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为妖》 第二百一十章:污染 林巧的话音刚落,那话音刚落,周围的夜色似乎忽然收拢了起来。我感觉自己的视线都在收紧、压缩,脑子嗡嗡作响,一阵的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突兀一蓬亮红光芒爆起。 仿佛沉寂无尽岁月的夜色中,一盏旭日初生。 大红袍显现,判官更袍!虽只一袭暗红大袍、远远比不得这铺天盖地的夜色,但它是由阎罗神君亲手炼化而来,秉承天地之间,至真至正的正的意气,即便只是一领红袍,映照片阴晦夜色,也绰绰有余! 红袍一亮,不止是判官,也是出马人。 我瞬间定神,放开黑狱,血衣奴、龙大爷、高小八,从黑狱大门中冲杀而出。 一见满眼黑色,龙大爷冷哼一声。身披亮银甲,手持三刃刀,蛇瞳中黄晕亮起。低喝一声:“结阵!” 血衣奴都统拔刀,厉喝:“结阵,杀!” 四十八对血衣奴,身上飞鱼服亮起刺眼光芒。 判官袍在,便是判官在。判官在,天地之‘正’便在! 如此‘正’的意气正是扭曲之暗的克星,霎时间,红艳艳,血色突兀、煌煌猛绽,刀光凌厉,斩向四方! ‘夜色’猝不及防,猛地暴发一声惨嚎,就此轰碎! 真实入耳的凄厉惨叫,这夜是活的。 旋即风声凌乱四面八方,那‘黑暗’被刀光刺碎,竟化作是千万头黑色怪鸟,鹰隼大小、鬼蝙身形。这些恶心东西在阳光之下无法存活,噼里啪啦地向地面摔去,距离稍远些的则四散溃逃。 龙大爷动作飞快,就在一旁掠阵。此时见状,纵身一跃,如电而起,向前突击而去,斩杀被污染侵蚀的怪鸟,裹挟刀威正气,让暗夜崩碎更快! 事情至此,诡异黑暗消弭。我们都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暗道侥幸,这地方虽诡怪,但并无凶猛怪物守护。 只凭判官更袍,血衣奴杀出,便足以扫灭一方视线迅速清晰。林巧也出来了,和宋大宝一起环顾周围,勉强能看清真正的景色,他们异口同声又是‘啊’地一声惊呼。 这段山脉被当地人称作盘龙岭,往大处说,是大兴安岭的余脉,往小处说,其实就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土冈。 一个山包挨着一个山包,高低起伏的落差极大,山包与山包之间被茂密的森林填满,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和树木。 而山脉的整体,则被雨水和大风切割得支离破碎,有无数的深沟。还有些地方已经是被雨水和地下暗流侵蚀的千疮百孔。 表面看着是平平整整的石面,甚至还长着青苔。但是根本不承重,一踩就破,里面是陷空洞。看着两个山丘之间的直线距离很近,但是因为树林茂密、枝繁叶茂的关系,从这边走到那边,要绕上整半天的路程。 这个地方名不见经传,甚至连统一的名称都没有,只有县城附近的人管这片山叫做盘龙岭。 然而在附近居住的村民们,又管这一地区叫作葬龙岭。因为都传说这片山岭中可能有座大墓,里面葬着某位皇帝。 这个传说由来已久,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由谁开始流传的。 久而久之,葬龙岭这个名字,也在附近的居民口中口耳相传下来了。 这些我也是听三姨公提起的,并且他也跟我说,有一些有名的风水先生,曾听到传闻后,不远万里来到盘龙岭上,远眺整座葬龙岭,断其风水布局。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葬龙岭听起来,虽然远没有盘龙岭这个名号有气势,但是用以形容这里的地形风水,比后者更为直观。 我们追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又在漆黑‘夜色’中折腾半晌,破夜而出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天黑。 举目望去,周围的环境都已经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了。这时借着仅剩的一点曙光放眼观望,一道道沟壑纵横,支离破碎的土原、土梁、土峁、土沟耸立在四周。 这里可不是黄土高原那种地貌,大兴安岭植被茂密,几乎不会存在风沙灾害。可是眼前的景象,就仿佛是有风刃扫过,把原本绵延起伏的山岭切割雕凿,形成了无数的沟壑风洞,有些地方的沟深得吓人。 这里自然环境恶劣,林茂人稀,即便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或者承包山区的人也不会来到这么深入的地方。 烈烈的风从山沟中刮过,呜呜作响,像是厉鬼哀号,山梁上尽是大大小小的洞穴,深不见底,在远处一看,如同山坡上长满了黑斑。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环境?”我已经有点弄不明白了。 这时我忽然发觉宋大宝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表情有些呆滞,出神地眺望着前方。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我聚精会神地聆听。 隐约听见,他轻声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景象’…… 他的眼神迷茫,像在回忆,但又仿佛根本抓不到那飘散的思绪。 我上前推了推他:“大宝?你没事吧?” 宋大宝一怔,好像大梦初醒似的,摇了摇头憨笑道:“没事,柳哥,我没事……就是…这里……我有种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那能想起什么吗?”我问。 宋大宝茫然摇头:“没有,就是看着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是……想不起来。” “这种地方,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处了吧?”林巧道。 这时候,龙大爷带着血衣奴清理掉了夜色怪鸟之后回来了。他随着迈步,身上的银甲就变作了一身霸气的黑西装。 “那些东西有些钻到地底下去了,通过那些黑漆漆的洞穴。底下不知道有什么,可是气息相当邪恶,我不建议晚上下去。”龙大爷道。 我也蹙眉问道:“龙大爷,那些东西,照你看来,到底是什么?” 龙大爷从我兜里掏走一盒烟,自顾自地点上,叼在嘴里,抬起那双三角眼道:“还能是什么?跟你先前交手过的被鬼门污染的野仙属于同一类东西。区别在于,野仙们更强些,这些东西更弱些,大都是普通的山中野兽,被污染、扭曲、堕化,异变,最后就成了那样的东西。” “这地方怎么也会有这些东西……他妈的,真就跟我杠上了是不是?”我感到着实一阵烦躁。 龙大爷嗤地一声笑,有些不屑地道:“人各有命,这就是你的天命。冥冥之中,自有灵犀指引,说你不肯修行你还不乐意,这点东西都不懂,丢人现眼。” 说着话,龙大爷一口抽光了香烟,身子一晃,带着血衣奴们重新回黑狱去练兵修练去了。 刚刚血衣奴结阵破‘黑暗’让龙大爷有些收获,他要趁机调整下战阵的布置,进行一定的改变。 龙大爷和血衣奴们离开后不久,远处黄烟飘来,小三爷回来了。落地之后,他不等我们问话,抬手先问了一个很哲学的问题:“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wap. /97/97455/28806760.html 第二百零九章:异变 双方话以说罢,气氛紧张,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几头猎狗将大野猪拱倒。这小山似的野猪着实是皮糙肉厚,即便是黄三爷饲养的猎狗也难以对付铠甲似的皮肤。 但大黑背经验丰富,借着陡峭地势把大野猪折腾到精疲力尽,再从旁发力,让它栽倒。最后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大野猪的咽喉,奋力一撕! 噗嗤一声,当时便血如泉涌。 大野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农村看过杀猪的人应该都能想象到那场面。大野猪四肢乱蹬想挣扎起来,其余猎犬纷纷扑到野猪身上,压制它的起身。 咬耳朵的咬耳朵,咬尾巴的咬尾巴,有的干脆压在野猪身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气,靠体重压着大野猪不让它翻身。 大黑背则从头到尾一直死死咬着大野猪的咽喉不放,鼻子不断呼出热气,直到大野猪咽气为止。 这一场恶斗称得上惊心动魄,小三爷到这时才上去,亲手割开野猪的肚腹,把那些猪内脏刨出,让猎犬们自己吃去。 随后他挑衅地看向一株松树的高处,冷哼一声道:“怎么样?你的猪让我的狗给吃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招?不用藏着,尽管使出来看看。” 我也朝那方向看过去,刚刚一直有个声音和黑衣老太太说话,似乎是同伴的样子,只是我一直没找到人在哪儿。 这时候有小三爷的指引,再眯着眼睛仔细这么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松树的树杈上正坐着个一身黑袍的光头汉子。 那颗光光的脑袋上真的一根毛都没有,别说头发,甚至眉毛、睫毛、胡须都没有,看着只让人觉得怪异。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是天生的,还是因为某种信仰或习俗。 并且光头上还绣满了意义不明的刺青,像是文字,又像是涂鸦。 光头汉子冷冷瞪着小三爷,将手上的一个白色骨质物抛开,咧嘴道:“你也不用太得意,这大兴安岭里边别的不多,就属精怪多。你要是想,我这就给你换个更厉害的!” “呸!小爷我先弄死你再说!”小三爷一言不合,抛起银枪,就像投标枪似的猛掷了出去。 银枪好像一道流星一般,嘭地一声,把松树钉了个对穿,造成三寸左右一个前后透亮的窟窿。 可光头汉子早就不在那里了,他动作灵活的好像一只大狒狒,扒着松树树枝,飞快地把自己荡了下来。 我他妈都给看傻眼了,心说人还能有这种动作的? 我辨认的出来,这光头汉子可不是阴鬼仙家,而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活人。但这份下树的本事,真跟人猿泰山有的一拼。 “驯兽的,别耽误了正事,收拾掉他们吧。”正说话间,忽然黑衣老太太脸色一皱,手上的紫铜香炉一震,那抱着的黑猫猛地炸毛。 喵地一声怪叫,往上一蹿,眨眼间不知蹿去了哪里。 林巧、小三爷立即各自防备,这些邪门歪道的手段他们都交过手。无论是登龙山时候遇到的夜泽等野仙,还是檀香府时候的玄章鬼,一个个都手段高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次的黑子老太太一身邪气,带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仙家。而光头汉子有操纵山中精怪的手段,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物之中,怪属于第八类,最低的一档。这类邪物通常都是深山老林里得到过一些造化的猛兽动物,没有开灵智修仙的能耐,可一个个都是皮糙肉厚、钢筋铁骨的主。 大兴安岭这种国家级保护地区,林深山险,天知道藏着多少有点道行的精怪。对这个光头汉子而言,真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正当所有人以为要有一场恶战的时候,光头汉子和黑衣老太太忽然折身往大兴安岭深处跑去。 我们几个都不禁愣了愣神,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决定:追! “怕是会有什么陷阱吧?”林巧不能暴露在阳光底下,钻入了我的鬼袍中出声提醒。 我跑的呼哧带喘,分一道心神到袍子里去回答她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反正都加点小心。不追也不行,方孔那小子找不回来,我也没法子跟方家人交代。他妈的,倒了血霉了!” 嘴里骂归骂,脚上的动作也不能停。这大兴安岭的老林子可不比城市里,有修好的路、搭好的桥,在这鬼地方地上到处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腐烂堆在一起的树叶,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在平地上多几倍的力气。 没追出两公里,我和宋大宝的体力都快撑不住了。 我还好,毕竟有判官袍在身,一丝丝冥息总能在我体力快耗尽的时候补充上来。 但宋大宝已经不行了,喘的跟牛一样,呼哧呼哧的。 最终一屁股坐在地上,摆着手说:“呼呼……柳哥,柳哥,歇、歇会儿,追不动了,再跑……呼呼……再跑,我就该交代在这儿了。” 小三爷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对我说道:“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歇会儿。我继续往前追追看,有线索,我再回来。” “呼…那、那也行,你…呼呼,你当心点,可千万别逞强了。”我背靠着树干,也是累的够呛。口干舌燥不说,就感觉嘴巴里分泌出来的唾沫都是有些发甜的了。 小三爷点点头,纵身一跃,像道黄烟似的离开。 在他走后,我和宋大宝就坐在树根处靠着大树休息,喘口气。 这时林巧忽然说了一句:“嗯?小柳子,当心点,好像有些不对劲。” 经她这么一提,我也心里一个打突,抬眼打量周围。 “嘶……”看清周围,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身边景色突变正是下午时分,阳光理应正蓬勃,毫无征兆之中,我们一行似乎一头扎进了突然降下的‘浓浓夜色’! 夜色之外,前方光堂明亮,眼中所见、视线之下一切都正常;夜色之中,即便抬头望天,透过树叶遮挡,隐约可见天空上太阳高悬,可是九成九的阳光,皆被阻挡在外。 所以这片地方坠入黑夜,与阳光无关。 林巧最先发现情况不对,夜色笼罩之下,有一股扭曲心灵意识的力量在蠢蠢欲动。这与身处鬼门之中的时候极为相似,让我们全身激灵起一层鸡皮疙瘩! ‘夜’之中,山林丰茂小兽穿梭,但无论草木或虫鸟,皆为乌黑体色。 “啧…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大宝,走,离开这里再休息!”我手撑膝盖站起身,咬着牙说道。 这地方诡异的厉害,不知不觉中居然生出这样的异变。 然而越向前行夜色便越浓,又往前走半个小时左右。小三爷还没有回来,沉沉黑暗充斥所有缝隙,眼睛几乎分辨不出情况,全靠林巧不停出声指点才能继续前行。 又跌跌撞撞走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突然林巧道:“停下,有情况!” /97/97455/28802492.html 第二百零八章:追踪 显然已经有些不对劲的方孔,猛然纵身一跃,直接扑到了窗台,趁着所有人不备,从打来的窗台就跳了出去! 这一跳把三姨娘给吓得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我也顾不得扶着三姨公了,三步并两步,飞快冲到了那窗台边。但并没有想像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只见方孔动作像只大号狸猫一般灵活,在大树与墙壁之间几下腾挪,安然无恙地落到了地面。 就见他抬头,极为妖异地往我这边瞥了一眼,身子一蹿,蹿进了茂密的林子里边去。 我看在眼里,身上鸡皮疙瘩都冒出了一层。这玩意儿摆明是让什么东西给上身了,否则正常人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动作来。 “我追上去看看。”小三爷毫不含糊,手握着银枪、身披金甲,在台子上纵身一跃,跟着就往林中蹿去。 我心里也是着急,这给人看事儿,结果把个病人给看没了,这怎么得了?! “叔,你先照顾一下这里,我去找人!”我匆匆对方真儒交代了一句,拉上还有些晕乎乎的宋大宝,马不停蹄地往林子里边钻去。 他家的别墅就是建在林子边上,连着大兴安岭。不急着追不行,万一那上他身的东西,带着方孔钻进了大兴安岭,这再想把人找出来,可就堪比大海捞针了! 正想着要不要把血衣奴叫出来,大队人马撒出去找的时候。前方突然一阵崩裂声响,呼啦啦劲风席卷而出,有小三爷的声音响起,传了过来:“嘿,还有帮手!” 小三爷不知道是和谁在交手,噼里啪啦打的正自激烈,我和宋大宝赶到之际,就听一个声音哼道:“你不也有帮手?要以多打少,我可也不怕你!” 一股黑风正与小三爷纠缠,双方似乎是狠狠地碰撞了一下。 正自退开,就看到小三爷面前有一个体型硕大的野猪拦路,那野猪体型硕大,简直像一头犀牛似的,皮糙肉厚裹满了松脂泥土,光是那两颗翻出嘴唇,如同匕首一般的獠牙就足有一尺多长,叫人望之生畏! 那野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眼赤红充血,猛地向小三爷撞去,气势汹汹,犹如一辆失控的火车。 小三爷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双臂猛地发力,银枪向前。然而还是被这一下撞得整个人飞了出去,要不是有身上金甲护着,绝对够他一呛。 我光看着都觉得浑身都有点幻疼,就听小三爷一声闷哼,翻身就弹了起来,再度迎了上去。 小三爷伤情未愈来的又不是本体,实力上大打折扣。我怕他吃亏,一道心神投黑狱,把林巧接引了出来。 林巧在黑狱里已经听我说了个大概,出来之后辨清情况,口中一声低喝,双手翻飞间,一道道阴气化作锁链往大野猪身上落去。 有人帮忙,小三爷得以喘了一口气。就见他往后一蹿,将银枪向身旁立住,从脖子上拽下一个小葫芦,拔下葫芦口,嘴里默念几句咒言。 然后一声低喝:“去!” 只见几道黄烟从葫芦口里咻咻咻地飞了出去,就地一滚,每道黄烟都变做一只体型硕大的猎犬,在周围一围,向那大野猪包围上去。 那大野猪嘴里不断发出闷哼声,爆发出蛮力挣断了林巧使出的阴锁鬼法。撒开蹄子就往小三爷方向猛冲过去,好像要将他撞个魂飞魄散才开心! 但只听几声犬吠不停,小三爷放出的猎犬已经将大野猪包围在当中,其中最大的一头在前拦路,双目赤红、呲牙咧嘴,由喉咙里发出低吼,最后后肢一蹬从侧面扑将上去,冲着猪耳朵就是一口! 这一嘴撕咬下去,几乎咬掉野猪半拉耳朵。 大野猪吃疼,鲜血直流,一仄歪撞上了一株几人合抱粗细的大松树。 就听咔擦一声,那参天大树好像纸糊的一样,被撞的直接折断,轰隆隆地就倒了下来! 那场面真是有些触目惊心,难怪在东北的有些地方的老猎人们常说,在林子里最怕无聊的三样东西里,野猪这玩意儿是排第一的。 要问是哪三样?一猪二熊三虎,连凶猛的东北虎都只能排到第三,可想而知,一头发了疯、红了眼的野猪在猎人们眼中有多恐怖。 “啧,这东西也太结实了,皮糙肉厚的。要不,请龙大爷来收拾它?”林巧的阴锁被挣断,自己也受了一点反噬,此时忍不住地抱怨。 小三爷一撇嘴道:“用不着,一头快修成精怪的野猪罢了。说到底还是头猪,我这几条猎狗都是我爹训练出来狩猎的,对付它,绰绰有余!” 说话间,小三爷仰头一声口哨。 四头猎犬相互响应,围攻大野猪。以一头黑背赤眼的猎犬为首,专攻打野猪的四肢和柔软肚腹部位。 “哼哼…我早就说了吧,只是精怪,是不成的。” 忽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哼,要你多嘴,死老太婆,我可是替你出头!” 听到这两声音,小三爷与林巧都是神情郑重,也不再玩笑,警惕四周。同时我也到处寻找方孔和刚刚说话之人的踪迹。 “呵呵呵,本来还以为会再对上那只老黄皮子,没想到啊,咱们又见面了,年轻人。”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从茂密、漆黑的老林子里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袍的老太太。 她这样一身打扮,把自己完全隐藏在老林的阴影中,且全无半点气息。要不是她主动开口说话,我还真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这黑袍老太太来者不善,怀里正抱着一只黑猫。而她手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紫铜香炉,小而精致,不知道是有什么作用。 “我倒是不太想和你们这帮人再碰面,上了方孔身的是你堂子上的老仙吧?你们把他弄哪儿去了?”我问。 老太太幽幽说道:“放心,他可好着呢。我本也想太太平平的把东西弄到手,可惜那个老黄鼠狼子实在是不知趣。我回头再好好收拾它,可现在我也得先把正事办了,那个小子我得拿他换玉才行。倒是你,小伙子,你可是真有些不识趣啊,凡事太逞能,可容易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我笑笑,说道:“会不会送命,倒是不必您老担心。您老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毕竟冲着那块玉去的人,目前来说可都没什么好下场。” “嗯?”黑衣老太太一惊,有些意外,“你知道那块玉的特殊之处?呵,那可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多少能猜到一点,放心,问到我想知道的事情前,我也没准备让你们走。”我浅笑之下,同时双方之间已经剑拔弩张! /97/97455/28799178.html 第二百零七章:商量商量 小三爷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和老太太黄小梅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谁该杀? “咱黄家办事,恩怨分明。是亲是亲,是仇是臭,绝不会有半点偏颇。”小三爷叼着一颗烟,眯着眼睛,吐着烟圈说,“既然那小子弄死了你家好几个小崽子,那恁他,没说的,应该!我说该杀,指的就是这个。” 听到这话,我这血压就上来了。忍不住轻轻地揉了揉自己有点胀疼的太阳穴,我让小三爷过来是想能给圆个场,说两句好话,把这事儿留出个能商量的余地。 这主倒好,直接站到对面去了。你来句‘该杀’,我可怎么往下接啊? 黄小梅一听也有些惊喜:“这么说来,小三爷是允许我向方孔这一家人报仇了?” 小三爷猛一抽烟,把一颗烟抽到了烟屁股,然后呼地一口吹了出去,同时慢条斯理地说:“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报仇归报仇,你没错,不过也不能搞连坐是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祸及家人这套,这不行。况且话说回来,你也不想那几个小崽子死的不明不白,魂魄归不入酆都阴司去吧?我倒是有个折中的主意,就看你愿不愿意听了。” 黄小梅眉头微微皱着,似乎也考虑了小三爷的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小三爷请讲,我那几个孩儿死的惨啊。不但是丢了性命,还被那该挨千刀的混蛋撒了泡尿,导致魂魄都受了损伤,阴差不受、阴司不收!这般因果,还请小三爷好好做个决断。” 老实说,当时我听到方孔往几只小黄皮子身上撒尿的时候,我就猜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阴鬼最憎污秽之物,阴差也不例外。 刚死的几道魂魄沾上这种气息,很容易就会成孤魂野鬼,慢慢消散于天地之间。 不过,若黄小梅只是想解决魂魄入酆都阴阳司转世的事情,我倒是恰好能办。于是我看向小三爷,看他接下去会怎么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 小三爷咂巴着嘴,说:“这样吧,你不是恨那躺尸的小王八蛋给你孩子尸身上撒尿,导致不好入轮回嘛?这事,你可以交给我办,我恰好嘛,认识那么个能跟阴阳司说上话的人。让他帮忙把几道孤魂送进酆都,应该不成问题,小柳子,你说是吧?” 小三爷笑眯眯地看向我,但外人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只当是老仙在问自家弟马。 我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点点头说:“大概是吧。” “嗯,那第一个麻烦事儿就算解决了。”小三爷扭过头,面对黄小梅惊讶的目光,他很是得意,甚至有点放肆,腿往茶几上一搁,跟个流氓似的,“那第二件事,就是你孩子的尸身。这怎么说呢,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那小王八蛋下狠手,是该杀!可是这杀了也太便宜他们家了,要不然这样,你给他留条性命。让他家给你那几个小崽子的尸身找回来,诶,塑金身,供奉起来。每天三炷香,逢年过节摆上瓜果贡品。” “那几个小崽子想来也还不曾开智,受人间香火供奉,有助于它们下一世投个好胎,甚至有机会能启蒙昧,开灵智。这个方法,你觉得怎么样?” 小三爷一口气将话说完,想来这个主意他之前就想好了。而他出的主意也算是合情合理,黄小梅的怨气在听说孩儿魂魄能入酆都之后,就消了许多,已经能冷静下来认真考虑小三爷的提议。 “要是老前辈能接受的话,我可以去协商。大家商量商量,坐下来唠唠,唠开了就没事了,也不一定非要喊打喊杀的。”我趁着黄小梅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时,也跟着开口打圆场,想着能尽快把这件事给揭过去。 黄小梅挑眉抬眼,往我这儿看了过来,语气此起面对小三爷时那是差了不少:“小出马的,你算是请来了黄家的能人。我给他面子,那个姓方的小王八蛋,我可以先留着他性命。但是有两件事,一是让我家那些后辈能下酆都,入轮回。二是塑金身,至少三十年的供奉不能停,否则,老婆子我绝不善罢甘休!” 语气虽然还是很强硬,但态度已经缓了下来。 小三爷点头起身,大刺刺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柳子,听见了吧。我可是很尽力啦,这两件事就都交给你去办啦,千万可不要整岔劈了。” 事情有了转机,我也是松了口气,点头说:“放心吧,这两件事我应该都能办妥。” 黄小梅冲小三爷拱拱手道别,一挥手,和灰毛汉子一起消失离开。外人走了,我也放松下来,问小三爷:“不好意思啊,大老远让你跑一趟,辛苦了。” 小三爷不领情,摆手说道:“没事,辛苦啥的别说。别整这些没用的,我点的腰子呢?赶紧给我上了,我难得来一趟,总得吃点喝点再回去吧?” 听到他这副死乞白赖的样儿,我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诶诶诶,你差不多行了啊,没出息那样儿!” “咋滴,光天化日的,你还想赖账啊?”小三爷一脸愉快的打着哈哈。 正说话间,突然小三爷脸色一变,眉头一皱,抬头就往上看。我也跟着抬头,就见一股黑风,‘咻’的一声从二楼廊道上蹿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啊!’地嗷了一嗓子,叫的惊恐又吓人。我听出那是三姨娘的声音,她和三姨公、方真儒都在方孔的屋子里。 “出事了!”我急忙拔腿就往二楼跑,小三爷冷笑一声,道:“嘿!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这块地皮谁罩着的,正好让小爷我活动活动手脚!” 说话间,他双腿一曲,用力一蹬,噌地一下扒住楼梯,又一荡身子。两个呼吸之间,他就已经到了二楼,并先一步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就听见里面是噼里啪啦,声音响成一片。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加快了步子,冲到门口往里看去。 只见是一片狼藉,三姨公、方真儒和我那三姨娘都像滩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满脸惊恐,被吓傻了。 再不远处,那个照顾方孔的保姆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脸上、身上的伤口,就像被猫抓过、被人咬过,鲜血淋漓,不知生死! 再往前看,就看不太清了。 真的是看不太清楚,因为两道人影交错来回着实太快,交错之间,砰砰砰作响声不断,好像在身法腾挪之时还在不断交手! “哼!”这时小三爷的冷哼声响起,拿不下对方,让他打出了三分火气。周身金光亮起,一团光芒冲出宋大宝的身体,金甲银枪,小三爷亮出了真本事。 对方这时也觉察出小三爷的不好惹,只听见一声‘喵!’的凄厉尖叫。两道身影终于分开,一个正是小三爷,而另一个落地之后,四肢着地,低头弓腰,眼里冒着诡异的幽幽绿芒! 我大吃一惊。 那居然是方孔?只是他的动作和神态,活脱脱就是一只老狸猫啊! “这是怎么回事?”我赶紧趁机去扶起瘫软在地的三姨公,但三姨公已经吓疯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我眼角瞥见此时的方孔露出个诡异的表情,接着突然动了! wap. /97/97455/28798175.html 第二百零六章:对峙 不死玉目前为止出现在三个地方,一个黄庭军,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自己先噶了,里面的鬼门进去了七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登龙山出现的那块不死玉就引起了天大的麻烦,九子鬼母棺、登龙山鬼门,严重的现实污染区域,直到现在有关部门还在处理善后的事情。 谁也不知道当年嘉靖皇帝为求长生不死,到底制作过几块不死玉。可是在大兴安岭居然被捡到一块,着实是让我感觉匪夷所思。 这又不是捡零钱。 “这块玉,不祥的厉害。要是可以的话,我想亲眼看看你的那块。”我把不死玉放回衣领里,同时郑重地对三姨公交代。 三姨公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微妙,也许他也在想我是不是也冲着这块玉来的。 我不管他怎么想,跟他说完,过去推了推还在发呆的宋大宝,蹙眉问道:“大宝?你没事吧,寻思什么呢,跟着了魔似的。” 宋大宝看着窗外正发呆,被我一推回过神来,然后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了我一个古怪的问题:“柳哥,你昨晚做梦了不?” 我被他问的一愣:“咋的,你也梦到个白衣老太太了?” “啊?啥玩意儿白衣老太太?”宋大宝这孙子看样子完全没听我们我们说话,“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个贼好看的姑娘,就跟那仙女儿似的。” “去你丫做春梦了吧?瞧你这德行。”我翻了个白眼,把跑偏的话题扯了回来,“行了行了,天亮了,别说梦话了。赶紧准备准备,要干活了。” 招呼完宋大宝,我又往黑狱投了道心神,招呼了龙大爷、林巧做一下可能会动手的准备,然后带上家伙什,和宋大宝一起跟着三姨公他们去了他家。 家里就留了三姨娘和一个保姆,照顾着方孔。我们刚一进门,好家伙,我抬头就看见好几个黑影盘踞在他家的各处,那些黑影模样各异,有的尖嘴猴腮、有的盘踞在扶梯之上。 一个个的都是修行到有些道行的野仙,但大都修行浅薄,没有修成人形,法身都还保留着本体的特征样貌。 这些野仙数量不少,至少得有十七八个,看到我和宋大宝进来顿时齐刷刷的视线都聚集到了我们两个身上,满眼的警惕。 其中有两个人形的野仙,想来是道行最深的。一个就是一身白衣,五官挤在一块儿的老太太,另一个则光着膀子,身材健硕,散发着凶猛野性气息,从头到肩膀长着浓密灰毛的一匹野仙。 那视线极为锐利,凶性十足,就像是荒野中狩猎的某种野兽,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让人心生忌惮。 我认不出这是个啥仙,应该是七十二路外家仙中出来的。 白衣老太太知道我能看见她,冷冷阴笑:“怎么?前一个斗不过我们,就又请了一个来?小崽子,你年纪轻轻,就敢管闲事,不怕早死吗!” 俗话说,先礼后兵。咱们出马人不是黑社会,能讲理,咱就尽量不动手。 我笑呵呵地先冲老太太做了个鞠,然后说:“老仙家误会了,这个大兴安岭,您在这里占尽地利,何必这么紧张。再说了,咱都是文明人,有什么要求,您尽可以提出来,我们商量着来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动刀动枪的呢?” 白衣老太太冷笑了两声,露出一嘴尖利的牙齿:“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他家的崽子,害了我一窝子的后代,我要他一个偿命,已经是很开恩了。他们呢?居然还找了个野狸仙来收我!好啊,不想好,大家都别好了!” 我看了眼她边上的那个灰毛汉子,他一言不发,似乎是白衣老太太的手下,随着老太太发怒似的话语,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一下子浓烈了许多。 “何必呢?那崽子心狠手毒是活该遭罪,但罪也受了,又何必非要斗个鱼死网破呢?”我接着劝,一边劝,我一边给宋大宝使眼色,让他唱搬兵诀、请仙家。 倒不是为了干架,要干架有龙大爷、林巧在,绰绰有余,但是要劝对方放下仇恨,我和龙大爷、林巧都不太合适。 白衣老太太冷笑了两声,对我请仙毫不在乎,她幽幽道:“出马的,你还算有点规矩,比先前那个偷袭我的老狸猫好些。但是这件事,你劝不了,化解不了!黄家的梁子既然结下了,就没那么好消!你回去吧,不然就出手,不死不休!” 这话说的已经是相当严重,约等于警告和宣战。 我微皱眉头,没再说话。 以我的立场,只能言尽于此,再要多说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我现在就等仙家过来,看看事情还能不能有什么转机。 同时我也有点头疼,没想到遇上的这位主会如此强势。唉,方孔这孙子真是够虎,什么人都敢招惹啊! 见我不肯走,宋大宝又唱又跳,白衣老太太满不在乎,眯着一双眼睛听了一会儿搬兵诀,还挺享受似的。 过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你们真不走,那老婆子我可就不客气了……”白衣老太太说话同时,那灰毛汉子已经露出了凶狠之像,似乎只要老太太一声令下,他立即就会扑杀上来!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清风卷来。窜入屋中,宋大宝浑身一个哆嗦,接着就开始摇头晃脑起来。我知道这是仙儿来了,按惯例,上了宋大宝的身。 白衣老太太也神情一变,似乎发觉了来者身份不凡,手一挥,一屋子的野仙除了那个灰毛大汉之外,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宋大宝身体的颤抖停了下来,眼睛一睁,双手往兜里一插,发出了小三爷那混不吝的声音:“啥事儿啊?小柳子,我这正养伤呢,没事儿瞎叫唤啥?” 双手插兜,弯腰仰头,眼睛里带三分散漫,一副街头逛gai二流子的形象。 但就是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家伙,他的身份却也是不折不扣的黄家上三门的门主之一黄三爷的儿子。 就这个身份来说,天下但凡是黄皮子修成的野仙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这件事,请他来做居中调节最为合适。 “恭迎小三爷!”外人在场,我先按规矩高喊了一声恭迎的话,然后压低声音对他说,“看事儿呢!你稍微端着点行不行?别让人觉得咱堂子跟黑社会似的。” “靠,你千里迢迢调动伤员,你还有理了?我不管,反正十个腰子,你先欠着。”小三爷嘴角一撇,痞痞地敲完竹杠,然后才看向自己站起来的白衣老太太。 同类仙家,不用问,眼睛一眯,就能看出对方的来路。 小三爷先说道:“黄家历来开九门,坐拥仙山绕九峰。九峰各有仙人坐,哪家仙人下山峰?” 这一段是仙家同门之间问来历的报山门,小三爷居然会懂会说,我还是挺意外的。 白衣老太太应道:“自古黄家九仙人,开设九门坐九峰。九峰之中起灵秀,中三门出黄小梅。”报完自己的来历山门,白衣老太太反问,“敢问尊驾何处来?” 小三爷咧嘴一笑,很是不屑, 但再一开口,就暴露了‘文盲’本质,只听他应道:“我搁上三门中出来的,行了,别整这套报山门的词儿了。整的齁累齁累的,说说吧,咋回事。别看我在这小子堂口出马,但是涉及黄家的事儿,我这胳膊肘绝对不会往外拐!” 听这说的义正言辞的,我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给了小三爷听。有些说的不到位的地方,自称黄小梅的黄家老太太再自己做补充。 话说完,我清了清嗓子,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既然事已至此,总得有个处理的办法。我想请老太太开个条件,咱们商量着,能整的就整,不让老太太吃亏。把这段因果了结了,也留这家人一条性命。” 黄小梅冷笑道:“说的轻巧,了结因果?怎么了结?他可欠着我家几条性命呢!” 听黄小梅这老太太的意思,她还是不想善罢甘休。听她说完话,我瞅向了小三爷,等着他说几句打圆场的话。 没想到小三爷叼着一颗烟,抽了半晌,然后一拍桌子就站起来,就说了俩字:“该杀!” wap. /97/97455/28784631.html 第二百零五章:又一个麻烦 听老太太提到明朝传下来的古玉,三姨公就先是愣了愣,然后扭头看向自己婆娘。原来三姨公确实有这么一块玉,但保密的很,基本上除了自家人以外,没外人知道这事。 那玉不是买的,也不是家传的,而是三姨公到大兴安岭打拼的时候,从一条小溪里捡来的。经人家懂行的鉴定过后,这才确定是距今四百来年的明朝的东西。 这块玉要是拿去卖,其实并不值多少钱,因为也没什么相应的传说故事。三姨公自从捡到这块玉之后,就一直当作自己的护身符一样戴着。 他觉得,刚来大兴安岭就能捡到这种宝贝,那是老天爷在暗示他,在大兴安岭发展,一定能赚到大钱!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从年轻时候开始承包山林,到现在初具规模、万贯家财,自家的产业是在显然易见的蒸蒸日上。 这个故事,三姨公津津乐道,不止一次跟自家婆娘还有两个儿子讲过。那块古玉,三姨公也是一直收着,存心是想当传家宝了。 自家人不说,外面人不会知道,所以三姨公一下子猜到肯定是三姨娘在外面说漏嘴了。黑袍老太太既然是冲着这块玉来的,似乎更说明这块玉的价值。 三姨公倒不是个财迷,可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脑子活络。要是正常情况,给了也就给了。但是这老太太摆明冲这块玉来的,那就不得不让三姨公寻思是不是另有所图。 “对,有这么个东西。”三姨公还没想完该怎么说,三姨娘就先应了口,转头就冲三姨公嚷嚷道,“不就一块玉嘛?给大师瞧瞧又不会怎么样!” 黑袍老太太咧嘴一笑,满是褶皱的脸,那树皮似的皱纹都连成了一条条的线:“只是看看那可不够,我救了你家的二儿子。他的命,用一块玉来抵不为过吧?” 其实这时候三姨公也有点动摇了,毕竟一块玉相比起自己二儿子的性命来说,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正要说话,突然房间的门窗好像被一股看不见的狂风猛地吹开。餐厅里灌入一股带着腥臭的黑风,迷的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噼里啪啦的碗盏碎裂声不绝于耳,同时三姨公还听到一声惊恐凄厉的猫叫,叫的人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紧接着就又响起了黑袍老太太的愤怒吼叫声:“该死的!你居然找帮手,人多欺负我老婆子!” 在场的三姨公,三姨娘和方真儒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老太太冲谁在发怒,只等那股黑风消散停歇之后,房间已经一片狼藉,黑袍老太太哇的吐出一口血。 恶狠狠扫了一眼周围,也不知冲谁丢下一句狠话:“你等着,这事儿没完!这事儿没完!”说完,老太太也不再提什么玉的事,一瘸一拐就跑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老太太跑掉之后,三姨公一家人都是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家里好像突然多了好些看不见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们几个坐立不安,赶紧跑到二楼去看自家儿子。结果刚刚才好点了的方孔,这会儿哼唧的更厉害了。 一些烂疮的地方,干脆开始流脓血! 而这还没算完,就在昨儿个晚上,三姨公、三姨娘、方真儒三个不约而同地都做了同一个噩梦。梦中一个佝偻狰狞,脸上有伤疤的白衣老太太进了屋子,到他们的床边,冷冷地说:“本来冤有头债有主,老身不想为难你们。但你们居然还敢找人来对付我,那就怪不得我了,你们一家人就一起上路,给我那几个可怜的孩儿陪葬去吧!” 说完这话,老太太的脸已经变为一张苍老黄鼠狼的五官脸孔,低头就往他们身上的肌肤裸露处啃咬上去。 梦中的剧痛蚀骨灼心,折磨无比。而直到第二天,三姨公他们才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撩开被褥一看,发现梦中被啃咬的地方都出现了和方孔一模一样的糜烂。 “方圆,你看,就是这样。”三姨公哭丧着脸,撩起袖子让我看他的胳膊,一片烂疮就在他上臂内侧,又红又肿,泛着一股恶心的气味。 “大侄子,我知道昨天是我们不对。可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你就想想办法吧。”方真儒在一旁同样哀求,一副快要哭出来似的神情。 我看到那块烂疮,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凭我的见识够呛能应付这件事,得请行家来看看。 “之前发生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大家都是亲戚,不用那么见外。”我给俩人又添了些热水,然后话风一转,“不过,亲归亲,理归理。帮你们看事可以,但报酬也是不能免的,仙家们可怠慢不得。要是轻慢了,老仙不肯出力,我也没办法。” 话说到这里,方真儒自然能听懂我这话里的意思,和三姨公对视一眼,又轻声嘀咕了两句,咬咬牙说:“这样怎么样?我们家四个人,就一人一万?四万?” 我挑了挑眉毛,没做应声。要是昨天,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四万就四万了。可到了今天,四万就想把我打发了?打发要饭的呢? 把老子从省城折腾到大兴安岭,饱饭都没安排一顿、住处也没安排一间,就这还让老子卖你亲戚面子? 不宰你一笔,你还真当我是傻揽子了! 见我没说话,方真儒脸上的表情略微是有些尴尬,顿了顿后又讪笑着道:“这…当然,四万不算什么,要麻烦老仙下山峰来治病,四万块顶多算是压堂钱。等事情办完,再给你包个八万的红包,你看……” 这时,没说话的三姨公一拍大腿,开口道:“家园,办完事,我给你二十万当酬金。这件事,三姨公我做主了!” “爸,这……”方真儒一惊,满脸肉疼。 听到满意的数字,我也不再装傻充愣,笑着打哈哈:“哎呀,说的那么见外干嘛。三姨公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整的明明白白的,嗯……三姨公,借一步说话?” 三姨公的性格比三姨娘他们爽快的多,答应的事不会变卦。而且有件事我很在意,不得不在现在跟他确认一下。 三姨公点头,跟我到不远的地方后问:“啥事?是不是钱还不够?” 我连忙摇头道:“哪儿能呢,那不成了狮子大开口了么?我是想跟您确认一件事。您不是有捡到一块玉吗?那块玉,和这个像不像?” 我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不死玉掏了出来,拿在手上让三姨公看。三姨公看了一眼,眼睛立即瞪圆了,惊讶地问:“咦?你怎么…” 看到三姨公的反应,基本能证实我的猜测了。三姨公他捡到的,八成是另一块嘉靖皇帝的不死玉! wap. /97/97455/28784630.html 第一章:模特有约 都说是南方多道,北方多妖。 可真到了北方,那妖这个字就不能乱说了。得说尊称,仙,仙家。 谈起仙家,大家伙多数都会想起什么呢?没错,就是那山上修行的狐狸、在坟冢中睁眼的黄鼠狼。 胡黄白柳灰,这便是东北萨满口中的五大仙。很多人家,家里还供着呢。 我呢,是个东北请仙的,当然,我有点不一样。不过也在家里设了个堂口,外面的人呢,也有叫我跳大神的。今年二十五岁,已经不算是初出茅庐,干这行,也有十来年了。 说白了,我其实自己不会看那些阴阳事。有本事的都是我背后的仙家,可我呢,就有跟这些仙家交流、请他们来办事的能耐。 别看大都市里,好像没人信这个。其实越是大都市,信这种事儿的人越多,就比如一些跟上司有关系的小秘啊,陪着大老板的模特啊。 为了保自己这个受宠啊,常有人来我这儿求个护身符,桃花签什么的。 别说,那些刚打学校出来的模特妹子,身材是真棒、皮肤是真好,光华水嫩的! 俗话说,多认识个人,多条路。我啊,也不管她们背后是干嘛的,反正有钱赚,有眼福,偶尔还有点那啥,艳福,也就够了。 就打我这次接的活来说,正给堂口里的仙家上香。电话一响,我接起来一看,叶倩倩,是前两天来我这里办桃花签的一个小模特。 当时就说过只要桃花签有效,过两天还给我介绍生意,这就来了? 我心里也高兴啊,一个桃花签一百块,成本可能就十块。净赚九十,谁不高兴啊? 当时我就接通电话:“呦,叶大美女,早上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俏皮的女声:“柳大师,瞧你说的,嘴那么甜干嘛?我正有件事想麻烦你。你能不能给我送个桃花签来?” 我一听,怎么的,一百块钱的买卖,还让我特意跑一趟? “怎么了?你前两天不是刚买了个桃花签吗?弄丢了?”我问,想套个话。 就听叶倩倩说:“不是啦,是我的一个闺蜜。哎呀,跟你说不清楚,我在星河影视城这儿,麻烦你帮我个忙嘛,好不好?车费我出,再请你吃顿饭!” 我听到这儿,也笑了,听这话音儿,事还挺急的。如果她那闺蜜懂事,说不定,这桃花签的价钱还能往上涨涨。 “那行,大美女请我吃饭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咱约个地点碰面,我把东西带过去。”我把事情应了下来,等记清地点后就挂了电话。 这桃花签,其实说白了就是改桃花运的东西。这玩意儿一般地方,男人求的比较多,但我这儿的桃花签不一样,戴在身上,能让女人更有魅力。 至于为什么?嘿嘿,那就是独门秘方了。 很快准备好了新的桃花签,我到神坛前边再度恭敬上香。这也是规矩,出门进门,都得给仙家上香,香火是不能断的。 按那地址,我就坐出租车过去。星河影视城,在这也算是个有名的地方,就是专门拍电影搭建的,一般人也不让进,得是剧组才让进去。 我一边骂着那黑出租,一边下车。抬头张扬两眼,就听见了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循声看过去,那点不满是全都打消了。 要说美女就是赏心悦目,叶倩倩是长的相当水灵,一米七的身高,披肩发,尖尖的瓜子儿脸,皮肤光滑的像刚剥壳的鸡蛋。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 看到叶倩倩的时候,我就看到她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女孩。那女孩子比起叶倩倩差了几分,可也是个美人,就是比之叶倩倩更阴柔了几分,看向我的目光也透着几分怀疑。 这我能理解,以前遇到的也不少,看我年轻呗。 大部分的‘大师’不是花胡子老头,就是四十好几的中年人。像我这岁数就吃阴阳饭的,不多见,即便有,骗子也不少。 因为岁数原因,我也吃过些苦头。 正想着,叶倩倩已经到了我面前。那手往我眼前一晃,就听她俏皮地笑着说:“怎么啦?是不是看我闺蜜很漂亮,看呆了?嘿嘿,给你们介绍下,她是我闺蜜蒋圆圆,这位帅哥就是我跟你说的柳大师了。” 叶倩倩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我也伸手跟那叫蒋圆圆的美女握了握。这接近之后,忽然我就嗅到了一股气味,那味,有些骚。 “你好你好,我叫柳家圆。你看你也有个圆,我们还挺有缘。”我笑着打了个招呼,礼貌地抽手,然后向叶倩倩递出准备好的桃花签。 “喏,大美人。东西可是送到了,那……” “好啦,钱少不了你。我马上就转账,嘻嘻,今天就靠你这桃花签了。”叶倩倩把桃花签递给蒋圆圆,叮嘱道,“圆圆,那个王老板今天会来剧组探班。要是能被他看上,当明星就肯定成了!” 蒋圆圆听到这话脸都红了,尴尬地扯了扯叶倩倩的袖子又看了看我这边。 我装着没听到、没看到,我只负责赚这阴阳钱,对她们自个儿怎么去用,我管不着。 “那叶大美女,我辛辛苦苦赶过来,总得请我吃个饭吧?多的也不用,芙蓉庄。”我装着听不到她们的话,已经从手机上寻摸好了饭馆。 不料叶倩倩道:“哎呀,哪儿能让你在外边吃啊。都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了,今天去我家,我亲自下厨做一桌请你!” 听见这话,我是吃惊了。 这小妮子是什么意思?请我一个大男人去她家……这是有点什么意思吧? “这也太客气了吧?”我看了看刚到微信上的红包,哦豁,五百,“我这人也不太习惯去别人家……” “哎呀,别客气,最多也就我和圆圆在家。”叶倩倩说完,拉着蒋圆圆往影视城里边跑了,边走边往我这儿喊,“就这么说定啦,晚点我发给你地址。” 见她这样,我心里确定了。这小妮子,绝对有猫腻。还刻意提到就她们两个姑娘在家,这是怕我不去,给我下香饵,放钩子啊! 我闻了闻自己的右手,果不其然又闻到了那股子骚味。 “狐骚味……” 我确定这是狐狸身上特有的骚味,只是和蒋圆圆握个手,就留下了这么重的狐骚味。 这人……有些意思。 /97/97455/26798596.html 第二章:上门出马 有些人身上会有狐臭,但不可能有狐骚味儿。即便是家里养狐狸当宠物的,也不会沾上这么重的狐骚味。 我在阴阳行里干了十多年,那种气味的出现,通常都代表着一些东西。我心里寻思着,晚上可能有活干了。 我说的‘活’,可不是卖桃花签这种事,而是阴阳行当里的工作,简单来说: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样。 我当时就怀疑陈圆圆身上有那些东西,所以回自己的堂口,先取了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 有备无患嘛。 过不久,叶倩倩就发了一个地址过来,并约定了一个时间。 等时间差不多了,我就按照地址,到了约好的小区门口。 到的时候,叶倩倩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就在门卫处跟个小保安聊的火热。那保安估计也就二十多,被叶倩倩撩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我上去打了个招呼,顺便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陈圆圆。 见到我,叶倩倩撒娇地把手上的袋子分给我两个,我看了看袋子里,有鱼有肉的。 她在前面带路说:“柳大师,你给的那个桃花签真灵。王老板一到剧组,就看上圆圆了,这不,晚上就只有我们俩吃饭啦。圆圆她,已经是佳人有约了。” 我当是一听,心里就一个激灵,有些怀疑自己猜错了叶倩倩的心思。 我打小出来混,最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句话。这妮子请我来,又说陈圆圆不在,咱俩又不是很熟的关系,孤男寡女的……这要是艳福还好,万一给我来个仙人跳,那可就艹蛋了。 “我说叶大美女,要是就你一人在家,咱要不就外边吃吧?”我开口试探。 叶倩倩倒是完全不在意似的,摆手说:“我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呀?” 她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跟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往她身上瞟。 不得不说,叶倩倩长的是真标志,那露脐装、水蛇腰,火辣的身材,偏偏脸还是清纯那款的,就是魔鬼身材天使样貌。 看着看着,我们就走到了她住的楼下,她们住的小区也比较旧,楼下只装了密码锁。 叶倩倩停下摁密码,我还想着要不要推说有事,忽然就听叶倩倩说:“那个,柳大师,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别见怪啊,你不是弄堂口……走阴阳吗?你觉得妖怪……到底有没有啊?” 听她问起这话,我悬着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为啥?刀怕对了鞘啊,我就怕她不问这个。 “妖怪啊,得看哪种了,西游记里那种可没有。我看,叶小姐你是打南边来的吧?”我问,见叶倩倩点头,便继续说,“在北方啊,我们一般不说妖这个字,都称个‘仙’字,仙家。这么跟你说吧,我开的堂口,供奉的便是仙家。” 叶倩倩回头看我,问我是不是在吓唬她。 我跟她说:“瞧你说的,当然是真的。实话跟你说,给你们的桃花签,那里面便有仙家的一道仙气,否则哪儿能那么灵呢?” 这话是说的半真半假,不过能让叶倩倩信就行。她听完也半信半疑地拿出自己的那个桃花签看了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电梯里,叶倩倩摁下楼层后,电梯里头只有我们俩的。 忽然她说:“柳大师,我信你是真有本事的。我也打听过一些阴阳行当里的人,他们都说我这事,洛城可能只有你能办。我最近遇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我想请你出马。” 听到这话,我心里就乐了。心说你早说不就完了么?还旁敲侧击,搞得我七上八下的虚惊一场。 我在心里想着,嘴上不能这么说,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就问:“是不是跟你的闺蜜,陈圆圆有关?” 这就叫先声夺人。 果然我这话一出,叶倩倩的眼睛顿时亮了,连忙一点头:“神了,今天见一面就猜到了?” 我作出高深莫测的姿态:“天机不可泄露,我既然能请仙出马,自然有些通阴阳的本事了。不过叶大美女,咱一码归一码,话要说清楚,出马可不比桃花签,那费用可不低。” 叶倩倩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那……要多少?” “那得看是什么事了,情况不同,收费也不同。”我向叶倩倩解释,这可不是我贪财,坐地起价。 因为请仙出马,出力的是仙家,我赚的钱,也大都得用在供养仙家上,如果收少了,我还得往里亏,这哪儿行? 叶倩倩听后也点了点头,算作同意。这时电梯也到了,在电梯打开的时候,从我的视角瞥见道路口似乎有个人影晃过。 我一皱眉,揉了揉眼睛。 眼花了? “嗯?怎么了?” 叶倩倩似乎没发现异常,见我没出来,疑惑地回头问。 我摇头说没事,叶倩倩也没多问,到门前掏钥匙开门。 两人住的是二室一厅的公寓,一个客厅,正对门的两个房间。 “还是说说你的事吧,你说的诡异事与陈圆圆有关。她是怎么了,你详细告诉我,尽量别遗漏。”我关门进屋,开门见山。 她替我倒了杯水,然后脸露不安地跟我说起自己诡异的经历。 “柳大师,你说…人能发出狐狸的叫声吗?” “嗯?” 征得同意后,我点了支烟。 分析事情时,我习惯点支烟,这样能让脑子活一些。 我问她怎么就能确定是狐狸的叫声,因为东北这块,狐是很邪性的。一般人根本不会养,想接触到都很难。 但叶倩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圆圆的房间会有挠门的声音。还有,奇怪的声音,像笑声,但听到那声音…我脑子里,下意识就觉得是狐狸的叫声。” 叶倩倩说的也不是很确定,而听到这话,我也是吸了口烟。 人一般很难发出狐狸的声音,反倒是一些修练有成的狐狸能模仿人的叫声。 我让她带我去陈圆圆的房间看看。 “好,圆圆住这间,我们之间基本不关门的。” 叶倩倩说着推门而入,我心里还想着狐狸叫的事,但一进去,我顿时皱了皱鼻子,嗅了嗅。 这屋子……味道不对。 这是个很干净的房间,吊着几件女生的衣。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 床头放着几本书,书桌边放着个纸篓,收拾的整整齐齐。 “柳大师,我有个电话。” 叶倩倩冲我说了声,去阳台接电话,“喂?王老板,哎……” 听她声音渐远,我叼着烟走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 着重看了看门板,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你问为什么?因为这房间狐骚味很淡,而且门板没有抓痕。 这怎么跟叶倩倩说的不一样? 我心里纳闷,正想去问叶倩倩。忽然听到她一声惊叫,接着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我连忙跑出去一看,只见叶倩倩呆若木鸡地站在阳台窗口,手机掉在地板上。眼睛通红,那瞳孔中,竟然冒着幽幽的绿光! /97/97455/26798597.html 第三章:医院惊魂 看到这幕,我当即心里一惊! 出马行当里有句老话:绿是妖,鬼冒红,眼睛发白进烟囱。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啊,狐媚妖孽上人身的时候,眼睛是会发绿的;而被精灵古怪上身的呢,眼睛是发红的;这要是见到眼珠子发白的,那就坏菜了,说不定就是遇见该进火葬炉子的活尸! 卧槽! 我见她眼冒绿光,哪儿能不上心?下意识地伸手往腰上抓,我的皮带上挂着五样东西。分别是狐狸的指甲、黄鼠狼的牙,蛇的蛇蜕、刺猬的棘刺,还有老鼠的尾巴。 我是出马的,这五样东西,便是我出马的凭证。想出马请仙,便得通窍,这通窍是怎么回事,留之后细说。 而这要通窍呢,就需要一样与仙家有联系的东西,这就是五样宝贝的由来了。我身上这五个,都是有传承的物件,都有仙家的气息。 寻常小鬼小怪都会因此感到畏惧,是我护身的东西。 我这一看叶倩倩眼睛有绿光,心里就叫了声不好,连忙把视线错开,也不知叶倩倩是发现了没有。 不过我的视线没离开她的腿,她要一动,我就只能反抗了。但叶倩倩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而是语气显得急切,不知所措:“柳大师,圆圆,圆圆她出事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叶倩倩的声音都带出了哭腔,我抬头一看,发现她眼睛里又没了那绿光。眼神又害怕,又不安,完全没了刚刚那一瞬的凶厉。 我倒吸一口凉气,小妮子身上难道也有问题? 我先按下心中的疑惑,小心翼翼地过去问她出了什么事。 叶倩倩说刚刚就是那王老板给她打了个电话,说随他陪酒去的陈圆圆,在包间里忽然浑身抽搐,嘴里发出怪叫,紧接着就昏迷不醒,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医院里! 我心说这倒霉劲儿啊,饭没吃到,妹子也没把到,反倒是这一身骚是惹上了。 见叶倩倩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只能先安慰她:“问清哪家医院了么?先去看看。” “柳大师,圆圆她…到底是怎么了?她会不会有事啊?” “唉,这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只是什么病,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如果真有问题,再想办法。”我趁着丢烟屁股的时候,借机凑近叶倩倩闻了一鼻子。 没有,她身上,没有狐骚味。 怎么回事? 叶倩倩没在意我的小动作,在她们模特界,这种凑近些、摸个手,甚至搂个腰啊,占个便宜之类的,根本不算事儿。 她又打了个电话回去,问清了医院住址,然后我们俩就匆匆地打车去医院。这一路,我都在想陈圆圆身上的狐骚味,和叶倩倩忽然冒绿光的眼睛。 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医院是已经到了。那王老板还算是个体面人。把人送到了医院,垫了钱后便走了。 我和叶倩倩到的时候也没能见到他的面,我想问问当时的情况,也没处去问了。 向值班的护士问了病房后,就见那护士翻着单子:“陈圆圆是吗?那个女孩没事,送来时昏迷了。检查结果,血糖偏低,出院后多给她补补身子。” 听护士这么说,叶倩倩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声说着谢谢。 我说要真是低血糖,倒还好了。怕是惹上了什么邪物,弄不好,要丢命! 我把这话也跟叶倩倩说了,叶倩倩听后脸上的神情是半信半疑。其实我直言不讳地说这话,也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她那双冒绿光的眼睛,始终在我脑袋里边晃荡。 但她什么反应没有,还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跟着她一路到了病房,我实在是不喜欢医院那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而进了她病房后,那股子狐骚味终于又出现了。 病房里就两张床,一张空着,另一张上边就躺着陈圆圆,也没其他人。她看上去人也没事,就是躺着,昏睡,手臂上挂着点滴。 叶倩倩松了口气,接着,那眼圈就红了。 “圆圆,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我说:“行了,你也别哭。我先给她看看,你帮我去接碗水来。” 支开叶倩倩,我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倒出来几滴,往手心一抹,红通通的,又腥又臭。 这是公鸡的心头血,但凡是狐狸成精的,没有一个能忍住这气味的诱惑。 我就是想试试,陈圆圆身上的到底是不是被狐狸缠上了。 被仙家上身,出马行当里的说法叫做‘觅’。被觅的情况也分很多种,是野狐仙寻食?是保家仙寻仇?是死狐仙附身? 要打比方啊,我这出马的,就像是药房的郎中、医院的医生。弄清情况,才好请对应的仙家,来对症下药。 就在我聚精会神地盯着陈圆圆看的时候,忽然后背一凉,能感觉到有只凉冰冰的小手,就轻轻地摸在我的背上! 我被吓的赶紧回头,但身后是什么都没有。可那腰上的触感还在,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啊! 要说阴阳行里的人,面对鬼灵妖异之事,理应胆子该比寻常人大一点。可也仅是大一点,遇到真威胁到自己的事,反而会比常人更加不堪。 因为我们都比常人更懂,那些东西的要命程度! 我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引出了狐狸野仙,还是医院里藏着的孤魂野鬼。只知道那凉冰冰的小手就贴着我的后背,然后在逐渐往上爬! 妈的,惹上东西了! 那只手绝对不大,攀爬的手脚触感十分清楚。我额头直冒冷汗,来不及去关注陈圆圆有没有反应,急忙跑出病房往厕所冲去。 走廊上是一个人没有,那灯泡像着了魔似的忽明忽暗。我能感觉到那背上的东西爬到了我的肩膀上,一双看不见的小手逐渐地要搂紧我的脖子! 冷,就像冰似的。 我脖子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知道要是被它搂紧,我就死定了。我趁着还有力气拼命跑到厕所,奔到洗手台,从口袋里哆嗦着摸出一包香灰。 这过程中,我能感觉脖子上有什么东西骑着,那双小手越勒越紧!窒息感逐渐强烈,可我无论往镜子里看,还是手去摸,脖子上都没有任何东西! 妈的! 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都涨红了,艰难地用水冲开香灰,然后嘴里含着香灰水,用全力往镜子里的自己一喷! 噗! 隐约间,我好像听到有个婴儿的啼哭声。 但紧接着,脖子上的窒息感消失了,背上的冰冷触感也不见了。我狼狈地大口喘气,连忙脱下自己的上衣,翻过来一看! 一个个,都是黑漆漆的小孩子的手掌印。 嘶——! 这是医院里不干净?还是说和陈圆圆,有什么关系? /97/97455/26798598.html 第四章:子母凶煞 脱下衣服,背上皆是一个个小小的手印。又小又黑,好像是婴儿手上沾满煤灰从我背上爬过,这让我头皮一紧。 在阴阳行里走了十多年,我经历过的阴阳之事不在少数,立即从这小手印里有了个判断:婴灵。 婴灵属于生怨的一种,极为凶厉,被它缠上的人不死也得残。即便是阴阳行当里的人来处理它,也是十分的麻烦。 我点了一支烟,边抽边想。最后我觉得这事不能含糊,得弄清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婴灵如果和陈圆圆有关系,那处理的方法就得换换。 我离开厕所找到了叶倩倩,直接了当地问她,陈圆圆以前有没有什么私生活不检点的问题。叶倩倩一听,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不自然了些,然后摇头说不会,“圆圆一直是个很自律的女孩。” 我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跟我说实话。 “叶妹妹,我跟你交句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得把事情都跟我说清楚,我才能去帮你想办法处理,你如果不愿意告诉我,那对不起,只能请你另请高明。”我直截了当地对叶倩倩说。 阴阳行当里办事,最忌一知半解。如果没弄清楚,冒然去用阴阳术驱邪,非但没用不说,还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叶倩倩见我把话说到这份上,也有点急了,连忙说:“柳大师,你别生气。其实圆圆的事,我也只是有一点了解,但是她真的没有私生活上的问题,我们做模特是每年都要体检的,前几个月我们刚做过,圆圆还是个雏,根本不会有私生活上的问题。” “真的?”我有些狐疑,同时也意外。 就我所知,混娱乐圈就没几个真干净的,尤其是年轻漂亮的,为了资源上位私生活多半不怎么检点。 叶倩倩点头:“真的,体检表还在我们家。你不信,回头可以去看。但是……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跟圆圆有关的。” “又是狐叫?” “不是,是圆圆最近做的一个梦。”叶倩倩说到这里打了个哆嗦,脸上有些惶恐之色,比她提到狐叫时要不安地多。 我让她说说看,眼下的情况有些复杂,知道的细节是越多越好。 叶倩倩说,陈圆圆这两天总跟她说自己会做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总有个女人满脸是血,怨毒地看着她,还有个浑身血淋淋的婴儿爬到她的床上,她在梦里动弹不得,醒来后那感觉依然非常恐怖! 我听完,扭头去看病床上的陈圆圆,眉头皱起。起身把腰带上的一片弯弯的黑色锐利指甲给拿了下来,叶倩倩问我这是什么,同时好奇地打量。 我告诉她,这是狐狸指甲。而且不是一般狐狸的指甲,是修仙了道,经过五百年刀兵劫,脱胎换骨后的狐狸蜕下的指甲,有助人通灵的作用。 本来叶倩倩还好奇地打量,见我说的这么邪乎,连忙躲得远了一些,似乎是觉得晦气。 我没理她,手指摸了摸眉心的位置。那里有道疤,摸上去很粗糙,那就是每次通灵都需要用狐狸指甲刮划眉间所留下的痕迹。 我闭上眼,拿着狐狸指甲,用尖端部分擦着眉心上下摩擦。一边刮,嘴里一边念叨:“灵狐山中修千年,蜕下仙体助弟马。助我开启灵目观,观遍三界无遗篇。灵狐山中修千年……” 这是出马词的一种,按理说是该用唱的,但轻念一样可以。前后念诵三遍,直到感觉眉心摩擦地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刮到眉心隐隐发烫之后,我才停下。 此时借着那股热气,我猛地睁眼一看! 那一刹那,我看到陈圆圆的床头正有一个看不清样貌、面目模糊的黑影坐着。似乎是个女人,一头乱发遮着苍白的皮肤,红色的眼睛似乎透过发丝在看向我这边。 我惊鸿一瞥,看到她怀里还抱着个模糊的孩子。 我立即又闭上眼,没有和那邪祟对上视线,也不知道那女鬼有没有发现我看到了她。 等眉间热气消散了些,我这才缓缓睁开眼。看了眼叶倩倩,问她知不知道陈圆圆去过哪里。但叶倩倩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叹了口气说那只能等陈圆圆自己醒来再问了。 随着夜深,叶倩倩熬不住,躺另一张病床上想睡觉。我把她叫住,问她我的出马费是她付还是陈圆圆来付。 既然要办事,价钱就得先谈好。做事都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总不能事情办完了,你不认账了,那我上哪儿说理去? 叶倩倩一脸倦意地问我要多少钱能办。 我想了想,跟她说:“一口价,一万。我把整件事处理干净,你们也可以先付我五千定金,剩下一半,事情结束后再给。” “这么多啊?”叶倩倩皱起眉头,倦意全无了。 我也跟她解释:“叶妹妹啊,这可不多了。你要去找别的阴阳先生,收的可能比我多,事情还不一定能处理的比我好,你好好考虑一下。” 叶倩倩思索了片刻,点头:“那……行,我来付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圆圆她到底撞上了什么邪。” 我听她这一问,看了眼陈圆圆的病床。然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叶倩倩发过去,并伸出手指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叶倩倩狐疑地看了看我,拿出手机,眼睛顿时瞪圆了,惊恐万状。 我给她发了四个字:子母凶煞!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样世间邪事。鬼中的子母凶煞属于十分邪性,且十分凶厉的邪祟,子母同死,怨气更甚,被缠上后几乎没有好下场的。 我给叶倩倩使眼色,做手势。就是担心她没忍住叫出声,惊动了陈圆圆身旁的两个邪祟。 所谓见怪不说怪,说破就完蛋。 你不去点破那层窗户纸,装着不知道可能还没事,一旦点破了,那可能就会引来无妄之灾。 看到这么四个字,叶倩倩是彻底睡不着了,瞪着眼睛,硬是坚持到了天亮。 陈圆圆也终于醒了过来,我让叶倩倩去买几份早餐回来,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陈小姐,昨天我们也见过了。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今天来是因为你昨天忽然昏迷晕厥可能与邪祟之事有关,你能不能告诉我,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 陈圆圆坐在床头,俏白的带着病容,听到我的话后,她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恐之色,咬着下唇道:“我……我最近总做一个怪梦,好像,自从我拍过一组写真后,就开始了。” /97/97455/26798599.html 第五章:黄庭军 她的怪梦,叶倩倩已经跟我提过了。陈圆圆讲述的和叶倩倩说的差不多,都是说梦里有个女人在怨毒地盯着她,只不过比叶倩倩所知的更多的一点是,她还听到那女人嘴里总重复着一句话。 负心汉。 听到这,我大概有了个猜测。缠上陈圆圆的女鬼,恐怕和某个男人有关系。我问她还记不记得,拍写真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我问到这话时,陈圆圆的身子很显然地颤了一下,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立即追问:“你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也许就是问题的关键!” 陈圆圆看着我,稍微镇定了一些,说:“那个…拍写真的时候,那个摄影师……”说着话,陈圆圆的眼圈居然红了,好像说到了什么伤心事。 再一细问,这才明白。原来陈圆圆拍写真的时候,被那拍照的摄像师吃豆腐了。当模特拍写真,拍的好不好看,一看化妆师,二看摄像师。 要是摄像师故意想把人拍丑了,王祖贤都能给拍成王祖蓝。所以在时尚圈,新人模特讨好摄像师的事情屡见不鲜。 而一些品行不良的,也就会要些‘荤油水’。 陈圆圆当时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当时那摄像师就说她的背特别好看,要她拍几组个人露背旗袍照,才肯给她拍写真。 那摄像师找来的衣服尺度很大,又是高开叉,陈圆圆几乎是红着眼眶拍完的。因为觉得丢人,甚至连叶倩倩都不知道这件事。 也就是拍完那组写真后,陈圆圆就开始怪梦缠身,人也逐渐消瘦。但像昨天那样突然失控,发出怪叫,还是头一次。 “柳大师,我…会不会死?我真的…好怕……”陈圆圆声音更咽,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淌。 我安慰她说:“别胡思乱想了,放宽心,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再有什么怪事,一定要跟我说。” 回头,我向回来的叶倩倩打听那个摄影师的事。从陈圆圆处,我知道那个摄像师姓黄,叶倩倩一听就知道我在问谁,直接对我说:“你是说黄庭军吧?那个家伙,是个老色鬼。” “怎么?你认识?”我问。 叶倩倩一脸吃了蟑螂的表情,呸了一声:“呸!我才不要认识他,那个人在业界里名声臭透了!总喜欢潜规则新人模特,我认识的前辈,没一个说他好的,我听说啊,还有被他搞大了肚子的!那就是个人渣。” “按你这么说,他怎么还没失业?”我好奇地追问。 叶倩倩耸着那白净的肩膀,无奈地说:“没办法,他人品差不影响他技术好。拍出来的照片,是真的好看,别说我们这些小模特,一些明星还特意找他拍时尚封面呢!” 忽然,她回过味儿来似的,一下子盯紧了我:“等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不会是圆圆她……” 她的脸上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我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耸耸肩道:“叶妹妹啊,你以后还是多关心一点自己的小姐妹吧。另外,你知道那个黄庭军的家在哪吗?圆圆的事,恐怕还要着落在他身上。” “那个狗日的流氓!”叶倩倩满脸愤恨,一副巴不得现在就提刀去剁人的架势。 我没她那么大火气,不过叶倩倩之前提到的一件事让我有点在意。就是叶倩倩说,有人被黄庭军搞大过肚子,如果缠着陈圆圆的阴祟和黄庭军有关系,也许那女人已经被害了。 想到这,我出门给一个认识的人打电话。 干我这一行,都有一个圈子,我的圈子因为模特、明星之类的人物接触比较多,因此认识的也都是时尚圈、娱乐圈里的人。 我打电话过去的人,是个高级化妆师,外号红姨。我见过她几次,哎呦,人长的叫个漂亮,前凸后翘,还由内而外的透着妩媚。 她的媚不是皮肉上的,是天生的媚骨。 之前我帮着解决过几个小麻烦,交情还可以。电话很快接通,我简单寒暄过后,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托她帮我查查看和黄庭军有关系的女模特,最近有没有突然失踪的。 “小柳子,你怎么还当起侦探来了?”红姨在电话那头揶揄地说,我能听到沙沙沙的声音,应该是红姨在写笔记。 我苦笑着说:“你别老叫我这个外号,听着好像是前朝宫里的太监似的。红姨,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呵呵,你可别耍赖,挂了。”说罢,红姨挂断了电话。 我一晚没睡,趁着中午在病床上补了一觉。 睡醒之后,先是红姨打来电话,再是叶倩倩问到了黄庭军的住处,说来也巧了,昨天陈圆圆去的那个聚会里,就有黄庭军。 叶倩倩说,昨天他被发疯后的陈圆圆吓了一跳,今天也没去工作室上班。 我一边让叶倩倩去叫车,一边回拨红姨的电话,电话接通后,红姨声音惊讶地说:“小柳子,你可真是有些神。姐姐托人去查了查,半个月前,还真有一个女模特离开天姿娱乐,回老家去了。听负责那一班的人说起,她当时已经有七个月身孕,这次回家为了养胎。可从那之后就音信全无,连她的好友都联系不到了。” “人失踪了是吗?”我沉声询问,心里有些沉重。 红姨说:“没有音讯,不知是回到了老家,还是……我把她的资料拍了照片。我发给你,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小心点,姐姐还等你请客呢。” 我笑着应了一声,但挂了电话后就收敛了笑容。打开红姨发过来的照片看了一眼,就一眼,我就打了个哆嗦。 那表格上的照片,那张脸,仿佛扭曲了一样,像是透过手机屏幕在对我笑!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急忙闭眼,念几句出仙词,镇定下精神。再睁开眼,照片正常了,照片上的女生正淡淡的笑,十分妩媚。 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出现幻觉了吗? “秦瑶,24岁,河南开封,民族……苗族?”我心里一惊,居然是苗族的。 河南省的少数民族不少,但属苗族最为神秘。女子华美,男子健壮,却有些神秘习俗,有些家族中还有传承阴阳行中的一些阴阳术。 苗族对男女之事十分看重,绝不会轻易和人发生关系。这秦瑶,究竟是怎么和黄庭军这种人…… 我正想着,叶倩倩来叫我了:“柳大师,车来了,我们快上路吧。” /97/97455/26798600.html 第六章:女鬼显身 坐上车,一路前往黄庭军的住处。叶倩倩也跟着,路上有些紧张,又有些咬牙切齿。我笑着安慰她说:“我们不过是去调查,问问,那么紧张做什么?” 叶倩倩道:“哪、哪有紧张,柳大师……” “叫我名字吧,不然待会儿要是见了黄庭军,你一句大师,不就穿帮了?”我摆手纠正她的话。 我们在车上对了一番说辞,见了黄庭军,就说我是叶倩倩的助理。她缠住黄庭军谈工作的事,我就趁机在屋子里到处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 很快到了黄庭军所住的公寓,敲了门也摁了门铃,等了半晌,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有些纳闷看了看叶倩倩:“是不是上班去了?” “不会啊,我联系过他工作的摄影楼,他今天请假了。”叶倩倩蹙眉道。 “…行吧,我想点别的法子。”我轻轻揉了揉眉心,和叶倩倩一起找到一个杂物间躲了进去。叶倩倩有些提防,不知道我想干嘛。 我则把腰伤挂的老鼠尾巴拿了下来,缠在手指上,闭上眼,将手指摁在眉心开始念念有词:“灰家仙人应我请,随心唤来有礼迎。化我眼目看通透,弟马在此请仙家……” 口中默念的同时,摁在眉心的手指开始微微发烫。不多时,就听到了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叶倩倩‘呀!’地一声大叫,整个人好像八爪鱼似的缠在我的手臂上。 妈了个巴子,我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叶倩倩脸色发白地指着角落说:“老、老鼠!” “别怕别怕,别大惊小怪的,它是被我叫来的。”我咕哝一口口水,费力地把注意力从手臂上的柔软触感移来,然后从自己包里取出一套微型的摄像头和监听器,交给受召而来的几只大老鼠,让它们替我进黄庭军的房间去安置。 听到我这话,叶倩倩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满眼的难以置信:“你,你叫来的?你还懂…老鼠的话?” 我一听就乐了,这叫什么话? “我不懂老鼠怎么说话的,可是我能请动老鼠的祖宗。”我向她示意了一下手指上的老鼠尾巴,这东西是一只修行有成的鼠精,第一次蜕变下来的尾巴,也是跟我通灵的媒介。 老鼠成的仙家,被称作灰家仙。在城市里,灰家是东北五仙中数量最多的,毕竟哪怕人类灭绝了,老鼠也不会灭绝,即便是高楼大厦中也不乏老鼠的巢穴。 我一边给叶倩倩解释,一边就拿出了连接监视器和监听器的笔记本电脑。叶倩倩听着,也逐渐没了一开始的害怕,乖乖地坐在一旁,看我操作。 很快老鼠回来报告,我把准备好的酬劳——几根玉米香肠丢给它们。 接着打开电脑,接上网络,我插上耳机就能听见、看见监视器传来的声音和画面。 随着次次拉拉的雪花逐渐消失,黄庭军家里的布局画面出现在了眼前。 图像显示,此时的客厅里面毛都没有一根,根本见不到黄庭军的身影。我有点纳闷,说好的在家呢? 画面再一转,到了厨房。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帮灰家的孙子可真行,总共给了俩摄像头,一个安客厅,一个安厨房,感情给你们拍吃饭的镜头呢? 正想着,忽然镜头里多了个人。那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件白衬衫,动作有些木讷地从镜头前一直移动到了冰箱,从里面拿了精肉和菜,然后来到了水槽。 “他在家啊。”叶倩倩小声说。 我问:“你确定这就是黄庭军?” “当然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他。长的人模狗样,干的事龌龊不堪。”叶倩倩看着画面不屑地说。 我正想说‘再去敲门看看’,忽然耳机中又清晰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好饿,好饿,负心汉,负心汉。我年纪小,不识得这人世险恶,孩子,孩子,我要报仇,报仇。” 那声音幽怨又惊悚,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这声音一连重复了好几遍,我也没瞧见说话的人在哪。画面里只有黄庭军背对着摄像头,在水槽边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忽然,画面一转,那黄庭军转过了头。 那人脸,就是秦瑶的脸! 可她又不是秦瑶,因为她的身子显然是个男人的身子。手捧着那块精肉,啃吃的满嘴是血,津津有味,那模样彻彻底底就是个恶鬼样子! 她妩媚地笑着,时不时地舔舐一下手掌的血。 不对,那可能应该叫鬼爪更合适。 那手又干、又枯,长着硕长的殷红指甲,又尖、又瘆人。 “啊!” 我正看的入神,琢磨着是怎么回事。突然耳边一声尖叫,这可不是耳机里传出来的,而是真实地响在耳边,我被吓的差点心跳奔上一百八,赶紧捂住了叶倩倩的嘴。 “我的姑奶奶,你想把那东西引出来不成?” 我压低了声音,对叶倩倩严肃警告。叶倩倩指着屏幕,声音结结巴巴:“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是…人?还是……是……” “不是,黄庭军还是黄庭军,不过他现在这状态,应该是被上身了。”我看了看时间,折腾这么一天下来,现在已经到了黄昏,日夜交替,“日夜交替,阳气渐弱、阴气渐涨,这才显出了异象。这姓黄的孙子果然是有问题,看来秦瑶八成是遭殃了。” 可这又冒出个新的问题,秦瑶的鬼魂如果在这里折腾黄庭军,那医院的那个子母凶煞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个乖乖,一不留神,还接了个大活,都扯到人命官司上了。 叶倩倩是吓的不轻,坐立不安,也不敢再看镜头了,小声念叨:“柳、柳大哥,我们快走吧,我都怕那东西突然出来。要不,我们报警?” “报警?现在拿什么报警啊。这样,我去会会他,你到楼下等我,要是我出事了,你就报警。”我把笔记本塞给叶倩倩,自己想去会会秦瑶的阴灵。 叶倩倩一听可是吓坏了,那屋里的东西摆明是妖魔鬼怪,我这去不是找死么? 我拍了拍腰带上的东西,自信地对她说:“这你放心,拿人我不行,但对付鬼邪妖怪我还有自己的一套。你快去吧,尽快把人带来。” 应付走叶倩倩,我做了个深呼吸,拿出自己的行头。 走到门前我又敲响了门,摁了好几下门铃,最后干脆大喊秦瑶的名字。 敲门摁铃都没用,倒是‘秦瑶’两字一出口,那门嘭地一下就被打开。 迎面站了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画着一脸雪白的浓妆,妖里妖气,但已经看不出秦瑶的模样,只那双眼睛泛着红色盯着我看。 “你是什么人?”他声音又尖又冷。 我手里抓着一把眼前准备的香灰,对着他当面就是一喷! 噗! “啊!”猝不及防,顿时黄庭军当时就捂着脸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踉跄着往后退。 都说刀怕对了鞘,这次和医院那次不同。这次知道他是什么,自然准备了对付阴灵的法子。 趁着这个机会,我上前一个扫腿把黄庭军扫倒。抓紧时间拔出腰带上的刺猬棘刺,摁着黄庭军就往他眉心处一扎。 这一扎,扎出了一滴黑色的血,可他人也一下子老实了下来。刚刚还面目狰狞的黄庭军突然闭上了眼睛,不再大喊大叫,也不动弹了。 “你……你把他杀了?” 我正松口气,突然身后响起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是去而复返满脸惊恐的叶倩倩。 哎呦,我这心力交瘁哦! “没,我只是用白家仙的仙蜕棘刺压住了他的灵台,这孙子要一两个小时后才会醒。”我擦了擦冷汗,简单地解释道。 /97/97455/26798601.html 第七章:古棺 控制了黄庭军,我让叶倩倩去报警,我自己赶紧把摄像头什么的都处理了一下,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不好交代。 接着我又和叶倩倩对了下说辞,就说我们是来找黄庭军谈工作,他突然发疯袭击我们,我们这才不得不把他弄晕报警。 至于关于秦瑶的证据,警察既然来了,也不怕没有收获。况且我自己一进门,都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很快,随着警笛声,有两个民警来了。在他们到之前,我就先把棘刺收了起来,两民警过来一看黄庭军脸色的大浓妆,也是神情各异,再一闻房间里的铁锈味,神情就更不对了。 于是其中一个将我和叶倩倩叫到旁边问口供,另一个到房间里搜索气味的来源。 我心里想着秦瑶和子母凶煞的关系,黄庭军身上的阴灵,绝没有子母凶煞那么厉害,只用一枚棘刺就制住了,说明只是个新鬼。 那缠着陈圆圆的子母凶煞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还得黄庭军醒后,从他身上着手,看看这孙子是不是还瞒了些东西。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干呕的声音。 我们几个赶紧过去一看,这一看,他奶奶的!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那民警同志在黄庭军的冰箱橱柜里找到了两具人的骨架! 那骨架还并非白骨,是沾血带肉、血丝胡拉,十分新鲜。 这一瞬,我和叶倩倩都想到了视频中黄庭军啃咬的精肉。对视一眼,顿时一股酸水伴随着恶心劲就往嗓子眼儿上蹿! “他、他、他,吃…”叶倩倩受不了了,小脸煞白,吞吞吐吐,哆嗦着发抖,想来有生以来也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 “这他妈…得多变态啊!这…得立重案,好好调查这尸骨的来历。”负责笔录的民警叫老王,是个中年,很稳重,可此刻也是脸上肌肉抽搐。 看到这几具骨架,他也知道这事小不了,立即给警局打去电话叫增援。并向叶倩倩问了黄庭军工作影楼的电话,直接给那边打去了电话,让那里的工作人员一个小时内都到当地警局问话。 打完了电话,我和叶倩倩也理所当然地被一车装到了警局。黄庭军,则被装上救护车,有一个警员专门盯着。 我暗中也派了个小老鼠钻在车里,跟着黄庭军,心里其实有些后悔。 一开始我也没想着秦瑶的阴灵能有这么凶,吃人肉!所以只是给她压住,现在再想收她也不能当着人民警察的面,只好安插个小耗子,万一出点事也能给我通风报信。 路上叶倩倩给陈圆圆打去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我们这边的情况。我则给一个认识的阴阳先生打去电话,想问问有没有办法能去收了秦瑶的阴灵。 说实话,对付阴灵不是我这出马仙擅长的领域。所谓术业有专攻,这方面,我得请人帮忙。 可是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 这倒霉劲。 到了审讯办公室,我和叶倩倩先被老王警官盘问了一番,确定我们跟这起骇人听闻的案子没有一个大子儿的关系后,他就让我们先在房间里坐坐,自己又和另一个警官到审讯室里问其他到场人员去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个老王警官的警衔似乎还挺高的,并不是普通的出勤民警。 我和叶倩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靠着窗户看里边的人接收审讯。反正基本在影楼工作的人,基本都蹲在了里边。 本来只是想顺便听听会不会有关于子母凶煞的线索,但听来听去都是关于黄庭军的花边新闻。什么今天睡了那个小模特、昨天泡了这个小明星,听得人直嘬牙花子。 不过有一个消息引起我的注意,在审讯的时候,很多人都提到黄庭军有一口道具棺材。 影楼的人谈起的时候都有些莫名的心虚,说那棺材邪性的很,人在化完妆,躺进去之后拍出来的写真照片总给人一种栩栩如生、死气沉沉的别样美感。 这几个月来,因为影楼一直主打那种丧葬艺术风格,所以这口棺材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丧葬风的艺术照……现代人都玩的这么野吗?”我听的忍不住咧嘴,要是我,可不敢随随便便躺进一口棺材里。 “啊,说起这个,我之前也差点拍过。”叶倩倩也想起来了似的,小手一拍,“对了,圆圆好像也拍过那种写真照,当时她还觉得不好意思。” “她躺进棺材过?”我一听,手上夹的烟差点烫到手指头,忍不住道,“你们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 我一瞪眼,叶倩倩也有点紧张了:“怎、怎么了,这个很重要吗?” 我的姑奶奶,活人躺棺材后又惹上子母凶煞这种厉鬼,这两者间的关系,能不重要吗! 哎呦,我这血压…… 还没等我跟叶倩倩好好解释,手机在裤兜子里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我那阴阳先生的朋友,这孙子可算是看到我给他打去的电话了。 “小柳爷,你找我?”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响起个嬉皮笑脸的声音。 我走到一旁避开叶倩倩,然后对手机那头说:“老刘,有单生意,你看做不做。一个女阴灵,上了身了,死的日子不长、吃过人肉,但能被猬刺镇住,价钱你开。” 老刘很快回话道:“啧,这事儿电话里说不方便。而且,你小柳爷惹上的阴灵不止一个吧?咱见面说,芙蓉楼,35号包间。” 说完,老刘挂了电话。 嗯? 这老刘搞什么名堂?他难道知道我惹上了子母凶煞的麻烦? 我拿着手机心里有些纳闷,眼睛一转,看了看叶倩倩。不管老刘是怎么知道的,但黄庭军的事必须得先处理了,一个吃了人肉的阴灵可不能放着不管。 我让叶倩倩继续在这儿待着,留意任何和那口棺材有关的信息,回头告诉我。最好能弄清楚,那口棺材现在在哪,或者从哪儿弄来的。 叶倩倩答应了。 出了公安局,我叫了一辆车,坐上直奔芙蓉楼去。 被出租车司机坑了三十块钱后,我到了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芙蓉楼外,问了前台楼层之后,一路找到了35号包间,推门进去,好一桌饭菜。 糖醋里脊、清蒸黄花鱼、酱烧肥肠、叫花鸭。 老刘头就坐在对头冲我直招手,可我一眼就看到,老刘头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97/97455/26798602.html 第八章:判官签 在芙蓉楼包间里,我找到了老刘头。 老刘头也是不讲究,没等我来,自己已经开吃了。满嘴流油,他五十来岁,是个半老的年纪,鬓发花白,穿的体面。 早年挨过批斗的苦,也落下病根,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六十多。 他走的阴阳行,跟我不是一个路子。南茅北马,他是茅山术的传人,见我来了,筷子也没放下,招呼着让我坐。 我一边答应,一边眼睛盯着另一边的人看。那人看上去二十七八,穿着一身白西装、黑衬衣,中规中矩,脸是不太正常的白,而更怪异的是他面前的茶杯,里面放着一片柳叶。 “这位是……”我向老刘头看去,他可没说还有别人。 老刘头放下筷子对我说:“嘿,小柳爷,他还需要我给你介绍?您再仔细看看?” 那人也不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向我伸出手来:“小柳子,换了张脸,就不认得我了?” 卧槽! 听到他的声音,我十足打了个哆嗦。连忙跟他握了握手,一下子拘谨了起来:“七、七爷,您怎么上来了?” “呵呵,跟你没关系。好久没见你下去,我有事上来一趟,顺便来看看你。”白西装的青年人笑眯眯地说,但我听到他这番话,干笑两声,一时不知该作什么。 我心里想的是:要命了,他怎么来了?老刘头还认识七爷? 我实在有些怕得罪他,不如这么说,但凡活着的人,就没有不怕他的! 可面上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点头说好。 我们三个可以说是各怀心思地寒暄一番,老刘头先把话题拉到了正题上,把酒杯一放,道:“小柳爷,咱南茅北马之间,也是打了几百年的交道。虽然我跟你个人交情不错,但规矩还是规矩。” 我也点头:“拿鬼收妖,你们茅山比我在行。这次是我请你,价钱你开就好。” 其实老刘头说的话是比较客气的,南茅北马打的交道要论起来,其实都是流血的交道。出马出的是什么?是胡黄白柳灰,是仙家,放他们茅山教眼里,那就是妖精。 几百年来啊,两派是没少发生冲突,你来我往啊,谁也没能奈何谁。 恰好那时,赶上了华夏大地遭遇外族磨难。国难当头,为了救国图存,两边放下彼此恩怨,都参与到抗战的大潮中去了。 两边人的第一次合作,其实也在那个时候。那时候,抗战到了末期,某岛上还没升起第二轮太阳,倭人急眼了,想玉石俱焚,在华夏大地上唤醒了天地间的第一邪尸:女魃! 那次事件掀动整个华夏阴阳道,南茅北马联手出击,把长白山修行的大仙、酆都上来的罗刹都请了出来。 最终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女魃’被重新封进一口黑木血棺之中。而南茅北马经此一战,彻底元气大伤,也没了相互攻讦的气力。 况且在女魃一战中,多少对对方少了些成见,多了些惺惺相惜。于是双方各自回自己的地盘休养生息,并定下个不成文的规矩。 南茅不上白山黑水,北马不出山海雄关。 老刘头喝了一杯白酒,从开始到现在,估计喝了少说也有二两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起来,他咂巴几下嘴说:“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小柳爷。收鬼拿妖,我的老本行,这你放心,而且我还不白拿你的钱……嗝!但有件事,我得问清楚,小柳爷你掺和进这件事来,不会是看上了那件东西了吧?” 我闻言一愣,刚想问‘什么东西?’又听老刘头补充了一句:“那件东西是啥,我不能明说。但你要是真看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听老刘头这么说,我心里也一阵纳闷,这老刘头不是喝糊涂了吧?我帮叶倩倩,也就为了一万块辛苦费,能看中什么? “没有,我就是做了一单出马生意,没什么看中的东西。”我很坦然地说。 “当真?”老刘头问。 我道:“我还能骗你?” 老刘头扭头看向了拿着茶杯喝茶的七爷,七爷微微点了点头:“他没说谎。” 卧槽?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看到七爷手里拿着一支令签。就是古代衙门里,用来给下属派发任务的那种黑头红板的令签。 而这支令签在阴阳行当里还有个名称:判官签。 判官签下,按令拿人!判官签前,如镜高悬! 这东西在阴阳行当中赫赫有名,对方是不是在说谎,手握判官签,就能一清二楚! 我没想到七爷居然会用判官签对付我,更没想到老刘头居然和七爷一起领了判官签的案子。我心里一个激灵:这是要出大事啊! 老刘头这才拱手道歉:“对不住啊,小柳爷。这事儿,影响不小,只能让七爷一起来着,得罪得罪。就这么着,那个女鬼的事,我免费替你收拾,就当给你赔罪。” 我心说你个老东西,有判官签在也不事先跟我通个气。幸亏我没做什么不光彩的事,否则还不得被七爷给拿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我忍不住好奇,扭头去问七爷,想从他口中挖出些信息来。 但七爷一脸面无表情地喝着柳叶茶,手一晃,判官签已经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他说:“小柳子,你知道规矩。判官签的事,如果与你无关最好不要多问。问多了麻烦,我说多了麻烦,你听多了也招麻烦。” 说完这句话,七爷就不再开口了。我吃了个闭门羹,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 判官签下,按令拿人。七爷亲出,这事小不了。 一餐饭吃的草草,饭后老刘头把我送到芙蓉楼外,对我说:“小柳爷,咱们这市里现在是风云际会啊。你看连七爷,判官签都出来了,不让你知道,也是为你好。我现在是走不脱,已经被卷里边了,但你放心,那个女鬼的事,我一定给你处理了。” 我摆手说:“那个女鬼的事,倒还是小事,你出马我放一百个心。但还有个要命的东西,我的本事有些难处理……你在电话里也说,缠上我的不止一个阴灵,老刘,你是不是知道那子母凶煞的事?” 老刘头连忙摇头:“我哪那么神通广大?那是七爷说的。啧…怎么,还真有个更凶的东西?子母凶煞,那东西又邪又凶,没看过,我也没那把握。要不你去求求七爷?” 别说,看见七爷的时候,我还真转过这念头。他要是肯帮忙,那什么小鬼女鬼都是小菜一碟。 但也就转转这念头,请他出手?想也别想。 “七爷这次是接了判官签,办案子来的。请他出手抓个女鬼凶煞,我可没那么大面子。算了,他办他的案,我出我的马,井水不犯河水。”我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自嘲道。 老刘头也没再多说,拍了拍我的肩膀,答应我会去医院看黄庭军,然后回了包间。 我又打车回了警局去接叶倩倩,我刚到,叶倩倩刚刚好从警局里出来,把她送出来的还有老王警官。 /97/97455/26798603.html 第九章:茅山术 “柳大哥,你这是从哪儿回来的?一身的菜香,我可没吃饭,现在都饿了。”叶倩倩这两天跟我混的是完全不见外了,自来熟的一塌糊涂,上来就把那小琼鼻子往我衣服上闻。 我心说知道的你是在闻菜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闻我身上是不是有女人的香水味呢! “行了,叶大美女,说起来你还欠我一顿饭呢。”我开玩笑地回了一句,并给把叶倩倩送出来的老王警官递了支烟,“王警官辛苦啦。” 老王警官摆手婉拒了香烟说:“没什么,你们两个留意着电话,案情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可能还得传你们俩来问些话。” “那是那是。”我应了两声,化解尴尬,把烟就势给自己点上。 等老王走后,我和叶倩倩边走边聊,谈到了古棺道具的问题上。我问她:“有没有打听到那棺材现在在哪,或者从哪儿买来的?” 叶倩倩摇摇头说:“我听了老半天,那些人虽然都见过那具红棺材,但都不是自己经手的,所以都不清楚。想弄明白,只有黄庭军自己知道确切的事。” 这不等于没说么?黄庭军现在被秦瑶的阴灵上了身,现在也没醒过来,想问话也得等老刘头来收拾了之后才能问。 况且现在黄庭军百分百被定性为尸骨案的嫌疑人,醒了之后也九成九得进牢房蹲着,指不定就枪毙了,我哪儿有机会去问? “看来只能碰运气了,希望黄庭军醒后,我们还有机会问问关于棺材的事。”我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这时叶倩倩连忙说:“还有一个好消息,影楼的人还有一个没到场。是负责拍摄道具的场务,他可能会知道棺材的事。” 听到这话,无疑是让我精神一振。负责道具的场务,一栋影楼里的拍摄道具都是由专人负责的话,也许真会知道些内情。 “他怎么没到场?警方也没去叫人?” 叶倩倩一摊手:“听说他现在在新疆那旅游呢,接到警方电话赶回来,大概也得要两三天时间。” “行,到时候找他问问情况。”我刚刚有些懊恼的心情,这会儿又放松了一些。总算还有一条线可以查,不至于全无头绪。 实话说,原本我还以为那子母凶煞会是秦瑶。但现在看来与之无关,还扯出别的案子,陈圆圆的事还得另外寻找出处。 “柳大哥,我以后就叫你柳大哥吧。”我正想着陈圆圆的事,忽然叶倩倩声音脆生生地道,“看到今天的事,我知道圆圆的事是麻烦你了,这笔钱先给你。” 说着话,叶倩倩从包里拿出来一叠崭新的钞票。看到真金白银,我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就好了起来,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辛苦费了。 “哎呦,我的叶姑奶奶,你可算是心疼下哥哥了。走,既然你客气,哥哥也不小气,请你去吃火锅。” 叶倩倩咯咯一笑:“行了吧你,拿我给的钱请我吃饭,你也不嫌害臊。再说我还得买点外卖给圆圆送去,我和她一起吃。” 说起陈圆圆,我也惦记那子母凶煞的事,就跟她一起去了医院。结果在半路,老刘头的电话先窜了进来,一问他说要去黄庭军那看看,让我给陪着。 我寻思着顺便让他来看看陈圆圆的事,也许能应付下子母凶煞。 老刘头在电话那头是一个劲嘬牙花子:“我说,小柳爷啊,不是我不识抬举。你也知道,狐媚妖孽,精灵鬼怪这八邪里,子母凶煞这种恶鬼占了第七,最好是能找到源头来解决,不然硬碰硬的蛮干,我也不一定有这个能耐。您看,要不还是缓缓?” 我说:“行吧,那你先来看看黄庭军?我去医院门口等你。” “行嘞。”老刘头应完就挂了电话。 陈圆圆和黄庭军不在同家医院,我也只能半路和叶倩倩分开。到医院门口等了半晌,老刘头挎着个黄布挎包就来了。 他这茅山传人可和电视上不同,不穿道袍、不扎发髻,两撇山羊胡子。要不是知道他是学茅山的,卖相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小柳爷,就这?”老刘头跟着我一块儿到了病房,探着脑袋往里看。病房里有值班警察守着,我俩也不好进去。 我点头说:“床上那个就是黄庭军,奇怪,我在他眉心处扎了一下。几个小时过去,按理说该醒了……” 老刘头往里面探了探头,又为难了。 “隔这老远的,我也看不清楚啊。要不,小柳爷你辛苦趟,去把那警官请出来去抽根烟?”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说你特么说什么梦话呢?有什么招快用用,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怕秦瑶的阴灵醒过来后发狂害人。 老刘头嘿嘿笑了一下说:“怕啥啊,咱俩南茅北马都在。还怕她个阴灵能整出什么事儿来?不过说真的,小柳爷,不是我说,你身上从哪儿沾了一身的狐骚味?” 老刘头的鼻子专门练过,对狐媚妖孽,精灵鬼怪的气味敏感的很。 我这才想起叶倩倩身上可能还有个狐仙,我身上的狐骚味八成是跟她在一起粘上的。 正当我想把整件事跟他说说,让老刘头帮忙参谋一下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刚刚还坐在凳子上看手机的民警突然身子一哆嗦,接着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往床上的黄庭军走过去,双手直直地就掐住了黄庭军的脖子! 病床上的黄庭军立即挣扎起来,双腿一阵乱蹬。 我看的急忙一推还没反应过来的老刘头,当先往里蹿进去救人:“还吹水呢!阴灵上身了!” 说话间,我大步蹿进病房,抓了把香灰就往那民警身上喷。可这次民警阳气旺,一把香灰喷上去完全不顶事,而且‘他’根本不理我,只死死掐着黄庭军的脖子,似要将他活活掐死才甘心。 我没招了,使劲掰他的手腕,冲他大骂:“你要造反哪!秦瑶,我知道你有怨气,但你已经犯了因果,上身害命,吃人堕邪!现在回头还不晚,尚能送你下酆都受审,要是再执迷不悟,我也没办法帮你!赶紧离开这个人的身体!” 那年轻小伙是个辅警,听了我的话也不为所动,双眼怒瞪、瞳孔泛着红色,脸上横肉用力,双手死死掐着黄庭军的脖子,黄庭军脸成了猪肝色,一条舌头都吐出来老长,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我心急如焚,幸好这时老刘头已经窜到了床边,右手已经咬破了指尖。食指扣中指,中指压无名指,捏了个指诀,喝一声‘啜!’用力往辅警眉心处一摁,留下了一点血红的指印。 “啊!” 这行家就是行家,这一指可比我的香灰给力多了,那辅警小伙一声大叫,整个人触电似的往后一弹,手也松开了黄庭军的脖子。 “上请三清,下迎四灵。十天八荒,佑我神灵。天罡护行,地煞降魔……”老刘头口中念咒,左手捻符,右手拔出把古刃匕首在手,摆开了架势。 茅山跟别的门派不一样,他们不用桃木剑,随身的都是真家伙。 就老刘头手上这把匕首,我看一眼就确定削铁如泥绝不是吹的。 “别伤她的阴灵,她也是个可怜人!”我急忙上前阻拦,按老刘头念的咒,怕是奔着打散魂魄去的。 老刘头眼睛紧盯着那目露凶光的辅警,对我说:“小柳爷,吃人肉、喝人血、上人身、伤人命,这可是大忌。就算阴魂有冤那也是阴阳司的事,我们的职责只是把他们送下去……” 我对老刘头道:“这我知道,我就跟她说几句话,如果她还是不听,你再动手不迟。”说完我不等老刘头反应,扭头看向那辅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后问,“这里没外人,你是秦瑶,对不对?” /97/97455/26851385.html 第十章:魂魄离体 那辅警挨了老刘头一指头,额头上冒出一团黑气,也知道了眼前两个人都不好惹。他的瞳孔冒着红光,总算肯交流了,张嘴声音也变了:“你们是什么人,哪个流派?” 那声音像是捏着嗓子发出来的,尖细又有些刺耳。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刘头:“南茅北马!” 他听了我们的身份,也立马警惕地抱拳做鞠:“原来是茅山教和东北马家的出马人,怪不得要多管闲事!” 这一句话,老刘头可不干了。在南边,他们茅山教在阴阳行当里的威名可是响当当的,谁不给他们翘个大拇指? 至于我们出马的,那在北方也是懂行人的座上宾,做事从来有礼有节。阴阳行里的人谁不夸我们一声仁义?怎么到这阴灵嘴里就成了多管闲事。 我说身份也已经说了,能说说你的事了吧? 那辅警冷笑说:“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没错,我是秦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要那个负心男人陪葬,你们这些阳间所谓的除魔卫道之人就非要拦我不可么?” 我对他说:“你的事情,警察已经插手在查办了,相信不出几天就会有结果。黄庭军如果是对你下了毒手,那逃不过一颗枪子儿的下场,你又何必要拼着阴灵受损、背上因果亲自下手呢?还用杀人,吃人肉喝人血的极端邪法,来增强阴魂。” 秦瑶怨毒地道:“法律的制裁?那我怎么甘心!他害了我的性命,还挖了我腹中的孩子,我要让他的魂魄也受尽煎熬!” 听到这番话,我是眉头大皱。 我已经明白知道现在附身的秦瑶已经被怨气缠身,成了恶灵。恶灵的一切想法都是极端且残忍的,跟恶灵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而且。”忽然,秦瑶话锋一转,冷笑道,“我是附身这个负心汉吃人肉喝人血没错,但谁说那人就是我杀的了?” 听到这话,我一愣:“什么意思?你没杀人,那你告诉我,从黄庭军家里搜到的两具尸骨,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王警官他们在黄庭军家里搜出两具沾血带肉的新鲜人骨架,而秦瑶上身黄庭军,吃的就是人肉。 秦瑶却说不是她杀的,那骨架哪儿来的? 都说恶鬼无心,怕是假话。这秦瑶的阴灵,怕不是拿我当傻子蒙呢? 秦瑶说:那姓黄的就是个畜牲人渣,那两个人早就被黄庭军给杀了。她不过是找到了尸体,用自己从苗族老人那学来的邪法将人肉吞吃,增强阴灵同时折磨黄庭军自己的魂魄和身体罢了。 她说的振振有词,我心里满心疑惑。先前只以为黄庭军不想对秦瑶负责,所以杀人灭口,可听秦瑶这话的意思,黄庭军莫不是疯了? 老刘头这时候站在病床前检查了一番黄庭军,他被掐的脖子上有道清晰的青紫掐痕,可奇怪的是整个人既不惨叫也没逃跑,就这么双目看天花板,呆呆地躺着。 “嘶…小柳爷,这不对啊,这人的魂魄丢了,不在他自个儿身上。” 老刘头是真正的行家,见状把黄庭军的眼皮往下扒拉开一看,心里就有了数。 我听后又看向秦瑶,怀疑是她做的手脚。 可秦瑶却说:“这个畜牲在炼一种邪门的法术,我变成鬼后,我就发觉到了。他疯了,魂丢了,我不杀他他也成了植物人了,报应报应!哈哈哈……!” 说着话,她尖声大笑起来,疯了似的手舞足蹈。 我担心这动静引来医生护士,赶紧踹了老刘头一脚,让他赶紧想办法应付。老刘头一撇嘴:“小柳爷,你又不让我伤她,又想把她弄下来,这辛苦费……” 哎呦,这老刘头这会儿还跟我谈价钱! “你再啰嗦,下次有生意我可不找你了!”我冲他一瞪眼睛,老刘头认了怂,立即一撇嘴把话咽了回去。 “别介,算我了多嘴了成不?您瞧好。” 因为按规矩,南茅不入白山黑水。他到了东北地界也不能擅自的揽活,得有个中间人,他找到的中间人就是我。 我看老刘头又捻出一张黄符,上边乱七八糟画了一通,我也不认识。上前一步,抬手拍在秦瑶的额头上。 秦瑶也不见反抗,眼睛一翻,从那辅警的脑门上钻出来一团黑气,盘旋要往黄庭军身上落。 老刘头又拿出个空瓶子,把黄符往瓶上一贴。黑气一转,就钻进了瓶口里。 老刘头立马将瓶口用画了三茅真君像的木塞子塞住,咧嘴一笑,脸上的褶子都连在了一起:“齐活儿!” 但这时候,被上身的辅警已经回过了神。定睛一看,病房里多了俩人,立即警惕地瞪圆了眼睛:“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赶紧赔了个笑脸,给老刘头打掩护:“兄弟兄弟,误会。我是叶倩倩的经纪人,咱们早些时候见过的。这是我那艺人的长辈,特意过来探望下。” 老刘头也掏出烟要分给对方:“小同志,抽支烟。” 那辅警完全不记得被上身的事,怀疑地看了看老刘头的古怪卖相。又看了看我,倒是认出了我在黄庭军的公寓见到过。 “你也是嫌疑人,按规定,嫌疑人之间不准探视。你先等等,我给队长打个电话,你在这儿等着。”说完那辅警就到门外打电话去了。 我赶紧给老刘头使了个眼色,老刘头会意,趁着这机会赶紧溜了。我让他善待秦瑶的阴灵,他满口答应,说先上香供养几天,等怨气散了些后再找机会给她超度。 把老刘头支走,我不得不在病房等老王警官来。同时也打量病床上呆滞的黄庭军,想不明白他的魂魄会跑哪儿去? 秦瑶说他在炼一种邪术,杀了包括秦瑶在内的两个人,还藏尸在家。他自己现在还丢了魂,那口棺材也不知所踪。 这个黄庭军,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摄影楼摄影师,身上到底还牵扯了些什么秘密? 我隐隐感觉,从陈圆圆身上牵扯出来的事,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她身上的事只是一个线头,事情的真相还远未浮现。 很快,老王警官就到了,看到我先点了点头,然后又听值班辅警说了经过。 我正想说是误会,好找个时机开溜。没想到老王将辅警支到了门外,从地上捡起张黄符就递到了我面前,语气古怪地问:“你是法师?” 我一看,心里忍不住骂了老刘头一句。好家伙,拉屎不擦腚! “柳家园,我查过你的资料,有名的出马仙,在本地也有堂口。你说是叶倩倩的经纪人,这是假话吧?”老王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听到这番话,我脖子上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 不过话既然说破了,也不妨承认。而且看老王的意思,也不像是要借题发挥。 我掏出烟,赔了个笑脸:“都让您看穿了,实话说,我确实不是她经纪人,但和叶倩倩是朋友。至于出马嘛,赚钱的行当……” 老王摆手挡回我的烟,表情严肃的说:“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我不感兴趣。现在我就在意这个脖子,我就问你一句话,黄庭军的事情,是不是跟那种东西有关系?” 他这一问,把我给问住了。 这可怎么回答? 我想了又想,组织了下说辞对老王道:正要跟您说这个呢,那两具尸骨的身份有确认了么? 老王摇头表示事情还在调查,他已经查了那一片地方的人员档案,也没发现有谁失踪谁死了。整件事现在都没头绪,而且很诡异。 他想从黄庭军身上着手,查到死者的身份。 我听后对他说:“有个人,也许你们警方可以去查一查。” “谁?” “秦瑶。” /97/97455/26851386.html 第十一章:尸鬼恶灵 又聊了几句,我听出老王对出马、鬼魂这些事基本上处于一种不信其有、敬而远之的态度。这种态度基本上和大部分人一样,很多现代人烧香拜佛,也大都这种心态。 从医院离开,我总算是能回我的堂口好好地睡一觉了。这几天的折腾,就没落下一个好觉。 可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地就接到了警局打开的电话。话里的消息一听,直接给我吓清醒了:黄庭军在昨晚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听到这消息,我立即给老刘头打去电话,并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往警局赶。 心里这个七上八下啊,昨晚的事我和老刘都在场。这出了人命,真要查起来,我们俩都抖落不干净。 虽然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心里还是发虚。 老刘头接了电话也纳闷说:“哎呦,小柳爷,咱不会惹上官司吧?这您可得给我作证啊,我老刘头可啥也没干啊。” “老刘,你告诉我,魂魄离体不在身上会那么快死吗?” 老刘很快回答:“那不会,人有三魂七魄,这你也知道。胎光、爽灵、幽精,这魂魄离体最多也就是跑了两道魂几道魄,人也最多成植物人,绝不会说死就死了。” “那这事有点怪,你也来警局一趟吧,少不了要录点口供。”说完我挂了电话。 很快到了警局外,我见到黑眼圈的老王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还好老王见面一句话,让我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别担心,叫你来没别的意思。黄庭军是昨晚趁人不注意,自杀的。”老王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看起来十分疲倦。 听到这话,我悬着的心放下大半,但立即又有了新的疑惑。这不对啊,黄庭军魂不附体,理论上就是个植物人,怎么能自杀?难道除了秦瑶之外,还有别的阴灵上了他的身? “那您找我来是?”我谨慎地问。 老王说:“按理说,你不是警方的人,这事不该让你知道。可是事情太怪,我也顾不上那些了,黄庭军死的太蹊跷,我请你来,就是想问你是不是真有‘那种东西’掺和在这个案子里头?” 老王说的隐晦,我却也听得出来他问的是什么。 犹豫了一下,我说:“长官,我也跟你明说。确实有个那种东西昨天差点行凶,但已经被我和另一个朋友抓住了。” “是不是和昨天你说的秦瑶有关?”老王问,“昨天你说后,我去查了。黄庭军跟那位秦瑶有不正当关系,而且秦瑶确实也失踪了,现在检测部正在校验血型。” 老王说这话的时候,呼吸很用力,显然是讨论这种话题让他很别扭,很有压力。 我耸耸肩,反问他黄庭军自杀的怎么蹊跷了? 谈起这个,老王脸色铁青:“根据现场来看,他应该是用一把藏起来的外科手术刀,活生生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种画面光是想想都让我觉得头皮发麻! “这事…实在有点……”老王嘴微张,最后那个字在嘴里徘徊了好久才吐出来,“邪。” 这个字重重地吐出来,可想而知,这案子对老王的冲击有多大。 我也附和地说是有点邪乎,这件事跟我自己也有关,老王警官把我给找来,虽然没明说,我也知道自己没法置身事外。 接着我问起黄庭军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老王说还没处理,昨夜凌晨三点刚死的,现在安排了法医在化验,就存放在了停尸房里头。 “王队,我能去瞧瞧么?”我让老王带我去停尸房看看。 老王同意了,说带我去看看。也许是因为真的压力大,离开办公室后,他终于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我们俩刚走出走廊,忽然,老王接了一个电话。老王看了我一眼,我也识趣地走的远了些,但很快发现情况不对,老王接了电话之后眼睛顿时瞪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我估摸着别是市里又发生什么大案子了吧? 很快老王挂断了电话,他丢掉刚抽了一半的香烟,甚至来不及踩灭,急匆匆地对我说:“快!柳先生,出事了!” “什么事?” “停尸房出事,一个看护的法医死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法医怎么死……怎么死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黄庭军的尸首活过来,杀了他。”老王面色阴沉如水,在前面匆匆地奔跑。 我急忙跟在后面追,听到他那话,脑袋嗡嗡的。 我差点没反应过来,黄庭军不是死了吗?死尸怎么会杀人?起尸?那也不到时辰啊!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老王言之凿凿,他接到的电话就是停尸房值班辅警打来的求援电话,是亲眼所见。 我跟着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老王急得问我怎么了? 我掏出手机说:我跟你过去怕是不顶事,那死尸能杀一个法医,没准能把我们都干掉!这事我得找个行家帮忙,正好我那朋友也在赶来警局。 我要找老刘头帮忙,不然我一个出马的去对付一具能杀人的尸体,那跟送死差不多!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中,尸这东西属于孽,在八邪里排到第四,那是实打实的凶物。在这方面,茅山教是真正的行家,有他在,我也更能安心一些。 电话接通,老刘头在那头心虚地问:“小柳爷,是不是真犯事了?我要不先溜,回头找人捞你?” “犯你个锤子,出事了,你人在哪?” “我在街对面烧烤摊呢,这不等你电话么?要是没事,咱也好吃点喝点压压惊……” 老刘头说的一本正经,我给气的也是没脾气。这老不要脸的,丢我一人在警局担惊受怕的,他倒是吃吃喝喝的! 我让老刘头马上带上家伙过来,停尸房出了大事。黄庭军凌晨三点抹了脖子自杀,现在突然活过来干掉了一个法医! “嘶——诈尸?不对啊,才死几个时辰的人怎么诈尸?” “这件事怕是不简单,也许不是单纯的诈尸。你也听那阴灵说了,黄庭军可能修练有什么邪术,他的丢魂、自杀、诈尸可能跟这个有关。”我脑子飞快运转,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关联起来,尝试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出来。 老刘头也知道这种事马虎不得,跟我说了声好,他马上过来。 老王心急如焚,在停车处等了几分钟,老刘头才抹着汗急匆匆地来到,到了之后开口就说:“小柳爷,咱好人好事是干。但话得先说明白,这给公家办事,这钱……” “只要能平事,钱少不了你的。”老王抢过话头,让老王和我上车,然后一脚油门奔了市公安停尸房。 路上我和老刘头谈论了下,待会儿究竟要面对什么东西。 老刘头剃着牙缝里的肉丝对我说:“那八成不是普通的诈尸,他生前吃过人肉、喝过人血,如果练过邪术,死后魂魄必定也成了气候。” “那到底是什么啊?”我忍不住好奇。 老刘头一阵摇头晃脑:“还没看见,我哪儿知道啊?”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光听这死老头忽悠了,说了等于没说! 很快到了公安局停尸房处,下了车,进了楼,迎面看见好几个辅警、民警站在门外,一个个脸色苍白铁青。 “情况怎么样?”老王大步上前询问。 一个民警张了张嘴,结果却没忍住,哇的到一边吐去了。另一个民警手发抖地给我们开了门说:“王队,您自个儿看吧……” 我正纳闷那民警好端端的吐什么?跟着往停尸房的验尸间案发现场一看,我的腿肚子也跟着转筋了。 /97/97455/26851387.html 第十二章:凶棺 门一开,一股血腥味带着酸臭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味就涌了出来。那场面可是太吓人了,一地的血迹、满地狼藉。 血肉粘的到处都是,还有残碎的内脏挂在架子上,还滴着黑红色的血! 一具尸体就躺在满地血迹中间,死状极惨,生生被开膛破肚!腹腔里的内脏,都被掏空了,整个肚皮空荡荡地裸露在那。 “卧槽!”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不是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可眼前的场景着实太触目惊心了! “警、警官同志,这…这就是那被弄死的法医吧?”老刘头脸也有些发青,他忍着没吐,一双精亮的眼睛警惕地东张西望。 老王脸色也沉的能滴出水了,但不用他来确认,看到这具尸体穿着的白大褂,也基本确认了尸体的身份。 “黄庭军的尸首呢!”老王冲跟进来的一个警官低吼,看得出来他此刻是压着脾气的,两条眉毛都在抖。 那小警官也是被这场面给恶心到了,实在有些遭不住,定了定神才说:“王队,那尸、尸首,杀了老法医后又倒下去不动了。” “又倒了?”我插嘴追问。 “你是……” “我一个侄子,私家侦探。”老王此刻没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解释我和老刘头的身份,就随便给我安了个侄子加侦探的身份,“你继续说,尸体怎么杀的人?” “那尸首是…徒手撕开了叶老的肚子,活生生把他的内脏都掏出来的!”小警官说着话,满脸的恐惧,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我和老刘头听得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置信。我们最初估计,那黄庭军即便诈尸,也最多是最初级的行尸,那种尸体勉强能扑杀活人,可大都也只能用牙齿咬脖子之类的脆弱部位,将人咬死。 可像小警官说的,用手捅进人肚子里,再活生生把肚皮剥开!那得是多凶、多大的劲? “那尸首现在哪儿去了?”老王急忙追问。 小警官说:他们见尸首又躺下不动了,赶紧把黄庭军尸首用手铐铐住双手,塞进裹尸袋里,让另外两个值班警员给送到冷藏室去了。 听到这话,老刘头一下子蹦了起来:“哎呦,你们这些惹祸的精啊!能徒手撕人的怪物,你们也敢去招惹?嫌命长啊!” 小警官愣了愣,还有些不以为然。 老王到底经验老道,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让小警官赶紧把送尸体去的两人叫回来! 忽然,哐的一声巨响。然后是乒乒乓乓一通乱响! 隐隐传来的还有一声惊呼惨叫! “出事了!”老王脸色骤变,拔出枪往声响发出的地方跑。 我和老刘头急忙跟上,其余的警官在听到响动后也纷纷搂出警棍,七手八脚地跟着跑。 跑不久,嘭地一声枪响,尽管不是冲我开的,依然把我吓得一缩脖子。 这他娘的真要命了,先跑一步的老王居然把枪搂响了! 我和老刘头赶紧加快了步子,就在停尸房前看到端着枪微微,手微微发抖,瞪圆了眼睛喘粗气的老王。 他的身边还瘫坐着一个小警官,满脸的惊恐,看那发直的眼睛,很显然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傻了。 我和老刘头对视一眼,他去扶小警官,我去问老王:“王队,你刚刚冲什么搂火呢?你瞅见什么了?” 说着话,我也扭头往停尸房里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我都给惊呆了。 “嘶——这难道是——” 只见那停尸房的中间,居然摆放有一口大红色的棺材! 那棺材造型极其古朴诡异,上面刻满了不明的花纹,还有黄符的碎片。红漆斑驳,掩盖着许多古老的图纹,而其中最为诡异的,是那口棺材的中心刻画有一幅九子鬼母图! 九子鬼母,但凡修练子母鬼煞邪术必供奉之物。 看到这口棺材,我脊背都在冒寒气,几乎立即笃定,黄庭军就是让陈圆圆躺了这口棺材之后,才惹上了子母凶煞! 这可奇怪了,这口棺材,警方在影楼找过、在黄庭军家里也找过,一直没有半点消息。这怎么……突然……自己冒出来了? 这口九子鬼母棺不但出现了,而且透着阴邪的气息。从棺材盖和棺体的缝隙中,有黑水溢出、混杂着鲜红的血,不断滴滴答答落下,让那幅九子鬼母图变得更加邪异可怕! “那东西…钻进…棺材里了。”老王开口,声音干涩,强做镇定,“我分明打中他了……” “另一个人呢?”我左顾右盼,按说有两个值班警官一起的,怎么就只看见一个? 那个被吓瘫在地的年轻警官一听,顿时哭出了声,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口九子鬼母棺道:“小赵,小赵他……” 他话没能说完就说不下去了,那九子鬼母棺微微抖动,里面似乎能听到人的凄厉惨叫。 我后脑勺的头发丝都立起来了,急忙看向老刘头问他能不能对付? 老刘头的脸也铁青,见到这么个阵仗,他也不敢打包票。尤其九子鬼母图,更让他倍感压力! 老刘头可是识货的,当年茅山三祖周行天下伏妖降魔,曾经就吃过九子鬼母的苦头。此时见到这么一口棺材,那危险系数直线上升,不是关着僵尸就是有其他厉害的东西! “我先布个阵试试,王队,让其他人先退出去,免得到时候帮不上忙反而乱。”老刘头一边说,一边往外掏东西。 老王也不含糊,眼瞅着这情形已经不是靠人多能解决的了,马上下令让所有跟来的警官都退到了门外守着。 “刘……”老王看着老刘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刘凤岩,您哪,叫我老刘就成。”老刘头头也不抬地说。 老王说:“这…刘先生,那东西挨了一枪都不会死。您这…真的有办法应付吗?”此刻没了外人,老王也显出了他的心虚。 毕竟这干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碰见不怕子弹的! 老刘头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道:“王队,枪确实是好东西,厉害,杀人是没比它更快的。可这世上有些东西,枪并不好使,所谓一物降一物,您就看好吧。” 老王听了老刘头的胡侃乱吹,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总算是有了几分信心。 我盯着那棺材正在乱动,不断涌着黑气、黑水,心里急得不行,那里面可还有个人被关着和那诈尸的黄庭军一起呢! 我催着老刘头动作快点,他也一边说着‘急啥急’一边匆匆地在棺材外围的地面上贴了六道符,每道符上点燃一支香,然后拔出了自己的古刃匕首,口中念念有词:“茅星请命,应我神力。动法祛邪,请法伏魔!开阵!” 话音一落,老刘头右臂猛地用力,重重把匕首向地面一插! 这一举动把我都看的一愣,停尸房的地面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理石。可老刘头这一卯劲,硬是把匕首直接插到刀柄处! 不谈法术,这可是老刘头练出来的真功夫! 匕首一落地,顿时那棺材盖的抖动变得更强烈的。突然从里面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接着棺盖猛地被掀起,又重重地落下。 一起一落之间,一个人被抛了出来。 我和老王上前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被拋出来的是个死不瞑目的警官,被开膛破肚,腹中内脏都被掏空的干干净净! “妈的,这东西还真为非作歹,肆无忌惮了!老子泄了你的阴气!”老刘头见状眼睛也红了,低吼一声,又打出一张符往棺盖上落去。 但在这时,棺盖又猛地被掀起。里面的黄庭军,突然坐起,双目一边灰白、一边血红! /97/97455/26851388.html 第十三章:出马柳仙 阴阳行当里分辨狐媚妖孽,精灵鬼怪最常用的方法之一,便是看眼睛。于是就流传有这么一句话:绿是妖,鬼冒红,眼睛发白进烟囱。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分辨了鬼、妖、尸三种邪物的分别。 而眼前坐起来的黄庭军身上长满了猩猩似的白毛,一双眼睛一边红、一边白,显然不是一般的僵尸,而是还有邪鬼阴灵寄宿在内。 我看在眼里,心里一咯噔。 糟糕! 老刘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看出眼前东西的厉害,小声对我说:“小柳爷,这怕是个硬碴子。你赶紧请个仙家,我估计有点悬啊。” 我低声对他说请仙家要么提前说好,要么现场焚裱请香,现在这节骨眼,哪儿来得急啊? 话音未落,那长满白毛的黄庭军‘呜呜’一声低吼,从九子鬼母棺中爬了出来。一身猩猩似的白毛极为恐怖,沾满血肉,白里透灰,阴气沉沉。 我赶紧把腰上的狐狸指甲抓在了手里,甭管有没有用,拿在手里总有那么一点安心感。 要说尸变,分了十二种。最普通的就是活尸,有点像电影行尸走肉里那种蹒跚的,再往后就是行尸,然后是茅尸、黑毛僵、白毛尸。 眼前这黄庭军俨然是已经尸变到了白毛尸这一步,已经是实打实的凶物,道行已经不低,刀劈不进,力大无穷。 黄庭军呜了一声,径直向我们几个在场的活人扑来。我连忙拉着老王往后一蹿,而老刘头拔出匕首,掏出张黄符向前一弹,喝道:“茅山真君在此,灭僵焚尸,镇邪灵!” 那符隔的老远,就向黄庭军身上弹去。不偏不倚地贴在他的胸口处,就见黄庭军前扑的架势一下子停住了,身子开始不断地哆嗦,从贴符的位置‘呲呲’地冒起了黑烟,散发出头发指甲焚烧般的臭鸡蛋味。 “不好,镇不住!”我一看,心里就是一惊。 我跟茅山教打的交道不算少,知道茅山术里降妖伏魔的手段,分符和阵两种。阵还好说,借材料的成分较大,而符就看画符者的道行了。 道行越高,画的符就越灵验。 反过来说,道行不够,那画出花儿来也是废纸一张。 这符就像茅山道士的三板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现在黄庭军浑身哆嗦,胸口的符眼看着就黑、焦下去,显然光靠老刘头的符是镇不住了。 “哎呦,这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遇上这么个主!”老刘头也叫苦,但眼下也没别的退路,拉开架势上前迎战。 那符就定住黄庭军五六秒,突然就自焚脱落,只焚黑了他胸口一撮白毛。黄庭军低吼一声,立即向老刘头扑去。 老刘头一猫腰,躲过黄庭军的手臂。右手匕首向上一划,那连子弹都不怕的黄庭军,胳膊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可是不见血。 这一匕首把黄庭军给激怒了,他右眼红光迅速黯淡。接着头顶猛地蹿起一股黑气,亮着红光就向老刘头扑了下去。 老刘头怎能料到这突然的变故,一个冷不防,险些被黑气罩了满头。就地一打滚才躲开,满头大汗地叫道:“小柳爷,赶紧请人!不光是尸,还是个妖尸,有阴灵寄宿!” 不活者为僵,不死者为妖,这妖尸就是说僵化的尸又得到阴灵助力,两相结合,变得更为凶猛了。 就像刚刚,黄庭军的尸身可以攻击老刘头的同时,他的头顶还能冒出黑气打突袭!这一个冷不防,险些就让老刘头吃了大亏! 应付一个还行,要同时对付两个,老刘头也虚了。 不用他提醒,在见到那黑雾的同时,我早就看出老刘头应付不来。立即盘腿坐下,拽下腰带上挂着的蛇蜕,将它展开,又咬破指尖,滴血在蛇头。 然后用血在两边太阳穴化出两道蛇纹,最后在眉心处抹了一道。闭目集中精神,口中念起请柳家仙的出马词来:“盘龙深山逾千载,今日弟马请下山。以血为牵姓为引,显身您便应一声。柳家园,有请龙大爷!” 口诀在嘴里念了十遍,我能感觉脸上的血逐渐灼热,接着变得冰凉。然后太阳穴处一阵剧痛,好像被人拿钻头钻了一样! 妈的,无论是几次,这窜窍是真他奶奶的疼啊! “小子,什么事唤我?”正这时,一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同时我眼中的世界多了一重灰色,睁开眼,便能看到一个西装革履、嘴巴咧开、眼睛有着一重黄色蛇眼的男人,站在我身边。 一身缭绕的黑气,但身旁的老王好像完全看不见他。只有交战中的老刘头有所感应,百忙之中扭头往我这里瞥了一眼。 那男人别人是看不到的,只有我能凭着出马的契约,能与他们建立精神上的联系。这便是我们出马仙的能耐,请来背后的仙家出手! 只是通常来说我们也只是借力,因为仙家也要修行,不太会真身元灵出马相助。想请动他们,就得焚香写裱,许下重礼。 像这次临时起意,来不来,基本就是看人家心情。这次我运气还算不错,我出马的这位柳家龙仙,不但回应,还分了一部分元灵过来。 “龙大爷,帮我驱邪拿鬼,事后给您送上活羊一头、活鸡十只,您看可以吗?”我没有本句废话,立即将事情和报酬说明。 但那穿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没有直接回答,盯着黄庭军那看了半晌后,才阴着声音道:“小子,这东西不简单,半妖半尸的,有点意思。你让那老小子退下来,我来试试他的分量。” 听到龙大爷的语气里有跃跃欲试的意思,我心里一喜,连忙让老刘头小心退出来。 老刘头早就撑不住了,捉襟见肘。要不是提前布置了一个阵,恐怕早就落败了。此时听到我的话,如蒙大赦,赶紧一个就坡下驴,退到了阵外。 我刚想问龙大爷要不要上身,就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摇身变成团蛇形黑气,钻入了被开膛破肚的警官额头。 紧接着就见到那死去顿时的警官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地面上弹了起来,挥手一拳,狠狠打中黄庭军的胸口,将他打退五六步。 “死人,勉强凑合了。”我听到了龙大爷的抱怨,可别人听不到。尤其是老王,见到又一个诈尸,吓的赶紧举枪,差点搂火! 我连忙伸手把枪按下,对老王说:“别开枪别开枪,那是我们的人,是我请来的仙家。” “仙、仙家?”老王一听,定了定神。 这时老刘头缓了口气,擦了擦汗说:“哎呀妈呀,可类似我了。小柳爷,给你办事可每次都这么悬,你这次请的是哪路仙家?我好像看到一股很浓的妖气。” 我连忙压低声音说:“什么妖气?得说灵气。” 然后想给他解释,但这时龙大爷附身了警官尸身后,一拳拳似炮轰般的,把黄庭军打的连连后退,吼叫连连。 那黑气也是不止一次地飞起,可能攻击老刘头,却奈何不得龙大爷。 要论起来,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邪之中,龙大爷稳稳占了妖这一类,黄庭军则最多称的上是孽,即使是有阴灵寄宿化作妖尸,也被稳稳克制。 交手不多久,龙大爷一巴掌打在黄庭军的胸口,五指,直接插了进去! “不尸不鬼,内有蹊跷,我就挖你出来,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听到龙大爷的低喝,心里一喜,这是有发现了啊! /97/97455/26851389.html 第十四章:不死玉 看官要问了,这龙大爷既然是柳家的柳仙。那说白了,就是一条蛇。胡黄白柳灰,五家仙各有名号,为什么这龙大爷偏偏要改了名字叫龙呢? 这里我作为出马仙,就给各位看官解释一下。柳家仙于其他四家仙有不同之处,因为蛇类修练,体型上区别较大,本身就内分了柳、常两门。 而在修行有成之后,进阶之路地选择又会摆在了蛇仙面前。是继续以蛇身修练,以求得道呢?还是以蜕变,逐渐化龙呢? 这两者都是蛇仙的修练之路,而走了龙仙这条修练路的,大都会将姓改称为龙,也算求个口封,算个吉利。 我出马的这位柳家仙,便是得了一道地脉龙气后,修了龙仙路的。所以虽是柳家仙,却以龙为姓。 它这次只是来了一部分元灵,还称不上法身,但也能压制住尸变了的黄庭军。并且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将右手五指凶狠地插入了黄庭军的胸口,那坚固如铠甲的白毛也不能挡住他的手指。 就听呲啦一声,血肉模糊,恶臭扑鼻。龙大爷右手一握拳,猛地用力,从黄庭军胸口出抓出来什么。 我没看清,但黄庭军的反应却很大,浑身一抽,好像瞬间没了气力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身的白毛迅速褪去,眼里的红光也黯淡下去。 妖尸,被制服了。 龙大爷手上的小动作没有被人注意到,在老刘头和老王他们看来,似乎是龙大爷一拳打穿黄庭军的胸口后,制服了他。 但我听到龙大爷的声音:“这东西身子里有东西,现在在我手里。你自己想办法取,我走了,没事别叫我。” 我心里疑惑,这时老刘头上前一拱手:“茅山第六十五代弟子,刘凤岩。敢问仙家大名,仙乡何处?” 龙大爷瞥了他一眼,终于发出了能被其他人听到的声音,但跟我听到的不同,从死尸嘴里发出的声音,又嘶哑又空洞又难听:“长白山,龙石云。” 话音一落,从警官尸身的额头飞出一团黑气。凌空一摇,消散的无影无踪。而那尸身也失去了气力,再度软倒在地。 一切尘埃落定,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之后,所有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老王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出门去找别的警官来处理两具尸体。 我趁着没人,赶紧过去掰警官尸身的手。那只手还没有完全僵硬,一掰就能掰开,但说实话,近距离跟这么一具被开膛破肚的死尸接触,那血腥味和何种脏器的气味实在是呛鼻。 掰开他的手一看,里面是一枚血糊糊的玉。一来光线暗,二来老王也带人回来了,我也没有细看,先把它抓过来收在了口袋里。 “小柳爷,什么好东西啊?”老刘头近在咫尺,自然是看的真真切切,凑过来也用很低的声音向我打听。 我瞥了他一眼说:“老刘爷,都说您老也曾经在京城潘家园混过,眼力应该不错吧?” “瞧您说的,想当年我去巴山寻宝,那可是差点找出那传国玉玺!要说眼力,咱这多了不敢说,出了潘家园,就没几个能比我强的!”老刘头一脸得意地说。 我看他又要叭叭说起当年陪他师弟在巴山破阵的往事,赶紧摆手拦住:“行了行了,也听你说过百八十回了。也别白话,待会儿给你看样东西,你替我掌掌眼。” “好说。”老刘头一拍胸脯就应承了下来。 这会儿老王带着警官也来了,他们要负责处理现场,又要解决一下被害警官的后事,事情也是一堆又一堆。 我和老刘头帮着忙把尸体搬了搬,然后就找了个借口,到了没人处。我把那块玉递给老刘头,老刘头接过,嘟囔了句‘脏’又用他的衣角给抹了抹,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说:“那帮穿山甲挖出来的东西。” 这话是黑话,所谓的穿山甲就是‘盗墓贼’。有叫摸金校尉、有叫搬山道人,不过茅山教很看不起那帮土夫子,因为茅山祖训里就有一条不准后人偷盗古人陵墓。 盗墓贼们挖的自然是古人的墓,不管里面陪葬的金银珠宝还是古玩器具,有一样算一样,几乎都不会放过,有不讲究的,甚至连墓主的尸骨都会给扒出来卖! 既然这玉是穿山甲挖出来的,那必然是墓里的陪葬品了。 我也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玉中间还有个窟窿,底下有一个豁口。这并不是一般的玉佩,而是多用于陪葬、供奉死人的玉玦。 再掂量品相和质地,没的说,老货。 “你看得出来,这玉佩是做什么用的吗?”我问老刘头,玉佩戴身上的见得多了,现代人也有挂玉佛玉观音的。 可把玉吞下去,那绝不是一般人做得出来的事。 “这玉…恐怕是来头不小啊。”老刘头把玩着玉,有些爱不释手,甚至毫不讲究地,舔了一口那玉,把我看的嘴角都微微抽搐了。 “你看这儿,这儿有一字。你再看这儿,这儿也有一字。”老刘头把玉佩给我看。 我按着他指的去看,果然看到了两个古字,可是那是一种花体,上边的像个在跳舞的小人儿,下边的像个‘巫’字。 我眉头皱在一起,对古玩,我造诣不深,只能请老刘头给我指点迷津:“这啥意思?” “要说这两个字,得先说说这枚玉佩的来历。”老刘头手捋着山羊胡子,一副老年间教书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地吊着胃口,“这枚玉佩,传说是成于朱明王朝末年,嘉靖皇帝手中。那皇帝老爷迷信方士,晚年时追求不死之术,从而受民间方士启发,想出将魂魄封入玉中,吞入体内,以保魂魄不离体,长生不死的邪术!” “这么邪乎?”我大吃一惊。 要说嘉靖皇帝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的早年还算过得去,是个好皇帝,可惜中老年开始就犯了皇帝的通病,想求长生不死,最后可能是吃了重金属超标的丹药把自己吃嗝屁的一个倒霉皇帝。 那种人会想出一些续命的邪门法子来,这我完全信。可是,这种连野史都不曾记载过的事情,老刘头是怎么知道的? 老刘头指着玉佩上的两个字跟我说:这传说都有出处,嘉靖皇帝也曾派人上茅山请人过。咱茅山有前辈曾见过这种东西,这上边的两个字,上边是个‘不’字,下边是个‘死’字,所以这东西被叫做不死玉。 老刘头说着这话的时候,嘴里还是啧啧有声,这枚不死玉如果年代鉴定真为嘉靖年间的东西,那不但价值连城,还能证实茅山记录的真实性,一举两得啊。 一边感慨着,他一边动作十分自然地把玉玦往自己兜里揣。 我眼睛都瞪圆了,呵斥道:“你干啥?快拿出来!” “哎呦,小柳爷,您还信不过我啊?这东西交给我出手,到时候卖给那些收藏家什么的。钱到手咱三七分账,咱们发了啊!”老刘头乐呵呵的,还当我是怕他把玉玦独吞了。 哎呦喂,我的个祖宗哦!你可真是财迷心窍啊! 我数落道:“我说老刘啊,你怎么这么鬼迷心窍啊?这东西可是从黄庭军尸首里挖出来的,怎么?你就不怕拿了不死玉,你也变得像他一样?” “我的妈呀!小柳爷,你咋不早说啊!”老刘头一听吓的脸都白了,匆忙把玉玦掏出来,烫手似的丢给了我。 比起小命,那金山银山都不重要了。 我赶紧给接住,怕掉地上给砸碎了。一边低声数落:“老刘爷,您也走南闯北的,胆子咋还这么小?这东西摆明是邪物,没准拿了惹祸上身。咱先检查检查,真没问题,咱再想办法出手不迟。” 我也不傻,这东西要真像老刘头所说,绝对价值连城。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属于天赐的富贵,说不定就能给我把小摩托换成宝马、雪佛兰呢! 正美美想着,突然,我察觉玉玦有不对劲的地方! /97/97455/26851390.html 第十五章:七爷 “不对,这玉玦有些古怪。”我把玉玦拿起在手上掂量,刚刚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玉玦中心的圆孔里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闪过。 老刘头一听,探着头盯着看:“有啥古怪?我咋没看出来?小柳爷,你还对古玩有研究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打趣,拿着玉玦举到面前,眯起一只眼往玉玦中心的圆孔看。 这一看,可是真真切切,我看到了一只冒红光的眼睛在圆孔里盯着我看。 “卧槽!” 这一眼把我吓了一个哆嗦,刚想把它丢掉,突然一股黑气从玉玦的中心圆孔中喷了出来,直接罩住了我的面门。 我当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眼睛生疼的,好像被辣椒水泼到了眼球!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黑雾中伸出来两只手,一把死死地将我抓住,猛地向前拉扯! “柳家园,过来吧,过来吧,你不是想摆脱自己的命运吗?不是想成为第一的出马仙吗?过来吧,不死不朽后,一切都能实现。” 在那双手拉扯我的同时,我还听到了一个嘶哑难听,却又不停往脑仁里钻的声音在响起。那声音诡异又飘渺,让我反抗的精神一下子变得有些紊乱、有些恍惚起来。 就在这时,我急中生智,猛地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强烈的疼痛瞬间刺激了全身的感官,我拼尽全力抵抗那种拉扯的力量,猛地睁眼一看。 眼前的哪儿还是什么玉玦?分明是化作了一道幽冥鬼门!鬼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伸出一只有一只的手臂,其中有一个人探出半截身子,用他的手臂死死抓着我,要将我往门里拽去。 并且那虚无、飘渺、让人精神迷失的声音,正是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发出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往鬼门拉去。 我陡然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对,我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仿佛自己是一缕魂魄,正不断被拉近鬼门。 我认识那个人的脸,他是黄庭军。 或者是,他是黄庭军的鬼魂! “黄庭军!你个狗日的,活着恶贯满盈,死了还要拖老子下水!”我被气的牙根痒痒,但也彻底摆脱了刚刚那种几乎要放弃抵抗的状态。 在周围看不到老刘头,我猜测极有可能是在被黑雾罩住的同时,我的魂魄被不死玉给抓进了它的领域中。 现在还没被抓进鬼门去,我还有希望能活。一旦被他拽进去,那肯定万事皆休了! 我奋力反抗,可在此时此刻,我无法请动仙家护身。一拳向黄庭军挥过去,也只能徒劳地穿过去,根本没法攻击到他。 黄庭军的阴灵只有半截身子探出鬼门外,他见无法诱惑我,也不再伪装,露出冷笑:“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居然能保持住清明。可是那又如何?你还是得进来,嘿嘿嘿,进来吧,不死不朽的永恒在等着你!你给我进来吧!” 他猛地发狠,想把我往门里拽去,我死命抵抗,头皮几乎要被他掀开! “黄庭军!你杀了秦瑶一尸两命,还杀其余无辜者,炼邪术,你就不怕日后被酆都地府发现!下阿鼻地狱!永世受苦吗!”我大喝想分散黄庭军的注意力。 黄庭军露出狰狞表情,冷笑道:“你懂什么?我是不死的,酆都地府,我也不怕!只要离开这里,我就能还阳,从此不死不灭!” 奶奶的,疯了! 我都他妈的快被逼疯了,跟一个恶灵根本没法正常沟通。 正当我们僵持不下之时,忽然一个淡然自信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哦?不怕酆都地府,是吗?” 他的声音寡淡中带着些讥讽,又很从容,很淡定。 在这里居然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不但我吃惊,黄庭军更是满脸错愕。我们同时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走来一个人。 一身白色西装,挂着一条灰黑色的领子,头戴一顶白色圆顶帽,走的轻松惬意。 等他走到三四米处,我彻底看清了他,不禁喜出望外:“七爷!” 来人,正是七爷。 “小柳子,你还真能到这种地方来。你不想下去也不必往这种不生不死,三界不管的化外之地钻吧?”七爷到了我身旁,笑了笑,伸手一掸,就像掸苍蝇般扫开了黄庭军的手。 我顿时重获自由,一屁股坐倒在地,冲七爷苦笑道:“七爷,您取笑我。我再怎么傻,也不会把自己小命往这种恶鬼手上交啊。” 我虽然不知道被拉进门后会发生什么,但七爷的话里似乎透出,他对这不死玉和其中的鬼门,有着一些了解。 光是不生不死、化外之地,八个字,已经让我油然生出一种恐惧! 这几个字看着不吓人,但透出一个信息:死了也没法投胎! 七爷道:“算你命大,我若不来,看你这关怎么过!”说着话,他扭头又打量鬼门,对黄庭军视若无睹。 我此刻心中大定,确认了这是真的七爷后,立即躲到七爷背后冲黄庭军叫嚣:“老小子,你之前不是挺能的么?来啊,冲这位爷使劲啊!” 挑衅完,我又冲斜眼看过来的七爷嘿嘿一笑:“七爷,我不是个儿,在这里发挥不出本事。您来,您来。” “谁让你就学些出马的本事?”七爷数落。 黄庭军又站了起来,半截身子拉出长长一截,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七爷:“你、你是谁?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天下还真少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七爷不屑地冷笑一声,手指向前一伸,“至于我是谁,你这种连孤魂野鬼都算不上的东西,没资格知道。” “肉身以死,化作妖尸。魂魄不全,身陷于不生不死之地,还妄想着不老不死?做梦!即便你魂魄完全,能脱离这里,你也不会还阳,更不会长生,等着你的只有酆都阴阳司,永无止境的阿鼻地狱、油炸火烤之刑、万剑穿身之苦,恶狗咬、金鸡啄、刀山凌迟,永不超生!” 七爷一言一句,语气冷冷,掷地有声。他用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也听的我后背有些发凉。 但黄庭军还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立即受了刺激一般,尖声大叫:“不可能!我是不死的!我们都会不朽!” 七爷却没再跟他废话,更不屑跟他理论。手一挥,一条锁链瞬间从他袖口飞出,锁住了黄庭军的脖子,一下子将他从门里拽了出来。 黄庭军顿时惨叫,撕心裂肺地在地上打滚,仿佛脖子上的不是锁链而是火焰,正灼烧的他皮开肉绽、魂魄焦烂。 “正好我要去里面走走,你就在这鬼门内给我带路吧。”七爷道。 我一听,心里顿时一紧。即便知道七爷神通广大,根本轮不到我来替他操心,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七爷,您要进去?这鬼门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危险,是不是……” “你放心,不死玉里的鬼门,我比你清楚。这块不死玉的鬼门,从古至今至少拘禁了上千条阴魂,否则构不成这样的规模。”七爷看着鬼门,对我说道,“小柳子,我要办的是判官签下来的案子,我进鬼门的事,对谁都不可以说。记好,干系重大。” 说到最后,七爷声音凝重,语气严肃,认真叮嘱。 我立即肃然应下,七爷又道:“这次进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若是我没有出来,等大年三十那晚,老八会来,你可以把事情原委告诉他。” 说罢,七爷拉狗般,拽着黄庭军向那阴森高大的鬼门而去。 “我明白了,恭送七爷。”我再度应下,向七爷的背影拱手鞠躬,一为敬,二为谢他救命之恩。 七爷没再说话,伸手一把推开虚掩的鬼门,在一股恐怖的血气与怨气之中,他和黄庭军走了进去。 嘭地一声,鬼门重重关闭。 /97/97455/26851391.html 第十六章:九子鬼母棺 鬼门关紧,不再有那一道缝隙。就在这时,我感觉浑身一激灵,人整个都晕头转向,等醒过来,发现自己就躺倒在地,老刘头哭天抢地的晃着我。 “小柳爷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要说还魂的滋味可真是不舒服,从头到脚都是麻的,然后像是睡麻了一样的状态,从麻木转到刺痛,被老刘头晃的浑身都疼。 “别他娘推了,哎呦,我没被不死玉弄死差点被你晃死。”我连忙出声组织了老刘头的摇晃,“怎么?你刚刚没看见七爷?” “醒了醒了,没事就好。”老刘头松了口气,接着疑惑,“七爷?没见着啊,你见着七爷了?” “啊,没什么,我差点以为自己又下去了。” 我想起七爷的交代,将这个话题跳了过去。然后伸手由老刘头扶着坐起来,将在不死玉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但略去了关于七爷的部分,只说是我出马的仙家来帮我躲过一劫。 老刘头也没多想,听完一阵咋舌:“这可真凶险啊!不死玉里居然藏有鬼门,这要不是小柳爷你命硬,换个人肯定没命了!” 我缓了一会儿,神智也逐渐清楚了。 “这枚不死玉,我得带着。卖给别人,那是造孽,指不定鬼门什么时候会再打开,到时候又是一个新的黄庭军。” 老刘头别看有点钻钱眼儿,但也是明事理的,他点点头,说这玉玦是不能卖。 正说着话,老王找来了,看到我们还在,也松了口气:“两位还在就好,刚刚打开那口棺材,在里面发现了点邪门的东西。” “什么?又看到什么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人皮!两张完完整整的人皮。”老王靠在墙上,样子看上去很是疲累,“我已经让人送去化验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我和老刘头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剥人皮是有什么邪门作用。我问:“那两张人皮,会不会就是那两具骷髅骨架的?” 老王也是这么想的,他说已经让鉴定科的同时进行抽样检定,并且告诉我其中一具骨架就是属于秦瑶。 而且老王在对黄庭军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黄庭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一生就履历上讲,可以称得上学习优秀、工作专业,但他的出生家庭却是属于离异的。 他的父亲很早就和他母亲离婚了,黄庭军只从母亲口中听到过一些信息,资料显示那是个风流滥情的人渣。 而母亲也在伤心和抑郁之中,逐渐的心理走向扭曲,把对黄庭军父亲的不满与怨恨,逐渐发泄到了年幼的黄庭军的身上。 可以说支离破碎的童年阴影,扭曲了黄庭军的心智,也在他心里埋下了阴暗的种子。他的滥情与对女人的那种玩物的态度,都与他的童年经历密不可分,在心理学上,这也被称作精神分裂症。 老王并不知道不死玉的存在,因此一切分析都从黄庭军的心理出发。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这起案子在他手里其实并不复杂。 只是后面黄庭军的手段、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邪异,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而且还有一个法医和警官遇害,更要命的是这个报告还没法写。 他也是实在没人可以诉说,才来和我们谈谈。 我和老刘头则把心思转到了不死玉上,黄庭军确实心中有一道恶念从小埋在心中不假,但恐怕也是因为得到了不死玉后,才被侵染,真正释放出了人心中的邪恶。 感叹完黄庭军的经历和下场,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九子鬼母棺上。这东西邪门的也很厉害,单说九子鬼母图,就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东西。 我和老刘头得到老王的同意后,又回到了九子鬼母棺前。 九子鬼母棺是由一株红木制成的,十分古旧,似乎曾被道士法师封印过什么东西,留有许多符咒的残片。 粗略一看,这东西得有好几百斤重。让人来抬,至少也得四个人才抬得动。这么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停尸房里呢? 难道真是地上长出来的? 黄庭军诈尸后搬进来的? 还是说,有什么人故意送进停尸房来的? 我感觉这其中必然有蹊跷,又围着棺材转了两圈,向老刘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可老刘头也是摇头,没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 “要不,点把真火,把它烧了?”老刘头提议。 我说你可真敢想!九子鬼母这种东西那么邪门,烧了万一惹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一边数落老刘头,我一遍给叶倩倩拨过去一个电话。这口九子鬼母棺还不知道是不是陈圆圆躺过的那一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得让陈圆圆来亲眼看看。 “喂!叶大美女,在干嘛呢?” “我在片场呢,有个小角色当龙套。怎么?才一晚上不见,就想我了?”叶倩倩现在是半点不见外,说话间调皮的很。 我也不跟她调笑,直接说正事:“好了,先别开玩笑。陈圆圆现在怎么样?我这里看到了一口红木棺材,有可能是圆圆她躺过的那一口,你们能不能过来一趟?” “啊?好,我知道了。”叶倩倩一听是正事,马上答应了下来,我又跟她说了地点才挂断电话。 过了两个小时,两个女孩子到了。叶倩倩脸上的妆还没卸干净,眼眶处一层亮晶晶的银粉,陈圆圆的气色好了一些,似乎那女鬼并没有再祸害她。 “柳大哥,我们来了,你说的那口棺材在哪啊?”叶倩倩过来打了招呼,陈圆圆也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柔弱地叫了一声‘柳先生’。 我说就在里面,让圆圆小姐先看一下。 叶倩倩点头,马上拉着陈圆圆往里走去。 老刘头在看到她们两个的同时,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等她们走远才戳了戳我的手,吸了一口凉气说:“小柳爷,这两个丫头身上……” “别点破,我知道。”我连忙示意老刘头不要多说,并指了指陈圆圆的背影说,“那姑娘就是这件事的苦主,也许这次,就能把她身上的东西给解决了。” “哎呦,你说子母凶煞啊?”老刘头嘴里啧啧有声,“小柳爷,不是我说,这俩姑娘你也敢招惹,你这是在玩火啊。” 一边说着,我俩一边往里进。这还没等走进停尸房,忽然就听见里面响起一阵呜呜的哭泣声,其中还夹杂着叶倩倩焦急的叫声。 我赶紧往里进,心里也是一阵纳闷,这一转眼的功夫,又出事了? /97/97455/26851392.html 第十七章:野仙 急急忙忙进停尸房一看,松了口气。并没有出事,只是陈圆圆跪在那红木棺材前,迷茫地睁大双眼,满脸是泪。 叶倩倩在她身边焦急地问她为什么哭,可陈圆圆一边哭着,一边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她说好像是从身子里面来的一种冲动,让她哭,悲呛,难过。 我猜测,这在哭的恐怕并非是陈圆圆,而是缠在她身上的那个女鬼。只是现在是白天,那女鬼苏醒不了,传出的情绪让陈圆圆感同身受,而忍不住哭了起来。 “唉~让她哭会儿吧。” 我对叶倩倩说,示意她跟我们一起出来等,等出门之后。老刘头突然抬手,一道灵符拍在了叶倩倩背后。 这一手连我都没想到,更没能拦住。就听叶倩倩‘呀’地叫了一声,双目一睁,霎时间亮起两点绿豆似的绿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恍惚一变。 “老刘,你干什么?”见叶倩倩眼睛一翻就要软倒,我连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并向老刘头厉声质问。 老刘头却把那张灵符又摘了下来,啧了一声对我说到:“小柳爷,我们茅山有门规,降妖伏魔,您也见谅。那个子母凶煞的丫头,我的道行还管不了,但这个女孩只是被野仙缠身,我多少得试试。” “那你也跟我打声招呼啊。”我实在有些恼火,但事已至此,责怪老刘头也无济于事。 而且我也知道老刘头下手有分寸,叶倩倩也只是有些晕头转向,愣了愣,又回过了神,对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还疑惑自己怎么栽我怀里了。 “你可能是拍戏太累了,这里有座位,你歇一会儿吧。”我随便编了个理由,让叶倩倩在走廊座位上坐着歇歇,自己被老刘头拉到了拐角处。 他神秘兮兮地把手上的灵符递给我看,我看了眼,不禁一振。那张黄符上头,赫然有一张活灵活现的狐脸,再往下是两条尾巴。 老刘头道:“小柳爷,你也知道我们茅山教有专门鉴别上身妖孽的法门。这个就是其中之一,我看那姑娘是你熟人,我这张符就收你便宜点,三千!” 老刘头说着,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我说你个老财迷少扯淡了,这道符也就能看出这是个野仙,最多给你一百,还不能给现,该着你的! 老刘头撇了撇嘴,也没跟我讨价还价,还挺乐呵。我则拿着手上这张印着狐狸脸的灵符,眉头皱起,既然是胡家野仙,现在又有了证据,看来得回趟堂口,请胡家的仙家来处理这件事。 所谓的野仙,就是在野外修行的动物仙家。东北这块地方天寒地冻、崇山峻岭无数,巍巍昆仑亦在北方,白山黑水之间,灵气偏阴,且有北龙龙气滋养,天生适合动物修道修仙。 据说在东北修练的野仙总共有七十二路,其中不包括胡黄白柳灰五路正仙,全部加起来,其实就有七十七路仙家。 而狐媚妖孽,精灵鬼怪,为阴阳行当划分的邪物八类,狐单独就列了一类,即是说明狐的妖邪、灵性高,也是因为狐狸代表的胡家仙,稳居七十七路仙家之首,势力庞大。 狐狸这种动物聪慧狡猾,修练成精,也护短且气量狭小。虽然不比黄家仙那般睚眦必报,可也斤斤计较。 胡家仙奉承的道理是:你不惹我,相安无事。你若惹我,十倍还之。 因此,即便是门下野仙犯了事,也大都是胡家门内自己处理。若是被外人轻易打杀了,那完犊子了,管什么正当不正当、公正不公正?必然是要血债血偿的! 也因此,我在一开始知道叶倩倩可能惹上的了个狐狸精在身后,也并没有轻举妄动。一来是狐仙没有害人,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二来是,得罪了胡家野仙那是真的麻烦。 老话怎么说来着?抓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 现在老刘头出手,八成已经惊动了那狐仙。而我手上现在也有了证据,等回堂口,焚裱点香,请来胡家仙出马,让它们自家事自家处理,也算合规矩,不至于把麻烦招惹到我自己身上。 把老刘头给的符纸收好,停尸房里的陈圆圆也走了出来,眼睛有着红肿。叶倩倩连忙上前,给她擦泪。 看到陈圆圆这样的反应,我也确定陈圆圆身上的子母凶煞肯定和九子鬼母棺有棺,只是其中的关联究竟如何,却还没有头绪。 只能说,大方向是找对了。 这边的事暂时解决了,老刘头就回家洗澡补觉去。我陪着叶倩倩安慰了一番陈圆圆,然后将他们送出停尸房,临上车时,我对叶倩倩说:“叶美女……” “哎呀,叫倩倩吧,你为我们姐妹忙进忙出的,再叫姓多见外啊。”叶倩倩嘻嘻笑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还真有些狐媚样,“什么事啊?要单独跟我说。” “嗯…我就想问问你,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皮草之类的东西?或者,吃过什么野味?”我拐着弯,向她打听狐狸野仙的事。 但叶倩倩嘟着嘴,想了好半晌,也只是摇摇头,说她既没有吃野味也没有穿皮草。到末了,还打趣地问我,是不是打算买件皮草送她做礼物? 我滴个姑奶奶,我到头也就赚你们一万块,现在还欠着五千呢! 我翻着白眼,送走两个女孩后回头找到了老王。给他办事的报酬、给老刘头的那部分钱,还有请龙大爷的费用,都还得找他报销。 另外还有关于那位场务的时候,现在黄庭军已经凉透了,魂魄也被七爷拘着进了鬼门。想弄清楚九子鬼母棺的来历,只能期望那位场务能提供些线索。 一路找到老王办公室,老王也忙的焦头烂额,泡了杯浓茶,喝的直咳嗽。 听了我的来意之后,老王让我坐在对面然后开始倒苦水说:“答应你们的费用不会少,我会添在材料损失费里。但现在一个警官和一个法医殉职,抚恤金起码得拨出两百万,财政经费有些紧……这些也不该跟你说,你说个数吧。” 嘿,所以说得先拿钱再办事。 我心里琢磨了一下,老刘头是替我办事的,不能让他吃亏。龙大爷是我请来的,答应仙家的也不能打折扣。 想了一通后,给老王说了个数:“这样吧,给个四万吧。” 老王听了这个价钱,脸色的表情舒缓了一些,也许他本来以为我会要狮子大开口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队,那个影楼的场务,什么时候会来?那口棺材的来历还要调查下吧?”要紧的事说完,我又打听起老王的口风。 老王也没端架子,对我说:“黄庭军的案子还没了结,还有一具尸首的来历身份不曾确认,那口棺材,肯定是要查的。那个场务这两天就会回来,你对那棺材有兴趣?” 我说:“那棺材我没兴趣,但我一个朋友可能因为它惹上了不干净的脏东西。所以我想弄清楚那口棺材的来历,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因为这次的事,老王也算欠我一个人情,他答应只要场务回来,他就会联系我。 从警局出来,我算着拿到的钱。老刘头拿两万,我买羊买活鸡,得花上近万,自己到手里也有一万块。 这趟停尸间之行虽然惊险,倒是比陈圆圆那事有赚头多了。 不过接着来,我就得看看,缠上叶倩倩的到底是哪家野仙了。 /97/97455/26908021.html 第十八章:胡家出马 这里要简单提一下我说的出马,这出马早先是从萨满教里分化出来的一道分支。后来自成体系,这一脉的传承呢,如果没有奇遇,则通常是子承父,父传子的。 因为出马的仙家,大都会在父子中间传承下来。也因此,会出现一个状况,就是可能有多个堂口,但请的是同一尊仙家。 一旦设立了堂口,就有了看堂的大仙,手下的护法,排齐了的四柱,庄严的碑王、通讯的清风。 这些名堂,要是往开了说,那真是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这里主要说的就是看堂的大仙,我出马的是东北七十七路仙家中的正五路仙,堂中每日也有一路仙当值轮守。 每月一交替,这个月正值是柳家龙大爷当值,所以在危机时刻我才选龙大爷来碰个运气。 从警局回来,我回到住处,先给堂口的牌位上了香,然后写了一张裱,丢入火盆,在胡家仙的排位前燃尽。 胡家仙是东北七十七路野仙之首,他的排位也在堂口中最显赫的位置。等裱焚尽之后,我又把老刘头给的那张灵符摆上案头,接着就是默默等了。 很多人认为,出马仙就能随随便便、简简单单地请来仙家办事。那其实不对,很多时候那都得凭运气,这请仙家出马,就像请人办事。 得送礼,得攀关系,得谈人情。跟你关系好的,自然会更多响应你的呼唤,跟你关系不好、或者对方身份高的,那自然就是对召唤也爱搭不理。 在我的五路仙家中,胡家仙可以说是我最难请的一路仙家了。原因无他,在我堂口出马的那位胡家仙身份太高、架子太大,根本请不动。 当年能出马她,也是看在祖辈的情分上。 这次我等了大约有几个小时,天都快黑了,才听见供在胡家仙牌位前的铃铛,当啷地响了一声。抬头一看,一阵香气扑鼻,接着脑子里嗡了一声。 门打开,走进来一只漂亮的狐狸。 那狐狸是真漂亮,跟人一般大小,浑身的毛发是青白色的,又柔又顺,又蓬松。连眼睛也是蔚蓝,像两颗蓝宝石似的。 我连忙上前相迎,一边相迎一边说:“又劳烦青丘狐仙子下山踏凡间,罪过罪过。” 狐仙大抵可以分为两支,一支在长白山修行,多为白色。一支在青丘修行,毛色青、白二色居多,只是青丘这支的狐仙隐世多年,大多数人只知晓长白山胡三太奶,而不知青丘也有九尾狐仙。 那青狐缓缓踱步,向我点头示意,然后我的眼睛里就能看到它身子一散,化为一团青气。再聚拢,变成了个俊美的少年:“又猜错了。” 我一愣,嗨,我猜的是姐姐,原来来的是弟弟。 这来的少年叫胡小雨,他的人形看上去十六七岁,白发青衣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可要比龙大爷的卖相好多了。 他还有个姐姐叫胡小蝶,他们两个的狐形几乎一模一样,而偏偏每次来都是先以狐身再现人形,让我猜它们来的是谁。 “小雨,奶奶可好?”我跟胡小雨关系还不错,带着他到堂口坐下,先叙旧。 胡小雨的性格有一些天真,但他的那份天真是把所有俗世都不放在眼里的超然,我跟他叙俗礼,他也就还俗礼,大大方方地坐在凳子上,甚至拿起我的一罐红牛,嗅了嗅。 也没问,直接开了罐,喝了。 “奶奶好得很,接到你的裱。知道是胡家野仙的事,所以打发我来看看。”胡小雨说。 我问:“那奶奶的意思是……” “看情况处理,所以我来了,你也知道胡家办事喜欢关起门来,自己处理。若是伤在外人手里,就容易惹麻烦。”胡小雨说,“我来的是一道法身,能在你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你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就把在叶倩倩身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胡小雨。胡小雨听后,手指一勾,将那张灵符接到手里一看,那灵符立即焚成了灰,而那些烟缭绕成了一道狐狸的影子。 胡小雨一看,脸色忽然变了。他脸一沉,冷冷道:“这不是狐狸野仙。” “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我可是太惊讶了。 不是狐狸野仙?那是什么?我还会看走眼不成? 胡小雨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但很快又恢复了,接着拿出一个酒葫芦,打开,冲我扬了一下,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他扬一下的意思是:请你喝酒。 自己喝的意思是:知道你不喝,我替你喝。 喝了酒,他才继续说:“这是狐怨,有狐仙死了。那股怨气,留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你是说……那是个狐狸怨魂?”我吃惊到无以复加,怨魂阴灵我见过不少,但狐狸野仙变成的怨魂,我却从未见过,又为什么会缠上叶倩倩呢? 难道,那丫头杀了一头成了精的狐仙? 这怎么可能。 就我所知,一旦狐狸成了精有了道行,寻常人在他们面前那就是一块会动的肉。只有在犯了百年刀兵劫的时候,普通人才有伤害甚至杀害狐精的能力。 就叶倩倩那身板,恐怕杀只鸡都费劲,更何况是个狐仙呢? 但胡小雨既然来了,事情就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狐狸野仙如果死在外人手里,对胡家来说就是大事,胡小雨想要亲自见见叶倩倩。 于是我打电话联系了叶倩倩,约她们烧烤吃饭,叶倩倩痛快答应,很快约好了烧烤摊。胡小雨跟在我旁边,一般人无法看见他的法身。 但当叶倩倩到来时,她却浑身一哆嗦,接着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呜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不但把一起来的陈圆圆吓了一跳,连我都是一惊。 就听叶倩倩忽然跪下,那嘴里发出了凄厉悲呛的哭声,还有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声,在借着叶倩倩的嘴说话:“幽幽我苦啊,求老爷为我主持个公道啊!” 她的声音可怜,说着话更是冲我纳头就拜。陈圆圆都懵了,可我知道,她拜的并不是我,而是在我身边的胡小雨。 现在说话的也并不是叶倩倩,而是,那附身在叶倩倩身上,一道含怨的狐狸冤魂! 胡小雨看上去不大,但在胡家中的辈分并不低,此时低吟道:“胡家妹子,究竟发生何事?你为何只剩下一缕残魂在此?” 叶倩倩哭的梨花带雨,自报家门道:“我乃是胡家六门胡长青家小辈,只因赴黄三太爷寿宴,多吃了几杯,致使一醉不醒。再醒来,一身皮以被人剥去,疼、疼啊!我胡幽幽一生不曾为恶,徒惹了这般下场,这般怨仇,还请老爷为我主持公道!” 我拉开了已经吓到动弹不得的陈圆圆,告诉她别怕,这是我请来的仙家在说话。陈圆圆将信将疑,但显然被吓坏了,不敢多问。 而幸好我们还没到烧烤摊,这里也没什么路人,否则让人看到叶倩倩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声泪俱下的哭诉,还不知会吓到多少人。 而听到叶倩倩的话,胡小雨一皱眉:“可是你附身之人,下的毒手?”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紧。 幸好叶倩倩身上的狐仙啜泣着摇头:“回老爷,并非如此。只是我残魂之躯,难以长存,她与我八字相合,我暂时附身于她,保存残魂,寻求个报仇的机会。” 胡小雨闻言,道:“好,既然如此,你且先随我去。将你残魂温养,你可愿意?” 不料狐仙摇头,哭泣着问:“不愿,那我的仇可如何办?” “这简单,小柳爷,查明真凶这件事,可以托付给你么?”胡小雨向我看了过来,那漂亮的眼睛呀随意中带着一分强势。 我立即皱眉,这尼玛没影的事儿,你让我上哪儿查去? “我不让你白忙,你帮我去查这件事,我可以免费替你做三件事,作为报酬。”胡小雨轻笑补充。 听到这话,我可就不一样了。能请狐仙免费做三件事,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再说,狐仙被剥皮这种事,我多少还是有点把握,无非就是多花点钱请人调查狐狸皮草的聚散罢了。 “行,看在我们的情分上,我答应了。” 但没想到,胡小雨接着又丢出了一句话:“但,你要是查不到……胡家的手段,你也知道的。” /97/97455/26908022.html 第十九章:凶煞拦路 嘿,这可是够闹心的。本想占个便宜,没想到,这还惹了麻烦了! 我听到胡小雨的话,心里也是一阵郁闷。不过再转念一想,胡小雨毕竟是胡家的正经仙,人家狐仙还喊他一声‘老爷’,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为胡家仙的性格又是极为护短,会这样也实在不奇怪。 见我答应下来之后,那狐仙幽幽也扭过头对我说:“出马仔,那我的事可就拜托你了。自我附身这个女孩起,我就没有伤害过她,这也算仁至义尽,如果你没办法查到我的仇人,可就别怪我狠了!” 这狐仙幽幽跟我说话的态度,可要比对胡小雨恶劣的多了。话说完,叶倩倩,眼睛一翻,仰头就倒。 从她的头顶飞出一股黑气,形状像只有三条尾巴的狐狸,向胡小雨飞去。 胡小雨拿出自己的酒葫芦,装了这股黑气后,看向我,从头顶拔下三根头发递给我:“你可以它们做三道寄身替身,有需要时滴血上去,我会存上一部分元灵,帮你三次。你附耳过来,我教你一段口诀。” 我接了头发,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听完口诀,又在心里默念几遍,完全记了下来。胡小雨这才走了,彻底消失。 在他走后,我手上的三根头发也变成了三根有些半透明的狐毛。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好,我赶紧扶起唤醒了叶倩倩。 陈圆圆这时才敢小声地问我:“柳…柳大哥,倩倩她是…怎么了?” 我一边给叶倩倩喂水,一边解释说:“没事,她不小心沾惹上了一点不干净的东西,现在已经驱走了,稳了。” 陈圆圆听后,眼泪珠子似的往下掉,自责地问我是不是自己身上的脏东西害了叶倩倩。 我连忙安慰她不要想太多了,这两件事根本是无关的。 狐仙上身并不会对附身的人造成太大伤害,叶倩倩晕了一会儿,醒过来后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有点纳闷,自己怎么一天晕了两次,是不是训练太过血糖太低了? 这件事算是暂时解决了,夜宵结束,我把两个姑娘送回家,也嘱咐陈圆圆不要狐仙上身的事告诉叶倩倩。 这两个姑奶奶,一个陈圆圆,一个叶倩倩,原本以为只是个桃花签的小事,没想到后面牵扯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麻烦。 我知道,欠下狐仙的事情,处理不好是会有大麻烦的,还好胡小雨并没有定下时限。眼下,我也可以集中精力先去处理陈圆圆与九子鬼母棺的事。 躺在床上,正要睡觉。我忽然接到一条微信转账信息,数额有三千,一看转来的人,居然是陈圆圆。 我心里纳闷,给她回了个‘?’问号。 她那边也很快回了条语音,声音还是很腼腆:“柳大哥,我身上的事让你费心了。这点钱,算点心意,谢谢你了。” 到这儿,我还没觉出什么味儿来,就觉得这姑娘不错,能处,很上道呀。 晃眼到了隔天中午,我用猪油膏、狗皮草,为胡小雨做寄身替身。这东西可以暂时作为仙家的寄身之所,只要提前说好,留有媒介,就可以请仙家出马。 上次的龙大爷是侥幸,也给我提了个醒。九子鬼母棺的麻烦可不小,提前做点安排,也能免得临时抱佛脚。 这时老王给我打来电话,说是那位场务回来了。 听到这消息,我不禁高兴起来,连忙收拾了一下,就推出自己的摩托车要出门。这刚出大门,就看见有两个大爷,一左一右,搁那打太极。 我心里也纳闷,说二老这大中午的,搁大马路上打太极算咋回事啊? 我这租的院子比较偏,往外走就两条道,最多就开一辆车。被俩大爷往路中间一堵,我这摩托车还真没法往外开了。 一大爷一身唐装,花白的头发梳的很精神,一边慢悠悠地动作一边说:“小伙子急什么?等我打完这套武当云手功。” 另一个大爷则是一身的黑功夫装,身子佝偻,慢悠悠地做着抱圆守一的动作:“小伙子不要急,今天不宜出门,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嘿,这还是俩神棍呢? 我无奈掏出烟递过去,说:“对不住,二位爷麻烦稍稍挪挪,我是真有急事。” 唐装大爷说:“急什么急?心急啊,吃不了热豆腐。” 黑衣大爷接了口:“小伙子,听我劝,今天不要出门的好。” “怎么?您二位还会算命?”看这二老一唱一和,我也只能把摩托停下,坐在上边。 我还真拿他们俩没办法,看这五六十岁的身子骨,随便碰一下,没准儿就能讹我个百八十万的。 唐装大爷摇头:“算命不会,可看你满脸黑气,出门怕有危难。我们两个,这是保你小命。” 黑衣大爷则更直接一些:“不要出门送死。” 我一听,也是有些发愣,一时觉得这二位爷也有些高深莫测起来:“这么说,两位爷是知道什么,我今天会有灾祸?” “天机不可泄露。” “你要出门,死路一条。” 两个大爷最后撂下一句话,不再拦着路打太极,扭头就到一旁树荫下,坐着下棋去了。 我当时都有点被气乐了,说你两位大爷这是吓唬人是怎么的?人家江湖术士还有个求签问卦的过程呢,你们俩怎么张口就来啊?而且这说话也只说一半,要说说全啊。 可俩大爷根本不把我的话往心上搁,开口就说两句话: “随便随便。” “不管不管。” 嘿! 我心里也是纳了闷了,但不耽搁我去警局找老王。只是心里多少是有了个疙瘩,这一路上都觉得耳边萦绕着俩老头的话,也不敢开我的摩托车了,打的确定警局。 进了警局,找到老王。听到一阵喧闹,哭喊,再一问,原来是殉职法医、警官的家属来哭诉闹事、要说法了。 因为他们的死状太惨,尸体都没法跟家属解释,因此这两天两家家属即便拿了抚慰款,也还是天天来警局要说法、讨实情。 可这实情,能说么? 为此,负责这件事的老王也是焦头烂额。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缩在自己的椅子里,闭目养神,揉着太阳穴,整个五十不到的人,蜷缩的像个小老头。 “王队。”我敲门走进去。 王警官睁眼,见我来了,摆手让我过去坐下,开口就说一声沉闷的叹息:“唉……柳先生……” “您比我年纪大,叫我小柳吧。” “嘿,好,那我就倚老卖老,叫你小柳了。”老王笑了一声,“小柳啊,法医和那警官小赵死的…惨啊。按你们的说法,是不是惨死的魂魄不好安息?” 我闻言想了想说:“有这说法,死的太惨,魂魄会有怨气,不好安息。你的意思是……?” “今天我见了两家的亲属……我这心里啊,跟熬油似的。看他们的父母,爷爷奶奶,哭着向我要说法,问我他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我——我这,满腔的话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啊!”老王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静静地听着他说。 老王喝了口已经凉透的茶,继续说:“我就想啊,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个法事,至少让他们能真正安息,入土为安。也算我,对他们家属的一点交代。” “这个好办,我可以找人给他们超度。王队,我知道您心里难受,但这费用……”我听明白了要求,就得说明白报酬。 给人超度这事,出马不擅长,我得找老刘头。 老王说:“放心,这笔钱我来出。我出五千,够吗?” “够了。”我点头。 将这件事敲定,老王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我便问起了那个场务的消息,老王说人已经到警局了,现在正让手下的警员在审他呢。 /97/97455/26908023.html 第二十章:石友三 老王说审讯还要一点时间,我不是刑警队的人,让我旁听不太合适,就让我先等等。他说例行公事的审问时间不会太长,因为黄庭军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等那边结束了,他再把那场务叫来办公室,替我询问关于九子鬼母棺的事。 我在老王的办公室坐了一个小时,还给老刘头打了电话:“喂,老刘啊。” “哎呦喂,小柳爷,我这正睡觉呢。”老刘头回了话,那声音也是直泛抱怨,“我这觉啊,也是越来越少了。跟您这跑一趟,我是这身子骨折腾的哟……” “行了行了,我这里刚接了个活,要是你这么累,那我可找别的道士接了?”我可听老刘头吹屁呢,这老头子一身茅山练气的功夫,一般小伙子都比不上他。 果然老刘头一听有钱,立即来了精神,笑呵呵地说:“诶诶诶,别呀,小柳爷。啥活儿您说,累不累的,这不都小事儿么?” 我和老刘头介绍了一下这个引渡亡魂,超度归阴的活儿。最后敲下价钱,我拿一千中介费,其余四千归老刘头。 答应了事儿,老刘头便答应来警局一趟,好拿了生辰资料去办事。 挂断电话,老王也来告诉我,那个场务已经问询结束了。他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我也看到了那个场务负责人。 那是个干瘦的男人,长的像个竹竿儿。因为刚从新疆那儿旅游回来,脸上的皮都有些晒秃噜了,此刻进了办公室,也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耷拉着眼睛瞅我。 “警官,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了,还有啥子事嘛?黄、黄庭军的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啊。”场务还有些紧张的样子,坐下之后又是一通解释。 老王给我介绍了一下,这位场务是石家庄人士,名叫石友三。然后老王又对那场务说:“你和黄庭军的案子之间是不是有关系,这要调查过才知道。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找你了解情况,你可要好好配合调查工作,这样才能早点证明清白,不至于留下案底,石先生明白吧?” 好嘛,这老王别看挺正经一人,打起官腔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一番话又吓人又安抚,说明了利弊,最后还用案底来吓唬吓唬,还真挺唬人的。 石友三连连点头,显然是被这一本正经的官腔给唬住了。 我适时地递过去一支烟,笑呵呵地说:“石先生,您也别太忧心。没什么大事,就问您些关于影楼道具的事,别紧张。” 石友三接过烟但只是放鼻子下边闻了闻,也没见抽。 老王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看心理铺垫也差不多了,就把九子鬼母棺的照片翻出来给石友三看:“石先生,你有没有见过这个?” 石友三一见照片上的九子鬼母棺,点头说:“这个,见过,是我们影楼的拍摄道具。” “那你知道这棺材道具,是哪儿来的吗?”我继续追问,这可是关键的一个问题。 石友三拧着眉头,一副深思回想的表情。 他这一思索,我心里一喜,知道这事儿啊有着落了。至少石友三肯定是和九子鬼母棺有关系的,也许,就是他经手买办的也不一定。 这一磨蹭又过了五六分钟,石友三才憋出一句话:“不、不知道。” 嘭地一声,老王直接一拍桌面,黑着脸说:“你骗谁呢?你是影楼场务,管理着全部道具、摄影器材,这棺材从哪儿弄来的你不知道?在警察面前还敢撒谎!” 要说这老王脸一黑的威慑力可是够利害的,他这一声怒斥,石友三直接一个哆嗦,手上的烟都掉到了地上,沮丧着脸说:“我说,我说,这……这,这棺材是黄庭军他找人买的,当时那段时间,我们影楼主打风格是鬼怪灵异。可是那些真东西,成本很高,当时我正、正头疼着是去哪里租一口棺木用用,是黄庭军说他找到一个…一个乡下的人,可以便宜买。” “便宜买?”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头,棺材行当我有了解,那一口棺材材料稍微好点的就得上万,像九子鬼母棺这种红色楠木棺,没有十几万打底,想都别想。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从地里挖的。 “在哪里买的?”老王黑着脸追问,给石友三增加压力。他也没想到,本来就是帮我问问棺材的来历,结果还有可能查出一件挖坟掘墓倒卖棺材的案子来! 我也等着他的回答,这可是关乎着陈圆圆身上子母凶煞的来历。要是能弄清楚九子鬼母棺是哪儿买的,也许那来历就清楚了! 石友三连忙摆手说他真的不知道。 老王语气强硬地问:“你是场务,黄庭军买这棺材,资金肯定得过你的手,你会不知道?糊弄谁呢!” 石友三赶紧解释说:那天天也黑,开车的是我,可指挥导航的是黄庭军。要说地方,看见了兴许能认得,但要我自个儿说出个地名儿来,那是真说不上来啊! 我懒得听他这些解释,直问:“那现在如果让你再走一遍,路线你还能记得么?” 石友三连忙点头,接着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他从小记性就好,出门去没见过的地方,只要走一趟也绝对不会忘记之类,巴拉巴拉的。 我让石友三先到外边等等,然后向老王询问能不能把石友三带走去找地方? 老王对我要把石友三带走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黄庭军的案子已经结了,他的笔录口供也都收集完了。但他心里还有些顾忌,因为从对石友三的询问里,他听出有可能牵涉有一伙盗墓挖棺倒卖的犯罪集团的存在。 “你自己去,不安全吧。我这有一个手下,是我一手提拔的,办事还算谨慎干练,我让他跑个外勤,你带着他一起吧?”老王对我这么提议。 我知道这是他的一番好意,要是真查到什么亡命徒身上,有个公职在身边,许多事也好办。 我没想到老王对我这么照顾,心里也有一股暖流。想了想后对他说:“行!那谢谢王队,等这件事结束,我请您喝酒。不过我有个小要求,您安排的那个人不要穿警服。” “嗯?”老王有些不解我这个安排,但还是点点头,“行。” 跟老王打完招呼出来,正好碰到了风风火火赶来的老刘头。一见他来,我脸上笑开了花,说这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这刚要去探探九子鬼母棺的出处,你就到了,这可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老刘头一听可不乐意了,这不是说好了是给人超度的简单差事吗?怎么一转眼,又扯到九子鬼母棺上了? 我就把询问石友三的收获一说,老刘头听完就有些不淡定了,眼珠子飞转着:“小柳爷,九子鬼母棺可不简单,它原先葬着的东西肯定也不简单,能把它挖出来的更不简单。您这……真要去啊?” 我知道老刘头话里的意思,干这种挖坟掘墓倒卖棺材的活计,十有八九是那帮‘穿山甲’干的。那帮子可是亡命徒啊,要是摸金校尉这种还好些,倘若遇上搬山道人、卸岭力士这种,那可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不过我这次有底气,对老刘头说:“你放心,这次咱们也有人撑腰。” 正说着话,老王来了,他身边还带了个年轻的寸头小哥。老王给我介绍,他叫徐庆,叫个小徐就行。 我刚想上前跟他握手,老刘头忽然捅了桶我的腰,一脸神秘地跟我说:“小柳爷,这是个罗刹命啊。” /97/97455/26908024.html 第二十一章:罗刹命 听老刘头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多看了徐庆几眼。这小伙子长的俊朗,可是眉宇、眼型,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额头略鼓稍稍凸起。 为了掩饰,他还特意戴了一顶帽子。 老刘头师承茅山一代宗师马道长,也算是学到了一些麻衣相面的本事。他的判断大体不会出错,我也有些啧啧称奇。 所谓的罗刹,即是指的酆都地府负责管众多恶鬼、怨魂的鬼卒。它们大都形貌凶恶,自带戾气,能够吓住恶人恶鬼,天生就对阴灵鬼魂有震慑力。 而有罗刹命的人,也就是指着同样有着这种能力与命格的。在恶人面前,恶人自然害怕;到恶鬼面前,恶鬼也会立即绕道,可以说是天生干公职的材料。 “小徐,你好你好,承蒙王队关照,要你陪我跑一趟啦。”我脸上高兴,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这趟要去探探九子鬼母棺的出处,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恶人恶鬼。老王这时候送个有罗刹命的人来帮忙,那简直不要太合适。 徐庆不知道我和老刘头之间说了什么,不过能出去跑外勤,他也挺乐呵,而且我跟他年龄相仿,更是没有太拘束。 “诶,柳哥说哪儿的话咧?王队跟我说了,这趟说不定有危险有罪犯。你放心,有我给你镇场子!” “臭小子,胡说什么?”听到这话,老王甩手往徐庆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虎着脸教育道,“这叫调查,现场勘察!什么镇场子,你当黑社会找麻烦呢?尽胡说八道。” 徐庆在王队面前那是不敢嘟囔,立即站直大喊一声:“是!” “跟过去多听小柳的话,让你去帮忙,你可别惹麻烦。要是真有什么事,及时和局里汇报。”老王的脸色又缓和下来,然后对我点点头,闲聊几句后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老王一走,徐庆便又活泛了起来询问起来:“小柳哥,咱们往哪儿去啊?我以前就办过些小偷小摸、超速闹事之类的小事,那些案犯见了我就跟孙子似的,可没劲儿了。” 我一听也挺乐呵,心说你是罗刹命,天生管恶人的材料,那见了你能不怕么? 我说:“其实也没多大事,这趟我也不让你白来,等事情办完,我请你吃个饭。” 徐庆连忙说不用,然后转过一边和老刘头认识去了。我一看咱们这阵容,有茅山的道士,有我这个出马的,再加一个公职加成的罗刹命。 我感觉这一趟啊,也算是妥了。 徐庆往石友三的车子里一坐,立即把石友三吓了一个哆嗦,他的大高个子一米九,体格又壮,差点把石友三吓愣在那。 我坐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问石友三:“石先生知道路吧?” 石友三点头说:“知道。” 我又问:“这一趟过去得多远啊?” 石友三寻思了一下:“估摸着,再怎么也得几个小时吧?” “这么远?”我被这话给惊呆了,这黄庭军还真是有心的,为了一口棺材节省点钱,愿意开车跑几十公里外去买人挖出来的棺材。 这也算是他谨小慎微、小心谨慎了,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坑了自己。收到了一口凶名赫赫的九子鬼母棺,这也不知道得运气衰成啥样。 老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还真是没错啊。 按照他说的,老刘头坐进驾驶座来开车出发,一边启动一边抱怨‘哎呦,这几个小时的路,这得颠散我这把老骨头喽’。 我知道这老头子在找我抱怨要辛苦费呢,故意装着听不见,手指玩着胡小雨的寄身替身,这可是我的杀手锏。 石友三坐在后排,给老刘头指路。一会儿让往东,一会儿让往西,一会儿让左拐,一会儿又上高速。 徐庆坐在他旁边,探着脑袋问我关于出马的好奇问题。我听出老王跟他说过我的事,似乎和王队之间关系还蛮好,反正路上也没事,就问了两句。 徐庆说王队按辈分其实还算是他叔,这次也是让他去长长见识。他尽管是公职,可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事特别好奇,一直都想亲眼见识见识。 但从小到大,他这大胆的事儿干过不少,什么玩笔仙、闯鬼屋、睡坟场都干过,但从来没见过半个鬼影!最严重的,还是睡坟场冻感冒,回家发了两天高烧,下了床又生龙活虎了。 听他这番抱怨,我心里也直乐,说你这是当局者迷啊,你要想见鬼也简单,看见我们这老刘爷没?让他给你支个招,保准让你如愿。 老刘头可不干了,一边摆手一边说:“小柳爷,你可别给我下套。我不过就想要点辛苦费么?您可别想着法,砸我牌子。” 也难怪老刘头不乐意,让一个罗刹命的见鬼,那可不是一般的费劲! 但徐庆来了兴趣,扭过头就问:“老刘爷,真能见鬼啊?” 这老刘头可是个老油子,就着话头,就开始忽悠徐庆。 “嘿,你要真想见鬼,不如跟我学道术怎么样?我保证,你这天分,三年出徒,五年出师。咋样?”老刘头往后瞥了一眼。 徐庆这一听,还真考虑了起来。 我还真怕老刘头把人给拐了,那我怎么跟王队交代?连忙打岔说:“老刘爷,你可别祸害人家小年轻……” 不料我话没说完,徐庆自己就摇头了:“那还是算了,跟着你个老爷子可不成。那三年五载的,我可还有女朋友呢!” 噗! 我笑的肚子疼,这老刘头也没想到这孩子那么实诚,还真把自己跟他女朋友放天平上秤去了。当时也没好意思再开玩笑,继续开自己的车。 按石友三指的路,我们在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才到了一座荒山野岭前。左右看看,这鬼地方还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石友三笃定地说:“就在这里,黄庭军就是从这里带回的那口棺材。” 我眯着眼睛往这片连路灯都不见的鬼地方打量,只能听见几只老鸹‘哇哇’地叫,又嘁又厉。 “嘿,这黄庭军丫的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来的?”我问石友三。 可石友三也摇头说不知道,这是黄庭军找到,带他过来的。 “行吧,我先探探路。” 我先下车,老刘头知道我要干嘛?让徐庆和石友三先在车里等等。 我下了车后,摘下老鼠尾,蹲在地上开始出马。 这种荒郊野岭,天知道山上藏了些什么,初来乍到的地方,我都喜欢召唤来附近的灰家异类,为我探探路,也免得被石友三这犊子设绊子。 灰家族类遍布天下,荒山野岭里也有着不少。 很快草丛攒动,几十只滴流着黑眼珠子、耸着鼻子的老鼠围到了车前。我让它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着我们几个走的路警戒,有危险就尖叫示警。 几十只灰家族类领命之后飞快奔了出去,隐没不见。 这种哨位即安全又隐蔽,可惜灰家仙这次没有出马跟来,否则灰家仙可以联通族类的感官,看到、听见它们的所见所闻,比摄像头都好用。 布置好这些,我才让老刘头、徐庆、石友三下车。然后摆出领队的架势,潇洒地一摆手:“好了,咱们上山。” 夜色下,咱们一伙人就像特种兵似的上了这孤山。 山路崎岖,落脚的地儿都不好找。路边都是张牙舞爪似的老槐树,树枝招展,像鬼又像人。 上到半截山腰,我已经有些喘气了,其余人也差不多。石友三在前边带路,一边走一边说:“上次也是这么走,可是累坏了,我记得,再往前,有个烂尾工程的包地,当初的棺材,就是,在那里交易的。” /97/97455/26908025.html 第二十二章:搬山道人 我们这边一边往山上走,一边听着石友三的絮叨。正说到关键处,前方也出现了一片早就荒废了的建筑群,打眼望去,那就像是死气沉沉的墓地。 这一路上,我和老刘头都感觉到荒山上有阴灵的气息,而这些久未有人居住的楼房里边,恐怕阴灵也只会更多。 这并不奇怪,一些很久没人居住的房子、寺庙都会逐渐失去人气,而成为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的聚集地。 所以古代也有,宁宿荒坟不入野庙的说法。 而现代,一些久未住人的房子,也要请人翻新之后才好入住。否则,那就不知道有多少‘好兄弟’跟你挤在一屋子里了。 到了这里,老刘头给我使了个眼色,询问咱们是不是要进去? 我把眼神转给了石友三:“真是在这儿?” 石友三很笃定:“绝对是这儿,没错。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还会不会在这里……” 我想了想,没听到有灰家的警报声,稍微松了一口气。老刘头往里走了一段,忽然鼻子一拧,说:“有股很浓的阴臭味,这边走。” 说完,他带头快步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这里看上去像是个开发了一半废弃下来的游乐场,各种建到一半的东西娱乐设施。 顺着这段路跑,四个人是跑的各有各的急,过了石头路,是一个黑幽幽、阴森森的大厅。我们几个心里都提高了警觉,徐庆想要开手电,不过老刘头摆手拦住说:别开灯,小心惊着里边的阴夜叉。 “这里有阴夜叉?”听到这个,我先是一怔,有些难以置信。 徐庆连忙好奇地问:“小柳哥,阴夜叉是什么?” 我对他解释:“阴夜叉是种从土里尸变出来的东西,天性没有魂魄。那东西凶的很,寻常手段很难杀,只怕酆都上来的下方差。” “这…这是说僵尸?”徐庆一点没害怕,倒是满脸的兴奋好奇。 我摇头:“不是僵尸,僵尸这玩意儿其实就是人瞎编的,有也是清朝《子不语》里才开始冒出来的。再往前的,都叫尸妖,可阴夜叉的存在往来已久,那是盗墓其中一脉的看家法术。小徐,你待会儿别乱说话,等我信号。” 听老刘头语气凝重地讲到阴夜叉,我就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了。 从古至今,盗墓这行当里分了:摸金校尉、卸岭力士、发丘将军、搬山道人。 这四个流派各有各的看家本事,而利用阴夜叉来掘墓盗尸,搬山卸岭的,就是那些搬山道人。 阴夜叉都是半尸半鬼的东西,搬山道人把它们带在身边就需要做出伪装,他们会装作湘西赶尸人的模样,在各处山地间行走,寻找埋藏各处的墓葬与宝物。 等找到了,便会用法术驱动阴夜叉掘墓盗宝。