吧。” 裴承诀睁开眼睛,轻轻点头。 他的面色依旧苍白,眼神黯淡无光。 张长言喃喃:“他以后去哪儿?肯定得找一个再也没人能认出他的地方,否则,终究还是危险。” 裴承诀苦笑,摇摇头:“我分明还活着,其实也已经死了。” “裴承诀”死了,活下来的只能是另一个名字。 容昭垂眸看着他,声音平静:“裴承诀,三百万两将你救出来,不是让你躲着伤春悲秋,也不是让你痛苦自己丢失的身份、名字、家人朋友,你该做些其他。” 裴承诀怔怔看着她,喃喃:“我还能做什么?” 他不能现于人前,甚至不能高调,否则,很可能又会带来灭顶之灾,如今这种情况,他还能做什么?还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不能了,再也不能了。 容昭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躺着的裴承诀,神情冷漠:“裴承诀,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这三百万两真是白花了,京城不能留你,大雁朝还很大,大雁朝不能留你,如今还有海外。” 裴承诀一愣。 容昭勾了勾唇:“海外国度众多,如今不过是找到一个最近的炎国而已,再继续探索,还有更多的国家,更多的大陆……” 顿了顿,她轻声喃喃:“也许还有没政权的新大陆,可凭施展,天下之大,哪里装不下一个你?一身本事,总能找到用武之地。” 不仅裴承诀愣住,就连旁边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都以为,裴承诀被救出来后,从此以后,恐怕都只能躲藏着生活,隐姓埋名。 没想到容昭竟然有这样的思路—— 天下之大,如何容不得一个裴承诀? 海外之广,如何用不了一身本事? 容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来,“既然活下来了,你就是全新的自己,好好活着吧,三百万。” 她开个玩笑,关梦生几人当即笑出来。 张长言咧嘴:“反正你不能是裴承诀了,以后就叫三百万吧。” 裴承诀嘴角动了动,看向张长言,玩笑:“我不叫裴承诀,可以叫容承诀,正好还是阿昭给我的一条命……” 张长言当场炸毛:“不可以!你凭什么姓容?我不同意!” 裴承诀收回视线,看向容昭。 他的手轻轻伸出,拉了拉容昭的衣袖,露出一个笑容,桃花眼泛着水光,“谢谢,阿昭。” 容昭也露出笑容。 裴承诀现在的样子,比刚刚要死不活好多了。 想着他身上伤势严重,容昭又道:“你好好休息,等你稍稍恢复,我就让人送你去交州。” 裴承诀确实很累,轻轻点头,合上眼睛。 容昭带着几人走了出去。 她扭头看向身边三人,微微一笑:“我们又一起犯了次杀头的大罪。” 关梦生摸了摸脖子,叹口气:“自从认识你们,我就觉得我这脑袋不太稳当……” 话是这么说,想到救出裴承诀,他依旧露出了笑容。 张长言勾住他的脖颈,呼噜上去,坏笑:“我看看稳不稳。” “张三!”关梦生反抗,拍开他的手。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 关梦生完败,他整了整衣服,没好气地瞪张长言一眼。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他看向容昭:“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应当注意。” “什么?” 关梦生眉头皱起来,压低声音:“我爹说过程太顺利了,像是……像是有人在帮忙。” 裴关山当即皱眉。 张长言神情也严肃起来,忙道:“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难不成想要借此要挟我们?” 这可就严重了! 关梦生摊手:“我也不知道,我爹只是猜测,不能确定,他也很担心。” 关大人可是为一百万两冒了险,如果真被人发现,他也得完蛋。 容昭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摇摇头:“不用担心,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他应当不会要挟我们,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尽快将承诀送到交州。” 裴关山突然道:“阿昭,你觉得我去交州如何?” 张长言和关梦生一惊,猛地看向他。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2节 容昭也是一愣,皱眉:“你去交州?” 随即,她反应回来,“你想去管水师,远离朝堂?” 裴关山笑了,阿昭果然聪慧。 他看着她,声音轻轻:“是呀,我想远离朝堂,裴承诀出事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更乱,皇上身体……” 顿了顿,他又道:“刚刚你对承诀说的话,我很感兴趣,海外世界广阔,我出过一次海,对外面充满了好奇,又正好能远离朝堂。” 他爹是个聪明人,他这个唯一世子离开京城,愉亲王府就更不容易被人算计。 容昭仔细看着他。 裴关山其实很适合从武,他性格冷,脾气直,又不喜欢阿谀,而且,他本就习武,又带着船队出过海…… 去掌管水师,确实很好。 而且,容昭一直在往水师砸钱,如今水师已有两万,裴关山海贸带回的银子,容昭已经说服皇上和满朝文武,依旧用来打造水师。 那样的一支水上大军,裴关山去管,倒也合适。 关梦生有些迟疑:“你如今已经是四品鸿胪寺卿,你们家也没有站队,放弃未来前途大好的京官,去交州管水师,是不是自断前途?” 裴关山轻笑:“阿昭说过,海外广阔,我若是管水师,驰骋大海,比京官自由,也未必就比京官差。” 容昭看着他,目光深邃:“你想好了?” 裴关山点点头,坚定道:“想好了。” 容昭露出笑容,凤眼弯弯:“那就去吧,有你去掌水师,也挺好。” 裴关山去管水师,她就能放心往水师砸钱。 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中,必不会有人再从外踏入国门,他们才是走出去的那一方。 裴关山难得笑得灿烂,眼中带着眷念与不舍,更多的却是坚定。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的声音轻轻:“有我在,裴承诀在交州也能好好的。” 张长言喃喃:“众所周知你与裴承诀不睦,没想到有一日,竟是你带他去交州,去寻找新的未来。” 关梦生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容昭手背在背后,看着天空,夕阳西下,但霞光漫天。 世事无常,但他们都在一往无前。 - 从来都只有地方官拼命往京官走,少见前途大好的京官去地方上管水师。 水师是新出来的军队,目前看似重要。 可海上危险重重,未来也不可知,所以,鲜少有人盯着这个位置。 裴关山请命十分容易。 永明帝也很高兴有他去看着交州那边,直接将裴关山封为正三品晋海大将军,掌交州水师,直归皇帝管。 四月二十日,裴关山上任。 容昭、张长言、张长行,关梦生四人都来送他。 张长行叹口气:“裴二死了,裴世子也要走了,京城双杰,眨眼间就都不再,我们一行人也越来越少。” 他有些惆怅。 裴关山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日后我定也会回京,终会再见。” 张长行一想也是,便道:“保重。” 裴关山含笑点点头。 他看向容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眸深邃,他的声音轻轻:“阿昭,保重。” 他深深看着容昭,似要将她刻入脑海。 容昭笑道:“保重。” 裴关山抬手,与容昭郑重一礼。 容昭抬手,还礼。 两人面对面行礼,是告别,也是不舍。 而后,裴关山直起身板,穿着大将军的军服转身,大步走向马车,背影坚定,头也不回。 容昭手背在背后,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张长言莫名有些心情复杂,他挨着容昭,轻声道:“走了,都走了。” 这一次走的不仅仅是裴关山,还有裴承诀。 容昭轻声道:“终会再见,况且,我还在。” 张长言一想也是,对着容昭露出笑容:“阿昭,我也还在。” 有容昭在就够了,其他人,爱哪儿去哪儿去吧! 关梦生举起手:“我也还在呢。” 张长言无语:“……怎么哪儿都有你?” 明明是他和容昭的对话,插什么嘴? 烦死了! “我一直都在啊。”关梦生咋呼。 两人又开始吵吵嚷嚷,构成极为热闹的背景音。 容昭眺望着马车远去,嘴角露出笑容。 裴承诀走向新生。 裴关山也在走出纷争,不会被夺嫡牵扯。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他们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等来日回过头,轻舟已过万重山。 而前路,光明灿烂。 - 马车远去。 裴关山一直从帘子往外看,城楼上那一抹红装,与众不同,又耀眼夺目,哪怕只是远远一眼,也觉惊艳,此生难忘。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一抹红装,他才收回视线,眼神满是不舍与悲伤。 离开是好,可是也离开了阿昭。 马车内,裴承诀小厮打扮,轻声道:“别看了,已经看不到。” 他不能冒头,刚刚只能闭上眼睛,在心中想着告别场面。 裴关山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舍得啊?” 舍得谁,两人心知肚明。 “舍得。”裴承诀给自己倒了杯茶,声音带笑,“因为,有分离就有重逢,一生很长。” 裴关山不理解:“我还能回京,你如何见阿昭?” 他这个“死人”,可是不能再出现在熟人眼前的。 裴承诀看向他,桃花眼带着复杂,“那日阿昭说起海外广袤、新大陆,她的眼神不一样,我想,我们未必没有再见的那一天。” 裴关山一愣。 半晌,他道:“裴承诀,希望你没有猜错。” “裴承诀死了,我现在叫荣三百。” “你还真姓容?!” “是荣郡王的荣。” “吓我一跳。” “当然,你要是有这个意向,也可以叫我容三百,跟阿昭姓,我很开心。” “滚!”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搞个新生意! 第127章 生意 车队已经远去,送别的人也转身回京。 张长言贴着容昭,不断献殷勤。 关梦生看得嘴角抽了抽,无语:“张三真是丢人。” 张长行下巴一抬:“有什么丢人的?阿昭这样的女子, 长言怎么追求都不过分,你若是没成亲,你不心动?” 关梦生被吓得一激灵,赶紧赌咒发誓:“呸,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我家娘子了, 阿昭很好,但我家娘子最得我心。” 他笑得露出两排牙齿。 张长行只觉得没眼看, 几步上前,追上前面两人,说起了正事:“裴承诀死后,都说通敌是鹿王做的, 如今鹿王还被关在府中, 安王和宁王党每日都想彻底打倒鹿王党……朝上局势混乱, 裴世子倒是走了, 我们却都还在泥潭,避无可避。” 裴承诀只是一个开始。 他被刺死,但他无论如何上刑都没有承认, 也就没有直接攀扯上鹿王。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3节 但裴承诀是鹿王的人,所以鹿王现在还被关在府中,没放出来。 这就是安王党和宁王党的机会。 安王虽然不在京城,但他的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他们几人都是没站队的人,看着这混乱局势只觉头疼, 很怕牵连到自己家。 夺嫡被牵扯,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容昭突然道:“我准备避一避。” 之前裴承诀说过, 鹿王还有其他算计,要玩上次那一套,最终倒霉的不会是鹿王,那说明朝堂之上还有得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她不想看这种为了权利,满地鲜血的场面。 避一避吧。 夺嫡之事,她不参与,她只要确定最后登基的不会是鹿王就行。 容昭微垂眼眸,掩住眼中情绪。 关梦生一怔,几步上前:“你怎么避?” 容昭笑道:“我准备再搞个新生意,意义重大的生意,在此之前,我需要做些准备,就先向皇上告假……” 张长行皱眉:“皇上会同意?” 容昭微微一笑:“我在朝上怼一怼人,皇上就会同意了。” 几人:“……” 想到容昭怼人的难受劲儿……她肯定能得偿所愿! 张长言眼睛一亮,凑上前,“那我和你一起,你的其他产业我都给你打理得顺顺的,你的新生意估计以后也没空打理,我和你一起。” 容昭点头同意,张长言顿时眉眼弯弯。 身后,张长行和关梦生对视一眼,十分羡慕。 他们也想躲…… 可惜,他们没有容昭这样的本事和地位啊。 谨王府。 裴怀悲自己与自己对弈,声音淡淡:“走了?” 汤先生点点头:“走了。” 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问道:“殿下,我们为什么要帮裴承诀,他是二皇子的人……” 鹿王心狠,多次对谨王出手,鹿王的人死去,他们应当冷眼旁观才对。 “裴承诀很有些本事。”谨王继续下棋,头也不抬,“他若是死了终究可惜,放在交州,日后若是有机会,未必不能让他回来,继续为国效力。” 谨王不知道想到什么,手指顿了顿,而后继续下棋。 汤先生闻言,随即抬手行礼,恭敬告退。 比起一个狠辣的主,还是谨王这样既有手段,又有一分宽和的主,更适合登上那个位置。 - 容昭要做门生意,永明帝一开始不同意。 如今还有什么生意比得过银行与海贸? 况且,她是三品户部侍郎,不上朝算是怎么回事? 永明帝不同意。 但是,朝堂局势更加混乱,以前容昭都是装死,谁攀扯都不搭理,最近几天她搭理这些人了…… “容大人,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裴承诀之事背后定还有人,应当继续追查,鹿王虽说不可能通敌,但难免手下有异心,鹿王失察……” 容昭一脸沉思,随后开口:“你说的很有道理,正好鹿王被罚闭门思过,把他身边的人抓起来审问?” “?” “容大人,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裴承诀始终没有认罪,他泄露炸药自然是真,但未必就是泄漏到北燕之人,或许有人想要借他嫁祸鹿王……” 容昭歪歪头:“你说的很有道理,真相是关大人和谨王查出来的,是他们嫁祸鹿王?” “?” “容大人,你对周御史弹劾刘家一事,怎么看?” 容昭微笑:“我觉得周御史脑袋有问题,他弹劾刘家包藏祸心,证据太假了,像是伪造。” “?” “他们是在冤枉臣!容大人,你相信下官吗?” 容昭理直气壮:“不相信。” “?” …… 容昭主打一个谁的话都接,接完当场把人干沉默。 同时,无差别攻击。 前一句反驳攻击者,后一句反驳被攻击者。 谁都猜不到她的下一句是什么。 反正就是,谁问谁窒息。 不到三天。 永明帝将她叫到书房,一脸无奈:“你就这么想躲?” 容昭缩缩脖子,故作胆小,“臣害怕,而且,臣就喜欢做生意,最近有个新鲜点子,臣想要回去实验。” 永明帝摇摇头,有些不快:“你反驳百官的时候,没看出你害怕。” “真害怕。”容昭一脸坦诚,凤眼无辜,“这才三天,就有四个官员下了大狱,臣胆子小,实在是害怕啊。” 永明帝看着她,随即叹口气,摆摆手:“给你休一段时间假,但是户部你得继续去,要是银行和海贸出事,朕饶不了你!” 容昭眼睛一亮,“皇上放心,臣定会恪守职责,做得好好的!” 她将脑袋凑近,讨好一笑,“皇上,臣这门新生意有大用,先卖个关子,定会让皇上满意。” 永明帝闻言,不满倒是散了些。 他问:“神神秘秘,当真朕会满意?” 容昭虽然行事不羁,但从来承诺都不是虚言,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只要不是图谋不轨,只要不是涉及夺嫡之争,容昭的胆小和怕事,永明帝也只是表面生气。 在他心中,他也不想掌管天下银钱的容昭参与其中。 容昭声音笃定:“必定!” 永明帝摆摆手,“那你走吧,届时若是朕不满,定不饶了你。” 容昭笑嘻嘻遛了。 永明帝摇摇头,再次低头看向折子,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眼中晦涩难辨,神情难看。 这些人真是迫不及待想他死了…… - 有了皇上的同意。 容昭顺顺利利先躲一段时间。 她还真不是骗人,她在城外搞个庄子,带着一大帮子人,每天都在里面捣鼓,时常一耗就是一整天。 整日里忙得团团转。 她也不是完全不管正事,户部那一摊子她要是敢不管,徐尚书得对着她哭死。 也因此,如果户部和银行有事,她会先处理这边,之后再去城外庄子。 如果先去庄子,户部和银行的人,也都能在庄子上找到她。 某天,户部突然有事。 “容大人呢?” “庄子上。” 某天,银行突然有事。 “容世子呢!!” “庄子上。” 某天,海贸那边有事。 “容世子怎么又找不到了?” “还在庄子上。” “……” 总之,整个五月,要找容昭就去庄子。 五月是银行开业一年的日子,也是国债开始陆陆续续还上的日子。 这倒是不难,且不说交易市那边每日都有海贸投资。 便是那群积极的商贾、世家,已经开始筹钱租船,往银行放入大笔大笔的银子,这些钱都能用来还国债。 百姓们按时领到钱,喜气洋洋。 “去年买国债的钱都已经拿到,连本带利呢!” “这钱放在家里也是放着,没想到买了一年国债,竟然还能多出许多,都够我们一家买上几件衣服、吃段时间好的。” “可惜,当初我不放心,就没买太多,也没敢买三年,现在已经没有国债和理财可以买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4节 “谁让你不相信容世子?容世子何时害过我们?” …… 拿到钱,百姓高兴,如今工作好找,挣了钱放在银行里面,钱也能生钱,日子再好不过。 也因此,哪怕朝中风声鹤唳,百姓们也只是看个热闹,并不影响生活。 而对于世家和商贾。 那些着急的人已经筹备了海贸船队去交州,准备租船出海,京城出发,钱不好带,都是将钱存放在银行。 海贸租船和备货、聘人等,都不是大开销。 最大的一笔反而是海船抵押费,这笔钱是要抵押在银行,才能租船。 在哪里抵押,就只能在哪里解抵押。 所以,许多人都在京城将钱存着,拿上存单去交州直接租船、抵押海船费。 这是一笔大钱,商贾们不愿意自己承担风险,都是拉上好多家一起“合资”,赚的钱一起分,风险也一起承担。 有些是信任的人合作,倒是不担心。 但也有些胆子大的,为了掺和一脚,直接在交易市就与人合作。 这就难免需要在交易市定契,让银行担保,又得给银钱付一笔钱,虽说不便宜,可架不住安全。 银行又多一笔收入。 到如今来说,整个银行、交易市、船厂是构成一个庞大的体系,完美循环,钱生钱,所有人都能得利。 据说,交州一日比一日热闹,在交州的人,就不愁找不到工作。 那边的苦力银钱比京城都贵! 也因此,能在其他州郡提前准备好的,他们就提前准备好。 这一个循环盘活的不仅仅是国库的银子,还是整个大雁朝,利国利民,也利于边关战事。 元州。 镇安将军换上新的盔甲,大步出来,脸上带着笑意。 看到安王,他朗声笑着走去,“安王殿下,你怎么不换新盔甲?这可是兵部新制,比之前确实好了数倍。” 裴钦回头,原本那张阳光稚嫩的脸有了晒黑、风霜的痕迹,他笑道:“待会儿去换。” 他的眼眸远比一年以前沉稳,神态气度,已经远远不同。 当初站在两个哥哥身边,总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如今却已然不同。 镇安将军还在感叹:“那容世子可真是有能力,旁人不知,我们这些边关战士却再清楚不过,有她在后方,咱们轻松了多少。” 他年轻时候就来了边关,这么多年,本以为这两年打仗是最难的时候,却万万没想到,一个安庆王府世子横空出世,担任了户部侍郎。 之后,粮草从来不缺,还生怕他们不够,户部时不时问询。 盔甲、皮甲、靴子,这些东西本来都是很少的,这一年却时不时往边关运一批,户部肯砸钱,什么都有。 过年的时候,团团快递竟然带着几个屠夫以及一群快递员,撵来了一群猪! 不缺钱的仗,打得真他娘的舒服! 还有谨王扎在工部,不仅不断改良炸药和火炮,竟然还盯着兵部,给他们制作这些更好的盔甲和马鞍。 要打北燕,马不能少,这次运送盔甲的同时,又送来了一群马。 当然,谨王的事情就没必要在安王面前提及。 闻言,裴钦露出一个笑容,下意识想摸胸口处的玉佩,没摸到,只得放下手,轻声道:“她一直都有本事。” 镇安将军感叹:“是呀,虽说是个女子,可半点没比男子差,甚至做得更好,真乃奇女子。” 裴钦深吸一口气。 容昭从男儿身变成女儿身,他没在京城,她也没等他回去就已经着上红装,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她都已经成了女世子…… 之前军功的愿望,用不到了。 裴钦出来之后,见了血,数次生死一线,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也是渐渐意识到,阿昭从来没想着靠他。 她没有支持鹿王和宁王,其实也没有支持他,她一直在活自己。 裴钦取下水囊,灌了一口水下去,站起来:“朝廷给了这般多的东西,与北燕和西钵比起来,我们各方面都是远胜,必要尽快夺回寻州,方能不愧朝廷。” 镇安将军神情一厉,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这一仗,必胜。” 裴钦笑着转身,大步走向营房,扬声道:“那就换衣服,准备开战,这一仗,夺回寻州!” 他要尽快回京了。 一别一年多,阿昭已着女装,他且要回去看看。 - 寻州又擂起了战鼓,裴钦带着两个将军,如狼似虎扑向北燕和西钵军。 百姓们虽然在战争年,却因为市场活泛,日子过得颇为舒心。 可总有人不让人舒心,也闲不下来。 朝堂之上依旧混乱,鸡鹜争食。 安王党和宁王党本来死咬鹿王党,鹿王党一退再退。 结果查着查着,突然又反转了。 ——帮着北燕传话,让西钵出兵的是西州谢氏。 西州谢氏是谁? 从先帝开始便隐隐打压世家,但西州与西钵挨着,距离京城很远,谢氏盘亘在西州,轻易动不得,就怕西钵那边借机生乱。 所以如今谢氏一族依旧势大。 谢氏一族不从政,但他们有自己的产业,而且十分要紧——药材。 谢氏在西州以及西钵,是做药材生意的。 这件事怎么和宁王扯到一起? 不单单是世家支持宁王,还因为宁王妃是谢氏女! 就像鹿王妃出自崔家,崔太傅一定站在鹿王那边一样,谢家这个妻族和刘家这个母族,是最亲近宁王的人。 永明二十七年五月十七,查出谢家,永明帝大怒,下令抄没谢家。 然后发生了一件让整个大雁朝震惊的事情。 谢家整个家族一起,投了西钵。 永明帝差点被气晕,直接撸了宁王头衔,查抄另外两个与谢家一起牵扯进这件事里面的家族,楚家和邹家,若不是北燕还在打仗,永明帝定要兴兵西钵。 而牵扯进来的两个家族一倒下,串通西钵、透露炸药方子给北燕,两大通敌之罪,全都盖到三皇子党。 连刘家的刘远方大人都进了大理寺被查问。 皇上这次是真怒极。 容昭从郊区回来,就发现京城气氛有些不对。 回府之后,容屏果然在等他。 容屏:“出大事了!” 容昭轻叹口气:“又怎么了?” 朝上天天风云变幻,她都已经习惯一日一个消息。 容屏神情复杂:“谢家投了西钵之后,皇上要赐死三皇子妃,今日三皇子妃之子出言顶撞皇上,被直接扣下,三皇子进宫求见,皇上避而不见,反让人将他圈在府上。” “审问楚家那边,又牵扯到了刘家,如今整个京城都乱糟糟的,世家如热锅上的蚂蚁,求到咱们府上的,我都以你不在府中,避而不见。” 那些被牵连的世家想要自救,以及其他人想要救被牵连的世家,他们到处走关系、想办法。 安庆王府和张丞相府都是热门。 只不过,张丞相府是找张丞相,安庆王府却是找世子。 容屏揉了揉眉心,摇摇头:“皇上这不是胡来吗?世家沾亲带故,拔出萝卜带出泥,就这么审问下去,要把大多数世家都扯起来,大雁朝不得全乱了?皇上真是糊——”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 容昭却明白,皇上这就是糊涂了。 大抵是想证明自己还有手腕,还能震得住人,他如今下手都挺狠。 可世家不是那么好动的,前朝他们就在,大雁朝建立,世家毫不迟疑倒向裴家,一旦裴家对他们出手,能不反抗? 就像谢家一样,靠近西钵,就干脆投了西钵。 当然,他们之前定然已经与西钵勾勾搭搭,这次西钵出兵,他们真出了力,否则不会跑得这么快。 世家这一个族群,已经延续数百年。 永明帝动作太大,一定会出事。 容昭闻言,长叹口气。 这些人,这些事情,她真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虽说现在炸药之事也往三皇子身上盖,可容昭知道,那是鹿王干的。 但勾结西钵,让西钵出兵,牵制安王,不让安王回京的,还真是三皇子裴钰。 刘婉君管商会去了,裴钰就干出这种蠢事。 这一局,果然又是鹿王胜。 裴承诀之前的话,应验到了这里。 更多的细节容昭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和,实在是听着、看着就糟心。 有些人是被牵连,但有些人,也真是不干净。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5节 朝上局势大变,如今三皇子党又成了被打压的那一个,其他人下手狠戾,恨不得直接废掉三皇子。 容屏也在感叹:“幸好你借口做生意躲了,如今皇子皇孙,还有皇上,都有些……疯狂。” 皇帝身体越来越差,所以皇子党着急,频频出手。 而皇上看着他们出手,竟也行事无度起来,让局面更乱。 容屏这个“疯狂”一词,形容贴切。 容昭躲得好。 如今怕是张丞相都很不得躲了吧? 闻言,容昭摇摇头:“我可不是完全为了躲,这生意是真有意义,只希望来得及,能在恰当的时候完成生产线。”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进入了尾声…… 所以总会穿插剧情,这一章又是剧情。 第128章 记仇(加更) “你这到底是什么生意?”容屏实在疑惑。 容昭笑道:“且再等等, 如今尚未制成,时机也还没到。” 容屏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竟然还给我卖关子?” 京城很乱, 但也不是没人关心容昭的“生意”。 要知道,容世子给人的印象就是“金娃娃”,能捞钱,她这样闷声在家里憋着的, 究竟是一门什么生意? 百姓议论。 “容世子到底又要作甚?” “定也是稀奇的东西!” “那肯定呀, 不过,已经有了银行, 其他东西,终究都是小道吧?” “能让容世子放下银行去做的,到底是什么啊?” …… 官员们也在议论。 “都已经有银行了,还能有什么产业重要?” “我看她去做生意是假, 躲起来才是真!” “终究是女子, 还是胆小, 怕牵扯到她呗。” “……总感觉胆小这两个字, 和容大人没什么关系。” “所以她到底做什么?如今她已经是三品官,又因为银行不缺钱,她的这门新生意若是只为捞钱、夺利, 怕是要被天下人嘲笑!” “你胡言什么?就容大人如今的名声,以及之前的海贸和银行,团团等生意,谁会说她一个字的不好?你瞧着,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说不好。” …… 关于容昭的事情, 官员们议论一阵也就过了。 如今之事,还是朝中局势更重要。 鹿王、三皇子的博弈, 皇上的愤怒,使得他们所有人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牵连。 三皇子如今可比之前鹿王更惨一些。 鹿王当初只是被关在家中思过,裴钰却是直接被永明帝的人圈在家中,显然更加防备他。 楚家和邹家之后,三皇子侧妃临府谭家,兵部侍郎谭大人也被牵连其中。 谭家参与谋划西钵出兵之事,谭大人则是妄图将裴承诀之事嫁祸给鹿王。 谭大人下狱,谭家被抄。 刘大人现在还在大理寺没出去,刘家人心晃晃。 便是刘婉君也被人弹劾,要求革除官位。 当然,弹劾的理由只能是刘家,谁敢用女子身份来说事,明儿容昭肯定就要上朝…… 然后用女子身份说事的官员,就要倒霉了。 ——这是之前的血泪教训。 而用刘家说事,刘家还没被定罪,刘婉君理直气壮辩驳。 她如今也能上朝,并且十分好用,皇上对朝上这两个女子,反而比对那些站了队,如狼似虎的男子放心。 也因此,刘婉君还是商会事务长。 看皇上那个意思,就算刘家倒霉,刘婉君应当也不会出事。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刘婉君为刘家和三皇子求情,得罪皇上的时候……她竟然一言不发,皇上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完全一副保皇党态度,誓死为皇上效忠。 让不少官员私下说她无情。 刘婉君微垂眼眸,似乎不将这些议论放在心上。 然而下朝之后,她在上马车之时,踉跄了一下,面色苍白,差点倒地不起。 ——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也是这个时候,有人联系了她。 第二日晚。 刘婉君进了三皇子府。 从宁王变成三皇子后,府上就已经完全乱了,谢家投了西钵,永明帝恨得攻打西钵,又怎么可能放过谢氏? 三皇子妃前两日就已经“病逝”,别说什么死后哀荣,皇上厌恶至极,都不肯让她葬在好的地方。 谭家已经被抄,皇上还没判是斩首还是流放。 就从之前的处理态度来看,谭家估计是斩首,而刘家也讨不到好。 谭氏一病不起,整个三皇子府都是人心惶惶。 裴钰日日长跪院中,求皇上见他一面。 然而,皇上始终没有答应。 刘婉君当夜见到裴钰时,他还跪着,整个人苍老了十岁,摇摇晃晃,背影佝偻,两眼无神,十分憔悴。 管家劝他吃点东西。 “表哥……”刘婉君直接红了眼眶。 管家也看到她,眼睛一亮:“婉君小姐!” 裴钰也看到了,他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跌倒在地。 他完全顾不上,撑着身体,一对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婉君,你能进来了,是不是父皇放我出去?我现在要进宫,我要去见父皇!” 刘婉君眼睛一闭,两颗泪珠滚了出来,她只是胡乱擦了擦,而后上前搀扶他,不到一个月,裴钰就瘦成一把骨头。 是呀,他妻子被赐死,儿子和侧妃还病重躺在床上。 妻族投靠西钵,最忠心他的几个家族,全部被抄家、斩首。 刘婉君摇摇头:“阿昭说过,钱能通神,我是自己想办法进来的,皇上……没有放开圈禁。” 裴钰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他拉扯着她,声音嘶哑:“我知晓他只宠爱五弟,如今又宠爱谨王,可我也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刘婉君听不下去,错开视线,却看到管家提在手上的饭食奇差无比! 她当即怒道:“怎么回事?就给三皇子吃这个?” 做了这么久的商会事务长,她已有威严。 管家眼眶都红了,“外面的侍卫是皇上的人,他们根本不给府上面子,采买的人不能进出,哪有什么好东西!” 这里面肯定少不了鹿王党的人作祟,可现实就是如此。 你若是倒下,就会有无数人扑上来痛打落水狗。 鹿王之前被打过,现在轮到他们。 刘婉君深吸一口气,手都在颤抖。 裴钰还在说:“婉君,你帮我给父皇带封信,让他见我一面,西钵之事是我糊涂,我不该听谢家的。” “但是,我只做了这一桩,我以为有炸药在,西钵的作用只能是拖着五弟,没想到炸药被泄露,那不是我做的!” 他在颤抖。 刘婉君看着他,心中不忍,可还是颤抖着说:“姑姑……今日没了,辰时……薨。” 她的姑姑,刘淑妃。 裴钰一怔。 他的手越发颤抖,紧紧抓着刘婉君的手臂,捏得生疼,“我娘?怎么会?我之前见她还好好的……” 刘婉君摇着头,哽咽:“不知,消息是从宫中传来,皇上让一切从简,三日后下葬。” 裴钰闻言,眼神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刘婉君搀扶着,他已经跌倒在地。 半晌,他突然嘶吼一声,跌跌撞撞往门口冲去,却没走远就被绊倒在地。 管家哭道:“殿下!” “娘——”裴钰趴在地上,痛哭出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6节 刘婉君也在哭,但她抹掉眼泪之后,对管家道:“你先下去。” 她上前搀扶裴钰。 裴钰胡子拉碴的脸上都是泪,手握紧成拳,“婉君,婉君你帮帮我,我要去见母妃,我必须要去见母妃!” 刘婉君给他擦泪,与他面对面,声音哽咽沙哑:“裴钰,我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想告诉你——不要指望皇上,他不会让你出去的。” 裴钰身体一僵。 刘婉君同样满脸是泪,“我早就说过,我们要防着的是皇上,皇上不喜世家,想拔出世家之心一直不改。” “姑姑成为淑妃,你成为宁王,团结世家拉帮结派,其实一开始就是输,皇上就是要把世家一网打尽,你只是棋子!” 