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


 第一章

    几盏镁光灯打开，光线洒在舞台上。

    在这个佔地颇大广场，时常有展演活动举行。今晚是融水市秋季音乐节，近万的听眾涌入，随着各个歌手的歌声一起歌唱，或是舞动。

    那些歌手的风格多变，持续流行的快节奏、缓慢绵长的弦乐，都让台下为之着迷，偶然路过的民眾，也被吸引过来、停下脚步。

    「终于来到了我们音乐节的压轴表演！各位观眾，究竟这位神秘的歌手会不会是你心中的最爱呢？」

    「让我们揭晓答案——」

    黑漆的后台走上来一个带着面具的苗条身影，

    『漫长岁月，是我一人走过。』

    『灰阶或五彩，只在曾经朋友深邃的双眸。』

    伴随徐徐的鼓点，细腻的歌声传出；台下的观眾爆发如雷的欢呼。她穿着白色纱裙，黑中带蓝的发丝像是发着光，

    『时间蒸乾天真的眼泪，不知几双旧鞋磨破。』

    『只剩下一句好久不见，能直达情感凝固的心头。』

    几颗温柔的钢琴半音，敲进了观眾耳里，他们彷彿看见时代变迁、人来人去，只有她一直在原地。

    一种孤单而又坚强的情感迎面扑来。

    『一隻破碎的怀錶，我仍紧握手中。』

    『盼着某一秒，指针会微微转动。』

    她缓缓闭上双唇，一曲毕，

    「哗———！」

    观眾掌声热烈，持续了整整两分鐘。

    向观眾深深鞠了一个躬，她望着台下观眾，闭上眼感受这热烈的气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接着，她才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回后台。

    ...

    「本次的融水市秋季音乐节就到这里结束了，感谢所有前来观赏的朋友们，也感谢所有幕后人员以及表演的歌手。我们春季再见！」

    朦胧的广场广播在她的耳边残响着，她戴上帽子，搭着夜晚最后几班公车越行越远。

    「如今已经是新的时代。」

    「我还能存在多久呢？」

 第二章

    阳光隔着窗帘透了几丝进到房里，房间被晒得温暖起来，

    「滴滴——滴滴——」

    「喀噠。」伸出手把闹鐘按掉，勉强地睁开眼睛瞄向闹鐘，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他在床上发了一会愣，房间宜人的温度让他不想动弹。

    「升英，吃饭！」

    「好...」他从床上坐起，扭了扭腰，伸展筋骨。

    踩着偶尔会发出声音的木质地板，打开房门去刷完牙、换上制服后，走向客厅。

    「不想迟到就吃快点。」

    几人吃着培根和荷包蛋，时不时吸一口豆浆。

    「叮噹——噹——」

    妈妈和升英同时看向玄关，那是门铃的响声。

    然后升英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李升英，吃快点！不要让人家等！」

    「我知道！」

    把早餐都塞进嘴里，他赶忙带上背包，小跑步穿鞋出门。

    门外，她已经站在那里。

    「我好了，走吧！」声音不清不楚。

    「哈哈——」她笑了笑，「先吃完你嘴里的早餐再説啦。」

    两人逐渐走远。

    ...

    清溪高中位在融水市郊的清水溪畔，大部分市内公车都有通过。

    「清溪高中」公车站牌，一辆公车刚离站，学生陆续进入校园。

    李升英两人上到三楼、进了教室。

    环顾四周，座位还空了一半，由于今天出门得早、离上课时间还早，好一部分人都在聊天。

    「早啊。」两人刚进教室，就有有同学打招呼，李升英一边回应，一边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欸欸，」

    「你和郑佳尔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啊？为什么好像看你每天都和他一起上学？」一个同学跑过来问。

    「我没有告诉你吗？我们从国中就认识啦。」李升英撇了撇嘴。

    「我居然都不知道...」

    阳光照进教室边缘，时间在同学们的谈话间流逝。

    李升英转头看向郑佳尔，她在座位上安静地阅读课外书刊、记些笔记，偶尔有同学找她聊个几句，她才回个几句。

    「噹噹——噹噹——」

    上课鐘响起，同学们慢慢地回到自己的位子。

    「这节是什么课？」

    「歷史与人文。」

 第三章

    又过了几分鐘，歷史老师走进教室。

    「那么同学，我们上一节课上到哪里？」

    「「58页？」」有几个同学回答。

    「好，今天讲近代的文化交流...」

    歷史老师讲的课不怎么冗长，也会与学生谈些笑话，这一届们普遍都喜欢歷史课，虽然不一定是能让场子热起来的笑话，但冷到笑总比不笑好。

    而且，如果时间充足，歷史老师还会谈一些课外的事。

    「这节进度还满快，我们可以来聊聊天了。」

    「想问问，各位相信有外星人吗？」老师问。

    「有吧？宇宙这么大。」

    「可是人类到现在不是都还没有发现吗？」另一个同学提出疑问，「我们的科技应该很先进了吧？」

    「还不够先进啦。」

    同学讨论起来。

    「老师我是觉得存在的喔？而且说不定这个星球上也有。」

    「「欸？」」

    「与其说是外星人，不如说我相信传说中的生物真的存在。」

    「想像一下......龙族啊吸血鬼什么的，活了几百年潜藏在你我身边，不觉得很酷吗？」

    「只觉得很恐怖啊...」

    「老师你喜欢这种东西，怎么不去当生物老师...」

    「欸——真伤心，这可是一种浪漫啊，我现在后悔当歷史老师了。」

    「「哈哈哈...」」

    大家微微地笑了起来，间聊的上课时间很快地过去了。

    「噹噹——噹噹——」

    「啊，下课了，之后

    有机会再聊吧。」

    「同学自由活动，大家再见！」听到鐘响，老师便宣布下课、离开教室，同学陆陆续续地站起身走动。

    「「老师再见——」」

    李升英呆呆地盯着还没放回抽屉的歷史课本，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回头看看郑佳尔，她也在座位上读着歷史课本。

 第四章

    下课时的校园走廊能看见许多学生。

    李升英仍旧无事可做，他在听其他同学的谈话，度过下课的时间。

    「不知道春季音乐会，白会不会再来？」

    「对啊，她压轴唱的那首《百年纪心》真的是很震撼！我觉得唱功跟数位版差不了耶！」

    「什么白和百年纪心啊？」

    「啊？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喔，她最近在网路满红，最近还被邀请去学校附近音乐节演出耶。」

    「真的！而且她只发行了两首歌就小有名气了！」

    「...这样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哈哈...」

    「真的是脱节欸你，哈哈哈——」

    白？

    别说那个被闺蜜笑的女生了，他也没听过这个最近才冒出来的人物。

    「啊！下一节是音乐！」

    「老师上一节是不是有交代什么...」

    「老师说每个人都要试着唱歌。」

    「糟了...我是音痴啊！」

    听着几个女同学的哀嚎，李升英暗道不妙，他也不怎么常唱歌。

    但上课鐘声应该也快响了，再怎么不情愿，现在也得去听觉艺术教室。

    教室内剩馀的同学们此时也都陆续从座位上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

    很快地，李升英走到了听觉艺术教室。

    这里有着乾净的白色粉刷墙面、光滑的深色木製地板，维护得很好。

    教室前方是投影幕和垫高几公分的表演空间，后方则有摆放谱架的角落以及器材室，从粉蓝色房门的方玻璃看进去可以瞥见一些中音笛和小号。

    「都到齐了吗？就像上次上课说的，今天大家都要唱几句歌。」从器材室中走出的音乐老师语速略快地说。

    许多同学们小声叹气起来。

    「安静！我希望等等可以看到每个人都有尽力唱，还有各位对演唱的同学的尊重。接下来我会抽号码，抽到的上来。」

 第五章

    大家一个个到音乐教室前面唱起了歌，老师站在表演台旁默默打着分数。

    「我对你的期盼不是期盼，彼此也不活在各自未来...」

    「热爱烤焦对白的你，悠荡小麦色峡谷里...」

    这次的唱歌将根据认真程度打分数，所以大家都拉开了嗓子唱，有唱功了得的，也有......

