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吻凛冬》 热吻凛冬 第1节 ?  热吻凛冬 作者:山药可爱多 文案: 宁挽霁二十五岁生日这天,抱着一厚摞的资料准备被leader炒鱿鱼的时候,在门口撞见了一个和她本不可能的男人。 那人手持一柄黑伞,身材修长,站在雨幕里,转过头侧身看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显得他儒雅而又禁欲。 他从黑色的劳斯莱斯旁走开,雨幕下,男人眉眼清淡疏离。 雨滴的滴落声中,天空阴沉,宁挽霁的头上被他的黑伞遮盖住。 她抬起头来,望向男人。 听他声音冷淡而静默,声音浅淡,深邃的黑眸只是平静的凝望着她。 季时景慢条斯理的抽出纸巾,替她擦掉湿润黑发上的雨滴,语气淡淡道:“和我结婚吗?” * 北城的金融界新贵,那位传说中不近女色,清冷矜贵的季家大少爷,是京圈有名的太子爷。 无数圈内名媛对他投怀送抱,他都无动于衷。 直到某一天,办公室里的执行经理在训斥宁挽霁时,人们发现,季时景竟然出奇意外的停在了门口。 就在大家以为宁挽霁绝对会被炒鱿鱼滚出公司的那一刻,男人懒散而又漫不经心地抬眸轻笑,将人揽在怀里道。 “训斥我太太,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是极夜走到尾声的第一束阳光。 凛冬已至,而我在冬夜的烟火声中,与你热吻。 - 职场隐婚题材,先婚后爱,契约婚姻,双向暗恋。 封面已获得授权,画师画夜多多。 带个预收《予玫瑰心动》 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上,温眠和容琛表白被拒,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那人声音轻缓,一如既往地温和:“温眠,我们不合适。” 温眠想,或许这么多年的心仪,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就算他是她心尖上喜欢的人,她也不想再喜欢他了。 有人曾说,容琛这么多年从未接受过别的女人,只是因为他将温眠视若珍宝,他目之所及永远只有她一人。 温眠自己知道,他的体贴都疏离而有分寸。 他只把她当成孩子。 但当她决定放下,重新接受他要介绍给她的青年才俊时。 那位传说中不近女色的京圈太子爷,商业传奇人物,清冷矜贵的互联网总裁容琛却深夜扣响了她的门。 而后声音沙哑地开口道:“温眠,是我错了,你可不可以,重新再喜欢我一次?” —— 温眠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因为意外事故双亡。 伯父趁她是孤女,将她父母的财产全部蚕食鲸吞,温眠无奈之下,跑到容琛的家门口,大雨滂沱之中,她绝望的等待着上天宣告她的死亡。 但是她等来的不是绝境。 而是那个人温暖的将她抱起来,而后对她轻声道:“跟我回家吧。” 后来,温眠想。 她之所以对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不过就是因为他说要带她回家。 ◎年龄差 男主大女主八岁/伪火葬场/1v1sc/he 暗恋/美梦成真/有轻微追妻情节~ 男女主没有收养关系qaq,女主是找他帮忙的,所以借住关系!!!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时景,宁挽霁 ┃ 配角: ┃ 其它:专栏完结文《心动成真》可看 一句话简介:你是极夜走到尾声的第一束阳光 立意:做社会精英,造福人类 第1章 相亲 “年龄?” “二十五。” “学历?” “硕士毕业。” “家庭情况?” “……不是本地人,在北城打工。” “那看来就是没房没车了,宁小姐,您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请问您这样的家庭条件,您觉得在北城的相亲市场上有什么优点吗?” 宁挽霁顿了顿,喝了口水,望着面前穿着西装革履,领带打得整齐的北城土著男,摇了摇头,接着手指将水杯握紧道:“没有。” “我事先声明一点,宁小姐,我是德国留学回来,北城市三甲医院医生,在北城市三环内有一套房子,还有一辆路虎。我的家庭情况你也清楚,父母是国企双职工退休,有稳定工资,您觉得您除了是p大本科毕业,在哥大留学过的优点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和我相亲的呢?” 话虽然说得直接了点,但确实是目前北城市相亲市场的现状,不可否认,对方所言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态度过于高傲还是让人隐约觉得有些不适。 相亲这种事情其实就是这样,大家都是在挑挑拣拣,与其说是想寻找另一半,不如说是待价而沽,找一个自己认为各方面条件都合适搭伙过日子的饭搭。 被拉来相亲之前,其实宁挽霁也不太愿意,奈何她大学室友何清秋说,这次她淘到的相亲男质量很好,家庭条件优越,让宁挽霁一定不要错过,才有了这一次的相亲会面。 何清秋对这一次的相亲期待值很高,临走之前特意嘱咐宁挽霁好好打扮一番,以便给相亲男留下最佳印象。 所以在临出门之前,宁挽霁被硬拉着去做了个造型,身上的衣服也是在高奢店搭配的最新款,香水用的也是大几千一瓶的,用何清秋的说法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宁挽霁在相亲之前,盘算了一下这套衣服和香水大概要花掉她一个季度的工资,她本来也觉得这些东西华而不实,但是想想公司的酒会以及其他的一些重要场合可以反复利用,还是咬咬牙签了账单,想到性价比,她才觉得安心了点。 当pos机提示她支出十万块的时候,宁挽霁的心都在滴血。 脑子一热买了这套衣服,在何清秋的眼里是用于相亲,在宁挽霁的眼里,则不是如此。 她买衣服完全不是为了媚相亲男,而是为了出席工作会议以及晚宴的一些其他重要场合时,能够有一套拿得出手,像样点的衣服。 她毕业之后在《财经风云》杂志做记者,这家杂志是金融界杂志的风向标,在中国的地位可以堪比《华尔街日报》。 工作以来,宁挽霁接触的基本都是上层社会的人物,非富即贵,公司经常需要他们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她的穿着打扮很少有过几千块的衣服,在接触上层名流负责采访任务的时候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主编之前有委婉的提醒过她,让她找一套拿得出手的衣服一点,不然也没有办法继续把采访商界名流的任务交给她,毕竟她出门是代表《财经风云》杂志,而不是仅仅代表她自己,这个道理听起来有点玄乎,但是主编既然都这么说了,宁挽霁也不好不放在心上。 她以前一直觉得只要采访稿写的足够好,凭借过硬的专业素养,就能够在圈内占有一席之地,却没想到,在穿着打扮方面居然也是公司要考量的因素。 这是她毕业以来接触的给新人毕业生记者工资最高的工作,其他工作工资给的都没那么大方,为了尽可能让老板满意,这套衣服大概也是下了血本能物有所值的东西。 咖啡厅内,优美的音乐声缓缓从留声机内倾泻而出,午后的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斜着投射进来。 对方仍然在就着她的家庭情况不停地做着剖析。 宁挽霁的微信震动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何清秋发过来的消息。 “挽挽,怎么样?相亲还顺利吗?我就说我们挽挽这么好不可能没有人喜欢。” 何清秋没等到她回复就打下了一大堆字,宁挽霁手指微顿,紧接着面无表情的打下了两个字回复过去。 “黄了。” “哎?不是,怎么能黄呢?你学历工作都很优秀啊,他有没有眼睛啊我说。” 宁挽霁这边正回着消息,听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声音分贝突然变得大了起来,他敲击了一下桌面,看向正在摆弄手机的宁挽霁开口道:“宁小姐,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你知不知道,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玩手机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这句话语气很严肃,听得出来对方情绪不太好,宁挽霁将手机放在桌面上,轻抬眉睫,抿了口面前的咖啡开口道。 “张先生。” 宁挽霁声音很轻,条理分明:“我希望你首先清楚一点,尊重这件事情是互相的,而不是单方面就能够达成的,既然你不尊重我,我为什么要尊重你?” 她性格平素不算是特别喜欢出风头的那类,但是,宁挽霁从读书时就一直秉持着一个作风,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来参加这场相亲也不是她的本意,如果不是家里人催得紧再加上知道何清秋是因为她家里催得紧为了她着急,宁挽霁压根不会来赴这场约。 她双手交叠,目光平静的望着面前的人接着开口道:“既然双方都不满意,那么这场会话也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了。” 宁挽霁语调平静,整个人神色自若,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喊了一声:“服务员。买单。” 她话音刚落,坐在她对面的相亲男便接着开口道:“不是,你怎么说你要付账?是在羞辱我怎么回事?最起码也得aa吧?” …… 宁挽霁有点无语,她刚想接着说些什么,便瞥到咖啡厅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目凛冽,手中端着杯美式冰咖啡,倚靠在墙壁上,轻抬眉眼,恰好与她对视。 他手指纤长而又白皙,整个人气质高贵脱俗,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正和他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咖啡馆里空调开的很足,因此他穿着昂贵的西装也并不需要脱下,手腕上带着的那块百达翡丽显示了它的主人身价不菲。 两个人的视线在冷空气中交错,那人黑眸深邃,表情平静,从对视中分辨不清他的情绪,被他凝望的瞬间,宁挽霁有种错觉,似乎这一瞬间,就能被他看透她伪装起来的所有情绪。 宁挽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刻遇到季时景,她现在这样,对比衣着靓丽的他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不堪。 咖啡店内的壁灯投射在他过分冷峻的侧脸上,宁挽霁抿唇,在冷寂的空气里凝望着他,看到他硬挺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五官无论哪里都让人挑不出差错来,就像是美神阿弗洛狄忒最杰出的作品。 光线影影绰绰,宁挽霁看到季时景站起身来,将西服的扣子解开,他里面穿着的是一件来自意大利的手工高定白衬衫,宁挽霁之前偶然在时装杂志看到过,做工不菲,大概价值几十万人民币。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冷白如玉的手腕处腕骨凸起,季时景俯下身体对在他对面的人说了什么,继而起身朝她走来。 是片刻的错愕。 宁挽霁没想到季时景会朝她走过来,亦或是朝她走过来压根就是她的错觉。 两个人已经多年未见,况且她对于季时景而言也只不过是北城中学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妹,他不至于会为了她专门走过来一趟,可他又的的确确是向她走来。 热吻凛冬 第2节 不是她的错觉。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待她还在愣神的时候,她的手已经被季时景的手握住,对方将她扯至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带了一丝喑哑,却如同水滴在敲击玉石会发出的声响。 “你方才是想为难这位小姐?” 季时景声音和他的人没什么区别,带着些静默与严苛,他西服的衣摆扫到了宁挽霁的裙子上,两个人的距离过分的近。 自中学时代结束,宁挽霁便没再与人靠得这样近过。 他手掌的掌心灼热,与咖啡馆内的低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被他握住的时候,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对面的男人明显是有些不满,他站起身来,声音里听得出是恼羞成怒,带了些泼妇骂街的意味:“你谁啊你?我和她相亲,你管得着么你?我刚才在说她说她结账,是瞧不起我,和她理论事,碍着你什么了?你是什么人,敢管我的闲事?” 其实刚才在有一瞬间,宁挽霁是有些委屈的,但是她明白,她不能示弱。 如果示弱,面前的人就会瞧不起自己。毕业之后浸淫职场,有些道理,她多多少少还是明白的。 手机的震动声还在持续响起,但是宁挽霁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理会何清秋发来的资讯,她整个人的感知完全被面前握住她手的男人所带着走。 那人语调拉得微长,声音里带了些冷冽,是目空一切的漫不经心与自信的气场。 “望景集团,季时景,有资格管这件闲事吗?先生。” 第2章 重逢 北城市绝大部分人对望景集团这个名字都不会感到陌生。 对于季时景这个名字亦复如是。 换言之就是,即便不知道季时景的长相,也一定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最近北城市的金融界新贵,也是风投行业的风向标。 最近两年在北城市几乎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他和他的好友容琛在北城市最难采访的商界精英里面同时并列第一,也被无数富家小姐票选为梦中情人。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季时景同样也是宁挽霁在中学时期的学长。 多年没见,季时景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两个人之间太久没见,宁挽霁清楚的记得,自从她中学毕业后就没再见过季时景,他长她两级,在宁挽霁读大一的时候,他刚好在斯坦福商学院读大三。 两个人之间几乎算是从那以后就没什么来往,宁挽霁想不出究竟是为什么,季时景会在这样的时刻挺身而出,为她解围。 他们的交情远远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他身上是汤姆福特的乌木沉香的味道,季时景喷的很浅很淡,但宁挽霁依然能从他的西服上闻到香水的后调,低沉而内敛,与他的人一般无二。 对面的人气势已经从嚣张逐渐变得低落起来,声音都变得有些没底气。 却还是强壮镇定开口道:“你说是就是啊?怎么证明?” 季时景没说什么,他声音冷静而又淡漠,条理分明:“你可以用搜索引擎搜一搜我的照片,再来证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必再多说,一切的话都在不言中,季时景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况且,他本来也不是喜欢和别人过多解释的人。 宁挽霁清楚,这已经是到达了他的极限。 季时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桀骜,这是他骨子里有的,而他的的确确有这种资本。 午后的光晕打在男人过分冷峻的侧脸上,将他硬朗的轮廓柔和了一些。 他面庞沉静,看起来冷寂而又孤僻,喜怒不形于色,却自有一种压迫感带给面前的人。 那人看得出来季时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两厢僵持之间,宁挽霁听到一旁的服务员走上前来低声开口道:“季总,容总说您要把这桌的账单一起结了吗?直接记在您的卡下?”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大概想清楚了一点,那就是今天和季时景一起出来吃饭的人是容琛。 季时景轻抬眉睫,手指微动,直接在账单上签了字。 他手指握住派克笔的样子很好看,手指白皙而纤长,看得出是演奏钢琴的好材料,宁挽霁微微发愣的瞬间,听到他声音很淡,分辨不出什么情绪:“按老样子算吧,这位小姐的,也记在我名下。” 对面的脸色显然已经有些挂不太住了,对比季时景,他显然显得有些过分的局促不安,在骂骂咧咧的,有几个钱了不起的声音里,直接推门而出,却忘了自己方才也在拿钱试图羞辱宁挽霁的这一事实。 空气很静,逆着光晕,季时景转过身来,平静的与她对视,他脖子上的领带被他松开,白衬衫的领口微开,整个人在禁欲之外透了一种慵懒的气息。 他声音很淡,指尖还把玩着那支派克笔,嗓音微微有些喑哑,透着一丝勾人:“和人相亲?这么着急结婚?” 宁挽霁的脑子有些乱,她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两者好像都不太对,无论何者,都有些尴尬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 否定有些欲盖弥彰,肯定又有些像她太恨嫁。思索良久,她还是抿了抿唇,开口道:“年纪也到了……所以就总得找个老实人过日子。” “学长呢?这么多年,有没有考虑过安定下来?” 话一出口,宁挽霁就有些后悔,这样私密的事,本不该她来过问。 果然,话一出口,她便看到,季时景眉头微皱,却没有失了分寸,很平和的回应她:“暂时没什么想法。” 他黑眸深邃,每每凝望她的时候,总是让宁挽霁恐惧,自己的心思会被他戳破。 她不敢否定自己内心深处,对季时景仍然残存一丝对年少时他的爱慕,这么多年,宁挽霁以为她已经把这些都尽数遗忘,却没想到过这次重逢,这些在心底呼之欲出的喜欢又被尽数召唤出来。 “其实你没必要相亲,学妹。”他声音很悦耳,似乎只是在进行常规分析:“你很好。” 听得出来,季时景平素应该不太会安慰人,这种近似于好人卡的安慰听起来实在让人觉得不那么愉快,宁挽霁轻咳一声,接着道:“谢谢学长,不过就不用说什么你很好了,听着有点像在发好人卡。” 她这句话显然是在给刚才略微尴尬的气氛解围,季时景听得出来,他轻轻抬眼,极浅极淡的目光扫过她,继而轻声笑了笑,开口道:“不是好人卡,我是认真的。那样的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她是在开玩笑试着转移话题,但是季时景却是认真的。 宁挽霁微微低头,捏了捏账单道:“学长,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这家咖啡厅比较高档,消费自然也比较高昂,但无论什么数字,对于季时景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小数,其实不主动提出付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她不是很想花季时景的钱。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中学时代有过为数不多的交集,大部分也都是她一个人的痴心妄想,与季时景无关。 季时景微微抬眸,声音很淡,像是从云雾中飘出,他低声开口道:“不必见外。” 说到底多少钱宁挽霁也不清楚,加上账单很快就被服务员拿走,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季时景的联系方式,想转钱过去连个二维码也没有,这就是直接拒绝了她付款的请求。 季时景平日里不算很喜欢和人打交道,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他还是有的,见到宁挽霁这副模样,自然看得出来,她是因为自己付款有些为难,思索了片刻,男人唇角微扬道:“那就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请我吃饭吧。” 他手指轻弹,递出了一张名片,放到宁挽霁的手中,接着轻声道:“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来联系我。” 名片接在手中,有些烫,宁挽霁微微仰头,轻声道:“谢谢学长。” 她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动过心思,问季时景的联系方式,但宁挽霁清楚,就算她把联系方式留下来了,对于她而言,也没什么用。 季时景与她云泥之别,读了这么多年书,该明白的道理,宁挽霁全都明白。 有些人不该是她去妄想的,妄想也没有什么用。 名片递给她的时候,她本该选择拒绝,但是她脑子一热,竟然鬼使神差的选择了接了过来。 身体的动作总是比大脑的反应来得更快一些。 * 至于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宁挽霁已经忘了。 下午还有新闻稿要忙,她手头的校对工作还没有完成,午休时间很紧张,她一中午也没吃上饭。 咖啡馆有提供西餐甜点,牛排是新鲜的空运过来的,烤制的师傅也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平,但是宁挽霁由于和相亲男耗费了太多时间,所以没怎么吃东西,季时景结账的时候,她本来想着把东西打包拿回公司吃,想了想又觉得算了。 毕竟是季时景拿的钱,她打包回去好像有点不太好。 她竭尽全力装作不在乎,故作轻松的样子,但空空如也的肚子还是出卖了她。 季时景问她要不要打包带走,宁挽霁耳朵微红,怔愣片刻,还是选择了拒绝。 相完亲之后还要接着回公司上班,这就是社畜的日常,中午午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本来想着对方的学历应该是个能和颜悦色接触的人,现在看来,学历这东西确实跟人品没关系。 走到公司的时候,宁挽霁略微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逞强,她现在肚子还是饥肠辘辘的,公司的午饭时间已过,没有食物可以吃,早知道不如拿一点吃的走好了。 她正思索着,手机的头条发来一条推送消息,鬼使神差的让她点了进去。 宁挽霁的手指轻轻滑动过手机屏幕的新闻推送,映入眼帘的是望景集团公司的执行董事季时景的相关消息。 昨夜北城市上层名流聚会,季时景有出席,关于昨夜名流聚会的头版头条照片就是他,毕竟他的名气很大,长相也极为出众,很能吸引别人眼球。 这张照片把男人的侧脸轮廓拍的极为好看,他手腕上带着块百达翡丽,用手轻轻扯了扯脖子上那条高定领带,白衬衫看起来格外让他有种禁欲感。 季时景侧靠在舞厅的墙壁上,神情慵懒,空出来的那只手正握着高脚杯与人对饮。 这张照片很难不让人心动。 宁挽霁垂眸看了一眼,果然热搜排行榜第一是个爆。 标题是:我想做季总的高脚杯。 热搜排行榜前十有三个都和季时景有关系,其他的两个分别是,谁还不是个lsp想亲季时景,放开我季时景是我老公。 其实这和她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点到了季时景,宁挽霁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多停顿了一会儿。 也不怪那么多女孩子都在热搜上扯破嗓子喊着想要嫁给季时景,实在是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身价又高,脑袋又格外聪明,宁挽霁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是季时景做不了的。 四月份北城天气逐渐转暖,午后不至于很冷,天气温度相对适宜,宁挽霁从公司一楼按了下电梯,准备上楼。 她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一旁同组的和她同年刚进公司的妹子也挤进了电梯,窥见她还未熄灭的手机屏,开口道:“哎?这么巧?原来挽挽你也是季总粉丝哎?” 宁挽霁略微有些尴尬,她将手机屏幕熄灭,低声道:“小夏,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恰好刷到了而已。” 同组同事名字叫夏念汐,是和宁挽霁同样在去年进的这家杂志社,两个人年纪相仿,所以一直聊的比较开。 这件事情不太好解释。 她自然不太可能是季时景的粉丝,这条消息,只是她恰好点进来的而已。 当年在北城中学的时候,他就是她不敢肖想的人,现如今也亦复如是。 她这人本质胆小,时刻把趋利避害这件事挂在心头。 不该奢望的人她会选择去遗忘,逃避,如同她对季时景,但是这件事她也不会去和别人主动提及。 她不想做他粉丝,因为求而不得的滋味太痛苦,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又何苦为难,作践自己。 宁挽霁明白泥足深陷会越来越痛苦的道理,但此时此刻,她还是难以自拔的回想起。 在咖啡厅里握住她的那只温热的手。 坚定有力,让人留恋。 热吻凛冬 第3节 第3章 为难 解释这件事对宁挽霁而言有些困难,她的思绪放空,想到季时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心情莫名有些沉重,眼皮轻轻地垂了下来,电梯里的空气浑浊,让她脑袋此时此刻变得格外的不甚明晰。 春天空气微冷,她穿着制服裙,有些疲惫的侧靠在电梯内部的墙壁上。 自从毕业工作之后,她每一天都觉得过得很累,读书的时候她也不是什么过分长袖善舞,能让所有人满意,一丝不苟的性格,工作了之后,要逐渐变成大家都满意的样子,宁挽霁有些分不清什么样的才是她自己。 夏念汐看着宁挽霁没说话,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开口道:“咳咳,挽挽,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不过嘛,这也没有什么可以不好意思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超级喜欢季总的!!对了,挽挽,我听说季总毕业于北城中学,你好像也在北城中学毕业哦!” 突然聊到这个话题,宁挽霁有片刻的怔愣,她想起来入职简历表上她写过就读中学的事情,但中学时代的事情太过久远,如果不是今天突然在那样尴尬的时刻与季时景重逢,她也几乎要把中学时代遗忘得一干二净。 电梯缓缓上升,她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夏念汐自顾自的讲了起来:“按照你入学的年份来算,季总读高三的时候你高一,那你在学校是不是见过他啊?快和我说说,中学时代的他到底什么样?” 宁挽霁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开口道:“中学时代,季学长他和我们高二的一个学长,江致知,都是女孩子们暗恋的对象,两个人都蛮受欢迎的,只不过江致知他人比较容易接触,季学长更像高岭之花一点。” 这件事情的描述上,有关于季时景,宁挽霁半点没掺假。 宁挽霁心里清楚,夏念汐大概想不出他们两个在中学时代曾经有过交集。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是云泥之别。 读书那会儿,季时景清冷沉稳,做事得体有分寸,很容易让人对他心生好感,但是大部分的女生和他几乎都没什么交集,宁挽霁除外。 现在想来,中学时代的她要远比大学时代的她来得更勇敢一些。 那个时候的她还敢主动扯住季时景的衣袖,问他能不能带自己回家,现在的她,大抵是少了一分那样的勇气。 夏念汐听到宁挽霁提起这些,来了兴趣,她还想继续往下追问的时候,电梯的滴滴声已经响起,门应声而开。 到了办公的楼层,总不能再缠着宁挽霁来给自己讲八卦,夏念汐扯了扯她的手指,又接着低声道:“挽挽,等有空,你再接着给我说说季总的事情!我真的超级想听。” “行。” 宁挽霁笑着点点头,拿起工卡刷开了电子门,又转回身对夏念汐开口道:“汐汐,我要去换衣间换身便装再出来,就先不和你一起进办公室了。” 这身衣服挺贵的,宁挽霁还是舍不得把这么贵的衣服当成便装穿,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穿穿也就算了,要是平常工作她也不分场合随便穿,可就真不懂赚钱的金贵了。 说到底她还是家庭情况普通的打工人,想要早点攒够钱能有朝一日在北城买得起自己的小居室。 夏念汐倒也知道宁挽霁要去换衣服上班,她点点头,接着道:“挽挽,那我回工位上等你好了,稿子我刚写完,回去发给你,你帮我再过一遍。” 宁挽霁点点头,分开了以后,她走到了试衣间里面去。 《财经风云》是业内有名的杂志社,办公大楼也非常气派,写字楼内,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 站在换衣间里,把身上的高定褪掉,再把耳饰以及脖子上带着的珍珠项链摘下,洗了把脸,宁挽霁才有一种重新回归真实的错觉。 果然灰姑娘就只是灰姑娘,南瓜车和水晶鞋的时间一过,她就重新回归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里。 宁挽霁心里微微有些错愕,换衣间内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里还是感觉有些饿,好在公司会有下午茶,勉强能填饱一点肚子。 * 整理完之后,宁挽霁从试衣间出来,回到工位上,离下午正式上班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但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到全了。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到自己的工位上,还没来得及落座,便听到一旁有人声音趾高气扬的开口道:“哎,怎么?特意把高定换回来了?是中午的相亲不顺利,没成功的飞升成凤凰?我说我们p大的高材生,怎么也需要相亲被人指指点点啊?” 说这话的人是跟她一起进《财经风云》的同事戴微,一向和她不太对付,两个人在组里要负责的任务经常会有重叠,而宁挽霁负责的重量级新闻明显要比她来得更多一些。 就算再没智商,宁挽霁也听得出来,戴微这是明晃晃的在针对她。 出去相亲这件事情是她个人的私事,宁挽霁没跟任何人讲,戴微堂而皇之的把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在办公室说,实际上就是让她难堪。 宁挽霁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在一旁说话的戴微,周遭的同事都没说话,但都对宁挽霁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宁挽霁中午特意换上高定出门是为了相亲。 本来这事挺单纯的,听起来没什么事,但这么被戴微一搅和,听起来就好像是宁挽霁趋炎附势,为了钓男人才把自己装扮得那么隆重。 办公室的大家基本上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同事关系,不会贸然为谁出头,只有夏念汐有些生气,她站起身来道:“关你什么事啊?就算挽挽是出去相亲,也是她自己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轮的着你来多嘴?” 宁挽霁微微垂眸,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按住夏念汐的手,声音变得很轻:“我买那些衣服,不是为了相亲,只是为了出席公司需要的场合而已,那套衣服,我又不会只穿这一次,更何况,相亲这件事情,本身有什么问题?难道年龄到了一定地步,谈婚论嫁是一件很让你觉得羞耻的事情吗?” 戴微没法反驳宁挽霁的这段话,公司里相亲的人也不在少数,她要是再拿宁挽霁相亲的这件事来奚落嘲笑她,倒显得她有些不识好歹,但她显然不想这么算了。 戴微也直起身来,踩着高跟鞋看着宁挽霁开口道:“是不丢人,但你抱着钓凯子的心思想找个有钱人没成功,就丢人了,要我说,你就是没那个命。我看你和季时景中午都搭上话了,他不也没送你回公司?” 大概是相关话题涉及到了季时景,本来昏昏欲睡快倒在工位上的同事耳朵直接竖了起来,毕竟季时景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平时可望而不即的人物,能约到他的采访都难比登天,更何况和他对话了。 季时景在北城的上流圈子里,名气极大,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金融界的天才头脑和在公司经营上的卓越天分,望景集团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公司。 大概是人类对于八卦总有些共同的爱好,所以同事们看宁挽霁的目光变得比刚才还要多,外面有其他部门的同事路过,听到季时景的名字也顿住了脚步,一时间办公室门口人满为患。 宁挽霁有些头疼,这事和季时景没有什么关系,她本来也不想把季时景拐进这些勾心斗角的破事里来,奈何戴微不依不饶,她没有别的办法,已经提到这了,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季时景对待搭讪一向进退有度,甚至到了一种油盐不进的程度。 虽然很有礼貌,但是能接近他的女人几乎没有,听到戴微讲到这里,大家基本上已经开始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闭着眼睛宁挽霁都想得出来,大家会把她往多坏的角度去想。 只不过夏念汐听到这却很兴奋,她道:“挽挽!哎!你中午居然和季总说上话了哎,居然不告诉我。” 宁挽霁朝着夏念汐轻轻眨了眨眼睛,她的意思夏念汐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好时候。 本来不想把季时景扯进来,现在就是不想扯也要扯,想了一会儿,宁挽霁选择了一种折中的表示方法道:“中午相亲不太顺利,正好遇到学长,就说了两句话,我们只是校友关系,所以碰巧聊两句而已,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狗血八点档剧情。” 她对钓男人这事还真不太擅长,这东西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季时景会被她钓。 “呵。”戴微又接着道:“谁信啊?一个学校他就跟你搭话啊?季时景会纡尊降贵的跟你搭话吗?你觉得我傻?” 这话虽然说得直白了点,但大家吃瓜的路人觉得戴微说的也总归没什么毛病。 季时景和宁挽霁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扯到一块去。 只是就在大家刚想赞同戴微的说法时,便听到门口有人的声音传来。 “您好,请问宁小姐在这里吗?” “这是季总吩咐我们餐厅为她打包好的餐点,刚刚重新做好,才送了过来。” 第4章 炸鸡 这段话稍微有些让人震惊,派送员被一大堆员工一起行注目礼,他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派送员把保温箱里精致的餐点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接着道:“宁小姐。这是季总吩咐我们单独为您做的,您看看合不合胃口,如果不合适,还会再给您重做。” 空气里顿时一片寂静无声,这家咖啡厅有西餐服务,非常高端,一般不提供外送服务,在里面吃一顿饭价格也不菲,以宁挽霁的经济实力来说,她大概是无法负担起来这顿饭的费用,更何况,派送员也不会特意陪宁挽霁做戏,只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 原本戴微还兴致勃勃的想要看宁挽霁出丑,这回想看她出丑也没什么办法了,她显然是有些气急了,白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让人觉得有些搞笑,对比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是说不出来的滑稽。 夏念汐看到戴微这副模样,直接笑了出来,扯住宁挽霁的手道:“看吧?谁才是跳梁小丑不言而喻,季总特意给我们挽挽买了吃的,可没有你的份。” 这回轮到大家看戴微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三十年河东和三十年河西,人总是会随着风头转变方向,刚才一堆觉得戴微言之有理的现在又都过来羡慕宁挽霁了。 宁挽霁心里微微有些错愕,戴微的手指尖扣进了肉里,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再反观宁挽霁,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着实不太像是能演得出来的样子。 竭尽全力屏蔽掉周围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宁挽霁硬着头皮在确认送达那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听到夏念汐在一旁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怪不得挽挽你说你不是季总的粉丝,原来你们两个人认识啊?” “咳。”把单子递回给派送员的时候,主编刚好从门口进来。 主编名字叫薛怡可,年纪接近四十岁,是个实打实的职场女强人,《财经风云》隶属于国内最大的集团也就是望景集团控股,却连自家老板都采访不到的事让她最近几天很是头疼。 正好刚走进来就碰上这么一副热闹的场面,薛怡可沉下了脸道:“都在这给我围着干什么?活都干完了吗?全都在这给我摸鱼,当心社长扣你们工资。” 这句话一出来,周遭的人立刻做鸟兽状散开,比说什么都管用。 夏念汐皱了皱眉,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宁挽霁的胳膊接着道:“看吧,母老虎一来,大家基本上都被吓跑了,刚才还看热闹,现在也不看了。” 毕竟大部分人的工作都没做好,还被薛怡可给抓住上班时间摸鱼看热闹是要出大事的。 宁挽霁倒是不太怕薛怡可,反正她的份内工作该做的都做完了,但她仍然魂游天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见到她这样,夏念汐趁着薛怡可没朝着她们这边看的功夫,将吸管插好,把牛奶递给宁挽霁道:“你和季总,到底什么关系啊?他对你这么好,老实交代。” 这句话可以理解成很多种意思,只看到今天中午季时景给她送饭的同事们八成也和夏念汐一个想法,但宁挽霁还是决定老实交代。 她咬了一下吸管,喝了口牛奶,接着咬了一口刚烤好的黄油吐司道:“我们的关系就是,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夏念汐显然有点失落,但她不信邪,接着道:“怎么可能?没有关系他还给你特意送吃的?你知道这账单得一万多,顶级的牛排还有蛋糕料理什么的。” 凭借敏锐的直觉,夏念汐觉得季时景肯定和宁挽霁有什么说不出的关系,但偏偏她面前的这位同事话风紧得很,想要从她口中撬出点什么都很难。 不过像季时景这种京圈太子爷,挥挥手就能在名流圈吸引一大堆名媛的人,着实不太可能和宁挽霁扯上关系,说没什么关系也没毛病,但是夏念汐还是在为什么没什么关系还能给宁挽霁叫了顶级料理的这个问题上面,翻来覆去的伤脑筋。 “哦。”宁挽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想了一会儿道:“可能是学长比较善良,也不缺钱,你不要多想。” 她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做出的这个回答的,毕竟走的时候,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临走时,季时景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问她下午准备吃什么,她说准备用炸鸡填饱肚子,大概季时景觉得这很不健康。 上高中那会儿就是这样,有一次她在学校门口买炸鸡,偶遇执勤的季时景,他当时高三,已经获得了全奖保送斯坦福的机会,所以学生会会长他仍旧兼任。 学校午休时间是不准许带垃圾食物的,宁挽霁把炸鸡塞进校服里,以为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过抓捕,却没想到季时景还是把她薅了出来。 站在北城中学的学校大门前,宁挽霁看着季时景发呆,少年身高腿长,穿着白衬衫,眉眼淡漠的望着她,开口道:“你衣服里揣了什么东西?” 士可杀,炸鸡不能丢,宁挽霁把书包挡在胸前,接着低声道:“报告学长,是暖宝宝。” “……” 刚刚开学,九月份也用不上什么暖宝宝,季时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轻抬眉眼,没再理会宁挽霁的小动作,接着道:“把东西要么在学校门口吃完再进去,要么就扔了,二选一。” 这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无情。 宁挽霁没管少年转身要去扣执勤分的动作,直接上前扯住了他的手道:“学长,这样吧,炸鸡分你一半,你让我偷偷带进去,别扣我执勤分,不然班主任会找我麻烦的。” 说着小姑娘把校服拉链里的炸鸡盒子拿了出来,隔了塑料袋,没有油渍会浸在校服上,但就为了吃个炸鸡这么拼命,季时景也不太能理解。 她声音听起来很可怜,离下午规定的到校时间显然只有几分钟,几分钟的时间不可能吃完炸鸡,宁挽霁思索了很久才痛下决心想着把炸鸡分给好看的学长,或许行贿就能解决问题。 但学长好像不太吃这一套。 可是买炸鸡的钱也是她好不容易才省出来的,扔了她也的确舍不得。 季时景微微垂眸,望见宁挽霁正仰头看着他,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就那样认真的凝望着他,似乎在用无声的表示自己有多可怜,她更是直接把炸鸡盒拿到了他的面前。 “……” “我不吃这些东西,是垃圾食物,不要分给我。” 热吻凛冬 第4节 的的确确是垃圾食物不假,但宁挽霁还是挺喜欢吃的,虽然季时景不这样想。 到最后宁挽霁还是把那盒炸鸡成功的带进了学校,并且季时景也没扣她的考勤分。 上课铃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踩在老师前一秒钟进教室,好在季时景还算有良心。 时隔多年,那次吃炸鸡的味道仍然记忆犹新,季时景的那句,垃圾食物不好,他不吃垃圾食物,宁挽霁也一直记得。 想到这,她低声叹气道:“你不懂,学长只是不想让我吃垃圾食物,所以很善良而已,他大概只是出自普通的校友情,更何况,这顿账单对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数字。” 听宁挽霁这么一说,夏念汐忽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她喝了口可乐接着道:“可恶,万恶的资本家,哎,我也想像季总这样,能有一天不把钱当钱啊。” * 季时景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饭量,也或许是想让自己每样东西都尝一下,所以点的样数不算少,虽然每份都不多,但加起来好像还是有点太多了。 最后还是在夏念汐的共同努力下,宁挽霁才把他点的那些东西吃光。 毕竟一万多块钱的一顿饭,就算是撑死,也得把它给吃完了。 不得不说,顶级米其林的料理水准,食物也远超她平时可以接触到的公司食堂,下一次要怎么和季时景说谢谢成了她好大的难题。 牛排吃完,和宁挽霁想的一般无二,在盒子的底部压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宁挽霁很熟悉,中学时代,她曾经霸道的管季时景借过他的笔记,用来复习,那个时候她尚未得知季时景就是京圈有名的大少爷,也没意识到两个人日后会有天壤之别,只是单纯的学生时代萌芽的感情,不掺和任何其他的东西,显得格外的纯粹。 那时的她尚且会胆子很大的因为对他有懵懵懂懂的喜欢,就去追逐他,在有他的地方就有自己,现在想想,那样的日子好像只属于中学时代,一旦过去了,便要回归到现实。 季时景的字仍然同以前一样清隽而笔锋犀利,像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不要吃垃圾食物。”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中间的笔锋是微微停顿住的,转了一下,后半句是。 “尤其是炸鸡。” 还是和以前一样强迫症啊,学长。 第5章 投诉 她想着和季时景道谢是一回事,有没有时间和季时景道谢又是另外一码事。 虽然不是一年一度的冲kpi的时间,但是《财经风云》已经筹划了很久对于季时景本人的采访,采访的问题很多,有部分涉及到财经专业知识的内容,宁挽霁要想办法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把稿子写的有备无患一点。 她大学的时候读的是p大的光华管理学院,与金融领域也算是息息相关,做财经记者恰好也与她大学时候的专业相符合,薛怡可之所以对宁挽霁的批评较少,也是因为她的职场专业度决定的。 《财经风云》这家杂志社里,奇奇怪怪的人不在少数,虽然也是业内顶尖级的杂志社,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勾心斗角是少不了的。 薛怡可给了她机会,戴微的机会自然会变少,所以她一直看宁挽霁不太顺眼。 不过职场历来都是这样,她的机会也不是白来的,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 何清秋一直问她关于那次相亲的后续,宁挽霁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她重新和季时景见了面,就没再有下文。 对于他俩的事,何清秋一直都很好奇,虽然相亲男没成,但是季学长要远比相亲男好得多得多。 加班加到深夜十二点,好不容易从公司里出来,被何清秋一个电话给直接call到她深夜清醒过来,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宁挽霁直到出公司的时候还在反复的想,有没有存好备份,不然好不容易准备的一些新闻稿就全都功亏一篑了。 就连落锁她都是检查了好半天。 出了门就发现何清秋这位女士正开着一辆粉色的小车在门口等她。 见到宁挽霁来了,何清秋将车窗摇了下来道:“走,姐带你去吃烧烤赔罪,不好意思啊挽挽,我也不知道那男的是那种人。” 夜风微凉,宁挽霁双手插在风衣里。轻声笑了笑:“得,那我今天晚上就舍命陪君子了。不好吃的话,我可是要找你麻烦。” “行行行。”何清秋把车门的锁打开,看宁挽霁直接钻上了副驾驶道:“怎么,你和季时景多年未见,就没擦出点什么火花来?” “能有什么火花。”宁挽霁把车门直接关上道:“我和学长的关系也就那样,你别想太多啊,发散思维要不得。” “怎么就是发散思维了?”何清秋接着道:“我跟你说,季学长他上学那会儿就对你挺特别的,你死缠烂打他,他都没有不理你,这次还主动把名片递给你了,你就没加他微信好友?” 何清秋这段话说得像两个人鸳梦重温一样,事实上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过故事,就算有过,那也是今非昔比,往日不可追。 “不是。”何清秋边开车边接着道:“挽挽,你听我这么和你分析啊,他要是不对你有意思,就不可能主动给你名片,该出手时就出手,你难道不知道这年头好男人可不好找,就上次那个相亲男,甭提多奇葩了。” “人家递名片给我只是普通的认识的校友情谊而已。”宁挽霁望向北城恢宏的夜景,川流不息的车辆在这个世界还彰显着这座城市的快节奏。 “……”何清秋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敲打她这个姐妹的死脑筋:“你这种想法就跟网上某些女生觉得男朋友带她们出门不开两个房间,是为了盖着棉被纯聊天,没什么区别。” “那句,你很好,不需要相亲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暗示你,他是单身。” 何清秋越分析越上头,晚上北城没那么堵车,她的导航已经发出了她要超速的警告。 宁挽霁抿了抿唇,接着道:“秋秋,我觉得你还是注意点吧,咱们这不是在高速公路,要克制。” “刚才提到学长太激动了嘛。”何清秋接着道:“他都跟你说了那个,你回去也没加他微信吗?” 搜得到联系方式,肯定是能搜得到的,季时景不至于留个假的手机号给她,但是宁挽霁没有去主动加他,道理很简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没有必要过多的掺和在一起,只是徒增不必要的烦恼和奢望罢了。 “都几岁了我的大小姐,求您醒醒吧。”宁挽霁接着道:“快到地方了,我这还没回家呢,不打算先做白日梦。” * 车子刚一停稳,宁挽霁就从车上跳了下去,随手把车门关上,何清秋将车落了锁,又接着道:“我们挽挽要有自信啊,那个相亲男眼瞎,但你要相信你自己肯定能让季学长喜欢你的,不要自卑。” 这话说得其实很有道理,宁挽霁在p大同级学生里也算得上是过分出挑的好看,沦落到需要别人介绍相亲的地步,何清秋也是不解的,她觉得如果宁挽霁愿意去钓凯子,那真的会钓不少男人,但问题是她不愿意。 所以当得知戴微说宁挽霁穿高定是要钓凯子的时候,她还是老大不乐意的。 坐在烧烤摊上,何清秋撸着串喝了一口果酒道:“我就跟你说,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去相亲了,那男的好low啊,不过季学长能替你解围我真的想不到。” “你不是要开车吗?”宁挽霁开口道:“还敢喝果酒?” 北城市交警抓得严,酒驾十有八/九会被抓,抓到了就是要进局子喝茶的事,还会被扣分,宁挽霁实在想不到何清秋喝酒到底是要干什么。 “哎呀。不重要。”何清秋扯着她的手道:“我们不是可以找代驾吗?人一高兴,就得多喝点酒,不然怎么能畅所欲言嘛。” 这家烧烤夜市在北城相对不算那么偏僻的地方,开车出去不可能不被堵酒驾,再者,就算何清秋敢开,宁挽霁也不敢去坐她的车。 听到她说找代驾之后宁挽霁的心才略微的放了下来,幸好她的钱包里存过几张代驾的名片,不然她们两个晚上可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总不能就在烧烤店过夜了。 果酒度数不高,但宁挽霁和何清秋显然都不是什么酒量好的人,不过小姐妹要喝酒,大半夜的,宁挽霁只能舍命陪君子。 “话说回来,挽挽。” 何清秋咬了一口羊肉串,又接着喝着青梅果酒开口道:“你那天回去之后,就真的没试过加加季学长啊?你高中那会儿,我记得不是挺喜欢缠着他的嘛,时隔多年,你总不能口味高成季学长你都看不上吧。就算你看不上他,那更奇怪了,你都能让我帮你看相亲男,季时景不比相亲男强很多?” “……”宁挽霁觉得她需要解释:“不是我眼光高看不上季学长,而是我俩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与其做白日梦,不如想点现实的升官发财呢,幸福是要靠兔子勤劳的双手创造的,比起玛丽苏言情,还是奉劝你多看点《那年那兔那些事儿》,兔子要自己赚钱。” 她俩吃烧烤没进屋里,是在敞开的棚子下吃的,空气微凉,远处有灯火闪烁,车辆窸窸窣窣的穿行在北城的街道上,何清秋用手拄着头,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她低声道:“挽挽,真没可能了?” 宁挽霁咬了一口鸡翅,脱掉社会女精英的假象,接着闷了青梅酒道:“可不可能又不是我说了算的,都过了爱做梦的年纪,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你这就和论坛帖子一样,知道吗?” 微凉的夜风吹到宁挽霁的侧脸上,将她鬓边的碎发吹起,昏黄的路灯照耀着她姣好的面庞,她声音已经带了一点飘忽,面庞也微微泛红道:“网上总有人发帖说如果给你五百万,或者说中了彩票一个亿你会干什么,还有给你一千万愿不愿意在荒岛里没有社交过一年?贴主也没先把钱打过来。” “这就是做梦的事情,你搁那里反复想,还浪费时间。”宁挽霁接着道:“我为什么要去幻想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可能的人?” “哎。” 何清秋也有点感慨,她家庭条件虽然不算很差,是北城土著,但多多少少也了解宁挽霁的心路历程。 季时景那样的天之骄子实在是和她们这些底层小市民,八竿子打不着一撇,她鼓励宁挽霁自己去努力追求,却也知道她的顾虑。 不过说到这里何清秋也有点感慨:“说得对,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儿?但你喜欢他,不就要试试?否则,你真打算和你爸妈说得一样,到时候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就结婚吗?” 这话没法谈,原本宁挽霁也不想那么早相亲,但是奈何家里催婚逼得太紧,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相亲失败就当做是职场面试失败的想法,她硬着头皮告诉舅舅同学给介绍了人,她打算慢慢相亲。 说到底就是为了应付。 但往后的事不能不考虑,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宁挽霁觉得想那么多,人类大概会很早灭亡,她就干脆不想,能偷一天算一天。 “不开玩笑。”何清秋接着道:“我问你,为什么有些人会觉得什么样的人都能将就啊?我妈也催我,但我直接告诉她了,我是不婚主义者。” “……”宁挽霁道:“我也想,但我觉得我妈大概率会以死相逼。” 在中国,孝道是传统,一想起自家父母,宁挽霁就开始头疼,她总不能真让她妈寻死觅活,无动于衷。 虽然她也觉得,低质量的婚姻,不如高质量的单身。 一提起各家父母,两个借酒浇愁的人直接不约而同的端起了酒杯,碰撞在一起。 虽然李白那句诗说得好,借酒浇愁愁更愁,但是目前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除了借酒浇愁,宁挽霁也想不到用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麻痹掉自己的神经,一想起来上次相亲失败,舅舅又拿了一长串名单让她接着挑选,被支配的恐惧,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孩子,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痛苦了一阵,她又接着举起酒杯道:“来,当浮一大白,为了我们的革命友谊,远离相亲男,不然会变得不幸。” 结果事情到了最后,最开始嚷着要喝得欢的那个人反而没宁挽霁喝得多,但也没什么差别,两个人将几十串烧烤一扫而空,酒也喝得一干二净。 直到深夜一点半,才结束战场。 账单是何清秋去结的,宁挽霁迷迷糊糊的从钱包里随便掏出一张卡片。 想起来还有代驾没叫。 她手指有些不利索,看了好半天才把名片上的数字看清,title她也没心思再去仔细看,按下了拨出按钮,电话就打了过去。 第一个电话,对方没接。 夜风把宁挽霁的脸吹得有些燥热不堪,她摸了摸脸颊,不信邪,心想这代驾还挺没有职业道德。 连着打了三个电话之后,漫长的滴滴声结束,就在宁挽霁准备再换一个代驾打电话的时候,对方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等了这么久,宁挽霁火气也有点大,她喝了酒,也没控制情绪,在对方清冷的一句:“您好,请问?”中直接回怼。 “你们代驾不都二十四小时服务吗?” “为什么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们公司才有人接线,你这个业务员真的不行,信不信我明天跟你们老板投诉你?” 第6章 摸摸 季时景有轻微的错愕。 夜已经很深了,他电脑屏幕仍然亮着,在公司里加班。 热吻凛冬 第5节 这个时间段,他刚刚准备结束工作。 手机深夜响起的时候,季时景刚出去接了杯水,没看到手机响,回来的时候宁挽霁的的第三个电话已经响了起来。 知道他电话的人不算多,一般的合作伙伴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通常普通人找他都要经过预约,因而打电话的人他就算不熟悉号码,也一定认识。 季时景把水杯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刚接起电话,询问对方身份还没询问完,就接到了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宁挽霁喝多了,但他没有喝酒,一直都还是清醒的,男人离开办公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恢宏的夜景,声音冷淡而又静默:“你喝酒了?坐标。” 他今天手腕上带着的是一块劳力士的表,借着灯火,男人看向表盘,时针已经隐约指向两点钟,这么晚的时间出去喝酒还想着叫代驾,真不知道该嘲讽一句她胆子太大,还是说交通规则安全意识太高,毕竟能想到不酒驾,找代驾。 对面应该是没听清楚他的话,还在借着酒劲吐槽道:“你烦不烦啊,就叫个代驾,你还管我喝不喝酒?” 季时景不喜欢和醉鬼打交道,宁挽霁现在这样,八成是听不清楚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把他的电话当成代驾打,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承包了代驾这份职业,换做是别的什么人,在深夜这么无理取闹给他打电话,他恐怕会直接挂断。 但或许是由于对方是相识且有过交集和羁绊的宁挽霁,季时景什么也没说,耐着性子听完了她在电话那边的一堆胡话。 看来是真喝多了。 季时景侧靠在窗户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玻璃道:“宁挽霁,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挽霁有些头疼,她喝酒喝得头晕目眩的时候就容易犯迷糊,也没仔细去分辨对方的声音,只是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你一个代驾怎么能知道我叫什么?” 她人是真喝糊涂了,就连话都说不利索,而且聊了半天愣是连他的声音也没听出来,季时景揉了揉发皱的眉心,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便听到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道:“挽挽,你怎么叫个代驾这么费劲啊?我都结完帐了。” “不要吵。”宁挽霁从桌子上爬起来,看向何清秋道:“他问我坐标,所以我们这是在哪来着?你知道吗?” 她是真的喝迷糊了,现在坐标在哪里她都不清楚,好在何清秋智力还算正常,没完全喝到不省人事,但也有点五迷三道,北城市地形太复杂,本地人也不一定能完全摸清楚路,全靠导航,但这一片何清秋来过,因此还算有点记忆。 对方拍了拍她,接着道:“这还不容易吗?”何清秋打开高德地图导航的定位,把她们所在点放大给宁挽霁看:“诺,就是这里,赶紧报地点吧,不然我们晚上就要在这过夜了。” 四月份在北城,本来天气就只是初春,夜里还吹着凉风,宁挽霁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她扶着桌子,从座位上勉强站起身来,看着何清秋递给她的手机定位,一字一顿的报出了所在坐标。 季时景侧靠在窗边,飞速的用笔将宁挽霁所说的地址记录了下来。 倘若宁挽霁现在清醒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胆子很大,但她现在不清醒,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还是和中学时代一样软糯,带了点甜甜的酒劲,季时景将手机的听筒外放,起身将搭在椅子上的西装拿了起来,接着开口道:“你在那里别动,等我开车去接你。” 宁挽霁嗯了一声,整个人的身体趴在了桌子上,她还没回过神来,季时景便已经把电话挂断,夜色昏暗,路灯照在她的侧脸上,宁挽霁轻轻抬头道:“奇怪……代驾怎么还会自己开车来啊?” 何清秋挠了挠头,接着道:“有吗?是不是你听错了?” …… 应该不是听错,嗯,还有,为什么这个代驾声音这么耳熟,她该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 刚想到了这里,小姑娘的脑袋又跟拨浪鼓似的摇头,她这么聪明,才不会打错电话呢。 * 季时景开着兰博基尼到宁挽霁指定的地点,用时并不算太长,好在北城市深夜交通环境还算ok,没有那么拥堵,不然车程起码要一个小时。 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的时候,看到宁挽霁正坐在马路边上,将头埋在了膝盖里,旁边的何清秋倒是还清醒一点。 季时景跨步从车上下来,揉了揉发皱的眉心,逆着光影,走到宁挽霁面前,他声音放得很轻:“宁挽霁。”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宁挽霁摇了摇头,手掌按着柏油马路,从地上挣扎起来,她额头的碎发将黑曜石般的眼睛挡住,见到季时景来,她抬起头,大胆的扯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的代驾吗?” 何清秋比宁挽霁清醒得还早一点,听到季时景的声音,她就已经酒醒了一半,大概是中学时期经常淘气被季时景执勤扣分,何清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道:“学长好。” 季时景轻瞥了她一眼,接着淡淡道:“你们两个就这么大半夜的出来喝酒吗?” 本来何清秋是不太心虚的,但是被季时景这么一说,她就觉得有些变得心虚起来,好像两个女孩子大半夜喝酒喝得烂醉如泥是不太好。 宁挽霁不是说她要找代驾吗,怎么把季时景给找来了? 想到这里,何清秋刚想去扯宁挽霁的手,却发现身旁的小闺蜜已经站了起来,直接扯住了季时景的胳膊不肯撒手。 看来唯一清醒的人只有她。 宁挽霁喝得太多,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季时景俯下身子,漆黑的眸子凝望着她,声音浅淡道:“喝多了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当我是代驾。” 这个梦做得还挺真实…… 说话声音很像是学长,但是他绝对不可能会大半夜因为自己一个电话就跑过来接她。 昏黄的路灯打在面前人过分冷峻的侧脸上,他下颌冷白如玉,让人看起来很想咬一咬,男人衣着整齐,只有西服的袖子被宁挽霁扯得皱皱巴巴。 宁挽霁抬头看他,他的眉眼很漂亮,就是微微冷了一点,但她读书的时候最喜欢他这个模样,他黑眸深邃,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似乎是有万千星辰闪烁。 宁挽霁把头靠在他的西装上,开口道:“唔,学长,你身上好凉啊,不过,比我的暖和一点。” 季时景的身上当然会凉,他接到了宁挽霁的电话,直接披上了西服就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开了车出来。 毕竟只是初春,这个点外面很冷,宁挽霁的身上比季时景的身上还要凉。 她的手指很大胆,描摹了季时景的下颌线,男人喉结微微滚动,眸色低沉道:“放手。” 季时景声音很淡,听不出来情绪,宁挽霁平时没这个胆子,但是她喝了酒胆子就变得很大,手指描摹他的下颌线还不够,还要去摩挲他的薄唇。 面前清隽的男人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抚摸,宁挽霁声音带了点抱怨在里面:“真小气,做梦也不让我摸摸。” 她仰着头,想去够他漂亮的眼尾,数清楚他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季时景轻叹一声,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副驾驶上。 空气有片刻死一般的寂静,都到这个时候了,何清秋也不敢问季时景她的车怎么办,大不了就明天下了班,自己开回来,反正这地方有免费停车场。 她觉得明天早上宁挽霁醒来,如果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概会怀疑人生。 北城里敢对季时景这样做的人没几个,或者说,季时景也不会容许有人这样对待他,宁挽霁大概是独一份,就说季学长对她特殊这人还不信。 如果说他俩清白,何清秋觉得她家的猫或许都不干。 上了车之后,何清秋手忙脚乱的把车门关上,接着听到季时景声音低沉,开口道:“地址?还有她家的。” 何清秋缓了一会儿,接着开口报了一串地址给季时景,而后又摆摆手开口道:“学长,那个,挽挽能不能麻烦一下您?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还有,我先说!我和我爸妈住一起,带她回去不方便,所以就交给您了。” 季时景微微挑眉,侧过身,把安全带给宁挽霁系好,开口道:“晚上不能带人回去,却能喝酒喝到这个点?” “嗯……这个嘛。” 宁挽霁住在哪里,何清秋自然知道,但是人要学会变通,她可以弹性的知道宁挽霁住在哪里,自然也可以弹性的选择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你不怕我把她卖了?” 季时景打着方向盘,淡声道。 不得不说,他声音真的很好听,像是玉石敲击的质地,难怪读书时,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何清秋闷闷的想,卖宁挽霁不值钱,季时景随便一辆车都比卖宁挽霁值钱得多。 宁挽霁整个人迷迷糊糊地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安全带太紧,搞得她有点不舒服,她来回扭动身体,感觉到车子在动,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恍惚中只听得到男人好听的声音在说,卖不卖她的问题。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伸出手扯住季时景的衬衫下摆。 男人打着方向盘的手顿在那里,好在他车技娴熟,才不至于分心。 衬衫很薄,体温能够通过衬衫渗透进肌肤,她的手很软,似羽毛一样挠着他的肌肤纹理。 宁挽霁侧着身子,努力挣脱安全带靠近他,接着低声道:“如果是学长的话,才不会卖我。” 她声音还带着点娇气道:“对不对?” 第7章 调戏 她声音很轻,手还不规矩的在他身上乱摸。 季时景垂眸,好在面前是个漫长的红灯,他把宁挽霁的手又放了回去。 看来是真的喝得很多,她身上还有青梅酒的味道和烧烤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季时景将车窗半开,散掉车里的酒味。 他声音很轻,大概是知道不能和喝醉了的人用常规的方式交流:“宁挽霁,坐得规矩点。” 季时景的声音很清冷,但却能听得出一丝柔和,宁挽霁的手被塞了回去,又接着低声道:“好嘛……做个梦你也对我这么凶。” 何清秋觉得,她还是喝酒多喝点比较好,下一次吃饭,得再多灌这妮子点酒,简直判若两人。 太骚了…… 论我的小闺蜜喝酒之后有多钓系美人。 看来酒后吐真言这种事是有一定道理的。 季时景微微垂眸,声音听起来像是隔着云雾,极浅极淡:“就这么信我?”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宁挽霁直觉还是在中学时代,慢吞吞的点了点头,眨着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看向季时景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当然啦。” 季时景喉结微微滚动,眸色深邃望着她,神色淡漠,眼神微暗道:“你最好明天也记得你今天说了什么。” 面对此情此景,何清秋恨不得自己是个棒槌,她觉得她应该为爱情在车底,而不是在车上,宁挽霁抿了抿唇,又把男人的西服外套搓了搓揉进怀里。 几十万块钱一件的高定西服就这样被她蹂/躏,季时景眼睛都没眨一下。 全程唯一深吸了一口气的人只有何清秋,她心想,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好期待。* 天……季时景这也太慷慨了不是,这么贵的西服居然就随便她的小闺蜜揉皱搓圆,眼睛也不眨一下。 果然季学长这么多年做人都如此双标。 他只对宁挽霁会这样特别,何清秋全程如坐针毡,好在她离家不算太远,用了四十分钟左右就到家了。 下车的时候何清秋觉得自己酒已经被吓醒得差不多了,她数了数,季时景皱了十二次眉头,沉脸训斥宁挽霁五次,却一次也没把她扔下车。 季时景平时不爱说话,性格淡漠,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相与的主,就是真动了气,别人也很难看出来,何清秋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平时冷漠,但是什么事又都自律到了极点,用宁挽霁的话来说,就是龟毛。 宁挽霁总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像季时景那么完美,所以她读书的时候就老想看他发脾气的样子,虽然一次也没能成功,但季时景对她印象深刻。 从兰博基尼上下来的时候,何清秋觉得自己那句学长再见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 她摆了摆手道:“学长,记得照顾好挽挽,我先走了!!!” 直到车扬长而去的时候,她还在祈祷,希望宁挽霁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简直太可怕了! 愿上帝保佑她。 * 这一路的车季时景开得并不太平,好在后半段宁挽霁没出什么篓子,沉沉的在他车上睡了过去。 到他在市内的大平层时,已经深夜快三点钟了,季时景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他名下的房产有很多,无论哪栋房产都会有人定期打理,他今晚选了离放下何清秋的地方最近的一所高档小区。 热吻凛冬 第6节 将车停好,季时景靠在驾驶位上,侧过身把宁挽霁身上的安全带解开,看她晕晕乎乎的睁开眼睛,声音浅淡道:“醒了?能走吗?” 她睁开眼就看到了季时景,坦白说,这个酒的后劲很大,宁挽霁喝完整个人还是头晕目眩的,她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看着季时景深邃的黑眸,她沉重的点点头,紧接着把车门拉开,跳了下去。 季时景其实是个很没耐心的人,或者说他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被宁挽霁折腾了这么一晚上,他感觉有些疲惫。 刚审完公司的策划案,就被她拉到去做代驾,这一晚上,他几乎都没休息。 周六是休息日不假,但他在家里同样有工作要做。 季时景皱了皱眉,把车子落了锁,走到宁挽霁面前低声道:“能走就跟在我后面。” “哦。” 宁挽霁哦了半天,就是不动弹。 季时景走出几米开外,逆着停车场的灯光回过头来,接着道:“宁挽霁。你不是会走?” 听起来有点生气。 宁挽霁眨了眨眼睛,她穿着他的西装有些不合尺寸,显得小巧玲珑,宁挽霁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撒娇:“是会走,但是脚麻了。” 隔着很远,宁挽霁偏着头看着他,看起来很乖巧,一瞬间,季时景有种回到了中学时代的错觉,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和现在一样,喜欢变着法的折磨他,想看他不开心,知道他一定会回身,不会扔下她,从而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不要不理她。 她还是很漂亮,知道利用自己的优点让人心软。 读高中那会儿,季时景本来和宁挽霁应该没什么交集,但她总是跑来他面前,隔三差五的和他搭话,跟其他人有区别,宁挽霁很放得开,不会因为他不理她,就不来找他。 那个时候她性子很俏皮,会拦住他直接开口道:“我长得也不是不好看,你为什么不理我?学长。” 坦白来说,她是长得很好看,但那个时候她成绩不太好,季时景直接告诉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老是想着早恋。 他不觉得宁挽霁会喜欢他,或许她只是觉得一时兴起,想要撩拨他,仅此而已。 尽管他觉得自己很清醒,却还是会选择一次一次转身回头,季时景也不是很理解自己。 逆着光影,季时景沉默的立在那里,他低声道:“你最好别是骗我。” 她抿了抿唇,看起来有点委屈,声音上扬,听得出一丝俏皮劲来:“真没有,季学长。” 这样的宁挽霁,比重逢时过分拘束的她多了一分活力,季时景顿了顿,还是折返回去,寂静的深夜里,皮鞋迈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过分的明显。 季时景刚刚走过来俯低身体,便感觉脖颈被她紧紧地环绕住,她的嘴唇贴合到他敏感的耳朵处,咬了一下道:“我不会走,你抱着我走,好不好?” 她知道季时景有洁癖,不喜欢和喝酒的人靠得太近,但宁挽霁喝醉了,只想让自己开心,于是直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双腿很自觉地盘绕上季时景紧实的腰腹。 季时景觉得脑子都要炸裂开来,他抿了抿唇,轻声嗤笑了一声,接着道:“宁挽霁,嗯?很有意思?” 天色昏暗,宁挽霁只觉得他身上舒服,暖暖的,往里拱了拱,嘴唇轻啄了一下他的薄唇道:“别吵,我要暖和点。” 合着是把他当暖炉了。 抱着她倒也不是很费力气,但是季时景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没什么关系,这样不是很合适,他的手不能去托住她的臀部,只能搂着她的腰。 可宁挽霁偏不自觉,还一个劲地勾着他的腰身不放。 “你真把我当柳下惠了?” “……” 宁挽霁顿了顿,接着又吻了一下他的脖颈道:“不是。” 她声音一本正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所以帅哥,给不给睡?” 合着还顺便做梦把他当成春梦对象了。 季时景声音很淡,眸色里看不出喜怒,握住她的手腕,缓声道:“如果你明天还记得的话。” * 宁挽霁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是酸疼的,虽然陷入柔软的床垫里很舒服。 她明明记得昨晚在和何清秋喝酒,然后做了个春梦,怎么一觉醒来就睡在这么豪华的地方了? 宁挽霁觉得哪里都透露着不对劲。 她睡着的床很舒服,屋子里的装修低调而奢华,光这个房间的建筑面积就比她租的一居室要大的多。 能住在这种地方的非富即贵,北城市寸土寸金,连个卧室都这么大,更别提这房子得多大了,想着想着,宁挽霁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去。 地板上很凉,她穿上了温暖的拖鞋,从房间里踱步出去,看到不远处的餐桌上,男人安静地立在那里,手中端着杯牛奶,十指修长白皙,静默而又寡淡,只是倒牛奶的动作,隔着很远,却能倒出来一股勾人的意味来。 他侧靠在白色的墙壁上,身上穿着一袭黑衬衫,与白色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宁挽霁不瞎,自然一眼就认得出面前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呼吸变得都有些沉重起来。 联想起昨晚做的梦,她直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还去啄吻季时景的唇角,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睡觉? 宁挽霁一阵面红耳赤。 但她素来心理素质极好,只是怔愣了片刻,便想转身偷偷溜走,继续装睡,反正季时景又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里。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便望见男人抬头饶有意味的看着自己。 他握着牛奶,眉骨轻抬,声音很浅很淡,丝毫没提昨晚发生的事情:“醒了?” “咳。” 宁挽霁踱步,从房间里探头出来,本着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的态度走了出来,背着手开口道:“醒了,睡得好像还不错。” “嗯。” 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道:“你的早餐。” 宁挽霁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昨天应该没发生什么,不然季学长不会如此平静。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走到季时景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学长,我昨天,没酒后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季时景颔首,把手中的牛奶递给她,接着道:“如果你说想睡我,也不算出格的话。” “那你的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 第8章 拥抱 中学时代结束后,宁挽霁就很多年没干过这种糟心事了,她没想到自己能对着季时景说出这种不要面子的话,偏偏自己还没什么印象。 宁挽霁手中的牛奶差点拿不稳,可偏偏季时景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强装镇定的抿了口手中的牛奶,将桌子上的三明治拿起来,心不在焉的咬了一口,接着道:“学长一定是和我开玩笑吧?还是说,我在做梦?” 季时景指尖轻抬,敲击在玻璃杯上,侧着身子看向她,没什么情绪,声音也很淡:“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额。” 宁挽霁愣了一会儿,直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一眼季时景道:“应该,不太需要。” 她那口牛奶差点没呛进嗓子眼里,的确是不太需要,因为宁挽霁基本已经全想起来了,她虽然喝得多,中途断片,但也不至于到失忆的地步。 宁挽霁觉得这个时候好像怎么做都不太对。回想起自己昨天主动把双腿盘绕在季时景身上的情节,怎么看怎么像职场性骚扰。 她不禁想问问昨天自己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沉吟了片刻,宁挽霁接着道:“学长,我昨天只是喝多了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想真的睡你,不是我其实。” 越说越乱,越说越语无伦次,宁挽霁扶额,突然在想季时景会不会觉得自己太饥渴,虽然她确实很馋他身子,但也不至于如此。 季时景会不会觉得她和蓄意想要勾引他的那些女人一样,宁挽霁心里直打鼓。 男人懒散的轻抬眸子,衬衫领口微开,上面还有斑驳的红痕,一看就是被吮吸出来的印记,看起来就让人脸红心热。 季时景声音没什么温度,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嗯,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 他眉目里带了些倦怠,宁挽霁看得出来,季时景面前还摆着台笔记本电脑,显然是早起来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季时景这样回复,她本来是该觉得放松的,但心里却空空落落的,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绪。 总不可能是她对他还有所奢望。 毕竟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心里是说不上来的不好受,眼皮一跳一跳的,看着男人若无其事的敲击着电脑键盘,觉得哪里梗得慌,又没法直说。 宁挽霁慢吞吞的喝了一口牛奶,又接着咬了一口三明治,没来由的,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嘴里很苦,大概是看她动作很慢,季时景放下手下的工作,轻轻抬眼瞥了她一眼道:“早餐不合胃口吗?” “不是。” 宁挽霁下意识回了这句,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她,他下颌线轮廓分明,指节白皙而又修长,侧脸的轮廓也过分的好看,日光打在他脸上,更显得他比往常还要让人痴迷。 他领口下隐约还透露出被她啄吻的痕迹,草莓印在他锁骨处显得格外清晰,不知道昨天晚上季时景到底是用了怎么样的忍耐力才没把她直接扔在马路上的。 “刚才你吃东西动作很慢。感觉味同嚼蜡,不是不合胃口,还是什么理由?” 季时景声音冷清,条理分明,似乎只是做着再寻常不过的分析,与他工作时一般无二。 刚才宁挽霁觉得他在工作,不会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形,却没想到,季时景很擅长一心二用,居然能观测到她的小动作。 “挺好吃的,就是,我自己在想一些有的没的。对了学长,昨天晚上我不是想给你打电话的,我是想找代驾,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她说话尽量说的中规中矩,充满歉意,希望季时景可以谅解,虽然她觉得她做的是有些过分,但季时景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会大人不计小人过。 “知道是给我找麻烦。” 男人轻声嗤笑了一下,接着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道:“还要打电话。” “宁挽霁,你能不能不要喝那么多酒?” “……” 宁挽霁有些语塞,季时景声音寡淡,很难分辨出他的情绪,但以她对他的了解来说,大概是有点生气,她想不通季时景劝她少喝酒到底是因为什么,唯一可以解释的通的原因大概就是,他怕她再次撒酒疯。 说对不起好像已经没什么用了,但她想了想还说说了一句:“学长,代驾的租金是多少。还有上次吃饭的钱,我都没转给你。你看这次方便不方便?” 这句话说完,她头皮都有些发麻,没敢抬头去看季时景的眼睛。 季时景轻撇唇角,分不清是笑还是什么,他冷声道:“兰博基尼一天的租金你知道是多少吗?你觉得你付得起?” “我昨天那套高定西服被你弄皱了,是意大利手工高级定制的,大概市值是五十万人民币,外加上次你吃的那顿饭,是两万块。你有那么多钱?” 他语气不轻不慢,却每个字都能让宁挽霁心在滴血,她本来只是想和季时景划清界限,回到她自己的世界里,不再去幻想和她根本不可能的人,却忘记想了一件事,就是他的消费她压根承担不起,还清也无从说起。 宁挽霁沉默了半天,垂着头道:“没有。” 热吻凛冬 第7节 没有钱。 上一次买了一套高级定制的职业装就花了十万块,积蓄全都花光了,再还季时景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抿了抿唇,抬起头道:“但是我可以慢慢攒钱,总有一天能够还清的。” 她知道季时景不差她那点钱,但是没来由的,她就是不想低他一头,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总希望两个人是平等的,却忘了本来就身份悬殊的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平等。 季时景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她高中时候总是说喜欢他,或许他也只是当成是小孩子的玩笑,过了那个年纪,她不再会随意的说喜欢一个人,却也没办法在面对他的时候做到无动于衷。 很多人过了很久,心里还是会有他的地位。 但宁挽霁不敢告诉季时景,她其实是酒后吐真言。 或许最开始是有想让季时景下不来台的想法,但游戏到最后,先输的人,好像还是她。 她向来都骄傲惯了,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狼狈,喜欢这件事好像就是这样,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而宁挽霁,从来不想做季时景的手下败将。 * 因为害怕在季时景面前难堪,宁挽霁草草的吃了一口后,就跑到了洗手间里。 季时景给她准备了换洗衣物,刚刚好都很合身,她昨夜没洗澡,早上顺便洗个澡,看了看换洗的衣服,她觉得心都在滴血。 换洗的浴衣牌子也是奢侈品的顶奢,季时景给她送来的新的时尚款女装,她查了查也是十几万的价格,宁挽霁本来说想要拒绝,但季时景非塞给她,她想了想这样欠下去,她这辈子估计都还不清了。 宁挽霁说,这些衣服她不想要,季时景可以给他以后的女朋友,但季时景说她不要就拿出去扔了,最后她只得收下来。 水汽氤氲,宁挽霁把热水放得很大,在淋浴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坦白来说,宁挽霁没想到她会和季时景再度扯上什么联系。 她家不是北城市的,舅舅在北城市做公务员,所以妈妈把她送到舅舅家,户口也上了舅舅的,只是为了让她在北城市受到更好的教育,好出人头地,为了她的前途,一家人费尽心思。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舅舅对她不错,但是总觉得有种生疏感,是不被融入成为一家人的感觉,她觉得很苦,但从来没有和人讲过。 加倍的努力,是为了不辜负父母的期望,但她初中才来到北城读书,总是比其他同学要慢上半拍。 高一那会儿,她以倒数吊车尾的成绩考进北城中学,全家都很兴奋。 所有人都觉得她离北城市顶尖学府差的不远,只有她自己知道,还差得很多。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资聪颖的人,从小到大,宁挽霁只知道一点,就是勤能补拙是良训。她把自己伪装的活泼开朗,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是为了麻痹自己。 人生活的太苦了,总要人为制造一点糖才可以。 第一次在学校门口偷带炸鸡遇见面庞清隽的少年时,宁挽霁其实是起了恶作剧的心理的,她也想看季时景违反校规的样子,但他虽然纵容她,却没和她同流合污。 其实在那一次两个人正式有交集之前,宁挽霁就知道季时景。 她高中那会儿,百度贴吧还很流行,学校贴吧里盛传着高二学长江致知和高三学长季时景的故事。 江致知是个芳心纵火犯,而季时景是高岭之花,模范学生,早恋这事似乎从来都不会和他扯上什么联系。 季时景是很多女孩子暗恋的开端,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不会与早恋两个字扯上联系,宁挽霁不信这个邪,当时的叛逆少女,就想拉他和自己早恋,所以才去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人在外表上是极其般配,站在一起就像是佳偶天成,学校里总有人会传季时景和宁挽霁的八卦,觉得两个人肯定已经暗送秋波,三好学生也逃不开爱情的苦。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早恋。 实际上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宁挽霁心里清楚,季时景之所以不会扔下她,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大概率只是由于他良好的教养。 根本不是因为他喜欢她。 至于她自己,起初是因为什么喜欢季时景的,宁挽霁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高一那时候,有一天夜里下学的路上,她值日做到很晚才结束,又赶上学校里恰好停电,偶遇了季时景。 她从小就怕黑,对黑夜有本能的恐惧。 夜里她总会想起鬼来,胆子小得不像样。 那时候季时景刚好查完值日情况,在走廊里准备下楼的瞬间碰到了她。 当时的宁挽霁由于太过害怕,满脑子都是鬼,二话没说,冲上去直接就把他扑了个满怀。 少年身形微微僵住,声音很冷,开口道:“放手,你知道这是在学校吗?” “……” 她当然知道,但是她很害怕。 宁挽霁道:“学长,你能不能拉着我下楼,我怕有鬼。” “你读过书学过政治,应该知道政治里提过唯物主义。”他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手却被她扯住,扯得很紧。 但这回却没再挣脱开,大概是因为察觉到了她的恐惧。 “不是……你难道不相信每个人都有灵魂吗?”她低声道:“我就觉得有。” 她扯着他的手,被他一步步牵引着下楼。 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可能要说我唯心主义,但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和她说话,总是会发散思维到奇奇怪怪的地方,明明害怕的要紧,却还要一直提。 季时景察觉得出她手心沁满了汗珠,声音很寡淡,也很冷:“世界上没有鬼。” “哦,好。” 她接着道:“我只是借着你的胳膊一小会儿,等下就会放开。” 季时景知道她是真的害怕,肢体的僵硬骗不了人,不然他也不会让她这么搂住自己。 后续的路上,两个人没再说话。 宁挽霁到了教学楼门口就很果断的放开了他的手,说了一句学长再见。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扯住异性的手。 后来再怕黑,她都学会了一个人扛。 第9章 心虚 到最后是怎么出来的,宁挽霁已经记不清楚了。 季时景昨夜让她睡的客房里自带淋浴间,省了她不少麻烦,不用面对出去时可能会和他碰到的窘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不尴尬。 真的很社死,是非常的社死。 不得不说,季时景的手艺是真不错,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应该钻研过一阵子做食物的艺术,刚才吃的时候虽然比较着急,但也能尝出食物的味道很香。 宿醉的后遗症很快涌上头来,宁挽霁用浴巾将身体擦干净,又换上了浴袍慢慢悠悠从淋浴间里走出来。 季时景为她准备的那身女装正规规矩矩的摆在床头,应该是他早上打电话吩咐人去店里那过来直接送上门的,这件衣服是今年春夏的最新款,宁挽霁在时装杂志上看过,做工精致,剪裁得体,款式也比较低调内敛,很修身,但是联想起它的价格,却不是那么美丽。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换上了这套衣服,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宁挽霁看到季时景已经换了个位置,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在打电话。 季时景侧着身子,能看到眉头微微皱起。 对面的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宁挽霁看到他整个人靠在墙壁上,眉宇间是说不出的疲惫。 “嗯……我知道的,爷爷心脏病病重,但父亲,我不会随意听从您的安排,和程清嘉结婚,这样的婚姻,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早些时候有从报纸上看到过,望景集团的执行董事季时景和程家大小姐程清嘉有联姻的打算,那个时候宁挽霁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当是一则业余八卦,看看也就过了。 毕竟季时景和她不是一个圈层的人,她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在没有与他重逢的时候,宁挽霁会不在意这件事情,但现在她站在这里,就难以自拔的会想东想西。 说来可笑,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她却没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能在昨天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他的妻子可能是很多人,但唯独不可能是她,两个人天壤之别,又怎么可能会走入他的世界? 宁挽霁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多余,而且昨天她还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怎么看起来怎么都觉得很讽刺。 说好了放下就是真的放下,为什么还要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自己,她想不清楚。 季时景仍然在和对方讲电话,听起来应当是他的父亲,本来宁挽霁是想动弹的,但是身体支配了大脑,硬是愣在原地接着听完了季时景的整通电话。 “关于结婚的事情,我有自己的考量,您不必担心,至于程小姐……我会亲自上门和程伯父解释清楚这件事情,今天晚上我会去医院看爷爷,其他的事,再说吧。” 这个电话结束后,男人侧过身来,目光浅淡,刚好与宁挽霁对视。 他声音里听得出有一丝疲惫,与往日里出席在名流场合光鲜亮丽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季时景轻轻抬眼,没对刚才的对话进行评判,声音放得很轻:“很适合你。” 宁挽霁手指微微攥紧了一下,她听得出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却还故作大度道:“学长是被家里人催婚吗?程小姐和您家世还挺合适的。” “……” 季时景微微抬眸,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她目光清澈,那副真诚的态度不像作假,但没来由的,他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有点堵得慌,像是一根极细的线缠绕住他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将它收紧。 他没说什么,抿了口水,示意宁挽霁坐下来,接着道:“你很希望我和程小姐结婚?” 这话让她没法接,怎么接怎么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但工作了一段时间,她已经不是当年读书时候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很好的应对。 宁挽霁眉眼弯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愉悦而又自然,她笑着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声道:“没有说很希望学长和程小姐结婚,只是觉得您和她各方面家世都很合适,之前的新闻都说你们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程小姐也很适合做您的妻子。” 她尽量把语气调整的自然一些,把能用到的,合适的成语都用了一遍,以至于让自己看起来极度真诚。 毕竟面对上层社会的大老板,最需要的就是真诚,思索了一会儿,宁挽霁又接着道:“我理解嘛,就像我需要相亲一样,学长你也需要到了年纪结婚,这都是人之常情,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就当是个意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懂的东西都懂。” “她合不合适,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季时景侧靠在那里,手指修长,把玩着手中的zippo打火机,唇角微弯,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别人觉得合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觉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句话问得有些突然,宁挽霁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停滞在脸上。 他在问她的想法,可她的想法重要吗?她自己也不清楚。 读书的时候总觉得可以恃美行凶,也觉得社会就是公平的,只要努力,想要的东西就可以自己把握在手里,等到再大一点进入社会,才知道是痴人说梦。 宁挽霁微微抿唇,对于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她想坦率的告知季时景,她不想让他和别人结婚,但是这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她没有立场来说这些话,他们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存在。 季时景轻垂眼睫,沉声道:“程小姐喜欢我,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和她结婚,为了应付我家里的事,是可以的,没什么问题,但她喜欢我,我不想牵扯过多的东西,毕竟我无法给她回应。” “至于妻子。”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声音平缓道:“合适的人有很多,你介意为我亲自挑选吗?” “但前提你或许需要告知对方,除了爱情,我什么都能给。” 他真的很会杀人诛心。 季时景话里话外的意思宁挽霁再能理解不过了,大概就是别爱他,没结果,和他结婚必须不能对他产生感情。 虽然说和帅气又有钱的老公形婚听起来不亏,但万一喜欢上他就是万劫不复。 热吻凛冬 第8节 季时景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慷慨。 宁挽霁心知肚明就算没有爱情,他也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会有很多人想要和他结婚。 他们两个这样的对话是无意义的,或许季时景只是在敲打自己,不要去想对自己而言不可能的东西。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阳光斑驳的洒在他的身上,他动作很优雅,连喝水似乎都能喝出一种艺术感。 他轻抬腕骨,将水杯放在桌面上,手腕上的劳力士折射出的光有些刺眼,季时景的面部线条轮廓冷硬,像极了他本人的风格,屋子里还带有类似于檀木香薰后调的味道,让宁挽霁觉得脑子有些转不太过来。 她低声笑了笑,接着道:“学长的备用人选名单可比我要广泛的多,大概无需我介绍。” “你说得没错。”季时景偏过身子,zippo的火苗从他手中蹿起,蓝紫色的火苗有些危险,和他过分白皙如玉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恍惚之间,宁挽霁听到他轻声嗤笑道:“我是找什么样的人都找得到。” * 这几天宁挽霁都没怎么休息好,因为心里装着事,她很难睡好。 每天闭着眼睛都是大型社死现场,何清秋由于周五晚上宿醉,被她妈没收了两天手机,宁挽霁本来想打电话问问她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细节,却是何清秋她妈接的电话,最后她只能按耐下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周一她正在准备组内稿子的时候,收到了何清秋的微信消息。 手机震动声响起的时候,宁挽霁开始摸鱼,看到何清秋发消息道:“?怎么,上周和季学长过得不性/福吗?” “……注意措辞啊亲,我们两个是清白的。”宁挽霁打字回复道:“不要信口开河随便诬赖好人。” “天啊,你是真喝酒喝失忆了吗?宁挽挽,你记不记得,你上周胆子真的很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真是打死也没想到,你居然能直接扯住学长胳膊就不撒手。你说你清醒时候有这个认知多好?” 何清秋接着打字道:“要不是我妈这两天管我管得太严格,我真想给你打电话好好唠叨唠叨你周五那天夜里的丰功伟绩。” 宁挽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上周不至于完全失忆,大体情节她都记得,但具体情节她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胆战心惊,不太敢相信是自己能做出来的,至于要询问何清秋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核实一下她是否真的能做得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平时瑟瑟发抖的打工人居然能对资本家做这种事情,她真是雄心吃了豹子胆。 《财经风云》望景集团也有入股,要是季时景真的深究起来,她这份工作八成就没了。 她还是挺珍惜这份工作的,至少目前看来工资很高,再攒一攒,等年纪大了,回老家买套房子也是可以的,男人没有就没有,没有想要的,那就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无所谓。 总是不想被炒鱿鱼的。 这年头找个工资相对高点的工作不容易,她出身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也没有对生活说选择不的权利。 能多赚一点钱是一点钱,不可否认,她仍然会有些留恋季时景,但她更清楚眼下自己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她想了想试探着打出了一行字:“我真那么对他了?那我,需不需要道歉?” 何清秋顿了顿回复道:“那倒不需要,话说你没觉得季时景对你很特别吗?救命,那可是季时景啊,他对你那么特别,你为什么就不能够试着和他开始一下?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他,他只对你特别,就算他或许不明白那是喜欢,但你们两个终归是有可能的。” “……” 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宁挽霁和其他人的处理方式不太一样,她素来不是什么得过且过的性格,别人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她不是这样,她中学时代的学姐晏宁会宁愿粉身碎骨也想和江致知试一试,她很佩服这种勇气。 尽管中学时期她会无数次的选择主动靠近季时景,但现在已经不是中学时代,她只会选择远离不该靠近的人。 她顿了顿,有些茫然的回复道:“我觉得这事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事情,我和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路上的人,没必要自讨苦吃,南墙不好撞。” “宁挽挽。” 何清秋接着打字回应道:“你说你不是愿意撞南墙的人?那为什么在那天打电话找代驾,你找错人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却还是会直接冲上去抱住季时景?” 她指尖微顿,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信息界面,选择删除不看,对方的下一条消息却比她想象中要来得更快一些。 “你为什么就不能诚恳一点,面对自己的心意呢?” 第10章 尴尬 宁挽霁突然回想起少女时代的她,在读书那会儿,她大概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不会害怕很多事情,通常敢于直白的表达喜欢或者不喜欢。 但她现在不会这样了,她现在逐渐学会了不再情绪外露,可以不被他人敏锐的感知自己的想法。 她顿了顿,接着道:“可能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时期的想法吧,不是放不下就能在一起的。” “小的时候我也喜欢哆啦a梦,现在同样也不是不喜欢了。” 她平静的打字回复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法,没有任意门,也没有哆啦a梦,更没有百变小樱。” 十八岁之前与十八岁之后,该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水岭,大学毕业之前与大学毕业之后也同样如此,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 何清秋明白,宁挽霁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实际上有自己的主意和坚持。 她固然清楚季时景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她也希望自己的小闺蜜过得好受一点,虽然宁挽霁不和季时景在一起也不会怎么样,但她日后偶尔想起来,难免会遗憾。 更何况,其他人再好,对她而言或许也都不是他,如果是的话,宁挽霁不会这么多年来选择尝试别人但最终又失败。 不过何清秋知道,在这个时候再多说也没什么用,宁挽霁自己的事情还是得她自己做决定,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她。 这边宁挽霁工作正在摸鱼,突然听到了薛怡可的声音:“宁挽霁,这周的审稿你审完了吗?发我邮箱。” “好。主编,我马上发您。” 宁挽霁点开文件夹道:“过审的稿子我都已经亲自校对并修改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薛怡可手中端着杯摩卡咖啡,侧立在工位旁,接着道:“下周望景集团的新闻发布会,你去参加,顺便想办法约到季时景的采访。” 去参加望景集团的新闻发布会也就算了,她去约季时景的采访是件什么事…… 虽然她有季时景的联系方式,但是自从上次大型社死事件之后,宁挽霁就不太敢再联系季时景了,虽然那个手机号她本来也是放在钱夹里吃灰的,不过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更想让它在那吃灰一百年。 “主编。” 宁挽霁硬着头皮道:“发布会我会去,但是,约单独采访能不能换个人啊?我不太方便单独约季总采访,您也知道约他难度很大。” 半个月前和季时景偶然碰到之后,宁挽霁在茶水间和夏念汐闲聊的时候,偶然听说了这个消息,《财经风云》针对季时景的专访时间怎么也敲定不下来,主要是由于季时景本人不想接受采访,戴微上周也去尝试约过季时景,但却直接被季时景的助理给挂掉电话。 组内没人愿意做这件事,难度高,约不到还可能被女魔头骂,自然没什么人愿意。 空气中霎时变得安静下来,宁挽霁平时很少会直接回绝薛怡可的要求,就算薛怡可平时对她再刁钻,她都没说过一个不字。 夏念汐手中还端着杯柠檬柚子茶,用银色的汤匙在杯子里心不在焉的搅拌,转过身来看宁挽霁和薛怡可的对话。 屋子里空调暖风转动的声音还很响,薛怡可唇角微弯,一身干练笔挺的职殪崋业装外加短发,显得她整个人格外的职场女强人,她声音很淡:“宁挽霁,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来通知你。” 她目光凌厉的扫视过面前的宁挽霁道:“我看过你的入职简历,你和季时景是一所中学毕业的,那么由你来试着约一约这次采访概率还能大一点。” 薛怡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起翻看员工的入职简历,宁挽霁微微抬头,果然看到戴微一脸与她无关的表情,八成这件事情就是她牵头去和薛怡可提的。 她估计是自己被季时景的助理直接拒绝了心生不满,想要顺便也整整她,更何况半个多月前她嘲讽自己是妄图高攀季时景结果被打脸的事情还在眼前,宁挽霁大概猜得出来,戴微是想证明她和季时景根本没什么关系,也一样采访不到他。 被人嘲讽打脸这种事,要是放在高中时,她大概会憋着一口气不肯服输,但现在已经步入到了成年人的社会,她不会再和中学时期一样无知,直接发泄出自己的情绪没什么用,反而会让对方抓住把柄。 现在和戴微的问题不是她要首先解决的,需要解决的是和薛怡可的问题,宁挽霁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接着道:“主编,北城中学毕业的人那么多,我只是和他没有什么共同交集的一个普通校友而已,我觉得我还是要先把话提前说清楚,我并不能够保证,真的能约到这次专访。” 她这句话话音刚落,便听到戴微接着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怎么是普通校友呢?我之前还看季总给你点东西了呢,看来宁挽霁是深藏不露,有这样的关系还一直瞒着我们主编,让她为了约不到季总的专访而操心。” 这句话话音刚落,宁挽霁就觉得大脑充血,果然戴微还在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是铁了心要整她,她没有办法推脱。 毕竟上次的事情整个办公室里面的同事都看到了,都知道她和季时景两个人应该有关系,不管事情的来龙去脉是如何,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东西,而不会愿意花时间去梳理所谓的真相。 宁挽霁觉得自己是骑虎难下,好在现在她有一个选项可以选,那就是先把这件事应承下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可以等之后再说,她可以装作是约季时景采访失败,被嘲讽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她实在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错一次就够了,人不能重复的踏进同一条河流,这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告诉她的。 想了想,宁挽霁抬起头道:“这次访谈我会努力试试的,至于戴微,我和他到底是不是普通校友这件事情,不是由你来定义的,学长只是会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性格很好而已,无需你来评价。” “……” 夏念汐在一旁一边用样刊遮挡住自己的脸,一边又接着吃瓜。 只是她吃瓜还没吃完,就听到薛怡可冷冷的一道声线:“夏念汐,下周的发布会,你也陪宁挽霁一起去,还有,下午五点之前,我要看到你修改过的二审稿子。” 真是痛苦,似魔鬼的步伐。 * 午休时间在公司的餐厅吃饭,宁挽霁排着队自助打完饭来到夏念汐找的座位上,她才刚放下餐盘,就望见不远处的戴微走了过来。 宁挽霁平静地站起身子,走到她面前,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抬眸看向她,轻声道:“主动和主编提起来我是季时景校友的人是不是你?戴微,你这样有意思吗?” 虽然宁挽霁平时不愿意和她们多费口舌,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她最讨厌自己被别人算计,左右自己到底去做什么,戴微平素和她不对付,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径直开口道:“是我又如何?你那天不是表现出和季总关系很好的样子吗?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你到底能不能约到他的专访。” 宁挽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其实一直都不太懂这个社会的人情世故,她无意出风头,只是想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却要被一次又一次的拿出来背刺,她只是想躲清静而已,却发现,躲清静都这么难。 小的时候,妈妈经常教育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等到进入到工作岗位以后,起初她也信奉这个道理,后来才发现,工作并不会相安无事,更多的是勾心斗角,她都不明白戴微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是从哪里来的。 戴微本以为宁挽霁听到这段话会生气,会发怒,会做出和平时不一样的举动,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直接扔下了一句:“你真无聊,随你吧。” 被不被嘲讽现在都不是她要管的事情了,她想的就是赶快把这个事糊弄过去,然后到最后应付了事,实在不行的话,如果有必要放弃这个岗位用来远离他也是可以的。 搞完这一单就跑路。 宁挽霁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夏念汐已经开始刷起了手机,她正有一搭无一搭的吃着饭,看到宁挽霁回来了,把手中的手机放了下来,开口道:“挽挽,我跟你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二审的稿子真的要把我给改吐了,我觉得没什么毛病,主编非让我改了四五次,天啊,真的不活了,还好有八卦新闻陪我。” “哦。” 宁挽霁用勺子挖了一勺饭,放进口中,配合夏念汐的表演,接着道:“你要是实在改不清楚,可以拿给我帮你看看,我们就偷偷地,反正主编也不知道。” “哎?挽挽!我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夏念汐高兴的接着开口道:“呜呜呜,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接着在一头雾水的改稿海洋里转啊转,转啊转,直至世界尽头。” 