裴钰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刘婉君不停:“前年的白家和葛家,去年的苏家和沈家,今年的谢家、楚家、邹家,还有谭家,以及我们刘家,都不会善终。” 裴钰抓着她的手臂,声音嘶哑,一字一顿:“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些人都是支持我,跟着效力,为我做事……他不喜欢我,杀我啊!别动刘家……” 淑妃死了,刘家如果也没了,他就真的一无所有。 刘婉君轻声道:“表哥,天家无情。” 任何家族,到了生死存亡还是会团结一致。 只有皇家不会,每一个皇帝上位,脚下踩着的都是兄弟的尸骨。 四大亲王为什么要站队? 因为在永明帝手上,他们没有任何权柄。 这就是天家。 裴钰愣怔在原地,目光呆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刘婉君给了擦干净眼泪,半跪扶着他,与他面对面,她的眼眶还湿润,但里面却有打不倒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轻:“我们没有希望,从一开始皇上让你团结世家开始,我们就没有一丝希望,表哥,你坐不上那个位置。” 裴钰在颤抖,“我不该争的,我不争,是不是他们都好好的?” 那些世家真的很支持他,给他钱给他一切,将女儿嫁给他,全力支持他……他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要争,可是,争得身后支持者一家家倒下。 “不会,你不这样做,皇上也会将你逼到这个位置,你和鹿王、安王,一人占一样,三足鼎立,皇上恐怕一早就是让你们互相牵制。” 刘婉君呼出一口气,继续:“裴承诀下狱的时候,鹿王只是被关,而到了表哥,皇上却下死手,谢家又投了西钵,触怒皇上,三皇子党,将不复存在。” 裴钰已经绝望,整个人瘫软,刘婉君死死撑着他。 她咬牙切齿:“三皇子党倒了,但裴钰还在,谭家还能救,刘家也还有希望!” 裴钰看向她,喃喃:“还有什么希望?” 刘婉君:“表哥,谨王昨日找了我……” 裴钰一怔,猛地看向她。 - 三日后,淑妃下葬。 侍卫议论之时,被三皇子听到。 裴钰想要闯出三皇子府,脑袋磕到了门上,再次醒来,三皇子已然疯癫。 消息传到皇宫时,永明帝都怔住了。 满朝文武也是一愣。 再后来,永明帝赐下太医,甚至让谨王亲自去看,确定三皇子是真疯了。 他之前在府上跪了大半个月,本就有些支撑不住。 后来府上嫡子没有撑住,夭折了,裴钰就已经有些不对。 淑妃的消息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侍卫说,他强闯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神情疯癫,双目通红,更别提又撞到了脑袋。 永明帝愣了好久。 再后来,他派了太医进三皇子府,给他诊治,也派了人照顾他。 谭家本判了全族死刑,后来改成谭家主死刑,其他人流放。 刘家人都被罢官,但活着放出大理寺了。 通敌之事,到此就算是结束。 死了很多人,菜市口地都被鲜血染红,三皇子党彻底倒在这场争端当中。 鹿王早在三皇子被囚禁的时候,就放了出来。 如今朝堂之上,鹿王势大。 朝臣纷纷上奏,请求立鹿王为储君。 永明帝显然有些动摇。 而这个时候,谨王这股无形当中已然壮大的势力冒头,阻扰鹿王。 鹿王恨不得生吃了裴怀悲。 谨王虽然也有些势力,可他回宫时间太短,似乎根基不稳,朝堂之上,依旧是鹿王一家独大,立储之声,甚嚣尘上。 永明帝多次招张丞相、中书舍人等,于御书房秘谈。 似有立鹿王为太子之意。 安庆王府。 容昭吩咐石头:“刘淑妃和三皇子妃云容坊的股份转到三皇子名下,每次分红,记得将钱送过去,报社的分红也是。” 顿了顿,她补充:“送钱的时候,通知一下商会事务长。” 甭管三皇子真疯假疯,如今也已经彻底落败,日后必然处处不顺,被人刁难。 有钱在手上,总能好过些。 况且,这些钱本就是他们该得的。 当初投了一个保障,如今自然也能保障他们的生活。 闻言,容屏叹口气:“终究还是鹿王势大。” 容昭微垂眼眸,神情淡淡:“鹿王不行。” 容屏看向她。 容昭对着谢洪招手,压低声音:“让人将皇上欲立鹿王为储君的消息悄悄传出去,要传开,最好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谢洪一怔,但还是忙应下,出去了。 如今的安庆王府,做主的是容昭,人人也都习惯本能执行容昭的话。 容屏也没拦着,只是疑惑:“你为何传这等消息?这不是加大民间对鹿王的支持之声,让更多人倒向鹿王吗?” 容昭不喜欢鹿王,他可是清清楚楚。 “可不一定是好事,”容昭笑了,凤眼冰冷:“永明二十五年,他刺杀我,我记仇。”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一个阿昭高光。 嘿嘿嘿嘿。 第129章 五成 为什么没人敢得罪容昭? 除开她这个人不好欺负之外, 还有就是她那些产业个个都不容忽视。 安庆王府女世子从不拉帮结派,让人放心。 可是,她名下产业就是她的势力。 无论是团团还是云容坊、报社, 其实都是不可忽略的力量,只如今大家都只能看到容昭手上的银行和海贸。 一夜过后。 满大街都在疯传——皇上欲立鹿王为太子。 “真的?” “应该是吧,如今就只有鹿王势大,又是长子, 不立他立谁?” “还有谨王和安王啊?” “安王还在打仗, 谨王名声不好,可是不吉。” “上次二皇子被关在府上、被皇上斥责, 他就成了鹿王,这一次又被冤枉,可不得成为太子吗?” “啧啧,看来二皇子就是未来的皇帝了。” “嘘, 胡说什么?当今还好着呢!” “唉, 天家这些事情, 都与我们无关, 咱们还是看报纸吧。” …… 报纸上不会写这样的事情,但是民间能传。 谨王收到消息,笑了笑, 低声吩咐:“既然有这等流言,还是应该传得更快些,尽快传入宫中比较好。” “是。” 于是,又一日,宫中也传遍了。 他们不敢在皇帝面前传, 但是他们可以去贵妃那里献殷勤,贵妃身体不好, 不见人,他们可以在门口表忠心。 一时之间,鹿王党和宫中贵妃都如烈火烹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7节 鹿王府。 “看来是时机到了,百姓之间也有了传言,就等皇上顺应民心下旨,哈哈哈,恭喜鹿王殿下!”手下官员恭维。 鹿王却是瞬间皱紧了眉头。 他阴沉着一张脸看向众人,目光冰冷:“是谁传出消息的?” 众人一怔,此时也感觉到不对,立刻摇头。 崔太傅大步走进来,脚步匆匆,语气急促:“鹿王殿下,可听闻民间传闻?” 裴铮凝重点头。 崔太傅神情同样凝重,他如今已经年迈,但为了鹿王撑着没有告老,此时走来,脚步有些蹒跚,“殿下,这是有人害你,我们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切不能惹怒皇上啊!” “太傅,我知。”裴铮对他很尊敬,立刻上前搀扶他,“我马上让人去肃清流言,降低影响。” 还是有人不解,低声问道:“殿下,为何?如今正是民心所向……” 裴铮手握紧成拳,声音沙哑:“你们不了解父皇。” 他的手颤抖。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大步进来,急道:“殿下,皇上传旨,招殿下即刻入宫。” 鹿王和崔太傅对视一眼,隐隐不安。 御书房。 鹿王到时,永明帝正在批改奏折。 他小心翼翼行礼,永明帝头也不抬,只是抬抬手,示意他坐在对面。 永明帝态度如常,没有任何不同。 裴铮却越发小心,神情恭敬。 等他在对面坐下后,永明帝继续批改奏折,御书房安静至极。 就在鹿王坐立不安时,皇帝口中随意问道:“你三弟如何了?” 裴铮一愣,随即恭敬道:“三弟……一如往常。” 永明帝笔一顿,抬头看向他。 他满是褶皱的脸上带着威严,一双眼睛浑浊,深不见底,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压迫感袭来。 半晌,永明帝突然开口:“你没去看过你弟弟吧?” 鹿王怎么可能去看? 两人可是死仇,他唯一看过的,是让太医确定三皇子是不是真的疯了。 确定三皇子爬不起来后,他哪里还会去在意? 裴铮冷汗簌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啪!” 永明帝突然将奏折扔在桌上,神情不怒自威。 鹿王吓得跪到后面去,不住磕头,“父皇息怒,儿臣……” 永明帝并不需要听他解释,他只是望着他,手指点着面前奏折,声音冰冷:“每日给你请封太子的奏折不下十数,宫内宫外,满京城都传你是太子……”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裴铮抬头,脸上神情着急。 永明帝却并不理会,只是问他:“你已经等不及了吗?是不是也迫不及待朕赶紧去死,给你腾位置?” 裴铮吓得脸一白,拼命磕头,额头很快见了血。 他却不管不顾,语气着急:“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父皇身体康健,四海——” 永明帝打断他:“你对兄弟毫无友爱之情,行事狠辣,结党营私,也堪为君?回去好好反省吧!” 说完,他将面前的奏折狠狠砸在鹿王身上。 裴铮跌坐在地,面色苍白,唇瓣嗫嚅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 很快,消息疯传出去。 ——皇上斥责鹿王殿下不友爱兄弟,行事狠辣,结党营私,不堪为君! 一瞬间,整个京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怂恿着立储的人,也全都哑了火,朝堂一下子就冷静了。 而那些每日堵在鹿王府门口,撵都撵不走的人,如今一下子全都散开,再次观望起来。 之前是三皇子府再没人上门,如今鹿王府也同样门可罗雀。 皇上一句话,透露出他对鹿王的不喜。 那些想要支持鹿王的人,只得先夹起尾巴,不敢在此时捋老虎须。 私下间,悄悄议论。 “皇上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不想立储鹿王?宁王已经倒了,还有谁?” “还有安王和谨王啊。” “安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五皇子出生时,先太子都要避其锋芒,如今还在边关,恐怕皇上真不会立储。” …… 才刚刚提到远在边关的安王,六月十八,边关八百里报喜—— 边关大捷! 安王率军夺回寻州! 自此,前朝失去的燕云六州,先太子夺回三州,安王夺回三州。 永明帝大喜过望。 消息一出,满朝皆惊。 安庆王府。 “这可真是时候……”容屏忍不住喃喃。 永明帝刚刚斥责鹿王,正是所有提议立储鹿王的官员偃旗息鼓时,安王的捷报就传了回来。 朝上的风气,恐怕又要变了。 容昭也是一挑眉,说了句:“裴钦运气很好。” 皇帝斥责鹿王的时候,应该是捷报还在路上,没人知道皇上会斥责鹿王,所以安王是真运气好,赶到这个节点。 容昭觉得是安王运气好,可许多官员不这么认为。 这年头人都信玄学,觉得是个吉兆。 安王党以乐亲王带头,请封安王为太子。 而鹿王党自然不愿,朝上又是乱象。 好在如今安王尚未回来,倒是不着急,只是两股势力的博弈与对峙。 安王夺回三州,这是大功一件。 容昭虽然不上朝,但却要去户部与银行,偶尔还要去工部和鸿胪寺,倒是也能听到不少议论之声。 “若说储君,倒是安王更加合适。” “如今有战功有宠爱,皇上肯定想立安王啊。” “皇上是真高兴,估计安王回京,就是册封太子之日。” “也未必,鹿王势大又年长……” …… 安王如今与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他是最小的弟弟,支撑他的是皇帝的宠爱,可如今,他有了战功。 而且,据说安王在边关很是出力,多次胜仗都是他带领士兵打下。 开年失踪后突然出现的那一次,更是异军突进,杀了北燕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所有人提起安王,皆是智勇双全的夸赞。 这一次领兵,皇上也是放了权,安北将军牺牲,镇安将军是朝廷派去的,与安王关系极好,如今明显也是投了安王。 在边关的二十万大军,都算是安王的势力。 有军权,有宠爱,原本势弱的安王党,瞬间和之前声势浩大的鹿王党齐平。 安王还没回来,就已经能遏制鹿王了。 尤其是之前皇上刚说鹿王“不堪为君”,现在朝上再提立鹿王为储君,不太妥当,鹿王党就只能拼命去阻止立安王的声音。 也有提谨王,但比起两位皇子,声音不大。 永明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五日。 边关八百里加急,北燕求和。 这一仗,大雁朝大胜,无论是朝堂还是百姓,全都喜气洋洋。 “皇上,北燕求和,应当招安王回京了。”安王党笑语盈盈,朗声道。 安王回来就可能被立为太子。 安王党怎么不高兴? 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对:“皇上,与北燕和谈尚未谈妥,安王还是应当继续镇守,防备北燕偷袭。” “臣附议,北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该停止攻打他们,应当继续打下去,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 张丞相皱了皱眉,出列:“此言差矣,寻州之外是辽阔的草原,如何再打?无非就是浪费人力物力,不管安王是否回京,都不应该继续攻打北燕。”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8节 这是公道话。 北燕求和,这仗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不是说他们怕事,寻州之外全是辽阔的大草原,北燕又是马上民族,他们往里面打,北燕人骑着马呼啦啦全跑了,撵都撵不上。 别说军队,就是那些居无定所的北燕牧民都撵不上。 这就是马上民族的优势。 你带着军队打这边,人骑着马跑到另一边去,你再带着人打另一边,人偷偷又摸回来。 北燕只要有马有帐篷,哪里都能跑。 就算是打下地盘,他们也不好占领、守卫。 继续往里面打,还真是浪费资源。 就算能让北燕损失惨重,大雁朝也要付出不少,这一场仗的目的是收回三州,将他们撵回大草原,如今目的已经达到。 安王只要把他们往里面撵一撵,将他们吓住,便大功告成。 这一年的仗,大雁朝有容昭,不缺钱,撑得住,但北燕已经损失惨重。 光是休养生息就不知道要多少年。 而且,他们被撵回大草原,再继续打来就更不容易。 张丞相不同意继续打。 他一开口,又有好些人出来说话,甚至包括谨王。 裴怀悲:“无论是火炮还是炸药,于草原之上使用都是浪费,若是只凭骑兵出击,又未必能胜,孙儿以为,此战到此结束。” 于是,朝堂之上除了鹿王党,剩下的人都支持和谈。 永明帝沉吟片刻,说道:“先不急宣安王回京,等和谈结束,且再让安王回来。” 裴钦还得在边关压阵,让北燕忌惮。 裴铮抿紧了唇。 和谈结束,裴钦就要回来了…… - 而关于和谈究竟要拟个什么章程,又得讨论起来。 鹿王党:“北燕已败,当要求北燕成为大雁朝属国,向大雁朝纳贡!” 这种要求,北燕不可能答应。 这是摆明想让谈不拢,阻止安王回京。 安王党:“你这不是玩笑吗?北燕绝无可能同意,还是应当提些实际的,比如与北燕立下契约,不可再犯大雁朝。” 现在的问题是,北燕输了,但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往里面打。 双方皆知,如果大雁朝条件太离谱,北燕必定不会同意,他们不同意就跑,反正在草原之上,如今又是六月,他们的马儿不缺吃的。 可一旦撕破脸,安王就又得被牵制在边关。 三座城池已经拿回,北燕已经失败,大家定个契书,北燕再献上些东西,让大雁朝这一仗结束完美,也就差不多了。 鹿王党:“北燕定契怎可信?来年草原粮草不足时,北燕的牧民又得袭扰边关,此时定要让他们再不敢犯!” 安王党:“可你也要提一些有用的要求?这是和谈,当以和为主。” 鹿王党:“也得压住他们,让北燕再也构不成威胁。” 安王党:“数百年来,北燕因着是马上民族,居无所定,降服他们实在是太难,你若是能行,你们去?” 自从容昭的“你行你上”之后,他们吵架常用此话。 …… 朝上吵了许多天。 鹿王党提出不可能的要求,想要彻底压下北燕,当然,目的是让安王回不来。 安王党迫不及待想让安王回来,疯狂促进和谈。 两边又是吵吵嚷嚷。 中立派和谨王党则冷眼旁观,只要不是太不离谱,他们不插话。 六月末。 北燕和谈的队伍进京,带来了他们和谈的条件。 北燕与大雁朝结成同盟,再不交战。 同时,献上他们北燕王的女儿,以及一些马匹牛羊,作为他们的礼物。 大朝会。 永明帝接见使臣之后,心情很好,三州收回,他的夙愿已经完成。 但朝下又吵了起来。 “臣认为不可同意,北燕战败,应当俯首称臣!” “崔大人,你是老糊涂了吧?和谈,你却让人俯首称臣?” “许大人,下官倒是以为你没甚气节,大雁已胜,北燕若是不愿俯首,那便继续打!” “钱是容大人弄来的,仗是安王殿下打的,褚大人你倒是嘴巴一张,轻松得很?” …… 又吵了起来。 永明帝突然问:“谨王,你以为?” 裴怀悲神情不变,上前一步,恭敬道:“孙儿以为,和谈是必要和谈,除开他们承诺要献上的牛羊马匹外,北燕若是同意每年低价售卖好马与我朝,也当可以。” 他的态度显然支持和谈,也不排斥安王回京。 永明帝点点头,又问:“鹿王以为?” 裴铮上前一步,同样神情恭敬:“儿臣以为,若是条件太过轻松,倒是让北燕心存侥幸。他们所献上的牛羊马匹,应当再加两倍,每年还得向我朝上供好马,才能让他们再不敢犯我大雁。” 只改了一点内容,将献上的东西翻三倍,每年从买马变成上供马。 这么一点改变,就可能导致北燕绝不同意。 ——鹿王党依旧不想安王回京。 永明帝微垂眼眸,随即,他看向张丞相。 张丞相心领神会,三州已经收回,只要北燕和谈签署同盟协议,在永明帝手上,历史功绩漂漂亮亮。 若是最后一下没谈妥,战争再拖个几年……那便不美。 明白了永明帝的心思,张丞相出列,朗声道:“臣以为,两位殿下所言皆有理,北燕献上的牛羊马匹,确实应当再多一些。至于每年上供好马,北燕应当不会同意,便低价购买每年至少一千匹马,如何?” 鹿王心口一紧。 这要求,可能北燕会答应。 安王党立刻附和。 崔太傅当即上前,皱眉:“丞相,这条件是否太过简单?” 张丞相笑道:“自然还有些其他条件,可以协商。” 剩下那些小条件,根本不值一提啊! 崔太傅叹口气,又道:“收回三州,赶出北燕,他们又愿意和谈,咱们还是应当再多提些要求,这样委实太便宜北燕!” 永明帝张张嘴,正要开口。 突然,小黄门禀报:“皇上,容大人来了。” 永明帝一怔,满朝文武都是一怔。 容昭不是躲庄子上研究什么生意吗?怎这种时候跑来? 永明帝没有阻拦,容昭很快便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袭红装,显然是云容坊新作,黑红两色,又好看又飒爽,她挽着女儿家的发髻,就这么大喇喇悠闲走入朝堂。 手上还提着一个油纸袋子,看起来不像是上朝,倒像是赶集。 朝上还有一个女官。 但刘婉君是除非有人提到她,否则都尽量低调,衣服也都穿官服,倒是不违和。 就容昭不一样。 这丫一出场,那真是极其显眼,谁都忽视不了。 今儿还是上朝,她穿着女装就来了。 好几个好古板的官员忍不住摇头,却又顾忌她的身份与怼人能力,不敢开口。 如今容昭在朝上,已很有些威严,不好惹。 永明帝:“爱卿怎来了?竟还未穿官服?” 他有点不高兴。 容昭笑道:“臣本来在庄子上研究新生意,正好有了成果,又听闻北燕和谈,便来看看热闹,没来得及换衣服,还望皇上见谅。” 众人:“……” 你要不要把看热闹说得这么直白? 永明帝倒是立刻坐直了身体,容昭会来,肯定是有话要说,这丫头虽然不着调,但是办事是真靠谱。 他便问:“爱卿有何建议?” 容昭笑着歪头,脸上带着疑惑:“那现在谈到哪一步了?” 后排的张长行出列,迅速给她解释。 而后又站回去。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89节 在外面他们是朋友,在朝上,容昭是大官,他且还是小官。 容昭闻言,对着他点点头,而后收回视线,看向上方,“臣觉得鹿王殿下、谨王殿下和丞相大人所言皆有理。” 顿了顿,她微微笑:“臣以为,献上的牛羊马匹数量,应当五倍。” 众人:“???” 全场皆惊。 包括鹿王都是一惊,他想破坏和谈,所以要求献上的东西三倍,容昭这家伙张口就是五倍,她也是破坏和谈的?! 永明帝眉头当即紧皱。 张丞相给了她个眼色,让她不要胡说,而后打圆场:“容大人惯会挣钱,可能不了解北燕的情况,他们给出的数量已经很有诚意,再加一些即可,五倍实在是为难北燕。” 容昭知道张丞相是好意,轻轻一笑:“从战争投入来说,便是五倍、十倍、二十倍,也补不上朝廷在这次战争中的花费。” 话音落地,所有人面面相觑。 裴铮倒是立刻接话:“容大人所言甚是。” 安王党的人不高兴了,三倍都谈不拢,五倍不是想要破坏和谈、阻止安王回京吗? 虽说他们因为安王的吩咐尊重容昭,又因为容昭的脾性,不敢惹她。 但涉及到安王回京,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郑大人神情冷淡:“容大人,你最近在家研究生意,莫不是把脑袋研究糊涂了?” 立刻有人附和:“听闻容大人的庄子上养了许多牛羊,还专挑产奶的母牛母羊,莫不是容大人那新生意需要牛羊,所以打上了北燕献礼的主意?” 安王党立刻反驳她,鹿王党又跳出来帮她说话。 上首,永明帝越来越不高兴。 “噗。”容昭突然笑出声,在场人瞬间安静,茫然地看向她。 此时,她已经抬了抬手,幽幽道:“皇上,臣有办法让北燕同意献上这些礼物,也会让他们同意每年低价卖好马给我们。” 永明帝抿唇,缓缓开口:“你且说说。” 如果来的不是容昭,他已经让侍卫将人拖下去了。 也就是容昭,他还愿意听一听。 满朝文武也都竖起耳朵。 容昭的建议…… 只要她是认真的,还是很靠谱。 容昭将手上的油纸袋递出来,声音淡淡: “臣在庄子上研究了一门新生意,林大人说得对,确实需要大量牛羊,此生意一出,必定需要更加庞大数量的养殖母牛羊,此生意为——奶粉。” 众人茫然,完全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不是北燕问题吗? 怎么又扯到牛羊生意? 现在还有什么生意比银行重要?用得着她这般重视? 容昭对着小黄门招招手,吩咐道:“取些温水和碗来冲泡,给皇上与诸位大人尝一尝。” 小黄门下意识看向皇上。 永明帝也摸不着头脑,但却点了点头。 容昭这般大张旗鼓,通常都是真有东西。 小黄门立刻让人去拿水和碗,一张桌子上放着数个小婉,一字排开。 虽说是给大人们尝尝,但也不是每个官员都来一碗,摆点碗意思一二,即可。 容昭打开油纸袋,将里面的东西舀出来,微微泛点黄的白色粉末被放在碗里,她的动作优雅,声音轻轻—— “顾名思义,是用牛羊的奶做成的粉,先通过高温煮沸消毒、浓缩,而后摊在滚烫的滚筒之上,烙成薄膜,碾成粉,刮刀刮下,就是奶粉。” “此物干燥能保存,而且对身体极好,若是在战场上来不及吃干粮,兑上一些喝了,便能果腹,且能强身健体。海贸出海,奶粉也是必要物资。” “孩童也能食之,若是推广,便能养活更多的无母孩童,甚至也能将母亲从孩童身边解放,让她们去创造其他价值。” 她行事喜欢一举多得,既然要解决问题,那就顺便将女子问题一并解决。 工业革命,需要女子从孩童身边脱离,去做她们自己的事情。 容昭说着,兑好奶粉,自己先喝了一碗,味道还挺好的。 不枉她花费了这么久的功夫。 众人皆有些茫然。 容昭笑容灿烂,十分随意:“皇上,诸位大人,尝尝呀。” 众人:“……” 这般严肃的朝会,怎被她搞得越发像集市? 永明帝抬手示意,小黄门立刻给他端上去一碗。 其他人面面相觑。 谨王率先走上前,端起一碗,尝了口,点点头:“不错。” 随即,张丞相、关大人等更多人都来品尝。 显然,他们想要看看容昭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郑大人皱着眉,不满:“容大人,这和你说的北燕会同意,有何关系?” 他不明白容昭怎么搞这一出? 甚至他都不明白容昭的立场到底是什么! 她莫不是真会阻止安王回京? 容昭喝着牛奶,不理他,只目光看着碗中,缓缓道—— “奶粉用途极广,未来还能通过海贸销售出去,就需得极多的牛羊,需要辽阔的草原来养,也需要无数人参与其中,成为养殖牧民。” “我已确定能建生产线,可以制作更多、更大的生产线,建立数个奶粉厂,未来辽阔的草原都会养上牛羊,挤奶售卖给奶粉厂,无数人围绕着奶粉厂定居下来,专心养牛养羊。” “除此之外,肉干、毛绒制品、牛羊皮,皆可收购制作产品,牧民们养牛养羊,便可发家致富,长此以往,奶粉厂和收购厂,将是他们耐以生存的保障。” 她嘴角上扬,将牛奶一饮而下,将碗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已经安静至极的朝堂之上,显得十分清晰。 “届时,若是牧民使我大雁不快,无需动武,只要停掉所有奶粉厂与收购厂。” 他们以此为生,他们会养上更多的牛羊。 一旦停下,不仅停掉他们的收入来源,辽阔草原无处可销的牛羊,都将成为他们的负担,蚕食他们的血肉。 而过惯了好日子,会想回到过去那种于马上,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这是一个充满算计的互利共赢。 容昭站在朝廷之上,一袭红装,十分抢眼,却又理所当然。 自从她着红装出现后,所有人看到一抹红,都会下意识想到她,就是那般刺眼,让人十分难忘。 她此时挽着温婉的头发,嘴角含笑,眉心一点红痣与红装映衬,璀璨夺目。 这般温和的人,用含笑的语气,以兵不血刃的计谋,蚕食着数百年困扰中原朝廷的北方难题。 “奶粉厂与收购厂为合资工厂,五成股份应当归于朝廷,世代隶属大雁。” 容昭抬手,眉目含笑,红痣微红—— “那剩下五成股份,归北燕。” 红色袖子张扬,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出,直指北方!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打个p的仗,都给我搞钱去! 第130章 太傅 这是生意? 不,这是蚕食北燕的阳谋。 一个能让北燕富庶起来的生意,北燕舍得错过吗? 而北燕富庶起来,大雁朝会害怕吗? 不会, 因为让他们富起来的命脉,捏在大雁朝手上。 奶粉、羊毛制品、羊皮牛皮,奶粉厂和收购制造厂,想要做大, 就要庞大的市场, 这个市场在大雁,在海外。 市场捏在大雁手上, 海贸也捏在大雁手上。 大雁可以去海外、可以在其他州郡建立奶粉厂和收购制造厂,但北燕没办法绕过大雁朝,去寻找更新的市场。 更何况,各种工厂不需要人吗? 工厂开工, 又有多少在马上征战的北燕人会彻底安定下来?再不能袭扰边关。 所有人看着容昭, 全都沉默了。 这是超越他们思维的一种方式, 但无疑, 这确实是有用的方式。 就像是之前他们不敢让容昭死一样,未来,北燕牧民一定会维持奶粉厂和收购制造厂的存在。 兵不血刃, 却可彻底解决北燕危机。 银行之后,容昭确实不再想什么挣钱的生意,钱已经足够多,她这生意简单,可是, 却极其重要,甚至可抵千军万马。 再看她, 所有人都觉得心情复杂。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0节 此女看似温和,手腕也都在“经营”一道上,可这一道,能带来源源不断的钱,竟还能解决数百年解决不了的难题!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搞这门生意? 是在之前边关尚未胜利时。 那个时候,她竟然就已经在为现在准备了吗? 张丞相都不可抑制的觉得呼吸急促。 容昭不来上朝,去搞什么生意,大家表面不敢说,可是私下却都嘀咕她胆小、不过女流等等言论。 可她乍然间一来,就抵他们日日勤勤恳恳上朝! 这种感觉让百官莫名觉得心中酸涩。 就像是你在公司兢兢业业上班,在店里勤勤恳恳卖货。 然后你公司有一个员工,迟到早退,还时不时不来,但人家一来,就能拿下一个抵你们所有人这段时间加起来还要多的大单、解决大家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都不是销冠了,这是祖宗啊。 上首,永明帝轻声问:“阿昭,你是想要他们用五倍的牛羊马匹,买这五成股份?” 容昭轻笑:“不,还得加每年低价的马匹。” 五成股份,绝对够这价值! 奶粉厂和收购制造厂的技术,就值得这个价格。 北燕只要有基本的判断力,就不会不同意。 奶粉厂不仅仅是源源不断的巨大收益,还能让治下牧民都能过上好日子。 怎么拒绝? 双方相辅相成,只要不做乱,大雁也不会对北燕动武。 互利共赢,只要合作,就都有得赚。 永明帝笑了,笑得如同边关大捷时般喜悦。 手上的牛奶已经冷了,但他一口喝下,扬声赞道:“好喝,好物,阿昭果然大才,大雁肱股。” 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猛地出列——去端碗。 郑大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然而晚了。 桌上只剩下一堆空碗。 只有前面几个大官拿到,此时正喝着,全都大声赞扬。 “真是好喝。” “果然是好物,日后定要买些。” “我觉得喝下一碗,神清气爽啊。” “哈哈哈,好物好喝!” …… 郑大人想想自己刚刚怼容昭的话,再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 他扯出一个笑容,大声道:“看着就好喝,定是好物!” 有那么好喝吗? 不重要! 朝上现在真像了菜市场,大家都围着一张桌子。 张长行悄悄凑上前,凑到老爹面前,“爹,给我喝点。” 他在最后面,哪里抢得到? 张丞相一口喝完,微微笑:“没了,回头自己找容世子要去。” 张长行:“……” 再看后面,关大人将碗递给了关梦生。 果然,就他爹不靠谱! 上首的永明帝将碗递给小黄门,看向下方,朝堂之上那一抹红,实在是亮眼。 他此时看她,怎么看怎么满意。 要钱就给源源不断的钱,有麻烦就直接将办法拿出来,只轻描淡写说一句——解决了。 而且还是女子,不站队,不威胁自己。 这样的臣子…… 永明帝真是满意到了极点。 容昭见上首永明帝看自己,立刻露出笑容,搓搓手:“皇上,臣研究奶粉,找匠人和牧民,以及牛羊,制造物件等,花了不少钱呢!皇上,给臣报销呗。” 这两个工厂的股份她没准备要。 涉及到国家与国家,她又活不了一辈子,何必掺和? 而且,对现在的容昭而言,这钱都不算什么,银行和海贸,已让她富可敌国,掺和两个工厂的股份,纯粹自找麻烦。 她只要休战以及工业化。 众人:“……” 啧,果然不愧是容世子! 上首,永明帝笑着点头:“你莫要诓朕,你那安庆王府库房,恐怕比朕有钱,这钱,你出了。” 容昭立刻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 引得不少人失笑。 永明帝再次开口:“朕给你个旁的奖赏,加封安庆王世子、户部侍郎容昭为,太子太傅。” 满朝文武皆是一怔,猛地抬起头。 如今太子尚未定,还在争夺当中,竟是先把容昭立为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为从一品,年底,她就是正一品吏部尚书,还是未来的唯一异姓王,安庆王。 爵位、实权,全都在掌心。 一介女子,如今当真是权柄极大的高官,权倾朝野。 而她如今,不过十八岁。 容昭倒是淡定,她这次的功劳永明帝不可能不赏,虽然比她想象中赏得大方些,她倒也欣然接受。 容昭抬手行礼:“谢皇上!” - 消息当日就传遍京城。 “听闻容世子立了功,皇上封为太子太傅。” “啧,果然不愧是容世子啊!” “什么功?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不过也不重要,容太傅功劳那般多,再多封一些,也不是不行嘛。” “你倒是忘了,容世子是女子……” “那又如何?巾帼不让须眉,容世子是真的有能力,你莫要小瞧女子,我家夫人如今都养家了。” …… 百姓们非常喜欢容昭。 在他们看来,给容昭封多大的官她都当得起。 “容大人如今被封为太子太傅,虽然只是个虚衔,可也说明了皇上的态度。”汤先生声音轻轻。 谨王缓缓点头,“是要夺嫡莫牵扯她,她是未来太子的人。” 未来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 永明帝虽然老了,固执、疯狂、猜疑心重,但他还是皇帝,这样好用的人,他要保着到下一朝,让容昭给下一朝皇帝继续效力。 汤先生看了眼谨王,轻声道:“容太傅有大才。” 崔太傅是正一品,容太傅是从一品。 但崔太傅成为太傅,这一路走了多久,容昭才多久? 不过两年而已。 可偏偏,她这一路走得太稳。 未来的安庆王是她该得的。 容侍郎是因为户部缺钱,她来肩负重要任务。 