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印》 01生日蛋糕 那是个凉爽的夜晚,鐘澈刚下班,四处寻觅未打烊的蛋糕店只为了让家中的孩子吃上一口生日蛋糕。 晚上十点哪找得到还在营业的店呢? 去便利超商买又显得有些没诚意,逛了一圈后便开始往小巷找起,终于让他找到一家灯还亮着的蛋糕店。 店铺一共两层,外观是乡村小屋的模样,坐落在城市中很是突兀。一楼的外墙有排落地窗,现在却被布帘遮挡起来,只能透过玻璃门看见里头温馨的装饰。 虽然上面掛着打烊的牌子钟澈还是硬着头皮推了下门。 「叮铃。」门边的风铃晃了几下。 这么晚了门居然没上锁?附近治安可没想像中来得好。 再看看店内,整体是婴蓝色,摆了许多玩偶做装饰,本该摆满甜品的展示柜早已空空如也,一旁的木质收银台内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请问有人吗?」 除了不规律的铃声四周没有其馀声响,加上地方偏僻时间又晚了,要是来个胆小的人或许会觉得有些可怕。好在鐘澈是名警察,多少比鬼怪可怕的活人都见过了,不至于被这点阵仗吓着。 「有人吗?」他再次呼喊。 依稀听见柜檯后的房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看来这地方还是有人在的,不过这么晚了居然没把店门锁上,得多粗心呀? 很快一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出现了。他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右脸被瀏海盖住了大半,但光看露出来的另一半还挺赏心悦目。 「警察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男人先是愣了一会儿,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隐约能看见瀏海底下有片严重的伤疤,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雾,早已无法看清这个世界。 鐘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刑警背心,大晚上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连忙说出自己的目的:「请问还有没有蛋糕?」 对方摸了摸瀏海,把伤疤遮的更紧一些:「很抱歉,今天的商品都卖完了。」 「这样啊??」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看来只能去便利商店了,也不知家中的小鬼会不会难过。 正当他准备败兴而归时却突然被叫住了。 「等等!」男人不太确定的问:「请问是要生日蛋糕吗?」 钟澈回过头,有些疑惑:「不是已经卖完了吗?」 「卖完了没错,但冰箱里还有稍早准备的麵糊,做个草莓蛋糕捲应该是没问题的。」怕钟澈听不懂,他贴心的解释道:「稍微煎一下再包起来就行了,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 钟澈不晓得对方为何会突然改口,想起家中一点都不可爱的孩子,他思考了一会儿很快就答应了。 柜檯后有扇门,里头就是厨房,明明店舖有些狭窄厨房倒满大的。里头摆了好几个烤箱以及一些钟澈看不懂的用具,每个东西都有它专属的位置,地面和檯面一尘不染,堪称糕点界的模范厨房。 「我该怎么称呼你?」钟澈问。 男人笑了笑,从冰箱中拿出冷藏好的麵糊:「我们年纪应该差不多,你叫我许山就好。」 「许山?」钟澈也跟着介绍自己:「我叫钟澈。」 「那么钟先生你要一起做做看吗?」谈话间许山早已将锅子热好,均匀的上奶油,光是这样散发出的香气就已经足够诱人。 钟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现在算来已经是宵夜时间,谁挡得住这种罪恶的味道呢? 「我先示范一次。」对方将麵糊均匀的倒在平底锅上,等上头佈满泡泡后再快狠准的翻面。松饼表面十分光滑一点破损都没有,看得出製作者手艺精良。 「太厉害了。」钟澈就是个厨房杀手,除了泡泡麵啥都不会,这块松饼完美的令人引发舒适。 「可以帮我洗一下草莓吗?」许山从冰箱拿出一盒草莓,看着挺新鲜,是店内必备的水果。 钟澈接过那盒子,做菜不行,洗水果倒是他的强项,或许是真没做菜天份,只好干些杂活弥补缺点,洗菜切菜做的比一般人都好,待在厨房勉还有点用处。 与此同时一旁的搅拌机正勤奋的打发鲜奶油,透过花嘴挤出一朵朵白胖的小花。 「接着再组合起来就好。」 草莓洗好后去掉蒂头,把松饼塞的满当当,许山拿着做好的蛋糕捲递到钟澈面前:「做好了,你嚐嚐。」 「欸?给我吃吗?」他有些意外。 许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放心,这份不跟你收钱。你自己做的那份我会好好收费的。」 忽略脸上的伤疤后男人长得其实不差,带着一股神秘感,许是因为打烊时间比较放松,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两颗,若隐若现的锁骨时不时出现在钟澈面前。偏偏对方的行为举止又十分正常,搞得他有些混乱。 他怎么会觉得一个男人性感?! 「为什么要帮我?」钟澈相信这世上有好人,可对方的行为还是让他有些疑惑,毕竟现在时间不早了。 许山拿起做好的草莓蛋糕捲塞到钟澈口中,脸上明明掛着笑容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哀伤:「自己诞生的日子要是连一口蛋糕都吃不到肯定会很失望吧?」 说完,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瀏海,试图把伤疤遮的更严实。 钟澈还在处理口中的甜品,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你真是个好人,现在像你这么好的人可不多了。」 「你也是呀。」许山反夸道:「蛋糕是给女朋友做的?」 对方摇摇头:「不是,是给孩子做的,是个有些彆扭的女孩。」 草莓蛋糕捲不大,钟澈两三口就吃完了,正拿着麵糊准备自己动手。 许山在一旁指导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我看你跟我差不多大吧?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 「怎么可能。」钟澈倒麵糊的手彷彿打结了般,硬是弄成一个十分抽象的形状:「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她们都说我太直男,工作又忙,交上了也很快就会分手。」 「难道是亲戚家的孩子?」许山将失败的麵糊剷到一旁的垃圾桶,不知该如何形容对方的笨拙只好将话题继续下去。 钟澈不好意思的再次挑战,屏气凝神彷彿自己待的是战场一般:「那孩子一直和大她十多岁的姐姐相依为命,某日一位歹徒闯入她们家绑走了她的姐姐,犯人还没抓到,姐姐也失踪两年多了。」 那时他资歷尚浅,一身热血,看不惯世间险恶的一面,同样都是人,为什么有人在宠爱中长大,有些人却命运坎坷? 并非不相信人间险恶,而是相信这个世界有正义,总有一天那些恶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 「总之我不忍心看孩子被送去孤儿院,脑子一热就成了她的监护人。」 话一说完他又成功煎坏第二块松饼,这次更惨,整个饼被他翻到平底锅外,还没煎熟的那面落到地上,彻底不能吃了。 许山再次替他收拾好残局,换作一般人早就没耐心了,他却彷彿不在意似的说问道:「照顾孩子不容易吧?」 「是挺难的。」钟澈准备挑战第三次:「现在才知道养孩子有多难,尤其是那孩子,性格比较彆扭,我老猜不中她在想什么,只能尽量抽时间陪陪她。」 「你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许山依旧耐心的看着锅子,似乎非常担心锅里即将失败的松饼:「该翻面了。」 「啊啊啊!」松饼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拋物线,直直落在许山头上,把那头柔顺的秀发给弄脏了。 「对不起!对不起!」钟澈抓起桌上的厨房纸巾想替对方擦乾净。 手才刚触碰到那片瀏海许山就往后瑟缩了一下,用手遮住自己的脸,身体一抖一抖的道:「没、没关係,我自己来吧。」 「好、好的。」钟澈刚认识对方,根本不敢问那道疤是怎么来的,看情况应该是被某种东西烫伤的后果,那片雾茫茫的眼睛也不像还保有视力的模样,顶多剩下一点感光功能。 「对不起,我很难看吧??对不起??」彷彿在畏惧着什么,许山强迫自己镇定,很快就变回方才那副绅士的模样。 场面一度尷尬,钟澈看着对方把头上的麵糊清乾净,突然回想起自家母亲为何从不让他帮忙做菜了。 「不会的!你非常好看。」他也不晓得怎么形容,不知有多少女友都是因为这张嘴才成了前女友:「去掉脸上的疤你简直就像电视上的偶像明星!」 听到对方提起疤痕,许山的脸马上黑了一半:「是吗?像哪位?」 「呃??那个??」他哪知道啊?自己又不追星。 钟澈随口说了个名字,还是办公室某位女警经常提起那位演员才让他有机会认识对方。 许山又问:「那么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呃??」毕竟对方脸上有疤痕,钟澈想了想:「果然还是那位明星好看一些。」 如果去掉脸上的缺陷就不一定了,许山长着一张让广大男性同胞无比嫉妒的容貌,可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 「噗嗤!」对方不怒反笑:「难怪你前女友们都说你太直男。」 面对突如其然的嘲笑钟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看入迷了。原先阴鬱的眼神完全舒展开来,他特别喜欢许山纤长的睫毛,勾勒着深邃的眉眼,微微上扬的嘴角和薄脣完美的想让人狠狠蹂躪。 他摇摇头,将这些荒唐的想法狠狠甩出脑袋:「我反悔了,果然还是你更好看!」 「来不及了。」许山将锅铲递给钟澈,从背后握住对方的手:「我带着你做一次吧,再晚就要错过那孩子的生日了。」 钟澈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麻烦你了。」 两人贴得很近,甚至能闻到许山身上香甜的气味,钟澈努力催眠自己,都是男人,这位老闆只是热心助人罢了,更何况他也不相信自己的手艺,有个人带着再好不过。 该死,对方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了,他在心跳个什么劲! 这次麵糊稳稳的落到平底锅上,份量不多不少,大小适中,动作无比流畅。 「许山你是一个人住吗?」钟澈被人把控着,也不晓得该做什么,只觉得突然安静下来有些尷尬,于是开始寻找话题。 「我和妈妈住在这家店楼上,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家人了。」许山一顿操作后松饼已经被完美翻面,他又补充道:「不过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在经营,因为人手不足,只好趁晚上提前准备好商品。」 看着面前的完美松饼,钟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泡麵他从没做过一样能吃的食物。至于挤奶油和摆水果的动作还不至于需要别人帮忙,许山也就拉开距离,给对方自由发挥的空间。 没多久一份奶油四处暴走的草莓蛋糕捲出炉了。 钟澈看自己的作品,和人家蛋糕师父一比差距宛如圣母峰,对方在山顶自己在山下。 许山拿出一个不透明包装盒替他遮掩那惨不忍睹的成品,趁这时间钟澈将方才用到的器具全洗乾净了,成功发挥身在这厨房唯一的价值。 等一切处理完,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钟澈背起自己的包提醒道:「这附近治安不好,以后店门还是锁一下比较好。」 「我会好好注意的。」许山亲自将人送出店外,一路上一直摸着脸上的疤痕,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钟澈盯着对方,内心十分愧疚,总觉得是自己无意间掀了人家的创伤。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感受,总觉得这个叫许山的糕点师特别迷人? 他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或许是太久没交女朋友了吧?自从家里来了个孩子就很少找对象了,毕竟解释孩子的来歷多少有些麻烦,女方也不见得能接受她。 「对了,我还没付钱呢!」钟澈连忙拿出钱包,不好意思的问:「我做坏的那些也一起算吧,请问一共多少?」 许山愣了愣,不晓得有没有听明白,身体又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 五分鐘后他的身体才终于消停些,这时他做了一件令钟澈意想不到的事。许山拉住对方的衣领对上双唇硬是亲了上去。 这样还不够。 他伸出舌头,撬开对方牙关,逼着一脸错愕的警察配合动作。 钟澈闻着对方身上奶油和砂糖的香甜气息,一时间居然没有将人推开,直到数秒后才逐渐清醒。 「你在做什么!」明明被强吻了却还温柔的将人抱在怀里。 许山的状态明显不对,抖成那样他差点都要叫救护车了,该不会是什么特殊疾病发作了吧? 但突然吻他干什么? 「很噁心吧?」反倒是许山先推开对方:「钱就不跟你收了,觉得我噁心的话就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他乖巧的锁上店门,趁对方还愣在原地默默走到一旁的玄关。那是通往蛋糕店二楼的道路,也是他和母亲平时居住的地方。 等钟澈回过神四周早已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只剩自己傻傻站在原地。这是他第一次被男人亲吻,没什么噁心的感觉,反而是一种香香甜甜,很舒服的味道。 或许对方只是在跟他开玩笑? 毕竟要劫色也不是劫他这种的啊。 钟澈长得挺普通,真要说优点大概就是身材不错,还生了双爱笑的眼,彷彿收纳了世间所有美好,大家都挺喜欢和他相处,说他像隻呆萌的大型犬。 肯定是这张嘴又说出什么惹人生气的话了,早知道就该多多称讚那个人的外表,总之别把伤疤的事掛在嘴上许山至少会开心些吧? 「糟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不回去就要错过孩子的生日了啊! 顾不上那点小插曲,钟澈提着蛋糕,一路奔向捷运站。 02天使 关好家门,许山慌张的跑上二楼,上头是两间卧室和一间客房,除此之外还有个比一楼小许多的开放式厨房与客厅相连。要在这种地段买一栋房子无疑是困难的,看得出许山家经济状况不错。 屋内整体是温馨的木质风格,空间宽敞、灯光明亮,一旁的书柜摆着满满的书籍和电影,最上层放着一幅照片,里头一家四口笑得开怀,只有小的儿子像个局外人般与另外三人隔着一段距离。 许山疲惫的从冰箱拿出食材,厨房虽然比楼下小许多,一应具全的设备却不比其他方差。没多久一顿丰盛的晚餐完成了,里头荤素均衡,还切了一颗苹果做为饭后甜点。 和钟澈分开后许山的状态就不太稳定,浑身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气息,嘴上还不断碎念。 「很好,非常完美。」将食物摆进托盘,不容许半点失误。 他没有享用那些亲手製作的美食,而是拿起托盘进入母亲的卧室,掀开壁灯后里头居然有个电子锁,输入密码,随之出现的是一道暗门,楼梯一路向下延伸,最终通往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里头长年无法照射阳光,除了难以忍受的溼气之外带着些许臭味,每往下一步许山的脸就难看几分,直到一扇厚厚的铁门映入眼帘。 「叩叩。」他敲了敲门。 「妈妈,我来了。」插上钥匙,许山轻轻打开铁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迎面而来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的腿已经断了,只能用双手爬行,浑身骯脏不堪,身上带着无数伤痕。 最显眼的便是背上一对翅膀,那不是刺青,而是由伤口所组成的疤痕,皮肉被有计画的割下,双翼彷彿花朵般在女子的身上绽放。幸运的是她挺过了感染的风险,伤口已经逐渐癒合。 「为什么我的天使没有回来呢?」一道苍老的声音出现。 许山再也控制不住表情,颤抖着退了几步。 女人绝望的求着他,离他的鞋尖只有几公分距离:「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啊啊啊啊啊!」 烧红的烙铁压到女人背上,形状刚好与那对翅膀融合,原先单调的轮廓内新增了复杂的纹路,散发出阵阵焦香。 「救命??救命啊!」女人哀嚎着,已经没多少力气挣扎,长久以来的虐待令她的身体逐渐虚弱。 施暴者很有技巧,总能在对方快到达极限时停下动作,充足的休息后又是新一轮的恶梦。 许山知道那是什么,一旦被打下烙印就再也逃不出母亲的手掌心。 「我??我只是来送饭的。」 他放下托盘,将一地杯盘狼藉收拾好,那是女人的早餐,如今已经和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不晓得多久没好好进食过。 知道母亲不会回答他的话,许山还是自顾自的道:「妈妈,刚才有个警察来买蛋糕,我怀疑他是来找我们的。」 地上的女人听到这话顿时升起一股希望,警方终于要来救她了吗?终于要摆脱这种恶梦般的生活了吗! 「不过我已经将他赶走了。」许山仓皇的走出房门:「大概??不会再来了??」 「碰!」铁门重重关起。 不管女人如何绝望,他飞快的衝上二楼彷彿迟了一步被关进房间的就会是自己。最终他跑回卧室,缩在门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想再看到那些可怕的画面了,这样很不正常,他和母亲都有罪。 对方要他抓那些无辜的女性回来,明知这样不对却无法反抗,因为实在太可怕了。 许山脱下身上的厨师服,拿了套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水珠在身上拍打着,洗去一天辛勤劳作后的脏污,方才的恐惧却怎么样都冲不掉。 水气中依稀能看见他的背上印着一对华丽的翅膀,上头的花纹甚至比女人背上的还要繁复。 即便如此,他也永远不会是母亲的天使。 03下午茶 「如果我突然亲你一口你会怎么想?」钟澈坐在办公桌前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疑问。 面对这问题的也是一名警员,因为腿毛特别长眾人皆戏称他为毛怪。两人是同期进来的队员,也是工作上最熟悉朋友。 毛怪浮夸的将办公椅向后滑,警戒道:「虽然我长得一表人才,但别告诉我你对我有意思!」 钟澈白了他一眼:「和你在一起不如跟隻猩猩结婚,反正毛量也差不多!」 「那你问我这些干嘛?难不成你是同性恋?」毛怪思考了一会儿,自认看破一切的拍拍对方:「同性婚姻几年前就合法了,我不会歧视你的,还是建议你儘早回归奶子的怀抱,过得也轻松些。」 看毛怪语重心长的模样,钟澈发自内心想给这人一拳:「你这隻臭猩猩还是闭嘴好了。」 「誒!小心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吶!」 「你才大我一个月。」 无视毛怪在他背后大吵大闹,那天过后钟澈总会时不时想起那位蛋糕店老闆。他不是同性恋却不讨厌和同为男人的许山接吻,总觉得那人有股特别的魅力。 对方和以前的交往对象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那个男人既绅士又温柔,大晚上的还愿意教他做甜点。孩子得知蛋糕是自己亲手製作的后,居然罕见的愿意在他面前吃东西了! 那吻大概只是个玩笑罢了,倒是自己才过一个礼拜就变得越来越在意对方。 「嘿嘿嘿,我们小变态春心萌动了吼?」毛怪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马上认定对方有喜欢的人了:「给哥说说,是哪家倒楣鬼被你看上了?」 「哪有什么看上不看上的,只是??只是有点在意罢了。」而且对象的性别还不太对,他在意也没用啊:「他是个蛋糕店的老闆,我上礼拜才认识的。」 「能被你这个变态看上也够倒楣的,居然一下子就把你迷住了。」毛怪默默为那个蛋糕店的小妖精默哀。 说钟澈是变态可不是单纯为了损他,算下来那小子几乎每任女友都是犯罪者,不是有前科就是还没被抓到的通缉犯。 人家分手是因为吵架闹不合,他分手有一半都是因为女方进了监狱,剩下几个正常人反而处不久。 也不知这雷达对男人管不管用?只希望那个蛋糕店老闆是个正常人吧。 毛怪已经开始想像对方是个浑身刺青每天打架闹事的小混混了,恐怕只有当事人没发现自己找对象的品味有问题。 「你别闹,我是真心在烦恼好不好!」这几天钟澈老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取向,父母和自己关係本就不好,早就懒得管他了,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个后代。 跟男人在一起要怎么留后? 毛怪倒没想那么多:「真那么心动就去见见人家啊,待在这儿能把人拐到手吗?」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初次见面时这张嘴恐怕早就把对方给惹毛了吧! 毛怪真心希望钟澈能找个伴侣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这人明明那么有正义感,就是太倒楣了:「说真的自从家里来了个孩子你就没怎么交过女友了吧,哥哥我都要为你操碎心了呢,就算对象换成男的也比没有好嘛!」 「就说了你才大我一个月。」钟澈彻底不理对方了,不过毛怪说得对,只是去见几面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这次去了没有心动就代表自己还是那个笔直笔直的男人。 择日不如撞日,钟澈早早把班给翘了,提前到校门口接孩子。 孩子名叫杨偌祈今年六岁,成绩吊车尾,人缘也不好,更不爱笑。长得虽然还行,可一双眼睛彷彿要杀人似的十分锐利,总之一点都不可爱。 只有钟澈知道这孩子其实很善良,走到路上会随手捡垃圾,看见有困难的人也会立刻上前帮助,就是脾气太过古怪,话说得也不多,有什么事老自己憋着。 别的父母都在担心孩子能不能考上台大清华,他只担心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儘早打开心房,毕竟孤单一辈子太难受了。 钟澈耐心的在校门口等着,孩子读的是一所普通小学,要不了多久就该下课了。 一出校门杨偌祈那充满霸气的双眼马上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钟澈,平时都是一个人回家的,突然见到收养她的人还有些意外。 走到钟澈面前,女孩冷冷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今天比较早下班,想想带你去蛋糕店看看。」钟澈顺手提起女孩的书包,却被对方拒绝了。 一张小脸面无表情,严然是一座小冰山的模样:「生日蛋糕那家?」 「没错,一起去吗?」 等了许久钟澈都没有得到回应,她早就习惯孩子的沉默寡言,只要对方没拒绝大概就是同意的意思。 为了缓解尷尬,路上他还问了许多校园生活上的问题,例如功课上有没有不懂的地方,有没有交到朋友、遇见有趣的事。 女孩的回答一向精简:「成绩不好,大家都嫌我噁心,活着也不觉得特别有趣。」 「呃??是吗。」钟澈问不下去了。 这孩子果然跟别人家的不太一样,从不与人亲近,不敢对谁付出真心,也不晓得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否特别。 就算定期带去看心理师也没用,一去就不愿开口说话,连药也不吃,看来姐姐失踪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 没多久两人就抵达蛋糕店,店舖还在那个小巷内,本以为开在这种地方会生意冷清,不料人比想像中还多,顾客都排到店门外了。 他们只好乖乖走到队伍末端等候,透过玻璃窗往内看,是一周没见的许山,柔和的笑容掛在对方脸上,既神秘又迷人。 钟澈摀住胸口,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前女友们也给他过这种感觉,却远远没有许山带来的强烈,脑中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就是这个人,喜欢他、保护他、佔有他,让对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对方,弯的不能再弯。 几个女学生正疯狂的对着许山拍照,也不管对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各自买好蛋糕后,一边呼喊着:「天哪真的好帅!」一边滑着手机离开了。 「这群人也太没礼貌了吧!」钟澈默默为对方抱不平,许山果然太善良了,换成他大概无法接受陌生人随意拍摄自己。 排在前面的大婶听到他的话也点点头,十分自来熟的道:「听许老闆说那样的小姑娘每天要来好几批,不过也没办法,老闆他手艺好、脾气好、长得又帅,许多人都是衝着他来的,也不介意老闆脸上的伤。」 「他难道都不会拒绝吗?」钟澈有些生气。虽然拍个照没什么,但明显不愿意的事就好好拒绝啊,难道许山其实是个轻浮的人?那晚吻他也是因为这人的性格本就如此? 想到那个吻,他不禁满脸通红,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亲一次。 「唉??」大婶叹了口气,有时人生就是那么令人无奈:「听说他还有个长年卧床的老母亲要养,能赚一点是一点,总不好跟顾客计较什么。」 「原来如此。」身为一个成年人他也明白有时候无法活的那么随心所欲,照顾老人本就是特别消耗精力的事,看来许山不只待人和善,而且还很孝顺。 以前的女友脾气多少有些火爆,他还是第一次对这么温和的人感兴趣。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那大婶心满意足的买好蛋糕离开了,虽然方才聊得挺开心购买时却一点都不手下留情,直接把最后两个蛋糕买走了。 买完还不好意思的道:「小帅哥不好意思啊,今天我家双胞胎生日,一直吵着要吃这里的蛋糕。」 钟澈表示没关係,后头的客人见冷藏柜里已经没有商品,也纷纷失望的离开了。 「偌祈我们走吧。」看来今天是吃不上蛋糕了。反正他过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看许山一眼,顺便确定自己的心意。 直到再次见到那人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停不下来,初次见面时就觉得许山特别诱人,因为对方是男性所以迟迟不敢承认。可这种心动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钟澈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没那么直的事实。 「快走啦。」他走到门边又叫了几声,也不敢随意牵起女孩的手,怕对方觉得不舒服。 杨偌祈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站在原地,走到柜檯前死死盯着许山。 「偌祈?」钟澈有些尷尬,对方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可真正闹起来是谁也说不动。 许山被她盯的有些发毛,还是放轻语气温柔的问:「小妹妹怎么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双眼带着审慎的意味死死盯着许山,过了好一会儿才抓住钟澈的衣襬,机械化的道:「我想吃蛋糕。」 那表情不像在求人,甚至不像对蛋糕有兴趣的样子,因为眼神比较锐利的关係,还有点命令的味道。 钟澈愣了愣,这孩子很少和他求什么,连零用钱都不曾要过半次,怎么突然就想吃蛋糕了? 「蛋糕已经卖完了,我们去别家好不好?」他试着和女孩沟通。 换作平时对方绝对不会有意见的,这次却扯了扯钟澈的衣襬,似乎在模仿撒娇的动作:「不行!我就要这家。」 这下钟澈彻底吓着了,摸了摸女孩的额头:「奇怪?没发烧啊?」 没发烧怎么会撒娇和无理取闹呢? 他现在只怕孩子病了,急着想带人去看医生,杨偌祈的缺点虽多,倒是有个非常好的优点,那就是身体好,收养她到现在还没生过病。 「噗嗤!」许山在一旁看着,马上就被钟澈的举动逗笑了,看得出孩子根本没病,反倒是大人在一旁穷紧张。 听见笑声钟澈连忙转过头,一见到许山的笑容顿时又被迷倒神魂颠倒、满脸通红。只能在心中默默疑惑,为什么一个人能笑得那么好看? 「你是警察先生?」似乎查觉到什么,许山惊讶的收起笑容,不禁想起上次干的荒唐事:「你、你怎么来了?」 钟澈这次没穿刑警背心导致他没有马上认出对方,还以为那个人会嫌自己噁心再也不来这家店。 「我我我、呃??」钟澈指了指孩子,僵硬的把黑锅丢给杨偌祈:「是这孩子想来的!」 杨偌祈脸黑了大半却没有否认,再次用没有感情的声音陈述道:「我想吃蛋糕。」 许山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来抓他的,表现的越抗拒嫌疑反而越大,母亲做的那些事绝对不能被发现。 他也不愿胡思乱想,初次见面时钟澈穿着刑警背心,但何必特地穿上那件背心引发他的戒心呢?又或者这也是个圈套,想测试自己会不会因为紧张而露出马脚? 就算内心是慌乱的,他还是撑起笑容,尽量打造人畜无害的形象:「正巧明天店休,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在店里吃个下午茶再走?」 许山指了指放在店内一角的桌椅:「不过可能要麻烦警察先生帮我们搬一下桌椅了。」 他只是想释出自己友善的形象,毕竟不是朋友,连常客都算不上,换在平时一般人都会拒绝,钟澈却不按牌理出牌道:「没问题!我虽然不会做菜,但体力活可擅长了!」 能在许山面前多待一刻是一刻,虽然不晓得男人怎么追,至少从朋友做起还是比异性之间简单许多。 不敢置信,上次见面时自己还是个纯正的大直男,现在却觉得面前的蛋糕师父特别迷人。 许山没想到这两人真的要来蹭下午茶,只好改口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忘了说,店里的蛋糕都卖完了,现在重做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不料杨偌祈突然提问道:「我想跟你一起做蛋糕可以吗?」 钟澈没有阻止,毕竟是孩子难得提出的要求,而且能跟许山处在同个空间至少一小时啊!如果对方拒绝了那也没办法,要是没拒绝就更好了。 许山根本不怕这点小麻烦,怕的是警方对自己起疑,只好换个藉口想让两人知难而退:「那个??茶叶好像也快没了。」 「你喜欢什么茶?我现在就去买。」钟澈马上拿起钱包就要出门。 只见许山脸上的笑容差点撑不住,在心中默默嫌弃这对厚脸皮的父女。 他实在没招了,随口说了种茶叶的名字,并且将营业中的门牌翻过来:「那就麻烦你了。」 钟澈走后店内就只剩杨偌祈和许山两人,身为店主的他走向厨房,顺便对女孩招了招手。 呼唤道:「你过来吧,我教你做蛋糕,」 此刻他已经不确定自己脸上的笑容是否完美了,钟澈若不是警察,他绝对不会费那么大耐心表达自己的亲切。 左邻右舍对他的印象都不错,但熟到可以一起吃下午茶的人还从未存在过,这两人的脸皮简直比疯狂对他拍照的女学生还厚。 杨偌祈这次倒没怎么胡闹,安静的跟在许山后头,看着对方有条不紊的准备食材,又拿出几个小碟子和电子秤。 「今天来做布朗尼蛋糕吧,你先帮我秤一下食材。」许山用注音写了张配方表,换在平时他秤都不用秤就知道大概都份量,因为杨偌祈是新手才写了配方给她。 他又找了块桌布给女孩充当围裙,并且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绑头发的东西?在厨房还是尽量保持乾净整洁比较好。」 一般来说女孩都会在身上带一两条头绳吧?用橡皮筋绑容易卡住头发,拿下来不但疼还伤发质,许山自己的头发就很长所以特别注意这点。 杨偌祈没说话,转而翻起自己的包,当许山以为对方在找头绳时她却拿出一把剪刀,把头发握成一束毫无留恋的就要剪下去。 「你要做什么!」许山赶紧上前阻止,虽然早就看出这孩子有问题,不料对方居然会做出这么惊人的举动。 他不顾危险夺过剪刀,轻轻挽起女孩的长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些:「你知道吗,每个女孩都是天上落下来的天使,你应该更珍惜自己一些。」 杨偌祈依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任由对方帮自己绑好头发。许山不是没有多馀的头绳,只是怕女孩不想和他共用,现在也不用多想了,要是不阻止这孩子绝对能把自己剪成光头。 原先被头发挡住的脸蛋难得重见天日,杨偌祈拿起食材,对着食谱一样样秤了起来,脸上没有一点对蛋糕感兴趣的模样。 除了碗碟的碰撞声,四周前所未有的安静,女孩面无表情的将一切做好,开口却是一句不相关的话:「钟澈好像喜欢上你了。」 许山顿了顿,手上的盆子差点掉到地上,还是尽量把持住表情:「我不喜欢男性。」 原来那个警察其实是同性恋吗?那晚自己做的事岂不是歪打正着自己坑了自己一把。 事实上他不曾喜欢过任何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所谓爱不过是生理反应造成的错觉罢了。 杨偌祈照着许山的指点默默搅拌着食材:「那你为什么要亲他?」 「他连这些都告诉你了?」那个吻只是为了让钟澈厌恶自己,没有别的意思,谁知道他会跟孩子说这种事! 「不只告诉我了,还说了好几次,他这个礼拜一直在怀疑自己到底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事实上钟澈喜欢谁她都没差,只要那个对象是个好人就行。许山的本性如何目前还不知道,依钟澈的眼光大概不是什么好傢伙。 「哥哥你是杀人犯吗?」她问的很直接。 女孩的问题实在太过犀利,许山自认不是杀人犯,他只是个帮兇。但为什么会提出这种问题? 「我看起来像杀人犯吗?」 「没人知道杀人犯长什么样子,任何人都有可能犯罪。」杨偌祈没见过杀人犯,将姐姐带走的人也谨慎的戴上了全罩式安全帽,根本看不清长相:「钟澈只喜欢罪犯,罪刑越严重越能将他迷的神魂颠倒,只有他自己不晓得这点。」 数据显示男性罪犯通常比女性罪犯多一些,钟澈选择的一直是女人,代表他还是比较喜欢女性的。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让那位变态警察念念不忘的男人?得犯下严重的罪行才办得到? 「如果我是杀人犯的话你怎么还敢和我一起做蛋糕?」说完他拿起一旁水果刀把玩了一会儿。 杨偌祈警戒的后退几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杀人犯,钟澈也有跟普通人交往过的经验,或许只是你刚好吸引到他了也说不定。」 钟澈歷届女友中的确有普通人,可那些人最后成为罪犯的机率却比一般人大得多,安分过日子的也不晓得有几位。 直觉告诉她许山很危险,可现在确实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连教他做蛋糕的手法都如此细心温柔。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人太好了,她不习惯别人对自己温柔,除了钟澈那个傻子还会有人急着散播温暖传递爱吗? 如果会的话他们两个傻子还挺相配的。 杨偌祈照着对方指示将麵糊均匀涂抹在烤盘上,下面还垫了层烤盘纸方便脱模,接着只要送进烤箱等蛋糕熟透就好了。 钟澈早就在外头等待许久,见两人终于出来了,内心的喜悦清楚写在脸上。 「茶我已经买到了,你们做好蛋糕了吗?」 「正在烤箱里烤呢,等等就能吃了。」许山拿出茶壶和茶杯,连砂糖罐都不忘放上,摆在精心佈置好的餐桌上居然还挺有模有样。 