    「啊——别管我松了多少口！那是我从你身边解放的自由！」

    「噗——」

    虽然音乐老师已经说要有尊重，但总还是有同学会笑出来。

    李升英意识到什么，看向老师的方向，老师正瞪着那位笑出来的同学，然后拿起成绩表和笔。

    ...

    「下一个...28号是谁？嗯...李升英，上台。」

    李升英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轮到自己了，他慢慢地走向表演台。

    「我到底要唱那首？」前所未有的紧张情绪，脑袋疯狂运转。

    「好了就赶快。」老师已经开始催了。

    不管了！这么想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手上紧握着票券，字跡留着些残缺...」

    他一边唱，视线扫过老师和同学，感觉他们彷彿在嘲笑自己，老师看着自己的眼神现在多么刺人。

    唱了几句，老师说可以了之后，李升英默默地走下去。

    老师则继续抽籤。

    「下一个...6号，郑佳尔，上台。」

    而郑佳尔从人群后面走出，上到表演台，轻吸了一口气。

    ...

    又过了几个小时，上了一些课。

    阳光斜照在校舍上，鐘声响起，四点了。

    「欢迎搭乘东岸运输，上车请先付费，并且不要饮食......」

    和郑佳尔坐上公车，李升英把头靠在座椅上，开始看着窗外的风景，房子和树蒙上一层橘黄色，往车的后方流去。

    经过大马路，微微喧嚣的车声和引擎声充斥整个空间。

    李升英看向郑佳尔，她正靠着座椅写笔记。

    周遭光芒点缀了她那丝绸般的墨蓝直发和端正的五官，让李升英看得出神。

    「怎么了吗？」似乎是注意到了视线，郑佳尔抬头问。

    「啊，不，我...我只是想说你还是唱得很好呢。」

    「？」

    「音乐课还有人说你会是下一个『白』耶。」

    「白啊......」郑佳尔沉思了一会。

    「我之所以爱唱歌呢，是因为这样会让我的灵魂更加完整，」她笑了笑，「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这样啊...。」

    公车继续在车流中，不紧不快地开着。

 第六章

    证明小说06

    两天后的早晨，些许的冷光映在窗帘上。

    「滴滴——滴滴——」

    「喀噠。」伸出手把闹鐘按掉，勉强地睁开眼睛瞄向闹鐘，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睡眼惺忪地拉开窗帘，灰蓝的光洒了进来，天上被云层层盖住，让人感觉似乎气温又更低了。

    「是个阴天啊。」

    李升英从床上站起，伸了伸懒腰，换了制服走出房门洗漱。

    今天的早餐是炒蛋。

    「一如既往地美味。」悠哉地吃完早餐，李升英瞄了一眼时鐘，然后回房间拿书包，又检查了一下书本，才来到玄关，「再带把伞吧。」想起了灰濛濛的天空，他拿走了玄关旁掛着的折叠伞。

    来到门外，正好看见郑佳尔远远地走来，李升英挥了挥手，待她走近之后，两人朝公车站走去。

    ...

    上午又过了几节课。

    正值下课时间，教室内依然有很多同学正在谈话。

    「下一节是语文吗？」

    「对，你要不要先去把你的课本拿过来？」

    「喔。」

    「怎么不每一节都上歷史呢...」

    「噹噹——噹噹——」这时鐘声打响，上课了，同学们逐渐安静下来。

    等了一阵子，语文老师走进教室，还拿着一叠看起来像是讲义的东西。

    「「啊？」」

    「不是吧，大前天发的那一份我都还没写完欸！」班上出现各种惨烈的哀嚎。

    「呃......」

    「同学冷静，这份讲义是讲解今天课程内容的文章句子的，一人一张，给大家参考阅读，不收回......」

    「老师，这种事情要早点说。」

    「...总之拿到讲义后，大家先自己看第一面，我三分鐘后开始上课。」

 第七章

    「看得差不多了吗？」

    「那么就开始上课了。关于这个语句的排列，是在很多作品里面都有用到的...」

    语文课的步调一直以来都很慢。老师讲话没什么起伏，很多人上课没多久便开始昏昏欲睡。

    李升英写着讲义，抬头看看电子黑板上面老师写下的註解，在这催眠的声音下他也有点想睡，但最终忍住了。

    看看后方的郑佳尔，看起来精神抖擞；不只这一次，国中认识她以来，她一直都对语文和音乐很专注。

    她现在正在记着笔记，偶尔抬头望向天花板想些什么，然后继续记笔记。

    教室里继续回盪语文老师徐徐谈论修辞的声音，其馀的吵杂都浸泡在入秋凉爽的空气里，悄悄地淡去，时间似乎也随着同学们香甜的白日梦兜圈玩耍。

    「噹噹——噹噹——」直到鐘声响起，白日梦才唰地溜走，语文老师交代了作业，睡觉的人也悠悠醒转。

    李升英动了动久坐而僵住的身体，离开教室去上厕所。

    经过走廊抬头，天空仍是灰蒙一片，彷彿直到远处的尽头；校园乃至视线所及的世界，都是冷的。

    等他再回到教室，郑佳尔已经不在座位上，兴许是去找老师，或是找个安静的角落哼哼唱唱。

    她无人的座位放着许多书和讲义，最上面是一本笔记本，浅绿的书皮上写了她的名字。

    「她一直都是用这本笔记本记笔记的吗...」

    然后，注意到自己盯着郑佳尔的位置看了许久，李升英有点心虚地抬起头看看四周，却赫然发现郑佳尔已经要回到教室，于是赶紧收回视线，坐回自己的位子。

    「下一节是什么？」

    「应该是哲学吧。」

    「要一起去小卖部买瓶饮料吗？」

    「那我们得快点了。」

    「走吧！」

    听着女同学们的聊天，李升英默默地再度站起，走到柜子拿出哲学与思想课本。

 第八章

    哲学与思想课。

    老师走进了教室，调试电子黑板，然后开始讲课。

    「这一节我们要来进行一个活动。」老师边说边发下白纸，一人一张。

    「大家都拿到纸了吗？」她环顾四周的每位同学，「现在请你闭上眼睛，好好地想想...」

    「如果你能够选择，你会选获得数不清的财富，但是大家都会永远遗忘你；还是一生穷困，但却名留青史？」

    「我给大家一分鐘去想，时间到之后，请大家在纸上写下你的选择。是前者？还是后者？为什么？」

    整个班级沉默了一分鐘，随后在老师的指示下，大家开始动笔。

    李升英最终选择了后者。

    「时间差不多了，请大家把纸对折，由最后一位向前收过来。」

    老师将纸收过来，然后一个一个打开，在电子黑板上记下数字。

    大家看见，后者比前者多出一大截。

    老师看向同学，「孤独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在孤独下崩溃的人数不胜数，即使在物质上有再多的利益。」

    「也曾经有人说过，人的死亡分成好几个阶段，先是身体的死亡，再来是谁都忘记你时，彻底的死亡。」

    「『想要被注意』是许多人共有的一种情感，甚至也有人为了被讚赏，反而从过程中找到自己热爱的事。」

    「我希望大家能在看见每一场卖力的演出时，能够不吝嗇地给予讚美，让每个人，都更好地『活着』。」

    不知道是否是话语説进了同学们的心里，整个班级不发一语。

    李升英也看到，郑佳尔的表情，和其他人一样凝重。

    「大家都一样啊。」他不禁心道。

    ...