而她不仅完成了这个任务,还完成得漂漂亮亮。 户部如今真正掌管天下银钱,这个位置没人敢坐,她就算不成为户部尚书,也是明面上管天下银钱的人! 户部尚书,她也该得。 那太子太傅呢? 同样没人能说出反对的话,不单单是因为这只是虚衔,也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种种功绩,还是因为她是永明帝给未来皇帝留下的心腹。 每一步,每一个官职,都是理所当然,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夸一句容太傅有大才,已是心悦诚服。 - 和谈内容变了。 北燕的使者做不了主,快马加鞭赶回北燕,去与北燕王商量。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1节 七月十五日,北燕派遣了更有地位的使者,快马加鞭入京城,同意了和谈内容,带回北燕王签署盖章的同盟条约,以及双方工厂合约。 七月十八日,由愉亲王亲自带队,关梦生、户部官员、工部官员、同行的北燕使者,以及容昭庄子上整个生产线的团队,一起赶赴边关。 他们要在寻州以及草原建立奶粉厂与收购制造厂,而那边北燕王已经翘首以待。 即将开启战争结束后的新篇章。 安王还在边关镇守,需得留一段时间,等待边关接洽顺利。 但也留不了多久,安王就能回京。 西钵王懵了。 ——兄弟,我刚刚帮你应对大雁,咋转头你就和敌方合作去了? 友情在哪里? 道德又在哪里?! 北燕王和西钵王是自封的,虽是小国,却也是自己的皇,北燕属于北燕王,西钵属于西钵王。 前朝的时候,皇帝还要拉拢讨好他们。 这可与大雁朝的亲王、安庆王,完全不同。 北燕王和西钵王是有自己地盘的主,而亲王、安庆王只是爵位,象征着地位,却没有地盘。 无论是前朝还是大雁朝,尚未有过有自己地盘的王。 皇帝也不会封。 毕竟有了自己的地盘,王和皇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西钵王虽然是“王”,但也是“皇”,他得为自己的国家负责。 如今是北燕战败,可西钵也掺和了一脚,并且战败。 北燕和大雁合作,他们西钵可咋办? 西钵王懵逼一阵后,怂了,立刻派使者入京,企图传达他们的意思——别打我,我认怂。 与此同时,为了表示诚意,投靠他们的谢家满门都被除了。 这就是在古代当墙头草的危险。 谢家满门投靠西钵,没想到大雁朝大胜,北燕还与大雁结成同盟,西钵认怂,谢家人可不就得倒霉吗? 当然,明面上是除了,实际上还有没有人被保下,除了西钵和谢家,没人知道了。 永明帝大喜。 御书房。 容昭坐在对面,小黄门送上糕点和茶水,“太傅,这是皇上特意让给你备着的点心,都是你喜欢的口味,太傅尝尝?” 容昭当即露出笑容,“我正巧饿了。” 她拿起糕点咬了口,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吃。” 永明帝被人搀扶着进来,容昭赶紧站起来行礼。 他摆摆手,抬手示意:“坐,不用多礼。” 容昭还是行完了礼,等永明帝坐好,这才在对面坐下。 永明帝坐得有些艰难。 容昭虽然低着头,但余光能够注意到,他一瞬间捏紧小黄门的手。 比起之前…… 永明帝又苍老了。 但他这人要强,轻易不肯透露出一丝疲态,始终强撑。 而强撑,只会折损寿命。 容昭微垂眼眸。 永明帝见她坐下,笑道:“继续吃吧,都是你喜欢的口味,朕让御膳房常备。” 容昭露出笑容,一如往常,“臣谢皇上,皇上待臣这般好,臣真是恨不得肝脑涂地、呕心沥血、死而后已……” 永明帝抬手打断她,没好气道:“你好好活着吧,朕让人备着糕点,是让你常来御书房,别总是躲事儿就好。” 容昭笑而不答。 不,该躲还是得躲。 总不能为了两块糕点,看那一堆糟心事吧? 永明帝摇摇头,说起正事:“西钵之事,你觉得当如何?” 他特意将容昭叫进宫,当然是为了正事。 西钵之事就如同之前北燕一样,安王党主和,鹿王党主战,吵吵嚷嚷,没个安宁,永明帝只想要解决办法。 而西钵同样麻烦。 北边是辽阔大草原,西边是高原,打起来都不轻松。 但轻轻松松放过吧,又觉得憋屈。 西钵之前出兵,可是狠狠给了大雁一耳光,让大雁损失惨重。 永明帝更老了,打不动,可也不想放过他们。 容昭微顿,随即放下糕点,抿了口茶水,永明帝始终盯着她。 容昭清了清嗓子,轻叹口气:“皇上是了解臣的,旁的不说,臣不喜欢战争,无论是打北燕还是西钵,就算胜利,损失也不小。” 永明帝皱眉:“当真如此放过他们?” 容昭轻声道:“皇上,这世间有一种战,并非是真刀真枪,而是经济。” 永明帝疑惑地看向她,不解。 容昭:“经济战,顾名思义,以经济为战,西钵在西边,紧挨北燕与大雁朝,如今大雁朝与北燕同盟,只要一起从生意上制裁西钵……” 永明帝看着她,询问:“切断生意往来?” 容昭摇摇头:“不是,是限制,比如说卖给他们的东西抬价,买他们的东西压价,西钵主要以药材为产业,那就重点从药材上做文章。” 永明帝眼睛一亮,脸上带着欣喜,“若是联合北燕,长此以往,西钵必然民不聊生!” 他因为兴奋,面色胀红。 然而容昭还是摇头,又补充:“皇上,西钵从我们这里找不到出路,就肯定要想其他办法,绝不了路。所以,我们还得给他们一条我们规划好的路。” “什么意思?” 容昭手指在桌面圈了圈,声音从容:“西钵的位置在最西边,其实并不利于百姓生活,普通人去到西钵都会呼吸困难,甚至还有暴毙者。” 地图与容昭记忆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像是每一块大陆都缩小了一般。 而西钵所处的高原,海拔更高。 也因此,哪怕他们地盘不大、人口少,历史往上数,也从未有人将西钵打下来过。 “西钵其实并不利于生存,我们经济制裁他们的同时,也该给他们一道希望的口子。药材除了西钵,西州也能生产,如今盘根在西州的谢家已经没了,大雁朝在西州搞药材种植,聘西钵人,给西钵人工作、月银……”容昭缓缓道。 西钵不利于生存,西钵人是出了名的命短,那样的高压环境,怎么可能不损伤寿命? 西州如今空旷,招他们居住,两全其美。 永明帝却是瞬间激动。 他的手在桌上拍了一巴掌,声音兴奋—— “长此以往,西钵生活困难,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西钵人迁往西州,朕只要让西州收人,给他们户籍,给他们地和生存保障,西钵人就成了西州人,长此以往,西钵不战而败!” 容昭缓缓点头。 永明帝猛地看向她,眼神复杂:“阿昭,你是个有大才之人,手段了得的同时,竟对每一个人宽和、仁慈。” 世间之事从来难两全,容昭却一直在努力两全。 尽最大的可能,让所有人都好。 无论是北燕的策略,还是对西钵的方针,都是两全之法。 只要所有人都安分守己过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容昭微垂眼眸,轻声道:“大抵因为,臣见过许多普通百姓。” 容昭是穿来的。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安庆王府六娘子。 上一辈子,她是创一代,从贫寒的家庭中一步步爬上去。 她见惯了社会底层,也知道普通人是怎样的生活。 来到大雁朝,她却还是容昭。 人首先得有支撑自己的那根骨头,才能一直是自己。 她这一生,如果只单单是为权为势,为情为爱,她就不是容昭。 永明帝望着她,突然道:“容昭,昭如日星的昭。” 容昭仁慈,但也杀伐果断,如果她是男子,如果她再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一些,有帝王之才。 可惜,帝王不能心慈手软。 她这样也好,可为宰相,也可为……后。 容昭不知道永明帝在想什么。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重要,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很清晰,任何人都不可左右。 容昭笑了笑:“西钵之事,只是臣一家之言,皇上可参考一二。” 提到西钵,永明帝又笑了,点点头:“你的办法很好。”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2节 他还要再说什么,窗外大风袭来。 今日外面在下大雨,雨季已来,今年的雨水似乎尤其多,以至于才七月,天气就冷了下来,风很大。 永明帝剧烈咳嗽起来。 身旁随侍的小黄门面色大变,紧张上前,容昭也一脸担忧:“皇上?” “咳咳!”永明帝摆摆手,用手帕咽着口鼻,已有小黄门去关上了窗,但他咳嗽依旧厉害,“你……咳咳,先回去。” “是。”容昭站起来,行礼,“臣告退,皇上保重龙体。” 说完,她便要离开。 永明帝拿着的手帕染上一抹红,容昭面色微变,随即就当没看到,果断转身便走。 等到离开御书房。 小黄门递上伞,容昭正要抬脚离开。 不远处,两道人影迅速走来。 隔着大雨,容昭也能一眼认出——是谨王和手下。 裴怀悲很快到了眼前,见到容昭,他似乎也很惊讶,有些诧异:“容太傅?” 容昭笑着行礼。 她声音轻轻:“谨王殿下匆匆忙忙,这是作甚?” 如今的殿内,恐怕不适合谨王进去…… 皇孙撞到皇上最脆弱的时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容昭便搭两句话,给里面永明帝缓解时间。 裴怀悲闻言,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他声音轻轻:“近日连续大雨,我在明州的人送来消息,明州水灾,今年恐怕比往年都要严重……” 容昭心中也是一沉。 明州水灾向来严重,今年大雨,明州只怕更加严重,去年八月谨王去明州治水,怪不得能这么快收到消息。 裴怀悲一路打伞走来,但还是被淋湿了。 他看了眼并未变小的雨,叮嘱道:“容太傅还是在宫中等等,待雨势小些再行离开为好。” 容昭笑了笑,没有回答。 屋内,小黄门走出来,恭敬道:“谨王殿下,皇上请殿下入内。” 看来是调整好了。 裴怀悲点点头,有些迟疑,到底不放心,又叮嘱小黄门一句:“雨这般大,引太傅去偏殿歇息,等雨停歇再送太傅离开吧。” “是。”小黄门应下。 谨王这才入内。 小黄门看向容昭,笑着点点头,吩咐侍卫:“引容太傅去偏殿休息,备好茶水点心。” 说完,他赶紧入内,关上门。 侍卫恭敬道:“太傅,这边请。” 然而容昭摇摇头,拒绝:“不必了,我便先行离去。” 说完,她伸出手接过伞,撑开。 “容太傅……” 容昭已经打着伞,大步离开,走入大雨当中,脚步坚定,背影渐行渐远。 安庆王府。 容昭一回来,容屏立刻让人烧水,给容昭擦头发换衣服。 他脸上带着不满:“你这是作甚?这般大的雨,就该等雨停了再回来啊。” 白氏天天去报社,风雨无阻。 林氏更忙,天天带着一帮子女眷算账,整理账本。 容昭的钱流水太大,管钱就忙得不可开交。 容五娘这个县主,压根儿就不在京城,巡视银行去了! 赵氏又只管念经。 于是,容屏这个安庆王最闲的男人,成了安庆王府主管内务的人。 容昭摇摇头:“今日雨都不会停,什么时候走都一样。” 窗外,大雨并不比之前小,反而更大了。 看这架势,今日恐怕真不会停。 容屏闻言,只得叹气。 容昭却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爹,恐怕真正的大雨要来了。” 永明帝今日已经咳血,还能活多久?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唉,又升官,怪不好意思。 满朝文武:……拖出去,下一个! 第131章 臣在 张丞相府。 “老三, 你今日怎么没去找容昭?”张长行疑惑。 张长言叹口气:“阿昭被皇上招进宫了,雨这般大,皇上也真是——” 张丞相立刻呵斥:“住口, 满嘴胡言!皇上也是你能非议的?” 张长言立刻闭嘴,缩了缩脖子。 张长行看看张长言,又看看张丞相,咳嗽一声, 转移话题:“容昭, 不对,是容太傅如今真受皇上器重, 年纪这般轻的太子太傅,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不曾有。” 张长知点点头,眼神敬仰, “他日若是新帝登基, 定还会加封, 太傅……那可就真是大雁朝第一人。” 张长言默默补充:“如今也是。” 张丞相看着自己这三个儿子。 这三个捆起来, 也不如容屏的一个女儿,无声叹口气。 容屏咋就那么会生? 六个女儿,第六个还是女扮男装的假儿子, 这种地狱模式,竟然还被翻盘了! 这可真是……命好。 之前靠父亲和哥哥们,压他一头。 如今靠女儿,又能压他一头,真是没处说理去。 张丞相深感心累, 他问张长言:“老三,我准备让人举荐你入朝为官, 你可愿意?” 张长言眼睛一瞪,直接跳起来,大声道:“不愿意!” 张长行也道:“父亲,老三干嘛入朝为官?他如今跟着容世子不正好?若是以后能嫁给,啊不,是娶容世子,岂不是更好?” 张丞相摇摇头,他之前怎么没动这个心思,但无奈,差距太大。 他叹口气:“若是之前还有可能,你看如今,容昭都已是从一品,即将成为正一品的户部尚书,之前只是管钱,如今却是参与国家大事,而且桩桩件件,有宰相之才。” 再看他这个儿子,就算他用老父亲眼光去看,也觉得配不上容昭。 丞相都说容昭能做宰相…… 张长行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老三任重而道远。 张长言却坚定摇头:“不管,反正我不入朝为官,如今帮阿昭管管她的产业,就已经很好。” 容昭其他产业都是他在代管,偶尔太忙,银行他也要去帮忙跑腿。 他还挺喜欢做这些事情。 而且,跟着容昭久了,学了容昭的态度、行事,比起从政,似乎同样更喜欢这些“商人”之道。 再者,容昭那样的性子,又还年轻,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他只要不入朝,容昭去哪儿、去做什么,他都能跟着一起。 张丞相眉头一皱,直接开骂:“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就仗着有我有你两个哥哥,就不上进——” 张长言理直气壮:“你们上进就好,我喜欢不上进。” 张丞相还要继续骂。 张长行赶紧道:“爹,就别强求老三,他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乍一看他是配不上容昭,但容昭不管是太傅、尚书,还是宰相,总归都是大官。” 他笑眯了眼睛,搓搓手:“老三好好学管家,以后嫁给容昭,给容昭管家,不也挺好?” 这话简直离经叛道! 张丞相眼睛一瞪:“那是给我张家人、给天下男儿丢脸!” “可那是容昭啊。”张长行辩驳。 是呀,那是容昭。 然而张丞相还是叹气,摇摇头,声音无奈:“她若是只为宰,倒是也无妨,但是,就怕她为……皇后。” 张家三兄弟皆是一怔。 张长行猛地想到,鹿王是成亲了,但是安王和谨王都没有啊。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3节 如果登基的不是鹿王,是安王和谨王…… 皇后之位,恐怕真要给容昭。 张长言却坚定摇摇头:“不会,阿昭不会为皇后。” 张丞相皱眉:“为什么?” 张长言十分坚定:“因为她不愿意。” 张丞相嗤笑一声,“你又知道了?那可是皇后,一国之母,未来若是生下嫡子就是太子,这样的位置,怎会不愿意?” 他只觉得是老三疯了。 张长言却还是道:“阿昭就不会愿意。” 其实容昭连官都不想当,怎么可能去做皇后? 她那样的人,心有沟壑,胸怀天下,就不是能站在别人身后的人。 - 永明二十七年八月一日。 刚刚解决北燕与西钵,安王还在寻州,尚未回京。 还没等喘口气,黄河决堤,明州水灾。 这一次比之前都要严重,明州知州明面上是皇帝的人,但实际是谨王的人,明州暴雨之后,他立刻就去黄河堤坝查看、组织救灾。 然而,明州水灾,黄河决堤,明州知州失踪,下落不明。 谨王收到消息立刻进宫。 永明帝身体不适,压了压消息。 还没等处置这件事,当夜风寒,永明帝病了一场,第二日罢朝一日。 永明帝龙体有恙,太医每日进进出出,消息根本压不住。 朝中暗潮涌动,局势紧张。 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口,平静之下隐藏着躁动的火焰。 天灾不会因为局势而暂停,短短三天,暴雨导致明州损失惨重,淹死百姓无数,下游一个县已经全部被淹。 急报送到京城之后,百官们面面相觑,目光全都看向谨王与鹿王。 永明帝一旦出事,继承人就在三王之间。 此时让他们拿主意倒也正常。 谨王:“此事应当立刻上报皇爷爷,灾情刻不容缓,不敢耽误。” 鹿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父皇龙体有恙,太医说不可操劳、不可刺激,若是这急报损伤龙体,谁来承担?” 谨王扯了扯嘴角,目光无波无澜地看向鹿王:“那鹿王叔以为,应当如何?” 永明帝病倒之后,安王还未回京,鹿王死咬谨王,已有些疯魔。 鹿王:“父皇之前已经下令,让人治水,不如追加一些人和钱粮赈灾?” 谨王皱紧眉头:“如今已不是追加人和钱粮就能治灾,明州此次灾情非比寻常,若是不尽快控制,恐怕会饿殍遍地,流民涌向其他州郡……” 鹿王冷峻的脸上眼眸犀利,“那还能如何?赈灾无非就是钱和粮,谨王若是还有其他主意,若不然自己去明州治灾吧。” 崔太傅捋了捋胡须,轻声搭了句:“去年明州水灾就是谨王去治灾,水患之事,恐怕还是谨王更有办法。” 当即,附和声音更多。 “这倒是,治水之事,还是应当谨王来。” “谨王担心明州,若是能亲去明州倒是更好。” “是呀,谨王心忧百姓……” …… 张丞相微微垂眸,掩住眼中的无奈。 鹿王是故意的! 以退为进,让裴怀悲表明态度,之后再将他捧起来…… 这是逼迫谨王去明州治水! 如今局势,永明帝躺在床上,外面只当他受了寒,消息灵通的人却都知道——永明帝已经不太清醒,时不时昏厥。 若是永明帝一病不起,安王还没回来,谨王出京,鹿王不就是铁板钉钉的新帝? 这种关键时候,都是想尽办法回京,哪有反而出去治水的道理! 京城府尹赵大人道:“谨王殿下龙子凤孙,实在不该以身涉险,治灾还是应当派遣有经验的老吏。” 鹿王深深看了赵大人一眼。 此时帮谨王说话,不管是什么态度,至少不会是支持鹿王的人。 闻大人回道:“那不就是鹿王殿下所言,加派人手吗?谨王殿下实在没道理反对。” 鹿王党的话总结起来就是—— 如果有意见,你就自己去。 如果不去,那就听鹿王殿下安排。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将谨王堵得死死的。 然而,裴怀悲镇定开口:“此时关系重大,还是应当让皇爷爷知晓,若是皇爷爷要我去明州治灾,我自然应当去。” 闻言,众人一惊。 鹿王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谨王殿下坚持,那我们一起去见父皇吧。” 能让裴怀悲去明州,鹿王当然不再拦着见皇帝。 他们到寝宫时,太医和小黄门都在寝宫。 所有人都是一脸忧色。 鹿王压低声音:“父皇如何?” 太医恭敬低下头:“皇上醒了,但还有些发热……” 看这个表情就知道,永明帝虽然醒了,可情况并不好,反而很糟糕。 寝宫内。 沙哑而有些模糊的声音响起:“谁?” 是永明帝! 鹿王神情一肃,立刻入内,恭敬行礼:“父皇,是儿臣和谨王,以及一些朝臣们……父皇可还好?” 永明帝睁开浑浊的眼睛,艰难坐起来。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什么事?” 鹿王和崔太傅对视一样,缓缓出列。 - “皇上下旨让皇孙谨王去明州治灾!”对于这个消息,容屏不可置信。 容昭皱了皱眉,问道:“何时之事?” “今日。”他们面前站着的人恭敬道,“今日谨王与鹿王关于明州水患之事僵持不下,便去禀了皇上,皇上下旨,让谨王明日便出京去明州赈灾。” 容屏声音试探:“谨王愿意?” “谨王当即应下。”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他扭头看向容昭,满脸疑惑:“什么意思?谨王为什么愿意这个时候出京?还有,皇上是何意?这是将谨王踢出储君行列?” 这种关键时候,出京就等于放弃希望。 安王确实不在京城,但人随时能回来,快马不过六、七日。 就算有什么事情,他也不怕,边关二十万大军还在他手上,算是还有机会。 但谨王去治水,没个一月,根本回不来! 况且,回不来和让他出去,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容昭也皱着眉,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她问:“皇上还有指其他人吗?还是只有谨王一人出京?” “还有张长行张大人,京郊府尹之子小赵大人,以及工部和户部的主事。” 容昭微垂眼眸,陷入沉思。 容屏不解:“怎么了?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容昭看向他,喃喃:“张长行是张丞相的人,赵瑜赵公子是京城府尹之子,工部主事是谨王的人,户部也没有鹿王的人……” 容屏瞳孔一缩。 乍然间听闻谨王等人去明州治灾,以为是将其踢出储君行列,就算不是,也只当是永明帝看中明州水灾之事,所以派遣了这些重要人去。 或许这些人如今官位都不高,但他们身后站着极其重要的大臣。 但容昭点醒了他。 这些人都不是鹿王的人。 皇帝如果真不喜欢谨王,不考虑让他继承大统,或者想将鹿王立为储君,那就不会给谨王安排全都不是鹿王的人。 张长行背靠丞相,是皇上心腹。 赵瑜身后是京城府尹,这个位置不仅是皇上心腹,也极其重要。 工部本就是谨王的势力。 户部如今是容昭的地盘,也是典型中立党。 想清楚永明帝不是排除谨王之后,容屏依旧有疑惑:“那让谨王去明州治水到底是为什么?” 容昭摇摇头。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4节 她的声音轻轻:“不管他为什么而去,这一趟,危险重重,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危险。” 容屏闻言,叹口气:“明州,真是让人不安,先太子就是死在明州治水……” 第二日。 容昭一早就去了户部,谨王与张长行他们今日便要去明州,户部要给他们支取赈灾的银两,调拨粮食。 谨王行礼:“麻烦容太傅了。” 容昭摇摇头,将册子递给他:“东西已经备好,现银带的不多,以备不时之需即可,剩下的银两到了郑州和明州可以支取,银行所在位置并不会被淹。” “粮食是必须要带的东西,如今京城粮不足,昨日我已在交易市与人签订了契书,你们带上契书直接到郑州交易市接走粮食。” 裴怀悲深吸一口气,郑重接过。 看过册子和户部契书、户部存单之后,他在册子上签字用印。 身后,张长行感叹:“容太傅当真思虑周全,准备得极其妥当。” 容昭笑了笑,对他们道:“我还让人采买了些药材,你们都带上,水患不安全,易生病,药材不能少。” 裴怀悲点点头:“多谢容太傅。” 容昭微笑颔首。 裴怀悲将手上的册子递给她,深深地看着面前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子。 而后再次抬手行礼,声音轻轻:“容太傅,我们便不多做打扰,告辞。” 容昭伸出接过册子。 裴怀悲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句:“保重,小心。”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背影虽不魁梧,却挺拔坚定,自有风骨。 张长行和赵瑜也同容昭告辞。 张长行:“走了,回见。” 容昭看着他们的背影,扬声道:“一切小心,等回来请你们福禄轩喝酒。” 张长行语带笑意:“你可别忘了!” 容昭笑着摇摇头,三人已经远去。 八月二日,谨王一行人出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明州。 自谨王离开后,京城就只剩下鹿王一个皇子。 永明帝身体一直没好,断断续续生着病,鹿王开始插手朝政,从如今局势来看,鹿王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 无数人着急倒向鹿王。 而这也让他行事越发顺利,朝廷大事,若是永明帝不能做主时,都是鹿王做主。 官员们轻易不敢开口,安王党更是好几个重要官员糟了难。 有过之前的行为,鹿王此次极为小心。 永明帝醒来时,他便伺候在床前,将所有大事都交给永明帝处理。 只有永明帝有心无力时,他才会插手。 朝堂之事,他也处置井井有条。 可惜永明帝一直没有下令让他监国,倒是安王党坐不住,频频上书请求让安王回京。 八月七日,安王亲笔上书,希望回京。 八月十日,明州急报,水患严重,明州涂县有疫情发生,正在快速蔓延,流民遍地,明州大乱。 消息传到京城,满朝皆惊。 而很快,流言四起。 “又是大雨又是瘟疫,明明是大雁赢了,为何却惩罚大雁?” “听闻皇上还病了……这是上天惩罚兴兵之人。” “天啦,这也太不吉了。” “那可是瘟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快点控制住吧,千万不要蔓延。” …… 这年代的瘟疫可是大问题。 医疗条件不行,如果疫情严重、病症致命,那一旦蔓延,几乎相当于灭国的灾难! 消息和流言传到了永明帝耳中。 永明帝当场吐血。 容屏、容昭连夜匆匆进宫,满朝文武全都赶往宫中。 寝宫。 永明帝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坐在床上,所有进来的官员都是一惊,随即忙恭恭敬敬行礼。 鹿王恭敬跪在旁边,端着药碗。 永明帝声音沙哑:“到底怎么回事?瘟疫又是怎么回事?” 崔太傅恭敬道:“皇上,只是明州一个县城发生了瘟疫,一定能控制住,皇上龙体为重。” 张丞相神情凝重,缓缓开口:“崔太傅所言有礼,应当立刻派遣医官前往明州,如今正是明州大雨,待雨停下,一定都能好起来。” 他虽然安慰着皇帝,可眼中带着担忧与不安。 他的二儿子张长行还在明州。 裴铮往前两步,一脸忧心,“父皇,先喝药,谨王还在明州,定能控制住疫情,流言不过是妄言,儿臣命人控制流言,待疫情平息,不攻自破。” 永明帝又问:“谨王呢?明州各级官员呢?” 有官员垂下脑袋:“不知……明州大乱,谨王尚未有消息送来。” 明州那边必定出了大事! 不管是大乱,还是消息被封锁,整个明州情况一定非常糟糕。 永明帝浑浊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官员。 都是一群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要不就是一群老骨头,要不就是没有能力,根本没办法帮他解决麻烦。 但很快,他的视线顿住。 人群当中的一抹青色,实在是明显。 永明帝视线停留在容昭身上,声音沙哑:“阿昭,过来……” 容昭几步上前,恭敬道:“臣在。” 容屏心口一紧,整个人神经瞬间紧绷。 永明帝却露出笑容。 一句“臣在”,让人立刻心安。 她从来不多言,只是一句“臣在”,就是她的态度,也是她令人踏实安稳的能力。 永明帝抓着她的手腕,握得很紧,声音依旧沙哑,却十分有力—— “拟旨,朕命容太傅为钦差,明日带医官前往明州,平息疫情。明州水患、疫情,消息往来不便,明州以及相邻郑州,兵力、官员,全部交由容太傅调动,一切事务,容太傅全权处理,若有人不听令,杀!” 此时在场所有官员,全部震惊地瞪大眼睛。 竟给她这般大的权柄! 而容屏却是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旁边,张丞相死死拉着他,不让他在皇帝面前失态。 这是皇帝的器重! 哪怕明州水患,哪怕明州疫情,被他器重的人,必须顶上,容不得逃避。 张丞相非常理解容屏的心理。 他的儿子就在明州,他能不理解?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永明帝面前,不能失态,也不能让他不高兴。 能一口气给出两州兵权、管理权,就已经说明永明帝此时的无所顾忌,这不是一个清醒皇帝能做出的决定。 可就是因为不清醒,没人敢反抗。 永明帝浑浊的双目赤红,捏着容昭的手用力,指尖泛白,一字一句:“朕把明州交给你,定要治灾救人,控制疫情。” 容昭深吸一口气,恭敬行礼,朗声应道:“臣领旨!” 她的神情是令人安心的从容与镇定。 当夜,整个大雁朝廷彻夜未眠。 给了容昭那么大的权柄,又要她明日出发,官员们这一晚上,可不得全都忙碌起来。 拟旨、册文,还要调配人员和物资。 六部全都忙碌起来。 容屏出了寝殿便抓着容昭手臂,声音颤抖:“阿昭……” 他已经慌乱至极,甚至不知如何开口。 除开明州的水患和疫情,这么大的权柄,就有更大的责任。 如果水患和疫情控制不下来,容昭就要担责,如果乱起来,她也要担责,如果谨王出了事,她恐怕还要担责。 这个钦差,是半条命都踏入阎罗殿了! 容昭抬手拍了拍他,安抚道;“爹莫要担心,明州什么情况还不知晓,未必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我不会有事的。” 容屏还想说什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5节 “容太傅!”有人喊道,语气着急。 容昭对容屏笑了笑,语气放松:“父亲,我这两年哪次不是游走在生死线上,这不算什么,况且,这未必不是我的机会,你等我回来,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再次拍了拍容屏肩膀,大步离开,背影坚定。 容屏怎么可能放心? 他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甚至走路都有些蹒跚。 张丞相走过来,伸出手搀扶了他一把。 两个六十来岁的老对家,此时都是对孩子的担忧,一起往宫外走去。 容昭忙了一整夜。 未等她松口气,这时,鹿王裴铮站在了她的面前。 容昭一顿,两人目光相对。 -------------------- 作者有话要说: 容昭:臣在。 妈呀,我都觉得好安心啊。 全世界最好的昭昭,她不值得成为历史偶像吗!! 兔崽一定要搞后世历史番外! 第132章 明州 只是微微一顿, 随即,容昭露出笑容,行礼:“见过鹿王殿下。” 如今鹿王在宫中权柄极大。 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下一任皇帝, 不敢轻易得罪,能在宫中堵住容昭,实在是正常。 本就是天亮未亮时分,宫内人正少, 远远看到他们两人, 也都识趣地避开。 鹿王见容昭行礼,笑了笑伸出手, 客气虚扶:“容太傅,多礼了,快快请起。” 顿了顿,他又道:“不知可否与太傅说两句?” 容昭心道, 你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面上, 她微微笑:“自然可以, 只是臣天亮便要出发前往明州, 没法与鹿王殿下长谈。” 鹿王摇摇头:“那本王便长话短说,容太傅,你可知明州如今情形?” 容昭嘴角缓缓落下, 摇摇头:“不知。” 她的目光紧盯着鹿王。 鹿王笑了,鹿王其实长得很好,面容虽然冷峻,却刀削刻骨,极为俊俏, 是与裴关山相同类型的男子。 只是,他一双眼睛实在是过于犀利, 像是能将一切吞噬,让人生出不可亲近的恐惧感。 此时一笑,丝毫没有减少犀利,反而因为不常笑,越发显得诡异,他的声音轻轻:“本王也不知道明州如何,不过,想来谨王恐怕凶多吉少。” 容昭抿唇,淡淡道:“尚未进入明州,臣不知。” 鹿王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容昭面前,低头看向她,“容太傅,你应当也知道谨王身上的传言吗?” “谨王不祥,克死了先太子,后又克死先皇后,就连先太子妃也没能寿终正寝,明州是先太子遇害的地方……已有流言,说谨王这个灾星到了明州,才导致明州瘟疫。” 容昭深吸一口气,微垂眼眸,掩住眼中情绪。 谨王治灾可不是第一次,前年的马州雪灾,去年的明州水灾,之前都做得很好,怎么如今就传言是他带来了瘟疫? 这怕是鹿王在作祟! 鹿王低头看向她,容昭是女子,虽然个子在女子中算比较高,可与他相比,还是有些矮,他站近了看不到容昭表情,只得后退一步。 这一退,刻意营造的压迫感便消失殆尽。 他看着容昭的表情,缓缓开口:“若是谨王死在明州,灾星除去,或许这场瘟疫也有解决办法……” 容昭瞳孔一缩,猛地看向他。 随即,她眼睛眯起来,笑了笑:“殿下是何意?谨王的生死臣如何得知?” 鹿王手指把玩着一块玉佩,笑道:“我倒是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听闻谨王在涂县治水,随后涂县才爆发的瘟疫,你说巧不巧?怪不得会有灾星的传闻。” 容昭抿紧唇,视线看着鹿王手上的玉佩。 那是她的东西。 是当初安王出京征战前,从她身上抽走的玉佩。 竟然在鹿王手上! 这一瞬间,容昭猜到了为什么鹿王会知道她女扮男装…… 而当初安王出事,定然也与鹿王有关。 还有裴铮刚刚这句话,谨王在涂县? 这种消息永明帝都不知道,鹿王竟然会知道? 这场瘟疫恐怕有古怪! 