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太缠人,王爷他又吃醋了!》 第54章 真正的双面绣 “时间到!” 大厅内,香烛燃尽。 柳落樱用剪刀剪断丝线,绣品成。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洛晴晴,此刻却慌了神,加快手上的动作,焦急道:“稍等,我很快就完成了。” 林沛彦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吹了一口热气:“不着急,本就是活跃气氛的比试,不用如此认真。” 一听到这让人厌恶的声音,柳落樱胃里就一阵翻涌,连吸进身体里的空气,都觉得充满臭味。 她微微皱眉,将手帕摊开摆在桌面,拿起旁边的水杯,将水泼到上面。 “这,这是做什么?就算绣的不好,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 “唉,看来胜负已分了。” “啧啧,依我看啊,最后肯定是柳小姐赢。你们难道忘了还有燕王殿下在坐镇吗?”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洛晴晴听到后,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以为柳落樱不敌自己,随即动作也放慢了不少。 柳落樱知晓众人心中所想,并没有解释,而是用针扎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到手帕正中间。 做完这一切,她故作有气无力的模样,拱手对洛庆年道:“外祖父,实在抱歉,樱儿本是想陪您过完寿宴的,可如今看来,身体恐怕难以支撑到那时候。未免扫了诸位的兴,樱儿就先行告退了。” 她本就肌肤洁白如雪,只要装得病娇一些,便和病人有七八分相像,再配上虚弱的声音,更是我见犹怜,惹人怜爱。 柳辰赣和洛庆年当即走上前关切:“樱儿,你没事吧?” “父亲,外祖父,樱儿没事,有些头晕罢了,未免扫兴,就先行回府了。至于比试,绣品就在那里,请各位品鉴。” 柳落樱纤细的身体有些摇摇晃晃,让两人更加担忧,一旁的丫鬟,也连忙上前搀扶。 林沛彦为了表现自己的温柔体贴,急忙上前宽慰:“樱儿放心,这里就交给本王,定会公道评判的。” “谢王爷。” 柳落樱看到林沛彦伸来的手,当即颔首行礼,面上柔弱无力,脚下却健步如飞,迅速离开寿宴。 随着她的离开,洛晴晴也终于收针,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得意笑道:“完成了,还请各位品鉴。” 大厅内,众人早已安耐不住,快速凑到一起,去看绣品。 起初,洛晴晴这边还有很多人在簇拥围观。 但后来,所有人都开始向柳落樱的桌案前移动,最后甚至一众人全都挤在一起,发出惊叹赞美。 “天啊!这才是真正的双面绣,你们快看啊,这正面是牡丹图,后面竟然是落日图!” “好美,这花瓣的颜色,居然还是渐变的。柳小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柳小姐在走前,好像是泼了一杯水,又滴了一滴血,对吗?” “呀,我明白了,这是晕染!是一种染布的方式,有颜色的递进。柳小姐因为没有颜料,所以就只能用鲜血代替,这也太厉害了吧!” ...... 众人议论纷纷,无一不是对柳落樱的称赞。 这让林沛彦听得是红光满面,心里乐开了花,高傲的扬起下巴,如同是自己在被夸奖般。 而原本还成竹在胸的洛晴晴,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不可思议的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她怎可能会真正的双面绣?我师父都没有教过我!我不信,一定是你们看到有燕王殿下在,所以故意夸大的。” 说着,她拨开人群,一把抢夺柳落樱绣制的手帕,反复看了多遍后,才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她……竟然真的会双面绣!这,这怎么可能?” 洛庆年脸色难看,低吼一声:“够了,晴晴,你今日已任性够了,还不快给燕王殿下道歉。” “洛家主,今日不过是两位小姐比试助兴,何罪之有?只是这手帕是落樱绣的,等会儿诸位品鉴完,莫要忘了还给本王才好。” 林沛彦表现出一副痴情的模样,已然落实了他对柳落樱的感情,让人羡慕不已。 可见过他强行割去女儿头发的画面后,柳辰赣对他便再无好感。 哪怕林沛彦身份再如何尊贵,他也暗暗发誓,坚决不能将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 ...... 另一边—— 柳落樱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回道柳府,钻进偏院内,她立即卸下一身伪装,靠在藤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小姐,您难道不担心比试结果吗?”迎春将洗好的苹果放在桌面,好奇的歪着脑袋。 “傻丫头,你何时见你家小姐打过无把握的仗啊?” “......以前,小姐一直都是输。” 柳落樱不由一怔,才想起没重生前的自己,就是个倒霉蛋。 别说比试打赌了,就是出门,都会被石头砸到脑袋。 最关键的是,那时候的她就和洛晴晴一样,是个炮仗性格,一点就燃不说,还是个没脑子的笨蛋,总是被柳雪莹牵着鼻子走。 就像今日洛晴晴被柳雪莹怂恿一样,上一世,她可没少出糗,被当做笑话。 想到这里,她的太阳穴隐隐有些发痛,困惑的问:“迎春,你觉得洛晴晴这人如何?” “洛小姐啊,怎么说呢,奴婢觉得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迎春扁了扁嘴,不由将声音压低了一些,“小姐,洛家二公子被逐出家门的事,奴婢已打听清楚了,和洛小姐有很大的关系。” “?!她这次又栽赃什么了?” 不用说,洛晴晴除了栽赃陷害,也没什么本事。 对洛霆的人品,柳落樱自然是无条件信服的。 不管是这一世的相熟,还是上一世他官拜兵部侍郎,二表哥,绝对都是名如其实的正人君子。 “小姐,是洛小姐说二公子偷看他洗澡,洛家主震怒,便让人将二公子逐出家门了。” “什么?偷看她洗澡?呵,这女人莫不是得了妄想症吧?她才多大的孩子,胸前没有半两肉,前后一边平,有什么好看的?这话她还真好意思说出口,我都替她害羞!” 柳落樱轻笑一声,开口便是一顿挖苦讽刺,哪里还有往日的清冷可言。 一旁的迎春被震惊到哑口无言,等她骂完后,才颤悠悠飘下一句:“小姐,您似乎对洛家二公子上心的有些过头了。” /108/108103/28078908.html 第53章 又出现了 柳落樱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众人有些举棋不定。 难道她刺绣的技能,真的不弱于洛家小姐? “表妹,你可想好了彩头么?” “呵!你想要什么?”洛晴晴成竹在胸,并不觉得柳落樱有能力赢过自己,压根也没有想过彩头要定为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燕王殿下驾到!” 林沛彦! 柳落樱墨眸低垂,眼中杀意渐浓,难以忘记当日他强行斩下自己一缕头发的行为。 这个男人不是北行了吗? 为何刚过半月,就回来了呢? “洛老爷子,本王不请自来,还请莫怪。” “哪里的话,燕王殿下能来,实乃蓬荜生辉,请您上座。” 洛庆年惊讶不已,忙弯腰行礼,拱手请他入座。 可林沛彦却只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柳落樱身旁:“洛老莫要客气,你是落樱的外祖父,本王来贺寿,自是情理之中。”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一个个眼睛瞪得浑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王殿下的态度,就是在明确的表明,他心悦柳落樱。 洛晴晴就算再如何不知轻重,见王爷在此,也不敢造次,只能恶狠狠的在心里咒骂柳落樱千万回。 而刚刚还在人群后面奸笑的柳雪莹,此刻脸如锅底,紧紧握着拳头。 他可是王爷,地位尊贵,怎可当众对寻常女子表明心意? 柳落樱那狐媚子,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来人,将贺礼搬进来。” 林沛彦高傲的对门外喊道。 门外的侍卫听到命令,立刻抬进一尊半米高,黄金打造的寿星公,放在正中间。 “天啊,这雕工太精湛了。” “果然是燕王殿下,出手就是阔绰。” “哈哈,要我说啊,寿星公再好看,也不及柳家主有福气。”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柳落樱的脸色愈发难看,若此刻手边有把刀,她绝对立刻砍向林沛彦。 为什么重活一世,她还是无法摆脱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呢?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想念洛霆,若二表哥在的话,定能想办法,让林沛彦离开这里。 “落樱,本王刚刚在外面听到你和洛小姐要比试,但还未想好彩头,不如本王给你们出一个彩头,如何?” 林沛彦见柳落樱没有回答,便对洛晴晴笑道:“洛小姐,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回王爷的话,小女子只是想和表姐比试,彩头可有可无。” “既然是比试,自然要有彩头,才会有趣。正好,本王前几日围剿金兵,从他们的营地中找到了一支镶金白玉簪,做工很是精美,不如就定为今日的彩头吧。” 林沛彦话音刚落,侍卫就将首饰盒双手奉上。 红木雕花的首饰盒打开,里面镶着金边的莲花白玉簪,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一刻,就算男子看到,也会不由心动,更别说是女子了。 洛晴晴看直了眼,不等柳落樱发话,便激动的欠身谢恩,“谢燕王殿下。” “呵,现在就谢本王,洛小姐未免操之过急了一些儿,胜负还未定呢。” 林沛彦声音温润,眼神却冰冷刺骨,犹如锐利的刀子,要剐去洛晴晴身上的皮肉。只一眼,就让人不由全身战栗。 “王爷说的是,是小女子莽撞了。”洛晴晴后背泛起层层寒气,连忙哆哆嗦嗦的赔罪。 林沛彦没有理会她,如翻书般再次变脸,满面笑容的看向柳落樱:“落樱,本王竟不知你绣工如此好,今日能有幸看到你亲手刺绣,实是幸事。不知等会儿,能将你的绣品送予本王吗?” “王爷说笑了,小女子绣的东西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想要她的绣品?当真是可笑至极! 上一世,柳落樱对女红一窍不通,只因林沛彦说想要她亲手绣制的绣品,这才拿起绣花针学习。 尤记得,当时她十根手指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肿如萝卜,却仍然没日没夜的学习,纵使眼睛花了,也没有放弃。 在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她的刺绣水平,就连天下第一的绣娘都自愧不如。 林沛彦身上的手帕,披风,衣衫,乃至龙袍,都是柳落樱没日没夜赶制出来的。 她愚蠢的以为林沛彦会喜欢,却不想他根本不懂珍惜,随手就送给他人。 后宫的妃嫔、答应几乎人手一条她绣制的手帕。 最可恶的是,因为柳雪莹一句话,林沛彦就用剪刀将她亲手绣制的衣衫剪破,或是衣角落上一块污点,便送给太监,再让她重新绣制。 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再加上他说的这句话,柳落樱眼中的恨意更是汹涌澎湃。 她努力控制情绪,后退了一步,见下人将刺绣用的工具摆好,向离林沛彦最远的桌案走去。 洛晴晴见状,也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另一边,傲娇的拿起绣针。 计时用的清香燃起,在众人的瞩目下,两人同时低头刺绣。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远远观望,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就连林沛彦,也寻了一个可以看到柳落樱全貌的位置,安静坐下,含笑欣赏。 柳辰赣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儿刺绣,看得尤为专注。 只见那双白玉般的小手,灵动翻飞,速度快到让人无法看清。 而最为新奇的是,柳落樱选用的是白线,在白底手帕上,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图案。 反观洛晴晴这边,五颜六色的丝线,在她的动作下,已有了荷花图的雏形。 她最拿手的是双面绣,见众人都在看向自己,便故意将反面展示出来,瞬间,引起一阵抽凉气的声音。 “是荷花,你们看到了吗?反面也是荷花,连一个线头没有,这就是双面绣吗?” “真是太厉害了!” “你们看出柳小姐绣的是什么了吗?” “若光看动作的话,柳小姐绣工不俗,可她用的白线,我什么都看不到,是不是一图乱糟糟的白线头,也未可知呢。” 很明显,众人更看好洛晴晴,这让她也更加得意,傲娇的将腰背挺直。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香灰落下,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将要过去。 wap. /108/108103/28078907.html 第52章 挑拨离间 “该死的贱人,竟然和我送一样的寿礼!” 角落中,洛晴晴眼中闪动恨意,紧紧捏着手中的寿礼盒,每一寸骨节都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上一世,柳落樱早和洛家的关系并不亲厚,直至和林沛彦同归于尽时,去洛家的次数,用十根手指都能数得清,且每次去,也只是和祖父寒暄一会儿,便匆匆离开。 再加上从关外回来后,她全部的心思只在林沛彦一人身上,对洛家的人更没有功夫去探究, 因此,她并不知道,洛晴晴最引以为傲的不是琴棋书画,而是精美绝伦的双面绣。 为了今日的寿礼,洛晴晴精心准备了三个月,选图立意也是自信满满。 只可惜,与大气磅礴的十米绣画相比,就算绣工再好,也终是显得小家子气,根本拿不出手。 这让她如何不恨? 当然,如若柳落樱知晓的话,定不会用绣画做寿礼,为自己招来一个敌人。 “晴晴,你怎么了?”柳雪莹一早就在关注洛晴晴,也知道她的寿礼,是一条绣着寿字图的双面绣。 之前两人在茶楼见面,她还特意炫耀过。 所以,此刻自是十分了解洛晴晴有多么憎恨柳落樱。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加一把火呢? “呀,晴晴,这不是你特意为洛爷爷准备的寿礼吗?怎的还没有送出去啊?” 柳雪莹故作惊讶的看向礼盒,见洛晴晴眼神中的恨意加深,心里得意不已,而后装出左右为难的模样,拉着她向一旁走去。 “晴晴,你我是最好的姐妹,有件事,我若是不说与你听,实在是良心不安啊。” “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柳雪莹拉着洛晴晴走到角落中,欲言又止的看向被众人围观的绣画,摆出一脸为难的模样,“可这事,我若说了,又会愧对自家姐姐,着实是两难抉择啊。” 洛晴晴也并非蠢笨之人,如此明显的意味,她自是明白,立刻咬牙问:“今日可是那贱人故意为之的?” “这......晴晴,你切莫生气啊,你也知道的,我家姐姐不喜读书作画,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只有浅显的一些绣工能看。可若和你的双面绣相比,她自是没有胜算,唯有用此法,才能引人注目。” 柳雪莹装出委屈的表情,仿若在柳府,日日被柳落樱欺负一般:“姐姐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容不得别人比她强。你这寿礼,还是改私下里再送给洛爷爷吧,要不然,姐姐定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呵,就凭她?这里是洛家,不是柳府,岂能容她在这里嚣张跋扈?” 洛晴晴眼神阴沉,见洛庆年只顾着向人炫耀柳落樱,心中一阵吃味。只觉自己在洛家的独宠被抢,更是满腔恨意。 “晴晴,你莫要生姐姐的气。她人还是挺好的,只是喜欢出风头而已,你就让让她吧。”柳雪莹面上装出担忧,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洛晴晴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又会在长辈面前卖乖,一直享受老爷子的独宠,自是见不得有人取代其位置。 最关键的是,此人性子沉不住气,若有不满,绝对不会留到日后。 “她也配!诡计多端的贱人。” “晴晴,你就不要和我家姐姐计较了,她只是惧怕你的才能,才会出此下策。再说,那幅绣画一看便知,并非是她一人完成的。她没有你的真材实料,日后定会被人发现,贻笑大方的。” 果然,在柳雪莹的拱火下,洛晴晴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把甩开她的手,大步向众心捧月的柳落樱走去。 “表姐,你用别人的绣画冒充,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虽说礼物不分轻重,可说谎总是不对的。” 本来还是欢声笑语,满堂祝福之声的大厅,被尖锐的声音蓦的打断。 所有人都不由一惊,错愕的看向她。 洛庆年脸色阴沉,冷呵道:“晴晴,休要胡闹!” “祖父,晴晴没有胡闹,只是说事实而已。” 被宠坏的孩子,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怎么做都是对的,哪怕是今日这样隆重的场合。 洛家人脸色难看,洛家大房和二房忙快步上前,拽着她向宾客弯腰道歉。 “抱歉啊,我家小侄女贪酒,多喝了一杯,说的醉话,还望诸位莫怪。” 洛庆年不悦的挥了挥手,“既然醉了,就让她回去休息,莫要搅了众人的兴致。” “是,父亲。” 然而,洛晴晴的犟劲上来,说什么也不离开,反而用力将两个伯伯推开,指着柳落樱的鼻子大喊:“既然这幅画是你绣的,那你敢和我比绣工吗?” 众人形色各异,纷纷将目光转向柳落樱,但多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 能来为洛庆年祝寿的,多是与洛家交好的人,自然知晓洛晴晴精妙的双面刺绣。 而柳落樱行事跋扈的作风,只要是去过京城的人,也都有所耳闻。 所以在这一刻,纵使不知真假,众人也已在心中做出判断,认为柳落樱是让他人代工,没有半点本事的绣花枕头,自是不敢应下挑战。 就连洛庆年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不让外孙女难堪,他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樱儿,是不是你绣的都无所谓,只要是你送的,外祖父就喜欢,不必和晴晴比试了。” 说罢,他抬头看向洛晴晴,刚要出声制止这场闹剧,衣袖却被柳落樱轻轻拽动了一下。 “好啊,樱儿正想要如何让气氛热闹些儿,表妹就想到了这么个有趣的节目,当真是聪明绝顶。不知你要如何比呢?” 柳落樱不急不恼,温声细语的模样,让人好感倍增。 “哼!你不是绣工好吗?那咱们就比刺绣,在一个时辰内,绣出最得意的作品,让在座的宾客评选,谁绣的好,就是胜者。” 洛晴晴不屑的冷哼一声,根本没有将柳落樱放在眼中。 在她看来,只要拿起绣针,今日的主角,就仍然是她。 祖父的宠爱,也会再次回到她的身上,柳落樱只能沦为大家的笑柄。 “好呀,就依表妹所言,可比试的彩头是什么呢?” wap. /108/108103/28078906.html 第51章 寿宴 此刻,关外—— 柳卿卿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身上满是泥土,在下人的护送下,躲在一处山洞里瑟瑟发抖。 如若柳落樱看到,定然会悔不当初,懊恼自己没硬性将长姐绑起来,不让她离开北安城。 不过,谁又能想到,上一世的悲剧仍在继续。 前世,柳家是到了关外后,因为没有多少财物,被杨安嫌弃,拒开城门,到处逃窜,躲避金兵战火。 可这一世,历史还是惊人的相似。 柳卿卿坐着马车,抵达关外后,杨安本要开门,但见她马车中没有旁物,便斥责她回娘家,什么也没有带来,是个不念夫家的女人,拒绝打开城门。 于是,柳卿卿便成了到处躲藏的难民。 马车被人抢走,车上的衣物和所剩不多的干粮,也早已落入他人之手。 她就算想回北安,也无计可施。 而柳辰赣收到的那封书信,实则是她在路上勾勒出来的美好蓝图,以为到了关外,自己就会被夫君保护起来,所以早早写了,回家保平安。 可惜,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躲在冰冷的山洞内,起初还以泪洗面,到后来渐渐麻木,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整日只想着如何活下去,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当洛霆赶到关外时,在难民中看到柳卿卿的身影,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用了很长时间去辨认,才确定是她。 “......大表姐?” 他轻轻拉住在翻找树根的女人,眉头紧皱的拨开那层乱发。 两人对视间,时空仿若静止一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良久,柳卿卿才猛然回神,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放声嚎啕大哭。 洛霆心有不忍,将所有干粮和水递给她,待她吃完,有了力气后,才沉声问道:“大表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夫呢?” “他.......不要我了。”柳卿卿声音嘶哑,低头看着地面,明明鼻尖酸涩的厉害,但就是哭不出来。 洛霆轻叹一声,无法想象柳落樱若是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回头看了看远处隐于沙尘之中的城池,似乎近在咫尺,又仿若缥缈遥远,无法触及。 “大表姐,你现在如何打算?是随我回北安城,和柳家汇合,还是进城去寻姐夫?” 柳卿卿眸中一亮,满是期待的望着洛霆。 她张开干涩的唇角,想要大声说自己要回北安城,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杨安这个人渣。 可当看到自己满是污泥的手指,话又吞了回去,无力的摇了摇头:“我这个模样,还能去哪里?若是回家,只会徒增父亲的烦恼,可如若进了城,你姐夫也不会要我。因为就是他紧闭城门,不让我进去的。我还是就这样吧,自生自灭,死在这黄沙戈壁中也好。” 洛霆心有不忍,沉默片刻后,道:“大表姐,不如你先跟我去边城,到那里休整后,再另行考虑去处的问题。” “可以么?”柳卿卿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眼中满是期许,然转念一想,洛霆比她年幼,能到这里已是不易,如何能再带一人前行? 她长叹一声,微微摇头:“罢了,我就不拖累你了。“ 说罢,便艰难起身,想要向反方向离开。 却被洛霆再次拉住,并坚定的对她道:“大表姐,你若是离开了,樱儿会伤心的。” “樱儿......” “跟我走吧,你若想回侯府,我可以帮你。你若想回北安,我也可以带你回去。” 明明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可那双如鹰的眼眸,却让人全身充满了力量,心中也隐隐坚定下来、 柳卿卿轻轻颔首,再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强忍泪水,跟在少年身后,在漫天的黄沙中,向更远处的边城走去。 而此刻,远在北安城的柳落樱,并不知晓洛霆救了长姐。 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今日的寿宴上,拿着最得意的作品,十米长的鹰击长空绣画,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缓缓走向洛庆年。 “祝外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啊!樱儿,这绣画,可是你绣的?” 老人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绣画,小心翼翼的碰触了一下,又害怕弄脏了这幅佳作,便拿了一块手帕,垫在下面去摸。 四周的宾客皆被这磅礴大气的绣画震惊到,各个睁大双眼,不住的发出感叹之声。 “你们看那鹰的眼睛,不管站在哪里,都好像是在盯着你看呢。” “呀,还真是!你们看,这鹰就像活了一样,太神奇了!” “好漂亮,这后面的山峦,竟绣的如此有意境,若是远处看,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 迎春拿着绣画展示,听到众人称赞,就仿若在夸奖自己一般,与有荣焉,高兴的扬起下巴,指着一处红云。 “各位,这幅绣画,是我家小姐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绣出来的,其中每一处细节,都相当精细。单是这一轮红日,就用了八种颜色,为了更加逼真,有的丝线,还是我家小姐亲手调色晕染的呢。” “哇!这么厉害?当真是奇女子呀,就算是当初江南城最有名的双面绣,也不及这七分啊。” “洛老爷子,您可真有福气,能有如此孝顺的外孙女,着实让人羡慕啊。” 洛庆年放声大笑,看着柳落樱的小脸,赞许不已:“樱儿,辛苦你了。” “只要外祖父能够高兴,樱儿一点都不辛苦。” 这话很是受用,老人笑的合不拢嘴,紧紧拉着柳落樱的小手,一刻也不敢松开,在每一位宾客前经过,犹如是在炫耀一般。 这一幕,让柳辰赣亦开心不已。 不过他此刻更多的精力,就和那些宾客一样,全都放在了绣画上。不舍触摸,只能紧贴着,欣赏每一处针线。 “哈哈,这是我小女儿的孩子,叫落樱。” 洛庆年红光满面,不遗余力的向人炫耀,气氛一片喜悦祥和。 阴影中,却有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他们,如一头要吃人的恶狼一般。 wap. /108/108103/28078905.html 第50章 虚假死讯 “呦,看樱儿的样子,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与那洛家的二公子关系不错,早就得到了消息呢。” 安氏的声音很是刺耳,不怀好意的眼神,更让柳落樱意识到有事发生。 她这种人,向来是不会去管旁人的死活。尤其还是洛霆这样的身份。 可现在突然提起,莫不是洛家那边出事了? “三伯母,我与二表哥是亲戚关系,自然是要熟络一些的。只是,我不太明白您今日这话的意思。” 柳落樱面上清冷疏离,但心里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只要是关于洛霆的事,都能让她格外上心。 “樱儿真的没听说吗?这事还是洛家小姐今日来府上做客,告诉我家雪莹的,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安氏故作惊讶,特意将洛晴晴和柳雪莹的关系着重提醒,想要打柳落樱的脸。 毕竟,柳落樱才是洛家的表亲,但洛晴晴却和她不亲厚,反而和没有任何关系的柳雪莹成为了闺中密友。 这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以为是她的人品不好,不受表妹待见。 “三伯母,晴晴与堂妹是好友,樱儿很高兴。可惜我与晴晴并没有什么相同的兴趣,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所以我们很少走动。” 柳落樱淡然一笑,对这种攀比,丝毫没有兴趣,索性便直白的告诉安氏,她和洛晴晴关系不好。 反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不是人人和她们一样,喜欢凑到一起谈论八卦是非。 安氏撇了撇嘴,只觉无趣。 而裁缝这边,也已量好了尺寸,她索性起身告辞,在离开前,轻飘飘的留下一句。 “哦,也没什么,就是今早有人在江里打捞出一具尸体,人已经泡得变了形。但看穿着,是洛家二公子无疑。樱儿如若与他关系亲厚的话,就去洛家送他一程吧。” 什么! 洛霆死了? 柳落樱五雷轰顶,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小姐?您怎么了?”迎春担忧的轻轻拍了拍她,却不想她头晕的身子摇晃,差点就要跌倒在地。 “抱夏,抱夏!”柳落樱声音颤抖,面色慌张。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你将那株野山参送去洛家,一定要亲手交到外祖父手上!” 柳落樱紧紧抓着抱夏,眼中闪动层层水雾。 主仆二人多年的默契,让丫鬟深知其中含义。 小姐这不是要给洛家主送礼,而是要让她去打探洛家二公子的死讯真伪啊。 抱夏沉重的点了点头,不敢耽搁时间,从库房中找出野山参,便匆匆赶去洛家。 整整一日过去,柳落樱如坐针毡,无心刺绣,就在院中来回踱步,等待消息。 “绝对不可能是他!当时我死了,他都没有死,落水的人,绝对不是他。” “小姐!” 天色微沉时,抱夏终于归来,柳落樱第一时间上前,没有开口,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上。 “是.......是他吗?” “小姐放心,仵作验尸了,确定不是洛家二公子。” 悬着的心,终于尘埃落定,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柳落樱的眼泪,如同珠子断线一般,簌簌滚落。 “我就知道不是他,他那般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短命呢?” 柳落樱眼泪掉落,嘴角却是扬起,拉着丫鬟,在院中手舞足蹈。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让躲在树上的影从悉数看在眼中:“主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就在这时,偏远外的墙边趴着一鬼鬼祟祟的人影,瞬间吸引了影从的注意。 只见那人将耳朵紧贴墙壁,在偷听里面的声音,看衣着,似是三房院子里的丫鬟。 影从轻笑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石子,手指转动间,猛然丢出,那偷听的丫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血!” 小丫鬟捂着额头,鲜血直流,将她吓得再也不敢偷听,忙向三房的院子跑去。 影从阴冷的墨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继续闭目养神。 敢招惹他家主子的人,简直是不想活了! ...... 五天后,洛家上下欢腾一片,到处挂着红灯笼。 洛庆年一身红色寿字印花马甲,满面红光,喜庆非凡。 因柳洛两家都是逃难至北安,所以柳辰赣为显两家亲厚,特带上柳府所有人来参加寿宴。 只是这寿礼,却是他一人所买。 离开京城的日子越久,他们带出来的钱物便消耗的越多,眼下已经不仅仅是克扣柳落樱一人的用度,而是全家都在紧衣缩食,期盼早日回京。 “岳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好好好,辰赣啊,你们能来就可以了,这些礼品等会儿就带回去吧。眼下情况特殊,家家不易,今日也就是孩子们为了借机热闹一下而已。” 自从女儿难产离世后,洛庆年和柳辰赣便鲜少走动,这次能关系缓和,一来是两家同路,互相照应,二来也是为了柳落樱不在柳家被人欺负。 洛庆年心中愧对这个外孙女,只觉自己没能照顾好她,因此这段日子对她格外上心。 当听到林沛彦切断了外孙女一缕头发时,他气得病倒,躺在床上多日,这才可以下地走路。 “咦?樱儿呢?” 洛老爷子向四周张望,没有看到柳落樱的身影,眼底不由滑过一抹失落,小声嘀咕道:“樱儿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以为我不愿帮她。” “岳丈这是哪里的话,樱儿现在很懂事,她是给您准备礼物去了,要晚些时候才能来。至于燕王的事,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苦涩一笑,心中都不愿柳落樱嫁给林沛彦,成为皇家的牺牲品。 洛庆年轻叹一声:“啊,若是樱儿能和她长姐一样,嫁入侯府,也是不错的。” “是呀,近日我收到卿卿的来信,说女婿对她很好,在关外也是衣食无忧,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 柳卿卿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为了侯府的颜面,为了不让亲人担心,她向来都是勾勒出美好的一面。 可实际上,她现在的处境,就和上一世一样,凄凉哀婉。 wap. /108/108103/28078904.html 第49章 逐出家门 “王爷,请您息怒啊!” 柳辰赣紧紧抱着女儿,以为今天就是他们父女魂归的日子,却不想耳边只是传出“叮”的一声脆响,便再无其它事发生。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林沛彦长剑收回,将上面的一缕黑发拿下,满意的揣进怀中。 而柳落樱长发披肩,玉簪落地,碎成两截,眼神透着浓郁的杀气。 “落樱,你的长发,本王收到了。” 林沛彦满面春光,扯动缰绳,带领士兵向北安城门的方向行去。 什么谦谦公子,爱民如子,温润如玉,情真意切,不过都是他的伪装。 这才是林沛彦的真实面目,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望着队伍渐行渐远,直至全部出城离开后,柳家众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力瘫坐在地上。 天知道,他们刚刚看到长剑落下时,内心是有多么紧张。 二房徐氏眉头紧皱,走到柳落樱面前,状若担忧的提醒道:“樱儿,我看燕王殿下对你是志在必得,不如你从了王爷吧。” “不可能!” 柳落樱咬牙,莫说是要屈服,她现在只想要杀了那个狗男人。 安氏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笑道:“哎呦,嫂子,要我说啊,你就是瞎操心。人家燕王殿下才貌双全,又是位居高位的皇子,任谁不心动呢?估计人家樱儿早就已经喜欢上燕王殿下,只是在玩欲情故纵的小把戏罢了。哪里像我们这些笨脑壳,就会一门心思对人家好,结果人家连正眼都没有瞧过。” 身为女人,对感情向来都是敏感的。这些天柳雪莹整日跟在林沛彦身后,形同一个小尾巴,炙热的眼神,更难以掩盖她心中的小九九。 徐氏身为过来人,又怎能看不出来? 也就家中这几个对感情迟钝的男人,才会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姐妹俩关系和睦呢。 她将目光投向柳雪莹,又看向柳落樱,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会儿后,贴在安氏身侧小声道:“三弟妹,雪莹可不是笨脑壳,只是样貌比樱儿逊色了一些。依我看,你还是不要将孩子的一生耽误在燕王身上,尽早寻其他良婿吧。” 二房看似与世无争,鲜少插手府内的事,可实际上不过是没争过三房罢了。两人年轻的时候,没少在府上争斗。 只是这些年,柳辰轩官运亨通,徐氏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便将重心放在了相夫教子和维护体面上,但若有机会的话,她还是很乐意伺机挖苦安氏两句。 看到她吃瘪黑脸的样子,徐氏笑意渐深,心情大好,揽着柳博明的肩膀,慢悠悠的向府内走去。 柳雪莹红着眼圈,只觉林沛彦那把长剑,是剜去了自己心头的血肉,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就看不见自己的好呢? 都是那张该死的脸,魅惑了燕王殿下! 柳雪莹看着柳落樱清丽娇媚的侧颜,心中堆满嫉妒,满脑子都是用刀子将她毁容的画面,甚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尖锐的指甲已开始蠢蠢欲动。 安氏最是了解女儿,隐隐看出不对劲,连忙上前搂住她的手臂,小声提醒:“女儿,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你莫要冲动了。” “嗯。” 安氏紧抓柳雪莹的手腕,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真会扑上去抓花柳落樱的脸。 如若那样,可就没法收场了! 柳辰光见母女俩离开,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向角落中的小翠看去。 两人用早已商量好的暗号手势,比划了几下后,先后离开了人群,往城中走去。 府前,只剩下柳家大房父女俩和丫鬟下人,气氛很是沉闷压抑,犹如无形中,有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众人牢牢压在下面。 柳辰赣心有余悸,见柳落樱全身隐隐颤抖,还以为她是没有从刚刚的险境中走出,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樱儿,先进屋吧。” “是。” 柳落樱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阻止这一世林沛彦称帝! 而能将他拉下神坛的人,唯有惊世之才的洛霆能做到。 但他走时,说洛家将他赶出家门,所谓何意? 看来这段时间,她要常回洛家,熟络感情,为洛霆解决这一难题,重回家族。 柳落樱心中的恨意逐渐压制下去,开始为洛霆谋划出路。 若她没有记错,上一世的甲子年金科状元,就是他! ...... 自从狗皮膏药林沛彦走了,洛霆也不知去了哪里,日子平静的犹如死水一般,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柳落樱每日听到最多的话,也许就是三房让人带来的那句:“嫡小姐,家中吃紧,只能紧衣缩食,请您以理解。” 对于一日三餐都是清粥咸菜,她并没有在意,就算安氏每日不让人给她送吃食,也无所谓。 反正她身上有祖母留下的银两地契,还有用赏赐换来的钱财,足以她们主仆四人每日加个肘子了。 她将所有的精力放在绣画上,整日和丫鬟们在府内刺绣,争取赶在外祖父寿诞前完成。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安氏带着裁缝,以量身制衣为由,敲响了偏院的大门:“哎呦,樱儿,伯母可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不知你最近在这院子里做些什么呢?” 柳落樱害怕她破坏外祖父的寿礼,便让抱夏将绣画藏起来,带着迎春和拂冬去迎客。 “三伯母好,樱儿近日闲来无事,在读书而已。” “这样啊,那伯母就放心了。你们几个也不要闲着,快给咱们的嫡小姐量身吧。” “是,三夫人。” 丫鬟拿着尺子,小心翼翼的为柳落樱测量。 安氏上下打量着她,见她几日不见,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心中更是一阵记恨。 “樱儿样貌属实是上等,难怪能让燕王殿下如此垂涎。伯母若是男子,也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对了,樱儿,你这几日可见过洛家那个二公子呀?” 安氏话锋一转,突然提到洛霆,这让柳落樱脸色一沉,心里不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wap. /108/108103/28078903.html 第1章 阿姐,我梦见祖母了 腊月方至,寒风肆掠,柳落樱在这漫天雪夜自戕了。 京畿的初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长信宫外新栽的几株腊梅,在棉被般厚雪掩埋之下,早已瞧不出颜色。 穿堂的冷风一吹,窸窸窣窣的又落下几根枯枝败叶,在寂寥无人的深宫中听着恍若鬼魅。 柳落樱却不惧,病卧在罗汉榻上惨白了面色,还有心思挖苦面前的男人:“陛下可算记得臣妾了,赶着这春光日好的天气,可是来送臣妾最后一程的?” 她形容枯槁,俩颊泛着浓墨似的青黑,唯有一双杏仁般的黑瞳晶润,亮的吓人。 榻边坐着一位锦衣玉袍的男子,身形精瘦修长,腰间挽了玉带,一身黑底绣金龙袍无声彰显了他尊贵的身份。 此刻,林沛彦正默然望着憔悴的女子,许久之后缓缓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陛下纡尊降贵,何苦来关心臣妾这个下堂妻。” 柳落樱浅笑,清丽苍白的面色如初夏的芙蓉般清丽动人。 怨怼了十几年,她对林沛彦早已没了恨意。 临到末了,她只想早一些下去与父母宗族团聚。 林沛彦沉默的抚上她的面颊,曾经艳若桃花的面容,如今连眉梢都透着冷意。半晌,缓缓开口:“是朕对不住你。” 对不住? 一滴冰凉湿润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柳落樱苦笑。 如今她孑然一身,父母宗族为她而死,唯一的子嗣也在林沛彦的授意下胎死腹中,她要这迟来的歉疚有何用! “朕会让最好的太医治疗你的眼疾……”林沛彦目光触及她面上泪珠,艰难的开口,“樱儿,如今内忧外患已除,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罢。” “好……”泪水肆意泛滥打湿了柳落樱身前的月白绣衫罗裙,她牙关紧咬,陡然发难掀翻了身前的烛台,“既然如此,不如和我一起坠入阿鼻地狱过一辈子吧!” 长信宫外悄无声息,自从她失宠后,这个宫殿宛如荒废般被人遗忘。 柳落樱也曾怨怼过,私下里使手段抗争过。可她从未如此庆幸,本该留给自己自戕用的灯油,竟意外的连带着林沛彦一起入了地狱。 被鲜红灼热的火舌彻底淹没的那一瞬,她艰难开口:“林沛彦!如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爱上你!” 浑身上下如车轱辘碾压般的疼痛,喉咙似烈火灼烧般干涸喑哑,还未曾尝过孟婆汤,疼痛竟如此真实难捱。 前世的记忆在脑海中乱成一团,柳落樱只觉得脑袋如万千蚂蚁啃咬般刺痛难耐,当下抱紧了自己,在棉被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小? 这是谁的身体?! 感觉不对劲,她掀开沉重的眼皮,这才发现屋内的陈设是那么的熟悉——澄亮的日光透过明瓦糊的扇状平行隔扇窗落在桌前,搁置在桌前的双鲤铜镜内倒映着少女寐若春水的清丽面容。 这分明是她未留头时的家! 屋外的回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柳落樱抬头,正好对上美貌少妇惶恐关切的双眸。 那女子见她转醒,喜极而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樱儿,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阿姐都快被你吓坏了。” 直到阿姐柳卿卿温热的体温烫贴着她的肌肤,柳落樱悬着的心这才真切落到了实地。 她这是……重生了。 “阿姐……”她鼻尖一酸,抱着柳卿卿,怯生生的哭出声来。 前世林沛彦对柳氏一族赶尽杀绝,就连外嫁出门身怀六甲的柳卿卿也未能幸免于难,被夫家逼迫着在府内自缢而亡。 幸好,她回到了从前。 阿姐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柳卿卿见她巴掌大的小脸紧巴巴皱作一团,乌黑晶亮的瞳眸内泛着雾气,原本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在这些时日流离颠簸后,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暗自啜泣,心中更是怜惜,忙连着裘被一起搂在怀里,低声宽慰:“樱儿乖,这些日子府内动荡是苦了些,等到了关外,阿姐给你买糖葫芦吃,可好?” 柳落樱这才想起,这段时日,正是金兵入关之际。外敌入侵,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众人各自寻了出路,四下逃散。 早已嫁做人妇的阿姐柳卿卿此次回来,正是要带柳氏一族去关外投奔姐夫——永安侯府世子杨安。 此时,他正奉命,领军驻扎在关外抵御外敌。 乱世之中,没有什么能比军队更能镇定人心。 活了两世的柳落樱深谙此道,可她更知道,去关外才真的是一条不归路。 上辈子,他们一家听信杨安的劝说,前往关外。 原以为金人的战火集中在南方,暂时无暇顾及其它,可谁知行至半路,势头一转,金人沿江而下,一路势如破竹,攻占数十所城池。 柳家虽然提前得了消息,可一路跌跌撞撞、损失惨重。 更何况,离关外越近,流民越多。饿殍遍野,浮尸满地,为了换取粮食活命,柳氏一族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财富就这样所剩无几。 