    而几节课之后，就又放学了。

    和郑佳尔坐上公车，车慢慢地开了，冷色调的车子和街道向后流去。

    李升英回想哲学课老师讲的那些话，看着仍旧灰蓝的天空，又看了看手上还乾燥的折叠伞。

    今天没有下雨。

 第九章

    又过了几天。

    乌云间黯淡的光已经很难穿过窗帘。

    「滴滴——滴滴——」

    「喀噠。」伸出手把闹鐘按掉，勉强地睁开眼睛瞄向闹鐘，现在是早上七点半。

    缓缓地拉开窗帘，厚重的乌云挡住了阳光，世界黯淡得像是凌晨时分，连路灯都还微微开着。

    李升英从床上站起，伸了伸懒腰，换了制服走出房门洗漱。

    今天的早餐是蓝莓三明治。

    「西融水将有一波锋面接近，最近一週各地都会增加降雨，出门前请记得带上雨具，以防万一。接下来我们看东融水和棠蕨地区...」

    李升英吃着早餐，看着电视上的气象预报。

    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嘴里沁甜的蓝莓酱和奶油盖不住风雨天带来的不安感。

    拿了折叠伞走出玄关，李升英还没看见郑佳尔，于是就站在马路边等。

    五分鐘...

    十分鐘...

    郑佳尔迟迟没有出现，李升英原地踱步，最后决定走去她家问问，作为国中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他知道她家的位置。再不问清楚然后出发，上学就要迟到了。

    「叮咚——」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应门的是她的妈妈。

    「请问一下，郑佳尔在吗？」

    「呃，升英啊，佳尔她昨天晚上开始有点不舒服，好像发烧了，我已经帮她请了假。」

    「这样啊...那么请替我转告她，祝早日康復！」

    「好，好......」

    李升英独自一人坐上了公车，照惯例找了后排双人座，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

    从玻璃望出去，那乌云似乎已经凝成了黑纱，远处几道雷光闪过，感觉随时雨都会倾盆而下。

    转头看身旁的座位，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墨蓝的发丝，没有动人的面容，没有绿色的笔记本。

    李升英感到失望的同时也惊讶于自己的失望，明明国中以前，已经习惯自己通学了的。

    不知不觉间，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充满她一举一动的世界。

    窗外的风仍喧嚣着，公车仍开着。

 第十章

    带着有点沉重的心情来到学校，坐到位子上，有个同学朝李升英走了过来。

    「早啊，郑佳尔呢？以往不是都一起走吗？」

    「她好像发烧了，请假在家里休息。」

    「喔喔...」

    第一节是歷史课，大家很早就回到位子上了。

    上课鐘声响后不久，歷史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好了同学，我记得你们班应该是上到...62页吧？，大家打开62页。」

    「今天继续讲新历两千年后的近代史，在那个时候，人类开始将电子產品加速普及，并且越来越重视环境与工业的平衡。」

    「虽然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是那个时候国境就已经开始模糊化，为全球社会均衡发展提供助力...」

    李升英听着课，突然她想到什么，就把头转向斜后方。

    那里有一对空着的桌椅，桌上摆了一些书本。

    「......」

    ...

    老师把课告一个段落后，就又开始聊天了。

    「话说你们上次真的很无情，真的都不喜欢那些说法吗？」

    「老师，吸血鬼如果真的存在我们周围的话，搞不好哪天我们就都遭遇不测了耶...」

    「那是你们缺乏想像力！」老师装出气急败坏的样子，「如果今天是猫耳美少女或者帅哥吸血鬼呢？」

    「这个就......」许多同学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

    「对嘛！你们根本就是选择性相信而已！」

    「反正不管是不是俊男美女，老师我都会相信这类生物早就跟人类混熟了...当然如果是俊男美女还是比较好啦。」

    「「哈哈哈——」」

    「欸没有，其实我很认真喔，常常有传说这些物种会化成普通人类想办法融入人类社会不是吗，我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各地史书都有记载相似于人的生物，总不可能全是动物或编造出来的吧？」

    大家聊得很开心，而李升英则静静地听着。

    「这种事应该只是迷信吧...」李升英心想。

    他从来都不太相信这些东西。

 第十一章

    又过了两天，李升英还是没有等到郑佳尔。

    「叮咚——」

    「升英啊，佳尔她今天也请假。」

    「...她真的没事吗？」

    「嗯...对。她只是发烧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啦。」

    这几天内，天气都没有要好转的跡象。

    云朵一样罩住整个天穹，几乎看不见任何日光。

    公车向前开着，开过只剩微光的大街与小巷，李升英感觉全世界都在孤立他，他无法不担心郑佳尔，而只要多担心一秒，就彷彿又过了一年。

    到了学校，李升英闷闷不乐地上课，每一节都心不在焉。

    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只是一般的发烧，应该不需要请这么久吧？

    她是想逃避考试吗？还是同学排挤她？

    李升英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想这么多；这才两天而已，也许她真的需要一些时间来休养。

    某节下课以后，他来到导师的办公室。

    「报告。」李升英打开了不锈钢製成的门，往内望去，大部份老师都在座位上使用电脑编辑文件，有一些则聚在角落喝饮料休息聊天。

    「同学你要？」

    「我找一年六班的导师。」

    「106班导，同学找你！」那位老师往后方喊了一下

    「来了。」导师听到声音，这才回头。

    「这不是升英吗，怎么了？」

    「老师，那个......」

    「郑佳尔她发生什么事，老师知道吗？」

    「你说前两天开始请假的那个同学啊，政...他妈妈有打来报备，说是...感冒了，需要调养一下。」

    「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李升英的错觉，他总觉得老师和郑佳尔她妈妈都在闪烁其词，彷彿他们对郑佳尔的病情不太了解一样。

    ...

    那之后，学校准时放学，搭公车回到家，再吃顿晚餐、上床睡觉，一天又结束了。李升英不知道他的担忧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糟糕的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第十二章

    中学开学那一天，李升英独自一人搭公车到学校。

    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大家都互不开口，只有老师在交代事宜。

    李升英在这个第一次造访的教室里感觉浑身不自在，只好看着刚发下来的新课本转移注意力。

    下课后，大家仍然安静不语，只有少数几个人开始找邻座的人谈话。

    那之后几节课李升英也都在位子上静静地发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同的是，其他的同学已经渐渐都聊起天来，打成一片，在这气氛逐渐热络的教室里，他彷彿成了一座无人问津的孤岛。

    「今天就这样过去算了吧。」李升英已经开始想着要赶快回到那温暖的家了。

    「当我们都还陌生，还没能聊天如熟人。」

    在李升英旁边，一段歌声响起。

    他吓了一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也曾经有点顾忌，会不会他只是坏人。」

    「我们的世界，都希望变得精彩纷呈。」

    「于是才慢慢，敲开了紧闭心门。」

    墨蓝的发丝映进眼眸，那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有着剔透的脸蛋，微翘的鼻子，还有双穿透了千百年岁月的眼睛。

    她的歌声是如此的细腻啊。李升英不禁感慨。

    「我看你一直坐在角落，我也找不到人聊天，才想找你散散步。」

    「...好。」李升英受够了这种把他孤立的氛围，现在找到理由说服自己从座位上离开，何乐而不为。

    李升英和那人在校园里慢慢地走着，聊了一些事情，到上课时便走回了教室。

    放学后，两人正好搭上了同一班公车。

    「那个...谢谢你那时候陪我聊天。」李升英看到陪自己聊天的同学也在公车上，上前去慢慢地道了谢。

    「不用道谢啦，而且以后我们还要聊很多天呢，难不成你要一直道谢？」

    「哈哈哈...」

    两人在同一站下了车，走回各自的家。

 第十三章

    ...