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看到他们的人,都是看到道士打扮,于是搬山道人的名号,也就这么流传到了现在。 距离我上次遇到盗墓门派里的人,还是在阴山遇到的一个卸岭力士。当时他教了我一些与他们那一茬的人,打招呼的门道。 现在这里面既然有阴夜叉,那就代表有搬山道人。我让几人都先等等,然后迈步上前说:“东北出马传人,柳家园。不知是哪位搬山的居士、卸岭的力士、摸金的名士、发丘的将士在这里歇脚?” “嘎嘎。” “呱呱!” “啾啾!” 在我刚报完山门的时候,周围一时间响起了一声声诡异的叫唤声,那声音不像动物,更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响。 老刘头眼睛东张西望,手往腰上摸匕首。 徐庆也立即警觉起来,肌肉绷紧,警惕着声音带来的丝丝危险气息。 我察觉到那些阴冷的风里带着浓浓尸臭气,上前又一步,把我的出马凭证狐狸甲拿出,又拿出一把香灰,忽的一吹。 就见那卷起的风,绕着狐狸的指甲。 指甲一下子立了起来,而香灰也没散,显出了一只狐狸的外貌。那狐狸的样貌十分威武,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我知道那份气息已经传到了大厅里边。 “我是东北出马人,与倒斗一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大家不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 我继续强调来意,这时从那门洞里传出来一个声音,不阴又不阳:“哎呦,东北出马的,你是哪家修成的道行?自报个家门,又能如何,你们这上门,岂不是来寻事的?” 那声音不男不女,听上去是十分的诡异。而且随着他的说话声,附近有了好几道人影,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着,看上去死气沉沉。 老刘头一扭头看向我说:“小柳爷,我就跟你说过,那盗墓翻斗的没个好东西。这架势,要不咱们先下手为强?” “不要轻举妄动。”我立即对老刘头说到,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冷静应对。 搬山道人是要钱不要命,谨慎又小心的人,他们会怀疑我们的来意,也确实情有可原。 况且真闹翻了要动手,我们这边有个罗刹命的徐庆、茅山道的老刘头,不管怎么说也先占了两分的优势! 稳住老刘头,我继续往里面喊话:“我们只是有一事想问,没有要与你们搬山道人为难的意思。你想搬山道人也是从古至今传下来的英雄豪杰,明辨是非的讲究人,不会想要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与东北出马人为敌吧?” 听到我这番话,那里面是一阵沉默。 又过了片刻,里面才又传出了话来:“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便看在你们出马人是东北阴阳行门面的份上。给你这个面子,但只准你一人进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带了一位茅山道士,我可不想见他。” 我眼睛一转,有些纳闷。我今天来这是属于临时起意,这搬山道人,怎么会知道老刘头的身份? 疑惑归疑惑,我嘴上没停:“好,可以。” 忽然那门洞前闪烁起好几团阴森幽幽的鬼火,那鬼火没有温度,又飘忽、又阴森,最开始是眼球大,渐渐变成拳头大,最后列成两排,像在等我进去。 “小柳爷,你一个人进去,这不是羊入虎口嘛?”老刘头一把拉住我,觉得不靠谱。 可事已至此,我不能怂,在这里怂了,丢的不是我一个人的脸面,而是咱们整个东北出马人的颜面了。 我安慰老刘头说:“放心,你们在外边等着。” 徐庆可是看着那两排鬼火,眼睛都直了,显然这种匪夷所思的画面让他的世界观受到了一些冲击。我让他看好石友三,他答应下来,但也不放心:“小柳哥,你就一个人进去?这万一…” 我说没事,然后昂首挺胸地就走过了这段鬼火照耀的路。走进大厅,我就感觉这里边有古怪。 有一股动物的味道,不重,但到处都是。 我是出马的,对这种气味比对尸臭、阴臭都更敏感。 抱着这份警惕,我往里走,里面太暗只能打开手电,往里边走,到处是破铜烂铁、残垣断壁。 突然,啪!周围一下子亮堂了,灯居然亮了。 我抬眼往前一看,前边堂而皇之的坐着一个人,而看到那人,我这心里就有种操蛋的感觉。 他奶奶的,居然是石友三! 此刻他哪儿还有半点畏缩?分明是满脸的得意之色。 “哈哈哈,出马的,我可算把你单独骗进来了!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 石友三仰头哈哈大笑。 “石友三,你敢骗我们?”我怒视着他,这他妈居然是一个局! /97/97455/26908026.html 第二十三章:黄皮子 看到石友三,我气不打一处来。他在这里,难道老刘头他们出事了? 我扭头就想往回喊,却看到身后不远处就站了两道又高又瘦,肌肤铁青的影子。那影子透着浓浓的尸气,上半身裸露,下半身穿着松垮的蓝布裙子,脸上贴着巨大的黄布,像两尊铁塔似的挡住去路。 “其实,你才是搬山道人?”我心里打了个突,心说真他奶奶的是灯下黑,居然没有想到这石友三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石友三坐在凳子上满脸的得意:“出马人,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晚了点?不过你也放心,只要你肯交出那枚不死玉,我不会伤害你。今后咱就当做没见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谁也不碍着谁,怎么样?” 也许是看胜券在握,石友三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居然是冲着不死玉来的。我稳了稳心神:“你是想要不死玉,那为什么不直接从黄庭军身上抢,还要引诱我上这里来?” 石友三笑了一下,冷冷说:“出马人,你问得有些太多。不明白知道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么?你痛快点交出不死玉,我放你走,不然可别怪我动粗了。” 我正想说话,忽然大厅里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不男不女的,又尖又厉:“这可不行,你要放他,我这肚子可怎么办?嘿嘿,他身上的阴气可真香啊,这阴阳行里的人就是不一样,要是吃了他的肉,一准儿能增加我好几年的道行!” 话音未落,石友三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穿着黄色道服大褂的道士,那道士长的獐头鼠目,五官尖细,嘴上有两撇八字胡,正贪婪地盯着我上下打量。 那眼神不像在看人,更像在看一块待宰的肥肉。 “无量寿福。”道士念着道号,淌着口水。 我听到那话、看到那人的同时,立即闻到了特殊的浓浓臊味。立即明白过来,一捂鼻子,张嘴骂道:“操你妈的臭鼬崽子,披了身道服,还张嘴道号。你算个哪门子道士?你分明是东北野仙,黄家门的黄皮子!” 黄皮子就是黄鼠狼,胡黄白柳灰五路正仙中,黄鼠狼是黄,东北那边就叫黄皮子。 老道被我叫我身份,也不生气,嘿嘿嘿的冷笑,脸上眼瞅着就长出的黄毛,嘴唇里边露出四颗利齿。 舌头舔了舔嘴唇,手轻轻搭在了石友三的肩膀上。 石友三这时候也开口:“出马人,这可怪不得我。我有心放你走,可这黄家的野仙,并不想放你这条生路。” 我冷笑连连,这俩玩意儿一唱一和的,倒是把我的生死都给定了。 眼前这黄皮子修成了妖道,张嘴就要吃人肉。我嘴上骂着,心里一通打鼓,听这话,石友三是和黄皮子精串通一气的。 把我骗进来,是一个要夺宝,一个要吃肉!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类,吃人的精怪就妥妥占到了一个妖字。 “出马人,你也别怕。鉴于你也是出马过黄家的,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地,反正等你死也死了,这尸身就只是一块肉,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呵呵呵…”黄皮子老道阴阴地笑着。 我故作镇定,冷冷说:“老黄皮子,你可不要糊涂了。我是出马人,你杀我,不怕沾惹上因果吗?到时候,黄家门里的,可是会来清理门户的!” 但老黄皮子很得意:“野仙不杀出马人,这规矩,我懂。可出马人的尸体,谁都能吃,这门规可管不到。白老弟,你说呢?” 黄皮子老道看向石友三,那石友三起身用力拍了两下手掌,说:“出马人,你现在交出不死玉,我还能给个痛快。不然,可就让你尝尝阴夜叉的厉害了。” 话音一落,那两个铁塔似的阴夜叉一左一右地就向我逼了过来。 我立即屏住呼吸,捂住口鼻。我知道阴夜叉这东西有多阴损,它们杀人不是将人撕碎,而是从人的口鼻中吸走魂魄精神,平时被搬山道人用秘术压制,一旦释放枷锁,那就是妥妥的杀人恶鬼。 但屏住呼吸只是权宜之计,我当即掏出胡小雨的寄身替身。这是我的底牌,本来没想在这里用,可是此时不用可就他妈没命了! “嘿,还想耍花样?”突然石友三尖叫一声,接着大厅里突然地下起一场血雨。那腥臭的血雨一下子洒了我满身,我一闻心里就凉了半截。 完了,这是黑狗血! “呜呜……” “啾啾……” 两个阴夜叉沾血起了凶性,可我此刻心如死灰了。阴阳行当里的人最忌讳两样东西,一是腌臜屎尿,二就是黑狗血。 这两样东西都能破了法器的灵性,沾了黑狗血的人,更是会连法力一块儿被破掉。这就是一物降一物,沾了黑狗血的寄身替身自然也就被废了! 我没想到石友三和黄皮子精居然准备的如此充分,连黑狗血都预备着。可我又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搬山道人说到底也是阴阳行当里的人,本事法术同样忌讳黑狗血,他怎么会不怕阴夜叉失控? “不对,你不是搬山道人。”我脑中灵光一闪,抓起块石头,用力向石友三砸去。 两个阴夜叉沐浴黑狗血,一声声的长嚎,暂时没再来袭击我。而石友三嘿嘿一笑,一把接住石头,一攥,捏成了随即,而他手背上赫然长出了几根锐利的棘刺。 “你是刺棱子?”我吃惊了。 刺棱子就是刺猬,在五路仙家中是属于白家门。 这不可能啊,想处一路,我居然没有闻出石友三是个刺猬野仙? 老刘头没闻出来还情有可原,可我对野仙的气味是太熟悉了,就比如黄皮子老道,他不露真型,我也能闻见它身上的一股子臊味。 可此刻石友三都露了真型,我也半点气味闻不着?这不合理。除非是这刺棱子已经修行到了褪去原型,修出人形的地步。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是真的肝一颤。那样的话,他妈有十个我都不够死的! 石友三得意洋洋:“你现在看出来,又能怎么样?我其实还算挺欣赏你们这些出马人的,给一些仙家当牛做马,还能以出马人的身份自持。现在我可以让你当个明白鬼,我即是石友三,也不是石友三,我的目的只是那枚不死玉,它可以助我修练!” 说着,石友三开始洋洋得意地对我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整件事,其实都是从一次黄皮子老道,发现一座帝陵开始的。当时黄皮子老道发现了个盗洞,进去之后首先就发现了一具尸首,然后又发现了几具阴夜叉。 从那个尸首身上,老黄皮子叼走了一块不死玉。 老黄皮子可是很聪明的,狡猾又阴损。它就听说过不死玉,也知道其中邪门的门道!这种不死玉是人想出来的玩意儿,他们普通野仙是没办法直接拿来利用的。 于是老黄皮子找到了白家的刺棱子,他们是老友,商量之后,他们就做了个决定:坑人,练气,修行,得道! 得到不死玉的人都容易被鬼门内的怨魂诱惑,走上邪道,那阴气、邪气对他们这种野仙来说极为受用。而等得到不死玉的人死后,尸身也满是阴气,吃了之后也能增强野仙的道行。 况且,这不是它们自己杀的,所以因果也沾不到它们的身上。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存在。狐媚妖孽,精灵鬼怪都怕粘上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 所以,它们循着那搬山道人的关系,恰好看到了来买九子鬼母棺的,心中埋着阴暗种子的黄庭军。 /97/97455/26908027.html 第二十四章:峰回路转 老黄皮子从搬山道人的尸身上弄到了操控阴夜叉的方法,又让白家的刺棱子操控着阴夜叉弄死了石友三。 白家刺棱子上了石友三的身,将不死玉卖给了心术不正的黄庭军。黄庭军心底本就有一层阴暗面,受到不死玉中阴灵的挑唆,自然而然地,步入邪道! 但最终黄庭军的所作所为,还是超出了老黄皮子与刺棱子的控制。秦瑶的鬼上身,不死玉吸走了黄庭军的魂魄,九子鬼母棺引来了我,导致一连串事件的发生接踵而至。 不死玉随着黄庭军,进了警局的停尸间。 要是随着一把火给烧了,倒也了了老黄皮子和白家刺棱子的念头。可没想到,最后不死玉落到了我怀里,被我带出了警局。 老黄皮子和刺棱子想对付我,可没对付石友三那么容易。他们知道我的堂口里一定有坐堂的仙家,直接上门也许讨不了好,这才又演了一出戏,将我们几个骗到了荒山。 来山庄之前,石友三一直旁敲侧击地让我认为这件事是盗墓一系的人牵出来的,而那帮人再怎么穷凶极恶,也能用钱来打交道。 可实际上等着的是两个野仙,几个失去制约的阴夜叉,即吞魂又吃人! 来了荒山的废弃游乐园后,石友三还怕我们几个聚在一起不好对付,特意用阴夜叉装神弄鬼,将我和老刘头他们分开。 还谨慎地准备了黑狗血,就为了破掉我身上与仙家相联系的灵物,好彻底做到万无一失。 一个出马的,与仙家断了联系,那就像士兵手里没了家伙,成了人家面前的一块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一切都安排的可以说天衣无缝,一具肉壳,避过了我和老刘头的鼻子跟眼睛。又因为他说去了新疆刚回来,即使皮肤有些糜烂异味,我们也不会在意。 听完这些,我心中一阵赶来。妖精妖精,难怪这帮子野仙能成精,这一个个肚子里都是心眼,比人都精! “这样,你可以死明白了?”石友三得意地说,“现在你不想交出不死玉也不行了,等你死后,我们会好好从你尸体上一寸寸找的。” “服了,真是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了。”我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把心里的疑惑都弄清楚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想要的不死玉在我身上。我的几个朋友和这件事无关,放他们走。要杀要剐,冲我来!” 我这时候还大义凛然充英雄,显然是让黄皮子老道和白家刺棱子都觉得好笑,黄皮子老道‘嘎嘎’怪笑,附身石友三的刺棱子也冷笑:“出马的,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恐怕也由不得你呀!” 说时迟那时快,破锣似的喊声响起,同时一道寒光从我身后,直奔向刺棱子的面门。 “小柳爷,你可撑住喽啊!” 终于听到老刘头的声音,让我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石友三大吃一惊,惊慌中险些没躲开迎面飞来的匕首。危机关头,还是老黄皮子一脚将石友三踹倒。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与此同时,老刘头和徐庆匆匆跑了进来,其中老刘头的肩膀头上还趴着一只小老鼠,正抓着他的衣服,一个劲的‘吱吱’乱叫。 “你们怎么会进来?外边的阴夜叉呢?”石友三满脸惊愕,在他猜想中,老刘头和徐庆都已经被外边的阴夜叉控制了才对。 老刘头确实有本事,是茅山道士。可徐庆只是个小警察罢了,肯定会给老刘头拖后腿啊。 但不是阴灵的石友三哪知道,徐庆可是个罗刹命,别说是阴夜叉这种半尸半鬼的东西,哪怕是真的地狱夜叉见了他都得怕几分! “外边的阴夜叉早就被收拾了,要不是小柳爷让我们按住不动,就你们两个精怪,还以为能活到现在么?”老刘头嘿了一声,然后嫌弃地将小耗子塞给我,“小柳爷,咱下次联络能换个仙家不?” 我嘿嘿一笑说:“哪儿家仙,也没有灰家仙多啊,哪儿哪儿都有,多方便。” 到这一刻,局势抖变。 石友三和老黄皮子道士也看明白了,死死盯着爬到我肩膀的小耗子:“灰家的…你一早就出马了灰家?” “不然,我怎么敢孤身入虎穴?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此时心神大定,大喝一声道,“黄皮子、刺棱子,你们草菅人命,今天报应到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今日,我就抓了你们点天灯!” 眼见形式变化,两个妖精倒也很快冷静下来,并未将老刘头和徐庆看在眼里。 “区区一个茅山道士,一个没法力的凡人!即使又来两人又如何?自寻死路!”老黄皮子眼睛一瞪,摇身一变,那本来就不高大的身子眼看着就一弓,脸上长得密密麻麻的黄毛。 黄皮子老道幻化出了本体的模样,好家伙,至少得有一米多长的老黄皮子,那尾巴一抖,毛都快掉光了,可在末端已经分叉,成了两条! 双尾,这老黄皮子的道行可真是不低。 石友三也站起来,大手一挥,摇头晃脑催动搬山道人的法术,唤起两个阴夜叉,要跟老刘头和徐庆刚一波。 我现在被泼了黑狗血,寄身替身不能用,别的仙家也没法请,暂时成了失去战斗力的人员,显然是不被这俩妖孽放在眼里了。 这时候徐庆还没完全弄清楚状况,一看眼前大活人变成了只黄皮子精,兴奋的眼睛都直了,但也没忘了抽自个儿的警棍,大喊道:“警告一次,乖乖束手就擒!” 我一听都给气乐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套?赶紧把它们拿了! 话音未落,两个阴夜叉先在石友三驱使下扑了上来。这东西对活人来说可是很有杀伤力,老刘头一矮身先捂住口鼻避开一旁,嗡声冲徐庆喊:徐老弟,这俩玩意儿交给你了,我去收了那俩妖精! 说罢老刘头摸出一张符,箭步往黄皮子老道迎去。 我可不想给他们拖后腿,赶紧躲到安全位置。而徐庆大叫一声‘好嘞’,挥舞着警棍迎上俩阴夜叉。 我可真佩服这兄弟的胆子,一般人见到阴夜叉不吓腿软就不错了,这哥们居然敢迎上去打!说到底,罗刹命也还是凡人,个人的胆子决定了他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而徐庆显然就天生是干这行的料。 两个阴夜叉见了他,真就灭了八分威风,任由石友三气急败坏的催动,也被徐庆撵的到处乱跑。 老刘头更没闲着,降妖伏魔是他茅山的老本行,几道黄符打出去,黄皮子老道处处受制。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老刘头在拿捏阴灵妖精这块,就是妥妥的行家。 “走!”很快,老黄皮子开始扛不住了,转过身子放出一通黄色的恶臭气体,熏的人头晕脑胀。老刘头也因此漏了个破绽,被黄皮子老道逃了出去,嗷地一嗓子,就往房顶上蹿。 石友三也赶紧想跑,从他的衣服下摆与袖口中,呼啦啦钻出来三四只小黄皮子和一只白刺猬。石友三顿时软倒了,我这才知道,这帮畜牲不只是上身,而是把石友三的身子吃空了,住在了他的肚子里边! “别让它们逃了,抓活的,给他们点天灯!” 我一声令下,徐庆放弃已经不动的阴夜叉,赶紧帮忙逮黄皮子。老刘头则抓起了自己的匕首,瞄准老黄皮子逃跑的方向,又是一飞刀。 这下可是见血,一下子把那黄皮子老道给打了下来。 我和徐庆满地抓逃窜的小黄皮子和刺猬,本来还是难抓的,但我还有数量不少的灰家可以调动,一时间满大厅里都是‘唧唧’的老鼠叫,撵的黄皮子和白刺猬无路可逃。 “嘿,风水轮流转,看你还往哪儿跑!”局势以定,我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笑意。 可就在这时,大厅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而与此同时,围住小黄皮子和白刺猬的灰家们,都害怕地散开了。 /97/97455/26908028.html 第二十五章:野仙二老 这时候听到有脚步声响起,我们几个都提高了警惕。灰家们一哄而散,我将抓到一只小黄皮子交给徐庆,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南边茅山,北边出马。确实不同凡响,还好我们来的早,不然怕是要结怨了。” “对。”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两个人也跟着出现在大厅中。 我眼睛一瞪,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们?”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拦路打太极的俩老头。 唐装大爷一脸微笑,黑衣大爷则板着脸子,两人同时一拱手:“东北白家九门,下七门白六,见过出马人。” “东北黄家九门,中六门,黄铮,行五,见过出马的。” 两人一个拱手一个抱拳,报了名号行了礼。我听后心里一咯噔,这俩老头居然是黄家与白家的仙家。 而且这两个透露出来的气质与神态,可与石友三不同,更远胜黄皮子老道。他们此时刻意流露出了一些气息,显出他们两个是真正修成了人形的精怪! 到如今突然蹦出两个老妖精,我心里不禁有些不安。老刘头也没再对付那老黄皮子,任由他逃回到了二老面前,满脸恭顺,战战兢兢地跪在了黑衣大爷身前。 既然来的是仙家,我也按礼节上前拱手抱拳,一一回礼:“黄五爷,白六爷,我是出马人,与黄白两家也有契约,称二位一声前辈。今天两家后辈弟子草菅人命、为非作歹,犯了因果,二位前辈此时到来,一定是来清理门户的吧?” 听我这一捧,唐装大爷呵呵一笑说:“出马人,你也甭给我们俩戴高帽,在白家九门里,我也称不上什么前辈。你的堂口我看过,四柱全、五仙坐,不错,你既然与仙家一路有缘,要不卖我们一个面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化解个怨仇,对你也有好处。” 听完唐装大爷这番话,我就知道,这俩老大爷出来并非主持公道,根本就是来和稀泥,救小辈的。 我又一拱手,义正辞严地说:“黄五爷,这凡事都讲个前因后果。我们阴阳行,你们修仙的,更是对因果二字讳莫如深,今日之事是这些妖孽设局害我,想要吃我的肉、夺我的宝,已经是伤性命的因果!请问,这种怨仇要怎么化解?” 我平时胆小,但我分的清能怂不能怂的时候,在这里我是东北阴阳行的门面,老刘头和徐庆都为我犯险,此刻我决不能退缩。 面对堂中仙家,我尚且不会认怂,即便眼前这两个大爷道行高深,我也更不能怂,否则还怎么面对堂中的仙家? “张口因果,闭口因果。小伙子,你难道不知道黄家的人,睚眦必报,你若要较真,哼哼……”黑衣大爷白六爷背着手,冷冷开口,他的脚边就匍匐着那刺棱子。 他的话摆明了是威胁。 “我知道黄家的仙家有自己一套处理方式,可是今次的事情不同。野仙不伤出马人,出马人不伤东北七十七路野仙,这也都是规矩!今天是它们犯了规矩、招了因果,得了报应!就算是黄家,我相信也是讲规矩的吧?要不然,我当场焚裱一张,祭到黄家,看看是不是这个理?” 我毫不客气地硬怼他的话,据理力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就是不肯松这个口。 听到这番话,白六爷、黄五爷的脸色都是变了变。 我说的这条规矩,是东北七十七路野仙都知道,且都遵守的。可以说,是避免野仙与出马人发生冲突,保证双方合作的一条保障。 只要我死咬这一条,不管说到哪里,说破大天去!那也是我有理,哪怕是黄家门,也挑不出毛病。 “呵呵呵,小伙子,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一个交代么?按你们人类的法律,他们确实做的不对,但也就是杀人未遂,不是么?”黄五爷又开口了,他看上去可要比黄皮子老道正常许多,但嘴里的狡猾是丝毫不差,“况且我和白老六,今天早上也曾阻止过你,这也算事先弥补过,你自己不曾听而已,可也算是一份人情?另外,你说的也没错,野仙不伤出马人,这些小辈是坏了规矩,我们也给你个公道,你看这样怎么样?我把这些小辈带回门中,严加管束,家法伺候。那你也甭焚裱了,闹到门里,你麻烦,我也麻烦。” 真是能说会道,不愧是黄家的精怪,满嘴的歪理还能给说成了正论。 “可杀了石友三,这总是事实吧?”我说,“再者,既然您老想按人类的方法来办,说它们杀人未遂。那也简单,按人类的法子,把它们交给我,我关他们个七八十年,那也不算过分吧?” “说得对,按人的法律来说,这可是聚众谋杀,可以往重了判,无期徒刑都行!”这说到了自个儿的专业上,徐庆顿时来了精神。 老刘头也走到我身边冷冷道:“小柳爷说的不错,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出了事,出来两个老的就想把人带回家去罚酒三杯了事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既然犯了规矩,要么按阴阳行的规矩,要么按人的法律,你想说了算?你算哪根葱!” “呵…好大的口气。”唐装大爷黄五爷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看了,笑容收敛,变得面无表情,“出马的,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这么咄咄逼人,那你来说,要怎么,才算是给你个交代?” 我知道他问出这话,就已经是到了撕破脸的边缘了。可我也是很直接地告诉他:“点·天·灯。” 阴阳行当中,对邪物的处理之中对有意识的,一般都是较温和的处理方法。以驱逐为主,像点天灯这种重刑基本不会动用。 因为这不但会焚掉身躯,还会让魂魄遭受无比痛苦的折磨,严重的甚至可以造成魂飞魄散! 我说出这三个字的同时,已经暗暗给老刘头和徐庆打了手势,让他们做好动手的准备。这件事看来是没法善了,这句话出口就是撕破脸的时候! 我们阴阳行当里的人,做事有时候就得认死理。你讲理,我就讲理,你不讲理,我就敢跟你拼命! “好!”唐装大爷冷冷喝了一声,就当我浑身一麻,以为他要对我们动手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掌往下一压! 顿时响起了惨叫声。 可那惨叫声不是来自于我们的任何一人,而是在他脚边的那几只小黄皮子。从它们头顶上各燃起一团绿色的火,然后迅速从头顶燃遍了全身! 小黄皮子们‘唧唧’乱叫不休,疼得不断翻滚,可却不敢逃跑。 “唉,不是老夫不留你,只是你犯了规矩。出马人和野仙之间的规矩,不仅是阳间的规矩,也是阴阳司的规矩。”白六爷说。 他脚边的刺棱子瑟瑟发抖,却不敢逃。接着一声刺耳惨叫,一点绿油油的火从额头燃起,蹿遍全身,眨眼间将它燃的浑身焦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们三个都懵了。 这他妈是闹哪一出? “出马的,我们可是按你的规矩办了。黄家,白家,都折在自己人手里,算是跟你无关,但我们黄家的,从来不能白死。”黄五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今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罢那话,唐装大爷抬起手,就要向黄皮子老道挥去。 这时黄皮子老道磕头如捣蒜:“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孙儿知错了,孙儿知错了,饶我一命吧,我可以告诉那出马人,九子鬼母棺的出处啊!” 什么? “你真知道?”我急忙追问。 黄皮子老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巫峡……啊——!!!” 它话没能说完,绿色火焰包裹了它。黄五爷说:“晚了,不是我不饶你,是出马人不饶你。要寻仇,找他去!” /97/97455/26938236.html 第二十六章:蛛丝马迹 黄五爷一抬手就把老黄皮子精给点了天灯,这着实让我惊怒。眼看着线索就在眼前,就被硬生生地掐断了! 别看这老不死一直笑眯眯的状态,可是下起手来真是半点不含糊!称得上心狠手辣,把四个同门的亲手除掉。 而他的话也在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一个危险的信号,虽然这次他在我的坚持下,循着出马人与野仙之间的规矩,把这几只犯事触线的黄皮子除了。 但黄家的族类,从来不是白死的。 这次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黄皮子老道很快就被焚成了一截焦炭,我们几个都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尽管脱离了险境,也逼着两个老妖精亲手灭了自家的后辈。 然而我心里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作为出马人跟仙家结了怨,这以后的日子,可是个大麻烦。 “出马的,后会有期了。”白六爷一直是冷冷的表情,拱拱手,转身便走了。黄五爷也抱了个拳,跟着一起离开。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我忽然听到头顶有声音,再一看,居然是坐堂的龙大爷来了! “两个老东西,察觉到我来了。”龙大爷穿着身西装,脖子到脸上都有青黑色的蛇鳞,从破损的屋顶跳下来,落到了我身旁。 那双黄色的蛇眼,就盯着二老离开的方向,语气有些不爽。 我则是惊喜:“龙大爷,你怎么来了?” “跟你的出马感应断了,猜测你惹到了麻烦,所以追过来看看。”龙大爷简短地说完,又嫌弃地看了看我,“你身上这是被泼了黑狗血了?嘶——难怪。” 我是即觉得惊喜,又有些后怕。 现在我才想明白为什么黄五爷和白六爷突然话锋转变,峰回路转。他们肯定是提前感应到了龙大爷来了,这才痛下决心。 即便他们有本事跟我们三个翻脸,在这里弄死我、老刘头和徐庆,他们也没本事弄死龙大爷。而一旦他们破坏规矩,杀人灭口的事传扬出去,那黄家、白家的牌子可就砸了! 为了息事宁人,黄、白两家的当家子,也会把他们揪出来狠狠处理了,重新立威立信。而且到那时候,今天这些后辈还是保不下来。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把这几个犯了事的亲手收拾了。不但能让我没话说,他们自己也能落个大义灭亲,整肃门风的好名声。 妈的,不愧是老妖精,这心眼是他娘的一个比一个多啊! “好了,既然你没事,我就回去了。这里臭味太冲,又是黑狗血,又是黄皮子的臭气,晦气。”龙大爷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和黄五爷、白六爷不同,是以法身来的,所以老刘头和徐庆都看不到。老刘头还好,他看不见却也能凭着道行隐约感觉到有个灵体,但徐庆可是彻底有点懵了,在他眼里,我就是在跟空气说话。 “小、小柳哥,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总之啊,咱们今天可以不用死了。这也他娘的,算是运气!”我很得瑟地搂过了徐庆的脖子,“今天也多亏你在,不然哥们几个还真栽了。” 老刘头这会儿也是真的松了口气,然后二话不说地冲我屁股踹了一脚,数落道:“小柳爷啊,真不是我说你。你挑中的地方尽是些刀山火海的,你看,我屁股都差点被那老黄皮子咬去一块肉,我这把老骨头啊……” 我没防备被踹了一脚,但他数落的也对。情报工作不到位,今天差点被这几个野仙给阴了,也多亏老刘头和徐庆各有本事,这才死里逃生。 我揉着屁股对他说:“这次是我的错,对不住对不住,哈哈哈。待会儿我请客,芙蓉楼,要吃什么随你点,不醉不归!” 说完话,我们几个就往外走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不过石友三的尸首问题,徐庆还要向老王报告来处理,阴夜叉则由老刘头点起真火焚个干净。 我则想起黄皮子老道临死前说出的一点线索,这会儿回想,倒是有些想不起来当时听到的是哪两个字了。 忙不迭地问老刘头和徐庆,老刘头卧在副驾驶上直打瞌睡,根本不记得老黄皮子说了啥。倒是徐庆记性好,边开车还能边想,告诉我:“好像,说的是巫峡。” “巫峡…是长江那块儿,三峡水坝的那个巫峡么?”我摸着自个儿下巴问。 徐庆挠头:“那我也不知道,不过小柳哥,既然说是那什么什么棺材的出处。你说,会不会是从巫峡棺山那挖出来的啊?” 我听他这兴致勃勃的话,就知道他肯定是小说看多了。前些年鬼吹灯、盗墓笔记风靡一时,有段情节就是在巫峡来着。 “到时候去查查,看看黄庭军最近,有没有去过巫峡的记录。要是有的话,肯定能找到些线索。”我说。 现在的线索不多,能找到一点是一点。那九子鬼母棺,牵连着陈圆圆身上的子母凶煞,不弄清楚其中因果就没办法彻底解决这麻烦。 难啊! 因果因果,那些死在荒山里的野仙固然是沾惹上因果,咎由自取,最后引火烧身。可我又何尝不是沾惹上了因果?只能想办法去处理,希望不会也引来什么不祥的后果。 回去的路上也是无聊,徐庆开始天南海北地找话题聊天,最后话题回到了野仙上。今晚遇到的事,可是彻底点燃了这个年轻人的好奇心,压根没带怕的。 “小柳哥,你是出马的,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那些仙家的事儿啊?” 我说:“好啊,你想听啥?” “就那些仙家啊,不是东北有啥,狐狸、黄鼠狼那些…你随便说吧,我都爱听。” “那行,那就…今天反正遇到了黄皮子,我就从黄皮子开始说吧。”我坐直了,整理一下思绪就跟他说了起来。 黄皮子这种东西在东北数量多,但也不是各个修行。不修行的黄皮子在早年间下大雪的年头,也会被人捕捉,剥皮卖钱、留肉换酒。 而一旦走上了仙道,开始修行。那就不一样了,修练有了灵窍,会吞吐日月精华,会偷鸡摸狗,会模仿人的动作。 最后,还会模仿人说话的声音。 因为这路野仙在修行一道上,有个坎儿,需要向人讨口封。 而讨口封时,又喜欢打扮成道士模样。 所以,一直以来,修练有成的黄鼠狼也就被传成了黄大仙。 在七十七路仙家中,要说谁最大气,那说不好。但要说谁最小心眼、谁最小气,那非黄皮子莫属。 与胡家仙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同,黄皮子那是属于小肚鸡肠型的,睚眦必报就不说了,甚至是黄皮子报恩,都能让一家人鸡飞狗跳永无宁日,就更别提报仇了。 总之,惹上黄皮子,那就是麻烦的开始。 而且很多时候,那都是不死不休的。 /97/97455/26938237.html 第二十七章:登龙村 那晚上吃夜宵,龙虾啤酒地吃到天亮,早上又美美地睡了一大觉。这之后,徐庆帮我去向老王调一下黄庭军的出行记录。 现在黄庭军案已经结束,尸首也已经处理完毕。他的案子受到高度重视,一些资料都受到了保存,所以王队从交通局调档案还比较方便。 这么一查,还真查到一些线索。在几个月前,黄庭军开自己的车去过一趟长江干流的巫峡,在登泉高速公路的收费站被拍下过车子的车牌号,经过比对,确认无误。 与此同时,徐庆还很有能耐地将作为证物的。黄庭军的手机从物证存档处给偷偷‘借’了出来。从这里面,他找出了一则属地重庆的电话号码。 “小柳哥,巫峡是巫山与长江截断后产生的。那巫山在重庆和湖北巴东的两县境内,黄庭军给那里的人打电话绝对有猫腻。”徐庆喋喋不休地说,完全沉浸在破案的兴奋情绪中,“我们在联系黄庭军家人来认领尸首的时候有调查过,黄庭军在重庆那根本就眉头熟人!” “是吗?那确实值得查一查。不过,小徐你也别太掺和进来,小心王队给你打个不务正业。”我迅速抄下那个重庆号码,存进手机。 然后把黄庭军的手机还给徐庆,让他赶紧拿回去,免得被人发现后惹祸。 徐庆嘿嘿一笑说:“那不用担心啦,是王队让我跟着你多学学。” 我苦笑着摇摇头,也没什么好说他的,就给那个重庆的号码拨了过去。那边很快接通了电话,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啊?” “哦,你好。是这样,我是黄庭军黄摄像师的朋友。我想问问,前不久,你是不是见过一口红木的棺材?”我问那女人。 那女人顿时变了声音,好像很生气地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开口就说棺材棺材的,也不闲得晦气?本姑奶奶没见过这么讨嫌的,真真是个有病滴人!” 劈头盖脸一通骂,骂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听的都把手机拿远了些,心想难怪人说重庆的辣椒辣四方,辣椒辣,人也辣,一通电话打出个活生生的辣妹子! 可被骂归骂,问题还没问到答案。我只能再拨,可这再拨,就拨出不对劲了,那女人的电话打不通了。 这女人刚刚还骂了我一通,说明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这会儿就不接电话,再打干脆就不在服务区了。 做贼心虚。 我觉得这个调查方向应该对了,九子鬼母棺,八成和这个人有关。 “徐兄弟,你帮我个忙,去查到这个号码究竟属地在哪。最好能直接定位到县!” “好嘞,我这就去办,你等我好消息!”徐庆没耽搁,立即去调查那号码的定位。我又赶紧叮嘱一句,这事儿不要和老王讲太多。 那九子鬼母棺八成是盗墓盗出来的,要是老王联系当地警方去调查,少不了抓捕和问询,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徐庆略一犹豫,这才又答应下来。 而徐庆查的也很快,当天下午就给我打来电话说查到了,在重庆市巫山县登龙村。 “巫山县…这倒是能对上。登龙村啊……啧。”我听到巫山县这个名字,即是觉得对应上的高兴,也有些难以抑制的郁闷。 自古以来,巫山都是一个在阴阳行当中极为特殊的地方。因为巫这个字,在上古时代,是特殊力量的代表。 当时尚未有百家,更不曾有道法,出马萨满更是不知道在哪里。而巫就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出现的,为帝王解惑、为百姓祈福,也与百鬼交流。 传说巫,便起源于巫山。据说黄帝,都曾拜访巫山中的十大巫祝,以治理天下、风调雨顺。 但这些传说,也早就在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随着雨打风吹去,早就不复存在了。然而无论是北边的出马仙,还是南边的茅山道士,对于巫山,大体上都是有一种恭敬的态度,敬而远之。 如非必要,轻易,不会去巫山沾惹是非。 因为巫虽然消失了,关于巫山的传说还是很多的。在阴阳行中就流传有这么一则传说,在明朝时期,巫山中曾出现过一支避世而居的少数民族,他们自称巫族,掌握有自称巫术的阴阳术。 他们居住的地方在登龙峰,所以明史将之称为登龙村。这件事在明史中也是一笔带过,不过在阴阳行当中,一直有人在关注这个所谓的登龙村。 后来发现这个村子可是神出鬼没,在历史的大潮中时隐时现。神奇地避开了清末的灾祸,到最后,已经和现代的城市融为一体,就在巫山县治下! 常人看来,那村子还是个旅游的好地方。 可在阴阳行当的人眼中,那村子可邪门的很,可以号称华夏大地上少有的禁地之一。 事实上,不光是阴阳行当里的人。就我所知,官方高层也有人知道登龙村的诡异之处,曾派出专家科考队去看过,甚至还有一些成名的风水大师去看,都说登龙村邪呼。 在2006年的时候,在天涯论坛就曾有个博主在去登龙村探险。说是他也是懂阴阳术的,可是一去就消失了三年之久,等2009年九月八号才终于出现,什么也没说,只在自己的微博底下留了这么一句话‘一进登龙踏死关,二魂消弭半生还’! 这意思就是,一进登龙村好像进了鬼门关一样,三魂丢了二魂才拖着半条命逃了出来。 从那之后,那个博主就好像人间蒸发了,再没发过任何帖子。 我作为阴阳行当里的人,自然也听说过着登龙村的厉害。所以一听到巫山县这个名字,我立即联想到了登龙村,心里的郁闷也油然而生。 等老刘头处理完停尸房超度的事情后,我把登龙村的事和老刘头一说,老刘头立马一捏鼻子,指着我数落道:“哎呦,我的小柳爷。真不是我说,你挑的地方怎么都是这种要命的地儿?那登龙村是什么地方?阴山、阴水、阳龙、阳峰,阴阳交汇之地,生杀博弈之门。那地方称得上全国数得上前十的绝地,别人躲都躲不开,你怎么还往头上撞呢?” 我等他说完,无奈地接话:“这我也没办法,你当我想去啊?可九子鬼母棺的线索连到那儿了,我想不往那去也不行。现在我这出马人的牌子已经跟这件事连在了一块儿,我要是这会儿撂挑子,那我的名声可就砸了。” 老刘头气鼓鼓地坐下,喝了口茶后说:“话是这么说,我也知道咱阴阳行的规矩。这生意,要么不接,要么豁出性命也得把事儿了了。可是那登龙村可不是开玩笑的,那里阴阳相杀,可能还有巫术。除了他们本地人,别的阴阳道上的人往那里去,肯定会沾染上巫术。这事儿,我帮不上忙,我这把老骨头可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我心说你个老刘头,能赚钱的时候,老子能记得你。现在有危险,就想置身事外?那哪儿行啊。 您老要不去,那我自己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要是遇到点危险连个搭手的都没有了? 想是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我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底牌:“我也知道这次事件的危险,你放心,我会请一个仙家跟我们同行。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仙家一般来说不出山海关,我要是去重庆出差,那肯定不能现场再请仙。所以我已经决定在堂口先把仙家请来,让他跟我们一起去登龙村! /97/97455/26938239.html 第二十八章:小三爷 要出门一起走的仙家,我考虑了一下。排除坐堂的龙大爷以外,我还能请动的仙家,还有胡家的胡小雨、以及黄家、白家与灰家的正仙。 在所有仙家中灰家的战斗力算是最差的,优势在于子孙满天下,情报收集无出其右。要去登龙村那种地方,知己知彼,无疑是最为重要的。 听我打算请灰仙随行,老刘头撇了撇嘴,倒也没再说什么,反而跟我提起了另一件事:“小柳爷,你这两天有见过七爷么?” 七爷进了不死玉中的鬼门,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而且七爷叮嘱过,谁都不能告诉。 所以老刘头问起,虽然有些对不住,我也还是摇了摇头:“没见过,咋了?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唉,我就在想七爷接的判官签,那案子……究竟得有多棘手。连七爷都那么小心谨慎,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老刘头说。 听到他说的话,我心里也是一个激灵。 判官签,从古至今,判官签发出的案子那都是极为惊人的大事。而且接签办案,旨到拿人,代表了阴阳司的绝对权威。 像这次七爷这般小心谨慎地行事,真就很少见。 下边,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行了,七爷那是什么人?用得着我们替他操心?再说了,他要是出事,有的是比咱着急的。你呀,就别操这份心了,昂,还是想想去登龙村要带些什么吧。”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顺嘴又把去登龙村的事一通交代,“对了,我也不会让你白跑。这趟啊,我自掏腰包,你也少赚点,给您老一万辛苦费。” “哎呦,小柳爷,瞧您说的,见外了不是,咱谁跟谁啊?”说归说,这孙子就等我这一嘴呢,听完我的话,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 应付完老刘头,我到堂口去给各路仙家焚香,并在牌位前说了自己过几天要出门的事。然后,我就开始写裱文,打算给在九龙山修练的灰家仙焚裱过去,请他真身过来一趟。 这里为各位看官说明一下情况,所谓的在堂仙,其实都是在堂口中留有一部分的元灵。这部分元灵只起到通讯的作用,除了当值的坐堂仙之外,别的仙家并不会直接听到我的声音。 即便用出马契约,那充其量也就是喊一声‘喂~’这样的程度。想要将事情说清楚,让仙家明白我要做什么,就只能靠焚裱。 而之所以我要请仙家真身过来,而不能是法身这样的灵体,那则是有两点原因。一是因为出马与茅山有仙家不入山海关的约定,二则是山海关本身也因为几千年来作为兵家战场,煞气冲天,有阻拦仙家法身的作用。 所以法身的形态就有诸多不便,只能用真身过来才方便。况且,能出马的仙家都有修成人形的道行,这点也是我最放心的。 否则,身边带个两三米长的狐狸、七八米长的大蛇或者牛犊子大小的老鼠,那可能直接就上新闻头条,立马就得有动物园的过来抓。 写裱文这种事,我也是轻车熟路。但正要焚裱时候,突然供桌上一个牌位颤抖起来,紧接着冒出来一股黄烟,落地一转就变成了个穿着黄色马甲,梳着个大背头,戴着蛤蟆镜,一副街溜子模样的社会青年。 那人落地也不多话,抡圆了先一拳头向我挥了过来。 “艹!黄老三,你他妈发什么疯?”我心里是日了狗了,赶紧一矮头躲了过去。 但街溜子青年刺咧咧地说:“诶,你别躲,躲个啥?” 说着话,他一转身,横着就是一个扫腿。 好家伙,直接把我写裱的桌子给踢爆了! “干什么?”见到这场景,坐堂的龙大爷终于肯现身了,一身黑西装,吐着信子,瞥着街溜子青年说:“手痒痒?我陪你练练?” “柳家的,跟你没关系。这是黄家跟那小子的因果,让我揍两拳,总比被别的黄家崽子惦记好。”街溜子青年推了推自己的蛤蟆镜,一脸三个不服五个不忿的模样,痞里痞气,活脱脱一个找茬打架的。 我这会儿也算听明白了,冲他骂道:“感情你是为了那几只被点天灯的小黄皮子来的?黄老三,咱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信我会轻易害野仙么?” 眼前这个街溜子,人称小黄三爷,就是我堂口里出马的黄家仙。每次轮到他坐堂,那就是我最头疼的一段日子。 因为这哥们太能招事,不是跑去偷窥女澡堂,就是偷抓隔壁大爷家的大公鸡打牙祭。 这副品性都是被他爹,黄家九门上三门的第三门门长黄三爷给惯出来的。 本来我出马的应该是老黄三爷,可当时黄三爷已经当上了上三门门长,在随便出马与礼不合,这才让我倒霉催的,出马到了这么一个货。 听了我的话,黄三挠挠头说:“哎呀,反正现在黄家里面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你小子逼着黄五爷那老头,亲自动手点了几个小辈的天灯。我寻思着,这可是个不大不小的因果,我得帮你啊!你赶紧让我打两下,这就算过去了。” 说完他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简直给气乐了:“合着我还得谢谢你呗!” “那是,咱俩谁跟谁啊。”黄三还一脸得意。 “少来这套,我看你丫是偷跑出来的吧?信不信我给黄三爷写张裱,让他老人家把你给逮回去!” “诶,别介。你看你,咋还急了呢。跟你逗着玩呢,真是,惊动老头子干啥玩意儿。” 被我说中,黄三一改那摩拳擦掌的架势,当即认了怂。龙大爷翻了个白眼,默默骂了声‘傻逼’,消失不见。 我没再去打理不请自来的黄三,弯腰收拾被他一脚踢爆的桌子残骸。多亏了这个傻逼,害我一张刚写完的裱文都给毁了。 “小柳爷,我被老头子调教了好几年,这拳脚功夫是不是有进步啊?”黄三过来讨好地帮着收拾,一方面又不甘心地说,“你夸我两句呗。” “夸你个锤子,你害我裱文都白写了,还得重写一张。你赶紧回去吧,别搁这儿瞎闹腾。”我没好气地说。 可没想到黄三一听来了兴致,拿起裱文一通看,看完之后兴致勃勃地说:“你要去巫峡登龙村?那地方我听说过,据说是绝门绝户、阴阳相杀的顶级风水煞地,你去那也甭请灰家的了,那帮耗子不顶事儿。你请我呗,我陪你一块儿去!有我小三爷出马,什么绝门绝户老子也得给它整开喽!” 听黄三这么说,我还真有些心动了。要说黄家麻烦是麻烦,但用处也是不少。它们族类众多,且有蛊惑之术,收集情报也是一把好手。 况且论战斗力,黄家仙也比灰仙高出一筹,综合一下,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真要去?那也行,可你法身不能过山海关,想去,你得真身过来才行。”我说。 “成,你瞧好吧。给我三天、不,两天,我就到。”黄三兴致勃勃地说完,一转身,消失不见。 他一走,我也是心中暗喜,先前的不高兴也随风而去了。有了黄三的加入,这趟登龙村之行,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只不过,这一路,我自己就得多长个心眼,得看住这个心思活泛的小祖宗,别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这么一想,这趟登龙村之行,累是肯定累了。 打扫完一地狼藉后,忽然我听到了开门声,我还以为是老刘头呢,头也没回地说了声:情况有变,换了个黄家的。 “小柳哥,是我。”来的不是老刘头,居然是徐庆。 /97/97455/26938240.html 第二十九章:红伞 “咦?你怎么来了,坐吧,我这打扫卫生呢。”我赶紧招呼徐庆坐下,然后打听起他的来意。 “小柳哥,你知道鬼牌不?”徐庆开口就是这么一问。 我一愣,有点纳闷:“你说扑克牌的大小王?我知道啊。” “不是,我是说那种…哦,对,佛牌!就是很贵的,据说能帮人该运的那种。”徐庆摇头,然后一通解释, 他说的不是很清楚,可我是听明白了。 徐庆问得是现在,在上流社会很流行的那种佛牌。 这个我知道,佛牌是在泰国那块儿流行的东西。而本质上,是在华夏大地上属于已经快断了传承的巫术,就我所知,现在应该只有台湾、香港那块儿还有流传佛牌的说法。 而那边的佛牌,也大都是从新加坡、马来西亚的所谓大师手里进口的,并非正宗的泰国高僧加持过的佛牌。 那些佛牌,说穿了,来历不明,也不太干净。 要说佛牌,这东西在阴阳行当里就被分两种。一种是阳的,出自高僧之手,念力加持,然后诵经通神,保佑平安。 而另一种是阴的,这种东西就比较邪乎了。在阴阳行当里,我们都称之为鬼牌,因为那东西并不是加持通神的,而是浸泡尸油、封入阴魂,以求短时间内改运、提升自己的运势。 买到鬼牌的人,短时间内就会感受到来自鬼牌的力量。会运气很好,做生意风生水起、赌桌上如有神助。 可这些都是有代价的,而这代价大部分人都承担不起。 我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鬼牌的事,挑徐庆能理解的,都告诉了他,并问:“小徐,你不会是特意过来问这事儿的吧?” 徐庆听完我关于鬼牌的解释后若有所思,反应过来后苦笑一声:“还让小柳哥你看穿了,其实是发生了件事,可是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是我一个叔叔,他是电影导演,现在就在星河影视城拍戏,他几个月前去泰国旅游,就花五万,请了块佛牌,买了之后一直挺顺风顺水的,可今天他给我打电话,说他家里有鬼,说要不是有佛牌,他就死了!我觉得这事有点邪,这不来找小柳哥你先问问了么。” “家里有鬼?差点死了?这有点严重啊。”我站起身,“这里说不清楚,我叫上老刘头,你带我们过去看看,现场看看就清楚了。” “哎,好嘞。”徐庆说他的车就在外边。 我叫上老刘头,坐上徐庆的车就出门。 老刘头在车上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说我这是小题大做。买了佛牌,最多就是有个把阴魂缠身,有徐庆这个罗刹命的过去吓唬一下就够了,根本用不着他来出马。 我可挤兑他说:小徐这是罗刹命,可又不是真罗刹。吓唬吓唬阴夜叉也就算了,看不见的规鬼怪阴灵,他能咋办?你少抱怨,又不是让你白干活。 一提钱,老刘头就来了精神:“这趟能给多少?” “不知道,得到了看看是不是真有情况。而且你放心,小徐说了,他叔叔是大导演,不会缺钱的。”我说。 一边说,我心里还盘算着这也算扩大我的业务圈,有机会还能给陈圆圆、叶倩倩再介绍一波,那又是一笔介绍费。 正开着,徐庆接了个电话,忽然表情一变:“柳哥,不好了,我那叔出了车祸!” 说着话,他已经变了车道。 我急忙问:“人怎么样?” 徐庆保持着镇定:“听声音,应该人没受伤。”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市里交通局。徐庆进去,我和老刘头坐车子里等,同时我也看到院子一辆拖车勾着辆车头撞瘪了的小轿车。 那车头看起来真是惨不忍睹,安全气囊都弹出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微胖的男人和徐庆一起从交通局走了出来。那男人的模样看上去心神不宁,脸色煞白,尽是虚汗。 徐庆正不停安慰他,然后就指了指我和老刘头在的位置:“叔,这两位都是有本事的,我跟你提过,你的事,许能指望下他们。” 中年男人马上就迎了过来,但不是冲我,而是冲老刘头去的,先是递烟再是拱手:“大师大师,您来趟受累,听说您跟我这侄子是朋友,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呀。” 不得不说,比起我,一身唐装、两撇八字胡的老刘头,在扮相上是相当有范的,这徐庆的叔八成把我当成了老刘头的徒弟。 不过在东北地界上,老刘头听着这奉承话,那略尴尬劲就甭提了。干咳两声,指了指我说:“这…大导演啊,你这求错庙门了,这小哥才是管事的,我是给他打工的。” 中年男人这下可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两声。我向他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柳家园,是个出马人。徐庆是我朋友,你遇到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能帮的我会尽量帮忙。” 中年男人做恍然大悟状:“哦!你就是那个圈子里有名的出马先生,我听红姐提过你,说你很有本事啊!这下有救了,有救了。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激动,我叫徐天元,是个导演,现在就在星河影视城拍戏。” 说着话,他给我们分了一圈烟,我和老刘头美美地点上,然后等着他的下文。 徐庆作为一个在职警察,按理说他是不该掺和进这些事的,所以就在一旁听着。 徐天元指着那辆车头撞烂了的小轿车,心有余悸地说:“我今天啊,真是差点没命。这些天我就总是心神不宁的,有场外景的戏,我就在到处踩景,找合适的地方,结果回来就下高速的时候,我突然看到那车子前边有个打着红伞的女人!” 徐天元说到这里的时候,满眼惊恐,似乎又回到了那生死一刻! 他当时本能地打方向盘,当时那可是要下高速,车子虽然慢了下来,也还是有六十码。这方向盘一打,当时就失去了平衡,狠狠撞向了路边灯柱!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三个心里都冒出了个疑惑的念头。高速路上车来车往,他出事那会儿又是上下班高峰期,哪儿会那么恰好冒出个打红伞的女人? 徐天元也说纳闷,他怀疑,那可能就是个拦路要索他命的鬼! “那后来呢?”我追问之后的事情。 徐天元继续说,他紧急避让之后才意识到,这高速路上哪儿来的人呢?可这时候也已经晚了,他的车子就往那电线杆子撞了上去。 那哐当一下撞得,车头当时就报废了。当时徐天元他整个人都懵了,幸好是安全气囊保了他一条命。 但也就在那时候,徐天元说他朦朦胧胧地又看到了那个红伞,那伞下有个看不见脸的女人,向他伸手就仿佛要将自己领走似的。 也就在那关头,突然他胸口戴的佛牌裂开。他这才宛如大梦初醒,赶紧解开安全带,从变了形的车门挤了出来。 这时候再一看,哪儿还有那红伞女人的踪影? 徐天元说起这事时,人就有些打哆嗦,还很忌讳。 我和老刘头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初时我还当是那佛牌有问题,让徐天元走了背运,鬼迷心窍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情况有些不对啊。 我向他要了那块裂开的佛牌,是用玛瑙制成的,中间刻了一尊佛陀。但此刻,这佛陀的胸口已经裂开了,这也表示这块佛牌已经失去了法力。 从上面残留的一些灵气判断,徐天元买到的是块正宗的佛牌,有高僧开光加持过,五万块花的不冤。 “小柳爷,他这情况,我觉得有点像是姻缘劫。你说,是不是这么档子事?”这时,老刘头说出了他的看法。 /97/97455/26953102.html 第三十章:姻缘劫 听老刘头这么说,我也一愣,再一细想。忽然觉得,还真有这么个可能性。 徐庆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小柳哥,刘爷,什么是姻缘劫啊?” 我给徐庆解释:在阴阳行当中有这么个说法,一个人的一生,其一大半都在出生前就注定了,也就是所谓的天道与天机。麻衣神相算命,也就是算这部分的天机。 另一小半,则要看个人的命数与拼搏。其中姻缘就属于命定之数的那一部分,基本在从阴阳司投入轮回开始,就已经命定好了。 而姻缘即是天定的缘分,却也会在一定情况下演变成一场躲不开的劫,那便是姻缘劫。这种劫会在命定的其中一人辞世时触发,为什么呢?因为一世姻缘不在阳世便在阴世,死去的那一个变成了鬼,要找活着那个人的麻烦! 往白了说,就是索命! 新闻上也有这种,恋人分隔两地,一人突然意外死去后,另一人也在几日后无故死亡的报道。其中固然是有情深意切,积劳成疾的,但姻缘劫也必然占了一部分。 姻缘天定一线牵,白头共守百年甜。倘若双鸟中飞散,缘尽化劫情枉然。 生时是缘,死后是劫,这便是姻缘劫了。 听徐天元的描述,又加老刘头这么一提,这姻缘劫的可能性还真的不小。 “啊…这这这…这可怎么办啊?”徐天元是吓的六神无主了,他可管不了什么姻缘不姻缘的,现在他知道的就是有个女鬼要向他索命! “小柳爷,我知道你是大师,圈子里的人,很多都提过你的大名。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我,否则,我怕是在劫难逃啊!”徐天元不断地哀求。 我说:“徐导你运气不错,这佛牌是真货,它保了你一命。但佛牌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现在它已经废了,你再带着也没用。你先别急,我和刘前辈商量商量。” 徐天元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现在我在他眼里就是救命稻草,连连地点头同意,盼着我能尽快拿出个主意来。 “小柳爷,不是我说。姻缘劫这种事,咱不该接,这玩意儿处理不了啊。”到了徐天元他们听不到的位置后,老刘头开始说自己的意见,“姻缘劫姻缘劫,先天定缘亦定劫。俩人的生辰八字天生就是缠在一起的,还连着天机,咱们一般的招魂术压根没用,你说咋处理?” 我也知道老刘头说的这些,刚刚和徐庆说的关于姻缘劫的话中,我还隐瞒了一句很敏感的话。这姻缘劫,在阴阳行当里几乎就属于死劫——天定的姻缘,活着不能成,死了也得成双! 天定的事,没法改。 不过这种事虽然听着是无可奈何的事,往往都有一线生机在。不是有句老话‘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么? 这姻缘劫就属于典型的天作孽,对老刘头这种茅山弟子来说几乎是没法破的局。可对我来说,还有一线可能性。 “还是有机会的,我认识的仙家里,有一个就能破这重姻缘劫。”我对老刘头说道。 听到这话,老刘头吃惊的眼睛都瞪圆了:“小柳爷,你认真的?姻缘劫都能破,你出马了那么厉害的仙家?你不是吹牛逼吧?” 也难怪他不相信,茅山自打开山祖师三茅真君以来,都是顺天应人来行事的。他们的风格,怎么说呢,讲究一个替天行道。 所以解姻缘劫,这种显然属于‘逆天而行’的事,就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我苦笑了一下,说我说的那个仙家可不是我出马的,但她确实有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在所有仙家里都算是独树一帜了。 “啥能力,这么玄乎?”老刘头问。 “那个能力,她自称‘通天’。可以通天机,明世间,前看三世、后看来生。我亲眼见过,当时把我下巴都惊掉了。”我绘声绘色地说。 老刘头的反应也让我很满意,眼珠子都差点瞪突出来了:这什么仙家,这得是通天的境界了吧?那仙家……真有这么大本事? “呵呵呵,没那么夸张。这与其说是修练的,不如说是天生的天赋吧,反正除了她,我也没见过第二个人甚至仙家有这能耐……下边的人不算。”我最后又补了一句,“如果那个仙家可以通过‘通天’来找到徐导姻缘劫的对象,那我们就能跟着对症下药,你把她的魂魄化解怨气超度了,我们就化解了劫数,万事大吉了。” 姻缘劫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双方的八字是纠缠在一起,又有天机连接,根本无法通过寻常方式寻找阴魂,只要能找到阴魂,那处理的方式也就多了。 老刘头其实还是不太信,一个劲地问我到底是哪路仙家,能有这么一个屌炸天的天赋能力。 我问老刘头:“想见识见识吗?” 老刘头刚想开口,忽然眼珠子滴溜一转,嘿嘿笑道:“小柳爷,你少忽悠我了。我可不操那份闲心,反正这事儿我是没法出力,而且我这岁数可早就过了好奇的年纪了。” 啧,这老滑头可真是属泥鳅的,叫一个滑溜。 我还想趁机敲他一笔见面费,没想到话还没出口,这老滑头就已经避掉了。 和老刘头打趣完,回头要面对徐庆和徐天元,其实我心里也没什么底。因为姻缘劫这东西,好听不好破,否则也不会被阴阳行的人称为死劫之一了,我所推崇的那个仙家确实有本事,可也不一定有百分百的把握。 因此转回跟徐天元说对策时,我也没有将话说满:“徐导,这次你的事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在犯劫。现在我有一个仙家,也许有机会可以解决你的麻烦,不过也只是有机会,你怎么想?” 我和徐天元称不上熟,我才不会替他做决定。 徐天元此时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的状态,车祸和红伞、姻缘劫与碎裂的佛牌,显然让他有些杯弓蛇影。 他也没问其他的,只反复向我确认,那仙家真的能救他吗?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说:如果连那个仙家也救不了你,那你的事我就管不了了,只能请你另请高明。 徐天元咬了咬牙,用力一拍大腿:“好,五万买的佛牌救了我一命,只要小柳爷你能帮我过了这个坎。报酬我也给五万……不,八万!” 现在我倒是没怎么在意徐天元画饼的酬金,毕竟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得先保住他的命才能去考虑别的问题。 我让他先回家沐浴焚香,晚餐戒荤腥,等十点左右再和徐庆一起来我的堂口。安全起见,我让徐庆全程陪护,徐庆的罗刹命多少也对阴魂有震慑作用,这点姻缘劫的阴魂也不例外。 我自己则和老刘头回了堂口,马不停蹄地又起草新的裱文。但这次并不是写给灰家仙的,我这次要请的仙家,是胡家仙。 东北七十七路野仙中,以胡家仙为首。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物之中,也是狐被单独列出一项,还是带头级别。 可想而知,狐狸这种动物在阴阳行中占据着一个怎样的地位! 胡家仙在所有仙家中,称得上最能掐会算。上可测天机,下可堪风水,鼎鼎大名的青乌术,就有传说是由一位胡家仙传授下去。 我所说的那个有‘通天’能力的仙家,正是一位胡家仙。等我将裱文在灵牌前边焚尽之后,接下来就是等待。 这次我将要请的仙家名讳写的清清楚楚,只等月上中天后,一阵风呼地吹开掩着的门,有东西进来了。 /97/97455/26953103.html 第三十一章:胡家小蝶 门是吱嘎一下开了,进来了一只白色青白的大狐狸。和胡小雨的本体形态简直一模一样,可这次我自己请的,我自己清楚,上前去先按规矩抱拳行礼。 “出马人柳家园,恭迎青丘狐仙子法驾光临。” 那大狐狸旋身一转,变成了个白发青袍的女子样貌。一双碧蓝的眼睛,尽显妩媚的脸庞,与胡小雨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气质不同罢了。 在她的身后有三条尾巴,人形也没有收起。蓬松的狐尾垂着,好像还在轻轻地摆动。 这个狐仙是胡小雨的孪生姐姐,名叫胡小蝶。其以取自,庄周梦蝶,得窥逍遥道,一梦千秋,不知是人梦蝶,还是蝶梦人? 她的通天之术也是在睡梦中,以问天机。 “小柳子,裱文里说,你有事点名要我过来。我遣了道法身过来,有什么事,你说吧。”胡小蝶和我的私交也还行,打过招呼后就坐上了位置。 她虽然是狐仙,却并不妖媚,反而有股子仙气儿。 裱文都有固定的格式,前边要赞颂各家的老祖,中间要写上对仙家的恭维话,还有些大德大威把名扬、唐宗朱皇把位封之类的场面话,留给写事儿的部分并不多。 所以胡小蝶虽然知道我是有事找她,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对了,小雨告诉我,你还应了他一件事。要去追查一位胡家姐妹的冤死真相,他托我告诉你,可不要耽误忘了。”胡小蝶坐下后,还不忘说了句提醒的话。 那件事我当然不会忘,不过暂时还没有线索。 “忘不了,不过也急不来。小蝶,我有个顾客犯了姻缘劫,得请你帮帮忙,给他看看。”我说。 胡小蝶想了想,点头说:“可以,我……先看看,姻缘劫这东西我也不一定能破解,先看看再说。” 胡小蝶深谙话不说满的道理,只说先看看。我问她到时候要不要上我的身?她说看情况。 她的性格与胡小雨不同,胡小雨是散漫随性、随心所欲,心里装的、敬的都与常人不同,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做的事都是本着对得起自己这个原则。 而胡小蝶也许是因为能梦明天机的原因,即能看别人的前世今生,也参悟了自己的过去,因此她的性格更为沉稳大气,不图虚名、不求浮华,有种古人的风骨。 我有次问她要不要在我堂口给她供奉个胡仙姑的牌位?胡小蝶说不用,也不让我叫她仙姑,不如叫小蝶,还更亲切些。 “是仙便是仙,我喜欢你,我便来。哪天你跟我生分了,你供我,我也不来。”这是胡小蝶的原话,她的风骨和洒脱。 而事实上,我和胡家姐弟的相处并不多。一个是仙家一个是凡人,他们一个闭关修炼的时间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对人来说就是一生。 所以能有这样的缘分,我还是蛮珍惜的。 趁着徐天元他们还没来,我拿出珍藏的铁观音,给胡小蝶泡了一壶,对坐着聊聊闲天:“小蝶,你说你怎么会这么特殊呢?能看到前世与今生,是不是漏喝了孟婆汤啊?” 听着我的玩笑,胡小蝶也笑了笑:“你还有资格说我?相比一梦下酆都,一梦通天有什么稀奇?你有兴趣,待会儿不就能看到了?” 我讪笑了两下,学着她的语气说:“可以可以,那我可就静等看胡家姐姐的法力了。” “贫嘴。”胡小蝶笑骂。 过了没多久,徐庆和徐天元来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十点,月上中天。 胡小蝶对我说:“我不上你身了,那个罗刹命的年轻人不错。跟他说说,我借他身体用用。” 我不知道胡小蝶怎么想来这么一出,但也按她说的来。把她的要求转述给徐庆之后,这小子也对自己的叔叔很仗义,拍着胸脯说:“没事,我咋做?” 我说:“没什么大事,待会儿你就放松,什么也别想。思绪放空,有什么感觉也不要反抗,到时候你会有种思维断片的感觉。你放心,不会有事。” 说着,我从神案上拿了个碗,把碗中的水用柳树枝撒了些在他的额头和双肩。这样做,可以将徐庆的三把火压灭些,让胡小蝶更容易上身。 据说人有三把阳火,一盏在头顶,两盏在肩头。阳火旺则阴晦不钦,阳火弱则易招邪祟。 出马人有出马媒介在身,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徐庆是普通人,所以上身会需要做些准备工作。 一切做完之后,徐庆有些紧张地坐在椅子上。我看到胡小蝶化为一股青气,笼罩住了徐庆的额头,然后慢慢进入额头。 “别紧张,别用力,放松,不要去想。”我一边出声安慰徐庆,一边也拿出文王鼓念起请兵诀,曲调比较高亢婉转,要随着鼓点吟唱,加上一些摇头晃脑的动作。 其实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民间也把我们称作跳大神。 “呜…”徐庆突然身子一颤,额头浮现青筋,紧接着双眼猛地用力,又一睁。这一刻,他的眼神已经变了,胡小蝶上了他的身。 “恭请狐仙子。”我擦了擦汗,按规矩抱拳。 徐天元连忙学,胡小蝶笑了笑,然后走到徐天元面前,开口说话已经变了一个人:“你犯了姻缘劫?” 徐天元听到从徐庆嘴里发出个女人的声音,那也是吓的一个哆嗦:“我、我也不知道啊,是小柳爷说我犯了什么劫。” 胡小蝶点点头,说:“姻缘劫,由天定。八字合,各混淆。要害你的,原本其实是跟你有一场缘分在的人。” “这、这意味着什么呢?”徐天元紧张地追问,佛牌碎裂后,他现在提心吊胆,好像看哪儿都有把红伞隐在角落里等他。 胡小蝶说:“这意味着,无论是生、是死,你们的缘分都存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这个缘分可能是来自于今生,也可能来自于前世的纠葛,因为冥冥之中自有一分天意。许下的承诺、发下的毒誓,都有可能在天意之下应验,也许应在今生,也许应在来世。” “这个是和人的三魂七魄有关的。”我插嘴替胡小蝶解释所谓天意的事情,因为胡小蝶说的都是基于她的理解,说的玄乎,徐天元并没有听明白,“在人死后,人的三魂中,天魂归天,地魂与人魂会在一起下到地府阴阳司。而天魂归天后,一生的因果也就在天意之中了,当人再度投胎转世时,天道就会让那部分因果组成新的天魂与你合为一体,所以你这一世的功名利禄就很有可能是上一世的因果报应,这么说,你能懂吧?” 所以这份姻缘劫,其实就可能是他上一世欠下的因果。 “那、那现在怎么办?”徐天元声音有些哆嗦。 胡小蝶道:“我会带你一梦通天,在天意之中寻到你前世的回忆,寻到承载你那份因果的天魂。这样就能寻到你今生的那份姻缘,但要怎么化解这份姻缘劫,还得看你自己。” “哦哦,那,大仙请快做法吧!” 胡小蝶摇头道:“不,这不是做法,而且也不只是我要出力,你自己也不能闲着。我要你,做梦。” “做、做梦?”徐天元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小蝶冲我一摆手道:“你给他解释吧,我去做下准备。” 我对徐天元说:“人在清醒时,三魂七魄皆醒于身。而人睡着后,有时候一道魂魄就会离体,就是神游。不是有人总梦见千里之外,不曾去过的地方么?那就是梦中神游了。人醒着可是没法窥天机的,所以你要睡着。” /97/97455/26964889.html 第三十二章:一梦通天 对徐天元讲完关于一梦通天的理论,胡小蝶也做完了准备。她将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让徐天元躺在上面:“来,躺好。” 徐天元躺在了桌子上。胡小蝶搬来把凳子,坐在了徐天元的头顶后方。双手左右五指摁在徐天元的脑袋两侧,然后说:“放轻松,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相信我。就像在安眠,不要去思考……” 她的声音渐渐柔和,其中夹带着一些催眠的旋律,这种音律科学上就能让人放松,并从心底对说话之人产生亲切感,经常被用在心理治疗上。 我在一旁看着,其实也有些好奇她会怎么做。一梦通天,目前看来,很像是一种催眠。而听着她那梦幻柔弱的话,我的眼皮也有点打架,忍不住开始打哈欠。 胡小蝶瞥了我一眼,然后右手抬起,压在了徐天元的额头。徐天元没有半点反应,似乎是已经睡着了,而她又轻轻呼出一股青色的气,一部分进入了徐天元的鼻腔。 另一部分则被我吸进了鼻子里,这一吸,我的脑袋就更晕了,就好像十几天没睡了似的,使劲揉了揉眼睛,也没能抵住那席卷而来的沉沉睡意。 迷迷糊糊,还能听到胡小蝶梦幻般的声音:“睡去,睡去,一梦千载忆前生,空花消得万古愁。我会随你入梦中,寻那前尘今生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变得飘忽不定。 而我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幅渐渐清晰起来的画面,那感觉就像看电影似的。逐渐的,我看到了狐仙形态的胡小蝶正领着有些呆滞的徐天元从远处走来。 胡小蝶一身青衫,一步一婀娜,三条狐尾垂在身后,一只手正牵着徐天元,领着他向前。而此刻的徐天元就像在梦游似的,没有半点神智,只由他带着走。 而渐渐的,周围的景色变得清晰了起来。 有山,有水,有农舍,有石台。 我看到那石台被胡小蝶伸手一抚,石台的面变得如镜子一般明亮透彻。胡小蝶又向徐天元一点指说:“去照吧,照出你的前世,寻得你的因果。” 徐天元听话地上前,就在那石台镜前一照。周围顿时变了,我看到山水变迁。我分辨出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有一个年轻的徐天元从他的故乡被征入伍,他穿的像是士兵的衣服,他要去打仗了。 在部队出发前,他带着拿到的两块大洋,去看了一个病怏怏的女孩。那女孩病了,需要吃药,他将自己拿命换来的两块大洋都给了女孩,嘱咐她吃药,嘱咐她看大夫。 他向女孩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回来娶她。 可是五个月后徐天元入伍的那个军阀被更大的军阀给灭了,他成了俘虏,被带去了另一个军阀的根据地。 后来小鬼子入侵,抗战正式办法。徐天元作为俘虏,分到一支枪,就这么上了前线。 之后他渐渐混出了些名堂,却被鬼子俘虏,遭受过非人虐待。沾盐水的鞭子把他抽的皮开肉绽,几乎死在那个冬天里。 最终他是混在一堆尸体里逃出来的,之后他又进了抗战的队伍里,却再没能回到那个村子。 等战火消弭,大地重归平静之后。徐天元终于能解甲归田,然而等待他的却只有一方墓、一培土,一块残破的墓碑。 知情人告诉他,当年的那个女孩,没能熬过黄河决堤的大水。她死前,还说守着那承诺回来娶她的男人。 听到这些话,已经过了四十,在战争中熬干了心血的徐天元再没能忍住。一口血,喷在了墓碑上,栽倒在了坟头。 画面转到此处时,我心里已经是百感交集。徐天元的前世,也太悲苦了,在那样的年代,似乎是已经注定的结局。 而也在此时,忽然那画面中的景色一变,就见墓碑后出现了一个撑着红伞的女人。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她撑着红伞,从墓碑后走出,绕着坟前的徐天元转了一圈又一圈,幽幽地叹了口气。 “前世缘分,今世应。今世应完,轮回印。终是情分难割舍,不应舍他红尘命。”忽然,胡小蝶的声音出现。她迈步出现在坟前,从她的角度似乎能看到红伞女人的脸,她劝道,“你们的姻缘是天定的,即使此生未能得偿所愿,未必不能有下一世的缘分,何必做出姻缘劫,害他今生性命呢?” 那红伞女人看到胡小蝶,向她行了一个躬身礼,然后也不知说了什么,我没法听见。 但胡小蝶听见了,她眉头微皱起,道:“缘不过三生,你想和他享阴寿合欢,以偿夙愿,这也在情理之中。可他今生之命却要折在你手中,你可想好?” 胡小蝶此话一出,红伞女人似乎啜泣起来,身子不断抖动。 我只能干着急,可没办法移动我自己的视角,更没办法做任何的干预。我现在的状态就类似看电影,能看得见,但做不了什么。 那女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胡小蝶点头,摆手道:“原来是这样…你去吧。”那女人俯首拜谢,然后身子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孤坟、孤碑、一个孤独的人影。 “醒。”胡小蝶忽然喝出一个‘醒’字,这一声不算多么响亮,却能瞬间让我浑身一个激灵,紧接着刚刚还清晰的画面瞬间模糊,接着我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面前还是我的堂口,桌子上躺着显然也是刚刚醒来的徐天元。此刻他还一脸茫然,但并不是迷茫,而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太多信息的无措。 胡小蝶已经站了起来,此刻她还是徐庆的模样,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梦通天,感觉如何?” 我好好回味了一把之前的感觉,冲胡小蝶竖起大拇指:“牛!”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更贴切地表达我心里的佩服了,这能力真的是天赋,是真的牛逼!一梦梦前尘,除了胡小蝶,我真没见过第二个人有这本事! “下次要不要我让你看看自己的前世?”胡小蝶问。 我连忙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自找烦恼。前世以做古,想起来干嘛?你看徐导,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我把话题转向徐天元,也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能接受这些前世带来的信息。 胡小蝶道:“不用太担心,前世说到底也只是大梦一场。就像你平时做梦一样,能记住一些,但不会记住太多,很快就会遗忘,只有那些刻骨铭心的才会留下一些痕迹……” 我好奇地问:“小蝶,那个女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胡小蝶一笑道:“跟你没关系,少好奇了。徐先生,你感觉如何?”胡小蝶看向徐天元,并递过去一包纸巾。 此刻的徐天元已经泪流满面,更咽着说不出话来:“我…我的前世…她…我最后也没能看到她最后一面……”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但依然啜泣不停。 此时,胡小蝶忽然问:“徐先生,你今年三十有五,家中有一个儿子,对不对?” 徐天元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有些茫然。 可我惊了,瞪圆了眼睛:“怎么会?姻缘劫在身的人,怎么会提前跟别人结婚生子……嘶!”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有了个念头。 “徐导,你是不是离过婚?”我问徐天元。 徐天元给了我肯定的回答,他在大学时有个一见钟情的初恋对象,毕业两年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可后来因为徐天元工作步入正轨,他接了几部电影拍摄后经常早出晚归,甚至连续几个月的跑各地取景拍戏,搞的家庭逐渐出现裂缝。 就在两年多前,他们大吵一架后,和前妻正式离婚了。 听完这些我看向胡小蝶,胡小蝶冲我点了点头,我长出一口气,说:“这就没错了。” /97/97455/26964890.html 第三十三章:阴世主 经过一查这才知道,徐天元的前妻已经病了半个多月。这两天陷入深度昏迷,而胡小蝶替他们算了八字命格后。确定了她就是徐天元姻缘劫的来源。 她生死徘徊之际,执念发动,这才让徐天元产生了幻视。劫难亦由此而生,姻缘便成了姻缘劫。 通过一梦通天得知前世因果之后的徐天元,再由我和胡小蝶这么一点,立即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后悔不迭,当天就去带着自己儿子坐飞机去找到了自己前妻。 幸运的是为时不晚,在病房中一家人再度团聚。姻缘劫也因此,迎刃而解。 第二天徐导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表达了衷心的感谢:“小柳爷,这次真的多谢你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她身体好些我们就复婚,以后无论工作再怎么忙,我也会多抽出时间,多陪陪家人,绝不会再把遗憾留下去。啊,对了对了,小柳爷,把你的银行账号发给我吧,这次的报酬,我给你转账。” “客气,这也是徐导你命里的缘分,我也没帮上什么。”我一边给徐天元发过去一组号码,一边说客气话。 正好早上有接到叶倩倩约吃饭的电话,我想了想就顺便对徐天元说:“对了,徐导,有件事我想问问。我这有两个认识的妹子,那身材条件都很不错,你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角色,给试试?” 徐天元心情很不错,一口答应:“没问题,等我回去,你把她们带来给我见见。我手上正好有部清宫戏,要是条件好的,我给安排角色。” 说完又寒暄了几句,徐天元挂断了电话。我盘算着这个人情,能让叶倩倩、陈圆圆那俩丫头记得我些什么好的时候,徐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有些晕头转向,昨天被胡小蝶上身,今天睡醒后精神也不太好。 “小柳哥?我怎么睡你这儿了?”徐庆捋着自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衬衫,一脸茫然的表情。 我对他说:“昨天你给仙家上了身,仙家下身之后,你就昏睡过去了。你现在感觉身体的阴气重了些也不要紧,喏,我给你准备了一碗姜汤,你先喝了。” “哦。”徐庆坐下端起碗喝姜汤,脸上的表情眼瞅着就痛苦面具起来。我玩着手机,这时电话叮咚一声,是我发出短信后,叶倩倩打来了电话。 “喂,叶美女找我?”我接通电话,慢悠悠地问。 叶倩倩声音惊喜地问:“柳大哥,你短信里说的是真的?真的有机会,可以让我和圆圆在电视剧里演角色?” 我说:“诶诶诶,是试,不一定是演。人家导演说要先看看你们,我只是帮你们争取了这么个机会,能不能成还得看你和圆圆自己的本事。” “嘻嘻,就算是试试也是好机会啊。柳大哥,这可真是太谢谢你啦。”叶倩倩一笑,接着话风一转又问,“柳大哥,今天早上我不是约你吃烧烤嘛?现在情况变啦,我们好几个姐妹要搞一个派对,你要不要一起呀?” 叶倩倩坏笑了两声。 “你再说一遍?” “有个烧烤派对,都是我们模特队里的姐妹。你来不来嘛?”叶倩倩再问。 我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这些模特啊,就知道吃吃喝喝的,玩玩乐乐,大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我对此真是要批评你们两句——人多不多?美不美?是不是单身?我能不能多带个人?” 叶倩倩似乎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都是模特队的姐妹,还能让你吃亏呀?到时候别迟到哦。” 说完叶倩倩挂了电话,又一条短信被编辑了过来,说明了地点和时间,晚八点五十五,地点是天姿国色ktv。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给这俩姑奶奶跑东跑西,忙前忙后,可算是看着些好处了。我放下手机,朝徐庆一摆手问:“晚上有个单身派对,都是模特,你去不去?” “啊?我,我就算了吧。”徐庆一本正经,“我是有女朋友的,而且我还是在职警官,那个……” “不去算了。” “啊?去去。”徐庆连忙改口了。 我心说这小子还有些小闷骚,然后打发他继续回床上补觉,免得到时候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时间还早,我照常去堂口给仙家牌位点香请茶。不过胡小蝶还没走,我到香堂时,难得看到龙大爷也现身了。 胡小蝶跟他似乎在说着些什么,见我来了,龙大爷止住了话头,一扭身消失不见。 “小蝶,你们聊什么呢?”我问。 胡小蝶说:“聊些你最近的事,柳家仙说你要去登龙村?那里阴山、阴水,阳龙、阳峰,是阴阳相杀之地,四象绝户之相,去那里,你做好准备了?” 我没想到胡小蝶一开口说的是正事,耸肩回答:“我请了黄家的小三爷随行,加上我自己的本事,和南茅的茅山道士,以及罗刹命的徐庆。准备完全谈不上,可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看运气吧。” 胡小蝶往更深处说了些:“登龙村那里,我知道。古人云:乱山回抱在面前,不许一条出外边。只有真龙坐穴内,乱山在外两边缠。登龙村阴阳相杀,乱山盘、水龙绕,星峰起,抱阴阳,是个天生的四象锁龙局。黄家小三爷不懂寻龙堪舆术,你带着他,也保不了周全。” “还有这说法?”我被她说的有些云里雾里,即便我是出马的,也不是什么术语文言文都听得懂。可偏偏胡小蝶还是颇有古风的那种,说的话多少都带有些典故。 这时,还是龙大爷听不下去,出声替我解释了一通:“她的意思是说,你这样去登龙村,等于出门没带向导。就算那个黄皮子本事大,不懂堪舆,不懂风水,去了也是白搭!” “阴阳相杀,四象锁龙。我猜测,登龙村那里,肯定有什么秘密。”胡小蝶继续说,“锁龙局,重在一个锁字,也许那地下锁着一位阴世主,你们冒然去,很容易招惹到不该招惹的麻烦。” 胡小蝶说到这里顿了顿,而我也反应过来。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这么一嘴,而话里话外都在提点我要找一位懂风水堪舆的风水师同往。 可最好的风水师,不就在我眼前么? “小蝶好姐姐,你不就是最有本事的风水大师了吗?我打赌,全国也找不到几个比你好的了,能麻烦你陪我走一趟吗?”我连忙接话戴高帽。 小蝶应该本就有这份心,只是要我主动提出来,她才一笑答应下来。可也提了一个条件:“陪你去走一趟可以,但是到了登龙村,你得听我的,约束好其他人。否则惹了麻烦,我可不管。” 我连忙应了下来,也知道她这话是说的黄小三爷,那位可是个惹祸的精。 胡小蝶说完这些,又跟我约了时间,这才消失而去。她也不能法身过山海关,要回去带本体过来,走之前还向我要了三千块路费。 我纳闷啊,就问她做啥用?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下山后坐高铁,比腾云驾雾快。 送走胡小蝶,我又恭敬地对柳仙牌位的龙大爷鞠躬道谢。肯定是龙大爷觉得我的班底人数不够,这才和胡小蝶说了我要去登龙村的事。 否则意外请来的胡小蝶,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就知道了登龙村之行呢? “哼。”对我的道谢,龙大爷只是哼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转眼到了晚上,我和打扮好了的徐庆出门。正巧遇上来我这儿打秋风的老刘头,一听我们是要去和模特们开派对,那也有点坐不住。 /97/97455/26978295.html 第三十四章:月瞳双鱼 老刘头的年纪挺大,但一辈子也没要个老婆。一来是一辈子装仙风道骨,人没老,气质先老了。二来是早年挨过事儿,也有股子自卑情节。 一直忙活着赚钱,说只有钱是实在的。 不过有机会和美女模特喝酒、撩骚,他也是不会放过的。 我拗不过他,就三人挤上徐庆的车一起去了。 一路开到天姿国色ktv,那已经热闹的不得了,来来往往的男人搂着各色美人,把个老刘头眼睛都看直了。 我给叶倩倩打了电话之后,她很快就跑出来接我们,一身超短裙、高跟鞋的打扮,衬的她那身段,哎呦!就俩字,漂亮,跟个妖精似的。 “柳哥,你来啦。刘师傅,你也一起捧场呀,咦?这位大帅哥是谁啊,柳哥,赶紧介绍介绍。”叶倩倩是丝毫不娇柔,直接上来跟我们一一打招呼,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徐庆身上打转,缠着我给他们介绍。 要说徐庆的身高近一米九,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就散发着浓浓的男性荷尔蒙,是十分吸引小女生眼球的。 我简单给他们做了个介绍,叶倩倩也带着我们进了他们的包间。那好家伙,一开门,坐在沙发上的一排雪白长腿就差点把我眼睛看花了! 嘿,要不怎么说有钱有势的喜欢包养小模特呢,那真是各定个儿的给力!那嫩的,每一个都能从脸上捏出水来,身材那是更别提了,环肥燕瘦,前凸后翘,真能把人眼睛都看直愣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两个女生正对唱着一首《风花雪月》,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烧烤。羊肉串、茄子、金针菇、鹅翅、鸡肝、小肥肠,还有一大盘的小龙虾和好几提的罐装啤酒。 叶倩倩拍了两下手,指着我给人介绍:“诶诶,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出马人。他的桃花签特别灵哦!” “呀,出马人,我最近老是招些烂桃花,你帮我看看吧。” “我也是我也是。” 想来是叶倩倩没少在她们那队人里吹捧我,话音刚落,顿时那正唱歌的两个美女也不唱了,跟其他那些个模特一起,就向我围了过来。 一时间,丰胸、翘臀,雪白的手臂和大腿让我眼花缭乱。但很快老刘头就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老江湖,就叫他半路截胡,很熟练地就接过一个丰满妹子的手,就一本正经地胡诌起来:“哎呀,姑娘啊,你可是遇到我,这是有幸啊。这手相,照老夫看可是有三小劫啊,不过不用担心,老夫为你指点迷津,保证让你逢凶化吉。” “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直接被老刘头这三寸不烂之舌给侃晕了。 “自然是真的,你听我说啊,这条线是生命线,这条是事业线……”就这么,老刘头毫无阻碍地坐在了那美女身边的位置,并且还有好几个好奇的姑娘围在一起。 我是看的眼睛都直了,难怪人说,姜是老的辣、人是老的无耻!我到底还是实诚君子啊! 至于徐庆,虽然不会看手相但胜在人年轻俊朗,身材高大,很能吸引眼球。在叶倩倩的带动下,也没了一开始的拘束,干脆拿起话筒跟人对唱起‘精忠报国’来。 我在应付了几位热情的美女后,身边安静下来。这时候我发现,陈圆圆不晓得什么时候坐到了左手边,给我递了两支羊肉串和一杯啤酒:“柳哥,给。” “谢谢,谢谢。”我有些受宠若惊,要说陈圆圆的气色在最近好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叶倩倩身上的狐仙魂魄离开了,缠着她的子母凶煞也没再侵害她。 随着她身体恢复,陈圆圆的气质也逐渐开始显露出来。她和热情张扬的叶倩倩不同,性格更为内向、细腻,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柳哥,最近的事真的辛苦你了。为了我和倩倩,一直忙前忙后的。我……我敬你一杯。”陈圆圆说着,自己也喝了口啤酒,不过她显然不会喝,两条眉毛不受控制地皱在一起。 我伸手把她的酒杯抽走,放在了桌上:“好了,你身子刚刚开始康复,不会喝就别喝。而且我也没那么伟大,帮你也是收了钱了,你再谢我那么客气,那可生分了。” 陈圆圆抿了抿嘴唇,她的声音在ktv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实在是很难听清,我得很专注地去听,才能听得到她在说的话:“我知道,很多事其实都是讲缘分的。总之,我真的很感谢你。” “现在谢我,其实也有些为时尚早。”我咬着羊肉串,就了一口啤酒,把另一支递给陈圆圆,“你身上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处理完。想一劳永逸,我的功劳,也得仰赖这两位的本事。” 我示意了一下老刘头和徐庆,陈圆圆也向他们看过去,笑着说:“既然柳哥你都这么说,那他们一定很有本事。” 我正想再说两句,忽然看到陈圆圆的领口露出个挂坠。那造型有些独特,引起我的注意。 “圆圆,我能看看你的吊坠吗?” 听到我这话,陈圆圆愣了一下,接着她把自己的吊坠托在了手上给我看:“你说这个?挺好看的吧?” ktv里灯光不亮,只有电视屏幕忽明忽暗的闪烁。借着这点光,我看到这个吊坠是一对双鱼。用的可能是和田玉,入手温润,其中隐隐透着黄底玉色。 一入手,我基本能确定,这东西绝对是属于穿山甲挖出来的东西,是真货! 玩古董古玩,只要是真的上道、玩出名堂的,基本都知道,古玩这东西是真是假,拿到手上一掂量,就能判断出个八九分。 因为真正的古物与后世仿造的器具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本身经历过岁月会产生一种‘份量’,而这个份量,新器是模仿不出来的。 此刻陈圆圆挂着的这个,就给我这种感觉。它有份量,有玉气,是真货,什么朝代无法明确,可是鱼的双瞳可以从不同角度看出月相的阴晴圆缺,堪称巧夺天工! “圆圆,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忍不住追问。 穿山甲挖出来的东西,大都会有一层‘老锈’那是埋在墓中长年累月,累积下来的。而这块月瞳双鱼并没有,所以一开始我才看走了眼,几乎把它当成普通的现代仿品。 陈圆圆露出了为难的青色,思考之后,摇了摇头,歉意地说:“这…柳哥,对不起,我答应人,这事不能跟别人说的。” /97/97455/26978296.html 第三十五章:天姿国色 听陈圆圆这么说,我倒有些尴尬了。这么问人家的私事,确实也不太礼貌。 “不好意思,我就看这东西挺稀罕的。”我松手,想了想,没把自己的判断告诉她。我听叶倩倩提过陈圆圆的身家,一万块的出马费也不定出的起,想买这么一块月瞳双鱼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别人送的,但能送的起这东西的,一定也不寻常。我心里不禁冒出个念头,难道陈圆圆被包养了? 在模特圈子里,被有钱人包养是很常见的事。这种事虽然不会放到明面上来谈,可也并不稀奇,如果说陈圆圆的这个吊坠是这么来的,倒是有可能。 其实人们对古玩有种误区,认为越奇特的越好。就比如泌血玉,而这种古玩却大都是其前主人心爱之物,随尸陪葬。大都紧贴尸身千百年,才被穿山甲们盗出。 那上面沾染的尸气、阴气之盛,就不必多说了。活人把玩还可,若长期佩戴,招惹邪祟不说,还可能受玉中阴、尸气影响,体弱多病。 这也是我想弄清楚陈圆圆的玉来历的原因,她本来就被子母凶煞缠身,体质羸弱。若是再戴这么一块阴尸贴身的玉器,那可就嫌命长了。 而玉器古董这块,我并不在行,且玉本身就有聚气的效果。因此,这玉有没有危险,我也没法确定,所以我把不亦乐乎的老刘头叫了过来,让他帮着掌掌眼。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放心吧,这玩意儿带着没坏处。”老刘头只看了几眼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然后拉着我到一旁低声说:“这东西上边没阴气,安全的很。不过那双鱼的造型很奇特,像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造型,好像哪本古籍上有说,可我他娘的给忘了!这要是能对照出来,比和田玉本身可值钱多了。” 听老头说没事,我这心也放下,同时打趣老刘头说:“行了吧,就算值钱也是人家姑娘的。有你啥事?” 正当我们几个气氛正好的时候,包间打开又进来个一身红袍落落大方的美人,进来后眼睛往在场的三个男性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就落到了我身上,倒了杯酒要跟我碰杯:“你就是出马人吧?听说过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不少。” “你是谁啊?” “哦,这是天姿国色的老板,我表姐。”叶倩倩过来给我们介绍。 “应该比你大几岁,叫我秀姐就好。”秀姐一头波浪发,一身红袍打扮的十分亮眼,年纪大概在三十多,此起叶倩倩这些小模特那是多了几分成熟韵味,“我听倩倩提了你好多次,敬你一杯,交个朋友,我喝了,你随意。” 我看了眼叶倩倩,又看了看秀姐,心说咱爷们不能被女人给看低了,于是拿起罐满的就跟她吹了一罐。 不过啤酒这玩意配着烧烤喝点还行,喝多的真跟马尿似的! 一罐子吹完,我忍不住打了个嗝。叶倩倩在一旁吹口哨起哄,秀姐一笑后放下酒杯说:“小柳爷,酒量不错。” 接着,秀姐一手将我拉到了安静的位置,用平常的声音说:“小柳爷,我听倩倩说,你是‘懂行’的高人。我有一件事,还想请你指点迷津。” 我正缓着酒嗝,听她说事起了头,就问她是遇到什么事了,可以先说说。 秀姐点了一支女士烟,愁眉不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ktv这样的场合就和酒吧差不多,每天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事,但大都不会有什么大的篓子。可最近,老有来过店里的客人出事,警察也来过好几次,问我认不认识这个,认不认识那个,一天天的真的是很烦还影响生意。小柳爷,你说会不会是我犯了什么忌讳,还是冲撞了什么?” “这样啊……”我听完她的话后,想了想才告诉她:个人的气运通常也只影响个人,现在你自己没事,只是店生意受了影响,说明问题出在店里。而说实在的,精神疲倦、喜欢熬夜、贪杯宿醉的人,最容易被阴祟之物影响,你这店肯定不少这种人吧? “是啊,就是做这个生意的。”秀姐也听懂了我的意思,但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去求过一道平安符,挂在了门外,可似乎没什么用。” 我也笑了,那是当然的。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就比如一个九子鬼母棺我都得先找出处才能解决麻烦。你想靠一道平安符就避祸求福?那不扯淡呢么。 “那现在这个情况,我能做些什么呢?比如,做场法事?”秀姐蹙眉。 我摇了摇头,对她说现在先不用太担心,等具体有了问题再处理不迟。而且做法事是有讲究的,什么时间、做给谁、求什么事,都要有个说法。胡乱地做法事非但没用,还有可能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唉,那也只能这样了。”秀姐叹了口气,将烟蒂放进了烟灰缸就要站起来离开,这时候房间里光线一亮,原来是有个男服务员进来,找到秀姐后就惊慌地说:“秀姐,出事了。有人,有人死在包厢里了!” 听到这话,顿时全场一阵寂静,所有人都傻了。徐庆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即站了起来严肃地说:“真的吗?带我过去,还有叫住在场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他这一声把其他人的注意力也拉了回来,男服务员看向秀姐,秀姐看向我,我解释道:“按他说的做,徐庆是警局重案组的在职警察。” 秀姐显然一愣,但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就明白这样做对她、对店都只有好处,立即对那服务员说:“按他说的做,快!” 徐庆快步走出包厢,我也跟着过去,叶倩倩和陈圆圆跟着起身说想去看看,我说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就在这里陪你们闺蜜吧…老刘,你还愣着干啥?过来啊! 老刘头不肯挪窝,说那死人是警察的事跟自己没关系。 但我刚听完秀姐的话,就出了死人的事,这事可能不简单,涉及阴阳行,我哪能放着老刘头在这儿打秋风?立即把他拽着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出事的是个能容纳二十多人的大包厢,酒瓶、吃的一片杂乱,但更显眼的是一具女尸,那女尸身子瘫软在沙发上,全身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但可怕的是,她的脖子整个被扭了一百多度! 又青又紫,还能看到骨骼戳着皮肉的变形形状。 徐庆已经上前检查案发现场,一边打着电话,想来是已经联系王队带人过来了。徐庆的职业素养好,很快做出判断:这女人的死因是颈椎骨粉碎性骨折导致,也就是那颈椎骨是完全被拧断了! 听到这个判断,我倒吸一口凉气。只凭这一点,几乎能确定,做这事的不会是人,人类哪儿来那么大力气? 秀姐脸色煞白,嘴里喃喃:“还是出事了……” 我安慰她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出了事,那就有线索,总有解决的方法。” 说完我看向老刘头,有些奇怪这家伙到了这里,怎么反而安静了? 老刘头靠在门边,看着包厢的一个角落。发现我在看他,于是扬了扬下巴让我往那看。 我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粗一看,还没看出什么,但再一仔细看,我就发现那里隐隐有一团肉眼看不见的蓝色的气团。 这得是阴阳行里的人才能发觉,连我都因为没用狐狸指甲开眼而险些遗漏。 “那是什么?”我小声问老刘头。 老刘头说:“是符燃烧后留下的气团,应该有阴阳行里的人在这里燃过符。” /97/97455/26983325.html 第三十六章:障符 符这东西,在道家用的多。也就是南茅那里,有的是借的神力,有的是自己的法力,而我们北马不用符,凡事要么是请仙家出手,要么就是用有仙家法力的道具。 论符篆的使用,出身茅山教的老刘头是相当有发言权。他说那是焚符留下的气,那就不会错。 我问他能不能看出是什么符? 老刘头摇了摇头,说这符的法力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现在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 现在只能看能不能从这女尸的身份、同伴身上找点线索。我知道,害人的东西不是‘人’的话,那靠警方估计查不出什么来,这件事没准儿还得着落到我身上。 很快,急匆匆的王队就带着人来了,徐庆马上就过去跟他交代了整件事。 王队在了解了事情后,立即让负责人秀姐把当时在包厢里的所有人叫来了解情况,并马上派法医和调查科的警员进行了现场取证。 “小柳,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交代完公事,王队过来跟我打了招呼又和老刘头握了握手,之后他看四下无人,这才小声地问,“法医看了尸体,认为这死者的死相简直不像是人力能造成的,你看会不会是什么……” 经历过上次停尸房的事,老王对一些事情已经改变了看法,他虽然觉得那些事不该由一个警察说出来,可他会向我寻求意见,其实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我对他说:“王队,现在还说不好。如果你同意,待会儿你们询问那些人证的时候,让我和老刘也在旁边看看,也许能有什么发现。” 老王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然后他向秀姐提出要求,把在ktv走廊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要带走查看。 在秀姐和老王去调监控录像的时候,我回了一趟举办派对的包厢。发生了杀人案,这场派对肯定是无法继续下去了,女孩子们其实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见我回来都七嘴八舌的追问。 “好了好了,没什么事,都先回去吧。以后有想办桃花签的,再联系我。”我一边应付着她们的问题,一边让叶倩倩带着她的这些闺蜜们先离开。 陈圆圆有些担心地走过来问:“柳哥,出了这样的事…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笑了笑说:“不会,我身边可都是仙家,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受害者是个女的。要是遇上什么奇怪的事,马上给我打电话,不能耽搁,明白吗?” 陈圆圆乖巧地连连点头,很快叶倩倩又折了回来,漂亮的眼睛眼神暧昧地在我和陈圆圆之间转了一圈,嘻嘻笑道:“哎呀,我要送的闺蜜有点多,要不柳哥你替我把圆圆送回家吧?当次护花使者,嘻嘻。” 我听到她这有所暗示的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摆手说:“我还得帮王队旁听拿主意,你少拿我开涮。” “嘻嘻,那我们可走喽?”叶倩倩眨眨眼,搂着陈圆圆的胳膊,冲我摆了摆手,两人便离开了。 送走叶倩倩和陈圆圆,我又回到了ktv出事的那个包厢门口。警察已经拉了隔离带,取证忙忙碌碌,老刘头就在门口,我问他有没有闻到什么鬼味儿? 老刘头说他闻不出来,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各有各的气味。不过也有共性,那就是阴臭,借阴气修行的,身上都会带有阴臭味。 那气味如果去形容,就有点像水放久发臭的那种味道。普通人不会留意,但像我和老刘头都是从小练出来的鼻子,对这种阴臭敏感的很。 可在这里完全闻不到,这不太合理,无论是有阴魂还是精怪在作孽,只要他们来过,多多少少会留下一点气味。 “不会搞半天,是活人做的案吧?”这下老刘头也有些犯起嘀咕。 我则说:“是误会倒还好了,人犯的事警方总能抓到。怕就怕是遇上那种说不清的案子,假如到最后发现是阴祟或者野仙作怪,又能瞒过我们两个的鼻子和眼睛,那才叫麻烦。” 说着话,我和老刘头从包厢离开,找到了秀姐和老王。老王身边还有不少年轻人,大都二十来岁、醉醺醺的,此刻一个个都神情惶恐不安,脸色煞白,吓坏了的体现。 老王给我解释说:这些人都是死者的朋友,从死者身份证判断,死者名叫白素,本地河间人,大四毕业生。今天是他们的毕业晚会,一起嗨皮欢乐,所有人都喝了酒,也因此证词不能做完全采信,需要个物证、监控进行多方佐证。 这些人现在都是众口一词,他们也不知道那白素是怎么死的。所有人都是玩的格外开,嗨皮的不行,突然有人尖叫,这才发现有人死了。 不过在问起聚会的人数时,产生了分歧。有人说是十三个,有人说是十四个,说十三个骂说十四个的喝多了吧?算上白素我们就联系了十三个朋友。 说十四个的也不服了,说还不准别人带朋友了? 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在场确实算是白素也就十三个人。老王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又把监控调出来看了看,数了数来的人,也没看出第十四个人的踪迹。 但老刘头这时看出了端倪,突然说话:“我明白了,那是道障符。难怪没有留下什么气息,是有备而来啊。” 老王没听懂,问:“刘先生,障符…是个什么?” 我对他解释:障符就是一种精怪遮掩气息,人可以隐藏行迹,不被人看到的符。在东北这块,是山精野怪活动常用的一种手段。不是有句话叫,‘一叶障目’么? 老王还是似懂非懂,问:咋的?那种东西也会画符? 我说:这种符简单的很,障眼法而已。东北这块地是块神奇的土地,仙家都有,精怪会画符有什么奇怪的? 没错,能用符的只有精怪。因为符这东西是属阳性的,只靠着阴气怨气活动的魅、鬼、灵、孽这四种,及头脑相对简单的怪这一种都是用不了的。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其中狐、妖、精,这三种就特指,东北的胡家仙、七十七路野仙,及山水之精。 老刘头说了障符,可人是没法用障符的。因为人不像仙家,是实实在在有肉体的,一眼就能被看见。 所以这件事,基本从‘障符’两个字出口,就注定是野仙或者精怪所为。 “最近,这家ktv已经出了不少事了。”老王对我们说,“重案组接到六起报案,死者有五女一男,死状各异,身份也不尽相同。唯一共同点是都来过这家ktv,我们最初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东西的集散地呢,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又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 我给老王递了支烟:“也别为这种事犯愁了,先把人都带走做个记录啥的。我再帮着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那邪祟给揪出来处理了。” 老王他们调查一番无果后,法医们带走尸体,警方把相关人员都带去警局收队,徐庆也跟着回去帮忙了。 我和老刘头也离开回家,在路上我们就聊起可能犯下这种案子的野仙精怪,老刘头说能把人脖子扭成那样的妖精,该不会是东北熊瞎子成精了吧? 我笑了声说熊瞎子我可见过,那凶悍,要是成精了硬来就完事了,还画个锤子障符? “不过,有件事我挺纳闷的。死者是五女一男…哦,现在是六女了,这图啥呢?”我想不通这个,“单是女的,还有可能是好女色,这怎么还掺进一男的?” “诶,小柳爷,你还别说。提到好女色,多变化的精怪,我还真想起一个。” “啥?” “黄父鬼。” /97/97455/26983326.html 第三十七章:黄父鬼 都说日本的鬼怪多,什么百鬼夜行,甚至笤帚都能成精。但要跟咱们炎黄这块儿比起来,那可起差远了,毕竟东西都是从咱们这儿学过去的。 真要论起来,什么阴阳术、神道教,咱们这儿都是它们的发源地!那鬼怪的种类更是多,就比如那黄父鬼,我就没听说过。 我让老刘头好好跟我说道说道,什么是黄父鬼? 老刘头美滋滋地点了支烟,摇头晃脑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这黄父鬼是古代时最早在湖北黄州那闹过事的鬼,所以被这么叫,其实是精怪的一种,要分的话,属山精。 这山精的修行目标是山神,所以学着披黄袍,喜欢的衣服也是黄色。并且善于变化,能化烟、能变人,也能变化成飞鸟走兽,最好女色,且食髓知味。 “黄父鬼有一个没法掩饰的特点,就是他的牙齿是黄色的,就像几年没刷牙似的那种黄。”老刘头最后说了个特点,算是把他所知的黄父鬼做了个简单的描述。 我还听得挺有兴趣,就问他如果是黄父鬼做的事,那你有没有办法对付它? 老刘头道:“现在可不好说,不过老刘我可是茅山道士,什么妖精见了我不得发怵?” 之后又是一通天南海北的互吹,各自回家之后到了第二天。天刚亮,徐庆带着一人上门来了:“柳哥,昨天的案子,王队说让我找你帮帮忙。这是不是说,这件事的犯人,警方不好抓啊?” 我听徐庆这么说,大概猜到他们昨晚对嫌疑人的审讯多半没问出什么结果来,我想到昨晚关于老刘头说的黄父鬼,就问徐庆证词里有没有提到,他们昨晚在聚会时有没有见过个穿黄衣服的人? “穿黄衣服的……”徐庆想了想,连忙说,“有,不过奇怪就奇怪在,有人说有这么个人,有人又说没看见。王队也差了当时的监控,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没人穿黄色的,这也是个疑点。” “这样……那这件事,我大概有头绪了。你让王队别担心,等咱们从登龙村回来,再帮他处理这件事。”我对徐庆说道。 算算日子今天黄小三爷也该到了,等他一到,再和胡小蝶汇合。我们就该去巫峡登龙村,查九子鬼母棺的来历。 没想到徐庆脸上露出了些囧态,挠了挠头问:“小柳哥,你本事大,能不能去登龙村前,先把这件事给了了啊?王队跟我说,这次事件影响不小,上边发话了让尽快调查清楚……” 听到徐庆这么说,我想了想说:“你当我神仙啊?我帮帮忙可以,但是能不能帮上可得两说的。另外,这个费用……” 咱是出马人,给公家办事也得商量好价钱。其实要不是老刘头昨天跟我说了黄父鬼的时候,我是真一点头绪都没有,但现在多少算圈定了一个范围,让我有了几分把握。 见我答应,徐庆笑了,显然是松了口气:“这个简单,我给你带来了这位。我还没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白素的伯父,白先生,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出马人,柳家园小柳哥。” “小柳爷,我听说你的名号,市里有名的出马人。”白素的伯父伸手跟我握了握,“素素这孩子,父亲死的早,一直是我带在身边带大的。我拿她当亲生女儿那样看待,她这死的……死的太冤了!只要能给她报仇,小柳爷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凑齐!” 说着话,男人的眼睛都红了一圈。 我连忙给他倒了杯水,然后一拍大腿道:“好,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舍命陪君子。你给个十万,只要钱到位,我一定将那害了白素的东西抓出来,绳之以法!” 答应完白素的伯父,送走他和徐庆,我立即给老刘头打了电话,跟他商量抓黄父鬼的事。价钱也公道,这趟生意六四分,我拿六万,他拿四万。 这可不是我不地道,从白素的死状就能看出,那黄父鬼并不好惹。弄不好,就是当场交代的下场! 我并不让老刘头去正面硬刚,只要他有办法把黄父鬼引出来,再防止他逃跑。剩下的,就得看我出马的仙家们的手段了! 老刘头听完我真是接了黄父鬼的委托,也听到证词里有关于穿黄衣服的神秘人,他那边差点被一口水给呛着:“小柳爷,你认真的?如果真是黄父鬼,那东西如果要逃,我就得亲自主持法阵才能关住它,那时候我可没空去帮你。” 我笑了笑说:“去你的,真把我当花瓶啦?对付黄父鬼的事你可以放心,我会处理好,你丫的到时候让你起阵别掉链子,不然我就扣你工钱!” “诶诶诶,那可别。小柳爷,咱们这交情你还不了解我么?那就这么着吧,我去准备些东西…”老刘头说着就要挂电话。 我赶紧叫住他:“先别急着挂,钓鱼还得放鱼饵呢,你得先告诉我怎么把那玩意儿引出来啊。” 老刘头听到这话,嘿嘿了两声,分外暧昧地说:“这还不简单?黄父鬼那东西好色啊,你小柳爷不就有俩红颜知己么?让她们牺牲下色相呗。” 卧槽? 我脑门子上顿时起了一层汗,这是要我拿叶倩倩和陈圆圆做诱饵,来个引蛇出洞?虽然是个办法,但那也是拿两个人的安全在冒险,倘若出个三长两短,那可成了我的罪过了。 正想着这件事,说曹操曹操到,叶倩倩打来了电话,电话里先是感谢我帮她和陈圆圆要到了拍戏的机会,然后又说了昨天在ktv的事。 “柳哥,昨天可真是吓死我们了。本来只是闺蜜几个聚会玩玩,还想给你介绍对象呢,没想到发生了杀人案。”叶倩倩嘴里说着害怕,可话里的打趣一点儿没停,说到最后,她又担心地问,“柳哥,我表姐开这么一家店也不容易,你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听到叶倩倩这么说,我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脑子里也想着老刘头的话。最后把心一横,既然是叶倩倩和秀姐是表姐妹,这也算是她自家的事,为自家事犯点险也在情理之中。 “倩倩啊,有件事,也许你能帮忙,只是可能会有一点危险……”我犹豫着,将猜测黄父鬼的身份、到引出它的方法,整件事对叶倩倩说了一遍,到最后我又郑重其事地提醒她,“这件事有危险性,你要考虑好。” “我答应!”没想到,叶倩倩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下来,反而弄得我有些发愣。 “你就不再仔细考虑考虑?”我忍不住问。 叶倩倩嘻嘻一笑:“不用考虑了,我表姐对我从小照顾。能帮到她,我挺乐意的,再说有你柳哥保护我,你不会让我遇害的对吧?” 听到她这番信任的话,我不禁心里一暖,随即应道:“放心吧,我会全力保护你的。” 和叶倩倩约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后,我来到堂口,三柱清香过后,口念搬兵诀,请坐堂的龙大爷显出法身。 “请我出来,有事?”龙大爷有些不耐烦。 我说:“要收拾个黄父鬼,得请龙大爷你到时候出力。” 一听有架打,龙大爷可不管是劳什子黄父鬼,他的眼睛都似乎亮了一下,蛇瞳微微眯了一下道:“坐堂一个月,总算是等着一些事了。行,到时候叫我一声,我上你身。” 说完,龙大爷身子一晃就要归位。 没料到突然一道劲风,有道人影飞快窜了进来,一条腿如乌龙绞柱般扫向了龙大爷! /97/97455/26987868.html 第三十八章:引蛇出洞 这一脚来的飞快,我仅就能看清。如果是踢我,那我肯定躲不开。 但龙大爷只是伸手一抓,立即抓住了那条腿的脚腕。接着用力一提,动作轻描淡写的,直接把偷袭的人倒着拎了起来,嘴里吐着蛇信,冷冷地说:“黄家的小三子,我给你脸了?” 我再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被龙大爷拎着的,可不是黄三那货么? 他穿着件黄色外套,七分裤,棒球帽都掉到了地上。倒也没挣扎,郁闷地双手环胸着说:“柳家的,不就试试手么?” “上一边菈去!”龙大爷可没兴趣跟他扯嘴皮子,手一甩就将他丢了出去。黄三恢复自由后迅速临空一个转身,稳稳当当地落地,挤了挤嘴唇还想得意说话,可龙大爷早就消失了。 他只能悻悻撇嘴,整了整自己的外套,这才对我打招呼:“小柳子,怎么样,我刚刚那一腿扫过去帅不帅?” 我是好气又好笑,先按规矩拱手迎上,高喊声:“弟马柳家园恭迎黄家小三爷!”然后才无奈地数落说:好你个黄三,一来就招事。帅是挺帅的,就是没帅过三秒!今后可不许再这样了,也就是龙大爷今天心情好才没揍你! 小三爷先一脸傲娇地受了我的一声恭迎,然后又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了我的数落,最后才双手插兜地过来说:“我可是腾云驾雾急急忙忙过来的,你都不先给杯茶么?算了算了,你先闻闻,我身上这气味儿大么?” 小三爷是黄皮子修成的仙家,而黄皮子天生的体味臭腺,就算修成了人形,那味儿也比寻常人大。法身也就罢了,这次他来的真身,就更加注意自个儿身上的味道。 要说小三爷的道行可比不上之前见过的黄五爷,他能在这岁数修成人形,要归功于他的父亲黄三爷,那才是真正地地道道的大仙,不像小三爷,就有点二把刀了。 “没事,还不是太味儿。我再给你弄点香水,基本就没问题。”我闻了两鼻子,他身上的气味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像有些人身上会有的狐臭。 这时候,我想到晚上要带叶倩倩去引蛇出洞,带上小三爷似乎更能添几分保障。于是我把手往他脖子上一环,说:“你来都来了,今晚陪我去办件事。” “什么事?我可不没那么闲,我很忙的。”小三爷说着东张西望。 我也没废话,直接给他亮明了:“三件事,打架、喝酒、有美女,去不去?” 小三爷一听就坐不住了,一拍大腿说:“你这不废话么?去,为什么不去。” 就这么又拐上了个黄家仙,今晚的阵容可是相当豪华了。等夜幕降临,我就开着摩托车载着小三爷来到了天姿国色不远处的一家酒吧门口。 如果可以,其实我是想把地点选在天姿国色的。可惜因为昨天出了人命案,秀姐也得进行一番整顿才好再开张,所以在叶倩倩的建议下,把地点换到了这处酒吧。 按老刘头所说,黄父鬼是有地盘观念的,轻易不会挪窝。只要他没意识到危险,就很容易再次出手犯案,可这也意味着我们的机会就一次,要是一击没得手,那就麻烦了。 “柳哥,这里!”刚把摩托找位置停下,我就听见了叶倩倩那独特的洋溢青春靓丽的声音,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两个亮眼的姑娘在冲我们挥手。 我一看,怎么陈圆圆也在? 两个女孩的风格相反,叶倩倩打扮的相当张扬大胆,而陈圆圆更小清新一些,面对我的疑惑,她微笑了一下才说:“你和倩倩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想我也能帮上一点忙,所以就一起过来了,柳哥你请客不会厚此薄彼吧?” 这丫头也跟叶倩倩学坏了,说到最后还跟我开起了小玩笑。 哎呦,我的姑奶奶。真当这是来玩的啊? “这不是闹着玩的……算了,总之别一个人乱走。”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对她那双楚楚动人好像会说话似的眼睛,我还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 “咦?柳哥,这位帅哥是谁啊?我还以为坐你后边的是徐小哥呢。”叶倩倩这时在打量和我一起来的黄小三爷,小三爷撇了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叶倩倩身上打转了。 嘿,这闷骚! “这是我一朋友,我找他一起去探登龙峰的。他的本事很不错,待会儿要是出事我不在,你们可以去找他。”我给双方做了介绍,这次我没有叫徐庆,因为这次要面对的虽然叫‘黄父鬼’,但本质上是山精,并不怕徐庆的罗刹命。 到了酒吧,我又给老刘头打了电话,确定他已经就绪,这才带着叶倩倩他们到酒吧点了几杯酒,在最显眼的地方坐下,开始守株待兔。 这酒吧里边灯红酒绿,美女如云,何种的潇洒。音乐有些燥耳朵,我和陈圆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从她的穿着,聊到她的工作,又聊到她的出生。 可是陈圆圆对这个很敏感,并不肯多说。 另一边小三爷也和叶倩倩聊的火热,叶倩倩的性格是很外向的,小三爷跟她的脾性还冒契合。“我跟你说啊,那阵子山里野人参值钱,我就上山去采参。你猜怎么着?遇到了熊瞎子!”小三爷喝了口啤的,嘴里叭叭地吹牛,“还好我本事大,你猜我怎么把活下来的?” “怎么活下来哒?”叶倩倩追问。 “嘿嘿,我厉害啊!三拳两脚,把那熊瞎子打的找不着北,它就乖乖跪下磕头叫爷爷饶命了!”小三爷拍着胸脯,让她看自己健硕的胸肌。 叶倩倩眼睛都笑成了血压,娇嗔道:“吹牛!” “你瞧你瞧,小瞧我了不是?我那时候啊……”小三爷又继续天南地北的吹,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 我心想你这吹的都没影了,一转眼过了两个多小时。我环视周围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穿黄衣服的人除了小三爷外一个没有。 看来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我放下酒杯对陈圆圆说:“我去个厕所,你先坐会儿。” “嗯,好。”陈圆圆答应了下来。 可等我几分钟后回来,我人傻了,酒吧前的位置空了,陈圆圆不见了? “卧槽,看到圆圆去哪儿了么?”我头皮都麻了,急忙询问一旁在划拳的叶倩倩和小三爷。结果这俩酒鬼已经有些迷糊了,根本不知道陈圆圆什么时候不见得。 “出事了!”我脑海中警铃大作,后悔不迭,没想到只是撒个尿的功夫就出了岔子! “别急,我找找。”小三爷很快恢复过来,往我身上闻了一鼻子,又鼻子皱皱,嗅了嗅空气,指着二楼方向说,“在那,不过身边还有个气味,很臭!” “我过去,你先把倩倩送回去!” 我迅速交代完,马不停蹄地往二楼赶去,同时给老刘头打去电话:鱼儿可能上钩了,做好准备。 上二楼之后我看到是一排排的包房,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干嘛的。我没看到陈圆圆,猜她八成在这些房间的其中一个,急得脑袋都热了! 来不及多想,我立即出马灰家仙,就算是酒吧也不缺灰家。比如天花板上,下水道中,受到本族仙家的召唤,那些没修为的小灰家立即行动起来,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一个房间里传来隐约的老鼠叫后一个男生的怒斥:“哪儿来的老鼠!” 就是这了! 我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看到里面的景象后,顿时大吃一惊。 /97/97455/26987869.html 第三十九章:剥皮鬼 门一踹开,里面只有一股烟气从窗口飞了出去。像是里面的人听到响动,直接跳窗跑了! 我在床沿看到了呆坐着的陈圆圆,这让我松了口气。而她没有半点反应,呆呆傻傻的,也不说话,我先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蹲下,看到陈圆圆瞳孔里泛着股黄色,猜测她可能是被什么幻术给迷惑住了。 “柳家仙人下长白,弟马请来助法力!恭请龙大爷!”我即刻用蛇蜕做法请仙,龙大爷一股狂风似的从窗外卷了进来,问清情况之后,伸手在陈圆圆额头一拍,然后看向窗外:“那东西好像有点奇怪,你让我上身还是用别的替身?” 我本想让龙大爷上身,可眼下陈圆圆情况不明,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在身上一摸索,正巧身上还带着给胡小雨做的寄身替身:“有这个!先用着。” 龙大爷接过一看,不屑地撇了下嘴:“一股狐狸味。”说着,他化成一股风,裹着替身假人从窗户飞出,追向逃走的东西。 龙大爷走后,陈圆圆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过来,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看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后,又看到蹲在面前的我,她脸刷的红了! “柳、柳哥,你,我,我们怎么突然到这里了……”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嘿!这可真是个迷糊妞! 我真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事呢? “你中招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人?”我问。 一听这话,陈圆圆顿时脸色煞白,被吓到了。然后又好好想了想,语气不确定地说,“我…我也不记得了,你说去厕所,我就坐在吧台看倩倩和小三爷划拳喝酒,后来……后来好像,来了个男的,他跟我搭讪……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 听到这些,我多少有些失望,看来陈圆圆也没有看清犯人的脸。现在就期望老刘头和龙大爷能抓住它,不然后患无穷啊…… “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先带你去找倩倩他们,让小三爷送你们回家。”我对陈圆圆说。 陈圆圆连连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但突然,她表情僵住了,死死盯着我的后辈方向,眼睛里冒出了几分恐惧的神情。 不好! 我心里一个激灵,刚要转身,忽然一股香气扑到我面前。霎时间我就感觉天旋地转,控制不住睡意地向地上了过去。 奶奶的,大意了…… 这是我最后的念头,没想到这房间里还藏有别的东西。我浑身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眼睛能看到那浴室的方向走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扭着步子,看着我们,笑的很是得意:“真是好运气,不但有张上好的女人皮,还附送一个出马人。这身血肉想来阴气十足,能让我好好滋补滋补,提升法力。” 那女人笑的盈盈,说的话却极为恐怖。 女人皮?还想吃我的肉! “你……你是什么东西?说这些话…不怕,招来因果吗?”我吃力地发出声音,吸到那股香气之后,我觉得全身的气力都消失了,能说话,就已经废了全力。 那女人似乎有些惊讶我还能说话,很快又是一笑:“因果?呵呵呵,等我吃了你,你去阴阳司算我的这场因果吧。出马人,老实说,若你身上带着仙家,我还真不敢出来呢。现在,你也就是一块能说话的肉了。咯咯咯……” “你是……黄父鬼?”我艰难地说,试图拖延时间,眼角余光不断瞟向窗外,期待着龙大爷可以返回来。 “黄父鬼?哈哈哈…”女人笑了,接着她语气变得得意,“也罢,看在你是出马人的份上,我就让你死也死个明白。”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突然膨胀了一些,接着眼睛、鼻子、耳朵算鼓了起来,嘴唇里露出尖利獠牙,皮肤好像水面一样波动。 紧接着! 女人竟一把,将自己的皮,从身体上揭了下来! 那里面露出个形态恐怖、皮肤青紫的女鬼!她吐出猩红的舌头,指甲更是有三寸多长、尖利如钩! 那张女人皮就像衣服一般,被她抓在手中! 我一看,心都凉了半截。 “奶奶的…你是个没脸没皮,狗娘养的剥皮鬼!”我咬着牙骂出这个鬼的名号,她露出真态,听我这么一骂,不生气,反而开心了,得意地道:“咯咯咯,我就是剥皮鬼,晚上吃人留皮,早上将人皮一披,谁能认出我?我是吃人,你们人又何尝不吃人?我还留一张皮,你们人吃起人来,可是连骨头都不留的呢!” 听到她这番自鸣得意的讥讽,我真是气炸了肺,人虽然动不了,嘴唇总算还能骂两声:“放……屁!歪理!” “我是歪理?呵呵,出马人,你死前,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番模样的?”剥皮鬼冷笑,从她的眼睛里,竟然流下两道血泪! 我说:“讲啊,我听着。” 现在能拖一秒是一秒,也许下一秒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可剥皮鬼又咯咯笑了起来:“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会留着你的阴魂慢慢讲给你听得。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也知足了吧?要是你的仙家回来可就麻烦了。” 说着这话,那剥皮鬼伸出那爪子,一把向我的心口抓了下来。 正当我觉得自己大限将至时,突然关上的门又被人用力踹开,一道黄风猛地扑了过来,一腿扫中那剥皮鬼的腰,将她踹开,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的命! “小柳子,谢谢我吧。要不是今天小三爷我来了,你可就交代在这儿了。”穿着黄色外套的小三爷嘴里吹着口哨,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地站在我身前。 可现在,他的模样在我眼中可是太高大了! “黄皮子精!”那剥皮鬼尖叫,认出了小三爷的身份。他们这些狐媚妖孽,精灵鬼怪有自己一套认人的办法,黄小三爷已经出手就瞒不过她了。 小三爷这会儿把我先从趴着扶成坐着,然后扭头对那剥皮鬼道:“叫那么大声干什么?站好了,小爷的拳头可到了。” 话音未落,小三爷已经一拳向剥皮鬼打去。 要说剥皮鬼对付一般活人还算厉害,但在有道行的仙家面前并不够看,否则也不会等龙大爷走后才敢出来阴我和陈圆圆。 此时十几个回合下来,剥皮鬼就没了招架之力。小三爷还贱兮兮地说:“你别躲啊,你躲了我还怎么打中你?” 说着那话,他又一脚将剥皮鬼踹出,撞翻了桌子、撞倒了沙发。 剥皮鬼吐血尖叫,但无济于事。她确实不是小三爷的对手,想逃也会被堵回来。 见到小三爷指尖冒出青红鬼火,要做收尾,把剥皮鬼点天灯。我勉强出声说:“先别点她,我还有几句话想问。” “问什么?这么麻烦。”小三爷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可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说:“你先把她封起来,我现在……他妈的张嘴都费力……” 小三爷挠头,从自己脖子上拽下个红绳系着的小葫芦吊坠,拿在手上,念了声‘收’。那地上的剥皮鬼在尖叫声中化成一团红烟,都被收进了葫芦里边。 “你这是中鬼气了,缓一阵就会好。”小三爷检查完我,就又去检查陈圆圆,“哎呀,她也中鬼气了。小三爷我就牺牲一下色相,亲自帮她把鬼气吸出来!” /97/97455/26992725.html 第四十章:莫名被捕 听到小三爷这话,我本来酸软的身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抬脚就踹了他一下骂道:你个上茅房都不忘吃的玩意儿,咋啥人都惦记啊? 小三爷也没真想下嘴,挠挠头说:“开玩笑,开玩笑,小柳子,咱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咋还这么不禁逗呢。” 说着话,他张嘴呼出两股黄色的气。那气味是臭的惊人,直接把我熏的浑身一个激灵,整个脑袋都嗡嗡的! “呕!黄老三,狗日的你让我闻的啥玩意儿?”我实在没忍住骂出声,一通干呕,眼泪鼻涕都往外流!但随着这股恶心劲,无力感也都褪去了。 陈圆圆也被臭醒了过来,捂着自己的鼻子眼圈都红了,小声滴问:“怎么这么臭啊……柳哥……哇!” 她看到地上那张人皮,吓的花容失色。 我起身安慰她说没事了,脏东西已经被处理了。这时候外边嘭地一声,那声响把我和小三爷都吓了一个激灵,就像手雷炸了似的! 陈圆圆吓的直接躲进我怀里,而我也想到了什么,立即和小三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天破?” 天破,是阴阳行里的一个术语,指的是某种立场或者气场被破坏了,就会有这样的声音。 大自然中也会有天破声,比如地震之前的地鸣,下雨前的雷霆,都是比较明显的天破声。 而阴阳行里的人也可以发出天破声,因为无论布阵、设置结界、弄个封印,都是维持一种立场或者气场。一旦被破,就会有天破声响起,天破声越大,说明被破的阵就越大。 在这条街上,能有几个正好摆阵的阴阳行人? 我立即想到可能是老刘头出事了,急忙带着小三爷和陈圆圆往楼下跑,边跑边骂:“老刘这家伙,平时吹的自己多么多么牛逼!关键时候,怎么就掉链子了,咋连个黄父鬼都关不住?” 说到这,我突然又觉得不对啊。老刘头掉链子就算了,可龙大爷也拿了寄身替身去了啊,难道也拿不住? 那个狗日的黄父鬼这么牛逼的吗? 想归想,我们还是急匆匆赶下楼,把陈圆圆和叶倩倩都交给小三爷照顾,我拿出最后一个有胡小雨一根狐毛做成的寄身替身跑了出去,如果情况不对就当场用了它。 外面也乱成一团,刚刚那声天破把路人都吓到了,还以为哪里煤气罐炸了。我东张西望也没看见龙大爷他们的踪迹,正心急如焚,忽然听见一阵警笛声,几辆警车飞快到场。 从上面下来几个警察,二话不说竟然冲我来了:“柳家园是吧?我们接到报警,你跟最近发生的白素命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什么?”听到这话,我简直懵了个大逼。 什么情况?怎么我跟白素命案有关了?又是谁报的警? 没等我想明白,这几个警察不容分说地上前就把我往警车里带,我连忙说:“警官警官,你们弄错了吧?我跟白素案完全没有关系啊,这点,徐庆和重案组的王队都可以给我证明!” “这些话,等到了警局,会有审讯人员向你记录证词和笔录。”没想到来的这几个警官油盐不进,直接一副银手铐就给我挂上了! 我当时真的有些慌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人群里我隐约看到叶倩倩、陈圆圆和小三爷,他们都满脸紧张担忧。我没能跟他们说上话,就被带上车,开离了这条商业街。 而奇怪的事不止这一样,到了警局后,他们还把我全身都检查了一遍,所有东西都被收走,然后就把我关进了单人的小黑间。 没人提,没人问,我大吼着让他们给我个解释,也没有警官回应。 我隐隐感觉这件事透着怪异,而到了第二天上午,终于有人来把我保释了出去。看到打开房门的徐庆,我真是他娘的眼眶都湿了! “小柳哥,让你受委屈了。”徐庆说着将我手上的手铐打开,一边解释,“这边的警局昨天收到了一份匿名的证据,是关于白素死亡包厢的一段录像记录,里面有你的影像。这边的同事又接到报警说看到你在那个酒吧,这才把你抓进来了。” “我不管那么多,害我蹲了一晚上班房,不管怎么说,得给我一个解释!”我肚子里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一边说,一边让徐庆把昨天我被收走的东西都要回来。 这别的没什么,那些出马的媒介是万万不能丢的。 还好那些东西在警察眼里没什么用,拿回来时也是安然无恙。当我和徐庆出来的时候,看到王队正黑着脸训斥着昨天那几个警察:“证据不足,程序不对,你们就敢随便关了嫌疑人!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都去向柳先生好好道歉,然后每个人都给我去写份三千字的检讨报告交上来!” 那几个警察也没了昨天的傲气,被训斥的跟孙子似的,连忙过来挨个儿向我道歉说对不起,他们一时犯了糊涂。 其实听到老王对他们的训斥,我肚子里的怒气也消了很多。咱们东北汉子,没那么矫情,可是昨晚的事,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蹊跷。 但还想再问是什么人报警的时候,老王叫住了我,客气地说:“小柳啊,这次让你吃了不少苦,走,我请你吃烧烤去,算是我给你赔罪。” 我一愣,老王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下一秒感觉出老王这是话里有话啊。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着‘请’其实是要我别在这里继续说这事。 和老王、徐庆一起离开警局上了车后,老王让我看了一段视频:“这个就是昨天寄到警局的所谓证据,我已经让物证科的分析过了,关于你的影像完全就是合成的。” “王队,这有什么意思吧?你们都这么办事的?”我话里带刺,看了两眼视频留给关了。这视频怕是手机拍的,像素并不好,糊的都看不清脸。 老王并不在意,说:“这个视频明眼人都能看出猫腻,经验丰富的警官不可能看不出来。我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隐情,你给我点时间,不要打草惊蛇,我去调查一下,回头一定给你个交代。” 老王说话的时候声音较为低沉,他应该是真有些怒了。我也理解,如果警局的人有参与到白素案中,那后果可严重了。 “行,你有数就成。对了,关于那个被害的白素,我锁定了个犯人。只是昨天我莫名其妙就被抓进了班房,也不知道我安排的人手有没有把它抓住。”我想起黄父鬼的事,连忙掏出手机给老刘头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个脆声的女生:“喂?” “咦?倩倩,你怎么接了这电话,老刘呢?”我大感意外。 不料叶倩倩听到我的声音,立即雀跃起来:“柳哥!真是你啊,太好了,徐哥和王队把你接出来了。对了对了,刘叔叔他在医院呢,就是第三人民医院。” “什么?老刘怎么进医院了?”我大吃一惊,连忙询问详情。 可叶倩倩也说不上个所以然,还好她说老刘并不严重,只是需要在病床上躺两天。 我急匆匆赶到医院时候,一进门,心就放下一半。老刘头就坐在病床上,美滋滋地吃叶倩倩切给他的苹果,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见我来了也还能打招呼:“哎呦,小柳爷,你可出来了。我还寻思着,要去探你的班呢。” “少扯淡了,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自己整进来了?”听老刘头声音中气还很足,我稍微放下心来,坐下问正事。 一提起这事,老刘头就满脸怒气:“嘿,别提了。本来那黄父鬼都快逮住了,没想到有人丫的破我的阵!” /97/97455/26992726.html 第四十一章:风水局 被人破了阵? 听老刘头这么说,我自然想到了昨晚那声天破。心里一沉,说:妈的,看来这件事背后还有猫腻,有阴阳行里的人参与其中! 老刘头也满脸气愤:“那个孙子也就是背地里使坏,我没防备。下次要是让我再遇上,老子一只手捏死他!” 我接过叶倩倩递过来的苹果,说了声谢谢,又对老刘头道:“行了,你也别吹了。没见到人就把你的阵破了。看你这样,受内伤了吧?歇两天,别逞强。” 我跟他说着,脑子里在想着在本市活动的阴阳行里中的术者。会是谁有这个本事?又会参与进这种事情里来呢?本地的术者我基本都熟,难道是外地来的? 老刘头说:“小柳爷,你别泄我的气啊!我不是逞强,那个人破我阵的时候,我有感觉到他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而是借了地势的龙气,那孙子肯定是个风水先生,懂风水局。” 老刘头说的相当笃定,我也听得皱起眉头。阴阳行当里,能人异士颇多,除了我们南茅北马之外,别的宿土、麻衣、众阁、全真那厉害的术者也多了去了。 风水先生是其中一个范围比较大的圈子,因为往大了说,但凡懂风水,能点穴、分八门的都能叫风水先生。 比如老刘头,哪天不当茅山道士了,凭着他的一张嘴和对山势水势的理解一样能叫风水先生。不过老刘头说的显然不是这种杂牌的,他指的风水先生是精通麻衣、宿土的精髓,正牌的风水师。 “小柳爷,我可是在你的地头出的事,你可得给我弄清楚是哪个王八蛋阴我,等我恢复了,非恁死他不可!”老刘头气呼呼地说,两撇山羊胡子都吹的一抖一抖的。 不用他说,这块地是我出马人的地头,老刘头又是因为我的委托出的事,于情于理我都得给他出头。 老刘头之后给我说了几个地点,以他的布阵阵基为轴心,向外分了八卦方位。他说昨天被破阵的时候,就是那几个位置有异动,也许会有线索。 我没有耽搁,让叶倩倩帮忙照顾下老刘头,并询问了两句陈圆圆的情况,得知他安然无恙后,我就匆匆下楼,和等在楼下的徐庆汇合,马不停蹄地往老刘头给我说的几个地点赶去。 到了那里一看,果然有布过阵的痕迹,几支折断的香和一截乌黑的玉碎在当场,并没有人来收拾。不知道是来不及,还是并不在意。 这东西我不认得,但有一股怪味。 “别乱碰,也许有危险。”我见徐庆想上手,拦住了他,然后拿出块红布将乌黑的怪玉小心包好,待会儿再带回去给老刘头辨认辨认。 之后又去了其他几处,景象差不多,黑色的怪玉也收集起来达到了八块之多。 这时候,忽然我太阳穴一阵刺痛,眼前景色一灰,接着脑海里响起龙大爷的声音:“小子,你没事吧?快回堂口一趟,胡家的仙子到了。” 龙大爷没有显身,只是通过媒介传来一道声音。我吃了一惊,这声音竟然有几分虚弱,难道龙大爷昨晚被黄父鬼打伤了? “走,回堂口!”我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现在我不能乱,还没看到真实情况,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坐上徐庆的车,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堂口。 进门来到仙堂,看到里面有两道人影在对峙。一个是黄家小三爷,而另一个亭亭玉立,黑发蓝眼,正是胡小蝶的真身幻化成的人形。 “弟子柳家圆,恭迎青丘狐仙子。”我先上前按规矩高喊一声,然后介入两位仙家之间,“你们两位别见面就吵架,就当给我个面子。” “小柳子,你怎么还叫来了胡家的?”小三爷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盯着胡小蝶,语气贱贱的。 胡小蝶语气淡淡,就像没听见一样,反倒是扭头对我说:“不用多礼了,你是出马的,在人间我们听你的。去了登龙村,你就听我的,至于那个,你自己看着办。” 她眼睛瞥了下小三爷,那种平静里的嫌弃,顿时让小三爷有点炸毛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嘴里骂骂咧咧:“你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是胡家我就怕你,来来来,划下道来,老子让你三招!” “傻逼。”胡小蝶不屑,丢出二字真言。 我苦笑不迭,要不是我知道这俩关系并不一般,还真会担心他们会一言不合打起来。 “别吵了。”突然一个恼怒的声音响起,龙大爷显出身影。他坐在了大堂椅子上,一出现就有股强大的气势镇住了场子。 哎妈,可算是出来了。 我松了口气,龙大爷是现在的坐堂仙,其余仙家即使是胡小蝶和小三爷也都会给他面子,见他出现,两人也不再针锋相对。 而胡小蝶一眼看出龙大爷情况有些不对,眉头一皱:“你受伤了?怎么会。” 龙大爷吐了下蛇信,沉声道:“被阴阳行里的人,用地势龙气打了一下。我没防备,有点伤到了。” 听到这话,胡小蝶和小三爷都很吃惊,我心里比他们更吃惊,这说明那个风水师在和老刘头破阵的同时,还分出一部分心力在对付龙大爷啊! 对方的实力,有些深不可测啊。 “放心,没那么厉害。”龙大爷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开口说,“那时候我快抓到黄父鬼了,注意力都在那孽障身上。这才没有注意到脚下地气,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要是正面来…嘿嘿!” 龙大爷冷笑两声,眼里的寒光说明他是动了杀意! “你也别逞强了,地势之伤不比其他,法身也需要一定静养。”我说,“回头我回去买点灵芝、百草丹、七香露,给你疗伤用。” “哼,哪有那么严重?小题大做。”龙大爷哼了一声,但话锋一变接着说,“但那个人是个精通风水局的高手,这点毋庸置疑,还好胡家仙子来了,能有不少助力。你要是还想抓那黄父鬼,小心点,别让老子拖着伤,还要去捞你。” 说罢,龙大爷不再多说,消失回去养伤了。 小三爷对龙大爷刚刚的话有些嗤之以鼻,瞥着胡小蝶道:“柳家这大哥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就她,我一个打她十个!” “打女人你还能耐了?”我毫不客气地往他屁股上来了一脚,然后回头问胡小蝶,“小蝶,你对风水局怎么看?” 胡小蝶是很有风度地忽视了小三爷的话,对我一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天下九州万条龙,观山看水星峰神。古来三万六千龙,胡家传书由此开。这天下风水局,岂有我不能破的?” 她说的语气很是轻巧随意,但是那份骨子里的风骨傲气,随着她的话,也是溢于言表。 说白了,她觉得天下青乌术就出自胡家,他根本看不起所谓的人间风水师。 “吹牛逼,谁不会啊?”小三爷呵呵冷笑。 胡小蝶还是不理他,对我说:“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阴物?” 我想她说的可能是那些黑色怪玉,便拿出来给她看。胡小蝶看了一眼,也没碰,脱口而出道:“这东西是长鬯,幸好你没用手直接碰。” “长鬯?这东西,现在也还有?”我大感意外,恰好我最近因为不死玉的关系,对明朝的历史资料多看了些。 其中提到过‘长鬯’这种东西,这玩意儿据说是当年朝鲜王进贡给明朝皇帝朱棣的贡品,可这玩意儿进贡后,皇宫里突然就闹鬼了! /97/97455/26998858.html 第四十二章:公墓阴山 皇宫里闹鬼,那可不是小事。而那时候‘征北大将军’朱棣同志本人还在边境跟蒙古人玩命,当时的皇太子,人称‘常务副皇帝’的朱高炽在京坐镇。 碰到了这样的事,也不好给前线的老爹发急报。正犯愁,当时的礼部右侍郎薛瑄给朱高炽出了个主意,也说明了长鬯的本质,乃是千年不朽的动物尸骨,在冰层中结合矿物而成,是吸纳阴魂恶鬼之物。 而且这东西对阳气极为敏感,只要是活人一碰,里面有恶鬼的,恶鬼就会立即出来害人。而没恶鬼的,人也会阴寒入体,大病一场。 记载中,最后朱高炽让薛瑄从民间找来了一个风水先生,让他带走处理,埋于太白山正阳位中,以绝后患。 这长鬯的记载,到这里就消失在了历史里。而除了那一块之外,就再没见过其他的长鬯记载,甚至清朝的几任皇帝想找块长鬯给自己的墓当防盗措施,也最终一无所获。 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还会出现。 “是长鬯没错,但现在已经废了,大概是用来布阵过了。”胡小蝶淡淡说到,“你用真火点了它们吧,免得出事。” 我说:“处理这个倒是简单,可那个风水师不解决,总归是个麻烦。对了小三爷,昨天让你收的那个剥皮鬼还在么?放出来,问问她是不是知道黄父鬼的去向。” 剥皮鬼会和黄父鬼出现在同一个房间里,不可能是偶然。很有可能,他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小三爷撇了撇嘴,看了看外面天色说:“得找个暗室,遮住太阳,不然那东西出来就得死。” 我这堂口里自然有准备,带他们来到个小黑屋后,打开灯。小三爷摘下葫芦,放出一股红色的烟气,落地就变成了丑陋的剥皮鬼。 剥皮鬼警惕地东张西望,看到胡小蝶和小三爷后,似乎知道了逃走无望,冷笑着看向我:“出马人,终于决定要杀死我了?咯咯咯……” 我说:“你剥人皮,吃人肉,光这一条,我点了你的天灯都为过!但现在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能带我们找到黄父鬼在哪,我可以给你个投胎的机会。” “你会让我投胎?”剥皮鬼满脸狐疑,接着不屑,“你不过是个出马人,是出马仙的狗罢了。哪怕是你背后的仙家,也不敢夸这样的海口吧?” 她这番话说的刻薄,已经是不管不顾了,并不担心激怒我。我没说话,因为她说的也算是实情,弟马和仙家的地位本就挺悬殊的。 可小三爷听得眉头竖起,撸起袖子就要抽她大嘴巴子:“操你妈的怎么说话的?” 胡小蝶抬手拦住他,对剥皮鬼道:“剥皮鬼,我们的关系,与别的出马人不同。你不懂,也不必多问,但让你投胎这件事,仙家确实不一定做的到。但你面前这个人,他一定做得到。” “真的?”剥皮鬼有些动摇,可还是怀疑。 胡小蝶道:“我可以立誓。” 此话一出,剥皮鬼大吃一惊。他们这种修行的跟凡人可不一样,凡人有的把立誓当饭吃,仙家却绝不会冒然立誓,那无疑是主动去绑定冥冥中的因果。 因此胡小蝶这句话说出口,剥皮鬼顿时信了七八分,只见她一思量后,怪笑道:“好,出马的,我就信你一次。” 听她答应了,我松了口气,接着我开始半吓唬的套话:“你跟黄父鬼是怎么结识的?要是你找不到,那我的承诺也不算,把你点了天灯的可别怪我。” 剥皮鬼冷笑道:“出马人,放心吧。说起来,黄父鬼,跟我也算搭档,他好色,我帮他勾人。他吃肉,我剥皮,各取所需,咯咯咯……不用这么瞪着我,你不懂,我是鬼,怎么提高修为快,我就怎么来!你们人有时候不也一样?为了钱,为了权,可会管别人死活?咯咯咯……” 她的怪笑好像带着某些讥讽,我听的倍觉刺耳。 深吸一口气,我压下心底的厌恶,冷冷问:“那你肯定也知道,黄父鬼背后的人喽?” 剥皮鬼笑容收敛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心里怀疑,脸上没表现出来,让剥皮鬼等天黑后给我们带路,然后让小三爷把她又装了回去。 做完这些,小三爷急不可耐地来问我:“小柳子,你真打算让那玩意儿重新投胎?我他妈觉得把这玩意儿点天灯都算轻的!” 小三爷看似吊儿郎当,却也怀着副快意恩仇的心肠。对这种剥皮鬼要不是我拦着,他早就把她点天灯了。 我心里当然有别的打算,只是现在还不好说出来。答应她投胎这件事,我不会食言,可是投胎之前的事,我可没答应。 “放心吧,我有打算。”我说。 小三爷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但被胡小蝶的话拦住了:“少操心了,小柳子比你聪明。” “你他妈什么意思!想打架啊!”小三爷又炸毛了,扭头就和胡小蝶嚷嚷起来。 我感谢胡小蝶的信任,甚至她还为此立誓,主动绑上了一份因果。 见我看她,她点点头:“你尽管去做,不用担心我。” 天一黑,我们把剥皮鬼放了出来,让她带我们去找黄父鬼的所在。 剥皮鬼也没废话,施展了已经的鬼术,从自己体内剥离出几道气息,然后循着追过去。等到地方,我一看,原来是我们这个市的公墓。 “黄父鬼就在这里。”剥皮鬼猛地一吸鼻子,更加笃定了,“没错,他在疗伤呢。” “把她收起来吧,我看出些端倪来了。”胡小蝶沿路都观察着山势走向,此时开口,应该已经有了把握。 我点头,向小三爷丢过去一个眼色。 剥皮鬼被收起前,还不放心地大喊一声:“出马的,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放心,我一定兑现。”我嘴上答应,心里冷笑。 等小三爷将剥皮鬼收进葫芦里后,我们三个继续往公墓深处走。胡小蝶在前带路,说:这里的势被人为拨动过,有人在这里养了阴物。 势是风水中的一个字,按照他们看风水的对势的理解,这是万山千水之所以被称为‘龙’的重要原因,灵性的来源,便是势。 风水有云:势成其外,炁行其内。 胡小蝶让我看向不远处的公墓旁一颗大柳树,说:墓中栽柳,留阴逆气。你再仔细看看,那树上挂的东西。 我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树枝上挂着几个风铃似的事物。那东西不是别的,乃是一节节的人骨,隐在柳条之间还不易被发觉。 白色的枯骨在柳条中若隐若现,被夜风一吹,碰撞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听得人心砰砰直跳! “这是干什么用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扭头问胡小蝶。 胡小蝶道:“改势倒向用的,应该是某种风水局。不过,得去探探。” 小三爷不屑地说:“说的那么玄乎,你不也没看出什么来么?还得去试阵。” 胡小蝶难得搭了他的话茬解释:风水之局讲究个虚虚实实,变化多端。文王演后天卦尚且有六十四种,更何况发展到现在,风水局的变化更是千变万化,它们的基础可能相差无几,发挥的作用却千差万别,那不是不学无术之人能看懂的。 解释到最后,胡小蝶还是损了小三爷一句。 “你他妈说谁不学无术呢?”小三爷又瞪眼了,很不服气。 我拦住他,没让话题跑偏,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能找出来吗?” 胡小蝶自信一笑:“当然。” /97/97455/26998859.html 第四十三章:三尸定阴局 胡小蝶很有自信的表现让我多少放松了些,她一路循着柳树找,找到第七株的位置时停下,伸出手指向树干处一点。 在她手指点下去的时候,那柳树的树干上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树洞。那树洞并不大,胡小蝶的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接着摸到了什么东西,向外一拉! 咔! 一个灰白又圆滚滚的东西卡在了树洞口,但那形状已经能被我们看的很清楚,那显然是一颗人的骷髅头! “定阴局。”胡小蝶立即松手,同时目光向周围一扫,“几尸呢?” 话音未落,周围的土地忽然一阵服从,好几条树藤、树根,钻出地面,疯长起来向胡小蝶缠去! 危机关头,小三爷一个飞扑,抱着胡小蝶就地几个滚,避过了那些树藤树根的袭击。我也赶紧后撤,冷汗湿了一背! 就在这时,我们都听到了‘汪汪汪’的几声凶暴犬吠声。一道手电光从道路尽头晃了上来,还能看到一条狗正向我们这里奔来。 “你们是什么人啊?大半夜的,都别动!”说话的人是个大爷,一边跑上来一边气喘吁吁地冲我们大喊。 我们三个刚刚从柳树那躲开,眼看那大爷向柳树跑去,吓的连忙大叫:“停下停下!别跑过来了!” 可那大爷哪儿会听啊?而且那条狗跑的比大爷更快。就见那条大黄狗跑上石阶,经过柳树的刹那,顿时那些隐藏起来的树根从地面上冒起,紧紧缠住了那条狗。 那狗的叫声顿时从怒吼变成了‘呜呜呜’的悲鸣,紧接着那些树根一扯,大黄狗当场被撕扯成了三四截,内脏、血肉、肠子撒了一地,当场死于非命! 而这些血肉落地不算完,又迅速被树根卷进地底下,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我们三个刚刚逃过一劫,看到这一切都被惊呆了,同时也后怕。要是刚刚小三爷的反应再慢上半拍,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这、这……”跑上来的大爷也看到了这一幕,吓的面无血色,再看我们几个,就像见了鬼一样,哀嚎一声转身就逃! 我心里骂了声倒霉,回头对站起来的小三爷和胡小蝶说:“得想办法把这局破了,不然等那大爷带人过来,还得死人!” “卧槽,那柳树都他妈成精了,这么歹毒的东西。怎么对付?”小三爷显然也被刚刚的一幕吓的不轻。 胡小蝶定了定神道:“不,柳树没成精,是这个定阴局在发挥作用。定阴局根据布局者的实力不同,可以有不同的布法,最基础的是三尸定阴局,最厉害的可以做到七十二尸局,我们先找找这里一共有多少株柳树。” 胡小蝶说罢,我们三个分头开始在公墓中寻找起来。同时,我还给徐庆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带几样装备过来。 徐庆爽快应下后,还有些好奇地问:“小柳哥,这深更半夜的,你跑到公墓干啥去?是不是又有那行子事了?” “你当我愿意半夜钻公墓啊?快点把东西带来吧,记得多带点汽油。”我和徐庆说完地点,挂断电话。 很快我们又在先前的柳树不远处汇合,互相一合计,一共有十二株柳树。 “咋的?这还是个十二尸局?能对付么?”小三爷瞥着眼看胡小蝶,又看了看我,那眼神显然是在说:要不撤呼? 我没说话,先看胡小蝶,看她怎么说。说到底,白素案也就十万块钱的报酬,我不能把咱仨性命搭进去。 要是胡小蝶也没把握,再做决定也不迟。 胡小蝶因为刚刚小三爷救了她的举动,也回应了他的话,说:“不是十二尸局,四柳聚阴回字局,这是个三尸定阴局。” 四柳聚阴回字局,这意思就是说四株柳树为一具尸体提供阴气,而回字局则是说,这是在三尸定阴局的基础上,又给每个局眼添了一重风水局。 胡小蝶说她已经分析出了这个局的布局,这三尸定阴局是以品字形分布,所以在它中心的那个区域就是这个局守护的局眼。 胡小蝶说明白了局势和威力,小三爷这时又撇了撇嘴说:“说这么多没用,你不是自吹自己的风水修为怎么怎么厉害吗?怎么现在傻眼了?一个三尸定阴局就把你难住了?” 胡小蝶也不生气,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刚刚只是试阵,一时不防罢了,现今天下再厉害的风水大家见了我,也得矮上半辈,你觉得我会被这小小定阴局难住?看好,你们都不要动,我来破局。” “等等,别冒险!”我看胡小蝶真要孤身入局去,连忙阻止她说,“你别跟小三爷一般见识,这局的威力我们有目共睹,还是等装备到了,我们再对付它……” 胡小蝶摇头,推开我的手道:“小柳子,我们就要去登龙峰。那里是一重山隔一重关,乱山坐落两边缠,真正阴阳相杀之地,现在正好热热身、练练手。区区三尸定阴局也能杀我?笑话。” 见劝不动胡小蝶,我回头数落小三爷:“让你多嘴,小蝶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要是小蝶出事,我看你怎么和青丘胡奶奶交代!” 小三爷也没想到胡小蝶这么傲气,可说出的话又不好凭空的自己收回来。正犹豫间,胡小蝶已经几步走入局中。 那里有个公墓,我看到铭牌写着,第1693号公墓。 胡小蝶的脚刚一踏入其中,顿时四面八方的柳树好像疯了一般摇颤,一条条树根从大地之下抬起,从四面八方向胡小蝶绞了过去。 我和小三爷看在眼里,都替胡小蝶捏了一把冷汗。 可奇怪的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树藤,卷到胡小蝶脚边的时候就似乎有些鞭长莫及了似的。 胡小蝶从容地走了过去,身形飘忽。我注意到她的步伐很怪,忽前忽后,每每都能踏足在那些柳树根鞭长莫及的所在。 我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小蝶确实看透了这个局。”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胡小蝶的步法奇妙之处,但树藤无法伤害到她,这也是真的。 十几分钟之后,胡小蝶已经穿过了三尸定阴局的守护范围。来到了第1693号公墓的墓碑前,伸手往前一拍,那块墓碑直接裂了,从裂缝中冲出一股黑气。 与此同时,那些疯狂的柳树都一下子停止了扭动。 这墓碑的就是三尸定阴局的局眼所在,被胡小蝶一拍,那局眼碎了,维持三尸定阴局的阴气和阴魂被释放卸走,这个局就算是彻底告破了! “你们过来吧,没事了。”胡小蝶回头说到。 我是由衷佩服,毫不吝啬夸赞之词:“胡仙子果然好手段,这般轻松写意地便破了这道害人的风水局。不愧是天下堪舆出胡家,佩服佩服!” 胡小蝶微微一笑,虽没说话,但我看得出她还是蛮受用的。 小三爷憋的满脸通红,有心想说几句损她的话,但似乎想来想去也没想好该说什么。 我也是怕他这会儿还说出什么屁话,就先拉着他一路来到1693号公墓前,看着这个碑,上面有个名字,但没有照片:姜有成,生于1964年,卒于1990年。 信息很简短,从年龄上看,也算是英年早逝的。 “黄父鬼就藏在这几年?”我问胡小蝶。 胡小蝶说:三尸定阴局的局眼在这里,黄父鬼在不在这里不知道。但这个局肯定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而存在的,如此歹毒的风水局,布局之人不至于故布疑阵,等等看吧。 话音刚落,突然墓后的土咔嚓几声破裂了,一口棺材忽然出现在我们三人面前。 /97/97455/27004505.html 第四十四章:勿忘我 一口血淋淋的棺材突然出现,血腥气浓重。让我们几个都有些毛骨悚然,还好胡小蝶和小三爷都是有修行的仙家,定力更是非比寻常,很快冷静下来。 “三尸定阴局都破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开棺!”我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招呼小三爷一起帮忙把棺材打开来看看。 胡小蝶在一旁警戒,要是棺材里真又蹦出什么要命的东西,她也好第一时间反应,无论是救我们还是御敌都有空间。 这口棺材散发的气息实在叫人觉得不舒服,而现在其实已经很少有人会往公墓埋棺材了,要埋也是骨灰盒。 所以这棺材里究竟装着什么,实在不好说。 原本我们还以为要打开这么一口沉重的棺材肯定得废上一番功夫,没想到这棺材似乎没钉上棺材钉。我和小三爷一人在头,一人在尾,一叫劲,就把棺盖给抬了起来。 没有什么奇特的事发生,但当我们移开棺盖往里看的时候,不禁都是感到错愕。那棺材里面确实躺着一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那具尸体穿着一身黄袍,身体手脚都有些畸形,明显能看出不是人的痕迹。而他的胸口上还插有一朵花瓣呈现蓝色的漂亮小花,从花瓣还未枯萎凋零可以看出,它被放进棺材里的时间还并不长。 而从无头尸体血淋淋的断颈处同样可以得出这个结论,它被割去头颅的时间也不会太久,可能就在半天前。 “这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儿就是黄父鬼?”小三爷纳闷了,蹲在棺材旁盯着尸体打量。 胡小蝶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并让我把龙大爷请来辨认,他是我们中唯一和黄父鬼交过手的。 我盘坐下拿着蛇蜕口念搬兵诀,请来了龙大爷的法身。龙大爷显出法身往坑里一看,那眉头也皱了起来:“你们割的头?” 他问的很干脆,语气没什么迟疑,基本肯定了这是属于黄父鬼的尸体。可是这就奇怪了,那个风水师救走黄父鬼,还特意布置下三尸定阴局这种歹毒风水局,不就是为了保住黄父鬼吗?怎么还会杀它? “不是我们,我们打开棺材时,它就是这样了,脑袋不翼而飞。只剩了这具尸体,所以想叫你来看看,辨认辨认。”我对龙大爷解释了前因后果。 龙大爷说:尸体没错,我能感觉到那种讨厌的气味。 说完,龙大爷便散去形体消失了。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本想能从这个黄父鬼身上,查到一些它背后风水师的信息,弄清楚那人这么做的目的,没想到现在只找到一具无头尸体。 这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我又将视线落到它胸口的那朵蓝色小花上,通过百度一搜,我确定这种花叫做‘勿忘我’。 这样一朵花,怎么会被放在黄父鬼这种凶恶‘山精’的棺材里?实在是想不明白。 “咦,这棺材盖内壁有字。”忽然,小三爷叫了一声。 胡小蝶过去一看,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看向我说:“小柳子,这是留给你的。” “什么?留给我的?”听到这话我头皮都麻了,一个死人棺材里留给我的字,怎么想都瘆的慌。 但过去一看,棺材盖里侧还真的留下了一行字,而且真是留给我的。它明明白白地写着:出马人,入登龙峰者,死! 我看后呼吸都不禁有些急促,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写下这字的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要去登龙村? “怎么办?”胡小蝶和小三爷都看向我,我知道他们都在等我拿个主意。现在威胁意味明显的警告摆在眼前,这件事显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只考虑了两秒钟,就举起手说:“这件事。目前看来已经有危险性了,咱们少数服从多数,把这里的事解决,咱们回堂口把人聚齐了再商量。” 胡小蝶和小三爷都点头同意了,小三爷更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一脚把写着字的棺材板内侧踏了个稀碎,嘴里骂道:“什么死不死的,老子活那么久,还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不就是个阴阳相杀之地么?我就不信能留下我小三爷!” 听到小三爷这番豪横的话,我的心情也总算好了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徐庆拎着两个喷火枪气喘吁吁地跑上公墓来,我问他怎么折腾了这么久? 徐庆喘着粗气说,可别提了,一老头跑警局报警。非说公墓这里来了三个疯子,杀了他看坟场的狗,让我们警队出警来抓人。我一猜,这不就你们么?我就给王队打电话,好说歹说才把老头子劝住,我这才领了东西过来。 听到徐庆这番话,我们三人也是哭笑不得,于是我们两人一组,拎着喷火枪开始处理那些已经妖化了的柳树。 还好这些柳树生长时已经吸尽附近的生气,草都不长一根,拿大火烧也不用担心引发山林大火。 我一边把发生的事告诉徐庆,一边端着喷火器往柳树上‘呼呼’地喷火龙。那柳树都是被做过局,有了妖性的,此时被大火一点,隐约好像能听女人、老人的惨叫声似的。 胡小蝶说还好处理的早,否则再过些年月,这些柳树就该吃人了。 两个多小时后,十二株柳树都处理完毕,我们四个又回到了挖出黄父鬼的1693号公墓。胡小蝶的建议是也把这具尸体火化,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不过徐庆却说,这有些不合规。烧树就算了,要是还焚尸,万一有亲属上来发现掘坟烧尸的事,肯定会惹麻烦。 我一想也是,就问胡小蝶这尸体还有没有诈尸的可能性? 胡小蝶摇头说:头没了,神魂皆散。没有可能诈尸。 “那……把它埋了吧。”我说着,又往棺材里看了一眼,那朵蓝色的勿忘我还是十分显眼。 重新把棺材盖上,将土填好。我请徐庆去查查看墓主姜有成的信息,也许能找到幕后风水师的一些线索。 徐庆答应下来说会尽力去查查看,然后又在墓碑前蹲了下来,记下了墓主的姓名和生卒。 “呦,你这小娃娃还挺虔诚嘛!”小三爷看徐庆还对墓碑合手鞠躬,咧嘴笑着打趣。 徐庆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有点娃娃脸的‘小痞子’叫自己小娃娃,一时间还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觉得有点好笑,小三爷按年龄算其实已经一百多岁,可是真换算到人类的成长阶段,其实就是个少年。 之后我让胡小蝶和小三爷回去堂口休息,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到医院,把在公墓遇到的事都告诉了老刘头。 老刘头正睡的迷迷糊糊,被我几下摇醒。听完我讲述公墓的事后,也是有些犯二糊:“那真是黄父鬼?那狗日的风水师救它,是为了要弄死它?” “目前来看,似乎是这样。而且不知道谁还在棺材板上给我留了一条信息:入登龙峰者,死!呵,够吓人吧?”我说。 老刘头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半晌之后,忽然才说:“小柳爷,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个风水先生可能就是想救那黄父鬼,把它安置在公墓里头借阴气疗伤,用三尸定阴局保护它。但是有第三个人捷足先登,赶在小柳爷你之前,把棺材里养伤的黄父鬼给砍了!” 看老刘头满脸认真的分析,我心里是懵了个大逼,这老头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这不可能,我们去的时候,三尸定阴局都还好好的。哪儿冒出来的第三个人?”我说。 老刘头摸着胡子:“一山还有一山高,谁说一定要破局才能开墓?兴许人家有其他方法呢?” /97/97455/27004506.html 第四十五章:送鬼入轮回 老刘头说的头头是道,我却有点想不出还有能比胡小蝶还厉害的风水师。胡小蝶出身胡家,上面有青丘狐一脉前辈指导,本身又天赋异禀,有‘通天’之能,明白前世之事。 连她都险些在三尸定阴局里出了意外,还能有什么人可以在不破三尸定阴局的前提下,就开棺砍了黄父鬼的头? 我是不信有这种人,因为我还没见过有这本事的阴阳行术者。 “按你这么说,那让你不破三尸定阴局,就砍黄父鬼的头,你行么?”我问老刘头。 老刘头立即摇头:“以阵破局,我可以试试。徒手破局,我做不成,不破局就去开棺砍头?我要有那能耐,早成茅山第六十六代掌教了!” “那就先别想这种可能性了,咱还是说点近的。”我迅速结束了这个没影的讨论,将话题转到了去登龙村这件大事上。 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我要去登龙村,也许他也知道我去登龙村是要查九子鬼母棺的来历。他留下字来警告我,可我也不是被吓大的。 你让我不去,我就不去了?那我们东北出马人的脸,岂不是被我丢尽了? 但这件事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要去,肯定得带上仙家和帮手。否则我一个人去,那就是送人头,所以我要询问老刘头的意见。 听了我的话,老刘头也嘬起了牙花子,说:“小柳爷,按说登龙村那种邪门地方,咱这些阴阳行的人,真是躲的越远越好。可是你小柳爷如果真要去,那我老刘头话搁在这儿,只要钱到位,我舍命陪君子!” 嘿,这孙子还真钻钱眼了。老刘头不愧是老刘头,看问题的出发点都和人不一样。 我对他说:“这件事是我自己掏腰包,你也别给我狮子大开口。正好白素案能进十万。咱之前不是六四分么?现在还是六四,你六我四,给你补两万,这样行了吧?” “嘿嘿,小柳爷这话咋说呢?我老刘头是那种认钱不认人的主么?就冲咱这关系,别说两万,给两千我也得给你卖命啊。”老刘头嘿嘿地笑着,别看这孙子说的客气,可真要只给两千,他能当场急眼。 我可是太了解他了,翻了白眼没搭理他这风凉话,交代他好好歇歇,过两天咱们就出发。 出门之后,我给陈圆圆打了电话,这次去登龙村我还得带上她才行。虽然不再作祟,可她身上依然有子母凶煞的阴魂缠着,这次要去找九子鬼母棺的出处,带着她会事半功倍。 只是我唯一担心的,是她太娇弱。要是遇到危险,可能会成我们的累赘。 “喂?柳哥,这么晚,有什么事吗?”陈圆圆睡意浓浓的接了电话。 我不好意思地说:“你睡啦?不好意思把你吵醒,有件事我得问你,最近你可以请假吗休息?” “怎么了吗?”陈圆圆问。 我将要去登龙村的事一说,陈圆圆说:“我会和经纪人商量一下,柳哥你们都是为了我才要长途跋涉,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听到她这番话,我安慰她说:别想太多了,就是去查个出处。 我没跟她说关于警告的事,怕吓到小姑娘。 “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有些事,咱们见面说。” “好,那我再打你电话。我先睡了,明早七点还有彩排……”陈圆圆声音轻轻地说,接着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了句‘晚安’就没了反应。 嘿,睡得倒快。 可惜,我没那么好命,今晚看来是要熬通宵了。 我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现在差不多凌晨两点,已经是子夜过,丑时起,阴阳回升的时间。答应剥皮鬼的事情得做了,送她入轮回! 鬼门关有时候是一种形容词,有时候又是一种确实存在的,能扭曲活人认知的地方。一些正常人,凡人不会注意到它,但一些天生阴气重、或者近段时间时运低迷的人,就容易误入其中。 然后就此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没让胡小蝶跟随,只带了吵着要来看的小三爷。本来葫芦是他的东西,他是得跟我来本地的城隍庙,所以我也没拦。 但我保证,过了今夜,他不会再想进城隍庙了。 身为一个仙家进庙多少是有些别扭,我让他不用担心,我跟这里的庙祝很熟,我的桃花签大都是从他这里批发的,四块钱一个~ 敲开门,见是我,庙祝也没多问,直接把我领到了城隍庙的阎罗殿外。这里别说是深夜来,哪怕是白天都能把人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进阎罗殿前,我和小三爷约法三章,有几条规则要务必遵守,否则可能有进无出。 第一:进去之后,我说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能肆意妄为。 第二:进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来说话,你一定要闭上嘴。 第三:切忌东张西望到处乱看。 小三爷听后虽然满口答应,但还是有些不在乎:“有那么玄乎吗?” 我说:“你要不照做,现在就回去,免得惹事。” 小三爷连忙说:“别别别,我听你的还不成?都到这了,哪能这么回去?” “判官升堂,我就不进去了。”庙祝说完便走了。 小三爷抖了抖身子,悄么声地问我:“啥意思?什么是判官升堂?” 我推门往里走,边走边对他说:“民间传说,有十殿阎罗,赏罚人间鬼魂冤孽。这其实都是世人臆想,酆都只有一位神君,便是阎罗。阎罗为管理轮回,特派下许多判官,构成阴阳司,赏罚阴魂、整顿轮回,所以一堂便有一判官,审判阴魂便是判官升堂。” 我说着,拿起桌案上的贡香,抽出三根,在长明不灭的烛台灯上点燃,恭敬地向阎罗神像拜了九拜,将香插入香炉中。 香燃烧,烧做了两短一长。 那烛火忽然蹭蹭地往上蹿,最终变成了绿色!幽幽的火光中,阎罗殿的地面开始冒出黑气。 见到黑气冒出必须立即闭上眼睛,我闭眼同时也让小三爷照做。 判官升堂,鬼门大开! 这时候要是睁眼看到阎罗殿的变化,那可能就会彻底迷失在里面。不能睁眼,更不能看,也不能说话,不能问,要等到有‘别人’先开口。 半晌后,在让人不安的死寂里。我听见了纸片摩擦般的沙沙声,接着嘭地一声,惊堂木的声音!终于一个声音响起,没有感情地询问:“下站何人?所求何事?可知判官签下,不留活人?” 听到问题,一定要立即回答,而且一一做答,且绝对不能抬头看‘他’! 我低头答道:“东北出马人,柳家园带黄家上三门黄小三,来此请判官升堂,将一剥皮鬼送入轮回。判官签下不留活人,但我生来半死,不算活人,他黄皮成精,更是非人,当可循例避规。” 我大声说完,顿时感觉周围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我,阴冷笑声中充满贪婪和渴望,仿佛置身恶鬼巢穴之中,只需顷刻,便会冲上来将我和小三爷生吞活剥! 我紧紧抓住小三爷,告诉他千万不要到处看。要是看到那些东西,就永远回不去了。 而且这时候决不能怕,更不能逃! 要静等判官询问。 “安静!”惊堂木再响,周围的鬼笑声同时消失了,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又过了难熬的一段时间后,那个没有感情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一梦下酆都,给你循例。” 听到这话,我终于松了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便又听到那声音问:“剥皮鬼何在?” “在此。”我向小三爷使了个眼色,此刻小三爷那表情比便秘了都难看,我知道他肯定是后悔跟我来了,他是仙家,感觉肯定比我更强烈。 “快点。”我催促。 小三爷瞪了我一眼,低着头,摘下小葫芦放出了一团红烟。那红烟落地变成了剥皮鬼,她一出现,周围看了眼,顿时疯了,撕心裂肺地大吼道:“出马的!你骗我!你说要送我投胎,你把我送到了什么地方?我要杀了你!” 嘶吼着,她那腥臭的恶风和利爪就几乎扑到了我的面前。 毫无疑问,她此时的煞气和利爪能把我撕成碎尸肉块! 小三爷显然想动作,但被我死死拉住,让他千万别动。 我知道,判官升堂,轮不到任何人撒野! /97/97455/27011244.html 第四十六章:为人办事,替鬼申冤 “嘭!” 惊堂木一拍。 “大胆!” 那个不带感情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怒气,接着哗啦啦几声锁链响动。我眼角余光瞥见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跳出,铁链一摔,缚住了扑来的剥皮鬼。 “啊!” 剥皮鬼惨叫,当场跪在堂中。一左一右,一个吊死鬼白无常一个淹死鬼黑无常,将她死死摁住,两天锁链化作两条火练让她尖叫、惨嚎。 我不敢再看,小三爷更是脸都煞白了。 “判官升堂,容不得你撒野!”那声音恢复冷漠,“剥皮鬼,将你生平说出,定你罪责!油煎火烤,刀山鬼道,皆是因果。” “判官大人,我不服!”剥皮鬼尖叫。 “讲。” “我生前良民,只因碧绿庄园地产开发商要收购地皮,害我家破人亡!我父母失去工作,我十八岁便被逼良为娼,在暗中我终于收集了碧绿庄园的董事们这些年犯罪的证据,可他们丧心病狂,将我绑架。用杀狗的铁沟穿了我的琵琶骨、用剥狗皮的牛耳刀剥了我的一身皮!用七寸的锁魂钉钉穿我的头盖骨,让我永世不得翻身!最终他们还将我的尸身用水泥浇灌封进地基!我是剥皮恶鬼,可我只杀该死之人,对我动淫念邪念之人,我是吃人,可人不也吃人吗?为何只算我的因果?我不服!” 剥皮鬼尖声大叫,哭诉着身前惨痛经历。她挣扎不停,脸上尽是狰狞,但也有泪水。 我没想到剥皮鬼的生前居然经历过这么多人神共愤之事,心胸不免有些唏嘘。 但那声音却开口,依然毫无感情的漠然:“人间事,人间了。待人死后,自有阴阳司断他因果。你说只清算你的因果?错了,清算你因果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 “人世中自有自己的规则,阴阳司不会去干预。人有人间法,休要将之拿到阴阳司来用。你死后再变剥皮鬼,本可入轮回投胎,却逃了规则,杀人吃人增加道行,便坏了规矩,沾了因果。为此惹下的代价,自然由你自己承担和清算。”那声音说罢,又是惊堂木一响,“判官宣刑,无关者,退去。”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我和小三爷说的,意思是当堂对质结束,我们两个可以走了。 我这时对剥皮鬼道:“阴阳司不管人间事,但你受尽责罚后照样可以入轮回投胎,我也不算骗你。” 说完,我打算走了。 突然剥皮鬼叫住我道:“出马的,天姿国色的秀姐那里有我章若昀存下的一点东西。你若有良心,就去拿了吧。我今日入了阴阳司,怕是没了报仇的机会,我的尸身就在碧绿庄园第第六栋楼的地下室第三根石柱里,咯咯咯,算我给你的委托吧。” 我心里一惊,这是…鬼委托啊! 那声音等我们说完,才一拍惊堂木。周围一时黑气四起,四面八方黑气、鬼笑四起。我立即闭上眼睛也叫小三爷闭眼,但这时我听到一声让我心惊肉跳的大叫声。 那声音来自小三爷! 我心里当时咯噔一下,心说坏菜了,心急如焚地等了两三秒立即睁眼往旁边看。只见小三爷紧闭着眼睛,可是脸煞白,额头冒黑气,冷汗直流。 我们的周围已经安安静静,我向周围看了看,松了口气,已经回到了阎罗殿内。 我连忙晃醒小三爷,询问他干什么了? 小三爷脸色很难看,憋了好久才说:我刚没忍住,偷看了那判官一眼。 我给吓的一个哆嗦,说你这不自己找死么?你看到什么了? 小三爷没敢当场说,等离开了阎王殿、城隍庙后,他才敢小声告诉我:我看到一个纸人,坐在那上面。 我有些不信,要说纸人见得多了,一般的纸人绝对吓不到他。小三爷的表情也显出他有所隐瞒,那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从城隍庙离开,经历过判官升堂,外面已经接近天亮了。我让小三爷回仙堂休息。我自己也小睡了几个小时,在梦里还能听到剥皮鬼最后的话和她的‘咯咯咯’怪笑声。 在醒来后,我开摩托去到天姿国色。ktv正在装修,显然白素案的事件影响不小,那个出事的包厢要重新装修一遍,免得晦气。 我找到在监工的秀姐,说明来意。 秀姐听我是为章若昀的事来的,也很吃惊,她说那姑娘在她这里当过陪酒小姐,但已经失踪两年多了。两年多前最后一次出现,她把一个盒子托给自己保管,从此就没出现过。 我听后也颇为感慨,秀姐找出了章若昀存的盒子交给了我。打开一看,里面有许多男欢女爱的照片和一个个的录音带,两份黄色文件袋装着的东西,以及一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人民币。 大致数了数,有十万。 上面还放有一张纸条,内容大概是:如果有后来人看到这张纸条,那肯定是我信任的人,而我应该已经出意外了。这里装着是我几年里收集的证据,我不知道是不是足够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身败名裂,但这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这些钱,是我攒下的,干净。后来者可以都拿走,反正我也用不到了,就当作我的报酬吧。如果你一丝良心未泯,请帮帮我,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 看完这张纸条,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拿出那三万块钱后,我打电话给了王队。我知道只凭着手上的证据,还不够,要想让那些人的恶行公之于众,还需要一件刑事大案。 王队听了我的话后,有些犹豫,但在我几番保证后,还是咬咬牙,答应去搜查一番。 没过几天,全市有名的碧绿庄园发生埋尸案的事就闹的满城皆知了。我又给几个认识的新闻主编打了电话,将事情都放在了头版头条,而那些碧绿庄园董事会的风流照,一时间就登在报纸和新闻上,传遍大街小巷。 碧绿庄园股市大跌,住户房主都到售楼处聚集要求退房,退款,让碧绿庄园给个说法。 不过当时我已经在前往登龙村的路上,经历登龙村的九死一生后回来,才知道碧绿庄园彻底完了。 事后老王有请我喝茶,问我知不知道这样做,其实惹了不小的麻烦?那些董事会的有钱人都是人精,不会不查整件事的幕后推手。 我点支烟,笑着说:我替人办事,也为鬼申冤。怕这怕那,那生意还接不接了?况且,得罪谁也别得罪阴阳行的人,真惹急了,还不定谁倒霉呢! 老王苦笑了下,倒是没再继续说这个,喝了口茶对我说:“你还是说说去登龙村的事吧,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提到登龙村,我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回想起来就后怕不以,用力吸了口烟说:“登龙村,九死一生啊,活着回来,算我们命大。” /97/97455/27011275.html 第四十七章:出发登龙村 当时在拿出秀姐那里的证据,并将它们交给王队之后,我就开着摩托到叶倩倩他们上班的地方去找她们, 当时叶倩倩,陈圆圆都还在训练,没有下课,我就在走廊休息室坐着打了个盹。昨天熬夜处理剥皮鬼的时候,可是把我累的够呛。 而更糟糕的是,在经过判官升堂后,今天我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些平时不该看到的怪异画面了。 此时装着幼犬的婴儿车、没有门的楼梯处贴着的红色对联,飘飘呼呼的黑雪…… 我尽量装作它们都不存在,这是一梦下酆都的后遗症。 活人在经过鬼门之后,都会受到认知上的偏差,说直白点就是精神会受影响,阳气变弱而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如果认知偏差的情况严重了,就会看到鬼怪,而正常的凡人是看不到的。 鬼门存在的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倘若违反它的规矩,就会被鬼门束缚住,很可能从此都会迷失在里面,再也找不到出路。 这种情况通常都要经过几天才会慢慢好转,而这几天内,不管看到怎么样的怪事、古怪景象,都要装作看不见,不能被那种扭曲发现,你注意到‘它们’了。 它们就在我们身边,只是大部分情况下,我们看不见。 在这种精神状态下,我睡的不太好。后来是叶倩倩他们下课来找我,把我叫醒,我用力掐了掐自己的鼻梁,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我今天早上收到了白素伯父转账来的钱,他也很客气,并问我能不能替白素超度。 我把这笔生意让给了老刘头,正好给他添些甜头。 “柳哥,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啊,昨晚没睡好?要不要饭后去我们家,我最近学了两手日式按摩,我好好给你放松放松。”叶倩倩看出我满脸倦意,一脸坏笑地开口说。 我听的一笑,那日式按摩能有什么正经的?光日式这俩字,都让人有些想入非非,更别提还是叶倩倩这种大美女了。 “哈哈哈,还是下次吧,我现在可是沾床就能睡,糟蹋了你按摩的手艺多不好。”我笑着打哈哈,带着两个姑娘来到最近挺火爆的‘如升酒家’吃家常菜。 价钱不贵,一道五香鲈鱼还挺有名的。 一路上叶倩倩都抱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个热情的麻雀儿。而陈圆圆则是安安静静,只偶尔搭两句话。 等点完菜坐下后,我说起了去登龙峰的事。巫峡巫山县登龙村,这两年作为登山道景区开发,在不是阴阳行的人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 我一提起,叶倩倩就说她知道。 但她不知道,那地方还是全国少有的人间绝地,一般人去可能一无所知反而能安全,而阴阳行中的术者前往其中,很可能就会触及其中的诡异,进而遭遇危险。 而我们这次,就是冲着其中的危险去的。九子鬼母棺,要想查到它是从哪里被挖出来的,就非到巫山县登龙村去走一趟不可。 我说要带陈圆圆去,也是情非得已,她身上的东西就和登龙村有关。但叶倩倩听完,却说她也想去。 我说:“你去干什么?咱们又不是去玩的。弄不好有危险,照顾圆圆一个都有点勉强,还要分心照顾你,那事情还办不办了?” 我不想让叶倩倩跟去凑热闹,虽说她不是阴阳行里的人,按说反而是最安全的。可是那种事情,谁也不能保证,只要是去了都会有一定风险。 叶倩倩说:“不行,我一定要去。柳哥你是我找来帮圆圆的,圆圆更是我最好的闺蜜。你是我朋友,圆圆更是,你们都去了,我还要天天担惊受怕,所以我也要跟你们一起!” “你闹什么脾气?”我扳起了脸,黑着脸对叶倩倩说,“那登龙村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多少优秀的阴阳行术者在那里销声匿迹!你在这里待着,这件事没商量!” 我们认识之后,我一直都对两个姑娘很客气,从未发过脾气。这次被我这样呵斥,叶倩倩使劲咬着嘴唇,委屈极了。 陈圆圆出声打圆场道:“倩倩,这次的事确实有点危险,你别怪柳哥。还有柳哥,倩倩也是担心我们…要不这样。让倩倩陪我们到巫山县,然后她在巫山县等我们……” 我看着叶倩倩两眼泪汪汪的,也是心里不舒服。要不怎么说,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大的武器呢? 她这梨花带雨的攻势,可比无理取闹要猛烈多了。 “这次去的,不止我们两个。还有老刘,徐庆,和我的两个朋友。”我叹了口气,隐去小三爷和胡小蝶的身份,反正他们都有幻化的本事,相处也不会暴露,“倩倩真想去,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大家一起做个决定。” 其实这也就是我让步了,说出这个决定,基本就注定叶倩倩会与我们同行。 徐庆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会阻止。老刘头是个耳根子软的,也经不起叶倩倩的软磨硬泡。胡小蝶有自己的孤高风骨,并不在意多个人少个人,至于小三爷,那就更别说了。 “小柳子,你这就有点小看我了!我小三爷穿着‘瞅你咋地’的t恤走遍整个东北三省,还能罩不住一个小姑娘?那岂不是太丢脸了!上车,一起走着!” 当我们到堂口把整件事一说,毫无意外的,小三爷见到漂亮女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一扫昨晚上的孙子样,拍着胸脯就吹起牛逼。 胡小蝶则是淡淡地呡了口茶,没看两个女孩,而是只看着我说:“跟去可以,得听我的。” 就这样,去登龙村的人又多了一个,叶倩倩也跟我们同行了。 但是第二天,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准备还是出了意外。老刘头临时有事,要回一趟茅山,不能跟我们去登龙村了。 “小柳爷,对不住,真不是我不识抬举。我那掌教师弟应该是遇到了大麻烦,不然不会传信找我……”电话里老刘头很是内疚。 我安慰他说:“少说这些没用的,少你一个也出不了事。你快去吧,要是处理好了就来登龙村找我们汇合,万一咱进去之后失联了……” “呸呸呸,不吉利。”老刘头没让我把话说完就抢先打断,然后说了句小心,就挂了电话。 不用等老刘头出院,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当天出发。早去早了,去时坐的车是徐庆租的五菱宏光,那车不耐看但贼拉耐用,六个人坐进去一点儿不嫌挤,还有各种行李。 我坐副驾驶,徐庆开车,胡小蝶和小三爷在后座。叶倩倩和陈圆圆两个姑娘坐中间,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谈论,就跟出门旅游似的,好几次她们想找胡小蝶搭话,可胡小蝶并不想理她们,所以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三个小时后,我看着手机地图,确认差不多到了巫山境内。徐庆嘴里哼哼着,还能来两句诗‘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叶倩倩很会捧场,直夸他有文化,还让徐庆有点不好意思。 而我眼看着快到地方了,回头对叶倩倩约法三章:“倩倩、圆圆,你们既然来了这里,那么有几件事我们要先说好,如果做不到,我会马上让你们坐车回去。” 我的语气不是开玩笑的,两个姑娘也都听得出来。可叶倩倩还是很高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你说,只要柳哥你说的,我都答应,嘻嘻。” “先别答应那么快,我都还没说呢。”我摇摇头,然后伸出三枚手指,“第一,不准离开我身边,第二,绝对听我的话,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第三,不准好奇。” 我说一个,叶倩倩就点头一次,等我全部说完,她也点头了三次。见她全部答应,我刚要松口气,忽然叶倩倩狡黠一笑问:“不能离开你身边,包括洗澡睡觉吗?柳哥,你好坏哦!” /97/97455/27016854.html 第四十八章:黑棺挡道 听到叶倩倩这坏笑的话,我不禁一愣,刚刚搭建好的紧张气氛是一下子没了。 哎呦,我这血压呦……这小姑奶奶,这会儿了还有心思钻我话里的空子? 我顶着其他人似笑非笑的视线,对叶倩倩说:“好了好了,认真点。不过,倩倩,我也跟你道歉,昨天吃饭时不该跟你发脾气。” 叶倩倩吐了吐舌头,故作思索地说:“嗯?有吗,我早就忘了。” 小三爷这时候插嘴说:“诶诶诶,我们这都快到那巫峡了。这地方古代时候名人来过不少,你们都是文化人,来两句听听?” 陈圆圆搭了他的话茬,想了想说:“万峰磅礴一江通,锁钥荆襄气势雄,算不算?” “啥玩意儿,啥一江通?”小三爷愣了愣。 胡小蝶看着窗外,头也没回地说了两个字:“文盲。” 小三爷顿时憋了个大红脸,嚷嚷着就要和胡小蝶拼命。陈圆圆和叶倩倩都笑的一阵花枝乱颤,我紧张的心情也不由放松了一些。 众人七嘴八舌的,经过一上午的车程,总算是到了巫山县的地界。就在我们的车刚刚下了登龙高速的时候,我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 我拿起来一看,脸色骤然一变。 这是条未知来源的短信,短信一打开,我的整个手机屏幕都黑了下来。接着鲜红的字体一个接一个浮现在屏幕上,组成了一句话:出马人,入登龙者,死! 卧槽! 我看到这一幕,使劲闭上眼。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再睁眼,屏幕已经变回了正常,可那行触目惊心的字还在。 “小徐,先找个地方停车。咱现在还没进登龙,再做个投票,都看看这个。是继续走,还是现在就撤?” 我让徐庆找个地方将车子先停下,然后把手机交给了其他人。我的手机在车里众人的手里转了一圈,所有人脸上的轻松都消失了,叶倩倩和陈圆圆两个姑娘都脸色煞白,胡小蝶没说什么,而小三爷嘟囔着说:“这鬼地方真邪门成这样了?出师不利,咱都还没到,就被盯上了?” “有些电脑黑客技术,可以做到这样的效果。”徐庆笃定地说,他是支持继续往登龙村走的。 叶倩倩虽然害怕,但这会儿也一个字不说,似乎是担心我真让她下车回去。而老实说,在之前我确实不想带上她去冒险,可事到如今,她已经牵扯进来了,再想独善其身恐怕很难。 这条短信表示,我们一行人已经被某种力量、某个人给盯上了。这时让叶倩倩独自行动,我也不放心。 而陈圆圆有了不同意见:“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吧,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我,我…不希望大家为了我而……” 小三爷没让她把话说完,拍着椅背说:“姑娘,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就一条短信,一个破村子么?要是这就把我们吓走了,那东北出马人的面子岂不是都扫地了?小柳子,继续走,怕个卵,干他丫的!” 我继续问胡小蝶:“小蝶,你的意见呢?” 胡小蝶道:“继续,青丘狐从不受人威胁。” “行,那就继续。”我向徐庆打了个手势,继续将车子发动,向巫山县而去。整个巫山县还挺热闹,但穿过县城,进入山区,沿着手机地图导航行驶前往登龙村,那已经修好的国道,却显得有几分冷冷清清。 车子十分稀少,甚至连行人都看不到几个。 徐庆开的很认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出什么意外。我向他提议换班,可他不肯,说自己年轻撑得住。 小三爷探着头往外面看,边看边说:“这江南的风景不是说贼好看么?我看也就这么回事啊,老大个太阳挂天上,连只鸟都没有,咋这么阴呢?” 我冲小三爷骂道:“黄老三,你少自个儿吓唬自个儿,都这份上了,还阴不阴的,少吓唬俩姑娘了。” “没见识,南方江畔赛龙舟,放花灯,水乡泽国,江南雨调,小舟漂漂。那种风景,你还不曾见到。”胡小蝶难得的和小三爷说了句损他以外的话。 这让小三爷都意外了,扭头对一直看着窗外的胡小蝶说:“卧槽你转性了?还是一直开窗看外边,被冷风吹傻了?” 我说小三爷你这不找骂么?合着小蝶不骂你两句,你还不舒坦是怎么的? 果然,胡小蝶头也不回地丢出两字真言:智障。 山路十八弯,按地图,很快就要到登龙山了。登龙山在巫峡以南排行第三,山起连绵,走势诡谲,有飞龙抬头之势,顾称作登龙山。 登龙村就在登龙山中,近两年登龙山已经被作为登山健步道开发了一部分。旅游资源也有一部分引入登龙村,让那座明朝传承下来的村子增加了一些收入。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座村子那座山着实是怪异的很,普通人来这里很可能没事,但若是特意为了那些神秘而来的人,十有八九会遇到难以接受的事,从而遇到危险。 而阴阳行的术者,更是如此。 进登龙村的术者必须要遵守登龙山的规则,不要好奇,不要探究,否则后果自负。 可惜,咱们这次,就是为了探究来的。 到了快到登龙山的时候,突然,徐庆将车子一刹。那车子就是一哆嗦,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身子就往前一扑,接着就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咋了?”我问徐庆。 就见徐庆脸上冷汗冒出,指着前方说:“有…有棺材。” “什么?”我一惊,急忙扭头往前看。 忽! 一股阴风吹过,视线所及,皆是飞舞的纸钱。前方没有人,没有车,却有一口孤零零的棺材摆在马路中间,横在那里,通体漆黑,在头尾各点了一支燃烧的蜡烛,尤为诡异。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忐忑,这还没进登龙村呢,怎么就遇到了这么诡异的事? “怎么办?”徐庆问。 我想了想,把视线投向胡小蝶。之前说好的,进登龙村前听我,进登龙山后听她,现在这里不前不后,不知道她有什么看法。 “你做决定。”胡小蝶道。 我点头,说:“车上有香,每人给它上三柱香,算做礼节。” 阴阳行的人最讲究因果二字,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装作看不见了。几柱香,算了结因果。 我在车上准备过可能用上的纸钱香烛,便是为了以防万一。几人依次上香,从我开始,最后是叶倩倩和陈圆圆。 过程都算有惊无险,可直到最后的陈圆圆时,突然,她发出一声尖叫! /97/97455/27016855.html 第四十九章:嘤嘤鬼母 陈圆圆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我急忙向她赶过去,而离得最近的叶倩倩已经把她抱在怀里,急迫地问怎么了。 陈圆圆抱着头,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小三爷和胡小蝶把她们护在中间,警戒四周,我什么都没看到,可是那口黑木棺材开始‘啪嗒啪嗒’地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要出来。 两支白蜡烛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黑色,跳动着幽幽的红色火光。 “回车上去,我来开车。徐庆,你把陈圆圆抱上车,倩倩,你也上去,小蝶,你到副驾驶上。”我当即立断向众人发号施令。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需要尽快离开。 众人依言纷纷上车,但在我们上车之后再向外看,只见国道上朦朦胧胧地起了大雾。那雾来的飞快,迅速弥漫了整个国道,连不远处的那口棺材也被罩住,看不见了。 我紧抓着方向盘,但不敢踩油门,这情况来的诡异,冒然的轻举妄动反而容易坏事。胡小蝶也没说话,表情略显凝重。 我回头看了看,把头埋在叶倩倩怀里的陈圆圆这时渐渐稳定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我看到她眼睛里的恐惧还没有褪去。 叶倩倩声音温柔地问:圆圆,你刚刚怎么了? 陈圆圆声音带着些哭腔,颤抖着说:“我……我又……我又看见她了,我看到了她了…” 我心里一咯噔,追问:“谁?看到了谁?” 陈圆圆说:“那个女人…那个抱着个孩子的女人……” 此话一出,大家都停止了说话。因为不约而同的,我想所有人都听到了车子外响起的一阵啼哭声,那婴儿的啼哭声在环绕在周围,瘆得慌。 “妈的,哭哭哭,哭个锤子哭!不就一口棺材吗?怕个卵,撞烂它!”小三爷被啼哭声吵得心烦意乱,开始发狠了。 我对他说:这大雾来的古怪,刚刚前面是棺材,也许现在就不是了。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等雾散掉再说。 “那这雾一直不散怎么办?”小三爷问了个刁钻的问题。 而我也把心一横,说:“等它半个小时,要实在不散,咱们再冲!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前边,来人了。”忽然胡小蝶开口。 她一说话,我们都安静了,望向前方。说是人来了,其实我们都还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有团晃动的灯火出现,并且在越来越近。 