到了关外的地界,杨安见他们身无长物,也无外物傍身,索性连面都不露,就连发妻柳卿卿也被一同撇在城门外,自生自灭。 原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经此一事,最后剩下的,只有本家的数十人。 卖妻鬻女,易子而食之类令人发指的事,柳落樱早以司空见惯。就连平日疼爱她的二叔,也动了把她卖掉换粥的心思。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满是决绝。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这一切重蹈覆辙,她要阻止柳氏一族前往关外。 当下,她暗自伸手在腰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豆大的泪珠顺着红肿的眼眶淌了下来,软糯糯地叫着,“阿姐,我在梦里见着祖母了。” 柳卿卿轻抚她后背的手陡然一怔,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阿姐也想祖母了。” 老太君是这个府内对她们姐妹最亲切的人,为人宽厚、待人和善,但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定会给她们备上一份。 只可惜,在几年前染了风寒与世长辞。 想到祖母曾经慈眉善目的模样,柳落樱眼底泛红,可她心底有更为要紧的事儿。 wap. /108/108103/28078855.html 第2章 这该死的成熟懂事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祖母有一间旧宅,似乎就在南方。 柳落樱亲昵的靠在大姐的肩头:“阿姐,昨夜祖母托梦与我说,她挂念着老宅子内存着的体己,知道我们如今乱世不易,特意嘱了我转告阿姐,逃难时遇到难处可带着傍身。” 柳卿卿摩挲她背脊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抹迟疑:“樱儿,你可听真切了,祖母真是这么说的?三叔去了老宅院数次,都未曾发现什么物什……” 话一说完,柳卿卿自觉失言。平日里爹娘忙于庶务,无暇顾及这个小妹,是以落樱自小就寄养在老太君膝下,全府上下就属她与老太君最亲。 如今明晃晃的把三老爷贪图老太君遗物的事摊到台面上来,她生怕妹妹受不住。 可柳落樱恍若未闻,仍扑闪着杏圆的大眼,搂着自家阿姐的胳膊不肯撒手:“阿姐,我想祖母了,我们顺道回老宅拜拜祖母好不好?” 柳卿卿被妹妹的撒泼打诨弄得哭笑不得,见她一副上房揭瓦的泼猴模样,终究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弯了葱白的指端轻轻剐蹭她的鼻尖,半是责备半是宠溺的叹道:“你呀!” 姐妹二人在房内闹做一团,还是大丫鬟抱夏端了药盏进来,这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抱夏见柳落樱转醒,喜不自胜,忙捧了和暖的黄铜暖手炉塞进她手里,又取了引枕垫在她颈后,这才欣喜道:“太医原估摸着姑娘转醒还需些时日,没曾想姑娘身体康健,今日便醒了,姑娘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 柳落樱就着抱夏的服侍喝着药,闻言抬眉看她。 抱夏是母亲分来服侍她的丫鬟,前世因为她听了三婶的挑拨,同父母亲离了心,连带着对抱夏也不喜。 可她分明记得,在前世,抱夏忠心护主,拼着做一辈子老姑娘也要护着她,随她进宫。结果在秦贵妃授意的一场刺杀中,以身饲敌,这才护住了她的性命。 看着熟悉的音容相貌,恍若隔世,柳落樱怔怔的又落下几滴泪来。 柳卿卿以为她想祖母了,忙连声宽慰:“樱儿放宽心,在这乖乖把药喝完。阿姐答应你的什么时候没办到过?阿姐这就去和父亲叔伯商议,明日先启程去祖宅。” 柳落樱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囫囵把药喝了,硬是跟着姐姐来了堂屋。 还未到立冬,天气却日渐寒凉起来。 堂屋内,曾经富丽堂皇的红雕花木装潢,数不清的青花瓷瓶全部被贱卖一空,就连冬日惯取暖用的银丝炭如今也烧不起了。 姐妹俩绕过屏风,只见族内众人圈坐在仅剩的黑漆彭牙四方桌前,神色各异。 柳家有三房,柳落樱的父亲柳辰赣是长房嫡子,再就是她的二伯三伯。 柳辰赣子承父业,接下了祖父的商铺,在京内经营的风生水起。 三伯柳辰光平日里游手好闲,但好歹在父亲手底下做些小营生。 反倒是二伯柳辰轩走了仕途,如今做了京城内六品推官。 他们虽在老太君过世后就分了家,可如今局势不宁,聚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现下柳辰赣正端坐在上首,见了她孱弱娇气的模样,眉心紧皱,不由分说斥责道:“樱儿,你看你成日被娇惯成什么样子,如今兵荒马乱的,谁有多余的心思看顾你!” 柳落樱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父亲对她素来不喜,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自幼体弱,更因得母亲生她时胎位不正,难产病故。这么多年来,父亲对她一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看哪哪不顺眼。 三伯母趁机附和:“樱儿,你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这些日子兵连祸结,家里米面都快揭不开锅了,你每日药材的份额都不知凡几,再这样下去,保不齐哪日就没饭吃。” 大病初愈就被拎出来一顿训斥的柳落樱很是无辜。她分明记得,她的药材和府内开销走得还是父亲的分例。 柳卿卿心疼妹妹,“三伯母莫急,府中开销如今已有了法子。” 见长房嫡女开腔,三伯母安氏这才撩了眼皮,悻悻然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柳卿卿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将祖母托梦一事宣之于口。只不过将柳落樱的名字隐了去,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差错,也怪不到妹妹身上。 一听老太君在老宅内还存了体己,众人心思各异。 三房最是沉不住气,三伯母当即叫嚷起来,“那还等什么,明日就去老宅!” 柳辰赣浓眉紧拧,训斥道:“拿母亲的体己养家,成什么样子……” “大哥,若不拿那份体己,用什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三伯柳辰光缓缓开口,斜睨了柳落樱一眼,“大哥也不想看柳氏一族在我们这一辈断了传承吧?” “……”柳辰赣终究还是噤了声。 前往旧宅一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各房都回自家的院落收拾明日出行的物事。 回到雪芝院中,柳落樱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吩咐抱夏和拂冬帮着收拾行囊,而她则开了平日存放体己的暗格,取出一叠银钞,嘱咐迎春:“你将这些都拿去换了现银,再去医馆里买些平日防着头疼脑热的药膏,但只有一点,抗风寒的药丸要多备几瓶。” 迎春只当是自家小姐隔三差五的病怕了,想多抓几副药以备不时之需。 只有柳落樱知道,南方虽然州县多,水草丰茂,但流民也多。 一旦关外的金兵开拔,大量流民涌入南方,再加上百年不遇的寒冬,无数流民只因感染风寒丧命。 她阻止不了天灾人祸,唯一能做的,只有趁天下还算太平,多备些药物防身。 柳落樱挨个安排下去,雪芝院中原本因为即将跌沛流离而失了主心骨的丫鬟们,各个有条不紊的张罗起来。 而她此刻也没闲着,清点了院内的丫鬟嬷嬷,其中愿意随主人家南下的明日一齐启程,而那些自有去处的,她也并未为难,还了卖身契,放其自行离去。 院外,孙嬷嬷瞧着她年少老成的模样,心下宽慰,对身侧的柳卿卿笑道:“夫人这回可算是放心了,您瞧二小姐安排的,竟比我们想的还要周到。” “是了。”柳卿卿叹了口气,望着妹妹忙碌的娇小背影,眼底满是疼惜。 到底是自小没了爹娘疼爱的孩子,总是要比别人家孩子成熟懂事得多。 wap. /108/108103/28078856.html 第3章 一唱一和 第二日,天刚破晓,乳白色的薄暮尚笼罩着初升的朝霞,柳落樱就收拾停当,随姐姐一齐到了堂屋。 没想到她来得还不算早,堂屋内,二房三房的妯娌都规规矩矩的端坐着,贯是惰懒的三伯父,今日也起了个大早。 瞧这一家人虎视眈眈的模样,柳落樱暗自叹息,她拿祖母的体己作伐子,也不知是善是恶。 三伯母见她来了,状似无意开口:“如今府内拮据,此次南下只置办了两顶轿子,你们姐妹自行安排了坐。” 三房五小姐斜睨了柳落樱一眼,讥讽一笑,“只可惜落樱姐姐身娇体贵,来得不凑巧,这轿上的位置已经安置妥当,不知姐姐可愿和府内丫鬟嬷嬷们挤一挤?” 这分明是嘲讽柳落樱连丫鬟仆从也不如了! 虽说没有爹娘疼爱,可好歹是长房娇养着的嫡次女,柳卿卿哪能任由妹妹在眼皮底下被欺负了去,上前正要替其争上一争,不料被她悄悄扯了袖摆。 只见柳落樱略微垂螓,绯色樱唇勾勒出一抹浅笑:“如此,就听各位妹妹的安排了。” 众人怔怔的看着柳落樱,这个平日里被老太君骄纵无边的二世祖,竟然硬生生吃下这个闷亏。 安氏更是细眉紧拧,狠狠盯着她的背影,见她虽如往日般娇软无依,可瞧着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等大老爷到了,众人这才收拾好心底的盘算,按着安排上了马车。 柳卿卿如今可是柳氏一族的依靠,原本有着自己的位置,可她实在放心不下妹妹,索性和其挤在一处。 一上马车,她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柳落樱的额角:“你啊!平日里贯是能说会道的,真正上了台面,怎么就成软柿子任人拿捏了?三伯母她们心思不善,日后少跟她们往来。” 额头被戳得生疼,柳落樱也不气恼,反倒亲昵的蹭在柳卿卿怀里撒娇,“阿姐,我知道了。” 她哪能不清楚呢? 前世她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有一大半都是拜三房所赐。 柳家出美人,柳落樱生母的样貌,当年更是名动京城。 若是她生在太平时期,好歹能嫁个吃穿不愁的勋贵人家安稳度日。 可如今战乱连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三房一家在设计害死了柳辰赣,夺了家财后,转手就将她进献给了燕王林沛彦寻求庇护,何曾关心过她的死活? 回想到前世心酸的过往,柳落樱终究熬不住了,连夜发起了高热,又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我……我睡多久了?”她无力抬起手臂,任由抱夏帮忙擦拭。 “回姑娘的话,已经三日了。”抱夏见她转醒,总算松了一口气,“好在姑娘聪慧,提前备齐了药材,不然这荒郊野岭,可真没地找郎中去。” 柳落樱回眸,只见柳卿卿正躺在她身侧昏睡。即便是在梦中,阿姐仍不忘替她掖好被角。 这几日柳卿卿不眠不休的照顾她,原本明丽动人的俏脸硬生生消瘦了几分,就连朱色丹唇也染上了点点白霜,如今竟真有了逃难的模样。 柳落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她一声不响应下三伯母的刁难,原本想着图个自在,没曾想连带了阿姐受累。 恰巧到了晌午,车外吉庆有鱼印花布帘被掀起,原是迎春端了食盒进来。 一掀开食盒,主仆几人愣在原地。饭盒内盛放着几碗寡淡的白粥,零星的几粒白米盛在碗底清澈可见。 迎春当即哭了出来,“奴、奴婢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明明前几日侯夫人去取的时候,白米饭还能配上几碟小菜……” 柳落樱会意,三伯母如今把持着柳府中馈,前几日是柳卿卿去领的份食,安氏上赶着巴结侯夫人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动手脚?如今见她醒了,柳卿卿又没露面,这才起了歪心思。 可重活一世,她哪能任由安氏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府上中馈,也是时候该换个人管管了! 她让迎春拎着食盒,随自己径直往柳辰赣的方向走去。 “父亲安好。”柳落樱恭恭敬敬行礼问安。 一见是她,柳辰赣沉了脸色,“你不好好吃饭,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是嫌自己身子好得不够利索?” 柳落樱安顺的含螓垂首,竟比平日乖僻的模样看着贤淑沉静许多:“女儿这些时日在车内昏睡,总是梦见儿时父亲教习我功课的模样,又回想起这些年仗着祖母的宠爱犯下不少错事,惹了父亲生气,自觉不该。女儿醒来,就想能如儿时般毫无隔阂的与父亲同桌而食,这才提了食盒冒失赶来,还望父亲应允。” 好歹是自幼看着长大的嫡女,柳辰赣见她怯生生的局促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行了,起来一同吃吧。” 柳落樱原本怯懦的眼神骤然一亮,忙唤了迎春上前服侍。 可食盒盖子一掀开,四周的空气陷入死寂,她咬了嫣红的下唇,啜泣道:“迎春……这、这是怎么回事?” 迎春则按照事先编排好的说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哭诉,“老爷小姐,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回禀过三太太小姐身子骨弱,大夫嘱托过要小心照料。可这……兴许是三太太放错了罢。” “胡说!”柳落樱怒斥,“三伯母从二伯母手中接管中馈多年,这些寻常小事如何能出了差错。” 说完,转而对柳辰赣恭谨道,“父亲,这些日子舟车劳顿,指不定是哪个院里的仆从办砸了事情。女儿本想一同分担些家事,奈何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二伯父留在京中未归,父亲不若让二伯母也来帮忙,好歹能帮衬些。”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柳辰赣本就是生意场上的人精,哪里还有不明白?只是见自家嫡女被人欺负到头上,只能这般小心翼翼的做派来向他诉苦,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当即摆了手,“这事我知道了,你两位伯母那边我自会去说一声的。” 柳辰赣瞥了女儿一眼,见她红润的小脸如今瘦巴巴的成了一团,皱着眉头嘱咐道,“平日里好好将养着,免得旁人看去说我柳府供不起一个嫡女。” 见父亲放软了语气,柳落樱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乖巧的应了。 后面几日,每次送来的菜肴果然要好上不少。 迎春听丫鬟嬷嬷私底下嚼舌根,说三伯母被老爷叫去后,回来发了好大脾气,摔碎了一盏青花白瓷碗,夜间就得了三老爷一通责骂。 二伯母倒是喜不自胜的模样,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一行人又走了月余,越往南走,境况越发艰难,路边游民数量愈发多了。柳府女眷胆子小的成日都缩在马车内不敢出声。 虽然府内中馈有二伯母帮忙把持着,可柳府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这些时日更是连荤腥都见不着了。 柳落樱病恹恹的,正靠着车厢闭目小憩时,车队陡然停了下来。 wap. /108/108103/28078857.html 第4章 哪个洛家 隔着厚重的吉庆有鱼印花布帘,都能听着车队前一片嘈杂,似是有许多人聚在一处争论不休。 柳卿卿怕这些人冲撞了妹妹,忙吩咐抱夏照看好她,自己则带了孙嬷嬷去车外打探情况。 柳落樱见阿姐走远了,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雕花格窗的缝隙中窥视。 谁料到,刚掀开布帘一角,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蹭的一下就窜了进来,恰巧落在她的怀里,“喵喵”的叫着,依偎在她手边不愿离开。 柳落樱哭笑不得。 生逢乱世,她也多时未见过这般乖巧的狸奴,忙吩咐迎春从包袱内取出一块小肉干来喂它。 肉脯肥瘦相间,又用小火细细地煎烤了,冒着一股猪油的香气。猫一闻着肉腥味,忙撒开缠住柳落樱的爪子,抱着肉干狼吞虎咽撕咬着。 柳落樱鼻尖一酸:如今这世道,连人都填不饱肚子,更何况猫呢。 巴掌大小的肉干很快被小猫吃拆入腹,它仍扒拉着柳落樱的腿喵喵的叫着,虚弱娇软的叫声直听得她耳根子发软。 迎春见状,忙将包裹揽进怀中,“小姐,这可是咱们仅剩的肉干了,可不许叫这馋猫都吃去了。” 柳落樱刚想求情,可这猫看这主仆二人迟迟拿不出东西喂它,后退一蹬,干脆利索的抢过包袱,叼在口中,又从格窗原路跳出车外。 如今柳落樱也不过是半大孩子心性,她来不及细想,忙提了裙踞跟着追了出去。 她瞧着这猫虽通体雪白,但毛色隐隐发黑,显然许久未曾打理。本以为是大户人家弃养的家猫,谁料想刚出车门,这猫就稳稳当当落入一人怀里。 那人缓缓抬头,柳落樱呆怔在原地。 今日天色雾蒙蒙的,光线很暗,几缕金光穿透云层恰巧洒在少年身侧。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却极为出挑,他穿了件墨绿色直缀,迎风而立,如一杆翡翠色的青松。 少年面容清秀俊逸,五官尚未长开,一颦一笑皆已有了丰神俊朗的意味,一双透亮的眸子隐在暗处,泛着晶润的光芒。 柳落樱只觉得他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还未等她回神,迎春也追了上来,冲那人怒喝道:“这是你家的猫吗?偷了我家的包袱,赶紧还回来。” 那少年望了迎春一眼,又低头看猫,沉默着提捏住了猫的后脖颈,白猫这才“喵呜”叫着,不情不愿松了口。 “阿奴多有叨扰,得罪了。”少年恭谨行了一礼,声音如敲冰戛玉般透着冷清。 不知是否是柳落樱的错觉,这少年对她似乎有些抗拒,直到迎春匆忙赶来,少年紧抿的嘴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她着实不记得何时与他见过。 或许与她十岁那年不慎从山坡上摔下有关,太医诊脉后说记忆可能受损,可她在床上将养了半个月后,除了一些零星琐碎之事想不起来,其余依旧生龙活虎的,老太君和阿姐也就松了一口气。 莫非是那时忘的? 柳落樱行了一礼,迟疑的问道,“我姓柳,在家中行二,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少年看着她,不过相隔了三四年的光景,曾经跟在他身后整日里喊着“兄长”的小哭包,如今竟要出落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的模样了。 想到这里,他唇角微掀:“我姓洛,名霆。” 洛霆…… 柳落樱脑海里有如万千蚂蚁啃咬般疼痛: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耳熟,快想起来! 她不停催促自己,心底似乎有什么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车队前的柳辰赣这时也结束了寒暄,听见这边的响动,急急赶了过来,见是洛家公子与小女儿碰了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而沉了脸色训斥道:“这是你洛家兄长,怎么见了不知道行礼?” 洛家兄长? 哪个洛家…… 电光火石间,柳落樱全部记了起来。 洛家,是她母亲的母族,而洛霆,不就是前世扳倒林沛彦的兵部尚书么?而她居然忘了,自己是如此惊才绝艳之人的嫡亲表妹! “若不是洛霆那奸吝小人,处处制肘朕,我们之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林沛彦临死前那声决然的咆哮,她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忽然间记起前世的事儿来。 那时,林沛彦还未荣登大宝,她与其一齐住在东宫时,茶余饭后闲话家常,林沛彦每每提到这个名字都要嗟叹一番。 “樱儿,如此才气无双之人若是能为本宫所用,何愁天下不平?” 只可惜,据柳落樱所知,洛霆弃了太子不顾,转而投了不被看好的五皇子门下。 年仅二十有二,就官拜兵部尚书,成了朝堂之上唯一能掣肘林沛彦的人。 即便林沛彦登基后,因洛霆声望太高,即便恨得咬牙切齿,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可柳落樱分明记得,小时候,她对这个未来权臣表兄的态度着实算不上太好。 洛霆,洛家外室生的私生子,在外祖家身份着实尴尬,连带着她也不喜欢这个庶兄,整日里缠着他,没少给他添乱。 那次意外坠崖,分明是柳落樱设计想要将他推下去,没想到一下子失了准头,自己反倒从坡上滚了下来。 想到这里,她背脊一凉,她对这位日后位极人臣的表兄,着实胆大妄为了些。 “洛家只有一位嫡亲的少爷,落樱哪来的什么庶兄。”柳卿卿施施然走了过来。她可没忘记从坡下抱起满头鲜血的落樱时,心脏仿若摔成两瓣的疼痛。 洛霆神色晦暗,默默道:“侯夫人教训的是。” 柳落樱喉咙无端一紧。 这位未来之人之下万人之上,德高望重的权臣,如今过得也太逆来顺受。 小辈们的不愉快在当家的看来,似乎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更何况,乱世当头以大局为重。洛家和柳家因着柳落樱母亲这一层姻亲的缘故,当即决定一齐南下。 晚膳期间,两家聚在一处,临时用石板拼凑而成的桌子,蜡染皮球花团凤方形棉桌布往上一铺,竟也有了几分宴席的意味。 吃食虽依旧素淡,可比平日里要好上不少,不但盛了几块腊鱼、腌肉,还多了不少珍禽野味,用蒜瓣干辣椒炒出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好在两家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即便闻着荤腥味忍不住口齿生津,在餐桌上仍是相互谦让了一番这才动筷。 搁下碗筷,柳落樱暗自打了个饱嗝。这还是这些时日来,第一次吃上饱饭。 她拿余光扫视一柳,柳家人饿得狠了,只顾着吃菜,就连柳辰赣也顾不得寒暄,让身旁布菜的丫鬟又夹了一块奶香开花馒头。三伯母更是时不时往盘中布菜,白瓷碗旁摞起小山般高的碎屑。 目光略过桌尾独坐的洛霆时,她的眼皮狠狠一抽。 wap. /108/108103/28078858.html 第5章 清冷表哥 月色寒凉,众人都围坐在一起,唯独他,孤零零的坐在末首,面前也仅仅摆放了两盘腌酸菜。 而他默默的坐在夜色中,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忽而,柳落樱鼻尖就是一酸。 她想起上辈子在冷宫独活的日子,宫内惯是踩高捧低,曲意逢迎的好手,见她失了宠,内务府早早断了她的分例。数九寒冬,她蜷缩在一层薄被里发着高热,身畔竟连一个可以使唤倒水的丫鬟也无。 众人酒足饭饱后纷纷告退,柳落樱也跟着柳卿卿一起回到帐中。 迎春替她梳洗后,她终究没忍住,问出了声,“阿姐,洛家二哥平日在洛家也不受待见吗?” 柳卿卿瞥了她一眼,眉眼满是不解:“你问这些做什么?平日里你不是最不喜谈论他的事情了。” 柳落樱在心底苦笑:她哪里是不喜欢,分明是将洛霆这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可她也不好明说,遮遮掩掩道,“这不是大难当头……我想着宗族朋辈相互帮扶也能得个助力。” 柳卿卿又瞧了她几眼,这才缓缓道,“你这二表哥也是个命苦的,本来前些时候外祖父已经松了口,要将其纳入宗谱。谁知他那做外室的生母瞧着京内情况不对,连夜跟人私奔。外祖父一怒之下,就连洛霆也怀疑上了,如今没在中途弃了他,已经算是仁慈了。” 柳落樱有些呆愣。 本以为洛霆因着出身不好,处处被排挤已经足够委屈了。谁曾想,中途竟还出了这档子事。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生母。 这下别说被重视脸面的外祖一家承认,恐怕在血脉正统上,洛家人也是起了疑心。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后半夜不知是着了凉,还是陡然吃多了荤腥,只觉得肚子突然间抽痛了一下,紧接着翻江倒海起来,似是有利刃在胃里来回搅动。 她的面色陡然由红转白,全身如坠冰窖,额角往外渗着冷汗。 柳落樱本想叫醒柳卿卿,可看阿姐在身侧酣睡,这些时日为了照顾她,好不容易睡了安稳觉。便紧咬牙关,蹑手蹑脚从榻上爬了下来,扯了披风胡乱裹了,就去帐外的包裹里翻药丸。 可慌乱之下,什么也找不到,反倒把瓷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沉如水,万籁俱寂。 洛霆循声赶来时,就看到柳落樱倒在地上。织锦皮毛斗篷散开,娇小的身躯无助的蜷缩成在一起,细眉紧皱,平日娇艳无双的小脸如今紧巴巴的皱作一团,浑身发颤。 他来不及细想,脱下身上的外袍连衣待人揽入怀中,驾马狂奔,连夜赶到了医馆。 柳落樱烧得迷迷糊糊,中途醒来了一次,看到身侧颀长清瘦的身影,以为又回到了与林沛彦吵架,住在冷宫内滴水成冰的日子,急忙攥紧了那人的袖摆,微微摇晃:“不要离开我……” 洛霆动作一顿,鸦羽般的睫毛轻颤,轻声应道,“好。” 柳落樱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一睁眼看到吊顶上熟悉的吉祥花纹图案,想来是回到了帐中。 她原以为昨夜是一个梦,可稍微一动弹,四肢百骸如烈火焚烧般疼痛不堪。 帐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四喜如意云纹布帘被掀起,柳卿卿走了进来,望着她消瘦的小脸满眼心疼,“你这妮子,生病了也不知道说,若不是今早瞧见洛霆抱着你赶回来,谁知道你昨晚糟了这么大的罪!” 见阿姐眼圈发红,柳落樱好生宽慰了一番,巡视一圈,并未见着洛霆的身影,试探地问道,“阿姐,你瞧见我二表哥没有?” 柳卿卿撩了眼皮,没好气答道,“领了外祖父的责罚,正在屋外跪着呢。” “跪着?” 柳落樱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失态了,忙整了整情绪,央道:“阿姐,昨儿个我意识不大清醒,你再详细同我说说吧。” 柳卿卿戳了戳她的头,才道:“今早抱夏寻你不见,只找见帐外你的斗篷,上下乱成一团,父亲正准备带人亲自去寻你,才见那洛霆带你回来,你还昏睡着,衣衫不整的,连外衫都不见了。他虽说是你二表哥,但毕竟也是男子,幸好当时,下人都被支使出去了,这要是让旁人瞧见,你以后还如何说亲?罚他跪一跪算是好了。” 柳落樱心头顿时一涩,脑海中依稀记起来昨晚二表哥带着自己去医馆,又亲自照料了自己一夜,只怕都没怎么休息,一回来还被责罚了一通。 而且,这也算是事出有因。 若是换了旁人,大抵也就是训斥几句了事,但换了洛霆,只怕是连个说情的人都没有。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跪得久了,只怕是身子骨都要落下病根。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必遭这个罪。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就坐不住了,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又被阿姐按住:“你又想去做什么?都这个样子了,消停些吧,父亲嘱咐了,让你好好休息,你再睡一会,我去看看鸽子汤炖好了没有,等下给你端过来暖暖身子。” 说完,柳卿卿起身掀开云纹布帘出去了。 洛霆还在外面跪着,柳落樱如何能这么心无芥蒂的歇息。 她等帐子外姐姐的脚步声远去了,起身从包袱里翻出治冻疮的药膏和兔毛织就的软垫揣在怀里,悄悄溜了出去。 柳、洛两家的帐子扎在一处,人倒也好找,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洛霆。 即使是跪在那里,少年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出鞘利刃不染霜雪,安静沉默。不知道已经跪了多久,对不时经过的人那些窃窃私语的嘲讽都视若无睹。 柳落樱心下一动。 现在的洛霆,不过一介方及弱冠的少年,但一举一动,俨然已经透出凌然风骨。 她快步上前,刚刚离得远看不太真切,此刻近了一看,才注意到,少年身上竟只穿了一件单衣,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见柳落樱过来,他淡淡抬眼,像是跪在那里的根本不是自己。 柳落樱咬了咬唇,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拿了出来,低声道:“这是冻疮膏,你抹在身上,可以抗寒。” 洛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也知道,这样的天气跪上半天,别的地方不说,双膝是一定有冻伤的。 于是,她又拿出软垫,四处看了一圈,做贼般的递过去:“这个,你垫在衣服里,旁人看不出来。” 说着,又有些愧疚:“都是因为我,不然你也不会被外祖父责罚。” wap. /108/108103/28078859.html 第6章 我可不喜欢欠什么人情 “和你无关。” 少年清俊的面容上不见悲喜,连神色都没有什么波动,只淡淡道:“我不需要,你拿回去罢。” 柳落樱却不管那么多,干脆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站起身来,故意带上几分娇纵开口:“就当是谢谢你昨夜送我去医馆了,我可不喜欢欠什么人情。” 她还担心自己偷跑出来的事被姐姐撞见,说完后,便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而在她身后,少年垂下视线,落在手里被强行塞进来的药膏和软垫上。那垫子里还包了几块点心干粮,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 他刚刚说和她无关,并不是随口一说,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责罚早已多得记不清了,他也已经习惯了。 但…… 洛霆想起方才少女一路跑过来,还微微喘着气,面色红润,出了一层薄汗的样子。 看来,是恢复得还不错。 柳落樱轻手轻脚的回到帐子,四处看了一圈,不见姐姐和抱夏她们,才松了口气,掀开帘子刚进去,就听到柳卿卿的声音:“还知道回来?” 柳卿卿坐在榻上,冷着表情,一看就知道是真的生气了。 柳落樱急忙讨好的过去拉她的手:“阿姐,我只是在帐子里呆得太闷,所以出去透透气,没有乱跑。” “你呀,就是生病了也不安分。” 妹妹身子还没好,柳卿卿见她这幅样子,七分火气就下去了一半,另一半也转成了心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将一旁的鸽子汤拿过来,打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立刻飘散了出来。 “好香啊。”柳落樱抽了抽鼻子,心念一转,撒娇道:“阿姐,不如我们去同父亲一同用膳吧,这段时间,因为我的身子,父亲也没少费心。” 柳卿卿自然没什么异议,收拾起食盒,又叮嘱抱夏给妹妹多加了两件外衣,才一起去到柳辰赣帐子,打开帘子进去。 而帐子里,除了柳辰赣,外祖父也在。 柳落樱乖巧的叫了一圈人,柳辰赣眉心微皱,斥道:“身子还没好,又乱跑什么?” 柳落樱看了一眼外祖父,恭谨答道:“回父亲,多亏了二表哥帮忙,女儿昨晚送医及时,用过药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特意来感谢父亲费心,来同父亲一道用膳。” 不等柳辰赣开口,一旁洛家的老太爷眼神复杂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缓缓道:“落樱现在已经这么大了,长得和你母亲倒是相似。” 那语气中颇有几分感慨。柳落樱之前也听祖母提过,外祖父最宠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母亲,而母亲为了生自己病逝,在外祖父眼里,也许和父亲一样,多少都是有点不能接受,也因此,她平时见外祖父的机会少得可怜。 “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老太爷发了话,柳落樱立刻应了,同姐姐一道坐下,听着父亲在和老太爷说起此后几日的行程安排。 她心里还挂念着洛霆,根本听不进去,食不知味的吃着东西,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开口:“外祖父,二表哥还在外面跪着吗?” 老太爷闻言,看了她一眼:“我罚他跪到亥时。” 柳落樱心下一急,寒冬腊月的亥时已经是深夜,温度骤降下去,身子骨稍弱一点的人只怕都要受不了,更何况洛霆穿得那么单薄,一直跪下去,恐怕熬不到后来掌权,就得一命呜呼了。 “外祖父,二表哥他只是见我晕倒,情急之下才带我去就医的,就算是失了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说着,她隐在袍袖下的手不自觉的揪紧了衣摆,求道:“若真是要罚,不如连落樱一块罚了去罢,说到底,都怪落樱身子不争气,还连累到二表哥。” 说到最后,已经俨然带了些小女孩任性赌气般的语气。 “胡说些什么!”柳辰赣斥了一声,又转向洛老太爷,道:“小女被宠坏了,见笑。” 老太爷倒是没有动怒的意思,只看着她。 柳落樱见状,趁热打铁道:“外祖父,二表哥说到底也是洛家的人,这样在外面跪着,难免惹了不知情的外人笑话,不如小惩大诫,先让他回来,等日后安顿下来了,再行责罚。” 虽然这样说了,但她心里也没个底,忐忑不安的偷眼去看。 一旁的柳卿卿虽然闹不清楚妹妹怎么会突然给从未相熟的洛霆说话,但也跟着开口道:“樱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现在世道动.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惩罚太过,反而离散了人心。”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老太爷总算是松了口,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他内心对洛霆还是有几分欣赏,只可惜,这小子的身世着实上不得台面,既然有人来说情,他也就顺着这个台阶,就势下了,叫来下人吩咐道:“去告诉洛霆,跪到午膳后就可以自行回去了。” 柳落樱悄悄松了口气,用过膳后,同姐姐一块告退,刚出了帐子,就被柳卿卿扯住。 “我说你怎么突然要来找父亲吃饭,你以前都是最怕父亲训斥的,原来是为了洛霆?” 柳落樱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肯定是瞒不过姐姐的,老老实实的全说了:“阿姐,洛霆是为了送我去医馆,若是因为这都要被责罚,这日后南下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意外发生,谁还敢再伸出援手?” 柳卿卿听着她的话,心里不免叹息。 旁的同龄孩子,现在还正在父母膝下撒娇,而落樱却从小没有父母疼爱也就罢了,自己这个姐姐总归还能多照应一些,但谁想到,转眼就碰上了金兵入侵,不得不四处逃亡,流离失所。 这一系列的变故,都逼得妹妹不得不成熟起来,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但她内心还是希望,落樱能回到以前那个娇纵活泼的性子。 柳落樱在回帐子的路上,还特意折去洛霆罚跪的地方看了一眼,下人已经将老太爷的话带到了,她远远看到少年站起身来,一颗心才算彻底的放下,被柳卿卿拉走了。 洛霆垂眸将衣衫整好,随意拍打了几下沾上的泥土灰尘,不着痕迹的抬眼,视线落在柳落樱离去的方向。 袖子里,他手里攥着的那只白瓷的小药瓶,已经被体温烘得温热。 wap. /108/108103/28078860.html 第7章 惊醒 次日,两行人再度从驻扎的地方启程。 因为柳落樱的病,三房就算是心里再如何的不舒服,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总算没在让她跟那丫鬟嬷嬷再挤到一起,而是另给腾了马车出来。 柳落樱自然不会再推脱,盈盈拜谢过后,便和柳卿卿一道上了马车。 她今天早上刚刚喝了药,在轿子里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就是被迎春一阵急切的叫声惊醒的。 “小姐,小姐,快醒醒!” 她睁开眼睛,便听到轿子外传来嘈杂的呼喝。 车队已经停了下来,她掀开帘子一看,是不知从哪里涌来的大批面黄肌瘦的难民,将前面的路围堵得水泄不通,手里各个拿着锄头铁锨,虎视眈眈盯着的,分明是车队后装了粮草的马车,眼看着府里家丁就要抵挡不住了。 迎春焦急道:“小姐,这些人都是受灾的流民,现在竟都做了劫匪,侯夫人去前面探听情况了,嘱咐奴婢一定要看顾好您,但这里恐怕是顶不了多久了,小姐快随奴婢来,去后面躲一躲!” 柳落樱一听,心顿时提了起来,顾不得多问,匆忙下了车,还没走几步,回身就看到那些流民已经冲了过来! “小姐,快走!” 迎春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往车队后躲去。 柳落樱心里记挂着柳卿卿,见状急忙道:“我先去找姐姐,你去通知二伯母她们,还有其他的下人嬷嬷,让他们分散开来,躲到山上,不要跟他们硬拼。” 冻乱年代的流匪,也都是被战乱殃及的普通百姓,只是想要一口饭活下去,轻易不会伤人性命。 迎春还有些担心,但柳落樱将她一推,提起裙踞往前追了过去。 入目所及之处全是混乱,车队已经全被冲散了,柳家和洛家的人混在一起,柳落樱努力辨认着,终于看到柳卿卿的身影。 “阿姐!” 她刚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分开人群过去,手臂就被人用力一拉,整个人跌跌撞撞的扑到了一个泛着清寒气息的怀中。 柳落樱吓了一跳,就看到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石,砸落在自己刚刚站着的地方。 她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入眼便是少年清俊的一张脸。 “二表哥?” 她微一愣,转瞬又想起姐姐,急忙就要追过去。 但又一波的流民涌了过来,已经看不到柳卿卿的身影了,整个车队陷入彻底的混乱,无数的流民冲了进来,大肆搜夺着贮存的粮食衣物,甚至已经有人为了抢到一袋馒头动起手来,惨叫嘶吼声不绝于耳。 即使是重新活过一次,柳落樱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浑身都不自觉的微微发着抖,被洛霆一拉,往往一旁的林子里躲了过去。 她耳边回荡着呼啸的风声,身上唯一的触感,似乎都聚集在被洛霆拉着的手腕,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其身后,不知道跑了多久,柳落樱已经累得连腿都抬不起来,脚下猛然绊到了枯枝,伸腿骤然失去重心,往前摔了过去! 柳落樱小小的惊呼出声,腰部却被用力扣住,没有摔倒地上。 “没事吧?”洛霆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眼去看少年,明明刚刚跑了一样的路,但洛霆看上去比她这幅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要好太多,气息依旧平稳,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柳落樱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被林间风一吹,被汗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冷意,让她瑟瑟的发起抖来。 洛霆沉默着放开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动作麻利地砍了不少枯枝过来,在地上堆起一个小小的篝火堆,用火折子点了,火光带来的温暖驱散了不少寒意。 柳落樱记挂着失散的姐姐和父亲,心事重重。而洛霆也不是多话的人,沉默的靠在一边树旁。 她抬眼时,正看到少年懒洋洋的把玩着手里的那把匕首,拔出来时的刀刃清寒如雪,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她愣怔了一下,毕竟,洛霆在洛家的地位有目共睹的不受待见,那这把匕首……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洛霆随手将刀收了起来。 偷看被刚好抓住的少女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问:“二表哥,还没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少年淡淡答道:“正好路过。” 这个回答,让柳落樱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接,她想了想,又道:“你站那么远,不冷吗,来火堆这边吧。” 从架起火堆后,洛霆就一直站在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没有丝毫凑近一点的意思,他薄唇微启,又是简洁的两个字:“不用。” 周围的气氛变得更加焦灼沉默,只能听到枯枝在火中炸开的“噼啪”声,随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那一点跳跃着的火光也越发的显眼。 柳落樱身上的衣服已经烤得差不多干了,于是洛霆熄了火堆,将烧过的枯枝埋了起来:“走吧。” 冬天的天黑得向来早,刚刚柳落樱又是跟着洛霆一路跑过来,无暇注意路边脚下,此刻往回走时,才发觉这路有多难走,单单是乱石土块,就险些将她绊倒好几次。 好在洛霆始终走在她前面,稍有不慎,就恰时伸手出来稳稳托她一把,待她站稳后再收回去,既防止她跌倒,又不失礼节。 柳落樱就这么跟在洛霆身后,好不容易走出了林子,就看到原来车队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狼藉的乱象。 好几辆马车都被硬生生拆成了碎片,还有零散的几个乱民还在不死心的想要翻找出些什么东西,但柳家和洛家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在了。 她心下一慌,正欲上前,就被拉住。 洛霆皱眉打量了周围一圈,道:“没有血迹之类的,应该没有人受伤,这里不远处就是南陵,他们应当是暂避到南陵城了。” 柳家的老宅也正在南陵不远处,柳落樱从急切中冷静下来,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而且,就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是要找阿姐和父亲他们,也得先安定下来。 洛霆拦下一辆进城的牛车,柳落樱在一旁将自身境遇说了,又说了些软话。 赶牛车的是个憨厚汉子,当即就热心的让他们搭了一程便车,到了南陵后,柳落樱温声道了谢,又塞了块碎银过去,才同洛霆一道离开。 南陵原本也算是十分繁华的地带,物阜民丰,风调雨顺,也因此,战乱到来时首当其冲。现在看来,街头一片萧条,到处都是拖家带口乞讨的难民,走几步就能看到被麻布席子一裹,被随意丢在路边的尸体,说是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柳落樱只看了两眼便不忍再看,匆匆走了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客栈,掌柜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冷道:“只剩一间房了,十两银子,住不住?” wap. /108/108103/28078861.html 第8章 剩下的拿这把刀抵 “十两?!” 她难以置信,平时这种客栈哪怕住上三个月,只怕都要不了这么多! 掌柜的翻了翻眼皮,冷笑:“小姑娘,我看你穿着也像是好人家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南陵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到处都是流匪和劫寇,你要不住,也可以,今天晚上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柳落樱咬着唇,她当然知道,掌柜说得都是真的,她将身上的碎银全部拿了出来,粗略一算,也不过才五两二钱。 她有些无措,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洛霆道:“剩下的拿这把刀抵。” 那掌柜的倒也算是识货,拿着那匕首对着光看了好一会,两眼都要发光了。 柳落樱一急,拉了拉洛霆的衣袖,小声道:“二表哥,那刀是你的东西,还是不要拿这个抵押了……” 虽然她不知道那把匕首的来历,但能被他随身带着的,恐怕对他来说应该十分重要。 洛霆低眸看了她一眼,正欲开口,而那掌柜的似乎生怕他会反悔,立刻将门牌扔了过来:“三楼左转第二间就是,赶紧过去吧。” 