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梦(兄妹1V1H)》 第一章初梦 第二章前兆 第三章梦淫 第四章消欲(微H) 第五章怀疑 第六章咬痕 第七章魔女 第八章栀幻 第九章喜欢的类型 第十章陌生(微h) 第十一章生病 第十二章萌芽 第十三章黑历史 第十四章心慌 第十五章中毒(上) 第十五章中毒(下) г𝖔𝖚s𝓮𝔴𝖚.𝖚к 第十七章洞天(上) 第十八章洞天(下) 第十九章比试 第二十章犹豫 第二十一章宝剑 第二十二章求救(上) 第二十三章求救(下) 第二十四章爱屋及乌 第二十五章谈心 第二十六章尾随之物 第二十七章名字 第二十八章收徒 在证据确凿那刻,便已料着会走到这步。 任君衍递出玉牌,谷中先生郑重接下,旁侧闻风赶来的长老欲言又止,宥朗两眼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掌门,您这……就是这位?” 闻声,任君衍看了那位长老一眼,寻思这又是哪号人物,但却懒得细想,只开口道。 “她这段时间跟着我,至于大比她会参加,自然不会破了规矩。” “不是,您这哪门子事怎一点风声不露,忽地就来让我们如何是好?” 唉——宥朗指头摁摁太阳穴,这山启长老还是一如既往地与事态脱节、且不善察言观色,本想踢踢鞋提醒几番,但瞧见掌门那无事样,便还是止了动作。 之前有与其他长老说明过任知欢的存在,既然漏了这位,他也不吝啬口舌再重复一遍。 任君衍抬手摸向身前人的头,自他道明身份那时起,任知欢便是死死跟着他。 本以为这种场合,按她的性子会为了脸面而迅速恢复常态,可从五砂岭回至三拂谷,却还是脸埋衣、手扯紧地挂在自己身上。 “你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什么?” 任君衍揪了揪她的发尾,任知欢这才松开他的衣襟,随着对方的动作慢吞吞地转过身,泪痕未干、两眼通红,那山启长老借此才看清她的脸。 心头先是闪过一丝微妙地熟悉感,视线鬼神使差地落到任君衍的脸,后又迅速移回,这番多次下来,见山启脸色越发怪异,怕他想歪宥朗便率先开口道。 “这孩子长相与师兄您相似,莫不是凡间族中子弟?” “或许是,”任君衍自然接话,两手搭在任知欢的肩上,“且她资质不错,收作徒弟也合我心意。” 他说的这般云淡风轻,而这一字一句可是门中大事,在场的几位哑口无言,是想说又不好多说什么,彼时宥朗上前几步。 “来,小弟子跟我走吧。” 任知欢愣愣地盯着身前的手,任君衍垂眼见她不动,便凑下身问了句。 “需要我继续陪着吗?” 霎时视线四面八方而来,任知欢一回神吓地与他拉远了距离。 “不用了不用了……” 说着她牵上宥朗的手腕,眼睛也不敢对上任何的目光,许是察觉到她的窘迫,宥朗便也加快步伐把人带离了这里。 任君衍目送远去的身影消失成点,转眼朝向在场剩余几位,知道他们久候多时,点头示意继续。 高空寒风料峭、足下山脉绵延,任知欢盯着系在腕上的法镯,想到恒极真人的那句话,随情绪逐渐平息,更是为刚才那出而害臊。 当时得知他是任君衍后,一个激动扑在对方身上涕泪俱下,全然忘了在场的花生符晟众人,就这么任着她哭得昏天黑地,直至回到三拂谷跟着任君衍来到长老面前…… 她抿抿唇面色郝然,猛搓两颊以缓尴尬,旁侧暗暗打量的宥朗顿时一笑。 “师侄,你是如何与掌门相识?” 任知欢闻言抬头,看那人若春风和煦的脸,放下了手。 “嗯——偶然遇见吧。” “是在何时呢?” 任知欢是不知道这些问题,是否也曾对任君衍问过。 “记不清了。” 耳边风声猎猎,俩人临至一高耸山壁前,宥朗手掐作决,霎时如水般劈展出隙,开出个恰能容二人进入的小道。 “你进这玄霄门是授掌门之意?” “我自愿。”她敷衍道。 飞至高台上空赫然纵云而下,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任知欢吓得两脚发颤,彼时宥朗伸手过来,她视作海中浮木紧紧抓着。 “如此得他注重,你与掌门是什么关系?”拍拍她的手背,宥朗笑意浅浅。 “我、我我把他当做哥哥……!” 终于临至地面,足底烟消云散,俩人缓缓着落,坚实安稳的地面令人安心,任知欢松口气,瞧见宥朗略带戏谑的眼。 “你可知恒极他活了多久,这样叫岂不让我与你这小儿同辈?” 被使诈套了话,吃瘪的任知欢没多少好眼色,但在这门中浸淫多日,也免不得束手束脚,尊师重长乖巧礼貌。 “是掌门让我这么叫的。” “哈哈,倒是他显自己年轻了。” 确认她跟在后头,宥朗收回目光,抬脚跨往台下虚空,云阶凝聚而起,阶下尽头似有海市蜃楼,只待二人走近时河山破雾而现,楼阙层层美轮美奂。 任知欢瞪大眼,瞧那灵气透身而过,足下湖面安然如镜,四周花叶吐息萤光,恍若身处宙海星河,躯壳轻胜丝缎,前所未有的畅快席卷全身,唯有此时此景才令人觉是深陷梦境。 “内门之地这么牛逼?”任知欢低道一声。 宥朗耳力极好,听她如此感叹,虽不太懂后两字意思,便停步微一侧身,等她撞上自己背后,单指一敲其脑袋。 “此处蒲瀛境是玄霄宗祠与掌门居所,师侄你可得记住了。” 任知欢摸摸脑门不甚在意,只道:“我们何时回去?” “不急。” 宥朗推开一门,风帘柳似纷飞,魂状生灵四散,香烛排排燃起,照亮整室宽敞寂静。 任知欢走入祠内,玉砖一尘不染,上方光阑莹莹,她看往前头中央祭台上拥立的牌位,心中感叹一句。 好少。 有近千年历史、大陆唯一的修仙门派,祠中也仅寥寥几个神龛,如此雕梁画栋、雄伟典雅围簇,到显这几位祖宗势小了些。 不过这也是她问题,设定这无门无派出身的恒极真人为宗门创始人,千年发展至今,祠中祭的也仅是他的师父、以及几位师兄弟而已。 “来。” 宥朗从坛中拿出录本,掀开一页通红,拿着笔墨便一齐递给了任知欢。 “写你名字。” 她接过笔,纠结一瞬该写哪个名,便将[任知焕]写了上去,宥朗接过后看红纸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呵地笑出一声,随即指指台前的垫子。 “去磕三个头。” 任知欢如言去磕了一个,抬头后回身望去,就见门处的宥朗朝她招手。 “行了,完事就走吧。” “话说我们来这是干嘛的?”任知欢来至宥朗身侧,干巴巴地看他拍拍手关门走人。 “拜师啊。” “然后呢?” “还想要何种然后?你今后可就是掌门的弟子了。” “这么草率!?” 宥朗掏出扇子散这浑身烟气,顺便也朝任知欢扇了几下,唇边带着颇具玩味的笑。 “师侄是想要隆重点的?其实也本该如此,只是掌门顾忌你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才给你走这后门。”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就好。” 任知欢瞥了眼腕上的镯子,也不知想了什么,便不再提这事了。 穿过游廊,任知欢逗着趴在肩上不知哪飘来的浮灵,眼见宥朗穿过云阶,是继续要往深处走去。 “啊,师、师师——” “是师叔,”宥朗回过身,和善地眨眨眼,“我的师侄有何事要问?” “师叔,我们这会去哪还不走吗?” “是想回掌门那了?” 任知欢毫不掩饰地点头,宥朗摸摸下巴。 “亏我还想带你去逛逛,蟠弥离这不算远,那便是你所谓的内门之地,不想去看看吗?” 听这么一说,任知欢眼中隐隐放光,自己当然是想逛了,可她又回首望这片仙山琼阁,是想不仔细游览一番实在可惜。 “多谢师叔好意,但我还想在这多看看,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今后有的是你机会看,何必纠这一时?” “为什么?”她扬手赶走啃着自己脚腕的浮灵。 “你今后可是要住在这。” 任知欢看向他,一脸懵懂。 宥朗皱起眉头,看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女娃娃,纳闷着师兄还真是什么都没告诉她。 “这就去问问掌门吧,问为何非要你与他住在一块。” 第二十九章谈天 一丝迷茫转瞬即逝,任知欢脸上的平常,反倒勾起他一贯恶劣的好奇心。 宥朗弯下腰,扇骨拍散在任知欢头顶做窝的浮灵。 “话说师侄你已无恙了?” “我一直都很好。” 任知欢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的话。 “我是说那日你中的毒。” 俩人漫步在湖面上,宥朗以扇遮面,一双多情善感的眼倒映她满脸诧异。 “那晚我也在掌门那,想来他是没告诉你罢。” 任知欢自然是不知道这事,脑海瞬间闪回许些细节,对此是有太多疑惑,瞧她那跃跃欲试样,宥朗也是一一回复、知无不言。 就这般聊了段时间,直至日上中天。 符晟跨过门槛,悄眼四下打量不见任知欢,接着鞠身俯首一拜,双手奉上言行录。 “师尊,请您过目。” “不用了,你简要说明就好。”任君衍无视他手中物什,垂眸颔首道。 依言起身,将他几日所见一一道出,听完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情后,任君衍出声喊停,符晟抬眼一瞬困惑。 “诸位可听见了?” 待符晟退下后,彼时厅内只有几位掌权,任君衍等着他们回话,视线从册子上移,扫过如他所料哑然无声的众人,正以为就此万事大吉。 “山启长老是有话要说?” “这样掌门您是否太过危险?” 任君衍幽幽叹息,册子放往桌上,便又将之前准备好一套说辞抛出。 “……要不再从长计议。”突然又冒出个一脸忧虑。 他稍仰起头,作慎重思考样,在众人各掺公私情绪的灼灼视线中,认真严肃地道出答案。 “不议。” 言之凿凿、无可动摇。 奇怪了。 任知欢捏着下颚,听完宥朗那番话更是加重了心头的困惑,自那天之后的确再无毒发迹象,可如果玄霄掌门真是任君衍,那他怎么知道如何救治自己? 心头闪过数张与他相处的光景,现下激动劲头过去,莫名的怪异感油然而生之际。 “师侄是否知道与魔有牵连的人物会如何?” 见她没有回应,宥朗淡淡一句。 “是得诛尽杀绝、一概抹杀。” 拍拍她的肩,响指刚落,宥朗掌心之上浮现一轮幻景,天空无尽低坠的糜烂血色,森森白骨搭成的囚笼里头,坨坨鼓动的肉脏呢喃细语,随恨恼或狂喜的尖嚎幽幽回荡。 “此处劁颅狱便是以其血肉所构,本是人为铸成,许是因怨气太重,是不知何时融入天地,成了一方某种意义上的阴曹地府。” 宥朗笑了一声,是极不符合年纪的俏皮。 “此刻,你本该也成了它的一部分。” 瞧着任知欢脸上精彩的表情,紧接安慰一句,“但现下掌门出面,大抵也不会沦落到那处。” “……大抵?” “万事皆有可能,不过纵使恒极是陨落或大势已去,我虽不胜他那般能耐,但也会出力保你。” 目光飘过腰间灵剑,定格在她的脸,宥朗摇扇以作潇洒风流。 “毕竟我还是很喜欢师侄你的~” 在这瞬间,任知欢边寻思着这位应该不是男主之一,边后退了几步。 “知焕师侄,你这般反应让师叔我很是难过。” “谢谢您,师叔我们这又是要去哪?” 眼前一道法阵拔地而起,只觉指尖触及的法光是如水般的质感,任知欢站在阵前不动,侧身看着自己的师叔。 他抬抬下巴,示意跟着过来,见对方最后一抹衣袍浸没在阵中,也正准备迈脚走近。 “知欢。” 任知欢猛地一回头。 那人站在不远的桥头,安静地望着这边。 她二话不说拔腿跑去,任君衍的视线一直锁着对方来到自己跟前,戳戳她红扑扑的脸,俩人就这么开始问起各自的情况来。 “现在可以跟你回去了吗?” “可以了,走吧。” 另一头宥朗没见着师侄跟来,便探头观望,对上自己师兄的目光,讶异地瞪眼开口道。 “您完事了?这么快?” 任君衍点头。 “那群老东西这么好糊弄?” 说的好像你不是老东西——看着仅一颗头探出法阵的宥朗,只感滑稽的她心头暗道。 “师侄我听得见,太不尊重长辈了。” 任知欢吓得一抖,躲到任君衍身后捂头念静心诀。 “多谢,人我就带走了。” “哎!还有事呢——” 闻及,任君衍低头问任知欢。 “你们还有什么事?” “他……额师叔要带我去逛。” 话音刚落,任君衍甩手抛去一物什,宥朗接住一看——装着谢礼的锦袋。 “这就不用麻烦了。” “等等,你们要去哪我也……” 未等说完,那俩人骤然无影无踪,宥朗干站了几秒只得收回法阵,望着水坛中的一朵银莲,轻叹一声。 “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大鱼没了,宥朗也没急着走,想也是好久没来这里,便随意溜达了会,顺便去找百年前在此处结识的灵体叙个旧。 而这时。 在此地天塔最高层的俩人,任知欢扒着栅栏,远远看着小成芝麻粒的宥朗,任君衍也在她身旁跟着观望。 “我们不是要走吗?” “等他先走,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啊?这好歹也是您住的地方?” “是我住的地方?噢,可我也是第一次来。” “你再使刚刚的瞬间转移呀,直接出去不就行了。” “那只能短距离。” “也有长距离的吧,你肯定会使的,快快。” 任君衍皱眉歪头,凉凉道。 “是哪个?口诀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会。” “那个、那个……我想想,全域迁跃术。” “犬语千月?” 任知欢盯着他的脸,任君衍也盯着她的,几秒过去,倒是任知欢忽然破功,也不知戳着哪个痒穴,颤抖地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忘乎所以,就差没滚在地上时,霎时想起下方的宥朗,任知欢慌忙捂嘴,却见任君衍单眨一眼,指指地面。 “放心我设了结界,爱笑多久笑多久。” “不是,好毁人设啊我的恒极真人。” 见任君衍满脸困惑,任知欢想起还没说明绘本一事,便拉着他坐往边上,声色并茂地说起始末来。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可怜巴巴地抱紧了自己的哥哥。 “怎么办!我们这一定是穿越了!” 任君衍干瞪一角沉默不语,似在消化着任知欢带来的巨大信息量。 有亲人在身边,任知欢得以剥下任知焕的壳,她委屈地抿紧嘴巴,抓着任君衍的衣袍擦着股股涌出的眼泪。 “你说我们俩个不见了爸妈怎么办,我想回家,想回去上学,想爸爸妈妈……” 任君衍拍抚她的背,不合时宜地笑了声。 “想上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说!而且都穿越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你别拿我衣服擤鼻涕……” 听他这么一嫌弃,任知欢嚎得更大声,见这好妹妹愈哭愈凶,任君衍便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一把捏住她的鼻子。 “好了好了,没你想的这么坏。” “……为什么。” 五指穿过任知欢的发梢,任君衍搂着她的头埋在自己怀里,抬眸远眺天际那抹夕色,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垂眼道。 “我们这不一定是穿越。” “不、不是穿穿越,是……什么?”任知欢一抽一抽道。 “应该是梦。” 