最先看到的,是个黑色的灯笼,亮着黑色的光。然后出现的是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那女人却不是提着灯笼,而是被几个看不清脸的人抬着,坐在那口黑棺材上,在缓缓地向我们车子靠近。 大雾里的能见度也就四五十米,这点距离,走上十几步就能到,几乎可以是是近在咫尺。 在大雾里,任何的光亮都很模糊,唯有这黑色显眼。黑色的棺,黑色的灯,黑色的人,处处透着诡异。 我让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当他们并不存在,避过去就好了。 可我自己不敢闭眼,我紧握着方向盘,手心都在冒汗。 不是我他娘的胆子大,是那坐在黑棺上的女人,他妈的一直盯着我笑! 我的心脏咚咚直跳,不敢跟她对视,急忙错开视线,去看那抬棺的四个人。这一看,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是起了一层又一层! 那四个人,五官都有,可是非常的不协调、不对劲。好像那五官是画上去的,身体的动作也十分僵硬、不协调,几乎一步一晃,一步一顿。 那女人坐在四人抬得棺材上,棺材前插着一盏开路用的黑灯笼。灯笼的黑光驱散了周围的雾气,一晃一晃,从里面诡异地传出了婴儿的笑声。 啪嗒! 两只血淋淋的小手印出现在灯笼的内壁,然后越来越多,渐渐地往下滴血,滴了一地。 婴儿的笑声逐渐的又变成了哭声,一个黑漆漆的婴儿从灯笼里爬了出来,浑身血淋淋的,爬到了女人怀里。 这时候正好四个人抬着棺材已经要经过车子旁边,那女人捧着那鬼婴,头扭向我这边,脸上的笑变得更为诡异。 “啊!” 突然,身后传来叫声,还有哭声。 不好! 我听出那是叶倩倩的声音,猜想这丫头肯定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偷看了。 这副近在咫尺的刺激画面,足够把一个普通女孩吓哭,叶倩倩当然也不例外。甚至是我,都被唬住了,浑身冰凉,不敢乱动。 那女人的视线隔着车窗看着我,那种视线很冰冷,很蔑视。 这时她怀里的鬼婴发出了‘嘤嘤’的哭声,不再那么凄厉吓人了,女人将视线转回到了鬼婴身上,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好像普通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入睡。 “登龙山啊登龙峰,登龙村中兔儿叫。” “登龙山啊登龙峰,登龙路上回头瞧。” “登龙山啊登龙峰,娃娃娃娃别哭闹。” “有那兔子会吃人,有那狐狸睡床旁,娃娃娃娃别哭闹,它呀它呀要来辽。” 从她嘴里哼唱出难以明了的儿歌,诡异的唱调,怪异的歌词,那哼唱声似附骨之蛆,让我听得脑袋嗡嗡作响,甚至有把耳朵给堵死、将耳膜扎穿的冲动。 我听到陈圆圆和叶倩倩在抱头痛哭,其余人没有发出声音。直到十多分钟后,那女人的声音才渐渐消失了,周围雾气散去,面前也没了挡道的黑棺。 “你没事吧?”胡小蝶看向我,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低声对我说,“这地方不愧是阴阳相杀之地,风水古怪,可能时不时会有鬼门与现世交错。” 她的意思是,我们刚刚经历的,可能是一次‘鬼门事件’。这种通常只有在特定场合才会发生的事,在登龙山的特殊风水作用下,直接发生在我们面前了。 听到她的话,我心有余悸地扭头看叶倩倩。她看上去还好,已经止住了哭泣,可我担心她刚刚一声尖叫,可能已经看到了窗外的女人,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倩倩,你刚刚大叫一声,是不是睁眼了?”我问。 叶倩倩牙关微微打颤,不敢看我:“我…我就是听到婴儿的哭声…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小柳哥,也别怪她了,刚刚我都差点睁眼去看。那个婴儿哭的太挠心了,还是因为倩倩的大叫,我才没睁眼。”徐庆也为叶倩倩说好话。 我看了他们一圈问:“已经发生了,就算了,你们只有倩倩看到了,别人都没睁眼对吗?” 其余人都用力点了点头,我这才继续往下说:“好,那进登龙村后,不管遇到什么,都别再好奇了。这里古怪的厉害,还没进村就遇到了这种事,大家都加点小心。” 说实在的,刚刚那一段经历,着实是让我心里有了几分恐惧感。我虽然是出马的,可正因为了解的多,更是对这些东西畏惧和恐惧,本以为带上两大仙家和徐庆这个鬼见愁,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谁能料到,还没进登龙村,就先被来了个下马威! 那子母凶煞明显不怕徐庆这个罗刹命,也不怕胡小蝶和小三爷这两个仙家。一个阴魂罢了,哪儿那么大本事?她是有恃无恐吗? 我和众人说完,一边想着事,一边驱车继续向前开。看路边的钢铁告示牌,我们是已经到了登龙山的山区了。 而这时,我的手机嗡嗡作响起来,经过短信和黑棺的事,我是有些忐忑的,一看,是个未知来电。 我接起电话问:“喂?哪位啊?” 说话的人让我意外。 “是我,你上次打电话问红木棺材的人。你不是想知道,那口棺材的事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电话那头响起了个辣妹子的声音,而她的声音十分憔悴。 /97/97455/27021799.html 第五十章:报应来了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我很惊讶。这个电话上次打去,不但是骂了我一通,甚至还拔了卡,怎么这会儿主动打来了? “你说现在想把红木棺材的事,告诉我了是么?”我对她说,我现在就在离登龙村不远的地方了,已经进了登龙山。 “什么?你、你们进咱村了?”那川妹子显然很吃惊,“我们村子这些年,尽是出些登山客、旅游失踪的案子,外人都不敢来了,说咱们村有诅咒。你居然还真敢找来,胆子真大!” 难怪这一路上都没看到来往的人,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还在奇怪,登龙峰作为旅游景点开发,应该挺有人流量才对。 川妹子又说:“你们先别进村了,再外边等等。我让我哥的朋友去接你们,我们村子有些规矩,你们外人不懂的。” “那也好,我能不能先问问,那口棺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 川妹子微微沉默了十几秒,然后才说:“那是我哥和他几个朋友干的事,现在……他也……你待会儿问我哥那朋友吧。” 我告诉了她停车的位置后,挂断了电话。然后就近停车,小三爷探头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是挖棺材人的妹子,给我打电话,说出来接咱,也许可以当场问个清楚。” 小三爷一听还有些高兴:“这感情好,说不定还不用进那要命的破村子。什么兔子会吃人,走路莫回头,乱七八糟的,想想就怪吓人的。” 小三爷说的是那对子母凶煞离开时,鬼母口中怪异的唱词,现在回想,也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在车里等了三十多分钟,一辆蓝色皮卡就出现在了视线里。那车噗噗噗地来,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古董。 很快车子就停下,走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褂子的年轻人,衣服上全都是汗渍,一块块的,另一个是个中年人,但看起来并不健康,有些病病怏怏。 “诶,你们几位兄弟,就是来问红木棺的吧?前些日子,从这登龙村卖出去的一口,画着怪图的红木棺材,对不对?”中年人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向我们询问。 我让其他人留在车子上,自己和徐庆下车迎上去,给中年人递了支烟说:“对,这趟来我们就想问问,那口棺材的事。比如是哪里挖出来的,有什么来历什么的,不瞒你们说,那口棺材害死了人。” 那中年人一听是死人了,也吓了个激灵,拿烟的手也抖了抖,接着身子一阵哆嗦:“这、这……唉,真是作孽啊。我们是几个兄弟一起发现的那口棺材,可现在,死了三个,疯了一个,就剩下我,也只剩了半条命。我也该猜到那买主也得把命搭上,那一万块,真是买命的钱啊。” 我问:能不能详细说说,都发生什么了? 中年人点了烟,猛吸了一口,在年轻人的搀扶下,靠着车子坐在条小马扎上,然后开始说:这登龙山虽然在两年多前被开发,可是因为不时就有失踪案发生,所以登山客并没有那么多。村子的经济,也一直发展不起来,路是修了,可还是穷啊。 人说穷则思变,这巫峡群山里,别的没有,各种墓穴、棺材却有不少。所以就有村里人动起开棺发财,掘墓盗尸的脑筋。 他们这辈,五个兄弟是玩的好的,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胆子大。山外的棺材和墓,早就被老一辈的挖空了,他们就往深处去,找别人没挖过的、没发现的。 一直以来也算有惊无险,直到挖出那口红木棺材后,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那口红木棺材,也就是九子鬼母棺。 听到这里,我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中年人说:“当时挖出那口棺材的时候,我们就感觉特别吓人。从没见过埋了几百年的棺材,那盖子还是红的,好像刚刚刷上去的红漆!他们几个想开棺看看里面有没有财宝,我当时尿急,就没看,找地方撒尿去了。” “可等我回来,就看到,棺材盖大开着,他们四个都晕倒在了棺材边上!我吓坏了啊,赶紧把人晃醒,那棺材空了,里面没尸首也没财宝,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反正他们四个醒了以后,也是死活不说自己看到的东西!但我记得他们当时的脸色,妈的,白的跟死了半个月的死人一个样!” “我们五个都觉得那棺材邪门,弄出来后也不敢放在家里,就停在车上堆在村口。你们也别觉得奇怪,咱村穷的很,拉棺材出来卖的,不止我们几个。” 中年人又抽了口烟,被呛的直咳嗽。我感觉他的肺可能有些病,咳嗽的时候一只手一直摁着自己的胸口。 缓了缓劲,才继续说:“过了几天,在巫山县里有一个贩子打电话来问,有一个买主,想买口棺材,问我们有没有。我们就想到那口红木棺,都想把它尽快出手。” 当时的买主就愿意出八千,讨价还价后才提到了一万。按照他们平常价格,这种红木棺,一万二也不算低,但他们都想快点出手,一万就一万了。 就这么,九子鬼母棺从巫山县登龙村,到了黄庭军的手中。 这件事之后,一万块五个人分了分,一人两万,他们兄弟五个都觉得事情可能过去了。但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当时参与挖棺材的几个兄弟,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出事,有的出意外死了,还有个疯了。 疯了的那个,就是给我打电话的,川妹子的亲哥。 中年人叹了口气说:“他还算好的,虽然不知道人事儿了,可到底还活着不是?死的那三个,死的都老惨了,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死的那么凄惨的。” 他说,第一个死的叫李三权,下地干活时候被蛇咬了一口,当时看到的村民都认不出来那是什么蛇。 后来等人们找到他的时候,全身没留下一块好皮,都挠烂了,活脱脱像个被剥了皮的红彤彤的烤猪!好好一个人,活生生被自己给挠死了。 中年人说,当时那惨状,看到的几个村民都吐了。但第二个人死的,就更蹊跷了,他是走路上,被狗咬死的。 徐庆插嘴说:被大型犬咬死,不算什么离奇吧? 中年人冷笑说:那你见过十几条野狗从山上蹿下来,红着眼睛,把人扑倒咬死,再活生生把人啃食成骨架的场景么?那几十几条畜牲,就当着村里人的面,把朱三给啃成了一具血淋淋的骨架! 徐庆的脸色当时就白了。 中年人接着又说了第三个人的死状,那人死的更加离奇怪异。他是自己在半夜爬起来,走上了登龙峰的登山道,然后就没有回来。 等村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发现吊死在了龙口洞的石梁上,开膛破肚,肠子、内脏,全没了。 可你们敢信吗?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有笑容,好像解脱了一样的古怪笑容! 中年人踩灭了烟头,又咳嗽了十几秒,这次我看到他还咳出了血。我连忙抽纸巾给他,但他拒绝了,缓了口气才继续说:“他们死了,陆老二也疯了,这都是报应啊。他们肯定是开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才遭了报应!我没看,所以我还剩了半条命……咳咳咳,唉,不过我这条命我不长了,这些天一直咳血,都他妈是报应啊。” 徐庆忍不住,劝他说这是病,得看医生。但中年人说他知道,这不是病,这是登龙村的诅咒,是红木棺主人的报复! /97/97455/27021800.html 第五十一章:掌堂大教主 那中年人又咳嗽起来,那年轻人也拍他后背,又递水,又递毛巾。中年人咳在毛巾上,我眼角瞥了一下,还带血。 “反正这事啊…就是这么个事,哎呀,死了三个,疯了一个。那棺材啊,看样子也找不回来了。你们既然冲着这件事来了,要是想看看挖出来棺材的地方,我,就带你们过去。”中年人呼哧带喘地说。 我这听着叫个揪心啊,心说您可缓着点,这别一口气没上来,我事儿没办成还得赔上一笔。 “爹,你这身子骨还爬什么山啊?你告诉我地方,我带这几个人过去看看就是了。”那年轻人也是急了,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刀啊,好像我们是要把他老爹逼死似的。 徐庆心软,就说:“这样吧,进山这事,等阿伯他身体好些咱再说。柳哥,你觉得呢?”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损你面子么?况且,以这中年大叔的体格子,走两步都得喘半天,我真担心啊,他上的去下不来。 我说:“嗯,这也不急,反正来都来了。这大叔,你怎么称呼?” “俺爹姓宋。”年轻人抢话回答。 我点点头,掏出五百块递过去:“宋叔,咱们这几个兄弟也是初来乍到,可能是得上山一趟。也不让您辛苦白出来一趟,这点钱您先收着,说不准还得麻烦您给照应照应。” 我话说的客气,人家听着也舒服。而那年轻人看见钱啊,眼睛都直了,按说他们登龙村也是穷怕了,要不是穷的实在没办法,谁愿意干那盗尸掘墓损阴德的勾当? 那大叔起初想推脱,可我也看得出来这都假模假式的,就给他塞在了口袋里。并说:“要您实在客气,就给我们找个能容身的地儿吧,我这趟来,人也不少,有男有女的,村里应该有旅社吧?” “啊,有有,我带你们去。”中年人连连点头,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不断地说‘你真是好人,好人啊’。 他在年轻人的搀扶下上了皮卡,扭头往回开,我开车在后边跟上。在路上把听到的都告诉了小三爷和胡小蝶,谈到那些可怕的死状,叶倩倩和陈圆圆俩姑娘吓的抱成了一团。 小三爷是在旁边一个劲献殷勤,也没见拿个主意,啧,我当初怎么就出马了这么个仙儿呢? 还是胡小蝶靠谱,有主意,她说:按你说的,肯定是棺材里放出来的东西在作怪。这样吧,不是还有个疯了的么?先去看看,也许能看出什么来。 我心里还有些泛嘀咕,我也有点恐惧啊,被那黑衣女鬼给吓了个下马威。她好像是完全不怕胡小蝶和小三爷,我就跟胡小蝶说:“小蝶,这登龙村看来是真有些邪乎。你看,要不我写张裱,请咱掌堂大教主过来一趟?” 我是用商量的语气,因为这事如果要做,就还得请胡小蝶去传信。因为我堂口的掌堂大教主,就是基本不出面的青丘狐老仙,不管是我还是小蝶,还是小三爷龙大爷,其他的仙家,在那位跟前都得恭恭敬敬叫声‘奶奶’。 看官们可能不知道,咱们东北这边但凡顶仙出马的,堂口总有个掌堂大教主。那就跟哪个地方都得有个撑场面的一样,掌堂大教主通常都是本事最大的,下个令,那手下的兵马就呼啦啦出去。 我堂口的掌堂大教主就属于常年不见人的,除了出马那天来过一次,后来连坐堂都请不到,不是打发胡小蝶就是打发胡小雨来。 怎么说呢,与其说掌堂大教主,都快赶上甩手大掌柜了都。 当然这事我也就心里抱怨抱怨,嘴上是不敢乱说的。 不过胡小蝶不屑地说:“这里能有多少道行的妖精?这就去惊动奶奶来收拾,你是觉得我不行?” 听到这话,我连忙否认:“那哪儿能呢?我不是怕咱吃亏么,这地方听着,害人的东西可能都不止一两个。还有刚刚那女鬼……” “那女鬼也未必是有多厉害,你待会儿去看人前,先烧两道通关的裱文出去,我和黄小三也好动用法力。”说完胡小蝶就扭头看外边的山势去了。 这仙家不过山海关,也不是说真身过来就完了,这玩意儿按现在来说也算偷渡。人世有人世的规矩,阴阳行也有阴阳行的规矩,到了别人的地界,想动用法力就得烧裱文祭天地。 等于是个通关的东西,而给胡小蝶和小三爷准备的裱文,老刘头在离开前就给我备下了。 当然,这不是说真身过来了也不能用法力。法力还是能用,但没裱文先打招呼,就有点不合规矩,在南方地界,能按规矩就按规矩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着话呢就到了登龙村里了,进了村啊,这村看上去就基本和咱东北的山旮旯里差不多,也没啥现代的洋楼,算是土房、平房。 我心说难怪没游客来呢,这地方一看就能把人家城里人给吓走喽。 叶倩倩和陈圆圆看着外边也愁啊,愁晚上没住的地方。 还好这里穷是穷了点,给游客准备的农家乐还开着,有房间有饭菜。那老板老板娘两口子见了我们几个人,那眼睛,跟见了财神爷一样,热情地把我们往里边迎。 我把车停在院子里边,让小三爷和徐庆留着陪俩姑娘收拾屋子,顺便拾叨饭菜,我则给那辣妹子打电话,问她家住址,和胡小蝶先过去看一眼。 电话没打通,这村子信号不好。幸好那宋大叔的儿子,那年轻人又被他爹打发回来找我们了,干啥呢?怕我们不认路乱走,给咱当导游来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常有游客来啊?” 年轻人说:“前两年刚开发时,来的人多,现在没了。不然,村子也不会穷成这样。” “那那会儿,村民们也经常给人当导游参观登龙山吧?咋收费啊?” “一天一百,两天一百六。”年轻人回答的很快。 我先给他两百:“那这两天你就给我们带带路,这是定金,只要你表现的好,过后还有。” 见了现钱,他的态度眼瞅着就变好了。有钱是真好啊,难怪老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问了他叫什么,他说他叫宋大宝,今年十八。人长的也挺壮实一大小伙,一米九,杵那跟徐庆差不多。 就是一只耳朵有点背,天生的,也没办法。 我让他带我们去打电话的辣妹子家,宋大宝说那家按辈分,他得管疯了的陆老二叫声二大爷,管他妹子陆小刀叫三娘。 可年龄上呢,陆小刀并不比他大几岁。反正农村那辈分,就挺乱。 推门进屋,一打扮麻利的姑娘在院子里喂鸡。宋大宝就打招呼,顺便地就给我们招呼了,那姑娘就是陆小刀。 陆小刀放下那些鸡饲料就问我们来这儿干啥?不是已经让宋三叔去接我们了么,该问的也问了,现在自个儿哥就是个疯子,还来干啥? 我听着这话是透着不欢迎啊,就也上前说:“大妹子……” “叫谁大妹子呢?”那姑娘是真泼辣啊。 “那行,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干啥的。”我让宋大宝先别急着插话,自己给她解释,“你哥几个兄弟死的死,疯的疯,这肯定不是正常的,背后没准儿就有脏东西在搞鬼。我在东北是出马的,在南方就是阴阳先生,懂不?我想看看你哥,也许我能看好他的疯病。” “你?你会看事儿?”陆小刀眼神怀疑,我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不就看我年纪小呗!嗨,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我不在乎。 “我会,我要是不会,我也不敢来你们这登龙村不是?”我笑了笑,“不过能不能给你哥看好,我不保证,只能说看看。” 陆小刀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宋大宝这时候小声对我说:“老板,其实陆大伯刚疯那会儿,小刀姐就请个半真半假的先生来看过,被骗走了好几千。没看好不说,病还越来越严重了……” 得,这是被骗子骗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们这阴阳行啊,其实也挺乱,鱼龙混杂的。骗钱的不少,像我和老刘头这样真有本事的相比起来就挺凤毛麟角的。 又过了一会儿,陆小刀拿定了主意,说:“行,那你们进屋吧,事先提醒你们,我哥他疯起来,可能会伤人。” /97/97455/27028790.html 第五十二章:跳大神 我们跟着进了陆小刀她家的屋,那屋子门一打开,就一股霉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阴冷的厉害,大夏天的没空调都冷的惊人。 窗户被窗帘给遮掩的结结实实,一点儿光都没有,那里边就像他妈地窖似的,伸手不见五指。 陆小刀开了灯,那灯泡也不知道有没有25瓦,比煤油灯强不了多少。这屋子也是真穷,墙上连墙白都没有,光秃秃的。 床上躺着个睡觉的男人,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糊着鼻咖,那玩意儿,呼呼大睡。 但他脸色很差,往前一看,眉心笼罩有一团黑气。 陆小刀说这就是她哥,陆老二。她哥每天早上就睡觉,晚上天一黑,准时准点就会醒过来,大喊大叫,痴痴傻傻,有时候还能说两句人话,但大多数时候根本就搞不懂在说什么,逮人就咬。 我让胡小蝶去看看,出马人能不能看事儿,那得出家说了算。 胡小蝶走到床边看了两眼,思索片刻,转头就走。 陆小刀和宋大宝都有些不明所以,其实我也挺纳闷,但还是给他们解释说:“现在这事,也看不出来什么。你哥可能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我回去准备下东西,等天黑,我们再来。” 说完,我也不等陆小刀反应,叫上宋大宝就离开。 宋大宝进屋后还有些害怕,不太敢进屋。我一叫就屁颠颠地跟在了我后边,我又给他点钱,让他去置办几瓶酒,一只烧鸡,弄点下酒菜。 宋大宝拿了钱高高兴兴就去了,这仙家出手,吃的喝的,香烛贡品不能少了,这是排面,也是规矩,没这些东西就显得不尊重仙家。 胡小蝶虽说真身在这里,可流程是不能少的。 我问胡小蝶:咋样,能收拾不? 看过陆老二,我心里就有了数,肯定是被东西缠了。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能上身,能缠人的就有五种,所以到底在陆老二身上的是什么,现在我还没整明白。 可我不知道,仙家知道就行。 胡小蝶说:“晚上天黑后,我们再过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这次把徐庆一起带去,他这个罗刹命,在这里有用。” 我点头,回旅社一看,好家伙,几个人已经摆好桌子准备吃上了。我们俩回来的刚好,就直接坐上,本来坐小三爷那的陈圆圆挪到了我旁边,体贴的给我夹菜,给我心里热乎的不行。 哎呀,这姑娘多懂事儿。 俩姑娘都挪位置了,让小三爷有点郁闷,拎着瓶白的就要跟我干几杯。 那我哪能在女人面前怂啊,来,走!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个六啊,七个巧啊,八匹马啊…… 说实话,我酒量不咋好。不过南边的酒也没东北那的酒烈,两三杯没问题,但多了就有点红耳朵根了。 胡小蝶说:晚上还有事,别喝多了。 小三爷不干了,把酒碗一拍,大着舌头说:男人说话,女人插什么嘴? 胡小蝶当场冷笑起来,我赶紧摆手说:行了行了,今天先到这。晚点还得办正事,今晚徐庆跟我出去趟,圆圆、倩倩你们就和小三爷待一块吧,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事,就告诉小三爷。 陈圆圆有点担心:柳哥,危险吗? 我摇头:“应该没事,有仙家在呢,别担心。” 叶倩倩就很好奇,问能不能过去看。 我说:不行,你忘了你咋答应我的了?进了村就得听我的话。 叶倩倩撇了撇嘴,还是答应了下来。 很快天黑了,酒该散也散了。宋大宝拎着东西来找我,我和徐庆一起过去,胡小蝶回自个儿房间,调理打坐,等我出马,她再显法身过去。 其实仙家一般来说是很少真身跟人动手的,法身方便啊,法身就算打输了,打散了都没事,最多休养休养。可真身是修行的根基,这要是伤了可就要了命了就。 被夜风一吹,我这酒啊,就有点上头。手上拎着吃饭的家伙,什么文王鼓啊,赶山鞭啊,腰鼓铃啊,嘴里就哼起了小调。 徐庆问我:柳哥,哼的什么啊?怪好听的。 我得意地跟他说:这是搬兵诀,出马请神用的。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徐庆摆了摆手挠头说:“我就算了吧,我这职业也不合适啊。” 我笑了笑,本来就开玩笑的。那玩意儿,你个罗刹命的唱搬兵诀,一般的鬼仙妖精还真不敢来。 可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被有心人听到了耳朵里。所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跟在一旁的宋大宝就小心地凑过来问:这调子,能不能教教俺? 我说你不是耳背么?怎么这会儿这么灵了? 宋大宝说他也不知道,就听着我哼搬兵诀的调调,那额头啊,脑仁啊,就一阵麻麻,凉凉的,感觉就挺特别的,还有点舒服,那调子就往他耳朵里钻。 我一听,更纳闷了。 因为出马的搬兵诀每个堂口其实都不一样,那词儿是各有各的词儿,只有这调子是相同不变的,那鼓点啊,韵律啊,调调啊,是沟通天地与仙家交流的关键。 这宋大宝,难道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说那行,待会儿到了陆老二家,我会完整唱一遍,你就在旁边听着,看你能记住多少。 说话间就到了陆老二家,辣妹子陆小刀坐院子里吃饭,支着个板凳,黑灯瞎火的。见我们来了,赶紧抹了抹嘴站起来。 我说:行了,待会儿我出马,你往我的坛上压几块压堂钱。不用多,不嫌少,你也不用太纠结。 陆小刀听我要收钱,脸上也是有点怀疑的,显然是被骗怕了。我没所谓,之前也和徐庆商量过,要是陆小刀拿不出钱,就让他先垫上。 出马时候压堂钱是必须的,这是规矩,一个钢镚儿不嫌少,一摞大钞不嫌多。 开门进屋,那陆老二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痴痴傻傻,眼睛也没个焦距。盯着我们这边,怪怪地笑,一边笑,一边还‘呲呲呲’地磨牙,听着都瘆的慌。 我装作镇定,不废话,穿上行头,拿上我的文王鼓、赶山鞭,缠上腰鼓铃,摆上贡品点上香烛,嘴里哼唱起搬兵诀。 我向徐庆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如果陆小刀没掏钱,就让他拿点压上。 不料啪地一下,桌子一颤,好些皱巴巴的纸钞加钢镚都被压在了堂口上。 陆小刀的手微微发抖,看我的眼神又怀疑又有些期望。 那还有什么说的?走着!我手上赶山鞭用力击打向文王鼓。 咚!咚!咚! 那鼓点一声接一声,伴随着搬兵诀的旋律。这种旋律是古时候传下来的,看官不妨在网上找找,也有。要是听得多了,就会有种脑仁嗡嗡作响的感觉。 其实一般来说,这出马都有搭档,主事儿的大神,还有个负责唱调敲鼓的二神。可我一直也没寻摸到一个适合的二神,就都是自个儿揽着大神二神的活儿,唉,凑活着干吧。 随着我的哼唱声、鼓点声到了高潮时候,那床上的陆老二嘴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哪里来的小辈,竟然敢来这里,管爷爷的闲事?还不速走!” 那声音可他妈太吓人了,又苍老又阴森,把陆小刀吓的坐倒,徐庆也立即拔出自己的警棍防备。 但这时候,忽的一阵清风吹进了房间。 我心里松了口气,这是仙家来了。 “青丘山上胡家仙,走下凡尘渡世间。你口气不小,敢称我的爷爷,还不出来!”胡小蝶那声音平静里带着东北姑娘特有的霸气,拿起文王鼓,用力就是一敲! 咚! 好像雷霆似的响动,听的所有人脑仁直发疼。那陆老二张嘴发出大叫,嘴里呼出的气全他妈是黑色的,他的眼睛里面也冒起了红光! /97/97455/27028791.html 第五十三章:溺死鬼 那陆老二人整个瘦脱相了,就像副活骷髅似的,坐床上。现在那眼睛冒着红光,那是从瞳孔深处亮起来的,就是上了他身的玩意儿。 前边说过,鬼是红,妖是绿。这眼珠子放红光,十有八九,就是个鬼缠在他身上。 胡小蝶是拿着文王鼓,拿着那鼓槌,是‘咚咚咚’地往鼓面上敲,越敲越大声,越敲嘴里的声音也越威严:“出来!出来!出来和你姑奶奶斗上几个回合!” 要说胡小蝶平时可是文文静静,干什么都不急不躁。但到她出马的时候,那东北娘们儿的劲就上来了,怎么也不能给胡家仙落面子,文王鼓敲得‘咚咚’作响,嘴里的喝骂也越来越重:“滚出来,躲在人身上算什么本事?不是有折腾人的本事么,出来跟你姑奶奶盘盘道!” “噗!” 那噗地一下,从陆老二嘴里就喷出一大股黑水,臭不可闻。同时一个尖利的声音也从他嘴里发出,厉声说:“臭狐狸,别以为我真就怕你!惹恼了我,我们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谁也别想活!” 胡小蝶可不管他这些,干脆把鼓槌一丢,那白净的右手巴掌就往文王鼓上那么一拍。 “咚!” 这一下声音,妈的房间里跟打雷一样! 陆小刀一屁股就吓坐地上了,陆老二眼睛里只能看见眼白了,嘴巴大张着,痛苦地抱着头,最终哇的从他嘴里冲出来一股又臭、又腥,还有些黏糊糊感觉的黑气。 那黑气鼓动着变成个干瘦老头的模样,浑身都湿答答的,滴着水。俩眼珠子都空了,就剩黑漆漆的眼窝,恶毒地盯着我们这边。 这恶鬼显形,被胡小蝶利用文王鼓从陆老二身上逼了出来。陆小刀他们虽然看不见,可也能感觉到房间里气氛明显不对劲了,又阴又冷,直让人打哆嗦。 我连忙让宋大宝把陆小刀背出去,该看的都看完了,接下去就要动手了。这俩不弄出去,还有可能拖后腿。 同时我用狐狸指甲给徐庆开了眼,让他能看到吗老鬼的阴魂。他一身是水,滴滴答答往下滴,那水都是黑的,是臭的,很快在地面上形成了个小水洼。 “小狐狸,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管我的闲事?况且,我是吸他阳气,但也让他活的更久了些。”老鬼阴森笑着,声音可怕,“若不是我上了他的身,这陆老二也早就和他那几个短命兄弟一样,死啦” 胡小蝶说:“因果皆是自造,现在他还活着,即是你的原因,也是他的命数。你没直接弄死他,也无非是不想沾染这份因果罢了。现在你要走,我不拦,你如果非缠到他死,想吞了他的魂魄修练,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哎呦,原来这陆老二的事情背后还有这有这种牵扯。那老鬼是看中了陆老二的魂魄,想要吞魂修练,可又怕惹上因果未来被清算,这才拖到现在。 被道破自己的目的,那老鬼也不装了,冷笑道:“好嚣张的小狐狸!这里可不是你们东北地界,老夫就试试你有多少道行,敢来这登龙山来撒野!” 这话没说完呢,他就抢先出手了。 刷!一道黑烟就扑过来了。 我赶紧让徐庆帮忙干架,怕胡小蝶吃亏。胡小蝶呢,是胡家仙没错,那这仙家看事也分文看和武看。 像小三爷、龙大爷,那人高马大,厉害的,都是武看。战斗力强,一个打人好几个呢。 而胡小蝶属于文看的,战斗力上就偏弱些。这也是我为啥要带上徐庆,徐庆他命格厉害啊,罗刹命、鬼见愁,阴夜叉见他都跟孙子似的。 听我一叫,徐庆也是够意思,有事他是真敢上,那抡着警棍就冲上去了。好家伙,胡小蝶更不含糊,直接上了徐庆的身! 徐庆那眼睛一翻,嘴里喝道:“让你看看你姑奶奶的厉害!” 两人缠斗在一起,但没几个回合,那老鬼就开始撑不住了。他显然不是胡小蝶的对手,而且我还看出他向徐庆出手时总莫名其妙的手脚僵硬,好像本能地在畏缩。 这就是罗刹命的好处,本能就怕,就跟耗子见了猫差不多。 胡小蝶上身的徐庆在拆了十几个回合后,一把拎住老鬼的脖溜子,抡圆了‘啪啪’就是两个巴掌,直接给老鬼都头都拍散了,就像个大水球,噗地变成一大滩恶臭恶臭的黑水! 也在这时,呼地一股恶风卷出窗外,传来老鬼恶毒的声音:“小狐狸,你等着!老夫找人收拾你!” “还想跑?”胡小蝶离开了徐庆的身子,一把抓过赶山鞭,一阵清风吹出,就追了上去。 我刚想阻止,来不及了,胡小蝶已经追出去了。看那样子,胡小蝶是准备把他抓回来,从那老鬼身上问出这山中有多少狐媚妖孽,精灵鬼怪。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胡小蝶一走,徐庆仰头就要倒。我赶紧给扶住,好家伙,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跟个铁塔似的,差点给我压地上。 等他一醒过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跟我说:柳哥,我怎么感觉身体这么累,好饿又好困,好像几晚上没睡觉了似的? 我安慰他说:啊放心,啊,没事儿。你就是被仙家上身了,干了一架。问题不大,也就是你,身体算好的了,倍棒。要不然就跟那陆老二一样,躺那儿了。 桌上的贡酒啥的,胡小蝶也没吃,我让徐庆扯个鸡腿先垫吧垫吧肚子,自己去开门,把外边担心的宋大宝、陆小刀给叫回来。 那宋大宝估计一年下来也未必能见个荤腥,看徐庆扯鸡腿吃呢,就不断咽口水。我说你也吃点去吧,别搁这儿吞口水了,怪隔应人的。 宋大宝倒也真实在,真跟徐庆吃上了。 两人开了那瓶酒,你一杯,我一杯,一口酒一口菜的,吃的还他妈挺香。 我走到床边,看陆小刀在呼唤她哥,扭头担心不安地看向我,我对她说:“没事,他就是这些日子被脏东西缠着,阳气弱,身体虚,等一觉睡醒也就能明白事儿了。不过有件事我得问你,你哥发疯前,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干过什么事?” 陆小刀正抹着眼泪呢,听我问,好好想了想,说:“应该没什么吧…那时候朱三叔刚出事,我哥他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门都不敢出……” “真没事?不能吧,那他上哪儿招惹的这溺死鬼?”我不信。 看到那老鬼的模样和地上那滩还没干的黑水,我就敢肯定,那老鬼绝对是溺死在水里的溺死鬼没跑了。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门东西里,鬼属七,数量多,成分杂,那什么恶鬼、赌鬼吊死鬼啥啥啥都算在里头,一个鬼有一个鬼的害人方法。 就比如这剥皮鬼,就会把人皮剥了穿上,穿上它就成了人皮的模样。 再比如眼下的溺死鬼,溺死鬼也叫水鬼,只活动在水里,一般不会到岸上来。在水里它们牛逼,到陆地上就没了七分威风,想害人也不容易,更别提来害躲家里的陆老二了,这不扯犊子么? 听我这么一说,陆小刀眉头紧锁,好半天才说:“我那几天每天出门干活,也没咋注意我哥。不过有天,我家的水缸就满了,可能是我哥去取过水!” 有水就有可能。 “能猜到他上哪儿取水的么?”我问。 这时宋大宝抹着嘴上的油说:“俺们村取水都在一个地方,叫龙涎潭。柳哥,俺带你过去。” /97/97455/27033409.html 第五十四章:龙涎潭 要说农村人联络感情就容易,两杯酒,三颗烟,这老板就成兄弟了。宋大宝一路上也是一口一个柳哥的叫着,还帮着扶着脚步虚浮的徐庆。 “柳哥,你这烟好抽,比俺抽的那红双喜好抽多了。”宋大宝也是真没把自个儿当外人,香烟是一颗接一颗。 我说那能不好抽么?华子,这没几分钟,小半包快给我干没了。下次我得往盒子里塞点红塔山,华子抽的太费钱了。 “我说你也别光抽,给我讲讲龙涎潭的事儿。”我说。 宋大宝说,那龙涎潭哪,就在登龙山上。这登龙山,大啊,除了那有名的登龙峰,连绵着还有七八座山头呢。 登龙山上有个龙口洞,传说古时候有条大蛇在这里边修练成仙。那家伙,有天出洞喝水,尾巴还在洞里,头就栽长江里头了。 后来那蛇修练完毕,成仙化龙去了,又感恩这大山养它。就在山上引出一口泉水来,就成了龙涎潭。 那龙涎潭自古以来是从来不曾干涸过,村里几辈人喝水都从那儿挑,那里的山泉水据说是特别的鲜甜。 我对这些什么龙啊蛇啊的传说没放心上,大都是没影的事儿。哦,尾巴在山洞里,头栽长江里头喝水,那蛇成金箍棒了?可长可短呢? 不过关于龙涎潭的传说可有点意思,几代人都靠着这么一个潭子里的水过活,那里面万一出点什么事,是吧,来个人,吧唧,死里边,那你们这村子还喝不喝里边的水了? 宋大宝说这倒是没考虑过,那龙涎潭这些年都有村民轮值看守着,一般也不会出事。 说着话,我们把徐庆扶回旅社,交给叶倩倩她们照顾。然后招呼上小三爷,去龙涎潭。 那登龙山上指不定有些什么妖魔鬼怪,大半夜的上山,没个仙家保护,我也不敢贸然地去冒险,而小三爷听说胡小蝶追水鬼去了,也有点担心她,二话不说出了法身,跟我们几个上龙涎潭去了。 宋大宝带路,走上一条山道,还是水泥路。他说还好前两年开发登龙山,弄景区,给村子里铺了路,不然到龙涎潭一趟也得废半小时的功夫。 现在嘛,十分钟差不多能到。 不得不说,大晚上进山,尤其是登龙山这种阴气贼重、鬼气森森的山,那真是挺考验心理素质的。 黑灯瞎火的,树叶哗啦啦抖几下,都能给人吓一激灵。 宋大宝许是走惯了,一路上也没表现出害怕,嘴里还轻轻哼着调调。我初时没注意,还是小三爷提醒我:“小柳子,这小子是不是哼的搬兵诀啊?” 我说可拉倒吧,搬兵诀我当时都学了大半个月,哪能听一遍就会啊? 可这仔细一听,我打脸了,还真他妈是搬兵诀! 我就不可思议地看着宋大宝,这可真是个大宝贝儿啊,这么神?听我唱一遍,他就能记住那搬兵诀的调调? 要知道搬兵诀的调子婉转神秘,节律都十分奇特,要求的不单是踩它的节拍,而是要去契合那种神秘的气氛,得要营造出神秘的气氛和沟通天地的法力,否则你怎么请仙呢? 我说:大宝啊,你咋会哼这调子呢?真就哥唱了一遍,你就记住了,还是说你以前就听人唱过? 宋大宝乐呵呵地说:“柳哥,我就听你过。这调调挺好听的,我当时听着都有些迷糊,那调子就好像往我脑子里钻似的。你要喜欢,我再哼两段给你听听。” 说着他又要哼唱,我说行了你别唱了,你再唱真把什么仙儿啊鬼啊的给招来了。 “这是个人才啊。”我由衷地说,不断打量宋大宝,心里有点起心思。再观察他几天,要是人品过关,我也许能把他带出这登龙山,跟我到大城市里给我当二神。 他老爹,宋大叔不身体不好么?也缺钱,要是我能给他儿子整出去,赚钱,应该也会同意,那我这趟倒也没白来,能整个二神。 我心里正琢磨着这件事儿,就这时候,我隐约好像听见身后有谁在叫我的名字。那声音飘飘呼呼的,也听不出是男是女,就特别阴森。 半夜叫名不回头,我是出马的,我哪儿能不知道这个? 听到这叫声,顿时浑身一激灵,这是又遇上什么东西了。 我没回头,问小三爷:你听到叫名字的声音了么?是有东西跟着我们么? 小三爷说:不知道,那东西的气跟整个山连在一起。总之当心点,那东西叫名字,八成想让你们回头,别理他。 我是不理他,但看宋大宝也没回头,我就问他:“大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 宋大宝说:“我有点耳背,没太听清,对了柳哥,我忘了件事儿。俺爹说进登龙山以后啊,尤其是晚上,听到什么都当没听到。所以啊,就算有声,我也当没听见。” 听他这么说,应该是登龙村的居民对登龙山这座诡异的山,总结出了一些避免危险的经验。 我就问他:大宝啊,你跟我们讲讲,你爹还跟你说啥山上的禁忌啦? 宋大宝想了半天说:“有倒是有不少,比如山上的兔子不能逮,走在路上不能回头,登龙峰不能去这样的……” 说着话,前边就出现了一个大水潭子,一边是山壁,这边是护栏,有个口子可以让人下去取水。那潭子也不小,晚上看着黑漆漆的。 这时候那林子里传来刷刷刷的声音,有好几道身影交织在一起,打的叫个激烈。再仔细一看,前边是两三个阴魂,后边追着的是胡小蝶,好家伙,这愣是从山下一路打上山来的,敌人还越打越多了,这一瞅好几个黑漆漆的玩意儿,都淌着水往龙涎潭跑呢。 估计是老鬼眼看跑不过,叫来了自己的帮手。可本来就受伤了,捆一块儿也不是对手,还是跑吧。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这里是老鬼的地盘,哪能没几个朋友?胡小蝶一个人追上来,肯定得吃亏。 我连忙就催小三爷:“愣着干啥玩意儿,上去干啊,看小蝶一个人被围殴啊?” 小三爷撸起袖子说:“你们俩退后点,守着这边,别让那几个水鬼跑了。胡家的娘们,瞧好了,爷们是这样干架的!” 说着话,那刷的一下,小三爷立即冲了上去,直接截住了那三个水鬼的前路,身上的黄气是一道接一道,身上那衣服眼瞅着变成了一套威风凛凛的金甲银枪! 金盔金甲,手持银枪,脚踏藕丝步云履,那造型赶上吕布了都。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这孙子感情藏着这一手呢! “哪儿来的?”胡小蝶显然也没想到,站定后询问。 小三爷亮相后还有点得意,耍了耍手上的银枪说:“向坐堂的柳家老大要的,他说自个儿没法来,让我把他的装备带上。我嘛,就勉为其难,咋样?帅不?” 这货还臭屁上了,胡小蝶直接甩给他一个白眼,说:“别废话了,都拿下。” “别以为来个帮手能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兄弟们,跟他们干!”老鬼带领着两个同伙此刻也是红了眼,要拼个同归于尽,一齐扭头向胡小蝶杀了回去。 我看这老鬼也不傻,摆明了,穿了一套装备的小三爷是更牛逼惹不起的角色。柿子要挑软的捏,都冲小蝶去了。 小三爷也不含糊,提着枪就冲上去了。五个人打在一起,那你来我往的。本以为是个碾压局面的,却没料到突然一声诡异的女人笑,一道阴风加入战局,顿时让小三爷和胡小蝶有了压力。 对方又有帮手来了。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啊?这登龙山上,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不然怎么是阴阳相杀之地呢。 我一见这架势,咱不能干等着看戏啊。拉扯了一下被吓呆住的宋大宝,对他说:“唱那调子,唱的好,我给你奖励五百块!” /97/97455/27033410.html 第五十五章:鬼煞 那宋大宝本来可是被吓到了,为啥呢?以防万一,我给他开眼了呗。好家伙,一林子的牛鬼蛇神,差点给他吓坐下。 我说你别愣着了,赶紧的,给我唱帮兵诀,唱好了,我给你加五百块钱。 要说这世界上比鬼神可怕的可能就贫穷了,宋大宝一听有钱,那哪还顾得上害怕啊。扯开嗓子,直接就唱起来了。 我拿着文王鼓就在手上敲,没多大一会儿,我把文王鼓也给宋大宝拿着敲了。这好家伙,天生就是个唱二神的料,那调就不见跑,那几句词儿出去押着莫名的韵脚,就在这片山林里形成了一种神秘的气氛和音律。 这就有点像古代打仗,擂鼓助威,我家的两个仙家听到鼓声、帮兵诀这唱起来,那身上的气息就更强烈了,手上也更有劲。 胡小蝶小手一挥,赶山鞭啪啪啪地往几个水鬼身上抽。卷中一个拉过来,一甩巴掌给呼到树上,念了一声‘定!’,那树上生出一条条树枝,就把那水鬼缚住,挣脱不了了。 这五行相生相克,木刻水啊,水鬼碰到木行的法术天生矮了半头。 而另一边,小三爷和那后来介入的女鬼也交上了手。一条银枪耍的跟游龙似的,点点寒芒往对方身上各处要害招呼。 要说胡小蝶是文看的仙,小三爷就是武看的仙家。一身本事就是奔着打架去的,向龙大爷要来了一身装备,那攻击力防御力都提升了一大截。 可他的对手也绝非泛泛之辈,那女鬼身上一身黑袍,阴阴冷笑,过了几十招,双方也没分出个胜负。忽然那女鬼露出个破绽,小三爷看准了机会,一枪刺了过去。 女鬼被一下打中,倒飞出去撞在树上又弹了回来。 成了! 我心里一高兴,可接着就听到小三爷‘哎呀’一声怪叫,嘴里骂道:“小畜生,敢咬我,找死!” 扭头就看到小三爷手上抓着个浑身绿毛的小玩意儿,看着就像个小僵尸,冲着小三爷直呲牙。而小三爷的手臂竟然青黑了一块,有个明显的牙印。 看他怒不可遏的样子,显然是被偷袭了。 小三爷可是个暴脾气,吃了亏,那是横眉立眼睛,手一钳就要把这鬼娃娃当场捏碎。可我在这时看到,那女鬼抬起的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小三爷,别碰他!”我急忙大喊,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本能地就是觉得这个绿毛鬼娃娃有危险。 小三爷奇怪地看了看我,倒也没有坚持,一把将绿毛鬼娃娃丢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那鬼娃娃不哭也不叫,突然膨胀,紧接着。 噗! 一下子他妈的炸了! 一股绿烟就以他爆炸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被那股绿烟碰到的东西,树叶是哗哗地掉,就跟冬天到了似的! 这玩意儿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绝对不能沾。小三爷吓的浑身一激灵,骂了声‘干他娘的完犊子玩意儿!’抽身就往后退。 胡小蝶也看到了,跟着逃啊。 那绿烟的范围就他妈贼大,足有三四十米,碰到的树啊草啊的通通枯黄、死寂,只几秒钟,那地方就成了一片死地。 等这烟散了再看,坏菜了,那女鬼带着俩水鬼早就趁机跑了。还好胡小蝶提前用风水局的抓住了一个水鬼,这才没有白忙一场。 胡小蝶说:“我去拷问他一番,那龙涎潭的水你们都先别喝,我怀疑底下有沉尸。” 说完,胡小蝶押着那个俘虏水鬼就消失了。小三爷撇撇嘴,说:“这胡家的娘们真没劲,我救了她,也不说声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你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这点事儿还说谢,那不生分了么,还是不是咱东北老爷们了?走,回屋睡觉去,这一晚上折腾的,也是够呛。” 小三爷说:行,听你的,回屋睡觉。我睡你那屋啊,守着隔壁俩姑娘,睡着都香。 我说你他妈别扯淡了,净扯这些没用的,赶紧回吧。 说完话,小三爷也消失回旅社真身那去了。说实话我也是有点担心,这刚来登龙村,就遇到这么些妖魔鬼怪,那女鬼还不是我们进村时遇到的那个,我是真怕小三爷离开后,陈圆圆和叶倩倩出点什么事,那我可没法跟她们家人交代。 这时候宋大宝口干舌燥地问我:柳哥啊,能不能停下来歇个嘴,喝口水啊?这唱词是没问题,这嗓子唱干了。 我一拍脑门,都忘了这大哥了。 我说行了,已经打完了,你也甭唱了,回家歇吧。钱明儿个来我这儿拿,对了,告诉你一声,你和你爹最好都暂时别喝这潭子里的水了,这水可能没你们想的那么干净。 说完,我打发宋大宝回家了,我也回旅社房间,一躺下就睡觉。睡的是不太踏实,一闭眼就看见登龙山,梦里那满山的鬼! 在他们向我扑来的时候,直接给我吓醒了。 这醒过来一闻,咋这么臭呢?再一看,好家伙,小三爷这脱了鞋睡的四仰八叉的。他那身上本来就带点臭腺的体味儿,这会儿再把鞋一脱,那脚丫子给我臭的,差点给我熏一跟头。 “黄老三,你丫多久没洗脚了?这臭的跟泔水缸似的,赶紧起来把鞋穿上!” 小三爷睡的迷迷糊糊,被我一通骂还没醒呢,还以为我叫他吃早饭,眯着眼睛说:“啊…吃啥?也不用太好,整俩腰子就行……” 我呵呵,还腰子呢,尿泡你要不? 我没再理他,反正白天也没他啥事,让他睡就睡吧,睡饱就该起来了。 出门时候,正好碰上徐庆。徐庆昨晚被胡小蝶上身,今天看起来恢复的挺好,要不怎么说当特警的呢,身体素质就是棒。 “小柳哥,早啊。今天咱们上山不?”徐庆问我。 我边走边说:“要是情况允许,那就上山去看看挖出九子鬼母棺的地方。不过我看宋大叔的身体也够呛,也许得他儿子宋大宝给咱们带路,不过昨天发现这山上妖魔鬼怪不少,咱们这趟来,我就带了小三爷和小蝶,帮手有点少,贸然上去我怕出意外。” 徐庆也经历过昨晚的事,对我说的深以为然:“贸然的前往,确实很冒险。那小柳哥,你想怎么做?” “还不确定,等小蝶问问能不能从俘虏嘴里问出些事儿来,要是有必要啊,我就回堂口去把仙家都请来,来个全军出击!”我说。 正说话,忽然一阵清风卷过,吹进一个房间,很快里面传出声音,胡小蝶推门走了出来:“在谈我?” “小蝶你是长着顺风耳啊,刚说你,就把你盼来了。”我笑嘻嘻地说着,上前问,“情况怎么样?问出了什么没?” “没什么太多信息,只知道昨晚最后来的,把他们救走的那个是修成了煞的恶鬼。”胡小蝶说着,跟我们一起往下走。 陈圆圆就在楼下,见我们下来招呼我们坐下,早餐已经叫好了。 那玩意儿,喝粥,份量还不大,这感情喂鸟呢? 我又让老板娘上了十个烧饼,一只鸡,一瓶52度的红星二锅头。鸡和二锅头都是给胡小蝶准备的,她昨晚可是辛苦了。 “柳哥,小蝶姐姐能喝这么烈的酒么?”陈圆圆好奇问。 我呵呵,她喝的酒加起来都能把你淹喽! 她的问题在胡小蝶一杯二两白酒下肚后,也就没了,默默地小口喝粥,跟个乖媳妇似的。 我问她:“倩倩呢?还睡着呢,这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都。” 陈圆圆摇头说:“没呢,倩倩一早听老板说有个很灵验的庙,过去看去了。” /97/97455/27040274.html 第五十六章:九子巫女庙 我一听,叶倩倩这丫头胆子是真够大的,昨天进村前出了那么多事,今天就敢一个人出去乱逛,这没纪律,等她回来得好好说说她。 很快一餐饭扫荡完了,途中宋大宝又屁颠颠地来了,赶上吃饭,就一块儿吃了。那只鸡和一瓶酒,全进了胡小蝶肚子,是一点儿没剩。 吃饱喝足,胡小蝶擦了擦嘴回房间补觉去了,说没事别叫她,也别上山。要上山,也等她睡醒再说。 那没办法,没仙家在身,我们也不敢上危险的登龙山。大家一商量,我说:“大宝啊,听说你们村有个灵验的庙?你跟我们说说。” 宋大宝正乐呵呵地数着我给他的五百块工钱,嘴都咧到了耳后根。这也不怪他,登龙村里都是穷惯了、穷怕了,他平时一个月也攒不下五百块钱。 “啊?哦,哦,柳哥你说是咱村里那庙啊。”宋大宝这孙子,我叫他好几声才回过神。 接着他把钱收进兜里后就说开了:“那庙啊,可有些来头了。具体的吧,得往上几百年说,那是咱这儿的山神庙,里面供奉着一尊神像,很灵验,尤其是求个子啊,基本都能很准。咱村有个刘老三,六十了婆娘肚子还没动静,也就是求了一下,这就怀上了,特别灵。就是那娃子皮,后来就跟人打架,没打过,没几岁给人捅肚子了,没活成也挺可怜,给老刘家心疼的,那可怜啊,差点一家仨跟着一块儿走了……” “诶诶诶,你话题别扯远了,说山神庙的事儿呢。”我见宋大宝那是个碎嘴巴子,好家伙,让他说山神庙的事儿,说到人家家事儿上去了。 宋大宝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说山神庙的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柳哥,我们村也不怎么来人,我一张嘴话就出来了。其实吧,那庙是灵,可也多少有点怪,那庙供的山神,是个女的。她常年被红布盖着,也看不清模样,但有传说,她是曾经在登龙山上显过灵,后来村里人才给山神修了庙,我们也叫她:九子巫女庙。” 九子巫女?九子鬼母? 我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九子巫女庙,肯定和九子鬼母棺有些关系,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陈圆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已经在宋大宝说的故事里了,很感兴趣,问:“为什么叫九子巫女呢?她有九个孩子吗?” 宋大宝说:“山神那是神仙,我也不知道有几个孩子啊,俺们村里一直传下来就叫这个名。不过在九子巫女庙里边除了正座神像外,确实还另外有八座泥像供奉在两侧,长的都可怪了,青面獠牙的。” 说到这儿,宋大宝脸色有些发青,许是想到了昨晚上的事。 我这时候已经等不及了,赶紧让宋大宝带我们去山神庙。 九子巫女庙极有可能和九子鬼母棺有棺,如果我猜测的是正确的,那叶倩倩这会儿去庙里参观,那不是厕所里打灯——找屎么! 宋大宝说:“柳、柳哥,你先别急,山神庙在登龙山上,咱们得上山去。” 我这一听,好嘛,叶倩倩你这胆子是豹子胆吧,那地方你都敢一个人上去啊,你他妈是真勇!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吧? 我赶紧到楼上敲门叫胡小蝶,用力敲了十几下,没反应。一拧门,门没关,反正她房间我房间一样,推门就进去。 胡小蝶盘坐在床上,没个动静。我叫了两声,没反应,开眼一看,好嘛,说是睡觉,真身在这儿,法身出窍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心里这个急啊,你说这叶倩倩不听指挥就算了,怎么你个胡小蝶也这么没组织没纪律啊?出门也不跟我说一声,有事儿找你找不着可咋办啊? 但再转念一想,不对啊,这胡小蝶……不会是故意瞒着我们吧?支开我们,想自己去处理点事儿? 我心里有些疑惑,可很快就把这点困惑甩掉了,都是自家仙家,上了堂的,能有啥啊?随她去呗。 胡小蝶是指望不上了,可隔壁屋还有个躺尸的呢。 我回屋一把就把睡的呼哈作响的小三爷从床上掀下来了,让他陪我们去山神庙。小三爷还没睡醒呢,迷迷糊糊就是一句:“啥啊?腰子烤好了?几串啊?” 我是被这货给气乐了,你腰子成精的吧? “咱别腰子了行么?现在有正事,你清醒点。等回省城,我好吃好喝供着你成不,你是我活爹,成不?”小三爷一听这个,那一下子清醒了,当即出了法身跟我往山上去。 一路上我问他知不知道胡小蝶干什么去了,整的神神秘秘的。小三爷说我刚睡醒,我上哪知道去?不过她也出不了事,让我放心。 让徐庆守着陈圆圆,我和宋大宝、小三爷一路赶到了半山腰上的山神庙。 唉,别人家出马的,那掌堂大教主一声令下,兵马出行人头攒动、行军布阵安营扎寨,报马探消息,老仙坐账中,决胜千里之外。 再看看我这堂口,本事倒是都有,就是人丁不太兴旺。掌堂大教主常年不见,仙家也是各有各的脾气,我一个弟马干啥事都得亲力亲为,一双腿能给跑断,就挺累。 呼哧呼哧喘着气就到了那山神庙,看着还挺新一座庙,几间房。我问宋大宝,这看着也不像几百年的建筑啊? 宋大宝说:“老的山神庙在山顶上的,两年多前不是咱山开发旅游么?开发的老板把庙从山顶迁到了这儿,不过神像啥的还是老的那些,没变。” 我一听皱起眉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哪儿不对劲具体的我又说不太上来。 进了庙,忽的是一股阴冷的风啊,当面吹出来。 里面的温度比外边低上不少,几个黄色的蒲团放在神坛前边。神坛上站着个罩着红布的神像,就像宋大宝说的一样,都落了不少灰了,可能两年里也没见打理过。 庙里也不见其他人,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叶倩倩。 我都快急死了,这人能上哪儿去了? 宋大宝说这里有个看庙的大爷,他去找他问问,兴许大爷能知道叶倩倩哪儿去了。 那看庙大爷是个年纪可能有七十的矮老头,手上不停抽烟,跟我们说几句话的功夫,一锅子烟都快抽完了,这他妈奔着肺癌抽的吧? “哎呀,你们说的小姑娘,我见过,早上来过。那长的水灵,在这村子里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我印象深。而且她也挺虔诚,跪着给巫女娘娘磕了好几个头,然后啊,就往龙口洞那儿去了。”老头抽着烟,给我们指了个方向。 我们一行人又连忙地往龙口洞赶,宋大宝说,龙口洞深邃的很,以前很多旅行者来登龙山探险,走进龙口洞就消失了!他们村子的老人也都告诫后辈,绝不可以进龙口洞去。 一路奔到龙口洞的外围,总算是见着了在洞口外的叶倩倩。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们。 我看到她,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接着就气不打一处来,边走向她边数落:“倩倩,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的跟来要听我的么?你不听话就算了,至少一个人出来也得告诉我一声啊,万一出点事……” 我话没说完,小三爷忽然拉了我一把,语气严肃地说:“你他妈别逼逼了,她身上招东西了!” 似乎在应证他说的说,叶倩倩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接着那脖子‘咔’‘咔’‘‘咔’地扭了过来,发出那种骨头摩擦似的声音。 叶倩倩转过头,那漂亮的脸蛋露出狰狞诡异的笑容,眼睛翻的只见眼白,从嘴里发出了一个尖利男人的声音:“小子,敢教训你爷爷,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要是不想活,爷爷成全你,送你早点上路!” /97/97455/27040284.html 第五十七章:阴魂高老七 听到叶倩倩嘴里发出显然不是她本人的声音,我顿时脑瓜子嗡了一声,这他妈还真招东西了,听声音倒也不像个老头,可是说起话来老气横秋。 不过叶倩倩身上的东西嘴里骂的凶,倒是也没有真的上来要干我。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看向我旁边小三爷,似乎可以看到他,磨着牙说:“东北那边的仙家,到这南边地界来,有点本事。昨晚在龙涎潭出手的,就有你吧?不过也别太得意了,这里可有的是厉害角色。” “嘿,你个老梆子!”小三爷一听可不乐意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 我连忙安抚他:别冲动,还上着倩倩的身呢!看上去也不像昨天那几个的同伴,先问问,弄清楚来意再说! 小三爷不满地白了我一眼说:墨迹那玩意儿干什么,就你墨迹,等等能上菜碟是咋的?行吧,你去问问吧,看那老梆子能给你憋什么好屁。 我听着他这话,知道他这是报复我掀他下床那茬呢,也没跟他多废话,就让宋大宝给我帮忙唱帮兵决。 宋大宝确实是个大宝贝,一回生二回熟,我把文王鼓和鼓槌一递,他就知道该干啥了,亮起嗓子就唱起帮兵决。 那悠扬神秘的曲调一出来,对面的叶倩倩眼看着,脸上的神情也没那么狰狞了。 我仗着有小三爷在,上前去说:“这位老仙不知道是哪里仙山修练得道,我这朋友又怎么得罪了你,要上身折腾?有什么要求你告诉我,我姓柳,叫柳家园,我干的就是出马,为人办事,替鬼申冤,行善积德,名扬四海。有什么事儿,您就跟我说说,能办的,我就给帮着办,您看怎么样?” 我是客客气气地跟上了叶倩倩的东西说,这也就是先礼后兵嘛,显出咱们堂口的气度。 叶倩倩嘴里还是那个尖尖男人的声音,不过语气比先前缓和了一些:“行了,出马的,这里不是你们东北,不兴盘道那套。我呢,就是这登龙山上的一个野鬼,我姓高,你可以叫我高老七,我排行老七,有烟么?给我来一根。” 说着话,自称高老七的阴魂坐下了。这我轻车熟路,上人身的老仙烟魂就没见不抽烟的,烟瘾都特大,一个个都跟抽冤种似的,往死了抽! 我给递过去一颗烟顺手给点上,那高老七呡在嘴里,滋溜一下,手指间就只剩个烟屁股了。就见他眯着眼,美美享受了几秒钟。 我见状又给点了一颗,又三颗烟过后,高老七才开口说话:“小柳是吧?我看你是个敞亮人,我就跟你说说,说实话,爷爷我和这姑娘没什么得罪的地方,就是她身上阳气弱,我借了她的身子。过来想看看,能不能救出我妈,可是到了这洞口,还是进不去,唉……” 说着话,高老七幽幽一叹。我听着有些纳闷了,这话啥意思?救他妈?你都老鬼成啥样了,你妈得多大岁数? 我问他:这村里那么些人,也不只有叶倩倩一个姑娘。你怎么就偏偏相中她了呢? 高老七说道:“你是外乡人,你不懂。这登龙村里出生的人,灵魂里都带着一种诅咒。他们没法离开登龙村太久,我也没法上他们的身。那个宋家小子,你撩开袖子看看胳肢窝底下,是不是有个肉瘤子?呵呵,你们登龙村人,全有。” 宋大宝闻言一愣,撩起袖子一看,一摸,还真有,跟黄豆粒差不多大。 我还想问点更详细的,高老七打断我的话说:“我知道你想让我从这姑娘身上下去,我也可以遂了你的意。但是我有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下去。” “你先说,如果能办,我一定答应。”我话没说满,想听听这老鬼能提出什么要求。 高老七手指往身后,那漆黑的龙口洞一指说:“这洞,那顶上有块横骨石,石下垂着柄八卦鞭。你把它摘下来,我就从这姑娘身上下去,你看你能答应么?” 高老七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眼神诡异地看着我。 带八卦的东西,有八卦镜、八卦剑、八卦袍,甚至我的文王鼓后边都有八根弦象征着八卦。这种东西,都是有点玄妙在里头的,龙口洞里垂着八卦鞭,而高老七进不去洞里。 其中,肯定有点联系。 我说:“这个,我得看看。不能马上答应,我想问问,您老之前说想试试救您妈……”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呢?我赶紧给换了个称呼,“你说想救你母亲,老太太还活着?” “你才老太太呢!我妈年轻着呢!”没想到高老七直接翻了脸,指着我就骂了好几句。很快又冷静下来说,“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你不懂。还是那句话,你能把八卦鞭摘下来,我就放过这姑娘不磨她了,否则,我会再回来!” 话音落下,叶倩倩浑身一哆嗦,嘴里冒白沫,歪头就倒。我赶紧把她抱住,就看见一股从她额头飞出去的黑气,呼呼就钻进林子里去了。 小三爷不用我招呼,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我抱着叶倩倩一通晃,完了给她擦嘴巴上的白沫,心里这急啊。你说这事儿,这给整的,一个陈圆圆没整明白,现在还又惹上一个。 让你别来吧,非得来。来了吧,还不听话。 我这血压啊,都得吃降压药了。 不一会儿,叶倩倩迷迷瞪瞪地醒了,睁眼看到我,先一愣,再小声说:“柳哥,你怎么…到我屋里来了?” 我说:“姐姐,这还你屋哪?你打眼瞅瞅,你这屋够大的,天为铺盖地为床了都。” 叶倩倩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到处张望一眼,那脸色瞬间更白了,声音哆嗦地问:“这……这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我皱眉,觉得不对劲。 “你不是早上跟圆圆说,来看看村里的山神庙吗?”我问。 叶倩倩迷茫地摇头说:“没有啊…我,我不记得,我就记得,昨晚累了和圆圆睡在一起。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那这么说来,叶倩倩是在旅社里边,就被高老七给上了身了?这不应该啊,按理说,陈圆圆的体质比叶倩倩弱,怎么放着陈圆圆不上,上叶倩倩的身呢? 忽然,我想到一个可能,浑身一个哆嗦。 我去! 阴魂不上身还有个可能,那就是阳气弱的人身上,还有一个更厉害的阴魂!那个一直没露面的子母凶煞,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到了登龙村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是深切感觉自己带的人手是真不够用啊。一个胡小蝶不知道哪儿去了,只能靠个小三爷,得跑断腿了都。 一山的妖魔鬼怪且不说,村子里也不太平,那高老七能上了叶倩倩的身。说明他的尸身,就不会离旅社太远。 我让宋大宝送叶倩倩回旅社休息,我在龙口洞前观察,等小三爷。很快,小三爷回来了,问他咋样。 小三爷摇摇头,无奈地说:那东西滑溜,知道我会跟上他,七歪八拐地把我甩开了。他妈的,真是晦气!你咋想?真帮他啊? 我走到黑漆漆的龙口洞前,能见度很低,我让小三爷试试能不能进去。小三爷试了试往里走,但洞口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透明的墙壁,将他挡了回来。 “不行,阴灵、仙家都没法进去。”小三爷肯定得说,“这洞里绝对有古怪,不是被高人施加过封印,就是有风水局在干扰。” “那是不是说,阴魂进不去,里面挺安全?”我探头往里看,抬头想看看能不能瞧见高老七说的,八卦鞭。 小三爷听到这话,冷笑:“那可不一定,有这东西意味着,外面的东西进不去,里面的东西也出来。天知道里面有什么,可别忘了宋大宝说过,很多旅游的都在里边失踪了。” 他话没说完,我突然感觉肩膀一沉,黑暗里伸出来一只手,猛地用力把我拽了进去!我听见小三爷一声大叫,但他没法进来,被挡住了! 我瞬间投身进黑暗中,就能感觉一阵湿滑,猛地! 我感觉自己的手,摸到了一双冷冰冰的脚! /97/97455/27046953.html 第五十八章:龙口洞 这一手摸过去,摸到一双冷冰冰的脚,这可给我吓了个哆嗦。但再一感觉,不对劲,这不像是肌肤,更像是石头之类的触感。 我定了定神,拿出手机。因为这村子也没网络,我这手机也没法看看小视频,看看小说啥的,电还剩了不老少,打开手电模式一看。 原来身前是立了一座石像,并不是人,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刚刚分明是有一只手把我拉进来的,怎么找不见了? 我环顾四周,还是找不到任何的人影。石像的后边是深邃的洞穴,一眼看不到头,灯光也被淹没在黑暗里。 这时洞口方向传来小三爷的大喊声,他都要急死了都要,洞口被莫名的力量挡着,他没办法进来,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我的名字,问我死没死。 我说你这不扯犊子么?我要摔死了还能给你回信呢? “我没事,这里边有个石像!”我朝出口方向大喊了一声,这里边有个缓坡,想上去不太容易,还好边上我看到有个人修的楼梯。 正走过去,我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尊石像。这一仔细看,我不禁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石像的眼睛…怎么像是在跟着我动啊? 有的念头不起来,觉得也没什么。可一有了这念头,再看这石像,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好像浑身都散发着阴气! “妈的这点出息,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我骂了自己一句,定了定神,不信邪,仔细地又看了看。 这石像是个女人,抱着个孩子,穿着一身神秘的长袍,也看不明白是哪个朝代的款式。雕刻的是栩栩如生,鬼斧神工,也不知道哪个大师的作品。 顺着石像再往上看,诶,我就看到那顶上有东西挂着。拿光一扫,看清了,是个黄褐色的一条木棍样的玩意儿,被绑在一块横在洞顶的大岩石上,垂下来,那尖端就指着石像的头顶。 看到这东西,再想到之前高老七的话,我明白了,那八成就是八卦鞭了。我起初还以为是那种啪啪啪甩的小皮鞭呢,原来是这种尉迟恭使的造型。 目测一下距离,好么,离洞顶得有五六米高,没有工具肯定是拿不下来的。 我这时又收回目光打量那石像,不得不说,越看越是觉得她真,那就是一种感觉,而我这种出马的阴阳行里的人,感觉就更强烈,好像她随时会动起来一样。 这会儿小三爷已经在外边有些不耐烦了,嚷嚷着让我快出来。我也没再耽搁,顺着那条人工修出来的楼梯就往上走,灯光往洞壁晃了晃,隐约看到有些壁画的样子。 我没来得及仔细看,出了洞口,那种被人从黑暗中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第六感,总之安然无恙出来了,虚惊一场。 小三爷等在山洞外,见我没事,就问我在里边看见什么了,磨蹭这么半天? 我告诉他我看到的东西,小三爷沉默了一会儿说,听你那么说,那可能是某种压制的法术。八卦鞭也许就是前辈高人,用来压制某些东西的法器,石像里可能有些东西,没准就是那老梆子他娘。 按小三爷这么说去想的话,那高老七嘴里的老娘应该也是个老鬼了。如果是那样,他的要求我就答应不了,那晚上少不了得跟他盘盘道。 “行啦,咱也别在这儿瞎猜了,扯犊子玩意儿。回村找人问问,登龙村里肯定有人知道龙口洞里东西的来历,问问就清楚了。”我和小三爷边聊边往村里走,心里装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小三爷也打趣说:“你这过来就为了弄清棺材埋哪,哪儿挖出来的这点事儿。结果圆圆那事没了清楚,还越扯越多了,你出去可别说我在你堂口出马啊,丢人。” “去去去,你少他妈磕搀我了,还不是你昨晚上被那女鬼跑了,要不然事情早解决了。”我也毫不客气地跟他斗嘴。 俩人说着,回了村子。 要问龙口洞的事,肯定得问村子里的老人,年轻人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些。比如那宋大宝,问他关于龙口洞的事,这货是一问三不知。 我说:行了,你赶紧回家问问你爹宋大叔,有点知道的再来告诉我们。 倒不是我摆谱不愿意自个儿过去,是恰好那辣妹子陆小刀也找来了,说她哥今儿中午醒了,想见见我们。 她哥能醒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好事儿啊,身体虽说虚弱吧,但肯定比宋大叔那肺痨似的强点。没准儿修养两天,就能带我去看看他们挖出大宝贝儿的地方呢? 我和陆小刀就过去了,顺便也带上了徐庆。陈圆圆问她能不能一起过去,毕竟是她的事儿,她也想听听那棺材里究竟先前躺过什么。 我寻思,行吧,一起过去吧,跟旅游团似的了都。 一伙人都过去,小三爷给自己整了一桌吃的后,就屁颠颠地守着昏睡的叶倩倩去了。她被高老七上了身,沾了不少阴气,我让小三爷给她去去阴气,同时也守着她,免得再被高老七上身干出点什么事儿。 说话间,我们进了陆小刀家,这位辣妹子在陈圆圆面前有些拘谨的样子,像是有点自惭形秽,把我们领进屋后就转身出门喂鸡去了。 陆老二就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不过比昨天看到时精神了些,至少眼睛里是有光亮了。 见我们进来,就招呼我们都坐。 “请问…你们哪位是柳先生啊?”陆老二撑着身子坐起来,那声音有气无力,我是真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赶紧扶了一把说:“我就是,我叫柳家园,您叫我小柳就行。那什么,叔啊,我来就想问问你,那口大红棺材的事。”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本来这话题不太适合现在说,毕竟人家疯了就因为那口棺材,现在人刚清醒又跟人提棺材,就挺晦气。 可是不说这个,又确实没啥话题,还是早说早了吧。 那陆老二脸色一僵,缓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缓缓道:“唉,我也知道,听小刀说了你们的来意。就因为那口破棺材,为了一万块钱,三条人命啊,想想我都……唉,我也是死过一趟的人了,有什么话,你们就问吧,能说的我都说。小柳师傅,大恩不言谢,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吧。” 我也没磨叽,就问他究竟是在哪儿挖到的棺材。先前问宋大叔,说了半天也没整明白地界。 陆老二似乎又回忆起那天的事,深吸一口气,问我:“小柳师傅,有烟不?” 我给他递了一颗,顺手点上。陆老二靠着床头,往嘴里呡了一口,随着吐出那烟雾,说起了那晚上的恐怖经历。 那天夜里,他们五个按之前商量好的就往山上走。每个人都拿着铁掀、铁锹之类挖土的玩意儿,因为不是第一次干这个挖坟掘墓的勾当了,他们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就一路吹着牛皮往山里边走。 聊的话题都是谁家小媳妇漂亮,哪家婆娘更浪啊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谁先发觉了不对劲。这怎么走到不认识的地界儿来了? 要知道靠山吃山,这登龙山祖祖辈辈生活了那么多年,陆老二他们几个更是在山上摸爬滚打起来的,熟悉的是不得了。 可眼下这四周确实是迷雾惨淡,天上那毛月亮,照着整片山头是凄凄惨惨的,有点亮光也是模糊的很。 而就在几人不远的地方,朱三发现了一座孤坟就立着! 那可是太奇怪了,陆老二回忆,他们也没有走很久,可能就进山一个来小时,根本不应该走出熟悉的地界。而若是熟悉的地方,那这坟早就被前人刨了,根本不会完整的留下来。 当时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像着了魔似的,根本没去想其中的诡异之处。 当几人鬼使神差地挖开那坟头之后,映着那惨白的月光,几人就看到了那口要了他们三个兄弟性命的红棺材。 那棺材上,刻着九子鬼母的图纹! /97/97455/27046957.html 第五十九章:陆老二遇鬼 挖出棺材,又是凄惨的红色,好像要滴出血来,极为吓人。这要是换成其他人早跑了,可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挖棺材来的,指不定里面还有什么陪葬的好东西。 害怕归害怕,可眼里的贪婪,却也是掩饰不住的。 陆老二说到这里的时候苦笑了两声,他说自己那时候,是真的鬼迷心窍了。分明有那么多诡异,他却没有当回事! 我在一旁听着,心说是鬼迷心窍了,是人心里住着的贪婪鬼,恶毒鬼!连他妈死人的棺材都不放过,说句难听的,这五个爷们,死了活该! 想归想,故事继续听。 他们五个手脚麻利地把棺材抬出了葬坑,摆到一旁,这时候那种恐惧感已经消退了许多。毕竟一口棺材,不长手不咬人的,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陆老二总是感觉,身后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就忍不住回头看看,又回头看看。在他对面的朱三就嚷嚷着:“陆老二,你看什么呢?东张西望的,老辈儿说上登龙山不能瞎回头,你给忘了?” 陆老二扭回头也骂了一句回去:“少扯淡了,你倒是记得,老人家还说挖棺材损阴德呢,你不也干了?” 这两人一个扯东,一个扯西,其实啊,都是用聊天斗嘴来缓解心中的恐惧感。那空气中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安静,安静到听不见一声鸟叫声,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 五个人围了一圈,接着有人提议开棺先看看。这棺材不见腐朽,材质肯定没的说,说不定里面还有什么陪葬品。 也在这时候,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听见一声凄厉的猫叫。 “喵——!” 这静谧的气氛中,突然响起的这一声猫叫,当真是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吓出来!反正他们五个里,有四个都被吓了个哆嗦,还有一个,就宋大宝他爹,宋大叔,直接来尿了。 说了句‘我去方便下’然后就转头奔树林子里去了,朱三骂了句:“这家伙,给一只猫吓出尿来了!来,我们开棺看看,要有什么值钱的,咱们几个先分。” 陆老二心里因为猫叫有些发毛,此时明显有些犹豫了。但是另外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也就硬着头皮,搭了把劲。 但就在咔嚓一声,棺材被撬开的同时。 陆老二顿时感觉自己的身后仿佛站了一个人,一只手,就那么轻轻地拍在了自己的肩头。还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 陆老二说他在那时候,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就应着那声音,转头去看。 “这一看哪,直接把我吓晕了。别笑话叔,你们是没见到啊,那张脸,血呲胡拉的!我整个人,脑子就嗡了一声,就晕过去了。”陆老二说到这里,又顿了下来。 我这听了半天,听到这儿不禁愣了愣神。 “完了?”这不还是没看见棺材里有什么么? 陆老二摇头说:“等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棺材也空了。我也不知道里边的东西哪儿去了,旁边也都是那几个老伙计,不过,少了宋老五。” “啥?宋大叔他,不是跟你们在一块儿吗?他还说他看着你们醒的。”我纳闷道。 陆老二又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我当时没看见他。但我很快就瞧见他了,他在咱们山上的九子巫女庙那,对着山神像磕头!” 陆老二说,当时他们醒过来都纳闷,这宋老五上哪儿去了?可到处看了看也没找到人。陆老二也没跟几人说他被东西吓晕了,而其他人更是闭口不谈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怀着心思。 四个人抬着棺材经过山神庙的时候,这才发现,不见了的宋老五就跪在庙里,对着神像磕头,哭啊,哭的是泪流满面的。 李三权就过去叫他,问他什么事儿啊,哭的那么伤心? 但诡异的事就那么发生了,宋老五被他一拍,人就一下子回了魂似的。刺愣一下站起来了,再问他,他却说是跟着大家伙一块儿从山上下来的。 而且说的有板有眼,听得四个人都头皮发麻,都整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有一件事,他们五个人都明白。 这登龙山邪性,那去不得的登龙峰邪性,这他们挖出来的红木棺材更邪性。 昨天的一时冲动,很可能是惹了祸了。 但事已至此,谁也没再多说什么,更没人有勇气提把棺材埋回去之类的话。反正吓也吓了,累也受了,得罪也得罪了,把棺材了卖个好价钱是几人心中仅有的慰藉了。 陆老二当时想的也简单,自己的妹子二十多岁大姑娘了,自己跟她相依为命。多赚点钱,给这小妹子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也省的一辈子在这山村里头吃苦。 但他没想到,这一挖、一卖,差点把他自个儿的性命搭进去。 后来李三权的死、朱三的死、另一个兄弟的死,他说的嘴唇哆嗦,但和宋大叔说的再没什么出入了。 而他也说了自己撞鬼发疯的经历,确实是在龙涎潭那里出的事。当时口渴,喝了口水,就觉得水的味道莫名的有一股臭味儿,回家路上,他就开始迷迷糊糊了。 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算再度清醒。 听了他这一番话,我们一时间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我角度来说,冲陆老二他们这几个干的勾当,挖坟掘墓的,那被挖的孤魂野鬼不找你们报仇都不可能,那一身的因果背着,不出事都不可能。 落个这样的下场,真就是活该! 可想归想,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毕竟客观事实还得看,那是人仅有的出路了。相对于穷死、饿死,那背点因果又算的了什么呢?就陆老二,他一个普通农民,想给自家妹子风光出嫁,他有什么错呢? 我叹了口气,甩甩头,不去想这些。我也不是神仙,更不是法官,管不了那么许多,只能做点我力所能及的事。 我对陆老二说:“您先休息,等您身体恢复些,麻烦带我们去你们挖出棺材的地方看看。” 陆老二挣扎着要下床说现在就去。 我连忙给人按了回去,陈圆圆也柔声细语地说:“这不着急,现在天也晚了,要去也等明天吧。” 离开陆老二家,徐庆跟人陆小刀打了招呼。又看了看他们家徒四壁的房子,那穷的让人感慨的家境,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想什么呢?”我问徐庆。 徐庆耷拉着脑袋说:“柳哥,按理说,我是警察。他陆老二是盗墓的,那是罪犯,我知道了,得管,但是……” “行了,这里是外地。人家重庆境内,也轮不到你管,别想太多了。”我安慰他说,知道徐庆这大小伙子的正义感强烈,但陆家的情况又实在让人同情,他心里在纠结。 陈圆圆幽幽叹了一声,我问她怎么了。 陈圆圆说:“柳哥,小刀她多漂亮的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就都耽搁在这了…相比较她,我觉得自己也挺幸福的了。” 我闻言嗤笑,摇摇头不说什么,有啥好说的啊?人家姑娘在跟人共情呢。 一边说一边往回走,我想着要去再见见宋大叔,他说的跟陆老二的讲述有出入。他要没事肯定不会对着山神像duangduang磕头,那就是宋大叔当时中邪了。 再联想到高老七附身叶倩倩后的行为,我心里有了个念头,会不会,棺材里边本来躺着的,是高老七呢? 正想着这个呢,突然夜幕中闪过一道尖细、怨毒的声音:“哼!你们这几个小崽子,真不知死,还敢留在这村子里。今天,姑奶奶就送你们上路!” /97/97455/27057090.html 第六十章:阴鬼进村 听到那尖细又诡异的声音,我们三个人都是一怔。随着那冷风呼呼地迎面吹来,一道又一道的黑影,好像风筝一样从远处飘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阴着脸,披头散发的女鬼,就昨晚救走了两个溺死鬼的那个。她阴惨惨地笑着,身边还跟了不少数量的孤魂野鬼,人头攒动,阴风扑面而来! “草他妈,阴鬼进村了!跑!”我看的清清楚楚,徐庆也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些,只有陈圆圆,光能感觉到阴风却看不到鬼影,紧抓着我的袖子瑟瑟发抖。 我拉着陈圆圆扭头就跑,握着出马契约就开始呼唤沟通胡小蝶和小三爷。没有仙家在身的弟马不如鸡,我是真没想到,天才刚黑,昨晚的冤家就找上门来了! 可这不对啊,妈的,揍你们的是小三爷他们,你冲我使什么劲呢?柿子捡软的捏啊? 可无论我心里怎么骂,脚下是不敢停。那女鬼冷笑声传来,幽幽地说:“呦,我还当东北的出马人多厉害。不过如此,逃的像个过街老鼠。没有仙家在,你就是个废物!” 我听到这话,心里噌就冒起了火气,妈的,说谁废物呢? “徐庆,你护着圆圆跑旅社去,叫小三爷过来,快点!”我把陈圆圆推给徐庆,自己鼓起勇气,把心一横,抽出赶山鞭转头就抽! 那身后,阴风阵阵,乌云遮月。 一个个漆黑的鬼影追来,都是孤魂野鬼,被驱使着向我们扑来。我的胆子其实不大,可这种危急时刻再不雄起,那还是大老爷们么? 我瞅准两个靠近的孤魂,甩手一鞭子就抽了上去。 赶山鞭和文王鼓都是出马必备的东西,平时都在堂上受过香火供奉,说白了,都有法力,否则怎么沟通仙家,请神落座呢? 这啪地一鞭子,抽打在空气里,声音就像个鞭炮,抽的一个孤魂嗷一嗓子,仰面就倒。 那女鬼凌空飘来,十指伸出要掐我脖子。可我也不傻,人那么多孤魂野鬼,我被他们包围,那我肯定得死。 “来啊。不是说我废物吗?老娘们,我让你一只手,单手我抽死你个逼样!” 我大声冲女鬼叫嚣着,然后看准徐庆和陈圆圆的反方向,我撒腿就跑。现在是也顾不得方向也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只要跑就对了。 就听见身后女鬼的怒喝声,还有孤魂野鬼飘忽不定。跑了七八分钟,突然一张血淋淋的吊死鬼脸出现在我面前,那又是个女鬼,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这里的孤魂野鬼不是女鬼就是小孩儿的婴鬼,且都没什么意识,十分古怪。 但若非如此,我也不能逃那么久。 比如眼前这吊死鬼虽然到了我面前,可呆呆傻傻没有抓住我,被我一个懒驴打滚躲了过去。但到这会儿,我已经跑的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了。 十分钟跑单纯跑一千米都能给人累够呛,更何况是要在一群孤魂野鬼中逃命? 虽然我有赶山鞭在手,但我清楚,自己不是那女鬼的对手。从她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黑色怨气看,她至少也得是百年的老鬼了。 “咯咯咯,小崽子,跑啊,你不是挺能跑吗?姑奶奶看着,你能跑哪儿去!” 我正想着,那女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从天而降,一件黑袍几乎把我给裹住。我狼狈地一个翻身躲过去,被黑袍擦过的地方,油皮都被磨掉了一块,草! 我喘着气,扫了眼周围,这是村边一个谷场。十几个孤魂野鬼把我围在了中间,带头的黑袍女鬼森森冷笑,坐在阴冷月光之中。 眼睛就那么怨毒又阴狠地看着我,舔着嘴唇:“出马人,你的血肉一定很滋补吧?咯咯咯,已经很多年没有阴阳行的人敢进登龙村了,你来了,可真好,我可又有口福了。” 我见没法跑了,就在原地站住,喘着气,回力气,一边也盯着她问:“一直以来在登龙村做乱的东西,就是你?” “呵,你说呢?”女鬼一副得意的样子。 我冷笑起来,往地上粹了一口:“呸!你他妈母牛不下仔,给你牛逼坏了啊?少特么往自己脸上贴金,那么大口气,你也不怕哪天风大给你后槽牙吹下来!这种阴山阴水阳龙阳峰,阴阳相杀之地,就养出你这么个逼玩意儿?凭你也撑得起这样的场面?说句不好听的,你他妈也就仗着有些孤魂野鬼在,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我堂口随便一个老仙就把你收拾了,你信不?” 我是指着鼻子一通骂啊,那是半点没有给她留脸! 尽管我不知道这婆娘为什么冲我下手,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她。但咱都是场面人,这输人不输阵,气势咱得有! 那女鬼听到我这一通骂,那是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冷冷地磨牙说到:“好好好,?小崽子,我要吃光你的血肉,敲开你的骨头,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跟你的嘴一样硬!上,给我弄死他!” 说着话,周围十几道孤魂野鬼刷刷刷地向我扑了上来。那一个阴风怒号、阴气好像山一样要把我压住! 但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金光由远及近,嗖地一下飞来。 duang地一声,一道金甲银枪的身影就天神下凡似的,挡在了我的身前。那银枪横着一扫,一声爆喝,十几个孤魂野鬼惨叫着都被扫飞了出去。 “谁他妈在这里吹牛逼啊?给你脸啦?来来来,小三爷跟你过两招!”金甲人发出了个流里流气,不太正经的声音,那毫无疑问是小三爷。 这给我激动的呀,一颗心,终于是噗通落了地了。 “你也来太晚了吧?你再晚点,你兄弟我就要凉在这儿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刚刚真是太悬了,我都快要掏出最后的寄身替身了。 小三爷手里银枪指着那女鬼,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出了点状况,处理了一下圆圆的事,这才赶过来。小柳子,功夫没落下啊,还能撑那么久。” “圆圆怎么了?”我没理他的调侃,连忙问。 小三爷道:“晚点再说,先收拾了这群东西!” 话音未落,小三爷就冲女鬼杀了过去。那女鬼脸色铁青,但她显然不想和小三爷交手,手一挥,十几个孤魂野鬼立即又缠了上来。 小三爷一人与他们独斗,银枪舞成一片,你来我往,不弱下风。 而这时,我发现那女鬼转头向远处登龙山方向飞去。我急忙冲小三爷喊:“不好,她要跑!” “呵,她跑不了。”小三爷头也不回地说。 也就在这时候,刚飞走的女鬼又变成一股黑烟被逼了回来,她身后是消失了一天的胡小蝶,也不知道她这一天干嘛去了,此刻是法身姿态,那漂亮,身后是三条大长尾巴,跟华盖一样。 “你说,你是谁的姑奶奶?”胡小蝶语气冷淡地问,几步向那女鬼逼去。 女鬼化回人形,可已经没了刚刚追我时的得瑟样,显得有些狼狈,披头散发的,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显然刚刚已经和胡小蝶交过手了。 “骚狐狸,你不要欺人太甚!”女鬼尖叫威胁。 胡小蝶不为所动,挥手就是一脖溜子:“欺你,又怎样?” 那女鬼想躲,可哪儿躲得了?一巴掌直接印在另一边脸上,比另一个还清晰。 啪的一声脆响,打的女鬼身上黑气翻腾,呼呼往外冒。 我心里那个过瘾啊,被当狗撵的憋屈全都出去了。胡小蝶这一巴掌打的我浑身舒坦,虽说她有点强势吧,但我就喜欢我们仙家这强势样! 可也在这时,一声冷哼响起。场中突然多了一道黑影,那黑影一来,阴风似乎更强了。 胡小蝶撅眉戒备,小三爷横枪冷对。那女鬼离黑影最近,突然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是、是你!你怎么……啊!” 刹那间,惊呼变成了惨叫。就见那黑影,一只手,咔,捅穿了女鬼的胸膛。一股绿火,熊熊地将她包围在了当中。 “被点天灯了。”我喃喃说,那绿火,我太熟悉了。 那黑影我还以为是对方的援兵呢,没想到居然要了女鬼的命! 而他也盯着火光久久不语,等火光熄灭后,他才缓缓地说道:“九子镇山,该结束了。” 听到这声音,我浑身一激灵,这声音,是他妈高老七? /97/97455/27057091.html 第六十一章:女鬼林巧 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很感慨,也没攻击我们的意思。听那声音呢,是高老七,可是他怎么这么厉害呢? 这时候,小三爷也把十几个孤魂野鬼给收拾了,把自己脖子上的葫芦一摘,念了声‘收’,就全给他们收进了里边。 一场混战落了幕,我们 小三爷对我说到:“这些都是没了神智的孤魂野鬼,等你这边事情解决了,回堂口给他们处理一下,也是功德一件,对咱们堂口也有好处。” 说到这里,他还不忘了数落我:“你说你,堂口仙家都齐了也不说给配个清风烟魂,联络酆都地府的人手都没有。先说好,我可不跟你再去那劳什子判官升堂了,要送去你自己去。”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要有合适的清风,我吃饱了撑的自己押阴魂送阴阳司啊?我这不没找着好的么? “行了别废话了,那次也不是我让你去的,看看现在怎么办吧。”我对小三爷说完,人也缓过了劲,就像前边站着的高老七看去。 那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那黑影的长相。 “怎么样?既然来了,唠唠呗,到底怎么回事?”我开口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已经跟山上的东西结了梁子。看来你也跟他们有些怨仇,要不咱们商量商量,也许还能合作。” 似乎是高老七的黑影发出一串阴冷的笑声,扭过头,那双眼睛冷冷的,很是无情:“哼哼,唠?有什么好唠的,我对她动手,可也不想跟你们联手!出马的,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呢,你要是办不了,那个小姑娘,也别想活!”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人叶倩倩也没招惹你,你冲她叫什么劲呢?怎么,人善被人欺啊? “我说你装什么逼?跟你好商好量的不好吗?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什么话,有什么事,说开了就行,你冲我使什么劲?”我声音也冷了下来,先礼后兵嘛,我前后两仙家都在,真要谈不拢动手,我也不怵! 高老七冷冷一笑,也不答话,转身化股黑烟就走。 小三爷要追,我把他拦住说不用追了,那老东西不会跑远,龙口洞的事没办,早晚还得回来。 说着话,我又看向胡小蝶,想问问她早上干嘛去了,但到底还是没问。要是问了人家不说,那多尴尬啊? 小三爷和胡小蝶各自回了真身本体,我也一路回到了旅社。先去看了看陈圆圆,就见陈圆圆安安静静坐着,但脸上一股青黑,透着股莫名的煞气! 而她对面正襟危坐着徐庆,徐庆拿着自己的警棍,一脑门子的虚汗,见我进来顿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连忙对我说:“柳哥,圆圆她,不对劲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没事,我知道了。你去厨房弄点饭菜弄瓶酒上来,然后去倩倩房间,这里我来处理。 徐庆点头去了,不一会儿,东西送了上来,而把东西送上来的是宋大宝。我乐了,这个大宝贝来的可正是时候。 我问:“大半夜不睡觉,你来这儿干什么?” 宋大宝嘿嘿笑着说:“俺向俺爹问了些关于龙口洞的事,然后俺爹就把俺打发过来了,看看柳哥你还有什么需要张罗的,正好徐哥说要送东西上来,我就给送上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总算一千块钱没白花,开口说:“来的正是时候,来,现在开始你的表演。” 我把文王鼓和鼓槌都交给了他,这次我还教了他一段请神的舞蹈,这是二神必备的。就见宋大宝也是轻车熟路,张嘴就唱起了搬兵诀。 身子舞动,搬兵诀唱起,古怪玄妙的音律在房间里回荡。我把香烛贡品摆齐,坐着等宋大宝请神过来。 请谁呢?请的是陈圆圆身上那个,终于显出行踪的子母凶煞! 宋大宝唱了十多分钟,陈圆圆安安静静的身子开始哆嗦起来了,一边哆嗦一边翻白眼,嘴里还流哈喇子。紧接着,仰着的头猛地一垂,身体的哆嗦止住了。 我紧紧盯着,知道这是来了! 呼! 一股阴风吹进房间,吹的火烛摇摇晃晃,灯泡更是‘啪’地一声,直接爆了!房间里昏暗下来,陈圆圆的头发好像吹风机吹了一样,飘散起来,接着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声小孩儿的笑声,笑的阴森可怕。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一颗烟,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姐姐,大家都是明白人,敞亮点。不用整这套,你吓不到我。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就想弄清楚,你是哪儿来的,缠着陈圆圆想做什么,不为别的。” 房间里很黑,只有烛火在摇晃。陈圆圆猛抬头,那眼睛,从瞳孔里亮起点点红光,她开口,发出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出马的,我知道你。从你第一天接手这件事儿,我就知道你,你不错,一直追查到了登龙村里。我得感激你,否则,我们娘俩也回不来这个地方。” 说着话,陈圆圆的身后出现了个大概两岁左右的小孩,他浑身绿油油的,探出个脑袋,冲我做了个鬼脸,呲着牙,白亮白亮的。 我有些惊讶,那子母凶煞的婴鬼我打过交道,那小东西在医院时候差点把我吓尿裤子。当时我也没带仙家傍身,险些就阴沟里翻船了。 当时他还是个婴儿大小,现在居然成了个两岁大的小孩儿了。 “感谢不感谢的,就不用多说了,这是也应该做的。积德行善,扬名四海嘛,我做的就是这么个事儿。”我给她递了一颗烟,她没接,我继续说,“现在你回也回来了,九子鬼母棺的事我也闹不清楚。你要是肯放过陈圆圆,那么这段因果也算是了了。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量提,能给你的办的我尽量办,你看怎么样?” 附身陈圆圆的女鬼说:“呵呵呵,我和这丫头无冤无仇,害她,自然没有理由。你也看到了,一直以来,我虽然附身于她,却并没有磨她。只是那秦瑶的姑娘附体报仇,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干涉。现在你说要我提要求,我只求你能找到我的尸骨,好好安葬,别的我也不求什么了,只希望我们母子能不分开。” 听完她说的,我点点头,倒也是情理之中的要求。可我还有个疑惑的地方:“那什么,姐姐,我能不能问个问题,当时你是被葬在那口棺材里面的么?” “是。”女鬼毫不犹豫地回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想着从陆老二他们的话。陆老二他们开棺,除了陆老二被那个诡异的人脸吓晕,其他人应该是看到了棺材里女鬼的尸体。 那宋大叔怎么会跑去跪在山神庙前磕头?朱三他们,是被棺材里的女鬼尸体给吓晕的? 那尸首哪儿去了?自个儿长脚跑了? 听到女鬼说的话,虽然我弄清了棺材里是什么,但又有了新的疑团。 到底他们四个人晕倒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导致了朱三他们几个一个个凄惨的死状呢?按说那时候,子母凶煞也跟着棺材离开了登龙村,害他们的也不会是她啊。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女鬼一手摸着自己孩子的头,脸上的煞气变得也是浅了一些。 我说:你说呗,我听着。 女鬼她姓林,叫林巧,算算年龄,得是六十多年前的人了。她活着的时候,是被人拐子拐来登龙村的,这登龙村穷乡僻壤的,正常大姑娘谁往这里嫁啊?就只能靠从外面人拐子手里买。 那个年代,这种事多的很,不知道多少家庭因此支离破碎,要不怎么说人拐子可恨呢! 林巧她被拐来的时候,嫁给了村子里的一户姓杨的人家。这户人家穷的跟他妈被扫荡过一样,倾家荡产地买了她,剩下的就一个炕了。 还好那个姓杨不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光棍,也就是三十来岁,长的还算过得去,温文尔雅的。林巧也认命了,事已至此,日子还得过啊。 时间过了不久,一年多后,林巧就怀孕了。 可紧接着,她才知道,什么叫恐怖! /97/97455/27070635.html 第六十二章:人比鬼狠 林巧又怀孕了,听听这个‘又’字。 在被拐到登龙村前,她经历过的一些事,她没有细说。 林巧,一个城里姑娘,被拐来登龙村前已经是受尽了苦头。那中间发生的的事,她没跟我说,但从她淡淡叙述中,眼里流露出来的憎恶、仇恨,可以猜到其中一二。 这些日子和老杨相处下来,也确实吧,老杨对她还不错。有了点感情,又终于有了个孩子,林巧是倍加珍惜。 要是没有接下来的事,说不定,她还真的会安心就在这里。 但是,就在她怀孕还没一个月,被带上山去拜,当时还在山顶的山神庙的时候。当时的庙祝,一糟老头,非说她怀的是九子巫女的一个鬼子! 还告诉老杨,这孩子得打掉,不能留,否则山神肯定得愤怒,要报夺子之仇,要给他们登龙村降下灾祸! 这话,好说不好听啊,林巧当时心态就炸了。自己苦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孩子,两句话让她打了?那不行。 说的明白些,那等于是她的心灵寄托,是活着的一点儿希望了! 她苦苦哀求老杨,这孩子不能打啊。可她不知道的是,老杨当面答应了,转头,却要给她灌堕胎的药! 她当时扣着嗓子眼,给药吐了出来。老杨的举动,也让她深深地感到绝望,心里久久熄灭的斗志在母爱的催动下再度燃起。 她得逃,她不能认命地留在这个大山沟里。她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孩子,还未出生,就失去生命! 所以她逃了,趁着夜黑风高,跌跌撞撞地逃。 当时还没有修路,这登龙村和外面连通的山路,偏僻的一塌糊涂。别说大晚上,白天都不好走,更何况她还怀着孕。 结果也很显然,她没能跑掉,被去搜寻的村里人抓了回来。一顿毒打啊,将她打的是奄奄一息,像拖死狗一样将她拖了回来。 当时的庙祝冷漠地说:她怀了巫女的孩子,也被污染了,不能留她,否则山神大人会怪罪。 于是,一口大红棺材,把当时还有一口气的林巧活生生地埋在了登龙山上!而且还做了法,贴了符咒,就我看到的九子鬼母棺边上的那些旧痕迹,防止林巧的鬼魂出来作祟。 听到这里,我直咬后槽牙。妈的,这世界上他妈人比鬼还狠!做出这些缺德丧天良的事后,倒还懂这种镇压阴魂的道道! 日久天长,林巧死后,她的魂魄无法离开棺材,也不想离开。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孩子也化成了一道婴灵,成了一个怨气深沉的鬼婴! 于是母子两个在红木棺中相依为命,熬过了六十多年前的时间。那红木棺有滋养阴魂,助他们修练的作用,在棺中,因为怨气和阴气,母子逐渐修练成煞,也就成了现在的模样,子母凶煞。 而她的孩子因为还未出生便死了,因为棺材的原因才得以存在。所以红木棺机缘巧合,等于成了它的胎胞。 直到陆老二他们挖出棺材,打开棺盖的那一刻起,林巧的孩子才算是真正出世。所以他才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大了。 但这种变化也不会持续太久,毕竟小鬼已经框定了他的界限。想再变大,除非是他修成地府鬼仙。 整个讲述完毕,林巧语气平淡,好像在讲着别人的事。我听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啊? 我扭头看了看已经停下来的宋大宝,他看不见女鬼和小鬼,但看得见被上身的陈圆圆也听得见我们的对话。 那脸色,铁青的不行,见我看向他,连忙摆手:“柳哥,我…我不知道这事…你信我,我们村,不会……” “行了,那都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别说你了,你爹都还没出生呢。”我语气平静地说,丢过去一颗烟,“抽根烟,定定神。” 宋大宝接过烟,点燃抽了起来,但手指有些发抖,人也有点失神。我猜他在想林巧说的话,也可能在怕林巧找他麻烦。 不过我觉得不会,林巧母子虽然成煞了,可是自身一直有着清明的心智,并没有陷入疯魔。若是她真想复仇,昨天我们来到登龙村后,她就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姐姐,按你这么说,这地方,你不该想回来啊。”我给林巧倒了杯酒,“好不容易离开了,虽然是死后。可到底是离开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 林巧凄然一笑,伸手揽过自己的儿子,那个皮肤绿油油的小鬼。她说:“冤有头债有主,一方因果有一方人背,为我孩子的未来考虑,我也不会让他背上杀人的因果。我不会对村里人动手,你可以放心。此外,并不是我要回来,是我的孩子,他要回来,他说他必须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办。” “他?什么事?他不是刚出世么?”我有点纳闷。 可这次林巧也没能回答我,她说:“我也不清楚,是这孩子长大一些后,他说有一些零散的记忆。登龙村有东西在呼唤他回来,但他现在还无法说的太清楚。他要回来,那无论是哪里,我都陪伴他,就算是回到登龙村也一样。我没有别的要求,请你找到我们娘俩的尸骨,将我们安葬,那时我自会离开这个女孩。” 听完林巧的话,我不禁多看了那小鬼两眼。小鬼见我看他,又冲我扮了个鬼脸儿。 我对林巧道:“你的要求无可厚非,可是你能不能从圆圆身上下来?我另外给你找个安身的地方,这小姑娘,身子也弱,长期被阴气侵染也许会落下什么病根。” 林巧一笑说:“放心吧,我和孩子有栖身之处。不会伤害到这个女孩,况且这个村子并不太平,昨夜就曾有过一个阴魂来到房中。我没跟他交手,但他应该也察觉到我的存在,而没对陈圆圆下手。在你替我找到尸骨,重新下葬之前,有我在陈圆圆身边,更能保证她在登龙村的安全。” 说完话,林巧直接离开了,带着她儿子一起。可奇怪的是,我都没看清她怎么离开的。 想想,算了。总算一件事是解决了,只是林巧没了的尸骨上哪儿找?这恐怕还是得去挖出棺材的地方看看,才能有对策。 林巧一走,陈圆圆也昏睡了过去。我检查了一下,确定她没事,就给她送回到房间,和叶倩倩躺一块儿。 这俩姑娘,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接下去,咋整?”小三爷来了房间,他刚刚就在隔壁,法身出窍,把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我给自己房间换了个灯泡,一边对小三爷说:“咋整?我知道咋整啊?一件件来呗。那高老七不是想让我们帮忙把龙口洞的八卦鞭摘下来么?先从这件事开始处理吧。” 然后我让宋大宝给我讲讲,那龙口洞的事。宋大宝正在那胡吃海喝呢,请神准备的饭菜,林巧是一口没动,这会儿全进了宋大宝肚子了。 宋大宝抹了把嘴上的油,对我说:“柳哥,龙口洞的历史比我们村子的存在时间都长。我爹说。很久以前,九子巫女娘娘带领九个鬼子,和山上一个恶鬼激战,将恶鬼镇压之后,把他所有的部下喽喽都驱逐。有一部分罪大恶极的,都被关进了龙口洞中,里面立了九子巫女娘娘的像,镇住那些鬼怪。而那个什么,八卦鞭,俺爹说是三十年前,啊。可能是三十多年前,有一群外人来村里之后才出现的。” 听宋大宝有些磕巴地讲完,我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表情,不禁陷入思考。 九子巫女带领九个鬼子,按这传说,山神庙供奉的九子巫女,那应该是九子鬼母没错了。这可他妈太奇怪了,在别的地方让人闻风丧胆,让茅山都曾头疼吃瘪的九子鬼母,在这里还成了守护一方和平的山神了? /97/97455/27070636.html 第六十三章:鬼影山精 带着疑惑,我睡了一觉。来登龙村两天了,给我折腾的,天天都累的跟牛马差不多。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叫我起来的是陈圆圆,她已经没事了,那娘俩也没再折腾她,看样子,也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 “柳哥,早饭得了,一起去吃饭吧。”陈圆圆说。 我打了个哈欠,洗漱着,问了下叶倩倩的情况。陈圆圆说倩倩也起床了,就是精神还不太好,吃了点后又回屋休息去了。 我点点头,这才是正常的。人鬼殊途,一般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阴鬼身上的阴气,被上身后,阴气都会搅乱五脏六腑的阳气,严重的都会大病一场。 出马的仙家又好些,走正道的修行的都是阳气,上人身也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太大负担。 但高老七可是个厉害的厉鬼,叶倩倩哪能受得了? 说实在的我还挺纳闷陈圆圆,她昨天也被林巧娘儿俩上了身,今天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这挺奇怪的。 吃了早饭,胡小蝶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叫上小三爷和来蹭饭的宋大宝,一路溜达地往龙口洞走,那高老七想我把八卦鞭摘下来。 我自然不能轻易地遂他的意,他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那我不纯纯成大怨种了么?去龙口洞,主要是因为我惦记着昨天突然把我拽进龙口洞里的那只手。 那是什么?闹鬼?还是龙口洞里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是宋大宝口中被九子巫女娘娘镇压的山精鬼怪?还是有别的什么东西? 这得弄清楚,不然就算要得罪高老七,我也不能把八卦鞭摘了。万一再放出来什么东西,那因果可就大了。 一行三人经过半山腰山神庙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庙门开着。宋大宝让我们等他几分钟,他把老爹交代的几斤大米给看庙的大爷送去。 我说行吧,那你去吧。 说完和小三爷一人一颗烟,蹲门口抽起来了,跟俩街溜子一样。 可宋大宝进门刚一分钟,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啊——!’的一声,就从庙门里面传了出来,那声音是宋大宝的,又凄厉又恐惧,好像被地狱爬上来的怪物袭击、又好像目睹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我和小三爷赶紧踩灭烟头,齐头并进的往里进,边跑边喊:“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刚一进门,穿过中间的走道,踏入大殿。 突然周围一黯,一股阴风卷起,黑气莫名其妙地从地面弥漫了上来,带着腐臭、恶心的气味,旋转着将我们环绕。 整个山神庙陷入一片漆黑,里面的山神像上红布抖抖,两边八座泥胎神像都一个个露出青面獠牙、怒目圆睁的恶鬼模样! 我心里一个咯噔,知道糟了!情理之下,来不及细想,拉着小三爷就要原路退出去。可一回头哪儿还有路? 庙门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暗中嘀嗒着滴下鲜红的血。我们抬头一看,只见消失的宋大宝被一根从黑暗中垂下来的绳子勒住了脖子,吊在半空! 此时正铁青着脸,瞪着眼睛,手指抓破了脖子,使劲挣扎着,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眼瞅着就要断气了! “妈的,又他妈进鬼门了!”小三爷飞快从慌张中镇定下来,脚往地面一踏,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人一叫劲就跳起到了半空。 右手一扬,一道道黄气纠缠,形成银枪,横着往吊着宋大宝的绳子一扫。 就听见是‘噹’的一声,绳子是应声而断,可发出的碰撞声好像是斩中了钢筋绕指柔一般。 宋大宝一下子跌了下来,摔得四仰八叉,但总算活了命,还被一摔摔得倒过一口气来。猛磕了几声,脸涨的通红,慌乱地将缠住自己脖子的半截绳子扯下来,丢到一旁。 “柳、柳哥,这咋回事啊…这是哪儿啊?”宋大宝声音带着哭腔和嘶哑问我,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质了。 你问我?我他妈还想问问你呢,这山神庙怎么回事?怎么还连着个鬼门呢! 可现在明显不是问话的环境,现在我们都落入了鬼门,得先想办法保命才行。 我自己抽出赶山鞭,另外把文王鼓的鼓槌塞到他手里,让他防身。低声说:“先别管这么许多,总之听我的,我让你往东你别往西,不然,我管不了你死活!” 鬼门之中,生死的边界模糊了,阴阳交错,表里交杂。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甚至许多人从此迷失在鬼门中,再也不能出来。 “小心,有人来了。”小三爷已经换上金甲银枪一身行头,得亏有他这个仙家在,让我安心不少。 向他指的方向看去,我们都看到有个老人的身影出现在了神像前边。那佝偻的身形,毫无疑问是昨天见过的庙祝老头,只是此刻他身上散发着十分强盛的黑气! 这黑气浓的要命,一些百年老鬼都不见得有这么强烈的煞气。这是浓烈的煞气,而并不是怨气,缭绕在老头身上,一圈圈,好像有一道黑影笼罩在他身上。 “你想干什么?”我和小三爷警惕地盯着他,但不是问庙祝老头,而是附在老头身上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一道阴冷、阴毒的视线,从黑气之中盯着我们看。 那有浓浓的杀气,十分纯粹! “小心!”突然,小三爷整个人爆发出一圈气浪,猛地将我推到一旁。单手握银枪,猛地向前一指! 咻! 银枪向前,小三爷直接动了狠手,那枪头的气劲是螺旋状的向前轰出。就见空气中荡起一阵涟漪,有一道蛇形的黑气正轰击而来,而除了小三爷外,我和宋大宝根本一无所知。 银枪的螺旋枪劲与蛇形黑气狠狠撞在一起,空气中涟漪无尽,崩裂声不断响起,地板、石柱都被劲风乱流崩裂! 这一下要是打中我们,结果可想而知。 草他妈,差点就被秒了! 我头皮发麻、心里一阵冰凉,这老头身上的东西有点厉害啊!出手神不知鬼不觉的! “宋大宝,快!敲鼓!”我一把将文王鼓塞给傻愣愣的宋大宝,他回过神来也没耽搁,可能是知道自己现在也逃不了,把心一横,咚咚咚地敲起了文王鼓,有些沙哑的嗓音唱起搬兵诀。 玄妙的鼓点加上沟通天地的旋律,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响起。 小三爷已经和那道蛇形的黑气大战在了一起,一身金甲,金光灿灿,银枪挑出,与黑气冲击,砰砰作响。 随着那搬兵诀,小三爷愈战愈勇,浑身黄光与金甲金光交相辉映,隐约的,能看到一只巨型黄鼠狼的虚影。 小三爷喝道:“你是柳家的,还是常家的?出来,跟你小三爷好好盘盘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老子玩什么聊斋呢!滚出来,否则,小三爷直接掐死你的弟马!” 小三爷大喝一声,他已经弄清楚了,这个老庙祝身上的东西,应该就是个常家或者柳家的仙家!虽说出马仙不出山海关,但也不是说南方就没有精怪了,一样都有,只是不如北边那样有系统有门宗罢了。 那蛇形黑气缭绕,盘在一起,庙祝老头突然抬头,眼睛里冒出森森绿光。满是褶皱的脸,好像树皮一样,嘴里发出干涩的声音,沙沙作响:“我不知道…什么…常家…柳家…我只知道,闯入这里的,都得死!”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黑气扑来。 小三爷灵巧躲过,银枪横扫,与之交手。 我手捏着胡家的出马契约,不断沟通胡小蝶。我耳朵里听着搬兵诀,浑身都在哆嗦,但突然一股阴风从地底下卷出。 我一个激灵,感觉有东西来了。 但来的不是胡小蝶,我也没能沟通到她。 可是有一个声音,忽然响在我的心间,那声音,像个男孩,有点有气无力,发出的是一声轻叹:“…一眠十数年,险些,梦死在过去。” 那声音平淡,有气无力,有点病怏怏的感觉。但没有戾气,让我心里一松,至少没有凶恶的气息。 “你是谁?”我在心里问。 对方回答:“名字…我有点忘了。睡了十数年,睡的有些糊涂,嗯…我是七星峰上荒冢中,孤坟千年化阴风……不提这个了,你们似乎被困住了,我可以帮你们。” /97/97455/27078333.html 第六十四章:锁神 听到那个男孩的声音说能帮我们,我心说你可别逗了,我连你谁都不知道,我就接受你帮忙?那我不成二傻子了么? 我不信任他,现在这可是鬼门环境里边。阴阳交错,不生不死的地带,我连胡小蝶都联络不上,却能请来这么个清风。 这说明他肯定得是在这座庙里的某个地方,才能被搬兵诀请来落座。 男孩真身也不知身在何处,但有一缕意识通过搬兵诀、文王鼓而落座在我身上,能听到我心里默念的声音。 他似乎笑了一下说:“我对你没恶意,但这座庙却会吃人。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那是条蛇妖的精魂,被妖人祭炼在此,会杀死所有今天的闯入者。你们如果不想办法逃出去,迟早会被它杀死。” 他说的信誓旦旦,但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有气无力。 说完这句,他就不再言语了。 而就在这时,小三爷爆喝一声,手中银枪抖动出枪芒。将与自己交手的那道蛇形黑气打散在了半空,老庙祝脸色铁青,跟死人一样,眼里的青光未曾散去。 呼地一声,还没等小三爷缓口气,高兴一下,又一道一模一样的蛇形黑气从他身上升起。这次是彻底成了一条浑身黑漆漆、粗如水缸般的大蟒蛇,嘴里吐着信子就向小三爷扑了过来。 那血盆大口一张,要将它整个吞了。 小三爷骂了声‘该死’连忙躲避,周围的黑气不断向老庙祝聚拢。我眼看着这一幕,有些明白过来,这个鬼门跟老庙祝、蛇魂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明白过来,我立即抓起赶山鞭,也不沟通胡小蝶了,也沟通不到。大踏步奔着老庙祝就冲了上去,甩起鞭子就抽,那啪的一声,在空气里发出一声爆响。 现在我也顾不上什么尊老爱幼了,人都一只脚进鬼门关了,比起活着,什么都是虚的。 我一鞭子就往老庙祝身上抽,老庙祝也是丢了魂似的状态,躲也不躲就挨了一鞭子。那身上,嗤嗤荡起一片黑气。 “小柳子,躲开,右手边!” 突然小三爷一声大叫,但他没功夫过来帮我,他被蛇形黑气缠着呢,也可以说他缠着蛇妖的精魂,彼此缠斗,你来我往。 我听到小三爷的声音,立即往旁边一滚,就听见咚地一声。一尊供奉在神坛上的九子像居然活了,石块好像贴纸一样,一块块剥落,露出里面青面獠牙的恶鬼。 那恶鬼诡异地笑着,大手猛挥,向我拍了下来。 我脑子里嗡嗡的,赶紧就地一滚地躲开,反手又是一鞭子,抽在恶鬼身上同时是一阵黑气荡开。 “它只是肉身,被封在石胎中受人供奉。今天七月十五,被鬼门里的孤魂野鬼附身,这才复苏过来。靠你手上的鞭子,是没办法打败他们的。”男孩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依然是有气无力,“我知道你现在还不信我,我可以教你一个小法术,对付这个山鬼。” “你说,如果有效,我再考虑信你。”我在心里暗自跟他沟通,我做了这么多年出马,是不是恶鬼我还分的清。 这个男孩的身份目的先不论,至少,我能肯定他不是厉鬼冤魂,他落座在我身上的一缕意识,并没有那种阴森感。 男孩笑了笑,说:“天有四象,地有八卦,八卦演周天之变,共六十四变。我先教你一样简单的,画地为牢,立坤、泽、艮三位,名为锁神图。” 他说的玄妙,我听的一头雾水。这里面应该是有某种卦象上的意向,可我不太懂,因为出马和道教并不是一个系统的。 男孩没有像其他仙家上身那样,直接接管我身体的操控权,他只是不断在我身边说着重点,然后告诉我在哪里划刻下与天地沟通的卦象。 倒是与蛇形黑色纠缠的小三爷看的一头雾水,抽空问我:“小柳子,你搁那干啥玩意儿呢?跟这山鬼跳探戈呢?” “少扯没用的,我这可为了咱们安全脱身在努力呢!”我毫不客气地冲小三爷回了一句,紧接着,在三个位置,终于成功完成了三个卦象的图。 三者联合成一体,将山鬼围在其中。 男孩说:“锁神图可以锁住入局者的魂魄,你现在可以抽它了。” 他说完,我毫不客气地挥鞭子啪啪啪地狠抽。神奇的事也发生了,那庞大可怕的山鬼,真的像变回了泥塑似的,一动不动,挨了鞭子后,从他嘴里冒出大量的黑气,滚滚而出,化作一个个孤魂野鬼。 到最后,那山鬼又一动不动了,浑身的肌肤再度石化,变成了原状。 小三爷都看懵了:“这是什么招?草!” 话音未落,他一时大意,被黑蛇一尾巴抽飞出去十几米,要不是一身金甲保护住身体,这一下可是够他喝一壶的。 “小三爷!”我眼睛都差点瞪热了,眼珠子里满是血丝,转头就要冲过去帮小三爷抽那老庙祝。 但老庙祝这时扭过头,冲我诡异地一笑。 “找死!”话音未落,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个孤魂野鬼,数量有数十个,其中还有不少凶神恶煞的,嗷嗷鬼叫,纷纷向我扑了上来。 “不要跟他们硬拼。”男孩很有耐心地说,“它们都在这个鬼门里存在,与鬼门同在,不死不灭,不死不活。你想消灭他们,就要想办法打开这个鬼门空间。” “要怎么做?你说。”我一鞭抽倒个扑到近前来的孤魂野鬼,同时肩膀一疼,被狠狠撕咬一口,幸亏我反应快,一脚将他蹬开,否则一块皮肉都得被撕扯下来。 男孩开口,我都特么快被生吃了,他说的还是不急不躁! “这个鬼门空间,说明白了也只是人造的。就类似于结界,是人造的就有核心,摧毁掉核心,就能打开鬼门了。” “看到那个覆盖着红布的神像了吗?那个就是整个结界的核心所在。” 我一鞭子抽倒了个孤魂,扫了眼正面神坛上的那个神像。据说那是九子巫女的神像,我也没有时间去想太多,这会儿连宋大宝都不管不顾地拎着鼓槌冲上来拼命了,小三爷也逐渐有些疲累。 可孤魂野鬼打散几个,又会重新出现几个,根本打不完。蛇妖精魂也是同样,丝毫不见疲态,从开始的与小三爷势均力敌,现在已经此消彼长,压着小三爷打了。 再犹豫,我们三个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小三爷,为我掩护一下!”我冲小三爷大喊, 小三爷一身金甲冲过了蛇形黑气,拼着挨了两下,有些狼狈地冲了过来,张嘴呼地一吐,一口黄烟喷了出去,被笼罩其中的孤魂野鬼纷纷浑身抽搐,倒地不起。 “屏住呼吸。别闻进去,否则保证你跟它们一样!”小三爷说罢,又和追来的大蛇战在一起,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大长虫,你他妈属狗的吧?就逮着我咬!” 趁着这个机会,我屏住呼吸飞快穿过黄烟区扑向神坛上的石像。 但这时,一直不曾动弹的老庙祝突然动了。嘴里嘶鸣一声,飞快向我扑来,动作极快,根本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头! 那老头动作比我快的多了,后发先致,抬手,手里握着的一把菜刀就向我劈了过来。 我心里一凉,心说完了。 但这时,我身上忽然冲出一道白影。那白影是个少年模样,清秀又虚淡,迎向老庙祝。 “是你!”老庙祝的眼睛猛地睁大,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下一秒,少年已经化作一股白雾,罩住了老庙祝,最后少年冲我回头一笑,笑的很是轻松淡然。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我毫不迟疑地从老庙祝身旁奔过,一脚踏着供桌。跳上神台,奋力地向前一扑! 就见咔嚓一声,黑气腾腾的空间一时间诡异地扭曲了起来。众人再看,神坛上已经空空如也,那高高在上的神像,此时,已经被我扑倒了。 出乎意料的,神像并不重,反而是轻的很。 此时,红布因为我这一扑倒的动作,已经抖落了下来。 近在咫尺的,我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孔,栩栩如生的脸孔,正在冲我诡异地笑! /97/97455/27078334.html 第六十五章:登龙村往事 我这一扑,神像栽倒。似乎是正如男孩所说,整个黑气腾腾不见天日的大殿终于有了变化,鬼哭狼嚎不绝于耳,而消失的大门终于也出现了。 随着大门出现的还有几道人影,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就咻地一声,那人影闪入大殿中,一道扑向蛇形黑气。另外还有两道人影往庙祝身上扑了过去。 双方缠斗起来,一时间不分伯仲。我见出口已经出现了,立即拉着宋大宝往外跑。老庙祝嘴里发出一声嘶嘶嘶的长鸣声,衣服一阵抖动,从衣摆下边钻出来一条黑长的蛇,夺路而逃。 蛇形黑气也在空中一阵扭动,飞快窜了回去,与黑蛇合一。 小三爷与三道人影毫不留情地追击,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能让它给跑了? 可是那大山里面突然是一阵嗡嗡作响,山神庙里好像要坍塌一样。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不祥气息从地底下冒出。 黑气又在涌现,鬼门在再度开启,我拉着宋大宝赶紧跑出了大殿。就听到小三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山里边有东西,我追下去看看。你自己当心点,不用担心我。” 说罢,我在精神上与小三爷的链接就突然断了。回头一看,黑气又笼罩了大殿,紧接着所有人都消失了,没有鬼影也没有小三爷,神庙里面安安静静,神像也还在原位,甚至还披着红色的布,上边落满了灰。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幻觉,但身上被咬的伤痕还在,疼的真实。我壮着胆子小心翼翼走回神庙大殿,里面安安静静,也不再有那种诡异的气息。 鬼门开时阴阳交错,现在鬼门闭合,那个类似于结界的空间应该又沉到了阳世的背面。我不禁担心小三爷的安危,他是真的有点虎啊!但最后出现的三道身影看上去也不像是敌人,至少敌人的敌人就是半个朋友。 现在也只能相信小三爷的能力了,毕竟他可是黄家三爷的儿子。 收起胡思乱想,我走到神像前,一用力,把神像的红布给揭了下来。结果发现那神像是个十分端庄的女人,衣着古老,微微笑着,但笑容又十分诡异! 让人看着,莫名其妙的就阴冷! 我问宋大宝:“这就是你们的那个九子巫女娘娘?” 宋大宝还因为刚刚的经历,惊魂未定,这会儿还能不跑掉已经算他讲义气了。 听了我问,他对石像也是仔细打量,然后摇头:“不、不是,应该不是,俺爹说过,巫女像手里应该还抱有一个孩子,那是九子巫女的第九个孩子,另外八个已经长大,成了巫女的护法,第九个孩子刚刚出生,被巫女娘娘抱在手中。应该是那样的,这个神像…俺也不认得。” 按宋大宝的说法,两年前登龙山开发做旅游,登山健步道。原本在山顶的山神庙,也因为开发商的要求给移到了半山腰,原本的神像是没有用红布遮盖这个规矩的,大家伙也是老老实实跪拜叩首,祈福求子。 就是从神像由山顶移下来之后,那神像就开始我们红布遮盖了。恐怕除了看庙的庙祝之外,谁也不知道供奉在神坛上的神像其实已经被换了。 宋大宝气的脸都白了,直骂那庙祝老头混蛋。 我对他说:“行了,也别骂了。按刚刚的情况看,庙祝老爷子也是凶多吉少,指不定两年前开始就已经出事了。一般的庙不可能形成鬼门这样的异度空间,怎么这里就……这么说来,开发你们登龙山的那个开发商很有问题啊。” 这神像不知道是谁的,但肯定不是原本的九子巫女。搬来这里的山神庙形成了鬼门空间,其中意义耐人寻味。 我和宋大宝接着把整个山神庙是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想要找出些线索来。 小三爷虽说有自信,可我也不能干看着啊,我得出点力啊!要说是无缘无故有个看守的蛇灵,形成一道鬼门,打死我都不信! 这里,肯定还有着什么猫腻的地方。 这么一找,别的没找到,倒是从老庙祝的房间里找到一张收起来的地图。摊开一看,这是一张卫星拍摄的俯视图,拍的是登龙山,包括被划做禁地的登龙峰在内,一看就不可能是老庙祝自己的东西。 地图上有几个地点被标注了出来,数了数,总共是有九个。我让宋大宝来辨认,凭着对登龙山地形山势的熟悉,宋大宝认出其中几个地点分别是登龙村、龙口洞、龙涎潭、和眼下这个登龙山山神庙。 “那其他几个地点…是什么意思…”我眉头紧锁,这个地方不会是没有目的。老庙祝留着这张图,也一定是有着理由。 在地图的背面,我看到还有一组编码,可能是卫星拍摄是用到的编码数。我把它记下来,准备回头有必要告诉徐庆,让他追查看看。 倘若只是无意的行为那还没什么,但要是人为故意在登龙山弄的鬼门,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鬼门搅乱阴阳秩序啊,进入的人会失踪,进入的阴灵不生不死,连阴阳司都不好管! 整件事给我的感觉,都像是有什么人以登龙山为舞台,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而且从两年前就在布局谋篇了。 带上地图,我们匆匆离开山神庙。 龙口洞也不去了,我们身上都挂了一身彩,都得赶紧消消毒,上点药,还好是不太严重,就是中了些阴气。回去的路上我用香灰给我们俩的伤口上都抹了一层,拔拔毒。 回到村子,宋大宝带我到村里卫生所开药就诊。这村子里也没什么正经医生,都是赤脚大夫,看到我们身上这咬痕也是一个劲嘬牙花子问:“你们这是让人咬了还是怎么的?咋造这样了?” 我一听口音,亲切啊!哎妈,老乡啊! 两句话唠下来,医生姓葛,还真是打东北满洲过来的,听说这村穷,没医生愿意来,就自告奋勇过来支援乡村了。 我听完冲他竖起大拇指,人家这觉悟,真心佩服,是个爷们! 老乡见老乡,那话匣子就开了,我就向他打听起关于登龙山开发的事。正巧葛医生也是那两年来的,正好经历过这些事。 我看得出来,他也想找人说说,他小声对我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有点神神秘秘的,对开发登龙山的事遮遮掩掩,透着股子诡异。 葛医生在厨房整了点下酒菜,我也让宋大宝去小卖铺买了点酒来,两人对坐就唠起来。 东北人处关系就很简单,一顿酒下来,陌生人也成兄弟了。两杯二两的白酒下肚,葛医生就开始说。 “柳兄弟,我年岁比你大些,不嫌弃呢,就叫一声老哥!老弟啊,这登龙山的怪事那是多啊,别的不说,就两年前迁那山神庙时,就出过一次怪事。那时候,要迁庙,挖那地基的时候,挖出来一口古怪的钟!” “钟?什么钟?老哥,你说清楚点。”我递给他一颗烟,顺手给自己也点了一颗,竖起耳朵听着。 葛医生说:“一口铜钟,青铜的,古朴!当时都以为是挖出古董了,还觉着,这山里有古墓!虽然后面证实也没那犊子,但钟还是被挖出来了,结果啊,噹的一声,没人敲,它自己响了!那铛铛铛地,连响了三声!全村人都听见了!” 我扭头看向宋大宝,宋大宝的脸上表情显然有些犹豫,但最终是点点头:“有,有这事,但俺爹说那不吉利,让俺当没听见,别提。” 我点点头,继续听葛医生说。 葛医生打了个酒嗝,接着说:“过来啊,唉,那就更怪了。隔了一天,当时挖出那口钟的工人就死了,死的老惨了,七窍流血!” “死人了?” “死了好几个呢!” “嘶…老哥,这怎么从没听说过?” “嗝,那你是不能听说,都被开发商花钱摆平,压下来了呗!连村民都,都被下了封口令,当时都指着开发商让村子富贵起来呢,谁会把这事儿往外传?”葛医生冷笑了几声。 “那后来呢?”我追问。 葛医生说:“后来,息事宁人了呗。那口钟被开发商的人带走了,山神庙建成,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怪事。不过我听说,在迁庙的时候,从山神庙旧址的地基处,挖出过一口棺材,棺材里有个穿红袍的女人!不过我没亲眼见过,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97/97455/27086663.html 第六十六章:赶紧离开 葛医生不是村里人,很多事他说出来没那个心理障碍。就比如他说的从山顶旧址挖出来的一口红棺材,这件事,葛医生说出口的时候,宋大宝脸都白了! 紧张地东张西望,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东西。 “你知道?”我扭头问他。 宋大宝先是犹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又点了点头。 我都看乐了,说:你到底几个意思啊?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 葛医生抽了口烟说:“老弟啊,你也别问他了。肯定是他老爹跟他交代过,这事儿不能随便说,最好提都别提,对不?” 最后他问宋大宝,宋大宝尴尬地挠头笑了笑,看来是这么回事。 我还想问问那挖出来的红木棺和女尸怎么处理了,可宋大宝和葛医生也只知道这么多事,只是风闻,没亲眼看到。 葛医生又把剩下的酒喝干了,对我说:“老弟啊,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来干啥的。反正啊,老哥劝你一句,没事就尽快走吧,这村子,挺邪性,你跟我不一样,没必要呆在这儿。” 我也苦笑一声,心说我倒是想走,现在好几个因果在我身上绑着呢,不把登龙山的事儿解决了,我哪儿走的了啊?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点纳闷,按理说葛医生知道那么多登龙村发生的诡异怪事,他怎么还不走呢? 我奇怪地看了看有了点醉意的葛医生,他已经起身收拾咱们吃剩的碗筷了,然后又给我们配了点消炎的药,往伤口上抹抹,消炎杀菌,免得感染。 到临走的时候,葛医生叫住宋大宝,给了他一些药,我看了看。蛇胆川贝液、蛇胆陈皮散,好嘛,都是些止咳化痰缓解肺病的药。 看来葛医生对宋大宝他爹的病是挺了解,这些东西价格还算便宜,是农村人消费的起的药品。可是呢,治标不治本。 从葛医生那离开,我拿出身上剩下的两千块钱都给了宋大宝了。本来这趟出门,只想着快点办事,办完回去,也没带多少现钱,这会儿也是算拿出去了。 不冲别的,就冲他在庙里头没怂,跟我一块儿拼命,这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我不能亏待他,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给他了。 “兄弟,今天的事对不住。让你出意外,险些把命搭上,这些钱你收着,算点心意。” 宋大宝急了,不肯要,说:“柳哥,别这样。你给过我钱,再说那情况…要不是我要去庙里头,你们也不会出事,归根结底,我还得谢谢你呢!” “行了,你拿着,给钱不要是傻篮子!”我不容分说把钱塞给他,想了想又说,“大宝,我问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村子,到外边去闯闯?” “想啊,做梦都想!”宋大宝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可转眼间又有些自卑了起来,“可我…我出去能干啥啊…再说还有俺爹得照顾……”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茬:“行了,有这想法就行。这几天相处,我觉得咱们哥俩也有缘分,要是你信得着我,等这里的事解决了,你跟我去东北省城闯荡闯荡!再说,你爹那毛病,想看好,不也得花钱嘛?窝在这村子里,能赚几个钱?你说呢?” 听我这么说,宋大宝显然是眼睛亮了亮,很是意动。要问为什么?穷怕了啊!穷极思变,要有机会,谁愿意搁这瞧不见出路的山村里头边待着? “柳哥,说这话就见外了,今天你救了我一条命,从此你就是我亲哥!不过要去东北,我得和俺爹商量下,另外,柳哥,你这办的事每天神神鬼鬼的…究竟是干什么的啊?”宋大宝疑惑地问。 这两天见得鬼,怕是比他这辈子见的人都快多了,那能不怕吗? 我给他递了支烟,示意他点上。然后我自己也点了一颗,既然想拉他合伙,那我干的事,自然要跟他说透了。 “我是东北顶仙看事儿的弟马,我是跳大神的,你给我当二神。”我对他说道。 简单将出马人的事交代了一下,旅社也到了。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村里人,好像整个村子没人儿了似的,死气沉沉。 我让宋大宝回家去吧,自己也进旅社,找到了陈圆圆、叶倩倩和徐庆。见我出去还好好的,一回来怎么人伤成这样了,都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问东问西。 我摆摆手说没事,大老爷们,这点伤小意思。 顿了顿,我把整件事简单一说,说完也是到了下午了。 我看了看外边天色,正色起来对他们说:“现在这里的事怕是有些棘手,我得留下把剩下的事处理妥帖了,不能留这么个大尾巴。但你们不能留下,这么着,徐庆你开车把倩倩和圆圆送出去。” 徐庆眉头皱的紧紧的,说:“柳哥,要不我叫增援?” 我摆手说你可拉倒吧,叫增援来打谁啊?打鬼啊?那不胡闹么。 俩姑娘可不干了,说什么都不走。陈圆圆更是带着哭腔,说我们来登龙村都是因为她,她不走,要死也跟我死一块儿! 我听着差点给感动哭!说老妹儿啊,我还没准备英勇就义呢,你就给我整这出,我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着晦气了。 想归想,我虎着脸凶她们俩:“闹什么闹,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么?听我的,现在就走,要不想回省城,就在巫山县等。” 俩姑娘见我许是这么生气了,也不再说话了,可是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我。我只能扭过头去不看她们,要不怎么说眼泪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呢,我这刚下的决心差点让这俩姑娘的眼泪汪汪攻势给动摇了。 一咬牙,一狠心,让徐庆带上俩姑娘现在就在,别停留,免得夜长梦多。叶倩倩身上还有高老七一份因果,陈圆圆身上还连着林绍母子俩,这两份因果得有人背,所以我不能走,得把登龙村的事处置妥当了,了了这份因果,我才能轻轻松松地离开。 唉,难怪说阴阳行的人都不敢来这登龙村呢。 好么,这地方因果太大了,一粘上,就甭想太平了。 “这他娘,真倒霉催的。”我给自己点了一颗烟,吐着烟气嘴里骂着自己自找倒霉。这活儿干的,出力不讨好,还搭进去好几千。 还好,俩姑娘看来是都有点那个意思,想想倒还有些乐呵起来了。 本来嘛,哪个男人不想当女人眼里的盖世英雄呢? 我自我感觉在陈圆圆她们眼里,我多少是有点高大形象了。 这边正想着,忽然,宋大宝和陆小刀一起来了。 我把烟头一丢,迎上去问:怎么了又?急急慌慌的,慢点说。 宋大宝让陆小刀先说,陆小刀声音带着哭腔:“柳先生!我哥他,我哥他昏迷不醒了!” 我一愣,说:“带我去看看。” 我让你宋大宝去叫葛医生,毕竟要是跟中邪之类的事无关,还得人家医生靠谱。但进屋一看,我心里就一咯噔,陆老二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人气都快没了! 我上手把眼皮往下一巴拉,瞳孔焕然无神,再开眼看三盏阳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人有三把火,头顶一盏,肩头两盏,但此刻陆老二肩头火已经灭了,头顶的火也只剩些火苗子了。 这人,魂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老二的魂魄上哪儿去了? 我真是一头雾水,背脊还有些发寒,难道是山里的东西下来过,取走了陆老二的魂魄? 外边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今天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我心中惴惴不安,一连发生的事总给我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烈预感! /97/97455/27086664.html 第六十七章:小白蛇 葛医生很快来了,到了一检查,脸上也见汗了。查不出什么毛病,只能给他先挂上生理盐水,把命吊住再说。 “小刀,你哥这情况,看来得送县里大医院去看看。这里也没什么设备,我也束手无策。”葛医生和陆小刀说着话。 我心说这丢魂的事,送哪儿去都不好使。 这时我看宋大宝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于是跟他到了门外问他:“怎么了?有话说?” 宋大宝说:“柳哥,中午回家时候,俺爹告诉了我他们挖棺材的那个地儿。我赶紧过来问问你,你看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他有些憨憨地问,我一听,心里一乐,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带我去,不怕山上遇到危险?咱们可是跟阴灵鬼怪打交道,你们登龙山,这孤魂野鬼可是够多的。” 宋大宝笑了笑说:“鬼…我当然怕,不过,柳哥你要想去,我拼上性命也帮你。” 听到他这话,我心里是暖呼呼的,于是我点点头说:“好,事不宜迟,那咱们这就上去看看。” “去哪儿?”忽然,一阵清风吹来,胡小蝶来了。 她眉头皱了皱,四下看了看:“黄家那小子哪儿去了?” 我看到她,打趣地说了句:“哟,大小姐可算回来了。这是上哪儿,跟哪家梁祝约会去了?” 听到我的话,胡小蝶挑了挑眉毛,抬了抬手:“小柳子,你别跟我来劲,你再胡说八道,我拿脖溜子呼你。这登龙山的风水古怪,阴阳相杀、生死交错,我这两天都在观风采水想办法干涉这里的龙盘,现在才稍稍有些收获。” 我撇了撇嘴说:“你可不有收获么?我也有收获,这登龙山里有鬼门,我今天差点陷在里面,小三爷已经在里边了,还没出来呢。” 胡小蝶冷笑道:“你看到的只是管中窥豹,这登龙山不简单,它的风水龙盘可能养出了一个巨大的鬼门。我推测,一旦阴阳交错发生,整个登龙山都会沉入另一面的世界!” “你、你这话有点危言耸听了吧?”我被她的话惊的一愣一愣的,活这么大,还没听说过鬼门的影响能扩大到一整座山的! 那是什么概念?打个比方吧,世界如果是个正常人,鬼门就是个癌细胞,一扩大那就成了肿瘤了,会危急整个生命。 鬼门本身就存在认知污染的能力,就是在那个时间进入鬼门的人都会被污染,而陷入认知扭曲中,会看见鬼怪妖媚而从此迷失在山中,逐渐理智消磨殆尽,陷入疯狂和迷乱。 如果不能出来,就会随着阴阳交错的结束而一起沉入鬼门的世界,就像现在的小三爷,在阳世中消失不见,找都没法找! 如果是扩大到一整座山,那就是一夜之间,村子里的人都会凭空消失,成为死镇、死村,而当鬼门再开,里面会充斥孤魂野鬼,继续扩大鬼门的影响。 “你不信?没关系,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在这座山上,肯定还有其他的鬼门,至少,我就发现了不止一个,他们极有可能相互连通,属于同一个鬼门空间。”胡小蝶信誓旦旦地道。 就在这时,宋大宝拎着两个铁铲,一盏手电来了。 这是我让他去拿的,事不宜迟,我打算今晚就上去看看挖出九子鬼母棺的地方。正好胡小蝶也回来了,我们的安全也有了一定保障。 胡小蝶看了看宋大宝,说:“你找的二神?还不错。” 说完她就不言语了,我纳闷地看了看她,这话怎么个意思?看上人家了?不至于吧,你这……老牛吃嫩草?还是人妖情未了? 放下我这胡思乱想,一行三人沿着铺好的登山健步道往山上走。宋大宝带路,经过黑漆漆的山神庙时,我多了个心眼,带着胡小蝶一起进去看看。 胡小蝶背着手进入神庙之中,一眼看到了那神坛上女人的神像。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又在空气中一划。 刷! 顿时八具鬼子石像额头中心都出现了个窟窿,紧接着迅速碎裂,流出了黑色腥臭的血! 我被吓一跳,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胡小蝶看也没看我说:“这个庙聚集了怨气和来拜奉者的愿力,养着八个鬼,同时似乎还压制着什么。我来破了它的局,看个清楚。” 话音落下,胡小蝶的右手向前拍出,一掌打向了对面的神像。那神像本就是个泥胎,说难听的拿个锤子都能给她打碎了,哪儿禁得起胡小蝶的一掌? 啪地一声,神像上多了个掌印。紧接着整个神庙里都呼呼吹起阴风,布招子、神幡被吹的呼啦啦作响,其中更有鬼哭狼嚎的哀嚎声、怒吼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八个鬼子神像身后影影绰绰,好像有多双眼睛、多道鬼影,正对着我们呲牙咧嘴。 我情不自禁地抓紧赶山鞭,准备大干一场。 “哼!有我胡家小蝶在,哪个孤魂野鬼敢作怪?还不散去,非将你们点了天灯!”胡小蝶突然出声,一声呵斥,顿时镇住了场子。 这娘们,够霸道! 一声喝,当即鬼哭声都弱下去几分。我就喜欢我家老仙这脾气,巾帼不让须眉! 胡小蝶又道:“若你们真是镇山九子,我还让你们三分。可你们只是群滥竽充数的恶鬼、无处可去的亡魂,还敢作妖,真不怕魂飞魄散么?!” 这一次,连那些鬼影都退缩了许多。 胡小蝶不再呵斥,抬手又一掌劈向神像。那神像本就布满裂纹了,这次干脆就被打的四分五裂了。 但就在神像四分五裂的瞬间,我眼睛一疼,眉心开眼。我清楚看到有道身披大红袍的影子,从碎裂的神像上升起,看不清模样,就听见一声冷哼。 “哼!” 胡小蝶表情凝重,周身散发出朦朦胧胧的青光,三条狐尾展动出现在身后,好像华盖般扬起。脸上出现了一道道妖纹,这是她平时绝不会展露的。 我大吃一惊,她这是拿出全力了呀!对面什么来头? 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身披大红袍的身影消失不见。鬼影也都随之消失,阴风停下,外边的月光也撒了进来。 胡小蝶脸上妖纹消失,狐尾也收起,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显然松了口气。 “那神像里边,有东西。”胡小蝶手指着破碎的神像对我说。 我拿起手电往那照,破破烂烂的,但就看到神像原本胸口位置的地方,裂开后露出来一个白白的显然不一样的东西。 那什么啊? 我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拿起来一看,看清了,是条白蛇,小白蛇。 盘着身子,一动不动,像是在冬眠,浑身雪白的不见半点杂色。只在额头处,有个鼓起来的小肉包。 我试探着抖了它一下,没反应。 “死了?”我看着胡小蝶,一开口,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说错话了。 果然,胡小蝶浅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没死,肉身在这,法身出窍了。” 我讪笑了下,脸上臊的很。自己这还给人出马呢,仙家法身出窍都看不出来,还当人死了,这确实挺丢人。 可是转念一想,神像里头怎么会封着条白蛇呢?那神像按起码算,也立在这里有两年多了,这白蛇也被封里边两年多了?它的法身怎么也没见回来呢? “这条白蛇被神像一直镇压着,你把它带着吧,也许会有份缘分。”胡小蝶说完,转身出庙门去了。 我看了看手上的小白蛇,也没说的。既然遇上了,那就是缘分,更何况我是出马的,更不能看着不管。 出了山神庙,我们直奔挖出九子鬼母棺的地方去了。这不去不知道,一去那一看,顿时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涌入视线。 我将从庙祝那顺来的地图展开一看,果然,这里就是地图上九个点对应的其中之一! /97/97455/27093509.html 第六十八章:扭曲 从庙祝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地图一共有九个标注出来的地点,目前已知的分别是登龙山、龙口洞、龙涎潭、山神庙,现在的这个山坡位置显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远处已经能看到一个被挖塌了的坟包,墓碑倒在一旁,旁边是一株几人合抱粗细的大槐树。大槐树,木中之鬼,栽在坟旁,阴鬼也别想投胎转世。 若是人栽下的,那下手之人心肠也太过狠毒了。 “这个图是哪儿来的?”胡小蝶也看着这张图,眼睛里有了些异样神采。 我把前因后果一说,胡小蝶点了点头道:“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去这几个地点都转一圈看看。” 说完她就抬脚往坟包走去,我和宋大宝就跟在后边。这个地方背阴向阳,山势左高右低,胡小蝶说这属于蛇信穴。 什么叫蛇信穴?毒蛇吐信,探之则亡。 能用的地是七尺九分,挖宽了也没用。把人埋这里,风水会不断挑拨棺中阴魂的煞气,人很容易变成厉鬼凶魂,迷失本性。 “这个穴跟整座登龙山的地脉龙气是连在一起的,以登龙峰为最。按地图来看,这条龙脉共有九穴,往下再挖挖,也许会有发现。”胡小蝶说到。 听了这话,我和宋大宝对视一眼,也没什么别的说的,挖吧!但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就在我们挖塌掉的坟包时,我和宋大宝不约而同地有了一种被人从后面窥视的感觉。 宋大宝小声问我:“柳哥,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好像有人……” “嘘。”我示意他小声,然后我低头从胳肢窝往后看。原本我以为可能会看到有什么阴魂野鬼之类的,窥视,那倒是不奇怪。 可是我看的却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在草丛里盯着我们看。 在黑漆漆的夜里,那一抹白色十分扎眼。 兔子? 打从上这个登龙山,我就没见过其他动物,冷不丁有只白兔子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一件怪事。要知道野生的兔子可没有白色的,都是灰的、褐色的,要么是黑的。 这白兔在自然中太扎眼,很容易成为其他野生动物的眼中的猎物。 但诡异的事紧接着就发生了,我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白兔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林子里多了好多人头攒动的影子! 胡小蝶有所察觉似的,回过头,往后望去。而我后宋大宝这会儿已经把那坟包挖开了,里边没有棺材,毕竟棺材早就被挖走,现在还在省城呢。 但是,一铲子下去,却是呛鼻的臭味儿,里面混杂着血淋淋的人骨头! 宋大宝当时就一声惊叫,铲子都差点给扔了:“我的妈呀!这什么啊,怎么、怎么有骨头啊!” 我冲他骂道:“你嚷什么?问谁呢?我还想问你呢,这不是你爹说的地方吗?” 那些骨头血呲胡拉的,散发着腐败的恶臭! 看到露出泥土的那些骨头形状,我基本能确定,那是人的尸骨!埋在这里的时间少说也得个把月了,否则不能只见骨头,见点儿肉都看不到。 其实这就是我当时有点紧张想当然了,要是真是烂没得,那白骨上还能有血肉么?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阴森森的冷笑声:“别担心,你很快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听到这个声音,我一愣,满脑子都是不可能。 回过头时,从林中已经出现了许多人影,而带头的居然是昨天被高老七点了天灯的那黑袍女鬼! “怎么可能,你还没有魂飞魄散?”我吃惊不小。 女鬼森森冷笑:“咯咯咯,在这里,我是不会死的!不过你们就要死了,前两次算你们命大,但这次可不同了,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我看你们怎么活!” 说完,她手一挥,身边的影子纷纷向我们靠拢了过来。 胡小蝶哼了一声:“我能打你一次,也就能打灭你一次。”说着,胡小蝶迈步向前迎去,一身青色的炁芒绽放,一些寻常孤魂野鬼并未被她放在眼里。 我把文王鼓和鼓槌都交给宋大宝,已经抽出赶山鞭,准备要上前助阵。 女鬼发出一串冷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人窝火。 但突然间,胡小蝶的身子一顿,接着向后倒退,满脸凝重,声音有些僵硬地道:“别去。” “怎么了?”我纳闷,难道胡小蝶会怕她? 可很快,我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因。随着那些影子出现在月光下,我看清了,尽管一身死人气,可那些影子分明是登龙村的村民啊! 宋大宝看清后更是一声大叫:“老婶子?顾大叔?你们都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哆嗦,说着就要上前去,这些村民他都认识,都一个村子里过活的,沾亲带故,那能不认识么? 可此刻那些村民都像见了仇人似的,一个个眼睛发红,满身鬼气,死死盯着我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对迎上来的宋大宝,直接就是一铲子挥了上去! 也就是我靠的近,及时把宋大宝往后一拽。他就感觉呼地一下,一股风贴着鼻子就擦过去了,接着笔尖就疼,被削掉了一块肉! 要不是我拉的及时,他半边脸都得没! 毫不留情,奔着死去的! 宋大宝愣了,我也懵了。 这是多大仇? “去死,都去死!给娘娘献祭,时间到了,给娘娘献祭!”村民们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十多人、数十人,男女老幼都有,好像疯魔了似的嘴里嘶哑着古怪的话,杀气腾腾地向我们围了上来。 鬼上身?被操控?被洗脑? 我身上全是冷汗,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霹雳闪过! 鬼门的影响,认知被歪曲了吗? 难怪女鬼有恃无恐,难怪胡小蝶会感到棘手。登龙村的村民居然成了她那边的人,成了我们的敌人,这可怎么办? “一群凡人罢了,能拿我们如何?”胡小蝶冷静下来,忽然冷笑了一声。女鬼依然有恃无恐:“小狐狸,别逞强了。你要走,也许我还留不下,但他们两个,呵呵呵……” “哼,井底之蛙。”胡小蝶冷哼了一声。 这一下显然是激怒了女鬼,那女鬼大手一挥,喝了一声:“杀了他们,给娘娘献祭!” 这一声令下,所有村民拿着家伙,纷纷就向我们围了上来。我刚想要拉着宋大宝先避避,忽然看到胡小蝶依然镇定。 “杀人,我背不起这因果。可是不伤人,我还做得到。”胡小蝶说完,忽然就动了。 她等所有村民奔到近前之后,手里多出了几面小旗子。那旗子有红有绿、有白有黑有黄,旗子向五个方位各落下一面,喝了一声:“开局!” 话音一落,她双手恰了个手诀。就见五面旗子各起雾气,环绕而起,一片大雾直接将所有村民都都罩在了其中。 顿时惊慌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询问声和咒骂声,那片大雾把所有村民都困住了,似乎让他们迷失了方向,走不出来。 “你用这种手段!”女鬼一见,不禁气急败坏。 胡小蝶冷笑:“接下来,收拾你。” 话音一落,她立即向女鬼扑去,手中一团狐火要打出去。女鬼也不吃亏,见状扭头便走,临走时依然冷笑:“夜还长着呢!我看你们能不能活过今晚!” 她化作黑烟逃走,胡小蝶也并未追击,立即折了回来,表情严肃地对我和宋大宝说:“我的风水局困的住他们一时,困不住他们太久。小柳子,你有什么看法?” 我眼睛一转,把心一横道:“总挨打不行,得想办法打回去!小蝶,你不是说鬼门不止一处么?我们闯进鬼门去,和小三爷汇合!” 胡小蝶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片刻之后,在胡小蝶的准备之后,一股不祥黑气从坟包底下涌了出来,我和宋大宝、胡小蝶三人不约而同感觉到一阵战栗。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脑袋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再看周围,依然是登龙山的样子,仿佛我们并未离开原地。可是有一杆枪,一杆银枪就插在我们的不远处。 小三爷的银枪! /97/97455/27093510.html 第六十九章:黑狱 一杆银枪在前方,我心里一阵乱跳,升起一分不安的预感。 但很快,我有了感应,和小三爷通过出马契约在精神上的炼接又连上了。 胡小蝶上前将银枪拔了出来,拿在手上转了转,扭头问我:“能找到黄家小子在哪吗?” 我说:“我试试,大宝,开工了!” 宋大宝说了声:“好嘞!” 立即麻利地敲起了文王鼓,唱起搬兵诀。随着那沟通天地的韵律响起,我也捏着与黄家的出马契开始摇头晃脑起来。 过了足有十多分钟,宋大宝的额头也有了汗。终于,一股阴风卷来,但并没有在我身上落座,而是落座到了宋大宝身上。 宋大宝浑身一个哆嗦,紧接着人直接一翻白眼,立即坐了下来,从口中发出了小三爷的声音:“小柳子,给颗烟。” 他的声音很疲惫,我连忙抽出烟递过去。小三爷叼在嘴里一口一颗,抽的叫个快,转眼间半包烟没了,他这才过足了瘾。 “小三爷,你这什么情况?法身呢?”我见状开口询问。 小三爷道:“我的法身和几个帮手,被鬼门里的东西给困住了。一堆乌鸦,他妈的!不过别担心,我们几个自保有余,我听到文王鼓,分了点意识过来,你们来的正好,咱们里应外合,打破那个鬼地方。” 胡小蝶开口问:“你们被困住了,是什么意思?结界?还是外边有人围困?” 小三爷道:“我们几个被一群孤魂野鬼逼进了个黑房子,然后就出不去了,非要说,类似于结界吧。对了,那群孤魂野鬼里有两个挺厉害的仙家,你们小心提防。好了,我得回去了,我不能分心太久,那黑房子就在山顶上,你们记着,千万不要进门来。” 说吧,宋大宝头一垂,小三爷从他身上下来离开了。 我们也没有二话,赶紧奔向山头去解救小三爷和他口中的帮手。 到了山顶附近的位置,宋大宝嘀咕道:“柳哥,那里,好像是原来山神庙的位置。” “嗯?你是说,原来山神庙拆迁之前,就在那里?”我问着,眯着眼向前眺望。只见那山顶上真有一间黑漆漆的房子,正方形的坐落在那里,透着浓浓煞气,远远眺望,能看到正门,好像是一座古代的衙门似的? “一阴一阳,相互制衡。”胡小蝶开口说,“阳世是山神庙,鬼门中是睚眦狱。看来古代有高人已经发现了登龙山的鬼门,在鬼门中建造了官衙来镇压什么东西,现在阳世的山神庙拆迁,这座官衙也随之失去作用了。” 正说着话,我们已经到了不远处,远远能看到有十多个孤魂野鬼守在黑色衙门外,似乎是看守这座衙门,守着小三爷他们,等着通风报信的。 从外边看,那座黑狱安安静静,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动静。但是在胡小蝶提醒下,我开眼去看,不禁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是煞气冲天,在上方已经形成了一头坐卧的睚眦凶相,连鬼看了都得退避三舍! “事不宜迟,我先做法封住这里,然后把那些孤魂野鬼先收拾了。”胡小蝶说完,离开去布风水局去了。 现在我们身在敌营,万事都得步步小心,不能打草惊蛇。 就在胡小蝶离开后没一会儿,有一队人马来了。鬼气森森,穿着大红袍子,领头在前的确是个一身黑袍的青年男人,半边脸上有蛇鳞似的花纹,显得一脸邪气。 我赶紧拉着宋大宝屏住呼吸,远远观察。 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声。 那青年男人问:“还没被炼死?” 看守的孤魂野鬼中有个带头的鬼卒回道:“禀老爷,还没有尸体被丢出来。” “哼,骨头都还挺硬。不过,这座乌鸦狱曾是酆都一位判官立下的东西,他们骨头再硬也撑不了多久。你们听着等尸体都出来了,立即带去登龙峰,今日可是娘娘大祭,长生不朽,不死不灭可就在今天了!”青年男人说道。 鬼卒连连称是,看向登龙峰的目光甚是狂热和期待。 青年男人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他吸了吸鼻子,警觉地问:“嗯?怎么有生人味儿?” 糟糕! 我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心跳都加快了。 我和宋大宝距离他们并不远,要是搜索一下,铁定会被发现!这时候反而是不能乱动,我摁住宋大宝让他不要乱动,注意隐藏。 就见那青年男人嗅着鼻子,往我们这边越走越近时。突然黑狱一颤,那大门嘎吱一声大开,从里面被丢出来一道破破烂烂的身影。 几个看守的孤魂野鬼立即一拥而上将他给捆了,那青年男人也被吸引,大笑着走了过去,一把薅住了对方的头发,用力向上一提,冷冷地说:“咯咯,九子镇山,不过如此。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 “呸!”那被绑的阴魂恶狠狠地粹了他一口。 那青年男人冷笑,接着一脚蹬在他胸口,几乎将原本就虚弱的阴魂蹬的直接魂飞魄散!然后他像丢垃圾似的,一把将阴魂丢给了自己带来的那队孤魂野鬼。 留下一句‘继续守着’后,带人转身离开了这里。 看守的孤魂野鬼在鬼卒带领下,齐齐地喊:“恭送夜泽大人!” 待青年男人与一队鬼卒走远后,看守的孤魂野鬼们也都各回各位,继续看守黑漆漆的黑狱。我也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算落了回去。 那个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看不透他。 而那个从黑狱里头飞出来的阴魂,那声音我有印象,听那声音…难道是高老七? 我正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忽然黑狱周围不知不觉浮现起了雾气,朦朦胧胧地将黑狱、看守的孤魂野鬼都笼罩在了其中。 胡小蝶回来了,手中握着银枪,一言不发,就像运动员抛标枪一样。嗖的一声,那银枪被抛出,霎时间钉穿了一个孤魂野鬼的胸膛,噹地一声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那鬼卒哀嚎起来,但奇怪的是,他明明很痛苦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浑身都在飘散黑气,要消散了一样。 “上!”我一看就明白这是胡小蝶布置的风水局起作用了,看准时机抽出赶山鞭,和胡小蝶一起向负责看守的孤魂野鬼扑了上去。 有个人立即就跟上了我,是宋大宝。动手前我就给他开了眼,这会儿他那脸都有点发青,估计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跟鬼动手。 赶山鞭和鼓槌都是受过香火供奉,有法力的东西,我和宋大宝各挑了个鬼卒对付。这些鬼卒本就是孤魂野鬼,没什么大能耐,被我俩有惊无险地揍倒了。 其余的看守鬼卒也都被胡小蝶给收拾了,拔下几根头发,迎风一抛,化作一根根青白色的毛发,钉住所有孤魂野鬼的头顶天灵,让他们动弹不得。 做完这些,胡小蝶开始绕着黑狱走。一边走一边看,她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越来越凝重,三圈之后,她回到了门口位置,说了三个字:“难,难,难。” 我问:“有办法破局吗?” 胡小蝶毫不迟疑地摇头:“破局没办法,这东西看似简单,却有一条说不清的秩序在。进去容易出来难,要想破它,别说我,恐怕奶奶来都动不了这座黑狱!” 胡小蝶口中的奶奶便是我的掌堂大教主,在东北胡家辈分老高了。 我想起之前青年男人说的话,沉声对胡小蝶说了一遍。胡小蝶听完,喃喃道:“一位酆都判官立下的黑狱…难怪了,你把黄小三出马叫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我点点头,让宋大宝拎起家伙准备请神。 就在这时,突然空气一荡。我就看到胡小蝶突然转身,立即向前抓出右手,抓向前方空气。 噗嗤一声,手掌见了血。 那血顺着一根短狭的剑往下淌,露出了一张冷笑的脸,脸上的蛇鳞纹诡异的扭曲着:“不用请他出来了,你们,进去就陪他吧!” /97/97455/27099310.html 第七十章:八恶人 看到那来人,我头皮都麻了,居然是夜泽去而复返! 他怎么又回来了呢?难道他已经发现我和宋大宝了,刚刚离开只是故意引蛇出洞? 我们被他涮了? 正想着,胡小蝶已经撒开了对方刺来的剑。左手一团狐火向前打去,夜泽冷笑,撤退,撤的飞快,动作像条蛇。 “柳家的仙,你助纣为虐?”胡小蝶冷声询问,手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她是法身,既使受点皮外伤也不碍事。 胡小蝶的话也证实了我的猜测,狐媚妖孽精灵鬼怪,眼前的夜泽,果不其然是个妖,柳家的仙家! “呵,助纣为虐?你们只是没看到,我所看到的风景而已。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们看到的。”夜泽冷笑着,一身的黑袍抖开,从雾中走出来一队孤魂野鬼,各个披坚持锐,显然比看守黑狱的鬼卒要强上许多! 胡小蝶冷哼了一声,看似不屑一顾。但她的声音小小地响在耳边:“这个蛇妖不好对付,待会儿我为你们打开出路。你们往龙口洞方向跑,那里是另一处鬼门。” 听到这话,我脑袋是嗡地一声,差点眼泪掉出来。听这话,胡小蝶这是要拼命啊,要豁出性命去,给我们两个争出一条活路! “等等!”危机关头,我一把拉住了她,“别冲动,我们…进黑狱去!” “你发什么疯?”胡小蝶撅眉不解,难怪她这么一问,我们都听明白小三爷说的话,他们当时就是被逼进黑狱后被困住,出不来的。 我们这会儿再进去,不和他们一样了吗?自投罗网? 往前闯,九死一生;往后躲,坐以待毙。 这现状,她懂我也懂,但我还是重重点头,坚持我的意见:“进黑狱,我有对策。” 胡小蝶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我信你。 我接着问宋大宝:“大宝,往里面闯,敢不敢?” 宋大宝脸上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前边是一群杀气腾腾的鬼卒阴兵,身后是阴森森的黑狱衙门,哪边都不好受啊! 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说:“柳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做,俺就怎么做!” 不远处的夜泽已经派阴兵布下了包围圈,他并不在意能不能留住胡小蝶,他的目标就是我和宋大宝,他清楚只要我们两个逃不了,胡小蝶就不会走。 而我和宋大宝不过凡人两个,想逃出这个包围圈,从他手上逃掉?难如登天! “上,抓活的。”夜泽说罢,孤魂野鬼们立即一拥而上,道道阴风、重重鬼影。我和宋大宝、胡小蝶都不含糊,上去就揍! 无论如何,就算要败阵,东北出马人的场面也不能丢了! 一番交手,各有损伤。我和宋大宝当先挂彩,但也抽爆一个孤魂野鬼,宋大宝嗷嗷叫着,那鼓槌把阴魂脑袋当西瓜敲,狠狠地砸,也干掉了一个。 最凶猛的当属是胡小蝶,这婆娘是真虎啊,彻底展开手脚,展露出三尾法身,脸上满是妖纹,一条尾巴卷住一个孤魂野鬼,双手拍出狐火,将他们三个通通点了天灯! 但随着夜泽入场,胡小蝶再没余力应对其他孤魂野鬼,全力和夜泽交手,且战且退,毕竟胡家并不如柳家、黄家那样以战斗力见长,而胡小蝶在胡家也是以法术为主修的。 不过十几分钟,我们三个都被逼到了黑狱近前,身上都有挂彩。要不是夜泽想抓活的,恐怕我们三已经有人不在了。 “哼,进去?还是投降?反正都得死,投降,还少受些酆都判官的手段折磨。”夜泽冷笑着嘲讽,“那里面,我听说可是有着十八般手段,皆与地狱无二!” 胡小蝶轻哼:“你试过?没试过,吹什么大气。要不进去体验一番?” 说话间,双方又对了一掌。 就听咔嚓一声,我看到胡小蝶面露痛苦之色,她的右手下垂,好像是被一掌打骨折了。 不能再拖了! 我一咬牙,看黑狱已经近在咫尺,大喊一声:“走!” 胡小蝶听到之后,立即三条狐尾向前卷去,想要卷住夜泽。可夜泽他滑溜,第一时间就向后撤,只有三个孤魂野鬼被卷住,然后随胡小蝶一起被迫投身进黑狱阴森森的大门中! 那黑狱大门,门上画着的是牛头马面,两位酆都鬼将,镇守大门。推门而入,十分容易,但进去之后,我立即感觉煞气扑面而来。 往后一看,门上的牛头马面,已经从画上走了下来,手持武器守在了门口!想要出去,除非是从他们手上打出去! 另一边,一片旋风急急旋转,里面的装饰之物和古代的公堂一模一样,有案台、有匾额、有杀威棒、有水火棍、有大老爷的官位、有各种刑具镣铐,皆血迹斑斑,煞气腾腾。 再看旋风处,有三道人影在苦苦支撑着。他们周围,那是八个身披着枷锁镣铐,穿着死囚服,哈哈大笑的罪人,正在猛攻着三人。 再一看那三人,其中之一,那一身扎眼的金甲,不正是小三爷吗? 我惊喜之余,连忙再看另外两个,那另外两个居然是林巧母子俩? “卧槽?你们怎么也进来了?这不是捣乱吗!”小三爷这时也看到了进了黑狱大门的我们三人,顿时急得直跳脚。 别看出马落座时,他还自吹自擂的悠哉,但自己的处境自己知道。这座黑狱自成一域,一进来就出不去了,想要出去,除非是像先前高老七那样,被人打残了丢出去! 但那时,外边有看守的鬼卒,直接就是个阶下囚的下场。 原本我和胡小蝶在外边,他还挺高兴,还装逼,想着咱们里应外合能砸了这个鸟地方。再不济,也能想办法,给他们整出去。 毕竟,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是么? 可现在一看,心都凉了。我和胡小蝶也进来了,外边是彻底没指望了。而这围攻他们的八个死囚也并非活人,而是八个恶鬼,一身业力,黑狱不毁,他们不死,根本干不掉! 这会儿见我们也进来了,先是有点气急败坏,但接着就乐了:“这下倒好,齐整,可以打包一块儿了。” 胡小蝶甩出两字真言:“智障。” 说完,就要上前去帮忙。 但我一把拉住她,这会儿,我反倒是轻松了,说:“别急着去,你胳膊伤着,先正一正。既然是酆都的地盘,阴阳司的事,就轮不着你我使劲,该有人出力。” 胡小蝶愣了愣神,有点不明所以。而这时,八个身披枷锁镣铐的死囚见又来了新人,更欢喜了,分出四个,向我们扑来。 我一看,背上插着签,写着四人罪状: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贪官、勾结奸夫谋害亲夫的荡妇、神佛为名招摇撞骗的神棍、入室杀人血洗人家的山贼! 四个人,个个恶人,八个死囚,个个该死!偏偏四人皆无悔改之意,反而目光得意,欢喜无比地扑向我们三人,仿佛我们是他们新的玩具般。 见此情形,小三爷发力想要赶来帮忙,胡小蝶蓄势就要出手,宋大宝满脸铁青,双手抓着鼓槌却也没有逃跑。 满堂严肃,千钧一发! 而我在这时,却把早就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撩,扯出挂在脖子上贴身携带的不死玉,拿在手里,发了狠劲,用力就捏! 那种玉玦中间都有个洞,要是用力去掰,很容易就能给掰碎了。 也在这时,那块不死玉突然地从我手中消失。旋即阴风大作,鬼哭狼嚎,四个恶人齐齐止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人突兀地现身,不死玉正落在他手中,被两枚手指夹着。 在场的除了宋大宝皆不是凡人,看到白西装出现的森森煞气却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白西装目光淡然地往四周一扫,最后落到了我身上,瞪了我一眼问:“小柳子,我交代你的差事,你就这样办的?要把这玉给捏碎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生死关头,我现在反倒比任何时候都更安心。整理完衣服,我直接恭恭敬敬鞠躬行礼:“恭迎谢七爷!” /97/97455/27099311.html 第七十一章:鬼袍加身 传说之中,世界分阴阳。阳世为活人世界,阴世为死人世界。人死之后有鬼差勾魂,若是追溯,从汉朝开始便有勾魂无常的传说。 其中白无常,头戴高帽,上书:一见生财。 其中黑无常,头戴高帽,上书:天下太平。 据说自有轮回诞生之后,酆都立阴阳司,无数年头下来,勾魂无常以有无数。城隍庙、阴阳司中皆配有一对黑白无常,负责勾魂送入酆都。 黑白无常大多数时候并不单指某个人,而是一个官职,一种称呼。但若是有专门代指某个人的情况发生,那么便是指的酆都中的两位爷。 白无常,谢必安,谢七爷。 黑无常,范无救,范八爷。 我眼前这人出现,我是真不敢放肆。他便是白无常的头头,大无常谢七爷。 七爷的出现是在我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因为我不认为在不死玉的问题是,七爷会不留个心眼,毕竟里面也有一个鬼门空间。 万一在我佩戴的时候出了岔子,我没办法保护不死玉的话,七爷会怎么做?我承认我有赌,看到七爷出现,我也是松了口气,至少是赌赢了。 七爷瞪了我一眼,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而是淡淡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不死玉上留一道心神?” 我实话实说:“猜的。” “猜错了怎么办?”七爷问。 我想也没想,笑着回答:“那就和大家一起死,下去也有您给我带路,也能少些麻烦。” 听到我这话,胡小蝶和小三爷都有些动容了。我们之间有出马契的联系,他们感觉的出来,我说的并不是玩笑话,而是真有要玉石俱焚的打算。 我想的也很直接,不死玉里有鬼门。鬼门依靠不死玉存在着,不死玉如果毁了,鬼门也不可能独立存在着。 即便鬼门不毁,也会出现在现世和登龙山的鬼门重叠。到那时候,不管七爷在里边干什么,他都得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那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只是到那时候,我们能不能活着就不好说了。 可是还是那句话,咱们东北老爷们,打架可以输,阵仗不能差! 听了我的解释,七爷也不说话了,而是把不死玉重新塞到了我手里,语气不轻不重地说:“你下次再捏它试试。” 七爷的话不重,可是那话里的意思,那威胁是相当清楚:他把不死玉交给我保管,可不是为了让我捏着玩的! 这次我能靠捏不死玉把他激出来,再有下次,怕是我会死在捏玉之前了。 勾魂无常的警告,谁敢不当一回事啊? 处理完我和不死玉的事,七爷终于是把注意力转到了所处的环境和周围几乎被定住的一批人身上,他的目光往八个死囚身上一扫。 那八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死囚,并没有害怕畏惧的样子,甚至是跃跃欲试,想对七爷动手。可是此刻,他们身上的镣铐、枷锁,好像有千百斤重,压的他们动弹不得。 七爷只看了他们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来来回回扫视着整个黑狱。这黑狱之中黑气弥漫,煞气沉沉,七爷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原来是这个地方,小柳子,你还真能折腾。找到了这里,一个无主的判官殿。” 殿中无主,小鬼当道。 我连忙上前递烟:“七爷,您既然出来了,就给我们支个招吧。您看,我要是死在这里,不死玉不也被留在这里了吗?这里既然是酆都的地盘,您肯定有办法放我们出去的,对不对?” 七爷也不客气,点起一颗烟就抽,他只是一道心神,一旦出现,出来的时间就是固定的,本体还在不死玉的鬼门里边。 所以他很闲,但闲完,他也就消失了。 “放你们出去,我没办法。无常和判官虽然是同一个系统,但是职责不同,权限不同。”七爷开口,先给了我个当头棒喝,“无常负责勾魂,判官负责审判。进了判官殿,除非判官升堂,罪责定下,牛头马面开道,否则无人可以轻易离开判官殿。这是规矩,你知道的。” 我听后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这地方出不去可怎么整? 我焦头烂额地问:“七爷,这里早就没有判官了,我上哪儿给找个判官去让他升堂定责啊?这不闹呢么?” 七爷嘴里叼着烟,忽然笑声道:“我跟你说那么多,你就领悟出个闹?我跟你打哈哈呢?这里不是没有判官吗?你给它找一个不就行了。” “您是说,小柳子,当这里的判官?”胡小蝶聪明,在一旁听着,立即明白过来七爷的意思了。饶是她,在七爷面前也很恭敬,用的就是敬语。 七爷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小狐狸,挺聪明。” “我…当判官?”我听到这话,他么人都傻了,跟被雷劈了差不多。 七爷把烟嘴往地上一丢,双手插兜道:“不是你当判官,酆都阴阳司的判官每一个都有名有册,没一个位置多的。只是这里特殊,你知道判官的职权来自什么么?” 我摇头,我一个出马的,上哪儿知道那些去? 七爷说道:“来自判官身上的判官袍,酆都判官袍共一百六十三件。皆为阎罗神君亲手制成,所以有轮回之力,可定罪,可宣刑,出口即法。这一百六十三件,其中一百六十二件都在酆都阴阳司的各品判官身上,只有一件,流落于阳世,有职无权。” 小三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后边跟着林巧母子。毫无意外的,林巧母子对七爷很畏惧,来自本能的畏惧。 但小三爷虎头虎脑,不甘寂寞地问:“怎么会有一件判官袍流落在人间呢?咋的,判官也丢衣服?” 听见这话,我真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碎嘴巴。这孙子,真是打趣都不看对象!你跟七爷很熟吗,你就敢开他的玩笑? 还好七爷只是瞥了他一眼,有点意味深长,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我连忙过去朝小三爷屁股踹了一脚,让他闭嘴,讪笑着对七爷说:“别理他,他脑子缺根筋,您继续说您的。” 七爷又点了一支烟,呼着云雾缭绕的烟气说:“这唯一一件流落人间的判官袍,是二哥当初历劫圆满归位前,敛尽八世罪业,留在人间的。” 听到这话,我脑子里顿时轰隆一声雷响,差点给震惊到坐地上。七爷口中的二哥,酆都的二爷,传说中的崔判? “好了,话不多说了。我时间快到了,小柳子,你自己做决定吧。说了这么多,你也该听明白了,这座黑狱,就是二哥当年留在人间的那件判官袍所化。把你们放出去,我没那么大职权,想出去,除非你自己穿上判官袍,判官升堂,成了黑狱的主人,到那时候,你自然能让所有人安然出去。”七爷忽然声音严肃地问到,“那你自己怎么决定?想好了,判官袍穿上,便是官袍加身,这桩因果大上天了!现在说句穿上容易,到时候反悔想脱下来,就难了。” 官袍加身,说着简单。一件判官袍,可是连着天大因果! 胡小蝶和小三爷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纷纷说道:“小柳子,考虑清楚。也许我们还能想到别的方法出去……” 别的方法…被打残,丢出去,然后被夜泽手下的孤魂野鬼绑去献祭吗?到那时可是半点生还希望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我没有半点犹豫,拍着胸脯就说:“行,我当仁不让!” 一件判官袍,一重酆都身份。也许会背上一重大因果,但是现在管他呢!活下去再说! 七爷笑了,笑的很霸气。 接着他身上的气势猛地一变,白西装霎时间更改。一件白色滚龙袍披在身上,七条鎏银飞蟒缭绕白袍之上、一道飞龙玉带横跨腰间! 那模样宛如古时王公,滚龙袍更添三分霸气。 “柳家园,听封。判官升堂,鬼袍加身!” 阴风呼啸之中,一枚判官签出现七爷手中。判官签一现,整座黑狱都颤抖起来,道道黑气开始向我身上汇聚过来。 胡小蝶和小三爷无法插手,此时都紧张地看着,我自己也是同样,心提到了嗓子眼! /97/97455/27107944.html 第七十二章:我是判官 阴风怒号,黑气卷动,黑狱天摇地动。八大死囚同时哀嚎了起来,不知几千年的自由过后,今时今日,那种束缚感再度加身了,他们如何能不哀嚎? 而我那时候的感觉,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有一阵短暂的失神,回神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大红袍子,样子很像古代的官袍。 只是那红袍子转眼间就黑下去了,气派中透着威严,却没有那么红的颜色了。 同时我也发现我的袍子跟七爷的袍子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我身上的袍子没有七条鎏银飞蟒。 七爷身上是蟒袍,我身上的是官袍。 而与此同时,整个黑狱都亮堂了起来,到处火把燃起,黑气尽去!守门的牛头马面也消失了,而八大死囚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中,狞笑着,用头框框地砸着牢门。 七爷又变回了一身白西装的样子,判官签收起。 此时此刻,在穿袍前他已经说明了其中利害,这会儿也不再吓唬我了。 开口对我说到:“小柳子,现在判官袍在你身上,我也跟你多说几句。其实不下酆都,它也只是件护身的袍子,对你有点用,其余在阴阳司的用处,它都不具备。可是这间黑狱归你了,想关谁关谁。但是黑狱的威力是跟着袍子走的,你不是老二,他的黑狱谁都动不了。你的黑狱要是关的鬼魅魍魉过强,是会打穿黑狱出去的。” 七爷这是丑话说前头,免得我新东西到手,转头把自己给坑了。 但我听着是挺乐的,也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会去掉半条命呢,毕竟是判官嘛,谁听说过活人当判官的?但是七爷的意思是,我还继续当我的人,就当多了件衣服。 看到七爷身上的西装,我寻思着,我也不能说就这么整天穿着个大袍子在外边走吧,别人还当我演戏的呢。 正想着呢,噌! 身上的袍子立即起了变化,暗红的袍子变成了一套笔挺贼有气派的黑西装。那公务员的感觉,立即就出来了! 好嘛,活着还没当上人世的公务员,倒是先当上酆都的公务员了。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七爷:“七爷,我这身,怎么回事啊?” 七爷理所当然地说:“都现代社会了,咱酆都也与时俱进。这就是咱工作服,出门就得西装革履的,你也给我记好了,你现在也是阴阳司的名誉成员,干事不能丢了我们酆都的派头!不过这衣服本质上还是判官袍,你需要判官升堂的时候,它就会变回判官袍,平时它就是西装的样式。别的效果,你以后慢慢体会吧,我时间差不多了,还得留点力气守着不死玉。” 说完七爷就要消失,我赶紧一把拉住,小声说:“七爷留步,咱哥俩…借一步说话?” 七爷斜着眼看我,估计在想,你小子挺会攀关系,啥时候我们成哥俩了? 不过他也没说话,跟我到了一旁,小三爷他们听不到的地方问:“什么话,说。” 我讪笑了一下,很快正色起来:“七爷,当着敞亮人不说暗话。这判官袍您让我穿,这没问题,可这里还有八个死囚,那是二爷的八世罪业,您把他们也留给我,这是……” 八个死囚,八世罪业。我一穿上判官袍,心里就清楚了,我可以驱使他们,也可以凭着判官袍命令他们为我效力,杀敌! 但哪怕我把他们用在正道,正途,这也改变不了他们罪业更深的本质。我动用他们一次,他们的罪业就会更重一分! 而这些罪业不会找我,最终都是落到二爷身上的。因为这是他的八世罪业,化解不善的话,早晚要清算的! 我不理解七爷为什么要这样做,把判官袍给我,把八个死囚也留给我差使。我能知道的事,七爷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七爷的用意,可是这种事不能装傻,该问的还得问清楚。 七爷听完我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但答非所问:“那八个死囚,你不用多管,该驱使就驱使。袍子是你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另外,小柳子,我记得你的堂口没有清风烟鬼吧?我给你一道无常大令,允许你差使一名白无常,在你的堂口效力当清风,负责与酆都沟通。” 说罢,七爷不等我说什么。手指在空气中虚画,不多时,一道金光灿灿的符篆就在我的黑西装上一隐而没。同时我心里就有了一道新的感应,说不上来,但与仙家的出马契约类似,我可以感应到某个意识。 只是此刻模模糊糊,很不真切。 七爷说:“你现在在鬼门里面,等出去后再联系吧。我的大令在你身上,把人叫出来后,一亮判官袍,懂的就懂,该走的程序让他去走就行了。行了,我走了,外边的事我帮不上,你现在帮手也不少,好好干,另外守好不死玉,记着我的话。” 说到最后,七爷语气郑重,把手放在我肩头,用力的拍了拍。随后,七爷一闪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恭恭敬敬地向他消失的地方鞠躬,朗声送行:“恭送七爷!” 这是我对七爷的敬和畏,还有感激。多的不说,我自己清楚的很,要不是有七爷出手,这身判官袍我花上一辈子也穿不到身上! 送走七爷,我心里这才泛起后怕和雀跃。后怕什么呢?怕当时捏不死玉,要是七爷没出来怎么办?要是出来了先翻脸了怎么整? 还好这些担心都没发生,可喜可贺。 雀跃则是机缘巧合得了一件判官袍,虽说有职无权吧,可也白嫖了一间黑狱、八个不怕死的死囚、一道无常大令! 尤其是无常大令,这可是捡到宝了,能差使一位白无常在我的堂口当清风。那说出去,嘿嘿,恐怕都没人敢信! 走遍整个东北三省,出马的堂口里有无常的,也就只有我这一份!那是,倍有面子! 我的堂口有面子,就是我们老仙有面子,那就是我有面子! 心里乐呵呵地想着这些,我回到众人面前。宋大宝、小三爷、胡小蝶立即全都围了上来,在七爷面前他们没有插话的资格,这会儿都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柳哥柳哥,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刚刚…真看到的是地府的无常老爷?你、你、你现在还是判官爷?”宋大宝一脸痴呆,无与伦比,完全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的状态。 小三爷过来扯了扯我的衣服,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小柳子,行啊,这衣服挺好看啊。改明儿给我也整一套呗!” 小三爷不愧是小三爷,关注的重点都他妈跟别人不一样! “白痴。”胡小蝶毫不留情地对小三爷先甩出两字真言,然后对我拱了拱手,“柳大人,恭喜官袍加身。” 听到‘柳大人’这三字,我差点下巴砸脚面上,苦笑着摆手:“小蝶你别取笑我了,什么柳大人?我就是我,还是叫我小柳子就好。” 胡小蝶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今非昔比,你如今是阳世判官,可不仅仅是顶香出马的弟马。该有的礼节得有,你可不能忘了这点。” 胡小蝶即是在解释,也是在提醒。我现在不仅是出马人这一重身份,还多了个判官的身份,她的礼节不是冲我的,是出马仙对判官这个身份的尊重。 “我是判官。”我嘴里喃喃了一句,怎么念怎么觉得不真实,“好了,小蝶我有分寸。以后啊,平常该怎么叫就怎么叫。等我有需要判官更袍了,你们再去计较劳什子礼节吧。” “对对对,咱兄弟还计较那干啥。”小三爷第一个同意,他一身是伤,动起来还疼的呲牙咧嘴。胡小蝶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我还是我这就够了。 而这时林巧母子也凑过来了,我赶紧扒拉开小三爷,迎了过去。他们刚刚在七爷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我也一直没逮到机会,正好这会儿可以问个清楚,她们怎么也会在黑狱里? “林大姐,你们这是……” 我话还没说完,林巧突然身子就一软,说着就晕倒在地。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稚嫩却成熟的声音响起:“我妈妈她没事,只是阴气损耗太重了,休养休养就会好。” 我一愣,循声看去,说话的是林巧的儿子,那个浑身绿油油的小鬼。但他的声音…… “你是?”我小心地问。 小鬼咧嘴诡异一笑,满嘴尖牙:“我叫高小八,排行第八。高老七,是我七哥,我们都是九子巫女的孩子。” /97/97455/27107945.html 第七十三章:古代过往 听到那小鬼这么说,说实在的,我不太意外,反而有种猜测得到验证的,松了口气的感觉。在这登龙山、登龙村里待了这么些日子,天天折腾,我倒也了解了许多事。 至少登龙村的事,皆与九子巫女有关。 登龙山的地势奇特,阴阳相杀。在我们到登龙村的第一天就接触到有两股势力,一股势力就是女鬼一方,他们徘徊整座登龙村中,占据绝对优势, 另一方,是高老七他们,他们弱势,可是似乎一直让女鬼一方很头疼。而林巧的经历也与九子巫女有关,当时的庙祝说她怀的就是巫女的一个鬼子。 就眼下来看,那庙祝说的似乎是对的。 但这就产生一个问题,按理说九子巫女是护佑他们一方的山神。若是山神子嗣降下,在其他地方一定会被视作祥瑞,可在这里却被视作祸患,甚至要将作为母亲的林巧一并活埋了。 这其中的意义,令人玩味。而经过山神庙的事件之后,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庙祝很久以前就被同化侵染了,连立在神坛上的神像都被改了,供奉了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 不难想出,有两方势力以登龙山为舞台在明争暗斗的结论。只是目前为止,我也只弄明白女鬼一方的势力似乎是我们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态。 现在既然有一个当事人在面前,我自然要好好问问。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件事得处理一下。 “你说你母亲阴气消耗太多了是吧?”我问着,伸手搭在林巧的魂魄身上。随着阴风一卷,林巧的身影消失,化作一股黑气钻进了我的黑西装中。 胡小蝶撅眉:“你让她上自己的身了?” 我摇头说:“没有准备让鬼上身,会积累阴气损耗阳寿。我哪儿那么笨?是我身上的判官袍的作用,它有养魂的效果,我就把林巧收进袍子里修养着了。” 判官袍穿在我的身上后,已经经由七爷的帮助,对我认主。我可以在心中领受到判官袍上的几样作用,比如我只需要念头一动,黑狱就能凭空消失。 而只要我愿意,黑狱也可以成板砖大小被我托在手上。因为黑狱就是判官袍的一种变化,可以说它真实存在,也可以说它只是崔判留下囚禁八世罪业的一种法度。 崔判法度,变化自在。 反正随时都能离开,所以我现在并不急着出去。外边肯定有鬼卒看守,说不定还有那个又厉害又难缠的夜泽。 况且对方阵营里还有一个所谓的‘娘娘’,不知深浅身份,保守估计也不会在夜泽之下。这都是摆在面前的问题,在出去之前,我们得好好商量个对策。 听我说明白现在的情况利弊,身边已经坐下了一圈的人。原本阴风怒号,要命的黑狱,现在反而是成了我们几个的避风港。 看夜泽他们对黑狱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暂时是不用担心他们会闯进来。 从左往右,围了一圈,分别是胡小蝶、小三爷、宋大宝,小鬼高小八。胡小蝶摊开三条尾巴,丢出三道孤魂野鬼,问我这几个怎么处理。 这都是她临进黑狱时抓进来的垫背,原本想着可能需要献祭,现在一看倒是不必了。我看到那三个孤魂野鬼,心里念头一动,摆放架子上的锁链镣铐自动飞来将他们三个都锁了,关进了空的牢房去。 处理完毕,小三爷一手搭着膝盖,笑呵呵地说:“哎呀,小柳子这看着,还真有几分判官老爷的威风了!不错,咱在酆都也算有人儿了。” 打完哈哈,小三爷就扭头看向了高小八:“行了,现在说说你的事了。说说吧,这登龙山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些妖魔鬼怪?” 高小八盘腿坐着,看着小,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想听,我就说说……” “尽量长话短说吧,我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你那哥哥高老七已经被绑了。那些孤魂野鬼还提到什么献祭,没准你那哥哥已经成祭品了。”我一看他有要长篇大论的意思,赶紧摆手打断。 高小八不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再短也短不到哪儿去,这事得从几百年前说起,那时候天下还是朱明王朝。我们登龙村也出现在世人眼中,但那时候村里人已经几乎不会古代祖先传下来的巫术了。可是当时的天子并不放心,派了一个姓许的官差来这里作为县官,名为一方父母,实则是监管我们这些可能身怀异术,也许会对王朝统治造成威胁的异类。可笑的是,当时的皇朝早就内忧外患了,外边的平不掉,倒是挺能折腾自己人,哼!” 高小八盘腿坐在地上,将过去的事对我们娓娓道来。 原来在登龙村,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再全部族人学习那些诡秘的巫术,到了如今,更是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祖先曾有巫术这个传承了。 但为了保证这个传承不断绝,登龙村巫族中每一代都会挑出一名巫女,作为继承学习巫术的存在。一方面是将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继承下来,不至于丢掉。二来也是为了留下保护族人的手段,不让外人欺负到族人头上。 当年同样有那么一个巫女,因为地位特殊,她离群索居,并未居住在村中。虽然她身份高贵,但村民们对她都是敬而远之的相处着。 巫女居住与登龙峰,有一个自己的屋舍,只在某些节日和需要添置日用品时才会到村里走动。 但因为她会巫术的原因,那个朝廷派来的,姓许的官员经常会去登龙峰上看她。也许也称不上频繁,可是对于孤独惯了的巫女而言,他反而成了自己最常见到的男人。 一来二去之间,本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逐渐有了情愫。他们之间生出了感情,那种事嘛,本来大家都是单身的,你情我愿,谈感情没事儿,只要娶回家过日子也算个圆满结局。 但是天不遂人愿,皇城一纸调令,把那姓许的官员调走了。那官员临走前,找到巫女,许诺一定回来娶她,并留下了一样信物,一块玉佩。 当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那没人知道。反正第二天,姓许的官员就那么匆匆地走了,从此就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出现过。 巫女是等啊等啊,在她那高高的登龙峰上,眺望长江水涛涛。在登龙村的路口,看那红尘路迢迢。 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了一年,又一年。 巫女等的不愿等了,她不是别的普通女人。她有古代巫族留下的巫术,她的本事若是施展开来,可以说在整个当时的华夏都没几个可以媲美的! 于是巫女用当时姓许官员留下的信物施展某种巫术,也并非要做什么,只是想看看爱人是否还活着,此时又在何处? 然而在施展这个巫术的时候,巫女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隐藏在玉中的秘密。当时姓许的官员就给她的玉佩之中,藏着一道极强的法度! 在她施展巫术的时候,那法度也与之呼应。也是从那之后,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卜测到了什么,巫女性情大变。 她开始闭门不出,研究起被封禁的禁忌之术。 古之巫术,起于道教未兴之前,起古老与繁杂,即便是如今也难以窥得一斑。因为太过古老的缘故,所以并未形成相应的体系,多精于:求生、避死、问神、询鬼、祈天、祷地。 后世的萨满,乃至出马,其实都与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其中过程不必详谈,巫女行踪变得诡谲难懂,登龙山怪事不断开始发生。许是半夜的鬼哭声不绝,或是顽皮的孩子莫名的进山失踪,村民们也逐渐开始畏惧巫女。 又过半年,巫女突然有一天离开了登龙村。一去半年后回来,巫女居然,怀有身孕! /97/97455/27115967.html 第七十四章:九子镇山 高小八说到这里,正要继续往下。我摆手示意停下,另外三个正听到兴致处,见我忽然打住,不禁有些纳闷。 小三爷问:“怎么了?说到要紧处就停了,多膈应人。” 我没搭理他,问高小八:“要是没弄错,巫女怀的,是不是就是你们九个?” 小三爷拽了我一把,说:“你净瞎扯,那巫女能有多大肚子?猪都没见下九个仔的,你说是吧,胡家娘们?” 这小子,说他嘴碎吧,他还不相信。自己嘚吧嘚吧就算了,还把胡小蝶也给扯了进来! 听到这句话,胡小蝶脸上的平静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心说你这么问,是几个意思?我哪知道猪一胎几个仔? 我摆手打圆场:“去去去,你这都扯哪儿去了?说正事吧,小八是吧?姑且这么叫你,你这故事估计还有一大截。但我们没那个时间听完,还是挑重点的说吧。我问,你说,这决定我是帮你还是拍拍屁股走人。我是怕背因果没错,但比起丢命,一点因果也没那么可怕,你懂我意思吧?” 高小八一脸平静:“你问。” “巫女离开登龙村,怀的就是九子?” “对也不对,当时怀的是我们的大哥。巫女怀了九胎,九胎九子,我是老八。”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表情惊诧,这也真是够能生的。 我接着问:“好,第二个问题,那个娘娘,是否就是你们的母亲,九子鬼母?” 高小八依然很快回应:“是也不是,那个娘娘是我们母亲的一部分。九子鬼母就是九子巫女,但九子巫女并不是九子鬼母。” 看来,九子巫女在修练法术,诞下九子的过程中,出了某个问题。 我暗暗思索着高小八的话,并不怀疑他对我撒谎。判官袍在身,便有一重判官法度,在黑狱里,鬼魂是否撒谎,我自有感知。 高小八没撒谎,但是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楚的。 我点点头,追问了一句:“龙口洞里,有什么?” 高小八回答的毫不犹豫:“有母亲的真灵,和一群被镇压的邪鬼妖魔,皆是几百年前留下的。” 我深吸一口气,不算太意外。 接着,我问出第三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你说的故事里,那个姓许的官员留下了信物。那玉佩,是不是长这样?” 我递出不死玉给他看,高小八一看到不死玉,眼睛瞪的溜圆,气息浮动的厉害。 不过几息后,他又平静了下来,开口依然是那句话:“是也不是,玉很像,但绝不是同一块。我母亲的那块玉,随她的肉身一起葬在一口鬼母棺中,葬在了登龙山山顶的山神庙旧址底下。直到两年多前,山神庙拆迁才重新挖出来,现在玉应该也还在那个‘娘娘’手上。” 听到这个回答,我心里一沉,将不死玉收好。 有了高小八的确认,我可以肯定,姓许的官员留下的信物,肯定是一块类似的不死玉! 不死玉中隐藏着长生不朽的秘密,是嘉靖皇帝派术者方士尝试的一种邪术! 里面藏着吞噬灵魂的鬼门,带在身上就会扭曲人的认知,勾引扩大人内心的阴暗面,造成更可怕的灾难。 当时的黄庭军就是个例子,而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已经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若是承袭古代巫族所有奥义的巫女,被不死玉中的黑暗侵蚀,扭曲了认知,导向堕落,那又会造成什么? 是影响整个登龙山、覆盖登龙村的巨大鬼门事件! 整件事总算是有了头绪,原本是为了九子鬼母棺而查到这个登龙村,结果兜兜转转,又绕回到了不死玉和鬼门上。 我收起心底复杂的想法,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两年前的登龙山开发,你知道多少?” 在这个问题上,高小八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很凝重地回答了两个字:“古怪。” “古怪?” “对,古怪。那些人绝对是冲着棺里的娘娘,冲着登龙山的鬼门来的。”高小八道,“原本山神庙在山顶,可以压制棺中的娘娘,让阴阳平衡,但两年前的开发迁庙,让一切都脱离了原来的轨迹。原先我们九子不断轮回转生在登龙村,暗中与娘娘留下的势力博弈,还算过得去。可是自从迁庙之后,庙里供奉的我们的神像被污染,那种奇怪的污染,没办法阻止。先是二哥,再是四姐,他们都投入了娘娘那边,回过头来,只有和现在母亲一起被封在九子棺中的我、投胎为陆老二的高老七、还没被挖出来的三哥还没有被侵染。” “等等,你说,陆老二?高老七是…陆老二的魂魄?”我眼睛都瞪大了,吃惊无比,难怪陆老二丢了魂了。 高小八点头道:“不只是他,我记得,朱三、李三权、赵富贵。还有你父亲,宋老五。”说到这里的时候,高小八看了眼一脸呆傻模样的宋大宝,“他们的三魂都是我的兄弟。” “我爹…他们…”宋大宝口干舌燥。 高小八点了点头:“当时我还在懵懂之中,因为我是死后降世的,棺材就是我的襁褓。现在回想,可能是我无意之中,把他们召唤过来的。只是可惜,除了陆老二当时受到刺激,魂魄中的七哥觉醒啦一点以外,其余几人似乎依然懵懂。而这件事引起了山中‘娘娘’的注意…” 说到这里,高小八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因为接下去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朱三、李三权、赵富贵惨死,陆老二被溺死鬼上身几乎疯死,想来不是高老七已经觉醒了一部分,他也得死。 另外就是宋老五的肺病,恐怕也跟那位‘娘娘’有关。 看的出来,高小八很自责。他由坐着改为跪着,认认真真地冲宋大宝磕了三个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他们。” 宋大宝哪儿敢受他的礼啊,如果高小八说的是真的,那眼前这个简直就是他的不知道几辈的老祖宗啊! “不,我……我…柳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你给我拿个主意吧。”宋大宝求救地看向我,我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同时也伸手把高小八扶了起来说:“行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辈分,给个小辈磕头不是折他寿么?现在话说明白了,那我们就是统一战线的自己人,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小三爷笑了,勾肩搭背地说:“小柳子这话我爱听,行了,聊也聊差不多了。伤,也好的七七八八,咱接下去怎么办?你拿主意吧!” 伤好的七七八八?哪儿可能那么快。我知道小三爷是在逞强,可是眼下也确实没有安心修养的时间。 我看向胡小蝶,询问她的意见。毕竟说好的,进登龙山后听她的。 胡小蝶则冲我点点头说:“听你的,你安排吧。” 这一句话,可是不亚于重担压肩头!虽然局势紧张,可我心里升起一股子豪气,咱东北老爷们,就没怕过事儿! “小八,你之前说九子棺。