柳落樱还想说些什么,洛霆已经接过房牌:“走吧。” 房间内陈设简单破旧,不多时,小二送了点吃的过来,都是清粥小菜,而且卖相着实不佳。 柳落樱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想到之后还要去找阿姐他们,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这一整天下来,她的情绪都是紧绷着的,此刻放松下来,疲累和困倦感一同袭来,让她险些招架不住。 洛霆站起身,将窗户关上,站在窗前没有回头,只对她道:“你先休息。” 柳落樱皱眉,这间房怎么说也是二表哥押了他的匕首才开到的,而且,他今天又是带着她躲开乱民,又是架火堆,只怕要比她累得多。 她环顾了一下床榻,床榻并不算小。 迟疑片刻后,她便下定决心,上前拉了拉洛霆的衣袖:“二表哥,这里只有一张床,不如一起睡吧。” 洛霆稍稍一怔,随后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回去,语气淡漠:“不需要,我在这里休息就好。” 柳落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房间内自带的两把椅子,不知道已经用了多久了,摇摇晃晃的立在那里,她甚至有些怀疑,也许坐上去就会塌。 而且,就算那凳子是完好的,在那上面坐一夜,还是大冬天,只怕也不好受。 她重活过一回,看开了许多,对于这种事倒也不如普通女子那般扭捏,干脆直接将榻上的枕头拿了过来,摆在床榻正中,才回头道:“用这个挡在中间,井水不犯河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她也只是当洛霆还在顾及上次牵连他罚跪的事,见他不语,举起手就要起誓:“我发誓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说出去,否则天——” 话音未落,小手就被少年扣住往下一按,很快便又松开。 洛霆垂眸,看不太清神色,只淡淡开口:“不用。” 两人和衣睡下,床榻中间摆着枕头,倒真有了些楚河汉界的意思。 柳落樱奔忙了一天,临睡前还在惦念失散的阿姐,辗转反侧了好一会才睡过去,也许是受了惊,后半夜的时候,又迷迷瞪瞪的发起了热。 林沛彦冷漠无情的脸,宫内下人嘲讽不屑的表情,和阿姐最后悬梁自缢的画面,来回在她梦里交替。 她紧闭着双眼,像是陷入了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魇。 洛霆睡得向来浅,柳落樱在榻上不断翻身时他便醒了,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睁开眼,床榻中间的枕头早就不知被推到哪里去了。 他撑着身体从榻上坐起来,探手去试少女额头的温度,灼烫得吓人。 他皱眉,叫了两声落樱的名字,不出意料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听到她难受的嘤咛。 昨天小二送进来的水还在,洛霆将帕子打湿,贴到柳落樱头上,又将外衣披到她身上,将门从房内关紧后,才从窗户纵身跃下,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柳落樱醒来的时候,意识昏昏沉沉,眼前发花,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看得真切。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冷宫的时候,无人过问,无人关心,直到自己病死在宫闱的深墙大院内。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还在客栈里,头上贴着被冷水浸透的帕子,应当是不久前才换过,还是湿的。 她将帕子取下来,想要起床看看情况,浑身却虚软无力得紧,一下床,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恰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洛霆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进来,见她醒来,也没有过多惊讶,只将药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喝了。 柳落樱端起碗喝了一口,苦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之前在柳家虽然也是喝药,但抱夏和迎春总会提前准备好蜜饯点心,吃完药再吃些蜜饯,总不会显得太苦。但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上哪里给自己去弄蜜饯。 她心一横,仰起头,咕噜噜的将一碗汤药全部喝下了肚,不多时便觉得好受了不少,连带着体内都有了不少暖意。 “你怎么去拿的药?现在药材也应该不便宜吧?” 一晚上客栈都要十两银子,更何况是紧俏的药材。昨晚住店已经花光了身上全部的银子,还搭上了二表哥的匕首,自己却又不争气的生了病…… 洛霆显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起身来收碗。 柳落樱眼尖的撇见,他腰间的玉佩不见了,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愧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又咽了回去。 毕竟,洛霆都已经把东西当出去了,自己再说这些话,未免有些太过单薄,还会让人觉得得了便宜还卖乖。 洛霆并未多说什么,他熬药是借用了客栈的厨房,还要将碗还回去。 待他走后,柳落樱在脑海中回忆着那枚玉佩的样式,在纸上简单画出形状,打算等日后安顿下来后,再将其赎回来。 刚刚画好,房间门就被敲响,她谨慎的问了一声:“谁啊?” “小姐!” 门外传来一声哭喊,柳落樱心神一震,急忙过去打开门,果然是迎春,哭得眼眶通红,刚一进门就一把抱住了她,“小姐,还好你没事,不然,奴婢就算是死了,也弥补不了啊!” 她连连拍着小丫头的背安慰着,等迎春平静下来后,才问:“当天发生了什么,阿姐和父亲他们呢?” 迎春抹了抹眼泪,一五一十的答道:“小姐放心,老爷和侯夫人都没事,那天,车队被流民冲散,老爷为了不让他们伤人,提出用两车粮食做交换,但就算这样,也损失了不少东西,之后才进了城。” “但根本找不到可以住的地方,无奈,老爷只好下令,又赶了一夜的路,出了南陵城,到了城外,才算安顿下来,老爷也吩咐了一路留人来找小姐你,奴婢和抱夏实在是担心,便一同来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小姐你的下落,就立刻找过来了。” 听着迎春的解释,知道阿姐他们没事后,柳落樱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wap. /108/108103/28078862.html 第9章 惊才绝艳 迎春当即就要拉着她回去,她又想起一件事,问:“你身上还有银子没有?” “有的,奴婢想到小姐在外面可能会缺钱用,就随身带着小姐的荷包。” 柳落樱从丫鬟手里拿过荷包,道:“你先在客栈外等我,我去叫二表哥,等会就过去。” 说完,她快步下了楼,径直找到了客栈掌柜,将十两银子往柜台上一放:“我要赎回昨天的那把匕首。” 那掌柜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毕竟,只要识货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把匕首的价值,远远不止十两银子。 最后,她花了翻三倍的价钱才将那把刀赎了回来。 她将匕首揣到身上,打算去后院找二表哥,但刚刚靠近,就听到了院内传来低声的交谈。 “公子,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紧接着,就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是洛霆,语气同往常一样平静清冷,淡淡“嗯”了一声,道:“南陵最近的局势,你盯紧一些,金兵不会满足只在这里掠夺,他们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关外。” 柳落樱心头一动,她是重活过一世的人,自然明白,接下来的金兵的动向,和洛霆所说的相差无几。 她细细思索着洛霆的话,一时间没注意脚下,竟不小心碰倒了东西,发出一阵声响。 院子内的两人同时出声喝道:“谁?!” 柳落樱本来不打算出来的,毕竟撞见这种事情,尴尬不说,万一碰到个心狠手辣的,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 但现在被发现,也来不及躲了,她只能大大方方的走出来,叫了一声:“二表哥。” 洛霆见是她,清寒神色稍缓,对身侧的人吩咐:“你先去吧。” 那人立刻应下,足尖点地,轻松的掠出了院子。 “刚刚看到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其实就算是没有洛霆的嘱咐,她也断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二表哥现在在洛家本就是如履薄冰,外祖父还在怀疑他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彻底坐实了他的怀疑。 洛霆救过她这么多次,她断不可能将他推到这种危险境地,点了点头道,“二表哥,我不会说出去,你放心吧。” 说罢,她又记起这次来的目的,急忙将怀里的匕首取出来递给了他:“迎春来找我了,说柳家和洛家的人现在正在城外安顿,来接我们过去,这个是我顺带着从掌柜那里赎回来的,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随便拿出来当了。” 洛霆垂眸看着她手里的匕首,神色透着些晦暗不明,片刻后才接了过去,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走吧。” 抱夏也已经知道找到了小姐的事,去雇了车马。 洛霆不便在车中同坐,便在马车外与马夫坐在一起,抱夏和迎春陪着柳落樱。 迎春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偷偷瞧了洛霆一眼,才回过头来,压低声音问:“小姐,你昨天一直和洛二公子在一起吗?” 柳落樱本想应是,但又想到自己发过的誓,硬生生转了口:“我和他是今天在客栈遇见的。” 迎春顿时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道:“昨天老爷发现小姐不见后,洛家那边也少了人,老爷便以为小姐同他在一起,还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小姐没出什么意外就好,等下回去后,同老爷解释一番,就没事了。” 柳落樱自然知道迎春在顾虑什么,她现在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和男子一同失散了一天一夜,这要是说出去,就算是什么都没发生,说出去只怕也没人相信。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城外驻扎的地方,柳落樱刚下了车,迎面就看到柳卿卿。 柳卿卿昨天晚上显然没有睡好,神色非常憔悴,看到她后,才欣喜起来,快步朝她跑了过来,抬手在她头上重重一敲:“你这丫头,昨天跑哪里去了,怎么找你都找不到,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阿姐。”柳落樱抱着柳卿卿的手撒娇,“昨天也是太乱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躲到了林子里,等我出来,你们都已经走了,我太害怕了,不敢连夜赶路,就先去南陵住了一晚上,你不要生气了。” 柳卿卿哪里有生气,只是太过担心妹妹的安危,一直悬着的心猛然掉回去,念叨着拉着妹妹往帐子内走:“昨天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吧,迎春,快把今天早上的那个粥热一热再端过来,抱夏,把之前的点心都拿过来!” 柳落樱跟在姐姐身后,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一旁的洛霆。 洛家那边一个来的人都没有,他简单的向马车夫和迎春致了个谢,便独身一人往洛家的营帐走去,背影透着孤寂和冷清。 柳落樱张嘴刚想叫住他,就见柳卿卿回过身,有些怀疑的问:“你昨晚一直和洛霆在一起?” “不是。”她摇头否认,“我是今天早上才遇到他的,我有些发热,他帮我去抓了些药,阿姐,等下的吃食,给二表哥也送一份过去吧,毕竟他照顾了我很多。” “你还发热了?” 柳卿卿关注的重点却和柳落樱完全不一样。她神色立时紧张起来,一叠声的招呼下人:“去,把马车里的后褥子拿来,给落樱铺上,再去拿几件斗篷,火炉也拨旺一点,把风寒灵熬一碗过来!” 柳落樱被厚厚的裹了好几层塞进帐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炉火驱散了不少寒意,她揣着手,思绪却还停留在洛霆身上。 在院子里同他说话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有几分面熟,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回忆,此刻终于记了起来,那是洛霆权倾朝野后的一个部下,是他的左右手,帮他办成了不少事情。 现在看来,他们竟然是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联系。 她不由得想起了林沛彦对自己这位二表哥的评价:心思缜密,运筹帷幄,是不可多得的惊世之才! 现在看来,这么早就开始布局自己的人手,却在外人面前滴水不漏,连那些侮辱冷遇都照单全收,能隐忍,有手腕,这样的人,果然对得起那一句“惊才绝艳”。 迎春很快就端了汤药和点心过来。 一看到那黑漆漆的药,她就觉得嘴里泛苦。迎春在一旁劝道:“小姐,这药虽然苦了些,但起效也快,老爷刚刚收到消息,说是金兵又有了新动向,眼瞅着就要打过来了,弄得人心惶惶,所以得加快些进程,赶紧去到老宅了。” 柳落樱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危险,实则却非常安全。 金兵接下来会沿江而下,南陵现在已经被战火焚烧过,金人不会有兴趣再回头劫掠一番。 她一闭眼,将汤药全喝了,往嘴里含了两粒蜜饯,问道:“二表哥现在回洛家营帐了吗?” wap. /108/108103/28078863.html 第10章 大表哥 “奴婢不知。” 不知为何,柳落樱只要一想到洛霆那张清冷的面容,便有些心绪不宁。 上次他做好事,将自己送回账内,都惹得一顿责罚,这次二人消失了一夜,恐怕更是有口难辩。 思量再三,她决定以道谢为由,亲自去洛家的营帐送食盒。这样既可以解了二表哥的难处,又能让外祖父为了面子,不再苛罚与他。 “迎春,送给二表哥的吃食,可准备好了?” “嗯,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去那边送去。” “闲来无事,我和你一同前去罢,正好还未向外祖父请安,报声平安呢。”柳落樱利索的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衫,向洛家的营地款款走去。 “表妹来了。”洛家的大表哥洛雷成,身穿墨竹长衫,身后跟着小厮,潇洒的摇着折扇,俨然一副贵族世家子弟的模样。 若不是同在逃难,柳落樱还以为他这位大表哥是京城阔少,在此游玩呢。 她对这位表哥以前的印象,还算不错。觉得他照顾小辈,为人谦逊和善,腹有诗书,却怀才不遇,为此还经常惋惜感叹,替他在林沛彦面前的求过官职。 然而经历了前世后,她现在一看到这张脸,就恨从心中来。若不是还有理智,恐怕早已上去甩他两巴掌了! 上一世,洛家百十余口惨死午门,就是因为洛雷成贪生怕死,战场临阵倒戈,投奔金国,折损上万精锐,家族满门抄斩。 而他却活得潇洒,不但没有任何悔意,甚至还以金国使臣的身份,回国谈判,好一顿炫耀,甚至嘲笑是柳落樱保举他成为将军,是害死洛家的罪魁祸首。 直至她死前,这个小人都还在外逍遥快活,帮助金国残杀本国无辜百姓。 “表妹?可是表哥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柳落樱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住恨意,让洛雷成有所察觉,连忙换上笑脸,欠身道:“大表哥说笑了,樱儿只是许久不见,觉得你越发器宇轩昂,忍不住看的有些入神了。” “哈哈,表妹真是调皮,连大表哥也打趣。”洛雷成最喜欢听别人的赞美夸奖,心中乐开了花,得意的将头扬起,“表妹,你这是要去找祖父吗?” “是,昨日和大家走散,听闻外祖父担心,便来向他老人家报声平安。” “表妹真是越发乖巧懂事了,祖父看到你,定然会十分高兴,只是眼下......”洛雷成微微皱眉,看向营帐的方向,“还是先等等吧,祖父正在气头上,恐怕会波及到你,不如你先去我的营帐坐坐?” “气头上?”柳落樱心中担忧,只觉此事和洛霆脱不开关系,而大表哥接下来的话,也确实印证了她的猜测。 “还不是那个洛霆,和他母亲一样,手脚不干净,偷了晴晴的东西。” 洛雷成轻叹摇头,摆出一副慈善兄长的模样,道:“表妹,这种人心怀叵测,你可一定要理他远一些才好,以免被算计了。” “谢谢大表哥提醒,樱儿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柳落樱转身快步向洛家营帐走去,刚刚还一脸笑容的洛雷成瞬间阴沉下来,不屑的冷哼一声。 “呵,还真是一对贱皮子,倒是般配。” “还是少爷有先见之明,早早便和徐家的小姐私定终身了,日后必然能飞黄腾达,位居高位。” “哼,这个家里,也就我有这种远见,一群井底之蛙!” 洛雷成摇着折扇,虽身在洛家,可他却对这个家族没有半分好感,只觉众人平庸,辱没了他的才情。 这边,柳落樱刚到营帐外,就听里面传来外祖父洛庆年的怒吼声。 “混账东西,你还敢嘴硬!这匕首上的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岂是你能有的?还不快说,这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老爷子,为了这么一个野种生气,不值当。依我看,还是将他赶出洛家,自生自灭的好,反正他到底是不是咱们洛家的孩子,谁也不知道。要不然就直接扭送去官府,免得日后祸害其他人。” 这捏着鼻子说话的音调,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一听就是二表叔家那位最受宠的小妾春姨娘。 这女人以前是个唱小曲的,行事做派都如同戏子一般,娇柔做作。 因着她第一胎没有坐住,流了产,再也不能生育,从此以后,她便将爹不疼妈不在的洛霆,当做眼中钉。 可以说,洛霆身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添油加醋。 柳落樱微微蹙眉,低声道:“糟了,这女人也在,想要帮二表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了。” “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迎春,你在这里等我。” “小姐,这......” “一炷香后,我若是还没有出来,你就去找姐姐来救我。” 迎春满面担忧,伸手想要拉住自家小姐,可她已经撩开门帘,笑盈盈的走进营帐内。 “外祖父,樱儿怕您担心,特来向您报声平安。” 主位上,洛庆年原本满腔怒火,但在看到柳落樱那张与小女儿八九相似的面容后,火气瞬间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与悲痛。 像,实在是太像了! 他那苦命的小女儿,花一般的年纪,连一天福都没有享过,就早早撒手而去。 实在是老天无眼啊! 往事涌上心头,爱女之心,让老人红了眼圈,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由轻呼一声:“宁儿。” 众人了然,不敢吭声。 柳落樱望着外祖父,心中也是一阵酸楚,深知母亲是外祖父和父亲心口中,一处无法愈合的伤痕。 她曾见过父亲卧室里挂着的画像,与她长大后后的模样,一般无二,不同的是,母亲的眉宇间更多的是似水柔情。 也正是因为这相似的容貌,才让两个最亲的人,对她敬而远之,害怕勾起心痛的回忆。 上一世,她叛逆不逊,对父亲与外祖父多有怨言。 重生后,她才明白,他们的爱是多么珍贵。 所以,她一定要抓住这两个最重要的亲人,不再与他们背道而驰。 柳落樱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外祖父,你认错了,我不是娘亲,我是樱儿。” 洛庆年只觉耳边响起“咔嚓”一声脆响,梦境被打碎了。 wap. /108/108103/28078864.html 第11章 我作证 洛庆年五味杂陈的看着柳落樱:“是啊,樱儿和你娘真的是太像了,让外祖一时看错了人。” “樱儿只见过娘亲的画像,若是外祖父不嫌弃,可否与樱儿讲讲娘亲的故事?” 闻言,老人的心就像是被刺入了一把利刃,一阵抽痛,恍然想起自己这孤苦的外孙女,才是真正可怜的孩子,自小就没了娘,在那个家中也是无依无靠。 他心生爱怜,对柳落樱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对其第一次露出慈笑,声音更是温柔:“好,等外祖父将这脏事处理掉,就给你讲。” 话落,洛庆年转而将目光定到洛霆身上,骤然冷面,呵斥道:“你这逆子,去雪地里跪着,好好想想这脏物到底是从何而来!若是还不老实交代,就让人押你去衙门!” 洛霆沉默不语,只是低头去捡起面前的匕首,却被春姨娘身边的婆子一脚踩住。 “还想拿走脏物?果然是和你那丢人现眼的娘亲一样,下贱胚子!” 按理说,自己的儿子被佣人如此数落,身为父亲的洛孤峰应该会暴跳如雷,可他却面无表情,恍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自顾自的喝着茶水,吃着糕点。 柳落樱在这一刻,才明白洛霆在洛家的日子到底有多难熬,竟是连一个奴身,都敢对其辱骂。 她心生同情,思索要如何帮忙,余光瞥见被那婆子拿起来的匕首,不由一愣:那不是被抵押在客栈的那把吗? “那是我的东西,应该还给我!”随着站在一旁,身穿粉衣棉袄的少女开了口,那老婆子忙挤出一脸谄媚的笑来,双手捧着匕首递与她。 洛晴晴,洛家三房的遗孤,全家唯一的女儿。 与柳落樱不同,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更直白的说,在洛家,除了老爷子,就是她最大,因此,也就养成了她骄纵跋扈的性格。 柳落樱与这个相差仅三个月的表妹,似乎是命中犯冲,谁也看不上谁,一见面就掐。 不同的是,洛晴晴嘴上功夫厉害,而她柳落樱向来是君子动手不动口,为此没少罚跪祠堂。 “偷东西的贼,我呸!”洛晴晴得意洋洋的拿着匕首,在经过洛霆身边时,还嚣张的对其啐了一口。 见到这画面,柳落樱心中瞬时升起一股无名火,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洛晴晴拿着匕首的手臂。 “柳落樱!你、你干什么?明抢啊!” “你说这是你的东西?” 洛晴晴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昂首挺胸道:“就是我的东西,怎么,你想要?” “呵,这柄匕首,分明是樱儿赠予二表哥的谢礼,何时成表妹的东西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洛晴晴,看得她额头泛起层层冷汗。 洛庆年轻蹙眉头,问道:“樱儿,你说这匕首是你送给洛霆的,可有证据?” “外祖父,您若不信,可以将我的贴身丫鬟迎春叫来问话,她就在门外。”说罢,不等洛庆年开口,柳落樱便大步走出营帐,将小丫鬟拉了进来。 “迎春,你且与我作证,那把匕首,是不是我在南陵城,花了三十两银子买下的?” 迎春顺着小姐的手指方向看去,点了点头,一脸困惑道:“是啊,小姐不是说洛二公子为了给您买药,当掉了玉佩,所以您要赔谢他吗?” 听闻此话,洛庆年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看向洛晴晴的眼神,也透着不满与责备。 “外祖父,您也听到了,若是还不信,可以去南陵城客栈老板那里打听,樱儿就是从他手上买下来的。” 现在正是逃难之际,谁也不会去真的调查,况且从洛晴晴那做贼心虚的表情,众人也已了然。 只不过,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洛霆道歉,反而各个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就好像在吃饭时,咬破了一颗麻椒,即使麻嘴,却不痛不痒,挑出去就好。 洛孤峰起身,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对着洛庆年微微拱了下手:“父亲,儿子昨夜没有睡好,先回去补觉了。” “老爷,您等等妾身!”春姨娘见不妙,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 随着几人的离开,屋内其余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找了一个理由,淡定的走出营帐。 洛晴晴此刻已缓好了情绪,脸上丝毫不见刚刚的心虚,反而嘴角扯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走到柳落樱身边,言语中满是嘲讽:“呵,为了这么个贱种,花三十两银子,表姐还真是出手阔绰啊。” “为二表哥倾尽所有,我也愿意,对你这种谎话连篇的小人,我就是花一文钱都觉得心疼。” 二人说话的声音很小,然洛霆与她们仅有一米的距离,听得是一字不落。 那颗早已被冰封的心,渐渐有了温度,他低垂的眼帘中,涌起一层喜色——她,真的很好! 高位上,洛庆年轻叹一声,指着洛晴晴,责备道:“晴儿,家中从未少你吃穿,你又何必如此?若是喜欢,大可和祖父说,我让人给你买来就是。” “祖父,晴儿知错了。”洛晴晴委屈的眨巴着眼睛,乖乖认错。 这一招百试不爽,不管她闯下多大的祸事,都能用这一招轻松躲避责罚。 “嗯,回去,好好思过。” “是,祖父。” 洛晴晴转身,对柳落樱挑衅的挑起眉头,那样子,仿若是在说,看你能奈我何。 “外祖父,若草草了事,日后只会助长表妹气焰,让她愈发不尊礼法,若在外惹出祸事,谁能为她收场?”柳落樱猛然跪在地上,毫不畏惧的直视洛庆年。 这份胆量,换作以往的她,断然是做不出来的。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让她如此有勇气。 “表姐,我不过就是和二哥哥玩闹,你何必如此较真?再说了,长辈们都没有说理,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在这儿指手画脚啊?” “玩闹?若今日不是我无意撞见,为二表哥作证,你们会如何对他?就算我是一个外姓人,可做人总是要讲良心的。表妹如此随意诬陷,强取豪夺,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洛晴晴张口,还想要辩解,却被洛庆年一拍桌子,吓得立刻闭上了嘴。 “晴儿,老夫刚刚还以为你有所觉悟,让你回去忏悔。但现在看来,老夫确实是骄纵了你,让你如此无法无天,连对你表姐都敢如此不恭顺,你眼里还有尊卑礼法吗?” “祖父,晴儿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叫外姓人?樱儿是你的亲表姐,是你小姨的亲生女儿,就是我们洛家的人。你做错了事,难道她不该对你说教吗?” wap. /108/108103/28078865.html 第12章 终有一别 洛庆年脸色阴沉,以前并未注意到洛家对樱儿的态度,可刚刚孙女的话,让他惊然发现,自己唯一的外孙女,竟成了外人! “祖父,晴儿......” “好了,从今日起,你就在马车里,不许出来!” 柳落樱腰背笔直,掷地有声道:“外祖父,二表哥受了委屈,遭人诬陷,樱儿觉得,表妹应该给他赔礼道歉。” 清冷的声音落下,账内一阵寂静,洛庆年眼底晦暗,若有所思的看向洛霆。 洛晴晴见祖父迟迟不开口,撒泼耍赖的哭喊道:“呜呜,祖父,晴儿就算有错,也绝不会给二表哥赔礼道歉的,他、他不配!” “表妹,这就是你学的规矩礼仪?二表哥是你的兄长,无论他的母亲做了什么,出身如何,他终归是二舅父的骨血,怎能容你这般诋毁?” 柳落樱气场全开,竟压得洛晴晴喘不上气,后面的话,更是如鲠在喉,无法说出,只能眨巴着眼睛,滚落豆大的泪珠。 洛庆年惊讶于外孙女的气势,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小女儿的影子,感慨万千,当即挥挥手:“晴儿,你表姐说的不错,洛霆是你的表兄,你冤枉了他,理应向他道歉。” “祖父~” “道歉!” 洛晴晴心里憋屈,但还是碍于祖父的威严,咬牙对洛霆鞠了一躬:“对不起。” “表妹,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对不起!” 洛晴晴大吼一声,气呼呼的跑出营帐。 洛庆年太阳穴抽痛,一脸疲相:“你们也回去吧。” 柳落樱起身,恭敬的欠身行礼,临到账门处,回过神,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外祖父,改日您可一定要给樱儿讲娘亲的故事啊。” 少女的音容,与记忆中最疼爱的女儿相重合,一时间,老人声音更咽:“……好。” 几人走出营帐,柳落樱故意找了一处人多的地方,毕恭毕敬的将食盒双手递给洛霆。 “二表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表妹无以为报,略备了一些清粥小菜,还请收下。” “表妹,客气了。” 颔首欠身,柳落樱带着丫鬟款款离去。 上了马车,迎春忙心疼的给她盖上被褥,揉搓着冻成冰块的小手:“小姐,若是被老爷知晓,肯定会重重责罚你的。” “不会,这种事,外祖父是不会让人外传的。况且就算父亲知道了,我知恩图报,惩恶扬善,他也没有道理责罚于我。” 话音刚落,车帘被一把撩开,露出柳卿卿温怒的面容:“没有道理责罚你?你跑去外祖父家教训洛表妹,这种事,你以为能瞒得住?” “嘿嘿,阿姐,你怎么来了?”见到姐姐一脸怒气,柳落樱丝毫不惧,伸出小手,一把抱住长姐的腰肢,如小猫般在她怀中蹭了蹭。 柳卿卿原是准备要狠狠的教训小妹一顿,见其全身冰凉,瞬间没了脾气,担忧的环抱着她,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捂热她:“你呀~以后莫要再与洛霆有瓜葛,那是个麻烦的人物。” “是,阿姐。”柳落樱答应的脆生,却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洛霆日后可是要权倾朝野的大人物,这样的大腿,她自然是要牢牢抱住的! 况且,他也是个可怜之人,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罢。 嗅着姐姐身上清新的花香,柳落樱嘴角挂着笑容,困意席卷,沉沉的睡着了。 虽然她在洛家招惹了洛晴晴,也引得一些人心中不快。 但从这日起,洛庆年对她上了心,每到饭点,就会吩咐人去叫她一起用膳。甚至,还会经常在子嗣们面前提及,让他们要多照顾她,说这是小女儿的亲生骨肉,也是洛家人,不能生分。 因此,柳落樱在洛家,算是有了一道通行令牌。众人对她的态度也熟络了不少,她也再次体会到隔辈亲的幸福,整日缠着外祖父讲故事。 可惜,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半个月后,柳洛两家在北安城下挥手道别,各自寻找新的庇护所。 两家分开,柳落樱坐在马车上,红着眼眶,不敢回头。 她心里恍惚,不知是不舍得外祖父的故事,还是放心不下那个瘦弱且倔强的少年。 就在这时,一只圆滚滚的白猫,突然从窗外闪入,稳稳的落在她的膝盖上:“喵呜~” “阿奴?” 白猫温顺的蹭了蹭柳落樱,而后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睡下。 柳卿卿揉了揉它的脑袋,:“这白猫跟着你,也算是好归处,若是跟着洛霆,恐怕只能忍饥挨饿了。” 柳落樱故作淡定,在长姐假寐时,悄然解开了捆在白猫肚皮上的匕首。 摸着那熟悉的纹路,她心下一暖,知晓这是洛霆赠予她防身用的。 二人虽然显少说话,却默契十足,有这样的兄长照顾,也是幸事。 ...... 一路颠簸,柳家的车队进入北安城,问了好几个路人,才终于找到破旧不堪的老宅。 此地年久失修,门口的锁子都已锈迹斑斑,无法打开,只能用石头砸破。 原本看院的官家,也不知去哪里逃难了,里面的杂草,已有半米多长。 三房的人站在门口,不愿进去,用手帕捂着鼻子,扯着嗓子喊道:“大哥,你进去找吧,我们且在外面等你。” 柳辰赣带着家丁走进老宅,见两个女儿也跟着进来,厉声道:“你们进来做什么?去马车上老实待着!” “是呀,大小姐,二小姐,这野草坚韧,小心割伤了你们。”家丁拿着镰刀割草,手上被划伤了好几道细口。 “小妹,不然我们还是去马车上等着吧。” “阿姐,你看这天下阴沉的厉害,恐怕等会儿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进屋子里去吧。” 听闻此话,众人抬头,才发现头顶已是布满阴云。 柳落樱拉着柳卿卿,脚步轻快的跑进前厅,脸上挂满笑容。只要接下来的日子留在这里,他们就可以躲避命运的束缚了。 “哼,你看那个丫头,也不知在高兴什么,要是找不到老太太的体己,咱们可就白跑了。”安氏鄙夷的冷哼一声,拉着女儿不愿进去。 可没一会儿,天上便开始飘落雨点,他们连忙惊慌失措的跑进院内。 湿了的草地,沾着泥水,格外滑脚。 只见三房一家正在草中奔跑,不知是谁先“啊”了一声,继而,三个人便接连跌进了泥水沟中。 wap. /108/108103/28078866.html 第13章 搜找 “哎呦,是谁在踩我的手啊!” “快来人扶本小姐。” “不要拽我的头发!” “……” 野草摇曳,三房一家在泥水中挣扎,看那狼狈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噗嗤! 也不知是谁,率先笑出了声,继而便像是海浪一般,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就连严肃的柳辰赣也眯起了眼睛。 这一刻,连日来的紧张气氛终于有了缓解,所有人展露笑颜。 傍晚,细密的雨丝在天幕中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 一家人围坐在的大厅里,难得吃上一顿丰盛的热饭,许是白日里摔得狠了,安氏也破天荒的没有找柳落樱的麻烦。 “今夜大家都好好休息,明日再找母亲的体己。”饭后,柳辰赣疲倦的遣散了众人。 烛火下,他的头发有了些许斑白,连日舟车劳顿,让他仿若老了十岁。 柳落樱心里不是滋味,见父亲起身都腰痛到有些吃力,连忙上前搀扶:“父亲,我扶您吧。” “嗯。”柳辰赣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转瞬又恢复了镇定,可当手搭在小女儿那纤细的手臂上时,他还是无法掩盖心中的波澜,声音很轻很轻的说道,“天冷了,你身子弱,多穿些儿。” “好。” 父女俩不再说话,步调却一致的缓慢。 将父亲送回屋后,柳落樱并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在老宅内转了一圈。 下人们各自忙碌,没有留意到她。 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她站在屋檐下,想着那个给自己所有温暖的祖母,视线不由湿润起来。 这时,一件厚重的披肩蓦的盖在了她的身上,柳卿卿为她系上带子,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阿姐,樱儿在想,若是这场雨可以一直下,将我们困在这儿,该有多好啊。” “小傻瓜,若是这场雨不停下来的话,咱们可就无法启程了。” 柳卿卿点了点柳落樱的鼻尖,满眼宠溺的拉着她,在屋檐下并排而站,望着细雨连绵,心也平静了下来。 她只以为小妹是在怀念祖母,所以并未多想,可哪里知晓,柳落樱想要的就是队伍无法启程,所有人一起困在老宅这。 只要在这里挺过半月,战事稳定,金兵被逼到关外,上一世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眼下的难题,便是如何说服众人安心待在此处。 三叔之前来过这,必然是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都没有找到祖母的体己,估计明日也是徒劳无功。 以柳辰赣的性格,最多在这儿耽搁两日,若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的话,就会尽快启程,赶往关外。 若是如此,又将回到原点,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柳落樱心中沉闷,回屋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就这么挨到了天亮。 “小姐,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昨晚又发烧了?” “没有,只是没睡好罢了。” 抱夏将手探上她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松了一口气,伺候她洗漱。 “你们去那里看看。若是被我发现有人敢夹私,一律家法伺候!” 外面突然响起柳辰光的训话声,紧跟着,便听到走廊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人们翻箱倒柜的搜查,不放过任何角落。 柳落樱轻笑着摇头,暗想好吃懒做的三叔,也就在搜刮钱财的事上,显得格外勤快。 一日过去,毫无意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柳辰光没了积极性,在饭桌上两手一摊:“大哥,我什么也没找到,若是你不信的话,明日可以再带人找一遍。” 安氏眼神埋怨,但不敢说柳卿卿,只能嫌弃的瞥了一眼柳落樱,不阴不阳道:“大哥,依我看,老宅里什么也没有,咱们还是尽早出发吧。家里可是还有一个药罐子呢,每日都要买药材,若是继续这样耗下去的话,恐怕还没到关外,大伙儿就要连饭都吃不起了。” “娘,话不能这么说,姐姐可是有钱的很,若家里没钱了,到时候问姐姐要呗,她为人宽厚大方,肯定不会藏着掖着的。” 果然是母女连心,说话的语气神情都是一模一样。 只见柳雨莹装单纯的眨巴着眼睛,故作亲昵的为柳辰赣盛了一碗汤,嘴上不见停歇:“大伯,您还不知道吧,姐姐为了报答洛家的二公子,花了三十两买了一把匕首相赠。这般豪气,莹儿断然是学不来的。” 一看到这张做作的嘴脸,柳落樱就觉得胃里翻涌,隐隐作呕。 上一世,这个女人先是设计挑拨离间,害她被林沛彦打入冷宫,自己成为了后宫宠妃。 而后又贼赃陷害,助三房抢走家产,使柳家一族被当街问斩,连已经嫁人的阿姐都不能幸免。 想到这些,柳落樱的眼神不由浮起一层寒气,凌厉的看向柳雪莹:“堂妹消息真是灵通,可外祖父当时明令禁止,不许泄露外人,不知堂妹是从哪里得知的?” 柳卿卿本就压着火,当即笑着开口:“我以为外祖父一家只与我们姐妹俩感情深厚,却不想原来和堂妹的感情也这么好,连内务都会告知。不知堂妹和洛家哪位关系最好啊?” 见她愠怒,安氏当即赔笑道:“我家这丫头就是道听途说,估计是听错了。对不对呀,雪莹。” 柳雪莹冷汗连连,自知说错了话,惹得侯爵夫人不快,还暴露了自己和洛家人私下有往来的事,连忙委屈的对柳落樱道:“姐姐不要生气,莹儿刚刚只是玩笑之言。” “堂妹没有说错,我确实是花了三十两银子,给二表哥买了一个物件相赠。但嚼舌根儿的那人,似乎并没有告诉堂妹,这是因为二表哥当掉了随身玉佩为我买药。我当时没那么多钱赎回玉佩,只能用其它物件还回去,说来,我还是亏欠二表哥的。” 闻言,柳辰赣的脸色缓和不少,微微点头,赞许小女儿的恩怨分明。 柳落樱没了胃口,索性起身,微微颔首:“父亲,女儿身体不适,也回屋了。” 待她走出大厅,便听闻身后响起父亲低沉的斥责声:“有些事,我念在一家人的份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樱儿毕竟是我的女儿,若有人将事做的太过分了,休怪我翻脸!” wap. /108/108103/28078867.html 第14章 祖母托梦 “小妹,你看,父亲其实心里是向着你的。” 柳卿卿快步追出来,拉起柳落樱的手,眼中闪动泪光。 父母恩爱绵长,可自从母亲难产去世后,父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不苟言笑,严肃冷漠。每每看到小妹,眼中也总是带着不喜与怨气。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还在襁褓中的柳落樱丢给祖母照顾,自己一年也不愿露一次面,甚至明知女儿受到排挤,也选择装聋作哑。 可想今日,父亲替小妹开口,专门点名三房,让柳卿卿有多么激动。 她紧了紧柳落樱的手,哑声道:“小妹……父亲乃是一家之长,也有他的难处,有些事,你莫要怪他。” “我知道的。”柳落樱嘴角扬起,将脑袋靠在长姐的手臂上,“父亲这些年一直没有续弦,整日望着母亲的画像神伤,这份深情,是无人能及的。况且我也没有缺吃少穿,在祖母膝下得了一个自由童年,感激他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他呢?” “小妹,你长大了。” 柳卿卿感慨万千,既心疼,又无奈。 若是可以,她愿用一生换小妹的天真烂漫,只可惜,身在乱世,又怎能随心所意? ...... 深夜—— 姐妹俩躺在床上,回忆着儿时趣事。 见小妹困得眼皮打架,却还在强打精神,柳卿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哼唱着摇篮曲,如小时候一般,哄她入睡。 昏昏沉沉间,柳落樱闭上了眼睛,看似是在睡觉,可头脑却又十分清晰。 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只觉自己身体轻盈,如羽毛般随风飘荡,在老宅中穿梭。 她可以清晰听到每一个房间中传出的均匀鼾声,就连柳雪莹咒骂她的梦话,都是那样真实。 就这样,柳落樱如游魂般,穿过每一间客房,不知不觉中,来到后院的佛堂前。 祖母生前,每日都会在此礼佛诵经,自从她走后,这里便落了灰,连看房的官家,也鲜少来打扫收拾,门上落了大片的蜘蛛网。 她呆呆的望着头顶匾额,出神之际,屋内突然响起“笃笃笃”的的木鱼声,就如祖母在世那般。 一道熟悉到让人泪目的声音乍然响起:“门外可是樱儿?” 柳落樱心口一痛,拖着哭腔,小心翼翼的回道:“祖母,是我。” “好孩子,你终于来了。” “祖母。” 此刻,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已退缩,可柳落樱却哭着将门推开:“祖母!” 清亮的月光,将屋内慈眉善目的老人映照的更加柔和,眉眼中的疼惜,溢于言表。 柳落樱情不自禁的扑了上去,紧紧搂着祖母的腰肢,一瞬间,两世为人的心酸,让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才缓缓开口:“樱儿,祖母不放心你,特地给你留了一些东西,你可要小心保护好了。” “东西?” “你看那里。”老人笑着伸手指向墙角,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箱珠宝,闪烁着金光,刺目耀眼,“樱儿,祖母要走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老妇人轻抚柳落樱的秀发,在月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祖母,不要离开我!” “樱儿,不要哭,阿姐在这里。” 柳卿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落樱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还在屋内。 原来刚刚只是一场梦,可祖母的音容相貌,却挥之不散,让她难以入眠。 在泪水中,天亮了。 一家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柳辰赣也只是象征性的带人在老宅里翻找了一番,便出去采购物资,准备第二日继续赶路。 当黑夜再次来临,柳落樱早早回屋,在后半夜所有人都睡着后,她睁开炯炯有神的双眼,拿着洛霆的匕首,悄然向后院走去。 与梦境里的场景不同,这里的大门没有蜘蛛网,院子里满是脚印,显然白天已经有人来这里搜寻过。 咯吱—— 推开老旧的房门,呛人的粉尘,让她不由打了两个喷嚏。 她径直走到角落中,确定这里就是梦中摆放珠宝的地方,便开始用匕首撬动地砖。 用了很长时间,柳落樱才艰难的撬开一块。 虽然吃力,但从露出的地方,可以看到木质箱子的一角。 她心下一喜,知晓祖母托梦是真的,这里确实藏有珠宝,更加卖力的撬动地砖。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看到了木箱的全貌,将盖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厚重的锦囊袋。 