第三十章难愈 liaoy uxs.co m 这可不是件好事。 他俯瞰崖下激流汹涌,怒滔卷袭如巨龙盘旋,滚滚海风舔舐鼻尖。 右边牵着的手,心脏鼓动地温热传至掌心,任知欢望这从未见识过的波澜壮阔,忽起兴致朝下用力呼喊,却尽数被浪涛吞没,不得回音。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她挽裙蹲身,捡起石子投下去。 “无意间路过。” 视线随着那石子,落入海水,刹那被漩涡绞碎。 “好啦看够了,下个地在哪咱们走呗。” 盯着那黢黑可怖的涡口,他无声呢喃,随波逐流的死水在漆黑瞳孔里翻涌。 “哥?”夲伩首髮站:wo o17.c om 下颚微动,任君衍偏过头,摊手道。 “没了。” “能入你眼的美景就只有这处吗?” 自俩人终于从蒲瀛出来,任君衍便带她来到这地见识此等奇观,本以为他葫芦里的药多,却没想到就仅有这颗。 看对方卖完了关子,任知欢提出回他的洞天,任君衍一听却不肯干,是直接把问题抛给她,像个缠着大人不愿回家的小孩,非要她想想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任知欢两手叉腰,望天思索了几秒,两步凑至他身侧一巴掌拍往肩头,发号施令,“快,往叁拂谷那走。” 任君衍点头,伸出的手却在空中一滞。 “怎么了?” “我不懂路。” 那她更不懂了,俩人在风中慌乱片刻,最后还是逮了个经过的弟子,在对方迷茫的目光下沿指着方向远去。 “看。” 来到了熟悉的地方,对准一贯的观景位置,任知欢盘腿往地上一坐,任君衍站在身后,被夜色浸染的山涧,鸟雀盘旋、虫鸣窸窣,蜿蜒溪水反射粼粼月光。 “这好像哪里都有得看。”任君衍诚恳地给出评价。 “直男,你不懂它的意义。”任知欢两臂环膝,山风拂乱发丝。 “那你和我说说吧。” 竟然没有反驳——任知欢仰头迎上他的目光,扬唇一笑,忽然起身拉人过来,两手是要按着对方坐在刚才坐的位置。 “后面那排屋子其中一间是我的寝室,每天干完活回来我都会坐在这里发呆。” “你干些什么活?”顺从地配合坐下, “乱七八糟的杂事,不干完还没饭吃呢。” “累吗?” “那肯定,苦死我了。” 闻言,任君衍调侃她经这一难,等回去时再做家务肯定得心应手。 任知欢剜了那后脑勺一眼,两手捧起他垂到地上的发丝,感受那温若涓流的触感。 以指作梳,她一边理着任君衍的头发,一边开始吐槽起遭遇的种种事故,也分享着这期间获得的快乐,可好的终归没有坏的多。 她语气起起伏伏,其中或喜或悲的情绪,沿那手中编织的头发,一一传递给任君衍。 他安静地当着听众,随着任知欢的字字句句,脸上寒意愈渐深沉。 忽然,任知欢话音停滞,她眨眨眼。 “哥,你说这一切是梦?” “嗯。” “为什么这么肯定?” 身前的人静了片刻。 “凭直觉,”他比起拇指颇为自信,“对我而言一向都很准。” 任知欢正想反驳,谁知这么一提,她又想起了先前众多梦境中的“任君衍”,顿时磕磕巴巴,脸上不自觉浮起些微赤色。 “如果是梦的话,有没有可能你我是假的呢?” 任君衍一愣。 任知欢挽起他另一侧头发,无谓道。 “对你而言,我这个人是假的,反之对我来说亦是如此。” 任君衍望着虚空,看那森冷的无边暗色。 “荒诞的梦,虚构的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现实规则束缚不了妄想中的自己,如果连这都要怪罪,想想还真是憋得慌……” 她吐着舌,废力地扭着手把一缕编好的盘上去。 “说这种话,可不太像你啊。” “哎,可别当我白说啊,你听出其中意思没有?” “什么意思?” 她脸颊淌过一滴汗,小心翼翼地终于把发型整好,腾出一手忙地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没有多余发巾后,她便直接拔下自己头上的。 “意思是叫你多给我开后门,让我在这里吃好睡好——” 失去支撑的发丝猝然淌下,垂没腰间、直达腿根。 “不要让我干活,不要让我练剑,还有一定不能让我去杀敌打怪,懂了吧?” “嗯,懂了。” 将发巾系好,任知欢退后几步看着自己杰作,兴奋地拍拍任君衍,只恨这里没有镜子。 “你这长发生得好啊,经我这般妙手,你绝对可以算进美男行列了。” 任君衍没有立即回话,却忽然插了一句。 “知欢,你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吗?” 任知欢眨眨眼,歪头想了一小会。 “不知道,不过也用不着希望,因为它一定是假的。” 她甩甩发酸的手,扭扭一直弯着的腰,顺势倒在男人背后,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懒懒回说。 “毕竟这是出自我手,残破又矛盾的世界。” 她温暖的吐息、垂坠的发香近在咫尺。 凝视林中稀疏流萤,眸中哀色稍纵即逝,清俊的脸染上温和笑意。 “也是。” 第三十一章关心 至于俩人为什么放蒲瀛境那地方不住,还非得千里迢迢跑回叁拂谷。 一是几日后的外门大比任知欢不得缺席,二是她舍不得此处结交的好友,在叁拂谷住也是图个方便。 当然大比结束后,俩人便会住在蒲瀛,而这一切都交由任知欢定夺,任君衍倒是无所谓,似乎在生活方面他没有多少欲求。 瞅着掌心一粒粒黑黢黢,任知欢嗅了几下,拣了几颗吞下去。 待其滚入喉间,火辣辣的前劲尚未退去,难言地苦涩便紧随而来,她瞪眼锤锤胸口,夺过一旁递来的水。 “好难吃——” “良药苦口,就忍着点吧。” 此时任知欢坐在窗边凉榻上,她郁闷地看着桌面尚存的几粒,又对着手上的几粒发愁,而任君衍站身侧监督,俩人衣冠楚楚为粗布素衣端茶倒水,这番景象甚是怪异。 “话说回来,你又不学医,这么多药丸一起吃下去真没问题?” 任君衍盯着她,一脸[现在才问已经完了]的神情。 “放心,我有做过实验的。” “你拿谁做实验?” 只瞧他挥袖作个手势,下一秒室内忽起狂风,任知欢失聪迷眼一瞬,视野清晰之际便见一头玄色巨鸟收翅着地。 “拿它,”任君衍手掌摩挲它赤色利喙,“在它吃下那些药前,还是只不够半掌大的断腿可怜儿。” “哇,这是什么鸟啊?”任知欢两眼放光,摸了摸羽毛。 “不知道。” 展臂比了比,任知欢估计着得有两个她那么宽,一个任君衍再加半个她那么长…… “不对啊,你拿鸟做实验,能和人比吗?” 闻言,任君衍似是愣了瞬,后摇摇头,眼中尽是惋惜。 “没关系,到时你出问题我还可以找人治你,实在不行我会好好记下你的遗言。” 任知欢简直吓得半死,正寻思着该以什么遗言以作落幕,忽然身体有热流翻涌,如雷击般窜过肉体每寸,但是无丝毫不适,只觉魂魄似坠温和乡,一沉一浮后就恢复正常了。 将任知欢这一连串的神色览尽眼底,任君衍掏出块紫石,拍拍她呆怔的脸让尝试能否捏碎它。 咔——迷茫地望着手中石块如沙般粉碎,再瞅向前头的任君衍,他点点头,心情颇好地比了个耶。 “瞧,这下外门里无人能与你比及了。” 见她不大相信的模样,任君衍先是解释了这石块可验修行等级,再是领人到屋外教了个中阶口诀,指指对面石壁让她使出一击。 任知欢依言照做,本认为不会如此轻易,随即手中射出一道烈光,石壁应声破碎,贯穿至洞天山外,霎时震有翻倒之势。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任君衍挥手间,伤物复原,四周重归平静。 太牛了! 任知欢盯着自己的两掌,欢喜地一蹦十尺高,后一把扑到任君衍身上,情不自禁地扒着他的脖子,跳起亲了对方脸颊一口。 “你真他娘的是我好哥哥!” “……” 任君衍僵着不动,这一下似是带来了某种不好的记忆,脸黑了一瞬,却很快恢复常态,又把挂在后背的任知欢拎了下来,无奈笑叹道。 “我靠谱吗?” “靠谱得很~” 任知欢笑容灿烂,一如既往地在任君衍干出好事时,毫不吝啬地给出夸赞。 也就这种时候她心直口快得很。 “那还担心大比吗?”他口中流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和。 “担心个腿腿,快快再教我几招,”她手腿并用地摆出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姿势,“让凡事要来搞事的,都得臣服我脚下,喊我一声姐。” 得了点便宜就卖乖,任君衍本想再嘲讽几句,可莫名地话到嘴边一停,像是踩到了什么疙瘩,他浅浅皱眉,后面孔重回平淡颜色。 “明天再说吧姐姐,先去睡觉。” 任知欢闻言,寻思他也经这时代感染要早息早眠了?这怎么行,这里仅他俩唯一新世纪人类,要好好庆祝彼此相认才行啊。 他嫌弃地看她那精神劲,一指轻轻把她推到一边,朝洞口处缓缓迈步。 “你在这休息,我出去一趟。” 此时此景似曾相识,任知欢本能警笛一响,跟上他尾巴。 “想丢下我自己去哪玩?我也要去!” 任君衍瞥着她停下脚步。 “我要去和那些老头谈话,要去吗?” “噢那不去了。” 任知欢几步后退,灰溜溜地就要摸回屋。 一缕念头飘过,任君衍喊她先停一下,随即丢给她一本书一只笔。 “你在这把……公式默一遍,或是默古诗文,我记得你——应该快到期末了,稍微温温脑袋吧。” 任知欢捧着纸笔不可置信,如在童话故事里插入几个新闻要事的诡异感。 连在修仙的世界都还要学习吗? 她愣了一会,下意识回道。 “是期中。” “噢,是我记错了。” 他的背影隐没在密布青苔的石壁上。 此刻水落叮咚,山里夜晚的声音清晰了些,这方洞天重归寂静。 谁会在这种地方还写什么公式古诗文啊,任知欢衔笔狠狠地回屋,但想着也无事可做,也是打算就这么照办。 掀开门帘,原本匍匐在地的巨鸟站起,跟着任知欢的步伐来至桌边,书页上的笔迹时粗时浅,她使不惯毛笔,出神之际目光飘过守在一旁的灵兽,心思打在它的头羽上。 她这种小白是配不上用毛笔了。 “乖乖……” 好在那灵兽本就听话,她轻而易举地挑出合适的一支,拔出剑对着根部修了几下,沾沾墨倒也勉强能用。 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如此心无旁骛的写字。 不出几时,一面纸页将满,旁侧烛火摇曳。 停笔的刹那,她抬起头,被眼前自己熟悉的墙壁书桌吓了一跳,再眨眼时,便还是洞天内这不为人知的屋中。 为什么会有这种幻觉? 任知欢想,或许此刻占据主流的安心感,让她以为这里是现实,是自己的家。 瞅向窗外,屋檐边边露出点星空,不知何处的流水潺潺,在旁侧灵兽有序的呼吸声中,随风微微摇荡于夜色。 果然有他在就是这么不一样吗? 指头一叩一叩着桌面,任知欢托颚凝神,浓长睫毛随心事一颤一颤。 如果任君衍在这不是位高权重的掌门,而是哪个不知名的小弟子,她又会如何想呢? 任知欢不知道,便遥遥沿窗外看了眼洞口——任君衍还没有回来。 一缕念头闪过,她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书本撕出几页,翻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将刚才的思考记录其上。 任知欢哪怕再木头,也无法遗漏与自己哥哥相处之时,那点怪异、难以言明的感情。 若是对她没有任何帮助,自己又是会怎样看他? 可实际是,无论在现实或是在梦里,他都救她、帮她无数次,不求回报的援手,长期在这样环境成长的自己,很难在这种假设下理清真实思绪。 这时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考量任君衍在自己内心里有多少重量,可她实在不擅长这些,只得不了了之。 任知欢将记录的纸页小心迭好,藏入法镯里。 本想看看这里有什么能打发时间,任知欢逛东逛西,才发现这里除了必要陈饰外,再无其他多余东西。 找烦了,任知欢便随便寻一处床铺睡觉,翻来覆去,还往窗外瞅了几回,实在睡不下去。 走到屋檐下,往台阶坐去,身倚着梁柱,她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块石壁,灵兽走到身旁蹭蹭她,窝成圈而卧。 她闭上眼,能感觉毛毛雨滴落,持续了很久。 一夜过去,到白天来临。 仍不见任君衍身影。 第三十二章眼泪(上) 与其一人在空荡的世界里永存,不如与一个疯子共度余生——她觉得自己或许就是这样耐不住寂寞的人,这一点自她在洞天内睡过一晚后,更是确凿无疑。 好在任君衍与她相反,在这砖石砌成、唯有绿植些微生气、毫无多余消遣的这片天地,还能静心地被困期间数天。 那晚过去,任君衍于隔日清晨回来。 之后的日子便是陪在任知欢身边,俩人白日四处溜达游荡,夜晚飘在湖心赏月垂钓,监督她现实的功课,教授她法诀技巧,闲时聊天或各磨己事…… 相处模式与现实时无别,而任知欢却觉不止如此,至少比起以前,对他的喜欢是多了一点点。 她相信着任君衍的话,相信这一切只是场冗长的梦境,故此她认为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是在数日后的某个夜晚,令她始料未及。 时间推移,大比已至。 任知欢神清气爽,望着前头乌压压、井然有序的队伍,她捕捉到花生的背影,后者第一时间也瞧见了她。 此刻的任知欢在人群尤其显眼,不是她怎样一幅绝世容颜,也不是如何气质超群,而是她的一身玉白衣衫,虽不算华贵绮丽,但仅瞧一眼便知衣料上佳、触感绝顶,与周围同门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给。” 任知欢从她手里拿过两个包子,一个豆沙一个菜肉,花生看她大快朵颐的样,奇怪道。 “我说你在掌门身边,给用给穿,难道就不给你吃的,非得我帮你带着?” 花生这么一说,任知欢才想到这点。 主要光吃药不觉饥饿,而且任君衍也没提过这些,要不是今早胃里空虚让花生帮忙带饭,她还真就毫无知觉地跟他这么过下去。 花生看着任知欢,自她那天知道那只灵兽的真实身份后,便对身旁这女孩感到一丝诡异,这种感觉没有掺杂不好心理,而是对这种存在的真实性感到怀疑。 这种话本都不敢写的经历任谁都会猜疑,可事实如此,这番下来倒像是除了任知欢外,其余人都成了衬托鲜花的虚假存在。 花生把这感想告诉给任知欢,可后者避而不答,说只是万千星辰中唯一一沫幸运尘埃,恰巧染到了她。 真牛逼——任知欢瞅着花生,想着这人真是梦中虚假魂灵么? 时间分秒过去,任知欢拿着号牌,远远观望着擂台上的刀光剑影,神游时不查有人悄然坐往旁侧,直到一声锣响一场告落,她才瞥见那不算陌生的侧颜。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如何?让我好生想念。” “还好还好,多谢挂怀。”任知欢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脸。 邱泽一身腥气归来,他人未干的血迹滴滴润在洁白处,比拼以见血断胜负,只是邱泽常惯一招得胜,只能苦了与他比试的选手。 见任知欢的动作,与以往见面时的戾气不同,邱泽片刻怔神,顺着指示擦去了脸侧的血迹。 “任知焕,你是什么人啊?” “我普通人啊。”任知欢瞬间猜出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那天我可问过符晟了,那人竟是玄霄掌门恒极真人……可我瞧不出你有何等极佳天赋,还是说你的出身能够赢得青睐?”