宁挽霁的审读能力很强,夏念汐也很佩服,她的工作能力一向都极为突出,不光长得非常好看,人也善良,她就喜欢和这样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贴贴。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宁挽霁笑了出来,她一直觉得阔别中学时代,工作后还能这样有活力,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她现在就每天陷入打工人的痛苦中无法自拔,但是她自己也清楚,人一定要有苦中作乐的精神,才能从精神层面上得到极大的升华。 因为宁挽霁的安抚,夏念汐火速从痛苦的被主编催稿的痛苦中又重新活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挽挽,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看的是谁的八卦啊?是季总的!你知不知道,媒体居然扒出了他深夜在停车场公主抱一个女生的照片哎!那他和程清嘉是不是就没可能有婚约啦?虽然说我之前也磕过双豪门,但是自从知道你俩认识之后,我就改主意了,不过现在,我又要改回去了。” 程家老爷子曾多次表示对季时景的赞许,也想把孙女许配给他的事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宁挽霁自然也是清楚的,但和她没什么关系。 夏念汐是真情实感的情绪波动,她恶狠狠地把手机拍在桌上道:“我要脱粉,我谁都不磕了!滚吧渣男。” 宁挽霁本来在专心致志干饭,听她这一句有些微微发愣,手中的饭都觉得不太香了,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看到夏念汐顿住道:“怎么了挽挽?你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怎么突然咳嗽了?” “没什么。”她拿了水杯过来喝了一口水,接着道:“就是吃太快了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不过话说回来,季总看样子也不像渣男啊,但是人不可貌相,你听我给你理性分析一下,已知程家想和他联姻,然后他又给你订饭,周五晚上还公主抱这个女生,好家伙,他整个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啊。” 夏念汐越分析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头头是道:“我之前还短暂的站过一秒钟你们的cp,现在完了,bbq了,我的心碎午夜小熊。” 尴尬是真的尴尬,她总不能前脚说完和季时景没什么关系,后脚又来说这张照片的女主人公是她,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就在她发愁怎么和夏念汐解释的时候,看到她又盯着照片盯了半天,接着开口道:“等会儿,怎么这张照片越看越像你啊,挽挽?” “啊?” 宁挽霁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好半天想不出怎么回应这句。 热吻凛冬 第9节 僵持之中,她看到夏念汐仔细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接着沉思道:“你说是不是他,纵得菀菀,菀菀类卿啊?” “宝贝,我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季总因为对你求而不得,所以干脆找了个替身,发泄欲/火?” 第11章 对视 “是吗?” 宁挽霁下意识向后仰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平和而又自然,她轻声开口道:“或许是你看错了吧。” 中学时代的宁挽霁比较喜欢话剧表演,是学校话剧队里的成员,对表演这件事,虽然时隔很久,但她仍然有记忆,所以不至于露馅,如果她的手指没有僵硬的话,可能这场戏会做得更明显。 联想到季时景之前回应过她的那句,他是有很多选择,她的心难以自控的轻颤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轻轻抬眸,接着道:“别想些有的没的,他怎么会对我求而不得,季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对于季时景而言,他的确有太多太多的选择,而这些选择里,每一个都远比她要更好。 坦白来说,她无法解释清楚那天她到底为什么会一时失态去吻季时景,好在季时景也没有问,如果他深究下去,她恐怕连搪塞的理由都会消失,和他对话,其实是在和自己博弈的一个过程。 好在这张照片没有拍到她的正脸,大家只会把它当做一件风流韵事,讨论的主角只有季时景,不会有她,所以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表演。 宁挽霁垂眸,清了清嗓子说:“你别看什么都像我啊,这样可不好。” “没有,我没开玩笑。”夏念汐用手指将图片放大开来,接着道:“诺,你看看,真的不像你吗?身材和侧脸很像哎!你这么漂亮真的很难不在人群中一眼就辨认出来,如果我们挽挽会读表演系,也一定是个当红花旦了。” “嗯?”宁挽霁手指微微一顿,接着道:“别开玩笑了,我没你说得那么好。” “……”夏念汐摇摇头,接着道:“你懂什么叫美而不自知吗?说得就是你这种人,哎,我真羡慕你,脑子又聪明,长得又好看,怪不得总裁大人得不到你也要上演替身文学。” 宁挽霁想说什么为季时景辩解一下,但话出口又吞了回去,这件事有些让她难以启齿,无论怎么说都不太对,她在人前极力否认和季时景的关系,如果现在承认照片里的女主角是她,那就等同于是变相的在肯定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只得解释道:“或许只是事出有因,不得不这样做而已,你也不要误会他,而且,他也没有对我求而不得,你想的太多了。” 宁挽霁声音温和,接着道:“我这种普通打工人,怎么能和季总扯上关系,还被他求而不得?你怕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夏念汐承认她是比较喜欢看偶像剧不假,她看偶像剧的口味很挑,非得是俊男美女不可。 严格来算,如果说真要是偶像剧的男女主的话,季时景和宁挽霁两个人的颜值放起来,绝对是赏心悦目的一部偶像剧,她歪着头,喝了一口可乐接着道:“说起来,挽挽,你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去学表演呀?我看你蛮喜欢话剧的。” 宁挽霁的心思还在那张照片上,她顿了顿,抬起头接着道:“我是挺喜欢话剧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运气那么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知足者常乐,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她书桌上除了专业类的书籍之外,摆放的最多的就是戏剧类的杂志和专业书,高中时候她在学校话剧团,话剧社的老师也不是没有隐约的和她暗示过她其实是个学表演的好苗子,但是热爱只是热爱,她不想给父母带来更多的经济负担,最后也只把这件事情埋藏在心底。 不过说起表演,宁挽霁难免想起,高中在话剧社时候最高兴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在季时景毕业前夕递给了他一张北城市话剧院汇演的票。 那是市里的一次汇报演出,她当时喜欢缠着他喜欢得要命,把票递给他的时候,还反复问他到底会不会来看她第一次在北城市的话剧院演出,季时景当时说看时间。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看时间这个词只不过是用来搪塞的借口,宁挽霁知道大概率他是不会来了,但她也不气馁,直接把票塞到他怀里就走,告诉他,来或者不来,票都是他的。 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她其实本来是没抱着他要来的希望的,但是演到了一半的时候,她无意间窥见季时景正在她为他选好的座位上,黑眸深邃的望着台上的她。 她的心轻轻一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总而言之就是觉得心里满满的,有种很小的雀跃起初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后逐渐的蔓延开来,像水波一样荡漾起涟漪。 那场话剧汇演其实非常成功,最后那部话剧他们拿了北城市中学生话剧竞赛一等奖,演出结束后,她穿着戏服蹦蹦跳跳的跑过去见季时景,少年平静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大束花递给她,声音很轻:“恭喜。” 宁挽霁的眼睛亮亮的,声音也变得雀跃起来,她低声道:“你不是说没时间吗?怎么还是来了?” 他的确很忙,在准备去斯坦福读书的事情,因此没什么时间,也不是在欺骗她,这次来看她的话剧,也是百忙之中才抽出的时间。 “怕票浪费,所以就来了。”季时景长身玉立,面庞被光影遮住,半明半暗,像极了话剧剧本里惯用的打光技巧,浑然天成,将他的轮廓姣好的映照在她的面前。 “你演的很好。” 他客观的评价道:“很有表演天分,我看过《美狄亚》的几个不同的版本,但觉得你演的也有你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赤/裸/裸的夸奖了,宁挽霁倒也乐得接受,她笑吟吟的开口回应道:“谢谢学长夸我,还有,我很高兴你能来。” 季时景通常很吝啬于夸奖他人,他的标准向来很高,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实属不易。 时隔多年,宁挽霁仍然能记得他当时的那段话。 她的少女时代能遇到季时景,或许是她最高兴的事情,因为有一个人能够包容她的任性,体贴她的骄纵,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最终妥协她的想法。 但是最后的最后,是她在他出国前一天问他,国内的大学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出国? 季时景什么表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宁挽霁从来没有那样失态过。 但她自己也清楚,她没有理由可以去询问季时景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毕竟她对于他而言,什么也不是,任何去问他的立场都没有。 她本来以为他会读国内的大学,后来等高考结束,学校的表彰名单出来后,宁挽霁才知道他拿了斯坦福的全奖。 后来她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都觉得有些太傻了,那是斯坦福,不是别的机会,他为什么要放弃,本来就没有理由。 这样也好,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宁挽霁什么都知道,可是那个时候,心里面还是有点难受的,她原本以为,季时景只不过是她年少时的一个错误,却不曾想,时隔多年,再次重逢,他依旧可以撩拨她的心弦。 * 再次见面已是一周后望景集团的新闻发布会,《财经风云》杂志望景集团有参与入股,更何况这家杂志在业内名气很大,安排的位置也很好。 宁挽霁坐在底下,打开笔记本电脑,飞速的记录下这次新闻发布会的主要内容,不得不说,季时景虽然和她同样读的是金融专业,但两个人的脑子就是不一样,回想起自己在p大读书时平平无奇的本科绩点,再联想到季时景是斯坦福优秀毕业生,不得不感慨一句,造物主真是神奇而又过分,为什么要让她近距离的感受到智商的碾压。 她在这边求知若渴,夏念汐在一旁昏昏欲睡,宁挽霁也没叫她,知道她对金融专业领域的东西不算是很了解,夏念汐大学读的是新传专业,搞这些东西自然不算擅长,不过宁挽霁倒也不在意,两个人开会,有一个人领略会议精神就够了。 有句话说得对,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季时景也不例外,宁挽霁从他的话里抬起头的时候,瞥见他冷白的下颌,骨节分明的手指,闪光灯打在他脸上,有些过分的暧昧。 他讲话时构图的光影都格外好看,恐怕该是电影导演贪恋的对象,宁挽霁喜欢摄影,在脑子里把季时景现在说话的样子用构图的想法试了试,她觉得这人真是不挑角度,为什么会有人怎么拍都这么好看。 本来说不要再多看他,只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可大概是由于她本性是lsp,很难不对季时景这张好看的脸产生出别的想法。 她看向他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多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发现男人轻抬眉眼,深邃的黑眸隔着闪光灯与茫茫人海,平静地与她对视,越过了无数视线,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被他这么盯着,突然有种偷看被抓包了的感觉,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心虚,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前高中时代和季时景较劲的那副精神让宁挽霁振作起来,她觉得她不能先收回视线,她不是偷看,是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看。 本着谁先认怂谁是狗的精神,宁挽霁看得更加大胆。 季时景面上还是冷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只是那么一眼,扫在她身上,似乎就能察觉她的动作,洞悉她方才的所有举动。 四目相对之中,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跳完全无法控制,几乎要跳出胸膛。 第12章 危险 被他注视的时候很容易心惊肉跳。 但宁挽霁不慌,她今天是来工作的,为了工作,多看了一会儿季时景,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如果会因为这件事小题大做,那就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好在这样的对视没能持续多久,季时景还有事情要讲,他收回了视线,接着讲今年望景集团的年度计划,季时景的思维没有被两个人方才的对视所打断,仍然能够脱稿流畅的将目前市场情况分析的极为透彻,不知道该怎么夸他的脑袋才好。 宁挽霁抿抿唇,她心理素质也极好,既然季时景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她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她打字的时候难免打错失神,笔记本电脑的word文档上出现了一长串句号,夏念汐揉揉眼睛,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刚好看到宁挽霁在屏幕上敲出一堆乱码,她低声凑进她开口道:“挽挽?你工作怎么也溜号了哎?这不像你!幸好我带了录音笔。” “……” 被夏念汐这么一提醒,宁挽霁才发现她乱码的问题,明明是因为工作,正大光明的看好看的男人一眼,怎么就这么心虚了? 还影响了工作效率。 她低声道:“没事。我就是刚才有点犯困,现在好了。”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心虚,但是静下心来想想,季时景或许不是在看她,只是单纯的四处看看而已,她那么上纲上线的自恋,大概只是庸人自扰之。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放心大胆的工作,只是工作的过程里难免有点煎熬,季时景的声音还是很清淡,也很动听,夏念汐开始犯起花痴来,接着道:“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季总他真的好帅哦。”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季时景还是芳心纵火犯,到哪里都能引起一堆女孩子的喜欢,可是他一贯冷淡而又沉静,也不知道她们到底都喜欢他什么。 如果说为了脸喜欢他,那也不是真的喜欢,如果她们知道季时景的冷淡,或许就不会那么喜欢他了。 宁挽霁接着打字道:“别犯花痴了,赶紧接着工作。” 明明她刚才也看他的脸看了一阵子,现在却理直气壮的告诉夏念汐不要花痴。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季总本人来着。”夏念汐接着道:“可惜他已经名草有主,不然……哎,上周的新闻我真的是梦碎了,cp磕不了了呜呜呜。” 对于这件事她拎得清楚,夏念汐倒不是季时景的梦女,因为她清楚她跟季时景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交集,而且自己的小姐妹显然和这位社会精英更般配,毕竟两个人的外表都一样的万中无一。 “挽挽,你要远离渣男。”夏念汐热泪盈眶:“虽然言情小说里替身文学和白月光好磕,但是这是三次元,你千万不要因为他帅就放弃坚持。” “……”宁挽霁还是想说夏念汐大概是小说看多了,那个白月光没有别人,也不是替身文学,就是她大半夜喝多了撒酒疯,扯着季时景开着兰博基尼来给她当代驾。 但之前已经否定过,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 “嗯。”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不是那种会被美色引诱的人,请你放心,而且,我和季总只是普通校友,没什么你想的奇怪关系。” “我就知道我们宝贝不是。”夏念汐接着道,但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发布会结束的消息。 宁挽霁刚想扯着夏念汐的手往出走,刚走到出口处,便听到有人温和的叫住她:“宁小姐,季总有事找您,还请留步。” 她的脚霎时间顿在那里,原本只是不抱希望的把名片随手塞给了王书越,说是《财经风云》杂志的记者想约季时景,走个流程而已,却没想到能被他叫住。 宁挽霁觉得他应该不会看,毕竟进来把名片递给王秘书的人也不少,季时景也不会抽出这个时间来,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与她料想过的不同。 “哎。挽挽,你不是说这次递名片十有八九失败了吗?怎么季总主动留你?” 夏念汐有些纳闷,原本她和宁挽霁想的一样。递名片这种方式跟石沉大海没区别,但是季时景居然有回音,再联想到他对公司其他人的反应,好像不太一样。 早知道就不为了敷衍一下递名片了,就跟夏念汐说,打死也不能成,为了面子不好意思递名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搞得现在这副左右为难的模样,面对着王书越温和的笑意,宁挽霁自己也很尴尬,但现在骑虎难下,只得应下来。 也不知道季时景是不是因为那条新闻来找她兴师问罪的,毕竟他可能很快就要结婚了,听上次那通电话的意思,大概家里人催得也紧,有这样的新闻,可能也不利于他和别人结婚。 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宁挽霁点了点头,和夏念汐开口道:“你先等等我,一会儿我应该就回来了。” 王书越接着道:“这位小姐麻烦先去公司的贵宾休息室等候一下,会有其他工作人员专门接待您,我先带宁小姐去见季总,失陪了,还望谅解。” * 望景集团的总部很大,跟着王书越穿梭在公司里转了转,不得不感慨季时景财大气粗,宁挽霁还是头一次来,这里的工位也很多,从总裁专用电梯上去,她上的最顶层,是单独的一层,没有其他员工,只有季时景一个人的办公室。 王书越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继而将门打开,低声道:“季总,宁小姐到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大概是王书越转出去太快,宁挽霁还没反应过来,门便从外面被合上,她抬起头,看到办公桌上的男人轻抬眼皮,神情清冷而寡淡,袖口微开,手上的白金腕表被光折射出耀眼的光,他今天又换了块表,价格比上一次的那款劳力士应该还高。 季时景声音很低,他双手交叠,淡淡的扫视着她,低声道:“有事找我?” “……” 热吻凛冬 第10节 其实本来也没事,她不想为了工作的事情麻烦季时景,毕竟他一向不喜欢接受外界的单独采访,为难他宁挽霁也做不到,但现在两个人单独见了面,好像不说点什么也不太好。 联想到上次的新闻,宁挽霁决定在季时景开口之前,先把事情和盘托出,选择道歉,先下手为强的话,想必季时景也不会过多的为难她。 想到这里,她笑吟吟的开口道:“学长,我是想说,上次的新闻,不好意思。那条新闻可能会对你造成困扰,是我不好,不应该借着酒劲去找你,让你陷入这种僵局,可能会影响您和程小姐的联姻。” 她说话和年少时不甚相同,句句都是在拉开和他的距离,似乎方才在发布会上的对视只是他的错觉。 季时景直觉得觉得自己的心情极其不愉悦,他平素很少会失态,但在这个时刻,却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压着了一块石头,沉得让他难受,但是素来优越的家教让他不至于失了分寸,还能维持往日的得体。 季时景将手中的派克笔放下。微微皱了皱眉,而后抬起头,黑眸深邃凝望着面前的人,缓慢的开口道:“你以工作的形式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个吗?” 他的确被催婚催得厉害,他爷爷早年在军队指挥部队落下了病根,虽然老爷子看起来一直康健,但实际上到了晚年,碰到了一些基础病就快熬不住了,最大的心愿便是看到他结婚,季时景和父亲关系一向很淡,属于敬重的关系,可是对于爷爷,却很敬爱。 如果是他父亲季如晦来逼他结婚,他大概会阐明他的想法,理性客观的和他分析自己之所以不想结婚的原因,但是是他爷爷季玄策,季时景便说不出这样的话。 这些天季时景忙于工作,去医院看过老爷子,又听他提起来想看孙媳妇的事情,季如晦想为他选择的自然是家世相当,身份匹配的伴侣,原本如果不知道程清嘉喜欢他,和她做这场戏也未尝不可,但是知道了对方喜欢他,季时景便不愿把她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来。 其实更重要的事情是,他和宁挽霁重逢了,如果不是和她重逢,以他这样的性格,或许也真的会随随便便为了季玄策和程清嘉结婚,哪怕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可能依旧会做一个称职的丈夫。 他说不清对宁挽霁到底是什么情绪,当初是她选择招惹的他,却又主动和他断了联系,在季时景去斯坦福读书那几年,他回国时也想过联系宁挽霁,可她却主动切断了与他的所有联系。 明知道她年纪小时说过的喜欢算不上什么,可他却还是会选择再次与她重逢时变得格外不像自己。 季时景手指微微收紧,他轻声嗤笑出来,而后站起身子,将椅子推开,大踏步走到宁挽霁面前,居高临下的凝望着她,声音都变得低沉而凛冽。 一种未知的危险本能的让宁挽霁觉得恐惧,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紧,而后他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宁挽霁,你到底是有多想喝我的喜酒?” 第13章 考量 事实上,宁挽霁也不是多想让季时景结婚,可是这样的话,她也无法直白的宣之于口。 空气里有些过分的安静,宁挽霁被他逼到墙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倔强的开口道:“难道学长不是快要结婚了吗?” 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话一出口,却句句都带着火药味,宁挽霁试图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以免让季时景误会。 刚才说话的时候没仔细想,现在冷静下来思考,才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就是,她方才说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欲擒故纵,亦或是对他念念不忘的前任在阴阳怪气,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她的内心就变得复杂起来。 好像是有点乱七八糟的。 而且季时景的话也有些奇怪,想必是他不太满意自己过多的问询关于他的私事,思及此处,宁挽霁自己也觉得有些逾矩。 她低着头,努力忽视掉自己心口处隐约的不适,接着道:“今天我是清醒的,学长,抱歉,上一次给你添麻烦了。” 她并不是不喜欢他,也不想他和别人结婚,但这件事情,又不是她一句话就能够改变的,既然不能够改变,那就学着去接受。 季时景的领带微微松开,他有片刻的疲惫。男人喉结滚动,黑眸深邃,平静地凝望着她,接着低声道:“你特意递名片过来,今天只为了说这些。” 男人指尖微顿,身上凛冽的雪松气息让宁挽霁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刚才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对比他们刚进来时那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大抵也察觉到了她在疏远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和他猜得没什么差别,宁挽霁果然不记得她喝醉酒那天到底说了什么,亦或是她记得,但是不愿意承认,他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压抑着,无法解脱出来。 读书的时候,宁挽霁很少会见到季时景发脾气,她缠着他那个时候,他做的最出格的事也只不过是训斥她一句让她放手,像是刚才那种程度,其实一开始宁挽霁是有点怕的,因为她看得出来季时景情绪不太好,可他还是放开了她。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我娶谁?只是普通校友的话,你不觉得你的关心有点太过了吗?” 男人眉眼淡漠,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挽霁的心跳跳得比方才要快,但她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她抿着唇,极力把心头泛起的酸意吞了回去,而后抬起眸,不服输的望向他,接着开口道:“学长,我关心一个尊敬的前辈,有错吗?”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眶里,隐隐约约有泪光在闪现,等到她注意到的时候,只能狼狈的甩开季时景的手,踉跄的站在原地,别开眼,让自己的身形勉强稳定住。 宁挽霁本来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但是刚才的强作镇定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好在泪水没有溢出眼眶。 她不想被季时景发现她的确还对他念念不忘,这是她并不想看到的情况。 面前的男人松开她的手腕,扯了扯领口的领带,黑眸深邃,语气意味不明,他低声道:“你尊敬的前辈吗?” 他微微勾唇,接着道:“如果只是关心你尊敬的前辈,你会每个人都问他们结婚的事情吗?” 季时景这句话里面的暗示成分很明显,大概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宁挽霁也知道,对于普通关系的人而言,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询起他的婚事。 更何况,季时景说的没错,换做是其他人,她大概也不会这么关心。 宁挽霁有片刻的恍惚,继而听他接着淡声道:“我欺负你了?” 他说话的音质很好听,很轻很淡,像是从云雾中传来,宁挽霁一向清楚他的声音很好听,以前她就喜欢听他说话,但现在,听他的声音变成了一种折磨,因为她需要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抓握住指尖,摇摇头,因为季时景的确也不算欺负她,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自己,错愕中,她抬起头,瞥见男人冷白的下颌。 季时景胡子刮得很干净,隐隐约约泛着淡淡的青色,男人领带松开,洁白的锁骨在她面前展露出来,他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点冷意,那句话的语气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无奈。 “你眼睛红了。” 季时景声音很淡,似乎只是在陈述一句事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拿她怎么样,但她看起来却很委屈。 他的感知力敏锐,一向只有他愿不愿意去想,而没有他不会察觉到的东西,面前的人在强作镇定,季时景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委屈。 被季时景这样一问,宁挽霁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眼眶里好像有些湿润,好在没有在季时景面前哭出来,不然看起来未免有些太过不争气。 “风太大,迷了沙子,自然会红。” 宁挽霁抿着唇解释道:“这是很正常也很自然的生理现象。” 她解释的很认真,但屋子里没开窗,也没有风沙进来,所以不会存在风太大迷了眼睛的情况,说完这句话,宁挽霁自己都觉得有点说不清楚,但是季时景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男人的身材高而瘦,静默在那里也很好看,他白皙如玉的指节将纸巾递到她手里,声音没什么温度:“擦擦吧。” 好像总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占上风的人每一次都不会是她,还好季时景足够给她面子,没有揭发她的小九九。 “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季时景双手交叠,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前,给她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 他很快把话题调转回来,没再在方才的问题上过多纠缠,既然她不愿说,他也不会强迫她回答他。 宁挽霁就知道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想了想,开口道:“学长,我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约到你的采访的。” “……” 季时景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半晌,才轻抬眼皮,淡声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约我的采访的?” “《财经风云》的记者吗?” 他转过身,拉开与宁挽霁的距离,接着道:“宁小姐,我从不接受任何媒体记者的采访邀请,这件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 季玄策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季时景结束完手头的工作已经是晚上六点钟,王书越从外面敲门进来,看到季时景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拿起一件驼色风衣道:“现在几点了?” “回季总,已经六点了,您今天还打算去医院看老爷子吗?” 屋子里很暗,季时景一直在电脑前工作,没开灯,四月底的天气,天还没完全变长,六点多天已经快彻底的黑了下来。 季时景示意王书越把灯打开,用手拿过策划案草草的又翻看了一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道:“还去。” 王书越欲言又止。 大概是半晌没听到回音,季时景把策划案放在桌子上,轻声道:“怎么了?不说话?” “倒也不是什么。就是,季总,您之所以不和程小姐联姻,是不是因为今天那位宁小姐?您对她好像很特别。” 这句话说得很委婉,但是话一出口,王书越也觉得自己逾矩,算是超出他的工作范围,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几乎是同时,王书越便反应过来,接着道:“抱歉季总,您罚我吧,我问了不该我问的事情。” 季时景不是个爱发脾气的老板,他只是轻轻抬眸,坐在座位上轻轻扫了一眼王书越道:“不全是因为她。” 他没提罚不罚他的问题,声音极浅极淡,没有温度,听不出情绪来,但是却是对他前一句话的回应,王书越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季时景这是隐晦的在回应说,不完全是因为宁挽霁,但的的确确有因为她的原因。 王书越跟了季时景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他一向都很敬佩,知道季时景年轻且能力突出,这位在商界上的手段,他是见过的,一向不会把情绪放到面上来,更不会因为什么人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太过理智,似乎和情爱这种东西不会沾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季时景因为异性有情绪波动。 把宁挽霁送走之后,回办公室给季时景送材料的时候,王书越能感觉到明显的低气压,但身为总裁特助,不该他过问的事情,他很清楚,他不会随意过问。 这些天为了照顾季家老爷子,季时景几乎每天都要在公司和医院两边跑,前一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加班,也只是为了给季玄策做陪护,虽然季时景平素没什么情绪,但今天发布会的时候,王书越是能感觉得到,在看向宁挽霁的时候,季时景的身体有轻微的放松。 季时景平时是个不爱管八卦的主,别人传他和谁都无所谓,却只有那天和宁挽霁的事情,是他亲自打电话给王书越,要他去处理的。 即便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那这位宁小姐,也一定对他很特别。 王书越顿了顿,接着道:“您要不要先吃口饭再去见老爷子?这个时间还来得及用晚餐。” “不吃了。”季时景起了身,不是正式场合,他大部分时候会换回便装,这身驼色的风衣衬托得他更加的肩宽腿长,男人身材比例过分的优越,慢条斯理的将扣子扣上,望向窗外,低声道:“书越,有件事我想问你。” “如果有一个人之前和你说过,她喜欢你,而后又不停地疏远你,想拉开和你之间的距离,到底是为什么?” 他语气很淡,王书越揣摩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大概与那位小姐有关系。 “这件事情很难回答。”王书越开口道:“但女孩子的心思都很难琢磨,依我看,或许她有她自己的原因,您可以多和她接触看看。” “……” 季时景在商界上,经常会揣摩对手的想法,一般都很通透,但他却很难揣摩宁挽霁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他摸不透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绪,和他说过喜欢他的人其实不算少,但没有一个会像她这样,让他难以捉摸。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他和宁挽霁失去联系,本以为两个人不会再有任何联系,意外的重逢,让他无法说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在国外这些年,一向洁身自好,感情于他,素来都是可有可无,他高中的那位学弟,和他同为京圈少爷的公子哥江致知曾经说过,觉得他是会一丝不苟的按照别人期待的步骤完成人生规划的人,他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两个人性格不一样,却也有交集,季时景不能否认江致知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与宁挽霁再次重逢,他或许和谁结婚都无所谓,只要合适就可以。 他不知道宁挽霁十五岁是不是只是一时兴起,喜欢跟着他,缠着他,他想很多事情大概都要放到两个人足够成熟才能去谈。 况且他们两个人都该有彼此最合适的人生规划,她问他为什么去斯坦福的时候,他只是和她平静的讲道理,告诉她这是他最合适的选择,如果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最后的最后,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祝他前途顺遂,一帆风顺。 而后就是那一天的重逢。 季时景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在和容琛吃饭时,偶然瞥见宁挽霁在那里和别人相亲,被为难的瞬间,他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选择为她解围。 明明知道她那天夜里打电话只是单纯的打错,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可他还是去了。 季时景知道在她喝醉的时候该和她保持距离,可在宁挽霁亲上去的那一瞬间,却还是选择了纵容。 就连他自己也看不清自己。 王书越看到季时景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他也不敢揣测老板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是不是喜欢,他也不敢说,但毫无疑问,宁挽霁在季时景的心里一定是特别的。 男人没说什么,手中拿着钥匙,推开门的一瞬间,他顿住脚步,声音低沉道:“书越,陪我走一段吧,和我一起去停车场。” 热吻凛冬 第11节 王书越能看出来季时景的疲惫,这些天来公司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已经将他压垮,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撑不住,再加上和那位小姐似乎闹了不愉快,季时景的心情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电梯里空间逼仄,安静而又静谧,季时景侧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听王书越接着道:“季总。您今天为什么没答应宁小姐的要求?” 他接了那张名片的时候,本想和以前的其他名片一样,随便的放在季时景的抽屉里就行了。但在他准备放进去的那一瞬间,季时景微微抬眸,示意他把名片递给自己,王书越那个时候以为是要答应采访,却没想到季时景没有松口。 季时景揉了揉发皱的眉心,走出电梯。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也觉得和自己平日里不大相同。 如果当时宁挽霁回应他的话,是用她自己的身份而不是《财经风云》记者这个身份,想必他会松口,可她没有。 读书那会儿,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的时候,小姑娘冲他笑得很开心,和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宁挽霁,霁呢,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霁。” 见他没理她,她又接着道:“挽霁的意思,应该是我和学长很有缘分,大概是我们天生一对吧。你和我的名字很般配呢,霁和季是同一个读音。” 想到这,季时景竟然觉得,恍若隔世,他不知道她是否是真的喜欢自己,却也无法忘掉她,她大抵催婚也被催得很烦,应该也需要找个人应付结婚。 在黑色的迈巴赫即将开走之前,季时景阖眸思索了一下,摇下车窗,叫住了离开的王书越。 男人眉眼清冷,声音低沉而冷淡。 “书越,帮我找律师拟一份协议婚姻的合同。详情我之后邮箱发你。” 第14章 雷雨 季时景拒绝她不是意料之外,宁挽霁没有那么自恋,觉得自己可以有左右季时景选择的权利,没有过期待,自然不会有失望。 这一周她也没和季时景有联系,争取他采访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其实不是很有必要。 夏念汐不太清楚宁挽霁的情况,在她赶稿子的时候过来问了一句:“挽挽,话说回来,那天季总叫你单独过去是不是,你们的采访定下来了啊?”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有片刻的错愕,紧接着从厚厚的一摞资料里抬起头来,接着开口道:“没谈拢。” 她把手中的资料整理好,接着道:“就是聊了点有的没的,然后被他拒绝了。” 宁挽霁面色平静,不太像受到影响的模样,她声音很低,抬起头来,接着道:“意料之内的事情。” 这件事情她早有预感,那天和季时景聊天的时候,宁挽霁就知道以季时景的性格不可能会同意,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他一向都是比较神秘,也注重与外界的界限感,因此被拒绝是意料之外,但对于那天他问她的那句,是以自己的身份还是以杂志社的身份来找他,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的但她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朝着他对她有意的这个方向去想。 “不至于吧。”夏念汐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主编今天要问你啊?办公室有几个人可等着你出丑呢。” “……” 这件事情不说宁挽霁也知道,她低着头,闷声不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反正就这样了,爱开除我就开除我吧,大不了换个工作。” 她态度看起来很摆烂,事实上宁挽霁也觉得她去找季时景谈不成才是正常的,谈成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毕竟对方一向不会接受私人采访,而她觉得他们中学时代的那点交情,不足以让他破例。 至于夏念汐所说的,办公室有人等着她出丑的事情,宁挽霁心里也清楚,无非就是戴微为首的平时就和她不太对付的几个人,看到她这次没谈成季时景的采访,八成是在幸灾乐祸,甚至想把她排挤出公司,针对这样的情况,宁挽霁也早有预料。 夏念汐见到宁挽霁精神恍惚,低声开口道,“挽挽,你那天和季总谈的很不愉快吗?你们两个说什么了啊?我还以为他让秘书把你留下来是因为愿意接受你的采访了。” 对于这件事情,宁挽霁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夏念汐,她觉得夏念汐应该是想的太多了,而且不了解季时景,季时景一向都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可能会为了她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宁挽霁对这种事情从来都看得很清楚,她也不会把自己放在一个多自视甚高的位置上。 “没有那回事。”宁挽霁轻叹一声,接着道:“总而言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那天我只是去和学长道了歉而已,之前偶然发生了点意外,还好没酿成大错。” “……哎!”听她这么说倒是勾起了夏念汐的好奇心,她凑近了一下,接着道:“什么情况,快讲给我听。” 上次的事情本来就是瞒着她的,既然之前没有讲,现在更不可能跟她讲清楚了。 宁挽霁顿了顿道:“总而言之有点丢人,还是不说了,很大型社死,你也不要太好奇了,当心好奇害死猫。” 这句话说出口,夏念汐知道这个场合也不方便问,大概需要日后找个机会,联想起宁挽霁的采访,她轻声开口道:“挽挽,话说回来,你这次采访不成,等下主编过来找你,你怎么交代?真打算就这么摆烂……你后面也没再争取争取?” 宁挽霁有些心不在焉,联想起上周发生的事情,她还是觉得其实是没什么必要,她顿了顿接着开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过,其实说实话,我争取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那天季时景的态度就摆在眼前,他怎么想的,宁挽霁大概不是很清楚,但是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她也不是很想再和季时景扯上关系,欠他更多的人情,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但这件事情,她也无法直白的告知夏念汐。 宁挽霁没再跟夏念汐解释什么,她抱着材料起了身,薛怡可找她问话,刚刚发了消息给她,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找她去办公室,想必也是问她,季时景的采访她有没有约到。 她现在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唯一想好的就是,被辞职的这件事。 宁挽霁抿了抿唇,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夏念汐看她走到门口,叫住了她道:“挽挽,你出门做什么呀?” 听到问话,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主编找我,我先出去一趟。” 估计交代完工作,离被开除约莫也没差多远了。 * 走到薛怡可办公室的时候,宁挽霁先敲了门,习惯性的礼节让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到薛怡可的请进之后,她才进门。 薛怡可正在屋子里摆弄电脑,宁挽霁进去的时候,戴微也在一旁交最近要交的稿子,见到宁挽霁进来,戴微瞥了一眼她,接着开口道:“哎,宁记者,你约到了季总的采访了吗?” 这句话听起来就很让人难堪。 叫她宁记者,很明显就是在阴阳怪气,宁挽霁没说什么,她默了默,接着开口道:“主编,之前的稿子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不知道您今天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薛怡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也不是什么事情,就是和戴微方才想的一样,想问问,一周过去了,你约到季总的采访了吗?” 问这段话是意料之中,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抱歉,让您失望了,我没有。” 她语气是出乎意外的平静,大概薛怡可也没想到过她态度能这么冷静。 “……”薛怡可喝了口水,接着道:“那天你去和季总单独会面,还把事情谈崩了?” 这语气明显就是不太相信,宁挽霁还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失望。 薛怡可接着道:“宁挽霁,你如果没见到季总这件事情还好说,但是你们两个有见面,你是怎么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的?是你得罪了他,还是你故意选择不好好处理工作,我想知道原因。” 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宁挽霁也不准备替自己开解,她攥紧拳头,接着道:“这件事情是我处理有纰漏,我确实没有能力约到季总的采访,让您失望了,我不会为这件事开脱,如果您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声音有些过分的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宁挽霁平时也不怎么会顶撞薛怡可,但她骨子里其实是尖锐的。 这件事情她其实不是很想去做,但奈何是戴微给她下的套,让薛怡可选择她去采访季时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强人所难。 “主编。” 宁挽霁抬起头,开口道:“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和您谈谈,反正我也可能这次结束之后就不干了。” 她虽然工作了以后收敛起了读书时候的锋芒,但本质性格里面是有尖锐的一面的,更何况宁挽霁只是在和薛怡可分析道理,也没有咄咄逼人。 “采访季总的这件事情,我清楚这是您的愿望,同样,采访到他也会让我们杂志社在业内的名气大涨,还会破了我们采访不到自家股东的流言。” 宁挽霁目光平静,趁着薛怡可回应之前接着开口道:“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季总难采访的这件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都感觉为难,为什么会觉得我就一定能够做到呢?更何况,季总的原则就是不喜欢接受采访,我是什么人,怎么能有本事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我的采访?” 她一字一顿,逐句将自己埋藏在心底的话讲了出来。 宁挽霁声音并不尖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在这样的时刻,她仍能保持大脑的清醒。 而后她转头看向戴微接着道:“五十步笑百步,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孟子的这句话你中学课文也应该学过,所以你没有资格来嘲讽我,我没采访到,你也和我一样。我先走了,告辞。” 这句话说完,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这么顶撞过谁,但今天是她生日,她是真的积压已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 宁挽霁明白,方才薛怡可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但她也不想承受这种无缘无故的怒火。 她知道大概这就是让她离开公司,外面下着雨,她也没打伞,直接抱着自己的一些材料走了出去。 雷声震耳欲聋,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她走到大厦门口的时候,看得到雨滴淅淅沥沥,宁挽霁忽然觉得内心有些酸涩不堪。 她抬起头,五月初的天气微冷,这个生日她觉得糟糕透了。 铺天盖地的酸涩将她围绕住,宁挽霁抿了抿唇,眼眶有些发热,她强忍着,才没让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 …… 季时景对于她只不过是年少时一场遥不可及的幻想,等到年纪大了,就该清醒,她不想再厚着脸皮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选择采访他,再去恳求他,和他产生更多的羁绊,她本来就会舍不得。 看他和其他人谈婚论嫁她也无法接受,她自始自终能选择的都只有逃避而已,可偏偏周遭的一切又在把她朝他推得更进一步。 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更难堪,也不想在季时景面前更多的失态,更何况,让季时景接受采访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她也的的确确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能够让季时景突然改变自己的看法。 他们两个不过是普通校友的关系。 宁挽霁站在雨里,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冲动了,明知道薛怡可是想开除自己,她该做的事情就是服软,低头认输,保下这份工作,但她没有这么做,她选择了顶撞回去, 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太过莽撞,但很多事情包括情绪的积累,都是一点点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站在雨里,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雨幕疏离而又安静,宁挽霁站在雨里,资料在文件夹里,天色阴沉得厉害,她抿着唇,心里窝着很多情绪,说不出的难过。 她手指微微弯曲,抬头看到乌云密布,轰鸣的雷声从耳侧划过,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雨滴混合着溢出的眼泪,流淌在脸颊上。 雨滴声滴滴答答,打在她的衣服上,雨滴还透着凉意,她想,大概这次牢骚发完,回去应该就会收到辞退通知。 宁挽霁低着头,自嘲的想,还好下了雨,不然会被路过的人看到她在路边哭的样子。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但是眼睛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水雾出现。 她抿着唇,视线模糊,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汽笛声,宁挽霁抬起头,顺着汽笛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车门应声而开,身材修长而清隽的男人从劳斯莱斯幻影上踏步下来。 映入她视野的首先是男人精致昂贵的皮鞋,而后是他包装在西装裤下修长而又笔直的双腿,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袖口处看得出他穿的是白衬衫,袖扣是珍珠做的,精致而又漂亮。 他撑起一把黑伞,举过头顶,气质清冷而又矜贵,关掉车门,侧立在那辆昂贵的劳斯莱斯幻影前,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凝望着她。 季时景今天带了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清冷而又矜贵,雨幕疏离,天地都是静默的,宁挽霁抿着唇与他对望,她没有想到过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踱步,从黑色的劳斯莱斯旁走开,缓缓走至她的面前,将那柄黑色的伞举过她的头顶,从怀中取出丝质的手帕,一点一点,细致而又认真的帮她擦掉头发上的雨水。 宁挽霁有片刻的错愕,她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男人,见他眸色平静,深邃的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这样安静的与她对望,而后将纸巾递给她,替她擦掉脸颊上的雨水与泪珠。 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季时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冷静的看着她,将声音放得很轻,在宁挽霁愣神的瞬间,这样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和我结婚吗?” 第15章 结婚 宁挽霁没有想到过季时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坦白来说, 季时景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她面前是让她难以想象的,与之更难让她理解的是,他会问她那句,和他结婚吗。 天气微冷, 雨还在下。 她仰起头来, 看着男人过分清隽的侧脸,有轻微的错愕。 愣了半晌, 才反应过来,季时景方才到底在说什么, 她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亦或是觉得他遭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和她讲出这种话。 她并不是他联姻的最好人选。 热吻凛冬 第12节 宁挽霁想不明白季时景为什么会找她, 她抿着唇, 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好半天, 才哑着嗓子开口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凝望着她, 面上仍然冷淡, 看不出多余的什么表情来。 他黑眸深邃,似乎能把她整个人吸进去, 季时景声音浅淡, 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他将身上的黑色西服脱下,披到宁挽霁的身上,低声道:“你没有听错,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 宁挽霁身上披着他的西服, 仍然能够感觉到一阵清冽的木质香气, 她顿了顿,接着回应面前气质清冷的男人道:“学长,或许有些事情,您也要慎重思考一下。” 在这次对话里,宁挽霁对他用了您这个称呼,听得出来,礼貌而又疏离,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平静地望着她,接着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慎重思考过?” 他眸色浅淡,说话的时候,能带给人一种安定感,宁挽霁呼吸微滞,愣了一会儿,接着道:“学长为什么会选择我呢?您是需要一个合格的联姻伴侣吗?” 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雨滴仍然在一滴一滴的滴落,串成细密的雨帘。 宁挽霁在雨幕下凝望着面前的人,她问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认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险些将那句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问出口,但这句话顿在唇边,最后还是被她收了回去,她已经不是十几岁时候的她,会不计后果的对季时景问出那句话。 她已经失去了年少时候的这种勇气,变得谨小慎微,害怕听到既定的和她预想相同的答案,她输不起,也不愿意再输。 季时景将大半的伞倾斜到她的身侧,声音放得很轻,开口道:“我知道你被家里催婚,我爷爷希望我能够尽快结婚,和你的处境差不多,所以,我相信,你也需要这桩婚事。” 天色阴郁,面前人身上昂贵的手工衬衫被雨水打湿,将他姣好的身材曲线勾勒出来,宁挽霁隐约看到布料紧贴着季时景的衣服,看得出来他的身材很好,她瑟缩着踮起脚尖,抬起双眼,低声道:“学长,你冷吗?” 季时景不明白宁挽霁突然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他低下头,滑落的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流淌下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清冷禁欲,金丝眼镜框在他眼睛上,勾勒得他更让人无法呼吸,宁挽霁能够感受到心脏因为面前的人急速跳动的声音。 面前的人神色平静,她当年会对他心动,时隔多年,本以为内心会就此止步,与他不再有任何交集,甚至想选择换工作来逃避他,但是兜兜转转,两个人还是又纠缠到了一起。 季时景不明所以,但仍然保持一贯的理性,冷静的开口道:“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们的婚姻有效期是以我爷爷病情好转或者是结束为期限,这期间我将会支付你每年一千万的补偿。” “学长。” 未等他说完,季时景便听到面前女孩子很轻也很坚定的声音,她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做出了决定。 她眸色清亮的望着面前的人,扯住他的袖口,低声道:“我同意了。” 季时景握住伞柄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滞住,他薄唇轻抿,神色淡漠,只有手指的微僵才看得出他片刻的愣神。 他沉声道:“你不再问别的什么吗?” 不需要。 面对季时景,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再问别的什么。 * 坐上车跟季时景去民政局的时候,宁挽霁还觉得自己的脑子是浑浑噩噩的,季时景载她去拿户口本,问她需不需要再慎重思考的时候,她选择了摇头,无需思考,宁挽霁也不会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在季时景一开始提出来要不要和他结婚的时候,反复问询的人是宁挽霁,但是在准备去领证的时候,重新问对方有没有慎重考虑清楚的人反而是季时景,两个人的状态与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双方在车上的话都很少,宁挽霁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身旁人过分清隽的侧脸,微微有些发怔,她明白季时景方才会反复与她确认的原因,正如她会觉得季时景是一时兴起,没有经过慎重考虑就提出和她结婚的这件事情一样,季时景同样也应该会觉得她答应的太过草率与仓促。 宁挽霁性格一向比较决绝与果断,其实在季时景过问她的时候,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样仓促的选择与别人进行一段婚姻,是会慎重考量,或许,在季时景提出会给予补偿的时候已经考虑讨价还价,但她那一瞬间脑子里过的念头只是,她想试试完成这么多年的夙愿,以及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对他还余情未了。 只有这一次机会,她允许自己放纵,户口本上登记过她是否结婚离婚对于她而言其实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孤注一掷的尝试,只是为了眼前的人。 季时景察觉到宁挽霁在发愣,他过分纤长好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戴着腕表的白皙的手腕,会让人有忍不住窥视的欲/望,他声音沉静而平缓。 “你如果不同意,还有反悔的机会。” 他言简意赅的指出他的想法。 这句话的用意也过于明显,大概什么意思宁挽霁也听得出来,无非就是在给她最后的选择的权利。 宁挽霁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接着道:“没什么。我没有不同意。该是我问你,会不会后悔?” “……” 季时景抬头,车子在红灯前有漫长的120s,他的手顿住,转过身子来看向宁挽霁,微微皱眉道:“就这么信我,和你拟定的合同内容都不需要再问么?” 他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凝望着她,接着道:“我想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你可以在其中获得的一些利益。” 这话说得很商人本色,但宁挽霁心里清楚,对于季时景而言,算得这么明白再正常不过,她轻轻抬眼,与面前清隽的男人对视,接着道:“过后大概会有专人与我对接这些,我知道我们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各取所需,学长也帮了我的忙,更何况,以学长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我不去听,我也相信您不会亏待我。” 上了车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说话,车里的气氛过分安静,再次说话,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看都不像是即将要去民政局领证的未婚夫妻。 其他人准备结婚去领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氛围宁挽霁不清楚,但之前应该不是她现在和季时景这幅模样,两个人开口闭口就马上想到之后要离婚的事情,并且把夫妻义务划分的明明白白。 其实宁挽霁心里明白,和季时景形婚这种事情她不吃亏,季时景开出的条件就如同她说的那种,即便不去看,也知道他不会让她捞不到一点好处,按照互联网上的说法大概就是,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老公和你没有感情但却能从他身上获得巨额财富,属于论坛上常有的做梦贴。 钱对她来说不能说是不重要,但她也绝不会因此贸贸然的决定步入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或者说明知道对方不会喜欢自己,也会投入这场赌局,只能说她潜意识里还是对季时景无法割舍,才会答应同他结婚,想加深彼此之间的羁绊。 她这句话说完之后,季时景愣了愣,但面上没有显示出什么,他轻垂眉睫,微微勾唇道:“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而我也不会亏待你。” 他声音很冷淡,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宁挽霁也无从能够从他现在的表情来揣测他到底什么心思,既然是契约婚姻,他也不喜欢她,她也没必要再把她的在意赤/裸/裸的摊开放到他的面前,让他知晓,再把自己的心被对方放到地上践踏。 能够有在他身边一年的机会已经是她偷来的,她不应该,也不能够去奢求更多,年少时她会贪恋糖果的可口,但一旦过了那个年纪,她便清楚的知道,有些东西,是她想触碰也无法触碰的,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天堑。 宁挽霁不想再去猜季时景想什么,现在的事情她也需要消化。 “宁挽霁。” 那人转过身去,声音压得很低,接着道:“隐婚这点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需要和我一起住在我的房子里,定期陪我出席家宴。这点,你能接受吗。” “……嗯?” 后者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季时景提出的前一点,她有些错愕。 宁挽霁愣了愣,双眼微微睁大,开口道:“还需要住在一起吗?后者我同意,但是前者的话……” 她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语气里带了一丝犹疑,这句话刚开始她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半晌才在红灯结束,那人重新开车的时候反应过来。 就在宁挽霁错愕的瞬间,听到那人语气平淡道:“新婚夫妻,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第16章 领证 他们两个算哪门子的新婚夫妻? 这种话一出口, 宁挽霁觉得自己险些要咬到舌头, 怀疑自己在幻听,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季时景说的也没有什么问题,她和季时景现在的的确确是要去领证, 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纯粹的普通的新婚夫妻那么简单。 他们两个人是实实在在是刚刚说好的, 这只是形婚,逢场作戏而已, 她没想到过逢场作戏要做全套。 新婚夫妻这四个字实在是容易让人往其他的地方想,宁挽霁有些头疼。 车窗外的雨仍然在下, 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敲打着车窗,空气微冷, 片刻的沉寂过后, 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接着开口道:“学长,我们……” 她抿了抿唇, 尽可能的让自己说话的方式变得不那么唐突:“有必要做得这么尽力吗?” 季时景不和他父母和爷爷住在一起, 宁挽霁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提出不和季时景住在一起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 宁挽霁虽然喜欢他, 贪心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却也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过多的觊觎,如果两个人住在一起,她滋生的贪欲恐怕会越来越大, 而她并不想变成那样的她自己, 更何况, 她并不想让季时景窥见她还在意他,喜欢他不能控制的模样。 天空阴恻恻的,宁挽霁听到车辆平稳行驶的声音,雨滴大滴大滴的落在车窗上,敲击出低沉的声响,宛若低沉的大提琴拉出的声音,车内空间密闭,她能闻得到身侧人身上过分清冽的雪松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看不明白季时景现在到底什么意思,他的心思一贯都很让人难以琢磨,是不是她伪装得不够好,被对方发现自己还对他抱有幻想? 宁挽霁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安,手指微微扣紧,按在手心里,扣得泛白,车辆还在平稳的行驶着,雨刮器不停地在刮着车玻璃,季时景单手把控着方向盘的一段,声音很淡道:“别想太多,只是我父亲会偶尔过来看我,你搬过来,有很多房间可以住,况且,我也不会经常回去。” 他言简意赅,听得出来是在回应她的问题,季时景一贯善于察觉别人的情绪,只要他想,他就能够做到。 季时景没有转身看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宁挽霁愣神的瞬间,听到他继续开口道:“你不用拘谨。” 他这样说,倒显得好像是宁挽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听到季时景不会怎么回去的时候,宁挽霁第一个念头是轻松,但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点惆怅在心里的情绪,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才会更为妥帖。她知道季时景名下的房产有很多,也不会和她经常住在一起,这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他很体贴她的想法。 宁挽霁侧着头看着面前清隽斯文的男人,他戴着没有镜片的金丝眼镜框,神情专注的开着车,侧脸轮廓分明,鼻梁挺拔,唇形好看,薄唇微抿,整个人的气质过于隽永,身上的衬衫还隐隐约约滴着水,他靠近她的这半侧身体是湿淋淋的,衣服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身体上,看得出来,他平素身材管理自律做得很好。 她一时间晃了神,感觉被面前的美色/诱/惑,脑子里都变得空荡荡的,觉得自己快要无法思考。 为什么会有人长得这样好看,他静默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是一幅画。 季时景应该也会觉得冷,但方才她出口要把西服还给他的时候,他却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模样,车里的暖气被他开了最大,方才在公司外冰凉的手指,重新变得暖和起来。 察觉到身边人细微的动作与打量的目光,季时景平缓的开口道:“怎么了?有意见吗?” 他声音太过清淡,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清心寡欲,宁挽霁摇摇头道:“没什么。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既然同意了和他进行这场契约婚姻,不太过分的请求她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道理,况且,季时景的要求合理合规,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方才受了风,她嗓子都变得有些微哑,但宁挽霁自己没有注意到,季时景没说什么,谈话间,他已经开车到了宁挽霁居住的地方。 在宁挽霁下车的前一刻,季时景将伞递给她,声音很轻,雨幕疏离,宁挽霁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换好衣服洗个澡,吹吹头发再下来。还有,记得吃药。” 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却听得到那人接着道:“我时间还够,你来得及。” * 现在是上班时间,和宁挽霁合租的妹子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这间房子不大,约莫七十平方米,两居室,但好在地段好,北城寸土寸金,找个黄金位置这样大房子的租金所需要负担的费用很高,宁挽霁也有过想要独居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赤/裸/裸的现实所击垮。 事实上,上次那套高奢买完,她的心都在滴血,试图把钱一份掰成两份用,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在做一些副业,给公众号写稿子来增加收入,为的就是能尽快攒下来一些钱,让自己过得舒坦点。 她和季时景的日子过得不太一样,季时景同她有着天壤之别,对方是众星捧月活在上层的贵公子,而她则是连南瓜车都不曾拥有的灰姑娘。 宁挽霁站在浴室里,感觉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用电吹风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对方的身上那股清冽而冷淡的气息似乎仍然环绕在她的身侧,那句和他结婚吗似乎是错觉,但又再极为真实不过。 电吹风的声音在耳侧环绕,宁挽霁恍然联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感觉像是黄粱一梦,周遭的一切都好像不是真的,唯有他是彩色的,真实的。 季时景是北城人,她和他可以在北城市的民政局领结婚证,况且当时为了工作方便,她把户口迁移到了公司的集体户口,所以两个人可以在这领证。 她将湿淋淋的衣服脱了下去,跑出去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都是赌气,没再想其他的什么东西,预约结婚的事情季时景想必已经做完了,宁挽霁对婚礼没有过设想,但也不会想到她的结婚是这样仓促的。 不公开这场协议婚姻,对两个人都好,毕竟她和季时景只是临时的合作关系,她也不想给季时景增添无谓的麻烦。 换了套衣服,身上感觉暖和了些,拿起药箱的时候,她恍然想起方才那句记得吃药,他一向体贴入微,越是这样,越让人迷恋,宁挽霁拿着自己的伞,又将季时景的伞重新拿下楼去,想要还给他。 手机方才没电,她拿了充电宝下楼,打着伞远远的便看到季时景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仍然停在那里。 宁挽霁的动作已经够快,但还是耽搁了接近一个小时左右。 上车的瞬间手机的各种消息蜂拥而至,其中最上面一条的是夏念汐的消息。 “挽挽,听说你生病了,季总的助理打电话过来和主编帮你请的假,还有,他说,如果要采访的话只能由你来,你知道这点吗?之前不是说没戏了吗,他怎么又回心转意了啊?” 汽笛的声音又重新开始启动,宁挽霁有片刻的呆滞,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他眸色浅淡,似乎早就意料到她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车开的方向是通向民政局的路,宁挽霁微微抿唇,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将那句话问了出口:“学长……你到底为什么,又会答应?” 季时景眼角的余光瞥见宁挽霁的神情,他察觉得的出来,她现在的状态虽然是极力维持平静,但仍然能够看得出来吃惊,她想把自己的情绪压到最低,不让他察觉出来,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 事实上,在他看到宁挽霁失落的从公司里跑出来的那一刻,季时景就知道她应该是在公司里面受了委屈,想要打听发生了什么,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宁挽霁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她虽然长得漂亮,但就像她说得一样,像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想要长的漂亮的姑娘着实不算什么难事,只要他想,就会有很多人来。 热吻凛冬 第13节 但为什么他会独独对她特别,季时景心里也不明白,可是季时景清楚的知道,自从那天在咖啡馆与她重逢,他心底就被一根极细的线牵扯着,情绪被她所左右。 她不出现时,他尚且不会觉得心里受到多大的影响,但当宁挽霁一出现,他便无法左右自己的心。 会问她要不要跟他结婚,也不是一时冲动,季时景是个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的人,他的每一步路都没有撤回的这个选项。 面前的女孩子肤色很白,像上好的羊脂玉,皮肤细腻,和当年的坦率相比多了一分沉淀,但仍能看出来是她伪装的表象。 季时景轻轻垂眸,平稳的开着车,良久的沉默过后,才缓缓回应道:“不为什么,突然想了,仅此而已。” 这对于他而言的确是举手之劳,但是也算得上是莫大的恩情,宁挽霁愣了愣,低着头,轻声道:“我知道,但是,还是谢谢你。” * 到达民政局的时候恰好是下午的工作时间,宁挽霁和季时景一前一后的从车上下来,今天虽然是雨天,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过来办结婚手续,不算多也不算少。 民政局里人来人往,她和季时景刚走进去的时候,就有人帮忙接引,对方开口就是:“领离婚证吗?有预约吗?离婚业务比较繁忙。” 宁挽霁顿了顿,大概是她和季时景看起来太过于貌合神离,实在是不像一对要领证的新婚夫妻。 空气中有片刻的沉寂,紧接着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道:“不是。” 两个人在今天终于同一时刻的达成了默契,接引的工作人员也没说什么,只是为他们两个人指明了领结婚证的窗口。 民政局里人来人往,有气场相合的也有气场不合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谁是来结婚,谁是来离婚,结婚的有喜气洋洋的,离婚的有僵持不下大打出手的,也有像他们一样态度平和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的,难怪工作人员会误以为两个人是来离婚的。 宁挽霁打量着周遭的人,微微有些发愣,就在她发愣的瞬间,季时景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察觉到她没接着往前走,季时景顿住脚步,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季时景转过身来,回头走向她,他身材修长,五官精致而又立体,在过来领证的男士里,也显得过分的扎眼,大概是由于他生得太过优越了。 他走近站定在她面前,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拢起她的指尖,轻声开口道:“走吧。是我的问题。” 季时景拢起她手指的姿态太过自然,声音又温和,宁挽霁在这样的氛围里,竟然下意识的有一种他们两个真的是由于相爱而过来领证的新婚夫妻的感觉。 他指腹温润,她贪恋这样的温暖,不自觉的双手合十,扣紧了季时景的手指。 由于领证的人不算太多,民政局办事效率又很快,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没花太久,宁挽霁把户口本的那一页拿出去的时候,看到季时景打量的目光,在准备去拍证件照的瞬间,她听到季时景脚步声微顿,那人继而勾住她的指尖,迫使她不得不停下来回身与他对视。 季时景声音清冽:“今天是你生日?” “生日快乐,季太太。” 第17章 庆生 他叫她季太太, 这个认知让宁挽霁有些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这一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离奇,以至于让她不是那么快的好全盘接收和消化现在的情况。 看到宁挽霁望着他发呆,季时景微微勾了勾唇,难得的轻声笑了笑接着道:“在想什么?走吧, 你不习惯吗?” 倒是没什么不习惯, 只是觉得有些突兀,不是一时间无法进入已婚妇女的身份, 而是作为季时景的太太这件事情还不在宁挽霁的认知范畴里。 况且,自从她毕业后, 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了,独居在外, 也并不想把生日是哪天的这件事分享给别人。 宁挽霁没有想到季时景会注意到她的生日, 她自己都快忘了。 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没有分开,宁挽霁上楼的时候, 季时景吩咐秘书王书越来给他送来了换洗的衣物,他恰好有套房产在宁挽霁租的房子不是特别远的地方, 便换了套衣服。 季时景身着的是一件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 是最近流行的新款,里面的白衬衫的钻石袖口也很漂亮, 宁挽霁的风衣里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白色蕾丝旗袍, 这件旗袍是她当时毕业攒钱买来纪念用的,一直压箱底,今天和季时景要来领结婚照,她想了想, 也不能不打扮, 她平素不喜欢浓妆, 但是只化了淡妆就能让人看出来她的清丽脱俗。 为了拍证件照,宁挽霁将外套的咖色风衣脱了下去,方才车内光线昏暗,季时景没注意到宁挽霁补了个淡妆,这姑娘平时素面朝天的,很少会在意化妆的这件事情。她素颜就可以说得上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化了淡妆只会更让人在意她的外貌。 是真的很好看,季时景和她坐在背景下,握住她有些湿漉漉的手心,低声道:“别紧张,很漂亮。” 宁挽霁跳如擂鼓的心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其实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她和季时景结婚的这件事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仍然会很难接受,好在对方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她的情绪,让她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 到最后是怎么走出民政局的宁挽霁都忘了,拿着带着钢印的结婚证走出去的时候,她才有一种已经结婚了的不真切的感觉。 红色的小本她和季时景一人一个,路过的人向季时景侧目的人不在少数,看得出来,有人羡慕她找了这样的一个老公。 宁挽霁心里有些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场婚姻是逢场作戏,但季时景的温柔让她心生贪念,对方替她请了一周的假,要她休息,采访暂定在五月底。 坐在车里的时候,雨已经逐渐停止,季时景转过头看向她,黑眸深邃而又平静,他声音浅淡的低声道:“总要习惯的。” 宁挽霁知道季时景是什么意思,这句总要习惯的,是指方才她在民政局的时候对他那句季太太的反应有些过于僵硬,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对方第一时间说那句话的时候,宁挽霁便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 不是别扭,也不是悸动,更准确的来说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极其复杂的感觉,面对已婚这件事她其实是有些抗拒,但由于对方是季时景,她会有不同的想法,但内心小小的雀跃的同时带来的也是不可避免的失落。 季时景不是她的这个认知很快就被她确定,因为明确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宁挽霁微小的雀跃过后伴随而来的是空虚与失落,可宁挽霁心里清楚,这样的失落不能让季时景察觉,她知道那句总要习惯的说的是他们两个人要在人前做戏,她强打起精神来点了点头道:“嗯。”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吃了退烧药,还不舒服吗?” 季时景垂眸看面前的姑娘,她唇色泛白,已经失去了血色,涂过的口红掉了之后,让她整个人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皱了皱眉,用手去试探宁挽霁额头的温度道:“还有点低烧,知道自己容易生病,还非要出去淋雨?” 他声音浅淡,这句话明明是在训诫她,但却丝毫听不出责怪的语气,宁挽霁觉得脑子有些迟钝,季时景的手指擦拭在她的额头上,带来过电般的奇怪的触感。 季时景的温柔总会让人留恋不已,宁挽霁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涩,抿了抿唇开口道:“以后我会尽量控制的。” 她没有说以后不会这样,因为她也无法保证以后一定会怎么样,季时景这样说让她一瞬间恍惚想起中学时代的她自己。 其实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一个人再有变化,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她选择沉默内敛是因为要面对成年人的社会,但是其实宁挽霁也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她非常容易情绪外泄,进入职场后,虽然她有极力克制自己,但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会任性,就像今天和上司发生争执一样。 其实她明白,与薛怡可爆发这种无谓的冲突是不值得的,如果是成熟的职场人,大概会低三下气,忍气吞声,更或者,不会为了所谓的自己的坚持而选择放弃为了采访季时景做出的努力。 但她在这件事情上尚未变得多成熟,年少时的青涩与莽撞,时至今日仍然伴随着她。 高中时候季时景就曾经见过她狼狈不堪的模样,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下了很大的雨,她一个人跑到外面,在雨天蹲在学校的巷子里哭,是他扯住了她的手。 中学时代的记忆过于久远,她甚至很难想起同班同学的名字,但有关季时景的回忆,却是历久弥新,宁挽霁有时深夜做梦,也偶尔会梦到他。 很奇怪,有些人平时不会想起,但在梦里,他却总有至关重要的位置,会让心口隐隐灼热。 季时景高三那年没什么课,由于他要准备出国,所以在学校空闲时间的占比很多,那次也是和今天一样,是个暴雨天,电闪雷鸣的,当时宁挽霁因为考试压力太大心情很不好,一个人打着伞在学校的巷子里哭,她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她,但是来接季时景的人开车路过了这条巷子,季时景看到她一个人蹲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选择了下车。 那天雨势很大,少年也是撑着一柄黑伞,从巷子的街头走了进去,他手中拿着手电筒,踩过青石板,激起一地的水花,走到她的面前,眉头微皱,弯下身子,声音清冽开口道:“学妹。” 宁挽霁顺着光亮抬起头来,望见少年过分清隽的侧脸,他眉头紧锁,低声道:“为什么不回家?”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复他的问题,季时景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恐怕也不甚了解她是为了北城市的教育资源寄居在舅舅家读书,那个家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她的家,就算舅舅和舅妈再好,她也有一种疏离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季时景的这段话竟然有些委屈,本来只是一个人想静静,突然变得越来越难受。 宁挽霁蹲在地上太久,手脚都冰凉,有些发麻,扯住季时景的手,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可怜,她声音能听出来颤抖,大概是由于淋了雨发烧变得有些糊涂:“这里不是我的家,学长,我的家不在这里。” 或许是人脑子不清醒就容易做出些稀里糊涂的事情,总而言之那天晚上是她扯住了季时景的手,而他本来可以丢下她不管,但他也没有那样去做。 也是因为那次淋了雨发了烧,季时景深夜送她去医院,陪护了她一整晚,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望见的就是坐在病房里的季时景,白色的墙壁和消毒水的味道,这一切的感知都过于清晰,身着白衬衫的少年面带倦色,却还是低声问她,是不是醒了?将水递给她,还要她注意身体。 时隔这么多年,有关于他再过微小的记忆,似乎只要被旁人提及一点,她就能够事无巨细的想起来,他还记得她容易生病,说不出的,宁挽霁在这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很容易哭出来,明明应该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可她却还是无法在这种时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好像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在心口处,无法被忽视。 季时景轻抬眼皮,见她不想多说,也没再往深了问,有关于她在公司里发生了什么具体的情况,宁挽霁不想说,他也不会主动去强人所难,季时景手打方向盘,接着低声开口道:“本来刚打算预定一家米其林餐厅帮你庆生,现在这样,看来只能回家吃了。” 他声音很淡,像是顺理成章,宁挽霁缓缓抬头看向他,半天才似有所感的开口道:“其实没什么必要。” 这个生日,连她自己都快忘了,也没必要麻烦季时景给她过。 “你的东西我已经委托王书越搬到我那所别墅了,那间别墅离你公司也不算太远,你可以放心路程。如果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你可以直接通知他。” “好。” 季时景总能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帖,不太需要她担心,宁挽霁本来还想需要她找搬家公司,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麻烦的糟心事了,她尚处在低烧状态,整个人脑子没法转过来,只能点头。 又是半晌的寂静无声。 空气中静谧的连微小的动作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过了一会儿,宁挽霁才被那人好听的声音拉回神来。 他声音淡漠,却能带给她极强的安定感。 “学妹,或许,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 第18章 粤语 到最后是季时景亲自下厨帮她过的生日。 她发了烧, 不能吃太过油腻的食物, 季时景给她点了个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让她吃上面的一小块,不允许她多吃,怕她加重病情, 宁挽霁本想说没什么, 但是好像确实会比身体健康的时候胃口差一点。 季时景的厨艺非常好,宁挽霁上次来的时候吃过他做的早餐, 但她当时吃觉得不错,没想到季时景做起正餐来也这么拿手。 本来宁挽霁对这顿晚饭是不抱有什么期待值的, 毕竟上次的早餐相对简便,季时景在国外的时候做西餐应该会很拿手, 但她没想到他做中餐也这样拿手。 季时景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 她小心翼翼的报出了几个菜名,本以为他会拒绝, 但对方没说什么,打了个电话吩咐人送到了他的别墅。 本来还在忐忑是否是提的要求太高想告诉季时景不要那么麻烦, 但看那人将食材整齐的放在案板上的时候, 宁挽霁突然就觉得,应该不用担心, 季时景这么聪明, 应该没什么问题。 事实上,季时景对于烹饪一事也算得上是极为擅长,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一个人住, 美国中餐馆的味道距离他记忆里的味道相差甚远, 所以他便自己动手以便满足自己的需要。 他学习勤奋用功, 也有天分在里面,做别的事情也是一样,季时景的厨艺经过几年的学习,已经相当熟练,他读完博士学位回国时,父母称赞他的厨艺可以去五星级酒店做主厨,烹饪对他偶尔是用来解压的手段,回国之后,因为工作繁忙,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厨,况且房产众多,他不可能会在每个房子里都备有新鲜的食材,所以便吩咐了佣人去采购。 宁挽霁看到季时景纤长的手指在案板上熟练的切着排骨,放好调料,在厨房门口探着脑袋,开口道:“学长,需要我帮忙吗?” 她穿着毛茸茸的美乐蒂睡衣,脚上踩着粉色的拖鞋,露出两只圆圆的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季时景系着围裙,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头看向门口的女孩,他的袖口被挽了上去,腕骨处生得很漂亮,指节修长而又白皙,像上好的工艺品,是象牙的瓷白。 他微抬眸子,眸色深邃而平静,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不是还低烧?来看什么?担心我下毒害你?” “没有……我只是想来帮忙,感觉光吃不做怪不好意思的。” 这句话说的倒是事实,虽然她发了烧,但又不是没有手,虽然两个人已经结婚,但终归还算不得什么正经夫妻。 这句话说完,季时景看到宁挽霁摇了摇头,很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身上的少女感一如既往,就好像和当年没什么区别,变了的人只有他而已。 季时景不喜欢这么粉嫩的颜色,他家里的色调简单,黑灰白的调子,偶尔会有蓝色出现,整体是冷色调,就像他的人一样,冷静而有理智,粉色这种比较暖的颜色,如果不是宁挽霁,恐怕不会存在在他的世界里。 这套睡衣是宁挽霁自己选的,她喜欢美乐蒂,提出要求的时候,她还有点怕季时景觉得她幼稚,犹豫了半天,才将那一句:“学长,我能不能要一套美乐蒂的用品”说出口。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用这种东西,好像确实有点幼稚,但是没办法,她一直都很喜欢,在某些不被工作触及的领域,宁挽霁还是想着过得更顺遂自己的心意一点。 问的时候她还有点怕季时景会嘲讽她一句诸如你几岁了之类的话,喜欢可爱的东西总归是没有什么年龄限制的,她已经想好了据理力争的话,但是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把采购清单原封不动的交给了管家。 季时景倒不觉得有什么,宁挽霁喜欢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都是她的个人选择,他从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评判或者讽刺她,更何况,她高中那个时候就特别喜欢美乐蒂这种东西,喜欢的都是很可爱的小物件,给他递纸条用的都是三丽鸥的便利贴。 他声音很低,语气平缓,接着道:“都生病了,还要接着来帮忙么?” “要的。”宁挽霁没犹豫,接着道:“休息了一会儿,药效已经上来了,没事的,况且,菜单是我点的,我一点也不做不太好。” 她爱吃的东西很多,对水煮肉片和水煮鱼这种东西也很是钟情,甜口的东西喜欢吃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季时景方才就是在给她做糖醋排骨,宁挽霁生病的时候口很刁钻,不是自己喜欢的食物一口都不会动,当年送她去医院看她生病宁可饿着也什么都不吃的时候,季时景就清楚了。 知道劝不住她,季时景也没再阻拦,他转身开口道:“你去洗菜帮我打打下手就好了。” 热吻凛冬 第14节 宁挽霁脑子糊涂的时候也比平时要放开的多,她踮起脚,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走到季时景的身边,将菜拿到水龙头旁冲洗,她把袖子挽了起来,抬头看向季时景道:“学长。这个洗完了是不是就可以了?还有别的吗?” 季时景微微垂眸,走到她身侧,把她的袖子再往上挽了挽,接着道:“没什么太多需要做的了,你把鸡翅处理一下就好了。” 两个人之间距离过分的近,男人身上的雪松气息凛冽,宁挽霁感觉自己抬头就能撞到他的下巴,他的下巴刮得很干净,但抵在她的额头上,或多或少也会带来隐约的刺痛感,季时景撞见她水润的目光,神态自若道:“没挽好,容易湿。” 他指尖触碰过的地方带来阵阵酥/麻的感觉,季时景还给宁挽霁煲了汤,他母亲是广州人,在他小的时候就经常会给他煲汤,滋补温润,很适合现在生了病的宁挽霁。 玉米山药排骨汤的香气在厨房里萦绕开来,雾气蒸腾,季时景垂眸,望见宁挽霁怔愣的和自己手指尖相接的地方,低声笑了笑,接着道:“不用害怕。” 他似乎总在安抚她的情绪,但她其实不是害怕,只是每一次和他有肢体接触,好像都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而且,总是让季时景看到她过分笨拙的一面,宁挽霁为人又很好强,不太肯在这件事情上面认输。 季时景没说什么,但宁挽霁觉得自己心跳得过分厉害,她仰起下巴,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轻声开口道:“我只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谢谢学长。” “没什么。” 他声音很冷淡,也很轻,落在地上,像雪花飘落一样,让人看不透捉不到,连温度都是凉的,但却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 屋子里有cd音响,宁挽霁随便调了几首粤语歌在里面,她的歌单很杂乱无章,通常是自己喜欢什么就放什么,其实她也想学过粤语,但白话对她而言太难,她试过,还是觉得自己讲出来会很奇怪,索性不去丢那个人,但是喜欢还是会喜欢的,所以她会经常放粤语歌听,为了给做饭增添一些轻松的氛围,她调了几首歌放。 随着音乐的节奏响起,季时景这边的菜速度也很快,接近了尾声,看到她的小动作,最后一道菜可乐鸡翅端出来的时候,季时景微微勾唇道:“你喜欢听粤语歌?” “嗯。” 被戳破宁挽霁也不慌不慢,她和季时景一起把菜端到了桌子上,接着道:“是很喜欢,也很喜欢听白话,不过我不会讲。” 她坐在桌子上,仰起头,够了那瓶桌子上的白葡萄酒,季时景微微皱眉道:“还想喝酒?上一次喝酒什么情况自己还不记得吗?” “就一点点。”宁挽霁比划了一下,接着开口道:“没什么的,学长,你不用太担心,况且,你都说了要给我过生日,我任性一下总没事吧?” 白葡萄酒这瓶虽然价格不菲,但季时景也不太在意这件事,他烦心的是宁挽霁再次喝酒又像上次一样短片,但既然她这样说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重申了自己的原则:“只一点点。” “嗯。” 宁挽霁心满意足的把瓶子打开,倒了一杯,抿进唇里,这瓶白葡萄酒有一定年份,味道醇厚,带有甜甜的果香,中和了酒精的烈度,喝起来味道并不辛辣。 她想了想,开口道:“学长,我记得你的粤语讲得就非常好,有机会的话你教教我好不好?” 宁挽霁仰起头看着他,目光里满是真诚,接着道:“我也想讲得像你那么好。” 巨大的水晶吊灯盘旋在头顶,夜已经深了,没开大灯,而是开了暗黄色的暖光,昏黄的灯光打在面前人的侧脸上,他侧脸轮廓隐没在昏黄光影里,季时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淡淡开口道:“为什么那么想学白话?” 理由就在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高中时候,她听季时景和家里打过电话,听得出对方是能讲一口流利的粤语,其实在那之前,她也没那么喜欢粤语,可是听他讲之后,开始变得不同。 她喜欢粤语,也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他,所以爱屋及乌的会喜欢白话,而并不是因为她本来就多喜欢。 这样的理由很难启齿,而且面对面前人这样极浅极淡的眸色,说出口就变得更难。 思索了半天,宁挽霁也想不出到底该怎么说,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没什么,就是喜欢还不行吗?” “行。” 季时景不躲不闪的望着面前的人,接着开口道:“季太太喜欢什么都可以。” ! 第19章 礼物 这一周都是假期, 宁挽霁没什么工作。准确的是, 夏念汐说听闻帮她请假的人是季时景,总编立即批下来了她的假,还再三叮嘱薛怡可不要为难宁挽霁,毕竟《财经风云》这家杂志社就隶属于季时景的望景集团, 执行ceo来打电话为了这种小事, 怎么样假都会给,还把她这周的工作减少。 职场就是这样, 很容易看人下菜碟,宁挽霁觉得是在意料之内的事, 只是给季时景添麻烦的事情让她有点觉得愧疚。 这一夜她做了很多的梦。 宁挽霁身体算不得什么很好,她中学时期身体就不太好, 总是容易生病, 她体质虚弱,发烧之后就容易精神恍惚, 多梦易醒。 这一夜也是这样。 五月份的北城进入了雨季,天气还没完全热起来, 雨下得久了, 大了,天气就会变凉, 幸好季时景家里自己装了地暖, 看她身体不好,把地暖的开关按着,才让她能够睡下,但她这一夜做了很多梦。 梦见中学时期的她和季时景, 很奇怪, 时隔多年, 那些记忆本来不会被想起,但是由于在梦里,它们又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高中时期,季时景和她其实本属于并不相交的平行线,是由于她的一些阴差阳错的操作,两个人的交集才变得多的。 那个时候她读高一,季时景读高三,差了两个年级,的确是没什么往来,她加入校学生会的时候面试的人是季时景,两个人一见面,宁挽霁就想起来,这是那天在校门口要没收她炸鸡的那个学长了,大概是那天的印象过于深刻,季时景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也想了起来。 两个人一开始应该并不对付,面试的其他学长学姐给宁挽霁都是高分通过,只有季时景留下了保留意见,就是待定的意思,宁挽霁当时心气高,不服输,看到高二的一个学长站在门口笑,散漫的扫了她一眼道:“别紧张,至少他没给没通过。” 那人校服外套也不好好穿,干净利落的短发,双手插兜,风吹过他的衣角,将他身上衬衫的尾摆吹起,倾斜的日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勾勒出少年好看的侧脸轮廓,他语气淡漠而又随意,看了一眼季时景道:“老季,怎么为难人家小学妹啊?” 他说话声音很淡,带着一丝浅浅的勾人的尾音,男生长得很好看,和季时景的好看不太一样,高二那位学长的气质也是冷冽的,但却没那么感觉让人难以接近。 季时景放下手中的笔,轻声笑了笑,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江致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学生会了?我看你前几天执勤都没来。” 凭空猜测,很难看出来这两个人关系好还是不好,宁挽霁也不好过多自我臆测,但这两个学长都是北城中学的风云人物,每个人长得都过分的出众,在青春期,无疑是绝大多数女孩子的暗恋对象,宁挽霁本来还想是哪个学长会长得这样好看和出众,现在一想全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学校里最出名的两个,难为会有这么多女生来投学生会,大概率都是为了他俩。 宁挽霁当时报名只是为了加学分拿奖学金,也没想到过为了谁,更不会想到那天遇到了过分清隽冷淡的少年就是季时景,是那个从开学第一天就被同桌疯狂给她灌输到底有多好看多迷人的那个学长。 她愣了愣,看了一眼季时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给待定,却听到江致知很轻的一声笑,接着道:“执勤来不来,都不影响你工作不是?而且,其他人给满分你怎么给个待定?是想专门面试人家?” “我和你不太一样。”季时景眉头微皱:“我没有招蜂引蝶的爱好。” “哦?”江致知接着道:“这样,但我以前没看过你这么不果断,以前你大概就直接过还是不过了,头次见你给待定呢。” 他笑意散漫,少年明亮而又热烈,恣意而又潇洒,眉目俊朗,似有星河落怀,炽热的像一轮朝阳,所以后来遇见晏宁,再知晓她对江致知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涩的暗恋,宁挽霁便明白,年少时或许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而江致知这样的人,晏宁很难不会喜欢他。 这一喜欢,便是整个漫长又苦涩的青春期,像是梅雨时节下不完的雨。 宁挽霁心里或多或少也知道,季时景为什么不给她过的原因,但想要争取的心还是没改,他那个待定大概率是给她面子,不想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 待定的理由其实非常简单,就是那天她违反校规带了炸鸡来学校,学校不允许带外来食物进课堂,这种食物会有异味,说白了,影响还是很不好,季时景那天在她无赖的行为之下把她放了过去,不代表他今天还会知法犯法,跟她同流合污,这件事在场的其他人不知道,江致知更不会知道。 那天学生会所有面试结束后,她主动去找了季时景,想找季时景搭讪的女生其实有很多,有胆子找的也有,不过被他拒绝了一部分之后,像宁挽霁这么直接去他面前堵人的还是头一遭。 找他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就是为了和他谈一谈,学生会她是一定要进的,宁挽霁心里很清楚,如果季时景不同意她大概率是没什么机会进学生会的。 想进学生会的理由很简单,她中考进北城中学成绩不算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游成绩,如果不能够拿到进学生会资格的话,她拿奖学金的概率就小了很多,而她想拿到奖学金,也减少一点家里给的支出。 她是真的很需要钱。 那段时间家里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宁挽霁父亲是在体制内工作,因为把她送到北城读书,一心想要她有更好的条件,不屈居人下,有更好的前途,背地里做了小本买卖,结果亏了三十万进去,她本来想去学习英语口语的钱就没办法和父亲张口要,奖学金成了她唯一的指望。 她爸爸宁砚当时说,我们宝贝闹闹只需要安安心心学习就好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缺钱了就打电话给家里就好,但她总归无法做到这么没有心理负担的再去无度索求。 宁挽霁小的时候很爱哭,素来不是很安静的性格,所以她父亲宁砚给她取的小名是闹闹,活泼好动的珍宝。 季时景应该不知道她这么想进学生会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少年穿着校服的白衬衫,在走廊里,被明媚好看的少女堵住在那里,她漂亮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抬起来,凝望着他,声音很轻:“学长,我需要进学生会,刚刚的表现没什么问题,你为什么要给我待定?” 季时景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接着道:“不是没让你进,是我需要想想,还有,你进了学生会之后还会监守自盗吗?” 这个词语用的很微妙,宁挽霁听他接着道:“还带头进来吃炸鸡?” 是两个连问,明显是在揶揄她,季时景不太会讲冷笑话,听得出来,他的考量大概也是认真的。 宁挽霁抿了抿唇,抬头道:“上次是个意外,我又不会一直监守自盗,况且说起来学长最后也放我进去了,我们两个准确的来说是同谋更为准确。”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歪理邪说,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也的确算是一时心软犯了规,要较起真来,季时景也属于明知故犯。 他轻轻抬眼,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歪理邪说。” 洒金的日光顺着少年侧脸的轮廓打了下来,他冷淡的眉眼被镀上了一层暖意,空气很安静,季时景低着头,最后声音带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无可奈何:“算了,下不为例。” 这句下不为例是浅浅的纵容。 后来他为了她有许许多多的下不为例,只是对她一个人。 * 早上醒来的时候,季时景已经出门了,昨夜的雨声滴滴答答,宁挽霁将窗帘扯开的时候,天已经晴了,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她抬起头,感觉日光有些过分的刺眼,季时景和她商量过,月底陪他回家,去见他父母的事情,想到这里,她难免有些忐忑,不知道豪门对儿媳妇的要求是什么样的,也不清楚她是否会符合他们心中对儿媳妇的期待。 白葡萄酒果然有点上头,她喝了白葡萄酒之后又做了什么,自己都有点记不太住,模糊记忆的尾巴是季时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然后送到了卧室让她睡觉,她有勾着他脖颈说害怕不让他走,还是季时景给她讲了睡前故事才结束。 那酒刚一喝起来不上头,没想到后劲这么大,宁挽霁揉了揉发皱的太阳穴,联想起自己不太好的酒品,难怪季时景不让她多喝,昨天好像又在他面前丢人,他见到的似乎总是她最为狼狈的一面。 看了眼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来自舅舅还有她的损友何清秋,她有段时间没去舅舅那里了,结婚这事总不能瞒着家里,她想着先去把这事跟舅舅讲了。 然后把接下来的相亲局也给推了。 毕竟已经结了婚,就没有必要继续相亲了,季时景在某些地方说的没错,这个协议婚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她阻挡了相亲局,其实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难得有不用年假的空闲,怎么也得把人给见了,宁挽霁提了大大小小的一堆礼物,准备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王书越在门口等着她,接着开口道:“宁小姐,季总吩咐我,如果您今天有外出的需求找我就好,不必一个人出门,还有,季总给您准备了礼物,他说,昨天很匆忙,所以,没能给你及时准备好新婚礼物,他昨晚打电话给拍卖会的人,连夜送到手上,今早才到,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季时景什么都没说,她也没想到过他会为她挑选新婚礼物,其实她本来对这个就没什么期待,两个人不是因为感情而选择走到一起,只是因为他需要,所以并没有必要为她挑选新婚礼物,可他还是挑了。 说不出的,内心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清风吹来,宁挽霁有些许的错愕,她站定在那里,看到王书越将袋子打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映入眼帘。 