    一天，

    两天，

    三天，

    一週，

    从中学的美好记忆中回过神来，李升英有些颤抖着走出门，郑佳尔不在那里。

    几天前的猜疑和担心，现在变成了实质的恐惧。

    「叮咚——」

    没有人应门。

    无论李升英怎么按郑佳尔家的电铃，无论他怎么在门前叫喊郑佳尔的名字，都没有人出现。

    「她绝不是得了感冒而已...绝不是！」

    像是亲眼目睹了兇杀案一般，胸口彷彿被紧紧掐住的难受。

    明明如果真的生了一场大病的话，再多休息几天都不足为奇。

    可是那又怎么样？认识了这么久，又在一起玩了这么久，自己就是会担心，无论如何都很担心。

    李升英最终还是到了学校。

    而这次，他决定要找老师彻底问个清楚。

    再次来到导师办公室，上次帮李升英叫来老师的人认出李升英，默默地向后方示意。

    老师很快来到了他面前。

    「老师...」

    「郑佳尔到底怎么了？她已经请了整整一週的假，我真的不觉得那像是发烧。」

    老师露出为难的表情。

    「升英，这件事我们能不能之后...」

    「班上的同学，还有我，都很担心她啊！」李升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隐瞒了什么！」

    「我...」

    老师脸色有些铁青，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也没办法向你保证我知道事情的全貌啊......！」

    「你还是去找比较了解的歷史老师会比较好...」

    「明明导师才是最需要了解学生状况的人？」

    「......」老师无言以对。

    李升英随即转身快步离开办公室。

    「等...」老师举起了手，又慢慢地将手放下。

 第十四章

    李升英来到专科办公室，歷史老师就坐在那里。

    「歷史老师！」

    听到声音，还在看书的歷史老师闔上了书本，慢慢走了过来。

    「怎么了吗？」

    「我想问郑佳尔最近怎么了？」

    「喔......」老师思考了一下，「是你们班导叫你来找我的吗？」

    李升英微微地露出惊讶的神情。

    「因为他一定不知道要怎么交代啊。」

    「正好你正在下课时间、我下一节也没有课，跟我出去走走吧？」

    ...

    两人在校园内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个世界如此的大，大到我们根本还没摸清一些事物的本质，而当有些无法用科学解释时，就被我们当成只是一种幻想、一种传说。」

    「那些隐藏起来的东西，现在也在试着与人类社会交流，终有一天会被大眾所知道。」

    「政府也曾想过要协助促进双方的关係，但，那毕竟和我们是不同的生物。」

    「这么比喻好了。假如今天吸血鬼或是巨人进入了人类社会，吸血鬼要怎么正当取得食用的血液？巨人如果要使用人类的设施，更是可能连房门都过不去，或是两根指头就可以把手机捏烂。」

    「我们根本还没做好准备要和那些种族共处。」

    李升英双眼无神地点了点头，他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没听懂什么。

    「传说中，有一位歌姬歌唱得极好，大人和小孩都喜欢她唱的歌。」老师继续讲着看似离题的故事，「歌姬成为一代传奇之后过了几十年的岁月，当年的大人已经老去，小孩成了大人，只有歌姬的容貌未曾改变。」

    「有官府发现了这件事，说她是妖魔鬼怪，想要把她绑在木桩上烧死，但等官府找到她家时，她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化作云彩消失了。」

    「郑佳尔她呀，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歌姬？

    妖魔鬼怪？

    李升英仍然不懂听不太懂。

    但是，听歷史老师讲了这一些故事，他的心情也莫名地平静下来。

 第十五章

    在郑佳尔请假的那天。

    天色灰暗，李升英从公车上下来，有些无聊地缓步走着。

    如果是平常，自己这时正在开心地聊天吧。

    这么想着，李升英的心情越来越低落了。

    然后他发现一个眼熟的物品，掉在家附近电线桿旁的地上。

    那是一本笔记本，浅绿的书皮上写了郑佳尔的名字，也许是因为掉在地上，已经带点灰色。

    「怎么会在这里？」李升英把笔记本捡了起来，拍掉上头的灰尘，脑中冒出疑问。

    如果是本人掉的，那这本笔记本应该最晚昨天就在了，可能是因为在电线桿底下比较容易被忽略，才没看到吧。

    「等郑佳尔感冒康復了，拿去还给她吧。」

    ...

    唰啦唰啦唰啦——

    李升英被雨声吵醒，今天是假日，他没有设定闹鐘。

    拉开窗帘，外头是绵延百里的雨幕，整个世界都是亮灰色的。

    依稀回想起刚刚的梦境，李升英看向自己的书桌，一本浅绿色的笔记本躺在那里。

    瞬间，他脸色又沉了下去，那本笔记本还没有物归原主。

    李升英盯了笔记本好久。

    他想要看看笔记本的内容，可是又觉得不能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

    「升英，吃饭！」客厅里妈妈的叫唤，把李升英从思考拉回现实，他从床上坐起，扭了扭腰，伸展筋骨。

    踩着偶尔会发出声音的木质地板，打开房门去刷完牙、换掉睡衣后，走向客厅。

    今天气温比前几天更低了些，李升英坐上餐桌、拿起餐具。

    两人吃着培根和荷包蛋，时不时吸一口豆浆。

    「叮噹——噹——」

    妈妈和李升英同时看向玄关，那是门铃的响声。

    他瞪大眼睛，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大步走去玄关开门。

    带着雀跃的心情，门开了。

    「升英啊，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钥匙，就在客厅旁边的柜子上，刚刚出门忘了拿...」