邱泽压低声音道。 “——你问这干嘛?”任知欢抠抠鬓角。 “我眼红,”邱泽十分地直白,“我也想当掌门的亲传弟子。” 一听,任知欢叹息地拍拍他肩,但又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亲妹。 “我真没什么出身,可你说没啥天赋我可不敢苟同,说不定是他老人家慧眼识珠,你又怎能揣测得了他呢?” 邱泽盯着她,又道。 “我当时见你抱他,可见你们关系匪浅。” 她捏着发梢,压下心头的尴尬,撇嘴道。 “啊掌门其实算是我的祖宗,我是他的族人,有血缘关系。” “这还出身一般?” 俩人又在那互相犟劲,花生也算习以为常,百无聊赖之际瞧见另一侧不远的符晟,目光对上的刹那转瞬飘过。 花生只好把目光挪向另一边,却见一容貌秀丽的男子站在身后,生得不似这谷中之人,倒可与玄霄掌门划上相似号。 第三十三章眼泪(下) 他静静站在任知欢与邱泽俩人身后,神闲气定直视着前方战况,这等身段姿态在场却无多余目光注视,花生正想提醒任知欢她身后的这个存在,只见宥朗摇摇手,平易近人地请她别出声,花生也只得悻悻地沉默不语。 时间过去,任知欢听见前方有人高呼她的名字,脱离与邱泽的无谓斗嘴,才知是轮到自己了。 她自然地接过花生的祝福,揣上自己的剑,一步步走到台上,随着规矩与对手互相行礼,淡然地似是逛菜市场的大爷大妈。 结果自然以她取胜告终,收剑入鞘,不费吹灰之力。 只一场赢还称不上多得人眼目,接下来几场在她刻意掩饰下也还算不错。 期间有几场的波折,令她忆起这是原剧情一环,遭结仇之人使诈中毒被封内力,拼死撑过几场后,落败邱泽之手,位居第叁拜在某位长老门下。 可现在不同,她这被药丸神器滋养的躯壳,外加手握剧本,是见招拆招、场场得胜,接连杀到符晟跟头,但顾忌对方的性子怕败后偏激,所以输给了他,位列第二。 好在她演技还行,符晟也只是对这结果有点怀疑,花生则是位列第七刚好卡着关口,泪流满面的她说要请任知欢吃顿好的,就这般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这次大比。 拜师仪式在几日后进行,任知欢自然免过,在场几人对这结果都算满意,唯有邱泽不服气,他一把拉来任知欢,说还要与她再比,任知欢无法,只得怀着歉意揍趴他,可奈何这人也是倔脾气,输了第二回还想第叁回。 “等等小兄弟。” 任知欢转眼看向凭空现身的宥朗,瞧他像瞧幽灵似地翩翩来至。 “下回再比可好?我找她有事。” 另头望见这边景象的符晟眼中一抹惊讶,他转身走来,恭敬地对宥朗行礼问候。 “茂谨师叔。” “师侄今日辛苦。” 宥朗拍拍符晟的肩,笑眼指着任知欢。 “我先找知焕师侄有事,改日再聊。” 众人识趣散去,唯有花生脑内响起这位的声音。 [你刚才是如何发现我的?] 花生身体一僵,汗颜地瞅着笑意自然的宥朗,从未与什么大人物打过交道的她,实在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小弟子可考虑拜我门下。] 花生立马逃远。 “师叔找我有事?” 足下云团簇起,任知欢也算习惯了,俩人悬至空中,眼瞅是要往任君衍的洞天飞去。 “师侄,你可否多劝劝掌门多外出走动,”宥朗的扇子一敲一敲着掌心,“别整日隐着气息,叫我们怎么都找不见。” “他不是找过你们吗?” “都是我们寻他,哪有他寻我们的时候?” 任知欢想起那天晚上任君衍的说辞,困惑溢于颜表。 宥朗是不知道她心里如何弯拐,只将一条坠子塞入她手中当是庆祝得胜的礼物,后说了关于蒲瀛境俩人居住之事,任知欢心不在焉地听着,到了洞口便从云团上跳下。 她走到石壁前身体自然没入其中,也跟着迈步前进的宥朗却结实地撞了一头,疼得七荤八素地在洞外控诉恒极欺人太甚。 任知欢顺着藤蔓前进,跳上台阶趴在窗口。 “我回来了。” 任君衍点头,放下手中毛笔,扭头看向她。 “结果怎么样。” “如你预期。” 任知欢瞧见他手下的纸页,上面密布的笔墨,虽算不上好字,但比她来说已算是十分工整干净了,她好奇地挪过他的手打量其中内容,气出地呵笑了声。 “怎么还写起诗来,是要身心都融进这里了么?” “这是默出来的,”任君衍眼疾手快地在她的手背画了个叉,“和你做同样的事而已。” 怎么磨都磨不掉手背上的墨迹,睨了眼任君衍,后者倒是挑眉不羁地笑着,表示没画个猪头已是仁慈。 任知欢抬起腿搁在窗台,任君衍伸过臂撑着,就这么让她跳进了屋内。 自她身体各方面素质变好那时起,任君衍是见证她如何从下个小石坡都得小心翼翼,变到像个猴子般上蹿下跳的灵活劲。 隔着榻桌,任知欢姿态轻盈地坐在他前头,从手镯里掏出新鲜玩意把玩起来。 “咱们接下来去哪玩?” “看你,想去哪就去哪。” 俩人间一时静默,他想了片刻,拣起笔似是苦思着那字该怎么写,任知欢则歪靠着桌沿,手中编着自己的头发。 现实的习惯延伸入梦,他们已经习惯相顾无言的场面,任除此之外一切的风吹草动,这份安宁如飘扬的细雪,缓缓降落、融化在彼此呼吸间。 任知欢似乎又看到了卧室的钟表,或是桌上玻璃杯里热乎乎的牛奶。 牛奶—— “对了,你不饿吗?” 任君衍抬眸望来,脸上的茫然似是忘却了[饥饿]的意思。 “仙人可真不得了啊。” 任知欢摸摸自己肚子的咕噜,反正自己饿了,她便问任君衍这里是否有烧饭的地方。 “你觉得呢?”他戏谑地笑道。 行,这里毫无烟火之地容不下她,任知欢正打算出去找点吃的果腹,不知怎地却回首看了眼任君衍,后者自是淡然如旧,任知欢撇撇嘴,让他解封就自己跑出去了。 他垂眸凝视纸上墨色,指节敲桌上微微的叩响回荡整室,心绪神游在外、后回归笔尖,心中琢磨[饿]这一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其他,这时任知欢却回来了。 听着外头异响,任君衍走出门,只见灰头土脸的任知欢一件一件地从镯里掏出各式各样的炊具,掏完之后又拿出各类菜肉瓜果垒在一侧。 “你要做什么?” 任君衍响指一落,灶里木柴升起火焰,任知欢撸起袖子搓洗蔬果,这身衣着与她手头所干之事是毫不和谐。 “做菜啊,我要吃饭,”她抹了刘海,仰头看着他脸上是清澈的笑容,“他们做的不好吃,我做的才好吃。” 若馋佳肴美馔只需叫他就行,天涯海角哪地没有,非要受累做这活,任君衍不太理解,但还是照她说的回了屋里,不用做也不用说。 不过多时,一碗热腾腾搁在他眼前。 “来吃吧。” 他可以不用吃,任君衍捏着勺子,任知欢对上目光则指指她的肚子,表示已经吃过。 “快,我拿那些东西回来,就是为了给你做热乎的。” 任君衍如言吃下一口,肉的脂香与蔬菜口感混合,热气沿喉舌吞进食道,滑坠入胃瞬间消散。 他脸色如常地又吃了一口,任知欢自己耐不住,也拿了勺子从他碗里舀起一勺。 惨,盐似乎放多了——凭着对自己厨艺的自信,没有事先品尝的任知欢心虚地瞧向任君衍。 只见他平静无波的脸上,那一贯锐利眼眸处落下一滴泪,划至脖颈没入胸膛,又一滴无声无息地砸至桌面。 任知欢以为是自己看错,可事实如此,心感疑惑的同时却难忍心中惊骇。 这是人生至今,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任君衍哭得诡异,虽是流着泪,可脸上仍是无情无色,倒像是天上落的雨,无意划过雕像的眼。 “……你怎么了?” 任君衍盯着碗里的汤,抬起缓缓一口吃尽,他闭上眼眉头蹙紧,莫名连带得她心口发疼。 他很快恢复正常,评价道。 “差点没咸死我。” “我真的要揍你啊。” 第三十四章误撞 隔日清晨。 彼时天色尚暗,是一声门响,打破家里寂静。 踏进屋内的是位中年女性,她蹑手蹑脚地关门脱鞋,想着今早是意外来到市里,还没跟俩孩子说一声。 望了眼两扇紧闭的房门,看客厅没什么值得打扫的地方,便先刷了会手机,时间一到就提菜走进厨房,一番干戈后端着早餐搁在桌上,对此刻还未有任何动静的俩人感到意外。 她首先走到小女儿的房门,敲了几下。 “欢欢,起来吃早餐了。” 没动静,她皱起眉,一扭把手门就开了——透过门缝,床上的人睡得一动不动。 她走到床前,手探向女儿的脸。 霎时,任知欢睁开眼,迷迷瞪瞪地持着笔,手下是被墨染了大半的纸。 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差点睡过去了,她甩甩头,索性把没默出几字的纸丢在一边,跳下榻溜至厅中,再走出房外,她算了算日子,现在是第三十三天。 在这里,任君衍除了与她对话、随她游逛外,是没有其他多余活动,每日不是盘着个腿坐在她身边,就是专挑夜晚出门隔日而归。 任君衍也是昨晚出去,可到现在却还没回来。 他去哪倒是无所谓,可为什么非要设着个结界不让她出去?任知欢急着团团转,最后无法只得蹲在门边。 这么多天下来,任君衍在她心中重要地位不可否认,但也不再是唯一,许是因身份地位、所有之物的变化,她不可避免地对这里的一切有了些感情。 不会总想待在他身边,不会总想一直看到他的脸,就像、就像是……现实一样。 任知欢由此是心底一阵发寒。 在这时,任君衍回来了。 她腾地起身,跑到他身边。 “快解开结界吧,放我出去。” 现时还未入秋,任君衍却穿得严实,脖子以下密不透风,加之他侧瞥来的目光,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去哪?” “花生说妙慧长老的那什么法会不能缺席,不然会被记仇的。” 任知欢绕过他就要赶着出去,却停对方呵笑了声。 “你不去又怎样,他能拿你如何?” “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任君衍拉住她。 “别太在意那些,毕竟你做再多,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她愣地看过来,问:“为什么,你怎么肯定?” 任君衍则垂眼道:“直觉。” 任知欢这时只莫名其妙地瞅来一眼,就要掰下那拽着自己衣袖的爪子,这时对方却松了手,称这不是重点,随即掌心变了袋东西。 “拿去,好吃的。” 感情叫住她就是为了塞袋吃的。 任知欢久违地在没有任君衍陪同下出去一趟,是直到夕阳将逝时才归,只能说过得还算痛快。 低调的风云人物出现在众人视线下的那刻,不需要多做些什么,一张张迎上来的嘴就把她想知道的情报吐得一干二净。 任知欢借由此得知了大概剧情进度,是除了连跳几个关键事件外,其余发展没有多大变化,一如任君衍所言。 而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任知欢焦躁地啃啃手指,一旁符晟再度加大音量。 “任知焕。” “啊,怎么了?” 她笑含歉意,示意对方再说一遍。 “你真不随我们一起去?” “真的不了,掌门那有事我脱不开身。” 符晟口中说的是几日后的秘境探险,对他们来说是难得一遇的机会,对任知欢而言却并不是。 毕竟按原剧情她会在那里碰到反派一号,也就是现任魔神,她要是去了必会被整成残废、折掉大半条命。 打开任君衍给袋子,她拿起里头的酥饼咬了口,感叹确实十分合她胃口,便把余下的送给了花生。 磨着心头的疙瘩,身披血色残夕地一步步走下山。 直到夜色浓郁,她心不在焉地来到洞口,肩膀忽被拍了下,侧首才发觉是任君衍,是一脸无奈的表情。 “你这是要去哪?” 任知欢才觉得他傻了。 “我去哪?回去找你啊。” “你看看这是哪里。” 任知欢愣了会,才发觉是回错了地方。 他们早就离开了三拂谷的洞天,现居住在蒲瀛境。 任知欢尴尬地一拍脑袋,随即抿嘴拽住对方的衣袖,随脚底云团腾起,俩人似化作流星穿梭天际。 经这回盘算,她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若剧情大致方向不会偏离,那么大概就在她入内门后几年内,恒极真人便会陨落——原因不明。 简而言之,就是任君衍会死。 [死]这一词令人心惊,至少她从不会觉得在这种年纪,这种概念会在他身上落实。 而这些任君衍并不知情,任知欢不晓得该怎么开口,甚至她连这是好是坏都不清楚。 如果在这里死去,就会醒来了呢? 但她不敢尝试,更不愿任君衍为此付诸行动。 如此过了两三天,她整日窝在房里守着笔不知勾勾画画着什么,最后还是以防万一将其告诉给任君衍。 他没什么反应,反倒拿这来开玩笑。 “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 “会大哭一场吗?” “你发什么神经。” 任知欢狠狠地瞪着他。 得到答案,任君衍像吃了糖的小孩,心满意足地展露笑颜,手中鱼食不免多扔了些,任知欢不甘自己难受,也学着他问同样的话。 “那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伸手弹了下任知欢怒气冲冲的脑门。 “你不会死,这已经是注定了。” 任知欢脸上浮起一丝不解。 “你是这里的主角,哪能半途就死了?” 任君衍拍拍她头顶,把鱼食倒尽,安然地转身走下桥。 “至少在这之前我早就没了,死人哪还会有什么感想。” 任知欢干站在原地,眼中尽是对他的不满,但还是抬脚跟了上去,与他并肩沉默地散步。 “……你最好还是尽量活着。” 任君衍歪歪脑袋,示意她说下去。 “我不想你先梦醒,不然还能找谁再这样包庇我下去。” 梦醒,比起相信这一切是梦,她现在更相信他俩是穿进异世界,并将在这活到死去。 “好理由。” 任君衍为她鼓掌,不过还是应允道。 “明白,我会努力的。”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任知欢哼出一声,随即溜去做吃的去了。 深夜。 她为那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今晚过去注定得顶着黑眼圈,便打算偷偷溜去给任君衍脸上涂鸦以示报复。 彼时夜色浓郁,却连半点叶动虫鸣都没有,只余天上寥寥星辰闪烁,看着那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才察觉蒲瀛境里静得吓人。 又去哪了? 不像自己仅是离开他的视线都得报备,在这点任君衍的来去自由是稍显双标。 任知欢垂头思忖几秒,调转要返回卧室的脚步,也就在这瞬间,身侧一庞然大物骤现,与之一同浮现的话音于脑内回荡。 “您是要去哪?” “掌门呢?” 它沉默不语,任知欢无所谓地摆手,只说道。 “睡不着想出去逛逛,他可以,没理由我不行。” 习惯了眼前这女孩对主人的态度,它本也仅是问一声,随即身形消散,任知欢摸了摸从前受结界阻碍的地方,怔了一瞬,于是畅通无阻地跨了出去。 去哪了呢——任知欢往镯子里摸索着,掏出个能追踪锁定人物的器具。 她本以为任君衍是去往了千里之外,却没想到就在不远处临近山头的深处,手中法器阵阵闪烁的光芒无可置疑。 起初任知欢对任君衍的私下去向是毫无兴趣,管他是做好、做坏都没有探究的必要,可对方此番行径多次,又赶上她有心事的时候……任知欢寻着指示,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她放轻脚步,直到隔着层茂密叶丛、来到了尽头。 