她深深看着裴铮,这人可真是疯了…… 鹿王脸上笑意收起来,看着她,一字一顿:“容太傅是个有本事的人,本王很是欣赏,户部和银行如今虽然已经自成体系,不一定非要容太傅盯着,但本王觉得,容太傅还是缺不得。” 当初海贸之船尚未归来,国债没还,户部一整个烂摊子,除了容昭,根本没人敢接手。 如今不同,容昭将户部与银行理顺,寻常人依旧不敢插手,但也不是完全离不得容昭,要不然永明帝也不敢让她去明州。 鹿王这话看似在说局势,其实却是威胁。 ——鹿王觉得容昭缺不得,若是他觉得缺得,她是不是就活不了? 容昭轻轻一笑:“臣谢过殿下看重。” 一语双关。 鹿王同样笑道:“阿昭,明白我的意思吗?” 同样一语双关。 容昭看着他,十分坚定地点点头:“臣明白!” 鹿王心满意足,果然是个识趣的人。 他将玉佩递给她,笑容真切了许多,“完璧归赵。” 容昭伸手接过,凝重点头:“多谢鹿王殿下,此去山高水远,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鹿王颔首:“你一直都是本王信重之人,自然会一切顺利。” 容昭再次露出笑容,而后行礼告退。 鹿王望着她的背影,眼神深邃。 两人的对话不长,但内容很丰富,而且暗藏玄机。 鹿王几乎是明摆着告诉容昭——明州疫情有问题,他要谨王死在明州。 同时威胁容昭配合他,必要时,最好帮他除掉谨王,推动一切按照他预想的走,他会器重容昭。 否则,他不会让容昭活着。 容昭不是个会被人威胁的人。 但她也不喜欢电视剧或者故事书里面那样,被威胁了,当场驳斥,然后引得对方生气,两人吵一架耽误时间是小,对方一路使阴招才是麻烦。 就算坑不到容昭,也让她烦。 所以,鹿王说什么,她都是——好,我听你的! 最后再来一句——我听你的,你也得配合我,别找事,让我一切顺利。 至于鹿王要她办的事情? 简直是做梦! 离开皇宫,容昭轻嗤一声。 宫门口,安庆王府的马车还等着,容屏谢洪等人都在。 容昭将那块玉佩扔给谢洪,又抽出手绢擦着手,声音淡淡:“砸了。” 随后,她将手绢也丢掉。 谢洪一怔,看了眼那块很是昂贵的玉佩,立刻道:“是。” 容屏担忧地看着她:“你这一去,定要保重,瘟疫不似寻常,你可千万不要大意……” 容昭身体倾斜过去,压低声音:“爹,莫要担心,瘟疫有异,未必危险。” 容屏一怔,瞳孔紧缩,满脸不可置信。 容昭已经走向出行的队伍。 “太傅,马车已经备好。”出行的队伍领头人道。 容昭摇摇头,直接翻身上马:“不耽误时间了,骑马,即刻入明州。” 不管瘟疫到底有何问题,也不管裴铮做了什么。 裴怀悲凶多吉少是真。 而她答应了永明帝,会解决这场危机。 至于谨王…… 希望他能撑到她赶到明州吧。 南北直道已经修好,去往明州时间缩短,容昭一路不停,快马加鞭,直奔明州。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6节 永明二十五年,容昭快马入变州,路过打斗现场,直接离开。 而那时谨王遇袭,遭遇危机。 如今永明二十七年,容昭快马入明州,这一次,她要救人。 救谨王,也救那些因为夺嫡斗争陷入危险中的百姓。 侍卫高举圣旨在前,扬声喊道—— “圣上有旨,钦差入明州,让开!” 永明路上,听到声音,所有盘问的关卡立刻慌忙打开,这支队伍片刻不停,直奔明州,一路踏起尘烟。 - 明州。 被外面称为疫区的明州情况和想象中完全不同,所有人都知道明州疫情,有流民跑了出去,但在三天前,整个明州所有关卡都被封禁了。 相邻的郑州也封闭了关卡,不让明州百姓进入郑州。 流言风起,说是明州瘟疫。 但实际上,明州人也只是听说涂县瘟疫,他们便慌慌张张往外跑,根本没有见到感染瘟疫的人。 可到处都被封禁了,不让他们出去。 这反而让他们确信真有瘟疫,一个个拼了命都想逃出去。 明州就算不考虑瘟疫,情况也非常糟糕。 暴雨之后,明州水灾,本该有人来治水,调度灾民,收拢灾民,给他们生存下去的机会。 可如今,瘟疫的消息甚嚣尘上,明州知州不知生死,督军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当地知府也完全不管。 明州如今确实尸横遍野,但却不是因为瘟疫,而是水患。 大雨还未停,灾难一日比一日严峻。 郑州。 容昭到达郑州的时候,近百人的队伍直接浩浩荡荡扑向知州府。 知州姓丁,收到消息被惊了一跳。 他几乎是蹦起来:“谁?!” “容昭,钦差是太子太傅容昭,报信的人说,再有一个时辰,容大人就到知州府,让知州准备。”随侍也是惊得不行。 隔壁明州瘟疫,朝廷肯定要派人,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容昭! 十八岁的从一品太傅,女世子。 天下无人不识的户部侍郎,容昭。 丁知州深吸一口气,忙吩咐:“快,让人烧水,准备吃食和衣物,另外,将大夫全都召集起来,还有,把银行行长叫来,准备迎接容昭。” 钦差是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态度。 容昭显然是实干家,虽然是女子,但却是出了名的有本事、行事果决,对待这样的人,一定不能来虚。 况且,这位背景深厚,既有地位,又有能力,丁知州一点不敢拿大。 整个知州府全部动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容昭到时,丁知州已经在门口等着。 容昭勒马。 丁知州立刻上前道:“容太傅,知州府已经准备好热水、饭食,请入内休整一二。” 他看了眼容昭,当即一惊,忙收回视线。 这不是丁知州第一次见容昭,之前容昭到郑州开银行时,他便见过,那时候只觉得容昭如同报纸所言一模一样。 ——容貌昳丽,眉心一点红痣,有谪仙人之姿。 这才过去多久? 容昭已经从当初的三品户部侍郎,变成如今的从一品太傅,深得皇上信重。 而且,今日她与往常完全不同。 她骑在马上,穿着女子的骑装,手握长鞭,虽风尘仆仆,却目光犀利,威严甚重,让人不敢直视。 上次他还能客气寒暄,这一次只有对上的恭敬与小心。 因为长途跋涉,容昭声音沙哑:“不用了,我入明州之后再休整,丁知州将郑州关卡全部打开,程行长,支取十万两白银赈灾,协助丁知州收拢灾民,明、郑交界处设置一个收拢点位,再入明州境内,于乌山县往郑州方向,设置数个收拢点。” 她转身,点了点身后一行人,“他们会协助你们。” 十几个人立刻下马。 程行长是容昭选出来的,从这个朝代来说,容昭对他有知遇之恩,再加上身处银行,就没有一人不崇拜容昭。 程行长当即道:“是!” 丁知州却是愣了愣,这才倒吸一口冷气,上前一步:“容太傅!明州境内可是有瘟疫,若是瘟疫扩散——” 容昭打断他:“此事我已经吩咐了他们,他们知晓如何做。你们再带上大夫,有人生病立刻治疗,而入明州境内后,一旦发现泡过水的尸体,立刻掩埋。” 瘟疫之事未必是真,但做好准备不假。 暴雨过后又尸横遍野,便是真爆发瘟疫也很有可能。 丁知州一愣,有些茫然:“容太傅要去哪儿?” 容昭:“涂县。” 涂县! 她竟然要去涂县! 丁知州再次倒吸一口冷气,又道:“可是……” 容昭打断他,这一次目光犀利了许多:“皇上命我统领明、郑两州,一切事务且有我安排,若是不从,杀之。” 她声音淡淡:“丁知州可是要看看圣旨?” 丁知州立刻安静下来,恭敬行礼:“不,不必,下官遵命……” 容昭神情稍稍放松,安抚道:“丁知州只管照做,一切后果,我来承担,现在当务之急是治灾,瘟疫且不谈,水患必须要管。” 她先打一棍子又给个甜枣,丁知州已经十分乖顺。 况且,容昭说她来承担,丁知州也就不担心了,当即道:“容太傅放心,下官一定按照吩咐行事,大夫已经备好,太傅可直接带走。” 容昭点点头,又道:“管辖郑州兵权是谁?再派五千精兵给我。” 丁知州头皮一阵发麻。 五千精兵!这可是郑州督军手上大半的兵力! 容昭入明州到底要作甚?! 丁知州此时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反而越发恭敬,忙道:“下官这就让人去请詹将军!” 两个时辰后。 容昭带着五千精兵离开,片刻都没耽误。 詹将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询问道:“丁大人,容太傅这是……” 丁知州忙摇头。 一州之内,处理政务的和管兵权的,关系一般都不大好。 不过,丁知州和詹将军关系还可以。 此时他便压低声音提醒一句:“我们莫要插手,想来与朝廷斗争、储君之位有关,这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詹将军叹口气:“谨王还在明州,容太傅带五千精兵进去,就是不知支持的是哪位?” 丁知州摇头:“不知,不过,容太傅这般着急去明州,想来……应该不是支持京中那位……”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转身,各自做事去了。 这种涉及到夺嫡,他们还没资格参与。 大抵只有容昭这样的身份,才有资格掺和、左右此事。 容昭走了,但给他们留下许多命令,两人接下来还有得忙。 - 明州。 六天了,他们被困在这里六天。 赵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抓着脑袋:“真是反了天,这些人简直是不要命,竟然敢编造瘟疫,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张长行也急得眼睛都红了,声音沙哑:“之前是编造,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咬牙切齿:“这群胆大包天的东西,鹿、王!” 最后两个字,简直带着杀气。 赵瑜也恨得不轻。 在他们出京之后,裴怀悲就告诉他们,此去危险,有人肯定会害他的命,让他回不去,还提醒两人稍稍远些,最好不要一道行事。 但两人都是永明帝安排给裴怀悲的助手,自然不可能真的贪生怕死避开。 相反,两人始终跟着裴怀悲。 入了明州之后,谨王立刻开始赈灾,明州水患严重,每一日都是无数条性命,裴怀悲是真的担心百姓,所以立刻投入其中。 两人跟着他一道赈灾,感触颇深,对他也心悦诚服。 六日前,明州督军韩将军匆匆而来,告诉他们涂山似有人感染瘟疫,让谨王拿主意。 裴怀悲当即赶往涂县。 他将两人留在留安郡,带着自己的人与韩将军去了涂县。 张长行和赵瑜两人商量过后,还是偷偷跟上,一起入了涂县。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7节 到了涂县后,裴怀悲让人给染病的人检查,结果发现并非真正的瘟疫,而是喝了不干净的水,生了病。 而此时,韩将军带兵围了涂县出口,并宣称里面有瘟疫,不许出去。 在前朝,发现瘟疫都会封城,免得瘟疫蔓延,至于被封在里面的人,不管染没染病,都难逃一死。 这个策略不算有问题。 问题是里面没有瘟疫,只有谨王! 这简直是阴毒。 韩将军显然是鹿王的人,要杀裴怀悲。 但谨王带来的人都是高手,硬碰硬可能会让谨王逃掉。 而且,涂县不算小,就算被淹了大半,他们也不知道谨王会怎么躲藏,干脆将涂县一锅端。 将他们封在涂县之后,如今明州最大的官韩将军也不管治水,反而将打捞的尸体都扔在涂县上游,让水将尸体带入涂县。 涂县本就靠近黄河决堤处,地势又低,多数地方都被淹了,源源不断泡过水的尸体流入涂县,让整个涂县水都臭了。 以至于他们根本没办法从淹没大半涂县的水中离开,唯一的出路又被人封了,韩昌亲自带人守着。 好狠的手段。 裴怀悲立刻让人将尸体收拢,焚烧,可情况越来越糟糕,水位上涨,涂县他们能待着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继续淹下去,可能就要被韩昌瓮中捉鳖了。 三天前,涂县开始不断有人高热。 大夫说,是时疫。 原本没有的瘟疫,竟然真的产生了! 赵瑜:“可是消息传不出去,已经六天,若是一直没人来,恐怕我们真的危险了。” 顿了顿,他的声音沙哑:“我们也就罢了,谨王若是出事……” 在如今的赵瑜看来,谨王才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 可若是谨王被困死在这里,让一个心狠手辣的鹿王做了皇帝,或者是让本事不足的安王做了皇帝,都是大雁朝的悲哀。 张长行沉着一张脸,手握紧成拳:“如今明州暴雨,消息传递不快,而且,知州已经死了,韩昌只手遮天,现在只能期待谨王殿下之前送出去的折子能顺利递到皇上手上,皇上能派钦差过来。” 赵瑜心情沉重:“皇上派遣的人未必不是鹿王的人,就算不是鹿王的人,如今鹿王势大,未必就敢得罪鹿王……” 两人想到这里,都变得心情沉重起来。 正在这时,裴怀悲向他们走来,神情凝重。 两人立刻见礼:“殿下。” 裴怀悲抬了抬手,因为熬夜,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双目依旧有神,他道:“今日发病之人越发多,大夫都倒了三个,药材已经撑不住,你们两个必须出去。” “殿下!”两人急了。 谨王都还在里面,他们怎么走? 而且,他们也未必能走掉啊。 裴怀悲深吸一口气:“你们能走掉,一个是张家二公子,一个是赵公子,只要摆出名号,说弃了我,他们一定会放你们。” 张长行猛地摇头:“不行,我们不能走,我们若是走了,殿下怎么办?” 裴怀悲笑了笑,“你们出去才能送信。” 赵瑜抿唇道:“殿下莫要诓我,他们会放我们,但肯定怕我们送信,一定会扣下我们,等殿下……等殿下遇害,才会真正放过我们。” 而那个时候,裴怀悲都死了! 裴怀悲:“你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离开还有可能送出去消息,听令!” 他严肃了起来。 两人却还是摇头,坚决不愿留下裴怀悲,独自脱身。 裴怀悲生了气:“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倒下,面色潮红。 “殿下!”两人一急。 张长行喊道:“大夫!” 其实都不用大夫诊断,谨王这是时疫。 “殿下染了病。”果然,大夫神情凝重,“带来的药已经没有了……” 张长行突然咬牙,转身就往山下走:“赵瑜,你看着殿下,我必须要想办法出去,给殿下弄来药和大夫!” 赵瑜着急往前追了两步:“张二!” 张长行却头也不回,脚步匆匆。 赵瑜回头看了眼,只得咬牙吩咐:“你们看好殿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迟到了,轻点骂。 越是到最后剧情,就越是写得慢qaq 明天见。 再强调,不会在尾巴上强塞感情戏,安心看。 第133章 不亏(修) 涂县很大, 但洪水淹没大半,如今山与山之间还能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其他地方都是漫漫洪水翻涌。 三天前,涂县的疫情成了真的。 因此,出口每日都堵着许多涂县百姓,还没染病的人想要出去,可外面韩昌带着数百精兵, 设置拒马,以长枪对准百姓。 “放我们出去!” “大人,我们真的没有染病。” “大人, 我还很好,求求你让我们出去吧。” “求求你们让我孩子离开吧……” …… 有百姓下跪哀求,也有人哭喊。 光是看着这一幕,张长行就目眦欲裂。 “真是反了, 他们是要造反吗?!”张长行咬牙切齿, 声音沙哑, “将武器对准无辜的百姓, 牲口!” 赵瑜死死拉着他,“冷静点。” 张长行深吸一口气,他们只带了二十人, 事实上,就算带上谨王的所有人恐怕也很难突出重围。 可他们必须想办法出去报信。 涂县没有药了,他们得救谨王。 张长行转身看向赵瑜:“你留下,我——” 赵瑜打断他:“我赵瑜不是贪生怕生之人,既然来了, 就不怕死,皇子皇孙中, 谨王最益继承大统。” 他们不是站位,他们是想让天下得一明主。 谨王得活。 张长行看着他,笑了。 赵瑜也笑了。 两人目光交错,随后一起收回视线,大步走向出口方向。 曾经的翩翩公子们,如今眼眸当中已隐匿着肃杀之气。 出口处里面是百姓,隔着陷阱与拒马,外面是一排举起长枪的士兵。 再外面是帐篷,韩昌就在帐篷里面守着。 两人从狼狈的百姓中挤出去,模样很不一样,自然也十分吸睛,当即就有兵士大喊:“不许硬闯,否则格杀勿论!” 赵瑜喊道:“我乃京城府尹之子赵瑜,身边这位是张丞相之子,我们有事找韩昌将军,还望通传。” 张长行更是直接大声喊:“韩昌!” 兵士们面面相觑。 到底两人有些面子,很快,韩昌出来了,不止有韩昌,还有一人。 见到那人时,张长行与赵瑜同时面色一沉。 ——崔云词。 崔太傅的孙子之一,不是嫡孙,但他姓崔。 而且,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崔云词出现在涂县,很明显是鹿王派出,怪不得韩昌胆子这么大,因为崔云词在! 这位一直被崔家嫡孙崔尚死死压着。 这次出来替鹿王办事,定然是要漂漂亮亮完成。 心中百转,张长行面上笑了笑:“韩将军,崔公子,当真是好久不见。” 崔云词一点也不意外看到他们,也笑了笑,扬声道:“张二公子?果然是好久不见啊,怎么只有你们二位,谨王殿下呢?” 他的神情十分高傲,也没有行礼。 在京城的时候,别说容昭、裴关山裴承诀他们,就是张长行和赵瑜,都不是崔云词这个庶出能攀上关系的。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8节 早前在京城,他看到他们都是恭敬讨好,如今却是高高在上。 赵瑜冷笑,面上却扯了扯嘴角:“我们也不知道,谨王躲了起来,崔公子,现在里面情况不好,放我们出去吧。” 崔云词冷笑:“对不起了,赵公子、张二公子,涂县瘟疫,在天子没有下旨之前,我们不敢放任何人出来,避免瘟疫扩散。” 顿了顿,他笑容虚伪:“想必两位公子能够理解吧?” 张长行当即怒了,呵斥道:“崔云词!我乃成丞相之子,赵瑜的父亲是赵丰,你别以为背靠鹿王就无所顾忌,我们要是死了,我父亲和赵大人弄死你们二人,也绰绰有余!” 崔云词和韩昌面色同时一变。 随即,崔云词道:“你莫要威胁我,涂县疫情,瘟疫之中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张丞相和赵大人也不会不讲理。” “鹿王是不是让你见机行事,若是必要,将我们杀了也可以?”张长行咬牙切齿,“你以为有鹿王给你撑腰,做什么都可以?” 赵瑜跟着冷笑一声:“我父与丞相大人都不是支持谨王、安王的,随时能够倒向鹿王殿下,鹿王是个什么性子,你不清楚?若是不能继承大统,我父都能随手摁死你们,何况张丞相?” “便是继承大统,我父亲和丞相想给我们报仇还不容易?”赵瑜幽幽道,“你们想帮鹿王我理解,但也掂量掂量,敢不敢害死我们。” 崔云词面色一沉。 韩昌则白了脸,低声道:“崔公子,他们所言甚是,那毕竟是丞相大人和赵大人,若是真迁怒我们……” 崔云词也同样有些害怕,但他依旧梗着脖子:“若是他们出来后走漏消息,不用等张丞相,我们现在就得死,我们身后的家族也得死!” 韩昌心口一惊。 对,如今形势,重要的是眼下,不是之后。 这两人出去报信成功,他们就必死无疑! 张长行知道他们忌惮什么,又扬声喊道:“崔公子,韩将军,谨王已经大势所去,而且,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谨王染上了瘟疫,我二人却是想活命,你们只要让我们活着,这趟差事就办得漂漂亮亮,还不得罪我父与赵大人。” 韩昌拔高声音:“谨王染了瘟疫,当真?!” 赵瑜:“自然是真,否则我二人怎会这般着急想要逃离!” 他急道:“快快放我们出去。” 韩昌神情激动地看向崔云词:“崔公子,我们这趟的任务是谨王,何必节外生枝,还是快些将张二公子和赵公子放出来。” 他就是怕了。 哪怕投靠了鹿王,也算是心腹,但终究比不上张丞相那等人物。 真担心害死这两人,他们的父亲找自己算账。 崔云词眼中闪过纠结,咬牙:“不行,万一他们是出来搬救兵呢?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这一趟差事必须办得漂亮。” 他扬声喊道:“要我放你们出来也可以,我们必须见到谨王尸体。” 张长行和赵瑜心中同时一沉。 赵瑜故作害怕:“不行,谨王染了病,我们怎敢靠近他?” “那就把他的位置告诉我们,我们去找。” 张长行拍了下脑袋,又道:“我们也不知道谨王在哪儿啊?而且我们跑掉了,谨王的人肯定能发现,现在定然已经带着谨王转移。” 崔云词看着他们,冷笑:“那就只能等找到谨王再放你们出来了。” 旁边韩昌有些迟疑。 崔云词却很坚持,他这个心眼小又谨慎,此时反而让人不好下手。 赵瑜面色一变,急道:“若是我们染了病怎么办?你真要得罪我父与张丞相吗?” “你们可以在这里等着。”崔云词看着两人,意味深长,“若是一定要出来,恐怕才真是另有算计。” 张长行心中暗恨,面上却是冷笑,直接席地而坐,“涂县内有疫情,这些灾民未必没有染病之人,你们不放我们出去,我们真染了病,你们就等死吧。” 韩昌面上有些着急,崔云词还在故作镇静:“若是因为瘟疫而死,张丞相和赵大人便是有意见,鹿王殿下也未必会说什么。” 他们都在赌鹿王是否登基! 鹿王不登基,崔云词横竖都要死,还能带着这两人垫背。 鹿王若是登基,张丞相和赵丰确实有势力,可他们不是鹿王党,是妥妥的保皇党,按照鹿王的性子,未必会帮他们做主,杀崔云词和韩昌。 张长行咬了咬牙,再次扬声道:“崔云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鹿王或许未必会看我父与赵大人的面子,那容昭呢?” 崔云词和韩昌面色同时一变。 张长行心中有了底,心道,这个时候,果然还得是容昭的名头好用…… “阿昭与我关系好,她定会为我做主,而且,阿昭性子直白,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谨王不看我父亲面子,那容太傅呢?”张长行大声说着,十分有底气的样子。 众所周知,容昭与张二张三、赵瑜等人关系好。 而且,满朝当中非鹿王党的,只有一个容昭能确保下一朝依旧威风。 毕竟她有银行与户部,还有海贸。 再者,她是女子。 有时候女子这层身份让人忌惮,有时候,这层身份又让人不安。 因为,一切皆有可能。 韩昌已经完全变了脸,看向崔云词:“崔公子!” 崔云词硬着头皮开口:“你莫要诓我,容太傅凭什么替你们做主?” 张长行抬着下巴,冷笑:“那你可以试试,她会不会帮我做主!满朝皆知,阿昭行事不羁,我们若是死了,她会对你们做什么,自己掂量吧。” 崔云词手瞬间握紧成拳。 赵瑜这时又道:“我们只是不敢待在里面,你放我们到外面帐篷待着,也不是不行。” 这是给了个台阶,一步步谈判到现在,两人配合极好。 崔云词手松开,与韩昌对视一眼。 他低声道:“等他们出来,立刻控制住,先关起来,等谨王死了再放。” 韩昌点点头,随即,立刻下令:“先放他们出去。” 把人放出来,但是先控制着不准报信,等谨王死了,这两人的死活也就没关系了。 张长行与赵瑜都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对视一眼,而后,一起往外面走去。 士兵拉开拒马。 两人走过,绕开陷阱,身后他们带着的二十人也跟着一起。 崔云词喊道:“不行,其他人不能出来!” 这一声有些大,当即惊到了后面的百姓。 “开了开了。” “为什么不能放我们出去?” “我不要在里面等死,我也要出去!” “我们冲出去!” …… 瞬间民变。 张长行和赵瑜面色大变。 坏了! 果然,崔云词喊道:“快,杀掉,全部格杀勿论!” 士兵们举刀与长**向百姓。 冲在最前面的百姓已经被刀和长**中,倒在了地上。 张长行回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猛地从身上抽出一把刀,喝道:“动手!” 时机不是最好。 但是等不及了。 他们若是现在不动手,这些百姓都得死掉。 张长行这段时间跟着谨王治灾,他知道这些百姓有多想活着,曾经他不理解容昭的那句“人人生而平等”…… 这次治灾,他反而有些领悟。 都是一样的人,都只有一条命,都在这世道努力活着。 他们在洪水这样的天灾中活了下来,不该死在肮脏的政治斗争牵连当中…… 张二话音落地,赵瑜等人全部行动了,扑向崔云词与韩昌。 擒贼先擒王! 崔云词面色大变,往后跑去:“你们果然有问题!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快——” 韩昌也喝道:“抓住他们!” 身后那些士兵听到命令,哪里顾得上民变的普通百姓,刀枪改换方向,冲向张长行一行人。 百来人的普通百姓,得以脱身。 “锵!” 刀剑相击,无数士兵从帐篷区冲了出来。 张长行的目标是韩昌,他冲在最前面,喊道:“我是张丞相之子,谁敢杀我?!” 赵瑜目标则是崔云词,嘶吼道:“我是京城府尹之子,容昭容世子好友,谁敢动我!” 容昭二字,无人不知。 士兵果然迟疑,不敢动手。 崔云词反应快,已经退到了士兵之后。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299节 另一边,韩昌慌张拔剑,喊道:“张二公子,你住手——” 丞相之子,他不敢杀。 崔云词咬牙,目光阴毒:“韩昌,他们一旦跑掉,我们都得死!” 闻言,韩昌立刻反应过来,长刀拦住张二,狠狠往后一劈,就将张二带倒在地。 张长行抱住他的腿,对着赵瑜喊道:“快走!” 赵瑜拿不下已经躲在士兵后面的崔云词,闻言,咬牙直接扯过一旁的马,翻身上去,勒马转身。 这是商量好的计划,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在看马的位置。 他们带着的二十人都是谨王的人,此时全部护卫赵瑜,助他突围。 一个个倒下,但赵瑜冲了出去。 “拦住他——”崔云词嘶吼。 韩昌咬牙,一脚蹬开张二,见赵瑜叫嚷着“我是京城府尹之子、容昭好友,谁敢拦我”往外冲,那些士兵竟真不敢拦…… 当即便是瞳孔一缩,他爆喝一声:“上马,拦住他,快!” 他们带来的马不少,但此时在周围的不多。 韩昌跑向其中一匹马,那些反应快的士兵也都骑上了马。 张长行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 出去的路只有一条,他拦在路前,握着刀张开双臂。 满脸泥泞却掩不住眼中的凶光,他声音嘶哑吼道:“若想过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我乃丞相次子,谁敢杀我?!” ——他知自己必死无疑,但他目的,只是拖延时间。 士兵紧急勒马。 马蹄就在张二面前,他却寸步不让。 赵瑜越跑越远。 崔云词吼道:“韩昌,赵瑜若是跑掉,我们两家都必死无疑!” 韩昌双目通红,手紧紧勒着缰绳,驾马往前冲,“杀了他们!一个活口不留!” 士兵不敢,但韩昌冲了过去。 他以为张长行会躲开,然而,那人死咬着牙,站着原地,死死盯着他。 “砰——” 马蹄踏断骨头的声音,竟依旧没让。 韩昌马速慢了下来,神情恍惚。 只是一瞬,随后,他扯动慌乱马儿的缰绳,眼中是更加凶厉的光,逼着马往前,喊道:“追上他!” 赵瑜片刻不敢停。 这是张二用命换的机会! 赵瑜双目通红,目眦欲裂,反手刀刺在马上,马儿疯了般往前冲。 然而,身后的马蹄声还是越来越近。 有人搭弓射箭。 “咻——” 箭矢射了过来,还有些距离,没能射中。 随着越来越近,有一支箭射中了赵瑜手臂,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抓着缰绳。 他不敢回头,咬烂唇,血珠流下,眼神却越来越悲伤绝望。 还是送不出去信吗? 那谨王怎么办? 涂县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他不甘! 他必须把信送出去!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赵瑜不要命地催马快跑。 “哒哒哒!” 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不止有后面,竟还有前面,似乎地面都在震颤。 赵瑜瞳孔一缩,那一瞬间,绝望蔓延,心口收紧。 然而下一瞬,前方庞大的队伍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中,那支队伍踏着水,冲向涂县,一往无前。 他看不清楚那支队伍,但他看到队伍最前面,一抹红色。 赵瑜瞪大了眼睛,马还在往前,距离越来越近,那一抹红色越来越清晰,一个着红色骑装的女子,带着那支队伍…… “阿昭——” 似狂喜,似崩溃,赵瑜喊出她的名字。 他勒马,从马上滚下。 顾不上鲜血淋漓的手臂,也顾不得满地泥泞,他伸出手指着身后,哭喊:“阿昭……救人!救谨王,救张二……” 容昭勒马,马蹄抬起。 听到声音,她眉头立刻皱在一起,吩咐:“带上赵瑜,继续往前。” 前面,韩昌等人早不知不觉放慢了马速。 这一支队伍实在是骇人…… 是什么人? 韩昌刚刚这样想着,就看到那支队伍朝着他们继续冲来,同时,喊声响起—— “圣旨到!钦差容世子到!” “所有人不许反抗,否则格杀勿论!” 容昭的队伍领着五千精兵,自远处冲向他们。 韩昌瞬间白了脸。 下一刻,他勒马想跑,沙哑的女声响起:“逃跑者、反抗者,全部,杀!” 骑着马追来的不过是几十人,很快就被拿下,容昭带着人片刻不停,继续往前冲去。 一路上,喊声不断。 “圣旨到!钦差容世子到!” “所有人不许反抗,站在原地,否则格杀勿论!” 那些逃走的百姓,听到喊声,停下脚步。 帐篷区那些拿着刀的士兵,茫然地看向来人方向。 崔云词面色大变,一脸惊恐。 竟是容昭! 容昭已经带着人赶到,听赵瑜的话就有不好预感,然而真正见到,还是怔住。 此时尚未看清楚情形,她就被前方路中央满目的红刺了眼睛。 她猛地勒马,丢开缰绳,从上面翻身下来,踉跄过去。 身后,护卫与精兵全部停下。 赵瑜嘶吼声响起:“长行——” 容昭几步上前,崔云词下意识想要拦住她。 动作慌乱。 容昭抽刀,指尖泛白,一刀便砍在崔云词身上,他直接倒地。 随即,刀落在地上,容昭没站稳,半跪在地,她紧紧盯着面前张长行,伸出手,喊道:“大夫!” 张长行瞪大着眼睛,他竟还有一口气,但身体被马踏变了形。 最先被扯过来的大夫只是看了一眼,立刻面色一白,慌张摇头。 没救了。 被马踩了本就会死。 他竟还不止被一匹马踩过! 容昭轻轻抱起张长行,声音嘶哑:“救、他。” 新提来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两人不断摇头,不敢靠近半步。 容昭手握紧成拳,张长行始终瞪大着眼睛,他只剩下那一口撑着的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啊——”他在张嘴,但只有一个音节。 他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手,指着涂县方向。 他是面朝涂县倒地。 容昭深吸一口气,声音越发沙哑:“我知道,我会去救谨王。” 张长行眼珠子动了动,他又看向她。 他想抬手,抬不起来,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只能着急地发出音节:“啊啊。” 容昭声音从喉咙挤出:“好,我送你回家,保你妻儿,护你张家周全……” 张长行不再发出声音。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0节 满地的鲜血,扭曲踩过的身体,始终痛苦瞪大的眼眶…… 但他在努力扯动嘴角,望着她。 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两个字:谢谢。 容昭微微闭眼,一颗眼泪滚下。 随后睁开,她的眼神清明,伸出手,盖住他的眼,声音轻轻:“疼就睡吧,百年后再见。” “愿你来世,生于真正的太平盛世,一生安乐。” 手再次抬起,张二已经合上眼睛。 脸上不再是痛苦,嘴角上扬。 他是丞相家的二公子,从前浑浑噩噩,看似拥有高贵身份,其实一无所有。 他不理解容昭的努力,也不明白所谓理想。 阿昭说,人来这世间走一遭,总要做些事情,留下点东西。 那时他不懂。 如今他似乎明白了。 人生一世,有些东西却值得付出性命。 谨王能活,千千万万人就能活。 他死了,但刚刚那些百姓活着。 他想,他一人,换百人,张二不亏。 张长行彻底断了呼吸,再无声息。 容昭抿了抿唇,她好似还能看到宴席之上,张长行埋头吃东西,以及没皮没脸管她要东西的画面…… 感受到手上身体失去温度,这才将他慢慢放在地上。 捡起刀,她缓缓站起来。 容昭为钦差,到了涂县。 刚刚那些已经成功逃脱的百姓,听到喊声,又全都走了回来。 韩昌等人已经被抓住,兵士们也全都不再反抗。 容昭和其他人不同。 她有民间无人不知的名声,她的话,可让人听从、顺服。 容昭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相信——她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她还带着让人不敢反抗的五千精兵。 有百姓上前,跪下,哭求:“容世子,救我们!” 容昭扫过这些陆陆续续走来的百姓,指着地上张长行,轻声道:“跪一跪他吧,他的命换了你们。” 此时场景,一扫便知。 鹿王的人不可能让涂县人活着出去,他们能活着跑远,是张二的命。 赵瑜能跑出去报信,是张二拦在路中间。 那样一个翩翩公子,被踏入泥泞,满地鲜血。 但他寸步不让。 