是不是,一共有九口?”我问。 高小八点头:“九子棺连鬼母棺,一共十口。九子各一口,被葬在登龙山九处风水大穴中,也叫九子镇山。凭着这个,我们才能与娘娘周旋至今。” “好,我们现在缺人手。你去负责把你的兄弟们叫起来,能叫几个叫几个,小蝶陪你一起去,最后咱们去登龙峰汇合。”我冲众人一摆手,然后指着宋大宝和小三爷说,“我们去龙口洞,去见见真正的,九子巫女娘娘!” /97/97455/27115968.html 第七十五章:坑不了再打 黑狱只是判官袍的一重法度,也似乎因此,我能窥探到黑狱外的情况。黑狱之外,十几个披坚持锐的鬼卒把守各处,都是夜泽手下的鬼卒,但看不到夜泽本人。 距离我们几个被逼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也许夜泽是等不及,已经离开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这倒是好办了。然后我给所有人使了个眼色,林巧母子、小三爷、胡小蝶纷纷点头,各自提气蓄势。 宋大宝紧抓着文王鼓和鼓槌,紧张地等待。 突然,黑狱禁闭地大门向内打开。一股煞气裹着阴风呼啸而出,外边看守的鬼卒皆是一惊,急忙跳了起来,纷纷查看有没有被丢出来的人。 但就在刹那间,鼓声咚咚响起,搬兵诀的调子传荡而出。一身青光胡小蝶、披着金甲小三爷,一起从门中冲了出来,分左右直接杀入鬼卒之中,将那些孤魂野鬼杀的措手不及。 那些鬼卒根本想不到有人能从黑狱里杀出来,吃了大亏之后才匆匆想到要还击。 “给你。”胡小蝶随手一抛,将银枪丢回给小三爷。同时她手中显出一把青锋长剑,青辉好似波纹般流动,一剑斩了个孤魂野鬼的头颅。 再手起法诀,持法剑,念了声‘起’! 一座风水局俨然呈现,浓雾弥漫,让鬼卒们逃无可逃。小三爷哈哈笑着,接住银枪之后报复一般地将自己的对手一个个挑飞、砸落,十几个披坚持锐的鬼卒不过片刻,已经被两个老仙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林巧母子没有出手的机会,一直守在我和宋大宝身旁。我干的事就比较简单了,黑狱大门打开,将落败的孤魂野鬼通通送入牢房之中关押! 战场打扫完毕,在这里耸立不知道几百年的黑狱一阵虚幻。眨眼之间,原址处只出现了两人两鬼。 我们都没有过多废话,该交代的在黑狱里已经交代过了。出来之后,互相点了点头,道了声‘小心’,然后各自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高小八和胡小蝶离开,我这边由小三爷带路,林巧隐在我的鬼袍中修养顺便保护我,宋大宝也紧跟在身旁,目标就是龙口洞。 一落阴暗的月亮当空,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日,鬼门笼罩了整个登龙山,让很多东西发生了扭曲和异变。 就在龙口洞前,一口漆黑的棺材横在前方,挡住了去路。一股股血水随着我们的靠近而逐渐从棺材缝隙中涌出来,显得诡异又可怕。 黑棺拦路,煞气很重。离得近了,我看到棺材顶上还有一条蛇,铁灰色的蛇头,吐着森森的信子,颈部扁平,是条眼镜蛇! “喵!”又一声古怪猫叫,在森林里幽幽响起。只见一双鬼火似的眼睛绿油油地从树林里窜了出来,是条小牛犊般大小的黑猫! 那黑猫的脸,竟然像人一样诡异地笑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黑气冒出,变成了个满脸皱纹、佝偻的猫脸老太太! 她就佝偻着蹲在前方阴阴地笑:“运气运气,嘎嘎嘎……又有阴阳行中人的肉,可以供奶奶修练仙丹了。” 说着话,她的脸上露出诡异、贪婪的笑容,喵的大叫一声,动作飞快就向我们扑了过来。 小三爷愤怒,这是不把他看在眼里啊?挥着银枪,当先迎了上去,嘴里骂道,“来来来,你这只老狸猫子,有能耐把小爷也炼成丹去!” 那是头修练有年头了的老猫,一身的阴气让人不舒服,定然不是走的什么正当路子。 猫脸老太太应该是守在龙口洞的野仙之一,她扑上来攻击的同时,那铁灰色的眼镜蛇吐出蛇信,黑气往棺材里涌入。 嘭地一声! 棺盖直接飞了起来,从里面跳出个一丈高的大汉。一身的肌肤都是铁灰色的,眼睛闪着绿光,嘴里哈着黑气,满身尸气做不了假,这是具被养好的尸,此刻被仙家法身上了身,成了具可怕的战斗机器!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类之中,尸成患,属于孽这一类。 那大汉若是单纯的起尸,其实是不该有任何神智的。尸为孽,全凭本能扑生气而动,老刘头曾经津津乐道地跟我详细聊过几类尸的不同。 但是眼前这具不同,它的体内还有一道柳家仙的法身,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多了一分戏谑。 没有残忍或者嗜血,就是一分戏谑,好像人看蚂蚁似的眼神。 他妈的,什么眼神! 我心里暗骂着,抽出赶山鞭就往他身上抽。那大汉满眼的不在乎,随手来挡,他眼里我就只是个凡人,不足为惧。 因此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不远处与满脸老太太交手的小三爷身上,但突然间他眼前的情景就大变了。眨眼之间,前一刻还在登龙山,龙口洞前;后一秒,眼前突然变成了古代衙门中的模样! 四处火盆升起火光,高头睚眦目露凶光,水火棍、杀威棒应有尽有,更有一股骇然威严充斥于大殿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大汉惊愕,口中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环顾周围,无人应答,他拔腿便往门口方向冲。 但这时从死牢中冲出了八个穷凶极恶的死囚,怪笑着向大汉扑了上去,截住了他,如同饿狼截住了猎物。 我也在这一刻,身披判官袍出现在殿中。判官更袍,威严自升!一股威严气,自然而然的在我胸膛中升起,我一拍惊堂木,喝道:“卸枷去锁,于我拿人!” 八个死囚听了,乐不可支,身上枷锁尽去,一个个皆如恶鬼出笼般扑向那具大汉尸身。饶是那尸身百年养成,其中又有仙家法身,这一刻也都遭了殃! 不消片刻,那具大汉尸身已经被八个死囚撕扯、分尸,七零八落。其中藏着的仙家法身也被逼了出来,滴溜溜一转,还想挣扎逃脱。 一直在我身上的林巧也在这时候出手,对方早已疲累,她却得到鬼袍滋养,精神正好。此消彼长之下,可怜那柳仙一身本领没用出来十之一二,已经被林巧拿堂上的铁链锁了脖子,以鸳鸯钩穿了琵琶骨,锁进牢房关押去了! 过程惊心动魄,却是有惊无险。我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对这个成果不禁有几分得意。 林巧也回来,笑着对我说:“你的鬼主意,可真是够损的。” 这一连串的行动,当然是我和小三爷事先就商量好的。龙口洞既然如此重要,娘娘肯定会派人看守,我原本还以为会遇上那个棘手的夜泽。 没想到看守的是一只老狸猫和一条铁灰色柳仙。 趁着小三爷吸引仇恨,我就打他们其中一人一个措手不及,关进黑狱里来。只要进了黑狱,我也可以应付一个对手,别的不说,光八个死囚那可就是极为强大的战斗力! 反正我们提前说好,也有这个默契:能坑一个是一个,坑不了再打! 我这边收拾完柳家妖仙,再看八个死囚,不禁眉头大皱。虽然他们都是缺胳膊断腿,却一个个都面容残忍,哈哈大笑,看向我的视线也极为挑衅。 我心里一沉,通过判官袍,我知道这几个看似死囚其实是八世罪业。罪业不清,他们不死,而经过今日一战,那罪业又加重了几分。 重新上枷上锁,将八罪人收回囚牢中后,我和林巧便从黑狱中出来,看看外边的情况怎样。 这一看,我又不禁笑了。 就见那小牛犊般的老猫也已经被小三爷收拾了,拎着脖子,变回了猫身,但从小牛犊大小缩回到只剩正常野猫体型了。 我好奇地问了句:咋这么快? 小三爷往地上粹了口,摆着手说:“这老狸猫不禁打,倒是很滑溜,差点就让她逃了。” 原来老狸猫本来是仗着可以二打一收拾小三爷,再转过头杀我和宋大宝这两个凡人,那样稳操胜券。 可她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柳家妖仙就直接消失不见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出了意外,加上猫性多疑,老狸猫就心绪大乱。 原本她的实力就比小三爷差一截,自己先乱了阵脚后急于想逃。结果被小三爷卖了个破绽,打散法身,揪住了真身。 我冲他竖了根大拇指:“牛!” 小三爷摆手说:“也就是个热身的水平,那个柳家妖仙你怎么处理的?” “押在牢里,关起来了。”我回答道。 小三爷点点头,示意了下自己手上奄奄一息的老猫:“她也关起来吧。” 按小三爷说的,我再开黑狱,把黑猫收押入狱中。 处理完这些琐事之后,我们站在了黑漆漆的龙口洞前。 /97/97455/27121142.html 第七十六章:闯龙口洞 龙口洞外的布防已经被清理干净,除了两个野仙之外,也就七八个负责传讯的孤魂野鬼。小三爷和林巧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已经都擒来,没说的,通通送入狱中关押起来。 接下来就是要进这龙口洞去,我想到胡小蝶临别前跟我叮嘱的话。这登龙山上总共有九处风水大穴,已经被污染成了小鬼门,这龙口洞就是其中之一。 进去之后,一路深入,也许就会回到表层阳世,脱离鬼门的影响。 但那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要做的是释放九子巫女的真灵,这样才好终结登龙山上在发生的一切。 只是按传说,这洞里除了巫女的真灵,还有一批从古代留下来,一直被镇压的妖魔鬼怪。这也许意味着还有场硬仗要打。 “别在这儿发呆了,先进去看看吧。”小三爷说话,接着他摇身一变,躲进我鬼袍的黑狱里边,林巧也是一样。 这个龙口洞有奇怪的限制,无论是阴魂还是法身都会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住,无法进入。小三爷和林巧想要避过这道限制,黑狱正好可以作为他们的偷渡容身之处。 我和宋大宝都是肉身凡胎,进入龙口洞中不受丝毫影响。这也让我有些忐忑的心情放松了些,原本还担心身上的判官袍会不会被阻拦呢,现在看来担心是多余了。 龙口洞中环境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一进来就有一股凉风从洞的深处吹拂出来,似乎说明龙口洞并不是死路,在深处存在着一个出口。 拿出手电一照,我又看到了那个惟妙惟肖的女子石像。看到她的手中抱着的孩子石像,我想她应该才是货真价实的九子巫女。 再往上看,八卦鞭就垂在石像的头顶上方,挂在石梁上。 我问小三爷:“小三爷,大概五六米的高度,你上的去不?” 小三爷估摸了一下高度说:“我自己的话,肯定没问题。但要说上你的身,再跳上去,那估计有难度。你先把我放出去看看,要是里面不排斥我,我就自个儿上去一趟。” 还好那阻隔阴魂法身的法度并不在洞里面起作用,小三爷离开黑狱之后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点点头说:“好,看我的。” 说罢,我就看见小三爷双腿一曲,一个旱地拔葱好像要飞起来似的,一蹦蹦起五六米高,伸手往八卦鞭绑着的红绳子一抓,呲啦一下,在他锋利的爪子面前,红绳一下子就断了。 我赶紧向前跑了几步,把八卦鞭接住。这东西看来也已经在这儿挂了许久,烂的差不多了。我刚接到手里,那目标就像烂木头似的,啪就断成了两截。 这时小三爷也落地了,可是他的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个火团,疼的他嗷嗷直叫唤,不停地晃着手,直跳脚! 好半晌,那火才下去,而他的手要不是有金甲护着怕是已经糊了。 “你扯什么犊子?怎么把自己烧了?”见他没事,我不禁是松了口气,开口没好气地问。 小三爷呲牙咧嘴,嘴里骂骂咧咧地说:“放屁!我吃饱了撑的,烧自己玩啊?那条红绳上边有道符,我一碰到红绳立即就触发了,烧的老子疼死,他奶奶的!” 听着小三爷抱怨,我想笑,但没好意思。但这时,宋大宝突然叫了一声:“柳哥,雕像那里有反应!” 我们几个赶紧回头,两束手电光交汇一处。就见那女人石像上迅速爬满了裂缝,紧接着,裂缝扩散,从中居然摔出来一个身穿古朴黑色长袍的女人。 这女人我和小三爷都曾见过,是我们刚进登龙山时,在山前黑棺拦路的那个古怪女人!长的一模一样,但还是有细微区别,山前坐黑棺的那女人邪气无比,而眼前这个则几乎没有半点生机。 “这就是巫女?”我不禁是愣了一下。 小三爷也不太确定的样子:“大、大概吧,不是说真灵藏在这里么?” 帮我们确定下来的还是宋大宝,他从小就在山顶山神庙见过真正的巫女神像,此时直接噗通跪了下来,咚咚咚地叩头,嘴里嘟囔着:“山神显灵了…巫女娘娘显灵了…” 见他这样做,我知道人是没错了。眼前这个一定是九子巫女的真身真灵,只是为什么也有一具肉身,而且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小三爷一个箭步上去,手往对方眉心一抵,瞬间皱眉道:“没救了,死的。” 我们皆是一震,有点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高老七他们费尽心机想要救出来的母亲,九子巫女难道在这几十年间,已经被八卦鞭给镇死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里一沉,有些黯然。那个‘娘娘’能收罗满山妖魔鬼怪,无疑是极为棘手,原本还以为这个巫女真灵能抗衡一下,现在希望落空,不免有些失望。 “先别管了,就算是死的,把尸身带出去交给高老七他们也算我们没有白来一趟。”我叹了口气,上前去扶那黑袍女人的尸体。 小三爷他们要离开龙口洞也得回到黑狱里边,否则门口的法度会把他们都拦在里边。 但没想到的是,我的手刚一触碰到巫女的尸身,我身上的判官袍忽然有了感应似的,西装变为暗红判官袍,一股威严自升,有一道金色大篆在官袍上闪动,窜入巫女尸身中。 紧接着,巫女的尸身忽然缠抖起来。闭起的嘴巴一张,吐出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这让我十足意外,下意识伸手一抄。黑色石头入手瞬间一阵刺骨的冰寒,好像针扎一样,一道阴风突然卷起,钻入尸身之中。 还没撒手的小三爷顿时蹦了起来,鬼叫道:“卧槽,见鬼了!刚刚还是死透的,现在…居然还有一线生机!?” 我一听又惊又喜,再仔细看手上的黑石头,第一眼觉得眼熟。再一想,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这东西,是长鬯! 这样一想,事实就摆在眼前了:巫女伤的很重,长鬯有养魂聚魂的效果,所以巫女将一块长鬯含在口中,舌尖相抵保存最后的生机。 而我穿着的判官袍,上面有一道七爷留下的无常大令,虽然只是让我差使无常所用,但无常的职责便是勾魂锁魄。假死的状态,又怎么瞒得过判官袍、无常令? 所以我一碰她,无常令便立即有了感应,重新激活了一线生机。巫女将长鬯一吐,落到我手心,长鬯碰活人便会释放其中阴魂,巫女的真灵便也借此回到了尸身之中。 但是现在长鬯与身体之间的联系以断,这应该是某种古代巫术上的事,在此之前闻所未闻。现在就算把石头再塞回去,也无济于事,需要巫女醒来,再催巫术才能起效。 想完这些,我不做犹豫,翻手一抓,把判官袍脱下披在巫女身上。现在的巫女不是阴魂,没法直接收进袍子里,黑狱也没有疗养魂魄的作用,而判官袍有护魂之效,这是认他为主的宝贝,别人捡去穿上也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我心中认可,宝贝才会发挥效果。 “总算没白来一趟。”小三爷笑道。 龙口洞不宜久留,我让宋大宝背上巫女,林巧和小三爷进黑狱,赶紧从洞口处离开。 但就在这时,龙口洞深处咔咔咔作响,洞顶开裂,居然落下一块又一块巨大的石头,好像山崩了似的,而那些石头一个个都奇形怪状,好似怪猿般的凶物。 “糟糕!”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叫不好。 随着开裂声不断,一道道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地从中蔓延,很快黑气汇聚成一片,一大片眼放红光、人头攒动的孤魂野鬼、山精鬼怪,齐刷刷地出现,挡在了出路之前! /97/97455/27121143.html 第七十七章:逃命 面前忽然有一大群山精鬼怪、孤魂野鬼拦路,他们也都是被封在石头中,现在才脱困出来的。漫长的时间加上鬼门的影响,可能是消磨了这些东西的理智,它们刚一形成,立即嗷嗷大叫着向我们这几个生人扑来。 “往后边躲!”我赶紧把没有还手之力的宋大宝拉拽向后,把前方战场留给小三爷和林巧。还好这里的场地并不很大,不足以让这群山精鬼怪一拥而上。 小三爷爆喝一声‘来的好!小爷都等烦了!’身上黄气升腾,金甲披挂、银枪在手,纵声长啸,趋势如风般迎向了最前面的几个精怪阴魂。 林巧也出手了,她在棺中修练六十年,已经成了煞。子煞高小八不在,她的实力消减近半,但也绝不容小觑。 只见她双眼蠕动,悄然变作两道幽森的鬼火。披头散发,阴风卷体,右手一扬,当即一条阴风构筑的锁链就缠住了一个孤魂。 她毕竟此时是鬼,化作煞形出手,那就没了人性。 冷冷一笑,挥手一拽,就要催动鬼法把那孤魂打散。 但没想到锁链忽然一松,那孤魂身上有一层莫名的铁灰色,居然挣脱开阴风锁链,欺身到了近前,挥起一拳狠狠捣向林巧的腹部。 危急关头,电光石火。 小三爷横着扫出一枪,替林巧挡了一劫。就听噹地一声,银枪差点被打成两截,而另有一个野鬼双爪打到,风声呼呼作响。 小三爷来不及多想,仗着有金甲护身,鼓足力气也是一拳抬手迎上那野鬼的双爪。 就在面前,嘭地一声闷哼声响。那野鬼力气大到难以想象,以小三爷的能耐硬是被打退出去好几步,胸口气血翻腾,张嘴一口黄烟吐出,想要阻拦片刻。 但是奇怪的事再度发生了,那些孤魂野鬼对黄烟毫无反应,嗷嗷叫着一冲而过。要不是我们几个几个冲进了龙口洞深处的的环形通道,只能供几人行进。 恐怕这么个一拥而上,已经能把我们撕成碎片了! “这是怎么回事?法术无效?”小三爷缓过一口气,脸上的吃惊就甭提了。林巧同样吃惊,她跟我提过她的阴风锁链,那是用她的头发结合高小八出生时的脐带血,消耗六十年炼成的。 可以说就是子母凶煞的煞气所在! 被它捆住,寻常的大妖恶鬼都轻易不能挣脱,今天却连个野鬼孤魂都锁不住,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概…是某种巫术。”我在他们身后喘着气说,在我前边的是背着巫女尸身的宋大宝,小三爷不断弄塌我们身后的通道,阻断那些被解放野鬼孤魂的追击。 我边跑,脑海里边分析着:“不是有传说么?九子巫女曾与一个恶鬼交战。最后将恶鬼的仆从封在龙口洞中镇压。那个传说中的恶鬼,十有八九就是‘娘娘’,她与巫女同源而出,很有可能也懂许多古代的巫术。也许这些不怕法术的孤魂野鬼,就是她通过巫术构筑成的战斗仆从。” 小三爷嘴里念念有词,拖着银枪跟在最后:“小柳子,这次可真是栽了。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对手,要是柳家的那大哥也来了就好了,他就适合对付那些个蛮力怪物。” 这倒不是小三爷嘴巴碎,确实在东北七十二路野仙中,柳家是最以斗战闻名的,逞凶斗狠,从不花里胡哨。 小三爷虽然同样是武看的仙家,但与人交手,少不了还得一口黄烟辅助。那也是他的本相所带的一道法术,那口黄烟普通人闻了当场就会魂乱魄散,三四天才能恢复,而一般野仙阴魂闻了也会头晕目眩,在斗战中极为好用。 但也因此,在面对不怕法术的那些蛮力怪物时,他就如同失去了一条臂膀。一接战,就吃了个大亏。 那龙口洞里的通道或长或狭,四人逃的是气喘吁吁。回头打出去?那没法打啊,数十上百个铜头铁骨一身蛮力的恶鬼,这怎么打? 幸好龙口洞本身作为小鬼门,按胡小蝶的推测,应该与阳世相连。 我这正自想着,但只觉得空气越来越混浊,肺部也是火辣辣的疼。前方道路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好像天地都颠倒了一样。 突兀中,龙口洞的洞壁向两边伸展。土墙剥落,眼前出现一道光亮的出口。 我们几个皆是一喜,但紧接着心又一沉。 随着出口同时出现的,还有十数个长相恐怖,如同猿猴般的怪物。 那些怪物似乎游荡在那里,想要从出口出去,可是被无形的墙壁挡了回来。这时其中有两头发现了正奔出来的我们四人,怪叫一声,扭头就扑了过来! 前有狼后有虎,已经没法再逃了。 再转身往后逃?那非得迎头撞上追进来的那些恶鬼们不可。 此时此刻,没什么好说的,小三爷立即第一个冲了上去。 我咬了咬牙,当即立断,冲众人大喊一声:“撑住,千万别让他们砸了我的房子!” 小三爷和林巧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我们四个周身一变,黑狱浮现而出,将冲在最前面的五头怪物收进了狱中。 我和宋大宝以及五头怪物都被黑狱收到了里边,小三爷和林巧在外,替我挡住剩余的凶狂怪物。 要是把它们全装进来,我不敢。恐怕刹那之间,这黑狱就得被轰穿拆开! 黑狱是法度,但不是法术,它一出现就是实体。里面睚眦垂目,火盆升起,一片光芒刺眼,五头怪物一时间皆难以适应,本能地以手遮面,呲牙嘶吼。 黑狱之中,八死囚再度缷去枷锁杀出,与五头怪物缠斗。尽管不愿,但此时此刻也是无可奈何。他们就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杀手锏。 还好八个死囚也不是法术,一身罪业,皆是被崔判以判官手段镇压,从轮回中拘出。身上枷锁,便是崔判法度,缷去枷锁,便是罪恶之躯,比五头怪物更恶! 他们的力量不是法力、不是蛮力,是恶业,恶力,罪业越深、力量越强。 八大死囚,有杀人夺命的强盗、有收受贿赂的贪官、有奸人妻女的淫僧、有炼丹害人的恶道。个个该死,却尖声怪笑,一个个悍不畏死! 黑狱不断颤动,被打的到处开裂。每裂开一处,我都感觉身体都他妈像是裂了道口子,活像被人拉了一刀,疼的我冷汗直流! 这才肯定当时七爷警告的没错,这黑狱就是判官袍的法度。我穿了这判官袍,这黑狱也就跟了我,哪天黑狱要毁了,恐怕我不死也得蜕层皮! 这就是因果啊,得背。 五头怪物嘶吼不停,想要冲杀出去,那一身蛮力真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八个死囚更是可怕,招招都是以伤换伤、以死换伤的打法! 半个小时,战局方歇。宋大宝擂鼓助威,满头大汗。 八个恶人,个个身躯散碎,虽然不会死,也没办法再战了。冥冥中尖声大笑,诡异莫名,今日杀孽不小,罪业再加一层。 而五头怪物也都被拼死,或是头颅破碎,或是五脏被恶人指甲抓出,或是断了手脚,身躯破损。阴煞身,黑血浆,全都七零八落地死在堂中。 再看黑狱,也毁了三四分。幸好借着判官袍,我能感觉到这些破损会慢慢修复,只是这需要一段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黑狱猛然间颤动了几下,似乎在外边有个巨人在抓着黑狱摇晃。咔嚓咔嚓两声,黑狱的墙壁裂开两道横贯天花板的裂缝! 我感觉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勉力嘴唇舌头蠕动,把那腻人的腥甜咽了回去。赶紧离开黑狱看看外边的情况。 到外一看,我不禁苦笑。虽然被我收走了五个怪猿怪物,可外边总共十四头怪猿,就算被收了五头也还有九头,个个怪力无双,法术不沾! 任何一个都能跟小三爷放对,更何况数量数倍于己方? 刚刚黑狱受到的两下重击,就是小三爷和林巧实在顾不住了,才让两头怪猿分别在黑狱的外墙上砸了一下。 可就只这一下,就几乎砸穿了黑狱的外墙! 到外头一看,小三爷的银枪折了、金甲的胸口处也塌了一块。林巧靠在他旁边,呼吸急促,背部被怪猿抓了好几下,都抓烂了,黑血直淌。 面对九头怪猿,他们斩了三头,但代价惨重。已经强弩之末,看到我出来,也只是轻轻点点头,接着小三爷咳了口血说:“跟你这趟出来,打的是真痛快!” 林巧笑了笑:“要是死了下去,我给你们带路。” 我抹了抹嘴角溢出来的血,想说话,但咳嗽,没能说出话来。嘴里尽是血腥味,浑身就跟散架了差不多。 可对面还有六头怪猿完好无损,出口就在它们后边。但想冲出去…太难了。 还没等我这个念头落下,六头怪猿就暴起,杀了过来。小三爷咬牙要撑起身子做最后一搏,但这时,我突然感觉兜里有东西在动。 紧接着白影一闪,咻! 从我兜里居然跳出一个人来! /97/97455/27137142.html 第七十八章:林白 一个白色的人影忽然从我的兜里跳了出去,别说是小三爷、林巧他们,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这是哪出? 没容我多想,那白影已经迎上了怪猿们。那边暴起,这边迎击,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断折的银枪,尖利的指甲,挥出的赶山鞭,抄起的文王鼓锤。 我们四个伤兵也赶紧跟着,一起逆冲上去。 这一秒,有锐器搅动骨血、刺破皮肉的声音传出。血水泼洒出来,却是如黑浆一般。双方接触,自然是一番恶战,可是艰苦吃力的程度,却远远低于我的心里准备。 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那个白色的人影。 那从我兜里跳出来的人,他的手里握着柄白森森的剑,没有法术不挥洒阴气,只靠着一柄剑,轻易地斩了一头怪猿的头颅! 那剑光,时分时合,我根本看不清剑路。来无影,去无踪,一剑闪过,又一头怪猿躺下。白色人影脚尖在地上一点,纵身跃起,这一下我勉强看清那人的样子。 像是个少年,但不认得,却无疑是自己人。 他与小三爷一起并肩,诛杀强敌。 手里的剑,利剑,甚至会御剑! 此人的战力,在我看来,怕是和龙大爷相比,也不过如此吧! 以为必死的关头,忽然有了一个强援,真是惊喜交加! 小三爷这会儿也不管自己认不认识对方,确定是同一战线后,立即嚷嚷着抱怨开了:“怎么不早点出来啊!” 那些怪猿不惧法术,拳脚功夫兵器剑术正是它们的克星。如果在场的不是小三爷,而是龙大爷,绝不至于这么狼狈。 白衣少年都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一声冷哼,长剑一纵,将一头扑向小三爷的怪猿斩了。小三爷也是个倔强脾气,另一边挥起断折的银枪,挡下偷袭白衣少年的怪猿。 但无论心中是如何疑惑,深深夜幕中重现一缕曙光,如何不让人兴奋?几人精神大振之下,奋力反扑,终于在半刻钟够,是把最后一头挡路的怪猿击杀。 白衣少年收剑,扭头往洞穴深处看了眼,开口道:“快出去,等其他的追出来就走不了了。” 我点头,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洞穴深处的鬼哭狼嚎声已经很近了。我勉强再展开黑狱,把小三爷、林巧以及那白衣少年都收了进去,然后和背着巫女的宋大宝赶紧跑出了龙口洞。 刚一离开那洞,突然登龙山各处响起一声霹雳般的响动。龙口洞一阵轰隆作响,有巨石翻滚落下,龙口洞的入口坍塌了下去,完全将黑漆漆的洞穴掩埋了。 再看周围,整座登龙山被浓浓大雾包围,几乎难以看清二十多米外的景色。 我将小三爷他们又都放了出来,林巧打了个招呼,回到判官袍中休息。小三爷盘腿吐纳,调息休息,我勉强喝了点身上带的矿泉水,漱口吐掉嘴里的血,然后看向了白衣少年。 刚刚我摸了摸自己的兜,那条从神像里面挖出来的小白蛇没了。眼前的白衣少年又是从那个兜里跳出来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个柳仙的人形。 能修成了人形,还几乎没有什么妖气,从外形上我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破绽。这些都说明,这位柳仙的道行很深。 杀尽怪猿,逃出龙口洞,他也没有离开。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模样,面容消瘦,有点病怏怏的,长着两个发青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良的样子。 若是光看他现在的样子,恐怕没人会联想到他有一剑斩怪猿的能力。 可以说他的外貌完全是人类的样子,没一点破绽。只是他眼角是向上挑了些的,让他的五官在消瘦之中多了一点邪气。 “出马人,你还算不错,能闯进鬼门去救自己的仙家。”迎上我的目光,白衣少年语气淡淡地开口,声音略有几分有气无力。 听到这声音,我脑海中灵光一现:“你是庙里当时跟我说话,教我锁神图的……你是什么人?” 白衣少年道:“我姓林,叫林白,是条蛇妖。嗯…按你们东北那边的说法,似乎应该算柳仙,不过我不是柳家的,修的方向不一样。” 听完白衣少年的解释,见他没有想谈自己来历的意思,我也没有去追问。人家出手相救,于情于理我都得说声谢谢。 “林白是吧?我叫柳家园。大恩不言谢,经历过这场生死,我欠你一条性命。要是以后有需要,可以去省城找我。”我掏出烟盒,把剩下的两颗烟抽了出来,本来想递给林白一颗,但少年摆手拒绝,我只好给自己点上了一颗。 小三爷倒是不客气,调理过后从我手里抽走另一颗烟,叼在嘴里,手指一搓,一点火苗把烟点燃,他美美地吸了一口,眯着眼享受。 要是平时,他一口就能抽掉一颗烟,现在可没那么多烟给他挥霍。 “小柳子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那么四舍五入一下,你也是我哥们。我问一句,你别介意啊,你是啥时候回窍的?”小三爷叼着烟问林白。 林白回答的很干练:“在鬼门那边,我察觉到我的真身脱困。要灵肉合一,花了点时间。” 小三爷呼出一口烟:“你的本事,说实话,比我厉害。我承认,这不寒颤。不过你既然有这个本事,怎么不早点出来?在那龙口洞里,咱们几个可差点躺里边。” 我听到这话,往小三爷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他不要瞎说八道。 林白并不在意小三爷的碎碎念,也似乎是懒得去介意,他看向我问:“你是不是也有怪我,为什么不早点出手?”说话间,他的胸腔忽然震了震。 应该是一声咳嗽,但是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林白的本事不比龙大爷差,比小三爷要高上几筹。若他肯早点出手,我们几个不至于如此吃力,更是差点死在龙口洞中。 但我摇摇头,这种事人家肯出手是情分,不出手也是本分,我们和林白很熟么?既然人家肯出手相救,我们就只有感激的份。 “有什么好怪的?但我多少有些疑惑。”我说。 林白抬头看了看天空,浓雾封山,天空也是一片灰蒙蒙,满是死气。 “我得留一些气力,后面还有大事要办。”林白缓缓地说,黑色的短发下是一双略红的眼睛。他的呼吸很浅,缓缓吸、沉沉呼,他在调理自己的呼吸。 小三爷看在眼里,通过出马契约对我轻轻说:“他应该有伤在身,否则凭着他的道行,刚刚一场架不至于让他的内息乱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这也不奇怪,小白蛇被封在石像里那么些年月,不久前又法身出窍,想恢复又哪有那么容易? 要是换了别的地方,别人没有深聊的意思,我也就不追问了。可是眼下大家几乎是处于绝境,听林白的话,他当是了解些内情的,我就非得再多问两句。 等林白调理气息完毕以后,我才斟酌着语句说:“能不能说说你知道的?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我说的含糊,总之说什么、怎么说,都随林白。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认真地听。 林白盘坐,闭眼想了片刻。 会来到此处,且身陷于此自然是有着缘由。登龙山阴阳相杀之地,阴阳行中人禁地的名头早已传遍整个华夏大地。 近年来,登龙山异变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已经扰乱了阳世的秩序,林白所在的一股势力对其中的变故逐渐重视起来。 等确定是与鬼门有关之后,抽调林白过来处理一下情况。能形成鬼门的情况无外乎两点,一是风水,二是邪物。 若是风水,便是自成一域,是法度。城隍庙鬼门,判官升堂便属于这一类。 若是邪物,则必然有一个承载的实体。林白背后的势力一直在调查与之相关的事件,林白接受的任务就是除掉登龙山中邪物,回收造成鬼门影响的邪物! /97/97455/27137155.html 第七十九章:养尸 林白来这里的时间不短,在数年前开始追查登龙山中的种种诡异现象。但在此之前,他在某处经受前辈洗礼修炼,出过岔子,时不时会陷入沉睡,已经持续了十多年。 在两年多前,也就是山神庙拆迁的时候。林白发现那伙人有着猫腻,因为挑选开发的地点都是登龙山的几处风水穴。 经过多方调查,林白基本能确定,造成登龙山鬼门出现的源头就在鬼母棺里。开发之人的目的似乎也在此,但林白也需要把压在山神庙底下的棺材挖出来,他才好取走棺材中的邪物。 因此他没有干预这件事,顺手推舟,想在那些人将棺材挖出来后,他再悄然行动将‘邪物’从棺材中取走。 但是在行动的时候,还是出了岔子。东西没取到不说,自己还被封在了石像里,一直不死不活地维持着,直到我和宋大宝在神庙里头唱搬兵诀、敲文王鼓,请神落座。 这才把林白的魂魄惊醒,也才有了后边的事。 “你是说,有一批人在打复活登龙山鬼母娘娘的主意?而你所代表的一方势力,正在阻止他们?”小三爷咬着烟屁股,皱着眉头想着事,“图啥呢?” 林白笑了下:“你道鬼门是什么?这是一处阴阳之外的地带,化外之地。不生不死,就意味着有不死的可能性,在这里死去的魂魄都逃不出去,进不了轮回,会被鬼门囚禁。否则,这里哪儿来那么许多孤魂野鬼?图什么,我不知道,但鬼门不是有个很明显的特点么?它能引发人内心的黑暗面,扭曲人、阴魂、乃至妖仙的认知。” 说到这里,林白忽然咳嗽起来。咳的很剧烈,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他从兜里取出一枚白色的石头含在了嘴里,压在了舌头底下。 我们听完林白的话,对这个登龙山更多了几分了解。看来除了我们看到的事情之外,围绕着登龙山,还有两方不明的势力在博弈。 登龙山开发商和林白,就是他们的代表。 “我苏醒脱困后,法身出窍。和你们几个一起从山神庙的鬼门,沉入到另一面去探查情况。”林白缓了口气之后,继续地说,他指了指小三爷,意思是还有林巧和高老七、高小八,“一探查之下,我才发现,这两年的功夫,登龙山已经几乎落入了敌方手中。这里的事情诡异的厉害,那棺材里的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登龙山九处风水大穴连在了一块,整座登龙山的风水都为她一人所用,汇聚到登龙峰上。” 我点点头,刚到登龙村,胡小蝶就发现这里的风水很怪。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在看龙盘,林巧说的事,胡小蝶也都探查的清楚明白。 之前那些惊雷似的响动,现在仔细想想,倒有些像天破,可能是胡小蝶和高小八破坏鬼母娘娘所布置的风水穴后,气场被破所发出的声音。 听林巧说完这些,小三爷又发问:“难怪我感觉那时候分明有五个人,结果到了被包围的时候,只剩下了我们四个。那你这段时间,都探查到什么了…” 正说话间,林巧又是一咳嗽。从他嘴里吐出了方才压在舌下的小石头,只是刚刚还是白色的小石头此刻已经成了漆黑,还散发着恶臭! 林巧擦了擦嘴角喘着气回答道:“我没跟你们一起现身,是因为我顺着风水穴的地脉流动,往它汇聚的中心去了。我潜入进了登龙峰,探到了一点消息,现在你知道我这伤怎么来的了吧?” 听到这番话,我们几个没有不佩服的,连有点呆头呆脑的宋大宝都竖起一枚大拇指,冲他肃然起敬:“牛逼,够爷们!” 敢只身独闯龙潭虎穴,而且是刚刚脱困,元气未复的时候。就这份魄力,就俩字,服气! “你查到什么了?那个登龙峰上有什么?”小三爷急不可耐地追问。 林白笑了笑,接着竖起一枚手指说:“一口棺材,一具尸体。整个登龙山的风水,被用来养一具尸。” 整座山的风水被用来养一具尸,那尸是什么人?这个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除了那个鬼母棺中的鬼母娘娘,不做第二人想! “那群孤魂野鬼想要永生,想从登龙山出去,想要复活他们的那个鬼母娘娘。殊不知,这样倒是给了我机会,只要断了登龙山与那口棺材的联系,说不定,我就能弄死他们的鬼母娘娘!”林白说到这里,一边咳一边笑。 显然他的法身从登龙峰逃下来,也是伤的不轻。但眼里的兴奋之情做不了假,他这话一出,我们也是皆做振奋。 现在大雾笼山,鬼门大开,全无活路。想要活着离开只有一种可能,等鬼母收起法术,可是除非我们死了或者鬼母复活,这个巫术也许永远也不会结束。 若有机会彻底干掉鬼母,大家自然能逃出生天。 林白说完这些,气息也调理好了,状态比之前要好了许多。起身往登龙峰走去,现在大雾笼罩,他要带着真身去闯一闯。 我们几个也没说的,跟着他一同前往。只是巫女娘娘虽然有一线生机,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如果她能醒过来就好了。 一声无奈的叹息过后,我们几个已经到了高耸入云的登龙峰脚下。这里即便是宋大宝这个本地人都不了解,很陌生,因为村里人将这里列为禁地,不允许村民们到这里来活动。 我盘腿坐下,推了推宋大宝,让他敲文王鼓唱搬兵诀,联系胡小蝶他们。一番折腾过后,我感觉浑身一激灵,一阵清风吹过,我知道是仙家来了。 仙家窜窍上身会捆窍,情况分两种,一是死窍,二是活窍。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捆死窍的情况下,仙家落座之后,出马人的脑子就断片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弟马给人顶香看事,就全看老仙的本事,而他们自己完全学不到任何东西,就跟睡了一觉似的,仙一走,人才醒,糊里糊涂就把钱赚了。 这叫捆死窍。 捆活窍就不一样了,捆活窍的时候,就像是自己的身体里边多了个人住进来了。思维虽然还是自己的,但嘴巴说出的话、发出的声音、身体的动作全不由自个儿了。 仙家在给人看事的时候,弟马也可以从旁学习,直到在整个出马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解决的,这就叫捆活窍。 现在胡小蝶上身来,捆的就是活窍。我能听到我的嘴里发出胡小蝶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虚弱道:“遇到一个难缠的对手,我和她纠缠一阵,你们先上登龙峰,高小八和高老二已经过去找你们了。” 听到这话,小三爷双眉一扬,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怎么个意思?应付地来么,你们娘们打架不行,要不要我去帮你一把?” 听到这个我就忍不住想翻白眼,心说你个黄老三啊黄老三,你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的?小蝶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你这话出口,她想让人帮忙也说不出口了呀! 果然胡小蝶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了句:“胡家自己的事,不用你插手。” 说完小蝶不等人反应,直接下身走了。 我想劝两句也没逮着机会,叹了口气,心说随她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去找她了。 “有人来了。”这时,林白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去。白雾中有东西在移动,黑影人头攒动,阴气呼呼的,像刮台风一样。 “是不是高小八和他二哥?”我询问。 但林巧从鬼袍里钻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冲向了黑影移动处,急切不以,好像火烧眉毛了一般。 “咋整?”小三爷扭头看我。 我说:“母子连心,准是高小八出事了,追!” /97/97455/27144535.html 第八十章:夺煞 母子连心,无论是人是动物都有着源于本能和血脉的羁绊。这是一种冥冥中的联系,而子母凶煞则更甚,因为他们是从生到死、由死成煞的羁绊。 因此无论是距离多远,作为母亲的林巧,都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自己的孩子有了危险。哪怕是自己也遍体鳞伤,也不顾后果地赶去救自己的孩子。 林白没有单独行动,选择和我们一起。他动作最快,紧跟林巧。小三爷坠在后头,倒不是他乐意,而是实在赶不上林白,好嘛,一口气憋的脸都红了。 我和宋大宝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急,急也轮不到我们俩急的份。别说现在咱俩都是一身淤青伤的残兵,就算是安然无恙,也就凑凑热闹的份。 “柳哥,这娘娘可太沉了。”宋大宝跑的呼哧带喘,背着个巫女娘娘。也亏的他身体还算好,不然早背不动了。 我说:“那你歇歇,我来背。” 宋大宝擦了擦汗说:“不不,那不行。柳哥你也是一身伤的,再背个人更走不动了,还是我来背吧。不过这巫女娘娘,还醒的过来吗?” 他问这个,我还真不好回答。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在石头里封了那么些年,反正还保留了一线生机,能不能活回来,看她自己的命。” 正说着话,我们俩也到了战场边缘。往前看,那打的叫个激烈,数十个披坚持锐的鬼卒把一高一矮两个人围在中心猛攻! 那矮的毫无疑问是高小八,而另一个是个高瘦的汉子,看起来可能就四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看起来就像个如同农民。 但动起手来可厉害,七八个鬼卒近不了身。挥起那拳头,抢过对方的兵器就往对方身上扎,噗嗤就黑血涌出,黑气荡起! 可厉害归厉害,几十个鬼卒围攻,也把二鬼逼得岌岌可危。 也幸好这时候,林巧先赶到了。见自己儿子遍体鳞伤,那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充血了一样,嗷地一声怪叫,披头散发,指甲变作几寸长短,一条条阴风锁链飞出,抢进战团去。 “什么人!敢抢夺娘娘的祭品,给我拿下!”一声大吼,好么,跟古代的那种将军头领似的。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袍黑甲的鬼将军,倒提着刀,奔林巧杀来。 林巧此时已然化煞,没了人性,更不恐惧,挥着阴风锁链要捆住那鬼将军。 不料鬼将军大喝一声,鬼头刀斩了下来,咔嚓,将阴风锁链给斩成数截!那刀锋再一转,奔着林巧的头颅便砍。 千钧一发之际,林白赶到了,一柄通体雪白的剑架住了对方的刀。再一转剑光,鬼头刀直接被截做两段。 “你又是什么人?在鬼母手下是什么身份?”林白问,一剑剃向鬼将军的脖子。 鬼将军哪又见过这样的剑术,都没反应过来,脑袋就飞了。身体化作一团黑烟,在脑袋落下的同时,化作烟尘飘散。 鬼将军没来得及回话,可林白并不在意,径直奔向下一个鬼卒。然后径直杀向先前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有人气恼的声音不断呵斥,十七八柄武器齐齐往林白身上落。 林巧剑一挥,一架,十七八个鬼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上已经多了一道窄窄的剑伤,紧接着就身首异处了。 而林白自己也被抛了出来,空中一转。 有个鬼将杀了出来,想趁机给他重创。但林白手指捻了个剑诀,手里那柄剑就脱手成一条白蛇,咻地窜了出去,绕着鬼将脖子一转,一口就咬在脖子上。 那个鬼将比上一个还惨,从伤口处迅速糜烂开,几个呼吸间,化成了一摊恶臭的黑血。 这剑术精彩的我直想给他拍手叫好,说声‘牛逼’! 趁着林白制造的空档,小三爷和林巧以及合力把高小八、中年男人救了出来,顺手还干掉了十几个鬼卒。 这时林白也回来了,呼吸有些乱,想来是妄动内息,呼吸不稳才回来的。 但经他这么一搅,对方损失数十鬼卒、两个鬼将,折损不少,倒是聚在一起不敢再随便冲上来了。这时双方人马各归各位,相互对峙。 然而没有几息停歇,或者是根本没有什么话好说,两方都是不死不休的架势,有什么好说的? 很快双方又厮杀在了一块儿,我现在这身体也没法再开黑狱收人了,拿赶山鞭去凑热闹也够呛,干脆拿过宋大宝手里的文王鼓,哼哼唧唧,在旁擂鼓助威帮衬着。 有了林白、小三爷和林巧的加入,高小八和黑瘦汉子那是如虎添翼,战局顿时一边倒,半个小时过后,所有鬼卒都被收拾干净,关黑狱的关黑狱、收葫芦的收葫芦。 最后还剩个手拿令旗的野仙,那是个狈,脸上贴着张人皮,佝偻着身子,被林白一剑削了条腿后才老实了。 乖乖交代,他是鬼母娘娘手下的三头领。因为不久前,登龙山九处风水穴有八处断了联系,大头领派他和二头领带领一队兵马,下来查看情况。 结果在潘龙瀑那里,他们先遇上了胡小蝶他们。这狈精也不认识胡小蝶,但认得出她是胡家的仙家,嘴里称是‘骚狐狸’,听得小三爷二话没说,直接给他一脚板。 狈精也是敢怒不敢言,继续说后来的事。胡小蝶地本事自不必说,风水局一起,刷,直接带着几人避过了大队兵马闪人了。 可那二头领也不是吃素的,居然能看穿胡小蝶风水局的罩门,独自穿行而过追了上去。 后面的事,狈精也不清楚了,意外才遇到了高小八、黑瘦汉子,好一番截杀。好不容易快拿下了,结果我们几个就赶到了,再往后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我想着小蝶先前说的棘手的对手,八成就是那个二头领了。我厉声问他:“那个二头领是什么来历?你们大头领又是什么人物?一共有几个头领?” 狈精哆嗦一下,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神里那个不屑和恨意十分明显,似乎是在想:要是没这些凶神恶煞的仙家阴魂,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我冷笑,想着要不要开黑狱来让他第一个尝尝‘大刑’的滋味。 不过林白比我直接,剑锋往他脖子上一架,冷冷说:“不说我就杀了你。” “然后拘出阴魂,点天灯!”小三爷补充,手指尖已经有一团绿色火焰威胁。 老狈精被这俩大哥一吓唬,顿时没了看我时的那种不屑,畏畏缩缩地说:“那二头领,也是个野狐仙。大头领,是个柳家的野仙,厉害的紧。他们两个都是外边来的,两年多前出现在登龙山,原本我们的头领是四小姐、高老六,那两位来了,抢了头的位置,好像娘娘都听他们的。” 我和小三爷对视一眼,脑子里都映出个名字。可说出那俩字的是林白,他神情有些莫名怪异,轻轻地说:“夜泽还有胡灵,在这里经营了两年多,看来他们是对那邪物志在必得了。” 他扭头看向登龙峰,眼神远眺,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么。 我多看了他两眼,觉得从他念出那两个名字的语气里好像有些莫名的遐思在里面,就不像是单纯的敌人,你死我活就算了那种。 不过他没想说的意思,我也没问,因为摆在面前的选择就一个:如果遇到了,那就是敌人,你死,我活! 小三爷捅了桶我的胳膊,问我这个老狈精怎么处理。 我笑了笑说:“留着他,上登龙峰也许有用。” 这边处理完了,回头看看宋大宝那边。哎呦,我那大宝贝,脸上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一左一右两个祖宗,背上还背着个山神娘娘,真是浑身不得劲。 高小八和高老二,见到巫女娘娘后就毫不犹豫地先跪地磕了几个头,砰砰砰地。然后就一左一右盘坐下,把宋大宝围在了中间。 浑身是黑气腾腾,阴气升起,从他们额头有一搓火光浮现。我看不懂,就问小三爷,林白那边,像是没空搭理我们。 小三爷故作高深,摸了半天鼻子:“他们…他们…嗯…他们这可能是……哦,对!要被超度了。” 我:? 你他妈有病吧? /97/97455/27144536.html 第八十一章:天崩 听到小三爷一本正经说高小八要被超度,林巧脸都绿了。不过没等她发作,高小八和高老二各自在眉间捻了一下,指间捻出一簇青紫色的火苗。 高小八手中的共分三股,高老二手里的分了四股。火苗捻出之后,两鬼的精气神都萎靡了许多。 接着,高小八与高老二分别将火苗弹指点入到巫女娘娘的眉心。顿时,巫女娘娘一直以来毫无反应的身体就是一阵颤动,那股几乎只能靠鬼袍维系着的生机,在这一刻强盛了许多。 这个时候,天光似乎是突然间黯淡了一些。我们机构同时抬头,随即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竟然看到:天,居然裂开了! 充其量一炷香的功夫,满是浓雾的登龙山天空中已经遍布蛛网。灰白色的天空中,一道道裂缝无声无息地出现,由浅及深,相互勾连,宛如一张扑开的巨大蛛网! 整片天空在开裂?这怎么可能,这不会是真实世界中发生的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们还处在鬼门制造出来的世界中。而这个不真实的世界的天空,他妈的崩裂了! 一块灰白色的‘天空’掉了下来,就像墙上的墙纸被撕扯掉一块,露出一片诡异漆黑的斑驳痕迹。接着是一片接一片,一块又一块,无声无息,万籁死寂中,登龙山的天空就像是下雪般散落了。 是的,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天上下雪了。 都知道天崩地裂,可谁又真的见过天崩?我没见过,小三爷没见过,林巧、高小八、高老二都没见过。 没有想象中那么惊心动魄、轰轰烈烈。而是让人不安的安静,天空在飘零,从大块变成小块,从小快变为碎片,一次又一次,最终化作雪花般飘落。 这是发生在眼前的天崩,赏心悦目的美景背后,是令人窒息的不安和恐惧。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所有人都没说话,没乱动,静静地等待着。同时所有眼睛都注视着巫女娘娘,她的生机强盛了许多,但人还未曾醒转过来。 但天崩正是从她的生机变强开始,很难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我心里甚至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等巫女真正苏醒过来,这片鬼门不会崩了吧? 那还没离开的我们会怎么样? 结果很明显,陪葬! “现在怎么办?”我急切地询问林白,他可能是我们中,对登龙山目前的情况了解的最多的了。 林白凝视天空,看着那‘雪中’的登龙峰,镇定地说:“看来巫女的觉醒,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娘娘’的力量,这片假的世界开始不稳固了。等雪停,杀鬼母!” 我不解:“为什么要等雪停?” 林白道:“这片雪是鬼门的天空,娘娘以邪物施展巫术,扩大鬼门,早就与鬼门心神相连。现在巫女觉醒,天助我也!鬼门不稳,娘娘必然受到反噬,雪停之后就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到那时,杀她的机会最大。” 小三爷问:“现在我们还没上登龙峰,还不知道那里设下了多少埋伏和人手,你哪儿来那么大信心?说实在的,咱们现在手里都是些残兵败将,要想冲登龙峰,硬碰硬实在是够呛啊。” 这个问题小三爷都看得出来,其他人自然也都考虑到了,都看着林白。 “我自有办法。”林白用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打发了小三爷这一问,“原本的问题是九道风水大穴与登龙峰连通,必然形成多道风水局是大麻烦。没想到你身边也有能人,一举端掉了其中八个,叫登龙峰成了无源之水,独木难支。” 说罢这些,林白打住话头,又咳嗽几声,这几声咳的很重,甚至带出了些血丝。 我皱眉问:“你的伤…” 林白冷笑一声,直起腰板,直言说道:“在探登龙峰的时候,挨了守在那里的野仙几下。三道正筋受挫,八道奇筋受损,死不了,不过多半也是废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目露凶光,显露出了桀骜与妖性:“这也是我能干的最后一件事,拼了!大不了法身散,魂魄碎,老子活不了也不能让这帮孙子活踏实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白的语气摆明了已经要拼个玉石俱焚。即便是修仙的仙家,骨子里那份妖性也永远在,藏了份桀骜不驯! 我一怔,没想到林白伤的那么重。那这么说的话,他现在已经算是强打精神,在压制伤势。 我说:“别那么悲观,你的伤也许能治。” 林白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你是出马的,但我的伤一般的白家也治不了,别费事了。”他说完起身,“雪还要下一段时间,我去附近转转。” 说罢,林白起身离开。 我也没多解释,毕竟我现在也没带着我家堂口那位白家老仙。等这里的事儿解决了,能疗伤的时间大把,凭我家那位白家老仙的本事,许真能救下林白的一身道行。 小三爷和我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林巧和高小八、高老二。我了解他的意思,有这默契,就点点头。 “我快去快回,有事就敲文王鼓叫我。”小三爷说完也跟着离开,去找胡小蝶了。 他们两个离开后,高小八和高老二还是围着巫女坐着,闭眼调息,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似乎刚刚捻出的火苗,对他们的消耗很大。 巫女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宋大宝小心翼翼地将巫女放下。然后就慢慢地挪到我旁边,揉着肚子又揉了揉胳膊说:“小柳哥,咱这都折腾一天了,你饿不饿?” 嘿!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刻意不去想饿这回事,经他这么一提,好么,肚子顿时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可不是折腾了一天,跑上跑下,累的跟牛马似的,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么? 饿是早饿了,可上哪儿吃去? “这儿,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么?”我无奈地左顾右盼,身上就剩半瓶水和一个打火机,连想抽颗烟解解乏都没办法。 宋大宝挠挠头说:“这……平常山上有些野果子,龙涎潭里也有鱼,现在…我都不知道咱们在哪儿。” 这时候还是林巧开口解围:“你们都歇会儿吧,我去为你们寻些吃的来。” 说罢林巧便消失了。 众人皆等在原地,雪纷纷,天空已经快崩光了。整个过程出奇的安静,没有敌人,也没有异变,很快林巧先回来了,带回来一些野果子给我们充饥。 她说山上很奇怪,一只野生动物都找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林白第二个回来了,他说驾风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找到鬼卒妖精,而且下山的路已经消失了,无论往里面走多远都没办法离开,只会不断回到原点。 换句话说,登龙山此刻已经完全沉入了鬼门中的世界,独立于阳世、阴世之外,是片化外之地! 最后回来的是小三爷,他找到了胡小蝶,两个人回来时都气喘吁吁,身上添了许多新伤。小三爷说他们不但和被称作二头领的胡灵交手了,甚至遇到了夜泽。 双方大打出手,各有输赢。但从二人身上的狼狈看,大概率是吃了亏,胡小蝶也淡淡说了句:“幸好我布置下的风水局及时发动,不然真会有些棘手。” 林白听后眺望向他们来处,严阵以待,但等了片刻,没有人来。 一时安静,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所有人都抓紧时间休息,调整自己的状态,所有人都知道接下去要准备打一场硬仗。 几个小时,难得的安静。 在安静之后,这场天崩的灰色之雪终于停了。 /97/97455/27150623.html 第八十二章:玄君七章秘经 林白见雪停,便盘腿坐起,身上的白衣逐渐和他的肌肤连在了一起。然后他的体表开始起了褶皱,一层层、一片片,就像是鳞片一样。 他在准备着一道厉害的法度,我们几个围坐在他周围,围成了一个圈。原本我是想劝宋大宝不必跟着我们一块儿去冒险,毕竟这趟去,我自己都没把握能完整的活下来,实在也没精力分心去照顾他。 但是宋大宝苦笑了下,反问我:“柳哥,真不是我胆子大。您瞅瞅现在这登龙山,天都他妈塌了,我还能躲拿?躲哪儿也没跟在你身边安全。要是真是要死了,我也认了,大家还能做个伴。” 小三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了声说:“小崽子,你这心态可以啊,临阵不乱,是条汉子。不过别扯犊子说丧气话,要说马到成功,等去了省城,三爷我带你吃腰子去!”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哪有那钱?还不是得我掏。 可是这会儿我也不在意这点小事,要是能安然无恙地回东北三省,我是得请这些兄弟们好好搓一顿,然后好好歇一阵。 我可是真不想再出来了,谁能料到,不过是追查一口九子鬼母棺的事,现在却扯出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转头我问高小八他们:娘娘啥时候能醒? 高小八靠着林巧,高老二在另一边,名义上他们是兄弟,但高老二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林巧,干脆就不说话。 听了我的问话,高老二摇头说:“这个不好说,母亲她当年修练古代流传下来的巫术,孕生九子,其实我们每个都是从母亲的魂魄里分割下来的一部分。这也导致母亲本身的魂魄很虚弱,残缺,我和小八刚刚是把除了老四、老六以外的几个兄弟,包括我们俩自己的一部分魂魄还给了母亲,希望能唤醒她的魂魄。但是什么时候能醒,谁也不知道。” 高小八则又补充了一句,本来他也想说‘母亲’但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妈,嘴里改了口:“另外,母……娘娘她最后还有一次撕裂开自己的魂魄,就更加虚弱了,又经过这么多年的摧残,我们真的很担心她会醒不过来。” 我点点头,心里思索。九子巫女通过流传的秘法巫术,分割了自己的魂魄,还一连分割了十次,居然还没有魂飞魄散,简直是不可思议!怪物吗? 胡小蝶这时也很疑惑地问了一句:“正常人的魂魄,哪怕撕裂仅一次,都岌岌可危。她怎么做到的分割这么多?” 高小八解释:“这是因为祖先留下的巫术的缘故,那一本古籍中记载了许多禁忌的巫术。娘娘那次离开登龙山外出,寻到了另一部分残卷,两相结合,才完成了撕裂灵魂的秘术。原本娘娘只打算撕裂灵魂九次,最后一次…是纯粹的意外,才导致了鬼母娘娘的出现。” 高小八声音带着痛苦和憎恨,还有些疲累。 我猜测最后一次的分裂应该是和不死玉的污染有关,但胡小蝶的关注点跟我不一样,她听闻高小八讲述后,眉头一皱,追问。 “你是说,那巫术是残卷?叫什么?” 高小八想了半天,但他记忆本来就还混沌不清,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倒是旁边有高老二,他的记忆是完整的,说:“我曾看过,似乎是叫什么玄君…玄君七什么……经,嘿嘿,不好意思,几百年前的事,实在记不太清楚。” “《玄君七章秘经》。”胡小蝶神情略有些严肃,而她能说出这个全名,让高老二和高小八十足意外。 别说他们,我也意外:“你咋知道?见过?” “没有,但听过。小柳子,你知道明朝嘉靖皇帝晚年求不死、学道术的事么?”胡小蝶问。 我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这何止是知道,我身上还带着证据呢!甚至因为这个,连酆都的七爷都接了判官签出动,可见牵涉之大! 这话题不是说巫女娘娘么?怎么扯到这上头来了。 见我没说话,小蝶自顾自地说:“《玄君七章秘经》是个在阴阳行里流传很久的邪典法书,你不知道也正常。很久以前,因为它里面记载的法术过于邪恶禁忌,被包括龙虎山、茅山、咱们东北出马在内的阴阳行中势力给拆分了。完整的书从此不存于世…别问我为什么不直接毁掉,我也不知道。可我曾听奶奶无意中提起过,那本邪书中的一卷,在明嘉靖年间出现过,在一个江湖方士手中。那个方士为嘉靖皇帝赏识,赐他‘不死’特权,让阴阳行里的人无可奈何,据说嘉靖皇帝晚年求不死成仙的方法几乎疯魔。那个方士就以《玄君七章秘经》残卷中的秘术,替他做了某种尝试,可是这事与我们东北马家无关,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胡小蝶说着,看到我的表情古怪,眉头微皱,止住了自己的话头。 而我心中,此时的吃惊已经无以复加。 胡小蝶口中的方士、老刘头所说的不死玉、嘉靖皇帝为求不死的尝试、登龙山鬼门事件…… 这一系列的事情,居然都因为《玄君七章秘经》这册禁忌邪典,连成了一条线!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林白突然一声大喝。他的额头肌肉如蚯蚓般不断蠕动、接着皮肤开裂,流出猩红血水,竟然多生出了一只眼睛! 那眼睛咕噜噜转动,淌着献血,沾满了林白煞白的脸,显得极为可怖。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那些蛇鳞般的褶皱也起了变化。扭曲、变动,好像一条条小蛇盘在一起,接着他身上的小蛇开始崩裂。 崩裂一条,便冒出一股黑气。 一股黑气,从额头的眼睛里就多喷出一道鲜血,那血量比割脉还惊人! 若非胡小蝶告诉我,他这是在施展一种自身画血符的邪术,我几乎要以为这哥们行功出错,走火入魔了呢!这也太吓人了! 忽然间,胡小蝶对我说:“我感觉到有地气在我们身下涌动,这感觉是……他在连通登龙山的风水龙气!” 话音未落,一股黑气从地底下涌出,将我们几个全部裹在了里边。从林白的额头喷出的鲜血化作一道锁链,将我们每一个都锁在一起。 下一刻,我感觉自己浑身一凉,那种感觉就像大冬天从被窝里被硬拽了出去似的。霎时间,浑身冰凉,置身进了一条奔涌的大河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涛涛而来的河水就几乎将我冲晕过去! 他妈的也是疯子! 我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了林白所说的‘我自有秘法’是什么意思,他这是要重走旧路,再从流动与登龙山地底的地气之中,顺流而下,直插腹地! 这样自然是可以避免在闯登龙山时,与鬼母手下的人发生无谓的争斗。运气好,甚至能直接偷家,把对方水晶给爆了! 可是……这也太大胆了。 我这辈子没感受到过如此强烈的冲击,好像浑身都要被冲散了,那感觉就像是置身于湍急的大河,随时都会被淹没、碾碎! 我睁不开眼,发不出声音,只能感觉到身上的锁链仍然在,这让我多少是松了口气。 这煎熬的过程可能是十分钟,可能是一个小时,在我感觉自己可能要挂在这条暴躁的地脉中时,终于,身子一轻,脚踏实地了。 可是我刚一睁眼,就忍不住有点头晕。 只见眼前赫然有一方石台,石台上八道血色石柱。 石柱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看穿着,看打扮,净是登龙村民。 一口黑棺悬在石台半空,九道铁索勾连,黑气腾腾,血气缭绕,隐约能听到婴儿啼哭声,幽幽回荡,哭的人心烦意乱、嘴里发苦、眼睛发酸、心里发楚。 石台前方,一队兵马列在前,头前一人,正是那黑衣诡纹的夜泽。 他冷笑,把玩着短剑,看着半跪在地的林白:“你以为,我会不防着你?” 林白缓了口气,却语气平静地反问:“呵,你防得住几个?” /97/97455/27150624.html 第八十三章:悬龙八丝 林白说这话的时候,他额头的那种眼睛已经闭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但他的表情却很得意,好像并非身处险境,而是得胜的将军。 夜泽撅眉,似乎也很疑惑林白这话的意思。 但就在这一个刹那,他们的脚下突然也冒出剧烈的黑气,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这股黑气将他们一并吞没了进去。 连夜泽都没来得及反应,更何况是别人? “林白!你……”夜泽惊怒,脸色大变,可是话音未落,已经被黑气吞入,眨眼间,一队兵马皆消失不见。 我松了口气,看来林白和小蝶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时间往回回溯到雪未停,我们还在讨论进登龙峰的时候。当时林白说他有秘法可以借遁术将我们一鼓作气送进对方腹地,不过他也想到对方不会那么笨,已经用过一次的手段,对方一定会有防备。 所以这次除了将我们送过来的法度之外,他还额外准备了一个逆向的法度。当我们从地气中离开时,所有在地气汇聚之处的阴魂法身都会被地气裹带,反过来被送出登龙峰去! 这就是林白的安排,但这就需要精通风水的胡小蝶的帮助。胡小蝶在登龙山这些天,已经摸清了这里的龙盘,也探明这里的地气是如何行走的。 在每个风水大穴,她都有布置,这也让林白釜底抽薪的手段有了实践的可能。 地气之动是不可阻挡的,就算夜泽他们比现在强大十倍,也休想在地气的洪流里逆流而上。 就在这时,胡小蝶、小三爷也分别现身,高小八、高老二、林巧扶着闭眼的巫女娘娘紧随着出现。小三爷把鬼袍从巫女娘娘身上扒拉下来,又给我披上,婆婆妈妈地说:“哎呀,小柳子啊,你现在这魂魄离体的状态,就赶紧把这判官袍穿上。免得从哪儿蹦出来个小鬼小怪,一口就把你吞了。” 他这么说,我才发现自个儿显然是魂魄的状态! 仔细想想也是,肉身又怎么可能经由地气穿行呢?那必然是阴魂或者法身,才能在有质无形的地气之中穿梭。 我看了看巫女现在的状态,虽然未醒,但生机已经算旺盛。相比之下,我自己确实更需要判官袍。 但我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宋大宝,他也被卷了进来,想了想,我让他先寄宿到鬼袍里再说。 胡小蝶上前看了看悬在空中的黑棺材,蹙眉道:“这个风水局困不住他们多久,我们也得速战速决,现在怎么办?” 林白咳嗽两声,缓了一口气,看着石台上八根石柱、八段铁索道:“这八根石柱是连着八处风水大穴,链接地气的关键。八截铁索是以风水养棺中之尸的关键之物,这套法术…叫…悬龙八丝,只要能断它一丝,这个风水局立刻会破!这么多年以来,棺材里的东西不断吸收着登龙山的地气供养,法术一破,她必遭反噬,她死定了!”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该做什么了。 小三爷第一个按耐不住,摩拳擦掌就要上:“那还等什么?什么丝不丝的,我先断它一根链子!” 话音未落,小三爷双膝一曲向上弹起。双手间挥舞出一杆银枪,恶狠狠地就向最近的那条铁链砸了下去。 这里得说一下,小三爷的金甲银枪都是从龙大爷那借来的。并非是实体,是龙大爷以自己渡劫褪下的一张蜕,施加仙家法度变成的,之所以柳家在东北五仙中一直以战斗力最强著称,与这个特点也关系甚大。 因为是法度的关系,所以只要小三爷自己不死,断折的银枪、打瘪的金甲都能修复回来。 此刻小三爷便是高高跃起,重重挥下手中银枪。那枪焕发黄色气焰,狠狠砸在粗壮铁链上,但就听哗啦啦一阵响,紧接着小三爷‘哇’地一声怪叫,触电似的后退。 他身上莫名冒起一团白气,身上的金甲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好像他突然去冷库里滴溜了一圈。 “艹,这铁链有古怪。”小三爷浑身一震,抖落掉冰渣后说。“我这一碰,好像一下子被拽进了九幽酆都!我他妈魂魄都差点被抽走、冻住,还好撤的及时。” 听到小三爷这么说,我知道以他的脾气会这么煞有介事,显然是吃了大亏。 胡小蝶问林白:“地方找到了,守卫也都送走了,这铁链怎么弄断它?” 林白道:“剑斩刀砍,火烧水浸,这东西既然是法术形成的,总有办法能弄断它!” 能进来这登龙峰,近距离接触这套悬龙八丝的风水局,以属不易,世界上即便是有记载破掉悬龙八丝的方法,也肯定是藏在那本《玄君七章秘经》之中。 “小八,你们能找到以前巫女娘娘收集的那些古旧巫术书吗?尤其是《玄君七章秘经》,也许我们可以从那里入手。”我问高小八。 高小八和高老二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还未曾醒来的巫女,表情有些复杂。 我一愣,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这脑子也是有点不正常了。正是那篇东西造就了他们兄弟的出现,和数百年的纠葛,如今时过境迁匆匆数百年,谁又知道当时的东西在哪? 我还想说什么,不过高小八说:我去试着招招。 说罢就消失离开,林巧不放心他,也跟着去了。 就在这时,胡小蝶也想试试那铁链。她做足准备,显出三尾妖身,妖异的纹路爬满脸孔,手中握起三尺法剑,画上一道符篆,纵身一跃,一剑向铁链斩去。 剑上起青色狐炎,威风凌凌,三分仙气又有三分妖气。 她的剑和林白的剑不同,林白的剑是相当简单的锋利、强劲,目的就是斩断挥向的一切;胡小蝶的剑是法剑,主要是行法科仪之用,承载她的胡家法力。 只见青色狐炎变作一头青丘三尾狐,扑向锁链进行撕咬。可没想到刚刚落到锁链上,狐炎化作的三尾狐顿时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同时胡小蝶身体也是一僵。 紧接着她突然软倒,我见状突然感觉到一股拉力,猛地将我拉到小蝶身旁。甚至比第一时间反应的小三爷更快,一只手已经搂住了小蝶的腰! 怎么回事? 我脑袋里是一阵糊涂,可我的手触碰到小蝶时,立即明白了一件事:魂没了! 这不是我思考得来的结论,而是突然映在我脑子里的,像是种本能似的。就像人本能知道空气该呼吸那样自然,我本能地知道胡小蝶此刻的法身成了空壳! 哪儿去了? 没时间思考难么多,我第一时间左顾右盼找胡小蝶的魂魄。很快看到她的一只手正伸在铁链外,被一道道黑气向内拉去。 我立即伸手,霎时间,判官更袍、威严自升,暗红色判官袍加身,我的眼中世界变得黑白分明。 我一把拉住胡小蝶的手,将她向外一拽。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似乎铁链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和我较劲、抗衡! “放开!”我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喝出两个字眼。使出吃奶的气力来拉锯,终于小三爷、林白、高老二察觉不对,一起来帮忙。 终于,从黑铁链中抢回了胡小蝶的魂魄。而随之带出来的,却还有一股阴寒诡异的阴气与黑气,那就像是从真正的酆都中带出来的阴寒,紧紧缠绕着胡小蝶的魂魄。 嗡的一声,魂魄归体。胡小蝶身上霎时间覆盖起一层黑冰! 突然‘我’又动了,对的,不是我他娘的自己想动,是我身上的判官袍在带着我动。我伸手在胡小蝶身上一拢,袍袖一卷,那股阴寒气被收了个干干净净! /97/97455/27157236.html 第八十四章:母亲 胡小蝶魂魄归体,顿时她发出一阵咳嗽,脸色苍白的坐了起来,连说好险:“差一点点,我的魂魄就被这条铁链引入一片虚无的地带。” 小三爷脸色紧张,问:“你、你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胡小蝶摇了摇头,随即扭头看我,“小柳子,你刚刚的动作我都看见了。谢谢。” 我?那是我干的么? 完全是判官袍的功劳。 我正考虑着是装着高深莫测一回,还是把实情解释清楚。忽然林白蹙眉问:“你刚刚的举动,是收了铁链中带出来的阴气?” 林白修持了得,自然眼力不差,况且没像小三爷那样关心则乱,见状看出了一些眉目。 我于是也顺手推舟,把判官袍的异动,救人,收阴气,这一系列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几人相互凑着脑袋一合计,胡小蝶先说道:“判官袍已经认你为主,必然不会害你。如果说判官袍自己有反应,那是不是说,这条铁链上的法度,与酆都有关?” 林白思索几秒钟,点头道:“此言有理,若是酆都阴气,活人自然是承受不住,瞬间就会化作黑冰,沉入冰封地狱。刚刚你们的表现,似乎都符合这一层。” 小三爷拍着我的肩膀道:“这样倒是说的通,我说呢。你怎么蹿的比我都快,我都被你吓了一跳!如果说是酆都的东西,那无论是阴气还是地狱,自然是没法奈何酆都判官的了。” 一番推理,都觉得有道理。 看似铁链,实则是悬龙八丝,连通八道风水大穴,又有巫术法度保护。只要敢贸然进攻,必然会被牵引到一个酆都般的地带,魂魄被拘走! 会如此,定然是鬼母的设计。这鬼母娘娘确实了得,一次成法就不必在耗费心神去维持,真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若不是我机缘巧合穿上了判官袍,恐怕我们这些人即便到了这里,也只能无可奈何。 小三爷把他的银枪交给我,让我试试。 “行,我试试。”我心里其实也忐忑,但现在的事态已经是逼上梁山再无退路,我挥起银枪,用足气力狠狠地往铁链上砸。 小三爷、胡小蝶等人也各做准备,以防意外。 一砸,那股阴寒霎时间笼罩全身。我魂魄几乎要毫无抵抗力的被抽走!但关键时刻身上的判官袍一紧,阴气霎时间被收走,吸纳。 我精神一振,至少对判官袍的猜测没错。我再度挥枪猛砸。可砸了衡有三十几下,我身上的黑冰也覆盖了一分多钟,铁链未断,玄丝仍在。 放下银枪,再换法剑,法剑不成再换林白的长剑,最后我甚至脾气上来,那些赶山鞭是啪啪地抽啊。 可没用,铁链仍然在。别说还在,连个浅浅的刮痕都没有! 力不能及,强求也无用,我喘着气,无奈地冲身后的一众仙家、阴魂摇头:“这悬龙八丝属乌龟的,根本撬不开他的壳!” 说着话,我看到林白若有所思的目光,问他:“你有辙?” 林白回神,答到:“也许有办法,但我承受不住酆都阴气,夺魂之力。如果你能保证我魂魄不被勾走,我或许能试试。” 法度的反噬与是否直接接触玄丝无干,这点,胡小蝶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我闻言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可以。” 林白也颌首,随即闭眼盘坐,整个人好像‘死了’一样。 说实在的,我们信任的并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相信判官袍的能耐。 林白不动了,好像是死了,至少给人的感觉如此。一股死气,众人都有些微微的异样感觉,高老二撅眉问:“各位兄弟,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哥好像…挂了?” 我和小三爷皆是迷茫摇头,还是胡小蝶更见多识广些,说:“别胡说了,他在行一道秘术,千万不要打扰。” 说话间,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胡小蝶忽然脸色一变,道:“不好,风水局困不住那些妖魔鬼怪了。他们找到了出路,会从八个风水穴那逃出来,很快就会回到这里。” 胡小蝶说的自然是被一道风水局送走困住的夜泽他们,现在他们即将脱困,作为布局者之一的胡小蝶生出了感应。 我们几个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现在这情况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了。夜泽他们一赶回来,那还打什么?洗洗睡吧! 就在这时,林白额头的肉又是一阵蠕动,紧接着,他眉心处睁开一只眼睛。那眼睛变得通红,不多时,滴落下来一滴暗红色的血! 血滴下,那只眼睛霎时间变为了死气沉沉的灰色,闭合。 血滴落,林白也苏醒过来,伸手一抄。 手掌接住血滴,所有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的手掌像被腐蚀了似的,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为我护法!”没有第二句话,林白弹指,那滴已经变为鲜红的血弹向铁链。几乎在同一时间,林白身上浮现出一层黑冰。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披上判官袍,我的眼界就大变,不需要开眼就能看见魂魄。黑白分明的世界中,我一把拉住几乎要离体的林白魂魄,将他硬生生拉回了林白的法身中。 同时袍袖一卷,黑冰化作一道道阴寒的气息,被判官袍吸纳了个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判官袍比先前要更鲜艳了一点点。 林白长出一口气,接着便是紧张地看向血滴落向的铁链。“这是我毕生修行,斩去毒腺后凝炼出的一滴毒液。若滴于山巅,只要时间够长,它能一路腐蚀,直到把整座山打穿,从底下滴漏出来。” 最后的手段已经用出,剩下的就是等待,看这条铁链、悬龙八丝是断是不断。 血滴落在铁链上,霎时间,铁链颤抖了起来,还是第一次,它的反应如此剧烈。因为肉眼可见的,铁链,被腐蚀了! 一个缺口,两个缺口,铁链外毒血的侵蚀下不断腐朽、断损,眼看着就要断裂了! 众人心中皆是大喜,只要是这悬龙八丝断了,鬼母设置的风水局就算是破了,到时候反噬到来,鬼母不死也得重伤! 事到最后终于功成,总算是没有白费这番功夫! 林白畅快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咳嗽。他自思死期将至,总算是能完成最后一样任务。 可就在铁链即将断裂时,我脑袋里嗡了一下,视线中整个空间似乎都扭曲了一瞬,变得昏暗无比,充满压抑,接着我的耳边听到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诡异地响起。 “妈妈……” “…妈妈…” “妈妈……” “……妈妈。” /97/97455/27157237.html 第八十五章:仙砂还魂箓 诡异的声音不断响起回荡,分不清来源。哗啦啦铁链作响声不绝于耳,天顶上空一片昏暗,好像泼了一桶漆黑的油漆,污染了整片天穹! “妈妈……” 呼唤母亲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有无尽的渴望,不再是婴儿的啼哭声,但那呼唤声诡异且稚嫩。 不对。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些呼唤声的来源即来自于天顶的黑暗中,也从身后响起。回头一看,我的瞳孔都受损了,噔噔退了好几步! 台阶下,石台边,那些死人摇晃着站起来了。那些被献祭了的,登龙村的村民们,浑身散发着诡异不祥的黑气,从他们的嘴里发出类似‘妈妈’的呼喊声。 紧接着,最前面的一具尸体皮开肉绽,从那肉身中脱身而出一头怪猿状的怪物!浑身沾满了血液与碎肉,好像脱壳一般,从裂开的尸体里边窜出,锋锐的指甲狠狠向我们抓来。 这个过程说着慢,其实发生的奇快,前后不到三息的功夫。眨眼间,那怪猿已经扑到了眼前。 危急关头,只见一支银枪横着一扫,架开了怪猿。小三爷喝骂一声:“操!他妈的又是这种蛮力怪物!” 不必他说,我和林白也认出了,这头从登龙村尸体里蹦出来的怪物,与龙口洞中那些不受法术,一身蛮力的怪猿,几乎一模一样!区别,仅仅是尺寸小了一些。 说话间,小三爷挥着银枪穿着金甲,已经和那怪物斗在一处。也许是因为新进出生的关系,这头怪猿的皮肉并不如之前那般坚固,被小三爷三下重创,哀鸣倒地。 但在倒地的同时,最后发出的凄厉悲怆声还是‘妈……妈……’,那声音听上去诡异至极,就像是孩子在呼唤着母亲,所有人身上都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在叫谁妈妈?”小三爷问。 我说:“我哪知道,爱谁谁!这会儿还他妈给他找个妈出来?” 胡小蝶思忖道:“刚刚它第一个扑向谁?” 我一愣,看向了高老二,他背着巫女娘娘。 难道…… “这些,都是你兄弟?”小三爷打趣。 高老二他妈的脸都绿了,矢口否认道:“去你的!我哪儿来那么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兄弟?你看这些东西长的像人么?” 像人么? 就在几句话的功夫里,那些重新爬起来的死人中,又有好几具浑身铁灰色、沾满了血污肉膜的怪猿出现了,他们的头颅就像是成年人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但是嘴巴分成三瓣,不断咕噜咕噜,发出‘mama…mama……’这样的发音。 他们的手臂关节都向内弯曲,身体形同猿猴似的,佝偻着,准备着扑击。 要说他们是人么?那肯定不是人。 要说他们像人么?却有七分想象。 像的叫人浑身不安,汗毛倒竖! “mama……” “……mama……” “ma…ma…” 怪猿发出诡异的呼唤声,数量从几个,变成十几个,变成几十个!从石台的周围将我们包围,一边向我们慢慢地靠近。 身处包围之中,林白缓过一口气,脸色苍白,不禁苦笑了一声:“千算万算,到底还是小看了鬼母的手段。能展开这么大个鬼门,怎么会没点手段?轻视鬼母,死的不冤,可惜连累了你们。” 事到如今,众人也都明白。这些怪物的突然出现,一定和悬龙八丝的断裂有关,因为他们的办法打断了悬龙八丝的运作,鬼母设置的防卫巫术就发动了。 林白原本猜想的也没错,一桩风水局,八根玄龙丝链接。断了一根丝,法度被破,必然会有反噬,棺中若是鬼母当即便会魂飞魄散! 可他没想到,鬼母设置下的玄丝还有一重反向的巫术。 就像他能把夜泽等人直接引走,借的地气。鬼母也能把玄丝连着的地方直接引来,借的同样是地气! 这样悬龙八丝,风水仍在,鬼母无恙。反而是因为巫术发动,蛮力怪物们借由这些献祭的尸身,不断地诞下,成了我们几个的催命符! 不能说林白准备的不充分,考虑的不全面。只是鬼母的手段,难以想象,揣测不到! 现在情景,说实话,究竟是如何做到让尸身中诞出这些扭曲人形怪物的?我们全然不知道。真相很简单也很残酷:她的办法,你不理解! 只能看到二维的蚂蚁,能理解人类的三维视角吗? 普通人的视野,能与修练有成的仙家媲美么? 理解不了的东西,又谈何去破解,去防备呢? 说话间,那些人形的怪物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它们似乎极不愿意我们待在这里,它们嘴里呼唤着‘mama’的怪异音节,然后纷纷围攻了上来! 在龙口洞中,十几头怪猿就几乎将我们逼死。更何况现在?几乎都是残兵败将,这还怎么打? “我来开路,你们想办法逃出去!”林白咳出一口血,强撑身子,持剑出击。他两度施展重术,伤了自己的根基,完全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摆出的是拼命的架势! 林白出击,御剑,剑气纵横,剑鸣不绝! 他想杀出条生路,可是他自己的状态已经极差。气脉不稳,怪物数量又多,各个蛮力恐怖,此消彼长,他冲了几次都被挡了回来,身上还多挨了几下,口喷鲜血! 小三爷也不好过,高老二、胡小蝶都是以法力为主的攻击手段,对付这种怪物使不上劲。小三爷冲在最前边,死死护着胡小蝶,一身金甲几乎都要被锤烂了! 我也只能抽赶山鞭辅助,然而收效甚微,我心急如焚,此时此刻,真恨自己的能力不足,在这种情况下帮不上忙、使不上劲! 我下意识抓向不死玉,犹豫着要不要拼一把命! 胡小蝶眼尖,立即抓住我的手:“你疯了?忘了七爷的警告了?” “现在这情况,不摔也得死!请七爷出来,也许还能活,拼一把……”我急急地说,情况危急,容不得犹豫,挣开胡小蝶,想摔了不死玉。 同样是个死,被无常索命,也好过被这些怪物给撕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啸。随着尖啸声而来的,还有一片红色的雾,那雾来的极为快速,霎时间一大片红雾到了近前。 随着那片红雾到来,怪猿们纷纷尖叫了起来。好像被火烧到、被电劈到,浑身冒出嗤嗤的黑气,纷纷躲闪,不敢再聚在一块。 这时,我们总算有了缓口气的功夫,向红雾飘来的方向一看,只见林巧与高小八正急匆匆而来,高小八手中有一个小小的三脚紫金香炉,红雾正从香炉中升起飘散。 “走!”胡小蝶一把拦住我,用力一推。手指尖画出一道篆,在剑上一抹,让她的法剑把我送出人形怪猿的包围圈。 轰隆一声,就好像天空中打了一声惊雷。 小三爷拉着精疲力尽的林白紧随在后,高老二背着巫女就要跟上。 但就在这时,我正好落地转身,一个踉跄。恰好看到他背上的巫女,抬起了头,睁开了一双眼睛。 嘭! 红雾中突然炸开了,‘mama’的哭喊声、悲呛的哀嚎声,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炸开了,声嘶力竭。那不只是简单的音波,似乎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冲击,一瞬间让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似的! 剧痛! “复苏死者的邪术,仙砂还魂箓!”忽然,我嗡嗡作响的耳边听到一个惊讶又惊喜的声音。 我忍着头部的剧痛扭头向旁看,只看到一股黑气荡漾!高小八的胸口部位,出现了一只手! 不,应该说是一只手,贯穿了他的胸膛,夺走了那紫金香炉。 /97/97455/27162423.html 第八十六章:第二块不死玉 噗嗤! 高小八满眼的难以置信,身体在不断地黯淡,倒下。那只手从他的胸膛中拔了出来,抓着那紫金香炉,手的主人,竟然是残酷冷笑的夜泽。 他回来了!? 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头部的剧痛都不再那么强烈了。 林巧在这一刻疯了似的向夜泽扑去,尖叫、长啸,变成了披头散发的煞鬼,流着血泪,要将夜泽撕成碎片。 我在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不是打,不是逃,而是立即伸手搭住正在消散的高小八,将他收到了我的判官袍中稳住魂魄。 “一个人类,你命还挺硬。”夜泽一只手打向林巧,轻易就挡住了她的攻势。同时还有闲心看着我救下高小八的动作,但他看到我的时候,从眼睛里流露出冷酷的寒光,语气森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让我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算了,现在就杀了你好了。” 话音未落,他将手上的紫金香炉往嘴里一塞,那张嘴霎时间张大,将紫金香炉一口囫囵吞了下去。 而我听到他的话,心里也在同时骂开:他妈的,你看老子厌恶?老子看你还恶心呢! 想归想,我可不敢去接夜泽一剑。灵机一动,抬腿向他膝盖处猛踹。 夜泽不屑地躲了过去,双手中出现短剑,左右一划就要扎过来。就在这时,小三爷和林白同时赶到,银枪和长剑从我两侧肩头上方划过,和夜泽交手在一起。 三人立即打成一团,还要再加上个疯魔了的林巧,夜泽也受不住这样的猛攻,冷哼声,卖了个破绽架开几个人,身子一转,化作一股黑烟往悬在半空的黑棺飞去。 小三爷转头抛出银枪想阻止,但没能成功。 林白脸色一白,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扭头对我们几个说到:“快走快走!” 轰隆一声,悬龙八丝的剩余七条锁链颤动了起来。黑棺的棺盖被从内部的一股力量给掀开了,直接冲上了半空,淹没在了那墨一样的黑暗中。 那片黑暗的天空,说不出的瘆人,看在眼里只让我本能地感觉畏惧和绝望。好像那不像是天穹,更像是某个倒挂于天穹的深渊,在深渊的幽森深处,有着某些扭曲、黑暗,不该为人所知的东西在蠕动着,从深渊向外凝视,伸出一条条粘腻、漆黑的藤蔓。 我浑身忍不住激灵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刚刚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身的冷汗,大脑一阵阵眩晕,几乎站不稳当了。 “那他妈是什么东西?让老子都觉得…有些恐惧?”小三爷声音微微有些发抖,看着天空中的黑暗呢喃。 胡小蝶道:“别管了,林白,现在怎么办?” 林白没说话,只是看向高老二那边。我们也跟着看过去,同时看到了让人不安,诡异的一幕。 巫女醒了,站在石台上。高老二不见了踪影,在她身边是无数簇拥在身旁的人形怪猿,用它们模糊又高亢的声音,发出‘mama’的音节,欢喜又痴狂。 巫女没有被攻击,反而她手一挥,指挥着那些异形的怪猿去挡住了夜泽的道路,不让他接近空中的黑色悬棺。 夜泽落地,脸上的表情疯狂,且如临大敌:“你不过是几百年前的亡灵罢了,借着仙砂还魂箓的法力短暂苏醒又能怎样?” 巫女面无表情,只让类人的怪物不断攻击着夜泽。同时她的胸口处,浮现出了一块古朴的玉,散发着幽森诡异的光。 我远远地看到,一愣,下意识地扯出自己的不死玉对照。有些许的差别,但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不死玉不应该在九子鬼母的身上,在那口悬棺中吗?怎么出现在巫女身上了? 我不理解,但是事情在不断地发生。 “不死?还魂?皆是梦。”巫女垂眸,淡淡的语气有绝望,有明白,“梦醒了,该结束了。” 夜泽死死盯着巫女手中的不死玉,寒声道:“怎么会在你手上?” 咔嚓! 巫女的手一搓,不死玉崩解成了碎片。与此同时,整片登龙峰天摇地动了起来,我们同时感觉到巨大的吸力…在山顶上的东西在不由自主地飘起,向空中那口深渊沉去! 黑色悬棺中,飘出一具赤裸的,浑身流淌黑色粘液的男尸。巫女抱着他,一同沉入天穹的深渊,还有破碎的石台,呼唤着母亲的人形怪猿,无一幸免,被那股鬼门坍塌的力量吸入,带入深渊中去。 “不!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阻碍伟大的时刻!母亲几乎要降临了!”夜泽愤怒地大喊,而他在奋力地挣脱。 我能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飘起,而是在跌落,认知好像在被扭曲,大脑中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敲打着杂乱无章的鼓点,在我的大脑上狠狠来了一下!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幸运的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我一动守在床边的女生立即有了反应,惊喜地喊了起来:“醒了醒了!柳哥,你觉得怎么样?口渴吗?” 我定了定神,这才发现眼前这人居然是陈圆圆。她通红着眼睛,眼皮微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像是刚哭过不久。 “给我拿点水吧…圆圆,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是哪?” 我挣扎着坐起来,陈圆圆赶紧扶了我一把。然后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倒水,一边说:“这里是登龙村里的旅社啊,我和倩倩还有徐庆哥当时没能离开这里。柳哥,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这里是登龙村?究竟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想不起来最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我昏迷前,所有人都在逃命,逃离那个……天上的深渊! 陈圆圆跟我讲述了一下,他们那天离开的时候,半道上遇到了浓雾。怎么开,都开不出登龙山环山高速去,就这么开了足足一夜。 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自称张先生的蒙眼男人,他说自己是个赊刀人,来登龙村是奉命处理一些事,顺手救了被困在鬼打墙中出不去的三人。 徐庆提防着这个突如其来的赊刀人,但那张先生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本事,不但将他们带离了浓雾地带,还将他们带回到了登龙村里。 可是很奇怪的是,当时的登龙村里头,出了陆老二、陆小刀、葛医生等有限几人外,几乎成了空村。 张先生把他们带到村子里后,就自称有事,去找到了葛医生后,两人一起上山去了。 再之后,就是我被小三爷背着、宋大宝被葛医生扛着,反而是由瞎子带路,一路狼狈地从登龙山上下来,直接躺进卫生所里头,一躺就是三天。 直到刚刚,我才终于醒转过来。这三天里,陈圆圆和叶倩倩轮流照顾我们两个伤员,时不时就得哭一阵,我醒来前陈圆圆刚内疚地抹完眼泪儿,这才看上去眼皮有些肿。 当然最末这件事,陈圆圆小姑娘脸皮薄不可能自己跟我说。而是在我这里醒过来后,吵吵嚷嚷挤进来一群人后,小三爷偷偷摸摸跟我说的。 一边说,还一边很猥琐地给我使眼色,满脸坏笑。 我心说你这什么毛病? “小三爷,我们当时,是怎么逃下来的?我还以为自己会被吸进去呢?”我躺病床上问,小三爷和胡小蝶都来了,两个仙家也负伤不轻。 小三爷理直气壮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胡小蝶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解释:“当时巫女揉碎不死玉,应该也破了其中法度。鬼门坍塌,所有不属于阳世的东西,都被吸走了。原本我们也是逃不了的,但最后关头来了两个人,救了我们一命。” /97/97455/27162424.html 第八十七章:相关部门 胡小蝶给我简单讲了讲我昏迷之后的事,当时的情况是鬼门崩,天坑现,夜泽抢走了一卷仙砂还魂箓,似乎是对这种天渊有着某种了解,他很快就脱离了出去。 而另一边,我昏迷过去的时候,是因为阴阳交错的震动,别说一般人,即便是仙家也承受不住那种精神上的震动。 轰隆隆,跟他妈天崩了一样! 整座登龙峰都被削掉了半座山头,小三爷背着我一路飞奔,在天塌地陷般的环境里逃窜。林白他们也紧跟在身后,林巧则紧紧护在我旁边,挡开飞起的巨石与老树。 因为高小八的魂魄就在我的鬼袍里边,我要是出事,高小八也得跟着陪葬。林巧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紧紧护在周围,寸步不离。 就在他们几乎要抵抗不住那种要被卷走的天渊吸力时,一个自称姓张的瞎子出现,还他妈开上来一辆越野车! 瞎子开车? 可当时的情况谁也管不了那么多,看到见过面的葛医生后。胡小蝶当机立断,将所有人塞上车座。然后张先生一脚油门,终于赶在登龙峰完全崩塌之前,将车子驶离崩塌的登龙峰! 胡小蝶回忆,那道天渊将所有的痕迹吞噬的一干二净,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方才慢慢消失。登龙村的鬼门事件,那鬼母的目的是什么?天渊是什么?那些扭曲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秘密,似乎随着巫女和棺中男尸沉入天渊,而彻底成了永久的迷。 在那之后,胡小蝶做法给我回魂,也找到了宋大宝的肉身。但因为他的魂魄也在判官袍里,所以一直没有醒,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我一听,赶紧把宋大宝的魂魄从判官袍放了出来,让胡小蝶带着赶紧去还魂,免得出什么岔子。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我闭上眼,靠在床上,人还有些发烧,昏昏沉沉想着这些事。所有事情,看似是有个了结了,但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原本以为不死玉就一块,现在又有了第二块出现。那会不会有第三块?第四块? 还有夜泽是为谁服务的?他是两年前随着开发商迁庙而来到登龙山的,在此之前,他又是谁的爪牙? 同时那个两年前的开发商也很有问题,如果夜泽和他们是一伙的,那夜泽最后曾喊出一句话‘伟大的时刻’‘母亲的降临’。 他们是想让什么东西降临? 想不通。 我决定先不去想了,想不通的事就先放放,这是我的优点。否则也是白费脑筋,还不如想想回去省城的事。 人一动,浑身上下就酸疼的厉害。我越想越觉得亏,妈的,亏大了,一分钱没捞到不说,还惹了一身的骚,我他妈真成了纯纯大冤种了! 到了下午,喝了点陈圆圆送来的汤,葛医生开查房了。推了推自个儿的眼镜,又把我浑身上下好一阵检查:“外伤不少,好好养养。最近少吃点油腻辛辣的东西,不要剧烈运动。” 说完,葛医生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说:“别急着走啊,有啥忙的?坐下唠唠呗?” 葛医生一扭头,笑了笑,往旁边一坐,掏出自己的烟盒给我递了一颗:“抽烟不?红塔山,这儿没好烟卖。” 我也没客气,点起之后笑笑说:“行了,这地方能有烟抽就不错了。也真亏你耐得住性子,一待能待两年多,说说吧。” 我意有所指地问,这种问题,点到即止,懂得自然会懂。 葛医生听了我的话,倒也没有装傻,给自己点了一颗烟,深吸一口气,缓缓说起自己的事:“那天就跟你说了,登龙村的事厉害,让你赶紧走,别跟着掺和。结果怎么样?招麻烦了吧,差点给栽这上头。其实你也不用向我打听,我也就是个医生,副业给我背后的势力收集些情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的人一直在处理类似的鬼门事件,登龙村的事,算是几十年间最大的一次,差点就失控了。” 我静静听着他说,在此之前,我确实觉得葛医生只是个有善心,来支援乡村建设的医生。可听胡小蝶说,他和那个神秘赊刀人一起行动,那他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这时,门口传来嘟嘟嘟的敲门声。 听到这声音,葛医生很快抽完了一颗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行了,还有很多村里人我得去照顾,就不跟你多说了。你要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张先生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 我好奇地问:“村民还有活的?” 葛医生失笑,说:“当然有活的,不过很多人都在山上,神情恍惚的。这两天搜救,救回来不少,可是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我可是有的忙了。” 说着话,葛医生起身开门。跟门口站着的一个人低声说了两句什么,那人点点头,葛医生错身走过,离开了房间。 我皱着眉头看他,门口的男人走了进来。长的约么四十多岁,皮肤很差,好像常年行走戈壁沙滩,脸上都是旱到脱皮的痕迹。 他戴了一副墨镜,不像陈圆圆先前说的是绑着块步,先前我还以为是盲僧那形象呢。 “出马人,柳家园?”男人声音低沉地问,“久闻大名。” “不敢不敢,没那么大名气,您抬举。”我打量着对方,一边试探着问,“您是…?” “蔽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先生。我的身份,您的朋友一定也跟你谈了,我是一名赊刀人。”张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坐下。 我看着他轻松地找到椅子,拉开坐下,忍不住有点好奇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这特么……真是瞎子? “有什么问题吗?”似乎是因为没听到我的回答,赊刀人张先生开口问。 我干笑着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说起来,你帮我三个朋友从鬼打墙出来,我还得谢谢你。不知道您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张先生摆摆手,似乎是表示这种小事,举手之劳,不必在乎。然后他又笑了笑,他脸上有道疤,笑起来真比哭都难看!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柳先生虽然是无意介入,却出手解决了困扰我们已久的登龙峰鬼母的麻烦。这件事,我代表负责人向您表示感谢,同时,也希望您明白这件事的一切,都需要保密。”张先生说。 听着他这一番官方书面的话语,我不禁是皱了皱眉头。这话怎么个意思?要我对登龙山发生的事保密? 这一个村子死了这么些人,出了这么大事,山头都没了一半。保密?怎么保密?保的了么? “您可以放心,登龙村的事,我们的人会做好妥善处理。并且新闻、报道,一切都不会暴露鬼门事件的存在,我们的人处理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所以只要您愿意保密,这件事就与你无关了。”张先生继续说,很有耐心的样子。 但是说着的话里,已经有些夹枪带棒的了。 我听了有些不开心了,说就说,你话里透着威胁是几个意思? 似乎是感觉出我有些不高兴,不乐呵了,张先生又笑了一下,递出一支烟来:“柳先生,你也别生气。说实在的,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隐藏下登龙村事件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你说是么?” 我没接他递过来的烟,只问了个问题:“要我保密登龙村的事情,这个没问题。但我不想惹麻烦,更不想给未来留尾巴,你懂吧?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赊刀人我听说过,这在南方曾经出现过,很神秘,据说有预言的能力,能说出人的吉凶未来。 当然这些没影的传闻,我是不会全信的,但毫无疑问,赊刀人也是阴阳行中的一员。 张先生和葛医生代表着某个势力,而且似乎能量巨大,登龙山这么大的事件居然说张嘴就能保密下来。 华夏大地上,啥时候出现这么厉害的阴阳行势力了? 但没想到,听到我的问题,张先生笑了,然后说:“你放心,我们的组织绝对合理合法。甚至,您可能早就听说过我们了。” “怎么?”我纳闷了,我啥时候听说的? 张先生笑着,说出了七个字。 听到那七个字,我顿时没脾气了,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他说:我们是有关部门。 /97/97455/27167717.html 第八十八章:登龙山事毕 自从张先生来过之后,又过了几天。我就是每天吃吃喝喝,养身子,还有就是每天接受葛医生的各种检测。 我问他:成天测测测,我成小白鼠了都。测啥呢? 葛医生也没隐瞒,直接说:“被鬼门的污染指数,你这人还挺奇怪的。别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被污染,严重的认知扭曲,把人当成兔子,你倒是一点儿没被污染。按这样的数据,明儿后天,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一听能走,我又精神了,又问:“那么…登龙村之后会怎么样?” 葛医生沉默了一下,挠挠头,沉声说:“大概,会封山、封村,直到村民们都恢复。” 他说的是这些天陆陆续续从登龙山上救下来的登龙村村民,他们大都精神恍惚,全然陷入了精神层次的呆滞、迷茫。 这种情况,在鬼门时间里属于后遗症。世界上曾有一些在鬼门迷失,后来被找到的人,就会发生类似的‘失魂’症状。 在膏药贴国时有发生的神隐事件,就是典型的鬼门。那鬼地方,也没个正统的法脉管事儿,整的百鬼夜行,笤帚都能成妖怪,各种大大小小的鬼门多不胜数。 在2015年就有大江山中走失三年的儿童重新出现的事情,状态就是双目无神、目光呆滞,其实就是在鬼门里受了污染,认知已经扭曲了。 我寻思这种事,我也帮不上忙。既然张先生说他们是相关部门,是吧,那就交给他们办。 当天下午,我找到了在照顾宋大叔的宋大宝,跟他说:兄弟,我明儿个就要回东北省城了。怎么的,你拿个主意,要不要跟哥一块儿去闯荡闯荡,到时候也好给宋大叔看个病,什么的。 宋大叔是幸运的几个,污染较轻,没有被拘到山上去的几人之一。这两天在陆小刀家修养,听到我这话,还没等宋大宝回话,直接咳嗽着抢着回话:“咳咳咳……大宝,还愣着干啥?赶紧的,谢…谢谢人柳…柳老板…你个傻…傻小子,留在村里,能有什么出息…” 宋大宝赶紧捶背抚胸地给自己老爷子顺气儿,我也赶紧帮忙,心说这可别一激灵整过去啊。 陆小刀这时候也插了句话说:“大宝,你去吧,宋叔这我会照顾。反正我哥也这德行,照顾一个也是照顾,照顾两个也一样。” 宋大宝一听,眼圈一红,二话不说把我给他的几千块钱全塞人妹子手里了。嘴里说着感谢的话,也很更咽。 要离开自己的家乡,他无所谓;可要离开自己生病的老爹,他舍不得,心里那份酸涩啊可想而知。但宋大宝自己也清楚,留着又能怎样呢?没钱治病,还耽误事儿。 还不如跟我出去闯闯,走走。 “柳哥,出去我能赚钱么?”宋大宝红着眼眶问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说:“你放心,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肉。哪怕就一碗汤,你也能喝到一半。” 听我这么说,宋大宝重重点头,有些憨憨地道:“柳哥,等我有钱了,我一定在外边买个大房子,把俺爹、小三娘、俺二大爷都接出去!” 我看他红了眼眶的样子,心里也是又感慨又感动。告诉他咱们明儿个出发,有啥要说没说,要做没做的,赶紧都准备准备。 从陆小刀那离开,我身后响起个悠悠叹息的声音:“小家园,看来,咱们娘俩的尸身,是找不回来了。” 听到这幽怨的声音,我浑身一个哆嗦。回头看去,就看到无声无息出现在后边的林巧,一身的黑衣,头发披着,脸色煞白。 我说:“姐姐,咱能不一惊一乍地不?咱也不是生人,有啥事你直接在我面前说,老是这样我怕我心脏受不了这刺激,这天都黑了,怪吓人的。” 林巧笑了笑,不显露煞气,她看上去倒也没那么可怕。 她撩着头发说:“习惯了,毕竟正常来说,我也得躲着人。又不是人人跟你似的,哪能直接出现在人面前呢?不说这个了,小家园,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林巧话风一转,关切地问起小八的状态。 他当时被夜泽一击掏心,穿胸而过。这对魂魄而言也是重创,几乎就要魂飞魄散,幸好我就在旁边,用判官袍收了他的魂魄,先稳住再说。 判官袍为崔判留下的,有判官法度,又有七爷留下的一道无常大篆。高小八的魂魄一进判官袍,只要不是魂飞魄散,再重的伤都能稳住,慢慢调养呗。 时间不但能带走爱情,还能带走伤痕。 不过他伤的确实太重,我从判官袍中感应,能感应到他还是沉沉昏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 “他要醒,估计得花些时间。不过你放心,我这身判官袍不是白穿的,早晚他能恢复回来。”我安慰着林巧。 林巧满脸无奈又落寞地点了点头,对我道谢。 我摆手说不用,这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想了想,我又问她:“那你们接下去有什么打算?现在登龙山这情况,要找尸身也是海底捞针。要不这样,等离开登龙山后,我会找个清风带那些孤魂野鬼下地府去。你们娘俩要不也早点入轮回,兴许能投个好胎?” 这是个处理方法,可林巧不乐意,她叹息一声幽幽地说:“小家园,姐也不瞒你。投胎,我不稀罕,我就想和我孩子能太太平平过几年安静日子。此前,他有责任,是带着责任出生的,现在,登龙山的事情已经结了,他也解放了,姐想好好陪他几年,这不过分吧?” 我寻思,这要求确实不过分,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娘俩这已经是子母凶煞的,到哪儿哪儿不得倒霉啊?鬼魂住处,必然阴风四起、晦气聚集。 到头来,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高人,什么和尚老道出马仙之类的来收拾你们。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了小三爷的法身,一旁还跟着林白。他们看来是来特意找我们的,林白见我们正聊着什么,点点头示意。 小三爷跟我就没见外,上来就大刺刺地向林巧打了个招呼:“呦,大妹子,在这儿呢,跟咱小柳子唠什么呢?还整挺严肃的。” 我把林巧的处境跟小三爷说了说,正为难着。没想到小三爷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说:“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就这啊?简单,小柳子,你的堂口五家正仙都齐了,可是四梁八柱还不齐,看家的碑王、跑腿的清风、传讯的烟鬼、护身的报马都缺,既然林巧娘俩没地儿去,不如就上你的堂口呗,当个清风,也好联络下酆都的业务,免得你老是自个儿往判官殿跑。对不?” 嘿!这还真是灯下黑了! 我一拍脑门,倒还真是这么回事。我的堂口一直没寻摸到适合的清风烟鬼,这件事也都耽搁着,林巧娘俩本事都不错,而且有过命的交情,还真适合! “这倒是个办法,姐姐,你怎么看?如果你愿意上我的堂口,我让老仙帮你们化掉怨气,从今后跟着我积攒功德,四海扬名。”我扭头把想法告诉了林巧。 林巧听后几乎没犹豫,问题就一个:“能让小八跟我不分开吗?” “那是当然,如果功德积攒足够,甚至还能再安排你们做一世母子。”我笃定地回答。 林巧笑了,眼里甚至有些晶莹闪烁,尽是激动之情,声音微微发着抖,点头道:“好…我答应。” 要说林巧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便是再续一世缘分,下一世,自己要好好补偿此生亏欠的孩子。 林巧答应下来之后,我让她进鬼袍去陪伴高小八。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黑西装,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 “傻笑什么?不该好好感谢我么?”小三爷在一旁不甘寂寞地插话。 我笑了笑说:“高兴我有这件衣服,这件袍子,让我总算是做点事。” 要是没这件袍子,高小八必魂飞魄散。那林巧,恐怕要彻底疯魔成恶煞了,哪儿还会有现在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看向一旁的林白:“不好意思,处理了一点私事。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嗯,来辞行。”林白依然酷酷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养伤,到今天才稳住伤势。 “离死还有几天,我可以再到处走走。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不负所托。”林白说完就要离开。 我急忙叫住他:“先等等,你先跟我去一趟东北省城吧。也许我家的老仙可以给你想个办法,要是真不行,你再走也不迟。” 林白有点将信将疑,但也许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也没坚持要走,点头同意了下来。 /97/97455/27167719.html 第八十九章:盘道 天亮之后,徐庆已经给汽车加好了油,准备就绪。他看上去也很疲累,虽然他没有参与到登龙峰的事件中,但在鬼打墙中也耗费了很大精力。 叶倩倩和陈圆圆又去探望了一次陆小刀,把自己带来的一些化妆品之类的,一股脑儿都给了陆小刀。 这几个姑娘倒是有些一见如故,相互都留了号码。 宋大宝本来是准备了大包小包不少东西,但都被我拦住了:“行了行了,搬家呢?连三、被褥,茶壶茶碗的,咱这车没那么大地界儿给你放这些。等到了省城,我直接给你买新的。这些大包小裹的,就别添乱了。” 宋大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先上车,坐后排。小三爷也坐后排,几个姑娘和胡小蝶坐第二排。我坐副驾驶的位置,徐庆负责开车。 林白的状态不好,别人也不认识他,所以变回真身形态。以一条小白蛇的状态,被我揣在怀里。 葛医生、陆小刀、宋大叔等人来送行,随着一脚油门,车子发动。我忍不住地从车窗往后看,雾气朦胧、云遮雾绕,登龙山与登龙村逐渐地被抛在身后。 九子鬼母棺的事件,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从车窗里可以看到不少穿着古怪制服的人在登龙村沿路公路进行工作,与赊刀人张先生的制服类似,到离开盘山公路的时候,我们还看到了一道临时的卡哨。 回头看看,一块封山的铁牌子已经被立在了入登龙山的公路入口处。 我心中暗惊,想到张先生的话。 相关部门么…… 从上午出发,开车一直到下午,总算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省城。徐庆将车开到了我住的公寓楼下,他说要回局里去一趟,向王队报备。 叶倩倩和陈圆圆也要回模特队去报道,临走前陈圆圆拉着我,声音有些腼腆地说:“柳哥,那个…这次你们辛苦了,明天,我请你们吃饭吧?” 我知道她这是心怀感激,想着小老妹挺上道。 “这两天我应该也挺忙,离开这么些日子,恐怕有不少事要处理。这样吧,等我空闲下来,我联系你们。”我对两个姑娘说。 叶倩倩搭着我的肩膀,那眼睛明亮的好像星星似的,一闪一闪:“小柳哥,这可说好了,不能耍赖。我问你个问题,你可别搪塞,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听着这姑娘泼辣的话,我不禁失笑,这姑娘是被陆小刀那婆娘传染了不成? “行行行,叶大美女,瞧你说的。你问,我看能不能回答。”我也不客气地跟她打趣儿。 “那好,你有女朋友没有?你看咱圆圆怎么样?” 得,这娘们赶上说媒拉纤了! 我还一脸懵逼,陈圆圆已经脸涨的通红,娇声叫道:“倩倩!你胡说什么呢!柳、柳哥,我们先走了……” 话音未落,陈圆圆已经拉着一脸坏笑的叶倩倩走了。 小三爷从后座探脑袋出来,嘿嘿地笑:“小柳子,艳福不浅啊。” 胡小蝶闭目养神,淡淡丢出两个字:“傻逼。” 小三爷撇了下嘴,这次倒是没有跟胡小蝶杠上,而是对宋大宝勾肩搭背地说:“咱大老爷们不跟娘们一般见识,走,大宝,三爷带你先去好好尝尝咱东北最地道的美味!我看你也是有点虚,得先吃点腰子补补。” 说完话,小三爷就带着宋大宝下了车,晃晃悠悠就寻摸吃的去了。 我也没阻止他们,几人都离开了,车上只剩下了我、胡小蝶和林白。 我让胡小蝶带林白去我的堂口先打个招呼,林白是柳仙,又是我带来的,得先跟我的坐堂仙龙大爷见个面,免得发生误会。 我自己先去把车还了,然后去超市给宋大宝买了一应生活用品,让他们送货上门后,我就溜溜哒哒往堂口走去。 我住的地方和堂口是两个地方,我的摩托车就停在堂口。推开门刚一进去,呼地就感觉到一股劲风,吓我一大跳,还以为出门两天,堂子被人掀了呢! 再一看,我不禁一脑门黑线。 好么,是林白和龙大爷交上手了。 两个柳仙在院子里试招,一个用枪、一个用剑,交手数十招,铛铛铛地接连碰撞,倒也是斗的旗鼓相当。 不过龙大爷显然是收了劲的,他俩的道行估计是伯仲之间。现在林白是压着伤的,两人已经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胡小蝶就在一边看着,见我来了,点点头,算是招呼。 我也招呼两个柳仙:“龙大爷,您悠着点,林白对我们都有恩,我是带他来治伤的。” 龙大爷的眼睛向我瞥了一下,两个柳仙各自收手停了下来。龙大爷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一脸的傲性:“小子,这趟去的很热闹啊,等闲下来好好跟我说说。” “那是当然。”我点头,顺便又问,“龙大爷,我出去这些天,堂口有没有出什么事?” 龙大爷哼了一声:“有我坐堂,能有什么事?瞎担心。” 说完,他看向林白点点头:“你不错,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好好打一场!” 林白也是同样:“有机会,一定打。” 得,两个犟种撞一块儿了。 我摇摇头,龙大爷一闪身不见了踪影。我让林白在旁等等,先给堂口众仙家牌位上了香,添了油,换了瓜果贡品。 然后我就写了一张裱,在白家牌位前烧了。 请仙家。 等了足有半个钟,供奉白家的牌位微微开始发抖了,一股股白烟从牌位上冒出来,最终有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飘了出来,没有显出法身,而是像一团烟似的飘在牌位上边。 那模样,像个盘坐的人。 “小柳子,你唤我?”一个温厚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个声音不像小三爷那么吊儿郎当,有点虎了吧唧的。也不像是龙大爷,那么傲气中带有些霸气! 他的声音就像四月的春风,温厚恬静,让人听在心里就很容易平静下来。 因为我不是用文王鼓、搬兵诀请他出马,所以他来的也只是一道心念,连法身都谈不上。 我将林白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白家的仙专司医药之道,而我家这位白仙在白家门里也属于医道上的高手。 白家仙听罢,到了林白身边耳语了几句。 林白神情微微一变,又看了看我,问白家仙:“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白家仙点头道。 林白略一犹豫,然后应道:“好,我去找你。” “恭候。”说罢,白家仙散去烟气,收回了那份心念。 我有点好奇白家仙跟林白说了什么,怎么还不能让我听见了? 没等我开口,林白先问了一句:“你的师傅,是姓任?” 我一愣,难道白家仙是和林白说了我这一堂仙的来历? “对,我师傅姓任,但已经消失有段时日了。他说去办件事,办完就回来。”我说道。 在龙大爷之前,我的堂口还有一位掌兵大将军,也是位柳家仙。在师傅将堂口传给我之后,只有那位掌兵大将军跟着师傅一起离开去办事了,从此不见了踪影。 林白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见状,我察觉出些不对劲,连忙问他:“林白,你知道我师傅?你认识?他现在在哪?” “不清楚,上次见他,也是数年前。”林白的一句话,把我的激动之情给扑灭了,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有了些古怪的深意,“任三的徒弟…也许,你跟我相遇并非意外,或许,你和我们是同一路人。” 莫名其妙的话说完,林白没等我多问,身子一闪,消失了踪影。胡小蝶说他已经离开了,大概是白家仙之前跟他说了个地址,他现在过去赴约了。 可我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林白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就我跟他们是同一路人了?他们这一路又是什么人? 隐隐的,我有种直觉。从登龙山开始的事儿,可能还远远没有结束。 /97/97455/27175450.html 第九十章:红嫁衣 林白离开后,我很快接到了小三爷打来的电话,接通之后就传来了小三爷打着酒嗝的声音:“小柳子,快来吧,腰子已经ok啦!快点来咪西吧!” 说完,小三爷就报了个地址过来。我带着胡小蝶,开上摩托车就奔了过去,当我俩到的时候,小三爷和宋大宝已经撸串撸的不亦乐乎。 宋大宝以前在登龙村基本生活叫个清苦,基本吃不到什么肉,到了烧烤摊在小三爷的怂恿下是放开肚子吃! 小三爷也是不遑多让,一手一根,一口一串儿,那签子都他妈让他撸的冒火星子了! 我和胡小蝶刚坐下,小三爷又潇洒地一扬手:“服务员!点单,加菜!” 服务员小姐姐一脸痴呆地看着咱们这一桌的签子,估计是从没见过俩人能吃那么多的。我看的也是嘴角一抽一抽的,这俩孙子,吃冤种呢? 又叫了三十串羊肉串,两对腰子,几个烤茄子后,我对小三爷和宋大宝说:“你们俩慢点吃,别吃坏肚子。明儿个咱们做个仪式,给林巧娘俩添上堂单。” 小三爷打了个嗝,拍着胸脯说:“这有啥难得?小意思,等明儿仪式做完了,我去找个老清风。让他带着林巧去跑跑路子,简单!”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说:“诶,那倒不用麻烦别人。七爷给我留了一道无常大篆,可以请一位无常爷在我的堂口当清风,与酆都阴阳司联络。明儿个给林巧娘俩做仪式的时候,我也会动用那道大篆试试。” 小三爷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嘟囔着说:“无常…那都是阴阳司的公务员,那些家伙,架子都不小啊。你想让他们给你打工办事,啧啧啧……”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看情况呗,行就行,不行,咱也不勉强。上赶着不是买卖,回头也有七爷可以给我兜底,我也不怕得罪他们。” 正说着话,我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徐庆打来的。 接通电话,我刚说了声‘喂?’,就听见徐庆在那头说:“小柳哥,在哪儿呢。我刚见了王队了,王队说要请你吃饭,我去接你去。” 我一听,笑着对他说:“别麻烦了,我们已经在吃了。哪儿?这银河大道边上的烧烤摊,你和王队要有兴趣也过来喝点,人多热闹,那么些日子没见,咱也聚聚。” 听我这么说,徐庆一口答应了下来,问了地址后就挂了电话。不多时,徐庆和换了一身便装的老王就一起来了,王队似乎跟烧烤店老板认识,先跟那爷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到我们这桌坐下。 “小柳,这趟出去登龙山,听说出了不少事?”王队坐下之后,和众人认识不认识地都打了个招呼,然后开了瓶啤的跟我干了一杯。 我一口闷了杯中的啤酒,打了个嗝说:“嘿嘿,徐庆大概也跟你说了吧?这趟走的,刺激,九死一生,咱们边吃边唠。” 我和王队吹着在登龙山的经历,当然隐去了关于鬼门的部分,只说遇到了许多妖魔鬼怪。另一边,徐庆刚坐下就被小三爷薅住,拼酒! 什么哥俩好啊,五魁首啊,感情深哪,一口闷哪! 好,倒! 徐庆这倒霉孩子,串儿没吃上两口,先被小三爷灌了三两三的白酒下去,直接趴桌子上了。 我见状也是一乐,骂小三爷这个不要脸的,他一个仙家跟人一凡人拼酒,你这不扯淡么? 还好有个胡小蝶不惯着他的臭毛病,这娘们平时看着文文静静,颇有一番风骨。但到了酒桌上,那也是虎的一比,直接挽起袖子、撩起裤腿就跟小三爷划起了酒拳。 就看这俩,一人一个小凳子踩着,面前桌子一片狼藉的铁签子。一人一个大玻璃杯子,三两一杯,输了就一口闷。 不一会儿,整个烧烤摊的客人都来看热闹了。那看热闹的、起哄架秧子的全来了,基本没搭理小三爷的。都冲胡小蝶竖大拇指,好,女英雄,女丈夫,好酒量! 宋大宝自顾自地吃,这孙子也是真实在,真把小三爷的话听进去了,吃的是不亦乐乎。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劝劝这俩大哥大姐,这时王队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外边,做了个抽烟的手势。 我会意,跟着王队到了外边。这会儿已经入秋了,风一吹,酒劲上来,还有点冷飕飕的。 王队分了我一颗烟,各自点上,抽了一口。各自胡乱的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我听出他话里似乎总藏着什么事,有点吞吞吐吐的。 我说:“王队,咱也不是外人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 我就这么试探性一问,他要说‘没有’,那就说明人家自己有想法,我就不问了。他要说‘有’,那就简单了,有话说话。 我这话问出口,果然,王队猛抽了一口烟,然后重重呼出,说:“嗨,我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儿是有点,不过,你这也才刚回来,我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 我一听,这果然是有事儿啊。 “见外了不是,说说呗。帮不一定能帮上,兴许能给你出个主意。” 王队这才跟我说了他最近遇到的麻烦事,那是关于他经手的一件案子。案子本身没什么问题,刘某入室盗窃,偷走张某一件收藏品,张某报案,警方很快立案追查。 通过监控和现场遗留的证据,警方用两天时间就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并且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 人是很快抓到了,赃物也找回来了。可伴随着这个案子结束,一件棘手的案子被塞给了王队。 盗窃案没问题,证物没问题,可是犯罪嫌疑人出问题了。 当时找到偷东西的刘某时,刘某已经死了!可是他死的很诡异,血腥至极,是被人开膛破肚死的! 当时到现场的警官直接吐了都,太血腥了! 满地的血啊,五颜六色的内脏,那一股腥臭的气味,勾的所有在场之人直反胃! 法医带走他的尸体检查,可得出的结论更诡异了。 法医从死者尸体指甲留下的肉体碎片和胸口伤口得出判断,是自杀!一个人活生生把自己给开膛破肚了?这事儿写报告里,谁信? 上级对这起诡异的人命案很重视,压根不信自杀的结论,直接给重案组的王队下了命令:这不可能是一起自杀案,一定要查出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 面对这么一起处处透着诡异离奇的案子,王队也是真心犯了难了,这整一个烫手山芋啊! 可案子已经到自己手上了,任务也下来了,还能怎么办?查呗! 但一连几天下来,搜查是没有半点进展。况且经历过黄庭军那件事,王队心里也知道,这个案子八成也不太正常,正当他头疼,这件事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巧了,徐庆回来报道了。 王队立即就想到了我,就想问问我对这件事的看法。但一直也没好意思开口,起了好几回范,也没能说出这话茬来。 我听王队将这件事娓娓道来,心里也觉得这命案有些蹊跷。自己把自己撕吧撕吧,开膛破肚?那得多疼啊! “王队,你们领导给你派这么个任务,总得有个调查方向吧?不然不是纯粹为难人么?”我没急着说自己的看法,先问了王队一个问题。 王队丢下烟屁股,说:“调查方向倒是有一个,也是上头的人认为是他杀的直接原因。那个死者的心脏没了,现场哪儿都找不到,估计是被凶手带走了。” 心脏没了? 听到这个,我心里一个激灵,又问了一个在意的问题:“当时那个人偷走的是个什么物件,你知道么?” 王队道:“按理说这是秘密,不该告诉你。但…算了,是件嫁衣红袍子,可漂亮了,听报案的张老板说是明朝的古董。现在这市值,多少也得有几十个w吧。” 红嫁衣么…… “现在我也说不太上来,可能跟那些方面有关。可是就算是鬼啊怪啊干的,这也没法抓了给你的上级交差啊。”我无奈地摊了摊手。 王队倒是无所谓地一笑,说:“嗨,你说哪儿去了?我也就是一个人憋的慌,跟你说说,心里也能舒服些。上级怪罪就怪罪呗,主要是我怕又有受害者,如果不再出事儿,我也就谢天谢地了。” 我点头向他保证道:“要是再出人命,你来找我,我一定出力帮你整明白。” 说完话,聊完天,回到烧烤摊。小三爷和胡小蝶都喝的有些飘了,连宋大宝都没能幸免,喝的五迷三道的。 大家今晚都很尽兴,临了结账,我看着那长长的账单,心疼的脸都抽筋了。 这帮孙子,一顿烧烤吃掉我三千块!纯纯吃大冤种呢?! /97/97455/27175451.html 第九十一章:判官拜访 昨天晚上都喝的五迷三倒,第二天醒来,我脑仁都有些疼。房门一开,嚯!那个味儿啊!小三爷的脚臭,还有酒气,差点把我熏一跟头。 “起了起了起了,赶紧去洗洗!这味儿!”我一人一脚把小三爷和宋大宝踹醒,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好好清醒清醒。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俩黑眼圈,回想起了昨晚上自己做的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迷迷糊糊的,就有一队人马卷着风到了近前,其中有兵有卒,穿着都很正式。一辆车里走出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男人的模样有些奇怪,脸很白,五官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男人走到我面前,开口是个幽幽的声音:“不知大人到职,有失远迎。本官薛明,本地六品绿袍判。” 听到男人这话,我精神一醒,明白了过来,这是我们这当地的阴阳司判官来了。他的身后这些人马,应该是阴阳司中的职员。 我在梦中连忙还礼,有些受宠若惊:“薛大人太客气了,我不是新判到职,薛大人误会了…” “哪里,还请大人更袍,以验身份。”薛明不容分说地说道。 说话间,男人身上的西装忽然变了样貌。 一股无形气势从他身上升起,一件威风凌凌的判官绿袍转眼间披在身上,十三扣玉带黑冠。宽袍大袖、下摆变长,袍上锦绣,那款式与袍纹,正是中土汉家的古代官服。 若论品级,六品州同。 只是他的胸前并非是官服飞禽,而是一个篆体大字:生! 背后同样是一个篆体大字:死! 生死服,判官袍。 我惊讶地看着他的官袍变换,这还是我头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真正的判官,身穿代表阴阳司的判官袍。 薛明也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生硬,但是显然看的出他的神情由淡然转向惊讶,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又观察片刻忽然语气森然:“大胆!你当是儿戏么?岂可亵渎此袍,还不快快收去法度!” 他的声音有些急切,有些怒意。 我听了纳闷啊,什么意思?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翻脸了? 再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作了判官袍。一身暗红大袍,身披‘生死’二字,透出的威严气息比薛明更甚几分,我再仔细一看,暗红袍服上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蟒游动。 一闪一闪的,一会儿变作一条黑蟒,一会儿化作一道金光闪闪的大篆。 我抬头向薛明解释:“这不是我以法术变化,是袍服本来就是如此模样。若是大人不信,自是可以试试。” 薛明满脸狐疑怪异之色,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上暗红大袍,不知是在想着什么。但我说‘可以试试’,其实没有必要。 判官袍似乎有相互之间有着某种感应,我能感应到薛明身上的判官袍是真的。那么我想,薛明应该也能感觉到我身上的判官袍是真的。 说是‘试试’,其实也就是个话术,好让他为刚刚那语气森然的一番话做个解释。 果然薛明缓缓摇了摇头道:“试倒不必,只是下官一时有些太激动了,还请大人见谅。由古至今,大红袍,一品判也只有钟大判、崔二判,二位而已。您身上这件,虽然颜色黯淡,但样式与颜色无疑都是一品红袍…” 我听明白了,原来薛明是以为,我故意用法术把判官袍变成了一品大判的样式。这也难怪人家会突然生气翻脸,这等于是公然冒犯阴阳司的威严啊! 我连忙将我这套判官袍的得来缘由说明了一遍,听我说完经过,薛明也终于明白了。 只见他有点将信将疑,似乎在思考什么。我知道这是因为判官袍干系重大,维系阴阳,马虎不得。但我身上的判官袍和无常大篆也是真的,做不了假。 半晌后,薛明这才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不曾接到阴阳司的调令。今日突然感应到城中有判官气机,所以特意过来一见。既然柳大人是阳世判官,你我便是同僚,共领此地阴阳司公务。两位判官同治一处,古来罕见,我看看匀些公务给你……” 我听到这话,赶紧摆手推辞:“薛大人,千万别。一来我并不是实职判官,有名无实的。二来我也不是阴阳司认命,让我管事有违规矩。这公务的事,您还是自己看着处理吧,倒是我在此地立堂出马,往后也少不了与酆都打交道,还要在薛大人这里多多来往照应。” 开玩笑,没这个金刚钻,我揽那瓷器活干嘛? 薛明显然也只是客气客气,真把‘公务’分给我这个外行判官做,他估计也不放心。见我推脱,他也就坡下驴。 “照应谈不上,既然柳大人在此地界,有什么事,你说一声能办的公事,我自然不会推辞。等你堂口立了清风碑王,来我官衙走个程序,我给你下个批文就是了。”说完这些,薛明顿了顿,似乎是又想到了一些事,对我详细地交代。 “柳大人此刻,即是阳世人,也是阴世官。有些事,您可能还不太清楚,阴阳司是不入世间纷争,只维系轮回运转。所以有些逞凶斗狠的事情,阴阳司并不方便干涉,还请柳大人明白。” 薛明这番话,也是跟我交了个底。就是阴阳司只管处理鬼魂轮回,维系阴阳的事情。 若是我跟哪里的鬼王干架,或是与别家仙堂斗法,这些凡间琐事,薛明和他手下的人马是不会管的。 说完这些话,薛明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正要上车走时,他忽然又回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后又折了回来,上上下下看着我身上的判官袍,苦笑道:“有一句话,也许柳大人不爱听。若是没有必要,您这身官袍,切不要随意显露。” 我一听,嘶,这话啥意思?这是话里有话啊。 于是我赶紧请教:“薛大人请明说。” 薛明并不摆官架子,看向天际,语气恭敬地道:“幽冥轮回,为阎罗神君所立。为维系轮回,判定魂魄善恶,定出来生前世,阎罗神君立下阴阳司,设置判官一职,这些您也知道。可后来阎罗神君离开,幽冥无主,十方鬼王开始角逐,争权夺势,是以两位一品红袍大判主维持酆都轮回,稳定幽冥秩序,一为钟大判,二为崔二判。无数年月以来,这两位大判大人常年秉公执法,也得罪了许多凶猛恶鬼、鬼王魔君,那两位大人自然是百无禁忌。可您不同,若是被那些鬼王魔君知晓阳间有您这么一位红袍判,恐怕……” 薛明话尽于此,拱手离开。 可我心里就复杂了,不禁想问问不死玉里边加班的七爷,究竟知不知道可能给我惹了个大麻烦。 甩甩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憔悴样,我决定先不去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即便真被迁怒,有什么鬼王魔君上门算账,我也还有一堂仙家呢! 正想着我那一堂仙家能让我稍稍有些心理安慰,刚出洗手间,就听见小三爷揉着自个儿睡眼惺忪的眼睛,抓着肚皮问:“小柳子,这都快中午了,干啥玩意儿呢?眼圈黑的跟国宝似的。可别说哥没照顾你啊,走,带你吃腰子去,好好补补。” 一听吃腰子,宋大宝噌一下就站起来了,好家伙,跟屁股上装弹簧了似的。 “不不不,不吃了,腰子吃撑了。” 我拿起地上的枕头砸向小三爷,又把新的洗漱用品塞给宋大宝,让他进洗手间洗漱,然后敲了敲胡小蝶的房门。 推门进去,呵,一米多长的大狐狸趴在床上睡着,青白色的皮毛柔软又蓬松,别提多漂亮了。她睁开眼瞥了瞥我,天生的狐媚眼带着几分醉意,用眼神问我:啥事儿? 我就靠在门框上没进屋,对她说:“林巧娘俩要上我的堂单,你和小三爷辛苦一趟,带她们去化解一下怨气吧。” /97/97455/27180440.html 第九十二章:来客 听了我的话,床上的大狐狸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接着,我的脑海中仿佛就听见了胡小蝶倦意的声音:“知道了,你到外边等我。” 我转身关门,也不知道他们仙家是怎么变化的,没一会儿,打扮的飒爽漂亮的胡小蝶便开门走了出来。 而我也已经和小三爷交代完了林巧娘俩的事,他瘪瘪嘴,不像昨天酒桌上那么豪气干云了,嚷嚷着说不想跑腿。 我就威胁他说:“不想跑腿赶紧打马回山峰去,不然我就给黄三爷写张裱,少在我这儿混吃混喝的啊。况且下一任坐堂仙是白家的,轮值到你还早呢。” 听我这么说,小三爷一脸像被渣男抛弃的怨妇般的表情啊,就差咬着手帕说一句:死鬼,你不爱我了。 我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妈的,昨天晚饭差点给我恶心吐出来!赶紧把林巧叫了出来,让胡小蝶带上小三爷和林巧,赶快麻溜地离开。 说是给林巧娘俩上堂单,其实先让林巧一个鬼上。高小八还在沉睡中修养,也不能离开判官袍,等他苏醒后再补个程序也不麻烦。 送走那三位大哥大姐之后,我就带着宋大宝到我的堂口去,认认地方,认识认识仙家。也让坐堂仙龙大爷认识认识他,并将他的名字和我并排添在了堂单底下的弟马贴上。 这样,还差个仪式,他就算正式是我的二神了。 把宋大宝带来的时候,龙大爷难得现了身,打量了一番宋大宝后说:“小子,你这个二神选的不错。你问问他的八字,回头让灰家给他算个命格。” 我一听,也是,就问了宋大宝的生辰八字,写了张裱给我堂上的灰家老仙烧了过去。 做完这些,忽然我听见门外有叮咚一声。有人从前门那头摁门铃,我这个堂口一般不太有人来,因为开的地段说不上好,流客少。 我做的单子,一般也都是通过结识的人脉,相互介绍。通常呢,如果有新的单子上门,介绍人也会提前打电话过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今天倒是奇怪,我才回来第二天就有客人上门了,难道我这财运要旺了? “走,大宝,有客人上门了,今天没准儿能做上你的第一单生意。”我给仙家们上完香,拉上有点紧张的宋大宝,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的堂口后面是院儿,前边是接人待客的房间,外边是玻璃门,连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我的招牌是:仙缘堂。 出古洞,仙家积阴德。 入世间,缘因结善果。 这么个仙缘堂。 撩开门帘,到外一看。进门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搀扶着她一起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精神的披肩发,眼睛亮晶晶的,很有灵气。 我和宋大宝刚一出来,她立即盯住我俩仔细看,接着又往我们后边看了看,似乎是在看还有没有别人。 见没人再出来,那姑娘脸上似乎是露出几分狐疑来。 她的表情都落在我眼里,我友善地冲她们笑笑,一边让宋大宝去帮忙沏茶,一边自个儿上前相迎:“两位好,这位姐姐好,来来来,请坐,我是这堂子的管事儿。我叫柳家园,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一边说我一边打量这两个人,我的眼力是在娱乐圈里练出来的,看得出这两人身上穿的都是上档次的衣服,并不是差钱的主儿,我就更好奇他们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 那中年妇女看了看我,画着妆也能看出脸上的憔悴,她声音低低地问:“您…柳师傅对吧?您是大神?” 我说:“嗨!什么您不您的,要不嫌弃,叫我小柳就成,我是大神,这位是我的二神,您这是…看事儿?” 我给两人介绍了下端茶过来的宋大宝,宋大宝还没来得及换掉从登龙村带出来的那套衣服。也许是看到宋大宝一副农村出来人的打扮,那披肩发姑娘不屑地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 对宋大宝放下的茶,她也没碰,有些娇气地坐在沙发上。 倒是中年妇人礼貌地端起茶杯呡了一口,然后说:“嗯,我是听一个好友介绍来的。听说仙缘堂的大神,看事儿很灵验,我家最近出了些…怪事,闹得家里不太安宁,我就想找个明白人看看。” 我静静听她讲完,刚想接话。 没想到,那姑娘先开口,嘴里说着不满地话:“姑,我跟你说了,我有认识一个有本事的先生,看事儿可灵验了。你不听,非要来这儿看看,这人年纪看上去还没我大呢,能有什么真本事啊,你看他这二神,土里土气穿的跟……” 她住了嘴,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可想也能想到是什么难听的话。 宋大宝的脸霎时间憋的跟大红布似的,拧巴着衣角,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不满地看向那姑娘,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要不我怎么不愿意跟有钱人打交道呢,就看不惯这些人骨子里那副高人一等似的逼样。 你有钱是你的事,你赚钱又不给我们花,你在我兄弟面前牛气个什么劲儿? “大宝,坐下。”我叫住要往回走的宋大宝,让他坐在我旁边。然后理都没理那说话的姑娘,就对面露尴尬的中年妇女说:“有朋友介绍您来我这小店,我很感激。但既然您外甥女已经有好的人选,那么一事儿不烦二主,您请便。” 说罢,我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意思很简单,端茶送客! 我不管你们是谁、有多少钱、是什么事由,看不起我兄弟那就别怪我翻脸!你牛逼,你有钱,但那是你的事,许我这儿不接你这单生意,这总行吧? “小、小柳先生,这……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啊。”中年妇女见我不想管她的事,有些慌张,责备地看了她身旁的女孩一眼。 但那姑娘并不觉得自己错了,反而冲我瞪眼,语气激烈地说:“你什么态度嘛!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道行?我认识的先生,那掌堂大教主可是王母娘娘,你行么?装什么犊子!” 我一听,差点笑出声来。王母娘娘?你咋不说玉皇大帝呢? 听到她嘴里这牛逼哄哄的话,我基本上也能确定这姑娘肯定是被人忽悠了。要么她嘴里的那厉害先生是个大忽悠,要么就是这姑娘其实是个大傻叉。 我就笑笑,没接她话茬。跟傻逼一般见识,我也成傻逼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那姑姑也没法再在我这里待下去了,一脸尴尬地拉着那姑娘走了。出门时候,我还能听见那姑娘一脸气愤,不断地跟她姑姑说:姑!你听我的,这人肯定没什么本事的。本事越大脾气越小,脾气越大本事越小,你放心,我给你联系那个厉害的先生,一定给你看的明明白白的…… 送走这两位,我准备把桌上的茶杯收拾收拾。这时宋大宝开口,声音有些内疚:“柳哥,对不起,我…我给你丢面了。” 听他这么说,我没客气地朝他屁股来了一脚,说:“瞎说什么呢?她没眼光,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责任?以后不准说这话了啊,你是我二神,以后不管面对什么人,都得挺胸抬头,显出咱们堂口的威风来。” 听我这么说完,宋大宝这个感动啊,眼眶都红了。我可看不得他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淌马尿啊,我不爱看。走,跟哥出趟门。” “柳哥,咱干嘛去啊?”宋大宝立即跟在我后边。 我说:“没别的,给你买套衣服,换身行头。” 一听我要给他买衣服去,宋大宝受宠若惊似的,连说不用。我哪惯他毛病?拽着就去买了身新潮的衣服。 本以为这就是个小插曲,可没想到,刚过了两天。在我开店门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中年妇人,这次就她一个,可看上去,比先前更憔悴了。 而我自从穿上判官袍后,我的眼睛就不必开眼,也能看见阴魂。 我就很清楚地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阴魂,就紧紧贴在她的背后! /97/97455/27180441.html 第九十三章:撞邪 看到那中年妇女又来,我其实没多少意外。本来嘛,能请王母娘娘做掌堂大教主的大忽悠,能把真碰了脏东西的事儿摆平,那才是有鬼呢。 可是那缠着中年妇女的阴灵就有点意思了,居然敢跟到我的堂口附近来晃悠,这胆子也挺大。 要是搁以前,我想开眼得借助道具,有个前摇。没开眼就最多看到人眉心发黑,气运不旺。 现在可不一样了,我现在多少算半个阳世判官,身穿判官袍,眼睛也能看到些不算厉害、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行踪的阴灵鬼魅。 也许是发现了我能看到她,那女鬼啊,冲我瞪眼,呲牙咧嘴地像在警告。我也不惯着她,抓着腰上的出马契约,联系了一下坐堂的龙大爷。 你坐堂,不能真光坐着不管事是吧?有人上咱堂口闹事,那得管管。 不一会儿,一股劲风呼地吹来。 龙大爷出来了,不满地向我瞥了一眼。然后随手就往那女鬼脖领子处一抓,就像拎个小鸡仔一样,抓起来就走,不用问,抓回堂口盘问去了。 龙大爷是修练有成的老仙,一般的孤魂野鬼,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那中年妇女看不见龙大爷和女鬼,只能感觉到一股冷冷的风打着旋儿在她身上吹过,吹的她整个人是一个哆嗦。 我见女鬼已经被抓走了,也就走过去开门,顺便跟中年妇女打招呼:“这个,又来啦。今儿个,什么事儿您哪?” 中年妇女看见我,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中带有几分高兴的神情,似乎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小柳师傅,上次,是我那外甥女不懂事。说话没分寸,得罪了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阿姨这来给你道歉,这些钱,你先拿着。”那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掏现金,一沓,粗略估计也得有个w。 我可给她这举动搞懵了,怎么回事?散财童子啊这是? 钱是好看,可无功不受禄。干我这一行,更是不能接莫名其妙的钱。 我赶紧给她拦住说:“别别别,我这哪能跟人一小姑娘生气啊。来者都是客,您别急,钱收好,别急着往外掏,有什么事儿进来慢慢说。” 说着我把妇女让进了屋,宋大宝手脚麻利地端茶倒水。那妇女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双手抱着茶杯,对我说:“小柳师傅,我家那事闹了有些日子了,本来啊,阿姨是想请你去帮忙看看。可是出了笑笑的那事…笑笑她这孩子,嘴上是利害了点,年纪轻,不懂事,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可这两天,她也吃了亏,受了苦了,你让老仙家收收神通,就别再磨她了。” 我静静听她说完,一琢磨,明白了。 “阿姨,您是说,从我这儿离开这两天,那姑娘走霉运了?”我问。 中年妇女愁眉苦脸地说:“唉,可不是么?” 接着,中年妇女就跟我说起了这两天的事。中间妇女姓姜,她的丈夫姓张,叫张佑方。家里算是有钱,原本呢,老公做生意红红火火,家庭也算和睦。 但前段日子,家里遭了一次贼。报警之后,被偷的东西是找回来了,可是打那之后,家里就怪事连连。 不是半夜三更听到有人在走廊走路,就是厨房锅碗瓢盆没来由地乱响。最吓人的,还是有一天晚上,两夫妻嘎吱噶的做完床上运动,睡得正香呢。 突然! 姜阿姨的老公‘嗷’地一声坐了起来,那声音大的,好像嗓子要破音,就像年猪被杀临死前的一声惨叫,吓的姜阿姨当时就清醒了。 扭头看到发出声音的是自家男人,姜阿姨当时就火了,裹着被子就骂:“你个死鬼,瞎叫唤什么?干活还没十分钟就缴了械,怎么半夜三更的还来劲了!” 可骂着骂着,姜阿姨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自家这男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再仔细一看,这可给姜阿姨吓的够呛! 只见张佑方那双眼睛瞪的老大,跟铜铃一样,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脸上的肌肉都绷紧着,紧咬着牙关,好像跟谁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姜阿姨嫁给张佑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什么时候这样过,不禁是脊背发凉后脑勺发麻! 看着自己男人这样,寻思着,这是梦游了?还是中邪了? 这时,她又看到张佑方嘴唇咕哝,好像在说着什么。姜阿姨刚想压着内心的恐惧仔细听听,突然又是‘嗷’地一嗓子! 张佑方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了床上。 那嘴巴,咕噜咕噜地冒出了白沫子! 这一幕把姜阿姨吓的差点哭出来,带着哭腔地使劲推了推张佑方。幸好,这次张佑方很快就醒了,醒过来后摸着自己嘴唇上的沫子是一脸的后怕。 听张佑方说,他刚刚梦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披头散发飘在半空,狞笑着向他索命! 那女鬼的手刚搭到他的脖子,他就被吓醒了。 听到张佑方脸色铁青的说完,两口子都安静了。当晚,谁都没敢再睡,硬生生熬到了天亮,等雄鸡报晓后,这才松了口气。 也就是那天,姜阿姨向自己的闺蜜、朋友打听没有懂这行的。然后经人介绍,就找到我这儿来了,而她的介绍人也只是听说过我,自己没来过,所以我也没有接到联系人的电话。 这事情的前因是说清楚了,可我还没听到关于后边的事。这姜阿姨再度来访,开口就给我道歉,又说让我老仙收了神通,这什么意思? 况且还有件我没明白的事,就是缠着姜阿姨身上的那个女鬼,并不是红衣厉鬼。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有,她怎么在两天时间里,又惹上了个脏东西的? “姜阿姨,您来我这儿的原因,我知道了。但您外甥女的事,又是怎么回事?”我点了一颗烟,抽了一口,看着对面的女人。 姜阿姨苦笑了一下,似乎是知道我没接那话茬的意思,于是继续往下说。 原来那天在我这里不欢而散之后,姜阿姨无奈之下,让她的外甥女姜笑笑,领着去了一个她认识的师傅的堂口。 这个外甥女,是姜阿姨哥哥的独生女。因为姜阿姨自己没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所以对这个外甥女就很宠,基本上是当亲女儿看待。 外甥女既然那么坚持,她也就半推半就地去了。病急乱投医嘛,总比不投医强。 可她不知道,这种阴阳行的事情,比不投医更可怕的是投错了医。 那个先生是个五十来岁的弟马,一嘴胡子,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姜阿姨到了堂口一看,来看事的不少,得排队,心里就信了几分。 等轮到自己了,进去看到真人,嗯,挺有那卖相的,心里又多了几分信赖和期望。 再往后压了堂口钱,请了仙,上了身。老仙落座,摇头晃脑地问起了事由,姜阿姨就把跟我说的那些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老仙就掐算了一番,摇头晃脑,扁着嗓子说:“哎呀…这件事儿嘛。不麻烦,就是,嗯,你家最近时运不济,遭了小鬼而已。区区几个小鬼作祟,不必惊慌!嗯,我让弟马给你写一道灵符,做一个香囊,你拿去挂在门廊上方,保准你家从此,太太平平啊!” 说完那老仙就龙飞凤舞地写了道符,又拿了个香囊给姜阿姨。姜阿姨听老仙说的信誓旦旦,那也就信了,不停地谢啊,又拿出了一万块给做看事儿的费用。 姜笑笑还得意啊,不停地和姜阿姨说:听我的没错吧?先生本领大着呢,早听我的,还免得走冤枉路…… 回到家啊,姜阿姨就把香囊挂大门门框上头了。 可没想到啊,这不挂还好,一挂上去,这家里事直接遭了殃了。 先是吃晚饭时候,张佑方被鱼刺卡了喉咙,灌醋喝水都没用,脸憋的通红,气喘的跟牛一样,差点没死过去! 接着又是姜笑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突然失足,摔了七八节楼梯,脑门摔了个口子,脚踝严重扭伤,当晚进了医院。 之后姜阿姨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就听在病床上的姜笑笑满脸恐惧地抓着她的手,声音哆嗦地说:“姑…不是…不是我自己摔得,我感觉…我感觉背后有人推了我一下!” /97/97455/27186362.html 第九十四章:赔罪 听到姜笑笑声音都哆嗦的话,姜阿姨也害怕了。可害怕又能怎么样呢?自己的家,自己也不能不回去啊。 到了第二天,那事情就更可怕的。姜阿姨家有个照顾起居的保姆,每天会负责扫扫地,买买菜,搞搞卫生。 但就在那天,在主卧扫地的时候,从床底下扫出来一大堆纠缠在一起的女人头发!那些头发散发着臭味,根本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大蓬,好像还会扭动! 这画面当场把保姆吓晕了,直到下午才醒过来,慌慌张张把这件事告诉了姜阿姨。可等姜阿姨过来一看,哪里还有头发? 但是,她能闻见臭味。 一股在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这股气味让姜阿姨联想到了姜笑笑昨天说的话,顿时心生寒意,脊背发麻!就仿佛,这房间里,就有个看不见的人正盯着她,冲她冷冷地阴笑! 姜阿姨不敢多想,只期望老仙给的符和香囊能尽快起作用。 到了下午,姜阿姨去医院照顾住院的姜笑笑,一路上开车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而见到姜笑笑后,姜笑笑信誓旦旦地和姜阿姨说:姑,我和先生打过电话问了。他说,我们这两天倒霉成这样,肯定是被人作弄的。一定有小人,在故意害我们,姑,你说是不是我骂了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几句,他让他家的老仙,故意来整我们哪? 姜阿姨虽然不觉得是这么回事,可也担心自己的外甥女再出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吧,她觉得自己总得再来一趟,把误会解释解释。 这一来,才有了现在跟我对面而坐的一番话。 我听完姜阿姨的话,都忍不住给气笑了。我这骂挨的多窝心哪!你倒霉,屎盆子扣我脑袋上干嘛?真当小爷我吃饱了撑的,就为两句话,派个仙家天天跟你屁股后边? “姜阿姨,您是长辈,我就不说什么难听的了。但是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还不至于说为了几句话,就跟人结下这么大的因果。”我深吸一口气,把烟抽完,熄灭在烟灰缸里。 然后,我又补充道:“这钱您也不用给我,干我们这一行有自己的规矩。无功不受禄,干多少事,拿多少钱。您外甥女的事儿,和我没关系,倒是您身上确实缠着些不干净的东西,今天是不是一直腰酸肩疼的?一进门时候,就好了,对不对?” 听到我这么说,姜阿姨眼睛一亮,活动了一下腰身和肩膀,顿时面露喜色:“真的!小柳师傅,是、是你做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有个东西本来一直趴在你背上,进门时候,我帮你收拾了一下,也算不让您白跑一趟。不过别的事,我就管不了了,您好自为之。” 说完,我拿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杯子,端茶送客。 姜阿姨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没说什么,道了声谢,推门出去。 一旁一直安静的宋大宝按耐不住了,问我:“柳哥,她家不是闹鬼闹挺凶的…咱真的不管啊?” 我拉他坐下,缓缓地说:“上赶着不是买卖,她又没说求咱们干,我干嘛主动贴上去?你等着吧,该咱管的,躲不了。” 话音未落,玻璃门又被推开了。刚离开的姜阿姨神色慌张地又快步进来了,看到我后,居然直接就要下跪! 我给惊的不轻,赶紧往旁边一挪,不受她这一跪。 开玩笑!阴阳行中人,一言一行皆因果,更何况受人一跪? “姜阿姨,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有话咱好好说,别整这出,我们都是小辈,受不起受不起。”我和宋大宝左右两边留给姜阿姨扶起来。 姜阿姨声音哆嗦,带着些哭腔:“小、小柳先生,我求求你…救救笑笑。我刚接到医院电话,笑笑,笑笑她,快死了!” 我一听,要出人命? “您别急,我们先去看看就是了。大宝,带上家伙,走一趟。”我向宋大宝招呼。 宋大宝飞快地带上了吃饭的家伙,然后我们坐上了姜阿姨开来的车,一路来到了市中心医院。这里可是熟悉的不得了,陈圆圆、黄庭军都在这儿待过。 姜笑笑的病房是独立的单间,我们进门的时候,里面医生护士不少。而病床上的姜笑笑,好家伙,一身的病号服上都是血! 我们进门的同时,她正好‘啊’地一声惨叫,那叫声极为凄厉,好像从嗓子眼儿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紧接着,她的嘴巴就开始往外冒血,噗地一口,喷的衣服、被子上全都是。 我看着都傻了,这一口吐的起码有二两血,这姑娘身上得有多少血经得住这样造啊?这他妈是惹上什么了? 这时候,医生护士都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的。可是具体忙些什么呢?不知道,就是瞎忙活,输血,输液。 一个医生到姜阿姨身旁,满脸严肃地说:“这…这种罕见的呕血病,从没见过,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阿姨一听,眼前一黑就要晕倒。 宋大宝赶紧扶住她,猛掐人中,强做镇定地看着我问:“柳哥,这咋整啊?” 咋整?我咋知道咋整? 我头皮也有些发紧,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物我也是见过不少,亲手也处理过不少,但眼前这种让人呕血不止的状况,却是第一次碰见。 正在我有些发懵的时候,忽然从我穿着的西装,也就是判官袍中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那声音轻微,但清晰,直接响在我脑海里。 “这个女人肚子里有东西,正在破坏她的五脏六腑。你让我进去,我能把它赶出来。” 听到这声音,我一惊,又惊又喜。 这声音是高小八,他在鬼袍中沉眠修养了半个月,没想到今天醒了。 但我担心他的状态,问:“重伤初愈,你行吗?” 高小八说:“那应该是个血婴疫鬼,吃了它,对我的伤势有帮助。有你判官袍在,拼一拼,对她有益,对我无害。” 事不宜迟,眼看着姜笑笑面露痛苦,肚皮鼓胀,又要呕血。我知道不能犹豫了,分开人群,咬破食指和中指,按高小八交代的,摁住姜笑笑的额头和人中。 嘴里喝了一声:“入!” 一股阴风呼地从我身上卷起,落到了姜笑笑身上。 而眼看着又要呕血的姜笑笑忽然安静了,也不挣扎了。鼓起的肚子缓缓平复下去,眼睛直勾勾看着天花板,要不是还有呼吸,我他妈都以为自己这一下给人弄死了!太吓人了! 我一动不动,医生护士也都一动不动,满脸见鬼了似的表情。安静来的很突然,安静的只能听见心电图,滴滴滴的声音。 但很快,有人说话了,开口的是姜阿姨。她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但知道姜笑笑突然安静下来,一定是因为我。 “小柳师傅,谢谢,谢谢…”姜阿姨满脸是泪,泣不成声。 她以为事情解决了,可我知道其实这只是暂时的安静。别看姜笑笑现在安静了,但她身体里,现在有高小八和另一个什么血婴疫鬼在斗法,万一高小八输了,那就惨了。 想到这里,我故作镇定地对姜阿姨说:“阿姨,现在没事了,放心吧。你让医生护士们先出去,我和我兄弟再给她看看,人那么多,不方便。” 姜阿姨理解了我的意思,说了几句话后,医生护士们都离开了病房。等所有人都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宋大宝,我立即锁上了房门,但也在这时,姜笑笑又开始发作了。 躺在床上的她整个人好像座拱桥似的,肚子朝天‘拱’了起来,嘴巴张着,发出老人临死窒息般的嘶哑声音! 我脸一沉,喊到:“大宝,抄家伙,唱搬兵诀,请神!” /97/97455/27186381.html 第九十五章:判官威严 宋大宝听到我的喊声,毫不含糊,拿起文王鼓,抡起胳膊就‘咚咚咚’地敲了起来。文王鼓一敲,搬兵诀一唱,神秘的旋律,古老且悠远,连通冥冥中的联系。 大概过了有十多分钟,忽然一股阴风卷来。我的身体一个劲的哆嗦,浑身一冷,仙儿来了,但是没有上我的身。 胡小蝶和小三爷带林巧去化解一身怨气,不在。来的是坐堂仙,龙大爷。 龙大爷一身西装,双手插兜,站在我身边,正盯着我看,上下打量。 我纳闷,问他:“恭请龙大爷,龙大爷怎么不上身?” 龙大爷嗤了一声,开口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听胡家仙子说起时,我还不信,现在一看果然。你此刻身穿判官袍,便是阳世判官。我虽是仙家法体,却也不能上判官的身,那成什么了?” 龙大爷对我的问题嗤之以鼻,像在教训个不懂事的后辈。分明话里是对判官恭敬,但语气却全然不像那么回事。 我一听,失笑,倒也是。 接下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正想问问龙大爷对姜笑笑的事怎么看,可龙大爷就一步钻进了旁边跳的满头大汗的宋大宝身体里:“之前就觉得你二神挑的不错,我上他的身。” 话音刚落,龙大爷已经在宋大宝的身上落座了。宋大宝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浑身就一个哆嗦,眼睛往上翻,但接着身上的气势就变了,那种傲然霸气的性子从变了的站姿就显出来了。 宋大宝开口,发出的是龙大爷的声音,他看着病床上的姜笑笑,厉声道:“嗯…以身体做战场,两个小鬼,也不怕撑爆了人家。还不快出来!” 这话说起时平平淡淡,音落得却惊心动魄,龙大爷说一字,语气便强烈一分,说到最后两个字‘出来’时,喝声如雷鸣一般。 明明出口只是简简单单‘出来’两个字,可听到我的耳中,那音波轰隆,让我脑袋嗡地一声,就似炸雷! 换作胡小蝶来,肯定不会如此硬来。 但这就是龙大爷的脾气和傲气,他就像下命令似的,直接动用自己的意气去逼迫姜笑笑体内的两个阴灵,压根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人,独独随着自己的性子。 意气是什么?就是无论仙家还是道士修行,都会养出来的一种精神力,是本身的本质最最直观的体现。 意气不止仙家、修家有,凡人也有。 比如一个人凶猛,人看到他自然会觉得害怕;一人饱读诗书,人看到他自然会觉得感到书生意气。 只是凡人没意识到,也没有去锻炼这种意气。 可仙家可以,龙大爷更是可以! 就见拱起来的姜笑笑突然落回床上,从嘴里发出了两声怪叫。第一声,是个男孩,第二声,是个娃娃。 龙大爷眼睛又一瞪,冷笑,抬手就往姜笑笑肚皮上抓。道道气意泛起青黑色的冷焰,在他手心缭绕,指甲伸长三寸,根根尖利。 我看在眼里,真是有点担心。看龙大爷这架势,简直就像要把姜笑笑肚子抓破、掏出内脏来似的! 可是就是这凶狠的一抓,还未抓严实。姜笑笑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抖了三抖,接着一团黑气从姜笑笑额头飞出,立即钻进了我的黑西装里,紧接着耳边响起高小八的声音:“打不过,出来了。” 打不过,说的是他不是血婴疫鬼的对手;出来了,说的是血婴疫鬼追出来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打的过那自然最好,他打不过,也有我的判官袍在可以让他躲。所以他绝不吃亏,而对姜笑笑有益。 哇的一声,姜笑笑嘴里好像喷泉似的喷出几尺高的鲜红色血浪,触目惊心。我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想着她不会血尽而死吧? 但龙大爷一句话为我解惑:“别瞎担心了,这些不是她自己的血,是她肚子里血婴疫鬼的怨气化成的幻像。还不束手就擒?等我请你么!” 龙大爷前半句跟我说的,后半句就是对姜笑笑吐出来的那一滩‘血污’说话了。 就见那血污霎时间化作了浓浓的血腥气,同时变作了一个浑身皮肉通红,眼睛发黑,满嘴是獠牙利齿的小鬼。 而从姜笑笑嘴里发出了一个诡异老太太的声音:“咯咯咯咯!冤有头,债有主,我寻我的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识相的快走,否则,你们也都得死!” 听到这个声音,我一愣,没想到姜笑笑身上还有一个阴灵。那刚刚,算上高小八,就有三个阴灵在姜笑笑的肉身之中,难怪龙大爷说姜笑笑的身体要被撑爆。 龙大爷不屑道:“我的弟马既然管了这件事,那便要管到底。老太太,你已经死了,磨磨人也就罢了,要再害死个活人,这段因果你背的起么?而且还有一个血婴疫鬼跟你作乱,难道不知道,疫鬼到处可能会引发疫病?万一酿成生灵涂炭之灾,你有几条命够阴阳司收啊?” 床上的姜笑笑发出阴森森地怪笑,尖叫道:“我不管!那是她欠我的债,我要她死,你们也得死!你们非要多管闲事,那就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吧!” 话音未落,那血婴疫鬼猛地收到了命令般,向龙大爷扑了上去。龙大爷冷哼一声,法身立即离开了宋大宝的肉体,疫鬼这种东西在狐媚妖孽,精灵鬼怪中属精又属鬼。 它是一种戾气怨气形成的灵精,化成的鬼物。 身上带着血气皆是疫病,古时一旦出现,便有可能引发疫病流行,浮尸百里。姜笑笑这呕血症,便是一例。 宋大宝的肉体凡胎可碰不得它,所以龙大爷以法身出手,毫不花哨就是一拳。 可不料那血婴疫鬼哇一声大哭,身体被一拳打碎。但打碎后红色血雾不散,眨眼间将龙大爷笼罩,再一转眼,血雾化作一张巨大的网,将龙大爷罩在当中。 “嘿!”龙大爷反应很快,法身放青黑光芒,黑西装眨眼间变作护身甲胄,挡开大网。可接着就皱起眉头,这网是挡住了,想破开它却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这网不是硬的,是软的。就像一根橡皮筋,越是发力去撑开它,它就越大,除非是让它张到极限断裂。 想破开就有两个选择,一是见招拆招,二是蛮力撕扯。 若是胡小蝶在场,那就简单了,一把狐火烧了了事。她最擅长,应付这种变化法术。 可龙大爷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那就是第二个选择,简单,硬扯烂这张网!但,就是废些手脚。 我见龙大爷被血网罩住,连忙对姜笑笑身上的老鬼劝道:“老奶奶,别这么打打杀杀的。你要是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商量商量,能办的就办,办不了再想办法,有什么必要非动手动脚呢?” 姜笑笑发出怪笑,看着我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不是要替她出头么?好,那就一起躺下吧!” 说话间,那姜笑笑嘴里阴阴一笑。就在这时,我感觉头顶有东西在动,抬头时正好看到天花板上忽然垂下来一条又细又长的血色链条,在我抬头同时,猛地向我眉心扎来。 这一下鬼老太太是蓄谋已久啊,我脑袋里刚冒出个‘这是啥’的念头。下一秒,一声疼呼,但不是我挨了一下,而是袍中高小八替我挨了一扎。 高小八本就受伤刚醒,又替我挡了一劫,一声痛呼后没了声息。我心急同时,心底顿时腾地冒起一股怒火,火气烧过肚腹,化作一声怒斥:“大胆!” 霎时间,黑西装模糊,一领威风凛凛的暗红大判袍加身。 整个房间瞬间昏暗下来,气温骤降,姜笑笑嘴里的冷笑同时变成了惊呼、惨叫,那红链子好像蛇被打七寸般,立即收了回去。 鬼袍更衣,判官升堂! 一股威严自起,血网直接溃散,成了孩童模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股阴风从姜笑笑身上卷起,显出个老人模样,错愕在当场。 龙大爷身披甲胄,站在当场,不怒反笑,冷笑:“身为阴灵,对判官出手,冒犯判官威严。这场因果,你背的动么?嗯?!” /97/97455/27192291.html 第九十六章:顾惜惜 一转念之间,所有人都置身在了黑狱之中。判官袍自带的法度,因我动怒,这才显出了公堂、牢狱的意气。 上有匾额:生杀予夺! 判官威严不容侵犯,这是所有阴灵、仙家都清楚,古来长存的规矩。因为判官代表轮回,维系阴阳,冒犯判官,便是自绝阴阳轮回之外。 附身姜笑笑的老太太万万想不到,一个出马弟子,会是一位阳世判官。此刻脸色铁青,体抖如筛糠,眼睛转个不停,却没了之前那鱼死网破的威风。 我却没第一时间搭理她,气过之后赶紧联系高小八,询问他的情况。高小八有点有气无力,但还是回答了我:“没事,一点小伤。还好是在你的袍子里,不然就危险了。” 听他这么说,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高小八没事,那就一切好说。 压了压心头怒火,我将念头一转,官袍又变回了黑西装。森然黑狱的气意也随之消失,因为我并不是真的把黑狱抖了出来,那样的话,整个医院都得被撑个梁倒房塌! 刚刚的黑狱只不过是一重意气,一重幻像投影罢了。非要解释,其实就是海市蜃楼,黑狱本身存在,通过判官袍,把影像投射出来,看上去很真实,其实都是幻觉。 我毕竟不是真的判官,仗势压人也就算了,无伤大雅。但我不能真的去装判官,越俎代庖,那就真的践踏判官威严了。 见老太太和血婴疫鬼都已经现身,我定定神,还是装腔拿调,搬了条凳子一坐,问:“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折腾死她?这个姜笑笑,是跟你们有深仇大恨么?” 白衣老太太此刻没了那种冷笑诡异的模样,许是因为知道了眼前的我有着一重判官身份,因此也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白衣老太太和血婴疫鬼并不是跟这一世的姜笑笑有仇,而是姜笑笑的前世,有一世曾是老太太的儿媳妇。 而这儿媳妇是续弦的,原本老太太的儿媳病死了,生下有一个孩子。老太太的儿子是当地的一个秀才,又不懂怎么照顾孩子,在张罗之后,就续了一房妻。 儿媳妇初时还好,端茶倒水,也算任劳任怨。 可后来祸起萧墙,北边起了战事。老太太的儿子被征兵入伍,去前线参加了战事。从那时起,老太太和小孙子的苦日子也就正式开始了,儿媳妇一改孝顺模样,对老太太非打即骂。 又值战事连年,瘟疫四起。老太太的小孙子得了疫病,发了高烧,老太太求着儿媳带小孙子去找大夫救命。 因为先前儿媳妇装着孝顺,家里钱财都归她掌管。这一出事,老太太只能以泪洗面,手里却是一点能拿出来救命的铜板都不存。 可儿媳却说:本就是个不该出生的,这瘟疫哪能治得好?何必浪费那糟蹋钱,不如留着些,还能给你留口棺材。 这一番话,气的老太太五内具焚。拎着菜刀,要砍死那不孝的媳妇,但那媳妇早有了奸夫情郎,反将老人推倒一旁,裹了细软钱粮,就此一拍屁股走了! 老太太冲天嚎哭三声,却也只剩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最终,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小孙子终究是没能挺过去,一天夜里,呕血三升,死了。 老太太也是哀莫大于心死,当天晚上就上吊陪孙子去了。 因为都是枉死的,老太太和小孙子死后都化作了厉鬼。小孙子因为是疫病而死,又有怨气,成了血婴疫鬼。 一老一少从此就相依为命,飘荡在世间,避着阴差鬼卒。一边修练,一边找着那儿媳妇,要复仇! 因为那是他们死前的仇恨,是死后的执念! 不把这份执念化解了,根本入不了轮回去。 就这么一晃过去数百年,一老一少一直寻不到儿媳的踪影,也寻不到她的转世。直到两天前,那份模模糊糊、冥冥之中的因果联系忽然清晰了起来,他们这才立即找到了现在的姜笑笑。 之后的事,我也就都知道了。 再之后,就到了医院。而几乎要把姜笑笑弄死的时候,我和宋大宝来了。 听完老太太的叙述,我对他们袭击我、袭伤高小八的怒气已经平息了许多。说实话吧,我这心里也挺不舒服的。 老人讲的故事都有一种凄楚感,更咽着说完凄凄惨惨那段经历,临死前都刻骨铭心的仇恨,失去爱子、爱孙,实在让人同情。 也难怪这俩对姜笑笑下死手,要我有这么个仇人,隔了上百年,终于让我找到了,我也得那么恁他! 可是话说回来了,那毕竟是前世的债。这也许都轮回数次了,今世的姜笑笑又有什么错呢?难道真就因为前世犯了错,今生就得搭上一条命?那姜笑笑可也够冤的了。 我想了片刻,龙大爷开口说:“既然是前世欠下的债,那就还阴债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太太,你看这样怎么样,你们都是在人间飘荡了数百年的阴灵,为的也只是出一口恶气,报个仇。但是,阴阳有序,你弄死这女的容易,可是也会背上因果,影响投胎。不止是你,你的小孙子也一样,你真就愿意你的小孙子永远徘徊天地间,做个孤魂野鬼?” 也许是因为听了老太太的经历有些触动,龙大爷的话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语气缓了几分。而化作血婴疫鬼的小孙子,无疑是老太太的软肋,她满脸仇恨的表情,终于是有几分松动了。 沉思了好半晌,她终于是一咬牙说:“好吧,我数百年来躲着阴差不去投胎,也是因为我这孙儿是成了疫鬼,不入轮回。如果说你们,真的能够让我的孙儿投胎重入轮回,我愿意放过这个女人。” 龙大爷闻言点了点头,接着看向我说:“林巧那姑娘快回来了吧?到时候让她跑一趟酆都,给这鬼娃子带个路。” 我见老太太愿意退一步,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但听到龙大爷的话时,我有了个突发奇想。 “龙大爷,判官有没有资格查人前世?” 龙大爷一听撅眉:“你是判官,你问我?” 我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黑西装,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有个能问得,本来我想等林巧回来一起办的,现在先把他叫出来问问,也算有个由头。” 龙大爷挑眉,老太太疑惑,血婴小鬼好奇,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闭上眼在衣袍上仔细感应一番,一道大篆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同时还有引动之法和咒言。 我装模作样地伸手在衣袍上一抚,然后双手掐了个不熟练的指诀,随口唱咒道:“阴阳维系,红袍正中。以天为乾,以地为坤。昭令八方,无常听讯。随召即来,随令即往。判官下签,无常大篆,来!” 一道大咒唱罢,我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好像身上的体力都在被身上的黑西装抽取,那感觉特别明显,要把体力必做水的话,我就像要被抽干了似的! 结束之后的感觉,就像一口气跑了三公里不带停,巨大的疲乏感让我脸上刚刚扬起的期待与得意瞬间垮了下来。 这也…太累了吧? 但就在大咒唱完的同时,我的西装上那条蟒纹浮现,化作大篆。波纹浮动,从衣服上荡漾,从衣摆处荡出。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接着地面有股黑气,噗地一下涌了出来。打着旋,散发着森森阴气,紧接着一个好听声音响了起来:“白无常顾惜惜,受召领命而来,参见大人。” 与想象中的阴冷严肃不同,那声音是个很好听的女声。阴风卷起处,出现个身穿白西装、披着黑头发的女人,长相十分甜美,只是脸色过于苍白而已。 西服左侧有一个条,上书有四个字:一见生财。 西服右侧有一个圈,圈里有个大字:差。 阴世酆都,勾魂使者,索命阴差,白无常。 /97/97455/27192292.html 第九十七章:买套衣服 顾惜惜来了,但看到在场所有人后,她显然有些意外、纳闷,疑惑,生气。 意外是因为她是奉无常大篆而来,可来了却只看到个凡人、两个阴灵、一个妖仙。 纳闷同样是因为无常大篆,本以为会见到七爷,却没想到是这么群人。 疑惑依然是因为无常大篆,大咒之召非同寻常,活人道士法师,要请无常不是不行,但步骤繁琐,一道咒就想叫来?休想。 生气就很简单了,本以为领导召见,兴冲冲赶来,却看到群不认识的,那还能有好脸色么? 阴灵?在白无常眼中算不得什么。仙家?也没厉害到能让自己高看一眼的程度。凡人?每天见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算不得稀奇。 至少,在我看到顾惜惜脸色接连变化,从高兴到冷了一张脸之后,我觉得她的心理活动,大概是我猜的这样。 “你们是什么人?召请本座,所为何事?”顾惜惜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其他人在之后,声音冷了,脸也板了,自称也成了本座。 老太太和血婴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是阴灵,对鬼差本能畏惧。可龙大爷显然有些不爽了,冷笑,嘴角咧开,有些狂,有些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和鬼差动动手似的。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是提了些气力,赶紧接话道:“我叫柳家仙,是个,出马弟子,这位是我的老仙。请你来的是我,我想问你能不能查查床上这人,姜笑笑的前世?” 我指了指病床上的姜笑笑,想的是如果能让老太太得知姜笑笑的前世也就是她的儿媳,恶有恶报,也许老太太的怨气也能消除,那多好。 顾惜惜看了眼我一眼,初时有些不屑和冷淡,但仔细看了看我的黑西装后,脸上的表情有了些微变,问:“你…也是阴阳司衙下寮属?走阴阳的?” 我摇摇头道:“不算全部,只能算半个阴阳司衙下。我们算是同僚,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看着顾惜惜的表情。毕竟我不是真判官,随便亮判官袍,多少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许是因为‘同僚’关系,顾惜惜表情缓和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端着了,自己也坐在了凳子上问我:“看来你是新来的?查前世这种事,是只有酆都总衙才有的权利,别说我了,本地判官都没有这个职权。不过我看你的官服怪怪的,以前没见过,你是哪个差使的?黑无常?夜游神?还是黑罗刹?” 我摇摇头,没回答她的话。不能查前世,多少有点失望,但是我还有别的方法。于是我换了个话题问:“那还有一件事请教,这孩子化成了血婴疫鬼,我想让他入轮回投胎,有办法吗?” 老太太听闻这话,两眼睛都在放光,激动坏了! 这次顾惜惜倒是不负众望地点了点头,看了眼红色小鬼说道:“这个没问题,是我们无常的份内之事。不过我能做的也只是拔除他的疫病鬼筋,带他在阴阳司入鬼籍,想入轮回,还得有高僧道士给他超度化去怨气。” “没事,这些交给我办就行,能入轮回就好!”我急忙应道,总算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顾惜惜点点头,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我不明所以,没动。 她也看着我,没说。 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她睁着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忽然笑道:“你可真是个新人,什么都不准备就请阴差办事啊?算了算了,看在你是阳人同行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顾惜惜说着就起身,我这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赶紧表态:“是我不懂规矩了,我马上准备酒席贡品……” 顾惜惜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有公事呢。被一道大令叫过来,还以为什么事呢!结果是你这个没轻没重的,还好遇到的是本姑娘。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但你以后可别乱念大咒啦,那是给上面的爷爷和判官老爷们念的,哪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念的啊!记住了啊,我走了。” 顾惜惜一通数落完,伸手,一条链子就缠向了血婴疫鬼,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即高兴又心疼。 而我听着顾惜惜的数落,也有些苦笑,寻思着要不要亮出判官袍给她看看,证明身份呢? “对了,你的堂口在哪?等这小鬼的疫病鬼筋拔除,我还得把他给你送回来。”临走,顾惜惜又回头问我。 我把我的堂口地址跟她说了,她点点头,留下一句:“姐姐走啦。”就带着血婴疫鬼一起化做黑气,钻入到了地下。 一旁憋了好一阵的龙大爷再没忍住,咧嘴冷笑起来:“这下倒好,一品假判官多了个阴差小姐姐,恭喜恭喜。” 我听的脸上苦笑,不过这个结局倒不坏,至少认识一个无常,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出马弟子都能有的际遇。 和老太太的鬼魂商量过后,龙大爷带着她先回了堂口。送走这帮子牛鬼蛇神后,我推醒了宋大宝,然后去开门。 从关门到开门其实也没多少时间,充其量半个小时,但是发生的事很多。而门外的姜阿姨等人都快等不及了,还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让我们俩大男人跟人一小姑娘独处那么久。 “小柳师傅,笑笑她…怎么样?”姜阿姨一脸关切地问我。 我因为施展一道大咒,疲倦的要命,这会儿已经属于强打精神,对她说:“没事了,您外甥女大概休息休息就会醒。” 姜阿姨闻言,热泪盈眶,连声说谢谢,然后掏出了一沓现金给我,一共是一万八千八。 我没客气,照单全收,然后带着宋大宝告辞离开。离开医院后,我点出九千块塞给宋大宝:“来,大宝,第一桶金!” 宋大宝脸都涨红了,死活不肯要这么多。 我踹了他一脚说:“行了,给钱不要是傻逼,少跟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饿了,你要真感激我,请我吃饭去!” “好,柳哥,我请你吃腰子!吃大腰子,喝啤酒!”宋大宝梗着脖子说。 我一听,得,大宝被小三爷给彻底带坏了。 打电话又叫上徐庆,之后叶倩倩和陈圆圆也不请自来,最后许久不见的徐天元徐导演也来了,就在酒桌上,我把叶倩倩和陈圆圆俩姑娘介绍给徐天元。 徐天元直接也点头,给俩姑娘安排角色,这件事就算成了。 当天一桌酒喝的都很尽兴,到最后当然不会是宋大宝花钱,本来我想买单,结果还是被徐天元请了客。 回到家,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身体那个乏啊…就别提了!好像一口气跑了三公里,加两百俯卧撑,一千米来回自由泳,那么累!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念那段无常大咒了,这不找罪受么? “你这是自己没什么修行,精气神经不起消耗。没事多吐纳吐纳,养养神,看你这熊样。”龙大爷还是毫不留情地嘲讽。 我葛优瘫地躺在店里沙发上冲他翻白眼,问:“行了行了,我又不是道士,还练什么气…对了,昨天抓得那个女鬼,有说什么吗?” 龙大爷说:“嗯,她是别的堂口派出来的烟魂。” “啊?”我一个激灵,精神了。 别的堂口?什么意思?来掀堂子的? 想问的很多,可没等我问清楚,龙大爷说:“有人来了,你先处理吧。”说完,他一闪身消失了。 我往门口一看,推门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姜阿姨,另一个,是姜笑笑。 她出院的倒是快,除了脸色不好以外,倒是没有其他问题了。 看到我,姜笑笑的表情就…很复杂,复杂的我心里一乐,不知怎的,就有点开心。 姜阿姨说她带外甥女来给我道谢。 姜笑笑满脸纠结的表情,但还是听自己姑姑的话,刚要上前道谢,我一摆手说:“不忙。” 然后我把宋大宝叫了过来,迎着姜笑笑不解的目光,我说:“道谢不必,道歉也不用。我要你替我兄弟买一身衣服,你愿不愿意?” /97/97455/27196729.html 第九十八章:借口一用 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帮姜笑笑?为了一套衣服。 既然姜笑笑当时说大宝穿的土气,我就要姜笑笑心甘情愿地替宋大宝大宝,给她买身衣服。 我这人其实也不大气,小气,记仇。 我微笑着看着姜笑笑,姜笑笑脸上的表情也别提多纠结了。宋大宝憨憨的,听到我这么说,脸臊的跟块大红布似的,连连说‘不用’。 我白了他一眼,说你小子咋这么怂呢?让你白捡套衣服还不乐意了? 姜阿姨能明白我的意图,脸上露出一分苦笑:“小柳师傅,这……” “行,不就一套衣服么。”这时姜笑笑高声接过了话头,咬了咬牙,一把拉住宋大宝就往外走,“上次是我不对,傻大个,走,给你买衣服去!” 我一看,对姜笑笑的成见好了不少。这姑娘,性子也是风风火火的,但敢作敢当。相比较之下,身形与她相形见拙的宋大宝,扭捏的跟个小媳妇似的,不停回头看我。 “柳、柳哥……” “行了行了,去吧。”我笑着摆摆手,让他安心去。 等两人出门后,我给姜阿姨倒了杯茶,给自己点了颗烟,重新坐下说:“好了,姜阿姨,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对你的来意,我多少能猜到一些,你不是单单为了给您外甥女道歉才来的吧?” 姜阿姨脸上露出些惭愧的神情,点头道:“小柳师傅,说出来也是因为怕你见笑。除了笑笑的事,我是真心带她来道谢外,还有就是…我家里,昨天依然不太平。” 姜阿姨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叹息。 又何止不太平?几乎是快要了命了。 晚上时,十点左右,姜阿姨忽然感觉凉飕飕的。一摸身旁,自己男人不见了,张佑方不知道去了哪里,床被都没了温度。 最近家里出了如此多的事,姜阿姨心里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披上衣服去找。就在她要下楼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一阵‘咯咯咯’的女人笑声! 那笑声诡异难听,叫人头皮发麻。 姜阿姨循着那声音看过去,就见一大片红色,诡异地在墙壁上蔓延,忽隐忽现!那红光是从一个房间的门缝里散发出来的,一闪一闪。 姜阿姨知道,那是张佑方摆放他那些收藏品的房间。房间的钥匙就一把,因为里面放的东西大都很有价值,所以不常打开。 可是那一晚,姜阿姨就看到门是打开的。门虚掩着,有一道门缝,可以听到里面发出‘咯咯咯’的女人笑声,还有诡异的红光,就仿佛在吸引着姜阿姨过去。 姜阿姨当时感觉自己像被控制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向那道门走去,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想看清里面有什么。 就在她来到门缝前的一刹那,她赫然看到房间里边有个人!那个人披着一身古时候的红嫁衣,嘴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诡异又难听。 姜阿姨好像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一股寒意从头顶窜到了脚后跟,从身体里一直向外透发到了肌肤外! 就在这时,那房间里的人好像是发觉了她的视线般。忽然,缓缓地扭过了头,身子没动,却将头扭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 姜阿姨也看清了那张脸,那是张佑方的脸,而此刻的他,正冲自己诡异地笑着,从嘴里发出陌生女人的声音:“我~美~吗?” 当场,姜阿姨眼前一黑,被吓晕了过去。 但当她醒来,却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连忙问已经恢复原样的张佑方,可他根本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真的是…快要疯了,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是做梦了吗?可那个梦…也太真实了,我几乎能闻到那件衣服上的血腥味。”姜阿姨声音颤抖着说着自己的经历,我看的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几乎濒临崩溃。 这几天发生的事,难以解释的事情,已经让她的神经绷紧到了临界点。这也是她来找我的原因,昨天我去过,今天姜笑笑就活蹦乱跳了,在姜阿姨看来,我可比她之前找得老仙要靠谱多了。 我听完姜阿姨的话后,思索了一下,很显然,姜阿姨家里是有什么脏东西在作祟。但是目前为止,除了遇到追阴债的姜笑笑外,还没人遇到生命危险。 这么一想,那鬼物兴许还没有害人的能耐。 也许不会很棘手。 我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中,起身对姜阿姨说:“好,这件事,你既然来找我了,我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但能不能接这件事,还得看我家老仙的意思,这样,我先带你去堂口上香,能不能看这事儿,问过老仙再说。” 说完,我带着姜阿姨来到后堂,在神坛前,点出三支香,交给姜阿姨。然后我就看,看姜阿姨恭谨地将香点燃,然后将香插入到香炉之中。 三支香呼呼燃烧,我一看,没什么异样,说明这件事能看。 那就没什么说的,姜阿姨压上了堂口钱,我将香烛贡品一应物件全部摆上。宋大宝不在,我就重操旧业,拿起文王鼓,唱起搬兵诀。 悠扬的曲调、神秘的鼓点,其实唱的什么并没有那么重要,而主要是那种冥冥的气氛。心虽愿来,愿由意起,很玄,很妙,又很模糊。 约么过了十多分钟,一股清风呼地吹来,我知道,仙儿来了。这次请来的是胡小雨,一身青衣,眉清目秀一少年,眼神空灵中带着一分藏于心中的傲气。 这件事龙大爷不适合处理,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管。而我本想请胡小蝶来,没想到来的是胡小雨。 胡小雨看了我一眼,眼神带有惊讶,接着直接盘坐下来,既没有上我的身,也没有上姜阿姨的身。 因为胡小雨的修行与众不同,它修正神。 道藏云:正神不附身,上身非正神。 《上天坛玉格》载,经云: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辄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多是土地及司命能作此怪,行法之士当审察之。 胡小雨的修行走的正神之道:我是我的神。 所以他的修行不允许他上身于凡人。不过,这不影响他看事儿,甚至说,他是我堂口里最适合看这种邪门事儿的人选。 “你有酒吗?”胡小雨随意地往地上一坐,问。 我把准备好的白酒向他一递,但胡小雨摆摆手,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酒壶,喝了一口:你有,我就不请你喝了。各喝各的,佳酿难得,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苦笑,胡小雨还是这么有性格。 接着他看向满脸写着‘莫名其妙’的姜阿姨,然后手指画了道篆,往自己喉咙一点,又对我说:“五感通明,借口一用。” 说完话,我就感觉有股子清风灌入太阳穴,同时嘴巴就不受控制了,发出了胡小雨的声音:“你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男人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导致了死人追债,后你又糊涂,放了不该放的东西在家中命宫!好一个糊涂加糊涂,若不是今天你找来这里,七日后,你家必定鸡犬难留。” 胡小雨的声音是出了名的寡淡,就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吓人的话。而且他说一句话,喝一口酒,惬意自在的很。 听到胡小雨这番话,姜阿姨浑身都一个哆嗦,急忙对我就双手合十不停地求:“老仙,老仙,我一直积德行善,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老仙千万出手相助,求求老仙家了!” 姜阿姨求的是胡小雨,拜的却是我,我不禁苦笑着看向胡小雨。胡小雨这时将酒壶收进了袖子,依然是借着我的嘴说:“你也不必多求,既然我的弟马接了你的事,我也自当出力。你且带路,我们去你家中好好看看,再做道理。” 姜阿姨大喜,连忙起身去开车。 我感觉自己的嘴巴回来了,责怪地数落胡小雨:“小雨,你怎么让我受她的拜?这不是给我招因果么?” 胡小雨微微一笑,却是很神秘地说:“就是要招这份因果才好。” 我一听有些糊涂了:“这什么意思?” “首先,姐姐和我说过,你是阳世判官,受得起这份恭敬。”胡小雨说到这里,神情一肃,沉声道,“其次,你没发现,那女人是个半死之人么?” /97/97455/27196743.html 第九十九章:鬼堂子 “半死之人?什么意思?”听到这话,我急忙询问。在我看来,姜阿姨好端端的,虽然印堂有些发黑,但也属于正常。 见了鬼的,哪个印堂能不黑的? 可是胡小雨却很确定地说:她是个半死之人。 这个半死,就很有讲究。 胡小雨解释道:“半死,半活,丢了一半精魂灵魄,岂不是半死?只等七天期满,三魂七魄尽数离体,她就是个全死人了。” 我皱眉问:“这…这不对吧?寻常人,丢了一魂,就当昏迷不醒。丢了一魄,就该高烧不退,人变得痴痴呆呆。要是真像你说的,她不是早就躺下了?” 胡小雨淡然地道:“其中自然是有道理的。我记得数百年前,曾有一道邪术,名为‘半魂咒’,需用一道符,为‘六用六神六甲符’。符、术合一而用,可保人丢失二魂四魄的情况下,依然活动自如。” 听到这里,我有些好奇:“这听上去…好像还不错?” 胡小雨嗤笑,冷笑:“不错?邪术。中咒之人,一日飞一魂,一日散两魄,七日之内,魂魄飞散,身化尸怪!你还觉得,这咒不错?” 这么凶戾的吗! 我听到这样的描述,头皮都麻了,不禁看向重新走回来的姜阿姨。这会儿再看,她的面色还是很平常,要不是胡小雨言之凿凿,我根本看不出她此刻身中恶咒。 “小柳师傅,我把车开来了,我们走吧。笑笑那里,我给她打了电话,她会自己回去的,还有你的那位二神也会一起过去。”姜阿姨神情焦急,同时眼里带着希冀和期盼,此刻的我身上应该已经被寄予厚望了。 “那快走吧。”我硬着头皮说。 等上了车,我又压低声音问胡小雨:“那你让她拜我是因为……” 胡小雨不怕被人听见,所以他的声音还是很清晰,说道:“你是阳世判官,拜了你,就添了一分因果在你身上。我算了算,她今晚本又会飘走一魂,但有你的判官袍压着,应该可以给她镇住。然后,呵,就看晚上吧。” 我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西装。漆黑,肃穆,很有风度,几乎处处都体现着一种威严,这就是酆都判官袍。 没想到我这个阳世判官,居然还有这种能力,真是意想不到。 “那是不是说,我现在其实很厉害了?”我心头发热,一阵激动! 然而胡小雨毫不留情地给我泼了凉水:“弄清楚,厉害的是袍子,不是你。” 说完他就自顾自闭目养神去了,留我一人在那郁闷。 我的袍子厉害…那不也是我的袍子么?嗯,没错。 我给自己做了一通心理安慰。 话说简短,一路无事,很快眼前一栋别墅出现,姜阿姨的家到了。 别墅占地约五百平,有花园有喷水池,还有一个不大的玻璃棚,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姜阿姨将车停下,开门进屋,我和她看不见的胡小雨跟在身后。我刚进门就感觉浑身都不太舒服,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那冷的就像针扎似的往皮肤里面钻! 忽然西装一振,那股不舒服的寒意才做消散。我松了口气,扭头想问问胡小雨这是怎么回事,发现胡小雨进门够就抬头往上看,看着门框上头一个赤红色的香囊。 我问姜阿姨:“阿姨,这个香囊,就是你从另一个人那里请来的?” 姜阿姨脸上尴尬一闪而逝,点了点头,同时埋怨地说:“是啊,本来还以为能有些作用。没想到,根本没用,我都想将它摘下来算了。” 胡小雨手指又画了道篆,我又感觉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了,发出了胡小雨的声音:“作用自然是有的,可是这个作用可不是替你家镇宅却邪。你家的位置是坐北朝南,门开有凸,近三尺六寸,正南位离九宫,主次女,你家无儿女,命宫有凶物镇压,所以你的侄女领了这一重灾殃,损头、心、血。若我猜的没错,这个香囊里边,装的是死人的三指。” 听到胡小雨这番话,姜阿姨脸都吓白了,慌忙地叫来保姆搬梯子,想把香囊拿下来。我看姜阿姨手哆嗦的厉害,于是自告奋勇地上去摘囊。 把那赤红锦囊拿到手中,一股子阴寒气扑面而来,隐隐能看到有丝丝黑气缭绕散发。 当众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三根惨白惨白,死人手指! 姜阿姨‘啊’地一声大叫,叠坐在地,我赶紧去扶她。这位姐们身体不好,又虚,可别吓出个好歹来。 “人、人、人手指,他、他、他杀人了?”姜阿姨满眼恐惧害怕,额头都冒出了虚汗。看到锦囊里边的那三根手指,好像见了洪水猛兽一般。 我看向胡小雨,胡小雨借着我的嘴解释,语气依然是镇定淡然:“不是杀人,这几根手指死气很重,但不带怨气。应该是盗尸得来的,经过防腐的处理,祭炼得当用来施咒。呵呵,你先前去找的那个堂口,八成是个鬼堂子。” 所谓的鬼堂子,就是不正宗、不正派、不正气的堂口。 正当的堂口,堂中五家正仙坐堂,四梁八柱齐全,清风烟魂在列,碑王悲子在行。手下兵马驻山峰,令剑符印皆齐全。 比如我的堂口,五家正仙都堂单有名,这是符合最基本的出马要求了。 而鬼堂子则不然,鬼堂子基本上没有五大仙家坐堂,七十七路野仙也很少上堂单。多数是阴鬼、清风、碑王、恶灵,挤于一堂,导致堂口阴气过重,而且多有荒诞不经的事情发生。 这样的鬼堂子看事儿的自然也不是有道行的仙家,而是有修行的猛鬼!猛鬼想出来的主意,可想而知,会有多么荒唐。 我也没想到姜阿姨先前求的会是一个鬼堂子,再联想到缠在她身上的那个女鬼,一个恍然大悟。难怪龙大爷说,那是别家堂口的烟魂,感情是从那个鬼堂子跑出来的! 在东北这边既然能找出马仙看事,基本也知道鬼堂子是怎么回事。姜阿姨听到自己是找了个鬼堂子,脸都变得煞白。 胡小雨这时已经如阵穿堂风,把整个房子都转了一圈回来。我坐在沙发上等他,那个装手指的香囊也被我收在一旁。 姜阿姨泡了茶后坐下,三番两次想开口说什么,但都没说出声。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安慰道:“别着急,老仙正在替你看呢……” 话音未落,胡小雨回来了:“这屋子阴气很重,肯定是有阴鬼藏着,现在是白天,那东西不会出来,等晚上再说。现在,先把这几根手指给处理了,这东西上也有一道鬼咒。” 说着,胡小雨将处理的方法告诉我。我向姜阿姨要了一些纸钱和蜡烛,再有一块白布,咬破食指在布上点了七滴血,然后一把火丢进火盆里给烧了。 我还是童子身,用我的血引起的火是纯阳火,用来破鬼咒阴气再好不过。火起之后,将香囊丢了进去,最后再放纸钱,点蜡烛。 一时间,周围的天光仿佛昏暗下来,一股股阴风从东南西北四方卷来,吹的火盆里边的纸钱火星飞溅。 就像起了一道小小的旋风,只在火盆中打转。香囊被焚化,散发出浓浓恶臭味,我能看到一股股黑气被炼出来,消散掉,隐隐还有一道干瘦、红眼的鬼影飘出,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消散。 片刻之后,火盆里的东西被焚了个干净。 