一个里面装着十几万两的银票,一个则是装着房产地契。 下面,是各种珠宝首饰,看起来虽然耀眼,但总价值,恐怕还没有一个锦囊里的贵重。 柳落樱沉思片刻,将两个锦囊袋揣入怀中,而后将木箱子盖上,按照原样放了回去,将其中地砖翘起一条缝隙。 做完这一切,便趁着天还未亮,又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 第二天一早,下人们在柳辰赣的安排下,开始忙碌的收拾行囊,准备赶在午时之前离开北安城。 柳落樱抱着阿奴,站在角落中,静静的看着一切。 直到柳卿卿寻来,通知要启程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阿姐,此行路途险峻,不如我们在离开前,去后院的佛堂里上柱香,求个平安吧。” “也好,我这去和父亲说一声。” 此话一出,正中下怀,柳卿卿当即便去和柳辰赣商量。 众人心里都没有底儿,所以在听到求神保佑的时候,就仿若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纷纷点头答应。 于是在离开前,柳家上下,在柳辰赣的带领下,列队走进佛堂上香祈福。 一切皆在柳落樱的计划中。 趁着众人虔诚祈福,她不着痕迹的移向墙角,当安氏和柳雪莹上前,大义凌然的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时,她故意将脚卡在地砖的缝隙处,发出“啊”的一声惊呼,而后顺势跌到地上。 “小姐!” 抱夏第一个冲到柳落樱身边,焦急的将她扶起,继而是柳卿卿,抓着她,仔细检查有没有受伤。 至于其他人,则全被地砖下的木箱吸引。 三房一家,更是满眼贪婪,挡在最前面,不让其他人靠近。 “把铁锹拿来!” 向来好吃懒做的柳辰光,激动的撸起袖子,亲自动手将地砖撬开。 柳落樱低着头,装作扭伤了脚,在丫鬟和长姐的搀扶下,退出了闹哄哄的佛堂。 wap. /108/108103/28078868.html 第15章 是去是留 “阿姐,看这架势,恐怕今日是走不了了。” 柳卿卿皱眉,垫着脚尖,向佛堂里张望,只能大概看到柳辰光将木箱打开,珠光闪眼:“嗯,看来我们是真找到了祖母藏起来的体己,暂时没法启程了。樱儿,你扭到了脚,就先回屋休息吧。” “也好。”柳落樱没有留恋,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房间。 这几日,她心中挂事,一直没有睡好,如今终于找到理由,可以拖延时间,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整天。 而后院,可谓称得上是真正的掘地三尺。 有了一箱子首饰珠宝,众人就仿若看到了曙光,干劲十足,在柳辰光的指挥下,将佛堂里的地砖全都撬开,甚至还向下又挖了三四米。 可一天下来,他们什么也没有挖到。 在用晚膳时,三房一家坚信老太君手上的金银不止这些,决定再多待上一日,继续深挖。 柳家本就所剩不多,柳辰赣自然没有拒绝,爽快的应下。 但谁也没有想到,众人就像是魔障了一般,一挖就无法停手,总觉得脚下还有宝贝,于是,一日变成了两日,而后又变成了三日…… 谁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转眼七天过去,老宅里的每一块地砖都被撬动过,院子里更是被挖得坑坑洼洼,犹如泥泞山路。 纵使如此,老太君的体己,也始终就只有一箱。 晚上,几人围坐在大厅里,商量是去是留。 柳辰赣本就不是贪心之人,早在第三天的时候,就萌生离开的想法,可奈何三房一家坚持,就只能硬耗着,到了今日。 “大哥,母亲生前手中握有良田千亩,庄子商铺也有好几处,绝对不可能只有一箱首饰。她一定是藏在这院子里的某一处。两天,你就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一定能找到母亲剩下的体己。” “三弟,你已将这宅子内外找了不下十遍,若还有什么金银细软的话,早就被找出来了。依我看,这里也就这么多了,明日就启程去关外吧。” “大哥,我夫君也是为了家里好,咱们身上已经所剩无几,关外又没有家产田地。虽说卿卿是侯爵夫人,可咱们这一大家子,在侯爵府上白吃白喝,也是要被人瞧不起的。最后还可能会连累卿卿被婆家说叨,但若咱们手上能多些底气儿,这不也是给侯爵夫人长脸面嘛~” 安氏一开口,就戳中了柳辰赣的顾虑,沉思片刻,他有所松动。 “那就再……” “老爷,永安侯府来信,请侯爵夫人过目!” 管家急急忙忙的跑来,将一份书信递给柳卿卿。 众人纷纷好奇的看向她。 柳落樱坐在她旁边,只是瞥了一眼,就知晓这是一封催长姐速速回家的家信,不由心下一沉。 以杨安的身份与地位,他若是说这里不安全,让大家立刻撤离,那必是无人质疑,甚至会连夜启程。 就差三天! 三日后,金兵转路撤退的消息就会传到这儿,大家也就不用赶去关外,柳家就不会被夺家问斩,她与林沛彦也不会相遇,上一世的悲剧就不会再重演! 柳落樱越想越焦急,不由抓住柳卿卿的手腕。 “小妹,莫怕,咱们明日就启程,用最快的速度,两三天就能赶到。”长姐以为她是看到了家书上兵败的消息,所以害怕了,便柔声安慰。 “不是,阿姐,我是觉得现在在老宅也挺安全的,近几日也没有听说金兵向北安城靠近,若是咱们留在这里,说不定反而安全。” 柳落樱感受到一道道如刀般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她身上,如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但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咬牙继续说了下去:“阿姐,你看姐夫信上也说了,有大量金兵在四周流窜,万一我们在路上遇到,岂不危险?那些人可不比难民,只是抢走粮食,他们可是要杀人见血的。” “姐姐,你这说的未免太过骇人了,让我这心里慌的很。”柳雪莹娇柔的捂着心口,将头埋进安氏的胸口里。 柳辰光见状,顿生不悦,冷笑道:“我看樱儿一路上沉默寡言,还以为乖巧懂事了,却没想到还是那般危言耸听,唯恐不乱。现在家中好不容易安生了几日,你这又是在胡说什么?” “就是,你个孩子,能懂什么,这种事,岂能听你胡说?大哥,这丫头就是不能太纵容了,什么话都敢胡说。”安氏搂着女儿,恶狠狠的看向柳落樱,连带她那两个儿子,也是满眼不屑。 “父亲,女儿以为,这个时候,咱们万不可随意动身。就连姐夫也不知晓那些金兵的动向,万一我们和他们在关外撞见,岂不是自寻死路?反观北安城,已经被金兵洗劫过,又靠近腹地,金兵断然是不可能再来第二次,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女儿这番话有几分道理,柳辰赣微微点头,可三房却像是疯狗一般,但凡是柳落樱的提议,他们统统都会否决。 只见柳辰光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你一个十几岁的女娃,休要胡说!莫不是想要害死这一大家子吗?” “不是我说的,大哥,你这小女儿,和咱们柳家八字不合,好像总是变着法的,要将大家往阴沟里推。此事,若是你真听了她的话,那就是要害死咱们这一大家子了。” 二房的正房大娘子也难得开口,第一次对柳落樱露出厌恶的眼神。 安氏趁机火上浇油:“樱儿也确实是和咱们家不合,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开支,所有人都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给她开药看病,可这孩子却不知恩图报,竟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柳卿卿瞬时阴沉几分:“小妹不过是说下自己的意见,你们何必这样正锋相对?难道在这个家里,我小妹说句话,都不成了吗?” 侯爵夫人发怒,吓得众人立刻闭上嘴巴,不敢吭声。 要知道,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可是要去投奔她夫家的。 安氏连忙换上讨好的笑脸:“侯爵夫人莫要生气,我们也没有故意针对樱儿,只是忧虑说的错话,可能语气有些不太好,你别介意啊。” 柳卿卿紧了紧柳落樱的手,没有理她,而是看向父亲,等他做定夺。 wap. /108/108103/28078869.html 第16章 无法改变命运 “大哥,你是一家之主,是走是留,还是由你来决定吧!”柳辰光亦将目光转向柳辰赣,语气带着几分怒火。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身为家主,柳辰赣不由将腰背挺直,大手一挥,下了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 此话一出,安氏立刻得意的仰着下巴,炫耀一般看向柳落樱:“还好家中有精明能干的大哥做主,要是听了樱儿的话,恐怕以后大家的脑袋都要别在腰上,心惊胆战的生活呢。” “好了,樱儿就是个小孩子,随口说说,难免思虑不周,三弟妹何必揪着不放?” 柳辰赣破天荒的当众为小女儿说话,这让众人不由一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纷纷起身,准备回去收拾行李。 可安氏始终是心有不满,拉着柳雪莹的手,在经过柳落樱身边时,故意用力踢了她的椅子一脚。 这一下,用了十足十的力度。 本就羸弱的少女,差点就连人带椅子栽倒。 “三伯母!”柳卿卿怒急,咬牙看向安氏。 后者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抱歉啊,侯爵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莫要生气。” “姐姐,你最是宽厚之人,还请不要和我母亲一般计较。”柳雪莹掩嘴笑着欠身,母女二人转身径直离开了。 “小妹,你没事吧?”柳卿卿是家中人人敬着的侯爵夫人,这次又是要去她的夫家避难,人人对她都是笑脸相迎。 可这仅仅是对她,换做对柳落樱,便无人在意,就连道歉都是看向侯爵夫人,细想之下,也是可悲。 但就算如此,柳落樱还是没有放弃,要劝阻众人留下。 当大厅内只剩下他们父女三人时,她径直走到柳辰赣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父亲,请您三思,北安城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不可轻易换地,尤其是去往关外的道路,险阻丛生,前路未卜啊。” “北安城安全?你个女娃娃懂什么,北安城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金兵此次倾巢而出,就是要占领我梁国,他们必然要经过这里。到时候我们被围困在城中,插翅难逃,只能被等死!” “不,父亲!金兵已经被冲散,队伍分散各地,根本没有实力拿下梁国。以眼下局势,梁国军队很快就会集结起来,一路北上,将金兵赶至关外。到时候关外就会变为主战场,就算我们可以守在城中等营救,粮食也绝不可能挺到那个时候。” 上一世的惨象,在脑海涌现,她眸中顿时浮起一层水雾,心口抽痛。 柳辰赣凝重的看着小女儿,张了张口,却又找不出这话的弊端,似乎确实如此。 父女俩就这么僵持着,静默了良久后,才终于有一人缓缓开口。 “此事,莫要再争论了。你说的也有可能,但却微乎其微,我不能将全家几十口的性命都赌上。” “父亲,万不可去关外,您这是要将全家人推入火坑啊!” 柳落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将头深深埋入地下,态度坚决。 这一幕,让柳卿卿不由一怔,恍若不认识自家小妹般,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樱儿向来都是惧怕父亲的,能躲就躲,今日怎敢如此大声质疑? 难不成她是听说了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父女俩一高一低,却谁也没有服输。 最后,柳辰赣恼了,一甩衣袖,怒喝道:“滚回去!我是一家之长,你懂什么?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了几句,就真的以为可以参悟当今局势了?你若是再敢胡闹,就一个人留在这里。” 父亲虽然严厉了些儿,但却显少发火,这一声怒吼,也是将柳卿卿吓了一跳,顾不上妹妹说的是对是错,便将她拽起。 “父亲,小妹还小,请您莫要怪罪,我这就带她回屋去。” “柳落樱,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娃质疑!” “父亲,女儿愿用性命担保,北安城绝对是安全的地方!” 柳落樱执拗的大喊一声,柳卿卿忙捂住她的嘴,招呼抱夏迎春将她拖回去,自己则回到大厅内说情。 “父亲,小妹就是这样的牛脾气,你可千万不要和她置气。她什么都不懂,到了关外,就会明白自己错了。” “......侯爷给你的家书,可以给我看看吗?”柳辰赣眉头紧蹙,纠结许久,才缓缓坐下,收敛身上怒火。 “自然是可以的。” 柳卿卿将家书奉上,好奇的看向父亲,见他眼神复杂,便小心翼翼的问:“父亲,可是信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你也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 柳辰赣孤坐在大厅内,回味着柳落樱的话,又想着杨安家书上“金兵溃散,分布不明”的话,心中的天平有所倾向。 “难道真如樱儿所说,战场要转移到关外?” 他低沉的自言自语,即使有几分相信了女儿的话,可他的骄傲与威严,也不容他反悔,改变决定。 ...... 第二天,天还未亮,院内便有下人开始喂马做饭。 一家人严阵以待,跃跃欲试,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唯有柳落樱精神不济,无精打采的望向窗外。 “历史又要重现了。” “小姐,您说什么?”抱夏抱着水盆进来,困惑的歪着脑袋,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也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用毛巾为柳落樱擦拭, “小姐,抱夏知晓你有自己的道理,可您昨日那般与老爷对峙,就算是您说的对,以老爷的身份,也绝对是不可能低头的。” 一语惊心梦中人,柳落樱顿时激动的抓住抱夏,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怎的如此粗心,如若昨日我私下和父亲商量着来,也许就不会这样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阳光照入,今天是个艳阳天,她最后的希望也彻底击溃。 柳落樱紧握拳头,咬牙道:“难道我真的没办法改变命运吗?” “老爷说了,吃过早膳就启程,动作都快一些!” 院外,一个老婆子催促着佣人。 看着已经收拾妥当的车队,柳落樱红了眼眶,不愿再次进入上一世的循环中。 wap. /108/108103/28078870.html 第17章 人渣姐夫 “老爷,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 众人匆匆用过早膳,集结在院内,等待家主发号施令。 然而他却只是仰头望天,迟迟没有开口。 眼看日头升起,柳辰光娇气的用手挡住阳光,不悦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想要听樱儿的话,留在北安城?” 此话一出,瞬间引来安氏母女的嘲笑。 “哈哈,大哥,你听信一个女娃子的话?这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嘛。” “大伯,我们在学堂里只学了女戒,连孙子兵法都没有看过,姐姐的话,您还是不要信的好,以免送了一家人的性命。” 二伯母搂着小儿子,皱着眉头开口:“大哥,快启程吧,若不然路上还会生什么事端,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二房一直都是不参与家中争斗,不管其余人吵得如何凶,只要不牵扯他们的利益,他们一家就绝对不会开口。 也因着柳辰轩在京中做官,儿子柳博远又是太子府的常客,几乎他们家开口的事,柳家都不会有任何迟疑。 柳辰赣余光扫过柳落樱,心里有些不会滋味,却还是将大手抬起,冷声下令:“出发!” 众人大喜,钻进各自马车中,又开始了漫长的逃难之旅。 见妹妹情绪不高,柳卿卿宽慰道:“小妹,喝点银耳粥吧,润肺生津,对你身体好的。” “阿姐,我这阵不想吃,过会儿好吗?”柳落樱抱着白猫,声音低沉,没了往日的活力,让柳卿卿更加担心。 “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执意不去关外?那里是你姐夫镇守的地方,有十万精兵,就算金兵真的打过去,我们也不会有事。可这北安城里的府衙都空了,别说是金兵了,就是那些难民进入,咱们家都可能要遭殃啊。” “阿姐,你相信姐夫吗?” 柳卿卿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小妹,你为何要这么问?可是听到了什么?” 柳落樱将阿奴放进柔软的被子里,拉起她的手,轻声问道:“阿姐,你觉得姐夫是个一辈子都不会变心的人吗?” 重生一世,她一心想要扭转家人的惨剧,本以为可以阻止柳家出关,可眼下看来,她人微言轻,无法扭转,那就只能从另一面开始入手。 昨夜,她苦思了一整晚,觉得所有悲剧的开始,就是从姐夫杨安开始的。 当时若不是因为他说关外安全,柳家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也是因为他不放行,让柳家人在城外忍饥挨饿,易子而食,落得人丁飘零。 最后,长姐被林沛彦逼得上吊自尽,也是因为他这个丈夫无能,并不在乎她的死活。 其实当初杨安迎娶柳卿卿,也不过是侯府亏空严重,必须要找个商贾之家,填上这偌大的窟窿。 而当时的柳家,既有万贯家财,还有个在朝堂上为官的二伯,面子里子都有了,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柳辰赣也曾反对,奈何杨安是个口若蜜糖之人,三言两语,便骗去了傻姐姐的芳心。 事后证明,杨安也确实很会哄女人,当天下稍稍太平后,便开始流连于各种烟花小馆,在官宦女眷中穿梭,是那些小姐夫人口中的贵公子。 可只有知情者,才知晓他的真实面目。 据说他经常带女人回家,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也不给名分,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败类。 越想越气,柳落樱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加重了些许:“阿姐,你在侯府,过得快乐吗?”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柳卿卿眼神有些躲闪,却无声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她过得不快乐! “阿姐,你有想过......” 咚! 和离二字还未说出口,马车突的一颠,车轮发出一声巨响,险些侧翻。 “小妹,你没事吧?” 即使遇到危险,柳卿卿还是第一时间抱住柳落樱,这让她心中更是酸涩,不忍长姐被杨安那个人渣坑害。 “小姐,咱们的马车坏了。” 迎春将帘子撩开,扶着柳落樱下车,也因着车轮开裂,众人不得不停下,在城中找工匠修理。 这一墨迹,就过了午时三刻,众人显得有些焦躁,稍有不顺,便会出现争吵声。 寒风萧瑟,众人哆哆嗦嗦,不由开始想念老宅的温暖,此时,就连天公也成全了他们,在空中用雷电划开了一道破口。 哗啦,哗啦啦…… 眼看着豆大的雨点落下,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便连成了一片瓢泼雨幕。 “哎呦,这是什么鬼天气啊,怎么说下就下了?” “老爷,这雨实在太大了,马车还没有修好,不如就先回老宅吧。” 柳辰赣眼底不经意间闪过一抹喜色,转而冷着一张脸,怒喝道:“哼,回府!” 一声令下,柳落樱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容,高兴的犹如小兔子一般,在雨中蹦蹦跳跳,好不开心。 “下雨了,下雨了!” 三房一家撩起帘子,鄙夷的冷哼:“这柳落樱莫不是脑子坏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她和我八字不合,见一次心烦一次。”柳雪莹用力将帘子甩下,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又想到柳落樱那已经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恨得牙根痒痒。 安氏知晓女儿的心思,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宽慰:“没事,娘亲下次给你再找一个秘方,一试百灵。” “好,母亲和父亲都长得这般好看,我定然也是不差的。” 柳辰光和安氏摸着脸颊,自信的扬起嘴角。 “那是,我和你父亲都是人上人,只可惜出生的晚了一些,这才让旁人得到了管家的钥匙罢了。” ...... 这天后,北安城整日阴雨绵绵,道路泥泞,柳家迟迟无法动身。 直到第七日,边防传来消息,说金兵大规模向关外移动,将主战场转移,南边是最为安全的地带,所有人紧绷的心,才终是松懈下来。 柳辰赣心情好了不少,对柳落樱也没了厉色,有时还会叫她一起用膳。 一家人安心的在老宅落脚,但又有一个头疼的事摆在眼前,让柳落樱无比郁闷。 wap. /108/108103/28078871.html 第18章 寒冬将至 “唉,这可如何是好?”她站在窗前,忍不住唉声叹息,引得丫鬟们好奇侧目,围在她的身后,顺着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迎春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小姐,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你们看,树叶变黄了。” “啊?小姐,秋天来了,树叶变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啊。” 柳落樱微微摇头,没有解释,而是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在老宅住了半月有余,阴雨终于停下,空气中弥漫着水气,带着丝丝寒意。 与京城不同,这里的秋天更为寒冷,尤其是近年的天气,更是连当地人都无法适应,早早便披上了棉袄。 而让柳落樱担忧的事,是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这里很快就要降雪了。 虽然此地没有金兵打扰的危急,但却会遇到百年来最寒冷的冬季,当初,很多人就是在这场寒冬中死去。 她上一世虽说没有见证,却听宫里经历过的老嬷嬷说过,这场冬雪,很多人因为没有及时准备过冬的衣物,是被活生生冻死的。 还有些人,手上还有些余银,却被坐地起价的无良商家,逼得没有活路,即便买上了过冬的衣服,也无法救治伤寒,只能在病痛中离世。 据说有一座繁华的小城,在冬雪没有降临时,城内足有十几万人口,最后却只存活了百十人,可想其有多么惨烈。 柳落樱想着,决定大量采购过冬防寒的物资,尤其是天灾中最重要的草药。 “迎春,拂冬。” “在,小姐。” “你们将剩下所有的钱,都拿去采购过冬的衣物和被褥。” “啊?小姐,这未免也太早了吧?现在还只是秋天呢。” “对呀,万一咱们过几日就可以回京城的话,这些东西岂不是用不上了?” 柳落樱微微摇头,沉声吩咐:“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去做,过几日就会明白了。” “这......好吧。”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拿出钱袋,数了一下里面的金额,便出门去采办了。 “抱夏。” “小姐。” “你随我出去一趟吧。” 柳落樱起身,走到床前,拿着枕头,摸出藏匿在里面祖母留下的物品,抽出一张五千两的,揣进怀中。 她没有对抱夏有所隐瞒,更不害怕这丫头看到藏银票的地方。 这一举动,也让抱夏心中感动,虽然好奇小姐哪儿来的巨款,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的跟着柳落樱出府。 反正她家小姐自从上次大病一场后,人就变的十分稳重,有时候,还有些未卜先知的感觉。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和小姐这次出门,却是个大体力的活儿。 两人出府,就直奔药铺而去,柳落樱一口气买下了所有驱寒止咳的草药,而后由抱夏监工,看着那些工人将草药搬进她们的院子里。 其它院子里的人看到,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仆,无不捂嘴偷笑,说她们是脑子烧坏了。 而这一举动,也引起了柳辰赣的注意。 在三房的煽风点火下,他大步走到女儿的院中,看到堆积如山的草药还有屋子里堆积的棉服被褥,气得全身颤抖。 “你,你个败家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敢乱花钱?你可知家里的账上还有多少银子吗?” “父亲,你听我解释。” “哎呦,这川贝都碎了,明显是人家药房的残次品,你怎么也买下了?樱儿,不是三伯母故意要说你,实在是你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不会买东西不说,还花了这么多钱,你当咱柳家是印银票的吗?” 安氏将手中的川贝丢到地上,嫌弃的走到另外一堆草药前,作势就要打开查看。 柳落樱见状,忙上前阻拦:“三伯母,我这些药材本就是收购药铺中的便宜货,经不起拆封,您还是不要上手的好。” “呵,你这丫头,真是太过分了!一大家子人都在省吃俭用,你却在铺张浪费,真让人寒心。” 柳辰赣眼神凌厉,也觉女儿做得过分,大声呵斥道:“你现在就给我将这些废物退掉!” “父亲,这些东西,是用我自己的钱,与家里无关。” “你、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父亲,樱儿这样做,自有道理。只要再过几日,您就会明白女儿了。” 若是上一世的性格,她必然会和父亲大吵一架,但现在却是真诚的和其说理,甚至安氏那些冷嘲热讽的话,也没有激怒她。 这让柳辰赣不由愣住,仔细审视着小女儿,良久后,沉声道:“好,我就等几日,如若没有说服我的理由,以后你就休要再从家里拿月俸了!” “好,一言为定,樱儿相信到时候,父亲会支持女儿的。”柳落樱露出笑容,晶亮的眼眸,让人不由心下一沉,竟隐隐有些信服。 柳辰赣觉得自己定是疯了,竟会相信这丫头的话,转身就要快步离开。 安氏原本还有一肚子难听的话,可见日后可以省了柳落樱的月俸,便露出得意的笑容,跟着一起离开,走前不忘讥讽道:“哎呦,樱儿呀,若没了月俸,你就不会这么乱花钱了,这可是件好事呢。” “不劳三伯母操心了。” 你就等着吧,到时候,你三房若想从我这儿拿东西,我绝对收你双倍的钱! 柳落樱背身做了个鬼脸,惹得抱夏笑出声来,无奈摇了摇头,继续验货。 第二天一早,主仆几人继续出门采买过冬用的物资,谁知却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熟人。 “咦,那不是洛家二公子吗?我记得洛家好像说是要去边塞呀。” “不知道,估计是听到消息,又赶回南边来了吧。” 看到那匆匆一闪的熟悉身影,柳落樱心中喜悦,忙追了上去。 “小姐,你要干什么去?” “你们先去药铺,我等会儿便去寻你们。” 三个丫鬟的手中都抱着东西,也不好追去,只能无奈向街角的药铺走去。 另一边—— 柳落樱脚步轻快,有些忐忑的追向洛霆消失的方向。 “你告诉他们,过几日,我便会与他们汇合。” 果然是二表哥的声音! 柳落樱不禁心跳加速,小心翼翼的向巷子里走去。 “谁?” 蓦的,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冷冰的匕首抵在了她的眉心处。 “二表哥,是我,樱儿!” wap. /108/108103/28078872.html 第19章 我信你 “住手!” 洛霆一声冷呵,抵在柳落樱眉心上的黑铁长剑咻的收回。 可面前这身形高大,脸上带着刀疤的男子,长相实在太凶狠,饶是有过两世见闻的柳落樱,都不由心下骇然。 “表妹怎么在这里?”洛霆冷面挥手,凶悍男子接收到指令,微微点头后,足尖一点,翻墙离开。 雁过无痕的利落身手,让柳落樱震惊不已,同时也对洛霆的身份更加好奇。 洛家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财力弱于柳家,也没有高官厚禄的亲戚。 至于生洛霆的那个外室,是个烟花女子,据说是年老色衰,为了后路,才缠上家世富足的洛孤峰。 结果她在洛家没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反而处处受人牵制,克扣吃穿用度,就连下人都敢欺凌她,忍无可忍下,和一货郎私奔了。 刚刚那黑衫上绣着流云百福印花的男子,一看就非凡人,恐怕大内侍卫的武功都不及其半分,又如何愿意留在一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子身边,言听计从呢? 另外的可疑之处,还有洛霆的生母。 那女人古怪的紧,等生了孩子,才去洛家讨要名分,以至洛家人无不猜疑洛霆的身世,滴血验亲后,才将母子留下。 上一世,柳落樱看过一本《秘闻录》,上面写有一秘法,服用血绒草,就可使自身血液溶于一切液体。 此法最早见于前朝后宫贵族,虽民间少有耳闻,但也足以证明滴血验亲并不可信。 柳落樱越想,越觉得洛霆神秘难测,见他靠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表妹害怕我?” 那个在寒冬中罚跪都会将头傲然挺立的倔强少年,此刻,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 不知为何,柳落樱心口微微有些抽痛,不由自主的伸手,轻轻拽了拽洛霆的衣袖。 轻薄的衣衫,带着丝丝寒气,不知是洛霆的体温,还是冰冷的寒霜所致。 “二表哥误会了,樱儿不是害怕你,而是被那把黑剑吓到,一时没有回过神罢了。” “我保证,以后绝对无人敢用刀剑再对着樱儿表妹。”洛霆表情严肃,如墨的眼眸在阳光下,灼灼有神,是那样英俊飒爽,让人目光难以转移。 咚,咚咚…… 柳落樱清晰听到加速的心跳声,脸颊也飞上两朵可疑的红晕,直到耳根。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将头别开,拽着洛霆的衣角向前走,慌张道:“二表哥还没有吃饭吧?今日樱儿做东,请表哥吃顿好的。” “好。” 洛霆顺从的跟着她,目光停留在那双白皙如玉的小手上,内心好似吃了蜜糖一般,眸中堆满笑意。 柳落樱找了家酒楼,有祖母留下的银两,她也可以小小的豪横一把。 为了不被柳家人看到,少招惹麻烦,她要了一间末尾处的包间。看着少年干瘦的身板,她更是豪爽的点了一桌子肉食。 “二表哥,多吃些儿,你这身板,未免太瘦了些儿。” “嗯。” 洛霆看着碗中堆积如山的各种佳肴,那颗冰冷的心,如春雪融化,渐渐回暖。 从他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夹菜,关心他的身体,不由眼眶有些湿润,不过很快,他便将其掩去。 柳落樱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一边为他夹菜,一边大口吃肉。 这些荤腥,她也已有许久不曾见过了。 二人大快朵颐一顿,打着饱嗝,靠坐在椅子上,相视一笑,毫无嫌隙。 “对了,二表哥怎的来北安了?” “战事北移,祖父正好在北安城外有一处庄子,全家便移到这里了。” “这样啊,外祖父是聪明人,北安确实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柳落樱犹豫片刻,面露忧色,“二表哥,你信樱儿吗?” “自然是信的。” 柳落樱眉头紧蹙,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冰霜天灾这等言论,谁也不会相信。 “表妹尽管说,表哥相信你。” 洛霆挺直腰板,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这才让柳落樱大着胆子开了口:“二表哥,樱儿见最近气温骤降,再加上霜冻加重,恐怕不日就会有暴雪将至。” 她说的隐晦,并没有将药材和御寒衣物涨价,还有作物灾害等问题说出。 但聪明如洛霆,已然想到这些变化,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在沉默中,包间的房门被敲响,继而传来抱夏的声音:“小姐。” “进来吧。” 房门打开,抱夏看到洛霆也在,不由一愣,听到楼下传来安氏的声音,才回神来,快速进屋,将房门紧闭。 “小姐,三房那位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小二讨好的声音:“客官这边请,里面的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嗯,去吧,没有我们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 抱夏机灵的开了一条门缝,向走廊外张望,就见安氏走进对面的包间。 开门的是个面容清秀的男人。 这人她有些印象,是安氏的表兄。因着这层亲戚关系,柳辰赣也对其多有照顾,将柳家不少订单交给了他。 逢年过节,他都会去柳府送礼做客,也算是个熟人。 抱夏觉着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等了一会儿,见对面没有响动,小声汇禀道:“小姐,三夫人去了对面。” 柳落樱点头,知晓不能在这里久待,毕竟男女共处一室,容易遭人话柄,尤其以她和洛霆的身份,更是复杂。 三伯母向来与她不对付,若其闹到父亲那里,可就不仅仅是罚跪这么简单了,重者,甚至会赶出家门。 思及此,她起身抱歉道:“二表哥,樱儿先回去了,刚刚的话,表哥万不可忘了。” “嗯,我明白。” “现在也就二表哥相信樱儿,其他的人,都以为我是得了失心疯呢。” 柳落樱笑的无力,心中最担忧的,还是那些百姓。 她屯下的物资,足够柳家支撑整个寒冬。 可百姓呢?易子而食,饥寒交迫的惨剧,这一世还是无法避免。 洛霆猜出她的忧虑,沉声开口:“我会将这个消息想办法扩散出去,让更多人注意到。不过若照樱儿所说,北安城恐怕也不是个安身之所。近日有金兵在向这里靠近,可能会有行动。表妹最好想办法说服柳家主,趁着冬雪未降前,向南迁移。” “.好。” 柳落樱不疑有他,对洛霆无比信任。 一来,是知道他未来将有大作为。 二来,也是打心底里,对这位表哥亲近。 wap. /108/108103/28078873.html 第20章 有心了 走到门口,柳落樱的目光落到洛霆那单薄的青衫上…… 很显然,洛孤峰这个舅舅,定没有给二表哥置办过冬衣物,她的心脏有些隐隐作痛。 “二表哥,洛家的落脚点在哪里?” “城外安宁庄。” 房门缓缓关上,洛霆心中不舍,望着被柳落樱捏皱的衣角,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走到窗前,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自言自语道:“寒冬将至,若再有兵乱,可怜的只有百姓。” “也罢,就再多留些儿时日吧。” 一声轻叹落下,少年单手撑住窗栏,翻身而下,只留下一道残影。 “客官,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店小二推开房门,见屋内空无一人,困惑的挠了挠后脑勺:“咦?人呢?没见那位小哥下楼啊。” …… 另一边—— 柳落樱走出酒楼,又买了一些糕点熟食,才往回柳府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进门,便被姐姐堵在门口。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柳落樱见长姐要说教,忙上前抱住她,撅着小嘴撒娇道:“阿姐~你就可怜可怜樱儿吧,整日待着院子里,我就要发霉长毛了。” “你呀,就是闲不住,外面兵荒马乱的,身子才刚好一些儿,若有个闪失,你叫我如何和父亲交代?如何和母亲、祖母交代?” 柳卿卿在家中迟迟没有小妹的消息,满脑子都是各种柳落樱出事的画面,看到她平安无事,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滚落。 “阿姐,你别哭,樱儿知错了,以后出门,先和阿姐说一声,可好?”柳落樱心疼的为她擦去眼泪,懊恼自己在外面停留了太长时间。 “不行,你这丫头若要出去,就把阿姐带上,不然哪里也不许去。” “好,樱儿以后就挂在阿姐的腰带上,绝不离开半步。” 噗嗤! 柳卿卿被逗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个小妹,她始终无法真生起气来。 “樱儿,阿姐也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现在外面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太不安全了。若你闷得慌,就带两个家丁出门!” “知道了,好阿姐,樱儿给你买了好东西。” 柳落樱神秘兮兮的拖着姐姐,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迫不及待的将竹篮打开,将一道道美味摆在桌上。 他们本就在逃难,一两银子恨不得掰成八瓣用,即使柳卿卿贵为侯爵夫人,也已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美味,一时间,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妹,你哪里来的银两?还有,我正想问你呢,为何要买那么多药材和棉被棉服?” “阿姐先吃,咱们边吃边谈。” 柳卿卿虽然狐疑,但也经不住食物的香味,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块水晶肘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柳落樱见姐姐吃的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一边为她夹菜,一边慢条斯理的将寒霜降至后,可能会发生的险象说出,引得柳卿卿脸色沉凝。 “樱儿,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以前祖母和樱儿说过,天灾都会有前兆,比如气温急降,霜降提前等这类现象。樱儿见这次所遇到的情况和祖母说的一般无二,就想着有备无患。万一印证了,咱们也好有个防备。况且这些东西多备些儿,就算不成真,日后也可变卖,不会折损太多银两。” “嗯,你说的这些,确实是阿姐疏忽了,我等会儿去和父亲商量。” “阿姐,还有一事,更为重要。”柳落樱想到洛霆的话,不由面色凝重,“我今日在城中闲逛,偶然听到几个官兵说是有金兵在向北安这边靠近,恐怕不日就会有战事。” 她将消息,换做是从官兵的口中听到,容易让人相信。 再加上柳卿卿本就对她信任,当即露出焦急之色:“什么?金兵向北安靠近?不行,兹事体大,我现在就去和父亲说。” 说罢,顾不上擦嘴,起身慌慌张张的去找柳辰赣。 此事从她的口中说出,确实更容易让人信服。 当夜,柳家三房人齐聚前厅,一同商量对应之策。 毫无意外,第二日一早,柳家向南方迁移的消息,便传遍府内上下,并开始大量采购御寒的物资。 柳落樱得知消息时,正在院内将药材和棉服被褥分出来,由家丁装车,抱夏亲自送往城外的安宁庄。 当然,她没有忘记单独备出了一份,让抱夏找时机送予洛霆,以报他提供金兵消息的恩情。 不出一个时辰,三辆马车停在安宁庄门口。 洛老爷子听闻消息,喜出望外,召集全家出门迎接。 “太好了!老夫正愁买不上过冬的物资呢!樱儿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祖父,不过就是些儿棉袄被褥罢了,何必如此激动,咱家又不是没有钱,买不起这些东西。”洛晴晴扶着洛庆年,见他夸奖柳落樱,心中大为不悦。 可老人此刻早已被喜悦充斥,无暇留意洛晴晴,快步上前,看着满满三车的物资,还有大量药材,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昨日午时后,大街小巷到处在传暴雪将至的消息,城中御寒的物资顷刻抢购一空。 洛庆年今早担心谣言成真,特让人去城中采购,偶遇几家有货的,价格也已翻了四五倍之多,就算花大价钱买下,也根本无法满足一大家子人。 可想柳落樱此时送来的这些物资,有多么重要。 这三车东西的价钱,若细算下来,恐怕要有千两以上。 “樱儿哪来这么多的钱?”洛庆年眉头紧皱,将抱夏招到一旁小声问询。 “回洛老爷的话,这些都是我家小姐在半个月前囤积的。因大量采买,卖家给的价格相当低廉实惠。” “半月前?”洛庆年眼底闪动晦暗。 他虽与柳落樱这外孙女不算亲近,但对她在柳家的事,也多有了解,知晓柳家老太太在的时候,她日子无忧,但眼下却是无人撑腰,定是孤立无援。 “樱儿这孩子有心了。” 想到那张和女儿如出一辙的小脸,洛庆年心口一阵绞痛,对柳落樱倍觉亏欠与愧疚。 他对管家成毅招了招手,后者跟着他一起向一旁走去。 两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表情很是严肃。 抱夏见洛家的人都在搬运东西,无暇顾及她,便随意寻了个借口,悄然向洛家后院而去。 wap. /108/108103/28078874.html 第21章 亲手改制 不出意料,庄内最荒凉僻静之地,便是洛霆的住所。 抱夏远远看到他,抱着柳落樱特意准备的包袱,一路小跑。 “二少爷,这是我家小姐特意给您准备的。小姐说只找出了这两套合适您的袄子,她不知您的尺寸,改的若是不合适,还请您莫要嫌弃。” “这是表妹亲手改的?” “是的。” 洛霆心中一暖,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拿出原本要让影从带去的书信:“这封信,劳你给表妹。” “是,二少爷。” 抱夏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看到,接过洛霆的书信,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只是量她再如何机警,还是被洛晴晴发现,“呵!本小姐就说那个死丫头怎会太阳打西边出来,给洛家送东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野种和贱货,倒是绝配很!” 她眼底闪动得意的坏笑,转身对丫鬟道:“本小姐好久没和柳府的五小姐热络了,你去叫她出来,说到白佳斋一叙。” “是,小姐。” 待洛晴晴离开后,树上跃下一黑衣男子,冰冷的望着她的背影,从喉咙中发出一阵清脆的鸟鸣声。 不会儿,洛霆缓步走出,径直向后山的毒瘴林而去。 “影从,何事?”树林深处,洛霆负手而立,全身散发出君临天下的威压,如鹰的眼眸,摄人心魄。 “主子,接您回去的人,还有三日就会到北安城。”男子单膝跪地,一把玄铁黑剑,即使没有出鞘,也透着浓郁的血气。 “飞鸽传书,让他们见到柳家的车队绕路而行,不得打扰。若有惊扰,格杀勿论!” “是。” 影从飞身跃上枯树,几个跳跃,便消失不见,独留下洛霆一人若有所思的望着头顶的骄阳。 他摸了摸青衫下的袄子,每一寸针线,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在这个寒冰霜冻的腊月天里,凌冽北风,也无法让他瑟瑟发抖。 “樱儿会希望我留下来吗?” 洛霆低哑的呢喃声,带着不舍与犹豫,不知如何抉择。 …… 当夜,柳落樱独坐床边,将抱夏带回来的书信打开,看到寥寥数字,却苍劲有力,笔酣墨饱的字迹,不由赞叹道:“果真是惊世之才,此等书法,当真是群鸿戏海,舞鹤游天也。” ——三日后,古关道见。 柳落樱被笔法吸引,并未在意上面的内容,反而如获至宝,先是握笔临摹,后又将其夹在书中收藏了起来,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第二天,柳家上下忙作一团,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收拾妥当,决定即日便整装出发,向南迁移。 没有了绵绵阴雨的阻挡,路上倒也顺利,只是越向山路行进,彻骨的冷风,就越是浓烈。 早有防备的柳落樱,没有任何不适,舒服的裹着加厚棉被,和丫鬟们在马车内说笑酣睡,气氛很是轻松。 柳辰赣和柳卿卿穿着柳落樱买来的绣有鹤寿延年印花棉服,在领头的马车里,手中抱着汤婆子,温暖惬意,一直在夸赞小女儿的懂事聪慧。 反观没有采购过冬衣物的三房,冻得瑟瑟发抖,一家人挤在一辆马车里,互相取暖,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恨得牙根痒痒。 “柳落樱那个贱丫头,我今天去找她要几件过冬的棉袄,她竟还敢在我面前拿乔,说什么衣服紧缺,她也不够。真是太可恶了!” “物资不够?母亲,女儿昨天可是听洛晴晴说,抱夏给城外的洛家送了满满三车的棉被棉衣,还有驱寒的药材。”