是一枚十二克拉的切割整齐的粉钻戒指,很漂亮,光彩夺目,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戒托是银质的,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刻字,好奇心驱使着宁挽霁将戒指拿了起来,握入手心,借着光晕,她依稀可辨上面的字母。 指环戒托上署名是。 nwj。 她的名字缩写。 第20章 考虑 把人送到地方了, 王书越就回了公司, 季家有专门的管家,会开车来接宁挽霁,王书越告诉她可以打电话给管家陆礼,会负责接她回去, 公司还有事, 加上宁挽霁还要和舅舅聊天,所以他不便多留。 这件事情宁挽霁倒是可以理解, 她点头道谢,王书越笑了笑跟她说不用太拘谨, 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只管来问他就可以。 宁挽霁思索了一会儿, 还是在即将进入舅舅家门口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伯父伯母和爷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有些事情总要防患于未然, 她总不能太不得体,去见季时景的父母还是要先有所打算, 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进行考量。 面前的女孩子声音轻柔, 态度也很好, 王书越哑然轻笑出来道:“宁小姐放心,先生和太太不是那么不好相处的人, 也不是豪门今天里的恶毒的一心想要卖儿子的父母, 至于之前说的和程清嘉小姐结婚的事情,先生是有想过,但是这件事情季总不同意,他也不会执意勉强季总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季时景一向独立有主见, 不会被他人的思维所左右, 一旦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他也不会背叛自己的意志去选择做勉强自己的事情。 就算是季如晦,也不能够影响他的决定。 王书越思索片刻接着道:“季总是成年人,也是公司的话事人,宁小姐不必为了他突然和你结婚的这件事情感到忧虑,老季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况且小季总认准带回家的女孩子,太太也会喜欢的。” 季时景的母亲苏妤是个比较温婉的南方女子,说话声音也慢声细气,是个很随和的人,不那么过分强势,也不干涉季时景的决定和想法。 热吻凛冬 第15节 这句话王书越说的倒是真的,苏妤向来尊重季时景的决定,也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恶婆婆,宁挽霁没必要那么拘束,看到面前的人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接着安抚道:“宁小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就算天塌了,也有小季总帮你顶着,不必担心太太和先生的问题,他们那边,小季总会处理好的。” 知道王书越是在试图让她放松,宁挽霁微微扬唇,表示感谢,接着道:“麻烦你了,王秘书,今天多谢你……学长他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太好收下。” 她虽然对于奢侈品的品鉴能力不高,但也清楚,这枚戒指的价值很高,市值应该不菲,他们只是这样短暂的合作的契约关系,婚姻本就是逢场作戏,他这样用心,倒是让她觉得隐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感谢季时景的用心,却也不想过分的泥足深陷。 这句话她话里话外就是想要把那颗粉钻送还给季时景的意思,但是王书越摇了摇头接着道:“先生说了,这颗粉钻是您的新婚礼物,没有收回的道理。” “……” 盒子放在手心沉甸甸的,宁挽霁知道就算送回去季时景也不会选择收下,想了半天,她把戒指盒收纳进随身携带的包里,接着道:“替我谢谢学长。” 她最终还是收下了这枚本不属于她的戒指。 * 王书越回到公司的时候季时景刚开完董事会议,最近和北城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打了交道,得知了一些消息,要为接下来公司做什么做准备。 军/委的人同季玄策一向交好,话事人见到季玄策都较为尊敬,毕竟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老革命,季玄策的威望十足,老人家一辈子都为党工作,尽心尽力,他病了,中/宣/部也派了人过去探望,听到王书越汇报完了季玄策那边的情况,季时景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转了转圆珠笔接着道:“那枚粉钻,她喜欢吗?” 王书越跟在季时景身边时间不算短,他自然明白季时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在问宁挽霁喜不喜欢。 可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宁挽霁自己无法意识到她对季时景的重要性,但王书越心里确实清楚的,季时景一向情绪感知都过于平静,只有在遇见这位宁小姐的时候,才会有些许变化。 可是宁挽霁大概不清楚,她还尽量试图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种微妙的状态,季时景甚少会情绪外露,也很难会这样在意一个人,思索了片刻,王书越开口回应道:“应该是喜欢的,不过她起初说,您送的礼物太贵重了,她不是很方便收下来。” 至少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王书越看得出她的目光有所动容,但只有片刻,便收了回去,了无踪迹。 季时景微微垂了垂眸,用指尖的派克笔轻轻敲击桌面,接着道:“那后来呢?” “我传达了您的意思,宁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办公室内空气过分的寂静,季时景没抬眼,神色晦暗不明,良久才轻抬了眼眸,声音淡淡的回了一句:“做得很好。” 也不知道季时景是什么心情,王书越接着道:“夫人今天中午请您回去吃饭,您要不要今天跟她讲您和宁小姐领结婚证的事情?” 本来就该说的,季时景也没打算隐藏,忙了一上午,他有些疲惫,揉了揉发皱的太阳穴接着道:“我在公司附近的另一套房产打理干净没有?今晚我会搬过去住。” 他领口微开,纤细而又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接着道:“等下我开车去母亲那边就好,对了,她有说中午在哪里吃么?” 季时景难得多问了一句,他素来话很少,为人淡漠,只是在宁挽霁的身上会多在意一些,他素来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就像她说的一样,其实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为什么是她,季时景也很想想清楚。 他并不是一个会对感情看得多重的人,他的淡漠,季玄策看在眼中,小的时候和江致知还有秦瑄年纪相仿,都是大院里的子弟,他和他们在应付异性方面有显著的不同。 秦瑄和江致知是会在女生群里游刃有余的那种类型,他如果想他也可以做得很好,但季时景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感情对他从来都不是必需品。 对于宁挽霁,起初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大胆和性格感到好奇,后来的接触让他一点一点的对她放下心防。 空气中是淡淡的木质的沉香气息,王书越顿了顿开口道:“房子经常有人在打扫,至于衣物我也已经吩咐陆礼找人送到您的那间房子了,按照您平时的喜好。对了,宁小姐应该是在她舅舅家用餐,我告知了她有事情可以直接找陆礼,要她不要拘束。” 宁挽霁昨天还是或多或少有些拘束的,季时景觉得,他该适度的给她留一些个人的空间,虽然明白季时景为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能面面俱到,但lj王书越也看得出来宁挽霁在他心里的分量不一般,那套房子是季时景平时住的最多的一套,但他现在为了让宁挽霁尽可能适应,选择了换套房子住。 季时景闻言轻抬眼帘,将签署了名字的策划案放到一边道:“好,记得叫她不要太晚。” * 宁挽霁坐在客厅里稍微有点拘谨,她之所以今天来看舅舅,也是因为在前一天晚上,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和舅舅脱口而出,然后再通知妈妈,不管怎么样,她在北城市读书的这几年,都是寄居在林行之家里,有事情不能不告诉他。 由于昨天发消息给林行之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他,所以林行之把手头的工作抛下,请了假,等着宁挽霁的坦白。 聊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 这件事最开始想还挺难出口,但是真的到嘴边,好像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林行之给她沏了杯茶,接着道:“闹闹,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如果你实在不想去相亲,或许也有更合适的。” 家里长辈催婚催得紧,永宁县是个小地方,和宁挽霁年纪相仿的大多都已经步入婚姻殿堂,所以她母亲林微才会有些着急,总怕她在北城市工作错过了好年纪,所以才会想让她结婚。 “……没什么,舅舅,我是想跟你说,相亲的事情,以后我用不到了,因为我昨天刚刚登记领证结婚了。所以,没必要。” 茶香袅袅,雾气从紫砂壶里蒸腾出来,林行之手头的茶杯差点没拿稳,眸色里满是错愕,再看宁挽霁的神情不像作假,她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和他开玩笑。 “为什么这么突然,都没见过家长,你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吗,闹闹,我不希望你为了结婚而结婚。” 林行之语气严肃,接着道:“虽然家里其他亲戚催得紧,但你妈妈还是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你为什么不提前想好?” “……” 宁挽霁薄唇微微泛白,她睫毛轻颤,像是蝴蝶轻薄的羽翼,思索了片刻,才接着道:“不是没想过,是认真思考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季时景问出那句,和他结婚吗的那句时,她心里已经设想过很多很多,她不是没有考虑,只是大脑很快的就把所有的选择结果都过了一遍,原是她太贪心,想离他更近一点,才会答应这场没有必要的契约婚姻。 见她这个模样,林行之知道怎么问恐怕都是如此,也没有什么撤销的办法,对方证都已经领完了,他沉默了半晌,深吸了口气,接着道:“你老实回答我一句话,你喜欢他么?” “……” 喜欢的。 是自年少时就无法克制住心动,被隐没在心底的人,即便时隔多年,还是会不可抑制的为他沦陷。 第21章 特别 这周的休息时间, 宁挽霁并没有都用完, 她串了几天给年假,想统一到时候好好休息。 这半个月她都忙于工作,没怎么和季时景有所接触,就像两个人在最初签署契约婚姻协议时一样, 季时景的确没有怎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他为她留了十足的空间,一切好像和结婚前没什么区别, 除了多了一张结婚证之外。 回到工作单位上后,《财经风云》最近的策划采访和稿子又多, 加之季时景的采访也定到了月底,他亲自点名只能宁挽霁全权负责这次采访, 所以重担都压到了她头上, 忙于工作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来季时景,但两个人之间除了寒暄之外, 也好像没什么别的可以说,毕竟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 也没有必要过多深入的联系。 那天和薛怡可之间爆发的冲突似乎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小问题而已, 季时景亲自打电话给总编,总编又在杂志社里发话, 那自然没什么人会为难宁挽霁, 甚至比从前还要重用她。 办公室里一向都是八卦的发源地,宁挽霁上一次和薛怡可在办公室之间发生了口角之后,戴微本来幸灾乐祸的觉得宁挽霁这次不说开除也要被薛怡可放到别的地方坐冷板凳,结果她在办公室等了半天, 等来的不是宁挽霁被通报批评的消息, 而是总编的电话。 薛怡可来视察他们工作的时候, 面色不太好,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总编的电话打了过来,那一通电话薛怡可没外放,但是旁听的耳朵敏感的人或多或少也能听得到对话里面的具体内容。 他在对话里直接简明扼要的点到了宁挽霁的名字,并且说是季时景给她请的假,且要求她全权负责自己的采访,话里话外就是接受了《财经风云》采访的意思,这算是他的破例了。 电话接完了之后,薛怡可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没再提起宁挽霁的事情,只是提了一下她的工作要组内其他人多分担一下,请了病假要休息,以及所有人都要负责作为她的副手准备这次季时景的采访任务。 《财经风云》把这次的采访看得非常重要,毕竟季时景身为北城市金融界新贵,开国元勋的孙子辈人物,又一向是众多网友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他的热度不可谓不高,更何况望景集团还是《财经风云》杂志社的东家,怎么也不可能把总公司的老板的采访做得不好。 这些日子以来,同事们都因为那通电话或多或少的对宁挽霁高看了一眼,戴微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面对如今的情势也只能选择对宁挽霁忍气吞声。 宁挽霁对这些事情一向不太在意,只要对方不主动来给自己找小鞋穿,她也不愿意跟戴微过多的计较这些,不是因为不在乎,只是单纯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人与人之间这样的暗流涌动会让她感觉疲惫不已。 * 上午的工作忙完,宁挽霁恍然想起,今天是季时景要接她去见他父母和爷爷的日子,她还没准备好礼物,这些日子几乎都忙忘了。 准备礼物的这件事情,说句实话,宁挽霁心里没什么底,她虽然平时跟上层社会的人打过交道,但那也只是为了工作,实际上过多深入的交流与拜访是没有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有些距离是阶级固有的,她也没有那种非要和对方打好关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执念。 她其实挺担心选的礼物季时景父母会不喜欢,高档的东西人家都见过了,不缺,能体现心意的东西她又怕会不会太过廉价,宁挽霁也曾试探的在电话里问过季时景,他父母和爷爷会更倾向于选择什么样的礼物,季时景说不用她考虑这些事情,她只需要安心的和他一起出席家宴就好。 但宁挽霁心里还是没能放得下来,选了很久,还是没选到心仪的礼物,再加上工作繁忙,她还有事情要做,就要拘谨在工作之中,一来二去,事情就拖到了忙忘了的地步。 中午午休时关上电脑,看了看日期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和季时景约好的赴约日,宁挽霁有些惆怅的望了望天花板,觉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做好,到了现在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也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和季时景说。 《财经风云》分为若干个部门,公司很大,办公区域的同事很多,菜色也不错,大家为了能早点休息都会早一点去打饭,宁挽霁一般都会选择在赶在高峰期之前或者是完全避过高峰的时候,她慢悠悠的关掉电脑的时候,发现夏念汐还在工位上没出去打饭,她看了一眼她,又接着开口道:“汐汐,你为什么没出去吃饭?” 夏念汐一向都是八卦之心不死的人设,这些时间,她和宁挽霁手头的工作都忙,没什么时间能见缝插针的问她上一次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次她大部分事情都忙完了,办公室的同事都出去了,她才有机会接着八卦。 “挽挽,我有件事情问你。”她扯住她的手,接着道:“我们边走边聊,正好现在大家应该都打完饭了,我们可以慢慢说。” 不知道夏念汐要说什么,但是两个人关系一向不错,宁挽霁也不会对这种小事有什么意见,她顿了顿,点点头,应了回去。 两个人找的是一个比较偏僻且安静的角落用餐,夏念汐拿了两瓶酸梅汁,递给了宁挽霁一瓶,戳着盘子里的糖醋排骨开口道:“你上次和主编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啊?这半个月来一直都没空问你,我看她那次回来整个人都拉着脸,提起你的名字都不太好,吓了我一跳……还好是总编打电话来替你说情。” “……”宁挽霁抬了抬眸,接着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我本来觉得季总的采访我约不到,也不希望主编对我强人所难,所以单纯的发表了我的意见而已。” 她工作以后性格没有读书时那么自我和偏激,但骨子里仍然是倔强的,会坚持她的看法,外表的乖巧并不代表着她真是那样的性格,就像变色龙和刺猬都需要一层外皮去隐藏自我一样,她平时的这些举动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和必须要适应社会,但是在涉及她根本原则的时候,宁挽霁还是会固执己见的坚持自我。 “你是真的勇。”夏念汐喝了一口酸梅汁接着道:“居然敢对大魔王说实话……虽然我也觉得是强人所难,但你毕竟还是做到了,好吧?我一想起总编来电话那时候戴微一脸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样子,我就想笑。” 夏念汐把声音压低又开口道:“她可能当时八成以为你真的完了,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的把情绪表露出来,我看那天,她先回办公室差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我是真的见证了什么叫光速打脸,说起来,上次季总特意给你点外卖也是这样,啧,要么我怎么说人不能太张扬,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她觉得你是凤凰女不可能飞上枝头,我还觉得她是有病嫉妒呢。” 当天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情况,宁挽霁的的确确不太清楚,这次听到夏念汐提起来,她才将事情拼凑起来,大概恢复了一下完整的事件经过,戴微因为她被重视对她有意见她向来都知道,这些嘲讽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毕竟无论对方怎么说,她还是要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生活,就算再动怒也不能够改变问题。 宁挽霁半晌没说话,接着想起来,季时景说下午五点钟左右要去看爷爷和父母的事情,她还需要提前做准备工作,下午就需要请假,她在钉钉上报备了请假日程后,抿了一口酸梅汁,又接着开口道:“算了,她的事情就先不说了,我又没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我。” “对了,挽挽,你下午有事情要出去吗?我突然觉得我也可以放风,要不然我也请假,你带上我吧,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夏念汐接着道:“老在公司里呆着好闷啊,我也想经常跑采访,像你一样。” 但她这次出去不是为了跑采访,宁挽霁接着道:“有点私事,所以没法带你,等下次周末约。” “好吧。”夏念汐接着道:“其实我还很好奇一件事情,就是你之前不是说季总和你没什么关系吗,但我老觉得他对你真的非常特别,但我又想不明白一件事,他是如何做到三心二意的养鱼的,这就是海王的世界吗?” “……” 这话实在有点尴尬,宁挽霁觉得她没办法正面回答,每个问题都是致命的送分题,无论是她和季时景的关系还是其他的海王的世界的这件事,因为前者他们两个只是合作伙伴,后者是季时景那天抱着的人是她,就好像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便听得到手机铃声一阵又一阵急促的响起,她不知道怎么给季时景备注好,想了半天,恶趣味的备注了一个合作工具人,原本只是一时兴起,但是在现在突然变得有些扎眼。 这电话是铁定不能接的,因为刚才是还在和夏念汐聊起她和季时景之间的事情,现在对方就打了电话过来,她如果接了,相信夏念汐很快就能辨认出对方的声音。 铃声响了半天,宁挽霁也没接起来,反倒是夏念汐隐约看到上面的备注,愣了愣,咬着筷子开口道:“挽挽,合作工具人是个什么神秘代号?” 第22章 称呼 这句话宁挽霁不知道怎么回应, 但其实她还是挺庆幸的, 毕竟她没直接大大咧咧的备注季时景大名,这个诡异的昵称,想必夏念汐也不会朝着是季时景的方向去想。 但她现在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宁挽霁将手机默默收进了包里接着道:“就是一个朋友, 随便给他起的恶趣味绰号, 你不用太在意这个。” 屏幕上的来电又跳动了几下,没过一会儿就停止了, 亮着的屏幕终于熄灭下来。 季时景素来是个有分寸感的人,不会一直打电话打个没完没了, 这是工作时间,他知道宁挽霁如果看到他的电话想必也会回拨, 所以将分寸感把握得很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手里汗涔涔的,宁挽霁平时不常说谎话, 自然也不是很擅长于说谎话,好在夏念汐此时此刻是专心干饭, 无瑕顾及她到底说了什么, 也没仔细关注宁挽霁的神态。 如果她仔细关注,一定能够发现宁挽霁此时此刻是在和她说谎。 “哎?挽挽。你可真会起外号, 我还没发现你是这么会起外号的人!有机会的话让我看看你这个工具人朋友是谁怎么样?我还挺好奇的。” 知道对方也只是跟她随口说说, 宁挽霁笑了笑,接着道:“有机会吧,不过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下周见。” 今天是周五, 下次见面就是周一了, 正好应付完家里长辈的会面,还可以休息休息。 * 宁挽霁下了楼,打开手机,对方的前一通电话已经是显示在十五分钟以前,她试探着按下回拨按钮,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五月底天气已经逐渐有趋向炎热的迹象,地下停车场温度很凉,宁挽霁穿着单薄,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话筒那边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低声道:“你着凉了?” 热吻凛冬 第16节 季时景没问她为什么没接他电话,只是很礼貌的在问询她是不是着凉了,没来由的,宁挽霁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她方才没接季时景的电话,但对方没第一时间苛责她的问题,而是来体谅自己的情绪。 宁挽霁抿了抿唇,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听起来自然,接着道:“没什么事,就是地下停车场的风有些凉,你到了吗?” “来了有一会儿了。”良久的沉默后,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季时景接着开口道:“左转十步,直走五步就能看到我。” 他的路线指的很清楚,宁挽霁知道,季时景应该是看到自己了,她穿着不太合脚的高跟鞋,踏着碎步,小跑着跑过去。 看到那人的迈巴赫停靠在那里,季时景摇下车窗,宁挽霁把车门打开,坐了上去,声音有些抱歉的开口道:“我刚才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因为同事在旁边。” “没事。”季时景轻撩眼皮,转过身看她系好安全带,接着淡声道:“我今天没有很忙,况且也没等多久。” 像是习以为常,也是在帮她做心理开导,本来说好的时间其实是在那个时间下楼的,但是一上午都在忙,她差点把时间都给忘了,季时景打电话来催促宁挽霁才想起来自己的疏漏,工作以后,她很少会有这种程度上的疏漏,归根结底,她的问题还是比较多,但季时景没往心里去,还在帮她开脱。 也或许,只是他往心里去了,也没有直白的告诉她。 宁挽霁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感到身边清冽的薄荷气息扑面而来,那人身上的黑色衬衣的尾摆扫到了她的脸颊上,有点痒,他身上的薄荷味很清浅,但很好闻,似乎会让人上瘾。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宁挽霁的身形不自觉地微微僵硬起来,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几乎都不能动弹,季时景的动作好像是环绕住她的一样,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拥抱感,她的大脑在刹那间无法思考,继而听到安全带扣上的声音,而后那人退出了这个范围,而她不受控制地扯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扯了回去。 距离靠得有些过分得近,两个人之间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是可以接吻的距离,面前的男人清隽淡漠,薄唇的唇形过分得漂亮,深邃的黑眸也令人沉醉其中,让人很想在那一刻吻上去,就那一瞬间,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脏急速跳动,她没办法控制。 一刹那悸动的心在不停地出卖着她,让她清楚,她还是喜欢他,不像她欺骗自己的那样,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季时景显然也没意识到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分,低笑道:“安全带没扣好,不是有意冒犯。” 他很少会笑,即便是这样的时刻,他低笑的幅度也不是很明显,但宁挽霁能感觉得到他是在笑的。 默了半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只能低声辩解道:“学长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心跳声终于平复下来,狭小的空间内还残留着旖旎的气息,幸好车内光线昏暗,能遮掩住她的慌乱。 季时景顿了顿,没因为这句话的唐突而感到冒犯,只是接着开口道:“谢谢,你要不要换双更合脚的鞋子?” 这句话问得突然,刚才的突如其来的事件已经够让宁挽霁脸红心跳了,两个人现在还是这样若有似无的暧昧距离,她脑子转的慢,但下意识第一句问的就是:“怎么了?会不会麻烦到你?” 两个疑问,第一句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第二句是在承认,她脚踝确实有点疼。 意识到自己方才在说什么之后,宁挽霁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接着低声道:“也不是很疼,还好。” 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弯下身子,将她脚下的高跟鞋取掉,用手不轻不重的揉捏那一块已经肿起来的地方,接着道:“还说不疼?” 他的手触感温热,宁挽霁穿的是丝袜,隔着丝袜,她能感受到那人指腹的温度,宁挽霁咬了咬唇,接着道:“好吧,只是有一点点疼,但是还在忍受范围内,我不太想耽误学长的事情,鞋子的话,不用买,撑一天就好了。” “对了,学长,我给伯母准备的礼物还没买,我们去给她和伯父还有爷爷挑挑礼物吧?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喜欢什么。” 季时景微微皱眉,声音很淡也很冷,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接着道:“肿的这么高?你是想脚废掉吗?” 她不是想脚废掉,只是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坐,按照合同她属于什么都没干还要白拿季时景一千万,现在这个样子,履行合约一点都不尽职,多少有点吃白饭的感觉,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季时景的手抚摸过她的脚,宁挽霁圆润漂亮的脚趾不自觉地瑟缩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握住了季时景摸过她那只脚的手,声音压得很低:“别碰,脚脏。”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宁挽霁指尖微凉,季时景指腹温热,手指纤长而又漂亮,指尖相触碰的瞬间,有一种过电般奇妙的酥/麻感。 这句话说完,她才恍然想起,季时景已经碰过她的脚了。 宁挽霁有些抱歉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我拿湿巾给你。” “不必,车内有。” 季时景闻言微微抬眸,从湿巾抽里慢条斯理的抽出来一张纸巾开口道:“不脏。” 她的脚的确不脏,但是脚也实在不算什么干净的身体部分,季时景纤长白皙的手指有种艺术感,用湿巾擦拭的时候也过分的好看。 他接着开口道:“知道自己脚比较娇气,还穿这种磨脚的高跟鞋。” 宁挽霁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知道这件事情,接着道:“见长辈,总要看起来正式一些,学长怎么知道?” 她是说怎么会知道她穿这类鞋子很容易磨脚的事情。 “上次发布会,你穿的都是厚底的粗跟鞋,显然是不适应细跟的高跟鞋,细跟的材质如果不是很好,你应该很容易穿起来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后脚跟也被磨破了。” 季时景言简意赅的指出问题所在,平静地回应她的话:“我父母那边不着急。礼物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先带你去换双鞋子。” “哦。”宁挽霁接着道:“我只是觉得穿细跟可能会更好看,不是故意要耽误你的时间的。” 季时景很细心,上次发布会穿的鞋子,宁挽霁也没想到他会记得,怎么想都还是觉得有些抱歉,毕竟是自己的过失,又会耽误对方的时间,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那人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接着道:“别多想,如果你脚受伤了,我妈可能还会多问一句。” 好像也很正常。 毕竟自己出丑也会连累季时景被说照顾不好老婆,想到这里,宁挽霁低着头,闷着声应了句:“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她这副样子看起来像只泄了气的小河豚,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决策后悔不已,想了半天,还想说什么,感知到季时景准备发动车,但在准备发动车的前一刻他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她。 “怎么了,学长,看我做什么?” 宁挽霁下意识地就问出了这句话:“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季时景微微抬眸,瞥了一眼她,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开口道:“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 “……” 宁挽霁这才反应过来,她侧过身子,两个人刚好四目相对,心里不自觉的有点打鼓,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里。 “比如老公?” 第23章 谈判 空气中是突如其来的寂静, 紧接着车子在寂静无人的停车场发动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宁挽霁对于季时景的称呼向来都是学长, 亦或是季总,直呼其名也有过,但毫无疑问,她都没有想过要叫他老公。 这两个字, 实在是有些羞耻到难以启齿, 主要是因为两个人只是合作关系,并没有多亲密, 这样叫起来委实会有些难为情。 唯一的好处就是季时景现在不是看着她和她说出这句话的,不然她大概会有些不太自在。宁挽霁对于建立亲密关系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概念, 自然也没办法想象她叫老公这两个字会是什么样子。 车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去,在汽车的驱动声音里, 宁挽霁清了清嗓子, 开了口:“老公。” 季时景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车内安静, 开了窗,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 阳光温和不刺眼, 宁挽霁没听到季时景回话,半晌才愣着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多练练, 有点生硬。” 季时景语气很淡, 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宁挽霁感觉到他好像皱了皱眉头。 “嗯。”宁挽霁低声道:“就是业务还不太熟练,我有点不太适应。” 岂止是不太熟练? 方才季时景听她叫那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她说得很生硬, 根本不像是在新婚蜜月期会称呼伴侣的妻子的语气, 但他也不强求, 猛然让她适应这样的身份转换还是有点为难宁挽霁了,季时景没对这件事情评价什么,只是微微抬眼道:“是我的问题,应该先给你适应时间,是有些太突然了。” 他越是这样说,宁挽霁心里面的愧疚就越是多上了几分。 明明跟他的关系不是很大,是她自己尚不能够习惯这样的身份转变。 季时景好像总是这样,外表看起来淡漠疏离却有教养,内里总是会把所有的事情考虑周全,觉得他应当承受这一切,哪怕问题不出在他的身上。 望着他深邃的黑眸,宁挽霁有一瞬的错愕,她在心底里暗想,她真的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对季时景动心,明明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出自他自己的行为标准与处事原则,却能让人不自觉地为之沉沦。 如果不是他们重逢,也如果不是她答应了他进行这场所谓的契约婚姻,那大概其他人也可能会被他这样对待,从而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他。 他还和中学时代一样好看,她中学的时候习惯什么事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那个时候,季时景也是像现在这样,会什么都不问她,但她没有理由的扯住他手哭的那个雨夜,他会停下脚步,驻足回首,静静地陪伴她。 宁挽霁看他侧脸隽永,神情专注在开车,默了墨又道:“学长不用老是替我开脱,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听到那人声音很轻,带了一丝戏谑,开口道:“适应一下,夫人。” 季时景很少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上次的季太太就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这句夫人更是一点一点的在她心尖绽放出花来。 不知道的以为季时景在打趣她,但他神色却又极其自然。 “老公。”宁挽霁清了清嗓子,试着放平心态又叫了一遍。 说实话,这的的确确是有点太为难她了一点,她中学时代虽然对话剧表演非常感兴趣,也拿过一些和表演方面有关的奖,对待演夫妻情深的段子不应该这么生疏,但是很奇怪,一遇到季时景,就好像什么都演不下去了一样。 宁挽霁这回叫的没有方才那么生硬,她偷偷扫了一眼神情专注正在开车的季时景,看他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又开口试着来了一句:“老公?” 是比方才要亲昵得多的语气,这句话说完,宁挽霁轻声咳嗽了一下,听见季时景淡淡的嗯了一声,接着开口道:“还不错,等下就照着这个标准来。” 是很客观的评价,坦白来说,的确是比方才有进步,宁挽霁有点觉得自己进入成年人的社会就和年少时区别很大,如果是年少时,她也不会在面对季时景像现在这样拘谨,也或许是家庭背景的确存在偏差,导致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直白的黏着他,况且…… 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思和不明白是两种感觉,后者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和他接触,而前者只会让她越来越束缚自己,从而变得畏首畏尾。 面对季时景时,她总是处于薛定谔的猫一样的两种较为极端的状态,在喝醉酒时她虽然不太能受自己控制,但却能够把自己内心最为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不喝醉的时候,又很明白自己和他之间的天堑,会有些拘束。 * 车开得平稳,一路上两个人也没有过多的话,季时景买衣物一般都会有特定的高端店,为他专门服务。 车子停稳之后,没过多久,就有导购从地下停车场走过来,把包装精美的盒子从副驾驶递过来。 季时景将两面车窗都摇了下来,声音淡淡道:“是拿的最新款材质舒适的鞋子吗?” “没错,季总,刚才您在微信上选过了图片,这双鞋子这个季度设计师就设计了这一款,想必季太太也会喜欢。” 导购开口道:“您眼光不错,太太这个码也刚好合适。” 季时景轻抬眼皮,在账单上签了字,拿去刷他的黑卡,导购的速度很快,就拿了卡离开了地下停车场,宁挽霁刚好把盒子打开。 是一双黑色的小巧的羊皮小高跟,鞋跟不粗不细,羊皮质地较为柔软,用手摸都能摸得出这双皮鞋的做工非常好,应该是手工定制的鞋子,款式简洁而又大方,鞋头上有白色的一圈碎钻,在较暗的车内,一缕光线从窗外打进来,折射出过于漂亮的斑驳的光。 梦幻得过于不真实,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灰姑娘第一次看到水晶鞋时候的模样,看着鞋子,宁挽霁觉得应该又是一双很贵的鞋,她抿了抿唇,接着道:“学长……我,上次的粉钻已经过于贵重了,这次。” 上次的粉钻是王书越硬让她留下来的,夫妻之间收下对方馈赠的礼物本来是无伤大雅的事情,但问题是他们本来也不是真正的夫妻,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季时景而言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消费,但于她仍旧是天文数字。 她大学时候也有人追,不过宁挽霁没谈过恋爱,全都拒绝了,虽然如此,但印象里其他人谈恋爱基本都是要求等价交换,双方有来有往,但显然,她并不能够给季时景回馈什么有价值的礼物,所以,某种意义上她受之有愧。 上次粉钻的事情,她老早就想跟季时景当面说说,奈何一直忙于工作,到了现在才抽出时间,她不是会安心接受对方一大笔不属于自己的馈赠还能心安理得的人。 “我想了很久,其实我还是想跟你简单的说明。”宁挽霁开口道:“你送我的这些东西,比如那个粉钻,我真的受之有愧,以后,还是别送那么贵的东西了。” “穿上看看。” 季时景没说什么,他从鞋盒里抽出了药膏还有云南白药的创可贴,把宁挽霁的脚放在手心里,接着低声道:“可能会有点疼,如果疼得厉害就告诉我,后座有为你挑过的衣服。” 他黑眸深邃,平静地凝望着她,接着道:“你作为季家的儿媳妇,穿得太寡淡了也不好。而且,这些只是我们合作期间,我应该尽到的职责与义务。” 季时景语气平淡,就像是在公事公办一样,他指腹的力度放得很轻,药膏揉搓上去的触觉冰凉,有轻微的刺痛感。 这管药膏和创可贴是季时景吩咐柜员替他买的,这种小事,也没什么不答应的道理,他说话的瞬间,宁挽霁皱了皱眉。 看着她皱眉,季时景知道她是疼了,又接着道:“之前忘记跟你说了,你见我爷爷的时候,多跟他聊聊天,老人家身体不好,没准哪天的事。” 热吻凛冬 第17节 这是季时景第一次跟她提起家里的事,季玄策是开国元勋的事情宁挽霁之前有所耳闻,知道这位老革命的丰功伟绩,却还是第一次听季时景提起他。 他声音很轻,但能听得出一丝无奈,其实之前宁挽霁就有想问过季时景,为什么会这么着急结婚,他素来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不会因为家里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态度与坚持,像是和这世界都格格不入。 讲到这里,宁挽霁或多或少的明白了一点,她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接着道:“是你爷爷希望你结婚吗?” “……” 空气里是良久的沉默,季时景顿了顿接着道:“是。” 他不想欺骗她,如果没遇见她,他或许真的会和别人结婚只为了完成季玄策的心愿,这不可否认,季时景也不愿说假话。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备好了,如果你需要抽身,随时可以签字,在协议里,我名义下的所有现金都由你支配,如果离婚,股份你也会分到相应的一部分,从而进入董事会。” 他还是想为她保全退路,如果她不愿意,可以随时离开这场协议。 “我知道。” 宁挽霁接着抬头道:“这也没什么,毕竟一开始就知道是各取所需,我也需要这场婚姻来应付家里人,学长不必出于愧疚而弥补我。” “但是……” 她声音顿了顿,又抬起头,接着道:“我还是想跟学长提一个要求。” 宁挽霁语气很平静:“其他的什么我都不要,就是想让学长到时候和我家里人说,是我坚持的离婚,就好。” 第24章 护着 她一早就想过两个人可能会结束, 毕竟这段在他身边的时间全都是她偷来的。 宁挽霁觉得季时景可能对谁都这么好, 她应该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不沉浸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里。 她这么说话也是为了给自己挣回一点面子,毕竟在县城里, 如果离婚是由于女方的毛病, 或许会被人戳脊梁骨,虽然对她而言无伤大雅, 但她实在不想林微再为难。 其实听到季时景说那句是因为他爷爷的时候,她心里起初有些酸涩难忍, 像泛了苦味的柠檬汁,但随即又很快的能够摆正自己的定位。 她明白自己不能做人太贪心, 太贪得无厌的去贪图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曾经拥有或许就已经足够。 季时景顿了顿,接着淡声道:“这当然没什么问题, 戒指你带来了吗?” 他眸色有一瞬的晦暗不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但宁挽霁没能注意到。 季时景一向清楚她的性格, 最为固执,又什么事都算得分明, 当年那么决绝的删掉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后来重新出现在他生活里的时候,尽管她看起来和以前有所不同,但实际上,还是原来的那个她自己。 他之所以会这样跟她说话, 也是为了尽量让她放下自己的心防。 季时景知晓自己是个天性淡漠的人, 或许除了她, 他不会再对第二个人如此特别,有心动的这种情绪存在,可他更愿意尊重她的选择,至于搬出去住,也是知道她不习惯,想给她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粉钻的事情是他特意为她挑的,差遣王书越送去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接受,才用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说是出席上层名流社会作为他的夫人所必须的。 事实上宁挽霁和他谈的第一条就是隐婚,完全没有必要考虑到这些,说到底,不过是他的私心。 他不善于表露自己的情感,对人对事从来只是点到即可,却会在中学时期她独自躲在小巷里哭的时候从车上走下来,举着一柄黑伞,陪她淋雨。 那时尚且年少,他不懂那份特别究竟是什么,后来仔细想想或许这份特别,就是其他人说的喜欢。 婚姻对他而言素来可有可无,但他也知晓为了季玄策,他大概也只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可是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与宁挽霁重逢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 你不见她的时候会把她尘封在心底,让自己过得很好,等到重逢时,那点细微的不被你在意的情绪又重新破土而出,不能被你所左右。 听他问戒指,宁挽霁方才想起,那颗粉钻今早便被她放进包里,想要拿过来还给季时景,但是内圈又刻了她的名字,直接还给他,好像也不大好,但现在他提起来,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来,虽然不知道季时景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前的人轻轻抬眼,面上仍是冷淡的,手指刚刚擦拭过湿巾,还带着些许湿意,宁挽霁嗯了一声,抿了抿唇,从包里拿出戒指递给他,面前的男人过分俊朗,侧脸隐没在阴翳里,深邃的黑眸低垂,看不清情绪。 他从宁挽霁手里将戒指接过,两个人指尖相触,带来过电般的酥/麻感,又稍纵即逝,季时景将盒子打开,宁挽霁才重新认真打量这枚戒指。 十二克拉的粉钻鸽子蛋,做工精致小巧,一整块整切的粉钻,在映入车内的光线里折射出不规律的光晕,这颗粉钻晶莹剔透,钻石很大,看起来也很美,季时景握住她的手,缓缓地从她指尖把戒指为她套上,接着道:“你是我的太太,结婚了,自然要为你戴上戒指。” 季时景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宁挽霁当然没什么理由反驳,他指腹温热,让人想溺死在这样的温柔里出不来。 * 柜姐把卡送还回来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宁挽霁试了试鞋子,开了车门走了一小段距离,果然很合脚,非常舒适,最重要的是会衬托得她的脚型非常漂亮。 那件衣服她没试,但是宁挽霁知道应该很合适,上一次季时景为她挑的衣服就很合身,鞋子也和她的码数一般无二,宁挽霁想,如果换作了别人,他是否也会这样细心,但她没有答案,也无法问出口。 季家约定好的见面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季玄策耐不住寂寞,说什么非要出院,季时景拗不过老爷子,只能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好在家庭医生可以随时上门为他复检,老爷子再三保证有事情一定会及时回去住院一家子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因为要换衣服和处理脚伤,加上时间还早,不过下午两点多,季时景带车回了让宁挽霁暂时住着的别墅,让她洗澡换件衣服,但她一直记挂着没有为长辈买礼物的事情。 迈巴赫开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季时景开了门,接着转身道:“礼物我已经嘱托王书越按照清单去挑了,晚上去见他们的时候你就说是你送的就行。” 这么处理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宁挽霁跟在季时景的后面进了门,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季时景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劲,进了门以后接着道:“你上午不在家,王书越把东西交给管家了,放在桌子上了,你可以看看。至于东西,我买的和你买的没什么区别。” 他越是这样,宁挽霁越觉得有些烦躁,她心里有点闷闷的,这件事情明明就是她的问题居多,但季时景却把什么都替她想好了,这样看起来她确实有点不太对劲。 宁挽霁不是个喜欢过多亏欠别人的人,季时景知道在她眼里,目前还是把自己划分在和别人的这个领域,并没有真的把他当做另一半,他可以给她空间和耐心,让她适应。 他们两个人本质都是一样的人,太过执拗,如果决定放下过去,就不会再回头,但是重新遇到,他又会不可控制的朝她靠近。 东西摆在桌子上,宁挽霁看到了,是一套精致的紫砂壶茶具以及一柄做工上好的玉质骨扇,还有一件手工织造的真丝绸缎面料的旗袍,非常漂亮。 不得不说,这几件礼物拿出去送长辈非常合适,也比较大方,那件旗袍应该是季时景早就定制的,想到以她的名义作为送给他母亲的礼物,他好像总是这样细心,什么都替她想全了。 宁挽霁道了声谢,拿了衣服回房间,她住的卧室很大,季时景吩咐人帮她按照她喜欢的款式重新设计了一间卧室,让她搬进去。 这栋别墅的房子很多,那间卧室完全布置好她才搬过去,和她喜欢的风格完全一样,是粉色的美乐蒂的地毯,窗帘床单还有枕头也是美乐蒂的,房间里还堆满了美乐蒂的玩偶,狠狠地把她拿捏住了,她原本还觉得是不是麻烦季时景,后面房间的效果一出来非常梦幻,能够抱着软乎乎可爱的大大的美乐蒂玩偶睡觉,她晚上的睡眠质量也比平时好上很多。 浴室里水汽氤氲,宁挽霁想到或许是和季时景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她总能想起中学时代认识他那时候的事情。 高一吊车尾进的北城中学,估计也只能考一个非常普通的211,之所以能考上p大,其实和季时景的关系也很大。 她那个时候其实物理成绩非常非常烂,高一最开始勉强说得过去,后面到了快期末只有七十分,北城中学的学生都很厉害,她这样的成绩在班级里明显说不过去,班主任又是物理老师,铁了心的觉得她没努力,把她拎到办公室训斥,说的话非常难听,大概就是不知道她脑子怎么长的,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化学成绩也不好,这样下去一本都考不上。 难听的话太多,一时之间宁挽霁也记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她当时很难受,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老师在,她一个人低着头,聆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委屈。 她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差距甚远,没有优秀的成绩,又热衷于喜欢一些音乐表演之类的东西,在老师眼里是没什么正经事的人,但她是真的没有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该做的努力她都会做,但她并不是天生就很聪明的那类人,她政史地成绩很好,但物理化学却学得一塌糊涂。 宁挽霁性子也倔,班主任这么说,她也不愿意在那老老实实挨骂,直接顶了回去道:“老师,我觉得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努力,换言之,学不好物理偏科就是脑子有问题吗?我认为为人师表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来,您觉得,一个学生,只有卷面上的成绩令您满意,您才不会这样对她冷嘲热讽吗?” 她这句话说完,班主任愣了愣,随即态度变得非常差,直接让她罚站在走廊里,让她站一个晚自习清醒清醒。 宁挽霁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也尽了全部的努力,可惜就是学不好物理她也没有办法,她不是像别人口中的一无是处,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不应该一概而论。 北城冬天的夜晚很冷,走廊又没有开灯,她一个人搓着手在窗户边冻得不像样子,一整个走廊都是寂静无声的,只有她在那里很孤独,好像是离群索居一样。 顶撞老师好像就是这样的,没人会觉得她可怜,只会觉得她是一个冥顽不灵,没办法教育的顽劣学生。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和班主任怎么样议论她的,她也不想听,干脆装听不到,反正这个班主任平时也因为觉得她听不懂课,考试成绩差而故意忽视她的提问。 但她其实还是觉得有点难过,不过自尊心让她不会表露出来,她拿着本子站在走廊里做作业的时候,又是看到了过来执勤的季时景。 少年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敞开怀,是一件很好看的白色衬衣,黑白分明,色彩简单,却很适合他,见到宁挽霁一个人在那里,他皱着眉头低声道:“为什么赶你出来罚站,又拿戒尺打你?” 她还没来得及张开口说自己没什么,便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住,接着季时景领她重新敲门进了办公室。 灯光昏暗,少年的侧脸却过分明亮。 他轻抬眉眼,声音冷淡,一字一句道:“老师,体罚学生和在冬天让学生在走廊里罚站这件事,学校明令禁止。” “需要我举报给学校吗?” 第25章 方便 她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季时景在那里看了多久, 好像每一次被他撞见都是她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宁挽霁从没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后面自己想想当时能冲动的去问他为什么出国没告知她,也是她脑子有问题。 那种话本不该问出口,而她总是勉强他做他不喜欢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季时景才不告诉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是她怎么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高中时期她过得并不算很好,难为季时景肯替她站出来顶撞老师, 她站在季时景身后,宁挽霁的手汗涔涔的, 但是季时景却牵住了她的手没松开。 少年的侧脸清隽,眉目如画, 在夜晚的荧光灯下看着更加白皙得如同艺术品。 班主任认识季时景, 事实上,学校上下的老师都或多或少对这位优秀的学生会会长印象颇深, 在所有人眼里,季时景应该是循规蹈矩的, 不会轻而易举的因为什么事而改变自己的情绪和态度,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态度非常严肃, 语气虽然是尊敬的, 却没有什么缓和的空间。 看得出来,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以季时景的家庭背景,想要往更上面一层反映他没有师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班主任黑了脸, 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身为老师, 却要在学生面前低头,他也不愿意,刚想说什么来挽回自己的面子,又听到季时景接着道:“老师,我现在是在和你叙述学校的规章制度,而不是在和你商量,换言之,如果你真的想在我离开之后背地里给宁挽霁难堪的话,您可以想想后果,毕竟,您是要在我们学校干一辈子的。” 他这句话说得四两拨千斤,显而易见,季时景是在敲山震虎,宁挽霁跟在他后面,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班主任开口道:“算了算了,既然季同学来给你说情,你就回班级吧,下不为例。” 这就是让她回去的意思了,宁挽霁抿了抿唇,说了句谢谢老师,提步走出了门,没看身后的季时景,走到走廊里一段距离的时候,她才停下脚步来,转身回头看到面前少年过分隽永的轮廓。 空气微冷,宁挽霁也没想回班级,外面下了雪,她从楼上往下走,没进班级,季时景叫住了她:“宁挽霁,你不想回去吗?” 其实他不需要问这句话,季时景看得出她眼眶红了,可还是强忍着没哭出来,昏暗的光从教室打出来,映照在少女的脸庞上,他打量着她,看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 宁挽霁抬头,小巧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低声开口道:“学长,可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 面前的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上前走了几步,和她并肩而立,接着道:“下楼吧。” 晚自习很长,有一个半小时,距离下课还有很久,季时景看得出来她不想回教室,他也不会逼她回去。 下楼的路上,宁挽霁眉睫低垂,想跟他说谢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走廊里空旷而冷寂,她能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到外面凛冽的风雪,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光晕昏黄,走廊是声控灯,在下台阶的时候声音不够大,最后一级阶梯的灯没开,宁挽霁脚步一滑,下意识的抓住了身侧人的胳膊。 她感觉到他肢体略微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推开她,而是任由她用力的抓握住自己的手臂。 等她站稳身形之后才低声开口问道:“好了吗?” 声控灯开了,季时景和她走出教学楼,看到雪下得很大,女孩子带着毛绒绒的大白鹅围巾,头上是小巧可爱的粉色美乐蒂的帽子,红着眼睛看着他,声音听得出有几分委屈:“学长,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我有时候真的……” 这句话说到一半,宁挽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了抿唇又道:“刚才,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她没想到季时景会来,更没想到过他会挺身而出,为了她顶撞老师,还帮她想好了后面的事,说太多好像也不好,一句谢谢太轻飘飘,但她除了这句,也没有别的可以和他讲。 “举手之劳。”季时景淡声道,就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一样,他接着道:“他打你,你都不知道躲的吗?” 雪花顺着凛冽而来的北风打到脸颊上,宁挽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方才或许是在她刚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在那里,目睹了全过程,好像每次和他碰上,都是很狼狈的时候。 宁挽霁垂眸道:“我……” 热吻凛冬 第18节 她没想过躲,或者说躲了可能用处也不大。 季时景接着道:“方才的事情我跟他交涉过了,他会把道歉信递到校长那里,还有,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忍气吞声。” 这不像季时景能说出的话,也不像他能做出的事情,他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不会做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在告诉她不要忍气吞声,又接着道:“傻了?不会说话了?” 宁挽霁抿了抿唇:“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少年声音淡淡,反问回去,他眉梢轻挑,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凝望着她,显然是等待她的答案。 没想到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如果碰上这种事,如果是她父亲,就算平时对她再好,也会第一时间觉得是她的错。 宁挽霁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老师不可能有错,有错的一定是学生,如果她被针对,那么出问题的一定是她,而不是老师。 她没想到季时景什么都不问的会主动选择站到她这边。 像是知道宁挽霁想说什么一样,他轻声嗤笑出来,接着道:“我也不是所有人眼里那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如果我是,只是因为需要,仅此而已。” “错不在你身上,你永远记住,任何人都没资格让你反省。该反省的是他,而不是你。” “……” 这句话或许所有人都觉得离谱,但很奇怪,季时景说起来,就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那夜几乎颠覆了宁挽霁一直以来对他的认知,他说这话的时候张扬而又肆意,就好像他骨子里就合该是这样特立独行又叛逆的人,撕下了那层冷静理智的伪装,他也是熠熠生辉而又神采飞扬的意气少年。 没有人会不爱这样的人。 他出现的时候,所有星星都该在他身边陨落,黯淡无光。 *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宁挽霁看到季时景在打开电脑,应该是在谈一些工作上的事,见她出来,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一杯水递给她,接着淡声道:“收拾好了?” “嗯……” 宁挽霁接着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对话非常客气。 季时景手指微微顿了一下,语气没什么波动,接着道:“还能休息一会儿,我在和容琛谈工作,等下秦瑄要去看我爷爷。” “秦医生?他回国了吗?” 宁挽霁对秦瑄有点印象,虽然不是北城中学的学长,但他经常和江致知混在一起,偶尔也会去找季时景,最主要的是,他俩在一个大学,同是p大校友,所以大学时候,在校学生会也算有交集。 “我爷爷的主治医师是他本科导师。”季时景接着道:“先坐着吧,等会儿我叫你。” 他看得出来她有点困,时间还来得及,距离不算很远,开车的功夫也用不了多久,看得出来,她这些日子被工作搞得也疲惫不堪,男人低头抿了口拿铁,接着放到一边,看了她一眼道:“回去睡会吗?” 宁挽霁明明已经很困了,听到他这句话,却还是摇摇头回应道:“我不困,学长,毕竟也休息不了多久。对了,你在斯坦福那几年过得怎么样?” “……”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问起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季时景眉睫轻颤,默了一会儿:“你想听什么答案?” 答案无非只有两个,好还是不好。 这句话让宁挽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愣了愣,接着道:“……我不知道。” 好或者还是不好,她不知道,也不清楚季时景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对话在这里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她只是很常规地在和他客套,没话找话,以免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太过尴尬,没想到季时景会反问回来。 “宁挽霁,你后来去哥大读研,为什么?”这句话说到一半,季时景又换了一句道:“没去华人学生社团吗?” 他想问她为什么没去斯坦福找过他,那个时候他也还没有回国,他在当地的华人学生社团很有名望,知道宁挽霁也去了美国读书,但她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他。 他们之间的联系,大多靠季时景托人按时给她送节日礼物来维系。 宁挽霁没听出他话里的转折,接着道:“我没怎么去。” 刚到美国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靠着晏宁给的在美国生活过的经验勉强混日子,宁挽霁不是那种特别喜欢社交的性格,或者说她疲于应付过于复杂的聚会和社交,偶尔放纵一次还好,过多的交往和表面应付会使她感到厌倦。 更主要的是,她头一年的时候英语口语还没那么流畅,为了练习好口语,尽可能的成为native speaker,所以尽量都是在本地学生的圈子里混,加上课业繁重,所以没有怎么去过华人学生社团,是第二年才开始。 但比较有趣的是,即便她什么都没参与,还会固定的在中国的各种节日收到节日礼物,还有一些防疫材料包,比如莲花清瘟胶囊,小柴胡,口罩,不是那种一次性发放几次就不管了的,而是会定期为她准备齐全,即便她自己没有主动领。 “当时学业太繁重,虽然我英语还行,但是跟上教授还是有点困难。” 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所以忙着学习,到后面才去。” 她想了一会儿,接着道:“那个时候学长都快毕业了,我去找你,你也不方便,况且,我们也只有中学时期的交集。” 宁挽霁把话说的很清楚,其实她想过很多,想过她和季时景此生不会再重逢,她实在是个太胆小的人,怕再次见面会看到他有女朋友,怕自己对他念念不忘,所以就不见面了。 只是她这句话才刚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说下句,便听到面前人语气淡淡,接着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方便?” 第26章 培养 季时景在斯坦福读博士的时候是硕博连读, 博士课业虽紧, 但远远达不到没有时间去见她一面的地步,宁挽霁心知肚明,只是,她没有理由去找他, 也没有任何的必要与他再维持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宁挽霁刚洗完头发,发梢还有点湿漉漉的, 她手中拿着吹风机,身上穿着粉色的美乐蒂睡衣, 抿了抿唇,看着季时景, 她被他方才那句搞得不知道如何回应, 想着怎样说才得体,却没想到,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面前清隽优雅身材修长的男人走到了她的身后, 季时景伸手从她的后腰处绕过去, 将她手中的吹风筒拿了过来,声音很低, 懒散地开口道:“我来吧。” “……”她刚才光顾着和他制造话题聊天, 没想着自己吹风,宁挽霁抿了抿唇,接着道:“学长,我方才没有想要故意拖延时间让你帮我吹风的意思。” “嗯。”季时景没说什么, 她当年是会和季时景撒娇, 强迫他做一些他不擅长的事情, 但那毕竟也是中学时期的事情了,现在想想,也恍若隔世,她想为自己辩解一些什么,却发现越描越黑,索性不继续辩解,好在季时景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结,他只是声音低沉的开口道:“我来的话,速度会比你快一些。” 宁挽霁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两个人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会耗费更长的时间,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乖乖的听季时景的话比较好,她坐在椅子上,身形僵硬,感受到身后人纤长的指节绕过她的青丝,柔软的手指帮她把湿淋淋的头发拾起,用吹风筒帮她耐心地一点一点吹干。 他的手法很熟练,好像从中学时代开始就是这样,他做什么都很擅长,在宁挽霁的认知里,大概没有季时景不擅长,或者他做不到的事情。 宁挽霁想回头跟季时景说说话,却听到他声音浅淡,懒散地开口道:“别动,还差一点吹完。我们现在应该培养下感情,以免等会儿演的太漏洞百出。” 她只好坐在那里不动弹。 这样的情景看起来稍微有点诡异,季时景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这些日子以来,却给她做饭,帮她受伤的脚涂药,还帮她吹头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两个人之间上次独处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相见的氛围看起来就是相敬如宾,与其说相敬如宾,把后面那个字换成是相敬如冰也没什么区别,宁挽霁只当现在是培养所谓的感情必须的一些日常。 头发吹完,季时景才收了手,起身从客厅离去,将宁挽霁留在客厅里,两个人都要去换衣物,以便等下出门。 季时景也刚刚洗完澡没多久,身上还带着皂角的清爽气息,他身上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她的呼吸里,出乎意料的很让人安心,宁挽霁知道自己不应该沉溺于这样不确定,甚至未必能有后续的一段感情里,但方才他为她吹头发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感到安心。 方才的温度很快散去,房子本来就很大,好像又重新变得清冷孤寂起来,宁挽霁愣了愣,也回到卧室去换衣服,那件裙子做工非常好看,也很符合她的身材,是春夏最新高定,拿在手里质感就很好,她明明没有告诉过季时景任何有关于她的事情,但他却都能记得很好。 * 宁挽霁刚准备收拾东西出门,就收到了来电,是她的那位损友何清秋。 自从上次,她和何清秋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见面,两个人交流基本都靠微信,上次问她在忙什么的时候,她想来想去还是把和季时景结婚了的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何清秋震惊了好大一阵,想再问她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宁挽霁又去忙工作,这回可能是实在忍不住了,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件事情的确有点难说,宁挽霁刚刚接起了电话,就听到电话那边何清秋开始讲话:“挽挽,你真的和季学长结婚了啊?你俩咋回事,怎么婚礼也没办?” “……”宁挽霁接着解释道:“之前时间匆忙,没来得及跟你仔细解释,我和学长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们两个人,不是真的因为情投意合才结婚,其实是因为各取所需。” 何清秋觉得云里雾里,接着开口道:“所以你们两个人就是形婚吗?” “某种意义上,你说的也没什么错。”宁挽霁接着道:“我们两个的事情比较复杂,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解释,你也不要说出去,这件事情,目前我只跟你说了,除了我家里人,别人都不知道。” “嗯。”何清秋自然会替她守口如瓶,但是联想起中学时期宁挽霁和季时景的那些往事,她又不死心的开口道:“那你就没有想过把假结婚变成真结婚吗,毕竟我觉得你们两个确实也挺合适的,之前你喝醉给学长打电话,他会来接你,不是很明显了吗?” 很多事情好像不能想的那么简单,宁挽霁接着又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两个其实没有什么,就是很普通的关系。这段时间,我没有和他住在一起,就算他偶尔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也是分开住的,互不干扰。”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像陌生人一样的关系,井水不犯河水,但有时季时景也会流露出和今天相似的神态来,也会像那天一样对她无微不至。 “我总觉得你想的是有问题的,挽挽,如果他对你一点也不在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不会在你那天荒唐的来找他做代驾的时候欣然前往。”何清秋接着道:“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男人,更何况是季时景这样的男人,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就说明他在乎你。” “再说吧。”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宁挽霁知道季时景应该收拾好了准备出发,她接着开口道:“下次再跟你说,我有事先出门了。” 宁挽霁没再接着和她聊天,推门出去,看到收拾好已经到了玄关处的季时景,身穿轻薄的一件白衬衫,外面穿着一件修身的剪裁得体的驼色风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绅士优雅,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且赏心悦目,黄昏的光晕从窗外映照进来,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人会有一瞬的失神,宁挽霁手上戴着那枚粉钻,熠熠生辉,季时景轻抬眼眸,低声评价道:“很适合你。”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太过于僵硬,她抿了抿唇,接着回应道:“谢谢先生。” 虽然说了要叫老公,但她还是有点不适应,在先生和爱人这两个相比较老公更为内敛的词里,她选择了先生这个词,听起来也让她感觉自在一点。 先生和太太这两个词虽然也是占有性较强的词汇,但相比较老公和老婆的浓重色彩差了一点,她需要换一个折中一点的词才能够提醒自己,季时景并不是她的这件事情。 见她没叫老公,季时景也没说什么,只是淡声开口道:“走吧。” 一路无话。 季时景要先去医院接爷爷。 他在路上开车时,忽然想起方才在卧室里接到了来自秦瑄的电话。 事实上,他和秦瑄坦诚他结婚了的这件事的时候,秦瑄也挺惊讶的,在电话那边开口道:“牛啊你,老季,居然趁我不注意结了个婚,什么时候的事情?对象是谁?” “刚刚。你认识的。” 季时景语气淡淡:“宁挽霁。还有,这件事情,你别告诉江致知。” “……”这短短的两句话信息量很大,秦瑄消化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这事你没在圈里通知?你结婚这可是大事。就这么瞒着?” “没必要说,我们两个是为了应付我爷爷。”季时景接着道:“而且,暂时只是合作关系。” 他没把话说死,也没把是宁挽霁不愿意公开的这件事情告诉秦瑄,季时景想的非常清楚,如果分开,那么对宁挽霁的名声不会好听,假设就算这件事情被他人知道,他们两个分开,他也要给别人塑造自己是渣男的形象,这些不好的事情,没有必要让宁挽霁来承担。 秦瑄在电话那边轻声嗤笑出来,接着道:“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名声也烂到可以加上一个渣男了?这名声可配不上你?怎么,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姑娘就是你读高中那会儿成天跟着你的小姑娘吧?” 电话那边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秦瑄才听到电话这边的回应:“是。” 他和宁挽霁当时中学那点事儿,秦瑄和江致知没有不知道的,秦瑄的记忆力很好,他隐瞒真相也是欲盖弥彰,索性不如坦白。 “成。”秦瑄接着笑着道:“你是不是因为想尊重她的想法才这样做的?而且,你有比她更合适的联姻人选,如果和谁结婚都是结婚,你不必选择她,还这么护着她,大概就是想让她在脱身时候没那么难堪,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头上,你怎么和江致知一样,都是大情圣?” “……”季时景不置可否,开口淡声打断他道:“你对裴栀玥,不也是很独一无二吗?而且,我和她的事情比较复杂,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没必要承担不需要她承担的事情。”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季时景都不需要她站在前面,有他就足够。 第27章 血玉 热吻凛冬 第19节 车开到医院用时不算短, 也不算长, 季时景的父母都在陪着季玄策,说起来,这还是两个人领证之后宁挽霁第一次见他的家长。 从季时景开的那台劳斯莱斯幻影上下来,宁挽霁跟在他身后, 亦步亦趋的进了医院, 季玄策有专门的司机等下会载着他和季时景的父母一起回家,准备的礼物等到一起回家的时候再送就来得及。 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季玄策住在顶层的vip特护病房,宁挽霁跟着季时景上了专用电梯, 扯了扯他的衣袖,接着低声道:“你爷爷会不会不喜欢我?” 这件风衣非常单薄, 隔着薄薄的风衣, 季时景很容易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他轻轻抬眸, 回望她,淡声道:“不用紧张, 他不会不喜欢你的。” 即便他这么说, 宁挽霁还是稍微有点忐忑,不过比方才会好一些。 电梯的铃声应声而开, 季时景先走了出去, 宁挽霁跟在他身后,感觉到面前的人顿住了脚步,显然是在等待她,季时景将手伸了出来, 宁挽霁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意料之中的能给她安定感。 宁挽霁的外表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就十分突出, 季时景也是如此,两个人携手走到那里的时候意外的登对,是极其赏心悦目的组合,他们此时此刻牵着对方的手一起走的时候,就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 秦瑄把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季时景侧站在宁挽霁身前,俨然一副护着自家老婆的模样,季玄策听到声音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开口道:“哎呀,是挽挽吧?我们阿景终于肯听我话把女朋友带回来了。” 听到季玄策很热情,宁挽霁从季时景的身后探出头来,低声开口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爷爷好。” 季玄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长相非常出众,也很可爱的,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站在季时景身边,睫毛纤长又漂亮。 她看起来很小,如果不是季时景说过她的真实年龄,季玄策差点以为他这个孙子会诱拐高中生,女孩子的眼神澄澈而又纯净,不得不说,面前这个姑娘是出乎意料地漂亮,季玄策见过很多种多样的女孩,却没见过一个能把纯真与娇媚都结合在一起的女孩子,夕阳斑驳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她侧脸轮廓完美,脸庞明净,干净得如同一张只有只有摄影师才能拍出来的最完美的演员的照片。 季玄策瞥了一眼季时景,见他什么也没说,笑了笑,接着道:“是我们阿景新娶回来的小姑娘,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他的语气太过温和,目光也过于慈爱,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接着抬头道:“爷爷,我……” 还没等她说什么,季时景抢过她的话头接着道:“爷爷,这件事情是我的问题,定下来结婚仓促,之前有想要结婚的对象也没告诉您。”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她抬起头,望向身旁人清隽的侧脸,将讶异的目光收敛,尽可能平和自己的心态,他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替她解了围,把所有的过错都安插在了自己身上。 她本能的想插话说点什么,却感觉到季时景回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示意此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宁挽霁顿了顿,决定不在这个事情上多费口舌,季时景想必也有自己的决定,只有秦瑄微微弯了弯唇角,手指缝掐着一根派克钢笔,戏谑着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秦瑄看向她的时候,宁挽霁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她进来有一会儿了,还没跟秦瑄打过招呼,她想了下,抬起头冲着秦瑄开口道:“秦学长,好久不见。” 听到宁挽霁这样打招呼,秦瑄轻声嗤笑出来,又看了一眼季时景接着道:“可别这么叫我,叫我秦医生或者直呼其名就好,这个称呼我可不跟季时景抢,不然我怕他生气。” 语毕,他又接着道:“好久不见,小学妹,还没来得及恭祝你们新婚快乐,份子钱我直接支付宝转你,就不给老季了,毕竟他不缺钱。” 宁挽霁这句话听得有点心虚,她和季时景就是个普通的契约婚姻关系,没有季玄策这档子事,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去,份子钱的事,她还是不收了,这么想着,她就开口道:“秦医生,这份子钱我还是不收了,就没什么必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便听到季时景声音淡淡开口道:“他的钱让你收着,你就收下,反正秦瑄他不缺钱。” 秦瑄的确不缺钱,混迹北城市上流圈的人没几个是缺钱的,况且秦瑄出手阔绰,怎么也不会低于六位数,这钱对季时景而言不太在意,但是对宁挽霁算得上很多,所以季时景也不打算和秦瑄客气。 看着季时景这副不把钱当钱的样,宁挽霁觉得他还是挺财大气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什么不收下的道理,不过她内心还是有点愧疚,毕竟是季时景欠秦瑄的人情。 * 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打开,宁挽霁回头望去,是穿戴整齐且华贵端庄的女性,看起来保养得当,另一位在她身侧的中年男子也看起来很举止得体。 宁挽霁之前在电视新闻上见过季如晦,虽然对季时景的母亲苏妤没什么印象,但看目前的形式也不难猜出,这位便是季时景的母亲,和他生得很像,季时景的眼睛随苏妤,看起来非常漂亮而灵动,如同漂亮的黑曜石。 看多了豪门媳妇恶婆婆的小说,宁挽霁对苏妤会不会接受她这件事心里没底,脑内甚至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但她内心还在告诉自己要淡定,她手心浸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却还是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宁挽霁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身侧的人反握住。 黄昏的光晕下,那人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扬,指腹温热,用肢体语言告诉她不必担心。 “妈妈。”还没等苏妤和季如晦开口说话,季时景先发制人开口道:“这是我妻子,宁挽霁,上次回家吃饭的时候,我跟您提过的。” 这句话刚说完,宁挽霁还没来得及接话,便看到苏妤温和的目光看向她,接着道:“嗯,这孩子不错,我很喜欢。” “你呢?如晦。”话音刚落,苏妤把目光转向身侧的丈夫接着开口道。 苏妤和一般的贵夫人不太一样,她性情温和,年轻时便不算太强势,一般来说,苏妤的性格算得上是外柔内刚,季如晦比较固执己见,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而季时景的性格,结合自他们两个,不涉及到原则底线的时候比较好商量,涉及到底线的时候,便会坚持自我,他大多数时候不对事情提意见,是因为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但一旦想要,便会在自己想要的路上走下去,心性坚定。 所以对于儿子能先斩后奏结婚的事情,苏妤觉得并没什么好意外的,她一向尊重季时景自己的想法,是他自己想选择的,她便会尊重他的决定,更何况,她一进门看到宁挽霁,就觉得很喜欢这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很多,脸庞很小,嘴唇饱满圆润,脸生得实在太过好看,看起来乖巧而又古灵精怪,苏妤很难不喜欢面前这个面带灵气的女孩子,就算她见过的上流社会的女孩子再多,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孩子的美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听到妻子的话,季如晦不予置评,他本来以为季时景上次在家说的话是为了逃避催婚的玩笑话,却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领证,连个婚礼都没有就果断先把证领了,在家的时候苏妤跟他打赌,他不信,对此,苏妤回应说,是他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季如晦看了一眼季时景,没说话,意识是让季时景给个解释,但是面前的人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接着开口道:“我喜欢的,就带来让爷爷和爸爸妈妈看看。” 他这句话很简单,却在很清楚的透露一个讯息,是他喜欢的,不过宁挽霁并没怎么注意这件事,因为她清楚,他们两个人只是要在家长面前配合演戏。 看季时景这么说,季玄策从病床上让秦瑄扶着坐了起来,笑吟吟的开口道:“苏妤你也喜欢这孩子,我刚才一看就觉得我很喜欢,难怪时景会迫不及待把证先领了,这么好的姑娘要是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虽然其他家的丫头也不错,但我还是觉得挽挽这丫头最对我心思。” 看季玄策这么高兴,宁挽霁想,她怎么也要演得更像一点才行,看着季老爷子,她总能想起自己的爷爷,也是一样的温和,难免会多出几分好感。 宁挽霁走到病床边轻声道:“我也很喜欢爷爷初次见面,不知道给爷爷买什么好,就是季时景带着我买了套玉质茶具给爷爷,也不知道爷爷喜不喜欢。” “哈哈,难为你这还孩子有心了,我给你也准备了个见面礼,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苏妤,东西,带来了吗?” 季玄策话音刚落,苏妤便把一个锦盒递给了他,季玄策把盒子打开,是上好的血玉,老爷子把宁挽霁的手签了过来,为她戴上,轻声道:“这是为阿景未来妻子准备的礼物,刚好,很适合你的手围。” 第28章 盘问 这个血玉的镯子很漂亮, 玉的质地通透, 这样的镯子少说也得几百万的级别,宁挽霁本来觉得受之有愧,但是季玄策已经为她戴在了手上,她多多少少有点鸠占鹊巢的感觉。 她和季时景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或多或少有一点偷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宁挽霁用求助的目光望了一眼季时景,发现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微微抬眸道:“爷爷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镯子触觉温润, 玉的质感细腻,戴在手腕上很舒服, 现在的情形属于骑虎难下, 她只得硬着头皮把镯子收下来。 季时景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这副有生气的模样, 倒是比她叫他季总要可爱的多,像极了小朋友被别人塞东西不好意思要, 想要看家长眼色行事的表情。 说来也很奇怪, 玉镯的直径刚好符合她手腕的大小,多一分会大, 少一分会小, 季玄策很欣慰的开了口,摸了摸宁挽霁的头笑着道:“当年我在阿景很小的时候就买了这个镯子,我特别喜欢玉,觉得玉的质感很好, 拿出去也很大方得体, 和苏妤开玩笑说, 如果阿景带回来的女朋友能戴上这个镯子,就会是他命定的妻子。” 这话说得当时季如晦觉得他想太多,却没想到宁挽霁的手围刚刚好合适,说来确实算得上很投缘,这样一讲,倒有几分命中注定的感觉,被老人家轻轻拍了拍肩膀,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暖暖的,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缓了缓,抿抿唇道:“谢谢爷爷,我很喜欢您的礼物,也希望您的病快点好起来。” 季玄策笑着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季时景道:“你们两个证领的匆忙,但总归是结婚,这是个大事,不能连婚礼都不办,这说出去成什么样子,像是我们季家委屈了新媳妇一样。” 闲话了几句家常,就把事情扯到了老生常谈的正事婚礼上,这事宁挽霁没法和季玄策往深了说为什么两个人不办婚礼,因为本来就是个合同关系。 对此,宁挽霁有些尴尬,也有点无奈,她只得温声解释道:“爷爷,我和季时景他暂时不准备办婚礼,您现在身体重要,等您身体好一点再说。” 她还是不太习惯管苏妤直接改口叫妈,但是管季玄策叫爷爷倒是没什么,对于不办婚礼的这个原因,老爷子明显有点不太满意,但孙子一片孝心拖延时间为了等自己身体好,也是情有可原。 对此,季玄策轻声叹了口气,接着道:“委屈你了,挽挽丫头,哎,我说阿景也真是的,和人家姑娘结婚一直拖着不给办婚礼是什么事?我的身体倒是其次,别人女孩子该有的,我们挽挽也得有,对了,你父母什么时候也过来一趟,这么大的事,总得也让双方父母见个面,如晦和苏妤要好好接待。” 话说到这份上,但是宁挽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她母亲林微也有想法知道她结婚的对象怎么样,被她以工作繁忙挡了回去,但事情总不能就这么拖着,毕竟不管拖多久,该办的事情总还是要办的,在长辈眼里看来,结了婚不办婚礼着实是说不太过去,会被人认为是看轻了新婚妻子。 隐婚的这件事情也是她和季时景主动提出来的,两个人都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没必要办隆重的婚礼被太多人知道,尽管宁挽霁也清楚季玄策是好心,但这件事情着实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想到这件事情可能会连累季时景被责备,宁挽霁心一横,抢先开口道:“爷爷,这件事情是我先决定的,和季时景没有什么关系,至于见父母这件事情不着急,之后等您身体好一点,我会带我爸妈和伯父伯母会面的。” 苏妤对季时景很了解,上次和他聊天虽然没问出来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却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场婚姻应该是暂时性的为了哄老爷子开心的无奈之举,怎么也得先让季玄策心情好转,愿意接受治疗才行,但宁挽霁的话,她那儿子或多或少对这个小姑娘大概也有真心,不然他大可以选择其他的联姻对象,而不是把这个小姑娘带到季玄策的面前。 * 话聊了好半天才结束,基本上围绕的都是见亲戚,办婚礼不要拘束老头子的身体,最后还是苏妤出了面说,人家小两口都是一番孝心,让老爷子安心治好病才作罢。 秦瑄把老爷子送出医院,在医院门口笑着望了一眼季时景开口道:“你俩就这么拖着?婚礼的事怎么说?” 夜晚微风轻拂,季时景微微垂眸,凉风将他衣角吹起,他薄唇轻抿,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顿了片刻,低声开口道:“总要看她的意思才行。” 秦瑄递给他一支烟,接着轻声嗤笑道:“来一根吗?” 季时景摇摇头,接着道:“算了,她不喜欢闻烟味。” 听到这句话,秦瑄也没多劝,猩红色的火光在他指缝里忽明忽暗,他微微勾唇道:“那就这么下去?什么都不做?”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没可能,就算了。她过得好就行。”季时景垂眸道:“我更尊重她的选择。” 小的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候,秦瑄就知道,季时景和江致知的性格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江致知喜欢的东西会想强求,而季时景生性淡漠,做了他该做的努力,就不会强求,他或许深知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但这样果断地放对方自由,秦瑄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笑着摇头,接着望了望天空,接着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宁挽霁在p大怎么样吗,那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一时起意,没想到你会因为她在斯坦福也能单身那么多年。小学妹当时也有人追,我有点搞不懂她怎么沦落到要相亲的地步,其实本质上你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倔强,我觉得你和她当年的事或多或少存在点误会,那时候我还以为她喜欢你,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和她没关系。”季时景轻撩眼皮,接着道:“只是我觉得什么都不对。” 出国留学的那段时间,他也年轻气盛,宁挽霁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之后,最开始那段时间,他也负气一样的觉得不见到,就不会想起,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他错得离谱。 他性格冷淡,极其善于自控,但不管怎么样,十八九岁的少年即便再成熟,也难免会有些少年心性。 和她的相处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打开他的心扉,一点一点,她扯住他的手说她怕黑,要她陪他,黑夜里哭的时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第一次排演话剧汇演,请他来看自己的表演,把她喜欢的东西也一定要分他一份,起初他觉得聒噪,他该厌烦,后来他才知道,他其实舍不得这种复杂的感觉。 季时景在美国街头看到炸鸡店,会偶尔想起那个在开学第一天选择偷偷把炸鸡带到学校,分他一半,要让他网开一面的少女,也会在看话剧时脑海里闪过她跑到他面前,问他演的好不好的情形。 明明生活里不应该再有她,他的生活也逐渐趋于平静,不再有人打扰,但他总觉得像是什么地方缺了一块。 裂缝虽然细小,但已经破碎了的事物,永远不可能恢复得一如既往,他不得不承认,宁挽霁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无法弥补的空缺。 而他自己,或许并不想让这个缺口被愈合,即便疼痛,也甘之如饴。 * 走出医院没多远,苏妤让季如晦带着老爷子在前面先走一步,季时景在和秦瑄聊天,后面就只剩下宁挽霁和苏妤两个人。 五月底天气已经逐渐变得燥热起来,但是夜晚空气还是有些冷,被苏妤突然叫住宁挽霁有点慌张,但她强行按压住心中诡异的念头,知道苏妤为人没什么问题,尽量让自己变得平和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妤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什么问题,现下季时景不在她身边为她解围,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晚路灯昏黄,苏妤笑着看了她一眼,接着淡声道:“挽挽不用太害怕我,虽然上次季时景没和我坦白,但我也或多或少猜得出来,你们两个人是为了唬弄老爷子开心的,我那儿子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心里多多少少明白了,没必要再虚与委蛇了,看来苏妤是什么都清楚,再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但她还是有点疑惑,想了一下,接着问了一句:“阿姨,是不是我的演技不太好?” 苏妤哑然失笑出来,她想过很多种宁挽霁听到这句话会说什么,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句话,她顿了顿接着道:“和演技是有一定关系,但关系不太大,你今晚演的还不错,但是你和阿景全程没什么过分的亲密肢体接触,新婚夫妻一般不是这样的,也就能糊弄糊弄老爷子,糊弄我可不够格。” “好像是这样……”宁挽霁默默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想着下一次见季玄策的时候要把这点改掉,苏妤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和阿景结婚的?”苏妤抬眸道:“他这个人挺没意思的,就算你俩只是暂时的利益同盟,我也觉得委屈你了。” 苏妤是过来人,大概能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气氛诡异,一般来说,作为豪门恶婆婆,应该先联想坏女人是不是为了钱来的,但她没有,这种开场白让宁挽霁觉得有些错愕,她愣了愣,接着抬头道:“您不怀疑我是奔着他的钱来的吗?” “或许我该这么想吗?”苏妤轻笑道:“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您把我想的太好了。”宁挽霁很诚实的开口道:“学长确实允诺了要给我相应的报酬,不过……这份钱我还是觉得受之有愧。至于结婚这件事情。” 面对面前的苏妤,宁挽霁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想了半天,试图寻找个合理的说法,接着道:“是因为我家里催婚催得也很紧,我和学长,是因为达成了共同的目的,所以各取所需,仅此而已,不因为别的什么。” “哦?” 苏妤饶有趣味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宁挽霁,接着开口道:“仅此而已吗?” 第29章 冲突 季时景的采访由于杂志社编排原因要放到八月份的周年庆那期, 所以临时又把采访日期推到了六月底, 宁挽霁硬着头皮和王书越沟通这件事情的时候,王书越没说什么,只说不碍事,但她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热吻凛冬 第20节 距离上次见季时景父母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 宁挽霁会定时抽空去医院看季玄策,不得不说, 老人家非常健谈,和他聊天宁挽霁总觉得很有意思。 两个人现如今的状态非常微妙, 处于一个在长辈面前会变成感情非常好的模范夫妻,但一旦分开就会各自为政的诡异状态。 或许是因为磨练的演技还可以, 季玄策暂时大概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那只血玉做的镯子宁挽霁也不怎么敢带, 想着物归原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 她在公司不太喜欢穿戴和自己身份不太相符的东西,那枚粉钻和血玉镯子只有在见季家长辈的时候才会带, 以便能够在季老爷子面前维持他们塑料的新婚夫妻情谊。 季时景平时工作也很忙, 两个人见面大多数时候是草草的应付对话,没有什么温情, 大多数时候季时景都是淡漠冷静的, 好像两个人都只是偶尔的失态,而他能很快的回到原位。宁挽霁有时候会觉得那些温情或许都是她的错觉,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不需要更进一步。 她摸不清季时景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而她自己也不愿意自作多情, 那天短暂的错愕后, 她又让自己很快的恢复冷静。 是仅此而已,不能多出别的什么,她该回到原位。 * 忙忙碌碌混日子的时间总是很快,六月中旬很快就到了,办公室的同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着花样的准备团建,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图个轻松。上一次去了采摘园和自助露天烧烤,这次要换点不一样的东西,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七嘴八舌的在议论些备选的方案。 周五快收工了,大家的心都撒野了,周六正好有人提议要团建去密室逃脱,办公室对此没什么人持反对意见,还有同事提议可以密室逃脱结束之后玩沉浸式剧本杀。 这阵子忙着出周年庆的稿子,办公室里的同事或多或少都忙坏了,一听到团建的提议,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宁挽霁本来不太想去参与这样热络的活动,她只想在家里葛优瘫,但是夏念汐非扯着她的手跟她说出来玩玩放松,换个心情,她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但她还是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宁挽霁对夏念汐开口道:“我觉得我有可能会中途退出,要是实在不行我就看着你们玩。” “怎么啦?密室逃脱和剧本杀多刺激啊!想想就很爽好吧?挽挽不喜欢吗?”夏念汐给她倒了杯咖啡接着开口道。 “问题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事。”宁挽霁开口道:“我确实不太方便,不想扫大家的兴。” 她从小就怕鬼,虽然她学政治,清楚的知道以唯物主义历史观来看待事物才是正确的,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会对怪力乱神这种事情感到本能的恐惧。 剧本杀和密室逃脱的本子很少有不是恐怖本的,宁挽霁是从心里打怵,她胆子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很小。 她对于一些事情是比较胆大的,但一涉及到有关于玄学的领域,就会本能的感到害怕,哪怕她心底里也清楚那些都是假的,倘若她能坦然看待事物,那她中学时期就不会因为怕黑而去选择扯住季时景的胳膊。 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办公室的另外几个同事没听到,但坐在离两个人位置很近的戴微听得一清二楚。 她瞥了一眼宁挽霁,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怎么?大家都能去团建,怎么就你不行?我们办公室里这么多人都要去,宁挽霁,只有你特立独行是不是?能有什么事不方便?” “……” 对办公室的同事们能出言解围这件事宁挽霁没抱什么希望,大家都是塑料职场同事关系,可能当面亲亲抱抱举高高,背地里给你身上砸石头,更何况,说出她为什么不想去的原因,恐怕其他人还得以为自己是故意找借口,只为了逃避团建,扫大家的兴,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人的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但既然问都问了,总没有不回答的道理,更何况办公室其他几个人都在看着。宁挽霁顿了顿,开口道:“我有我自己不方便的原因,没必要告知你吧?更何况,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觉得强人所难这个行为很有问题。” “哦?”戴微接着冷笑着瞥了她一眼开口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攀上高枝了拿到季总的独家专访,总编高看你一眼,你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了,所以和我们这群人不是一路子的了,好找原因不和大家一起团建,之前上个月月底你回来什么事没有不说,还能接着负责新一期的栏目策划,我觉得真的挺有意思的。” 这是在含沙射影的讽刺她,宁挽霁听得出来,但问题也不在她身上,按照常理来说,戴微这么咄咄逼人,或多或少也会有同事站出来,但是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宁挽霁最近在组内过分被重用大家都只想看她出丑,这阵子眼红她的人不少,因此戴微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把他们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其他人会一边倒的支持戴微。 看其他人都沉默着,只有夏念汐起身扯住她的手,宁挽霁或多或少也明白了这就是事情的定局,人类永远不会感谢罗辑,更何况她这些天负责审核,对同组的成员也有些严苛,背地里的风风雨雨她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无非是嘲讽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让她负责个工作,她就真的能提拔成高层,殊不知她只是本着对工作负责的精神,仅此而已。 宁挽霁性格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容易冲动,凡事喜欢按照她能做好的最好的方向去做,只是因为能做到最好,她就不愿意做不好,更何况团队协作做事,总要有人唱红脸,否则谁都不愿意认真做,想把工作分摊给别人,那么工作就没法完成了。 有些话背地里心里其实都清楚,但是被放在明面上说,宁挽霁还是觉得有点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不想说别的什么,这个工作明明是谁能胜任,谁才做的,我做也不是因为我愿意,我想,而是因为它落到我头上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不太方便去团建,你没必要给我上升到这个高度,那你们呢?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她知道自己这样子锋芒毕露的性格可能不太被人喜欢,现如今他们想听的无非是自己说愿意去然后再说一句不是他们强迫的。 一个同事在一旁开口道:“就是,其实我觉得,大家都去团建,宁挽霁你不去不太像回事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拖到之后再办也不迟。你这不是扫兴吗?” 夏念汐刚想出口替宁挽霁说点什么,便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直到停在办公室门口,门口的女人穿着水蓝色西服,挽着头发,看起来艳丽而又慵懒,薛怡可声音很轻,却很严肃:“怎么。都闲得慌?马上下班也不是让你们摸鱼的理由。” 她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接着开口道:“你们怎么想的我心里有数,谁觉得自己能负责好这个策划,谁来找我负责,别开什么马后炮。对了,宁挽霁,你出来一下。” 薛怡可这番话一讲完,宁挽霁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上次冲动鲁莽的说要递交辞呈之后,她就没怎么再和薛怡可单独会面过,很多时候是和其他同事一起去主编办公室,总编那她去了几次,也不知道或者说不好猜测薛怡可的想法,如果说不生气不太可能,生气的话,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和她解释。 她是个不喜欢为自己解释的人,无论解释什么,她做的事情都是真的。 走到大厅,几百名其他同办公区的同事还在赶工作,宁挽霁安静地跟着薛怡可走出办公大厅,看她手中捏了杯咖啡,红唇轻轻印上,而后回头打量她道:“年轻气盛是好事,可有的时候也得学会收敛锋芒。” “主编……”宁挽霁抿抿唇道:“您方才都听到了?” “一部分。”薛怡可撩起鬓边的碎发道:“你和年轻时候的我很像,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不过现在好很多了。” 宁挽霁的指尖扣进肉里,她接着抬头道:“我还是喜欢坚持我觉得对的事情,但我还是要跟您那天的事说声抱歉。” “嗯。”薛怡可轻轻抬眸:“你那天什么都不说就要来和我交辞呈,可真行。说句实话,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办公室里很多事情,讲究制衡之道,没人值得深交,但每个人都得交。” 她转过身接着开口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有你的苦衷,也有你的原则,但是,刀子不扎到自己身上是不会疼的,他们没有你的苦衷,只看到了你最近平步青云得到重视,不会去想这些东西放到他们身上,他们受不受得住。” 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洒了进来,宁挽霁轻轻垂眸,接着道:“我已经尽力和他们友好相处了,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你是吗?”薛怡可抿了抿咖啡杯中的卡布奇诺,望向天边的火烧云,又重新把视线收了回来道:“宁挽霁,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采访季时景吗,是因为这是总编下达给我的任务,你可能不愿意消耗人情,但这个社会,处处都需要消耗人情,且迫不得已。” “至于他们。”薛怡可开口道:“同情所谓的弱者,孤立一切比他们优秀的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进来的时间不长,却得到重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想必你也听过,就不必我多说了。” 宁挽霁还是想不明白,但她好像又能听懂什么,根本原因是因为她还没能达到那个高度,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徘徊,他们想在这个时候让她被排挤,哪怕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或者说,排挤掉她,就可能有自己得到重用的机会。 “算了,别再说了,你好好想想吧。”薛怡可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二十分钟下班,你今天就提前走吧,回去认真想想我说的话。” 宁挽霁提前出了门,从电梯下去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她以前不觉得自己这样直的性格是坏事,但总的来说也不算什么好事,她总觉得在团队合作里,开诚布公是好事,却没想到她认真负责,却能成为别人不待见她的理由,还有,过于优秀,也会成为被攻击的原因。 出了电梯,手机的铃声响起,是季时景的来电,那人声音很淡,轻声开口道:“下班了吗?” “其实还没有,但是今天我被提前二十分钟下班了。所以我打算马上就去看爷爷,你告诉王秘书,今天不用他来接我了,我自己去就行。” “……心情不好?” 