他不知道容昭已经赶来。 他用身体拖延的每一秒钟,都在推动他们的送信计划。 他撑着的那一口气,看到了容昭的到来。 百姓们膝行上前,一个接一个,沉默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 赵瑜苍白的脸上,已满脸泪水。 容昭问他:“什么情况了?” 赵瑜一把抹掉满脸的泪,不管伤口,几步上前,将涂县,乃至明州的事情,一一道来。 容昭点点头,轻声道:“你先包扎。” 而后,她看向地上的崔云词。 她没杀崔云词,这条命应该给张家。 崔云词身上刀口剧痛难忍,但他顾不得,急道:“容太傅,我是鹿王的人,谨王已经染病,你若是助鹿王登基,将来天下——” 容昭一步步走向崔云词。 在她冷厉的目光中,崔云词声音戛然而止。 容昭长剑指着他,面无表情:“你猜为何皇上将谨王派出京,又指了张、赵二人随行,又为何命我为钦差?” 崔云词顿住。 容昭:“因为谁都有可能继承大统,除了鹿王。” 她垂眸,眼神冰冷:“我容昭活着,就不会让鹿王登基,谨王染病,便是死了,还有安王,安王不行,还有宁王之子,谁都可以,只有鹿王不行!” 说完,她在崔云词震惊的目光中转身,命令:“对他和韩昌施刑,日日酷刑折磨,却保着他们的命,一道押入京城,先交给京城府尹,再往张家送信。” “是——” 崔云词想求饶,被人捂住嘴,拖走。 赵瑜看向地上的张长行,又红了眼睛,“长行怎么办?” 容昭呼出一口气:“用棺木送回京吧。” 她转身,点了几个人处理这件事。 涂县有瘟疫,还不能随随便便把人送回京,必须确保安全。 她得让张长行好好回家。 赵瑜又看向容昭:“涂县缺药,还有这瘟疫……” 容昭:“无事,我带了大夫与药。” 她深吸一口气,从容冷静:“我来安排,你先治伤。” 赵瑜松了口气。 容昭一来,他似乎就有了主心骨。 - 当晚又下起了大雨。 谨王倒下,治水和瘟疫容昭都必须担着,就在附近选了个山,染病的人送到山顶去,其他人都驻扎在山下。 用干净的布罩住口鼻,分出一部分人焚烧尸体,一部分人到处撒石灰与醋。 大夫和源源不断的药运往涂县。 而容昭带来的大多数精兵,都离开涂县去治水。 水患已经泛滥,这个时候的治水其实就是让情况不再恶化,集中百姓,救治灾民,将已经决堤的水疏导,将下游的百姓迁走…… 人手不够,还要组织百姓协助。 一边要管瘟疫,一边要治水,容昭忙得晕头转向。 好在这场瘟疫并不算太严重,目前还在涂县境内,容昭设置隔离带,确保疫情不可能流出涂县。 而后便是涂县内部的治理。 “如何了?”容昭问。 赵瑜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醋味,衣服都是刚刚换上的。 闻言,他立刻露出笑容:“好了很多,你不吝啬花钱,郑州等地又很配合,药材和大夫都不缺,今日已经没人染病,也没人病死,染病之人已经在好转,谨王的情况也并未恶化,你这些法子,真有用。” 容昭松了口气。 裴怀悲就在山上,但她没有去拜见。 如今她若是染病,才真是麻烦,所以她始终都在安全的隔离带,处理两边事物,这两日雨水变小,一切都在好转。 只不知京中局势。 她也是离京之后,才突然明白永明帝要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作话给大家解释一下。 兔崽会改没写好的部分,但兔崽不会改人物走向,没有多少内容了,看完全篇,你们会更能理解的。 可以有后世番外的,轻点打我qaq。 第134章 夜谈 山上。 谨王的帐篷在最边缘, 只要不是烧得意识不清,他都会爬起来,从帐篷开出的窗口看向山下。 为此,他的床就在窗口。 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山下规整的帐篷区。 容昭就在那里。 偶尔,他还能远远看到一抹红。 裴怀悲露出笑容。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1节 瘟疫不好治,他似乎病的很是严重。 好几次病情危急, 上吐下泻, 大夫们都担心他会熬不过去。 但他全都撑了下来。 只要从窗口看到山下的帐篷,知道容昭在那里, 他就觉得还有希望。 怎么都能撑下去。 ——于他而言,只要能看到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便好。 汤先生与大夫们端着药进来, 见谨王又开了窗, 他急道:“殿下快快躺着, 身体尚未好全, 如何能吹风?” 赶忙将谨王搀扶着躺下,关上窗,将药递过去。 裴怀悲接过药碗, 一口喝了下去。 汤先生松了口气,轻声道:“殿下情况越来越好了,涂县百姓的情况也越来越好,已经三日没人染上瘟疫,水也退了些……容太傅做得很好。” 谨王笑了笑。 - 情况一天天好起来, 暴雨停歇,水几乎全都退了。 明州逐渐好转, 百姓们从赈灾点领取物资与一点银钱,结伴回去。 他们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议论着走在泥泞路上—— “真好,今日的粮食竟然有面,还有菜,可以回家和面做包子。” “容世子在这里盯着,商队每日都在送东西。” “这两年虽然水患严重,但好歹还能活,去年有谨王殿下,今年有容世子。” “明州水退了,涂县瘟疫也都控制住,容世子当真是吉星。” “谨王殿下也好了,真好。” “是呀,若非谨王一开始就立刻治水,为我们安排,我们恐怕等不到容世子的到来。” “愿容世子和殿下平安长寿。” …… 明州灾难已经解除。 涂县虽还有百姓尚未好全,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容昭揉了揉僵硬的脖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再伏案书写,站起来,活动着身体,走到外面。 两天前,情况好转,赵瑜就带人回京了。 他要回去亲自面圣,状告鹿王。 张二不能白死。 鹿王也绝对不配为君。 容昭抬头看向山上,幸好一开始瘟疫不是真的 她到是时疫刚刚开始三天,不算太失控,而且这时疫传染性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感染的人不算太多。 熬不过去的已经烧了。 熬过去的痊愈之后,就让他们下了山。 谨王还在山上,应当已经快好了吧? 容昭不希望谨王出事。 和张二愿意牺牲性命时想法一样,谨王适合做下一任皇帝,他得活着。 有些人生来肩上便有重担。 无论是容昭不希望谨王死,还是许多人愿意为他牺牲…… 都是因为他们在他身上寄予了其他东西。 他们希望他做一个明君,给天下千千万万人带来安宁生活,他们护的是谨王,也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她仰着头,看着看着,天空突然放晴。 乌云已经散开,刺眼而明媚的阳光撒在大地上。 眼睛有些不舒服,但却舍不得移开。 周围,欢呼声已经响起—— “太阳!” “放晴了,灾难过去了。” “啊真好,终于天晴了!!” …… 是呀,真好,终于天晴了。 容昭带着笑,收回视线,随后却又顿住。 前面,有几人向她走来。 “容太傅,谨王殿下已经痊愈。”有人禀报。 那人身后,裴怀悲一袭黑衣,瘦了些,却依旧难掩风姿。 他笑看她,眉目含笑。 容昭也笑了笑。 - 谨王好了,容昭就要收拾收拾回京。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下去。 容昭将最近几日伏案写的东西交给谨王,说道:“明州水患严重,总是这般也不大好,我想着若不然一劳永逸,如今有银行有水泥,挖水渠、修堤坝,都可实现。” 虽不能完全杜绝,但往后情况一定会好很多。 裴怀悲看着这一页页计划,十分震惊。 片刻后,他紧紧扣住,看向她,轻声道:“好,我这就安排下去,再留下一些人,做这件事情。” 容昭想了想,又说:“可以让赵瑜来管。” 他有治水经验了,而且历经过生死,还值得信任,以后定也是裴怀悲心腹。 虽年轻,但历练几年也就好了。 如今这差事,正好适合他,且交给他也放心。 裴怀悲点头:“赵瑜很合适,明州刚刚糟了难,百姓农田里面没了东西,还要修缮房屋,虽有赈灾银,但终究捉襟见肘。” “不如以工代赈,修水渠、筑堤坝、整路和房屋,按照分工不同,给予每日不同的银钱,就算是女子孩童,只要能做事,安排些轻省的活计,也能管饭……”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容昭正奇怪地看着他。 裴怀悲摸了摸下巴,有些茫然:“怎么了?” 容昭摇头:“没,我就是发现你现在挺能关注一些民生之事,想得非常周全,也很合适。” 裴怀悲笑了,难得玩笑一句:“我毕竟是你教导出来的。” 这一刻,他虽穿着华服,却和当初跟着她的车夫无名重叠了起来。 容昭也笑了笑,摇摇头。 裴怀悲又说起正事:“还有一桩事,修水渠与堤坝需要不少钱,恐怕要户部从银行拨银,得皇上过目,可如今朝中……况且,一来一回时间不短。” 容昭:“无事,皇上给了我明、郑两州的调度权,先从两州银行拨钱,等我回户部之后再上报此事,国库不缺钱,皇上不会在意。” 裴怀悲点点头,再无疑虑。 容昭又道:“那殿下休息,我便先退下。” 说完,她倒是也随意,不等谨王回答,直接便转身离开。 裴怀悲下意识抬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又放下,目送容昭出去。 - 离开前夜。 容昭没睡着,她走到外面抬头看天,近几日天气好,晚上都有明亮的月亮。 月光撒在地上,漫天星河璀璨,十分漂亮。 这是现代看不到的美景。 容昭安静看着,一言不发。 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走到了她的旁边,站定,声音轻轻:“你在想什么?” 容昭没说话,依旧看着天。 裴怀悲缓缓开口:“你在想张长行吧。” 容昭终于收回视线,这段时间她都很忙,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一切如故,只人瘦了好些。 要离开涂县了,今夜她的眼中才染上悲凉。 “是呀。”容昭声音轻轻,望着前方,“若是我再快一点点,他就不会死……” 只差那么一点点! 裴怀悲:“我也想,若是我晚点倒下,他们还没去硬闯,你就该到了……” 容昭摇头:“不一样。” 裴怀悲看向她:“都一样。”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2节 裴怀悲轻轻叹口气,声音复杂:“大概是我见惯了生死,所以相信天命,有些命运是天注定的,若是我晚点倒下,或许你会晚些来,若是你再快些,或许我会早些倒下。” 他看着她的侧脸,目光温和:“阿昭,你已经尽力,你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意义。他是为我而死,我会记得,我活着一日,都会善待他的妻儿。” 容昭没说话,半晌,她突然抬脚往前走去。 裴怀悲默默跟上。 前面有一个小山坡,前段时间水患,这山坡上还有无数野草。 头顶是皎皎明月与星河,从山坡往下看,帐篷区点着火把与灯笼。 安宁平和,岁月静好。 容昭坐下,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坐着聊聊吧。” 裴怀悲身上是华服,但他毫不迟疑直接坐下,轻笑:“好,今夜我是无名。” 容昭没忍住笑了笑。 笑过之后,她看着远方,声音轻轻:“其实我都明白,每个人走的路,是每个人的选择,也会得到这个选择下的结局。” 裴怀悲安静听着。 容昭:“张二过去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眼中只有利益,也总惦记着算计容家,与京城大多数普通的世家子,没什么不同。” “可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成长为一个有坚持有勇气的人,他死守着那条路不让,给赵瑜拖延时间,那一刻他不后悔,被马儿踏过,他也不后悔,闭眼时,他在笑。” 裴怀悲轻声喃喃:“泥水能污了他的脸,污不了他的意志,马儿能踏断他的脊骨,踏不灭他的魂,张二有坚持,张丞相生了个好儿子。” 容昭点点头:“是呀。” 她缓缓抬起头,指着下面的帐篷,那里有精兵,也有收拢的百姓。 她道:“无论是张二,还是你我,守着的都是他们,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张二倒在了涂县,但这条路没有尽头,还有许多人会继续走下去,我也要继续走下去,我也会倒在这条路的某个地方。” “我都明白,只依旧还是有些悲伤,我所愿,没能尽数实现。” 裴怀悲一直望着她的侧颜,容昭是个女子,很瘦小,有些清瘦,眉目如画。 但她似乎永远有一根骨,撑在天地间,让她无惧风雨,永远不会倒下。 他轻声道:“愿我亲朋皆在,愿岁岁年年如今,愿海晏河清,愿百姓安居,愿人人,生而平等。” 裴怀悲嘴角上扬,声音坚定:“你前两个愿没能实现,后三个,终有一日,定会实现。” 就像阿昭所言,这条路没有尽头,但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源源不断。 从前张二糊涂,从前他也未曾看清前路。 都是阿昭教他们。 她在前面,他们就能看到路。 从今往后,他和她一样,都是其中一人。 这条路很漫长,但皓月当空,星辰璀璨,哪怕同行人倒下,哪怕自己倒下,依旧有人往前。 ——他们守着的是千里江山绵延,护的是万家灯火璀璨。 --------------------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大修过,可以重看~ 张二叫张长行,长行,倒在半路,未必不是长行。 第135章 秘闻 容昭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出,平复了心情。 随即,她看向他, 挑眉:“关家是你的人?关梦生也是你的人?” 这还真藏得深。 如果不是裴怀悲自己说出来,她就算能猜到关家倒向谨王,也不会想到那般早。 这句话是去年元宵,她许下的愿。 那个时候, 谨王回宫不久, 马州治灾,根本与关家没有任何接触。 裴怀悲闻言, 微微移开视线,轻声道:“从安庆王府离开之后,我在太悲寺,后入宫也不便与你说话, 便让梦生照看你, 助你一二。” 顿了顿, 他又道:“关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 容昭一怔。 先太子? 随即, 她像是想到什么,皱眉:“皇上让你入明州治水,安排张二、赵瑜, 不是为了护着你、他在京城彻底扫除鹿王党?” 她出京之后,想清楚前因后果。 分析永明帝的行为——他是为了保护谨王,不召安王回京,也是保护,京城只留下鹿王党, 永明帝要在死前,彻底剪除鹿王党。 裴怀悲笑了笑, 笑容嘲讽,声音却很平静:“只对了一半,阿昭,你把人想得太好,他不是保护,是防备。” 如果只是保护,永明帝只要能护住自己,就能护住裴怀悲和裴钦。 如果永明帝护不住,那这次清扫鹿王党就不可能成功,两人依旧会死。 永明帝是自信能成功,却还是要把一个撵出去,不许另一个回来。 ——这是防备。 容昭瞳孔一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裴怀悲再次看向她,一字一句:“都说我这次出京很蠢,这种关键时候,若有心思,若想活命,就不能离开京城……” “可是,若我留下,才是必死无疑,离开京城,反而能活。” 容昭:“你留下,什么都不做也不行?” 是问句,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裴怀悲声音沙哑:“对,因为他不会相信我什么都不做,帝王多疑,天家无情,他可以给,但不许我们伸手拿。” 鹿王,就是伸手拿的那一个。 他的眼睛竟然有恨意! 容昭手攥紧,半晌,低声问:“先太子,到底怎么死的?” 有恨,只能联系到她曾经的一个猜测…… 裴怀悲望着她,眼中有淡淡水光,“阿昭,你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想到了,但她不敢相信。 是永明帝! 其实容昭很早之前就有过猜测,永明帝多疑,尚未年迈时就已经多疑,手下就三个儿子,一个有势力,一个有世家,一个就有宠爱……让他们三足鼎立,互相牵制。 当初容昭创办报纸,就是借此算计。 可那只是猜测。 永明帝从登基到现在,不能说特别出色,但绝对是位清廉的好皇帝。 这样的永明帝,杀死了自己最出色的亲儿子。 容昭久久沉默。 裴怀悲看向天空皎皎明月,再次开口:“你还记得汤先生吗?” 容昭点头。 带着面具,常年不敢把脸给人看,定然是来历有问题。 夜风吹起,周围有蟋蟀的叫声不断,两人并未看对方,以平静的态度,说着骇人听闻的事情。 裴怀悲:“汤先生这个‘汤’字,是从‘殇’字而来,他是我父亲身边的太监,二十年前,从明州逃生,划花了脸,带着真相,来到我身边。” 容昭抿了抿唇。 二十年前,先太子死,他因此叫怀悲,迁入太悲寺。 被人视为不祥。 可实际上,他的父亲是爷爷杀死,他来承担这一切。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复杂:“先太子威望日盛,先皇临终都道先太子是大雁朝未来,皇上还在位,就已经有不少人期待先太子登基,百姓也人人记挂……” 先太子是永明帝亲儿子。 但永明帝是皇帝,是正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永明帝好名声,容昭一直知道。 想要说服他,她一直都是从名声和历史功绩来说服。 永明帝很容易被说动。 可见他的看重。 前有开国皇帝,后有一个被人期待着赶紧上位的优秀太子,永明帝的光芒完全被淹没。 况且,永明七年,先太子死前,就已经有不少声音说让太子继位。 所以,永明帝杀了先太子。 怪不得他非要在死前打下燕云三州,他要有一生的名,传唱千年的功绩,以及不被死去儿子掩住的光辉。 “是呀,都道我不祥,但他把我接回宫后,并无顾忌,因为他知道当初真相,也知道我这不祥因何而来。” 裴怀悲嗤笑一声,摇摇头:“把大儿子杀了,把三儿子用来作为将世家一网打尽的工具,天家父子情,那个位置,真是孤家寡人,毫无感情。” 何其可悲,和其可笑。 裴怀悲只觉悲凉。 容昭声音平静:“可是,你却必须登上那个位置。”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3节 “是呀,我必须登上那个位置,那是我的宿命,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就来到我身上的宿命。” 他看向容昭,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我曾经满腔愤怒,永明二十五年进京时,我心中只有恨与怨怼。” 太悲寺枯燥痛苦的生活,身上因为“不祥”带来的流言蜚语与鄙视。 他越是痛苦,就越是恨永明帝。 “是在安庆王府的半年让我改变,我能平和的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有变成鹿王那样疯魔,是因为你在我心中种下了一个无名。”裴怀悲笑着说。 裴怀悲是悲凉的。 但无名轻松又从容。 无名是容昭教导出来。 他想一辈子做无名,但裴怀悲是他的宿命。 就如同他不想生而无父,可他生来就住在太悲寺,叫怀悲。 容昭深吸一口气,又问:“鹿王知道真相?” “知道。”裴怀悲点头,眼神无波无澜,“不仅鹿王知道,恐怕四大亲王也都知道,阿昭,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 先太子妃是太子死后才病死。 他没有等容昭回答,便自问自答:“我母亲爱我父亲,惦记着我,怎么可能轻易去死?但是,她查到了父亲的死因,这让她不平与痛苦,她便将消息透露了出去,想要为我父亲伸冤……” “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收到她消息的,只有四大亲王与几个父亲部下。母亲死了,父亲部下没多久也死了。” 裴怀悲满脸嘲讽:“阿昭,你现在知道四大亲王为什么要站队了吗?” 四大亲王四个人,站了四个势力。 荣亲王站鹿王,愉亲王靠近张丞相,一道为保皇党,乐亲王站了宁王,禄亲王站了安王。 实在是混乱。 容昭如今如何不明白? 她道:“为了保命,也为了地位。” 裴怀悲点点头:“对,他们知道了真相,同样害怕,必须将自己绑在一股势力上面,这其实不是为了壮大皇子的势力,是为了壮大自己。” 永明帝向来无情。 对儿子都能无情,何况是兄弟? 自他登基以后,四大亲王表面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没有钱也没有权。 而要改变,就只能等新君上位。 将一家子荣辱,绑在了他们寄予希望的人身上。 “至于鹿王……我父亲在世时,裴钰年幼,裴钦刚刚出生不久,但裴铮已经知事。那个时候,他们都知道哥哥是未来皇帝,没人有野心。” “汤先生说,裴铮小时候很喜欢我父亲,总是跟在我父亲身后,后来我父亲突然死了,他被皇帝、被所有人推到了前面。” “或许是滋生了野心,也或许是滋生了恐惧,他变成现在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鹿王,为了当上皇帝,他已经疯了。” “所以,等证据送到京城,等皇帝表现出要召安王回京,或者要召我回京的态度,他就一定会造反。” 裴怀悲抿了抿唇,一字一顿:“因为,他知道皇帝是什么人,知道自己只有一个下场,他一定会博一场。” 如果没有容昭,他或许会和鹿王一样。 疯魔,又无所不用其极。 容昭看向他,“如果没有猜错,等赵瑜回京,鹿王就会做最后的挣扎。” ——除了制造更多牺牲,没有任何作用的挣扎。 鹿王死去,那是他应得的下场。 可京城造反,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容昭阻止不了,也不会阻止。 这是永明帝和鹿王的博弈,这场死亡,是他们的碰撞。 谁下场,都可能会被牵连、绞杀。 裴怀悲点点头。 容昭:“你什么时候进京?” 鹿王造反,必死无疑。 张家、赵家,都会恨死鹿王,皇上又在背后拉开大网,等着将鹿王党一网打尽。 那么,未来的皇帝就在谨王和安王之间。 什么时候进京,是个关键。 裴怀悲望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轻:“安王死后。” 不是鹿王死,而是安王死。 容昭瞳孔果然一缩。 随即,她抿了抿唇,问:“你若是赌输了,当如何?” 裴怀悲:“那就是我的命。” 容昭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视线看着前方,看着万家灯火。 只心情依旧不平静。 今晚简简单单的一场夜谈,透露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也知道了太多的秘闻。 容昭自认是个资本家,她要做的事情与这些皇子皇孙都不相同,所以不参与夺嫡,也不好奇。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夺嫡已经走入了最后的尾声。 谁胜谁负,就看他们厮杀的结局。 肩膀上有一个脑袋轻轻靠着,没有用力,只是微微挨着。 是谨王。 背负了很多东西,也做了很多部署,如今只是等待结局。 他并非胜券在握,也同样会感觉沉重难受。 但挨着阿昭、看着阿昭,他就觉得十分安心。 裴怀悲声音轻轻:“阿昭,无论你想做什么,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好不好?” 容昭没有回答。 - 第二日,永明二十七年九月七日,容昭启程回京。 九月十一日,容昭收到消息,京城异动。 这个时间,崔云词等人早就被押解回了京,审问结果已经出来。 而赵瑜快马加鞭,已经带着证据入京。 有异动,实在正常。 九月十二日,容昭入京。 整个京城都变得十分宁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平静之下,处处诡异。 她直接回了安庆王府。 容屏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回来,站起来,急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知道如今京中形势吗?!” 他还以为容昭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再回来,怎现在就突然回来了?! 容昭摇摇头:“我回来的很低调。” “再低调也不可能没人发现,现在谁不是绷紧的弦?”容屏急得不行,恨不得再把她推出京。 容昭笑了笑:“就是因为都绷紧了弦,所以没人会轻举妄动,此时此刻,反而没人顾及我,皇上都不会召我进宫的。” 现在谁管她这个太子太傅? 得先把太子确定出来! 若非是搅入这场风波中的人,比如鹿王党、崔家、张家、赵家等等,其他人都已经顾不上。 现在局势紧张,她反而没什么危险。 虽说她在明州坏了鹿王的事,但鹿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绝对没空来针对她。 她在民间有些名声,这个时候她出事,绝对影响不小。 所以,她反倒是安全。 容屏并未放松,反而更加急切,压低声音:“阿昭!前日皇上就已经昏厥不醒,这两日鹿王日日入宫!” 容昭:“他若是登基,我无论在哪儿都跑不掉。” 顿了顿,她道:“况且,我能跑,你们呢?京城既然要乱,我就更该回来,坐镇安庆王府。” 容屏一怔。 半晌,他长叹口气:“终究是我们拖累了你。” 容昭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京城如今到底什么情况?张家呢?” 容屏赶忙解释:“崔云词和韩昌被押解入京,直接关进了大理寺,交由关大人审问,这些人可真是胆大,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皇上精神状态不好,鹿王施压,所以审问结果一直没有流出,但百官私下都已经清楚,鹿王党最近很是躁动不安。” “张二尸体入京后,张丞相被气得吐血,当场晕厥,第二日才醒来,便与张长知一起进宫,求见皇上。” 容昭:“见到了吗?” 容屏点点头:“鹿王挡了两次,但永明帝醒后,还是见到了,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永明帝为张二加封,风光下葬。” “如今呢?” “前日皇上晕迷不醒,所有官员都入了宫,这两日都没有出来。”容屏神情忐忑。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4节 容昭声音笃定:“是鹿王和朝臣在博弈。” 容屏叹气:“对,朝臣有张丞相为首,与鹿王党形成对立,张丞相说是招安王与谨王回京,鹿王说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同意。” 张二出了事,张丞相未必支持谁,但一定不支持鹿王。 一切都在预料当中,容昭点点头。 容屏不解:“安王没有旨意不能回来,谨王为什么不回来?” 容昭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道:“回来未必是好。” 容屏更加不解:“可若是不回来,万一鹿王登基……” 顿了顿,他又道:“算了,这不是安庆王府该操心的,现在只希望鹿王不要是储君,希望皇上早日醒来。” 鹿王恶行,容屏再清楚不过。 说完,他看向容昭:“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快去换衣服洗漱,这趟明州行真是吃了大苦,瘦成了这样。” 他十分心疼,赶紧让人准备东西。 容昭也有些疲惫,去洗漱准备休息。 然而—— 她刚刚洗漱完,还没躺下,便又有消息送来。 “什么?皇上醒了,下旨招安王和谨王入京?”容屏一喜。 容昭披着衣服,却皱紧了眉头。 容屏见此,一怔,有些茫然:“为何皱眉?这不是好事吗?皇上醒了,等安王和谨王回京,鹿王就无法像如今这般,只手遮天。” 容昭问:“从这里到明州,到寻州,一来一回,要多久?” 她抿了抿唇,又道:“而这个时间,父亲觉得鹿王会坐以待毙吗?” 崔云词和韩昌还在大理寺压着。 赵瑜也带了证据回来。 只要一道旨意,随时能要鹿王的命! ——这是证据确凿的死罪。 永明帝以前保鹿王,那是因为要鹿王活着,如今,他不会要鹿王活着。 容屏心中有了个猜测,大惊失色。 容昭吩咐:“来人,将安庆王府的人叫回来,关上大门,若非必要,不许进出。” “是!” 这样做的不仅安庆王府,所有谨慎的人都已经提前做准备,风声鹤唳。 容昭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张三,一封来自刘婉君。 容昭认真回了这两封信。 一日后,夜里。 这两日容昭睡得并不踏实,这天夜里外面一有动静,她就立刻起来。 外面的上百护卫,立刻点燃灯笼。 容屏也起来了,语气着急:“发生了什么事?” 容昭立于堂前,面前是石头,回禀:“王爷,是京城被封了,不许进出,京郊大营的数千兵士,往皇宫方向去了!”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 容昭倒是十分平静,一点也不意外,她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容屏在她对面坐下,皱眉:“你不担心?” 容昭姿态悠闲,给他倒了杯茶水,淡淡道:“担心也没有用,等结果吧。” 容屏掏出熟悉的药丸吃了两颗,叹口气:“也对,咱们一没有兵,二不是皇家之人,确实担心也没用,还不如踏踏实实等结果,况且,便是鹿王登基,他也不会真动安庆王府。” 容昭点点头。 鹿王确实不会轻易动她,之前他威胁她。 可那只是威胁,真到了动容昭的地步,他就需要做好迎接巨大麻烦的准备。 安庆王府在这场斗争中,因为容昭,一直很安全。 他们就这么守了一夜,外面时不时有响动,令人不安。 卯时,天还未亮。 有人扣响安庆王府的大门。 第136章 回京(加更) 容屏心头一跳, 瞬间绷紧神经。 容昭倒是淡定,吩咐:“让人开门。” 容屏也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袖, 深吸一口气,“阿昭,你且去后院等着,我出去看看。” 他才是安庆王。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 容昭在后院, 还能跑。 容屏年轻时候上阵杀敌,虽说如今有些胆小, 但真有事发生,他却能立刻冷静下来,迎在前面。 容昭:“我——” 容屏第一次呵斥她:“听话!” 容昭无奈:“好吧。” 容屏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几个护卫, 大步走向门口方向, 敲门声还在继续, 门房不敢开口, 等待着指令。 容屏:“开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门打开,外面是一个小黄门, 容屏当即便是心中一紧。 小黄门神情严肃:“皇上请安庆王与容太傅进宫。” 容屏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是只有我们,还是……” 小黄门:“王爷放心,各府大人都要进宫。” 容屏心口直跳。 他直觉有问题,可是又担心真是永明帝传召。 这时, 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容昭刚刚回京不久,需得整理一二, 待天亮之后再入宫面圣。” 容昭的声音很冷静,却不容置喙。 容屏立刻回头瞪了她一眼,这丫头果然不是个听话的。 那小黄门一怔,随即道:“是皇上的旨意。” 容昭:“我知晓,一切都等天亮后。” 她脸上带着笑容,一袭青衣,一只手背在身后,明明看起来很温和,却又有强大的压迫感,让人不敢质疑。 小黄门还想说什么,容昭微笑:“就不留你了,送客。” 大门立刻关上。 外面的小黄门瞪大眼睛,里面的容屏也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容屏结结巴巴,“你就这么把人撵走?你知道他是皇上的人还是鹿王的人吗?” 容昭立在原地,身旁人打着灯笼。 她露出笑容,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平静:“不知道,所以谁都不搭理,尘埃落地前,安庆王府不参与任何斗争。” 若是永明帝的人,她不进宫,永明帝也不会说什么。 若是鹿王的人,天亮以后,鹿王是否还活着都未曾可知。 当然,最主要的是,此时无论是永明帝还是鹿王,都没空对她做什么。 否则也不会只派一个小黄门。 所以,天亮前,她哪儿都不去。 容屏看着她,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摇头。 ——这果然是她的风格,胆大又不羁。 