柳雪莹故作惊讶,眼底满是算计,“父亲,母亲,女儿还听说,就连二房那边,柳落樱也都送去了衣物,单单咱们三房没有,这不会是她故意针对我们吧?” 柳辰光眼神一暗,咬牙骂道:“那个贱皮子,最好小心点儿,以后若是犯到我手上,我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哎呦,老爷,你能对那丫头怎么办?人家是家主的嫡女,你别看我现在管家,可过上一两年,大哥肯定要将管家的钥匙交给柳落樱。到时候呀,咱们三房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柳雪莹自责道:“父亲,也怪女儿,若雪莹是个男子,也许咱们这一房还能得到重视。奈何我是个女孩,大伯自然轻视。若不是母亲能干,这管家的钥匙,可能也是二伯母拿着了。” 安氏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连忙挤出两滴眼泪,用手帕一边擦拭,一边拖着哭腔道:“女儿呀,这怎么能怪你呢?应该怪我这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个男孩。” “够了,哭什么?我好歹也是柳家的人,怎能让个臭丫头踩到我头上拉屎?”柳辰光被激怒,再者,也是真的受不了这彻骨的寒冷了,直接将盖在身上的薄被撩起,对车夫大吼一声:“停车!” 马车应声停下,众人也纷纷减缓速度,最后迫使停靠路边。 “柳落樱,你给我下来!” “怎么回事?”柳辰赣听到后面的声音,好奇的将头探出车外,就见柳辰光走到柳落樱的马车前,大声咒骂。 “柳落樱,你小小年纪,竟敢给长辈穿小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三伯父吗?” 众人好奇的围在四周,就连路上的流民也纷纷驻足观望。 “三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我家小姐向来规规矩矩,何曾轻视过您?”迎春是个直性子,虽然没有抱夏的稳重聪慧,但却容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小姐,当即下车理论。 可气上心头的柳辰光哪里在乎她一个小小丫鬟,伸手便将她狠狠推开,指着里面吼道:“柳落樱,你给我滚出来!” 车内,抱夏和拂冬护在柳落樱身前,比遇上抢匪流寇还要慌乱。 “你们不用担心,有父亲和阿姐在,三伯父不敢伤我。” “可小姐......” “无碍,左不过是三伯母用激将法,让三伯父来要过冬的衣物罢了。”柳落樱淡然一笑,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早已猜到会有这么一出,镇定从容的走下马车。 对上柳辰光通红的眼睛,她闪动着无辜的大眼睛,故作怯懦的躲到车后:“三伯父,可是樱儿哪里做的不对,惹怒了您?” wap. /108/108103/28078875.html 第22章 外祖父的好意 “你这丫头,少在我面前装可怜,说,你为何不给我们三房过冬的棉服被褥?” 柳辰赣和柳卿卿走来时,正巧听到这句话,不由脸色一沉。毕竟是一家人,柳落樱让人如此呵斥,他们自然心中不快。 “三伯父,这些棉服被褥,是樱儿用体己采买置办的。您若要家里分发的,应该找三伯母才是啊!她负责购买府内的用度。” 柳辰光哑然,瞬间变成了无理的一方,一时竟找不到还嘴的话语来。 柳卿卿走到妹妹身前,见她吓得瑟瑟发抖,心疼的揽入怀中。 见是侯爵夫人,柳辰光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沉声道:“是没有错,可你将三车物资送给洛家,二房和大房都有,为何偏偏我三房的人没有?这不是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吗?” 余光看到安氏母女俩冻得上下牙打颤,柳落樱心中畅快无比,实在挤不出眼泪,便暗中狠狠掐向自己的腿。 瞬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她眸中泛起层层泪光,配上那娇滴滴的小脸,我见犹怜。 拖着哭腔,她一脸委屈道:“三伯父,您这可就冤枉死樱儿了。我当时采购物资,本是按照家中人口所定。知晓表妹和樱儿一样,身子娇弱,畏惧严寒,我还专门给三房留了最多的一份儿。但当时三伯母说我是败家子,乱花钱,让我将东西退了。” 柳落樱微微停顿,望向安氏,一滴眼泪恰好滚落下来,更让人心有不忍,纷纷在心里将三房一家咒骂千万回。 “三伯父,樱儿细想下,觉得三伯母说的很有道理,便找人将物资分批出售。正巧外祖父一家需要,我就卖给他们了。” “胡说八道,我家雪莹亲耳从洛家小姐口中听到,你是白送给洛家的!你吃着柳家的饭,胳膊肘居然都拐到十八里外了,还有没有良心啊?大哥,你快管管这丫头,别以后我们柳家的东西,全都被她搬到洛家去了。” 安氏气急败坏的走上前,看到就连下人都穿着柳落樱买的厚棉袄,心中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却不想自己这句话,无形中又将女儿柳雪莹推上了风口浪尖,引起柳辰赣质疑的目光。 柳雪莹意识到不对,连忙解释道:“大伯父,雪莹只是无意中遇到洛家小姐,和她闲聊了两句,关系并不是亲厚。” 柳辰赣不会和她一个晚辈计较,但心中对她的印象,却有了很大的变化,冷声道:“樱儿确实是将那些物资卖给了洛家。岳丈害怕樱儿乱花钱,将银票送到了我手上。若三弟和三弟妹不信,可以问陈管家。” 被点到名的管家连忙上前,从怀中拿出锦囊:“三老爷,这是洛老爷子让人送来的,里面还有书信,您若不信,可以过目。” 柳辰光接过锦囊,看到里面的书信和银票,顿时颜面无光,只觉两面不是人。 柳落樱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出她的困惑,柳卿卿贴耳小声道:“小妹,东西送去后,外祖父就连夜让人把银票送到父亲的手上了。他这是在点父亲,告诉他,咱们的背后有洛家撑腰,让他好好照顾你。” 柳落樱心下一暖,眼圈微微泛红。 洛家不如柳家,手上的银子恐怕也是紧缺得很,可外祖父却为了她,咬牙拿出两千两,无异于是将一家置于危难。 这份恩情,她没齿难忘。 此时,安氏也看到了书信和银票,不由全身一僵,连连摇头:“怎么可能!” 柳辰赣冷声道:“三弟,三弟妹,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这......”柳辰光面色铁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柳落樱,转而将语气柔和下来,乖乖认错,“大哥,是弟弟唐突了,可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我们一房没有买过冬的衣物,我看樱儿买了那么多,肯定还是有富裕的。不如就给我们一些吧。” 这时,实在看不下去的二伯母徐氏,搂着年仅八七岁的小儿子出面:“三弟还是不要再逼樱儿了,她确实没有过冬的衣物了。最后几件衣物都是给博明的,就算是给你们,也没人能穿上。” 此话一出,三房一家的脸色愈发难看,在心中将柳落樱咒骂了千万遍,认定她是故意在巴结二房。 “好了,三弟,我那儿还多一床被褥,你们一家先盖着取暖,等到下一个地方,再去置办采买吧。” “是,大哥。” 柳辰赣发话,柳辰光也不敢再造次,只能带着妻女,灰溜溜走向自家的马车。 车队再次出发,三房各个黑着脸,气氛压抑到让人无法喘息。 天色渐沉,崎岖的山路颠簸难行,两旁张牙舞爪的树枝,犹如鬼魅般,伸展枝条,要将众人逼入险境,呼啸的寒风,犹如百鬼哭泣。 晃晃悠悠间,车队行至一处峡谷的缝隙内。 道路两旁零零散散的坐着十几个游民,眼神晦暗的打量着车队。 柳落樱从车帘的缝隙中望去,正好看到其中一人的手臂,上面布满了各种刀痕,密密麻麻,一看就是陈年旧伤。 且这些人,每一个身旁都放着一个竹篓,上面盖着黑布,偶有几个里还会有兵器状的形状凸起。 他们绝非逃难的流民! 柳落樱后背瞬时泛起层层冷汗,“不好!” “小姐,怎么了?”迎春睡得迷糊,听到响动,下意识为小姐掖了掖被角。 “不要睡了,快起来!” 柳落樱将拂冬和抱夏摇醒,压低声音:“你们快去和父亲阿姐说,咱们中埋伏了!” “好,我们这就去。” 三个丫鬟不疑有它,当即让车夫停下,快步向前跑去,每人负责一辆马车,小声将消息带给他们。 众人警觉,唯独三房的人,不屑冷哼,压根不放在心上。 “呵,她一个乳臭未乾的丫头,什么世面都没有见过,看到几个人,就以为是强盗匪徒,还真是可笑。” “三夫人,奴婢已将话带到,还请你们多加小心。”抱夏早知结果,也懒得与其多言,继续向下一辆马车跑去。 直到最前面的柳辰赣和柳卿卿。 二人听闻消息,脸色一沉,小心观察着两边的流民,发现确实不是普通百姓后,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wap. /108/108103/28078876.html 第23章 遭遇埋伏 “抱夏,你通知后面的马车都跟紧些儿,每个人都找个趁手的东西防身。樱儿的马车在队尾,你们向前靠一些,最好能到中间来。” “是,老爷。” “告诉樱儿,静观其变,但愿只是虚惊一场。” 柳辰赣嘱咐完,撩起车帘,向两旁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人竹篓上的黑布滑下一角,露出泛着寒光的长刀,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忙将帘子放下。 柳卿卿顺着缝隙,也看到了这一幕:“父亲,真如樱儿所说,那些竹篓中,装着的都是兵器。这下可如何是好?” 柳辰赣面容凝重,沉声道:“还好樱儿观察入微,让我们能提前防备。依我看,这些人多是打家劫舍的主儿,等会儿只要我们交出值钱的物件,他们应该不会伤害我们。卿儿,莫慌。” 他看似沉稳冷静,可手心早已布满冷汗,说这些话,也不过是自我宽慰,先稳住女儿的情绪。 山谷内的气氛很是压抑,越往深处走,越是窒息。两侧高耸入云的山峦,犹如要塌下来一般。 车轮声沉重,而又清晰,原本毫不在意的三房,此刻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三人紧靠在一起,心跳加速。 “阿弥陀佛,什么事都没有,就是那个贱丫头在耸人听闻。” 而此刻,最先发现异样的柳落樱,却截然相反。 她轻轻的将车帘放下,松了一口气,对三个丫鬟小声道:“不用担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小姐何出此言?” “傻迎春,咱们都已经快走出山谷了,他们还没有动静,很明显是在埋伏其他人。” 柳落樱悬着的心落下,松开被子里紧握的匕首,将白猫抱在怀中,舒服的向后一靠。 “我先......” 砰—— “杀啊!” 车外突然响起异动,整个山谷内回荡起震天的怒吼声。 主仆几人吓得花容失色,忙将车帘撩起,就见一支冷箭从眼前穿过。 “天啊,快、快保护小姐!” 抱夏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在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挡在了柳落樱的身前。而迎春和拂冬早已吓得呆住,双腿发软,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来者何人,此乃燕王军队,不想死者,速速离开!” 林沛彦! 柳落樱听到外面自报家门的声音,脸色瞬时一沉,眸中涌起滔天的杀气。 没想到这一世,她阻止了家族前往关外,却还是无法改变与林沛彦的相遇。 对这个男人的恨意,让她杀心四起,再次握住被子中的匕首。 “小姐,车轮卡住了,您快下来。”车夫神色焦急的撩开帘子,招呼主仆几人下车。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前面的马车早已飞驰到山谷尽头,脱离了危险地带。 可他们这辆马车,本就是安氏特意分出来的残次品,再加上车轮修补过多次,很容易被碎石卡住。 此时没人帮忙抬车,根本无法前行,唯有弃车逃命。 “小姐,快下车。” “等等,还有阿奴!” 柳落樱想起洛霆的白猫,连忙转身将它抱起,在几人的护送下,匆匆下了车,快步向前奔跑。 可那些乔装的流民和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这时在燕王军队的压制下,竟成颓势,正向他们这边靠近。 车夫原本还想要护送小姐,可见危险逼近,直接撒腿逃命,留下四个女人在原地惊慌失措。 “抓住她们!” 一个面带白色骷髅面具的男子高呼一声,只见七八个黑影落下。寒光乍现间,柳落樱几人便被他们围住。 “呵,燕王,传闻你爱民如子,宽厚善良?现在你的子民在我手上,我倒要看你如何抉择。”男子发出阴冷的笑声,将弯刀抵在柳落樱的脖颈上,冷目看着仅有十米之遥的军队,丝毫没有慌张。 “燕王殿下向来宽厚,但因为几个女人,就置梁国于危险之中,尔等痴心妄想!”燕王的副将向前,丝毫不在意柳落樱主仆四人的性命。 面具男子早已猜到这样的结果,不怒反笑:“啧啧,那还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不如你跟我回金国,做我的妾吧。” “休要动我家小姐!”抱夏想要用力挣脱这些黑衣人的束缚,哪怕刀剑已经割破了她的手臂,也浑然不在乎。 柳落樱心疼的对她摆了摆手:“抱夏,不要轻举妄动,我没事。” “啧啧,还真是个胆大的女人,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吗?” “你不会。” 男子微微一愣,望着柳落樱晶亮的眼眸,不由来了兴趣,“哦?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你根本不是金国人。” 她声音很小,只有两人能听到。 男子面具下的墨眸不由一沉,冷笑道:“小姑娘,切莫口出狂言,要不然,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小女子虽然不知你是何人,但你扳指上的花纹,我认得。你说,如若在这个时候,我拼死喊出中宁侯几个字,燕王会如何做呢?” 一阵沉默,面具男子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用力捏着柳落樱白皙的小巴,看到上面泛起红晕,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么聪明的女子,我还真是舍不得动手。不过你身边这几个,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话落,他猛然下令:“来呀,给燕王殿下助助兴,让他看看自己的子民,是如何因他的冷血而亡!” “是。” 几名黑衣人将兵器祭出,对着抱夏三人便要砍下去。 见状,柳落樱心急的大吼道:“我们乃是永安侯府的亲眷,你若敢杀我们,永安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是她两世为人,喊出最大的声音,并不是为了让眼前的男人有所畏惧,而是要让隐藏在军队后面的林沛彦听到。 他可以不顾平民百姓的生死,可对永安侯府的人,绝不会置之不理。 且不说他的母妃出自永安侯府,上一世,他之所以能登基称帝,也少不得侯府在背后的支持。 所以,他绝对会出手! “等等!” 不出所料,一直没有出声的林沛彦,在听到永安侯府后,终于露了头。 在亲卫的护送下,他从人群中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出,一双冷眸向柳落樱几人扫去,似是在考证她们身份的真伪。 wap. /108/108103/28078877.html 第24章 原路撤回 林沛彦已许久没有去过永安侯府,对府内女眷没有任何印象,只觉得柳落樱气势幽冷,判若惊鸿,一双冷眸让人移不开眼。 若他此刻靠近,恐怕会被柳落樱身上散发的森森寒气与眼中的滔天杀意吓到,哪里还有现在的小鹿乱撞。 但近身的面具男,却将女子的情绪收入眼底:“怎么?他和你有仇?” 柳落樱没有回答,只冷冷的盯着林沛彦。 两方人马也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柳卿卿的哭喊声,才终于打破了僵局。 “求求你们,放了我妹妹,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 永安侯府的侯爵夫人,林沛彦自是认得,他当即冷声开口,问:“你们要如何才能放人?” “小美人,看来今日我们不能同年同月死了。”面具男眼中笑意渐深,对燕王喊道,“将我金国的图鲁将军交出来,我就将人放了。” 林沛彦举棋不定,最终还是为了得到永安侯府的支持,抬手示意副将将人带来。 况且不知为何,他从第一眼看到那娇滴滴的少女后,便心绪不宁,恨不得立刻将美人拥入怀中,永不松手。 不多时,只见一身穿金国铠甲的壮汉被押送过来,纵使一身狼狈,伤口无数,他还是高傲的扬起下巴,如胜利者一般。 “人,本王已经带到了,你不许伤我梁国子民!” “呵呵,放心,如此美人,我才舍不得动手呢。” 随着面具男和林沛彦的手势示意,双方放下兵器,交换人质。 柳落樱在三个丫鬟的簇拥下,小心翼翼的向燕王军队走去,而那金国将领,则是大步向对面走去。 气氛很是凝重,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直至人质顺利到了各自的队伍中,才听到面具男子的冷笑声:“燕王,后面是永安侯府家的亲眷,你可要小心些儿,免得刀剑无眼,偷袭的时候,伤到了他们。” 林沛彦眼中涌动怒色,但最终还是克制下来,将手从佩剑上松开:“本王绝不会做出如此卑鄙之事,你们尽可放心离开。但若下次再让本王遇到,本王定要你的项上人头。” “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面具男子带着手下,淡定的向山谷尽头而去,经过柳家人身边,也没有伤他们分毫。 直至他们隐入黑暗中,柳卿卿才哭着起身,向柳落樱跑去:“燕王殿下,今日若没有你,恐怕舍妹无法平安。” “夫人客气了,保护梁国子民,乃是本王份内之事。”林沛彦谦逊和善,仿若从一开始就在保护她们。 柳落樱胃里一阵翻涌,暗骂他虚伪。 此时,柳家人也匆匆赶来,拱手作揖,向燕王表示感谢。 众人激动抹泪,其中真真假假,谁也看不透,唯有柳落樱的杀气最为真实。 她袖子里的小手,紧握着洛霆的匕首,只要抽出,就可让林沛彦当场毙命,但这样做,必然会连累全家人。 最终,她还是收起这个可怕的想法,努力抑制内心的杀意,但还是让近处的柳卿卿发现。 她不明所以,感受到妹妹此刻情绪不对,当即欠身对林沛彦行礼:“燕王殿下,舍妹自幼鲜少出门,此次受了惊吓,对您有失礼节,还请您莫要怪罪。” “无碍,此种险事,若是寻常女子,早已吓哭腿软,令妹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抱夏,你们先扶小姐上车休息。” “是。” 林沛彦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柳落樱身上,直至她上了车,才恍然回神,关心道:“夫人,此次令妹受了惊讶,恐怕回去会生一场大病,若你们要长途跋涉的话,实属不妥,不如先去北安城休整一段时日吧。” 柳家众人神色各异,燕王是何许人?那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手握兵权,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君王。 他如此担心柳落樱,眼神更温柔的如同要滴出水来,这其中的深意,昭然若揭。 柳辰赣拱手抱拳:“燕王殿下,实不相瞒,我们正是从北安城出来避难的。” “哦?据本王所知,金兵已被赶至北方,北安城目前是安全的,为何还要出来避难呢?” “我们近日听闻,有金兵在北安附近活动,害怕又起战事,家中多是女眷幼子,实在惶恐不安,才出此下策。” 林沛彦面容一沉:“若真有此事,各位也无须担忧,本王此行专为清扫金兵余孽。若北安城有金兵埋伏,本王可在城外驻扎,将其一网打尽。” “有燕王殿下庇护,是我等之幸啊。” 柳辰赣激动不已,带着柳家一起作揖行礼。林沛彦很是受用,下令让柳家人跟着一起回北安城。 有军队保护,众人自是喜不自胜。 天色渐沉,寒风更烈,前路太过难行,队伍不得不暂时找了一个避风处,安营扎寨。 为了感谢燕王,柳家将腊肉鸡蛋拿出,为其制作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柳落樱在马车里,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咬牙道:“好东西都喂了狗,真是暴遣天物!” “小姐,老爷问你身体好些儿了吗?若是无恙的话,就下车与大家一起用膳。”迎春撩开帘子,犹豫片刻,小声提醒,“小姐,燕王殿下也在,他一直在问你,老爷这才让我来的。” “你和父亲说,我惊吓过度,现在全身无力,连车都下不了。” “......是。” 车帘放下,柳落樱的肚子直打鼓,表示抗议,她无奈的摸出肉干,给了阿奴一根,而后自己食之无味的咀嚼起来。 她真的害怕,自己再见到林沛彦那张虚伪的嘴脸,会控制不住杀意,将其手刃了。 “再忍忍,只要回到北安城,就再也不会看到他了。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车内,女人自我宽慰,却不想,从林沛彦见她的第一面起,这一生就注定要纠缠不清。 “喵呜~” 阿奴用小脑袋蹭了蹭柳落樱的手,一道坚硬的触感滑过,吸引了她的注意。 “咦?这是……二表哥的信!哈,你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出去的?” 百无聊赖的少女,瞬间来了精神,从白猫的脖子上,拿下纸条,打开一看,便见那熟悉的字迹,行云流水写着: ——樱儿莫怕,表哥就在你附近。 wap. /108/108103/28078878.html 第25章 阴魂不散 “在附近?” 柳落樱好奇的撩开车帘,向四周张望,就见远处有一束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闪动。 “那是二表哥吗?”她小心翼翼的走下马车,见此刻所有人都围在远处的火堆前吃饭热络,便壮着胆子,摸黑向火光处走去。 不知不觉间,她身处树林深处,终于看到了那张让人心安的俊颜,不由展开笑容。 “二表哥,你怎的在这里?” 洛霆没有说话,而是将火把熄灭,对柳落樱伸出手:“表妹,我有个礼物想要送予你。” “礼物?!”柳落樱好奇的歪着小脑袋,不疑有它,伸手拉住洛霆,跟着他向悬崖边走去。 若换做旁人,她断然是没有这份勇气。可此人是洛霆,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人,所以,她也会无条件相信他。 没一会儿,两人来到悬崖边,柳落樱瞬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恍如身处仙境一般。 那点点繁星,如长河般直通尽头。 星河璀璨,天地汇聚成一片,他们犹如漂浮在星光之中。 “这里好美!” 见柳落樱如此开心,洛霆的心湖犹如落下一粒石子,激起层层涟漪,跟着一起露出笑容。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樱儿,你若喜欢,我下次再带你来,夏天这里会更美。” “真的吗?二表哥,你说的,可别忘了啊,夏天一定要带我来。” “嗯。”洛霆嘴角微勾,看向少女泛红的小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黑盒子,“抱着这个,会暖和些儿。” “好。” 这黑盒子虽有些丑陋,可抱在怀中,却如同刚烧好的汤婆子,温暖无比。 柳落樱很是好奇:“二表哥,这是什么?” “一个小玩意,冷了以后,你丢掉就可以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柳落樱抿了抿唇角,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比如他为何会在这里? 是何时将信绑在阿奴身上的? 还有,为何会知道这么个好地方? 一大堆的问题涌上心头,可她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觉得洛霆值得相信,这就足以。 行至树林边缘,洛霆停下了脚步,小声问道:“表妹,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樱儿自然是希望二表哥留下来呀。” 柳落樱转身,月光下的她,面若惊鸿,矫若惊龙,恍若飘落在人间的仙女。 洛霆紧张的心口豁然一松:“好,那我就留下来。” “小姐,是你吗?” 远处传来迎春的声音,柳落樱只能匆匆摆手,提着裙摆,快步向马车的方向跑去。 直至看到她被丫鬟们簇拥着回去,洛霆才转身,隐入黑暗中。 再次回到悬崖边,影从背着黑剑,矗立如松,幽幽问道:“主子决定好了吗?” “嗯,告诉他们,我暂时不回去了。” “是,属下这就传信告知他们。”影从轻叹一声,还是听命行事,闪身去传信告知接应的人。 …… 柳落樱并不知道洛霆为了她,牺牲了什么,回去后,就像个鹌鹑一样,整日躲在车中不出去。 哪怕是林沛彦将柳家送到了北安城,她也没有露面,装病躺在车里,抱着阿奴,吃着肉干。 反正她本就身体不好,只要装病,大家也不会拿她如何。 唯一可怜的,就是清粥汤药,让她时常饿得肚子咕咕叫。 这次,饿的实在有些狠了,让她一回到院子里,顾不上让丫鬟收拾被褥,便让她们赶紧出门去买些吃食回来。 三人哭笑不得,但还是听话照做,乖乖出去给她买最解馋的水晶肘子和东坡肉。 夜深,主仆几人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着实美哉。 蓦的,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却打破了这份美好。 “樱儿。” “是老爷!” 几人面色慌张,手忙脚乱的收拾残局。 柳落樱见肘子没地方藏,索性直接带着一起钻进被子里,闭眼装睡。 抱夏深吸了一口气,整理慌乱的情绪,将院门打开,欠身行礼:“老爷。” “嗯,小姐的身体如何了?” “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柳辰赣背手走进院里,用力嗅了嗅,眼底闪过晦暗之色,径直走进主屋。 “老爷,小姐她......” 抱夏本要解释遮掩,却被柳辰赣锐利的眼神将话吓了回去,只能看着房门关上,默默为小姐祈福。 屋内,柳落樱知晓父亲进来,紧张的闭着双眼,生怕被看出端倪。 可知女莫若父,柳辰赣淡定的在桌前坐下,将手中油纸包裹的烧鸡拿出:“不要装了,你这一屋子的味道,以为能掩盖得了?” “嘿嘿,父亲当真是再世诸葛亮,女儿这点小心思都没能瞒过您。” 柳落樱讪讪起身,小心翼翼从里屋走去,见到诱人的烧鸡,也将藏在身后的水晶肘子拿出,“父亲,要不要吃肘子啊?” “哼,你这丫头!”柳辰赣故作严肃,可看到小女儿那贪吃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差点被逗笑,气息也随之柔和下来。 “父亲,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和你一起单独吃东西呢。” “嗯。” 父女俩安静的一起吃饭,没有曾经的横眉冷对,两相厌,此刻的气氛透着和谐温馨。 柳辰赣看着女儿愈发清丽的面容,恍惚间,仿若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这一刻,他才猛然醒悟,自己对女儿的视而不见,实则是在伤害心爱的女人。 那可是她用命换来的孩子啊! 眼泪忍不住的落下,为了身为父亲的尊严,他侧身拭去泪水。 柳落樱心下明白,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继续低头吃鸡腿。 就这样,父女二人坐了很久,什么也没有说,却又好似说了千言万语。 柳辰赣离开时,站在门口纠结了许久,背身开口:“燕王殿下属意与你,你有何打算?” 这些日子,女儿宁愿饿着肚子,也要装病不见燕王,此中含义,他又如何不知? 可奈何林沛彦话里话外,句句不离柳落樱,其心昭然若揭。 二房徐氏更是专门找他商量,想要促成这门亲事,为夫君稳固官运地位。 身为柳家家主,若能攀上皇族亲王,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今日也是打着说服女儿的想法来此,可经过刚刚的心路变化,他已然否决了与燕王结亲的念头。 wap. /108/108103/28078879.html 第26章 撕烂你的嘴 柳落樱沉默片刻,坚定道:“父亲,女儿不愿如金丝雀般,活在那高墙围拢里。此生,惟愿守在您和阿姐身边,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柳辰赣肩膀一颤,故作严厉:“你若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岂不是要累坏我和你阿姐?” 他向前走了几步,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听得十分清楚:“燕王那,父亲明日就找个借口,替你回绝掉。这几日,你好生在院子里休息,不要到处乱跑。” “是,父亲。” 柳落樱露出笑容,心中悬着的巨石,总算是尘埃落定。 上一世,她嫁给林沛彦,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心悦。 但柳家并非名门望族,家世普通,根本无法匹配燕王的身份,她之所以能成为正妃,便是有父亲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当时,柳家为了拓展商业,助二房官运亨通,一家人打听各层关系,又找英国公做背后靠山,许柳落樱为养女的身份,这才让皇帝答应这门婚事。 所以只要打消了柳辰赣望女成凤的想法,她就可以远离林沛彦。 不过还有一人,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二房! 柳家和皇族攀上亲戚,受益最大的,便是在朝为官的二伯父柳辰轩。 与三房整日惦记柳家家产的小家子气不同,二房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朝堂上,上一世柳辰轩更位居宰相,可想其能力是三兄弟中最强者,不会轻易被蛊惑。 若他执意要让柳落樱嫁入燕王府,恐怕就连柳辰赣都难以拒绝。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轻松些许的少女,再次头痛起来,揉着太阳穴,轻叹道:“呼,二伯父,可是个麻烦的人物啊!” “算了,反正距离和二伯父汇合还有些时日,见招拆招吧。”柳落樱烦躁的甩了甩头,将软垫上的白猫抱起,一同钻进被窝里。 从这日后,她便没有出门,躲在院子里称病谢客,除了父亲和姐姐,谁也不见。 不过还有一人,虽不能见面,却又如日日相见。 那就是洛霆。 自从那一夜,两人用白猫传信后,柳落樱就能时常在阿奴柔软的皮毛中摸出信来。 别看这白猫此刻温顺可爱,可对待其他人,顷刻会化身小狮子,凶得很。别说是碰了,就是靠近一下,也会被它一跃而起,一顿猫爪拳伺候。 唯有柳落樱和洛霆可以亲近,随意揉搓。 这也可怜它,成了两人的信差,时常要两头跑,比信鸽还要辛苦。 这算是柳落樱平淡生活中的一抹色彩,只是偶尔还会犯愁头痛。 比如林沛彦驻扎在北安城外,时常会来柳府拜访。 起初大家还算是相安无事,直至有一日,他实在受不了柳落樱的关门谢客,直言一见倾心,要迎娶她。 柳府上下一片哗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柳落樱知晓后,苦于无处发泄,便在洛霆的书信中写到此事。 谁知第二天,林沛彦就再也没有来过柳府,就连城外的军营也消失不见。 众人终于得以喘息,去不想二房徐氏得知后,心有埋怨,认为柳辰赣不为兄弟的仕途考虑,整日吊着个脸子,说一些不阴不阳的话。 虽多有怨言,但也算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可这日,柳卿卿经过,恰巧听到安氏和女儿柳雪莹在院内说嘴,声音很是尖锐。 “哼,那种下贱胚子,和她死鬼娘一样,狐狸脸,短命相。真不知燕王怎么就看上她了?” “母亲,柳落樱生得貌美,再加上深谙如何勾走男人的心,燕王殿下喜欢她,不足为奇。你看洛家那个私生子,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可现在如何?还不是被柳落樱迷得五迷三道。” “洛家那个私生子?呵,果然是个贱货,什么人都勾搭,倒是不挑嘴!” 柳卿卿气得全身颤抖,向来温厚善良的她,也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住嘴!” “侯、侯爵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院内的丫鬟们慌作一团,一路阻拦柳卿卿。 因着身份,她们不敢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进院内。 “哎呦,是卿卿来了呀,你可是知道我这屋有好茶吃?”安氏装作什么也不知,笑盈盈的走上前,心想就算柳卿卿再如何气恼,也不敢对她这个长辈动手。 却不想这一次,她低估了大房姐妹俩的感情。 啪! 一声脆响,所有人震惊的愣在原地,望着柳卿卿高举的手,久久无法回神。 柳雪莹挤出眼泪,哭喊道:“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你是侯爵夫人,也不能对我母亲动手啊!” “还有你,竟然敢诋毁我小妹的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一向温柔稳重的柳卿卿,就算在婆家被百般刁难,都可以隐忍下来,可在听到小妹被人诋毁污蔑时,她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掩盖。 在这一刻,她不顾贤良温顺的好名声,对着柳雪莹的脸,用力挥了下去。 啪! 又是一声。 安氏回神,咬牙切齿的扑了过去,如泼妇一般拽住柳卿卿的头发,骂道:“你以为自己是侯爵夫人,就了不起吗?谁不知道,你是花钱送进侯府的,人家侯爷早就对你厌烦了。” “你!” “母亲,不要打大姐姐,人家是侯爵夫人,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大人物。”柳雪莹哭着劝架,可拉的却是柳卿卿。 安氏趁机扇了两巴掌过去。 “哎呦,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主子们拉开啊!” 四周的丫鬟嬷嬷慌作一团,手忙脚乱的上前拉架,可每次都能被柳雪莹挡住。 本就柔弱的柳卿卿被安氏按住,发钗散落一地,脸上身上也不知被打了多少下,那流云玉带更是被磕碎了好几颗玉石。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闻讯赶来的柳辰赣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的可怕,大吼一声,才终于停止了这场闹剧。 柳卿卿脸上带伤,衣衫也被扯烂,在嬷嬷的丫鬟的搀扶下,才艰难的站起来。 和安氏对比,她明显受伤严重。 可她还没有开口,就见柳雪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委屈的哭诉着:“大伯,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大姐姐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我们的院子里打我和母亲。母亲是为了保护我,这才还手的。呜呜,你看雪莹的脸,都被大姐姐打肿了。” wap. /108/108103/28078880.html 第27章 让她好看 姗姗来迟的柳辰光,听到女儿的哭声,立马心疼的上前,将她扶起来,护犊子道:“大哥,这事,你必须要给我们三房一个交代!堂堂侯爵夫人,在家作威作福,对伯母小妹动手,若闹到侯爵府里,也没人敢偏袒她!”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嫁进柳家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现在还被一个小辈打。”安氏坐在地上撒泼,恨不得让整个北安城的人都能听到,“我要回娘家,你们柳家也太欺负人了!” 三房一家三口的声音,充斥在院内,柳卿卿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更是气得不清,浑身止不住的哆嗦:“你、你们恶人先告状!若不是你们母女俩先在背后诋毁樱儿,我又如何能与你们这般置气?” “呜呜,我竟然被一个小辈打了,这以后还如何在柳府里树立威望?我、我不活了!”安氏大声叫喊,将柳卿卿的声音盖过去,又故意装出寻短见的模样,向旁边的柱子冲去。 三房院子里的丫鬟们一起配合做戏,使得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更是无人注意到真正的苦主。 柳辰赣见状,赶紧指挥人上前帮忙,经过长女身边时,气恼的呵斥道:“看你做的好事!” 柳卿卿心中委屈,眼泪簌簌滚落。 她不害怕自己受罚,就是心疼柳落樱被这些人污蔑,尤其还是名声,若传出去,小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后半辈子就全毁了。 过了好一会儿,安氏在听到柳辰赣保证,一定会给她们母女一个交代后,才终于安静下来,得意的向柳卿卿瞥了一眼。 “去前厅说!” “大哥,这事你若是不能公正严明,我就写信给侯爵府,让他们做个评判!” 柳辰光气呼呼的护着妻女,率先走出院子,走时还故意撞了柳卿卿一下,差点将她撞倒。 若说之前,他们要去关外,寻求侯爵府的庇护,还会顾及侯爵夫人的身份。 可眼下已经安定下来,北安城外也有燕王的军队驻扎,他们也就有了胆子,不会再有所顾虑。 当真是符合三房的做派,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柳辰赣无奈摇头,看着女儿身上的淤青,于心不忍,走到她身边,轻叹道:“你这丫头,向来都是家中最为稳重的,今日怎么会这么冲动?” “我......女儿听从父亲发落。”柳卿卿想要辩解,可想到那母女俩说柳落樱的话,实在难以启齿,便闭上了嘴巴。 况且多说无益,父亲也不会偏袒她的。 不多时,柳家人齐聚前厅,除了一直养病的柳落樱,无人缺席,就连七岁的柳博明也坐在尾处。 柳辰赣将下人们屏退,面容严肃的扫视一圈:“你们且说说,今日的事,是因何而起?” 安氏皱着眉头,和柳雪莹对视一眼,率先哭诉道:“大哥,也不知道侯爵夫人是怎么了,突然冲进院子里,不由分说,就打了我和雪莹。我没有她身份高贵,可以挨打,可身为母亲,我如何能看着女儿无辜挨打?这才出手阻止。” 柳卿卿咬牙:“若不是你们母女在院子里说那些污言秽语,我又如何能对你们出手?” “我说什么?侯爵夫人可莫要血口喷人。” “你!” 柳雪莹低头抹泪,委屈道:“大姐姐,我和母亲一直在院子里,我们若说了什么,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用这种含糊不清的借口诬陷我们,大姐姐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柳辰赣一时犯了难。 柳辰光不依不饶的催促道:“大哥,你也听到了,你的好姑娘就这样欺负我三房,哪怕她是侯爵夫人,但也是柳家的人,你若不管,我这个做长辈的,可就要替你管女儿了!” 就在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铜铃般的笑声。 “三伯父当真是铁面无私,既然如此,若是堂妹先做错事在先,不知你是否会如此深明大义?” 柳落樱从屏风后缓步而出,众人的表情千奇百怪,起初的紧张,也随之变成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柳落樱欠身行礼,见柳卿卿一身是伤,眼中不由泛起森森寒气。 她今日,必要给安氏这母女俩好看! 柳辰光冷哼道:“柳落樱,你休要含血喷人,我家雪莹,最是温柔贤淑,怎么可能会做错事呢?倒是你,燕王殿下能看上你,是祖宗显灵,你居然敢装病不见,若燕王殿下怪罪下来,你是要让全家陪你砍头吗?” 众人脸色一沉,看向柳落樱的眼神闪动着不满,尤其是二房徐氏,此刻亦不阴不阳的开口:“樱儿,二伯母以为你这次长大了,做事成熟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不知轻重,压根没有为柳家的荣誉考虑过。” “唉~樱儿一直以为二伯母是家中最为贤良的,却没想到,也是和三伯母一样,只看眼前盈利,却不为夫家考虑啊。” 柳落樱摇头惋惜,瞬时引起千层浪。 安氏和徐氏同仇敌忾,一同骂道:“你这丫头休要胡说!” “我矜矜业业,在家相夫教子,怎么就成不为夫家考虑了?” “两位伯母若真的为柳家考虑,又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来?” 徐氏脸色难看,气得一拍桌子,怒目而视:“今日你必须说清楚,我如何没有为柳家考虑?若你说不出个子丑寅某,我决不罢休!” “对,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安家虽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也容不得你们姐妹俩如此诋毁欺负!”安氏趁机拱火。 柳落樱不紧不慢的走到柳卿卿身边,对父亲拱手作揖,娓娓道来。 “二伯母说樱儿不顾及柳家,无非就是觉得我没有攀附上燕王这个高枝,没能给二伯父在官场上带来便利。可恰恰相反,樱儿就是为了二伯父和全家的未来考虑,才不接受燕王的好意。” “呵,以前我只知你这丫头性格乖张,目无尊长,现在才知道,竟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徐氏虽然显少参与柳家的是非中,在外也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好名声,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好相处的人。 恰恰相反,柳家上下都知道,她与柳辰轩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若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哪怕将这天戳个窟窿,他们也是能做的! 在几年前,二房这对夫妻俩,就为了让柳辰赣拿出三万两银子,疏通官场上的关系,差点就闹得柳家分家,可想其自私自利的秉性。 wap. /108/108103/28078881.html 第28章 人证 一想到这些,柳辰赣还是会心有余悸,担心女儿惹恼了这个笑面虎,忙冷声呵斥:“樱儿,不许胡闹!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赶紧回院子,这里没你的事!” “父亲,今日之事和女儿脱不了关系,请您容我将话说完,若有半句不对,女儿自愿罚跪佛堂,闭门思过。” “……那你且说,此事到底如何。” “二伯母,樱儿知晓您是为了我好。可若我真受了燕王殿下的好意,反而会将柳家和二伯父的官运置于险境。” “此话怎讲?” “二伯母,梁国此行劫难,二伯父和堂哥一直留在京师,伺候于殿前,足以让陛下记住。只待战事平息,他们必将加官进爵,前途无量。” 徐氏听得高兴,高傲的扬起下巴,满脸喜色:“这是自然,试问哪个臣子敢将长子留在京中,同陛下共患难?” “正因如此,柳家就更不能与任何一位皇子有牵连,以免引起陛下的猜忌,误会二伯父是燕王殿下的人。今朝中虽有太子,可众所周知,太子中庸,不得圣意,恐日后会另立新储君。” 柳落樱顿了顿,环顾一圈,见众人皆是沉思状,继续道:“而几个皇子中,燕王的势力与口碑皆为上等。然却并非卓越者,若日后夺嫡失败,与他有关系的柳家,又怎能全身而退?” 徐氏恍然大悟,连连摇头:“对,局势未定,万不可与任何皇子扯上关系,这会毁了辰轩和博远的仕途。” “二伯父和堂哥如若保持中立,以他们的才华,未来必是国之栋梁。当然,此乃樱儿愚见。” “不,樱儿说的对!大哥,为了柳家,我们断然不能和任何一个皇子有关系。” “嗯,正是。”柳辰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小女儿,心中五味杂陈。既震惊于她缜密的智谋,又感对她的愧疚,竟对自己的孩子一点都不了解。 柳落樱不知父亲的情绪变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心知五年内,柳家再无人会支持她与林沛彦的婚配。 她就不信,五年的时间,还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 解决完一件大事,她慢悠悠的将头转向安氏和柳雪莹,凌厉的眼神,让两人心底升起一顾不好的预感。 这母女俩刚刚不是很会哭吗? 那她今日就让她们知道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柳落樱酝酿情绪,抽出手帕,轻嗅事先涂在上面的薄荷油,瞬间,凉意直冲鼻腔,眼泪翻涌。 看到小妹落下眼泪,柳卿卿忙关切道:“小妹,你怎的了?” “呜呜,阿姐,樱儿没什么,就是想到那些人说我的话,就心里难受得紧。” 此话一出,柳辰赣脸色骤沉:“樱儿,那些人是谁?他们说你什么了?我是柳家家主,若连女儿都护不了,以后如何立威?” 说着,他一掌拍到桌上,众人无不瑟瑟发抖,安氏更是心惊肉跳的,连头都不敢抬。 “父亲,樱儿宁愿忍受骂名,也不愿闹得大家不睦,彼此生厌。只是这次可怜了阿姐,为樱儿出头,落得一身是伤。” 柳落樱哭得伤心,柳卿卿也跟着难受,抱着她一起抽泣。 