他熟练的将茶泡好,放凉的同时蛋糕也烤得差不多了,浓郁的香气飘出,刚烤好的布朗尼外酥内软,还添了点核桃增加口感。 钟澈全程痴汉般的盯着许山不放,看他泡茶时节骨分明的手,闻他身上浓郁的可可香气。他又想起那个吻,就像蜜糖做成的陷阱,勾引他坠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如果那个吻不是为了戏弄自己,如果许山真的喜欢男人,那他是不是还有一丝希望能够将人紧紧抱入怀中? 「警察先生?」许山见他有点恍神随口叫了几声。 「啊?什么?怎么了?」钟澈赶紧停止幻想,拿了一块蛋糕压压惊。 「真好吃!」整体不会死甜,外皮酥脆还带着点焦香,配上刚泡好的茶真是一大享受:「许山你简直是天才!」 「你太夸张了,这东西只要有配方谁都会做的。」许山优雅的拿起茶杯轻啜一口,这个姿势能透过玻璃桌看见那双完美的大长腿。虽然是个蛋糕师父但平时很少吃甜食,身材维持的很好,阳光洒在脸上的画面彷彿故事里的王子,一个眼神就能迷倒眾生。 此刻杨偌祈不得不承认,许山大概是钟澈那眼残爱上的人之中最好看的。斯文、优雅,自带一股贵公子般的气质。 钟澈喝着茶,脑中全是对方温婉的笑容,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慾望越来越强烈,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遇见白马王子。 「那个!许山!」钟澈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握住许山的手。 对方撇过头,将眼神移开,突然觉得压力很大:「什、什么事。」 就连杨偌祈面瘫脸上都写满了不敢置信,那傢伙不会是要?? 「许山我喜欢你!可以请你跟我交往吗!」钟澈满脸通红,双眼却坚定不移到看着对方:「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但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再冷静的人此刻也被吓傻了,好险附近除了杨偌祈没有其他人。 是啊,的确挺唐突。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喜欢他? 从小到大许山被告白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可从没见过那么莫名其妙的。这个警察到底在想什么?是真心还是想趁自己放下戒心时找证据逮捕他? 许山维持着优雅的姿态,语气、表情无一不完美:「不好意思,我对男性不感兴趣。」 04乖孩子 那天过后钟澈再也没出现在许山面前,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纠缠,从此两人桥归桥路归路。 本该是这样的。 可惜一切都只是许山的幻想,钟澈不但没死心,只要有空就会来他的店里消费,没有桌椅就站着吃,小眼神时不时看向许山,彷彿这样就很满足了。 许山也不是狠心的人,一个月后钟澈终于获得自己的专属位置,为了避免对方发胖还顺便卖起了饮料,每天只卖白开水或无糖茶饮给对方,毕竟再这样吃下去他还真怕自己做的东西把人给吃出病来。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搞得许山有些神经衰弱,既然不晓得这位警察要做什么乾脆给对方安个座位,免得在店内走来走去时不小心查到什么。 又过了一阵子,许山悲惨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戒心了。 他承认,那个傢伙确实挺有用的?? 会帮忙处理店内的澳客,耐心的替老人点餐,甚至清洗锅碗瓢盆和打扫的能力都非常出色。 而且一分钱也不收!只会用满眼的爱意盯着自己,表示这些都是心甘情愿。 这间店一直是许山一个人在打理,身上的担子突然变轻了,一时间他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还能和过去一样勤奋。 「老闆是在想钟先生吗?」说话的是位女士,已经点了两次餐许山还是没开始动作。就她所知老闆最近常常发呆,偶尔还会盯着蛋糕店的大门看,直到钟澈出现才会将目光转移到对方身上。 「你想多了,钟澈和我只是普通朋友。」许山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开始替顾客包装蛋糕,这些人不晓得他盯着钟澈的理由,在外人眼中或许就是两情相悦而不自知的小情侣,对他来说却是必须时刻警戒的压力。 「但钟先生喜欢你不是吗?而且你好像也不讨厌他。」客人接过蛋糕,有些八卦的想多打听一会儿。 许山有些为难:「您会错意了,我不喜欢男性。」 他承认自己有些没掌控好距离,因为他不晓得怎样的距离才不会引起怀疑,钟澈对他再好都是一名刑警,不能掉以轻心。 「总之祝你们幸福。」眼看问不出什么,那位女士随口送了句祝福便离开了。 许山笑着和她挥手道别,心中却在疑惑钟澈昨天为何没来?这样或许很像深怕男友出轨的控制狂,他只是怕警方发现了什么。 或许只是来晚了?钟澈的工作并不轻松,除了打击犯罪还有满山满谷的文件要处里,连休假时间都和一般人不同。 就算已经很疲惫那个人也会每天来报到,若蛋糕店还没打烊对方会帮忙接待顾客,若已经打烊了则会替他清理厨房、打扫店舖。 许山偶尔会心软的替他煮一顿早餐或晚餐,眾多追求者当中这位绝对是最用心的,如果钟澈不是刑警他或许真会抱着施捨的心态尝试交往。 但那些如果又有谁知道呢? 若对方不是警察他就不会一再挑战自己的底线,叫人分不清是曖昧还是警戒。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钟澈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这次带上了杨偌祈,大的那个脸上写满了不好意思,小的那个则有些无奈。 「偌祈怎么也来了?」今晚有些冷,怕衣服被洗碗水打湿,许山没有替自己多加件衣服,这会儿出来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钟澈见状立马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人披上:「天冷了,记得多穿一点。」 「我没事的。」许山没有拒绝对方的温柔,他本来就不排斥同性恋,只是从未喜欢过任何人罢了。倒是钟澈正急着想表现自己,各种嘘寒问暖,至于那些话听进去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杨偌祈站在一旁莫名被秀了把恩爱,无奈说自己出来这儿的目的:「钟澈想拜託你收留我三天。」 「发生什么事了吗?」外头风很大,他赶紧请两位进来暖暖身子,还泡了两杯热可可。 为什么要让自己帮忙照顾孩子?毕竟是正经的执法机关,如果警方怀疑自己和绑架案有关不可能把孩子放到他身边,让她暴露在危险中。 难道钟澈是真的喜欢自己?可一见钟情这种事未免太过虚幻?? 对方大概就是个疯子,连孩童的人生安全都不顾,只为了抓到他! 钟澈嚐了口热可可,不太确定的问:「那个??最近工作量有点大,今天过后我暂时不会来了,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孩子三天吗?」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平时都是请邻居阿姨照顾的,可对方刚好去外地看女儿了,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为数不多的朋友就是局里的同事们,除了一样忙碌之外孩子和他们也不熟,至于父母那边?? 那边就算了吧,他们早就不想管自己这个儿子了,整天忙着发展自己的事业,只要没到逼不得已钟澈是不会去拜託两老的。 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许山了,他知道这个要求有些突然,可忙了一个多月对方愣是连个手机号码都没给自己,也没办法先打电话通知。 这时杨偌祈突然开口了:「我没关係的,自己待在家里也没问题。」 「绝对不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说完,他们看着彼此愣了一会儿。 「咳咳!总之我绝不允许。」钟澈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既然选择收养这个孩子就必须好好照顾对方。 让一个六岁的孩子自己待在家那算什么父亲!昨晚回不了家他就已经够自责了,总不能仗着孩子乖巧就老是把她一个人丢在家! 钟澈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什么都不缺,唯独就缺父母的关爱,他们都是工作狂,常常钱一甩好几个星期都不回家,有次连自己被绑架了都后知后觉。 许山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的童年也不怎么样,全家都当他不存在似的,出去玩也不会带上自己,一个人被丢在家里的滋味有多难受就不说了,因为没有钱买食物,随之而来的飢饿更是可怕。 他又开始扯自己的瀏海了,时不时摸一下脸上的伤疤,那是他不安时的习惯动作:「我去楼上整理一下客房,你们稍等一会儿。」 他手忙脚乱的衝上二楼,母亲的“玩偶”还没坏掉,应该不会对偌祈下手才对,她已经多年没有离开过房间,杨偌祈也几乎不会开口说话?? 许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答应要照顾孩子了,这个危险的家根本不适合孩子居住。 等他清好房间,再次下楼钟澈已经替他整理好厨房,一个多月下来早已驾轻就熟,每个物件都被细心刷洗过,放回属于他们的位置。 「你回来啦!」钟澈殷勤的走到许山身边,替对方整理散乱的头发,没情调的开口:「你这样老扯自己头发小心哪天就秃了!」 许山知道对方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懂说话的艺术罢了,反问道:「如果我秃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那当然啦!」钟澈回答的很有自信,今天对方就是长成拐瓜劣枣他都能接受,毕竟自己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那张脸,而是许山神秘的气质。 「真可惜,如果你说不喜欢,我打算明天就去剃个光头试试呢。」对方故作失望,从钟澈死缠烂打的态度来看,这个警察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就放弃。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许山关好店内的设备将大门锁上,牵着孩子走向玄关。 钟澈看着对方的背影,莫名有些失落,他知道自己才努力一个多月而已,可除了一个允许坐在店内的特权之外什么也没得到,甚至连对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 为什么不拒绝他?为什么一再下修自己的底线却从来不给他答覆? 「哪怕一点点也好,你有没有稍微喜欢上我??」 「很抱歉,我不喜欢男性。」许山有些遗憾的摇摇头,会这么说就是希望对方赶紧从一见钟情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不过他今天明白了一件事,钟澈有很大机率不是来监视自己的,否则不会将孩子交给他。 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也就没那么排斥对方了。 看着钟澈失落的表情,不知怎么地他又补了一句:「但是我不讨厌你,你是个很好的人。」 即便早就下班了依旧放不下热心助人的态度,有些人摆明了就是骗子,这个傻瓜还是会乖乖受骗,深怕对方是真的需要帮助。 「要和我交换联系方式吗?」怕对方误会许山补充道:「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也方便联络你。」 钟澈连忙掏出手机,一脸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可、可以吗?」 「可以。」对方接过手机,点开app将彼此设为好友:「答应我,你不会传骚扰讯息。」 「不会!绝对不会的!」钟澈再三保证,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趁机骚扰对方。 看他喜出望外的模样,许山突然升起一股调戏的衝动,拍了拍对方的脑袋,柔声道:「乖孩子。」 钟澈整个人愣住了,被那张迷人的笑脸逗的满脸通红:「那个??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在对方将门关上前他对着门外深情表白,却再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05枷锁 许山将孩子带回屋中,思来想去后定下了三条规矩。 第一:不许擅自开火。 第二:不能大声喧哗。 第三:绝对不能去母亲的房间。 许山认识杨偌祈一阵子了,他知道这女孩比同年龄的孩子成熟许多,简单几条规矩应该会不去违反。 对方也沉默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遵守约定。 「那么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 首先是浴室。 母亲的房间有独立卫浴,剩下的客房和卧室则需要共用一间,莲蓬头已经被细心调整成孩子能够轻松拿取的高度,洗手台前被加了个凳子方便使用。 杨偌祈盯着许山。钟澈不会去注意这些细节她自己也懒得提出,反正再怎么讨厌明天还是会到来,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许山不同。 这个男人很细心,对谁都是面面俱到。为什么要让自己活的那么累呢? 为何要配合他人的行动,为什么不能活成最真实的样子? 或许许山才是对的,或许这就是自己没有朋友的原因。她也喜欢许山的温柔,更希望对方能做回自己,毕竟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完美的人,完美到令人怀疑他是否在隐藏些什么。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许山又带她去了客房。 映入眼帘是一片米黄色的墙,天花板是最普通的白色,吸顶灯散发着均匀柔和的光线,给人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地面则是和客厅一样的木质地板,上头摆着几样傢俱,有书桌、电视、和一张乾净的大床,床边的床头柜同样是木质的,紧邻着一座内嵌式衣柜,飘窗也自成一片天地,很适合躺在那儿看书追剧。 最重要的是整个空间乾净整洁,看得出平时就经常整理,不会因为没有人住而偷懒。 杨偌祈参观到现在许山和养父的勤奋程度高下立判,钟澈的家境也不差,母亲给他买了栋房子,父亲送了辆车子,有车有房堪称人生胜利组,她自己的房间也是特地装修过的儿童房,同样是房子,许山的家乾净整洁,钟澈吗??偶尔扫扫地就不错了,垃圾经常都是杨偌祈帮忙倒的。 「谢谢。」在房内巡了一圈后她将自己的换洗衣物放到衣柜中,小嘴难得施捨了两个字。 许山弯下腰,轻柔的拍了拍女孩的脑袋:「不客气。」 「牙刷牙膏带了吗?需不需要新的毛巾或浴巾?」 「不用。」女孩精简的回答。 许山还没见过那么安静的孩子,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不禁有些心疼,打算试着逗女孩开心。 「你喜欢小动物吗?」 杨偌祈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 只要是动物她都喜欢,动物比人类好太多了,牠们不会说话,不会拿她出气,不会伤害她…… 「那么我带你去看小仓鼠好不好?」许山牵起对方的手却被一把甩开了,看来是想自己走过去。 客厅的角落放着一个铁笼,里头有隻圆滚的小仓鼠,橘白相间的顏色加上毛茸茸的身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杨偌祈目不转睛的盯着仓鼠看,似乎很喜欢的模样。 终于见到这孩子可爱的一面,许山有些欣慰:「牠叫吱吱,你要不要摸摸看?」 女孩点点头,对那隻毛茸茸的生物充满了兴趣。 剎那间吱吱感受到一股寒意,一双大手笼罩在他头上,牠吓得头也不回死命狂奔,最后还是被逼到了笼子的一角。 耶穌、佛祖、观世音菩萨啊!谁来救救牠!鼠生完蛋啦! 与其正面迎向恐惧,不如被动接受命运,吱吱屏住呼吸短腿一软,倒在地上努力装死。 许山有些尷尬的抓起小仓鼠,动作无比轻柔,绝对不会让对方受到半点伤害:「不知道为什么动物们都很怕我。」 他确实过一些惨无人道的事,但绝对没对吱吱动过手!这隻小仓鼠从进入他们家开始饲料零食就一样不少,笼子三天打扫一次,待遇称得上不错了。 许山无奈的将吱吱放到杨偌祈手中,女孩看着手上的毛糰子忍不住替牠顺了顺毛,每次都是用最小的力气去摸,生怕碰坏这个小东西。 等吱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许山手上时立马又变回那隻精神的小仓鼠,对着杨偌祈又磨又蹭。 感谢上苍,这个女孩帮牠脱离了变态的魔爪,女神!简直就是女神! 当初许山在宠物店选仓鼠的情况简直就是场恶梦。连店内最高傲的俄罗斯蓝猫都吓得缩在角落不敢探头,牠这隻倒楣鼠还是因为睡太熟没逃跑才被选上的。 「很可爱吧。」许山摸了摸吱吱的头,小仓鼠立刻浑身僵硬,再次实施假死战术。 「??」 场面有些尷尬,许山乾脆将吱吱放回鼠笼中,用温柔对口吻对杨偌祈道:「时间不早,该睡觉了,你看吱吱也累坏了呢。」 摆明了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女孩看着还在假死状态的仓鼠,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明天还能来看牠吗?」 「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来,不过现在该睡了。」 再次牵起杨偌祈的手,这次对方没有反抗,乖巧的走回房间。刷完牙、洗完脸在许山的注视下安然入睡。 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果然这个人比钟澈任何一届女友都好。 意识模糊之际杨偌祈是这么想的。 不久后许山走出客房,退去脸上温和的笑容,面容顿时变得有些冷硬。 他简单下了两碗麵,麵汤是昨晚熬的鸡汤,还加了蔬菜和一隻鸡腿,每个动作都尽量保持安静,生怕吵醒刚睡着的孩子。 他端着麵条走入地下室,女人早就在里头等待,一看到食物马上就稀里呼嚕的吃了起来。刚来的时候开始还会绝食反抗,饿了几天也就认命了。 她还不想死,吃饱了才有体力撑过接下来的虐待,也不知等了多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她。 许山收拾着一旁的餐盘,女人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癒合,只留下一对华丽的翅膀。他习惯性的扯了扯瀏海,身体一抖一抖的。 母亲的视线令人窒息,杯盘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餐具碎了一地,差点划伤他的脚踝。 「对、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地上的碎片他赶紧拿扫帚将它们处理乾净,仔细的裹上报纸,装入垃圾袋中。 「没用的东西。」 苍老的声音在许山耳中徘徊,他吓得衝上楼不断喘息,泪水接二连三的从双眼中流出。 他知道女人的结局是什么,自己掩埋过不知多少尸体,一开始母亲的手法还不熟练,对方只撑三个月就死了,第二个女人死于感染,第三、第四、第五个?? 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无辜的性命! 他们的目标都是社会的底层人士,或是无家可归的人,没有人在意她们的死活,甚至多数人的失踪都没有被注意到。 这世上多馀的人太多了,自己是否也是多出来那个? 没多久许山又回去了。 女人的伤已经痊癒的差不多,可以洗澡了。 断掉的双腿癒合后有些变形扭曲,根本无法行走,在母亲的注视下,许山扛着女人来到一旁的浴室。里头所有危险物品都被移走了,连浴缸和洗手盆都是塑胶的,虽然没有镜子,可女人知道自己现在的容貌大概不会有多好看。 她被放进一个装满水的浴缸,人一进去里头的水立刻变得有些混浊。 「洗、洗好了叫我一声。」许山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冷漠些,可不断颤抖身体却出卖了他。 浴室没有门,他只能背对女人坐着,一抬头就能看见母亲嫌恶的目光,就算别过头也无法忽视那瘮人的视线。 许山不是在国内长大的,在他出生不久后全家便搬到法国定居,父亲经营着一家生意稳定的公司,即便不算特别富有,收入也比一般家庭高许多。 他还有个大自己十三岁的姐姐。对方是母亲的天使,是这个家中独一无二的珍宝。彷彿天生就该获得父母满满的爱,那个花一般美丽的人从来都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只要她想,父母就会尽力送到她面前。 相较之下许山的出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母亲曾被绑架近一年的时光,好不容易逃离后却错过了堕胎的时期,她不想生下许山,或者说没有人希望他出生。可四天后他还是诞生了,明明已经获得自由,已经没有人能伤害那个女人,犯罪者却再次留给她留下难以抹灭的绝望?? 他是罪人的孩子是母亲的枷锁,要是自己没出生母亲或许能回归正常,逐渐淡忘那些曾被绑架过的记忆。 犯人至今没被抓到,那个脆弱的女人已经无法承受任何恐惧,一家人不顾一切的逃到国外,生怕悲剧再次重演?? 这些都不能怪母亲,换作是自己也该怨恨的。 可是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让他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出生不被期待、成长不被期待,连活着的事实都被强烈否定着。 就算是现在,就算他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母亲还是不愿意爱自己?? 处理完地下室那个女人后许山疲惫的爬上楼,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悲伤,哭泣使他的眼角佈满血丝。 通过密道退出母亲的房门,他这才发现厕所里的灯居然亮着。随着木门开啟的喀嚓声,里头走出一位女孩。 两人刚好对上目光,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阵子。 许山强迫自己撑起笑容,抑制话语中的不安:「上完厕所就回去睡吧,需不需要我陪你?」 他不确定钟澈有没有陪孩子睡觉的习惯,依杨偌祈的性格大概也不愿意让人陪伴吧? 果不其然,女孩摇摇头,语气平板的道:「你哭了吗?」 双眼通红,眼角湿润,一副刚哭完的模样。杨偌祈通常不会去关心他人,但这是钟澈喜欢的人,甚至是他歷任对象中性格最好的,姑且给几分面子对大家都好。 许山抹了抹泪水,他早就习惯说谎,很快就给出一个合理的谎言:「我没事,就是眼睛有些过敏,起来点了眼药水,顺便上个厕所。」 「没事就好。」杨偌祈点点头,彷彿她才是大人般吩咐道:「上完厕所就快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遵命。」许山有些想笑,老是一脸正经的模样,明明外表还是个孩子呢。对亏这女孩,方才的悲伤与恐惧也稍微缓和了。 「等等要不要吃宵夜?」许山提议。 杨偌祈迟疑了一会儿:「钟澈说过,吃宵夜对身体不好。」虽然对方大概只是懒得买,自己又不会做而已。 「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让他知道对吗?」许山蹲下身,将食指抵在唇上,调皮的眨眨眼。 女孩愣住了,深思熟虑后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那晚他们美美的吃了一份鮪鱼玉米烤吐司,上面洒满了香浓的起司,热量堪称罪恶。 「但愿你能一直幸福下去。」许山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细嚼慢嚥的女孩。 愿世间所有孩子都和自己不同。 06倒楣的罪人 清晨,许山穿上围裙为孩子准备了一份健康的早餐,连鲜奶都被加热到不烫口的程度。要是能被他爱着、宠着肯定很幸福吧?没人想过这样贤慧的人居然会是个罪犯。 「叮咚。」是手机响了。 他停下手边的工作拿起手机,上头显示着一条讯息,头贴则是钟澈的自拍照。 「早安。」讯息的内容很简单。 许山笑了笑,这个人果然很不会说情话,好不容易要到联系方式连续三天都只传了早安、午安和晚安这样的讯息。 三天没见,店里突然安静了居然还有些不习惯,看来钟澈的死缠烂打战术还是有点作用,许山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去想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少了一个免费劳工吧? 「偌祈,可以开饭了!」他对着厕所的方向喊了几声。 杨偌祈是个自律的孩子,设定好闹鐘每天准时起床,不吵闹、不赖床,打理仪容的工作也不需要大人帮忙,乖巧的令人心疼。 没多久女孩就出现了。 她沉默的坐上餐桌,戳了戳盘内的煎蛋捲,一口咬下去,又软又嫩,把蛋煎太老这种错误许山是不可能犯的。 钟澈不会做早餐,或者说做了也没人敢吃,只好去早餐店买回家给她。虽然这样已经很用心了,到底还是跟亲手做的有些不同。 「好吃吗?」许山也坐上餐桌,跟着吃了起来。 杨偌祈点点头,嘴里塞满了食物,乾净的吃相早就在最近的餵食中逐渐消失,毕竟对方煮得太好吃了。 不只早餐,午餐和晚餐也是亲手做的,看来许山是个喜欢做料理的人,要是不卖甜点,开个餐馆肯定也会高朋满座,不论中式西式只要买得到食材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东西。 几天下来杨偌祈已经慢慢卸下心房,她喜欢许山,对方比钟澈、甚至比姐姐还要好,又温柔又有耐心,说话也总是轻声细语的。 蛋糕店离杨偌祈的小学有两站捷运的距离,早上许山会亲自送孩子到学校,中午放学对方则会自己回家,趁着店内午休吃顿简单的午餐,小睡一会儿,接着该工作的工作,该写作业的写作业。 许山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店里的客人也很喜欢杨偌祈,对方在店内写作业时不少热心的顾客都会上前替她解答。 就是那些曖昧不明的目光盯得许山有些尷尬。 眾所週知杨偌祈是钟澈的孩子,他为什么会替对方照顾孩子?难道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这些客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吧? 因为钟澈的关係不少观念比较传统的客人都不来了,反倒新增许多年轻的女性顾客,也不像从前一样骚扰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脸上纷纷露出神秘的微笑。 「偌祈,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去楼上休息吧。」怕孩子一个人在店里危险,许山将孩子叫回房间,并且再三叮嘱道:「千万不能去我妈妈的房间知道吗?她身体不好,也不太喜欢陌生人。」 杨偌祈点点头表示理解,此刻正捧着小仓鼠吱吱,试图将牠从假死中唤醒。 店里的商品还是卖得很快,大约四点半冷藏柜就已经空空如也了。倒是昨天有位熟客向许山订了一些奶茶,数量足足有三十六杯之多,他也答应对方会亲自送过去,地点就在附近的高中而已。 许山披上外套准备出门,对这女孩他还是很放心的:「那么我出门了。」 杨偌祈点点头。 很快,客厅就只剩一人一鼠。 大门关上的瞬间吱吱动了动耳朵,确定许山走远后立刻变回生龙活虎的模样。 「吱吱!」牠叫了几声。 终于自由啦!那个变态终于走啦! 杨偌祈将牠放到地上,吱吱先是兴奋的原地打转接着突然会意过来。 现在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那个变态又出现了怎么办? 牠左看右看,也不晓得哪里最安全,只好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窜,等杨偌祈发现不对时牠已经跑远了。 「吱吱!」女孩慌了,那是许山的宠物,要是不小心把吱吱弄丢了怎么办? 追着吱吱她小跑着来到许山母亲的房门前,亲眼看见小仓鼠透过门缝鑽到房间内。 「吱……吱吱?」 杨偌祈犹豫了。 许山说过不可以进去的,但是吱吱不小心打扰到里面的奶奶怎么办?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放开吱吱,不该任由牠四处乱窜。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人缘不好、课业不好,不但拯救不了姐姐,连看紧小仓鼠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最终,杨偌祈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 此时的许山无法知道这些,开着他心爱的小轿车,后座载满了奶茶。非常遵守交通规矩的抵达目的后,将轿车停进学校专用的停车场。 那位客人是个老师,为了庆祝学生大队接力比赛获奖才特地向他订购饮料。别看这小小一杯奶茶,别间店里加的多是奶精,他加的可是纯鲜奶,茶叶也特别选过,成本比其他店家高出不少,只要少加点糖基本上都在健康的范畴内。 多亏那位不健康的警察为了见他差点把自己吃成胖子,后来发现饮料其实挺好赚,成本少利润高,为此他还小赚了一笔。 许山关上车门绕到后座,正准备拿出饮料,连门都还没开啟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站住!」一群刑警正朝他这儿跑来,许山愣在原地,也不知该不该逃跑。 「就说了站住!」期中一名警员掏出手枪,只听得一声枪响。 好险只是对空鸣枪。 许山看了看四周,发现另一侧也有人包抄过来。正当他准备躲进车中避难时,一个人影突然衝过来从背后揽住他的脖子,冰冷的触感来自一把水果刀,离动脉的位置只差一寸。 「你们不要过来!」那人惊恐的瞪着警察们,紧紧勒住许山的脖子。 许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挟持了? 「许、许山?!」钟澈突然从人群中冒出来,整个人都慌了。 三天没见面,他一直很想念对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两人见面的场景,但绝对不是用这种方式相遇! 挟持许山的傢伙是名毒贩,专门在校园附近贩卖毒品,他们收到消息蹲了好几天点,好不容易逮到这人出没的时机。挟持许山只会让罪刑加重而已,这毒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一旁的毛怪还有些吃惊,小声的问:「他就是那个让你拋弃奶子怀抱的小妖精?」 居然没有五顏六色的头发,身上也没刺青,长相斯斯文文,该不会是智慧型罪犯之类的? 「妈的你闭嘴啦!」钟澈顿时不知道自己该害羞还是该紧张。 见对方没回答,毛怪基本确定许山就是那个小妖精没错。钟澈这人也够惨的,不是喜欢上罪犯,就是对象被挟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单身吶? 「……」 许山表示无奈。 不要再聊八卦了,可以先来救他吗! 毒贩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猜测许山和钟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係:「好样,居然还是跟警察搞在一起的死同性恋。」 「我跟他不是??」 许山还想解释,却被毒贩阻止了。 「总之你们都不许过来!全部退出我的视线范围!」 刑警们没多久就退开了,第一个服从的人是钟澈,天晓得毒贩会不会伤害许山,他可不希望对方出事。 事实上他也在强忍着,见到许山被挟持那一刻,他巴不得掏出手枪一击把那个毒贩毙了,要不是怕许山被打中他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 看着钟澈握紧的拳头毛怪拍了拍对方的肩:「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钟澈快急哭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许山,比过往任何女友都令自己心动。 队员们有的上前安慰,有的开始上报这场突发意外。 毛怪则叹了口气,好友这是病入膏肓了啊。 毒贩见警员们退远了,稍微收紧臂膀,对许山威胁道:「喂!你这个烂屁股的,快上车。」 什么烂屁股的?为什么是他烂屁股不是钟澈烂! 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许山还是乖乖坐上驾驶坐。 没多久毒贩也坐上车,对着警方大吼:「敢追上来试试!这傢伙的小命就不保了!」 车子发动,他们很快就逃离现场。 见附近没有可疑车辆跟着自己,毒贩似乎松了口气,不忘逼迫许山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开去,途中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 做他们这行的总会有风险,毒贩早就在某个人烟稀少的山区规划好逃生路线,一旦出事就往那儿跑,拿走预备好的现金和食物,等风头过了再换个身分继续贩毒。 看来这人质还挺有用,路上居然没半点可疑车辆:「你那姘头挺重视你,没想到警察中也有喜欢捅人屁股的变态。」 「??」 许山很无奈,他的身材偏瘦却远远没有到柔弱的地步,衣衫之下全是充满爆发力的肌肉,可为什么大家老是在关心他的屁股?连店里的顾客也这样。 钟澈只是骨架比他大一些而已,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唉??」许山叹了口气。 「怎么?在想那个天天捅你屁眼的变态?」毒贩语带恶意的调笑。 许山没有反驳,单手开车还把车技秀的贼溜,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可现在绝对是非常时期。 空出来的那隻手慢慢伸向椅垫左侧,淡定的掏出一把枪。 子弹上膛,眼神逐渐变得冷漠起来:「有没有被捅过屁眼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这把枪有能力打烂你的脑袋就够了。」 一回国他就找门路买了几把枪,这种东西属于非法管制品,因为怕麻烦他一直没有使用。 刀子算什么?一枪蹦掉不就摆平了。 当然不可能说蹦就蹦,这样很容易给警方留下疑点。 但是居然敢用水果刀威胁他? 真是可笑,对方恐怕连尸体都没处理过吧。 「哈哈哈哈!」毒贩见到枪不但一点都不害怕,还大声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拿把玩具枪就能吓唬我?」 一般人哪有这么容易获得枪枝,看后座满满的奶茶,这人顶多就是个饮料店老闆。 眼看已经开到人烟稀少的地区。 「碰!」许山打开车窗,对窗外开了一枪。 「闭嘴,血跡很难清理,别逼我在这儿杀了你。」 06倒楣的罪人(2) 他本来不想开枪的,警方说不定在附近埋伏着,就算装了消音器枪声还是很容易被听见。 毒贩很快就老实了,许山满意的打开收音机,听着里面播放的流行歌曲,内心却不是很愉快。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他做错误的事?区区一个毒贩,触碰过冰冷僵硬的尸体吗?闻过肉身因为高温逐渐败坏的气味吗?又或者看过人们临死前不断挣扎的模样? 什么都不晓得,居然还敢拿刀威胁他? 