正在两人要离开之时,又有人敲门。 容屏一怔,喃喃:“还没放弃?” 门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容太傅,我是张家小厮玉竹。” 容昭立刻皱眉,抬手:“开门。” 大门打开。 玉竹和张丞相亲信带着几个小厮,抬着一个人站在门口。 场面看起来有些诡异。 玉竹苦着一张脸:“丞相一直在宫中没有回来,大公子刚刚也入宫了,三公子非要跟着去,大公子怕他闹出事,打晕了让我们送到太傅府上……” 容屏:“……” 丞相亲信上前一步,低声道:“是大公子吩咐,也是丞相之前的嘱托,如果事情不可控,就将三公子送到安庆王府,求容太傅保他一命,送他出海。” 容昭心口一沉。 随即,她抿了抿唇,招手:“将他抬进来吧。”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5节 玉竹等人赶紧进来。 石头带着他们去客院,容屏走过来,低声道:“丞相是什么意思?” 容昭:“留条后路吧。” 曾经张丞相总是盼着儿子成才,如今竟是只盼着能留条命…… 安庆王府多了一个人。 但容昭和容屏继续等,等外面的消息,等宫中的消息。 又过了半个时辰。 外面天已经有了光亮,往日这个时辰,京城当中已经热闹起来,可今日,安静的不像话,好像整个京城都还在睡梦当中。 有人从小门冲了进来。 容屏立刻站起来:“有什么消息吗?!” 那人呼吸急促,声音都在颤抖:“世子,王爷,安王回京了,带着一万兵,强开城门,直入城内!” 容屏倒吸一口冷气,声音沙哑:“安王怎现在回来了?皇上的旨意?!” 不,不可能那么快! 皇上才刚刚让招安王进京,他便已经回来,而寻州到京城,最快也要六日! 至少六日前,安王就已经出发。 容昭没有说话。 容屏看向她,才发现她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意外。 容屏只觉心惊。 又是半个时辰,安庆王府大门再次被扣响。 容屏只觉得喉咙干涩。 这一次,容昭没让容屏出去,直言道:“我大概知道是谁,父亲你留在里面,谢叔,看好父亲,我出去看看。” 说完,她大步往前,青衣翻飞,直直走向大门。 大门打开。 一身盔甲,胡子拉碴的裴钦站在门外。 他的身后还有几十人,都牵着马,穿着盔甲,带着肃杀之气。 边疆一年多的风霜,他与当初简直判若两人,此时,见到她,裴钦露出笑容:“阿昭,好久不见。” 一别一年半,两人变化都极大。 容昭缓缓开口:“好久不见。”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只复杂地看着他。 裴钦一直在看她,似要深深记住。 从前想过数次阿昭穿红装的样子,他知道会很好看,如今一见,竟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超越他的想象。 不单单是好看。 裴钦眨了眨眼睛,将湿润收回去,他如今看起来有些沧桑,再加之昼夜赶路,脸看起来有些黑,就显得牙齿越发白。 笑起来依旧阳光开朗。 裴钦:“好了,我要进宫了,阿昭再见。” 他赶来好像只是为了见她一面,看一眼就走。 容昭抿唇,轻声道:“皇上并未招安王入京,殿下带着一万士兵回来,可是不妥?” 裴钦听到了,回过头,声音粗粝:“鹿王异动,父皇昏迷,我收到消息就赶回京城,路上,一共让人快马送了三封折子,前两封石沉大海,昨夜到了京郊,又让人送了折子,回信竟是让我留在城外!” 容昭:“皇上让你留在城外,你为何进来?” 裴钦笃定道:“阿昭,父皇一定是出事了,鹿王谋反板上钉钉,父皇怎还会让我留在城外不进来?是鹿王劫了书信!” 他看了眼天色,天光已亮,他急道:“阿昭,我先不与你多说,如今鹿王在宫中,挟持了父皇,我的人都在宫门口等我,我得立刻进宫救他。” 裴钦再次转身,挎着刀,翻身上马。 容昭看着他满脸焦急,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很远、很轻—— “若不是鹿王挟持皇上,不让你进宫的就是皇上,你带着一万兵,在皇上眼中,是不是与鹿王没有区别?” 裴钦诧异:“怎会?父皇一贯宠我,我回京不可能不让我进宫,除非是有危险,若是有危险,我就更该去救他。” 安王立身根本是永明帝的宠爱。 毫不掩饰的宠爱,把他们母子捧起来,以至于他什么都没有,也能与两个哥哥相争。 裴钦一抖缰绳,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待我救下父皇,再来寻阿昭。” 马蹄声远去。 容昭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给安王透露京城消息、鹿王谋反的是谨王。 他算准了裴钦会回来救驾,也在赌裴钦一旦闯进宫,在永明帝眼中,就是谋反。 赌错了,父子情深,安王登基。 若是赌对了,安王也是谋反。 突然,远去的马蹄声折返,裴钦一个人骑着马返回,于安庆王府门口勒马,他从马上跳下来,几步上前。 随即,狠狠将容昭揽入怀中。 他力气很大,勒得容昭有些疼,硬邦邦的盔甲冰冷。 他的声音沙哑:“如果因为我没去,父皇出了事,我会恨自己一辈子,阿昭,你们眼中他是皇帝,我眼中,他是小时候给我骑大马的父亲。” 说完,裴钦再次转身,翻身上马,这一次,他头也不回。 天已经亮了。 容昭站了一会儿,缓缓坐下,坐在安庆王府的门口石梯上。 身后脚步声响起,张长言在身边坐下,看向宫门方向:“安王进宫了?” “嗯。” 张长言:“他错了,皇帝眼中的儿子,未必是儿子。”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永明帝对裴钦的宠爱未必是真的,也许只是想要扶植他与两个哥哥相斗,形成三足鼎立。 裴钦出生之前,先太子势大。 他出生时,永明帝宠爱,所谓先太子都要避其锋芒,未必不是因为皇上忌惮先太子。 后来先太子死了,皇帝更宠裴钦。 郑妃跋扈,裴钦也是游戏人间,永明帝依旧最宠爱他…… 未必是真。 容昭突然想,裴钦真的没有怀疑吗?他撇开士兵,先来见她,又是为何? 容昭摇摇头,不再去想。 张长言面色有些苍白,目光始终看着宫门方向:“阿昭,我爹他们会平安吗?” 容昭实话实说:“不知,但我与你一道等结果。” 张长言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他偏头,将脑袋靠在容昭膝盖上,抿紧了唇。 容昭难得没有推开他。 张三微微闭眼。 他们都在等待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升起。 第137章 新生 宫中。 张丞相精神恍惚地跪在地上, 在他身后,满朝文武全都跪着,床上, 永明帝头发凌乱,整个人苍老不已。 他正在大声斥责殿内跪着的人。 裴铮身上带着伤,尤其是腹部的一道刀口,十分深,显然出手之人是要他的命, 此时他跪在殿内,两把刀架在他的脖颈。 永明帝声音沙哑激愤:“你果然是要造反, 朕对你还不好吗?三番四次刺杀人,刺杀容昭,刺杀谨王,朕都没有追究, 叛国的罪也让裴承诀给你顶了……你竟还不知足?!” 裴铮跪在殿前, 满身血污与刀口, 嘶哑开口:“成王败寇。” 他的脊背挺直, 不肯跪。 身后侍卫使劲压着他,才让他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永明帝想要起来,却因为虚弱, 没能爬起来。 他指着裴铮,手指在颤抖,“逆子!你这个逆子,枉费朕对你的宽容!” 裴铮嗤笑一声:“你把我们圈在一起,将我们当成棋子, 让我们相斗,不能威胁你的位置……你待我宽容?” 他大笑:“你勒着我的脖子, 将我挂在房梁,下面放个凳子,要我不敢进,也不能退,忐忑不安,惊恐你随时会踹掉凳子,这就是你对我的宽容?” 永明帝指着他的手,抖得越发激烈。 裴铮笑过后,看着他:“你让我们像狼一样厮杀,就要做好准备,我们会来咬你。” 只是,他失败了。 “混账!”永明帝骂道。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6节 这时,外面有人来禀—— “皇上!安王率一万精兵强闯入宫,口喊护驾,要见皇上!” 百官们脑袋垂得更低,不敢抬头。 裴铮大笑,脸上满是期待:“哈哈,看见没?安王也回来了,父皇,你敢让他进来吗?” 因为激动,他的脖颈磕在刀刃上,鲜血淋漓。 他却浑不在意,只死死盯着永明帝,双目通红,神情癫狂。 永明帝早已变了脸。 他想站起来,可哪怕小黄门搀扶,他也爬不起来,反而半边身子都跌倒在床上,狼狈至极。 狼王老了,但狼崽子大了。 永明帝的手抖得越发激烈,声音越发嘶哑:“传旨,让安王放下刀……跪下……若是强闯,格杀勿论……” 外面,厮杀声起。 “哈哈哈!”裴铮笑得更加癫狂,脖颈鲜血溢出,“不管是我,是安王,还是宁王,或者是你以为温顺的谨王……我们都向着这个位置,都要将你取而代之!” “砰——” 永明帝将枕头砸在地上,“畜生!不孝子!” 裴铮仰着头,大笑:“杀死儿子的父亲,养不出孝顺的儿子,太子孝顺,但是你——” “杀了他!”永明帝面色一变,双目通红,急切下令。 刀割向裴铮脖颈,他不闪不避,甚至身体前倾,加大力道。 头颅落地,他脸上是解脱的笑容。 ——这糟糕而罪恶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外面,有人冲进来禀报:“皇上,安王不肯放下刀,求皇上一见!” “杀了他。”永明帝紧紧抓着被子,身体在颤栗,“安王若是硬闯,杀了他,杀了!” 外面,厮杀声不断。 裴钦浴血冲到殿前,殿外全是弓箭手,对准了他。 他拖着刀,一步步往前。 看到这些弓箭手,看到倒在地上的鹿王部下,他心中已有一个猜测。 但他还在往前。 “皇上有令,安王若是硬闯,杀之!”有人喊道。 裴钦却还在往前。 父皇要杀他? 不,不可能的。 是鹿王! “救驾——”裴钦喃喃,往前冲去。 殿前,弓箭手射击。 裴钦继续往前,他终于看到里面,看到倒在地上、身首异处的裴铮,看到床上坐着的白发老人…… 他怔了怔。 随即,刀落在地上,裴钦张开嘴,一口血牙,鲜血淋漓往外溢出,他仰天大笑:“哈哈哈——” 是父皇。 下令的人,是给他骑大马的父皇! 是二十年整个大雁朝都知道,独宠幼子的父皇。 这宠爱,竟全是虚假。 他转身往外跑,只是两步,便笔挺挺倒下。 朝阳已经升起,霞光漫天。 裴钦还在笑,笑皇帝,笑鹿王,笑皇家,笑自己可悲的一生,他在笑声中闭眼。 ——若有来世。 ——阿昭,只愿在你口中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做一普通人,再不入帝王家。 殿内。 “安王伏诛……”侍卫统领跪在地上。 永明帝想下床,却只是半滚在地上,老泪纵横,声音沙哑:“谋逆者,都、该死!” “皇上!”太医着急上前。 - 安庆王府。 报信的人匆匆赶来,神情着急。 张长言腾地站起来,往前两步:“如何?我父兄如何?” 那人喘着粗气,看向容昭:“没事,丞相和张大人都没事,除了谋反的官员被拿下,其他人都没事!” 张三顿时松了口气。 那人这才细说过程:“宫中递来消息,鹿王谋反,招官员入宫,张大人应召。皇上早有准备,鹿王失败,试图进殿,张大人上前去拦,刺了鹿王一刀。” “之后张大人重伤,宫内太医早有世子吩咐,及时为张大人治疗,保住了命,还有几个大人也受了伤,太医都及时救下。” “只安王强行入宫,无论侍卫如何说都不肯停,万箭穿心而死。” 容昭闻言,长叹口气。 裴钦这结局,她一点也不意外,只难免有些感慨。 张长言急道:“我哥受伤了,他人在哪儿?” “丞相让送出宫,应当就快出来了。” 张长言立刻就要跑,容昭拉住他,一脸无奈:“带上大夫,如今太医与大夫应当短缺,我府上大夫医术更加高明。” 张长言忙点头。 他看着容昭,眼神复杂,声音沙哑:“阿昭,谢谢你……” 容昭轻声道:“这是我答应张二的。” 张长言红了眼睛,随即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那一刀,我大哥给二哥报仇了。” 说完,他带着安庆王府的大夫,大步离开。 他要去接他大哥和父亲。 容昭转身,身后容屏长出一口气。 容屏轻声道:“总算尘埃落地,谨王……比其他人都好。” 谨王的能力毋庸置疑。 宁王已经废了,鹿王不能让他登基,安王性子,不适合为帝。 容昭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而后,她抬脚踏入安庆王府,声音平静:“更衣,入宫。” - 再次踏入皇宫,与之前心情已完全不同。 容昭规规整整穿着一身官服,从宫门口,由小黄门带着进入皇宫。 太阳已经升起,照在皇宫之上。 穿梭的侍卫依旧带着肃杀之气,满宫的宫人都在打扫,提着一桶桶水,将原本满是血迹的皇宫冲刷干净。 等到脚下的水干了,就再无痕迹。 这皇宫,每隔那么些年就会有一场血腥厮杀,这巍峨的宫殿与高墙,恐怕已然习惯。 它们冷眼看着皇朝更迭,看着皇室厮杀,看着皇宫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 不一样的主人,一样的杀戮。 容昭一路走得很平静。 她没有去看穿梭的护卫,也没有去看他们白布盖着抬走的担架,更没有去看那些清扫着边边角角的宫人。 这段时间朝堂之上很不稳,但对于她这个不参与的人来说,只是冷眼看了许多人的起起落落。 从谨王出京,或者是从安王去边关开始,甚至更早,从先太子死去…… 很多东西就是已经注定。 除了张二之死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其他一切结局,她半点不觉意外。 对于她走的路来说,上面坐着的皇帝是谁不重要。 她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确定鹿王不能登基之后,容昭就全程冷眼旁观。 裴承诀入狱时,她给荣郡王府预支了十年收益,这就是她能做的全部。 张二遇害,她去晚了,答应保护张家和他的妻儿,昨夜夺嫡,她也只是提前买通了侍卫与太医,除了确保活着,再没插手其他。 裴钦…… 其实她也能救的。 只要她说出谨王的谋划,或者今早拦下他,他就能活下来。 但若是裴钦活了下来,谨王可能会死,而且边关还有二十万大军,大雁内部还有一战。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7节 谨王一旦登基,也不会让他活。 除非安王能做新帝。 可安王登基,必要她为后。 谨王登基,才是最有利于她的形势。 所以,她点了两句之后,依旧冷眼旁观,看着他坚定走向自己选择的结局。 谨王更合适当皇帝,有能力,且还愿意顾着百姓,他算计出来的局面,是死亡最小化,谋算与心智皆不缺…… 是最适合的新帝,比所有人都要适合。 理由很多,但终究并未斡旋转圜,尽全力一试。 而是作壁上观,保住自身,实现利益最大化。 容昭轻轻呼出一口气,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入深宫,这一刻,她对这里很是厌烦。 权欲,使人疯魔。 皇权,说一不二,轻易夺人性命。 皇帝,是这天下最不能信任的人。 任何时候,当命和未来捏在旁人手上,是生是死,以及未来的路,都在他人一念之间。 从影视剧和记载当中,容昭知道夺嫡与皇权。 这一刻,她走在刚刚厮杀过后的皇宫内,更加真切意识到。 而她要走的路,不可动摇。 容昭踏入殿内,太医们都在屏风外面守着,还有不少官员在门外候着求见,小黄门进去禀告。 很快,小黄门出来:“容太傅,皇上招太傅入内。” 容昭进去。 比起出京之前,永明帝更加苍老,头发花白,满脸褶皱,躺着都要呻/吟两声,眉头紧锁,似乎十分不适。 他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聚焦,像是已然看不见。 容昭行礼:“臣容昭,参加皇上。” 片刻后,永明帝像是才反应过来,轻声道:“容昭来了?” 他想起来,小黄门立刻搀扶他,很用力才将他扶起来。 而后,他摆摆手,将小黄门挥出去。 对着容昭招手:“过来。” 容昭过去,在塌下坐下。 他问:“你终于回来了,谨王呢?” 容昭微垂眼眸,没有说自己早就回来了,而是回道:“臣先回京向皇上禀报,谨王留在明州处理后续,应当也快回来了。” 永明帝喘了两口气,这才道:“你做得很好,赵瑜已经都告诉了朕,谨王染了病,这次治水与瘟疫,都是你的功劳。” 容昭轻声道:“臣不敢居功。” 永明帝就像是没听到,继续道:“鹿王当真是乱臣贼子,竟差点制造瘟疫,死有余辜,鹿王党羽,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容昭没说话。 永明帝也不需要她说话,“你能保住谨王实在是很好,谨王有能力又乖顺,非那等乱臣贼子可比……”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容昭给他拍了拍后背。 永明帝:“还有安王,都是乱臣贼子,竟带兵闯入皇宫,若非朕早有准备,恐怕已经被他篡了这皇位!” 容昭看他,发现他的眼睛很红,里面像是有凶光。 下令杀了儿子,他当然不会说自己错了。 只会将错误转移到儿子身上。 老糊涂了,这话真不是玩笑。 永明帝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说:“阿昭,让人传旨,鹿王、安王谋反,此为死罪,将鹿王府、安王府的人全都抓起来,还有其党羽,都应斩杀干净,株连三族……” 这是还要大杀特杀。 容昭微垂眼眸,只是轻声道:“皇上说得是,有罪之人当杀,有功之人也当奖。” 永明帝终于从自言自语中转移,他浑浊的目光看不清容昭,只能听到她恭敬的声音,看不到表情。 但是,阿昭一贯称心。 此时定是真心恭敬。 他问:“对,有功之人当赏,阿昭,你认为谁是当赏之人?” 容昭看着他,表情冷淡,声音恭敬:“安王谋反,妄图篡位,竟然只带一万人,边关二十万大军都留着,想来定是镇安将军之功,当赏之。” 永明帝突然沉默。 半晌,他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镇安将军……已经是安王的人。 随即,永明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容昭及时避开,神情平静,扬声喊道:“太医!” 永明帝再次病危。 因着容昭在现场,所以与其他大人一起守在外面。 张丞相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十岁,走起路来有些蹒跚,眼下青黑,十分消瘦。 容昭皱了皱眉,上前搀扶他。 曾经张家屡次对容家出手,张容两家,水火不容,如今竟然也不知不觉化解了仇怨。 张丞相扯了扯嘴角,声音轻轻:“皇上如何?” 容昭:“太医还在诊治,丞相保重身体。” 张丞相摇摇头,随即又道:“容世子,谢谢,昨夜那般混乱,若不是太医和侍卫及时带走我儿,恐怕他已没了性命。” 昨天那个情况,根本没人去管受伤的人。 张长知的伤势很危险,如果不是救治及时,他就又要失去一个儿子…… 容昭摇头,还是那句:“我答应张二的。” 张丞相看着她。 今日容昭穿的是官服,虽不掩女子之态,可神情坦然,脊背挺直,似有傲骨。 而她重诺,答应了张二,就真的做到了。 张容两家是有旧怨的,当初他们让张三强闯安庆王府,甚至后来多次陷害……容昭这个世子是女扮男装,当初若是真发现端异,他们恐怕已经害了安庆王府。 这种前提,她不救,或者说是落井下石,都是正常。 可她答应张二,就说到做到。 张丞相紧紧抓着容昭手腕,半晌,松开,轻声道:“是张家欠你的,长行是为国,我为他骄傲,阿昭,谢谢。” 容昭笑了笑,摇摇头。 这时,关大人大步进来。 张丞相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问道:“关大人有何事?” 关大人抬手见礼,而后开口:“是想问皇上如何处置鹿王党羽和安王党羽,以及鹿王府和安王府的女眷们。” 历来谋反都是大罪,抄家灭族是必然。 但这是皇帝的亲儿子,还是要看皇帝如何处置。 旁边一个大人立刻上前,恭敬道:“之前我听皇上说,似乎是要全部杀之。” 关大人和张丞相都抿了抿唇,却也不意外。 容昭淡淡道:“皇上没有下旨,还是等皇上醒来再说。” 张丞相和关大人立刻点头配合。 那人讪讪后退两步。 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永明帝终于醒了,他的声音沙哑,下旨—— “鹿王谋反,加之叛国大罪,理应抄家,全家当斩,但念在女眷与稚子无辜,涉事者杀,无辜者贬为庶人,迁出鹿王府,其党羽涉及通敌、谋反者,杀之,无辜者罢官。” “安王……安王无召入宫,但念在边关战功,以及朕当初承诺宽恕他一人死罪,便不再追究,从宗室过继一子在他名下,袭安王爵,供奉香火。” 张丞相和关大人都是一惊,没想到永明帝突然仁慈。 是的,仁慈。 这个旨意就算是仁慈了。 安王的罪也归在无召入宫,而不是谋反上。 安王出京之前求了“免一人死罪”,没想到如今这愿望落在他自己身上。 容昭倒是不意外。 安王没死,永明帝未必宽恕他。 但已经失去的儿子是不会威胁他的…… 永明帝剧烈咳嗽,再次咳出血,小黄门给他拍着胸口,太医满脸担忧。 咳嗽过后,他的呼吸困难,声音几乎不可闻,却艰难说出—— “接皇孙谨王回宫,册封太子。” 哗啦啦,从张丞相开始,跪了满地。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8节 太子已定。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这道圣旨写得很快,没有任何人异议,如今朝堂上的官员,不是暗里的谨王党,就是已经厌倦争斗。 张丞相亲自拿着圣旨,一行人走出殿门。 朝阳漫天,又是新的一天。 - 谨王被册封为太子,但并未举办任何仪式,永明帝病得越发严重,时常昏迷不醒,这种情况下,太子做主取消大典。 鹿王党和安王党的后续事情很多,还有边关的事情,太子十分忙碌。 永明帝倒下,太子是名正言顺处理这些事情的人。 朝会都在永明帝的寝殿召开。 永明帝时常昏厥,所以是太子主持他们殿内商议国事。 因着不是正经朝会,官员都比较随意。 张丞相身体如今也不大好,今日就并未到场。 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太子手上干活,官员们都十分满意,如今的太子在处理国事上面,与先太子仿佛。 所以哪怕皇上病重,朝中大事,依旧井井有条。 今日是有一桩大事商谈。 吏部尚书道:“殿下,如今朝廷许多位置上缺人,是否要举荐一批新的官员入朝为官?” 一下子清理安王党和鹿王党两个派系,还有之前倒下的宁王党。 朝廷是真缺人了。 裴怀悲同意:“是当举荐一批新的官员,交由皇爷爷过目。” 顿了顿,他又道:“只是,这次需要的官员不少,恐怕举荐范围要扩大些。” 这是不许大家族垄断! 世家是被拔除了不少,但还有许多。 而且,官宦世家,朝中有人,举荐的多半也是他们,太子想要他们扩大范围,给其他人机会。 官员们沉吟片刻,倒是没有反对。 这时,一道人影从外面走进来,这不是正规朝会,偶尔有人进出也正常,并不引人注意。 但这人不同,这人什么时候出现都很引人注意。 ——容昭。 她抬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裴怀悲嘴角扬了扬,抬手虚扶:“太傅,莫要多礼。” 他正要开口让人再搬把椅子,就见有人赶紧站起来,给容昭空出一个位置。 容昭摆摆手,并未坐下。 她就站在殿前,笑道:“听闻殿下与诸位大人正在议论选官之事,可是有何为难?”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这话……有点熟悉啊? 怎么觉得这丫头又要插一脚了? 选官,她怎么掺和? 刘婉君缓缓开口:“太傅,这次选官数量不少,殿下希望扩大范围……不知太傅有何建议?” 容昭顿时轻笑,看了刘婉君一眼。 她也对她回以温柔一笑。 真配合呀。 容昭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臣倒真有个好办法。”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弱弱说一句,别骂我感情戏写得不好……) (这目前也没感情戏啊?都是单箭头……) 第138章 科举 裴怀悲立刻道:“哦?什么法子?” 容昭满脸笑容, 嘴角上扬:“太子,诸位大人,还记得臣选拔报社编辑以及银行行长之法吗?” 众人一愣。 还是越发苍老的徐尚书开口:“是那考试之法?” 容昭颔首:“对, 适合做什么官,有多少能力,考一考,将答卷放在一起对比, 不就尽可知吗?” 这倒是一目了然! 然而有人依旧皱眉, 迟疑道;“若是没能答好……” 容昭理所当然:“这又不是只靠答卷选人,当然还要见人, 答完卷之后,排除一塌糊涂之人,将剩下人带到我们面前,对比考卷回答问题, 岂不妙哉?” 在场人忍不住点头。 确实是个好办法, 同样的问题不同的人答, 倒是能先筛掉不合适的。 “一则, 从无此等选官先例,二则,若是一有才之人, 没答好考卷,没能面圣,岂不是就错过了做官?”还是有人提出异议。 容昭看向他,微微笑:“银行行长不是官吗?” 银行行长就是官,怎么就没有先例了? 第一个问题不成立。 那人:“……” 容昭继续:“若是这次错过, 不还有下次?” 顿了顿,她微笑着、和煦问他:“大人这般担忧, 莫不是举荐之人,或者家中小辈,连考卷都答不过?没甚本事?” 那眼神,那表情。 同情中带着鄙夷,鄙夷中带着同情…… 那人眼睛一瞪:“自然不是!” 这问题哪里敢认? 容昭:“那你担心什么?” 那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闭嘴。 差点忘了,这是那个怼天怼地的容昭! 上头就算换个人,她还是一样。 个别反对之人,被容昭怼到闭了嘴,剩下那些心里不赞同,面上却不敢反对的人,倒是不用在意了。 裴怀悲憋笑,片刻后,清了清嗓子:“太傅这法子甚好,有没有真才实学,一目了然,况且,以考卷选人,扩大选官范围倒更加合适。” 闻言,同样觉得办法很好的官员点了点头。 裴怀悲这才吩咐:“那太傅拟个折子出来吧。” 容昭抬手:“是。” 一天后。 容昭拿出章程,厚厚的一本折子,从太子手上,传到百官手上。 众人:“!!!” 嗯? 不就是考一下举荐之人吗? 怎这般复杂?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所谓“科举细则”。 什么县试、乡试、会试、殿试……这一套下来,岂不是要将整个天下想要做官的人,都纳入其中? 还有题目类别,五花八门。 这么多场考试下来,他们家族的年轻一辈,还能轻松做官吗?! 这不就成了和全天下人一起争夺? 给了那些非世家大族、官宦子弟的人机会? 满朝文武全都傻眼了。 上首,裴怀悲点点头,似乎十分欣赏:“这法子好,这样就不担心选中的官没有真才实学,从整个天下选拔人才,长此以往,大雁必兴!” 他是真心感慨。 这科举之法,裴怀悲同样是第一次见。 昨日容昭提出以考试选官,他便知晓她心中有了想法。 早有准备,却依旧吃惊。 这科举之法完全就是打破如今官宦和世家垄断方式,给了下层人做官、出头的机会。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09节 而长此以往,始终延续的世家、后继无人的官宦家族,全都要被新崛起的势力挤下去,改变整个大雁局势。 没有皇帝不喜欢科举。 从他手上选拔出来的人才,那些从下层人民当中被他选出来的官,支持的是他还是身后家族? 裴怀悲呼出一口气,心跳得有些快。 他看向容昭,眼神如一汪水,能将人溺在里面。 科举诞生,必然遭受反对。 昨日还赞同的官员,今日许多都变了脸,当即就有人跳出来,大声道:“容太傅,此法恐怕不妥,一次次考试,一层层选拔,岂不是耽误时间?” 另一人接话:“普通百姓,哪有才干?” 又一人道:“是呀,如今朝廷正缺人,如何来得及等着你这所谓科举?依我看,这东西不靠谱。” 容昭早就知道会有反对之事,她依旧立在那里,微微笑:“臣只是提出科举一事,既要扩大范围,整个大雁朝不是更显得公平?” “至于这第一次,便直接从会试开始,这应当不浪费时间吧?” 如今就算扩大到全天下,底层没有经过学习,同样考不上来。 那这一次,不如就动静小点,开先河才更要紧。 “从天下选人,终究麻烦。”有人回。 裴怀悲缓缓道:“和选出好官相比,麻烦些就麻烦些,再者,就算从全天下选,那些普通百姓,未必比得上官宦、世家出身,扩大范围,不过是找寻沧海遗珠罢了。” 他这是宽慰。 但也是事实,有先太子的推行,虽然不至于文化掌控在大家族手上,可也依旧被大家族垄断。 贫寒出身想当官,根本没有渠道。 世家、官宦家族的孩子,到了年纪,扬了名声,自然而然就会被选入朝中为官,阶级固化严重。 太子这样一说,官员们稍稍放松了些。 他们的孩子从小就读书识字,耳濡目染,自然不是普通百姓可比的。 容昭这时笑道:“那这次选官,便从会试开始?发出公文,招有才之人,入京考试、选官,如何?” 裴怀悲点点头,又随口问了句:“诸位以为呢?” 百官迟疑一瞬,到底没有反对。 考一考推举的官员,这是他们昨日都同意的。 太子说扩大氛围,他们也都同意了。 此时若是再说出反对,到底不妥…… 于是,所有人都点头同意。 裴怀悲再次看向容昭:“此事便交给太傅负责。” 容昭抬手行礼,恭敬道:“是。” 她再次抬头,眼中隐隐笑意,面上虽无波无澜,心情却很是不错。 科举这种东西,换成一年前,换成永明帝,换成朝中势力驳杂……她提出来,一定都推行不下去。 但如今已然不同。 容昭从两年前走到现在,从容侍郎走到容太傅,从户部到明州治水,结交了许多人,也得到了许多人支持,她提出的东西,极受人重视。 而且,如今时机正好。 朝廷缺许多人,不是只缺一两个,而是许多。 这些官员不担心自己想要举荐的人入不了朝,自然就不会那般紧张。 三位皇子刚刚被打下去,朝中风声鹤唳,官员们都正是紧张时候,生怕再一个浪尾打到自己。 皇上病重,太子即将登基。 所有人都忙着抱他大腿,想要在新皇手上,依旧被器重。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反对太子。 容昭的目的是抛出科举,开个先河。 永明帝老了,不想折腾这种需要长时间拉扯的事情,但裴怀悲是新皇,未来还有许许多多年。 容昭把科举带到了他的面前,他就一定会心动,会花时间去推行。 而这,就满足了她的目的。 下朝后。 裴怀悲将容昭叫到书房,两人关于科举聊了许久。 面前茶几上,依旧摆放着容昭喜欢喝的茶、喜欢吃的点心。 容昭:“这并不是一个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而且,还要注意选出来的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而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之乎者也的书生。” 裴怀悲点点头,给她倒茶:“我知道,慢慢来吧。” 容昭没有再喝,而是道:“殿下,臣该说的已经说完,便先行告辞。” 裴怀悲微顿。 随即,他抿了抿唇,轻声道:“虽说如今还不会推行完整的科举制度,但是,应当让百姓们早日准备,你所说学堂之事,也当告知百姓……” 就算这两年还不会推行科举制度,但未来一定会。 提前告诉百姓,他们就会提前准备。 容昭点点头:“臣会发在报纸之上。” 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若是提前在报纸上说了科举与学堂之事,恐怕满朝文武都会有意见。” 只是科举已经让他们不满,再提出学堂一事,百官们还不得炸了? 裴怀悲摇摇头:“先父推行过学堂之事,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 其实不一样的。 学堂和科举搭配,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是等于无穷,能改变整个大雁朝格局。 官员们被侵犯利益,必然大力反对。 不等容昭指出,裴怀悲便道:“如今只是提出科举,尚未推行,还需得等时机合适,至于他们的反对……报纸发出之事,他们的视线会被转移。” 最后一句话,很轻很淡。 容昭心头一凛,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是…… 心中有了猜测,但她面上却依旧平静,只点点头:“殿下说得是。” 裴怀悲无奈:“阿昭,你对我,无需如此客气。” 容昭笑笑,不答。 正事说完,没话找话也已经说完,裴怀悲实在是没办法留容昭,只能看着她站起来,抬手行礼,而后离开。 等到她走后,裴怀悲叹口气,这才站起来。 随即,他吩咐:“招宁王入宫。” 当夜。 刘婉君陪同宁王入了宫。 裴怀悲正在照顾永明帝,顺便翻看折子,烛光之下,他的脸半明半暗。 永明帝被喂了药,所以这天夜里,缓缓张开了眼睛。 乍然间睁开,便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以及熟悉的衮服…… 永明帝伸出手,声音虚弱沙哑:“锦儿?” 裴怀悲听到动静,放下折子,看向他,声音淡淡:“皇爷爷,你认错人了,我是怀悲,裴怀悲。” 