听她声音明显能听出来语气有些沮丧,季时景接着开口道:“不用找王书越。” “抬头,我在你对面。” 第30章 孩子 汽笛声鸣笛的声音响起, 好半晌宁挽霁才反应过来, 她没想到季时景今天会过来接她,按照常理来讲,最近负责开车接她的人通常是王书越,季时景公务繁忙, 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耗费在路上, 他今天会来,她很意外, 况且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他在这里等她, 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到,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好在车窗的防窥视功能做的很好, 别人应该也不认识季时景的车牌号, 宁挽霁愣了一会儿,从马路的对面直直地跑了过去, 坐在车的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边系安全带边看向身侧过分俊朗的男人,他侧脸轮廓极为好看, 宁挽霁顿了顿, 开口道:“你怎么会来?” 季时景微微抬眼,手将方向盘握住, 将车头调转, 开走,接着淡声道:“今天恰好没那么忙,能早点结束工作,就打算过来接你, 和你一起去, 对了, 晚上我妈叫你一起去吃饭,是爷爷的意思。” “哦。”宁挽霁知道不能推脱,也没说什么,再加上苏妤人也不错,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合同关系对她也挺好,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出身而嫌弃她,至于季如晦,她平时没怎么和他说话,也不好妄自揣度对方的心思。 “学长。”她低声开口道:“你突然来接我,我确实没想到,对了,我之前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季时景正开着车,不太方便侧着身子看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她,小姑娘从兜里翻出来一条领带,又收了起来接着道:“我忘了你在车上不方便看,算了等下我再给你吧。” 她语气似乎有点抱歉,接着开口道:“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 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垂眸道:“没什么,也不着急在这个时候看,对了,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给我买礼物?”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的。”宁挽霁试图把这条领带解释的没有什么别有居心的意图,接着道:“你之前送我的粉钻戒指说是新婚礼物,还给我买了很多别的东西,礼尚往来,我总不能什么礼物都不送给你,这也不是我做人的风格,我挑了一条stefano ricci的领带,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她说话很诚实:“太贵的东西我也买不起,像你平时穿的衣服都太贵,不符合我的消费范围,我只能挑领带给你。这个牌子的领带还都挺好看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就按照你平时的穿搭来挑选的,希望你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再去换。” 季时景知道这个牌子,算是奢牌,一条好点的领带也不便宜,宁挽霁大概花的也不少,但是对比他日常的用度来说,并不算很多,但他也不是太讲究的一个人,什么样的东西他都可以接受,遑论这是她的一番心意。 空气中冷寂了片刻,就在宁挽霁觉得不会得到季时景回应的时候,听到他这样开口道:“不用换,你挑的,我会喜欢。” 这句话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说话方式莫名的给人一种类似于调/情的感觉,声线冷淡而清冷,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没有表情,但就是很让人心动,宁挽霁很难不把这句话延伸出别的什么意思,她的脸红了一瞬。旋即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自作多情。 “闹闹。”他接着开口道:“是你小名?” “是……”宁挽霁愣了愣,接着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你和老爷子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你这么告诉他,后面他就这么叫你了。” 季时景回应道:“刚才为什么出来的时候不开心?谁给你脸色看了?” “我还以为你那个时候没在听呢。”宁挽霁认真道:“这个小名只有家人会叫,别人都不太知道,小的时候我比较吵,整晚不睡觉,所以家里的人就叫我闹闹。那天爷爷问我,我才会说的。至于不开心,也没什么原因……” “宁挽霁。”季时景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很揶揄,你真的很不会撒谎。” 听到这话,小姑娘抬起头来,接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一些事,明天我不想团建,他们非让我去,我没办法推脱。” 宁挽霁言简意赅,她不太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和别人倾诉,方才和薛怡可会谈那么多是因为对方已经听到了,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一说,所以没有必要告知季时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也或许是,她不太想经常被他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你不想去,他们也不该逼你。”他声音清淡,接着开口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去,就直接明面拒绝,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 “……”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学长说得对,但如果万事万物都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小的时候觉得,为什么有的时候别人有错,我爸爸经常要告诉我凡事先反省自己,后面才发现,是因为别人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 可总是反思自己,她也会觉得难过。 季时景和她不一样,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他好像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而且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和她的位置不一样,所以他也不会理解。 “学长,当初你教我物理的时候,你其实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考到我满意的分数,我和你不同,你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可我要花很大的努力才能考到p大,即便考到p大,我用尽努力,穷其一生,也无法到达你的高度。”她说这段话不是为了怨天尤人,只是很简单的陈述。 “我也想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我真的做不到。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她低声道:“有的时候我哪怕知道我想融入他们的样子格格不入,可同时我也清楚,人不能没有社交,如果我像你一样,我可以不在乎,但我不是强者,无法被人仰望。” 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一方面想融入进去,一方面又不想在这样虚假的应付里迷失自我,所以越来越像个跳梁小丑。 季时景不会安慰人,但他突然觉得她这样很累,可他好像就是最开始就是会对这样固执倔强又执拗的她有所心动。 漫长的红灯突然到来,季时景脚踩住刹车,侧过身回眸看到面前女孩子过分安静的侧脸,似乎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变得极为乖巧,也不吵闹。 他默了默,任由宁挽霁勾住自己的手,接着低声道:“闹闹,你其实可以不必活得那么累。” 有什么事,他也可以替她分担。 “我知道。” 女孩子眸色清澈,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被水汽浸润,像一头初生的小鹿,转过身看他,挠了挠他的手心道:“可我也想靠我自己,更好的活下去。我总要学会适应,磨平棱角,这个世界不会迁就我。” 所以她只能试图融入,只能变得更好,到达别人需要仰望的高度,才能不被人强迫,凡事只能靠自己,这是她一早就明白的道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 两个人路上没再说别的话,季玄策特别喜欢看宁挽霁带那个镯子,所以为了哄老爷子开心,下车之前她就把镯子给带上了。 季玄策最近接受准备接受手术,身体也好了不少,所以医生说过一阵准备做手术的时候再回来住院就行,可以在家呆一周,想着宁挽霁过门这么久了也没来吃过饭,季玄策当场拍板决定让苏妤叫保姆做一些家常菜,再在米其林餐厅定好一些菜送到家里来吃,听到这些宁挽霁委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老爷子说没什么,反正花的是他的钱,孙媳妇高兴就好。 “哎呀。闹闹你可真瘦啊,是不是阿景苛责你,要我说,我们阿景不把老婆喂的胖一点是他的问题。”季玄策拉过宁挽霁的手接着道:“你看看你,多瘦啊,今晚多吃一点。” 宁挽霁扫了一眼季时景,看他没说话,接着道:“不是他的问题,再说了爷爷,我也不瘦……165,体重还有九十斤。” “怎么不瘦?今晚多吃一点吧。”季玄策又道:“对了。闹闹我之前忘记问你,在哪里工作了?” “《财经风云》,在那里做记者。”宁挽霁接着道:“一个很普通的员工,我没什么钱,买不起什么贵重礼物,所以也不能给爷爷挑点好的,上次的礼物也是季时景付的钱。” 她非常诚实的把真相说了出来,不过季玄策只是笑,没说什么:“你能挑就行,他付钱,也是你的心意。我不是很在乎这个,况且,阿景最不缺的就是钱。” 热吻凛冬 第21节 听起来就是很财大气粗的发言,怪不得一出手就能送她几百万的玉镯,怪不得马克思说工人阶级的死对头是资本家,真是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 她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在季家白嫖的东西,卖了十个她都还不起,那个粉钻不知道离婚以后季时景还能不能送给别人,不能的话她真的是做小白菜都还不清。 想到这里,宁挽霁有些欲哭无泪,但面上还是要摆出优雅jpg的表情包。 季玄策对钱显然不是很在乎,他接着道:“钱没了可以再赚,更何况,相比较这个,爷爷更操心另一件事情。” 这句话刚说完,他语气有点激动接着道:“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第31章 好友 孩子是不可能有的, 除非她跟空气生孩子, 宁挽霁和季时景半点夫妻之实都没有。 显然季玄策不知道他们现如今的情况,宁挽霁清了清嗓子,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季时景,然后慢慢思索如何回应这句话。 季时景轻轻抬了抬眸, 将手中的咖啡抿进口中, 接着淡声道:“爷爷,你就别为难她了, 我们还年轻,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到这句话, 季玄策不置可否,接着道:“你都二十七了, 还年轻?要我说你也该考虑考虑做爸爸的事情了, 哎,我的曾孙子啊, 你可怜的太爷爷还没看到你。” 宁挽霁不得不感慨季玄策演技不错,能这么激动, 很显然季时景是司空见惯, 不打算多说什么,她打心底里同情了一下季时景, 结完了婚还要被催孩子, 然后她自己思索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是被催生大军的一员,不由得内心有点崩溃。 幸好她没回家,不然面对亲戚无止境的盘问, 想必自己也会觉得窒息, 好像人类活着总要面对这样的事实, 不同的年纪段被催不同的事情,宁挽霁对孩子没什么期待,也不能理解家长们时刻催生的心态。面对这种事,当然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接着应和道:“爷爷。您的身体还没好透呢,着什么急,而且孩子这种事确实急不来。” 季时景轻轻勾唇,接着道:“秦瑄和江致知也都没结婚,您着什么急,有空催我,不如去催催他们先结婚。” 听完这句话宁挽霁算是明白了什么叫语死早,季时景是真的勇敢,把她想说而不敢说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老爷子倒也不会真的生气,和他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宁挽霁能感觉出来季玄策是个很有意思的老爷子,会让她感到放松,她爷爷去的早,在她在北城市读高中的时候就去了,在季玄策身边,宁挽霁能感受到久违的属于爷爷的温情。 她小的时候在永宁县没人照顾,都是靠爷爷奶奶照顾的,结果爷爷奶奶在她上高中的时候都相继离世,那时候宁砚在家负责处理老人家去世的事情,宁挽霁在参加p大的夏令营,他担心女儿好不容易有起色的成绩受到影响,所以爷爷离世的时候并没有告知宁挽霁。 这件事对她而言成了她心里一直挥之不去的一根刺。 宁砚和林微都在永宁县的体制内工作。两个人在宁挽霁小的时候都很忙,所以没什么时间照顾她,负责看顾她的都是她的爷爷奶奶,小的时候她不喜欢吃饭,是奶奶给她变着法的做东西吃哄她开心,爷爷在家里的小院子里给她做秋千,因为她喜欢吃草莓,顶着冬夜的雪在黑天开着自己的小推车去给她买草莓。 她是真的对爷爷奶奶的感情很深,无法割舍,奶奶得癌症的时候她在家,爷爷得心脏病去世的时候她刚好在外地,没能陪伴,所以在知道季玄策身体不好的时候,她很愿意去陪伴他,也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看她发呆,老爷子敲了一下宁挽霁的额头,接着道:“怎么了?闹闹,发什么呆?” 宁挽霁回过神来,接着开口道:“没什么爷爷,我只是,有点想自己的爷爷了。” 她这么说季玄策也能理解,毕竟宁挽霁一个人在外,之前有和她聊过一些,大体的家庭情况他心里也都有数,宁挽霁看起来可爱,还懂得孝敬老人,陪他解闷,季玄策对于这个孙媳妇很是满意。 季家能走到今天,早就不是需要靠联姻才能稳固住家庭地位的存在,虽然季如晦希望季时景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入门,但是季玄策显然不在意这个,对于他而言,季时景带进家门的,他喜欢他认可就好,并不需要对方有多显赫的家世背景,也因此,他觉得与宁挽霁很投缘,也是真的很心疼这个一个人跑来北城市打拼的小姑娘。 听到这里,季玄策摸了摸她的头,接着道:“我们闹闹别难过,以后呀,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也是你的爷爷,阿景如果欺负你只管来找我撑腰就是了,如果缺钱了就和我讲,我这里有一张副卡,钱不是很多,里面还有几千万,你先拿去花,多买点东西开心开心,不够再来要。” 宁挽霁觉得又是超出她想象范围的新的一天,什么叫有几千万不叫多,没什么钱,这就是传说中的财大气粗,让她这种穷人见识到了富人的谦虚。 她想想上一次秦瑄非给她发了六十六万份子钱的事,再联想到今天季玄策这句没什么钱,就觉得有钱人的世界和她真的不一样,如果说几千万是没什么钱,六十六万份子钱是不成敬意,那她工作那么久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十几万大概在大佬眼里都不够看的。 宁挽霁抿抿唇,努力抵抗住金钱的诱惑,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算对方的金钱攻势再猛烈,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一分也不能要。 卡硬是被塞到她手里,宁挽霁把卡推拒回去,摆摆手,接着开口道:“爷爷,我不能要您的钱,我自己有工作的,更何况——” “你那个工作赚的钱都不够阿景一台车每年保养的,那点钱怎么够花?”季玄策接着道:“爷爷的钱,怎么花开心就是。” 杀人诛心不过于此了,季时景很喜欢车,车库里大概有几十台,前一阵子两个人打电话的时候,季时景觉得她每天都坐地铁去上班不太方便,便问她会不会开车,要给她提一台卡宴让她开。起初宁挽霁不知道卡宴的价格,后来去搜了一下,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她拒绝了季时景的这项提议,但对方仍然觉得去上班坐地铁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至于今天银行卡的这件事情,宁挽霁还是觉得不能收,之前欠着季时景的那些钱就不知道要当牛做马几辈子才能还清,现在再收季家的钱,恐怕她要从恐龙时代干到二十一世纪才能还清。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苏妤从一边刚好走过来,叫几个人一起去吃饭,正好看到季玄策要把银行卡塞给宁挽霁的这件事,她轻声笑了笑,接着道:“爷爷给你,你就收着吧,不过说到这里,我和如晦还没给你改口费呢,一直叫叔叔阿姨也不是那么回事,这样吧,你还没有车吧?这几天我带你去提一台迈凯伦,就当送你的新婚礼物了。” “……” 她求助一样的目光回望季时景,这回对方没说什么,只是踏步过来牵住她的手,接着开口道:“算了,先过来一起吃饭吧,我妈让你去提车就一起去吧,之前想给你提台卡宴,你不愿意,正好你也没车开。” 老爷子听到这句话才舒展眉头,笑了笑站起来接着道:“走,一起吃饭去,你别太拘束,喜欢什么就直接说。” * 到最后宁挽霁还是把这张卡收了下来,苏妤是个行动派,说给她提车,就决定周日去,联想起这周末要举行的团建,宁挽霁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表达了这周还有事的想法,还有她的确不太需要车,季如晦听到这句话,瞥了一眼季时景,训斥了他一句说,季家的媳妇怎么能坐地铁去上班,哪有季时景这么对新婚妻子的。 宁挽霁只夹起筷子默默夹菜,没敢再反驳什么,她觉得季家的媳妇坐地铁去上班没什么问题,毕竟她现在和季时景是隐婚关系,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夫妻,也不涉及到他苛待新婚妻子的这个说法。 一顿饭就在这样和谐的氛围里吃完,但宁挽霁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吃完饭她从屋子里出去,在别墅的花园里散步,听到身后传来轻轻地脚步声,她回头,轻轻抬眸,发现身后的人是季时景。 两个人这样的塑料夫妻关系,不用想就是季玄策觉得她没人陪,非让季时景出来陪她的。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月色朦胧,今夜星星也很亮,宁挽霁在月色的掩映下抬起头来,把手里的卡递给季时景接着道:“这是爷爷给我的卡,刚才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才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还给他?还有,我不太想拿那台车,我本来就欠你够多了,不想欠你更多了。” 季时景平素不太饮酒,今天为了哄老爷子开心,喝了一点,他身上带有淡淡的酒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宁挽霁这样说,他心口有点莫名的烦闷,他领口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黑眸深邃,平静地凝望着她,开口道:“宁挽霁,你一定要和我分的这么开吗?他给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你还,你自己去。” 月光映照在他身上,让此时此刻的季时景多了一分清冷感,宁挽霁还在发愣,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面前那人强势的扯过,紧接着两个人的姿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被季时景抵在墙上,那人的手握住她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将她的手机拿了下来。 当着她的面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点开了微信界面,就在宁挽霁不明所以的时候,看到季时景点开了添加好友的页面,当着她的面,点下了申请加季时景为好友的按钮。 等到通过的滴滴声响起来的时候,宁挽霁才意识到季时景用自己的手机加了他为好友,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听到面前人这样开口道。 “新婚夫妻微信都没加,这像话吗?” 第32章 吻 季时景身上的气息和往日不太一样, 他身上还带有淡淡的酒气, 意外的,却并不难闻。大概是见惯了他平素那番淡漠的,似乎万事万物都不能入他的眼睛的模样,见到他今天这样失控, 宁挽霁显然有些意外。 但他即便喝醉也还是有分寸的, 不像她,会直接往他身上扑, 强行想要去吻他。 季时景看起来很冷静,但这份冷静更让他显示出了比以往的不太正常, 因为他平素是不会用这种语气同她讲话的。 手机被重新放回了宁挽霁的手里,她抬起头, 看着面前清冷矜贵的那人有片刻的错愕, 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停在半空戛然而止, 她下意识的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对,却无法制止。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 手已经伸出来去了, 宁挽霁顿住,抿抿唇, 接着道:“学长今晚是怎么了?突然要加我的微信?” 她没问他为什么要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她已经不再是中学时代的她自己,无法再一腔孤勇的去固执的在一条未知的道路上走到黑,去寻求一个未知的结果。 “没什么。”季时景侧靠在墙上,轻垂眼帘, 接着道:“我只是觉得, 我们结婚这么久了连对方微信都没有, 联络起来只能靠打电话,很不方便。” 夜色微凉,暧昧的气息荡然全无,宁挽霁似乎还能闻到面前人身上混合着白兰地香气的皂角味道,季时景好像总是这样,哪怕有一瞬的不得体,很快又能恢复回去,刚才就好像是两个人的错觉。 宁挽霁为了转移话题,又开口道:“学长怎么也出来了?” 面前的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平静地凝望着她的双眸,反问道:“那你呢?又是为什么会出来?” “屋子里有些闷,就出来散散心。”宁挽霁抿抿唇,接着道:“我不该收你那么多东西的。” 她还是在把事情往两个人画的泾渭分明的方向引导,但季时景觉得没什么必要,他虽然平素不怎么喝酒,但一瓶白兰地,远远不到会让他喝醉的地步,所以问他喝醉与否,答案是肯定的,他并没有喝醉。 此时此刻的失态,只是因为借着酒劲,他让自己难得的放纵了那么一会儿,但很快的,做完了这件事情,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季时景仍然能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然处之。 两个人之间又是长久的寂静无声。 季时景微微皱眉,接着开口道:“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有你的,所以收着就好。”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显示来自王书越的电话,季时景说了声抱歉,起身离去,先处理一下公务。 * 夏夜安静,季家楼下的花园很大,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宁挽霁脚踩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能隐隐约约嗅到百合花的香气,好像从认识以来,季时景一直都这么忙,中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她百无聊赖地躲在花丛里闻着百合花的香气,听到有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宁挽霁下意识的抬起头,望见远处那人过分优越的身形。 清冷孤寂的月光打在季时景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本就过分淡漠的脸庞又多了一分锋利。 她顿了顿,开口道:“学长,你回来啦?” 说完这句话后,她不知道该继续往下说些什么,只能把话题往其他方面引导:“今晚月色真不错,所以顺便出来看看。你呢,你也是吗?” 季时景没拆穿她的话,微微抬头,而后颔首,顺着方才没说完的话,接着道:“卡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爷爷不缺钱,你拿着花他就高兴,还有车,你也应该换台新的,反正这也是你应得的。” “哦。”宁挽霁顿了顿,又想说些什么,却塞回了肚子里,她想说这不是她应得的,别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说好的各取所需,演变到了现在,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捞女。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方才她收下卡的时候季玄策的确是开心的,不像作假。看起来,这张卡只能在她手里暂时保存着,反正这里面的钱她一分也不会动,等到合适的时机还给季玄策就可以。 至于那台车,她还是觉得太张扬了,像她这样的层次,的确开不起迈凯伦,但无奈定都定下来了,她只能到时候去看看什么价位的相对便宜,选择一辆。 “学长。”宁挽霁抬起头,勾了勾他的手指道:“你刚才,和他们谈什么了,怎么会突然喝多?” 季时景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斑驳的光影洒在他的身上,在月色下,过分清隽的男人十指交叠,显得更让人心动,他微皱眉头,接着道:“是有点烦心,不过不太要紧,你今晚吃的很少。” 他言简意赅的指了出来,宁挽霁愣了愣,又接着道:“吃不太下,今天胃有点疼。” “胃疼?那你还喝了那么多白兰地?”季时景微微抬眸,幽深的眸子与她对视,在夜空下,宁挽霁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愈发的变大。 “……就是挺好喝的,也感觉不太上头,嗯——”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显露出了几分醉意,方才宁挽霁还在问他是不是喝醉了,现在看来,喝醉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这酒起初不会上头,但喝多了,酒意是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显现出来,很明显,她现在已经有些酒劲上头,过一会儿只怕会更严重,道宁挽霁自己却浑然不觉。 季时景上前一步,扶住快要站不稳的她,接着搂住她的腰低声道:“就这点酒量,还敢每次都贪杯。” 白兰地度数很高,季时景怕宁挽霁喝多,给她兑了点雪碧,缓解了初入口时的一点辛辣,但她反而变得更贪杯,方才他头疼不是没原因的,老爷子今晚说什么都要让两个人留在这里住下来,他和宁挽霁平时都是分开住的,基本没什么时候会住在一起。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会给彼此保留距离感。 他一时有些心烦,就多喝了两杯,本来想出来寻她和她谈这件事,却又不知怎的,正经要谈的事情没有提,反而扯着她加他微信。 季时景觉得有些看不懂她了,他一直在努力的克制自己,想要让自己回到原位,结果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来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内心重新变得混乱起来。 宁挽霁今晚喝酒,季时景其实只想让她浅尝辄止,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不知节制,面前的小姑娘显然是有些上头,脸颊已经变得微微有些红润起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夏季的衣物过于轻薄,很快要到七月,他能明显的感知到她体温的灼/热。 没感觉到季时景的推拒,宁挽霁整个人直接像树袋熊一样的环绕住他的腰身,将整个人贴进他的怀里,把面前人的白衬衫弄得发皱。 那人胸膛温热而坚硬,在微凉的夏夜里像是热源,宁挽霁不觉往里缩得更厉害了一些,想从他身上汲取温度。 季时景眼神晦暗不明,手伸出去,却停在半空,而后顿了顿,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很淡,却能带给人极强的安定感:“冷了?要不要回去睡?” “……好,但是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在这里。”她声音放得很轻,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一颗未熟透的青果。 季时景被她抱住,不知道如何回应,好半晌才低垂眉睫,将她从身上拉起来,用手桎梏住她的下颌,低声道:“宁挽霁,之前我问过你的问题,再回答我一遍,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借着酒劲,宁挽霁的胆子也比平时大了很多,她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接着轻声笑了笑,开口道:“是学长。”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不能让季时景满意,他微微低头,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抬起,迫使她与自己直视,又接着道:“是哪个学长?” 她上次管秦瑄也叫过学长,季时景记忆犹新,宁挽霁显然是因为热源离开感到不满意,但还是抿着唇给出了回复:“能有哪个学长,我只有一个季学长。” 好烦啊,为什么只想取个暖还要她回答这么多问题?她一个都不想回复,只想躲进去抱抱才能舒服一点。 热吻凛冬 第22节 这句话话音落下,季时景抵着她身体的那只手才猛然松开,几乎是与此同时,宁挽霁就扑进了他的怀中。 许是因为喝多了,宁挽霁整个人都变得比平时娇气了不少,也或许她是真的难受,她搂住季时景的腰,毛绒绒的头发在他怀里钻来钻去,听他开口道:“我带你上去睡觉。” “可是我胃很疼。”宁挽霁接着开口道,又扯了扯他的袖子:“上不去,要不你抱我上楼好不好?” 明明知道她此时此刻只不过是借着酒劲,等过了酒劲或许就会将今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当做从未发生过,可此时此刻,他却没办法再让自己选择拒绝她。 季时景垂眸,接着轻声道:“你现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找胃药。” 可是听到他这句话,宁挽霁摇了摇头,接着道:“学长别走,我不想一个人留下来,除了你,我都不熟。” 他的手再次被她拉住,这回他无法动弹,不是走不了,只是因为下意识的无法拒绝她,季时景本来想等她缓一缓再和她一起上楼,但现在这样,也没有办法。 宁挽霁还勾着他的脖颈,无奈之下,季时景只得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从花园里走回别墅,他刚一进门准备上楼,一旁的季玄策刚好看到这一幕,轻声笑了笑,接着和苏妤开口道:“年轻人的感情就是好。” 宁挽霁正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季时景看了一眼季玄策道:“爷爷,她喝多了,我先送她回房间,就不陪您了,对了,妈,家里有养胃的药吗?给我送上来一点。” 苏妤点点头接着道:“我等下让张妈给你们送到房间去。”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季时景任由她接着环绕住自己的脖颈,一步步的走上楼梯,走到他的房间。 季时景很少会回家住,但他少年时住的房间,家里一直为他留着,很宽阔,也是简明的黑白色调。 他没开灯,本想把宁挽霁放到床上,就起身去拿药,却没想到,他刚刚将小姑娘放到床上,察觉到他要离去的想法,宁挽霁直直地扯住他的手,将他扑倒在床上。 一个薄如蝉翼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第33章 暧昧 季时景没意识到她突如其来的举动,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唇瓣紧紧贴合在一起。 他下意识是脱身而起, 平素的教养告诉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回应她的亲吻,季时景也没有乘人之危的习惯,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一个喝醉了的酒鬼计较。 但就是在他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 季时景感觉到宁挽霁又再次揽住了他的脖颈, 迫使他再度低下头去,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尖去描绘他的唇形。 她好像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醉酒的人通常力气都比较大,季时景一时间无法挣脱开来, 只得任由她的舌尖探索进他的唇瓣,宁挽霁显然不会亲吻, 凌乱的吻住他的薄唇, 几乎可以说是啃咬的方式。 坐怀不乱是柳下惠,很明显, 季时景不会把自己划分到柳下惠的范畴,他眸色幽深, 面对宁挽霁这样不知好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他扣住她的后脖颈,把她腰身揽在怀里, 唇齿纠缠之间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掠夺走她肺部几乎所有的空气。 暧昧逐渐升温,黑暗中无法看清彼此的面庞,却让感官变得更加清晰,微弱的火苗起初只有一点, 很快就以燎原的姿态席卷到两个人的身上。 衣物摩挲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房门被敲响的时候, 季时景的脑子方才回过神来。 “小少爷, 少夫人的醒酒药和胃药我已经拿过来了,您睡了吗?” 听见张妈的声音,季时景这才把面前人环住他脖颈的手松开,声音低哑道:“没有,稍等一下,我马上过来拿。” 宁挽霁显然是感觉抱着舒服不肯撒手,季时景的眼神不复清明,只得摩挲她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的低声开口道:“放开,这样抱着很累。我等下就回来。” 他的手很软也很温暖,宁挽霁本不想放手,但听到他这样极具安抚性的话语之后,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接着乖乖放开了手,季时景将她侧坐起来,倚靠着床头,接着开口道:“先把胃药吃了,醒酒汤喝了,不然明早起来会头疼。” 把话都交代清楚了,季时景才从床边起身离开,到房门口,将门打开,从张妈手中接过醒酒汤和胃药还有温开水,淡声道:“麻烦您了,这么晚该让您休息了,还要您上来给我送药。” “小少爷都是哪里的话。”张萍笑了笑,接着道:“只要您需要,什么时候我都得来,您不必如此客气,少夫人今天好像喝得有点多。” 季时景领口微开,脖颈处是被吻出的吻痕,他白衬衫的领口边缘还印有淡淡的红色,本来干净的衣服上褶皱变得多了起来,他一向有洁癖,不会让自己看起来这样糟糕,今晚却不甚相同。 他眸色淡淡,神情平和,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反常而恼怒,张萍朝里看了看,能听得到女孩子平稳的呼吸声,接着轻声笑着:“少夫人今晚喝多了,怕是在缠着您闹。” 张萍在季家做事很多年,算得上是季家的老人,也是看着季时景长大的,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平素对自己的打理十分在意,如果是之前的他,大概会去立刻换下衣服整理仪表,但他现在没有,刚才季时景抱着宁挽霁上楼的情况她也看到了。 不得不说,这位性情淡漠的小少爷对这位少夫人的确很用心。 季时景轻垂眉睫,接着道:“没什么,习惯了,她确实不太安静。” 语气很淡,却能听出来一丝宠溺的意味在其中,毕竟他从未对其他人习惯过。 * 送走张萍之后,季时景将房门关上,宁挽霁还是迷迷糊糊的坐在那里,看得出来,她的神智还不甚清醒,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季时景记得她的习惯,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十分不适应光源,因此,他只在床头打了一盏阅读灯,侧坐在她身前,帮她遮挡去大半的光源。 他把胃药递到她唇边,又将温开水喂了进去,意识迷糊的时候,宁挽霁皱了皱眉,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不要喝醒酒汤好不好,醒酒汤一点也不好喝。” “不行。”季时景声音很淡,斩钉截铁,却无奈地几乎有些想笑,他很少会笑,但这个时候很容易被喝醉了的宁挽霁给气的发笑。 她当这是什么?又不是好喝的饮料,醒酒汤本来就没那么好喝,如果不是她非喝那么多白兰地,也沦落不到如今要喝醒酒汤的地步,瞧她这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恐怕会觉得被迫害的人是她自己。 “好吧。”宁挽霁用手勾了勾他的小指头,接着一本正经的开口道:“那你要喂我喝,我还想吃甘草杏。” “……”空气中一阵沉默,季时景只得低声道:“我房间没有这种东西。” “怎么没有?”小姑娘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接着道:“我在你屋子里看到了。” 这东西季时景自己都快忘记了,宁挽霁说看到他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本来这种果脯他自己是不会吃的,但是在上次出门,随便进了一家便利店,恰好碰到有这种果脯,鬼使神差的,他就选择拿了一包去结账,结完帐了就放在他的房间里,没有再管过,也不知道宁挽霁到底是在哪里寻到的这东西。 放的时间有些太久,他自己也不清楚会不会过期,但现在和喝酒的人显然不能讲道理,他只能选择稳住局面。 季时景无奈的垂下眼帘,接着道:“好。你先把药喝了,喝完我喂你吃。” 像极了哄孩子,季时景没带过孩子,不知道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想起来,约莫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状态也有些相似。 宁挽霁这个人,算不得很挑食,但也不能说完全不会挑食,她喜欢吃的东西就会一直喜欢下去,这么多年,口味半点变化都没有。 她总喜欢吃一些价格不算昂贵,街边的小店铺随处可见的小零食,这么多年过去,季时景知道她还和以前一样,喜欢的东西也没什么改变,那时候在国外,她还想办法托人从国内买一些她爱吃的,季时景觉得是垃圾食物的食品转运出去。 那时买这包甘草杏的时候,他不过刚回国,想来当时脑子里大概是闪过她的影子,才会把自己本不想吃的东西买了回来。 灯光昏暗,宁挽霁喝了酒,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趁他给她喂醒酒汤,冰凉的手从他的衬衫尾部探入,环住他精瘦的腰身,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接着低声道:“学长,你看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像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季时景显然没意识到她会这么说,怔愣片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不想在这个时刻和她讨论这样的话题,他需要她足够清醒且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但某一方面来说,宁挽霁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个人今晚这样的相处模式,确实很像一对恩爱的在烟火气息里生活的夫妻。 季时景没再多说,他接着淡声道:“把醒酒汤全都喝完。” 他腰腹处肌肤的温度灼/热,初夏的夜晚,这样冰凉的手游走在他的肌肤上,带来冰块一般的触感,着实算不得很舒服,但他什么都没说。 宁挽霁倒也不太贪图他这一时的回答,将额头蹭在他的下巴上,接着道:“就只剩下一点点了,不想接着喝了。” 她在和他耍无赖,明明还剩下大半碗才见底,宿醉容易头疼,即便喝了解酒汤,也只能适度缓解,更何况她还要耍赖不喝。 季时景没在这件事情上惯着她,只接着道:“喝完。” “好吧。”她知道躲不过,认命一样的把剩余的醒酒汤拿过来,直接一口气端了。 这东西长痛不如短痛,早喝完早托生,喝完之后,她侧着头,看着季时景接着道:“学长,我发现一件事情,你怎么看怎么好看,世界上怎么能有你这么好看的人呢?可是……” 话说到一半,她像是在猜谜语,没继续往下再讲了,读书那会儿,她偏爱季时景身上过分冷清淡漠的气质,本来只是气不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他,后面等到心动时才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他这样的人,大概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就算觉得她很特别,可能也不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 她赌气不再和他联系,其实也是抱着快刀斩乱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想法的。 因为季时景这个人,真的很难不让人沉沦,他身上那份若即若离的气质,冷淡的一丝不苟,看起来没有感情,却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很好,在她所有不堪回首的时刻他都会出席,他不会安慰人,却能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是她会沉沦的理由。 她之所以没主动加他微信,什么事情都放在电话里谈,就是怕自己越陷越深,从而泥足深陷。 宁挽霁本来觉得自己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没那么贪心,后来才发现,她不过和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一样,容易得寸进尺。 她想要的太多了,从一开始的只想陪在他身边,变成了也想要他的喜欢,想要他的爱,想要贪图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季时景没等到她的下半句话,接着问道:“可是什么?” 偏偏她又不继续说话了,只接着问了一个问题:“学长,我的奖励呢?” 季时景起初没反应过来,没弄懂她说的奖励到底是什么,后面才意识到,是她说要吃甘草杏的事情,他起身道:“你坐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找,不过,保质期不确定。” 他不清楚这种零食的保质期到底有多久,也不会随便不看生产日期就拿给宁挽霁。 看到他要起身离开,宁挽霁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我也要一起走。” 那袋甘草杏,看起来应该放了有一段时间,季时景平素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宁挽霁是记得的,他们两个人本质上有点相像。 不喜欢吃的东西,不会轻易转变口味,改变自己的想法,感觉到手指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宁挽霁从身后环抱住季时景,拖住他的脚步,让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就在他不得不停下来,想要问她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听到宁挽霁这样开口道。 “学长,你不是不喜欢甘草杏吗?为什么会买它?” 第34章 猜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是在季时景的床上, 宁挽霁酒品不是很好,模模糊糊的记得发生了什么,但又记不太全。 周日的团建她本不打算去,后来做了很久的梦, 也想了很多, 最终还是决定去,她觉得或许人也应该直面自己的恐惧, 学会适应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她也该很好的成长起来。 季时景上午公司有一个董事会议,提前在微信上给她留言。 “今天上午有个董事会议, 就没叫醒你。爷爷让你去陪他和妈妈吃早茶,你可以多睡会儿, 下午让王书越接你回去。” 上面还有很鲜明的一行字。 “你已与景成为好友, 请快来打招呼吧!” 她扶额,恍然想起昨夜那些事, 自己一开始嘲讽季时景喝得多,到最后喝得不省人事发酒疯的人却好像是自己。 支离破碎的记忆闪过脑海, 她突然因为昨夜残存的记忆变得有些窘迫, 但季时景没有主动提起,她就选择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此时此刻, 连回应当前人发的微信都变得困难起来, 想了半天,她回了一个美乐蒂的表情包,然后打下两个字:“好的!” 回完这句话,宁挽霁打算早晨起来去洗澡, 却发现身上宽宽松松的穿着男人的白衬衫, 恰好能将她的臀部盖住。 犹豫半晌, 又拿起手机打下一行字:“昨晚我的衣服是不是你帮忙换的?我好像穿着你的白衬衫?” 选了半天措辞,却发现怎么样发出去好像都不是很合适,到最后磨蹭了快十分钟,却发现季时景对话框中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你是不是想问我,你的衣服是谁帮忙换的?”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季时景先她一步发了这句话回应她。 宁挽霁刚想回是,却发现那人的下一条消息接踵而至:“是我叫张妈帮你换的,家里没有合适的睡衣,这件白衬衫我没有穿过,你就将就着当睡衣吧。” 会议室里空气寂静,其他股东在发言,发言结束之后看了一眼季时景接着道:“季总,你怎么看?” 热吻凛冬 第23节 很少有人会看到季时景在董事会议上开小差,拿手机,准确的来说,这还是第一次。 王书越看了一眼季时景,本想提醒一句,却发现那人把手机背过去,言辞犀利的精准点评了对方提出的策划案,才发现,原来他们这位总裁真的是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接着说。”季时景手指轻转派克笔,接着道:“刚才回一条重要的私人消息,不介意吧?” 没人会说介意,既然是重要,也没有耽误会议,自然是可以的。 另外的人听到季时景这样说,又接着道:“那季总,需不需要暂停会议,出去处理,我们等得及。” “不需要。”季时景轻抬眼皮道:“继续。” * 对面的人没再继续发来消息,宁挽霁想不好到底发什么消息回应季时景的消息,折腾了半天只回了一句:“多谢,你忙吧。” 她倒没再期待季时景能在短时间内回复她的消息,毕竟对方在开会,没那么多时间去回应她的微信。 宿醉之后喝了解酒汤,缓解了不少太阳穴的疼痛,但仍有疲惫感在身上。昨夜喝得多,进了季时景的房间没怎么打量他的房间,现在仔细看来,季时景的房间格调大多都是一致的,大概自从他少年时代就喜欢这样简约黑白分明而又整洁得体的装修风格,不张扬,不过分,让人会觉得很舒服。 他房间里还摆放着一列整齐的书架,上面的书很齐全,中英文都有,哲学类文献,历史类文献,艺术学文献以及经济学与法学的著作。 宁挽霁看不懂经济学和科学类的文献,但是比较喜欢艺术学,季时景对艺术学的东西是不算太感兴趣,中学时期她缠着他读《西欧戏剧史》,他都不太喜欢,但是一旦提起,他总是会比她的见解更独到。 “……他也会读戏剧学与电影学的书籍吗?”说到这里,她想起来她昨天夜里没来得及看书,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隐隐约约的记得,在季时景带她进来去拿解酒汤之前,她在对方的房间里乱翻了一通,缠着他非要吃甘草杏。 然后再之前的之前,好像还强吻了他? 宁挽霁本来不想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但是看着穿衣镜里自己微肿的唇瓣,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稀里糊涂的事情好像的的确确是真实发生的。她知道自己酒品不算很好,却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贪杯。 本来觉得度数不算高,现在想想好像是她失策了。 她隐隐约约记得,季时景一开始是推拒的,后面却也选择回应了她的亲吻,而后放开了她,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解酒汤。 再后面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记不清楚了,但听季时景的意思大概是,两个人什么也没发生。 宁挽霁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回答是她意料之内的结果,但她方才很奇怪,本该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她,心头却有一点淡淡的失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失落什么,亦或是她是不是内心真的盼望和他发生点什么? 那是个意乱情迷的吻,她不会接吻,是他主动勾缠吮吸住她的舌尖,而后迫使她和他在那样亲密的距离中火热纠缠。 他的吻同他的人相距甚远,季时景为人清冽冷淡,而他的唇舌却是火热的,最先开始这个吻的人是她,最先沉沦在这个吻里的人却也是她。 宁挽霁揉了揉太阳穴,暗道自己的脑子真的是有点问题,发生了这样社死的事情,居然还在回味那个让她沉醉的吻。 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宁挽霁发了一条朋友圈道:“如果你的朋友发生了一件特别让你社死的事情,觉得没脸见人怎么办?” 何清秋是第一个评论的:“什么情况?等会儿,你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挽挽?” 第二个评论是林微,也是很奇怪的评论:“闹闹,是不是在婆家受委屈了,有什么事,和妈妈说。” 莫名的,宁挽霁心头一暖,她和林微其实自从上次打过电话之后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冷战,但是和舅舅报备过,本来是抱着想让舅舅劝妈妈的想法,结果林微还是很生气,因为她这个婚结的实在是太过仓促,按林微的话就是对方的家世背景,人到底什么样,她都不是很清楚,不能贸贸然的让宁挽霁和他结婚,谁知道她动作这么快,连证都和对方领完了才先斩后奏。 她是生气的,但宁挽霁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更改,知道劝不住自己的女儿,证都领了也不能再让她离婚,林微气了大概有半个月,最后也认清了事实。 林微和宁挽霁平心静气的聊了聊她找的老公到底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得知是季时景后,她叹了口气,接着道:“闹闹,你和妈妈说你喜欢他,我可以理解,那他也喜欢你吗?换句话说,就算喜欢,又能喜欢多久呢?豪门的儿媳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当,我不希望你之后会后悔,你的脾气一向都是这样,自己决定了的事情,谁都劝不住,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慎重的为你们两个人的之后做打算。” 她说的很多,虽然没有那么好听,但句句大概都是肺腑之言,事情已成定局,林微身为母亲,自然是希望宁挽霁可以将这段婚姻好好经营下去。 宁挽霁清楚的明白,虽然林微迫于事实只得承认这件事,并且想要为她考量,但本质上,无论是她还是宁砚,打心底里都不赞同这桩婚事,甚至会觉得她鲁莽。 尽管平时宁砚和林微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与她发生争执,但其实,宁挽霁明白,他们仍然是爱自己的,只不过方式不那么让人容易接受。 林微说的话,宁挽霁心里都明白,其实本质上她和季时景有天壤之别,无论是家庭教育以及身份背景,在两个人之间都是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在某种意义上,林微说的不无道理,婚姻不是只有喜欢或者凭借爱就能够支撑下去的。 她心里微微泛苦,听了很久,只点头称是,没再继续反驳下去,惹母亲不高兴,即便说到最后,她也清楚,自己一定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林微。 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情况,这婚姻其实压根都不用经营,归根结底,两个人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目的才达成的婚姻协议,但目的之外的可能性是一种,那就是季时景对她也有喜欢。 但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宁挽霁否定了。 季时景喜欢她?季时景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那样的人,不可能会喜欢她的,她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 她中学时期已经会错意过一次,不可能,也不应该再在这条路上继续再错下去。 这样的关系是她贪心得来的,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中学时期她就明白,却还是会执迷不悟。 宁挽霁明白林微讲的道理,林微对嫁入豪门这件事情没什么太大的概念亦或是执念,在她心里,之所以会催促宁挽霁结婚生子本着的也是中国传统家庭应该有一个圆满的家的概念,有伴侣有孩子是她认为的和谐的生活。 只要门当户对,对方人品好,就足够了,她和大多数母亲一样,会先入为主的既希望宁挽霁结婚生子又希望她幸福,并且觉得两者不是鱼与熊掌的关系,她认为两者可以得兼,但宁挽霁对婚姻不抱有幻想,如果一定要进入,不如去选择一个她喜欢的人。 她还在思索的时候,手机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微信电话,来自何清秋,一猜就是因为她刚才发的那条朋友圈,说起来,两个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宁挽霁一接起来电话,就听电话那边的何清秋兴高采烈的开口道:“怎么了挽挽,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新发展?” “能有什么新发展?”宁挽霁坐在床上开口道:“也就那样,你想太多了,只是发生了点让我社死的情况。” “不是吧姐妹,什么情况?对了,下个月有空吗。出来走走。”何清秋接着道:“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有。”宁挽霁看了看:“下个月月底忙完学长的采访就彻底松下来一段时间,到时候联系你。” “说起来——昨天的确挺社死了,我好像趁着喝醉强吻了学长。”她低声道:“然后他也回应了我。” “然后呢然后呢?”何清秋兴致高涨接着道:“你俩滚床单了吗?doi赶紧do起来。” “没有。”宁挽霁接着道:“他推开了我。但问题的重点不应该是我为什么做了这种社死的事情吗?” “酒后吐真情。”何清秋接着道:“你上次也是,喝着酒一直扯着学长不放开,还打电话让他当代驾,讲道理,季时景这种类型的男人,如果真对你没意思怎么会给你接近他的机会啊?挽挽,我之前说你不信,我觉得学长肯定是对你也有点意思在里面。” “算了,我不想做王宝钏。”宁挽霁接着道:“挖野菜十八年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喜欢我。” “哦,她之前一直在我首页挖野菜。”何清秋接着道:“但是挽挽!你俩情况明显不一样啊,你不是王宝钏,季时景更不是薛平贵啊!” “我跟你说,我,以一个资深晋江读者的身份告诉你,你们俩这情况,绝对是双向奔赴好吧?就算目前不是,之后也一定是。”何清秋信誓旦旦。 “你觉得我们是双向奔赴?”宁挽霁自嘲道:“别是离谱的妈妈给离谱开门吧?” “离谱也没有is at home啊!”何清秋接着道:“我觉得不离谱,一点也不离谱,高岭之花爱上活泼可爱灰姑娘,这不是妥妥的现言文经典款?” “榜单上最近都流行双豪门。”宁挽霁接着道:“我不认为他会喜欢我,更何况,学长这样众星捧月的人,他素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那些只是他得体而已,换做是谁,他都会一样那么好。” “别这么想。”何清秋接着道:“他如果不喜欢你,对你没感觉的话,就该干净利落的把你推开,季时景才不是那种不喜欢也会回吻的人,他不是那样的随便的男人。” “挽挽,我赌一百包卫龙,你俩到最后,肯定是先婚后爱文,信秋哥得永生。” 第35章 主权 宁挽霁平时不怎么喝早茶, 上一次喝还是读大学时去广州。 快节奏的生活让她已经无暇去享受吃早茶这样的惬意生活, 如果不是季玄策心血来潮,她也不太会去凑这个热闹。 今天没什么事情,她索性陪老人家好好消遣消遣,菜点的不算少, 虽然都是小份, 但零零散散上了四五十碟。 菜全上齐的时候宁挽霁皮笑肉不笑的尴尬了一声道:“爷爷,我们就三个人, 能吃完吗?” “这不重要。”季玄策笑眯眯的开口道:“阿景等会儿也要来。” “那……”宁挽霁想了半天还是想说吃不完,季时景也没有鳄鱼那么大的胃啊, 不知道的以为这家人大概多少天没吃过饭了点这么多,财大气粗也不是这么浪费粮食的。 “爷爷。”宁挽霁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哦。”季玄策接着道:“我知道粒粒皆辛苦, 但是我付了钱的,况且你应该没吃过这家的早茶, 是非常正宗的粤式茶餐厅的口味,这家种类还很齐全, 大概有一百多种, 我这还不是怕你吃不完,才只点了一半的。” 什么叫怕她吃不完, 只点了一半?其实他们几个人五分之一就够了, 大可不必搞快六十碟,但是季玄策是一番好心,宁挽霁就没办法再推拒,更何况付钱的也不是她。 吃人家的嘴短, 拿人家的手短, 此时此刻, 她选择闭嘴。 苏妤看这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我就说我们吃不了这么多,老爷子非想一股脑儿给你塞下,反正日子还长得很,之后把这些都试过一遍也来得及。” “……” 宁挽霁默默在季玄策看不到的地方给苏妤比划了大拇指。 心想,正确的,英明的,一针见血的。 这家茶餐厅人很多,想必是很火热,季玄策订了个上好的包房,地方宽阔,也清静,与下面的吵闹彻底隔绝开来。 东西很好吃,纵使宁挽霁是北方胃,却也觉得这些精致的茶点各有各的好吃,但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每样都来一个,那简直是太为难她了。 在季玄策试图给她夹第十五样菜的时候,宁挽霁终于选择投降道:“爷爷,我实在是吃不了了,您别再给我夹了。” “哎,没关系,你看你这么瘦,尽可能多吃一点吧,多增增体重,不然容易不健康。”季玄策接着道:“你这是什么小鸟胃,吃这么一点就吃不下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不是小鸟胃而是你老人家实在点的太多,她没办法吃下去了。 这话梗在喉头,宁挽霁想说,想了想还是怕伤害老人家脆弱而又无助的心灵,于是选择放弃。 也不知道季时景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劝劝季玄策不要这么大力的投喂她。 回想起出门之前和何清秋的对话,她还是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昨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季时景到底会怎么看,如果他生气,或许就不会回吻她,但也有一种可能是他真的很生气才会选择回吻惩罚她。 怎么想怎么好像都不对,于是宁挽霁果断的选择不再去想,但是老老实实接着干饭她也吃不下去,于是她委婉的表示:“爷爷,我先中场休息一下,等会儿再吃。” 见宁挽霁实在吃不下,季玄策也不再去劝,他接着淡声道:“闹闹,我下周做完手术得休养一阵,最近身体可能还在恢复期,不能去你和阿景的新房看一看,前一阵子听说他把我送他那套毕业礼物做你们两个的新房了?我总觉得这样太草率,二环以内的大平层你有没有钟意的房型,我让他带你挑挑。” 买房子压根不是重点,宁挽霁没有什么白嫖巨款,继而卷钱跑路的爱好,这房子她估计压根不会去挑,也不会选择过户到她名下,季玄策身体不好她是清楚的,她还要去照顾他。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季玄策说要去看她和季时景。 他们两个人压根就不住在一起,如果老爷子真去了,那两个人的塑料夫妻关系不就曝光了? 宁挽霁清了清嗓子,抿了口丝袜奶茶接着道:“爷爷,您大概打算什么时候去呀?” “嗯,估计得住一段时间,八月我出去了就去偷袭给你俩惊喜。说起来,我还看了很多婴儿用品,之后你和阿景应该用得到。”季玄策接着开口道:“不对……还是先应该定制高定婚纱策划个婚礼才行,别先生孩子,搞得像先上车后补票一样。” 老人家越说越起劲,又接着道:“苏妤是设计师,国内顶尖的一线,可以让她在时尚圈找人给你策划,对了,婚礼的话,闹闹你喜欢什么样的?是中西合并的吗?要不要巡回婚礼,去欧洲办?” duck不必这么认真,宁挽霁觉得她再听就陷入了一种欺骗老人家可耻的内心自我赎罪中,于是决定跑路。 她硬着头皮应付了几句,又在手机上给季时景发了条消息。 “在吗在吗,江湖救急,我真的要死了!!” 这句话好像又太过自来熟,宁挽霁选择撤回,又打下一行字。 “学长,你忙吗,十万火急。” “?” 景:“你撤回了什么?我都看得到。” 她没想到季时景刚好在看消息,只得打出了一个tat的表情。 “抱歉学长,你在忙吗?我有事找你,你今天真的会回来吃早茶?” 热吻凛冬 第24节 季时景刚开完会,在办公室里拿起衣服准备出门,手机的急促信息声便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他看到宁挽霁的几条消息,她撤回了两分钟前的消息,但她撤回的那一瞬间,他刚好看到。 她这番语气看起来很像火烧眉毛,季时景忽然觉得有些有趣,回复道:“很想我?” “嗯嗯嗯!”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宁挽霁觉得不太对,她没有很想他,只是很想找他。 这两句话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意思却差了几个层面,不过季时景那么冷淡的人倒也不至于套路她。 果然对方下句话就让她认清现实,放弃幻想:“爷爷为难你了吗?等我回去说。” 没有为难,就是稍微有点棘手。 但详细的情形通过微信也没办法仔细解释,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等季时景回来。 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宁挽霁发了一句:“所以学长,你真的会回来吧?” “嗯。” 隔着屏幕宁挽霁都想象得出那人的语气。 “我会回来。” * 吃得太多再加上被季玄策搞得有点心慌,宁挽霁说暂时离开一下去洗手间。 大厅里人来人往,宁挽霁顺着黄梨木的雕花木梯向下走,想要出去透透空气。 这家茶餐厅的装修非常古典,方才在包间内就有一种古朴的感觉,出来更是如此,不得不说,食物的香气也很诱人,整间餐厅是布置的类似于苏州园林内部的装修类型,典雅别致,宁挽霁没看菜单,却也能猜出来,这家餐厅食物的价格一定很高。 毕竟小时候买椟还珠的课文她也学过,这家餐厅虽然食物味道也很不错,但多少也有点买椟还珠的那个意思了。 她不禁感慨名流生活就是好,处处透露着资本家的气息,中学时期学过的东西又在重新支配她的脑海。 哎,再这么下去,还钱什么时候是个头,怕不是离婚的时候她就要负债累累,再给季时景打个欠条写欠他一百辈子的钱分期还清? 宁挽霁正在思考的时候,听到不远处出来一声惊呼,在叫她。 她顺着声音回过头去,是两个月前见过的相亲男。 他左手牵着一位打扮还算靓丽的女生,想来也是来这家茶餐厅吃饭的,宁挽霁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只隐隐约约记得他姓张。 “好巧,是宁小姐,今天又是过来相亲的吗?”这个又字用的很巧妙,知道的了解宁挽霁只组过这么一次相亲局,不知道的以为她是相亲达人,成天相亲。 宁挽霁倒也不在乎,她反唇相讥道:“是很巧,那张先生呢?也是吗?” “不好意思,我不太需要相亲了,已经找到我的另一半了,宁小姐错过我,是宁小姐的损失。” 他语气里明显透露出一点自信,所谓的普却信不过如此。 宁挽霁还没来得及回应,又听他继续道:“说起来,宁小姐这样的家境,怕是只有相亲比你高一层次的人,才能有资格踏进这样的茶楼吧,毕竟这家茶楼是会员制,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进的。” 他这句话刚说完,宁挽霁便听到他旁边的女生崇拜的开口道:“亲爱的你真厉害。” 搁这给她演古早台偶呢是吧?不过他不说宁挽霁也不知道这家茶楼是会员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原来她还以为只要有钱才可以。 宁挽霁懒得理他在这炫耀,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张先生和你女朋友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赶紧一胎三宝,马上锁死。”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听那个女生接着道:“那是自然,我的男朋友多好,不像宁小姐你这么好看都没用,还不是没男人要?” 话音刚落,宁挽霁便感觉有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她被拉入了一个熟悉的有木质香气的怀抱里。 “你的是普卡,我的是黑卡。” 那人声音淡淡,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 “抱歉,让你们误会了,她拿的是我的黑卡,我太太低调,不喜张扬。” “她有主了。” 第36章 拒绝 宁挽霁没有想到季时景会来的这么快, 还碰到这种场景。 跟着季时景上楼的时候她还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他刚才叫得很亲昵,就像她真的是他的太太一样,哪怕事实并非如此。 季时景没直接进房间,他上了楼, 顿住脚步, 转身看向宁挽霁,开口道:“傻了?” “啊?没有。”宁挽霁摇摇头, 接着道:“我只是在想,你刚才为什么会那么亲密。” “帮你解围。那种人不值得你和他争论。”季时景语气淡淡, 接着道。 “好吧。”宁挽霁接着道:“我知道了。” “是上次的人?”季时景反问道。 宁挽霁抿了抿唇,接着道:“我也没想到会又碰到他。刚才, 谢谢学长。” “不用和我说谢谢。”季时景淡声道::“我们之间, 没有必要这么生分。那样的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你是我太太,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 “学长……”宁挽霁默了默,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 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让人很难不为他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深意而动容。 那句你是我太太被他说的理所应当,季时景没有刻意的撩她, 也没怎么认真的说情话, 但是一字一句,都是在她的心尖上起舞。 准确的说这句你是我太太,听起来只是一件事实陈述,没走多少调/情的意味在其中, 但是就是能让人的心口感觉被一片羽毛挠了痒一样, 欲罢不能。 宁挽霁觉得被他这么搞, 她很容易想东想西,现在季时景这个模样,看起来非常像是一个芳心纵火犯,撩得她不能自已,但她理智上还得告诉自己要克制。 不能不克制。 豪门塑料夫妻的情谊只是表面夫妻,季时景大概只是客套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宁挽霁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会错意。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半明半暗的落在季时景的身上,将他侧脸轮廓映照的格外好看,面前男人的下颌线分明,锁骨精致,工作结束换了身休闲的卫衣,格外的有种男大学生的魅惑感在身上,薄唇轻抿,眼尾勾人,说话声音都是淡的,却格外让人心动。 方才那人把她扯在身后,手腕处的余温尚在,宁挽霁偷偷瞄了一眼正在低头看手表的季时景,想到刚才相亲男惶惶然的落跑,突然有些想笑。 本来的坏心情被季时景及时赶来的护在身后一扫而光,宁挽霁眨眨眼睛,低声道:“学长,你觉不觉得你刚才那样特别像偶像剧男主?那种护着女主的感觉。” 季时景本来是垂着眼,听她这话唇瓣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又接着道:“是吗,是你的男主角吗?” 草,是一种植物,糟糕,怎么会有这么会诱惑人还清冷好看的男大学生? 宁挽霁心虚的收起自己的邪念,接着道:“学长,那我们进去吧?” “不着急。”季时景侧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接着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出来?怎么不在里面坐着了?” 宁挽霁垂了垂眸,心虚的低下头,季时景果然看出来她不只是为了出来透气。 她现在胃还疼得慌,方才点心吃得太多了,她跑到洗手间吐了半天,现在胃里还火烧火燎的疼,脸色还不太好看。 “额……就是吃多了胃有点不太舒服。”宁挽霁轻声道:“也没别的什么问题,刚才吐了半天,现在感觉好多了,学长不用担心我。” “爷爷是不是给你夹了很多点心?他给你夹,你就吃?”季时景语气难得的有点严厉。 宁挽霁当然听得出来他是在生气,但是为了什么而生气,她还不太清楚。思索了半天,小姑娘才轻声开口道:“吃到一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感觉饱了,但爷爷是好心,我总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季时景忽然觉得这姑娘有些傻的让他无语且好笑,他当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说不上是很好,但是他总得让她意识到,要学会拒绝。 “胃是你自己的。你知道不舒服,就可以和爷爷说,他如果生气有我。你这么吃下去不管自己身体,很容易得胃炎知不知道?” 冷空气从窗外倒灌进来,季时景的声音顺着风声进入她的耳朵。 宁挽霁挠挠头,接着道:“学长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胃也是自己的身体,也是自己的,但是爷爷也是好心,我不太想让老人家难过。我觉得,我其实……”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季时景黑眸深邃,平静的凝望着面前的人,又接着道:“你其实是一个很不会拒绝的女孩。这样对你自己其实不好。学会拒绝,有时候也是人生中一门必备的功课。” 宁挽霁这个人,有时候其实很轴,她的脾气总是会积压到一个点才爆发,她有时候会容易横冲直撞的顶撞对方,本质是因为不在意,对于在意的人,她总是会一次又一次退让自己的底线。 从中学时期她便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她自己意识不到,但季殪崋时景却看的分明。 她其实有拒绝的权利,但因为在意,会一次又一次的为了另一个人而选择妥协,怕对方难过,但其实这些都不必要。 她追求自我,但又很别扭,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学长,对不起。”直觉告诉她,季时景现在心情很不好,但是她没办法让他心情好,只能选择道歉。 “然后下一次还这样做对吗?”季时景反问道:“宁挽霁。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事实上就算你现在跟我说这段话,你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你错在不该太考虑别人的想法,你有的时候不在意,就该彻底不在意到底,不应该让自己这么为难。而且,在自己食量不够的时候,适当的选择拒绝,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举动,更何况早拒绝晚拒绝都是拒绝,你为什么非要让自己那么难受?” 他说的每句话,宁挽霁不得不承认,都说得很对,从未有一个人比她自己,还这样了解她自己。 就像季时景说得一样,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拒绝,早拒绝晚拒绝都没什么关系,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不礼貌的行为。 而她总是会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去想太多。 良久,宁挽霁才抬起头来,像小猫用舌头舔舐主人的手心一样,用手指挠了挠季时景的掌心,接着道:“我知道了,学长。” 她在讨好他,季时景却没吃这一套,接着问她:“你真的知道了吗?” 宁挽霁微微勾唇,轻声笑了笑,又用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手指接着道:“你猜~我已经决定学会拒绝了,就从先拒绝生孩子开始。” * 周日团建,宁挽霁其实本来要拒绝,想了想还是去了,虽然学会拒绝,但是那帮人的风言风语她觉得薛怡可说得有道理,她总得学会适应。 职场这种东西,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密室逃脱的确有点让人心惊肉跳。 宁挽霁有点害怕,但是觉得她跑到一半跑了就行。 反正也没人在意她。 每个人出发的位置不一样,都在不同的单间出发,去寻找终点,大家约好了就开始被分散开来。 宁挽霁朝前走的时候没注意,戴微在她身后,在她进房门的那一瞬,偷偷用钥匙把房门给反锁上了。 锁头轻微的一声咔嚓,宁挽霁本能的感觉有点不好,广播的一声令下,要大家都出门。 她去刚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说不出的莫名有些心悸。 就在她准备再反复尝试的时候,突然屋子里传来电线烧焦的味道。 整间屋子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黑。 由于为了强调游戏真实性,在进来游戏前,每个人的手机都被收走,所以她无法利用手机求救。 宁挽霁的脑子感觉有些缺氧,只能跪坐下来,额头上不住地冒着细腻的汗珠。 * “喝茶?”容琛把红茶递给季时景道:“新婚生活还不错?你家的那个小姑娘你很喜欢?” “明知故问。”季时景接着道:“下个季度的合作准备的怎么样了?” 热吻凛冬 第25节 “策划案我过目了,觉得不错,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手下人去办吧。你爷爷之后要去你们那住的地方,你怎么想的?”容琛反问道。 季时景来找他喝茶也是闲聊,谈到了这个事,昨天宁挽霁跟他说了之后,他就说到时候再说,但事情总不能这么拖着,老人家来了之后也还是要给一个说法。 到最后,还得搬到一起去,但现在也没法跟宁挽霁说,只能到时候再看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季时景接着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做事可从来没有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时候,想必是还想给她一定的空间吧,你们两个就这么拖着?” 季时景没说什么,又接着道:“她总得认清自己的心意才行,爷爷的事情,先拖着吧,搬过去之前我会先跟她商量好。” “好。”容琛又接着道:“她今天在忙什么?陪你爷爷?” “倒也不是。她说团建有事,我还没问她到底是什么项目。”季时景接着道。 “我好像知道。”容琛又道:“我们公司的人和他们的密室逃脱在同一场。你太太喜欢这么刺激的游戏吗?” “……” 季时景把茶放到原位,猛地站起身来,直直地朝门口走去。 “茶还没喝完,怎么这么着急走?”容琛又接着道。 他一刻也喝不下去。 因为他知道,她有幽闭恐惧症。 第37章 黑暗 宁挽霁本能的感觉不太好, 她侧靠在墙壁上, 脑子昏昏沉沉的,无法抑制住身体的颤抖,肢体的感觉不会害人,她实在太害怕了。 这间密室逃脱做得太过逼真, 屋子里又阴暗又潮湿, 宁挽霁闻得到咸腥的气息,似乎有水从墙壁的缝隙中渗透进来, 她抿了抿唇,将手指扣在地缝里, 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她没带手机,无法联系上外面的人, 只能在这里磨蹭时间等待, 大喊大叫应该也没什么用,电线断了没有电, 工作人员也无法及时注意到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平心静气和等待, 其他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宁挽霁侧靠在墙壁上, 脸色有些苍白,状态明显不太好看, 但她什么都没说, 镇定的摸索墙壁让自己没那么害怕。 她不能事事都依赖他人,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依赖别人, 只是虽然她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态, 却还是难以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黑漆漆的密闭的空间, 让她心头感觉非常压抑。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她蹲在那里,缓了半晌也没能让自己完全缓过来。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夏念汐和她也不在一个地方,宁挽霁手心里都是汗珠,她微微阖眸,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在意周围的环境。 她中学时期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时一个人被反锁在杂物间,又停了电,还好季时景赶了过来。 宁挽霁忽然觉得思绪有一瞬间被完全放空,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到最后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如果季时景在就好了。 倘若此时此刻,是季时景在这里,大概会把她揽在怀里,什么都不说,只是抓紧她的手,给她一个拥抱,任由她死死地抱住他。 水滴一滴又一滴的滴答滴答的落下,宁挽霁的心里悬着的跟什么一样,她双臂抱紧自己的双腿,试图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闭上眼睛,去躲避面前房间里可怕的场景,她嘴唇都被咬得泛白,却仍然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与理智,尽管她无法做到。 在这样密闭狭小且黑暗恐怖的环境里,她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愈发的迅速,宁挽霁试图站起身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焦虑与不安,结果却在起来的那一瞬间,足尖猛然踩空,她左脚崴了一下,宁挽霁咬住唇瓣,屏住呼吸,争取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脚踝很疼,但此时此刻却无比清醒,宁挽霁知道,身体上的疼痛能够让她暂时忽略掉精神上面的恐惧,虽然这样的行为近乎于自残,也没什么太大的好处,无异于饮鸩止渴,但目前看来,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她指尖扣进手心里,喉咙里感觉又咸又甜,宁挽霁努力让自己保持住理智。 再等一等,一定能等到别人发现她,也能等到她出去。 * 密室逃脱的老板没想到能等到季时景过来,北城这个圈里的人,看过点新闻的,基本都认识季时景。 老板经营的这家密室逃脱是北城市最大的一家密室逃脱,规模大,玩的人也多,是用的自己的发电机,今天不知道怎么,电突然坏了,他只能把场子停了,尽可能的让工作人员把在里面的游客都给带出来。 人基本上都带出来了,老板说许诺这一部分的游客下次免费,只有夏念汐不依不饶的没走,非得跟老板在那里拉扯说还有人没出来。 “哎呀,我的祖宗啊,姑娘,我还要忙着修发电机呢,人该带的我们都搜过了,没找到其他游客了,还要赶紧修好以免影响下一场的游客进来呢。”老板叹气道:“我还有事要忙,你别给我添乱了,成吗?” “可是真的还有人没有出来啊。”夏念汐据理力争道:“老板,你再派人进去找一找行不行?我还有个一起来的同事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我们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吧?” “……哎。”老板挠挠头,接着叹气道:“不是我不给你找,刚才你进去了不是什么都没找到吗?我不是没给你机会,只是再这样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无济于事,而且还会耽误我正常检修电路找人做生意。” “可是——她真的还没出来。”夏念汐又接着道:“刚才肯定是有遗漏的地方的。” “我说,姑娘,有可能你那个同事自己先回去了,没通知你,你也别想太多啊,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还要接着忙。”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东想西了。” 就在老板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很淡的声音:“你今天的损失我来包场,这人,我找定了。” 老板听到这声音,莫名觉得有点耳熟,但他不太能想起来是从哪里听到过,刚想转身说不要那么大的口气也不要那么狂妄,转过身便看到年轻俊朗过分清隽的男人立在那里,手上戴着一块劳力士,在艳阳天里,阳光洒在他身上也不能把他身上的淡漠与疏离感祛除,他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 同行的其他同事早就离开,除了夏念汐还在那不依不饶之外,其他人都觉得宁挽霁应该是离开了,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其他游客大多都散场,现在场子已经清空,没什么人,老板没想到有人还会来,更没想到来的人是季时景。 如果是别人说承包他今天的损失,他八成不会相信,但是是季时景,他不可能不相信。况且,比起夏念汐来,他更相信季时景不会胡搅蛮缠的砸场,毕竟生意人最懂生意人。 听季时景这样说,老板大概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季总!!!您怎么来了?”夏念汐开口道:“您是来找挽挽的吗?我刚才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老板不让我接着进去找了。” “是。”季时景语气淡淡,微微抬眸,轻声开口道:“你们放才在哪一场?” “南区的b剧场,《午夜惊魂》那个本子。”夏念汐接着道:“挽挽应该还在里面没出来。” “我可以进去吗?”季时景转头示意老板,接着淡声道。 “当然没问题。”老板又道:“用我带您进去吗?” “不用。耽误的时间赔偿我会让秘书按照你们平时营业额的价格打到你的账户上。”季时景接着道:“这里有地图,我先去了。” 老板自知理亏,应该是真的有人还没出来,这钱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要,接着道:“算了,您先进去找人吧,这钱我就不要了。” 他话音刚落,季时景提着手电筒,急促的从入口直直地走了进去。 * 宁挽霁的头很疼,还很冷,长时间的密闭空间,让她的大脑已经开始变得缺氧,脑子里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她的脚踝已经变得红肿起来,嗓子也干得说不出话来,宁挽霁身体很疼,很疲惫,连带着浑身的肌肉都是酸痛的,她想爬起来,却发觉由于脚踝是疼的,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无法再度爬起来。 手上碰到地面都是咸腥的,地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把她的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大概是人在混沌的面临困难环境的时候总容易想东想西,宁挽霁忽然想起来高中时候她有一次被反锁在杂物间里,也很害怕。 幸好是季时景路过了,那次他正好去校长办公室,回来的时候路过她们年级的楼层,听到杂物间里传来啜泣的声音。 当时宁挽霁也是告诉自己不要哭没什么事,但是被关久了,她不自觉地就会本能的感到害怕与恐惧,继而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鬼神这种东西,储物间潮湿发霉,都是扫帚和拖布,她本来一开始还强壮镇定,因为知道杂物间总有人收拾,实在不行,等到第二天上学再呼救也是来得及的。 可是人的情绪一旦到了那个点,就难以自控,宁挽霁哭出来的时候,季时景刚好路过,听到杂物间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停下脚步,声音有些耳熟,他低声道:“宁挽霁?你怎么在里面?” “……”听到季时景的声音,莫名的,让她内心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学长。我被反锁住了,打扫卫生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锁住门了。”宁挽霁忍住声音里的哽咽,接着开口道。 季时景微微皱眉,又接着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教室办公室的备用钥匙。” “学长。”就在季时景准备转身离去之前,又听到少女在叫他的声音。 他停住脚步,听她这样不确定的开口道:“你会回来吗?” 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上一句就代表他会回来,这句话以他本来的性格,大概不会回复,但是鬼使神差的,季时景还是嗯了一声,又接着道:“我会回来。” 后面他果然回来了。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身体轻盈的少女像一只蝴蝶一样迅速的扑进他的怀里。 季时景起初身体是僵硬的,感觉到她温热的身体紧紧地扑进他的怀里,她声音很轻,却能听出依赖感:“还好你来了。” 他的手先是在空中无处可放,而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回应。 “没事了。” 这些一切的一切,在宁挽霁的脑海里忽然变得格外清晰,她侧靠在墙壁上,心想,如果她现在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季时景会不会成为小寡夫? 就在她还在思索的时候。 忽然感觉到门被用力的踹开,紧接着她听到那人熟悉的声音。 “宁挽霁!” 第38章 克制 宁挽霁醒来的时候, 人正在医院,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已经是黄昏了,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却发觉右手的位置有些透心的凉, 下意识的低头看过去, 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正在输液,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打进来, 照射在她的身上,医院的走廊里那位过分清隽的男人侧身而入, 声音很轻,他微微抬眸, 语气不疾不徐:“醒了?” “嗯。”宁挽霁轻轻抬头, 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她小腿上还裹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不用季时景说她自己大概也猜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联想到昏迷之前的场景, 大概那人跑过来救她并不是她在做梦。 “学长……你怎么会来?”季时景坐在一边给她剥山竹, 纤细而又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紫色的汁水,但他却毫不在意。 听到宁挽霁的声音, 他侧坐过来, 转过身将山竹喂到她的口中,宁挽霁下意识的张开嘴,舌尖无意识的舔舐过他修长的如白玉一般的指尖。 她含住了季时景的指尖,这个认知一旦形成, 宁挽霁的脸变得火烧火燎的, 她刚想开口说话, 却发觉白嫩的果肉连同他纤长的手指一起被她咬住,舌尖上爆开的汁液在他指尖停留,宁挽霁的脸都要红得不行,可偏偏季时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后知后觉的宁挽霁朝后退了一点,山竹的汁液有些呛到她,她抿了抿唇,红着一张脸开口道:“学长没事,我只是腿有点刮蹭,不是说我手也废了,目前还行,没成植物人。” 季时景这样有一种让她觉得她是浑身上下瘫痪在床需要被照顾的大号病患,哪怕事实并非如此。 她身体是有点不好,但自理的话应该还是做得到,宁挽霁被呛到,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两声,又接着道:“学长,山竹我自己会剥。” 季时景也没说什么,只是瞥了她一眼,接着淡声道:“你还输着液,确定可以吗?” 糟糕,刚才只一心想着缓解尴尬,忘记了自己还在输液的这个事实,宁挽霁抿抿唇又接着道:“那等下再吃也可以!谢谢学长。” “宁挽霁。”季时景用湿巾擦了擦手,不咸不淡的低头看向她,声音冷冷道:“你就这么没心没肺是吗?这就是你说的可以照顾好自己?” “……嗯。”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了之后,宁挽霁恍然大悟,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擦了擦鼻尖,接着道:“我不是故意的,下不为例。再说了,这只是个意外而已,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季时景知道她的保证没有效力,他语气很冷,听得出来不愉:“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上一次?宁挽霁的记性不算差,很快就想起来季时景到底说的是哪一次,无非说的是她上次保证一定会少喝,结果还是贪杯引起胃疼的事情,好吧,她承认,她的保证是没什么公信力,但不是什么事情她都能够预料到,也在她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的,就好比这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倒霉的反锁,更不知道密室逃脱会突然停电。 季时景这个语气听起来很像是在担心她,但是宁挽霁知道她不能想太多,人一旦想得太多,就容易被天打雷劈。 她知道她确实很任性,有的时候喜欢遵循自己的心意做事,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季时景这段话说的是事实,她也认可,但是她的确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上一次和这一次不一样。”宁挽霁据理力争道:“两者有比较本质的差别,我觉得是这样。” 季时景没说话,冷冷勾唇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那你来说说,是哪里不一样?” 等到他真的开口问这句话的时候,想了好半天,宁挽霁又不知道该怎么详细解释两者有本质的差别了。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季时景怒极反笑道:“是说不出来了是吧?宁挽霁,你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热吻凛冬 第26节 见他这副模样,莫名其妙的,宁挽霁的心头空了一下,她见过的季时景大多是时候是喜怒不形于色,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轻易的改变他,但他现在,却变得和往日不太一样。 宁挽霁自知理亏,也没有反驳,她只是低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她现在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不假,但季时景的担心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他一听到容琛的话就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过来找她,她是没什么事情没错,也不可能会一直被锁在那里,可是他怕她真的出事,即便是百分之一的概率季时景也不愿意,但是宁挽霁并不清楚。 看到他真的生气,宁挽霁也不想再惹他,也知道季时景是为了自己好,她思索了一会轻轻用小拇指去勾住面前人的手指,接着道:“学长,你放心吧,我没事了,以后,我会尽可能不让你这样担心我,其实——这次只是个意外。我……” 小姑娘刚才还在窝里横,现在却认错态度良好,季时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当宁挽霁的手指勾住他的手,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却让他心里某个地方不自觉的坍塌了一块,联想到周五那天她和他只是聊得一知半解的话题,再到今天她会去密室逃脱,季时景大概也明白了什么。 他有些无奈地垂眸,淡声道:“周五那天你和我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吗?闹闹,我说过,你有的时候不必那么委屈求全。” 季时景说得没错,宁挽霁震惊于他的联想能力,过了一会儿却也马上想明白,她不必震惊,因为他一直都是如此。 他很少这样亲昵的叫她,季时景不自觉地这样叫的时候,是明白,这样做是无形的拉进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同样的,也能够使宁挽霁在他面前放松下来。 她虽然小名叫闹闹,有的时候是很活力十足,但有的时候又过分的安静了一些。 那天没说完的话,季时景接着和她说,她知道,有很多事情她不必自己解决,季时景可以帮她解决,但她总不想过分的依赖他,他们之前只是这样简单的一纸结婚证的关系,宁挽霁想,如果季时景帮了她太多,她大概会变得越来越贪心,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 季时景看宁挽霁没说话,顿了顿接着道:“你知道自己有幽闭恐惧症,你如果真的不想去,可以找我陪你——” 他什么都记得,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不过宁挽霁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算了,她连忙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被人说有你的裙带关系,他们会觉得我们的关系不清白。” 听到这话,季时景轻抬眉眼,声音冷淡,并不应答,只是反问道:“那你觉得很清白吗?” 好像打开的方式不太对?不过说清白也清白,说不清白也不清白,接过吻但是没do过i,嗯…… 但是宁挽霁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估计会剪不断,理还乱。 “学长,我觉得,我们可以聊点别的事情,比如,今天天气不错?”宁挽霁接着道,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山竹很好吃。” “是吗?”季时景又开口道:“说起来,你这次为什么被关在里面,你自己有印象吗?” “……”这句话问出来,宁挽霁想了半天,应该是有人把门反锁了,她刚进去不久,就听到了门锁咔嚓的一声细微的响声,但她自己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反锁了,但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 “我觉得——”宁挽霁接着道:“据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把门给反锁上了,但是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能确定。” “你应该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及时在停电之前按铃,而不是等到游戏开始。”季时景接着道:“还有,密室逃脱这种游戏,你不许再去第二次,如果一定要去,我必须到。” 莫名其妙的觉得季时景这个样子像是在管着她一样,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很糟糕,宁挽霁想,在她昏迷过去之前有想一个问题,本来她可以就这么迅速升温的结束话题,但她现在又不想了。 因为她心里思考的那个问题还是要问问季时景:“学长,我有一个问题,非常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季时景长身玉立,侧站在她面前,气质冷冷清清,和周围这白色的医院背景融合得相得益彰,宁挽霁在心里想,季时景果然比秦瑄更适合做医生,那双漂亮的手也太让人欲罢不能了。 她咳嗽了一声,收回自己过分旖旎的心思,本着过了这村没这店的想法,她开了口道:“学长,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今天就这么死了的话,你以后会不会再找老婆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不会死。”季时景道:“没有这种意外会发生。” “我当然知道。”宁挽霁接着道:“我只是说一种大胆的猜想,仅此而已,你只需要回答我会还是不会就够了,别说这是没有意义的问题!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她实在太过于刨根究底,季时景轻垂眉睫,没有半分思考和犹豫,低声开口道:“不会。” 除了她,他不会再和第二个人再建立这样的紧密的关系。 此生也只会有她。 * 北城市最好的三甲医院就是宁挽霁目前住的这所,当然,季玄策也在这里调养,看到自己孙子在医院去了别的地方,他难免多问了一嘴,一问才知道,原来孙媳妇也生病住院了,老爷子放心不下,说什么都要来看看。 季时景告诉她的时候,宁挽霁本来想拒绝,但是联想到爷爷的身体还是决定算了吧,不过她的确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过度惊厥,加上一点身体受伤还有一些小毛病引起的发烧,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不过爷爷是一片好心,加上她也挺喜欢和季玄策聊天的,还是觉得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心意。但是,在答应之前,宁挽霁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季时景一嘴:“爷爷他心脏还没完全好,过度走动没事吧?” “……” 并不涉及什么过度走动,只是同一个医院而已,季时景接着道:“你不必担心,没多远,太远了,我也不会让他过来的。” “哦。”宁挽霁接着道:“还是学长说得对,我傻了。” “算了,他一会儿就过来,我还要处理公司的一些事,你有事的话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季时景看了看手表又道:“临时有点事,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医院待着,工作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可是——”宁挽霁还想反驳:“我不会被炒鱿鱼吗?” “不会。”季时景接着道:“你们总编会同意的。” “他为什么会同意?”宁挽霁下意识的开口道:“这不科学。” “没什么不科学的,我会让他同意。”季时景语气波澜不惊,就像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 这大概就是资本家的力量,宁挽霁心里默默感叹,她想了一下,决定到时候自己偷偷出院,但是她还没怎么样的时候,看到季时景从门口转过身凝视她道:“不用想着开溜,我会检查。” 宁挽霁觉得自己彻底死了这条心。 季时景说得没错,他离开没过多久儿,季玄策就过来了,他身边有护工,但老爷子说什么没让对方陪着来,硬是要自己来,没办法,护工拗不过他,只能让季玄策自己来了,告诉他,身体不适,要及时按铃。 老爷子一走进来就看到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说她身上穿着和自己身材并不是很相符的病号服,额头上的碎的空气刘海乖巧的贴在那里,脸色还有点苍白,见到他,马上从床上下来,穿着拖鞋,乖巧的开口道:“爷爷好。” “闹闹,你没事吧?我听阿景说你受伤了,他最开始托我找人帮你办医院住院手续的时候,我还在想是哪个朋友,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会无中生友。”季玄策拄着拐杖,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笑着开口道。 这家医院宁挽霁是知道的,只对一些特殊身份的人开放,各项医疗水平都是顶尖,没重大贡献一般住不进来,季玄策能住进来,是因为有贡献,而她什么都没有,是托了老爷子的福才有这个机会。 但她各项指标都没什么问题,实在是有点浪费医疗资源。 “说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膝盖上的伤是怎么搞得?而且你身体也太虚弱了,一看就是没有好好补充营养。”季玄策接着道:“他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宁挽霁有些汗颜,这事跟季时景没什么关系,不过看来她让季时景对季玄策隐瞒她到底为什么会受伤的这件事,对方是有好好隐瞒,但是这样导致他被误会也不太好。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接着说些什么,便听到季玄策抢在她之前接着开口道:“闹闹啊,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一下啊,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克制一点。” “?”宁挽霁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季玄策,发现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你实话实说,你腿上的伤是不是你们那时候动作太过,撞到墙了?” 第39章 离谱 话题的发展方向好像有一点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宁挽霁觉得她如果没想错的话, 老爷子应该确实是在往那方面去想。 但是!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啊才能在这种时刻撞飞出去撞到墙。 宁挽霁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并让老爷子停止这种危险的想法,她和季时景在这方面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得是泡泡文的写法才能这么危险吧? 她觉得如果真这样, 她大概会死在床上,不过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居然连这种危险的想法都有了。 好吧,宁挽霁虽然没亲身体会过, 但是以季时景的腰腹力量与她观测到的零件尺寸来说,他大概想做到的话, 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但是, 没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没发生过她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作出模棱两可的态度来,宁挽霁摆摆手道:“爷爷, 我觉得您可能误会了,我这个伤的来源和你想的大概没什么关系。” 宁挽霁语重心长:“是我出门玩滑板, 不小心摔倒了, 才导致的,和季时景没什么关系, 之所以没让他跟您直说, 就是怕您担心,没想到,您还是想多了。” 不仅想多了,还想歪了。 歪的距离不亚于南辕北辙。 听到宁挽霁这么回答, 季玄策明显有点失落道:“这样吗?哎, 那也是他的问题, 他应该好好照顾好你的,如果他照顾好你,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真的是亲爷爷,不是捡来的吗? 不过,爷爷您刚才到底在失落些什么啊?那真的没有这么离谱。 宁挽霁接着道:“爷爷,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确实是我的错,您不必什么问题都往他身上大包大揽,更何况,他对我已经足够好了。” 季玄策笑了笑,接着道:“丫头,就这么护着你老公?” “嗯?”宁挽霁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季时景,她一时间有点没太反应过来。 在他们之间的接触里,老公这个词甚少出现在两个人的沟通之中,甚至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比如苏妤和季玄策,他们都是更多的用阿景来代指季时景,老公这个词,让宁挽霁的心一瞬间闪了一下,她难得的慢了半拍,好在季玄策并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瞬的失神。 如果是季时景的话,好像维护他也成了她不知不觉,想要做的事情,几乎是出自于她的本能。 他是她的法定伴侣,也是她的老公,更是她从少女时期就开始心动,并且时隔多年发现自己从未放下的人。 * 宁挽霁住院的这些日子,季时景好像也很忙,每次过来陪她都是带着笔记本电脑在处理工作,视频会议在病房开也并不算很方便,因为怕吵到其他患者,季时景的发言都很简短,其他部分用文字的形式代替。 对于这种情况,宁挽霁多多少少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觉得自己耽误了季时景的工作效率,最后还是她再三强调自己一定不会乱跑会好好休养完这段时间,季时景才同意不再像现如今这样以看管犯人的方法看管她。 知道她生病住院,何清秋实在放心不下,也请了一天的假专程赶过来陪她,宁挽霁在电话里跟她说完全没必要兴师动众,这只是一点小事情,但是何清秋据理力争的表示,任何大病都是小毛病演化过来的,因此她没什么办法,只能任由她来了。 等到她在医院看到何清秋的时候,发现对方手里提着几个大袋子,各式各样的营养品都有,补气血的,养颜的,健身的蛋白粉,还有治疗情绪抑郁的中药。 “你这是搬家呢吧?”宁挽霁现在大概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不太费力的话就不会太伤及筋骨,何清秋这个保健品买得太全,搞得她哭笑不得,她实在不需要那么全方位的呵护,又不是坐月子。 看她大包小包提着的东西实在过多,宁挽霁走过去想帮她提一下放在桌面上,却听到何清秋说:“放着我来,你是病号,适当的走走就行了,没必要事必躬亲。” 事必躬亲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不过宁挽霁也懒得纠正何清秋乱用成语的毛病,她觉得舒服就行,但这么多大包小包的东西委实让她觉得有些头疼不已,要吃到猴年马月去才能吃完? “秋秋——你带了这么多我也吃不了,更何况我只是一点小毛病而已,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在坐月子,产后抑郁要补充这么多的东西。”宁挽霁扶额:“我觉得,其实没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何清秋接着道:“都住院了。还做了那么多检查。一看就是伤到身体了,如果不多补的话,很容易落下病根。”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将夸张进行到底?宁挽霁有点发愁:“秋秋,要我说。你实在不行就先拿回去一些吧,不然我吃很久也吃不完,有点浪费钱。” “哎。道理不是这样的。”何清秋把小山一样的礼品堆在她病房里的一张桌子上,又道:“保质期都不算短,你慢慢吃,总不会过期,我爷爷是老中医,他说人得注重调养,身体是自己的,你可得养好。” “好吧。”见何清秋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宁挽霁知道,她再拒绝大概也没什么效果,索性季时景的房子够大,有很多地方装东西,也不怕放不下。 如果是她自己之前租过的房子的话,一个70平两居室在市中心豪华地段一个月一万多,估计什么都放不下,这些东西放进去就要占据极大的空间。 不过想到这,宁挽霁还是觉得人不能太沉浸于目前不属于自己的过度丰厚的物欲,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东西,她还是有点舍不得,扔了的话还怪可惜的,本着不要浪费东西的优良传统,宁挽霁认真道:“秋秋,谢谢你的东西,不过下次按需购买,我真不需要那么多,你还破费了。” “好嘛,这次就这样了,下次我会记住的。”