    「......」

    李升英慢慢地走回去，拿了钥匙给爸爸。

    「谢谢了——」爸爸说完，又再度走远，只剩下李升英一人在玄关前。

    那之后再也没有响起门铃声。

    今天是个很空虚的一天，窗外的雨还在冷冷地下着。

 第十六章

    迷糊而抽象的场景变得清晰，晚风吹过桥底，吹过如石英般纯净的清溪。

    那年的别春祭结束后，李升英和郑佳尔从祭街走向溪滨。

    两人手上拿着从祭街上买来粗製草糖，一边吃一边聊天。

    「今年我们居然只有买草糖，想想去年...」

    「哈哈——买那么多肯定又会吃不完，还不如只吃草糖。」

    郑佳尔摇晃着手上染成蓝绿相间的草糖，吃几口，甜滋滋的薄荷和橘子味蔓延开来，不觉开始唱起了歌。

    『漫长岁月，是我一人走过。』

    『灰阶或五彩，只在曾经朋友深邃的双眸。』

    李升英微微瞇上眼，享受着歌声。

    『时间蒸乾天真的眼泪，不知几双旧鞋磨破。』

    『只剩下一句好久不见，能直达情感凝固的心头。』

    散步散着，河滨的草坪到了，两人随意找了地方坐下。

    虽然郑佳尔只是清唱，但李升英却彷彿看见时代变迁、人来人去，只有她一直在原地。

    『一隻破碎的怀錶，我仍紧握手中。』

    『盼着某一秒，指针会微微转动。』

    一曲毕，李升英鼓起了掌。

    「唱的真好！这首是谁的歌啊？」

    「嗯...」

    「我猜猜...是连奏乐团？还是空想梦？」

    「秘密啦，秘密。」郑佳尔故作神秘地微笑。

    「什么啦——」

    「咳嗯，先不说这个。」她转移了话题，「我们不知不觉，也要升上高中了呢。」

    「是啊...那么你想要去哪个高中？」

    「你先说。」

    「我...会去清溪高中吧。」

    「那我也要！」

    「欸？」李升英顿了一下，「不考虑别的吗？」

    「不考虑！」

    「哈哈哈哈——」李升英笑了起来，两人又聊了好久，才开始走往回家的路。

    ...

    「那今天就聊到这里，明天见喔！」来到一处岔路，郑佳尔准备分头回各自的家。

    「等一下——」李升英叫住了郑佳尔。

    「？」

    「啊，我只是想说，期待以后会在音乐节上看到你，毕竟你唱歌这么好听...」

    郑佳尔沉默了一会。

    「好，」她点了点头，接着笑了，「我会试试看。」

 第十七章

    证明小说17

    李升英慢慢地睁开眼，望着房间的天花板。

    这个週末的早晨，没有鸟叫，只有屋内微微的低频噪音，在脑中和梦境的场景一起回盪。

    「最近真常做梦——」

    拉开窗帘，阳光露出一角，马路和屋顶还残留着积水。

    李升英打算出去走走。

    吃完早餐也换好衣服后，他出门了。经过郑佳尔家的铁门，信箱塞满了像是传单又像信封的各种纸张，没有人收走；楼上的灯也没有开啟，准确点说，整个郑佳尔家的灯看起来都是关的。

    李升英继续向前走，搭了公车前往融水市的广场。

    那是一个很宽阔的广场，被商圈和夜市包围着；表演台和椅子都由白色的石头製成，最边缘则有一排照亮舞台用的灯。

    也许因为还是早上，现在广场人潮并不多，只有一些人也在散步或拍照。

    李升英继续沿着广场侧边走着，前几天都在下雨，自己又一直处在担忧的情绪中，现在他只想安静地透透气。

    「那个...等一下...」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微弱的呼喊声，随即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女孩有点胆怯地在试着到处搭话，但是没有人理她。

    那个女孩有着墨蓝的短发和眼睛，戴着看上去很怀旧的眼镜，容貌也很好看。

    李升英脑海中浮现某种既视感...

    「郑佳尔...？」

    不，不可能。那只是个女孩，而且长得也不像郑佳尔；更何况，郑佳尔不戴眼镜。

    李升英停了下来，一边看着女孩一边思索着。

    期间，那个女孩还是一直在搭话，然后再被拒绝。

    女孩低下头，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

    「......！」

    李升英忍不住走上前。

    「那个...我看你一直试着搭话，要不要我帮你联络广场的服务处？」

    「我不是爸妈不见啦...」

    「欸？」

 第十八章

    「我只是，想找人说些话而已...」那个女孩说。

    「你愿意陪陪我吗？」

    她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李升英，让李升英有点纠结。

    说到底，自己到底是为了透气，还是不想面对郑佳尔的消失？

    李升英又苦恼了好一阵子，最终，

    「好吧，反正我今天没有其他事。」

    女孩露出天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而李升英则淡淡地微笑。

    ...

    两人踩过灰白地板上的水洼，开始在公园里兜起圈。

    「最近，我感觉到自己即将遇到一个事件，」女孩率先开口，「这个事件对我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事情发生前，我想把一些故事，和某个愿意倾听的人说。」

    只是为了说故事吗？总之，先听下去吧。

    「你们...不，人类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尤其是聚集在一起的时候。」

    「这个力量是很强大的，就好比几千年前，人类就已经开始战争，士气团结，甚至能无坚不摧。」

    「这样庞大的决心、咆哮和吶喊，不断在人类脚下的土地酝酿着——直到有一天！」

    「『咻——！』地，念想產生了意识，甚至还能行动、发出声音。」

    「它看看自己，是一个人类小孩的模样，于是没有记忆的它，把自己当成了人类，进到某户人家生活。」

    「那些人也都很善良，一直供它吃住，见它喜欢唱歌，也让它有在村里的大家面前唱歌的机会。」

    「那之后，附近村的人们都知道，有一个歌声如金丝雀般动人的孩子。」

    「然后，几十年过去了，那爸爸成了爷爷，妈妈成了奶奶；还有了活蹦乱跳的儿孙们。有一件事情，则让爷爷和奶奶，感到恐惧。」

    「那个孩子，当年嗓子好听的孩子...还是个孩子。」

    「几乎没有长大。」

 第十九章

    「一开始还能开玩笑地和大家说，它只是长不大，但是渐渐地就瞒不住了，虽然爷爷奶奶早已阻止它继续在眾人面前唱歌，却还是有许多人怀疑起来。」

    「爷爷甚至听到风声传出，说要在半夜把那个妖怪杀掉，但是爷爷和奶奶相信，就算它真的是妖怪，也一定是个好妖怪；这么多年过去，经歷了许多一起欢笑的时光，他们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在纠结和不忍的最后，爷爷和奶奶把它悄悄地从小路送走，并告诫它，不要停下你的脚步，否则终有一天，会有人怀疑你、找到你。」

    「它哭着踏上流浪的旅途，但也不敢回头，只能一直...一直地走。」

    李升英专心听着故事，沉浸在故事中，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孩，会讲出这样一段有些悲伤的传说。

    「几十几百年的岁月过去了，它缓慢地长大，并把自己和路上的见闻唱成歌，名声在各地的巷弄角落悄悄流窜，连它自己都没注意到。」

    「那声名远扬的几十年间，所有人对它容貌的描述，都始终是『美丽的中年歌姬』，而这也在后来，让官府起了疑心。」

    「官员派人找来传承已久歌姬画像和歌姬本人，赫然发现两者竟然别无二致，这简直就是鬼怪！吓坏的官员们，决定当天晚上就要去它在此地暂时的住所偷偷把它杀死。」

    「杀手来到住所，却只见那歌姬慢慢地在床前，化成许多银蓝色的光，消散在空气中。」

    李升英对这个故事有一点印象，那是歷史老师曾和他讲过的故事，只是，这个女孩讲出来的版本稍有不同，还更加完整一点。

    两人散着步，走进一个无人的喷泉造景区，女孩在白色的方形喷泉边坐了下来，李升英则坐在一旁。

    「但是，」女孩接着又开口，「故事没有就此结束。」

    嗯？

 第二十章

    证明小说20

    「纸终究包不住火，晚上时有人看见人影进入歌姬的住处，隔天这件事情便快速传播，大家都猜测，是官府把歌姬给杀害了。」

    「一时间整个城镇哭声四起，就算歌姬是妖怪，它曾帮助许多人、用歌声治癒人心，这也是几百年来不争的事实。」

    「民眾决定，集结起来，帮歌姬办一个史上最浩大的丧礼，丧礼当天，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涌入告别仪式，将现场挤得水泄不通，这个聚会的人数，是空前绝后的。」