前处隐有流水潺潺声,透着叶隙,可见一汪含碎月色的湖面,任知欢整个合适位置,头稍往上移,倒是要看看那人在干什么。 没进湖中半个身子的任君衍映入眼帘。 彼时他微垂着头,身上仅着单薄红衣,长发遮掩下瞧不清脸色,唯有粘稠赤色从头到他腰腹,蜿蜒盘桓染至湖面清澈。 浑身污垢的他干立不动,唯有双唇翕动呢喃,滴滴殷红水珠沿指尖落下,挽起湖水摁在肩上、再是胸前,一捧接一捧,血污似蠕虫攀爬而下,舔舐他衣衫每寸,还其纯白本质,惊得湖面圈圈猩红涟漪。 脸处青紫斑驳,眼角血迹几近氧化凝固,看那密布伤痕的手,任君衍无神怔了片刻,再往湖深处移了几步。 为对方那副似遭血洗的惨样,任知欢忍不住正要冲过去询问情况时,却见他手往下滑去,往那水染透明的衣料,往那响应最不堪、最卑劣的欲望,炙热难消、昂然挺立的生殖器抚去。 高耸性器探出,即便身入湖中够深,那粉色蟒首还是露在水面,透明衣料难掩其下蛮横异色。 任知欢脑中逐渐化为空白,她的眼中,任君衍脸色如常,五指触及,宽慰动作似例行公事、驾轻就熟。 那是男性皆不可避免,正常且合伦理的行为,任知欢自然也经某些契机对此不感陌生,可如今他此刻眉间沟壑、喉结滚动、手中的愈加发紧、那物什不断发胀鼓动…… 一切现实中针对他所忽略的事物。 霎时炸雷闪逝,被刻意淡忘的记忆争先恐后、鸡飞狗跳地涌出,大雨中迷蒙的身影浮现,他抬伞看来,西装革履的关燐森、再度与湖中自亵的恒极真人重合。 耳边回响他那时暧昧的声音,任知欢脸色发白,猝然坐地。 任君衍压抑低喘,一派英挺的身形略显佝偻,灵魂不断与神识抗衡,不惜将每一缕浮现的身影手撕粉碎,他眼底整片沉郁黯色,掌中撸动自暴自弃地愈渐发狠,满手伤痕皮开肉绽,鲜血顺棒身流下,描摹条条暴起青筋。 他不知疼痛,反受猩红蛊惑更是紧逼不放,牙咬得发白的唇滑落殷红,一滴一滴,溅在龟头上淌出的淫液、落入翻腾的水面、搅碎抵制的幻影。 待破镜重圆,湖面月色氤氲,倒映那人鬼魅般的神情,霎时惊慌马乱、精关大开,大股大股腥浓的粘白喷射而出,上身摇晃猝尔坠下,他跌跪入湖里,精液飘荡漫上脸颊,刺得两颊肿胀青紫苦疼,炙热得却是似坠冰窟。 情欲疏解,任君衍缓缓合眼,就势仰身倒下,躺进那满是独角戏痕迹的水中,消失在空气里、无声无息。 她不断后退,眼中迷茫地退出林间,哪怕视野早已不现湖景,可任君衍那般赤身裸体,手中磋磨的狰狞巨物,烫烙不散、闭眼仍旧清晰。 任知欢立马逃走,记忆闪回,她踉跄入室、背合房门。 第三十五章决心 背倚房门缓缓滑下,待脑内风暴平息,漂浮的零碎片段下坠、洒落一地。 几近慌不择路,把那番光景解释为不可抗拒的外力迫使,她迅速想起之前自己中的毒,又将之前种种异常串起相连…… 不是说任君衍在她心里纯洁得如谪仙降世,只是那时他的行止太过诡异,像有什么在胁迫或控制,是毫无旖旎感的压抑乃至疯狂。 任君衍也染上了类似的毒吗?是在什么时候?或是因为那天为给她治疗—— 所知甚少,她不明白该怎么想、该怎么办,只得干巴巴地环膝坐地,眼前唯有冰冷的床榻,任由难以言喻的愧疚漫上心头。 习惯了他独当一面、也习惯了时常在他各类自圆其说下装傻充愣,可当对方的脆弱确切映入眼帘,是如一粒落石溅碎了美轮美奂的倒影,心底的颤栗似于唇亡齿寒。 强烈的不安促使她必须做些什么,以助对方走出困境。 可是她能够做什么? 任知欢蹙眉思索,整夜未眠。 漂浮在光线里的尘埃起落不定,直至一人脚步踏入此境那刻,才恍然惊醒,彼时天际已浮起几缕赤色。 任知欢垂首呆了片刻,是觉现在还没勇气打开身后那扇门,于是转身躺往床上,只得干看顶上房梁纵横,任房外动静由远至近,随后再一声门响,此地重回死一般的寂静。 她啃着食指,抱着被子滚来滚去,打算一切等到夜晚来临时再说。 “您说什么?” 接过递来的箓本,宥朗脸上困惑明显,盯着对此没什么表示的恒极真人欲言又止。 “没事,你放心人去吧,那处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这是要他安排今后门中弟子的修行历练范围扩张至边缘禁域,而那地本是瘴气侵蚀、高阶妖兽横行极其危险的区域,可掌门都这么说了,宥朗也不再多说什么。 “师兄,我何时能请知焕师侄一趟。” 任君衍盘坐桌边,一身玄袍披盖严实,目不斜视。 “你请她做什么?” “就是您之前的事没办完全,让那老头发觉嚷嚷叫得烦……”宥朗累极似地灌了口茶,眉眼不乏讨好,“就借您徒弟一回,好与我去收个尾。” 这个人,在掌门陨落后接手宗门事务,后在紧随而来的灾厄中献身而亡——算是一生清白。 “这你得问她,我做不了主。”任君衍不动声色地打量。 宥朗无力吐槽,放弃看懂这对师徒,想着自己好歹算是在他看护下长大,如今却反倒与对方的徒弟还更好沟通。 与此同时,门外一阵突如其来的叩响。 那瞬间困意受惊消散,可仔细一听是与习惯的敲门方式截然不同,于是安心下来,迷迷瞪瞪地挪去开了个门缝。 “快午时了你竟然还在睡。” 是张熟悉的脸,任知欢眯眼左右一扫,问:“你怎么在这?” “师叔来找你,我跟着一起。” “那你来干什么?” “我自然也是来找你的。” 任知欢推开门,刻意别眼不看她那凌乱的衣着,符晟从怀中掏出一卷古朴竹简,两手递过去。 “谢谢你借我,实在受益匪浅。” “没事,想看什么就直接到书阁里去拿,不用问我。”任知欢懒懒地接过,反正这些东西写得都是些鬼画符,她又看不懂。 符晟察觉对方情绪低迷,便止了话头,只说现在让她去收拾收拾,等会得跟着他们走。 可现在她简直困得要死,两脚勉强站着已是极限,正要扯谎不去时,不料从远处走来的俩人站定,任君衍指了指任知欢。 “啊,人就在这,”再接着指向她身后房门,“那就是她的房间。” “师侄,麻烦请你跟我去做点事吧?” “……” “师侄?” 眼瞧那女孩对他话没啥反应,宥朗一时挑眉,只得用目光向身边的男人求助。 “叫你呢,任知欢。”任君衍象征性地叫一声。 “噢,好我去。” 她点头,回身往房里走去时,僵硬的步伐不慎被门槛绊了一下,所幸符晟眼疾手快及时把人拉来回来。 “……很困吗?” 符晟怀里的任知欢满脸震惊地[你怎么知道]。 任君衍凝视他俩,指指眼下,便无奈地对宥朗说。 “我这好徒儿这会去了,恐怕也只是丢我的脸,要不下次吧。” “行,只要您同意就行。” 直觉莫名不妙的宥朗就要带着符晟走,这时任知欢却一个激灵,随即跟上符晟步伐。 “我送送你。” “?” “师侄既然这么精神,要不就直接跟我们走吧。”宥朗意味深长道。 “师叔请不要打扰年轻人说话。” 彼时任君衍早已转身走远。 符晟明白她有话要问,于是顺从地跟对方停在了合适的位置,见对方那赫然肃穆的神色,心也不由地发紧,正以为即将听到个什么惊天大消息。 “情毒一般要怎么解才行?” 符晟沉默了会,任知欢也自然解释了一句,他复杂地看着她眼底下的乌青,是想难不成对方是为这问题纠结了一夜? 而在符晟的回答下,她将其总结成情毒有很多种,轻有折磨一宿就可消停,重有化身恶魔泰迪日天日地直到磨烂,更歹毒的是具有传染性,死是唯一解决方法。 至于解毒,除了依靠特定解药外,绝大部分就是回归本质——与活物交合。 符晟补充一句,说这毒不算稀罕,是因有些地域为除妖魔不得不入,门中资历较厚的男性约莫半成曾遭此害。 一般是拿出携带类似肉灵芝质感的物什疏解,或是经得对方同意后交合解毒,都已死到临头自然是同性异性皆可,若实在没有便只得找些牲畜发泄。 “那女的呢?” 符晟没有回话,但她也大概猜有七七八八。 这世道对待女性苛刻,即使是修真江湖也是如此,与道侣解毒算是幸运,可要是陌生路人交合,更不用说是与动物…… “你放心,那些地不会让你们去。” 这不是重点,任知欢沉沉叹气,脑袋里想着又是另一回事。 符晟看着她的脸,踟蹰着用词,手拍向肩膀。 “知焕,若有事可不能遮掩,得告诉我好尽力帮你解决,好吗?” 任知欢迎上他的目光,茫然片刻,觉察到对方细微的情愫,是不禁感叹这世界规则的制约力。 她已经是刻意避了邱泽好几天,而在他之后,就轮到了这位——尽是无头无尾的爱意,喜欢得莫名其妙。 照例无视掉,任知欢挥别符晟,这番下来困意也只剩了半成,回房倒在床上,反复回忆着与任君衍初次见面的那晚,种种细枝末节交错,口中腥味似乎也再度复苏。 “知欢。” 门外响起任君衍的声音。 “你不吃点东西吗?” 任知欢躺呈大字型,没有要起身的迹象。 “我一会再吃,你先吧。” 自那天给他做饭后,这位恒极真人终于坠入红尘,开始恢复一日三餐,与现实无异。 待任君衍走了有段时间,她才扑腾坐起,想起今天还有古诗公式的没默,就连他布置的两道难题也还没解,而这些都得今晚交公。 她被迫吃了颗清神丸,正要坐到桌前奋笔疾书,便闻到了股焦糊味,在这蒲瀛境能传出这味道的,想必也就是离这不远,俩兄妹一起琢磨盖的小厨房。 任知欢赶到门口,只见任君衍站在灶前,一身黑衣挽袖、长发潦草扎起,皱眉拿着个锅铲搓着黏在锅上的菜。 “你干嘛,煎锅巴?” “这火不好控制,菜难炒得很。” 他一心搓着那坨焦底糊糊,这般认真吓得任知欢以为他还打算要把它就饭吃下去,当即上前夺过作案工具,令他打下手把锅洗干净,她重新再炒盘菜。 “你可别逞能了,这些东西我弄就行。” 俩人坐在小饭桌前,任知欢垂眼盯着碗里,扒了口饭后嗔怪道。 “你都干了,我闲得没事啊。” 任君衍凝眸筷尖,为自己辩护道。 “反正我都记着了,我做饭的这些日子,梦醒后你就得替我补回来,然后必须得跟爸妈学……” 她怔了一下,话头戛然而止。 “反正你赖不了账。” 任君衍没有回话,那吃饭的专心劲,像是在研究其构成奥秘,似是定要从中嚼出个因果轮回,她偷偷摸了眼对方,嘴角微微扬起,心头隐约的酸涩倒是让每一粒米发苦起来。 他终究还是自己的哥哥。 任知欢思量几许,悄悄吸气,缓缓放开记忆闸口,昨晚所见仍旧清晰,尝试把湖中那人与眼前专心干饭的哥哥重合,过程艰难、如履薄冰,刻进骨子里的认知与现状施加的情感如冰火两重天,她强忍颤栗放下碗筷,神色自然地与任君衍讲起近日遇到的趣事,后者自是照旧听着她的分享,顺便在值得吐槽的地方讥讽几句。 他脸上干涸的血毫无踪迹,连带着那般情欲诡谲,干净得与常人、与现实无异。 “你怎么了这幅表情,”任君衍奇怪地指她的脸,“像是便秘。” “我是肚子疼……”任知欢回以一笑,“锅你绝对没洗干净。” 任君衍义正词严自己的清白,正要拿出药盒,她起身揉着肚子跨出门外。 “来不及啦!” 任知欢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拉过被子一把将自已团成个球。 后时间分秒过去,她一动不动,等候日落月升。 终于在天色全黑,唯有星辰俯瞰人间时,任君衍跨出房门,任自己全然暴露在天公窥视下,走向蒲瀛境出口。 他这一走,也是为任知欢作出了选择。 她站在窗边,攥紧拳头,认命叹息。 照例迈上天阶出这蒲瀛境,远远听得后方动静,他转头望去,随即回身迎向往这赶来的任知欢。 “我是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吗?” 任君衍垂首凝视,等着迟迟未出口的吩咐,他眸中不解,正要说是去办些杂事,她跟着也只会觉得无聊时…… 她忽然两手抱来,脸紧紧埋在他的胸前,任君衍整愣一瞬,也回拥着她放温声线问是怎么回事,刹时任知欢揽下他的脖子,踮起起脚凑近耳边。 茫然之际他听到。 “好难受……” 紧接温热的唇印在他脸颊。 首发:ρ○①⑧.space「Рo1⒏news」 第三十六章还情(上)【微H】 那瓣柔软的触感,带着点颤意一触即离,使他一片空白。 任知欢抿嘴眯起眼,顺势滑至他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口中热气氤氲期间,感知到起伏不定的呼吸,任君衍回神关心一句。 “难受?你哪里不舒服?” “你下来、再下来点……” 任君衍尽力听她的嚅嗫低语,依言稍微弯下身,任知欢却抱了更紧些,她闭紧的眼微微睁开,唇瓣停留在他颈侧。 任君衍为她此刻暧昧的停滞颇不好受,于是又再问了一次,手掌迟疑几许,后安抚在她背上,倏忽背上的大手覆来,任知欢赫然打起退堂鼓,可又想起昨夜那幕。 “……肚子难受,可能是……那毒犯了。” 退出颈窝,任知欢贴在他胸膛前勉强抬起头,眉目纠结得憋红了脸,任君衍哑然无声,手也在她背后一动不动,待他终于反应过来。 “那抑制的药,我找找——” “不是!” 任知欢慌地喊停,眼中泛起怒色雾气,是恨他非要自己说出口,才下定极大决心道:“这回不是疼,是、是……很热、有东西积着。” 对准了他的嘴,她飞快贴上去,撞着牙没功夫喊疼,如此停留了那么几秒就已离开,他唇上并不炙热的存留温度随风即散。 然后、然后是该到哪来着,该怎样才能舒服……她慌不择路,全然清空了有关这方面的认知,麻木地想起最为突出、他那高耸的物什,手随即朝下摸去,先是触到对方腹部,再要接着滑下时却被一把钳住。 她这一连串动作太快,任君衍黑了脸盯着她,眉间难忍地蹙起,眸中她不曾体会过的森冷蔓延。 “任知欢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什么眼神。 任知欢瞪大眼,一口热气梗上胸腔,正欲辩驳却怔然发觉已是退无可退,是戛然而止、静默少顷,随即紧抓他的手,口吻迫切含怨道。 “……任君衍,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捧起他冰凉的手,重心一歪靠在他的身上,将其覆往自己热红的脸。 “真的很难受,忍不了、真忍不了啊……” 一滴泪沿颊边滑下,她心含强烈羞愤差点破功,就地咬那胸膛一口,任君衍歪斜片刻复回直挺,他所有话音堵在喉咙,凭它挤塞得水泄不通,仍是沉默维持着拍背宽抚动作。 任知欢咬得死紧,对方心跳的平稳了然于心,在尝出血味那刻才就此松口,唾液拉长的银丝飘断,她放弃等对方回话,豁出去地手迅速下滑,点至两腿之间,不多犹疑径直覆上。 即便是不算欲起的硬度,可这藏匿层层衣料下的份量却仍超乎想象,任知欢心跳加速脸上发麻,怕再拖下去恐会前功尽弃,便凭自己的略知一二,开始小心地磨着上下滑动起来。 任君衍眸中无神,心神却动摇极烈,此刻才想起,这般光景是上个梦境的重现,唯一不同是眼前的女人是任知欢——自己货真价实的妹妹。 “停下——” 任知欢摇头,望来的一眼有隐微的怒意、有祈求的意味,如此刺人眼目。 她手上的动作实在青涩,不懂轻触描摹轮廓、不懂揉捏最下的沉物、不懂探索顶端,只顾上下蹭动且越发用力,像是给根铁管洗澡甚至比不上自己动手来得舒服。 可它还是不争气的愈发挺起。 他起初以为这般折磨会是难以承受的撕心裂肺,可此刻反比预想的还要平静,是毫无波澜的绝望,唯有深处那片漆黑沼泥一渐渐沸腾,翻滚着阴暗腥臭的泡泡。 这般滋味他并不知情,任君衍定格在那只废力不得巧的小手,它像是捂住他的双耳,听不见自己某样物什的碎裂,干涸的喉腔念词道。 “任知欢,你该停下了。” 这是最后通牒,可惜任知欢已屏蔽外界一切杂音,只顾加紧做活,达成目的早干完早解脱。 它越热越胀,跳动的力度令她心惊,任知欢感受那愈渐勾起的弧度,怕得放轻了手上力度,寻思是否该换另一种摸法,更不知何时是个头。 就在这时,他的手盖在其之上,任君衍叹出一气,轻轻将她的手从自己那挺起的阳具拿开,他微弯下身,平静无波的眼与她惊魂未定的眸色平齐。 “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为何不” 身后的大手一用力,她完全跌入对方怀里,浓郁的气息闷得脸色更红,任君衍往她头叩来一记。 “是该我帮你,而不是你来这样作弄我。” 欸等等。 这话还任知欢意识清醒些许,只是此刻也不再等她给出什么回应了。 身后托着的手游弋在腰间,身前的坚实逐渐压来,不禁后退一步,眼前阴影持续扩大,气味与声音混杂几近埋没了她。 手捧上她的脸颊,亲上她的耳廓,轻轻在耳垂下与脖颈衔接间,今夜她身上的单薄中衣本是无意,却促成那游移不定的手贴合着自己,是有类乎肌肤相亲的触感。 背后发痒的温热危险下滑,他垂首吻上脖颈,鼻间呼吸烫得心悸,毫无湿意的温软似是情人爱抚,半段过去没有痕迹,却烙得她难以呼吸,而他后头的手已是滑至臀部,上下其手、一气呵成,也不过十多秒时间便是差点把她套入其中。 这越发不对劲了,任知欢本意只是想帮任君衍舒缓,而不是她需要这种服务。 任知欢急着正要推开,可这样铁定暴露无疑,于是她只得忍下手中动作,任由身前的男人将自己抱紧,并努力装出一副渴求模样。 同时往任君衍的那处再度摸去,想在他对自己更进一步前,先将对方慰解完毕。 第三十七章还情(下)【微H】 pornwu8.com 数年以后,某个夜间她回首再顾,想应该就在那刻,她这番自以为是的献身,是害得彼此再无安眠之日的罪魁祸首。 任君衍察觉怀中人的小动作,是一把单臂将她往上捞起,尽量避免对方撩拨火气同时,稍拨开她的薄衣,唇落至肩侧锁骨,细密清浅得与臀处的有力揉摁形成鲜明对比。 得亏他有过类似经验,知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明白哪处该多碰或少碰,也懂得把握进退的节点,只为不让自己沉沦其中。 而任知欢不一样,哪怕在过往梦境有所经历,也只算是纸上谈兵,这般真枪实干令她手足无措,在整个人被横抱离地面时,她慌忙搂紧任君衍的脑袋,两臂环在肩处,对身下揉拢的爱抚隐忍不动。 “……去哪?”任知欢埋在他发间,口若蚊鸣。 “回房。”任君衍贴耳低声回道。 他一边动作不停,一边步履安稳地带人踏进屋檐,就近跨入她的卧室,彼时火烛未燃,四下漆黑迷眼,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俩人紧贴间仅余气息,真的再好不过。 那高挺的鼻梁蹭过锁骨,呼出热气挠得发痒,揽起她的手不断摩挲,平日看任知欢小得没几块肉,可该丰润的地方却是一样不缺,捏捏隐微凸起的骼骨,缓缓向内延伸,颇具肉感的臀部热意绵绵,熨贴他冰凉的手心,这样的触感不亚于…… 她的颤意丝毫不减,任君衍唇下迟疑,本琢磨着是否要再放缓进度时,只听她恳求的声音在耳畔徘徊。 “再给我、给我多一些。” 此时已冷静些许的任知欢重立阵脚,因够不着对方的那处,为计划搅破而倍感心急,她只能放低姿态央求对方尽快索取,好趁其不备攻破防线。夲伩首髮站:heis w u. c om 任君衍依言给予,唇吸吮向下,空出的手悄然伸入里头,隔着玉白亵衣揉上她一侧胸乳,那般紧致令他心头一怔,后探至她的背摸着那系得死紧的带子,皱眉道。 “你内衣为什么这样勒着?” 任知欢没有多余功夫理会,是觉他的手那般冰凉,摸过的皮肤每寸泛起炙热涟漪,身体触电般敏感倍增,她僵道。 “习惯了……一直都这样。” 青春期心思细腻,初中那会当她察觉日益胀起的那处与体格不符,加之剧烈运动时朝这射来各类的目光,她便开始想法设法将其掩藏,家人朋友未曾察觉、也无人纠正,便这么直到今日。 要说这回任君衍捕捉到那一丝不对劲,也只是因为前个梦境曾实实在在地亵玩过。 “以后不要弄得那么紧。” 于是他解开绑带,隔着肚兜按上舒展开的圆润,任知欢刹时低吟一声,那修长的五指恰巧握满,推揉同时有意刮过一粒凸起,挤着捏着,他氤氲热气的唇也不遑多让,是细密且蛮横地又亲又揉,异样的酥麻令她猝不及防,任知欢纵使强忍不出声,呻吟也还是难捱地飘转出口。 “别、你别——” 起初任君衍把人压在门处做弄,为了方便,又转而把她放至桌上,结实的腿抵在她两腿之间,手拢圆乳玩弄有度,口含薄布下的球粒,舌尖舔舐搅动,待品味够那般郁香四溢才终于就此放过,月白上一片津液晶莹,即便他再刻意放轻力度,那两朵有内衣抵守的胸脯还是不可避免地留有痕迹。 任君衍心怀爱怜地脸埋入沟壑之间,热意蒸汗泌出,蛊惑他吐出舌尖,深邃的眼与高挺的鼻缠绵其中,如此风采摄人心魄,看得任知欢面红耳赤,她抿嘴不肯再出声。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便抓准机会,手再度探下,抓到他毫无安歇势头的阴茎,抚摸之际反被对方捞回,将她的手贴在脸侧,吻吻纤细的指头,亲在腕心。 任知欢不甘心,顺势抬起腿就要顶去,任君衍是一手压住,没废多大力便将那两条不安分的腿岔开,分在他腰部两侧,埋在两乳之间的任君衍侧眼望来,是副请勿动手动脚的警告。 纵使暧昧缠绵彼此,各怀心事的俩人却暗中较劲,是敌退我进、互不相让的无声对决,而事态永远在朝她意料之外发展。 挡在身下的腿蠢蠢欲动,悄然紧随前方战况,是缓缓推前,在他占有上方所有敏感之处时,愈发深入里侧,直至抵入那炙热私密的地带,任君衍刹那凝眉不快,是知晓她那里还未有多少湿意。 “等等!你在……弄的是” 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危险秘境被他人踏入,是如惊雷传遍四肢百骸,任知欢吓得就要起身,可下秒却被任君衍毫不留情地阻拦。 桌上纸页与笔打翻在地,她的字迹被溅出的墨染得面目全非,双臂被两手死死箍在桌面,任君衍望着压在身下的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动物,他被抓散的长发瀑似垂下,牢笼般地将她视野占据。 任知欢分明看到的,是任君衍那张再看惯不过的平淡脸色。 “你这处想不想要我?” 膝盖应声轻磨着腿心,任知欢浑身一激。 没听到回答,他腿上研磨不停,凝视着任知欢那渐染欲色的青涩面孔,似是腾起某种必要凿透枯井、寻得水源的犟劲,又是稍稍抬起贴进私处最敏感的嫩粒,紧随而来的一声娇吟令他漾起满足的唇角。 “不、不要” 保持这般力度,愈加挑逗,凛冽的眸中浮现略显恶意的嘲弄。 “想要舒服,得更加把劲啊知欢。” 任知欢的两腕赫然被一掌扣在头顶,凌乱衣着下随急促呼吸起伏的躯体一览无余,他膝盖摩挲持续,另只空出的手摸往小腹,后轻佻下移,直至她正被侵占的阴部,点在那两瓣打颤的嫩肉。 任知欢这下扛不住,止不住地哼声,任君衍任由背后的爪子挠来挠去,平和地贴在她脸侧,缱绻盘桓耳旁。 “再湿一些让我进去,你才好不疼啊。” 指尖隔着亵衣,拨开布着细薄毛发的阴唇,膝处昵爱妹妹那软小的阴蒂,守着她的神情变化而调整力度,逼迫她口中娇淫畅出,指腹揉动两瓣粉嫩张开再闭合。 “再放松一点,”拍拍她的屁股,肘部稍再敞开她的大腿,“对……再努力一会就好了。” 他仍留在耳边引诱。 任知欢早已乱了阵脚,难以言说的快感由下往上冲刷全身,眼角滑落滴滴热泪,濡湿她两鬓乌发,恍若魂魄陷入桃色狂想,不知不觉便将自己全盘交出了。 不够、还不太够,任君衍敏锐瞧准时机,从她身下伸出,一道灵光闪烁,清澈的水洗净了他的手,便又重返水火之地,猛然剥开她的亵裤,染了些湿液的膝腿退下,掌心紧随贴合在泌着点黏液的阴唇。 背上抓得更疼了些,任君衍明白她的恐惧,于是环腰把人揽起,指腹摁在胀起的阴蒂,另一根请开嫩滑的肉门,浅浅没入紧小阴口,任知欢应势紧抱着唯一救命稻草,半跪在他的身前,是被悍匪恶徒般地搜刮洗劫着臀下秘境。 耳边低沉的喘息,以及属于她那处渍渍水响,任知欢哆嗦地扒在他肩上,嘴里可怜地呻吟悦耳至极,任君衍吻舐她的脖颈,冷静地捕捉她每一声的放荡,不断有淫液落至手心,指节也被淋得一塌糊涂,腥腻的气息婉转徘徊。 终于在她身体骤然抽搐之际,股股防守不得的爱液顺流而下,尽数烫热地淌在他的掌心,似乎此般惊涛骇浪也挟走了全部力气,任知欢失衡地就要倒下时,任君衍及时把她按牢在自己怀里,用干净的手抹去她的眼泪,顺顺她起伏急促的背。 “这回如何了?” 任君衍垂眼凝视她迷离的脸,一脸纯良地抬起他作案工具,湿漉漉的手在月色下透着晶莹色泽,轻捻两指,指腹间粘稠拉长的丝在她眼前展露无遗,是他百般功夫下窃取的果实。 喘劲还未停息,任知欢一言不发,失神地盯着那骨节分明上的莹润。 “……” 听不清她口中呢喃,任君衍垂头附耳过去,不料骤然香气扑鼻,一个青涩的吻落在唇间。 “不够,还是好难受——” 稍带点潮后余色,她望来的眼清透明亮,浅笑的神情颇具食髓知味的残忍娇嫣。 逼着自己反转攻势,任知欢在他耳侧呢喃一声,小手趁其不备再会那勃起孽根。 “怎么办?我还想要你。” 头歪在他的肩上,任知欢说着自认最为放荡的话,微阖的羽睫扑挠对方颈侧,任君衍凝眉摸向放在他凸起部位的手,她不打算就此放过,现学现卖地指尖沿着顶端,浅浅慢慢地滑置硕大的两股球囊。 纤细的两指夹上勾挺的根,小心地描摹轮廓,由下又向上没至顶端,即便隔着衣裤也能看清那狰狞形状,任知欢垂眼打量着它,点点那圆肿的头,有些好奇地按了按。 “知欢,再不住手就永远停不了了。” 下巴被一把掐起,夜色下任君衍漆黑的瞳孔看不清晰,惟有口吻协同那般厉色弧度,是令她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戏言。 已经到这个地步,是无法再自欺欺人了,他深刻明白这点,手上的颤意也顺着下颚传达给任知欢,她怔愣抬眸,恍然扫了眼自己半颗裸露的胸乳,以及一身凌乱惹人遐想的衣着。 兄妹间彼此相望,任知欢被他刻意的可怖脸色吓了一跳,心中刹那着落不定,但也在这一瞬间,她想起昨晚湖中对方孤自亵渎的痛苦,也想起今夜到此地步,也是由于她一意孤行的援助。 已经到这个地步,是无法再回头了,腿间未散的淫意,使她深刻明白这点。 带着难以言说的愁意,以及零星对未来难测的不安,任知欢环抱着自己的哥哥,将俩人推入再无转圜的深渊。 “任君衍,你还能再给我吗?” ———————————————————— 写兄妹俩的肉好开心好快乐~ 这时的哥哥还是很理智克制的,后边就难说了。 第三十八章苏醒 透过她眼中无可置疑的率真,任君衍冷静地看清自己的狼狈,并没有预期的那般坚韧不拔,而暗地为之失望。 他阖眼摇头,下巴抵在妹妹的额头上,呢声轻语。 “那会脏了你的手,让我自己来。” 这话听不太明白,任君衍捏住任知欢迷茫的下颚,使其头部转下,看清他是如何解了腰带、如何褪下洇有零星湿液的裤子,得以释放那粗长之物。 近两小时地磋磨,勃起阴茎已苦熬已久,顶端粉色肉头小孔处吐着点透明液体,细若银丝地淌至底部肿胀囊袋。 “别动。”摁紧她的脸,力气之大是毫无挣脱可能。 “看着它就行了。”任君衍温和地沉声,冷冷瞥着身下的孽物。 任知欢不敢动弹,只见那曾游弋自己私处的秀手,此刻攀附那浅红棒身,其上隐约青筋若盘虬暴露在空气中,随五指一下一下地捋动,习惯地胀至她难以想象的程度,这般狰狞勃动的物什,与本人清风霁月的外表毫不相符。 ……刚才自己好像都只是隔着衣服弄,果然还是肉贴肉地才能舒服吗? 这一念头跳出,任知欢难堪地脸红似要渗血,可任君衍偏不给她片刻转头的机会,是硬压着怀里的人,手上撸动愈发激烈,逼紧阳物狠守关口。 他故意放空自己,刻意变作色心冲头的疯子,是希望她目睹这些能就此退却?还是期待她纵使污秽染眼也还能如往常那般待他?任君衍不清楚,也没有察觉任知欢的在场所带来的刺激,险些让他丧失最基本的理智,自此成为生殖器的附庸。 任君衍脸色淡漠,手中却逐渐发恨,不管自己是否能抵得住浪似的情潮,也不管此番过后妹妹会以何种目光待他,掌心压着勃挺至小腹的肉棒,腕粗阳物飞快穿刺拳中,止不住的前列腺液充当润滑作用,咕叽咕叽随淫靡气息渐渐盈满一室,纵使如此也未显丝毫射精预兆。 任君衍没有自虐偏好,日常也是宽以待己,可此刻却像是不让自己好过,他那狠劲实在让任知欢看得害怕,摧枯拉朽地似不折断命根不罢休,她想叫对方停手,可又怕他泄不完欲毒,便只能安静地闭紧眼睛,惶恐地等待风消雨息。 “不看了么?” 他的喘声落至在她耳边的那瞬,任知欢忽感头一下歪斜,转而对上那双灼灼美目。 “恶、恶心又可怕,就不看了……” 俩人面孔近在咫尺,将她下意识地躲闪尽收眼底,任君衍舒眉弯眸,一派春风得意、神清气朗的姿容。 “睁眼吧,已经结束了。” 与此同时,手中阳物终于就此罢休,大股炙热浓精喷射而出,糊他满手黏白,飞至她日日倚着的墙面,落至她常走的冰冷地砖,溅至她面目全非的纸页。 浅舒长气的任君衍平复下最后一丝欲念,他扶起污物未染一点的任知欢,彼时她正眼色怪异地打量着这房内所有狼藉。 他放开对任知欢地禁锢,随即悄然施法,顷刻全身清洁一新,掩下那仍旧十分精神的孽根,平静地凝视呆愣原地的任知欢。 此时她僵僵地转过头,对上任君衍望来的目光才回过神,莫名的尴尬涌上心间,她也只得忍着要就此逃远的冲动,红着脸藏下暴露在外的胸部,两手慌乱地整理衣着,眼中不乏关切道。 “……你现在还好吗?” 任君衍点头回应,见对方还没有放人走的意思,眼中故作疲意,是无奈道。 “我累了,现在想休息。” “啊、啊!累了好呀,快回去休息吧——” 这话倒是给她台阶下,任知欢强做无事人,虚扶着哥哥正想帮他开门,可又突然怔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还是你……你要直接在这睡?” 任君衍没有回话,看她的视线未有片刻偏移,只有任知欢心不着落地眼神复杂,目光怕烫似地避免与其对视。 俩人间默声良久,是任君衍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他手指缠卷着发梢,深瞳浮着玩味涟漪,一幅纵享欢愉后掏空身心般地慵懒。 “怎么?当我是妃子你是皇帝,服侍好了就准许留宿吗?” “你!你还是快走吧——” 任知欢不堪对方地揶揄,是登时忘却大半害臊窘迫,一拳锤在他的后腰,就这么两手把全玄霄的依靠寄托推出了屋外。 高不可攀的恒极真人半跌在地,拍拍屁股起身,摸了眼迅速闭严的门,正要放心离去之际,只听那门后传来闷闷的话音。 “谢谢你,愿意帮我做这些。” “没事,”他望了眼高悬的弯月,转而注视那扇毫无开启迹象的门,“毕竟我们是亲人。” 我们是亲人,所以愿意为对方做见不得人的事,哪怕这一行为本身天理不容。 这时任知欢已平静些许,是闭眼深吸口气,这下算心事解决一件,也折磨她累得够呛,正要挪回床上睡觉,只听还未走远的声音传来。 “不要放在心上。” 她悄悄打开一点门缝,目睹任君衍的背影消失在尽头。 视野中唯有空荡的前院,念头复杂一瞬,任知欢摇摇头,随即依言将其抛掷脑后,跳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自这晚后,除了必要接触外,任君衍单方面地断了太多与她见面的契机,任知欢倒算是一如既往,总会因为些琐碎小事出没在他跟前,而只有细细观察,才能捕捉到她些微的窘迫。 不比兄长的敏感多疑,任知欢天生不轻不重的钝感,使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有对她造成创伤的事物,皆会淡化在每分每秒的快乐。 