见两个女儿如此委曲,柳辰赣心中怒火更甚:“樱儿,你尽管说出来,若家中真有人欺负你,为父定为你讨一个说法。” “父亲,樱儿害怕会有人说我颠倒黑白,不如让证人来说吧。” 三房和二房的人面色难看,并不愿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柳落樱早已预料到会有如此局面,哭得更加卖力。 柳辰赣凝眉,若是以前,他会选择息事宁人,就此算过,可今日,他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哪怕是撕破脸皮。 “嗯,可以。” 没一会儿,屏风后,抱夏带着柳府的管家陈伯和一个厨房里的女使小翠走出来。 “老爷。” “樱儿说你是证人?” “这......”陈伯抿着唇角,余光向安氏母女俩看去,似有难言之隐。 他是柳府的老人,向来最懂分寸,能让他露出此等表情,柳辰赣当即明白其中另有隐情,在安氏刚要开口之时,抢先道:“陈管家,有我在,尽管说。” “是,老爷。”陈伯拱手行礼,继而看向柳雪莹,“今日之事,若要追根寻底,一切皆因五小姐而起。” “哦?此话怎讲?” 柳辰赣面容严肃,扫视一圈,让堂下众人不由战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连之前还要讨说法的柳辰光,此刻也缩了缩脖子。 柳落樱心下一寒,原来除了大房,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关于她的谣言,又或者说,他们也是其中的参与者。 自从她给洛家送去过冬的物资后,北安城内,便到处谣传她与洛霆私定终生。府内的丫鬟婆子们,闲暇时,说的绘声绘色,连两人的私生子都说出来了。 起初她也想过制止谣言,可后来见林沛彦常来柳府,觉着这谣言兴许可以将其劝退,便也没有理会。 可今日,阿姐为了这事被安氏母女欺负了,她就不能再坐视不理! 陈伯深吸了一口气,拱手作揖:“回老爷的话,此事最初是由府内丫鬟谣传嫡小姐与洛家二少爷的闲话,后来就被人越传越真,直至城中皆在议论。今日,老奴去三房的院里送账本,正巧听到三夫人和五小姐也在议论此事,出门时,发现大小姐在院外听着。” 闲话二字,说的很是隐晦,可在这深宅后院,却人人心如明镜,皆知这是何意。 陈伯猛然懊恼的跪在地上,自责的将头埋下:“老爷,是老奴糊涂,当时不愿惹事,就匆匆离开了,这才酿成这场纷争。您若责罚,就责罚老奴吧,都是老奴的过错。” 柳落樱侧目看向抱夏,后者立刻将小翠压到中间。 “你来说说,是谁指使你诋毁柳府嫡小姐的!” 噗通! 小翠瘫跪在地上,感受到旁边投来两束阴狠的目光,只觉全身被利刃刺出了无数个窟窿,害怕的不停颤抖,不敢开口。 wap. /108/108103/28078882.html 第29章 乱作一团 这小翠,当初本是柳雪莹身边的一等女使,可后来为她顶罪,落得厨房打杂的下等女使。 若今日再将真相说出,她定会再次成为替罪羔羊! 诋毁嫡女的罪名,足以将她赶出柳府,在乱世中,这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可三房又不是个可相处的,就算苟活下来,她在柳府亦是生不如死! 正在举棋不定之际,小翠耳边传来柳落樱蛊惑的声音:“难道你想当一辈子的下人吗?” 此话一出,小丫鬟果然眼神坚定了下来,不再害怕,仿若有了力量一般,抬手指向柳雪莹,道:“老爷,是五小姐,是她让奴婢在府内和北安城内,到处散播嫡小姐和洛家二公子私定终生的谣言,还让人在燕王殿下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特意宣扬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破坏燕王殿下和嫡小姐的婚事。” 难怪林沛彦近日不再露面,原来是有柳雪莹在背后推泼助澜。 不过柳落樱太了解那个虚伪的男人,他好胜心极强,若没有得到,断然不会就此放弃。 区区谣言,他又怎会听信? 若说林沛彦突然消失的原因,她倒更觉得是洛霆在背后动了手脚。 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年,其蕴藏的能量,可谓相当惊人。 正想着,大厅响起安氏刺耳的声音:“大哥,她竟敢诬陷主子,应该即刻赶出府!” 柳辰赣没有说话,而是审视的看着她。 这让安氏瞬间心慌,急躁的站起身,对着小翠便打了响亮的一耳光。 啪! 一抹猩红滴落到地面上,如一朵红梅,绚丽开放,而后飘零掉落。 原本还唯唯诺诺的小翠,在感到脸颊烧灼的剧痛后,瞬时如发了疯一般,扑向安氏。 “你竟敢划破我的脸,我和你拼了!” 小翠平日在厨房干得都是粗活,力气颇大,顷刻便将安氏按在身下,左右开光,巴掌声犹如过年放鞭炮一般清脆响亮。 而有趣的是,柳辰光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小翠的身上。 柳落樱将这细节看在眼中,强忍笑意。 上一世,三伯父和这小翠暗度陈仓多年,在外生下两个儿子,直至他成为柳家家主后,才将母子三人接了回来。 他本以为柳家全在自己的掌控中,却不想安氏持家多年,府内上下全是她的人。 小翠母子俩刚进府,隔日,就传出柳辰光暴毙而亡。 之后,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母子三人相继传出落水、坠崖,还有失心疯的消息,可想安氏和柳雪莹的手段,有多么狠毒。 虽然柳落樱并不喜欢小翠这种心机深重的丫鬟,但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这一世,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来牵制三房。 “你个贱人,敢打我?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我!” 安氏怒吼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前去阻拦。 然女人打架,一群男人也不好上手,二房和柳雪莹又是个明哲保身的主儿,害怕会祸及到自己身上,于是大厅内,只能听到劝架的声音,却没人伸手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身狼狈,都落了伤。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撒手!” “哎呦,三弟妹,你可是家里的主子,怎可以和丫鬟打在一起呢?这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抱夏,你快去叫几个有劲的婆子丫鬟来拉架吧。”柳落樱柔声开口,看似好意,实则是在等今日真正的大戏开场。 抱夏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将府内的婆子和丫鬟找来:“快,快拉开三夫人和小翠!”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打起来了?”在混乱中,两个女人终于被拉开,可彼此的眼中,仍然充满恨意,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贱蹄子,竟然敢诬陷主子,今日,我一定要将你赶出柳府!” 安氏头发凌乱,衣衫也被扯破,若丢到街上,几乎和疯婆子一般无二。 下人们多受过她的苛责,见她如此狼狈,心里都乐开了花。 柳辰光只觉丢人,将脸别到一边,装作看不见。 小翠却在这时哭着抱住了他的大腿:“呜呜……三老爷,奴婢绝无虚言,真的是五小姐用五十两银子,收买奴婢在外诋毁嫡小姐和洛家二少爷有染的。三夫人当时也在旁边,她说一定要闹得人尽皆知,传进燕王殿下的耳朵里,这样殿下就会对嫡小姐失去兴趣了。” 四周响起一阵抽凉气的声音,柳家人的脸色各个黑如煤炭。 二房最是好面子,重声誉的,起身拉起柳博明的小手,冷声道:“大哥,我家博明还小,此种糟粕的事,不便多听,就先离开了。” 柳辰赣太阳穴一阵抽痛,全身散发出摄人的威压,看向柳雪莹的眼神,也不再是以往的那般慈善柔和,他用力拍向桌面,怒喝道:“岂有此理,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家主吗?” 柳雪莹吓得战战兢兢,拿着手帕抹泪,哭得声嘶力竭:“大伯,您是看着雪莹长大的,雪莹怎么可能是那种阴险毒辣的人呢?这一切都是小翠血口喷人,她心里记恨着我,怨我当初没有为她求情,所以才诬陷我的。” “不是这样的,老爷,当初奴婢被贬到厨房做下等女使,实则是替五小姐顶的罪,请您明察。”小翠见事已至此,索性全盘托出,继续喊道,“老爷,奴婢还知,三夫人管家,一直都在贪污府内银两,在外购置田地。这段日子,更是克扣嫡小姐的用度,将残次品送去。就连所用的药材,也用树枝参假冒充……” “你说谎!柳落樱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如此诬陷我们母女?” 安氏大声嘶吼,想要将脏水泼到其他人身上。 可她平日恶迹斑斑,之前更仗着柳辰赣不喜欢柳落樱,明目张胆的嘲讽,克扣用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无人出声帮其说话。 柳辰光抿着唇角,想要帮妻女说话,却又找不到理由,尤其是小翠再次开口,将他们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老爷,您若不信,可以去查账,让人验药渣!若奴婢有半句虚言,愿以死谢罪!” 柳雪莹哭得更加伤心,想要和往日一样,用自己可怜的模样,博取同情。 只可惜这一次,并没有人在意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wap. /108/108103/28078883.html 第30章 家法伺候 柳辰赣面容威严,冷眸扫过安氏和柳雪莹:“三弟,此事,你如何看?” “大哥是当家家主,全由您来处置,若我的妻女真是这般不堪,我绝不姑息。”事已至此,柳辰光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在心中暗骂安氏将乖巧的女儿也带坏了。 “好,既如此,今晚就暂且将三夫人和柳雪莹关在佛堂中思过。至于小翠,则关在柴房,此事没有查清前,谁也不许给她送饭!” “大哥,你这是不信我吗?我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一心为柳家啊!”安氏委屈的抹泪,就连自己的夫君都知道她在作假,无心去看。 “大伯,雪莹是冤枉的。姐姐,雪莹真的没有说过那些话,是小翠在挑拨你我的关系,你要相信我啊!” 柳雪莹哭的梨花带雨,看向柳落樱。 后者失笑,淡然摇头:“堂妹,你我的关系本就疏离,何须挑拨?”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实在是太伤雪莹的心了。你前段时间生病,雪莹可是整日都在为你诵经祈福呢。” “呵,我倒是不知和妹妹居然如此亲厚,我记得祖母在世时,我也就逢年过节,才能见上妹妹一面,到今日为止,你我说的话,可有五十句吗?我算算啊。” 装单纯,谁不会啊。 柳落樱学着柳雪莹平日装傻充愣的模样,翻着眼睛,扳着手指,故作惊讶道:“呀,雪莹妹妹,原来我们这十几年来,说的话连三十句不到。你说小翠为何要这般费力的挑拨?恕我愚钝,实在是猜不透。” 柳辰赣脸色愈发难看,明白小女儿在柳府内的日子有多么不易,他心中更加自责,冷声下令道:“将三夫人和五小姐带去佛堂,事情没有查清楚前,不许送水和吃食,违者与她们一同受罚!” “是,老爷。” 几个粗使婆子得了令,拖着安氏和柳雪莹离开前厅。 小翠是个识时务者,乖乖自己走去柴房。 闹剧结束,下人们有眼力见的退下,柳落樱也扶着柳卿卿离开,独留下柳家两兄弟。 柳辰赣思绪万千,揉着太阳穴:“三弟,公平起见,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查账吧。” “是。” 柳辰赣让陈伯带人去将安氏房内的所有账本搬来,和柳辰光一起通宵查账。又吩咐人将柳落樱这几日的药渣拿去给大夫,分辨一二。 结果真如小翠说,里面真正药材的剂量,比给幼儿喝得还要少,多是一些无用的枯树枝和干草充数。 柳辰赣沉默良久,将自己手中有问题的账本,丢到三弟面前:“她们是你房里的人,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是我平日对她们太过宠溺,才造成今日大错,一切全凭大哥发落。”证据确凿,柳辰光也无话可说,只能低头认错。 “陈管家!” 候在一旁的陈伯,恭敬上前。 “三夫人监守自盗,收回管家钥匙,命其两个月内将亏空补齐。苛责家中嫡女,心思歹毒,罚跪佛堂一个月。” “是。” 柳辰赣眉头紧促,看了一眼柳辰光紧握的拳头,道:“柳雪莹因被生母带坏,责令在闺房内闭门,直至抄完女戒一百篇。” 安氏泼辣刻薄,柳辰光偶尔也是心有怨气,但他对这个女儿,却是倍加宠爱,若重罚的话,必然会引起他的不满。 柳辰赣知晓这样会对两个女儿不公,但为了一家和睦,他还是决定将柳雪莹从轻发落。 “至于那个小翠......”柳辰赣有些犹豫,不知该赶出府,还是继续留下。 迟迟没有说话的柳辰光,此刻确是发出一声叹息,转而摆出副公正的模样:“大哥,其实算下来,那个小翠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如就罚几个月的月例,以示惩戒吧。若罚的狠了,恐怕府内下人,会有怨言。” “嗯,三弟思虑周全,就这么定吧。小翠受人蛊惑,诋毁造谣嫡小姐,念在并非本意,罚三个月月例。” “是,老奴这就去办。” 柳辰赣的处罚结果,当夜便在府内传遍。 安氏得知结果,在阴冷渗人的佛堂内,大声咒骂了三天三夜,直至最后没了力气,才终于消停。 柳雪莹则是在自己的闺房内,一边抄写女戒,一边诅咒柳落樱。不过她倒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敢让下人们听到,害怕再次被人抓了把柄。 三房这边突然安静下来,柳府也是难得和谐,人人都倍感轻松。 若说府内,谁是最开心的,那绝对是三老爷柳辰光。没人管制后,他有了小翠幽会的机会,两人恨不得整日都腻在一起。 而柳落樱,则是落得清净,终于有了可以安心看书的好时光,每日都抱着《黄帝内经》等医书研读。 柳卿卿一度以为她想要入宫当女医,不过被她表情严肃的否定掉,并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和皇宫有任何关系。 见小妹如此厌恶皇宫,柳卿卿五味杂陈,轻叹道:“樱儿,你生的美貌,日后必是倾城之姿,柳家又是梁国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就算你不入皇宫,恐怕也要嫁入侯爵府或是将军府内。今后的日子,终是无法轻松畅快。” “阿姐,你在侯府,过得好吗?” “......你姐夫善解人意,对我温柔体贴,自然是好的。”柳卿卿虽然在笑,可眼底却是苦涩无奈。 柳落樱心疼的拉住她,试探道:“阿姐,你可想过换一种活法?” “如何换一种活法?” “为自己而活,随性自由,不再讨好任何人。” 一阵沉默,柳卿卿收起心中向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笑道:“樱儿,你还小,不懂。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阿姐想要的,陪在你姐夫身边,看着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而后娶妻生子,一生足矣。” 柳落樱仿若看到上一世的自己,也曾是这般渴望,能与林沛彦平淡的过完一生。 只可惜,惨痛的教训,告诉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长姐重蹈覆辙,被杨安那个败类所欺骗! wap. /108/108103/28078884.html 第31章 疫病起 自从安氏母女被罚后,柳府上下一片和谐,柳落樱每日不是读书,就是想着法的劝说姐姐,远离姐夫杨安。 只可惜,世上最苦皆深情,其中女子尤为多。 在波澜不惊间,日子悄然流逝,转眼已至深冬,天气越发寒冷,随着几场冬雪降临,整座北安城,笼罩在一片银装之中。 眼看上一世的天灾即将到来,柳落樱也越发焦急,整日翻看各种医书,寻求治疗疫病的方子。 以她现在囤积的过冬物资,足以护住北安城百姓抵御严寒。 但霜冻后,农作物大批冻死,百姓将会面临饥寒交迫,接而一种不知名的疫病开始扩散蔓延,传染性极强。 在往后三年内,北安城方圆十里,都会见不到一个活人。 一想到这些,柳落樱不由痛心,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那她就要尽最大的努力,扭转这场灾难。 “喵呜~”阿奴撒娇的在柳落樱怀中蹭了蹭,她轻车熟路的摸向小猫的脖颈,拿出小巧的竹筒。 ——樱儿勿急,已联络到药商,药材三日后抵达北安城。 看到这封信,柳落樱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果然还是二表哥厉害,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在她没日没夜的研究中,终从一本古书中,看到和疫病相似的病状。 只可惜药方残缺,她只能依靠所学医术,进行填补。然而最后却犯了难,因为囤积的药物中,缺少最重要的两味主药。 方圆三十里的山路,都已被积雪覆盖,根本没有货郎药商会经过这里,城内药材铺也早在一个月前被抢空,无处补货。 柳落樱苦恼多日,最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阿奴送信,询问洛霆可有办法解决。 不曾想,不出三日,就得到了消息,这让她再次见识到洛霆的厉害之处。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条大腿,我可要抱紧了。” 柳落樱心满意足的将书信放进木匣子里。洛霆的字,她舍不得烧毁,平日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会当做字帖练习。 将锁子扣上,心事全无,她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个好觉了。 …… 随着最后一场冬雪将至,北安城内的难民越来越多,深夜常有凄凉的哀嚎声,如索命幽魂般,渗人可怖。 饥寒交迫下,有人开始饿死。 那些尸体在街道上,无人去管,渐渐被冰雪覆盖,厚重的雪层下,谁也无法确定那是真的积雪,还是盖在尸体上的被褥。 柳雪莹不忍见此继续这样下去,和柳卿卿一起说服柳辰赣后,便带着家丁,在城中心将御寒衣物免费发放给百姓,又支起粥棚,每日熬制生姜粥。 一时间,城中到处都是对她的赞誉,连带着柳家也声名大噪。 “你们看,是柳家的嫡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 “是呀,眼下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人人自危,只有柳家的嫡小姐还顾念我们这些宵小,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我若是能挺过这个寒冬,定要给落樱小姐,亲手雕刻一尊石像,就放在咱们北安城里!” “我听说,落樱小姐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大量收过冬御寒的衣物和药材,你们说,她会不会是仙女下凡,就是专门来救我们的啊?” “不,我觉得落樱小姐这么心善,她应该是菩萨转世,来普度众生的。” ...... 不知不觉间,柳落樱在北安城内,有了一个新称呼:仙女菩萨。 柳辰赣见女儿如此辛苦,又欣喜她的善良懂事,便解了安氏和柳雪莹的禁足,让她们一起加入赈济灾民的队伍中。 起初两人还有怨言,可最后已经忙到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过了几日,城中陆续出现疫病,柳落樱提议划分出单独的区域,将所有病人隔离出来。 府衙本就没有办法应对,见有人愿意出头,自然乐意之至,全听她的安排。 城中的大夫见有人死于疫病,害怕自己也会被传染,不是称病在家,逃离北安,便是关门谢客。 柳落樱见那些病人痛苦不堪,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亲自熬药,独自留在隔离区照顾病人。 柳卿卿说什么也不答应,整日以泪洗面。 柳辰赣虽然也是担心不已,但他更懂得大局为重,只能压抑克制,在外施粥行善,但求为小女儿多积阴德,能平安出来。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女子,竟撑起了整座北安城,成为了百姓心中坚不可摧的支柱。 从最初,所有人对疫病的惶恐不安,到现在的坦然面对,百姓们已经不再惧怕,因为他们知道,在隔离区里,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医,可以治愈一切。 深夜,冷风吹过,卷起地上残叶,透着丝丝寒气,头顶的圆月清亮高洁,驱散浓墨的夜幕,一青衣少年从树上飞身落下,身披月光,犹如谪仙般缥缈。 柳落樱从营帐内走出来时,看到如画的一幕,不由被惊艳到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洛霆,小声嘟囔道:“上一世,若多看二表哥两眼,我也不至于会喜欢上那个人渣。” “樱儿,我今日带了你最喜欢的肘子。”洛霆笑着开口,将手中的食盒抬起,柳落樱猛然回神,欢脱如兔的跑过去。 “还是二表哥对樱儿好,这几日若没有你送夜宵来,樱儿恐怕都要撑不住了。” “樱儿,不如我留下来帮你吧。” 两人轻车熟路的走进一旁的营帐内,将食盒打开,香气瞬时溢满四周,引得柳落樱忘记一切疲倦,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 她一边吃着,一边摆手道:“二表哥千万不可留下来,若不然,就没人给樱儿做好吃的了。” 这些天,白天虽有抱夏她们送饭菜,可吃过洛霆做的饭菜后,再吃其他人做的,总是如同嚼蜡,食之无味。 奇怪的是,他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食材,每日都不重样。 若问他,洛霆也只但笑不语,说樱儿喜欢就好。 柳落樱历经两世,深谙人与人之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太过透彻,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暗暗想着日后报答。 wap. /108/108103/28078885.html 第32章 放他回来 洛霆静静的看着柳落樱吃完,而后如往常一样,拿出手帕,为她擦去嘴边的油渍。 “谢谢二表哥。” “樱儿,你与我无须这般客气。”洛霆声音似水,如今天的夜晚一般,静谧安宁,“樱儿,我将你配置的药方带去给周边的村子,这几日病人都已经基本康复,效果很好。” “真的吗?太好了,隔离区的病人也多有好转,已有几人康复,明日就可离开。据我观察,只要寒冬过去,疫病就可自行结束。” 柳落樱虽然目光灼灼,可多日的辛劳,让她更加消瘦,洛霆看得好一阵心疼。 “樱儿,既然你的方子有效果,不如就交由其他人来接手吧。你一个人照顾这么多病人,太过辛苦了。” “唉,二表哥,樱儿也想让其他人来帮忙,可你忘了吗?就是因为城中无人愿意,樱儿才当这出头鸟的。”柳落樱舒服的向后一靠,酒足饭饱后,困意席卷,说了几句话,她便已困得眼皮睁不开,坐着睡着了。 洛霆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入软塌内,盖上棉被,将烛火熄灭后,才安然退出营帐。 他向隔离区四周环顾一圈,纵身一跃,飞身坐上枝头,一如往常,隐入黑暗之中,注视着隔离区内一切动静,默默保护柳落樱安全。 影从悄然落到他身后的树枝上,低声道:“主子,林沛彦距离北安还有十里路。” “嗯,告诉他们,不用阻拦,放燕王回来。” “是。” 洛霆声音冰冷刺骨,哪里还有与柳落樱在一起的半分温柔。 此刻的他,俨然化身冷面煞神,幽冷的墨眸中,蕴藏天地,一切尽在掌控中。 …… 两天后,隔离区的帐帘,突然被人撩起,一高大的身影缓步走进,如高山般压在柳落樱头顶。 “柳落樱,本王竟不知,你还有如此精湛的医术,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柳落樱正在熬药,听到这让她噩梦连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顿时恨意涌上心头,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在心中告诫自己:非常时期,不能冲动! “燕王殿下,此次疫病传染性很强,您身娇肉贵,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以免被感染了。” 林沛彦看到这张清冷的小脸,嘴角不由扬起:“本王得了疫病,听闻所有病人都在这里隔离,所以本王便来了。” 他眼底笑意渐深,丝毫不像得病的患者,倒像个纨绔公子哥,专门来追姑娘的。 若是上一世,柳落樱定然心花怒放,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扑进他的怀中撒娇。可惜现在,她一看到这张脸就倒胃口,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燕王殿下,这里物资匮乏,不适合你养病。” “无碍,本王将军队的药材带来了,你还需要什么,本王都可命人找来。” 林沛彦的目光,无法从柳落樱的身上离开,每看她一眼,心跳就会加速一分,那个本已经放弃的念头,再次升起。 他一定要娶这个女人! “燕王殿下,这里乌烟瘴气,环境也并不是很好,您还是回去找专人伺候吧。” 柳落樱拿着盛出汤药,径直从林沛彦身边走过,完全无视。 这一世,她真的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际。 却不想,她越是这样疏离冷漠,反而更加吸引男人。 上一世,林沛彦是在她亭亭玉立,年芳十七,被惊为天人的容貌所吸引,才表露心意,娶她为妃。 但今生,他们第一次见面,柳落樱与旁人不同的态度,一瞬间便吸引了他,回去后,更让他魂牵梦绕,夜不能寐。 今日,林沛彦本是进城赈灾,结果一听到关于柳落樱的消息,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身体不受控制的走了进来,哪怕他将会感染可怕的疫病,也义无反顾。 “落樱小姐,谢谢你。” 柳落樱扶起一个重症病人,喂他汤药,那亲切的模样,让林沛彦心里泛起一股醋意,当即大步上前,一把将药碗抢过。 “落樱,本王听闻这里一直都是你一个人,想必十分疲惫,还是交给本王,你去休息会儿吧。” “好。” 柳落樱不拖泥带水,干脆利索的回答完,便转身向另一侧的病人走去。 林沛彦愣在原地,嘴角抽抽,只觉和预想中的结果大相径庭,想了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了。 他心里郁闷,眼神也变的更加阴沉可怖,将面前的病人吓得全身颤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缩着脖子将药碗接过,一口气喝完这苦涩的汤药。 让燕王喂他喝药?这不是找死嘛! 帐内—— 柳落樱用棉布遮面,不是熬药,就是给病人号脉,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她才疲惫的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向外走去。 林沛彦一整天都围在她身边转悠,自然也跟着一起出去。他自以为只要诚心可见,就能打动女人,却不想他越是这样做,就越是惹柳落樱厌恶。 上一世,他也是摆出这种深情不移的模样,对柳落樱恩爱备至,说尽情话,但最终仍将她弃如敝履,丢进冷宫,搂着柳雪莹和后宫佳丽三千,整日醉生梦死。 所以,这个男人无论如何表现,都无法改变其恶毒的本质。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柳落樱摘下棉布,长舒一口气,冷声道:“燕王殿下,你并未得病,还请速速离开,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小女子担待不起。” “你……很讨厌本王?” “小女子不敢。” 自始至终,柳落樱都没有看林沛彦一眼,这让他大为恼火,猛然一把抓住那纤细的手臂,迫使少女和他对视。 “柳落樱,不要挑战本王耐心。” “燕王殿下,小女子与您是云泥之别,还请您莫要辱没了自己高贵的身份。” 林沛彦眼神越发阴沉,手上的力度也不由加重了些许,看着一再拒绝自己的女人,他恼羞成怒,恨不得将她掐死。 “柳落樱,你当真不怕死吗?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本王。” 手臂上的疼痛感愈发强烈,可柳落樱仍然风轻云淡,清丽的小脸上,未见任何变化,反而愈发冷傲。 上一世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强压滔天杀意,可终是无法控制,从她柔弱的身上散发出来,气场强大到竟让林沛彦心生畏惧,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你……” 眼看就在剑拔弩张之时,远处蓦的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表妹。” wap. /108/108103/28078886.html 第33章 未来夫君 柳落樱皱眉,循声望去,就见洛霆脸色苍白,扶着一旁的树干,剧烈咳嗽,瘦弱的身板仿若风一吹就倒。 “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她面露忧色,杀气瞬间消散,连忙快步过去。 “樱儿,我好像得病了,听闻你在这里设立了隔离区,便过来找你,咳咳……” “快跟我来。” 柳落樱扶着洛霆,径直从林沛彦身边经过,再次无视他。 如此屈辱,堂堂燕王殿下如何受得? 尤其是看到他们走进柳落樱的帐篷内,顿时心中吃味,冷喝道:“柳落樱,你一个已有婚约的女子,带男子进自己的营帐里,不怕落人口舌吗?” 此言一出,柳落樱竟对柳雪莹有了感激之情。 若不是她到处造谣,最后被传得五花八门,生出她和洛霆有婚约的言论,她还真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推掉林沛彦这个狗皮膏药。 柳落樱停下脚步,故意扯出最灿烂的笑容,转身柔声道:“王爷说笑了,小女子医治自己的未来夫君,怎会落人口舌?众人应该说我们恩爱幸福才是。” 林沛彦一怔,拳头被捏的咔咔作响,滔天的杀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他高傲的尊严,告诉他不能失去理智,只能紧握拳头,转身大步离开这里。 将帐帘放下,看到林沛彦终于离开,柳落樱长舒一口气,抱歉道:“二表哥,对不起,用你当挡箭牌了。” “若可以,我愿当表妹一辈子的挡箭牌。” 洛霆含笑看着少女为自己号脉,只可惜,柳落樱被脉象吸引,并没有听清。 只见她眉头紧蹙,摇头道:“咦?这脉象怎么如此古怪?二表哥,你稍等片刻,我等等就回来。” “好。” 柳落樱快步离开,去找医书查阅。 却不知她前脚离开,洛霆后脚便拿出一粒药丸吞下,笑的如狐狸一般,满意的将被子裹在身上。 集中隔离的帐篷内—— 柳落樱并未见到林沛彦,只以为他是知难而退,便将所有不快抛之脑后。 后半夜,洛霆突然发起高烧,嘴里说着胡话,柳落樱只能留在帐篷里照顾他。好不容易烧退了,她也已经累到没有力气,索性缩在角落里睡下。 当少女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洛霆缓缓睁开晶亮的双眸,将她打横抱起,放回塌上,盖上温暖的棉被,便如鬼魅般,闪身离开帐篷。 “参见主子。” 树林深处,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衣人们,一见到洛霆,便整齐跪下。 “回去和母亲说,我有事未完,暂且无法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为首的黑衣人出列,沉声劝道:“主子,今梁国大乱,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若错过,可就遥遥无期了。” “遥遥无期?呵,我若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告诉母亲,五年后,我将携妻儿一同回去。”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合着,他们最尊贵的主子不愿离开,就是为了留下来娶妻啊! “主子,请您三思啊。” “我已经决定,尔等若再敢多嘴,格杀勿论!” 君临天下的威压,压得众人无法抬头,即觉得跟对了主子,又可惜失去了回国的好机会,各个面露忧色。 “我让你们查的那人,可有消息了?” 洛霆负手而立,眼中满是杀气。他说过,不会再有任何人,敢用刀剑抵着柳落樱,就绝对不会有! 他要找到那个挟持柳落樱的面具男子,将其双手斩断,为落樱报仇。 可众人为难的表情,似在告诉他,此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主子,图鲁将军说此人是我们和梁国的桥梁,不可说,不能说。” 洛霆眼眸一沉,闪动晦暗不明的光芒:“你们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此人!” 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他便径直向来时的方向走去,眨眼间,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 第二天午时,柳落樱听到外面吵杂的脚步声,猛然惊醒。 “天啊,这么晚了!” 她慌张起身,快步走出营帐,就见到处都是忙碌的大夫,还有一名身穿五品医官服服饰的老人,正在给病人们号脉,四周还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 “落樱,本王不舍你如此辛劳,便将附近几个城池的大夫都找来,为你分忧,你觉得如何?” 林沛彦阴魂不散,笑盈盈的向柳落樱走来。见她头发凌乱,想要伸手为其整理,却被她一个侧头,躲了过去。 “有如此爱民如子的王爷,实乃百姓之福。既然有这多大夫在,那小女子这种半路出家的和尚,就不班门弄斧了。” “落樱,你这是何意?” “回燕王殿下的话,小女子身体不适,要回家休息。” 柳落樱落落大方的欠身行礼,转身就回帐内收拾东西,仿若没有看到林沛彦杀人的目光。 半柱香不到,她已经背着包袱出来。 病人们得知她要离开,即使身体再难受,也坚持要出来为她送行。 “乡亲们,不用如此肃穆,我又不是离开北安,再也不回来了。各位养好病后,可以去柳府找我。” “落樱小姐,您真是活菩萨啊,若没有您,我们一家老小,早就在第一场雪后,冻死在雪地里了。” “呜呜,我这是怎么了,眼泪不知觉的掉下来。” “落樱小姐,谢谢您救我一命,我愿当牛做马,伺候您。” ...... 百姓们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红着眼眶,挥手道别。 柳落樱装作轻描淡写,可在转身时,眼泪瞬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蹲下身,靠在树干旁抱头哭泣。 她自责上一世的愚蠢,又感动百姓对她的热情,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为曾经的自己而落泪。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在面对那一张张真诚的面容后,才发现,自己也有脆弱的一面。 “樱儿,要吃糖葫芦吗?” 耳边响起磁性好听的声音,柳落樱红着眼圈抬起头,就见洛霆不知何时,竟坐在她的身边,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醒来后,并没有见到二表哥。 wap. /108/108103/28078887.html 第34章 回家休息 看出少女的困惑,洛霆嘴角微勾:“樱儿打呼的声音太大,我睡不着,就出去逛了一圈。有村民送来山楂,便给你做了一串糖葫芦,结果刚做好,就看到你背着包袱离开,这便追了过来。” “二表哥才打呼呢!” 洛霆长得本就俊朗,笑起来更让人移不开眼,柳落樱看得一时入神,心中的悲伤一扫而空。 “来,尝尝味道如何。” 她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沁入心脾,露出笑容:“味道不错,果然二表哥做什么都好吃。” “下次有机会,我再给樱儿做水晶肘子。” “二表哥,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 “哈哈,好!” 前一刻还在哭泣的少女,此刻瞬时堆满崇拜的眼神,和洛霆探讨起各种美食,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双阴沉的眼眸,正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们。 “呵,柳落樱,你对本王不理不睬,却对一个野种笑得如此灿烂。你且等着,以后本王必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娶你!” 咔嚓! 林沛彦捏碎一旁的树枝,眼冒火光,恶狠狠的转身离开。 洛霆余光扫过他停留过的地方,眼底滑过一抹坏笑,转头拿起柳落樱的包袱,柔声道:“樱儿,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畅聊,并未有任何隔阂,仿若有说不完的话,气氛很是轻松。 在快到柳府时,洛霆恋恋不舍的停下脚步,目送柳落樱进去,待她被柳家人热情的簇拥进府内,才悄然隐入阴影之中。 “樱儿真是太能干了,现在北安城都说你是天女下凡,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此等荣耀,就算是你二伯父,也从未有过,若日后我们离开北安城,全城百姓能为你书写一份万名书的话,陛下定能给你封赏,说不定咱们柳府还能跟着一起鸡犬得道呢。” 徐氏笑得谄媚,亲昵的挽起柳落樱。 柳落樱不是在殿前伺候,就算陛下赏赐,最多也就是赏赐一些金银细软,反倒是在朝中为官的柳辰轩好处最大,提拔封赏之类的好事,自然全落到他的头上。 二房这算盘打得叮当作响,众人表情各异,其中三房几人脸色最为难看,走在队伍后面,安氏啐了一口,嘀咕道:“鸡犬得道?我呸,什么玩意!” 柳辰光蹙眉,低声呵斥:“你小声点儿,这才刚解了禁足,你还想要惹事吗?” “我怎么惹事了?上次我是被人诬陷的。”安氏还想狡辩,装出无辜的模样。 可她做的那些事,三房的院子里,谁人不知? “做没做,大家心里都清楚。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将贪下的那些钱都补上去,要不然两个月后,大哥发难,要将你赶出柳府,我也罩不住。” 柳辰光一甩衣袖,大步向前,与温柔年轻的小翠相处时间越久,他就越厌恶安氏这种尖酸刻薄的刁妇,连听她的声音,都觉得反胃。 柳雪莹望着父亲的背影,对安氏小声劝道:“母亲,您还是服个软,免得父亲厌恶了你,日后变心,招几房小的回来,再生个儿子,咱们往后在柳府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哼!就凭他?也想招小的?咱们这一房,若没有我精心算计,早就没有容身之所了,你看他敢吗?” “母亲,世事无常,谁也不能说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那个废物,不也是突然开了窍吗?” 说到废物两字,母女俩的眼神骤然阴沉下来,咬牙切齿的瞪着柳落樱,恨得不将其撕碎了。 “呵!以那个贱蹄子的脑子,怎可能会懂医术,还未卜先知的提前备好御寒物资?依我看,她是背后有高人支招,只要找出那人,用点儿银子将其收买,为咱们所用,我们还用怕那个贱货?” “那就劳烦母亲想想办法,将那人尽快找出来,若不然燕王殿下走了,女儿可就没有机会和他定下终身了。” 柳雪莹高傲的仰起头,她的目标,始终都是燕王。柳落樱有没有好名声,能不能拿到万名书,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女儿,放心好了,据我观察,给那贱蹄子支招勾引燕王的人,十有八九是柳卿卿。我已经派人给关外的侯爵府写了信,不日就会叫柳卿卿回去。到时候,没了侯爵夫人的庇护,那贱蹄子还不是任我们拿捏?以你的姿容,只要有和燕王殿下多些接触的机会,定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还是母亲思虑周全,女儿的终身大事,可就靠您了。” 柳雪莹舒展眉头,撒娇的挽起安氏,可眼底却布满算计,提醒道:“不过,母亲最好还是尽快补齐账务,和大伯认错,拿回管家钥匙。要不然,就算柳卿卿走了,咱们在柳府,仍旧没有说话的权利。” “嗯,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你舅舅了,他很快就会凑齐银两给我送来。” “舅舅?你让他去凑银两,能靠谱吗?”柳雪莹微微皱眉,对舅舅的印象,就只有贪财二字,平日更是不愿搭理他。 “肯定靠谱。”安氏拉起女儿的小手,犹豫片刻,“雪莹,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你可以不相信你父亲,都一定要相信你舅舅,他才是对咱们母女俩最好的人。” “母亲,你这话听起来好怪。” 安氏一怔,转而笑道:“哪里古怪了?母亲只是在说事实罢了,你父亲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扶不上墙的阿斗。等一切安定下来,咱们再回京城,恐怕他还是会死性不改,又进赌坊了。他若输的倾家荡产,咱们娘俩就只能去投靠你舅舅,所以对他好一些,没错的。” “哦。” 柳雪莹狐疑,敷衍的轻嗯一声。 傍晚,柳辰赣为了犒劳柳落樱,特地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她喜欢的菜肴。 看到小女儿纤细的手腕,他更是心疼的不停夹菜.。 连她回房休息,柳辰赣又命人送了两个盐焗鸡腿过去,让她晚上饿了吃。 这一夜,柳落樱连做梦都是甜的,原来这就是父爱的味道。 wap. /108/108103/28078888.html 第35章 阿姐走了 回府后的日子里,天气有所回暖,在柳落樱大公无私的提供药方下,疫况也得到了控制。 统计下来,仅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病逝,全城再死亡,北安彻底改变了上一世成为死城的结局。 柳落樱高兴不已,想要喝酒好好放松一下,天知道这些日子,她过得有多煎熬,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无法改变惨剧,又要见到尸横遍野的画面。 思前想后,她决定找个知己陪酒,而这个人,唯有洛霆了。 未来权倾朝野的尚书大人,人品又是正直可靠,关键两人还聊得来,如此大腿,她自然要牢牢抱紧。 因着之前的谣言,柳落樱不好去洛家,便写了纸条,藏在阿奴的脖子上,由它去送信。 白猫很有灵性,轻车熟路的到了庄子外,找到了洛霆,将消息带到。 就这样,两人相约后山,寻了一处避风静谧的地方,举杯畅饮,各自诉说心中梦想。 酒过三巡,柳落樱醉眼朦胧,看着洛霆那张近在迟只的俊颜,歪着脑袋,一瞬不瞬的欣赏着,仿佛在看一幅画作般。 “二表哥,你生得真好看,完全不像舅舅的孩子。” “嗯,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二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不是洛家的孩子,父母是身居高位的王侯将相?” 醉了的少女,面若桃花,在月光下,美的惊心动魄,她伸出小手,摸向少年如珠宝般的眼眸,发出“咯咯”的笑声。 “真好看,我以后的夫君,要是能有二表哥这般俊美,该有多好啊~”说话间,少女环上洛霆的腰肢,吧唧着小嘴,沉沉的睡着。 向来冷静的洛霆大脑一片空白,面颊通红似火,如木头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哎,这么小,就会折磨人了。若长大后,我还能受得了?” 一声轻叹,洛霆将柳落樱抱起,足尖轻点,在树林中如鬼魅般穿梭。 ...... 第二天一早,柳落樱从温暖的被窝中睁开眼,看到四周熟悉的幻境,不由皱起眉头:“抱夏,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 “奴婢不知。” 柳落樱坐在床上,回忆昨晚,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一阵哭,一阵笑,说了很多话,其中最多的,便是痛骂林沛彦。 “额......二表哥,应该不会出卖我吧?”她很快又摇头,否定这一猜想,“不会,不会,他们俩可是日后的死对头,应该是跟着我一起咒骂才是。” “小妹,你说什么呢?谁是你的死对头啊?”柳卿卿进屋,正好听到最后几个字,不由笑着打趣道。 “阿姐~” 柳卿卿嗅到屋内有酒气,蹙起眉头,严厉道:“你昨夜饮酒了?” “嘿嘿,喝了一点点果子酒。”柳落樱见姐姐要开始说教,忙搂住她的胳膊,转移话题,“阿姐这么早来找樱儿,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嗯。”