永明帝一怔,久久看着他。 片刻后,他像是才回过神,恍惚道:“像,真是太像了……” 裴怀悲没有说话。 永明帝脑子糊涂,竟然也没有注意到裴怀悲未行礼。 他想起来,爬不起来,只得喘着粗气,声音嘶哑:“你与你父亲十分相似,甚至连才干都相似,只你父亲比你更加温和,他更爱笑。” 他像是陷入回忆中。 裴怀悲声音轻轻:“我名怀悲,生来带着悲伤,怎笑得出来?” 永明帝一顿,随即,他看向他,浑浊的眼睛定格在裴怀悲身上,面上隐隐在抽动,身体颤抖。 裴怀悲站起来,高高在上地看着他:“皇爷爷,你封我为谨王,除了让我谨慎之外,是不是也想起了我父亲,裴锦?” 永明帝没说话,他想要撑着坐起来。 裴怀悲:“能亲手杀子,何必假惺惺想他?” 永明帝身体一下子泄了力道,砸在床上。 他死死盯着站着的人,浑浊的眼中带着惊惧与震惊,声音颤抖:“你知道?” 裴怀悲没有回答,反而扬声招呼:“宣宁王进来。” 很快,刘婉君带着宁王进来。 她将宁王留在里面,自己退了出去。 宁王被照顾得很好,虽然很瘦,但穿得很干净,被人细心照顾着。 只此时他低着头,嘿嘿傻笑,整个人神态癫狂。 裴怀悲声音轻轻:“三叔,不用装了,今日唤你进来,是想让你见他一面,皇爷爷身体越来越糟,恐怕撑不了多久……” 宁王面色一变。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0节 片刻后,他收起傻笑。 让他装疯的就是谨王,在谨王面前,自然也无需掩饰。 他的声音沙哑:“谨王,不,太子,你如今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裴怀悲:“我说到做到。” 他看向床上之人,声音淡淡:“宁王,你不见他吗?” 宁王神情冷漠:“我不想见他,如果你是让我见他最后一面,那还是算了,生生死死,我都不想见到他。” 裴怀悲勾了勾嘴角,挥挥手:“不想见就罢了,回去吧。” 顿了顿,他又说:“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不用再装疯卖傻,只要你不惹事,看在你将势力给我的份上,我不会动你。” 宁王什么都没说,甚至恭敬向着太子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床上之人一眼。 他是装疯。 可他恨不得自己真疯了。 殿门再次被关上,床上之人一直在挣扎,嘶哑着声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逆、子——” 这一声,不知道在骂谁。 裴怀悲笑着摇摇头。 他在永明帝床边坐下,垂眸看着他:“皇爷爷,父亲敬重你,当年许多人提让他登基,可全都被他驳斥,出京治水之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不许任何人再提太子登基之事……但是,他被你杀了。” “二叔是父亲死后,你推出来的皇子,他也被你杀了,三叔被逼到装疯,你要死了,他都不肯看你一眼,五叔也是被你下令射杀,他是来救驾的。” “众叛亲离,你看见了吗?是逆子,还是你这个父亲无情,你心知肚明。” 裴怀悲声音始终无波无澜,可每个字,都能刺入人心尖。 众叛亲离,真实写照,却又残酷至极。 永明帝疯狂挣扎。 他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裴怀悲,从喉咙挤出几个字:“我要、废、废了……你……” 裴怀悲依旧站在原地,垂眸看着他,语气平静:“废了我?皇爷爷,你还有儿子可以登基吗?皇爷爷年纪大了,到了下面,想好与裴锦、裴铮、裴钦,说什么了吗?” 永明帝僵住,半晌,他突然泄了力道。 - 永明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九日,新一期报纸出来。 科举、学堂、选官考试。 瞬间点燃了整个京城,让人激动起来。 “什么?以后百姓也能当官了?” “要考试,要学得本领呢!” “哎呀,那总是有了机会不是?而且还有学堂,不正好可以学习?” “这真的假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再看看。” “最晚年底就要考试选官,也没提谁能参加呀?” …… 百官也是一怔。 这不是刚刚提出,咋就在报纸上报道了? 看到报纸,官员们当即换衣服准备入宫找太子。 “这可不行!尚未有定论的事情,怎么就告诉了全天下百姓?” “这容太傅,委实大胆!” 然而,正在他们火急火燎准备入宫时。 宫内,丧钟齐鸣。 霎时间,所有人都顿住了脚步,震惊地看向皇宫方向。 哪怕早有准备,这一刻到来,依旧震惊。 永明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九日,永明帝,驾崩。 当日,灵前太子继位。 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所有官员都换了丧服,该哭灵哭灵,该办公办公,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选官、科举,他们都忙国丧之事。 等先帝下葬,二十七日后,新帝正式登基。 整个过程,满朝文武都忙得不可开交。 尤其是如今朝上缺了些人,剩下的人就更忙,张丞相都病了,还得爬起来继续忙。 而且,新帝登基,许多人都会升官,不升官也会得到嘉奖,尤其是被新帝看重的臣子。 就比如容昭,从太子太傅,变成了太傅,正一品。 二十岁不到的正一品太傅! 写进史书,那都是要单独写上不少内容的。 谁看了不说一声服? 整个十月、十一月,百官都忙着讨好新帝,与新帝磨合。 这种忙碌当中,谁还顾得上什么考试选官? 等一切忙完。 新帝问:“太傅,选官考试准备如何?” 容昭穿着正一品的新朝服,出列,行礼:“回皇上,考试场地、试卷,已经备好,只等皇上看过,十二月就能开考。” 新帝点点头。 众人:“???” ——你啥时候准备的?? 所有人都傻眼了。 不过,考试选官是他们接受的,他们不太接受的是那什么科举。 可现在也没人提科举,报纸报道也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满朝文武都不好再提,只得等着看容昭如何举办这“会试”。 他们没有准备,不代表有野心的人没有准备。 之前报纸说,最晚年底。 中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什么先帝驾崩,新帝登基的,但许多人还是没把这件事给忘了。 甚至还有外地青年,早早到了京城等着。 刘照就是其中一人。 他家境只能算是殷实,又出身明州,与京城八竿子打不着。 但刘照从小喜欢读书,而且很有些本领,能说会道,也能处理各种事情。 今年明州水患时,他不仅第一时间保住家人和乡邻,后来谨王入明州又出事,明州瘟疫流言遍地,他始终稳住乡邻,他们村在水患当中,损失极小。 后来容世子治水,他不仅积极配合,还带头帮忙。 也接触了当时治水的官员。 那官员对他大加称赞。 就他这样的出身,这辈子都和做官没关系,最多花钱在县上当个吏,一辈子也就到头了,要不就是经商。 刘照总觉不甘心。 后来报纸考试选官一出,他立刻收拾东西进京。 所有人都不理解。 刘照只说:“先帝已经驾崩,新帝登基,新帝与容世子都是有抱负之人,这考试选官是容世子提出,也是容世子主持,那便定会转机!” 只是他唯一的机会。 刘照在家里、乡邻,都很有些威望,自然没人再阻止,进了京。 后来新帝继位,这一耽误就是近两个月。 许多和他一样住在客栈中的人都急了,甚至已经有人打了退堂鼓,回老家去。 “刘兄,快过年了,若不然我们也回去吧?” “是呀,看来是没指望了。” “多半又是官员举荐,咱们没背景,没家世,哪有什么名声?” …… 在古代,没有家世背景,想要扬名太难了。 刘照却坚持:“我不会走的,新年,年年都有,但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岂不是后悔终生?” 闻言,有人摇摇头,不再劝,自己收拾东西走了。 刘照虽然坚持,心里也很打鼓。 但他又想,那可是容世子,容世子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做不到? 正这样想着,突然有人跑进来—— “朝廷发公文了,会试时间定在十二月十九日,十二月十五日之前去京城官府报名便能参与,只要有才学有本事,不限出身!” 刘照腾地站起来,满脸惊喜。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1节 十二月十五日。 朝堂之上,满朝文武都有些傻眼。 “这么多人啊?”便是张丞相也怔了怔。 官府已经考核过一次,剩下的人,竟然还有将近三百。 容昭微微笑:“没事,考场装得下。” 众人:“……” 谁问你考场装不装得下! 选官都是一个个举荐,哪里见过这么多人? 朝会结束。 有人期期艾艾挤到容昭面前,低声问她:“到底考什么呀?容太傅,方便透露一二否?” “不方便。”容昭眨了眨眼睛,摊手,“我与皇上等人知道便可,怎么,你们不相信自家儿郎才学?放心吧,不难的。” 官员:“……”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妙。 十二月十九日。 一群青年才俊,浩浩荡荡走入所谓“考场”。 有一世家子,大冬天一手提着笔墨砚台,另一手还摇着扇子,风度翩翩,仪态从容,扫一眼各种各样的所谓“考生”,眼神轻蔑。 这些平民能和他们比? 他才学好,而且诗作可是闻名京城。 他爹问过容太傅,虽太傅不肯透露题目,但说是对他们而言,不难。 世家子带着这样的自信,以及刘照等人带着忐忑,坐在位置上,领到试卷题目和答题的白纸。 然后—— 裂开。 啥玩意儿? 为什么有财政题?为什么有水利题?为什么还要写治国策略且限制字数?! 哦,写诗也有,写一首。 这他妈一页,全是题! 五花八门。 这一场大雁朝首次选官考试,把所有“考生”都给考糊了。 等到离开考场,那位摇着扇子的翩翩公子手脚发软,走路一晃一晃,被小厮接住后,只晕乎乎说出一句话—— “容太傅,太可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家子:命题人,太可怕!! 第139章 熙和 所有人都考蒙了, 官员们也很懵逼。 怎这么复杂? 有必要吗? 不过,当容昭带着丞相和徐尚书等人亲自阅卷之后,他们的态度全都变了。 张丞相眉头一皱:“这什么东西?来来回回车轱辘话, 没有一句有用的,字还写得丑。” 说完,他直接往外一丢:“这种人,怎么能入朝为官?” 容昭伸手捡起来, 安抚道:“也许其他题目答得不错?丞相大人负责策略, 若是不行,给他的策略一个低分便可。” 张丞相毫不迟疑, 直接一个“零”。 那边,徐尚书脑壳疼,从手上卷子移开视线,看向容昭:“太傅, 我年纪大了, 皇上也说可以告老, 就别为难我……” 如果他有罪, 直接惩罚他。 别给他看这种要老命的东西。 ——按照这位考生算的财政问题,能把国库的钱算没! 容昭继续微笑:“尚书大人还有能力,何必着急辞官?如今朝廷缺人, 尚书大人再坚持坚持。” 徐尚书:“……” 如果没记错的话,咱两家有仇,我走了还给你腾位置…… 徐尚书想走,然而容昭不同意。 导致皇帝也没点头。 这让徐尚书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坐立难安。 虽说……他也不是很想离开官场, 丢掉权利。 但容昭不让他走,这就很吓人了! 莫不是在偷偷算计他? 想到这里, 徐尚书低头,给这张试卷财政回答写上一个“零”,看向下一张…… 徐尚书:“!!” 他明白了,容昭可能是想他死在任上! 工部尚书更是连连摇头:“这人我不管,反正我们工部不能要,这都什么回答啊?乱七八糟,太傅,你这考试当真应有,这人如果入了工部,我得气死。” 张丞相:“咦?这人有些本事啊?就凭这策论,可入朝为官。” “这人适合我兵部,可惜看不到名字。” 容昭提前有准备,把名字糊了的。 这几个改卷之人都是高身份,倒是也没人作弊,只此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是何人所写…… 改卷只用了两天。 他们改完一张,容昭就查看一张。 那种全是零分的,直接丢掉,总分太低,又没有单题特别出色的,也都丢掉……这样选出来,竟然只剩下五十人! 这才拆开他们的名字。 然后,集体沉默。 有人伸出手去淘汰的试卷当中捞举荐之人,捞出来看了看,又放回去,一句话都没说,只当自己不认识那人。 ——答成这样,他都不好意思说要举荐这人。 ——丢人! 张三也在其中,策论一塌糊涂,但是其他答得都不错,张丞相心情还算不错。 其他几位大人心情就颇为复杂。 “原以为是胡闹,没想到太傅这法子倒是挺好,有些人看起来当真是绣花枕头不中用,根本没办法选入朝为官!” “可不是,有些问题不懂倒是正常,但前言不搭后语,这是真不行。” “唉,以前还没觉得他们有什么问题,这放在一起比一比,可真是……” “下回若是再选官,还是都得考一考,到时候我来出题!” “也有好的,竟还是寒门出身,可那是真答得好,言之有物,便是不懂的水利题,也能说一说自己见解。” “有几人我要见一见,真是有才干,出身差些就差些吧。” …… 他们议论着出宫,心情颇为复杂。 当天,有官员凑上来打听为什么自家的考生没有通过…… 当即被怼:“但凡过得去的,都通过了,你家那晚辈写得都是什么东西?平日里竟然没看出来是个绣花枕头,一无是处!就他这样的,入朝后,我都担心害了大雁朝!” “……” 那人被怼得一怔,缩了缩脖子。 - 容昭则带着五十张答卷去给新帝看。 裴怀悲一张张看过,五十张看了有一会儿。 随即,他放在旁边,看向容昭:“这法子很好,里面有不少有用之才,后日朝会便看一看他们。” 容昭点头:“那便将这些人的名字张贴出去?” 裴怀悲点点头:“好。” 容昭:“臣去办这件事,两日后朝会,再行挑选。” 她说完就要走。 裴怀悲赶紧抬手,抿了抿唇,声音轻轻:“别走,和我说会儿话。” 只有两人时,他从来不在容昭面前说“朕”。 容昭又坐了回去,看向他。 裴怀悲轻轻笑了笑,心情很好。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2节 他从旁边拿出一本折子,递给她:“新年将至,礼部选了些年号出来,我挑了个年号,你觉得如何?” 灵前继位,裴怀悲是新君。 但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尊重,今年仍旧是永明年。 明年才会更改年号,昭示着真正属于新帝的时代到来。 容昭看过去,喃喃:“熙和?” 这年号倒是很好,熙和年,熙和帝。 裴怀悲看着她,声音轻轻:“熙和,‘熙’有日出之意,光明、安乐,‘和’为安宁。阿昭,于我有生之年,必不起战乱,天下太平,大雁如日出,昭昭日上,安宁和乐。” 容昭嘴角露出笑容,眉眼弯弯:“很好,皇上这年号选得甚好。” 她始终客气疏离,但又掩不住她的好心情。 裴怀悲眉眼间立刻流露出笑意,将折子收起来,又注意到下一份。 随即,他微微一顿。 容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诧异:“皇上,怎么了?” 裴怀悲摇摇头。 他将折子都推到旁边,随意道:“我还在孝期,他们便已经在上折子,希望我早日选定皇后……” 他没有皇后,也没有妃子。 那些朝臣们都指望着分一杯羹,还在孝期,便已经提起了这件事。 当然,倒是不敢提选妃。 不过他如今年纪不小,皇后是国母,乃是大事,提前选定,提前准备,出了孝期之后迎娶皇后,入主中宫,倒是也说得过去。 裴怀悲眼中有几分嘲讽。 容昭身为太傅,哪里不知道? 甚至还要不少官员问她,是否要入主中宫…… 裴怀悲没成亲,容昭也没成亲,一个即将二十一,一个即将二十,在这个朝代来说,都是“大龄”。 提议容昭入主中宫的还真不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容昭微垂眼眸,笑道:“皇上年纪确实不小,若有意向,早日定下哪家贵女,倒也挺好。” 裴怀悲脸上的笑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看着她,抿紧了唇,声音沙哑:“阿昭,我是何意,你不知?” 不等容昭回答,他坐在那里,已有少年帝王的威仪,声音淡淡,一字一句:“从无规定,一定要有皇后。” 容昭微怔,看向他。 裴怀悲,不,应该说是熙和帝望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我知你心意,知你不甘被束缚,我也不愿束缚你,你若不为后,那便为宰。” 而熙和帝,可以终身无后。 容昭微垂眼眸,声音轻轻:“皇上不必如此。” 裴怀悲摇摇头,不准备再多言。 他像是想到什么,站起来,声音又染上了笑意:“阿昭你等下,这是他们海贸刚刚献上的贡品,你应当会喜欢。” 裴怀悲穿着帝王的衮服,可行动间依旧轻盈,将帝王威严抛之脑后。 他很快拿着一个羊皮卷过来,在容昭面前铺开,神情雀跃。 容昭彻底怔住。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缓缓伸出手,声音沙哑:“地图?” “地图?”裴怀悲挑了挑眉,“倒是也可以,不过他们都叫海图,是整理他们出海线路、所见方位,以及根据炎国地图和伽国等地的信息绘制。” 容昭望着这张海图,目光当中有动容。 绘制之人非常用心,也绘制的很好,那些小岛、海峡、海岸线,与她记忆中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一些地方没有了,一些地方又有着国家。 海图占了整张羊皮纸,但容昭知道,不够,远远不够。 这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裴怀悲见她看得认真,轻声说道:“阿昭,你这些年在交州造船厂投了很多很多的钱,海贸盈利,你又投入了造船厂,如今交州造船厂光是宝船就有三艘,其他船不计其数……明年,我会派遣船队往更远的地方去,这海图会一点点填补上。” 容昭主管户部,往造船厂投入的钱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银行的交易市和拍卖行,以及百姓的税,商税、海贸税,就能支撑整个大雁朝运转。 而暴利海贸获得的钱,容昭全部投入交州造船厂,投入兴建水师。 前些日子,交州知州递折子,询问水师之事,裴怀悲只回——继续扩军。 容昭抬头看向裴怀悲。 他望着她,眉目带着笑意,声音轻轻:“我们在京城,也能纵览你所说的世界,阿昭,前路漫漫,我们同行。” 容昭闻言,突然露出笑容。 她笑起来凤眼弯弯,额间红痣微红,宛如冰雪消融,是这世间最美风光。 她回道:“你和当初相比变了许多。” 顿了顿,她笑道:“是好的变化,对大雁很有意义,新君,新君,能铺开崭新画卷的君主。” 裴怀悲眼中笑意越发浓,他过去一年笑得都没今天多。 笑起来还有些少年味道。 少年帝王,是帝王,也还是年轻的郎君。 他将海图递给她,眼眸中是缱绻笑意,“我已经让人仿着绘制了一幅,这一张海图给你,今冬我们一起过年,春节、元宵,亲朋皆在,年年岁岁如今朝。” 容昭拿着海图离开。 这是裴怀悲给她的礼物,也是他的示爱。 但这是一份很尊重的示爱。 容昭并不反感。 她拿着海图走出宫门,回看了一眼,轻声道:“你很好,但你已是熙和帝。” 说完,容昭大步离开。 - 永明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无数人快马加鞭,无数信件从京城发出,寒冬腊月,但一股热潮从京城流向了整个大雁朝。 选官已经结束。 这一次选了三十二位官员。 这并不意外,真正让人激动的是——这里面有六位平民出身的官员。 其中一位明州刘照,更是凭借其在水利方面的卓越见解,以及朝堂优秀表现,被封为六品工部主事。 直接派去明州找赵瑜,共筑明州水利。 从比例来说,依旧是世家子和官宦后人的天下,其他人会被打压。 但六个寒门官员,就足够让人在这个冬天,热血沸腾。 今年虽然发生了战乱,又换了新帝,但是,百姓们的生活反而越来越好。 无他,谋生的路子多了。 大雁朝经济已经被盘活,女子可去团团工坊与云容坊,还有报社也会聘请女子。 而男子可以做的活计更多,银行一出,海贸和交易市盛行,每个地方都需要用工,识字的完全不愁,都能挣到不少钱,不识字也有不少活计可做。 再加上一家家水泥作坊,到处修路架桥,都需要人。 哪怕只是苦力,银钱也不少。 因着缺人,女子们可以找的活计就更多,家家户户都多了挣钱的路子,只要出去,就能挣钱,就算待在家里,也还有团团的活计。 收入高了,放在银行,还能有点利息,生活肉眼可见变好,消费多了,市场就更活了,完整的良性循环。 某条巷子中。 一男丁匆匆从外面跑回来,家中女郎正在做活,有些诧异地抬头:“怎回来了?应当还没下工吧?” 那男人喘着粗气,脸上带着笑容:“我在码工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让你这般高兴?” 那男人道:“这次京城选官,朝廷选了六个寒门出身的官员,皇上还道,往后年年都考,京城的报纸已经报道了,咱们这儿明日的报纸也能看到报道!” 虽说依旧没有明确的科举信息,但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 孩子还小,未来还长。 女郎当即一喜,站起来:“当真?!” 男人重重点头:“当真。” 他脸上笑容灿烂:“而且,容世子之前就说过,朝廷未来要在每个县都办学堂,咱们家三个孩子,不拘男女,都送去进学。你不知道,那考中之后,还会张贴告示,记录考中之人名姓,实在是风光无限!” 女郎高兴地直拍胸口,眼中止不住有了泪花,“不说考上去做官,就是多学些东西,也能挣到更多的银钱,孙辈、重孙辈,或有机会也能做官,咱们家就真的不一样了。” 男人重重点头。 女人放下手上的活计,转身往里屋去,“我去给容世子长生牌上香!”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许多人家都供起了容世子的长生牌。 甚至很多店家直接供在店里,说是求财。 时间一长,无论求什么,家家户户倒是都供上了。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3节 往年一到冬天,他们家就担心饿死人,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 但这两年,不仅日子越来越好,孩子们个个生龙活虎,他们家冬日里也都燃上了炭。 容昭把资本带向大雁朝。 而那些商人们就会为了钱,努力专营,煤炭产量,全部飙升。 除此之外,一些原本百姓们用不起的东西,也都走入了百姓家中。 有些东西贵了,但他们收入涨了,且更多的东西到来。 男人露出笑容,扬省喊了句:“你今日忙完,就带孩子们去买些书和笔墨纸砚,可以先跟着前面那条街的书生学着!” “好!”女郎应道。 笔墨纸砚在前朝很贵,新朝并不太贵,如今又有了报社,处处都要用纸,自然就有人研究造纸。 新出来了很多造纸坊,纸价一降再降。 如今朝廷有了“考试选官”,需求更大,商人逐利,会有更多人去创造,纸价恐怕还要下来一些。 想到这里,男人脚步轻快。 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 茶楼。 张长言和容昭对坐,当年热热闹闹的茶楼聚会,如今人越来越少。 容昭听到外面的议论声,露出笑容。 张三也感叹:“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说考官一事,书坊当中,百姓已有不少,官办的所谓学校还没开,许多书生倒是已经开了私塾,孩童们早早开始读书识字……” 他笑着摇摇头:“你知道我爹昨儿干了什么事情吗?” 容昭看向他,问道:“丞相怎么了?” 张三憋笑:“他把大哥二哥的孩子叫到一起,给他们规定每天必须读书多少个时辰,还给他们规定了读什么书,说是到他们长大,恐怕考试难度极大,和全天下人争,轻松不得。” 容昭也笑了出来。 她今日内衬是粉色长裙,外面罩着白色披风,笑起来倒是有几分娇俏。 张三一怔,随即忙移开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阿昭,学堂与科举,能改变整个大雁朝,使大雁从格局上就发生巨大变化。” 容昭:“这是好事。” 张长言再次看向她,眼神认真:“有了连锁酒楼,有了报社,有了女子工坊,又有银行和海贸,未来还有科举与学堂……大雁朝会越来越好,你已经做到了极致,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她的五愿——愿我亲朋皆在,愿岁岁年年如今,愿海晏河清,愿百姓安居,愿人人,生而平等。 前两个非人力所能抗,中间两者已经快要实现。 她是不是要做最后一个了? 容昭没回答,反而问他:“张大怎么样了?” 张长言摇摇头:“都好,就是右手伤到,不太能提笔写字,他已经准备辞官,以后就在家里教导孩子。” 容昭皱眉:“只是伤了手,没必要辞官,而且,手未必不能治。”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大哥心意已决,他给二哥报了仇,就觉得心愿已经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古板得很,觉得自己伤了手,就不能做官,打死不去。” 张长言揉着眉心,“我尽量劝他。” 容昭了然,点点头:“怪不得丞相让你做官。” 说起这个,张长言一顿,随即看向她,扯了扯嘴角: “如今父亲年迈,二哥之事虽然已经过去,但我知道父亲老了许多,张家现在需要我撑着,阿昭……以后不能再无拘无束跟着你了。” 曾经,他有爹和两个哥哥撑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如今,轮到他来撑起这个家。 过去他们给他遮风挡雨,如今该他保护张家。 容昭看着张长言。 其实之前回京她就发现张三成熟了许多,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整个人再没有过去的吊儿郎当,反而显得成熟稳重。 如今他已经能平静地说出“不能再无拘无束跟着你了”这样的话。 看着看着,容昭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里都盛满了笑意:“本来就没人能一直跟着别人走,人各有路,你爹给你选择户部,很适合你。” 张长言红了眼睛。 只有他和容昭知道,他们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拼命眨了眨眼睛,眼眶却依旧难掩湿润。 他学着以往的口气,腿搭在板凳上,十分张扬:“我爹说了,户部是你的地盘,以后让你罩着我。” 容昭睨了他一眼,笑道:“我上头可还有徐尚书,他看我不顺眼,你可要小心。” 张三撇嘴:“他现在看到你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哪里敢做什么?” 容昭笑容越发灿烂。 笑着笑着,她看向窗外,看向来来往往,热热闹闹的人群。 这个国家在变得越来越好。 而她的第五愿,愿人人,生而平等,却是最难。 帝制是很难改变的东西,那是延续千年,流淌在国家血脉里面的东西,不是一朝一夕,不是一个她,一个皇帝,就能更改。 就算已经在萌芽,人们在觉醒,也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 而这中间,还必须要小心不能走偏。 毕竟,他们前行很多年,也不妨其他国家可能会弯道超车。 上下尊卑,到人人平等的变化,从来不是一句口号,也不是一个人,一个皇帝,就能立刻实现。 而她能做的是竭尽全力,用更大的力气去推动。 确保哪怕她百年后…… 这个国家,仍然能按照她想象的去发展。 永明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六。 这是大雁朝今年的最后一个朝会,也是永明年的最后一个朝会,明年就是熙和一年,是崭新的画卷。 是新的历史。 这一**堂之上依旧有许多事情,熙和帝坐在上方,下面朝臣议论纷纷。 而其中有一桩,倒是挺让人意外。 ——海上出现了海盗。 这其实也正常,任何时代海贸开始,必然就会出现海盗。 劫掠商船,胆子大的还敢劫掠官船,他们漂泊在海上,很是难管。 当然,对如今的大雁朝可不难。 兵部尚书很是生气:“竟敢劫我大雁朝的海船,当真是胆大包天!” 张丞相皱眉:“都是些什么人?” 上首,熙和帝声音冰冷:“说是炎国和伽国等地的百姓组成,他们本来就善水,隐藏在小岛之上,偷偷劫掠我大雁朝的海船。” 这是他们第一次干,海盗也是刚刚出现。 熙和帝直接道:“此风不可长,命晋海大将军率水师和炮船,将海盗全部歼灭,再将炮船开到靠近炎国和伽国的地方,震慑一二,给炎国王和伽国王送信——如果管不好子民,朕替他管。” 第140章 大结局(上) 大雁朝有水师, 怕什么海盗? 而且,他们还有炮。 兵部尚书立刻扬声应道:“是!” 这时,容昭突然出列。 她一贯在朝上话不多, 甚至都不怎么上朝,而她一旦说话,通常都非常要紧。 当然,也有可能——很窒息! 熙和帝看向她, 眉眼温和起来, 声音轻轻:“太傅,何事?” 容昭清了清嗓子, 扬声道:“关于海盗与水师,臣有一个建议。” “说来听听。” 容昭今日穿着官服,抬手行礼,十分郑重, 脸上倒是带着淡淡笑意, 声音温和: “此次水师出行, 臣以为, 或许可以阵仗大些,组成一支庞大团队。不仅仅是警告炎国和伽国,可沿着大海继续前行。一则为我大雁朝杨威, 二则,一路警告所有国家,不许为难我大雁海贸之船。” 张丞相等人不住点头。 这倒是也可以。 虽然海船出行花费大,但是,大雁朝如今还真不缺钱。 就算缺钱, 容昭不是还在吗? 反而是“扬我国威”更加重要,这是这个时代人的骄傲。 容昭继续:“海贸之船回来后曾言, 有些很好的岛屿无人居住,不过那些岛屿太小,作用不大。而船队沿着海上航行,或能发现一块巨大的、无主的新大陆,船队带着水师,立刻便能占领。” 有官员茫然:“新大陆?” 容昭勾起嘴角,点点头:“对,新大陆,不小于大雁朝、富饶、无主的大陆,若是我们的船队发现,那便是属于大雁朝的领土。”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4节 霎时间,有些人呼吸变得粗重。 也有人疑惑:“大雁朝已经很富饶且辽阔,为什么还要新的大陆?” 容昭看向他,认真解释:“从外来说,随着世界发展,我们不占领的地盘,未来就会被别人给占领。从内来说,你们可知今年大雁朝新生人丁?” 徐尚书弱弱报了个数字,而后补充:“比去年几乎翻倍。” 众人瞪大眼睛,心中一惊。 容昭微笑:“大雁越来越好,自然人口就会越来越多,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可以分给百姓耕种,养活这些人口。” 从来都只有缺人,他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可能到来的人口压力。 “新大陆的好处从来不止这些,相信诸位大人已经知晓,不同的国度,有不同的时间,对不对?”容昭问。 满朝文武齐齐点头。 从海船去到其他国家,走远之后,时差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问题。 容昭笑了:“新大陆与大雁过着不一样的时间,甚至可能是不同的季节,占据这样两块不同的大陆,所获将超乎想象。” 她不确定这个世界的新大陆,与她的历史是否一致。 但那不重要。 容昭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更大的地盘、更多的产出、更广的土地、更丰富的物种,都将属于大雁朝,两块大陆若是隔海相望,那么,连中间的海都将属于大雁朝!” “最最要紧的一点,我们不占,别人就会霸占,那何不归与大雁朝?”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已经有武官开始叫好。 也有人比较冷静,克制情绪,询问:“太傅,海船出行,寻找大陆倒是无妨,无非就是花些钱,但是,带上占领大陆的水师与物资,那支船队就不是花些钱,而是很多很多钱。” 另一人点头:“除此之外,还要供应无数物资,还需要无数百姓迁到新大陆……这中间的花销,恐怕需要大雁朝倾尽所有。” 容昭点点头,赞同:“你们说得很对,但是大雁朝如今花得起这笔钱。而且,并非一次性花出,物资可以分批次慢慢送,百姓也可以慢慢搬迁,这并不是一个短时间内的行动。” 大雁朝如今不穷。 各个方向都在源源不断的收钱,第一次要带水师,以及无数物资,包括粮食等,花销很大,后面却可以慢慢来。 容昭笑道:“待新大陆扎下根,便是新大陆往大雁朝送来东西,除此之外,新大陆必也有特殊物产,送回大雁朝,或是直接海贸,都可尽快扎根。” 是要大雁朝倾囊而出,可是,如果真的占领新大陆,好处无尽。 这钱花了,不亏。 满朝文武再次热血沸腾,不少人不断点头。 但还是有人问:“若是没能找到新大陆,岂不是白白花了钱?” 容昭诧异:“怎么会?