午夜梦回,那些死去女人的灵魂总会紧紧缠着自己,她们哭着、叫着,要他偿命,要他生不如死。 此时毒贩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看着那把枪,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只是想逃跑而已,谁知道随便挟持个人就是位深藏不露的大哥,自己只是个小小毒贩,不只上头有人、上上头、上上上头,多的是地位比他高的人。 开到一半,外头突然下起大雨,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到车窗上,空气变得更加湿冷,四周居然开始起雾了。 看来是个非常适合毁尸灭跡的天气。 这条道路四面环山,路上的车辆逐渐减少,直到最后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踪影。因为信号不好,收音机断断续续的响着,许山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将收音机关了。 毒贩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才敢开口:「我??我们这是在那儿?」 「你不必知道。」许山拿枪顶了顶他的脑袋,对方立刻吓得不敢说话。 除了疯狂拍打的雨水声,四周再次陷入寧静。 不久后他们在一处荒芜人烟的路段停了下来,几年前许山抓了地下室的女人,也不晓得对方能活多久,于是早早探索了附近的弃尸地点。 这附近没有监视器、没有路灯、没有人烟,一切环境都堪称理想,就是天黑以后会有些麻烦。 「下车。」许山看着毒贩下车后才拉动门把跟着离开。 对方浑身抖成筛子,弱弱的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跟我走就对了,你没有资格问我问题。」他讨厌毒贩,因为这些人,不知多少家庭因此破灭。他们诱惑懵懂无知的孩子,将他人的人生拉离正轨,有人吸到脑子都不正常了,整天着想要更多毒品来压抑自己的癮,身体也逐渐不堪负荷,最终留下无法抹灭的后遗症。 这种人死不足惜。 许山怕的不止这些,他怕自己其实跟毒贩一样,做着十恶不赦的事却偽装成普通人混跡在人群中。基于补偿心态哪怕一点点也好,要是多做一点好事,对周围的人善良些,是否就能抹去些许罪恶呢? 这种东西大概是无法将功赎罪的?? 两人顺着小径一路上山,没走多久脚下的道路就已经不能称为路,茂密的杂草和蕨类肆意生长着,树木夺走了大部分的阳光,蝉鸣鸟叫早就被雨声掩盖。 毒贩已经不敢继续走下去,他不晓得对方要做什么,太阳快下山了,山区夜晚有多危险是常人无法想像的。 大雨掩盖了他们的足跡,雨水打在身上又湿又冷,等天色再暗一些两人恐怕都会迅速失温。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贩毒了!」他又湿又累,心理压力远比肉体来得强烈,早知会碰到这个煞星他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出门! 许山看了看手錶,似乎在思考要不要饶过对方,最终语气冰冷的道:「也行,那么再走五分鐘就离开。」 听到再走五分鐘毒贩只好乖乖迈开步伐,反正他也没有反抗的权力。 五分鐘后许山果然停了下来,身旁就是一座悬崖,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残馀的天光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 「我、我们可以回去了吗?」毒贩苦苦哀求。 这地方除了空气新鲜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的优点了,他怕自己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 「唉??」许山叹了口气,转过头:「你不该贩毒的。」 「碰!」他面无表情的朝对方脆弱的腹部开了一枪,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毒贩满脸惊恐,压着自己的伤想让血液流失的慢一些,脑中充斥着疼痛和恐惧,他不想死! 可接着胸口又是一枪。 肺部出血使他呼吸困难,脆弱的器官逐渐开始罢工,鲜血流了满地,被雨水晕染出一洼红色的小水潭。 「你??说过??五分鐘??」明明说过再五分鐘就离开的。 「是啊,再走五分鐘就送你离开人间。」许山握紧拳头,在对方身上又抓又打,製造了不少伤口,又拿树叶和石头弄了一些擦伤上去,将血跡抹在四周。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罪犯我可能还会放过你。」他抓起毒贩的手在枪上印下指纹。 母亲也吸过毒,不停的打他、骂他、虐待他,在他身上留下烙印,无伦他如何挣扎哭泣都无法逃离那永无止境的痛楚。 所以他讨厌毒贩,讨厌为了钱就随意破坏他人家庭的这群人,就算被抓到能关多久?五年?十年?然后就这样破坏他人的人生一辈子? 此时的毒贩已经奄奄一息,被许山以惊人的怪力单手抓着,他的最后一眼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直直向下坠落,结束了这倒霉的一生。 趁着天还没全暗,许山开始佈置现场,在附近製造出打斗的痕跡,弄出擦伤和瘀青后,甚至用力揍了自己的脸一拳。 做完这些,他拿着枪随意朝四周射了几发,最后瞄准自己的大腿。 「碰!」 子弹完美避过动脉,虽然死不了但还是很痛。事实上他浑身都疼,并且疲惫不堪。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少了阳光的温暖森林中只会更冷。雨一直没停,反而越下越大,许山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山里没有讯号,这也是警方找不到他们的原因。 拿外套简单包扎后他折了一段树枝做拐杖,拖着受伤的腿一路向下。走的是另一条捷径,底下有个小村庄,只要走到那儿手机就会有讯号了。 早知道就不要拿子弹打左腿了,那里已经疼的发麻,可除了四肢打哪儿都会有生命危险,打在手上又无法很好的降低警方戒心。 许山忍着疼,苦不堪言的走了五分鐘,手机终于有了微弱的讯号,连绵不断的提示音传来,里头足足有三十六封未读讯息,全是钟澈传的。 他的朋友本来就少,从未用这种方式体会过他人的关心,看来这次吓坏那个警察了。 许山挤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明明答应过不传骚扰讯息的??」 他打开通讯软体,将对话大致看了一遍后才按下通话按钮。 没几秒电话就接通了,钟澈语气紧张的道:「许山?许山是你吗?」 「是我。」他压着腿上的伤,因为讯号不好的关係声音有些模糊。 该死,血越流越多了,痛觉也更加剧烈。 「你没事吧?毒贩呢?不对,你人在哪儿?」钟澈快担心死了,他们早就派人进入山中搜索。据说不久前有人听到枪响,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单独在这漆黑的森林很容易令人產生恐惧,何况还被人挟持着,而且对方可能还有枪! 他不晓得许山怎么了,有没有受伤?只能跟队友在林中漫无目的的寻找。 面对电话另一头连珠炮般的问题,许山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不会感到厌烦,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安慰道:「我没事,毒贩不在了,稍微受了点伤,可能要请医护人员过来。」 「没事就好,伤得重不重?山上那么冷千万要保持好体温。」钟澈持续关心着,把许山的情况一一回报给警方和医护人员:「你一定要撑住,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嗯,我等着。」许山忍着疼痛,语气越来越温柔。 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第一次受伤了不需要独自舔舐伤口,他轻柔的道:「我把手机定位开啟了,你能通过定位追踪到我吗?」 「可以!我们已经正在往你的方向前进了!」 「谢谢你??」 讯号又断了,但是没关係,搜救人员已经确定他的位置,找到人只是时间的问题。 雨已经停了,许山望着星空试图缓解自己的疼痛,星座如教科书般清晰的印在天上,此等美景是城市中无法拥有的,可居然是因为这种荒唐的原因才有机会欣赏,倒不如放弃这片景色让他度过平凡的一天吧。 伤口持续抽痛着,硬是让他疼出一身冷汗。要不了多久就看见远方有片亮光正逐渐靠近自己,其中几人还大喊着自己的名字。 许山应了几声,只听得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传来,穿过茂密的植被,一张脸自树丛中窜出来,取代了星空的耀眼。 「你来了。」因为疼痛,许山笑得有些难看。 钟澈皱紧眉头,明明受伤的不是他,却显得比当事人还要难受。 也不管会不会被拒绝,他紧紧抱住许山,语气染上些许哭腔。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担心你有没有受伤,担心你一个人在森林中会不会害怕,我??呜呜??」他颤抖着,深怕怀中的人就这样消失:「我喜欢你,怕自己就这样失去你。」 喜欢的人总会因为各种原因离自己而去,但许山肯定是不同的吧?对方很温柔、很善良,跟过去喜欢的任何人都不一样,这次一定不会再喜欢上罪犯了,一定可以跟普通人一样幸福的活着! 「别哭了。」许山拍了拍对方的背,发现自己的语气居然也有些颤抖。 他杀人了,虽然跟一直在做的事没什么区别,但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怎能可能不紧张,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害怕又怎样?他本身就是犯罪者,这辈子都活在谎言之中,虚偽的表象早已和自己融为一体。 「奇、奇怪??我怎么哭了??」他不明白眼中这些水珠为什么会冒出来,隐约还有一发不可收拾趋势。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哭泣,害怕这种关心会因为自己做的事被揭露而消失。 一直以来他拒绝了所有人的示好,温柔对待周边每个人。这个警察一开始就是特别的,那种特别来自他对对方的戒心,一再压低自己的底线,收了那些爱却不愿意给予,甚至连现在??他都愿不相信这个人是真心喜欢自己。 毕竟如果一切都是骗局,那就太悲伤了。 他许山不需要任何人施捨。 「呃唔??」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绪,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有些晕眩。 钟澈赶紧查看他的伤口,身上的擦伤不打紧,左腿就比较严重了,就算治好肯定也会留下疤痕:「很痛吗?你流了好多血。」 你这不是废话吗!被子弹打中还有不痛的?他已经痛到快没知觉了。 许山很想这么说,但为了维持着形象他还是沉住气,面有难色的盯着后方的医疗人员。 「咳咳!还不快让开!」一直在后方当背景板的人们终于有机会出声了,简单包扎后将人台上担架。 有的负责照明,有的负责搬运。钟澈则紧随在许山身旁,一步也不敢离开。 07原来是她 救护车上钟澈紧张的追着医护人员问东问西,得到的答案都是许山没事。意识清晰,腿伤看着可怕却奇蹟似的避开了所有要害。 可他还是不放心,问题接二连三的冒出来,连术后该吃什么、怎么保养才不会留疤之类的问题都问了个遍。 毛怪在一旁看的有些无语,恋爱果然会影响人类的智商,看看许山那尷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两人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这样人家会很困扰好吗!谁想被莫名其妙当成同性恋啊! 「警察先生,可以请您稍微安静点吗?」许山终于发话了。 被关怀的感觉虽然很好,但钟澈这样明显给别人添麻烦了。 对方马上就安静下来,可怜兮兮的盯着许山:「你讨厌我了吗?」 「唉??」许山叹了口气,安抚道:「不讨厌,但你这样会给别人添麻烦。」 「我知道了??」 毛怪有些惊讶,钟澈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身为对方的同事不是被嫌弃腿毛长的像黑猩猩,就是三不五时要自己闭嘴。 妈的,到头来还不是条马子狗,在许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连对方进手术室时钟澈都一脸快哭出来的模样。 毛怪忍不住吐槽:「我说那个小妖精又不是去生孩子,你可以不要表现的像个焦虑的老父亲吗?」 「你懂什么,不要因为没人想跟黑猩猩结婚就来破坏我的爱情!」钟澈整个人焦虑到不行,经歷过今天这遭许山一个普通的蛋糕师父肯定吓坏了。 而且被子弹打中该有多疼啊,居然就这么忍耐着一路走下山。术后恢復才是最痛苦的,每天消毒换药,又痒又痛,短期内根本没办法再开业了。 代表他短期内无法再见到许山? 天哪!这样他会死于相思病的! 毛怪已经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对方了,有种对许山兇一次啊? 「你这个马子狗!不对,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马子吧!还敢说我!」居然敢说他交不到女朋友,他这样的优质好男人,怎么可能??咳咳! 好吧??他还真的没女朋友?? 「虽然我没有女朋友,但你不也还没追到人家!」 钟澈心头一紧,无法否认对方的话:「反、反正我总有一天会追到手的!」 到时候一定要带着许山在对方面前秀恩爱,看他还不闪瞎这隻单身猩猩! 「哼!」毛怪接着反击:「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容易弯。」 钟澈无话可说,许山一直告诉他自己不喜欢男性,是他不信邪的死缠烂打。可对方为什么不狠狠骂自己一顿,嫌他噁心、嫌他脑子不正常,那样做的话再热情的心也该熄灭了啊。 看来这次说到痛处了,毛怪见他闷闷不乐心虚的安慰道:「不过很幸运,我查过最近的通缉犯名单了,小妖精不在上面,或许你的『注定单身一辈子雷达』真的对男人没有用。」 「肯定没用的!你看他,一点都不像我前女友们。」 「的确不像。」 钟澈的前女友有的暴力、有的偏执、有的爱说谎,还有个吸毒嗑药脑子都不太正常的,他就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眼光才会看上这些人?总不能飢不择食啊! 手术很快就完成了,大部分擦伤也被处理好,由于许山坚持不愿脱衣服,医护人员在确定伤口没什么大碍后也就不强迫对方了。毕竟患者不愿意脱衣服这事也不少见,不就是害羞吗,让他在没人的地方自己换一套就好。 但不愿意住院这事就非常不推荐了,他们怎么劝都劝不过,无奈之下也只好放人,并且再三叮嘱对方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免得伤口裂开。 许山被人放在轮椅上推了出来,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因为麻醉药的效果腿伤目前还不会疼,这种疲惫是心理上的疲惫。 现在腿变成这样了,也不是不能走路,但是要送餐给地下室的人就会变得有些困难。母亲从来都是一副饿死自己也没差的模样,要她做饭是不可能的。 总之就当作是腿部復健吧?? 钟澈见他出来了赶紧衝上前殷勤的问:「怎么样?还好吗?」 当然不好…… 刚从腿中取出一枚子弹,输了一袋血,又缝了十几针,这样像是很好的样子吗? 经过一整天的疲惫许山难得绷不住表情:「目前不太好。」 见到钟澈的脸许山总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他怎么会在这个傻子怀里哭泣?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不明白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些痒痒的,不仔细去想又细微到足以被忽略。 「我饿了。」他决定不再去想,若这种感情真那么重要或许哪天就会明白了吧? 钟澈马上讨好道:「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可惜了,今天本来想煮咖哩的。」他很喜欢咖哩,连材料都买好了。 「那我帮你煮!」 毛怪听到这句话赶紧阻止:「你醒醒吧,你煮的东西能吃吗!」他上次吃完拉了三天三夜,要不是身强体壮早就被那锅黑暗料理毒杀了。 岂料许山不知道是累到脑子坏掉还是怎样,居然点点头:「我们回家吧,偌祈还在等我们呢。」 「好,我们回家。」其实钟澈已经先打电话通知过杨偌祈,本来打算等会儿就将人带走的,看来可以待到咖哩做好了再走。 「钟澈你就负责送他回去吧。」毛怪虽然经常调侃自己的队友,还是帮忙把后续工作处理好了:「笔录明天再做就好,要是不方便我再找人帮他改个时间。」 「谢啦兄弟。」钟澈拍拍对方的肩,推着许山就往医院外头走。 此时的许山已经有些认命了,理所当然享受着钟澈的服侍。他的车已经被热心的警员开到医院外停好,自己下车时刻意没拔钥匙,毕竟没有哪个人被挟持了还会去做拔钥匙这种多馀的动作。 打开车门,里头三十六杯奶茶原封不动的躺在后座,放那么久早就不能喝了。虽然有点可惜钟澈还是将饮料一杯杯处理好,好不容易腾出空位,接着就剩上车的问题。 「呃??你要自己上车吗?」钟澈拿出拐杖。 对方的骨头没断,稍微移动应该没问题。 许山冷着脸盯着钟澈,许久后才扯出一个笑容:「我腿上麻药还没褪,可以麻烦你抱我进去吗?」 他现在真的很累,做不到像之前一样笑得完美。 钟澈顺从的将人从轮椅上抱起,他体格不错,六十几公斤的男人也没让他感到一丝负担,手掌经过臀部时还忍不住摸了几把。见许山没什么反应又趁机吃了一会儿豆腐。 拖了很久才将人搬上副驾驶,轮椅和拐杖则被他塞进后车厢,算是自己的一点小私心,希望对方能坐在他身边。 许山全程没有反抗,直到车子发动后才冒出一句:「我的屁股好摸吗?」 钟澈吓得差点把煞车当油门踩:「我不是!我没有??呃??对、对不起!」 「没关係,但是医生好像没在我的屁股上打麻药。」 钟澈一身鸡皮疙瘩都要吓出来了,突然发现对方似乎存在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完蛋,这样好像更迷人了怎么办? 会不会还有更多自己不晓得的模样等着发觉?如果到了床上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果然很喜欢你。」钟澈近乎痴迷的盯着对方,即便是身为杀人犯的许山也打了个寒颤。 他撇过头看向车外:「我不爱你。」 「我知道??」但他是不会死心的。 从没见过像许山那样令自己着迷的人。 不对,或许见过一个? 小时候他曾被绑架过一次,忙碌的父母并没有即时发现自己消失了,而是透过学校老师勤奋不懈的通知才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绑架他的哥哥单纯只是想要赎金而已,大概没想到自己抓的人会被忽视的那么严重吧? 年幼的钟澈被绑上长长的脚鍊,他可以到家中任何地方,就是不能离开。 虽然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只要不逃跑哥哥就不会对他怎么样,反而给他买了很多玩具,说故事给他听,陪他搭建一座乐高模型组成的城堡。 一开始明明还想要拿孩子来换钱,不知不觉间却花了更多钱在对方身上。为此去偷去抢,去做一些法律上不允许的工作,伤害其他人只为了被囚禁的孩子。 哥哥做的菜很好吃,只要说出菜名对方就好变着法子给自己做,这些都是父母不曾给过自己的幸福。 可惜最后哥哥还是不要他了,那个男人边哭边解开脚鍊,要自己快点离开。 所以钟澈走了,他知道再不走对方总有一天会被抓到。 现在想想,那或许是自己的初恋? 他喜欢看哥哥涕泪横流的和自己道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断懊恼和后悔。那样的画面既脆弱又美丽,看几次都不会厌烦。 残忍对待他人,温柔对待自己。 钟澈成了那个特殊的人,享受着独一无二的爱。 从那之后他就成了容易爱上犯罪者的体质,明明已经很努力,努力的像平凡人一样活着,可说得容易做得难,爱哪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东西? 直到许山出现了。 对方跟过去所有女人都不同,他温柔、善良、有耐心,完全没有身为犯罪者的特质,却保有着那份危险的魅力。 所以这次一定会幸福吧? 07原来是她(2) 钟澈顺利的将车子开回蛋糕店,这回不敢再越矩了,而是小心的问:「需要我把你抱上楼吗?」 许山没有拒绝,他知道对方大概不敢再乱摸,开口道:「那就麻烦你了。」 对方这次果然很安分,平稳的将人抱上楼后又返回楼下去拿拐杖和轮椅。 杨偌祈已经在家中等着了,平时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小面瘫居然难得出来迎接。 大概是因为心虚吧? 她偷偷进入了那个房间。 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将吱吱一把抓住后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说不定许奶奶在厕所? 她没有去查看厕所的情况,深怕自己进入房间的事被发现,但床上确实没有人。 「欢迎回家。」杨偌祈僵硬的开口。 或许是真的太疲惫了,许山居然没发现对方的异常,温柔的笑道:「我们回来了。」 「祈祈有没有想我啊?」钟澈倒是发现了孩子的反常,但他太迟钝不会往做错事的方面想,反而惊讶孩子只是来许山家住三天居然就变得那么有礼貌。 不愧是许山,以前的女友只会给孩子带来负面影响,第一次有人成功教育这孩子。 「对了,不是要做咖哩吗?」钟澈已经跃跃欲试了,对自己惨不忍睹的厨艺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那就来做吧。」许山有些无奈。 对方搬了张椅子到厨房,把他抱到上面坐好,家里的椅子不够高,即便坐在炉台前也没办法亲自做菜,只能在一旁指挥。 「首先先把食材拿出来吧,今天做鸡肉咖哩。」 米饭是一早就在电饭锅内设定好时间的,早就煮熟了,现在只要製作咖哩酱汁就行。 许山说了几样食材,钟澈一边确认一边将它们拿出来,身为一个黑暗料理製造机他的切菜技术却特别好。 每样蔬菜和肉类都被切成指定形状,到了真正要开始做菜时就开始乱套了。 「啊啊啊啊啊!」洋葱在热锅上滋滋作响,有如临死前的哀嚎。 钟澈也吓得后退一步,不明白油为什么会喷的那么高。 「油倒太多,火开太大了,赶紧让锅子离火源远一点!」许山赶紧将火转小,可惜里面的洋葱已经焦了一部分。 「怎、怎么办?」钟澈握着锅柄,像隻手足无措的大型犬。 算了??勉强还能吃吧,许山虽然爱做菜,对食物的要求却没有很高,更没有不敢吃的东西。挑食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奢侈,连过期食品都能淡定的吃下去。 杨偌祈就不同了,看见钟澈进厨房那刻起二话不说的拿起手机,思考等会儿该点什么外卖。 「把锅子放回炉台吧。」许山耐心的解释:「洋葱必须小火慢炒才行,炒到香气出来后再加红萝卜继续翻炒。」 眾所周知跟厨房杀手说话必须非常精准才行,什么叫小火?香气怎么样才算出来?这些对他们来说永远是个谜。 许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大的锅子对方还可以把食物炒到锅外?洋葱最后还是焦了,好消息是红萝卜还顽强的活着。 「接着加入苹果和能够淹过食材的水。」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好在加水跟丢食材的步骤没什么问题,就是做菜的人离的有点远,深怕被溅起来的水烫到。 「啊呀呀呀呀!」钟澈提心吊胆的放完所有食材,确定一切安全后才小心意义的拉近距离:「接、接下来呢?」 「接下来关上锅盖燜煮十分鐘。」许山忍不住笑了出来,看对方夸张的反应,鬼使神差的讚美道:「你怎么能那么可爱呢。」 他通常不会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或许是今天太疲惫,或许是真的被钟澈逗乐了。 一个大男人被说可爱,对方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很高兴:「我很可爱吗?」 许山不想扫兴,只是稍微收敛表情:「还行吧。」 「那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点?」钟澈满脸期待的望着对方。 一时间许山居然產生了从未有过的罪恶感。 他撇过头,转移话题道:「偌祈你想好要吃什么外卖了吗?我来帮你付钱吧。」 杨偌祈举起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拉麵,为了营养均衡还很自主的点了一份烫青菜。 「哎呀,你喜欢吃拉麵啊?我下次做给你吃好不好?」 「不用。」杨偌祈一点都不想打扰两人的感情进展,逕自走回房间:「外卖到了让钟澈出去拿。」 「誒?偌祈?偌祈你要去哪里!」 杨偌祈的离开无疑就是让他独自面对敌人,看着钟澈的脸,突然又想起自己在对方怀中嚎啕大哭的模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身边从来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明明已经习惯独自哭泣了?? 钟澈委屈的盯着对方,他知道现在的许山还没爱上自己:「我不想给你压力,如果你不希望我问这种问题以后我就不问了,你不用强迫自己喜欢我,只要不讨厌我就行了。」 「不是的。」许山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瀏海,也不晓得自己现在为何会那么慌乱:「问不问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回答让你难过??」 换在以前都是直接拒绝的,这次他却希望钟澈不要难过。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的到答案。 「总之十分鐘到了。」许山将视线移到锅子上,心不在焉的说出下个步骤:「把马铃薯丢下去,再煮十分鐘。」 钟澈接着照做。 咖哩是一种非常简单的料理,除了前期的炒洋葱有些失败,有许山这个作弊神器在一旁监督基本上不会犯什么大错。 接着又是艰难的十分鐘,许山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今天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还不是警方办事不力才会害你被抓住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争取到医药费。」 「我还是想谢谢你来找我。」今天是许山第一次杀人,虽然不后悔但多少有些恐惧。至少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还有个担心自己的人。 一想到那个人有可能是来抓自己的又感到有点可悲。 钟澈理所当然的道:「当然啦,我是警察嘛,我的同事们也有功劳啊。」 「嗯,我也很感谢他们。」许山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真是个白痴,这时候该说些情话才对吧? 不过这样才像钟澈,傻的有些可爱。 正当他以为这个人不知变通时,对方却突然走到他面前。 整个人被钟澈的影子盖住,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身高差距给了他不小的压力:「你、你要干什么。」 「许山。」钟澈压低身子,眼中满是迷恋:「许山我可以吻你吗?」 蛤? 许山为难的笑着,伸出一根指头挡住对方的嘴:「不行。」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也吻了我,你是不是经常对人开这种玩笑?」他一直很想知道许山有没有对其他人做过这种事。 本以为对方是个表面亲切私底下却很会玩的人,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总觉得许山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要吻他? 钟澈只是迟钝,并不笨,那个吻令他疑惑了很久,也是唯一不解的地方。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我只是??」许山不晓得该怎么解释,随便扯了个谎:「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前男友。」 「前男友?」许山居然有前男友? 钟澈没有生气,反正他也有前女友,许山有前男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消息反而是令人兴奋的,第一,长得像前男友代表他的外貌还是符合许山口味的,第二:「所以你说不喜欢男性是假的吗?」 许山后悔了。 他当初就不该亲这傢伙。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个谎言来掩藏。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没错,我不讨厌男性,但这不代表我允许你吻我了。」 这么说很没说服力,他当初就未经同意强吻了对方,带入到自己身上却一再拒绝。 钟澈不再继续死缠烂打,而是退回原先的位置,傻笑道:「我知道了,等你哪天喜欢我了再亲我也行。」 十分鐘又到了,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照着许山之前的指示将鸡肉放入锅中,等肉煮熟后再把咖哩块丢进去拌匀就可以开吃了。 这时门铃也响了,钟澈拿起钱包准备下楼:「大概是外卖到了,我去拿一下。」 对方离开后许山还愣在原地。 刚才那样到底算什么,是在设计他吗? 不对,以钟澈的智商大概做不到这些。 这下完全被当成同性恋了?? 为什么要喜欢上他这种人?哪天对方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这样幸福的日子是不是就会消失了? 不能这样,不能爱上任何人,他没有这种资格?? 对于逐渐习惯钟澈的存在这事他是害怕的,今天已经失态太多次,越来越不像自己。 「哥哥你怎么了?」杨偌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房间,手机显示外卖已经到了,她只是来确认钟澈有没有去拿。 「你的脸很红,钟澈欺负你了?」比起傻里傻气的养父她更担心许山,总觉得这个人比想像中还要脆弱。 「我没事。」许山抬起头看向女孩:「我的脸很红吗?」 「现在不红了。」杨偌祈也不晓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逕自走向浴室,洗洗手准备吃饭。 钟澈很快就回来了,这时咖哩也煮的差不多,一人添了一盘子的饭,淋上浓稠的酱汁。 几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十分温馨,不说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钟澈率先嚐了一口盘中的咖哩,不得不说,这是除了泡麵之外人生中唯一煮出能吃的东西,但还是有股无法忽视的焦味存在。 但许山似乎不在意这些,一口接一口的吃着。 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杀人,最后还在医院缝了好几针,他已经快饿死了。 一旁的杨偌祈看对方吃的那么欢,突然觉得碗中的拉麵似乎没那么香了,好奇的从钟澈盘中挖了一口,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太焦、太咸、难吃。」 她说的一针见血。 食物整体在吃了不会出事的范围,味道却不怎么样。咖哩块没晃匀,吃没几口就会突然被咸死,焦味也一直衝击着味蕾。 钟澈也觉得不好吃,见许山吃的那么快还以为对方在逞强,连忙阻止道:「我看还是别吃了,点个外卖吧,我知道我做的饭挺难吃。」 「我不觉得难吃。」许山面不改色的一口接一口,他不挑食,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过去全家都当他不存在似的,家里做饭时不会煮他的份,只能等到最后看看有没有剩饭。 若是煮得少了他还能喝点菜汁、啃点骨头果腹,若那天碗盘收拾的早就什么都不用吃了。 尤其是水饺这类食物,家里的人总是不会剩下,偶尔几颗煮破的也是被丢进垃圾桶,要是捡来吃了不免会遭受一顿毒打。 长期营养不良居然能长到现在的身高,是否该感谢那个伤害母亲的罪犯基因优良? 要是当年有被好好对待大概会长得比钟澈还高吧。 此时钟澈并没有怀疑许山的味蕾有问题,反而觉得对方是为了给他面子才会忍耐至此,顿时感动的无以復加。 餐桌上为了缓解气氛,钟澈开始讲起许山今天被挟持的事给杨偌祈听。 当时他都快担心死了,赶紧派人跟踪许山的车辆,因为隔了段距离没办法听的很清楚:「但是当时我好像听见了枪声,还以为那个毒贩有枪,整个人都快吓死了。」 许山面不改色的说着谎:「可能是猎枪吧,附近有原住民的村落,只要有猎枪的使用许可就可以使用。」 「真奇怪,他们通常不会在雨天打猎才对。」 但许山为什么会知道那边有原住民村落?难到他去过那里? 钟澈也没多想,或许是听到警察们的对话了吧?案件结束后其中几个同事还特地揪团去村里买石板烤肉,吃的哪叫一个香。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鞭炮或爆竹之类的。」许山优雅的笑着,丝毫没暴露说谎的跡象。 钟澈心有馀悸的道:「但是对方真的有枪不是吗?你不是说他把枪藏在森林里?」 「是啊,当时我也挺害怕。」 被运下山时许山就扯好谎,他跟警方说毒贩有枪。 那把枪被埋在森林里,走到一半对方却打算杀人灭口,他死命抵抗,两人展开了激烈的争斗。毒贩在争夺枪枝的过程中不慎被子弹打中,最终失足跌落悬崖摔死了。 一切听起来都很合理,没什么毛病。 孩子都喜欢这种带有英雄色彩的故事,在杨偌祈眼中是许山解决了罪人,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很帅气。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突然问了一句:「那个坏人背后有翅膀的图案吗?」 「放心,没有的。」钟澈安慰道。 不久前他才接到通知,循着许山的描述警方真的在悬崖下找到一具尸体,摔的很惨,下半身几乎碎光了,身上也跟许山说的一样有中弹到痕跡。 听完他们的对话许山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什么问题?」钟澈还没反应过来。 许山抑制住想要扯瀏海的动作,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恐惧:「我是指翅膀的事??」 「这个啊。」钟澈瞧了眼孩子,不晓得该不该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 反倒是杨偌祈先开口了:「带走姐姐的人背后印着一对翅膀,那不是纹身,反而更像一种类似伤痕的东西。」 「原来如此??」许山艰难的撑起笑容,心脏抽搐了一下,彷彿狠狠挨了一拳。 这些年唯一一次被人发现自己的罪行,当年那个不忍心杀死的孩子?? 他以为那个年纪的孩子很快就会忘记一切,没想到对方却清楚记得自己犯下的罪。 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杨偌祈就是那个孩子?? 08绑架 每次抓人的时候许山都很小心,杨偌祈的姐姐名叫杨洁,他已经监视这个女人三个月了。对方高中没读完就早早休学,没什么正经工作,更没有一技之长,整天四处打工赚钱,父母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 这些是许山三个月下来的总结。 