宛如一棵自净土而生的向阳花,从小到大被这般温煦光芒吸引的人不在少数,可昙花易逝,任知欢的坚强温和仅能维持她一人的生存,它如流水无情,未曾真正滋润过任何人。 出于担忧任君衍受毒害折磨,任知欢可以不顾伦理伸出援手,如果换做是对方,应该也是会做尽任何可以给出的帮助,而不是放她自生自灭,或是草草让一个陌生人占尽她的便宜。 完全没毛病,任知欢一再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不复起初的犹豫害臊,只要发现任君衍还有任何可疑行为,都会以帮她缓解毒发的谎言截住他的去路。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加之任君衍仅是用手疏解,任知欢也渐渐习惯,甚至在完事之际俩人还能正常聊天调侃,一日接一日地便不太在意了,对她来说万事都在向好发展,对他而言却太过残忍,为早日脱离煎熬,任君衍私下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根治情毒,是日趋走火入魔,几近闭门不出。 两个多星期过去。 任君衍不知何时地离开,似凭空消散的浮云,已是四日不见踪影。 放弃寻找的任知欢埋怨着,他自己出去也罢,但偏偏要封锁这里,让她人出不去、外人更进不来,实在是无聊得要命。 夜间她孤零零坐在床上,听着蒲瀛境死一般的寂静,搁下闲时与花生学做的纸花,暗自将任君衍锤了个几百回后,才揣着隐隐忧心地拢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沉睡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 是他回来了?任知欢困得睁不开眼,打算等睡够后再去质问。 彼时有手摸在她的脸上——热乎乎的。 这一下把任知欢吓得够呛,她猛地睁眼,正要变出长剑劈砍而去,只觉视野中光芒斑驳,脑充血般地窜过眼间,房梁似船桨般摇荡,糊成整片发白的墙,点缀一盏熄灭的电灯,熟悉的气味袅袅而来。 女人看着傻不愣登的女儿,轻给了个脑瓜蹦,柔和说道。 “起来吃饭啦。” 任知欢转过头,恍惚地望着床边的女人,涣散的神识得以重聚。 良久,她抽鼻道。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是梦醒了?” 是太过惊喜了?她的杀伤力那么大吗?女人惊讶地瞧见那满盈水光的眼,捋起女儿半湿的刘海,只说让她快起来不然面就要坨了。 任知欢一腾起身,半跪在床紧紧抱上苏少琳,是委屈地不肯松手。 “呜呜妈妈我好想你……” 好好的大早上,她毫不掩饰的哭腔让苏少琳莫名其妙,纵使她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可女儿这幅模样还是令她心里难受,苏少琳皱眉掰下她,关切问道。 “这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哥哥没照顾好你吗?” 不提还好,一提哥哥,任知欢浑身骤然一僵,魂飘出似地木着眼睛,脸上愕然逐渐化为喜色,宛如光芒破云而出。 “对、对!哈哈我们果然是在做梦!” 她亲了苏少琳一口,挣扎地下床,头发凌乱、步履轻快得似是天底下最快乐的疯子,她扑开门,两手敲打着对面紧闭的房门。 “任君衍任君衍!快起来!” 门应声而开,熟悉的人眯眼探身而出,一幅刚睡醒、疲惫无比的神色。 任知欢喜不自禁,猛地跳抱过去,他身上细腻的睡衣布料令人怀念又安心。 “你说的没错真的只是做梦!我们回来了!” 任君衍还是晕晕乎乎,睡眼惺忪地打量一大早上就莫名其妙抱上来的妹妹,直到看见苏少琳从房里走出,才清醒过来。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早上就来了。” 任君衍拎着她的衣后襟,连带着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放在一旁。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只是有事正好路过就来看看你们。” 苏少琳眼神复杂地看着一旁任知欢雀跃的喜色。 “君衍,妹妹是不是最近压力大啊?刚一醒就哭着抱我,说些奇怪的话……你别管她太紧了,学习虽然重要但比不得身体,千万别像老家隔壁村我姑奶的侄子的女儿那样……” 任君衍听得头大,连忙搭上苏少琳两肩推她往客厅走,转移话题道。 “行行我自有分寸,好像有香味,老妈你做早餐了?” 苏少琳哼出声,与任君衍有近八成相似的双眸狐疑地瞥去,却还是任由儿子推着自己。 “那当然,这个点当然是该起床吃早餐了,你们周末平常弄什么吃的?不会尽是到外边吃吧……” 做母亲的有段时间不见俩孩子,不免就唠叨起来,任君衍游刃有余地接话,任知欢在后头跟着俩人心里美滋滋,是喜欢极了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氛围。 “哎哎,得亏见着妈妈你能忍住不哭,我拼了老命才没哭死在她身上呢。” 趁苏少琳在厨房乘面,任知欢贴在任君衍身边,看他晾晒着昨夜洗好的衣服,饶有趣味地调侃道。 任君衍瞥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 “你没吃错药吧?在说什么呢,我干嘛要抱着老妈哭?” 任知欢瞪眼瞧着他。 “你才傻呢,这么多天不见,大概有……” 她戛然而止,像是察觉什么,只觉一股寒流涌过四肢百骸。 “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什么?” 任君衍晾好衣服,只觉任知欢今早是奇怪得很,便单手撑在墙沿,凝视着看她到底还要说些什么。 任知欢不可置信。 “你……玄霄门、三拂谷、恒极……” 任君衍波澜不惊的神情令她声音逐渐变低。 “什么东西?小说吗?” 彼时苏少琳叫来一声,任君衍无谓地拍拍她脑袋便帮忙去了。 留任知欢一人原地干愣。 全都不记得了—— 那段时光对她而言与现实无异,任知欢蹙眉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这样忘得烟消云散。 可任知欢却没注意到,这也许是仅属于她一人的梦,那头的一切以及那个恒极真人皮下的任君衍不过是虚幻泡影。 等到她想起有这可能,已是夜深人静时。 ———————————————————— 【可看可不看碎碎念:】 这时的兄妹俩,算是还没喜欢上对方,妹妹说实话真够迟钝,哥哥会比她早意识到一点,只是他那边的处境有点复杂,加上世俗道义,不好表露情思,至于他百般推拒与任知欢上垒是有原因,可能有些姐妹猜到了●▽●随剧情推进再几章后大致就能明了。 第三十九章化灰 xyuzhaiwu9.com “欢欢?” 她拿着调羹,出神地看着碗中腾起的热气。 任君衍抬眼瞅来。 手被点了下,任知欢才恍然回神,任君衍夹起煎火腿泡进面汤,一旁的苏少琳在给她添菜。 “愣着干嘛,是不想吃面?” 任知欢赶忙摇头,给妈妈呲了个灿烂的笑容,快速地喝了口汤。 稔熟的味道,她凝视那浑浊汤体,明白里头放了何种调料,就连其中加的辣椒是产自老家的小菜园她也清楚。 放得有点多,他会吃不下吧——任知欢打量着果然面露难色的哥哥,悄悄收回视线,筷子递来一口接一口,久违的滋味浸润味蕾。 无声的哭泣萦绕心间,她指尖微颤,此刻是对几星期前那位孤寂的仙人感同身受。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xsyu zhaiw u.co m 任君衍夹起青菜准备洗嘴,无意间地抬眸,令他诧异地凝固了手头动作,这会苏少琳看好熬着的排骨,从厨房走出来时。 只见任知欢小脸皱起,嘴角瘪地下垂,泪珠滴滴滚至碗里——苏少琳下意识看向儿子,而后者也是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她奇怪地问道。 “哎呦你、你这又怎么啦?” 任知欢没立即回话,遂抽了张纸,吸鼻涕道。 “咬到舌头,而且嘴里的东西又辣又烫,疼死了。” 任君衍忍不住笑出声,本以为她会一眼刀来,可对方却只是无力地给出复杂目光,刹那便避开与他对视,后在苏少琳嗔怪下,她慢慢吞吞地嗦完了一碗。 “哎,怎么不呛我了?” 任君衍靠着椅背,揪住睡裙拦下她的去路。 “受虐狂呀,真幼稚。” 任知欢拍开手,睥了他一眼,趾高气昂地跟在妈妈屁股后边走进房间。 她横眼扫过整间卧室,梦里也才过了一个多月,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惘然地瞧着妈妈翻腾袋子,接过一件又一件给她新买的衣服。 “来瞧瞧,这是你姑奶给你缝的。” 任知欢接过新衣,摸着衣领袖口边不算过时的花纹,与姑奶坐在灶前烧火的儿时回忆浮上心头,彼时苏少琳又掏出一些日常物什,还说和花店定的盆栽到时会送到家里。 看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实在不像是两日的行当,到像是得过个半月才走,苏少琳称这点东西算什么,还下夸口说哪怕让她抗袋水泥爬楼梯都不成问题。 任知欢不甚相信,纵使苏少琳一身风尘也遮掩不得那般风姿绰约,而经受半个世纪的磋磨,如今已五十八岁的她也难免留有痕迹。 最直观的表现,便是在陪读女儿的问题上她率先妥协,其次是注重起养生健康,再接着是操心儿子的人生大事。 她似乎忘记了许多年前承诺过的婚姻自由,像是不随大流就会淘汰的急迫,当哥哥出现在门边的刹那,任知欢暗道他将大难临头。 果不其然,在苏少琳象征性的工资事业问题上,被招呼过来的任君衍毫无所觉地往椅子坐下。 “君衍,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没有?” “还没有。”他诚实回道。 顷刻间,苏少琳眉目一沉,分不清是怒是愁的神色在那张脸上荡开,她轻轻拢上优雅的二郎腿,语重心长道。 “都老大不小了,之前你也说这不会让我们操心,我肯定也支持你多花点时间找个心意相通的姑娘,可你也得多主动点认识别人啊,就你四姨说的那个女孩也没见你去联系人家……” 任君衍的确是听着,与母亲相仿的面容上不显任何一丝不耐,总在合适的时间点头称是。 “我明白,只是最近有点忙。” “当老师有什么忙的?” 这话可就不对了,默默在一旁观战的任知欢暗地反驳。 “也是忙的,而且我也得多赚点钱不是?”任君衍无奈笑道。 这指的是与死党前年创办的培训机构,加之他自大学期间录制线上课程的账号愈发壮大,才得以不花父母一分钱全款买下这里的房子,苏少琳对此无话可说,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深知儿子秉性的她面浮愁云。 “我明白……只是我老了、你爸也是,身边的朋友有些孙子都能上学了,所以我俩也想早点看你成家,也想早些看看你的孩子长什么样,这样我们才好安心啊。” 兄妹俩的父亲任觅光比妻子大五岁,今年已六十三。 任君衍没有出声。 按往常任知欢也只会附和妈妈,说什么会帮助老哥找到她的嫂子,可此刻她也是沉默不语,任知欢凝视着他垂下的眼睫,不知为何,如今才感受到对方那不为他人所觉的无可奈何。 于是她出声道。 “哎不急不急,哥他也还不大嘛,才25岁,我有个同学她哥哥都差不多三十了还没结……” 苏少琳轻轻瞥来一眼——极具杀伤力的目光,任知欢遂渐渐住口,这时任君衍接着道。 “明白,之后我自己注意就行了,四姨给的联系方式我之前不小心删了,妈你到时再问她重新发来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默然同意母亲嘴里的真理,而苏少琳也如云开初霁,她轻松调笑道。 “你能放在心上就好,而且我儿长得那么好,也有头脑懂赚钱,这样的基因不传下去太可惜了。” 什么太后劝皇帝繁衍子嗣,任知欢撇撇嘴心里吐槽,在听到任君衍顺着台阶、悄然插入另一话题,是知晓这场习以为常的硝烟就此散尽。 苏少琳忽然想起一事,说是老家旧屋那要拆迁建路,奶奶最开始是抗议不肯拆,但在姑奶劝说下才安歇同意,任知欢想起她在上学前班那会,还在老屋前大树下的摇篮里,听着收音机里吱吱呀呀的戏曲。 她听不懂,只是当时电视坏了也没东西可看,就这么躺仰叶影婆娑,直至暮色四合,十岁的任君衍回到家,任知欢迷茫地看他脏兮兮的衣服书包,只说要修电视、她想要看电视! 好,小任君衍点头后便去挪动卫星锅,吃着棒棒糖的妹妹在旁眼巴巴地观望,他专心致志地捕捉那无形的信号,手臂上大小伤痕在他淡泊脸色下反倒显得寻常无比。 任知欢只清楚,他藏事的天赋与生俱来,就连心细眼尖的姑奶也被骗得晕头转向,而这番忍让在他儿时遭受数次,终在揍得一位同学骨折、另一位脑震荡后才被人得知。 纵使如此,这份自幼养成的隐忍,也还是伴随他渡过少年时期,持续至步入社会。 至于任知欢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她是对方的妹妹,一方面是怕她也会遭遇同样的事,另一方面是因对方也需要一定程度的慰藉,他才会愿意跟她剖心自白。 苏少琳提到老屋的事,任知欢自然想起这一连串记忆,于是拿了些童年糗事戏弄任君衍,而他也不肯示弱,是冷笑一声,后说起她被虫子叮得嘴唇肿成香肠,还顶着它上了好几天学…… 任知欢看他还要继续说,遂跳过去扯脸,俩人就这么在椅子上扭打一块,苏少琳喜闻乐见兄妹感情好,正起身要出房间打电话时,却忽然脚步一滞调转回头,把女儿从儿子身上剥下拉到床边。 “你现在肚子还会疼不?” 任知欢不明所以,直到苏少琳的手放在她的小腹前,才明白说的是什么后,瞟了还坐在她椅子上的哥哥一眼,但也没说些什么。 苏少琳认为这是很正常的话题,没必要藏着掖着讨论,任君衍也是同样看法,所以他仍留在这一动不动。 “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疼,热水袋敷一会就没事了。” “经期时间准不准?” “不太准,有时候月初、有时候中旬。” “那不行,正好我也给你带了灵芝粉还有益母草蜜,吃一段时间看看怎么样……” 虽然任知欢已经习惯,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但不知怎的此刻却有点坐立不安,余光中任君衍的身影稍许碍眼。 “妈,先赶他出去再说。” 指尖对准一旁莫名中枪的任君衍,苏少琳皱眉拍了下她的脑壳。 “赶什么赶,他是你哥哥又不是谁,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对啊对啊。”哥哥歪着脑袋一脸无害。 “妈妈……” “而且让你哥听,也是要让他监督你吃!你这小玩意总是不听话,我一走你就全把嘱咐当耳旁风——” 任知欢不喜欢这种唠叨,她放空自己等着苏少琳自己消停,哪知她话锋一转。 “而且我找人算过命,说你今年身体虚很容易生病,所以我怕我才说你。” 