何清秋坐下来接着道:“话说回来,挽挽,你真的没什么事情吗?你都住进这种地方来了还说只是小事情我不太理解。” 难怪何清秋会这么担惊受怕,宁挽霁想了想觉得她误会也是情有可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要想太多,是真的没什么,就是学长搞得阵仗太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宁挽霁这句话说完,何清秋围着她绕了左三圈右三圈,似乎仔细辨认她是不是真的没事,小腿上留下的一道被铁质利器划伤的口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结痂,有点痒,宁挽霁手欠特别想去挠一挠止痒,却被季时景呵斥住了。 季时景说的话宁挽霁记忆犹新,大概就是说她真是不要命了,一点也不怕伤口再划出血,明明是她自己的身体,季时景却比她要小心的多的多得多。 “结痂了,看来还不错,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好的差不多了。”何清秋看着她打量了片刻才开口道:“确实应该还没很严重,只是处理不及时有可能造成破伤风,我真的,挽挽,看到你回我消息说你在住院,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何清秋这句话说的是事实,宁挽霁整整一天多没回她的微信,一回的时候说自己是在住院,放谁身上,谁都会吓得不轻。 “说起来,挽挽,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微信上也没说的很清楚,你有没有去看过视频监控,找到到底是谁把你关进去的?”何清秋沉吟道:“我觉得,这事未免太凑巧了些。” 她说的这件事情,季时景有考虑过,宁挽霁也不是没猜测,她去远程调了监控,发现那里是监控死角,根本无法看到到底是谁做了手脚。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但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也只能按下不提。 热吻凛冬 第27节 之后的事情大概有之后事情的解决办法,在这件事情的问题上面,宁挽霁不愿意过多的麻烦季时景。 “我也知道凑巧。”宁挽霁低声道:“我觉得应该不是我多想,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你说的没有错。”何清秋接着道:“既然那里的确是监控死角,姑且先按照你的话,走一步算一步,以退为进,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说起来,你和学长的进度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度。就那样吧。”宁挽霁想了想,接着道:“还是老样子,塑料夫妻。” “不会吧?阿sir,你们上次吻都接了现在还是处在盖着被子纯聊天的阶段吗?”何清秋有点震惊:“现在年轻人都很open的。更何况先婚后爱不应该先做了再爱?” 宁挽霁正在喝桂花茶,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紧接着她摇摇头道:“你可别胡说八道,你一天天看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只是陈述事实。”何清秋接着道:“你喜欢他,他对你也不是没感觉,学长那种冷冷清清的性格,如果你再退却,你们两个人难道就真的这么be吗?你甘心吗?” 她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选择甘心,可是时间久了,她再也不是少女时代那个莽莽撞撞,会为了自己所谓的坚持即便撞了南墙也头都不回的人。 人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会做出特定的选择,她也一样,过了那个时间,即便知道该怎样做,也丧失了一腔孤勇的能力,但是她也知道,人总该为自己也勇敢一次。 放不下的就是放不下,不会因为时间的更迭而发生任何改变。 何清秋总是劝她,可她自己虽然不是当局者迷,能够清楚的知道当下该如何做,可还是少了一份坦然面对结局的勇气。 看到宁挽霁垂眸思考,何清秋知道她在思考一些问题,也没再继续逼迫她,人总要有思考的时间才能够理清问题,她也需要思考,何清秋选择把话题岔开,问宁挽霁道:“说起来,你家里那边有没有逼着你带季总回门办婚礼吃喜酒什么的?” 有倒是有,这种事情不可能没有,结婚是大事情,很多女孩子都希望有一个婚礼,小地方也把这事看得很重要,林微也曾多次催促她,即便对季时景有所了解,但是结婚几个月还没带女婿回门的事在哪里都是少见的,但她和季时景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普通的新婚夫妻,所以这种仪式也没什么必要,但她的想法林微却不知情。 “我当初以为只要结个婚我妈那边就可以应付了,谁知道会有这么多后续。”宁挽霁有些发愁:“我以暂时没什么时间拒绝了,但是,总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 林微那边对于见季时景的这件事确实挺着急,宁砚家的亲属也亦复如是,听说她结婚了却没通知,也没办婚礼和酒席,背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闲话,还有的闭着眼睛宁挽霁都猜得出来,说她怀着孕逼宫季时景不得不娶她。 但是以现在他们两个人这种盖着棉被纯聊天的生活模式,她带着孩子逼宫那简直是在写一千零一夜和天方夜谭,她也没有无性繁殖那个能力。 宁挽霁叹了口气又道:“等到时候真到那一步的时候,我再想办法吧,现在就是得过且过。” “是嘛,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再说了,季总还是很拿得出手的。”何清秋接着道:“你姐妹我就很有先见之明,知道结了婚还要被催各种,果断的选择拒绝男人。” “……”宁挽霁觉得何清秋还是活得比较通透,解决了一个问题还要接着解决连环夺命call,那还不如一个都不解决。 “说起来,你知道自己怕黑,有幽闭恐惧症,为什么还要去?挽挽,讨好别人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何清秋接着道:“你和你爸妈的关系也是一样,你为什么总是为别人想太多,为自己想得太少?”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宁挽霁下意识的愣了一瞬,她知道自己本可以不在乎,但她还是没有。 宁挽霁有幽闭恐惧症这事没有什么人知道,更没人知道她在中学期间有非常严重的焦虑与抑郁倾向。 林微和宁砚都觉得有焦虑与抑郁倾向是丢人的,宁挽霁也曾向他们求助过,但是结果都是无力的。 他们能够选择以一些方式爱自己的女儿,却不能够接受她的心理是不健康的。 她小的时候,宁砚和林微都要出去工作,一出去工作,她没人看管,就被两个人反锁在屋子里,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空旷与孤寂。 她从那时起,开始害怕孤独,畏惧孤独,也没人知道她之所以想试着讨好别人,是因为有一次小学春游,她被大部队搞丢了,走了好远好远都没找到路,差点回不了家,还是警察找到她,她才被送回家。 那时宁挽霁就在想,是不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所以才会被扔下,她一方面用特立独行来伪装自己,另一方面,却比任何人都更害怕离群索居。 性格一旦形成,从童年时期形成的阴影,便根深蒂固,再难根除。 宁挽霁也不喜欢这样的她自己,所以她觉得季时景更不会喜欢。 其实被关在里面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像过电般的想过很多事情。 没有什么人是离不开什么人的,她如果真的不在了,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来寻找她。 可是那个时候季时景来了。 他没有放下她的手。 第40章 对错 季时景回来的时候, 宁挽霁正在窗边看书, 聊了半晌,何清秋已经走了。 忙碌了一天,他显然有些疲惫,进了医院里, 看到坐在窗边过分安静的女孩子, 轻垂眉睫,侧着身子没忍心去打扰她。 她平时很少有这么安静乖巧的模样, 季时景觉得宁挽霁大概是累了,他不太想打破这样的宁静, 只不过季时景没在那里站多久,便看到窗边灵动的女孩子回过头来, 一根发绳松松垮垮的系在脖子上面稍高一点的位置上, 穿着美乐蒂的睡裙,抬起头来,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学长,我还以为, 这么晚了, 你今天不会来了。”宁挽霁轻声开口道:“你看了爷爷不回去睡觉还来陪我?” “看看某位调皮的小朋友有没有好好养病。”季时景轻声道:“看来恢复得很好,今天很高兴?” 那句某位小朋友, 真是让人很难不心动。宁挽霁眉睫轻颤, 继而摇了摇头道:“也不完全是很高兴,但总比不开心要强得多。” “怎么了?见了朋友也有烦心事吗?”季时景声音很淡,似乎只是在和她很平静的问询。 确实是有些烦心事。 她家里的事情委实让她有点担心,季时景不太清楚这些, 她也不想让他知道。 今天和何清秋聊的确实很开心, 但是聊的很开心之余, 她也意识到事情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也要找到一个能解决办法的途径。 两个人聊到了很晚,然后宁挽霁接到了林微的电话后,何清秋才离开。 等到何清秋离开后,宁挽霁才敢接电话,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在朋友面前打那么久的电话,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林微这次打电话过来,想也不用想又是催她之前说过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面的确存在分歧,父母和子女的想法本来就有隔阂,林微和宁砚虽然也爱她,但是骨子里,还是一个再传统不过的中国式父母,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希望宁挽霁按照他们想走的路去度过一生。 和季时景结婚的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他们所期待的,现在面对这样不举行婚礼的结果,也是他们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不听他们的话,继而导致的后果,哪怕事实并非如此。 接起林微电话的那一瞬间,宁挽霁就意识到她会失态,但是好在并没有,她强忍住自己的心理上的不舒服,还是把这通电话给听完了。 如果说当时同意和季时景结婚是一时冲动,那么到了现在她是深思熟虑的想过,即便再重来一次,给她足够多的时间,她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事实上,季玄策对他们两个人举行婚礼也是赞同的,甚至季时景的父母也觉得应该办这个婚礼,觉得不必要和别扭的人,大概从始至终都只有她自己,原因很简单,他们两个人现在只是契约婚姻的关系,她没有信心觉得她和季时景会走到最后,将婚礼办得越大,知道的人就越多,后面就会变得更难以收场。 “闹闹,不是妈妈说你,你知道你姑父是怎么说你的吗?咱们这是小地方,不比别的大地方,现在我也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小季是否有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呢?你要知道,你们结婚都有三个月了,为什么不办婚礼?” 林微声音带了些苦口婆心的劝告,她知道最近宁挽霁经常会挂她的电话,对于这种话题,她其实是很不耐心的,但是即便如此,林微也要说,她虽然明白年轻人有年轻人自己的想法,但是他们都是过来人,觉得宁挽霁突然结婚这件事情,本来就超出他们的预知,现在更在朝着一个他们难以掌控的方向去走。 “妈妈。”宁挽霁将声音放得很轻:“以前我一直没跟您详细说过,但是现在,办婚礼的事情和季时景同不同意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现在不合适,也没有这个必要,他爷爷目前生病住院,还需要人照顾,我觉得,怎么样也要等对方家里人身体完全好了再提这件事情,更何况……” 更何况她觉得没有必要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两个人是否能够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她没有这个自信,不止是不确定季时景是否会喜欢自己,更是害怕就算他真的对自己有好感,在长期经营的关系中,当她的脆弱与不堪都被他知道的时候,他是否会变得厌倦,宁挽霁从不相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会长久。 就如同王家卫在《重庆森林》里描述过的那样,凤梨罐头会过期,爱情会过期,这世界上没有哪一种感情会真正的长久,也没有一个人会再看到另一个人全部不堪的一面还包容她,她害怕结局会变成那样,所以即便她渴望,仍然还会下意识地恐惧一种未知的结局。 所以在季玄策提出举办婚礼的时候,她虽然有过一瞬间的心动,随后大脑又很清楚的让自己明白,她不该如此,一味地如此,只会让自己变成最终的那个受伤的人。 她讨厌自己这种小心翼翼渴望又患得患失的情绪,所以她明白,没有人喜欢像刺猬一样的人,季时景亦复如是,他对她好,只是因为他会对每一个人都如此,这份特别,不是对她的独一无二,如果换做任何人和她一样寻求他的帮助,他大概也都会一样让对方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林微不清楚她的想法,只是叹了口气道:“闹闹,你说得对,我也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逼你,只是你要想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跟你结婚,你们的婚姻是否真的建立在感情之上?你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就随便找人结婚,哪怕这个人并不爱你。” “……”宁挽霁默了默。低垂着眉睫,开口道:“妈妈,如果是你,在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之中会选择哪一个?你和爸爸不也是只是为了婚姻生活敷衍的过到现在吗?您既然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又为什么要到现在觉得我选择的路一定是错的呢?” “闹闹,别这么和妈妈说话。”林微听得出宁挽霁在反驳她:“我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角度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门当户对才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并没有指责你从小到大走的路不对的意思,只是,你该有一种更好的选择。” 宁挽霁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更好的选择,她从小到底总是被教育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承认,偶尔有的时候是林微和宁砚的抉择是对的,但他们不总是对的,有的时候,即便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们也不会选择承认。 很多利害关系,与所谓的合不合适,宁挽霁都心知肚明,现在林微说的话,她其实也并不是不明白。 但在那一刻,她也只想让自己不再后悔,事实上,她母亲林微的猜测也并没有错,如果没有季玄策的突然病重,季时景想要完成爷爷的心愿,他们两个人压根不会走到一起,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只是因为所谓的爱情,或者说,如果不是她,这个人是张王李赵的所有人都可以,她只不过是在那个恰当的时机,被选择成为他的伴侣。 而她由于对他一直从未放下,才会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这件本不应该答应的婚事。 “妈妈,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我只知道,我当下有对事情自己的判断,如果不这样去做,我一定会后悔。” 或许选择了也一样会后悔,但总归她选择过她想选择的事。 也或许是因为被林微戳中了她那些最隐秘的心事,她才会这样据理力争,她刚才的问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微不可能听不出来,这样的对话,这样的语境,能够指代的那个人就只有她自己。 “闹闹,我知道或许因为你们是同校的关系,以他那样优秀的身份和家庭背景以及教养与出色的外表,你不可能会不对他心动,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嫁给爱你的人。如果是我在你那个年纪,或许只会考虑自己最想要,可是当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这些了。”林微很平静地叙述道:“如果另外一个人爱你,会把你放在手心里珍重,让你知道他爱你。” “但是相反的。”她接着开口道:“如果他不爱你,你无法保证他是否会在这样的长期相处中爱上你,这样的婚姻不会幸福,一个普通的男人,很可能你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闹闹,季时景不一样,除了你以外,他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 想完今天的对话,宁挽霁才回过神来,她低着头,垂着眉睫,什么也没说,顿了片刻,才回应季时景的问题:“你说得对,我是有点不高兴,但是只有一点,今天见秋秋,我还是挺高兴的。” 小姑娘声音很倔强,明明很不高兴,声音听起来都有点沮丧,好像是刚才想了什么事情,整个人都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季时景用手指轻柔的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轻声道:“为什么不高兴?” “我是在想,学长,我是不是做什么都是错的?是不是压根就不配被人喜欢?从小到底,如果我与人发生争执,没有人会站在我这边,我做选择也是这样,我总是要按照他们的心意做才会被说对,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会赞同。”她声音难得的有些哽咽。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那人温暖的臂弯将她圈入怀中。 “不会。” “我会永远站到你这边。” 无论对错。 第41章 奔跑 宁挽霁忽然觉得心头某个地方有些发酸, 她不知道季时景是不是安慰她, 但是她的心头莫名其妙的松动了一瞬。 季时景的怀抱和他的人区别很大,他的人是冷冷清清的,可是体温却是灼热的。宁挽霁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贪恋般的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清浅的木质香气。 面前过分清隽的男人什么都没说, 只是用手顺了顺宁挽霁的头发, 帮她把鬓边的碎发撩至而后,低声道:“别难过, 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莫名其妙的带有某种安抚的力量。 宁挽霁抿了抿唇, 接着开口道:“说实话,我想了很多, 季时景, 我有的时候经常会对自己选择的路持怀疑态度。” “我小的时候,总有男孩子欺负我, 那个时候我不服气,会和他们打架, 他们给我起外号, 说各种难听的话,在小圈子里不停地传播。那个时候老师找我家长说, 其他女孩子都没和别人有那么多矛盾, 为什么只有我有?”宁挽霁声音有些哽咽,眼里还带了点泪花,被她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不想在季时景面前哭, 可是难过却怎么也止不住。 “闹闹, 我以前跟你说过不是你的错, 以后也不要总是为了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季时景语气很淡,但是他的手仍然放在宁挽霁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她:“宁挽霁,你还记得我一直都告诉你,不要勉强自己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有拒绝任何人的权利,包括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把自己刨除在外,宁挽霁抬起头的时候愣了一会儿,看到季时景深邃的黑眸正在平静的与她对望,听他这么说,宁挽霁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接着道:“为什么会包括你?” “为什么不能包括我?”季时景反问道:“我也不例外,当我和你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时,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拒绝我,而且,如果我有错,哪里你对我不满意,就可以直截了当的告知我,不要犹豫。” 宁挽霁从小到大,从未被灌输过这种理念,她更多的得知的是,她需要从自己身上去反省错误,这个世界上,她无法去要求别人,所以能要求的只有自己,其实季时景远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她虽然性格好强,但总是习惯为了所谓的朋友和同学亦或是同事之间的情谊作出不必要的忍让,只有等到自己遍体鳞伤的时候才会反击。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力气。 人们总是喜欢改邪归正的人,却不喜欢一向温温和和选择一味忍让,最后伤到自己才迫不得已露出刺猬让人不喜欢刺的人。 他没说什么情话,同样也不是在安慰她,或许在季时景的角度来看,他所做的事情还有所说的话,都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他认为的合适。就像他中学时期一样,对她破例,关心她,或许也只是因为他觉得他该那样做,仅此而已。 “季时景,我没有对你不满意。”宁挽霁的声音放得很轻:“我只是——对我自己不太满意,你做的一切都很好,只是我觉得,相比较你而言,我好像什么都做得不是很好。” “你高中结束去斯坦福的时候,那段时间,其实我的成绩也还是没有很好,至于后面怎么考上p大,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可是,我和你不一样。”宁挽霁试图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但是她说话的语速适当的放缓,能听出来声音里的哽咽还没有完全散去。 热吻凛冬 第28节 “别急,我在听。”季时景语气很轻,就这样平静地把她揽在怀里,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他出国之前,宁挽霁有一段时间曾经在他空余的日子找过他补习,坦白而言,她其实算不得很笨,但很聪明这三个字也与她相距甚远,季时景刚开始没有同意她找他补习的请求,因为他觉得他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很好的老师,可是宁挽霁说,没关系,人总有第一次。 这样没有必要的请求,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不会答应,但是因为是宁挽霁,他第一次试着做了别人的补习老师,那时他人生中第一次给别人做补习老师,同样也是最后一次,在往后的时间里,季时景再也没给别人做过补习老师。 他不需要靠这个勤工俭学,亦没有兴趣好为人师,长时间的做别人的课外辅导。 “我很笨,那段时间,你该是知道的。”宁挽霁声音平静:“高二的时候,我选择了文科,因为发觉自己理科确实学不太来,其实我本来也想过选择学理科的,可是后来——” 后来季时景离开了,她选择学理科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个时候,宁挽霁觉得自己好像也真是任性,大学时候读金融,原来也不知不觉的都与面前的这个人有关系,好像他在她生命中只出现了极短的瞬间,就如同流星划过天际,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的生活。 “我数学学的不大好,废了很大力气在高二进了文实也不算靠前,但我总是希望,能完成我父母的心愿,让他们看到我变成更好的人,也总是想着争一口气,不让别人看轻我,那个时候,在中学,成绩好像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 “可能是因为在小地方读书的阴影,我总是觉得会有人瞧不起我。”自卑就像阴影一样无处逃匿,高一的时候被班主任指责的阴影还记忆犹新,她文综的成绩很好,但是数学却怎么都学不好。 数学老师找她谈心的时候,也明显的隐晦的提到了她的成绩会影响班级的平均分。季时景大概知道,她的脑子在这上面一直都不是很灵活。 “你那个时候教我学数学,最后两道题的最后一问总要反复给我讲上半天我才能懂,所以我真的觉得我很笨,也很不聪明,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宁挽霁自嘲的开口道:“老师说我脑子不灵光,我当时总不服气,现在却觉得好像她说的的确是对的。” 就像她现在还和当年一样会心高气傲,对很多事情都不会服气,却还是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即便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认可对方说的的确是正确的。 她当年做不会最后那道数学题的最后一问,现在也不懂得如何取舍和季时景的关系。 “你不笨。”她虽然不聪明,但远不到笨的地步,季时景不想要她这样反反复复的自我否定,好像剥开了那层过分好强的外表,她的内里无比脆弱,下意识地,季时景不想让她这样的否定自己:“你最后还是考上了p大。” “你说我这样的性格不好。”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的性格矛盾,那些人其实都未必适合我和他们来往。” 可她实在太害怕了,她害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在路上,其实她不是因为害怕孤独,只是因为不想被孤立,仅此而已。 季时景说她有拒绝的权利,可其实,拒绝的权利从不曾完全的真正在她手中。他们两个人生活环境不同,接受过来自他人的待遇也自然天差地别。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宁挽霁从不对任何人有所期盼,也不会试图把自己经受过的难过讲给别人,寻求理解。 宁挽霁知道如果对人有所期盼,随之而来的就是越来越多的伤害,可她有的时候也真的想自己能够被好好呵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觉得自己别扭,倒也不足为奇。 季时景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思,但他不会贸贸然的告诉宁挽霁他能理解,亦或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上去说一些安慰他的话,他自己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如果想要她走出来,还是只能靠她自己。 “宁挽霁。” 忽然被季时景重新叫到名字,宁挽霁有片刻的错愕,继而抬起头道:“怎么了?” 那人低垂眉睫,手指覆盖上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叉:“我没有参与过你的过去,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声音很轻,略微带着些疲惫的沙哑,与他平时的嗓音不太相似,却带有一番别样的磁性。 “我不会说抱歉,或者你可以挺过来,没什么是放不下的这样的话,因为我明白,很多事情,如果是你当下觉得对的事情,你就要放手去做,但是闹闹。” 季时景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我这几天,不是因为你没有听我的话到处乱跑而生气,我是希望,在你在意别人之前,更在意你自己。无论是你父母也好,你所谓的朋友,同事也罢,他们都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他其实不难看出,她比任何人都更加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从来宁挽霁看起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会过分专注自我的人,但他知道,她不是如此。 如果她真的是这样,就不会因为想要适应集体,明明知道自己有幽暗恐惧症还要去参加这样的活动。 宁挽霁知道那天季时景不高兴,甚至说是有点生气,她也没有主动去试图了解情况,只是下意识地知道他不开心,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这几天都没怎么跟他说话。 她想过季时景会说很多,却没想到他会这样简单地告诉自己。 他会永远站到她身边。 季时景生气,不是因为她到处乱跑,亦或是她做了多出格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要她把自己放到第一位,仅此而已。 * 没过多久,宁挽霁选择回去上班,满打满算她也才休息了五个工作日,不过一周而已。 后续他们到底有没有再去团建,不是宁挽霁要考虑的范围,她现在也想通了,她那样的性格,不是一蹴而就,立马就能够彻底改变的,她总该学着不在意他人到底在不在意自己。 离七月底还差一周,季时景采访的工作马上就要进行,宁挽霁组里也就跟夏念汐比较熟,其他的人她也干脆没挑,只选择让夏念汐配她做比较过分需要两个人配合的工作。 至于其他的组员,她都保持一个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也不在意别人说她什么,季时景是个过分比较专注自我的人,以前宁挽霁觉得,她大概永远无法成为他那样能够过度专注自我的人,现在看来,只要想,是可以一点一点成为的。 今天天气很好,宁挽霁临时手头有个需要采风的工作,可以出去拍外景,夏念汐听了也要跟着去,宁挽霁倒也没说什么,反正她也要选择组员,和她一起来刚好。 时间临近七月底,盛夏的风满是燥热,大家基本上都喜欢在公司吹空调,不过没办法,采风的工作总是要有人去。 但宁挽霁觉得,可能是她运气不错,前几天北城市下了几场暴雨,天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一些,终于由原来的三十五度的,把人几乎要给烤化了的天气,降低到了二十五六度这样较为舒服的天气。 早晨出来的时候路过公园,还带着雾蒙蒙的露水,她们这次主要还是去附近的一些公园和景观拍摄照片,负责做杂志的内页配图,夏念汐是摄影专业毕业的,对这个还算得上是比较拿手。 兴许是北城市顶级三甲医院的医生治疗水平确实比较高超,宁挽霁小腿的部分已经恢复的光洁如初,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碎花连衣裙,站在树荫下,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旁边的夏念汐在碎碎念。 “你说,上次你不是准备不去了吗,后面为什么又去了?”夏念汐道:“你真的不知道,上一次密室逃脱的事简直是要吓死我了,我找了你好半天都没找到,其他人非得说你已经离开了,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会仓促离开不事先通知别人的人。” 这点没有说错,宁挽霁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要我说你就别管那些人,他们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觉得你太好运气,凭借和季总是校友的事情才能约到他的采访。上次那件逼着人去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想想还是会很生气,这么难为人的事亏他们做的出来。” 好不容易不在办公室,这些话在微信上发也不太好,只能当面讲,这些日子又没什么机会。 夏念汐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了,总要找个发泄的地方和宁挽霁说,这次可算是找到了时机,吐槽了一会儿,她又接着道:“对了,挽挽,后来,你没事吧?” “我没有什么大事,你放心吧。”宁挽霁摇摇头接着道:“说到上次,我好像还忘了告诉你,谢谢你,没有忘记找我的这件事情,还有,替我保密和学长之间的关系。” “哎,都是小事,但是挽挽,我觉得上一次他担心你的样子不太像是作假。所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夏念汐接着开口道:“虽然我答应你保密了,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你说,季总是不是跟你有什么特殊关系,你以后要做季总的夫人?” “……”如果说出来她和季时景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夫妻的关系的话,夏念汐大概会吓死吧? 季时景上次去找她,还好没被太多人知道,不然公司里嘲讽她裙带关系的人估计会越来越多。 想到这里,宁挽霁默默的闭上了嘴,接着听夏念汐开口道:“说真的,他,是不是在追求你?” 追求不追求宁挽霁倒不是很清楚,但两个人之间是塑料夫妻的事情倒是真的,自从上次之后,她又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没见到季时景。 苏妤给她买了一辆迈凯伦让她开,宁挽霁虽然会开车,但还是把车默默地锁进了仓库,只有闲暇的双休日才会开出去,不然开到公司,总有些张扬且不符合她身份的感觉。 “额,不知道。”宁挽霁实话实说:“嗯……我觉得或许应该不是吧?” “可是我看起来就很像是那么一回事。”夏念汐接着道:“希望你们好事将近,我磕的cp是真的,说起来,你那天伤得是不是很严重?我看季总他很担心的样子,后来给你发消息,你说你在住院。怎么样,恢复得还好吗?” 夏念汐倒是想去医院看宁挽霁,但是宁挽霁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被曝光,现在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不好说,她也不想那么匆忙。 “恢复得还好,说句实话,伤得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学长他有点大惊小怪了而已。” 或者说,不止是只有点大惊小怪,而是非常大惊小怪了一点。 两个人边工作边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很晚。 北城市这边最近不太平,采光这地方稍微离主城区有点偏远,这边又要搞什么棚户区改造,叮叮咣咣的到处都是在搞施工。 附近颇有一点城中村的感觉。 拍完最后一组照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宁挽霁和夏念汐收拾物品准备坐公司的车回去,她没怎么开车,听说这段附近安保不太好,她又赶到这么晚才结束。 本来没想到要拍这么多组,其实分两天完成也行,但是她觉得一天就可以。 这边到了夜里果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四处都感觉并不算得上是很安静。 这一块采风的区域,公司的车子进不来,自然公园又非常大,比较空旷,夜里已经凌晨路上行人几乎没有几个,只听得到聒噪的蝉鸣声响彻繁星照耀的夜里。 联想到最近出现的扒手以及杀人案事件,宁挽霁心里本能的觉得不太好,但本着相信北城市的人民警察的想法,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没那么倒霉,可是身后传来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让宁挽霁的心有些提到了嗓子眼。 她本能的扯住夏念汐的手,飞快地往前走,只是她走步的速度在提升,身后的脚步声也在随之加快。 宁挽霁意识到这人可能是抢劫犯或者是图谋别的什么,如果两个人一起走,那最后很可能造成的是谁都跑不了。 她给了夏念汐一个眼神,选择兵分两路,只要能快点跑到出口,其中一个人就能成功的叫到随行的工作人员报警顺便解决这场困境。 宁挽霁声音很镇定,她松开夏念汐的手,看了她一眼道:“我数三二一,马上就跟着跑,听到了吗?” “三,二,一——” 这句话说完之后,宁挽霁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朝外跑去,风声的呼啸从她耳边擦过,她知道夏念汐一定会报警,她们两个人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就在她跑路的同时,她听到手机音乐的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季时景。 接起电话的第一句就是。 “季时景,如果我真的这次不幸没了,请替我继承我的蚂蚁花呗。” 第42章 格斗 季时景知道宁挽霁有事, 之前给她发消息问过今晚有没有空陪他回家吃饭, 结果宁挽霁回答抱歉,因为临时有事。 她在外工作,季时景自然会比较担心,他十点多的时候给宁挽霁发了条消息问她情况怎么样, 她说快结束了, 季时景向她要定位,起初她还不明所以, 说公司有车可以回去,但季时景说要定位只是为了确认她平安, 她也就把定位给他了。 十一点钟的时候季时景给她微信发消息,宁挽霁没有回复, 他本能的直觉不太对劲, 在公司处理完事情之后,就开车朝着定位的方向去, 刚到定位的地方,他就给宁挽霁打电话, 却没想到, 电话一接通,她说的居然是这个。 季时景听得出来, 她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她声音有些气喘吁吁的,大概是在奔跑,他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方向盘道:“你知道你现在具体的定位在哪里吗?我马上就到。” “……学长?你不会在这附近吧?”宁挽霁急速奔跑着:“没什么事,你放心, 我和夏念汐一起来的, 她现在已经去报警了。” “打开定位。”季时景接着道:“我开车去找你。” 宁挽霁头脑很清醒, 直到现在不是和季时景扯皮说不要的时候,她迅速的把gps打开,连接了位置共享。 她觉得自己从未有一瞬像今天这样,跑出了百米超人的速度来,明明她中学时期体育很差劲。 很糟糕,虽然宁挽霁知道这后面或许有坏人,手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可她还整个人仍然保持着一种高度紧张但是镇定的状态。 季时景看了一眼距离和路线,索性,离他这里并不算很远,驱车开过去只需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他声音很淡,开口道:“宁挽霁,别挂电话,朝下面就是出口的方向,我就在山下。” 宁挽霁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长时间的奔跑让她有些疲于奔命,她额头上渗透出了豆大的汗珠,幸好她今天为了方便出外景,没有穿高跟鞋,穿的是便于行动的鞋子,但即便如此,由于奔跑过/□□速,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脚踝酸痛,几乎要无力维持奔跑。 她身体素质不算差,但也算不得多好,身为女生,宁挽霁知道在这样的体力博弈中跑过男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能听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感觉得到身后人的脚步上一点一点的追了上来,那人体能显然极好,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小,宁挽霁本能感觉得到危险,她的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季时景的声音仍然在她耳畔响起,给她力量和指引,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奔跑,再加上身后那个人的速度太快。 就在宁挽霁感觉季时景应该快到了的时候,她的肩膀忽然被人用力的扳了过去,她的手机突然被打落在地,紧接着她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面前是个粗鲁而又狰狞的男子,看得出来这人体力很好。 对方手持一把尖刀,在北城市这样的地方,是不能随便手持管制刀具的 ,他声音很粗犷,把宁挽霁推到地上,她的腿由于碰到了尖锐的石子,磕破划出了一道血痕。 “呵。你和你那个同伴一起跑是吧,怎么样小姑娘,还不是被我追上了,我劝你识相的话就赶紧把钱给交出来。”对方语气凶狠,明摆着是冲着钱来的,但是宁挽霁身上并没有钱,不过,就算她有钱,想必给了钱也不会那么愉快的结尾。 被面前的人推搡到地上,宁挽霁还想跑,但是知道已经跑不了了,她现在就在这里,没有多余的力气选择继续奔跑,只能等,等季时景是否能够及时赶过来。 手机的信号已经中断了,宁挽霁白嫩的手磕破在地上,她的身上被面前的人踹了一脚,裙子已经斑驳累累,但即便在这种时刻,她仍然没有哭哭啼啼,而是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警察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赶到,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季时景,但很显然季时景不可能会随身携带这种管制刀具和人拼命,只能祈祷他开车带她尽快逃跑。 热吻凛冬 第29节 宁挽霁被人掀翻在地,小腿缓缓渗透出鲜红色的血液,她脑子从未有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就在她感觉血液直冲天花板的那一刻,近处的汽笛声突然出现,玛莎拉蒂耀眼的车灯刺出了一道白光。 紧接着车停靠在一边,季时景打开车门,快步从车上迈步下来,走至近前,一脚踹到那男人的手上,踢翻他手中刺目的白刀。 宁挽霁从来没见过季时景打架,想当然的觉得他不会,她从没有想到过季时景的身体会这么好,对付歹徒居然能一脚踹翻他手里的刀。 他身穿白色衬衫,脖子上系着的领带也松开,腰身矫健而又优美,气压低沉的样子像极了一头正在发怒的猎豹。 面前的人仍然清隽,但周身的气质却是阴沉的,宁挽霁看他立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住冷风,也挡住了那人过分阴狠的目光。 她低声道:“谢谢,但是学长……你能打过他吗?再挺一会儿,警察就会到了。” 季时景体型优美,宁挽霁觉得这大概是他长期健身的结果,而不会觉得他和能打过歹徒的这件事情上有什么必然联系,毕竟他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但她忘了季时景的爷爷是季玄策,军人出身的家庭,就算是季时景投身于金融行业,那他也注重于一些体能的训练与培养,不会生疏于体能训练。 听她这话,季时景难得的逸出了一声轻笑,他没想到,即便在这种时刻,宁挽霁已经受了伤,却还没有忘记关心他的安全,那人见到季时景一脚踢飞了他的刀,下意识的想去捡起他的刀,但是季时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一个箭步朝前冲去,猛地一个过肩摔,将那人摔倒在地。 季时景的体能很好,对方还想挣扎,手臂缠绕上他的臂膀,却被季时景反手扣住他的肩膀,季时景将他的肩膀按住,另一只手去脱他的手腕处的骨关节,将声音压低道:“就是这只手打的她是吧?” 季时景唇角轻勾,渗透出些许冷意道:“我看你是真的想死,她受了伤,你也得付出同样的代价,且不止这些。” 他声音微冷,态度可见一斑,宁挽霁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她知道季时景现在很生气,只听到很脆的一声响,那个人的手腕被季时景卸下,而后他一只脚把那人踹翻在地,用脚碾压过他的肚子。 炎热的七月的风声中,宁挽霁听到他声音一字一句,冷峻的侧脸被路灯照耀得过分明亮:“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她,你也不配。” * 这大概是宁挽霁生平第一次因为这种原因进了警察局,季时景也是配合笔录的,他身上的白衬衫也被弄脏,警察看着他叹了口气,接着开口道:“幸好季总及时赶到,不然我们的速度还是没那么快,这人在外面上一次就抢劫过别人,然后我们一直在抓他,没抓到,今天终于抓到了,还感谢二位的配合。” “二位的伤情还严重吗?”警察开口道:“今晚幸亏报警也及时,你们如果没分开跑,可能结果就会很糟糕了。” “还好。”宁挽霁的头都磕破了一点,上一次才恢复没多久,这一次又受了伤,总体感觉还是不太好,季时景虽然武力值不错,但是在和歹徒的较量里也难免挂了彩,身上的伤不算很轻,白衬衫已经染上了灰尘,且被石子划破了一道道痕迹。 歹徒反扑的过程里,季时景的小臂也被划伤了很长的一道口子,现在也在渗出血液,但他丝毫不在意。 宁挽霁觉得有些抱歉,但是对于她而言,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因为季时景的出现而感到庆幸,季时景的这台玛莎拉蒂是新提的,今天晚上由于和歹徒搏斗,新车也跟他们一起挂了彩,她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这车的价格,想了想觉得自己真是个惹祸精,如果她不这么晚回去,八成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劳烦你们今晚在这做笔录了,方才的情形我们也已经知道了,你们这样的情况不属于扰乱社会治安搏斗互殴,属于正当防卫,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歹徒,我们会把他关在监狱里,等待检察院提起公诉。”警察接着道:“让你们受惊了,需要去医院吗?” “没关系。”季时景声音冷淡,仿佛身上的伤不是他自己受的一样,他看了一眼宁挽霁,是在询问她的想法。 “我也没什么事。”刚才虽然很痛,但毕竟不是多严重的伤,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而已,宁挽霁倒是不至于这种小事还要住院,只是季时景的伤看样子还需要处理一下。 两个人告别了警察,从公安局走出去,夏季的风虽然炎热,但夜晚也透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凉意,昏黄的路灯打在男人过分冷峻的侧脸上,季时景一向洁癖很严重,很难看到他今天这个模样。 宁挽霁的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愧疚,看了一眼挂了彩的玛莎拉蒂,低声道:“抱歉,学长,我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你这个车的保修是不是很贵……” 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这样的事情,季时景轻轻抬眸,接着道:“这种事情你不用太过操心,有车保在身上,还在保修期,更何况,也不算我的责任。” “还有。”他声音微哑,晚风轻拂在他的侧脸上,半明半暗的灯光将他的脸照耀得格外分明。 “季太太,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必言谢。” 第43章 惊险 季时景很久没有再去过他之前住的最久的那套房子, 但宁挽霁最近住在那里。 他上了车的时候, 嘴角处的轻伤仍然若隐若现,外面下了薄薄的一层雨,宁挽霁和季时景都没有带伞,她坐在副驾驶上, 望着身侧过分清隽的男人, 低声开口道:“学长……你的伤还好吗?用不用去医院?” 季时景有些疲惫的依靠在车座上,摇摇头道:“不必, 家里有处理的药物,实在不行, 明天还有家庭医生会上门,这都是皮外伤而已。” “可是——”宁挽霁坐在副驾驶上, 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样真的能开车吗?” “……”季时景微微垂眸, 接着道:“我没事,回去你替我包扎一下就好了, 我先送你回我原来的住处。” “但是学长,你的伤看起来很疼。”宁挽霁还是觉得很抱歉, 她接着道:“还有, 学长,祝你生日快乐。” 她虽然记忆不太好, 但也记得过了零点是季时景的生日, 她低着头,没敢看面前人的神情,只是低声道:“我本来是想赶紧忙完工作明天好给你庆生的,但是——” 但是目前看来, 事情被她弄得一塌糊涂, 她的确自负自大又过分自信, 虽然夏念汐先报了警,但如果不是季时景恰好赶到这里,恐怕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模样,都是她不清楚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面,宁挽霁还是会由衷的感谢季时景的。 “……”季时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宁挽霁这副局促不安的模样,摆明了是在那等对方训斥自己,他顿了顿,发动汽车,接着道:“宁挽霁,我的生日,对你很重要吗?” 看到面前过分漂亮女孩子面带期待的目光,季时景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忽然被触碰了一瞬,他没想到她赶工作赶到这么晚是为了给他过生日,在季时景的字典里,过生日的这件事情一向都不是很重要,他对这件事更多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需要,仅此而已。 生日怎么过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但他没想到宁挽霁居然会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去,听到他这句话,宁挽霁愣了愣,接着回应道:“学长的生日,当然很重要。” 她没有回答说是否是对她很重要,但是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季时景却能听得出来,她是在说他的生日对她的确很重要,但却别扭的不想直接表露出来,非要以一种委婉地方式告知于他。 季时景不是傻子,相反的,他很聪明,听到宁挽霁这句话,他先是想笑,而后又皱了皱眉,因为季时景知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该首先好好保护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就算是为了他过生日,他心里开心,也不可以这样。 * 车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风微凉,季时景通过按钮把车窗摇了上去,车厢内光线昏暗,宁挽霁抬起头,只能看见面前人过分清隽的侧脸被昏暗的光线照耀,他周身气质是冷的,纤长而又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喉结微微滚动,继而转过头凝望她。 宁挽霁的心头忽然涌起一丝别样的情绪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花痴,看季时景的侧脸也能看到失神,但好像她少女时期旖旎的,那些一直不能忘记的梦境也全部都与他相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季时景听到她提起想要为他庆生的这件事,情绪明显不是很高,宁挽霁觉得,或许季时景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太好,她还给他填了这么多的麻烦,想必此时此刻,季时景大概不太想听,联想到这里,宁挽霁明显感觉有点抱歉,她低着头,轻声咳嗽了一声道:“抱歉学长,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不应该在惹了祸之后还给自己找理由,就算想要给你过生日,也不应该明知道有危险,还抱着侥幸心理,到这么晚才走,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时景手指将方向盘打转,向前拐弯,是往他的那栋宁挽霁正在住的房子行驶,明显是准备送她回去。季时景眉目冷峻,专心开着车,没有侧头再看她,空气中是久违的寂静,宁挽霁的心都要提到的嗓子眼,对方一旦在这种时刻不回应,她自己就会习惯性的胡思乱想,太久的沉默让她有点提心吊胆。 她觉得自己认错态度良好,季时景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一直生气下去,好吧,虽然她这几次几乎都是知错不改,如果他实在生气,应该也是情有可原。 过了好半晌,宁挽霁才听到季时景语调平淡的开口道:“我没有生气,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好像还觉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只是一句废话而已,宁挽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自己的安危,更挂在心上面一点呢?” “我——”宁挽霁自知理亏,就算她脑子再糊涂,也听得出来,季时景的这段话是在关心她,她在某些事情生的确是太自以为是了,季时景今天也受了伤,却没有在其他的方面纠缠过多,没有提自己会不会疼,最关心的居然还是她的安危,这让她有点愧疚。 看着季时景的白衬衫已经染上了血污,宁挽霁心里觉得很愧疚,她默了半晌,抬起头来,接着道:“我其实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着赶快完成工作,好能再腾出时间请假来给学长过生日。学长,这条领带,你还是别经常带了……” 季时景素来是个很会搭配的人,他的领带有很多,宁挽霁心里面是清楚的,但是自从她送了他那条领带之后,她之前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送的这条领带,在季时景的日常穿着上,出现的频率就变得高出很多来。 宁挽霁不太喜欢过多的亏欠别人人情,更何况在两个人协议结婚的这段时间以来,季时景帮助她的已经过多了,她如果再这样亏欠他,就算她自己不算几百辈子才能还清的这件事,宁挽霁也会觉得,她恐怕会溺死在这样的相处中,而这正是她所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一直以来,在和季时景的相处之中,宁挽霁都试图让自己的脑子保持足够的清醒,季时景的温柔与体贴全都隐藏在他冷漠的表象之下,这样温柔而又细致的人,符合所有少女心中的幻想,同样,林微说的话她也不是不清楚。 和季时景之间应当保持一个相处的度,她都明白,可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之中,宁挽霁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和他接触的越多,她的心就会越来越不可控制的被他所左右,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自己虽然能够竭尽全力维持自己表面上的平静,可是事实上,她心中的惊涛骇浪,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够知晓。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很难一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会错意,所以,她只能把话题朝着其他的方向去引导。 “没事,你这条领带很符合我的品位。”季时景的手仍然打着方向盘,接着道:“还有,别随便转移话题,算了,下一次,无论什么情况,也别这么晚还在外面逗留,即便是为了谁,都没有任何必要。” “好。”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今天你生日,我还为你挑了其他的领带和衬衫,领带和衬衫刷的都是我的卡,学长的卡我一直都没有动过,挑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希望学长能够喜欢。” 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期待,隐隐约约,被她竭力隐藏,季时景却还是听得分明。 之前季时景为了让宁挽霁方便买一些她需要的东西,给了她一张卡,季玄策给的那张卡,本来季时景是让她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可以不必约束,但是宁挽霁显然也不是那么喜欢随便乱花钱的人,她总觉得,在季家吃穿用度都已经很好,总不能再得寸进尺。 哪怕那些钱对于季家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在很多时候,她好像总是过分倔强的坚持自己的原则,季时景觉得她这样的坚持没有必要,如果换做是别人,或许不会和季时景那样客气,给了对方的卡,对方就会直接刷,也不会在乎太多,但是宁挽霁好像总会思量太多,就好像是要和他划分清楚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一样,没来由的,季时景觉得心头隐约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不安。 但她又说给他准备了礼物,他的心绪忽然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其实本来因为明天是他生日,为了给他庆祝生日,苏妤拉着季时景非要他回家吃饭,季玄策刚做好手术,也在家里静养,因为宁挽霁和季时景是夫妻的关系,所以理所应当的,宁挽霁也该出席。 谁知道她今天出去拍摄采访需要的照片,搞到这么晚才回来,季时景并不指望宁挽霁会多听从他的话,他知道宁挽霁有多固执,但他还是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够尽可能少的发生,因为不是每一次意外,他都能第一时刻赶到她身边。 漫长的红灯来袭,车窗外的雨势不减,反而下得更大了些,宁挽霁看到身侧主驾驶的人侧过身来,深邃的黑眸平静地凝望着她,好半晌才低声道:“闹闹,我不想你出任何事情,上次是,这次也是,我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及时的赶到,对我而言,这个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宁挽霁不知道。 在那一刻,季时景有多紧张,多害怕。 他从未过分直接的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是那一刻心头的恐惧却出卖了他。 季时景无法接受她因为自己出任何意外。 即便有惊无险也不可以。 第44章 同意 后面的路上, 宁挽霁和季时景再没什么多余的话, 宁挽霁心里像长了草一样的发痒,满脑子都是季时景说过的那些话,但是她又害怕自己会会错对方的意思,对待感情这方面, 她总是不愿意过多的信任与交付, 或者说,就算说得再直接, 她也总会有太多太多的顾虑。 她其实,潜意识里, 不相信季时景,也不相信她自己。 这样的寂静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宁挽霁只听得到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 车内是寂静的,两个人在后半段路上谁都没有讲话, 宁挽霁只听得到身侧人清浅的呼吸声,雨滴声有催眠的效果, 在雨夜宁挽霁总是能够很快的入睡, 这一次,她显然也是困倦极了, 没过多久儿便沉沉地陷入梦境。 看到身旁的人已然陷入熟睡, 季时景把车内舒缓的音乐关掉,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直到把车开到门口。 一路上都很安静,北城市的白日是喧嚣的, 夜晚虽然车辆也是川流不息, 但却比往常要安静了不少, 周遭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滴轻轻敲击着车窗,交织成一曲复杂的交响乐,季时景眸色低沉,将手指轻轻敲击在玛莎拉蒂的方向盘上,侧着神看了一眼身侧的人,将搭在后座上的西服拿了过来,披在她身上,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又重新收回眼神,静默的等在那里。 过了好半晌,身侧的人才悠悠转醒过来,宁挽霁方才应当是折腾得太久,以至于困倦极了,醒来的时候还目光迷离。 季时景轻轻抬眸,注视着身侧的人,宁挽霁睡眼惺忪,身上还披着他名贵的西服,两个人目光在幽暗处对视,好半晌,宁挽霁才分辨出自己的声音,继而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学长,我们是不是到家啦?” “嗯。”季时景没多说,很明显,他的脸色也不算太好,他回应完这句之后,反问道:“你睡好了吗?” 听他这么问,宁挽霁才意识到一件事实,那就是了她和季时景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本来就是她辛苦季时景这么晚不睡觉过来帮她解围的,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是她自己美美的在车上睡了一觉,然而季时景却仍旧疲惫不堪,她多多少少有点愧疚,想到这里,她抿了抿唇,故作轻松。 “睡得还行,学长,你……还累吗?”宁挽霁接着开口道:“我刚才在休息,你回来的路上,又开了那么久的车,应该会很累吧。” “是。”如果说不累是不太可能的,但也没有到他实在受不了的地步,季时景接着道:“但总体还好,你不必太过担心了。” 他在中学时期就有极强的自控力,不会因为身体不适缺席学习与正常的社交活动,到了他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也是如此,季时景英语能力尤为出众,但即便如此,刚开始到美国的时候,他也不全是能完全很好的适应native speaker 的语言环境,起初学习和社交他都有些疲于应对,但也只是起初那一小段的时间。 斯坦福身为知名学府,学术课程与课业并不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轻松,遑论季时景选修的是经济学与会计学专业以及法学的双学位。 季时景在国外的日子也没有比宁挽霁想象的轻松多少,他能力强,自然更受导师器重,同样,世界名校里成绩突出的学生不在少数,季时景的性格是凡事能做第一绝不做第二,所以在斯坦福,他作为华人学生,既要适应环境,又要但是力争上游,也更为辛苦。 宁挽霁看他这副模样,实实在在有些担心,默了半晌,开口道:“学长,你别太勉强自己,你真的很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 “没事。”季时景语气淡淡,接着开口道:“我习惯了,你一个人进去可以吗?” 他这句话的意思宁挽霁听得懂,季时景怕他自己留在这里,宁挽霁会觉得尴尬,所以打算让她一个人回去,但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而且两个人迟早都是要同居的,想到这里,宁挽霁心一横,接着开口道:“学长,这么晚了,你就先别回去了,和我一起上楼吧。” 季时景刚把车锁解开,车灯还在亮着,听她挽留的声音,语气顿了顿,接着道:“你确定吗?” “嗯……”宁挽霁点了点头,接着道:“反正这也是你的房子。我不想让你这么晚再接着奔波了,更何况,反正我们九月份也要住到一起的,今天就当是提前适应也说得过去,而且,你的伤还没好,更何况,我也想。” 想祝他生日快乐。 季时景没再反驳什么,而是点了点头,接着道:“好。” 听到他这样回答,宁挽霁顿时觉得如释重负,她接着开口道:“好,那学长,我们马上下去。你的这辆玛莎拉蒂怎么办?” “我给王书越发了消息,明天会有检修过来拉走,保险会根据划伤程度作出相应的赔偿,至于如果需要出门,那台迈巴赫在这栋别墅的停车场里。” 季时景言简意赅,不过寥寥数语,就将大致情况交待的清清楚楚。 他向来都是非常稳妥的人,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影响自己的行程,宁挽霁虽然知道这一点,却还是会习惯性的问询。好在季时景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让宁挽霁不至于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季时景的小臂还在流血,隐隐约约的渗透出斑驳的血迹,衬衫湿哒哒地贴在他的身上,但他却不以为意,只是淡淡掀起眼皮,慢条斯理的下了车,男人的侧脸被月色映照的过分清冷,他整个人浑身起止还是冷冽的,宁挽霁感觉得到他的疲惫,但这一丝疲惫却让他更增添了一股诱人的感觉。 热吻凛冬 第30节 宁挽霁的心猛然颤抖了一瞬,接着她听到身前的男人顿住脚步,回过身来道:“还不过来?” “哦,我马上。”听到他这句话,宁挽霁才回过神来,她接着小跑着上前去勾住季时景的指尖道:“学长,我们一起上楼吧。” 似乎是没有意料到宁挽霁会直接勾住他的手指,季时景有一瞬的错愕,而后任由她勾住自己的小手指,两个人一起进了门。 * 门内是黑暗的,宁挽霁不习惯那么多佣人,本来季时景说要给她请人,她选择了钟点工,所以这间房子大部分时候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并没有其他人。 说感觉不空旷冷寂是不太可能的,宁挽霁想,或许她不算是那种特别能忍受孤独的人,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季时景偶尔陪她住在这里的那几夜,好像季时景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够给予她极其强烈的安定感。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瓢泼大雨,尽管只有一小段路程,季时景的伤口也还是被雨水淋湿到,宁挽霁自己的伤只是磕破皮,和被推攘挤到地上的疼痛,实话实说,这样的疼痛对比尖锐的被刀子划伤的疼,应该差远了,但是一路上,季时景也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疼痛。 进了屋子里,宁挽霁将玄关处的开关按开,整间屋子瞬间被光亮照耀,季时景的那间屋子,尽管他回来的很少,宁挽霁也没有怎么进去乱翻过,还是维持着和他离开时一样的原貌,只是偶尔会有钟点工过来收拾灰尘,但大体的布局,宁挽霁也不会让其他人收拾,她虽然好奇季时景大部分时候一个人住的房间都是什么样子的,但她更想尊重季时景的个人隐私。 这间房子很多东西都有,季时景的涉猎范围极广,对自然科学也有研究,他的房子很大,在做设计规划的时候,除了一些必备的基础设施,如书房,桑拿房,健身房,浴室外,还配备有小型的医疗设备室,治疗外伤需要的药物一应俱全,还有很多其他的药物,能够治疗很多急性病与基础疾病,这间房子,宁挽霁一直都是知道的,但一般情况下还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起初宁挽霁还在心里默默吐槽过这样的房间设置纯属鸡肋,药物如果过期了,还要重新采买,只有资本家才会这么浪费金钱。 不过在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宁挽霁觉得,季时景算是未雨绸缪,早就知道人生中或多或少会有意外要发生,所以偶尔的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按照季时景的指示,宁挽霁从客厅踱步小跑去了医疗室,找了半天,才将治疗与包扎外伤的药品找齐,纱布碘酒和镊子也一应俱全,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季时景。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人还是好好地倚靠在沙发靠枕上,似乎有些疲惫,但一转眼的功夫,便没再见到人,宁挽霁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季时景的房间隐隐约约的有亮光,她还能依稀从房间里听到水流缓缓流淌的声音。 宁挽霁推开门,从房间的门口踱步进去,果然看到浴室里若隐若现的人影,男人身材修长,腰腹处的肌肉也可以堪称完美。之前偶然在喝醉的时候,有过和季时景亲密接触的记忆,感知过他过分灼热的体温,那时他的肌肤都是滚烫的,良好的身材在她身下也是灼热的,宁挽霁一向对男人的身材没有什么认知,她没交过男朋友,更没有和男人过分的亲密接触过。 对于男人身体的唯一认知全都来自于季时景,宁挽霁虽然看不到季时景的身体全貌,却能够透过磨砂玻璃隐隐约约看到那人过分优越的身材曲线,宁挽霁觉得,看着里面正在洗澡的男人,她居然一时之间有点被蛊惑得走不动路。 中学时候读书那会儿,大家基本上都是性早熟,虽然对于性,大部分人作为未成年不会提前了解过多,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宁挽霁也不例外,中学时期有人谈论季时景也是如此,会有人说,他的身材比例过分优越,外表也好,如果谁跟他谈恋爱,真的是赚到了,当时还有人隐隐约约猜测说,学长那样的身材,在某方面的享受一定不错。 这些话,宁挽霁在微博上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微博上一堆人都是季时景的迷妹,成天看着他身体的各部位发呆,有的比较过分的还甚至猜测了一下季时景图片里西装裤某部位的尺寸。 此刻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宁挽霁那夜的记忆又被重新唤醒,连同此时此刻浴室里升温的热水,空气中水雾弥漫,是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出浴图。 这种过分暧昧的情况,让人很难不会多想,宁挽霁不是神仙,她自然也不例外,在这种时刻,可耻的有些容易想多了。不过宁挽霁很擅长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她争取让自己放宽心,本来是为了看学长的伤情来的,也不能算是窥视,她这是有着正当理由的正大光明的看季时景洗澡。 但是想到这里,宁挽霁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又有点容易胡思乱想,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冷静下来之后,便想到,季时景小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就这样进去沾水,会不会出问题,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忽上忽下的,本来没打算再这里过多停留,却好像,现在又有了逗留在这里的原因。 水声逐渐平息下来,由原来的持续不断的水流声逐渐放缓,宁挽霁抬起头来,听到季时景试探着开口道:“宁挽霁?” “嗯。”听到季时景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宁挽霁或多或少的放下心来,她低声开口道:“学长你现在,没什么事情吧?伤的话,不要紧吗?直接进去洗澡,会不会发炎?” 她这样说话,实在像极了十万个为什么,季时景在浴室里虽然听得不算特别真切,但也能够将她到底说了什么听个明白,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她很有趣,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被他训斥了一顿,却还是第一时间牵挂他的安危。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宁挽霁在与任何人相处的过程中都是如此,相比较自己,她更在意他人,所以才会在选择分开跑路的时候,由自己来引开歹徒,让夏念汐去报警,很多人不会像她一样,而是会过分的在意得失,或许连逃跑的最佳机会也会错失。 她总是说着不会为别人考虑太多,要做自己,但是,在每一次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又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不愿意让别人为难,会直截了当的选择让他人获得更多生存机会,或者说是更多有利于他人选择的可能,从而放弃自己的利益,并且不会后悔。 现在也是一样,自己受了伤,却还来关心他的伤沾了水会不会疼,疼痛是必然存在的,但是季时景不习惯让自己身上染着灰尘太长时间,刚才就已经够让他难受了,在疼痛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他会选择先去淋浴,将自己身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更何况,如果伤疤不先用水及时冲洗,再进行上药,也可能会引起细菌感染,继而造成破伤风。季时景也了解一些医学常识,况且今天的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大多只是皮外伤而已,并不会给他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但是听到宁挽霁问询,季时景的心里也不由得感觉软了几分,他低声开口道:“没什么,我只是冲洗一下其他地方,受了伤的地方用生理盐水冲洗过了,刚才有在尽量避开患处洗澡,你不用太过担心。” 听到他这样答复,宁挽霁放心了一些,水流声已经平复下来,通过季时景的声音能够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清晰,宁挽霁顿了顿,开口道:“学长,我是不是打扰你洗澡了,刚才过来,只是为了想帮你上药,到处找不到你人,所以才来看看的,你如果还需要洗澡,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下你好了,我再给你上药。” “……不必。”季时景语气微顿,继而浴室的房门被推开,他头上还有水滴,看得出来时刚刚洗完头发。 男人身穿白色的浴袍,小腿上还有水滴不停地顺着他肌肉处流畅的曲线滴落,季时景的流畅而又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处,还有水滴在不停地沿着他的下颌线流淌,继而滴落到他性感的喉结上。 这样的季时景,比平常少了一份冷淡,更多出了一丝性感,如果说方才宁挽霁只是看着他在浴室里洗澡的曲线就难以迈动脚步,那么现在,季时景整个人站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被漂亮妖精诱惑的唐僧,要抵抗这样的诱惑简直是难上加难。 宁挽霁轻声的咳嗽了一下,接着努力让自己摆脱脸红的困境,开口道:“学长,你洗好了?我没有打扰你吗?” “没有,你就这样不穿拖鞋过来找我么?”季时景轻抬眉睫,淡声道。他眉睫很纤长,也很漂亮,读书那会儿,宁挽霁就知道他眉睫很漂亮,有女孩子也很羡慕季时景漂亮的手和过分纤长的睫毛,背地里给他起外号叫他手精和睫毛精。 外号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说季时景实在长得太过好看,实在是全身上下几乎无一处是不完美的,所以才会给他起这么多外号,宁挽霁心里觉得好笑,一个男孩子到底是怎么样,能够拥有比女孩子还要多的赞誉的,只是不知道季时景这么冷,也不爱开玩笑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大家背地里给他起的那些个外号,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她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确还是挺强的,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够谈笑风生的想一些有的没的,果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现在的季时景这样可口的模样,在她面前就应该是一朵再柔弱无比的一朵娇花,是等待被山贼霸王硬上弓可口的大小姐。 在她畅想的话本里,就是美丽的大小姐被她这个土匪看上,然后开始了没羞没臊的xxoo的日日夜夜,宁挽霁虽然口头上表现得很平稳,但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惊涛骇浪。 思绪飘了好长一会儿,两个人之间已经进入了僵持期,好半晌都没人说话,宁挽霁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季时景是在问她到底冷不冷,她方才只顾着去给他拿药,找不见他人,她心里下意识地有些慌乱,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赤着脚在地上走的这件事情。 本来还奇怪季时景为什么会纠结她没穿拖鞋的这件事,不过很快的宁挽霁便联想到上一次她生日那天,受了凉再加上大姨妈来,疼得死去活来的那段经历,想必季时景现在还记忆犹新,这可真是段宁挽霁做梦都想抹去的黑历史。 如果有遗忘饼干,她是哆啦a梦的话,宁挽霁大概已经把遗忘饼干,用她那只哆啦a梦的白色小圆球手塞到季时景的口中,强迫他吃下去。 可惜这个世界不是幻想出来的世界,自然也不可能有动画片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百宝口袋,她也只能被迫面对无数黑历史被面前人牢记的这个事实。 就在她还在魂游天外的时候,方才她脑内想了无数次的那些被她脑补成柔弱大小姐的季大小姐,终于开口发话,皱着眉道:“宁挽霁,你到底在想什么?” “……倒没有在想什么。”宁挽霁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方才进来的太着急,现在七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没有五月初那样凉,所以我只顾着来找你,所以就忘记穿鞋了。” “算了。”季时景没说别的什么,只是抬眸示意门口,接着开口道:“我房间准备了几双备用拖鞋,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着,等到你之后出门再换过来就可以了。” “我不介意。那学长……你还需不需要继续洗澡,然后我在这里等你继续换药?”宁挽霁觉得可能是由于自己刚才的视线过于直接,以至于影响了季时景洗澡。 恐怕没有人能够在那样直接的视线中洗澡还不受影响,即便季时景是个能够做到过分专注自我的人,宁挽霁也不太相信他能够对这件事情毫无波动,而且自己刚才好像的的确确打量的过于直接了,想必季时景也不是一点感受都没有。 “你刚才没有打扰到我洗澡,本来我早上就洗过了,晚上只是简单地冲洗一下而已,你不需要太过担心自己打扰了我,没有这回事。”季时景微微抬眸,深邃的黑眸与她平静地对视,他的眼睛里面似乎蕴藏着一种魔力,能将人吸进去,并且再也无法出来。 他语气简洁而冷淡,听不出一丝不耐烦地情绪,领口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很难不让人好奇和想要探知领口处接下来的风光,到底是什么样子。 宁挽霁看他还在看着自己,复又看了看远处的拖鞋,便明白季时景到底是什么意思,对方是在让她穿上拖鞋。 虽然宁挽霁大多数时候喜欢不穿拖鞋在家里光着脚走路,但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地方,季时景说得的确有那么一些道理。 她宫寒也容易胃疼,虽然喜欢吃冷饮也不喜欢穿袜子和穿拖鞋,但这的确能够给她身体带来一些问题。想到这里,即便再不情愿,宁挽霁也认命一样的选择小跑着迈步到了门口,穿上了那双季时景的黑色的拖鞋。 男人的脚和女人的脚本来尺寸就不算很匹配,季时景的脚和宁挽霁的脚也是如此,宁挽霁的脚码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37号码的脚穿她自己买的卡通拖鞋尚且没有显得那样小巧玲珑,但穿上了季时景的拖鞋之后,则显得与众不同。 女孩子小巧而又白皙的脚趾裸/露在外,季时景眸色深邃,低眸看向宁挽霁的脚趾,她穿着他的拖鞋,明显地显着有些不太合脚,但是深色的拖鞋却能够将她圆润且莹白如玉的脚趾,衬托得更加好看。 季时景不是脚控,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宁挽霁,对于无数男人来说显然有着致命的诱惑力,看得出来,宁挽霁只是简单地擦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像他一样进入淋浴间去洗澡,而是擦了一下身体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想必应该是担心他的伤势,害怕他等待的过久,伤口恶化。 他好像意识到一件事实,即便宁挽霁没有直白的宣之于口,但她关心他的这件事实,却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她和他都是一样的,都是反复的在试探对方的底线到底在什么地步,方才赶到那里的时候,他的担心都不是假的,季时景虽然是一个喜欢过分内敛,将情绪都隐藏的很好的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那一刻,他患得患失的心几乎要满满的溢散开来。 宁挽霁的容貌生得极好,她不知道她这样过分艳丽且优越的外表,会是多少人瞩目和窥视的对象,方才的那个歹徒除了想要抢她的钱财之外,更多的是一种对她美貌的窥视。 她并不清楚,在很多时候,在职场上,不止能力过分优越是原罪,就连美貌也是一种原罪,她拥有这样的原罪而不自知,总想着要和别人更近一步,却并不能够很好地了解到自身,值得成为被嫉妒的火种的东西,有太多太多。 “学长,我有听你的话乖乖的穿上拖鞋,所以,现在轮到你来答应我一件事情了,现在你要乖乖的坐在床上,等我来给你上药,不许乱动。”宁挽霁清了清嗓子,毫不畏惧的凝望着他的双眼,看起来,是在和他讨价还价。 她所做的事情明显就是在模仿他,看得出来,方才是应该有些不太服气,心底里有些许的怨气,却又不能够好太过直接的表露出来,只能够在这样的时刻想要竭尽全力的为自己挣回一点面子来,像极了一只一点就着的小刺猬。 季时景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打量了她一眼,两个人的视线在漆黑的夜里相聚,像火星一样交汇起来,升起一点点的火花,很快地又变得涣散起来。 宁挽霁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事实上,说完这句话,她就有点后悔,但是,气势上又不能够输给对方,她刚想已经想过了,头可破,血可流,气场这方面,是一定不能够输给季时景的,对方方才打量了她半天,宁挽霁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总是怕季时景说些什么,像他们中学时期那样,季时景对待她总是过于严苛。 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也是这样,宁挽霁有点说不上来,但她知道,无论季时景说什么做什么,本质都是会为了她好,他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但她方才的确也是已经做好了被季时景给吐槽回去的准备。 只不过面前的男人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微微点头,继而从浴室门口走到她近前的床侧,径直地坐在她面前,继而抬眸望向她开口道:“好。” 有些过分的容易了。 宁挽霁把医疗箱打开,找出方才在医疗室里拿过来的能够治疗外伤有效的药物以及上药的工具,季时景抬起手臂,顺着宽松的浴袍,衣服的袖口滑落,露出他紧致而又结实的小臂,他的小臂本该过分的诱/人,但此时此刻的伤痕却过分的瞩目。 宁挽霁看得有点触目惊心,浴室的门口,宁挽霁看到季时景随意的将衬衫扔到一侧,衬衫处有破口,这件衣服想必季时景以后应该是不会再穿了。 血液粘稠,不用想也知道,方才这件衣服黏在季时景身上的时候,他该有多难受,那个时候,明明他的额头上也渗透出了豆大的汗珠,可是季时景什么都没有说,虽然宁挽霁知道,无论她去问询什么,季时景大概都会回复她,是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他可以接受。 但是宁挽霁也清楚,没有人是不会疼的,季时景也不例外。 两个人的伤势相比较之下,显然是季时景的要更为严重一些。 他为她承受了绝大部分的火力袭击,对方想要来攻击她的时候,也是季时景率先发现,为她承受了攻击,其实他本来可以躲开,本来也不必要受到这样的伤害,对他来说,今夜所受到的伤害,的的确确可以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但他什么都没说,显然是害怕她过于愧疚,可是,就算没有直接的表露出来,宁挽霁也会觉得愧疚。 宁挽霁轻轻蘸取碘酒,先为季时景处理了一下伤口,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仍然萦绕在她的呼吸之中,靠得更近些,好像还能闻得到他身上隐约的茉莉香气。 季时景一贯不太喜欢用过于浓郁的香水,他的香水都是冷冽如雪松,或者是比较自然的果香与花草香气,闻起来温和而又不刺鼻,同他的人一样过分淡漠,又极为柔和,不会让人感觉突兀。 宁挽霁先消毒结束,处理完伤口之后,又悄悄打量面前人的眉睫,他眉头微皱,明显是有些疼,但却没有叫出来,显然是顾虑她的情绪,看到季时景这样,宁挽霁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动作,将对话往别的方向转移,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联想到那次还未说完的话,她忽然觉得,现在好像能够说出口了。 “学长,之前,那个时候爷爷找我们吃饭,和我说,他之后要来探望我们,你怎么想的?” 难为宁挽霁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那次看到她为难,季时景便没有接着往下说,因为他还是希望尽可能的让她自在,不想太过于把她逼到她不想走的路上,所以后续他没有继续提,但那时候没有继续提,不代表永远都不提,因为这件事情总要面对。 “……”季时景微微抬眸,与她对视,接着开口道:“闹闹,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但是你要知道,虽然爷爷会来探望,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选择出差。” 他好像从始至终,都一直在为她考虑。 空气中是长久的寂静,季时景感觉面前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瞬。 接着他看到宁挽霁璀璨的眸子抬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学长,我是说,之后,我们就搬到一起住吧。” 第45章 喜欢 时间好像总是过得特别迅速, 八月初很快就到了, 十月份的周年庆杂志九月就要拿去印刷,季时景和《财经风云》约定的采访也如期而至。 那天那番话说完之后,宁挽霁觉得自己心里像长了一团乱草一样,也不知道季时景到底会怎样看待她的过分主动, 那句话说完她其实就有点觉得自己唐突, 但对方没说什么。 季时景凝望了她一会儿,过了很久, 又似乎没过太长时间,在窗外疾风暴雨的雨滴不停滴落的声音里, 她恍惚了一瞬,继而听到面前人几乎微不可闻的一个好字。 大概是同意了她的想法。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鼓起勇气来问这件事情的, 反正说完了之后,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但好在季时景没提出什么异议。 对于两个人要同居在一起的这件事, 宁挽霁还是要做一些心理建设,好在季时景也明白这些事, 他也不是非得马上就过来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还需要冷却的时间。 那天之所以会和季时景说出那样的话,其实是有原因的, 宁挽霁自己清楚, 季玄策不可能总是不过来,如果两个人不住在一起,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该传出去的总是要传出去, 所以提前住在一起也是好的。 现在显然没那么着急, 但是两个人也大致约定好了八月底会搬到一起住, 季时景会回到他原来的那栋房子陪着宁挽霁。 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宁挽霁微微抬眸,拿着一小后摞的资料,和夏念汐准备出发去望景集团会见季时景。 临行前,薛怡可和总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这件事搞砸,这件事恐怕不说宁挽霁心里都有数,但她同样也明白主编和总编的顾虑。 对于他们而言,季时景的采访如果做得好了,就能够在业内掀起一阵浪潮,更何况,这是望景集团话事人的采访首秀,意义无比重大,《财经风云》也是隶属于望景集团的附属品,大家都要靠顶上大老板活着,虽然望景集团只是对《财经风云》控股,也不容小觑。 “……宁挽霁。”薛怡可微微抬眸道:“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没处理结束,不能和你先去季总那里,但等一下我会到,你和夏念汐要见机行事,对了,我希望上次的意外不要再发生。” “好。”宁挽霁眨了眨眼,她知道薛怡可说得到底是什么事,无非是她上两次,一次去团建被困,一次在回来路上遇到歹徒的事,每次都把自己闹得灰头土脸,虽然她主观意愿上并不想如此,但是客观因素造成的后果宁挽霁却并不能否认。 热吻凛冬 第31节 整理完工作文件,宁挽霁和夏念汐下了楼,夏念汐其实只负责帮她打个下手就可以,主要的采访部分由宁挽霁来负责,她记录一下再总结总结,视频发布到网上的《财经风云》的新媒体号负责人是她,只需要观摩即可。 夏念汐自己觉得还挺轻松愉快的,她手里也抱着一点东西,拿了录音笔,看到宁挽霁正在魂游天外,顿了顿接着道:“你还好吗?怎么一提到见季总,你这么魂不守舍啊。” “……”她倒是没有多魂不守舍,只是联想到近些日子以来和季时景的相处都比较随意,许久没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见到他,也不知道等下用怎样的模式相处才更为妥帖一点,但这句话宁挽霁当然不能告诉夏念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现在还处于一个悬而未决的状态,宁挽霁不太想过早的暴露出来,以至于进退维谷。 但明显夏念汐不知道宁挽霁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伸出手在宁挽霁面前晃了晃,接着道:“挽挽,你再走神,等会儿恐怕连公司车的位置都要找不到了。” “没什么。”宁挽霁摇摇头,接着道:“我方才在想事情而已,在想,等下的提问还需不需要修正或者填补。” “哎,挽挽还是好勤奋。”夏念汐接着道:“不瞒你说,一提起季总来,我就想起来上一次的事情,没把我吓死,我虽然及时报了警,但是后面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说起来,是季总又碰巧路过救了你吧?” 上一次夏念汐也见到了季时景,所以藏着掖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宁挽霁给出的原因是,季时景刚好或者说是碰巧有事路过那里,但是这理由明显有点不太能站得住脚,如果说一次还算偶然,那第二次第三次就会让然怀疑,很明显,夏念汐也怀疑宁挽霁和季时景有什么,但是她说什么也不会想到两个人之间是已经领了红本的关系。 “挽挽,你之前让我保密季总来救你的事情,你说,我觉得,你是不是该给他试用期转正了啊?”夏念汐出了电梯接着道:“我觉得,季总这个人真的很好,那次在密室逃脱的时候也是他来救你,上一次遇到歹徒也是,对了,你们两个人,后面怎么样了?” 夏念汐因为更关心宁挽霁的心理状态,所以在上次出了事情之后也没太过多的询问有关于季时景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把重点放在了宁挽霁的身体上,她知道那天夜里歹徒去追宁挽霁,她其实也很想多为她做些什么,但那样的情况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报警,等待警方的救援。 好在宁挽霁没有真的出什么太大的事情,不然她肯定会后悔死。 那种情况下两个人分开跑路还有报警的机会,如果真的在一起跑,那么估计都会很惨。夏念汐是真的挺庆幸季时景能够及时赶到的,她去和季时景还有宁挽霁一起在警局做配合调查的时候,就发现宁挽霁还算安全,没受什么伤,而真正糟糕的是季时景,但他显然没有太放在心上。 听到夏念汐问当时的事情,宁挽霁愣了愣,思绪飘回半个月前,继而低声开口道:“还好。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话也不是假话,她和季时景那天夜里什么都没发生,两个人都很清醒,她自然也不可能做出像那次酒醉后失态做出的行为举止一样,去主动捕捉他的唇舌,但宁挽霁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转过很多很多场景,都与他过分凉薄的唇有关。 “哎……”夏念汐接着叹了口气道:“那你,到底对季总是怎么想的啊?挽挽,我很好奇,他会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他一直都是她喜欢的类型,但这句话她不能太过于直白的宣泄于口。 * 季时景刚开完一个公司上层的会议,会议室里的人鱼贯而出,王书越跟在他身侧,开口问讯道:“季总,今天的会议怎么开的这么短?我们的日程——” “……”季时景微微抬眸,瞥了一眼他,接着淡声道:“除了等下和容琛的一个电话之外,其余的通通推掉,等采访结束之后再说。” 其实这个访谈本来应该依照季时景的时间来定,《财经风云》杂志社是没有这个权利的,但是由于之前宁挽霁出了几次意外事故,再加上手头工作多,身体也没完全恢复过来,就一直推到了现在。 季时景近期工作的排期很满,他在谈策划案和跨国经营以及多上市几只股票以及退市部分的考量,并购案的进行也要季时景拍板做主,还有和其他公司的生意联手,让季时景几乎无暇顾及自己的私人生活。 这段时间,和宁挽霁的沟通大多数时候是在微信上进行的,两个人的聊天大多也没有什么营养,更多的只是礼节性的问候回复和宁挽霁的日常分享汇报自己身体的恢复进度。 至于这次采访安排的事情,是由王书越安排的,走公事公办的对接,其实宁挽霁也可以直接去对接季时景本人,但她觉得最起码的公私分明应该做到,所以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交给王书越更为靠谱。 王书越询问季时景的意见的时候,他微微阖眸,没做任何评价,只是示意他去配合宁挽霁的工作,大老板的心思委实有点难懂,王书越觉得自己听了也云里雾里,也不好妄自揣度。 《财经风云》的主编已经打过一次电话给王书越,询问季时景今天的工作情况,确认他的确能够腾出时间来,才让宁挽霁和夏念汐一起来工作,摄影和后勤工作人员自然也是跟来了的。 之前宁挽霁深夜写稿子的时候,季时景曾偶然在她笔记本电脑里看到过采访提纲,不过他无意过多的探究,现在想来,她在他不知道的时间,也为了她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做了很多努力。 “好,季总,那我现在就先行离开,去对接一下太太?”王书越接着道:“对了,《财经风云》那边有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他们希望能够参观望景集团,好能全方位的呈现出我们公司的景象,这样做成视频上传到互联网效果会更好,他们还希望您能配合在您的办公室里接受这次录制。” 这要求委实是有点多,按理说,季时景想同意就同意,如果他不想同意,这次采访也可以说结束就结束。他听到这话,顿了顿,微微低眸,接着道:“她有兴趣吗?” 王书越愣了片刻,才想起季时景提的人到底是谁,默了半晌,他才回应道:“少夫人的话,应该是有的。” 至少她看起来很好奇。 “算了。” 那人声音清越:“既然她喜欢,就随她。 第46章 疑问 旁人不知道宁挽霁和季时景之间有联系, 大部分只觉得她约到季时景的采访有些过于轻松了。 实际上最开始准备约季时景采访的时候, 两个人之间也不是这样那样的关系,一切都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促成的产物,如果真的让宁挽霁自己说,她也说不太明白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 总而言之就是, 剪不断, 理还乱。像是最亲密的关系,但好像还存着一层窗户纸没完全捅破, 宁挽霁下意识的也没去想那到底是什么。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和季时景还没有发展成为法定婚姻伴侣的关系, 那时候她看到他的目光还会东躲西藏,宁挽霁现在想想, 好像已经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了, 几个月过去,恍若隔世。 她的的确确对这里蛮好奇的, 望景集团的工作环境一般不允许外人参观,所以除了在此工作过的人之外, 没人知道集团总部的全貌, 总部坐落在一个很大的工业园区内,且在北城市占地的地理位置也是相当优越的, 无数人想要得知望景集团的内部全貌, 都无从得知,每年有数以万计的人来投递简历给望景集团, 大家几乎没有人不想进入望景集团,宁挽霁不得不承认, 季时景即便家世过硬, 自己也有诸多的可取之处与人格魅力, 之前票选北城市最受欢迎的总裁名单时,他和容琛位列榜首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实在是各方面能力都太过突出了些。 同样的,她在p大读书时,同专业的同学对望景集团也很是好奇,想留在北城市工作的同学们,都纷纷把望景集团作为自己工作的第一首选,宁挽霁从美国读书回来没有选择望景集团,而是选择了成为一名财经记者,但是这也并不影响在她的认知范围中,望景集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存在,正因此,她对季时景的公司存在好奇心并不是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这次来采访季时景,其实薛怡可那边有想法,想要问询是否能够让宁挽霁和夏念汐参与做望景集团的一日员工,设置一个望景集团的特别vcr拍摄放到微博上进行宣传,事实上,季时景不太需要这方面的宣传,这话是总编的意思,他也不太好直白的和季时景提出他的想法,毕竟对方一直是什么样的人,没人会不清楚。 季时景一向不喜欢出席各大活动,事实上,在北城市上流社会的名流里,他有些过分的低调,事实上,季时景虽然学生时代锋芒毕露,受人敬仰,但他本质上不太喜欢过于喧嚣的环境,他做事一贯都是需要和这样做是合适,才会做,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参与这些访谈对他而言,其实没什么必要,望景集团也不需要这些来经营公司的形象,每年自有一批又一批的人挤破头的朝着望景集团投递简历,所以薛怡可和总编对这件事情都没有什么信心,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与王书越联系,旁敲侧击的表明他们的意图。 准确地来说,薛怡可当时想的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真的觉得季时景会同意,但她本能的直觉是季时景和宁挽霁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从宁挽霁和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也没办法去从季时景的口中得知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薛怡可隐约觉得,如果是宁挽霁的话,去和季时景交涉,应该能得到很多他们想得到却不能得到的东西。 从结果来看,薛怡可无疑是赌对了,宁挽霁恰好也对望景集团的工作环境非常感兴趣。 * 来对接宁挽霁和夏念汐的人是王书越,在茶水间喝了几杯茶水之后,宁挽霁百无聊赖的坐在休息室里发呆的时候,王书越重新走了进来,他温声开口道:“抱歉,少……” 这个字刚一出口,宁挽霁就知道王书越要说些什么,他平时就一直在没什么人的时候叫她少夫人,宁挽霁纠正过多次,无果,索性就让他这么继续叫下去了,但是现在夏念汐在这里,总不能让王书越接着就这么随便喊下去。 很显然,王书越接收到了宁挽霁的目光,夏念汐懵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开口道:“王秘书刚才是要说什么吗?怎么突然停住了?” 目光在空气中交接,王书越微微一笑,接着道:“我刚才是想说稍安勿躁,二位久等了,季总还和容总有一个电话会议要开,听说薛主编的意思是要让两位今天尝试一下望景集团的员工一日游,我刚才是去领临时工牌了,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介意。 听到王书越的话,宁挽霁心里方才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找到地方落脚,刚才他那个少一出来,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好在王书越也是在季时景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过于低级的错误他自然不会犯。 不过…… 王书越是怎么知道她原本有把这段想法写在策划案里的? 上面是有跟她提过想要让她和夏念汐充当一日员工,这样拍摄能够更为具体,再突击季时景的办公室进行采访,这样就能够让节目的整体效果变得更好,想必播出之后的在各大平台直播与回放的点击率也会很不错,但宁挽霁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这段删除掉了。 虽然知道或许薛怡可会把原本的想法传递给王书越,但宁挽霁也没报太大的希望,因为她觉得季时景应该不太会同意这种要求,约定好的合同双方在临时决定一起搞事情之前,提出了更多要求,季时景本来就有权利拒绝,但是他没拒绝的这件事情,是宁挽霁怎么都想不明白的。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与她相关。 可是她不太确信自己能够有这样大的影响季时景的能力。 见到宁挽霁疑惑的目光,王书越也能够把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联想到这里,他低声轻笑了一下,接着道:“宁小姐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东看看西看看,显然对这里很好奇吗?是我疏忽了,上一次您前来,没有带您和夏小姐参观公司。” 这话被王书越说得滴水不漏,他显然是看出了宁挽霁的心中所想,知道她对季时景平时工作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方才进来的时候,宁挽霁觉得她压抑自己的好奇心的举动做得很好,却没想到自己方才拙劣的演技早就被王书越一眼看穿,她轻声咳嗽了一声,接着唇角微弯道:“谢谢你了,我的确是有点好奇,但是,我们来这里体验一日员工,不会影响其他人的正常工作吗?” “自然不会。”王书越将工牌递给宁挽霁同夏念汐接着道:“接下来,由我带二位熟悉熟悉环境?” 宁挽霁求而不得。 算上上一次是有事情来找季时景,这是她第二次到望景集团来,上次来的时候虽然也是为了工作,但现在的形式截然不同。夏念汐手里提着望景集团的工牌,身后跟着摄像组,两个人交头接耳的低声絮语道:“挽挽,说起来,我是不是借了你的光?这个工牌怎么做的这么快啊,本来我还以为季总不会同意呢,没想到有你在,他这么快就同意了主编的要求。” 也不知道这话走在前面引路的王书越有没有听到,好在现在摄像机在她短暂的进行介绍之后就取景到了望景集团的工作区,宁挽霁拿着工牌,显然也是没想到王书越的速度会如此之快,想必是季时景为了她工作方便,召唤人事那边拿了临时id权限卡,又紧赶慢赶的打印了一份两个人的id工牌号,才导致时间耽误的。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记录一些工作,等下采访季时景的时候,想必夜用得到,宁挽霁虚心的拿了小本本,领了一台临时的mac,接着到了办公区域。 “宁小姐和夏小姐,公司总部就是有点大,还望二位不要感觉厌烦,今天你们两个人的工作就是去随便抽选一个办公区域,由专人引领你们体会工作就是了,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联系我。” 话音刚落,王书越复又看向宁挽霁一眼,接着道:“之前宁小姐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情,遇到麻烦了,也可以及时跟我说,你们也可以更换不同的组别来进行节目录制和剪辑,季总交代过了,今天公司里的人都要配合你们的录制工作。” 这样听起来,好像有点太兴师动众,宁挽霁的手机就在手里,她其实特别想问问这样会不会过于麻烦季时景,但是王书越就好像总能洞悉她的心里想法一样,又接着开口道:“毕竟这也是为望景集团宣传做一些绵薄之力,我们都能理解,属于互利共赢的关系,帮望景集团打出名气来,季总也乐见其成。” 好吧,这样听起来,好像不用再继续说了,如果再这样继续聊下去,她如果给季时景发些什么消息阐明她自己的内心想法,倒好像她自己像一个戏精,内心戏过于丰富,真把自己当成祸国褒姒了一样。 不过宁挽霁还是打算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去发微信问问季时景,大概他什么时间能结束和容琛的对话,她好能突击检查,总不能突击检查耽误了季时景的要紧事情,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喜欢没礼貌的人。 想到这里,宁挽霁对夏念汐眨了眨眼睛道:“汐汐,现在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接下来的录制你先应付一会儿,反正是我们两个人,让王秘书带你去。” 听到这话,夏念汐愣了愣,但是表示理解,人总有紧急情况,更何况,王书越也算是在她审美观上的一个帅哥,她也没什么可反感的。但是一个人在这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紧张,她顿了顿,接着道:“挽挽,记得早去早回。” “好。”宁挽霁点点头,接着道:“我会记得的。” * 宁挽霁好不容易在望景集团内找到了个相对僻静的茶水间,准备安下心来给季时景发消息。 事实上,望景集团实在是太大了,总部园区内三栋写字楼都是季家买下来的,宁挽霁所在单单这第一层,就有上万平的建筑面积,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所以相比较《财经风云》杂志社那几层的写字楼区域,望景集团显得非常土豪,宁挽霁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可能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怪不得同学们毕业之后人人都挤破头了一样的想要进入望景集团。 她今天进来的时候,仔细打量,发觉一流的公司果然有一流公司的长处所在,是她们那种占地面积比较小的杂志社所不能比拟的。沉下心来之后,宁挽霁把手机页面划开,看到微信聊天界面上最上面一行是早上和季时景通过消息的她。 两个人的对话非常简洁,宁挽霁问过他工作安排和是否会打扰到他之后,就没再接着聊,最后的对话还停留在季时景让王书越去接应她,她说好的那番话上,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问询开场才好,就在这个时候,宁挽霁听到路过的外边传来闲聊声。 “话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开高层会议的时候,季总的手指上好像有婚戒?总监说,但是只是一眼就没了。”其中的一个女声接着开口道:“你说,季总不会背着大家偷偷结婚了吧?” 第47章 婚戒 “……” 季时景和她是有一对婚戒不假, 但是平时宁挽霁和他商量好, 非必要场合不会戴婚戒出门。他们两个人的婚姻本来就是协议好做给长辈看的,如果在其他场合过多的暴露婚戒,好像的的确确也不太合适。 听到茶水间外有人在议论季时景是不是偷偷背着公司员工结了个婚的这件事情上,作为当事人亲耳听到猜测, 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震惊, 季时景应该不会是这么不小心的人,至于为什么开会的时候, 会带着婚戒,她也不太能想得清楚。 她是确实没想到季时景会戴婚戒出门, 联想到他会定期去看季玄策的这件事情之后,宁挽霁多多少少的有些理解, 毕竟要维持体面的豪门婚姻, 还是需要双方的配合,就像她去见季玄策的时候, 也会特意戴上季时景为她买的那枚粉钻。 苏妤之前点评过这枚戒指,在藏品中也算得上是翘楚, 看来季时景是废了一些心思在的。 坦白来讲, 宁挽霁也很喜欢这枚戒指,但她总是觉得, 不是她的东西就不是她的, 所以,她把戒指收起来,更多的原因不止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已婚身份,更为确切的说是不想一而再, 再而三的亏欠下去。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围绕在她身侧。之前在季时景父母家里那个错乱的, 意乱情迷的夜晚,他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而是选择回吻了她。 或许季时景不是全然对她没有欲/念,但是却能够在最后及时克制住自己,想起那人过分清冽的嗓音与淡定的语气,宁挽霁总觉得好像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快要破壳而出。 手机在手中,宁挽霁想了半天,却还是没发出什么话,而休息室外的声音仍在继续,大概揣摩季时景的八卦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比较有趣的事情,想想就知道,季时景这样的身家会有多少人看得上,更何况他外表又过分出众,年貌也正当最好的时候。 “不会吧?是不是总监看错了?季总如果真的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捂得这么好?”另一个女声疑惑道:“你这么说,我感觉我不太能看得懂。” “我倒是觉得总监说的有可能,你之前有没有看公司内网有人匿名说,程清嘉小姐前几个月突然很难过,她上一次来公司找过季总,结果却无功而返,如果不是季总有结婚对象了?能是这样吗?” 两个人八卦的还挺起劲,半晌没走,宁挽霁屏气凝神,显然也是不太愿意被人发现,毕竟她在这里呆了有几分钟了,对方也不认识她,她在这里呆着,如果被发现,好像有点偷听别人讲话的嫌疑,尽管她本意并不是如此。 出于不想被人误会,宁挽霁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听到门口的人又接着道:“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程小姐出身名门,也是大家闺秀,之前大家都觉得她才是季总的良配,如果连她都拿不下来的话,那……谁能配得上季总呢?” 坦白来说,宁挽霁之前就听说过程清嘉这个名字,对方和他们一起就读于北城中学,和季时景同届,读书那会儿,程清嘉在文科实验班,季时景是在理科实验班,纵然两个人没怎么接触过,宁挽霁对这位学姐也是有些印象的。 