胡小雨忽然冷笑了一声,但当我看向他时,他又什么都不说了。 到了傍晚,张佑方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姜阿姨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我看张佑方斯斯文文,像个大老板的样子,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太放心,但还是过来跟我握了握手。 “小柳师傅,这次,辛苦你了。我让人准备了饭菜,请坐请坐,今晚还要多喝两杯。” 又过一会儿,姜笑笑带着宋大宝回来了。好家伙,这俩可是整整逛了一下午! 当我看到此时的宋大宝时,我真是给吓一跳,认不出来了! 这头发也剪了,衣服也换了,裤子也买了,鞋子更是新的。从头到脚,经过姜笑笑的一番不遗余力的打扮,是时髦又时尚,也就他脸上还挂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局促笑容。 总得来说:牲口槽改棺材,成人啦! “怎么样?”姜笑笑昂着头,像个骄傲的孔雀,进门就拉着宋大宝到我面前献宝。 我拍了拍宋大宝的肩膀说:“辛苦了。” 宋大宝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张佑方疑惑地问:“笑笑,这位是…?” 我代替姜笑笑给张佑方解释,免得误会:“他是我的二神,宋大宝。今晚的事,他和我一起帮您整。” /97/97455/28586928.html 第一百章:玄章三十鬼 天黑之后,别墅里的阴气显而易见地变得更重了。有灯的情况下还好,没灯的走廊、房间,黑漆漆的,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姜阿姨和张佑方两口子都回到了自己的主卧去,原本他们是想去外边躲一晚,但胡小雨不同意。他说半魂咒,六用符都作用在了这两口子身上。 今晚,宅中鬼物必然会找上两口子,进一步收走从他们身上飘散出的精魂或者灵魄。 我和宋大宝守在另一个房间中,免得打草惊蛇。但原本我们的计划里,却多了个不安定因素——姜笑笑。 “你在这儿干什么啊…碍手碍脚的。”宋大宝在姜笑笑身边待了一天,这会儿还得跟她凑在一起往外偷窥,别提有多不自在了。 姜笑笑不满地低声说:“我在这儿怎么了?这是我姑姑家。还有,我怎么碍手碍脚了?你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买的呢!” 宋大宝郁闷无比,但这话还真不好反驳,只能压低声音说:“小姑奶奶,我们这…我们这又不是在玩,是为了…为了给你姑姑家抓鬼啊!” “废话,就是抓鬼,我才要看啊。”姜笑笑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宋大宝眼睛都瞪圆了:“抓鬼有什么好看的?” “抓鬼…多新鲜啊!哎呀,你好啰嗦啊,你家大神都没说什么,你操哪门子心啊!”姜笑笑一边说着,一边扒着门缝往外看,看那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期待着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宋大宝无奈地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柳哥…” “你俩扯犊子,别把我扯进去。”我没搭理他,只关注着外边黑漆漆走廊中的情形。我已经替宋大宝开了眼,而我自己穿着判官袍,不需要开眼也能看见阴灵。 至于姜笑笑…她爱待就待着呗,反正她也什么都看不见,纯纯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作死性子,随她去吧。 此时已经临近十一点,正是天地间阳气越来越弱,阴气越来越强盛的时候。惨白的月光透过白白的云层,照进玻璃,撒在走廊的地面上。 朦朦胧胧的,仿佛是起了一层白雾一般。 “怎么还没动静啊……”姜笑笑嘟囔着,但声音里边似乎能听到几分紧张。 到底是个姑娘家,好奇心旺盛,但也免不了紧张害怕。 宋大宝看了看她,又说:“你要害怕,就赶紧回去。” “不要,都等到这个时间了,再回酒店,我多亏啊。”姜笑笑不肯走。 宋大宝还想再说话,我突然眼睛一眯,猛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沉声道:“别说话!放缓呼吸!” 为什么? 因为我看见就在走廊的尽头处,忽隐忽现,有道红色的影子,正在缓缓地走来!不,不是走来,是在飘,仿佛没有重量的风筝、或是纸人,正以诡异的姿态向前飘来! 一股极为寒冷的阴气弥漫开来,冻的姜笑笑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她虽然看不见什么,可本能地感觉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东西正在靠近,刚刚还嘴硬的姑娘这会儿已经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起来了。 而宋大宝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瞪圆了,他被我开了眼,能看到那飘忽过来的红影。还好他的胆子是在登龙山练出来的,这时候也没有惊慌失措,很沉得住气,一把捂住姜笑笑的嘴,手捂住她哆嗦的手,防止她做出什么不该的举动来。 可是我忽略了一件事,姜笑笑原本确实是看不见阴鬼。但她之前才被前世债鬼追债过,身体弱、阳火虚,这种情况下,人就会比平常更容易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提醒我这件事的是宋大宝一声闷哼,低头一看,我看到宋大宝的手指被姜笑笑给咬破了!再看姜笑笑,瞪圆了眼睛,身体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赶上羊癫疯了都。 卧槽! 我大吃一惊,闷哼没事,出血可就麻烦了。鬼物对阴气、血气最为敏感。 我急忙扭头往外看,这一眼,把我吓得噔噔噔连退三步! 只见隔着门缝,一片鲜红! 那忽隐忽现的鬼物此刻就隔着门缝跟我们对视,苍白的脸、鲜红的嫁衣,清晰可见。那血红的眼睛仿佛能滴出血来,满眼的怨毒,缓缓露出个诡异的笑! 那笑容阴森恐怖,就仿佛在说:等等,等等就轮到你了。 我头发都麻了,这他妈是个嫁衣厉鬼啊! 都说白衣鬼哭,红衣鬼笑。宁听鬼哭,莫闻鬼笑! 怨气最甚,莫过于红衣鬼,而红衣鬼中,最凶戾的,莫过于嫁衣鬼! 嫁人本是大喜事,若是身披嫁衣而亡,喜气化作怨气,怨气成了戾气,由此产生的鬼物,最是凶戾不过! 只见那嫁衣鬼物诡异一笑之后,扭头向主卧方向飘去,动作看似慢,却在眨眼之间已经逼近了主卧! “艹!大宝,抄家伙!”我爆喝一声,鼓足勇气,抄起赶山鞭,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出去。 宋大宝哎了一声,担心地看了眼姜笑笑,拎着文王鼓就奔了出来。 刚要敲,我把他拦住,示意等等。 只见走廊尽头处,那嫁衣鬼到了房门处,冲我们诡异一笑,伸手推门就要进去。房门挡得住人,却挡不住阴鬼,她要穿过去,易如反掌。 但此时她却被挡住了,那门前亮起一道符篆,青光一闪,啪!就像在门上镀了一层玻璃,闪闪发光。 “哼!这点手段,也想挡我?小道士,别急,我收了他们的一魂一魄,就来收拾你们。”嫁衣鬼声音幽幽,满满怨毒。 符篆出现让她意外,但不足以让她死心。冷笑一声,嘬嘴,一吸,就好像吸气一般,但我感觉整个房间的阴气都被她一吸吸走。 从青光闪烁的门中,飘飘呼呼就出现两道白色的影子。我看的大吃一惊,那是姜阿姨两口子的精魂灵魄,居然被这鬼物隔着门一吸,就吸出来了? “叩齿三通,稽首叩頭。所画灵符,皆为法力,上应神灵,绕我笔尖。胡家小雨,奉受灵符。” 忽然一段吟唱声响起,大咒唱罢,一团青色狐炎猛地从门上炸开。贴在门上的符篆顷刻之间,化作一头青白色的妖狐,猛地扑向了近在咫尺的嫁衣鬼。 嫁衣鬼嘬嘴吸气,正要吸走飘出来的一魂一魄。她也有防备,在听到咒唱声时,就已经蓄了一道鬼法鬼咒。 可她哪里料到,护卫门面的一道篆,还藏有这么一宗变化! 急急反应,一口吸足的气猛地呼出。青白妖狐扑击以至,一口气,吹掉了它一个脑袋,但狐爪也挠在了她的胸口。 一道道血色鬼气飘荡而出,好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皆是她炼化的怨气。 妖狐一击便告消失,两道魂影各自又飞了回去。 宋大宝大叫一声,眼睛红了,还当妖狐是胡小雨,被鬼物爆了头、要了命。我却把他拉住,气定神闲道:“放心,你家老仙不止这点本事。” 我见过胡小雨出手,他的本事与胡小蝶又有不同。胡小雨走的是道术妖法的修行,正神,正法,所以他的手段要更接近道士。 “五火神符,起。”果然,胡小雨声音再度出现,这次他显出了身影,从门后头从容走了出来。 他一直守在姜阿姨两人身旁,以防意外发生。 话音一落,事先准备好的五道灵符从走廊各处闪亮显出。每道符,各化出个红盔金甲的神兵来,将退后的嫁衣鬼包围其中。 五火神符并不是直接用火来烧人,而是天上火、地下火、石中火、水中火,人间火,各取一段意气,炼成的神兵。 古有诸葛孔明撒豆成兵,以法驱使。胡小雨自然不能与武侯相提并论,但用的差不多的手段。 五火神兵将嫁衣鬼围在当中,我一笑,觉得稳了。 可当我看向嫁衣鬼时,这份安心缓缓消失了。 那嫁衣鬼不慌,不乱,冷冷向周围一看,却露出几分冷笑,讥讽道:“就这点本事,也想碍你奶奶的事?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突然,她的周围鬼气大盛。竟然有一轮血色残月从她额头亮起,戾气深重,鬼哭狼嚎!顿时,胡小雨蹙眉,正色起来。 而嫁衣鬼突然厉喝、尖叫、长啸,鬼体一分为五,各取一神兵扑去。 我的眼睛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寒风拂面。鼻子里闻见一股腥臭血腥气,再看,就见一重血光迸溅,血色月光下,五火神兵都被撕扯成粉碎! “你……”我看到胡小雨从出手到如今,脸上第一次失去了从容之色,“血月在额,你…是玄章三十鬼中的一个?” /97/97455/28586929.html 第一百零一章:胡家小雨 玄章三十鬼?从没听说过。 我眼睛瞪的滴溜圆,好奇,可是没人给我解惑。 嫁衣鬼冷笑着,并不解释,只是冷笑:“不曾想到,你个狐妖还有点眼力。过去多少年了?还能认出奶奶的来历,那你就能当个明白鬼了!” 胡小雨神情迅速恢复,没有空解释,手指一划,冷冷道:“管你什么鬼,今日便收你。” 话音一落,又是三道符篆显出,同时向嫁衣鬼打去。同时,他往我这边瞥了一眼,一个眼色:摇人! 我会意,赶紧对看呆了的宋大宝说:“干活,唱搬兵诀!” 宋大宝回过神,不含糊,立即敲起文王鼓,唱起搬兵诀。 听到鼓声、诀唱,嫁衣鬼诧异扭头看过来:“原来是出马的小崽子?那就先杀了你吧。” 话音未落,一个嫁衣鬼便冲了过来。她来的可太快了,之前嫁衣鬼一晃,化作五道身影,其中两道去接胡小雨的符篆,两道分左右,伸出一根根数尺长的指甲杀向胡小雨。 剩下一个嫁衣鬼,向我和宋大宝杀来,看上去,随意地很,眼睛还往胡小雨那里瞥。她这样的鬼物,眼力都不凡,看得出我们两个没什么道行修为,真正麻烦的只有胡家小雨。 我不能让她杀了我和宋大宝,伤了也不行。脑海中灵机一动,一咬牙,鼓足力气拿着赶山鞭往前一站:“跟你拼了!” 嫁衣鬼脸上更加不屑,眼神蔑视。毫不客气地冲向我,就要从我胸口穿个洞过去! 但就在下一瞬,冲到我面前的嫁衣鬼突然消失不见了。刚要把我推开的宋大宝一愣:“哪儿,哪儿去了?” 我狠狠一踹他,骂道:“别停下,接着请!” 宋大宝被我一脚踹醒过来,赶紧接着唱诀敲鼓。 而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胡小雨露出了一丝神秘微笑。而另外四个嫁衣鬼同时一振,不可思议地扭头向我看来,其中一个厉声喝道:“我在哪?” “你不就在这儿么?还不少,四个呢。”我满头冷汗地打哈哈。 四个嫁衣鬼皆露出狰狞姿态,额头残月血光蔓延全身,冷冷笑道:“小子,本来想让你死的痛快些,看来不成了。你放心,你死后,我会抽出你的魂魄,好好揉碎它的!” 血光一闪,四个嫁衣鬼中分出一个,流星般向我冲了过来,空气中留下一道红光。那速度太快了,甚至我来不及眨眼,那十根尖刀似的指甲已经到了面门! 要死?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下一刻,一声怒吼。那近在咫尺的女鬼,竟然被向后拽了回去? 出手的是胡小雨,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女鬼飞身过来时蹿出的红色流光? 我看呆了,真的呆住。前边是嫁衣鬼,后边是流星似的尾巴,看似一体,实际上是独立分开的,但胡小雨却真的一把抓住了那流星的尾巴,并将嫁衣鬼拽了回去。 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脑子里就俩字:牛逼! 胡小雨的声音传到耳边,就三个字:“要多久?” 我连忙扫了眼旁边的宋大宝,手里拽下腰间蛇蜕出马契约,不确定地说:“要不…先撤?” 这个嫁衣鬼,厉害的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了。 胡小雨苦笑:“还走的了吗?” 周围一片血色,鬼气腾腾。四鬼冷笑,封锁了这里,逃都没法逃。 我一咬牙,咬破手指,盘坐凝神,冥冥中呼唤龙大爷。 事已至此,拼一把! 胡小雨笑了笑,没说话,淡然。 然后一闪身,挡在了四个嫁衣鬼之前。四个嫁衣鬼急着要救出另一个自己,根本不做任何废话,直接出手,其中一个一点额头,一道残月血光到了指甲尖上,十指并如刀,往胡小雨头顶斩下来。 第二个嫁衣鬼更狠,十指放入嘴里咀嚼,咬的鲜血淋漓,嚼的嘎吱作响!再吐出来时,喷血,鬼物煞血,化作一头血色怪物扑了出来,撕咬向胡小雨。 第三个嫁衣鬼双手一拍额头,直接抓下来一块血肉,放进嘴里咀嚼。吞咽,血气激发,鬼哭狼嚎,从头顶升出一轮残月,血腥亮光照向胡小雨的天灵! 三重鬼法,皆是重击,不分先后,直接要将胡小雨斩杀在此! 其后还有第四个鬼物蓄势,冷眼相待,随时准备一击必杀。 “眼开光,亮堂堂,明目见心观四方。” 胡小雨朗声开口,双眼放亮光,双眼瞳孔蠕动涣散,变作两道符篆,分别亮起打了出去,迎向指刀。 看到这个,我眼泪差点流出来。心疼,替胡小雨心疼。 这是两道胡小雨养在自己眼睛里的符篆,以精气神供养,做明光符,他试图养出自己的眼中精光。不是生死存亡之刻,他绝不会动用这两道符。 一用,就是数十年修行毁于一旦。 此刻噹噹两声,两道符交叠,发出一股大力。嫁衣鬼的十指刀寸寸碎,血色光晕褪去,那嫁衣鬼面露惊色,颇为意外。 但紧接着是鬼物污血化成的怪物,牛头、马身、鹰爪、蛇尾,活脱脱一个四不像。 可那凶戾气息不做假,若是挨上,少不了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昔年得道,游历南方。见一道长,得一画卷。只是卷尚空白,借你泼墨。”胡小雨来不及喘口气,继续唱咒,这次右手一扬,袖口里飞出一个画轴,展开是卷空白的画纸,往前一摊,那污血怪物一头撞进了画纸上。 再看,空白画卷惟妙惟肖,多了一头血色四不像。符篆隐现,将血兽收在了里面。 我情不自禁想给小雨叫好! 举重若轻,好一道大咒。 但是呲啦一声,他的袖子在下一瞬炸的粉粉碎!手臂血流不止,人也有些萎靡,看似轻松,实际上也付出很大代价。 接连放出两道大咒,化解两重鬼法,他还不能停歇。还要强提法力,应对已经到了面前的第三重鬼法! 惨惨血月,照之蚀骨摧魂! 嫁衣鬼冷笑,现在倒是不急着冲过来杀我了,因为他们看出,胡小雨要保我。保我他就不能躲,能躲得攻击也得硬接。 而且他们不知道第一个嫁衣鬼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所以比起我,她们决定先杀了碍事且更麻烦的胡小雨。 胡小雨张嘴,嘴里已经满是血,他开口唱咒:“九耀天光胸中藏,开天光。明四方,在我心,亮堂堂!” 咒唱罢,头顶发髻瞬间散乱,头顶飞出一道篆,放日月星辰九耀光,迎击血色残月光。 三重鬼法,强运三道大咒,胡小雨受反噬之力,重创。 口鼻皆喷血! 可最后一下,也给那个鬼物当头一击。 嘭地一声,残月落回恶鬼头顶,让她痛苦尖叫。一道血缝从人中,一直向上裂到印堂,血气直冒。 胡小雨咚咚咚退了四五步,撞在我怀里,我一个踉跄。紧紧抱住、撑住他,又心急又心疼。 胡小雨吐了口血,却笑了一下,依然那么无谓,无所谓:“回去,请我喝酒。” “行,喝多少都行!”我说。 “呵,你喝不了的,我替你喝。”胡小雨向前,他知道自己重创,但对面四个鬼物并无大碍, 他吸一口气,提元息。空气如刀子般尖锐、似坚冰般刺痛。 第四个鬼物冷笑而来,完整无暇,要斩胡小雨头颅。 而胡小雨,接连施展大咒,身受重伤,强弩之末。 似乎胜负、生死,已经清晰可见。 但他不退,如青松,傲雪而立。 胡家小雨,自在小雨。 我咬牙切齿,顾不得许多,要动用最后手段,保下小雨。 就在这时,一道清风终于吹至。下一瞬,急急文王鼓,鼓声忽然停了,紧接着,一声怪叫,冲上来的嫁衣鬼,被一拳狠狠打在了下巴上,嗷地一声,倒飞了回去! “死不了?”出拳的是宋大宝,说话的是龙大爷,一拳干飞一个嫁衣鬼的龙大爷! “死不了。”胡小雨笑了,放松,跌坐,拿出酒壶,喝酒。 脸上的表情:看你表演。 看到龙大爷赶到,我的一颗心终于是落回了肚子里。 接着就是高兴,由衷的高兴。 简直天神下凡啊! 我跟着兴高采烈起来,一边扶小雨,一边大声地冲龙大爷喊:“恭请龙大爷!龙大爷,干他!干到她姥姥都认不出她!” 龙大爷笑的张狂,十指嘎嘣作响,大步上前:“瞧好吧!” /97/97455/28586930.html 第一百零二章:小聪明 我的在堂仙家,五家正仙齐全。除了几乎请不动、不露面的掌堂大教主外,其余仙家皆是各有各的本事。 胡家善法,柳家善斗,黄家善诡,白家善医,灰家善算。 说白了就是术业有专攻。 要论到法术、风水、阴阳、五行这块,十个龙大爷也比不过胡家两姐弟的道行。 可要论到斗战,把胡小蝶、胡小雨加小三爷那不着调的二混子,三个人捆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龙大爷。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龙大爷一入战,那砂锅大的拳头奔着嫁衣鬼的面门就去。那嫁衣鬼还没凝起一道鬼咒,就被打断了,急急忙忙举双手招架。 结果龙大爷飞起一脚,狠踹,嫁衣鬼躲不及,被踹中小腹,整个身子就像没重量一样,怪叫着倒飞了出去! 另外三个嫁衣鬼不敢大意,都看出了这个柳家仙的能耐。两个上前近身缠斗,另一个双手抓脸,把一张脸抓得面目全非,鬼血直流,用狠招,激煞气,蓄重法! 但龙大爷不给她们机会,冷笑一声,身上黑西装化作道道青黑色煞气,缭绕全身成了青黑玄冥战甲,左手一拳,右手一抓,抓着个嫁衣鬼的头发,狠狠将她扣在地面。 然后就是摁在在地上摩擦! 真就是摁着摩擦,看得我脸都发疼,那要是个人,恐怕五官都得给磨平了! “中!”蓄势的嫁衣鬼大怒,厉声,血色弯月凝起,嫁衣袍子烈烈作响,狠狠一击打向龙大爷的胸口。 “哼!”龙大爷冷哼,提起手上嫁衣鬼向前丢去,双手往身前一架,直冲上前,一人斗四恶鬼,竟也凶狂的厉害,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局势以定,胡小雨轻松下来,看了看我,问:“另一个,收哪儿去了?” 他问的自然是那第一个向我杀来,原本十拿九稳,却在突然间消失不见的嫁衣鬼。别说是他,连其余四个嫁衣鬼都察觉不到那个鬼物的去向。 刚刚局势紧张,胡小雨没空关心这个,现在局势稳定,他好奇,也疑惑。但看我一脸没事的表情,他大概猜的到鬼物消失,和我有关。 “说实话,那嫁衣鬼一分为五,是道重术。可是被你收走了一道,没办法五身归一,否则柳家的没那么轻易收拾她。”胡小雨解释道,“玄章三十鬼,各个都是凶戾猛鬼,不可小觑。” 我闻言得意地笑了笑,看龙大爷稳稳占据优势,我就献宝般地把右手摊开,随着念头一转,一块黑色的‘板砖’出现在手心中。 看似一块板砖,却透着森森寒意、浓浓威严。一看到它,胡小雨的神情微微变动,眼中闪烁出浓厚的兴趣来。 他精修于法术一道,对法度之事极有造就,他一眼就看出这个‘黑砖’是个非凡的法度。而这法度,肯定不是我这点本事能布置出来的。 “这是什么?”胡小雨满满好奇地问。 我问:“进去看看?” 胡小雨笑了一下,身子一晃,直接投身进黑砖重。对待法术,他一向兴趣浓厚,况且对象是我,他放心的很。 我闭眼感应判官袍,再一睁眼时,眼前已经是点点火光,威严黑狱,八恶人缷去枷锁,狂笑中围攻愤怒的嫁衣鬼物。 胡小雨饶有兴致,看着我问:“仔细说说?” 有好玩的、得意的,当然是要好好说说。 我津津乐道,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胡小雨。 那个嫁衣鬼向我扑来的时候,我嘴里喊着:“跟你拼了!”摆出拼命架势,背地里已经暗暗开启了黑狱,趁着嫁衣鬼一时大意,直接将这鬼物收进了黑狱之中! 黑狱是判官袍自带的一道法度,亦真亦幻,可以说袍就是黑狱,黑狱就是袍。袍子穿在我身上,我自然也能显身在黑狱的任何位置。 这也是判官袍给我添的一重能力,心神两立。 一边我在外边盘腿捏出马契约,召唤龙大爷赶来救命。另一边,我也投了一道影子跟着嫁衣鬼出现在黑狱中,毫不犹豫地放出八恶人,卸枷松锁,于我拿人! 坑了再打! 不得不说,这嫁衣鬼确实牛逼。一分为五,但只是一个分身就能跟八恶人周旋、缠斗,怒喝是因为,这片黑狱封锁的死死的,与外界不联通,她想走,也走不了。 除非是打出去。 可想打出去,就得废了眼前这八个凶戾怪异的鬼物。 嫁衣鬼眼力非凡,很快就发现这几个东西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恶鬼凶魂,一般的方法根本磨灭不掉,这才越打越心焦、越打越气急败坏。 而另一方面,我虽然困住了一个嫁衣鬼,却也只能困住这一个。但凡闯进来两个,八恶人就打不过,这方黑狱也得被拆了。 原因不是黑狱不牢固,崔判法度差劲,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根行太差,发挥不了判官袍该有的威力。 “小畜生!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奶奶真是走了眼了。可你也别得意,要不是奶奶重伤未愈,这种法度,奶奶随手就将你扬了!” 被八恶人围困中的嫁衣鬼看到我和胡小雨再度出现,气急败坏地喝道,鬼法急转。但她已经强弩之末,一分心,被八恶人抢了破绽。 其中的四个分别抓住手脚四肢,猛一用力,直接将这嫁衣鬼撕扯成了好几块,鬼血洒出,八恶人欢笑,伸出舌头去舔,各个凶戾非常。 我不理她,但胡小雨说:“别弄死,抓活的,送阴阳司。” 我有些疑惑,但胡小雨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点点头,沟通判官袍,正要将嫁衣鬼活撕了的八恶人再度被上了枷锁镣铐,回到各自牢狱中。 而嫁衣鬼气喘吁吁,被撕扯成好几块,鬼血披面。还没到魂飞魄散,但也已经没了还手之力,可是她自然磨牙,冷笑:“咯咯咯,小崽子,你们都得死。我杀不了你们,自有,自有其他人来杀你!你们,死定了!” 我没空听她这些威胁话,上枷、上镣,关进黑狱牢房之中。然后才问胡小雨:“这种恶鬼没道理讲的,为什么不点了天灯?还要给她送阴阳司去轮回么?” 胡小雨摇头,他自然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玄章三十鬼不是一般的恶鬼,我之所以知道他们,是有原因的。”胡小雨解释,“在数十年前,阴世曾经因为一场原因不明的意外,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由此在阳世各地阴阳混杂驳乱,生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鬼门。许多被镇压、收押在阴世的恶鬼凶煞,趁着这个机会从阴世逃了出来。其中就有玄章三十鬼,他们是阴阳司在案的逃犯,懂了吧?” 胡小雨将问题点透,我就想明白了。 既然是阴阳司缉拿的逃犯,那么,无论是抓、是杀,阴阳司都该有奖赏才是。要是有这重好处在,那现在把嫁衣鬼打灭,确实有些大可不必。 “阴阳司的奖赏,会是什么啊?”我心头有些发热,忽然冒出个念头,讪讪道,“不会是纸钱吧?那我要个几吨都没用啊!” 关于这点,胡小雨也不确定,他耸耸肩:“那…看你的运气好不好了。” 等我们两个在黑狱里边转了一圈出来,龙大爷这边已经打完了。他的打法就是个稳准狠,四个嫁衣鬼被他揍得烟消云散。 在黑狱里边我们已经和龙大爷沟通过了,给阴阳司的俘虏留一个就够了,其他该打散就打散,免得她们找机会五合一,给我爆个大招出来。 干完架,龙大爷摆摆手,说了声‘走了’就离开宋大宝的身体,闪身而去。胡小雨也受伤不轻,对我点点头,和龙大爷一起打马回堂营。 一番恶斗下来,宋大宝是累的够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嚷嚷着说:“柳哥,解决了吗?我又饿了,我得…吃点腰子补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都解决了。” 嫁衣鬼已经被收拾了,但是半魂咒、六用六神六甲符的遗留问题还待处理。不过那也不是当务之急了,等胡小雨休息休息,回头再处理这些事情。 和姜阿姨两口子交代了一下,我和宋大宝就离开了。原本我是想带大宝去找个路边烧烤摊,是吧,点些烧烤,好好给咱出牛力的大宝补补。 但意外的是,姜笑笑要送我们。听说我们要去吃宵夜,她把方向盘一打,芙蓉楼走起。 满满登登一桌子好菜,把大宝看的眼冒金光,哈喇子差点流出来。 我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没出息那样……那条桂花鱼是我的,你可别跟我抢! “咳咳。”我干咳两声,看向对面姜笑笑,“这么客气?请我们吃饭,有什么说头?” “一是为了道谢,谢谢你们帮我姑姑,我看到了,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二来是为了道歉,我知道,我今天晚上给你们扯后腿了。”姜笑笑倒也是真性情,说话不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 我一笑,这姑娘,倒让我改观了。 /97/97455/28586931.html 第一百零三章:缉杀册 原本我对姜笑笑映像不咋好,有点居高临下,因为有钱,养出来的娇惯毛病,看不起人似的。加上还有些不听劝,爱作死。 不过这种有话说话,直来直去,敢认错,不拧巴的性情。让我觉得,她也没我之前想的那么不招人待见。 “好了,也没出什么大事。倒是我这兄弟被你咬了一口,咋的?您看着赔点?”我露出一个微笑,半开玩笑地打趣。 听到这话,宋大宝被嘴里一口肉给呛的咳嗽,连连摆手说自己早就没事了。 其实那一口咬的挺狠,不过对宋大宝来说也就是破皮,被龙大爷附身后,伤口早就止血结痂了。 但姜笑笑一挽袖子,很豪气地说:“咬你是我不对,我不矫情,自罚一杯!”说着,她给自己杯子倒了一杯白酒,估计得有一两多,咕咚一口就给干了。 我想阻止都来不及,心说这娘们也是挺虎的啊。 在东北,形容人虎这个字儿有俩意思。一个呢,说你这人咋这么虎呢!就是说干事有点故头不顾尾,虎了吧唧,不着调的意思。 另一个意思,比如说:这人够虎!这意思就是说厉害,牛逼,比如胡小蝶,那就是个虎娘们,正宗的。 而姜笑笑就属于第一种了,我们这也不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你一姑娘家,我俩大男人的。你就那么放心我们啊?再说你万一给喝醉出点事,谁担着啊?这不虎么。 果然,不出所料,姜笑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三两杯酒下肚,脸也红了、舌头也大了,脑子更是不清楚。 拉着宋大宝就要跟他焚香三柱,上拜神灵,对灯发誓,叩首结拜。 你当三弟,她当二妹,拉着我还死活要我捞个大哥当当。 我没喝那么多酒,自然没跟着这俩醉鬼一块儿闹!最后在芙蓉楼服务员一脸异样的神情中,带着俩快搂在一起的货,结账走人! 他妈的,说好的这丫头请客。结果醉的跟滩泥似的,还害我花了一千六,本以为能吃冤种,结果原来我才是被吃的大冤种! 我没驾照,宋大宝别提,姜笑笑现在开车估计能直接奔酆都城去。 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代驾也是别想了。 我叹了口气,打辆出租,带着醉醺醺的俩人回我的堂口。没明没份,把姜笑笑一大姑娘带回家我是万万不敢,只能将就在堂口睡一晚。 “哎呀,老妹儿啊,你这…在外边混,早晚得吃亏啊。吃大亏。”我把两人一左一右放在沙发上,对姜笑笑是一阵叹息。 在东北就这样。不认识,不熟悉的人,一桌酒喝下来,那就成了亲兄弟了, 可姜笑笑早就睡死过去了,压根听不见我说了啥。至于宋大宝,一躺下,哼,哈的,就开始打呼噜,那动静跟他娘摩托发动机差不多! 把这两人放下,我又到后堂给各位仙家上了香,上了贡。龙大爷没显身,但胡小雨出现,我跟他商量了一下关于半魂咒和六用符的事。 胡小雨思索一阵说:“嫁衣鬼下的咒,魂魄却不在她身上。明日你从姓张的人手上,把那件嫁衣鬼附身的红嫁衣取来,我再行法持咒,寻破解方法。至于那魂魄,你先押在牢里吧。” 说完,胡小雨消散身形,修养去了。他的法身这次伤的不轻,也幸亏是一道法身,要是真灵来此受重创,我得愧疚死。 和胡小雨说完话,我也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睡觉,听着宋大宝的呼噜声,本以为自己大概要一夜无眠了,但没想到迷迷糊糊,倒是很快睡了过去。 而睡梦中,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里听到耳边有人呼唤。 “柳家园…柳家园,醒醒。” 我在梦中醒来睁眼,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个清醒梦。我能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也能看到梦里的人。 睁开眼,我被吓了一个哆嗦。 哎妈!太吓人了。 眼前有个脸白的像纸人,五官更像是画上去的这么一个人。 冷不丁睁眼看到这么个人,多吓人! 不过我很快认出了对方身份,一身官袍,薛明薛大人。 “薛大人,失迎失迎,你怎么…不是,您怎么来了?”我赶紧行礼问候,心里也纳闷。 薛明立即还礼,笑道:“打扰柳大人了,惭愧的很。主要是下官有一事相求,所以,不得不深夜拜访,还请柳大人恕罪。” 听薛明这客气的话,我可不敢厚脸皮承接。说白了,我这个判官袍是捡来的判官身份,名不符实,可不敢真觍着脸跟真判官充同僚。 “薛大人您客气了,有什么事您说。我说白了,也就您地界上一出马的,哪儿犯的上一个求字儿啊。有啥事,您吩咐。”我把话说的客客气气。 可薛明并不这么认为,他正色道:“柳大人千万不可妄自菲薄啊,不过今日我来此,确实有一件麻烦事。力所不能及,思来想去,也许柳大人身为阳世之人,不受阴阳司铁律,可以帮上大忙。” 既然薛明这么说了,我也不跟他矫情,点头说:“您请说。” “事情是这样,数十年前……大概是三十年前吧,有一次奇怪的事情发生。那次事件详细我不清楚,但后果很严重,撕裂出大小鬼门无数,逃出不少鬼煞之物。”薛明手一挥,出现两张椅子,我们相互坐下,他开始讲起来意。 我一听,巧了,胡小雨今天才跟我提过这件事。 我聚精会神地听,他详详细细地讲:“那次事件之后,阴阳司就忙翻了,各级鬼差,各个衙门,都着力捉拿逃逸鬼物,调查各地鬼门,甚至是七爷那样的神君手下亲封大差都出手,您也可以想象事态的严重性。说实在的,阴阳司现在属实忙的焦头烂额,抽不出空闲人手。” 我点点头,这些年确实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变得多了许多。各地出马人,南茅北马都挺忙碌,虽说对生意来说是好事,可是阴阳秩序显然是出问题了。 我先前没资格了解这些,也不清楚,现在才明白,原来症结在此。 薛明继续道:“别处如此,此地同样如此。近期我衙门里有无常拘来个阴魂,我发觉他死因蹊跷。乃是被恶鬼剖腹挖心,一查之下,可能是曾被收押在酆都的一伙鬼物到了省城之中。” “是哪些?”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薛明的回答也给我证实:“名为,玄章三十鬼。皆是恶鬼凶灵,死于六百年前。原本是一伙邪修恶鬼,不知从何得到一部邪典法书,名为《玄君七章秘经》,借一残卷修行。当时恰逢乱世,兵荒马乱、人命如草。元明交替,元军胜屠掠一城,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三十鬼借此地怨气修行成孽,吞魂纳魄,成了气候,后被六爷亲手捉拿关入酆都地狱。不成想,三十年前动荡,群鬼逃出酆都,逍遥人间,因其修练《玄君七章秘经》而称玄章三十鬼。” 听薛明讲述完这些,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玄君七章秘经》!? “三十鬼,全逃出来了?他们真有那么厉害?”我有点难以置信,毕竟其中一个嫁衣鬼现在就在我的黑狱里押着呢!需要酆都六爷亲手捉拿的三十鬼,那能被我们几个轻易拿住? 薛明提到六爷、七爷时,语气是万分推崇,因为这几位称爷的,都算得上是酆都的王公了,阎罗神君的亲信。 不过再提到玄章三十鬼时,薛明又提到了一次六爷:“原本是能全逃出来的,可他们到底小瞧了六爷的手段。六爷当时重术在身,是没功夫去管他们这些肖小,事后却只凭着当年锁过他们的银锁,就冥冥中降下一道大咒,削去他们三十鬼大半鬼基,并制成了一本册子,我今天带来了。” 薛明说着,袖口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黄色封皮,就三个鬼体篆字,我能感觉到一股凛然鬼气,却看不懂上面写的啥。 薛明也知道我看不懂,贴心翻译:“这三个字写的是《缉杀册》,缉拿的缉,追杀的杀,缉杀册。这也是我想拜托柳大人的事,玄章三十鬼可能现身,他们必定全力躲开阴阳司耳目,我们找他不到、抓他不着。此事重大,关乎本地数十万无辜性命,还请柳大人费心,凭《缉杀册》,捉三十鬼!” /97/97455/28586932.html 第一百零四章:勾魂笔 薛明取出《缉杀册》递给我,我郑重地双手接过翻。册子不厚,仅三十页,但是翻开一看,里面的字体皆为鬼篆,我看不懂这些鬼画符。 这…写的啥?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文盲。 见我面露尴尬半晌不说话,薛明明白了过来,尴尬一笑道:“是下官疏忽了,柳大人是阳世人,不懂阴司文字。其实这字是与阳世一样的,只是阴阳相隔,意气不通,阴世人也同样认不得阳世字。柳大人请伸手。” 我听话地伸出右手,薛明正色,伸手在自己绿色官袍前一抹。然后口中念咒,催了一道判官大咒,在我手心写了道篆。 随着他口中咒停,他身上绿袍一亮。同时我身上的暗红大袍也是一震,一道不是阴气的阴寒意从胸口窜到心口,从心口窜到眉心,从眉心窜到大脑,又从大脑窜回心口。 浑身一凉,呼、吸,好像身上的判官袍都在呼吸。我一下子感应到了袍子里休息的高小八,他在袍子里边抱成一团正修养,一团青黑气缭绕。 我再睁眼,看书上的鬼篆字,字还是那些字,可我一下子都认得了! “我以官袍的意气,帮柳大人与官袍连通气息。初时会有些不适应,但,柳大人无需担心,这本就是袍子的法度。”薛大人如此说道,他喘了两口气,画上去似的五官神气有些颓靡。 显然这么一道咒,替我与判官袍连通气息,消耗了他很大力气。 我确实有着不太适应现在的感觉,好像一呼一吸,整个袍子都在跟着呼吸,一丝丝阴冷的气息在浑身转动,连手指头都有些凉飕飕的。 可是鬼篆字确实是认识了,而薛明解释,这并不是说我一下子认识鬼字了,而是我身上的判官袍识别的出,册子是阴阳司的法度,袍子同样是阴阳司的法度。 一本同源的东西,自然能明白上边写着什么。所以袍子认识上边的字,而我跟着沾光,也能辨认出来了。 薛明又简单提了两句题外话,原来在阴阳司,并非人选袍,而是袍选人。阎罗神君亲手制成判官袍,共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三件,刨去我身上这件例外的,其余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二件皆处阴阳司,守各地轮回。 一旦某位判官出事,或者卸任,并非是像人间一般选拔另一个能干的鬼接任。而是判官袍会自动去选择继任者,而阴阳司的差役就会将那位继任者找到,带回酆都总衙进行培训、教导,随后再上任去。 而阴阳司法度不在人身上,都是要由判官袍配合的,教导培训只是为了更好处理轮回大事,马虎不得。 但所有法度,皆由判官袍承袭,勾魂、索命、下签、升堂,种种法度配合阴阳司官衙,哪怕是个全不懂的新人,穿上袍子,照样能玩的转。 而我能看明白鬼篆,原因也在于此,算是捡了个便宜。但是也仅限于给我开了个小后门,至于其他事关轮回的法度,薛明既没那个能力帮我开,也不敢给我开。 此外,薛明还有另一重考虑:“柳大人可能尚未察觉,判官袍毕竟是酆都阴间物。穿在身上,必然吸引阴气,对一般判官而言是有利修持的好处。可对于阳身人的柳大人而言,时间长了却是大大的坏处。而与官袍有一息相连,阴气便可滋养官袍,而不会影响到柳大人的身魄,一举两得。” 听到这些,我大为惊喜,连忙起身感谢,同时我很诧异。跟这位薛大人不过点头之交,充其量半个同僚,没想到他竟为我考虑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有事相求,可这又何尝不是一份情义呢? 薛明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还是说正事吧。现在柳大人能看懂阴司鬼篆,不妨先翻翻,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点头,再度翻开册子看。 册子纸张很普通,上面半篇写的是所犯罪状,列数齐整。右下角则是一个名字,上面被朱红墨迹打了个勾,划掉了。 这个意思很明显,勾决。 薛明解释道:“当年三十鬼逃出,六爷降一道大咒,打散三十鬼大半鬼基。有十二恶鬼当场被打至魂飞魄散,后由大判撰《缉杀册》。被勾决名字的,要么是被诛杀,要么是已经被缉拿归案。” 我点点头,一边向后翻,一边粗略看了看这三十鬼的罪行恶业。 玄章三十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且鬼法精深。有嫁衣女、有卖油翁、有教书的先生、有穿着肚兜的娃娃,形象各异,却无一例外皆是凶残至极的鬼物。 他们有的剖腹挖心,吃人心肝;有的开人脑壳,吮吸脑浆;有的专吞魂魄,修练邪功。 玄章三十鬼,有十二鬼以被朱笔一挥,勾去名讳。 册子不厚,很快我就翻到了中间。这一页,那名字很清晰,不曾被勾销名字,这意味着鬼物尚未被归案。 可在册子的左侧,此时缓缓出现了一个红戳,红戳中有一字‘缉’。 我好奇仔细看了看这一页的鬼煞是哪个,一看,不禁是有些乐了。 这一页写的是个嫁衣鬼物,穿金丝彩凤红衣裳,紫絮金花凤头冠,正是在我牢里关着的那嫁衣鬼! 看到这个,再看这个‘缉’字就有意思了。 判官袍同册子通了气意,我能看懂了册子上的鬼篆,册子也知道了我袍子里‘关着’一个被通缉的逃犯。 这一节不难想明白,知道前因后果的我一想就痛了。但薛明瞪起了眼睛,疑惑地看了看《缉杀册》,又看了看我,略有迟疑地问:“柳大人…您这是……” 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轻咳了一声:“不瞒大人,这玄章三十鬼中逃逸的一鬼,已经被我拿下。” “啊…啊?”先是下意识,接着是错愕。 薛明紧紧盯着我,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忽然他笑了,恢复了镇定,面带笑意,要我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然要说,这可是功劳! 于是我便把姜阿姨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薛明。薛明听罢,眼中见喜,笑了一声:“哈!看来,下官将《缉杀册》拿来的正是时候。” “嘿嘿,这其实并非我一人的功劳。还有我堂上两位仙家出手,击碎了嫁衣鬼四重鬼身,这才有我抓住其中一道鬼身的机会。”我将事情说罢,有自己的功劳,也不忘给我家老仙们表功。 仙家出古洞,扬名四海,为的就是积攒阴德。管这块的,说白了还是酆都判官。给自家老仙表功捞好处的机会,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薛明听完,心情很好地笑了两声。 这位判官大人,离了判官殿,倒是不像世人想象的那般阴森可怖,反而是很像个耐心长辈,对我说道:“出力多少并不重要,阴德簿上必有一笔添上。倒是玄章三十鬼中已有一鬼被柳大人缉拿,正说明天命灵犀,柳大人福缘在此,下官所托无误!嗯,既然嫁衣鬼已经缉拿,就请柳大人请出勾魂笔,将名勾去吧。” 我疑惑地问:“薛大人,不怀疑?” 薛明神秘笑道:“柳大人一试便知,唔……想来柳大人穿袍以来,还不曾用过勾魂笔。请记一道咒,心中默念即可。” 说着,薛明轻念一段咒,为:请笔咒。 我在心中记住,念了一遍。现在我和判官袍意气相通,能更清楚地感觉到大袍一动,一支尺长的毛笔被送到我手中,看上去平平无奇,笔头饱满朱墨不溢。 这便是判官勾魂笔,一笔落,一命丧,从此万事休,轮回去! 捏着笔,我心里一阵发烫,激动的。 在薛明鼓励的眼神下,我板了板腰身,拿笔在那嫁衣鬼的名字上用力一勾。 霎时间,我一愣。感觉到黑狱中,关着嫁衣鬼的牢房空了。 下一瞬,身戴枷锁的嫁衣鬼惊疑不定地出现在我和薛明面前,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而我也明白了薛明为什么让我试一试,因为这册子,不容骗啊! /97/97455/28586933.html 第一百零五章:香火 玄章三十鬼被六爷下过一道大咒,《缉杀册》又是大判编撰之物。一本册子里自然有酆都法度,不容欺骗。 笔刚把名字一勾,嫁衣鬼便被提了出来。从无到有一道银锁,直接代替黑狱的枷锁,铐住了嫁衣鬼。 我从嫁衣鬼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惊恐,似乎这道银锁比天刀还要恐怖。但还不等她说出什么,嫁衣鬼又凭空消失,回到了我的黑狱之中。 “《缉杀册》法度,验明正身,银锁加身。自此之后,她再无遁形。”薛明似乎对这一切意料之中,微微一笑,对我解释了一下其中原委。 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东张西望了起来。 我本来还想跟他说说,关于嫁衣鬼的处理,推延几天。看到薛明这样,不禁好奇地问:“薛大人,看什么呢?” 薛明道:“《缉杀册》为大判发下,意为赏善罚恶。下官想看看,是否有奖励赐下。” 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十足,感情连判官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奖励这回事。 我也心里好奇起来,跟着抬头到处看。正看着,我忽然看到头顶多了一团红中带绿的云彩,云彩不大,刚够盖住我们二人头顶。 我正纳闷梦境之中,哪儿的云彩?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口水声。 没错,就是口水声。一开始我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再一看,薛明居然看着那团云,用力吞了口口水,好像那是什么绝世美味似的。 “额…薛大人饿了?我去准备些贡品茶点?”我问。 薛明回神,苦笑摇头道:“不,柳大人误会了。您可知,这是何物?” “云?雾?”我瞎猜。 “都不是,这是香火。”薛明说着还不时看看那团云,十分的羡慕,“所有阴魂冥家修持,除了阴气之外,就属香火供奉最为重要。香火对我们幽冥中人是真正的好东西,往小处说能果腹健体,往大处说可精修化神。”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无论佛寺、道观,供奉仙佛神明都需要点烛焚香,诚心祷告,在阴阳行里都把这些称为香火。我懂这个概念,可是见到实体是头一次。 我一个活人,又不可能有人给我烧纸念叨,平白无故,哪儿来的香火? 不用问,这就是《缉杀册》的奖励,满满当当一朵云的香火。 我忍不住挠了挠头,虽说不是之前猜测的纸钱吧…可是香火这东西,是好东西没错,但顾名思义,对我这种阳身人全无用处。 脑子一权衡,我看向对面薛明。 这香火对我全无用处,对薛明却是难得的好东西。薛明今天过来帮我连通鬼袍气息,替我免去一个冥冥隐患,这不能不说是份人情。 既然香火对我无用,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薛大人……”我组织着语言,想将香火不着痕迹地送给薛明。 可薛明多通透一人啊,我一开口,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口阻止了我还没出口的客气话:“柳大人有所不知,这香火是有讲究的。” 一听这话,我闭嘴了,静静听他接下来的解释。 薛明像个老师,我就像个啥也不懂的学生。判官大人很有耐心地将香火的特点告诉了我,原来香火虽然人人可供,但在供奉时心中念着谁、想着谁,香火便是谁的,其他人抢也抢不走,当事人想送也送不掉。 通过《缉杀册》送下来的奖励也是一样,缉拿嫁衣鬼的是我,这朵香火云就是记了我的名,薛明即便眼馋,也是无福消受。 “这…我不是暴殄天物了?”我一时苦笑,我一个活人要这些香火干嘛?等我死了再用?那也太晦气了。 薛明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柳大人是阳身人,虽然是不能祭炼这些香火,但是,柳大人同样有一重出马人的身份在。仙家、阴风皆因一纸堂单,与柳大人之间自然有着意气相通之处……” 薛明点到为止,没再说下去。 可我听明白了,心中一热,眼中一喜,当即伸手向那朵香火云抓去。我感觉自己能抓到云,云也确实被我抓到——直接进入了判官中。 顿时,沉睡的高小八被惊醒了。一脸迷茫,等反应过来,身边满满当当全是红中带绿的香火,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看,还在! “怎么样?能炼化吧?”身着鬼袍,心神两立,我投了一道影子在袍子里问高小八。高小八两只小手正抱着一大团香火陶醉,听我问话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它两眼放光地说:“我试试!” 说试就试,高小八手掐鬼诀,截下一段香火,满眼陶醉,张嘴一吸。那香火顿时化作道道青烟,钻入他眼耳口鼻七窍之中。 大部分还是从嘴里进去的,小鬼贪吃,香火正是阴鬼眼中美味佳肴。 “哈!上上等的香火!”片刻之后,高小八喜不自胜地跳了起来,浑身的伤,尤其是胸口那道穿胸重伤正在迅速地恢复过来。 高小八一直在鬼袍中栖息修养,已经通了些意气,他能炼化香火,让我喜上眉梢。既然高小八都可以,那么龙大爷、小三爷、胡小雨、胡小蝶,我的堂上仙家们就更可以了! 这么一看,这些香火哪儿还是无用之物?分明就是金银不换的香馍馍啊! “多谢薛大人指点!” 我起身向薛明道谢,由衷的,这位判官大人真正是为我解惑许多。薛明笑了一下:“下官份内之事,你我同袍,理当解疑答惑。只是这《缉杀册》玄章三十鬼之事…柳大人可愿辛苦,操心一番?” 薛明将话题带回了此行目的,好处都拿了,我却还没答应下这桩买卖。 “虽说嫁衣鬼以捉拿,但下官怀疑,玄章三十鬼中还有其余恶鬼也在省城附近。”薛明说出自己的顾虑。 我手里拿着薄薄的《缉杀册》点了点头,即为公也为私。为公,既然我是此地出马人,自己地盘出事,又是阴阳司的案子,作为阴阳行人那是分内之事,必须得管。 为私,薛明判官对我这半个‘同僚’十分照顾,这份人情得还。况且捉了一个玄章鬼,就有一份香火,这是实打实的报酬。 “薛大人请放心,我会留心追查。若是遇见,一定全力抓捕。” 听了我这句挂,薛明脸上露出笑意。起身拱手,做古礼:“那便有劳柳大人费心了,天色不早,我便先走了。” 薛明说着要离开,我脑子里却想起件别的事,连忙叫住薛明,问他有没有能请动白无常的法咒。倒不是我想用七爷赐下的无常大篆,只是那道咒法多少有些扯虎皮做大旗的嫌疑。 薛明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又如请笔咒一样,教了我一道请无常咒。这道咒就不如无常大篆那么霸道,咒念之后去,无常来不来是随无常本意的。 “阳世常有阴阳先生、道法高人请无常,降鬼捉煞,这道令咒便是如此。”薛明交代完,闪身走了。 我也从这场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外边天早就亮了。而我手里真的多出了一本薄薄的《缉杀册》,袍子里也多了一朵云,高小八正眼观鼻、笔观心地炼化吞入腹中的那部分香火。 对这一朵云的香火,刨去给高小八的一部分,我平均分成了三份。这次事件中处理最大的胡小雨一份,来救场的龙大爷一份,我留下一份回头再分给小蝶、小三爷、林巧、高小八。 也不知道林白的伤疗养的怎么样,要是知道他在哪,还能给他送一份。 我正胡思乱想,忽然,手机嗡嗡响起。 一大早的,谁给我打电话? 我摸出来一看,精神一醒,来电的居然是徐庆。 “徐庆,一大清早的,有事儿?”我很快将电话接通,徐庆的声音也很快传来:“柳哥,出事了,今天早上接到一桩报案。又出现了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心脏不见了!” /97/97455/28586934.html 第一百零六章:出事了 徐庆很快说完,是王队的意见,想跟我在停尸房见一面。我脑子飞快运转,一边答应,一边起身。 挂断电话,我推醒宋大宝,让他赶紧叫醒趴在沙发上还没睡醒的姜笑笑。我已经去到堂口,按规矩给仙家上香。 胡家牌位一摇,胡小雨显身出来。昨天碎裂的衣服已经恢复了原样,但精气神并不饱满,昨天受创的痕迹依在。 我关心得问:“伤怎么样?” 胡小雨开口先是一句:“你还欠我一餐酒,一件事。”然后才是回答我问的事,“伤到了法身元基,短时间内不能用重法大咒。不过,给人还魂这类的小咒,无关紧要。” 胡小雨说的明白,我也就是不拖拉了。带着他一起来到了黑狱中,将牢房中的嫁衣鬼提了出来。嫁衣鬼被银锁加身,没有反抗地将关于半魂咒与六用符的事项、破法全说了出来。 但我看她虽然在吐露事情,但眼神表情一直凶恶狰狞、冷笑残酷,恨不得当场将我们生吞活剥了一样。 要不是判官袍能辨别出她没撒谎,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使坏了。 胡小雨将六用符的破解之法记下,眉头紧皱,一个多小时不说话,最后又念了几次咒,才点点头说:“行,我记下了,先去试试。” 嫁衣鬼重新关押,我和小雨离开黑狱回到堂口,并把分出来的一部分香火给了小雨。香火成型,是个小小锦囊,胡小雨好奇地接过掂了掂,又嗅了嗅,不禁露出惊讶神情:“你哪儿来这么多香火?” 我得意地说:“捉嫁衣鬼,阴阳司给的奖赏。怎么样?能炼化吗?” 胡小雨闭眼几息,很快点头:“可以,不过,阴阳司就只给了你这一些?”胡小雨露出意有所指的笑容,因为是狐狸,胡家仙的眼睛多数就是天生的狐媚眼,男的也不例外,眼角眯起,端的是有几分狡猾! 我赶紧装模作样一捂口袋,问:“干嘛?抢劫啊?” 胡小雨笑了,摊摊手说:“再给点,这些香火,正好能给我在修练的一道咒添些妙用。” 我白了他一眼,但也无奈,从我自己的一份里又截出一部分给他:“这些够了么?” 胡小雨掂了掂新的锦囊重量,满意地笑了:“回头,我给你添个帮手。”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而胡小雨也没有要跟我解释的意思。话风一转说:“你还有件事要去忙吧?张家那边,你给你的二神开个眼,我和他去处理就行。” “这…行吗?”我有点不放心,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昨天一场硬仗,胡小雨是伤了元气的状态,万一再遇到点什么事可就麻烦。 胡小雨很坚持,我一想也是大白天的,能出啥事?在我给大宝交代完、开了眼之后,宋大宝就紧张地和姜笑笑一起回张家别墅了。 不过这一趟去,以为万无一失,但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而我这边,把胡小雨、宋大宝,还有小姑奶奶姜笑笑送走后,我也要赶去和王队见面。 剖腹挖心不一定就是鬼怪所为,但如果是,警方的调查无疑就会陷入泥沼寸步难行。所以王队让我先去看一眼,也是为了确定一下调查方向。 术业有专攻,动身前,我把龙大爷请了出来,带上他,安全感就蹭蹭往上涨! 龙大爷本来是不太想动弹的,天性如此,蛇性好静。但是在我拿出一锦囊香火的‘诱饵’后,龙大爷勉为其难地给我当了一次护身报马。 什么是护身报马? 这个解释一下倒也不难,一般的出马人身上都该有个仙家随护。 护身的意思就是保着出马人,如果遇到危险了可以有个缓冲的机会,比如高小八在医院里替我挡了鬼婆婆的一击。 而报马的意思就更简单,如果遇到的敌人太厉害、太牛逼,护身仙家打不过,就会以最快速度回堂营,传递消息,请坐堂老仙、带大队人马赶来支援。 当然我的情况比较不同,堂口仙家贵精不贵多……说白了也是人手不足,各个大佬,也一直没有个随身的护身报马。 这趟从登龙山回来,多了件袍子,有了个高小八,勉强能算个护身小鬼。但他现在忙着炼化香火,疗伤,闭五听。 龙大爷很直接,一口把锦囊吞了。脸上难得的露出些惬意和享受,看来薛明说的没错,香火这种东西无论对仙家还是阴灵来说都是好东西。 推出我的摩托车,正要往停尸房赶去。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来电的依然是徐庆,看到他的名字,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出事了。 “喂?” “柳哥,诈尸了!” 一句话,五个字,把我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诈尸了? “什么诈尸了?谁诈尸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追问。 徐庆的声音带着急迫和些许紧张、不安:“是…早上那个,被剖腹挖心的死者,他诈尸了!运尸车,翻、翻了,驾驶员失踪,陪护的一个同事死了一个重伤,尸体,尸体也不见了。我和王队现在就在往那里赶,柳哥你也快点过来看看吧,地点是昌平路拐弯口……” 徐庆说了个地址,挂了电话,可我心里一时难以平静。 诈尸?我不太信。 会诈的尸体需要时间,条件苛刻,哪有说诈尸就诈尸的? 黄庭军那次也不是真正的诈尸,有阴灵侵入、加上不死玉作祟。 不管怎么说,当我开着摩托到了出事地点,还是被眼前看到的吓了一跳。 昌平路是在民国时期造的,后来改开后翻新过两次。但是来往的人并不多,因为这条路通往西山公墓,一排排墓碑阴森森,及时在白天也显得冷凄凄、阴森森的。 出事的地方是在十字路,拐弯口,有辆运尸车侧翻撞在路口灯柱上。整辆车侧翻,后门大开,车头已经彻底撞报废,通体有诡异的抓痕,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凶恶猛兽抓出来的。 “鬼气。”龙大爷冷冷说了两个字,“我去附近看看。” 说完,不等我同意,他已经离开了判官袍。 出事的车子旁边有三辆警车,正在调查取证。徐庆看到我来,挥手打招呼,然后领我去见再一个人形轮廓旁的蹲着的王队。 一路上遇到看过来的刑警同志,徐庆就替我打圆场:“王队侄子,私家侦探,请来看看。” “老王。”我叫了一声。 王队闻声起身,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用力搓了搓脸,显得很疲惫。 “来啦,走,我带你去看看,出事的人。”王队的嗓子有点哑,转身带路。 我取出烟盒,递过去一颗烟,说:“具体怎么回事,你跟我仔细说说。来的时候,徐庆也没说明白,死者的尸体阵消失了?还有,怎么确定是诈尸的?” 王队接过烟,点燃,重重抽了一口。抽的太猛,导致咳嗽了好几声,缓了口气才吐掉一口唾沫。 “确定是……诈尸,因为有车子里的监控。小徐,把东西拿过来,让小柳先生看看。” 我点燃一支烟,看向徐庆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里面播放着画面,画面是车厢里,两个警员对面坐着,中间就停着一具尸体,被盖着一块白布。 开始时一切安静,徐庆摁着快进。 过了不久,忽然,我看到画面中起了变化。 安静的尸体忽然抖动起来,两个看护警员大吃一惊,但还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突然那尸体翻身暴起伤人! 画面一下子变得极为混乱,一闪又一闪的雪花,想来是车子侧翻,撞上了路旁电线杆。 等一切平静,只看到车厢门已经敞开,一片狼藉,那画面太吓人,太血腥了! 那具诈尸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地上能看到一个警员的尸体,身子一抽一抽的抽搐着,脖子上‘滋滋’地冒着血! 现在我算是知道,那一地的血和人形痕迹是哪儿来的。 “走吧。”徐庆脸色阴沉。 我心里一叹,正要点头,忽然有道诡异的黑影闪过,在画面里飞快地蹿了过去! “等等!”我连忙摁回放键,那黑影再度出现,但仔细看,那黑影不大,像个大耗子似的。可是监控的画质实在太差,那东西蹿的又快,定格下来就是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我和徐庆大眼瞪小眼,都看不清那是个啥,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冷冷道:“是只黄家的小崽子。” /97/97455/28586935.html 第一百零七章:西山坳 听到这声音,我吓了一跳。不过徐庆什么都没听见,因为说话的是龙大爷,他在周围寻了一圈后回来了,看着屏幕,冷冷地说:“那八成是个黄家的野仙,一到这里,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黄皮子味。” “有发现吗?”我问道。 龙大爷回答道:“这里三十里处是西山公墓,北十五里又有个火葬场,阴气很重,气场也怪的很。我对风水不在行,你最好让胡家的仙子过来,风水青乌,她信手拈来。” 我挠挠头:“小蝶现在还在替林巧散阴气,短时间估计是回不来。” “哼,虽然我不懂风水之事,但护着你也是绰绰有余的。对了,提醒你一件事,这林子里有股阴戾鬼气游走,不过我没法锁定具体位置。”龙大爷冷哼着道,扭头看向旁边的西山坳。 西山坳属于省会的城郊,这里很偏僻,三十年前城市规划,把这里划做了墓葬园区,包括火葬场、殡仪馆、公墓,都往这里迁。 而西山坳连绵也有好几座山头,除了外围还有人烟,再往里根本就是人迹罕至了。车子翻在这里,最让老王他们担心的,就是活尸跑进西山坳林子里边,那可就成了悬在所有省会普通人头上的定时炸弹了! 听龙大爷这么说,我心里一阵悸动,也没说什么。龙大爷归入鬼袍中,我这才扭头看向徐庆,徐庆知道我的身份,也见过我和老仙交流,所以看我突然对空气说话,也不觉得意外。 看我转向他,他这才急迫地问我:仙家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找到尸体在哪了吗?这视频里的东西,是什么? “仙家发现林子里边有不干净的东西,不知道尸体在哪,但进了林子的可能性较大。至于视频里是什么……”我手指着屏幕说,“是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走,我们先去看看伤员。” 两个陪护的人员,一个当场死亡,一个重伤,但没死。现在还没被救护车带走,纯粹是因为他伤的太严重,需要现场进行个简单外科手术才能送走去医院继续治疗。 我和徐庆走过来的时候,老王正和一个戴口罩的医生交涉。 医生说:“伤者情况很不稳定,内脏多处破损,脑组织也受了创伤,说不了话。我们要把他送去医院做手术,要看看他可以,但只能三分钟。” “三分钟就够,小柳,来。”王队冲我招招手,几人快步来到推床前,一个满脸血污、目光涣散的男人就躺在床上,看他的样子,基本不用指望他能开口说话了。 可是看了看他脖子上和手臂上的几处咬痕,我不禁‘咦’了一声。 身穿判官袍,我的眼力比以前好了许多。男人的伤口处些淡淡鬼气,甚至透着些许死气! 其实我的鼻子细心些也能闻见,可自从眼睛好使后,鼻子就开始不那么灵光了。 “他看上去,像是去过什么阴气很重的地方,而且是经常去。”龙大爷说着,冷哼一声,“阴气重的,都没个活人样了。但也是因祸得福,阴气太重导致血流量减少,否则凭他脖子上这俩开在动脉上的洞,早就死了。” 龙大爷说的我也看出来了,拿手指笔画一下,这种伤口基本可以确定,是黄皮子咬的。 妈的,这畜牲还会杀人了? 我心里一股火起,作为出马人最是厌恶那些为非作歹的野仙,把咱东北出马人的形象都败坏了! 很快,医院的救护车就把伤员拉走了。王队把我拉到一旁,问我有什么发现,我把自己注意到的咬痕和猜测告诉了王队。 老王续了一颗烟,表情狰狞地说:“我们也看到了,那咬痕,都认为是某种野兽撕咬造成的。妈的,那畜牲,要是被我撞见,老子宰了它!” 老王眼睛都瞪红了,恶狠狠地说,对黄皮子杀人这件事,他毫不怀疑地信了。但是生气过后,他又犯难了。 发狠容易,但这报告怎么写?真写人被黄鼠狼子咬死了? “对了,小柳,有件事想麻烦你。跑掉的尸体,能不能想办法给找回来?别的不担心,就怕那东西再伤人。”老王放下了麻烦的后续处理问题,把精力放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他想的跟我想的一样,毫无疑问,那具尸体在某种意义上‘活了’过来,甭管是不是跟黄皮子有关,一具能活蹦乱跳的尸体在外,绝对是个威胁。 “我来想办法吧,那种东西,警方也不好处理。这样,老王你想办法拉个警戒线,把到林子里搜查的警官们撤回来,我向你要个人,找尸体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我和龙大爷商量了一下对策后,对老王提了个建议。 老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轻松,点头道:“那…好,就这样吧。你放心,费用我来担,人的话,你是想要…” “小徐同学,跟我走吧。”我伸手勾住了徐庆的脖溜子。一般人面对活尸,吓都吓死了,徐庆有在登龙山的经验,不怕,况且他是罗刹命,寻常阴鬼都怕他。 有这么个好用的人选在,还要啥自行车? 徐庆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王队也同意把徐庆调给我,并给了我一部无线电通讯器。“我会让重案组的警员,沿着西山坳拉条警戒线,有情况随时通过无线电通知你。同时,我也会留在这里,现场指挥,有情况,你就通知我,我带警力去支援。”王队说。 带上需要用的东西,我又特意给灰家仙烧了一道裱文,然后带上徐庆,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西山坳的山林里边。 “胡家小子那边,有什么情况?”离开人群后,龙大爷开口问。 他在袍子里没有出来,这是我的意思。判官袍隔断气息,如果山林里有些妖魔鬼怪,也只能看到我和徐庆两个凡人。 有危险的话,龙大爷就可以作为一道奇兵,来个出其不意。 能坑就坑了再打,这是我的干架宗旨。 “电话没通,大宝回了个‘没事’。应该是在忙,看来小雨那边事情也整岔劈了。”我回答龙大爷的话。 进山前,以防万一我给宋大宝打去过电话。宋大宝回说没事,我不会真傻乎乎地认为没事。他电话没接,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但有胡小雨跟着他,我想出不了大事。而且我这里的问题也是迫在眉睫,也没功夫去他们那看看。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人手不够。 人家堂口,弟马往炕头一坐,摇头晃脑,老仙出马,令旗一动,兵马出行,把事情整的明明白白的,在家就把钱赚了。 我这出马,整的跟他妈牛马一样! 整天的身体力行,轻伤不下火线,唉,倒霉催的。 正当我摇头晃脑,想着在哪儿能去给堂口招兵买马的时候。忽然前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徐庆立即把我拉住,打开手电往前照:“柳哥,前边有东西!” 徐庆是特警,身手好,耳聪目明,时刻保持警惕。说着话,右手拔出警棍,把我护在了身后,面对发出声音的草丛。 西山坳这边阴气很重,加上老林枝繁叶茂,大白天也显得光线昏暗。手电往前一照,窸窸窣窣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周围变得静悄悄的。 我睁大双眼,在我看来,林中雾气蒙蒙,笼着地表,大概有一尺多厚,这就是此地阴气重的表现。 “没什么东西啊…小心!”我突然一声大叫,猛地扯着徐庆往旁边一拉。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嗖地从草丛扑了出来。方向正是徐庆的面门,速度奇快,要不是被我一拉,徐庆非得挨上一下不可。 那东西速度快,体型却不大。 飞快落地,一眨眼就消失在草丛里边。我只看清两个黄豆似的眼珠子,蠕动着幽绿色的亮光! 鬼是红,妖是绿,那东西……成了气候的黄皮子! 我迅速在脑子里作出判断,抽出赶山鞭,猛地一挥。 啪! 鞭子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巨大的音爆,那声音在寂静的林里被放的很大、很吓人,很像枪声。 野仙们大都在人手上吃过亏,最怕这种声响,一时间周围草地一阵哗哗作响声。紧接着,刺耳的唧唧声响起,有许多小东西在草丛里乱窜,被吓到了。 “走!”我拉着徐庆拔腿就跑,可是跑着跑着就不对劲了。明明应该是往回跑的,可眼前越来越偏僻、荒芜,阴风一吹,一片乱坟岗子出现在面前空地中。 远远看到个黑色的人影,正蜷缩地坐在一个墓碑前边。 /97/97455/28586936.html 第一百零八章:坑了再打 面前一个黑影,黑漆漆的,跟个大猩猩似的蜷缩在半塌的墓碑前。这块乱坟岗子看上去是有些年头了,许多坟头快平了,可是阴气很重,还能看到有好些冒出头来的小黄鼠狼子,滴溜着眼睛看着我们。 东北这块地,像黄鼠狼这种生物是真的多。但并不是所有黄鼠狼子都是正五仙,黄家门,大部分都是没什么靠山背景的小野仙。 自个儿摸索着修行,然后寻摸个弟马,磨一磨,给弄个保家仙,或者运气再好点,混个掌堂教主当当,四海扬名。 我确定我这次遇见的,就属于这种,小野仙。 那黑影抬起脑袋,眼珠子绿油油的,原本人的五官,这会儿看上去像是挤在一块儿似的,贼眉鼠眼,嘴巴里‘咯咯咯’地发出声音,然后开了口:“出马的!你胆子很大啊!单枪匹马,敢往林子里闯!真不怕,黄家爷爷们的厉害!” 这声音听上去没有威严,有些阴狠,但更像是街上街溜子、流氓,找茬打架的那种语调,真要比较一下,小三爷还比眼前这个要正经几分。 我扭头看了眼身后,后边草丛里小黄皮子有不少,带头的一个,眼睛里蠕动着绿油油的火光,有了些道行。 可它们的道行离修出人形还早呢,想说话,就得借着人身。 就像我面前的那个黑漆漆的,像个大猩猩似的玩意儿,在我眼里黑气中混杂着灰白死气和淡淡黄色妖气,八成是个坟头里经年累月形成的黑毛煞,被这里的黄皮子野仙窜了窍了。 见我看它,带头的那黄皮子冲我呲牙咧嘴,做威胁状。那张小脸上像人一样挂出冷笑,还有几分贪婪。 我不理它,扭头和能说话的‘黑毛煞’,拱拱手按规矩见礼道:“东北出马人柳家园,见过老仙,我来的匆忙,没带着瓜果贡品还请老仙见谅。我和朋友进来西山坳,为了什么,想来老仙也清楚,要是可以,就将那具尸首还给我们,大家好商量,也免得动刀枪。” 黑毛煞面相丑陋凶恶,因为是尸煞的缘故。但眼睛滴溜溜地转,因为内里是窜了窍的黄鼠狼子。 听了我的话,它又咳了好几声,装模作样端着架子说:“柳家园?我知道你,省会里的出马人里,你算有能耐的。但是,你也别把老仙看扁,凭着黑毛煞,我可不怕你玩硬的!但是吧,你我无冤无仇,也没必要去撞这份因果。” 黑毛煞嘴里说着黄皮子野仙的话,前半句还挺硬气,我还以为它要雄起呢。可后半句就话锋急转,言外之意,不想跟我动手。 “那具尸体,没错!他,是我们做法,让他动起来的。但是,我们呢,也是受人法术所驱使,那什么,身不由己!所以,你也不能怪我们,是吧?”黑毛煞继续说,嘴里喋喋不休,推卸着责任,“我也知道,这…死了一个人,这个因果,说大也不小,那个那个……我们做个商量,你要是想法子给背了。那,尸首,咱就还给你,怎么样?” 听完黑毛煞的话,我真是忍不住笑了,气笑的。 真是一嘴的歪理,野仙杀人,多大的因果!三两句话,让我来背?你咋这么大脸呢? “哼,给他脸了?”龙大爷在袍子里有些按耐不住了,要不是我让他别出来,以他的脾气,根本不会听这些黄皮子的废话。 我往袍子里投了道影子,劝龙大爷稍安勿躁,一边露出思索的神情,对黑毛煞说:“哎呀…既然是受人法术驱使,那当然怪不得老仙了。你不是说受人法术驱使吗?驱使你干这事的是什么人?我能见见么?” 我作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和他商讨。 黑毛煞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我看,他有点洋洋得意的样子,接着又咂巴着嘴说:“对对对,这怪不得我们嘛。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你不是立着堂口么?背点因果,多大点事,至于那人是谁嘛,我就不能说……啊!” 前半句还在啰啰嗦嗦,实在让人心烦,反倒是最后一声惊叫,听的我赏心悦目。 因为那是我抽的一记赶山鞭,啪,抽打在黑毛煞身上。 它正说着半截话,全然没料到说的好好的,我会突然动手,一鞭子抽的它浑身冒出一股黑气! “你!你怎么突然…啊!” 黑毛煞气急败坏,但接着又是一声大叫,这次是惨叫了。因为鞭子之后,一个身高近两米、身穿黑色西装,面露残酷冷笑的高大男人突然出现,近距离,直接一拳! 嘭! 一个黑毛煞,论起来,至少也得养尸两百年才能养出来。窜窍,夺躯,又是一道重术,不知耗费了野仙多少时间与心血。 但此时此刻,龙大爷蓄势已久的一拳,板板正正、毫无花哨地,一拳轰爆了那颗黑漆漆的脑袋。一瞬间,尸臭熏人,黑气、血雾,伴随着一股恶臭黄烟。 这是黄家的本命神通,逃命用的。要是闻个正着,龙大爷也得晕头转向一阵。 但早有防备之下,龙大爷身经百战,斗战成痴,又怎么会轻易中招? “哈!”就听他张嘴一声大笑,意气风发,元气震荡,黄烟在眼前被彻底震散。一只大号黄鼠狼呲溜地从黑毛煞的腹腔钻了出来,想逃。 龙大爷哪儿能让它逃了,大手一抓,死死钳住它的喉咙,给提溜了起来。老黄鼠狼子不断挣扎,眼睛都快被掐的要爆出来了! 说着慢,但其实发生整件事的过程不到三四个呼吸。从我挥鞭,龙大爷出击,震散黄烟,抓住黄鼠狼子,一个呼吸一个动作。 说到底,我本来就没打算跟这种杀人的野仙做交易,多说两句也只是为了麻痹它,找一个好的出手机会。 黄家的仙都爱说话,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就出手了。事先我和龙大爷已经沟通好,而黄皮子野仙并不知道我身上还有个龙大爷,一个有默契一个不知道,两项优势在手,黄皮子野仙落败的并不冤枉。 要是真拉开架势,黑毛煞倒是真能跟龙大爷好好比划比划,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估计被龙大爷抓在手里的大黄皮子肠子都悔青了。 在龙大爷放手收拾黄皮子野仙的时候,我和徐庆也没闲着。第一鞭子抽大黑毛煞,第二鞭子,我就回头去抽包围的小黄鼠狼子了。 这些黄皮子见自己祖宗被攻击,一个个疯了似地扑咬上来。各个都是牙尖嘴利,撕扯掉人肉绝不费力,甚至说,生活在乱坟岗,很多从小就是吃人肉长大的,天生带了分邪气。 徐庆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正人君子’,不说就打,等听我骂了他一声:“愣着等雷劈啊!动手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抡着警棍揍那些蹿来蹿去的黄鼠狼子。 很快,龙大爷抓住了带头的老仙,其他的小辈这才都逐渐老实下来。 “小柳哥,你没事吧?”徐庆呲牙咧嘴,身上好几个牙口子。 我摆摆手,也不比他轻松。判官袍它们咬不破,可手上也挨了好几口:“没事,回头让你队长报销,打针狂犬疫苗得。” 一窝小黄皮子都老实了,龙大爷眼睛冷冷一扫周围,问我:“这崽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抓回去,好好审审,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还有那具尸体,还得找回来给王队一个交代。”我喘着气,挤伤口的血,处理外伤。 龙大爷正要点头,忽然,他脸色一变,猛地将手上黄皮子向我丢了过来:“关起来。” 话音未落,他猛一扭身,狠狠一拳向天空方向挥了出去。这一拳,打的突然,但不唐突,上方一朵红云飞来,红云泛着血腥气,血腥气里又有浓浓鬼气。 大白天的,会有鬼吗? 鬼不一定会有,但鬼令可能有。 龙大爷感应到鬼气飘来,一拳轰出。红云被意气浓重的一拳打散,但从里面飘来一道红艳艳的符,好像是用血染红的一般。 符落下,上面的篆,落到了大黄鼠狼子身上。就见黄鼠狼子一个激灵,黄豆大的眼睛冒着幽幽绿光,从嘴里发出一个诡异男人的声音:“今晚子时,我来取尸!” 话音落下,大黄皮子又恢复了原状,在我手里瑟瑟发抖。怕的不是我,是不远处露出残酷冷笑的龙大爷。 “哼哼哼,看来,今晚有事做了!” /97/97455/28586937.html 第一百零九章:一事不烦二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我和龙大爷深入西山坳的时候,宋大宝陪着姜笑笑也去了张家别墅。 宋大宝毕竟是第一次独立去干事儿,难免紧张。虽然我已经提前给他做过心理建设,也跟他说了只要听从胡小雨解释便好,但宋大宝一路上还是有些坐立难安。 “别紧张,届时,我会借你的嘴说话。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别扭,不要抗拒。”胡小雨显身在宋大宝身旁,动作举止,惬意轻松。 宋大宝连连点头,他提前开过目,能听见、看见这位长相清秀的胡家仙。宋大宝满脸恭敬,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又吞吞吐吐,像是觉得不妥。 胡小雨看到了,但是没去问,既然不急着说,那就是不要紧。他闭目养神,昨夜受的伤只是压住,并不是好了,待会儿还需要做法行术,他要做一番调整。 宋大宝见胡小雨不说话,他就更不敢主动说话了。拿出吃饭的家伙,古朴的文王鼓,用手摸着鼓面。 自从离开登龙村,跟了我,他彻底把二神这件事当作了自己的事业来干。文王鼓看的比什么宝贝都紧,摸着这面古朴的鼓,他就能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 “哎,傻大个,你家大神不来,就打发你来,你行吗?”这时,开车的姜笑笑没话找话地对宋大宝说。 因为我要去王队那,不能同行,姜笑笑挺不乐意。 宋大宝一听这话,自然是要维护我的,立即收起紧张心思,拍着胸脯保证:“当、当然了,你放心,柳哥让老仙跟着我呢。” “是吗…”姜笑笑有些不太信,毕竟她现在看不见胡小雨,“好吧,那你小心点,可别整岔劈了。” 说着话,她把车子一刹,停在了张家别墅门口。 宋大宝一个深呼吸,刚要下车,忽然,一直闭着眼的胡小雨睁眼开口,语气冷漠地说:“别下车了,咱们回去。” 一听这话,宋大宝当时就愣住了。这不是特意过来给张家处理事情的吗?怎么刚到就要回去? “仙、仙家,怎么了吗?”宋大宝知道小雨叫什么,可他恭敬的很,不敢直呼胡小雨的名字,敬称仙家。 胡小雨瞥了眼别墅大门,冷冷开口道:“一事不烦二主,你让那个小丫头问问里面的人,既然已经请我们堂口来看事,又请另一堂人马,算是怎么回事?” 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一事不烦二主,这基本上是各行各业都遵守的规矩。阴阳行的人,对这个规矩更是重视,主家一旦请了一位阴阳行的人管事,在那位先生与此事了断牵扯前,不应再去请别的人来管事。 这是规矩,而张家的人此刻显然是破了这个规矩。胡小雨受了伤,可眼力仍在,一眼就看出房子里有同行在。 所以他生气,说翻脸就翻脸了。 如果是我在现场,我也翻脸,说不定走的更快。 但宋大宝毕竟是新手,并没这方面的经验,对这行规矩懂得也不是太多。听了胡小雨的话后,只觉得事情挺严重的,但真的去问姜笑笑了。 胡小雨扬了下眉毛,没说什么。 姜笑笑听后同样大吃一惊:“这…不会吧,一事不烦二主的规矩,我都知道,我姑姑他们不可能犯这个忌讳啊。大宝哥,你跟仙家求求情,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千万别走啊。” 说完,姜笑笑赶紧跑进了门。宋大宝被她一声‘大宝哥’叫的浑身一个哆嗦,这他妈,骨头都酥了,心里怀着忐忑地去求胡小雨,说好话。 胡小雨对张家无所谓帮不帮,可是自家二神的面子也得给。他拿出酒壶喝了口,就淡淡说了句:“可以等等,看情况。但我,不插手别家事。” 胡小雨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如果这事还归咱们管,那咱就留下。要是已经决定请别人,那这份因果别人就接下了,咱扭头就走。 话说完,没多久,姜笑笑就跑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气急败坏。宋大宝赶紧迎过去问,究竟怎么回事。 “是那个之前找的大师,找上门了,不是我姑姑他们请的。”姜笑笑解释,咬着牙说道,“可恶,先前我还以为他是真大师,没想到是个招摇撞骗的!还敢跑来讹我姑姑姑父,你们等等,我报警抓他!” 胡小雨知道他们家先前找过一家鬼堂子的事,闻言想到了些什么,手指一点宋大宝的喉咙,一道篆后,宋大宝的嘴里就发出了胡小雨的声音:“他讹你姑姑什么?” 宋大宝的声音是有些憨憨的,带着口音,而胡小雨的声音跟他截然不同,他的声音很干净。 姜笑笑一惊,拿出手机的动作也停顿了下,犹豫了一下说:“那个假大师想要我姑父手里的一件藏品,一件明朝时期的凤披嫁衣。” 提到嫁衣,宋大宝的脸色就有点发白,他可清楚记得昨晚的嫁衣鬼身上就是大红色的凤披嫁衣。胡小雨微微一笑,若有所思,手往宋大宝肩头一拍道:“走,进去看看。” 宋大宝跟着姜笑笑,二人进了门。宋大宝抬眼就看见了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张家两口子,张佑方面怒色,可眼里有几分恐惧,正死死盯着对面沙发上的一人。 见到宋大宝出现,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但又发现就他一个,很快又掠过一抹担忧。 而宋大宝这时也注意到了背对他们坐着的一个人,那人也在这时扭头看了过来。五十来岁的年纪,嘴上留着山羊胡,穿着身唐装,看上去很有卖相。 可若仔细看,能发现眼里藏着血色,眉心泛着黑气。这些都是和阴魂鬼物相处久了,身上自然会带上的鬼气征兆。 于阴魂相处,阴阳互补。活人的阳气对阴魂是好东西,可阴魂的阴气,对活人全无作用,具体就会表现在印堂发黑,面带鬼气,时运不济。 宋大宝本人是发现不了这些细节的,可他身边还有个胡小雨,将这些告诉宋大宝后,淡淡地说:“他身上还带了个厉害的鬼物。” 宋大宝暗暗点头做防备,同时和那‘假大师’点头示意。假大师冷冷一笑,开门见山道:“吾乃长白一散仙,下得山峰渡人间。一事不烦两家主,敢问老仙坐哪边?” 这意思就是,这里的事他已经管了,识相的赶紧走! 宋大宝听得懂,可那套文绉绉的话,他说不出来,正憋的满脸红时,嘴巴自己就张开了:“古来胡黄做掌堂,柳家端坐兵马堂。白家赠药灰家卜,何时轮得鬼称王?” 说话的自然是胡小雨,他的意思是:自古以来出马,五大正仙是正统,胡黄两家都是掌堂大教主,兵马归柳家、灰家算卦白家医人。我可知道你的底细,什么时候鬼堂子也能在东北这块耀武扬威了? 说出这话,假大师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要说东北出马人并不少,各种各样的堂口也多,鬼堂子也不在少数,虽说都以胡黄白柳灰五家为正宗,大家也都相安无事。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要平时,胡小雨绝不会随便揭人老底。可你个老王八蛋,上来就要踹我家弟马买卖,还跟老子拽文的,那哪能忍? 假大师脸一阵青一阵红,被挤兑的不再文绉绉的了,袍子一甩强势地说:“一事不烦二主,古来的规矩。张家的事,既然是我先管了,自然该管到底!你家是正仙,我家的兵马也不是摆设!” 软的不行,要来硬的。 胡小雨一晒,自语道:“早知道,这里该让柳家的来。呵,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碰见掀堂子的事。” 自语罢,他一拍宋大宝的肩膀道:“他要玩硬的,该怎么做,你来说。就一条,别给你大神丢脸。” 说罢,胡小雨收了‘借口术’。宋大宝深吸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眼睛腾就瞪起来了,撸起了袖子就指着假大师口吐芬芳:“老梆子,装什么十三呢?要盘道还是掀堂子,我们都奉陪!” /97/97455/28586938.html 第一百一十章:掀堂子 两家堂口如果遇到一件事上,谁也不肯退缩。那多半都会发展到斗法,而斗法也分两种,普通的盘盘道,严重的就是掀堂子了。 一旦被掀了堂子,那弟马就废了,一堂子兵马仙家,也就彻底散了。 这就是彻底撕破脸。 通常来说,两家斗法发展不到掀堂子这个份上。毕竟后果太严重,如果自家道行不够,反而掀别人不成,被别人把自家给掀了。 可是胡小雨既然已经摆明态度,给宋大宝‘撑腰’,宋大宝又是代表我来处理张家的事,那么,就像胡小雨说的,无论如何,他不会、也不能把我的面子给丢了。 掀,一定得掀! 掀他个狗娘养的鬼堂子! 假大师的脸色是彻底黑了,估计出马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宋大宝骂的还算克制,要不是姜阿姨、张佑方,尤其是姜笑笑在,他能骂的更难听! 其实这时候,姜阿姨、张佑方也有些发愣,自个儿还一句话没说,这两方人倒是先摆上脸色、要干一架了? 倒是姜笑笑已经讨厌透了假大师,对宋大宝是一个劲鼓劲,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大宝大宝你最棒’之类的,喊口号。 “好好好,你别后悔。小兔崽子,我倒要看看你家老仙有多少能耐,敢掀我的堂子!可别到时候,被我家老仙掀了堂子,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假大师恶狠狠地撂下狠话,转头就往外走去。 要斗法,自然不能在主家面前,在人家里斗。 得在外边,找地方,请仙招兵马,拉开架势。 撂了狠话,嘴巴是痛快了,可宋大宝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对方的鬼堂子,不知有多少兵马,可自己这边只有胡小雨一个,所谓好汉架不住人多,胡小雨是厉害仙家没错,但毕竟就一个人啊。 这时候,宋大宝的手机嗡了几声。我给他买的新手机后,电话号码就寥寥几个人知道,那是我在进西山坳之前给他打的电话。 宋大宝拿着手机,脑子里思绪很乱。 胡小雨说:“没事。” 虽然就两个字,可宋大宝感觉平静了。点点头,等电话挂掉后,回了两字的短信‘没事’。 到了院外,张家人想出来看看,但都被宋大宝劝了回去。只有一个劝不动的姜笑笑,非得在一旁‘观战’。 假大师早就站定了,冷冷一笑,手里握着两样法器。一是文王鼓,一是金色的铃铛。但他的文王鼓和宋大宝手上的有不同,上面缀满了诡异、不祥的鬼篆,一拿出来,便有一阵阴风卷起。 胡小雨抬头看了看天空,照在这块的太阳光莫名其妙的有些黯淡。那是种感觉上的东西,光芒仍在,但是感觉不到那种暖洋洋的来自太阳的生气。 “看来你已经做了手脚啊,准备的挺充分。”胡小雨从容地说,低下头看向假大师,“用遮天旗挡日光,为你的一堂魑魅魍魉提供战场。想法不错,可你的道行,能坚持多久?三十分钟?” “呵呵呵,杀你是够了!”一个阴狠的声音从假大师身上发出,假大师双眼泛红光,一道黑气腾腾的身影从他身上窜了出来。 一身的怨气,双目怨毒、阴狠,身上的黑气几乎化成实质! 如果我在场,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阴魂的道行,起码有百年以上,已经是鬼中厉鬼了! 那厉鬼跟在假大师身上,是他的护身报马。看着已经显出身影的胡小雨,冷冷一笑,舔着嘴唇,露出贪婪嗜血的意向:“呵呵呵,还以为是哪家的老仙,多少的兵马。原来只是一只小狐狸,给我塞牙缝都嫌不够,不用等兵马来,我先撕了你!” 说罢,那厉鬼手中黑气翻腾,显出刀枪来,迎头向胡小雨杀来。 话语间不把胡小雨放在眼里,其实他也是不敢耽搁。否则遮天旗效果一过,太阳光普照,他不魂飞魄散,实力也要大打折扣。 厉鬼出手,假大师立即卖力地敲鼓助阵。 他这搬兵诀唱的,比宋大宝可难听多了。但是自有一番用处,厉鬼身上的鬼气更浓,双眼中凶气更甚了! 宋大宝也不含糊,立即也敲起文王鼓、唱起搬兵诀助阵。 胡小雨等着对方杀来,也没亮什么兵器——他本也没有兵器,本来就不是斗战一系的武斗仙家。 他手中起诀,口中念咒,转眼间,一道咒术成型。从袖口飞出一道黄符,符上有篆,篆发光,扑出一只妖狐杀向厉鬼。 厉鬼怒喝,阴风凌凌,一鬼一狐杀在一起缠斗不休。 宋大宝揪心地看到,胡小雨脸色潮红,元气激荡,暗伤勾动,劣势! 趁着这个空档,胡小雨口中唱咒:“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咒唱完,法动处,六道金甲光芒亮起,化作六丁六甲神兵,入阵去,杀厉鬼。 厉鬼晓得厉害,不敢硬碰,跳出和妖狐的缠斗。 再看远处,一片黑影攒动,鬼气森森、阴风卷卷。假大师冷笑,得意,他的堂上兵马已经来了,而再看宋大宝这边,只有宋大宝一人跳的满头大汗,而身后一个仙家、兵马都没来。 假大师露出不屑神色,嘲讽道:“呵呵,我还当你这堂口有多正宗呢!区区一只狐仙在堂,也敢教训起我来?今天,老子就掀了你的堂子,你也怪不得我!” 宋大宝一个人又唱又跳,心里也是满满的着急。 他开了眼,能够看见。 对方人影攒动,兵马安营扎寨,鬼气森森,起码也有百来号的孤魂野鬼、清风烟鬼,可能还有不成气候的小野仙。 再看自己这边,孤零零一个胡小雨。再加上身边召来的六丁六甲神兵,也就十来个,无论怎么看,都是大劣势! 宋大宝背后被冷汗浸湿,泛起一股绝望和愧疚感。 “不要停,继续唱。”忽然,胡小雨的声音传入耳中,同时他面对人数众多的鬼堂群鬼,依然平静,“堂子上这么多孤魂野鬼,又有什么用?乌合之众罢了。” 他语气不重,但是嘲讽。很多孤魂野鬼当场被激怒,发出鬼吼声。 回到假大师面前的厉鬼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受伤不轻。妄行咒法,只会让你自己伤的更重而已!我倒想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罢,厉鬼手中的长枪一挥,向着胡小雨方向一指:“上!” 一时间,鬼影攒动,黑气道道! 上百道双眼通红的阴魂鬼物,狰狞地向胡小雨和宋大宝扑了上来! 他自己没有立即冲在最前边,提防着,防着胡小雨的困兽犹斗,临死反扑! 另一边,胡小雨立即催动六丁六甲神兵上前抵抗,同时再起咒术,起到半截,忽然他动作停了。 噗! 一口血吐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宋大宝吓的魂都要飞了,停了文王鼓,扑向胡小雨,就一个念头,护住老仙家! 也在这时,上百鬼影淹没六丁六甲神兵,撕碎了他们。 说到底,这些不过是胡小雨的符篆,截一段气意化形成的道兵,并非真正的六丁六甲神将。胡小雨自己气息一乱,法术自然难以为继。 这时,看到胡小雨咒都没行完便吐血,厉鬼大为得意,心中大定,立即冲到最前边。目露弑杀凶光,枪往胡小雨头上指去,要亲手灭杀他! 近了,更近了,近到快要戳到了! 但这时候,胡小雨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他笑什么? 没等厉鬼想明白,一个巴掌,五个指头,清清楚楚地印在了他的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嘿,手感还不错嘛。下次,再用脸来接我的巴掌啊!”有个混不吝的声音响起,在胡小雨面前,忽然多出了一个穿着夹克、一头黄毛,倒吊眼,怎么看怎么像个街头混混的年轻人! 此刻,那年轻人坏笑着,大惊小怪地晃着自己的手掌。 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厉鬼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就感觉脖子处一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袭来。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道清风卷入百鬼群中,最亮眼的是一柄剑,一柄毫无花哨,雪白的剑。 剑入鬼群,如入无人之境,比水果忍者切的都快,霎时间黑雾不断暴起,孤魂野鬼,魂飞魄散! “诶诶诶!给我留几个啊!”抓时机亮相的二流子年轻人跳脚,冲上去抢,抢着杀鬼。 宋大宝浑身发抖,哆嗦,激动的不行! 这些人,他认得! 那个一拳一个阴魂的青年人,小三爷! 那柄雪白的剑,林白! 还有那无声无息出现在身旁的女人,她没出手,淡淡看着胡小雨,问两个字:“装的?” 胡小雨笑着回了一个字:“嗯。” “学坏了。”胡小蝶点评了三个字。 胡小雨一叹,问:“不出手?” 胡小蝶一晒,说:“他也配?” 确实不配,百个孤魂野鬼还不够林白一个人砍的。 来那么多人只是摆出一个态度,打我家的人?掀你家的堂! /97/97455/28586939.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鬼市 百来个鬼,除了假大师身上的厉鬼外,其余都稀松平常。而那个厉鬼,如果放开手脚,也不是小三爷的对手。 在林白面前,就值一剑。 至于其他的,一剑都不值。 原本林白一个人扫荡就够了,但偏有个跟他抢买卖的。 小三爷气急败坏:“林白,不是说好的吗!我关键时候闪亮登场,等我打一阵,你再出来亮相,那多帅啊!” 林白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胡小蝶口吐二字真言:“白痴。” 小三爷一个人生闷气,可是没人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胡小雨很捧场,鼓掌,啪啪啪。 宋大宝在一旁听见了,也看见了,一时间是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这帮仙家,是早就来了,还有空商量怎么登场亮相! 就在这时,突然四个人脸色同时一变,林白剑光暴起,小三爷身披金甲银枪、胡小蝶手中飞出狐火亮法剑,胡小雨,哪儿还有重伤模样?手一抬,六道符篆嗖嗖嗖升空! 宋大宝一愣一愣,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一股血腥气弥漫,两道月影凭空浮现,但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大宝倒吸一口凉气,这两道月影,一道残月似初四空中月,一道残月像十八空中月。透发出来的意气,极像昨夜的那个嫁衣鬼! 月影转瞬即逝,四大仙家各自收手,脸上表情不一。 几人或抢或休息,是因为对手不值得放在心上。 当强大鬼气爆发出来的同时,四人是不约而同地出手,进行狙击和扫灭。 但那两股鬼气并不跟他们硬碰,一闪而逝,逃了。 其余鬼物都消灭的干净,假大师趁乱逃走。胡小蝶原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此刻撅眉,问众人:“刚刚的两股鬼气……” “是玄章三十鬼,其中两个。”胡小雨点头,看到两轮月影,他就确定了,随之将昨夜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小三爷放松下来,又恢复了原样,奇怪地看着胡小雨问:“胡家小子,你咋回事?刚刚的气势,可不像是要死的模样啊。” 胡小雨一笑道:“嗯,诈伤。”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幅画卷,展开,里面是个血色的四不像怪物,一道符篆若隐若现,压在画像之上。 小三爷性子毛燥,眼力并不差,一看到这画就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张画丢出去,怕是能把那群东西全扫了。你这是打算给它们来个中心开花啊?” “呵呵,省下了。”胡小雨不回答,将画卷卷起收好。 同时他看了看林白,这是他不认识的仙家,听过名字,却是第一次见。 林白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只对他点头示意就算招呼,然后左右一看,问宋大宝:“柳小子呢?” 宋大宝一直在旁不好和仙家们插话,听林白问起,赶紧把这边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西山坳…那里应该有个鬼门。”胡小蝶听完,眺望西山坳方向。 胡小雨问:“你们怎么会一起来?” 小三爷摆手:“我和胡家婆娘听到搬兵诀请仙,分了法身就过来了。路上碰上的林白,他也是法身,对了,你不是正养伤么?怎么也分了道法身出来,不怕落下毛病?” 到这会儿,小三爷才想起这个问题。 林白是本尊受伤,又是损了命,讲道理养伤须得全心全意,闭五听,坐不动关。 林白解释了一句:“白家的给了我一道雪莲子,分出几成道行的一道法身,对养伤没影响。我得到了一些关于任三的消息,要转告柳家小子。” 要是我在这里,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会大吃一惊。任三,将一堂仙家传给我的师傅!十年前,一去不回。 提到任三,我熟悉,我的仙家们也熟悉。他们并不是跟着我师傅的那一批,但都听长辈谈起过那个出马人,他可跟我不一样,不但出马,还身兼道术修行、懂黄河捞尸之术,是个颇为传奇的男人。 “在哪?”小三爷忍不住好奇。 林白说了两个字:“朱厌鬼市。” 林白口中的鬼市,并非是老北京皇城根下的那种,而是真真正正,在阴阳交接处,是阴魂、游鬼、仙家、妖精聚集而开设的一处相互贸易之处。 这种阴阳交接的地带,通常都伴随着附近生人的无端失踪、突然出现,遇鬼、撞邪,等等灵异事件。 因为那也是一种鬼门! 不过鬼市这种鬼门,和登龙山那种不同。登龙山的鬼门会无序、无限的扩张,污染阳世;鬼市则更类似阎罗殿的判官升堂,它们存在于阴世,只是在阳世开了个入口。 那种地方活人虽然可以进入,但本身的阳气如果遮掩不住,在满是恶鬼、妖精的阴间鬼市里,就跟散发着香气的烤鸭在街上走差不多。 所以当我提出,让老黄皮子带我进鬼门,趟鬼市的时候。 龙大爷挑挑眉毛,不说话。上了徐庆身,勉强能跟我对话,且已经老老实实了的黄皮子野仙,一副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那什么,大师、大仙,小祖宗。您是阳世人,没去过那地方,好奇,这不寒颤。可是您可听清楚了,那里,活人去不得,到处是恶鬼、野仙,活人肉可是他们嘴里的美味啊!”黄皮子精苦口婆心地劝,他也不得不劝,本体还在我手里呢!我死了,他就得陪葬。 “这阳世,吃活人,那得背因果。一般的恶鬼野仙还有顾忌,可到了阴世,那就不一样了,您可一定要考虑清楚,性命为重啊!” 要进鬼市去,是我一时兴起。 黄皮子野仙交代,他将盗来的尸体送到了鬼市中的一个阴阳商人手中。原先他并没有说实话,确实有人让他盗尸不错,但只是交易,而并不是以法术进行驱使。 鬼市的阴阳商人也属于中间人,保证买卖双方都可以各取所需。原本只要龙大爷押着黄皮子野仙去一趟,收回尸身也就行了,至于背后之人,等到午夜也会显身。 可我做了这么些年的出马人,却从没进过传说中的鬼市,心里也有一份好奇。 而要掩饰阳身的身份,这就更简单了。我穿着的鬼袍,本就是酆都阴阳司的公器,一件判官袍加身,还遮盖不住我的阳气么? “你再看看。”心里有了主意,我让黄皮子野仙再仔细看看我。说着,念头一转,身上的西装顿时开始变幻模样。 暗色褪去,暗红渐升! 阔袍大袖,判官更袍! 一领暗红判官袍着身,至纯阴阳司冥息四散,一道蟒纹盘绕,威严之气自升! 黄皮子野仙做梦都没梦到自己这辈子会看见阳世判官,当它看到我判官更袍之际,俩眼珠子瞪的几乎要掉出来,几乎不存半点犹豫、怀疑,纳头便拜! “黄机灵拜见判官老爷!黄机灵不识判官老爷真身!冲撞了老爷,真是该死该死!望老爷看在小的痛改前非,痛定思痛,痛心疾首的份上,千万恩施格外,法外施仁!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 这一下,倒把黄皮子野仙的名字吓出来,嘴也吓利索了。 龙大爷撇嘴嗤笑,不屑地扫了眼黄机灵,又看了看我说:“你的袍子,好像有点活了。我能感到有些阴阳司的冥家气息,怪不得,它给吓成这样。” 龙大爷说的我懂,薛明替我沟通了判官袍意气之后,我的袍子自然更多了一分威严与气息,而且在这种阴气重的地方,鬼袍还会自动吸纳阴气,化作一缕冥息,储存下来。 这一点,薛明没跟我提,也许是觉得没必要提吧。 我笑盈盈地问黄皮子野仙:“现在你再看看我,是不是还有活人气?能不能进鬼市去啊?” 我是真心实意问的,可把个黄皮子野仙吓的够呛,害的被他附身的徐庆都在哆嗦。 “能能能,当然能了!您是判官,天底下的阴世鬼门,哪儿有您去不得的地方啊!”黄机灵,这下是真机灵了,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犯事犯到了判官手上,自个儿脑门上简直是顶了个大大的‘危’啊!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把这位判官老爷伺候好,这样兴许还能免去一些罪责。 想到此黄机灵赶紧念咒起法,在乱坟岗中起一片浓雾,日光昏暗,阴风卷起,开鬼门,进鬼市! /97/97455/28586940.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多宝阁 鬼门入口也不是真的是道大门,否则也不会偶尔有阳世之人误入。只见一阵阴雾升起,遮住视线,黑色的雾气迅速变得灰白。 来自阴世的气息逐渐变得浓烈,我身上的判官袍好像能感觉到似的,暗红的色泽透出更鲜艳的红色。 黄皮子野仙已经从徐庆肉身里离开,在阴世的一面,它居然也有人形。仔细看,是个干瘦的道士模样,贼眉鼠眼,在前边带路,点头哈腰的。 龙大爷跟在我旁边走着,双手插兜,百无聊赖的样子。在要离开雾气前,身子一晃,藏到了我的鬼袍里边。 到了这会儿,大家都有默契。 有一重判官身份压着,黄机灵不敢乱来。且进了鬼市,不一定会遇到什么,龙大爷藏在袍子里关键时候还能有奇兵之效。 “判官老爷放心,鬼市里,安全的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要是有,黄机灵肝脑涂地,一定护老爷周全。”黄机灵恭维着说,一个劲地表忠心。 我笑笑,不置可否。 接着我又向他询问了一下关于鬼市具体细节,黄机灵对我解释:“这里的鬼市是归朱厌鬼王的势力管的,阴世鬼王三千,互相征伐,不像老爷您所在的阴阳司那么超然物外。朱厌鬼王手下有六十八座鬼城,在三千鬼王里只属末流,可朱厌天性喜宝,名下有一个‘多宝阁’,在阴阳行里颇有名气。这个鬼市,也是以一家‘多宝阁’为核心,发展出来的。一些野仙、孤魂野鬼,都会来这里交易些自己用得上的东西,有朱厌鬼王的鬼兵巡视看守,也不会出乱子。” 我边听边点头,心里我暗暗寻思,看来阴世酆都现在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啊。虽说阴阳司牢牢把握轮回之责,生死大权,但阴世势力也错综复杂,鬼王割据。 这一点,薛明当时初次拜访,隐约和我提过些。 判官所在阴阳司并不会主动介入鬼王间的争斗,超然世俗之外,专司轮回大事。 这样想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判官袍,念头一动,判官袍又开始变幻模样。暗红袍子变回黑色西装,黄机灵不明所以,还是一个劲的恭维:“好看好看。” 我问他:“现在能闻见生人味儿么?” 黄机灵反应过来,皱着鼻子一嗅,摇了摇头:“没有,倒是有股子冥息,纯正的阴气,可比孤魂野鬼更纯正的许多!” 我点点头,继续和他一起向前走,离开了雾区。不知不觉,脚下踩上了一片片青石铺就的道路,十分平整。 两边隐隐约约挂着红色的灯笼,烛火昏暗,几乎看不清楚什么。一些摊位或是小车、或是一张大布,拜访着些叫不出名堂的物件。 我再环顾一周,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来往往的行人,无一例外不是低着头颅,飘飘呼呼,披头散发着。有些身上散发着浓浓血腥气,有些身上湿漉漉,有些一蹦一蹦,好像灵智未开的僵尸,有些又是头朝下,用脑瓜子咚咚砸着地面前进,别提多瘆人了! 行走在这么一群妖魔鬼怪中,黄机灵的样貌也算不上多么怪异。还有认识的商贩,会主动向他打招呼。 “黄大仙,来卖些什么?”那是个脸平平的老太太,五官好像平摊在一张大饼似的脸上,眼睛之间距离拉的很开,一张嘴巴也大的惊人。 黄机灵冲老太太拱拱手,笑嘻嘻地道:“不卖什么,往老杨处存了些东西,要取回来罢了。” 我站在旁边看了看老太太卖的东西,看了一眼,恶心的我直反胃!就见她摊位上摆的,尽是些毒虫、蜈蚣、人眼珠子一类的东西。 老太太露出个怪异的笑容,对黄机灵道:“原来是这样,我还当大仙也是为了今晚‘多宝阁’的买卖来的,那可是热闹的。” 黄家的都爱说话,起了好奇心,就得追问到底。 黄机灵听老太太这么说,顿时好奇起来:“今晚‘多宝阁’有什么宝贝?” 老太太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寻常的物件,那当然当不得稀奇。可是我听说啊,这里的‘多宝阁’主探寻一处古战场的时候,寻到了几件古时候的宝贝!”说到这里,她声音再压低,几乎是贴在黄机灵的耳边说,“听说啊,有一件,和阴阳司判官有着莫大关联!” 光听前半句还好,黄机灵也就听个热闹,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可听到后半句,他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急忙扭过头看向我,我在这阴世,也许是因为判官袍的功效,耳朵莫名的好用,也听到了老太太压低声音的话。 眉头一皱,问:“当真?” “嘿嘿嘿,这个娃娃是你的?看着怎么还有些可口呢?刚死不久吧?”老太太俩绿豆似的眼睛斜看着我,嘴里一条舌头鼓动着,舔着嘴唇,露出些贪婪神色,“黄大仙,打个商量,把他让给我呗。老太太,也好久没吃鲜活的人魂了。” 这个鬼市来往的孤魂野鬼大都不成人形,像我这样完整的实在是少数里的少数。 黄机灵又吓了一跳,赶紧往我身前一挡,瞪着眼睛骂道:“嘿!你个老太婆,瞎了眼啦!动土不看地方,这是我刚认的小祖宗!吃他,你还不如直接吃我呢!” 我不显判官袍,自然有我的道理。黄机灵的名字没白取,这种地方确实机灵,不敢问,也不妨碍他‘身先士卒’。 老太太显然也没想到黄机灵这么大反应,悻悻地收了舌头,咂巴两下嘴道:“罢了罢了,老太太不跟你斗。那多宝阁的事,自然当真,有不少厉害角色都是冲着那件‘阴阳司宝贝’而来的。行了行了,你们不买东西,就别在这儿站着了,影响我生意。” 老太太挥手赶人,我和黄机灵也不多留,扭头离开。我问黄机灵:“你们鬼市这里,买卖东西,是花的什么?纸钱,冥币?” 黄机灵讪笑解释:“不是不是,老爷你是阳世判官,对这事还不明白。无论纸钱还是冥币,到了阴世都是同一种东西,我们买卖都靠香火。” 说着,黄机灵亮出一团灰绿色的气团,意思是给我长长见识。我把手一摊,也亮出一团,但我这团绿中带红,可要比他的好看多了。 黄机灵见到我手中的香火,眼睛都直了,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我好奇问他:“为什么你跟我的不一样?” 黄机灵苦笑:“这…老爷啊,货比货得扔,跟您这香火比,我就得把我这香火扔了。”顿了顿,他又摇头说,“可惜,您这香火是具名的。也就您自个儿能用,他人用不了也拿不走。” 我问:“那你这香火怎么能买卖?” 黄机灵解释:“老爷有所不知,我这点香火都是每逢着初一十五、七月十五鬼节时,有人在十字路口焚烧纸钱贡品,不念叨具体人名的情况下,咱们才能拿到。孤魂野鬼抢的,也就是这些香火。” 我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有没有办法弄到些香火来?” 黄机灵这会儿心思通透,立即问:“老爷是想进多宝阁看看?” 我笑了笑,点头。虽说阴阳司的判官宝贝落到鬼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现在毕竟也算半个判官,既然赶上了,总要去查一查的。 黄机灵想了想道:“换些无主香火也有办法,最为方便的,是抓孤魂野鬼去换。” 这话把我说懵了,孤魂野鬼去换? 黄机灵解释道:“阴世长年累月打仗,鬼王之间相互征伐。孤魂野鬼都会被征调入伍,朱厌鬼王在每个鬼市都专门安排有军官负责这方面的事,只要肯入伍,就能换到一些香火。可是上哪儿抓孤魂野鬼呢……” 黄机灵又苦恼起来,我倒是想到了,我的黑狱里还关着一批从登龙山收来的鬼卒呢!孤魂野鬼不能给朱厌鬼王,要送去阴阳司,但那些无心的恶鬼,既使送去阴阳司也是下地狱的料,还不如拉去换掉香火呢。 我正想着,打定主意。 忽然黄机灵咬了咬牙,递出来个锦囊:“老爷,黄机灵本事不大,就攒下这点家当。老爷先收下,杯水车薪,总算补一份心意。” 这锦囊装的是香火,我一看,也不禁乐了。 这个黄机灵,为了讨好我这个‘判官’,也是豁出去了。 “我看还没掏干净。”龙大爷不咸不淡地说。 我没说话,笑呵呵地把锦囊收了,然后对黄机灵说:“我给你一批鬼卒,你去替我换些香火。” “啊?”黄机灵还没从割肉似的心痛中恢复过来,再度傻眼了。 手里多了一条绳子,绳子连着一挂锁链,锁链连着枷,枷着好大一批恶鬼凶魂! 黄机灵眼睛瞪圆,愣住了。 估计脑子里就剩了仨字:我的钱! /97/97455/28586942.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来干啊 黄机灵带领着一波恶鬼凶魂去换香火了,凭他的见识,还认不出这些枷锁是判官袍的阴阳司手段。临走前我也给他一道口诀,是一旦成交,口诀一念去枷去锁。 黄机灵看了看这群凶魂身上的戾气黑气,也是一脸苦涩。以他的眼力多半能估算出这些凶魂能换多少香火,于是更觉得自己刚刚送出去的锦囊十分的冤枉。 看黄机灵耷拉着脑袋离去,我找了个桥旁位置坐下。要说这阴世的河也于阳世不同,河水是呈现灰绿色的,到处是惨淡的幽冥气息。 若是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些扭曲的人脸若隐若现。 我移开视线,感觉有点头晕。闭上眼随判官袍做几次深呼吸,才算缓过来。 “阴世中阴气过甚,冥息干扰神智清醒。你是活人,在这里待久了难免会被污染。”龙大爷的声音从袍子里传出,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你的袍子不错,你不会吐纳的功夫,它帮你吐纳。” “毕竟这也是一品大判的袍子嘛。”我笑笑,没外人,我也有点得意。得亏七爷帮忙,让我得以披上这件判官袍,否则也没机会来看看这鬼市的景色。 远远眺望,空中灰蒙蒙一片,透着幽森绿色。 鬼市街上又亮起许多的灯,这时,逐渐还有锣鼓声响起。远远地,我看到有一堆穿着纸人般衣服的孤魂野鬼,抬着轿、舞着龙,敲敲打打地排做长龙,往我这边经过。 我坐在原地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队孤魂野鬼脸上涂抹着大红的腮红,雪白的肤色,漆黑的纸衣,模样是说不出的诡异。 若在阳世,非得吓死人不可。 可在鬼市中,却又显得相得益彰了。 正看那顶朱红色的大轿子要经过我面前,往桥对面去时,忽然从轿子里传出个冷冷的声音:“咦?怎么这鬼市里有生人的气味?” 那声音不重,却诡异地能在锣鼓喧天的声浪中,清楚钻到我耳朵里。 我不由地一惊,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身上穿着判官袍,我不信有阴鬼邪祟能看穿判官袍的法度。 所以我装听不懂,听不见。 可是随着那冷冷的话音一落,刚刚还吵闹不以的队伍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氛围变得极为压抑,那些孤魂野鬼的脸齐刷刷看向我,皆露出诡异的笑容! “怎么?小爷爷说错了么?”轿子里那声音又发出来了,依然是阴冷,且十分自信。我看到轿子挑起了一边帘子,露出一张消瘦、惨白的脸孔。 惨白的脸,灰青的印堂,猩红的双眼。 “是个猛鬼。”龙大爷给出评价,声音寡淡,听不出他的具体心情。 我一边让龙大爷做好准备,万一有情况立即先发制人。一边脸上挂着职业化笑容,先起身,态度恭敬:“误会误会,许是我刚死不久。身上还沾着些人气?” “呵,小子,你挺能装啊。在小爷爷面前,还敢装傻充愣?”那轿子里的男人冷笑,忽然手一摆,道:“小一,小二,不管是不是,冲他敢顶嘴,先给我抓了。若是有朱厌鬼王军官问起,就说是我小爷爷的脾气!” 话音一落,立即有两个脸色铁青的阴鬼飘出,一身煞气散发黑色,显然都是戾气极重的厉鬼。 二话不说,二鬼一左一右向我猛抓过来。 我暗暗咬牙,不知道哪里出了偏差,但坐以待毙是万万不能的! 正想让龙大爷出手之际,突然一个熟悉的二流子声音响起:“哎呦,挺热闹。鬼市里边,还有人敢撒野?是不是这片的鬼王不管事儿了啊?要是不管事,让给哥们来管管也是可以的啊,对不?哥几个。” 话音响起的同时,一个厉鬼惨叫一声,被一道黄色的影子蹬起一脚踹飞了出去! 另一个则更惨些,一个巴掌过后,脑袋就碎了半边。黑气不断冒出,惨叫连连,而要不是出手的少年留情,脑袋肯定就爆了! “管地方,我不在行。”一个清秀少年像是在回答二流子的胡话,接着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将酒壶对我轻轻晃了一下,自己又喝了一口,意思是:我帮你喝。 在少年身边还有个气质跟他差不多的女人,评价只有两个字:“白痴。” 见到他们几个,我是由衷的意外,也由衷的惊喜! 没等我开口说什么,胡小雨把手一扬,手里酒壶洒出两滴。他手指接酒,在空中就画了一道篆,随后向身旁女子一递:“借个火。” 胡小蝶不言语,弹指,指尖狐火燃起,点燃酒篆。顿时一片青绿色狐火熊熊燃出,将孤魂野鬼的队伍一把火烧去了小半! “你们什么意思?以为我好欺负么!” 轿子里的男人坐不住了,一声冷喝,动鬼法,一股冰寒阴风以轿子为中心扫出。阴风扫过,狐火熄灭,可短短几个呼吸,他颇有气势的队伍已经被烧去了小半。 胡小蝶无意跟他斗法,只是燃了胡小雨化出的一道篆。手指弹了弹,淡淡地说:“欺负谁?我们只看到你在欺负人。” 轿中人冷哼:“你们四个与他认识?” “不认识,单纯看你不顺眼。”小三爷手插裤兜上前,撇着嘴,点了颗烟,怎么看怎么像个找茬打架的,“带着群孤魂野鬼就招摇过市,以为自己是谁啊?小爷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的货色,不服下来,我让你一只手!” 小三爷叫嚣,身后的林白很给面子的往前迈了一步。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气势绽放的更强烈了些,妖威,啊不,仙威一绽,让人本能地感觉脊背阵阵发麻。 “哼!懒得理会你这等无赖泼皮!”许是感觉出这四人都不好惹,轿中人冷哼一声,留下句狠话,放下轿帘。 剩下的一半孤魂野鬼再度吹奏起乐器,舞龙舞灯,可是被胡小蝶一把火烧了一半,此时比起先前的威风,更多的是有些不伦不类的尴尬。 “诶诶诶,别走啊,下来干啊!”小三爷还不肯放过对方,我见人已经走远了,苦笑着上前开口:“行了行了,这里是阴世鬼王之一,朱厌的地盘。你就安生点,别惹事了,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十足意外,看到胡小雨也就罢了。怎么小蝶、小三爷甚至林白都到鬼市来了? 有段日子没见小蝶和小三爷,说实话还是很想念的,而林白是去治伤的,既然又出现,想来是伤无大碍了。 听我一问,小三爷嘿嘿一笑道:“意外碰到了一起,而且可不止我们四个来了,你看他。” 说着话,他手指往胡小雨一指。小雨露出无奈的笑,从袖子里飞出两道符篆,砰砰两声之后,场中多出两个人来。 “柳哥!” “呀,小柳师傅!” “你们…”我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的宋大宝和……姜笑笑?“这…这是哪出啊?你们怎么过来的?” 这可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胡小雨理所当然似的,从嘴里说出三个字:“过阴身。” 过阴身,也叫中阴身。通俗来讲,也叫走阴。 活人魂魄出窍,到阴世办事。 换句话说,他俩现在是魂魄的状态。而且是在恶鬼眼中香喷喷的,阳世人魂! “你是阳世判官,判官袍加身,自然是百无禁忌。不过他们……”龙大爷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意思。这时候出声了,嗤之以鼻,“一股生人味!” “难怪会有生人的气味,原来是你们啊!”我恍然大悟,随即苦笑,总算是明白刚刚那一出是怎么回事了。 宋大宝刚刚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挠头:“啊?什么生人味儿?柳哥,你说什么呢?” “啊!这里就是鬼市啊,好稀奇。”姜笑笑完全没留意我们说话,东张西望,十分好奇。 事情已经过去,我也没再细说。摇了摇头,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同时下巴示意了下姜笑笑:“她怎么也来了?这不是捣乱吗?” “没事,我看她跟你家二神挺有缘的,带着长长见识。”小三爷接话,然后手指在周围划拉一圈,“而且有我们几个在,你还怕出事啊?” 我斜了他一眼,小蝶我还能放心,小三爷?你不惹事,我都烧高香了! “说到底,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小雨,张家的事怎么样了?” 听我问起,胡小雨淡淡道:“处理完了,放心。来这里,是因为他找你,我们是顺便过来的。” 胡小雨一指林白,我也疑惑地向他看去,林白开口,开门见山:“有关于任三的消息,在‘多宝阁’手里。” /97/97455/28586943.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多宝会 林白说出有关任三的消息,我当时就呆愣住了,急忙抓着他,激动地让他详细地说。 林白解释道:“我认识的人里打听到的消息,任三曾经为了某个目的,去找过一篇古籍的残卷。不见踪影之后,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这两天我接到传讯,有多宝阁的人查到了那篇残卷的地点,将会在‘多宝阁’兜售这则消息。” 听林白说罢,我激动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深吸一口气。心里在最初激动后,多少有些希望落空的失落感。 原本还满怀激动,以为能和师傅久别重逢。到头来,只是一个‘有可能’罢了。我实在很想知道,师傅这些年究竟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要去做大事,还要将一堂兵马都留给我呢? “你刚刚说,一篇古籍的残卷?”胡小蝶开口,显然在知道任三并不在多宝阁后,她对任三寻找的东西更感兴趣,尤其是这东西,连多宝阁都惦记,“那篇残卷,是什么?” 我听出胡小蝶的语气有些古怪,好像她已经有了个猜测,提问只是在求证。 林白面色如常,淡淡地回答道:“如果消息没错,全名,‘摄魔拘鬼箓’。是《玄君七章秘经》的,其中一章残卷。” 之后,我和胡小雨解释了我在这里的原因。宋大宝则兴奋得将他们在张家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我,当听到一会儿不见,他们居然掀了一个鬼堂子,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总之,有两样东西,势在必得。”我轻咳一声,将众人聚拢一块,“如果出现判官宝物,我势在必得。如果出现《玄君七章秘经》的藏经地点,同样势在必得!” 小三爷点头,然后说:“行,咱就是为这事来的。这样,我们之间先相互之间装着不认识,多宝阁我去过,这次多半也是竞拍,咱们该压价压价,该抬价抬价,拿到那两样东西的几率高些。” 我点点头:“行,就这么做吧。你们几个都是法身,照顾好大宝和姜小姐,别出事。” 说实在的,我是真担心宋大宝后姜笑笑两个阳魂出什么事情。 别人中阴身走阴,那去的都是酆都阴阳司,办事儿去的。他俩倒好,走阴走到猛鬼街来,真是不知死活! 想到这,我狠瞪宋大宝一眼,怪他不分轻重:你自己来就算了,怎么还把姜笑笑带着?出了事算谁的? 宋大宝也有点委屈,嘴里轻轻嘟囔:柳哥你瞪我干嘛呀,又不是我要带她来的,是小三爷的主意啊…… 和小三爷他们分开,我继续在桥边等了会儿。正要担心黄机灵是不是带着我那些香火跑了的时候,黄机灵一遛小跑地回来了,身边还跟有一个青面獠牙、身披盔甲的鬼卒。 “黄机灵给老爷请安,老爷久等了。这是换来的香火,这位是负责征兵的鬼王军官,他想见见老爷,于是黄机灵自作主张,将他带来了。”黄机灵一个滑跪停在我面前,双手递出锦囊。 锦囊沉甸甸,里面满满当当尽是香火。我凭着判官袍能清楚感觉到这些香火的份量,若是铺开来,能有好几朵云,铺满鬼市上空不成问题。 “起来吧,将军赏脸屈尊降贵来看我一个小小野鬼,实在是不胜荣幸。”我乐呵呵地收起锦囊,让黄机灵起身,又对那高大威猛的鬼卒行了个抱拳礼。 这个鬼卒放近了看,青面獠牙,身高一丈,极为威武。他也给我回了个礼,然后瓮声瓮气地说:“你抓得那些恶鬼,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兵!我就想看看,认识认识,下次要是还有,再给我送来!重重有赏!” 这个鬼卒看起来威武,但一开始,还有些憨憨的。我微笑着点点头,但嘴上没胡乱答应。 这世界上最不该做的,就是胡乱答应鬼提出的请求。要是随口答应,那就是一份因果,以后没准儿就会有纠缠之处! 但鬼卒见我点头,也是很高兴。大手伸出,递了过来:“这是鬼王的腰牌,凭它可以在‘多宝阁’享受贵宾待遇。我还有事,后会有期。” 说完,那鬼卒转身便走了。我手上把玩着那个腰牌,材质很奇怪,非铜非铁,通体呈现一种绿中带红的色调,正面一个狰狞的鬼脸,背面则是两字鬼篆:朱厌。 “这牌子里封了一道冥息,应该是防人伪造,鉴别身份用的。”龙大爷出声,对这块牌子有点兴趣。 我随手把它藏进袖子,交给龙大爷去研究。黄机灵满脸堆笑,乐呵呵的恭维:“恭喜老爷,得了这腰牌,可是大大的幸运!以后便是朱厌鬼王的客人,多宝阁的座上宾了!” “行了,先去多宝阁才是正事,别耽搁了正事。”我没接黄机灵的好话,赶紧催促他带路去多宝阁。 黄机灵连连点头,带路经过了石桥。 在石桥这头,其实看不到对岸的情形。被一片阴世迷雾遮挡,而经过之后,眼前所见,再度让我大吃一惊。 只见处处张灯结彩,古色古香的建筑错落有致。在这里的孤魂野鬼比桥那头要完整许多,各色朝代服饰的都有,给我一种仿佛穿越了似的错觉。 黄机灵向桥边一鬼卒亮了块牌子,鬼卒放行,我们得以进入这片华丽的区域。 黄机灵先去找到阴阳商人,提了那具被它盗来的尸体,将之收好,这才领我去到这处鬼街中最为高大的一栋楼。 门口处门庭若市,掌柜的是个不足三尺高的红袍小鬼,蹲在柜台上冲每一个进来的顾客拱手作揖。这是个天生的笑面鬼,脸上永远挂有几分笑意,看得人心里舒坦。 黄机灵上前去交涉,我从袖子里取了‘vip牌’交给他,既然拿到了好东西,没有不用的道理。 多宝阁是朱厌鬼王的产业,掌柜小鬼自然认得鬼牌。连忙跳下柜台,恭敬地到我面前做了个全礼,声音尖细地说:“哎呀,不知道是贵客到来,轻慢了,轻慢了!贵客不要生气,来,请上雅间。” 红袍小鬼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认牌也认人,带我到的雅间安排布置皆是阳世人模样,香炉中青烟袅袅、屏风古画,颇有雅趣,另有一个婢女一个男童在旁伺候。 “嚯,一个杏花精,一个蛤蜊童。”龙大爷发出了些意外的声音。 我纳闷:杏花就算了,蛤蜊也能成精? “机缘到了,都可以。”龙大爷像是对我的见识嗤之以鼻,但接着又补充,“不过也就是在这阴世可以,若在阳间,他们也就只是一朵杏花,一只蛤蜊,离修出人形差了八百年道行。” 我心里觉得新奇,多看了婢女和小男童两眼,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不需要伺候。 现代人哪儿那习惯啊?别扭。 黄机灵也机灵,把门一关,守在门口,确认无人打扰。 我能凭着出马契约,隐约感觉到小三爷他们也已经进场了。走到木栏旁,斜倚木栏全场一览无余,当得起雅间两个字。 多宝阁是个拍卖的行当,此时已经开始。推上来的物件暂时还没什么特殊的,翡翠船、黄金塔、夜明珠之类,皆是普通凡俗物。 我看在眼里,也有些眼热,不过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于阴灵鬼物有什么作用。 龙大爷反问我:青花瓷瓶不能吃,凡人放家里有什么作用? 我一时语塞,半晌说了俩字:好看?装饰? 龙大爷嗤笑:一样。 拍卖前边无聊,我暂时也不想理会。阴间的东西我也不会想去拍,带不回阳间去,眼不见为净。 又过半晌,有人敲门。 黄机灵过去开门,是一个婢女送来茶水,同来的还有红袍小鬼掌柜。 它看上去还是乐呵呵的,作揖后问:“贵客,可有什么看上眼的?” 我想了想,打算打听一下,于是给黄机灵递了个眼色。 黄机灵现在是很机灵,立即会意,上前说:“掌柜的客气,我家老爷今天也是路过,恰逢其会,来长长见识。额…我听说啊,你们多宝阁今天有件宝贝,据说是……古时候判官遗落的。可是真的?” 红袍小鬼眼睛滴溜一转,又看了看我和黄机灵,嘿嘿一笑道:“贵客消息好灵通,不错不错,今天这‘多宝会’很多贵客都是冲着咱们压轴的三样宝贝来的。是不是判官老爷们的宝贝,小的说不得准,只要老爷接着赏光,等到最后,自然会见到宝贝亮相。” 红袍小鬼说话滴水不漏,即承认有宝贝,却又不肯点题说明白。我摆摆手,让他离开,既然不肯说明,那等就是了。 既然我在这,那两样东西就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去! /97/97455/28586944.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人参娃娃 多宝会又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看时间,阳间已经快到了子夜。黄机灵显得有些不自在,在雅间里面走来走去。 “在担心什么?驱使你盗尸的人?”我掰着一片糕点闻了闻,这些阴世的瓜果点心,看着和阳世没区别,可到了我嘴里,总能吃出一股子香灰味儿。 黄机灵讪笑答道:“老爷明鉴,这个。其实那个使法术的人,倒没什么,那也是个弟马,只是顶的是个鬼堂子。他堂上有两个厉害的猛鬼,鬼法很高深,小的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拘时,也曾受过一道禁法。现在时间近了,是有些担心他们找来……” 话说到这里,他立即又补充到:“不过判官老爷您在,再厉害的猛鬼也就是个鬼崽子!您在,小的一万个放心!” 我放下香灰味儿的糕点,可不敢安心受他的这番恭维。我自己什么本身,我自己清楚,要是没龙大爷在身,别说猛鬼,随便来个小鬼都给我收拾了。 但是谁能说,龙大爷、黑狱、黑狱中的八大恶人,不是我的本事呢? “好了,你也别担心。这里毕竟是朱厌鬼王的地盘,想来没人会来这里捣乱,再者说,如果真找来了,我也不袖手旁观。” 听到我这句话,黄机灵大喜过望,连忙又跪下要磕头。 我往旁边一躲,不受他的大礼。头往外一探,看到场面一时有些喧闹,我有些不明所以,黄机灵耳朵尖,仔细一听后道:“禀老爷,是多宝阁的主事掌柜上来了。” 黄机灵对多宝阁有些了解,和我解释,每间多宝阁都有一位主事掌柜,手下有掌眼、掌堂两人,掌堂便是我们之前见过的红袍小鬼,负责接人待客。 掌眼负责鉴宝、辨真,先前拍卖的种种珍宝,琳琅满目,都是由掌眼来竞拍、售卖。 而主事掌柜身份最高、本事也最大,通常主事掌柜登台,就表示真正的好东西要拿出来了。 人群的喧闹骚动皆因此而来,有兴奋,有好奇,许多人都是为传闻中的几样古时宝贝而来,为保眼福者有之,势在必得者亦有之。 我也终于有了些好奇,一边探头往外看,一边问黄机灵,咱们口袋里究竟有多少香火? 虽然香火在我手里,可我实在不明白香火是怎么算钱的。听了半天,也就听出些‘斤啊’‘升啊’,听不明白。 黄机灵笑了笑,倒不是嘲笑,他也没那个胆子。只是一种很本能的笑,你不知道我却知道的那种自鸣得意。 黄机灵解释,以人间钱财算阴间香火,无异于以尺量斤、以秤算亩,根本不是一回事。香火只以升来算,而且也好算的很。 譬如寻常的孤魂野鬼,抓到朱厌鬼王军中,能值个三升半的香火。我交给黄机灵的凶魂恶鬼都是从登龙山出来的,各个凶戾,军官给了个好价钱,四升一个。 上百个凶魂恶鬼,共换了四百升的香火。一百升香火可以化成一团云气,所以我那锦囊里等于有四云的无主香火。 黄机灵自己攒下的并不多,满打满算四十五升。因为无主香火正常手段不好挣,一个孤魂野鬼才换三升半呢,想攒多谈何容易? 更何况,阴鬼、仙家逐渐,也需要消耗香火,就更难攒了。 “这么说,我也算个小富豪了。”我摸了摸下巴。 黄机灵连连点头,小眼睛里不乏热切。我没打岔,看着走上台的主事掌柜,那是个花甲老人的模样,穿的富贵,开口声音也很洪亮,一番开场白后,老人道:“各位有些远道而来,有些恰逢其会。接下去,是本多宝阁收集而来,为筹备多宝会而特意寻来的三样宝贝。宝贝啊,价值连城、非同凡响,同时也是祸根,因此,老夫为保密起见,为每一个在场贵客,准备了一位小僮儿。” 话说到此,我听到门被敲开,一个先前没见过的小僮走入。看上去就十一二岁的模样,面无表情,如石雕玉石。 黄机灵解释:“这是一道法术,将泥偶炼入一段意气。短时间化作人形,但没有思维五感,只能做最简单的事,法术取消就会变回泥胎。” 我点点头,又多打量了他两眼,感觉颇为好奇。 这时主事掌柜接着开口:“诸位有意者,不必开口。落墨成价,交于小僮,由小僮转交与我。再就是,多宝阁为朱厌鬼王之产业,老夫以鬼王在上,判官为鉴!将来即便有强人以大力要挟,老夫也绝不说出宝落谁家!” 老实说,听到主事掌柜说出‘判官为鉴’四个字,我还被吓了一跳。 黄机灵连忙解释,且满脸敬畏:“阴世之中,各位判官高高在上,主宰轮回大事。对阴世阴魂们来说,判官为鉴就像阳世人说苍天在上差不多,算是最重的誓言了。” 而且和阳世人动不动拿发誓当儿戏不同,仙家、阴魂都很看重誓言。一句话都是一个因果,更何况是一句誓言? 所以主事掌柜发的誓极重,为的也只是给接下来的竞拍提供‘一重保险’而已。 主事掌柜肯定不知道,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头顶上真有一位‘阳世判官’看着,也算是让他言符其实了。 最后几句话说完,主事掌柜不再废话,手一拍。 两个身高一丈左右的夜叉鬼抬上来一口大缸,那缸看上去就极为沉重,两个满身肌肉的夜叉鬼都抬得极为吃力。 我探着头,正纳闷着这大缸是什么宝贝? 忽然,主事掌柜将缸封口的盖子一掀,一道鬼咒打在大缸两侧。就见缸口里顿时冒出一股青色的雾气,在接着是一股红色的雾气,交相辉映。 缸裂开,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 两团雾气交相辉映之中,能看到一个蜷缩在一起的小娃娃。皮肤褶皱,双眼紧闭。身上缠着一道又一道的红绳,每根红绳又都挂着一道鬼篆。 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头顶并不是头发,而是一支冲天辫,鞭子顶端开着十二片叶子与三朵红艳艳的小花。 “这是…什么?”我眯着眼睛去看,才能看清那台上的小娃娃,他被两团雾气包裹着,久久未散。仔细看,有两道鬼篆在阻止雾气散开。 当了十年的出马人,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类邪物我见过不少,倒是真没见过这样的。 这时我听到身边有吞咽口水的声音,扭头看到黄机灵一脸迷醉表情,咽着口水说:“是灵物,这份精气,可真香啊。” 我眉头一皱,问它:“你吃人?” 黄机灵立即回过了神,连忙否认:“不不不,老爷误会。我修行可不曾吃过人,这…这也不是人,活人也没有这般浓郁的精气,若是我没眼拙,这应该是株人参。” 也在这时,等众人都看清了那个小娃娃之后。主事掌柜才又开口:“东北长白山中盛产人参,千年老参得机缘、开灵犀,蜕变人形,是称参童子。也就是,传说中的人参娃娃了。” “人参娃娃得造化,无有自保之力,却有逃遁之法。我多宝阁费尽心力,趁其将成未成之际,成功由山中取出。此为天成灵药,化形之日,便是药成之时!至于功效,各位尽可放心,红绳一去,两团精气归体,顷刻便可功成,待宝物落成,解禁之法,老夫自当奉上。” 诸事说罢,主事掌柜将声音抬高了一些:“仙宝在此,价高者得!香火百升为起,诸位请落笔标价吧!” 香火百升,价格算是高昂了。 人参娃娃传闻甚多,在阴世是娃娃,在阳间就是颗参。对凡人,吃上一株益寿延年自不必说,百病皆消不在话下,花上再多钱也值得! 对阴魂,那就是提升自己道行的好东西,而具体有什么妙用还需要摸索,毕竟这东西几百年未必有一个,怎么吃、怎么炼全都是谜题。 试错? 那成本可太大了。 黄机灵咂巴咂巴嘴,眼睛里流露着遗憾、可惜,就算他不把积蓄掏给我,也是和这人参娃娃无缘,都不够竞标的。 我略一思索,看了看那蜷缩着的小娃娃,抿紧嘴唇。拿起笔在纸上写上几个字,将之放在了小僮手中。 那小僮面无表情,身子一晃,就到了台上,将纸放到主事掌柜面前的银盘子里。又一晃,回到了雅间中,很是方便。 其他隔间中也有僮儿往来,我大概数了数,包括我在内,大概有十七八个买家。占剩下人数的一半,其余一半没有动作,不知是对人参娃娃没兴趣,还是觉得找不到吃法放弃了。 主事掌柜从银盘里拿起一张张的纸片,陆续地看。 黄机灵好奇地问我:“老爷,您是出了多少价?这出低了,可能一轮就被人拍走了呀。” 他倒是好心,不过有点马后炮了。 我没直接回答他,倒是好整以暇地扭头打量着他,问了个好奇的问题:“你说,你值多少香火?” 我保证,听到我这句话,黄机灵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一脸的痴傻。 /97/97455/28586945.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好生之德 我看着黄机灵的脸色从铁青转到涨红,又从涨红转到死灰,最后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这样的道行,在阴世这里,实在算不得什么。若、若是把我卖到那朱厌鬼王处,怕是最多也就值六十几升香火。” 事关性命,接着他又急忙补充:“要是遇上厉害些的猛鬼,说定就把小的一爪撕了,老爷千万开恩啊!” 我没忍住,笑了一下,摆手说:“没想卖你,我就问问。既然你这样的仙家都只值六十几升香火,那这个人参娃娃,我应该能拿下吧……” 我看向那拆着一张张白纸的主事掌柜,每一张白纸上都有各个雅间的标识。顾客之间相互不知道,但作为卖方必然不能弄错了。 拿起一张纸,主事掌柜便会报出上面写出的价码。 一番听下来,最低也是一百五十升,最高的已经上到两百升香火。 一个黄机灵也就值六十升,这一口气就是三个半黄机灵的价位,可想而知那个出价的对人参娃娃有多大的重视。 没念到我给的价位,所以我还不着急,慢慢等。 心里多少有些七上八下,要不怎么说钱是英雄胆呢。现在我口袋里要是有上千升的香火,我也不至于心里头不踏实。 忽然,主事掌柜的报价停了下来,而他面前的纸片只剩下了两张。一张还在银盘,一张已经在主事掌柜手中。 主事掌柜打开了折叠的纸,可是没有报价。 他的眼睛往一个房间的方向瞥去,我看不到那里面是谁,但也微微皱起眉头。 而主事掌柜将那张纸暂放身边,又拿起了另外一张。这次打开后,依然没张嘴报价,而是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往我这边瞥了一眼。 “这…咋的了?”黄机灵有些不明所以,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有些纳闷。按黄机灵之后说,多宝阁的竞拍不像阳世,还有斗气斗富这档子事,基本写在纸上的就是自己的诚意和底价。 报价只是让其他人心里有个底,知道有人比自己出价高了。不行也不会再加,任由宝物旁落也不存反悔机会。 这是多宝阁立阁以来的规矩,从没变过。 只有当两家叫出价码相同的情况下,才会再进行一次抬价。 可这种情况能有几次?反正黄机灵是没碰见过。 在这种场合,哪怕别人只比你高一分,那也是高,没后悔的余地。 “天字一号与黄字十六号,出价相当,还请二位贵客再行斟酌一次。其余贵客请稍待,老夫奉上百年猴儿酒以做消磨。” 老人轻轻咳嗽一声,两张纸钱皆放在了身旁,其余的则都付之一炬。意思已经很明显,其余人皆以出局,由天字一号和黄字十六号雅间的客人进行新一轮的出价。 我嘴里忍不住啧了一声,不免是有些苦恼起来。 黄机灵可是太好奇了,这得出个什么价,才能是刚好相当啊?概率也太小了。 “老爷,您刚提的价码是多少?您说个数,小的不才,也帮您参谋参谋。”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这个参谋,你做不了。我给的价码,不是实数。” “啊?”黄机灵愣了愣,像是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 他不明白,我心里却清楚。我想买下那个人参娃娃,所以我不会出个可能被压过的实数,而是在纸上写了四个字‘不计代价’。 不计代价,自然没有上限。不管别人出的价格再高,我的价位都会高一线。这样好处是,不会被人压价,而坏处同样明显:万一别人出的价格过高,到交接时拿不出足够的香火,可就坏菜了。 我拿出朱厌鬼王腰牌把玩,敢玩这一手,也是仗着这块牌子的面子。否则,高低主事掌柜也得派人上来问问我是不是有足够的香火摆谱。 但现在一个问题又摆在了面前,我出的是虚数,主事掌柜又说‘价位相当’,那么天字一号的出的价格估计也是虚数。 这个基础上还要再比对方高出一线去,着实是有些不太容易了。 “就这样办吧,能不能成,就看运气了。”我略做思索,想到一个主意,又提笔在纸上写了一段话,然后交到小僮手中。 小僮一闪身,又消失到了台上。主事掌柜正好接过另一个小僮手中递来的一个锦囊,天字一号的顾客出手比我快些,没有写字,而是送出一个锦囊。 主事掌柜接过锦囊,打开,倒出来的是一枚赤红色的珠子。那珠子一出来,血光阵阵,阴煞之气缭绕。 主事掌柜稳稳拖着赤珠,一动不动,过了片刻,血色雾气聚拢成型,在血珠上方形成了一条蛇,蛇信吞吐,血气、煞气道道。 宝珠一出,哗然声传出。 “那是葬在有龙脉处的百年老鬼体内,才能结出的煞珠。一口不愿投胎的怨气,加尸身最后藏在心中的阴阳血,聚拢百年地煞龙气,形成宝珠。”黄机灵对这些东西很有见识,两眼放光,立即向我解释着赤珠的来历作用,“这东西对厉鬼来说是好东西,能增加阴煞气的浓烈度,不过对仙家修行没什么用,对阳世人就更没用了。” 这东西对阳世没用,在阴世确实称得上宝物,本身也值不少香火。天字一号的顾客拿出这东西,意思就是在原本虚数的基础上再加上这枚宝珠,若是对手没有比得上的宝贝,加价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种珠子在阳世古玩界被称作泌血器,通常都是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珠子。对这种东西,我家老仙早就提醒过,我都是敬而远之的。 我只是看着主事掌柜,等他拆开我的报价后,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主事掌柜在展示过宝珠之后仔细将之收好,冲天字一号的雅间道谢:“多谢天字一号的贵客出示宝物,让老朽大开眼界。” 跟着他放下锦囊,从银盘中拿起了仅有的一张纸,将之打开。我看着他的表情变化,显然是愣了愣,接着抬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白眉撅起,似在思量。 片刻紧张后,主事掌柜一笑,将白纸收入袖口,冲周围雅间一拱手,朗声道:“灵药落于黄字十六号,恭喜贵客!” 说罢,主事掌柜冲我这边点头示意。 我也松了口气,接着露出由衷开心的笑容,对主事掌柜抱以微笑。 刚回过头,黄机灵已经急不可耐,憋的满脸通红地问:“老爷,您究竟是在纸上写了什么啊?求您就可怜可怜小的,让小的知道个明白,不然这心里刺挠的痒,非把小的憋疯了不可!” 我看他这憋着的模样,几乎要上蹿下跳了,也不卖关子,告诉他道:“我在上边写了一句话,不过我也没把握能赢下这场竞拍。归根结底,还是主事掌柜心里有些善念。” “老爷,那您究竟是写了什么啊?” “上天,有好生之德。”龙大爷显身出来了,替我说出了七个字。他的表情难得有几分柔和,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不错。” 说完他就回袍子去了,似乎出来就为了说这十一个字。可我知道,龙大爷是由衷觉得欣慰,才会说最后的四个字。 出马人,与仙家为伴,心里自然存了一分对万灵万物的好生之德。我收这人参娃娃,也不是为了吃它,只是为了救人。 所以我说,主事掌柜心里有一份善念。 他领会了我字上的意思,也因为腰牌的关系,相信我出的起堪比血珠的价码。既然如此,那就是简单地在‘善·恶’之间作出一个选择。 落到天字一号手中,人参娃娃的下场可想而知。不是被生吞活剥,就是投入鼎炉炼药熬煮,少不得还会被抽血、刮肉。 落到黄字十六号手中,切不论我说的是真是假,总归是从多宝阁开始,为这千年造化的人参娃娃留下了一线生机。 这是一份因果,善因,所以主事掌柜将人参娃娃归于黄字十六号。 我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安心下来后,接着就是拿出装香火的锦囊开始心里七上八下了。也不知道四百升香火够不够啊……要是不够的话…… 我又看向黄机灵,开始寻思起他这‘六十几升’香火。 黄机灵被我看的一个激灵,汗毛都炸起来了,一个劲地干笑。 第一件宝贝落锤定音,人参娃娃被带了下去,待散会后再进行交割。期间有一段休息时间,我通过出马契约联系到了小三爷他们,几人在雅间碰了面。 得知是我得到了人参娃娃,几个仙家神情各有不同,小三爷十分豪气地一拍胸脯:“放心,要是香火不够,我有,算我的。” 胡小蝶嗤之以鼻:“把你押在这里,估计能值个一百升香火的。” “你什么意思?我就值一百升?”小三爷说着就撸袖子。 我摇头苦笑,赶紧打圆场,顺便提起另一个问题:“对了,先说好,如果有师傅的地图,谁来拍?别到时候自己人抢起来了。” 胡小雨递出一块滴溜溜的狐形玉佩给我,道:“要是香火不够,用这个抵。地图如果有出现,交给我们吧,你不用管。” /97/97455/28586946.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判官道兵篆 主意打定,商量完毕。几位仙家回去自己的雅间,我回头看到黄机灵。他看到小三爷他们来后,是一直都不敢上前插话。 同为黄家仙,相比小三爷这个出身根正苗红的黄家上三门正仙。黄机灵也就是个野路子,明面上也能叫黄家仙,可跟小三爷是完全没得比。 小三爷进门也就瞥了他一眼,连话都没搭。 “怎么了?”我看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有些好笑。 不料黄机灵噗通就跪下,祈求道:“老爷大慈悲,黄机灵今日见老爷,真是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求老爷一定收了小的,以后伺候在鞍前马后,端茶倒水,任凭差遣!哪怕是给老爷摇旗呐喊也好,万望老爷发发慈悲!” 黄机灵这突如其来的表忠心,把我给吓了一跳,心说这是闹哪出啊?碰瓷啊? “你想跟着我?”我问。 黄机灵连连点头,点头如捣蒜。一脸认真加虔诚写在这张贼眉鼠眼的脸上,着实是有些膈应人。 “黄机灵愿意随老爷鞍前马后,做一摇旗呐喊的小卒!” 这个黄皮子野仙,先前虽然也奉承我,但也只是因为一重判官身份,从没提过想追随一事。这会儿突然这么表忠心,绝对有些猫腻。 我摆摆手道:“这件事,先不着急。等多宝阁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细谈吧。” 黄机灵急忙起身,又恭恭敬敬端茶倒水。我没喝这茶,阴间的东西到嘴里都是一股烟灰味儿,茶水也不例外,糊嗓子。 这时,下方又有了些喧闹声。探头看了看,原来是主事掌柜又回到了台上,第二件宝贝被呈了上来,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宝贝自然不是木盒子,而是木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主事掌柜伸手做鬼法,打出几道鬼篆在木盒上后才将盒子打开。那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溢彩、也不见流光,里面放着一张看上去十分平凡又不平常的符。 之所以说它平凡,因为它就是一道黄符。街上遇个假道士,坑蒙拐骗,说两句‘福生无量天尊’,然后忽悠卖你一百块钱一张的那种黄符,没啥特别的。 而说它不平常,则是因为它只有符头、符胆而没有符尾。黄纸红字,有点见识的都能认出这是一道敕令,可不明所以的是,它只写了一半,下半部分是个空白。 这道符不像人参娃娃那般,放在台上也一目了然。由多宝阁豢养的猛鬼夜叉护着,摆在玉盘中,送入每一个隔间去,依次让每个贵客仔细端详。 我这会儿是有点后悔,早知道让胡小雨留在我这儿了,他对符篆一路颇为熟悉,应该能看出这道符是什么。 不过不明所以的贵客并不止我一个,主事掌柜在台上朗声为此宝做着介绍:“诸位贵客,见多识广,却也为此认得这道大令。此宝乃是出自阴阳司手中,乃是判官大令,由亲手所篆!阴阳司大令,历来只有诸位判官老爷们可以使用,多宝阁得此宝物,殚精竭虑,终于破开其中部分玄妙。若在篆下空白处写上自己名讳,符篆即刻生效,可召六品判麾下的四十八对飞鱼阴差!” “飞鱼阴差,判官所辖。领飞鱼阴差在身边,不敢说横行阴世,但也真没什么鬼王、恶煞敢主动招惹了。若遇上强敌,请出飞鱼阴差,亮阴阳司威严!老夫料定,没有哪家鬼王会再敢生事!” “这一张道兵篆,论稀有,论灵效,皆在人参娃娃之上!且这道大令,多宝阁也是由一处古战场中得到,也不会有阴阳司寮属、大人,特意寻找。各位贵客若是得宝,只需小心阴阳司,便尽可放心使用了。但饮水思源,老夫还是建议,得宝贵客切记阴阳铁律,不要坏了阴阳司的规矩,以谢阴阳司护佑家族之大恩。” 主事掌柜在台上将符篆之事说出,一时间,我听到有些倒吸凉气的声音,还有一些躁动,来自各位买主的躁动。 我也已经听明白了,这道符与其说是买四十八对飞鱼阴差,不如说是买了个‘阴阳司’的身份。从黄机灵的态度、主事掌柜的说辞、薛明的讲述,我不难得到阴阳司在阴世处于超然物外,甚至高高在上的地位。 眼下这道在多宝阁看来都算宝物的符篆,在真正判官们眼里,其实不值一提。这就是一种判官袍的法度,只要判官们乐意,随手就能再写个七八张。 这种符即使丢了,判官们也不会特意去找,因为旁人无法使用。而这种已经被破掉部分玄机的大令,则又不同,遇上了必然要收回的。 否则落到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岂不破坏了阴阳司的清誉? 没什么可说的,我当即要取笔。稍一犹豫,念动请笔咒,将勾魂笔取到手中。朱墨饱满,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折起,刚要交给小僮,忽然龙大爷出声:“先等等,你这条子一交过去,这场多宝会多半就停了。三样宝物,还差一样,任三的线索还没出现,等等再说。” 我一想也是,反正有我在场,那道大篆就跑不了。我把纸放在桌边,抱着看戏的心态,继续看着台上。 主事掌柜还不知道上边正有一位判官老爷,和蔼可亲地看着他兜售判官宝物,此时将宝物夸赞完,言归正传:“宝贝在此,价高者得。香火两百升起,请诸位落笔标价吧!” 和人参娃娃一般无二的说辞,但起步价高了一倍。 这一次的竞拍谈不上多么激烈,各自的底价和诚意皆在纸上。我留意了一下,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家没有出手,应该是小三爷他们。 有我在这儿,判官的东西,也轮不到他们去操心,乐的看个热闹。 很快,主事掌柜一一看过纸上价码,最终宝落一家:天字一号。 听到这个,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人参娃娃他与我争夺,结果东西到了我手里,而这张判官道兵篆,他也是拿不到手中。 “不知道天字一号里的贵客是谁,有机会,还得跟他道个歉。”我扭头看黄机灵,说点闲话,打发时间。 黄机灵也知道那张符到不了别人手里,闻言也露出些无奈的笑:“这……也是天意,怪不得谁,老爷无需介意。” 这边说着话,主事掌柜那边也喝着茶,润润嗓子。 三宝以落其二,还剩最后一样东西。他也不着急,先缓了缓,休息够了之后才朗声开口道:“各位贵客都是消息灵通之辈,不瞒各位,我多宝阁手段众多,可第三样宝物……说来惭愧,本阁还没能寻来。” 这话出口,我心想应该有不少人在纳闷这老头在卖什么关子。不过我更用心地听他说的每句话,毕竟这可能和我失踪已久的师傅有关。 卖了关子,又等了片刻,主事掌柜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这第三件宝物,依然与阴阳司判官大人有关。不知,诸位可曾听说过,七星判蔡大人的名号?” 这话一出,不少地方传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还有窃窃私语的声响,显然七星判之名甚大。可正宗身穿一品袍、七爷亲封阳世判的柳家园,柳大人,面露迷茫。 谁啊?谁是七星判蔡大人? 心里疑惑,我就更专心听接下去的话。 “这位七星判,蔡大人,是距今约三十多年前的人物。曾是本地判官,执掌阴阳司。”主事掌柜面露恭敬,接着又娓娓道来,“当年七星判大人,眼蕴七星,前途无量。可三十年前,阴世发生一桩大案,阴阳隔阂撕裂,不少恶鬼凶煞逃出阴阳司牢狱,更有诸多鬼门出现,判官、阴差齐出,此事至今未曾查明缘由,乃是一桩悬案。” “三十年前,曾有一伙凶狂猛鬼,逃至本地周边,七星判带人追缉而去,却从此不知所踪。判官袍未还,七星判大人必然不曾陨落,只是行踪不知,亦成悬案。”主事掌柜将前事说罢,忽然话锋一转,“也是机缘巧合,七星判大人的所在之处,被小号寻得。只是那地方凶险的很,以多宝阁之能,也无法靠近判官大人所在之处,无法助大人脱困,否则,也不会拿出来卖与诸位。言尽于此,最后一件宝物,便是七星判大人的被困之处,地图一份!” 话音一落,一众喧哗声便络绎不绝。 所有人都很惊诧,其中也包括我在内。本以为是关于师傅任三的消息,最多牵涉一卷《玄君七章秘经》,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和一位失踪已久的判官有关! 若能帮助阴阳司判官脱困,毫无疑问会得到重酬,这比一道兵篆更为珍贵。即便只是将此事通知到阴阳司,也肯定会得到一份酬谢,但此起前者,份量上就差了许多。 卖判官被困之地的消息,何异于卖判官的性命?一桩救命之恩!天大的因果! 比起判官道兵篆,这才是真正重磅的判官宝贝。 我不禁是呼出一口气,真心佩服这多宝阁主事掌柜。这老梆子,不愧是生意人,他妈的什么都敢卖! /97/97455/28586947.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判官更袍 这场多宝会,确实是意外多多。先是人参娃娃,又是判官道兵篆,最后的压轴更是劲爆,七星判的被困之地! “七星判大人的被困之地,价值几何,老夫就不赘言了。想必各位贵客,心中也有数。这一桩买卖,就不设底价,若贵客手中有宝贝或香火数额抵得过老夫手中这份地图的,尽可让老夫知晓。” 主事掌柜微笑面对各个雅间,将话说完,便安静等待。 有钱人可能胆子小,但有本事的必定胆子大! 能来多宝阁参与多宝会的,有哪个会是省油的灯?各有各的本事。多宝阁救不出来的人,他们未必就救不出来,就算救不出来,将消息透给阴阳司,同样是大功一件,天大的因果! 几乎绝大多数贵客都在奋笔疾书,写下自己能拿出的香火、可供交换的宝物。我能看到一个个小僮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台上,或放下纸片,或留下锦囊。 就我最省心,刚刚写好的纸,现在也能用上,不必再写新的。我将桌上的纸并一个锦囊,将勾魂笔装起,往小僮手里一放。 成了。 小僮一闪身,东西已经到了台上银盘中。 主事掌柜并未来一份拆一份,而是等所有雅间的纸片都来齐后才开始拆看。其中等待了一段时间,主要是天字一号的那位交出的‘卷子’实在有些多。 看上去就像是作答的卷子,老长的一张,想也知道上面密密麻麻落列了许多珍宝之物,看来是铁了心要把最后一件宝贝给拿下。 主事掌柜笑容从容,但目光往其中一个雅间瞥去,略有一些疑惑。所有在座贵客中,只有地字一号的贵客没有出价。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是不会出价之后,主事掌柜这才开始伸手向银盘准备拿纸片拆看。可他的手才刚伸向银盘,动作微微地僵了一些,这个动作很轻微,我一直盯着他,也没看出来,还是龙大爷提醒,我才知道。 接着主事掌柜的手指夹起了一张纸片,远远看到纸片上的标志,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只是看了一眼,老头子的脸色就变了——本来是白的,现在一刹那变得铁青! 我用勾魂笔在纸上只写了两个字:生,死。 我在纸上写的不是价码,而是身份。 一念生,一念死,阴世之人都知道,判官袍前后各一鬼篆,书‘生死’二字。若只是字,不会让主事掌柜脸色骤变,但朱笔写下的两个字上,那冥息意气,骗不了人。 主事掌柜接着打开了锦囊,锦囊里是一支笔。看上去平平无奇,笔杆黝黑、笔头酌满朱墨不撒,而若细看,笔杆上正镌刻着四字鬼篆‘生杀予夺’! 每一位阴阳司判官手中都有这样一支笔,被称为勾魂笔。笔一勾,或生,或死,或轮回!一支笔,何异于阴阳司一重轮回天刀? 这笔抢不走,夺不得,乃是与判官袍同在的法度,笔在则袍在,袍在则,判官在! 主事掌柜认得这支笔,也认得出纸上二字出自这支笔,更懂得这支笔代表的意义!所以老头子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煞白,豆大的冷汗不断地淌,手上的这支笔真如一座大山般沉重,让他托不动了。 我觉得,这老头子快被吓疯了。 就如他之前说的,阴阳司判官忙的不得了,哪儿有空逛鬼市?即便有阴阳司的差官在鬼市穿梭,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就在这座朱厌鬼市、进了这座多宝阁呢? 可这事情就是这么巧,主事掌柜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买卖里一直坐着一位阳世判官! 判官是什么?是身份,是铁律,代表着阴阳司,维持着阴阳的轮回大事。 即便阴世鬼王三千,也没有敢冒犯阴阳司的。 多宝阁买卖判官宝贝,这事可大可小。没被发现,自然万事大吉,可一旦被发现,那可就是在判官头上蹦迪了! 主事掌柜满嘴的苦涩,抬起头远远地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抱以一笑,但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主事掌柜会如何应对。 老头子叹了口气,呼出的气都是混浊的。将笔恭敬收好,他随手将其余未曾拆看的纸张付之一炬,这一动作,惊的不少人拍案而起。 主事掌柜也不愧是真正的生意人,声音干涩,却还是完成了最后一件宝贝的买卖:“第三件宝贝…落于…黄字十六号。” 话刚说完,就从天字一号的雅间传出质问声:“黄字十六号究竟是出了什么价码?让你看都不看就做了决定?多宝阁就这么做生意的么!” 质问之人显然是犯了火气,这声音,我听着还有几分耳熟。 而让天字一号没想到的是,主事掌柜冲天字一号又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尊客对不住的很,您刚拍下的第二件宝贝,小号也得收回。之后会有补偿奉上,今日之事就且作罢吧……” 这句话出口,那真的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黄机灵虽说明白事情原委,可也有些傻眼,咽了口唾沫才对我说:“老爷有所不知,多宝阁立阁也有好几百年。买卖向来都是一锤定音,从无反悔,今日这样的事…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主事掌柜的话还未说完,天字一号的雅间重重的一颤。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脸庞消瘦、面容苍白的男人,身边还有两个凶恶猛鬼护持,冷冷地瞪着主事掌柜:“多宝阁,这是要消遣人玩么?” 我一看,眉头一皱,还是半个熟人。 在鬼市中遇见,被一把火烧掉了一半仪仗的那个轿中人。 “此事却有些得罪之处,肖当家见谅。回头,小号必有补偿送上。”主事掌柜眉头微微一皱。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姓肖,不是小啊。 黄机灵道:“这是西山坳深处,黑石冢的肖当家。本身是个夜枭野仙,凭着勾魂的天赋,收罗了不少孤魂野鬼当作手下,也算是颇有实力的一位了。小的,在西山坳行走修练,也只能避着他走。” 野仙精怪都会取自己的本体为姓,夜枭自然就取了肖字。东北野仙七十七路,有个夜枭野仙算不得稀奇,只是当时我也没听清,还以为他自称‘小爷爷’。 肖当家脸色阴沉,重重一拍桌案:“第三样宝贝还罢了,我不曾拍到。可那符篆已经落锤定音,我倒是想知道,他是出了什么价码,让多宝阁都出尔反尔了!” “别动气,别动气,这里可是朱厌鬼王的地盘,肖当家还想拆了朱厌鬼王的招牌么?”有人哈哈笑着打了个趣,像在打圆场,可听着怎么都觉得是在拱火。 我不禁是摇了摇头,这小三爷,还真是嘴上挤兑人的行家。 肖当家的脸色是更难看了,眼睛往出声的隔间一扫,又往我这边扫了一眼。重重一哼,一摆袖子,带人离场。 主事掌柜无疑是松了口气,最怕的事并未发生,要是这个肖当家要闹事,还真不好收拾。 多宝会终于落下帷幕,很快,主事掌柜与红袍小鬼、掌眼,三人一块儿来到了黄字十六号的雅间,主事掌柜手里恭敬地托着装勾魂笔的锦囊,看向我,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问:“您是…判官老爷?” 不必多说,念头一转,判官更袍。黑色一转,显出鬼袍真身,暗红色大判加身,宽袍大袖,十二枚玉环带,生死二字醒目,森罗意象显露! 判官更袍,威严自升。 不需要解释,看到袍子便足以说明一切。 三个掌柜不约而同地噗通跪在了地上,我此刻代表着阴阳司,是判官,不用再客气什么,语气清淡地说:“卖过娃娃,卖阴阳司身份,卖完身份卖判官。多宝阁的生意未免做的有些太大,老先生有什么想说的?直说无妨的。” /97/97455/28586948.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动了 事已至此,被逮了个正着,主事掌柜也没什么避讳隐瞒了,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大人言重了,卖判官的事,无论如何,我是万万不敢做的。我只是卖七星判大人的被困之地,说穿了,只是一份地点、地图的信息。那地点,也是多宝阁的伙计无意中发现,我更非阴阳司衙下,并没有,通知阴阳司的本分。将我之所得,折算成买卖,才是我作为多宝阁生意人的本分。” “至于道兵符,这是判官遗落百年,未曾寻觅,早已丢弃之物。与人无用,于我手中机缘巧合,变废为宝,也是天地可见,非我巧取豪夺。” “人参娃娃,也非巧取豪夺所得,是一阳世采药人无意发现。我得到消息后敢去,派出一鬼仆于他做保家,保他一生富贵。而人参娃娃本身,也是草木修成的精灵,无论被凡人发现、被野仙觅得,都不过是被囫囵吞下或者投入锅炉熬煮成精华服下的下场。而我只是卖它,不曾害它,以是留下一线生机。” 主事掌柜说罢,顿了顿,将自己三件宝贝的前因后果说完,他向我看了看。尽管不认得暗红色的判官袍属几品,但那份威严意气是不会错的。 “我犯了阴阳司的忌讳,又撞到了大人手里。要杀要剐,我无话可说,只是这都是我一人过错,与朱厌鬼王、多宝阁无关,还请大人慈悲。” 鬼王是厉害,但阴世鬼王有三千。一个朱厌鬼王,在阴阳司面前真算不得什么。 我等他把话说完,然后才缓缓道:“你先把东西取来给我吧,至于杀不杀的……以后再说,这个雅间再留会儿给我,还有用。” 主事掌柜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吩咐,但也不多问什么,点头吩咐了红袍小鬼几句,然后就和掌眼一起转身出去,取东西去了。 很快,小三爷他们也都找来了,对发生的事议论纷纷。 过了不一会儿,主事掌柜又来,这次还带来了人参娃娃、道兵篆和描绘了七星判被困之处的地图,一并奉上。 送上这些东西后,外人都退去,黄机灵到门外守门望风。 道兵篆我只是看了看,便给收了起来。这东西是阴阳司的,回头交给薛明大人,也算物归原主。地图位交给林白,林白仔细看过几眼,露出思索之色。 “我知道这里,这是一处古时战场,百里惊马槽。阴气极重,天然形成的风水局将那里化作一道鬼门。” 林白背后的势力对‘鬼门’也很上心,林白解释惊马槽鬼门就接近登龙山鬼门,属于对阳世会产生污染的鬼门,但不知原因,几十年中一直很安分。 “去那里找找看,也许能找到师傅的踪迹。”我提议道。 林白将地图还给我,又说道:“那地方很诡异,不是有位判官被困在那里了吗?先把这消息捅给阴阳司,让那帮厉害角色去试试水,我们再去不迟。” 我点点头,这倒是个主意,况且七星判的消息原本我也是要通知薛明的。这样一来,倒是一举两得,只是稍稍有些利用人的意思了。 我在心里一边想着是不是能帮上些忙,一边将地图也收起来。 最后还需要处理的是人参娃娃,它被两团雾气包裹,看上去皮肤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身上缠满红线,解咒之术,主事掌柜已经告诉我了,但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就该给他解了。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问人参娃娃,人参娃娃蜷缩着,没有半点反应。 胡小雨数着它的参叶与红花,此时插嘴道:“它现在将化未化,化形过程被鬼法生生中断。纵使以开了五听,也是听得见,应答不了。” 接着他手指画了个圈,把包裹人参娃娃的两团雾气圈在一起:“这些便是最后的生气与精气,红绳一解,鬼咒一破,精气生气归体,他的化形便彻底成功了。” 顿了顿,胡小雨又补充道:“成型一刻,也是药效最强的一刻。若要炼化,服食,也最好在那一刻作出决定。否则药力就会沉淀入人参娃娃的体内,化作潜能,再要炼出来可大打折扣。” 小三爷他们也围着,听到这番话,胡小蝶瞥了自己弟弟一眼,而小三爷凑上去嗅着气味,嘟囔着问:“小柳子,这人参娃娃看着是肉,其实就是植物精灵,不知道是炖的好吃还是蒸着更香……” 我当即摇头:“我不吃,你也别给我动歪脑筋,我不准备伤害这个小娃儿性命。” “啊,烧烤也行,估计跟茄子…啥?”小三爷还在考虑着‘吃法’,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忍不住眼睛都睁开了,“不吃?这东西,千年成型的精灵。多了不说,凡人服用得法,益寿延年、妙用不穷,你不吃?” 我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数落道:“光想着吃,你天天吃腰子,还没吃够呢?这可不是无智的畜牲,路边的萝卜,他是个娃娃。有灵智,会哭会笑,长大些还会跟你说话,会跟你撒娇,会怕你生气,听得懂你的话,也有自己的思想。这和人有什么区别?这能吃?不能吃。” 小三爷听的撇了撇嘴:“行吧,不吃就不吃,你说了算。” 说归说,小三爷脸上似有似无的,还有几分笑意。 胡小蝶等小三爷说完,才缓缓开口:“不吃无妨,不过参娃娃成型后,香气灵气瞒得住凡人,瞒不住野仙、猛鬼和阴阳行中人。你要是将他养在身边,日后麻烦多多。” “这……”我皱起眉头,看了圈身边仙家,无奈一笑,讨好道,“各位老仙,知识渊博,见多识广的,给我想个两全其美的辙呗?” 几个仙家相互看了眼,都是一笑。 胡小雨道:“放心吧,来之前我们就商量过了。如果你真想吃它,我们不会反对,但你心存善念,想要保这娃娃一条性命。我们几个也已经想好怎么安顿它了,白家精通炼药制丹之道,同样对草木精灵了如指掌。把参娃娃交给他照顾,想来可以妥善。” 我听到这话,也是喜上眉梢,这是个好主意。 这时小三爷忽然一指参娃娃,怪叫道:“哎呀,他动了!”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参娃娃禁闭的眼睛,居然缓缓流下了两道清泪! “他听见了!”众人皆惊。 表现足使人惊讶,但细想,却不禁让人唏嘘。参娃娃虽未完全化形,但五官以全,五听以开。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只是不能作出反应。 自打化形以来,人世未见、心中懵懂,所遇到的,所听到的,却都是世间黑暗,所有鬼魅妖怪无不是在觊觎他的性命。 他可能本以死心,再不甘不愿,也抵不过未来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刀! 直到此刻,他听到了我的声音,‘这能吃?不能吃。’无异于绝望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线生机,怎能不叫他泪如泉涌? 看到参娃娃脸上的泪痕,我也不禁动容,更是坚定了照料他的决心。加重语气道:“放心吧,我找人照顾你。” 参娃娃不能动作,但还是朝我的方向,动作很小地点了点头。 胡小蝶双手一合,将参娃娃抱在怀里,两团雾气好像凝聚成一张绵毯般将参娃娃紧紧包裹。就见胡小蝶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温柔,小三爷也想凑上去看,但立即被嫌弃地赶到了一旁。 “好了,我们也走吧。”收拾了一下心情,我起身对众人说道。 小三爷扭头问:“怎么?你不处置多宝阁了?” 我苦笑道:“行了,咱别得了便宜卖乖。本来参加多宝会,就是借了朱厌鬼王的面子,而且多宝阁也没犯什么大错,商人本分。我把阴阳司的东西收回来也就是了,何必再当那仗势欺人的角色?走了走了。” 说完话,我将装有四百升香火的锦囊取出,放在桌上。 判官的东西归判官,我自己买的参娃娃归我自己,这笔账我分的清楚也不会占人便宜。 留下锦囊,我们推门而出,黄机灵立即过来点头哈腰,并冲小三爷一个劲地介绍自己。 我有些好笑,向有点不耐烦的小三爷说了句好话:“都是同宗,认识下也没什么,你也别端着了。” 小三爷这才搭理了黄机灵:“你是黄家哪门的?” 黄机灵连忙道:“回爷爷,小的是黄家下三门,九门的,祖上叫黄三光。” 黄家九门,上三门是黄老太爷嫡系,中三门属于旁支,而下三门就基本是不认识的,但凡是黄皮子修仙得道,有了道行,报起名号,都可以说是属黄家下三门。 说白了,也就是挂个名。 小三爷点点头,手往黄机灵肩头一拍,又冲我这边歪了下脖子,叼着烟,怎么看都像个街头二流子:“你啊,行。看到没有,那是我兄弟,你把他伺候好,明白没?” “明白明白,小的一定把判官老爷伺候好。”黄机灵点头哈腰,一副狗腿样。 我瞥了他俩一眼,一个二流子,一个狗腿子,还真是…… /97/97455/28586949.html 第一百二十章:二鬼 安排好一切,我和小三爷他们就分开了,刻意叮嘱他们千万照顾好宋大宝和姜笑笑这两个阳魂,然后就各自从多宝阁离开。 他们进鬼市跟我不是同一条路,离开的方式自然也不同。如果只是小三爷他们倒还无所谓,只是宋大宝和姜笑笑这俩可得回魂去。 黄机灵掐算着时间,一边走在我旁边,一边说:“老爷,咱得快些了。鬼市凌晨三点就开始收,等鸡鸣了,和阳世的出入口便关闭了,得在鬼市待上一天才能出去。” “啊?那快走吧。”我本来还想再细细看看这鬼市的热闹,听黄机灵这么说,赶紧加快了些脚步,我可不想被关在阴世待上一天。 虽说穿着判官袍,性命无碍吧,但隔应啊! 等离开了鬼市的区域,黄机灵念起咒、掐起诀,行起妖法,一片灰蒙蒙雾气笼罩开来。我们一路前进,渐渐的听不见身后鬼市的声响,脚下的路也不是青石板,逐渐成了泥泞的土地。 一股阴风卷来,吹散了雾气。眼前所见,浓浓夜色,越是黎明前越是黑的彻底,月光惨惨,又是在坟头荒冢,夜间冷风一吹,配上几声夜猫子‘咕咕’的鸣叫,也是让我微微有些头皮发凉。 “咦?孩儿们呢?”这时黄机灵忽然咦了一声,面露狐疑,接着从他嘴里发出一串‘呼呼呼’的叫唤声。 大多数没见过黄皮子大概不知道,黄鼠狼子这种动物,它一般是不出声的。不会像猫啊,狗啊的那么叫唤,如果它们叫唤,那声音就是‘咕咕’‘呼呼’的,偶尔才有两声尖锐的。 黄机灵出声呼唤它在乱坟岗中的那些后辈,我这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徐庆不能进鬼市,应该是在这里等我才对,怎么他人也不见了? 就在这时,我鼻子里忽然闻见一股血腥气。接着空中突然多了一轮残月,血色的,紧接着一声尖叫,从身后响起。 黄机灵怪叫一声,身子直接嘭地一声炸了! 但并不是死了,一团下,他变回了原型,正瑟瑟发抖。 原本他的道行就不足以在阳世保持人形,离开鬼市后,很快就会变回原型。但肯定不像现在这样,毫无疑问,它是被人打了一道神通,皮毛都有些沾血了。 “黄机灵,你胆子是变大了?让你子夜交尸,你竟然敢将尸体提前取走,还敢躲起来?你躲,你能躲到哪儿去!” “咦?还有个活人,不过看起来比那个罗刹命的要好对付。哈哈哈,你我兄弟,今天还能饱个口福,你要脑子,我要心!” 两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在漆黑林中响起,伴随着阴冷的恶风,一股血腥味传了过来,噼里啪啦,好些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在地上。 仔细看,我不禁眼睛眯起,胸中也涌起一股寒意、一股火气! 满地皆是小黄鼠狼的尸体,死的都凄惨无比,好像被无数爪子活生生抓开皮囊,放出了全身的血!一个个都成了血葫芦! 一个五十来岁,山羊胡、唐装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到了乱坟岗前方。脸上挂着淡漠之色,淡淡地向我扫了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压了压心中的火气,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宋大宝他们那边揍过的‘假大师’,再仔细看,这个男人眉眼发青、印堂发黑,一身的鬼气几乎盖住了人气。 手上拿着文王鼓,腰上挂着个黄铜铃铛,凭着这点,我基本能肯定,这老瘪犊子就是那个顶着鬼堂子出马的假大师。 没想到他在张家被胡小雨他们干翻了一堂人马之后,还没有逃走,竟然还来到了这里。 “刚刚出手出声的,是你的堂上老仙?”我开口问,手已经悄悄抓住了赶山鞭的把手。 假大师一脸高深莫测,装着得道高人的逼样,慢悠悠地道:“年轻人,眼力不错,能认得出我堂上老仙的仙威。可你仙缘却不好,怎地跟个乡野精怪为伍?难道不知,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类邪物之分,这黄鼠狼子稳占个妖字。它与你交好,可是要贪图你的性命啊!看看,这些小黄鼠狼子皆是它的子孙,生活在乱坟岗中,焉能有好的?幸好你遇上老夫,你花个十万,老夫替你摆平这场孽缘,再保你个仙缘堂口,怎样?” 哎呦,这老瘪犊子,嘴里的话他妈一套一套的!瞧瞧人家这口才,真让我自愧不如,要不是我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还真得被他给唬住。 我笑了笑抬头看了看,那轮血色残月还在半空,脸露忧虑之色,又对假大师说:“您这话说的,可是让我感动,可我也有些怕啊。刚刚我可听见,您家堂上老仙,要吃、吃脑,吃心啊!” 假大师呵呵一笑:“这不过老仙玩笑话,老仙家,出古洞,四海扬名,做的都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哪儿能干吃人心脑之事?只是吓吓你,也是让你知晓山野精怪的可怕,要是今天不是老夫与老仙赶来收妖,你早就被身后这妖物开膛破肚,挖心吃脑了,还不明白么?” 说到最后,假大师还一阵唉声叹气,满是恨铁不成钢似的语气。 我心说:你牛逼,黑的能给你说成白的,你可真能装犊子! 回头看了看黄机灵,它显然被一击打伤了根基,嘴里冒血泡,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已经没了出手的气力。 我在心里估量了一下眼下的形式,按胡小雨他们的说话,当时救走假大师的,极有可能是玄章三十鬼中的两个。 哪怕他们都被《缉杀册》伤了根基,但以嫁衣鬼进行推测其他三十鬼的实力,龙大爷可以对付一人,出其不意,也许能重创一人。 而我身上,高小八修练正在关键期,闭了五听不能出力,黄机灵被一下打废了,指望不上。用黑狱倒是能装一个,再放八大恶人,可从嫁衣鬼的本事来看,我的黑狱也够呛能关住一个玄章鬼。 啧……有点棘手啊。 心里多种念头转过,但脸上我还是表现的很恭敬,作出一副茫然又敬佩的表情说:“老仙的用心良苦,我现在确实明白了。实不相瞒啊,大师,我打小啊,就觉得自己有仙缘,有慧根!我总想着,哪天能有仙家找上我,诶,让我出马。今天可算是见到梦寐以求的高人了!大师啊,您能让我看看您的堂上老仙么?我想亲眼看看,亲耳聆听教诲,让我花多少都行啊!” 说着话,我把口袋里的一叠现钱给掏出来,哗哗的抖。 这还是姜阿姨那天压堂口的钱,也有五千左右。 那假大师一开始估计是不太乐意的,但看到了钞票哗啦啦的,又看了看我,估计是觉得刚刚信口开河的‘十万’有戏。 于是故作高深地干咳了一声,然后道:“唉,本来仙家可是不能让凡俗人看到的。但,老夫见你,很是虔诚,又有仙缘,算是同道中人,也罢,老夫便请出老仙,让你今夜长长见识。” 说罢,假大师取出文王鼓,拿起铜铃铛,咚咚几声敲响之后,顿时一阵阴风刮起。血色残月之下,在假大师身前显出一胖一高两道影子。 高的那个,身高得有两米左右,一身的黑袍,就像个古时候的巫师。胖的那个,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看着活像个屠夫,一身戾气! 这两鬼显身时便一股血腥气弥漫,遮掩不了的阴气。这是阴鬼修练避免不了流露出的意气,阴惨可怖。 当然,如果面对普通人,二鬼刻意收敛气意也能装出仙家样子。但是显然,这两鬼根本没打算隐藏,眼放红光,一股子贪婪毫不掩饰。 “小子,还不上前参拜?”其中胖鬼冷笑,拍着自己的肚皮,砰砰直响。 我作出一副惶恐吃惊的样子,急忙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了几步,还一不小心摔了个踉跄。 高个恶鬼嗤笑:“看这小子,吓傻了,腿都软了。” 胖鬼‘嘎嘎’一声怪笑,拍着肚子道:“别着急,不用怕,去一旁先跪……啊!” 话音未落,一声怪叫。他面前突然间多出个放大的拳头,一个高大、黑西装的男人突然出现,一拳印在了那张肥硕、恶心的大脸中央! “哼!”龙大爷一击得手,再是一脚蹬在那胖鬼肚子上。这一脚力道巨大,又是突然袭击,胖鬼没有半点提防,狠狠被蹬穿了肚皮,一股黑气噗地一声猛地喷涌而出! “啊!”胖鬼面目狰狞,发出吼啸,接连遭遇重击,让他措手不及间受了重创。 胖鬼想不通,这个厉害的柳仙从哪儿冒出来的? 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高个恶鬼也来不及阻止。但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短短一拳一脚的功夫,他手中已经一道鬼法成咒,一轮血色残月在怀中虚抱,向龙大爷印了上去。 “交给你了!”龙大爷立即抽身,留下这么一句话。回身面对血色残月,不得不全心全意、全神贯注地应对,否则即便是他,也会重伤! /97/97455/28586950.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黑狱关,八罪人 龙大爷回身而战,浑身青黑煞气沸腾。双眼放黄光,如蛇瞳孔,周身黑西装变幻模样,成了威武青黑破云甲。 双手一开,仙家意气锁住血色残月,不曾让他轰打出来。龙大爷并非文看的仙家,他擅长、喜欢直来直去的打法,若让人甩出鬼法,对他是种吃亏。 我只来得及向他瞥一眼,下一秒,念头转动,判官升堂! 一方黑狱直接罩住了忙着捂住肚皮伤口的胖鬼,那胖鬼怒吼不停,脸上青筋好像蚯蚓似的扭动,黑气不断从破口涌出,腥臭难闻。 他本想先压住伤势,再去与高个恶鬼合力,擒杀了龙大爷。可哪曾想到,眼前一花,一股让他极为不舒服的意气便牢牢锁定了自己。 抬头再一看,不禁是倒吸一口凉气。 漆黑狱、龙虎画,上方高悬匾额,篆‘生杀予夺’四字,一头睚眦兽怒目而视。周围火光缭绕,刑具森森,刚刚还踉跄摔倒的那个‘小白’,此刻身披暗红大袍,高居上座,正冲他怒目而视。 “判官?!”胖鬼大吃一惊,两个字脱口而出。 他本就阴司逃脱的恶鬼、受了阴阳司重法的罪犯,心中对阴阳司和判官存了一分本能的畏惧,也因此才能被黑狱的森严意气所摄。 如果他一上来就全力往外冲,凭我现在的黑狱强度,真够呛能关住他。但胖鬼看到我身上的判官袍后先怕了,这倒让我灵机一动,立即亮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举在手中:“大胆恶鬼,私逃阳世,混乱轮回!难道不知神君在上,判官为鉴,阴阳铁律不容欺么?可识得此物!” 那胖鬼心刚从见到判官袍、森罗狱的惊愕中缓过些劲,又被我当头这么一喝,也抬头向我手中看来。 当看清《缉杀册》三字鬼篆,胖鬼浑身都一个哆嗦,脸色铁青! 他怎能不认得此物?当年他们兄弟三十个从阴司逃出,本以为逃入阳世从此逍遥。谁能料到,阴气司六爷本领通天,借着冥冥因果,降下一道重法,当场打死了十二个弟兄,并截走了其余人半数鬼基交于大判,书成一册。 便是眼前之物,《缉杀册》! 胖鬼确实是凶悍之鬼,否则也不能从阴司地狱中逃脱出来。他若不是因为《缉杀册》截掉半数鬼基,这么些年,他们也早就恢复如初了。 他若不是重伤迟迟未能痊愈,又怎么会被一个区区柳家仙偷袭重伤?若是他全盛时期,不过蚍蜉撼树而已! 逃脱以三十载,又看到判官手拿《缉杀册》出现在面前。我不知道胖鬼心里是如何的惊涛骇浪,但我清楚,一定要趁他现在心神不稳做点什么,否则等他反应过来我在虚张声势,那可就拿到了! “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真要本官落笔勾魂,你可悔之晚矣了!” 我又鼓足了气力,停直腰板,大喝了一声。念请笔咒,取出判官笔,作出要勾魂的样子。 但我其实并不知道判官抓人审讯是怎样一个流程,多少是有点虚张声势。 那胖鬼听到这话,眼睛忽然滴溜一转,又向左右瞥了一眼,忽然惊慌之色一闪而过,脸上露出了冷笑道:“嘿,差点被你唬住!连黑白无常、龙虎差、飞鱼阴差都不曾有,你就一个空衙门,算什么判官?” 听到这番话,我心里一个咯噔,知道唬不住他。这老鬼狡猾,要坏菜了! 似乎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胖鬼畏惧之色渐消,逐渐变成了狰狞,继续道:“小子,敢冒充判官,胆子不小啊!可你打错了算盘,老子今生三大恨,最恨就是判官!爷爷活吃了你,让你在爷爷肚皮里后悔去吧!” 话音未落,他身子猛地一纵,向我扑了上来。那嘴巴张的跟个大脸盆一般,满嘴獠牙,猩红恶臭,扑面而来! 这要是被咬实了,怕是我整个人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大胆!”我怒目而视,口中大喝,袖子一扬,飞出去一样东西。 胖鬼一口欲吞人,但到底心里存了一分戒备、一分畏惧。虽然我的黑狱里没有阴差,可袍子不会骗人,那股冥息骗不了人。 面对判官,他怎么会不留两分反应的力气?又怎么敢小看判官在生死攸关时刻,放出来的法宝? 胖鬼连忙将嘴一合,全神戒备,双手备下了一道鬼法,随时可以出手。眼睛紧盯着那个被丢出来的匣子,满以为会放出什么厉害的重术。 可那匣子啪地一声,轻轻松松就被他打掉了,从里面只飘出来一张轻飘飘的黄符。没有什么法力、重术。 飘起来,又落了下去。 什么都没发生。 胖鬼眉毛都扬了起来,低头看那道黄符。这是一道符篆,且只写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却是空白的。 众所周知,这种符根本不完整,没画完,压根没有效果, 胖鬼再一抬头,气的鼻子都歪了。因为刚刚还在上座,一脸怒气、嘴里喊着要‘大胆’的判官老爷,这会儿早就趁着他全神戒备道兵篆的时候,赶紧抽身跑向了牢狱方向。 “你跑的了么?”胖鬼冷笑声从身后传来,我可没空回头去看,能坑就先坑了再打。要是跟他硬碰硬,我还没这个信心,能拖时间就尽量先拖时间,让龙大爷把高个恶鬼收拾掉,才好抽出手来帮我收拾这个胖鬼。 就在这时,一股黑风从后面急追了上来,紧接着后心处一阵寒气袭来。我忍不住‘啊’了一声,整个人都被那股巨力给推了出去。 “嗯?”胖鬼一愣,他凝起一股恶力打向我后心的一拳,却没能命中目标。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从判官袍里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拳头。 看似小小的手,却出奇的有力。胖鬼发力想抽手,可那手就像被焊住了似的,挣不拖不说,反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嘭地一下将他的一只鬼手给抓碎成一团红黑相间的鬼气。 这时我听到了高小八叹了口气,有些虚弱的声音:“我现在蜕变未完,正在‘破鬼身’,没办法离开你的袍子。勉强只能有一击的力气,你再想想办法吧……” 说完这句话,高小八便没了声音。可他确实给我争取了时间和机会,而我听到身后的胖鬼发出一声怒吼。 他可真是要疯了,先在外边被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柳仙打伤鬼基,受了重创,又被关进疑似阴阳司衙门的黑狱中,被个‘假判官’好一通吓唬。 全神防备的,是一道压根没威力的黄符。 信手拿捏的一击,反而引出一只‘怪手’,硬生生抓碎了他的一只手掌! “小子,你死定了!我要将你剥皮抽筋,敲开你全身每一根骨头,吸干骨髓,叫你用不超生!” 胖鬼怒不可遏,我毫不怀疑自己落到他手里,他绝对会落实刚刚说的那些恐怖手段。 “卸枷,去锁!为我拿人!”我咬咬牙,一声低喝。事到如今,龙大爷还没给我信号,想来他也颇为棘手,不得已,我只能再动用那八大恶人了。 砰砰砰! 接连八声响,牢门大开,恶风鼓动,锁链镣铐皆落地,八个恶贯满盈的恶人从牢房中冲杀了出来,一个个只有满脸兴奋和恶意,向胖鬼围杀过去。 胖鬼见状大吃一惊,手上一道捏好的鬼法立即打了出去。 但结果让他意外,八恶人非鬼非妖,乃是恶业,围杀上来,指甲撕咬,持刀拿斧,不受鬼法,各个都像亡命徒般撕打胖鬼。 我得以喘息,但看了那八个恶人一眼,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八个,似乎不知不觉中变的更凶戾、强大了一些,以前他们手中可是不曾有兵器的。 难道,随着我动用他们的频繁,恶业加深,他们会越来越强大、难以控制么? 这些东西可都是崔判的罪业,连着因果。让他们越来越强大,真不知日后会变成怎样…… /97/97455/28586951.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衣奴 八恶人将胖鬼团团围住,进行围攻。原本即便是八恶人变得更强了些,但比较玄章鬼还是有一段不小距离。 但这胖鬼从头到尾,接二连三遭受重创,实力上十不存一二,被八恶人缠斗,一时间也怒吼不断、挣脱不开,想找机会来杀我,反而会被那些恶人手中的刀斧砍在身上,迸溅出一片黑雾。 我更没有闲着,缓过一口气后,我飞快思考着自己能做点什么事。 叫人? 文王鼓在宋大宝手里,其他仙家皆是法身,不是坐堂仙,不用文王鼓,听不到搬兵诀、请不下来。 上去打? 我手里倒是有赶山鞭,但是看胖鬼那凶悍程度,以及八恶人时不时向我投来的不怀好意的视线,我觉得我还是别上去冒险的好。 思来想去,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个也许可行的方法。 判官道兵篆! 听主事掌柜的介绍,那东西本就是判官用来搬道兵,召飞鱼阴差,进行战斗、抓人的东西。既然是判官的东西,出自阴阳司的法度,那理论上,我这件袍子就能得到认可,我这个阳世判官也能用! 况且主事掌柜在拍卖时,也已经说明,多宝阁已经破解了部分玄妙。哪怕不是判官,随便一个人得到他,签写上自己的名字,也能召出四十九对飞鱼阴差。 大不了回头给薛明判官道个歉,说明缘由,薛大人应该也不会怪罪才对。 脑子里念头一转,主意已经打定。 这时候嘭地一声,胖鬼狞笑,头顶浮现一轮血色残月!血色月光照耀之下,他浑身邪气膨胀,变得愈发凶猛。 短短交锋中,八恶人都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缺胳膊少腿,虽不会死亡,但无疑露出败象。 他们不是胖鬼的对手,他妈的,这杀猪的玄章鬼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棘手的很! 我没再耽搁,赶紧去找到了那张丢在大堂处的符篆。黄纸静静躺着,看上去是平凡的很,我念动请笔咒,请出勾魂笔,按要求落笔在符篆的下半部分空白处。 落笔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脑袋里嗡了一声,好像全身气力在被抽向手中的勾魂笔、聚向黄纸符篆。 这种感觉在先前念动无常大篆的时候有过一次,说白了就是在消耗我的力气。 我被吓了一跳,还好判官袍上有一道道冥息流转出来,一呼一吸,冥息缓解掉部分压力。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手拿勾魂笔,以朱墨在道兵篆上写下自己的大名:柳家园。 然后朱笔一圈,一点。心里是多少有些忐忑的,毕竟这可是判官勾魂笔,写自己的名字,我可不敢用勾的,万一整岔劈了我哭都找不着调! 笔一停,黄符顿时起了变幻,整体散发出一阵赤光。与此同时,我身上的判官袍也有了反正,暗红色的判官袍与之对应,散发赤光。 从道兵篆中发出一道威严的声音:“天地之间,判官正中。阴阳铁律,笔勾轮回。一品判,血衣奴,拿去吧!” 随着那声音传出,整个符篆起了变化,鬼篆密布、赤光道道。共分一百道赤光,嗤嗤作响,从符篆中爆射而出。 其中一道落到我的手中,我正紧张等待,手里多了样东西。是本薄薄的册子,上书三个鬼篆《花名册》。 翻开花名册,其中一共落列九十九个人名。 拿到这份花名册,通过判官袍,我立即明白了这同样是一重阴阳司的法度。 同样的符篆,不同的判官写上名字之后,就会有不同品级的飞鱼阴差听候调用。这与人无关,与袍子有关。 不成术时只是符,成术之后即成法度。 一本花名册中记载了九十九血衣奴的名字,同时也是一道冥家重术压身。生杀予夺,皆在判官一念之间! 随后军鼓阵阵,黑狱中一口气多出了九十九道人影,皆是身穿赤色红袍、袍映四爪飞鱼纹,配回头修罗刀,各个煞气十足,威风凛凛。 四十九对血衣奴,外带多了一位头领。血衣奴头领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迷茫,在看到我时,我其实有些紧张,可脸上不会显露出来。 血衣奴头领显然不认得我,可认得我的袍子,没有犹豫地上前参拜:“血衣奴参见大判柳大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参见大判,柳大人!” 四十九对血衣奴同时下跪,喊声齐整,震动黑狱。 我挺直腰板,单手负背与腰间,右手一抖袍子向后一指:“免礼,一恶鬼作祟,为我抓拿!” “遵命!”血衣奴头领声音铿锵有力。 起身带领四十九对血衣奴杀向了牢狱方向,顿时牢狱处就响起了胖鬼愤怒的叫喊声。撕打声不绝于耳,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我赶紧兴冲冲赶过去看热闹,只见人影攒动、血光道道。本以为血衣奴既然是一品判专属卫队,拿下胖鬼应该轻轻松松。 可实际情况让我大跌眼镜,九十九个血衣奴外加八大恶人,围攻一个胖鬼,居然还打的鸡飞蛋打,激烈无比。 得亏是胖鬼已经接连重伤,实力实不存一,已经后继无力。否则,这些血衣奴怕是几分钟都撑不下来,就得被胖鬼给活拆了! “怎么会这样?血衣奴的战斗力,不应该很强悍么?” 等一切尘埃落定,鼻青脸肿的血衣奴们,七手八脚将胖鬼按倒绑住之后,我一边给胖鬼上枷上锁,一边纳闷地问血衣奴头领。 血衣奴张张嘴,看看我,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说:“但讲无妨。” “是,那属下就直说了。”血衣奴头领拱手做了个礼,然后开始解释,“您也别生气,血衣奴本质上还是道兵。我们的力气是与您书篆时的气力息息相关的,若大人您气力够大,我们的气力也够大。反之亦然……” 他这么一解释,我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血衣奴由花名册统御,花名册由判官法度制造,判官法度由判官而来。判官…那可不就是我么? 反过来也好理解,判官袍的法度也做不到从无生有,需要一份力气来运作。这也是为什么,我画符、念咒的时候,总会被吸走大量气力的原因。 而如果是正宗一品判,那一切好说,钟大判、崔二袍,哪个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一身本事不说堪比神明,那也相差无几。 他们画篆招出来的血衣奴,那自然是有十分的力气,是名副其实的血衣奴、飞鱼阴差。 而我画篆召出来的血衣奴,凡人的手段自然只有凡人的气力。虽说也托大红袍的福,披上了红色飞鱼服,确是中看不中用。 不过血衣奴也有一重好处,身处在判官衙门,花名册不毁,他们不怕被打死。 想通这一节,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怎么办?还有办法提升你们的实力么?” 血衣奴头领道:“即以成术,木已成舟。眼下想一口气变强是没有办法的,但是我们与大人息息相关,大人若能强一分,我们自然跟着强壮一分,此外便是借助香火自己修练,一如其他阴魂。” 点点头,我理解了意思。血衣奴也向我告退,带领着血衣奴们往黑狱后方校场去了。我自己也有些纳闷,黑狱什么时候有的校场? 可跟着过去一看,还别说,黑狱后方不但多了血衣奴训练的校场,还有操练的军鼓和各类兵器的兵器架,越来越像古代的衙门了。 想一想,倒也不意外。道兵篆和黑狱同样本就是配合判官的法度,在道兵篆发动的时候,黑狱也因此化出了容纳血衣奴的区域。 废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收拾住了胖鬼。 我解开黑狱,到外头来看看龙大爷处理的怎么样了。 往外一看,有点傻眼,这外边打的可比我里面激烈多了。两个人影不断交错,快到我的眼睛根跟不上的地步。 偶尔一轮血月浮现,很快又被生猛地一拳打碎,根本不能成术。 仔细观察一阵,我大致上能分析出一些:势均力敌吧。 /97/97455/28586952.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龙的傲性 龙大爷身披青黑甲,威武不凡,出手必是大开大合,绝不留半点空隙。那高个恶鬼一身黑袍,动起来真的是个鬼魅模样,忽隐忽现,不断试图蓄力气,祭起生猛鬼术,但总被及时赶到的龙大爷打断。 仔细看看,双方真是打的激烈,却又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简单来说就是,势均力敌,谁也不敢挨对方一下,谁也难以真正伤到对方。 我能勉强分析出这些,得益于判官袍,让我眼界更加开拓。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有掺和进去的资格,以我的这点本事,卷进去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容易拖累龙大爷的攻防。 得想个办法,给龙大爷制造出个机会…… 我躲在一旁,心里琢磨。推翻几个念头后,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借着判官袍,心神两立,我投了一道影子进黑狱,找到血衣奴头领问:“你们离开黑狱,还能活动吗?” 血衣奴头领不知我为何有此一问,但职责所在,便一五一十地回答:“现在都有受伤,出去可以,若是做面子还行,但要动手不成。” 我细细一想,点头道:“好,你们就给我摆足架势吓人即可。” “谨遵均命!”血衣奴头领一不问做什么,二不问干什么,反正我是判官,我让干什么,作为血衣奴就干什么。 与此同时,躲在石头后面的我深吸一口气,猛地跳了出来。大喝一声:“玄章恶鬼,一品判帐下,血衣奴在此,还不授首,更待何时!” 这一声喊我是扯着嗓子喊的,可以说是有点声嘶力竭的意思了。当时就挺后悔,怎么没带个扩音器啥的。 但效果是有的,那动作忽隐忽现,鬼魅似的高个恶鬼扭头向我这边瞥了一眼。满眼的不屑,七分的鄙夷、三分的意外,鄙夷估计是来自看出我没半点道行,意外则来自随我消失的胖鬼没有跟着出现。 “你……啊!” 高个恶鬼抽空刚想说话,刚一个‘你’字出口,下一秒就是一声惊叫!惊恐,七分惊,三分恐! 因为一道阴风卷起,血色煞气一道道升起,咚咚咚,战鼓声响起。一对对威风凛凛、身披赤色飞鱼服,在阴世大名鼎鼎的阴差接二连三出现在林地之中! 威风凛凛血衣奴,凌厉气息,赫赫威名! 即便不曾动手,也能吓破阴世九成恶鬼的鬼胆! 因为他们是红袍大判的亲卫,杀出来的威名! 千万年间,多少恶鬼凶煞,丧命于血衣奴刀下?玄章恶鬼又如何?比得上古时的鬼王、魔主么? 许是血衣奴积威甚广、许是高个恶鬼修持还不到家。 看见血衣奴显身的一瞬间,他呆住了。 彻底错愕,被惊呆了。 可能就那么短短一两秒,了不起就一个眨眼的时间。可是就这么一个眨眼的时间,先机以失,龙大爷抓到了这个机会,并且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看到他跃起,聚势,然后手向后伸出,拔出了一柄兵器。我只能说那是一柄兵器,至于具体是什么,我看不清,但不妨碍我惊呼,眼神灼热! 平日里,龙大爷几乎只用拳脚,了不起再套上一套铠甲。可我知道,他一直养着一柄兵器,只是用的次数极少,能让龙大爷觉得值得用这柄兵器的对手极少。 他很傲,倨傲,但那份傲是由内而外的,并非装出来的傲慢。他的傲源自天性,也源自他的奇遇、经历。 龙大爷是柳家仙,按常理,他也该姓柳或者姓常。 可他偏偏姓了龙! 究其原因,是因为龙大爷曾领受一道冥冥中的灵犀,引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道龙气。 这道龙气从此被他养在了身体里,养在了脊柱里,养成了一条贯穿全身的龙筋,让他有了化龙的可能! 这道龙气何其珍贵,重要性可想而知。若是其他仙家或者阴阳行修家得到,必然得小心保护,谨慎对待。 可龙大爷不一样,养了龙气,养出龙筋,也养出了龙性! 龙性的傲,从此泌进了他的骨子里。他硬是把那道龙气,结合自己的龙筋、龙髓炼成一柄兵器! 平时养在脊柱中,必要时拔出迎敌。何异于是把自己全部的性命拿在了手上与敌人交战? 何其大胆,何其狂放! 若非如此,又怎衬的上龙性的傲? 能见他动用兵器,我不得不激动,眼热。 高个恶鬼死的不冤,从头到脚,被斩做了两段,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只有那双已经分家的眼睛,一只恶狠狠地瞪着我,一只满是惊恐地看着龙大爷。 龙大爷已经把他的武器插回去了,用力扭了下自己的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嗤笑一声,由得那高个鬼的半片身子灰飞烟灭。 “这些兵挺中看,哪儿来的?”龙大爷扭头问我,他何等眼力?血衣奴徒有其表,唬得住他一时,但仔细一探查,不难发现端倪。 高个恶鬼到最后也发现了血衣奴的真相,这才有了那恶狠狠瞪着我的一眼——算得上死不瞑目了。 不过我无所谓,反而心情不错,两个玄章恶鬼一死一抓。到时候往《缉杀册》上把名字一勾,又是两份上品的不菲香火到手。 我笑着向龙大爷解释道:“用了道兵篆。” 龙大爷一脸不意外的神情,也没问胖鬼怎么样了。反正我安然出来了,那就说明胖鬼已经被收拾服帖了。 他大步走过来,扫过所有血衣奴,道:“这些兵先交给我。” 他也没说做什么,我也没问,对龙大爷我是绝对信任,但有句话得先说明白:“这些血衣奴摆架子行,但动手可不成。” 龙大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看不出来?放心,我就是带他们去收拾一下残局,花不了多少力气。”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也点点头,对血衣奴头领道:“你们都随他去,我不在时,龙大爷之令就是我之令。” 血衣奴头领拱手领命,龙大爷大手一挥,袖子好像一个无底洞,将所有血衣奴一收,留下一句‘别乱跑’然后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我耸耸肩,说是不乱跑,可徐庆现在不见踪影,我怎能放心的下?可惜当时进鬼市,无线电通讯器都放在徐庆身上,我现在想联系他也没办法,手机在这种荒郊野岭也没信号,真是倒霉催的。 我边想着,边给躲在一旁的黄机灵交代了句‘别乱跑,待会儿我带你去疗伤’,然后我摘下鼠尾出马契,开始与本地西山坳中的灰家们建立联系。 通过无处不在的灰家,我可以在短时间内,最大范围地搜索这片区域。不一会儿,从林子里钻出一只体型硕大的肥耗子,冲我‘吱吱吱’地叫了两声,转身便跑,示意我跟上。 /97/97455/28586953.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承了人情 灰家几乎是分布范围最广,堪称是无处不在的一类动物了。可是族类虽多,能修出个道行的却并不多,这片西山坳也不见得有个厉害些的灰家仙。 给我带路的大老鼠算是这片区域最厉害的一只,一路迅速穿梭,路上不断有新的老鼠接应,指明方向。 很快前边有了声响,我过去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几块岩石遮挡下,好深一个土坑,里边有手电光晃荡出来,还能听到人的喘息声。 “徐庆?”我趴在洞壁边缘向里喊。 很快里边也有了回应:“柳哥?是你吗?小心,附近有两个鬼……” “没事,鬼已经收拾了。你没事吧?你怎么掉进洞里去了?”我也掏出手机往下照,总算是勉强看见了徐庆的脸。 他脸色不太好,蹲坐在坑底,一条腿有些不规则的扭曲,看的我眉头一皱,似乎是摔折了。而徐庆也真是个硬汉,愣是没叫疼。 听我说鬼已经被收拾了,他脸色还露出了轻松的笑:“呼、呼…不愧是柳哥你,不像我似的,还被引到这个…抓熊瞎子的坑里,不小心,还摔折了一条腿……我可真没用…” “别说丧气话,是我的过失,让你一个人在外边守着。你等等,我马上找人想法把你捞上来。”我心里一阵懊恼,自责不以。 徐庆摇摇头,喘着气道:“不用,我自己,联系王队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到的,我没事…还好,底下没有放些尖的、竹刀子什么的,否则,你就见不到我了……” 他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自嘲解闷,我也是他妈的服了。 可现在,我着急也没用。这个洞仔细看,直上直下的,起码三米多深,看的只让人害怕。这也就是徐庆特警出身,反应够快,换成是我,估计摔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这种洞为了困住熊瞎子,墙壁都做过特殊处理,没我落脚的地方。想下去,只有手脚撑开紧贴墙壁大字形直上直下,可是想再救个人上来,纯属痴人说梦了。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有等了。 我坐在土坑边,和徐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帮他转移注意力。从天南聊到海北,从今天遇到的事情,逐渐转移话题,不知道就聊到哪儿去了。 东北这边人聊天就这样,天南地北瞎白话,整两瓶马尿就开始吹牛逼、扯犊子。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女人这块,我一听,怎么的?我这小兄弟还没谈过女朋友,是个纯纯小处男? “这不行,你放心,等这事儿过去,哥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纯情小模特,身材、脸蛋都顶级的那种,怎么着,也得让你童贞毕业一波啊。”反正没外人,我这扯犊子也逐渐没了顾忌,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土坑里徐庆听得脸都红了,臊的不行,赶紧说:“哥啊,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可不敢要什么小模特,我就想着能、能在咱警队里找个女朋友,上班一起上,下班在家还能一起,那多好。” 我一听,怎么,还搞制服y?小子玩的还挺花啊。 正扯着犊子,突然,一股子阴风卷起。凌晨四五点的天空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我立即警觉起来,眉头紧皱,抓紧赶山鞭。 这种时间,阴鬼大部分是不会出来活动了,可也保不准会有例外。 正当我想着,林子里起了一重雾,接着影影绰绰出现不少人影,确切的说是鬼影。阴风卷起,阴鬼特有的煞气扑面而来! 我这会儿也有些没了底气,龙大爷带走了血衣奴,身上还剩的底牌只有黑狱和还未出关的高小八。只靠黑狱,能撑到天亮鸡鸣么……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有道人影从众多鬼影中排众走出,不等我反应,迅速到了身前七尺距离处,纳头便拜! “小老儿救护来迟,还请大人恕罪。大人洪福齐天,见大人安康,实在让小老儿倍感宽慰。”这说话声有些熟悉,而且语气还恭敬地很。 我愣了愣,再仔细看,看清楚了,这不是多宝阁的主事掌柜么? 那这些突然出现的阴兵鬼勇,就是朱厌鬼王的部下了? “老先生快起身吧,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也受了他这一拜。 他拜的不是我,是判官这重身份。凭着大红袍,我受得起这一拜,不必矫情。 主事掌柜起身回话道:“回大人的话,实不相瞒。此间鬼市是吾王管辖,周边皆有巡逻小鬼,每日关闭鬼市前,小鬼都会巡查一遍,以免阳世人误入、阴世鬼误出。这是吾王朱厌的王驾御令,还请大人谅解。” 我点点头,倒是对一方鬼王会如此维持阴阳秩序有些意外。 主事掌柜继续道:“今日巡查时,小老儿刚刚发现大人您离开了多宝阁。正与负责守卫的嫖大将军商讨,正巧小鬼来报,此处鬼门外,大人遇袭,小老儿这才匆匆带上一批鬼卒鬼勇,赶来相助。幸好神君眷顾,大人安康,小老儿这颗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 我听后更惊讶了,指了指他身后那群鬼兵鬼勇:“这么说,你引一支兵来救我。朱厌鬼王,也知情?” 主事掌柜拱手道:“兴兵之事,小老儿不敢擅自独断,请示过吾王。等吾王同意,传讯而回,这才晚了一步。” 我点点头,也向主事掌柜一抱拳:“既然是鬼王好意,那我柳家园承了这份人情。还请回禀朱厌鬼王,表达我的谢意。” “自然自然,那小老儿便告辞……咦?这坑洞中,是不是还有个活人?”