总有些看起来彷彿被世界拋弃的人,杨洁更是早就放弃自己了,工作不怎么尽责导致常常被辞退,只要不开心甚至两三天不去上班都有可能。 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傢伙,但也没坏到那种程度。至少不会去吸毒抢劫,也不曾偷窃过。 某个月黑风高夜晚,许山动手了。 杨洁住的地方很偏僻,连遮风避雨的基本功能都不怎么完善,最重要的是附近没有监视器。 大门根本无法锁上,许山轻手轻脚的闯入屋内。 等杨洁反应过来,身后已经站了个人。「干什么!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 她整的人被扑倒在地,被一个陌生男人死死用毛巾捂住口鼻,上头有股难闻的气味。 「唔唔唔唔!」 杨洁死命挣扎,无论她怎么打、怎么踹那个男人就是不愿松手。 许山也很狼狈。 这个别看这女人平时弱不禁风的,危机时刻爆发出的力量还是很吓人。 幸好他提前戴了安全帽保护头部,但身体就没那么幸运了,今天穿的衣服质量不太好,背后凉颼颼的,大概已经被扯破了。 当时正值盛夏,穿得太多很容易令人起疑。但是在母亲焦急的催促下可不允许他等到冬季再动手。 大约三分鐘后杨洁终于晕了过去。 这儿的墙壁虽然很薄,可附近的住户多少有些问题,经常有黑道来讨债。 女人的求救声只会被当成债主和欠债者的争吵,根本没人敢出来查看。 许山疲惫的将人綑好,嘴巴封上胶带,过程中一直在思考到底该不该停手。 现在停下还来得及,不能让错误的事继续下去。 每当他想将人放开时脑中就会浮现出母亲厌恶的神情,嫌他噁心,哭着求他去死,一字一句刺入他的内心。 最终他还是将女人缓缓抱起,打算将她送入地狱。 突然间,背后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许山赶紧转过头,以为是附近的邻居来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个小女孩,整个人瘦成皮包骨,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瘀青。 那是过去的杨偌祈。 「姐姐不要带走。」女孩抓着他的裤子,明明都已经三岁了,咬字还是非常不清晰,连句子都说得不太通顺。 杨偌祈小小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安。 许山没想过杨洁居然还有个妹妹? 三个月了,为什么他从没见过这个孩子?难不成对方一直没出过门? 只能待在这个骯脏破烂的房子,等着姐姐回家。 女孩不但瘦小还浑身脏兮兮的,头发非常长,几乎挡住了整张脸蛋,加上这一身伤?? 兇手除了杨洁他想不到其他人。 怎么有办法对这么小的孩子动手? 他知道自己身为罪人没有资格说这些,但还是忍不住动了惻隐之心。又或者是想起了年幼的自己? 小时候他一直希望有人来帮助自己,希望一觉醒来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但无论怎么祈祷都没有人会来救他。 「你们家的电话在哪里?」许山蹲下身,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面对女孩。 杨偌祈指了指杂乱的沙发,原来一旁有个歪了一角的小茶几,上头的电话早已被成堆的衣服掩埋。 许山拨开衣物拿起电话,拨打了警局的号码。 「喂?」因为现在时间很晚了,电话另一头的人听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请问是警察吗?」许山刻意压低声音,换了个语气:「我家隔壁有点吵,可以帮我提醒他们一下吗?」 又是这种麻烦的小事,那位警察听完有些不耐烦的问:「请问你家邻居的地址是?」 许山报了杨洁家的地址,这种小事警方应该不会马上出动,他还有一些时间逃跑。 看了眼浑身是伤的小女孩,许山蹲下身仔细叮嘱道:「听好了,你必须乖乖待在这里,警察叔叔会来帮助你的,记得跟他们说你的姐姐被抓走了。」 也不管孩子有没有回应他,许山抱起杨洁安静的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规矩,一直以来他只会抓没有家人或朋友的人,但良心告诉他不能让杨洁继续待在女孩身边。 餐桌上他不断附和着钟澈的话,内心却极度不安,生怕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杨偌祈还是在乎姐姐的。好歹是抚养过女孩的人,或许杨洁也有对妹妹好的时候? 亲情从来都不会只有快乐或悲伤,还包含了许多割捨不了的东西,这也是许山为什么无法逃离母亲的原因。 晚饭过后钟澈帮他洗好了所有店内的餐具,并且用防水布将机器盖上。许山的腿伤成这样,蛋糕店段时间内是不可能营业了。 他表面上笑着送走两人,心中却是无限悲伤。 钟澈一定是来抓他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刚好,杨偌祈就是那个孩子?? 「好好休息。」钟澈依依不捨的牵着杨偌祈准备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深情告白:「我喜欢你。」 「嗯,谢谢你。」他已经没有力气拒绝了。 许山疲惫的关上门,拄着拐杖艰难的煮了一桌菜放入保鲜盒,又盛了两份咖哩,冒着伤口裂开的风险走入地下室。 一如往常,里头两个女人都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一个不想、一个不能。 杨洁身上的伤似乎更多了,都是些皮肉伤,很疼,但愈合后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母亲过去就是这样对待他的,除了脸上的伤疤和背后的翅膀,身上几乎没有疤痕,也多亏这样,今天上医院时医生才没有起疑。 不是因为母亲心疼他,而是怕学校同学老师发现孩子的异常,让他连被拯救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母亲最近心情不错,没有用那些容易把人玩死的手段。 杨洁见到有人进来便颤抖着向后退,就算许山腿脚不便她也打不赢这个浑身怪力的男人。 许山将咖哩放到女人面前,又将另一分递给了母亲:「妈妈,我??我可以跟那个女人说说话吗?」 对方没有回答,双眼空洞的看着食物,彷彿自己从来没有生过儿子似的。 又是那种表情。 母亲从来都不把他当一回事,全力否定他的存在。 许山难得大起胆子,对地上的杨洁道:「你妹妹还活着。」 女人没管他,继续吃着饭,还皱着眉头一副不太好吃的模样。 「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杨洁抬起头,瞧了他一眼:「我需要说什么吗?她是死是活都与我和关。」 就算知道妹妹还活着也不可能逃离这个地方。 「也是,你那样伤害过她自然不可能在乎她的死活。」许山原先还对女人抱有一丝期待,后来想想,对方就是这样的人。 活的随心所欲,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所以才成了他的目标。 「哼,你这个疯子一定不懂吧。」杨洁撑起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你同情杨偌祈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但谁没当过孩子?」 他的父母就是对垃圾,生了孩子也不愿意养育,成天喝酒赌博,把自己输的倾家荡產,时不时还要用家暴来发洩情绪。 好不容易考上高中,每天为学费和生活四处打工,失踪已久的父母却突然在家门口丢了个孩子和字条,说杨偌祈是她妹妹。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遇到这种事该有多无力?养孩子本就是笔不小的开销,碍于压力她被迫休学,想办法找更多工作,把自己累得不可开交。 「所以我打她又怎么了?为了她我放弃了学业,每天四处奔波。」 现在那个罪犯居然还去可怜杨偌祈?那谁来可怜她! 只因为长大了?不可爱了? 那些从小到大都没被拯救过的人是不是都活该?是不是该自认倒霉? 许山没有说话,只是收拾好盘子默默离开。 他很少看到杨洁那么凶狠的模样,对方有着无法忘却的悲惨童年。但这些都不是可以伤害杨偌祈的藉口。 那个女孩是无辜的,没有任何该被残忍对待的理由。 洗好餐盘,许山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腿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只是想简单的洗个头、擦个澡,脱衣服的时候还没问题,到了脱裤子的步骤差点没把他给疼死。 明明已经吃过止痛药伤口还是疼的不得了,看来刚刚才走那段楼梯还是太勉强了。 好不容易将裤子脱下来,观察过后伤口果然有些裂开了,出血量不是很大,就是疼而已。 好险稍早已经准备好三天份的饭菜放入地下室的冰箱,虽然菜冷了有些难吃,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每天下楼准备食物。以前也有过一两次这样的情况,杨洁跟母亲都没出什么问题,毕竟一个不敢抱怨,另一个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前后又花了快一个小时,许山终于清理好自己的身体,还换了纱布上了药,此刻正疲惫的躺在床上再也不敢移动。 鬼使神差的,他拿起手机点开了钟澈的讯息页面。 「晚安。」 一则讯息突然传来,许山吓了一跳。 这种秒读的行为,彷彿期待着对方来找自己似的?? 他故作镇定的回传了一句晚安,此时手机却突然响了。 许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按下通话键。 「喂?」钟澈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慌张:「你、你要睡了吗?」 「应该快了,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想聊天又不知该说什么,对方想了许久才憋出一句:「那个??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带你去做笔录。」 「好的,谢谢你。」许山不自觉的笑了。 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那么令人害羞的话都信手拈来,为什么只是聊聊天却那么紧张呢? 「你真的喜欢我吗?」许山知道这种话问了也是白问,不知为何还是想听对方多说一些。 钟澈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当然喜欢你!你真的??很迷人。」 「你也是。」许山的声音彷彿带有魔力,酥酥麻麻的频率依偎在耳边:「你也很讨人喜欢,是个特别可爱的人。」 钟澈听完整张脸都红了,心花怒放的问:「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交??」 「所以你应该去找更好的人。」对方打断他的话:「像你这样的人很快就能找到喜欢的女性,平凡又美好的生活就在身边,你还有选择幸福的机会。」 「我做不到!我喜欢你!」钟澈难得吼了对方,那个人太残忍,摆出一副想要被爱的模样,却不愿意面对他的真心。 让他抱有期待,又一次次陷入绝望。 「别闹了。」许山握紧手机,对方的不安彷彿透过萤幕传了过来。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说出那么残忍的话。」钟澈虽然悲伤,还是严肃的道:「许山,就算我喜欢你,你也没有权力决定我的人生。」 「我很抱歉??」 他只是害怕这一切都是假象,原先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现一道光。到底是陷阱还是救赎?当他被光芒的温度包围时总会情不自禁的陷下去。 要是哪天来不及退出就完了。 「没关係,而且我或许没有你想像中来的正常??」 其实钟澈知道自己有多变态,他喜欢罪犯是因为那些人的残忍,对他人残忍却只对特定的人温柔,全心全意被爱着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他知道这样不对,知道自己很不正常,许山或许是他唯一的救赎。 毕竟这么温柔的人不可能是罪犯对吧? 那份与世界脱节的疏离感也是他喜欢许山的原因,他想成为那条与世界相连的线,呵护这个人,同时让对方也离不开自己。 这些骯脏的思想可不能让许山知道,钟澈主动结束通话,依依不捨的道别:「晚安,还有我爱你。」 09请多多指教 或许是昨日发生的事太疯狂,许山睡的很沉,沉到一向准确的生理时鐘都罢工了。 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对方已经勤奋不懈的给他打了三通电话,许山的身体彷彿被石头压住般移动困难,挣扎许久才以坚强的意志力睁开双眼。 手机上显示的通话人不意外又是钟澈,他艰难的按下通话键,疲惫的开口:「喂?」 「早安,你准备好了吗?」听那充满活力的声音,钟澈昨晚的睡眠品质应该不错:「我按了你家的门铃,但没有人回应。」 「准备好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去做笔录吗?」 他也不想让许山那么疲惫,但尸体不能久放,越快还原案件的样貌就会越贴近事实,也比较不会忘记当初的情况。 法医的鑑定结果和许山说的大致相同,毒贩生前的确有与人打斗过的跡象,现在只需要纪录一下更完整的过程就能儘早结案了。 「抱歉,我不小心睡过头了,稍等我一下。」电话另一头的许山连忙道歉。 他拄着拐杖,艰难刷完牙洗完脸后又拿了套衣服,昨晚因为伤口太疼只穿了件内裤和睡衣就睡了,今天同样又是换衣服没问题,换裤子疼的要命。 仔细观察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渗血但还是无法正常弯曲双腿。 他不想让客人等太久,只好快速的将止痛药吞下,又换了件宽松的上衣勉强遮住大腿。 药效没这么快发作,下楼时依旧疼的快要哭出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许山将门开啟一个缝隙。 正当钟澈好奇为什么不把门全部打开时,他看见了差点令自己流鼻血的画面。 许山拄着拐杖,上头罩着件大了一号的衣服,堪堪遮住半截大腿,下半身除了内裤就什么都没穿了。 再搭上那张难为情的脸蛋?? 大清早的,这画面实在太令人血脉賁张,下半身差点不给面子的支起一顶小帐篷。 钟澈赶紧进入屋内,深怕这副诱人的模样被其他人瞧见:「你怎么穿这样就出来了?」 「我怕你在外面站太久。」许山试图将衣襬往下拉。 这样遮遮掩掩的模样在钟澈眼中只是越来越色气:「你是故意勾引我的吧。」 「我不是??啊!」 许山被对方一把抱起,一步步向上爬,慌乱中他下意识抱住钟澈的颈子,十几秒后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太过亲暱。 「我可以自己走。」他推了推那令人嫉妒的宽敞胸膛。 「没关係,我抱着你比较快,拐杖就先留在下面吧,反正等等还要出门。」 「那就麻烦你了??」许山不再拒绝,只好任由对方将自己抱回卧室。 钟澈觉得自己的性慾已经快把理智杀死,许山也太看得起他了,明明就是要去面对追求自己的对象,为什么还敢穿成这样来迎接! 但绝对不能精虫上脑,许山这个人对谁都淡淡的,想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係有可能会因为一时衝动前功尽弃他就不敢放纵自己的小钟澈。 叫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不屈服于本能真的很困难。 许山又火上加油的问:「那个??你可以帮我穿裤子吗??」 他躺在床上,那双白皙的大长腿就在那儿晃啊晃的,晃到钟澈差点失去理智。 「穿、穿裤子?!」 「是的。」许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刚刚伤口实在太痛了,没办法好好把裤子穿上。」 「没没没、没问题!」 对方一口答应下来,这么好康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一个迷人的笑容出现在许山脸上:「那么等我上完药就麻烦你了。」 腿上的纱布和药膏必须早晚更换,每次处理伤口都是一场酷刑,上头的血液凝固后和纱布黏在一起根本撕不开,只能多沾点生理食盐水软化黏住的地方。 「唔??」许山难受的低吟,小脸皱成一团,隐忍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 钟澈看得鼻血都快喷出来了,上药就上药,能不能别发出这种令人误会的声音! 「那个??我来帮你吧。」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揭开纱布,许山没有阻止他,因为实在太疼了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仔细一看,纱布底下的伤又开始渗血了,钟澈沾了些生理食盐水在棉花棒上,为对方清洁伤口。 「唔??」许山拼命压着自己的腿,生理性的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怎、怎么了?很痛吗?」说完,他的动作更温柔了。 「只是??很痒而已??没关係,我会忍住的。」 钟澈也希望对方能好好忍住,这么叫下去把他的理智给叫没了事情怕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重新包扎好,他拿着裤子顿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可以摸你的脚吗?」 「没问题,你摸吧。」对方艰难的抬起右脚。 钟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替他穿上裤子,对方的腿比想像中结实,体毛很少,摸起来光滑细腻。偶尔会摸到一些细小的疤痕,他也没太过在意,大概是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换完裤子后两人都有些尷尬,钟澈准备好轮椅才将人抱到自己的车上,许山则沉默的系上安全带。 开往警局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到局里就不同了,钟澈几个好哥们全都聚集在一起,时不时偷瞄许山几眼。 炽热的目光搞得许山有些不自在,好在他很快就被送到别处审讯了。 「澈哥澈哥,我说你们进展到哪步啦?」一名警员八卦的上前询问,其他人的脸上也充满了好奇。 钟澈没有回答。 总不能说目前还在只能看不能吃的那一步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 那名员警委屈道:「不就问问而已吗?神神祕祕的干什么,我又不会你抢你家小妖精,毕竟我家已经有隻母老虎了。」 「小心我把这话告诉你老婆!」钟澈威胁道。 「澈哥饶命啊!」对方连忙求饶。 他们就只好奇而已,钟澈的女友几乎都是犯罪者,不晓得许山会是怎么样的人。目前看来还挺正常的,至少不是头发五彩繽纷,刺青掛满全身的非主流。 这时毛怪终于从别的部门混水摸鱼回来了,兴匆匆的道:「你家小妖精给的手枪鑑定结果出来了,你要听吗?」 这话除了对钟澈,也是对其他人说的,毕竟大家都很好奇许山到底是不是罪犯。 结果显示,上头的确有两人的血跡和指纹,有可能是因为发生衝突才染上去的,目前许山说的话并没有疑点。 但枪枝来源不明,毒贩可能和黑市的军火商有所勾结,目前尚待查证。 毕竟是在学校附近贩毒的人,不只毒品,要是连武器都有涉猎校园就危险了。 「这么说,这次事件真的只是那个小妖精倒霉囉?」其中一人问道。 毛怪点点头:「小妖精应该是无辜的没错。」 员警们纷纷替钟澈松了口气,被诅咒摧残那么久终于有个正常的对象了!虽然这对象性别有些不对,但总比没有好嘛! 「兄弟,恭喜你。」毛怪拍拍钟澈的间:「你的註定单身一辈子诅咒大概真的破除了。」 早知道那个雷达对男人没用就不必非要选女人嘛!毕竟现在同性也能结婚了,即便是条辛苦的道路多数人还是会希望身边有个人陪伴。 最主要还是钟澈自己也没想像中来得直。 警察们纷纷为朋友祝贺时许山那边也做完笔录了,就是把昨天的谎言再说一次而已。 他一直很小心,一般人的记忆没那么好,所以不必说的太清楚,适当的模糊一下情况反而更有真实感。 因为钟澈的关係审问他的员警态度不错,语气温柔就算了,还叫同仁给他买了份早餐。 成功体验了把特殊待遇的许山坐在轮椅上,钟澈则屁颠屁颠的将人推出警局,打算送对方回家。 「没事吧?那些混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打开车门,小心的将人扶进车内。 「没事,他们人很好,还让我提醒你记得付早餐钱。」说完许山拿出皮夹:「我也不知道那份早餐多少,给你一百够吗?」 这个价格绝对给多了,钟澈将钱退回去坚持不收:「给什么钱,这点东西我还请的起,我不想你跟我这么客气。」 「可是??」 许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打断了:「我喜欢你,所以想请你吃早餐,你一定要跟我分的那么清吗??」 看着那张大型犬般楚楚可怜的脸,许山垂下头默默把钱塞回皮夹。 希望对方不要后悔。 哪天真的分不清了,随之而来的真相只会令人更加痛苦。 他觉得很累,昨晚的疲劳还没缓解今早又特地到警察局做笔录,不知不觉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09请多多指教(2) 等再次醒来许山已经躺在自家床上,睁开眼就见到钟澈缓缓贴近的脸庞。 「你醒了!」对方也吓了一跳:「我、我绝对不是要偷亲你!」 他将额头抵在许山头上,确认一会儿后担心的道:「你发烧了。」 「发烧了?」许山不是很意外。 难怪今天早上起不来,还老是觉得身体很沉重。 昨天淋了一身雨,爬了一座山,又经歷了一场手术,因为背后的翅膀他不敢在眾人面前换衣服,恐怕那时候身子就已经着凉了。 「我可以照顾自己的,你先回去吧。」他急着想把钟澈赶走,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因为那样会让许山觉得自己很可悲。 每次生病他都是一个人度过的。 身为隐形人的他不配拥有房间,沙发当然也是不能睡的。只能缩着身子躺在地上,试图寻找相对温暖的位置。不但连条毯子都没有,不小心挡到家人的路还会被狠狠踹上一脚。 他也幻想过妈妈会于心不忍,让他暂时拥有睡在床上的权力。 但一次都没有。 彷彿巴不得他赶快病死般从来没有给予任何同情。 钟澈的温柔反而让他想起这些悲惨的回忆,现在都拥有自己的床铺了,再奢求更多也只是徒增绝望而已。 许山做出了年幼时习惯的睡姿,将自己捲成一团,身体不断打颤:「你快走。」 浑身都冷得不得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身旁的人,昏昏沉沉的却睡不着。 「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离开。」钟澈拿出手机向警局请了个假,打算暂时留下来。 虽然不会做菜,但照顾生病的人好歹也是会的。 毕竟他很小的时候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也能体会生病时独自躺在床上有多寂寞。父母偶尔会提前回家看看他,但也只是偶尔而已,十次里面说不定还没有一次。 许山见对方不走也没力气驱赶了,转身背对钟澈:「随便你,但绝对不能去妈妈的房间打扰她。」 「好好好,都听你的。」 钟澈向对方要了家里的备用钥匙,准备去附近药局买退烧药和退热贴。其实最好的方式还是看医生,但许山腿脚不方便现在又昏睡着,也只能先这样处理了。 替对方盖好被子后他才离开家门,整个房间顿时变得格外安静。 生病时人们总是会变得特别脆弱,许山梦见了过去的事。 那晚家里为了庆祝姐姐的生日特别订了对方最爱的披萨,一家人将食物吃个精光什么也没剩下。 许山真的很饿,通常他是不会去冰箱里偷食物的,毕竟那么做会被打得很惨,但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连瞳孔都没办法好好聚焦,怕是下一秒就要饿昏过去。 于是他去厨房里偷了片吐司。 怕被其他人发现所以真的只拿了一片而已。 但一片吐司的代价却是他远远无法负荷的?? 吐司是冷冻的,要放进烤箱中烤一会儿才能吃,麵包散发出的香气最终还是瞒不过家人。 「你这个没规矩小偷想干什么!」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抓住许山的手,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爸爸、爸爸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许山抱着摔疼的身体小声啜泣。 他真的好饿,连续两天只能喝水果腹,家里什么菜都没剩下。他知道偷吃吐司让爸爸妈妈生气,但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或许该撑到明天学校的营养午餐才对,只要再忍一忍就行了,是自己做的不对爸爸才会那么生气。 「爸爸,你们好吵啊。」姐姐睡眼惺忪的走进厨房,看来是被父亲的责骂声吵醒了。 许山的姐姐是个大美人,身边追求者无数,今天正好是她二十岁生日,被父母一路娇惯着养大的女人却不觉得父亲那样对待弟弟有什么问题。 弟弟出生时她十三岁,恰巧是最叛逆的时期,因为抓不到欺负母亲的兇手只好把气出在弟弟身上。 毕竟这个人确实伤害母亲了,只要对方存在的一天母亲就得在恶梦中度过,所以她也讨厌这个只有一半血缘的弟弟。 「小天使没事的,快去睡。」面对女儿时父亲总是会将声音放柔,等对方走回房间时又切回原先的嘴脸,只是声音稍微降低了些。 「看看你!吵醒我家小天使了!」 男人一把抓住许山的头发,将人拖入地下室。底下又暗又潮湿,而且还很冷。 他不敢反抗,死死抓住父亲的裤管,边哭边哀求:「爸爸,对不起,爸爸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他讨厌地下室,上次被关进来后整整三天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这里没有厕所,他只好在角落里解决生理需求,之后不但要被狠狠揍一顿,还要自己打扫那些排泄物。 「我不是你爸爸。」男人一脚踹开许山,将铁门重重关上。 许山不敢开灯,要是被父母发现自己开灯了只会被关更久。 小脸不停的哭呀哭,又怕自己把珍贵的水份哭光了,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偷吃吐司的。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爱他?明明自己跟姐姐明明长得很像,但姐姐获得了父母妈所有的爱,他却要受到这种对待。 一个也好,他好希望有人来爱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开了。 许山没想到会这么快,每次被关进来最少也会是一晚上。 来者是个看起来十分优雅的女人,她不疾不徐的将电灯打开,手上还端着一个放了三明治的盘子。 许山哭的更厉害了:「妈、妈妈。」 女人没有回应他,而是瞪了孩子一眼后默默搬了张椅子坐到对方面前,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许山缩成一团,死死盯着那个三明治,不只吐司的焦香,他似乎还闻到培根的味道,里面包着鸡蛋和生菜,抹上薄薄一层美乃滋。 好饿。 他真的好饿。 一旦停止哭泣,飢饿感就开始不断的涌现出来。 就算只是一点碎屑也好,只要能咬,不!只要能舔一口就好。 「不准看!把头转过去。」女人发话了。 许山乖乖照做,不断窜进鼻腔道味道让他馋的不行。 三明治还在吗?妈妈把它吃完了吗? 每一下咀嚼声都代表着一次绝望。 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了,不顾一切苦苦哀求道:「妈妈我求你了,给我吃一口吧,我真的好饿。」 「滚开!你这个乞丐!」女人狠狠赏了他一巴掌:「我才不是??我才不是你妈妈!你这个小贱种!」 对方将没吃完的三明治连同盘子砸到许山身上,对孩子又打又踹,每一下都打在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 许山顾不得那么多,趴在地上任打任骂,捡起三明治就心急的往嘴里塞。 两天没吃东西,就算是沾满灰尘的食物味蕾也雀跃的欢呼着,顺着咽喉一路到达胃部,将喜悦给吞下肚。 许山被打得很惨,将食物吃下后却朝母亲灿烂的笑了:「妈妈,谢谢你。」 女人只觉得噁心至极,嫌恶的又补了一脚。 两人就这样上演了一会儿家暴现场,就算被打了许山也不愿还手,一个劲的喜悦着,感谢母亲赐予的食物。 妈妈果然还是爱他的吧?不然怎么会把食物分给自己? 不怪他傻,若是不这样欺骗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有动力活下去。 最终身为母亲的女人终于打累了。 当她准备离开地下室时却发现门把的温度异常炙热,整片门就像一片烧热的铁板。 很快消防车的声音传来,她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老公!她的孩子!家里失失火了,他们逃出去了没? 铁门因为高温烫的吓人,门锁已经被黏在一起,许山看着母亲不断捶打那扇门,不顾双手被灼伤的风险。 「妈妈,不要这样!」娇小的身躯紧紧抱住母亲,试图将人拉离那扇门。 女人将孩子甩到一旁,只觉得对方碍事,接着又回去敲门。 许山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母亲,现在出去不但没用,还会让母亲受伤的:「妈妈不行!」 瘦小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倒下,但每次都会爬起来阻止。 「好啊,你一定要这样是吧?」 女人将孩子拎起,砸向炙热的铁门。许山的脸被压死死在门上,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获得一丝怜悯。 「啊啊啊啊啊!」 好痛,真的好痛?? 从来没有那么疼过。 为什么他的右眼看不见了?为什么妈妈要这样对他? 「妈妈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阻止你去找姐姐和爸爸。」 对不起??对不起?? 「呜??呜呜呜??」 许山躺在床上,任由泪水将枕头浸湿。 他好想被爱,好希望有人能够爱他。妈妈做的一切深深伤害了他,无论身体还是心理早已破败不堪。 钟澈一回来就看见躺在床上哭泣的许山,他赶紧放下手边的药品前去查看。也不知梦见了什么,为何哭的如此悲伤? 「许山!许山!」他轻推着对方的身体,试图唤醒正在哭泣的人。 许山醒刚来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看到钟澈顿时哭得更惨了。 「没事了,没事了。」钟澈一把将人搂进怀中,轻拍对方的后背:「有我在呢,没事了。」 他有时候也会做梦,梦见每个父母无法回家的夜晚,心中无限孤独。 但只是很寂寞而已,不至于哭成这样。 许山只是一个劲的哭,将自己埋进钟澈怀中,彷彿只要这么做所有恐惧、所有委屈都会消失。 好温暖?? 这个人真的好温暖。 但对方是刑警,自己又做了太多十恶不赦的事。一个从未被爱过的人突然获得满满的关怀,会让他迷茫、会让他沦陷。 他无法想像钟澈发现自己有多差劲时会是什么模样,这么善良的人应该会厌恶他吧?这些体贴、这些温暖是不是也会消失? 「我很缺爱的??」许山委屈的抓着对方的衬衫:「我的姐姐和爸爸死了,死在一场火灾之中,妈妈也长年卧病在床,如果哪天你会拋弃我??能不能、能不能现在就离我远一点?」 多么可悲,连这种时候都要说谎。 他怕自己陷下去就来不及了,怕终将被拋弃的那天提前到来。 「钟澈??我、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喜欢。」 生病时总是容易露出破绽,给对方怀疑自己的理由,要是真的想抓他那就来吧,反正死了说不定会比活着还轻松。 钟澈没有拿出手銬,没有将对方压制在地,没有做出任何会让许山受伤的动作。 只是紧紧抱住对方,大手轻抚着那个不断哭泣的脑袋:「乖,别哭了。」 他的语气很温柔:「要我说几次都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或许一开始只是被那股危险的气息吸引而已,相处过后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许山。 前女友们给他的感觉只是一瞬间。他承认自己有些变态没错,但不是真的喜欢暴力,只是爱上了被特殊对待的感觉。 喜欢看残忍的人只对自己好,喜欢他们将本就不多的温柔都献给自己。 彷彿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爱,他就是这样认识爱的,第一个爱他的人给了这么多,普通人的喜欢反而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但其实他喜欢温柔善良的人。许山就特别好,只要一靠近就会令人感到温暖。 「不管你是不是好人,不管你有多缺爱,只要你不赶我走我都会待在你身边。」钟澈再三承诺自己的真心。 他这人不怎么会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对方重新展露笑顏,只好从记忆中翻出几个老掉牙的笑话。 可许山还是哭,不过是哭声变小了而已。 突然,他被对方一把抱住,一个意料之外的吻印上钟澈的嘴唇。 许山在吻他? 震惊过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会有的惊喜,赶紧加深这个吻。 大型犬突然成了一头野狼,轻咬着许山的唇,舔舐他柔软的小舌头。 许山虽然很配合,但他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绵羊,总喜欢将距离拉远,趁对方心急时再重新吻上去,就像隻狡猾的狐狸。 两人吻的忘我,钟澈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眼下这气氛不禁令人期望着更深入的交流。 最终他一咬牙还是忍下来了:「你还病着呢,而且你的腿??」 「动作别太大就行。」许山调皮的将衣服掀起一些,抓着对方的手抚摸自己的身体:「确定不继续?」 钟澈用力的摇摇头,赶紧从床上坐起,眼前这人简直是人型媚药,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不知何时还会再遇上这种好事。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关係,就算上了床又怎样?得到了肉体却得不到人心,他希望许山完全属于自己。 况且对方现在这个模样的确不适合“剧烈运动” 「我不继续了,你、你也别诱惑我,我怕我忍不住。」 「你真傻。」许山轻笑着,看着对方裤子下的小帐篷,语出惊人道:「我们试试吧。」 「试、试什么?」 「试着交往看看。」或许他还没完全爱上钟澈,但他爱上了被疼惜、被呵护的感觉。本以为自己已经放弃追求这些了,到头来还是渴望着。 被这样的人抓到也算是一种解脱吧,在诀别来临前稍微放纵一会儿也无妨。 「真的吗!」钟澈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你真的愿意跟我交往?」 「没错。」许山握住对方的手,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10小妖精 许山不后悔提出交往这件事,对他来说一切都只是场梦,什么时候梦醒就得看自己的罪行什么时候被揭露了。 在此之前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偽装成普通人,谈一场平凡的恋爱。由于腿上的伤两人并没有进行过肉体交流,钟澈很珍惜他,就算被逗得狠了也只会慌张的奔去厕所解决。 两个月后许山终于痊癒,第一时间便提出了约会的邀请。 