又来了。 “封建迷信,我身体好的很哪有生什么病?”任知欢一脸不以为然。 旁侧任君衍听着,想起之前发生的一些事,他正要开口,但踟蹰着就又把她流鼻血那事压下不提 “对了,你不是说最近睡不好觉,还问我要安眠药?” 要安眠药,这几个字眼对苏少琳而言可不得了,任知欢满眼愁怨地瞪着他潇洒戴上耳机,后又再妈妈近半小时的关心念叨下才能解脱。 呆在她房间不走的任君衍悠闲听歌看书,椅子缓缓转动间鞋子磕到书的一角,他低头看向桌底,才发现那落了本泛黄的本子。 他随手捡起,瞄了眼半躺在床上打瞌睡的妹妹,偷偷翻一看,停留数秒后眉间一挑,遂又翻了几页。 “好看吗?” 冷不丁飘来的一句,他望向睁着眼的任知欢,后者反常的神态平静。 “还行,就是有点潦草。” 任知欢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似要试图寻得任何蛛丝马迹。 “有没有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你指的是什么?我以前可没有看过。” “没事。”任知欢闭上眼懒懒道。 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任君衍本能地嗅出奇怪的味道,正琢磨着怎样才能顺利地撬开她的嘴,同时任知欢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她腾地坐起身。 “我想要打火机。” “我没有,你要它来干什么?” 任知欢伸出手,任君衍便把书递过去。 “要它来把它烧喽。” 她在书底下做着火花升腾的手势。 “你这什么时候画的?” “六年级到初二。” “留着纪念不好吗?”他本能地劝解。 “不好,黑历史化为灰烬才能一干二净。”她眼中没有一丝留恋。 任君衍也不算觉得有多可惜,毕竟他不恋旧,而且这本东西也不是自己的——他沉默了几秒。 “等回老家再烧也不迟吧。” “我现在就想烧,”任知欢瞥来一眼,“怎么?还舍不得买打火机的钱了?” “嘴不要那么毒。” 任君衍歪在扶手边垂眸思索几许,便说要她等一会,撂下这话后他走出房间。 而任知欢这一等,是等到了晚上。 “带我去哪?” 任知欢坐在车上,风透过半开的车窗拂乱她的发梢,飞快窜过眼底的各色霓虹,不亚于梦境里任君衍带她领会过的漫天流星。 后视镜里他不动神色,只认真回道。 “火化场。” “我要烧的是书而不是人?” 近十分钟过去。 俩人来到一片近郊荒地,干裂的硬土上稀稀拉拉的长了一点草,不远处的隐约灯光是夜宿的施工队,算是给人以零星的安全感。 “在这烧吧。” “会不会有点可怕……” 任君衍在她身侧站起,划着手机。 “我放恭喜发财就不可怕了。” “你可别了。” 等了会后,任知欢掀开书页,毫不留情地几片几片撕下,丢进任君衍刚挖好的浅坑里,浅火吞噬片片后愈发壮大,俩人一个蹲、一个站着地候在一旁。 “哥。” 飘荡的火舌映红俩人的脸,任君衍侧首看来。 “你真不记得关于这本书的事了?” “真不记得。” 任君衍在某种意义上算撒谎成性,她不得不防,而这会他眼底跳动的红光,凝视片刻,任知欢才真正相信他所言非虚。 上身松似得隐隐垂下,她收回视线,垂眸浅笑地望着火焰中蜷缩成灰的纸页。 “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记得吗?” “才没有,我只是怕你看多了以后拿这嘲笑我。” “啊,那真可惜。” 这会手机来电,任君衍一天接不下十次地早已习惯,他转身走远几步后接听。 “才不可惜。” 她喃喃道。 “忘了才好呢。” 第四十章影响 当绘本已燃烧殆尽,她决定将那段荒唐经历嚼碎入肚,绝不与任何人提及一字,任其在匆匆光阴里淡忘消失。 任知欢本以为这些不会对自己造成多大影响,但现实很快便给了她耳光。 上课时频频走神、连走路都在发呆先暂且不说,某道以前能轻松解决的题让她无从下手、某个再基础不过的知识点令她倍感陌生…… 这惹人悲痛的事实,哪怕不眠不休也来不及弥补,而这将在几日后的期中考时给她沉重一击。 中午,教学楼前树荫下的一角。 彼时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长椅上任君衍翻着试卷,任知欢面无表情地坐在旁侧。 “退步有点大啊,而且语文历史不是你的长项吗?我可没看过这两门你考这种分数,这会真是见识到了。” 抬眼瞧上一脸苦色的任知欢,话里虽是责问的意思,但他神色语气平和,显得事态不至严重,可对方也不是小孩,其中是个什么情况她自是清楚得很。 “……发挥失常,下次不会了。” 任知欢蹙眉抿嘴,不好说根本原因为何,也更不能说大半知识点她忘了一干二净,要不是这几天死命地回顾重学,此刻这卷子的分数是得要更令任君衍吃惊。 这番弄她憔悴了不少,如打蔫的绿植晃晃悠悠,任君衍也没说什么,是不再拿分数说事,而是掏出她的数学卷子,开始答疑分析起来。 不过好在被遗忘的知识不过如蒙尘书页,只要用心回溯便能还算完整地回想起来,任知欢虽不知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但若能自己解决,她也不愿告诉家人惹他们担心。 攒着不服输的怒气,也揣着心无着落的恐惧,她花着更多时间来重拾记忆,搁置了起初打算补的电影游戏计划,送或还了所有消遣娱乐物什,一门心思扑在乏味书海。 “我最近要奋发向上。” 她跟任君衍说。 “被夺舍还是开窍了?”他莫名其妙道。 “开窍了。” “为什么突然开窍了?” “因为我想考的大学一定要比你的更好。” 任君衍点头,说会拭目以待。 隔日大清晨,才刚醒就听到隐约读书声,他迷糊地起身呆坐,恍惚望着窗外尚未浮光的天空,花了近半分钟才确信不是幻听。 之后的日子任知欢与书桌相依为命,屁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爱黏着凳子,她变得更像好学生了点,也变得更沉默了些,当拒绝了给她淘来心心念念的绝版画册,程馨不由地看她像看一个疯子。 “咋?你要考首都大学啊?” “可能吧~” 任知欢表面嘿地一笑,心里泛苦地终于解决了道中上难度的题,而这对以前的她来说不值多看一眼。 必须得在下场考试,考有正常水平的分数,而且还得要再稍高一点。 可距离月考还有多久?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发紧、呼吸困难,于是又拿起笔在纸上计算写画。 她刻意逼得自己废寝忘食,也是为了消磨先前梦境在她脑海里的位置,它不可否认得太过逼真,其中一花一木与现实有颇多重合,她不可避免会因某些因素陷入对那段经历的回忆——所有的发呆走神都拜其所赐。 尤其是在任君衍身边,他简直似化身为灾厄之源,只要稍加松懈,回忆便如溃堤洪水袭来,冲得她七晕八素,先前所有刻意抵抗倍显徒劳无功,对一些不可言说的片段更是面红耳赤。 走神这个问题,至少短期内是无力解决了。 一日接一日过去。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没有在她身上应验。 月考无情来临,而分数并没有迎合她的愿景,是比以往正常水平还要稍低一点点。 任知欢脑子不算多聪明,至今坐在这里全靠发愤图强,引以为傲的资本也唯有毅力,承蒙上天眷顾是未曾让她的努力落过空。 卷子上血红的分数,这回给她的打击实在大了些。 任知欢安静地看着卷子,对面的程馨欲言又止,是想告诉对方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与班主任如出一辙。 “凉凉,白学。” 任知欢表面这么说,心里是清楚这算进步,可还是让她太过失望。 “没事没事,考得也不错了。” 而人的悲欢总不相同,周围此起彼伏的轻松闲话,皆在提醒任知欢这次考试是比以往要简单。 她也只能摆摆头,装作不以为意。 自此任知欢不免又更刻苦了些。 直到某日课间。 程馨逮着她有功夫听闲话的时候,拉着凳子挪到她身边。 “哎哎,我跟你讲个事听不听?” “听听,说吧。” 任知欢喜闻乐见八卦滋润她枯燥的日常,程馨于是挪近了点,凑耳压低声音道。 “知道一班的李梓彤吗?” 任知欢点点头,年级前十的人她大致都记得。 经程馨一番压抑雀跃的话,大致是程馨的一个朋友与李梓彤玩得好,周末的时候她们几位聚会,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受氛围以及酒精振奋,李梓彤透露了自己喜欢老师的秘密。 “是任君衍?” 程馨点头,一脸厉不厉害。 任知欢听着只觉平淡,师生单箭头恋情很常见,似乎这种下对上的视角尤其是对方各方面皆很出色时,都很容易惹事生非。 而且同龄人来找她间接搭桥也不是没遇到过,程馨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只是那人毕竟是朋友的哥哥,下意识觉得让妹妹知道也没有什么坏处。 任知欢是承认任君衍很有魅力。 即使东西乱扔乱放、情商直逼负数且总爱与她对着干,但还是很能吸引人,颇有种美而不自知的韵味。 不像妈妈,她从来不愁他找不到老婆,毕竟他不论长相能力财力都很不错,还有…… 刹那间,似有他的低语盘桓耳边,随那一夜又一夜的记忆袅袅而来,被他抱起的失重感、指尖挑弄的快感如电流淌过全身——任知欢震惊回神,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脸。 谁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啊! 任知欢把程馨赶走,愤愤地掏出习题册,顶着两边脸颊掐红的指印奋笔疾书。 “是一班那位?” 坐在车上的任君衍掰好头盔,把她刘海往上一捋后扣在头上,帮她系好扣带时回话道。 “嗯,你以后注意点,不要误了人家前程。” 任知欢懒懒道,脚底虚浮地坐上后座。 “我该怎么注意,你懂女生心思就给我支个招吧。” 两手抓着他腰侧衣摆,任知欢半阖着眼哼了一声。 “就不顾形象嘛,脾气暴躁一些,啃指甲、抠鼻子、衣服几天不换——这样肯定就不喜欢你啦。” “……我觉得有点难。” “哼,反正你千万别找个女朋友跟我同样大,甚至是比我还小的。” 任知欢狠拧了腰肉一把,以作警告。 他嘶地倒吸口凉气。 “放心,我才不喜欢你们这种小屁孩。” 她没有回话,浓密眼睫垂着掩了大半瞳孔。 察觉到身后的人手抓的力度变小了点,且后背几次被她的头磕了又磕,于是抬高音量。 “喂,你可别睡了。” “噢,没啊。” 任知欢脑袋一颤,干脆两臂环上腰紧紧抱着,脸贴着后背嘴硬道。 “对了,周末老妈拜托我去吃个酒席,可我那会正好有事,要不你替我过去,时间一到我再去接你好吗?” “不好,这样就搅乱了我预定的计划。” “我接完你后咱们俩个去逛逛然后看电影,再去吃你之前说的那家店可不可以?” “可以。” 任君衍瞳孔侧过一瞬,又回至中心,他将她这些日子的努力都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从来不提,但他是希望对方能量力而行,至少每天在自己睡醒前就晨读实在是太不像她。 “你悠着点,别用力过头了。” “嗯……” 任知欢顺口回道,意识有些涣散。 他不由得加快骑了些。 几分钟后俩人走出停车棚,任知欢勾着他的臂弯,在托扶下摇摇晃晃进电梯,踏进家门那刻她是彻底歇菜,任君衍从没有见过哪个人困得像醉酒一样,帮放了书包脱了外套就把人塞进被子。 任知欢一沾着床,睡得更死,竟连呼噜都打了起来。 只是这般酣睡,纵使任君衍刻意没为她设闹钟,也还是敌不得生物钟作祟。 他刚意识清醒又能听到那清朗的读书声。 只是为什么还伴着股菜香? 任君衍出现在厨房门口,穿着围裙拿着课本、守着锅里面条的任知欢停下声音。 “嗨,我今天起得早了就顺便做早餐。” “……” 她半扎起的马尾协同浅浅的笑颜清爽无比,只是扎紧腰间的围裙清晰勒有弧度,不知不觉竟是瘦了那么多。 任君衍依在门边闭眼叹息一声。 “姐姐你还是请去多睡会吧。” 第四十一章巧合 任知欢歪着头,倒进调味料。 “今天是能睡回笼觉的日子吗?” 他这话不过是白说,任君衍无言以对,彼时她侧眼看来,抬了抬下巴解开围裙,示意由他来把面乘出锅。 自己的妹妹是个倔脾气,和他一样对已下定决心的事,不会轻易被他人三言两语所左右,深知这点的任君衍不打算多说什么,在他将两碗早餐摆至餐桌,这会时间也尚未到六点。 如此几天过去。 星期四,近午时起风,刮得枝叶飞颤,不一会是乌云密布,灰白交织的天空只余烈日几道针似的光芒。 彼时课间休息,大雨滂沱清爽非常,对在这闷燥教学楼里的学生而言总是新鲜的,教室里半成同学跑出走廊挤在过道,而任知欢仍心无旁骛地守候在桌,为题目苦苦思索,以至窗边突来的几声敲响也没注意。 “喂、喂!” 任知欢撇头看去,见是缩在人群空隙的杜垣,他一幅讨好的表情伸手过来。 这是找她借东西来了。 对于这点任知欢有不好的回忆,再三确认给出的笔记没有掺杂任何物什,才能安心递给对方。 “还有,袁老师说你今天有空时下去办公室找她一下。” 杜垣口中的是教他们两班的语文老师。 彼时,教室另头有个男生叫她的名字,任知欢迷茫望去,在对方的手势下才想起今天是轮到自己值日,眼瞧那几近没有空出的黑板,任知欢连忙起身,这会又听后走廊传来一声。 “垃圾桶满了!” 杜垣识趣离开,不忘留下一句。 “再见,大忙人。” 任知欢没管他的话,三下五除二擦净黑板,顶着头粉笔灰拿起抹布,无心观赏大雨中飘渺的绿树楼房,是急匆匆地往洗手间赶去。 途经某个教室门口,各色噪声中熟悉的声音令她停下脚步,任知欢瞟了眼几人簇拥的中心,任君衍笔上飘逸念着不停,周围同学的神情也由迷茫逐渐化为明朗。 任知欢往后缩一步,门框悄然掩着她大半人影,见任君衍上着灰蓝外衫搭白T、下着肥宽黑长裤拢裤口,再搭着老花镜似的锈框眼镜,活似上个世纪宣传画中的人物,像是退休后闲得没事去工地搬砖的大爷。 他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任知欢莫名地心情愉悦,直到视线漂至一抹有些陌生的身影,遂瞅了眼班牌,想那位站在任君衍旁边的女孩应该就是李梓彤。 喜欢老师啊…… 她应合任君衍的解释认真看题,待周围听众皆面色朗然,她也是喜形于色,仰首望向解惑之人的目光,刹那柔和似水、一淌而过,任知欢观察对方,心下了然。 任知欢对李梓彤所知甚少,只知道这个女孩人缘不错,学习成绩自然是比她好,性格与她算是相似?容貌上……主观不太好判断啊—— 思绪电流似地穿过脑海,任知欢陡然回神,对下意识拿别人与自身比较的做法十分不解。 另头任君衍看完题正要讲下一道,余光注意到门边的人,瞥见是面色古怪的妹妹。 他诶地叫了声,后招招手让人进来,周围同学应动作射来的目光集聚一身,任知欢毫无溜走的时机,只得挪挪脚走了过去。 “来。” 任君衍将磨蹭的任知欢拉来,习题册凑至她眼前,指头对着上边的题目一划而过。 “之前咱们讨论过的,那时你的思路不错,跟他们讲讲吧。” “可等会就上课了……” “你下节课是自习吧?没事,大致说完你的解法再回去。” 