热吻凛冬 第32节 她和季时景的成绩同样非常出众,在高考结束后跟着季时景去了美国留学,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后面她读文科的时候,老师也提起过程清嘉的名字,因为她是文科班的翘楚,季时景和程清嘉都属于那种格外优秀,但是没有就读于国际班的另类。 读中学时,宁挽霁不是不清楚,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程清嘉才是相比于她更适合季时景的存在,或者说,她跟季时景本应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如果不是她执意一次又一次的和他扯上关系,恐怕两个人在中学时期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故事与羁绊。 即便时至今日,在绝大部分人眼里,能比肩在季时景身边,成为他的妻子的人,也只有程清嘉,而她没有显赫的家世,自身履历也没有那么优秀,不应该,也不可能被眼高于顶的季时景喜欢。 好像灰姑娘辛德瑞拉的南瓜马车到了午夜十二点就会恢复原形,她的水晶鞋也不复存在,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永远比不上高贵的白天鹅。 她和季时景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她重新又生出了旖旎和错觉,这场错位游戏结束后,她就应该本本分分的回到原位,忘掉一切不属于她的人或事,也包括他。 * 宁挽霁重新回到工作地点时,配合录制配合得很好,王书越没走多远,这次录制节目他不必参与,但却要在一旁告知季时景,宁挽霁到底怎么样。 季时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不会把他的关心与体贴过分明显的表露出来,他总觉得,他和宁挽霁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等,他知道她有心结,或许是因为他当年的选择去斯坦福留学的这件事为导火索,进一步的导致她当时的不辞而别。 他一直都知道宁挽霁心里有芥蒂,他觉得他可以等,所以给她足够多的空间,像一个早就准备好猎物入网的猎人一样,只待她认清真心,便可以收网。 季时景拿着手机,敲下一行字,听到视频那边的容琛接着道:“怎么了?不继续讲事情了?” “……没有。”季时景语气微顿,接着蹙眉道:“我倒还好,那今天的合作计划就谈到这里?” “时景,我看你,好像有些魂不守舍。”容琛精简的指出他的状态,接着开口道:“是最近太累了么?不过,也的确没什么别的需要谈的了,你可以早点去见你家的小姑娘。” 容琛很少会这样过于直接的揶揄他,季时景也明白他的意思,上一次他在和容琛喝茶的时候夺门而出,对方和他是同一种人,不可能不清楚他心底里到底在想什么,同样,自己和宁挽霁目前的状态,容琛也一清二楚。 过多的掩饰没有必要,看消息时候他的蹙眉还是被容琛敏锐地捕捉到。 季时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低声道:“抱歉,方才有些失态。” 王书越发给他的消息,他之前有看到,无非就是在汇报,虽然宁挽霁今天能够很快的融入到一天工作的角色扮演之中来,但是他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宁挽霁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些本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插曲而已,但季时景却能够从王书越拍摄的照片中窥探她神思间的眉头微皱。 宁挽霁的的确确是有心事,他们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却总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他们两个人,让两个人的身体虽然被迫因为各种这样那样的事捆绑到一起去,但两颗心的距离却仍然相距甚远。 他本性也是淡漠且不会过多问询,并且尊重伴侣隐私的人,更不会在别人不愿意提及自己伤口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做那个去触及别人伤口的人,但季时景还是本能的希望,在有难以言说的事情甚至是困难或者危险的时候,宁挽霁能够第一时刻想到他。 起初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觉得他生性淡漠,或许她的存在只是他人生中的调味剂,让他本就平就如同湖水,掀不起一丝波澜的心生出些许涟漪,会很快的归于平静。 但他多年后再度审视自己的情感,却发现并非如此。 她在他生命中的确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起初只是星星之火,但逐渐便可以演化成不可燎原之势。 容琛敏锐地感知到季时景的失神,他顿了顿,接着道:“没事,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去忙。” 对方言简意赅,没再说什么,但季时景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的确不太体面。 视频会议连线中断,季时景微微垂眸,用手指按揉了太阳穴部分不太舒服的位置,他觉得忽然有些疲惫不堪,指尖处的婚戒被他把玩在手心里,有些冰凉的婚戒又重新变得温润起来。 这些时日,他其实也没怎么和宁挽霁联系,两个人在一起好像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推到一起,也没有多余的可以私密聊天的空间,那夜之后,好像所有的事情又全部都重新归于平静。 但女孩子纤细白皙的脚踝以及圆润如玉的脚趾,还有她手在他身上摩挲过的触感,却全都一瞬间的变得鲜活无比。 季时景本能的想让自己的脑子忘却这些画面,他轻轻阖上眼眸,想要让自己重新变得平稳下来。 只是下一刻办公室的门被突兀的推开,他手心里握着的东西,没有握稳,叮叮当当的顺着办公桌又滑落到冰凉的地面,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引发突兀而又不规则的声响。 两个人的目光与视线在空中交接,宁挽霁微微抬头,撞见那人深邃的黑眸,如黑夜的天空一样寂静无声,似乎能把所有的星子都揽入他的眼眸。 就是这双眸子,曾无数次的凝望过她,让她哪怕知道两个人不是最合适,也并不是彼此的最佳选择,却还是愿意为了对方沉沦,明知不适合却也想要靠近。 显然,在进来的一瞬间,摄影也听到了季时景的手上有东西滑落的瞬间,在宁挽霁与他对视的瞬间也望向略微带着思考的季时景,很快就将两个人之间平静的氛围打破:“季总,麻烦问下您,是有什么东西掉落了吗?需不需要先捡起来再接着录制?” 那枚婚戒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被人抚摸过温润的触感又重新变得冰凉。 宁挽霁有一刻的失神,通过声音和直觉判断,季时景现在可能在手里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只有一件,那就是婚戒,可现在这样众目睽睽的环境下,两个人只能装作没有任何关系。 到底是紧张大于思考,宁挽霁声音微顿道:“季总,或许,可以等节目录制结束之后,您再拿,或者我们先出去一下?” 紧接着宁挽霁忽然感觉空气中的氛围变得冰冷且危险起来。 而后她听到那人嗓音淡淡,就像从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又仿佛方才危险且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只是她的错觉。 季时景微微抬眸,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阐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没关系,不捡了。” 第48章 关系 空气之中, 是突然而然的静寂。摄影明显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但是摄像机还开着,录制也仍然在继续,宁挽霁只能让自己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放松下来,身心专注在工作里, 不去想季时景方才的眼神。 坦白来说, 季时景方才的目光大概不会是她的错觉。 但现下的情形,并不容许她夹杂过多的个人感情在其中, 工作的事情还是要本本分分的做,她尽可能的让自己在人前没那么失态, 按照提纲上约定好的问题开始寒暄。 季时景神态依旧淡定自若,平静如水的如同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 就像是公事公办的两个相识甚浅的人,看起来跟这没什么区别。 访谈的过程很顺利, 由于没什么超纲的问题,宁挽霁也对问题事先筛选过, 所以并不会让人多难以回答, 再者,就算是再刁钻的问题, 以季时景的情商, 大抵都能够坦然应对。 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宁挽霁说完告别的词,摄影机的拍摄终于终止下来,她感觉到身心在一瞬间放松下来。 摄影要先收拾东西离开, 宁挽霁在他们身后, 本想等他们出了门之后再跟随下楼, 可是就在前面的人鱼贯而出之后,她的脚步忽然被高大清隽的男人堵截。 门应声而关。 宁挽霁被独自隔绝在只有她与季时景所在的空间里。 她脑子有些混乱不堪。 身侧人身上过分清冽的雪松气息萦绕在她的呼吸之中。 这样过分靠近的距离,本能的让她感知到危险。 宁挽霁没有抬起头,却能感知到季时景微微有些粗粝的拇指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还未到九月,八月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但是季时景办公室内的冷气开到了最大,与外面的天气截然不同,因此,宁挽霁并不觉得热,与之相反的,她觉得有些凉意。 而这种凉意,在触碰到面前人温热的指腹时才有所缓解。 季时景单只手触碰她的下巴时,宁挽霁感觉到除了他肌肤纹理的触感之外,她方才又感受到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硬硬的,又略带冰凉的触感,宁挽霁方才见到季时景俯下身体,大概就知道他或许是寻找那枚婚戒。 “学长不是说,不要了么?为什么还会捡回来?还有——” 她刚想接着说什么,却感觉到面前人的手指正缓缓顺着她的颈侧移动。 宁挽霁的鼻尖几乎要与他相贴,在这种过分密闭而又微冷的空间里,人的感知力会变得格外敏锐,是动物对于危险本能的预知。 她能感受到之前在访谈尚未开始之前环绕在季时景周身的危险感又重新出现,宁挽霁忽然意识到,她方才或许不该那么和季时景说话,总觉得是在火上浇油。 “……这回不继续叫我季总了,是吗?”季时景接着道:“方才为什么那么生分?还是,你不愿意我戴着婚戒来公司?” 季时景这句话听得出来是在生气,但是宁挽霁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 她方才在那么多人面前,如果不叫他季总,还能叫他什么,她不大能够想得出来。 但她方才那句话也是气急之下选择的顶撞,婚戒是他买的,也不是她的东西。他愿意不要就不要,是他的事情。 可是尽管这么想,宁挽霁仍然本能的觉得有些委屈。该委屈的人不应该是季时景,是她才对,季时景和她想的东西不一样,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有分歧是对的,但是就算再怎么样,她也只是方才替他打掩护。 对外而言,没人知道季时景已经隐婚,更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季时景的妻子,但其实,宁挽霁清楚,或许季时景本人并不是很在意结婚是否会被大家清楚地这件事,如果他过分在意,就不会在公司“极其意外的”将婚戒暴露出来。 在听他说那枚戒指他不要了的时候,宁挽霁的心也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瞬,也只有那么一瞬,但是工作的惯性使然,让她尽可能的能够从那种纠结又复杂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但是一遇到和季时景两个人单独呆在这里的时候,很多有的没的就一窝蜂的被她倾泻出来, 她本质也不过是一个有脾气的小姑娘,很难不因为这种事内心窝火,难过,她是喜欢季时景,但更不想把自己的软肋曝光给对方,更何况,在人前不能看起来太过熟稔,也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 不过就方才的形势来说,宁挽霁总有一种感觉是,季时景生了她的气,是因为她方才叫她季总,可是如果在人前不这样称呼对方,她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够称呼他的称呼?她想不出来。 两个人都是在暗地里较劲,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在这场拉锯战中认输,宁挽霁也是如此,不想被季时景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着的秘密,毕竟对于她来说,宁挽霁本质还是一个患得患失的性格, “学长……你戴婚戒在手上是忘记摘下了么?你不怕他们揣测你和别人结婚了么?”宁挽霁抬眸,接着勾缠住季时景的手臂,抬起头道:“你方才,是不是觉得我在别人面前和你太生分,所以生气?” 如果说是因为这件事,那的的确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季时景在某种程度上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方才小姑娘淡淡的一声季总抢先而出,率先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季时景从未有这样失落的时刻,就好像是心里的某种东西不断地逸散开来,腐蚀他的心脏,进而侵吞他的全部感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得过分的近,女孩子身上淡淡的花果沐浴露的香气还萦绕在他的呼吸之中,他方才的那股无名怒火被她现在这样的示好弄得减轻了些许,但他不能完全原谅她。 季时景垂眸不语,身上的冷冽感却比方才少了几分,宁挽霁大概能猜测出他心底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她又不能够完全将他的心思读懂。她不敢确定季时景是否真的对她存在和她一样的心思与想法,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她未免就太过于自作多情。 但是看到季时景目前垂眸不语的状态,宁挽霁觉得自己多多少少猜对了几分。或许季时景对自己并不是全无情意,如果是的话,两个人也不会僵持到今天这个地步,或许从一开始,他提出契约婚姻的对象也不会是她。 “学长,你说,在别人面前,我们是什么关系?”宁挽霁微微抬头,摸了摸他的小拇指接着道:“在别人面前,我们没有关系,所以我也不可能表现得和你很熟,更何况……”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和季时景是那种关系,她也不想因为季时景的关系被别人高看一分,宁挽霁很清楚这个世界本质是弱肉强食,如果有季时景在她的身后为她做依靠,那她在职场的路会很好走,甚至于说是平步青云。 但她总不想让自己只能一直在他的身后跟随他,她更想成为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宁挽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一点,看到季时景神色缓和了一些,她就知道,方才大概率因为她否认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变得生气,或许他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她,宁挽霁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问得出口。 索性有的事情,她也并不着急在这一瞬间得到答案。 季时景也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会变得情绪有那么一瞬间,难以由他控制。当宁挽霁叫他季总时,他手中的婚戒掉落在了地上,其实他这段时间想了很久,他总想着要给她多一点,更多一点的时间,可是却忘记了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 他自己,也并非是全然没有感情的圣人,只不过,一直以来,克制,冷静,极其富有自控力,都是他的标签,他曾经以为,感情于他不过可有可无,但是等到宁挽霁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季时景便清楚。 从那一刻,两个人的羁绊又重新变得紧密连接起来。 宁挽霁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方才听到那些话的委屈在与他对视的瞬间,似乎要一点一点的全部崩裂开来,刚才在做节目录制时尚且能强撑,现在望着眼前过分清隽的男人时,脑海里闪现过很多很多,后来才苦笑着,轻声道:“学长,其实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站在你的身边。就像当时很多人都说,说和你最般配的人,应该是程小姐才对。” 在阐述这句话的时候,宁挽霁试图让自己变得轻松一点,听起来没那么失落:“对于你而言,你有很多种比我更好的选择,我并不是你的最优解,换句话说,在其它人眼里,你该有更好的伴侣,而这些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和我有关系。” 中学时期,她就不是众人眼里最能匹配在季时景身边的人,即便时至今日,也仍旧如此,宁挽霁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失落,接着道:“我做什么都不优秀,在别人眼里,如果和你扯上关系,大概他们也会觉得你的眼光很糟糕。”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的外表很出众,能力也远比一般人要强,但宁挽霁在季时景面前总是不能很好的放开,觉得自己可以站在与他并肩的高度。 只是她话音未落,便感觉到季时景粗糙而又干燥的手指摩挲在她的后脖颈。 那人眸色深邃,语气淡淡的开口,却带着一丝笃定:“我不介意你在别人面前承认和我有关系,季太太。” 第49章 不同 搬回去和宁挽霁一起住的前一天夜里, 季时景被容琛约去酒吧喝酒。 坦白来说, 季时景不太喜欢来酒吧这种地方,读书的时候秦瑄和他同级,江致知比他低一级,就喜欢拉他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去, 不过容琛约的是一家清吧, 氛围环境不错,而且像北城圈里的贵公子基本上都会有最高档的vip待遇, 因此,不用担心环境过分嘈杂亦或是隐私被人泄露。 他和容琛平时在过分疲惫的时候会相约来这里解压。 热吻凛冬 第33节 用温眠的一句话就是, 两个单身狗老男人的惺惺相惜,季时景之前也听说过她吐槽, 不过一笑置之。 温家父母出现变故, 两家是世交,温眠父母双亡后无人照料, 便寄居在容琛家里,季时景倒是对那个姑娘有些印象, 是小他们好多的小学妹, 好像对容琛有一点过分特殊的依赖。 小姑娘每次见到容琛都是很欢喜的样子,她要星星有星星, 要月亮有月亮, 敢于过分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想法,但无论是什么,容琛到最后都会被迫全盘接收。 季时景和容琛其实骨子里都是很淡漠的人,在两个人的身上, 责任可能往往大于情感, 他们都是会惯用理智来思考事情的人, 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影响自己的判断能力。 比如,容琛明白,他既然担负起了照顾温眠的责任,便不能够直面回应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这种感情对他而言,是不能存在的。 两个人之间相差的不止是八岁的年龄差,更有社会目光的不解,而年轻的女孩子总是觉得喜欢就能跨越一切,可是在两个人走到一起的过程里,远远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更何况,容琛害怕温眠日后会后悔。 这件事情上,季时景和容琛的认知过分相同,他们都希望自己选择的另一半可以坚定不移的明白自己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是不是错误的把某种情绪理解成感情,亦或是,就像季时景希望宁挽霁认清自己的心意一样。 清隽瘦削的男人手指过分的纤细好看,季时景坐在高脚椅上,手指端起高脚杯的底部,酒精辛辣的气味一瞬间在他舌尖蔓延开来,他不太明白宁挽霁为什么总会贪杯,事实上就算是再好的威士忌与白兰地,在他眼里看来,都只不过是闲暇时无趣的调味剂,仅此而已。 适当的酒精或许会让人放松,但是过度的酒精只能起到麻痹大脑的作用,季时景一向不喜欢和醉鬼讲道理,对待宁挽霁也是如此,因为她每一次醒来的时候,都会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选择性的遗忘的一干二净。 或许酒精激发了她自己心中真的想说的,想做的,也或许,酒精能无限麻痹人的神经,从而放大人心中的欲望。而宁挽霁在酒醉之后会做出的举动,也只不过是因为她被酒精驱使着大脑神经中枢,从而迫使她不得不做出那样的行为。 季时景从不会放任自己喝醉,他觉得放任自己喝醉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将自己麻痹的,不清醒的一面展露给他人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季玄策是军人,而他是商人。 军人和商人无论哪种,都不会任由他人在自己卧榻之上酣睡。 所以季时景永远铭记着一条,酒可以适度,但绝对不能过量。 容琛和季时景不是一个中学的,但两个人年纪相当,性格也相似,所以也算是一定程度上无话不说的好友。 看到季时景只是微酌了一口,复又将手中的晶莹剔透,做得小巧玲珑的高脚杯放下,五彩斑斓的液体在透明的高脚杯中,被光线折射,晕染出不规律的形状,容琛坐在他身侧,开口道:“你这是打算和她同居了?今晚出来聊天,是因为紧张?” 倒也说不上是紧张,在这之前,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次数不算多,但委实也算不得少,大约有过几次的经历,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季时景只是会考量,一个独居女性的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位异性,会不会很不习惯。 微凉的酒精能够让他处于神经系统短暂的兴奋之中,又不至于影响他的考量。 “你是不是觉得不太习惯?”容琛又接着道。 这件事情,容琛其实,还算是有相当的发言权,因为起初在他刚把温眠带到他家里的时候,也面临着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之间的微妙状态。 容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他搬回去,会让宁挽霁觉得不自在,但是那天夜里宁挽霁说得没错,现在家里,知道他和宁挽霁到底是什么关系的人,就只有苏妤。 苏妤是习惯守口如瓶的人,并且也格外的玲珑剔透,就算季时景和宁挽霁两个人谁都没有点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那天第一次在医院,苏妤便看出来这两个人是合伙糊弄她,可她也没过分的挑露出自己的想法,还若无其事在季玄策和季如晦面前配合着替他们两个人打掩护。 但日子久了,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如果他们一直这么继续下去,或许哪一天,两个人真实的处境就会被公之于众。不过,季时景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那天宁挽霁邀请他回去住,他答应的原因不只是这个,更为确切的是,他好像能确定自己真实的心意,但却无法确定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听了容琛的问话,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又接着抿了一口鸡尾酒,这酒的颜色很好看,前调有些甜,后调有些辛辣,是属于女士酒,如果宁挽霁在这里,很有可能也会贪杯,但季时景不会,也不可能叫她喝多。 “容琛。你说……”季时景语气微顿,接着道:“你最初和温眠在一块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都不方便?” “这句话应该说完整一点。”容琛接着道:“是她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什么感觉?没什么太特殊的感觉,因为我是她的长辈。” 他比她大八岁,自然把她当成孩子,况且两个人之间又不是宁挽霁和季时景目前这种塑料夫妻关系。 “你们两个人的情况和我带小姑娘不太一样,我说,时景,之前你没有随便谈过恋爱是不是就因为她?”容琛接着道:“之前程家老爷子找你联姻,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应付婚姻,和程清嘉结婚就可以。” 但他偏偏选择了宁挽霁。 起初季时景自己也没意识到,原来有的人,并不是通过时间就能够遗忘掉,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古井无波的心,会这样沉寂下去,也不会再与其他人建立过分亲密的关系,但是宁挽霁又再一次重复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扰乱了他本来平和的生活。 他不可否认,在一定程度上,程清嘉可以说算得上是很好的结婚对象,对方对他的喜欢,这么多年过去了,季时景并非全然不知晓,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过,假如宁挽霁没和他再次相遇,他或许也会遵从父辈的一员,选择他们眼中最合适的结婚对象,即便没有爱,也能给对方相敬如宾的伴侣体验。 但是这一切没有假如,他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与她重逢。 起初去找到宁挽霁,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结婚的时候,季时景也曾经犹豫过,觉得自己太过突兀,他还未能完全明辨自己的心意,只知道如果失去她,他或许会后悔。 所以,在和季如晦的那通电话结束之后,季时景一个人在办公室想了很久很久,最后的决定还是找来王书越,让他找来律师拟定了那份契约婚姻的合同,他也想知道,她对于他到底是中学时期的惊鸿一瞥,到现在就会慢慢遗忘在生活里,还是会是他心头那颗永不磨灭的朱砂痣。 季时景在所有人眼里看来,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理解他骨子里傲气与不羁的,却从来都只有中学时,看起来离经叛道的宁挽霁。 他不可否认自己身上的的确确存在着诸多,比如这样那样的缺点,他自己一直都很清楚,并且从未想过要改正。比如眼高于顶,恃才傲物,比如过分孤高,这些词听起来都不算是什么好的形容词,一意孤行也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季时景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存在所谓的一见钟情,他认为,一见钟情是最不科学的,通过对色/欲的最直观的感官欣赏,导致的多巴胺分泌的产物,任何人的一见钟情,都无非是出自对权势亦或是外表最普通不过的浅层次好感。 浅层次的好感只是人脑给予自己喜欢这个人的错觉而已,他不会轻易被色相这种最为肤浅的东西所迷惑,可是现在想来,如果他没有这份优越的外表,或许也永远不可能与她扯上任何联系。 这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最不值钱的外表能给他带来的唯一慰藉。 但同样的,季时景也想明确宁挽霁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意,他不会认为中学时期的暧昧能够发展成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的关系,他不希望她会后悔,他一向独立自主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被他人所左右,所以他希望,宁挽霁也能够根据自己内心,最想要的东西,做出最符合自己心意的判断。 爱和喜欢本来就是相互的,季时景本性里也有过分固执和偏执的地方,他固然希望一切能有最好的结果,但他也不会是那么放不下的人,如果她觉得她对于他并不是那种心意,想要离开,他也为她将后路铺好。 就连提前准备过的离婚协议上,数落的也都是他的问题,因为季时景清楚,这个社会上,对男性总是过分宽容,对女性总是过分苛责,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不得不和宁挽霁离婚,他也不愿意让她背负任何难听的,社会给予女性的枷锁。 但是当然,最好,季时景自然也希望,这份离婚协议永远也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容琛看得出他心中有事,季时景的所思所想,他虽然并未能悉数猜到,但是两个人之间过分相近的处事风格,以及相识多年来对季时景的了解,让他大概能够想象得到,对方心中究竟都在盘算些什么。 “所以现在,你能够确定,她对你,不是年少时那段扰乱你平静生活的插曲了么?” 不只是确定不是,还确定,他的所有感知,所有情绪,在她身边时,都会过分的放大开来。 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得到,从始至终,也唯有她一人而已。 * 季时景那期访谈节目当时是突击在办公室录了一小段,后面作为花絮,发在了《财经风云》杂志的官方微博上,点击率很高,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主编薛怡可觉得,这期杂志应该会卖的很好,而且这期访谈的正片,也会创造在某站和某音上百万级的点赞量与收藏量。 当然,花絮放出半个月,某站的点赞量便已经突破百万,某音更是达到了几百万点赞的量级。 今天是周末,季时景说他不会很早过来,大概会晚一点,宁挽霁早上睡到自然醒,随便刷了刷花絮的评论,今天是《财经风云》周年庆的日子,周年刊与访谈视频也会一起上架。 宁挽霁觉得反正她已经尽力了,卖得出去多少,就不是她的问题了,当然,按照薛怡可的说法是,这期的销售额与转化量都不会太差。毕竟在平台上反响不错。 不过她自己这些天,的的确确没怎么点进来过,宁挽霁做人做事一向都很佛系,这件工作做完了,她觉得很疲惫,也很费心神,很少会再去关注之前的一些讯息,毕竟过多的关注对身心健康无益,甚至会引发各种心理不健康的痛苦。 宁挽霁大学的时候期末考试就总是这样,每次考完了都会担心自己在同系同学中到底排名如何,后面她也懒得关心,因为太过提心吊胆的等待审判也是一种自我内耗,而宁挽霁通常都不会让自己过度的内耗。 她以前曾经内耗过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她明白,人活着,并不能够过多的自我内耗,否则到头来,精神抑郁的只有她自己。 所以对待这期节目宁挽霁也是同样的一种心态,她本着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完成了这项工作,至于之后会发展的好与坏,都不是她所能够预知得到的。 季时景晚上才会搬回来,但是他的一些必备用品已经委托管家送了过来。季时景的房产众多,在主城区的豪华房产也不计其数,他其实住在哪里都一样,也不需要带太多的东西,毕竟每一栋房子里设置都配备齐全,所以他的东西很少。 本来宁挽霁想发消息问问他,有没有看这期节目,对她那天的表现他到底能打多少分? 但是想了半天在对话框辗转反侧的输入,到最后变成这样。 “学长,今天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 这句话好像也不太合适,只是宁挽霁刚想撤回的时候,却听到门铃声突兀而又不合时宜的响起,小姑娘只得踮起脚尖,从沙发上蹦起来,把手机甩到一旁,顺着猫眼往外查看。 是苏妤。 宁挽霁想不明白今天到底吹得是哪阵风,把苏妤给吹来了,但是对方平时对待她的态度还不错,两个人相处也完全不是那种,豪门恶婆婆和卑微穷苦寄人篱下好不容易嫁给白马王子的灰姑娘剧本,所以坦白来说,宁挽霁对苏妤的印象分还是很高的。 想着不能让苏妤在门外等太久,即便九月份了,北城市的天气还是很热,还是让她趁早进来吹空调的好,宁挽霁火速打开了房门,接着把苏妤迎了进来,乖巧的开口道:“阿姨……不,妈妈好。” 宁挽霁身上还穿着美乐蒂的睡裙,显然是刚起来没多久,苏妤看了看手表,接着道:“我好像是有点来得太早。” 九点半,不算早,但也没有很晚。 没有工作的时候,宁挽霁习惯性地会摆烂忘记时间,早睡早起她基本很难做到,熬夜星人才是她的常态,但是面对长辈的时候,宁挽霁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妈妈,你没有来晚,是我今天起得有些晚而已。” 这阵子搞策划搞得头晕眼花,为了节目上线,宁挽霁还想了很多的宣传方案,所以辛苦也在所难免,一觉睡过去,根本起都起不来,这种代偿性补觉想想还是比较痛苦的。 苏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又揉了揉宁挽霁毛茸茸的脑袋道:“最近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前几天看你气血有点虚,我找了中医开了方子,特意过来今天捎给你的。” 宁挽霁叫她妈叫得比较生硬,但是苏妤心里明白,两个人这也没有多走明面上的关系,她尽管不知道季时景到底是怎么想的,却也能猜测得出,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在她儿子心中,有着不轻的分量。 “我猜你早上没喝粥,所以特意熬了粥,煲了汤过来。”苏妤接着提着食盒走进屋里,接着道:“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吗?” “……”话说到这里,宁挽霁才想起来,最近这段时间的确是她一个人住的,要说住这么大的一个房子,只有她自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出了校门之后,都是和有一些交集的同伴合租,而且房子的建筑面积都没有很大,像季时景这套房子的住处,私密性极好,安全性也很强,本应该不害怕的。 但是宁挽霁脑洞比较大,喜欢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想一些有的没的,就容易在夜里做噩梦。 不过,有季时景陪伴在她身边的几个夜晚,噩梦甚少会光临她。 只是目前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苏妤突然到访,知道了她和季时景现在是分居状态,不知道对方究竟会怎么想,不过苏妤这番话听起来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她和季时景目前不住在一起。 但是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宁挽霁觉得自己就是十万个为什么里面的小精灵,主要是苏妤实在是太过于火眼金睛,让她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您怎么知道,我和他没住在一起?” “这个嘛。”苏妤笑着坐在她对面,给她盛了一碗粥,接着道:“趁热吃,我就告诉你。” 早餐很丰盛,搭配的营养也很均衡,苏妤是个非常懂得生活的人,当年是非常出众的设计师,后面创立了自己的品牌,有了大多数设计员工之后,她不用每天设计,抽出来的时间就做一些闲暇的事,比如钻研营养师。 季时景的聪明才智与优秀大概也随苏妤多一点,但是不知道他那种冷冰冰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面对着只有喝粥才能继续听故事的现实,宁挽霁抿了抿唇,睁大星星眼,喝了一口粥,香菇鸡肉粥的口感进到胃里暖洋洋的,让她的胃没那么空,感觉也比方才好了些。 见她好好吃饭,苏妤才接着道:“其实也不难猜,以阿景的性格,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搬出去,还挺正常的,他是一个——” 苏妤顿了顿,仔细思考了片刻,才接着道:“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独立自主,也很尊重女孩子的人,如果你不愿意,不要担心,霸道总裁强制爱他的小娇妻这种剧本,大概不会在阿景身上发生。” 宁挽霁正在低头喝粥,听到这句话,口中的粥差点没呛出来,她接着道:“霸道总裁的强制小娇妻什么鬼?您都是从哪看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没看你采访阿景那个视频花絮吗?底下有弹幕说,你和他就像霸道总裁和他的甜心落跑小娇妻那种反差,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苏妤接着道:“第一章,酒后乱性,第二章,怀孕,第三章,回国,第四章,天才儿子迷糊娘亲。” 倒也不太至于。 宁挽霁没看那个视频,自然也不知道弹幕那群人到底在讲些什么。 不过苏妤的这个梗说起来让她满脑子浮现出了一堆霸道总裁文。 她只得装作吃瓜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我没看,而且,那就是网友乱说的。” “我特意跟你说就是怕你瞎想,怕你觉得阿景真会搞墙纸爱的剧本,但是他不会的。”苏妤接着道:“其实坦白来说,我也不算什么好母亲,季如晦也不算是个好父亲,阿景从小到大的生活里,我们都是缺席的。” 苏妤很少会跟人讲起这些,在别人眼中看来,季时景样样都好,是季家的骄傲,季如晦和苏妤不知道有多大的运气,才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只是苏妤却知道季时景的这种性格,与他们的缺席息息相关。 “我年轻时刚生下他,就把他扔给保姆照顾,那个时候正好是我要拼搏事业,他父亲也在创业的关键时期,我和他父亲都是有野心,爱自己远胜于爱他人的人,所以,阿景的照顾就成了一个问题。”苏妤接着抬头道:“别人的孩子在玩耍的年纪,他却过早的少年老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该如何料理好自己的生活。” 成长好像总是要付出什么东西作为代价才较为合适,季时景的早熟无疑令人艳羡,可同样,他也失去了太多他本来应该拥有的东西。季时景会不相信感情,不依赖别人,因为他明白,承诺最不可轻信。 苏妤和季如晦答应过他带他出去过一家三口最普通不过的周末,都不能完成。 因为他们总要忙着这样那样的自己的事情,他们知道,这世界上,事业对于他们有多重要,所以季时景理所应当的成长过程中要为他们的事业让步。 季时景对此并无怨言,不会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有多难过,他只是习以为常,也不会要更多的东西,只是与此同时,他在人与人之间相处感知情绪的感知力变得越来越弱。 他不能够体会到常人眼里的爱意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因为他生活的家庭里也不曾被爱意包裹,苏妤曾经以为他没有爱人的能力,直到她遇到了宁挽霁。 “闹闹,或许你不知道,但我觉得,或许,你对阿景,真的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里呢? 或许是他的喜怒哀乐,万千情思初时不在意,但却会逐渐地被她勾起,也或许是他的失控与不克制还有保护欲也都与她有关。 更或许是,他在很早很早以前。 热吻凛冬 第34节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她。 第50章 邀约 宁挽霁不太清楚季时景有着这样的过往, 她愣了愣, 顿在那里。 在她心里,季时景一直都应该是光鲜亮丽的,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所以宁挽霁总是会下意识的觉得, 他不应该, 也不会有什么不顺利的过往,他理所应当的会被人喜欢, 也拥有过分顺遂的人生,可是苏妤这样说, 让她明白。 原来季时景也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她觉得他过分冷淡, 但是又能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宁挽霁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样成长为今天的模样的。 虽然她总是吐槽他冷淡, 可是季时景从来没有哪一次是真正的无情过。 每一次她缠着他,跟他撒娇, 亦或是她需要他的时候, 季时景都不会缺席,在中学的时候, 她总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离经叛道的人, 但是季时景总会站到她身边告诉她,她其实并不是错误的存在。 宁挽霁心情有些复杂,苏妤说她对于季时景来说很特别,她其实或多或少能够感知到, 她对于季时景来说, 大抵应该会是个例外, 可是宁挽霁自己始终处于一个在试探的边缘,她不敢,或者说,很难相信自己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她觉得,可能是太过喜欢,所以不敢相信。 因为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很喜欢他,所以宁挽霁才会害怕会错意,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的那一个,她潜意识里总是觉得,她不配被季时景喜欢,就像那天在他的公司,听到别的员工提起来,说程清嘉才是与季时景更合适的那一个时,她其实下意识是认可这句话,并且在否定自己的。 她没办法不否定自己。因为季时景身边有太多太多太过优秀的人,她只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或许喜欢一个人总会这样的患得患失,宁挽霁不得不承认,正是由于喜欢季时景,所以她总是会试探,纠结,欲言又止。 “……妈妈,我。”宁挽霁顿了顿:“我不知道,我对他而言是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我总觉得他值得更好的人,可我也清楚——” 她清楚什么呢?清楚的知道她尽管这样想,却也卑劣的无法做到真正的放手,她不愿意见到任何人和季时景在一起,即便是她认为与之最般配的那一个。 她其实并不高尚,相反的,过分卑劣,宁挽霁自己从不会否认自己性格里卑劣的,不成熟的一面,她对他有占有欲,害怕别人和他在一起,但同样的又在这段关系里过分的患得患失。 从中学时期起,就是如此,她或许一开始对他只是依恋,但后面却逐渐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宁挽霁没办法对苏妤否认她对季时景不存在非分之想,她一方面清楚地知道自己与他云泥之别,可是同样的,在另一方面,她也无法告诉自己,她真的能够做到放下季时景。 宁挽霁清楚,这种纠结,或许是人之常情,但她也唾弃这样的自己。 苏妤大概是明白她心里都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轻声笑了笑,看了一眼她接着道:“闹闹,你和我说实话,你对阿景,也不是没有感觉对吗?我总觉得,你或许是喜欢他的。” 心事被过分直白的点出,宁挽霁愣了愣,继而抬起头来道:“我其实——” 好吧,她是有一点点喜欢季时景,但她承认,只是有一点点而已,才没有很多,总觉得对于长辈承认这件事情有些羞耻,宁挽霁能够坦然的将一段不认真的喜欢直白的说出口,但是认真的感情,她却做不到。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妤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她顿了顿,接着道:“其实依我看,如果真的很喜欢一个人,就不要畏首畏尾,闹闹,如果你也能确认自己的心意,我想,阿景也会和你是一样的心意的。” “……”宁挽霁难得的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她一直在畏首畏尾,苏妤说的话多多少少也会让她思考的多一点,她知道以季时景的性格而言,主动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也或许,季时景有他自己的考量。 季时景会是和她一样的心意么? 其实苏妤说的话,宁挽霁隐隐约约有所预感,她明白,季时景对她很好,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特别,她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有潜意识的清楚,季时景对她或许也会有和她同样的心意,但她总会觉得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心像长了乱草一样,剪不断,理还乱,现下几乎无法思考,季时景和她说过,她是他的季太太,不必怀疑自己,她一切都可以做得很好,他同样也告诉她,无需和别人比较。 在她难过的时候,他总是比任何人都能更快一步的知晓她的难过。那天她叫他季总,一向难得出现情绪波动的季时景却表现出了不同的一面,她虽然有想过会是因为她对他生分而不虞,却也没想过更多其他的东西。 “你们两个人,现在还是分居的状态吗?”苏妤轻笑着开口道:“还要维持多久?我现在可以帮你们打掩护,却不能一直给你们打掩护,如晦还有他爷爷季玄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她说这句话宁挽霁心里也多少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不得不承认,苏妤在这件事情上,说得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 以他们两个人这样不太正经的夫妻关系来看,如果持续下去,想必季玄策和季如晦早晚也会知情,所以,那天她思来想去之下,才会和季时景说出那样的话。 “没有。”宁挽霁摇摇头,接着道:“学长今天晚上就搬回来住。” 她还是觉得老老实实和苏妤交代清楚比较好,因为算算时间,季时景约莫在黄昏的时候也会过来。 见她这样说,苏妤笑了笑,又接着道:“怎么?你这是想清楚了?不打算接着晒着他形婚了?打算给他一个正式名分了吗?” 哪来的正式名分不正式名分,两个人早就是合法夫妻,只是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接触而已。被苏妤这么一说,宁挽霁难免有些脸红心热,她顿了顿,接着开口道:“妈,您别瞎说,我和学长——” 宁挽霁一着急,整个人就有点迷迷糊糊的,她也没意识到直接开口叫了季时景学长的这件事,小姑娘一头云里雾里的模样,很让人觉得有趣。 苏妤忍不住去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道:“怎么还下意识叫他学长?你应该叫他老公才对,他是你的老公。” 好像说的没什么问题。 他的的确确是她的老公,只是她一个人的老公。 * 季时景周末没有那么繁忙,周五和容琛在清吧小酌一杯后,他难得的喝得有些多,醒来的时候太阳穴还有轻微的疼痛,但这并不影响他处理接下来的工作。 身为公司董事高层,望景集团的核心,季时景很难得会让自己放松下去,他是一个集团的主心骨,总要支撑起这样或者那样的事。 他在办公室里还有一些堆积的没处理的报告,不算多,处理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他从上午九点开始整理,直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 算上时间,应当是吃午饭的时间,王书越把午饭送到季时景的办公室的空隙,他随意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一大堆未读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个人,是宁挽霁。 季时景对于家里人做了什么通常都比较了解,之前苏妤有说过要去看宁挽霁,他简单和苏妤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对方不要给宁挽霁太多压力,在会面时,能够让她尽可能的轻松。 对季时景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苏妤显然有些无语,甚至觉得他有点太向着妻子了,毕竟她也蛮喜欢宁挽霁,总不至于会做那种豪门的恶婆婆,但偏偏季时景全都想到了。 身为母亲,她也没什么其他的话好讲,只得吐槽回去道:“我说,你如果真的对闹闹有那种想法,就应该主动回去,你们两个人像现在这样到底算个什么事嘛?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 苏妤一向是个急性子,同样,她也清楚,季时景这样的性格,不逼一逼是不行的,他好像总是太过冷静,也太过理智,可是人一旦太过冷静和理智,也太过于想成全伴侣,就可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发生。 季时景没有回答,只是说,他自己会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你能有什么想法?”苏妤接着反驳道:“要我说,你喜欢就直说,干嘛弄得这么生分,夫妻之间没有什么是睡一次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睡两次。” 想到苏妤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话,季时景有些头疼,他只希望,对方没有把这样露骨的话传递给宁挽霁,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更好。 午餐放在桌面上,季时景微微垂眸,却并没急着动筷,他划开解锁键,又淡声道:“我妈回去了?” “回去了,季总,刚刚离开,应该是和少夫人聊得不错,也并没有为难她。” 听到这里,季时景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看了一眼未读消息,大概有十几条,零零碎碎的,都很可爱。 从文字里,大概能看出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 第一条是问他有没有空吃饭。 而后断断续续又说是不小心,如果他真的没时间,就算了之类的话。 不知不觉的,季时景忽然有些想笑,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 他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 “如果你真的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吃晚饭,就当我没说——反正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能吃。”w 有些过分的可爱。 季时景眉眼微低,接着打出一行字回应她。 “谁说我没时间?” 第51章 可以 季时景回去的时候, 是四点多, 快五点多的模样,夏季天很长,也很燥热,北城地处北方, 所以空气中是难耐的燥热, 但是到了临近夜晚的时候,天气会变得稍微有些凉爽。 九月份暑气仍然让人烦躁, 宁挽霁忍受不了太燥热的天气,便把屋子里的冷风开得极大, 赤着脚坐在地毯上,拿着哈根达斯的桶装冰淇淋一勺一勺的吃, 顺便无聊的翻阅着之前买过的聂鲁达的诗歌。 季时景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小姑娘整个人都是跪坐在地上的,穿着美乐蒂的睡衣, 露出光洁的小腿来,与暗色的有花纹织就的地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挽霁头发蓬松, 只是尾部扎了一根美乐蒂的发绳。 她在边看诗集边吃冰淇淋,还吹着空调, 冷风开得很大, 也不知道会不会冷,季时景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可偏生宁挽霁没那么自觉,她穿得极少, 整个人窝在地毯上的美乐蒂玩偶里, 用舌尖舔了舔冰凉的冰淇淋。 听到开门的声响, 宁挽霁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撞上来人平静而又深邃的黑眸。 宁挽霁没想到季时景会回来的这么早,她有些做贼心虚的想把并起来藏起来,却来不及了,巧克力的黑色印记还残留在她的嘴角上,小姑娘粉粉嫩嫩的舌尖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勺子。 “打这么大的凉风?不冷么?”季时景倒也没说什么,将鞋脱掉,径直从玄关处走了进来,他办公所需要的东西,之前都已经由王书越代为送到,因此他没有携带任何行李。 “……是有点凉。”宁挽霁低声道:“但是外面实在太热了,开小一点的话,嗯——” 宁挽霁的身体比较娇气,读中学的时候两个人有交集时,季时景就了解一点,她夏天怕热,冬天怕冷,只能寻求一个最合适的温度,但什么是最合适的温度,都很难说。 空调开得这么大,还吃冰淇淋,看大容量的冰淇淋少了小半桶,季时景大概就知道宁挽霁又是吃了不少冰淇淋,他有些无奈。 “吃这么多冰淇淋?不怕肚子疼?你例假应该就是最近吧。” 季时景走到她身边,扫视了一眼被吃下去将近一半的冰淇淋,选择抢先一步拿走她的冰淇淋。 冰淇淋还没完全吃够的宁挽霁有些委屈,她伸手去够季时景怀里的冰淇淋,奈何对方身高腿长,男女体力差距又悬殊,她只能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干着急。 “我……只是很想多吃吃冰淇淋而已,学长要不要这么小气?连冰淇淋都不让我吃。”她声音显然有些娇里娇气的,小姑娘整个人软软糯糯的,身上还染了一点巧克力的苦香混合着浓郁的奶味儿。 她身体实在是太软了,贴在他身上,能感受到她过分柔软的部分,像一团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糯,还有些过分的甜。 季时景的身体不自觉地有些绷紧,可宁挽霁没这种自觉,缠绕他又变得更紧了一些,季时景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带了些难/耐的沙/哑,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宁挽霁。下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过脑子,忘了宁挽霁偏偏是喜欢在他生气的时候强装镇定,与他唱反调的性格,越是见他局促不安,便会越想调戏他。 果不其然,他这句话说完,宁挽霁的手胡乱的在他身上抓扯,丝毫不在意形象,喜欢的东西不拿回来,便不肯罢休。 “我不下去,除非你肯把冰淇淋还给我,就是吃一丢丢冰淇淋而已,我保证不会出问题。”小姑娘接着义正言辞道:“你不要这么小气,肯定是你想吃。” 胡言乱语。 他对甜食向来并不热衷,虽然苏妤祖籍广州,又从小在香港长大,对于广式茶点极其热衷,喜欢菠萝油,流沙包一类的食物,但是季时景并不如此。 相反的,他饮食上过于克制了些,不会过度的贪恋口腹之欲,甚至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对于各类菜系都没什么特殊偏好。 “你今天吃得已经够多了,如果生理期来,疼到不行,难道又要去医院吗?”季时景接着道:“之前就因为太贪吃进过一次医院,还想再胡吃海塞。” 在这件事情上,季时景并不打算迁就她,因为一时的心软导致后续的各种蝴蝶效应,是他并不想看到的。 况且,宁挽霁的保证对他而言只是一直空话,她的会记住,和知道错了我就是再做没什么两样。 季时景没有理会她,而是用纤长而又白皙的指尖扣住她的下巴,又用手指擦去她唇边残留的巧克力污渍接着道:“牙尖嘴利。这冰淇淋最大容量的你吃掉了三分之一,如果我不来,你难道是打算都吃完?” “呃,好吧,其实就是学长你回来得太早了,如果你再晚回来一点的话——” 再晚回来一点,她就可以做到毁尸灭迹,原本宁挽霁预计季时景回来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六点到七点左右,她完全有时间可以吃完冰淇淋再偷偷出去扔掉冰淇淋外壳的残骸,现在看来,好像都泡汤了。 不过季时景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他说她进医院那件事宁挽霁还有点印象,无非就是她上次经期快要来临的时候,在苏妤那里,非要吃水煮肉片,原本季时景是不太同意她想吃辣的就吃得那么过火的,一点也不知节制,但是苏妤惯着她,季时景也不好直接发什么脾气。 然后她吃得有点凶,出乎意料的是,经期很突然的光顾,她记得很清楚,在回家的路上,是季时景把他的白衬衫绕在她的腰上,又二话不说,出去为她买卫生巾,丝毫不在意她出血会染红他的衣服。 那天夜里,她疼得睡不着觉,是季时景开着车带她去了医院,打了吊针,后面苏妤因为这事还有些愧疚,不止她,季玄策也心有余悸。 想到这里,宁挽霁吐了吐舌头,接着道:“上次确实是我的问题啦,但是又不是每一次都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热吻凛冬 第35节 她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接着道:“好啦,那我这次就不吃了,听你的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学长,你的洁癖被我治好了吗?” 小姑娘语气轻柔,宁挽霁柔软的身体不断地磨蹭着他最为特别的感知,季时景的太阳穴都有些疼,好在宁挽霁没再在是否要继续吃冰淇淋的这件事情上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季时景心知肚明,宁挽霁是不可能有什么自觉性的,只能靠他来约束。 可他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第一时间在她身边。 他们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也是如此,如果现在她面对的是其他的男人,这样过分亲密的举止不知道该有多危险。 她还在不停的试探着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季时景沉了眸,到底还是朝前走去,准备把冰淇淋放回冰箱里。 他不得不说,宁挽霁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小性格,让他每一次都不得不为了她妥协。 见季时景朝前走,宁挽霁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听到他淡声开口道:“有没有被某人治好,她大概自己心里清楚。” 季时景的洁癖还是很严重,但是分对谁,宁挽霁总是有办法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他的防线,但他又不由自主的会这么去做。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只有对她,他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放任自己去沉沦在这样危险而又过分亲昵的两性关系里。 哪怕他的理性认知告知他,不应该这样过分的放任自己和她的关系。 宁挽霁不知道季时景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听到他这句话,她大概也知道是在说她,今天苏妤说的话,她一直记在心上,方才只顾着和季时景逞口舌之快,现在想想,好像方才的情形确实是过于暧昧了一点。 两个人之间的动作和对话的语气,也亲昵得像情侣一样。 没来由的,哪怕屋子里的冷气开得很大,宁挽霁也觉得自己的脸上跟着了火一样,有些莫名的烦躁不安。 她踮起脚尖,看着季时景将冰淇淋重新放到冰箱,赤着脚在地毯上,小跑着过去扯住他的手,试图让胆子变得更大一点道:“学长,你今天,为什么会回来的这么早?” 季时景刚将冰淇淋放回冰箱,便感知到某只不安分的小兔子的动作,他微微垂眸,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接着回应道:“因为有人说,想要我一起和她吃饭,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那语气看起来就是爱来不来,但是,季时景却觉得很有趣,也很符合宁挽霁的性格,听到这句话,宁挽霁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勾住季时景的手也不自觉的送了下来,她接着道:“我才没有,我只是——” 她只是心里那么想,但是手快于脑子的发了过去,等她和苏妤寒暄结束的时候,消息已经来不及撤回了,再想给自己找补的时候,季时景大抵应该看得到,所以只能表面气势汹汹的为自己扳回一城。 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的确确,是在想他,潜意识里,得知季时景今天会搬回来住,她的心柔软得跟什么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好像踩在云端,她不得不承认,季时景对她的影响力是显而易见的。 她的的确确很喜欢眼前的这个人。 见她沉默不语,季时景嗓音低沉,又无奈又好气的接着道:“你只是什么?只是缺个饭搭吗?对你而言,是谁都可以?” “不是。” 宁挽霁摇摇头,开口道:“不是谁都可以。” 只是他才可以。 第52章 笨蛋 季时景的脚步顿在那里, 他回过身, 侧靠在冰箱上,看着面前矮他一头的宁挽霁,等待她接下来的话,但她却没继续往下说了, 她手中聂鲁达的诗集还卡在指缝里。 他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很清醒这样过分亲昵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就算尚且处在青春期时, 季时景也不是那么过度的不知分寸的人,从中学时到现在, 除了宁挽霁外,和所有的异性, 他几乎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有她是他的例外。 刚才在翻阅诗集的时候,里面有一句话让宁挽霁记忆犹新。 “爱情太短, 而遗忘太长。” 季时景对她就是如此,明明爱情也没来得及开始, 但他却成为了她心尖念念不忘的朱砂痣。很奇怪, 没有那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的话, 信手拈来, 但一旦不是戏谑的讲出这段话时,她的心情便有些五味杂陈。 她好像很难郑重的和他开口说,她想开始一段关系,亦或者是没有勇气告知对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意。 空调的风从右上方吹来, 宁挽霁错愕的瞬间, 书从她的指尖掉落, 露出书页的一角。 诗歌刚好是她方才读的那一页。 季时景垂眸,正好扫视到那一句,在宁挽霁起身捡起来之前,他轻声读了出来。 “i no longer love her,that is certain,but maybe i love her.” “love is so short,forgetting is so long.” 季时景的英语发音很纯粹,也很好听,在同他接触的过程中,宁挽霁不常能听到他讲英文,记忆中比较清楚地便是他在中学时,参加英语演讲比赛时,那段非常流利的英文。 从斯坦福毕业回国后,他的英文水平对比当时要流畅更多,也很悦耳,季时景嗓音很冷淡,但读出聂鲁达的诗句时却很让她格外心动,她接着他的话开口道:“今夜我可以写出最悲伤的诗句,但我现在确信。” 这首诗她从中学的时候就很喜欢,现在也一样喜欢,就如同面前这个人,她当年曾经为他心动,现在还仍旧喜欢他。 季时景声音微顿,接着开口道:“是聂鲁达的二十首诗歌和一首绝望的诗。” “我确信我不再爱她,但也许,我仍然爱她。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他只是重复着最后那句,而后低下头,平静地与她对视,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宁挽霁被季时景抵在了冰箱上,仰起脸来被迫承受着面前过分清隽而又淡漠而男人的注视。 “今夜我能写出最哀伤的诗句,写:譬如繁星漫天,蓝色的星光在远方颤抖,夜风在空中回旋歌唱。”宁挽霁接着道:“学长,你也记得这首诗。” 他读这句诗的时候,声音很淡,但是却能把这首情诗读的很缱绻,宁挽霁微微抬眸,听得到两人过分接近的心跳声,暧昧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季时景记忆力向来很好,他想要记住的事情,就没有记不住的。 这首诗,是他中学时期在广播站做站长时,曾经读过的英文诗,他当时读的时候尚且年少,不懂得,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的定义,现如今想来,却格外有一番深意。 在她说不是谁都可以的时候,季时景不可否认,他的心头有轻微的颤抖,也只是一瞬而过,小姑娘身体柔软的触感仍旧历历在目,他没办法违背自己直觉的感官,告诉自己,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做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他不是圣人,只是一个有野心,有欲/念,需要直视自己最本质欲/望的普通人,在宁挽霁的身体与他过分亲密接触的同时,他的直觉叫嚣着想要跟她有更亲密的接触,但理智控制着他不能这样做。 所以,他知道自己平静地表象下隐藏着多恶劣的因子,因此,他只能克制着,要自己尽量做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多渴求她,且有着怎样的洪水猛兽,它们都被他用理智控制藏了起来,只等待一个时机 ,便会悉数爆发出来。 “我记得。”季时景接着低声道:“是我毕业之前读的那首诗。” 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感在不断地升温,宁挽霁抬起头来,感知到两个人之间几乎是可以接吻的距离,她再仰起头一点,就可以捕获到面前人的唇舌,她今天没有喝酒,觉得自己的大脑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在两个人对话完那句,爱情太短,而遗忘太长时,她的脑子里几乎就无法思考,闪过的都是中学时期的他读这句诗歌时候的样子,宁挽霁踮起脚尖,倚靠在冰箱上,将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唇瓣擦过他的耳朵,在他耳侧低声道:“学长,那你,也有让你遗忘太长的人吗?” 两个人之间好像是在拉锯战,谁也不肯先对谁认输,好像宁挽霁也没有太愿意把这句我喜欢你宣之于口。她这样委婉的问他,其实也是在更为直接的问他,心里有没有人,或者说,他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 季时景垂眸不语,只是淡淡的凝望着面前过分大胆的女孩子,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介于成熟与少女之间,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并不显得突兀,相反,看起来融合得恰到好处。 宁挽霁听得出自己心跳声过分作响的声音,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中,不晓得季时景有没有听到。 她其实有些紧张,因为弄不太清楚季时景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挽霁十五岁的时候或许会直截了当的不害怕的,面对他问出无数个千奇百怪的问题,但是自从两个人分别之后,她发现,或许是人年纪越大,越没有?璍年少时的一腔孤勇,如果不是苏妤来提点她,她或许脑子里都没有那些意思,意识不到季时景那些表现原来也是喜欢她。 她不是单相思,而是,一直以来,他都同她一样喜欢着对方,这样的认知,让她手心里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季时景俯低身体,凝望着面前人的脸,接着低声道:“闹闹,你想听什么答案?” 方才更多的答案虽然他没有直截了当的给她,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为她念聂鲁达的诗句,重新为她读他中学时就曾诵读过的诗句,都是在告知他的心意。 但宁挽霁想,她既期盼,又害怕听到对方的答案,这种纠结的心理,好像莫可名状。 “我方才同你读那句,我确信我不再爱她,但也许,我还爱她。我觉得,这句诗,或许应该改成,我确信,我还爱她。”季时景声音很低,他的声音格外富有磁性,在耳膜里是一种格外舒适的享受。 宁挽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心中有种满溢的感觉,幸福的快要冒出来,她的心跳如擂鼓,想打断季时景的话,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面前人纤长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瓣。 “嘘,听我说完。”他指尖所过之处带来阵阵酥麻的触感,犹如过电,宁挽霁抿了抿唇,伸出粉色的舌尖,咬了咬他的手指,银色的细线从她唇角与他指尖的相贴处蔓延开来,可她偏生不知节制,还要接着把手伸入他的衬衫里。 季时景无法按住她过分作乱的举止,他的双腿被面前调皮的小姑娘强势的分开,脚背不安分的在他过分感知的位置乱窜,他眸色微黯,拉扯住她的手,接着反问道:“宁挽霁,你还想不想听完?” 她当然想听完,但她更想看到季时景不受控的模样,一直以来,她所认知的季时景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没有人会想象得到,他沉浸在欲/望里,或者说,为某人动情到底会是什么模样,而今想想,宁挽霁大概看到了他不被别人熟知的一面。 “我当然想听完,可是学长。”宁挽霁眨了眨眼睛,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接着道:“我更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住过人?或者说,是不是像传闻中的那样,是性冷淡?” “……”季时景不想跟她在这样的事情上发生争执,这样暧昧的时刻,他训斥她的过于大胆,好像又会破坏氛围,他接着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对其他男人,会很危险?” “我当然知道这很危险,但你不是其他男人。”这让季时景原本打算训斥她的话,全都胎死腹中,且无话可说。 他只得试图耐心地和她讲道理,再讲话题引向别的方向,似乎她的胆子比之前更大了许多,丝毫不介意这些煽风点火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我是不是性冷淡,你试试就知道了。但是,闹闹。”他低声道:“我还是想说,这样的事情,对于两情相悦的人而言,或许是快乐,可是,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不必两情相悦,也可以做这样的事,但我不去做,是不想你后悔,在两性关系里,女性可能受到的伤害远远高于男性。” 他不想去讲什么大道理,季时景也不会去讲大道理,因为他觉得无济于事,但是对宁挽霁,他总觉得应该谨慎再谨慎。 “至于刚刚的问题,让我来回答你。我心里,的确有一个,让我遗忘太长的笨蛋。” 是他自以为能够放下,却放不下,兜兜转转,仍旧只想要她一个人的小笨蛋。 第53章 表白 爱情与表白都来得如此突如其然, 季时景甚至没给她适应的时间。 宁挽霁其实也是鼓起勇气才能和季时景旁敲侧击的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是总觉得现在的过程有些过□□/速了, 且有些太过仓促,好像在她主动的情况下,季时景就会回应她的心意,而她如果早一点, 再早一点将自己的心剖露给他, 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还好,他们两个人兜兜转转, 仍然停留在原地,谁都没有错过彼此, 仍然在双方认知的最重要的范围之内,季时景说, 让他遗忘太长的小笨蛋就在他面前, 不会再有别人,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半拍, 她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眸子与面前的人对视。 季时景垂下眸, 看到小姑娘仰起脸来, 眸色里有一闪而过的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语气里有一些游移和不确定, 接着抓紧了他的手腕道:“能不能说得再直接一些?或者说,为什么是我……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吧?” 她重新在他面前变得大胆且活力四射起来,语调也带了些意料之中的明快:“学长, 我能否有荣幸, 成为你最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季时景没说什么, 只是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住她继续想要作乱的手,接着开口道:“闹闹,还要我说得有多直接?我不太擅长表露自己的情感,但我明白,如果是我确定了的,想要的人,就不会更改,对你而言,也是如此。所以,我确信我还爱她,是因为我能坦坦荡荡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你呢?也是如此吗?” 宁挽霁甚少能见到季时景讲出这样多的话,他今天的话好像有些过分得多,一直以来,她认识的季时景都是淡漠的,内敛的,能够很好的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来,从未有哪一次,见到的是这样的他。 好像所有情绪在他面前都重新变得生动而鲜活起来,他不再是那个过分冷淡的,矜贵的,能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季时景,宁挽霁想起中学时,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过分沉默,偶尔的偶尔,也会被她牵扯起一些情绪来,现如今好像也是如此,他会因为她而轻轻勾勒起唇角,他的喜怒哀乐,或许在她没有意料到的时候,就同她有关系。 现在季时景这样过分直白的问她,是否清楚自己的心意,宁挽霁尽管错愕了一瞬,却也明白,他这样的表白或许已经是他所能说出的,在一切情话里最为直接和露骨的情话。 “我……”宁挽霁轻咬唇瓣,接着道 :“学长,我害怕我不值得你喜欢,或者说,我想知道。我对你而言,值得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吗?” 她问得直接,这样的否定自己,是不自信的,好像在他面前,她总是下意识的会否定自己,拿自己与季时景身边的人作比较,觉得她不是值得他喜欢的那一个。 季时景微微垂眸,扯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在地毯上,他的领带已经被她扯松,季时景索性将领带扔在地毯上,将她的手攥进手心里,宁挽霁一不小心跌落在他的大腿上,与他扑了个满怀。 这样的姿势很像她在对他投怀送抱。 宁挽霁想到自己方才的话语,下意识地有些觉得自己太过大胆,但是木已成舟,她是惯不会在季时景面前示弱的性格,连表达爱意也是如此。 之前她之所以害怕,恐惧,患得患失,会与他较劲,各种不愿意承认她爱他,无非就是因为爱意这种东西,她不想率先在对方面前失败,这些日子以来的提心吊胆,好像全都有了终结。 季时景能察觉得出宁挽霁小心翼翼藏在倔强后的不自信,她与他算得分明,或许不是因为她对他无意,亦或是,想要真的与他分得那么清楚,只是因为她不愿落后于他,一直以来,都想成为与他并肩的存在,可她大可不必活得这样辛苦。 无论发生任何事,他都会在她身后,为她遮风避雨,成为她最为坚实的后盾,季时景不会轻易对别人作出承诺,但他一旦作出承诺,就不会随意更改,他做出的任何承诺,都可以值得相信。 只要宁挽霁愿意相信他,他会在任何时刻,都可以做她身侧的人,他愿意放慢脚步,在她身边,等她成长为她想要成为的模样。 就算她无法成为她想要的模样也没关系,无论如何,她都会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闹闹,我想说。”季时景低声道:“你之前会生气,与我之前听到你叫我季总时,我不开心的原因,或许是一样的,你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我也是如此。” 热吻凛冬 第36节 他这句话说得让宁挽霁的心,又快速的跳了几分,她声音微微有些顿住,强行压抑住自己忐忑的,终于可以好好被安放下来,但又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跳动着的心脏,接着开口道:“所以,学长,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你自己的心意的?先表白的是你,不是我。我们要把这件事记住。” 面前的女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还有点发抖,但能听得出语气的欢快,就像是吃了什么甜甜的糖果一样高兴,季时景不自觉地去抚摸她柔软的发顶,轻声笑了笑,又无奈地勾了勾唇,低声回应道:“好。” 季时景甚少能够这样直接的同她阐述他自己的想法,尽管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还太像公事公办,但是宁挽霁明白,他的的确确是在和她讲情话,并且讲得非常认真。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这些泡泡满满的要从她的心里面溢出来,宁挽霁能听到自己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瞩目。 至于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心意的这个话题,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他接着开口道:“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所以我要慢慢说,你可以容许我,说得慢一些吗?” 他是在征询她的意见,作为一个成熟的,足够有理智的成年人,季时景明白承诺背后意味着许多责任,而选择此时此刻与宁挽霁摊牌,来说他的想法,也只是他们日后漫长生活的第一步。 或许在大多人眼里,宁挽霁并不算是适合他的最佳伴侣,但是季时景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任何人都无法左右他的意见,季如晦和苏妤只能为他选择伴侣起到参考作用,而他自己的意愿,才是最主要的。 她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自己对她也有不一样的心思的时候,季时景其实很难回答,他想了很久,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地答案,只能恳切的开口道:“我不愿意对你说假话,所以,我接下来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刚开始觉得你不一样,应该是高三毕业时,同你不再联系,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与他人不同。”季时景顿了顿,又接着道:“起初之所以会放弃和程清嘉结婚,选择你,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在我心里你与他人不同,我想问问我自己的心,对于我自己而言,你到底是朱砂痣,还只是我年少时路过的一段再普通不过的过往。” 他声音恳切,嗓音动听,黄昏的光晕从窗外打进来,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侧脸描绘出了斑驳的,不规则的光晕。 宁挽霁扯住他的手指,用小拇指挠了挠他的手心,又接着开口道:“所以现在,你觉得,我不是你可有可无的过往吗?” “或许是我一开始的认知就存在一定的问题,总觉得我能够放下你,但是,在美国的那几年,我也有想过去得知你的消息,秦瑄也曾经告诉过我你的近况,我不可否认,我的确是在意你。” 他接着低声道:“其实读书的那几年,和你性格相似的人也有一部分会追求我,或许是因为你的原因,我会觉得,或许我只是因为年少时尚未萌芽的情感太过特别,尝试和与你相似的人展开一段恋情,会不会好,但我最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这么做,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就算有人与你再过相似,也不可能是你,我不会自欺欺人的开始一段感情,那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同样,也是对别人的不尊重。” 季时景的睫毛很长,说话时睫毛扑闪着,有些过分的好看,他的姿态与仪表,或者说,身上的每一个部分,她都喜欢得不得了。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所以你中学时期也对我有特殊的感情,那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闹闹。”季时景接着道:“我不可能去那样做,那个时候的你和我都太过年轻,谈及爱情尚且为时过早。” 十八岁的他不可能做到与十六岁的宁挽霁谈及喜欢甚至是爱情的这种东西,他尚且年轻,但是已经是个有着独立自主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但宁挽霁才不过十六岁,他不可能丧心病狂的和一个刚刚年纪够办身份证的女孩子提到这种事情。 同样的,宁挽霁也无法想象到季时景这样的好学生早恋到底会是什么模样,她理解他的顾虑,同样也明白,他为何不会在当年选择将两个人暧昧的氛围升温,对季时景而言,他当然可以谈恋爱,因为他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但她不过刚刚满了十六岁,对喜欢或者说爱情的认知大多数都来自于书本,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成熟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换句话说,就算是中学时期过分青涩的他们走到一起,恐怕最后也会背道而驰。 “我不可能会让你同我早恋,或者说,对于我而言,我不会轻而易举的选择开始一段关系,更不会草率的对一段关系说出放弃两个字,我想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喜欢你三个字,说出口其实很简单,但要如何做到却很难,太轻易出口的喜欢对我而言,都太过廉价。当年我曾经想和你解释我为什么会留学,但是你果断地选择断绝了和我的所有联系。” 他不是会死缠烂打,让对方不愉快的人,况且当年,两个人都太过于心高气傲,谁都不可能听下去对方的话,所以走到那样的结局,是情理之中的必然。 太青涩的喜欢,总是伴随着冲动与不成熟,季时景不会把所有的责任归咎于宁挽霁,他承认,他的问题非常大,但是就算再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不可能为了一段尚未确定和明晰的感情放弃去斯坦福读书的机会,更不可能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告知宁挽霁,她对自己同样很特别,而后等到他回国,两个人可以发展成其他的,他曾想过的关系。 宁挽霁不会同意,无论怎样说,在当时都不可能会有更好的结果。季时景顿了顿,接着道:“是我的问题,我要坦率地承认,我应该在第一时间确定我要出国留学的时候,就告诉你,我总想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可我自己或许也不清楚,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 “我明白你的意思。”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当时的我也太过冲动,这不单单是你的问题。” 她不得不承认,季时景想的都是对的,他始终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问题,感情不是相互索取,而是相互尊重,在不恰当的时机萌发的种子,在当时,不可能落地生根,换做是她,也不可能会在那个时候,因为青春期的一段太过懵懂的感情而打乱自己原本的规划,况且季时景想的是对的,她的年纪,也确实不适合将感情二字言之过早。 他们两个人都是太过倔强,并且有着主见,不会被他人打乱计划的人,就算撞了南墙也会坚定不移的一条路走到黑,所以在当时,分开是必然。 现在想来的的确确是如此,感情二字对于她为时过早,可是在当时,在感性与理性之中,感性更占据了上风的地位、 “所以,你当初和我提出结婚,是不是只是因为爷爷的病?” 她这样问,季时景唇角微勾,接着用双手捧起面前小姑娘的脸颊道:“有一部分原因,但不全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我大概会选择与程清嘉结婚,而不是你。闹闹,无论那一天,你在公司到底听到了什么,都记得一件事,我和程小姐没有任何关系,你才是我的妻子。” 那天后面的事情,宁挽霁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讲闲话的员工被罚了奖金,做了道歉信报告,起初她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听到季时景这样讲,就算她脑子再不清醒,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事。 或许是她知道她不开心,她的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而季时景从王书越那里了解到了她不开心,所以王书越特意去调查了原因,才有后面的事情发生,公司的员工不得妄议高层的私生活。 “季时景。”宁挽霁接着道:“所以你那天,不高兴,说不要婚戒了,是不是因为,你吃醋了?” “是。”他难得的坦率的承认着自己所有令人厌恶的一面,接着开口道:“我承认,我不高兴,因为在其他人面前,我并不是你法定丈夫的身份,只能偷偷摸摸,像是在搞地下情。我不得不承认,我希望和你有光明正大的,可以公开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说这件事,是因为,你问我了,而我觉得,我们不应该一直再这样下去,我总想着,给你足够多的空间,等到你足够开窍为止,但是目前看来,我无法静观其变的等到那一天。”季时景语调平静,声音缓慢的接着道:“我不是圣人,我也曾想过维持原状好,还是挑破,直截了当的问明白你对我到底是年少时的悸动还是现在的确定,如果是后者,我恐怕也无法像我最初设想过的那样,毅然决然的退出。” 他似乎是想让她听清楚他的全部想法,他没有想过要她理解,但是,他还是想将他的感觉讲给她听:“因为你最初选择隐婚,并且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彼此之间的小心思无法对对方言说,你的忽远忽近,也会让我害怕。我只能尽可能克制自己的想法,选择尊重你,假使你最后真的不选择我,我也不会过分难以放手,对于我而言,我需要保持足够的清醒,才能不至于让自己在这段同你一样患得患失的感情里迷失自我。” “闹闹,正是因为我之后可以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我明白,要给你足够多的空间,抱歉。”季时景为她将褶皱的裙摆整理好,又将散落在旁的诗集放好,接着道:“我很抱歉,因为我的不够坦诚,让你等待了这么久,也因为我一开始想要明白自己的心意,让我们直到现在才可以开诚布公的说些心里话。” 他是在同她道歉。 在宁挽霁的印象里,季时景甚少会因为什么事情同别人道歉过,记忆里唯一的道歉,只有这一次,可是这又不单单是他的问题,宁挽霁将整个人的身体扑进他的怀里,用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吻了吻他的下巴道:“为什么要道歉?如果有错,是我们两个人都有错才对。” “是我在这段关系里太患得患失,总觉得你会不喜欢我,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或许我除了过分出众一点的外表之外,其余的所有,在你身边的人里,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可我还是喜欢你。就像你说的,我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意,但我又害怕同你过分接近,会滋生自己的贪欲。” “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喜欢你,同旁的其他什么人都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而我爱你,也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爱你,这并没有什么值得丢人的地方,我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藏在心底,总在谨小慎微,患得患失中过分蹉跎自我,从而让自己陷入困境与僵局。” 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既然我并不是那么大公无私,能够做到认为你和别人更合适,就能放弃你的人,为什么还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告诉自己,能放弃你呢?” 这句话说完,宁挽霁双腿勾缠住他的腰身,仰起头来,几乎是吻咬的方式吻住面前人的薄唇。 他只能是她的。 第54章 开心 后续的故事, 当然是什么都没发生。 何清秋在和宁挽霁在西餐厅里吃饭的时候听她说了这件事情, 表示不太能理解,她叹了口气,接着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点分贝道:“不会吧?所以你们两个人住在一起还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只接吻了,季时景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啊?” “……”宁挽霁轻声咳嗽了一下, 接着控制了一下分贝道:“你小声一点。外面还有人呢, 别议论的这么可怕,要记得克制。” “我知道外边还有人, 但是我已经足够克制了,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何清秋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学长到底怎么想的, 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这是嘴还没有寄吧那个玩意儿硬吧?” “你的脑子里能不能想一些正常的东西?”宁挽霁戳了戳盘子里的西餐接着道:“我老是觉得,你应该做一个克制的女人, 不要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学长他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 联想到那一天的事情,宁挽霁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季时景面前太没有魅力,还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那天后续发展到那一步, 正常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是季时景却忍住了。 联想起对方湿润而又缠绵的吻, 宁挽霁觉得她心里跟长了草一样, 她和季时景差不多属于,过分缠绵亲昵的动作,在那天都已经做过,但他却始终恪守着理智, 在她的蓄意勾引下没有方寸大乱。 面对这样的事情, 她也不好意思和别人说, 思来想去之下,就只有跟何清秋能说,季时景到底是如何想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总而言之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说这件事本来是想让何清秋给自己当参谋,听听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季时景现在这种像熟人又不太像情侣的模式,实在是让宁挽霁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你们两个那天接吻,你把他按在地板上,衬衫都被你扒了,就没下文了,我说,挽挽,你这样有点……不是我说,你也不太给力啊,要是我说,就按着他做就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何清秋喝了一杯红酒接着道:“学长怎么这么能忍,他这简直是忍者神龟了。” 正常的男人不会像季时景一样,在这种事情上瞻前顾后,过分会考虑她会不会后悔,宁挽霁自己很清楚,季时景之所以会如此,也大抵是因为出自对她的尊重。总而言之,两个人的状态还是属于恋爱新手期。 一瞬间突然从塑料夫妻转变成谈恋爱的关系,宁挽霁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太能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虽然她很喜欢季时景,但她也没谈过恋爱,更无法像熟络的夫妻一样,与他自然地像喝水一样的进行过分亲密的接触。 当然,不是她不想,而是季时景实在太过禁/欲,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越是如此,她就越难以不让自己陷入如何能睡到季时景这种思考的僵局中。 “嗯——”宁挽霁接着道:“我们两个人大概还在谈恋爱的新手过渡期。虽然我的确挺喜欢学长,但是我主动扑倒他,会不会显得太急色了?” “那有什么的?”何清秋叉了一口牛排接着道:“幸福的婚姻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不然你还真打算无性婚姻啊?我说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还以为是小孩子谈恋爱,浅尝辄止吗?” 这句话说得并不无什么道理。 宁挽霁心里也明白,她低着头道:“你说得对,我也有点怀疑我没魅力。” “哎,不要这么想。”何清秋把一杯红酒递给她,接着道:“你长得这么漂亮,都可以出道当明星了,更何况,老师当年说我们挽挽是最漂亮的姑娘,兴许哪天学长就开窍了呢,不过我觉得,还是要你更主动一些才行。” 宁挽霁没再说什么,她默了默,觉得何清秋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什么,就听她接着开口道:“那你们两个人打算什么时候公开和办婚礼?” “再说吧。”宁挽霁用叉子叉了一口牛排放入口中,闷声道:“我还没有彻底想好。” “不是吧……那你俩确定心意确定了个鬼啊,这么久了不光是纯爱战神,确定心意了连公开也没想,你别告诉我,是你想的?” “咳。”宁挽霁轻声咳嗽一声,接着道:“这件事情的确和我有关系,不过你别多想,爷爷的身体还没有彻底康复,所以不是什么举行婚礼的好时机,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这些事儿。” “好吧。随便你。”何清秋接着道:“你俩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你开心就好。” 何清秋知道宁挽霁的性格,一向都是孤注一掷,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个性,别人怎么劝也没有用,况且,其实她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季玄策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宁挽霁提出这个想法也属于合情合理。 只不过她有点替两个人着急,毕竟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弄纯爱模式,谁看了都有点无语。 宁挽霁轻声笑了笑,接着道:“我知道,我自己有分寸,话说话来,我和我同事那天去密室逃脱的后续很奇怪,当时监控摄像头是死角,怎么也拍不到,我有想,如果是工作人员不小心锁的门,怎么会特意避开监控死角?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是有人要害我,我感觉……” 她直觉戴微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没有把柄,或者说就算有了把柄,别人说几句她不是故意的,也不至于怎么样,调和两句就过了,说到底,她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就让戴微滚出公司,换句话说她也没什么能力让戴微滚出公司,毕竟她也不是《财经风云》杂志社的决策层,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打工仔。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大概是有猜测的人了吧?话说既然如此,直接让季时景帮你出气就好了呀。”何清秋道:“以学长的能力,让这种人在圈子里混不下去,找不到工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宁挽霁顿了顿:“我自己的事情不能麻烦季时景,况且,我也应该学会处理职场上的这些尔虞我诈不光彩的事情,总不能一遇到事情就找他,后面的事,我会想想。” 更重要的一点,宁挽霁没有跟何清秋说,她虽然不是圣母,但一向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如果她选择让季时景这么做了,那她本质和戴微就变成了同一种人,而她不愿意这样。 * 临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季时景还在办公室内开会,商量公司之后到底该怎么和下一个季度的发展规划,他今天讲得很快,又快又准,对每个人交上来的报告评价的都很犀利,一针见血。 季时景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刚刚好时间卡在了会议结束,有一位产品经理提交上去的报告他并不满意,还有有待修改的空间,本来产品经理兢兢业业的等着挨骂,但是看到季时景皱了皱眉头,而后摆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明天把改好的方案给我看,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这句话一说出来,那位产品经理顿时感觉如释重负,王书越看得出季时景的想法,他今天一天几乎都在看表,每过一小段时间,开会就会看一下表,本来这会不应该开到这里就结束的,季时景也习惯了加班,王书越也很习惯跟他一起做加班狂魔,但今天却没有。 而且看起来,季时景虽然整个人的气息还是冷的,但眼角眉梢看起来却没有多冷冽,反而看起来有点像似笑非笑,王书越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看错了,但是他再三确认了一下,发现季时景好像的确心情不错。 他一个单身狗,不明白季时景的心情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好,要是放在以往,方才那位产品经理一定会被季时景批评,留下来整改方案,但今天的季时景却意外的很好说话。 “季总,您今天怎么工作结束的这么早?有什么要紧安排吗?”王书越问道:“我看您是卡着下班点结束会议的,如果您有什么要紧安排,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需要。”季时景摇了摇头,接着道:“之前吩咐你去查的事情,有什么结果了吗?” “您是说太太在密室逃脱里面被困的事情吗?”王书越问道:“有些眉目,虽然那天是监控死角,但是太太的同事戴微在那附近徘徊了很久,据我了解,那位同事和太太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大概率是她。” “嗯,好。”季时景垂眸,接着道:“我知道了,之后,你找人给《财经风云》的总编打个电话,后面的事我还有安排。” 王书越跟着季时景多年,听他这么说,大概就是了解他要做什么,也无需多问,但是对于季时景今天突然心情这么好也觉得奇怪,他问道:“季总,今天是什么日子,您这么急着下班,还这么高兴?” “有高兴么?”季时景看了他一眼,接着道。 “有。”他身上的冷都被过度的消融,嘴角微弯,看得出来是情绪很好,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那个产品经理:“对了,您要做什么去?” 季时景迈出电梯,回头道:“接太太下班过七夕。” 第55章 心动 宁挽霁中午和何清秋吃完饭后便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今天是七夕, 公司的领导比平时网开一面,大概是薛怡可的思维一向和年轻人比较接近,所以能够理解大家都在过七夕的这件事情。 过七夕的这件事,宁挽霁对此并没有什么期待, 她也没打算让季时景来陪她过节, 说到底宁挽霁有些浪漫脱敏,更重要的一点是, 她知道季时景平时工作繁忙,基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来做些有的没的, 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更何况……如果季时景来了,那同公司的人万一在下班时间看到他, 好像有点不太好收场?这么想着, 宁挽霁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其实潜意识里宁挽霁心里还是有点想和季时景过这个七夕的,毕竟是两个人确定心意以来第一次过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式的情人节。她早上离开家门的时候, 和季时景聊天,看到他早起准备去开会, 宁挽霁思索了很久想跟他说些什么, 却还是欲言又止。 时间回到早上,宁挽霁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 季时景已经准备出门工作, 宁挽霁出门工作的时间通常并不很规律,她偶尔的偶尔会偷懒,在床上睡大觉睡到剩下很短的时间才起床,然后飞奔踩点到公司, 不吃早餐, 今天也是如此。 热吻凛冬 第37节 望景集团公司是有免费三餐的, 当然,就算没有,季时景也不需要亲自下厨,不过因为宁挽霁不规律的生活作息,季时景会在空闲时间为她准备好早饭,如果他没时间,也会让家里的佣人过来叮嘱宁挽霁按时吃早饭。 坦白而言,季时景对宁挽霁并不放心,她的胃不是很好,却总是为了贪睡那么一小会儿,放弃早餐的时间。 宁挽霁自己当然也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是她自己对这件事情习以为常,改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容易改掉。 与她相比,季时景的自控能力很强,能够把自己的作息调节在一个适度的范围内,即便前一天如何辛苦,第二天还是能雷打不动的保持高效率的工作状态。 对于季时景的自控能力,宁挽霁是羡慕的,她不光没有自控力,还是个不会看日期的家伙。 宁挽霁本来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如果不是铺天盖地的新闻和某书和某音推送,她都快忘了今天是七夕,宁挽霁踱步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季时景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餐桌上用餐,旁边放了一份给她准备的早餐。 见到小姑娘踱步过来,季时景抬眸,看向她道:“今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听到面前的人这么问,宁挽霁的耳朵红了一下,显然是被拆穿了喜欢睡懒觉后的强装镇定:“睡够了,这回一定不熬夜了。” 宁挽霁有时候总是喜欢黑白颠倒,做夜猫子,季时景了解她的性格,保证过几次是没什么太大用处的,他的小姑娘向来都是嘴上认错态度良好,可是一到实际行动时,便会与最初设想大相径庭。 在熬夜这件事情上就是如此,季时景有时候工作到很晚,宁挽霁也会偷偷陪着他不睡觉,季时景会叫她按时回房间睡觉,但是夜里又发现她偷偷打开电脑和手机。 好像她总是要等他睡着才会安心睡觉一样。 偷懒睡觉被直接拆穿,宁挽霁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不安的坐在了季时景的对面,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道:“今天想早起一点,更何况,我也不能总是睡懒觉,人总是睡懒觉是会发霉的。” “嗯。”季时景唇角微弯,又收敛起笑意,语气淡淡道:“昨晚你是几点睡的?现在生龙活虎的起来,不怕工作的时候犯困,没精神?” 听到季时景这么说,宁挽霁就猜到了,大概是她昨天晚上刷七夕情人节要跟男朋友或者是老公要去做什么的时候,情不自禁刷到太晚,被季时景发现了。 碎片化信息的汲取刷起来的确很费时间,宁挽霁经常会有意无意的控制自己在相关社交上的时间花费,因为她知道,每次沉迷在其中,都很耗费她的时间与精力,这种东西总是在有意无意之中,就把她的时间完全消磨掉了。 她昨天睡前本来也不想刷的,但是一看到有关七夕的情人节推荐就停不下来,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其他人谈恋爱到底是怎么做的,和季时景在一起的时候,宁挽霁也觉得自己是笨鸟,还处于很纯情的恋爱新手阶段,怎么过七夕的这件事,她脑子里完全没有什么概念。 本着不了解事物就要努力去了解的心态,宁挽霁被商家的推广诱惑,在搜索栏下搜索了如何和自己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度过一个愉快的七夕情人节的搜索。 但是大部分都是探店或者去网红景点打卡,亦或是送一些贵重的礼物,宁挽霁觉得都不算是什么惊喜,对于季时景来说,他从来就不缺什么贵重的礼物,如果是手工艺品,在现在做时间又太短,来不及在今天送给他,探店和去网红景点打卡,好像更不合适,毕竟七夕情人节怎么想各大商超和景点大概都是人挤人的状态。 她搜索了几个小时仍然无关,感觉一头雾水想不清楚,她感觉有些懊恼,等到这些信息都搜索完的时候,抬头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宁挽霁没想到自己会熬到这么晚,郁闷的想,大概这个七夕或许不能给季时景准备什么像样的惊喜了。 就在小姑娘猫在被子里偷偷看手机,暗自郁闷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客厅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她连忙放下手机装作自己已经睡着,季时景在房门处停留了一会儿,确认屋内没有亮光再亮起,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想到这里,宁挽霁感觉一阵脸红,本来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大概昨夜装睡已经瞒过了季时景,她成功的瞒天过海,现在想来,她简直就是班门弄斧,原来季时景早就看出她昨夜在熬夜,只不过没有揭穿她而已。 现在被人直接指出来夜里又熬到很晚没睡觉,宁挽霁觉得有点丢脸,她清了清嗓子道:“学长,我就是,昨天看了点东西,看得太忘我了一点,你别介意。” “嗯?”季时景微微抬眸,扫过尚未熄灭屏幕的手机,而后收回目光,道:“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有的没的。”宁挽霁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说起来,学长有没有尝试过,过情人节?” 她把话说得如此委婉,季时景放下手中的牛奶,默了默道:“之前没有过,怎么?你想过七夕么?” 空气中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清晨的光晕打在季时景过分清隽的侧脸上,宁挽霁感觉自己被方才喝的那口牛奶呛得说不出话来,她愣了片刻,努力打破空气中的那片沉寂道:“为什么会这么说?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宁挽霁没想到季时景会这么直接,在她记忆里的季时景,大概不会这么直接的问她,或者说他并不会过多的关心和揣测别人话中的含义继而问得如此直白,但是好像两个人确定心意之后,季时景就变得和以往越来越不一样。 见她不想直接说,季时景也不勉强,而是转而回答她的上一句话:“没有过能让我心动的人,自然也不会过情人节,大学的时候学校有情人节舞会和活动安排,不过,我从来不会去凑这份热闹。” “为什么?”宁挽霁抬起头道:“我偶尔还会去凑凑热闹,学长为什么不去?” “觉得无聊而且没有必要,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季时景接着道:“如果是为了你。” 空气中过分旖旎的气息逐渐升温,宁挽霁能感受到面前人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盈入她的呼吸,她抬眸与他对视,季时景仍然神态自若,气质冷冽,但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与以往截然不同。 他分明不是在讲情话,于他而言,更多的更多,大概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可是宁挽霁却觉得,心跳如擂鼓。 * 同办公室的人几乎都在为了下班去哪里筹划过七夕做准备,还差五分钟下班,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到底该去哪里,同组的人除了几个人还是明面上的单身身份外,剩下的人大多都已经有了另一半。 “哎,说起来,挽挽,他们都打算去过七夕了,你有什么想法吗?”夏念汐整理完工作开口道:“今天其实还有点工作没做完,但是主编说可以给我们这几个组的人放放假,让我们好好过个七夕,不过我还是个单身狗,挽挽你有什么打算吗?” “嗯……”宁挽霁默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什么打算,与其去人头涌动的地方人挤人,不如回去呆着,只是没有好好度过她和季时景的第一个七夕,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遗憾,她思索了片刻,接着道:“没什么打算,应该就是和往常一样,一年有这么多天,没必要非要在七夕和别人抢属于他们的热闹。” “不对吧?”夏念汐压低声音道:“话说回来,按照季总之前的那个状态,你和他是不是在拍拖?