主事掌柜眉眼带笑,正要告退,忽然又多了一问。 我猜测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徐庆,只是讲正事,没有提及。现在要走了,这么提一嘴,意思是问:要不要帮忙? 我其实也正想这茬,于是点头道:“这是我一个阳世的朋友,他被先前两个恶鬼暗算,摔进坑中,摔折了一条腿。掌柜来之前,我正想着该怎么救他出来呢。” 主事掌柜笑了起来,道:“这事易办,大人请叫你的朋友闭眼。待小老儿做法,片刻即成。” 我一听点头,也有点好奇他想怎么做。鬼上身行不通,徐庆这个罗刹命,仙家还能上身,阴鬼的话,连玄章鬼那几个都得绕着,靠引诱才能让他吃亏。 我传话让徐庆闭上眼睛之后,主事掌柜起诀做法动鬼术。从鬼卒中叫出五个强壮阴鬼,叫他们围在坑洞旁,然后不停地转圈起来。 初时还看不出什么,可渐渐的,我发觉有不对劲的地方了。这坑洞在不断变化,好像焦糖似的在蠕动变形,越来越浅,到最后,闭着眼睛的徐庆居然完完整整地坐在了平地上,而那个坑,已经彻底不见了。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并不掩饰心中的惊讶。 主事掌柜松手撤咒,开口解释道:“此为五鬼搬运之小术,不足挂齿。既然是土中坑,那搬运来土,将坑填满便是,小老儿告辞了。” 说罢,主事掌柜再一拱手,从容撤身,与一众鬼兵鬼勇,散去身形,消失不见。 /97/97455/28586954.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处理一下 徐庆是救上来了,龙大爷还没回来,也不知是去干嘛了。我扶着徐庆一路向外走,用无线电联系着可能遇上的人。 还好王队他们已经派人一路找了进来,最后我们双方在半路上顺利会师。几个警员准备了医疗箱,给徐庆先简单正骨绑上,等出去之后再去正规医院接受治疗。 “对了,柳先生,我们在遇到你们之前,还抓到了一个从山里面跑出去的老头。”一个警员扶过徐庆后,忽然想到了似的跟我提到,“那人的打扮,挺怪异的,有些装神弄鬼。遇到我们的时候,他还想跑,被我们给摁住了,王队说想让你给看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放人了。” 我正给黄机灵上药,听他这么说,立即脱口而出:“是不是一个穿唐装,有点消瘦,留着胡子的一个老头?大概五十来岁,看上去就很像江湖骗子的那种?” 那警员听着我的描述点了点头,好奇地问:“对,没错。你认识?” “嘿,说不上认识。不过,你们抓住他,可算是抓对人了,那老头子顶了个鬼堂子,堂子上都是些孤魂野鬼……哎呀,瞧我这嘴,跟你们警察同志说这些……”瞅着那警官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我赶紧止住话头,把话题揭了过去,“您别在意啊,我就是随口一说。反正抓他没毛病,过两天,还得有人报案他坑骗钱财呢。” 我说的自然是姜阿姨,原本她会不会报案,我不知道。但只要我去跟她说一说,姜阿姨就一定会去做这件事,即是为自己出口气,也能给这个顶鬼堂子的老头一点教训。 说起来顶堂子这种事,那真是不懂行的人挤破头想进来。可真正懂行的,比如我,却也深知其中的危险。 多的不说,就说我自己,跟个牛马似的,几个月下来,都数不清几次差点丢命了! 这样,我还是顶的正宗仙堂。 顶鬼堂子,那后果可就更可怕了。 仙家下山四海扬名,积德行善,做的都是积阴德的事。鬼堂子,多数都没憋什么好屁,伤人害命、骗财骗色,吸女人阴元取男子阳精,干的都是遭报应的事! 阴鬼修行就靠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他们做这些事,怕背因果,就会抓弟马。这样一来,弟马在几乎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会背上鬼仙家的因果。 在我看来,那两个玄章鬼在假大师身上已经混了有段时日了。假大师的阳寿也已经折的七七八八,满脸青灰、眉带黑气,还能再活几年都是未知数了。 我想着这些,离开西山坳的范围。天已经大亮了,我打了个哈欠,去见了王队,把关于假大师的话说明之后,又拿出五千块压堂钱全塞给了徐庆。 “柳哥,你这是干什么?”徐庆推脱不肯要。 我不跟他矫情,直接给塞在了担架枕头底下:“你少给我矫情啊,跟我见外是不是?这是给你的医药费。让你陪我走一趟,还把你腿给弄折了,这点钱不帮你垫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有多的你也留着,回头,请我和大宝吃腰子。你可得省点,大宝那犊子胃口可大。” 前面的话是正题,最后两句就是玩笑了。 徐庆满眼的感动,倒也没再跟我来三推三就那套,憨憨地笑了一下,夸赞道:“大宝他实在。” 我撇了撇嘴,对他说:“你可别夸他,他实在,他是真实在,往死了实在。两顿烧烤,顿顿都上千,嘿,我都快养不起他了。” “好,那等我去医院出来,我请客!”徐庆一拍胸脯。 “行,到时候call我,我把叶倩倩、陈圆圆这俩丫头也叫上。让她们,再带个同队的模特小姑娘。”我说到这里,露出坏笑。 徐庆那脸刷就红了,一下子有些无措起来:“柳、柳哥,你说真的啊?千万别,我哪配得上人家……” “别扯犊子了,快点看医生去,别落下啥病根。先说好啊,我可养不起你。”我打断他,没让他说下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骑上我的摩托回家。 路上给宋大宝打了个电话,他们还不知道我这儿的情况。电话里宋大宝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嘿,走阴过的人都这样,毕竟活人谁没事去阴间玩去? 我把我这里的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让宋大宝别忘了把那件张佑方收藏的红嫁衣拿回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那件嫁衣应该是嫁衣鬼的凭依,我留着嫁衣鬼和胖鬼,除了阴阳司的官司之外,还有一重心思,那就是关于《玄君七章秘经》。 《玄君七章秘经》被拆分,散落华夏大地各处,有一份‘仙砂还魂箓’在登龙山出现,引出了多方势力角逐,最终落到了夜泽手里。 登龙山事件后,林白背后的势力、有关部门、登龙山开发商这些势力都隐匿藏行,不见踪影。 而我师傅任三,似乎也在追查《玄君七章秘经》。他的消息从林白口中得知,林白在我心里属于半个自己人,全没线索的情况下,我也只能信任他。 照林白所说,师傅在找的那卷,名为‘摄魔拘鬼箓’,是与仙砂还魂箓截然不同的另一卷。 而玄章三十鬼皆是修练了《玄君七章秘经》而得以修成了让阴阳司都觉得棘手,需要六爷亲手抓捕的恶鬼凶煞。 他们的出现时间约么是在明朝,那时候,《玄君七章秘经》已经被古时候的阴阳行大派拆分掉了,他们不太可能修练的是完整的全篇。 那也就是另一卷残卷,这么看来的话,玄章三十鬼等于是一卷《玄君七章秘经》的残卷,而我现在正在琢磨,想把那篇东西从这几个鬼东西嘴里撬出来。 其实这是属于我抓到嫁衣鬼时的灵机一动,若是可行,也许我就能借此入手,找到失踪已久的师傅。 想归想,真要落实,却并不容易。 我强打精神,回到堂口。刚一进后堂门,顿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大跳。堂营天空‘暗’了一片,被遮住了一部分阳光,两边四十八对血衣奴持刀而立,中间则跪着数以百计,鼻青脸肿的孤魂野鬼。 哪儿来的这么多孤魂野鬼?我这儿成鬼窝了? 一进门看到这番景象,我他妈人都傻了。这时血衣奴头领快步而来,到我跟前半跪行礼之后,手托一本册子递给我道:“奉大人之命,随龙大将军,扫荡干净敌方堂营。受降阴魂共一百二十六人,皆以登记在册,请大人落鉴验查!” 血衣奴头领语气有兴奋之情,再看血衣奴,一个个也都是昂首挺胸,打了胜仗,脸上皆喜气洋洋。 看上去和离开时没两样,但再仔细看,却又都有些不同。 非要说,就是那份意气吧,更风发了些。 “起来吧,辛苦你了。”我看了一圈众人,心里忽然明白了龙大爷为什么要带血衣奴去走这么一趟。除了要收拾干净鬼堂子的剩余残兵,免得麻烦之外,就是要提振一下血衣奴的士气。 想想也是,刚刚奉道兵篆召而来,却发现自己堂堂血衣奴,还打不过一个重伤的恶鬼。表面没什么,其实在一众血衣奴心中都有了一道郁气。 龙大爷虽然不知道黑狱内具体经过,可柳家本就在堂口中主掌兵马,那是何等老辣眼力?一眼便看出这群兵士气低迷了。 士气低迷怎么办?一场胜仗即可!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龙大爷这一手是真的挠在痒处。 “怎么样?判官大人,有什么说的?”龙大爷显身,没有坐在那把高头大椅上。现在血衣奴前,我的身份是判官,他不能抢了我的座。 我会心一笑,判官更袍,像模像样坐上椅子。一拍锦囊,高声道:“血衣奴擒贼有功,本官有赏!” 话音落,判官之言,言出法随。 锦囊中顿时飞出一大片绿中带红的氤氲香火,一道道落入所有血衣奴手中,顿时又是一片欢喜之声,自是不必多说。 不过龙大爷不高兴了,掂量着自己手里的香火,斜着眼睛看我:“就这么点?” 我干笑一声,小声对他说:“咱自家的,回头再分账呗。” “哼,这还差不多。”说罢,龙大爷一扭身,消失不见。 我心里不禁是叹了一声,这当家可真他妈难啊…… /97/97455/28586955.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便宜姐姐 处理完赏罚之事,这么些孤魂野鬼留在堂口也不是个事。这时间一长,我这还得被传染成鬼堂子了。 将血衣奴们全部收回到黑狱中后,我更袍,念起请无常咒。 上次念无常大篆,结果被抽空了体力。这次的请无常咒没有那么霸道,一部分体力加鬼袍冥息被抽走之后,咒法成术。 只是请无常咒就得看无常爷的心情了,能不能请来谁也说不准。可是我的运气还不错,等了不一会儿,地板上冒出一股黑气,打着旋儿,很快黑气中走出来个人。 十七八岁模样,长相可人,身穿白色西装,白无常顾惜惜来了。 “咦?顾大人,劳驾顾大人来此,有失远迎了。”我见是她,起身相迎,并将准备好的香烛贡品摆上,免得再被挑规矩不周。 顾惜惜见到这些,也是眉开眼笑,坐下来先是喝了一杯三两三的白酒,又去夹了一筷子肥美的猪肉,看到底下垫着的柳叶,她更高兴了。 “不错嘛,上次之后,看来做了不少功课,知道柳叶可通阴,能让阴鬼吃到阳间的滋味。”顾惜惜说着,还嫌不过瘾似的,夹起片柳叶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嚼碎。 我就势递过去一支烟,讪笑道:“那可不,招待顾大人可不能懈怠了。您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可不敢怠慢。” 其实吧,这东西垫柳叶并不是我去做的功课。而是咱们出马的,少不了跟阴鬼打交道,传下来的一套做法,香用什么香、烛用什么烛、东西用什么垫,等等。 只是有些东西,传是传下来了,但是年代太过久远,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顾惜惜也没客气,接过烟,点着了,猛吸一口,呲溜一根就没了。 我心里嘀咕一声:这奔着肺癌抽的吧? 心里想着,手上又递出一根去。 顾惜惜酒足饭饱,这才说起正事,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说:“好啦,小弟,叫姐姐来是有什么事?对了,你上次托我照顾的血疫小鬼,这几天也快好了,改明我就把他带过来。” 我说:“这倒是不急,我有些东西想请顾大人帮忙。有一些孤魂野鬼,在别人堂子顶仙,弄了个鬼堂子。我给他端了,那些孤魂野鬼,我也给他们锁回来了。但是……那些毕竟是阴鬼,留在我这儿也不是事儿,想请顾大人帮忙给收了,带去阴阳司,也好入轮回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放心吧,分内事。”顾惜惜听完我的话后点点头,毫不犹豫就应承了下来,然后又补充了句题外话,“对了,把你的称呼改改,别叫顾大人。我又不是判官老爷,哪儿能当得起大人这两个字啊?叫姐姐,这样亲切,以后要是你下去了,姐姐也好罩着你。” 听到这话,我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一时间都不知道她这是好意,还是在故意咒我。 “行,那姐姐你就盼我点好吧,别动不动就让我下去,多瘆人哪?我还年轻,还不想那么快下去。”我苦笑着说。 顾惜惜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倒是十分的好看。 她拍了拍手道:“好了,把你抓得孤魂野鬼放出来吧。我好赶紧收了,带回去交差,还有公事要忙的,可没空在你这儿打秋风。” 我看了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又看了看一桌子干干净净的饭菜,心想着这个便宜姐姐也是个吃冤种的主。 但随着我打开黑狱,把孤魂野鬼们都放出来,顾惜惜的脸色刷就变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百来号孤魂野鬼,微微有些发懵:“这、这么多?” “没什么,也不是我抓的,我堂上老仙的功劳。喏,这是记了所有名字的册子,请姐姐转呈判官老爷,逐一勾对。”我把名册也一并给了顾惜惜。 顾惜惜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有些不敢置信似的。收下册子,随便翻了两页后,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然后袖子里飞出一串锁链,将所有在场孤魂野鬼串在了一起。鬼法运作,此乃无常勾魂锁,阴鬼被锁住立即受法,乖乖被绑缚,全部被收走。 等顾惜惜走后,我终于可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放松一下了。在外奔走一天,还晚上还去鬼市逛了一圈,实在是精神疲惫的很,现在的我感觉给我个枕头,我就能睡到天荒地老。 但想归想,现实是生活总是会来敲门的,它可不管你是想睡觉还是要上厕所。 我刚进到前屋想在沙发上眯一会儿,没想到立即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面色匆忙紧张地推门走了进来,抬头看了看招牌,又往里瞅了瞅。 我起身相迎:“阿姨,您…看事儿?” 那女人穿着比较朴素,不像姜阿姨那么华贵。可是两人脸上的紧张神态都是一样的,干我这行,都得学会察言观色,基本她一进门,我就猜到八成是遇到了邪门事,来找明白人。 果然,那女人听我问话,眼睛里就有些动容之色,接着问:“你……是大神?你能看事儿?” 听这话问的,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被多少人质疑过本事。 我点头说:“对,我是这里的大神。您要有事,可以先跟我说说,然后咱再去堂口请老仙,绝对给您整的明明白白的。您先坐,我那二神还没来上班,我给您沏茶去。” 安排了女人坐下,我进厨房泡茶,顺便给宋大宝摇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这孙子,跟姜笑笑腻歪归腻歪,可别把活儿给耽搁了。 挂了电话,端茶回到沙发,那女人正紧张地搓着手。 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她开始讲述起她的事。 原来她家是个离异家庭,家里除了自己就还有个二十四岁的女儿。女儿是读师范的, 姓钱,叫钱嘉嘉。毕了业后就在本地找了工作,当了个幼师。 因为刚刚加入工作的关系,她对自己负责一班的学生也比较上心。出事那天晚上,是有个学生家长打电话来询问自己孩子还没回家的事。 钱嘉嘉心里担心,也跟着去找。到后来,人是找到了,原来是几个小伙伴皮痒的跑山上玩去了。总算是没出事,也算皆大欢喜。 但钱嘉嘉回家之后,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当晚开始发高烧。在然后,就人事不省。 当时钱嘉嘉的姥姥正好在,老太太在农村见多识广,觉得这是撞上了邪门事。这才打发了陆阿姨来到处找找,说是找找,可上哪儿找明白人呢? 到处寻摸一圈。最后,找到了我这里。 /97/97455/28586956.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勾魂鸟 听陆阿姨讲完事情经过,我了解了个大概。人如果遇上了邪门事,比如撞个鬼啊、得罪个大仙啊,什么的,一开始是不会显出事的。 因为人自身也有三把阳火护持,阴鬼、大仙想要折腾人,就得把人肩头的阳火吹灭,让人生病,这样就容易下手了。 按陆阿姨的描述,八成是在山上找人的时候得罪了什么东西。 只是这些也都是我的猜测,具体的,还得请老仙来看看才能得出结论。 正好这会儿宋大宝推门进来了,跑的呼哧带喘的,好家伙,一脑门的汗。我纳闷问他:“你跑回来的?姜笑笑没给你送回来?” 宋大宝擦了擦汗说:“没有,柳哥,她想送来着。但是我带着那件红嫁衣呢,怕不安全,反正我在村子里跑惯了,跑两步没事儿!” 我听的一乐,嘿,你这还懂怜香惜玉呢。 “行吧,你缓口气,待会儿要请神。”我打发宋大宝赶紧到洗手间去洗把脸,然后领着陆阿姨到堂口,抽出三支香点燃后给陆阿姨,给老仙上香。 陆阿姨也是懂规矩的,上了香,放上了压堂子的钱。我看了看那香,三支香烧的袅袅,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香烛贡品摆上,人各自做好。宋大宝也打起精神来了,咚咚咚敲起了文王鼓,嘴里哼唱起搬兵诀,就听那古老悠扬的旋律响起,一股苍茫气息就在堂口中弥漫。 这次请的仙家不是龙大爷,他是武看的行家,对这类文看的事情不太在行。随着宋大宝的唱调越来越急,我也跟着摇头晃脑,身体哆嗦起来。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一股清风呼地吹来。我眼睛一睁,清楚,仙来了,但上的不是我的身,直接落座到宋大宝身上了。 我身上穿着判官袍,身份上算判官,仙家们都不会往我身上落座。但这就有点劳累大宝了,身子一哆嗦,然后脑袋好像拨浪鼓似的一通摇,最后猛地停了下来。 接着他便原地盘腿坐了下来,抬起头,眼珠子绿油油的,好像能发光似的。而五官也变了,变得有些挤在了一处,反正看的是有点贼眉鼠眼的。 开口第一句不是问陆阿姨,而是冲我来的:“小柳子,好久不见啊。那什么,柳家的坐堂完,不是该轮到白家的那位嘛?你看,能不能打个商量,让我先来,让白家的往后稍稍?” 听到这个有点尖细的声音,我知道了,落座在宋大宝身上的仙家是九龙山修行的灰家仙。 灰家在天下种类繁多,但能修练出名堂的并不多,且胆子比较小。原因也很简单,老鼠这东西,天敌多的一塌糊涂,不往夸张了说,光省城里就能给灰家凑出一簸箕的天敌。 所以这也导致灰家修成的仙,大都有些畏首畏尾,獐头鼠目的。 我家这位灰仙名为灰红毛,据说是出生时头顶上就有三根天生的红色胎毛。它后来也是据此得道,将宝贝胎毛祭炼成了自己的法宝。 我看着灰仙一边递烟一边说:“这好说,这都是私事,啥时候都能说。今天请老仙下山峰,主要是给这位阿姨的女儿看看事儿,您先给人看了,回头再说咱自己的事。” 灰仙接过香烟,美滋滋地吧嗒了几口,然后才扭头看向陆阿姨。灰家看事与别家不同,灰家擅长卜算,要了钱嘉嘉的生辰八字之后,半眯着眼睛就开始占算起来。 半晌之后,它一口吸了嘴上的烟,开口道:“你女儿这事儿啊,我大概知道了。她现在昏迷不醒的原因,是被丢魂了,这里边牵连着一份因果啊,不过不要紧,七天里面,只要把魂找回来就出不了大事。” 陆阿姨一听是丢了魂,脸色也是一阵焦急,又听能找回来,顿时大喜,赶忙地要磕头道谢。 之后她又问起:“请问老仙,什么时候才能将我女儿的魂魄找回来啊?” 灰仙借着宋大宝的身体,满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慢吞吞地道:“这个不用急,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会为你处理好。我算算,今夜子时,我去你家走一趟便是,我给你写张条子,上边的东西务必要准备好。” 说完,灰仙洋洋洒洒写下一串单子,交给陆阿姨去置办。陆阿姨接了单子,又留了地址,这才离开。 “你搞清楚是什么原因了?”我等陆阿姨离开后,这才开口询问。 陆阿姨是外行人,加上关心则乱,所以听不出来。可我听的明白,灰仙在说钱嘉嘉情况的时候,有两处说的不清不楚的地方。 一处是钱嘉嘉丢魂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点灰仙没说。魂魄二字,说普通也普通,人人皆有,万物皆存,可说特殊更特殊,世间最大的奇迹莫过于魂魄。 人有魂魄才能活,无魂魄即使不死也只是行尸走肉。而魂魄离体的情况多种多样,是怎么个丢法?被勾走的?被吓出去的? 第二处是,丢了多少,这点灰仙也没说。 人有三魂七魄,魂为神魄为精,神魂魄精丢了,人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小则感觉迟钝、嗜睡,严重的干脆就植物人了。 这是跟魂魄丢的多少息息相关的,丢的越多,找回来的难度就越大。这是大事,马虎不得,万一答应下来,结果整岔劈了,那这份因果可就大了! 陆阿姨不懂这些,听到自己女儿有救,高高兴兴就走了。我可不能装糊涂,非得问清楚不可。 灰仙嘿嘿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尴尬:“小柳子,你还信不过我啊?查清楚了,绝对是查清楚了!不过这事啊,嘿嘿,得分两头说,一边呢,我去替那女娃娃招魂,这没问题。另一边呢,可能…有点麻烦,小柳子你还得带个仙家,去那钱嘉嘉出事儿的地方一趟,她的魂魄不是自己丢的,是被一路当地仙家给拘了去的。” 我翻了个白眼,也给自己点了颗烟提神:“这事儿你得说清楚啊,我要不问,你还不说了是么?那到底是哪路仙家,中间有什么因果牵扯么?” 灰仙搓着手:“因果多少是有些,我算过,是前世的事,估摸着,你给说说好话,再给供些香火贡品,能让对方把人放回来。对方是个勾魂鸟,道行挺深的,我算不出他的根脚。” “勾走了几道魂魄啊?”我皱眉思索了一下,东北这边野仙不少,所谓的勾魂鸟其实就是猫头鹰,这东西天生有报丧的天赋,修练有成后,就会多一分冥家的本事。 甚至很多地方,当地的阴阳司都会找勾魂鸟兼职勾魂阴差。 灰仙讪笑了一下:“三魂七魄,就留下了一道魄维持着生息。其余的三魂六魄,全都给勾走了。” “啥?”听到这话,我整个人都愣了愣,好家伙,三魂七魄就剩了一魄,这要是整不好,可保证是个活生生的植物人啊! “你还挺能惹事啊。”龙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显身了,冷冷地瞥着灰仙,意味深长地说道。 看见龙大爷出现,灰仙吓的‘蹭’一下就从宋大宝身上下来了。一股黑烟变成了灰红毛的法身人形,一个有点发福的小胖子,惹人瞩目的是一对大板牙,看着龙大爷的眼神有害怕有讨好,赶紧拱手道:“拜见龙大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红毛可是想念的紧啊……” 呵,还说呢。声音都在抖呢! 我并不意外,因为灰仙面对龙大爷那就是妥妥见天敌,天性上的害怕。灰家仙平生最恨的就是没有大米成精,能让他们好好欺负欺负。 龙大爷没搭理他,扭头对我说道:“既然可能遇上勾魂鸟,就让胡家的小子陪你去吧。我正好有套阵法适合你的血衣奴,你把血衣奴交给我,我回趟长白山。既然这小子想坐堂,就让他坐堂,看他是不是坐得住这带刺的凳子。” 一句话下来已经安排了好几件事,而龙大爷本来是七月份的坐堂。而因为我去登龙山,回来又让林白去找白家疗伤,无法坐堂,才由龙大爷一直坐堂到八月中旬。 这点时间对一个动仄以千年为单位计算寿命的仙家来说不算什么,他提出这个意见,本意是为我练练血衣奴,柳家最不缺的就是军阵。 正好灰红毛来了,也就势完成了一波交接。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明天再走吧,也许那勾魂鸟,小雨不好对付。他还有伤,也不好妄动大咒。” 龙大爷想了想,也同意了,然后一手拎着灰红毛,一闪身回去堂营处理交接之事。 宋大宝等仙家们都消失后才敢说话,揉了揉自己发酸发胀的肩膀,嘟囔着说:“柳哥,刚刚那位是新的仙家吗?从没见过啊。” 我点点头,对他说:“我堂口的仙家还有两位你没见过,那个是灰家的老仙,以后就熟悉了。好了,你也赶紧去补个觉休息吧,晚上还有事儿办呢。” 宋大宝应了一声,就起身去沙发补觉,但留下了一个木盒子给我。盒子里装着的是件红底金绣、飞凤呈祥,红艳艳的红色嫁衣。 /97/97455/28586957.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送 这件红嫁衣沾满了鬼气,是嫁衣鬼的凭依。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去撬嫁衣鬼的嘴,先将红嫁衣放在了堂口的神台底下,然后出去买了些包子当午饭,吃饱了好睡觉。 我估计了一下宋大宝的饭量,指着一笼刚出炉的肉包对老板娘说:“大姐,给我来一笼。哎,对,就一笼,我家有个亲戚贼能吃。” 最终我顶着老板娘看怪物似的目光,带着一笼包子回到店里。俩人就着冰箱里两瓶冰红茶,三下五除二干掉了整笼包子。 宋大宝打了饱嗝后,一拍脑门,从外套内衬最里边拿出一叠钱,憨笑着说:“一回来急匆匆的差点给忘了,柳哥,这是姜阿姨给的报酬,给了十万块,你点点。” 我点点头,拿起钱点出一半分给宋大宝:“喏,你的一份。收好了,回头,在省城买房子,把你爹接过来,还有看医生,可就全看它了,还有也别跟老子矫情,干咱们这行,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这种能一口气赚四五万的生意是很少的,慢慢你就习惯了。” “柳哥,我…一定跟你好好干!”宋大宝信誓旦旦地说,拿着热乎乎的钱,转头就要去买几斤腰子回来跟我庆祝一番。 我赶紧给他拉住,好好说了一通,他这才作罢。 晚上还有活儿要干,我们也懒得回家在出来了。幸好店里沙发够大,各自躺下,不一会儿,宋大宝那边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哼——哈——就跟发动机差不多。 我眯着眼睛本以为不会太快入眠,倒没想到很快脑袋就昏昏沉沉起来,等反应过来,已经入眠了。而之所以能清楚自己入梦,是因为我看到穿着绿色官袍的薛明大人坐在不远处。 “柳大人虽不在阴阳司,倒是很照顾本地阴阳司的业绩啊,一口气让顾无常送来百数孤魂野鬼,可是好一番忙碌。”薛明大人一见面便是先倒苦水。 我赶紧一本正经地说道:“维护轮回稳定,守护阴阳平衡是我辈当尽之责!” 薛明笑笑,再开口已经是言归正传:“你藏字与名册之中,有事找我?”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在交给顾惜惜的名册后边,我写了请薛明过来一见的信讯。以判官做事的一丝不苟,整本名册当会仔细翻看,到最后一定会看到我写下的留言。 我点点头道:“是的,薛大人可知道,西山坳中有一鬼门,可到达朱厌鬼王的鬼市?” 薛明点头:“自然是只晓得,但凡阴世鬼门、鬼堡,所在之处皆要向所在地之鬼门报备。在此城中,各色鬼门实有不少,朱厌鬼王的鬼市为其中之一。” “是这样,我昨天因为一些原因,去往鬼市走了一趟。从那里,得到了两样与阴阳司有关系的东西,不敢怠慢,所以特意请薛大人过来一趟,也好有个交代。”我解释道。 薛明露出恍然之色,同时又有些不解,问:“既然如此,柳大人直接请无常差传话于下官,岂不更方便?” 我笑了一下解释道:“薛大人说笑了,我只是穿个袍子阳世人,哪儿好随意差使无常啊。” 这话说的随意,但薛明是何等通透之人?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是披着判官袍,但我并不是真的判官,薛明清楚,我也清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又有什么必要去使这份权利去指使阴阳司无常差为我办事传话呢? 不能,不能。 而替阴阳司取回判官签和七星判的被困地图,也只是我觉得穿了这件袍子,我该做点什么来报答七爷,而七爷让我穿上大判袍也必有其深意。 他现在还不曾说,我也觉得,我该尽量去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薛明浅浅笑了一下,而他那像画上去似的五官,多少让笑容变得有几分诡异。他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起究竟我从鬼市得到了什么东西? 我先说了判官道兵篆,并且说明为了再抓一只玄章鬼,已经将道兵篆用掉了。薛明也很豁达,表示道兵篆本就是判官法度,我用掉它,正是恰如其分。 同时他也好奇,我是召来了怎样的飞鱼阴差。 而他的好奇随着那一身红袍,袍纹飞鱼的血衣奴头领出现,也彻底消失,一瞬间惊愕之后,起身向对方蓄礼。 血衣奴头领也回礼,然后我就把他送回了黑狱中。 “得以亲眼见到一品判专属血衣奴,下官足谓平生。”薛明脸上的激动之色还未散去,坐下之后,不急着问第二件宝物是什么,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柳大人可知,血衣奴由何而来?” “额…这倒是不知道。”我摇摇头。 薛明满脸恭敬,先向天拱手,然后才道:“古老传说中,血衣奴原先直属于神君,乃是护卫神君周全的近卫。据说曾有一日,钟大判出巡九荒边疆,多有凶魂恶鬼不入阴阳司轮回管辖。神君便从近卫中挑选若干,送于大判以做仪仗,身披红袍、手配腰刀,威风凛凛,巡回九荒!自此之后,阴世九荒鬼王心悦诚服,阴世一统,血衣奴遂成为了一品判亲卫,此传承一直延续至今。” 薛明说完,我也恍然了,难怪他满脸敬畏之色,甚至对血衣奴头领循同僚礼。原来是其中有这么一层缘故,其中还与阎罗神君有着一些身份牵扯。 说完这些,薛明笑了笑道:“古老传说,如今也做不得准。不过作为如今判官,能亲眼得见血衣奴,足以慰藉对神君之神往。” 说罢,薛明便结束了这个关于血衣奴的话题,转而问起第二件与判官相关的宝物是什么。 我本来还想趁机问问大名鼎鼎的阎罗神君,但薛明既然问到了正事,我也把自己的好奇先放了放,从官袍袖子里取出那份地图:“薛大人可知,七星判,蔡大人?” 果然,一提到蔡大人。薛明神情一变,从轻松转向严肃:“柳大人为何提到蔡大人?实不相瞒,下官正是因蔡大人失踪,才由别处衙门调任过来,如今已有三十年。” “蔡大人,真的只是失踪,还没死吗?”我追问道。 薛明点头,眼中有不解、悲怆一闪而过,解释道:“柳大人不曾去过酆都总衙,所以有所不知。总衙之中自有为各个判官设立的魂灯,共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二盏。若判官死去,则魂灯熄灭。同时判官袍本身也有‘寻下任’之效,每任判官活着时,袍子也会寻出继任的候补判官,以确保轮回不会因判官死去而有差池。到现在为止,蔡大人魂灯未熄、候补未升正,所以推论蔡大人只是失踪,但不知为何难以寻得下落,是近三十年来的一桩悬案。” 我点点头,一边想着会不会现在还有我的候补判官,一边把地图递了过去。 说明情由之后,薛明脸上神情三变,惊喜、悲伤、轻松,最后化作一个恭敬长揖:“下官薛明,代蔡大人,谢过柳大人大恩!” 薛明为何如此动容,我不太清楚,那是人家私事。但我至少能看明白,薛明和蔡大人之间也有私交,这一宝算是送对人了。 薛明小心翼翼接过地图,认真看过,仔细收好。 “此图之事,牵涉重大。下官要先回司衙做些安排,先告辞了,送图之恩,薛明记在心中。”薛明起身而去,行色匆匆,看来是真的急切。 我本来还想客气客气,这下倒也没来得及。等薛明走后。我的梦境也变得糊里糊涂起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来,看看天色已经差不多黄昏了,一觉睡了一个下午。 我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推醒宋大宝,给胡小雨焚了个裱,请他过来陪我走一趟。 带上灰红毛、胡小雨两位仙家,又看了看黄机灵的恢复情况,然后带上宋大宝骑上我的摩托车,一路去了陆阿姨的家。 /97/97455/28586958.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附身 陆阿姨家住的在城中,去的时候已经天黑,路灯恍惚,小区里看不见什么人影走动。 我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结果被保安给拦住。打电话给陆阿姨请她出来接一下,正等待中,胡小雨显出身形,看了眼小区里边,缓缓道:“这里阴气有些重,似乎有些聚阴之物在里边。” 胡小雨的眼力不会出错,我听到这话,也停下点烟的手往里看去。夜色底下,小区安安静静,我的眼力没小雨那么好,废了点劲才看出天空中多有几分黄色的浅淡气息。 这种气意表现并不是说这里出了异事,充其量只是说有某种预兆,有可能会有些事情发生。 “兄弟,闲着也闲着,抽根烟?”我递出一根烟给看门的那伙计,这哥们看上去跟我差不多,也就是二十来岁。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硬中华,撇了撇嘴说:“不用啦,我习惯抽软的。抽我这个吧,看你好像是跟小区里的人认识哦?” 听这口音,是南方人,好像是广东那边的。 再看对方掏出烟盒时,腰间挂着的钥匙串,一把奔驰迈巴赫的车钥匙坠十分醒目。我忍不住干笑了一下,还真是看走眼了,这尼玛还是个隐形富豪! “是认识,我那朋友姓钱,当幼师。听说她病了,我和朋友过来看看她。”我接过对方抖出来的烟,随手点上。 香烟这东西就是有这个好处,即便是不认识的人,也能凭着一根烟拉近些距离、说上几句话。 年青保安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忙里偷闲似的跟我闲聊了几句:“哦,你说的那个我知道啊,那个美女每天都进出的。不过她妈妈怪怪的,也没带她看医生,还有些神神叨叨,今天下午在花坛那里插香哦。” 插香这事是灰红毛交代的,目的是给魂魄指路。不过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那确实是怪异的很。 我也借着这个话题问起小区里阴气的事:“这样啊,那兄弟你在这小区上班,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啊?” 年青保安笑了笑,随口说道:“我其实对这种事不太感冒啦,你懂的,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虽然这么说,不过前两天,二号楼那里有个老太太死了,这两天在楼下搭了个灵棚,要停几天,你们待会儿进去了,别往那边走比较好哦。” 原来是有人死了在小区里边停尸,这倒是说的通了。 说完这几句,一根烟也抽完了。 年青保安踩灭烟头,接着回去‘体验生活’。而陆阿姨也急匆匆地来了,给年轻保安介绍了一下,从侧门给我们引了进去。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柳师傅,我们这小区的物业管的紧,让你们两位在外边呆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陆阿姨连声道歉。 我赶紧摆摆手说不用,把蹲在路边上的大宝叫起来,拿上带的一袋包裹跟着进了小区。 胡小雨离开了一会儿,在我们进陆阿姨家门前也没回来。不过钱嘉嘉的情形,凭灰红毛也够应付,我们来之前已经商量好,由灰红毛和宋大宝留下处理招魂、引魂、安魂这一类后续操作。 我作为大神,象征性来一趟,走个程序,主要是问一下钱嘉嘉出事的山在哪里。我和胡小雨要负责的就有些危险性,假如请不来山中勾魂鸟、或者请来了对方不肯松口放人,那我和小雨就免不了走一趟,可能还要动手。 “这里就是嘉嘉的房间了。”陆阿姨开门,将我们带入一个看上去就相当有气质的房间,各类文具、教科书摆放整齐。 床边坐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应该是钱嘉嘉的姥姥。而床上躺着个面色灰青的姑娘,以我的判官眼来看,三把阳火摇摇欲熄。 只要三把火一熄,勾魂使者立即就会出现,那钱嘉嘉也就彻底没救了。 “情况怎么比你说的严重啊…”我心里暗惊,压低了声音询问灰红毛。 灰红毛很快也作答,声音也有点哆嗦,变得没啥把握:“我不知道啊…早上算她八字,应该没这么严重啊。怎么…这看上去维持性命的一魄要散了似的?” “她要是出事,我把你塞进去填上!”我也是服了这个灰红毛了,我的所有仙家里,就属这小胖子办事虎头蛇尾,不太靠谱。 不然,我至于让胡小雨来回折腾地跑么? 恶狠狠地骂完灰红毛,脸上我还是表现的很镇定,轻咳一声向老太太介绍了一下我和宋大宝。 老太太显然对陆阿姨请来的是我们这两个年轻人极为不放心,满眼狐疑,语气更是怀疑:“你们这么年轻啊,这…这事儿,你们看的了吗?” 我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怀疑了,笑着说:“这您放心,老仙找弟马可不看年纪。您觉得我年轻没事,可老仙家的本事,您得相信。您要乐意,就在旁边看看,大宝,拿东西开整吧。” 我向身边的宋大宝打了声招呼,宋大宝应了声好嘞,拿起文王鼓就要敲。我也从袋子里拿出香烛贡品摆上,正要点香,突然,我们不约而同地听到屋子里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 那笑声又阴森又诡异,就好像陈旧古老的留声机发出来的沙哑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这个笑声突如其来,所有听到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感觉脊背一阵发毛! 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发出笑声的方向看去,结果看到的情形让我大吃一惊,忍不住嘴里蹦出个脏字:“艹!” “呵呵呵”的古怪、苍老笑声还在不断传出,而那声音竟然是从床上的钱嘉嘉口中发出的! 此刻的钱嘉嘉紧闭的眼睛半睁着,能看到的算是布满血丝的眼白!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唇勾起,白净细腻的肌肤竟然有了几分老人一般的褶皱,从她诡异勾起的嘴唇中,低低地发出了阴森森的笑声。 那种短促的笑声就像是老人,绝不可能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发出的。 而且钱嘉嘉此刻三魂七魄只剩了一魄,活着都费劲,哪儿还能笑出声来? 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声,提了起来,我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 “大宝,请仙。”我对宋大宝低喝一声,猛一拍身上衣袍。外人在场,不便判官更袍,但冥家意气不做假,顿时透发而出。 那从钱嘉嘉嘴里发出的怪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更为诡异的沉默。 陆阿姨和老太太都被自家姑娘突然发出的诡异笑声给吓住了,眼神不断来回,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信任:“柳、柳师傅,我家嘉嘉这…这怎么了?” 她俩声音哆嗦,普通人又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我也怕一个没治好,这边又吓出个好歹来,赶紧让陆阿姨把老太太扶出去。 就在这时,大宝将文王鼓咚咚咚敲起,唱起搬兵诀。这次搬兵诀还没唱几句,灰红毛急匆匆就来了,赶紧落座在了宋大宝身上。 我把陆阿姨和老太太送出门,将门一关,对干咳一声还想说点场面话的灰红毛道:“没功夫给你点烟喝酒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指床上已经缓缓坐起来的钱嘉嘉,那满眼的眼白布满血丝,都看不到黑眼珠在哪儿!就这么直么楞登地看着我,年轻的女孩变成了一张苍老的脸,诡异地向我笑了笑,那笑容别提有多瘆人了! 我被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下意识就抓紧赶山鞭。要是对面这东西有什么异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抽她一鞭子再说! 灰红毛尴尬地咳了一声,往钱嘉嘉那看去,然后对我解释道:“没事没事,就是被那什么,阴鬼附身了而已。就是死的还不久,还没修成鬼气。” 听他说话还挺有底气的样子,我暗暗松了口气。 灰红毛扭头将自己的仙家意气放了出来,尖着嗓子,高声道:“你是哪里来的阴鬼?不去投胎,占据小姑娘的身躯是为何?还不赶紧出来,更待何时!” 这番话说的倒是还算义正辞严,然而钱嘉嘉的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变成了冷笑,接着从她嘴里发出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嘿嘿嘿,这本就是个…快要魂飞魄散的无主肉身,多么年轻充满活力啊。我是死了,可我还不甘心就这么走啊!这具肉身就这么浪费着,多可惜啊,正好成全了我。老耗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咱们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老太太的声音阴毒幽森,那满脸的褶皱好像树皮般在摩擦,变成了一道道诡异的沟壑! 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似乎不是的好说话的主啊。 “呔!大胆阴魂!这姑娘可还没死呢,你还想占人躯壳,借身还魂吗?”灰红毛被老太太道破真身,也是面子挂不住了,一声厉喝,“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再不出来,灰家爷爷可就不客气了!” 灰红毛摆出了要出手的架势,按正常来说,阴魂都会被吓住。 不料被附身的钱嘉嘉却诡异一笑,露出一嘴的白牙:“那你是真要跟我过不去,我可也不怕你!” /97/97455/28586959.html 第一百三十章:占据 老太太呲牙咧嘴,发出阴毒的声音。灰红毛这下可气坏了,一个阴鬼居然也敢跟它堂堂仙家叫板? 老太太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的家具、书本,都被阴风刮的东倒西歪。一股强烈的黑气占据着钱嘉嘉的印堂,就是不出来,反而是控制着钱嘉嘉的肉身,饿虎扑食般地向灰红毛扑了过来! 按理说,仙家在场没有我出手的份。可这也看对象是谁,哪位仙家。 要是胡小雨等人,那我只要乖乖在旁看戏,不要添乱就行。可是现在在场的是灰红毛,这孙子一看对方扑过来,刚刚的宗师气质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了,赶紧往我身后躲。 我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赶山鞭,抬手先是一鞭向老太太抽去。 现在也管不了她肉身是谁,自保再说。 钱嘉嘉身在半空,挨了一鞭子,啪地一声,荡起一股黑气。 钱嘉嘉嘴里发出老太太的惨叫声,一双鸡爪似的手,猛地伸出,抓住了鞭子的末梢,嘴里狞笑一声:“小娃娃,过来吧!” 说罢,一股巨力就从赶山鞭上传了过来。我当即想撒手,但手当时就像被沾在了鞭子把手上,怎么也撒不开! “艹!”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骂,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似的被拽了过去,嘭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床上。脊背那个疼啊,好悬没给我摔折了。 抬头一看,钱嘉嘉脸上沟壑道道,露出贪婪神色:“小娃娃,你是个阴阳行的人。一身元阳,与我很是滋补啊,这身子与你年龄相仿,你也不亏,哈哈哈!” 老太太发出一串刺耳的怪笑,而我听到这话,心里真是日了狗了! 可身子好像被一股无形的重力压住,手脚皆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少女身子、老太太脸孔的钱嘉嘉要骑到我身上来。 “灰红毛!你他妈愣着等雷劈哪!”我忍不了了,用尽全力扭过头向灰红毛大吼求救。 灰红毛这会儿也看出再不做点什么,我他妈就要在他面前失身了,赶紧在身上寻摸一圈。手再一扬,一道咒法成型,三根红色长刺飞一样快速打向钱嘉嘉。 附身的老太太动作不可谓不快,手脚并用地躲过三根红色长刺,阴阴冷笑。嘴里的牙都变长了又尖又利的模样,以倒吊着的姿态头下脚上,要冲我的脖子下嘴。 我急得把心一横,管不了三七二十一要开黑狱收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清风吹入房间中,胡小雨赶到。看清情形,手一抬,袖子里飞出一道符,口中轻念一道咒。 啪地一声,符落到钱嘉嘉身上。直接将一道惨叫的黑影从钱嘉嘉身上打了出去,倒吊的钱嘉嘉瞬间掉了下来,结结实实砸在我身上。把我砸的险些就去见薛判了。 再看看脸,钱嘉嘉的脸已经变回了原状,依然是不省人事的样子。 而另一边,黑影被胡小雨一道符打了出来。此时也兀自痛苦,显出个穿着寿衣、满脸狰狞的老太太。 “占人身躯,借人阳寿,一份大因果。你积攒了多少功德,背的起这份因果?”胡小雨不再急着出手了,不紧不慢地问,一边手往我肩头两边一拍。 经他一拍,我又能恢复行动了。 第一反应是赶紧从床上下来,这一幕要是被她家里人看见,指不定误会成啥样。 “是这家人自己将我引来的,我来到这里,发现有具上好的躯壳在。这不是理所当然?我有什么错?”老太太不敢太靠近了,远远地说道,脸上表情则依然狰狞。 我听的有点纳闷,陆阿姨把她引来的?这怎么会? “是燃引魂香,为接引魂魄而设的引魂路。”小雨替我解惑,“刚刚我去附近转了一圈,不远处有家人的老人新死,停尸在楼下。人死七天内,魂魄都不会离体太远,等七日回魂后才由阴差带领往阴阳司受审。” “我在飘荡中,浑浑噩噩,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老太太接口,这时她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事,“当时我就跟着香味儿一直走,一直走。到最后,我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一具活着的躯壳,呵呵…我还以为,是为我准备的呢。” 引魂路是为接引钱嘉嘉魂魄而做的,那循着引魂路而来,自然会被引到钱嘉嘉的肉身处。但我没想到灰红毛设的法术会这么草率,居然没有半点预防措施。 灰红毛也知道自己惹了祸,干笑道:“草率了,草率了,是我没有安排好,草率了。” “法术最忌一知半解,没有融会贯通就施展,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麻烦。”胡小雨语气平静,可是话语里的责备是显而易见的。 胡黄白柳灰,五家正仙中,胡家一直是术法风水中的标杆,最有发言权。 灰红毛也没有去反驳,乖乖认下自己的过错。 然后胡小雨又问那老太太:“你本身阳寿以尽,想要附身还魂是万万不能的。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说说,能办的,我们弟马会尽量帮你去完成。” 老太太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狰狞了,她想了想,又惨笑了一下:“呵呵呵…活了一辈子,到死了,才知道是一了百了。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心愿,就是我还有个小儿子,叫刘杨,在外地打工,我死了,他也赶不回来见我最后一面,我想临走前再看看他,看看他过的好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如何?”胡小雨扭头看我,他可不像灰红毛那么草率,随便就替我应承。要不要接这桩因果,他让我自己决定。 我心里对这鬼老太太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件事本身并不难办,想了想,我点头道:“这事…不算难办。回头,我请个仙家,陪你走一趟就是了。” “小娃娃,那可太谢谢你了。”老太太喜笑颜开,说完,身子一晃从屋子里穿墙出去了。 我扭头问胡小雨:“小雨,我们离开后,她不会又折回来吧?” 胡小雨想了想道:“难说,走前我留一道符给你的二神。这符可以让被附身的人在腋下长出个小肉疙瘩,要是我们走后老太太又回来,用筷子夹肉疙瘩就能将她赶走。” “嗯,这个法子好。”我点点头,又对不靠谱的灰红毛一番交代,随后开门让担心的陆阿姨娘俩进来,确认钱嘉嘉没出什么意外。 我又问清了钱嘉嘉去找人的那山位置,和胡小雨马不停蹄地就往西山坳的大黑石牙子赶过去。 /97/97455/28586960.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黑石冢 西山坳那是今早刚刚从那出来的地方,到现在,王队手下的人还在那里处理收尾的事。黑石牙子则是在西山坳的另一边,离出事的三岔口较远。 月上中天,黑石牙子的小道口能看见两盏忽明忽暗的路灯。蝇虫飞舞环绕,在灯光下忽隐忽现。 我和胡小雨一到这里,立即受到了相当热情的欢迎。一大票孤魂野鬼从山上飘了下来,手持着白纸扎成的灯笼,分立两旁,就好像是知道我们要来,特意来迎接似的。 “呵,看来你人缘不错?”胡小雨浅笑着对我说。 我扯了扯嘴角说:“哪儿的事啊,我又不认识勾魂鸟。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些吧。” 说着话,我心里并不紧张。 那队阴鬼从山中走出,分立两边。很快有个怪异的男人小跑而出,那人让我看着怎么都觉得别扭,因为他不管怎么跑,脚是永远踩着一条直线,脸白的惊人,满嘴的胡子,手上拿着块手帕,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哎呦,两位爷爷驾到,有失远迎,实在是该死,该死。”那男人匆匆来到,满脸堆笑,虬须大汉,说出话来居然是个腻死人的小女子声音。 这可是真把我吓了个哆嗦,连胡小雨都忍不住愣了愣。 “远迎倒也不必,特意迎到山下,已经是给了我们两个天大的面子。胡家小雨,在这里先领情。”缓了缓神,胡小雨便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不知阁下山主是如何得知我们会来的?” 那虬须男人再度发出了小女子似的声音:“哎呦,这个我可不知晓了,爷爷若想问,去问我家爷爷便是了。但我家爷爷说了,不管来的是谁。只要能闯过共火阴风局,他便见谁,要是闯不过啊,就请回吧。” 说完这话,虬须大汉便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那眼神让胡小雨都有些受不了。 他扭头对我说:“这个勾魂鸟还真有些古怪,早知道是风水局,就该让我姐姐来了。她对这些,比我在行。” 说罢,他也不等我回答,对虬须大汉一点头:“劳烦,带路。” 虬须大汉‘咯咯’一笑,让我刚想说两句客套话,当场憋了回来,实在是有些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弄得这么男不男女不女、不阴又不阳的,叫人憎厌! 跟着一群孤魂野鬼,自然是不会走寻常路了。白衣阴鬼们将我们两人包围,那虬须大汉走向我,好心地提醒道:“哎呀,小帅哥,你可别怕。我爷爷在处,那是个鬼门,但鬼门呢不在阳世。所以啊,你会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肉身会留在山脚下。但你别怕,这里安全的很,回头也只会是睡了一觉似的。” 要是不睁眼,光听声音,也许我脑子里脑补的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柔声细语地和我解释。 可一睁眼,我心里真是一时间惊涛骇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很快周围浓雾笼罩,虬须大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上上下下扫了我一眼,忍不住‘咦’了一声。 不曾更袍,但效果不变,穿着黑西装,我照样能以阳身进鬼门。而这种情况,属于例外中的例外,恐怕这虬须大汉修行年岁再长久,也不曾见过。 再说另一重,浓雾散去,看似仍在黑石牙子,但前方以变了一方模样。天空中阴惨惨云雾卷动,山壁两边枝繁叶茂,鬼影重重,古墓荒冢数不胜数。 虬须大汉这时候也热情介绍起来,这黑石牙子鬼门的另一重名称:黑石冢。 “黑石冢中本也有不少孤魂野鬼,但群龙无首。后来我家爷爷修行成道,占了黑石冢,所有孤魂野鬼都奉爷爷为大当家,那可是好一派威风呢。”虬须大汉一边走一边说着,满眼崇敬,“只可惜爷爷虽有手段,但毕竟还根基尚浅。若羽翼丰满,未必不能在阴世三千鬼王中争得一个王驾位置。” 虬须大汉孜孜不倦,不停地说着。 而我心里已经咯噔了一下,悄悄捅了桶胡小雨的手臂,给他递了个眼神:咱是不是进贼窝了? 胡小雨没说话,浅笑着也回了我一个眼神: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再说。 胡小雨显得挺有兴致,我也只好跟他一起迈着石阶一路向上。 很快我们来到半山腰处,前方不见出路,但能看到有数块黑岩石似黑暗中扭曲而生怪物般,显在前方,眼睛无法看见,闭上眼睛我却似乎能感觉到冥冥中有压力在轰荡,随时都会汹涌而出。 风雨未至,其势以成。 “两位爷爷,这便是我家爷爷布置下的共火阴风局了。若是能闯过,我家爷爷自在后方相见,若是闯不过,二位便请回,爷爷交代,绝不难为来者。”虬须大汉娇声地说着。 胡小雨道:“贵山主,有心了。如此布置,是想试试来者的功力,还是想试试这个风水局的威力?” 虬须大汉道:“这我可不敢乱言,二位是一起入局,还是……?” 仙家出手斗法,轮不到我这种弟马插手。听到对方说不破局也能安然走脱,我就往旁边站了站,打算等小雨观局。 能破就破,破不了就先回去,找人想办法。 “我先进去看看。”不料胡小雨开口,迈步想要进局去探探深浅。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劝说:“别逞强啊,你可仔细看看。” 他看着挺好,可我心里知道,小雨其实在嫁衣鬼那里受的伤并没有养好。 这种状态还要闯风水局,着实是有点太孟浪了。 胡小雨向我看了看,一笑说:“无妨,别担心。” 话音落下,胡小雨迈着步子就走进了黑石之间。顿时一股局势起势,阴风呼呼而起,天空中聚起股浓浓墨云,云中好像喷吐烈焰,在黑石之间缭绕猛烈。 阴风不断卷起,吹的火势越来越猛。 胡小雨的身影忽隐忽现,随着阴风摇摆不定。 这个风水局我作为一个门外汉是看不出厉害关节,光能瞧见又是风又是火的,挺热闹。胡小雨的袖子里飞出几道符篆,环绕身体在阴风鬼火里寻得一分安宁。 但很快风火又把我的视线遮住了,风水局彻底运作起来,其中还有阴兵冲杀的声音。胡小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本来就是不爱出声的类型,但是自身的意气并没有减弱。 我张开判官眼看,能看到黑石冢昏暗幽森的天空底下能隐约看见两道意气交错。 就这么过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突然嘭地一声,风火炸开。一头青色炎狐冲腾而出,胡小雨坐在狐背上,手指上、衣服上多了些焦灼的痕迹,似乎是在局中吃了些亏。 而随着胡小雨离开黑石阵,一道黑影子也跟了出来。那人的眼睛尖锐地像一只鹰,紧紧地盯着我看,冷哼一声,忽然将手里的扇子往掌心一叩! 顿时阴风鼓起,虬须大汉立即退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穿着精良的孤魂野鬼将我们两个团团包围,我顿时急了,连走两步挡在胡小雨身前。怒斥道:“你们想干什么!不是之前说好,闯得过见人,闯不过就走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想出尔反尔吗?!” “哼,真当我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那目光尖锐的男子一开口,我心里踏实了,确实是鬼市里在我手上吃了亏的肖当家。 他阴鸷地盯着我这边,冷冷地道:“真是冤家路窄,你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可就不客气!拿下,宰了!” 听到最后两字,我心里念头电光火石般闪动。 小雨始终一言不发,应该是在共火阴风局里受了伤。现在管不了钱嘉嘉了,当务之急带小雨离开这里。 肖当家话音一落,四方鬼卒纷纷杀上前来。 “大王饶命啊!”我突然一声大叫,把众鬼兵听的一呆,肖当家也微微一愣,趁着这机会,我猛地将一方漆黑的东西向肖当家丢去。 同时,一抹西装,判官更袍,无常大篆,召无常! /97/97455/28586961.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小贼无耻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先是听的一愣,正要嘲笑,突然就都惊叫起来。因为一股熟悉不过的冥家意气散发,眼前这个再确实不过的阳身人身上,居然转眼之间披上了一件宽袍大袖的暗红色大袍。 那袍子的颜色十分陌生,然而上边的‘生死’二字,冥家意气,让刚要围杀上来的阴鬼们都犹豫了。 这袍子,怎么看都像是件判官袍啊! 判官是什么?是主掌轮回的一批人。 几乎所有阴魂在灵魂深处都对判官存了一份敬畏,冷不丁看到面前的人突然成了判官,哪怕有军令在身,一时间也都犹豫了。 “你……好大的胆子!这件袍子,是你能穿的吗?简直不知死活!”肖当家在最初惊诧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眼睛一瞪极为恼怒。 但他根本不信我身上的袍子是真的,因为判官袍从未被阳身人穿上过,这几乎是阴司的共识了。在他看来,我只是使了一个法术,把衣服幻化做了判官袍的模样。 他恼怒之余,一抚手,就要掸开我丢过来的黑色物体。肖当家眼力非凡,看得出我没有什么修为,丢出来的即便是法宝也发挥不出效果,不足为据。 可他这次又走眼了,手刚一接触到那黑色东西,顿时有一股古怪吸力向他袭来,简直像里面藏了个漩涡,要把他整个吞噬进去。 肖当家吓出一身冷汗,但他本身是勾魂鸟、夜猫子成精。反应速度快到惊人。立即向后猛蹿,大鹏展翅般拉开一段距离。 我在下面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吃惊。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黑狱失利,往常都能靠着出其不意,将一些厉害的对手收到黑狱里头,先声夺人,然后再慢慢对付。 可肖当家表现出了另一重可能,只要反应够快、实力足够,奇淫巧计也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 然而肖当家还有第三惊,这一惊是着实不得了。 他刚从古怪的黑色物体旁边退开,突然眼前一片鲜红,一大片整装待发的血衣奴抓住机会,在他触到黑狱、抽身逃脱的一刹那,全体从黑狱中冲了出来! 黑石冢上瞬间多了一群红色飞鱼服,威风凛凛、拔刀相向的血衣奴。列阵而行,将肖当家围在当中。 血衣奴头领将一面令旗向天空抛出,喝了一声:“儿郎何在!更袍!” 话音一落,冥家意气由令旗笼罩而下。九十八位血衣奴齐声应:“诺!” 血色飞鱼服霎时间变了模样。赤色铠、血色袍、头巾绑缚,亮出冥家军阵意气,身躯不见变大,然而气势比之前强大了七八分不止! 血色军、齐声振喝,刀枪锐器,直指中心肖当家。 因为我的缘故,血衣奴现在的实力可能是所有阴阳司血衣奴里最差劲的一批,然而这并不是说他们本身不行。 能由阎罗神君赏赐、大判专属亲卫,岂会是易于之辈? 肖当家显然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见到血衣奴,整个人瞪大了眼睛,都是有些懵了似的,不断左右来回地看。好像要将自己眼珠子整个瞪出来,这才甘心。 与此同时,我一道大咒也快唱罢,无常大篆才是我真正倚仗。无论再怎么强悍的恶鬼凶魂,面对阴阳司无常差,都要畏惧三分。 而我凭着判官袍、无常大篆,无论如何都能让遵召而来的无常护住我和胡小雨。 至于血衣奴,只要能先吓唬住肖当家和其他阴魂恶鬼,就算是胜利。 但就在这时,眼看一道大咒就要成术。忽然胡小雨开口道:“好了,小柳子,不必让无常差白跑一趟了。” 他的声音轻松,并没有受重伤的感觉。 我一愣,回头去看他。确定说话的确实是胡小雨,并且他还冲我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我停下了大咒,既然小雨让我停下,那我信他。一段已经成势的大咒消散无形,因为咒未成型,体力也没被抽走用作驱动。 我有些纳闷胡小雨这是搞什么,明明没有在风水局里受伤,还一直不说话,搞得紧张兮兮的。 胡小雨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扭头看向被血衣奴包围的肖当家,问了个在我听来莫名其妙的问题:“如何?” 肖当家已经不再东张西望了,眼睛里的惊愕没有退散,但已经恢复了冷静。他没有出手去攻击血衣奴,也开口回了一句:“本事不大,乱七八糟的手段倒是有不少。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批……可是似乎是货真价实的。非要说让我看不顺眼的,就一点。” “肖当家,请说。”胡小雨笑眯眯地问,我总觉得他自己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似的。 肖当家把手中折扇一展,往我这里瞥了一眼:“小贼无耻,特不要脸。” 不要脸吗?一开始叫了‘大王饶命’让他还以为要投降,想嘲笑对方软骨头,没想到在黑色物体里就藏了两重杀招。 黑狱本身是囚禁的法度,落入其中,直接就是掉进血衣奴的军阵中,哪有他的好? 即使躲过黑狱,里面的血衣奴也会抓住他一惊的机会,倾巢而出,就像现在这样,一瞬间将自己纳入军阵,百刀所指! 同时我身上自己还藏了两重变化,一重判官更袍,吓住了阴兵冲鬼将不敢直接冲上来乱刀分尸。第二重是被胡小雨叫停的大咒,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咒,可从蓄起的意气来感知,也是非同小可之事。 归根结底,这个看上去很好拿捏、弱不禁风的小崽子,忒的无耻,若不留心,处处留坑! 我脸皮不薄,不过深谙‘打之前先坑’的道理。听肖当家居然指摘起我来了,哼了一声道:“这话不该由肖当家来说吧?肖当家先前说好,入局无妨,破不了请回。怎么我家老仙入局未破,你却翻脸不认人,反手就要将我们除掉?要我说,你才是卑鄙无耻之人吧!” 肖当家脸一冷,向胡小雨扫了一眼,道:“哼,无聊至极,爷爷有事,懒得跟你这种小辈一般计较!胡家的,答应我的事,你可不要忘了!” “自然。”胡小雨点头。 这下把我弄糊涂了,这俩,啥意思? /97/97455/28586962.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还魂 肖当家和胡小雨之间似乎是达成了某项约定,随之肖当家把一盏令旗在手上晃了晃。围着我们的阴兵鬼将便纷纷退开,那虬须大汉又捏着嗓子过来了。 “两位爷爷受惊了,这里有两杯香茶,乃是用天山雪水化出来的,最是清凉,给两位爷爷压惊。”虬须大汉语气还是客客气气,只是两米的汉子,花红的裙子,扭捏的嗓子,实在是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胡小雨对我点点头:“收了道兵吧。” 随着我一声令下,血衣奴也收刀回鞘,回到黑狱中。 肖当家这时又接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看样子就是钱嘉嘉。钱嘉嘉的魂魄在这里有三魂六魄,又是在鬼门阴世中,也因此有了形体,从他们相互说话的模样来看,倒不像是肖当家强留的对方,这玩意儿,还有说有笑的! “咳咳。”我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上前做了下自我介绍,“钱老师是吧?我叫柳家园,是你妈妈请的人,你可能不太清楚自己的状态……” 我本来想向钱嘉嘉解释下目前的情况,不过肖当家不耐烦地打断道:“她对自己的状态清楚的很,倒是你,真不知死么?穿着这身袍子,还不赶紧换掉。” 肖当家语气损的很,开口先损人,目前还当我身上的袍子是假的。 我呵呵,你不高兴,我还就非穿着不可了。 “柳先生,你别跟肖大哥一般见识。对了,我妈妈、姥姥还好吧?我突然昏迷,是不是吓坏他们了?”钱嘉嘉倒是很维护肖当家的,赶紧打了圆场,并关心地问起了家里的情况。 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不过魂魄离体太久,终究是不好。你看…现在怎么办?你是跟我回去…?” 我边问,眼睛边往肖当家脸上瞥。我没问的那么强势了,这俩的状态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呢? 好像不像灰红毛算的,是单纯的勾魂,算前世阴债这么回事。怎么的?这年头了,还打算来个人妖相恋?白娘子报恩? “我……”钱嘉嘉话音有点犹豫似的。 这时,肖当家淡淡开口道:“回去吧,前世你我之间有些恩情缘分。这一世,我还你这份因果,从此之后就两清了,走吧!” 话音说完,肖当家把袖子一甩,人便转身。 钱嘉嘉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有些垂头丧气,转过头,强打精神似的对我笑了笑:“那……麻烦你了。” “啊…好。”我看了看肖当家和钱嘉嘉,然后看向胡小雨。胡小雨说:“把她收进你的袍子吧,她魂魄离体好几天,稍稍养养。” 我点点头,依言把钱嘉嘉收进判官袍里。顺便取出一部分香火将她包裹,虽然她无法炼化,但阴魂被香火包裹后依然会十分舒服,就像穿上一件大袄。 胡小雨这时才面带些苦笑地对肖当家说:“至于说些无情的话么?” “哼,不要忘了答应我的就行。别的,不用你多嘴,削厌,送客!”肖当家没有转身,身子一晃,消失不见。 削厌,也就是那个虬须大汉又笑盈盈地应了,领着我们两个往黑石冢下走去。 我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半途便问胡小雨,让他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胡小雨道:“那局的本意不是伤人,算是一种测试。” 我一愣:“测试?测试什么?” “可能是测试,来找魂魄的人,是不是有资格从他手里领走魂魄吧。”胡小雨说,“我进局,辨局,很快发现这个风水局并不伤人。但要破局,这又非我所长。如果换了姐姐,她肯定可以,可惜换不来她……话有些说远了。就在我想要不要冒险,花些代价的时候,肖当家就在里面出现了。” “他说话很别扭,原话就不说了,我给你大概翻译一下。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本事他看的过眼,但他也看得出,想破局并不容易,所以他想让我放弃出去。” “我本来就要见他,他既然出来了,我就没必要花力气和心思去破局了。所以,我就在共火阴风局里,直接问他理由。呵呵呵,肖当家给我讲了个故事。”胡小蝶拿出自己的酒壶,打开,往嘴里倒了一口。 我还等着他把酒壶递给我,结果他塞上盖子,又收进了袖子里。 我撇了撇嘴,问:“他还会讲故事?” “在四百多年前,那时候一个老太太救了之翅膀受了伤的夜枭。那夜枭与一头山雕争斗,落了败,左翅受了伤,摔落在了有人烟的地方,奄奄一息。”胡小雨道,“发现它的是个独居的老太太,以磨豆腐为生。老太太发现了这只大夜枭后,起了善心,没有伤它的性命,把它带回了家中照顾。” “老太太家穷,膝下无子,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在照顾夜枭的时候,老人常常与夜枭说话,将那猛禽当作调皮孩儿一般。而渐渐的,夜枭也通了人性,修养完毕之后也常常带回山中野物报恩老人。直到老人寿终正寝前,他还曾因此和阴阳司差役起过争执……” 胡小雨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下来,不过我也能听明白:“你是说,这个钱老师是老人的转世?夜枭就是勾魂鸟,肖当家?” “因果这东西,冥冥之中,万物其中。”胡小雨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翻了白眼:“这样的话,肖当家为什么勾钱老师的魂魄?没理由啊。如果钱老师是老人的转世,那应该对肖当家有恩才对……嗯?”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先前忽略的问题。 魂魄被勾走,魂魄便不在。只留一道魄维持生机,只要不出意外,可以维持上七天而不死。 如果说肖当家有恶意,那还情有可原。可他并没有这样的动机,那就有的想了。 “抢先一步把魂魄带走…有什么在惦记钱老师的魂魄吗?”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胡小雨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他想了半晌:“不知道,肖当家说,他是冥冥之中领受到一道灵犀,感觉钱姑娘命中会有一劫将至。我说他想了个笨办法,抢先将钱姑娘的魂魄勾走留在黑石冢,想拖过这命劫。” 我听的目瞪口呆,一时间觉得这肖当家的脑回路,可能跟小三爷有的一拼。 命劫,命中有劫。这个命名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命中之劫,要能躲掉,那还能叫命劫么? 这种事只能去应劫,连我这种阴阳行里的人都知道,身为野仙且有不俗势力的肖当家不应该不懂啊。 或者是,他其实懂,甚至不惜故意去撞这份因果,也要尝试能不能救下钱嘉嘉。 “我告诉他,这样不是办法。魂魄离体,最多七天,神魂魄精就会飞散。让他把魂魄交给我,带回去。”胡小雨接着说,“我向他承诺,会尽力保证钱姑娘的安全。不过他还不放心,他想看看你的能力。” “我?”我指了指自己。 胡小雨点头道:“对,所幸你表现的不错。”他说完,还乐了一下。 说话间,离开了黑石冢。带路的削厌把我们送到了路口,便转身回去。 胡小雨向我要了钱嘉嘉的魂魄,由他带着亲自送回身躯那里。在我判官袍中,只要我乐意,钱嘉嘉听不到我们在外边说什么,离开袍子后,看向黑石冢,眼神里还有几分恋恋不舍似的。 胡小雨伸手在她额头一点,收了魂魄于手中。身子一晃,原地消失。 我骑上摩托往回赶,等我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钱嘉嘉已经魂魄归体,只是还有些虚弱,胡小雨借了宋大宝的嘴巴说了几句交代的话。 陆阿姨和老太太自然是千恩万谢,陆阿姨掏出了五千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柳师傅,谢谢你啊,这是辛苦费,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 五千块,也不少了。 我收下之后,还送了钱嘉嘉一个黄纸包的三角包。这东西挺常见,通常是平安符、长命符一类的东西。 我给的也差不多,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安魂符,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在她妈妈拿钱去,姥姥去倒水,房间没别人的时候,钱嘉嘉从床上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说:“柳先生,我…我现在就感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黑石冢,还有那个肖先生…我还会见到他吗?” 她问的有点不太确定,我也没有直接回答她会或不会,而是反问:“钱老师,这东西呢,都得看缘分。那我问你,你还想见到他吗?” 听我这么一问,钱嘉嘉本来苍白没血色的脸微微地红了一下,没回答。 从钱嘉嘉家离开,我把灰红毛安排留在小区这里盯梢。不担心别的,主要是怕那刚死的老太太再来整幺蛾子。 “嗯?” 刚要走出陆阿姨家小区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有一阵风从面前吹过。那股风带着一些腥臭,风中带腥,煞气。 /97/97455/28586963.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八煞眼 风水上的煞气并不是实质的,只是一种有质无形的风。这与阴鬼身上的煞气是两回事,阴鬼身上的煞气是由怨气转变成的,大都是黑气。 而风水上所说的煞气就不同,那是天地之间生成的能量流动。对此有研究、感觉敏锐的人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可没法用眼睛去看到。 前者比如胡小蝶,后者就比如我这种阴阳行中讨饭吃的人。 这小区里居然有煞气流动,这可让我有些吃惊。因为这里可是省城啊,众人居住,小上百万人口规模。 在做城市规划的时候,都会请专门的风水大师进行实地勘察,避开那些风水敏感的地带。煞气流经的地带不适合人居住,别说常住,哪怕待的久些人就会逐渐的体弱多病。 煞气多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变成跳楼、自杀之类事件的频发地带。 “这小区…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多了几分不安,原本还觉得胡小雨和肖当家有点小题大做,可现在来看,感觉这表面平静之下还有什么在暗流涌动。 本来我还想带大宝去搓一顿烧烤,现在是没了这个心情,一路赶回了堂口,摆上香烛贡品,焚裱给胡小蝶,然后宋大宝敲文王鼓、唱搬兵诀,请仙儿。 大概十几分钟后,从胡家牌位中飘出一股烟气,一转再转,到了宋大宝身上落座。睁开眼,直截了当地问:“焚裱找我,有事?” “姐,抽颗华子。我今天遇上件怪事,有事请教你。”我给胡小蝶递过去一根烟,顺便也倒上一杯酒,三两三的杯子。 胡小蝶没接烟,端起酒杯,咕咚就是一口,然后筷子夹起一块锅包肉塞进嘴里,咀嚼两口便咽了下去:“有话就问,我吃完东西就得回去。林巧那边快完事了,明儿,我和黄家那小子就带她回来。” 我一听他们那边快完事了,心里也很高兴。仔细想想,他们其实去了也没几天,只是自打从登龙山回来就好没消停过一天,给我的感觉好像已经过了许久了似的。 “我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发现有煞气流动。”我一边继续替胡小蝶倒酒,一边将遇到的事和盘托出。 胡小蝶听后动作稍稍停顿,略做思考后才道:“风水局。” “你是说,有人在那里布置了一个风水局?”我追问。 胡小蝶道:“有这个可能,风水天成,但可以为人所改。古时青乌术大成者,观龙脉、看龙盘,引龙气,引煞归流,也是举手之间。现在还不好说,明日回来,我亲眼再去看看。” 说完,胡小蝶下了宋大宝的身,一闪身便离开了。 转眼天亮,我将血衣奴们交给龙大爷,带往长白山去。没多久,堂口大门被人推开,进来的先是小三爷,然后是走在后边,好像高岭之花似的胡小蝶。 “小柳子,这么客气,还在门口迎接。”小三爷咧嘴笑着,用力拍了拍大宝的肩膀,“大宝,哥没在这几天折腾的挺厉害吧?看你,挺高一个儿,眼睛都出黑眼圈了,走,哥带你吃腰子去,吃带血丝儿的,贼拉带劲,好好给你补补!” 胡小蝶看都没看他,冲我点点头,算作招呼。 林巧也被带了回来,化解了怨气,让她看上去还年轻了许多。笑盈盈的,将头发一撩,关心地问我:小八怎么样了? 我将一团《缉杀册》奖励的香火交给她,说:小八挺好,似乎在冲关,现在闭五听。 高小八因祸得福,原本在登龙山上必死,结果得到判官袍的庇护,领受冥息慢慢恢复,也因此有了判官袍的认可。 我得到的香火他也是最先享受到的,也借此突入一个境界。坐关在判官袍里,进行着蜕变,属于不叫不醒,在胖鬼那时候也醒过,但也只能保持一下子。 想要完全清醒,就得完成蜕变之后才行。 林巧脸上表情又开心又有些担心,点点头问:我能进去陪他么? “当然。”我将袍子一抖,林巧立即高兴地投身其中。 “走吧,带上东西,带我去看看那个煞气流通的地方。”胡小蝶交代。 小三爷对这块儿不在行,况且,这几天老和胡小蝶待在一起,让他很是不自在,这会儿就拉着宋大宝去外边浪去了。 我交代他们去看望一下徐庆,随后骑上我的摩托,载上胡小蝶一遛烟地到了陆阿姨他们住的小区。 这个小区叫‘檀香府’,名字还挺好听的。我特意去查了一下,这小区也挺新,最近五年才建。原本这里还有供奉一座土地庙,因为给小区建设让位置,也给迁走了。 到檀香府门外停下车,看门的还是昨天见过面的那个年轻保安。这位大哥‘体验生活’还挺称职,看到我,又看到我后边的胡小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美女好靓哦,加个微信聊聊天呗。”他边开门边向胡小蝶搭讪,有意无意地亮了亮自己的车钥匙。 可是胡小蝶哪儿吃这套,压根连眼神都没往他身上落一下,淡淡说了声‘谢谢’就走进了小区。 年轻保安自讨了个没趣,我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他嘴里正嘟囔:“切,装模作样,我看也不是啥好女人。” 嚯,吃不到葡萄,改说葡萄酸了。 “怎么样?”我加快两步到小蝶身旁,胡小蝶对这方面可是行家。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她向左右前后各是一指,很肯定地说:“四个方向,八个煞眼。前后龙虎相持,左右弓势成杀、剑势成煞,形成煞气对流,煞眼相冲。” 我向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前方看到一座建筑是个商场。近看不觉得,离远了看,那形状极像一个咆哮的虎头。 再往后看,后方乃是对应着一座矮山,矮山早就被开发成了城中公园,山头也经过刻意的打磨,此刻看过去,就宛如一颗龙头般! 左边,是一栋笔直向天,头尖身窄的写字楼。通体是玻璃镜面,反射阳光,宛如千百道闪烁寒光,看一眼,便叫人心里莫名生畏,犹如一柄刺向天空的剑! 右边,小区之外,是一块公园区,粗看还看不出什么来。但和胡小蝶一起爬上高处俯瞰,前有柳,后有杨,中间一条城中河缓缓而过,犹如一支离弦之箭,正对西方! 剑弓相冲、龙虎相持,四煞对流,这里怎能不出事? /97/97455/28586964.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鬼门 四煞相冲,会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水格局,名为八煞眼。也就是八个煞气聚集之处,若是有心人在这八个地方进行一番布置,就能借以养鬼、养尸。 “这种布置需要一条天然煞脉,工程量巨大。如果是巧合的话,还能接受,如果是人为做成的话,那所图甚大。”胡小蝶将整个小区看了一圈,眉头逐渐皱起。 我倒是不觉得这是完全人为的,多的不说,这个小区的开发加上写字楼、虎头商场这三个,如果有人专门投资,这手笔也太大了。 更何况还有公园利用了人工河,还有矮山天然形成的飞龙头。 “有办法破局吗?”我问。 胡小蝶没直接说行不行,她让我自己先回去,她要在这个小区里边再逛逛,好好查查,看看,这个局布置的很精巧,而且成型多年,已经成势,她现在也只能看出个笼统雏形。 这种事我帮不上忙,就由她去了。在胡小蝶离开后,我通过出马契约,找来了灰红毛,一见它,我吓了一跳,好家伙,一晚上不见,小胖子看上去急头白脸的,满脑门子虚汗。 我纳闷了,问他:“怎么了?让你守着钱老师家,也没让你干啥别的啊,怎么成这德行了?” 灰红毛咽了口唾沫,使劲地搓着手,用商量的语气抱怨着说:“哎呦,小柳爷,你别说,赶紧让人跟我换换班吧。起初我还当这是份闲差,可没想到这么吓人!” 灰红毛接着跟我说起他昨晚的经历,原来在我和宋大宝、胡小雨离开之后,灰红毛奉命,留在了钱嘉嘉他们家门外,也没什么事,就是守着,别让那个死鬼老太太再来捣乱。 大概是到了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那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灰红毛突然感觉浑身一个激灵,没来由的寒意! 他也纳闷啊,自己可是仙家,来的又不是真身,就一道法身,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发寒呢? 再一细看,忽然就看到小区通向四门的小路,那灯,就好像短路了一样。忽明忽暗的闪烁,紧接着,从远及近,啪啪啪,一盏一盏,莫名其妙地开始熄灭。 最后就只剩下了中间交汇的十字路口处,亮着昏黄的四盏路灯。而那灯光,就昏暗的仿佛只剩了黄豆粒大小,随时可能会熄灭! 如果是普通人,最多也就能看到这些了。也许会吓一跳,浑身发毛,但还不会怎么样,但灰红毛的眼中那就不一样了,它能看到空气中浮现出一盏又一盏的灯笼! 白色的灯笼,好像是纸扎成的一般,一盏接一盏的潜伏着,从黑暗中浮现出来,里面亮着的事诡异的,黑色的火光。 火光照不亮黑暗,反而让周围的黑变得更加纯粹,好像那不是单纯的看不见、看不清,而是逐渐变成了一片颜色,好像深渊似的,深邃的黑。 那片黑从四个方向而来,向同一个位置聚拢,最终将灰红毛在的位置也一并纳入其中,变得更加纯粹。只有一盏盏飘忽的白色纸灯在以稳定的速度浮动着,只有偶尔一点光亮,能让人惊鸿一瞥地窥见黑暗中蠕动着的疯狂。 灰红毛不敢再继续窥探,他自从修出道行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种身不由己、置身与悬崖峭壁边一般的感觉,似乎再迈出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有什么人在耳边窃窃私语,让他甚至有一些疯狂而怪诞的错觉。 最后他封闭自己的五感五听,在黑暗里瑟瑟发抖,熬过了黎明前那片诡异且邪性的黑暗。他复述的有一些混乱,可我从他的描述中大概能猜出他经历了什么。 鬼门。 能污染人的精神,用自身侵蚀阳世的鬼门。 和登龙山那时候一样的鬼门。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的血都好像倒流了,真的是手脚冰凉啊! 登龙山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个侵蚀性极大的鬼门,诞生出九子巫女、深渊般的天坑、肮脏扭曲的人形怪物,让登龙村几乎灭村,数百上千人受到污染,现在都还在接受治疗。 那样的鬼门,在我现在所处之地的脚下,居然可能也有。这个想法,简直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你最后看到他们是在哪?带我去看。”我用不容商量的语气对灰红毛说,灰红毛还喋喋不休说着自己昨晚多么多么困难死里逃生,听到我问这个,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小柳爷,你…这躲还来不及,你还要去看?而且,而且就我们俩?这人手是不是太少了点?再怎么,也把坐堂的龙大爷给请来吧?或者干脆,请咱掌堂大教主!”小胖子一双眼睛乱转,左想右想,想寻摸个靠山。 我直截了当地浇灭了他的心思:“别想了,你不是想坐堂吗?龙大爷今天刚回长白山去,他的脾气你也清楚。至于掌堂大教主,我也跟你交个底,请不动。” 两盆凉水浇过,我也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不过你也别担心,不止我俩。”袍子一抖,林巧显身在了树荫底下,冲小胖子点了点头。 “这这这,有姑娘家在,你早说啊,搞得好像我很怂似的。”见有帮手,小胖子赶紧板了板自己本来就十分圆润的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一些。 “有麻烦?”林巧知道我没事不会找她,眼神带着询问。 我摸了摸自己的黑西装:“嗯,还不确定会遇到什么。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 “小事,有意外情况,你叫一声,姐姐保你。”林巧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回到了袍子里。 我本想再联系一下胡小蝶,但我跟她之间没有出马契约,想联系只能靠焚裱。现在可没那条件,想想就算了,反正她就在小区里,随时可以策应。 灰红毛带路,来到最晚他最后看到的十字路口。整条路都是用红砖铺的,中间有个花坛,外围一圈夹竹桃,内圈很怪,是裸空着的。 白天来看,这里挺正常的,也感觉不到有什么煞气的流动。 我给了灰红毛一个眼神,灰红毛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蹲下来,喃喃了几句,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他这是在联系、驱使本地的灰家。 趁着空闲,我就在旁边等着,掏手机给宋大宝发了条信息,说了下我这里的情况。 灰家可以说是无处不在,最大的群类。这里如果藏有什么东西,那绝对躲不过灰家的眼睛。 “咦?柳先生?” 忽然我听到有人叫我,循声回头,看到叫我的是钱嘉嘉。在她身边还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戴着副眼镜,穿着衬衫,看上去挺文质彬彬的。 “钱老师,早啊,下来散步?”我迎过去和钱嘉嘉打招呼。 钱嘉嘉脸色还是有些虚弱,笑笑道:“嗯,刚吃了午饭。我妈说让我下来走走,晒晒太阳,对了,这位是跟我一个学校的刘老师,刚好遇上了。” 钱嘉嘉介绍了一下她身边的男人,戴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很温和友善,自我介绍叫刘有节。 闲聊了两句,我随口扯了个‘过来探望’的理由,把钱嘉嘉关于我在这里干什么的疑问搪塞了过去。 闲聊中,我得知刘有节不但是和钱嘉嘉同一个学校,而且也住在这个檀香府小区。他家里有老人去世,所以在肩膀上别了一块黑布。 提到有去世的老人,我不禁又多看了刘有节两眼,发现他的眉眼和那个差点占了钱嘉嘉肉身的老太太有几处相像。 “节哀。”我礼貌性地说。 没想到刘有节却是看的很开:“谢谢,我听钱老师说,柳先生对阴阳之事,很有研究?” 我笑了下,含糊地说:“算是有点了解吧。” “那,柳先生对魂魄是怎么看?人死之后,真有鬼吗?”刘有节眼神里泛着些热切和好奇,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我说:“魂魄,古人有说。人有三魂七魄,神魂魄精为天之气地之灵,人死之后,神魂魄精离体,自然是会形成一种灵体。至于会不会变成鬼,这我不敢说。不过故人以逝,千万不要想着寻鬼问灵再见逝者啊。” 我最后提醒了一句,入阴阳行十年,我见过好些因为通灵游戏而出事的客人。有些是因为想见逝去的亲人、有些则是单纯闲的蛋疼。 刘有节微微一愣,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稍稍聊两句,等他们两个走远。我回头去找灰红毛,继续干正事。 他是法身,不会被普通人瞧见,因此一直在原地。不过我再回来,惊讶地看到灰红毛脸上两瞥胡子抖了抖,脸煞白的。 “小柳爷,出事儿了,这地儿的灰家,不肯听我指挥!”灰红毛睁开眼,说出了一句让我吃惊不小的话。 “为什么会这样?”我连忙问。 灰红毛道:“这种情况…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个道行比我更深的灰仙,控制着这里所有的族裔。就像在我的九龙山,要是有别家灰仙去了,也别想命令它们。” “一个灰仙……”我沉吟,环视一圈,取出文王鼓,‘咚咚咚’敲了起来。 /97/97455/28586965.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地下秘境 文王鼓敲,搬兵诀唱,对野仙便是一种信号。有仙家在身的出马人,可以请来仙家打马落座,同时呢,也可以请来不认识的野仙。 若是对方愿意,便能过来一见,这便是‘请’。 但这得看对方意愿,若是对方不肯来,那把文王鼓敲破了也没用。我听说一些厉害的二神,就会‘逼’的法门,即便对方不愿意,也可以强迫野仙过来落座。 只是我没见过,所以敲鼓唱诀二十多分钟后,人都跳出了一身白毛汗,也没见任何动静。无奈,只能作罢。 “看样子,对方不肯赏脸啊。红毛,咱自己找找吧。”我喘了口气,擦着汗,扭头对灰红毛说。 他正围着一个下水道井盖打转,听到我的话后,头也不抬地说:“小柳爷,你看看这里,要不要到这儿下边去看看?” 我看了看那黑不溜秋的铁盖子,一排黑线就挂上了脑门:“下水道?那多臭。” “你嫌臭,你在上边先待会儿,我下去看看。要是有情况,你再下来。”灰红毛倒是不介意,打开井盖就往下钻。 我探头往那里边看了一眼,一股又霉又臭的下水道水的气味儿扑面而来。我忍着恶心叫了他一声:“行了行了,要下去就一起下去吧。” 正这时候,电话一阵嗡嗡作响。我接起来一看,奇了怪了,小三爷给我打电话干嘛? “喂?小三爷,干啥?正忙着呢。”我接了电话说。 话筒里传来小三爷的声音,一贯的吊儿郎当:“嘿,小柳子,你这话可见外啊。找你吃饭呢,怎么?好心当驴肝肺啊。” “现在可没空过去,这里可能有个鬼门。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干脆一起过来吧,我和红毛要下去看看情况。”我道。 电话那头小三爷也不知道在吃什么,在听到‘鬼门’两个字时,很显然是噎到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开口就俩字:“倒霉。” 给他发了地址,很快小三爷和宋大宝就来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身后竟然还有两个熟人。 “柳哥,好久不见哪。” “小柳哥。” 叶倩倩和陈圆圆两个姑娘居然也在,我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你这个大忙人,回来以后就见不到人了。没办法,你不肯赏脸,我们只好主动来见你啦!”叶倩倩一如既往的不见外,摘了自己的太阳眼镜,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 与她不同,陈圆圆穿的就像个邻家姑娘,脸上挂着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拉了拉叶倩倩,让她不要乱说。 我叹了口气道:“叶大美女,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现在我和大宝,小三爷他们还有事儿要处理,改天我们再聚,成不?” 叶倩倩摆手,往陈圆圆肩上一搭:“哎呀,你忙你的,我和圆圆就过来打发打发时间,你忙你的,我们俩保证不给你添麻烦,你就放我们不存在。” 说着话,叶倩倩还煞有介事地用手指在自己嘴唇上一抹,示意自己绝不说话。 我也是无奈了,这也不好赶人不是。嗨,随她去吧,只是在小区里边应该也不怕出事。 回头一看,小三爷站在下水道井口向下张望,问:“胡家那婆娘呢?她已经下去了?” “没,小蝶在处理别的事。也在这小区,要是你想,可以联系她一下。”我说。 小三爷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联系她干嘛?给我说教?我咋那么闲的慌呢,行了,不就这么个破地儿么,下去看看。” 说完,小三爷第一个爬了下去,宋大宝也想下去,不过我把他拦住,把文王鼓交给他,让他待在上边。一来下去的人有我,有小三爷,有灰红毛,有袍子里的林巧娘俩,足够保证安全。 二来也好有个照应,俩姑娘毕竟不是行内人,如果我下边出事上不来,大宝在上边至少还能去堂营搬救兵。 “好,柳哥,你放心吧。”宋大宝接过文王鼓,但还有些不甘心地问,“柳哥,我想陪你一起去,多少也能帮上一点……” “听话。”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不就一个破地下水道么?”叶倩倩在一旁吐槽。 我倒也希望是我小题大做想多了。 一边想着,一边沿着下水道井口的铁扶手一路向下,亮光逐渐变成了头顶的碗口大小。往下爬了我感觉至少得有小二十米,再抬头已经看不起陈圆圆、叶倩倩和宋大宝他们探出来的头了。 这个深度十分不对劲,一般的地下水道井不可能挖这么深。 霉臭味扑面而来,脚踩到地面之后,我掏出手机,调亮灯光往四周照去。周围雾气蒙蒙的,先下来一步的小三爷就在不远处,见我下来就招了招手:“小柳子,这地方,有点诡异啊。看着可不像是普通的地下水道,灰家的不是之前下来了吗?我怎么没见着?” 听他一问,我也有些纳闷。确实,灰红毛下来之后就没了联系,我用马契约联系,也得不到什么回应,石沉大海了似的。 “不知道,先在这里找找看。这地方…看着可不太像现代的地方。”我摸索着找到边缘的墙壁,墙壁上有些意义不明的浮雕和图纹,古老且晦涩。 小三爷道:“行,我走前边,你跟着我。” 通道狭长,潮湿黑暗,仔细分辨的话,还是倾斜向下的。墙壁上时不时有些图纹浮现,我仔细一路阅读,隐约察觉到壁画上描述的可能是一种诡异可怕的怪物。 有一幅画面,底下是烈火,烈火里挣扎着,哀嚎的人们。上面是一条线,似乎象征着阴阳两界,线的上方出现太阳,和哭泣的人。 第二幅图,图中一个人人戴着一幅面具,他的面前还有十八个跪着的人,围绕着一个躺着的人。画面中,线下的世界垂下一条锁链,在火海中挣扎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去抓那条锁链。 继续往后,壁画模糊,石纹看不清楚,直到行进三十多米后,才又有了可以看清的壁画。图中还是一条线划分出两个世界,线下的烈火中人们受难挣扎,线上人们在阳光底下载歌载舞。 但我仔细数了数,一共十九个人,此之前的图里少了一个。 但仔细看,能看到人为敲打过的痕迹,在石壁上砸出好些白色的石印子。看痕迹还很新,与壁画本身成型的年代相距甚远。 仔细看,那被敲打的位置,隐约能看出个人形的模样。可是已经被敲毁,根本无法辨认出这个‘人’在做什么了。 “小柳子,过来看看,这里有东西。”忽然,一直走在前边的小三爷喊了一声,我赶紧跑了过去,穿过那莫名其妙的雾气,我突然感觉周围一‘空’。 就是感觉周围的空间一下子变大了,似乎是离开了狭长的走廊通道。还没等我仔细看看周围,小三爷的身影出现在前方,面前还有一样东西——一口棺材。 一口材质很特殊的棺材,摆在三尺高的台子想。那棺材说不上是玉还是石头,有很漂亮的颜色,但又似乎泌着一丝丝的黑色,带上了几分诡异。 棺材古老,上边花纹更是纷繁复杂。 在旁边围着九个紫铜香炉,这东西粗一看还有些熟悉,但仔细再看看,我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东西的造型…怎么和登龙山上见到过的,‘仙砂还魂箓’这么像? “是不是觉得很像?”小三爷也撅起眉头,“他妈的,那种东西,怎么这里也有……” 我的心脏一阵砰砰乱跳,镇定了一下后,把林巧从袍子里叫了出来:“林姐,你看这东西,像不像登龙山上的……” 林巧正观察四周,目光所及只在雾中,但阴鬼自有鬼识,她能看到雾外的一些东西。 听到我的声音,她才低头,这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一阵发青,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最后她缓缓说道:“可能是吧,看起来很像,不过…我不确定。我去叫醒小八,他对这个更熟悉。” 我摇摇头道:“算了,他冲关在即,这时候不要干扰他比较好。这东西看着很像,不过仔细看看,好像又要比登龙山九子鬼母的粗糙许多……” 我蹲下来,想要拿起一起仔细看看。 这东西当时在登龙山被夜泽捷足先登抢走,但能受到夜泽重视,被九子巫女视为宝物,本身就说明了价值。 而这里居然摆放了九个,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强光打了过来。接着我听到一个声音质问:“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97/97455/28586966.html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动明王 突然在这种地下听到有人喝喊,把我给吓了一跳。眯着眼睛逆着光,看那手电光照过来的方向。林巧和小三爷各有各的迎敌姿势,不过小三爷很快又松劲,满不在乎地低声说了句:“是活人。” 说话间,那拿着光源的人走近,从雾气里走了出来。一身保安服,手上拿着一盏手电,居然是那个看门的年青保安。 我一愣,再一琢磨,他似乎是从我们下来的方向走过来的。 “嗯?是你,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年轻保安也看见了我和小三爷,林巧是阴魂,他看不见。 此事林巧递给我一个眼神,询问我该怎么处理。 说实话,我也不没想到来的会是他,想了想对策后道:“哪儿的事啊,我和我朋友是不小心进来的。就是那井盖松了,没想到啊,这底下居然有这么大的空间,这得是一个古代的遗迹吧?” 年青保安眉头皱了皱,倒也没去纠结是不是‘不小心’这个敷衍的回答,显然他也对这个地下空间很陌生,不断用手电光照着四周。 “没准儿,你们赶紧出去,这地方,我回头上报一下。”年青保安催促,要把我们给赶出去。 这哪儿行啊,进来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反而有了更多的疑惑。至少眼前这口棺材里面有什么,就得先弄清楚,也许这里面就有和鬼门相关的线索。 “你看,那是什么。”我忽然胡乱地往雾气中指了一下,同时给林巧递了个眼神。林巧会意,趁着对方扭头往黑暗中看去的同时,张嘴呼出一股气,绕着年轻保安脑袋一转,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眼睛一定,一翻,接着身子就软了下去。 我赶紧眼疾手快抓住手电,没让这个难得光源滚进雾气中去。小三爷也拽住保安,把他一把放在了棺材旁,靠在台子上。 “开棺看看?”我向林巧和小三爷各看一眼,寻求意见。 “开棺看看。”小三爷兴致勃勃。 我们两个于是一起发力推这似玉非玉的棺盖,有小三爷的力气,三两下,我们就把棺盖推开了足有三分之一。 就着这三分之一的口子,我把手电灯光往里照去,足够从棺材开口往里面张望。 这一看,棺材里面没有见到尸体,反而是有一尊雕像。 这雕像再仔细看看,其实是一尊佛像。 我认得这尊佛像,这是一尊藏传佛教的佛像,名为不动明王尊。 “你们来看,这是不是藏传佛教的不动明王?”我把口子让开,让小三爷过来看。 小三爷对这块并不了解,挠着头问我:“我对那帮秃子的教义生疏的很,分不出来这个菩萨那个佛的。你给我讲讲?” “难怪小蝶骂你文盲。”我翻了个白眼,赶在小三爷恼羞成怒前开始给他做科普,“藏传佛教有八大明王,密宗也有五大明王。据说皆是佛祖的化身。佛祖高高在上,教化众生,无我相,无人相。但降妖伏魔,亦是佛法,所以有了八大明王,代表佛祖的八种性格。” “不动明王尊为佛祖之怒相,传说为降伏大自在天而化形。本身法力无边,在八大明王中身份最为尊崇,降妖伏魔,更是不留半点情面。” 说着话,我把手电往棺材里照了照,再仔细看看那雕像。忽然,我发现这尊雕像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不动明王的雕塑应该周身呈现青蓝色,右手持智慧剑,左手拿金刚索,右眼仰视,左眼俯视,周身火焰。 可是眼前这个,右手降魔剑、左手八截棍,也不见周身炎,反而有一重说不清的邪性。 “这雕像有点怪。”我说着想伸手把雕像给掏出来,但被小三爷拦住说:“嘿,小柳子,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什么地方?直接用手去拿,你也不怕上面留了什么咒啊?我来。” “你就不怕有咒了?”我被他挤到了一旁,不禁有些好笑。 小三爷得意地一扬眉毛,理所当然地说:“再怎么说,我也比你结实些……啊!” 前面还说的好好的,突然他脸色骤变,大叫了一声。手连忙抽了出来,抓着那雕像,可是抓住雕像的手,好像被毒蛇咬了似的,在迅速地变黑! 这一重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说我们都说有咒法,但那也只是玩笑,谁能料到真有? “他妈的,还真有一道恶咒……我们赶紧出去!”小三爷忍痛咒骂,甩手将雕像丢给我。然后自己手指长出一寸长的指甲,往胳膊上划出道三寸多长的口子。 一股黑血顿时飙了出去,更诡异的是,那黑血好像是活的一样,落地后竟然在扭动! “你没事吧?”我心中一惊,赶紧用判官袍接住雕像。 “走,快点。”小三爷没说话,举步就要走,刚要冲下石台突然目光一涨,猛地停住,惊疑不定地向烟雾中扫视。 与此同时,一股邪恶气息从佛像中传来,让我打从心底升起一阵不适。霎时间黑西装自动更袍,暗红色判官袍上无常大篆化作的黑蟒浮现,透出冥家意气,冲淡了那股邪气。 “咦?居然有个判官?”忽然,阴暗的雾气中传出了一个惊讶的声音,那声音有些苍老,咯咯笑道,“原本你们乖乖走,老夫还打算饶你们一条生路。可惜啊,你们作死,不但开棺,还想将老夫赖以修练的佛像盗走,逼得老夫不得不出手啊。” 小三爷的眼睛立即亮起两团幽绿色的光芒,咧嘴冲声音响起的方向骂道:“妈的,藏头露尾的鼠辈!你他妈装什么牛犊子呢?有本事出来跟小爷炼两招,小爷他妈的让你一只手!” 隐在雾气中的那人并不动怒,还是悠哉地冷笑了两声:“鼠辈?这倒是没错。你的道行可不低啊,你要是不贸然接触佛像,老夫还真未必斗的过你。但现在…呵呵呵,你还拿的出一半的战力么?” 我一惊,连忙问:“真伤的这么重?” “你听那老瘪犊子瞎说,小爷我好的很,就算只有五成力,弄死你个老瘪犊子也是妥妥的!”小三爷不屑地说,但我看得出,他的眼睛不停地在雾气中乱扫,眼神十分严肃,脸上的冷汗也表现出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雾气中,说话之人不急着动手,又是两声冷笑:“是吗,那我倒是想试试,黄家的后辈是不是手上功夫也称得上嘴上的本事。” 这句话说完,雾气中不再传出声音。可我、林巧和小三爷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被看不见的气机锁定,对方并不是离开了,而是正冷冷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我这时候冷静了下来,暗暗责怪自己取雕像的举动太冲动后,转而思考对方究竟是什么。 这老梆子肯定不是刚来的,否则不可能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在这片雾气中。 从他能判断出小三爷的本体来看,八成也是一个野仙。而到这里之后,灰红毛就不见了,他提到过,这个小区里存在着一头比它更厉害许多的灰家。 “他妈的,八成是个修到了一定道行的大耗子。”我轻轻嘟囔了一句,也算给林巧和小三爷交了个底,“怎么办?等小蝶下来?” 现在,小三爷因为我的失误受了伤。在外的胡小蝶,成了破局的仪仗。 可是我忘了小三爷的性子,他是什么人呢?让胡小蝶来救,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就见小三爷咧嘴笑了一下,还是那么混不吝的模样,甩了甩自己的胳膊道:“等个屁,一个老耗子还能翻了天了?看小爷恁他!” 说罢,小三爷居然不守,反而直接出手向看不见任何东西的迷雾中扑了出去,嘴里喝道:“老耗子,你黄家小爷来了!来来来,小爷先让你一招!” 我一看,他这还不披甲、不持枪,真要送人白打不成? 果然雾气中也传出冷笑:“后辈,你太托大了。” 声音虽起,却好像从四面八方传出,根本无从分辨对方藏在各处。 突然之间,一只利爪猛地从黑暗中猛然抓出,一道黑影疾飞而出,居然不止一个! 利爪抓向小三爷,而黑影猛然向我和林巧方向扑来。 林巧冷哼,如临大敌,指甲飞快变长、黑发倒卷,显出子母凶煞的煞鬼之像,呼啸一声迎向了黑影。 两者一相交,对方顿时一声怪叫,倒吊着弹起三丈多高。子母凶煞本就是鬼物之中极为厉害的一类,此时林巧拿出真正实力,挨了对方一招后却浑身一颤,噗地喷出一口鬼血! 另一边,那道利爪几乎要抓碎小三爷的脊背。可即将抓中的一刻,小三爷猛地爆喝一声:“滚!” 他身上腾腾腾地作响,冲出一道黄色的影子,一口咬住了那只爪子。顿时,一声痛叫响起,烟雾中出现了一只小牛犊般体型的狰狞大耗子。 双眼竟然是赤红的,浑身皮毛好像铠甲一般,黑的油光发亮! 此时愤怒吼叫着,要甩掉咬在手上的东西。 细一看,那竟然是只大号的黄皮子。我还认得,是黄机灵! 没想到,小三爷竟然把黄机灵带在身上,这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借着这个机会,小三爷转身迎向大耗子,既然它敢出现,小三爷就不会轻易放它再躲回去。一身金甲、手握银枪,一枪顶了出去,凶狠地在小牛犊般的大耗子身上扎出了一个血窟窿! /97/97455/28586967.html 第一百三十八章:转 看到小三爷身上窜出个黄机灵,我一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这不就是我当时对付黄机灵,身上藏个龙大爷,先坑再打的手法吗? “小畜生,你!”老耗子大怒,也亏的他皮厚肉硬,小三爷一枪在他身上扎了个血窟窿,却也没能直接戳死他。 小三爷可不跟他废话,抢的先手,先给对方一记重创。再来口中大喝出声,一身金甲、手握银枪,冲杀上前,手里的银枪简直被舞成了一片光! 要论单打独斗,在我一堂仙家里,小三爷也就仅次于龙大爷。他的打法就是不要命般的招数,有着一股疯劲,一把银枪在手,扎、挑、砸、划、拉,层出不穷,招招不离老耗子的要害。 老耗子身上被开了个窟窿,不至于死,但也是个伤啊,血流如注。如果他不想办法给血止住,不用小三爷杀他,他自己都得失血过多而死。 被小三爷枪影笼罩,那老耗子也发了狠,拼着挨一枪,舔着血运起了大咒。浑身那油亮的皮毛纷纷炸起,好像刺猬一般,犹如一副漆黑甲胄将它全身覆盖。 老耗子回身一尾巴抽了出去,啪地一声,空气炸了声音爆,可想而知威力多大。 小三爷不是说谎,有一说一,他是真让了那老耗子一只手! 但并不是自愿地,而是因为他的那只手被佛像上的咒法侵蚀,尽管及时处理,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 面对老耗子这一尾巴,他躲不及,也挡不了。只能凭着一身金甲硬挨了下来,啪地一声,将他抽倒飞出去好几米,踉跄了两步,吐出一口血。 但老耗子也没讨到好,它尾巴的一截被小三爷给削了下来,此刻断裂的部分在地面上不断弹动,噼啪作响,像条被拔了皮的肉蛇! 看着都让人觉得恶心,反胃。 黄机灵趁乱一遛烟地跑到了我的身边,躲在脚边,眼神里透着焦急。 它身上还绑着绷带,本来就是受伤未愈的状态。要不是藏在小三爷身上突然袭击,它根本碰不到老耗子,更别提神来之笔地咬上一口了。 我一边盯着两边局势,一边口中喃喃,念动大咒,想要请个无常来帮忙。然而我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这鬼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无常大篆、请无常咒都无法成术。 无法成术,自然也无法请来无常助阵。 与此同时,林巧和另一个敌手缠斗,居然也是难解难分,十分的难缠。林巧是子母凶棺之中修炼多年,成了子母凶煞,而对方却同样的鬼法高深,一条猩红长舌吐出,满脸鲜血、怨气滔天,竟然是个吊死鬼! 对方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竟然是倒吊着的状态,一条长舌不断抢攻,猩红舌头上满是诡异古怪的鬼篆纹路,紧紧缠住林巧,就要将她搅碎。 但林巧也不是好相与的,张嘴猛地吸气,身体嘭地一声散碎了。但不见有鬼血、鬼骨、鬼气,而是变成一只只飞舞的蝴蝶。 那些蝴蝶翩翩起舞,每一只都是红边白底,流转出一丝丝鬼气齐齐攻向吊死鬼长舌,将对方的舌头割的鲜血淋漓。 吊死鬼怒而瞪眼,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一样。长舌飞快在空中一卷,卷住了几只躲避不及的蝴蝶,将它们吞进了嘴里。 这时剩余的蝴蝶聚在了一起,那看上去就像是古代大姑娘选相公时抛的红绣球。但这绣球再变,变回林巧,两道准备好的鬼咒打出。 鬼咒之后,林巧又一口咬断了右手五根直接,红血飙出,变为了五根又长又利的血色指刃,右臂狠狠抓出,击杀向那吊死鬼。 鬼法在前,林巧在后。 吊死鬼忽然冷笑,张嘴吐出一个字来:“转!” 话音一落,我忽然感觉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瞬间天旋地转起来,伴随而来的,是脑袋充血,头晕眼花,忍不住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眼前所见,让我吃惊到险些叫出声来! 不是我的错觉天旋地转,而是这片空间真的随着吊死鬼一句‘转’而上下颠倒了! 刚才吊死鬼是反的,此刻她却是正的,正常不过地站在地面上,冷笑、嘲弄地看着林巧。 空间反了,她正了,其余人却全都反了! 林巧也反了,而她的鬼法和爪击自然而然因为这重变故而落空。我们现在的状态依然是在石台上,只是变成了大头朝下,倒吊着! 我此时的感觉就别提多难受了,就好像是被迫倒立一般。 我是这样,林巧也不例外,甚至不远处的小三爷和大耗子也‘转’了过来。小三爷吃惊大叫,大耗子冷笑连连,不断抢攻。 林巧表情一变,车轱辘一般,将自己正了回来。可是她马上就无奈说了一句:“没用……还是有种‘拿大顶’在倒立的感觉。” 两个差不多强壮的人打架,一个安稳站着,一个却要倒立着,那胜负还用得着说吗? 林巧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不再急着抢攻了。 吊死鬼此刻也不急着攻过来,抬头,死气沉沉地盯着林巧,又转而盯了我一眼。忽然,我从她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畏惧’,但因为她视线马上转开,我看的并不是很真切。 畏惧?怕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暗红大判袍,难道是怕我这身判官袍?不搭配阴阳司衙的种种法度,判官袍有什么值得她怕的地方吗? “我来帮忙!”我抽出赶山鞭,看到昏迷过去的保安,让黄机灵上他的身。 一股黑气钻入年青保安的眉心,他抖了好几下,睁开眼,嘴里发出黄机灵的声音:“哎呦,那大耗子也太硬了,咬的我一嘴毛。小柳爷,你千万别冲动啊,那吊死鬼可不是普通人对付的了的!” 我顶着头晕目眩的倒吊感,向吊死鬼和林巧那边靠拢,想找个能插手的可趁之机。林巧没再去尝试把自己‘正过来’,因为那没用,已经中了对方的法术,现在是敌正我逆,被占去了先机。 “没办法,看来得拼一把了。”如此关头,林巧竟然笑了起来,笑容却并不甜美,反而是狰狞凶狠,接着她的一句话就更怪异了,“宝贝没了,再炼就是了!” 说话间,她想来双手,道道阴气化作长索盘绕身前。那是林巧以自己的头发混着与高小八的脐带血炼成的冥家宝物,有型无质,链接子母煞气。 但拿它对付吊死鬼还稍显不足,可林巧暴起双手,狠狠扯烂了这条长索,一时间阴风四卷、鬼哭神嚎,好像一阵狂风向四面八方卷去。 林巧第一时间扑向了吊死鬼,而整片因为法宝被毁、乱流涌动的阴气与煞气,将吊死鬼的‘转’变得乱七八糟了。 天地正时,遇到十二级台风,会怎么样? 那就是现在我所处的感觉了,整个人都仿佛不像是自己的了,眼前一切颠倒,我和黄机灵就像筛盅里的骰子,被颠倒的天地、混乱的四方给掀的晕头转向,脑汁都几乎要从耳孔晃荡出来! 这他妈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 吊死鬼发出愤怒的吼声,和林巧大战在一起。她此刻同样身处四方混乱的乱流之中,靠着鬼法占来的先机尽失,与林巧缠斗,两个女恶鬼打的叫个惨不忍睹! 抓头发、戳眼珠、撕衣服、扯皮肉,一道道伤口皮肉翻卷,鬼血四溅! 林巧这一手,毁去了亲手炼制的宝贝,造成的后果对她自己没有半分好处,同样是身处‘混乱’当中。 但她至少将对方拖入同一泥沼,打掉了对方的优势,剩下的就是拼命,看谁能更不怕死,熬到最后! /97/97455/28586968.html 第一百三十九章:判官为正 一片混乱,我和黄机灵晕头转向,别说看清楚小三爷与大耗子的交手、吊死鬼与林巧的激斗了,整个人连想维持平衡清醒都要做不到了。 知道脑袋被人当作酒壶摇是什么感觉吗?脑浆好像酒液一样在脑壳里来回的晃荡,几乎要被摇散了。 混乱中我也不知道后脑勺磕到了什么,突然的一疼,接着眼前就是一黑,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一片黑暗中,隐隐约约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可是我感觉自己无比的虚弱,想睁眼,但睁不开。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块冰,正在散开。 “天地阴阳,为判而定。轮回不休,吾笔可决,醒!” 忽然,耳边听到一道大咒吟唱。紧接着,几乎要飘散的意识,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揉捏在了一起。 让人睁不开眼的强烈困倦感一扫而空,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的并非是在地底,而是已经开过不止一次的梦中。 一身官袍,上印‘生死’二字的薛明,薛判就站在面前不远。 “柳大人可算是醒了。”薛大人见我醒来似乎是松了口气,也来不及叙礼,开门见山地道,“我近日要出发去营救蔡大人,本想与柳大人交代几句,故而在柳大人的袍子上沾了一道冥息,以便柳大人入睡后,我可入梦前来相见。但刚刚我开始发现柳大人精神涣散,所以出手,柳大人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心说侥幸,连忙对他说:“在省城的檀香府底下可能有个鬼门,我和我堂上老仙下来查看,结果遇到了两个守在这里的阴鬼和野仙……”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自己刚刚晕了过去,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只能把我们现在的状态说给薛明听,希望他能派阴阳司的人出手相助。 薛明听罢,略做思索道:“大人有所不知,普通鬼门便罢了,处在阴世。但你所说的鬼门,似乎是在生死交接之处,另行开辟的一处不生不死之地,属三不管地带。阴阳司的阴差,无法进入那样的地方,还请柳大人见谅。不够你提到‘天地旋转’这道鬼法,下官倒是有破解之法,并且不难。” 我一听薛明说阴阳司不能出手,心里是凉了半截。但再听到他说能破解这个操蛋的鬼咒状态,顿时也喜出望外。 退而求其次,能破解这道鬼术,至少也能把大家拉回到同一起跑线上。甚至吊死鬼‘逆’于天地,林巧得其正,说不定还能占到上风! “该怎么做?还请薛大人教我。”我匆忙求教。 薛明笑了一下,他那仿佛是一颗剥皮蛋似的脸上,好像用画笔画出来的五官生动地舒展。 他指了指自己的的官袍,又指了指我身上的判官袍,然后正色说道:“天地之间,自打有万物起,唯有生死二字,是真正的公平。自从有轮回起,便有轮回大道为真正公正!身为判官,何其有幸,当乾坤混乱,自有判官把定四方重整方向!此种奇效,亦是判官袍中法度,象征着判官为正,正己、正人、正天地!” 最后七字,振聋发聩。 薛明说罢,将双手在袍上一抹,又将令咒教给了我。我将之记在心中,默念数遍,然后冲薛明深深一拜:“多谢薛大人救命大恩!还请薛大人助我醒转,我的老仙、兄弟,都还处在危险之中。” 薛明回礼说道:“柳大人不必客气,下官离开之后,也许司衙中会有一些事务,可能会需要柳大人费心,在此先谢过。” 薛明说罢,双手抚袍,唱一道令咒。 我顿时感觉脑袋里嗡了一声,眼睛忍不住地一闭。紧接着,后脑勺的剧痛感、身体的失重感再度袭来,我勉强睁开眼,看到果然还是一片混乱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清醒多久,顾不得去摸摸看后脑勺,只希望那一下没有撞的太厉害。 赶紧凝神聚精会神,回想梦中薛明所教的大咒。双手往判官袍上一抹,口中唱令:“天地阴阳,判官正中!轮回不休,以我为正!正己、正人、正天地!于我——定!” 声嘶力竭地唱出了一道完整的大令,我的声音被乱卷的阴风刮得七零八落,最后一个定字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尽了气力! 判官的咒不仅是咒,同时也是令,尤其是一品判,大红袍!身披红袍,出口大令,立即抽干了我身上剩余的全部气力,其中我感觉到鬼袍中储存的冥息也被抽走了很多,让暗红的袍子变得黯淡了许多。 然后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只见判官袍上涟漪般荡出一圈圈的红光。眨眼之间,‘天地反转’就突兀地变回了原样,不仅是吊死鬼的鬼法被破,一脸错愕、难以置信,连林巧通过自毁法宝换来的猛烈阴风也消停了。 两鬼的惊讶各有不同,一个惊惧另一个惊喜。吊死鬼死死盯着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而林巧在刹那的错愕后,反应是无比的快,双臂一合,猛地抱住了吊死鬼。口中爆喝一声:“碎!” 只见林巧鬼身炸出黑色鬼血,道道漆黑、那吊死鬼愣了一下神,没有来得及躲开,此时被死死抱住,发出尖叫,浑身好像被王水腐蚀般迅速在融化、消失! “你好狠!居然用碎鬼身!” 因为吊死鬼头在底下,是倒吊的,所以脑袋是最后才消失的,愤恨怨毒地喊出这句话后,这吊死鬼彻底的消失。 从脚到头、从外到内,统统腐蚀,林巧用‘碎鬼身’换来的决绝杀灭一击,没有半点浪费,完全用来灭杀这个难缠的强敌。 而林巧本身也并不好受,浑身鬼体龟裂,身体虚淡到好像完全透明,随时都会随风飘散,比普通游魂都更加不如。 碎鬼身,这一招我曾经见过。 那时候我刚出道不久,和龙大爷处理过一起泉州盗尸案,最后那是一个恶鬼上人身,盗尸吸阴气修练。 被我和龙大爷撞破发现之后,那恶鬼一不做二不休,大战一场。最终结果,自然是被龙大爷给拿捏的死死的。 但那时,恶鬼曾经就使出过孤注一掷的‘碎鬼身’。尽管被龙大爷以手段拿下,但龙大爷也坦言:那是自毁拼命的招数,如果让他使出来,那即便是我,也会重伤。 佛家经典有云,世有魔罗,肆意妄为,眼中无天心中无地,曾试图阻止释迦牟尼成佛。这种恶鬼神坐拥大力,拼死时会用出‘天魔解血’以自毁,来换取混横一击! 碎鬼身便是阴鬼版的‘天魔解血’,几乎是等于自毁鬼身、魂体,只是没有天魔解血那么决绝,最终还是能保持下一点生机。 只是这时候的阴鬼已经比游魂还不如,正常情况下,几乎也是必死。但林巧她有的选,而且她是想好了才施展的碎鬼身,一举格杀强敌。 她的后路就是我,当她虚弱地飘到我身边时,我同样虚弱的几乎抬不起手。施展判官大令实在是太累了,我只能冲她点点头,得到我的认同,林巧俯身附在了鬼袍上。 当时,几乎要魂飞魄散的高小八也能被判官袍保住,此时的林巧更不在话下了。 我此时是心神两立,一边看着小三爷和大耗子的交手因为天地正回来而逐渐接近尾声。一边投了道心神到袍子里问候林巧,她看上去是真的很虚弱,仔细看,鬼体浑身都是龟裂,好像随时会碎开一样。 “感觉怎么样?”我担心地问,同时分出一团香火将她整个魂魄包裹在内。 林巧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事,进袍子之后,就好多了。说起来真险,我还不知道碎鬼身原来是这么疼……” “好端端的,怎么就用了这种玉石俱焚的招数?”我不解地问。 林巧听我问起,似乎也是在等着我问似的,有些骄傲地仰起头说:“就知道你要问,其实,是两样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 “哪两样?还请姐姐指教。”我识趣地递上话茬。 /97/97455/28586969.html 第一百四十章:勿忘我 林巧解释,一来时她和吊死鬼缠斗,很清楚对方实力其实在自己之上。虽然天地正了回来,可我已经因为一道大令,累趴了,但吊死鬼可能还有施展‘转’的气力。 若是天地再转,自己又得被‘吊’起来,那时候可没有第二条阴锁给她制造混乱了。 这是第一样:实话实话,正常打,打不过。 而第二样,她注意到了我受伤了,我自己看不见,但她看得到我一脑袋的血,知道我需要尽快接受治疗才行。 我死不死她没那么关心其实,但我身上的袍子里还有高小八,我要是死在这儿,高小八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但更不敢去赌。 就是这两样,逼得林巧没得选择。 而林巧的性格本就外柔内刚,既然没得选,那就没有半分犹豫仿徨。反正还有我的判官袍可以兜底,直接上去一个碎鬼身,干爆她丫的! 碎过鬼身,吊死鬼灭,自己还有残魂保留,毫无疑问,她赢了! 这边林巧拼着碎鬼身,强行击败了厉害的强敌吊死鬼。另一边,小三爷鼾战大耗子,也接近了尾声。 原本两者实力相近,小三爷先受伤,被大耗子占了先机。接着小三爷借着黄机灵帮忙,重伤大耗子,算是搬回一城。 接着吊死鬼以天地转,再度占据先机。大耗子与她为友,自然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天旋地转的战斗方法,所以受到的影响远不如我们这么大。 但随着我以判官为正,强行稳住了天地四方之后,局势再度逆转。小三爷重新占据优势,此刻已经压的那个大耗子喘不过气来。 很快战斗结束,小三爷怒喝一声,划破了大耗子的颈部动脉。很快大耗子便血流如注,紧接着就不再动弹了。 眼睛瞪的大大的,充满仇恨的目光,倒是个死不瞑目的样子。 小三爷喘了口气,拖着大耗子回来说:“他妈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可晃荡死老子了!小柳子,给你找来件好东西,这只老耗子修成的道行可不低,它身上的皮子,不说水火不侵,也算是刀枪不入了,待会儿我给它扒下来,好好炼炼!” 我现在是真不愿意动弹,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大耗子,心里啊,是直反胃。有心说两句,但也实在没什么说话的气力,点点头,意思就是:随你吧。 很快,晕头转向的黄机灵也摸回来了。这家伙上了保安的身,倒是保住了这个倒霉蛋的性命,否则照着之前那种折腾劲,他非在昏迷中摔死不可。 饶是如此,他也伤的不轻,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灰红毛那家伙,看来得回头再找他了。”玩笑说完,小三爷正色起来,见我没法动弹,干脆让黄机灵背着我走。 他自己还得拖着那只大耗子呢! 嘿!这个好面子的劲!我算是明白了,他哪是为了那身皮子啊?外边可还有好几个姑娘呢,这是等着在他们面前炫耀呢! 之后发生的事自不必多说,看到小牛犊那么大只的耗子,叶倩倩和陈圆圆发出的尖叫几乎响彻整个檀香府。 紧接着就看到保安背着我上来,见到我满脑袋是血,俩姑娘立即忽视了正要解释的小三爷,围到我身边嘘寒问暖。 “这怎么会这样?走,我车在外边,赶紧去医院!”叶倩倩说道,脸色煞白。 陈圆圆这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紧紧抓着我的手,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这会儿差点就睡过去了,强撑着一点意识,就是想跟这俩姑娘再说几句,安慰安慰。 “我没事……哭什么啊,整的我好像要死了似的。还没到…没到那份上呢。我有点累了,等到了,到了地方,再叫我,我眯一会儿……” 说完。不顾众人反对,闭眼就睡。 这一觉睡得香啊,忒舒服了,这辈子没睡得这么踏实过。等我醒过来是被护士一针扎醒的,睁眼看看,病床、天花板,是在医院,还有身边围着的几人。 其中还包括当时就在檀香府的胡小蝶,她眉头皱的紧紧的,见我醒来才稍稍舒展开来。 “小柳爷,你这造型可挺别致,都快成木乃伊了。”小三爷双手插兜往前凑,脸上嬉皮笑脸,打趣着说。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别说,一圈圈的绷带,绑的我整个脑袋都像被定住了似的。 “医生说了,后颅骨碎裂,不过你命大,没有伤到神经和脑组织。”叶倩倩接话,将手里的杯子交给陈圆圆,脸上同样带着几分郁闷地问,“柳哥,你们下去那个下水道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出那么大一只耗子,还把自己都弄的…” “嗐,一言难尽……先不说了,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躺会儿。”我叹了口气,一道判官大令唱的我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只想再闷头睡一觉。 众人打趣归打趣,见我想休息,也没有再搅扰,一边说着‘那你好好休息’,一边各自出门。说实在的醒来能看到这么一群好友兄弟守在床边,着实是让我心里温暖。 在小蝶要出门前,我叫住她:“小蝶,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我没明说,不过小蝶能懂。 她回头说:“有些进展,回头说。” 说完也走了,我笑了笑,一扭头,看到陈圆圆还在,有点纳闷:“你怎么不回去?” 陈圆圆答道:“柳哥,你现在受伤要修养不方便。我在这里陪你啊,喝水吗?”她说着递出手上的水杯。 我心里一暖,说了声:谢谢。 这时床头柜上,一束漂亮的勿忘我映入眼帘。这花好看,数十朵蓝色的花朵并成一束,花香沁人心脾。 “这花儿,你们谁送的啊?”我好奇地问。 可陈圆圆迷惑地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好像,不是我们送的。来的时候,这花就在这里了。”, /97/97455/28586970.html 第一百四十一章:神秘纸条 听到陈圆圆的话,我有些纳闷。这束勿忘我看上去还很新鲜,并不像是上一批病患留下的。可要不是叶倩倩他们送来的,还会是谁呢? 尤其是看着勿忘我这种漂亮且独特的蓝色花瓣,我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应该在哪里还有见过这种花。 对,在之前的公墓里见过。 黄父鬼的棺材,当时插在他胸口上的就有一朵蓝色的勿忘我花。 说起来,那座墓的墓主叫姜有为。黄父鬼从他的墓中被发现,那是不是他自己的尸身发生变异,变成了黄父鬼呢? 那次事件在登龙山事件之前,背后还藏着一个神秘的风水师,只出手过一次,就再没了踪影。过了那么久,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想起这些,再看到这束勿忘我,那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一把将那束花给拿在了手里。花随着我的动作一晃,从里面掉出一张纸片,背面空白,正面写着几个字:莫要深究。 看到这四个字,我倒吸一口凉气。这字迹,我曾见过,当时打开黄父鬼的棺材时,在棺盖内侧就有相同字迹的留言:出马人,入登龙山者死! 看着是劝阻,也让人觉得是威胁,像挑衅! 而事实也证明,登龙山一行确实九死一生。 此时此刻,相同的‘勿忘我’,还有相同的字迹再度出现,让我顿时有些心跳加速起来。 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不安、还有些心慌。难道我一直被什么人监视着,而我自己全然没有发觉吗? 这怎么可能!就算瞒得过我,还能瞒得过我身边的老仙们么? 可如果不是被监视,那送来这束勿忘我、写下这四个字的神秘人,又是怎么知道我所遇到的事情的? “圆圆,你们来的时候,这花就在这里了对吗?”我扭头认真地询问陈圆圆,此刻我是彻底没睡意了,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让我想立即弄清楚是什么人隐藏在暗中。 陈圆圆也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点头。我又让她出门替我看看,医院走廊有没有摄像头监控可以看。 尽管我自己的心里觉得可能性很低,对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束勿忘我花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就说明他或她必然是个心思缜密之辈,不可能会犯下被摄像头拍下身影这种低级错误。 在陈圆圆跑出病房,左右查看两侧走廊的时候,我左手拿着那束花,右手拿着那张卡,盯着上边的四个字,死死盯着看,要把它看出朵花儿来才甘心。 “莫要深究……莫要深究……” 我拧着眉头嘴里咀嚼着着四个字,想着这四个字想要表达的意思。 莫要深究?指的是哪件事?檀香府的八煞眼,还是地下的神秘古迹?让人无法理解,如果真的是我想的这样,那么,那个神秘的风水师可能与八煞眼有莫大联系。 可这样想,又有一点说不通。假如他们不想被发现,怕被人介入,何必画蛇添足地留一张卡?直接来杀掉我这个碍事的岂不是更方便? 有能耐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放进来一束花,也就有充足的动手作案时间。 可对方没有这么干,反而是留下这么一句含义模糊的四个字。 是劝我放弃?还是…… “莫要深究…莫要深……深……”又念到这个字时,我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视线下意识地落到了花的底部。 这种花店里买的花,底部都有一块绿色的海绵状的东西用来固定花枝,这东西被叫做花泥,长方形,轻轻一掰就能给它掰碎下来。 “…深究…”我嘴里念着这两个字,把卡放下,将花从花泥上拔了出来,动手验证自己的想法。 掰花泥并不难,但我动手时多少有点忐忑,有点怕自己想多了。但当我的手指触碰到花泥里面一点塑料材质的时候,我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将之扯出来一看,是个密封的小塑料袋,袋里同样有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以及让我心跳不禁砰砰加速的几个字:玄君七章秘经。 要说现在最能挑动我神经的字眼,毫无疑问就是这六个字。 《玄君七章秘经》。 我师傅任三在找它,目前生死不明。登龙山事件,与之相关,不死玉与之有关,玄章三十鬼与之有关,连目前发生在檀香府的鬼门事件中,都出现了《玄君七章秘经》中的仙砂还魂箓。 那本古老神秘的禁忌典籍,在冥冥中仿佛正主导着一切。我甚至怀疑,阴阳司,七爷他们在查办的鬼门事件,也与《玄君七章秘经》有关。 原因也很简单,登龙山、檀香府,两处出现污染现世的鬼门地都出现了《玄君七章秘经》的影子。而我身上带着的这块不死玉,也与一位据说明朝年间得到《玄君七章秘经》残卷的阴阳先生有说不清的联系。 看到这六个字,我感到激动,同时也感到一阵心悸。 对方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还深。 纸片上还有一串号码,看上去应该是电话号码。 我一时有些犹豫,该不该打过去呢? 这样至少可以弄清对方的身份,对方既然敢留下这几个字和这串电话,应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柳哥,我问护士了,这条走廊并没有摄像机……呀,柳哥,你怎么把花给拔了?”陈圆圆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了回来,看到我将勿忘我丢了一地,不禁轻轻叫了一声。 我回过神,暂时压下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思路,把纸条收进兜里对陈圆圆道:“没什么,不小心就把它摔了,就抢救下来一块花泥……花泥也碎了。” “这花挺好看的,有点可惜了。”陈圆圆蹲下将一地的蓝色花儿一株株捡了起来,收拾了一下,又从我手里接过剩下的半块完整花泥,把它们重新插了上去,嘴里轻语,“我家里还有个瓶子,晚上我把它拿来……对了,柳哥,你知道勿忘我的花语是什么吗?” 问这话的时候,陈圆圆脸红扑扑的,很好看。她本来底子就好,是模特,身材火辣到不行,人又是那种文静形的,此时这水波儿似的眼波看着我,真让我有些把持不住。 “这个……你知道?可以教我听听呗。” 我一笑,把这个问题又抛回给她。陈圆圆脸更红了,娇嗔了一下,然后不再看我,整理的花儿说:“勿忘我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永不变的心。当初我和倩倩看到这花的时候,都还以为是……柳哥你交了女朋友,是嫂子给你送来的呢。” “哪儿来的嫂子啊,我还单着呢。母胎solo二十五年了,真不知道谁放在这儿的这花……”我听到这个花语,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 勿忘我的花语是永恒的爱,这让我不禁想到黄父鬼棺材里那朵勿忘我。怎么的,难道还有人会对一具尸体来段‘爱你的心~感谢有你’? 可是对于对方为什么会选这么一种花,我也确实不理解。 不过不理解就不理解吧,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我也懒得去细想。反正藏在花泥里的电话号码已经拿到了,到时候打电话过去,开门见山的唠,就全都能明白了。 /97/97455/28586971.html 第一百四十二章:J先生 换过话题,我和陈圆圆又聊了些关于她和叶倩倩拍电影的事。陈圆圆告诉我,徐导已经开始筹拍,再过段时间她和倩倩就要进组,到时候作为女演员所有行为都要受到严格管束,也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好好干,机会难得。也许,下一个影后就在你俩中间诞生呢!”我鼓励了她两句,并且保证,“等我忙完这阵,就去剧组探班。凭我和徐导的关系,进个剧组肯定没问题。” 陈圆圆听到这话很开心地笑了,这时门口‘嘟嘟嘟’传来三声敲门声。抬头一看,一个意外的人站在门口,居然是老王。 “没打扰到你们吧?”王队温和地笑了笑,走到病床边看了看我的脑袋,眉头一皱,“伤的挺严重啊,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我也没想王队这个大忙人会来,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没事,医生让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王队,你怎么来了?” “局里接了件棘手的案子,我来找小徐讨论下案情。门口遇到了那个叫叶倩倩的姑娘,听说你也住院了,我看望过小徐之后,也就顺便过来看看你。”王队说着放下一个水果篮,一看就是医院外边刚买的。 这份心意到了,我也随口问:“又出什么案子了?” 本来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但没想到问出来的话,让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王队抿紧嘴唇,看了眼陈圆圆,然后缓缓道:“按理说,不该告诉你。但是这件案子着实有些……邪性,今早接到的报案。檀香府知道吧?那个小区有一个保安死了,物业给报的警。我去看了,才刚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可惜了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脑子里立即跳出来一张脸,那个别着奔驰迈巴赫车钥匙的年青保安。 死的是他?怎么会,当时黄机灵附在他身上,不是把他一起带出地下了吗? 我记得,他还被黄机灵保护的挺好,并没有受严重的伤啊。 老王离开后,我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熬到晚上,宋大宝拎着一锅鸡汤来找我时,我让宋大宝安排我出院。 宋大宝听的一愣:“可是…柳哥,你这头上的伤还没拆线呢……” “现在管不了这么些了,我们去檀香府看看。”我神情严肃地说。 说实话,我当时还是有点腿软的。毕竟是撞了后脑勺,加唱了一段判官大令,换个人没准儿当场就过去了。 被掺着走出医院的门,陈圆圆自告奋勇地要给我们当司机。她租了一辆车,然后三人一起到了檀香府。 到门口处往站岗的地方一看,我这心里就凉了半截。换人了,新的小区保安是个头发黑白杂驳的大爷,坐在一把藤椅上,慢悠悠地抽着烟。 我让陈圆圆留在车里,自己和宋大宝进了小区,一番打听,来到了先前年青保安住的地方。 年青保安姓李,叫李全风。是个典型的拆二代,从广东那边来东北体验生活,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自己住的是个二百来平的公寓楼,却在小区门口当个兢兢业业的保安。 到李全风家的时候,还有现场调查的警官在这里进出,门口拉着封条,闲人勿近。 但是我不算闲人,凭着两次帮过王队的情分,那些警员也都认识我。看到我来,似乎是以为王队请我来帮忙的,拉开警戒线让我走了进来。 “这个叫李全风的,可真他娘的死的瘆人。简直就是瘆人,柳先生,我们看到现场的时候都不敢信,人居然可以这么自杀!”现场的警官跟我说着,不断摇头,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我问他究竟是怎么个死法? 警官给我看了一张现场拍摄的照片,看完,我也觉得整个肠胃都在翻江倒海。 照片里无疑就是那个年青保安的脸,只是照片里的他,戳烂了自己的眼睛、戳破了自己的耳膜,五官血流不止,面上的表情状若癫狂! 他赤裸着,身上、脸上划满了伤痕,还有诡异、亵渎的神秘、古老的符号,难以理解其真正的含义。 而真正的致命伤在脖子上,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小刀,似乎是作案的凶器, 怎么会这样?这是具有理智的人能做出来的行动吗?先前见面的时候,那李全风看上去浑身都干净的很,也并没有自残的痕迹啊。 我感觉不可思议,且难以置信。 嘴里有些发苦,重口也有一些发闷。 对李全风,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情,甚至只是萍水相逢。但他死的这般诡异可怕,让我很难不去联想,会不会与他进入过地下那个诡异的空间有关? 这是一种直觉,我忍着那种从心里泛着的恶心感,仔细观察他身上的那些划刻出来的诡异符号。那些符号满满透着亵渎与邪恶,光是看着,都能感觉一种邪恶似乎在扭曲我的认知与理智。 那些符号在地下的诡异空间里,我在石壁、石柱和那黑色的诡异祭坛上,我都曾见过。 夺走他性命的可能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某一种邪恶、可怕的力量! 突然,我的脑子里跳出来两个字:污染! 认知污染,来自鬼门的扭曲。 我重重闭上眼睛,压下心中的惊惧和那种油然而生的不安。 我将照片还给了那个警官,他并不知晓那些诡异符文的含义,因此只觉得怪异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邪恶。 但我心里清楚,如果他真的死于鬼门的污染。那这件事,可能并不会就此结束。 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我看到门边上有一抹蓝色。 现在的我,对蓝色是实在有些敏感,立即往那门边看了过去。结果惊愕地看到,门框的外侧倚放着一株蓝色的花儿,那是一朵漂亮的花,勿忘我。 又是一朵勿忘我!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立即掏出手机,将那个神秘的号码拨了出去。快步走到无人的地方,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 随着几声让人心燥难熬的等待音,电话被接通了。 “你好,柳先生。”一个出乎意料的男人沉稳声音传了过来,我本以为对方的声音会是阴狠、阴冷,但对方的声音并非如此,沉稳中带着些磁性,“看来,你已经在小李的住处了。” 被猜到了,还是…正被监视着?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呵呵,您可以叫我,j先生。” /97/97455/28586972.html 第一百四十三章:了若指掌 电话那头的人自称j先生,听这名,就摆明了不想告诉别人自个儿真名。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好人谁取个这名?当自个儿演黑衣人呢? 我心里边是腹议着这话,嘴上没说,也没开口,等着对方先说。 像这种人,他既然愿意主动跳出来跟你接触,那就说明他有话想说了。那只管听就行了,况且一时半会儿,想问的太多,我反而不知道该先问什么。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事,我同样对檀香府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感到头疼。在这件事上,你我可以放下彼此之间的嫌隙,毕竟,现在檀香府已经处在‘污染’中了。”j先生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且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不建议你现在立即离开,这样可能会将那个世界的污染带出去,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窗外,相信会让柳先生大开眼界。” “我们之间有什么嫌隙吗?如果是想要表达合作的意愿,这样藏头露尾,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人了?”我一面回答,一面压住心中愕然,打开窗户向外看去。 但看到的景象,让我顿时心中一沉。 天空一片昏暗,不知何时聚拢了一大片浓浓的乌云。而这乌云只笼罩着檀香府的天空,飘落下一片黑色的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叫人毛骨悚然! 可更诡异的是,行走在小区街道上的人们对这种异常现象居然表现的毫无反应,哪怕那黑色的雪已经落到他们的头顶、身上,也是一样。 这一幕让我心中一个激灵,又忍不住抬头看那阴沉沉的天空,满天的黑雪。 认知扭曲这四个字映在了我的脑海里,鬼门的影响居然这么大了? “我现在有点不太方便和柳先生直接见面,这其中绝对没有不尊重柳先生的意思。作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关于你从地下那祭坛中得来的,不动明王尊的来历。”j先生语调平稳地说,让我感觉自己始终没法占到话语权上的便宜,“那是来自藏地的法器,出自一位藏传佛教的喇嘛僧。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有传言,称其为翡翠喇嘛。一个很怪的名号,不是吗?” 我接过宋大宝递过来的背包,那里面装着那尊诡异的佛像。 连我拿到了不动明王这件事都知道…… “李全风,是你的眼线?”我问。 j先生笑了一下:“柳先生很聪明。” “算不上聪明,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再加上那朵放在门框边上的勿忘我,这个答案也就很明显了,李全风跟你之间有着联系。”我手拿着佛像,若是细心去感应,依然能感觉到上面有一股邪恶的扭曲气息。 但这种扭曲气息可以被判官袍的意气克制,这并不难解释,它为邪为扭曲,判官袍为正。当年判官袍化成的黑狱,在登龙山的鬼门中伫立无数年月,若不是有一份正在,恐怕早就被侵蚀了。 j先生开口,但并不是讲述他和李全风之间的关系,而是讲起了一件往事:“檀香府是十五年前立的项,但直到2016年才动的工。这些年里发生过不少事,承包项目的房产商几经易手,纠缠了十一年,直到2017年终于落成。这其中,便有地下祭坛这一份原因。当时的开发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整件事给办下来,保留下那座地下祭坛的完整,不被人发现。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做到了,直到两年前开始,频繁有人员失踪报告传出,我们这才发现了檀香府地下隐藏着的秘密,小李也是两年前被调任过来的。” “你们发现了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然后派了一个人过来潜入调查?”我分析着他话里的意思,同时有些不解,“那为什么什么都没做?” 地下古旧的遗址仍在,玉石似的棺椁也在,老耗子守着,吊死鬼也在那里。李全风隐藏身份,做着一份保安的工作。 如果两年多前李全风和他身后这位j先生已经知道地下遗址的存在,基于扑灭鬼门威胁、防止污染蔓延这个大前提下,应该不惜代价,摧毁地下遗址才对啊。 “发现地下遗址,是小李在檀香府工作上任之后的事。那时,污染事件已经初现端倪,而一个污染想要形成并不容易、想要扑灭,更是不易。”j先生缓缓地道,十分从容,“我们发现此地的‘污染’时,此地被布置有名为‘八煞眼’的风水局,借煞气,锁风水大脉,为鬼门提供着支持。小李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一直在调查着小区之中八煞眼的位置,只有将作为基底的八煞眼逐一破除,才能打破此地的污染。” 在李全风的身上也带着对‘认知污染’的探测器,他严格管控出入人员,目的之一,便是防止人们无意之中把‘污染’带出小区去。 两年间,污染曾多次降临。 李全风与他背后的势力也多次与之交手,他们经验丰富,有时可以将被污染的人员找出、消除影响,或者直接处理。 但也有几次,他们战败,不得不放弃了小区中的一些区域。 那里被污染,也就导致小区的地图告示牌上有好几个空白的地区。 “污染最严重的区域,便是那地下遗址。即便是我们的调查员,也被禁止进入其中,小李他本来是不该下去的,如果不是你们出乎他的意料……”话说到这里,j先生的语气变得沉重了一些。 我没说话,如果这是事实,那我也认。李全风戳瞎自己的双眼、弄聋自己的耳朵,将自己切割的遍体鳞伤的悲惨模样历历在目。 如果他确实是j先生口中的调查员,那他一定十分清楚进入地下遗址的后果。也许,他当时在爬下扶梯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迎接自己命运的准备。 “所以,我觉得你,柳先生,你很独特。”忽然,j先生话锋一转,说起了我,他的语气在平静中还带着浓浓的兴趣,“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污染地区待了这么久,却没有受到污染的人。老实说,看到你的检测报告,我真的很意外。” “检测报告?你……你在医院也有眼线?”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感觉一阵恶寒。j先生这个人,究竟是谁? 到目前为止,我只听到了他的声音,而他对我似乎是了如指掌! 这种强烈的不对等信息差,让我浑身都不得劲,恨不得立即挂断电话。 j先生呵呵笑了两声,缓缓地道:“眼线,谈不上。只不过,我不是第一次听到柳先生的名字,先前有一份关于登龙山事件的报告里,我就见过柳先生的大名。” “…你是所谓的有关部门的人?”短暂沉默后,我抛出了一个猜测。 /97/97455/28586973.html 第一百四十四章:隔离封锁 j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在脑子里大概想象了一下这个人可能的模样。 听声音,约么二十多、三十岁左右,心思缜密、人模狗样。不过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少,似乎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老谋深算,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看来柳先生对我很好奇。”j先生说道。 我冷哼一声,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好心情:“你在纸条上写了六个字,可到现在,你都没有提到关于那样东西的任何信息。我对你不好奇,可我对那样东西很好奇。” j先生自然是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笑了,这孙子笑的那个淫荡啊! “柳先生请相信我,你想知道的和现在要处理的是同一件事。你们似乎是把‘污染’称为鬼门,对吗?如果你愿意代替小李,将檀香府的鬼门事件解决,我可以为我们安排一次见面,你可以问所有你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凭什么帮你?”我蹙眉。 j先生声音缓缓,但加重了语气说:“因为,这也是您想要办的事,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相信柳先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小李他已经牺牲,我相信,他的赴死不会毫无价值,柳先生,祝你好运。” 说完,不等我再问什么,j先生挂断了电话。我在这头忍不住轻轻骂了一声‘老狐狸’,纯粹他妈的把人当成大冤种了! 可他可恨就可恨在于,并没有把我当傻揽子,至少有一点他说的没错。鬼门的污染这件事,我不会坐视不管,无论李全风是不是为了救我们而赴死,鬼门都必须被摧毁! “柳哥,咱们现在咋办?”宋大宝问,从半截开始,他就开始听我和j先生的通话了。 我收起手机,长出一口气。向外看了看,黑色的大雪已经停了,整个檀香府小区却并未有任何积雪,可就是透着一种让人感觉压抑、难受的灰黑色,和焦臭的气息,挥之不去。 “大宝,之前出现在登龙山的东西,现在。可能又出现在这儿了。”我无奈地对他笑了笑,脖子一歪,“走,去找找看李全风是不是真给我们留下了什么线索。” 从楼里出来,整个檀香府小区的气氛都显得有点不太对劲了。我带着宋大宝往门岗的方向过去,之所以没去李全风的房间看,是因为警方还在调查,我过去乱找乱翻,显然是不太合适。 门岗这里已经换了个老大爷看门,悠哉悠哉地晃荡着座椅,全然没有受到刚刚那场大雪的影响。 但是异样的事情显然已经在发生,我看到小区外边多了很多身穿警服的人,他们在到处巡逻,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有几个要出去的居民被拦了回来,正在发生争执。 我稍微听了听,警方给出的原因是:因为檀香府小区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很可能中了某种神经生化病毒。目前罪犯极有可能仍然潜藏在小区中,为了尽快抓捕嫌犯,警方决定暂时封锁小区几天,请各位业主谅解。 这话好说不好听,要出门的业主们脸色阴沉。我心里却明白,什么生化病毒是假的,这些人说的,恐怕就是鬼门的污染。 一场诡异的黑雪过后,污染变得更强烈了,要是现在让人们离开,就有可能把污染带到外界去。 “柳哥,咱们是不是也被隔离了?”宋大宝有点担心的模样。 我安慰他说:“没事,等咱们把事情解决了,就能出去了。嗯…你先请神吧,咱毕竟是出马人,身边没有老仙跟着,心里可没什么底气。” “哎,好嘞。”宋大宝松了口气,现在唱搬兵诀、敲文王鼓,已经是被他视为事业的事儿,动起手来也不含糊,咚咚咚地就敲了起来。 悠扬古老的曲调悠悠传出,沟通着冥冥之中的气意,随着鼓点和唱腔,一种来自遥远古代的蛮荒气息缓缓传荡。 我跟着鼓点摇头晃脑,可是让我们都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十多分钟过去了,宋大宝都跳的满头大汗,可应该随着搬兵诀被请来的仙家,却一个都没打马而来。 “…柳哥,我咋…联系不到老仙们啊?”宋大宝满头大汗,喘着气,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也眉头紧皱,摘下小三爷的出马契,接过文王鼓,唱起搬兵诀,细细地感应。但很快,我就踏实了,冥冥中的联系被阻隔了,好似石沉大海,根本就没有传出去! “不是你的问题,看来,是鬼门的活动变得强烈了。你尽量不要离我太远,这件袍子,能保护我俩不受侵染。”我把文王鼓还给了宋大宝,语气严肃地交代。 说罢,我们迈步走向门岗休息的那个小房子,一路上我的心情都很沉重,复杂的要命! 没办法,出马人最大的仪仗,那就是仙家。现在仙家叫不过来,那就像古代打仗,将军手下没有兵,成了光杆司令!这还怎么整? 还好的是,我的袍子里还有林巧母子俩在。林巧是指望不上,碎鬼身之后,就需要修养,没法离开判官袍,更别说干架了。 可她的儿子高小八已经到了冲关的最后阶段,随时都会完功出关。 现在我是真有点后悔,要是血衣奴没有交给龙大爷,现在把他们都叫出来,那至少也能让我更有底气一些。 到了保安处,看门大爷问我俩干嘛的,我随口编了个我和李全风是朋友的理由,接口收拾遗物,混进了保安处。 李全风的东西并不多,挂着几件白衬衫,一套干净的保安服,几本书,最上面一本是《人类简史》。 我寻找着李全风可能留下的线索,但光从他留在保安处的东西来看,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保安。如果不是我已经知道他是有关部门的人,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他的身份。 环视一圈,这时一抹蓝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放在窗边的花盆,花盆中栽着一朵漂亮的蓝色花朵,勿忘我。 “这是小李他摆的,那孩子,照顾这花儿可耐心了。唉……可惜啊。”老大爷叹了口气,扭头出去了。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向花盆,勿忘我似乎对那个组织的人有特殊的意义。最终在花盆里,我找到了一把被藏在底下的储物柜钥匙。 /97/97455/28586974.html 第一百四十五章:赴死之人 从花盆里埋着的钥匙,指向小区邮箱储物柜。按照上面的数字,我和宋大宝找到对应的柜子,里面只放了一本薄薄的笔记本。 翻开一看,第一面上就有用钢笔写成的两行字:给我的朋友,如果你看到了这本笔记本,就说明我已经出事了。我将两年内发现的诡异都记录了下来,希望你能带着它继续前行,并活着离开。 看到这几行字,我心中不禁有几分沉重和敬意。 当他写下这些字的时候,也许李全风已经知道了自己注定的命运。我不知道他最后看到了什么,以至于戳瞎了自己的眼睛、弄聋了自己的耳朵,还在身上划刻上诡异、亵渎的符文。 而这些的答案,也许就在这本笔记本中。 李全风的记述很规整,以日记的形式进行记录。他是被组织上派来的,但却是自己投递的简历,并且通过正当途径应聘的保安。 李全风解释,这是因为小区的高层中,可能有‘他们’的人。这个‘他们’指的是谁,李全风在日记中没有解释,但我也可以想象到。 商场、公园、小区,四煞相冲,八煞眼的风水局,都需要庞大的时间、金钱的支撑。想要做到这些,绝非易事,登龙山的开发商和檀香府的地产商可能是同一批人。 那就是李全风所忌讳的,他们。 一边想着,我继续往下看。李全风得到这份工作后,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东边有个篮球场是长期封闭的,其次他注意到,小区里的居民不时就会有人员失踪的情况发生。 可诡异的是,一旦那些人‘失踪’,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寻找,没人疑惑,所有人都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就仿佛关于那个人的认知与一切,都随着那个人的失踪而一起‘消失’了。 这让李全风明白,檀香府小区面临的污染与认知扭曲,比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李全风自己之所以能保持理智,是因为组织内部的长时间训练,让他深刻保持了心中坚持的‘正’,以及作为辅助的稳神锚。 锚可以是一支笔、一个银色方块,它可以简单的消除扭曲对人造成的污染与影响。这也是,他们敢于进入受污染区域的最后手段。 李全风提到自己的锚是一个吊坠,但他只是粗略提到了一句,而在他尸身上照片上,我并没有看到任何吊坠。 往下记述:二零一八年九月十七日,阴,李全风感觉事情严重,向组织请求支援协助,并调动物业管理处的力量,加强对出去人员的管控。 如果出入人员身上有污染,就用现实稳神锚度的污染做一个消除。 但当时组织的注意力都被一个叫做登龙山的地方引去,并且在藏地高原也发生了异变,能提供支援的人手并不多。 李全风借着职务,开始在整个小区中寻找污染的源头在哪里。最终在十月的一天,他发现了地下水道地下祭坛的所在。 二零一八年十月十三日,李全风在夜间巡逻时,遭遇了鬼门的开启。他在笔记本中称之为‘里世界’降临了,表世界沉入了背面,里世界出现,小区路灯接二连三的熄灭,纯粹的黑笼罩小区,从四个方向分别向同一处汇聚。 他看到的与灰红毛当时见到的一致,黑暗中,他只能看到苍白的纸灯笼在飘忽,偶尔的惊鸿一瞥,让他看到了一些难以理解、难以置信的东西。 死者在徘徊,地狱来到了现世! 他被梦魇般的景象吓坏,若不是有现实稳定稳神锚最后一丝理智,他几乎要当场陷入疯狂! 死死抓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弦,李全风躲在树丛中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时,他隐约看到有个人在行动。他视若无睹地穿过飘忽的纸灯、穿过游荡的死者,在黑暗聚拢到十字路口中央时,蹲下,打开地下水道的井盖后,爬了下去。 李全风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他晕了过去,第二天被人在花坛中唤醒,询问他怎么睡在了花坛里。李全风没来得及回答她,即刻往十字路口的中心看去。 那个不知是梦魇还是现实的井盖就在那里,已经平整地回到了原地。 李全风提到,唤醒他的人是钱嘉嘉,一个读师范大学的漂亮姑娘。 ‘我衷心希望现实的扭曲,不要污染她的认知和坚持。如果一切结束后我还活着,我想应该请她喝杯茶。’ 李全风在几乎没有任何自己私事的笔记本中,在这件事后写了这么一句。 在查到地下水道的古怪之后,李全风寻找机会,下去看过。看到了那些古怪的壁画与图纹,也看到了那石台与石台上摆放的棺材。 但他并没有贸然去开棺,而这次进入地下祭坛的后果,是李全风在之后的数天里陷入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挣扎中,他被组织的人带回去接受了治疗。 当他回来的时候,替他接班的调查员,以他发现的祭坛为中心,调查出名为八煞眼的风水局布置。 要解决檀香府的污染,首先就要将八煞眼一一破除。且最好一鼓作气,不要给隐在暗中的敌人留下喘息之机。 ‘那个人是个厉害的术者,我有幸见过他一面。可惜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否则,这里的局面对他来说应该很简单吧?我还挺喜欢他手背上的莲花刺青的。不管怎么说,接下来我的任务就是找出八煞眼的位置了,希望能一切顺利。’ 李全风在回来之后,开始全力投入到调查八煞眼的过程中。八煞眼的每一处都有被设立一样能够聚气纳阴的东西,李全风在两年时间里找到了其中的三个所在。 一个被立在三号楼的地下室,一个被埋在小区东侧的一座喷水兽石像里边、另一个在小区西南侧的一个已经被封闭的仓库里边。 也许是因为与八煞眼相关,李全风在这里格外备注了仓库测封闭的原因。 那个仓库在一年半前发生过一起意外,刘有节六岁的女儿坠亡在仓库中,原因不明,警方定案为失足坠楼。也在那次事件之后,物业封闭了整个仓库。 但奇怪的事情在于,就像其他‘失踪’的人一样,刘有节的女儿死后,关于她的所有认知与记忆,似乎从所有认识她的人脑海中消失了。 ‘我们调查询问了许多先前认识刘小英的居民,得到的结果基本相同。他们所有关于刘小英的认知都消失了,初步判断,刘小英的意外死亡与污染有关,须对其父刘有节、奶奶许芳梅提高关注。’ 李全风将刘有节和他的母亲许芳梅纳入到需要注意的人物,我看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跳出了刘有节的脸,以及他当时的问题。 很快,笔记本翻到了最后。 李全风的字迹留在最后一页上,他字迹工整,然而不再有任何的后续。 我闭上眼,心中对j先生的怀疑已经消失,剩下的,是对那位慷慨赴死者的肃然起敬。 宋大宝沉声地问:“柳哥,咱现在怎么办?” 我闭着眼睛没说话,现在虽然通过笔记本知道了八煞眼中其中三个的位。然而李全风也写明了,每个煞眼处都有一样邪物镇压。 现在我和大宝身边没有老仙在,只凭一身正气,能应付的了吗? 正自为难时,忽然宋大宝电话响了,这小子没个防备浑身一激灵。接起电话就是一阵,‘嗯,啊,我和柳哥都在小区里边。嗯……等出去再给你打电话,没事,嗯嗯。知道了……’ 我挑着眉毛看着他这一阵‘嗯嗯啊啊’的,心说这小子干什么呢? 但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哎呀,我这个笨蛋!”我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把刚挂了电话的宋大宝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我也被认知污染了呢。 我掏出手机,迅速找到小三爷的电话号码,满心激动地拨了过去。 搬兵诀、文王鼓是请不来仙家,鬼门的影响扰乱了这片空间。可这不影响我打电话啊!我可以给j先生打电话,那也可以给小三爷打电话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反应不过来,毕竟这他妈谁家也没有打电话摇仙家的。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 “喂?小柳子,你这不躺医院,跑哪儿野去了?”听到小三爷一副长辈教训晚辈似的口吻,我确实着实松了口气。 “别扯淡了,檀香府,快过来,干架。”我简单扼要地说明了情况。 胡小雨回青丘去了,胡小蝶不知道去了哪里,能联系到的只有小三爷。 在小三爷来之前,我已经给陈圆圆打了电话,让她不要等了。又不一会儿,小三爷法身驾到,双手插兜,披着夹克。 我问他有没有找到胡小蝶,小三爷摇头道:“那胡家婆娘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没事,有我在,就够了。我就不信,登龙山都闯过了,这块一亩三分地,还能埋了我小三爷!” 尽管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我也没再多说什么。 我们三人吃了点小三爷带来的吃食,在保安室陪大爷聊天,唠嗑。等到天黑,开始行动,第一个目标,是三号楼的地下室。 /97/97455/28586975.html 第一百四十六章:找死啊 三号楼的地下室门口挂着一道锈迹斑斑的锁链,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打开了。从缝隙里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阴风,透着引诱人进入其中的邪恶气息。 小三爷倒是不会被区区一道铁门拦住,但我和大宝可没有穿墙的本事。 “进去再说,大不了,回头赔人家一把锁。”小三爷说道,一把将锁链给拽断,然后腾地抬起一脚,将门直接踹开! 呼……一股阴冷的风顿时迎面吹来。 里面阴暗的一塌糊涂,散发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小三爷为了以防万一,和宋大宝打了招呼,然后直接落座在他身上。 有肉身作为仪仗,更能发挥仙家的实力。 大步进入地下室,我初步能判断出这原先应该是作为一个地下停车场用的,只是不知为何废弃了。 一进入其中,我就找了找电源,但显然找不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嘭地一声,铁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关的严严实实。 小三爷嘴里‘嘿’了一声,浑身黄色炁芒亮起,环绕周身,披上金甲银枪,双眼瞳孔好像有两团蠕动的绿色光芒在闪烁。 “哪个躲在暗处?还不快点出来,别以为小三爷看不见你就没发现,我可闻见你身上那股子骚味了!”小三爷喝骂,骂的还挺难听。 黑漆漆的地下停车场中幽幽响起个女人的声音,她幽怨的声音,仿佛能婉转千回把人的骨头都给酥碎了似的:“哎呀,哎呀,好凶啊。” 这时又响起个男声安慰,听声音,倒是挺温柔的:“别怕,待为夫宰了他,取来血浆为爱妻果腹。” 小三爷听了,也是怒急,骂了一声道:“藏头露尾的,有本事现身出来……嘿!” 话音未落,小三爷猛地一扭身子。一道凌厉的气息在刹那间袭击到了小三爷身旁,一绽一收,瞬间黑暗中好像亮起一道吓人的闪电! 要不是小三爷反应够快,这一击怕是能将他给洞穿了。 我先是震惊,接着又有些纳闷。这怎么回事?这里有人守着倒是不奇怪,可怎么好像这两个守在这里的邪物,早有准备似的? 不等我想太多,小三爷已经和对方战在了一起。双目幽幽绿光绽放,让小三爷能够一定程度上查知周围,看到对方。 银枪往上一架,也不知道架住对方什么兵器。但小三爷咧嘴冷笑骂了一声:“你是白家哪门的?在这里助纣为虐,不怕沾因果,被白家的长辈清理门户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微微一惊,对方的身份居然是个白家的野仙吗? 东北七十七路野仙,胡黄白柳灰为五家正仙,白家其实更擅长药理、疗伤一路,并不精于战法。而这个白家野仙却能和小三爷斗个旗鼓相当,十几个回合下来也不弱下风,可见其修持精深非凡,绝不是一般的小野仙了。 那个白家野仙在黑暗中冷冷一笑,动手之时,口中也缓缓说道:“白家哪门?这重要吗?我早已被白家除名,因我残疾,家族从来对我不顾生死。沾染因果?我既然投靠真色,还会管什么因果吗?要说清理门户,呵呵呵,即便是白家的老不死真来了,我照杀不误!” 白家野仙言语语气称得上温柔和煦,如沐春风,可言谈中意思和杀意却都切切实实,小三爷领受得到对方剑上的杀意,那是确确实实奔着取自己性命来的。 小三爷可不是个易于之辈,长枪连挑,连撩带打,一条条银色枪龙破空抢攻。叮叮当当,剑枪搏击,白家野仙也用上了自家手段,张嘴一喷一吐,一道黑烟溶于漆黑的黑暗之中分光化影,向小三爷胸口洞穿过去。 小三爷看不见,可他的战斗直觉并不差,第一时间感觉到危机,一个铁板桥躲过了要命一击。 我敲着文王鼓,边缘ob打call,不停地敲鼓助威。正看的出神,还未来得及思考自己怎么能在这片黑暗中看清两人激斗,忽然一股狐骚味冲入鼻腔。 我顿时想也不想地往旁边一滚,随即就听到那个幽幽的女声:“呀,你居然能发现我么?真是可惜你是个出马人,阴阳行里的。正好,你的心能给我家白郎好好补补身子。” 那女人的声音叫一个娇媚,要说什么是老人们嘴里的狐狸精,大概就是这种了。光是听着声音,就能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子燥热,哪怕明知道对方要自己的性命,也巴不得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一把! “我的心脏,怕是你家白郎吃不起!”我冷哼一声,把文王鼓放下,赶山鞭抓在手中,朝着隐约能看到的女人方向举鞭便打。 那女人有些不屑,却冷不防被我这鞭抽了个结实,‘啊!’的大叫一声,身上荡起一阵黑气。接着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向我瞪来:“你,你能看见我?” “废话!”我不做解释,又是一鞭子抽出,这次对方有了防备,可没那么容易得手了,她冷笑一声,猛地伸手将我的赶山鞭抓在了手里。 这娘们听着声音挺娇媚,动起手来也叫个狠辣。手臂一伸一拽,我整个人被拽向了她,甚至来不及撒手。接着她空着的左手成爪向我胸口抓来,要是被她抓中,保准心脏当场就得被她探出来! “你也别怨我,谁让你来了呢?咯咯咯……啊!” 又是一声惨叫,从那胡家野仙嘴里发出。 她的左手被一只从对方身上伸出来的第三只手给抓住了,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手,看起来就像是个七八岁的娃娃。 但接着一扭、一掰,那小手上有着惊人的力道,硬生生将胡家野仙的手掌给捏碎了去! 她惨叫,她恼怒,她的声音依然娇媚。 “找死啊!” 那声音简直不像是在生死决战,不像是在和人做杀伐之间。若是换个场合,声音更像是在床上与相爱之人云雨过后的一声娇嗔。 ‘找死啊?’ 但此时此地此刻,我知道感到无边寒意,森冷杀机在眼前爆发,三尺寒光直奔我心口而来! /97/97455/28586976.html 第一百四十七章:胡小翠 三尺寒光直奔胸口,如果只靠我自己,那肯定反应不过来。但这时候我袍子里的高小八已经醒了,他已经冲关成功,在收功的最后阶段,属于不叫不醒的状态。 那胡家野仙一冲我来,我就心神两立,分了一道去袍子里唤醒了高小八。 高小八也不含糊,藏在袍子里就阴了胡家野仙一把,狠狠捏碎了她的一只手掌。 可是没想到从手掌断裂处又迸溅出三尺寒光,高小八这次直接从袍子里钻了出来,七八岁的模样,浑身披着件绿中带红的袍子,双手一拍,将寒光夹在了手掌心中。 “在身子里养兵器,好凶啊。”高小八咬牙说,有些吃力,而被他夹住的是一柄从她手腕处长出来的一柄剑。 那剑猩红如血,寒气逼人,充满妖邪气息。如果不是高小八本就是阴魂,换个活人去握,怕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原来是个鬼娃娃,我还当你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居然在身子里养小鬼,还真是狡诈诡变之徒。”胡家野仙娇声地说,而不可思议的事也跟着发生,她的断手居然长回来了,“我今天,非将你的心挖出来,亲口尝尝!” 胡家野仙动剑,似一片红色的剑光就压了下来。高小八眼见此情况,一把将我向后推开,左脚用力往地面一蹬、右手往头顶一撑,喝了一声‘长’! 眨眼间,他的身体上一阵黑气涌动,身形暴涨,从七八岁的娃娃长成了个十七八岁少年姿态,手掐鬼法,向胡家野仙攻去,嘴里骂道:“什么鬼娃娃?小爷就拿你试试刚刚修成的自在宝瓶身!” 高小八在判官袍、大量香火的供奉之下,大受裨益。完成了一次蜕变,修成了冥家的金身童子,有了一重自在调整身体年纪的自在宝瓶身变化。 要论修持,高小八还比不上林巧。在棺中六十年,他几乎处于灵智未开,懵懂混沌的状态,直到出世之后,才逐渐有了清明。 可他的优势在于,他拥有前世的记忆,身为九子之一,追随过九子巫女,精通冥家修法。记忆越是清晰,他的实力提升的也就越快。 现在仗着自在宝瓶身与胡家野仙相斗,双手一捏,凝了道鬼术。胡家野仙同样厉害,手上剑招频频,很难相信一个野仙居然会如此犀利的剑法。 我所知道用剑最厉害的当属林白,就目前来看,我都怀疑是不是能和林白较量一番。 转眼间,高小八鬼术成法。一道道幽绿色鬼火凭空浮现,交织成网,向胡家野仙当头罩下,鬼火之中暗藏三种变化,一重比一重更凶猛,一道触动便如惊涛拍岸,一浪高过一浪! 但只打了一重,这幽绿鬼火就灭了。 那胡家野仙诡异一笑,斜斜一剑刺出。我只觉得眼前的剑花了一下,但下一秒,全部的鬼火都熄灭了,鬼火都熄灭了,火网又怎么能存在? 点点鬼火总算是照明了一瞬,照亮了那胡家野仙的脸。这一看,还真把我和高小八看的一愣,那声音千娇百媚,似乎风情万种的胡家野仙,居然是个光头方脸的粗犷模样。 “你看到了我的样子,你也觉得我很难看?对吗?”光头面露幽怨,短暂收剑,满眼惆怅地看着我和高小八,声音依然是那么娇媚且哀怨,“我知道,你们都嫌弃我,明明是个胡家的,却长的这副模样。自我出生,胡家就没我的容身之地,同族都嫌弃我,只有我的白郎不嫌弃我、他懂我。” 说到这里,胡家野仙脸上露出欢愉笑容,毫无做作,好像婴儿才会有的快乐笑意。 高小八一招鬼术被破,没再急着抢攻,一来确实是被对方相貌吓了一跳,二来也是因为术法被破的反噬需要顺气。 我深吸一口气,抛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凭本心说:“嫌弃谈不上,我见过一个比你更让人憎厌的。老实说,比起他,你还不差。” 这位胡家野仙的样貌确实另类,可我先前在黑石冢见过的削厌要比她更甚!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反而还能接受她的长相。 胡家野仙闻言一愣,又似乎是怀疑般地定定看我,接着开口道:“你这话说的,倒让我不想杀你了。这世界上,可多的是以偏见看待别人的,我和白郎都是被自己的族门所不容的,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是天给了我们这样的身子,这世界本就是污浊不堪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偏见。我和白郎不求能改变这些,只想能彼此相守,有个安身的地方,你们投降,我不杀你们,怎么样?” 我开口,应着她的话:“不杀我们,也不能走吧?” “果然是个聪明人。”胡家野仙笑道,“你们发现了这里,大概是冲着‘煞眼’来的。我和白郎既然守在这里,蒙了大恩,自然也不能玩忽职守。不过,也只是暂时不能走,将来天上地下,任你随处去。” 我懒得听这种车轱辘话,两个字:“直说。” “点化。”胡家野仙同样说了两个字,说着,她突然迈出一步。 这一步向我迈来,我跟她之间相距有二十来米,中间还隔着一个高小八。 然而她只迈了一步,和我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不是奔、不是遁,胡家野仙迈了一步不错。可是她还落足在原处,根本没有离开。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动的不是她,是我! 她迈了一步,然后我离开了安全的立足之地,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了她的身前。 高小八都没能反应过来,我也变了脸色,闻所未闻之术! “胡家可本就擅长法术,比之阴鬼冥家,更为擅长。”胡家野仙眯眼而笑,她的左手松开了一道法诀,摁在我的胸口,一股劲力顿时涌入! 外力入体,我却没有感觉任何不适。即非冲击力,更不是杀伤性的阴气或者煞气,这让我没办法去反抗。 因为那是一种从心里忽然生出来的感觉。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脑子里也多了些散碎的记忆。那不是属于我的记忆,我看到巍峨高山,成群结队的狐狸。 有的修练,有的玩耍,但有一只相貌丑陋的被排挤、被孤立,那只狐狸经过了修练,得名胡小翠。 她的本体丑陋,化出的人形也是天生的异象,男身女声,惹人憎厌。 她就是此刻的胡家野仙,从小便受尽偏见之苦,惶惶于人间的胡小翠。 她做错了什么吗?因为天生的容貌与异象,明明什么都没错,却惹来数不清的偏见与憎厌。族人憎厌她、人类憎厌她…… 那些画面与记忆匆匆而过,很零散,只是随着胡小翠打入的‘感觉’夹杂着一些。但也让我对她多了些了解,也明白了她为何要待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而紧接着,来自身体的感觉,让我暂时放下了胡小翠的事。 我嗅到了一阵芬芳香气。 清清淡淡,让人说不出的愉悦。继而身体飘飘,四万八千之毛孔都惬意舒展;四肢百骸薰暖快活。 谁在年幼时没有幻想过去云彩上打滚?我也不例外。那小时候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快乐感觉,就于身心呈现。 早已忘记的幻想竟在此刻成真,这感觉来得无可抗拒。 这种飘飘欲的感觉,伴随着勃勃生机。从胡小翠手上打进来的力量,十分的积极‘向上’,让我本来隐隐作痛的后脑勺、疲惫的身体都开始充满活力。 “你的身体气脉似乎经过一些开辟,但生疏的很。现在我只要一动念,你经脉寸断,从此废人一个。”胡小翠开口,高小八闻声色变,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了。 我沉默不说话,给了高小八一个眼色,让他不用太紧张。 “你是个出马人,已经是进了阴阳行的道中。可惜你走错了,像你这样心里不存偏见的人,我应该帮你走回真正的正道来。”胡小翠的手并不放开,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我有些好笑。 “你受我的气息入体,可有觉得不适?难受?”胡小翠开口问,问完之后,不等我回答,她就自问自答,“我现在的法,是真正的正法,藏蕴天地造化、最原始的自然玄机,所以才会有一份盎然生机,所以你才会感觉活力充分、身心愉悦。” 高小八冷哼一声,手里掐着一道鬼法,寻找着能抢手救人的机会,口中道:“胡说八道!” 胡小翠也被生气,更不回应他的话,她的声音变得更缓和了,看着我的眼睛缓缓地道:“你不觉得很舒服吗?那是你身体的本能,为什么要抗拒呢?你的认知才是错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扭曲了,现在的人心中都被私欲和偏见填满。你应该入我道中,受我点化,回归正道得见真实世界!领受我的法度,从此踏入真途,可好?” /97/97455/28586977.html 第一百四十八章:真道 胡小翠的话,似乎是真心邀请,听不出半分的虚情假意。 这时高小八忽然插嘴:“说的天花乱坠,还不是想让小柳子给你们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你倒是虔诚,不也是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给人当爪牙?” 胡小翠淡淡看向高小八,语气仍是娇柔的,回答他之前一问:“做爪牙?那你可错了,世人皆以偏见视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嘴里说一套,嘴里做一套,虚伪至极,污秽不堪!入我道中,自然也要做事,但不可弄错了,做事不止是为我,也是为了他自己啊。他若入我道中,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件事,他帮我,便是帮自己。我是在收徒,可又何尝不是请他‘加入’。” 高小八可不吃她这一套,在登龙山时,他就是对抗着鬼门不断往生反复:“算了吧,说的好听,你们干的事却依然是将活人拖入死境。从此无法投胎,不死不活!与其说这些,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拉他入伙,是看上他什么了?真就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没看不起你的话?” 胡小翠又笑了一声:“不死不活?又错了,那只是临时的一种状态罢了。终有一天,我们会得到永恒不死的生命。至于看上他什么了……咯咯咯,我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被世俗的观念束缚着,太可惜了罢了。” 说着,她的视线重新转向了我:“考虑的怎么样了?你的心中有一种正的信念,这很难的。可惜根上就是‘错的’,现在还来得及,回到真正的真道正途上来。” 我没说话,只冷冷盯着她。 胡小翠无所谓的表情,道:“你受我挟持,现在觉得是坏事,将来却会明白,我是为了你好,会谢我。我说了这么多,嘴巴都有些干了,愿不愿受我点化,你总该应我一声了,哪怕只是一个字呢~” 说到最后,她声音妩媚动听,简直像是小女人在撒娇似的。 我没再思索下去,心里的意念未变,开口真就一个字:“进!” 刹那间,我张开了黑狱。一阵天旋地转,我和胡小翠、不远处的高小八一同被纳入到了漆黑、阴森、威严的黑狱公堂之中! 胡小翠的劲力特殊,应该是从鬼门八煞眼邪物而来,能潜移默化地更改别人的认知与坚持。任谁被她制住都没能力反抗,还会因为她的言语与鬼门的力量陷入自我怀疑与认知扭曲中。 但判官袍又是怎样的存在? 判官维护阴阳,主掌轮回,上到人类妖物、下到鸟木虫鱼,一视同仁,真正公正!世间万物,正因判官存在,而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冥冥之中,自是养成了一道‘正’的意气! 身着判官袍,我每一日都被淬炼着身体与心性。在短暂的梦幻迷离之后,我很快就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而胡小翠的手一直搭在我身上,只要我一动念头,她立即就会被带进黑狱里边。道不同,不相谋,我不想去讨论她的真道对与错,可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黑狱一起,高小八立即跟入。 胡小翠根本不曾想到我能挣脱她的束缚,也没想到我身上还会藏了一座监牢!我一进黑狱,立即从她手上挣脱,出现在了上位。 一身黑西装陡然变化,宽袍大袖、暗红大判,判官更袍! “你是判官?”胡小翠眼睛瞪圆了,满满的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高小八已经进来,抬头便是一道重术。鬼术早已聚力有一段时间,此时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轰隆隆一击直攻胡小翠的头颅。 胡小翠立即避闪,但仓促之间,哪里又躲得掉?一声惨叫,左手、左臂乃至左边半个身子都被轰碎成了渣! 当真是碎裂了,可是碎是碎了,却不见有血光。就像先前断手一样,伤口泄出的是一片五黑诡异的光,实在是诡异的厉害! 但接下去发生的更是诡异的厉害,被崩碎的血肉并不落地,等高小八鬼术力量耗尽,刚刚怎么碎的,此刻又怎么聚了回来。 碎了的半边身体重塑,胡小翠看上去无恙,只是身体上多了许多黑色的伤痕纹路。 我和高小八都很惊诧,难道真是不死身不成? “没想到你会是判官,人间的判官,实在让人讨厌。”胡小翠看到判官袍之后,脸上显而易见闪过一丝厌恶,“不过我不讨厌你,你真不考虑一下,脱下这身狗皮,踏入真道吗?” 她问的恳切,我也用实际行动回答她:“阳世,我为人办事,替鬼申冤。阴世,判官主持轮回,维护阴阳。所作所为,不敢贪功,皆为上上之正!你却叫我入你的道?” 啪! 惊堂木一敲。 “八恶人卸枷去锁,于老爷拿人!” 牢笼之中狞笑声声,八个穷凶极恶之徒磨刀霍霍而来。他们手中以有了兵刃,罪业变得更强、力量也更为的凶猛。 八恶人可不会跟胡小翠说什么,见面便是动手,动手便是不死不休!高小八也同时介入,手中鬼法连出,抢攻! 胡小翠举剑相迎,迈起右脚向我一迈,又想故技重施。 但此刻身在黑狱中,黑狱即判官袍,判官更袍,鬼袍加身的我即是黑狱,又怎么会被她‘拘’到身前呢? 法术无用,反而是被一柄短斧砍中肩膀。胡小翠叱喝,反手而击,八恶人单打独斗并不是胡小翠的对手,即使一拥而上也还差了不小的距离。 但还有个高小八,鬼术频频,花样更是不少。一手阴风化长链,有型无质,将胡小翠绑缚。在对手一剑冲出后,又双手抓出把鬼头大刀,狠狠向对手斩去。 铛铛铛,搏击声激烈无比。 这时,黑狱高空中一声吼啸,那吼声沉闷惊人,叫人心神震荡,心生恐惧之意。 只见一头睚眦扑了下来,直取胡小翠而去。这是黑狱的意气凝聚而成的,从来都不曾显过威、动过手,今日竟然被胡小翠给引了下来! 睚眦咆哮,直取胡小翠。胡小翠又何曾见过这般凶狂异兽?一时间乱了方寸,被睚眦一掌拍落,打的形体又碎了半边,还要再做凝聚,却听一声大吼,重重黑气乌光被吼声震散。 胡小翠先前称判官袍为‘狗皮’,还想收现任阳世判官为第一。此时睚眦咆哮,何异于酆都崔二爷一声大笑,笑她不自量力,笑她大言不惭! 原本胡小翠凶猛,我还担心高小八和八恶人制服不了她,此刻睚眦兽显威,力挽狂澜,我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同时也有句话不吐不快:“这不过我一座黑狱,一道意气就打的你狼狈不堪。想收判官入你门下,用嘴说的么?” 眼看大局已定,我心神一转,离开黑狱。 心神两立,一道留在黑狱监视后续,一道就回到了外界,关心小三爷那边的状况。 白家野仙与小三爷斗的旗鼓相当,交手到现在,双方都没有找出什么大的破绽。可是这时候,白家野仙显然有些稳不住了,心态出了岔子。 “你……你把小翠带哪里去了?为何我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白家野仙语气紧张地冲我问道,手上的剑招有些乱了,被小三爷几下抢攻。 黑狱隔绝天地之外,大门一闭,自成法度体系,白家野仙自然是察觉不到半点气息。 “死了。”我随口编了句瞎话。 但白家野仙不知道,他顿时尖叫了起来:“不可能!我和小翠受真道法度,不死不灭。她不会死的!你一定是想了什么方法将她困住了,没关系,我挖开你的肚肠,救她出来!” 说话间,我听到噹噹几声响,像是逼退了小三爷的银枪,紧接着一股锐风扑面而来,腥臭扑鼻,让我本能地感觉肌肤、皮肉都在发紧! 我强忍着没动——实际上也他妈的躲不了。 而随着噗嗤一声,白家仙‘啊’地一声惨叫,接着是当啷一声,剑落地的声音。黑暗中终于亮起一团火,小三爷的手指尖点了一团幽绿色的火,拖着不知死活的白家仙,蹙眉问我:“真死了?” “还没有,不过也快了。”我松了口气,对小三爷实话实话,然后向地上的白家仙努了努嘴,“他呢?” “不好杀,暂时封住他的行动。妈的,看见样貌还真给老子吓一跳。”小三爷挠着头,嘴里骂骂咧咧。 我听他这么说,也有点好奇,只是现在还不是好奇的时候,点头道:“先把他关进黑狱,回头再收拾。” 小三爷也同意,随后开黑狱,上枷上锁,关入牢房不提。 没了人阻挠,我和小三爷很快找到了地下室中最为独特的那一根石柱,按李全风的笔记本中描述,周身环绕黑色火焰似的纹路,邪物应该被封在当中。 我正寻思着该怎么做,忽然小三爷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也不知道有多大的气力,他妈的直接把整个柱子给蹬裂、蹬爆了! “你拆家呢?”我有点傻眼,我还担心这玩意是承重柱,不敢乱来,没想到小三爷直接整了这么一手。 /97/97455/28586978.html 第一百四十九章:偏见 小三爷一脚踹爆了那根柱子,同时耸耸肩道:“紧张什么?既然里面放了东西,八成就是空心的。空心的玩意儿做承重,这栋楼也撑不到现在。” 听到这番颇有道理的话,我还真有点被他说懵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来。 果然,柱子里面有一处空洞,刺骨阴风裹着煞气呼呼地往外冒。能看到这里面放有一尊佛像,我还认得,那是大愿地藏王菩萨的神像。 想到在棺材里拿出来过不动明王尊的佛像,这里又看到一尊大愿地藏王菩萨的佛像,我在心中将八煞眼的情形不想,喃喃自语:“大慈大悲大愿大行大智,五大菩萨,佛陀的不动明王尊,难道八煞眼中尽是这些藏传佛教的阴轨邪物,用作镇压?” “这东西,怕是也有一道邪术。”有过上次的经验,小三爷不敢再随便伸手去拿了,手上握着银枪,做足力气就往佛像上捅了过去。 我也没拦他,虽然有点不敬吧,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就听当地一声,银枪戳到,小三爷突然眼睛一瞪,噔噔噔退了好几步,手上的枪差点脱手飞了!而那大愿地藏王的佛像也从空洞里弹了出来,并未受损。 佛像一离开,那石柱好像瞬间承受了磅礴大力一般,霎时间碎成齑粉,浓烈的阴煞气乱窜,犹如火山爆发一般! “糟糕!喷出来了!”小三爷吃了一惊。 我心里也是一紧,同时灵机一动,匆匆用判官袍下摆将佛像一裹。小三爷也回过神来,一把拎住我的领子。箭步向外冲去,就像拎小鸡似的,两人飞快掏出地下室,反手把大门关上。 小三爷咬破自己的食指指间,在门上画了道蹩脚的符篆。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老惊讶了,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平时考试总交白卷的学生,突然期中考试考了个及格似的。 “艹,你这啥眼神啊?”小三爷画完符篆,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洋洋得意地道,“这道符是专门用来封阴气用的,花了我好几百。” “咋?”我挑眉询问。 小三爷洋洋得意:“我跟你说,那天我和大宝去吃烧烤。路上遇到一人,挺有眼光的,说一看我啊,就是修仙的奇才!你说是不是有眼光?我可是仙家。我觉得这人啊说不定是个隐世的高人,然后啊,他说跟我有缘,就卖了我一本符篆秘籍,就五百块!” ……这个智障。 我忍住骂他的冲动,二话不说,拉上小三爷,撒腿就跑。 果不其然,那道血符屁用没有,汹涌阴煞之气一涌而出,眨眼间将我和小三爷都吞没在内!八煞眼的每一个都是阴煞聚集之处,一眼被破,便如海口决堤。 所幸这阴煞汹涌并不具备杀伤力,来到大天地中一段时间,就会消散在世间。 被阴煞气流的大潮席卷,我顿时感觉浑身都宛如坠入冰窟般,手脚都要冻僵了。这是活人对于阴气的自然反应,许多人去到乱葬岗、火葬场这些地方会感觉到温度很低、手脚发凉,那都是因为阴气过重,压制了人身阳火。 但是,我同时也感觉到穿在身上的判官袍在不断以我的身体为战场,吸纳着不断涌入进来的阴气,鲸吞牛饮一般,进来多少它便吸走多少。 若非如此,我的肩头阳火早就被如此凶猛的阴煞气给扑灭了。 感觉到判官袍传来的一丝‘欢愉’,原本想要马上开启黑狱躲进去的我,一咬牙,将小三爷先送进黑狱中。 自己咬着牙坚持在阴气的潮汐之中,哪怕是有判官袍不断吸走阴气,我依然感觉周围体温在不断下降,身体的阳气在被丝丝缕缕地抽走。 直到再也坚持不了,我才打开黑狱躲了进去。 黑狱门一关,隔绝外界。我就像是寒冬腊月从冰冷河水中解放出来,浑身回暖了一股热流。 这股热流同样来自判官袍,吸走了大量阴煞之气后,判官袍的颜色变得红艳了一些。转化为一股暖流,由下腹而起,流转全身。 最后来到肩头,让虚弱下去的阳火又旺盛了起来。 判官袍自有护身之能,化阴还阳,理冥息调阳气。 我一进黑狱,就领受了判官袍传来的一道冥冥灵犀,盘腿而坐,放开身心,心神两立,任由判官袍在我体内经脉中折腾。 一道心神留在体内关注判官袍的工程,另外分出的一道心神就去找小三爷和高小八他们了。 此时的小三爷、高小八都在不远处围观着威风凛凛的睚眦。那头猛兽为黑狱之意气,龙头虎身,一只爪子压着已经被打回原形的胡小翠,就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仰着头颅。 八恶人难得老实,就在睚眦旁边。 小三爷嘴里啧啧称奇:“早就听说过龙生九子,虽然没见过真的,但能看到一头意气化形的也算一饱眼福。诶,小柳子,它算是你这监狱的牢头了吧?你试试看,能不能命令它?” 我思考了一下,笑着说:“如果把黑狱当监牢,黑狱意气化成的睚眦,称之为牢头不假,但它也肯定是崔二爷设下的法度。我算不上是它真正的主人,不过……可以试试。” 人都有份好奇的心思,我也是年轻人,少不了那份跃跃欲试。 走上前,直面这头凶猛异兽,免不了有点忐忑。睚眦对别人基本上不予理睬,见我上前,它那双铜铃似的眼睛有了些焦距。 被这么双铜铃似的大眼盯上,加上睚眦的赫赫凶名,我也有点紧张。 传说睚眦弑杀,好勇斗狠,龙生九子,属它最为凶悍。 见它眼中并未露出敌意,我稍稍放心,然后指了指它爪下摁着的狐狸,抬头看着它问:“能把它交给我吗?” 睚眦似乎可以听懂,抬起了自己的爪子,但也没再留在黑狱中。纵身一跃,又恢复了如意如气,似有若无的状态。 睚眦一走,小三爷挺高兴:“这还挺听你的话啊,别让它走啊,再叫下来。” 我没搭理他这浑不着边际的要求,翻了个白眼说:你当是你家佣人呢? 众人围拢一看,地上的狐狸被一团浓浓黑色包裹,连着皮毛都已经泌染成漆黑。高小八说,有睚眦加入之后,胡小翠很快便落败,但她的不死身确实棘手,在没有弄清楚具体原理的情况下,杀不死她。 此刻睚眦一走,胡小翠修持的鬼门扭曲黑色法力又开始修复她的身体。我皱起眉头,她的法持很古怪,超乎狐媚妖孽,精灵鬼怪之外,连高小八和小三爷的见识都看不出具体名堂。 但我绝不相信有什么不死之身。 念头一动,催动黑狱的法度,在胡小翠身上落枷上锁。判官袍的法度与鬼门的法力可以说是水火不容,枷锁一落,胡小翠身上升起的黑雾顿时消散许多,胡小翠也跟着醒了过来。 她看了眼我,此时眼中早就没了平和,只有怨毒之色,再看到小三爷时突然激动:“你、你,白郎呢?我的白郎呢?你把他怎样了?!” 胡小翠说话时,皮毛褪尽,变成人身。那副光头方脸,没眉毛,一身黑纹仿佛男人般的样子,着实把小三爷吓了个踉跄。 “你……男身女声,是个阴阳胎?”小三爷脱口而出地问。 胡小翠面露狰狞,要不是身上被枷锁束缚且早就被打散了一身元力,恐怕早就冲上来了。 “什么阴阳胎?”我没听说过,轻声地问。 小三爷这时也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用压低的声音说:“阴阳胎是我们仙家之间的叫法,就是说有两套东西,被视作怪胎。不管是哪家哪门里出了个阴阳胎,基本都是被视作怪胎长大,会被孤立,家族也不会为他们撑腰,任其自生自灭。我也只是听说,没想到今天见到了两个……” 听到小三爷这么说,我也是大吃一惊。本以为胡小翠只是长相问题,没想到…… 在人类的社会里,有时候也会有畸形的胎儿诞生。大部分的父母都会在他们诞生前,选择扼杀于腹中。即便是幸运的出生了,却也恰恰是不幸的开始,因为他们的怪异,会在周遭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在社会中饱受异样的目光、甚至刻薄的羞辱。 傲慢与偏见、孤立和欺凌。 胡小翠依然紧紧盯着小三爷,我替小三爷做了回答:“没死,还活着。” 听到这五个字,胡小翠像是大松了一口气,有些失魂落魄似的嘴里喃喃:“没死就好,白郎活着就好……”说着话,她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把胡小翠和八恶人分别关入黑狱牢房,我和宋大宝、高小八、小三爷围坐成一圈。我拍了拍宋大宝的肩膀,关心地问:“大宝,怎么样?” 宋大宝憨厚一笑道:“没事,好着呢。刚刚你们说的我都能听见,柳哥,八煞眼现在就拔掉一个,就这么麻烦,还剩七个该怎么处理啊?” “这里一破,别的煞眼必然是有了防备,想打出其不意,难。”高小八也如此道。 我点点头,认同他们的说法。可要怎么处理,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也许可行的想法。 /97/97455/28586979.html 第一百五十章:不好办 八煞眼的布局让我想到登龙山事件中也是有玄龙丝进行链接,一处破,处处破,法度被破,反噬本身。 既然登龙山时的风水局如此,八煞眼的布局没理由能各自独立。也许可以想办法寻到最关键的脉门,一举突破。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小三爷他们,宋大宝拧着眉头说:柳哥,想法挺好,可…咋实施啊? “看龙盘,寻风水脉这种事,也就胡家那女的行,我没那本事。”小三爷手搭膝盖说的也很直接。 我手里转着两样出马契,一个是灰红毛的尾巴,一个是狐狸的指甲。可惜这指甲并不是小蝶的出马契,况且小蝶性格我行我素,现在上哪儿找她去?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李全风找出来的三个煞眼给破了,总能找出些线索来。”我道。 我们也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黑狱太醒目,感觉外边的阴煞之气流通逐渐减弱之后,高小八回到袍子里,我勉强动念把宋大宝和小三爷送了出去。 判官袍吸收了大量阴煞之气后,在我身体中进行一番开筋辟脉,我自己暂时没法动弹,只能心神两立,把黑狱收缩到板砖大小,由宋大宝拿着。 这样一来,我也勉强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象。阴煞之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然而周围安静的厉害,看不到有任何出来查看轻狂的人。 鬼门降临,似乎将表面的世界沉入了深深夜色之中。 我们要找的第二个阴煞眼,是在小区东侧的喷水兽石像。那东西既然堂而皇之的摆在外边,极有可能没有阴鬼邪祟看守。 事实上倒也确实如此,只是没想到那个喷水兽石像本身就是一个阴鬼邪祟! 当小三爷他们靠近准备仔细探查一番的时候,突然那石像就‘活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对小三爷发起猛攻。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物之中,石像若是雕刻惟妙惟肖,日久天长吸收日月精华,也是可以成精的。 这种通常被划分在‘精怪’这一类里。 可是这种精怪通常也要经历漫长时光、且得有非凡机缘才能开智。这喷水兽能有多少年?算它三五十年都他妈富裕! 因此小三爷根本没防备,冷不丁被喷水兽狠狠打了一击。小三爷可不是一般人,第一时间披坚持锐硬抗了下来,又好好花费了一番功夫,这才彻底解决掉了那头喷水兽石像。 从被打碎的石像里边,我们找到了第三尊佛像,这次是大慈观世音菩萨像,堂堂救世大菩萨都被用作了邪途,镇压在这等地方。 一样的石像被取,阴煞之气涌出,我动念将黑狱打开,众人藏入其中。 我问小三爷:“你怎么样?” 小三爷从宋大宝身体离开,面露痛苦色:“不太好,他奶奶的。被偷袭打了一下重的,现在内息有点乱,要是再来一个厉害的,怕是不好对付了。” 听到这话,我是眉头大皱。小三爷的脾气我了解,他是什么话都往满了说的人,如果只是一点伤,他绝对满不在乎地说没事。 现在他会说自己状态不佳,多半就是已经伤到了根基。 想到这,我动念取出一部分香火交给小三爷,让他去炼化。虽说这并不能疗伤,也多少可以应应急。 小三爷这次没矫情,接过香火就去一旁盘坐炼化吸收去了。许是知道我们现在身在虎穴,他这个‘顶梁柱’如果倒了,我们剩下人的处境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当小三爷持印入定,开始炼化香火的时候,我和高小八、宋大宝开始商量接下去的对策。 高小八炼成了金身童子,算得上一个战斗力,但也只有他一个,那万万不得行。倘若是碰上两个以上的厉害角色,怕是当场就得交代。 每到这时候,我就忍不住感叹,出马人当到我这份上,实在是少见。手下的兵马人手,他妈的永远是处于不够的状态,可真是日了狗了! “先找地方休息吧,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地方已经被人布局多年,我们也没本事一晚上就把它们给拆了。”高小八提出建议。 我也点点头,无奈同意道:“也只能这样了,一切,等小三爷恢复再说。” 之后等待许久,等阴煞之气泄的差不多了,我又把高小八和宋大宝放了出去。现在能看到的自家人只剩下了高小八一个鬼,宋大宝多少是有点紧张。 此时天色以近黎明,只是因为鬼门的影响,檀香府小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还有漆黑。 我们是准备再去门卫室去做休息,想要离开这里,并不容易。外边已经被封锁,极有可能是有关部分的人,为了防止身上带着污染的人把鬼门污染带出去。 