之前因为腿伤不方便行走,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中,这次终于有办法好好约会了。 钟澈当然是满脸幸福的答应邀约,甚至跟毛怪炫耀了好几天,听得对方耳朵都快长茧了。 他还特地去理发店剪了个帅气的造型,在衣柜前挑了又挑,太正式不行、太随便不行,许山太完美了,跟他站在一起穿什么好像都不行。 两人的目的是电影院,约会当天许山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上黑色长裤,外头套了件浅色系的长版风衣外套,光是站在那儿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许山!」钟澈赶紧飞奔过去,免得某些不知好歹的苍蝇想来搭訕他男朋友。 嘻嘻,男朋友。 他喜欢这个词,这么帅气的人居然是他男朋友! 许山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来了。」 「我来了!」钟澈左看看右看看,心中冒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他的男朋友能这么帅? 「许山你今天特别好看,都是为了我精心打扮的吧?」 他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脸颊,这段时间虽然没上过床但亲吻这档事已经很熟悉了。 一吻结束,许山害羞了的摸了摸瀏海:「你也很好看。」 他确实特别打扮过。 知道自己的脸上有疤,所以儘量挑了最好看的衣服来掩盖这项缺陷。 本来想装作漫不经心的,结果居然被拆穿了。 钟澈这人明明时常缺根筋,有时又猜得特别准,总觉得自己为约会犹豫该穿什么那刻起人设就已经崩了。 这次约会没有什么负责的行程,主要就是看电影,看什么片子是由许山选的,钟澈只负责兴奋的排队买爆米花和饮料。 最终他选了一部最近很火的鬼片,听说特别可怕,连续做一个月恶梦都不夸张的那种。 主要在讲述一名被霸凌的女学生自杀后回去找同学们復仇的故事,各种花式死法堪称精神上的折磨。 钟澈就这么毫无准备的进了电影院,坐上舒服的椅子,感受四周安静的气氛,还打算趁电影没开演时偷偷拉个小手。 当咸猪手握上去时许山时居然没有将手抽走,反而回握住了。手指灵活把玩着他的手掌,彷彿挠到了他的心上。 钟澈转头看向许山,对方也正看着他。那充满挑逗意味的笑容真是该死的性感。 许山很擅长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色气,知道怎么样挑起他的慾望。这阵子钟澈时常被逗得下体发硬,但脚伤还没好之前却什么都不敢做。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起初钟澈满脸笑容的看着影片主角被同学欺负,猜想这是一部弱者的逆袭的励志故事。 到后来越看越不对劲。 「啊啊啊啊啊。」他在内心尖叫着,死死抱住许山的手臂。 这是什么东西! 女学生的灵魂杀死了欺负她的同学,接着附身到对方身上。 因为拍摄手法的问题,居然连观眾都猜不中谁是鬼。全班四十几人互相猜忌,一个接一个死去。 太可怕了!所幸把脑袋埋在许山怀中,不敢再看。 但声音还是会传到耳中,电影里的人物尖叫一次他就抖一次,调皮的男友还会在配乐最惊悚时触碰他的脖子,彷彿鬼魂就在身边。 「别、别闹了??」钟澈小声抱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带他来看这种东西。 许山摸了摸对方的耳朵:「不闹你了。」 说完,他果真没有再吓唬对方,反而时不时安抚着怀中的警察先生。 据说带对象看电影的时候可以选择鬼片,反正不论害不害怕,只要看了鬼片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歪腻在一起。 现在看来效果不甚理想,他的对象已经快被吓死了。 许山不明白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怕的。那隻鬼也没杀其他人,全程只针对欺负过她的同学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要是真的有鬼自己应该早就死了,还是那些魂魄们不想成全他,要他痛苦的活着? 总之死人是没有权利也没办法復仇的。 电影一个半小时到时间,钟澈是哭着过完的。等人出去早就腿软了,两隻眼睛又红又肿,连身上精心搭配的服装都拯救不了那张惨白的脸。 许山有些担心的提议道:「我们还是找过地方坐坐吧,吃个下午茶怎么样?」 「好、好啊,我们走吧。」他到现在还心有馀悸。 那个女学生杀光全班的画面太令人震撼了,最后不但没成佛还变得更强大,继续在校园内寻找那些霸凌他人的学生。 「抱歉,早知道你会那么害怕就看復仇者lemon那类英雄片就好了。」 钟澈这次没办法再替对方说话了,他可不想每次看电影时都被吓成这样。 「我说那个女生至于这样吗?这些霸凌者有错,但罪不至死吧?」 「至不至死都不是我们能评判的,毕竟我们不是受害者。」许山淡淡的道:「被欺负的人是在痛苦中死亡,就算她死了,这些加害者也不会得到相应的惩罚,报应一说不过是用来欺骗弱者活下去的理由。」 「但是、但是他们也只是孩子啊!或许以后就会改善了。」钟澈还是不明白。 不是他想帮那些霸凌者说话,是非道德很难有准确的标准去衡量,在他看来只要善加引导便没有不可教化之人。 如果大家都好好活着,有罪的选择改变,无罪的选择释怀,那样不是很好吗? 「因为是孩子就能被原谅?」许山知道对方有些天真,甚至比许多孩子都来得洁白,正因如此才显得自己骯脏不堪。 他反驳了对方残忍真的想法:「如果女主角今天还活着,就必须看那些欺负自己的人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 那样太痛苦了。 「一群把霸凌当作游戏的人,十几二十年后或许双方有机会再次相遇,一边在痛苦中活了一辈子,另一边早已淡忘一切,或许还会嫌弃对方小心眼。」 世界比想像中黑暗的多,他不要求钟澈接受自己的想法,只希望对方能换个角度思考。 「或许偌祈现在就正在被霸凌。」他对那个孩子有所愧疚,所以经常关心对方。 几个月的观察下来,不到百分之百确定,却隐约觉得那孩子在学校大概被欺负了。 「你说什么!」方才还被恐惧支配着的钟澈突然清醒过来:「偌祈她被欺负了?」 「很有可能。」许山将自己的猜想一一道出。 首先,杨偌祈一个朋友都没有,对人群的反应与其说不在乎不如说是厌恶。 加上国内的教育方式使成绩优秀的孩子有话语权。那孩子成绩并不好,又不爱与人沟通,在班上当然只有被欺负的份。 他无法估计杨洁对孩子带来的影响,初次与偌祈见面时对方才三岁,三岁的孩子应该能说出通顺的句子了,对方却连话都说不好。 「可是??可是为何她什么都不说?」 钟澈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父亲是否做的不够好了,为什么那孩子不愿意跟自己沟通? 他年幼时也什么都没说,因为父母根本不关心,明明但自己绝对不想成为那样的家长?? 许山柔声安慰道:「他不说大概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那孩子没办法清楚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你又有些迟钝。」 「我回去会好好注意的。」自己的孩子居然被欺负了,钟澈有些难过。 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好一个家长的角色,只知道绝对不能成为跟父母一样的人。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乐的长大,就算过去承受再多痛苦也能看见未来的希望。 「别想了,带你去一家我一直很想去的咖啡厅。」许山牵起对方的手,拉着钟澈往目的走去。 两人虽然交往了一阵子,他却不了解钟澈的过去,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这么说来自己好像没从未听钟澈提起家庭,也没介绍过父母是怎样的人。 本来愉快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许山不喜欢这样,钟澈这隻二哈就该快快乐乐的。悲伤也好难过也好,总能将事情往正面的方向思考,身边的人也会不自觉开心起来。 「我改变主意了。」许山停下脚步:「我们去你家吧。」 杨偌祈今天上的是全天课,对方家里正好没人。 「回家?我们不吃下午茶了吗?」钟澈还在状况外。看来孩子受欺负的事真的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偌祈四点下课,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许山将对方拉到一个没什么人的楼梯口狠狠一吻,在耳边诱惑道:「扣掉回程二十分鐘,你想要吃下午茶还是吃我?」 这回钟澈可算是完全清醒了,轻搂着对方的腰,兴奋的回应:「吃你。」 10小妖精(2) 两人叫了一台计程车,以最快的速度衝进玄关,连钱都懒得等司机找了。 其实在车上就有些按耐不住。尤其是钟澈,拼了命的夹紧大腿,不明白许山为何能够那么从容。 或许是爱的程度不同吧?许山对钟澈的爱远远没对方来得多,自身对性慾的需求也很弱。虽然不排斥肉体关係但也称不上喜欢,更鲜少与人有实质性的接触。 这么说来钟澈还是他从小到大唯一一个交往对象。 对方的家不小,是一栋离市区实非接近的别墅。外观看起来很新,里面更是各种配备一应俱全,连只会用来烧开水的厨房都装修完整。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穷,可从没见他干过什么赚钱的事,只是个普通的刑警罢了。 好好的富二代不当为什么要来做警察?难道他的父母是想教育孩子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吗? 来不及多想两人就拥吻在一起。 许山被带到床上,能感受到钟澈的下身不断变大,时不时还会蹭到自己的膝盖。 「许山,我难受??」 面对这隻不断撒娇的大型犬,许山摀住对方的脸,无奈道:「你家浴室在哪儿?让我洗个澡准备一下好不好?」 他知道男性之间该怎么做,很显然,钟澈大概不想做下面那个,他虽然无所谓但也不能硬来。 正在兴头上,对方显然不愿意放人,但还是不敢违抗命令乖乖的将人带进浴室,还不情不愿的讲解着冷热水的调节方式和各种洗漱用品的位置。 许山简单清洁了一下身体,看了看自己修长的手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手指上抹着钟澈早有预谋的润滑液,即便用上这东西初时进去时还是很困难。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毕竟很少有人会去玩弄自己的屁股,爽倒是完全没有,哪有人一进去就会跟网路上的小片片一样爽的歪歪叫?现在只求个没有不舒服就好。 可异物感还是很强烈,他甚至开始觉得屁股本就不是干这党事的地方,反正他下面也有一根东西,要不要乾脆趁现在反悔,自己把钟澈吃了? 这个危险的念头没多久就被他打消了,认命的继续开发自己。 等到能勉强插入三指后他的节操也掉得差不多。 算了算了,被捅就被捅吧,反正和对方交往本就是为了不留遗憾的疯狂一次,不干点疯狂事也说不过去。 后头被他胡乱弄的有些肿了,仍然没办法轻松进入。眼看时间所剩不多,许山只好迅速的将头发吹乾,只穿了件衣服就从浴室走出来。 钟澈早就在外面久等了,自己也在另一间浴室洗完澡。见到许山出浴的画面鼻血差点没流出来:「你你你、你没穿裤子!」 「反正等等也要脱掉。」许山就像隻待宰的羔羊,将自己乾乾净净的送上床。还瞅了眼饿狼,似乎在疑惑为什么不来吃他? 看到这钟澈哪里忍得了,发疯似的扑了上去。 他没有马上进入正题,而是轻抚着对方的身体,指尖画过胸膛,陶醉的问:「我可以脱你的衣服吗?」 「不行。」 背上的翅膀一旦被看见现在的幸福将化作泡影消失殆尽。 和恋人上床明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现实却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不是他该拥有的。 「你隔着衣服摸吧,我不喜欢上半身凉颼颼的感觉。」 他掀起衣服,将对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 对于脱不脱这件事钟澈也没纠结很久,摸上对方平坦的胸部,触感和女人的很不一样,却同样令人兴奋。 他试着捏了捏对方胸前的小点,许山没什么反应,只觉得那处痒痒的,有点奇怪。 从未有人对他的胸部动过歪脑筋,那地方当然没被开发过。 只觉得钟澈的手很热,摸到哪儿都像在点火。 又一个缠绵的吻凑了上来,对方终于摸到那个重点部位,技巧性的捏了捏。 「嗯??」些许快感窜入脑中。 许山不习惯这样的温柔,连床事上都被照顾着。 再快一些,再暴力一些,把他整个弄坏都行。 手指一点点入侵体内,那地方因为刚才到事前准备并没有很抗拒,听着异物在后头抽动的声音不禁令人感到羞耻。 「唔啊??」 跟自己弄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不只后面,前面也被钟澈玩弄着,维持在射与不射的之间。 许山必须集中精神才有办法阻止自己下意识的闔上大腿。 「舒服吗?」 钟澈肖想这天很久了,即便下半身已经硬到不行还是死撑着迟迟不肯进入。 必须让对方获得最美好的体验才行,许山太紧了,不像做过的样子,对上自己下面那根恐怕会受伤。 又扩张了一阵子迟迟没有起色,钟澈疑惑道:「难不成你没有跟前男友做过?」 许山很想吐槽。 什么前男友!他连前女友都没有! 罢了罢了,毕竟都是自己撒的谎。 只好再扯一个谎言道:「很抱歉,我以前并不是做下面那个的。」 听到这儿,钟澈感动极了。 对方居然为了他选择做零! 又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但钟澈开心就行了。 「那、那你会不会想跟我交换?」他虽然想当一,但是只要对方开心他忍一忍也是可以的。 许山差点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问这种话时可以不要把手指插在人家屁股里吗? 他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想我还是很乐意的。」 「那还是不要好了。」钟澈被对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那就进来吧。」对方张开双腿,邀请他进入。 钟澈脱下裤子,慌张的戴上保险套:「那么??我要进去了??」 总觉得许山那里还是太小了,小到根本无法接受他的东西。 前端在入口上蹭了几下,一点一点,试图挤入又软又湿的内部。 「嗯??」许山闷哼一声。 太疼了! 为什么会这么疼? 睁开原先因为紧张而闭上的眼睛,他马上就知道原因了。 「太大了。」这他妈是狼牙棒吧!要是让这东西捅进去他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等??等一下!」 为了肛门的健康着想,许山不得不终止这场欢爱。 「太、太疼了。」他是真的哭了,大概是被那一根吓哭的。 又或者是即时阻止悲剧发生的喜极而泣。 钟澈见对方哭了当然不敢继续强求,赶紧抱住自己得来不易的男友慌张道:「别、别哭,不做了,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这事也没有谁对谁错,谁叫某人身上长了跟狼牙棒呢? 许山还是觉得有点抱歉,但是不打住不行啊! 「那个??不然我用手帮你吧??」 说完他替对方摘下套子,毫不忌讳的摸上那根吓人的东西,再三为自己保护菊花的举动松了一口气。他的手已经不小了却只能勉强握住对方的东西。 身为一个单身二十七年的男人,即便性慾不强对于手活这件事还是有一定水准的。 手指强硬的擦过前端,握着那根东西上下摩擦。 「啊??」钟澈发出来舒服的呻吟。 许山喜欢对方一脸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微微颤抖着,瞇起眼睛,看起来就像在求饶。 「警察先生,这样舒服吗?」 他明知故问,身为一个犯罪者居然能让警察先生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到这儿他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或许会有些疼。 钟澈即将达到临界点的那处因为疼痛硬生生憋了回去,下个瞬间又感受到新一轮的刺激。 许山重重按压着他的前端,不断给予快感,每次都在快要不行的时候停下。 没想到对方在床上还有这样的恶趣味,钟澈觉得自己更兴奋了。 除了许山的温柔,他也爱上了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狂野,那是犯罪者独有的特质,宛如疯子般经常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顺从的接受一切,隐忍的不只快感,还有更深层的欲望:「许山,我爱你。」 「谢谢你爱我。」许山没有回应他的爱,只是加快手上的速度。这次他没有故意停下,而是极尽一切赋予最强烈的感受。 或许他们两个都是变态,同样偽装成普通人,以不同方式生活着。 快感已经抵达临界点,钟澈在对方手中用力顶了几下,终于宣洩出来。 许山被他弄得满手都是,即便如此还是尽量接着,免得弄脏床单:「快去拿卫生纸。」 钟澈愣了好一会儿才从馀韵中清醒,慢悠悠的扯了几张卫生纸递过去,看着对方半硬着的那处又有些愧疚。 「要不我也帮你弄出来?」 许山好不容易才把手上的液体清乾净,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又看了看时间:「我去厕所解决就好,偌祈快回来了。」 「那我会快一点的!」钟澈扑过去,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用嘴含住许山的东西。 他就是在跟对方的五指姑娘较劲没错,为什么有他这个男友还要自己去厕所解决。 这摆明了就是不信任自己的技术! 那个地方受制于人,许山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钟澈技术是真的糟。身为一个只交过女朋友的人他哪舔过男人那地方,整体来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理压力的。 但压力能克服,技术方面却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牙齿擦过皮肉时许山还以为对方会将他的东西咬断,就算自己的没对方大也不至于这样对他吧? 虽然口腔里面又湿又软,但他可不是被虐狂,时不时的惊吓很难令人兴奋起来,居然就这样半硬着迟迟射不出来。 这时客厅突然传来动静,是杨偌祈回来了。 许山吓得一把推开钟澈,他可不想让孩子看见家里两个大人在做这种不可描述的事,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还太早了! 一个衝进厕所解决生理需求,另一个赶紧把裤子穿上,还因为太过慌张差点被拉鍊夹到。 好在杨偌祈被教导的很好,回家第一时间不是先找人,而是将书包放好,再洗净双手。 许山还卡在厕所出不来,越紧张就越无法获得快感,搁在那边要硬不硬的,乾脆冲了个冷水澡让它自己软下来。走出浴室时颤抖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都已经完全入冬了还得洗冷水澡,真是怎么想怎么憋屈。 钟澈赶紧拿了条毯子给人披上:「小心又感冒了。」 虽然不会做菜但还是勉强煮了一锅薑茶。 看着许山和孩子和乐融融的景象,心中暗自悔恨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男友的职责。居然让爱人大冬天的不得不去洗冷水澡! 都怪他技术太差了?? 钟澈把煮好的薑茶递给对方,提醒道:「去寒用的,趁热赶紧喝。」 许山接过杯子还有些讶异:「没想到你还会煮薑茶?」 「我就想着哪天可以煮给你喝。」 薑茶这东西不难煮,烧开水他还是会的,薑片切一切,材料丢进去后再加点黑糖。 时间是计时器计好的,水量是量杯计算过的,就连糖都是用特殊勺子决定加入的次数,不至于太辣或太甜。 只要有详细配方这种简单的东西不至于被他炼出毒药,连杨偌祈都敢喝。 「谢谢你。」许山喝了口薑茶,顿时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其实味道不差,就是薑加得有点多。 「没什么,做菜技术还是没办法跟你比的。」钟澈又开始对着许山的笑容发呆了。喝完薑茶后对方脸蛋红彤彤的,抱着杯子缩在沙发上的模样特别可爱。 「下一次。」许山突然开口。 「下一次什么?」 钟澈被对方拉到一旁,感受许山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你那东西太大了,下一次我会尽量准备好的。」 听完后钟澈害羞的后退几步。 毛怪说的没错,对方果真是隻勾人的小妖精! 11射击游戏 许山穿着全套迷彩服配上各种防护装备,穿梭在枪林弹雨中,不断寻找遮蔽处藏身。 好在四周的树木跟杂草都很多,非常适合隐藏气息。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要将时间推回一週前。 钟澈扭扭捏捏的到店里找自己的小男朋友,手上还拿着一张通知单。 「怎么了?」当时许山刚结束营业,正准备製作明天要卖的商品。 「偌祈学校举办了一个校外活动,你可以来吗?」 「我?」他接过通知单,上面写着第五届儿童漆弹射击大赛。 「为什么要找我?我并不是偌祈的家长。」 许山虽然不忌讳自己跟男人交往的事被他人知晓,但也不想张扬。更何况杨偌祈或许还被欺负着,要是被其他孩子知道她的养父是同性恋就更容易被霸凌了。 这个国家虽然允许同性结婚,但社会风气仍不友善,真正去登记的人也不多。就算不歧视也会被贴上标籤,刻意区分开来,成了眾人眼中的异类。 钟澈指了指传单上的字:「你看上面有写,最多可带两位大人参加,只要其中一位是家长就行。」 「那为什么是我?」许山很疑惑。 警察局随便一个刑警的射击能力都能屌打那些普通人吧? 「因为偌祈想要你去。」钟澈低下头,有些难过。 自从许山出现后杨偌祈就逐渐变得开朗了,知道他们交往的事更是大力支持。恋人和孩子处的比他这个养父还温馨。 钟澈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好父亲了,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变成自己父母那样的人。 给足了物质需求却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心理,是不是自己给的不够多孩子才一直不愿意亲近自己? 「总之偌祈需要你。」钟澈有些悲伤的开口:「小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家,父母忙着工作,赚了很多钱,但我寧愿过得差一些,只要他们肯来陪陪我就好。」 「长大后我已经尽量空出所有时间,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孩子才不愿亲近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成为一个好爸爸。」 他的父母并不是合格的家长,幸福的家庭该是什么样子也没见过,只能照着书本上教的挨个试过一遍。但文字终究是死的,到最后他还是不明白该怎么做一个好父亲。 「我也需要你。」或许模仿许山的样子就能成为真正的好家长。 过去对于谁来照顾孩子一直是父母不断推拖的责任,最后乾脆赌气不管他了,彷彿谁先心软孩子就归谁管。 所以他一直很乖,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哭闹父母就不愿意来看他了。 钟澈一直希望杨偌祈哪天能开朗起来,这些事他没做到,许山却轻易突破了对方的心房,现在偶尔都能见到孩子的笑容了。 他将自己的过去大致上说了一遍,之前不说是怕自己的缺点被对方看见。逐渐熟悉后才打算透露一点点,期盼对方能接受他的全部。 「好吧??」面对钟澈的苦苦哀求许山也只好答应。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稍早之前他们已经看清杨偌祈的同学们是怎么对待她的了,小朋友们一个个按座号排好队伍,杨偌祈前后都空了好大一段距离,彷彿她是细菌似的。 重点是老师也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钟澈看得不仅难过,还特别生气。 这群没教养的屁孩怎么能这样对他的孩子!这个老师也是人渣,不阻止这种情况难道要让偌祈留下心理阴影吗? 「别生气。」许山拍拍他的肩。 现在发火也没用,霸凌这种事并没有那么好解决:「现在必须让在场的孩子知道我们不好惹。」 别看孩子只有六岁,心眼却一个比一个多,他们知道谁可以惹谁不能惹,先立个下马威,再不行的话就得尽快跟校长和老师沟通。 钟澈的父母虽然没用唯一的优点就是钱多,他不信那堆钱砸下去校长还敢小看他们。 「好了,大家穿好衣服后就过来集合!」老师开始清点在场的学生和家长。 漆弹虽然没什么破坏力但近距离击中还是会受伤的。为了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只能在靶场进行射击练习,之后的家长对决才是压轴好戏。 但这个射击练习也是有比赛的。靶子有近有远,距离越远分数就越高,最后再来个总评分决定谁是冠军。 杨偌祈座号靠后,他们被排到了最后一组,漆弹这东西大家都没怎么玩过,分数自然不怎么样,有些甚至打不中靶子。 没想到当中还出了匹黑马!居然有对家长一枪都没脱靶,而且中的全是中距离靶子,甚至有一个远距离的。 「太厉害啦!难道今天的冠军就要出来了吗?」 主持人正在尽最大的努力炒热气氛。 不少孩子都羡慕的看着那个家庭,一双双期待的大眼睛又转回自己父母身上,搞得家长们一个个压力山大。 「有什么好骄傲的!」钟澈气的咬牙切齿。 那个射击命中率很高的家庭正好是欺负杨偌祈的罪魁祸首,他们的孩子是个额头有点高,绑着双马尾的女孩。 总之一点都没他们家偌祈好看! 刚才两人亲眼看见女孩带头排挤杨偌祈,因为没有动手也不好严厉阻止。孩子的家长更是不管,还笑他们一脸穷酸样活该被欺负! 漆弹跟子弹不一样,下坠的程度也不同,但钟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打不中。 比赛规定不能动手帮助孩子,只能在一旁教学,钟澈就浓缩了自己所有用枪的经验强行给许山和孩子醍醐灌顶。 灌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轮到他们。 首先出场的是杨偌祈。 毕竟还是个孩子,只能射中最近的靶子,她的个性本就稳重,也不会为了高分去射那些自己打不中的目标。 十发子弹很快就用完了,命中八次,失败两次,放眼所有小朋友的成绩已经十分优秀。 可以说她什么成绩都不好,就是体育特别强,其他运动项目在班上也是前几名,但这点分数可没办法让她脱离吊车尾的事实。 钟澈也不逼她读书,反倒希望孩子能有自己的专长。 行行出状元,只要做到顶尖什么都能赚钱,没必要去和别人攀比成绩,出社会后真正用到的知识也没几个。 当然,成绩可以不好,但礼仪方面可不能马虎,杨偌祈除了不爱打招呼之外其他都做得不错。要她学会和别人打招呼恐怕得先治好那不爱说话的毛病,但心理因素是急不得的,也只能慢慢教了。 接下来轮到许山。 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全是因为长得帅,有部分是因为脸上可怕的伤疤。 他的右眼几乎没有视力,只有微弱的感光功能,当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成绩应该不怎么样时,只听见「碰碰!」几声。 最远的靶子上就已经被子弹连续击中。 许山也是拿过枪的人,虽然跟真枪有点差别但不至于射不准,甚至刻意失败几次好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杨偌祈小朋友的家长居然射中了八个远距离靶子,几乎没有失误,到底能不能夺冠呢!」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钟澈和杨偌祈都用崇拜的眼神盯着许山,夸奖更是不要钱的从钟澈口中冒出:「许山你太厉害了!」 普通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却实厉害,但许山可不是普通人,他甚至学过柔道和自由搏击,只要他想就能打趴在场任何一位,钟澈最多也只能混个险胜。 附近几个家庭都全神贯注的往他们这儿看,只要钟澈成绩别太糟那就稳赢了。 最紧张的莫过于那位双马尾女孩,他不相信杨偌祈那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家长,孩子是吊车尾家长也不会有多好! 但这次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钟澈跟杨偌祈的班导借了面镜子,那位导师是位年轻的女性,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还是不情不愿将随身化妆镜借给对方。 「看好了!」钟澈背对靶子,将镜面对到适合的角度。 「先生,这样很危险!」工作人员见了赶紧上前阻止,却敌不过钟澈射击的速度。 「碰碰碰!」连开三枪。 每一枪都完美命中最远的目标。 他这才听从工作人员的劝导转过身,以正常的姿势射击。 无一例外全都正中红心,甚至没有半颗是擦边球。 场上爆出一阵惊呼,主持人不敢大声宣扬这种危险行径,可所有瞧见方才那幕的人们都惊呆了。 「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是谁的家长啊?」 眾人纷纷往杨偌祈那儿看去,有的人甚至鼓起了掌。 钟澈骄傲的抱起孩子炫耀,他就是在装逼怎么着! 11射击游戏(2) 颁奖台上三人一起享受底下一票孩子羡慕的眼光!其实不全是羡慕,有些小朋友已经藏不住鄙视的情绪,尤其是双马尾女孩那家,简直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说那家人有病吧?」钟澈还是很不开心。 其他人至少还懂得掩藏情绪,有几对父母比较细心的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拖着孩子到一旁教育起来。 「不必为那种人生气。」许山嘴上这么说,私底下也觉得挺莫名奇妙。 既然这对家长那么嚣张,等等就让他们吃点苦头好了。 「没错!现在生气没有用!等等再赢一次,气死他们!」钟澈已经迫不及待了。 比赛採限时制,时间内被打中最少次的队伍胜利,为了安全起见孩子不能参与,只能在外头和老师参加其他行程。 许山和钟澈全副武装的置身在枪林弹雨中,钟澈的枪法非常准,许山虽然没他专业却比任何人都擅长隐藏气息,还能精准判断附近有没有敌人。 他们没有主动攻击别人,反而勤奋不懈的搜索着双马尾女孩的父母。 两个人拿着枪杀气满满,彷彿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货真价实的战场。 好在他们终于在时限内找到自己的目标。 那对夫妻仗着自己还有点能耐,正在欺负其他家长。 「好痛!」被他们盯上的其中一人终于受不了了:「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啊!从游戏开始就一直针对我们,我老公都被打出好几块瘀青了!」 「我哪有针对你们,不是你们一直挡路的吗?」双马尾女孩的母亲很是嚣张。 仗着亲戚是公司老闆,夫妻俩蹭了个公司管理阶层的位置。不止手下的员工讨厌他们,连校长都很苦恼这对头痛人物。 两人的孩子因为霸凌他人已经换过一次班级了,这次也是仗着杨偌祈心理有问题什么事都不会往外说才敢那么嚣张,可以说一切都是学校为了方便才这样安排的。 许山和钟澈互看一眼,心有灵犀的点点头,拿起枪一顿扫射,半颗子弹都没浪费。 「哎呀!到底是谁!」做妻子的那个愤怒的大吼,看准弹道准备反击。 可惜她的对手们已经换了一个位置,又朝对手打了几发子弹。 那对被欺负的夫妻眼看情势对自己有利,趁机朝两位欺负他们的人射了几发,接着赶紧逃之夭夭。 别看漆弹没什么杀伤力,近距离被打中还是很痛的,虽然不见得会留下伤口但痛个三五天还是有可能。 那对夫妻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愤怒的大吼:「到底是谁!有种给我出来!」 许山和钟澈表示,不小心弯了,还真的没种。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的继续躲藏,打得哪叫一个爽。 眼看虚张声势没用夫妻俩赶紧变换策略,狼狈的转头就跑,平时坐在办公室的文官哪比得上两个武将,自然只有挨打的份。 「够了!为什么要一直追着我们打!」那位丈夫正努力擦拭护目镜上的顏料,因为视线被挡住,他直接摔了一跤。 钟澈学着对方妻子的语气道:「我哪有针对你们,不是你们一直挡路的吗!」 话里话外全是嘲讽,手上又加快了射击速度,还特地挑最痛的地方打。 许山虽然无法控制自己只打特定部位,但枪法还是准的,只好负责对付身体素质比较弱的女人。 几人从战场前端打到尾端,直到子弹终于没了才停手。 此时两位被害者就像在油漆里滚了一圈,已经看不出装备原先的顏色。 反观许山何钟澈身上一滴顏料都没有,对手气喘吁吁,他们连气都没喘一个。 「体力不错嘛,警察先生。」许山刻意喘了一会儿,将自己偽装成普通人。 「还可以吧。」钟澈害羞的盯着对方,觉得许山也好厉害啊。 虽然之前在床上确认过对方不是什么文弱的白斩鸡,可一个糕点师能跟上他的速度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这之中还要确保命中率问题,虽然不是全中,但也中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算是相当出色了。 「警察先生,您太谦虚了。」许山撩起对方的脸,要不是现在带着面罩他大概会想办法再逗逗他。 现在想起那根狼牙棒许山还是会起鸡皮疙瘩,他希望肉体上的交流是愉悦的,之前只女人做过几次,突然要用上那个只出不进的地方难免有些排斥,只能请爱人再憋一会儿了。 不意外,这次的冠军又是许山和钟澈,奖励是一辆儿童自行车,可惜后头没有加装辅助轮,也不晓得孩子会不会骑。 后来他们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杨偌祈骑上脚踏车不到五分鐘后就能自由移动,一次都没摔到就成功学会。 孩子们嫉妒的盯着她看,嘴上尽是嘲讽的话语。说她是哑巴,说她被诅咒了,所以身边的人才会离她而去。 「你们够了没!」许山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瞪着在场所有家长:「能不能请你们管好自己的孩子!」 身为一个杀人犯,平时不常生气的他一旦生起气来却比谁都可怕。 他当然不会对这些人动手,就是心理难过。 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像他犯下了不该犯的罪,仅仅只是因为成绩不好、不爱说话就要遭遇这种对待。 到底凭什么? 许山收敛好脾气,蹲下身温柔的拍拍孩子的头:「今天玩得愉快吗?」 杨偌祈显然不在意现场沉重的气氛,乖巧的点点头:「很开心,所以你不用为了我跟他们生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人会因为你被欺负了而难过。」 「我也会难过的!」钟澈把孩子拉到一旁,远离那些讨人厌的傢伙。 反正等等就是午休时间,提早离场也没关係。 他们牵着孩子的手来到一颗大树下。 孩子们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就接纳偌祈。为了生存终究要学会戴上面具,没有世界配合你,只有你配合这个世界。 杨偌祈的各种表现对一般孩子来说算得上怪异,教她保有自我的同时还要让她明白只有偽装才能保护自己。 「有时这个世界很残忍,但你要记住,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很棒的爸爸。」