任知欢不太自在地定睛瞧去,是完全忘了具体解法,紧张地瞅了眼身边的任君衍,后者是对她的能力没有丝毫怀疑,一幅神闲气定等她理好思路回话的模样。 这层楼的学生都知道他俩是兄妹,自是皆怀揣与任君衍一致的心理。 大家都在等着。 “额,可我还要去洗抹布,擦讲台。” “我帮你就行了。” 任君衍拎过她手中的物什,反正他等会也要去九班。 任知欢抿嘴盯紧题,挤不出半点有关记忆,是慌得指尖发颤,呼吸愈发困难。 “……?知欢,你” 得闲喝了水,任君衍这才觉察异样,彼时任知欢已把题本放附近桌上,急说句肚子疼要去厕所,是立马拣回抹布迅速逃出教室。 啊啊真是个笨蛋,踉跄撞到同学道了歉后,任知欢看着镜中喘气的自己,拍掉头顶落的灰,愤恨地搓洗抹布。 越是搓着,两手越是发红,额前垂落的发丝一抖一抖,某种急迫却又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险些让她两腿发颤脱力落地。 这时程馨走出厕间,瞧见洗手台边脸黑的好友,讶异之余试探地叫出名字。 任知欢长吁一气,无奈地睥了眼从未如此干净的抹布,搪塞着程馨的关心,与她并肩走回教室。 她明白这事怪不得任君衍,只是觉得自己怎么如此倒霉,做了个奇怪的梦后还摊上失忆这种事,而且偏偏还忘掉了对学生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虽然幸好没忘了全部,但这种事情太过诡异,比起灵异事件,她更相信是得了某种精神病症…… 这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勉强过了上午,好在任君衍似乎是相信了闹肚子的理由,对她逃跑一事没有追问,对此任知欢简直是万分感谢。 下午放学时。 趁着任君衍在开会,想着补课上没来得及交上的信息作业,任知欢取来钥匙进入电脑室,弄着弄着是忽然忘了具体步骤,正打开教科书一看,才发现带成了封面相似的其他课本,她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回去重新拿书。 “知欢?” 门口的身影沐浴暮色,她正寻思着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下秒周身发着橙红光芒的同学探身进来,好巧不巧竟是李梓彤。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弄信息作业。” 她俩并没有过任何交集,只见对方正身扶着门框,脸上带笑地朝她看来。 “你也是来用电脑吗?” 李梓彤摇摇头。 “那你” “我刚从广播站出来,正好路过。” 噢,她好像是副站长来着…… 任知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想借口拿书先离开这里,却见李梓彤几步探来,她看着屏幕,说了句。 “ps操作作业?” 任知欢仰首看向对方。 “你们也弄过这个?” 李梓彤点头,颇具善意的目光迎上视线。 “需要帮忙吗?这个我还记得很清楚。” 还未等到回答,她已是在任知欢旁侧蹲下身,两手扶着桌面似是就差对方的一声令下,这简直是即使不需要帮助,也不得不说自己需要啊。 “嗯嗯!” 正好免得自己返跑一趟,任知欢自然高兴天降神兵,她拉来板凳让人坐下,经由对方指导是仅需几分钟便已搞定。 自此俩人相识,李梓彤的身影开始出没在九班门或窗口。 任知欢没理由拒绝与对方的交往,对朋友她也本是来者不拒,且俩人的性格脾性也算是搭调,重要的是对方鲜少会在她需要专心的时候出现搭话。 “诶,你怎么和李梓彤玩在一块啦?” 收好磨完的一张试卷,任知欢回身歪在程馨的课桌上,说了那天电脑室里的情景。 “嘿,我才刚说那人喜欢班主任,你转眼就勾搭上人家了,这么护着你哥啊?” 任知欢一把打向她的手背。 “谁护他了,是梓彤自己找上门来的,说什么我勾搭。” “哟哟,还梓彤来了。” 不理会程馨用力过头的醋味,任知欢撩发蹙眉扶额,一幅无奈招蜂引蝶的悲情公主,装模作样地自傲道。 “唉,谁叫我魅力如此惹得无数爱慕。” 转眼,她恢复正常,意味深长地悄声凑近程馨说道。 “这是从任君衍那里学来的,骚不骚包?” 俩人哈哈大笑,经此任知欢放松身心,转身便又投入学习之中。 她是能与李梓彤成为朋友,但却无法诚心实意待她如待程馨,毕竟得知对方喜欢自己的哥哥,任知欢也不太明白为何对此心有疙瘩,于是顺势归结于因为对方不符合自己的大嫂标准——也就是与自己相近的年龄。 太想不开了,找个比自己大八岁的老男人。 瞥了眼今天也是副潦草穿着的任君衍,任知欢叹息地摇摇头。 时间转眼至周六。 任知欢遵守那日与哥哥的承诺,在连夜加班提前整完今日的预定量后稍微打扮了番。 一身温婉碎花连衣裙,脚踩清爽小凉跟,她扎好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头,遂打开洗手间门飘了出来。 “小美女来喽~” 她跳至任君衍身前,两眼含笑地等着他迎合夸赞。 “让一让,”任君衍挪开她,两手摸向沙发底,“奇怪我的u盘呢?你看见我u盘没有?” 任知欢有点尴尬且无言以对,只恨其不争气地锤他后腰。 “真直男啊你,活该母胎单身。” “行行,我直男我母胎,大美女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啊?”他扶着桌沿很是无奈。 “很急吗?” “不急,但是找不着我难受,啧……记得之前就是放在这里的啊。” 任知欢交叉着手,旁观他为找个小东西颇为狼狈,看了会后她是一拍手。 “噢对,u盘是吧!” 说着打开木柜,从抽屉顺出一枚银白,这会洋洋得意地在他眼前摇晃。 绝对是故意的。 任君衍夺过她手上物什,冷笑一声,遂眼疾手快地一把摸乱她的发型,后跑回卧室反锁,任她在外边如何闹腾,悠哉收拾好才开门出去。 他打量着暗自嘀咕、重新束发的任知欢,提了个意见。 “你这发型不太吉利,换一个吧。” “为什么?这不是很好看吗?”任知欢不觉不妥,也不打算听言计从。 “算了,二次元的事管不着三次元。”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提起包的任君衍拍上她的脸。 “走吧,小美女。” 第四十二章错乱(上) 虽说当时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但现在却有点反悔。 任君衍把人送到后是一溜烟跑了,留任知欢站在大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她只吃过农村的流水席,是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参加他人婚宴,可离弦之箭哪能回收,也只能硬着头皮依凭地址到所在楼层。 递出请柬,在并不熟悉的远方亲戚带领下,感叹这浓厚古风现场布置,茫然地走到一处座位,而旁边已有位女人落座……似乎有点熟悉? 相关记忆快要冒头时,对方倒先反应过来,她忽地抬身一凑近,两眼是将任知欢全身上下扫了整遍。 “哎呦,你是欢欢吧?” 任知欢点头,在她又看到另一位熟悉人物后,便想起了这位中年女子的身份。 “阿琳姐的女儿,哎真是好久不见了都长那么大啦。” 女人忙地拍拍肩膀,叫醒正出神的少年,他疑惑回首,应着母亲的指头看来,这会脸上才浮现惊喜之色。 “知欢!你怎么来了?” “我代我哥来的,他没空。” 在杜垣妈妈的灼灼注目下,任知欢兵来将挡地与她寒暄完,后对方以不妨碍俩孩子聊天为理由,母子俩换了个位置。 “没想到你也会来吃酒席啊。” 彼时会场里人声鼎沸,任知欢探首打趣道,毕竟在她看来杜垣是宁愿窝在家里打游戏,也不会来这些地方。 这句话他也想问,杜垣环臂垂头。 “新娘是我表姐,在小时候她照顾过我一段时间,这会她结婚我肯定得来啊。” 说起来他俩本是同个村的,有血缘关系的俩人凑到同个酒席吃饭也是常见。 “平常都见你穿校服,今天倒是靓得把我吓一跳,这么重视这场婚礼吗?你也和我表姐关系好?” “我不认识你表姐,只是等会婚礼结束了,我哥要带我出去玩,自然就整得好看些。” 面对毫不吝啬的夸赞,任知欢傲然表示他十分上道。 之后俩人闲的没事聊了会天,等到台上司仪开场调起气氛,周围灯光昏暗下来,任知欢才坐正身子。 舒缓音乐响起,她化为众多目光的其中一道,定格在灯光聚集的闭紧大门,任知欢揣着可有可无的好奇等待,漫不经心地想着两位新人是何种模样。 大门缓缓开启,两袭华衣红装显形,任知欢定睛瞧着,寻思这服饰可真好看,再目光上移…… 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一幕上演。 似一滴溅破平静湖面,惊愕神色在脸上蓦然荡开,她快速眨眼,仍旧不敢相信。 “任、任君衍?” 不受控制就要站起,幸好旁边杜垣一把拉住她,对任知欢这番举动不解,他皱眉奇怪低声道。 “人家正好好走流程那里,你要干什么。” 任知欢没心理他的话,只对着新郎那张毫无疑问万分熟悉的面孔,她瞪得两眼发直,一时不知所以然地下意识望向新娘的脸。 两位男女共牵花绳,步步踏过洒满花瓣的红毯,新郎脸上洋溢幸福色彩,持喜扇的新娘是垂眸恬笑,长睫微颤、红唇耀人眼目,而这张脸同样也是她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 彼时灯光途经,新娘已走过任知欢席位旁侧,行注目礼的在场众人却没有丝毫奇异,就连杜垣与他的母亲同样也是。 她怎么长着我的脸? 任知欢真觉实在不得了,在优美音乐中她拧着自己狰狞的脸,疼痛的知觉与清晰的视野明摆告诉她,那两位身着喜服、浸染于幸福光景里的新人——是他们俩亲兄妹,然后在台下邻近席位等待的是任觅光与苏少琳——俩亲兄妹的父母。 好荒唐。 起初愈渐冰凉的四肢赫然温度回流,热腾的血如细密静电爬上脸颊,麻木得催人摇摇欲坠。 在台上的是任君衍,还有任知欢。 那在台下的她呢? 任知欢死瞪着那俩人,感到脑内天翻地覆,她混乱地掏向小包,镜子、镜子在哪? 她深深吸气,险些对自身认知也要一塌糊涂之际,终于摸开了包链,镜子在颤抖的指尖失控落下。 如一枚硬币,它坠地垂死旋转半圈,后正面朝上尘埃落定,倒映她那死白仓惶的脸色。 这就是任知欢的脸——我的脸啊! 她掉下座位扑上镜子,命似地狠狠揣在心口。 所幸四周昏暗,众人宛如剧场看客各怀心事,自是没注意她如何蜷身在地,更不会料想她目睹了怎样一出乱伦光景。 忽视杜垣的关心,任知欢松开捂捧的镜子,颤颤巍巍地再瞧了一眼。 待她再抬头。 新郎不再是任君衍,而是个脸肉肉的圆眼憨厚小伙,与其并肩的新娘也不再是任知欢,而是身材瘦长的清秀女子。 台上与她毫不相关的姑娘讲着与丈夫的相识相知,与任君衍毫不相关的男人自然地与妻子打趣,台下荡起参差不齐的笑声。 像是上天转瞬即逝的做弄,而她则是开不起玩笑的小丑,骇然受困在那出幻景,惊魂未定地愣了片刻。 “欢欢?你怎么了这是” 在杜垣提醒下,他的妈妈这才察觉奇怪,遂慌忙蹲身在侧,顺着她的背拍了几下。 任知欢大气一吐,僵硬地摇头。 “我没事,就是……就是低血糖犯了,我想要糖。” 杜垣闻言,是赶紧剥了个棒棒糖一把塞进她的嘴里,这会周围宾客也才注意到这边,在杜垣妈妈的解释下,凑过来的各类关怀目光便就此散去。 “杜垣,”任知欢松松地含着糖,冷冷指向台上新人,“这新郎像任君衍吗?” “不像啊。” “那新娘呢,像我吗?” “?你说什么呢任知欢,低血糖犯了脑袋也会不好使吗?” 杜垣这话没有恶意,他是真觉得任知欢这番脸色语气不像是没出事。 “……” 任知欢肯定相信刚才只是幻觉,可这会脑子发懵,许是惊吓过度,甚至还有点疼。 猜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方才那出,她半伏在桌,无心看或听任何任何事物,尽量不去细想那种幻觉意味什么,只能闭目养神。 在无知觉的时间里,桌上的菜逐个上齐,味道飘散入鼻,反是令她蹙眉难耐,头晕震疼的迹象没有好转,恶心感一浮一浮地上涌。 “你要去哪,他们还没敬酒呢。” “……我有点不舒服,先去个洗手间。” 她有些有气无力,将塞份子钱的红包放到杜垣妈妈的手里。 “阿姨麻烦到时你帮我给一下。” “真没事吗?你去陪下欢欢——” 任知欢摇头,一口只是要去个厕所截住了俩人的话。 顶上灯光协同繁复布置晃人眼目,她步履虚浮地走错道,险些撞到上菜的服务生。 身着赤红婚服的任君衍尚在脑中,眉目俊朗的人是天生天养的汪洋自恣,是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连带与他携手后生的任知欢也喜溢眉梢,眼波流转间尽是初尝人事的明媚娇俏。 亲生父母的注视中,大庭广众之下,他俩亲密无间,眼望彼此毫不掩饰的情意,实实在在击穿肉身壁垒,雷似地打坠心间,引得一片发寒森冷的疼意。 真叫人害怕。 心有余悸的任知欢扶着墙,拐进无人小道。 他俩牵手并肩,无异于踏火前行。 任知欢做为那些围观目光中的其中一道,眼看着“任君衍”与“任知欢”赤脚踩上通红的炭块,烈焰绵延千里,俩人信步而前,任由面目扭曲、肉焦成碳,紧牵的手也被烈火吞噬,滴落的脂油滋滋作响。 两具骷髅做着机械行走动作,众人交头接耳,做为其中一员的任知欢参与其中。 真是恶心,她与旁人窃窃私语。 任知欢捂着泛弄恶心的胃,头疼欲裂中挣扎前进。 再绕过下个拐角之际,迎面撞上结实物什。 她后摔在地,被撞的人手上不稳,水瓶跌落、砸在头上,汩汩涌出的水沿发丝淌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任知欢呆坐在地一动不动,显得男孩手忙脚乱,他脱下外套,正要套在她的头上。 “我没事。” 她推开递来的衣服,踉跄站起身,闭眼深深呼气,再睁开时眼神清明了不少。 “谢谢。” “?” 这人怕不是脑袋有问题,男孩正欲细问,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片刻,是话头一滞,反道。 “任知欢?” 任知欢擦着脸上水渍,有些涣散的目光刚一重聚,打量那人不算熟悉的脸。 “水泼到你真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我也正要去洗手间冲把脸的,你这回到省得我去了。” 而且头是忽然不疼,也没有想吐的感觉了,任知欢整个人是莫名其妙,恍惚迷离得像是梦一般。 “你认识我?” “我是一班的韩正,任老师的妹妹我自然知道。” 噢是同级校友,任知欢心不在焉。 “真的没事吗?你刚才的脸简直白得吓人。” “真没事,”任知欢沉默几秒,“这别和任君……任老师说,不说漏嘴就算还我情了。” 她的话带几分祈求意味,听得韩正晕里糊涂,虽然他与任君衍的师生情谊还没有到要询问家事的地步,但他也没理由决绝对方的要求。 好巧不巧韩正是新娘的亲弟,他带着任知欢去往休息室,所幸洒在身上的是纯净水,她谢绝了使用浴室,只接过毛巾和吹风机。 好烦,早知道不来了。 她感慨着今天简直倒霉透顶,草草吹好头发和衣服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