其实这对我来说,有些古怪在里面,他们不进来,我可以理解。鬼门的认知污染和影响,目前来看只有判官袍可以抵挡,如果不能保证不被污染,进来再多人也是白搭。 可他们只是在外边拉开隔离,这算怎么回事?不解决问题,这得隔离到什么时候去?难道j先生真就这么信任我,觉得我能一己之力来完成整件事? 我暂时还没想明白这件事。 而在回保安处的路上,经过一个小花园时,高小八突然出声叫住了宋大宝:“等等。” 宋大宝本来就有点紧张,赶紧站定,低声问:“怎么了?” 高小八手指向前一指道:“有人。”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似的,他又补充了两个字,“活人。” 这时候出现活人,那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宋大宝立即往那看去,真就看到黑暗中有一人正从地下水道的井口爬出来,模样有些鬼鬼祟祟,出来之后,就将井盖移了回去。 那是地下祭坛的入口,除了我们几个和以死的李全风外,还有别人知道那个地方? 这个人身份不一般,高小八立即想要偷偷跟上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对方警觉地很,身边还有好几个孤魂野鬼护身,高小八倒是不怕,但是免不了被发现。 “算了,不要打草惊蛇。”我劝住了他,看来这个檀香府里,也并不平静。 /97/97455/28586980.html 第一百五十一章:钱嘉嘉失踪 我们这边不想打草惊蛇,可对方也毕竟不是傻的。一夜之间,连续两次的阴煞气大潮,八煞眼被破掉了两个,布置八煞眼、守卫其中的邪祟之物又岂会没有察觉? 天还未亮之际,高小八率先发觉了阴魂的搜索探查,并且不可避免地酣战一番。 就像登龙山时一样,鬼门未开时,里世界沉于现世的背面,让檀香府看上去与别处无异。但当鬼门开始,被留在鬼门中不得解脱的孤魂野鬼们便也开始游荡。 对方以檀香府为猎场,展开的围剿。 我们自然不能再去保安室连累别人,高小八没法拿着黑狱,需要宋大宝在外边。但宋大宝本身是阳身人,一天之内多次被仙家、阴魂上身,对他的体质影响甚大。 也因为这样,高小八没有选择上他身,而是用自己金身童子修练得来的如意身与追寻而来的鬼兵鬼卒们游斗。 终于熬到了天明,随着鸡叫一声,天下白。 鬼门散去,阴魂鬼兵也随之消失不见。高小八累的够呛,一回到判官袍中,就领了一道香火,到林巧旁炼化休息去了。 小三爷也还没醒,全力疗伤,都很急迫。 我和宋大宝也是同样,都很清楚,这平静是短暂的,若是不能把整件事解决,等夜幕降临,孤魂野鬼还会再临。 而那些有关部门的,也是不近人情,根本不会放人出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判官袍已经完功,我的身体可以动弹了。此时每次一呼一吸,都能感觉有股冥息在全身游走,所到之处,十分的舒服。 “这算是通了气息,虽然还很粗浅。”林巧能出声,只是不能出战。感应到判官袍和我身体之间的互动之后,开口说道,“冥冥中自有联系,这件袍子真是宝物,无形中它可以慢慢增强自己。” “你恢复的怎么样?”我问林巧。 林巧微微笑了笑,还是很虚弱:“碎鬼身的影响哪儿有那么简单恢复?能有你的判官袍给我保住魂魄,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要想彻底恢复,有香火相助也得要一个月左右吧。” 我无奈地说:“现在这情况,咱们可不一定能撑到一个月以后。” 林巧也不说话,也像是说了两句乏了,闭上眼睛蜷在香火里休息。 即使不能炼化吸收,在香火里待着对阴魂来说也像躺在软床上一样舒服。 我将心神收回,分一道投入黑狱,去照看小三爷。自己和宋大宝则摸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坐在小公园的长凳上,寻思着该上哪儿去弄顿吃的。 折腾一夜,别说小三爷和高小八,我和大宝也早以是精疲力尽。要不是肚子饿的不行,这会儿坐在椅子上就能睡过去。 “柳哥,饿死了,能叫外卖不?”宋大宝是从来一天三顿,顿顿不落的主。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东西进肚,还被上过两次身,实在有点遭不住了。 我还了他一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还外卖呢,这环境,谁能出去?省省吧,回头我给那个劳什子j先生打个电话,外面的怎么说也是他的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给他办事吧?” 这么一说,宋大宝也来了精神,连连点头说:“对对对,让那孙子给咱送些烤腰子过来,我们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得好好补补。不能给那孙子打白工,那不成大冤种了?” 其实给j先生打电话,我也只是临时冒出的念头,但再这么一细想,宋大宝说的也没错,确实是这么回事。 干出马的,干活不收钱就算了,咱不能往里面搭钱啊! 还好手机还有点电量,我想好说辞,给j先生打去电话。电话嘟嘟两声,很快接通,传来j先生的声音:“喂,柳先生,听说你昨天在檀香府闹出了不小动静啊。” “听谁说的?”我立即警觉起来。 然而j先生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谈,直入主题地问:“找我有事?” “嗯,你也知道小区现在被封了,我们也没办法出去。外边都是你的人吧?给你干活,吃饭这件事,你是不是该负责一下?”我盘算着该怎么给这老小子敲一笔竹杠。 没想到,j先生不急不缓地说:“肚子饿了,想吃饭?别急,现在是……七点三十三分,大概再两分钟,就该到了。” “什么就该到了?”我问。 “到了就知道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再见。”j先生语调很轻松,卖了个关子,挂断了电话。我准备好了的话没能说出来,硬是给憋了回去。 “咦?小柳先生?” 兀自郁闷时,忽然我听到一个疑惑的声音,还有些熟悉。扭头看到是陆阿姨,她们家就住在小区,会遇上她,并不意外。 但陆阿姨看上去神情匆忙,见到我们立即走了过来,甚至没来得及问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坐着:“小柳师傅,宋师傅,你们啥时候在这里的?有没有,有没有看见嘉嘉啊?” 我连忙振作精神,安慰道:“陆阿姨,我们坐这儿有一会儿了,没看见钱老师啊。怎么?钱老师不见了?” “她…她昨晚上出门了,到现在都没回来!”陆阿姨声音带着哭腔和紧张,焦急地说着经过。 原来陆阿姨今天早上起床叫钱嘉嘉出来吃饭,虽然不知道真实原因,但小区封了嘛,也没事干,姑娘家又年轻贪睡,睡个懒觉也是正常的。 但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陆阿姨这才觉得不对劲了,赶紧开门进去,这才发现坏了,人不见了。 他们家有一个冲着门的监控,看了监控她才发现,在凌晨两三点左右的时候,钱嘉嘉穿着睡衣,一个人好像丢了魂似的,一步一步走出了家门,并将门重新关好。 当时从视频里看到这一幕,陆阿姨心里马上就是咯噔了一下,知道,坏菜了,这又是出事了啊! 她这才火急火燎地奔出来,到处找,都快急疯了! “凌晨两三点出去的,还穿着睡衣,这都过去六七个钟了,这人能去哪儿了啊!小柳师傅,我求求你,你一定帮我想想办法,找找嘉嘉,我怕她又出事啊!”陆阿姨是真的慌了,抓着我的手不断恳求。 之前钱嘉嘉丢魂,已经把她吓了一次。这次更邪性,整个人都没了! 我一边安慰她‘别慌,兴许就是出个门’,一边脑子里飞速运转。 凌晨两三点?那不就是我和小三爷刚刚破除三号楼地下室煞眼的时间么? 难道那个从地下水道井口钻出来的,是钱嘉嘉? 她难道和那个势力有关? 我当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一阵心悸。 我和大宝会到檀香府,牵扯进檀香府鬼门事件,追寻原因,就是因为钱嘉嘉丢魂。 如果说这件事幕后就是钱嘉嘉有意为之……那我们不就真成了纯纯的大怨种了? 但冷静下来细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聊胜于无。理由也很简单,要不是我和小雨上黑石冢去索要魂魄,这会儿她没准还在肖当家手里呢! “陆阿姨,您先别急。这样,我们去门卫那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出去过。只要钱老师没出这个小区,咱总能给她找着。”我说道。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插嘴进来:“不用去了,我问过,没人出去过。” 说这话的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高个男人,满脸风霜,戴着一副墨镜,背着一个用黑布裹起来的长条,一身黑衣。 除此之外,他手上还拎着个袋里。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让宋大宝的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俩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人家的袋子。 没出息那样……我鄙视地白了宋大宝一眼,顺便擦了擦自己嘴角流出的口水。 一本正经地冲对方点点头:“张先生,好久不见。” 来人是先前在登龙山时见过一面的赊刀人,自称张先生。一双眼睛看不见,然而眼盲心不盲,似乎别有修持,能知道外界的一切。 “柳先生,巫山一别,别来无恙?”赊刀人将拳一抱,说起话来还是那么半文半白的,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习惯。 “电话里说的,就是你?”我问。 赊刀人点头:“j先生提的是我,并且让我帮你。当然这些,也都是给你们的。” 我心里踏实了,总算有关部门还不是作壁上观,派了个人手来。赊刀人,说实话我不太熟悉,在东北阴阳行里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人。 但对方既然敢上登龙山,敢进檀香府,自然有两把刷子。这样的帮手,现在是多多益善。 “是帮助,还是监视?”我意有所指地问。 赊刀人咬了重音:“是帮助。” “那好,现在就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我说着,转向一脸焦急状态的陆阿姨,“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个很厉害的阴阳行中人。如果钱老师真的是因为一些…比较邪性的事走丢的,有他在,一定没问题。是吧,张先生?” 我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但也没把这位赊刀人压倒,人家稳稳当当就接住了,微微一笑:“我想先去事主家中看看,是否有问题,一到便知。” /97/97455/28586981.html 第一百五十二章:赊刀人 对于赊刀人的手段,不得不说,我是十分好奇的。因为赊刀人很神秘,传说他们到了一个地方之后,将刀赊给别人,但不会收钱。 他们会留下一段预言,等到预言成真的那一天,赊刀人就会回来取走自己的费用。 从这一点上来看,说他们有看透未来的能力也丝毫不为过。 不过对陆阿姨来说,张先生是不是赊刀人并不重要,只要能找到自己女儿的行踪就行。去陆阿姨家的路上,我和宋大宝随便对付了几口张先生带来的吃食。 有烧烤有腰子,显然是给宋大宝准备的。让人怀疑,j先生是不是早就有过调查。 到了陆阿姨家中,赊刀人不疾不徐地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铃,三次擦拭。每擦拭一次,那镜面都更亮一分。 世界上总有几样没用的东西,比如秃子的梳子、瞎子的镜子,因为根本用不上。此刻我眼前却有个瞎子正拿着一面镜子,兀自的孤芳自赏。 “咳。”我不得不干咳一声,化解尴尬,“张先生,怎么样?” 赊刀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咒法,拿着铜铃在房间中转悠。对方不肯细说,我追问也没用,就和宋大宝站在了一旁等候。 “有了,跟我来。”一炷香的时间后,赊刀人忽然开口,收起铜镜,举步就往外走。我可太好奇了,这什么都没干,拿面镜子四处照照,就知道人在哪了? “我这面镜子是‘穿山甲’从一个汉代古墓里挖出来的,物久通灵,有摄影拘形之用。”许是感觉到我的疑惑,一边走,赊刀人一边简单的解释了几句。 我纳闷,问:“那铜铃,我和大宝也看着,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赊刀人闻言,得意一笑道:“这是我这一系阴阳行中人的手段,赊刀人,眼盲心不盲。而柳先生和宋先生是以肉眼观摩,自然无法看清。” 听到这里,我没忍住撇了撇嘴,换了个好奇的问题:“这镜子叫什么?挺值钱的吧?” “武帝照蛊镜。”赊刀人说出五个字,语气平淡却压抑不住的得意。 我一听也是吓了一大跳,武帝,又是汉代墓里挖出来的东西。不会是……那个刘彻吧? “史料记载,汉武帝晚年刚愎自用,因一场巫蛊之祸,株连数十万人。堪称,有史以来,朝堂涉及阴阳行的第一大案!”赊刀人证实了我的猜想,“这面铜镜,据说就是经历过那次事件,由古时前辈为武帝制造,探查身边是否有巫蛊为祸之人。当然,传说不可尽兴,但我请人鉴定过,这是汉代的古董这点,是不会有错的。” 说话间,我们到了楼顶的天台处。这里那风是呼呼地吹,因为八月份了,加上我一宿没睡,西北风一吹,还真有些打哆嗦。 “钱老师在这儿?”我紧了紧衣服问。 赊刀人没回答,快步走到了天台边上,弯腰捡起一样东西——一片灰褐色的羽毛。 平常鸟类的羽毛,若是脱落了,能有手指那么长短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可这片羽毛,足足有一只手掌这种大小! 羽毛的主人得有多大?简直不可想象! 我看到羽毛的第一时间,眉头就拧起来了,心里浮出一个猜测,看向身边宋大宝:“这不会是……” 宋大宝看起来憨憨的,但绝不是真笨,懂我的意思,疑惑地摇头道:“应该不会吧……他折腾这个干啥啊?” “干啥…吃饱了闲的,要真是,看我怎么削他。”我嘟囔着说,心里想的这次的钱嘉嘉失踪,别又是黑石冢那位肖当家搞出来的手笔。 赊刀人并不知道我和宋大宝在嘀咕些什么,他似乎也没打算问,拿出铜镜又照了照羽毛,手上掐算一番,嘴上道:“失踪的姑娘曾来过这里,似乎……差点坠楼。幸好有人救了她,这羽毛是救她的精灵留下的。” 听到赊刀人这番话,算是彻底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测。真正心里一紧,钱嘉嘉半夜上楼顶来……跳楼?这怎么可能。 若说肖当家危急关头把她救了,这点我倒是相信,那人去哪儿了? “他们在哪?能找到吗?” 赊刀人点头道:“可以试试。”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纸折的鸟雀,往手里一捏,口中再念几句法咒。 只见一团白气飞起,化作一只小鸟。小鸟再分,变作两只,再分变作四只,不消片刻,已经变出上百只,各自飞去。 之后赊刀人十指结扣翻转几下,捏印施法。片刻之后双手分开,左手自右向左抹过双目、右手则从上而下拂过鼻、嘴。 赊刀人这次双目玄光一绽,看向铜镜,这次铜镜就此变了颜色,高楼、公园、人群诸般景象飞快掠过铜镜表面。 我和宋大宝都忍不住凑近去看,惊讶地对视一眼,心里就俩字:神了。 “这技术,比那啥v 都厉害,现场直播啊。”宋大宝嘟囔道。 我翻了个白眼,数落他道:“没见识了吧,这叫航拍。回头哥给你买个无人机,也给你过过航拍的瘾,那玩意儿先进,好用。” 就是挺贵,质量好点的,好几千一个。 还不禁造。 又等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赊刀人身体抖了几抖,法术撤散人从入定中醒来。 “有点头绪,不过不确定在不在。西北角有个仓库,那里有一股强盛的气息在尽力遮掩着,也许是那个救助钱老师的精灵。”赊刀人说。 我一听他说的那地方,眉头随即皱起。 李全风花了两年时间查出来的三处煞眼位置,昨天晚上被我们几个端掉了两处,还剩的一处就在西北角仓库里边。 赊刀人这时也说钱嘉嘉可能在里面,这老小子不会是故意耍人,说是找钱嘉嘉,其实是故意引我们去破煞眼吧? “张先生,我们现在是在找钱老师的行踪,对吧?” 赊刀人愣了愣,似乎不明白我这一问的由来,点头道:“那是自然。” “那如果遇到危险情况,张先生是不是也会出手相助?”我问,这种事关性命的事得先说清楚。 毕竟,我们和他并不是很熟。 赊刀人笑了,点点头道:“自然是全力以赴。” 听到想要的回答,我一点头:“好,大宝,请神,咱去仓库。” /97/97455/28586982.html 第一百五十三章:又见肖当家 东西都是现成的,香烛贡品摆上,宋大宝唱起搬兵诀,把高小八请到了身上。这次高小八上身之后给他捆了个死窍,也就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要跟人动手,这样方便点。”高小八解释道,然后眼睛还顶着赊刀人看了看。当时他们没有照面,可也听说过。 让陆阿姨在家中等消息,我和高小八、赊刀人一起去仓库那边看看究竟。赊刀人的本事我也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他在找人这块确实能耐,但动起手怎样还不好说。 有个小八在旁搭手,再不济还有我和判官袍里藏着的小三爷兜底,这就是我的打算。 一路无话,我不知道该和赊刀人说什么。试着套关于有关部门的情报,总被闪烁其词地避了过去,甚至是直接说‘您还是问j先生吧’,这样搪塞。 不过从赊刀人的用词和语气中,不难听出j先生在他们这些人中的地位并不一般,很尊敬。 一路来到临近西北角的位置,这里人迹罕至,因为早就废弃了。风水中也把这里称之为释艮位,是一个地方阴气流通而出的方位,也因此,一靠近这里,似乎连阳光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变得有气无力。 光线显得苍白,阴影就更浓厚了。 忽然高小八和赊刀人都停了一步,同时皱了下眉头,继而对望一眼,西北方向气意震颤激烈,显是有人斗法正凶。 还不等我说什么,判官袍先有了反应,一股来自心底的厌恶袭上心头。 判官对万事万物绝对公正,只有在对待会混乱阳世的鬼门扭曲时才会有这样的躁动。袍子鼓动,冥息震荡,显出丝丝怒气,再明白不过的意思,前方有人正以鬼门扭曲之力施法。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高小八立即抢上前去,赊刀人慢了一步——拆自己背着的长条,露出一把黑色长柄的乌刀。 这把刀一出现,便明晃晃地叫人害怕,我只是看一眼都觉得起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提前准备,免得动手时拖沓。”赊刀人说着,扛着刀追上高小八。 扛着这种铁定是管制刀具的家伙到处走还没事,不愧是有关部门的人。 我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赶紧跟了上去。临近了仓库,就见仓库门大开,能看见十几个野仙乌泱泱地,向其中一个白影围攻。 那白影左突右冲,各种招架,口中呵斥。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打的十几个野仙也没法逼近他身旁,正做困兽之斗。 再看那十几个野仙,各个是施展着鬼门扭曲之力的手段,只是与胡小翠他们相差甚远,并没那么神奇,显得鬼气森森,丑恶不堪。 “看来是那边的,干碎他们。”我指着十几个乌泱泱的野仙喝道。 赊刀人还真像他自己说的,是来给我们帮忙的,听了我的命令后这才动手。 高小八本就阴魂,赊刀人眼盲心不盲,都能看清那些野仙的位置。高小八不用多说,双手各掐一道鬼术,强势地介入到对方酣战之中,各有一道十七八米长、有型无质的阴锁向那些野仙锁去。 待抓到对方之后,再运起另一道鬼术,阴锁上幽绿色鬼火道道,将对方点燃起来。彻彻底底地炼化的魂飞魄散,点天灯! 这边有人介入,那白色人影压力骤减,他扭头往我们这边瞥了一眼。看到我后,那双眉头就拧在了一起:“谁要你来多管闲事!” “肖当家,钱老师在哪?”我可没功夫陪他打嘴炮,直入主题地问,“你把她藏起来了?” “呸!我是来救她的,早知道你这般没用,当时我就不该听那狐狸的,把她的魂魄交还给你们!”肖当家骂了一声,怒目圆睁,反手向一个野仙狠狠打去。 对方也不知是个什么精怪,被他一爪子给拍碎了脑瓜。形体碎裂,一股股黑气散发出来,没救了。 这可是真正的鹰爪功,绝对正宗。 这时野仙中陡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怪笑,有个野仙从后向肖当家偷袭过去。但就在这瞬间,一道无以复加的凌厉刀气绽放,一刀直接将那怪笑的野仙斩成了两段! 出手的是赊刀人,这一刀,不但把野仙砍了,也把我们几个都砍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忍不住盯着他看,心说这爷们可够牛逼啊! 赊刀人扛着自己的乌刀,动作霸气但单调,就是一刀接一刀,一刀砍出收回再砍出一刀,动作重复,却一刀必斩一个野仙,一刀必有一个邪物惨叫碎裂! “这人…哪儿来的?”肖当家也有些不自在了,他刚刚可还被这群野仙围着,难以突围,甚至有些岌岌可危。 怎么换了这个凡人,跟水果忍者似的? 我定了定神,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咳,肖当家,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手下,张一刀,耍的一手好刀,你不是觉得我没什么本事吗?要不你跟他练练?” 正自‘挥刀砍瓜’的赊刀人往我这里转了下头,虽然眼睛是瞎的,可我总觉得他眼神好笑玩味还有点‘你继续编’的意思在里边。 我知道他姓张,但他的名字从未跟我提起,叫什么张一刀自然是无从谈起,是我瞎编的。但是我清楚肖当家的脾气,如果不能压压他的气焰,这人就不懂什么叫‘好好说话’。 肖当家面露怀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没有‘反驳’的赊刀人,心里信了七八分。他也有自知之明,摇头道:“哼,我可不找死。我不一定打的过他,但我接不下他的刀,人厉害,那刀至少也养了得有上百年,已经有刀魄在里边了。” “肖当家,好眼力。”赊刀人赞了一句,并和高小八联手,干掉了最后一个扭曲野仙。 这些野仙的道行比不上胡小翠他们,但扭曲的程度似乎更甚一筹。悍不畏死,只是要将我们拦在外边。 仓库里边有什么,值得这么拼命? 清理掉了所有拦路的野仙,我们继续往里走。这个仓库并不大,而且已经废弃多年,陈旧无比,各种各样的遗弃物堆砌的到处都是,而其中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在仓库里边,居然摆放有一口棺材。 棺材的周围被画了古怪、古老的阵法,还有繁杂神秘的文字。相同的文字,我在地下水道和死去的李全风身上都曾看到过,其中的意义不明,还有七支燃烧剩下的蜡烛,将棺材围住。 “钱老师呢?”我问肖当家。 肖当家没说话,手里折扇一收,抬手就要去开棺。我让高小八做好警戒,赊刀人也被刀站在一旁,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立即就可以砍出凌厉一刀。 然而肖当家一把将棺材掀开后,却眉头一皱,难以置信地说:“空的?怎么会?” 我们听到这话,也围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棺材确实是空的,里面并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可是上下都有些奇怪的痕迹。 “你们看…这像不像是…有个小棺材被放在里面过?”我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询问几人意见。 但我忘了自己身边就没有正经意义上的‘正常人’。 没看到钱嘉嘉,肖当家显然是心乱了,根本没心思看棺材的痕迹。 赊刀人无奈笑了笑:我看不见。 还是高小八比较有主意,直接从宋大宝身上下来,自己躺了进去。他的阴灵模样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往里一躺,和那道棺材内部的压痕长短一致。 而且出乎意料的,高小八躺进棺材后忽然表情一僵,有些出神。接着,他忽然流眼泪了。 “这棺材里,躺过一个女孩。”高小八回到宋大宝身上后,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我躺进去的时候,感应到了一丝她留下的灵犀。那个女孩当年就是死在这里的,但有人用邪门法术保住她的魂魄在尸身中,一直将她停在这里。” 出乎意料的信息。 听到高小八的话,我脑子里当时就嗡的一声,想到了一个名字:刘小英。 /97/97455/28586983.html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线生机 刘小英,刘有节的六岁的女儿,一年半前突然坠楼死在废弃仓库中。死亡原因被鉴定为意外失足,但李全风认为与鬼门的污染有关。 “摆在棺材里的小棺材,这是湘西那边传过来的养尸法。”赊刀人缓缓道,“这样做需要一口百年以上的老棺材,配合复杂的术法,可以为童棺中的尸首养出一丝生机。古代曾有达官显贵家中孩儿早夭,用过这种邪法,妄图逆天改命复活孩子。但最终结果最好的也只是养出具行尸走肉,想凭着这一丝生机复活,是痴人说梦了。” 我缓缓点头,脑子想着在檀香府发生的事,想到刘有节之前问过我的问题,忽然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名字:“仙砂还魂箓!” “怎么?”赊刀人追问,《玄君七章秘经》对他来说,同样敏感。 我没有立即解释,拔腿就往外走:“走!去刘有节家,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的本意是,去刘有节的家中将他揪出来,好好问问情况。但现在看来是没那个闲工夫了,钱嘉嘉失踪,生死不明。 刘有节带走了棺材里的小棺材,小棺材中可能藏着他去世的女儿。如此种种相互联系,我不禁又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总不会…真的在考虑复活女儿这件事吧? 可刚出仓库,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就皱了皱眉头。 高小八和肖当家不必多说,一个是阴魂一个是仙家,自有本事在身。赊刀人眼盲心不盲,而我依然是托了判官袍的福,眼界不同,看到的景色也截然不同! 我看到的是,天空中的千丝万缕。 一道道细线自天而降,牵住了这小区中的每个人、系牢了檀香府中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是‘气机相牵’,莫说凡胎肉眼,就是普通阴阳行里的人也极难察觉。 不难想象的,整个檀香府,成千上万的人、所有一切皆被气机牢牢锁住,只待法术成形或时机一到,檀香府立成死域! 杀机催命,这种夺命手段见所未见! “要命了。”赊刀人抬头说道。 他说的是实情,字面上的意思:要命了。 肖当家面沉如水,还是对钱嘉嘉失踪的事耿耿于怀。至于小区其他人的生死,这位肖当家并不放在心上。 “这种浩大之术,也是鬼门的影响?”高小八语气惊诧,艰难地问。 我摇了摇头,喃喃道:“不知道,赶紧走,去刘有节家。” 我们几个不敢再做停留,现在线索直向刘有节,就先从他家入手。 我们通过询问茫然不知发生何事的小区居民,得知了刘有节家的地址。房门紧闭,叫也不开。 “我来!”肖当家二话不说,狠狠一脚就将门踹的四分五裂。我收回看向赊刀人的目光,嘴角发抽地看着肖当家土匪进村似的行径。 赊刀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回来之后略微镇定了一些。他说:“我联系了人,外边的事,j先生会派人处理。也许有拖延的方法,不过他让我转达柳先生,时间不多了,此地因八煞眼而成型,摧毁整个污染源才能一了百了。” “嗯,我知道了,先进去吧,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我点点头,心里也是烦得很。 进门一看,里面布置的像个灵堂,不久前应该有老人过世,还能看到摆着的遗照,看那照片上的老人,确实是那天上身钱嘉嘉的老太太。 老太太名为许芳梅,是刘小英的奶奶。自从那天将她从钱嘉嘉身体里赶出去后,从此也就不见了踪影。 几个仙家阴鬼到处去找线索,我按照习惯,先给去世老人上三柱清香,然后才是去干别的事。忽然我一脚拌在了旁边一个烧火盆上,差点把里边的纸灰给倒出来。 这可是挺邪门的,我也不是那么不小心,怎么就踹人家火盆上了呢? 这时火盆里有几张没有烧尽的纸,引起了我的注意。将它们拿出来看来,上边残余的部分能看到些复杂的图案和神秘的古文,这些文字和图案,正是仓库里地面上画着的。 这时赊刀人在书房里也有了新发现,他手摸着一面墙出神,然后抽刀,咔地就是一道,墙皮撕扯掉两斤墙白还劈出来一个藏东西的暗格子。 里面就存放着几张古旧的纸张,页面已经发黄、发脆似乎一碰就会碎。 高小八和肖当家也闻声而来,大家伙一人拿一张纸,粗略看了看。根据上面的内容,我的心里立即咯噔一声:这是关于《仙砂还魂箓》破解出来的一部分内容,记录着如何利用以有的仙砂将逝者召回,还魂复生的邪术! 仙砂还魂箓中有云:一灼之火能烧万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道能冥万物,物亡而道何在? 蜣螂转丸,丸成而精思之,而有蠕白者存丸中,俄去壳而蝉。彼蜣不思,彼蠕奚白?庖人羹蟹,遗一足几上,蟹已羹,而遗足尚动。是生死者,一气聚散尔。不生不死,而人横计曰生死。 有死立者,有死坐者,有死卧者,有死病者,有死药者。等死,无甲乙之殊。若知道之士,不见生,故不见死。人之厌生死超生死者,皆是大患也。譬如化人,若有厌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为妖,不名为道。 计生死者,或曰死己有,或曰死己无,或曰死己亦有亦无,或曰死己不有不无。或曰当喜者,或曰当惧者,或曰当任者,或曰当超者。愈变识情,驰骛不已。殊不知我之生死,如马之手,如牛之翼,本无有,复无无…… 其中阐述的玄机道理高深莫测,在古老页面上记述的详详细细,若是不明所以之人,一定会将它奉做仙经。 我接触过《玄君七章秘经》引发的事件,但还是第一次见到秘经确实的文本内容,再看了几段和应该是刘有节从文本中破译出来的内容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他保存下了女儿的魂魄,用养尸法养住一丝生机,利用《仙砂还魂箓》要复活他的女儿! /97/97455/28586984.html 第一百五十五章:八太公 《仙砂还魂箓》为《玄君七章秘经》中一篇残卷,不愧是有鬼神莫测之能。能让死去多年之人,借一丝生机复生,这在别的古经典籍中简直想都不敢想。 将全部纸上的内容看完,肖当家看到了两个字:献祭。 若要让逝去之人还魂,仪式中还需要一个祭品。用作复生的代价,被献祭给《仙砂还魂箓》中隐晦提到的某个未知存在,取悦那个存在,借以得到生命的诞生。 “那个孙子,老子活剐了他!”肖当家脸上表情怒不可遏,一掌拍碎了一张桌子,一时间震的沙尘四溅。 我说:“现在先找人要紧,八煞眼的位置还有六处,要等天黑之后鬼门开启才能找到了。现在主要是钱老师那边……有了,也许是在地下水道的祭坛那里!” 现在可以肯定,刘有节是知道地下祭坛的存在。那么昨晚上从地下水道的井口爬出来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听到有能找的地方,肖当家当先忍不住,举步往外闯。但我们几人刚下楼到门口,天上轻飘飘垂下来几条悬丝落下,每人一条,落到我们身上。 赊刀人没直接动手,像在观察。悬丝落在我身上,判官袍为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有杀伤力。我没说什么,高小八也没去动这悬丝。 只有肖当家,毫不迟疑,一把将悬丝扯断,轻易地很。 但还没走出十步,又一根悬丝落下,轻飘飘地牵在了肖当家身上。 这次他猛一皱眉,倒是没再去扯断它,他也察觉出来了。这是一道法术的气息牵引,看似有型实则无形,只是将所有在其范围中的目标锁定,待法术发动起来,这道气息就会引来厉害的杀法! 届时,有一个算一个,能不能顺利活下来只能各凭本事。 “这檀香府,人可有不少。”赊刀人蹙眉道,“少说数百,多则数千。这道法术若是发动起来,生灵涂炭,天大的因果。” “你也别琢磨了,鬼门的存在扭曲阴阳,还怕会背上因果么?”高小八道。 赊刀人摇了摇头,轻轻叹息。 “你们对付的了吗?这个邪术。”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这种邪术见所未见,打从我开始接手堂子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么声势浩大的法术。 赊刀人只说了两个字:“能拖。” 能拖一时是一时,能不能破解掉这道关系着檀香府所有人的邪术,就看能不能尽快拔除掉剩下的八煞眼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领受到一道冥冥中的灵犀。有什么人正通过出马窜的窍在找我,我手往腰上摸,狐狸指甲在微微颤动。这让我心中一喜,连忙摘下狐狸指甲,闭上眼一下下的在眉心处摩擦。 直到感觉有些发红发热发烫了,一道意念变得强烈。我伸出右手,轻轻一捻,从空气中接住一团小小的火球。 火球微绿,温顺异常,不做挣扎。 片刻之后,火球自动消散,又隐于空气中。 赊刀人称赞道:“好精巧的手段,出马人果然有独特之处。” 我接到火球同时已经接到了藏在其中的话语,那是胡小蝶的手段,她以狐火传出消息,通过出马窜窍过的联系,向我传来消息。 我刚接到的消息是:檀香府东南角有土地庙,来土地庙相见。 言简意赅,我心里高兴。胡小蝶一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下好了,她也在这里。且以她对风水的了解,在邪术发动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找出剩下的煞眼,也并非不可能! “你们先去地下水道那里,小八你认路,带他们过去,如果钱老师在那里就先救人。我去土地庙见小蝶,张先生,你就和他们一起吧,如果刘有节真在那,肯定少不了一场恶战。”我对几人说道,至于肖当家那我管不着。 赊刀人本意是和我一起的,听我这么看重地下水道那边,也不多说什么。 伸手从兜里掏出那面武帝照蛊镜递给我,并教了句口诀,然后道:“现在这里并不安全,知道你有出马人的本事,但还是小心为上。这面镜子你带着防身,一般的阴鬼直接照,要是碰到厉害的,就拿它抡上去,铜的,不怕碎。” 一面武帝照蛊镜,价值几何?赊刀人说借就借,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接。这东西接手里,说实话,有点烫手。 这上了年头的东西,那是有灵气的。这面古铜镜究竟是不是传说中汉武那面,谁也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物件,有年头,值钱。 赊刀人没容我推辞,一把将铜镜塞到我手里,拱拱手,快步追上肖当家的步子去了。 我只好把镜子往兜里一揣,在路边小区布局示意图上找到土地庙的位置后,小跑着往那去和胡小蝶见面。 李全风调查到的情报中有写到,原本那个土地庙是在小区正中,也就是现在十字路口的那个位置。后来开发商在将这块地皮盘下来后,将那座香火十分不错的土地庙迁到了东南角,另起一座。 虽然名义上是保留下了,但香火也大不如前,甚至本小区都没有多少人知道,檀香府里还有座土地庙存在。 土地庙人迹罕至,看上去也早就荒废了,就一间屋子,里面摆放着慈眉善目的土地公。我小心推开吱嘎怪响的半扇朱门走进去,环视一圈黑漆漆的小庙,开口喊到:“小蝶?你搁哪儿呢,我来了。” 可让我意外的是,显身相迎的并非是胡小蝶,而是一个穿着黑袍、眼神有些邪狞,头发两侧乌黑、头顶一道银白的威武老人。 那老人身高起码得有一米九,我乍一看被吓了一跳。再仔细看这黑袍老人,发现他之所以有些邪,是因为一个男人长着一双狐媚眼,那能不邪么? 看他显身时那气场,我心里顿时警惕起来,这个黑袍老人实力绝对不差,光是被他盯着看,我都感觉身上在一层层地起鸡皮疙瘩! 黑袍老人手捋下巴短胡须,开口问:“你是出马人?仙缘倒是不错,与我那贤重重孙儿胡小蝶,怎么称呼?” 听到黑袍老人开口是这么一句,虽然有点摆姿态的老气横秋,但我的心放了下来,原来是胡家的长辈,难怪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鬼门扭曲者的独特气息。 我笑着先按着规矩给黑袍老人拱手递烟:“我是出马人,辛苦老仙家下山峰来红尘,先抽根烟解解乏。这里条件不齐,回头一定把酒菜贡品给您老补上。” 黑袍老人也没客气,是野仙都好抽这一口,接过香烟,手指一搓就把烟点燃了,接着呲溜一口,一根烟就到了屁股。 “呼……你这小辈倒是挺懂得孝敬,老夫是胡家长白山那一脉的,按辈分,小蝶得叫我一声八太公。辈分明摆着的,可不是我冒充,你既然和小蝶同辈,也叫我一声八太公就好。”黑袍老人呼出一口烟气,先是把辈分给捋清了,接着才转回说正事。 看来这位胡家前辈以为我出马的是小蝶了,自顾自地排了辈分。我也不去纠正这位便宜冒出来的八太公,只等着他说狐火传讯的事情。 原来胡八太公在胡家中辈分也属很高,因为一重修练卡住关节,最近百年一直游历天下寻求领悟。胡八太公与她感情不错,曾封了一道自身几成功力的法身给她,这次胡小蝶就是动用了这道法身。 “小蝶她是胡家小辈中的奇才,风水一途,少有出其右者。这个什么狗屁八煞眼,着实废了她一番心血。她现在重术压身,我是她八太公,就在这里为她护法。把你叫过来一见,也是小蝶的意思,有老头子给你压阵,你就撒着欢地干去吧!” 胡八太公大袖一摆,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97/97455/28586985.html 第一百五十六章:雾隐恶鬼 难得遇到个老辈的高手,我连忙问他对天上这‘千丝万缕’的看法。但胡八太公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建议,手捋胡须道:“这道法术很大,若是发动起来,恐怕得死不少人。只是现在,邪法的威力、敌人的目的、身份,一切皆未可知,小心行事吧。不过似乎已经有人在布置拖延了……这里有我看着,等小蝶将八煞眼的风水局破了,兴许就会有些动静出来了,你去吧。” 说罢,八太公转身甩袖,又如出现时一般消失了。 我仔细看了看他消失位置的墙壁,就见那墙白都脱落了的墙皮上,画着一只浑身漆黑的狐狸,如人一般盘坐,前爪掐指诀,放在膝盖上,身后七条尾巴好像华盖一般展开,颇为神俊妖异。 似乎是注意到我在看它,画上的狐狸甚至冲我瞥了一眼! 我连忙向画上狐狸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退出了土地庙。同时,我以心神两立,分了道心神从黑狱中的小三爷处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胡八太公的消息。 在小三爷口中,那位胡八太公也已经是半个传说中的人物了,仅次于胡三太爷他们那一辈。关于胡八太公最有特点的一则传说,便是他是一只黑狐修练得道,天生九尾。 父母觉其天赋过高,怕它缺少磨砺,截去一尾。后世修行中为救一好友性命,甘愿断尾换命,再断一尾,所以现在胡八太公,仅剩七尾。 小三爷的描述和我看到的两相对比,让我确认这位确实是胡家八太公。小蝶在想办法对付八煞眼,有八太公坐镇,我自然是放心。 这边事情解决,我马不停蹄又往地下祭坛的方向赶。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小区以外的人,也挺好分辨,他们穿着制服。 赊刀人身上也有这么一件,他们是有关部门的人。 为了对付天空中降下的悬丝,有关部门的那些人也决定铤而走险了,派了更多的人进入檀香府中,进行布置,要在八煞眼被破之前,尽量拖延天上邪术发动的时间。 我赶紧是往地下祭坛那边赶,心里也是着急,不知道小八他们怎么样了。 十字路口处,井盖已经被移开,我沿着扶梯一路向下爬,途中也唤醒了小三爷,让他从黑狱出来隐在袍子里,随时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往下爬了起码得有二十多米,底下的雾气变得比先前更浓烈了许多。我大喊了几声,惊讶地发现,这雾气仿佛能吸走人的声音,我喊出的声音迅速减弱,并消失了。 “小心点。”小三爷交代,“这雾变得更古怪了,这玩意儿,怎么说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一乐,一边小心翼翼往里走,一边说道:“这对于这种鬼地方来说,怎么说呢,反而是还挺正常的。” 正说话间,我手自在雾中摸索。 忽然,手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东西,细腻光滑好像女人姣好的肌肤。这种触感让我吓的一个激灵,赶紧撤手,但雾气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女声:“咯咯咯,小相公躲什么?摸了奴家的身子,难道不好摸么?” 说话间,一只纤细的手便从雾中抓了出来,直向我胸口处抓来。那手看着皮肤细腻、如玉如脂,可指甲根根鲜红尖利,似乎能将人心脏整个挖出来! 我想也不想,立即掏出铜镜嘴里念诀,往那只手照了过去。 铜镜立即映出手的倒影,接着就听女人的娇笑霎时间成了惨叫。手臂呲呲冒烟,细腻光滑的肌肤眨眼间糜烂不堪,流出刺鼻恶臭的尸水! “妈的,一个死鬼,生前荒淫成性,死了还想吸男人阳气!”我骂了一声,抽出赶山鞭,用力往雾中甩去。 然而抽了个空,就听啪一声响,空气被抽了个空爆,然而并没有打中。那雾中鬼物早就躲了开去,发出阴冷的笑声,哪儿还有刚刚的半点妩媚? “你找死!本来想让你死前快活快活,现在姑奶奶改主意了。姑奶奶要撕烂你这张嘴,挖了你的心肝,让你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话音未落,身后已然是恶风卷起,一只留着尸水的鬼手猛地从身后抓出,一把抓向我的后心。 可她哪知道这是我故意卖给她的破绽? 就听一声冷哼,一道黄气从我的袍子后背处冲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抓住了对方手腕,同时已经一道法术加持上去,防止对手逃脱。 “给我出来吧你!”小三爷一声爆喝,猛地发力,将那雾中藏身的鬼物给扯了出来。 咚地一声,鬼物显身。一身狰狞,只有半数皮肉完好,目如铜铃、牙似匕首,乃是个山中食人的雾隐恶鬼!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种邪祟中,雾隐恶鬼属于鬼,也属于‘精’。它是山中的恶鬼,专门在山中起大雾时出没,用女子声音迷惑山中的行人或者樵夫,让他们迷失在雾中。 然后又勾引他们,心起邪念,最后带入自己的巢穴之中。开膛破肚,抽筋拔骨,将人吃的干干净净! 这种恶鬼居然会出现在地下祭坛这里,实属让我诧异。刚开始时我还没往那里想,直到这雾隐恶鬼被镜子照出真实模样,我才想到这种可能。 因为雾隐恶鬼在古代传说中,大都也是被人奸污后死在山中的女人所化,所以她们心中怨气都对男人而来,而本身尸体也不会彻底腐烂,在山中成了这种精怪。 小三爷这时已经和雾隐恶鬼战在了一起,尽管伤势还未曾痊愈,他也占尽了上风。一身金甲银枪,枪芒横扫,威风八面! 雾隐恶鬼主要是靠大雾和声音迷惑人,本身的战斗力并没有那么高强,被小三爷一顿暴揍,最后几乎要被打碎。 到最后,我开启黑狱,将她丢进去上枷上锁,关入黑狱牢房之中。等鬼门破除之后,和胡小翠他们一并算账。 雾隐恶鬼被关,浓浓大雾终于也散去了。 我看到了整个地下祭坛全貌,高大、宽阔到不可思议,到处是神秘的雕文,古老的雕塑,还有不远处的肖当家、高小八,就在不远的地方,刚刚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一下来就被大雾困住了,一点方向都辨不清。”高小八见我来了松口气,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点点头,环视一圈,疑惑地问:“张先生呢?” /97/97455/28586986.html 第一百五十七章:应对 汇合了高小八和肖当家,但是不见赊刀人张先生。而且整个地下祭坛的空间远比我想象的更大,身在雾中时并不觉得,此时雾隐恶鬼被俘,雾散之后,这哪儿还是祭坛?分明就是一座地下神殿! 下来的位置正是一座高塔的顶端,顶高至少十五六米,甬道垅长繁多,四通八达,绝非在雾中时走过的那区区一条。 “我们一下来就进了雾中,相互联络不到。也许,张先生找不到我们,在雾中走丢了吧?”高小八推测道。 我点点头,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灰红毛当时就比我早下来几分钟,再回头就不见踪影,到现在也是杳无音信。 要不是凭着出马契约,我能感应到它还活着,都怕这路仙家要出事了。 而对赊刀人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过的。他就算孤身一人,也问题不大,我们即使找不到他,他见雾散了,也会回来找我们。 肖当家一直对着四通八达的通道凝视着,这时他忽然选定了一个方向,大步就往里闯,根本就不在乎我和高小八。 高小八皱起眉头,我倒是不意外,肖当家现在跟我们走在一路不过是‘顺路’,双方并无交情,当然更谈不上矫情。 他自顾自走在前边,我和高小八就自顾自地跟在后边,由他带路。这里是鬼门污染最严重的地方,即使是在白天也是如此,阴气卷动,黑暗非常。 走了还没多久,忽然肖当家大叫一声:“别挡道!” 就听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声吼喝震得空气波动,有个肥胖如鼎的浑黑大汉挡在了前边,一身筋肉强壮非常,瓮声瓮气地道:“仪式正在进行,老祖交代,谁也不准过去!” 肖当家哪能听他?眼睛一瞪,冷冷邪笑,折扇往掌心一拍,身上意气迸发,就要动手。 “先等等。”忽然高小八传音过去,叫住了他的动作。 肖当家自然是不会搭理高小八,但他还是停下了要运起的咒法。眼睛不满且邪狞地向我瞪了过来,他知道高小八会叫他肯定是我授意的。 我是有话想问:“你说的老祖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 涉及鬼门的那边势力,隐藏的太神秘了。而他们所图甚大,我十分想要了解一下他们的势力,究竟是怎么样的布局。 然而那浑黑大汉是个愣性子,瓮声瓮气地道:“老祖就是老祖,老祖交代了,不准任何人过去。若是见着有活人,是杀是吃都随我,正好我饿了,你们填我的肚皮正好。” 他说话的语气瓮声瓮气,但说出的话是没有半点和气。张嘴一吸,一吐,直接喷出一条碧绿色的水柱,水柱好像舌头一般灵活,向我们三个一起卷了过来。 判官袍传出躁动,鬼门扭曲的修持。 那水色碧绿,不知道里面蕴藏了多么凶猛的毒素。水柱一卷,更有一股吸力,要把我整个卷上去。 我也是没想到对方是个憨的,一句话没问出来,倒是二话不说直接跟我动起手来。心里正自叫苦,忽然就听肖当家不屑嘲笑一声:“现在可以动手了吧?多说两句能怎的,找打!” 说话间,肖当家的折扇一翻一抖,打出一道道剑羽。这可比林白的剑精巧多了,细看,又哪是剑羽?分明是一片片巴掌大的褐色羽毛,只是被肖当家施了手段,变得如剑般锋利、坚硬。 数十道剑羽斩出,水柱当时被截断。每一滴毒水都被肖当家的手段化了个干净,他再出另一道咒法,是逞火势,往浑黑大汉身上打。 对方躲了,他自然还有后手跟上。要是对方不躲,那就一把火烧了了事! 那浑黑大汉看着敦实,实际上也确实敦实,居然一动不动,居然双手交叉在前,就硬抗了扑面而来的火势! 浑黑大汉就像变成了一块大黑石头,挡在甬道前,承受着熊熊火势。而肖当家似乎也跟对方卯上了,眼睛一瞪,继续催动火势,明明还有一手剑羽的手段却不用。 这时判官袍里,小三爷问:“小柳子,你看他是不是傻逼?” 我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说:“是有点傻。” “大傻逼!”小三爷笑道。 就这么僵持了恒有半个钟,那浑黑汉子终于是有些扛不住了,浑身上下汗如雨下,黑气不断涌出,将他包裹,再一变,变得极为凶狂模样。 四目三口,丑陋惊人,身体扭曲九条胳膊,每只手七根手指、却没有拇指,怪物身形晃动,九条胳膊挥动、面条似的手指分别向我们抓来。 对方变了招数,这种充满亵渎气息的扭曲怪物,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幸好我们这边看戏归看戏,都各自有着防备。第一时间,肖当家手一挽,剑羽如梭,纷纷绞向对方扭曲面条似的手指、手臂。 高小八手捏诀,鬼术成法,阴锁纷纷挥出,跟一条条手指斗的旗鼓相当。 我没他们那么花里胡哨的本事,掏出准备好的镜子就照。 武帝照蛊镜可是好东西,一照一个准,呲呲地冒黑气。 那浑黑大汉变成的怪物虽然憨,但绝不笨,面条似的手指、手臂大部分都是冲我卷来的,他看得出我是这群人里的软肋,想要先把我控制了好收拾旁的。 但我手上一面古镜,打破它的企图。眼看那怪物闷哼,肖当家绞断古怪手指,剑羽飞转,诛杀那怪物本尊而去。 就在这时,那怪物身后又显出个人影来。伸手一抓,从那怪物体内生生抓出个‘人’来。说时迟那时快,怪物被剑羽穿胸,崩碎成一地碎肉,扭曲蠕动。 后面的甬道露了出来,一个人影抓着那小小墨黑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这边,脸上挂着些危险的笑容:“我还当是哪门哪派的高人,一夜之间破了三重煞眼。原来,是个臭出马的,以为手下有几个孤魂野鬼、臭鱼烂虾,就天下无敌了?是不是,有些太自大了?” “呵呵,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走上前,呵呵冷笑。这事关咱们东北出马人的尊严,我得站出来。 仔细看看对方,瘦高清秀,看着文质彬彬的一个青年人。可我知道他绝不是个活人,我穿着判官袍,对方是死人是活人几乎本能就能辨认出来。 青年人的眼睛盯着我看,像是要将我看个通透。怀里抱着那墨黑童,身后响起了一个在低声吟唱似的声音,听那声音,我立即判断出是属于刘有节的。 “钱嘉嘉是不是在里边?”说着话,我背着手,偷偷给高小八打了个手势。 青年人倒是回答的很干脆,点点头:“没错,她是个很适合的祭品。年龄,八字,与刘有节的女儿相匹配。那个男人为了他的女儿这份执着,甚至改变了认知,真是有些不可思议。我能带领他入道,算是我的一项成就,我也很期待,他是不是能更近一步。” “你带领他入道?”我问,一边踱步,用身体遮挡住高小八。 青年人有些津津乐道,笑的颇为开心:“是啊,真道永恒,破妄存真。永生不朽,归道入真!何等快活,我即入此道,又怎能独享?自然该为真道传道……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说过,玄章三十鬼?” “嗯?”听到‘玄章三十鬼’这五个字,我一怔,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恶鬼口中听到,“听说过,曾作乱人间,被六爷捉拿。三十年前从阴阳司地狱中逃出,至今仍有十八鬼在逃。” 我不动声色地讲出一些情报,这些信息,如胡小雨、龙大爷都听说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情报。而其中一鬼被龙大爷劈了,魂飞魄散。另外二鬼都在我的黑狱里,又是最近发生的,外人无从得知。 果然,那青年人也不疑有他,笑着纠正道:“对也不对,近些日子以来,不明原因,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似乎身陨。可惜可叹,未窥得真道,不得长生,玄章十八鬼,到此时连我在内,已经只剩了十五鬼。” 眼前这青年人说的慢条斯理,然后说话间逐渐透露出来的鬼气,却让我们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如临大敌! 那是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几乎同一时间都摆出了迎敌姿态,连一向自视甚高的肖当家也不例外,目光暴涨,如临大敌。 我感受最深,因为前后已经与三个玄章鬼打过交道,此刻忍不住后背凉了一片——被冷汗打湿! 先前遇见过的玄章鬼已经很强了,各个都是能和龙大爷过招持平的狠角色,眼前这个青年人甚至比先前遇见过的喜袍鬼、高个鬼、胖鬼更强上一筹! “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吧,我们玄章三十鬼,皆因一篇妙法而修成的本事。同时,也被赋予了一道本命的法术,一旦有某个兄弟姐妹死了,他们的半成修为,就会由法度赠送给剩下的兄弟姐妹。”青年人抬眼,目光冷冷,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温和,“你猜猜,我恢复到几成功力了?” /97/97455/28586987.html 第一百五十八章:玄章鬼 对方流露出自己的气息,报上自己的名号,也许只是为了要摆一摆身份,吓唬一下我们。也可能是已经发现了我们之前的‘小东西’,故意提醒我们:不要白费力气了。 在唱的几个,一起上能不能干的过龙大爷?那不好说。但论单打独斗,肯定不行,而偷袭也只会是高小八出手,肖当家没那个默契,那跟单打独斗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也许肖当家会迅速反应过来跟上,但是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几秒钟的反应时间有时候已经能决定是生还是死了。 我摁下了高小八,没再让他接着着手‘坑了再打’。同时也不解地问对方:“你既然是玄章鬼之一,有那么大的能耐,直接动手就是了,何必要再高谈阔论,弄的那么麻烦?” 青年人面露微笑,那神态模样,仿佛是在看一个懵懂无知的后辈。他就像个指点迷津的前辈,而不像之前遇到的几个玄章鬼那么凶神恶煞。 “要杀你们,我不会太轻松,可也有把握。现在还不动手,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并不是那么凶恶,你们只是不懂。”青年人笑道。 “不懂什么?”我追问。 他一字一顿地回答:“不懂,真道的好!”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好像要将整个涌动的空气都吸走似的。到最后,光线都紊乱了,一丝丝,一缕缕,变得斑驳难看。 “那个刘有节,我刚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浑浑噩噩。因为女儿坠楼而死,他心力交瘁,魂不守舍。我一路引导他找到这里,让他接触真道。”青年人缓缓地说着,“接触真道后,他想起了一切。还教了他仙经中内容,给了他复活女儿的希望,这都是真道给予的救赎。我给了他希望,而你们来此,是为了救人,为了破灭他的希望而来,这又何必呢?钱嘉嘉,那小姑娘即便付出生命,却也投入了真道的怀抱,这是荣幸啊。” “这份荣幸,你他妈自己收着吧!”一声愤怒的大吼,还没等我想明白青年人说的话的整个前因后果,肖当家已经冲了出去。 对他来说,什么真道、救人、希望算是狗屁,只要知道钱嘉嘉在里面,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这就够了! 一出手,肖当家就没有任何留手,剑羽做飞龙,裹挟风火杀向青年人。威力极大,震的甬道墙壁开裂,道道剑痕密布。 出手就是绝杀,他知道自己和对方之间实力存在差距,因此他要争一个‘先机’! 这可给我气坏了,这家伙出手不打个商量,大家一起上不好吗? “不管那么多了,小八,动手!”我气急败坏地大喊,举起古镜往青年人身上照去。 高小八早就酝酿好了一道咒法,我话音一道,已经是一道鬼术朝青年人甩了出去。同时身子一矮,腿往后一蹬,向前抢攻,双手抓出把鬼头大刀,周身阴风凄惨、煞气缭绕,似恶鬼出世! 肖当家先动手,高小八随后,我拿镜子照去补刀。但青年人的表现有些面露不屑,他先是伸出手,一巴掌拍向裹挟风火的剑龙,乌黑的黑气裹着手掌,一巴掌将剑羽汇聚的剑龙拍的散碎。 肖当家顿时遭受反噬,哇的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接着青年人又往自己眉心处一划,一道红色的血痕划开皮肉。从他眉心处浮现出一轮半月,漆黑如墨,月光一照,高小八的鬼术当时破碎。 接着青年人又抖出一块方巾,就是古代儒生绑头发用的那种。轻轻一抖,和高小八的鬼头大刀碰了一下,当即将高小八打退出去。 左耳朵泌血,一道血线向下划出道黑线。右眼充血,道道黑色血丝布满整个眼球。 高小八再没忍住,也吐出一口鬼血,身子踉跄。 “刚刚你们与雾隐鬼、墨黑童斗法,我都看在眼里,你们的本事,我清楚的很。”青年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根本不给我照到他的机会,他妈的人像会闪现似的,几步到了我的面前,伸手就来抢铜镜,“这面古镜不错,可惜你不会用,给我吧。” 话音未落,我胸口就挨了一指头,整个人好像被一根冰冷冰冷的铁棍捅进胸膛,剧痛、寒冷,说不出来的感受蹿遍全身,让我忍不住倒退踉跄。 武帝照蛊镜也随之脱手,到了青年人的手里。 他一手抱着墨黑童,一手拿着照蛊镜,轻松惬意的神情好像打发我们只是打发几只苍蝇一般随意。 “我好好跟你们说话,你们不听,非要我动手打你们一顿,你们才肯听么?”青年人一番指责,听着他说出的话,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在生死关头,就他说话这语气,让不相干的人听了还以为是长辈在责备家中不听话的后生呢。 这他妈叫什么事! 说话间,青年人把武帝照蛊镜翻转了过来,镜面朝自己,要好好看看这面古镜。嘴里自语道:“确实不错……啊!” 话音未落,陡然变成一声惊叫。一杆银枪陡然从镜子里面刺了出来,几乎扎入他的眼睛、破碎掉他的脑壳! 青年人一声怪叫,反应更快,抖手发巨力,要将古镜捏碎!他明白的很,再好的宝贝,自己要是命没了,那都一文不值! 但小三爷藏身至今,就为了一击得手,出其不意。已经出手,就不会有半点客气,张嘴一吸一吐,一股黄烟就喷了出去。 这是黄家的天赋神通,天生臭腺带来的手段。 一般的黄家臭屁也就对普通人有用,有了道行的阴鬼、仙家自然不怕。可这黄家是也修了仙的仙家,那就不一样了。 铜镜是青年人自己拿到手上的,全无戒备,又近在咫尺,被一口黄烟森在脸上,顿时感觉晕头转向,五内具焚不说,形体都快要维持不稳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小三爷瞅准机会,刺出一枪,一枪扎在了青年人肩膀上。那被他抱着的墨黑童突然惨叫一声,浑身冒黑丝消散的无影无踪。 而奇怪的事也跟着发生了,原本应该被洞穿的青年人居然完好无损。 先机以失,青年人得以喘息。只是此刻他失去了从容,面露狰狞,双眼通红,冲小三爷冷冷喝道:“你找死!” 一道乌月升起,这次轮到小三爷近在咫尺了。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他身穿着龙大爷给的金甲,挨上一道重术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还好危机关头,几个仙家反应都不慢。 肖当家一口气缓了过来,再起剑羽铛铛铛布阵,绞杀,嘴里冒血,牙齿鲜红,狰狞喝道:“别小看老子了!” 高小八也一道鬼术罩来,不是杀敌,而是救人,要把近在咫尺的小三爷给救走。 肖当家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近在咫尺的肖当家;高小八法术再精妙,也精妙不过已经升起的一轮乌月! “看宝!”这时,同样近在咫尺的我掏出一样东西,大叫一声吸引青年人的注意力,同时用力往青年人面前砸去。 几件事发生在同一瞬间,青年人对剑羽和鬼术浑不在意,只分出一丝心神瞥了我丢来的东西一眼,一道重术就要将偷袭他的人打至魂飞魄散。 可就是那一眼,让这从容的男人霎时间脸色骤变,如临大敌,怪叫一声!一脚将小三爷踹飞出去数丈远,已经成势的乌月法度一转,全力轰打向我丢向他的东西。 一本薄薄的册子,册子上写着三个让他毛骨悚然的鬼篆《缉杀册》! /97/97455/28586988.html 第一百五十九章:劝阻 《缉杀册》由六爷牵冥冥一道联系,大判爷亲手制成,关联玄章三十鬼全员。正是这一道大咒,打的三十鬼成了十八鬼,剩下的十二个也三十年重伤未愈,在阳世四处逃窜,躲避阴阳司的缉拿,一直到如今。 这本册子本身没有任何的杀伤力,这个我早就和薛判讨论过。只是上面有大判爷和六爷的法度与气息,这让我笃定能在关键时刻,对玄章鬼产生影响。 果不其然,那一直从容的青年人彻底变了颜色。来自《缉杀册》上的大敌气息,让他浑身感冒炸裂,当即有数道威力极大的鬼法捏在手中,同时额头升起的乌月已经降下一道乌光狠砸《缉杀册》。 六爷的手段,让玄章鬼刻骨铭心;大判的威名,在阴阳两界如雷贯耳! 一本薄薄《缉杀册》,引的玄章鬼郑重其事、如临大敌。 然而他想象中的惊人法度并没有出现,《缉杀册》轻飘飘地就被劲风卷飞了,甚至都不是乌月法光,只是鬼术形成时卷起的风罢了,就把凶名赫赫的《缉杀册》卷到了一旁。 青年人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心中一股怒火立即涌到了脸上,这是一种被戏耍的羞辱感,让他怒急反笑:“找死,那我成全你们!” 肖当家、高小八、小三爷和我将他围住,但没一人敢贸然动手。 我脑子里在飞快运转,寻思对策。出其不意,玩一次行,玩两次那就是傻,现在还能派上用场的东西、战斗力还有什么? 八恶人? 我起了把青年人引到黑狱里一战的念头,然而联想到对方轻描淡写能将肖当家和高小八玩弄于股掌,我又担心现在的黑狱是不是能经得起这帮人打起来的折腾。 没等我想出个切实可行的对策,混战就先开始了。三个仙家合斗玄章鬼,我捡起铜镜后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忽然我背后猛地被什么人一扯,但回头一看根本没人。 只有一根剑羽,肖当家的剑羽。 他在激战中还分出一丝心神,操纵着剑羽将我往甬道后的祭坛方向带去。 这时甬道里的冗长吟唱已经接近尾声,我明白过来,猛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蠢蛋,下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找钱嘉嘉,结果因为玄章鬼的出现和强大,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个青年人身上。 趁着三个仙家混战玄章鬼打出来的空档,我一个疾跑,借着剑羽的力道,终于再度来到了那个偌大的祭坛房间。 幽幽鬼火点燃各处烛台,原本祭坛放置棺材的位置,此刻也被放着一口小棺材。而原本的玉棺被移到并排,棺材打开着,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但有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金色面具的男人已经站在了两具棺材旁。他手握着一柄古老的匕首,双手抱握,就要刺下! 千钧一发,我闯进来的正是时候。鬼火幽幽、阴魂飘荡,鬼哭声凄厉,一股无形的意气已经在缓缓形成,仪式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他嘴里的念念有词,因为我的闯入而做了停顿。 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透过黄金面具的眼窝,我看到了一双被黑暗和绝望侵染的眼睛,只是那眼睛深处还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挣扎,让我心中一喜,也许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刘老师!你真要踏入万劫不复的那一步吗?仙砂还魂箓,不能让你的女儿死而复生!”我急中生智,竭尽全力地大吼,提到仙砂还魂箓、提到他的女儿,这是刘有节最敏感的两根神经。 如果这件事还不能挑动他的情绪,让他的动作迟缓,那别的说什么都没用! 果然,当我的吼声在空旷祭坛中回荡,已经要刺下去的古旧匕首猛地停顿了下来。他的目光透过黄金面具冷冷盯着我,那眼神有野兽临死前面临疯狂时的狰狞。 一头猛虎临死前会有怎样的神情? 此刻的刘有节便是如此,他冷冷盯着我,眼神里既有理性的挣扎,亦有绝望在翻涌! “你在胡说什么……我专研过《仙砂还魂箓》,它记载着能让死者复活的方法,你骗我,我不会信的!”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好像在于我争辩,又像是在与自己争辩。我缓缓用不会刺激到他的语调开口道:“我知道你研究过,但我见过真正的《仙砂还魂箓》,我也亲眼见过真正被所谓的‘仙砂’复苏过来的怪物,那些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复活的人。刘老师,你身受丧女之痛,对此我表示同情。可是你一定要想好,这么做的后果,是不是你想要的。” 我说着话,规劝着戴着面具的刘有节。这种语调是从东北萨满处学来的母系语调,能唤起人内心的柔软,通常我都是在面对那些惊慌失措或者心里防备极强的顾客时才会用这门技巧,此时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希望会有效果。 刘有节听了我的话,眼中的挣扎之色更加浓烈。但最终他好像还是下了某种决心般,手一抬,匕首锋刃向下,要完成最后的仪式步骤。 说时迟那时快,我抽出赶山鞭,猛地一甩。啪地一声,赶山鞭在空气中打了个响,一下子卷住了刘有节的手腕,接着猛地发力一拽,他被我拽的一个仄歪,手里的匕首当场当啷一声就掉了下去。 “嘿,让你速速动手,将人复苏再说,真不知你在犹豫些什么!”正这时,甬道口传出那玄章鬼的声音,肖当家、高小八、小三爷三打一,却被对方给硬生生逼了进来。 接着玄章鬼头顶一轮乌月放出,换了更厉害的咒法,同时还有一大群孤魂野鬼被放出,口中恭维称‘老祖’,手中各持兵器、向所有人围杀而来。 他自己一步向刘有节踏去,轻描淡写地挥手打断了赶山鞭,口中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窥见真道,入得道中,对真道虔诚,才能换得‘母亲’的垂怜。你在犹豫什么?” 他一声质问,好像直击到刘有节人心。 刘有节眼中犹豫尽去,变得冷漠又无情。玄章鬼点头,似乎颇为欣慰,手一招,匕首到了他的手中,他将之递向刘有节道:“做你该做的,为‘母亲’献上祭品,带回你的女儿,步入真道,从此永生不朽,永远在一起。你能弥补对她的亏欠,这不就是这些时间以来,你所做的努力吗?” 眼看着要来不及阻止了,突然,一团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大雾突如其来地笼罩了整个祭坛。 /97/97455/28586989.html 第一百六十章:突围 大雾突如其来,来的全无预兆。我感觉那雾前一秒还在远处,下一秒自己已经在雾中了。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看不清,比雾隐恶鬼的浓雾还过分。 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雾隐恶鬼? 我在雾里心急如焚,生怕刘有节已经杀了钱嘉嘉,完成了仪式的最后一步。就在这时,忽然我肩头一沉。 扭头一看,不禁惊喜:“张先生!你这是……” 出现在身后的居然是赊刀人,他脸上依然严肃,笑了一下道:“我刚下来的时候,发现在雾中有不少通道,有一股意识在求救。一时兴起,就去找人去了,正好回来,好像情况挺严重的,就来不及打招呼,先救人了。” 说着,他手指一指前方,又在我眉心处轻轻一划。赊刀人自有手段,眼盲心不盲,在雾中毫无影响。 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被他一划,我仿佛也能看见雾中的景象了。尽管是朦朦胧胧,一大片模糊人影,可不再像刚刚难么模糊。 赊刀人大步往祭坛方向去,我则去找到了同样被大雾弄的晕头转向的小三爷他们。找回人的同时,赊刀人也扛着个人回来了,而他的身边还有个人——扛着一口小小的童棺! 我一看,喜出望外,居然是许久不见、不知去向的灰红毛! 赊刀人去救的,居然是他! “小三爷,哇,小柳爷!”灰红毛一见我们,顿时是声泪俱下,小胖子扛着那口童棺,噔噔噔向我们跑来,健步如飞! 我也是又惊又喜,同时赶紧往旁边躲了躲,生怕这童棺再给我砸一踉跄。 “之前怎么回事,你上哪儿去了?干嘛扛着这口童棺?”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小三爷把银枪支地,对我摇头说道:“小柳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妈的在这个地方。我他妈脑子都快炸了,好像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地叫唤!” 小三爷说着咒骂了几句,这时赊刀人已经把自己背来的人交给了过来抢人的肖当家,他自己把乌刀握在手中点头道:“黄家仙言之有理,这雾维持不了多久。那邪鬼厉害,正面交手,我也没有把握,先离开再说。” 众人皆是点头,赊刀人为所有人开了雾中眼。 众人皆眯起了眼睛,孤魂野鬼落在眼中,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大片人影。 高小八和小三爷对望一眼,都在笑,一个神情便是交代了,哪还有再多说什么,小三爷在前、高小八在后,赊刀人压阵,三人结阵如叉向着真正的大群敌人杀去,走前也要先剃掉对方一部分爪牙! 才一动身形,三人忽然觉得眼角余光闪出些许光华,途中不禁转头望去。 这么一会功夫里,玄章鬼连换了几套法术,有飓风有狂漩也有犀利剑气,三尺外大雾不见分毫浅淡。 他怒不可遏,眼看一切都将踏入正轨,到最后却突然冒出一团莫名其妙的大雾! 一套套法术皆告无效,但突然有一团光芒浮现。只见六尺见方的祭坛中心,亮光浮现,好像在浓雾中撕开一道口子。 祭坛的光芒中,居然有一栋藏传佛寺浮现,层层佛光卷扬。不可思议,好像镜面一样,一栋佛寺倒立着悬于神庙下方! 所有人都惊呆了,甚至包括玄章鬼在内,亦是目瞪口呆。 “不对,不是真的。那是藏地佛庙,翠色碧落宫,在冻土高原!” 还是赊刀人见多识广,在短暂错愕之后,立即反映出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句话脱口而出,也算是彻底拉开个混战的序幕。 神秘光芒撕裂雾气,不被遮挡。所有人都被看见了,玄章鬼冷笑,眼睛仍然看着祭坛映出的翠色碧落宫的景象,好像要将这个深深印入脑海中。 手一挥,对手下众野仙野鬼就一个字:“杀!” 突如其来的变化,彻底打乱了我的盘算,无须出声招呼,小三爷银枪打头,赊刀人挥刀断后,枪芒刀气纵横绞杀,突围! 高小八深吸一口气,落足于地,施展鬼法?一步一步落足重如山,每一次拔足便是一道鬼影显身,五步之后五道鬼相,他自己也唤起有型无质的阴锁,紧随五相身后斜冲鬼群,突围! 更少不了的,迷雾之中,一道金红色的长弧!肖当家一只手护着怀里姑娘,挟剑冲刺,冲杀鬼群,突围! 刹那过后,恶鬼野仙的惨叫此起彼伏! 绮丽光华闪烁之下,一蓬蓬黑色爆碎于浓雾!雾气削弱一切、却削弱不了惨叫连连。 所幸玄章鬼的注意力都被祭坛下的佛寺吸引,并未直接加入到围杀中来。 几人全力施为,终于是冲出重围,来到了通往地面的扶手处。 “上去!”小三爷一把拎住灰红毛,嘴里还骂道,“你他妈拿什么不好,拿口棺材,生怕自己活太久,没棺材埋是不是?” 灰红毛也苦笑道:“小三爷,这不是我要扛,是这位大爷让我扛的啊。” 他指向赊刀人,赊刀人也承认,说道:“这具尸身是仪式的关键,否则那个恶鬼不会千方百计帮着刘有节复活她。” “仙砂还魂箓,到底会复活出个什么东西?”我问。 赊刀人精简地答道:“不知道。” 我他妈…… “仙砂还魂箓,根据研究,确实有曾复活过死者的记载。但是其从身体里复活的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赊刀人补充道。 说话间,几人先后爬上了地下水道的井口,只是把童棺扛上来废了不少功夫。小三爷不耐烦,想把童棺拆了,直接扛走里面的尸体了帐。 我吓唬他说:里面的尸体烂了好几年了,说不定长满蛆虫,都烂成骨头架子了。拆了棺材,你来抱? 小三爷不屑冷笑,一边冷笑一边离棺材远了些。 等赊刀人爬上来之后,小三爷和高小八联手,直接蹬塌了通道,把孤魂野鬼和玄章鬼、刘有节都留在了下边。 “跟我来,找个地方说话。”赊刀人说完,在前带路。 我们都跟在后边。好像一群败兵,老弱病残几乎占全了。 肖当家抱着钱嘉嘉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是内疚还是心疼。而钱嘉嘉也还没醒,不过呼吸无恙。 高小八和小三爷并排走着,不知在商量些什么。灰红毛扛着童走在最后边,我经过他身边时,忽然一阵毛骨悚然。 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呲呲,呲呲……’ /97/97455/28586990.html 第一百六十一章:生死各归途 走到边上,我听到棺材里的发出‘呲呲,呲呲’的声音。我心里一惊,连忙让灰红毛把童棺放下,双手往棺盖两边一扣,侧耳贴着棺材板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咋的了?诈尸了?”小三爷问。 “没准,里面刚刚好像有动静。嘶……仪式也没成功啊,怎么就活了?”我是真有些心里发虚,贴在棺材板上,我能听见里面有些动静。 诈尸我倒是不在意,可里面毕竟还封了个无辜的女孩孤魂。身披判官袍,就有一份轮回的责任在心中,一道无辜孤魂我想的首先是能否将她送入轮回。 赊刀人道:“前面就到临时的住处了,进去再说吧。” 那是一间没人的房子,里面的陈设一应俱全。赊刀人让灰红毛将棺材放在了中间地板上。拔出自己的乌刀,往棺材缝里一插、一掰,嘭地一声。 棺材盖直接被他给撬开了,一股黑气呼地冲上天花板去。 我刚将脱困虚弱的灰红毛收进黑狱去修养,并截了部分香火给他炼化。随后请小三爷去土地庙给八太公送消息,回头就看见棺材开,尸气冲起。 这种黑气是陈尸的尸气,活人吸了,至少也得大病一场。 不过屋子里的人各有各的本事,都不怵这些。我身上袍子自动过滤对活人有害的尸气,肖当家白袖一甩,挡住钱嘉嘉,高小八干脆祭出阴锁,把尸气吸收个干净。 棺材里没有东西蹦出来,排除掉诈尸的可能性,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后高小八从宋大宝身上下来,经过地下祭坛的一番激战。宋大宝的肉身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仙家下去后,他脸色苍白,甚至招呼都没打一声,倒头就睡了过去。 呼噜声响起,睡的死沉死沉的。 “没有修为,频繁被上身,阳气消耗太多。”赊刀人找出毯子给宋大宝盖上,“这一觉,恐怕得睡上一两天才能醒。对了,他是大神吗?我听说,东北出马人,仙家都是上大神的身,替人看病?” 我点点头道:“一般情况而言,确实是这样没错,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有机会再和张先生细说。现在先分析下情况吧,张先生你让灰红毛扛走童棺出来,是想破坏掉此地的祭祀,这个我可以理解。但要怎么做?把她头砍下来,我解决不了问题吧?她本来就是个死人。” 赊刀人道:“为难一具尸体?我还没那么下作。况且千错万错,错不在她,即便是她父亲刘有节,爱女心切、心防薄弱,被扭曲认知,也属情理之中。” “张先生可有好方法?”我问。 赊刀人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曾听说,出马人的手段十分奇妙。上可通天庭,下可通酆都,可有此事?” “通天庭我没那本事,不过下阴联系酆都阴阳司,我还能做到。在出马人堂口中,碑王手下清风,便与阴阳司有往来。”我先解释了他的问题,但没有接着追问,等赊刀人自己说。 赊刀人听完我的话后微微点头:“既然可以通幽冥酆都,那么……柳先生能否做到,起死回生?” “不可能。”没有半点犹豫,我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三个字。 阴阳交替,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轮回之道! 起死回生?要是出马人能做到起死回生,那这天下早就乱了! “生为聚,死为散,万物之理。”高小八盘坐着开口,声音有点奶声奶气,此刻是个七八岁小娃娃的模样,但说的话老气横秋,“生死各归途,黄泉不回头。张先生身为阴阳行中人,不会不懂这一点的吧?” 赊刀人苦笑一声:“我多少也算个修行之人,对生死二字,多少是有些参悟的。天下玄宗,南茅北马,但对死而复生皆是无能为力,也难怪刘有节会孤注一掷于仙砂还魂箓这种古之邪术。” “这种邪术,一般人不会知道,即便知道,想要得到也是天方夜谭。刘有节情况特殊,有人资助,有人出谋划策,有人特意引导,那就非中套不可。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们图什么?”我皱着眉头缓缓说。 凡事总有个理由,登龙山鬼门事件图的是九子巫女的不死玉与仙砂还魂箓。那这次的檀香府鬼门事件,那些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点不弄清楚,总有些让人心中惴惴不安,就仿佛平静海面下隐藏着一头不见真形的凶恶巨兽,随时准备将一切努力撕碎! 天上悬丝,地下八煞眼,古祭坛。 处处显露,他们图谋甚大。 但他们做的事里,有一个关键点:仪式。 仪式的核心有两个,已经被污染的刘有节,和童棺中的刘小英尸身。 当时雾中,玄章鬼护着刘有节,赊刀人和灰红毛浑水摸鱼,也只是抢回钱嘉嘉、扛走了童棺。 “仪式尚未完成,玄章鬼回头肯定还会来抢这口童棺。我想先将童棺中的东西取出,将尸首藏在别处,做一个缓兵之计。”放下那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赊刀人先就眼前的处境,出了个主意。 我们都没理由反对,甚至把女孩尸身藏哪儿我都想好了——黑狱里头。 只要我不开黑狱,黑狱就是独立与外界的。鬼袍即黑狱,黑狱即鬼袍,判官袍遮蔽一切意气,黑狱大门一关,谁也别想知道我身上还藏着一个‘笼子’。 一个专门,装恶人鬼物的牢笼。 谈话间,棺中黑气也散的差不多了。那口小小童棺中,虽有尸气却并没有尸臭,一具小小的女童尸身静静躺在里面,看神情肌肤完好如初,没有半点腐坏,就好像活着一样。 “湘西养尸法,果然有独到之处。”赊刀人感慨了一句,我也有同感。阴阳行中有传说,湘西赶尸派曾经专为唐朝皇家服务过,以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就凭这手养尸的手段,就当得起这名声。 保存尸身成百上千年不腐,这种待遇,哪个皇帝不想要? 然而保尸不腐的同时也滋生有一重隐患,那也是造就赶尸派恶名流传的原因……话题有些唠远,说回正题。 棺中的女童也就六七岁左右,眉宇长的和刘有节有七分的相似。她静静躺着,并未诈尸,而那‘呲呲,呲呲’的声响,是她的指甲在生长,刮擦童棺内壁发出的声响。 淡紫色的沙子在她身边铺了薄薄的一层,其中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溢出,缓缓泌染进女童的身体。正是这股诡异的力量,在支撑着头发、指甲的生长,改造着她的身体。 “还好开棺及时,再过段时间,不知道会被改造成什么样子。”判官袍对这种扭曲的力量极为敏感,让我也能跟着感受真切,我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假使刘有节真的完成了仪式,复活起来的也不会是他的女儿刘小英。 黑狱一开,我将女童尸身收进黑狱,托付给灰红毛好好看管。赊刀人则将仙砂收集了一些,保存好后,重新封上棺盖。 “带回去化验一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赊刀人解释着。 我刚想点头,忽然黑狱里边多了样‘东西’,我忍不住‘嘿!’了一声,投了一道心神到黑狱中去。 就见灰红毛抱着香火、瞪着鼠眼,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就在女童的尸身旁,此刻多了一道虚淡的身影。呈现半透明的状态,长相与女童一模一样,双眼睁着,懵懂而迷茫,似乎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到我出现后,她天真又怯怯地询问:“叔叔,你见过我的爸爸吗?我叫刘小英,我、我迷路了。” /97/97455/28586991.html 第一百六十二章:吊坠 小女孩是一缕幽魂,甚至谈不上是阴魂。她的双眼单纯又剔透,眼里的迷茫和不安,和许多刚死不久,还不曾明白死亡降临的魂魄一模一样。 她因为太虚弱,在瑟瑟发抖。 我连忙从袍子里截了一捧香火,将它变作件棉袄模样,披在女孩身上。我知道刘小英的魂魄被留在了尸身里,但没想到黑狱法度如此神奇,被封住的魂魄在这里也会显现出来。 “小英,别怕。叔叔叫柳家园,你爸爸是刘有节吧?我认识他。”我安慰着女孩的魂魄,小孩子的魂魄本就不如成人稳固,更何况是她这样在尸身中被困了一年半,又经受过鬼门污染的? “吼!” 这时黑狱中突然响起一声咆哮,镇狱兽睚眦从高处扑了下来,虎视眈眈,凶威肆虐,直扑刘小英的魂魄而来。 睚眦的突然发难让我大吃一惊,上次是因为胡小翠侮辱判官,这次是为什么? 睚眦霸道,传说龙生九子之中,睚眦最为不服管教。张口咆哮,要吞鬼! 睚眦显身,灰红毛怪叫一声:“小柳爷当心啊!” 一边高喊,一边怂成一团。 作为灰家仙,睚眦面前,腿都迈不开了! “退下!” 危急关头,我挡在女童身前,厉声冲睚眦兽怒喝道。 一霎那,西装换官袍,宽袍大袖,生死二字,判官更袍,威严自升! 整个黑狱随之幽森,鬼火腾腾,锁链镣铐无风自动! 归根结底,黑狱以我为主、判官袍认我为主,睚眦作为黑狱法度,即使某种意义上有自己独立的意志,也能在我全力反对的情况下违逆我的意思。 顿时,怒目圆睁的睚眦闭上了血盆大口,低头看着我,一条老虎似的尾巴在身后不断击打地面,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接着它低吼一声,纵身一跃,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睚眦退走,我暗暗松了口气。回头去看刘小英的魂魄,刚刚睚眦来势汹汹,有些将她吓懵了,哇哇地哭了起来。 我一时手忙脚乱,照顾小孩子,我不会啊!无奈之下,突然灵机一动,我不会照顾,不还有个现成的吗? 黑狱一开,我把高小八接了进来,指着刘小英对他说:“给你个任务,你替我照顾好她,别出什么岔子。” “小柳子,你把我当保姆啦?我看着小,可实际年龄当你爷爷都富裕。”高小八不满。 我心说,嘿这熊孩子。 “反正我照顾不了,你看着办吧。”我也难得当一次甩手掌柜,然后我压低声音,“现在还有不少事着落在她身上呢。” 说完,我赶紧逃也似地从黑狱中出来。把刘小英留给高小八去应付。出来一看,钱嘉嘉已经醒了,正和肖当家说着什么。 见人醒了,肖当家又开始摆出一张臭脸,非说自己是路过。 我和赊刀人也不会去揭穿他,倒是钱嘉嘉身上的某样东西,引起了赊刀人的注意。 “钱老师,你脖子上戴着的……挂饰,是怎么来的?”赊刀人戴着墨镜,一般人不注意看,不会发现他其实是瞎子。 钱嘉嘉刚醒过来,有些魂不守舍,加上注意力都在肖当家身上。也没太留意赊刀人的模样,解释说:“前天晚上收到的礼物,放在邮箱里面,说是祝我大病初愈。我看着挺稀罕,就戴上了。” 说着她把脖子上的吊坠拿了出来,那是一条青铜鱼,蛇眉月瞳,眼睛处点缀的是两颗蔚蓝色的宝石,造工精致,入丝入扣。 我看着微微一怔,有一种既视感袭来,这条铜鱼吊坠似乎之前在哪儿也看到过。 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也就暂时先将它抛在一旁,不去想了。 赊刀人的表情有些微妙,最后缓缓说出四个字:“原来如此。” 接着他起身,走向阳台窗口。我跟了出去,掏出香烟,递给他一颗,然后自己也叼了颗烟,点燃:“那吊坠,你认识?” 赊刀人接过烟,默默点起,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烟气,然后他点点头道:“认识,我有个差不多的。” 说着话,他将自己的衣领打开,手指勾出来一条吊坠。那吊坠的模样与钱嘉嘉脖子上的一模一样,他接着手指在吊坠的鱼眼上左转两圈,又转几圈,吊坠从中分开两边。 赊刀人从里面拿出一朵蓝色的小花,放到鼻子下深吸了一口。 看到那小花,我动容了。 蓝色的勿忘我。 “进入鬼门的人,只要是活人,多少都会接触到污染。保持理智,维持认知,这并不容易。”赊刀人道,“这是我们的稳神锚,锚定现实,让我们不至于迷失。” 在檀香府的‘有关部门’能有几人?除了已经死去的李全风,又有谁的稳神锚恰好不见了? 答案呼之欲出,我不禁动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李全风自己身受认知扭曲、诡异污染的同时,是怎么做到将唯一有可能保命的稳神锚取下,送给钱嘉嘉的。 “勿忘我。”赊刀人喃喃,像在替李全风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没再打扰他,陪着抽掉一颗烟后,我回到了房间里。 肖当家独自盘坐在沙发上养气疗伤,我问他:“钱老师呢?” 冷面俊俏的肖当家好像没听见,眼皮子都没带抬一下。 我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去在意这个死人脾气。听到厨房里有叮叮噹噹的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心灵手巧的钱老师在给我们这帮大老爷们拾搗饭菜。 “钱老师,你不休息一下吗?这点事,我来做就行。”我过去帮忙打下手,不说不觉得,一看到饭菜我才想起这两天就吃过一顿饭,还是外卖。 要不怎么说j先生是个黑心老板呢,请人干活都不管饭。 一直神经紧绷撑着,现在放松下来,也是真饿了。 钱嘉嘉笑了笑,熟练地打着鸡蛋:“不用了,我就感觉自己是睡了一觉,其实挺精神的。你们都那么冒险救我,我做顿饭报答一下,不算什么的。” 我闻着香气,擦了擦不争气的口水,心里想着肖当家那孙子,还能跟钱老师讲咱们冒险救她的事?这太阳打西边起来了? 还想再说两句,忽然感觉到黑狱中传来咚咚声响,我收住话头,投了一道心神到黑狱中看个究竟。 黑狱的门口处设有一面鼓,就像古代衙门告状的登闻鼓。如果黑狱里有人想找我,就会敲响这面鼓。 “怎么了?”我问,看着高小八放下鼓槌。 刘小英已经止住了哭,一双大眼睛正打量着我,有些怯怯,有些好奇。 “这孩子,她是枉死的。”高小八压低声音对我说,顾忌着不被刘小英听到,“我问她记不记得今天几号,她回答我说2020年九月,那已经是一年半前的日子了。” 枉死之人与其他死者不同的一点在于,他们是突然死去的,前一秒还是活人,下一秒就成了死鬼。这种情况下,大部分阴魂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在死去的地方徘徊,但永远找不到出路。 /97/97455/28586992.html 第一百六十三章:死因 也许是因为高小八现在看上去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情绪稳定下来的刘小英对高小八挺信任。而枉死之人通常都不会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但刘小英却有点不一样。 她告诉高小八,她记忆里的那天,自己是被一个神秘的声音呼唤到西北角的仓库去的。 在那里,走上了高处。然后,有什么人从背后推了她一下,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就像一场梦,睡了好久好久。迷迷糊糊中,总能听见自己父亲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只是梦境太深、太沉,她想要睁眼回应,也根本做不到。 这是刘小英模糊记忆中,仅仅记得的东西。 高小八对我解释:刚刚苏醒,记忆的都是死前最后的印象。记忆模糊,魂魄虚弱,慢慢才会想起更多。以前我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迷糊,后来才逐渐觉醒过来的。 “哥哥,我爸爸在哪儿?我想见他。”刘小英声音脆生生地问,轻轻拉了拉高小八的袖子,又有些怯生生地看了看我。 因为睚眦的关系,我披上过判官袍,判官对阴魂有冥冥中的威势,导致刘小英对我心中种下一道畏惧。 “这……”高小八犹豫着该怎么回答,向我递来一个眼神。我寻思你看我干啥啊,我也不能把她带出去交给刘有节啊,这节骨眼的。 “你先照顾着吧,有事再敲鼓叫我。”我试了试,没法刘小英的魂魄收进袍子里修养,也只能把她留在黑狱里。 她的尸身在这里,也许正是因此限制了她魂魄的活动范围。即使现在再懵懂,看到自己的尸体,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状态。 一时眼神黯淡下来,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我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只能手忙脚乱地把她交给高小八照顾。正要开溜,忽然灵机一动,把在鬼袍中修养的林巧给请了出来。 “怎么了?”来到外界,林巧懒懒地问,身子裹在香火里边,舒服的不想睁眼。 她用了碎鬼身的狠手后,一直就在修养恢复。跟我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她也清楚打架我绝不会叫她,小事也不会打扰她休息,因此再不情愿,她也睁开眼睛,看看周围。 这一看,眼睛就乐出七分的意气。 “妈。”高小八对自己这一世的生母是很敬重的,然后给刘小英做了介绍。 我跟着对林巧说:“你帮我照看下这个小姑娘。” “咯咯,放心。我保证,把她照顾的白白胖胖的。哎呀,真可爱呢。小英是吧?快过来,让阿姨好好看看。”林巧倒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刘小英的脸庞,亲切的嘘寒问暖。 我趁机赶紧离开黑狱,免得再被问起找他爸爸的问题。 刘小英的魂魄是个意外收获,从她残存的记忆里,我能得到一个信息。刘小英是在一年半前,被什么人推了一下,这才酿成的悲剧。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当时在西北角仓库就还有第二个人。那个人是谁?不可能是刘有节,刘有节为了复活女儿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那还会有谁? 檀香府这池子水,都到现在了,难道还有鱼没浮出来? 一道心神从黑狱收回,落入判官袍中,继续接受鬼袍冥息养神的法度,把杂念全部抛开。 我想了一会儿从刘小英这里得到的信息,这时,外边已经天色将暗。在外的赊刀人走了回来,开口只有一句话:“邪法动了。” 听到这话,我、肖当家,一起来到了外边,只见天空中的千丝万缕开始躁动。压在上方的乌云急卷,就像漩涡一样,一重一重,惊心动魄! 这种景象让我看的眉头大皱,心中不禁紧张。同样的威势与异象,曾经在登龙山也出现过,最后发生了‘天崩’,出现了吞噬一切的‘天渊’! 如果那道同样的天渊出现在省城,后果不可想象,檀香府里的所有人,恐怕一个都别想跑。 正在这时,突然,小三爷风风火火地跳楼攀了上来,甚至没等喘口气,就对众人说道:“呼、呼,来不及多做解释了。胡小蝶她以性勾天机,一梦通天找齐了八煞眼的位置,现在重术压身,一道阵图以成。但要破局每个煞眼要去一个人,这是阵旗,这是阵图!” 说着话,小三爷展开展开一张地图,正是檀香府的卫星俯视图,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地图上八个点标注的齐齐整整,包括了李全风先前找出的三个煞眼位置,让人不得不佩服胡小蝶的靠谱。 细细扫过一眼地图,再看小三爷拿出的令旗。旗上有法度,到了位置,自动成阵。 “事不宜迟,一人挑一个,入阵去。” 事情到了眼下这地步,我管不了别人,但自己这边还能动用的,我全放了出来。 养伤的灰红毛、陪女孩的高小八,刚刚回来的小三爷、j先生派来帮忙的赊刀人,加上我自己,八个煞眼够填上五个位置。 “八太公和小蝶会负责其中的两个,我去这里。”小三爷在地图上划走三个点,不容分说,抽身便走。 “我去这里。”高小八摇身一变,金身童子,拿起一盏令旗,挑了一个煞眼便走。 “那我选这个吧,离的近些,可以照应到别处。”赊刀人没有问任何问题,在高小八拿旗的同时,挑了个离他近些的煞眼,拿上一盏旗,大步走了。 看着他们挑选的煞眼,都是未曾被破的煞眼位,到了之后,少不了一番恶斗。 生死攸关,但没人去提。他们都主动承担去了这份重担,连一向怯懦的灰红毛都不例外。 “小柳爷,我…我去这儿。我灰红毛本事不济,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灰红毛并不知道剩下的三处已经在昨夜被破了,他挑选完一处煞眼,拿着阵旗的手在微微发抖,满眼的视死如归。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回来,让你坐堂。” 灰红毛离开后,面对还剩两个煞眼无人的现状,我不得不将揪心的目光投向酣睡中的宋大宝。 但这时,一盏令旗嗖地飞起,到了肖当家手中。肖当家背对着我们,一句话也没说,纵身从窗台飞了出去,如同一只大号的夜枭,无声无息地飞入夜色中。 一句话没说,也没必要说。 我目露感激,拿起剩下的一杆阵旗,卷起地图,起身要出门去。 “柳先生,你去哪儿…咦?大家怎么都不在了?”钱嘉嘉端着煮好的饭菜,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了我要出门,开口询问。 我顿了顿脚步,回头笑了笑道:“没什么,出门买点酒。钱老师,你和大宝在家里等着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那…那好吧,我热着饭菜,等你们回来,一定要小心。”钱嘉嘉不是阴阳行中的人,她看不见那些‘千丝万缕’,但她不笨,可她能做的也仅仅是等待和祈祷所有人的平安。 给我剩下的煞眼,是喷水兽石像的煞眼位置。我一路狂奔,手中阵旗微微发烫,其中由胡小蝶种下的一道法度已经在缓缓运转。 终于阵旗自动脱手飞起,我脑海中响起胡小蝶的声音:合阵相通,二十四山,山山见仙! 阵旗落下,玄法入阵。我在煞眼位置,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气力、鬼袍中的冥息在被阵旗吸走,催动起一道厉害法咒的形成! ‘二十四山,山山见仙’恐怕是胡小蝶此生修持过的,最为浩大的一座风水局。我按阵旗中传过来的声音指点,盘坐下来,一身西装更为判官暗红袍。 眼中一片片光景闪过,仿佛是同时看到了其他好几人的视野。 一片刀光斩邪魔,赊刀人入阵;三根红毛定局中,灰红毛入阵;金甲银枪立身旁,黄小三爷入阵;片片剑羽映火光,肖当家入阵;妖威浩荡似魔主,八太公入阵;鬼气重重阴锁缠,高小八入阵。 银光烁烁、青火腾腾,白狐仙子、赤足缓缓,一身法衣,剑斩群鬼。胡家小蝶,入阵! 冥息缭绕、宽袍大袖,生死前后,红袍正中。酆都大判,威严自成。阳世判官,入阵! /97/97455/28586993.html 第一百六十四章:二十四山 盘坐进八煞眼的位置,我的眼中仿佛能看到其余几人所处的环境。 小蝶的面上忽然浮现笑容,宁静且漂亮,口唇嗡动唱动无声咒言,动法、率先发动阵眼。 忽然,一只白色的狐狸从她身边飞出,在她肩头伫立片刻,跟着轻飘飘得飞起来,翩翩飞舞着向着西北的一处阵位而去,到了地方,小狐狸身体微微一震、散碎化作淡淡金光。 狐狸不见了,金光却不消散,缓缓下落沉于阵位,下一刻,仿佛火种落于油坛,嘭地一声轻响中,那处阵位金光大作,闪亮于檀香府中。 而此刻,阵眼灰红毛身边,又显出一只巨大的灰仙,在灰红毛身边流连片刻,眼睛滴溜灵动,贼眉鼠眼。 三根红毛清清楚楚,嗅闻空气后,向着小区北边一处阵位去了,到了地方、和之前小狐狸一样,化作‘火种’点亮新的阵位。 接下来,黄皮子、黑狐、夜枭、长刀、阴阳判、阴鬼,种种饱蕴灵光的光影,从各自所处煞眼位的人身边显形、出发,把小区中分布的二十四座阵眼一一点亮。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本应沉寂于黑夜中的檀香府处处仙家气息氤氲,扭曲之地、凡俗之域,转眼变了样子,庄严肃穆却不失灵妙。 我身穿判官袍,盘坐于煞眼位置。感受着身下煞眼好像要火山爆发般涌动的煞气,抬头看着胡家子弟施法。 所有阵位被‘点燃’,胡小蝶闭上眼睛,从她身上升起一只毛色青白的三尾灵狐,灵狐起身,对众人道:“我去了。” 说完,她的神情忽然轻松起来。灵狐人立站起,仿佛人一般,背负着双手,脚步轻快,三尾展开犹如华盖,向着第一只小狐狸点亮的阵位而去。 来到那阵位前,灵狐面露恭敬,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参天元山,见胡大太爷。”说着,迈步走入阵位、闭目颔首、跪倒参拜,足有盏茶功夫。 没再说半个字,转身又想第二座阵位走去。 煞眼位置中,望着灵狐所在的我,此刻状态有些特殊,一双眼睛极为敏锐,仿佛能够辨尘入微。我清楚发觉,离开第一座阵位时,灵狐身上亮起了淡淡灵光。 动作、行止和之前一般无二,来到第二座阵位前,只是这一次入位前,灵狐口中说的是:“参罡云山,胡二太爷!” 待到第三个阵位,他说‘参长白山,见胡三太爷!’、第四个阵位时他说‘参昆仑山,见胡四太爷’、再下个阵位又变成‘参首阳山,见胡五太爷’。 二十四处阵位,青白灵狐一处接一处的拜访、进驻、叩首、离开。我则看得明白,每走过一处阵位,灵狐身上凝萃的灵光便会暴涨一重、浓郁一重,待她走过十座阵位时,身后灵光以具十五六米的规模,意气风发化作一头与她一般无二的神俊灵狐。 又是十座阵位走过,十五六米的灵狐灵光凝聚不散,而灵狐的神情也愈发纯粹、通透了。 东北仙家有传说,古时仙家曾经历封神大战。存活下来二十四位仙家,劫数过后,分别遁入二十四座名山洞府中潜修、破关,不再踏入红尘。 这二十四山,便是所有东北仙家心中圣地。尽管仙家早已飞升,却都有无尽传说留下,偶尔也会下界,提点后辈子孙。 曾经长白山胡家大名鼎鼎的胡三太爷座前有一后辈,修行至关键处。胡三太爷要求其遍求法门要义,行历诸地,先后向前辈、仙师、法王等等高深学识之士参访请教,一地领一法,一参得一悟。 共参二十四山、见二十四仙、领二十四法,终于证得真知。这是胡家先辈成仙得道的心路历程,是称‘二十四山,山山见仙’。 胡小蝶在这檀香府中摆下的‘二十四山’之阵,就是由此典而来。 八煞眼各分三处阵眼,反过来利用煞眼之中积聚的阴煞气。二十四处阵眼位化为二十四座仙家山、领悟地的缩影。 此刻胡小蝶便是那前辈狐仙,以修成境,再以境重演前辈灵狐证道之途,唤请八方冥冥之力量入阵参演,凝道心逍遥、聚除魔大力! 这种事在场的也只有胡小蝶能完成,其他人,即便换了法力高深的胡八太公也不成。因为胡小蝶有‘一梦通天’的本事,正是借此,完成了勾引冥冥之力的一步。 二十个阵位阵位走完,灵狐身后灵光不再增涨,灵光化成的身影背后尾部开始缓缓蠕动起来。 又走过两处阵位,灵狐的神情净洁得几近透明了;等到二十四处阵位全部走完,灵狐背后的灵光蠕动的愈发剧烈了,灵狐却忽然笑了起来。 那张狐狸脸上洋溢着无以言语的快乐,灵狐满脸‘妙不可言’,似乎抑制不住心中欢喜,甚至还手舞足蹈、扭了扭屁股。 这个时候,阵眼方向,胡八太公的声音传来,声若洪钟,狂傲不羁:“信愿行具足,通天亦有路!” 灵狐笑容敛去了,但模样似乎悟道了一般,几乎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开口应偈:“业缘尽了脱,道果自圆满。” 胡八太公的声音忽然激烈了:“有求必应,仙威荡荡!” 灵狐脸上突显怒容,铿锵吼喝:“忏悔业障,成道路长!” 胡八太公笑了,大笑,笑的又傲又狂:“勤修身命性,笑游九重天!” 而灵狐目光重归清宁、昂首、望天,如能看穿云雾,而见天庭,字字漫长、字字清晰:“圆融通达时,自有,南天门开。” 话音落下时,便是圆润通达时,天空高处,一声狐啸响彻天地,灵狐身后灵光骤然浓缩,而等那光芒绽开之瞬,九条华盖般的长尾骤然出现! 面带微笑、目蕴仙灵,眉宇间显着活泼,那九尾灵狐似由天而来,冥冥之力引入灵光之中,不是那飞仙九尾狐,又是谁? 而那二十四处阵位,灵光闪烁得愈发耀目,煞气纷纷被炼化做灵光,聚入灵狐法身。我不懂仙家之妙法,不过我凭着判官袍、判官眼,至少能看得懂力量生灭,大阵行衍到现在,我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佩服! 东北七十七路野仙,五家正仙各有绝学,无愧是以胡家为首。 两个胡家的老仙,其中一个还是晚辈小仙,纠集几个‘乌合之众’,便能逆转八煞眼这种风水局,利用煞眼阴煞气,唤出丈六九尾灵狐法身入世,让己方实力暴涨无数,这样的阵法算得‘绝妙’两字。 灵狐转回身,对九尾灵狐跪而叩首作礼,相比之下,灵狐小得可怜,但那座九尾灵狐不因后辈渺小而丝毫轻视,同样九尾摇动,认真还礼。 继而法相仰首,抬头,缓缓向前,抬起前臂,双指如剪向着身边一根邪法‘悬丝’剪去。 即只听一道断裂脆响,震耳欲聋。 法术精妙,九尾灵狐只剪一根弦,却同断千万丝,随‘他’双指一剪,牵扯在檀香府上的所有‘悬丝’,尽数崩断。 ‘丝’断两截,下半段没了支持,顷刻化作青烟,再没什么害处了,而上一段却飘飘荡荡集结过来,千头万绪尽牵于九尾灵狐法身。 九尾灵狐全不以为意,双手合一印,淡青色业火升腾于周身,烧灼悬丝。 几个呼吸功夫,悬丝被烧灼一空,胡小蝶的法身灵狐哈的一声笑,九尾灵狐一样也是哈的一声笑,大阵第一转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仙威荡荡’,以九尾灵狐之力,要破头顶乌云,破尽檀香府压下的鬼门邪法! /97/97455/28586994.html 第一百六十五章:变故 九尾灵狐破尽‘千丝万缕’,玄法被破,空中云急急。 法阵行衍至此,正要聚力破乌云。可就在这个时候,九尾灵狐法相身上忽然传出‘啪’一声轻响,在‘他’胸口中,绽开了一道寸长裂纹。 一丈六的法身,一寸长的裂纹。并不显眼,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灵狐却面露疑惑、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又是啪的一声轻响,第二道口子裂开,于左肩,九尾灵狐的神情更惊讶了,又去看自己的肩膀。 而下一刻,千千万万声脆响,汇聚成一道闷雷般的巨声! 一响便是一寸裂纹,闷雷之下,九尾灵狐法相遍体鳞伤。小蝶的法身灵狐大惊失色,但全部不容她做什么,爆裂怪响乍起,丈六法身眨眼之间,崩碎无形。 ‘他’破了悬丝邪术,但也遭邪术反击。任凭千丝万缕,重法围攻都难伤分毫的九尾灵狐法身就此轰碎。 小蝶也好胡八太公也罢,之前毫无察觉,只知道是邪法作崇,却不知敌入的法术是如何做成此事的! 九尾灵狐崩碎,阵法被破,自小蝶、胡八太公开始,到所有入阵之人皆遭阵力反噬,一声声闷哼通过法阵,传入我的耳中,同时我自己也感觉全身骨头仿佛都被锉刀挫骨、肌肉撕裂,好像一把利斧从头劈落要将我整个人一分为二! 阵力反噬,赊刀人吐血乌刀上;灰红毛血染灰道袍;小三爷咳血于银枪;高小八金身碎;肖当家跌跪尘埃中。 胡八太公周身黑气,不见踪影。 胡小蝶法身寸裂,重回本体,霎时间青白毛发皆做死灰,重伤! 本以为大局已定,哪料到情势突变。 仅有我还算安好,阵力反噬的巨力只在我身上存在了一瞬,下一秒判官袍护主,暗红袍黯淡,将巨力化去,同时袍子也呲啦一声如裂帛,变得残破了。 若非如此,我怕是能被阵力直接反噬至死! 究竟怎么回事? 我咬牙撑起身子,第一时间向胡小蝶所在方向跑去。 所有仙家中,她受伤最重、反噬最深。 忽然清晰一声冷笑,落入我的耳中、心中,就觉得像一记重拳,轰在了我的心脏上。 随着冷笑落下,漩涡状的乌云再度卷起,万丝汇聚成潮,泼天降,又向檀香府奔涌而来。 就在这时,东北角,一声怒喝,急急一声敕令,啥时候黑雾遮天,一片大雾弥漫整个檀香府。 这片大雾来的极快,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隐约中听见一个声音,是胡八太公在说话:我是多年前一道法身,并非本尊在此。现在我把全部法力都拿出来化作弥天大雾,只能应付一时。 隐约中听到胡八太公的声音,我心中五味杂陈。 没想到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但事已至此,现在还能动的只剩了没点法力的我,而我目前能做的先找到被阵力反挫的所有人再说。 幸好,在一重重的噩耗下,也有一个好消息。那些重新降下的悬丝,现在不灵了。 ‘丝’为气机,是法术的指引,或牵于人或牵于物,每一道‘丝’都有自己的目标。但此刻这片弥天大吃大雾是胡八太公召来的法术,整片雾即是胡八太公,这些‘气机’,哪里还找到得到目标,立刻乱成了一团。 胡八太公施法,在雾中的我不受大雾困扰,紧赶慢赶,赶到胡小蝶身前,她以变回狐身,皮毛都是灰白色,死气沉沉。 我看着即心酸又心疼,沉声问道:“还好?” 胡小蝶周身裂纹密布,仿佛瓷器龟裂,听到我的声音后睁开眼,声音因为伤势而有些颤抖:“其他人……” 没有一字废话,抱着胡小蝶放进黑狱,截来香火将她包裹,交给林巧照顾。 再去找其他人,刚出小庙门,碰见支着银枪,踉跄而来的小三爷。 他受的伤比着胡小蝶也没半点轻,脸苍白目光黯淡,见我出来、似是心情一松,刚要说话,才一动口中就涌出鲜血。 “小柳子…那娘们呢……”到这份上,明明拖着伤体第一个来找人,嘴上还是犟着。 “我把她送进黑狱照顾了,没事。你也进去修养一下,稳住伤势再说。”我匆匆说着,赶紧扶住小三爷,开黑狱收人进去。 把小三爷放入黑狱,他立即看向那团涌动的香火。我一边告诉他没事,一边再截来一团香火给小三爷,让他炼化。 凭着判官袍,借着冥息,二人伤势我心里多少有数。心下稍稍松一口气,胡家仙法度本就借风水之力,反噬之力也没特别霸道,多数由所处煞眼承担了去。 胡小蝶与小三爷伤的虽重,性命无碍。反倒是煞眼因此被破,八煞眼彻底废了。 可是‘二十四山’风水局被破,暗中还有人重启手段。千丝万缕仍在,且我能看到大雾中从刚刚开始,一直有人不断地进入弥天大雾。 大雾虽能遮蔽气机,防下千丝万缕,却不能挡着人进来。 就在我救人的这一会功夫里,受鬼门影响的孤魂野鬼、还有一些野仙在大雾中游荡的不下上百。 我手上只有赶山鞭与铜镜两样东西,但比那些孤魂野鬼、堕落野仙更强的一点是,他们进了雾中便什么都看不见,而我可以在雾中看见他们。 这改变不了局势,但至少能让我畅通无阻。 第三个我找到的是灰红毛,因为所有仙家中,他的修为最低、状态最差,最后画面中看到它已经一身是血。 赶到的时候,正好有两个野鬼也摸到了这里。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黑狱,把两个野鬼收了进去,放出八恶人进行围剿,将它们斩到魂飞魄散! 找到灰红毛,他瘫在地上,一动动不了。 第四个找到的是高小八,他已经没有气力施展金身童子的法度了,法阵反噬堪比碎鬼身。 而比我找到他更快的是赊刀人,见到他们的时候,赊刀人正挥刀砍翻一个迷了心智的孤魂野鬼。 他还能挥刀,但也只能是挥那把乌刀,而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挥出刀气了。 见到我来,赊刀人感慨道:“早年曾听说过有阳世阴差,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亲眼见到。柳先生,深藏不露啊。” 他的感慨由判官袍而来,在入阵时,不但我能看到他们,他们同样可以看到我。 “这件事,不好解释。”我把高小八送进袍子里,判官袍有养魂奇效,他待在袍子里比送入黑狱更好。 “有机会再说。”赊刀人缓了一口气,重新把刀背上,并没有打算要进黑狱去,“我的本事在刀上,不在身上,你放心,我还有一定战斗能力。入阵的仙家前辈,找到了几个?” “包括你在内,已经找到了五个。八太公身化黑雾,为我们争取时间,还剩一个没到齐的是肖当家。”我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所有人,在最后看到的一幕中,肖当家以剑羽结阵,还算有些余力。 找到肖当家时,他盘坐正调理气息。我刚要往前走几步,突然被赊刀人拦住,接着下一秒,一枚剑羽嗖地就划过我面前,吓出我一身冷汗。 刚刚要是一步迈出去,怕是已经被扎了个透心凉了。 “结域自守,是个保命的好手段。”赊刀人眼盲心不盲,也是因此才能看到肖当家周身遍布的意气,‘看到’剑羽布成的阵势。 这时肖当家也睁眼了,一双眼睛就像夜猫子似的,瞳孔周围有一圈淡金色的虹膜,又锐利、又高傲,受了伤也没放下自己的身段来。 “你居然没死。”肖当家看着我,想露出个不屑的笑,不过没能做出来,“没点道行也敢入阵,我还以为你早就被阵力反噬死了。” 话说的全不客气,依然讥讽,但语气的虚弱没法掩藏。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口污血。 “靠着身上的袍子罢了。”我没有在这时候去跟他矫情,指了指身上破损的判官袍,问他要不要进黑狱去修养。 他不是我的老仙家,对我一个凡人能有那种法度表示怀疑,进我黑狱养伤更是表露不屑。 “我没事,能回黑石冢,修养一阵子,老子照样生龙活虎。”肖当家擦去嘴角血,将剑羽全部收回,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黑石冢,肖当家,倒是听说过。但你想回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听到这声音,我浑身都是一麻,后背冰凉,被冷汗浸湿。 该来的,还是来了。 /97/97455/28586995.html 第一百六十六章:目的 回头看,雾气中走出来一个青年人的身影。在仓库中没有黑雾弥漫,我们相互看得见,那个地下祭坛的玄章鬼站在了仓库口,伸出一只手:“女孩的尸首,交出来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童棺在这里了?”我一边拖延时间,偷偷给赊刀人、肖当家使眼色,一边往黑狱投下一道心神,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以为能有喘息之机,谁能料到,转眼又是千钧一发! 自己这边全员伤员,该怎么跟眼前这个凶猛厉鬼斗? 打?恐怕全员一起上,也得全军覆没。 跑?鬼门封闭,玄章鬼挡门,无路可走。 打不过,跑不了,我心里反而踏实了。心里闪过‘死’这个字的同时,我认真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褶皱拉平,把领子立好。那玄章鬼也不着急,静静看着我整理遗物,最后才说:“童棺我已经找到了,里面是空的。刘小英的尸体快点交给我,这样对谁都好。” 说话间,玄章鬼的眼睛好整以暇地扫过在场的其他人,眼中的得意,溢于言表。 我听着心里一惊,童棺是在赊刀人提供的藏身处,没有来得及扛去隐藏。现在童棺被玄章鬼给发现,那在一处的钱嘉嘉和宋大宝呢?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我压着心中的不安,缓缓地问。 玄章鬼回答道:“呵,这个就取决于你怎么选择了。我是玄章鬼,也是引路人,此起杀人,我更喜欢可以引领诸位迈入真道,接受真实的世界。” 他说的诚恳,一副悲天悯人‘我是为你好’的架势。 我深吸一口气,直入正题:“既然如此,事已至此。我们都成了你手心中的几只蚂蚱,打不过也逃不掉。那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先说说看,你弄出来千万悬丝、气机牵引,到底是什么法术,想要干啥,要屠整个小区?可犯不着这么麻烦吧,我即便是要死,总得知道,我倒霉在什么事情上。” 玄章鬼不急回答,而是反问:“我知道你是出马人。但没想到,同时你还是阴阳司的判官。要是以前,看到你这身袍子,我是有多远躲多远。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废话,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玄章鬼目中全无戾气,居然笑了起来:“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好极了。因为长久的布置,终于要有回报了,而我有幸参与这一过程,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接着他像是心情很好的,解释了一下所谓的‘悬丝之术’。 邪法布阵、千万悬丝牵扯整个小区。邪术发动后,夺人魂、夺地势,檀香府所有‘生气’都会被玄章鬼抢夺,并非化为己用,而是统统送入八处煞眼之中。 八煞眼已经被运营多年,即使此时此刻已经因为胡小蝶的‘二十四山’风水局被废,但那八处煞眼仍在。 况且在布置的时候,他们也不曾料想到,真有人能用‘二十四山,山山见仙’这种风水局来破局。 若是普通的阴煞气脉被磅礴‘生气’逆冲,立遭损毁无疑。 可檀香府下面是八煞眼,且有一道鬼门,藏蕴了诡异与扭曲之力,本身就有接驳阴阳之效,是以八煞眼中的阴煞气不会被毁,它会变化、会涨大! 法术复杂,细节无数,玄章恶鬼无意多做解释,大概说过两句后,对我道:“就这么说吧,我的这道法术成形后,地下八煞眼就会变得阴阳混杂,纠缠一起再也分不开。八处阴阳混杂之处,同样是道大咒。你既然是阳世判官,可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语气满满得意,而我也从他的话里推测出一个可怕的后果。 我心中打了个突、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阴阳撕裂!” 四个字,真正打中了玄章恶鬼的得意处,当即放声大笑:“不错!我的法术,正是要把这里变作阴阳撕裂之地!三十年前,一场莫名的浩劫撕裂了阴阳两界,让两界的壁垒变得前所未有的脆弱,包括我们三十鬼在内,众多阴世之物都是借着那一次浩劫逃出来的。好不容易,撕裂的裂缝是修复了,但现在再来一次,你觉得会怎么样?我要是将‘天渊’深处的伟大存在放入阴世,会怎么样?阴阳司的本事,我清楚,他们不会坐视不理,但想处理好,也是要伤筋动骨。那时,正是真道成长之时!等他们反应过来,晚了!” 我长出一口气,听明白了:“你这样做,好处何在?” “你糊涂了么?”玄章恶鬼只当我问了个傻问题,问这种‘傻问题’也不是心思差劲、而是被他的凶猛法术震慑了。 所以恶鬼愈发开心:“阴阳撕裂,鬼物逃窜。对世界是大害,那些阴阳司的鬼差判官,道貌岸然,虚伪之辈,能坐视不理么?” “你也可以放心,我仔细算过,以阴阳司之力。在最初三五十年、阴阳撕裂尚未真正成气候时,及时修补它不难。不过这‘不难’两字,要看怎么说了!” 阴阳司存在千万年,势力庞大实力深厚,对付这座阴阳撕裂一定能胜,但也不可避免,会因此伤筋动骨、损耗惨重。 这是可以预见的,因为三十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后果是,造成的烂摊子,直到今天,依然没有彻底收拾好。 这便是邪魔外道与阴阳司的区别了。前者做事丧心病狂,真敢放火,后者却不能任由那火烧下去、非得去救不可。 实力上,阴阳司稳胜邪魔;但做事的手段上,阴阳司却始终处在被动,此事无可破。这也是为何阴阳司即便管辖天下阴事,却无法避免阴阳大律被不断袭扰的原因。 我正色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玄章鬼笑了,有点不屑,有点不在乎:“说的不错,我佩服你的胆色。不过你想怎么做?你不怕死?” 我也笑了笑,笑的很踏实,说:“谁能不怕死?我也怕死,不过,至少我能选择自己怎么死。你……认识这个吗?” 玄章鬼看向我手中捏着的那块东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嘉靖皇帝的不死玉?你手里居然也有一块……” /97/97455/28586996.html 第一百六十七章:装傻充愣 从黄庭军那里得到的不死玉,里面封有一座完整的鬼门。而更重要的是,七爷在里面办事。 如果有选择,我绝不会把脑筋动到不死玉上。 因为之前七爷已经警告过我一次了,无常爷的警告,谁又敢置若罔闻? 死,我当然是怕死的。 但是在阴阳安泰的大事面前,我的一屋子兄弟朋友的性命面前。只有我一条命能换回这些,我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 “小柳子!别冲动啊!”小三爷在黑狱中听到我的另一道心神说了要掰断不死玉的时候,他顾不得伤势严重,匆忙阻止,“你不要命了?!咱们再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小三爷,我想过了,这是最后手段。”我冲几人笑了笑,并交代道:“待会儿七爷如果出现,不管他要不要对我动手,你们都不许出手。千万记住,不能动手。” 小三爷心急如焚,可是在黑狱里头,他根本使不上劲。我敢打赌,如果在外边,他肯定就来抢我手里的不死玉了。 而外边的几个并不明白这块小小玉珏所代表的意义,肖当家目光阴冷盯着玄章鬼,一言不发寻找能出手的机会。 赊刀人手握乌刀,长呼,长吸,以调整呼吸法的方式来暂缓伤势。他轻声道:“嘉靖皇帝曾求仙问道,希求长生,使过种种手段。这不死玉,也是其中一种手段?” 我对他一笑道:“说来话长。” “以后有机会,我有时间慢慢听你说这故事。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眼下关头,柳先生取出这件宝物,是有什么用意吧?”赊刀人问道,“其中是封了一道威力巨大的神通?还是有其他克敌之力?” 显然,赊刀人是误会了,还以为不死玉里面有什么厉害法术。 这时玄章鬼笑了,漆黑的袍子上印着半月的图案,他冷笑道:“厉害神通?犀利法术?可惜的很,不死玉里没那些东西,倒是有一样独特的东西……鬼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想找下一块不死玉呢,没想到你就送来了。呵呵呵,你放心,我不会动手抢你的。我现在很想看看,凭着这块玉,怎么阻止我?哈哈哈哈……啊!” 玄章鬼大笑,有些放肆,因为神券在握。可笑到一半突然变成了惊叫,因为就在眨眼之间,仓库中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出现的无声无息,一身的白西装,戴着顶高帽。 他黑着脸,无视了几乎挥刀的赊刀人、无视了已经出剑羽的肖当家、无视了惊叫一声,倒蹿出去十七八丈远,跟个兔子似的落荒而逃的玄章鬼。 我看到七爷那双幽幽盯着我的眼睛,心里直打鼓,手中的不死玉早就到了对方手中,被两枚手指夹着。 “见过七爷!” 不等对方说话、质问,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倒头就拜:“七爷多日不见,气色还好,看上去愈发的青春了……” “少给我打哈哈,柳家园,你是真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七爷面如凝霜,语气幽森,即便恶鬼修罗在他面前也会像小猫小狗一般乖巧,“起来,受罚。” 我心里一激灵,跪着就不起来:“七爷教诲,我终生不敢忘。时时刻刻铭记在心,常常提醒自己,身穿判官袍,当心系阴阳之事……” “扯什么淡!”七爷不耐烦,冷冷问,“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 “七爷说让我穿了判官袍就好好干,派个无常给我当清风,登龙山鬼门的事你帮不上忙……”我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话茬。 “还有呢?”七爷脸上寒霜不减,语气也愈发清淡,不近人情。 我更加恭敬:“您赐我无常大篆一道,可拘唤无常听用。先前我试了,很好用。” 七爷脸上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气笑了,骂道:“老实些!” 见七爷笑了,我也跟着笑。七爷出来没有一巴掌直接拍死我,我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也是落了地,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茬揭过去。 见七爷不再黑着脸,我趁着这机会也赶紧说:“七爷还说,下次再捏不死玉试试……” 七爷脸上笑容收敛,缓缓点头,语气冷淡:“你还记得啊,那可怪不得我没事先提醒你了。小柳子,你这次又想掰断不死玉,是急着要下去归位了?” 说话之间,无常意气尽显,一轮寒月升空,条条勾魂锁似无尽月华,森冷幽冥力,只待落下勾魂锁魄! 像七爷这般身份地位的人物,或许心性有所差异,但无一例外都会重视自己出口之言,尤其幽冥无常这等身份,就算我是他有交情、颇为喜爱的后辈,说出的话,他也要说到做到! “等等!”我急忙大喊,满头大汗。 “还有话说?”七爷问。 我连忙点头:“七爷难道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形严峻诡异吗?有人要将此地生灵之气分散冲去八煞眼阴煞气中,借着鬼门,形成阴阳撕裂,要祸乱人世与阴世啊!” 果然,七爷闻言言一惊,把‘你再捏它试试’的事情扔到一边:“你说的什么胡话?”先是骂我讲胡话,可叫七爷对这件事的惊讶,但他接下来一句却是:“仔细与我讲来!” 我连忙从陆阿姨上我堂口求援开始讲起,把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讲述一遍,最后道:“为了能够找打破阴阳撕裂的布局,挽救阴阳两世之间的和平安宁。柳家园斗胆请七爷,请七爷恕罪!” 七爷听罢,微微沉吟,不再急着做出惩罚。转头蹲下,将手贴在地面仔细感知一番后,神情逐渐认真。 “还真是这么回事,小柳爷,你可真是什么都能遇上。不过,凭这点手段就想撕裂阴阳之间的壁垒,那是痴人说梦。”起身,七爷面露不屑。 在这个问题上,没人比他更有发言权。听七爷这么说,我是松了口气,接着七爷又问:“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有个恶鬼。那就是你口中的玄章鬼?” “七爷法眼如炬。”我赶紧恭维。 七爷不理,语气没变,但语锋改了。 “少拍马屁了。” 七爷的话似有松动,我面色微喜,可不等我说话。七爷又继续道:“但一来你违反我先前说的警告,谈不到什么‘道理’;二来,不管你怎么说,此事都让我不痛快;三来...小柳子,别以为抬出阴阳司大义,欠我的一巴掌就不用还了。” /97/97455/28586997.html 第一百六十八章:阴阳虎狼差 七爷的语气已经松动了,由原本亮无常意气,悬寒月,降勾魂锁。到现在直言就出一巴掌,好像语气没什么变化,但其中的差别是太大。 讨价还价没用,我明白七爷言出法随,已经降了惩治力度,但这一巴掌,无论如何逃不过去。 深吸一口气我站起身来,认真仔细整肃衣衫,跟着又跪倒在地:“七爷教训,柳家园拜领。” 七爷一点头:“无需行礼了。” “是。”我应是。但跪着不动。 “起来吧。”七爷皱了皱眉头。 “是。”我还不起来。 “起身!”七爷挑眉,语气严厉起来。 “是。”一口一个‘是’,我打定主意不起来了。 七爷忍不住又气又笑,瞪着眼睛,看了我片刻:“你在外面也这样?” “我时刻谨记当初下梦下酆都,是幽冥七爷是我领路人,此刻身穿判官袍,阴阳司是我责任所在!我是出马人柳家园,但更是阳世判官!” “在外更上判官袍,我只行光明正大之事,做正经判官所为,行止端庄一派正当,从不会有丝毫松懈。” “住口!”七爷听不下去了,“我现在还真想一巴掌抽死你这贫嘴。” 此刻的七爷,语气已经有些无奈了。 既然是有事关阴阳司的正事,他当然不会斤斤计较,咬文嚼字要了我的小命。 我若起身站好穿袍迎候,七爷一巴掌必能让我吃些苦头领个大教训。可现在我耍赖跪着不起来,把阴阳大义、判官端正,不畏个人生死挂在嘴上,说的大义凛然,七爷这一巴掌又该怎么打? 打轻了,之前七爷严命就成了儿戏;稍用一点力道,直接就打死了,他自己还会落一个不分好歹的名头。 我偷偷偷瞄着七爷的反应,七爷瞪了我半晌,最后不怒反笑,真的笑了起来:“就是我全力一掌,怕也打不穿你的面皮,滚起来吧!” 滚起来吧,此事揭过。 七爷好对付? 换个人再来跟七爷玩文字游戏试试! 得了便宜不能卖乖,我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七爷大人大量,我这就起来。” 待七爷收了寒月与勾魂锁,我这才站起,目光中的笑意也随之收起,诚恳道:“七爷,小柳子造次了,请您见谅。” 措辞模糊,让人分不清他口中‘造次’是因之前的耍无赖,还是后面马上开始的‘请七爷出手相助之事。’ 七爷不置可否,既然我拼了命将他请出来,那自然希望他能够出手,解决掉外边的一堆大麻烦。 “六哥当年忙的很,没空去处理玄章鬼的事。那群乌合之众,倒是不难对付,但是我跟你说过,我现在并不是本尊,只是一道心神。”七爷说道,接过我递过去的烟,叼在嘴里抽了起来,“上次帮你收袍子,我已经消耗了很大一部分力气,现在就算想帮你,也有心无力。这次他被我吓跑了,可是下次就不灵了。” 听到这话,我不禁露出了苦瓜脸,讪讪道:“七爷,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有些法度需要我自己施展,可我现在没那个气力。小柳子,你的袍子是一品判的大红袍,这些日子以来,可曾研究出一些法度来?”七爷问。 我寻思了一下,念请笔咒,把判官笔请了出来,讪讪道:“我就听本地薛判指点,领受了这么一道法度。” 七爷见了判官笔,一笑,道:“有它,那就有戏了。小柳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收了一伙儿血衣奴?” 我连忙点头,七爷又道:“开狱,领我进去。” 我不敢怠慢,连忙打开黑狱,请七爷进入,并投下一道心神陪护。 七爷进入黑狱之后,一直像被定格了似的肖当家和赊刀人同时能动了,各自暴起,疾退,落地之后满脸惊骇之色,脸色苍白。 “柳先生,刚刚那是……”赊刀人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平生从未如此接近‘死亡’。对,那个白色西装的青年人,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死亡。 再踏前一步,必死无疑的,死亡。 赊刀人之前并没有被定身或定格,相反,他可以做任何动作。可直到七爷离开前,赊刀人都一动不敢动。 另一边的肖当家也是同样,平时再如何桀骜不驯,此刻也显得震惊畏惧,眼中惊愕难以掩藏,看着我的眼神极为复杂。 我冲赊刀人点了点头,提到‘七爷’这个称呼,加上他随之而来的死亡气息,赊刀人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只是缺一个证实。 见我点头,他嘴唇努努,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另一方面,七爷进入黑狱,同时也看到了黑狱中一群‘残兵败将’,对跟着出现在他身边的我点了点头道:“难怪你冒险也要请我出来。” 我讪笑一声:“七爷见谅。” 七爷不说话不回答,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小三爷略有畏惧,还是点点头算招呼,毕竟也有一面之缘。 灰红毛不省人事,高小八和林巧带着刘小英在一旁,都离的远远的,对无常本能畏惧。胡小蝶受伤最重,在香火之中修养,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走吧,带我去血衣奴的校场。”七爷的目光在刘小英身上停留了几秒,把小女孩看的畏缩到林巧身后,只敢露出半个小脑袋偷看。 我在前领路,经过牢房时,七爷大步走过,所有被关押的凶鬼野仙,平素闹腾的再凶,这一刻也都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出声。 “收获不小啊。”七爷笑道,“玄章三十鬼有两个在你牢里,那本《缉杀册》是不是也在你手里了?” “是,不过之前为了脱身,那本册子被我用来御敌丢了。”我实话实话地交代。 七爷也未动气,只点点头道:“册子不会毁的,回头记得去找回来。” “是,知道了。”我应了下来,这时已经到了黑狱新开辟出来的校场,各类兵器一应俱全,还用一口金钟悬挂,上有道道鬼篆,用途不明。 “这是聚兵钟,一批血衣奴被赐予判官后,都会得到一口。无论血衣奴去往各处,离的再远,聚兵钟一响,他们都会立即赶回来。”七爷说着,手指滑动,一道道白气从指尖飞出,绕着金钟旋转,最后落在钟上形成一道大篆。 “你有判官笔,我借你,我的虎狼差。你写一道借用文凭,判官做鉴,再敲金钟,唤来阴阳虎狼差,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97/97455/28586998.html 第一百六十九章:判官做鉴 要借用七爷手下虎狼差,这种事一定要有判官做鉴。判官如何做鉴?分两种,一是判官作为公证人,以判官印在文书上落鉴成法。 第二种就是我们现在这样,我作为当事人,以判官笔在七爷指导下,手把手写明一纸借用文凭。然后用判官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七爷同样写明。 白纸黑字写明,纸上鬼篆全部浮起,化作两道烟气。一道到我的眉心,一道落到七爷手中。与此同时,我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大篆,大篆半透明,浮现隐没,颇为奇妙。 七爷道:“这道请兵大篆,你只能动用一次。看准时机再用,要用时,敲响金钟即可。这种梦联系,联于冥冥,鬼门也遮挡不住。” “柳家园再谢七爷大恩。”我心中感激,又要叩谢。 七爷受了这一拜,他也确实受的起。等我起身后,他还想说什么,但忽然之间,他就消散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稍稍一愣,再一琢磨,明白过来。 这并不是七爷本尊,只是一道分出来的心神。先前帮我收服判官袍,这次借我用阴阳虎狼差,即便他不说其中法术细节,其中耗费的心力也可想而知。 法力耗尽了,这段心神也就散了,回归到本体中。 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七爷也都会知晓。 我一边想着以后怎么和七爷说今天的事,一边将不死玉捡起来,收好。 “七爷…走了?”小三爷过来询问。 我点点头。 “没把你怎么样?”小三爷还有些不太放心。 我笑了笑说:“没事,要是有事,我还能像现在这么太平么?” 话也不多时,该做的事还有不少。玄章鬼逃的快,现在有一张王牌在手,我们追也不能慢。八太公化成的黑雾还是笼罩着没有散开,除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闯进黑雾中,就成了没头苍蝇,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赶回藏身处找钱嘉嘉与宋大宝的路上,我和赊刀人、肖当家就遇到了不少迷路了的孤魂野鬼。那没什么说的,一人一仙家直接动手,看到一个逮一个。 玄章鬼手下三十年来收下的邪魔鬼怪着实不少,一路上都是拼杀,冲击,若不是有大雾做掩护,我们三个势单力薄被人一围,怕是早就身死多时了。 “钱老师他们,还会在那里吗?”赊刀人一刀砍翻个野鬼,喘着气问我。同样的问题,他先前也问过,而问题的答案其实有些不言而喻。 我左手拿古镜,右手赶山鞭,跟在他们俩后边当拉拉队:“钱老师和大宝肯定不在那里了,但玄章鬼肯定在,他在等我们过去。大雾未散,说明悬丝仍在,悬丝仍在,玄章鬼就必定没走。他见了七爷逃的如丧家之犬,却没有逃离这片檀香府,你觉得是为什么?” 赊刀人笑了笑:“说明,他还有可以仰仗的力量,或者,逃离这里会有极为惨重的代价。” “亦或者两者都有,同时我觉得很好奇。那个打着‘鬼门’主意的势力,连玄章鬼都能收入帐下,说明他们的实力必然不是一盘散沙。而且布置八煞眼这种巨大的工程量,开发登龙山那种庞大的耗资,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我实在想不通这点。 这需要的可不是几百万、几千万的金额,真要把这两次事件的布局换算成金额,几十个亿都打发不下来! 赊刀人对我的疑问只说了两个字:“利益。” “利益?”我皱眉追问。 赊刀人点头说:“不知道柳先生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段话: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听说过,咱伟大的革命先师,马克思同志说的。”我应了一声,在此之前我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两个阴阳行里的人会在鬼门里,在一个野仙家面前讨论《资本论》。 赊刀人声音一沉,道:“那些人推崇的‘长生’‘不死’便是最大的利润。为了这个利润,三十年前,就曾有人聚敛能人、大批财富,做过题目为‘长生’的实验,结果自然惨淡,但这个‘题目’是所有有钱人都趋之若素的,只要有机会,任何朝代、任何地方,都不会缺少人的投资。” 赊刀人说的只是略微点题,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白。‘长生’这个题目,对有钱有势的凡人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不死不灭’这个题目,又对野仙恶鬼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再加上鬼门本身带来的认知扭曲。 三股力量的结合,将那些心存邪念、图谋不轨的势力拧成了一股强而有力的绳! 关于鬼门和玄章鬼的讨论,肖当家自始至终没有参与,没有提供意见或者参与讨论。直到接近了之前赊刀人的藏身处时,才开口说:“有厉害角色。” 我和赊刀人停下对鬼门势力的讨论,先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要事上,其他的,等处理完玄章鬼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不等进门,阴风急卷、煞气充盈。 有个娃娃声音响起,响的似闷雷声声:“你不是说谢必安在这里吗?我怎么没看见?只有几个小崽子,嫌一个人吃太多,特意分给我们一半儿?哈哈哈……” 笑声中,一个头绑冲天辫,口眼歪斜面目畸形的小童子出现。吸一口气、撮唇厉啸,额头亮起一轮乌月。 他的声音肉眼可见——自口边一道黑色裂纹撕破空气,涨、暴涨,去势如电,仿佛黑色雷霆猛劈向下,音雷哭啸,邪魔功夫! 赊刀人立即上前,取过我手里的古镜,正面向前,染血镜面,抵挡音雷。 “呵呵呵,你也是个小崽子。既然兄弟客气,你我享受一番肉食,如何不好?玄章三十鬼,也没几个这么相亲相爱的。我们啊,死一个,少一个,像谢必安那样的角色,我是真不想招惹啊……” 又一个苍老声音出现,雾中走出一人。 颌下三缕长须、面目矍铄、郎中打扮的老者,自袖中取出针灸皮囊,说话迟缓,手上动作万分狠辣,喝一声‘灭’,抖开皮囊。 囊中三百一十一根银针尽化闪亮天锥,法术算不得稀奇,但法宝威力惊世骇俗,锥锥饱蕴巨力,人若挨上比子弹也差不了多少! 肖当家冷哼一声,冲出,周身剑羽其出,铛铛铛与对方银针碰撞,强提一口元气,斗的僵持,冷声喝问:“人在哪!” “你要活的下来,自己去找,去问便是。活不下来,呵呵,那问了又如何?” 又一个陌生声音,听到这声音,即便是此时此刻,也让我心中一沉。 知道玄章鬼会有倚仗,却没想到这倚仗的会如此之多。 雾中又走出个人来,那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还有牵猴的汉子放出了猴子,猴儿身在半空一滚,原来是个精怪,变成鬼脸山魈,赤面獠牙、一身黑毛,利爪如刀,身子佝偻亦足有两人高矮! 一旁的汉子敲响了耍猴的铜锣,一声一声震的人双耳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赊刀人、肖当家各自有对手,一对一尚且险象环生,又有谁能抽手对付这要命的鬼脸山魈? “知道兄弟几个各个有本事,但也不要大意。先前,我可是确实看到谢必安的身影。不过,现在不晓得他去哪里了。” 终于,那个熟悉到让人牙痒痒的声音出现了。玄章鬼走出黑雾,在几人中间站定,看着我问:“谢必安是你请出来的吧?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他应该状态不好,否则我就没有抽身的机会了。他在哪儿?把他请出来吧,当年六爷的账,不妨就算在他的头上。” 玄章鬼身边,个个厉鬼凶神! 除他们之外,周围雾中影影绰绰,雾中的野仙恶鬼都被聚拢,不会再给我们可趁之机。 这群人聚在一起,连七爷都得皱皱眉头。 “你还有什么手段,不妨都拿出来。” 玄章鬼很自信,无论人数还是实力,他都牢牢占着上风。四个玄章鬼齐聚,哪怕神仙来了,都得被扒下一层皮来!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97/97455/28586999.html 第一百七十章:于我拿人 这群邪魔鬼怪,放到任何一个地方,他们都敢横着走。唯有一个地方,让他们光是响起就浑身发抖、骨颤魂散! 那便是阴阳司。 他们被六爷所擒,锁在阴司地狱,不知几百年。好不容易逃出来,对阴阳司的畏惧,亦是深深楔进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三十年来,人间的法师、道士,被他们干掉过不知凡几。可从不敢接触阴阳司的人,怕的便是本能的畏惧,怕的就是被捉拿的后果! 因此,当他们听到丧钟‘噹噹’响起,阴风之中,影影绰绰,让鬼王夜叉都闻风丧胆的虎狼差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四大恶鬼几乎同时发出了尖叫。 “虎狼差头领,左卫一,参见柳大人!”一位看不清面貌的阴差头领上前,一身峥嵘气,声音铿锵有力,单膝跪地,一丝不苟地行礼。 我也在同时,压着心中那忍不住涌出来的得意,挺了挺腰板。霎时间,残破西装更残破暗红袍,手持判官笔,向前甩出一点朱墨。 口中威严说道:“恶鬼逃出阴世,扰乱阳间。判官有令,于我拿人!” 其实指挥‘虎狼差’根本不需要说这么一串话,但这种能装逼的机会,怎能错过呢! 赊刀人微笑,肖当家不屑,虎狼差头领左卫一却一丝不苟,手捧朱墨。没想到朱墨一落,立即化作一支令鉴。 判官签! “得令!”左卫一铿锵有力地回答,站起,高举判官签,喝道,“儿郎何在?” “在!”一众虎狼差以将四大恶鬼团团围住,高声应喝,声如奔雷滚滚,将小娃娃的音雷彻底击溃! “判官下签,当如何?”左卫一问。 虎狼差齐声应道:“抛头颅,撒冥血!不杀敌,不回还!” 声音铿锵,气势如虹,停在耳中,只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嗡!’一声金鸣声响,左卫一拔刀,直指玄章鬼,“判官有令,于我拿人!” “于我拿人!” “于我拿人!” 喝声如雷,急急响彻四方,虎狼差来人不多,喝唱声却远胜洪钟大吕,响声震碎人心,轻松破去畸形邪童的音雷哭啸。声如雷,势如虹,如狼似虎,阴阳司,虎狼差! 虎啸轰隆,腥风浩荡,钢刀出鞘,数十上百,刀上氲起的奇光映出一头斑斓巨虎,一声吼就震碎了耍猴汉子的铜锣、一扑又撕碎了那数人高大的鬼面山魈!刀藏天虎魄,狼啸镇阴世,阴阳司,虎狼差! 再一斩,做冲杀,冲杀之势,平平无奇,没有玄法、没有花俏,却气势如虹。几次劈斩就碎掉了上百根银针天锥、顺带劈断了玄章鬼情急之下施展出的一道鬼法。 挥刀守阴阳,虎狼正乾坤,依然是阴阳司,虎狼差! 大雾弥漫了整座檀香府,城中人看不到今天在檀香府中发生的事情。 赊刀人和肖当家也被眼前景象吸引,无暇来看,也看不到我此时的神情——在咬牙,使劲使劲的咬牙。 我想叫、想笑、想做声大吼想哇呀乱嚎,可胸口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让我笑不出来了更做不得声,只好咬牙,只能咬牙。 昨天一夜、今天一天,一个小区成千上万条的性命,天大的压力! 兄弟伤了,鬼门开了,悬丝来了,二十四山风水局败了,赌上自己性命了!无法去躲的担子。 终于在此时此刻,压力去了,随着虎狼差的吼喝,随着那代表阴阳司以正乾坤的刀挥下,今天的一切,终于能结束,能喘口气了。 一群凡人眼中畏之如虎,希望一辈子不要碰见的阴差。此时迈入人世,直直扑进恶鬼凶神阵中,力挽狂澜,与我眼中这般风景,怎能不激动? 他们的出现毫无征兆,他们的修持精强深厚,他们的斗战凶猛狠辣,所以——摧枯拉朽! 左卫一抽刀回来,来到我身旁,我此时终于能笑出声音了,欢愉到无以言喻:“来得刚刚好!” “丧钟响,大差唤。柳大人令鉴下达,属下不敢来的慢,幸不辱命。”左卫一很客气,但也并不多话。 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似乎所有虎狼差都是这样,他们如狼似虎,他们为战而生;他们不显样貌,他们为斗而活。 我听到玄章鬼在发出尖叫,彻底没了那让人厌恶的从容。 他自然认得出虎狼差,更知道鬼门能隔绝阴阳。因为鬼门是出于阴阳边界的三不管地带,是以他想不通:怎么来的?怎么可能来得如此之快,这又怎么可能! 他想不通,也没人会去跟他解释。 我特意要求活捉这玄章鬼,因为宋大宝和钱老师的下落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左卫一也很给面子,拔刀就向玄章鬼冲杀过去。 其余虎狼差,收拾喽喽、打扫战场,围攻另外三个玄章恶鬼。 一切井然有序,堪比行军打仗,让人咋舌不以。 后来我才知道,虎狼差行事一贯如此。他们是阴阳司的精锐部队,既然出动,刀锋所指就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分散、分割、包围、准备法术,务求一击而杀之…… 如狼般谨慎,如虎般凶猛,虎狼差! 黑雾之中,哇呀一声惨嚎,玄章恶鬼的头顶乌月被左卫一破去,恶鬼遭法术反噬受伤不轻。不敢再恋战,抛却半生修为和三个兄弟不要,转身便逃,不料面前人影一闪,又被拦住。 左卫一动作飞快,抽刀,砍。玄章恶鬼立即躲闪,可后颈接着就被一只手掐住,也不知道掐住了什么位置,玄章鬼翻了白眼,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这把我急坏了,最后的关底boss,这还没打两下就没了?这哪行,我还没看过瘾呢! 左卫一才不管我的这些看热闹心思,开口道:“禀柳大人,玄章鬼以拿到。但其魂魄中被埋下一道厉害法术,若要强破,许会魂飞魄散。大人审讯时,须当小心。”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惊讶。看了看这玄章鬼,点点头。 匪首被生擒,玄章鬼的其他兄弟厉害恶鬼大都在左卫一等人出手时就遭重创。剩下的野仙恶鬼哪还有心思恋战?一哄而散,四散而逃,可虎狼差又哪容得他们逃走! 胜负毫无悬念,除了被俘的四个玄章鬼之外再不留一个活口才是关键。这四个是真的不好杀,杀一个,剩下的又会增加半成修为,以后碰上其他的,更难对付。 幸好我还有黑狱,可以收押起来,也算是个办法。 最终尘埃落定,一场猎杀,整整三个时辰,来檀香府中图谋的野仙恶鬼,真就被一网打尽! 此间事了,左卫一不打算做丝毫停留,带领虎狼差,摇身便走。 眼看虎狼差皆走,野仙恶鬼皆伏诛。大局已定,肖当家和赊刀人都过来询问要怎么处理玄章鬼,自然其中肖当家更急,急急问钱老师的下落。 我将四个玄章鬼先丢进黑狱,上枷上锁,关押起来,免得再出乱子。然后带俩人先往屋子里边走,先找找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这时,黑雾忽然开始收敛,一个黑袍老人出现在我们面前。胡八太公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但开口确是别的话。 “进去无妨,人在里面。不过,最好做下心理准备。” /97/97455/28587000.html 第一百七十一章:黑暗污染 胡八太公化身黑雾,虽然不能施法动咒,发挥战斗力。但是也因此得了一重变化,只要黑雾笼罩处发生的事情,他都能感知到。 胡八太公说‘人就在里面’着实让我们三个有些吃惊,肖当家没有半点犹豫,第一个冲进门去。 接着冷傲如他,居然也发出一声惊呼,接着怒喝:“啊——!!!” 我和赊刀人对试一下,急忙冲了进去。门里一片昏暗,弥漫着一股恶臭,那股恶臭十分黑暗,带着消极负面的情绪。 一个人倒在血泊中,另一个人站着,手握着古旧的金色匕首,正呆立着。 肖当家一声怒吼,剑羽如梭,狠狠向站立的那人扫了过去。即使黑暗中,即使没有灯光,我也能看见那黑色兜帽、黄金面具,已经面具后那双被浓浓黑暗彻底侵袭、死气沉沉的眼睛。 “别——”一声喝止,来不及阻止。 剑羽如梭,肖当家怒而一击,又是极其刚猛,在场的谁挡得住?谁又拦的了? 几乎一瞬间,剑羽穿透了刘有节的胸膛。但就在同一时间,一股扭曲的黑暗冲破他的身躯,猛烈地反扑向盛怒的肖当家。 那股黑暗扭曲且可怕,就似乎来自于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反扑之力来的比剑羽去势更快! 我想也不想,第一时间扑倒了背对着我的肖当家,就在下一秒,一股巨力冲撞到我身上。 “噗!” 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全身的骨头都似乎被撞断了,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 在一瞬间,黑暗将我包围,我感觉不到黑狱里头的其他人,感觉不到身边的肖当家和赊刀人。 我的魂魄在霎时间几乎要被抽离出体内,周围一片漆黑,孤身一人。 意识在一瞬间模糊,似乎接触黑暗,渐渐地仿佛看到了无垠的星空、深邃黑暗的宇宙,感受到一种太古永生的呼唤。 古老生命的律动。 古老的母亲。 古老者,太古永生者,不朽之母。在深渊中酣睡,孕育万千子嗣的母亲,等待着苏醒、等待着被唤醒! “啊……”我忍不住发出吼叫,手抱着头,揪掉自己的头发,感觉脑袋在膨胀、大脑在扭动,一些莫名其妙的认知在往我脑袋里钻,让我的头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无法思考,保持不了理智,甚至全身有一种抵抗后想要投降的本能——想要回应母亲的呼唤。 “嗡!” 突然,残破的判官袍抖动起来,红光道道从大袍上涟漪扫出。 这一变并不强烈,却足够让我几乎迷失的认知悬崖勒马。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虽不强烈,却足够耀眼! “天地造化,判官正中!想让我堕落这扭曲之道,休想!” 我死死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将大咒念出,用疼痛来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双手拂过红袍左右,眼珠子都瞪的通红,催动‘判官为正’的大咒。 这道咒对眼下的情况有没有用? 我不知道。 只能说是碰运气吧。 但让我坐以待毙?那不是咱东北老爷们的性格! 大咒施展之后,接下去发生了什么,我彻底不知道了。 只知道再度有意识醒过来的时候,我还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鬼门是我的敌人。我是出马人也是阳世判官。 这让我松了口气,至少证明,我的认知没有被扭曲。 睁眼看看,又是熟悉的场景。 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天花板,医院的吵闹声,人们的对话声。我似乎又被送进医院了,头上纱布还没拆呢,这次全是二进宫了。 睁开眼,第一眼瞧见的居然是冷面青年,肖当家。 这给我吓的一个哆嗦,一时间怀疑自己是没睡醒还是魂穿到钱嘉嘉身上了。 “醒了?” 没等我反应以及问话,肖当家已经开口了。 他是夜猫子修成的野仙,再细微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肖当家的低头盯着我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欠你一条命,以后还你。” “啊?”我又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想摇头,“没那个必要吧…嘶……!” 还没摇头几下,全身上下的刺痛就让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乱动。啧……”肖当家蹙眉,扭头往外喊了一声,“人醒了!” 我还正想着外边是谁在,接着就看见了背着用布包裹严实的长条的赊刀人,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个白大褂医生及几个护士。 全身上上下下给我检查了一遍后,医生说:状态很特殊,污染不严重。只是肢体受到冲击,内部正在自我修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明白了,同样的资料,给j先生送一份去。”赊刀人点头。 等人全部走后,他也坐了下来问:“感觉怎么样?” 我实话实话:“不怎么样,动一动就浑身刺疼。而且浑身都是布,换你被绑床上试试?” 赊刀人笑了笑道:“这是没办法的,说实话,被黑暗扭曲正面侵袭还能活下来并抵抗成功的,柳先生你是第一个。您再度让我刮目相看,真是厉害。” 我一晒:“别夸我了,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钱老师和大宝呢?檀香府怎么样了?” “一样一样说吧。”赊刀人说到,略做思考,然后道,“当时你受伤颇重,命悬一线。我及时联系负责封锁的同事,把你送出小区去紧急治疗。理论上,高度污染的感染体是不被允许离开事发地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j先生居然同意啦。” 赊刀人谦逊,拍了拍身边肖当家的肩膀,对我说:“也有他的功劳。” 肖当家实话实说:“我没干什么,只是帮他吊命” “吊命?”我纳闷。 赊刀人微笑道:“他把自己的内丹塞你嘴里了,否则你活不到进医院。” 我一听恍然大悟,连忙冲他道谢:“谢谢。” “哼。”肖当家又恢复了冷着脸的模样,即不答应,也不客气。 此刻我想起另一件事,转头对肖当家说:“你之前不是说欠我一条命吗?这就抵消了。” /97/97455/28587001.html 第一百七十二章:檀香府事毕 虽然是我先为了救肖当家,不及多想将他推开才导致发生需要他帮忙吊命的情况,但救命就是救命,这种事情我从不会赖账。 肖当家却有自己的道理:“你当我什么人?你说的不算。这城,城中其他我管不着,你不救我,你不会伤,但我会死。我吊住你命,是因为我不想再欠下一段因果,找你的转世。我做事,自在于心、于己,我自己会算,还欠你一条命。” 肖当家的本事,我们都见识过,这等好帮手,就是太拧巴。我高兴之余不忘客气:“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半条?” “恁地啰嗦!”肖当家懒得多费唇舌,迈步出门往别处去了,走不多远冷漠青年眉头微皱,喃喃回味:“我过意不去?我有什么可过意不去的......” 肖当家离开后,赊刀人才说起了另一件事:“宋大宝先生,你可以放心。他活的好好的,只是因为在鬼门中待的时间太长,他也需要隔离观察……所有小区人员都需要,不止他一个。等观察期结束,自然会带他来见您。” “至于钱嘉嘉,钱老师。她也没有死,尽管胸口被捅了一匕首,所幸偏了些位置,没有刺中心脏。经过抢救,生命无需担心。” 听赊刀人说完这些,我心里一块大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没事就好,活着就好。 宋大宝跟我出来才那么点时间,要是他出点事,我可没法向他老爹交代。 这件事说完,赊刀人继续说檀香府的事。 自玄章鬼被降伏后,悬丝之术也破了。八煞眼被摧毁,四周的冲煞建筑也在‘有关部门’的活动下,该拆的拆,该改的改。 檀香府鬼门也就彻底消失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善后。这些事‘有关部门’做起来就太顺手了,也不需要我多做关心。 目前来说,我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去要做的,就是乖乖躺着,调理身体,修养。 随后几天我就留在医院中,该吃吃,该喝喝。直到有其他人听到消息来看望我,第一个来的就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徐庆,还有陪着他来的王队。 王队他们来过久,叶倩倩也带着陈圆圆、姜笑笑一起来探病了。姜笑笑可不是来看我的,她是去看望宋大宝的。 而陈圆圆也不多说,人都快哭成泪人了。 我安慰她说:我人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而最让我感到无比惊诧的是,当有一晚,我夜中入眠时。忽然有一种强烈被人‘看着’的既视感涌上心头,让我怎么都睡不着,睁开眼一看,猛然就看见个漆黑的人影站在床边。 一身仿佛来自幽冥般的死气给我敲响了危急的警钟,几乎想也不想,下一秒,在黑狱中修养的仙家们倾巢而出,各展手段向对方攻了上去。 对方依然是一言不发,但手上的动作让我彻底惊悚。 一只手伸出,抓碎了胡小蝶的狐火,反手点在小蝶额头,让她动弹不得。 一条锁绑住小三爷银枪,同样的一指,小三爷也被定在了原地。 林巧、高小八母子刚要动鬼咒,突然对方向他们看了一眼,林巧和高小八同时一蹦三尺高,汗毛倒束、噤若寒蝉! 至于灰红毛就更不用说了,窝囊玩意儿,在小三爷和小蝶被制住的同时,自己就躺下装死去了。 “本事不大,乱七八糟的手段倒是不少。”对方终于是说话了,那声音孔武有力,且是一丝不苟。 我听到声音,心里一惊,惊疑地向对方仔细看,然后不确定地问出两个字:“八爷?” “小柳子,折腾的挺厉害啊。连老谢的虎狼差都调用了,要不是左卫一回去后找我提起,我都不知道你还闹出这么大动静。”黑色人影‘哈’地一声笑,手一挥,小三爷和小蝶都又能活动了。 但他们也没再轻举妄动,刚刚我一声‘八爷’他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阴阳司中,七爷八爷,两位无常大差,赫赫有名。 一位白无常,谢必安。 一位黑无常,范无救。 七爷他们都已经见过,眼前这位,难道就是另一位,八爷,黑无常? “出马人柳家园,见过范八爷。”我一句话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起身想行礼,但被八爷一摆手拦住。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你跟我关系不一样,老谢是你的引路人,你跪他,他受得起。但你现在是阳世判官,穿的又是大红袍,辈分上并不比我低,别瞎跪。”八爷要脸,我跪他不打紧,关键他还得还礼。 还礼怎么办?也给我跪一个?那还是算了吧。 见是自己人,没事了,仙家们也都松了口气。要是真来个这种敌人,还真不知道凭眼下这群‘残兵败将’要怎么办。 几个老仙向八爷问礼之后,回到黑狱中继续养伤修练不提。 等房间里再无外人,我小心翼翼地问:“八爷,您怎么来了?” 八爷哈哈一笑道:“老谢一道传讯,让我抽空过来一趟。他不正忙着么?让我过来加道保险,省的你没事光捏不死玉玩了。” 说着,八爷摊手:“拿来吧。”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不死玉从脖子上摘下来递到八爷手中。八爷手捏玉珏,几道乌光闪烁,接着八爷又把玉珏丢了回来:“收好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现在上面有我的无常锁魂令,再掰它,你就真下去报道了。” 八爷的话是笑着说的,但那份无常意气死绝不会错的。我讪笑着赶紧答应,小心收好玉珏后又忍不住问:“八爷,你为什么不把不死玉直接带走呢?” “不是不带,是带不了。”八爷摇头,一身黑西装,帅的一塌糊涂,“我也在处理一件大事,现在只是分了一道心神法身来见你。带它回去,没精力处理,还有麻烦。” 连八爷也……看来阴阳司确实是出了大事,人手紧张啊。 我深吸一口气,冥冥、隐隐,他嗅到一股血腥味道......堂堂阴阳司,主掌轮回,凡人只见它冷酷无情,阴世鬼怪只觉它恒古不变,又有几个人才能嗅到这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血腥气! 沉默片刻,我又开口:“我还有一事不解,要请师兄指点。” “鬼门邪魔,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扭曲鬼门?那么些厉害的厉鬼凶煞?”八爷猜到我想要问什么。 /97/97455/28587002.html 第一百七十三章:后续处理 八爷也并未停留太久,按他说的,他也仅仅是投过来一道神念。主要为了给不死玉上一道保险,其次就是试试我现在手下的战斗力。 有关鬼门外道,暂时八爷知晓得也并不多。 得知我抓了个鬼门侵染的玄章鬼后,八爷提出要把他送去阴阳司进行拷问。阴阳司的手段,凡俗中流传甚多,我当然相信阴阳司的办事能力。 往黑狱投下一道心神,小三爷把带枷带锁的玄章鬼带了出来。 见到八爷在场,玄章鬼显然是一个哆嗦。 八爷也没二话,用力一跺脚。地面升起团黑气,出现个阴差,将玄章鬼带了下去。可是能不能再问出更多关于鬼门,和‘他们势力’的消息,就不得而知了,阴阳司这边这边只有耐心等待 另外邪魔对阴阳撕裂的图谋,既已经被阴阳司所知,自然就不会再给他们施展的机会。 至于以后是调遣阴差监察各地异常、还是施展妙法保护阴阳壁垒,这些自有阴阳司的各级大差、正统大判去商议和处理,全不用我再乱操心。 此间事情了结,八爷也要起身离开。 在离开前,他看了看我的袍子道:“二哥的袍子,没想到那个传说还是真的。嘿,老谢既然给了你一条蟒纹,我还剩点法力,也送你一道无常大篆。” 说话间,八爷手指拇指、食指往眉心处一捻,捻出一朵漆黑色的火花,甩手落到了判官袍上。 又一重法度加持,残破的判官袍上乌光游走,最终也形成一道大篆,在大篆与蟒纹之间变幻,与先前的一条蟒纹相映成趣。 “哈哈!有趣!”八爷大笑一声,转身要走。 我还憋着一个问题想问,赶紧冲他背影喊:“八爷,这袍子破了,可怎么修啊?我给找个裁缝?” 八爷回道:“你当这袍子是什么,谁都能缝的?出自阎罗神君之手的宝物,岂会轻易就毁了。找个阴气沉重的地方,将它埋在底下吸收八方地阴之气,不消多久,自会恢复原样。” 话说完,八爷消失不见,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这件事过后转天,肖当家过来了。用他的话说,就是陪完钱嘉嘉,顺溜过来看看我死没死,我懒得搭理他的嘴毒,就托他替我寻摸个阴气重的地方。 “埋你么?”肖当家冷笑,“我在黑石冢里找个风水好的衣服,把你埋里边,过个十几年肯定能诈尸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行了吧,我一个阳世判官要是诈尸,阴阳司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你就当帮我个忙,一定要阴气沉重的地方,最好是个万人坑啥的。” 养伤,观察隔离,直到出院,前后耽搁了十余天。 宋大宝出去的还比我早点,天天是被姜笑笑带着各种吃吃吃,补身子骨。我拿他打趣:这小丫头片子,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宋大宝挺老实一人,听到这话,那脸刷的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慌张地说:没有的事,柳哥,你、你别乱说啊。 反正这段时间忙的够呛,宋大宝也跟我出生入死的。出院后,我给了他两个月的假,是陪人家姑娘走走玩玩,还是回登龙村看望老爹,就随他自己了。 我自己还有不少事要办,首先就是给林巧娘儿俩登上堂单,然后还有刘小英的魂魄和尸身该怎么处理。 最后商量之后,请王队帮忙,将尸骨火化。无论那些人对她有任何图谋,都是随着一把烈火,烧的干干净净。 而刘小英的魂魄,意识还不是特别的清楚,甚至魂魄本身也还是十分虚弱。 我请来白无常顾惜惜看过,她看过刘小英后表示她的魂魄还有执念未消,带去酆都也入不了轮回,还是让我先带一阵吧。 “我这儿成托儿所了,算上血婴疫鬼,都有仨小鬼在我这儿了。无常姐姐,你就行行好,赶紧给我弄走吧。”我无奈地冲顾惜惜抱怨。 顾惜惜嘴里叼着烟,冲我这个‘红袍大判’是半点不客气:“行了行了,你就三个小鬼而已。现在我们那才叫忙呢,一堆公务卡着,一堆魂魄送不下去,再这么折腾几天,怕是本地阴阳都要出问题。” 顾惜惜的话即是抱怨也是担忧,我听了之后,心中也是一惊,急忙追问:“什么意思?司衙出问题了?薛判不在?” “咦?你还知道薛判大人?”顾惜惜惊讶地看向我。 我笑笑道:“我是本地出马人啊,干啥事都得和阴阳司打交道。你先说司衙出什么问题了?兴许,我能帮上忙。” “你?一个肉体凡胎的阳身人,你能帮上什么?”顾惜惜一脸好笑的表情,然后她似乎也是抱怨的,将话继续说了下去,“半月之前,薛大人说有要事,急需离开一趟。离开前说快则三四天、慢则八九日,期间也会有总衙派人来处理阴阳公务。可是到今天,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薛大人没有回来,总衙也没派来上差,公务无人处置,可不就耽搁下来了么?” “嘶……薛大人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倒吸一口凉气,上次与薛判梦中相见,还是在二十多天前。那时薛判就说,他要去救助被困的七星判蔡大人,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他还没回来。 不会是出事了吧? “总衙那边,一直没有来人,你们就没有联系吗?”我问了另一个问题。 阴阳司办事,向来一丝不苟,因为轮回大事,马虎不得。 顾惜惜自嘲一笑:“哎呀,你不懂,除非总衙有要求,下部衙署是不允许私自去往酆都总衙的。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办呢,先走了。” 说完,顾惜惜摇身化成股黑烟,钻进了地底。 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薛判就是因为蔡大人失踪,这才顶替到此地。这次薛判去营救蔡大人,也是通知过总衙,理应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才对。 然而现在阴阳司判官位空缺,职能停摆。短期还好,时间一长,非出乱子不可。 我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堂口。给诸位老仙点香燃烛,然后敲起文王鼓、哼唱起搬兵诀,开始请仙。 这次我请的不是我的堂中仙,只要冥冥中有着联系,野仙照样也能请来。 十几分钟后,一股阴风嗖地卷起,吹的我一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我知道,仙儿,来了。 /97/97455/28587003.html 第一百七十四章:朱厌鬼王 阴风呼啦一吹,吹的堂口黄纸幡乱飘。肖当家打马落座,来得是一道法身,满脸不耐烦,开口就问:“什么事?快说。” “我那件袍子给你去养,现在怎么样了?”我也开门见山,问起鬼袍的事。 之前在檀香府事件中,判官袍替我挡了‘二十四山’局的反噬,又挡了刘有节体内黑暗的冲击,受损更为严重。 我按照八爷的吩咐,让肖当家替我寻摸一个阴气重的地方让袍子吸纳阴气,自我修复。肖当家最后在黑石冢里找了个聚阴池,把袍子放了进去。 按肖当家的说法,自打袍子放进去,他们一整个黑石冢的精怪兵马修练都提取不到阴气了,肖当家自己干脆就不待黑石冢,天天往钱嘉嘉住院的医院跑,比人家打卡上班都勤快。 见我问起鬼袍,肖当家眯着眼睛说:“从目前来看,你那件袍子只恢复了三四成。想要彻底恢复,起码得再安置一个月,怎么?你想取走,那我就谢谢你了。” 我没空搭理他后半截话里的冷嘲热讽,心里想着恢复三四成的判官袍,能不能瞒天过海。 薛判临走前特意交代我,如果阴阳司衙有意外,要我费心照顾一下。我既然当时答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得留个心眼,做点准备。 虽说我这个判官只能算是有名无实,但判官袍、判官笔都是真的,非常时刻代行公务、调度轮回、让阴魂赴酆都,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这些事我现在也只是想想,真出那种情况了,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能不能再快点?听八爷说,应该几天就能修复如初啊。”我皱眉询问。 肖当家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你怎么都认识的那些阴世大差……见了鬼了。他说的意思应该是指在阴世中,只需要三四天。这里是阳世,阴气再重的地方也比不过阴世的寻常地方……你这么急着那袍子,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肖当家说到最后,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我看,带着审视。 我也没有正面回答他,毕竟这事儿跟人家也没什么关系,反问:“就找不到类似的地方吗?” 肖当家道:“…如果非要找个类似的地方,这附近倒是也有一个。那得从西山坳的鬼门过去,那是朱厌鬼王管着的地方。” 阴世三千鬼王,朱厌鬼王为其中之一。我没见过本人,但和他手下的鬼卒、多宝阁打过交道。 正想着呢,忽然前门那叮咚叮咚几声响,我一听,这是买卖上门了。 宋大宝出门不在,我只能起身,顺便打发肖当家。 “我再想想,你先走吧。” 肖当家不以为意,起身就消失,我估计是打马回山峰去了。 转过堂口到前面接待来客的客厅一看,这趟来的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是两个农民打扮的乡下人,裤腿都还沾着黄泥呢。 我之前说过,干出马人多数都有一个自己的客户圈子。我的圈子是接触叶倩倩、陈圆圆这些时尚圈的,一年到头也碰不上几个散客。 “二位请坐,有什么事儿啊您内?”来者是客,我依然笑脸相迎,把两个叔叔辈的男人请到沙发坐下,分烟倒茶,直入正题,询问来我这儿的原因。 两男人对视一眼,年纪稍小的对年纪稍大的那个说:“三哥,要不你来说?” 被叫做三哥的那汉子点点头,然后看向我试探着问:“小兄弟,你是这家店的大仙。那什么,丧事,你能做不?” “丧事?什么丧事?”听到汉子的话我不禁纳闷,说实话,出马人大都是看活人的事儿,给人看个病啊,瞧个灾啊,整理整理堂口之类的。 给人办丧事,迁坟、动土这一系列的事,多半都是找风水先生、阴阳先生给办的,我们相互之间不呛行。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这样吧,我也认识几个不错的阴阳先生。您要信得过,我帮你联系两个,无论是迁坟还是入土,他们都在行。” 那三哥听到这话一脸苦相,道:“小先生啊,要只是有人死了要埋葬,咱们也不会大老远从七里岗跑来城里啦。实话说哦,咱们村里死的那几个,都是被妖怪给吃了,死的老惨了!咱村里的阴阳先生看个说他根本没那个本事给他们下葬。这才让我们哥俩进城来,找个明白人回去看看。” 妖怪? 在东北听到妖怪这词儿,可是真他娘的新鲜。 “两位不是搞错了吧?光天化日的,这年头哪儿来那么多妖怪。那些死者有什么症状?怎么就说是被妖怪给吃了?”我心里还是不信。 东北是块神奇的土地,白山黑水之间,处处灵性,藏有精怪精灵并不稀奇。狐媚妖孽,精灵鬼怪比比皆是。 但公开吃人,还被普通村民发现的精怪,我还真没见过。 见我不信,那汉子掏出几张照片来。 我看了看,不禁胃里翻腾,幸好是没吃午饭,否则胃里的东西都得吐出来。 照片里的几个人死的都老惨了,大都没了半拉身子,血肉模糊。看上去像是被活生生撕扯掉的,残留的那部分身子还能看到撕扯留下的牙印。 “小先生,你看到了吧?寻常野兽,哪里有这么大的嘴?这分明是出了妖怪了!”那三哥激动。 我放下照片,心里惊诧,也不得不信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光看照片的伤口,我基本能判断这俩人口中的妖怪,多半是个‘精怪’。 狐媚妖孽,精灵鬼怪,八类邪物中,精怪属第八位。 在现在这个年代,属于少见中的少见。 这种东西,一般的阴阳先生还真处理不了。光是要给受害者下葬,那就是很有难度,因为死者怨气会很重,不肯安息。 我起身,将二人带入后堂,到摆放牌位、贴着堂单的供桌前,让两人先给老仙上柱香。 两人照做,上完香后,我看了看香烧出来的结果。没什么异样,这事能看。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香烛贡品摆上,拿起文王鼓,唱起搬兵诀。随着古老旋律的悠扬,坐着的俩人都开始摇头晃脑,我一瞅,这是要上来仙儿了。 果然随着阴风一吹,坐堂仙家灰红毛,打马落座,灰红毛就落座在了那个年轻些的汉子身上。 一声咳嗽,抓腔那调:“请老仙来,有何事啊?” 我赶紧递了颗烟,倒了杯酒,陪着笑脸道:“遇见一件事,请老仙来给断断。这七里岗的事,是能办呢还是不能办呢?想请老仙给个说法。” 灰红毛嗦着鼻子,美滋滋地抽烟喝酒,然后干咳一声:“嗯哼!原来如此,这七里岗的事,我已经知晓了。这件事,问题不大,你们七里岗有个水库对不对?” 那三哥还是头一次见这阵仗,自己带来的人嘴里发出别人的声音,一时间有些犯傻了,我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说对:“老仙说的不错,确实有个水库,98年修的,得有二十多年了。” 灰红毛接着说:“前阵子七里岗不是下大雨么?那东西就是借着水势,从山上下来,到了七里岗水库里边安家落户了。你们那几个村民,是不是都死在水库边上?” “没错没错,老仙神机妙算!”三哥双眼放光,那个激动啊,总算是见到真大仙了啊的表情。 我也帮着灰红毛摆架子,恭恭敬敬地问:“请问老仙,那究竟是何物作祟?老仙可有方法能治?” 灰红毛面露得意,手捋下巴,好像下巴有胡子似的:“不难,那就是一修练多年的水族精怪罢了。何须老仙我亲自出手?派个灵童去,也就足够了。” 灰红毛手下,还有这能人了? 我纳闷,问:“灵童是指……” “咳,堂营之中,胡家小雨就挺…合适。” /97/97455/28587004.html 第一百七十五章:出马 噗…… 听到灰红毛抓腔那调这话,我一口水差点喷他脸上。这灰红毛可是太能装犊子了,把胡小雨叫做灵童?不知道的还当这孙子是我这儿的掌堂大教主呢! “行,那我这就请胡家老仙过来,您就当面交代吧。”我皮笑肉不笑地应承,倒想看看灰红毛打算怎么收场。 果然,一听我要请胡小雨过来,灰红毛立即就坐不住了,连忙咳嗽一声那三哥说:“你先去外边候着吧,老仙与灵童有些交代。” “是是。”那三哥不疑有他,恭恭敬敬就到门口去了,对这气势十足、仙风道骨的老仙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等三哥出门,灰红毛顿时不再端着架子,觍着脸笑笑说:“小柳爷,这事儿,还得你帮忙。得你跟胡家那位小哥商量,七里岗那事啊,咱家堂口除了小雨外,别人还真不好办。” 我白了他一眼:“行了,你坐堂归坐堂,别摆谱啊我告诉你。小雨那边,我会把他叫过来,你跟我说说七里岗那里害人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灰红毛道:“我掐算过,那应该是一条修成了气候的大鲤鱼。七里岗背靠的是太平山,山里有座古墓,埋的是个王侯,风水不错。王侯嘛,古代天子为真龙,王侯也有一定龙气,那条大鲤鱼借着墓中龙气修行。前些天七里岗大雨,下了几天几夜,冲塌了墓墙,那条大鲤鱼就接着水势一路冲进了水库里边安家。那东西没见过世面,但吃过殉葬人的尸肉,所以会把人当成食物。” 五家正仙中,灰家善算,灰红毛掐算出来的结果基本不会有错。 如果接了这趟活,看来除了要帮忙把死人安葬,还得想办法把水库里的鲤鱼精怪给收拾了。 很快,胡小雨便应着搬兵诀打马而来,先看了眼灰红毛,点头算作招呼,然后又看向我:“重术压身,正在关键时候。只能来一道法身,有什么要紧事?” 我和灰红毛把目前情况简要说了一遍,接着我又担心地问了句:“小蝶怎么样了?” 檀香府事件结束后,胡八太公就带着胡小蝶回青丘养伤去了。她是受到‘二十四山’反噬最为严重的一个,即便能将伤养好,也得重新祭炼一具法身了。 小三爷口是心非,嘴里说的满不在乎,借口养伤,跟着也去了青丘。黄机灵不肯错过这个拜访胡家祖地之一的机会,屁颠颠地跟着小三爷一块儿去了,给他扛大旗、拉阵仗,跟那个小混混逛gai似的,也没个正形。 他们仨一走,我的堂口就只剩了个半桶水瞎晃悠的灰红毛,以及同样需要养伤的林巧娘俩,真可以说是人丁稀缺的堂口。 胡小雨道:“放心吧,掌堂大教主亲自出手了,姐姐没大碍。对了,教主说了,姐姐负伤因你而起,要向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只要我有。”我毫不犹豫地说。 胡小雨笑了一下:“有是必定有的,你不是收养了一个人参娃娃么?借他几滴精血便够。” “嘶……这…好吧,那娃娃现在还在白家仙那养着呢。”说实话听到人参娃娃时,我确实心惊了下,还好只是要几滴血。 但那人参娃娃我是托给白家仙帮忙照料,也并不在我这里。 胡小雨不以为意道:“只消你点头便好,他那里,我自会去取。至于七里岗的事,有比我更合适的,好了,我先走了,教主还等着呢。” “欸?等……” 没等我说完话呢,胡小雨一扭头就消失的没影了。 这我可就尬在那了,心里是纳了闷了:灰红毛说胡小雨可以办,胡小雨说有人比他更适合办这事,合着就是都没辙? 这活还没接,就给整岔劈了? 正当我挠头之际,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赊刀人打来的:“喂?柳先生,我们在地下祭坛的废墟这里挖到一本身上的册子。册子上的文字无人可以看懂,似乎是属于你的?” 我恍然大悟,他这说的是那本我丢在檀香府地下祭坛那的《缉杀册》啊! 那是用鬼篆书写的,也只有鬼才看得懂。除了我这个阳世判官之外,这世界上能翻看《缉杀册》的活人找不出第二个来。 我说:“对,那是我的。麻烦张先生替我保管一下,我之后过去取……” 赊刀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道:“不必麻烦了,我给你送过来,你的地址是……” “这太麻烦你了,而且我这会儿还得出门去趟七里岗。” “嗯?七里岗,那里怎么了吗?”赊刀人有点好奇。 我心里想了想赊刀人的本事,心里想着:莫非小雨说的是他? 正自想着,我就把七里岗的事告诉了他一些。赊刀人听罢,果然是很有兴趣:“几年前我去过一次昆仑,遇到过一个成了精的白毛大地獭,险些把我这条性命交代在那。自那之后,走南闯北,没再见过精怪,没想到七里岗也有一头,我可得见识见识。柳先生,我和你一起走一趟吧,就在七里岗村头碰面如何?” 赊刀人的本领我是亲眼见过的,那是绝对的高手!他愿意一起,那我是求之不得。 很快,灰红毛从人身上下来。我带上一应家伙什,心里有些忐忑地跟着两人一路坐车来到七里岗。 路上开车横有两个多钟,到的时候,赊刀人张先生已经在那等了。背靠着一辆路虎,背着他那柄显眼的长条。 “张先生。” “柳先生,这是你的。”赊刀人很客气,先把《缉杀册》还给你,之后才向三哥和另一个村民做了自我介绍。 相互认识之后,我们一路往里走。赊刀人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我问他:“这里的几个人死的都挺冤枉,怨气比较重。张先生以前有干过替人下葬,化解怨气这些事吗?” 赊刀人笑道:“干过一两次,也算有些经验。另外,柳先生何必担心这些小问题?有你这个阳世判官在场,哪有死人兴风作浪的机会?” “嘿,您可真瞧得起我。”我也没跟他说现在判官袍不在我身上的事,也有心想看看赊刀人究竟想怎么做。 到了村里祠堂,三哥说按村里规矩,横死的不能在家放着,所以都停在了祠堂里边。几口棺材已经齐整地在那了,我们刚要进去,忽然就听见‘噔噔’几声闷响,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97/97455/28587005.html 第一百七十六章:丧葬 听到惨叫声,我和赊刀人赶紧往里赶去,心里担心别是出了什么事。 进去一看,不少村民围在一起,正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地扶着个老大爷。旁边就有几口棺材,里面的东西并没有蹦出来的迹象。 我有些纳闷,随手拉住个年轻人,询问是怎么回事。 那年轻人本不想搭理我这个陌生人,但正好看到三哥和另一人回来了,当即眼睛一亮:“你是,你是三哥他们请来的先生啊?先生,你可千万要帮帮我们啊!” 三哥过来骂道:“周青松,你少扯那些没用的。没听见先生问你话呢?到底咋回事?快点说!” 原来之前三哥他们去省城请人的时候,几家受害者的家人们也没闲着。自家亲人没了,痛归痛,但后事还得处理。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自家人见天光地晾在住宅里。于是商量着,请来了附近有名的棺材匠,也就是那白胡子老大爷,订了棺材。 过程中也没发生什么事,直到入殓也算太平。可谁也没想到,正当棺材盖盖上,要往上面钉棺材钉的时候,出事了。 那棺材钉死活是钉不进去,最后老爷子一着急、一上火,卯足力气用力砸。结果诡异的事就发生了,被生生砸进去能有半寸的棺材钉‘噌’地一下,自己弹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中老大爷人中。 这也有了刚刚进门时听到的一声惨叫,老大爷眼睛一翻白眼,当场晕了过去,门牙都被打掉了一颗,另一颗也松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听完前因后果,我即松了口气,又对倒霉的老大爷感到有些同情。人老大爷招谁惹谁了?过来赚点小钱,把门牙还搭进去一颗。 “哼,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忽然我听到一个不屑的声音,意外循着声音看去,竟然看到坐在墙头的肖当家。 桀骜青年瞥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是法身,除了我和赊刀人,也没人能看见他、听见他。 赊刀人只是向肖当家所在点点头,算作招呼,然后就过去捡起了那枚棺材钉道:“也是有些糊涂,死者死的冤枉,怨气深沉,顶着棺材钉,不肯安息。这种情况下,怎能硬来呢?” 说着,他踱步走到了一口棺材旁,从地上捡起一柄木锤。嘴里开始念起咒来:“手持金斧要封钉,东西南北四方明。朱雀玄武来拱照,青龙白虎两边排。一钉添丁及进财,二钉福禄天降来,三钉三元及第早,四钉子孙满庭阶。代代子孙广发财。” 一句话一根钉,总共钉入八根钉,最后一句广发财说罢,一口棺材已经被钉完,没有发生诡异之事,更没有钉子弹出来的事情发生。 见到这一幕,把整个院子里的村民都折服了,赶紧派了几个人把老大爷抬去休息,然后另外几个就过来说话。 “具体的事,他们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不要担心,既然我们俩来了,这几具尸体的事,我们就会处理好。只是这个报酬……”我主动迎了过去,和那几个中年汉子说起酬金的事。 因为已经见识了赊刀人的手段,七里岗的村民对我俩也比较有信心。一来二去,很快谈拢了价码,回头去找赊刀人,只见他如法炮制,一口接一口,把四口棺材全都钉上棺材钉,封棺。 “谈好了?”赊刀人见我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点头:“谈好了,这件事你是主力,一家两万,一共八万。加上收拾水库里的鱼精算三万,一共十一万,你七我三,怎么样?” 赊刀人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看着几口棺材道:“我也有些日子没处理过发丧这类事了,还好他们虽然怨气重,但并没有作乱。这样抬走安葬,入土为安,也就能平息了。” “好,我去找几个抬棺的。”我点头,按赊刀人提供的生辰八字,开始在村民里寻摸合适的来抬棺。 这种抬棺人,若是在过去,就有比较专业的,叫做抬棺匠,也称作‘八仙’。这种吃死人饭的行当,在过去几乎每个村子都有那么一套班子,可现在,大部分人都走火化流程,上哪儿去找专门抬棺的八仙去? 我也就因地制宜,从村民里挑。加上村长、三哥等人的帮忙,很快挑出了八个精壮小伙,回到祠堂,赊刀人已经摆上香烛贡品,嘴里正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阴阳到此,送你西方。你在阴我在阳,阴阳两不聚,内外两不妨,送你西天去,即刻到酆都。” 念咒之时,他表情肃穆庄严。然后又手持桃木剑,沾上柳叶水,在每一口棺材上各敲击三下,同时嘴里依然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宣咒,起灵入丧。一切厌秽,远去他方。安魂定魄,蝼蚁不伤。今择良辰,入殓吉祥。” 这叫入殓咒,按理来说,这得是尸体入殓前念的,能起到平息怨气,入殓平安的效果。但现在棺材盖都钉上了,再补个入殓咒纯属走流程了。 做完这些,赊刀人走下台子,问旁边伺候着的三哥:“给死者的纸人纸马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三哥连忙回答:“都准备好了,就在屋子里隔着的。一人一对童男童女,还有纸牛纸马、纸楼纸车……” “行了,带我过去。”赊刀人打断了三哥的喋喋不休,冲我点点头道,“柳先生也一起来吧,时辰不早了,你我一起替纸人开光,回头也好设灵堂。” 纸人开光这种事我从没干过,之前也提过,这种丧葬的事儿都是阴阳先生干的,我们相互不呛行。可是赊刀人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进了门,一屋子的纸人纸马,多少有些让人渗的慌。 赊刀人动作娴熟地先调好了朱砂墨,然后拿过一个纸人,给我做示范:“柳先生,看好了。给纸人开光并不难,只是需要记住一些口诀。” “开眼光,观六路。”眼睛左右各一笔。 “开耳光,听八方。”耳朵两边各一笔。 “开鼻光,闻麝香。”鼻梁之上添一笔。 “开嘴光,吃猪羊。”嘴唇上边添一笔。 “开心光,亮堂堂。”胸口心脏落一笔。 “开左手光,写文章。”左手手心落一笔。 “开右手光,抓钱粮。”右手手心落一笔。 “开脚光,上天堂。”最后是左右双脚,脚面各描一笔! /97/97455/28587006.html 第一百七十七章:接待 赊刀人嘴里念咒,手上不停,不一会儿,一个纸人已经开光完成。那纸人本来做的其实就挺普通的,一些铺子里量产型的那种,但经过他开光后,纸人就多了一份别样的灵性,好像变得不同了。 死者一共有四个,相关配套的用品也都有四套。我和赊刀人配合着,从童男童女到纸马纸牛,全部一套弄完,已经是到了黄昏时分。 “你们弄这一套,有什么意义?”一旁的肖当家倚着门框,他在旁边一直看着我们忙活,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话,这会儿也是有些憋不住了。 我一边把开完光的纸人往外搬,一边对他扬了扬眉毛:“什么意义?你这话问的,什么意思?” “凭你们的本事……你就算了,凭那个背刀家伙的本事,就算这几个真从棺材里蹦出来作祟,也不过是挥几刀的功夫。何必这么麻烦,弄这么老些安抚阴魂的东西?”肖当家问,他是夜枭修成的野仙,虽然托了人形却并不懂人世间的习俗。 我不屑地一撇嘴,想跟他解释解释,不是什么阴魂鬼怪都不分青红皂白,点天灯就算完事的。有没有危险先不谈,那份因果可也是早晚都得还的! “人世有人世的规矩,葬礼即是为死者送行,也是给生者的安慰。”赊刀人开口,语气淡然,像在叙述一般。他轻轻放好一个半人高的纸马,又将一座元宝塔叠好,“我第一次修持葬仪,是为我的师傅。我从小就是个瞎子,被家人抛弃,是他老人家一手把我带大,教了我一身糊口的本领。自从我十六岁开始接触阴阳行,十年里见过不知道多少生离死别。但只有当自己亲自经历了,才知道葬礼不单是给死人做的,也是为活人做的。” 听他语气平静地说着自己的经历,说完,他掸掸手,手里掐算着时间,然后又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个木边都盘黑了的罗盘,一看就是古件。 “柳先生,我要去给这四位死者寻好葬地墓穴,明天也好抬棺出殡。今夜的灵堂,就拜托柳先生看着些了。” 我点点头道:“行,这里有我呢,你去吧。也小心些,山上能下来个鱼精,还不知道藏着些什么妖魔鬼怪。” 赊刀人拍了拍自己背着的乌刀:“无妨。” 出门前,他也冲肖当家同样说了一句:“也拜托肖当家了。” “你当我保姆不成?”肖当家眼角扫了他一眼,根本不听,纵身便走。倒是让赊刀人有点尴尬在了原地,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家伙别扭的很,你越让他干什么,他越不乐意干什么。别在意,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赊刀人上山寻墓穴,在村民里找了个熟悉山上地形的人带路。虽说他眼盲心不盲,但毕竟是瞎了对招子,和正常人比肯定有些不足的地方。 我一个人留在七里岗,处理完纸人的一些收尾工作后,周三哥就过来请我去吃晚饭。说是村长在家里摆桌,弄了好几个大菜,要跟我和赊刀人好好喝两盅。 东北老爷们,就突出俩字,热情。 这刚九月份的天气啊,东北这块就开始降温了。村长家的热炕已经烧好了,屋子里热腾腾的,炕上还摆了个桌,来这儿的也没多少人,村长和他媳妇,以及周三哥还有个十来岁的小伙子。 一问才知道,周三哥是村长的儿子,而那小伙子是村里一户死者的亲儿子。 也姓周,叫周有成。 当时他就和他爹一起在水库上边弄个小筏子钓鱼,这是爷俩的日常爱好,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事儿。本想着前两天下过大雨,水都涨了,说不定能钓到大鱼。 结果没想到,那小筏子一下子被什么东西从底下给顶翻了。爷俩同时落水,也就是落水的时候,周有成在水里边看到一条卡车头那么大的鱼,凶神恶煞地朝他俩冲来! 周有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当时都给吓傻了。危急关头,是他爹豁出性命,把他推上了翻倒的筏子。 最后,周有成是活下来了,而他爹只剩下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周有成今晚过来,只有一件事,他噗通跪在我面前,张嘴就一句话:“大哥,只要能帮我爹报仇,我给你当牛做马!” 我给这一跪跪的措手不及,闪都没来得及交。 唉。 “起来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见人就跪的。”我和周三哥赶紧他拉起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娃,眼睛瞪的都出血丝了,眼眶都是红的。 “您就说中不中吧,那条畜牲,能不能干?”周有成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刚想安慰安慰他,就听啪嗒一声响,从厨房出来的村长把一碟溜肥肠往桌子上一搁,开口就骂:“你个小兔崽子,瞎折腾啥!没瞧见先生辛苦了一天,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呢,一点不懂事!” 村长看上去得有六十来岁,但那嗓门是真洪亮,中气十足。 看得出来村长在七里岗是很有威严,周有成也听他的,闭上嘴没再逼问。村长走过来,把他扒开开,那手掌跟个蒲扇似的,拉着我的胳膊说:“柳先生,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您肯来,这就是咱七里岗的福气,至于别的,俺们也没有什么强求的意思。” 老爷子客气的很,一边说,一边拉我上炕桌,并给我倒了一杯酒。然后又冲周三哥和周有成喊到:“你俩愣着干啥?还等老头子我给你们脱鞋啊?该坐坐,尽整那些没用的。” “你个死老头子,吼啥啊?没瞅见有客人呢么?”村长媳妇从厨房探头出来絮叨,手里还端着着锅,把个杀猪菜就给放在了桌子正中。 老太太冲我和蔼地笑了笑道:“柳先生,小村儿,没啥好菜,您就将就吃点。” “哎呦,您这客气的,太客气了。”我受宠若惊,看这一桌子杀猪菜,除了过年时候回老家能吃上,这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回。 这会儿我有些后悔没把宋大宝带来,否则让他尝尝咱东北特色菜,省的成天跟腰子过不去。 “一点小菜,客气啥?来,柳先生,先干一杯。今天可是辛苦你们啦,要不是你们,那棺材盖子,还真就盖不上去。”村长冲我一举杯,也没管我喝多少,自己一仰脖子。 咕咚。 农村自个儿酿的烧刀子,一杯二两酒,一口下肚了。 老太太听的直皱眉头,数落道:“死老头子,饭桌上呢,提啥子棺材?听着多倒胃口!” 村长听了可不乐意了,骂道:“败家娘们,你懂什么?这事儿都是托了柳先生的福,我说两句怎么了?去去去,做你的饭去!” 老太太听自家老头发脾气,那也不说话了,嘟嘟囔囔往厨房去。 我赶紧给村长敬酒:“村长,村长,您别上火。您那意思啊,我懂,我那朋友已经去山上替那几个村民寻摸墓穴去了,多的也不说,反正我们俩既然来了,那甭管是水库里头的精怪还是遇难村民的后事,一定给你们整的漂漂亮亮的!” “好,好,有柳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头子我嘴笨,也不会说啥漂亮话,这杯酒,我就代表那几个受难的老伙计,敬你啦!”村长说着又是一杯烧刀子下肚,然后夹了一筷子肥猪肉,给周有成放在了碗里,“瓜娃子,上桌了,该吃吃,还得二大爷喂你啊?真是的,没听柳先生说么?你爹他们的仇啊,肯定有的报!” 周有成直点头,咬着嘴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就不赘述了。 但我确信了一点,村长老爷子是真客气,往死了实在!那敬酒是往胃癌敬的,一杯接一杯。 我酒量也就一般,几杯下肚,这脑袋可就有些晕了,可东北这边吃饭人敬酒你不能不喝,不喝就是不给人面子。 还好周三哥及时打岔,跟我说了说水库的情况。 /97/97455/28587007.html 第一百七十八章:守灵 那个水库是98年修的,以前从来也没死过人。往那一看,碧波荡漾,简直就跟大海似的。 那大鱼到了水库之后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如鱼得水’,除非它主动现身,否则根本找不到它的影子。 出事之后,村里也试过去捕捞。可那大鱼精啊,把大船往水库里一开,大鱼就缩到了水库底部不出来。 等这边人找累了,歇了,它就又跑出来耀武扬威。 警方那边也表示,这想要给它抓出来,非得是把水库抽干了不可! 我听着周三哥说的话,夹了筷子酸菜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寻思对策。 我出马的仙家里,没有水下的。这要想动手除掉对方,也得等那东西被引出水面后才行,可这要怎么引才好呢? 想了半晌,多少有了点头绪。我寻思着,回头和赊刀人再商量商量对策。 很快酒足饭饱,我拿上事先给赊刀人留出的一部分饭菜,在周三哥的陪同下往灵堂方向走。 出事儿的那几家人把景鹏搭在了一起,就在村里祠堂的边上。大家轮流守夜,聊天扯淡,守着长明灯不灭。 这也是有讲究的,据说长明灯是给死者魂魄引路用的。头几天是给死者照亮去往幽冥阴世的道路,之后就是给死者指引最后回魂,回家看一眼的路径。 我和周三哥边走边唠,因为喝了不老少,冷风一吹,还有点上头。 “柳先生,那大鱼有办法对付吗?那东西力大无穷啊,铁疙瘩船都能被它顶翻的。”周三哥不安又担心地询问。 我笑了笑说:“行了,你也别担心。这么着,七里岗有养鸡的么?越多越好。” “嗯……村北边有个养鸡场,这两年生意不错,估摸着也有几百只鸡。咋的?柳先生要买鸡?” “不是买鸡,这么着,三哥你带个人去机场,帮我挑几公斤‘鸡白’回来,我有用。”我对周三哥交代。 周三哥一听‘鸡白’俩字,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就有些微妙了。啥叫鸡白呢?其实就是鸡屎里那白色的一坨,基本每只鸡都会拉。 那东西要找出几公斤,还得收集回来,想想胃里都隔应的慌。 周三哥忍不住问:“柳先生,那东西……有啥用啊?” 我也不卖关子,对他说道:“这是用来对付水库里的大鱼的,水里成气候的东西,都怕它。行了,您也甭多问了,鸡白能多尽量多,多多益善。” 一听是能对付水里大鱼的,周三哥眼睛顿时亮了,猛一拍大腿就说:“行!我明儿个就去办,只要能把那条畜牲收拾了,把我卖了都成!” 说着话,前边的灵棚已经能看见灯光了。周三哥打着哈欠跟我分开,回家睡觉去了,我也到灵棚,和守灵的两个哥们打了招呼。 几口棺材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并没有什么异动,我下意识往墙头那看了一眼,就看见一只体型硕大的勾魂鸟就站在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好像能在黑夜中发光似的! 见我看它,勾魂鸟的眼睛里闪过人性化的‘不屑’。 接着旁边一守灵人浑身哆嗦起来,翻起白眼,嘴里哼哼唧唧,把他旁边的一朋友给吓了一跳。我连忙打圆场说:别担心别担心,这是我家仙儿上来了。这不守灵吗?哥几个死的冤,请仙家过来镇镇场子。 话音未落,那人不哆嗦了,抬头就是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嘴里发出肖当家的声音:“哼,那你脸挺大啊。” 听到自己兄弟嘴里发出陌生人的声音,另一个守灵人下巴差点砸到脚背上,人都哆嗦了。 我怕给他吓出个好歹,干脆打发他回家休息定定神去。反正这里有我和肖当家在,出不了事。 等那人连滚带爬地跑掉后,我掏出烟盒,给肖当家递过去一颗,问:“你怎么回来了?” 肖当家不接烟,仰头看天,不屑地反问:“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须你来同意?” “行行行,你爱来来,爱待着待着,我管不着。”我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矫情。把烟叼在嘴里,点燃,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要不怎么说,饭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呢? 这可真美啊。 肖当家斜着眼睛看我,嘴唇努了努:“你们出马人,请仙家来帮忙,不需要摆点贡品吗?” 我扭头,见他的目光往我身边那个塑料袋上打量。我摇头道:“这个你别动心思,这是给张先生留的,他还在山上给人寻墓穴、定风水。回来后,总得有些东西吃。” “切,说的我稀罕似的。”肖当家不屑,然后一把抢走了我的烟盒,自顾自一颗接一颗地抽了起来。 我:? 不一会儿,他脚底下就一堆烟屁股。我的一包华子也见了底,只剩了个壳。 抽,你抽,往肺癌抽的吧? 我看着满地烟屁股,愤愤地想。 这时已经月上中天,门外响起脚步声,扭头一看,是赊刀人回来了。跟在后边一起的,是负责给他带路的周青松。 “辛苦了辛苦了,张先生赶紧去里面坐会儿,暖暖身子,我去把饭菜热热。”我起身迎过去。 周青松也挺机灵,一把接过塑料袋说:“这事儿哪儿能麻烦您啊,我来就成。你们先坐坐,我去厨房热菜。” 赊刀人看了看坐在原地没动弹的守灵人,他自然是能感觉出来,对方身上落着肖当家,这次他也学乖,没有去说别的,只是询问:“没出什么事吧?” 我摇头道:“没有,太平的很。墓穴找的怎么样了?” “找好了,明天未时出殡较好。”赊刀人边说着,边和我一起把折叠的小方桌摆开,放好。 “那好,我还有件事跟你商量。”我搬来几条板凳,“是关于水库里边那东西的,我听村里人说,水库底下有水脉。那东西不尽快收拾,容易顺着水脉逃掉,去祸害别的地方。我让周三哥去找些鸡白,但要怎么引那东西出来,你有什么看法?” 赊刀人略做思索,点头道:“鸡白对那些水里的东西确实有用,但是得想办法让那东西吃进肚子里才行。成了精怪的东西都精的很,我想可以弄个诱饵试试,钓鱼。” “噗…这么大条鱼,你也不怕给你拽水里头去?”我笑道。 赊刀人同样微笑:“钓鱼佬只要不空军,什么都好说。” 这时,不用招呼的,肖当家自顾自地坐在了空位上。我和赊刀人都扭过头看他,以为他也有什么高见想说。 没想到肖当家瞥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问:“看我干什么?你们继续,我等吃饭。” /97/97455/28587008.html 第一百七十九章:定穴出殡 几个人往那一坐,很快热好的饭菜就上桌了。 东北菜量大管饱,我带回来的东西也是不少。 溜肥肠、白肉血肠、蒜蓉茄子,周青松还就杀猪菜的酸菜,往里边放了把粉条。一桌子菜,四个人够吃。 我是吃饱了的,就陪桌。 大部分酒菜都进了肖当家肚子,尤其是一瓶老白干,咕咚咕咚喝下去三斤半,把周青松都给看懵逼了。 “嘿,二楞,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喝。”他夹了口猪肉,随口打趣,他可不知道眼前这个是被仙家上了身,还以为是认识的那个村民呢。 肖当家没计较那些,吃的喝的抽的是一样不落。 最后吃饱喝足,他也够意思,让我们全都去休息。后半夜的守灵,他一个就够了。 有他在,我自然是放心。正好酒劲也上来了,我打着哈欠就回屋睡觉,周青松回自个儿家去,赊刀人去了另一个屋子休息,为明天的出殡活动养精蓄锐。 一夜无事,只有几个孤魂野鬼想来偷些贡品吃食,都被肖当家给打发了。 隔天一早,锣鼓声响,吹送葬曲的唢呐班子也来了。 在正式出殡前,还有几道流程要走。 赊刀人穿了身黑白两边的长褂,手持桃木剑,在门框那念念有词地念咒起法:“阳世人,阴世去,上西南大路,走明光大道,三条大路走当中,旱路坐车,水路乘舟。魂莫留,魄莫停,黄泉路迢迢,牛马代步行。” 念完口诀,他桃木剑在门框左右各敲三下,再剑柄指天,剑尖指地,在门槛上敲了三下。 这叫‘指明路’,同样是为逝者指明阴世去路的。 再往后就是需要‘开牛马绊’了,据说为了不错过时辰死者会骑乘生者烧去的纸牛纸马,去往阴世。而一些小鬼就会在黄泉路上使绊子,绊住牛马的蹄子,使死者赶不及时辰入鬼门关,变作孤魂野鬼。 赊刀人依然是持桃木剑,三步走出门外,挥剑斩向空无一物的大道。 我负责维持秩序,让看热闹的人通通闪开在两边。 赊刀人挥桃木剑跟他挥刀不一样,一剑十步,十步一剑,嘴里念念有词。 “今日开牛绊,老牛庙前站,佛陀来接引,亡人归西天,西方见佛祖,回来保家园。 今日开马绊,白马停门前。仙家来引路,亡人去成仙,仙庭有福缘,在天佑子孙。” 赊刀人要这样一路走到四处定穴的墓地去,意思就是一路将绊牛马索通通斩断,保证亡者出殡之路畅通无阻。 按我们先前的分工,他去开牛马绊的时候,我就负责给‘纸牛纸马’做焚毁前的开光。 拿上一应东西到四具棺材前,两边各放有一对纸牛纸马,我屏气凝神,抛却杂念,口中默默念起开光的咒,一边将朱砂笔调匀。 肖当家的法身在一旁看热闹,此时开口道:“让一个判官亲自给死者送行,这四个死人也得担待的起啊。” 