许山从背包中拿出一块野餐布垫在地上,顺便将亲手做的便当摆好。 这次活动是没有付午餐的,家长们可以到一旁的美食区用餐,他们则说好了要一起吃许山做的便当。 打开盒子一看,里头被各式美食塞的满当当,全是凉了也不会难吃的食物,还特地做成卡通图案,满足孩子吃东西时的乐趣。 杨偌祈咬了一口小熊饭糰,将食物吞下去后才开口:「你也是。」 「怎么了?」许山从保温杯中倒出温热的味噌汤,不晓得对方在说什么。 「我说你也是。」女孩起身,做出一件令他们惊讶的举动。 她捧着许山的脸,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也是很棒的爸爸。」 说完还不忘对一旁的钟澈喊了声:「爸爸。」 「偌祈你??」钟澈感动的差点落泪。 三年了。 三年来对方第一次叫他爸爸,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我、我真的太开心了!」也忘了孩子不喜欢肢体接触,钟澈一把将孩子揉进怀中:「爸爸很爱很爱你。」 杨偌祈没有反抗,而是静静待在这个温暖的拥抱中,手上还护着没吃完的饭糰。 要她完全敞开心防还太难,今天这样已经是十分巨大的进步了。 许山感动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以自己罪人的身分不可能一直陪着孩子,总有一天他会独自离去,这一去不是无期徒刑就是死刑。 更何况家地下室还藏着一个杨洁,那是他伤害过杨偌祈的证据。 突然一双大手将他拉入怀中,宽敞的胸膛除了孩子还塞的下一个许山:「你也是我的家人了,许山我爱你。」 「别闹了,万一附近有人呢。」这一刻许山想的居然不是杨偌祈会被当成同性恋的孩子。 事实上他完全无法思考,心跳骤然加快好几次。 「没事的。」钟澈安慰道:「他们都去美食区了,这里根本没人。」 「你可真是??」太狡猾了。 这种陌生的感觉既可怕又捨不得放弃,内心一点一点被佔据。不对,是他想要被佔据。 终于有人来爱他了。 就算离别终将到来,至少这一次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12弃尸 玩了一天,许山走进家门时都还是面带笑容的。 他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钟澈和杨偌祈将自己视为家人那样依靠。他没想过家还能以这样的型态存在,只要待在一起就会感到安心。 许山走进厨房默默准备晚餐,想起钟澈跟孩子的笑容心中就涌出一股暖意,例行的地下室送饭服务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他忍着恐惧走入地下室,端着晚餐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几抖,长长的阶梯彷彿一段通往现实的道路,走到铁门前又不自觉的悲伤起来。 以前没有重要的东西,但现在不同了,他只想停止这种荒唐的行为,逃离母亲的掌握。 可惜刚打开门一股恶臭袭来,许山后退几步,摀住鼻子,等稍微适应了才敢往里头看。 门口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满地都血跡,不晓得死多久了。 这一刻许山真的哭了。 丰盛的晚餐全被摔到地上,浑身瘫软,半点力气都没有。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尸体的出现彷彿在叫他面对现实。 是啊,钟澈和杨偌祈和自己的世界终究不同,那些幸福的日子再愉快都只是假象,是总有一天会失去的东西。 杨洁不能死,她是杨偌祈唯一的姐姐啊! 「妈妈,我求你不要再这样做了好不好?」许山畏畏缩缩的走到母亲面前,得到一个不算大力的耳光。 母亲已经老了,连打人都不痛了,却坚持做这些残忍的事。 「妈妈。」许山鼓起勇气试图跟对方解释:「姐姐跟爸爸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 「你胡说!」女人似乎不愿意面对现实,歇斯底里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那个晚上她拼命想要拯救外头的丈夫与孩子,是这个孩子阻止了他。 当年的起火点是烤箱,许山知道母亲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认为要是当晚他没有使用烤箱就不会发生火灾。 事后对方一直对自己怀恨在心,又无法接受失去丈夫和孩子的事实。 因为跟姐姐长得很像,他也曾被迫穿上女装扮演母亲的天使,一边享受不属于自己的爱,一边遭受非人的虐待。 背后的翅膀就是那时印上的。 直到许山十五岁那年,突然抽高的身体,逐渐低沉的声音都让他再也无法成为姐姐的替身。 好不容易获得的爱又没了,取而代之必须不断绑架各种女性回来稳定母亲的情绪。 十五岁到现在二十七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害死多少人,但他想为钟澈和杨偌祈做出改变。 「妈妈,我不想再帮你抓人了。」他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诉求,哭相十分凄惨。 一次次催眠自己并没有杀人,但那些人是因为他才死的,他也是杀人犯,背负着无数性命的罪人。 杨洁死了,他对不起杨偌祈,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啊! 只见母亲缓缓向自己走来,许山承受着对方的拳打脚踢和辱骂,比起身体心灵却更加疼痛。 光用拳脚打他根本不痛不痒。事实上只要自己想就能轻易杀死对方。 但他当然不会那么做,脸上掛着两行泪,默默收拾杨洁的尸体。 他戴上口罩和手套,将处理过的尸体折成容易收纳的姿势,在外头裹上两层黑色塑胶袋后又多套了层市场买来的防水手提袋中。 这款手提袋的製造量比较大,很难从货源判断出兇手是谁。 当然,一切的一切都必须仔细消除任何证据,去除指纹只是基本,杨洁身上也不能有任何衣物,甚至头发和指甲缝都被处理过。 虽然一点都不想做这种事,但很显然他已经驾轻就熟,成了一个令警方头疼的罪犯。 换在平时应该先将尸体肢解的,尤其是头部和背后的翅膀都必须经过特殊处理,这样即便被警方找到了也很难认出死者的身分。 但这次许山并不想那么做,他希望杨洁能够被人发现,至少给对方一个安息的机会,这样微小的赎罪方式便足以带来巨大的风险。 甚至连弃尸的地点都不再是深山老林,而是一处没有监视器的河岸旁。 那条河被污染的很严重,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正巧能用来掩盖尸体腐烂时的味道。 附近没有路灯和监视器,加上时常有人在这儿乱丢垃圾,连流浪汉都不愿意待在这种地方。 但一个月会有一次清扫时间,志愿者们集结起来多少为河流做点什么,净化是不可能的,至少能让它别变得更糟。 许山将尸体安置好,杨洁本就比较矮小,加上长期虐待使得她更加瘦弱,不禁令人感叹这样小小一个袋子居然就是生命的重量。 他不敢逗留太久,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对方背上的翅膀并没有被破坏,应该很快就能确定身分。 许山只希望杨洁能够安息。 他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袋子去附近的食品烘培坊买了做甜点的材料,这样就算警方找到他了手上的发票也能帮忙消去一些嫌疑。 等再次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 许山收拾好一切,洗了个热水澡,本该愉快的一天彻底毁于一旦。 脑中不断浮现杨偌祈愤怒的小脸,将这几个月培养出来的感情全化做恨意。 他很喜欢那个孩子,希望对方能够幸福,要是对方要他死,许山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会自我了断。 一直以来他没想过自杀,毕竟连活下去都必须用尽全力,根本无心去奢求死亡,就算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记得他吧。 思考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许山接起电话,本来以为是钟澈,没想到只是广告电话。 「不好意思,我对汽车保养没兴趣!」说完,他立马切断通话,语气前所未有的恶劣。 自从跟钟澈在一起后就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时不时就会露出骯脏的本性。 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 「就说了不,呃??」许山顿了顿:「钟澈?」 对方似乎被他的音量吓到了,紧张的问:「你那边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许山僵硬的拿着手机,对自己的错误感到无比紧张,赶紧撒了个谎。 「刚才有个广告电话硬要推销我小姐上门按摩服务,被我拒绝了。」 「那必须拒绝的啊!」对此钟澈感到忿忿不平,怎么可以向他的男人推销那种服务:「按摩虽然不犯法,但他们做了这种跟色情行业只有一线之隔的事还是有办法惩治的,要是觉得烦我就帮你把他们一窝端了!」 「没必要那么辛苦,他们大概不会再打来了。」 当然不会再来,从一开始就没来过。许山还真怕对方去查他的通话资讯,要是自己的谎言被戳破那真是跳到漂白水都洗不清了。 「不辛苦的,要是他们再打来一定要告诉我!」 「好好好,要是他们再打来我就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恩爱的很。」 「那样也行!抢人家男人也太不要脸了!」钟澈再三叮嘱对方一定要用力秀恩爱,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有主的,不要随便打这种骚扰电话过来! 许山听完虽然有些无奈,还是一句句点头答应。自己绝对会说清楚讲明白,他是个有男朋友的同性恋,对女人没兴趣。 这时许山才发现自己居然笑了。 刚刚才处理完一具尸体还笑得出来,他有些自责。怀疑自己是否太冷血? 钟澈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像致命的毒品,只是听到声音就会不自觉开心起来,见不到时还会感到寂寞。 「行了,你早点睡吧。」许山试图压抑自己心中的喜悦,他该懺悔的,他不想成为冷血的人。 可钟澈似乎还不打算掛断:「那个??我是想问问你,这阵子试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说要试着和我交往吗?我表现的还你还满意吗?」 几个月相处下来钟澈还是有些不自信,许山从没说过一句爱他。虽然有时候表现的很色情,但是身体和心灵终究有些不同不是吗? 有些人为了舒服,就算对象是不喜欢的人也能上床,他一点也不希望两人的关係是这样的。 许山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后赶紧答道:「还挺满意的,难不成你一直把这些日子当作交往的试用期?」 「是、是啊??我对自己也没那么自信的。」钟澈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委屈,毕竟这段感情中处于弱势的一直是他。 电话一头传来许山的笑声:「你放心,在你拋弃我之前我是不会先拋弃你的。」 「你胡说什么呢!我绝对不会不要你!」他脑子撞坏了才会拋弃自己好不容易追来的人。 许山只是轻笑着,似乎不太相信对方的话:「但愿如此。」 「真的!我真的不会!」 他再三承诺,甚至发了几个毒誓。 要是哪天对许山始乱终弃他就阳痿一辈子! 都发那么严重的誓了:「所以??你可不可以说一声爱我?」 这话又把许山逗乐了。 「我爱你。」 这次不是谎言。 或许近日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都是因为爱,他想展现最真实的一面,又怕内在无法被对方接受。 见到钟澈时他会情不自禁的喜悦,会心跳加速。对方开心他就开心,对方难过他就难过。 甚至为了钟澈第一次反抗母亲。 他想这大概就是爱吧? 能在这该死的人生中遇见喜欢的人,看来老天对他也没那么残忍。 「钟澈,我爱你。」 13普通的日子 这天商品卖完没多久就见到杨偌祈大摇大摆的走进店内,少数见过孩子的客人纷纷和她打过招呼。 女孩虽然没回话却一一点过头,最终走到许山面前。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许山终究阻止不了自己和孩子越来越亲近。 杨偌祈很敏感,要是自己突然疏远对方,虽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理肯定很难过吧? 同时他也不断自责当初为何要对杨洁下手,是不是等杨洁经济比较稳定了就会对妹妹好一点? 「偌祈你怎么来了,钟澈呢?」许山放下手边的工作走出柜檯,赶紧把营业中的牌子翻过去。 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又有不少客人口耳相传,每天大约四下午点半就能结束营业了。 「钟澈还没下班,是我自己来的。」杨偌祈背着书包,一副刚放学的模样。 之前受过许山的照顾,那三天她早就把前往蛋糕店的路记熟了。 「这样啊,我还有东西要清理,你先去二楼等我吧。」许山将钥匙递给对方,杨偌祈也不吵不闹,安静的上楼看吱吱去了。 这孩子也真会挑日子,是知道他明天店休才来的吧?这么说来钟澈也总喜欢趁店休时来找自己,自从认识他们以后每个休假都十分精彩。 在此之前不是窝在房间打电动看漫画,就是去健身房锻鍊身体,整体来说还是有那么点枯燥乏味的。 整理好店面后他也来到二楼,进屋没多久就见到孩子和吱吱正玩得开心。 小仓鼠很喜欢那女孩,杨偌祈一摸上去牠的屁股就翘的老高,还一脸很爽的模样。 「所以你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呀?」许山都有点捨不得打扰他们了。 杨偌祈回过头,将吱吱放回鼠笼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今天是钟澈的生日,我想跟你一起做个蛋糕替他庆祝。」 「生、生日?」 今天居然是钟澈的生日,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重点是对方也没说过啊? 现在想想,普通人的确有替家庭成员庆生的习惯。 许山不太喜欢生日,每到生日天家人一定会想办法折磨他,要不是他身体素质不错,生日早就成忌日了。 最惨的一次大概是所谓上吊游戏,把他的脖子的套在绳索内,再把脚下的椅子踢掉。 大动脉受阻很快就会令人感到晕眩,最后在关键的时刻将他抱进怀中。 就这样不断重复。 救命稻草只有伤害自己的父母们,想要活命就必须死死抱住他们,透过这种方式强行產生依恋…… 「许山?」杨偌祈疑惑的叫了一声。 许山回过神,尷尬的笑道:「我没事。」 他给钟澈打了通电话,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对方肯定期待一整天了,自己居然完全不晓得恋人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钟澈知道! 「喂?」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祝你生日快乐。」许山强迫自己从不好的回忆中醒来,虽然语气有些哀伤,但他还是很庆幸自己的男友能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 钟澈听到他的祝福整个人都乐开花了,看得一旁的毛怪差点花粉过敏。 小妖精怎么就看上这个变态了呢?每天听变态炫耀还是很考验意志力的。 抑制自己想打人的慾望。 「你说什么?你和偌祈要帮我庆生?!」钟澈转过身,一边跟许山说话一边得意的盯着毛怪。 霎那间,整个办公室的单身狗都涌出一股想揍人的衝动。 这傢伙单身的时候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可怜,一交上男朋友突然就变得欠揍起来。 等两人聊完钟澈已经成了整个办公室的头号公敌。 「你这小子最近有点嚣张啊。」毛怪忍不住给他来了一拳,被对方轻松挡住了。 钟澈喜滋滋的道:「还好吧?许山叫我早点回去,说要给我庆生呢,有恋人帮自己庆生真是太好了。」 于是毛怪又补了一拳。 也不见其他有主的警员那么嚣张,顶多就是带个爱心便当。出去喝一杯的时候拿出手机炫耀老婆在催自己回家。 这下大家都坐不住了。几位和钟澈交情比较好的警员一拥而上,大部分都是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一个个实力不俗。 「欸欸欸!你们干什么!」钟澈被压制在地,接受轮番拷打。 别看这阵仗大,其实也只是强制挠痒痒之刑而已。 「哇靠!你这傢伙是死了神经吧!」挠痒这招居然没用!腰、脖子、肚子全试过了,居然没半个地方有反应。 好险毛怪马上就提出应对方案:「大家别慌!搔他脚底板!」 眾人马上想起这个致命弱点,赶紧脱下对方的鞋袜。 「誒!别!我有脚臭!啊哈哈哈哈哈!」这下钟澈终于慌了:「救命哈哈哈!臭死你们,哈哈哈哈!」 钟澈接受严峻惩罚的同时,蛋糕店这边却是一派和谐。 许山想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给对方,碍于时间问题他们没做太耗费时间的蛋糕,柠檬糖霜戚风蛋糕就不错。 酸酸甜甜,还带着柠檬皮的清香。 首先是处理柠檬皮。 拿刀这种工作当然不会交给一个六岁的孩子,许山三两下就将乾净的柠檬皮削下来,可不能削到里头白色的地方,否则会嚐到一嘴巴苦味。 再加点砂糖充分搓揉,就是富含柠檬香气的柠檬糖了。 这时杨偌祈已经将蛋黄打散,继续搅拌许山丢入的材料。 柠檬糖、植物油、柠檬汁以及一小撮盐。 「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许山正在过筛麵粉,随口问了几句。 自从那次漆弹大赛后杨偌祈的笑容就明显变多了,越来越有孩子的模样。看来钟澈已经跟学校上层施压过,据说那个双马尾女孩最后被迫转学了。 这其中还有钟澈父母的手笔,夫妻俩也不全是缺点,到一定年纪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儿子有所亏欠,又不晓得该怎么补偿。当年领养孩子的事他们什么都没说,这次甚至还主动帮忙了。 就是对同性恋还有点偏见,甚至想要个亲孙子当继承人,导致他们俩交往的事钟澈都没敢开口,就这么一直搁着了。 杨偌祈破天荒的露出笑容:「最近好多了。」 她知道自己生活上的变化都是因为许山,钟澈很好没错,就是不够细心,能看出她被欺负的也只有许山了。 第一次有人了解自己的需求,她不哭不闹的当个好孩子其实只是对这个世界失望了而已,反正根本不会有人来拯救自己又何必垂死挣扎? 但许山不同,对方是真心希望她幸福,杨偌祈虽然年幼还是能看懂谁是真心对自己好的,许山、钟澈、还有?? 还有姐姐? 姐姐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心情好的时候温柔又有耐心,会把所有积蓄都拿来给她买糖买玩具,因为自己这个妹妹失去了升学的机会,却从来没想过要把她丢进孤儿院。 杨偌祈可以肯定姐姐对她有爱。 但也有恨。 所以经常打她、骂她,时常一句话都和她不说,只是不断拳打脚踢,然后再抱抱她、哄哄她,最后抱着她入睡。 那不是什么好日子,但那个人的确给过她温暖。 得知杨偌祈最近过得不错许山就放心了。将打好的蛋白霜取出三分之一倒入麵糊,细心教导孩子翻拌的手法。 必须轻柔一些才能做出蓬松好吃的蛋糕,否则蛋白霜一旦消泡口感就没那么美味了。 拌匀后再将麵糊倒回剩下的三分之二里继续搅拌就行,这样会更均匀一点。 老样子,烤箱已经预热好,先烤十分鐘拿出来划上刀痕,在换面继续烤,烤到里头没有生麵糊就行。 趁着烘烤的时间许山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他让偌祈先去客厅和吱吱玩,打算做一份义大利千层麵,搭配南瓜浓汤和奶油燉白菜。 总之全是高热量食品,卡路里很罪恶,吃起来却很美味,生日当天放纵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他对生日的印象大多来自家人帮姐姐庆生的模样,几个人围成一圈唱起生日快乐歌,桌上是插着蜡烛的蛋糕。接着关灯、许愿、吹蜡烛。 当然,那个温馨的团体中不能有他,否则就不完美了。 「对了,蜡烛!」许山将做到一半的菜暂时搁到一边,拿着钥匙匆匆跑下楼。 蛋糕店里放着免费赠送给顾客的生日蜡烛,钟澈今年二十六,比他小一岁,那么今天就是二十七了。 第一次帮别人过生日,许山只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依照父母帮姐姐庆生时的模样来看现场似乎还缺少一点装饰品,可惜他家没有那些东西,只能尽量把菜做好。 等他回到二楼蛋糕已经烤好了,将其放到倒扣架上让它自行降温才能脱模。 最后的柠檬糖霜是许山调配好浓度后让杨偌祈亲自淋上去的,等蛋糕冰过一会儿口感还会更好。 等弄完满桌子菜他差点都要虚脱了。对方答应他要提早过来的,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做菜做的那么赶,加上千层麵又是一种製作起来很麻烦的菜。 虽然累,但许山很享受这种感觉。 彷彿此刻的自己真的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日子,偶尔会有点忙碌,但都是为了喜欢的人而努力着。 「对了,过生日是不是还要送礼物?」许山转头看向孩子,因为没过过生日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杨偌祈从书包中拿出一张五顏六色的纸,平静的道:「我给爸爸做了一张生日贺卡。」 自上次的漆弹活动后她就开始叫钟澈爸爸了,原先还有些彆扭,现在倒是越来越顺口。 许山有些心虚,早知道就提前问一下钟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才不会忙的这么突然。连杨偌祈都有准备礼物,身为恋人的他却没有。 他随手查了一下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男朋友比较好,球鞋、手机、ps5还有?? 这都什么跟什么! 现在的网民都这么开放的吗?居然、居然要他吧自己献出去? 不过钟澈大概会很喜欢这样的礼物。 那傢伙已经憋很久了,两人至今没上过床,连盖棉被纯聊天的那种都没有。 该来的还是要来。 许山深吸一口气,尷尬道:「偌祈,你们乾脆在我这留宿一天吧,我等等叫钟澈帮你带套衣服过来。」 杨偌祈表示没意见,倒是许山已经开始担心起来。 他讨厌没计画的事,距离上次的冷水澡意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他练习了一个多月。 应该??勉强能承受那根狼牙棒?? 14普通的礼物 钟澈拚尽全力终于让自己在七点前下班。 下班后他先衝回家拿两套换洗衣物,再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蛋糕店。 「你来了。」按下门铃后不久许山便穿着居家服前来应门。 钟澈突然觉得很幸福,这样真的很像一个家,家里有人等着他,不必再一个人面对漆黑的房间:「我来了。」 「辛苦了,先进来吧。」许山将对方带进屋内,里头是一桌子好菜。 这个家被佈置的很温暖,几人坐在餐桌前享用晚餐,偶尔替对方夹夹菜,说说最近遇到的趣事。 有的人负责炒热气氛,有的人负责聆听,时不时还要夸讚桌上的菜餚。 很快就到了吃蛋糕的环节。 家里没有打火机,只好拿着蜡烛到炉台那边点燃,插在蛋糕上后再将电灯全部关闭。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 「太好了!我一直很想试试这样子过生日!」钟澈兴奋的鼓掌,满脸期待地盯着蛋糕。 「你之前不是这样过的吗?」许山端着蛋糕一步步走向餐桌,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没替人庆生过,难不成每个家庭的习惯不一样? 对方想了想,有些勉强的笑道:「生日当天爸妈会给我一笔钱叫我自己买蛋糕吃,剩下就当做生日礼物送我了。」 那金额后面好几个零,也不是说不喜欢钱,但比起钱他更希望一家子能聚在一起。只有过年才能团圆的,而且还是短短的三天。 不过近几年的生日有稍微热闹些,毛怪跟几个朋友会带他去酒吧狂欢,点几瓶便宜的酒洒得他满地都是。 「第一次有人这样帮我庆生,我爱死你们了!」钟澈是真的很高兴,这才是他一直想体会的过生日方式。 许山微微一笑开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杨偌祈虽然没有开口双手也老实的帮忙打着拍子。 跟同事们走调的生日快乐歌不同,许山的声音很温暖。又或者是气氛使然,钟澈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歌。 「生日快乐,快点许个愿吧。」许山催促道。 「这个我知道!前两个说出来,最后一个不能说对吧!」 钟澈闭上眼睛,烛火散发着微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他的愿望很普通:「希望偌祈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希望许山能永远爱我。」 希望他们三个能够一直幸福的在一起。 就跟现在一样,平凡又美好。 第三个愿望大概是最贪心的,因为它包含了前两个愿望,甚至要得更多。 不过今天是他生日,所以贪心一些也没关係对吧? 「许完啦!」他深吸一口气,吹熄眼前的蜡烛。 随后电灯被打开,柠檬蛋糕的模样才完整的暴露在眼前。 「哇!这是你们做的吗?」钟澈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做的太好了。」 「快切蛋糕吧。」许山递上一把蛋糕切刀,他和杨偌祈一样不太习惯被人称讚,只是掩藏的更好。 做蛋糕点手艺是当年在法国学的,那时还没出师,师傅也严格。给意见比讚美还多,至于母亲那边别被打就不错了,想要被称讚大概不可能吧。 钟澈接过切刀,兴奋的给自己划了一大块。 入口不会过于甜腻,而是酸中带甜味道适中,搭上酥脆的糖霜和清爽的柠檬皮点缀,吃起来很有层次感。 许山见对方吃的那么欢,笑着问了一句:「好吃吗?」 「好吃!非常好吃!谢谢你们,这是我过过最棒的生日了。」 「这个糖霜是偌祈帮忙洒的呢,洒得多有美感啊。」许山不忘称讚一旁的孩子,询问道:「偌祈,蛋糕好吃吗?」 杨偌祈点点头,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谁不喜欢被称讚呢? 吃完蛋糕后这个家庭聚会暂时告一段落,饭后餐具全是钟澈一个人收拾的,连楼下的店也坚持要替恋人清理。 念在对方是寿星的份上许山本来不想再麻烦钟澈,转念一想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 毕竟劳动过后获得的奖励更美味不是吗? 他换了个语气,句子末端带上撩人的气泡:「你要是能在一个小时内打扫完我就把生日礼物给你。」 「生日礼物?不会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吧?如果是的话你自己留着就好了。」钟澈觉得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难怪那些有家庭的同事一抓到机会就想回家陪老婆孩子,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但是愿意这么做的人应该是喜欢上这种温馨的感觉了吧。 「也不晓得对你来说贵不贵重。」许山拐弯抹角的道:「确定真的不要?」 「没关係,你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怎么能再要你的东西。」 这个迟钝的傢伙! 许山有些怒了。 怎么有人能迟钝成这样?他连语气都改了,这是要他亲自勾引才会开窍吗? 他慢慢走向钟澈,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反正杨偌祈还在楼上洗澡呢,这点小动作不至于被人发现。 许山用手捏了捏对方的下体:「警察先生,如果我说礼物就是我呢?」 「该??该不会是??」 「你放心,我这次准备好了。」他牵着对方的手,将那隻手挪到自己的屁股上。 钟澈浑身僵硬,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完毕的!」 说完他果真勤奋的打扫起来。 14普通的礼物(2) 其实所有器材都被许山刷过一遍了,就剩地板和店内的收银檯还没清理,这点小事根本不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趁着钟澈打扫的功夫许山趁机洗了个热水澡,顺便把后面也一起洗了。 想起对方那根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记得有次他在做泡芙,拿着挤花袋给泡芙灌鲜奶油时,画面突然变得有点不忍直视。 泡芙实在太可怜了,被这么大的东西捅进去,射了一大堆白白的东西。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这样要他以后怎么面对泡芙。 除了身体上的建设还必须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这一个多月的练习,从懵懵懂懂到现在已经能稍微感受快感。 果然生活就像强姦,当你认命了以后指不定哪天就舒服了呢? 「唔嗯??」 许山发出一声不知是疼是爽的呻吟,后头夹着一根东西,似乎在努力适应。 他也没想过有天会买跟棒子来折磨自己,但光用手指适应,对上钟澈那尺寸?? 他选择死亡?? 网路上的小片片都是骗人的,真的没有尺寸越大越爽这一说,他只希望对方技巧能够好一些,让自己少受点折磨。 另一边钟澈很快就打扫完了。 眼看还有时间他飞速的跑去找杨偌祈,提醒对方千万不能进房间打扰。他们大人等等有场很重要的「会议」要开,至于会议内容就不是一个六岁小女孩该知道的了。 在孩子表示明白后她获得了一个晚安吻,这是钟澈最近才有的举动,睡前亲亲女儿的脸颊祝对方一夜好眠。 等他进入许山的房间便见到一个半裸的男人,这个半裸裸的当然是下半身,上半身则罩着一件宽松的睡衣。 许山双腿交叠,正在滑手机,见到有人进来才抬头道:「你来啦,洗过澡了吧?」 说完他走到钟澈身边什么也没做,一脸理所当然的将房门锁上。 「洗、洗过了!」 他上楼时许山就洗完澡了,跟杨偌祈道过晚安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战斗澡。 「过来吧。」许山躺回床上向对方勾了勾手:「选个口味吧?」 「口、口味?」 钟澈看了眼床上五顏六色的东西,这才知道是是选什么东西的口味。 为了锻炼自己的小菊花许山直接在网上订了一份综合套套大礼包,当然不会给自己添堵买什么奇形怪状的套子,倒是口味有些奇特,而且正常口味的已经快被他用完了。 「那就??这个吧!」钟澈随便指了个白色包装的。 许山皱了皱眉头:「鲜奶油?」 这口味又让他想起自己做的泡芙,似乎在暗示他的下场会跟泡芙一样。 「因为我没用过这个味道。」钟澈赶紧解释。 「难不成警察先生用过其他的?」 「也、也不是!太奇怪的我当然没用过。」 钟澈红着脸,每次听对方喊他警察先生都会令自己莫名兴奋。 许山则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要再买什么综合套套大礼包,水果系列就算了,还挺正常,但大蒜跟醃菜味是愚人节卖剩的吧? 「要我帮你戴上吗?」许山盯着迟迟未动的恋人,怀疑对方是不是兴奋到短路了。 伸出手将包装撕开,手指抚上那根骇人的东西,技巧性的搓揉。 「嗯??」钟澈瞇着眼睛,发出一声低吟,那地方本就半硬着,这下马上就全硬了。 「戴好了。」许山的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媚意,仅仅一个笑容就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钟澈反过来将人扑倒,手指正四处点火,嘴唇贴到对方身上,一个劲舔吻着对方到身体。 「嗯??警警察先生??」对方的尾音已经染上情慾。 很快两人就吻在一起,许山压着对方的头,轻咬恋人的嘴唇,又将舌头深入其中,故意弄出令人害羞的水声。 「嗯哈??」他能感受到钟澈的手指在他后面,似乎很讶异那地方的湿润。 跟上次不同,这次许山是有感觉的:「我、我刚才在浴室已经自己弄过了,你喜欢吗?警察先生。」 钟澈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起来:「喜欢。」 「嗯……」体内最敏感的地方突然被碰到,许山挣扎了一会儿,楚楚可怜道:「那、那里不行??」 虽然想听对方更多美好的声音但钟澈还是摀住他的嘴:「小声一点,我怕偌祈会听到。」 口鼻突然被摀住,带来轻微的窒息感,许山抓住那隻手缓缓的舔着掌心,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当然不会让孩子听见自己在干什么,事实上为了掩盖母亲的恶行,整栋屋子都做了最高级的隔音措施,就算把摇滚乐团搬来狂欢外头都不晓得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不把这个小秘密说出来显然会让钟澈更兴奋,就看对方隐忍到什么时候会爆发,最好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你不喜欢我的声音吗。」许山隐忍着,尾音总是要带上一丝呻吟,忍不住将下体往钟澈身上蹭,试图获得更多快感。 「你别闹我了。」钟澈忍无可忍,将对方的腰抬高,缓缓放入自己的东西。他当然喜欢许山的声音,想要听到更多甜腻的叫声,但是对方隐忍的模样也很性感,一时间无法权衡那边更好。 突如其来的侵入让许山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嗯??痛??」 「对、对不起,很痛吗?」钟澈虽然担心却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怕自己这时出去又要跟上次一样吃不到肉了。 「放松??放松一点。」此刻他很想大力抽动,理智却阻止了他,只能不断安抚怀中的恋人。 许山闭上眼睛,除了轻微的胀痛还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在钟澈的安抚下他努力放松身子,试图催眠自己。 这是挤花袋、这是挤花袋?? 这个挤花袋未免也太大了吧! 看对方一副要吃了自己对架势,后头的东西也越来越深入,他知道钟澈这次绝对不会再停手了。 几乎是半强迫的吃下全部,许山慌张的抱住对方,报復般的在钟澈背后留下一条条抓痕。 「你看,全都进去了。」钟澈安抚着在怀中不断颤抖的人,搓了搓对方前面,打算替他重新找回快感。 这次没上回那么紧了,这段时间许山果然有自己练习过。不晓得练习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想着他做的? 前面被刺激着,许山又完全硬了起来,暗自庆幸后头的挤花袋没有马上大开杀戒。 他缩在钟澈怀中,紧紧抱住对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没事吧?」钟澈动都不敢动,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该放弃这次机会。 都是到嘴的肉了,要他收回去真的很困难,他现在只想当一台称职的打桩机。 许山深吸一口气,后头的热度让他很不适应,却比刚才好多了。 看对方忍的辛苦,他心软道:「没、没事,你动吧。」 听到这话钟澈果然忍不下去了,固定住对方的腰,小心翼翼的抽动起来。 这样缓慢的动作反而更磨人,许山深刻感受到后面的东西有多吓人,那样的东西居然能在自己体内进出,到达从未触碰过的地方。 可最重要的那点只是被轻轻略过,不上不下的,一味堆积快感。