水师本就准备出海,震慑各国,就算没有找到新大陆,了解各国分布、大小、物产,难道这钱不值得?” 就算没有发现新大陆。 去认识整个世界,震慑各国,开辟航线,也是不亏。 闻言,众人点头认同。 是这个理。 张丞相问了句:“那太傅觉得,第一次出海的船队,带多少水师合适?” 带多少水师,就要装配多少船、多少物资。 规模如何,就看水师数量。 容昭直言:“臣以为,三万合适。” 郑和下西洋是两万多人,她这个三万,不算多。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三万水师! 徐尚书作为户部尚书,心疼了,当即皱眉,“太傅,三万水师实在是太多,这所需船只至少得三百,还要装备炮,这可是一笔巨款,如今国库是有钱,可也撑不住。” 这是要一次把国库掏空,还不够! 容昭平静笑道:“无妨,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拿出来,再加上国库的钱,造船厂的船,交州的三万水师,应当能组成出海船队。” 众人再次大惊。 容昭还要出钱? 容昭的钱绝对快赶上国库,她竟然愿意出钱? 为什么? 很多人不解。 上首,熙和帝面色大变。 果然,容昭抬手,扬声道:“此次出海,不仅要带领庞大的船队,还要震慑各国、开辟航线、寻找新大陆,找到后,还要扎根建设,创造物产,组织海贸……”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而认真道:“臣愿意带队出海。” 这几年的建设,这几年的开括。 这几年为自己、为整个大雁朝积累的丰富财富,可以支撑起她的这一次远航。 众人再次一惊。 万万没想到,容昭竟然愿意带队! 虽说去寻找新大陆是一个能名留青史的事情,若是能发现新大陆,或许能被赐予权利,管理新大陆。 可是,终究一路危险。 容昭已经是正一品太傅,竟然还愿意冒险吗? 她已注定名留青史,却还愿意冒这等风险出海,去震慑各国,寻找新大陆,为大雁朝扩展版图,成为又一个第一人! 这一次,满朝文武感觉到了一个字——卷。 容太傅真的太卷了。 这让他们感觉自己很没用! 他们做出来的成绩,和容太傅简直没得比,若是不想青史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他们就必须兢兢业业,继续努力啊。 至于容昭出海这事,满朝文武没什么好反对的。 毕竟要整个国家倾囊而出,自然是期望一定成功。 容昭要做的事情,从未有过失败,让她去,他们才敢投资这么大一笔钱! 几乎是半个国家的财富,只有交给容昭,他们才放心。 然而,上首,熙和帝大怒。 他猛地站起来,呵斥道:“不可能,出海之人,决不能是太傅!” 说完,他的手都在抖,甚至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熙和帝一挥衣袖—— “退朝!”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随即,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皇上对太傅的心思……人尽皆知。 太傅出海,未必能归。 皇上自然是不愿意。 满朝文武叹口气,看向容昭。 张丞相也道:“阿昭,你可以为丞相,何必非要出海?且再考虑一二。” 容昭闻言,笑而不答。 - 当日,容昭便向熙和帝递上辞官请求,态度坚决。 一直到晚上,熙和帝才冷静下来,让人召容昭入御书房。 容昭踏入书房。 这是第一次裴怀悲看到她没有笑,反而面无表情,抿唇盯着她。 容昭也是第一次没有行礼,直接在对面坐下。 裴怀悲将折子推给她,上面只有两个字——不准。 他的声音沙哑:“这是你的辞官折子,太傅年轻,未到告老的时候,朕不允。” 这也是他第一次称朕。 容昭收回折子,轻叹口气,看向他,认真道:“我想出海。” 裴怀悲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他的唇瓣颤抖,声音沙哑:“为什么?你想要自由,我给你,你不愿意被束缚,我便不封你为后,你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我与你同行……” “阿昭,我只要你陪着我,不,我只要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就好,为什么你要出海,要去我见不到的地方?”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眶微红。 容昭望着他,并不回答。 裴怀悲手握紧,指尖泛白,声音悲伤:“阿昭……你不信我。” 因为不相信他给的自由和承诺,所以她坚持自己的路,甚至远离他这个皇帝。 容昭再次叹气,望着他,两人目光相对。 她的声音轻轻:“我信你,我相信现在的你,相信你的承诺,也相信你的感情。” 可是,未来并未到来,她不信,也不能信。 几月前的那场夺嫡争斗,那些腥风血雨让她厌倦,也让她知道帝王的权威,说一不二,帝王想要做的事情,可以不计后果。 帝制,帝王就是天下之主。 如今的裴怀悲尊重她,不将她囚与后宫,未来呢?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5节 帝心难测。 谁都不能保证未来。 年老的永明帝几乎没有理智,也不在意后果,未来的熙和帝呢? 裴怀悲眼神悲伤,但他还是身体往前,一字一句:“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若是我能让你相信,将来也不会逼迫你,你还会走吗?” 容昭:“会。” 她的眼神很平静,也很坚定。 她轻轻扬了扬嘴角,心平气和:“怀悲,为我自己,只是出海的部分理由,更多的是为了我的心愿。” 哪怕她第一次唤他“怀悲”,却丝毫没有让他高兴。 他紧紧抿着唇,望着她。 容昭眉目含笑:“沉疴的制度难以更改,在大雁朝内,便是数代,也不可能实现,而你我死后,我们的努力或许会前功尽弃。” “怀悲,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因为你生在帝王家,遭遇了许许多多让人厌恶的事情,你其实不想为帝,但你又必须为帝,你厌恶皇室,厌恶这个没有父亲、兄弟、情感的地方。” 裴怀悲是不一样的。 他的遭遇让他恶心皇室,厌恶帝王,但是,他又必须做帝王,这是他的宿命。 他生来就被皇帝冠以罪恶,看到了无数厮杀与残酷。 孤零零一个人走到今天。 他是帝王,但他厌恶帝王。 这样的皇帝很难得,容昭遇到了,并且很庆幸影响了他。 容昭继续笑道:“因为这样的性格和想法,所以当你知道我的理想后,愿意与我同行。我真的很高兴,我要做的事情一个人太难,有一个帝王同行,莫大荣幸。” 裴怀悲执拗地看着她,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离去?” 容昭很认真给他解释:“因为我不想我们的努力前功尽弃,仅此而已。只凭我们在大雁朝,无论如何,那些流淌在封建王朝血液里面的东西,都难以更改。” “所以,我们需要一块新的大陆,属于大雁朝,但又有了不一样的制度与发展,立在旁边,让大雁朝看到,让更多人知晓。” “在内,只能细水长流,在外,有标新立异的东西冲击着,相辅相成,互相配合。” “你坐镇江山,我开拓天下,拥有两块大陆的大雁朝,终将按照我们的心愿走。” “怀悲,你明白了吗?” 裴怀悲坐在对面,固执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看到她眼中的坚持,看到她不动摇的信念…… 他手握紧成拳,摇摇头:“这些事情,你在大雁朝内,我们也能做到,新大陆可派人掌管,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做。” “如今有海贸,有造船厂,只要你愿意,你在大雁,我们也可以一一实现。” 容昭笑而不语。 是呀,在大雁朝也能实现,只是要更加辛苦些。 可再加上她不信任熙和帝,她要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那么出海,就成了必然。 裴怀悲明白了,还是不信任。 她要自己去开拓天下,而不是与他一起,携手江山,缓慢开拓。 容昭愿意与他同行。 但是,她永远不会为他停留。 这一路上,若是他散了、停了,她仍然会自己走。 熙和帝微微闭眼,神情冷漠—— “太傅回去吧,出海之事,朕不允。” - 永明年的最后一次朝会,容昭给了熙和帝一次重击。 再之后,她不断上书辞官出海。 永明帝打回一封,她就继续再写一封新的,并且从这天起,再没入宫。 除夕宫宴,她也没有参加。 这宫宴本就因为孝期而简单,熙和帝看到空出的位置,抿了抿唇,心情不佳。 这场宴席早早散去。 一直到元宵。 容昭一共上折请辞十五次,熙和帝十五次不准。 满朝文武,全都不敢吱声,只当不知道。 元宵。 裴怀悲让人寻容昭去湖边。 皇帝出行,哪怕低调,船也比当年更加奢华热闹。 今日飘着白雪,但湖上游船之人无数,一条条亮着灯的船,将整个湖泊照亮,各船都有乐声响起,热闹不减当年。 两岸,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容昭站在旁边,紧了紧披风,露出笑容:“真热闹。” 船上,裴怀悲走出来,“今年是熙和年,这两年百姓一年比一年过得好,所以热闹。我让人打探过,湖上有官宦、世家,也有商贾与百姓,繁华热闹。” 他伸出手。 容昭将手搭上去,被他拉上船。 船启航,两人站在船头,迎着白雪,欣赏繁华之景。 裴怀悲将手上的暖炉递给她,小巧精致,是女款,显然是为她准备。 容昭接过,手心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她目光望着两岸,眼中有了涟漪。 相较于两年前,真的变了太多,两年前热闹,但今年是繁华,不知何时,两岸起了高楼,自福禄轩之后,三楼、四楼常见。 今夜是元宵,那些各种楼里面,许许多多客人来往,将整栋楼照得灯火璀璨,热闹非凡。 湖上,各种各样式的船游过。 繁花盛开,美不胜收。 裴怀悲立在她的旁边,同样眺望远方,声音轻轻:“阿昭,你看到了,你让这里变得越来越好,这是你的功劳。” 容昭含笑回道:“但我想让这里面变得更好。” 裴怀悲不答,继续说道:“当年的许多人都还在,你若是愿意,明年元宵,将他们叫到一起来,裴关山、裴承诀、张长知、张长言、关梦生……他们都在。” “还有以后许许多多年,他们会成家立业,有些人不在,但会有更多孩童到来,我们从青丝到白头,看稚童到壮年,阿昭,你真的舍得吗?” 容昭收回眺望的视线,垂眸,湖水中,倒映着明亮的船。 皑皑白雪落下,她轻轻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手掌中灼热的温度,很快将雪花都化开,成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容昭没有说话。 当年泛舟湖上,喝酒斗乐,那些人慢慢走散了,时光再不复。 但心有坚持,目标不倒,终点不改。 她还是容昭,他们就都还在。 - 熙和一年,正月十六。 熙和帝面前摆放着容昭第十六封辞官折子。 他勃然大怒,猛地将折子扔了出去,随即又一惊,慌慌张张站起来,小心捡回,拍了拍上面,他坐了回去。 抿紧唇,裴怀悲提笔,准备写下熟悉的两个字。 但随即,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来人,招太傅入宫。” 半个时辰后,容昭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袭紫色冬裙,外罩着淡粉色披风,入殿时,将披风接下,递给小黄门,这才走到裴怀悲对面坐下。 裴怀悲看着她,声音平静:“十六次,阿昭,你知道的,我不会同意。” 从她上书辞官请求出海,到现在,一十六次。 容昭神情平静,声音轻轻:“你了解我,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日不同意,还有明日,后日,日日。” 十六次不是终点。 裴怀悲身体微微一僵,他望着她,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容昭平视他,一字一句:“你也不曾相信我会回来。” 裴怀悲顿住。 好半晌,他的眼中露出哀求,手指捏着折子,折子变了形,指尖泛白,“不走好不好?就在我眼前,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容昭长叹口气,伸出手,将折子从他手中抽出来。 她摊开,看着他,眉眼温和,“你曾经是无名,后来是谨王,现在是熙和帝,但我一直是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裴怀悲身体剧震,紧紧盯着她,张了张嘴,半响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是呀。 他们都在变,只有阿昭从未变过。 这世间之风凌厉,时光如刀。 能将每个人雕琢成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样子,谁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6节 只有容昭,一如初见。 他少时为无名,见到的阿昭,和他成为熙和帝后,见到的阿昭,是一样。 任由时光如何更改,岁月变迁,未来,她依旧如故。 他爱着就是这样的阿昭。 裴怀悲沉默了许久许久,他抬起手,取笔,沾了墨。 手指在颤抖,墨滴溅到了桌面上,他的唇瓣也在抖,眼眶湿润,看不清折子上的字迹。 他缓缓的,写下一个僵硬的,抖动的字。 ——准。 写完,笔掉落,砸在衣服上,污了奢华昂贵的衮服。 他将折子推出去,力道太大,掉落在地上,他垂着头,声音几乎从喉间艰难挤出:“走……” 再晚一刻,他怕自己后悔。 容昭露出笑容,眉心红痣微动。 她站起来,捡起折子,退后,而后抬手,标标准准行大礼,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一个头。 “谢皇上。” 她在大雁皇宫有两跪,跪了同一人。 当初,她跪下接旨,授三品户部侍郎,入朝堂。 如今,她跪下接旨,辞三品户部侍郎,将出海。 跪下时,她着男装,为容世子。 抬起头,她穿红装,紫色长裙清丽,头上钗、耳间珠翠,在行动间微荡。 时光恍惚中在交叠,一磕一起,两种模样。 她依旧是容世子。 行完礼,容昭转身离去,殿外金色的阳光撒进来,她的背影从清晰,到逐渐模糊。 她的脚步坚定,手臂挥动,大步往前,脚步声渐渐远去,紫色衣袖翻飞,裙摆荡起涟漪,挥动的紫衫擦过朱红柱子,扫过门槛,影子摇曳。 踏出大殿,容昭眼眶湿润,抬头看天。 朝阳初升,霞光漫天,大雁从天空划过,自由自在。 容昭露出笑容。 是喜欢裴怀悲的,应当是从无名开始。 风雪夜,记住的不仅有刀光剑影与冰冷,还有悍不畏死的相救,火堆相依,以及背着她走出雪地的相靠。 但她更喜欢自己,更爱自由与坚持。 ——承认喜欢你,是因为你放我离去。 爱恨都不可耻,相反,可喜。 但容昭永远是容昭,自由不羁、心有坚持的容昭。 爱与恨,都不会更改她的选择与未来。 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心中最重的,应当是自己,与一生坚持。 容昭带笑,大步走出雁宫。 头也不回。 - 容世子辞官,准备出海! 熙和帝应允,辞去三品户部侍郎之职,只保留太傅虚衔,准备半年后出海。 消息一瞬间轰动整个大雁朝,人们议论纷纷,但无一例外,都是敬重。 能辞去即将到手的户部尚书职位,坚持出海,只有容世子。 许多人不解,但他们知道,容世子从来只做对百姓好的事情,未曾为官时便如此,她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不负天下。 百姓们旁的做不了,只能燃上两炷香,求保佑容世子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整个朝堂都动了起来。 出海是大事,更何况是三万水师,半年准备时间其实很短。 满朝文武日日聚在一起商谈。 “船数量够吗?” “够了,交州造船厂的新船试航之后,也全部投入。” “粮食购买了吗?” “已经和粮商在交易市定了契书,到时候在交州上船,全是新粮。” “还有大夫和药材,这个要多备些,不够就去西州采买。” “对了,还有阴阳官、户部官员、工部、兵部、礼部官员和鸿胪寺……” “啊,还有匠人,一共多少来着?” …… 他们商量得热火朝天。 张丞相和徐尚书站在旁边,具是颇为感叹。 张丞相:“太傅真是与众不同,竟然还能说服皇上,她放弃的不仅仅是户部尚书、丞相,还放弃了……皇后。” 最后两个字声音很轻,毕竟,熙和帝还在上面坐着。 徐尚书从恍惚中回过神。 容昭在的时候,他生怕她把自己弄死,现在人要走了,他反而不得劲儿…… 总觉得户部空空的。 徐尚书叹气:“她这一走,我今年又退不了!” 张丞相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你就高兴吧。” “也没多高兴……”徐尚书喃喃,“她这个人有才,不管去哪儿,都希望她好好活着,还有半年,户部得把她手上的工作接下来,不轻松啊。” 而且,容昭做得那般好。 人还这么卷。 她离开了,他们户部接不好摊子,那不是显得他无能? 别说什么青史留名,估计都是骂名。 他得好好干! 很快,船队大致要准备的东西罗列了出来。 这是初始单子,后面想到什么再添。 满朝文武一看,当场心惊。 “第一次就这么多?!” 徐尚书看了眼长长长长长的折子,淡淡道:“多就多呗,掏空国库又如何?年年都有进项,而且,这些钱本就是容太傅挣的。” 张丞相点点头。 众人一想也是,便看向上首熙和帝。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拿着折子,不知道谁呈上去。 自从太傅确定出海之后,皇上心情很差,也十分沉默,鲜少说话,满朝文武都有些怵…… 裴怀悲:“拿来吧。” 他缓缓抬起头,声音很轻。 立刻有小黄门将东西送上去,他一行行看得很认真,看了许久。 看完久久沉默。 “皇上?” 裴怀悲回过神,道:“将三万水师,改成五万。” 众人一惊。 这可不单单是改水师人数,而是整个船队的装配都要增加,再加两万,几乎翻倍! 裴怀悲合上折子,眉目间清冷,声音轻轻—— “穷家富路。”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兔崽这篇想写的大女主,她未必无情无义、不爱人,她有情有义,敢爱敢恨,但她首先更爱自己。 无论喜欢谁,都不会更改自己的路,在她心中,她和理想最重。 如果男主不放她离开,她就不会喜欢他。 而男主这个人设并非非要古早,容昭主天下,需要一个人镇江山,只能是皇帝,也只有这样的出身和一生经历,才会厌恶皇帝又必须当皇帝,才能与阿昭同行。 (——其实兔崽还挺喜欢熙和帝的qaq。) 第141章 大结局(下) 熙和一年七月。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7节 朝廷筹备了七个月, 熙和帝下了一道又一道指令,给容昭准备了庞大的船队,丰盈的物资, 还下令晋海大将军裴关山亲自护送。 钦天监算好日子,容太傅出海之日,近在眼前。 城楼之上。 张长言问:“你后日出发?” 容昭点点头,目光看向前方, “后日从京城出发, 月底从交州出海。” 张长言看向她,目光带着不舍。 片刻后,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皇上知道吗?” 容昭摇头,手背在背后,神情温和, 嘴角噙着笑容, “他不知道, 说是不许人告诉他。” 从钦天监测算日子时, 熙和帝就下令——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太傅出海之事,更不许提离开时间。 张三长叹口气。 他理解熙和帝,这几个月, 他心里曾经升起过无数念头,想要将容昭留下。 他是因为做不到。 熙和帝却可以。 选择不知道,恐怕是担心到时候强行留下她…… 张长言眨了眨眼睛,将湿润咽回去,又问:“你不失望吗?” 容昭摇头:“便是送我, 也终有一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心之所向, 便在一处。 张长言似乎有些明白,恍惚点头。 容昭收回视线,看向张长言:“这几个月,我将能教给你的都教给你了,丞相退下时,你应当会升户部侍郎,户部之事,都交给你。” 张长言重重点头。 七个月的准备时间,不单单是朝廷准备容昭出海的东西,还是容昭准备的时间。 她将户部之事几乎都交给了张长言与徐尚书等人。 张长言做得很好。 张三这些年一直跟着她,行事作风,很多方面与她几乎一模一样。 又给她代管了许久的产业,银行也没少接触,如今将自己手上的事情交给他,容昭很放心。 而原本属于自己的产业,现在是容五娘在管。 她做得很好,安庆王府的每个人都有事业,也都很好。 张长言重重点头。 随即,他眨了眨眼睛,声音沙哑:“知道了,你自己好好的,户部之事,我会好好学,还有朝廷那几个女官,也会好好的。” 这七个月,还有许多事情发生。 刘婉君升官了,虽然只是前进一步,但这一步,至关重要。 而接替她这个商会事务长的,也是一个女子。 工部入了一女官,极擅巧计,容昭此次出海的炮就是她所改良,熙和帝特别封赏。 除此之外,还有青州银行行长,以及另外两州的副行长,皆为女子。 有容昭在前,女官之事,并非难以接受。 她们的路依旧比男子难走,但至少,有了一条路,容昭离开朝堂,她们还在一步步往前,不会停滞。 千万星光汇成海,一往无前。 闻言,容昭笑着摇摇头:“你啊。” 张长言彻底忍不住,看向她,眼眶湿润,声音哽咽:“阿昭,无论到哪儿,希望你达成所愿,一世安好。” 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髻。 嘴角在上扬,眼中泛着水光。 容昭笑着应下:“好。” - 两日后。 容昭从京城出发,相熟的人都来送她,包括安庆王府。 林氏已经哭了好几场,此时还是没忍住。 容屏呵斥她:“哭什么?阿昭是为了大雁朝出海,况且,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说完,他自己也哭了。 容昭给他们擦干净眼泪,眼眶微红:“父亲,母亲,好好的,过些年,未必不会回来,海航安稳后,你们也可去海外看看。” 闻言,林氏和容屏不住点头。 旁边,白氏、容五娘等人也都红了眼睛。 告别的话说再多次,也还是会不舍。 白氏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满脸泪水,屈膝行礼。 当年,她是一个满腹怨气的侧妃。 如今,她是报社主编,她的世界很大,见到了无数风光,再也不会困顿于后宅。 皆因阿昭。 容昭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 容昭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许许多多人来送她,满朝文武,除了走不开的,几乎全都到场。 容昭的目光停在张长言和关梦生身上。 两人都成熟了许多,望着她,目光湿润,却带着笑容,满眼祝福。 再看向刘婉君。 这姑娘显然哭了许久,见她看过来,平稳住呼吸,温柔道:“容世子,此去大海无垠,山高水远,一路珍重。” 容昭微笑颔首。 时间已经差不多,她上了车队的马车。 而后转身,容昭抬手,弯腰,长袖平齐,行了一礼,声音含笑,一如往初:“再见,珍重。” 直起身后,她进了马车,扬声道:“出发!” 车队前行。 身后,所有人朝着马车方向,齐齐还礼。 ——大海无垠,世子珍重。 - 皇宫。 熙和帝正在批改奏折,他目光沉静,安安静静地批改着一份份奏折,殿内悄无声息。 他喜静,小黄门都保持安静,没有一点响动。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很慌乱。 在提笔时,甚至打翻了砚台,笔落在地上,满地狼藉。 裴怀悲呆呆看着。 “皇上……”小黄门小心翼翼上前,收拾。 他问:“今日是何日?” 小黄门声音越发轻了:“七月三十。” 哗啦啦…… 奏折等东西落了一地。 裴怀悲顾不得满地狼藉,直接抬脚越过,他脚步匆匆出去,后面跟了无数的人。 “皇上!”一路惊呼。 他不停,去马舍牵了马,翻身上去,一路疾驰,冲出宫门,一路上,惊动无数人,后面小黄门、侍卫、官员,跟了无数。 汤先生也翻身上马,慌慌张张跟上去。 “皇上!” 裴怀悲不停,冲上永明路,往交州方向去。 快马加鞭,转眼疾驰过了八十里路。 身后,浩浩荡荡的侍卫们不敢拦,只敢坠在身后,一路惊呼。 八十里,彻底出了京城。 汤先生追上来,急切道:“皇上,快停下,太傅今日出海,此去交州,已经追赶不上。” 前方,快马又疾驰了几里。 而后,骤然间勒马,马儿抬起前蹄,长吁一声。 “阿昭——”他一声悲鸣,吐出一口鲜血,从马上跌落下来。 “皇上!” 侍卫们飞扑上去。 裴怀悲望着前方,直道看不见尽头,他已满脸泪水。 追出八十里,不够,他只想追着容昭而去。 可勒住缰绳,是属于熙和帝的理智与肩上责任。 欠债上亿,满朝文武跪求我别死 第318节 他吐出郁结之血后,晕厥过去。 “皇上!”汤先生惊呼。 交州。 庞大的船队正在扬帆,五万水师,以及相配的物资、官员、粮食、贵重商品、银两,等等,应有尽有。 铺天盖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大船,以及密密麻麻船上之人。 容昭站在船头,眺望北方。 身后,是一身水军装的晋海大将军裴关山以及穿着渔夫装的裴承诀,一左一右,同她一起看向京城方向。 裴关山问:“阿昭,你还会回来吗?” 容昭毫不迟疑:“会。”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大海方向。 旁边,裴关山和裴承诀说着话。 裴关山:“想不到还有再聚首的一天,大海无垠,我们且随着阿昭去看看吧。” 裴承诀放下酒壶,笑道:“好。” 容昭露出笑容,抬脚往另一个方向去,声音清朗:“你们一个善战,一个擅政,与我去了新大陆,可要好好干活。” “还没出去,竟然就被你安排上了活计!” “真不愧是你,这么些年,还是最擅忽悠人干活。” 容昭眉眼弯弯。 ——再见,裴怀悲。 《史记》: 熙和一年,正月十六,太傅容昭十六次辞官,帝终允。 熙和一年,七月三十,容昭正式出海,率海军五万,船队五百,此为大雁历史上最大、最重要的一次航行。 熙和三年,二月,有一舰队自海上而来,携带安庆王世子、太傅容昭奏折,上书于海外发现新大陆,请帝赐名。 熙和帝大喜,为新大陆命名——安洲。 赐容昭,安洲王,掌安洲。 安洲王为大雁朝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有封地之王,实为安洲无冕之帝。 《帝王记》: 熙和年共有两位“君王”,一为大雁朝熙和帝,一为安洲王容昭。 此二人于两块大陆,执两政治国,一内一外,安洲王开创共和制,熙和帝全力支持。 历史以熙和为界,步入新时代。 一帝一王,千古功绩,万年不朽。 - 后记。 熙和八年。 路上,有人骑着自行车冲入巷子,满脸激动:“买到了!买到了!” 巷子里正做手工活的人猛地站起来,全都围过去,搓搓手:“快给我们看看,这东西又贵又难买。” 那人小心翼翼将挂在自行车上的袋子取下来,取出里面的东西。 ——挂钟。 “哇!好好看。” “可惜价格还有些贵。” “还好啦,安洲给咱们的价格已经很便宜了,卖到西洋南洋,都是五倍、十倍的价格,商人说,现在就是产量上不去,安洲那边还在努力。” “这倒是,报纸上也说了,等产量上来,价格就会下来,让大家冷静消费,咱们这几家,大概只有你买得起。” “我看看时间,午时二刻还多一些,太准了。” “真想要,等价格下来些,我就去买一个,或者先去买一个戴手上的,那个便宜些,但是更难买。” …… 茶楼。 几个商贾正聚在一起说话。 “这次皇上让往安洲那边送一批茶叶、衣服、瓷器和丝绸等物,还有迁移的百姓,又是一支大船队,我们准备跟着一起去安洲。” “我也去,带上货物,再从安洲采买一些,下一趟南洋。” “正好在安洲那边多住一段时间,那边缺人,又没有仆役,虽然什么都贵,但确实挺自在。” “现在大雁也挺自在的,虽然我家现在仆人都没了,全是雇工。” “咱这还算好,许多世家那才真是,自从出了‘奴仆自赎’政策之后,又规定了奴仆自赎的价格,仆从没了大半。” “安洲那边,更是不认卖身契,没这玩意儿!” “给你们讲个笑话,之前周老东西出海做生意,想赚大钱,又想着安洲人力贵,自己带了一船奴仆,结果到了那边,人安洲政府说不认卖身契,大雁人可以直接去登记领户籍,都是良民,然后他仆从全跑了,周老东西差点没回来哈哈。” “雇佣就雇佣呗,咱们不欺负下面人,上面人也欺负不了咱们,现在都讲法。” “可以雇佣些外邦人,他们便宜。” “我不习惯外邦人,白的黑的,看起来怪怪的,有些官话学得还不大好!” …… 宫中。 官员们也在说着话。 “你这是新鞋?”赵侍郎看向吴御史。 吴御史得意地秀了秀鞋子,眉梢一挑:“是呀,橡胶鞋,好看吗?” “啧,鞋子不错,样式太年轻了,你年纪也不小,穿这么花哨的鞋子做什么?” “穿衣自由,你管我?” “行吧,说起来,近日朝堂之事真是不少。”赵侍郎又感叹。 提到这里,吴御史也不炫耀鞋子了,认同地点点头:“工部在研究安洲送回来的新炮、武器,还有其他东西,忙得很,皇上也很关注,武器是最要紧的东西。” 赵侍郎:“户部常年忙得很,还有礼部和鸿胪寺最近也忙,又有一些西方国家过来面圣,我看主要是想把人送过来见世面。” 吴御史:“这正常,他们那些国家穷得很。每年跟着海船来的外邦人无数,干活倒是肯出力气,来了就不走,都说大雁和安洲是圣地,安洲暂时不许外邦人久留,他们就往大雁跑,一个个官话学得挺好。” “哈哈哈,听说他们国家也在学官话,主要是大雁在他们那边新开的厂子,都只收会官话的,你没看到这次他们的商队采买单,好多都是书籍。” “说起厂子,户部说,新厂要开一个到炎国去?” “对呀,炎国那边什么都便宜,工价低,而且这厂子说是对什么环境不太好,不开在大雁。炎国和伽国都想要,不断给户部和皇上送礼。两边使者都在朝上磨了小半年,最后才敲定炎国,不过,以后其他厂也可以开到伽国去。” “哈哈,户部和礼部每年收礼的库房都要装满。” “对,这次西洋的国家礼物也带了不少,还挺多新鲜东西的。” 吴御史好奇:“这次咋回礼?” 赵御史摆摆手:“什么咋回礼?次次都一样,让礼部官员写表彰回信呗,最多再带盒印着大雁朝的伴手礼瓷器!” “咋?还指望我们给他们送东西啊?皇上说了,我们要有大国风范,送来的东西有用,就多夸两句,赶紧学,送来的东西没啥用,就少夸两句。” 吴御史十分自然地点点头,“礼部写回信虽然忙,但每次忙完,皇上都有外邦礼物赏赐给他们,真好。” 赵侍郎羡慕:“可不是。” 吴御史:“你们吏部也挺好的,现在是还不忙,但科举一开始,就忙得很。” 赵侍郎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聊了这么多闲话,吴御史看气氛到了,立刻转了话题:“对了,有个问题想问你……” 赵侍郎反应快,抬脚就要走,语气急促:“别问我去安洲进修的事情,名额还没出来,谁都不能透露——” 他脚步匆匆往前走,吴御史赶紧去追。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 “到底有没有我嘛?我挺想去安洲看看的,上一批进修回来的官员,变化都好大,我再不去就老了,跟不上变化!现在大雁朝,一天一个样,安洲王也真是的,搞这么多花样干嘛,折腾死我们这些老东西。”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唉,咱们这些当官的,真还不如一些学子,好歹还能考到去年刚成立的安洲大学去,咱们争个进修名额太难了……你就告诉我呗,到底有没有我?” “你一个御史,我现在敢告诉你,谁知道你明儿会不会把我给纠察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和你们御史没信任!” “算了,不问了,我背律文去,人老了记忆不好,律文又长,每年还要加,烦死了。” “这不是跟安洲那边学的吗?” “说起来,给你讲个笑话,咱们御史台今年进了个新御史,昨儿突然说,皇上年纪不小了,竟然没有纳妃,问要不要上个折子……” “???脑子没病吧?要不带他去工部看看安洲每年一换的大炮和武器?看他能挨几下?” “哈哈哈,我们也是这么说的,笑死,皇上和安洲王一个没娶,一个没嫁,谁不知道什么意思啊?就他聪明,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他敢建议皇上纳妃,安洲不想要了?” “别说安洲王,就是皇上也得怼死他,皇上心中只有安洲王,你看昭楼就知道。” “上次有个太妃提了一句,被皇上当场叫来宫女询问,太妃最近是不是盐吃多了?羞得太妃好多天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