柳卿卿收起笑容,抿着唇角,犹豫许久,才沉声开口,“小妹,阿姐要走了。” “什么?阿姐要去哪里?是我们又要启程了吗?” “不是,是你姐夫,他写信催促我尽快回去。” 屋内一阵沉默,抱夏聪慧的明白两姐妹有话要说,轻声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良久后,柳落樱心有不舍的问:“阿姐,你想回去吗?” 柳卿卿不知如何回答,眼神复杂的看着妹妹,疼惜的将她搂入怀中,更咽道:“阿姐自是不舍得你,我在的时候,三房都对你多有苛待,若我回去的话,你的日子肯定会很苦。可你姐夫已经写信催促了,若我还不回去,恐怕会让他不快,日后引得夫妻不睦啊。” “阿姐,你喜欢姐夫吗?” 柳落樱紧了紧姐姐的手,多希望她能坚定的说不喜欢。 可奈何柳卿卿即时面有犹豫,还是点头道:“自然是喜欢的,若不然,阿姐也不会嫁给他。” 身为女人,这个答案,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 在侯府内,柳卿卿对杨安早已没了感情,只是彼此在勉强维系,做做样子罢了。 “阿姐,若樱儿求你不要走呢?” “小妹,阿姐知你不舍得,可我已经嫁为人妇,若是一直留在娘家,会让世人笑话你姐夫的。” “谁敢笑话?只要你不愿意,就算一辈子留在柳家,又有何妨?” “小妹,不要说傻话了。阿姐答应你,日后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好吗?” 柳落樱紧紧抓着柳卿卿的手,眼泪一颗颗滚落,不舍放手,让她离开。 即使她直言杨安是个渣男,可柳卿卿只当是个玩笑,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北安,去关外和夫家汇合。 送别的当日,天空灰蒙蒙的,犹如柳落樱的心情。 她红着眼眶,望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内,谁也不见。 也就是在她心情低落的这几天中,安氏将贪污的银两悉数补上,在柳辰光的陪同下,又是给柳辰赣磕头,又是哭诉卖惨,终于再次拿回管家钥匙。 她握着财富钥匙,露出阴险的嘴脸:“呵,没了柳卿卿,我看你这贱蹄子,还如何得意!” “母亲,你可想好如何对付柳落樱了吗?” 柳雪莹看到母亲拿回了管家钥匙,眼底堆满喜色与贪欲,仿若只有它的存在,才能让她找到一些做嫡女的派头。 “雪莹,对付那个贱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只要没有了柳卿卿,就算是府内的丫鬟,都能给她颜色看。不过,说到丫鬟,我倒是有个贱婢,需要先处理掉。” “母亲说的人是小翠?” “就是这贱婢,上次若没有她出卖,咱们娘俩如何能被家法?现在我重得管家权,第一个就把她卖掉!” 柳雪莹对小翠倒是没有多少恨意。 与她来说,一个小小丫鬟,无足轻重。 重要的是打压柳落樱,让其再也没有机会在燕王面前出现。 “母亲何须在意一个小丫鬟,只要拿着她的卖身契,还怕她跑了不成?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让柳落樱不再碍眼!”她亲昵的贴在安氏耳边,“难道母亲不想要燕王殿下,当你的女婿吗?” “也倒是,那就让那个贱婢再多活两日吧。我家女儿生得如此美貌,哪家的郎君不惦念呢?走,母亲今日给你添些新的钗环和衣服,定将燕王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母女俩笑的花枝招展,得意的向府外走去。 却不知在她们离开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假山后探出头来。 wap. /108/108103/28078889.html 第36章 投诚 “想要把我卖掉,做梦!” 小翠目露凶光,转身向柳辰光的院子走去,可走了没几步后,她又停在了脚步,犹豫再三,当即坚定的向反方向走去。 此刻,柳落樱正在小院里。 自从柳卿卿走了以后,她整日都是无精打采的在院中望天发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北安城内有林沛彦带来的赈灾物资,她反而落得清净,不用再为灾民的事发愁。而且只要是有那个男人在的地方,她更不愿意久留。 “小姐,我今日听说,三夫人重新管家了。” “哦。” 迎春皱眉,担忧道:“小姐,以前有大小姐在的时候,三房对我们还算客气。如今大小姐走了,恐怕她又会找我们的麻烦了。您难道都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落樱没有任何反应,换了一个姿势,继续托腮发呆。 迎春不甘心,还想要提醒,却被抱夏拉住:“你呀,就是急性子。就算是大小姐在的时候,三房难道就对我们宽厚了吗?别烦小姐了,她自有定夺。” “哦。” 说话间,院门被人敲响。 拂冬离得最近,小跑着去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不由一愣,“小翠?你来做什么?” “我要求见嫡小姐。” “你等等,我去通报。” 柳落樱听闻是小翠求见后,眸底闪过一抹笑意,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一边向书房走去,一边道:“让她来书房找我。” “是,小姐。” 没一会儿,小翠便来到书房。 柳落樱挥手示意,抱夏几人恭敬的退出门外,让两人单独谈话。 “见过嫡小姐。” “嗯,你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柳落樱眼眸晦暗,看不出喜怒,但身上那浓郁的威压扩散开来,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小翠只觉身上压上了一座五指山,沉重的无法挺直腰背,最后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个平日被下人们嘲笑的嫡小姐,是真的变了,变得更加强大,难以揣测。 小翠一时不知应该害怕,还是庆幸自己来找她的决定。 在沉静中,柳落樱漫不经心的缓缓开口:“你若是没有想好,就改日再来,本小姐不喜欢被人浪费时间。” “不,嫡小姐,奴婢想好了。” “哦,你想好了什么?” 柳落樱褪下本该是这个年纪的单纯,露出真实的自己,冷酷骄傲。历经两世的威压,就算是当朝皇帝在场,恐怕都不及她半分。 小翠紧握拳头,坚定的将头埋在地上:“请嫡小姐救救小翠,三夫人要害我。” “给我一个理由。” “小姐,我今日听到三夫人和五小姐在后院谈话,她们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要对付您。” “我不喜欢听废话。” 强大的气势,只一句话,就让人全身颤抖。 小翠紧张的呼吸沉重,只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小姐,我......肚子里有了三老爷的孩子。” 起初,她还是犹豫的,可后来却坚信,只有柳落樱可以救她,心生诚服道:“请小姐救救我们母子,三夫人心狠手辣,若是知道,我定活不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愿誓死效忠嫡小姐,为您肝脑涂地。” 屋内寂静一片,良久后,才响起柳落樱冰冷的声音:“记住你今日的话,它日若有不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小翠发誓,若它日对嫡小姐不忠,必将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嗯,回去等消息吧。” “是。” 两人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不想,日后改变了整个柳府的命运。 ...... 几日后,柳落樱正在书房内研读医书,阿奴突然跳进了她的怀中,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用头在她怀中蹭了蹭。 “哈,阿奴,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出去玩了?” 柳落樱一眼看到白猫柔软的皮毛中,藏着一封信,不用想,定是洛霆的。 她拿下纸条,看到上面的字,眼底笑意渐深,“花灯会啊,也好,我确实许久都没有出门了。” 洛霆难得主动邀约一起去花灯会,她自然是乐意之至。 况且这是北安城内的百姓,为了庆祝劫后余生举办的,对柳落樱来说,更是意义重大。 在与命运的对抗中,她大获全胜,研究出来的药方,成功救下了全城百姓,没有让疫病扩散。每日,柳府门口都会摆着百姓送来的各种水果蔬菜,对她表示感激。 一切都在悄然变化,那个向来不愿多看她一眼的父亲,也在这次天灾中,重新认识女儿,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偶尔还会偷偷带着烧鸡肘子,晚上和她一起闲聊。 虽然柳辰赣多是面容严肃刻板,搞得气氛有些压抑,但对柳落樱来说,这已是幸福。 要知道,上一世他们父女间,可是连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每次说话,就好像三堂会审,在家中族老亲族面前审讯一般。 “这一世,我要活出不一样的自己。” 柳落樱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将手中的蒲公英吹散,看着那轻盈的种子,飞向更遥远更广阔的地方。 “小姐,燕王殿下来了,老爷让您去前厅。” 美好的画面被打破,一听到那个阴魂不散的人,柳落樱眼眸一沉,身上散发出幽幽寒气。 “你可听到父亲和燕王在说什么吗?” 迎春皱眉,她是个笨脑壳,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露出尴尬的笑容。 “唉,你这笨丫头,好好和抱夏学学,一点都不机灵。”柳落樱无奈摇头,用手轻轻弹了迎春的额头一下,起身向外走去。 “小姐,您就穿这身衣服去见王爷,恐会不妥,快进屋换身衣服。”抱夏看到柳落樱绣有桃花印花的裙摆上,沾上了不少墨点污渍,担忧的上前劝阻。 “无碍,又不是见什么大人物,何必如此麻烦?” 柳落樱无所谓的背着小手,大步走出,独留下几个丫鬟,嘴角抽搐,只觉头痛欲裂。 wap. /108/108103/28078890.html 第37章 十箱赏赐 前厅内—— 林沛彦熟络的与柳辰赣热聊,时而谈论当朝局势,时而聊起北安近况,看似认真,心绪却早已飘到门外,时刻注意外面的响动。 当听到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门外,见来人并非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可人儿,眼底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柳雪莹今日穿了一身亮眼的艳红石榴裙,映衬的肌肤更加白皙娇嫩,凌云鬓上插满了步摇钗环,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她用最优美的姿态欠身行礼,声音似水,娇滴滴的请安:“参见燕王殿下。” 在来时,安氏在柳雪莹的眉心处特意画了一朵红梅,教她如何在抬头间,用眼神勾住男人的心。 她悉数照做,奈何林沛彦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微微颔首,端起茶杯,“嗯。” 母女俩千算万算,还是疏漏了,身为皇子,林沛彦身边自是不缺献殷勤的美人,手段层出不穷,比她们更为高明多之又多,如何会被这种低等计量吸引? 况且,自从见过柳落樱后,他的眼中,就再也入不了其他女子。 柳辰赣见柳雪莹迟迟不走,困惑的问道:“雪莹,你还有什么事么?” “大伯,明日北安城要举办花灯会,雪莹以为,下人们辛苦多日,难得有此机会放松。因此特来为大家向您讨个赏,不知可否?” “好,我也正有此意。” 柳辰赣刚应允下来,一道倩影跨过门槛,瞬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柳落樱身穿桃花落叶印花的千褶百迭裙,梳着飞仙鬓,只戴了一根碧玉簪,气质如兰,远远望去,如误入人间的仙子。 微风吹过,裙摆飘动,一阵飞沙扬起,她玉手抬起,轻遮美眸,盈盈侧身,一举一动都美得摄人心魄。 林沛彦一时忘神,呆呆的望着她,心口如小鹿乱撞。 “父亲,燕王殿下。” 柳落樱颔首行礼,波澜不惊的小脸,并没有因为林沛彦的身份,而有任何变化。 这清冷的气质,让她和柳雪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不染凡尘的仙子,一个是一身风尘气的俗女子,无须选择,任谁都会被前者吸引。 林沛彦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再也移不开眼,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也随之柔和下来。 柳雪莹原本的自信,在这一瞬,被击碎成渣,低垂的冷眸中闪动杀意,恨不得将柳落樱揉碎生吞了。 “落樱,北安城此次能平安度过疫病,全靠你大义相助,本王特代表全城百姓,送上薄礼。待战事平息后,本王定会回京向陛下禀报此事,为你讨一个封赏。” 林沛彦拍了怕手,门外候着的侍从,将十个挂着绸缎红花的木箱搬进院内。 若是不知情者,看到那鲜艳的色彩,定会以为这是登门下聘的阵仗。 “谢王爷。” 林沛彦故意将前几个装着金条珠宝的箱子打开,连柳辰赣和柳雪莹都被闪了眼,面露震惊。观之柳落樱,却仍然波澜不惊,面若冰霜,不为所动。 看到这一幕,林沛彦心下满意。 他的眼光向来不俗,柳落樱果真与那些胭脂俗粉不同,是他想要的女人。 “明日花灯会,落樱会去吗?” 林沛彦不着痕迹的靠近柳落樱,引得她内心杀心再起。 为了压制,她只能忍耐的将头垂下,不去看那张让人厌恶的嘴脸:“回王爷的话,樱儿还有些病气,就不去花灯会了,以免加重病情。” 即使柳落樱已经答应了洛霆,要与他一同去花灯会,可若这林沛彦也去的话,她宁愿守着空寂的小院,也不愿踏出一步。 “哦?落樱身体如若不适,不如本王将医官叫来,为你号脉诊断。” 林沛彦担忧的伸手,却被柳落樱灵巧的躲过,疏离道:“劳王爷费心了,樱儿也算半个医者,知晓自己的身子,不过都是一些陈年旧疾,只需静养休息就可。” “既如此,那落樱就好生修养,本王改日再来。” 如此明显的疏远,任谁都能看出来,林沛彦的笑容转瞬即逝,强压怒火,不再停留。 目视王爷离开的背影,柳辰赣心中不免担忧,对女儿小声提醒:“樱儿,若有下次,你万不可再驳了王爷的面子。” “是,父亲,女儿知道了。” “这些东西都是王爷赏赐给你的,你自行处理,不过切记,不可任性挥霍完了。” 柳辰赣还有事要忙,便匆匆出了门。 柳落樱找来几个下人,将十个箱子搬去自己的偏院内,一路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 父女俩前后离开,站在一旁的柳雪莹却恍若空气一般,完全被他们忽视。 这让她内心更加羞愤,一回到自己的屋里,百年将所有火气发泄到那些无辜的瓷器摆设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差在哪里了?凭什么殿下连一眼都不看我?” 安氏听到女儿在屋内砸东西,连忙快步赶去,谁知刚到门口,就被飞来的棋盒打到了头,当即发出一声惊呼。 “哎呦,我的头啊。雪莹,是谁惹你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呀。” “母亲,您没事吧?女儿不是故意的。”柳雪莹收起狰狞的怒容,回到楚楚可怜的小姐模样,可说了两句,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安氏见状,心疼不已,连头上的疼痛都忘了,关切的搂住女儿:“雪莹,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母亲,我这就帮你报仇去。” “还不是柳落樱那贱人,母亲,你不知道......”柳雪莹眼中泛泪,犹如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着将在前厅的事说了一遍。 安氏越听,脸色越沉,尤其是在听到柳落樱得了十箱赏赐后,更是面目阴沉,嫉妒的红了眼。 “哼,真是小瞧了那个贱丫头,以前怎么没有听说她会医术?” 柳雪莹眼中冒光,泪水瞬间停止,困惑的问:“母亲,你不觉得她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吗?” 两人沉默良久后,安氏面露担忧,小声嘟囔道:“大房那边若继续这样太平下去,恐怕我好不容易拿到的管家钥匙,就要交到那贱丫头的手上了。” “母亲,这可如何是好?柳落樱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若她得了管家钥匙,咱们这一房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柳雪莹眼中泛起层层水光,紧握安氏的手,仿若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wap. /108/108103/28078891.html 第38章 失算了 “雪莹莫怕,有母亲在,那贱丫头这辈子都不可能拿到管家钥匙!”安氏眼神狠辣,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心中已有盘算。 下午,她借口从猎户手上买了腊肉野兔,让大家一同用膳,庆贺柳落樱不日将有功勋在身。 众人不疑有它,先后在前厅落座。 柳落樱款款走来,安氏立刻亲切的贴了上去:“哎呦,咱柳家的大功臣,总算来了,快坐下。” “三伯母,樱儿是小辈,还是自己来吧。” 见安氏要为自己搬椅子,柳落樱第一时间拒绝,自己动手。 对这个女人,她始终是没有任何好感。 天知道,今晚这场鸿门宴,对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樱儿莫要客气,你可是未来陛下要亲赏的有功之人,三伯母伺候你,也是常理。” 柳落樱心中冷然,并没有接下面的话,而是拿着凳子,坐到了柳辰赣身边。 父女俩相视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却也温馨和睦。 安氏见二人的感情越发亲厚,心中更加担忧日后的管家权会被柳落樱抢走,暗自紧了紧拳头,面上装作亲切的招呼众人入座。 眼下这个特殊的时期,食物是最为紧缺,不管是果蔬,还是肉食,家家都是掰着手指计算食用。 但今天,向来以勤俭自居的安氏,却破天荒的摆了一桌子美味,这让许久不见荤腥的几人,顿时眼冒金光。 当然,经常私下开小灶的柳落樱除外。 在隔离区内,她每日都可以吃到洛霆做的美味佳肴,对这些食物,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低头和柳辰赣侧耳说着什么。 “樱儿,为父今日见燕王殿下走的时候气性不小,不如你明日就去花灯会逛一逛吧,权当是放松一下。” “父亲,燕王殿下若以这种小事就急头白脸,未免太过小肚鸡肠了些儿。樱儿以为,殿下应该有急事要办,父亲无须担心。” “你这丫头,真不知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愚钝。你若不喜欢燕王,最好找个时机,和他说清楚。若不然,一直这样躲躲闪闪,反而会纠缠不清。” 柳辰赣一语点醒梦中人,柳落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为了今生能够安稳顺遂,她就必须要找个机会和林沛彦说清楚。 “父亲,樱儿明白了。” “嗯,你明白就好。柳家已经有了一位侯爵夫人,就不用再多一个王妃了。你的婚事,为父会仔细思虑,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柳辰赣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只觉心里愧疚,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弥补小女儿。 可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小声嘟囔了一句:“樱儿,你切莫与洛霆亲近,那是个身份不详,一身逆骨之人,绝非良配。” 柳落樱一怔,脸颊不由自主的滚烫起来,嗔怪道:“父亲,您说什么呢,女儿与二表哥只是兄妹之情,绝无其它。” “没有最好,记住父亲的话,离洛霆远一些儿。” “哎呦,大哥,你和樱儿说什么呢?我都喊了你好几声了,你也没有听到吗?” 父女俩的谈话,被安氏那刺耳,做作的声音打断,这才抬头看向桌面,发现所有人都在等他们动筷子。 “咳咳,都是自家人,都随意些儿。” 柳辰赣拿起筷子,终于开席,众人早已安耐不住,纷纷夹起肉食,大快朵颐。 期间,安氏好几次想要挑起话题,却因为大家吃的认真,没有注意到。 后来,她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柳落樱却率先起身,捂着肚子,五官紧皱成团,痛苦的说道:“实在抱歉,樱儿胃疾发作,先行告退了。” “需不需要给你找大夫?” “谢谢父亲,樱儿这是老.毛病了,吃的饱一些,胃就会钻心的疼。” “你呀,快回去休息吧。” 柳辰赣担忧的看着女儿离开,此后再无食欲,没吃几口,也回了屋。 为了促成这场宴席,安氏连私房钱都拿出来了,却没想到原定计划胎死腹中。 她怒火中烧,一回到院里,便如疯了般摔东西发脾气。 柳辰光见她如此,害怕祸及自己,抱着枕头被褥,去了客房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柳落樱,此刻却舒服的靠在藤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吃着樱桃煎,哪里像是身子不好的人。 “小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燕王送来的十箱东西,全都变现了。” 抱夏从怀中拿出厚厚的银票和地契,眼中满是喜色,看着小姐能如此思虑周全,谨慎处事,没有落入三房的圈套,她自是最为开心的。 这十几年来,夫人临死前的嘱托,每日都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以前只要柳落樱走出那一亩三分地的小院,她就会提心吊胆,害怕小姐被人算计。 但今天,她不再害怕,因为她家小姐已经长大了,足以独当一面,面对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 柳落樱看出抱夏的心思,笑着将她拉到身边,亲昵的环抱住,“抱夏,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小姐,我......”抱夏更咽,眼泪簌簌滚落。 这一刻,两人不是主仆,而是一对姐妹。 前世抱夏为她而死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柳落樱心如明镜,暗自发誓不让她再身处险境。 “抱夏,这些银两和地契,就是你以后的嫁妆,你可要擦亮眼睛,找个好夫君哦。” “小姐,什么嫁妆,抱夏一辈子跟着你,绝不嫁人。” “傻抱夏,胡说什么呢?再说了,你若是嫁的近一些,也是可以跟在我身边的嘛。” 柳落樱笑着将银票和地契装进木盒中,而后将钥匙给了抱夏一把,神秘兮兮道:“记住,要是有人问起那些赏赐去了哪里,你就说我被挥霍掉了。” “是,小姐。” “哼,想算计本小姐的东西,做梦!” 柳落樱早猜到今晚这场鸿门宴,安氏的目的就是要走这些赏赐,她又如何能让那女人如愿所偿? 于是,当她回屋清点完数目后,便让三个丫鬟分批拿出去或是变现,或是购买田地庄子,剩下的丝绸衣服,她一人穿不完,便和抱夏她们分了。 不过,柳落樱算得再如何精准,也没有想到安氏的脸皮当真是厚到了极致。 wap. /108/108103/28078892.html 第39章 花灯会 “樱儿,你身子好些儿了吗?” 晌午,柳落樱正在喝银耳汤,鲜少来她院子的安氏母女,突然假惺惺的走了进来,一副关切的嘴脸,差点让她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她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好多了,但还是倦得很,总是犯困。” 安氏恍若没有听出其中的逐客之意,反而担忧的说道:“这样啊,看来还是身子虚,改日我让人给你熬些参汤,好好补补。” “三伯母,劳您费心了,樱儿昨日已经让迎春买了一些人参回来,足够吃个一年半载的。” 安氏眼皮抽搐,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刚想开口询问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却见柳落樱笑着吃了一口银耳汤后,露出满足的笑容。 “当真是一分钱一分货,王爷送来的银耳,味道就是好。对呀,听二伯母说博明最近经常咳嗽,拂冬,你去拿些出来,给二伯母送去。” “是,小姐。” 安氏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恨得咬牙切齿,却只能继续摆出友善随和的模样。 这个贱丫头,竟然不送给自己,目中无人,岂有此理! “姐姐,你今晚真的不去花灯会吗?” 柳雪莹与安氏的心思不同,她满心都是如何接近燕王,可今日却听闻城外的军营准备北上,似乎要离开,若无意外,应该是林沛彦怒气未消。 她虽不愿柳落樱和燕王有太多交集,但眼下,只有依靠柳落樱寻找机会接近,面上便装出姐妹情深的模样。 历经两世,柳落樱如何看不出她的两面三刀,心中强忍厌恶,故作懊恼道:“燕王殿下屈身邀约,奈何樱儿不懂事,惹恼了殿下。这不,我刚写了一份书信,向殿下告罪。若燕王原谅樱儿的话,今晚我就去花灯会。” 说着,她拿出事先写好的书信,递给迎春:“迎春,你去城外燕王营地,将此信交燕王殿下,务必等他回话后,再回来。” “是,小姐。” 柳雪莹为了等燕王的回信,连忙找了一个借口:“姐姐,你这院子的阳光好暖和,我可以多坐会儿吗?”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有些困倦了。” “那姐姐先去休息,妹妹就在这里晒会儿太阳,不会打扰姐姐的。” “好,那我先去睡会儿了,妹妹自便。” 柳落樱打着哈欠,起身走进卧室,将房门关上后,才疲惫的叹了口气:“还真是一堆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院子里—— 安氏用力撤了一下女儿的衣角,小声嘀咕道:“你这丫头,何必如此心急,先等我的话说完呀。” “母亲,若等你的话说完,柳落樱必然会生气,到时候,她又如何能带我一起去花灯会?我又如何能和燕王殿下认识?” 林沛彦来过柳府多次,之前还一起在外安营扎寨,理应对柳家人熟悉。但实际上,他也就认识柳辰赣和柳落樱,至于其他人,他向来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给的。 就算柳雪莹处心积虑的梳妆打扮,也未能引起他的注意,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对柳落樱的恨意,就越发强烈。 只可惜,她所在意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却是最想要丢弃的垃圾。 正午日头正高,阳光刺目滚烫,母女俩就那么坐在院子的正中央,忍受日照暴晒,却还要强扯笑容,装作享受的模样。 柳落樱躺在柔软的床上,一觉睡到了申时。 翻身间,一个毛茸茸的小爪子撑在她脸上,这才将她惊醒。 “唔,阿奴,你个小坏蛋。” “喵呜~” 白猫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纸条滑过,她才知道是洛霆的信来了。 ——今晚花灯会,樱儿若能找出我,二表哥就送你一个好东西。反之,樱儿欠我一个心愿。 柳落樱收起纸条,瞬间被点燃了胜负欲与好奇心,睡意全无。 “抱夏,几时了?” 她抱着阿奴,打开房门,见三房的人还在院子里端坐,不由嘴角抽搐,心中佩服起这对母女的厚脸皮。 “小姐,现在是申时二刻。” “迎春可回来了?” “迎春未时就回来了,她说燕王很高兴,今晚会亲自来接小姐去花灯会。” 抱夏聪慧,知晓自家小姐的用意,声音故意放大了一些。 果然,在听到想要的结果后,柳雪莹瞬时喜上眉梢,欠身告辞:“姐姐,你既已睡醒,那妹妹也就不便打扰,先行离开了。” “好。” “姐姐,今晚花灯会,妹妹可否与你一同前去?” “自然可以。” 得到想要的答案,柳雪莹高兴不已,生怕安氏开口,会惹柳落樱不快,连忙拉着她,退出了小院。 “母亲,在女儿没有和燕王殿下熟络的时候,你万不可惹恼了那贱人。” “唉,为了我的宝贝女儿,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一想到那么多好东西,就被她一人独占,我这心里就难受得很。” 安氏捂着心口,想到十箱的宝贝,心里就提不上劲儿。 …… 天色渐沉,北安城内点起各色花灯,小商贩们纷纷占好位置,整齐罗列商品,熙熙攘攘的声音,给这座冰封多日的城池,带来了热闹的人气生机。 距离花灯会还有一个时辰,林沛彦便已迫不及待的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酱紫锦服,腰系玉带,头顶金冠,英姿飒爽的来到柳府门口。 柳落樱今日没有迟到,早早的,就和三个丫鬟在门口等候。 她仍然未施粉黛,简单的盘发,随意的别了一根桃木簪,素雅清纯,更有一番韵味,一身鹅黄碎花衣衫,映衬的白皙俏皮。 柳落樱只是美眸微转,林沛彦便忘了呼吸,呆呆的望着,耳边回荡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落樱,你今日好美。” “谢谢。”柳落樱礼貌的欠身微笑,在听到柳雪莹匆匆赶来的声音后,主动将她引荐给林沛彦。 “燕王殿下,这位是我的堂妹柳雪莹,她今日与我们一同逛花灯会。” “呵,人多热闹,是好事。” 本来还在幻想可以和柳落樱独处的林沛彦,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瞬间没了兴致。 他对柳落樱是极尽温柔,可在转身看向柳雪莹时,眼神却如翻书版,转瞬变的阴沉不满,无声的对她做出驱逐。 wap. /108/108103/28078893.html 第40章 狐狸面具 “参见燕王殿下。” 柳雪莹装作没有看到,温柔的欠身行礼,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时刻黏连在林沛彦的身上。 可惜后者压根不愿多看她一眼。 “落樱,不如我们步行过去吧。本王听闻这次的花灯会很是热闹,有很多其它地方的游商,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售卖,若遇到你喜欢的,尽可和本王说。” “谢王爷。” 柳落樱淡然点头,努力克制心底的杀意。 虽然她不愿再和林沛彦有任何交集,可就像柳辰赣所说,若是不喜欢,就要干脆利索的说清楚。 他们彼此纠缠了一世,柳落樱太了解这个男人的野心与胜负欲。 此人不是个懂得知难而退的人,相反,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执著,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往后安稳的日子,她决定先耐着性子,试着和其沟通,若还是无法说服这个狗皮膏药,那她就只能另寻新路,绝了他称帝的美梦。 行至夜市上,林沛彦看到一旁的小摊摆着一对珍珠耳环,体白圆润,当即便拿下来,温柔的放在柳落樱耳边比划。 “落樱,这对耳环很适合你。” “谢王爷,不过小女子并不喜欢钗环配饰压身。” “哦?落樱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林沛彦没有因为被拒而心生怨气,反而仔细打量了柳落樱一遍后,柔声道,“落樱生得貌美,配饰过多,反而宣兵夺主,这样自然随意,最是适宜。” 此话流入柳雪莹的耳中,别有一番意味。 她眉头紧皱,看向铜镜内,自己一身配饰,璀璨耀眼,走起路来,还会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似乎是有些过于累赘。不由自主的抬手,摸向脸颊,而后若有所思看向柳落樱的背影,“果然是个有心计的贱人!” 丫鬟在一旁,见小姐脸色不善,不由缩了缩脖子,害怕等会儿成为她的出气筒。 不过有林沛彦在,柳雪莹倒是克制不少,只是将头上的钗环摘下,留下最喜欢的一支金钗,递给有丫鬟。 “这些钗环,你给本小姐小心收着,若丢失一个,回去后,我定要你好看。” “是,小姐。” 没了那些沉重的首饰,柳雪莹也轻松不少。 她提起裙摆,小跑的追上林沛彦,正好见他给柳落樱买了一个大红的鸳鸯花灯,心下一阵嫉妒。 鸳鸯是何用意,任谁都能明白。 当看到林沛彦又买了一个和柳落樱相配的蓝色鸳鸯,她更如火焚烧,心中满是嫉恨。 “落樱,柳家主说你喜欢甜食,前面正好有卖糯米甜糕,本王给你买些,如何?” “谢王爷美意,樱儿晚膳有些贪嘴,吃的有些多了。” “那你可以喜欢的东西?本王买给你。” “谢王爷,樱儿家中齐全,什么也不想要。” 柳落樱每回一句话,都在心里咒骂一句,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现这男人如此麻烦。 她看向手中的花灯,只觉碍眼得很,索性递给一旁的抱夏:“抱夏,你帮我拿一会儿,我手腕疼。” “是,小姐。” 林沛彦眼眸一沉,见红鸳鸯到了丫鬟的手中,心里暗自不爽,只觉手里的蓝鸳鸯格外刺眼,便随手递给一旁的柳雪莹:“本王这只花灯,送你了。” “谢王爷!”柳雪莹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花灯,可却无法开心起来。 柳落樱想要找机会和林沛彦单独谈谈,可川流不息的人群,哪里有安静的地方,她只能边走,边向四周张望。 “好!” 前面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叫好声震耳欲聋,瞬间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其中柳落樱更是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林沛彦见状,笑道:“樱儿喜欢杂耍?那你可要跟紧本王,小心被冲散了。” 他自以为少女是被热闹吸引,摆出护花使者的模样,紧靠柳落樱走进围观的人群中。 可他哪里知道,吸引人的,并非是胸口碎大石,而是面戴狐狸面具的翩翩公子。 只匆匆一眼,柳落樱便认出那是洛霆所扮。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犹如浩瀚的星空中,只有那一颗孤亮的星宇。 “好!再来一个!” “落樱,靠紧本王。” 耳边充斥着百姓兴奋的高呼声,林沛彦说话的声音,柳落樱早已听不清,她眼中闪动笑意,时刻注意着不断向她靠近的狐狸公子。 两人虽然隔着面具,但在眼眸对视间,柳落樱更加确信对面的男人,就是洛霆。 也只有他,能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纵使没有交流,可他身上疏离淡漠的气息,柳落樱却仿若早已熟悉,犹如认识了百年之久。 “哇,好大的火!” 蓦的,杂技戏子喷出一道火柱,将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拍手鼓掌,人群涌动。 洛霆见时机正好,立刻伸手拉住柳落樱,顺势一揽,搂住那纤细的腰肢,隐入人流之中。 林沛彦想要去找柳落樱,奈何身前却多了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他向左,这人就向左,总是挡着前面的视线。 “给本王让开!” 一声怒喝,男子这才皱眉将路让开,可柳落樱早已不见踪迹。 林沛彦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的推开黑衣男子,快速向四周寻找。 抱夏三人也纷纷加入搜寻队伍,到处呼喊柳落樱的名字。 柳雪莹见终于有了可趁之机,连忙驱散随身丫鬟,故作焦急的走到林沛彦身边:“王爷,姐姐不见了吗?” “嗯。” “那雪莹和您一起找吧。” “嗯。” 林沛彦只是轻嗯一声,没有正眼瞧柳雪莹,看到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便快步上前揽住。 只可惜,从背影看去的曼妙少女,一转身,却将他吓得差点吐出隔夜饭,连发火的心情都没有,便挥手驱散,向另一边走去。 “王爷,您莫要惊慌,姐姐聪慧,若和我们走散了,定然会回家等我们的。” “对,你说的不错,回柳府。”林沛彦点头赞同,不由分说,就向柳府的方向走去。 柳雪莹心中嫉妒,面上只能装柔弱的紧跟其后,在经过人烟稀少的小巷时,她终于等到时机,学安氏教她的方法,故意被石子绊倒,冲着林沛彦扑去。 wap. /108/108103/28078894.html 第41章 礼物 “哎呀~” 她成功跌进燕王的怀中,面红心跳,双手抓着那锦缎紫衣,如同抓着未来前程,暗自欢喜:“王爷,对不起,雪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就立刻起来,不要耽误本王找落樱。” 冰冷的声音,犹如一把巨锤,瞬时击碎柳雪莹所有幻想。 她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林沛彦渐行渐远。 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柳落樱了?为何如此投怀送抱,都未能获得燕王的青睐? 柳雪莹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加深对柳落樱的恨意,再无它法。 与此同时,失踪少女披着一件素色披肩,和戴着狐狸面具的洛霆,走进清宁寺院中,上香祈福。 两人虔诚叩拜,没有了喧闹的人声,静谧的寺院,让他们只觉身心舒畅,露出舒心笑容。 “樱儿可有看上的小玩意?” 柳落樱思索了片刻,笑着指向洛霆的面具:“我喜欢二表哥的狐狸面具。” “哈哈,我早就猜到你这丫头不走寻常路,给你也做了一个。” 今日的洛霆,没有身穿那一成不变的青衫,而是换上柳落樱之前给他送去的素色锦服,上面绣着鱼跃龙门的印花,正如他未来的官运,一朝及第,权倾朝野。 也正是因为这印花的别致,寓意深远,柳落樱才一眼相中,亲手为他改制。 “二表哥,你说的礼物,莫不是这狐狸面具吧?虽然好看,可若和心愿相比,未免显得太小气了些儿吧?” 接过洛霆手中的面具,少女顺势戴上,摸着那精美的雕刻细节,心下很是喜欢。 “你个机灵鬼,就知道你不会满足。走吧,带你去看真正的礼物,保你满意。” 两人戴上狐狸面具,在人群中穿梭。 若看到有趣的小物件,柳落樱也会驻足把玩,洛霆就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在她放下后,便掏出钱袋买下。 没了林沛彦在身边煞风景,柳落樱心情舒畅,对花灯会也来了兴趣,逛了很久,才和洛霆远离人群,向北安后山的方向走去。 行至山脚下,少年俯首仰望山巅,问道:“樱儿,你想快点儿上去吗?” “二表哥有办法?” “自然是有的。” 洛霆伸手,猛然将柳落樱打横抱起,足尖一点,便轻巧的飞身跳跃,几个呼吸间,二人便到了山巅之上。 少女惊讶的向山下望去,只觉惊心动魄,意犹未尽。 “哇塞,二表哥,这也太刺激了,你竟然会轻功!” “这是你我之间的密哦。” 洛霆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中,俏皮的模样,一扫身上的寒气。 “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间,影从突然出现,恭敬的对洛霆行礼躬身后,一闪身,隐入黑暗之中。 柳落樱已经见怪不怪,好奇的跟在洛霆身后,向更高处走去。 一阵清风吹过,带来浓郁的酒香和肉味,身为吃货的柳落樱,立刻被勾起了馋虫,不由吧唧了一下嘴巴。 “嘿嘿,闻这味道,肯定是二表哥亲自做的吧?” “小馋猫,鼻子真灵,什么都瞒不住你。” 洛霆宠溺的看着少女,阔步走到影从布置营帐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落樱也不矫情,大步走进,在桌前坐下。 帐子里的设施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但美味却是不少,全都是她的最爱。 “水晶肘子,东坡肉,炸脆鱼......” 少女一边说着菜名,一边克制口水,看得洛霆忍俊不禁,赶紧将筷子递给她。 “快吃吧,小馋猫。” “樱儿只馋二表哥做的饭。” 洛霆眼底笑意渐深,温柔的为她夹菜,而后一起望向山下烛火夺目的北安城。 静谧的山林,幽冷的月光,山下闪烁的各色灯火,两人就这样,一边吃着,一边闲聊,气氛很是温馨和睦。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柳府,却已经炸开了锅。 林沛彦黑着脸,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后,索性骑马去了军营,调动士兵,进行全城搜寻。 柳辰赣也是在家急得团团转,招呼下人一起去找。 他一边祈祷女儿平安无事,一边懊恼女儿走丢,无颜面对夫人。 而安氏母女俩,则是暗自得意,盼着柳落樱再也回不来,或是被抢匪毁了清白,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和她们争抢管家权和燕王了。 随着时间推移,花灯会被燕王搅得早早散了场,众人败兴而归。 当洛霆送柳落樱回到柳府时,已经是三个时辰后,看到城内到处都是士兵,两人不由一惊。 “额,二表哥,樱儿好像做错事了。” 柳落樱面露苦相,脑海中全是回府被盘问的画面,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失踪,林沛彦竟会像疯了一样,到处搜查。 就算是上一世,两人最浓情的时候,也不见这狗男人如此激动,不惜动用兵力,全城搜寻。 “樱儿,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免去心忧。” 洛霆淡然一笑,目光灼灼,引得柳落樱好奇不已:“二表哥,是什么办法?” “山人自有妙计。”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就盖上了一只温暖的手,继而整个人便轻盈的飞上了屋顶,几个呼吸间,两人便进入柳府内。 她恍然明白了洛霆口中的妙计,连忙小声给他指路,不一会儿,两人便绕过下人,来到偏院。 抱夏三人还没有回来,只有阿奴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悠悠的迎接他们。 看到曾经的主人,白猫显得格外粘人,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用头蹭着洛霆的裤腿。 “你要给阿奴少喂些儿,要是再胖下去,日后可没法给咱们当信差了。” “有吗?我觉得阿奴胖胖的,才可爱。” 柳落樱扁了扁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直接进屋卸下钗环,将如瀑的长发披下,准备换衣服时,才想起来还有洛霆没有安顿。 “二表哥,谢谢你,只是你看现在......” 她不好意思说出逐客赶人的话,尤其还是对给了她一个美好夜晚的洛霆,更不好意思,只能尴尬的用眼神示意。 “现在?怎么了?樱儿与我不用见外。”洛霆故意装作什么不懂的模样,看着少女通红的小脸,堆满坏笑。 最后,甚至抱着白猫,坐在石凳上,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一阵焦急的脚步声,迎春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小姐不可能回来啦,咱们还是去城外找找吧。” wap. /108/108103/28078895.html 第42章 厚脸皮的狗男人 “二表哥,快进来!” 柳落樱顿时如临大敌,抓住洛霆,便向屋内躲去。 咯吱~ 几乎是同时,院门也被三个丫鬟打开。 当看到主屋亮着灯,迎春不由惊呼一声:“天啊,有光,难不成小姐真回来了?” “小姐?是您吗?”抱夏相对更为冷静,先上前扣响房门询问。 “你们回来了,花灯会好玩吗?” 柳落樱一边脱下外衫回应,一边看向洛霆,见他已经躲进了卧室,这才镇定的将房门打开。 三个丫鬟见到小姐平安无事,钗环也已经卸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姐呀,你可吓死我们了。” “就是啊,小姐,你去哪里了?王爷为了找你,几乎将整个北安城都掀翻了呢。” 柳落樱故作惊讶:“我和你们分开后,就回府休息了。” 今晚柳府下人们放假,所有人都去了花灯会,府内只有柳辰赣和陈伯两个上了年纪,对花灯会没有兴趣的人,在府内下棋消遣,若有人进府,也没人知道。 柳落樱算准这点,就算说出来,也无人作证。 况且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早早回了府休息,挑不出任何毛病。 “哎呀,不好,我来的时候,听王爷说要带兵去城外找人,小姐,您快去前厅说清楚吧,要不然今晚,北安城谁也无法安定。” “好,我这就去。” 柳落樱心知事态严重,将披风披上后,跟着丫鬟,快步向前厅走去。 当几人火急火燎的赶到前厅时,正好遇到林沛彦准备带兵出城搜寻。 厅内不仅凑齐了柳家人,洛家的祖父和两个舅舅也在场,气氛很是凝重。 