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红着脸恳求道:「再、再快一点。」 钟澈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又被撩的胀大了几分:「你可不要后悔。」 说完他果然加快速度,并不是一味的疯狂进出,而是有技巧的控制深浅,时不时还要照顾体内最敏感的那点。 好歹是交过女友的人,虽然帮人舔的技术非常烂,但捅人的技术还是有保证的。技巧说不上顶尖但也有中上程度,而且持久力非常惊人。 定期锻鍊使他的腰力远超一般人,许山被他弄得受不了,脑子一片混乱:「啊??慢一点,慢一点??」 他只和女人做过几次,被人压在身下的感觉从未体验过的。每次撞击都是一次陌生的刺激,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只能边哭边抓紧床单,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要面对一轮衝撞。 「钟、钟澈??太、太快了??」连求饶的嗓音都是软的。 大脑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刺激,张开大腿承受这令人兴奋的折磨。 此时的钟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整个埋入对方体内,虽然比一个多月前好多了,但还是很紧,每次蹭过敏感点时候又会下意识缩一下。 见许山快撑不住了他赶紧放缓速度,不再进攻敏感部位。 「不要??我求你,让我出来??」 居然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射了,就不能把天赋放在上次舔他那根的时候吗! 许山在心中暗骂,但很快就没力气骂了。 「啊嗯!」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到钟澈象徵性的安抚:「再忍忍好吗?我们一起。」 一起个鬼!这个射精障碍的臭警察!这样有意思吗! 刚在心中骂完钟澈就将人整个翻了过来,并且加快速度。 这种姿势能进的很深,许山只能强忍快感,随时注意自己的衣物有没有被掀开。 「太、太深了??」这根挤花袋不但粗,而且还很长,应该会很受被虐狂欢迎。 至于他??忍忍就过去了,再难受也是自己的恋人,反正也不是没爽到。 钟澈这次不再玩弄对方,而是一次次狠狠顶撞那一点,似乎打算做最后衝刺,连喘息声都粗重起来。 「呜呜呜??不要,好可怕??嗯啊??」许山觉得自己大概要疯了,快感堆积到极限甚至开始挣扎起来。 再怎么挣扎,柔软的身体总会被一双大手定在原地:「我、我快要??」 话还没说完,他在对方的撞击下毫无防备的射了出来,弄得满床单都是。 整个人爽得无法思考,白皙的身躯泛着诱人的桃红,似乎还沉浸在馀韵之中。 钟澈能感受到对方射出来时体内的痉挛,自己也重重一挺,释放出来。 他紧紧抱住许山,享受最后的快感,直到结束后也没有将人放开,只是躺在床上喘息一会儿。 「鲜奶油的试过了,或许我们能再换个巧克力味的?」这是他缓过来后的第一句话。 许山冷着脸,毫不留情道:「很抱歉,我的蛋糕店打烊了,可以先把你的东西拿出去吗?」 「再让我再待一下下嘛!」对方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后颈,已经软下来的东西就是不肯退出去。 待你妈!许山暗骂。 要是夹着夹着又硬了怎么办,他没把自己当名器,只是把钟澈当成了种犬而已。 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连续滚床单好吗?更何况刚才还是他第一次跟男性上床,那儿大概有些肿了。 面对钟澈的撒娇攻势许山心理腹诽却没有实际作为,没多久那隻种犬果然如他所料又硬了。 「你真是??」 「许山,拜託嘛。」钟澈又蹭了蹭,似乎还意犹未尽。 感受到后面那根棒子不断变大,许山扭了一下身子想要挣脱,却被身后的人抱了回来。 最终他们还是做了一次巧克力泡芙,这回许山是真的没力气了,做完后光着屁股直接昏死过去,意识模糊之际还悄悄咒骂了一顿对方该死的性能力。 钟澈躺在床上珍惜的抱着恋人,看着那张精疲力尽的脸蛋,回味起这个美好的夜晚。 过去不曾体会的温暖全都在相处的过程中体会了遍,希望今天许的愿望能够实现,他们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 「唔??」身边突然传来动静。 钟澈拍了对方的背,发现许山的身体在颤抖。对方并没有醒来,只是边抖边哭泣着。 「别哭了……别哭了……」 为什么要哭呢? 他不敢问,也不敢私下去查。怕自己一查便会打破现在美好的平衡。 只能紧紧抱住恋人不断安抚,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或许第三个愿望该换一换了。 无论接收到愿望的人是何方神圣,就算自己无法获得幸福也没关係,他只希望今后许山不必再独自哭泣了。 15尸体 许山起床后只感受到浑身痠痛,彷彿身体不是自己的。 昨晚实在太累就这么睡了,但药膏就在旁边,帮他擦一下不碍事吧? 再想想钟澈那少根筋的性格突然觉得还是算了,计较这些也没用的,对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冷血,就是有点脱线。 许山拿起药膏帮自己上药,又整理好仪容才走出房间。 此时钟澈已经将买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杨偌祈等等还要上学已经提前享用了。 「早安。」经过昨晚的滋润,钟澈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特别精神。 见对方那么有活力,许山也露出一个微笑:「早安。」 「那个??你没事吧?」对方担心的问。 「没事,只是身体有些痠痛而已。」许山挺佩服自己的承受力。 后头没有特别疼的地方,应该没受什么伤,只要擦点药,多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 这还得多亏自己平时有健身的习惯,要是来个体质弱一点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呢。 钟澈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今天店休吧?记得多休息。」 杨偌祈听完他们的对话,放下手中的三明治:「许山你生病了吗?」 两个大人瞬间尷尬起来,好险许山很擅长说谎,脸不红气不喘的道:「前几天去健身房时稍微有些运动过度,过几天就会好的。」 「没事就好,不舒服的话可以叫爸爸帮你按摩一下。」杨偌祈不疑有他,以为许山是真的运动过度,丝毫没怀疑运动的内容。 大人们也赶紧扯开话题,聊了几句后便由钟澈亲自载孩子上学了。 等他开回警察局时已经邻近上班时间,好不容易找到车位,他慌张的衝进办公室,最终以几秒之差压线抵达。 没想到一进去居然有人比他更慌张。 「你终于来了,天晓得我等你等了多久!」毛怪拿着一份文件匆匆跑来。 见那慌张的表情应该是急事,钟澈这次没有再调侃对方,疑惑的问:「为什么不打给我?」 「你以为我没打吗?我都不晓得打多少通了,你直接关机了吧!」 钟澈愣了愣,似乎真有这么回事,昨晚跟许山滚床单时怕有被打扰就把手机关了。 他赶紧拿出手机,开机后二十几则讯息跳了出来,更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也只好乖乖道歉:「呃??不好意思啊,昨晚手机真的被我关机了。」 「到底是干了什么需要把手机关机的事?害我都联系不到你。」 「呃??这个??」钟澈心虚的想了会儿昨晚的事,许山面带泪水咬牙承受自己的进攻?? 「哇靠!不会吧!」见对方一脸淫荡,毛怪突然会意过来:「你真的和那个蛋糕店老闆??」 他这个变态是真的弯了啊!居然就这样把可怜的小妖精吃了。 「饱暖思淫慾嘛。」钟澈不好意思的摸摸耳朵:「不说这个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毛怪收起以往轻浮的状态,严肃道:「昨晚在河道旁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难不成又有新的命案?」 事实上附近隔三差五就会出现新的尸体,大多都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这些人有的被家属认领了,有的无法确认身分,不是被下葬就是拿去做医疗用途了。 毛怪将报告书拿出来一一说明:「死者大约在两到三个星期前身亡,前阵子天气不是比较冷吗,尸体烂的厉害,但还没完全烂光,双腿骨折变形,指骨上也有多处断裂痕跡,生前应该受过不少虐待。」 那是一名二十多岁的成年女性,身高大约一百四十五公分左右,于是他们又找出所有失踪人口的档案一一比对。 钟澈很快就会意过来:「难不成那个人是??是杨洁?」 她妈身高一六八,身体健康没啥病痛,昨晚才开了新產品的发表会呢,身高一四五和她有关係的女性就只剩杨洁了,前女友也没一个符合的。 「很抱歉,恐怕是的。」想到钟澈家中的孩子还那么小,毛怪有些不忍的道:「经法医鑑定后发现该女子背后有一种奇怪的疤痕,有点像一双翅膀,但已经很模糊了。」 不难联想三年前那个背后带着翅膀的男人是否跟那具尸体有关,那晚除了声音那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对方的声线并不特别,光凭一段电话录音太难找到兇手了,导致三年过去此案仍是一桩悬案。 「现在我们必须请孩子确认一下背后的翅膀是否跟三年前的案件有关。」这才是毛怪要说的重点,即便已经认定杨洁就是被人杀死的,上头还是决定请杨偌祈过来鑑定。 对此钟澈极力反对:「你们疯了吗!那孩子才六岁!」 杨洁那傢伙本身也有问题,经常殴打自己的妹妹,导致孩子缺乏与人沟通的机会,语言发展迟缓。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对方学会正常说话,刚开始时间连开口都不愿意,更不敢与人互动交流。 毛怪也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可就算不忍心也没办法,只好劝道:「除了偌祈没人知道翅膀的详细特徵,我们可以给她看照片,确认身分也是採dna检验,不会让她直接接触尸体的。」 「那也不行!她、她才六岁啊??」 毛怪也没办法,只好安慰道:「目前预估她的心里状态应该是能够承受这件事的。」 「是啊!她最近才逐渐开朗起来又要承受这种事?」钟澈很心疼,又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 这样一味呵护真的好吗?那孩子一直很想知道真相。 杨偌祈很特别,比同龄人成熟许多,是个令人放心的孩子。可事实真是如此吗?见到姐姐的尸体后会不会突然做出什么疯狂事,又或者世上真有这么处变不惊的儿童? 钟澈思考许久后还是决定让孩子自己选择,趁着下课时间他打了一通电话给杨偌祈。 「喂?」 「喂?偌祈吗?」电话接通时女孩软软的童音令他差点退缩了:「你听好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将杨洁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并且再三保证,只要对方不想来他就绝对不会让她掺和进去。 相较之下杨偌祈反而比钟澈镇定许多,姐姐的事对她的确有些影响,但还没到听见死讯就会崩溃的地步。 「只要兇手被抓到就不会再有人受伤,爸爸你来接我吧。」 最终杨偌祈还是打算过去看一看,确认那双翅膀是否能唤起自己的记忆,找出任何有关兇手的线索。 很快孩子就被钟澈接到警局,警方确认孩子心情还算稳定后便拿出一张图片。 这是法医们努力还原出来的翅膀模样,上头的图案有些是由烙铁烫上去的,有些则是人为削下皮肉所「画」出来的。 犯人应该不只一个,毕竟没有人能够自己在自己的背上「作画」,三年来也没有接到相关案件,首先排除邪教仪式的可能,不是互相为彼此刻下烙印就是背后还有个最终的幕后黑手。 不管是哪样,印在人类娇弱的皮肤上都令人头皮发麻,兇手的手段太过残忍,还有大量虐待痕跡,他们也只敢给杨偌祈看整理出来的图样。 「怎么样?跟兇手背上的图案一样吗?」毛怪拿着棒棒糖,试图缓解女孩的情绪。 没想到对方比他还冷静,只是沉默的摇摇头:「很像,但是不一样。」 「那里不一样?」眾人都很疑惑。 「兇手背上的翅膀更大更华丽。」看起来似乎也更疼?? 杨偌祈并不同情那位罪犯,但对方的确是赋予自己二次生命的贵人,因为那个人她才能遇见钟澈。 不然年纪尚幼连话都不太会说的她根本不可能去报警,甚至连警察这种职业的存在都不晓得,最后大概会直接饿死吧。 又经过一连串漫长对询问,最终杨偌祈提出要求:「我可以看看姐姐吗?」 「不行。」钟澈直接拒绝了。 尸体烂成那样,连他看了都不太舒服,怎么敢给孩子看呢。 毛怪也摇摇头,对钟澈道:「刚才上头给你放了半天假,你等等先带偌祈回家吧。」 他也不想让孩子看到杨洁的惨状,先不说外表,光那味道就够吓人的。 好在杨偌祈依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不吵也不闹,看来这个想法也只是说说而已,不晓得对方对姐姐的依恋到底还剩多少? 说实在他们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个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15尸体(2) 「钟澈你来一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毛怪将对方拉到一边,吩咐孩子在原位等一会儿。 「怎么啦?」 钟澈以为已经没自己的事了,顺带赚到半天假可以好好陪孩子,没想到对方突然给他投了个惊悚的消息。 「我也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尸体附近本来是没有监视器的,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周围某家小吃店有安装。但拍不到案发现场,只能拍到附近经过的人。」 看过录像后他们马上就放弃利用这个方法来盘查犯人了,嫌疑人实在太多,加上有些犯人不会马上弃尸,很难确保尸体被摆放在那边的确切时间。 若是死亡地点和弃尸地点的温度不同也会影响尸体的腐败程度,所以死亡时间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只能推估个大概。 「所以你拍到谁了?」钟澈有些紧张,听毛怪这么讲肯定是拍到他认识的人了吧? 「我们??拍到了跟你家小妖精很像的人,而且他拿的袋子和包裹死者的非常相似,后来又经过食品烘培坊买了些常用的材料。」 毛怪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那地方光线微弱,甚至不能确认是不小妖精本人,不过当晚的确有他在烘培坊挑选食材的画面。」 那附近停车位难找,所以将车子停在远一些的地方情有可原。 但毛怪却觉得不是这样,钟澈的前女友们给他太多惊喜,这次虽然已经私下调查过还是不敢完全放心。 最重要的是袋子的重量,一开始似乎有些份量,可进入烘培访时袋子彷彿突然空了一般。因为没有路灯,画面漆黑一片,这些疑点根本不足以构成证据,甚至连那位可疑人物是不是许山都无法确认。 要是那个诡异的诅咒对男人也有用呢? 所以他打算利用一下好友。钟澈一定会把这些事告诉许山,如果对方真的是兇手说不定会露出破绽。 「别担心,我相信许山不可能是兇手的,嫌疑人不是很多吗。」钟澈倒是挺乐观,即便有些不安还是相信那个温柔善良的男友不会是杀人犯:「我说你就是想太多了,哪有这么刚好的。」 毛怪不意外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毕竟这个人每次都觉得不会有问题,结果每次都问题大了:「好好好,你说的对,快点带孩子回家吧。」 「那我走啦!」 钟澈牵着孩子回到车上,虽然刚才表现的满不在乎,可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不安。 许山只是个普通的点心师傅,不可能会是杀人犯吧? 他试图催眠自己,把所有不安掩藏起来。毕竟感情上失败这么多次,不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我们还是去找许山吧。」发动车子前他改变了将孩子送回家的想法,而是打了通电话给许山,问对方自己能不能过去。 得到答案后又前往披萨店,买了一份大披萨搭配炸物拼盘,接着才往蛋糕店的方向驶去。 按下门铃前他强行撑起笑容,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难过的模样。 「欢迎光临。」许山笑着出来迎接,他的笑容也是假的,毕竟现在浑身痠痛很难產生愉悦的心情。 不久前他接到对方的电话,好像是上司特别给了他半天假,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许山也不晓得。 钟澈举起自己手中的食物向对方打招呼:「我买了披萨和炸物拼盘,等等一起吃吧。」 许山愣了愣。 还真是令人怀念的组合,姐姐和父亲死去那晚吃的就是这些东西。 虽然自己一口也没品嚐到。 「进来吧。」他笑着邀请两人进屋,将食物整齐的摆放在餐桌上。 离午饭时间还有一阵子,安顿好孩子后钟澈有些慌张的道:「许山,我可以跟你说件事吗?」 「什么事?」 只见钟澈看了看杨偌祈,又将视线移回来,许山马上会意过来。 大概是什么不适合让孩子听见的话题:「跟我去房间聊吧。」 许山将哄孩子专用的假死小仓鼠放到女孩手上,一人一鼠够玩好一阵子了。 两人来到许山的房间。床单已经被换过,那些不可言喻的套套倒还躺在垃圾桶中,昭示着昨晚的疯狂。 「你要和我说什么?」许山缓缓坐到床上,免得动作太大把自己折腾坏了。 钟澈也跟着坐到对方身旁,神情很是不安:「偌祈的姐姐被发现了。」 许山听完身体微微一阵,发现自己的失态赶紧掩饰成一副震惊他模样「被发现了?难不成她想要跟你争夺偌祈的扶养权?」 「不是的。」钟澈赶紧解释道:「偌祈的姐姐已经死了,是他的尸体被发现了。」 「死、死了?」 许山不晓得自己现在的表情是怎样的,明明都是他的错却得装出不知情的模样继续欺骗他人。 警方已经发现尸体了,钟澈这些话是不是在刻意引诱自己露出破绽?他们离别的日子这么快就要到来了吗? 许山真的很害怕,不想打破这份安寧。 明明都已经不再抓新的女人,不再听从母亲的话了?? 「他们还说在附近拍到了你的身影。」钟澈的不安也逐渐扩大:「但你肯定不会是犯人吧。」 说到这双方的笑容都越来越撑不住,因为各怀心思反而没察觉到彼此的异常。 谎言已经成为许山生活的一部分,即便心中十分慌乱还是流畅的应对着:「那附近有家食品烘培坊,我会去那里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对方别无选择,只能盲目的信任:「你怎么可能是兇手呢。」 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人和往常一样悠间的交谈着。回到客厅和孩子有说有笑,愉快的吃起披萨配炸物拼盘。只要能维持目前的和平装疯卖傻又如何? 就像钟澈不愿探究许山哭泣的原因,许山也愿意抱着一切都是骗局的风险和钟澈在一起。 一份扭曲如此的爱情却有人愿意为了它拼尽全力,杀人犯和警察的结局?? 不,应该说根本不会有结局。 只有许山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悲剧。 16葬礼 三月中旬,不知不觉已经迈入春暖花开的季节。 似乎连上天也在哀伤,葬礼这日下了场大雨,气温骤降,连呼吸都带着薄薄的寒气。 许山、钟澈和杨偌祈三人聚集在灵骨塔内,这是一栋气派的建筑,一旁还有其他前来祭拜的家庭,偶尔传来微弱的哭声,使得气氛异常凝重。 杨洁的父母没有来,经过调查他们已经不在国内了,具体位置不清楚,似乎惹了不该惹的人,目前生死未卜。 看着杨洁的骨灰被安置好,杨偌祈默默献上一束花。 她对姐姐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知道年纪还小时是这个女人放弃学业,打了好几份工才将自己养大的。 那些挨打的日子杨偌祈早就放下了,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很神奇,只要不努力探究,那些太过悲惨的记忆就会随着时间沉入脑海最底层的地方。 偶尔一个浪花拍起,带出来的东西却会在无形中影响着人生。 更悲惨的是这个孩子从头到尾没犯过任何错,只是无能为力的被生出来了,就必须承担一切。 许山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份骨灰。 这场葬礼中最难过的人是他,却得偽装成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控制好表情,绝对不能被抓到。 说来挺可笑的。 一个生命的消失却只有三个人愿意缅怀。 害死杨洁的是他,参加对方葬礼的人居然也有他。 杨偌祈还有办法改变,可许山觉得自己大概没办法了。 悲伤的事一直在人生中不断重复,连遗忘的机会都没有,堆的像座小山,难以抹灭、难以忘却。 「我记得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羊肉炉,咱们一起去吃吧。」见气氛凝重,钟澈赶紧出面缓和。 许山也配合的牵起孩子:「嗯,我们走吧。」 饭桌上一行人的兴致明显不高,毕竟是来参加葬礼的,不可能一见到食物就开心起来。 杨偌祈夹了一块羊肉,做出她对此次葬礼的结论:「我以后一定不要死得这么麻烦。」 「为什么呢?」许山担心的放下筷子,他喜欢这孩子,但有时他真不晓得这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杨偌祈皱着眉头,有些厌恶的道:「死了还要麻烦别人。」 冗长的行程,身边的人一下诵经一下唸着弔奠的台词,一副很悲伤的模样。 为什么要这样? 死的又不是他们家人。 说到底都是大人为了工作不得已的妥协,看透这一点后便觉得无比烦躁。 梦想和希望这些词汇总会出现在孩子身边,连自己上学时也经常听见同学们对未来的憧憬。 只有她彷彿看透了一切,人们总是在为生活妥协,不论多有钱烦恼都不会消失:「大人们真的很可悲。」 许山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有时这孩子的想法真的很难反驳:「那些人的确是为了生活才那么做的,但若是你死了,我想我还是会花很长的时间缅怀你。」 「那你还真奇怪。」就算被记住死去的人也回不来。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似乎是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吃完饭后双方便各自回家了。 许山打开家门,家中一如往常的安静,彷彿母亲从未存在过,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对方很少开口说话,自从他不再当个乖儿子以后母亲更不愿搭理自己了。 许山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改变着,母亲给他的阴影却迟迟无法消失。 「妈妈,我回来了。」 对方果然什么都没吃,许山收起自己做的早餐,换上新鲜的饭菜后又劝道:「妈妈,你吃点东西吧。」 他的脑子也不太清楚,偶尔会处于混沌状态,都不记得母亲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骯脏的东西,你别过来!」女人发疯似的抱紧头部,气得浑身颤抖。 「妈??」 「别过来!我讨厌你!你别过来!」 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吼,眼中是无尽的恨意:「你不是我的天使,你是个男人。」 许山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点,自己当然是男人,十五岁以后母亲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漠,因为他再也无法成为姐姐的替代品。 明明长得不像那个变态父亲是件好事,有时又觉得挺可悲,母亲给的爱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死去的姐姐。 「妈妈,我不是你的天使,姐姐已经死了,死很久了。」他不明白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母亲为何就是不肯面对现实? 太偏心了,偏心到不愿好好瞧他一眼。 要是自己死了母亲也会为之疯狂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 许山脱下上衣,露出背后残忍的烙印:「妈妈我来做你的天使好不好?不要再伤害别人了。」 疤痕打造出的翅膀和周边肌肤差了一个色号,甚至能看见上头根根分明的羽毛。 别人是先画开肌肤再烙上细节,他是先在背上留下印子再一次次忍受皮肤被割开的疼痛。 就和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一样,先虐待再折磨,把最残忍的步骤留到最后享受,彷彿自己对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画布。 「快把新的天使带过来,不然我就告发你!」女人只是疯狂的怒吼着:「杀人犯!你这个杀人犯!」 对于母亲这样的态度,许山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回去:「我才不是??我才不是杀人犯!明明都是妈妈你干的!」 他也不想这么做啊,伤害了杨洁,改变了杨偌祈的命运。 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无论如何绑架他人肯定是错误的,他一点都不想那么做,不想伤害更多人。 「你胡说!都是你干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天使,其他人也是你害死的!」女人继续怒吼着,疯狂叫骂着。 「才不是……」许山只反驳了一句便不敢再开口了。 泪水不断流出,彷彿连内脏都要哭出来似的。 他才不会那么残忍??好想死??好想死?? 这是他第一次產生想死的念头,以往总是拼尽全力活下去,现在的他只想赎罪。 可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一条命哪够赎? 「妈妈??不要再说了??」他已经快承受不住。 许山一直有个抓脚踝的坏习惯,一旦陷入自我厌恶便会用最大的力气抓开自己的皮肤,弄得整隻脚都是血。 毕竟隔天再穿上袜子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样的习惯已经消失很久,只有在真的承受不住时会再次出现。 许山用力抓着脚踝,因为还会感觉到疼所以他还活着。 该死的还活着! 这场争吵最终以许山逃离现场告终,他只能缩在自己的床上不断哭泣。 太多无法承受的记忆逐渐浮现,一次次在脑海中重播,使人在崩溃边缘徘徊。 多年来一个倾诉对象都没有,只能自己承担一切,就算是喜欢的人也不能对他说实话。 寂寞到令人抓狂。 为什么一生下来就必须承担这种痛苦,人们常说不要去比较,但是当一个人陷入绝望时很难做到这一点。 他希望自己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关爱不用多,只要能获得一点点就行。 但现实往往背道而驰,父亲恨他,母亲根本不爱他,他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真的好想被爱啊?? 17旅行 这阵子钟澈总觉得许山闷闷不乐的,连他这个迟钝的人都能看出对方笑容有些僵硬,店里的常客更是讶异。 这个平时和蔼可亲的老闆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不少人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和恋人吵架了,纷纷劝钟澈对老闆好一点。 这么勤俭持家的好男人可不多,多少追求者都被拒绝了偏偏就选中钟澈这种普通的傢伙。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许山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 钟澈正在办公室疯狂加班,最近的案子非常多,连毛怪都觉得自己快累到脱毛。 距离杨洁事件已经过去好一阵子,一直没找到许山的破绽。 那个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的情绪,被警方询问时也高度配合,毫无破绽。 不是真的没问题就是心理素质异常优秀,现在只希望是前者,若是后者就十分难搞了。 「肯定是你做错什么了。」毛怪不晓得心情不好算不算破绽,毕竟钟澈有时候真的挺欠打:「约会记错时间,还是嫌人家三天没洗头太臭了?」 别怀疑,这全是那个傻逼做过的事。 「我怎么可能忘记约会时间!而且我家许山最香了,十天没洗头都不会臭!」钟澈真的想不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在他心中许山就是千好万好,前女友太兇了,还有好几个要拿刀砍他的,偶尔出一次错又不会怎么样。 说到底自己也不是真心喜欢那几个女的,相处久了以后才发现性格太暴躁,动不动就打人,不过是哥哥的替代品。 可许山是独一无二,谁也无法取代的。 最终他得出一个最有可能正确的结论:「是不是我最近太忙没有时间陪他?」 「反正你肯定做错什么了。」毛怪翻了个白眼,也没见这哥们对谁这么用心过。 「那该怎么办啊?要是他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啊,不对。」他这时才想起毛怪根本没女朋友:「我问你这些干嘛,反正你就是个万年光棍的黑猩猩。」 「靠!你这张不讨喜的嘴许山总有一天得被你气死。」黑猩猩错了吗?还有没有人权了! 况且他才二十七岁,当个黄金单身汉不好吗,没必要急着追求爱情的滋润。 气归气,毛怪还是给出了意见:「面子什么多都是浮云,总之先道歉再说,求生欲强一点,给他准备个惊喜之类的。」 「但是??但是我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有任女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被气走的:「我怕现在去道歉许山会气死。」 「你不道歉对方才会气死!哄一哄总是对的,尤其是你,总会无预警的耍蠢。」 「好吧,我知道了。」 因为常最近连续加了好几天班,之后会有次比较长的休假。 说是比较长其实也只是连休三天,那三天或许可以安排一次家庭旅行? 他们现在的状态的确很像一个小家庭,杨偌祈和已经许山很熟了,最近几天都是许山在帮他顾孩子的。 他也想过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对方,可许山是真的很喜欢杨偌祈,巴不得跟自己抢孩子似的,那模样甚至有点像是在赎罪? 钟澈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 开玩笑,喜欢都来不及了,许山怎么可能伤害那孩子呢。 「谢谢你的意见,我会照做的。」表达感谢的同时钟澈还不忘损一下好友:「祝你儘快找到你的母猩猩。」 毛怪笑着踹了踹对方的办公椅:「兄弟别客气,我也祝你早日被甩。」 钟澈不理对方,转头死命工作去了。 事后他安排了一趟豪华的度假旅行,有阳光、沙滩、温泉,住的地方则是母亲开的饭店。 虽然不想和父母有所交集,无奈自己只是个领死工资的小小刑警。如果去母亲的饭店能让恋人和孩子住上总统套房,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反正父母有的是钱,这点东西根本不痛不痒,要他们多花点时间陪陪自己才是要了两人的小命。 说了这么多其实他也不想要父母的关爱了,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学会放弃也是人生中一项重要的课题,还是先带着恋人孩子享福再说。 出发前几日他给孩子请了一天假,许山也提前告知顾客们自己要和钟澈去度假,收穫了一大票意味深长的目光。 几人简单打包好行李便出发了,目的是钟澈家的饭店。 饭店整体盖得跟座城堡似的,一进去更会被里头金碧辉煌的景象震摄住。 这简直就是帝王的居所。空间通透宽敞,大理石地板一路延伸至豪华的回旋楼梯,当然,如果不想走路也可以搭乘中间的电梯,透过强化玻璃逐渐上升俯瞰整个大厅的样貌。 上头的水晶吊灯华丽却不刺眼,延伸出四个角被简洁的柱子支撑着。 两位皇帝甚至不用到柜檯登记入房,狗腿的经理便亲自出来迎接。 钟澈没见过这人,可对方想必看着他的照片做足了准备 「钟先生您好,我是经理亚瑟。亚瑟王的亚瑟,我们已为您准备好房间,请问是现在要入房吗?」亚瑟递出名片。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没秃头也没发福,看来保养的不错。 「我们打算先熟悉一下房间位置,顺便放一下行李。」钟澈接过名片,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亚瑟点点头,挥手示意几位饭店人员:「这样啊,行李交给我们就好了,我先带你们去房间吧。」 一路上亚瑟各种嘘寒问暖,简直把三人往死里夸,什么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啊。 夸完钟澈还不忘夸一夸许山跟杨偌祈。 钟澈听对方称讚起自己最爱的两人居然还频频点头,两人一搭一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亚瑟这人虽然挺狗腿,却不会令人感到厌烦,重点是对方长得一点都不油腻,是个非常风趣的帅大叔。 三人很快就来到顶楼的豪华总统套房,据说这里一晚要价六十五万,里头全是手工傢俱和看不懂的艺术品,连吊灯都是水晶打造。 空间很大,从厨房到卧室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私人健身房和衣帽间。 此外这里的风景也不错,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碧蓝的大海。再往下看是饭店的私人沙滩。 跟满是垃圾的海水浴场完全不同,每两天就会清扫一次,十分乾净整洁。 看到这许山也有些惊讶。他家也不穷,却从未见过这么奢华的场面,与其说住的舒适不如说住的特别有面子。 许山手中除了姐姐和父亲的鉅额保险,父亲的公司也卖了不少钱,要想要不愁吃穿没问题,却不至于如此奢华浪费。 等他们上楼时员工早就将他们的行李搬进房间放好了。 「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你们解决。」临走前亚瑟还不忘刷刷自己的好感度,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退出房门。 刚走没多久钟澈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看萤幕上显示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才将电话接通。 「喂?」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却很端庄,还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喂,妈妈。」钟澈走入卧室,不打算让客厅两人听见他们母子的对话。 对方似乎也不晓得该怎么跟儿子沟通,有些生疏的道:「亚瑟跟我说你们已经到饭店了,房间还可以吗?」 「可以,这个房间很棒。」钟澈如实回答,不晓得母亲怎么会突然打给他,明明平时都不愿意管自己的。 自从养了偌祈后便逐渐明白做父母的难处,虽然能理解这种赎罪心态,但接不接受又是一回事了。 「听说你要带朋友来玩,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呢,没想到只是个男的。」女人感叹了一会儿:「唉??