    「人类的力量是多么强大...所有人心向歌姬，送出自己的哀悼，大家都恨不得歌姬能够復活，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奇蹟，发生了。」

    「在眾人极为强烈的念想中，空气浮现银蓝色的光点，组成一个人，那人流下眼泪，为所有人唱出感谢的旋律。」

    李升英有些惊讶，歷史老师并没有讲过这段后续。

    「这些妖怪，为人们带来美妙的歌声，人们的喜悦，就是它们的生命。」

    「有些人给了它们一个名字——」

    「——声灵。」

    女孩递给李升英一本似曾相似的笔记本，封皮是浅绿色的，没有写任何东西。

    「声灵啊，是很渴望被更多人记住的，那是灵魂的食粮，也是寿命。」

    女孩低下了头。

    「我们都诞生于强烈的思念中，却不一定每个声灵都能让人记住，即使我们还想活下去...很多时候，我们对自己的死亡根本无能为力。」

    「就像我一样，始终没能被世人看见，只能在死后默默地看着这个世界，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歌姬的奇蹟。」

    李升英看见，女孩的手开始渐渐化为银蓝色的光点。

    「！！」他瞪大了双眼，「你是...」

    「我们很多人都会有一本笔记本，写下生活中的欢笑、孤独的泪水，或者世界的现实。只求这本笔记本，能继续被谁给保留着。」

    「拜託了...」

    「用你热切的记忆，证明我曾存在这里吧——」

    女孩伸出已经快要不存在的手，有些颤抖地说道。

 第二十一章

    女孩彻底化为银蓝色的光点，溶在空气中，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也来不及流泪。

    李升英伸出去想要阻止女孩消失的手，但已经感觉不到曾有物体存在这里。

    喷泉的水在浠沥沥地流淌，而他看着喷泉的台座边，那本浅绿的笔记本。

    他的心中，一根闪亮的丝，猛地穿过曾经歷的记忆。

    穿过了那年开学，郑佳尔悠悠的歌声。

    穿过了那年别春祭晚上，两人的谈话。

    穿过了语文课间，她那认真的身影。

    穿过了音乐课考试，她获得的高分。

    穿过了哲学课活动，她悲伤的眼眸。

    穿过了他和郑佳尔妈妈以及老师间，模糊不清的对白，还有歷史老师与他谈的那些过往和故事。

    穿过了似乎无时无刻都伴在郑佳尔身旁，那本有些破旧的，浅绿的笔记本。

    那根丝嗖地绷紧，串起看似简单的琐事，脑海中立起拼图，拼出每一个自己转头看向旁边公车座位的时刻。

    最终那些拼图停止拼接，而李升英站起，大步走向融水广场的公车站。

    公车向着家的方向驶去，大街小巷、车群都变得清晰起来，李升英拼凑出了一段歷史、一个人。

    下了公车后他随即朝着家奔去，深怕晚了一秒鐘，郑佳尔就会离他越远。

    打开大门，踩着有些声响的木质地板跑进房间，桌上仍躺着那本浅绿色的笔记本。

    瞬间，李升英放下了心中的某块大石，涌现出感动。

    自己经歷的这一切，绝不是幻象。

    李升英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桌前，把手放在笔记本上，轻轻地触摸封皮，感受细腻的质感，然后翻开第一页。

    就和那个女孩所说的一样，那是满满的文字，穿插一些涂鸦，写着似乎比这个时代更久远的趣事......

 第二十二章

    「买到笔记本了！我可以写下自己经歷过的事，哪天跟其他人变成朋友了，就和他一起分享吧。」

    ...

    「今天是个晴天，我又可以上街去唱歌了。根据人类所说，我这样似乎又叫做『吟游诗人』，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

    「又换地方住了。只要在同个地方住太久就会被怀疑呢...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安全地住下去。」

    ...

    「最近，人们好像渐渐不用国家区分彼此了。新的时代到来了吗？」

    「人们的喜好也在渐渐改变呢...像以前一样唱各种传奇故事已经无法吸引那么多人了。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回归的日子正在远处缓慢地靠近。」

    ...

    「今天是个阴天。有官府...不，政府的人员找上我，他们说可以让我进入『中学』，与人类的文化交流；听起来很有趣，于是我答应了。再过不久就会『开学』，我也开始期待起来了。」

    ...

    「今天是开学日，遇到一个一样找不到人聊天的男孩子并和他搭话了。我们聊得很开心...我从没有如此开心过。」

    ...

    「李升英和我建议可以去当个歌手。没想到他喜欢我的歌声，决定了，我要来写写看现在人类喜欢的歌曲！」

    「虽然说要成为歌手，但歌手的名字要取什么好呢？最后我决定取名为『白』，因为家里有一件很久前，旅途中别人送给我的白礼服。虽然起的很随便，不过没有关係，我很喜欢。」

    ...

    「回归的日子又更近了，我想要写一首特别的歌，在这个时代刻下更深的足跡。我想要证明自己曾存在过，我不想被忘记...」

    ...

    「好想把这一切跟谁倾诉...可是我没有勇气牵扯更多人到我的回归里。我已经无法待更久了。」

    「歌曲终于写完，但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本笔记本会被谁找到吗？我还有机会把词曲製作成歌吗？」

    「算了。」

    「只要笔记本还在，那总有一天有人会知道这首歌。」

    「没有编曲也好，只是清唱也罢，一定会有人传承下去——」

    「——但愿如此吧。」

    笔记本的后半，充斥着音符和密密麻麻的词。

    泪水模糊了李升英的视线，滴在书页的角落，和已经乾了许久的斑驳泪渍混杂在一起。

 第二十三章

    笔记本穿越了数百年时空，记录下旅途中的种种。

    李升英早已泣不成声，但他也明白，郑佳尔想圆一个善意的谎。

    「你要让我怎么对你生气啊...」

    自己和郑佳尔终究是不同的物种，而对郑佳尔而言，自己更可能只是曇花和流星一般，陪伴她一瞬的存在。

    知道所谓的真相后，李升英反而变得更加迷茫，不知道现在究竟要悲伤，还是坦然地面对。

    脑中的思绪万千，转回到开学，再到曾经的回忆，到现在，再到小女孩说的故事。

    小女孩说的故事....

    故事...？

    『而奇蹟，发生了——』

    李升英突然想起什么，他打开他那台被他忘记许多年的旧手机。

    从架子上拿下来拍掉灰尘，这台手机是很早之前的型号，而李升英因为没什么联络和社交的需求，便几乎没有用过

    连接上网路，搜寻「白」这个关键字，出现了关于顏色的介绍，并没有歌手的栏目。

    他继续向下滑，才终于看到歌手的介绍，点了进去。

    「『白』，歌手，东岸地区融水市出道。年龄与面貌不详，于网路发行过《百年纪心》等曲，曾出演融水市秋季音乐节...」

    有关「白」的资料很少，几乎所有的影像资料都出自那次秋季音乐节的演出。

    照片中，是一个带着面具的苗条身影，一身白色纱裙，黑中带蓝的发丝像是发着光。

    「果然就是郑佳尔...」

    再看看各个讨论区，讨论「白」的人非常多，尤其是来自融水市的人们。

    在李升英不知情的时候，她已经累积了这么多的人气。

    「有希望...！」

    脑袋里浮现出想法，他开始思考要做些什么。一边想着，他註册了一个讨论区的帐号，然后发文。

    「我是歌手『白』的朋友。最近，由于发生了事故，她很有可能再也无法写歌了。

    在她的资料里，还有一首尚未製作的歌曲，她希望有人能替她完成，并演唱出来。

    于是，我计画开始製作这首歌曲，然后在融水市的广场歌唱，让大家一起为『白』祈祷！」

    「一个月后，融水广场见！」

 第二十四章

    又是一个週一。

    李升英去到学校继续上课，后方那对桌椅仍然没有人。

    而他在思考如何完成这首歌...