柳落樱一露面,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良久后,林沛彦猛然回神,激动的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落樱,你去哪里了?可急死本王了。” “实在抱歉,让燕王殿下担心了,樱儿和大家走散后,就回府休息了。” “回府休息?” 众人困惑,可见柳落樱长发垂下,首饰全无,披风下的衣物,也是素色单衣,纷纷表情古怪的互相对视。 这一刻,气氛透着一丝尴尬。 想到这三个时辰里的忙碌,众人只觉自己成了笑话,瞬间泄了力,各个都露出倦容。 “哎呦,我的小祖宗呀,你这不声不响的回了府,我们所有人可忙了一晚上呢!”安氏满脸不悦,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见无人接话,又笑着说道:“算了,只要咱们柳府的嫡小姐能回来,我们这些人,就算是一晚上不睡,也是值得的。” 柳辰赣微微蹙眉,沉声开口:“此事责任在我,当时应该派人去偏院一趟的。” “樱儿平安,就是好事,只是让王爷如此辛劳,实属不该,樱儿,你应该好好给王爷感谢才是。”洛庆年从中协调,这才让众人的目光,转移到林沛彦的身上。 柳落樱明白这是祖父在帮自己,连忙表现出恭敬的模样,欠身行礼,“樱儿谢过王爷,今日之事,樱儿定当铭记于心。” “无碍,落樱是与本王一起出去的,半路走散,也是本王的失责。” 林沛彦并未生气,反而是眼神柔情似水的看着柳落樱,看着她抽回去的小手,心里一阵空落落,还没有从那柔软的触感中走出。 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柳落樱,就被她吸引。 后来就好似着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他的目光无法转移,之前所有的烦躁不安,瞬间一扫而空,恨不得就这样一直看着柳落樱,也是高兴的。 如此堂而皇之的举动,众人看在眼中,千回百转,心思各不相同。 有人惊讶,有人盘算,有人心事沉重,还有人恨得咬牙切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安氏眉头紧皱,用手轻轻拽了拽柳雪莹的衣袖,小声道:“女儿,冷静。” “嗯。” 咬牙的声音消失了,可柳雪莹的怒气并未减退,反而更加浓郁。想到一路上燕王对自己的冷漠,就连跌倒也没有正眼瞧过,心中不由委屈不已。 她红着眼眶,当看到林沛彦温柔的摘下柳落樱头上落叶时,鼻尖瞬间泛起酸气,无法冷静下去,转身大步离开。 安氏紧随其后,跟着一起离开。 没有人注意到这对母女,而是五味杂陈的看着柳落樱和燕王。 最终,在柳辰赣的开口下,才终于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燕王殿下,现已夜深,还请您不嫌弃,在柳府留宿一宿,” “如此,那就叨扰了。” 此举正合林沛彦所想,他当即答应下来,让副将带兵回去,留下一队人在外驻守,两个亲卫近身伺候。 柳辰赣不敢怠慢,将自己的主卧让出,搬去了客房休息。 洛家住在城外,又正好还有三间客房,在柳落樱的撒娇下,洛庆年三人也留宿下来。 最后,为了躲避林沛彦炙热的眼神,柳落樱只能装出受寒的模样,带着丫鬟快步回去。 可谁知,主仆四人前脚刚进院子,后脚林沛彦就派人送来了一碗姜汤。 “这狗男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柳落樱坐在屋内,气鼓鼓的看着姜汤,犹如看到了林沛彦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内心不快,想要将其倒掉。 却不想有一双手,比她更快一步,将汤碗拿走。 “樱儿若不想喝,可以给我,正好我今晚有些受凉了。”洛霆端起汤碗,一口气将姜汤喝完后,嫌弃道,“这是用了多少生姜啊?幸亏樱儿没有喝,不然肯定会辣坏嗓子的。” 柳落樱被吓了一跳:“二表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原本是想走的,但柳府外有士兵看守,我寸步难行,只能回来寻求表妹的庇护了。”洛霆无辜的耸了耸肩,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满眼期待的看向柳落樱。 这哪里还是那个在雪地里罚跪,也会傲然挺直身板,不接受他人恩惠的少年? 柳落樱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屋子里唯一的床,道:“那今晚樱儿睡床,二表哥就委屈一下,打地铺吧。” “可以,只要樱儿能收留,睡哪里都行。” wap. /108/108103/28078896.html 第43章 两个人 洛霆心情不错,轻快的抱着被褥,在床下打起了地铺。 夜深,万物俱静,两人盖着被子,一上一下,望着天花板,没有睡意。 过了良久,柳落樱轻声问道:“二表哥,你晚上不回去,不会被洛家发现吗?” “不会。”洛霆回答的坚定,没有片刻犹豫,反而让人更加心疼。 一阵沉默,这次换做少年发问:“樱儿,你很讨厌燕王?” “嗯。”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柳落樱迟迟没有开口,就在洛霆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屋内才响起一阵低沉而又疲惫的声音:“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林沛彦给不起。” “一生一世,一双人……” 洛霆轻声念叨,不再说话。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 旭日东升,宁静的北安城,在冬日的暖光下,生机勃勃。偶有讨生活的小商贩,已经扛着扁担,在大街小巷内穿行叫卖。 而此刻的柳府,天一亮后,便开始忙忙碌碌。 下人们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生怕会吵醒府内贵客,就算是当家家主,在经过主屋时,也是不由自主的踮起脚尖。 相对于众人的小心翼翼,三房的院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母亲,这簪子一点都不好看。” 柳雪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梳着飞仙鬓,只戴了一根桃木素簪,身穿淡雅的的水蓝云纹长裙,未施粉黛的小脸,虽然看起来清秀靓丽,可若和柳落樱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她眼中满是嫉妒,怒火占据了心智,猛然抬手摘下簪子,用力丢到地上。 “为什么我要学那贱人?母亲,这样的装扮,女儿只会沦为她的陪衬,更加让燕王殿下无法留意到我。” 安氏平日看起来性子急躁,对下人也多是苛责,但对柳雪莹,绝对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不管女儿发多大的脾气,她都会温声细语,好言相劝,展现出所有的耐心与温柔。 “雪莹,你这性子怎会如此急躁?我知你心气高,不愿打扮的和那贱丫头一样。可你若不这样打扮,燕王殿下就永远也不会注意到你,明白吗?” 柳雪莹安静下来,脑海中浮现出林沛彦的面容,终是冷静下来,任由安氏将那素簪戴在头上。 “雪莹,燕王殿下可是皇亲国戚,身居高位,未来极有可能会成为储君的人。他身边定然围绕着各种各样的莺莺燕燕,穿金戴银,俗不可耐。所以才会被柳落樱那种寒酸的打扮吸引。你就先忍耐一下,等抓住了殿下的心,以后想如何打扮,还不是你说了算?” 安氏眼底笑意渐深,开始幻想未来成为皇子岳母的风光画面:“雪莹呀,母亲未来的荣华日子,全在你的身上了。” 柳雪莹有了自信,高傲的扬起下巴,对着镜子摆出笑容。 这一看,顿觉自己也不是平平无奇,毫无姿色可言了。 “母亲放心,若女儿他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定不会忘记母亲的出谋划策。” 安氏笑得花枝招展,用梳子梳着女儿的长发,又教给她一些能吸引燕王的方法,才让她出去和林沛彦偶遇。 而另一边的正主柳落樱,此刻却是躺在呼呼大睡。 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巴还会不时的吧唧两下,傻笑着说着好吃,再来一块。 这逗趣的话,让洛霆听到,嘴角不由挂上一抹好看月牙。 他单手托着下巴,一边摸着阿奴柔软的皮毛,一边静静的看着少女的侧颜。 “小邋遢,被子都掉了。” 少女一个侧身,将被子踢到了地上,洛霆无奈起身,宠溺的为她重新盖上。 咚咚!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咦,门锁了?”迎春和往常一样,见小姐还没有睡醒,便要将门推开,可这一次房门纹丝未动。 拂冬抱着水盆,没有多想:“小姐昨日累了,估计是害怕被我们吵醒,将门插上了。” “是这样么?” “先去厨房帮抱夏姐吧。” 迎春困惑,只觉古怪,但见拂冬离开,她也没有继续深想,便快步跟了上去。 屋内的洛霆见外面没了动静,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头继续为柳落樱盖被子,可这一次,他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眸。 感受到四周幽幽寒气,与那双眼眸中散发的落寞伤感,洛霆只觉胸口一痛,仿若被人用力的锤击了一下。 他脸色微沉,静静的和柳落樱对视,时间如静止了一般。 良久,少女将眼眸闭上,再次睁开,已然卸去之前的沧桑,语气轻松的说道:“二表哥,你这样,容易被人误会是采花贼哦。” 洛霆蹙眉,只觉柳落樱的身上,有着两个不一样的灵魂。 刚刚是历经沧桑的上位者,现在又是活泼好动的少女,让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真假虚幻。 “二表哥,你在想什么呢?”柳落樱好奇的歪着小脑袋,没有因为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而有羞涩感。 与她来说,洛霆就只是一位聪慧超凡的兄长,日后柳家可以依靠的大腿。 历经两世,她早已没了情爱的幻想,更多的是务实的城府。 又或者,是因为她体内的灵魂,住着一个早已看透世间人性的成熟女人,所以在面对十几岁的少年郎时,更多只是将他当成孩子,并没有其它想法。 所以,柳落樱可以镇定自若的和洛霆对视,甚至两人鼻息碰撞,也可以波澜不惊。 “......刚刚的樱儿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 “有吗?” 柳落樱淡定的推开洛霆,下床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下去,而后随意挑了一件衣裙,径直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服。 这样堂而皇之的行为,让洛霆颇为无奈,郁闷的摸了摸鼻尖,苦笑道:“樱儿,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你能不要这样无视我吗?” “二表哥,樱儿这是信任你,相信你是正人君子,绝对没有偷窥的嗜好。” 说话间,柳落樱便已换好了衣服,抱着小手,用最真诚友善的笑容,和洛霆对视。 可那双明眸中,却让洛霆感受到的是另一种意思。 小屁孩,你懂什么,毛都没长全吧。 “樱儿……你在笑话我吗?” wap. /108/108103/28078897.html 第44章 小屁孩 “嗯?二表哥何出此言?樱儿最是崇拜二表哥的,怎会笑话你呢?” 柳落樱猛然一愣,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少女的懵懂天真,再次挤出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天性敏感的洛霆,凝眉注视着她,满心狐疑,暗自发问:难道自己刚刚是眼花了吗? “小姐,你醒了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拂冬的声音,才终于打破了此刻的尴尬。 柳落樱连忙对洛霆比划手势,示意他收拾地铺,一边说道:“我醒了,拂冬,你帮我打热水吧。” “是,小姐。” 两人快速将地上的被褥收起来,等洛霆躲进雕花的红木衣柜后,柳落樱才将房门打开。 待洗漱完后,她本想要在自己屋内用膳,却不想,管家匆匆赶来,让她去前厅。 为了不让洛霆饿肚子,柳落樱将抱夏做好的早餐,放在桌上,出门时,特意大声说了一句:“谁都不许进我的屋子啊,要是我的莲子粥和芙蓉包没了,我唯你们是问。” “哈哈,是,小姐的屋子,我们保证不进来。” 三个丫鬟捂嘴偷笑,只以为是自家小姐贪吃,并未多想。 当房门关上后,洛霆才悄然从衣柜中走出,看着桌上的热粥,心中堆满暖意。 无论何时,表妹总是想着他的。 ...... 另一边—— 柳落樱为了不让洛霆被发现,将三个丫头全都带走,将院门一锁,谁也不让进。 行至前厅,就见柳家和洛家三人已悉数到齐,林沛彦端坐主位,旁边被刻意空出了一个位置,很明显是特意为她而留。 众人形色各异,目送她入座。 “落樱昨晚睡得可好?”林沛彦体贴的为她递去筷子,眼中温柔的如若滴出水来,那温声细语,关怀备至的模样,引得在场所有女子好一阵羡慕。 柳雪莹双眼通红,眼中满是嫉恨,低声咬牙道:“母亲,你不是说打扮成这样,就可以吸引燕王殿下吗?为何他还是不看我一眼。” “雪莹,你莫要心急,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安氏勉强扯起一抹微笑,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可实际上,内心比柳雪莹还要焦急。 看着柳落樱被燕王特殊对待,她更加担忧自己未来在柳家地位不保,日后会被报复,因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拆散二人。 “落樱,这是我让人带来的雪蛤,你身子不好,多吃些儿。” “落樱,你太瘦了,再吃些儿吧。” “……” 席间,林沛彦不时为柳落樱夹菜,目光时刻粘在她的身上,不舍离开。 早膳仿若变成了大型恩爱现场。 若两人是夫妻,倒也说得过去,可偏偏他们连婚约都没有,这让气氛变得很是诡异,洛庆年更是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 好不容易挨到早膳结束,柳落樱匆匆起身,要回去休息,奈何林沛彦却偏偏是个狗皮膏药,非要跟着一起去讨杯茶水。 柳雪莹见状,也摆出姐妹情深的模样,抱着柳落樱的手臂,死皮赖脸的要跟着一起去。 前厅内,洛庆年欲言又止的看着柳辰赣,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道:“辰赣,你是如何想的?” “岳丈,实不相瞒,小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辰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和洛庆年走向后院,两人一同为柳落樱的婚事苦恼。 “辰赣,老夫已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不想连樱儿也保不住。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那不是个好去处。” 老人虽然没有直接点明林沛彦,可柳辰赣好歹也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深知话中意思,沉重的点了点头。 “岳丈的意思,小婿明白,樱儿也不愿嫁入那是非圈里,只是没想到,燕王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执著。” 柳辰赣蹙眉轻叹,想到昨夜燕王与他的谈话,心口压抑,只觉肩头压上两座巨山。 “若是柳家主能放手,促成本王与落樱的婚事,日后柳家在梁国的生意往来,将会畅通无阻。如若不然,本王也不知柳家将会遭遇何种事故。” 谁能想到,在人前温厚慈善的燕王殿下,私下里居然会用如此卑略的手段威逼利诱? 一边是亲生女儿的幸福,一边是家族发展,柳辰赣实在难以抉择,又无法与人倾诉。 洛庆年沉默许久,似是看出他的心事,只能轻叹道:“你是家主,自然是要以家族为重,但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你也不可放弃。” “岳丈,小婿之前曾想给樱儿找一门亲事,打消燕王的念头,但眼下看来,恐怕不仅无法拒绝,甚至还会给对方带去灾难。”柳辰赣无奈摇头,满脑子都是昨夜林沛彦那嗜血的眼眸,与阴狠的警告声。 “柳落樱只能是本王的,柳家主莫要害了其他人!” 两人沉默对视,眉头紧皱,既不想让柳落樱落入虎口,又不愿将家族置于危难之中,都无法做出抉择。 与此同时,在偏院内,柳落樱也是头痛欲裂,苦不堪言。 林沛彦如同进了自家院子,顾自走进书房,拿起还未看完的医术,又看向桌上写的字,如先生一般,进行点评。 “落樱,你这字写的甚好,只可惜太过阳刚,并不适合你。本王觉得魏碑体也不错,改日我命人找些字帖来。” 柳落樱嘴角抽搐,心中暗骂他没有见识,不懂欣赏。 这字,可是她照着洛霆的书信,一笔一划辛苦学下来的,让她学其它字体,做梦! “落樱,虽然女子学医是好事,可本王以为,还是多看些女戒为好,毕竟女子就算能力再大,日后也是要在府内相夫教子的。” “王爷说的极是,雪莹以为女子一生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教子有方,将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条,为夫家免去烦忧。但于姐姐来说,雪莹这样的想法,可能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她并不认同。” 柳雪莹终于找到了和林沛彦的共同话题,连忙点头认同。 “嗯,落樱是心怀宽广的女子,可终究是要嫁人的,还是应该和你妹妹学习,将目光放的更长远些儿为好。” 柳落樱眼皮抽搐,长袖下的小手紧握成拳,强压怒火。 在家相夫教子,就是长远的打算? 学保命救人的医术,就是不务正业了? 这对狗男女果然是绝配! wap. /108/108103/28078898.html 第45章 出不去了 林沛彦和柳雪莹一唱一和,将柳落樱所看的医书,还有练习的书法,全盘否认。 后者一直强压怒火,不想给家族找麻烦,却不想这时,阿奴突然窜出,发出凶狠的低吼,对着二人亮出獠牙。 “喵!” “呀,姐姐,你这猫是怎么了?为何要如此凶狠的瞪着我们?”柳雪莹害怕白猫会扑过来,抓花她的脸,但为了在燕王面前表现,还是壮着胆子,摊开双手,挡在男人身前。 “落樱,你这猫看起来性格不是很好,不如改日本王给你找一只更为温顺的吧。”林沛彦眼眸阴沉,对白猫升起杀意。 柳落樱心下更加厌恶这个自以为是的狗男人,当即抱起白猫,冷声道:“抱歉,阿奴惊扰了燕王殿下,我这就将它抱走。” 那浓郁的疏离气息,还有眼中的不悦,瞬间刺痛林沛彦,让他意识到自己惹到了柳落樱,连忙追出去,想要和她示好。 “落樱,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气在头上的柳落樱,早已忍到了极致,直接下逐客令。 “燕王殿下,小女子与您道不同,不相为谋。倒是我看雪莹妹妹和您兴趣相投,不如请您移驾去她的院中。” “落樱,你这是要赶本王走?” 林沛彦紧抓柳落樱的手臂,眼神很是悲痛,如同被遗弃的孩子。 若是上一世的那个傻姑娘,面对这样的他,也许会比他还难受,然后拼命道歉去挽留。 可惜,现在的柳落樱,已经不再为爱痴狂,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认真道:“燕王殿下,小女子与您,实乃云泥之别。您的心意,小女子承受不起。” “姐姐,你怎可这样说?燕王殿下对你如此深情厚谊,你却如此冷漠,也太伤人心了。”柳雪莹见时机正好,连忙上前,替燕王打抱不平。 柳落樱将她这点儿小心思看在眼中,心下一阵鄙夷,用力将手抽出,对林沛彦道:“燕王殿下,其实雪莹妹妹对您心悦已久。若您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将她纳为妾室。” 妾室二字,如响亮的巴掌,打在柳雪莹的脸上,让她恨得双眼通红。 “你当真不喜欢本王?” “强扭的瓜不甜,燕王殿下理应珍惜眼前人。” 柳落樱欠身行礼,抱着白猫走进主屋,将房门关上后,她瞬间脱力,懊恼的将耳朵紧贴门上,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林沛彦并未发火,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安静的离开了。 这让柳落樱吃惊不已,错愕的呢喃道:“咦?他居然没有生气,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怎么?燕王没有生气,樱儿觉得失望吗?” 洛霆的声音,蓦的在耳边响起,将柳落樱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二表哥,你怎么还在啊?” “没办法啊,燕王殿下不走,外面的士兵就不撤退,我想走,也走不了啊。” 洛霆无辜的耸了耸肩,将柳落樱从地上拉起来,好奇的问:“樱儿既然如此害怕燕王,刚刚又为何要激怒他呢?” “唉,樱儿也不想激怒他的,这不实在是没忍住嘛。他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万一将怒火发泄到柳家上,我可就是家族的罪人了。” 柳落樱郁闷的叹了口气,将阿奴放下,无力的趴在桌上,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洛霆失笑道:“嗯,燕王确实很烦人,而且还不懂得欣赏。我那么好看的字,他竟让你学魏碑体。樱儿,不如表哥帮你,让他离开北安城,如何?” “二表哥,你有办法?” “没有。” 洛霆坏笑的将手摊开,可柳落樱并没有相信,反而一边握住他的手,如对着菩萨佛像一般,祈求道:“二表哥,求你了,让他赶紧离开北安,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噗嗤! 洛霆被这傻姑娘的样子逗笑,故作神秘的问:“你怎么就知道,我可以将燕王赶出北安呢?” “哼,别以为樱儿不知道,上次他突然离开,就是二表哥做的。虽然不知二表哥用了什么办法,但樱儿相信,二表哥是天上的仙人,有求必应的。” 柳落樱眨巴着眼睛,将洛霆高高捧起,见他笑得像只狐狸,知道林沛彦不日就会从眼前消失,顿时觉得身轻如燕。 “二表哥,我早上没有睡好,再补个回笼觉,你帮我盯着点儿啊。” 洛霆嘴角抽搐,看着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抱着白猫睡下,自知被她算计了,心里却无法生气,反而高兴她对自己的信任。 “唉,你这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就会算计我。” 他无奈的挠了挠头,打开后窗,纵身闪出,几个跳跃间,便不见了踪影。 柳落樱眯着眼睛,舒服的换了一个姿势,坏笑道:“嘿嘿,我若是小狐狸,你就是老狐狸。” 洛霆身上秘密太多,是不是洛家的孩子,也是未知。 但对于这些,她并没有太多刨根问底的想法,反而不打算探究。 对她来说,此人是正义的一面,这就足够了。 历经两世,她对人性看的太过通透,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况且,她很喜欢两人这种无条件信任对方的感觉,比亲人更亲,无话不说,没有阴谋算计,相处不累。 若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守着两人这种轻松的相处方式。 想到不日就可以见不到林沛彦,柳落樱心下踏实,睡得也很是香甜。 晚膳时,林沛彦仍然坐在主位,只是不同的是,他对柳落樱更加殷勤。 席间,他总是有意无意说着懂医的好处,夸赞这次北安疫病的功劳,连带被他否定掉的书法,也一同夸赞了一番。 柳家人都是尴尬扯笑,陪着一起夸赞。 柳雪莹恨得咬牙切齿,原本以为燕王会就此放弃柳落樱,却不想他还是执迷不悟,没吃几口,便气得回了院子。 “落樱,本王回去仔细思考过,觉得是本王愚钝了。其实落樱学习医术,是造福百姓的伟业,就如这次北安的疫病,若没有你,这里恐怕早已是生灵涂炭了。” “落樱,你的字写得很好,既有男儿的阳刚霸气,又有女子的细腻如水,日后定在书法造诣上有一席之地。” “……” 柳落樱看着林沛彦虚伪的笑容,只想问他一句:你没病吧? wap. /108/108103/28078899.html 第46章 当局者迷 在林沛彦的热情关心下,柳落樱的脸色越发苍白,头痛欲裂的早早离席回屋。 和之前一样,她前脚刚进院子,后脚便有人送来一大碗参汤。 “柳小姐,王爷说您身子不好,应多喝参汤,他从药商那里收了很多人参,让您不用节省,若是没了,他再差人去买。” “告诉王爷,小女子感激不尽,但身子虚不受补,人参还是留给需要的人吧。” 迎春望着侍卫离开,困惑不已:“小姐,奴婢觉得王爷挺好的,对您也是真的上心,您为何还要一直拒绝呢?若您嫁入了王府,柳家也会跟着受到惠泽,何乐而不为呢?” “上心?傻迎春,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你能确定他会一直对我好吗?” 柳落樱苦笑摇头,将参汤推给她:“迎春,你喝吧,我胃不舒服。” “小姐,奴婢不懂什么表面不表面的,只知道,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越是有钱有权,家中的妻妾就越多。奴婢以为,若所有男人都是如此,那还不如找个地位高的。起码就算他对我不好,也可以高人一头。就像大小姐一样,起码在外还是侯爵夫人,无人......敢给她脸色。” 小丫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对上柳落樱阴沉的眼眸后,吓得连忙闭上嘴巴。 抱夏和拂冬意识到气氛不对,担忧的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小姐。 沉默许久,柳落樱的脸色才稍有缓解,气息却仍然沉重,一言不发的转身向主屋走去。 “你呀,真是个大嘴巴!” 拂冬气鼓鼓的看向迎春,即使摆出再凶狠的表情,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好了,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小姐对咱们虽好,但毕竟是主子和仆人,有些话,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懂吗?” “是,抱夏姐。” 抱夏拿了一碟子糕点,敲响主屋房门,“小姐,奴婢给您拿了樱桃煎。” “我累了,你们吃吧。” 柳落樱声音低沉,并没有开门,抱夏只能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 夜深,洛霆翻窗进屋,就见烛火下,少女端坐在案前,却双眼无神的望着悦动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 “樱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有人欺负你?” 柳落樱回神,眯着眼睛:二表哥,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这不是回来向你汇报情况嘛。”洛霆轻车熟路的坐到对面,见少女眼角泪水未干,心下不由一痛,厉色道:“樱儿,可是燕王欺负你了?” “没有,樱儿只是看书太过入神,被里面的故事所感动而已。”柳落樱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擦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笑着看向洛霆。 这要如何说出? 总不能说,她想起了前世家人惨死的事情吧。 有些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能让人知道。诚如她的重生,对林沛彦的恨意,还有在冷宫中的漫漫长夜…… 洛霆蹙眉,看向少女手中的药方典籍,心知她说谎了,那医书里,哪有什么感人至深的故事? 不过他并没有询问,而是拿起一本书,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翻开第一页,安静的品读起来。 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各自看着手中的书,一个入神的阅读,一个思绪早已飞到遥远的关外。 柳落樱没有下逐客令,也没有询问他今天出去的结果,只是在疲倦后,和洛霆一起将地铺铺好,再各自钻进被窝中。 外面响起二更天的打更声,两人都没有睡着。 不知不觉间,挨到了天亮,柳落樱顶着黑眼圈,幽幽从床上坐起,靠在一旁的柱子,看着洛霆的睡颜。 “樱儿,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洛霆睁开眼,侧身撑着头,含笑看向柳落樱,“小丫头,你皱着眉头的样子,好丑哦。” “啊?丑吗?” 原本还在发呆的少女,顿时来了精神,快步走到铜镜前,见自己眼圈乌青,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忙用手拍了拍脸颊。 噗! 洛霆豁然笑出声,转而盘腿而坐,认真的问道:“樱儿,你还是不愿告诉表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柳落樱抿了抿干涩的唇角,不知为何,看到他那双深邃的墨眸,便隐隐有些松动,有了一吐为快的想法。 她犹豫片刻,盘腿坐到洛霆的对面,抱着手臂,严肃的问道:“二表哥,若你姐夫是个见异思迁,喜欢寻花问柳的败类,日后还会害死你最亲的长姐,你会如何做?” 昨天迎春的一句无心之言,再次让柳落樱想起柳卿卿的处境,一闭上眼睛,就是她悬梁自尽的画面,搅得她彻夜难眠。 现在说出来,她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洛霆的身上,希望他能想到应对之策。 可少年只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杨安常年在关外,你是如何知晓他寻花问柳的事呢?” 一时间,柳落樱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洛霆的眼睛,太过晶亮,与他对视,就像内心被看透一般。 就在柳落樱以为心底的秘密被洞察时,少年淡然一笑,摆手道:“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至于你所说的事,我以为,连你这个笨丫头都发现了,没道理朝夕相处的妻子会不知道。大表姐恐怕心里比你还清楚,只是不愿面对而已,她是聪明人,只要给她一些时间,迟早会想通,自己离开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多日被这个温难题困扰的柳落樱恍然大悟,激动的一把握住洛霆:“二表哥,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有想到呀。” 少年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心口如燃起一团火焰,逐渐向全身扩散开。 “......你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当局者迷,就和大表姐一样,身处在侯爵府的泥潭里,看不到外面的天朗气清。” 若你清醒的话,也许就能想起那晚在崖上的事了,傻丫头。 洛霆在心里轻叹一声,看着柳落樱抽走的手,只觉心里空荡荡的,仿若失去了一块。 “对!我要让阿姐看清楚现实,这样她才会离开侯爵府。” wap. /108/108103/28078900.html 第47章 手足相残 “小姐,您起来啦吗?老爷让您去前厅用膳。” 屋外响起迎春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柳落樱的思绪。 不过在洛霆的提点下,她已经不再苦恼,头脑清醒的看清前路,知晓该如何救姐姐脱离苦海。 没了之前的阴郁,她的声音也洪亮有力了许多,“好,我这就起来。” “是,小姐。” 柳落樱对洛霆伸手,笑道:“谢谢二表哥,若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钻多久的死胡同呢。” “我?我只是说了自己的见解而已。” “不,你很厉害。” 柳落樱主动将地上的铺盖收起,和洛霆合力将屋子收拾干净,然后和昨日一样,一人在外洗漱,一人躲进了衣柜中。 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仿若他们本就是这样生活。 在前厅用膳时,还是和昨日一样的座位顺序,林沛彦仍然为了寻求共同话题,顺着柳落樱说话。 在这样的迁就中,柳落樱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越发厌恶。 他们就好似一个死循环,林沛彦缠着她,而柳雪莹缠着林沛彦,周而复始,不死不休。 只是这一世,柳落樱擦亮了眼睛,看得通透,时刻保持冷静,没有因为林沛彦的甜言蜜语而有动摇。 她面容清冷,全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用膳完,便快步回自己的院子。 可两个狗皮膏药却还是跟在后面,一起来了,美其名曰讨杯茶喝。 林沛彦好歹也是燕王,柳落樱就算是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耐着性子,在一旁陪坐。 但不管他说什么,也只是微笑颔首。 反正有柳雪莹在侧,她根本不用说话,四周就充斥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闹不已。 “王爷,您真是太厉害了,竟敢独自冲入金兵大本营,如此神勇,就算是前朝战神将军,也不及您三分呢。” 林沛彦得意的扬起下巴,目光瞥向柳落樱,等她赞美自己。 可过了好半天,少女也不过淡然的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口中,优雅的咀嚼品味。 “咳咳,本王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不不不,王爷是雪莹见过最厉害的人。试问朝中哪位王爷,敢如您这般奋勇杀敌,不顾生死呢?” 柳雪莹双手合十,眼中堆满崇拜,将自己所有的赞美之词,全都用在林沛彦的身上。 这一切,看在柳落樱的眼中,就是一场笑话。 她很清楚林沛彦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上,所谓的勇闯敌营,也不过是抢占一位亡故皇子的功劳。 实际上,他在战场上,就像一只缩头乌龟,永远都是士兵冲在前面,他最后出现,缴获战利品。 就像那次在峡谷中与敌军相遇,连喊话人都是副官,若没有侯爵府的名讳,他根本不会露面。 这些秘密,是上一世老皇帝驾崩后,林沛彦酒后狂言泄露出来的。 当时他喝了很多的酒,舌头打结,说话都是含糊不清,如同疯子一般,时而在灵柩前高声叫喊,时而狂笑自大,时而又愤怒的咒骂老皇帝。 柳落樱只依稀从他口中听到,当年这场战争,是他和金国中的一个皇子策划,目的就是稳固自己的地位,趁乱清除皇位威胁者。 而林沛彦,也确实是在朝野局势稳定后,一跃成为呼声最高的亲王。因着先有两名皇子在战场身亡,后太子庸才犯错被贬后,他这才顺位继任储君之位。 现在回忆起来,柳落樱后背不由泛起层层寒气。 难不成那两位亡故的皇子,是林沛彦所害? 她心惊肉跳,努力回忆当时他所说的皇子名讳,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骁勇善战的秦王,还是以温润如玉的郕王?又或是将门之后的恒王? 这一世,若能阻止林沛彦杀害手足,说不定就可以阻止他称帝的结局。 想到这里,柳落樱更是苦思冥想,专注到连林沛彦有事离开,都没有注意到。 柳雪莹见心悦的燕王殿下离开,便没有久待,无趣的走了。 晚膳时,因为燕王没有回来,大家便各自在院中简单用膳。 安氏也终于找到机会对付柳落樱,出出心里的恶气,她直接将伙食克扣到仅有一碗清粥,一盘腌萝卜。 “我家夫人说,这几日府内开销用度太大,只能缩减用度,还请嫡小姐莫怪。” 安氏身边的一等女使,仗着自家主子拿着管家钥匙,眼高于顶,将头高高扬起,态度傲慢的如同主子一般。 柳落樱没有心思于他们斗气,只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让她离开。 “嫡小姐,我家夫人说这几日王爷在府内留宿,银两消耗巨大,希望嫡小姐能够伸以援手,助大家度过这段日子。日后回京城,她定会补偿给您。” “补偿就不用了,既然三伯母想要,那就拿去吧。抱夏,你将剩下的那三箱子东西,留下一箱,让他们搬走剩下的两箱。” “是,小姐。” 柳落樱留有后手,平静的让抱夏带人将东西搬走,自己便回了房。 这一次,她并没有独自苦恼,而是叫上洛霆和自己一起分析,哪位王爷才是对林沛彦最大的威胁。 两人抱着手臂,端坐在案前,苦思冥想后,洛霆面露惑色:“樱儿,你可以告诉我,为何要找出这两个皇子吗?” “这......”柳落樱不知该如何回答,若用谎言,她随口就能说出十几个,可面对洛霆,她并不想说谎,“二表哥,你相信我吗?” “信。” 没有片刻犹豫,洛霆仍然是坚定且认真的回答。 “二表哥,樱儿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告诉你原因。但樱儿可以发誓,战争结束时,这两位皇子一定会被林沛彦害死!”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洛霆眉头紧蹙,见少女表情严肃,不似说谎,但这话又太过荒诞,让人难以相信。 最关键的是,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林沛彦要害死手足,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樱儿,你想要我做什么?” “二表哥,樱儿知晓你身边有位高手在暗中保护,可以让他去保护那两位皇子吗?” “我身边只有一个影从,若让他去保护一位皇子,倒是可以,两位的话,恐怕难以胜任。” 洛霆微微摇头,见少女眉头紧锁,心下一软,不忍见她失望,便又将话锋一转:“樱儿莫要担忧,另外一位皇子,有我亲自去保护,也可护他安稳。” wap. /108/108103/28078901.html 第48章 突然离开了 “不可!” 柳落樱心下一紧,当即用力拍向桌面,因为激动,声音也大了些许,将刚到门外的抱夏吓了一跳。 “小姐,您怎么了?” “哦,我没事,看书太入神了而已。” 洛霆轻声躲进卧室,柳落樱这才将房门打开。 抱夏端着银耳羹进来,心情愉悦的笑道:“小姐,那两箱东西送去后,三房的脸都黑了。我出来时,她还在摔东西骂人,估计今晚肯定是气得睡不着了。” “呵,活该!谁让她总是惦记我兜里的东西。况且那些锦衣棉袄,不是她前段时间,天天追着要的吗?我现在送去了,她理应高兴才是。” 眼下已经度过了寒冬,那些加厚的棉袄,就算再好看,也穿不了几日。 况且自从在路上冻怕了,三房一家便不惜出十倍之多的价格,购置了好几件过冬的棉服。 因此,柳落樱送去的两箱子赏赐,实在是鸡肋,即舍不得扔,又占地方,可想安氏看到时,脸色有多么难看。 抱夏一想到安氏的模样,就不由笑出声来,但很快又担忧道:“小姐,今日惹恼了安氏,恐怕她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 “无碍,她也没什么高明的手段,左不过是克扣我们院子里的月例用度。若把我惹恼了,她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 柳落樱笑着看向银耳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留给洛霆,便没有动勺子:“抱夏,没事,你们今晚也早些儿休息吧。” “是,小姐,奴婢先行告退。” 抱夏走远后,洛霆才悄然从卧室走出,看着没有动的银耳羹,眼底堆满笑意,“这可是樱儿给我留的?” “才不是呢。” 柳落樱唱反调,说着违心的话,起身将房门插上。 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久了,无形的默契越发浓郁,洛霆又怎能看不出她的内心,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 夜深,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打地铺。 柳落樱沉思良久,出声道:“二表哥,樱儿今日说的话,你就当是胡言乱语吧。樱儿想通了,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何必参与皇家的事,这样做,太危险了。” 洛霆没有回答,而是在心中暗自谋划。 “对了,二表哥,你这么久没有回洛家,真的可以吗?” “......我被洛家逐出家门了。” “啊!什么?” 柳落樱顿时一惊,猛然弹坐起来。 屋内漆黑,但洛霆那双炯炯有神的墨眸,却如烛火般璀璨夺目。 少年单手撑着脑袋,声音低沉道:“樱儿,明日林沛彦就会离开北安,我也会去北方一趟,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若遇到有人欺负你,定要隐忍,等我回来,会为你一一讨回的。” 屋内一片寂静,柳落樱鼻尖泛起酸意,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可以不走吗?” “不可以。” “那你要去多久?” “少则半个月,多则半年。” 洛霆不舍离开,可他还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去北方,听到柳落樱隐隐的抽泣声,他同样心如刀绞。 两人就这样,度过了漫漫长夜。 天微微亮时,洛霆起身,看到柳落樱红肿的眼中,还泛着隐隐泪光,只觉心痛难耐,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他沉重的起身,伸手将少女拥入怀中,在耳畔低哑的说道:“等我。” “二表哥,你还会回来吗?” “会。” 柳落樱用力吸着鼻子,勾起小手指,拖着哭腔道:“那你和我拉钩,最多半年,若是半年后,你还不回来,就是猪头。” “好,若半年后,我还没有回来,就是猪头。” 洛霆笑着笑着,眼泪便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为了不让柳落樱看见他滚落的泪水,洛霆快速转身,不着痕迹的擦去眼泪,而后径直向窗前走去。 在黎明的余晖中,少年干瘦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 柳落樱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心口会这么痛,就好似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 ...... 午时,林沛彦身穿铠甲,腰别七星宝剑,骑着高头大马,来柳府辞行。 众人看着那耀眼威严的铠甲,有人瑟瑟发抖,有人满眼崇拜。 唯有柳落樱,平静如水,连平日的杀意,都无力调动,只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落樱,本王要去北方作战,将金兵彻底赶出梁国了。可否给本王留下一缕你的长发?” 民间有一种习俗,男子出远门时,为了表示勿忘爱人,会将女子的长发留在身边。 若男子遭遇不测,这缕长发,可带他魂回爱人身边,带着思念转世,下辈子还能再续前缘。 这样明晃晃的定情用意,柳落樱自然不会答应,她恭敬的颔首后退,沉声拒绝:“燕王殿下,樱儿不过一介草民,柳家也并非名门望族,怎敢将长发留给您?尊卑有别,樱儿不敢越举,您前途无量,定能凯旋而归。” 一阵冷风吹过,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各个紧张的冷汗直冒,不敢抬头去看燕王,生怕那珠宝耀眼的七星宝剑,顷刻间就要了他们的脑袋。 “落樱,你当真不知本王的心意?” “王爷,落樱尚未及第,也不能助您一展抱负,绝非良缘。还请您另择良配,且莫将光阴虚度。” 林沛彦面容狠辣,紧了紧手中的宝剑,双眼殷红一片,宛若滴血的厉鬼,甚是骇人。 在浓郁的威压下,他猛然掷地有声的怒喝道:“柳落樱,本王看上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扭转心意的!你今生,只能是本王的妃!” 此话一出,四周的将士,皆拔出佩剑,高呼道:“燕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刻,柳家人无不脸色煞白,紧张的手心堆满冷汗,生怕柳落樱惹恼了这位煞神,遭到灭顶之灾。 可他们低估了柳落樱的倔强,她仍然抱拳拱手道:“王爷,若您执意如此,小女子只能削发为尼了。” “你!” 林沛彦猛然拔出宝剑,不由分说,对着柳落樱的脑袋就削了过去。 “不要啊,王爷!” “樱儿!” 柳家人响起一阵惊呼,柳辰赣第一时间扑向了柳落樱:“王爷,您要杀,就杀老夫吧!” wap. /108/108103/280789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