我向他方向瞥了眼,微笑道:“我现在没穿着袍子,就算不上判官。穿上袍子司阴阳,脱下袍子做凡人。话说你这两天怎么一直在这里晃悠?有空,不如去陪陪钱老师,她还没出院呢吧?” 肖当家哼了一声,根本不搭理我的问题,转身就去赊刀人那看热闹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哪! 收拾心情,重新给牛马开光,口中念咒:“ 开眼光,看西方,你为亡人代脚忙。开鼻光,闻草香,干草细料味的胖。 开耳光,听十方,你带亡人去西方。开嘴光,吃草香,你为亡人喝浑汤。 开心光,真亮堂,你知主人好心肠。开尾光,通窍肠,喝水受累你担当。 开脚光,走的忙,亡人骑着莫留望。” 口中念咒,手上动笔,朱砂笔一点一点,将八匹纸牛纸马全部点完,也花了不少时间,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左右。 未时出殡,剩下的时间只剩不到两个小时。 周有成跑前跑后跟着帮忙,这会儿又跑了过来,说村长叫我们过去吃午饭。 我看了看时间说:“没功夫吃了,出殡时间不能耽搁。时间快到了,来,你帮忙把纸牛纸马都搬到院子里去。” “诶,好。”周有成应下来,扛起俩纸牛纸马就跑出去了。 这东西本来也不沉,我和他来回几趟,很快把纸牛纸马都堆在了院子里。 按丧葬的习俗,接下去的步骤就得烧牛马了。 烧纸牛纸马同样有着讲究,用来开牛马眼睛的朱砂里掺了牛血和鸡血,使它们此刻看上去真有几分活灵活现仿佛要活过来的模样。 村民有一部分跟着赊刀人看热闹去了,还有一部分围在院子周围,有的干脆爬上墙头,就想看看这要怎么处理。 我忍着疼咬破指尖,黄符沾血,用火引燃,一匹一匹点燃纸牛纸马。 同时口中也念着口诀不停:“骏马骏马你听说,亡人金银财宝实在多,西方路程长,还得你去驮。 黄牛黄牛上西坡,亡人阳世三间儿女多,清水你就走,浑水你就喝。” 纸牛纸马焚烧,院子里火光撩撩、火星飞起,但神奇的也是这些烟尘火星没有乱飞也没有四溅,烧罢之后,只剩下一地的灰烬。 我叫来周有成和另外几户亡者的家人,嘱咐他们可以开始给亡者烧纸钱和元宝了。牛马烧去,再烧纸钱元宝,再多也有牛马扛,累不着亡者。 交代完他们,我就走到了门口,眺望远处等赊刀人开完牛马绊回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临时抬棺材的八仙也都酒足饭饱,各就各位,等着出殡了。 没让我等多久,很快赊刀人就回来了,时间正好接近下午两点,未时将至。 赊刀人让八仙从左边开始,依次给四个死者送葬。左边第一个出殡,家人披麻、孩子戴孝,八仙穿杠绑绳,各自就位,猛一叫劲! 但只见一个个的,牙关咬的‘咯咯’直响,脸憋的通红,满面狰狞,脖子上青筋暴起。看着是把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了,可棺材就是纹丝不动,抬不走。 村民们这下都有些慌了,纷纷看向我和赊刀人。 我也眉头皱起,毕竟我不是阴阳先生,对这种事并不在行,扭头问:“要不我请个仙家过来问问?” 肖当家凑了过来:“怎么不问我?我也是仙家。” 我耐着性子问:“那你懂吗?” “不懂。”肖当家回答的理直气壮。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我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闲的,故意来添乱是怎么的? 这时赊刀人道:“没有必要劳动老仙家,这只是逝者死的冤枉。一股怨气压住了棺材,这才让八仙抬不动,没事,我能应付。” 说着,赊刀人又拔出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走到棺材前,手指画圈,用桃木剑在棺材上轻轻敲击,一边念到:“莫急莫恼莫要闹,自有公道算一遭。魂归去兮亦如来,从此阴阳断明白。” 咒念罢,右手抬起,一巴掌拍在棺盖上,嘴里喝了一声:“起!” 八仙闻言,猛一较劲,噌地一下,刚刚还纹丝不动的棺材终于被抬了起来。 而这还未算完,赊刀人嘴里又念起了起灵咒,那是棺材出殡时念的:“孝子堂前起灵棺,护法玄坛列两边,先请黑虎赵元帅,提鞭斩关保平安。 门神护卫分左右,二十八宿护宝箱,此处不是停灵地,亡人西方走一番。” 高声念完起灵咒,赊刀人持桃木剑领路,八仙抬棺跟在身后,都抬得稳当,不敢有差错。 因为抬棺有抬棺的讲究,棺材落哪儿,棺材就在哪埋,所以在到墓地前再怎么也不能让棺材沾着地。 到门口,这家的二人已经拿着个盆在门口等着了。 披麻戴孝,手里拿盆,红着眼睛,大哭几声,用力地把盆一摔。 咔嚓一声,那陶盆被摔了个稀巴烂。 赊刀人再起高调,念起摔丧盆咒:“头顶金盆跪尘埃,护驾将军两边排,孝男孝女灵前跪,护送亡人上瑶台。跪!” 一声‘跪’字,除了带头的捧着遗照的那家儿子,其他的亲戚朋友齐刷刷跪在路两边。 凄凉凉一首哭七关吹起,听的人心里头发闷发楚。 那家儿子捧着遗照带头,赊刀人持桃木剑随后,八仙抬棺材在后,最后是唢呐班子,一路吹奏,直往坟地出殡去。 /97/97455/28587009.html 第一百八十章:葬地落棺 送葬队伍一连四趟,最后一家就是周青松他家。周青松披麻戴孝,捧遗照引路,我也跟着送葬队伍一起。 因为这一家是最后的一口棺材,所以等送上山头坟地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黄昏时分了。到了坟地旁,看到那个挖好的土坑,周青松再没忍住,一声哭腔,眼泪顺着鼻子不停地往下流。 一旁的周三哥上前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一旁。赊刀人作为仪式的主持人,持桃木剑在葬坑边转了三圈,手里桃木剑指着葬坑,嘴里念着破土咒。 “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底鬼神惊;凶神见我低头拜,恶煞逢之走不停; 二十八宿听吾令,六丁六甲照吾行;九牛破土将军到,压退凶神恶煞腾; 吾奉太上老君、九天玄女、杨公祖师亲勒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念罢,赊刀人退开几步,让八仙们将棺材抬过来准备下葬。 但没想到,两个走在前边的抬棺匠刚到葬坑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啊!’地一声大叫,两人受到了惊吓似的,踉跄着就往后退。 一不留神,棺材都差点抬不住,掉地上去。 幸好赊刀人就在一旁,肖当家也不是只知道看热闹,关键时刻,一左一右抬了一把,稳住了棺材。 我连忙问:“怎么了?” 边问,我边往葬坑里边看。这不看还好,一看把我都吓一哆嗦。 只见刚刚还干干净净的葬坑里,不知道从哪里咕咚咕咚冒出了血水!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腥臭刺鼻的血水就已经快填满了半个葬坑。 场面诡异,血腥味刺鼻,真够叫一般人心惊肉跳的。 赊刀人也知道了葬坑中发生的事,眉头皱紧,略有自责地道:“失算,这里看来先前埋过其他古人。现在葬坑冒血,是不愿有新人下葬。” “哼,这有什么?我去抓他出来。”肖当家冷哼,眼露凶光,想要动手下去把闹事的主给‘揪’出来,“敢在判官面前装神弄鬼,是不想活了!” 赊刀人拦住他道:“别这样,此事是我有错在先。选墓穴,忘了顾及古人,现在人家发难为难,我们再来硬的,于礼不合。” “那怎么办?把这里填了,再换个地方埋?”我问。 赊刀人摇摇头道:“那倒也不必,老祖宗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给我们这些阴阳行的后辈晚生留下了不少破解难题的方法。” 说着,赊刀人转身,等下桃木剑,去将一路带来的那只大公鸡抓到了手中。 本地习俗,送葬时候都会带一只大公鸡,叫做引魂鸡,能不让死者的魂魄迷路。有些地方就把鸡丢在墓穴里陪葬,有些地方会把鸡带回去好好照料,不杀不卖,好好饲养。 不过赊刀人另有他用,那公鸡扑腾挣扎,想要挣脱。赊刀人一刀将公鸡的脑袋斩了下来,将冒血的鸡身子丢进了墓穴中。 不断上涨的血水忽然就停住了,接着缓缓开始打起了旋儿,好像底下有个大洞似的,迅速褪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村民们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去,愤愤夸赞赊刀人有本事。 赊刀人蹲下从坟边抓起一把黄土,开始沿着葬坑的边缘仔细地撒,边撒嘴里还念念有词:“ 真龙宝穴占得宽,破土埋上紫金棺。 先贤留下风水地,坟茔安在卧龙滩。 吉日安坟子孙贵,福寿齐来两周全。 亡人福地添新客,蓬莱仙境去归元。 门庭常有龙护卫,雨露滋培其波澜。 金鸟清风长作伴,玉兔祥云护紫銮。 前边照得龙须水,后边靠得虎登山。 龙须流水过的好,老虎登山出状元。 亡人西天成佛道,鸿运当头人世间。” 一边念咒,一边将黄土撒在葬坑里,等念完,手中黄土没了,葬坑里的血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血色和血腥气,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 “好了,下葬吧。”赊刀人回头指点道。 抬棺八仙定了定神,胆战心惊地将棺材轻轻放进了葬坑中。 棺木入葬坑,赊刀人从周有成手里接过装五谷的盘子,往葬坑中撒五谷,护平安,这也是封土前最后一道步骤。 我在旁边静静看着,说实话,也是第一次参与这么正式的葬礼。 赊刀人就像之前撒黄土似的,一边走,一边撒,口中念咒: “奉请九天宫女:赐五谷,子孙得福,子孙得禄。 一送五谷东方甲乙木,子孙代代食天禄。 二送五谷南方丙丁火,子孙富贵进财玉。 三送五谷西方庚辛金,子孙富贵发万金。 四送五谷北方王癸水,子孙代代多富贵。 五送五谷中央戊已上,子孙寿元成彭祖。” 撒五谷咒念罢,赊刀人退开一旁,由这家的亲人们上前做最后的道别。 周有成的母亲泣不成声,哭的涕泪交加。十几岁的周有成跪在葬坑边,咚咚咚地向棺材磕了几个响头,郑重又悲痛地承诺道:“爹,您安心去吧,儿子一定替您报仇!” 赊刀人冲我点点头,我深吸一口气,上前拍了拍周有成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拍拍,将一把铁掀递给他:“别太难过了,给你的父亲送最后一程吧。” 我们这的习俗,有孩子的,由逝者的孩子填第一捧土。 周有成擦了擦眼泪,接过铁掀,用力铲了一锨黄土,盖在了棺材上。其余亲朋好友这才纷纷上前,铲土填葬坑。 眼看着一座矮矮的坟包成型,我的心里忽然有一些恍惚,有几分惆怅。 死亡,我见的多了。孤魂野鬼,更是见过不知凡几,可是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逝世’两个字,让我忽然对死亡有了新的理解。 一方矮矮的坟,隔开了生与死。 葬礼是让生者接受死者死亡的过程,一个道别的仪式。从此,生死两茫茫,再无交集处。 填土完毕,墓碑立起。赊刀人手持谭木匠,迈步上前,口中高声念道:“赫赫扬扬,日出东方。 吾今安坟,永保吉祥。 金蛇归洞,玉鼠归仓。 金蟾入穴,归位永康。 收回风水,万年风光。 妖邪远退,不要祸殃。 发福生财,万事永昌!” 这段是安坟咒,念罢之后,赊刀人收起桃木剑,冲坟头鞠躬,然后转身。 到此为止,他该做的已经都做完了。留下那家亲人们放白幡、上贡品,其余人打道回府,天色已经完全是黑了。 半道上,我和赊刀人商量着明天收拾水库里鱼精的事宜,村长家的周三哥跑来了,说村长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我俩过去吃了。 周三哥一过来,我就忍不住捏了捏鼻子,好家伙,一身的鸡屎味儿,够呛鼻子的。 “周三哥,让你找的东西找齐了?” 周三哥拍着胸脯说:“哎呀,您交代的事儿,我咋能给错了?您放心,妥妥的!那一个厂子的鸡屎我都给整来了,挑了足有五公斤,就搁家院子里放着呢!” “好。”我点点头,“明儿个,咱就想办法,弄死那条祸害!” /97/97455/28587010.html 第一百八十一章:钓鱼精 要收拾那水库里的鱼精,凭我们几个人手有些够呛。水下与陆地上不同,那不是我们的主场,我本想出马再请两个仙家来助阵,可赊刀人表示并不需要如此麻烦。 “仙家的话,有肖当家坐镇,出不了大错。不必劳烦其他老仙再下山,倒是要引那东西出来,需要不少血腥的东西才行。” 我一拍大腿道:“村长家昨天杀了一头猪,那猪下水应该还没处理。用那些东西行不行?” 赊刀人摇头道:“不行,还得用上那些找来的鸡白。用下水怎么装?我有想过了,最好弄头猪或者弄只羊,把鸡白装在里边,引那鱼精去吃。吃猪的同时,也会把东西给吞下去。” “行,这事儿容易,我去办。”一旁的周三哥拍着胸脯应承下来,起身下炕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坐对面的村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嘴里嘟囔着说:“这小子说风就是雨的,来来来,别理他,咱们喝咱们的。那诱饵的事嘛,也不用担心,咱村里别的没有。猪啊,羊啊啥的,每家都养了几头。小问题,喝喝喝,还等老头子我喂你们啊?” 村长说着举杯又给自己灌了二两,喝的有些上头了,舌头都开始打绊了。老太太心疼自家老头,在旁边絮叨说:“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喝的这么急。好了好了,小柳啊,你们喝着吃着,我扶老周去里屋躺躺。” “诶,好,您去,小心小心,我来扶您吧?” “不用不用,你们继续。”老太太扶着已经有些左脚绊右脚的老头,晃晃悠悠地进了内屋去休息。 等二老走后,赊刀人这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苦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我可是很久没喝这么多酒了,这老爷子酒量可是够好的。要是再来几杯,我怕是得睡在这里了。” 我夹了块锅里的粉蒸肉,好笑地看着他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道:“现在知道我昨天的痛苦了吧?吃块酸菜解解酒,这估计是自家腌的,得劲。” 话音未落,肖当家来了,这里没有外人,他干脆是真身来的。穿的件白外套,头发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看着就很‘生人勿近’的禁欲气。 “又来蹭吃啊?”我往旁边挪挪,给他让出个位置,同时看了眼内屋方向,寻思着待会儿老太太出来,我怎么跟她解释肖当家的事。 肖当家不屑回答我的话,坐下之后先喝了三两白酒,又夹了块锅包肉吃进嘴里,等咽下去之后才说:“我给你带来个消息,你爱听不听。” “嗯?什么消息,你说说看,钱老师出院了?”我心不在焉地问。 肖当家白了我一眼,冷哼着道:“她出不出院关你屁事?我要说的是跟你有关的事。鬼市,朱厌鬼市,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怎么?” “过两天是中元节,那时候朱厌鬼王会到鬼市巡游。你不是想借他的地盘修养袍子吗?可以去鬼市试试运气。”肖当家语气很冲地把话说完,又从锅里夹了块猪血肠,吃的津津有味。 我还真没想到,肖当家把我的话放在了心上,特意去打听了朱厌鬼王的消息。 “谢谢。”我给他倒了杯酒。 “哼,我不是帮你,你到时候得付我香火。至少,一百升。”肖当家不客气地举起酒杯就喝了个干净。 听到他的话,我哑然失笑:“香火一百升?你打劫啊!” “香火?”赊刀人插嘴,他有些好奇。 他虽然是阴阳行中的人,但还是阳世人,不曾去过鬼市,自然也得不到香火,从未听说过‘香火’也可以交易。 我简单向他解释了两句后,赊刀人点头,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既然肖当家已经在了,我也就把我和赊刀人商量对付鱼精的打算跟他说了一遍。要他压阵,肖当家也就应了四个字:“行,得加钱。” 第二天一早,一辆路虎拉着个小车,吭哧吭哧就到了七里岗水库前。 这水库是真够大的,一眼看不到头,真他妈跟大海似的。 路虎里边下来俩人,一个是我,一个人赊刀人。我让肖当家又跑了一趟,把我的鬼袍取了出来重新穿上,毕竟要对付的是条鱼精,穿上判官袍总能安全几分。 小车兜里装着一头白白胖胖的肥猪,这猪已经被事先处理干净了,肚子里装满了鸡白。只要水里的东西敢咬,当场给它来个爆浆。 而猪头也穿了一个大号的铁钩,是向村里卖肉的屠户借的,铁钩后面连着一根大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绑在可路虎的保险杆上。 只要水里的东西一上钩,路虎立即发动,争取在鱼精脱钩前将它一鼓作气,把它从水里拖出来。 听说要抓鱼精,七里岗的村民,尤其是那些受害者家人们都来了七里岗水库附近围观、看热闹。 这可让赊刀人皱紧了眉头,而我也能理解他的担忧,今天要干的事可不比出殡。出殡要注意的规矩是多,但最多是诡异,不至于有危险。 可今天要做的事,是有危险系数的。 弄不好,会要命! 说不定还有仙家要出手,要交战。这种情况下,寻常村民还在附近围观着,那就纯属是添乱了! “村长,村民们想亲眼看着那畜牲被制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万一出点啥事,不好交代不是?您看能不能给大家伙劝劝,都先回去,等事情结束了,一定让大家开开眼界。” 我把村长找来,说明了事情利弊。村长大爷是通情理的,连连点头道:“成成成,只要能把水库里那害人的祸害收拾了,咋样都行。” 说完,老爷子扭过头,虎着脸冲看热闹的众人呵斥道:“散了散了!都散了!有事的回去干活去,没事回家陪婆娘,少在这里看热闹,破坏了老仙的法术你们负责啊?散了散了!” 老爷子在七里岗的威望是不必多说,一通吆喝下来,来看热闹的村民陆陆续续都走了。但也有两个不肯走的,一个是铁了心要帮忙的周有成,另一个就是村长嘱咐搭把手的周三哥。 “行吧,我在陆地上开车。你到水上投饵,也要人帮忙开船。”赊刀人开口同意二人留下,并拍了拍周三哥的肩膀道,“你就在岸上吧,帮我看着些水面的动静,我眼神不太好。” 周三哥听说过赊刀人昨天的手段,对他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听赊刀人要他帮忙,立即点头应下。 这时,肖当家来了。 他是真身来的,气场强大。周有成和周三哥见到来了这么个青年人,都有些好奇,周三哥本着地主之谊上前打招呼,不料人家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问:“准备好了没有?这么磨蹭,凡人满打满算一百年性命,你这么磨蹭,还能活几年?” 听着他这嘴毒的话,我懒得跟他矫情,一指岸边的小艇说:“看见那个没?埋你的,水葬,上去待着吧,本判官亲自给你送行。” “哼。”肖当家哼了一声,抖开折扇就向小艇走去。 周三哥被忽视后尬在原地,我递给他一颗烟道:“三哥别在意,那个家伙呢,祖上是贵族,所以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你别往心里去。” 周三哥听完恍然,笑笑摆手道:“哪儿能呢,行了,有成啊,你就替两位先生开艇吧。唉,你爹以前也经常带你开着小艇到水库上钓鱼……不说了不说了。” “叔,我知道了,我懂怎么开小艇,你放心。”周有成应道。 我和他一人一桶,把满满两桶猪血、猪下水拎到小艇甲板上。 这些都是诱饵,洒在水里,勾引那鱼精从水底出来。之后才是死猪大饵,静等那鱼精上钩。 但凡精怪,智商都不太高。因为不曾有化作人形的本事,野性本能占据主导,所以才能用这种计划来对付。 周有成进操作间,开启马达,小艇开了起来。 我扫了眼坐在栏杆上吹风的肖当家,指了指脚边的两桶猪下水,对他说:“别搁那摆造型了,钱老师又不在,没人欣赏。赶紧过来帮忙,不然我可扣你工钱了。” “这是我干的活?”肖当家撇嘴不屑,一副懒得动手的模样。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求人不如求己,拎起个桶站在小艇尾部,向外倾倒。 但就在这时,我突然浑身一阵恶寒,泛红水面下似乎有双眼睛,正死死恶毒地盯着我看! /97/97455/28593866.html 第一百八十二章:精怪 一股水底下蔓延出来的恶寒立即让我感觉大事不妙,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影子分开水流,好像一条大鲨鱼般在倒下猪下水的地方徘徊,吃着那些血腥的脏器。 紧接着,大鱼尾巴一甩,飞也似的向我们的小艇撞了过来。 气势汹汹,简直像颗发射出来的水下鱼雷! “卧槽!有成,快开快开,加大马力!”我被吓了一跳,桶也来不及收了,一脚将旁边满满一桶猪血踹进了水里。 周有成也不二话,加大有门把马达开的突突突直响,像是要疯了一样。水浪泛白,小艇在水面上飘移,全力和后边紧追不舍的大鱼拉开距离。 一道巨大的鱼鳍眼看着破开水面,气势汹汹地就像我们冲来,放到海里,那起码都是大白鲨般的凶悍! “哼,一条畜牲,也敢嚣张?”肖当家开口,往前一站,折扇合拢,就要出手。 我连忙拦住他问:“能一击得手吗?” 肖当家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行,精怪一类生命力都极为顽强。有些过分的,脑袋掉了都能再活上七天!” 我摇头道:“那你先别急着出手,免得把它吓跑。等用鱼饵把它从水里钓出来,再一口气解决问题。” 肖当家虽说有些不满。倒也没坚持要出手。说到底,小艇速度也不慢,那条大鱼速度虽快想要追上来也并不容易。 “哞……” 突然水面上发出一声牛吼,那声音远远传荡,一时间给天空蒙上一层让人不舒服的灰白。我和肖当家都吃了一惊,齐刷刷往水面看去,只见那水面上影影绰绰,出现了好些身穿古代衣服的孤魂野鬼。 天日被遮,阳光暂时失去威力,那些孤魂野鬼就是恶鬼出笼,不受束缚,向小艇上的我们几个冲杀而来。 “那些八成是古墓里头的殉葬之人,尸肉都被鱼吃火气了,魂魄也一并被吞进了它的肚子。有点能耐啊,能驱使阴兵为自己作战。”肖当家冷笑,眼中放出寒光。 现在我也没理由阻拦他了,这群孤魂野鬼让他们上船,周有成非得被吓疯不可! 肖当家身子不动,只凭这些孤魂野鬼还不值得他飞纵出手。折扇抖动,剑羽飞出,嗖嗖嗖,穿空而出。 每一支剑羽上都附带了一分火气,剑羽穿过,一个恶鬼便被火气引燃,周身冒凶猛火光,点天灯! 眨眼之间,水面上已经是烈火成片,孤魂野鬼在火光中哀嚎飞散。这些都是数百年前困在墓穴中的老鬼,与大鱼一起吃人肉修行,都是成了气候的恶鬼,一把阳火下去,给烧的干干净净! 肖当家冷笑,折扇再卷。烈火之中开道,让小艇能安然去往岸边。 就在这时,噗通一声水响。 赊刀人和周三哥一起把穿了钩子死肥猪丢进了水里,麻绳一头连在猪嘴里的钩子上,另一头连在路虎的保险杆上,赊刀人上车将车子发动,静等大鱼上钩。 “它不会被咱们吓跑吧?”我和肖当家、周有成在另一边下了小艇。那条鱼精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不见了踪影。 肖当家道:“应该不会,精怪行动大都遵循本能,还没有开出多少灵智的情况下,收放孤魂野鬼大概也只是本能行为。说白了,它没那么聪明。” 正说着,突然路虎那边响起了周三哥一声惊叫。远远看去,麻绳噌的一声绷直了。路虎被绷直的绳子拉拽着,正缓缓被拽向水面! 发动机发出‘呜呜呜’的悲鸣,四只轮胎摩擦的都快起火星了。车子后边已经拉出了两条长长的泥印,显然是那大鱼的气力出乎我们的想象,路虎拉不住它! “快去帮忙!”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招呼众人过去帮忙。 肖当家纵身一跃,好像武侠小说里的轻身功夫,几下纵蹿到了车子旁。右手向后抵住车头,左手抓住了绷紧的麻绳。 一股烈火瞬间沿着麻绳飞快蹿进了水里,那火神奇,水都浇不灭。不过片刻,水面上波涛汹涌,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类似牛吼的声响,整个水库好像要炸了锅似的! 紧接着,水面忽然风平浪静。不料才刚宁静了片刻,前方百处又陡显巨漩,轰轰荡荡搅得水库水冲天腥臭,被卷入其中的鱼虾根本都没有沉底的机会,便被内中巨力搅碎身体! “鸡白进肚,开始折腾了。”肖当家对赶到车旁的我说道,“等这般折腾结束,它就没有气力,可以拉上岸来了。” 他回答的轻描淡写,但看绷紧的绳子、紧紧撑着路虎的手臂,深深陷入泥土的双腿,都能说明肖当家此刻承受的压力之大。 将如此一条鱼精垂死挣扎的力道抵消,说起来轻巧,若非仙家之力,这车子都得被一起拽进水里去! 这一折腾又是足足半个时辰,这才等到水面不再那么汹涌澎湃。绷直的绳子终于开始有些疲软下去,肖当家立即让赊刀人往回收绳子。 赊刀人也不含糊,开车往回拽。随着麻绳一米一米被收回,最终,那头丑陋的大鱼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真是条足有卡车头那么大的黑鲤鱼,背黑、肚红,一身堪比钢铁般的鳞甲护住全身,长满了疙瘩,看上去恶心无比。 额头凸起,双眼赤红,满嘴的獠牙利齿,被拉拽上岸后也不断呼哧呼哧喘着气,尾巴在地面上啪嗒乱甩,发出巨大的声响。 肖当家冷笑道:“腌臜之物,也想化龙?可笑,让你这般吃人肉、吞人魂的东西得道飞升,天理何在?” “它额头那凸起,是要化龙的征兆?”我有些好奇地问。 肖当家道:“你没听到之前的牛吼声么?传说神龙吼声如牛,头角如鹿,这畜牲修到这个份上不肯托人形,不是想化龙是什么?只是倒行逆施,能成才怪!” 赊刀人也从车上下来了,同时也接下被着的刀,说道:“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这凸起是不是化龙的征兆,看看就知道了。水中精怪修行,额头往往养一汪清水,看看它是什么。” 说话间,赊刀人挥刀。 那刀破开大鱼的额头凸起,顿时一股污秽黑水流了出来,腥臭无比,臭不可闻! 看上去像是要化龙的凸起龙角,其本质不过是一汪臭水罢了,如此真像,真称得上讽刺! /97/97455/28593867.html 第一百八十三章:赊刀预言 头顶清水本是水中修行的精怪的元气所在,现在污水被破,流出恶臭黑水,鱼精也随之没了气力,扑腾几下,逐渐不再动弹。 我左右看看,把一旁的周有成拉了过来,对赊刀人恭敬一鞠躬道:“张先生,我想借刀一用。” 赊刀人看了看周有成,又看了看我,心中了然,脸上露出神秘微笑道:“这便是要赊刀了?柳先生可知,赊刀人的规矩?” “愿闻其详。”我听说赊刀人这一支,有预言未来的能力。赊出刀去,留一句预言,他日预言成真,赊刀人便会回来向当日赊刀的人收取相应的报酬。 一句话,即是一段因果。 真实性如何,难说真假。 “赊出一刀,留一句预言于你。他日预言成真时,我便会向柳先生收取部分报酬。”赊刀人说着,将自己背着的乌刀平放于手,向我递来,“接刀吧。” 这把乌刀漂亮,一种古朴、简单的漂亮,没有任何的花哨装饰。单单是它的线条、尺寸、纹理,就完美呈现着‘刀’这个字的含义。 我自然不会要他的刀,只是借来一用。况且就算给我,我也不会用,平白浪费人家宝贝岂不是造孽?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出马人有出马人的规矩,赊刀人有赊刀人的规矩。 都是阴阳行当中的一员,我自然尊重赊刀人的规矩。 接过刀的时候,赊刀人摘下了自己一直戴着的墨镜。然后睁开了眼睛,我从没想过人可以有那样一双眼睛,清澈的好像一汪水,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看透人的灵魂。 他的眼睛从未睁开过,难以想象这张历经沧桑的脸,会有这么一双清澈污垢的眼睛。 “你的未来离奇且充满危难险阻,世事无常,他日你位列神君座下冥王,我将向你讨取一线生机。” 赊刀人开口,这时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悠扬、空洞,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响起来的。他的眼睛看着我,有仿佛是透过我在看某个‘别人’。 而听到他说的话,我心里忍不住是一阵惊骇。尤其是听到‘冥王’二字,脑海里首先蹦出来的字就是三个:不可能。 幽冥无主,神君早以失踪不见,这是判官、七爷亲口证实过的。现在在酆都阴阳司总衙,统摄阴阳,管理轮回的,是红袍大判。 神君在时,幽冥阴世一如人世朝堂,奉阎罗神君为主。而所谓冥王,传说中便是由阎罗神君册封下的几位阴世王侯。 神君都可能不在这座世界中,上哪儿得封冥王尊位去? 满打满算,有判官袍在身,我勉强算半个判官。 要论王侯尊位,我远远论不到。 但赊刀人的话已经说完了,他猛地把眼睛一闭,脸色略有苍白,似乎废了极大的气力。他重新戴上墨镜,然后对刚刚说的话绝口不提,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能用刀了。 “这是赊刀人的法度,预言出口,出于我口,入于你耳,那是只给你的预言。只有你知道便好了,若是日后预言成真,冥冥中自然会有一道灵犀落于我的心中,让我想起今日之事。”见我还有疑惑,赊刀人耐心地解释。 这时肖当家的声音响起来,满脸的不耐烦,催促道:“你愣着干什么?” 果然,他和周三哥、周有成都没有听见赊刀人出口的那句预言。 赊刀人的法度传承也着实是神奇,惊艳到我。刚刚被他注视、听见他口中仿佛从远方传来的声音时,我真的有种自己的未来被窥探到了的一丝悸动。 定了定神,我向赊刀人点头,把这句目前来看还天方夜谭般的预言牢记于心。转身,把乌刀递给周有成,鼓励道:“去吧,亲手为你爹、为村民们报仇。” 我看着他手微微颤抖,用力接过乌刀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 周有成的家庭情况,我也从周三哥那了解过一些,经历上属中游这样,家里两套房,一套还在还银行的按揭。 爷爷奶奶尚在,父亲在学校里当教导主任,母亲则在卫生所当护士。如果不发生这样的意外,他的家庭是相当幸福的。 可惜,天降横祸。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从此之后,这个才上高中的小男子汉,就要提前挑起家里的大梁,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了。 天道无亲,天道无情,阴阳之事,生死之间。 古人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句话,道尽辛酸。 世人总是不珍惜眼前拥有的,直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周有成接过刀,抹了把眼角的泪,转身就到了那条鱼精跟前。这条大鱼吃了鸡白、被拖上岸、离了水、破了元气,又晾了这么久,此时只剩了半口气,没有力气再挣扎。 随着卯足力气的一刀挥下,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终于是哇地哭出了声,带着哭腔地冲水面大喊:“爸!儿子给您报仇啦!” 由着周有成在那发泄着憋闷已久的情绪,我们几个都识趣地退远了一些。赊刀人对周三哥交代道:“这条鱼不要随便处理,就让它晾在此处晒足七天。到时它自会皮消肉烂,再将它骨架找个地方埋了,也就不必再担心其他的了。” 周三哥一边听一边点头,应承道:“是,大师的吩咐我都记下了。我爹说了,事情办完请两位去我家,我爹准备好了报酬,也想跟两位大师再唠唠。” 赊刀人摇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柳先生和肖当家代劳,也是一样的。” 我问:“这事情都办完了,还有什么事,这么急?” 赊刀人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道:“是上头派下来的事,檀香府的事处理完之后,我要去藏区高原走一趟。当时那寺庙虚影你也有看到,翠色碧落宫的传说在冻土高原流传甚广,在藏地人民的歌谣和诗篇中常有出现,但亲眼见过的寥寥无几。既然那虚影指向了冻土高原,总得去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赊刀人是阴阳行中人的同时,也是‘有关部门’的人。像这种对付精怪,替人下葬之类的,反而是副业。 查找鬼门线索,解决鬼门事件,才是他的主要工作内容。 显然他们也不想当没头苍蝇似的灭火队,哪里起火了,再去扑救哪里。他们也想要找出线索,顺藤摸瓜,从源头掐灭鬼门污染这把燎原之火! “j先生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见面?”我正色问道,“当时说好,解决完鬼门事件,他就要解答我的疑问。” 赊刀人苦笑一声道:“j先生办事有自己的一套节奏,况且檀香府的善后工作着实不少,你就再给他些时间吧。好了,我就先走了,有缘再见……对了,这个给你,当作留念。” 赊刀人正要上车,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路虎车座底下掏出一面古铜镜递给我。那古朴的花纹,神秘的纹理,黄铜的镜面,不是武帝照蛊镜又是什么? “这、这礼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给吓了一跳,赶紧推辞。这面铜镜不说其在阴阳行中的威力,单是文物价值,已经是天文数字级别的了! 西汉时期的古物,市面上能有几件?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绝不为过! 人怎么会平白无故送这么大一份礼呢? 因此我决不能要这份礼物,否则这份因果可就欠的大了。 见我不肯收,赊刀人笑了笑,也没有要勉强的意思。正要再说什么,忽然肖当家伸手,把武帝照蛊镜给接了过去:“他不要,我收着。” 我都给他这动作看傻了:这你啥意思? 赊刀人也是一愣,接着笑了两声,从周有成手里接过乌刀,冲我们一拱手,没说什么道别的话,坐上车便一骑绝尘地走了。 有些人即便每天都在,也不会在人的记忆中留下多少印象。 而有些人,即便只是出现短短一段时间,也足够让人铭记,不会忘记。 赊刀人张先生无疑是属于后者的,他有一种独特的豪迈和潇洒,骨子里带出来有一种从容不迫。 “你接这镜子,有什么用?”收回目光,我纳闷地打量肖当家,郁闷他这哪根筋搭错了。 肖当家撇嘴不屑,把照蛊镜往怀里一揣,理所当然似的道:“我家有女眷,家里缺块镜子,我拿它来照镜子,怎么了?不行么?哼,哔哔赖赖的,单身狗。” 我满脑袋问号:你他妈吃炸药了吧? 懒得搭理这个没谱的,我和周有成、周三哥一起回了他家,美滋滋又喝了顿、吃了顿,当然肖当家到最后也没落下,又过来蹭了一顿才肯心满意足地走。 到离开时,村长掏钱出来,也是几家人凑出来的十来万。 我没好意思都要,赊刀人已经走了,摆明了不打算要钱。我也吃了人家几顿杀猪菜,到最后象征性地收了两万块钱,剩下的退了回去,让村长帮着照顾下周有成他们家,也算帮我行善积德了。 离开七里岗,回到省城,还没等我回堂口。 忽然电话嗡地先响了,拿起手机一看,一条短信,陈圆圆发来的。 就俩字:救命! /97/97455/28611457.html 第一百八十四章:幽幽一叹 陈圆圆发来‘救命’二字求救短信,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赶紧一边调转车头,一边给她打电话过去。 陈圆圆和叶倩倩住的公寓我也不是第一次去,十几分钟的摩托车飞驰,很快到了公小区外边。可是电话还是没有接通,这让我心里更多了份焦急。 无奈,我转而给叶倩倩打去电话。 她倒是接的很快,还颇有闲心地对我开玩笑道:“柳哥,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联系我啦?” “别扯淡了,你在哪?圆圆在你那边吗?”我急切地问。 叶倩倩声音有点纳闷,回答说:“我跟着剧组跑外景呢,圆圆不在。她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徐导给她批了假,让她回家休息去了。怎么了?” “可能出什么事了。”我一路小跑喘着气,把收到短信,电话不通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叶倩倩听完也着急了,听到我已经到他们住的公寓楼下后,连忙把门锁密码告诉了我,声音担心地问:“柳哥,要不、要不要先报警啊?我担心,担心……” 我安慰她道:“别紧张,圆圆这姑娘聪明。既然是找我求救,可能是和阴阳行的事有关,我先去看看。十分钟,要是十分钟后我没给你打电话,你就打电话,明白吗?” “好,我知道了,柳哥,那你自己小心点。”叶倩倩说着,忧心忡忡地挂掉了电话。 我这时也坐上电梯,来到她们住的那个楼层。电梯门一开,黑漆漆的走廊中弥漫着一股阴冷的寒意,静悄悄,走过去时的脚步声清晰可辨。 我心里提高几分警惕,一道心神投入判官袍,唤醒疗伤修养中的林巧。 我现在身边就带着两个鬼仙家,他们在判官袍中养伤的效率比任何其他地方效果都好。高小八要照顾陪着刘小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黑狱里头。 林巧就附在袍子上修养,处于不叫不醒的状态,不影响她养伤,也能应对不时之需。 “这里阴气挺重,看来是有阴鬼来过。而且,死的时间并不久,阴气重、煞气轻,是个新死的。” 林巧苏醒之后,马上察觉出走廊上弥漫着的这股阴气。她张开鬼目,仔细观察,寻找正主身影。 我也在找,判官眼对阴阳敏感的很,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半个鬼影。 最终我们都将目光聚集到一道门前,这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仔细看,门前地砖上还有一滩水渍。我心里一沉,这是陈圆圆他们租住的房间啊! “圆圆?你在家吗?是我,柳家园!”我砰砰砰地用力拍起了门板,心中焦急。这陈圆圆可真是个倒霉的娃,前面被九子鬼母棺给折腾的不轻,还没消停两天,这又惹上了不知道哪儿的阴鬼。 拍门十几秒,里面没有反应。我心里猛一沉,正要踹门,林巧笑道:“你个没脑子的,关心则乱,看我的。” 说着林巧直接穿过了门板,接着里面就传来咔哒一声,门就被打开。 我也一拍脑门,苦笑道:“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赶紧找找。我找人,你找鬼。” “小没良心的,也不说声谢谢。”林巧撇嘴,娇嗔责怪了一声,身子一晃,如阵阴风似的在整个屋子里转悠了起来。 我打开房间灯,直奔陈圆圆房间。整个屋子是一片狼藉,东西被翻的到处都是,就跟进了贼似的。 房门是紧闭的,我毫不客气一脚踹门。 嘭地一声,一股阴风呼地从里面窜了出来,并伴随着幽幽一声叹息。 “唉——” 那股阴风裹着叹息往外散去,林巧现身冷笑,双臂一展,化作阴锁缭绕,交错而出,要将对方给拿了。 可没想到阴风直接从她的阴锁中间穿了过去,根本没有被缚住。 这让林巧大为意外,忍不住‘咦?’了一声。 “魂魄状态有些奇怪,似乎是不全……” 没空听林巧的喃喃自语,我跑进房间,终于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陈圆圆。 “圆圆?陈圆圆,醒醒。”我把她扶起来,用力晃了晃,测了测脉搏和呼吸,松了口气,没有大碍,似乎只是吓晕了。 很快陈圆圆幽幽醒转,见到我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到我怀里就泣不成声地大哭起来。 我一时有些僵住,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几张递给她,柔声细语地说道:“擦擦,看你,那么漂亮一张脸都哭成小花猫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柳哥也好给你想想办法。” 听着我的安慰,陈圆圆抽哒几下,不再哭了,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这会儿又注意到我们的姿势略有暧昧,那刚哭过的脸蛋刷地又红了几分。 可是很快,她的表情就变得阴郁,且悲伤。 “柳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孩儿?”陈圆圆抱着自己的膝盖,抬头看着我问,“当模特,吃青春饭。有时候还要去陪那些老板喝酒、唱歌,被吃豆腐也不敢说,就想着忍辱负重能得到更好的资源,可以在有生之年出人头地。” 我坐在她对面的地上,静静听着她说。对此我不发表什么意见,模特圈我接触的很多,许多像陈圆圆这种年纪的小模特,别说陪酒了,陪睡都是司空见惯的。 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利益交换,希望有一天能活跃在大荧幕上,出现在时装杂志的封面上而已。 她们确实为了目的而选择了牺牲自己一些重要的东西,但这样就能简单定义为坏女孩吗?我倒不那么觉得。 我掏出烟盒,向陈圆圆示意了一下,在她点头同意后,我点燃一颗抽了一口,手指在周围转了一圈,问:“刚刚那个,你认识?” 陈圆圆嘴唇努努,眼里的悲伤更深了。 她叹了一声,幽幽一叹,道:“柳哥,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是个关于一个男生,一个女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故事。” “你说,我听着。” “男孩是个很喜欢画画的人,他从小就有艺术细胞。画鸟、画山、画风景,他都能画的很好,但他很少画人。有人问他,你为什么不画人啊?男孩回答说,他画人啊,但他只画一个人,画那个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女孩。” “女孩呢,是个没什么天赋,有些笨笨的姑娘。她有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让自己好忙好忙的那个笨蛋哥哥能在电视上看到自己。她也很喜欢那个为她画画的男孩,每次男孩给她画的画,她都会寄去给她哥哥看。她曾说,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他,当他最漂亮的新娘子,让他为他们画婚纱画。” /97/97455/28611458.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执念 陈圆圆静静地说着她的故事,男孩和女孩的故事。事情的发展一如许多的故事,童年的戏言,成长后的天各一方。 女孩长大了,为了自己期慕的未来,而离开了那个小地方,来到了大城市中打拼。而男孩未能跟上她的脚步,逐渐的分道扬镳,从曾经的无比熟悉,逐渐变为了记忆中的尘封故人。 “故事里的女孩,是你?”我听后抽了口烟,把嘴里的烟呼地吐了出来,一口烟在嘴里回味良久。即是在回味这口烟,也在咀嚼这个故事。 陈圆圆笑笑,略有几分犹豫,最后脸色微微苍白地点点头。 我点点头,安慰她睡下之后,起身来到房间外。 林巧已经回来了,她去追踪了一下刚刚那个阴魂。回来之后,林巧就在空中一坐,表情有些郁闷:“那个魂魄情况很怪,有无形无质,一离开这里就不知往哪儿去了。我寻不到它,应该不是寻常阴魂鬼魅。” “没事,你就在这儿陪着圆圆,万一那东西再回来,就把他扣下。我认识个对这事有研究的人,我去找他聊聊。”我对林巧说道。 林巧痛快答应,寻了个看的顺眼的花瓶,呲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我给叶倩倩回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出门,马不停蹄往城隍庙赶。车子一停,找到了庙祝,说明来意。 这个庙祝同样是阴阳行中人,常年打理城隍庙、判官殿,对阴阳之间鬼物了解的相当多。论见识之广博,我也不及他。 “我就知道,你来肯定有事。”庙祝将我让进他值班的小屋,各自坐下,他拿出两个杯子,又打开了我带来的一瓶白酒,给我们分别倒了一杯,“按你的描述,若是你的堂上清风都无法查探、拘禁住对方。那便说明,那东西极有可能并非阴鬼。狐媚妖孽,精灵鬼怪,这些你比我熟悉。可这八类以外,还有两样,你不如我熟悉。” 庙祝说的颇为得意,我举起酒敬他一杯,适时地询问:“哪两样?你不妨说说,也让我长长见识。” 庙祝美滋滋地将杯中酒喝尽,缓缓道来:“这两样,并非鬼怪妖精。但由心而来,由魂而生,由魄而成。求而不得,名为执,失而不悟,名为妄!一为执念,一为妄念,皆非阴阳之属,亦非鬼怪之流,不受法度神通,只是冥冥之中,一道灵犀而已。” 听完庙祝所说,我心中闪过陈圆圆先前讲过的那个关于他和她的故事。 若那真是一道执念,那说明什么? “如果是执念的话,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我追问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相当不好的预感。 庙祝略做思索,开口道:“身死之前,求而不得,最后想着的一个人、一件事,最有可能形成执念。柳先生,如果那个姑娘是被执念缠身,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弄清楚所执为何,才是正解之道。” 庙祝说的明白,我也听的明白,点头应过。 事情谈罢,几杯酒喝过,我起身告辞离开,庙祝将我送出门,临走时,庙祝忽然面露忧色的对我说道:“最近阴阳司衙似乎不太安定,每夜庙中都有不少孤魂野鬼哭嚎游荡,我是真担心出事。柳先生也加点小心,若是发生什么……还请柳先生派堂上仙家相助一臂之力。” 本地阴阳司衙的鬼门就在城隍庙的阎王殿中,庙祝天天在这里,感受最深。他并不知道是因为判官不在,导致的阴魂难以被送往酆都,但没日没夜愈发强烈的阴气让他不得不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打算。 别说这事本就是我的职责范畴,哪怕是我没有穿着这身判官袍,凭我跟庙祝的关系,他有事,我也一定鼎力相助。 我一口答应下来:“你放心吧,真有事了马上电话摇我,我立即带仙家过来!” 这边事情暂时放下,我回了一趟堂口,焚裱往长白山,把在长白山练兵的龙大爷请了回来。 “什么事?”龙大爷化一道青黑之气,从牌位中钻出。一身黑西装,蛇瞳泛着微微黄光,出现之后,灰红毛赶紧让了太师椅的座。 “你是现在坐堂仙,坐你的位置去。”龙大爷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摁了回去,然后看向我问,“小柳子,有事说事,你的那帮血衣奴正行衍一套威力不俗的战阵,我得去看着些。一旦这套战阵成型,对付一两个玄章鬼,不在话下。” 这倒是个好消息,我听的心里一阵高兴,便多问了一句:“要把这套战阵成型,还要多久?” “大概还得七八天吧,这又不是做广播体操……你要用上?”龙大爷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眼睛一眯,“又有麻烦事了?” “麻烦不麻烦还不一定,现在这里阴阳司判官空缺,无人填补,我担心出事。要是真出了事,有阴阳司血衣奴在,应该能镇住场面。”龙大爷面前,一切都可以商量,我如实说出我的担忧。 龙大爷眉毛一挑,上下扫了我一眼说:“判官空缺?你不就是判官,还是堂堂一品红袍大判。” 听到这话,我一时不知道龙大爷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苦笑道:“您就别逗我了,我这说是一品判,其实也就是有名无实。阴阳司之事,轮回大事,马虎不得,我哪儿有那本事去坐阴阳司的判官位置?” 可是龙大爷的表情却不像玩笑,他很认真地盯着我看,淡淡道:“你如果真没有这个念头,还会在现在琢磨给阴阳司善后的事?” 我被他说的一噎,龙大爷紧接着话风一转,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打转,问:“那件事先放放,你今天找我过来,不是为了问血衣奴的事吧?” “不是,我是要去个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小三爷他们都养伤去了,林巧母子状态也不好,所以我想请龙大爷你陪我走一趟。”见话题终于转回来,我便把在陈圆圆身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和龙大爷说了一遍。 龙大爷听后,没什么思考地点头道:“可以,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圆圆的事不能拖。我听说执念这东西,越是拖久,越是强烈,不好对付。”我说。 龙大爷也点了点头:“那只是一道冥冥的意念,由执拗之念产生,越是不能满足越是会变得强烈。而且那是由人一魂产生,若是把它打散了,再轮回,那人就得痴傻了。” 这点庙祝也没提及,我听的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昨天林巧没能截住那道执念,否则八成已经打散了,那可有些造孽。 和龙大爷商量完毕,他回去长白山做安排,我也将就着在堂口沙发上睡了一宿。这一晚上给我睡得,腰酸背痛。 等天一亮,龙大爷回来,附在了判官袍上。 我骑上自己的摩托,又赶往陈圆圆家,刚推门进去,没想到除了陈圆圆之外还有个人在。 “柳哥。”陈圆圆看到我就从茶几上起身。 坐她对面那个女人也扭过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那是个穿着打扮很时髦,穿的还是黑丝、披着披肩发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 她上下打量了我两眼,又扭头对陈圆圆开口,声音带着责备:“圆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男人有牵扯,任何男人都不行,你现在刚刚开始拍电视剧,这是事业的起点上升期!你说万一以后有粉丝爆出你和个男人有同居的嫌疑,那你怎么办?这种黑料是绝对不能有的!” 这女人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冲着陈圆圆就是一顿苦口婆心地输出,不时还回头撇我两眼,看一眼,多一分不屑。 我就纳闷了:你这是啥眼神?几个意思?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 义乌买的衬衣,海澜之家买的牛仔裤,配一双去年双十一某东打折116块的旅游鞋。满打满算,全身上下可能确实就三百块不到。 但哥不是没钱,而是低调,不惜的显摆! “不是,婷婷姐,你误会了。”陈圆圆红着脸赶紧解释,“柳哥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是出马人,也是我和倩倩的引路人。要不是有柳哥,我和倩倩哪儿能被徐导看上啊……” “那也是你自己有本事,我不敢居功的。圆圆,介绍下,这位是?”我走到桌边,还没等我靠近,那一身jk服的女职人双手环胸就站了起来,向我伸出一只手道:“我叫闻婷婷,是圆圆的经纪人。原来你就是那位出马人,久仰大名了。” 又是个abb…… 我心里咕哝一句,脸上则挂出职业的笑容,与对方握手:“我叫柳家园,大名不敢当。我和圆圆、倩倩都是朋友,只是尽些心力。” “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那有些话,也不妨说的明白些。”闻婷婷只是象征性地轻轻握手,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现在她是事业的基础期,现在演艺圈的水很浑,对新人尤其如此。既然是朋友,我想请柳先生和圆圆保持下适当的距离,否则对她的发展不好。” /97/97455/28619759.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命运多舛 嘿,这话说的。 听到闻婷婷这话,我也是有些气乐。什么叫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啊。 “婷婷姐!”陈圆圆急得赶紧站了起来。 我压着心中的不爽感,露出微笑对闻婷婷说道:“经纪人是吧?这种事,我心里有数,不劳操心。现在我还有点事,要带圆圆出个门,请你让让。” “不行,圆圆还有好几个外景戏份没拍完呢。哪能说走就走?更何况该是和个男人。”闻婷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的要求。 经纪人这种行当我也接触过一些,说白了,那些演员、模特就像他们手中的商品。只要商品的商业价值潜力够高,那么他们就会不择手段对他们进行运营。 艺人和经纪人之间,就是这么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我蹙眉道:“现在圆圆状态不好,还拍什么戏?我已经和徐导联系过了,他同意给圆圆放两天假,我这次来就是带她去疗养放松一下。” “你这是胡闹!”闻婷婷一听这话,立即有些气急败坏了,“这是该由经纪人负责的,你就算是圆圆的朋友,也不该擅作主张。造成经济损失、负面影响,你担得起责任吗!” 笑话!这能有什么责任? 既然闻婷婷咄咄逼人,我也不给她好脸色看了,冷笑道:“行了,你也少拿大帽子压我。我对你客气,你少扯给我蹬鼻子上脸!担责任?行,把你的经纪公司电话给我,星光?龙途?我柳家园在省城混了十来年,也算认识几个经纪公司老总。我倒想看看,是哪家经纪公司请了您这么一位会借题发挥的经纪人,我也好当面问问。我是不是要担这份责任!” 一番说辞,言辞激烈,把陈圆圆和闻婷婷都给听的一愣一愣的。闻婷婷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强势,直接要找她的上司谈问题,脸上表情变得又纠结又愤怒,但态度软了下来。 “我刚刚有些话说的过分了,可你总得告诉我,你要带她去哪里吧?”闻婷婷道。 我对闻婷婷道:“去她的老家走一趟。” 圆圆的老家离省城不远,开摩托得几个小时,但坐大巴,两小时也就到了。那里被叫做黄冈区,发展的也还行了。 下了大巴,圆圆连忙往她家的方向赶。我跟在她后边,在车上的时候,我就向她了解了一下家庭情况。 圆圆还有个哥哥,他们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起先兄妹两个跟着母亲生活,但很快,母亲就不再照顾他们,把他们送到了黄冈区的爷爷奶奶家住,自己就像人间蒸发似的,再没出现过。 爷爷奶奶去世后,圆圆就只能与哥哥相依为命。到后来,哥哥出外打工,替她攒学费、攒当模特的训练费,从此之后常年在外。 兄妹俩见面的机会,从此之后变得寥寥无几。 圆圆心里有个愿望,就是想有一天在电视上播出自己表演的节目。让在外拼搏的哥哥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妹妹长大了。 “以前都没听你谈起过这些。”我心中颇为感慨,这对兄妹的命运实在是颇为坎坷。难怪当时为圆圆看事时,一万块的费用,她都很难拿出,还需要叶倩倩替她垫付一半。 时尚圈、模特界着实是个大染缸,许多人一进去,就被染的面目全非。也许陈圆圆那难得的幸运,便是在遇见的是叶倩倩这个好姐妹上。 陈圆圆怀念地笑了笑,干净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几分释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连倩倩都不怎么告诉呢。柳哥你看,前边那个就是我家的老房子了,去省城后,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我跟着她一路来到房子前,陈圆圆没有去开门,而是直接往隔壁一栋房子跑去敲门。这次回来本就不是为了故地重游,而是为了化解‘执念’而来。 我正要跟过去,忽然门口墙边一抹蓝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束有些枯萎了的蓝色小花,小花靠着墙放着,有个好听的名字:勿忘我。 看到这花,我的瞳孔都瞬间放大了,好像五雷轰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束勿忘我?难道…… 此时此刻,在我认知中,勿忘我已经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花名,它还代表着一重意义,一重象征。 是巧合,还是正如我想象的那样? 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老天啊,这也太过残忍了吧? 我心情复杂,看了看那束勿忘我,走向陈圆圆。她正在隔壁屋子门前,和一个开门出来的大妈说话,我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见陈圆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接接着大妈就回屋去了。 “怎么了?没找到人?”我问。 陈圆圆点头道:“这家房子换了主人了,刚刚那阿姨说,先前的房主一年多前就搬家了。柳哥,昨晚我给你讲的故事,你还记得吧?” “当然,我又没有老年痴呆。”我笑笑,试图调节下压抑的气氛,可是效果甚微。 陈圆圆道:“当时我和他就是邻居,天天一起上学,放学。他很喜欢为我画画,每天总要让我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给他当模特,真的……烦死人了。” 陈圆圆一边说,一边露出追思怀念的神色,眼角出现泪光一边笑,一边哭。 我赶紧抽出纸巾递给她,陈圆圆声音更咽,靠在我的肩膀上啜泣:“柳哥…怎么办…我找不到他了……怎么办才好……” “好了,别哭,别想太多,有我在呢。”我拍了拍陈圆圆的背,动作轻柔地安慰着她,心里同样五味杂陈。 回去的大巴上,陈圆圆哭累了,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我通过判官袍联系林巧,向她询问了一下昨天她去追踪那执念时的状态。 林巧道:“他有质无形,根本不像个正常魂魄。要找他是麻烦,不如再等等,既然他的执念是圆圆,那早晚还会找上来。” 这时龙大爷忽然开口提议道:“也或者,你去找阴阳司帮忙查查。当地人的生卒经历,都会在城隍土地处留有档案,死后一并送入阴阳司中,判人一生功过善恶。在人间他是搬走了,无法可查,但在阴世,总有记录在册。” “这倒是个办法,等回头下车后,我去请个无常来问问。”我分了一道心神在袍子里,和两个仙家商量。 忽然我神色一怔,接着露出苦笑:“说曹操曹操到,真他妈是见了鬼了!” /97/97455/28619760.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黑无常 我说这话的时候,大巴正停下,停车时上来两个人。一个拿着公文包的中年人,另一个是穿了身黑西装,双眼赤红、面色铁青的矮子。 两人同时上来,但只付了一人的车钱。大巴司机也像没看见那黑西装矮子似的,将车门一关,继续开车。 那中年人寻了个空位便坐下了,矮子紧紧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等中年男人坐下之后,他便站在了旁边,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盯着对方。 我能看见,但也只有我能看见。 车上的其他人对这诡异的一幕画面全无理会,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直到车子经过一条隧道时,车内一片漆黑。 那中年男人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用力捂着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颤抖着往兜里摸索出一个小小的药瓶。 但还没来的及打开,那男人双腿一挣、眼睛一瞪,就此软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可能就十几秒中,我虽然可以看见,却一动不能动,因为我被龙大爷死死摁住在了座位上:“无常索命,阳寿以到。阴阳律下留不住人,别白费力气了。” 我自然也懂这么浅显的道理,可看着一个人咽气却什么都不能做,我的心里实在有些难以释怀。 等其他人发现那男人的不对劲时,他早已是一命呜呼了,顿时车厢里惊呼声响成一片! 一道虚淡的魂魄虚影出现在旁边,满脸茫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黑矮子伸出手,手中有道拘魂索,锁住了那道魂魄。魂魄顿时被收进了链子之中,黑矮子正要离开,忽然浑身一僵,扭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 看了两眼,有些难以置信似的,又看了看旁边的龙大爷,和被吵醒过来的陈圆圆,最后赤红色的眼睛又落回到了我身上。 他的这番反应我也不意外,因为我刚刚激活八爷留下的无常大篆,让那条黑色蟒纹散发出了几分无常上差的气息。 黑矮子八成是个黑无常,会受八爷的无常大篆统辖。感受到冥冥召唤,自然是不敢再走。 然而左顾右盼也没看到哪里有阴阳司的寮属,只看到两个凡人,一个野仙家,嘴里的‘大人’两字也不敢乱叫。 “下车再说。”我淡淡开口,看着他说道。 这四个字算是让这黑矮子踏实了,至少确实有人留他。他面露狐疑,微微点头,并不开口说话。 车上出了人命,司机赶紧找了地方就近停车,报警叫救护车。 等救护车‘唔啊唔啊’地来到这里,那男人早就凉的透透的了。现场检查结果,死因也很明确:从尸体特征来看,死者是连续熬夜劳累加上高强度工作引发的心源性心脏病,心脏骤停为根本死因。 基本上这种结果一出来,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警察来了之后,也只是简单做了笔录,录了众人的证词,记下联系方式、住宅地址等基本信息后,就让众人各自回家了。 大部分人都没再选择上那大巴,毕竟在车上刚死了个人,着实晦气。我和陈圆圆也在其列,避开人群后,黑矮子紧随在后,我能感觉到那双赤红色的眼睛紧紧盯在我背心。 被一个黑无常盯着,时间一长,任谁都得头皮发麻。 我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让陈圆圆先在一边站站。 “你是阴阳行中人,可知干扰阴差,乃是一重罪业?”黑矮子开口,声音又涩又难听,好像两张砂纸在摩擦一样。 我旋即转身,西装变幻,判官更袍! 一席暗红大袍加身,两条蟒纹一左一右,一黑一白,更添了几分威武! 跟来的黑矮子眼珠子都险些瞪掉出来,先是震惊,接着是面露怒气,终于开口,厉声呵斥道:“大胆!你当这是好玩的么?还不速速换了衣袍,否则休怪本差要拿你魂魄了!” 说话间,一道拘魂索以在手中。黑矮子满脸怒气,死盯着我,似乎真要上来与我拼命! 阳身人穿判官袍,还是大红袍?没听说过,更没见过! 我料到他会有这样反应,不去解释,把手往袍上一抹。那条黑色蟒纹顿时化为一道无常大篆,凶猛气息从袍子上狂涌而出,仿佛八爷亲临! 那黑矮子脸上怒气尽消、血色皆退,手中的拘魂索也被那股大篆凶煞气冲击的点滴不剩。 紧接着,无常大篆又变为了黑色蟒纹,在大判袍上游动。这并不是说这道大篆有什么攻击力,只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亮明身份只是为了说话方便,显出无常大篆,也是同理。容黑矮子感受清楚,看的真切之后,我就把判官袍给变了回去。 判官袍变回黑西装,又是普普通通阳身人。 但黑矮子这时已经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说话了,心中不知道已经闪过了多少的念头,忽然躬身一鞠躬:“无常差参见大人,不知大人唤我所为何事?若要我还魂,是万万不可。” 阴阳司处理的事都与‘生死’二字有关,我又是个阳身人。他不管我的身份来历,先把最大的忌讳给堵死了。 听到他的话,我一愣,这话啥意思? 再一想,想到车上那死去的中年人,我也就明白了。 “你误会了,我找你不是为了那个死人。阴阳有律,死不复生,这条铁律我懂,不会让你为难。”我解释道。 黑矮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规矩怎么说,面对一件大红袍,着实有些吓人。倘若真提个要命的要求,他还当真难办。 “上差身有八爷大篆,必有所往,不知上差有何差遣?”知道我不是为了还魂的事后,黑矮子的语气也更恭敬了几分。 我怀疑他打从心眼里没相信我真的穿了件判官袍,会这么客气,只是因为八爷的无常大篆,蟒纹意气。 “阴差出入阴阳,应当能查死者生卒吧?”龙大爷代我开口。 黑矮子面对龙大爷显然要比面对我轻松一些,蹙眉道:“有两点要求,一不查生者阳世人,二须得是本地阴阳司所辖死者,满足这两点要求,我可行使无常职权查察看看。” “好,我要查的是个…可能已经死了的人。他曾经居住在此地,后来搬家了。”我看了眼不远处的陈圆圆,斟酌着用词。 黑矮子道:“只要曾在这里住过便行,姓名?” 我扭头去问陈圆圆,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何洛,他叫何洛。” 黑矮子二话不说,盘腿做法。 阴阳司阴差,行事法度自有独到之处。不过片刻功夫,他重新睁眼,眼中却有几分困惑之处:“此人已死不错,魂魄却未到阴阳司报道,也不曾有阴差勾魂来。我只寻得了他葬身之处,上差请细听。” 黑矮子将何洛的葬身之地说出,我心中十足意外,因为那就在省城附近不远。也就是说,何洛其实一直离陈圆圆不远? “好,多谢了。”我一边道谢,一边取出个香囊丢给了对方。 黑矮子接过,一掂量,脸上的狐疑顿时变作了开心之色。那香囊中是一捧香火,对阴司鬼差而言,最好的酬谢无疑就是香火。 “上差太过客气了,大令之下,小的敢不肝脑涂地!”黑矮子接了香火,称呼、神情、态度也都变了,变得客客气气。 我也客气笑笑,但现在我是判官身份、大差位格,黑矮子在位格上属于下级,我也不好和他称兄道弟。 于是又由龙大爷代为开口:“客套话也免了,以后许还有劳驾之处。若是有缘再见到,自有一番好处。上差有事,便请忙去吧。” 客套话说完,黑矮子也不停留,甚至没问我这个‘上差’是来做什么的。身子一转,化作一股黑烟,钻进地里便走了。 “那地方叫什么?鸡鸣寺?”龙大爷双手插兜,酷酷地靠着电线杆。他也听到了黑无常说的地点,何洛的葬身之地就在那。 我摸着下巴点头,看了眼陈圆圆,低声对龙大爷道:“先把圆圆送回去,龙大爷你再辛苦陪我走一趟。鸡鸣寺那地方,我听说不太干净。” 省城南边有座金鸡山,半山腰上有座已经荒废了的寺庙,被叫做鸡鸣寺。荒废的原因在当时也是上了头条新闻,一个越狱的杀人逃犯躲进寺庙,怕僧人把自己给泄露了,一不做二不休,把全寺十几口全都灭了口! 等后来给寺庙送菜的师傅发现时,那场面差点把他吓的当场精神失常。 警方来后也被惨不忍睹的景象震撼到,连连干呕不停。当时现场的记者也是他妈的敬业,拍了满屏幕的马赛克! 隐约只能看到所有佛像都沾满了僧人的血,在手电光照耀下变得诡异又可怕。 最后那个杀人犯也被找到了,在寺庙后面的柴房里。诡异的是他已经疯了,好像在逃一样,又哭又笑,不停撞墙,把自己撞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据说,后来关到监狱后他还是会撞墙,直到,把自己活活撞死在墙上。 后来就有传说流出,传说那个人是被鸡鸣寺的和尚们报仇,咒死的!也有说他是看到了和尚们的鬼魂,吓疯了,活活吓死的! 总之自那之后,鸡鸣寺便荒废了。 偶尔有赶夜路的路过金鸡山,有时还会听到‘嘟嘟嘟’地敲击木鱼声、看到庙中亮起的点点火光,和遇到出现在破败庙门处,向自己招手的诡异和尚! wap. /97/97455/28627311.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鸡鸣寺 鸡鸣寺的传说在本地流传了很多年,省城中知情的人都会选择绕着走,除非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非得过金鸡山,才会硬着头皮上山。 即便如此,对那荒庙,哪怕是看到了某些诡异之处,所有人基本都有一种不需多说的默契——装作没看见。 不过近几年,网络发达,开始兴起了直播这一行。我听说有不少灵异频道的主播以鸡鸣寺传说为噱头,特意去探险。 好像也没有出什么事。 那地方以前我多是听说,自己还没有去过。毕竟我出马的初衷并不是说有多么正义感爆棚、剪除天下邪魔,不会在没有钱赚、没人委托的情况下,自己去找那份麻烦。 把陈圆圆送回家去,我又马不停蹄地往金鸡山去。在山下的村子找人帮忙带路,村民介绍了一个叫洪老四的汉子,经常进山采山药晒干来卖,金鸡山他十分熟悉。 洪老四一听进趟山就有五百块钱可以拿,乐的也是把车赶进了院子,直催着我赶紧出发。 从洪老四的表情和态度,我看出他这大概不是第一次给人带路,提到鸡鸣寺时也没有想象中那种恐惧,怎么说呢,脸上的表情就是很平静中带有几分无聊。 路上我找了个话头,询问他:“洪叔,最近还有其他人找你带路进山吗?” 洪老四用手扒拉开挡路的野草树枝,回答道:“咋没有?还不少呢!我跟你说啊,还都是往鸡鸣寺去的,那破庙都几十年没人打理啦,都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小伙子,你也是搞那什么直播的吧?你这装备不行啊,人家那来的时候带的都是摄像机、麦克风,什么什么的,一堆东西咧!” 我笑笑,也没去解释,接着问:“我听说,鸡鸣寺闹鬼啊。洪叔,你就不怕吗?” “闹哪门子鬼哦,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都是外边瞎传的,那个鸡鸣寺啊,以前是个很灵验的求子的寺庙,只要来这大寺祈愿求子的女子,不论年纪不论身体有什么毛病,回家不久便会有孕,更玄乎的女人分娩时候并非一胎,全都是双胞胎。”洪老四说起这些都是津津乐道,他是本地人,听着这些故事长大,了解的可要比我这种道听途说的多多了。 一边说着,我们一边走着。山路也是真的难走,明明已经东北八月的天气,几个小时山路走下来,我还出了一身白毛汗。 总算,前边也算看见那座鸡鸣寺了。 鸡鸣寺名气虽大,规模却不过尔尔。 放在佛教寺庙里边排,怕是连三流寺庙都算不得。 高墙圈起了几十亩地,既无前一重的天王殿、钟楼、鼓楼,也无后一重的讲法堂和藏经阁,就只有孤零零地一座大雄宝殿与几排禅房。 洪老四带着路,我俩停在三解脱门前。 洪老四找了块看的顺眼的石头坐下喝水,咕咚咕咚的。我则盯着寺庙看,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寺庙的颜色......白的,上到屋顶瓦片、下至登门石阶,统统都白色的。 不是晶莹剔透的京白、不是神圣光辉的洁白,而是苍白——死人皮肤一般的,晦暗、阴冷的苍白。 “原来不是这样,这座寺庙虽然简陋,但也漆得朱门赤柱、金盖彩幢,颇有几分颜色。”洪老四擦着嘴,为我做着解释:“不过几十年过去了,又没人打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寺庙忽然就开始...开始褪色了。反正就挺奇怪的,就那么肉眼可见的失去颜色,连门顶的匾额也不例外所有颜色都在缓缓褪去,最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倒确实是奇事一件。”我点点头,迈开步子往里进。 洪老四一愣,连忙起身叫到:“小伙子,你还真进去啊?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不怕里面有东西?” 我摆摆手应道:“没事没事,我看看就出来。洪叔你就在外边等等吧,我很快就出来。” 黑矮子说何洛可能葬身在这里,这鸡鸣寺又透着几分诡异之处。我既然来了,就得好好调查个清楚,洪老四不肯踏足进来,倒是正合我意。 转入庙中,龙大爷、林巧不约而同地出现,盯着这大庙皱起眉头。而这时我还听到一声不请自来的‘不屑’冷哼声,扭头一看,墙头上正坐着个冷峻的青年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地扇着风。似乎正等着我发现他。 “你好像很闲啊?”我有些忍俊不禁,对肖当家问道。 肖当家腰一挺,从墙头跳了下来:“老子爱在哪在哪,你管的着么?” 说着,肖当家径直就往黑漆漆的大殿走过去。 林巧捂嘴‘咯咯咯’笑的花枝乱颤,龙大爷一挑眉,问我:“你怎么招惹他了?” “我怎么招惹他了?这人拧巴,不会好好说话。”我失笑摇头。 龙大爷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意道:“他的本事不小,要是你能把他收进堂单,一起四海扬名,倒是个不错的助力。” 我听到这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必了吧,把他收进堂单,我得被他别扭死!” 龙大爷不置可否,几人跟着肖当家一起进了大殿中。 大雄宝殿极高,穹顶离地足有五丈。殿中不见十八罗汉,没有观音大士,那端坐于欢门后、宝盖下的是佛祖金身,但左右却并非药师佛和大日如来佛,而是各有一尊怪胎:两腿盘坐,上身挺直,但身上伸出四条胳膊,肩膀之上头颅扭转。 两尊怪佛,两颗脑袋做互望,是以朝拜者只能看到怪佛的侧脸。 两个侧面,正对视而笑。笑容欢快神情亲切,由此怪佛的造型虽古怪,但一眼望上去并不骇人,相反还让人觉得这对‘兄弟’亲近友爱,忍不住随着‘它们’一起微笑。 大殿的面积不算小但空空旷旷,几乎一目了然,几个仙家很快来回转了几圈,上下找了数遍,没能找到丁点线索。 我没有参与搜索,而是立于供桌前抬头注视着古怪佛像。连仙家都找不到线索的情况下,我去找也是白耽误功夫,倒是古怪佛像着实惹人瞩目,东川佛教中,绝对没有这样的佛。 半晌之后,我对肖当家招了招手:“来帮我看一看。” 肖当家别扭:“你叫我来我就来?” “那你别来。”我转而向林巧招手,不过还没等她过来。肖当家已经先到了边上,抬头看着那几尊佛像嗤笑道:“怪里怪气的,你就让我来看这个?” “好好说话你能死啊?”我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继而转入正题,伸手指向古怪佛像:“你看它俩笑得,真的那么欢畅么?” 肖当家眯着眼睛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只看这尊塑像的话...的确是和睦样子,笑得倒是确实蛮开心的。” 我却摇了摇头:“总觉得不对劲。” 判官象征天地轮回大道,世间万般复杂,到阴司之后,哪样不需要仔细鉴别?判官不止主持生杀,同时也有一双不容有错,明辨纤毫的判官眼! wap. /97/97455/28627312.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鬼道 又看了一阵,我心思忽然一动。扭头问肖当家:“你会飞吗?” “你有病?”肖当家答非所问,对我突然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我指了指佛像说:“我想上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到处是灰,说不定还有老鼠窝。”肖当家一脸不耐烦,然后背后亮出一闪片剑羽、轻摆,带着他猛地到了大殿房梁上。 然后他又放下来一条绳子,挑挑眉毛,也不肯明说。 我把那绳子往腰上捆了捆,确认没问题后,让肖当家把我往上拉。 虽说样子不太雅观吧,但也算是离地了。缓缓地,我被拉起来吊在半空。 努力忽略掉腰部的紧勒不适感,我眯着眼睛观察那几尊佛像。离地三米左右后......所处高度不同,光线折于两颗佛头的位置也有变化,再看两尊怪佛头颅表情,居然随着光线变化而变,两张侧面全都没有了笑容,冷冷对视着。 这份变化究竟是神奇雕工还是法术使然,我分不清楚。 肖当家再拉,我再升高两米多。那两张脸的神情在我眼中又有新变化,全都变得呲牙咧嘴眉目狰狞,双佛怪像,泥塑石胎的两尊怪佛,此刻怒目相对,仿佛随时都会扑咬到一起、仿佛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不生啖对方便难以泯灭心中无尽愤恨! 那副凶狠模样,看得我心中不禁又一凛。而肖当家把我拉的再高了些,腰部被绳子勒的实在够呛。 在超过六米之后,两个佛像头颅重归于暖暖笑容,一团和气、和气一团。 无论怪异佛像是笑是怒,到底也只是尊泥巴像,似乎对追查何洛的执念、死因并无大用。但我并不肯放弃,缓上缓下凝视怪佛。 黑无常都把线索指到了这里,况且庙中也确实古怪非常,我断定这里还藏有什么秘密。 先前对肖当家说的‘不对劲’指的不单单是佛像的造型、表情,还有这尊雕像身上若有若无的那一丝阴冷、一丝邪凉。 那不是佛像这种神圣之物上会有的,更像阴气、死气。就在越看越入神时,我突然发觉,那两张脸似乎同时向我这边看了一眼! 卧槽?! 这一惊非同小可,真把我吓得一个毛愣,身子一晃就失去了平衡,差点头重脚轻从半空栽下去! 泥胎像不会动,更毋论转头瞠目,可那两尊怪异佛像似乎真的望了我这边一眼:我他妈没眼花吧?那佛像的目光是活的,自佛像的眼角漏出、在看我们几个? 这里果然有秘密,藏着某个‘存在’,至少他们还留下了‘眼线’,在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一边想着这些,我一边手忙脚乱地稳住绳子。肖当家在上边死死抓着绳子,骂道:“你什么毛病?真想死了好下去报到归位是不是?” 我及时错开了与佛像的眼神交汇,并未与邪佛目光接触。我不能让暗中的东西发现,我已经发现‘它’了:我知道你看我,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看我。 “不好意思,第一次被吊,有点没经验。”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会去挑肖当家的话茬。 不惊、不骇、我尽量保证自己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全当不知怪佛的目光活转。片刻后怪异佛像眼光悄然流转,去看大殿中其他仙家。 这让我确定,那东西是阴阳行中的存在。否则,哪能看到肖当家、龙大爷他们? 怪佛像的目光,林巧毫无察觉,肖当家也没有注意到。只有龙大爷似乎感觉到了似的,扭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带着询问。 我和他之间有出马契约作为链接,某种程度上默契很高,一个眼神示意之后,龙大爷便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又装模作样让肖当家往上拽了一段,接着我就让肖当家把我放下去了。说实在的那种被勒着拉上去的感觉,着实是难受,感觉肋巴骨都快给撅折了。 肖当家把绳子一放,我落回地面。林巧刚刚一直跟我在同一个高度飘着,她也在看,可是没有判官眼的辨尘入微,她什么也没发现,此时好奇地凑过来问:“小柳子,可有什么发现?”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怎么看都正常得很。走吧,咱们到别处转转,” 这时肖当家也下来了,见我摇头,这孙子又发挥了嘴臭的臭毛病,讥讽地搭声:“跟你说了吗没啥好看的,你还兴师动众,让我拉着你上上下下飞了那么久。还以为你能发觉什么蹊跷,原来是在寻人的开心!” 上面俩‘怪异佛佛’正盯着,我懒得跟他内讧,笑了下,带上林巧和龙大爷先向殿外走去,打算等出去后,再把情况细说。 不料肖当家忽然‘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你要是看够了,这种看着就让我不舒服的佛像,老子便不用再继续留它在人间了!” 言罢一道火光自他袖中飞出,向着怪佛像激射而去。 我他妈哪儿能想到他会这样做,大吃一惊,情急之下,急声制止:“不可!” 但又哪来得及,一声闷响中邪佛大像被肖当家一道剑羽加火法打了个粉碎! 我心里真是有种日了狗的冲动,这肖当家是属二哈的吧?好端端一个佛像,你他妈拆它干嘛! 这一瞬间,我不只见到了怪异佛像眼光流转,我似乎还能读懂对方的目光:没有恐惧和厌恶,那眼神中唯一的情绪仅有,讥嘲。 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会用这样的目光来打量我们这批人?我不知道,但我至少能肯定对方并不怕我们。 一点也不怕! 还没交手,可双方孰强孰弱,‘怪异佛像’那一缕目光早已说得清清楚楚。 我起先不动声色,本想离开此处后再和大家商量,不行就出马请仙家来驰援,哪怕是虚惊一场也总好踢上铁板。但我他妈的又哪料到肖当家竟这般随意、抬手就打碎了两尊怪异佛像。 暗中的存在既然选择隐匿行踪,就不会轻易现身。 若是凡人们动手毁去佛像,或者风吹日晒自然损毁,多半不会引出什么可怕后果。 但肖当家不同,他是修为精湛的仙家。他率性的出手,却极为容易传递给暗中人一个错误讯息:他察觉到我们在看他了? 佛像轰碎。 就在烟尘散起的刹那,冥冥中遽然传出一声凄惨啸叫,仿若一根长满铁锈的长针,狠狠刺入我的耳鼓。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只觉得自己是霎时间头痛欲裂,旋即,天旋地转! 再抬头看,穹顶不见了,我只看到一片恐怖的惨白色。 那是天花板?不,不对,一眼望去森森惨白中透出无数黑色裂隙! 激烈的颤抖持续不休,仿佛那惨白色的‘天花板’随时都会坍塌、伴随着哗哗的怪响,若再仔细看......那哪儿是什么天花板?分明是是累累白骨,由数不清的骸骨堆叠成的穹顶! 脚下布满灰尘青苔的青砖地也消失了,变做无尽一片漆黑的沼泽,令人厌恶、粘稠的漆黑色,仿佛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沼泽平静如一滩死水......是真的‘死’了,透出浓浓腐臭,催人心魄、坏人五脏!我要不是有身上判官袍在,恐怕落入这池沼泽黑水中,就能被腐蚀成一具白骨了! “哈!” 龙大爷吐气开声,突然一声爆喝。他周身在第一时间覆盖了一套青黑色的铠甲,铠甲上青铜纹绣层层叠叠,宛如蛇鳞密布,双手再一拋,一柄大剑被他丢进黑水中。 眨眼间,黑水上多了一艘小舟。 鸡鸣寺消失,变了古怪天地,林巧都仿佛有了实质,直往下坠。肖当家也是同样,即便有剑羽组成羽翼,也难振翅飞起! 龙大爷因为多了一分警惕,一直唤醒着自己的宝贝,这才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大手连抛,把肖当家、林巧都抛上了小舟,最后才是我。因为我身上的袍子一到这里,立即生出变化,自动更变为暗红大袍。 紧接着,大判红袍一抖,落下一块‘黑砖’。黑砖放大,一座威严幽森的大狱成型,稳稳落在了黑水沼泽上,神奇的是,它完全不会下沉,就浮在那层黑水上。 “判官更袍,这里看来古怪的很,有阴世的死亡气息,我们刚刚可能经过了鬼门。”龙大爷声音凝重,扫视四周。 此刻身处之地,早就不是鸡鸣寺了。要怎么出去?当真是只有天知道。 wap. /97/97455/28656010.html 第一百九十章:我死你前边 站在黑狱门口,我稍稍冷静了一下,先思考现在的情形。青铜小舟在黑水沼泽上也撑不了多久,龙大爷三人也分别来到黑狱中。 在这里,反而是这阴阳司的大狱最能给人安全感。 我看到肖当家脸色很难看,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出手,能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冲我看来,张张嘴,最后语气很不情愿地说道:“我会负责,一定把你送出去。” 这人,知错,改错,但死活不肯认错! 我瞪着他,心里是一个劲的运气,跟他实在是着不起这份急!现在想办法出去才是正事! “你们先别说了,当心,有东西要过来了!”忽然,林巧沉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就在这时,死寂海天之间突然涌起震耳欲聋的古怪声响,把我刚想问出口的话猛冲回腹中! 破漏的皮鼓,被鼓槌狠狠夯砸,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咚咚咚,沉闷声响惊天动地。 开裂的号角,被人用力吹起,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呜呜呜,哭咽般的声响彼此交汇。 没了下巴、脸上皮肉腐烂翻卷的人,从黑色泥沼中爬出,再度发出了嘶吼,那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四蹄卷扬着幽绿冥火、踩着黑色的沼泽奔驰,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锈刀断刃厮磨于残破铁甲、敲击着腐朽盾牌,又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那从漆黑死寂的黑色沼泽中爬出、那从森白苍穹的惨淡穹顶上降下,那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千军万马,这次的孤魂野鬼,铺天盖地!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龙大爷再勇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千军万马,总有力竭而亡的时候! 林巧是阴魂又如何?阴魂同样有魂飞魄散的可能,更何况面对恶鬼,甚至有被吞噬的危险! 肖当家修为精深又能怎样?即便你是一捧熊熊篝火,滔天蚁群、无尽飞虫,照样可以将你扑灭殆尽! 这一刻,三个仙家的脸色神情一个比一个难看。龙大爷面沉如水,身上青黑铠甲缭绕沉沉煞气,手中大剑重重点地,面对冲杀而来的孤魂野鬼,冷冷道:“固守险要,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此刻我们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还有黑狱在。黑狱为判官法度在这里也不会下沉,给众人提供一个落脚之处,也没有后顾之忧。 否则,眨眼间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境。 “行,你要倒了,我就补上。”林巧先应声,接着立即岔开话题,扭头问我:“小柳子,你今年多大年纪......算了,不用答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挺可惜的。” 说话同时,林巧的目光迎向越冲越近的阴冥大潮,身边阴风撩动、阴锁飞舞,目光沉沉,露出几分狠辣:“来了......小屁孩,跟在姐姐身后,我没倒下你不许先死哦!” 林巧声音没有害怕和恐惧,她笑吟吟的,已经准备好最后一搏了。 我听在耳中,心里难受的厉害,无论龙大爷还是林巧,我都不想他们出事。可是面对这潮水般的大军袭来,哪儿还能有什么办法? 肖当家这时忽然一闪身,也到了我面前,把我挡在了后面,跟另外两人并列,冷着一张脸说:“我欠你一条命,看来还不了了。我死你前面,下去给你带路。” 一句话,说的慷慨激昂。我没有被感动到,反而都给气了了! 正说话间,最后的时间也已经没了。 孤魂野鬼的大军冲杀到了面前,三个仙家立即各拿兵器、运起法力,就要出手。就在这时,我身上判官袍上,两道无常大篆分别化作蟒纹从大袍上探出头来,冲着扑来的孤魂野鬼、阴冥大军发出嘶吼声! 无常意气顿时弥漫出去,好似一黑一白两道云彩在黑狱上方纠缠涌动,一时间,那气势汹汹的阴冥大军竟停了下来,一双双涌动鬼火的眼睛,就要黑夜中无数只萤火虫般,密密麻麻地盯着我们看。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们四个都绷紧了身体,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我紧张的满头是汗,左右看了看自己袍子上的蟒纹,不禁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骂了声:糊涂! 对付阴魂野鬼,有什么能比阴阳司更专业的? 我双手在袍子上左右一抹,口中立即念起了无常大篆。这段时间以来袍子里的所有冥息全都投入了进去,运行一道大篆法令,一时间阴风呼啸。 不一会儿,黑狱地面上钻出来一道人影。 不是我不想同时运行两道大篆,实在是有心无力,光是运行一道大篆就足够让我精疲力尽了。等那道人影完全成型,我已经有种狂奔一千米后的脱力感。 “酆都无常差,参见大人。”来人又高又瘦,一身黑袍,完全符合一般人印象中黑无常的形象。他奉无常大篆而来,又见到一身暗红判官袍,语气恭敬,没有丝毫不满,只有些许冷漠。 黑无常出现后,孤魂野鬼之中似乎又有了一些骚动。 黑无常没理它们,只是冲我这边弯着腰,鞠躬,拱着手。 我缓了一口气,见来的黑无常是个好说话的,心中同样是一松:“免礼,我有一件事问你。白骨满天、死海阴晦,还有无边阴兵冥军,这里是阴世的地方么?你可知,一座人间大寺为何会与阴司相通?” 待我说完,黑无常起身,先看天,再看地,最后看了看身后如潮的孤魂野鬼,摇头道:“大判误会,这里不是阴世,阴世也没有这个地方。” 我哪有心思和他斗闷子:“什么意思,请你直说。” “若我没有看错,那个地方分明就是‘鬼道法坛’!名叫法坛,实际也可以把它当做阴阳两界交汇之地!杀向你们的这些也不是阴兵,它们是‘法坛的符卫篆侍。” 当年天下皇朝更迭,起墓造陵,一代天骄刘伯温斩天子龙脉时,也推算出,阳龙死,阴龙生的道理。 数千年间,共计四十八条阴脉在整片大地上蔓延生成,后世能人借此建两千余座鬼道法坛。这样一来,即方便了阴阳行做法,也方便了请猛鬼入世。 我是身穿判官袍之人,却不识得鬼道法坛,又难怪对面的黑无常说这话时,会有些面带讥讽。 黑无常继续道:“至于人间寺庙与此地连通,原因想必也很简单,它的大殿就坐落于鬼道法坛之上。兴建之初便被人施以法度接连法坛,只需一声咒令便能把大殿中人丢进法坛。” wap. /97/97455/28656011.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鬼王手下 听完黑无常所说的解释,我再把前后的事一联系,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了我们会掉到这个莫名天地中的原因。 护坛的皆是法篆阴兵,借的是阴世之力。所以这里不同于登龙山、檀香府的鬼门,也不会遮蔽无常大篆的召唤。 也是因为进了类似阴世的地方,我身上的袍子才自动感应,变化做了大袍。黑狱法度也自动成型,落在黑色泥沼之上,因为这本就是阴阳司衙、黑色大狱! 即入阴世,判官所在,便是阴阳司。 “这么说来,那些和尚,本来就有问题啊。”林巧见暂时没了危险,语气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尽管对无常本能有着畏惧,但并不像在七爷、八爷面前似的不敢插话,“这寺是和尚建的,法度自然是和尚添的,会落下来的人自然是和尚们害的。这庙又是求子的……呵呵呵,那回去后怀上的,怕是也说不定是谁家的呢。” 林巧的话说的有些讥讽,却也合乎情理。一座寺庙,两尊怪异佛像,一重法度,一个鬼道,不可能是巧合。 这么一想,也许当年的鸡鸣寺屠杀案,还别有隐情也未必。 “现在还有一重麻烦,这些东西怎么对付?虽说是符篆护坛兵,但也实实在在,会要命的。”我先把这些理不清头绪的问题放到一旁,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先得解决。 黑无常终于回头往那阴冥大军中扫去几眼,无常之眼,别有法度。他又举起右手,一道令旗从袖子里飞了出去,令旗在空中一展,上书鬼篆:酆都差。 “酆都差办事,阴司判官查案!何方鬼王胆敢造次?还不速速收兵退法!” 黑无常冷声呵斥,威严无比,亮无常法相。高帽黑袍,手拿丧魂杖、右手拘魂索,怒目向前,极为可怖! 传说黑白无常各有所司,勾的人魂亦有不同。白无常性阳,命善,专待善人阳寿尽时,勾出魂魄,带去阴司,所以白无常也有一见生财之说。 而黑无常则截然不同,黑无常性阴,命恶,专司恶人阳寿尽时,拘走魂魄,押入阴司,因此黑无常多面貌丑陋,凶猛强横以震慑那些恶鬼魂魄! 黑无常亮相,酆都差法咒耀于黑狱顶上。阴冥大军顿时一片骚乱,可仅仅片刻,阴冥大军深处传出一阵诡异铃声。 那铃声过后,阴冥大军眼中鬼火从幽绿转向了猩红,突然间凶性大发!最前面的上百阴兵鬼物更是直接扑杀了上来,不再畏惧无常意气。 扑来军马显然出乎黑无常的意料,几乎打他个措手不及。这些阴兵即便不是主力,但也绝非等闲,怒潮般的幽冥大军,一眼都难以望穿尽头,浩浩荡荡猛冲过来。 黑无常两膀晃动,左手丧魂杖、右手青紫鬼鞭,身周煞气翻腾、以无常身躯勉强凝聚力量,沉声道:“古怪的紧,居然不惧酆都法令,冲杀阴差。我来断后,大人速归……” 听到他这话,我差点晕过去。速归?归哪儿去?归位啊? “罗里吧嗦大半天,还是得打,杀!”肖当家不等黑无常把话说完,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他,周身烈火缭绕、剑羽如梭,冲杀向阴冥大军。 “擒贼先擒王。”龙大爷冷哼,双眼黄色光芒绽放,猛烈意气,如一头青黑色的狂龙爆发、腾起,人、剑、甲,三者交织成一道龙型意气,冲天而起,然后极速落下,目标,敌阵! 刚刚大军骚乱时,显然有人在做法催使阴兵鬼物们的凶性。擒贼先擒王,指的就是这个了。 对此,我只能对龙大爷竖起大拇指,就俩字:服了! 要不怎么说艺高人胆大呢?这换了别人,谁敢往这群宛如蝗虫般的阴冥大军深处冲杀呢? “呵呵呵,刚刚说的还作数。你可不许死了,你死了,我家的小八可也得陪你。”林巧咯咯笑着,入阵去了,阴锁横飞,扫走十数个护坛阴兵,张嘴又呼出一股黑色的风。 那是煞气的风,全鬼修的元气本命所在。拿它出来御敌抵挡,只能说明林巧是真的在拼命了。 黑无常也未曾退走,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几个仙家和我,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把手往怀里一掏,然后用力向上抛去,念了一声:“来!” 一声喝,是威、是令。 七爷身边带有虎狼差,黑无常身边也不例外。他的兵差自然不能与阴阳司精锐虎狼差想必,他招出来的是一堆夜叉。 我只听见身边忽然响起了一片呼喊和应,声音晦涩、嘶哑,不像人声反倒类似老鹰啼鸣,只是比着鹰啼要窒闷的多。怪声呼喝的——十七头鸟头人身、背生双翼、肌肉横生,极为强壮的巨大怪物,各执三股叉,出现在黑狱之前。 “杀!” 黑无常挥手喝道。 凶狠啼吼中,夜叉双翼猛震,手舞三股叉,奉无常谕令逆冲阴兵! 夜叉本为传说中阴司看守地狱之鬼物,与阴兵交手,忒是凶猛。但到底数目不足,时间一长,依然寡不敌众。 黑无常把它们叫出来,并不指望它们能力挽狂澜,也只是存了份能拖一时是一时的心思。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的夜叉兵刚出去,猛然间,眼前就多了一道鲜艳的红色。 铛铛铛! 金钟鸣响声幽幽,传入冥冥之中。 黑狱门大开,我双手负于背后,站在大门中间不动,看上去镇定自若地背对洞开的大门。 下一刻,齐刷刷的脚步声从黑狱中传出,两排红艳艳的大判麾下,血衣奴,从门洞中鱼贯而出。虎背蜂腰螳螂腿、云锦飞鱼绣春刀,左肩有‘生’右肩有‘死’,四十八对血衣奴! 原本他们都在龙大爷处修习战阵,但一掉进这个鬼道,我就投了一道心神赶到金钟处,只等有必要,就把血衣奴们召回。 这是我此刻能拿的出手的最好班底,血衣奴们的气势比先前要更强势了许多。先前分给他们的香火炼化、再修习柳家战阵,此时一个个皆是煞气冲腾。 血衣奴,真正精锐。 若要擒将,或力有不殆。但要陷阵,他们绝对强横!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喝了一声:“杀!” 是号令,也是助威、为血衣奴、夜叉兵助威、为肖当家、林巧、黑无常、龙大爷助威,为我自己助威,身披暗红袍,抽出赶山鞭,我也咬着牙入战、逆冲阴兵斩杀恶鬼! 也许有人说,你又没什么修为本事,过去不是添乱么? 可兄弟、下属都在冲杀,为活下去而搏命,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在一旁缩着当缩头乌龟?那会儿我也是红了眼了,反正看到一个抽一个,抽倒算数! 此时情势危急,不知大家还能支撑多久,哪有时间去多想利弊?我也不通兵法,虚实交合声东击西一概不知该如何运用...... 既然如此,不冲还等什么?什么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可再等待、再犹豫的余地,冲上去,杀光它,如此! “接着!”肖当家冲杀了过来,剑羽护在身旁,替他斩开鬼卒阴兵。他将一面铜镜塞到了我手里,正是武帝照蛊镜。 “本来只是还你这面破镜子,没想到……”肖当家话说了一半,突然转身。几片剑羽转出,扫掉了几个阴兵,一杆铜戈扎在他的左肩,几乎透骨。 我急忙把照蛊镜往阴兵拍过去,顿时将那阴鬼拍的魂飞魄散。 肖当家一用力,把铜戈拔了下来,嘴里骂道:“晦气!早知道,把老子黑石冢的兵马带来了!” 正自骂着,即是自嘲,也是发泄。 对方阴兵人数远胜,即使自己这边各个强手,也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但就在这时,远处阴兵军阵中忽然一片大乱。就听一声气壮山河的大吼,数十个阴兵鬼物好像水面上卷起的波浪一般被掀飞! 定睛细看,只见一道身影正在千军万马之中横冲直撞,追杀着一个骑着骷髅冥马的鬼将。那人影身如狂神,气势如虹,飞身一纵,但凡来挡的鬼物阴兵,皆挨一剑——比人还高、还大的剑! 一剑扫过,阴兵四碎,龙大爷追敌,直取敌首。 那鬼将腰上挂有一串骨铃,随着颠簸,不断发出声响,正是先前听到过的那种铃声。鬼将此时忙于奔命,再想施法,也没有那个时间。 再看龙大爷越追越近,犹如一尊杀神,胳膊来挡剁胳膊、腿来绊剁大腿,十几根铜戈、矛锋同时刺来,就听他一声大笑,张嘴一咬! 咔嚓! 十几根铜戈、铁矛寸碎。 大剑一挥,十几个鬼头翻飞! 这样场面,当真是震撼敌我双方。我趁机拽着肖当家,和林巧、黑无常汇合在一起,大家身上多少都负伤了,我要不是有判官袍护着,身上此时起码十个窟窿。 “这…好厉害的仙家。”黑无常惊讶万分,视线一瞬都不曾离开龙大爷与鬼将。 我也捂着肩膀被戳中的地方,一阵呲牙咧嘴,同时不无得意地说:“那是自然,他可是我堂上最最凶猛的一位老仙!” 话虽如此,我今天也真是开了眼了。 说实话,往常遇到的事件再怎么,也没有让龙大爷放开手脚,大显身手的机会。 此刻的他,真正符合古代描述的话:猛将者,万人敌也!千军丛中,可取敌将首级,似探囊取物。 /97/97455/28676641.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凶猛 龙大爷冲入阴兵鬼物大军之中,直杀向那带头的骑马鬼将。鬼将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脱,半晌之后,龙大爷一剑削掉了骷髅马的脑袋,将鬼将倒提了下来。 “啊!”鬼将惊叫,头盔都掉了下来,露出张惨白惨白的人脸,以及一颗圆滚滚、光秃秃的光头。 “下来吧!”龙大爷拽着他的腿,一把将他薅下骷髅马。 那鬼将惊慌之余也不忘反扑,双掌一合,狠狠击出,一时间唤起佛法精光包裹双手,凶狠地拍向龙大爷的胸口。 但龙大爷对战经验何等丰富,怎会被他暗算? 周身青黑铠甲散发煞气护体,龙大爷挥拳跟他双掌一碰,咚地一声,声浪好像大鼓狠狠锤了一下,震的四周阴兵人仰马翻! 那鬼将又一声惨叫,双臂齐齐骨折。鬼血从撕裂处涌出,再没了反抗的气力。龙大爷一只手拖着他,另一只手挥着大剑,从阴兵群中杀出条通路,一路回到我们身边。 “我来试试。”黑无常目光露着几许钦佩,从鬼将腰上扯下骨铃,拿在手中,嘴里默默念咒,就见道道黑气将骨铃包裹,在破解上面的法度。 我则紧张地询问龙大爷:“怎么样?有受伤吗?” 龙大爷摇头,神情傲然地道:“凭这几只小虾米也配让我受伤?只是你的二神不在,我缺个肉身,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对了,这个光头看样子应该是个和尚,刚刚在最后他用的是佛门的功夫。” 具体是什么功夫,龙大爷不清楚。但对方手掌上能唤请佛陀法力,有佛法金光护持,对方又是在身为阴鬼的情况下做到的,足以说明这个鬼将在死前是个佛法高深之辈。 佛法慈悲,讲究度,不讲究灭。但怒目金刚亦有霹雳手段,刚刚那一掌要是换个阴魂去挨,保准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鬼将被丢到我们几个面前后,那些阴兵鬼物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擒贼先擒王,果然是没错,我向林巧点点头,她动法抛出阴锁,束缚住鬼将。 黑无常此时也将骨铃上法咒破解,扬起骨铃在空中晃了三下。声声古怪、诡异的铃响刺破阴冥鬼气,阴冥大军眼中的赤色在渐渐褪去。 那股疯狂褪去之后,从众鬼群中匆匆奔出来个赤面獠牙的鬼物来。那鬼物身穿着暗红色半身盔甲,披头散发,奔出鬼群后也不敢靠近我们,纳头便拜。 “小鬼受鬼法所惑,冒犯酆都上差,万死万死!上差恕罪,上差恕罪!” 那赤面鬼声音略微发抖,腰间有一面令旗,似乎他是鬼将之下的另一头领。但与光头鬼将不同,这赤面鬼似乎是阴世中长成之物,在阳世绝没有这种鬼物。 黑无常放下铃铛,收拢夜叉兵,右手向天上一招,那一直悬在天空中的酆都差令旗就到了他的手中。 许是因为令旗没能镇住场面,还险些让全部人,包括一位神秘的‘红袍大判’丢了性命。黑无常那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变得更黑了几分。 拘魂索一丢,直接将那赤面鬼拘住,冷声道:“阴世之中,千万年间自有规矩。阴阳司不干涉鬼王私斗征伐,三千鬼王亦不得袭击、干涉阴阳司阴差办事,否则,阴世三千鬼王共诛之!今日你辈所犯之罪,以属大逆之过,念你等受法术所迫,非出于本心,本差将向你等隶属鬼王直接问责。说,你等属于哪个鬼王手下?” 阴阳司掌管轮回大事,不得袭扰阴阳司办事几乎是阴阳两界的共识。这点阳间如此,阴世也不例外。 阴世混乱数千载,自从阎罗神君消失之后,三千鬼王相互征伐角逐,但无论怎么斗、哪位鬼王掌权,都不会对阴阳司衙所在之处有任何侵犯。 如有冒犯者,鬼王共诛之! 黑无常怒而斥之,赤面鬼浑身颤抖,赶紧说道:“上差息怒,我等皆属玉延鬼王手下沉煞兵。数十年前,此地有鬼道法坛被激活,起土造寺,有一厉害邪道修持者,借法坛与我主上玉延鬼王签约借力。着我等一部兵马与此,护持法坛,那些番僧着实可恶!炼制法器,惑我等心神,袭击上差,绝非我等本心!” 赤面鬼急急解释,黑无常面沉如墨,正要再喝问。我却听到了感兴趣的东西,插嘴问道:“你刚刚提到有邪道修持者,莫非是指的那些鸡鸣寺的和尚?他们在这里建寺,究竟是要做什么?” 赤面鬼闻声扭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掉下来,做梦也没想到,这群被自己得罪的人里会走出来个判官。 四十九对血衣奴已经由头领收编完成,分立两旁,组成仪仗,当的是威风凛凛。血衣奴都统将自己的绣春刀往地上一插,变作一把交椅,请大判落座。 打仗时候归打仗,顾不上。现在事态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么大判官的排场就得安排上了,这也算是血衣奴作为大判仪仗亲卫的主要工作之一。 我心里高兴,脸上板着正经,落座在交椅上,冷冷看着那赤面鬼。 黑无常也看着我这边,脸上没什么表现,但眼神里的诧异是掩饰不住的。 阴司中谁不知道红袍大判就两个,一位钟大判,一位崔二爷,都在酆都之中。这哪儿冒出来的第三位红袍大判? 惊讶归惊讶,黑无常还是相当给面子,呵斥赤面鬼道:“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判官大人在问你话么!” 赤面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向我这边:“判官在上,小的失礼,万死、万死!事情是这样,当初那些番僧来建寺时,有个厉害的邪道修者,似乎……是个喇嘛。但小的没亲眼见过,而这帮孙子干的勾当,小的这些年多少有些了解,他们来建寺是为了炼些极恶的诡异之物。” “什么诡异之物?”我皱眉问。 赤面鬼看了看黑无常道:“请上差先为我松绑,小的赤面鬼绝不敢造次。” 黑无常向我看了过来,得到首肯后,这才念咒收回拘魂索。赤面鬼过去从光头鬼将身上摸出个小翡翠,拿在手中,掐动手诀。 就见那层层叠叠白骨构筑的穹顶开始水浪一般的波动起来,向两边散开,最终露出一口刻满诡异文篆的钟。 看到那些文字,我眉头一跳,同时听到肖当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种诡异的文字,我们都曾看到过——檀香府的地下祭坛,《玄君七章秘经》上记述的亵渎经文! 赤面鬼并不明究竟,念咒起法,很快有个东西从钟口落了下来,被赤面鬼接到手中。众人探头一看,皆是面露惊愕,那是一个四足、三臂的畸形婴孩,周身血肉模糊,被一块绣满咒文的红布包裹着,哇哇大哭。 赤面鬼双手捧着那畸形婴儿,递上前:“便是他了...判官大人请仔细观瞧,能看出此子有何不同么?” 我根本不理会他讨好意味的卖关子,直接问道:“我懒得看这腌臜之物,你说。” 赤面鬼顿时有些尴尬,看向那光头鬼将说:“启禀大人,这事这番僧了解更多......”才说了不到半句话,憋了一肚子的肖当家冷冷打断:“判官让你说,你是听不懂么?” 赤面鬼噤声,咳嗽了两声,但说的极为磕巴别扭,让人难以理清头绪。 我紧皱眉头,有心想让鬼将来说。但这光头鬼将先前操纵阴冥大军对我们围攻,摆明不会好好配合。 正感头疼时,黑无常上前道:“大人,可能下判官签?” “判官签?”我疑惑。 黑无常点头道:“阴阳司中审讯阴魂分三类,善则善之,恶则恶之,凶则凶之。有时遇到些冥顽不灵的凶魂恶鬼,当堂判官便以判官签令其开口,判官签下,说不得谎、藏不住话。” 判官签同样是判官袍的法度,与判官笔配套,是为判官断阴阳因果公案提供辅助的法度之一。 先前在虎狼差处,我曾机缘巧合发下过一支签。 此刻我也如法炮制,以请笔咒请出判官笔,朱墨一滴落下,红头判官签成型。 黑无常脸上的恭敬更深,疑惑也更深了。 但他什么都没问,双手接过令签。手握着令签的尾端,将头部抵在了光头鬼将额头,冷声道:“说!这婴儿究竟如何来历!” 那光头鬼将还想抵抗,但眼睛一下子就开始向上翻起白眼,紧接着就浑身哆嗦,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我家前辈偶得古代秘法,名曰《仙砂还魂箓》。闭关七十年辛苦参详终于有所突破,参出了这一门‘鬼子’道兵的炼化秘法。 四足、三臂、身体扭曲头壳硕大,小小婴儿畸形扭曲,是因为:‘他’本来是一对双胞胎,但还在娘胎中,其中一个就把另一个活活给‘吃’掉了!强的那个夺了弱小兄弟的一切。包括身体、四肢! 秘法先以鬼道法坛引诱冥间的幽魂,存在鸡鸣寺中。等到有女子来求子了,先有我们师兄弟享用,令其怀孕,再导幽魂投胎到女子腹中。 到了娘亲肚子的时候,他们便开始争抢,大的欺负小的,强的压制弱的...... 到最后生出的鬼子娃娃相貌丑陋,但天生妖邪,天赋了得。” 番僧鬼将翻着白眼,好一番长篇大论,而在场之人,无论我、肖当家等仙家还是来自阴司的黑无常等,全都听得面色惊诧! /97/97455/28676642.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鬼子钟 在判官签的作用下,番僧滔滔不绝地将所有事情通通说出。 人伦生产是由天地造化而来,不可能凭空而来,无中生有。番僧们会有淫邪手段,让来求子的女子先受孕。 然后再由从《仙砂还魂箓》中推演出来的邪术,引阴魂入腹中,这其中包含了无数复杂法术,其中‘引双魂入腹成双胎’是至为重要的一环。 再之后由于秘法使然,一双小小胎儿在还未开灵智前,就开始彼此争夺。最终胜出者占有一切,受到邪术影响,这样成形的胎儿不仅畸形。 更是凶根深重,是天下一等一的凶婴!待他稍大些、要出世时连母亲都会被他反噬。 ‘鸡鸣寺’从来到金鸡山后,就开始以佛法为幌子用来祭拜的男女,偷偷试炼这桩法术,只是他们一直行事小心,而且把规模控制得很小。 以至于省会中阴阳行中人、来鸡鸣寺的善男信女都没有察觉。 直到秘法真正试炼圆满,又再隐忍半年,之后彻底开始爆发,那段时间里到大寺求子而得双胞的孕女,肚子里怀上的无一例外都是凶胎。 继而番僧们又发动邪门之术,把孕女尽数掳走,等待怪胎降生。 婴孩饱染先天戾气,又有《仙砂还魂箓》扭曲其型、其智。若将其集结成众、加以修行训练,不用太久、十数年后必定成就惊人,再配合道兵邪法,实力非同凡响。 炼制秘法,解释完毕,但番僧的图谋尚未完结,直到如今鬼道法坛还在源源不绝地聚拢游魂。两天之后月圆之时,凶残法术笼罩省城全境。 所有在当夜行过夫妻之礼的年轻女子,均会做孕双胎。原本这个过程在几十年前就会发生,但在当年,法术刚要成型之前,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疯子,硬生生打断了整个过程。 当时番僧们正在准备着法术,全都无法动弹。月上中天,法术行到极致,突然有个人持刀冲了进来,将在场番僧宰杀殆尽! 番僧鬼将便是当时死在当场的番僧之一,大咒被中断,反噬之力让在场番僧皆无抵抗之力,即便来人只是个普通人,也能轻易杀了在场所有人。 但番僧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点,鸡鸣寺周围也有风水局行布,一般人根本不可能闯进来。这个疯子是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大咒被破,法阵亦停,番僧魂魄落入鬼道阴脉法坛中,并未被无常们勾去。后来他们还折磨疯了那个被抓进大牢的疯子,可也被随后而来的一个阴阳行中人发现。 为了不被察觉鸡鸣寺的秘密,废了一番周折后才甩脱了对方。 之后,番僧阴鬼们一边在鸡鸣寺地下法坛积蓄力量,准备着再一次启动大咒。一边也注意隐藏行迹,借着两尊怪佛像观察进入庙中的所有人。 一旦发觉有人觉察到鸡鸣寺的诡异之处,立即启动阴脉法坛,将对方抛入阴脉法坛中,交给驻扎在此的玉延鬼王手下部众处理。 哪怕来的是再厉害的阴阳行中人,也架不住这阴兵鬼物们的无尽消耗,都会有油尽灯枯之时。到那时,番僧们再出手擒拿,手到擒来不费半点力气。 这个布置理论上来说几乎天衣无缝,若非今天碰上了一队‘判官加阴差’的组合,足以慑服阴兵、问责鬼王。 哪怕再多人下来,都得栽在这条小阴沟里! 至于鬼将的番僧一脉,本身是西域密宗不入流的一家邪派,在西域一带的阴阳行中,算不得什么重要角色。但在得到《仙砂还魂箓》并有所借鉴突破后,才开发修持出一项‘双合’怪法,有助于‘鬼子道兵’成形,一路到了东北来作乱。 听番僧说完这些,该说的重要信息都说了。黑无常将判官签一抬,恭敬递回到我手上,我此刻心情是极为复杂、恼火,恨不得把这光头鬼将直接点了天灯去! 难怪省城附近三不五时会有人口失踪案发生,鸡鸣寺时不时有闹鬼传闻,阴阳行中人来探查却都一无所获。 原来都是这帮鬼和尚在作乱,一旦来的人有所察觉,都被他们丢进法坛里了。 “我问你,在我们来之前,是不是还有人来过鸡鸣寺?”我冷冷问道。 判官签已经拿开,鬼将恢复了自己神智,脸上尽是惶恐之色。判官签虽然已经拿开,但随时能再摁回来,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吐露实话:“几天前,确实有个怪人来过这里。古怪的紧,他似乎知道寺里藏着秘密,我嫌他多事,将他丢进法坛中去了。” “那人现在在哪?” “筋疲力尽,半死不活,我就…将他收进那口鬼子钟里。作为,鬼子道兵成长起来后的养料。”鬼将说着,面露一丝讥讽色,“没想到,我会遇到一个活着的判官,真他奶奶的稀奇!这次栽了,我认。但你们也别以为能安然活着出去!” 话说的古怪,举动更是古怪。就见他突然面目狰狞,一声怪叫,头颅骤然间胀大,好像一颗充了气的气球! 遍布青紫色的诡异纹路,一股极为邪恶的怪响从他全身骨骼响起,下一秒,鬼将突然就‘炸了’!墨色的鬼血腥臭、剧毒,泼洒而出,就在近前不远处的赤面鬼来不及躲开,霎时间被溶去了小半边身子,惨叫连连! 龙大爷和血衣奴都统第一时间施展手段,一套铠甲、一面大旗分别挡在我的面前。 黑无常怒喝声传入我的耳中,下一瞬,就见一道血红色的鬼气冲上到鬼子钟中,就听见‘嗡’地一声,一大片乌光向下罩来。 乌光罩的范围不大,仅仅是罩住了我身边一丈左右的距离。只有龙大爷、血衣奴都统、林巧、肖当家,有限几个被笼罩在内。 紧接着乌光一收,我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眼前豁然间变了天地。一片乌漆麻黑,钟型大门落在前方,数十番僧恶鬼摩拳擦掌,第一时间向我们扑杀而来! 鬼子钟里居然还藏了一道法度天地,两重鬼门! 这时我也豁然想明白,那番僧临死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番僧在外指挥阴兵,其余番僧在这里祭炼鬼子道兵。那些畸形婴儿、受难民众,多半也是在那道钟型的鬼门后边。 番僧用尽全力自毁修为,启动鬼子钟,将我们几个重要人物收进钟里。面对数十番僧恶鬼,这里他们占据天时地利,有的是准备和手段,与我们交手胜算大增! 一旦我们几个都折在这里,他们又可以通过骨铃法术、法坛契约束缚阴兵、准备法术,一切依然可以保持不被外人察觉。 想的虽好,也确实是有人数上的优势。 对方人多,我方人少。 对方有地利,我们没有。 但我心里却踏实了,因为总算是看到了鸡鸣寺中藏着全部的邪狞,不用再花心思去想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而跟着我到这钟中鬼门的战斗力,可是我的全部班底! 龙大爷面对成千上万的阴兵都不会皱下眉头?更何况几十个恶鬼番僧?冷笑一声,拔剑迎上! 就听一声高亢龙吟,一剑劈落,似狂龙出海! 肖当家憋了一肚子火气,只愁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此时对手明确,还有什么好说的?剑羽如梭,风火同行! 皆是精修的仙家,都是斗战的行家。 我在一旁掏出文王鼓,为他们敲鼓助威! 同一时间,判官袍抖,黑狱门现,金钟一敲,四十九对血衣奴鱼贯而出,身披飞鱼服,杀入敌群中! 如猛龙入海,似虎入羊群! 林巧面现笑容,她不肯上去跟那些淫邪番僧交手。 她看得出那几十番僧并非两个仙家的对手,更别提还有四十八对血衣奴助阵,懒得去花那份力气。 笑着在一旁说着风凉话道:“两位老仙可得加油啊,一位判官亲自为你们敲鼓助威,那可是大大的福分啊!” “啰嗦。”龙大爷百忙之中,抽空说了两个字,一记冲拳,打出龙威凌厉。 “晦气!”肖当家也回了两个字,他肩膀有伤,动作比不上龙大爷犀利。但胜在剑羽多且灵活,风火之威不凡。 战局很快便能看出胜败了,番僧一脉手段阴毒但斗战本事不值一提,血衣奴都统去抓了个活口。从自己鬓角拔下一根发丝,口中喃喃唱咒,手中发丝如针向着番僧的祖窍用力刺下。 随即就听到一声飘渺哀嚎,一道虚影被头发捆绑着。自鬼身中被拉了出来,冥间鬼法,拘魂青丝! 我还兴冲冲地想用判官签,但都统根本没有审讯过程。血衣奴都统发动‘听魂’冥术,幽魂在他手中全不存说谎的机会,脑中所记心中所想尽被掏空。 按照番僧的记忆,血衣奴都统催咒施法,鼓捣了好一阵子,总算把鬼子钟打开了一道缝隙。两大仙家,一队血衣奴,护着‘辛苦劳累’的大判官,重返于鬼道法坛的天地中。 大功告成,我不忘来的目的,问血衣奴都统道:“没打开那道鬼门吗?我想把被抓之人放出来。” /97/97455/28676643.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毁掉 血衣奴都统一抱拳行礼,然后点头道:“禀大人,邪法、法度皆以被卑职记下,想来可以一试。”说完,血衣奴都统就动咒起法,口中喃喃。 又鼓挠了好一会儿,那口鬼子钟嗡了一声,落下来十几道人影。大部分都骨瘦如柴,死去多时,还有几个有一丝生气。 我赶紧让众人帮忙救人,然后找到衣服最新的那一个。面色苍白如纸,肌肤冰凉,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从他脖子上,我看到一枚吊坠。 忍不住心里一沉。 果然,这个男人,也是有关部门的调查员。他的吊坠,是能够稳固精神,尽量减少鬼门对认知扭曲的‘稳神锚’。 仔细看这个青年人,形容憔悴,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太多。 “他似乎还没完全死去。”忽然,黑无常的声音响起,让我有些沉重的心情猛地一惊。 他已经在所有死者周围转了一圈,这里属于鬼门,死在这里的阴魂理论上是三不管,无常阴差不会特意来这里勾魂,正常情况也确实进不来。 但既然来了,本职工作也会做好。 黑无常身后已经拘了十几个新魂阴魂,这时来到了那青年人面前,仔细看了看他,然后肯定得道:“确实没死,不过也是假死,与真死无异。看来他曾得到过高人相助,三魂离体,七魄留存,保下了一条命。” 说话间,黑无常双手在空中招了招,不知是用了什么鬼法。一道阴风虚影被抓到了手中,含在了口中,对着青年人呼地吹出一口气。 那股白气顺着青年口鼻钻入他的体内之后,不消多时,他身子一震、一颤,皮肤逐渐有了血色! “卧槽,神了!”我心中大喜,手一搭脉,真就有了心跳和脉搏,“多谢!” 黑无常起身道:“分内之事,举手之劳,如何敢承大判一个谢字?”说着话,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但是,也仅有他留下一分生机了。” 话音落下,其余几个还有些呼吸的遇难者,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缕魂魄跟在了黑无常身后。 他们有的是普通凡人,有的是阴阳行中的修持者。也许生前寂寂无名,也许生前声名显赫,最终都葬身在一座荒庙之中,法坛之下。 我取出一个锦囊的香火,送给黑无常。一来感谢他奉召而来的尽心相助,二来希望他能一路上多多关照这几个身受无妄之灾的阴魂。 黑无常自然也少不了一番道谢,这时肖当家等得不耐烦,插口问我:“先别矫情了,忘了那些鬼子道兵了?它们怎么办,你这个判官倒是拿个主意啊。”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被融了半边身子的赤面鬼,他怀里还抱着那个畸形婴儿。 我皱眉,看向血衣奴都统,他会意点点头,念咒起法,再动鬼子钟,开启鬼门,一时间,钟口往下落漆黑如斗般的黑茧,密密麻麻铺满地面,向内种一看,一个个孕妇被黑水浸泡,封闭其中。 鬼纹密布、黑暗粘稠物质包裹。 如此数量,让人心惊肉跳。 我不禁望向血衣奴都统,都统似乎能知道我想问什么,直接摇头:“禀大人,从番僧记忆中得来的信息来看。孕女都已身中邪法,吞服下‘仙砂’。就算胎儿尚幼、及时堕掉,她们也是被污染,而无救。” 听到这话,我不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周围没人在说话,都等着我下决定。 作为判官,生死二字,压在肩头,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俩字的重量。 早晚都得面对。 我呼出一口浊气,不再犹豫,对血衣奴道:“毁掉吧,一个不留。下手干脆些,莫再添苦痛。” 说完这些,我心里好像一瞬间被挖掉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惶恐、难受。我扭头去看黑无常,想对他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阴魂若有救,我会想办法带入幽冥。”黑无常能猜到我想问什么,先一步说道。 血衣奴们领命,但林巧毕竟是当过母亲的,闻言后皱起了眉头,犹豫再犹豫。 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小柳……判官大人,孕女虽已无救,可胎儿还是能生下来、活下来的...虽然凶恶,但他们也无辜啊……” 我猜到林巧会开口来劝,不说话,也就不是她了。 但是我依然摇头,既然穿了判官袍,做任何一个决定都不会是一拍脑袋就定了的,我已经想过种种可能,毁掉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手段:“是无辜,但不能留。” 他们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因淫邪而受孕、因秘法降生、恶根深中身心,于人间而言他们是祸根,于鬼子而言生命又何尝不是折磨? 血衣奴们立即动手,他们本就是阴司判官手下亲卫,手段犀利、杀生不伤魂,一道道鬼咒鬼法降下,黑色的茧彻底被毁。 我扭过头去,不想去看,黑无常从血衣奴手中收魂引魄。等他做完这一些事情,我用手指示意了一下这片法坛问他:“这个地方,还有接下去的事……” 黑无常拱手再作答道:“大人请放心,这里的手段,除了阳世西域邪术之外,也有阴世秘法掺杂。阴世事情,待属下禀报酆都总衙之后,自会有手段处理。至于此地,鬼道法坛已经完了,阴脉一封,法坛报废,金鸡山不会再有事。” 黑无常为酆都出来的鬼差,后面再如何做事他自有办法。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向一众阴兵鬼物。手上令旗往赤面鬼一晃,那赤面鬼呲牙咧嘴,还未死透,挣扎着就站起来。 黑无常道:“至于你们,随我回阴世,入酆都去。如何处置,总衙自有安排!” 那赤面鬼哪儿敢多说什么,慌慌张张,祭起令旗,收拢阴冥鬼兵。 “如此最好,辛苦你了。”我点点头,岔开了话题:“我能不能问一下,那个玉延鬼王在三千鬼王中属哪个档次?与朱厌鬼王相比,如何?” 黑无常倒是没料到我会有这么一问,略做思考才说:“阴世之中鬼王众多,三千不过是个概数泛指,真实数字难以记述,其中强弱不一,数量众多,属下也未能尽知。打个比方,就说玉延鬼王。玉延在阳世时其实是一株山药,到了阴世修练才成了一方鬼王,而像他这种强度的鬼王,在阴世中也属末流,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至于您提的朱厌鬼王,更是名气不显。” 听完黑无常这番话,我当真是吃惊到要掉了下巴!怎么也没想到,阴世中的势力居然会如此庞大! 这里的阴兵不过是玉延鬼王的一支部队而已,甚至谈不上精锐。而这样的鬼王,在阴世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早就知道现在阴世之中是乱世,但也没想到,真乱到这个份上。 说完这些,黑无常带着一众阴兵告辞而去,一大片阴气黑雾通通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我让血衣奴背上还没醒转的青年,其余人进黑狱中。血衣奴都统念诀掐咒,再动鬼子钟,又是一番折腾。 半晌之后,钟声一响,鬼道法坛裂开一道口子,我们几个终于回到了破败不堪的鸡鸣寺中。番僧们都魂飞魄散,驻扎法坛的阴兵都被阴差带走,这座鬼道法坛也彻底是报废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让血衣奴都统收走了那口鬼子钟。这东西邪门危险,留在这里指不定会有什么后遗症。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啊?这么半天,可吓死我了!” 当我从鸡鸣寺里处理完事情,背着那青年人走出来的时候。等在外边的洪老四正急得团团转,他倒也算负责,怕我真个在里边失踪,还报警叫来了两个警员正要进庙去找我呢! “没事没事,我就是在鸡鸣寺后边的坍塌禅房转了转。这不,找到了个这位,好像挺虚弱的,昏迷着,我叫不醒,给他背出来了。”我冲洪老四笑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看看天色,我这是进去了了整一晚,也难怪人家觉得我是不是失踪了。 洪老四一边抱怨一边帮我背人,俩民警同志也一个劲的进行教育,语重心长,比如什么:这种荒郊野岭不要来,要多为家人考虑考虑,什么灵异鬼怪都是骗人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容易被这些吸引招惹危险…… 刚到山下,坐上车回省城。青年忽然几声干咳,醒转了过来。 /97/97455/28676644.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何洛 下山之后,除了给洪老四答应过的五百块,我又额外添了三百,算做红包。刚坐上回省城的车,车后座‘咳咳咳’几声干咳,被黑无常回魂的青年人终于苏醒了过来。 “柳子,他醒了。”一旁的林巧叫了我一声,我进后座坐下,开车的俩民警同志看着后视镜里的我俩问:“诶,你俩认识不?他咋样,要不要送去医院?” 青年迷茫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似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回答道:“不认识,哎,你叫什么?” 青年用力晃了晃自己的头,用虚弱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何洛。” 顿了顿,他猛地一震,好像是回想起了一些事般,抬头看着我,诧异地摸了摸自己:“你……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还……” “等到医院再说吧。”我没等他说完话,抬手打断他的话。顿了顿,我压低了声音问:“你认识这个吗?” 说着,我把武帝照蛊镜露出一部分给他看。当着民警的面,我也不敢把这古董镜子整个亮出来,否则给我安个倒卖文物的罪名可够受的。 何洛的眼睛瞬间定了一定,接着抬眼看我。身上的气息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很难得在这种精神、身体状态下还能有这样的反应。 他同样低声问:“你是谁?” “出马人,柳家园。”我报了自己的名号。 何洛听到这个名字时,瞳孔显而易见地收缩了一下,有些惊讶,有些意外:“你就是那个出马人?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 “你听说过我?”这次轮到我意外了。 “有不少耳闻……你是因为圆圆,才会牵扯进这件事里来的吧?”何洛的意识在逐渐理清情况之后,变得很通透,通过我的名字,他似乎猜到了一些事,“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告诉圆圆,关于我的事?” 这又是句让我意外的话。 我撅眉,纳闷地问:“为什么?” “你应该猜的到,我的工作是什么。”何洛拉出了自己脖子上的挂坠,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上,带着一丝疲倦和无奈,“我不想让她…牵扯进危险里。” 那个吊坠,蛇眉月瞳,铜鱼造型。中间可以打开,有个容纳一件小东西的空间。 我曾见赊刀人打开过,也看到钱嘉嘉脖子上挂带过。何洛脖子上的是我见过的第三个,代表的都是同一个意思:有关部门的调查员。 这份工作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从殉职的李全风、出生入死的赊刀人、几乎殒命鸡鸣寺的何洛三人身上不难看出,这份工作与死亡和危险毗邻。 我闭上眼想了想,点头道:“我可以不告诉她,但你要把你的事情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对圆圆的委托,有个交代。” 我其实很想问他,既然就在省城附近,为什么不去见一见陈圆圆呢?既然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童年到如今都相互依存的青梅竹马,又何必彼此不相见,直到生死离别,化作一道执念呢? 何洛略有几分犹豫,然后他点点头:“我会告诉你,所有我能说的。” 一路再无话,俩前排坐着的民警也听不懂我俩打哑迷似的对话。本来我俩还得去录个口供,不过正好遇到王队,帮着说了几句也就免去了这些麻烦。 我顺便问了问徐庆的情况,那小子上次腿摔折了之后,队里就给他批了半个月的长假,让他养伤。 王队笑着骂道:“那个小兔崽子,队里给他半个月养伤。他倒好!你猜怎么着?带着他对象爬黄山去了!他妈的,这猴崽子。等他回来,看我不给他安排个五十公里的拉练,练不死他!” 这边跟王队打完哈哈,那边何洛也检查完出来了。人也没啥毛病,就是有点贫血、糖分不足,简单来说就是得吃点东西。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顺便把你的故事好好讲讲。”我起身和王队道别,带着何洛找到一家街边开着的烧烤摊。 这家烧烤摊我来过不少次了,都是带着宋大宝、小三爷这俩吃货来的。少说每次都得干进去几百到一千不等,以至于那店老板看到我来,乐的都合不拢嘴。 我俩来的时间已经错过了饭点,寥寥几桌。我点了十几串羊肉串,六瓶啤酒,加份烤茄子,等菜都上齐差不多后,我给我俩都倒满了一杯,然后撸起串,边嚼边说:“开始说吧。” “让我想想,该从哪儿开始讲起。”何洛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抬头看着那天空,“省城的天空,还是这么篮……” 八月的风吹起,暖中带冷,吹起了何洛的过去。 何洛从小就喜欢画画,他的天赋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来了。但是他的家庭情况并不允许他追求自己的那份理想,来自生活两个字的压力,让他早早就以稚嫩的肩膀背负起生命的压力。 而当时住在他家隔壁的小女孩,是他晦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他向往着她的阳光和勇敢,向往着她为梦想而追逐的勇气。 所以当她选择前往省城发展时,他也默默地跟来了。 何洛并没有告诉她,他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在这个充满机遇的城市里闯荡,想要让自己能够配得上心中的那个女孩。 即便注定面对荆棘,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上一遍。 如今小女孩已经长大,成长为了娇艳的姑娘,已经变得楚楚动人。而他也在那时候遭遇了来自生活的迎头痛击,他开始逐渐意识到二人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缝、一道沟壑,逐渐在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不同于女孩的模特之路,何洛在省城中没有固定的工作。因为早年辍学的原因,他的学历处处受挫,只能在一些餐厅打工,晚上去超市兼职,以此来赚取开销。 也偏偏在这个人生的拐点,他接触到了第一次危险的意识扭曲。 “我当时陷入人生的低谷,恰好我在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鬼门。短短一个月,在我住的那栋楼,就有二十一个上吊自杀的,我也几乎成了其中的一个。” 何洛缓缓地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听着不禁一惊,倒吸一口凉气:“红海滨路的那栋楼发生的事件,据说那时候陆续有二十二个上吊的,最后一个被人发现救了下来……就是你?” 何洛点头:“当时救了我的,就是负责去处理那里鬼门事件的部门调查员。也因为他的缘故,我也加入了这个组织。” wap. /97/97455/28717464.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当我死了吧 这个过程何洛没有讲述的太详细,也许是因为担心泄露组织内部的信息,他只是把这件事提了一嘴,然后一笔带过。 “加入组织后,我明白了一些事。同时,也有了一些责任。这让我明白,即便我能变得足够优秀,也不能再跟她有任何瓜葛了,这是为她好,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何洛缓缓地说道,“就让她,当我已经死了吧。” “…值得吗?”我轻轻地问,心中五味杂陈。 抛却掉自己的羁绊,乃至生命,去与鬼门代表的黑暗战斗。所作所为,却无人能知晓,最终犹如隐者般消失不见。 “值得。”对这两个字,何洛回答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他的眼睛变得明亮:“我亲身经历过,所以我知道,鬼门的存在有多么的危险。如果没人去处理,那么危害只会越来越大。既然需要人去处理?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人总有一死,为什么不趁着死前,去做更多有意义、不让自己后悔的事呢?” “现代社会,像你们这样的傻子,是真的不多。”我听完他的话,也忍不住为之叹服。我又给他倒上一杯酒,“现在社会是什么?是极乐,是享受,是自私,是贪婪。多少人吃着自己碗里的,看着别人锅里的?你就没有想过吗,人总有一死,那为什么死的一定得是我,不能是别人?若是下一刻你就死了,哪还忙个什么,放浪形骸痛快玩乐才是。” 何洛笑了:“你说的也没错,不知道多少人是你这样的想法。但是,也正因为有了你说的‘大多数人’,才更显得我们这些‘小部分人’弥足珍贵。你说的是普通人,而我说的,是有资格戴上这个吊坠,加入这个部门之人的念头。便是这重差别。让很多人都觉得世间腌臜,付出太无益。我却觉得世人的想法,呵,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他又端起了酒杯,仰头咕咚咕咚地喝光,放下酒杯,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柳家园,你可知道,我加入这个组织的时候,受到的最大震撼是什么吗?” 自问自答,不用我来应声,他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没有杂念,所有人只为了一个目的,全心全意的向前冲。有关部门,眼中只有人世安稳、世人安存。为此,不惜舍了天、舍了地、舍了君、舍了亲、舍了师,舍了自己。就如你之前所说,不值一提......只要天下太平,其他不值一提,这是我们这些人该做之事,也是奋不顾身也要去做的事。” 我忍不住动容,举起酒杯,敬他一杯,心中肃然起敬。只因何洛这句话,我就明白自己永远做不成他们这样的付出者,但无妨,有人做得,我由衷敬佩! 何洛是如此,张先生、李全风等,其他行走暗中,为心中信念而抛头颅洒热血的调查员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说过了自己的身份和信念,何洛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对于圆圆,我不奢望能再和她在一起,实现那儿时的梦话。我只希望她的余生可以快乐,实现她的梦想,就当我死了吧。” “这次的鸡鸣寺,你会去那,也是因为任务?”我没有直接答应他的请求,而是另外询问了一个问题。 何洛点头:“事实上,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发现了鸡鸣寺的猫腻,及时破局。但当时我们这个组织部门还并不存在,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份档案留下了。直到最近鸡鸣寺附近又发生了几起诡异的失踪案,经过调查,数十年来,金鸡山、省城附近陆续有数量众多的孕妇甚至一家人失踪的事件发生。我本来只是接受指派,去鸡鸣寺调查一下,没想到刚发现佛像的诡异就出了事。多亏你出手相救,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姬先生对你夸赞有加……” “嗯…嗯?等等,你说j先生,你是从他那里听说我的?”我刚往嘴里咬了一口羊肉串,结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j先生不是在处理檀香府的善后事宜吗?怎么跟何洛谈起我来了? “我去鸡鸣寺的任务指派就是从姬先生那得来的,也是他告诉我,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否则,我也不会对你说起我们组织的事情。”何洛点着头,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在指派这个任务的同时,姬先生跟我说了关于你的事情,也说了你和圆圆之间的关系。” “…姬先生,还挺神机妙算啊。”我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何洛没有太在意这句话的意思,他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惆怅,把最后的一瓶酒打开后,他给我们分别满上,然后说:“柳兄弟,我们萍水相逢。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日后如果有差遣的,我何洛绝不推脱。这杯酒敬你,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能办的我尽力给你办。”我说,对何洛,我印象还挺好的。生活中有时候就是会遇上这样的人,明明不怎么熟悉,但就是觉得对方特别的投缘。 何洛讪讪笑了一下,搓动着自己的手指:“我……为圆圆放了一幅画,我想请你替我转交给她。那是……我对她的一个承诺,本想亲自交给她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何洛住的地方不大,但很干净,整洁,就像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除了睡觉的休息室外还有一间小小的隔间,用一块布帘挡着,单独隔出来的,走进去能闻到颜料的气味。 暮色遮住他蹒跚的步伐,走近床头藏起的画。手指轻轻抚摸着画的边框,动作温柔地抱着它,仿佛是抱着自己挚爱的那个人。 半晌之后,他将画递了出来,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幽幽一叹,好像放下了诸多牵挂。 “拜托你了。” “嗯。” 我接过画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画布上的图案。画布上用温柔的颜色描绘着一个恬静的女孩,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捧着美丽的捧花,脸颊微微地泛红,羞怯地低着头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 “你想好了?”我将画放下,用白布好好包裹起来。然后抬头,认真地问这个消瘦且孤独的男人。 何洛微笑了一下,缓缓道:“我曾见过世界之大,也沉醉于儿时梦话,难以自拔,不愿挣扎。现在……我想好了。” 说到这里,他略略顿了顿,像是下了个艰难且痛苦的决定:“就让她,当我死了吧。” wap. /97/97455/28717465.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来电 和何洛聊完离开,我带走了他的画。那是要转交给陈圆圆的,但是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和她解释何洛的事。 肖当家要回黑石冢养伤去,简单说了两句话,就飞身而去。他本就是飞禽类的野仙,这种飞天遁地的本事,实在让人有些羡慕。 龙大爷暂时不走,因为我这边暂时没有适合的仙家坐堂,只有个灰红毛实在有些独木难支。 “血衣奴临时出关,战阵还得重头磨合。反正你的黑狱里头也有校场,空间足够,在你黑狱里面继续训练,也是一样的。”龙大爷如此说道。 我自然是乐意,高高兴兴地开放黑狱,把他们都送了进去。 路过那些牢狱时,胡小翠等一众檀香府事件的野仙猛鬼还缉押着。先前血衣奴都统也尝试过鬼法摄取记忆,但玄章鬼们的脑海中都有一道本命相连的法度禁制,守护着他们所修练的那篇《玄君七章秘经》残卷的秘密。 想要强行摄取,只会导致他们魂飞魄散,而让剩下的玄章鬼变得更为凶猛。 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把他们先押在这里再说,慢慢思考应对之法。 高小八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寻常状态下,他还是保持着七八岁男孩般的样子,陪伴着魂魄状态的刘小英。 刘小英的状态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但是记忆依然模糊。最关键的死亡记忆,每每提及,她都会露出恐惧神色,发出尖叫,双手抱头,痛苦不堪。 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先将这事放下,就让作为‘同龄人’的高小八陪着她,希望她能尽快从那阴影中走出来。 “这也算是个童养媳吧?恭喜你啊。”我向林巧打趣道。 林巧和我站在远处,望着高小八他们所在的方向,抿嘴轻笑道:“去你的,哪有这种事,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顿了顿,她又有些好奇地问:“小八修出自己的鬼身,他可以以阴鬼的姿态继续成长。如果他们俩小的真成了,那会怎样?鬼生子?” 我被她说的一乐:“姐姐,你才是阴鬼,你问我?” 玩笑归玩笑,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事不太可能发生。高小八是修成子母凶煞的厉鬼,已经不入轮回,除非自愿散去怨气修为经由阴差带入酆都。 而刘小英是普通魂魄,此时魂魄蒙昧混沌,不适合入轮回投胎。当她的记忆清楚,魂魄清明之后,也就到了她该去酆都报道,准备转世投胎的时候了。 一道心神投在黑狱中闲聊不谈,我很快也回到了堂口。刚放下手上的画,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我不禁眉头一挑,接起电话说:“j先生,终于忙完,想起我这个小人物了?” j先生那平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道:“距离忙完还有一段距离,毕竟檀香府周围那四个建筑,可是牵涉到不少人的利益。要动一动,呵呵,都是伤筋动骨的事。” 说到这里,他没有等我再说话,飞快换了个话题:“你应该见到小何了吧?我该替他谢谢你的帮助,你的能力果然没让我失望。”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故意想引我去鸡鸣寺,这才让何洛去那里送死的?”我的声音顿时不善了起来,“你胆子可真是大啊,先是李全风,再是何洛?难道你手下的人都是这样可以随便消耗的?” j先生道:“呵呵呵,柳先生似乎有点生气?但你误会了,对于小李的意外。我很内疚,但小何他确实是我的安排,而且我相信他不会送命。事实上,他也确实得救了,不是吗?” “你就这么相信,我能找到他,把他救出来?”我有些隐隐的头疼,电话对面的这个男人,还没见过面,却已经给我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j先生保持着轻笑:“我对此十分确信,毕竟柳先生的能耐,有人可是向我保证过。” “谁?张先生?”我疑惑。 j先生缓缓说道:“不,是你的师兄。” 啊? j先生说出来的话,让我整个人都怔了怔。 “您在说笑话吧?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还有个师兄,你知道我师傅是谁吗?”我感觉十分好笑,长这么大,接手堂口仙家也有十年之久,我从哪儿冒出来个师兄? 可是j先生接下来说的话,让我笑不出来了:“你的师傅,叫任三,人称三叔。是一个优秀的出马人,他的第一个徒弟,是你的父亲,我说的没错吧?” “你调查我?”我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股怒气。 我爸曾经当过弟马的事几乎没人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j先生的声音神秘:“不是调查,是你师兄告诉我的。现在,你相信你有个师兄了吧?他对你可是很有期许的。” “我不信,他是谁?他知道我师傅在哪儿?”我忍不住追问,心急如焚,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人口中听到师傅任三的名字。 难道我真有一个师兄?师傅在我之前,还收过一个徒弟? 这怎么可能,师傅和老爹从来没提过啊。 我脑子里有些乱,只想从j先生口中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然而j先生并不打算将这些信息说出来,他十分可恶地就此打住,说道:“你的这些问题,等你见到他时,自己问他吧。我不方便透露,请柳先生见谅,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你的师傅任先生和你的师兄都在和你做同一件事——为鬼门之事而奔波。相信你也已经见识过《玄君七章秘经》的可怕,也听过了何洛的选择,我想你也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和他们不想你牵涉过深的想法。” 说到这里,j先生顿了顿,又补充道:“等我处理完檀香府的事后,我会再联系你,再见。” 在j先生挂断电话不知道多久之后,我才放下手机,脑袋还有点懵,有些嗡嗡的。 脑子里回想着的,都是j先生说的话,最终汇聚成一个让我不愿去接受的想法:难道……师傅他,也是有关部门的一员? 这个想法让我心里忐忑难安,恨不得立即能找到他,当面问个清楚。 至于那个所谓的‘师兄’,我压根不信有这么一个人。 因为出马这一行,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传承的东西就是一堂仙家,有了仙家之后,才能学阴阳行里的其他知识和门道。 要是我上边真还有个师兄,老仙家们能不知道吗?那我师傅再要往下传,也传不到我头上,这不净扯淡么? 难道我那便宜‘师兄’还是个光杆司令?那还叫个锤子的出马人。 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想法,我干脆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放空思绪,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正当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偏偏这时候,手机嗡嗡作响,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扰人清梦。 “倒霉……”我抱怨着坐起来,看了看电话号码,瞬间心中不满一扫而空,赶紧把电话接通问了过去,“喂?爸,咋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老爹的声音:“家园,你那忙吗?”声音有些疲倦,好像是劳累过似的。 我连忙打起精神,压着疑惑问:“没什么事,最近没什么单子生意。爸,你这是怎么了?遇到啥事了么?” 老爹笑了两声道:“我没事,你别瞎担心。就是你啊,有时间回村来一趟吧。镇子里最近出了点事,闹得有点凶,人家求到我这儿来了,我想想都是街坊邻居的,能帮就帮一把。家园,你有空回来不?” 我听老爹这么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些酸酸的。心想最近的事儿确实有点多,也没抽到时间回去老家看看,越想越觉得心酸,连忙答应:“哎哎,我知道了,我有空的。收拾收拾就回去。” wap. /97/97455/28731235.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回家 挂了电话之后,倒也不能说走就走。何洛托付的画,我还得给陈圆圆送去。当她看到我送来的画像时,陈圆圆的眼眶瞬间红了,抱着画框,哭的泣不成声。 叶倩倩连忙安慰她,同时疑惑不解地向我看来。 “好好陪陪她吧,有什么情况,再打我电话。”我叹口气,语气沉重地对叶倩倩说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关于陈圆圆与何洛之间的纠葛。 “柳哥…他真的…真的已经……”陈圆圆声音更咽着,说不出那锥心刺骨的两个字。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泪珠,哭的梨花带雨,更添几分憔悴。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把带来的一束勿忘我花放在了桌上,轻轻推向她,缓缓说道:“记住他吧。” 看着那束蓝色的小花,陈圆圆呆愣着,眼睛睁地大大的,但十分的空洞。 我没有再停留,再停留下去,也许我会忍不住把关于何洛的真像说出去。留下几句交代后,我匆匆离开了。 收拾了心情,沿街买了一些东西,又去车行租了一辆车,准备把店关两天,回老家一趟去陪陪老爹,顺便看看究竟是什么事情求到了老爹那。 正要把店锁门拉卷帘,这时候恰好宋大宝回来了。这小子这会儿是春光满面,打扮的也是人五人六,彻底没了刚离开登龙山时候的土气。 “你怎么回来了?给你的假期还有几天吧?”我瞥了他两眼,手上的动作不停。我看到来的只有宋大宝一个,姜笑笑没有跟着一起。 宋大宝‘嘿嘿’笑笑,赶紧过来帮忙拉铁门,一边解释道:“就是姜姑娘她大学恢复课程了,她得回来上课。我也去看过了我爸,反正也没啥事了,还不如回来帮柳哥你干点事儿。柳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啊?” “回我老家去一趟,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我侧过头问他,我爸倒是也没见过宋大宝,倒是正好能让他看看我找的这位二神。 听我要回老家去,宋大宝还挺高兴,连忙点头说:“好啊好啊,那我一定得去。你等等我,我去买点东西当礼物。” 说着宋大宝转身就要走,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说道:“买什么买,该买的我都买齐了。上车吧,咱这就出发了。” 带上宋大宝,一路上倒是有了个说话唠嗑的对象,不会太无聊。开着车,出了省城,沿着高速公路一路开,一个小时后就下了高速,转到不咋地的水泥路。 我俩一人一瓶红牛开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说着回登龙村的经历,买回去那大包小裹,给自己爹乐的合不拢嘴。 还给他爹买了一些治病的特效药,给小刀买去了几件漂亮衣裳,也是称得上衣锦还乡了。 此外,他就是一口一个‘姜姑娘’的,提的乐此不疲。我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忍不住打趣他说:“怎么?都带回去见了乡亲家长了,还叫人家姜姑娘呢?” 宋大宝一下子就红了脸,一个劲地摆手否认道:“哪、哪儿的事啊,人家只是人好送我回去,哪儿是什么见家长……没有的事!” 又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晃荡,终于是看到村子了。时间差不多是晚上饭点了,我老爹知道我要回来,早早就做好了饭菜,车刚停在门外,就能闻见白肉血肠的气味飘出来,勾的我肚子里的蛔虫都蠢蠢欲动了。 “爸,我回来了!大宝,帮忙搬东西。”我向门内招呼了一声,然后和宋大宝一起把后备箱买的大包小裹往院子里搬。 很快老爹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刚刚年过五十的他,已经满头白发,看的我一阵心酸。 我老爹早年间出过一场意外,大病一场。虽然命是保下了,却也伤了根基元气,落下了病根,否则这堂人马应该是先传给我爹,而不是直接交到我手里的。 “回来了就好,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我一个人,又吃不完这些,浪费。”老爹一边抱怨,一边走过来帮忙,他的腿有些跛,那也是早年意外落下的病根。 我笑着说:“这有啥,吃不完送给乡亲们呗。谁要上门了,送俩糖,人家也能多照应着点,多好。诶诶,爹,你歇着别动手,我俩大小伙在呢。” “怎么?嫌你爹老了不成?”老爹眼睛瞪了我一下,倒也没坚持非要搬那箱牛奶。他从腰带上抽出杆烟枪,一边往里塞烟叶,一边看着宋大宝问:“小伙子,你叫啥名啊?” “哎,叔,我叫宋大宝。是柳哥的二神儿,您叫我大宝就中!”宋大宝赶紧趁机自我介绍。 老爹听的一抬头,看向我:“二神?你小子也终于是找了个二神了?” “嘿,瞧您说的,出马人还能没二神么?”我和宋大宝把最后几样东西放进屋子,掸掸手,用钥匙锁上车门。 “嗯,也是。”老爹抽着烟,点点头,“来,进屋吧,饭菜都得了。大宝啊,第一次来咱家,叔也没做啥准备,随便吃点。” 进了屋,一桌饭菜称不上多丰盛,但满满都是家的味道。白肉血肠、酸菜炖猪肉、白菜炖粉条,还有炖大肠,经典的大肠包小肠,我老爹最爱吃这玩意儿。 我就吃不下,嫌它味儿太大。 桌子不大,三人各自坐下,老爹脸上洋溢着开心。我家爷爷奶奶去的早,我妈也在很久之前就和老爹离婚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桌子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第三双筷子了。 “大宝,会喝酒不?”老爹打开了一瓶酒,二锅头,农村自酿烧刀子。不会喝酒的人要是喝一口啊,就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顺着嗓子一路划进胃里,贼拉带劲! 宋大宝赶紧端着酒杯说:能喝点。 然后我爹点点头,给他倒了足有三两。宋大宝脸都青了,别怀疑,咱东北农村老爷们就这么朴实,这概念里‘一点’就是‘三两酒’,再喝不了,那就叫不能喝,坐小孩儿那桌去吧。 我憋着笑,也举起酒杯接了一杯,往嘴里先灌了半杯,又夹了口酸菜压压酒,然后单刀直入地问到了正题上:“爸,你电话里说有人找到你看事儿?到底啥事啊?” 老爹其实一直算是村里的‘神汉’,谁家有个头疼脑热撞邪丢魂的,都找他去帮忙看看。尽管老爹他没有仙家,可那份阴阳行中人的见识和基本功还在。 一些小事,他自己就能处理了。 老爹把一杯三两的白酒全倒进嘴里,咕噜一口咽了下去,然后咧着嘴说:“事情啊,是这样。你还记得,你三姨公吗?” 农村的辈分,乱的很,论论好像都是亲戚,三姨公已经不知道得从哪一辈开始论了。但人我记得,小时候还见过两次。 “记得啊,咋了?我记得,他们家不是早些年承包了几座山,靠养野猪、放山货,赚了不少钱么?”我夹着菜,边吃边回忆。 老爹点头道:“嗯,你三姨公有俩儿子。按辈分你得管他们叫……算了,管他叫啥。总之,出事的是那个小的。” 老爹借着酒劲,在饭桌上就跟我俩说了下我那三姨公俩儿子的事情。而我听完之后,心里就俩字:活该。 wap. /97/97455/28731236.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老林子 我那个三姨公,承包几座山,也以此发家。他承包的那地方可以划进大兴安岭,那地方古木老林,深不可测,珍惜的药材、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也是种类繁多。 他们家一边放养野猪之类的动物,一边采摘那些原生态的药材,城里人都稀罕这些东西。 三姨公这辈子也算勤勤恳恳,可就是取了个媳妇,实在是有些难搞。那婆娘,亲戚里提起来就没个说她好话的,自己挥金如土不说、为人又有些刁钻、尖酸刻薄,看谁都像眼馋她家钱来的。 过年时候人家去拜个年,做沙发时候还让人在屁股下垫张纸,怕弄脏了自家的真皮沙发。 这窝囊气受的,基本去过一次的,没再去第二回的。这人缘啊,也算伤尽了,没过几年,那亲戚是全断了。 也算是断六亲了。 这还不算,她和三姨公之间生有俩儿子,大的那个叫方真儒,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取得不好,反正这大儿子二十六岁了,干啥都行,就是读书读不好,高中就辍学回家藏着三姨公打理了家里的生意。 而老二叫方孔,更是生下来就是个二世祖。从小被自己妈惯着长大,上面有个哥哥顶着,家里的麻烦事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基本上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是今天去泡个小模特,就是明天去勾搭个小明星,和几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没个正形。 吃喝嫖赌抽,样样不拉,坑蒙拐骗偷,行行精通。 要我说,三姨公就算有着万贯家财,也得被这二儿子给折腾黄了。 而这次出事的,也就是那二儿子方孔。 听老爹说,在半个月前,方孔和他认识的几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吃饭。因为发生疫情,要隔离的关系,这几个祖宗也是有阵子没出去折腾了。 也不知道谁提议的,提到了三姨公承包的林场。那林场连着大兴安岭,基本上人迹罕至,有很多见人都不带怕的野生动物。 比如獐子、鹿,甚至有人见到过东北虎和熊瞎子,还据说有人见到过大名鼎鼎的人熊! 那玩意儿皮糙肉厚,连手枪子弹都不怕。 站起来少说有三米多高,别说那大爪子挠一下,哪怕是被舔一下。那带肉刺儿的舌头,少说都能把人舔掉二两肉! 说这话的那哥们估计自己也没见过熊瞎子,把那人熊说的跟他妈哥斯拉的弟弟似的,还煞有介事。 当时方孔那孙子也是喝了两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拍着胸脯就吹牛逼:尽他妈扯淡,人熊?老子……北美棕熊都打过,人熊算个屁!你们要不信,明儿个带俩家伙,哥带你们进大兴安岭去长长见识!要是让老子碰见那人熊,老子一枪崩了它个狗日的! 酒局上,扯淡打屁的话,说过也就说过了,也没人把这话当真。可是方孔这孙子是个从小骄横惯了的主,放出去的屁都要给它落实了,隔了没几天,他就去找上了当天喝酒的那几个哥们。 问干啥? 进老林子,打人熊! 当时那几个哥们都给听傻眼了,心说酒桌上的话,怎么这祖宗还当真了?人熊,那是他们几个该溜子、富二代能去碰的么?即便是老练的猎人,也非得三五成群,再带上经验丰富、凶猛凶悍的猎狗,有计划、有包围地去猎杀。 就他们哥几个,去找人熊?那不纯粹是给人送菜,添秋膘吗? 但方孔的愣劲已经上来了,说什么都没用,拍着胸脯说没事。说他已经请了个老猎人,还从国外弄来了两把.75口径的猎枪,专打那种达姆弹,别说熊了,犀牛都能给一枪撂倒喽! 当时一起喝酒的人,算是方孔一共有六个,其余五个哥们是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辙了,劝不动这活祖宗啊! 他们这几个说是兄弟、哥们,其实也就是跟着方孔后边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吆五喝六的马仔。说白了,不敢得罪这尊财神爷。 没办法,当天下午,几个人就基本怀着上坟似的心情,钻进了大兴安岭的老林子里。除了虎了吧唧的方孔,和他找来的所谓老猎人外,其余人心里都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真的碰上人熊。 生活在大兴安岭边上的人们,从小就是听着关于人熊的传说长大的。那东西在山林里边神出鬼没,又聪明又强壮。 人熊还有个别名,被称作“罴”,与普通的熊瞎子不同不同,“罴”遍体毛色黄黑,不仅脖子长,后肢也比普通的黑瞎子较高。 力大无穷,一人粗细的老树说拔起来就能给拔起来,遇到人便人立而起穷追猛扑,而且姿态五官似人,性猛力强,可以掠取牛马而食,所以叫做“人熊”。 山里的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轻易不敢招惹人熊,更别说打主意去猎熊了。想猎人熊,非得成群结队不可,而且要冒的风险极大,一个环节出了岔子就会把命搭上。 因为人熊这种猛兽膘肥体壮,皮糙肉厚,即使弹丸洞胸穿腹,血流肠出,它尚且能够掘出泥土松脂塞住伤口,继而奋力伤人致命,所以即使枪法精湛,火器犀利,也绝难以力取之。 老林子深邃,进过山的都知道,那种林子一旦走的深了,很容易分不清东南西北。方孔他们也一样,原本只是打算往山里走一段,可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人迹罕至、古木参天的大山深处。 更古怪的是,别说人熊,一路走过来,他们连只兔子都没瞧见。生机勃勃、野兽成群的大兴安岭,好像被搬空了似的,显得死气沉沉。 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有个胆子小的哥们挨不住,催着赶紧回去吧。进山花多久,下山还得花多久,这还是原路返回的情况,要是天黑了之后再想走回去,可容易摸不到路。 方孔可有些不甘心,豪气干云地进山来,结果别说人熊,连只兔子都没打到。但是晚上的老林子,他也犯怵,天一黑,可就不定有什么东西在山林的黑暗中活动了。 “妈的,倒霉。算那些畜牲运气好,要是让老子碰见,准得赏它们几颗枪子儿尝尝!”方孔骂了两句狠话,几个人就地转身,打道回府。 原本以为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虽说折腾一天吧,倒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回去找个地方泡个澡,找几个小妞吹牛逼,比什么不强? 但是走着走着,众人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一个个的,脑门子开始见汗,这回去的路没有找见,反而……怎么他妈的越来越陌生了? wap. /97/97455/28740017.html 第二百章:野仙 越走,越是陌生,越走越是摸不着回家的路。随着天色越来越黑,那众人心里头可是有些害怕了。 进过山的都知道,山里的太阳是说没就没。太阳一下山,那温度是直接呈直线下降,更别提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东北已经开始转冷了。 带队的老猎人提议找个地方生火扎营,驱驱寒意,防防山里猛兽,等天亮再说。包括方孔在内的几个公子哥这会儿也都没什么意见,各自去找柴火空地。 也那时候,忽然就听见方孔‘哎呦’一声大叫,把其他人吓了一跳。赶紧循着声音过去找他,这才发现原来是他在撒尿时候,一脚踩进了个洞里。 那洞被枯叶遮盖着,又是乌漆麻黑环境,谁也发现不了。方孔一脚好悬没给自己整个劈叉,骂骂咧咧地把自个儿往外拔。 众人上前搭把手,等把人拉出来之后,方孔又一摆手说:“等等,那洞里面好像有活的东西。刚刚我一脚下去的时候,感觉有东西在爬,还他娘毛茸茸的。” 说着,方孔打开手电往洞里照。 结果掏出来一窝刚睁眼的黄皮子,足有五六只,都是小的,也没见到大的在哪。 黄皮子在东北这块是很邪性的东西,即使不是出马人,一般人也绝不会轻易招惹。但凡事都怕遇到愣种,这要换个人,见是黄皮子也就当没看见,放回去就完了。 可方孔不这么干,他怎么干呢?他把进山什么都没打着、迷路受冻、一脚栽个跟头的怨气,全都发泄到了这几只刚睁眼的小黄皮子上头! 抽出自己的折叠铲,不由分说,啪啪啪几下,把那几个小生命拍成了肉饼子,嘴里还骂着:“妈的,晦气!害老子几千块一条的裤子都废了!” 众人都被他这举动给干毛愣了,有个哥们声音干涩地说:“方哥啊,你,你这是干啥玩意儿啊?黄皮子这东西,邪性的厉害。尤其是深山,听说那都有仙家护着的。” “呸,狗屁的仙家。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真有,让它来问问老子手上的家伙,老子送它直接上天!”方孔不屑,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居然转过身解裤子,一泡热气腾腾的‘液体’全浇在了那几个‘肉饼’上头。 “还邪性,老子一泡尿下去,让你们魂飞魄散!” 要不怎么说,这人要是没了敬畏之心,啥都干的出来呢?光听着就让我直嘬牙花子,心说这傻揽子还真他妈是个活祖宗啊! 这一番操作下来,其他人想说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干脆什么都不说,该怎么样怎么样吧。生了火,随便吃了点东西后,众人商量完谁谁谁轮流守夜,其余人就钻进睡袋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睡到了后半夜,众人不约而同地被不知道哪儿响起了的一阵喧闹声吵醒。那动静,有锣、有鼓、有二胡,还有人声咿咿呀呀,就像在唱戏似的。 钻出睡袋后,众人都是纳闷,这是哪儿?大兴安岭啊,哪儿来的班子会在这儿唱戏? 纳闷归纳闷,他们也没往别处想,只觉得新鲜。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些明亮的灯光、火光,就好像有个街道集市在那似的。 有人就猜测:莫非咱们已经到了林子边上?再过去就到城镇了? 这句话传到众人耳朵里,那可都没了困倦。毕竟这山林里边又阴又冷,睡得是真的不舒服,肚子里连口热的都没有,要是能进城镇去休息,谁愿意躺地上遭罪? 于是方孔就招呼众人:说的有道理,走,咱过去看看。要是真是村镇,老子做东,给你们一人安排一个漂亮妞! 只有老猎人存了个心眼,觉得这事古怪。毕竟也是山里混了半辈子的人,什么古怪没见过?尤其是大兴安岭这种老林子,更是诡异多多。 他劝道:“还是别去了,等天亮再去咋来得及。我看着那地方出现的有些古怪,小心为上。” 但方孔不乐意了,这位主是个发号施令惯了的,家里除了自己老哥方真儒,连爹妈都管不住他,哪儿会容许别人顶他嘴。 “老周,我花六万让你陪着进山,不是让你来给我抬杠的。你要不愿意,你自己留在这儿吧,我带哥们几个过去。” 听到这话,老猎人老周也没办法了。东家都这么发话了,还能怎么办?舍命陪君子了呗,谁让自己拿了人家的钱了呢。 这些哥们基本没收拾东西,把睡袋什么的就地一扔,直接往灯火亮光传来的方向赶。越走那灯光越明亮,有人唱戏的声音也越发响亮,咿咿呀呀的,等到地方一看,好家伙,还真是个集市似的地方。 整整一条街,青砖铺地、红灯挂沿,人来人往,两旁商铺贩卖着各类的东西。方孔等人就这么好奇地走在街道上,有种老辈口中那种赶集的感觉。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空地场子,这里搭了个戏台子,有穿着百花袍的戏子正在台子上转圈跑场,口中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唱词。 台下人头攒动,很多看不清样貌的人一排排坐在台子下,津津有味地看着戏。但诡异的是,愣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方孔等人对看戏没有丁点儿兴趣,只想找人问问哪里有可以睡觉休息的地方。但他喊了几声,也没人搭理他,最后方孔火了,上去就拍最近一人的肩膀。 结果他的手刚一搭上去,那人的头颅就‘咕噜’一下,从脖子上滚了下来! 哪怕是滚落到了地上,那眼睛还盯着戏台没有挪开。 这一幕着实把众人吓得三魂飞了七魄,哪怕是方孔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浑身也像是被一桶冰水整个浸透了似的,全身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也在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那戏台上的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台上的戏子正死死盯着他们看,还有台下的看客,也是纷纷扭头,那一个个身子没动,头硬生生扭了一百八十度。 齐刷刷,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清晰可辨的视线。 “你们谁瞅见我的孩子了?”这时候,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远远传来,好像在众人即将崩溃的理智上又狠狠踏了一脚! 众人循声扭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衣的老太太,手里捧着几个‘血肉模糊’的小黄鼠狼子,满脸泪痕、声音哭腔、眼神怨毒地从远处走来。 一边走,一边问:“你们谁瞅见我家孩子了?我家孩子死的好惨啊,要偿命,要偿命!”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好像是嗓子底部声嘶力竭发出来的嘶鸣一样! “嘭!”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突然一声枪响好像炸雷一样响起。原来是老猎人急中生智,想到老人常说这种东西最怕枪声,于是拿手上猎枪朝天开了一枪! 随着这一声枪响,那老太太‘啊!’一声尖叫,身子猛地一缩。周围瞬间阴风大作,什么街市、戏台、看客,全都随着一阵狂风不见了踪影。 众人是死里逃生,再不敢停留,辨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撒开腿,玩了命地跑!结果半道上遇到了来找他们的搜救队,这才脱险,离开了古老又神秘的大兴安岭。 然而这场噩梦并没有结束,当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方孔又做了个极为真实的噩梦。噩梦中,那个白衣老太太出现在了他家门口,手捧着那几只小黄鼠狼的尸体,恶狠狠地对他说:“你们杀了我的孩子,还敢耍横!我要你们一家子都给我偿命,断子绝孙!” wap. /97/97455/28740018.html 第二百零一章:出差 方孔做了这个噩梦之后,即便是再胆大,也忍不住是有些害怕了。于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大哥方真儒,他大哥知道自己这弟弟是个什么脾气。 他要惹点什么事出来,非得是自己捂不住了,才会来告诉自己家大人。 听说是因为弄死了几只小黄皮子惹得灾祸,方真儒也没说什么,安慰了方孔一番,告诉他不用太担心,那不过是噩梦而已。 然而噩梦却并没有停止,自那天之后,方孔每晚都会梦到那老太太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边。脸上挂着阴森的笑容,俯到他床边就变得獐头鼠目,对着方孔裸露的肌肤就一阵撕咬。 梦里的疼痛持续了一夜,方孔自己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肉,被逐渐撕咬的血肉模糊。 等天亮苏醒之后,方孔就会发现昨天被咬的部位会肉眼可见的发黑、糜烂,就像长了大片的烂疮一样! 送去医院看,也查不出个病根来。 短短两三天,方孔的一条胳膊就几乎长满了烂疮,接着去是左脚、右脚……几乎每晚,方孔都会梦见那老太太,每天他都在痛苦和哀嚎中醒来,每晚都会有新的部位发黑、长疮、糜烂。 一家人是急得焦头烂额,尤其是三姨公他婆娘,天天的是以泪洗面。自己的二儿子那是心尖上的肉,平时磕着碰着都得心疼半天,更何况是遇到这么恐怖的邪门事呢? 方真儒这时也不得不正视起方孔说过的怪梦,梦中穿着丧服、抱着小黄皮子的老太太。本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他赶紧到处找起了‘懂行’的人,希望能尽快找到个能人,能帮帮自己家这叫人操心的活祖宗。 也是这时候,三姨公想到了我爹,也想起他自己离开村子时候,我刚刚接手堂口。而现在柳家园这三个字,在东北阴阳人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招牌。 三姨公于是给我爹打了电话,这也才有了现在我们仨坐在餐桌边上,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三姨公家,家长里短的现状。 听完老爹的话,我撇了撇嘴,喝了一口酒道:“爹,要我说,那家伙就他妈活该。大兴安岭那什么地方?山高林深,打从几千年前起就人迹罕至,那是野仙们的天堂啊。不知道多少野仙在大兴安岭里边逐渐,去那里弄死几个黄家的崽子,还往尸体上撒尿,他不倒霉谁倒霉?” “柳哥,正吃饭吗,你提那玩意儿干嘛……”宋大宝夹着一块肉,一脸为难要不要吃下去。 我逗他说:“咋?天天吃腰子吃的那么欢,现在我说句撒尿,你就嫌臊啦?” “不是那意思,是这好端端的提啥死黄鼠狼子,那恶心劲……”宋大宝嘟囔着,一口干掉了一根炖肥肠,就这还说恶心呢。你再恶心一下,非把盘子给啃了不可。 “呵呵呵,慢慢吃,大宝实在,好事。”老爹给自己倒了杯酒,乐呵呵地看着宋大宝吃吃喝喝,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我撇撇嘴:您可千万别夸他,他是实在,真实在,往死里实在!您再夸他两句,这桌子菜能全进他肚子里去。 老爹这次喝了半杯,接着刚刚的话题对我说:“家园啊,虽然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方孔他再怎么说也是条性命,也不能看着他活活烂死吧?这老仙家,古洞中修身养性,下高山四海扬名,这也是个扬名的机会。我的意思是,你去看看,能帮帮一把,让老仙看看,要是看不了、或者棘手的,那么也就算了。” 老爹都这么说了,我点点头,把杯子里剩的一点酒喝干后道:“行吧,那我让老仙藏着看看。能整就整,整不了的,也就没办法了。对了,爸,三姨公家有人在村子里吧?” 出马看事,从来都是面对面,人对人,请人出马,请人者必到。这是尊重也是规矩,不存在说你本人不来,一个电话,我就屁颠颠过去帮你看事儿了。 出马人又不是送外卖的,你不尊重我可以,但你不能不尊重我堂上的老仙们。 老爹点点头道:“这你放心,这点规矩你三姨公他懂。他大儿子,就是真儒,你得叫一声叔吧?他就在村里的旅馆住着,明早我就让他过来。” 话说到这里,酒足饭饱,外面也是月上中天,我踹了脚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宋大宝,笑骂道:“行了,明天还有正事办呢,早点休息。” 宋大宝挠挠头,帮着各种收拾。 老爹从柜子里抱出被褥什么的,往我们面前一放,自己把烟杆一抽,道:“行了,褥子什么的都在这儿了,你俩自己铺。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我陪您走走?”我提议说。 老爹没答应,点上自个儿的烟杆儿就溜溜哒哒出门去了。这时我心神两立,往黑狱投去一道心神,因为察觉黑狱中有人击鼓呼唤。 进去一看,原来是龙大爷。 “你在老家吧?”龙大爷单手背在身后,放下手上鼓槌问我。 我点点头,回家的事,我在堂口出来时都要焚裱相告各位仙家。而龙大爷因为是在黑狱,我是分了道心神过来,亲口说的。 因为这次既然要办事,身上自然免不了带仙家。 龙大爷点头道:“让我出去,我找你爹说说话。” 龙大爷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绕。我虽然有点纳闷他怎么突然想到和老爹说话,但也没问,打开黑狱,让龙大爷离开。 “柳哥,柳伯以前也当过出马人吗?”一边铺床,宋大宝一边好奇地问我。 我老家是三间平方,一间当仓库,一间我爸他自己睡,所以我和宋大宝得挤同一张床。我也拉扯着褥子,回答他说:“这事儿得从很久以前说起来了,我爸他学过出马,但最终没继承堂口。具体的嘛……我爸他也没详细跟我说过,反正是当年跟我师傅学艺的时候出意外了。” “所以,柳伯的腿才有点跛?这没法看么?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宋大宝皱着眉头,说着话,掏出一叠钱来,“要是钱不够,我这些都拿去!”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心里暖暖的,摆手把他的钱推了回去说道:“不是钱的事,再说你这钱还得留着娶老婆抱娃子呢,还是好好留着吧。唉,听我师傅有次喝醉时候提起过,那是大概三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爹跟我差不多,在云南那边逮‘火龙蛛’的时候,出了意外,命都差点搭上。也从那之后落下了病根,看不好了。因为这事,我师傅内疚了半辈子,这才在后来收了我当关门弟子,把一堂兵马都传给了我。说起来,这也是缘分吧,算得上,子承父业。” 宋大宝边听边点头:“这么说来,柳哥你的师傅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出马人喽?” “反正,肯定得比我厉害。怎么了?” “为啥,我就是在想,出马人再厉害,也是一代传一代,都是嫡传。那是不是,也就没有第二个徒弟了?比如师兄、师弟之类的?”宋大宝挠挠头,但他却问了一个我的心中都没有答案的问题。 按理说,一个出马人并不会收复数以上的徒弟。因为一堂老仙传下来,也只会传给一个弟马,收多了也没用,还耽误人家的人生。 我的情况也是,在我拜师的同时,我爹就从师门退出了。 所以当j先生说,我有一个师兄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 “别想了,赶紧洗个脚睡觉,明天你给我表现好点,可别丢人。方真儒比他弟弟好点,可也是个暴发户,我可不想被他挑鼻子挑眼的。”暂时想不出结果,我把这个念头先放到了一旁,先把明天方真儒家的破事儿对付过去再说。 闹不好,还得去大兴安岭走一趟。 要是真有那么折腾,我非得在方真儒身上狠敲一笔不可! /97/97455/28751537.html 第二百零二章:方真儒 这一晚我就没怎么睡着,一边是想事,一边是宋大宝这打起呼噜来也是够呛,跟拖拉机有一拼。呼——哈的,我硬是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瞪瞪地睡着。 很快天亮,我是被老爹给推醒的。一问咋回事,原来是方真儒已经上门了。 这来的也是够早的。 我弄醒宋大宝,俩人随便洗把脸对付了一下,跟着就来到吃饭那间屋子。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见到我们进来,立即迎了上来。 “家园啊,有些年没见,长高长壮了。”方真儒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亲切的样子。 我也跟他客套了几句,随后就直入正题去:“叔,我听我爹说了小叔的事。他现在怎么样?” 方真儒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苦笑一下道:“还能怎么样,先带回家养着了。我出门这两天,听说是更严重了,觉都不敢睡,怕是过两天,人就要疲劳过度猝死了。家园啊,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救他。” “这事儿不太好办,您也知道,出马人最忌讳沾因果。小叔他一铁掀子拍死了那么些小黄鼠狼子,人家长辈找他报仇,实属正常。”我故作为难。又对方真儒说道,“这样吧,反正我先问问仙家,看看这事儿能不发整。能整,我绝对出力不含糊,可要是老仙说看不了,你也别怪我。” “瞧你说的,那哪儿能呢?”方真儒讪笑了一下,一边催促着我快点吧。 我家里东西是都齐全的,香烛贡品摆放整齐,方真儒拿出一叠钞票压堂口。我瞅了瞅,不多,可能就两三百,都不是整钞,看着挺多,其实都是散钱,就方真儒的身家来说不值一提。 按惯例,压堂钱一块不嫌少,一万不嫌多,我也没说什么,端坐高位,对宋大宝点点头,示意:别愣着啦,开工吧,请神! 宋大宝拿起文王鼓,哼唱起搬兵诀。古老悠扬的旋律,伴随着宋大宝那高大身形的男性阳刚之气的舞蹈,有一种十分野性的美。 我看似摇头晃脑地坐着,其实投了一道心神到黑狱里,问龙大爷和林巧,要不要出来看事。龙大爷直接回了一句:“练兵,没空!” 林巧正给刘小英编着鞭子,笑眯眯地对我说:“小柳子,我们都不是擅长起卦问卜的仙家,就算出去了,也看不了这事。你现在的坐堂仙不是灰家的吗?叫他来,正合适。” 灰红毛的能力,说实在的,我确实有点不太放心。所有仙家里,就属他有点眼高手低的,摆谱一套一套,真动起手来就露馅。 离开黑狱,宋大宝跳了已经足有十来分钟了。 忽然一股风从堂外吹了进来,吹的方真儒浑身一个哆嗦。我知道,仙来了。 来的正是坐堂仙灰红毛,打马赶来。 我穿着判官袍,等于阳世判官,灰红毛不敢在我身上打马落座。阴风一转,进了宋大宝的身子。 宋大宝眼睛翻起白眼,浑身都抽抽了几下,摇头晃脑,接着头一垂,再抬头时,五官都好像有点变了,嘴里发出灰红毛的声音。 “嗯哼,姓方的,你家的事,老仙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是你们自家咱的孽,就得付出些代价!”灰红毛坐下,拿起一杯酒,咕咚喝干,嫌不过瘾,打开酒瓶对口吹。 我这会儿充当起二神的工作,一边给他递过去一颗烟,一边询问:“那老仙可有什么办法能破吗?毕竟也是一条性命。” 方真儒也赶紧帮腔:“对对,我弟他是莽撞了些。可毕竟一条人命,怎么着,也比几只小黄皮子金贵吧?”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瞪了方真儒一眼。当着仙家的面,这说的什么话?野仙们都是动物修成的,你这话说的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果然,灰红毛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我递过去的那支烟也被捏在手里,捏碎了,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就不爱听了。天道之下,苍生浮屠,皆是一条性命,怎么你人就特别金贵?小黄鼠狼子就不是性命了?” 方真儒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招来这么个结果,额头顿时有些冒汗了。讪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能压着对方真儒的不满,又给灰红毛递过去一颗烟道:“老仙大人有大量,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也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事儿您看能不能整?” 灰红毛接过烟,吸了口,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似乎是消气了,道:“这件事,我现在在这儿说没用。现在是人家死孩子的长辈在折腾他们方家,想化解,就得去他们家,把那黄家长辈请来,好好说说,看看人家有什么要求。否则啊,等着给那小子收尸吧!走了!” 灰红毛话说完,就打马回山峰了。这次没吃多少酒肉贡品,烟也没抽几颗,似乎是被方真儒的话给恶心到了。 我也没忍住瞪了眼他,心说这么大个人,连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不知道吧?这得亏来得是灰红毛,要是来得是龙大爷,高低得给他个脖溜子! “这…大侄子,你看这事儿往下可怎么办啊?”许是知道自己一句话惹恼了老仙,方真儒对我的称呼也从‘家园’转到了‘大侄子’,脸上挂着担忧之色,“老仙不会不管我们了吧?” “这你放心,该管的事,老仙不会不管。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想处理这件事,我们得上你家去一趟,把人家长辈请过来好好唠唠,能不能请她高抬贵手放过小叔。”我收拾了一下香烛贡品,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告诉了方真儒。 方真儒松了口气,连忙说没问题,他有车,今天下午就能到家。 之前也说过,他家在大兴安岭的余脉承包了几座山。为了方便照应,他们家也就搬到了那里,坐车过去也得有十来个小时的车程。 这种救人的事,赶早不赶晚,和老爹说了声,我和宋大宝就坐上了去大兴安岭的车。不过当时我也没想到,这一趟过去,又是一趟九死一生的旅程。 /97/97455/28751539.html 第二百零三章:大兴安岭 和宋大宝坐上了方真儒的车一路往大兴安岭而去,一路上我盖了一张毯子,缩着身子补觉。昨天一晚上让宋大宝给我折腾的,基本就没怎么睡着。 还好方真儒的车后座够宽敞,躺着都没事。一颠一颠的还挺舒服,眼睛一闭一睁,再睁开眼睛,好家伙,那一片漂亮的自然风光就在眼前了。 群山俊岭、如卧龙飞虎,老林深茂,似乎连空气里的氧气都比省城浓郁充沛的多。宋大宝是从登龙山出来的,没咋见过东北的群山俊岭,一时间也是趴在窗户上不停地感慨。 我这时候也卖弄起一些学识来:“大宝啊,你是南方长大的,对这北边的山势是陌生的很啊。我告诉你,这南边的山势多云多雨,雨润万物,水泽群龙,所以南边的山势多为绵龙,锦绣山河,富丽多彩,所以古代皇帝都喜欢往南边晃悠,这个,游山玩水嘛。而这北边的山势,风急云卷,高起高落,多为险峻之山峰,山势以奇、险、深、诡为主,多为险龙,据说清朝刚散伙那会儿,北方龙气未散,就是因为北龙奇险,龙跃于渊。” 这番话听的宋大宝是目瞪口呆,满脸的崇拜之色。 开车的方真儒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对我的见解大加赞赏:“大侄子,没想到你还懂风水这行当啊。厉害厉害,我跟你说,你说的还真没错,那些皇帝老爷们造墓就特别喜欢在咱东北这边选址。这附近的村庄里边一直流传有着传说,在大兴安岭里边就曾有一座大墓。嘿嘿,可是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略懂略懂而已。”我也没把方真儒的话当回事,因为我这点卖弄的学识都是以前从胡小蝶那儿听来的。 她在去往登龙山的时候沿路观察‘养龙盘’,也提过南龙和北龙之间的区别。南龙为绵龙亦操控,所以自古以来南方多出风水奇士,如袁天罡、李淳风、刘伯温之辈。 而北方为险龙,龙之险,难操纵,上手难度极大。所以北方的风水发展远比不上南方,但险龙也有好处,就是方真儒所说的:造墓。 自古以来,开山造墓的达官显贵、王侯将相繁多,为找一个好的葬身之处绞尽脑汁,为防盗更是煞费苦心。 盗墓的人里最难对付的就是精通风水术的人,都是吃这碗饭的。你是怎么按风水下葬的,我就能怎么按风水把你找出来。 而险龙本身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再有本事的风水先生,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去动一条险龙,否则那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样的险龙在整个东北三省,不知道有多少。王侯的大墓又能有几座?说在大兴安岭里边有大墓,在我听来也就是噱头。 一路扯淡聊天,总算是到了方真儒他家。 下车一看,好家伙,这房子是真他娘的够气派的。四层的山间大别墅,落地面积起码得有二百平,这他娘的资本家! “嘿嘿嘿,看归看,流啥哈喇子?看你那点出息,别给我丢人啊,矜持点!”我用力捅了捅宋大宝的胳肢窝,让他收敛些。 宋大宝看了我一下说:“柳哥,你自己嘴角不也流口水了嘛。” “胡说八道,我这是刚喝一口水,没喝干净。”我心虚地抹了下嘴,赶紧消灭证据。 方真儒在前带路,刚进门。忽然之间,我隐约听见一声‘喵’的猫叫,那叫声又凄厉又吓人,叫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方叔,你家养猫了?咋叫的这么瘆人呢?”宋大宝也听到了,嘟囔着问方真儒。 方真儒满脸纳闷:“猫?没有啊,我家不养猫。我妈对猫毛过敏,别说猫了,咱家连狗都不养的。” “那怎么有猫叫?进来野猫了?”宋大宝还没感觉不对劲,愣头愣脑地追问。 我一拽他胳膊,眼睛向上扫去,目光冷冷道:“不是野猫,但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方叔,怎么回事?一事不烦二主这种规矩,你是不懂么?” 说话间,我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客气了。 因为在我视线尽头,走廊上正走下来一个穿着黑袍,身材佝偻的老太太,她的肩膀上正趴着一只体型硕大、浑身黑气缭绕的大黑猫。 黑猫的脸上露出人性的表情,讥讽、威胁地看着我,刚刚的一声猫叫正是从它口鼻中发出来的。 一眼,我就能确定这是个修成了道行的野仙家。这会儿出现的也不是本体,而是法身,我是穿着判官袍、宋大宝被上身多次也开了几处关窍,所以我们可以听到那声猫叫。而方真儒肉眼凡胎,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那只怪异的黑猫。 可他能看见那个黑袍老太太,愣了愣神,来反应我说的话,顿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不懂规矩也是相对来说,一事不烦二主这种事,方真儒也是知道的。对于出马人这行来说,基本没有两堂人马同时办一件事的,你办不成,退出,我接上,这没问题。 但是同时请两堂人马,那问题就大了,吵架打架都是轻的,闹不好就直接掀堂子了! “大侄子你先别生气,我去问问怎么回事。”方真儒说完往台阶上走去,刚要开口问,从二楼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儿子回来啦,妈请来了个明白人给你弟弟看事儿。这位大师可是有真本事……”话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出现在走廊上方的女人也看到了下边的情形,看到了我和宋大宝,脸上流露出微微尴尬的神情。 “既然已经请到明白人了,那这趟就算我们兄弟俩白来。大宝,走了。”我没等方真儒再说什么,甚至招呼都没打,一摆手,转身就走。 “啊?哦哦!”宋大宝愣了一下,这才赶紧跟上来。这时那黑袍老太太说话了,声音又沙哑,又难听:“呵呵,年轻人,你也是个出马人,难道不懂出马人之间的规矩?” 听到这话,我脚步微微一顿,皱着眉毛扭头往回看,问:“干嘛?我事先不知道这件事已经有人接下来,现在我退出不管,老太太不会还非要和我斗一斗吧?”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黑袍老太太目露精光,面带诡笑,肩头的大黑猫更是有些蓄势待发,似乎真想要斗个法。 方真儒硬着头皮赶紧上来打圆场:“大侄子,这件事是叔办的不够漂亮。你别生气,这样,天都快黑了,你也别急着走,先住一晚,明早叔送你们回去……” 黑袍老太太阴阴一笑,没再说什么,一转身,往楼上去了。那个二楼的女人,就是我三姨公他媳妇,赶紧是陪着,往一个房间过去。 我寻思应该是方孔的房间,收回目光,我对方真儒说:“叔,这事跟你没关系。既然三姨娘她已经自己找了能人,那我们再留着,就有点不和规矩了。你也不用管我们,镇上有酒店,我们哥俩对付一晚就行。” 说罢,我招呼宋大宝转身离开,也没管方真儒怎么想。 离开他家的门后,我一道心神投入黑狱,找到龙大爷,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龙大爷正在校场练兵,光着膀子,放下手里的大枪问我:“一事不烦二主,不管就是了,还跟我说干什么?” 我回答道:“正常不管就不管了,但那老太太,我看着有点不对劲。尤其是那只老狸仙,我感觉有和胡小翠他们类似的气息。” /97/97455/28768345.html 第二百零四章:骚动 判官袍与鬼门扭曲之力势不两立,对那种扭曲意气极为敏感。我一看到老太太、大黑猫,就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了几分扭曲的意气。 当时的玄章鬼称之为‘真道’,也是鬼门扭曲力量的一种体现。胡小蝶等檀香府出现的野仙身上都有这种黑暗气息出现,但一般人绝对发觉不了。 这种气息出现,也就意味着黑袍老太太与大黑猫来历不凡、目的不纯,极有可能与‘鬼门’有关。因此我没有轻举妄动,先装作不愿意抢生意,离开方家,再从旁观察。 龙大爷听完我的话,那双黄色的蛇瞳微微收缩,嘴里发出吐信似的‘嘶嘶’声:“你说,那些人会对你这家亲戚有什么图谋?他们有什么值得被那群疯子惦记的东西?” “我哪知道,他家也就有俩钱。可如果是那帮在登龙山、檀香府折腾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我略有头疼的想着,一时半会儿确实无从得知他们的目的。 这时林巧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飘了过来道:“那不如这样吧,你和大宝先去镇子里的酒店开个房间休息,我留下,好好看看。要是有什么发现,我就回去告诉你。” 我有点不放心,派人监视,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我想的最好人选是龙大爷。他本事大、道行深,就算被发现,也能从容应对,不会有什么太大风险。 林巧的话,虽说能更灵活不易被发觉,但要是有危险就不太容易脱身了。 “高小八不也在吗,让他别光顾着泡妹子了。他们娘俩一起行动,子母凶煞,一般人留不住他们。”龙大爷开口,“如果真出了意外,我再去接应也来得及,就这么办吧。” “嗯…好吧。”我点点头,打开黑狱,把林巧、高小八放了出来。高小八一离开,黑狱里没人陪小姑娘刘小英,我把她也从黑狱移到了我的袍子里边,这样她无聊了还能出来跟我们说说话。 把高小八和林巧母子俩留下之后,我和宋大宝到镇上找了家酒店开好休息的房间,让宋大宝去买些吃的喝的,咱俩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要说大兴安岭这边,别的没有,野味管够,也算饱了口福,没有白来一趟。 倒是当天晚上我睡的很不安稳,反反复复地做着什么噩梦。但醒来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 林巧母子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有点幸灾乐祸地说:“老太太遇上对手了,昨晚上被修理了一顿。” 我正纳闷,问:咋回事? 高小八正想解释,却被林巧拦下,故作神秘地说:“哎,别着急。让别人跟你说,这会儿人也该来了,我们娘俩辛苦了一晚上,也该歇歇。” “谁要来?”我听的一头雾水,搞不懂林巧在卖什么关子。 林巧母子也不答话,笑着就钻黑狱里头休息去了。果然过了没一会儿,房间传来敲门声,过去开门,十足意外,居然是方真儒和另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我那三姨公。 “三姨公,大清早的,你们怎么来了?”我看出这两位神情有异,再联想到林巧之前的话,心中猜出了个七八分。 把两个人让进门,发现方真儒手上还拎着几包东西,三姨公则拿出个厚厚的红包递了过来说:“家园,三姨公知道你昨天受委屈了。这点钱你拿着,算三姨公给你赔个不是。” “还有这些,是山上的一些野货。在外边买不到,你也收下,给你爹补补身子。”方真儒也递出手上的东西。 我倒是被他们这热情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没去接钱和东西,把两人让到座位坐下后才说:“三姨公,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大清早的登门,又是送东西又是送钱的,这可有点见外了啊。有什么话直说吧,咱们都是亲戚里外的,用得着来这套吗?” 方真儒和三姨公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都很微妙,纠结好一会儿,还是方真儒清了清嗓子说:“大侄子,其实你三姨公和我今天来呢。一来是为昨天的不愉快给你道个歉,二来…也确实有事。昨天那个老太太,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这才过了一晚上,我咋能忘?出什么事了?”我说着,招呼宋大宝给两位长辈上杯茶,但没想到叫了好几声,宋大宝才如梦初醒似的应了一声。 他自打今早上睡醒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老是盯着窗户外发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真儒趁着这个时间,也缓缓说起了他们家昨晚发生的事。在我和宋大宝走后,方真儒也就去了方孔的房间,当时三姨娘和那个黑袍老太太已经在里边了。 方孔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这几天的折腾下来,已经让他连叫唤几声都没有力气了。 老太太掀开被褥,仔细看了看,又抽出自己的烟锅子开始抽烟,还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就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人对话。 三姨娘等了半晌,不见老太太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忍不住问:“大师啊,我儿子他怎么样?要怎么做才好?” 黑袍老太太抬头嘿嘿笑了两声道:“不着急,我看过了,这是每晚都有个老黄皮子会来折腾他。他身上那些烂疮,都是被黄皮子咬过之后留下的,等今晚,老婆子我把那黄皮子收拾了,他自然会好转。” 听老太太一语道破玄机,三姨娘和方真儒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三姨娘还一推方真儒道:“我就说大师道行高,哪儿用得上跑老远的去请老三家的臭小子。哼,连声招呼都不打,没规矩没教养。” 三姨娘是连续好几句的数落,方真儒没敢接这话,咕哝着应付了过去,问老太太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黑袍老太太抽着烟,眯着眼说:“也不用准备什么,到时候把报酬给老婆子准备好就行了。等今儿个晚上,我就请老仙家给你们家把这事儿整明白。” 听老太太说的这么自信,方真儒和三姨娘也都高兴。毕竟是折腾了这么久了,看着自家二弟这么惨,自个儿心里也难受。 等时间差不多了,老太太开始赶人,把他们娘俩和后来回来的三姨公一块赶到门外等候。几人焦急等待了横有一个来小时,突然就听见屋内有了动静。 就听见黑袍老太太那沙哑难听的声音,一声怪叫:“嘿,老婆子等你多时了!” 紧接着他们隔着房门好像听见有打斗声,隐约仿佛还听见某种动物的尖叫声,还有凄厉的猫叫声,那猫叫声听着瘆人的厉害,再仔细听听,又好像是老太太的声音。 就这么焦急地等了有十来分钟,几次想冲进去,到头来还是不敢,只能作罢。后来声音渐渐微弱下去,随着门开的声音,老太太出现在门口,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进来吧,那老黄皮子已经被我家老仙打跑了。你们儿子不会有事了,抹上药膏,休息上几日,就可以安心下地喽。” 听老太太这么说,方家众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压在心里那么久的一块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了。 三姨公赶紧拉开宴席,招待老太太吃喝。老太太却并不急,扭头看向将自己请来的三姨娘说:“吃饭不急,先把答应我的报酬付了吧。” 三姨娘赶紧讨好地笑了笑问:“那是那是,您想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那太俗气。我听说,你们家有一块明朝传下来的玉,是不是?” wap. /97/97455/2876834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