    虽然向网路世界开了这么大一张支票，但李升英必须得兑现，也一定要做到完美。

    然而，自己并不知道如何弹奏乐器，以及编曲；只靠自己清唱又绝不可能让奇蹟重演。

    究竟要去哪里找这些人呢？他苦思着，脸上没有笑容。

    「李升英，人家不就是生病而已吗？振作一点嘛。不然我和他来给你打气。」下课后，一个同学看到李升英闷闷不乐的样子，把另一个正在弹电吉他的同学给拉了过来，并给那人一个眼神。

    拿着电吉他的同学点了点头，然后靠着旁边的桌子弹奏起来；而拉人的那个同学也打着节奏唱起来。

    「朋友啊，故事都还有一些；笑哈哈地，也讲给你一些。」

    「左边那个，什么乐谱都会写；右边那个，他还曾赚了不少钱。」

    活泼的曲调在下课的教室中蹦跳。

    「就算——你左思右想某一天，也别忘了，还有人站在身边。」

    「就算——你山穷水尽某一年，也别忘了，柳暗花明只剩一线。」

    李升英露出了一点笑容，而周遭的同学也纷纷加进来一起歌唱。

    直到一曲结束，李升英也不再苦思问题。

    他听着歌词的内容。

    他看到有的同学吉他弹得很好，有的节拍打得火热，轻重分明。

    李升英找到了答案。

    「大家！」李升英抬起头说，「谢谢你们，我感觉好多了。」

    「刚刚看到大家满溢的才华，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我想要做完一首...」李升英顿了一下，「...一首和郑佳尔有关的歌！」

    「「呜喔喔喔———」」周围的同学莫名亢奋起来，「「李升英要行动了吗！」」

    「什-什么意思...」李升英被吓到了，他都还没讲完全部的话。

    「开玩笑，你以为没有人注意到你常常看着郑佳尔？」

    「呜...」李升英的脸颊红了起来。

    他终于要开始着手製作歌曲，而笔记本上的寄託和渴望，也彷彿快要破茧而出。

 第二十五章

    回到家中，李升英把笔记本上的乐谱转抄到手机中，然后试着在社交平台上联络他的同学。

    「大家，这就是乐谱和相关的资料了」

    「我看看」

    「好美喔这个连音！」

    「对啊」

    李升英把乐谱放到群组内，让大家有个歌曲风格的方向。

    「之后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一起练习」

    「可以啊，凉泽街上的那个练习场如何？」

    ...

    几天后的下课后，一群同学一起前往了练习场。

    这里是一个个木板和吸音棉隔开的房间，每一间房内都有附基础的设施，而且重点是，这里很便宜。

    便宜到让同学们这个月每天都来练也可以，只要不弄坏公物。

    大家各自把乐器及其他器材卸下、组装，李升英则帮忙把吊掛式麦克风架子架起来。

    「好了。」

    李升英环顾房间，现在这里有一套简易的鼓组，两台电子琴，还有一支贝斯。

    确认完器材后，大家开始试音。

    「李升英，我们来试音色吧！」

    其中一个负责弹电子琴的同学看见李升英正在看着电子琴，于是把他叫了过来。

    「音色...？」

    「电子琴因为使用电子讯号，因此可以演奏出更多不一样的声音。」

    「而不同的声音，可以影响整首歌曲要传达的情感，所以选择音色是个很重要的部分。」

    「我举个例子好了，钢琴曲和提琴曲，一个给人感觉更鏗鏘有力，另一个更柔和，这就是音色的的差别。」

    「喔喔...！」

    「电子的音色有很多，我们可以慢慢挑，或者甚至自己录一个，说不定会更符合你要的东西喔！」

    接下来，那位同学给李升英听了很多种声音。

    噹——

    「这个声音有点太尖了。」

    鐙——

    「好像稍微柔和一点，我觉得可以当做钢琴的声音。」

    「你说的算，毕竟歌曲的主意是你提的。」同学点了点头，「那么再挑一个辅助的声音，让歌曲更丰富吧！毕竟我们有带两台电子琴。」

 第二十六章

    从练习场回家的路上，李升英仍然在听各式各样的声音。

    收拾器材的声音？有些太尖锐，有些则太空洞。

    踩在公园的砂石地上？过于细碎，而且有点不适合搭配钢琴。

    公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贝斯的感觉，但乐团中已经有贝斯了，还是找个别的吧。

    李升英一直听着，但正如同学所说，寻找最适合一首歌的声音，真的是一件急不来的事。

    要找到那种「富含灵魂」的声音，有时是非常难的。

    「下一站，朝露街口，转乘学区线的乘客请在此处下车...」

    从公车上下来，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家了。李升英继续听着家里的声音，去想像自己想要的歌曲的模样。

    叩——

    用指关节敲了敲客厅的木桌子，发出有些清脆的声响。

    嗒——

    改用指甲后，发出的声音更尖，但又比之前其他尖锐的声音更顺耳。

    「这个可以记下来。」

    用掌根轻拍的话，会发出非常低沉的声音，效果更类似鼓，好像没有刚刚那个来得好。

    李升英接着又找来玻璃杯和钢杯用汤匙敲，发出响亮的噹噹声，接着又学前阵子看到的影片往杯内加水敲击，声音比较低沉。

    李升英也把这个声音记了下来。

    洗澡时，听着莲蓬头发出的滋滋作响，李升英有些烦恼。

    「找不到...」

    这些声音始终没有他要的某种感觉，李升英想要找一种「寄存着情绪」的声音。

    他又把莲蓬头对着耳廓喷洒，发出低沉的闷响，再把脸贴到浴室地上的瓷砖，试图听出点什么。

    「李升英，你洗得有点久了喔——」

    回过神来，李升英拍了拍脸颊，赶紧洗完，擦乾身体、穿上衣服后离开浴室。

    从浴室出来往客厅看，妈妈正弯腰作势要移动那张木桌。

    「来帮忙移桌子，我要拿一个东西。」

    于是李升英也过去移动桌子。

    濛呜———

    桌子有点重，推动时与木质地板摩擦起来，发出了声音，像是一个人的低语，或是某种音叉的共鸣。

    「就是这个！」

 第二十七章

    隔天，李升英把录到的桌子震动声带到练习场，并交给那位同学。

    他把那个声音播放一遍，

    濛呜——

    「这个声音...是音叉？还是什么？我觉得还不赖。」

    「我之后会再帮你做一些混音，让声音更丰富一点。这样就可以开始製作了！」

    李升英点头，随后也去练习唱歌。

    各种各样的乐器声在这里荡漾，同学们乾净利落的演奏动作不禁让李升英感到有些担心，

    「我真的能练好这首歌吗？」

    「会不会我的歌声成了拖垮这首歌的存在？」

    回想起音乐课中那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他產生了怀疑；但他也只能继续唱着，毕竟一个月的时间不短，但也绝对不长。

    ...