或者说,他是不是在追你?你们两个人都不打算一起去过七夕的吗?” 听到夏念汐这么问,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想到幸好她的声音压得足够低,不然同办公室的其他人大概就知道这件事了,虽然她打算和季时景公开,但是目前,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样能够让别人接受。 “挽挽,你和季总,真的不是在谈恋爱吗?”夏念汐又接着道。 “或许应该算,之后如果有新进展了,我一定告诉你。”宁挽霁接着道:“话说回来你,今天打算一个人么?” “不然也没办法。”夏念汐看了看全办公室的人说:“每个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儿,就我是苦命的单身狗。” 宁挽霁默了默,想了想,她虽然不是单身狗,好像七夕这种热闹的节日也与她无关,只是不知道季时景有没有下班。 不过就在她刚想发消息如同往常一样问他一些有的没的的相关消息的时候,便看到对话框上方发来一条最新的消息提醒,来自季时景。 “季太太,请查收你的七夕礼物,我在楼下等你。” 第56章 挚爱 宁挽霁没想到会收到季时景发来的微信, 起初她还以为季时景应该忙于工作, 却没想到他会提前过来接自己。 心里莫名的有股暖意升起。 好像周遭的其他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能让她心动的就只有这个人,宁挽霁把电脑里的文件整理完毕后,几乎是小跑着下楼。 季时景在地下停车场的专用停车处等她, 他今天开的是迈巴赫在那里等她, 见到宁挽霁过来,季时景缓缓摇下车窗, 小姑娘穿着高跟鞋小跑着跑了过去,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系好安全带。 见她把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季时景摇上车窗, 看着喘着粗气的宁挽霁, 唇角微勾:“怎么这么着急下来?” 当然着急下来,不然等会儿同事鱼贯而出就都看到季时景和她在一起了, 到时候就不太好收场,不过更为重要的是, 她很开心, 以及不想让季时景等太久。 沉思了一会儿,宁挽霁开口道:“因为不想让你等太久, 想跟你早点去过七夕。” 临近入秋, 天气有些微凉,想起晏宁发的朋友圈,宁挽霁有一搭无一搭的开口道:“学长,江致知和晏宁学姐怎么样了?” 听她还有心情聊别人, 季时景转过头开口道:“怎么, 有心情问他们?” “就是好奇。”宁挽霁实话实说:“毕竟中学时期晏宁就喜欢江致知。” 季时景专心开车道:“复合了。” 他们确定心意的时间还不长, 统共也没超过一周。 这一周内宁挽霁都如坐针毡,毕竟她的恋爱经验为零,如果直接升华到滚床单,好像合理是合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局促不安。 不得不说,季时景的考量是对的,如果那天他们发生了什么,或许情况就变成了,做了也不是很熟。 想到晏宁和江致知复合的事,宁挽霁点了点头道:“挺好的,希望能早点喝到他俩的喜酒,我还很期待。” 前方是漫长的红灯,季时景放缓车速,踩下刹车,转过头与她对视,神情晦暗不明道:“与其期待他们的喜酒,不如期待一下你自己的。” “有打算过什么时间公开吗?”季时景声音微沉,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我的季太太。” “让我想想,总觉得现在不是很合适。”宁挽霁戳戳手指道:“等合适的时间再说。” 看着季时景眸色微沉,宁挽霁又改口道:“看你表现。” 他们两个人这婚结的就有意思,宁挽霁自始自终不公开,季时景来公司找她,她还要偷偷摸摸下楼,避开熟人,不知道的以为两个人在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地下情。 明明是合法夫妻,看起来却像是没有经过行政确认的不合法情侣。 车里的气氛越来越沉,宁挽霁只得改口道:“我只是觉得还可以过一段时间,我们现在还没正式公开,你在我们公司如果堂而皇之的来找我,好像影响不大好,大家都来看我。不过,学长,你也别生气,找到机会了就公开,好不好?” 季时景皱了皱眉,他不觉得自己有多拿不出手,现在却可怜巴巴的要等着老婆给自己确认正宫身份,如果别的人知道了,大概会觉得望景集团的执行董事实在可怜。 不过他也没办法,现在整个人就一头栽进了这个坑,想出来也没办法出来,更何况,他也不想出来,所以只能认栽。 季时景明白宁挽霁的顾虑,知道拗不过她,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干脆顺着她把话说下去,反正等她做好心理建设,两个人迟早也会让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更何况,他还没有给宁挽霁准备盛大的婚礼。 大概是听得出她在撒娇和商量,季时景没有再在这种无意义的话题上辩论下去,而是垂眸,示意宁挽霁看向迈巴赫的后座,迈巴赫后座有一个很漂亮的包装精美的盒子,旁边还有个小盒子。 宁挽霁愣了片刻,接着抬眸道:“给我的七夕礼物?” 季时景打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瞬,眸色浅淡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对于他的这种败家行为,宁挽霁不敢苟同,但是女孩子还是会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她开口道:“等下我再看,要保持惊喜,更何况我们现在还在开车,不能不遵守交通规则。” 听到宁挽霁一本正经的这么说,季时景有些无可奈何,不自觉唇角微勾,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可语气还是平淡:“不好奇是什么?” “有点好奇,不过好像已经猜到了。”宁挽霁转身道:“是不是永恒之心的粉宝石项链?另一个我猜不出来。” 季时景颔首。 他语气平淡的开口道:“想到永恒之心的粉宝石项链和你那枚粉钻很合适,前几天去拍卖会拍下来的。” 宁挽霁就猜到是这个,因为之前季时景总说,要给她配一条婚礼时用的粉宝石项链,前一阵子拍卖会刚好展出这条,是王室的传世之宝,价值连城,起拍价就是一百万欧元,成交价多少她没关注,现在看来大概是季时景做了冤大头买了这条项链。 她虽然觉得很好看,但是更多的觉得是贵,宁挽霁开口道:“学长,你说,其实我们婚礼也可以找品牌借项链的,毕竟就带那么一会儿,没必要买。” 宁挽霁拿出手机的计算器,开口道:“我从类人猿开始工作也还不清你的钱,能不能让我少欠一点?” 她算的样子实在太认真,季时景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你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还有为什么会想到借项链?” “哎?”宁挽霁很认真的开口:“学长难道不知道吗,娱乐圈的那些女明星结婚的时候项链都是借的,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自己买,都是用品牌方的。不然你想一想,结一次婚钻戒和项链也不怎么用,平时就放在那里吃灰,多浪费钱啊,有这些钱干点儿别的,不好吗?” “你可真会勤俭持家。”季时景开口道。 “那是自然。”宁挽霁接着道:“更重要的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我总不能一有事就想着依靠你,更不能把花你的钱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你给我买项链,岂不是让我有超过女明星的待遇了吗?我又不是女明星。” 更为重要的是,宁挽霁一直觉得,这些钱本来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她无法花的心安理得,宁挽霁叹了口气接着道:“不是女明星还有这种待遇,简直是折煞我了。” 季时景微微弯唇,眸子里似乎有笑意闪烁:“你当然不是女明星,在我眼里,你比所有的女明星都要闪烁。” “或许,我是仙女吧?”宁挽霁打趣道:“以后,请叫我宁仙女。” “好。”季时景轻声开口道:“你说什么都对,季太太。” * 一路无话,季时景行驶至熟悉的开阔地带,远离喧嚣的都市。 宁挽霁看到熟悉的地方才意识到是哪里,她从车上跳下来道:“你怎么会想到回学校?” 凉风将宁挽霁整个人包裹起来,她转身看向从车上下来的季时景,那人将车门关上,岁月不曾苛待过他,如果不是不合适的皮鞋与西裤,宁挽霁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学时期。 今天夜色很好,一连多天无雨,北城的雾霾似乎也在今天给力的散去,宁挽霁抬头深吸了一口气,便能望见满天繁星。 北城中学现在是在上晚自习的时间,过分的寂静,学校的操场上没什么人,季时景拉着宁挽霁的手步入了校园。 他抬眸与她对视道:“我想你应该不想去网红景点打卡,也不想去网红餐厅吃饭,想了很久七夕要带你去哪里,好像只有学校最合适,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热吻凛冬 第38节 “你……”宁挽霁呼吸一窒,他好像总能猜透她心中所想,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季时景却什么都知道。 学校里有太多太多属于两个人的回忆,毕业之后宁挽霁再没有回来过这里,现在想想,恍若隔世。 操场上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在夜色里交谈,有些心思萌动的少年少女,扯着彼此的手,在试探着谈校园里面最不可以被触碰的感情,青涩却又美好。 夜风拂过,抬眸便可看到漫天星辰,朗朗的读书声似乎还在耳畔,宁挽霁想起和季时景的初遇,彼时她尚且不知道,这个少年会成为她的此生挚爱,更不会想到与他结婚。 “好像我和你在学校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季时景语气微顿:“但我却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认清自己的感情。” “我很庆幸,命运兜兜转转把你带给了我,或许一路中有坎坷,有很多事情并不是最好,更或许,如果有意外,我们都不会在一起,但是好在结局还是好的。” 季时景语气平缓,拉着她道:“少年时,那个不懂情感的男孩子,不会想到,那个给他怀里扔炸鸡的女孩子会成为他的此生挚爱。” “我不会轻易做出承诺,一旦做出承诺,就绝对不会反悔。闹闹,往后余生,无论风雪,我都会在你左右。” 他将小巧精致的盒子拿到手上,把盖子打开,为宁挽霁戴上这条粉宝石项链。 即便是在黑夜里,璀璨的粉宝石项链仍然熠熠生辉。 宁挽霁眼眶微红:“学长为我准备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准备。” 季时景抬眸,与她对视。 “不,你已经准备了。” “对我而言,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礼物。” 第57章 欲望 季时景的话让宁挽霁的心头猛地一颤, 她顿了顿, 把头埋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身,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这么好?好到我没有任何办法不喜欢你。” 粉宝石项链被季时景为她戴在脖子上,女孩子漂亮的锁骨处有颗好看的粉宝石。 宁挽霁顿了顿, 抬眸与他对视道:“我自己算什么礼物……那如果这么说,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了,对我而言, 你就是最好的。” 季时景轻轻用指尖勾蹭了一下宁挽霁的鼻尖,接着道:“别说胡话, 季太太,给你准备礼物, 是一个丈夫必备的修养。” 宁挽霁觉得鼻头微酸, 眼眶也红了一下,她没想到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这样爱她, 而且恰好还是她喜欢的人。 好像从认识季时景开始,他一向都是寡言少语, 沉默的, 冷静的,克制的, 却因为她的出现发生了改变。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他才好, 宁挽霁还不太习惯叫老公这个称呼,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季时景包容她,理解她,等她成长为足够优秀的样子, 或者说, 他从不介意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无论是什么样子的宁挽霁,季时景都会愿意并坦然接受。 项链冰凉的触感混合着季时景指腹间的温度,让宁挽霁的脑子里还是念念不忘。她搂着他的腰身,依偎在他怀里道:“其实我之前一直不敢承认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正大光明的同季时景讲出自己心里那些,晦暗的,自卑的令她感觉痛苦的想法。 季时景和她生长的环境不同,两个人受得教育与处境也截然不同,她不可否认,在季时景面前,她总是过分的自卑,用针锋相对与保持距离想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更清醒一点,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她不但没有离季时景远远地,还反而靠他靠得更近。 “季时景。”宁挽霁感觉到面前的人回抱住自己,接着道:“我其实在面对你的时候,总是过分的自卑,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我不是最优秀的一个,更不是最值得你爱的那一个,所以在和你的相处中,我总是患得患失的觉得,或许我把心意表现得再直接一些,你可能会毫不犹豫的结束这段协议。所以,我不敢让自己靠得更近。” 这还是宁挽霁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季时景,似乎从他们两个人认识到现在,她都不曾敞开心扉,将自己真正的心中所想告知给季时景,她一向喜欢把心里的事情都藏起来,所以不会告诉任何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宁挽霁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她也不会尝试把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任何人。 坦白来说,除了她自己,宁挽霁也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慢慢地,她却发现,自己愿意开始并试着去接受相信季时景,开始尝试着把自己的不安,焦躁,忧虑与担心悉数告知于他。 天气微凉,宁挽霁看着星空,想要坐在台阶上看看天边的繁星,可就在她刚想往下坐的时候,感觉到季时景揽住了她的腰,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继而抬眸与他对视道:“怎么了?季时景。” 季时景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垫在了台阶上,接着道:“台阶上凉,垫着衣服坐会好些。” “你……”宁挽霁微微怔住,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开口道:“季时景,你的西服不介意么?” 这套手工高定的西服宁挽霁是知道价格不菲的,几十万的西服就这样被季时景放在台阶上,只是因为她想坐下来,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宁挽霁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是季时景只是微微抬眸看向她,继而按着她的腰让她坐了下去。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就像上一次好像也是如此,季时景新买的那台玛莎拉蒂被刮坏,他没有在车刮坏的这件事情上纠结过片刻,在意的也只是她有没有受伤,这次也是如此。 因为担心地上凉,她坐下去会着凉,所以主动把自己昂贵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放在台阶上,只是为了让她坐下去。 宁挽霁的心里好像有什么细小的东西要破土而出,紧接着粉红色的泡泡纷纷将她围绕,就好像是雀跃着的起舞的小精灵。 有一丝细微的甜从心底蔓延到舌尖。 她靠在季时景身上,接着开口道:“中学的时候,喜欢你的人太多了,说起与你般配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也不会是我,更不可能是我,那天你来找我问,要不要和你结婚的时候,其实我是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是后来又同意了,因为我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年纪变得越来越大,开始逐渐变得不相信话本上面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是于我而言,我仍然不想将就,或许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不愿意接受一段对我而言,并不想接受的婚姻。”宁挽霁接着道:“在与你重逢之前,我也想过,是否遇见能像合伙人那样搭档过日子的人,就能平顺的度过一生。” “那后来呢?”季时景反握住她的手,与她亮晶晶的眸子对望道。 他语气平淡,语调平缓,与他平时讲话的方式没什么区别,但是宁挽霁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季时景抓紧。 “后来嘛,我发现。”宁挽霁轻笑,从唇瓣碰了碰季时景的脸颊:“我同你一样。以为自己能够忘记你,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可以逐渐放下一段本不应该属于我的感情,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有些感情当你将它束之高阁的时候,你会觉得容易放下,但当它重新浮出水面时,你会发现,原来有的人在你生命中只是惊鸿一瞥,却能够给你留下过分深刻的记忆,即便时隔多年,再重新审视,仍然历久弥新。 “学长,你那天,见到我相亲,为什么会挺身而出,是不是因为你吃醋了?”宁挽霁挽住他的胳膊道:“还是说?” 季时景勾唇浅笑,继而俯低身体,含住她的薄唇道:“嗯,但其实,更多的不是吃醋,是觉得他配不上你,而且,我不想你难堪。” “如果我说我吃醋了,你会相信吗?”季时景接着道:“也或许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也说不定。” 宁挽霁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学长看起来这么清心寡欲,实在不像是会有强烈占有欲的人。” 夜风清凉,昏黄的路灯投射出来的光影打在季时景的侧脸上,宁挽霁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过分的近,她抱住面前男人的脖颈,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萦绕在脖颈周围,这样近的距离,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季时景的面庞过分的精致,像是被造物主精心打磨过的,属于美神阿芙罗狄忒的杰作,宁挽霁不由得心猿意马的拉下面前人的脖颈,而后郑重虔诚的吻了上去。 小姑娘睫毛轻颤,吻也轻柔,季时景左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右手扣住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季时景很聪明,在学习各种东西上面,都有着异常的天分,初时他接吻还不熟稔,现在却能够长驱直入的与面前的少女唇舌纠缠,季时景的攻势迅猛,一点一点的撬开他的唇舌,手心的温度过分的灼烫,抚摸着她连衣裙后背被夜风吹过冰凉的肌肤,掌心灼热的温度与背后的冰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宁挽霁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强烈的温差让她觉得自己处在冰与火之间,难耐地将面前人的腰身搂得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季时景才将她放开,宁挽霁觉得自己方才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现在被他放开,才感觉重新能大口的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方才她像一条缺氧的鱼,只能在沙滩上不停地挣扎,所有的主动权都只能被迫的交给季时景,由他来主导她的命运。 宁挽霁的唇瓣被吻得红肿而晶莹,她抬起头,眸色里还带着水润的雾气,委屈巴巴的搂住季时景的腰道:“学长,我刚才快喘不过气来了。” 她虽然是在抱怨,可是手还在不安分的在季时景身上作乱,煽风点火。 季时景眸色不复清冷,声音低哑而微沉,轻声喘息道:“闹闹,别在外面乱闹,至于你觉得我清冷,或许只是因为我想要克制,但你对我,是万中无一的例外。” * 最后还是季时景把不想动的宁挽霁拉了起来,陪她在校园里散步,学校里停放了很多单车,宁挽霁有点跃跃欲试,其实平时上班的时候也能骑共享单车,但是她内心有些发痒,是由于别的原因。 她少年时便想过季时景骑自行车会是什么样子,不曾设想过的事情,总会充满好奇,见到宁挽霁顿住脚步在单车旁,季时景回眸与她对视道:“怎么不走了?” “嗯。”宁挽霁用手指了指单车道:“学长会不会骑自行车?” 夜风清凉,少女鬓边的碎发被凉风吹起,季时景微微垂眸,接着抬起头与她对视道:“怎么,想要我骑自行车带你?” “嗯。”宁挽霁诚实的开口道:“之前没见过学长骑自行车,所以很好奇。” 季时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停下脚步,驻足在那里,看着她一脸期待害怕被拒绝的模样,无奈地唇瓣微勾,叹气道:“过来。” “嗯?” 宁挽霁微微怔住,她其实有点没太反应过来,没想到季时景会答应她的这个不太合理的请求,毕竟现在季时景穿得一本正经,实在不像是能骑单车的模样。 可是季时景非但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还让她过去,她怕自己误解季时景的用意,顿了一会儿,又试探着开口问他道:“学长,你的意思是?” 见到她不确定的样子,季时景哑然失笑出声。他扯住她的手,回眸与她对视,轻声道。 “我带你。”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的告诉她,他带她这几个字,便让宁挽霁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刻被触动。 听到季时景讲这句话后,宁挽霁快速的朝他奔跑过去,搂住他的腰身,接着开口道:“学长,你会骑么?” 坦白而言,宁挽霁方才只是抱着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问的,她内心深处并没有觉得季时景会骑自行车,毕竟在她心里,季时景一直都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和骑自行车这种事情没什么关系,但是他让她过来,说他带她。宁挽霁期待之余却又怕两个人踉踉跄跄的摔倒。 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把车开了锁,让宁挽霁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宁挽霁坐上后座,搂住他的腰身,听到季时景问了那句准备好了没有,她应了一声,便感觉到身前的人已经骑上了车子,由于惯性驱使,她不得不揽住了季时景的腰,被迫贴在他身上。 夜风清凉,宁挽霁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车速行驶平缓,她的身体与他温热的后背接触,感觉到一阵阵的温暖,方才的寒冷被驱散开来,一路上寂静无声,只能听得到风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季时景声音淡淡,被风围绕,开口道:“现在还觉得我不会骑自行车么?” “不了,学长骑的很好。”宁挽霁把头倚靠在他身上,接着道:“我以前没发现,你居然会骑自行车。”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季时景接着道;“之前参加过山地越野自行车比赛,还取得了名次,不过,你应该不知道。” 宁挽霁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怀疑季时景是否会骑自行车了,但是季时景参加过山地越野自行车比赛的这件事情还是让她有点吃惊,宁挽霁顿了顿:“说起来,学长,为什么会参加过这么复杂的活动?我以为你这样的性格应该和这些活动没什么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宁挽霁说得没有错,季时景会参与过分刺激的活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季时景自己亲口承认,大概很少会有人把他和这种活动联想到一起。 季时景微微顿住,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他整个人清隽得让人心动不已,他能感受都身后女孩过分温热的身体,顿了一瞬间,季时景垂眸,开口道:“还记得我中学时候跟你说过的么?我骨子里也有你不了解的一面。闹闹,所以,你为什么想让我骑自行车带你?”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甚了解季时景,他虽然和江致知还有秦瑄并不算是那种会成天厮混在一起的人,也不赞同他们的某些处事方式,但是其实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对于季时景而言,他去遵守某些原则,只是因为他需要,并且符合他的做事标准,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 尝试山地越野自行车比赛和玩赛车都是一样的,他有极强的自控能力,能够把这些当做只是他闲暇生活里业余的消遣,这样的消遣能够让他暂时放松自我,大脑暂时的放空。 季时景对感情一向淡漠,如果不是宁挽霁一而再再而三的闯入他的生活,不断地试探着他的底线,让他感觉到她的喜怒哀乐,或许他也不懂得爱上一个人。 他从来没有感知过爱这种情绪是什么,家庭带给他的大多都是克制与隐忍,因此在季时景的世界里,感知到爱这种情绪是很难的,他去寻找刺激,只是想让自己的脑子时刻有保持着更加清醒的能力。 听到季时景只讲到这里,宁挽霁知道他或许也有自己的原因,不愿意继续讲下去,也没过多的问,反而是回应他的那个问题:“嗯,之前看过校园剧和电影,里面的男主都会载女主骑单车,所以我想和你试一试,我想——” 小姑娘的声音顿了顿,扯住他的衣襟道:“我想把我们没试过的事情全都试一次,所以。” 季时景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才提出要求,想让他骑自行车载自己。 这个要求并不算得上是多不合理的要求,季时景当然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他知道她的患得患失与自卑,而他同样也有自己的考量与忧虑,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种情绪无法得到真正的共鸣,但宁挽霁的所思所想他却可以理解。 北城中学的校园里种了很多树,九月的天气还有很多花开,夜风清凉,树影被昏黄的灯光拉得很长,路过校园里面的梧桐树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树叶落下,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宁挽霁搂着季时景的腰道:“说起来,学长,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我好?” 她的话语里仍然能听得出明显的不自信来,季时景垂眸,听得到她清浅的呼吸声,顿了顿,开口道:“你很好,闹闹,你没什么不好的 。” 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或许这个答案,季时景自己都没那么清楚,也许是因为她不顾自己的淡漠与不近人情,还是会执意的一次又一次的闯入他的生活,或许是因为她同他说,她希望他也能有更多的情绪,不要总是那么自我封闭,更或许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出现,同他说,其实他笑起来更好看,更也许是,她兴高采烈的同他分享她一切的喜悦的时候。 情不知所起,到头来,季时景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无论哪里都不是他最理想的伴侣,但他仍然会在无数人之中,坚定不移的选择她,无论结局重来多少次,季时景都会始终如一的朝她走去。 空气有刹那的寂静,紧接着宁挽霁听到季时景这样开口道:“在千千万万种选择里,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只会选择你。” 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片刻的微怔,那些或酸或甜的情绪几乎要将她裹挟得不能呼吸,她的耳边,一切嘈杂喧嚣的声音都听不到,能听到的只有季时景的这句话。 她轻轻抱住他,接着低声呢喃道;“学长知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很努力地学粤语,可是都学不会,那个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穷其一生,也无法进入到你的世界,起初接触你只是因为好奇,想看看你会不会没有那么冷漠,可是后来。” 后来她却发现,原来季时景的冷漠下藏着很多他人不知道的细致,他有原则有自控力,能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也不会标榜他有什么样的行事标准,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让人感觉心头发暖,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温暖。 听到她的话,季时景微微勾唇道:“为什么想学粤语?” “因为……”宁挽霁顿了顿:“因为你讲得很好听。” 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处处都像他,处处都能够与他比肩,宁挽霁亦复如是,只可惜她做得还不够好。 热吻凛冬 第39节 自行车的车轮仍然在运转,宁挽霁轻轻扯了一下季时景的衬衫,接着道:“我很喜欢听你讲粤语,能不能,给我唱一首粤语歌?” 季时景拿她没办法,只得开口道:“你想听什么?” 宁挽霁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到底要让他唱什么好,索性开口道:“学长自由发挥好了。” 感觉到身后人的触碰,季时景身体微僵,眸色微暗,继而深吸一口气道:“好,那就听你的。随便给你唱一首。” “好呀。”小姑娘明显很雀跃:“你当时唱歌很好听,还拿了学校歌唱比赛的第一名,说起来,我好久没听到过你唱歌了,今天终于又有机会了。” 她是真的很想听季时景唱歌,印象里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逐渐与现在眼前的人重叠起来,就好像一场梦,时间在此停格,多年过去,她仍然能够隔着漫长的时空,与面前的人紧密相拥。 季时景喉结轻轻滚动,轻声开口清唱起来,歌声动听而又婉转,过分清隽冷淡的人薄唇吐出来的歌词却又那么的情意缱绻。 “难得这段爱情能捱这么久 如何会放得低你 要认命太荒谬 明明就是我的人守到白头 为着你我只怕捐躯都不够 穷一生之力凭一句诺言 必须挽着手” 九月的夜里,呼啸的风声与飘落下来的树叶还有即将消逝的蝉鸣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于宁挽霁的脑海里,她的感知里,只有季时景的歌声。 她中学的时候,曾在校园的广播站里缠着过季时景放这首歌,那时她初听,便觉得歌词与旋律她都喜欢,因而她记忆犹新。 是林奕匡的《难得一遇》。 季时景为她唱这首歌,是因为,她是他今生的难得一遇。 第58章 付出 宁挽霁回到工作岗位上, 进行照常的工作, 近些天的杂志实体销量很好,各个平台的数量级运作也都很不错。 那次季时景的采访让宁挽霁的个人主页粉丝也变得更多,有一部分人是在嗑cp,另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单纯是宁挽霁的颜粉, 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宁挽霁实在没想到她采访一次居然会收获这么多的粉丝, 她自己的账号一向都是做得比较随意,没太放在心上, 这一次,实实在在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自从上一次采访结束, 《财经风云》杂志和望景集团之间的合作也变得更多。 她之前生病其实已经完全好透,但是季时景不放心, 非要她做复查, 十月份的天气很凉,宁挽霁把手头的工作忙完, 同主编请了假,决定去医院复查下情况。 大概是由于最近的工作做得还不错, 薛怡可没说什么, 大方的给了她假。 夏念汐见宁挽霁要出去,也跟薛怡可汇报要请假一起走。 薛怡可刚忙完审稿, 抬头看了一眼夏念汐道:“怎么, 她有病要去复查,你也有病?” “呃……”夏念汐摆摆手道:“没有的事情,我只是关心挽挽的身体,再说了, 我又没总请假。对了, 主编, 那——发行部那边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了吧?” “嗯?”薛怡可抬起头:“我忘了,轮岗制大概是宁挽霁和你这周去,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去找发行部的执行经理。” “哦。好。”这件事情也没什么不合理的,《财经风云》杂志一向有轮岗制,所以宁挽霁觉得去换一换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宁挽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过多的纠结。 和薛怡可把大体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薛怡可又抬了抬眸道:“宁挽霁,等一下。” “你下个月要请一周假回家?”薛怡可顿住:“你有什么事吗?把年假用的这么早?” “唔。”宁挽霁想了想,回应道:“太久没回家了,所以有点想家。” “哦?”薛怡可轻声笑笑:“只是这样吗?还是说你最近有什么情况,但是没说?对了,下个月你的事情最好早点回来,毕竟你要在发行部轮岗一个月,发行部的执行经理不太好说话,你最好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毕回来,不然我也没什么办法。” “哎?”宁挽霁愣了愣反应过来道:“所以主编您的意思是?” “我同意了。”薛怡可道:“你在企业钉钉上写假条吧,等之后我会审批通过的。” “谢谢主编!”听到这句话之后宁挽霁心情本能的有点好,她接着道:“我会尽可能及时回来的!” 她没把真正的前因后果告诉薛怡可。 最近这些时间,她和季时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逐渐趋向于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所以面对父母催她带季时景回去的这件事也应该提上日常。 宁挽霁想,她总该带着季时景回去见一见父母,只是不知道季时景会不会嫌弃她的家庭情况,坦白而言,打心底里,她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理论上季时景其实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安全感,但宁挽霁自己,实事求是,还是没什么安全感。 这次去医院复查的同时,宁挽霁还打算买点水果带给季玄策,毕竟季玄策最近又回到了医院去疗养。 季玄策对她很好,总是能让她想起自己的亲爷爷,老人家慈眉善目,脾气偶尔犯倔,有自己的坚持,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是人的确很好。 宁挽霁想,在某种意义上,季玄策也算的上是她和季时景的媒人。 这样想着,宁挽霁告别了薛怡可,走出了门,她从工位上收拾好东西,准备提前离开,身体有病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让人为难的,不能给假的事,所以其他同事也不会因此而多嘴。 宁挽霁在工位上收拾东西,她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戴微气势汹汹的从工位上走了过来,与她对视,开口。 “宁挽霁,你什么意思?”戴微轻声嗤笑道:“我被降工资,要调岗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问询,宁挽霁觉得有点云里雾里,接着反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和我有关系?戴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你自己清清白白认为和我毫无关系,为什么会来质问我?也或许是你工作有干的不尽人意的地方,我还有事请,麻烦你不要没事跟我发疯。” “你!”戴微接着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是总编来找我?还问我——” 宁挽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接着道:“问你什么?是不是问你那天,我突然被关进密室逃脱里和你有关系?然后你否认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戴微便脱口而出,接着道:“为什么和我有关系?宁挽霁,你不要太血口喷人,想一出是一出,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推你进去的,更没有资格拿这件事情跟总编打小报告。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去打报告?” 宁挽霁哑然失笑出声,接着道:“戴微,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有本事?什么都能做?我如果有那个本事让总编三言两语的就信我,那我就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组员了,你这么过来指责我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她没有精力在这种事情上和对方浪费时间,宁挽霁把笔记本电脑关机,起了身,接着道:“戴微,那天的事情,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也相信一件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强词夺理的说没有做,是笃定了那天的录像是监控死角了吧?” 那天的监控,宁挽霁事后也找过人查,她当时还和何清秋提及了这件事,如果只是不小心,不可能故意避开监控死角,那么这件事情只有一件可能,就是看她不顺眼的人做的,平时跟她自己爆发冲突最多的人,就是戴微,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宁挽霁,一向是一个会用证据说话的人,所以她不会将猜测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而是会选择忍耐,她不会标榜自己有多高的道德水平,但宁挽霁也绝对不会做和戴微一样的事情,这是她恪守着的原则和底线。 所以,她本来也只想自己提防和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也不会把捕风捉影,单凭揣测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更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拿去给总编说,更何况,宁挽霁不认为自己有三言两语就能够让总编替她出头,收拾戴微的本事。 她顿了顿,想起季时景,虽然她没有亲自过问过季时景,也没有在事后和他过多的提及这件事,但是有本事能够让《财经风云》的总编对戴微做出处罚的人,思来想去便只有季时景一个。 如果是她,即便拿着证据去和总编说,总编大概也会不以为意,戴微如果说是和她开玩笑,也会很简单并且极其轻松的将这件事翻页。宁挽霁的呼吸忽然有片刻的微窒,想到季时景总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替她将一切都考虑好,即便她什么都没说。 宁挽霁知道,在某种意义上,季时景明白她的所思所想,她真正想要的也不是要戴微滚出公司亦或是在行业无法立足,因为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来讲,也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宁挽霁觉得,戴微还是需要小惩大诫。 很可惜,她现在还没明白这个道理,还为了总编对她做出的处罚感到不满,过来与她争论,但很可惜,这件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但是如果说和她没关系,好像也不太现实。 宁挽霁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转过身去,接着道:“你调离了这个部门,我也希望你能得到一些什么教训,戴微,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会有心情咄咄逼人的人,那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想你最清楚,背地里给人捅刀子的事情,我不喜欢,也不会去做。你现在过来质问我,不过笃定我没有证据证明那天的确是你做的,你方才没把话说完,刚才不再接我的话,可想而知,你也是心虚了吧?若非心虚,不会在我说了之后,无言以对。” 这个时间段,办公室的其他人已经不在办公室,都在忙着出去整理稿子与工作,办公室内只有宁挽霁与戴微,宁挽霁头脑清醒,分析条理也头头是道,她平日里不想太过于在这种得不到肯定回答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更清楚,如果之前直接问戴微她也不会承认,但是既然现在主动来问询的人是戴微,那她就可以陪她聊一聊。 戴微有轻微的错愕,紧接着宁挽霁什么也没说,从她身边走过,接着道:“有时候,没有直白的证据,不去与人对峙,是因为我不想拿未确认的事情去妄自评价别人,不代表我心里没有一杆秤,戴微,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句话结束,宁挽霁便轻飘飘的将门推开,离开了办公室。 * 十月底北城的天气已经逐渐变冷,十一国庆节的时候天气还很暖和,一过了国庆节,天气的温度便急转直下,宁挽霁提着果篮,去了医院,她自己复查的事情,说句实话,宁挽霁并不算是太着急,毕竟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最清楚,她身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一次受伤,季时景难免心有余悸,为了让季时景安心,去检查检查身体,也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 宁挽霁从医院的一楼进去,坐了电梯,打算先去看过季玄策,再去复查自己的情况,结果她刚从一楼的电梯进去,便迎面撞上了身穿白大褂的过分清隽的男人,宁挽霁抬眸一看,发现面前过分清隽的男人戏谑着轻笑,与她对视。 “小学妹来了?”秦瑄把派克笔插在兜里,接着道:“你今天是来复查的?还顺便来看看季爷爷?” 宁挽霁和秦瑄也算得上是熟络,毕竟秦瑄和她除了同在北城大学读书的交情以外,也是季时景那个圈子里的人,两个人见了几次,秦瑄的社交能力很强,不至于让人觉得不太舒服,所以每次见面,都能聊上几句。 不过这个时间段,宁挽霁没想到秦瑄会出现在这里,她抬眸与他对视道:“秦医生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军区的医院么?” “嗯。”秦瑄点点头,接着道:“按常理来说,是这样,不过我有可能会调回北城,来季爷爷住院的这家医院工作,毕竟,我家里人希望我回来,可能明年就会回到这里来工作了,我硕士时期的导师也是这家医院的,所以我过来也是顺便看看导师。那边的手术,估计之后也会交接了。” “那,你要回来了?”宁挽霁轻声道:“秦医生是打算不在军区的医院了么?” “可能性很大。”秦瑄接着道:“我父亲和导师都希望我能回来。” 秦瑄的个人能力很强,博士期间发表了sci核心期刊就多达十几篇,宁挽霁有所耳闻,他回国之后,也是被各家医院争先恐后聘请的青年翘楚,他无论想去哪家医院都很容易,基本上只看他个人想与不想。 不过秦瑄的八卦,宁挽霁也或多或少有些耳闻,她好奇的开口道:“秦学长,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瑄懒散地靠在电梯上,低头轻笑,紧接着抬眸与她对视道:“有什么事,不妨直接问,我不是会不回答你的人。” “就是,你和裴栀玥,到底怎么样了?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宁挽霁的好奇欲很强,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她之前大学时候,倒是也听过秦瑄读硕士的时候被本科小学妹裴栀玥甩了的事情,但是她知道,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嗯——”秦瑄轻声嗤笑出来,手指转动着派克笔,接着勾唇道:“没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更何况,就算放不下,也要过我自己的生活。我们两个的事情,说起来还挺乱的。”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和曾经的做不得数的未婚妻的妹妹有了羁绊,原本想挣脱开,却越陷越深,不过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动。 秦瑄曾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对任何人心动,他亦不会像江致知一样,对某个人陷入情网,难以自拔,感情这种东西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再没有必要的消遣时的玩物,他更不可能会对一个不成熟的小姑娘有任何的想法。 但情不知所起,后面他心动的时候,裴栀玥却选择了离开,但秦瑄从不会是什么放不下的,还停留在原地的人,就算没有她,他也能够高度自律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即便在这种失去中,他会感觉到心脏某处有不可被人填补的一个缺口。 他之前之所以会选择去军区,离开北城,不得不承认,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与裴栀玥再次相见,但是他也知道,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该来的事情,他总该去学着坦然面对,他也不会做一个不能够坦然面对的人。 空气中有轻微的寂静,在这难得的寂静之中,电梯的铃响了,电梯门顿时应声而开,秦瑄拿着病历本从电梯里走出来,感知到宁挽霁沉默了片刻,接着轻声笑了笑,开口道:“你不用觉得戳我伤口,对我而言,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那——”宁挽霁顿了顿又道:“学长你和她分开之后,这么多年没再和别人谈过恋爱,是因为她么?” 秦瑄哑然失笑出来,接着道:“或许是吧,但我现在突然觉得有些无聊而已。无论是随便玩玩也好,亦或是开启一段不走心的感情也好,好像都没什么意思,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他这样说,宁挽霁听不出秦瑄心底里到底是什么真实想法,十月底北城的天气很冷,宁挽霁感知到秦瑄白皙纤长的手指轻颤了一瞬,不知是由于天气过冷,还是由于什么其他的原因。 宁挽霁走在他身旁,被他引导着去了季时景的病房,听他接着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和季时景吧,你们两个人怎么样了?” “嗯?”被秦瑄突然这么问,宁挽霁愣了愣,接着回应道:“应该算是不错。” “那还好。”秦瑄轻笑:“季时景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或许你不知道,在你们两个人刚协议结婚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所有退路。” 宁挽霁闻言微微怔住,紧接着抬起头来问道:“什么意思?” 秦瑄轻笑:“你们两个刚结婚那会儿,我就知道你们是协议离婚了,季时景第一次带你去见他爷爷之前,我和他通过电话。但电话的内容,他大概没有告诉过你。”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的心跳猛地加速,她抬眸,轻声开口道:“是什么?” “他有想过你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只把这件事情当做是你们两个的一场合作交易怎么办,他和我说,如果你真的到了合约期满后,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会在离婚协议书里,把所有过错都归咎于他一个人的身上,说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没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再将他名下的一部分现金资产尽数划分与你。” 宁挽霁感觉到身体有些僵硬,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她垂眸,缓了很久,菜让自己的脑子重新恢复清醒。 原来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总是为她做了那么多,而且不需要她回应。 他的喜欢,远比她要来得更多。 热吻凛冬 第40节 第59章 平安 宁挽霁总以为季时景不会知道她的那些隐秘的心思, 而这桩婚事的起因本来不过就是因为两个人都各有各的苦衷, 却没想到过,原来,她其实一直是被爱的最深的那一个。 有的人,总是把自己最深的关切隐藏在黑暗里无人知晓的角落, 连爱你都是小心翼翼的, 不会被你发现,若不是因为秦瑄坦率地告知, 恐怕宁挽霁至今仍然被蒙在鼓里。 恐怕以季时景的性格,大概永远也无法坦率地将自己的心意, 直白的宣之于口,他早就替她准备好了一切退路, 知晓女性离异后在社会上的艰难, 未雨绸缪的替她想好了一切。 宁挽霁忽然觉得有些苦涩,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恐怕此时此刻,以她读了多年书的经验来看, 都没有办法从所学的知识中找到最符合自己现下心情的话, 来表述自己的心理状态。 她的心理状态极其复杂,并且很难被表述出来, 原来季时景的爱, 像沉默的火山,当它迸发时,你不知道,其实它已经为了今日的迸发蓄谋已久。 宁挽霁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紧接着抬头看了一眼秦瑄道:“谢谢你, 秦医生, 如果不是你说,我大概——” 她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她不曾发现的角落,有一个人,能够这样爱她,待她如珍如宝。一个人的一生,难得会遇上这样好的人,当你一旦遇上了这样好的人以后,便知晓,此生的心跳,大概只会为他一人而跳动,除了他之外,她眼中不会再有其他。 秦瑄见宁挽霁微微有些错愕,低声轻笑,接着道:“不必谢我,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事情都是季时景做的,所以我大概只是帮没有长嘴的人说出实话而已。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江致知和他都会在这种事情上泥足深陷。不过,看你们幸福,我也由衷的会感到开心。” “嗯……”宁挽霁仰起头,听他说完接着道:“秦医生,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季爷爷不是之前身体有些好转了么?怎么现在又进医院了?你了解具体情况么?” “大概有一点。”秦瑄翻开病历本,接着道:“季爷爷的心脏不太好,是老毛病了,这次做完心脏手术暂时性的好转,但是,其实再撑,也撑不过这几年,不过,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他毕竟也九十多岁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他知道季玄策的情况不太好,季玄策在秦瑄小的时候也一直陪伴他,军区大院的子弟基本上都是在一起长大的,秦瑄抽空回季玄策的所在医院,要了他的病例,其根本原因也是想打听一下季玄策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救。 只是秦瑄翻阅过后熟人给他的病例本后,才知晓,季玄策这病其实算已经到了根里,哪怕用手术和国内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吊着,也只不过能再拖一拖。 至于能拖多久,都是不确定的因素,可是生命好像就是如此脆弱,你不能够去左右它的长短,在疾病与天灾面前,它脆弱的不堪一击。 季玄策也是如此,对于季玄策自己本人而言,他会很坦然的寻求治疗的机会,是因为即便老人家已经年过九旬,但他仍然不想死。可是这世界上,生与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想到这里,心脏好像有什么地方隐约有点难过,对于宁挽霁而言,季玄策也一直是她和季时景这段婚姻关系里,很重要的一个媒人,而且老爷子生性健谈,也是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孙女在疼,所以于情于理,得知这个消息,宁挽霁打心底里还是会难过。 “那——”宁挽霁轻声叹气道:“所以之前的看病,是治标治不了本么?” “算是吧。”秦瑄垂眸道:“你还记季时景为什么当时那么着急去领结婚证么?因为当时,我有帮他也看过一点季爷爷的情况,当时爷爷的情况就不算太乐观,所以,季时景当时着急结婚,也是本着要让老爷子度过人生中最快乐的剩余时光去的,其实,季时景虽然看起来冷,但一直都是最重情意的那一个。” 因为知道季玄策的心愿一直都是看到自己成婚,所以季时景才会在当时想办法选择结婚,否则以他的性格,大概永远也不会直白的同宁挽霁问出,是否打算和他结婚的想法,哪怕是协议结婚。 两个人顿了顿,寂静无声,从走廊里投射进来的灯光将秦瑄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在这样的灯光背景里,他的身影似乎显得格外寂寥。 “那。秦医生,你什么时候回军区医院?”宁挽霁接着问道:“你们的工作应该很忙吧?” “明天就走,我也是抽出时间回来看看季爷爷,至于正式的工作转过来的手续,应该是明年,来这家医院的话,还能多多照顾季爷爷。”秦瑄接着道:“他刚才还跟我念叨你,看来是很操心你和季时景的婚姻情况。” “好,那秦学长不进去了么?”宁挽霁又道。 “不了。我今天上午刚看过他,就不进去了,你好好跟他聊聊吧。况且,他现在应该更想跟你单独聊聊,大概并不太想见到我。”秦瑄轻笑,接着转过身道:“再见了,小学妹。” * 宁挽霁准备好了自己买的果篮,敲了敲门,进了病房。 这个时间刚刚好是下午两点,阳光正好,季玄策拿着放大镜,带着眼镜,逐字逐句的看着每天会定时送来的报纸,季玄策年纪大了,耳朵没有那么灵敏,宁挽霁进来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笑吟吟地把手中的《人民日报》放了下去,轻笑道:“闹闹来啦?快来坐下来,我可有一周多没见你了,怎么,工作很忙吗?” 每次和季玄策说话,宁挽霁总感觉很温暖,不至于过分拘谨,虽然他是季时景的长辈,但是在他们两个人相处的过程中,却也像她真正的爷爷一样,会让她感觉温暖备至,听到季玄策这么问,宁挽霁坐在他病床的一侧,边削苹果边跟他说话。 “的确在忙工作,最近在赶之前的进度,因为之前发生意外,所以有一些积压在手头的工作需要处理,所以不能够每天都来看爷爷,爷爷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语气轻柔,像团柔软的棉花糖一样,挠在人心上,痒痒的。 季玄策虽然年纪大了,偶尔会有些小孩子的脾气,但却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过分的生宁挽霁的气,毕竟他也理解,宁挽霁和季时景总有工作在忙,和他并不一样,并不是那种会闲的每天都有空陪他的人。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事业心是好事,况且,自从季时景的奶奶去世以后,季玄策便越发的沉默寡言起来,家里的佣人虽然经常会配他聊天,但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缺失了什么一样。 总归不是自己当年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那个人,其他的人陪他聊天,季玄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他也不能够很好地说上来。年纪大了,儿女和孙辈也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季玄策尽管心里期待亲人的陪伴,却也知道,他们更应该去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束缚在和他在一起。 看着宁挽霁这副真挚道歉的模样,季玄策有些想笑,老爷子把手中的报纸放到一旁,接着道:“闹闹不用感觉抱歉,对于我而言,你和阿景的地位是一样的,你们两个孩子,我都很喜欢。至于陪不了我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毕竟你们都忙于工作,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好事。” 季玄策爱抚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接着道:“我老了,也没几天活头了,接下来的日子还要你和阿景好好过。” 这话听起来莫名其妙的有些伤感,宁挽霁把苹果递给季玄策,空气中有一瞬的寂静,紧接着,宁挽霁努力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接着道:“谁说爷爷没几天活头了?您老别老自己诅咒自己,您身体这么好,要我说,多活个十年八年的没什么问题。” 季玄策摇头轻笑道:“多活十年八年就要一百岁了,我恐怕没那个福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和阿景不必事事都瞒着我,如晦和苏妤也是,你们以为瞒着我,我就不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了么?” 老爷子目光炯炯,抬眸与宁挽霁对视,窗外的阳光打在他生命力正在逐渐流失的脸上,宁挽霁有一瞬间的错愕,紧接着听到季玄策这样讲:“其实秦瑄来看过我几次的时候,我就大概了解了一些自己的身体情况,如果不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他也不会放下手头的工作,一次又一次的来看我,想起当年和江野并肩作战的时候,就总觉得像是在梦里。” 宁挽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话还是抵在舌尖,没能说出口,她自己的爷爷就是得了心脏病去世,更何况,方才她通过秦瑄的描述和对病例报告的观测,她大概也知道,季玄策的身体不过是强行吊着,若是哪一天突然离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平心而论,宁挽霁并不想失去一个对自己这样好的长辈。 今天的季玄策话好像格外的多,他接过苹果,轻笑了一声道:“谢谢闹闹,可能人真的是老了,我这些日子以来,总是会梦到年轻时候的事情,梦到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友,还梦到阿景奶奶年轻时不愿意嫁给我的样子,说起来也很有趣,明明我比阿景奶奶年纪更大,结果却是她先离开我一步。人生好像总是阴晴不定,我没有办法去左右事情的发展过程。” 老爷子顿了顿,用瘦削的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将膝盖上的报纸拿了下去,放在床头,接着道:“阿景奶奶得癌症去世的时候,我觉得很无力,拼了命的想要留住她,可是还是没有办法,那个时候我就明白,生命是何其脆弱的一件东西,它脆弱得不堪一击,疾病可能随时随地都能夺走一个人的至亲至爱,但活下来的人,还要在无尽的思念中继续煎熬下去。” 这个话题莫名其妙的有些伤感,宁挽霁抬头望去,发现季玄策的床头还挂有一副宣纸写的词,老爷子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练字,现如今也是一样。 他床头挂的那副行书写的词,宁挽霁是认得的。 是晏殊的词,少年时,宁挽霁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因而读过不少宋词,这一首,她记忆犹新。 是晏殊的《浣溪沙·一向年光有限身》,宁挽霁看向那副字,一字一句的念了下来。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读书的时候印象最深的那句便是“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句词读起来,有一种格外的伤感,宁挽霁忽然想起自己在故宫看展览时,乾隆几个时期的字迹也是不同的,年纪越大,越发会显得字迹无力。 季玄策也是如此,他最爱名家字画,年少时也喜欢书法,当时的字迹苍劲有力,而今宁挽霁也能从他的自己里看得出,他已经是垂垂老矣,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鼻头一酸。 看淡宁挽霁鼻头微红,季玄策摇了摇头,接着道:“我之前练这幅字练了很久,想要送给你和阿景做新婚礼物,但好像总还是练得没年轻时候好,怎么写都不满意,想一想,索性还是算了吧。” 见宁挽霁眼眶有些湿润,季时景把纸巾递给她道:“别哭,有什么可哭的,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知道我为什么想到要写这副字送你们吗?” 听他这么说,宁挽霁有些发愣,接着道:“是不是因为那句,不如怜取眼前人?” “是。”季玄策接着道:“我希望你和阿景可以好好的携手走下去,其实你和阿景,最开始,是因为我的原因才结婚的吧?”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呼吸一窒,接着道:“爷爷,你——” “先别急着否认,我想,当时他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人结婚,八成是因为,我说过想看他结婚,如果看不到他结婚,就不愿意做手术,所以他才会和你提出结婚的请求。”季玄策接着轻笑道:“我不是傻子,那天你第一次被阿景带着来见我,对你的印象大概是个很可爱又有趣的小姑娘。我还记得你叫我爷爷的时候有多局促不安,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好像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半年都过去了。” 上一次初见的时候,还是在五月份,那时尚未完全入夏,万物都是生机勃勃的,就好像是在期盼着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而现在却变得截然不同。 时间已经到了十月底,万物都开始走向衰败与枯竭,就如同他的生命,也不可避免的走到了那个时候。 宁挽霁有些呆滞,她原本以为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原来季玄策一早就看出了她和季时景不过是被因为他的病被强行绑在一条船上的关系,却没有点破,不过季玄策大概不知道她和季时景当时是协议结婚的关系,大概率只是觉得,她和季时景应该是被迫无奈的真结婚。 季玄策接着道:“虽然阿景是因为我的关系和你贸贸然的提出结婚,想满足我生命中的最后心愿,但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他领你进来之时,对你,有隐藏在眼底的温柔。” “闹闹,我从来没有见过阿景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过心,他小的时候是我和他奶奶一手带大的,阿景的父母是不靠谱的两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的给过他爱和家。我和他奶奶,不懂得怎么样和他相处,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太过独立又让人心疼的孩子。” 季如晦和苏妤虽然在季时景小的时候没有过多的参与他的成长,却总是给他成长的模样规定在一个方框里,要他在这块的方框里限制住自己的成长,季时景总要按照别人的期待去成长为他们想要的模样。 在很小的时候,季时景就养成了过分独立自主的习惯,他不需要别人陪,就能够将事情完成的很好,在别的小朋友四五岁还需要父母疼爱的年纪,他早就能独当一面的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并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实在太过懂事,以至于让人心疼。 季玄策也想尝试让季时景有一个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的童年,但是季如晦的过分严加管教让季时景从没有过一丝松懈的时候,他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他们所期待的模样,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优秀的望景集团的接班人,可唯独不是他自己。 现在想来,或许他年少时的不苟言笑和过分的清冷疏离以至于难以接近,和那个时候家庭的教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人成长的过程中总要得到什么,也要失去些什么。 所以季时景很优秀的成长成为了今天这样,万众瞩目的,所有人都期盼的模样,却唯独没有成为他自己,但他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会去想,亦不会去感知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种情绪。 正因为如此,季玄策才会为季时景的婚事而着急,季玄策真心地希望,季时景能找到那样的一个人,去融化他内心的坚冰,能够让他变得更有人情味,也能够让他寻找到那个可以让他与之交心,并且明白感情到底为何物的人。 季玄策并不是想拿不治疗的这件事情去威胁季时景,只是真的希望,他往后的余生,可以真的找到那个能牵动他所有喜怒哀乐的女孩,后面,他很庆幸,季时景找到了。 在那一天季时景把宁挽霁领进门来的时候,季玄策便知晓,这个女孩,会是能够牵动季时景所有情绪的人,他内心的坚冰,唯有她一人可以融化。 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哽咽开口道:“爷爷别瞎说,您身体好着呢,我和季时景一直没准备举办婚礼,就是因为想等着您身体赶紧好起来再举办,到时候您要当我们的证婚人,您还能看到四世同堂。” “傻孩子。”季玄策摸了摸她的头,又接着道:“爷爷的身体,爷爷自己心里清楚,能熬多久是多久,倒是你们,不要太挂念我的身体情况,能举办婚礼就早点举办。我看得出来,阿景是喜欢你的。” “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爱意,我却看得出来,他哪里都是爱你。” “闹闹,往后余生,阿景,就交给你照顾了,还请你,替我照顾好他。” * 出了医院,宁挽霁觉得自己心头烦乱,说不上来的难受,季时景知道她来医院看爷爷,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陪季玄策说了两句话之后,出了病房,看见小姑娘眼睛通红,躲在角落里哽咽,没出声。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季时景缓缓地踱步过去,皮鞋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的声音显得格外瞩目,宁挽霁听到脚步声,恍然抬起头,感觉身上被披上了来人的温暖的外套,眼睛红红地仰着头看着他。 季时景垂眸,把她冰凉的手握住,拉进自己怀里,声音浅淡的开口道:“怎么哭了?” 他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去帮她擦拭她的眼泪,微微皱眉,接着道:“爷爷跟你说什么了,让你一个人不好意思直接说,跑出来哭?” 季时景的感知能力一向过分的敏锐,事实上,在他刚进病房的时候就感觉得到宁挽霁的情绪不太对,但他还要再陪爷爷说说话,再加上宁挽霁说她没事,只想一个人出来静静,结果出来的时候,就碰到宁挽霁一个人躲在医院的角落里闷声不说话,再走近一看,发现小姑娘正一个人暗地里哭得伤心。 宁挽霁抬起头,听到那人声音仍然冷冷清清,却透露出一丝无奈,季时景搂住她的腰身,把她揽进怀里,用下巴蹭蹭她的头,有些无奈的低声轻叹道:“别哭,好吗?” 他声音很好听,很悦耳,从耳膜传进来,格外的让人心动,季时景俯低身体,用双手捧起她的脸,一点一点的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接着道:“如果实在难过,就抱着我。” 埋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腰身,实在是让宁挽霁太过贪恋这样的温度,她颤抖着用双手揽住季时景的脖颈,接着道:“季时景,爷爷的病我今天听秦瑄说了,是真的很严重么?” “嗯。”季时景闻言轻轻垂眸,用大拇指一点一点的抚摸过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脖颈,接着道;“秦瑄都跟你说了么?我还想晚一点再告诉你。” “是。”宁挽霁接着道:“我没想到过爷爷的病会这么严重,之前不是说好多了么?现在怎么突然就?” 其实事情来得也不算太突然,季玄策的身体状况,其实季时景一早心中就有数,他那个时候同宁挽霁说的,如果没在那个时候遇见她,他或许会和自己不爱的人相敬如宾的度过一生也并非虚言。 因为那个时候,季玄策的身体情况他便已经知道每况愈下,做手术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他的生命,但却并不能根治他的病,季时景心里清楚,他那时之所以打算仓促的进入婚姻,也是想让季玄策最后的心愿能够达成。 听到宁挽霁声音哽咽,季时景深吸一口气,接着搂住她的腰身,与她紧紧相拥道:“不是突然,闹闹,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他能活得更久一些。” 季时景不是无坚不摧,不会难过的人,他会坦然的接受生老病死这一再规律不过的事情,但同时,他也会希望,上苍不要这么残忍的夺走他身边的人,可他同样也明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在某种意义上,他和季玄策是一样的,季玄策也是如此,虽然不想死,但是到了真正离开的时候,反而能坦率地接受死亡这一再常规不过的现象。 宁挽霁明白,在这种事情上季时景只会比她更难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难过,又去牵了牵他的手,轻声道:“季时景,你知道吗?其实看到你爷爷,我总会想起我的爷爷,他对我也很好,是心脏病去世的,所以,我才会特别难过。” 她直白的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都告诉季时景,而季时景也明白她的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沉默了一会儿,季时景感觉到怀中的小姑娘仰起了头,揽住他的腰身,接着蹭了蹭他的胸膛,低声道:“季时景,北城有没有什么上香特别灵的寺庙?我们帮爷爷去求平安香吧。” 她不信神灵庇佑,从中学时代学政治开始,宁挽霁便是一个虔诚的,坚定不移的马克思唯物主义者,但在此时此刻,她却也希望能去求一注平安香,可以护佑季玄策平安。 * 远离北城的市中心,有座寺庙叫暨云寺,这里距离北城的市中心很远,来往的游人却不绝如缕。 十月底天气转凉,季时景将他的那台迈巴赫停到停车位后,拉着宁挽霁下了车,顺手从车内拿出了一条火红色的围巾为她系上,天气转冷,宁挽霁自己很少会想着戴上保暖的用品,可她自己的身体偏偏没那么吃得消,对于寒冷总是容易畏惧。 季时景知道她丢三落四,不喜欢照顾自己的坏习惯,所以她零落在他车内的东西,他都有好好安放,也提前准备好了备用,只是怕她出门的时候被冻到。 被季时景拦住的时候,宁挽霁起初还有些错愕,十月底微冷的空气打在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瑟缩,想要往前走去的时候,就感觉到迈不出去,脸庞撞到了季时景过分温热的身躯。 看她一脸迷糊,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季时景显然有些无奈,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道:“就这么上山?你也不怕冷?” 上暨云寺上香不能开车上去,只能一步一个阶梯的往上爬,宁挽霁这么畏寒的一个人,如果不做好防护,想必走到半路就会喊冷,季时景深知她的脾性,拦下了她,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颇有些无奈。 热吻凛冬 第41节 宁挽霁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到季时景手拿那条火红色的围巾,为她轻柔的戴上,又把可爱的美乐蒂的帽子戴到她的头上,才放心的牵着她的手朝山上走去。 被人一条龙服务照顾好,又牵着手上山的时候,宁挽霁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把微凉的手恶作剧般的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感知到面前的人温热的手掌桎梏住了她的手,微微皱眉,声音冷冷清清,染上了一丝□□道:“别闹。” 他从医院里出来,身上也没有很重的消毒水味道,反而是很清浅的木质香气,非常好闻,就好像是上好的香木被点燃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过分的冷冽,却也过分的让人贪恋。 暨云寺的台阶很多,从下面往上爬,着实废了一番功夫,至于为什么不能开车上山,是因为,暨云寺是千年古刹,从古就一直修建在山顶,山路难行,人们又笃信只有虔诚的抱着所思所想走到寺庙中祈愿才会成功,所以停车场便被修在了山下。 山很高,爬上去要颇费一番功夫,宁挽霁的体能并不算很好,可以说得上是体育废柴,她越往上爬,越觉得脚酸无力,想要休息一会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季时景顿住脚步,回眸与她对视。 他站在高一级的台阶,看着气喘吁吁的宁挽霁道:“怎么了?叫你平常不锻炼,累成这样。” “我才没有——”小姑娘据理力争的开口道:“是山路太难走了,爬上来真的好累啊,我八百米好说也是及格的水平。” 季时景有些无奈地轻笑,接着道:“八百米及格算是什么让你骄傲的事情吗?” “当然值得骄傲了。”宁挽霁接着道:“要知道我可是一个体育废柴,练了好久才把八百米练到及格的。” 虽然对比季时景的优秀体能,宁挽霁的八百米不光是不够看,相反是有些相形见绌。 “算了。”季时景弯了弯腰,俯低身体道:“上来。” “嗯?”宁挽霁轻微的有些发愣。 就在她以为会错意的时候,听到季时景开口道:“我背你。” “你行吗?”宁挽霁疑惑地开了口。 “不然还要让你接着在这累半天么?”季时景接着道:“你很轻,没关系。” 宁挽霁一米六八的身高只有九十斤不到,的确是很轻,但是山路还有接近一半的距离,季时景背着她也是不小的体力消耗,她觉得有些脸红道;“要不然你还是别背我了,这么长一段路走下来,你会受不了。” “没关系。”季时景接着道:“上来。” 听他这么说,宁挽霁也不再扭扭捏捏,而是大方的环绕住了他的脖颈,感觉到面前的人稳稳地把自己背了起来。 一路都是寂静的,附近有其他行人来往,其他人谈天说地的声音过分的嘈杂,但是宁挽霁此时此刻却全都听不到,她能听到的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温热的胸膛中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季时景背她背的很平稳,在他后背上,能给她带来一种过分安定的感觉。 一路无话,在他后背上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的短,又格外的长,她心跳如擂鼓,只能感知到季时景过分灼热的体温。 宁挽霁感觉很煎熬的在他身上乱蹭,而后季时景的双手桎梏住了她不听话的双脚,声音有些喑哑,开口道:“别闹。” 不然,他真的很难不被她高出生理反应,佛门清净之地,不是该起这些欲/念的地方。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时间,终于到了山顶,季时景把宁挽霁放了下来,呼吸还有些急促,宁挽霁轻笑着扯住他的衣袖道:“叫学长逞能,你刚才是不是累到了?” 季时景微微垂眸,不欲与她争辩,他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背她体力耗尽,而是因为,宁挽霁实在太过不安分的在他身上四处作乱。 暨云寺的门口和院子里都种了不少树,从门口进去,能看到一口大鼎,里面放了很多红布和香,季时景已经提前预约过寺庙里的大师,所以进了院子里便有专人来引导。 小和尚见到季时景,躬身施礼道:“是季施主吗?师父得知您要来的消息后,就在等您,由我带您去见清善师父吧。” 季时景微微躬身,还礼道:“多谢。” 寺庙中的路弯弯绕绕,绕过几个小树林,才到了清善大师的禅房,院子里也铺满了香火,闻起来是一种过分浓郁的檀香气息,季时景牵着宁挽霁的手,由小和尚引领进了禅房。 清善大师显然也有了些年纪,看着季时景挽着宁挽霁的手轻笑道:“小施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季时景从禅房的书架上取下紫砂壶的茶具,进行洗茶和沏茶,宁挽霁愣了愣道:“季时景,你会茶道吗?” 清善大师看着宁挽霁轻声道:“小施主不但会,还很精通此道。” 季时景做什么都很擅长,对于茶道书法都各有涉猎,他研读过梵文佛经,为了修身养性,才与清善大师成了忘年交。季时景缓慢的沏茶,他纤长而又白皙的手指在沏茶的时候格外漂亮,让人不由得有些流连忘返。 清善大师把手中的香递给宁挽霁接着道:“这香,可以替季施主的爷爷祈福平安。但是,生死有命,我想老施主一定也能看开。” 他这话说得对,季玄策也从不是什么会看不开的人,祈福平安也只能让他寿终正寝,其他的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宁挽霁还是想求个心安。 宁挽霁虔诚的把平安香点燃,拜了再拜。 起了身的时候,看到季时景的背影,在落叶的梧桐树下显得格外清冷而孤寂,好像苍茫天地间唯有他一人而已。 她想上前去和他说话,却被清善大师拦住,清善大师轻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串佛珠递给她道。 “这是季施主为你跟老衲求的护佑平安的佛珠,他要我亲手交给你。” 他想无论发生何事,即便他不在她身边,她也能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第60章 想你 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 十月底的梧桐树已经枯黄, 梧桐树叶密密麻麻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清善大师已经将带有隐隐约约檀香的手链塞到了她手中,她站在梧桐树下,隔着纷纷扬扬的落叶,看了一眼远处的季时景, 心下微颤。 似乎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寂静下来, 天地间万物都变得沉寂下来,她眼前能够看到的, 能够触及得到的,都唯有他一人而已。佛珠挽在手上的触感仍然是温润的, 宁挽霁下意识将佛珠收好,戴在手上, 小姑娘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做工上好, 还隐隐约约戴着檀香气息的珠子,她抬眸凝望着远处的季时景, 季时景似有所感的在不远处与她对视。 纷纷扬扬的落叶飘满了整间院子,宁挽霁忽然想起, 中学时期, 她记忆特别深刻的那首诗,是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 万籁此都寂, 但余钟磬音。 现在的禅院好像颇有古诗里的感觉,更遑论季时景还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让她格外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感。宁挽霁飞奔过去,扑到季时景的怀里, 感觉那人手中的茶杯有一瞬间的颤抖, 紧接着季时景将茶杯放了下去, 用手轻轻抚弄她的头发,开口道:“怎么突然跑过来找我?” 这句话说完,季时景看到宁挽霁方才戴好在手上的佛珠,轻笑了笑,帮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戴好,为她缠绕上两圈,接着道:“是清善大师本来要送给我的佛珠,你戴上有些大,所以只能缠绕两圈了,闹闹,会介意么?” 她当然不会介意,其实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因为季时景会把清善大师原本打算赠予他的佛珠转赠给她,就已经能显示出他对她的偏爱。 小姑娘顿了顿,仰起头来,把头埋在季时景怀里,使劲的摇了摇头,接着开口道:“不会介意,相反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呢?自然是喜欢将她珍而重之的季时景,喜欢这个外表看起来清冷淡漠,实际上却心细如发,把她始终都放在他的最优解地位的人。她贪婪的把整个人埋得更深,想汲取面前过分清隽男人身上清冷的杉木气息,淡淡的香火味和茶香味染到了季时景的身上,让人感觉莫名的安心,这样混杂的气息,在他身上却意外的让她感觉好闻。 黄昏的光晕打在两个人的身上,看到面前的小姑娘舍不得离开,季时景顿了顿,用手轻轻抚弄她的长发,接着道:“给爷爷的平安香也上完了,你现在,可以安心一些了么?”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宁挽霁抬眸,刚好与他对望,面前人深邃的黑眸似乎有能够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的力量,她抿了抿唇,又在他胸口蹭了蹭,低声道:“安心多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会想到把清善大师的佛珠送给我?” 季时景几不可闻的勾了勾唇角,浮现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来,他抚摸着宁挽霁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腕,接着开口道:“闹闹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他把宁挽霁的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垂眸与她对视,接着让她抚摸他的心口,开口道:“你能听得到它在急速跳动的声音吗?” 宁挽霁自然感觉得到,季时景温热的心口被她一寸又一寸的抚摸过,她能感受到面前男人心脏急速跳动的震动感,一下又一下,苍劲有力,这声音过分的清楚。 她的手被他引导着,划过了他最脆弱,随时有可能一击致命的地方,宁挽霁抿了抿唇,接着道:“季时景——”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她却可以很快的理解到他的意思,季时景想告诉她的大概是,他的心脏,之所以这样急速跳动,是因为她,正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以他才会将清善大师的佛珠转赠给她。 因为她是他的此生挚爱,也是他的命中注定。 * 北城转眼间便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季时景月初有事,去了英国出差。 宁挽霁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自己一个人睡总是觉得睡不着,索性把何清秋拉来作伴,宁挽霁之前没去过英国,却也听说过英国的气候比较多雨,提醒季时景把雨伞准备好,以防没带雨伞生病。 但是季时景只是在电话那边低声轻笑了一声,接着反问她道:“闹闹,你觉得到底是谁会淋雨?我想,大概,更需要担心的那个人是你。” 被季时景一语道破自己的窘迫,宁挽霁忽然想起,季时景与她提出结婚的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她由于和薛怡可闹了矛盾,顶撞了上司之后,整个人萎靡不振的冲出去淋雨,想着或许就要下岗的事,在电话这边脸红得像红苹果。 在某种意义上,季时景说得没错,更需要担心的那个人好像的的确确是她自己。 今天何清秋爸妈找她回家,空荡荡的别墅里又只剩下宁挽霁一个人,宁挽霁不习惯让佣人和管家跟他们住在一起,所以除了定时的清洁与需要外,更多的时候,这间屋子都只有他。 季时景平时在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冷冷清清的,大多数时候,会在书桌前工作看书,整理一些文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话好像也没那么多,但是宁挽霁总觉得,季时景离开,她就好像一瞬间失去了很多,心口隐隐约约的不舒服。 但是宁挽霁自己也清楚,季时景不可能会一直陪着她,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来奇怪,在两个人没有搬到一起住之前,这栋别墅,季时景也为了因为害怕她会感到拘束,所以搬出去住,那个时候,宁挽霁尚且不会觉得有多寂寞,只是会偶尔觉得空荡荡的房子少了些烟火气,但她也并不是不能够享受孤独与安静的人。 但是自从她和季时景之间的关系破冰,两个人互通心意之后,宁挽霁就总觉得,好像到哪里,都离不开他,就好像现在,季时景不过才出差一周而已,她便已经开始每天抱着她的美乐蒂玩偶想他。 季时景去英国的分公司忙一些事情的处理情况,手头工作繁忙,大部分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国内与国外还有时差,两个人并不能够经常在同一时间联络,说起来,这还是时隔一周,宁挽霁第一次和季时景通电话。 两个人之前的联络大部分都是微信的打字和语音发送,时间很难凑到一块去儿,再加上何清秋在陪着宁挽霁,所以季时景没有给宁挽霁打电话,更多的联系都是两个人在微信上完成的。 季时景平时话不多,工作也忙,不会过多地回复宁挽霁,两个人的对话框里大部分都是宁挽霁在说,而季时景会安静的在旁倾听,偶尔回下只言片语,分享他在伦敦的日常。 今天季时景本来手头还有工作要忙,但是看到宁挽霁的电话后,他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接起了电话,国内已经是深夜,宁挽霁还没有睡觉,季时景轻叹一口气,本想数落她的不规律作息,却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近乎于撒娇的呓语。 “季时景,我想你了。” 小姑娘语气里面是难以抑制的撒娇的有些委屈的语气,听得出来声音还有些脆弱。 季时景抿了抿唇,收回了原本想要数落她的话,接着开口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嗯——”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睡不着,因为我在想你。” “你这么晚没睡觉,明天起得来么?”季时景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淡淡的陈述道。 “起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是周末。”宁挽霁把整个人的身子靠在窗边,仰起头接着道:“季时景你知道吗?今天北城下了好大的雨夹雪,可能过一段时间,故宫里就要下初雪了,我想和你一起去。” 窗外雨声密集,雨点滴滴答答的打在玻璃上,形成了敲击声过分明显的鼓乐声音,从中学时期,宁挽霁就过分的喜欢下雨天,现在也一样,电话那边的人没有说话,从电话那边传来悠长而又平稳的呼吸声,也听到了嘈杂的雨声。 宁挽霁顿了顿开口道:“是我这边的声音还是你那边的声音?难道,伦敦现在也在下雨吗?” “嗯。”季时景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窗边,接着道:“是,伦敦现在也在下雨。” 他从窗边向外看去,伦敦的街道上也已经下起了密集的雨滴,这雨来得很迅猛,季时景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依靠在窗边,放下手头的工作,听宁挽霁接着和他随意的聊天。 小姑娘的情绪好像特别兴奋,她开口道:“季时景,那我们真的很有趣,现在在听同一场雨,我很喜欢下雨天,也很喜欢你。”宁挽霁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表达爱意的方式好像越来越直接,喜欢他这样的话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同他说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宁挽霁说喜欢他,但每一次听到她这样说,季时景的心都会微微颤抖。 这句再普通不过的喜欢,在他耳朵里,却胜过无数悦耳的情话。 他本来淡漠没有温度的眼瞳里几不可察的出现了一丝暖意,接着,在急促而又嘈杂的雨滴声中,他听得到宁挽霁又开了口,雨声嘈杂,她的声音却格外的清楚。 “那季时景,你有没有想我?” 小姑娘的声音似乎格外俏皮,但却带着一丝犹疑与不自信。 季时景听得出来,他顿了顿,继而嗓音低沉。 在宁挽霁心跳如擂鼓的时候,她听到他这样回答道。 “想了。” “很想你。” 第61章 轻颤 宁挽霁愣了愣, 似乎是没想到季时景会这样率直的回答她的问题。 他一向甚少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样直率和坦荡的表露出他想她的时候也极为少数,好像一直以来季时景对她的喜欢都是如此,是润物细无声,从不会把喜欢过多的直白的展露在她面前。 热吻凛冬 第42节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 宁挽霁其实都不太相信, 季时景会喜欢她。宁挽霁在电话那边愣了愣,过了一会儿, 才反应过来,窗外的雨势迅猛, 她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隙,以便自己伸手便能够接触到过分潮湿的雨水, 她的耳朵尖已经变红, 抿抿唇,深吸一口气, 才让自己能够平复心情,重新开口。 宁挽霁清了清嗓子, 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自信:“你怎么会……突然说想我?” “嗯?”季时景语调平淡, 似乎不以为意,他顿了一会儿, 接着道:“怎么?不许我说想你吗?是你先开口问我的。” “不, 倒也不是不许你说想我——”宁挽霁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将这句话干净利落的说出来,我还以为——” “哦?”季时景顿了顿, 接着道:“你还以为什么?” 她还以为, 她要磨季时景好一会儿, 他才会把这句话直白的告知于她,却没想到,季时景会直接告诉她,他想她了,而且还是很想她。 “好吧。”宁挽霁坐在落地窗前,穿着她厚厚的美乐蒂睡衣,把头靠在了冰凉的玻璃上,接着道:“既然你说得这么直白,那我要多说几句。” 她郑重其事的开了口,我想告诉你:“这些天,我都好想好想你,没有你,我就睡不着,每一天——都比昨天更想你一点。所以积累到今天,就变得非常非常的多。” “嗯。”季时景冷淡的眉眼难得的有了些舒展,宁挽霁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也能想象的到,季时景这些天,应该是非常疲惫,他最近都在忙于工作,每天都在繁忙的工作里不能抽身,英国和国内有时差,国内公司有时候汇报给他的事情,他也要熬夜处理。 他平时在国内的时候好像也是如此,总是会过分严格的要求自己,将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尽善尽美。宁挽霁总觉得,季时景好像是无所不能的,毕竟季时景总是能够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他与她不同,季时景有高度的自律能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提前将所有规定好了的计划及时完成,正因为这样,他也变得格外的辛苦,说实话,宁挽霁有些心疼。 她顿了顿,接着道:“季时景,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怎么睡觉?” 季时景有片刻的错愕,接着开口回应道:“是,你听出来了?” “对啊,你语气里明显很疲惫,别告诉我,你又在喝咖啡。”宁挽霁接着开口道:“熬夜总是靠□□熬过去,对身体可不好,高强度的工作,你总是这么撑着,会很难受的。” “还是被你看了出来。”季时景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咖啡豆溢散出独特的香气,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开口道:“没办法,工作需要,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有些多,不靠咖啡的话,我不能够一直保持清醒。” 季时景语气明显有些疲惫,宁挽霁当然听得出来,他在国内的时候便经常会熬夜加班,加班的时候,经常会抽一些空余的时间,给自己冲手冲咖啡。 不得不说,他样样精通,就连咖啡,也冲泡的很好,手工咖啡的味道在他手里,比很多咖啡店的里专门的咖啡panpan师冲泡的味道还好,但是宁挽霁却不想他这么辛苦。虽然她明白,管理这么偌大的集团,季时景所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他有过多的责任在身上,所以,不能够过分的随心所欲,而他一想也是一个知道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情的人,所以,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拖延症的地步,才能够让望景集团在他的手中,蒸蒸日上。 宁挽霁自然明白,像季时景这样的人,大概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但她却不希望他过多的被他的身份和地位束缚,让自己陷入一个疲于奔命的僵局,她还是希望他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也能够将他自己放在更加重要的地位上。 季时景手中的咖啡被他用咖啡勺搅弄,他顿了顿,轻声开口道:“那闹闹,你答应过我的事也没有做。” 这句话一出,宁挽霁有片刻的错愕,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在说季时景,没有听她的话,好好照顾自己,而她自己也是一样的,她也没有好好听过季时景的话。 对方让她少熬夜,她总是嘴上说好,实际上早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去,按照这种状态来看,她好像的确没有什么理由指责季时景。 不过宁挽霁一向擅长在这件事情上理直气壮,恶人先告状,她把自己的美乐蒂玩偶抱的更紧了一些,接着道:“学长不要试图转移话题。现在明明是在说你的问题,你怎么还揪着我的错误不放?” 季时景有些倦怠,挺直的身板有些松懈,慵懒的靠在床边,看着伦敦街边过往的行人与来势汹汹的雨,揉了揉发皱的眉心:“你自己都不听话,还想让我听话?别闹。” “那如果我老老实实的听学长的话,你就会做到听我的话吗?”宁挽霁接着道。 “或许——”季时景顿了顿,又开口道:“我会尝试一下为了你改变。” 他没有直接否定的告知她这不可能,宁挽霁知道,季时景已经给了她一个预期,这代表着只要她能够言必出,信必果,他就会为了她而减少自己熬夜的程度,不得不说,宁挽霁隐隐约约觉得心里有点暖暖的。 季时景了解她的出尔反尔,所以先给出了一个假设,假定她能够做到如同他一样极度自律,再来答应她的请求。 “你真是——”小姑娘的语气,显而易见的有些委屈,似乎是在指责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狡猾,像一只狐狸一样,真是狡猾透了。” 季时景垂眸不语,抿了一口咖啡,似乎是默认了她的指责:“闹闹,毕竟我有足够的自律能力,而你没有。” “嗯……好吧。”小姑娘的声音带了一丝委屈:“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同你讲。” “什么事情?”季时景语调微微上扬,扯了扯自己白衬衫之前的领带,似乎从小姑娘发现他一直戴着她给他买的领带之后,就特别喜欢给他挑领带,所以季时景现在的领带都被她承包。 “就是……”宁挽霁顿了顿:“我答应你,你真的会答应我吗?那如果我现在乖乖去睡觉,你就会马上休息吗?” “不能。”季时景语气淡淡:“闹闹,因为现在伦敦是白天,我还有工作要做。不过明天晚上。我可以试着不加班。” “为什么会是明天晚上?”小姑娘明显有些不太服气:“从今天晚上不好吗?” “好像不可以。”季时景接着看了看手上的劳力士手表:“除了今天晚上有必要的工作要做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现在国内已经是凌晨三点,你还没有去睡觉,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我们两个人要讲究公平,你一直跟我讲要公平,公正公开,所以现在我也是在同你坦率的讲这件事。” 听到对面男人过分的冷静沉着,在与她商量,这种明显是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宁挽霁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而很明显,现在理亏的人是她,她当然没有任何理由去催促季时景早些休息,但她也明白,季时景的确有工作要做,而不是像她一样,单纯的因为睡不着就摸鱼做夜猫子。 “嗯……好吧,那我现在就准备去睡觉。”宁挽霁乖巧的开口道:“我会想你的,学长。” “我知道。”季时景接着安抚她的情绪道:“伦敦分公司这边的工作,我会尽快处理完回国,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加班,不只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很多要处理,更是因为他知道,宁挽霁会想他,而他,也会想宁挽霁。 似乎自从两个人确定心意开始,季时景就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多的会为了这个小姑娘而跳动,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想要抛下工作陪她的想法,但是季时景的理智会让他更多的投身于自己的工作里。 “真的吗?学长……”宁挽霁接着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季时景接着开口道。 “你回来之后会陪我回家吗?”宁挽霁轻声开口道。 “会。”季时景顿了顿:“这个月底,我就陪你抽空回家,至于你公司那边,我会和你总编打好招呼,也跟我一起出差的名义去。” “真的吗?”小姑娘的声音明显有些兴奋,她手里的按摩/棒被她不小心打开。 季时景刚想回应,便感觉对面好像除了嘈杂的雨声之外,又多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头,想起离开之前宁挽霁收到的粉色私人包裹,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让自己的思绪能够平稳下来。 宁挽霁听到电话那边粗重的喘/息声,愣了愣,接着道:“季时景……你怎么了?” 她听到话筒那边传来隐忍的窸窣声,紧接着,季时景这样道。 “闹闹……别告诉我,你在紫薇。” 第62章 满足 听到这句话, 宁挽霁愣了愣, 看向手中的按摩/棒,欲言又止,良久,她才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学长, 我只是试试它好不好用,仅此而已。” 可能人越在慌张的时候, 越会手忙脚乱,宁挽霁刚才一着急, 连关掉按摩/棒的按钮处都找不到了,摸索了好半天, 才把关掉按摩/棒的按钮处找到, 等到按摩/棒的按钮关掉以后,她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怎么看她手中的东西, 怎么像那句我不是,我没有, 是欲盖弥彰。 小姑娘思索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好像是在火上浇油,那句试试它好不好用, 更坐实了她的罪名, 宁挽霁的脸红得厉害,想到季时景可能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整个人恨不得挖地三尺,找个地洞钻进去。好让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尴尬中得到片刻缓解, 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是她欲求不满。 她的确是有那方面的好奇, 但是这样的事情展露在季时景面前, 就好像她有多欲/求不满一样,尽管她的确好奇和季时景做/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被当事人发现,她还是有些窘迫。 “学长,你不是说要让我赶紧睡觉吗?那——我先去睡了。我等你回来。”宁挽霁聊到这里,就想果断的中断电话,她感觉再聊下去的话实在会没脸见人。 只是就在她刚想挂断电话的时候,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低低的一声轻笑。季时景双手交叠,侧靠在落地窗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扯了扯领带,接着道:“闹闹,你是在怪我么?” 他鸦黑的睫羽轻颤,落地窗前,男人过分清隽的侧脸被倒映出来,他线条流畅,下颌线明显,用纤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玻璃窗道:“嗯?” 不得不说,季时景这样简直是太犯规了,宁挽霁总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格外动听,每一次听他说话,都会让她心里像小鹿一样砰砰乱跳,按常理来说在她主动要求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季时景通常会跟她告别,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话更多的好像是她,而季时景一向寡言少语,今天的这种情况,宁挽霁属实有些意外。 听到季时景问那个嗯的时候,宁挽霁的心头有一瞬间的轻颤。她顿了顿,还是没把电话挂下,抿了抿唇,接着道:“学长,为什么问我是不是在怪你?” “怪我没有满足你,一直没有答应你的请求。”季时景接着道:“闹闹,我只是怕你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也是正常的男人,不需要你在漫漫长夜里靠着按摩/棒来度过剩余时间,所以请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你的请求,所以你才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的?” “啊——”被戳穿心事之后宁挽霁有些错愕,她戳了戳手指接着道:“我只是觉得,好奇,所以买回来了。” 联想起小妻子买的黑色蕾丝内/衣以及各种女仆装水手装以及丁字裤,季时景几乎都要无奈的笑出来,他接着道:“等你准备好了的时候,我会尽我所能的让你满意。” “别说了!”宁挽霁接着道:“啊啊啊,我没脸见人了,先挂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长久的滴滴声,宁挽霁把手机关掉,抱着自己的美乐蒂玩偶在床上翻来覆去。 季时景走了之后,宁挽霁偶尔就睡在他的房间里,季时景房间的装修格调与布置格调和她的房间不太一样,是干净而又整齐的,他的房间格调过分的简明,现在他人在英国,躺在他的房间里,好像也能够感觉到那人灼热的体温正在身侧。 至于小玩具和情/趣/内/衣这种东西,都不是她自己主动要买的,之前和何清秋说过这些事,何清秋给她介绍了小道具,季时景一向对她的隐私不会过多地问询,也不会抱有过分的好奇心,所以宁挽霁觉得自己隐藏的应该是天衣无缝,不会有什么过多的意外出现,季时景也不会知道她到底干了些什么有的没的,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得太多,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了。 好像一直以来和季时景的相处都是这样,对方总能够一眼将她看穿,而她自己总是会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季时景总是什么都知道却不说,现在想来,在何清秋这个损友的鼓舞下买的那些东西,季时景想必早就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承认,她的确是很思念季时景,也想试试那种体验,所以才会在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不小心将按摩/棒的开关打开。 季时景没有替她解决欲/望的时间里,她的确想过要不要试试何清秋说得能够让她快乐的小玩具,不过到最后她还是束之高阁,今天第一次想着看看,却被当事人抓了个包。 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丢脸了…… 而且,季时景还说,是他做丈夫做得不到位,不尽职尽责,才会让她这么过度的空虚与欲/求不满,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她有点过度的涩情。 宁挽霁觉得她现在的脑子里都是一些黄色的废料,想起那次在浴室里她窥见的季时景精瘦的腰身,他洗澡时顺着他臂膀下流淌下来的水珠,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过分的诱人。 【谢谢审核,这段没有搞黄色,只是写洗澡回忆,男女主没有任何亲密接触,只是女主想到了男主在洗澡的事情,还有害羞。】 感觉脑子越来越乱,色令智昏这四个字用在她的身上一点都不显得过分。 也不知道为什么季时景的生理构造和她不太一样,都说男人通常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但他显然不是如此,在宁挽霁面前,季时景总是过分的理智与克制,好像接吻就只是接吻,哪怕宁挽霁已经能够感受到季时景整个人已经快要爆炸开来,可他还是能够坦然自若的等待欲/望平息下去,就把它仅仅当做是一项很正常的生理反应,仅此而已。 小姑娘颇有些无奈的画了画圈圈,然后把买了的按摩/棒扔到了角落里,趴在被子里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 季时景将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又开了高层会议后,伦敦也已经进入了夜晚,瓢泼的大雨终于平息下来。 他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想起了早些时候和宁挽霁的对话,本就淡漠的神情,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轻笑,王书越跟在季时景身边很久,自然能够察觉得出来,季时景的情绪现在好像还不错。 近些日子以来,季时景把明明是一个月完成的工作,尽力压缩到两周来完成,望景集团不止在英国有分公司,在欧洲的分部也很多,季时景要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原本需要一个月,而他们预期完成归国的时间也是十二月初,国内的事情有季时景放心的副总负责,他本不需要这么着急的将所有事情都集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完成。 伦敦的天气微冷,季时景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身边王书越欲言又止,轻声开口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不理解。”王书越接着道:“您其实没有必要牺牲每天的睡眠时间,这么忙忙碌碌的处理工作的,虽然这边的工作很要紧,但是您已经几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过了,如果少夫人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想到宁挽霁和他今天通的电话,季时景原本冷冽的眉眼不自觉地微微弯了弯,像是冰雪消融,季时景情绪内敛,甚少会有这样情绪波动的时候,即便是情绪波动,也被隐藏得很深,只是王书越却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当他提到少夫人三个字的时候,面前过分清隽的男人眉头有一瞬间的舒展。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季时景在伦敦的街道上微微顿住脚步,仰起头看伦敦下的第一场雪,欧洲入冬也很快,明明白天才下过瓢泼大雨,现在却已经落了很轻很薄的雪,他思绪有短暂的纷飞,想起北城应该也快要落雪,也不知道宁挽霁在他走的这段时间里到底有没有好好保暖,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小妻子似乎是过分的俏皮,竟然会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小玩具,还有那些奇怪的衣服。 但宁挽霁却不知道,季时景之所以没有主动的原因,是因为他怕她没有做好准备,他把内心深处最肮脏的欲/念拿出来尽数摆在她面前时,她会害怕,会想逃离,尽管他并不会给她逃离的机会。 季时景修长的手指插进口袋里,他手心里握了一支笔,是临走的时候宁挽霁非要塞给他的,说是拿了这支笔,就等于她在他身边,季时景自从学生时代过后,已经很少会用钢笔,钢笔对于他更多的来说是具有收藏与观赏价值的一样东西,他更多的时候会使用方便快捷且不用冲墨水的一次性中性笔,还是宁挽霁,帮他重新找回了学生时代的习惯。 伦敦的街道上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滑,季时景修长的身材被路灯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忽然想起在斯坦福读书那几年,偶尔的偶尔,他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自己身处异国他乡偶尔会有落寞的情绪出现,再正常不过。后来回国的时候,他也会有那种落寞的情绪出现,他却无法再说服自己,他只是单纯的因为身处不熟悉的环境不适应而导致的空虚。 他望着周遭的建筑,突然微微垂眸,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失落的情绪出现,他当时有失落,现在同样也有失落与彷徨,季时景终于清楚,他是因为宁挽霁不在他身边而感到些许的失落。 欧洲也已经逐渐入冬,季时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系着的围巾,样式简洁而又大方,并不繁复,确能看出织围巾的人的心意,他平素是不会记得这些事情的,但是宁挽霁总喜欢在他身上做各种各样奇怪的实验,为了让她安安静静的听话,注意保暖,所以季时景也戴上了她织的围巾。 坦白而言,这条围巾,价格也并不算昂贵,对于他的日常生活用度而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廉价,并且,其实也没有很好看,季时景也实在说不出多华丽的辞藻来夸奖宁挽霁织围巾的水平。 但是,好像只要是她送给他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想到宁挽霁一向很喜欢雨天和雪天,季时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拍了一张照,发了一条仅有宁挽霁一个人可见的朋友圈。 “伦敦下雪了,我很想你。” 第63章 归途 热吻凛冬 第43节 宁挽霁显然不是适合努力工作的好苗子, 等她从床上正式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昨夜睡得很晚,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曾经短暂的清醒过一瞬间,但只短暂的清醒了那么一瞬间,随即整个人又抱住了美乐蒂玩偶, 陷入了昏睡状态。 等到她整个人真的清醒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宁挽霁没有忘记她双休日答应过苏妤要去看她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每次都是这样,总是想着早睡, 却每次都无法克制住自己想要晚睡的想法。 昨天夜里她跑去吹冷风,又吹了很久, 导致睡觉的时候, 脑子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在季时景一向了解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家里常备的药品也会备齐,甚至有专门的家庭医生负责她的身体状况。 宁挽霁喜欢下雨和下雪, 所以不管她是不是怕冷, 她都会想去凑热闹,北城昨夜下的是雨夹雪, 所以地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好在季时景的别墅里安装的供热系统很好,宁挽霁在屋子里没有觉得多冷。 她从床上下来,冲了一杯牛奶,然后看了看手机, 果然和季时景的对话框里一条新的消息都没有, 想必是季时景知道她在睡觉, 所以没有主动发消息给她。 宁挽霁的手指在对话框处停留了一会儿,想起昨天的事情,感觉自己的脑子浑浑噩噩的,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她的小玩具到现在还没找到正确使用方法,经过昨天的那件事情之后,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寻找小玩具的正确使用方法了。 她思考了一会儿,将那些小玩具一股脑儿的都锁进了柜子里,采取乌龟对策,抱着她的美乐蒂玩偶在心里默念道,只要看不到小玩具,半夜的事情就等于没发生。 宁挽霁看到她和季时景的对话还停留在之前,点了点他的头像,却发现,一年半载不更新一条朋友圈的季时景竟然破天荒的发了一条朋友圈。 不得不说,季时景的拍摄技术很好,他之前拿过摄影比赛的奖宁挽霁是清楚的,却没想到,他连用手机随手拍伦敦的雪夜也会这么美。昏黄的路灯下,可以看到雪花在光束里变得过分瞩目,意境很唯美。 但就是配图的文字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季时景好像被夺舍了,但是虽然觉得那句下雪了,我很想你,与季时景平素过分冷淡且淡漠的人设不符合,但是宁挽霁不得不承认,这种小姑娘的把戏,对她而言,她仍然会很受用。 她很喜欢季时景同她直白的表述自己的心意,就好像被甜甜的蜂蜜罐子把整个人都泡在了里面一样。 宁挽霁想,大概是季时景知道她那个时间还没有起床,所以才会发下这条朋友圈,也让她看看伦敦的雪夜,他的喜欢一直都是如此,虽然悄无声息,却能够润物细无声的吞噬进她生活的所有角落,让她不能自拔。 只是,他越是这样,宁挽霁就越会思念他,在季时景离开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差点要撕日历了。 撕日历来算,他到底还有多少天才能回家。 * 被借调去发行部的日子的确不太好做,发行经理比较一丝不苟,宁挽霁也不是很适应这样的节奏感,她对于出版发行这个领域毕竟还是没有新媒体领域入门。 不过好在有的没的,都能够大事化了,小事化了的度过去,只能说发行部经理是一个比薛怡可还要更难搞的存在,宁挽霁觉得幸好她是借调一个月,如果借调的时间更长,想必她就会发疯。 今天工作完成的还算及时,好歹赶在deadline之前将需要做的事情都处理完毕,时间临近十一月底,北城今天还在落雪,宁挽霁从公司里走出来的时候,何清秋已经在等她了。 何清秋带着毛茸茸的布丁狗的帽子,捏了捏宁挽霁头上的美乐蒂帽子道:“怎么样,上次给你买的小玩具,你觉得好用吗?反馈一下你的感受。” 上一次何清秋和她分别也有几天没见,今天是特意来陪她的,不提小玩具的事情还好,一提起小玩具的事情,宁挽霁的脑子里就不可抑制的想起来上一次,她深夜里想要试试那个按摩/棒到底能不能正常运转,结果按摩/棒运转的声音被季时景听到的事情,真是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宁挽霁清了清嗓子,眼神闪躲道:“打住,从今天起,不要再跟我提小玩具的事情,别问我是谁,我叫静静。” “怎么了?不好用吗?”何清秋接着道:“那你试没试过用用带吮吸喷头的?” 两个人并肩行走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宁挽霁摆了摆手,接着道:“可别提了,一提这事,我就觉得丢脸,上一次想试试那个你买给我的按摩/棒安上电池能不能用,结果——” 结果被季时景当场抓包了她试试按摩/棒到底能不能用的现场,还被他问,是不是在紫薇。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宁挽霁仍然觉得老脸都丢光了,她把这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何清秋的时候,何清秋只是一个劲的笑,又接着道:“问题来了,你为什么早不用,晚不用,非得在他打电话的时候看看行不行,是不是因为听到他的声音,你才有感觉?” “闭嘴吧你。”虽然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何清秋说得的确是对的,但是宁挽霁却不想这么羞耻的承认,自己当时的确有过那么一瞬间,是想着季时景的声音和轻声呢喃他的名字,才能让自己沉浸下去。 不过就算宁挽霁平时脸皮再厚,也没办法把这件事情堂而皇之的和何清秋讲出来,面对她这样直白且赤/裸/裸/的把她老底揭开的行径,宁挽霁觉得自己还是装作缩头乌龟比较好。 看到宁挽霁欲言又止的表情,何清秋就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接着道:“你敢说你这些天,每天不都是在想他?我看你有时候魂不守舍的,我陪着你,你也会发呆,是不是想他了?” “嗯。”宁挽霁仰起头,看了看雪花,接着道:“是很想他。季时景只是离开了两周而已。” 明明只有两周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宁挽霁却觉得,好像对于热恋期的情侣而言,即便是分别很短暂的时间,她都会想他,这些天不见,她已经开始思念起他的拥抱,他掌心的温度,在她睡不着时,他可以充当她的人工抱枕,轻抚她的后背,一直安慰她,等她睡着,他才会睡。 好像和季时景在一起真正确认心意的时间也不长,但他与她之间总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默契,让她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心口某个地方无限甜蜜。 “不过——”宁挽霁顿了顿道:“我昨天发的消息,今天季时景还没有回我。” “tat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抱怨道:“以往就算他话少,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我消息的。” 何清秋轻笑了一声:“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他本人?” “电话也打不通。”她抿了抿唇道:“该不会是在国外出什么事了吧?但是我看相关信息又没有说。” “算了。”宁挽霁想了想,开口道:“我再打一个试试吧。” * 季时景乘坐他的私人飞机回国,在回国之前,他还处理了一些事情,因为行程匆忙,他从分公司离开之前,还要再召开一次会议,将需要部署的事情处理好。 他整整忙碌了一夜,到了飞机上,才有片刻的休憩的机会。 把工作时间压缩到两周将欧洲几个大的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去了德国法国还有其他的地方的分公司,舟车劳顿之下,季时景自然是有些疲惫,他尽管自律能力极强,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也会耗费他的精力。 从欧洲飞回到北城,如果没什么意外,需要七个小时,但是最近天气不是很好,航空气流颠簸,所以路程所用的时间就比平常多了些,他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看了看手表与窗外的天气。 他从前出去工作,从未有哪一日像今天这样归心似箭,在他眼里,出去必要的工作都是他合理规划生活的一部分,他会精益求精的完成,但为了因为有着想去见某个人的念头,这样让自己的精力压缩到极限,还是第一次。 季时景没将这些事情告诉宁挽霁,也没有让王书越通知她,是因为,他害怕她担心他的身体情况,他答应过她会尽量不熬夜,以往的季时景,都是言必出,信必果的,但是这次,季时景却自己打破了自己的规则。 只是因为想见她,仅此而已。 漫长的飞行终于结束,季时景将手机的飞行模式关闭,微信的界面蹦出了十几条来自于他的小妻子的消息,多数都是在抱怨为什么没有收到他的回复,以及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一句明显是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你要是还不理我,我就不要你了。” 他无奈的低垂眉睫,刚想回复消息,便听到手机铃声急速的响了起来,他将电话接了起来,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的满是焦急:“季时景,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你没事吧?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没有出意外。”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回来了,闹闹。” 第64章 惊喜 听到季时景的声音, 宁挽霁下意识的有些惊喜。 她没想到过季时景会在这个时间段回来, 空气微冷,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继而屏住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稳, 听起来不那么的波动, 接着抿了抿唇,开口道:“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不是说要在欧洲工作一个月吗, 怎么会……” 小姑娘的声音明显有些微涩,接着是难以压抑的哭声:“我还以为, 我差点以为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好在你还——” 对面无奈地轻笑声通过话筒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好在我还活着。” “闹闹, 不必担心, 只是我坐飞机回来,难免会没有信号。”他接着道:“有你等待我回来, 我不会出事,因为有你在, 无论何时, 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平安归来。” 季时景语气清淡,却明显的能听得出一丝疲惫, 可他什么都没跟她说, 也只是淡漠的一句,他回来了,就将她这些天所有的忧愁全都一扫而空,宁挽霁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明明季时景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但他总是愿意轻描淡写的将所有事都揭过, 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想到这里,宁挽霁的心头莫名的一暖。 他好像总是那么可靠,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够把她护在身后 ,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避雨,就像他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的那样,他从来不期盼她成为多么成熟的样子,于他而言,只要宁挽霁一直在他身边就足够,而他无论她是什么样子,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更改自己说的话。 宁挽霁清楚地知道,季时景的工作周期本来是一个月,将一个月的工作压缩到两周完成,该耗费他多少的精力与心神,但是他只会同她报喜不报忧,她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围绕,有些暖暖的,本来听到他的电话应该是喜悦,但是联想到季时景会因此耗费多少心血,这些天几乎是没怎么合眼的这件事,宁挽霁又笑不出来了,她抿了抿唇,接着忍着哭腔开口道:“那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是很累?” “很累么?”季时景语气微顿,接着开口道:“嗯,其实还好,我习惯了。” 他在告诉她,不必因此而自责,只用“我习惯了”这四个字将她所有的委屈全都一带而过,绝口不提他到底有多辛苦,也没有回答他很累,尽管语气有淡淡的一丝疲惫,宁挽霁却猜得出来,季时景这么有洁癖的一个人一定是把自己维持的还同以往一样,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季时景从不会在她面前显露出狼狈,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显示出狼狈,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曾见过他脆弱的一面。 可是有的时候,宁挽霁却希望,他能信赖自己一点,能再多些信赖她,那样她便能够了解到更加真实的季时景,得知他更为真实的,不被其他的人知道的另一部分,但他似乎和她的想法不一样,季时景总是想让她担心的少些,再少一些,似乎这样,就能够消除掉她的所有忧虑,让他的小妻子放心的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托付给他。 宁挽霁顿了顿接着道:“你不要老是试图用你习惯了这四个字来敷衍我,前几天问王书越你到底如何,他也不肯跟我说实话,只说让我问你,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知道的,我劝了你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都不老老实实的。” 季时景语气平淡,却有隐约的安抚之意,他提着公文包,从飞机上下来,有专程的管家来开车带他回家,他实在是有些过于疲惫,长途颠簸和多日以来的加班让他在听到宁挽霁声音的片刻,有难得的松懈。 或许是因为疲惫造成的在爱人面前的松懈,季时景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带了些柔和:“这句话说的应该是你,闹闹。最不听话的那个人是你,我告诉过你不许冬天吃冰淇淋,吹冷风,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吃冰淇淋了?” “我才不是,我没有。”尽管反驳的时候,宁挽霁是心虚的,她的确是吃了冰淇淋,吹了冷风,但季时景又不是千里眼和顺风耳,他是怎么知道的,宁挽霁很好奇,只要她咬死她并没有这么做,季时景想必也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她的罪行。 听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季时景什么都没说,他坐在车的后座,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语气有些许的严肃:“不要跟我说谎,前几天你和我妈去吃饭的时候,她说你发烧了,还有佣人说垃圾桶里发现了残存的哈根达斯的壳子。” 又被当场抓包,宁挽霁觉得虽然季时景人不在家,却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她只不过是忘记销毁了作案工具那么简单,却没想到季时景将一切全部都了然于心,她抿了抿嘴唇,只能老老实实的同季时景坦白一切:“好吧,你说得对,我的确吹风了,也的确吃冰淇淋了,我错了tat,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季时景接着开口道:“这点小事还不值得我过分生气,更何况,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拿出来跟你说,是想让你意识到一点,你自己的身体,要你自己爱惜,我只是害怕,害怕你生病。虽然事实和结果已经造成,但我还是希望,这样的事情,出现的越少越好。” 季时景并没有对任何事物有着过分强烈亦或是偏执的占有欲,对于宁挽霁而言更是如此,坦白来说,在任何人眼里,季时景大概都会是一个值得称道的伴侣,因为他一向推崇恋人之间要互相尊重,留给对方足够多的空间,所以在绝大多数事情上,他不会干涉宁挽霁的任何个人计划,对于他而言,他希望能给到宁挽霁足够多的属于她自己的个人领域,所以即便苏妤同他说,宁挽霁或许可以换一份工作,从《财经风云》杂志社离职,参与到他母亲的品牌设计时,他也没有过多的勉强宁挽霁,只是郑重其事的和她分析了这件事情的利弊。 当时的事情宁挽霁还记忆犹新,就是在季时景因为工作不得不离开国内,奔赴欧洲的时候,她在笨拙的给季时景打并不合格的领带时,季时景问她,愿不愿意参与苏妤的品牌设计,并且直率的提出这不是他的意思。 “嗯——”宁挽霁顿了顿纠结着问道:“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话,我或许可以学学,不过,我没有什么设计天分,也没有参与过任何品牌的设计,我大学也不是学习这个专业的,身为外行人,我很怕把这个搞砸。” “这不要紧。”季时景接着道:“妈妈的意思也是觉得你学习的是金融专业,可以参与一些其他的方面,至于设计,她很乐意同你探讨,不过,我还是要重申一点,这不是我的意思,也不需要你为了我勉强你自己,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闹闹,你可以慎重思考之后给出答案,我不想你感到为难。” 他会充分在所有事情上尊重她的意见,除了在她不爱惜自己身体上,季时景会因为这件事与她产生分歧,其余的所有方面,他都可以堪称是一个过分完美的恋人,他同其他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宁挽霁本人的手机电脑,季时景从来都不会窥视,即便是帮她完成某项工作,也只会只点进她需要帮助完成的工作界面,继而引导她完成,而后关掉。 她其实对设计也很感兴趣,但是到底要不要真正的投身于这个行业,还是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她需要一段时间去思考,因而不能果决的给出愿意或者不愿意的答案,季时景也没有逼迫她去学习家族事务的管理,只是告诉她,如果她想,可以随时去找苏妤回复。 不得不说,季时景在很多事情上都会过度的尊重她的想法,她身子骨本来就寒凉,吃多了冰淇淋容易胃疼,因为贪心那么一丢丢属于艺术生独有的氛围感,在冬日里选择出去吹风,季时景会生气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宁挽霁眉睫轻颤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发誓,这回冬天再馋,我也只吃一点点,决不贪心。” “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言而无信,否则——”季时景尾音有些许的拉长,否则什么,他却没有继续讲。 宁挽霁能够察觉得出来,季时景应当是上了车,在往家的方向回,她知道,季时景通常在话语如此简短的时候,是已经察觉了她的劣根性,不过不要紧,即便她无论发生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季时景都只会在警告她之后,同以前一如既往,他早就窥探到了她乖巧表象下是有多么反叛,不服输的性格,却仍然愿意过度的包容她。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妻子从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小姑娘,但无论到什么时候,直到最后,季时景还是会不可避免的为她沦陷。宁挽霁一向就是如此,如果是她觉得想要的或者对的事情,她从不会真正的觉得自己有错,遑论喜欢吃冰淇淋也不是什么多恶劣的行径,可他还是想尽可能的让她少受那些罪。 季时景没有把话说完,宁挽霁知道他隐藏在平静表象下随时可能爆发的不快与无奈,语气带了几分讨好道:“好啦,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是不是坐上车了,准备回家?那你明天,还需不需要去公司?” “嗯,管家开了车,明天是双休,我不用再去公司,公司的事情有副总负责,他办事,我很放心。”季时景接着道:“《财经风云》杂志社那边我有知会过你的主编,要借用你一周,所以,周一就能陪你回家了。” 宁挽霁听到这句话,心头有些喜悦,她接着道:“那你公司的事情,不要紧吗?” “没事。”季时景接着道:“我本来出差需要一个月,现在提前完成,刚好空出来的时间可以陪你回去,你母亲不是一直说想见我么?我跟你回家。” 宁挽霁想到她只是之前问过季时景什么时间有空陪她回家,最近没有什么很长的假期,她对这件事也完全没报有什么太大的希望,毕竟季时景平素工作过于繁忙,即便在假期,他也有很多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似乎想要他多陪伴自己一点,是奢望,但是面对宁挽霁的请求,他没有拒绝。 她本来以为带季时景回家应该是等到过年,或者说是两个人正式办婚礼的时候才有机会,没想到他会答应,想必这次他提前将工作完成,说要陪她回家,应当也是既不想耽误工作进程,又想能够陪她回家,完成她的心愿。 “好。”宁挽霁顿了顿道:“你还有多久到家,我马上就回家。” “从机场回去,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你可以不必那么着急。”季时景想,如果不堵车的情况,大概四十分钟就能到家,但他不想让她在寒风中满怀期待的等待自己,所以故意把时间说得长了一些,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想到,电话还没有通话结束,他便听到那边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宁挽霁似乎总是这么急性子,火急火燎,并不会完整的把他想要说的话听完,季时景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将手机放到座位上,轻轻闭上眼睛。 似乎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她身上萦绕的浅淡的香气,在同宁挽霁在一起之前,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可是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面想到的就全部都是她。 * 和季时景通完电话之后,宁挽霁摊了摊手,看了一眼身边的何清秋,面露抱歉的接着道:“今天我们就不出去吃饭了!我要回家了,秋秋,不要想我!” “你可真是——”何清秋接着道:“见色忘友,刚才我听你们两个人腻歪了那么久,你真是对学长一往情深,啧啧,当初我劝你主动是对的吧?你看看,现在你们两个人多甜蜜。” “好啦,我才没有见色忘友,我只是——”宁挽霁声音显然有些局促不安,她在为自己努力地辩解着:“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你不要错误的估计你的好友。” 何清秋推了推她的肩膀,帮她扶正了她的美乐蒂的帽子,想起宁挽霁这些天来的魂不守舍,也不舍得多说她几句,她明白宁挽霁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对于季时景那种见之不忘的心情。 倘若她的学生时代里会与这样的人产生交集,那她大概也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轮高悬于天边的月亮,在中学时代她和宁挽霁玩得很好,一直都是同桌,在宁挽霁升入了北城大学之后,两个人也是同系的校友,她明白宁挽霁本质上是与她完全不同的人,她曾经见过月亮,而本就清冷的月亮也同样会靠近天空中本就灿烂的星辰。 热吻凛冬 第44节 所以当那个时候毕业,她唱的歌是《喜帖街》,宁挽霁那个时候还说,这首歌应该是她唱,而不是何清秋唱,可她从来就不知道,或许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这句话,何清秋唱的是她的心里话。 这个世界上,有缘无分的人大概才是最多,念念不忘,未必是必有回响,好在她最好的朋友摘下了她的月亮。 何清秋轻声笑了笑道:“你只是怎么?只是因为太喜欢季时景,所以迫不及待的想他,念他,想要回去见他,是这样吗?” 心里最隐秘的想法被好友这样赤/裸/裸的揭穿,宁挽霁的脸和耳侧都微微的有些变得红热起来,好在何清秋没有过多的计较,而是扯起她的手接着道:“好了好了,别在这里陪我了,赶紧回去找季时景吧,我可不耽误你们两个小情侣小别胜新婚。” 何清秋说着放开了宁挽霁的手,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明显带有些抱歉的目光,显然是听到她方才那句见色忘友,所以感觉到有些许不安,何清秋明白,面前的女孩子也是真的把自己放在至交好友的地方,才会因而觉得抱歉,但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对于好朋友的如愿以偿,她更多的是欣喜。 如果有可能,她更希望自己的遗憾,能在她身上圆满,何清秋轻声笑了笑:“我没生气,宝贝,走吧,去见你想见的人吧。” 宁挽霁点了点头,继而离开她,用几乎可以说是奔跑的速度,在冰天雪地里去找自己的那台车子,只是因为她知道,她想见的人,同样也很想见她,而想去见自己想见的人,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 她等不及了,因为她每一秒都在想他。 * 季时景抵达家中还算顺利,尽管是在晚高峰,但是堵车的时间,比他想象的稍微短了一些,和宁挽霁通完了那通电话后,抵达家中,用了五十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通话的时长大约有四十分钟。 他的小妻子就好像有讲不完的话一样,像倒豆子一样的同他讲了很多,他本就是寡言少语的人,却不会因此而感到厌烦,相反的,心里有某个地方,因为她而感觉柔软。 管家将车停在车库里,之后离开,季时景刚从车库出来,走到房门前,用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他从怀中掏出钥匙,还尚未来得及开门,便感觉到奔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他转身,回过头。 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体扑上了他,紧接着是细密的亲吻落在他的耳侧,唇瓣,似乎要将所有的爱意都宣泄出来。 他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到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suprise,季时景!” 第65章 惩罚 季时景没想到宁挽霁会以这么快的速度赶回来, 他的小姑娘几乎是两条腿挂在他身上的, 环绕住他的脖颈,不肯从他身上下来,季时景用手轻抚她的发梢,感觉到她发端的凉意, 垂眸, 抬起宁挽霁的下巴,与她对视, 贴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嗯——”宁挽霁把唇印在他的薄唇上,用舌尖轻轻地撬开他的唇瓣, 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轻声道:“因为你在, 所以想早回来一点, 季时景,你不在的这些天, 我很想你。” 小姑娘的发端末尾是融化了的雪花,她身上还带着些许的凉意, 但能感觉得出她整个人陷入了兴奋的状态, 她蹭了蹭季时景的胸膛,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思念全都倾诉出来, 想让他知晓。 “这两周内, 你离开了十四天,三百三十六个小时,两万零一百六十分钟,这么长的时间,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好在你回来了, 季时景。”她用双手圈住面前人的脖颈,接着轻笑道:“欢迎回家。” 季时景被小妻子的这句欢迎回家,莫名其妙的他的心会不由自主的随她轻颤了一瞬,她方才扑上来的时候,对他而言,的的确确算得上是惊喜,他无奈地低下头,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帮她把她头上戴着的美乐蒂帽子摘了下来,又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固定住她的腿,防止她从他身上滑落下去,没办法,宁挽霁不肯从他身上下来,只能他就这样抱着她,纵容小姑娘的娇气。 他明白,从前的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不符合他身份的举动和行为,但是他此时此刻,却是真实的在纵容着自己小妻子一些称得上是骄纵的坏习惯,这与之前的他的准则背道而驰,但是季时景心中明白,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并不反感,甚至隐隐约约称得上是喜欢,看着宁挽霁如此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的样子,他也无法去数落她这样子抱着他在外面实在不是什么过于体面的行为。 季时景会选择纵容她的绝大部分行为,只要在她不是伤害自己,会让自己身体出问题的情况下,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了她改变了太多,不停地为了她将自己的可接受的底线降低,只是因为她喜欢,仅此而已。 夜里七点钟,北城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宁挽霁在玄关处胡乱摩挲,想要去按到灯的开关,却怎么也按不到,她费力的想去够,可是却碰到一片虚无。 季时景将外套扔在地上,一只手固定着她的双腿,另一只手反扣着将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开,扔到地上,将她扣在玄关处,用舌尖轻轻舔舐她的唇瓣,继而用他的舌尖与她勾缠,他把她整个人固定在玄关处的墙壁上,长驱直入的品尝着她口中的甜美,迫使她的舌尖与他的纠缠在一起。 这是一个太过漫长的亲吻,导致宁挽霁几乎要呼吸不畅,眼泪都要从瞳孔中溢出来,她眸色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感知到过分灼热的温度像滚烫的岩浆,几乎要裹挟得她无法呼吸。 似乎是在惩罚她之前话语里的足够大胆,季时景明明知道光源在哪里,却没有开灯,将手伸进她的衣服下摆,是冰火两重天的温度,宁挽霁觉得,大概就像是月亮与太阳是注定的正反面与互补,而现在,她这轮月亮也被迫被太阳的光芒所吞噬。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招惹季时景,她没有想到要被迫承受这样漫长且难以忍耐的亲吻。 宁挽霁今日穿得是一件针织的修身的连衣裙,是秋冬新款的高定,样式并不繁琐,她喜欢过分华丽且繁复的东西,但那种东西在冬天里并不保暖,所以为了保暖起见,她还是选择了季时景为她挑的这件简洁且大方的秋冬连衣裙。 好吧。 其实也有那么一层其他的因素,宁挽霁想,大概是因为季时景回来,所以她才会想穿一件他喜欢的衣物来暂时性的选择对他屈服,她是想让他开心,但同样,这件衣服的选择,她也没那么嫌弃。 宁挽霁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来源对黑暗的恐惧,也来自于季时景在裙摆下作乱的手指。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却被那人桎梏住,迎接来的是更狠,也更为迫切的亲吻,像是要把她肺部的所有空气都吸食殆尽。 不得不说,季时景的手指格外好看,宁挽霁曾经看过他弹钢琴的样子,中学时期,这双手曾在黑白琴键上弹奏出过分流畅的乐曲,也能让无数女孩子对他倾心不已,而现在,这双过分漂亮的手也同样能够让她为之倾倒,季时景的手指实在是太像一件纯洁无瑕的工艺品,而现在,这件工艺品也染上了本不属于它的污渍。 宁挽霁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从现在这种过分黑暗的情况中,体会到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对他的依赖感,依偎在他怀里,会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良久的唇齿相依,宁挽霁才被从他怀中放开,她望了望被扔在地上的衣物,摸了摸唇瓣,直觉唇瓣已经变得红/肿,扯了扯季时景的手接着道:“我以后再也不要吃京捌了。” 想起她之前的种种豪言壮语,季时景顿了顿,用手指勾蹭她的鼻尖:“之前不是闹着要吃?你不是说,你很喜欢这种零食?” “之前是之前。”宁挽霁据理力争道:“现在是现在。我要重申一遍我的原则,我的胃口很小,吃不下那么多有的没的。” “嗯。”季时景点点头,接着从地上捡起衣物,拿进洗衣间,扔了进去,看着宁挽霁红肿的唇瓣,眸色变得深沉起来,直到小姑娘发现他的目光。 宁挽霁回过神来,看了看他,接着道:“看什么,我很好看吗?不要亲了,再亲明天就没办法见人了。而且,过几天还要回老家。” 她胃口的确很小,吃一点就会撑,但是不吃却还是会馋,像一个不知节制,只会贪吃的小猫咪,就如同她对冰淇淋的热爱也是一样,如果不吃冰淇淋,她会想得不行,吃多了,又会把自己的胃搞得特别难受。 季时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为难她,他一直都知道,宁挽霁是一个只会口嗨的,话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她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大概刚好符合她的胃口,不过分的多,也不过分的少,而且还能让她高兴。 但是想起之前电话中的小插曲,季时景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把她那些心爱的东西扔掉,她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帮她完成,而并不需要一些她买的那些不健康的,甚至会影响到她身体的东西来替他完成,这样的贪吃是行不通的。 衣物方才落在地上已然弄脏,但是季时景只是沉默的把它们扔到了洗衣机里,什么都没说。 他回到客厅,客厅的灯光明亮,宁挽霁抱着她的美乐蒂玩偶在一板一眼的数落着季时景方才的罪行,但她数落了一会儿才发现,好像季时景也没有那么可恶,更何况,最先开始那个亲吻的人是她。 …… 想到这里,宁挽霁抬起头,与不远处的季时景四目相对,他原本过分整洁的白衬衫已经变得凌乱,领口沾染上了她的口红印记,但他只是安静的在这样过度寂静的氛围里与她对视。 有片刻的寂静,紧接着,宁挽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是不争气的把美乐蒂玩偶放了下去,朝他走了过去,紧接着撒娇一样的把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开口道:“你不嫌衣服脏么,方才直接全都扔在了地上。” 他的确是有洁癖,但是在与她的相处中,季时景的一切底线都在被逐渐放低,他可以接受与她有关的一切,也仅仅只限于她。 季时景虽然过分注重仪表,但是宁挽霁的额头蹭上去的时候,还是感觉他下巴上有淡青色的胡茬,刚刚生出来,硌得她有些许的不适,但她并不反感,还是将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声音压得很低:“刚才怎么突然亲得那么过分?” 她想,季时景大概是在国外太辛苦,这些天整个人都比之前要憔悴一些,她还是会有些难以自控的心疼。 “……”季时景按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声音压得很低,有略微的喑哑:“害怕了么?” 他眸色与平时不太相似,流露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这样炙热的火苗,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想起方才唇瓣被吻咬,他那样凶猛的去吻咬她的唇的情形,宁挽霁的脸不自觉地有些发热。 她其实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方才那样漫长而又热烈的亲吻,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 季时景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么?”他语气微微有些停顿,接着道:“闹闹,这只是阶段性的对你的惩罚,我不是柳下惠,永远不要试图挑衅我,除非,你能承担起相对应的后果。” 他平静冷淡的外表之下,从来就不是一潭死水,而是蓄势待发的火山,一旦当临界点爆发之际,他的所有隐藏便会消失的了无踪迹,季时景自认为他从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并不会标榜自己是什么好人。 面对宁挽霁,他可以有一次两次的推拒,却不能够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之下,接着维持自己过分平静的外表,再接着做不动声色的他自己。 他眸色幽深,继而贴近她的耳畔,似乎是警告的低声喑哑。 “闹闹。” “如果有下一次。不会是这么简单的惩罚。” “我想,作为丈夫,我有理由满足你的所有需求。” 第66章 暗流 宁挽霁知道季时景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概还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之前通电话的时候, 她不小心打开了小玩具的开关的这件事情,她觉得她也不是有意的,这件事情就应该点到为止,没想到, 季时景还是在耿耿于怀之前的事情。 小姑娘轻声叹了口气, 接着道:“咳咳,小玩具的事情, 季时景,你要相信我, 这只是个意外的再不能意外的意外。” 她试图挥舞着自己的尔康手进行解释,毕竟想想都是让人窒息的事情, 那天的事情自从发生之后, 就不断地被再次提及,像鞭尸一样的反复让她脆弱无辜又弱小的心灵受到再次的荼毒。 宁挽霁承认她的确是很想要季时景和她试一试, 她对于未知的领域的确很好奇,而且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女性魅力, 但是今天季时景的举动又不像是…… 就像方才,她明显的感知到了温度与硬度, 但他还是选择用他的手指帮她解决了一切,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的确不太一样,虽然她没用过那些小玩具,但不得不说, 季时景本人应该会比小玩具好用。 坦白来说, 宁挽霁本人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可以说有些喜欢,但是陌生的感觉来袭,她的大脑神经中枢还是可耻的发出了某些警告的信号,让她不至于过度沉浸在这种她尚未完全能够接受的情/潮之中。 他刚才,还让她抬头看着他,全过程的感受那种情绪,宁挽霁想想便觉得,季时景好像并不像他表面所体现出来的那样光风霁月,云淡风轻,至少,现在,他在她面前,少了那层伪装,在两个人过度亲密接触的时刻,她可以看到他会为了她失控。 季时景没再说什么,他将已经被她扯坏了的领带扔进垃圾桶,接着开口道:“你打算怎么补偿我的领带?” “嗯——”宁挽霁心虚的清了清嗓子,又看到方才季时景为了让她的声音压抑,而用右手堵住她的嘴的那只手,被她咬上了斑驳的牙印,她心虚的又从地上捡起来她的美乐蒂玩偶,试图做缩头乌龟。 “再给你买一条嘛,更何况,这件事情,又不完全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你方才——”她试图给自己壮胆,让自己整个人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什么?”季时景语气很淡,但是能听得出明显的喑哑:“闹闹,不要只学会恶人先告状的本事。你可以想一想,仔细的将时间线顺一遍,是谁先开始,又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挑拨我的底线。” “读书的时候,我记得我就跟你说过,你要为你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所以方才,只是小小的惩罚。”他接着低声道:“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无缺的人,我也会有普罗大众的最卑劣不堪的欲/望,而刚才,就是最真实的我,你需要去接受。” 他已经忍耐很久,害怕会吓到她,才会选择将自己那些卑劣不堪的心思都一一隐藏起来,想要循序渐进,却没想到宁挽霁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他,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 季时景当然不是。 他用方才那根曾经沾染上她的气味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脸庞,声音微沉,接着道:“做错事就有做错事的代价,闹闹,清楚了么?” “你的那些小玩具,或许应该束之高阁。”他接着开口道:“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让我的妻子因为我的原因,只能可怜兮兮的面对着玩具,痛苦的解决自己的需求。” “你……”宁挽霁清了清嗓子:“你怎么知道的?” 季时景不难猜出,宁挽霁之前收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包裹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虽然不会去窥视她的隐私,却也能够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得出结论,并且那次她的小玩具不小心被打开时,她在电话里错愕的语气,基本上都能够看出她其实很怕被发现。 “我当然知道。”季时景漆黑的瞳孔与她对视:“你之前背着我拿回来的包裹,应该就是那些。” 遑论他无意中帮她完成她所需要的有关于金融学方面的一些论文时,无意中扫过的她的文件夹里有一个名为《我最爱的p/o文书单》分类,季时景对这些虽然没有非常了解,但还是知晓一点。 他明白宁挽霁存的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之前睡觉之前,还说想体会一下p/o文女主的快乐。”季时景接着道:“我听到了。” 她只不过是和何清秋通电话的时候小声的吐槽过这句而已,没想到季时景会一直放在心上,好像越是这种时候,越会难以收场,她低声咳嗽了一下:“我是羡慕,况且谁不想要那样的快乐呀。” “闹闹。”季时景垂眸,用湿巾轻轻擦拭过指尖,接着道:“当然,如果你承受得住的话。” * 到最后,宁挽霁还是没尝试吃下去,事实上,她也没想在这个时候和季时景发生点什么,虽然她很想,但是方才只有三根手指,就已经到达她的忍耐限度,她觉得自己大概还需要好好修行。 更何况,季时景长途奔波,她也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毕竟他近些时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宁挽霁握在他的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季时景也难得的有一天是近些时日休息的最舒服的一天,似乎闻着她身上的味道,都会比他在异国他乡的酒店里,睡得更舒适,宁挽霁睡得似乎特别的沉。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过来,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季时景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不经常下厨,从两个人结婚到现在,季时景下厨的时候也屈指可数,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季时景似乎经常在忙碌,不会过分精致的准备他自己的早餐,不过今天宁挽霁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属于食物特有的香气。 季时景侧靠在门口,身材修长,领口微开,布满了暧昧的让人遐想的痕迹,宁挽霁从床上跳下来,扑在他的怀里,用力环绕住他的腰身,接着道:“好香,是做了红酒鸡翅?还有牛排?” “嗯。”季时景用手抚摸她蓬松的发端,接着道:“快去吃吧。” 季时景原本是个不太习惯和别人过分亲密的身体接触的人,但是因为宁挽霁,他逐渐养成了不属于自己的习惯,对这样的亲热越来越习惯,宁挽霁改变了他的很多习惯,在悄无声息中,占据了他全部的生活。 热吻凛冬 第45节 “季总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下厨?”宁挽霁接着道:“你的做饭一小时可以赚很多钱,让我算算,有没有几百万?” “只是想到你可能想了而已。”季时景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她叫他季总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揶揄他,但是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愿意适当的牺牲时间来和他的小妻子在一起,这同金钱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知道宁挽霁喜欢,仅此而已。 小姑娘乖巧的坐在了椅子上,又把季时景拉了过来,接着道:“你也一起吃?” 季时景站在她的对面,慢条斯理的扯开椅子坐了下去,用刀叉优雅的切了牛排,递给她,他做的主食是西班牙海鲜烩饭,因为宁挽霁对烩饭情有独钟,总是会抱怨家中主厨做得水平不如他。 虽然不知道是出自真心亦或是单纯想要他做饭给自己吃,但是季时景都愿意沉浸在她的这种甜言蜜语中,或许,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他同样甘之如饴。 “嗯。”季时景没说什么,看着小姑娘仰起头与他对视。 “你怎么了,季时景,为什么那么辛苦,你还能起得那么早?”宁挽霁接着道:“我实在想不出工作狂魔的人生到底究竟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会这么铁人。” 季时景揉了揉发皱的眉心,想起他固定的生物钟,以及清晨被宁挽霁睡觉不规矩的姿势所导致的生理反应,清晨的男性的生理反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他以前本来可以等待自然平息。 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进行在睡梦中不自觉地挑逗,反而让他有股火郁结于心,最后只能在冬日里去淋浴间洗了一个冷水澡才能让自己彻底平复下来,偏生宁挽霁自己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还一派天真的浑然不觉的,犹如将人引入未知的海域一样的塞壬女妖一样不停地诱惑他,想让他方寸大乱。 季时景顿了顿,轻垂眉睫,低声道:“宁挽霁,不要乱动脚,否则你今天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她还大言不惭的将买的那些安全套全都拿出来给他看,如果不是因为周日晚上要驱车前往宁挽霁的家中,季时景真想让她明白,他并不是她眼里的可以随意招惹的人。 她的脚趾从餐桌下不规律的顺着他的脚踝,逐渐向上探索,像是好奇,又像是明知如此而故意为之。 单纯与妩媚这两个本就矛盾的词语却在她身上结合的相得益彰。 季时景感觉太阳穴都要炸开了,他把她不规矩的脚趾推拒回去,却在下一刻感知到她整个人的脚又重新攀附上去,与他的脚不甘示弱的互相纠缠。 小姑娘不服输的仰起头看着他:“我自己的老公,为什么非要我收回去?” 第67章 承诺 季时景知道他的小妻子一直蛮不讲理, 却实在没想到会如此蛮不讲理, 他不想控诉宁挽霁到底是有多过分,季时景对她的行为只表示了默许和纵容,事实上,除了默许与纵容外, 他也不能够再对自己的小妻子如何。 他眉头微皱, 将她的腿推拒回去,接着道:“不要再一直挑战我的底线, 你——” “我怎么?”小姑娘颇有点趾高气扬的模样:“我是不是你的小可爱啊?” 季时景被她气得有些没脾气,只能规规矩矩的端正坐好, 吃他自己的饭,恢复到那副冷静的模样, 似乎方才的过分情/动与他毫无关系, 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胡作非为的小妻子将一顿本就没有完成的早餐尽数浪费成为床上时光,更重要的是, 他怕折腾完宁挽霁后,她第二天回家会没有什么精力。 他一门心思的为她着想, 可是宁挽霁却只想着煽风点火, 季时景有些无奈的轻叹,他揉了揉发皱的眉心, 拉扯住宁挽霁的手, 将她拉进淋浴间,为吃完饭的小妻子刷牙洗漱。 季时景顿了顿道:“还要瞎撩拨是么?你忘了我答应过你,明天早上要开车带你回家的。如果你再试图乱动,不安分的话, 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后果。” “你……”宁挽霁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他贴着 , 有些许的错愕, 季时景的鼻尖刚好与她相抵,她愣了愣接着道:“别吓我,我才不信。” 她仍然将整个人柔软的身体安置在他怀里,声音变得软软糯糯的:“我想好了,我们大可以把一整包安全套都用完,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承受得住。” 这种胡言乱语的做派实在太过直白,季时景觉得如果不是他超强的忍耐力,他大概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宁挽霁,他知道宁挽霁在通过讨好他试图达成自己想要达成的某种目的,但他不是那么过于会重视欲/望的人,更为重要的是,两个人现在要去见宁挽霁的家长,他不想宁挽霁一身疲惫的去见她爸妈。 他不太确定两个人在今天晚上开始,明天早上就一定能够结束战斗,并且让她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去见爸妈,在季时景看来,陪她回家总是要规矩一点的。 他顿了顿,咬住宁挽霁的唇,反复的吮/吸,将舌尖抵入,与她纠缠,两个人口中都是淡淡的薄荷味的牙膏气息,宁挽霁被迫仰起头环绕住他的脖颈承受着他的亲吻,目光也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小姑娘整个人像是树袋熊一样的挂在季时景的身上,接着道:“你怎么这么会亲?好喜欢和你亲亲——还想和你做。” 她的喘/息声不停地加重,在季时景的耳畔响起,季时景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语气还是分外冷静,淡漠,如果不是眼底溢出的情/欲暴露了他,很难看出来他此时此刻也在动情。 似乎是不满意她的不专心,季时景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接着道:“专心一点,还有,不要逼我操得你下不来床。” “……”宁挽霁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接着道:“你真的会么?我这么可爱你舍不得,还有,你怎么突然学会了说脏话?” 宁挽霁从没见过季时景说过脏字,方才除外,除了惊奇之外还有一丝小小的好奇,她总觉得这样粗鄙的字眼应该和季时景扯上任何关系,但是现如今,她却听到了季时景这样说,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出乎意料。 她整个人的身体柔弱无骨,攀附在他身上,穿着卡通的美乐蒂睡衣,整个人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像一个格外的诱人想咬一口的水蜜桃,脸上粉嘟嘟的毛绒过分的清晰可见,季时景黑眸深邃,将她按压在洗手池上,用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按住她的下巴,又接着吻了下去。 舌尖纠缠之中,宁挽霁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溺死在这种不要命的温柔之中。 “嗯……好哥哥,季时景——哥哥,学长。”她一神志不清之下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都叫了出来,唯独没有叫他老公。 结婚这么久了,好像老公这个词都是宁挽霁觉得羞耻且难以启齿的,但她明明在这件事情上过于主动,却不愿意叫他一声老公。季时景倒也不勉强她,但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要她如愿以偿。 在高峰期忽然被扔了下来,像是停滞在摩天轮的最高处,不能被放下来,宁挽霁有些悬着,掉不下来,接着蹭了蹭他的胸膛,开口道:“我想要——给我。还想要亲亲。” “应该叫我什么?”季时景按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双眸直视着自己。 看着他的双眸,老公那两个字却还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吐出口,宁挽霁纠结了一会儿,接着道:“呜,我好难受。” 这个时候说难受也没有用,季时景只想听她说那两个字,其余的都不想听,偏生宁挽霁觉得这两个字实在是太难以启齿,宁挽霁的身上还有股儿说不出来的类似于大白兔奶糖的那种过于甜腻的香气,包裹着季时景,见他不肯给,宁挽霁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蹭他,接着委婉的讨好道:“我只是叫不太出来,你别太生气嘛,我会学着叫出来的。” 在情/潮来临之际,喊老公这两个字实在是有些过分的羞耻,宁挽霁想着自己叫出来那两个字的样子,就觉得难为情,现在的事情并不是亲亲就可以完全解决的,偏生小姑娘不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扯着季时景的手讨好道:“我总觉得喊这两个字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 形容不出来,但是极度羞耻,宁挽霁也是一个有着自己原则的人,接着道:“你不肯和我做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没叫你老公呀?那——我会尝试着叫你老公并且给你一个名分的。” “乖。”季时景抚摸她的头,接着道:“我不想同你做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怕你受不了,明天不能正常的出行见家长,我想在见家长的时候让你保留一寸体面,更何况——” 他不确定一旦开始,他是否真正的能控制住自己,虽然,他不愿意给她的另一个原因的的确确是因为没听到他想要的称呼。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觉得你是生气了。”宁挽霁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你一这么躲躲闪闪,不愿意同我讲话的时候,就是很生气,我看得出来,肯定就是因为我方才没那么叫你。但是——” “但是什么?”季时景低头吻过她轻颤的眉睫,接着道。 “我想说,其实如果我真的需求的话可以找小玩具解决,不过你对于我的意义不止是小玩具,我很喜欢你,季时景。”她仰着头坐在洗手池上与他接吻:“所以,我会学着叫你老公,也会让你真正的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的,你不用质疑我的真心,我同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她明白季时景的顾虑,她是出于喜欢他所以想要,但是季时景却或许会恐惧,宁挽霁大概只是对性/爱出于好奇,而想进行尝试,在他眼里,恐怕为她的担忧远远超出于他自己。 “你之前是不是有想问过我,在美国的时候,有没有去过斯坦福找你?”宁挽霁接着道:“我有去过的,只是——” 只是那个时候,别人口中与季时景更为般配的另一半依旧不是她,直到现在,就算她与季时景真的在一起了,宁挽霁也无法让自己心头的忧虑彻底消除掉,她总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来得过于不真实,哪怕她知道他的心意,却也不能够让自己完全放下心防。 林微的话总像一根刺一样桎梏在她的心中,不能够拔掉。 她接着仰头道:“其实之前,我母亲知道我和你结婚的时候,她骂了我很久,她说,以我这样的现状与家庭,跟你在一起,迟早也会分开,她觉得我不清醒。我其实,也和你一样,不敢完全的将自己的心交付与你。” 所以那句老公,她才会叫得那么艰难。 宁挽霁一直不能够确定,她与他是否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她想要他,不过也是抱着偷得浮生半日闲,放得一日是一日的想法,她一直在被否定的声音中成长,她明白父母对她也确实有爱,林微的担心并不多余。 她中学时期喜欢表演,也是因为能够将多余的,压抑着的情绪投身在话剧人物中,这样她便能成为戏剧中的,能够将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的人,其实内心过度敏感,高度追求自我,才是真实的她自己。 她委屈得搂着季时景的腰身,接着低声道:“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我——” “……”季时景久久不语,只是用空出去的那只手去抚摸她又黑又长的头发,他声音微哑道:“我不是一个会承诺过多的人,但我会学着,尽我所能的,让你明白。”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是只有合适才是最好。 不合适的人走到一起,也会终成眷属。 “即便我是冲动,不清醒,我也会这样不清醒一辈子,唯你而已。” * 第二天,季时景果然实现承诺,早起将他那台劳斯莱斯开了出来,宁挽霁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坐在副驾驶上,接着道:“你自己开车这么远没什么问题么?” “还好。”季时景接着道:“昨夜我睡得还可以,不过——” 不过就算他睡得不可以,也不会影响什么,但季时景不想疲劳驾驶,如果他昨天真的任由宁挽霁胡来,恐怕她无法早起。 毕竟《财经风云》杂志社的工作时间是早九晚六,宁挽霁平常工作日都不会早于七点半起床,更别提双休日,但迫于今天要开车回家,总不能回去太晚,所以就只能早起。 从北城市开车回到永宁县要十一个小时左右,她不得不承认,季时景说得的确是对的,如果任由她胡闹,恐怕两个人今天开车就会很辛苦,宁挽霁总不希望让季时景疲劳驾驶。 她坐在副驾驶上,打了个哈欠,昨天迫于季时景的威压,宁挽霁只能提前睡觉,不得不说,和季时景睡在一起,她本就脆弱的睡眠质量得到了质的提升,但是早起还是影响了一下她的睡眠质量。 宁挽霁睡不好的时候就容易晕车,季时景在中学时知道她有这个问题,所以才会让她早睡,即便是这样,他也害怕长途的奔波会让她过于辛苦,冬天开车不能开窗户,会很冷,所以季时景提前为她准备好了晕车药,就是害怕她会难受。 由于吃晕车药有时间的原因,所以季时景在清晨五点的时候就把睡懒觉的宁挽霁叫了起来,看她吃完了晕车药才放心的让她接着睡,直到六点半才叫她起床。 小姑娘还有些起床气,不过她想中学时期几乎也每天起得都很早,左右把自己当成中学老师,就没这个痛苦了,直到坐上车的那一瞬间,宁挽霁还在犯困。 好在吃了晕车药,她的头脑不至于那么笨重,她轻轻抬头,靠在车窗上,望着季时景道:“你为什么总是活得这么一丝不苟,好像不会累一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活成你这样?” 她中学时期虽然努力,大学时期也还算勤奋,但是一旦脱离了要拼命学习的那个阶段,也会变得倦怠,季时景知道宁挽霁中学的时候也算刻苦,但如果相比较自制力和抗压程度,却还是与他相差甚远。 宁挽霁顿了顿,揉了揉眼睛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费尽心思考进北城大学也不是全系前几了,因为我还是没办法做到你这种人神共愤的地步。” “哥大也不算差。”季时景接着道:“常青藤盟校,如果我没记错,晏宁也是在那里读的。” “是还可以,但她读的是传媒,我读的是跟你一样的金融,哥大的传媒排行在全美很高,金融就没那么强。”宁挽霁接着道:“而且我在哥大的时候也没有晏宁那样成绩优异。” “但也没有到平平无奇的地步。”季时景接着评价道:“闹闹,我觉得你应该有自信。” “嗯……”宁挽霁眨了眨眼睛,接着道:“我一直都有不合时宜的自信,毕竟我这么美丽又这么可爱,还这么优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最重要的是还成功跻身上层人士,和你结婚,那真的是太优秀了。” 她接着给季时景展示自己新做的美甲,开口道:“好看吗?” 季时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接着道:“所以你昨天特意下午出去,是为了做美甲,说实话,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敏感。” 他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季时景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宁挽霁昨天下午出去也没有告诉他到底是去做什么,否则季时景在那里陪她,他大概也会觉得很无聊。 “嗯,我知道你并不敏感,不过。”宁挽霁接着道:“你评价一下,好不好看?” 直男的世界里,没有对于美甲的审美,虽然季时景对于艺术有着自己独特的感知能力,不过他还是不能够将美甲这种碎钻的粉色的过分少女心的审美纳入到自己的审美系统里,他皱了皱眉,接着评价道:“如果是我陪你去,大概会换成银色。” “你为什么不喜欢粉色?”宁挽霁接着道:“美乐蒂明明很好看。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书房大变样了?” “如果你说的是多了一堆美乐蒂玩偶的话。”季时景接着开口道:“那我确实发现了。” “粉色是少女的颜色!是美乐蒂的颜色!你值得拥有。”宁挽霁接着道:“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是你的美乐蒂公主为你准备的爱情。” “好的,美乐蒂公主。”季时景接着道:“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放一堆美乐蒂玩偶在我的书房不太合适。” 但尽管他觉得不太合适,却还是纵容了宁挽霁将美乐蒂玩偶放在他的书房,没有将它们搬走。 宁挽霁没有直接戳破,而是得意洋洋的开口道:“不管,反正你不能扔掉。” 在这种无关细节的小事上,季时景不会过度的和宁挽霁计较,只不过他发现,他的小妻子今天晚上好像格外的有些兴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要回家的原因。 “我打算回家之后约一下晏宁。”宁挽霁接着道:“好久没见到她了,我没想到她今天也会回到永宁县,昨天就到家了,江致知也在哎,他们两个人复合了,不过学姐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确实。”季时景接着道:“因为你没选择告诉任何人,也没让我告诉任何人。” 这件事情说起来的确宁挽霁有点于心有愧,不过她向来擅长转移话题,接着道:“季时景,我都好久没回家了,嗯……之前,我们家亲戚都不太相信我能找到你这种老公。” 季时景握住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接着道:“为什么?” “他们甚至觉得我在说谎,或者用一个更为确切的词语来形容就是,他们觉得我在胡说八道。”宁挽霁摆了摆手,接着道:“你在他们眼里大概就是高不可抛的,如同一轮明月那样的存在,不是我这颗星星能够触及到的。” 季时景不想打断她的比喻,尽管在他看来,这个比喻的确是无稽之谈,形容地不但不贴切,还有些离谱,在他的圈子里,不会接触到宁挽霁亲戚的这类的人,却大概也能清楚地认知到,他们大概是什么样的人。 “季时景,我想跟你说。”宁挽霁看了看窗外飞速疾驰而过的风景接着道:“你不知道,以前我总觉得,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没有被催婚的烦恼,因为你大概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找到,只要你想,就有很多很多的人会给你爱。” 热吻凛冬 第46节 “闹闹。”季时景声音变得沉着而冷静,他接着道:“感情不是这样计算的,不是别人喜欢,就必须给出回应,更何况——我不能够判断出这些喜欢到底出自于真心还是假意,大部分的喜欢都很虚假,虚无缥缈,所以我才不敢确定你的心意。” “你说得确实对。”宁挽霁接着道:“我对婚姻,其实以前也是没什么期待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不会选择步入婚姻,我的家庭很复杂,我的两个姑姑都有婚内出轨的前科,甚至我的伯伯也是如此,但他们都在伪装表面还接着过自己的生活,所以我很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日,我与你的婚姻也到了那个地步,他们或许会说,像你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有露水情缘不算什么,劝我忍耐,所以我母亲才会觉得劝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季时景不清楚林微会这样讲,现如今听到宁挽霁同他这样讲,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她那些忧虑是从何而来,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生长起来,与之伴随的必然是对婚姻的不自信,甚至会因为觉得家庭差距过度悬殊,会更加不确信这段感情未来的走向到底是什么。 “闹闹。”季时景语气低沉,继而开口道:“我想问你,你难道和你母亲想的一样,觉得只要身份地位相似,对方就不会背叛婚姻么?或者说,你的姑姑和伯伯背叛婚姻,都是因为他们和伴侣身份地位相差过大么?” 季时景只是平淡的陈述:“你母亲的忧虑我能够理解,可是换一种说法,背叛婚姻与否,只是看个人,不是因为身份,爱情或许会过期,但是责任永远不会过期,更何况,我知道你喜欢王家卫的电影,也喜欢过度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也会惋惜天意弄人,但我们已经走到了一起。” 他们已经走到了一起,就是上天赋予他们的,最宝贵不过的天意。如果人生总要患得患失想得过多,那么,恐怕也没办法过接下来的人生,因为害怕花朵枯萎,所以选择拒绝花的开放,在季时景看来,大概是最不必选择的一种行径。 “我知道你的意思。”宁挽霁接着道:“其实我中学的时候读戏剧和话本,想得最多的是,主人公为什么要作茧自缚的去折磨自己,当时我不明白,我总觉得换一种思维方式或许可以有不同的结局,他们不必走向必然毁灭的结果。” 可是当她身处局中,却明白,麦克白,李尔王,哈姆雷特与奥赛罗,他们或许都在那个时间,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自我纠缠中,因而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中学时期的季时景会告诉她,那些只不过是戏剧的表现手法,她明白,但是却也能清楚的与话剧中的人物感同身受,她抿了抿唇接着道:“季时景,我永远不会忍辱负重,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有了别的人,我会干净利落的放弃。” 她和季时景本质都是一类人,从不是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也不会再在一段无望的感情里浪费自己的光阴。 只是她这句话刚刚说完,便听到季时景很浅很轻的笑意。 路过休息区,他停下车,转过头与她对视,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宁挽霁听到他这样开口道。 “闹闹,我这一生,除了你,永远不会爱上别的人。” 第68章 知道 到达宁挽霁家中的时候已是夜里, 季时景把车停靠在宁挽霁家的车库里, 牵着她的手把她拉下了车。 小姑娘把高德地图扔给他之后就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到了家里才清醒过来,永宁县比北城还要冷上不少。 今日落了很厚重的雪,道路没那么好走, 季时景也订了附近的酒店, 没打算完全住在宁挽霁家中,劳烦她父母。 永宁县的雪很大, 宁挽霁下车的时候把手直接塞到季时景的口袋里,呢喃的抱住他的腰身, 低声道:“好困呀,季时景。” 林微和宁砚刚一出门, 就是见到自家女儿像树袋熊一样依偎在面前过分清隽的男人身上, 季时景身上落了雪,周身的气质还是冷清的, 他整个人立在雪中,额前的碎发被风雪覆盖, 过分冷淡的侧脸看起来与周遭的风雪融为一体。 他安静的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只有眼前的女孩子,能让他多出些许温情, 季时景淡漠的瞳孔只有在看向宁挽霁时, 才染上了些许原本不属于他的温度。 宁挽霁有些恍惚的看向面前人的侧脸,想起旁人说,这样的人生来薄情,不会为任何人而动情, 却未想到有朝一日, 他会把他那点难得的温情都尽数托付于她。 她本不相信爱, 也恐惧爱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甚至对于婚姻,都无法有任何期盼,可是好在季时景突然出现,扰乱了她的思绪,让她变得重新一点一点愿意相信并接受他。 她看着季时景有些愣神,下意识地把身体朝他贴了过去,林微和宁砚还是第一次见到季时景,因为之前宁挽霁迟迟不把人带回家,其实林微一直忧虑过重,她忧虑宁挽霁的婚姻状态,害怕女儿为了攀龙附凤而找了一段不和谐的婚姻,现如今看到宁挽霁和季时景感情如此,她忽然有一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感觉。 林微总是害怕宁挽霁有着不幸福的婚姻,她身边不幸福的婚姻太多太多,她与宁砚也从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产物,在林微心里,或许宁挽霁也该如此度过她的一生,像她自己那样,与一个觉得还算老实,过得去,但是不爱的人相伴一生。 但宁挽霁总是过分倔强的有自己的主意,她不愿意将就,或许在与季时景重逢之前,宁挽霁也有过就这样算了的想法,但是与他重逢之后,她便会也想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同他在一起,这样想着,她就去做了。 林微想,大概宁挽霁是有一点过于固执的一腔孤勇,好在她还成功了,季时景这样的人,一看便与他们这样的家庭格格不入。 被父母注视着自己粘着季时景,宁挽霁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松开,规规矩矩的站好,宁砚的脾气算不上很好,会过于严格的要求宁挽霁,这些年来,她已经养成了看到宁砚会下意识害怕被说教的习惯,但好在季时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握住了她的手。 果然,宁砚的目光落在了宁挽霁身上,想到她已经这个年纪,却还是在别人面前不顾形象的和季时景索抱,目光沉了下来道:“闹闹,你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察觉到宁砚语气中的训斥之意,季时景走上前,将自己看起来过分委屈的小妻子护在身后,接着道:“没事,爸。是我愿意让她这样的,不要谴责她。” 相比较第一次见季如晦时叫爸的生硬,季时景与她相比,表现可谓是突出,宁挽霁勾了勾他的小拇指,窝在他身后,好在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他们结婚以来女婿第一次归门,或多或少,宁砚也会给季时景几分薄面。 见季时景这样维护宁挽霁,宁砚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招呼他们进去吃饭。 林微和宁砚把他们迎进了屋子里,宁挽霁家是自己的自建房,房子占地面积不算大,但也说不上小,季时景将车子停进车库里,和宁挽霁一起走了进去,感觉到身侧的女孩忐忑不安的扯了扯他的手臂,又接着开口道:“季时景,我——” “嗯?”面对小妻子突如其来的乖巧,季时景温和的回应着她。 只有在面对宁挽霁的时候,季时景才不会那样的过分淡漠,他能感知到她情绪中的不安,所以语气安抚,下意识带了些安慰的含义在其中。 他将声音放得很轻,转过头与她亮晶晶的眼睛对视:“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怕你不习惯住在我家,你应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宁挽霁将声音压得很低:“我家的家庭条件与你实在差太远了,说实话,我怕你不适应。” 季时景并不是什么会对住的环境过于挑剔的人,季玄策所生活的时代,作为军人,总要吃这样或者那样的苦,所以他对子女要求一向都颇为严格,对于季如晦也是如此,等到季时景出生,托付给他照料,他对季时景的教导也同样是不要把自己过分当成需要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对于这一点,季时景铭记于心。 他也曾吃过苦,不是作为大院子弟,他就生而应该尊贵,他会将吃苦作为自己磨练心性的必修课,这一些,他从没与宁挽霁过多的讲过。看到面前的小妻子忐忑的表情,季时景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接着道:“不必想太多,我没有不适应,也不会不适应。” “真的?不是安慰我?”宁挽霁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与他对视。 “没有安慰你。”季时景安抚的示意她:“闹闹,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么拘谨。” 他帮她将衣服脱下,挂在她房间的衣架上,接着开口道:“里面穿得怎么这么少?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唔,也不是啦,在你车上也不冷,更何况我屋子里也有很多很厚的衣服,所以也可以换着穿,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你——我们的季总出来没什么换洗衣物。”宁挽霁道:“不过不要紧,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看着面前人淡漠的没有波澜起伏的双眼,宁挽霁愣了愣,接着道:“你是早就知道了么?” “是。”季时景接着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带衣服?早就看到了你准备的那些衣物,虽然我没有很喜欢。” “你就当是和我穿情侣同款嘛。”宁挽霁撒娇道:“你总穿那些过分暗沉的配色,一点也不像男大学生,我还想垂涎男大学生的美色呢。” 宁挽霁为他挑的衣服都是设计师过分别出心裁的款式,实在不算什么低调,和季时景平时的穿着风格有天壤之别,平时他去过公司的时候,宁挽霁曾经提出多次,想看他这么穿,都被他以不适合拒绝。 但这一次,季时景不是没发现,只是默默选择了纵容自己的小妻子,因为知道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所以下意识选择了纵容。他顿了顿,轻抬眉睫,接着道:“闹闹,我已经不年轻了,也不是什么男大学生。” “我才不管。”她蹭了蹭他的胸膛接着道:“你才二十七岁而已,是博士生的年纪,更何况,长得又很显小,你换上高中校服,重新说是高中学长也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季时景接着抚摸她的脸,垂眸不语,宁挽霁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奇怪的想法,他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这次出来的匆忙,但他已经委托过王书越提前派人将他准备的礼物送了过来。 他和宁挽霁结婚太过突然,没有走过那些平常人结婚应该走的流程,没有陪她试婚纱,也没有陪她举行过订婚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将她拉入了他的生活,坦白而言,他其实能明白林微的顾虑,也能够理解宁砚起初并不看好这门婚事的原因。 想到季时景为宁砚挑选了新车,还为她父母准备了高定与昂贵的首饰,宁挽霁蹭了蹭他的头,接着道:“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会亏欠于你。” 她明白季时景和她的生活阶级存在着天壤之别,宁挽霁从不理所当然的觉得,他们是夫妻,季时景的钱本该就是她的,这样的想法,从没有一刻在她脑海里存在过,于她而言,她会觉得,那些东西本该是季时景的,她不该,也不能过度的索求。 但他总是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没有什么可以说得上亏欠的。”季时景接着道:“事实上,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意,更何况,你的父母其实未必会对我满意。结婚这么久,才和你回来见家长,的确是我的失误,我方才在想,或许应该在你的家乡再为你办一桌婚宴。” “嗯?”宁挽霁顿了顿,抬眸道:“你——” 她本以为季时景只打算之后在北城举行婚礼,却没想到会有接下来的话。 “闹闹,没能让你体面的在之前风光大嫁,是我不好。”他接着开口道:“在你家举行婚礼,也可以帮你父母挽回面子。” “你怎么知道?”宁挽霁声音微涩,明明她什么都没和他说。 可他就是知道。 知道因为她没在老家举行婚礼,被别人以为是不被他重视的妻子,而被林微接二连三的责怪,知道她因为这些事,在县城里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中无法抬起头。 明明她什么都没和他讲,可他却会知晓她的一切,想为了她将一切都做到最好。 第69章 心意 宁挽霁没有想到季时景会将她的所有细节都记挂在心上, 他方才那样说得时候, 她有些许的震惊。 看到宁挽霁错愕的样子,季时景用手心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语气沉静的开口道:“怎么了?很意外么?” 她的确是有些意外,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告诉过季时景。 现如今看着面前的人, 宁挽霁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酸涩情绪, 她扑进他怀里,接着蹭了蹭他的胸膛, 开口道:“我什么都没跟你说,可是——” 可他什么都知道。 季时景从不会选择过多的问询宁挽霁不想说的事情, 但他会用心去看,想要接触并且发现她没有告知过他的, 隐藏在她平静表象下的一切, 知道她的内心顾虑与他不在同一个频道,却愿意等待她。 “是很意外。”宁挽霁坦诚的回答道:“季先生, 你的季太太表示在这一秒对你心动。” 她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颈, 接着声音放得很低:“我很喜欢你。” 一直都是。 从年少时的第一眼心动, 再到后面的追逐,与双方的认清心意, 宁挽霁一直都很喜欢他。 * 永宁县的雪很大, 下了一天一夜,季时景和宁挽霁没有留在宁挽霁的家里居住,但是白天还是会回去。 按照季时景本人的意思是,不太想过度的劳烦两位, 宁砚和林微也知道他们两个人需要独处的空间, 因为看到晏宁发的朋友圈, 宁挽霁打算出去找晏宁玩,所以午饭结束之后,她便在餐桌的尾部用手扯住季时景的手指。 感知到自己的手指被扯住,季时景微微抬眸,看向身侧的人道:“怎么了?有事?” “你猜猜——”宁挽霁扯了扯他的手,接着道:“猜猜我有什么事情?” 季时景微微皱了皱眉,清淡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接着道:“想出去玩儿?” “恭喜你,猜中了,不过没有奖励。”宁挽霁接着道:“我想去找晏宁,好久没见到她了,听说她这一次回来,就不会再走了,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所以不能带你去。” “我知道了。”季时景声音冷静,平和的看着她接着道:“所以你想去哪?” “嗯——”她想偷摸出去蹦迪的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告诉季时景,事实上,蹦迪这件事情在季时景眼中看来,并不能算是什么好习惯,如果她老实交代,很可能对方会严词拒绝。 但是之前都和晏宁说过了,所以宁挽霁还是想去,她之前平时工作累了的时候,偶尔也会和何清秋去蹦迪,但是季时景觉得酒吧里鱼龙混杂,多得是不怀好意的男人,她之前想去蹦迪的时候就被他抓过一回,没去成。 这一次自然不会傻到要原原本本的将她本来的意图告知给季时景。 “哎呀,就是跟学姐随随便便的出去玩玩。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嘛,我保证,不会出任何事情。”宁挽霁接着道:“你要对我有信心,我这一次,绝对不会像之前一样——” 她保证过的事情太多,季时景并不能够一一数清,但毫无疑问,无论其中的哪一点,她都不会规矩的照做。 季时景声音冷清:“做贼心虚?” 他和晏宁有过交集,自然知道对方要远远比宁挽霁靠谱得多,至于两个人之间,他还是更担心宁挽霁会把晏宁带到奇怪的方向去。 “没有。”宁挽霁接着辩解道:“我才不是做贼心虚,这只是一种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社交活动而已,你不要老是把我往会做奇怪的事情的那方面去想。” 想起她房间里之前摆设的奇奇怪怪的小玩具,季时景觉得他很难不把她往一些奇怪的事情去想。 针对她方才话语中的漏洞,季时景不置可否,宁砚和林微都在旁边,他也不会过多地在这种事情上和宁挽霁产生不必要的争执,更何况,他也明白,他无法阻止宁挽霁的决定。 见他不说话,宁挽霁又开口道:“季时景,如果我不在家,你觉得和我爸妈待在一起闷的话,也可以去找江致知呀,毕竟你们两个很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用纤长的手指轻挑了一下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从他的眼睛里,宁挽霁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他眉眼深邃,似一潭过分平静的湖水,其中含有巨大的吸引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吸纳进去。 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宁挽霁总觉得,她无所遁形,似乎全部的心事都会在他面前被显露出来。 热吻凛冬 第47节 她从不是什么特别善于伪装和情绪控制的人,季时景到底是什么意思,宁挽霁也不明白,她只是道:“我走了。” 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宁挽霁落荒而逃的样子林微自然也看到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直觉让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没那么友好。 她放下手中的书,走了过去道:“怎么了?闹闹跟你又耍脾气了吗?” “没有。”季时景将碗筷帮她收拾过去,接着道:“只是一点点无足轻重的小问题,没有多大的矛盾。” 他声音很淡,三言两语将方才的事情揭过。 林微原本以为季时景这样的家庭背景该是养尊处优的,她拒绝了几次季时景帮她打理家务,无果,只能顺着他来。 她以前总觉得季时景这样的人该是宁挽霁的高不可攀,也注定不会走到一起,但现在她也逐渐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林微其实对这段婚姻的忧虑远多于认可,可是这两天的相处看下来,季时景好像的的确确在真实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喜欢宁挽霁。 坦白来说,单就季时景的人品来说,的确可以信赖,但林微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宁挽霁,她不敢保证,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一路无话。 在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季时景回到客厅,坐在林微与宁砚的对面。 现在宁挽霁不在家,所以有些顾虑两个人还是想跟他提起。 季时景非常聪明,自然能够明白他们两个到底想和他聊什么。 他也能够感知到这几天,宁砚和林微一直有话想跟他说,但是一直碍于一些原因,没有直白的吐露出来。 现如今宁砚就坐在他的对面,与他对视。 “时景,有关于闹闹的事情,我们想跟你聊一聊。”林微开口道:“我和她爸爸都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的小心翼翼与试探,季时景语气微顿,接着道:“无妨,您讲。” “你和闹闹是怎么认识并且发展到结婚这一步的?”宁砚开口道。 “我是她高中学长。”季时景言简意赅:“我们是中学时候认识的,至于结婚——” 季时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说假话,但也不会说的过于直白:“只是当时合适,就在一起了。” “那你,是真心喜欢她吗?”林微顿了顿,望着他平静而又深邃的黑眸开口道。 季时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点头:“喜欢。” 虽然一开始,他并不能够看清自己的心意,也不清楚两个人之后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但时间越久,他的心越能清楚的告诉他自己,他此生,会为之动情的人只有她一个。 “爸妈,抱歉。”季时景几乎从未对人弯过腰,此时此刻却给宁砚和林微鞠了躬,开口道:“没及时办婚礼,也没有在准备结婚之前先来看过你们,就和她领证,的的确确是我的问题。” 他知道宁挽霁在父母的话里有多难做,所以即便是在两个人明确心意前,她没有提出过想要带自己与父母见面确定,他也愿意把所有的问题都包揽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宁砚没有想到过季时景会突然道歉,他愣了半晌,接着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会给闹闹一个完整的婚礼。” 他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林微也明白不能都怪季时景,季玄策的身体状况她是知道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大办特办也着实不太合适。 虽然这种事情可以理解,但多少还是止不住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更何况,宁挽霁结婚结的太过仓促,很难不让人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婚姻存在问题。 季时景修长的手指从口袋中拿出一张五千万的支票,递至两个人面前。 “之前来的匆忙,不知道给你们挑的礼物符不符合心意。彩礼也未提前商量过,这些钱就权当我娶她所用到的彩礼。” 他语气淡淡的把支票递给宁砚,宁砚顿了顿,将支票放在桌上,叹气道:“这么贵重的彩礼,我们不能收。更何况,如果收下,会愧对闹闹。” 季时景摇了摇头,接着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这笔钱也是我的一些心意。至少,我没有给闹闹像样的订婚流程,但我知道一般情况下,男方都会给女方家彩礼,这些钱,也是感谢你们把她养得这么大,更何况——” 他知道宁砚有做生意的打算,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季时景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宁砚有想过的想法,在他的书桌上扫过。 “我知道您想做生意,那个策划我看过,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些钱就给您做本钱。” 他知道宁砚需要这笔钱,而宁砚是宁挽霁的父亲,所以他愿意支持,也是对她的一份承诺。 因为他爱她,所以愿意爱屋及乌的爱她爱的事物。 包括她想要的一切。 他要她成为最风光的新娘。 第70章 怒意 在结束了与宁砚和林微的对话后, 季时景收到了来自江致知的消息。 其实他有些意外江致知为什么突然会在这个时间段联系他, 不过两个人虽然不经常会见面,但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季时景给宁挽霁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没有接起来,他料想得到她应该身处在十分嘈杂的环境里。 江致知蹭车, 坐在副驾驶上, 看着他道:“好久不见,我是才听说你结婚的消息, 嗯,就刚刚。” 两个人方才吃过晚饭, 江致知就赖在季时景的车上,看他正襟危坐一板一眼, 还和以前一样, 有些想笑。 江致知是没想到这么远的路途季时景是会开车过来的,这样比较辛苦, 居然连个司机也没没有带,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 跟宁挽霁回家, 再带个司机,好像是不太合适。 “许久不见, 你即便去军队里历练了, 话却还是不少。”季时景平静的垂眸与他对视。 “呵,至少比你话多,不然才不至于冷场,说起来也有趣, 我没想到你会和她在一起, 之前也没说过。”江致知接着道:“看样子, 你有打算补办婚礼,打算什么时候?” “还没有确切的打算。”季时景抬眸跟他开口道:“你也是,我也没有想到过你和晏宁在一起。” 他们两个人确实是不清楚对方到底为什么会和双方的伴侣在一起,在季时景的认知中,江致知和晏宁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在晏宁和江致知在一起的时候,季时景也曾经有知晓过,但是事实上,他也不会想到两个人最终能够走到一起,这就同江致知对他和宁挽霁在一起的这件事情认知是一样的,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江致知接着开口道:“毕竟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过,对方会和自己在一起。” 永宁县的雪下得不算小,车窗外的雪仍然敲打着车窗,江致知轻声嗤笑出来,看了一眼季时景,接着道:“你喜欢她么?” 季时景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来,在他的认知范围里,他不太想过分提及与感情有关系的事情,更何况,对于他自己而言,他和宁挽霁之间的感情,从来就没不需要他人过问,不过江致知对他而言,大概算不上是别人。 见他半晌没有说话,江致知明白,季时景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的感情生活过度曝光在别人的视线之下的人,他也不会将喜欢这两个字轻而易举的脱口而出,他默不作声的时候,大抵等同于是默认、 “你——”江致知坐在副驾驶上笑了出来,接着道:“不回答,看来,的的确确是我说的这样了。” “嗯。”季时景顿了顿,接着道:“你说得的确没什么问题。” 他没有解释,更没有掩饰,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进行过多的阐述,他只是安静的在那里,过分冷峻的侧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江致知顿了顿,又道:“我以前总是觉得你或许不会是叛逆的,违背家族意愿的人,你的婚姻或许和谁在一起都无关紧要,却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在这一点上,其实他说的没什么问题,季时景确实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做出离经叛道的选择的人,但是这次不同,在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上,他还是愿意违背季如晦的意思。 而且事实上,季时景并不是那种大家眼中的会为了任何事循规蹈矩的人,他之所以会循规蹈矩,只是因为他需要,并且合乎他的做事准则,但本质上,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季时景扫了一眼身侧的人,接着道:“或许我本质和你一样,都不喜欢过于拘束的条框,我选择她,也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本质上是一类的人,那你和晏宁呢?以后,打算调回北京吗?” 江致知靠在车窗上,看了看外面的风雪,轻声笑了笑,懒散的开口道:“应该会。毕竟也不能长时间异地分居。” 季时景明白他的意思,对此不置可否,江致知能调回北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表现过于突出,又立了一等功,在部队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江野有心让他从政,或许有一天他就会转到这方面去。 虽然他自己喜欢在军队历练,但就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不能总是让晏宁等他。 感情之间需要相互尊重和让步,江致知以前不会懂这个道理,但是和晏宁在一起后,他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感情从来都不是一方对一方单方向的热烈,不需要回应,而是需要经营与维持。 没有人会在长期的等待中,选择一直不会离开,所以他愿意作出适当的让步与牺牲。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真就认定是她么?”江致知轻撩眼皮,看了他一眼。 “嗯。”季时景沉默的握住方向盘。 只会是她。 永远不可能有别人。 * 得知宁挽霁在蹦迪完全是因为她错误的按下了季时景的电话。 如果不是如此,季时景大概不会得知她在蹦迪。 江致知大概知道永宁县能蹦迪的地方不多,和北城不一样,可供选择蹦迪的地方只有两家,他晃了晃手机,唇角微勾:“季时景,你老婆真挺行,把我女朋友带去蹦迪了。” 季时景皱了皱眉,垂眸不语,他就知道宁挽霁不会安分,蹦迪这件事情总不可能是晏宁提出来的,毕竟晏宁从来都是过于安静的人。 他就知道宁挽霁这些天不安分,他之前不让她去酒吧,她一直有些心里痒痒的,看来他的劝阻并没有多大用处,不过季时景也知道江致知不会真的生气。 江致知用手敲了敲车窗,看了看凝结的冰霜,轻笑道:“她俩主意还挺正的,我发消息过去的时候,晏宁还跟我装是要和小闺蜜一起睡觉,要不是你老婆打错电话,我估计还被蒙在鼓里。” “走吧?”江致知示意季时景下车,接着道:“去酒吧捉她俩去。” 季时景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把他的那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的停车位,继而从车上下来。 酒吧里光线昏暗,音乐缓缓流淌,门口就有些嘈杂,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 季时景侧过身从门口进去,有人想跟他搭讪,他置若罔闻,他过分沉寂冷静的侧脸与嘈杂的酒吧显得格格不入。 江致知去找晏宁,而他静默的坐在吧台上,手中是一杯没有酒精的果汁,他开着车过来,总不能碰酒精,蓝色透明的果汁被光影的斑驳映照,打出他过分冷峻的侧脸。 蓝紫色的灯光将他侧脸的轮廓映照的格外好看,男人薄唇轻抿,朝着舞池中央看去。 宁挽霁长得过分出挑,即便在众多的跳舞的男男女女中,也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他不难看出,有些猥琐的男人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试图靠近她,想要占她便宜。 她喝了酒,脸色微红,并不能够感知到在这样的环境里,过分貌美的女性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季时景本想让她长个记性,却在察觉到有男人与她搭讪的一瞬间,从吧台上走下来,走到舞池中央,将她护在身后。 本能的察觉到被高大的男人护在身后,宁挽霁神志不清的圈住他的腰身,听他声音冷淡,却又在言简意赅的宣示主权。 “抱歉,她有主了。” 在嘈杂的音乐声中,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大,带有他言语中一贯的沉着与冷静,却能够震慑住想要占她便宜的人。 季时景看了看手中的腕表,感知到他的头被宁挽霁按了下来,紧接着在舞池中央,是过分湿润且铺天盖地的吻落到他的唇瓣上。 一点一点,带有温热而又清甜的葡萄酒气息,舌尖舔舐又轻轻纠缠,长驱直入,过分凛冽的白兰地味道扑面而来却并不讨厌。 季时景没有回应她,而是将她推开,把面前女孩子的身体摆正,按住宁挽霁小巧而又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我是谁?” 索吻没得到满足,宁挽霁有些不快,她把头埋在他怀里:“要亲亲。” 热吻凛冬 第48节 “先告诉我,我是谁。” 季时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她认清这个现实。 “学长。” 宁挽霁声音很闷。 “名字……” “唔……季时景。” 他用大拇指摩挲她的下巴,语气晦暗不明:“很好,看来,还没有完全喝多。” 季时景把她扯了出门,关进车里。 他没打算在江致知面前教训她,但这件事情也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到此为止。 江致知跟晏宁下了车之后,季时景将车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库,看着睡眼惺忪的宁挽霁,显然没有醒酒。 他语气带着一丝危险,把她扣在副驾驶上,从副驾驶的中间迈了过去,把副驾驶的位置调低,让她整个人躺在上面。 “宁挽霁。” 他语气低沉:“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会很危险。” “看来是我把你惯的太好,才让你什么样的地方都敢去。” 她的锁骨被他大拇指摩挲过,车内虽然打了空调,但还是很冷,衣服滑落,裸/露的皮肤碰到冰凉的空气,带起一阵阵颤栗。 宁挽霁从来没见过季时景这个样子,她狠狠的咬住他的大拇指,接着道:“我怎么啦?我又没出什么事!而且,我只是去蹦迪而已,又没有什么问题。” “呵。”季时景轻声嗤笑出来,用手按住她过分红肿的唇瓣,强势的分开她的双月退,用膝盖顶了进去。 他平时的没有脾气,只是需要隐藏,但他本质不是个会任由自己的妻子遇到危险还让她胡作非为的人。 季时景迫使她与自己紧密相贴,几乎是以吻咬的方式去吻咬她的唇瓣。 宁挽霁不服输,用自己的双月退去踢他的月复月几,两个人几乎是互相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谁也不服输,她气喘吁吁的按住面前的男人,感受到他薄发的怒意。 “看到了吗?宁挽霁。”他按住她的下巴,看到自己手中的牙印,接着道:“今天晚上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都想像我现在这样对待你。如果不是我来,你就很可能会出事,即便这样,你也要让自己身处在危险之中吗?” 他从没有这样过度的暴露过自己的情绪,但此时此刻,却变得不一样。 “我会担心你,闹闹。” “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男人,用那种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 “呵。” 他把她的双月退分开,接着道:“如果是你想要的。” “那我就给你。” “闹闹,看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苷你。” 第71章 公开 宁挽霁已经忘记了两个人是怎么结束的了。她从来不知道季时景居然有那么凶狠的一面, 她终于明白, 为什么她之前怎么样试图引诱他,他都不肯同意。 车内旖旎的气息终于散尽,宁挽霁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瘫软在他身上,季时景将脏了的纸巾扔进了垃圾袋。 座椅已经被晕染湿透。 宁挽霁现在喉咙痛的厉害, 感觉身体中的水分都要消耗殆尽。 她终于明白, 以往的季时景只是收敛,方才他真的生气, 是无论她怎么样喊停,他都不肯停止下来的。 那样激烈的,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燃烧殆尽的纠缠,宁挽霁觉得,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季时景会做出来的行径。 良久的沉默无话, 宁挽霁从方才的情/潮中恢复神智,看到季时景开了车窗, 他帮她将衣服穿好,看到外面昏黄的路灯下是厚重而又茂密的雪花, 想起他去欧洲出差时, 给她拍的伦敦的雪夜。 季时景用手指抚摸她汗涔涔的脸颊,勾缠住她的舌头, 接着道:“知错了吗?” “嗯……”宁挽霁接着道:“你在吃醋。” 季时景不置可否。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情绪, 陌生的在他胸膛里翻涌,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或许可以说是吃醋,但方才的担心也是真的。他轻垂眼睫,扫视过她方才被他留下印记的地方, 嗓音喑哑:“你说得对。” “但我不只是吃醋, 我是生气。” 他声音冷静而又平淡, 与方才沉浸在情/潮中的他形成了过分鲜明的对比。 季时景很少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但是和宁挽霁在一起,这种感觉变得愈发的强烈起来。 “季时景你真的好凶,我刚才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宁挽霁接着道:“我不明白你方才为什么那么生气。” “闹闹。”季时景接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中学时期你应该就明白,还要我再教你第二遍吗?” 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以前没出过事,她就会觉得,她每一次都可以那么幸运,却忘记了,过分漂亮本身也是女孩子的原罪。 方才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车上的缠绵也是突然而然,两个人谁都没有准备安全措施。 但…… 宁挽霁顿了顿,抬眸看向季时景道:“你刚才涉进去了,会不会怀孕?” 这个问题好像问的有些迟了,方才季时景可以说是恶意的涉在里面,想让她长教训,现在回过头想这件事,好像也确实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他微微皱了皱眉,抬眸与她对视:“如果那么幸运,就生下来。” 虽然他没尝试过做父亲,但如果是他们的孩子,他大概会做一个好父亲。 他本来也没有想过避孕的这件事,两个人已经结婚,很多事情都是顺理成章,季时景虽然并不喜欢孩子,但并不会抵触他和宁挽霁之间会发生的一切。 “唔……”宁挽霁依靠在他怀里:“如果有孩子的话,我希望他像你,因为你很好看。” “闹闹……”季时景语气低沉:“还不够么?” 整整四个小时……她并不能够说不够,相反有些疲惫。 刚开始她是很生气,但最后却变成了两个人都沉迷其中。 很累,但也很舒服。 宁挽霁觉得季时景大概可以去粉色网站当男主,就…… 她对他的评价不是很行,而是特别行。 一瞬间,就好像所有她下过的粉色网站的书的男主都有了脸。 好像很能代入。 季时景看着还在黑着的天,把她从车上抱下来,接着道:“睡吧,我抱你上楼。”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永宁县的雪仍然厚重。 宁挽霁迷迷糊糊睁不开眼睛的瞬间,感知到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鼻尖。 那人声音很低。 “我爱你。” 会永远爱你。 * 回到北城工作节奏繁忙,因为一周没回来,所以落下的事情有些太多了,宁挽霁一时之间有些处理不太过来。 但发行部门的执行经理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收起来,还要忙着手头的工作。 《财经风云》是望景集团全资的子公司下的杂志社,不知道怎么,总编说,今天季时景要来视察,正因为他要过来视察情况,所以分配的任务变得更重。 夏念汐对此也颇有怨言,但没办法,打工人就是打工人的命。 或许是因为宁挽霁走了这一周的时候,有五天没工作,执行经理对她的工作并不是很满意。明明统计过了的数据还是要让她再回去重新统计一遍。 宁挽霁对此不置可否,她顿了顿道:“经理,这份报表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已经核对过了几次,如果有什么问题,您应该为我指出详细的地方,而不是让我在这一直修改,却不给我一个准确的方向。” 明明就是因为她上周早就预计好的请假和汇报对她心生不满,却一直在找借口。 宁挽霁实在受不了这种每次重新弄完又被全盘否定,却不给出一个明确方案的选择。 她并不是什么脾气太好的人,尽管职场需要磨平棱角,宁挽霁也不想一味的在这种没必要的事情上过度的忍让。 察觉到宁挽霁的不快,执行经理的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你是我手下,还是我是你手下?我让你改你就改,非在这跟我扯皮是吗?如果你真干不好,明天就别干了。” 附近科室的人也都在凑热闹,总编领着季时景参观公司,刚好碰到这样的事,里面吵闹的声音过大,看热闹的人也多,总编觉得实在有些丢脸,接着道:“季总,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我等会儿就让他们闭嘴。” “不必。” 季时景语气微沉,顿住脚步,推开门进去。 四目相对之间,是久久的无言。 看到季时景走了进来,执行经理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热闹的人群也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过分清隽冷淡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宁挽霁搂进了怀里,声音很轻,也很淡。 “训斥我太太,经过我同意了么?” * 算是稀里糊涂的就公开了,宁挽霁想过很多种两个人公开的方式,却没想到过是这种情况,是在公司,大庭广众之下,被公开。 被季时景扯着手出门的时候,她还有些许的错愕,北城室外下着雪,宁挽霁却觉得脸热得不行。 方才公司里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有过分引人注意的视线,都让她心跳为之一颤。 宁挽霁没想到过季时景会这样公开,但其实,她并不讨厌。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在两个人的肩膀上,宁挽霁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道:“方才我们就这样出来了,不打紧吗?还有,你为什么会突然告诉他们,我是你太太啊?” “难道不是么?” 季时景用纤长的手指将她鬓边的碎发撩了起来:“我的季太太,是时候给我名分了。” “唔……我没说不给,只是没想到过你会这样的公开,这种方式,一点也不像你。” 宁挽霁扯住他的手:“我突然想起周迅那个表情包,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