    几天后，看大家也各自练习得差不多了，李升英便指示大家进行第一次的合奏。

    打鼓的同学从包包拿出了一个小型的黑色节拍器，上头有一颗旋钮、一个灯球还有一面迷你萤幕。

    只见那个同学转动旋钮，发出喀噠喀噠的声响，然后按下侧面的开关，节拍器开始规律地打节拍以及闪灯。

    嗒。

    嗒。

    嗒。

    由钢琴声开始主旋律，接着加入贝斯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渐渐转强。

    再接着加入人声和第二台电子琴，乐曲丰富起来，节拍微慢，像是有些感伤而又要继续向前迈步的情感。

    李升英一边唱着，手臂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这是他第一次现场参与演出和製作音乐，也正以最近的距离接触歌曲所要表达的意涵。

    但是，即使歌曲本身已经算好听，李升英却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现在歌曲的意境更像是在阐述一个人多彩而感性的旅途，描写其中发生的种种；李升英则认为这首歌该有的主旨不完全是这样，但是那究竟是什么呢？李升英还没有搞懂。

    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里头，塞满了来自讨论区的几千条通知。

 第二十八章

    两週的练习过去了。

    在第一次合奏后，大家变得越来越有默契，整首曲子更像是「一个整体」，而不是各个声部分别演奏；有些同学甚至加入了自己的变奏，钢琴的声音滴溜滴溜转，跳跃在耳廓间。

    李升英也渐渐习惯在合奏中掌握演唱的速度，越来越流畅，虽然偶尔仍会走音。

    随着这首歌曲逐渐地完善，歌曲的意象逐渐明朗，李升英心中那种隐约的违和感浮现出来。

    这首歌确实与他心目中的样子有些许不符，歌词里那强烈的意志好似蒙了一层薄雾，让人无法直接地去感受。

    ...

    回家后，李升英打开手机，进到影音平台，搜寻歌手「白」。

    弹出的结果都是秋季音乐节的片段，李升英随意点选了一支影片开始开始观看。

    『漫长岁月，是我一人走过。』

    『灰阶或五彩，只在曾经朋友深邃的双眸。』

    伴随徐徐的鼓点，细腻的歌声传出，影片中台下的观眾爆发如雷的欢呼，郑佳尔戴着面具、穿白色纱裙，黑中带蓝的发丝像是发着光。

    眼泪悄悄决堤，这首歌是如此熟悉，根本就不是哪个陌生团体作的歌曲。

    歌词连接着幻想，和不为人知的事实，这首歌当然非常优美，但李升英看到的不只是这些押韵，或辞藻。

    「这就是郑佳尔的自传啊...」

    记忆从某年河边的晚上又切至小女孩最后的话语，李升英叹了口气。

    有谁真正地不惧死亡呢？

    有谁真正地甘愿被遗忘呢？

    声灵们也一样啊。这么想着，李升英沉默了一下。

    「...原来如此...！」

    他突然间明白自己的歌所缺少的「某种东西」，随后开啟了同学的群组，

    「大家，我有个新的想法！」

 第二十九章

    「虽然现在才说很抱歉...但我想要把整首歌的方向给改一改。」

    「怎么说呢...」

    「现在这个版本当然很好听，但是少了我想要传达的一些东西。」

    「我想要让大家在听这首歌时能够深刻地感受到有人正在吶喊着不要遗忘自己...」

    「我希望它可以表达出更强烈的渴望！」

    李升英打了许多字，接着许多人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人回应。

    他慌张起来，「那个，我知道现在讲有点太晚了，我也懂这个要求很过分...」

    「不会啊。」一个同学终于率先发出讯息。

    「今天我们建立这个群组、筹集场地、找寻各种演奏的可能性，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让歌曲变得更好啊。」

    「什么时候轮到召集我们的人来求我们做出改变了？立场错了啦。」

    「放轻松，接下来还有两週的时间，把你的需要告诉我们，一起完成它吧。」

    越来越多同学表态会继续的协助，李升英心中溢满说不出的感谢。

    「谢谢你们...」

    ...

    练习场。

    李升英拿起节拍器，看向上头的萤幕，显示的字是90bpm，大概是每五分之三秒打一拍，随后他转动旋钮，数字逐渐升高。

    嗒。

    嗒。

    嗒。

    节拍器的声音越来越快，李升英最终在萤幕显示120bpm时停止转动旋钮，现在二分之一节拍器就会打一拍。

    「然后，我希望能够更强调电子琴的辅助音以及鼓组的声音，再把第二段的钢琴变得更丰富一点...」

    负责电子琴的同学想了想，然后看向负责钢琴的同学，两人开始弹奏。

    钢琴的和弦像是涡旋，以极速奔过想像的草原，辅助音则是那怀着灵魂的烛火，点燃整个涡旋，成为炽热的火龙捲。

    鼓手看见两人即兴的弹奏，也拿起棍棒开始敲打。

    大鼓的响雷贯彻云霄，一连串电火花般的鈸点将那火舌缠绕，迸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李升英终于窥见笔记本里，令人心海颤动的潮起潮落，波浪应声而起。

 第三十章

    在眾人加紧练习，磨练默契和技巧之中，又是两週过去了。

    下午，融水市广场，李升英站上舞台，看着尚且冷清的台下。

    准备工作已经开始，同学们正在把二手的大型音响抬到舞台侧边，接着连接各种电子设备，鼓组也开始组装。

    李升英到后台又练了一阵子歌唱，接着拿出手机，这一个月自己都没有关心讨论区后续的发展。

    「呜哇...」

    只见自己的发文底下建起了长长的讨论串，点击喜欢和分享的次数都已经破十万，李升英随意翻看了一些，

    「

    ：虽然这次应该看不见白本人，但可以抢先听歌也不错啦

    ：不是啊，这首歌甚至不是白本人做的，曲风会变调吧

    ：上面的到底在嫌什么，白已经出事了，而且还有人要帮她完成歌曲欸

    ：同意上面，但是这个消息可信吗？？

    ：你是不是问得有点太晚，一个月都过去了，总之我现在在在现场，已经能看到有人在准备设备了[照片]

    ：原来是真的

    ：原来是真的！！

    ：我真的没想到

    ：啊啊啊啊啊我来不及过去

    ：外地的朋友可以看大师专门放摄影机拍摄的直播[网站]

    ：不能拍摄吧？？有法律什么的问题吧？

    ：会场有贴纸条，表演不盈利，也开放观眾录影

    ：听起来很棒！

    」

    看起来似乎大多是正面的评论，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人也越来越多；明明发文是说晚上八点半点开始演唱，现在三点居然就有一些人到场等待，未免太早了。

    「待在这里没什么帮助，我还是回去练唱吧...」一边想着，李升英走回后台，和其他同学继续练习。

    而时间也过得很快，马上就是晚上了，李升英从后台的侧边微微探出头，看到的是整片广场都挤满了人潮，还有好几台不是自己的人马带来的摄影机。

    「...！」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变快，李升英握紧了早已准备好的麦克风。

    他回过头，

    「大家，时间已经到了。」

    灯光渐亮，台下的观眾开始议论纷纷，就算再怎么不会唱歌，此刻也得学会。

    「我们走向前台，为所有人演奏最触人心弦的乐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