儿子你什么时候才会开窍呢,我跟你爸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抱到孙子呢。」 钟澈有些心虚。 大部分拥有同性伴侣的人都必须经歷这一遭,明明已经有喜欢的人却不能向自己的父母介绍。 在父母眼中对方永远都只个朋友,就算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也一样。人们的价值观并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很不幸,他的父母也是歧视者,虽然明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私下却说过不少伤人的话。 身边的财富让钟澈宛如王子般令人羡慕,但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并不是童话故事, 他也没打算把自己在和许山交往的事说出去,只是敷衍道:「就算我不结婚不是还有偌祈吗?」 杨偌祈并不笨,应该说那孩子其实挺聪明,单纯因为各种大小事让她变得不爱读书。 最近成绩倒是有提升一点了,但依旧不怎么样。 电话一头的母亲马上否决这个提案:「偌祈是个女孩呀,继承家业太累了,让她做喜欢的事就行。」 的确不适合,钟澈也不希望孩子为了钱变得和自己父母一样:「到时候再说吧,未来的事还不确定呢,而且我也才二十七岁。」 「二十七岁已经不年轻了,我朋友的儿子都准备生第二胎了。」 钟澈翻了个白眼。 是在说那个同时把两个女人肚子搞大的花心大萝卜吗?他跟那种人才不一样呢! 「行了,妈我先掛了,有空再聊。」他疲惫的收起手机。 母亲总想和别人一样用轻松的语气和自己的孩子聊天,殊不知他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路聊下来下来总有股说不清的疏离感。 明明双方都很尷尬,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好在走出卧室时钟澈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见到两个最宝贝的人后便充满活力的道:「接下来我们去外头的沙滩玩吧!」 他跟亚瑟要了一颗沙滩排球,半裸着上身奔到沙滩上。 许山则是一如往常的不愿脱衣服,穿着一件深灰色短袖上衣和黑色泳裤,长发被绑成一颗丸子头,留下小部分瀏海遮挡脸上的伤疤。 外头已经由专人架设好排球网,甚至还有一个裁判专用的高台稳稳放在一旁。 随着排球重重落地,第一轮比赛开始了。 17旅行(2) 由许山做裁判,钟澈完全不给杨偌祈胜利的机会,一路把对方压着打。 「我说你好歹让着孩子一点。」 许山尷尬的在一旁计分,不晓得对方是哪个开关被开啟了,硬要跟孩子较劲。 钟澈完全没有要听取意见的意思,一个大力的杀球拍下来,蕴含着满满的杀气。 这样的球杨偌祈怎么可能接的下来,一旦被砸中必定要青一块。只好违背游戏规则的躲了过去,彻底把排球当躲避球打了。 「幼稚。」她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很是不屑。 钟澈理直气壮的道:「既然是决斗就得拿出全力。」 必须让孩子提早知晓人间险恶,就算对手是她爸也一样。 决斗个头! 许山是这么想的,但表面上完全没表现出来。 杨偌祈现在就是他的心头肉,虽然有部分是出自于愧疚,但他真的很喜欢那孩子。 比赛结束时杨偌祈愣是半分也没获得,钟澈大获全胜。 一旁的路人们看见这对奇怪的父女也不禁觉得好笑,做父亲的那个怎么那么幼稚呢,果然有些男人不管几岁都像个孩子。 「别担心,我帮你復仇好不好?」许山拿出毛巾替孩子擦汗,刻意忽视男友羡慕的眼神。 「许山我也要毛巾。」钟澈撒娇般的提出要求,即便毛巾就在身边也不愿自己去拿。 别看他外表那么温顺,心中却委屈的狠。许山只顾着心疼孩子,都不爱他了。 他不愿意放水明明就是给对手的尊敬啊,这叫有运动家精神懂不懂! 「拿去吧。」许山将毛巾甩到对方脸上,笑着折了折手指:「接下来换我跟你对决。」 杨偌祈坐上裁判椅,看着两个蓄势待发的幼稚男人,突然有些无法理解男性这种生物。 由许山先发球。 球速非常快,怎么发出去的不知道,只知道发球的人杀气腾腾,差点把球球给打变形了。 可怜的沙滩排球就这么飞到钟澈那边,接着又是重重一击招呼到它身上。 两人互不相让,阳光明媚的沙滩彷彿成了战场,一来一回。 许山也忘了一个普通的糕点师根本做不来这种高难度动作,居然能跟一名刑警打得势均力敌。 漆弹射击技巧他是真的不如人,这次就不一定了。除了右眼看不见,他的身体各项素质其实没比较差,是个懂得时刻督促自己的罪犯。 他们的动静引来不少人关注,几位正在做日光浴的游客们坐了起来,成了这场大战的见证者。 两人不只力气大,还速度敏捷又耐打,光听见球击中手臂的声音都会令人起鸡皮疙瘩,怀疑两位选手的手为什么还没断。 「看招!」钟澈奋力一跳,看那架势,要是再喊出招式名称,等等跑出一条黑炎龙都不意外。 许山也做好准备,将重心压低,成功挡住这一击,甚至能感受到排球带来的风压。 接着一个弹跳,看似用尽全力,其实只是假动作。 排球轻轻落到沙地上,钟澈则嚐到了失败的味道。 「许山获胜!」才第一球杨偌祈就擅自滥用自己裁判的职权。 许山拍了拍手上的沙子骄傲的退出球场,再打下去恐怕会露出破绽,没想到自己也能这么幼稚,这辈子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他一直是个乖巧有礼貌的孩子,在家中更是卑微的不得了,根本不可能做出现在这样的行为。 「怎么不玩了呢!」钟澈不甘心的吵着要继续。 只见许山无赖的弹了弹对方的额头:「裁判不是已经宣判我获胜了吗,难不成你还想再输一次?」 「刚才的不算!我们才打了一球!」这下钟澈急眼了,见许山真的不愿意继续,只好改口道:「不然我们比游泳吧!」 「游泳?」许山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不行,指了指一旁的冰店道:「败者要请赢家吃冰。」 「没问题!」 于是第二场激战开始了。 目标是远处一块礁岩,先抵达终点的人胜利。 许山这才想起下水是要脱衣服的。 穿泳裤是为了配合情境,预想中顶多就是泡泡水而已,完全没有下水游泳的想法。 钟澈则奇怪的问:「你不脱衣服吗?」 说完脑中开始勾勒起对方穠纤合度的身材,上次把衣服撩起来时真的是一场视觉饗宴,可惜没办法把那件碍眼的睡衣脱了。 现在应该有机会养养眼了吧? 许山早就看透对方齷齪的想法,笑瞇瞇的道:「没关係,我直接下水就好。」 「可是??」可是他想看许山的腹肌!腹肌啊啊啊啊! 「我可不希望对手的下半身妨碍比赛进行。」许山找了个不错的藉口。 钟澈死鸭子嘴硬道:「可是你穿着衣服会降低游速,这样不公平!」 「没关係,我觉得公平就行。」许山表示自己没关係。 最终他还是争取到穿衣服下水的权利。 两人成预备姿势,由杨偌祈倒数:「三、二、一。」 比赛开始! 只见一阵水花掀起,两人同时出发,用的都是最快的自由式。 许山这次不再幼稚的与人较劲,反而刻意放慢速度。 方才已经暴露太多实力,他不敢让钟澈知道自己有多强大,那么做只会让离别越来越近。 更何况对方请他住这么好的饭店,只是请吃一次冰还是自己赚了呢。 只见钟澈一个劲的向前游,完全没注意到对手刻意放水,等他抵达终点时许山还在四分之三的位置。 「是我赢啦!」他高兴的欢呼,还趁机扑向许山,偷吃了几把豆腐。 许山无奈的拍开那双咸猪手:「警察先生,你这样算是性骚扰。」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被偷摸屁股的时候,当时他们俩还没开始交往,患得患失的模样还有点可爱呢。 再看看一旁委屈的脑袋。 很好,还是很可爱,就是越来越放肆了:「走吧,我请你吃冰。」 「誒!等等我!」 许山给自己点了份抹茶红豆冰,钟澈要了碗草莓炼乳的,杨偌祈则是清爽的柠檬冰。 三人坐在一旁的用餐区休息,阳伞很好的挡住热辣的阳光,配上凉爽的冰品简直就是一大享受。 硬要说缺点就是两个大人都溼透了,显得有些狼狈。 尤其是长发的许山,散乱的发丝到现在都还在滴水,身上还穿着湿衣服。 「哈啾!」许山打了个喷嚏。 不知是因为冰太凉还是因为海风吹得令人头疼,吃完大半碗冰品后居然觉得有些冷了。 好险冬季已经过去,不然等等恐怕又要感冒。 钟澈早就被对方在病床上哭泣的模样吓过一次,特别怕许山生病。 不只心疼许山被病痛折磨,更心疼那个时不时就会做恶梦的恋人。 对方大概不晓得自己的哭相有多凄惨,彷彿被什么东西折磨过便一直恐惧着。 钟澈见过很多罪犯,也见过很多受害者。 许山哭泣时的表情就像那些被害者,疲惫又绝望,甚至还有些空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他不晓得是什么东西让许山变成这样,只想好好呵护他、疼惜他,并且胆小的不敢过问。 「把衣服脱了吧,穿着湿衣服反而容易感冒。」这次不是为了腹肌,而是真的在担心对方感冒。 可许山寧愿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打喷嚏,却不愿脱衣服。 「真的不脱?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对方拿卫生纸擦了擦鼻水,拒绝道:「不了。」 再次被拒绝,钟澈走到对方面前,半开玩笑的掀起对方的衣服。 许山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做,一个机灵,抓住钟澈的手,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好在底下是柔软的沙地,摔下去不是很疼。 身为一个刑警居然会被一个普通的糕点师摔出去,钟澈惊讶之馀四周的视线也逐渐聚集过来。 这都不是最打紧的。 许山扭头看向杨偌祈,那个被他视若珍宝的孩子如今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恐惧。 这一刻他的世界彷彿崩塌了。 对双方来说皆是如此。 「不是的,不是的??」 许山惊慌的后退几步,往饭店的方向跑去。 18温柔的人 钟澈还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强行带到一旁治疗。那一摔虽然不是很疼,还是蹭破了一块皮,上头佈满沙子,非常影响伤口癒合。 身为饭店老闆的儿子哪怕只是蹭破一块皮,饭店人员也只能强行将他留下来,苦苦哀求对方去做一些更精密的检查。 开什么玩笑! 老闆的儿子要是出事了他们这些员工该怎么活啊! 趁着钟澈被支开的同时杨偌祈拋下自己的养父,朝许山的方向追了上去。因为年纪小,腿还不够长,速度也慢了许多。 等她回房便发现窝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的许山。 对方哭得很惨,死命抓着自己的脚踝。 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杨偌祈没见过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 对他来说许山比钟澈可靠许多,懂得观察他人的心思,活得小心翼翼。 以前不懂为何要这样压抑自己,现在终于明白了:「许山,是你杀了姐姐吗?」 稚嫩的童音无比刺耳,被窝里的人又吓得抖了几抖。 许久才开口道:「我??我没有杀他,可他是被我害死的??」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 但是他也不想这么做啊。 睡地板也好,喝泥巴水果腹也好,直到有办法自力更生了,仍旧被长长的枷锁禁錮着。 不知多少次告诉过自己不能这么做,但恐惧总逼得他快要发疯。 回过神来已经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 「拜託不要说出去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很喜欢钟澈。」许山扯着自己的瀏海,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简直厚顏无耻。 虽然都是真心话,但身为罪犯的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一想到最喜欢的两个人有可能会厌恶自己他就无比恐惧,这样的恐惧甚至超过了母亲对自己的威胁。 许山的精神本就不太正常,每当精神状态濒临崩溃就会不自觉的自残、哭泣、歇斯底里。 这次显然已经被逼到极限,哭的都快断气了。 杨偌祈一语不发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内心无比复杂。 就拿一个最简单的事实来看好了。 许山是她的救世主。 温暖的衣服,舒适的房子,还有开朗的父亲。全是因为许山的出现她才能获得如今的生活品质。 「你就像我的另一个爸爸,我不会说出去的。」女孩的答案总是那么令人意外。 很显然她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又或者这个判断才是正确的? 杨偌祈不擅长表达感情,可对她来说许山并非轻易就能割捨的人。 姐姐的事她很遗憾,但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个人死后记忆彷彿被新的生活给带走般不断流失,直到变得模糊。 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恨,姐姐也好许山也好,她都不恨。 只要兇手别继续出来害人就好。 「别哭了。」 杨偌祈伸出手,抹去对方的眼泪:「背后的翅膀一定很痛吧?」 看来是强行弄上去的,这个人说不定也是被害者。 许山听完哭得更厉害了。 从来没有人担心他会不会疼,背后的伤是不能说出的秘密。 被烙上印记时真的很疼,回想起来还是会吓得瑟瑟发抖,看着自己的肉被割下、被烫熟。 真的好痛好痛?? 「真的不把真相告诉钟澈?」他不明白女孩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放过他这个杀人犯? 只见杨偌祈摇摇头:「我不会说的,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继续伤害别人。」 「我没有!」 许山极力否认,自从杨洁死后他就再也没伤害过任何人。 他想为钟澈和孩子做出改变:「我真的没有再伤害其他人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悲伤过,第一次作案时也是绝望大于悲伤。 口中不断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女孩不告密他也不觉得一切能回到从前。 有些事一旦说破了,便会被贴上标籤,他是个罪人,在杨偌祈面前他永远都是罪人了。 这样的标籤和背上的烙印又有什么不同? 一辈子躲不了也消不掉,死亡也消除不了这份罪恶。 站在人群中永远是个异类。 此刻杨偌祈又残忍的补充道:「但我必须承认,或许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亲近你。」 虽然不恨许山,可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最信任的人居然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这么待在自己身边。 是不是因为愧疚才对她好的? 也对,谁会喜欢她这种不可爱的孩子呢? 说不出几句好话,功课也不好,原本以为是爱的东西其实只是愧疚,除了钟澈没有人会喜欢她这种人。 大家都会离她而去。 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房再次关上了。 「这、这样啊??」许山捏紧被单。 都是自己犯下的错,他无话可说。 只好叫杨偌祈退出房间,给他一点自由的空间。 因为哭得太用力,眼睛都肿了一圈。身体也很疲惫,彷彿过去自己害死的人一个个伸出手,将他拖入地狱。 不断与那些鬼魂反抗,却一次次失败。 「不??不要过来!」 他看见好几个被大卸八块的女人,有些已经全烂了,有些只烂了一半。 全烂的那几个是因为自己当时不会处理尸体,总是要在家中放好几天,直到邻居敲门抱怨那骇人的气味,才畏畏缩缩的将她们处理掉。 烂了一半的是因为感染而死。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烙印带来的伤害,加上关押天使们的房间环境不太好,皮肉没办法癒合便会逐渐腐败。 那些人还活着,蛆虫却佈满整个背部,腐蚀被害者的皮肉,最终天使们将在绝望与痛苦中身亡。 除了他,没人在母亲手中活下来过。 许山曾把这当作是爱的证明。 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自己活着的原因。 因为他死了会给母亲带来麻烦,虽然活着也会,但至少是个不错的做案工具。 没错,他甚至不被母亲当成一个人看待,只是个工具,又或者是发洩用的玩具?? 眼看钟澈就要回来,他收起眼泪,拿了套衣服走进浴室。 里头是饭店早就请人放好的温泉,据说有养顏美容的功效。 许山根本不在乎自己烧糊的脸需不需要美容,只想找个地方躲避自己的男友。 钟澈对他太好了,甚至觉得那些好不该属于自己。 就像等等要为那个过肩摔找藉口,他一直在撒谎,许山这人的性格、他的生平,都是用谎言堆积出来的幻象。 钟澈爱的许山或许并不存在,这才是他最害怕的。 不知含了什么矿物,泉水有些污浊,刚好能将他整个人泡进去,只留下一颗头。 一下水许山居然又哭了。 他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冰冷的地板。 其实家里是有安装地暖的,偏偏父亲装修时特地留了一块冰冷潮湿的角落给他。家人睡觉时会特地将暖气关掉,只剩各自的房间还开着。 美其名节约能源,其实只是为了虐待孩子。 夏天还挺舒适,可到了冬天总是会将人冻得瑟瑟发抖。 当时他连热水澡都没泡过,怎么会知道温泉有多舒服。 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泡温泉,果然比想像中暖多了。 许山将头埋入水中,吐出一颗颗小泡泡,又眨了眨眼睛,把多馀的泪水挤出来。 心中的不安就像一道电流,酥酥麻麻的,随着情绪波动时不时增强力道。 这时浴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18温柔的人(2) 许山也不晓得一晚要价六十五万的饭店为何不能给浴室配个锁,总之那门只能虚掩着,谁想进来都特别容易。 「我可以一起泡吗?」钟澈探出一颗头,虽然语气是疑问句,但下半身早已脱的精光,甚至能从毛玻璃后看出那根东西罪恶的轮廓。 许山顾忌着背后的印记没敢请人进来,又不想对方光着身子待在外头。 毕竟房内还有个六岁的女孩,虽然对方目前应该在游戏室发呆。 「你哭了?」 不等对方答应钟澈就慌张的衝进浴室,不明白他的男朋友为什么又哭了。 难不成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都是我硬要脱你的衣服,你不喜欢在眾人面前露出上半身吧。」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藉口。 之前在床上许山也不愿意脱,说不定不是因为怕冷。 他真的很怕自己干了什么不该干的,把好不容易追来的人气走了。 只见许山慌张的躲在水中,还好泉水是不透明的,微微带点奶白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背上的伤疤。 「你、你不用自责。」他抹掉脸上的泪水,试图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解释:「对不起,我脑子有点问题,明明很努力想让它好却做不到??」 这次倒不全是假话,他知道自己有病,刚才被死者拖入地狱的幻觉其实根本没有消失。 那些手正不断的将他往下压,试图用泉水淹死他。 有时他能清晰的意识到这些是假象,可内心脆弱之时这些幻觉却巴不得要了他的命。 「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有不喜欢的事。」显然钟澈不明白对方说的脑子有问题有多严重,只想着先哄一哄再说。 「啊,对了,我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不开心的。」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池内,见许山没有反对才大着胆子泡到水中。 温泉池很大,一人佔据一个角落谁也碰不着谁,倒是钟澈正不动声色的往许山那边移动。 许山是有点在乎对方最近的忙碌,不过相较于自己犯下的罪这些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有天你发现我并没有那么完美,你会不会讨厌我?」 「你在说什么啊?你本来就不完美。」钟澈如愿靠到恋人身旁,替对方抹去泪水:「没有人是完美的。但是我会连你的不完美也能爱上,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许山一边哭,一边感叹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把情话技能点满的:「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好??」 杨偌祈也是、钟澈也是,一旦享受过这种好他会捨不得离开的! 但总会被发现的。 那些死者巴不得他快点下地狱,现在最好的復仇方式应该就是拆穿他的真面目,让爱他的人对他失望透顶。 钟澈安慰道:「你放心,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许山摇摇头,不相信这些承诺,反而大胆的坐到对方身上,神色恍惚道:「我想跟你做。」 「现、现在?」 钟澈有些惊讶。 自从上次生日后许山就在用各种藉口逃避和他上床,似乎被吓到了。 他实在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但现在不行:「孩子还在外面,而且没有套子。」 「那就别戴了。」许山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下半身。 喜欢的人突然那么主动,钟澈很快就硬了,偏偏还顾忌着对方的身体,含泪隐忍着:「唔嗯,许、许山不行??」 不只没有套子,还没有润滑剂,对方会受伤的! 许山小心翼翼的防止后背被看见,红着脸勾住钟澈的脖子,什么润滑都没有便艰难的想要坐下去。 后头果然无法承受对方的庞然大物,他小声的啜泣着,疼的浑身发抖:「好、好痛。」 钟澈见对方这副难受的模样终于找回理智,一把将人推开。 大喊道:「不行!」 不是他自夸,一直以来钟澈都知道自己那东西挺吓人。有时连女性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男人。 只见许山神色暗了暗,和对方拉开距离:「你不想做就出去吧。」 「我没有不想做!」钟澈欲哭无泪,他当然想做,想做的要死:「但是我更想珍惜你,不想让你感到痛苦!」 许山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能忍住? 他只是想用身体报答对方,毕竟自己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 至少被抓到那天,对方还能解气的回想自己操过那个满是谎言的杀人犯。 钟澈不擅长哄人,更不擅长甜言蜜语,只好捧着许山的脸,在对方的嘴唇上留下一吻。 丝毫不带任何慾望,却能从中感受到满满的爱,用另类的方式将对方佔有。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哭,但我不会问,只要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跟哥哥一样,当年被囚禁的看似是他,其实他才是囚禁哥哥的那个。利用自己乖巧可爱的模样迷惑男人将他留下,直到再也撑不下去。 哥哥知错了,可他却一错再错,试图从万千人群中找出一个最相似的,却找到了一点都不相似的许山。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许山跟前女友们不一样,这个人绝对不是哥哥替代品,所以再也不想要哥哥了,只想要眼前的恋人。 「总有一天你会讨厌我的。」许山突然觉得这样很可怕,为什么这个人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但他可以断定钟澈绝对会讨厌自己,跟那些前女友们一样只有被拋弃的命运。 两人虽然各怀心思,气氛倒是安定许多。 只剩钟澈在恋人耳边哄着:「我绝对不会讨厌你的。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永远爱你。」 温柔又执着。 至于潜藏其中的疯狂是否会被发现呢? 19寻找真相 三人在饭店的这晚非常难熬,杨偌祈和许山的关係明显疏离许多,不再有说有笑的一问一答,也不会腻在一起说着其他人不晓得的悄悄话。 钟澈依旧什么都不敢问。 他也有自己的缺陷,那张呆萌的外皮下其实藏着一定程度的病态。 只要最爱的两人还在身边他便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许山哪天逃跑了,那就想办法把对方抓回来,然后绑起来照顾他一辈子。 这不是说说而已,他觉得自己真的能做到。 已经跑了一个哥哥,这次不能再让重要的东西逃跑了。 隔日吃完早餐三人还是照着安排的行程出发。 饭店附近有座生态农场,钟澈觉得两人应该会特别喜欢那里的小动物。 看网页上写着那里有许多天竺鼠和兔子,都是可以近距离接触的,还有马儿和鸵鸟等动物,总之就像个小型动物园。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许山一进农场里头的天竺鼠和兔子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彷彿设了结界般,以半径三公尺为基准,没有半隻动物敢靠近。 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先去体验餵食小牛的活动,一人花一百元买了三瓶鲜奶,看着小牛们兴匆匆的跑来。 「还满可爱的。」虽然是个挺勉强的笑容,但许山终于笑了。 钟澈也拿着手机,不断给两人拍照。 正感叹初生之犊不畏虎时,小牛喝着喝着居然吐奶了,彷彿此刻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傢伙不好惹。 连工作人员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缩在一团瑟瑟发抖的小牛们寧愿饿着肚子也不愿回去喝奶。 园方只好把钱退了,一边道歉一边疑惑这群奶牛们是不是生病了,连平时最贪吃的那隻也缩在栅栏内不敢移动。 农场里其他动物也一样,鹿被吓到脖子扭伤,鸚鵡开始唱摇滚乐,鸵鸟精神错乱假装自己是一隻孔雀,正在练习开屏。 「这里的动物好像都怪怪的?」钟澈从未见过这种另类的灵异现象:「不然我们去餵鱼好了。」 说完,他便兴匆匆的跑去贩卖机前买鱼饲料,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过。 趁着他买饲料的时间,杨偌祈站在原地突然冒出一句:「据说动物能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许山听完身躯微微一震,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许久才冒出一句:「你恨我吗?」 对方想都没想,立刻答道:「我不恨你,只是不敢再喜欢你了。」 杨偌祈并没有用上不喜欢或者讨厌之类的词,只是不敢再喜欢这个曾经信任过的人。 她的确比旁人通透,可终究读不出人心。 许山对她的爱到底是不是爱已经无法确认,曾经给过多少真心如今便一点不剩的收回去。 或许不小心留了些什么,可因为性格使然,大概很难给予对方第二次机会。 对方还是她很重要的人,只是不可能跟过去一样重要了。 「我们去餵鱼吧。」许山试着牵起女孩的手,却被对方一把甩开。 伤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后,他什么话也没说便独自走向池塘 杨偌祈的举动已经够令人难过了,如果钟澈也这样对他?? 他觉得自己大概会疯掉。 「怎么啦?」钟澈将鱼饲料递到对方手中,见许山萎靡不振的模样很是担心。 「没什么,这里的鱼挺漂亮的。」他随口扯了句不相干的话题。 池塘内充斥着红白相间的锦鲤,正抢夺着水面上的饲料。 有许山这尊煞星在,没多久果然就有几隻鱼溺水了,翻着白肚,也不知是死是活。 「??」 许山终于受不了了,委屈的垂下头:「我想回家了??可以吗?」 面对恋人彷彿丢了魂的模样钟澈哪说得出拒绝的话,虽然觉得有些可惜还是柔声道:「好,我们回家。」 他知道许山最近心情不好,可除了装傻却什么也做不到。 几人回饭店收拾好行李,打算结束这段不怎么愉快的行程。路上钟澈说着老土的笑话想逗两人开心,一大一小总是耐着性子附和他。 看似和过往相同,只有他们自己知晓那些微妙的差异。 气氛不再温馨,反而变得冰冷僵硬,越是尽力挽救就越显得牵强。 钟澈顺利把许山送回家后自己也带着孩子回家了。 女孩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的走回房间。房门一关,便再也不愿出来。 连午餐和晚餐都只是象徵性的啃了几口,这还是钟澈亲自将饭菜送到门口的成果。 他懊恼的收拾好餐盘,要是许山在这儿大概有一百种方法让女孩乖乖吃饭,可惜两人似乎吵架了。 两边都是他的宝贝,不懂前因后果的他不敢贸然定论谁对谁错,三人之中最容易犯错的一直是自己,甚至连孩子都比他懂得明辨是非。 「偌祈我给你准备了饭糰和牛奶,晚上饿了记得出来吃,我等等要出去一阵子。」钟澈敲了敲女孩的房门,再三叮嘱对方不要把自己饿着了。 饭糰不是他做的,而是便利店买的微波食品。毕竟他连煮白饭都不会,包的饭糰肯定不能吃。 钟澈给自己披上一件运动外套便开车出门了。 他的目的是间酒吧。 酒吧外头是一扇很有质感的木门,上面掛着刻有店名的门牌。推开门,里头走復古风。 橘黄的灯光点缀在吧檯附近,里头站着两位三十出头的女性调酒师。 八零年代的老歌走着它缓慢的步调,完美融入整个空间,周围的气氛也变得不同于以往,带着成人世界的苦涩。 自从和许山交往后他就很少来这种地方了。 和老闆打过招呼后逕自走入包厢,几位好友们已经在里头等他。 难得的休假时间,几人本就打算聚一聚。 钟澈之前为了带恋人孩子出去玩拒绝过一次,既然行程都取消了便想着乾脆过来赴约吧。 「呦!我们见色忘友的小变态终于来了!」毛怪起身,热情的向他打招呼,其他几人也跟着瞎起鬨。 「来来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说话的警员绰号是杰利,杰利鼠的那个杰利。 男人给彼此取绰号的方式永远那么恶劣,因为这傢伙矮。 恰巧一百六十五公分,要是再少个一公分就没办法通过刑警考试了。而且这人也不是打架的料,主要还是靠脑子工作比较多,拥有不错的调查能力。 至于他旁边的男性则是汤姆。 这人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对方是个很普通的男人。秉持着一定要给人取绰号的精神,跟杰利同期进来的竹马竹马直接被赐予汤姆这个绰号,毕竟有了杰利没有汤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唯独钟澈没有绰号。 因为绰号流行起来那阵子他的某任前女友正好被抓了,他们虽然恶劣,但还没恶劣到这时候给人取难听的绰号。 之后这个特殊对待彷彿成了一种禁忌,除了毛怪偶尔会叫对方变态之外,再也没人给他取绰号了。 「你怎么有时间来?」汤姆喝了口调酒,问出了在场眾人的心声。 「难不成分手??」杰利还没说完就被汤姆一把摀住嘴巴。 看他们打打闹闹的模样还真的有点像动画片里的猫和老鼠。 毛怪也默契的不敢多问。 对方能来这儿喝酒肯定是感情上出问题了。 看得出钟澈这次是认真的,以往那些女友被抓了也不见这人难过多久。 他本以为对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爱意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想到这回端茶倒水什么都会了,连约会都没迟到过,以往的粗心大意消失了大半,只剩天生自带的一点迟钝。 钟澈笑着摇摇头:「放心,我们没分手。」 「没分手就好。」知道自己差点说错话的杰利松了口气,为了陪罪他递上菜单:「来,想喝什么酒,我请客!」 说完又补充道:「但只有一杯,我最近买了新款的限量球鞋,手头有点紧。」 「我开车过来的,不能喝酒。」钟澈接过菜单,里头除了熟悉调酒,还有这季的主打新品。 最终他点了杯要价台币五十元的雪碧,装在看起来很高级的酒杯中,除此之外就只是最普通的气泡饮料。 「钟澈你不对劲啊?」杰利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照理说,就算不能喝酒对方也会坑他一把,至少要点个三百元往上数的商品才对。 五十块的雪碧?是他突然良心发现了还是被驱魔师净化后突然变正常了? 话还没说完对方又点了两块蛋糕,神色突然温柔的很噁心。 「这两块蛋糕不会是要我出钱吧?」 杰利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钟澈,那个变态是不可能良心发现的。 没想到钟澈居然笑着回答:「蛋糕钱我自己出就行,这里的蛋糕好吃,我想要带给许山和孩子嚐嚐。」 毛怪也吓得不轻,感叹道:「你真的变了。」 以往的钟澈不是不好,总觉得那层羊皮下还披着点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人不敢随意招惹。 现在明显温柔许多,那股变态的气息居然被磨掉不少。 「我变了?」钟澈歪着头,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毛怪意味深长的道:「你变温柔了。」 「我本来就很温柔好不好,」他喝了口雪碧,酥酥麻麻的快感在口中激盪开来。 他一直都这样不是吗?到底哪里变了? 毛怪摇摇头,彷彿自己是位世外高人:「说吧,今天为什么有空来,不是出去玩了吗?」 想到这儿钟澈就不自觉的难过起来,他不晓得许山和杨偌祈怎么了,直觉告诉他不该把这些事说出来,因为每次揭发他女友们的人都是毛怪。 可真的太难受了,不自觉的就被人套了话,将旅游过程洩露了大半。 杰利听完惊呼道:「那个小妖精居然能把你摔出去?」 他见过许山。 之前做笔录便是他负责接待的。 对方给他的印象不错。斯斯文文、谈吐有礼,身形甚至有些消瘦,的确很符合点心师傅的形象。 「别看他长得瘦弱,只是骨架比较小而已,脱下来全是肌肉。」钟澈回想起对方在床上的模样。 优美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汗珠和泪水混在一块儿,嘴上还会发出好听的呻吟。 「够了!」毛怪似乎发现对方在想什么赶紧阻止道:「请停止你的幻想!不可以色色。」 「澈哥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在队上也算挺能打的了,为什么一个点心师傅能把你摔出去?」杰利敏感的发现问题所在。 撇去钟澈突然脑子抽风被美色迷惑,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把他摔出去。 毛怪这个阴谋论者更觉得案情不单纯,他一直在等许山露出破绽,可除了一堆狗粮之外根本没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也不愿整天疑神疑鬼的,可毕竟是自己的好兄弟,要是哪天被另一半杀了后悔都来不及。 毛怪叹了口气,看着杯中略显混浊的酒,原先分明的层次随着时间逐渐模糊。 是不是等时间久了,所有线索都融在一起便能找到真相? 还是会越来越混沌,最终不了了之。 「其实那小妖精也挺可怜的。」毛怪晃了晃酒杯,把三种顏色的酒混在一起:「母亲被强暴后生下了他,七岁时一场大火烧死了他的父亲和姐姐,十九岁母亲也死于胃癌。」 「你、你在说什么啊?」钟澈听完差点把口中的雪碧吐出来,近乎盲目的想矇骗自己。 他知道毛怪没必要骗他,可是、可是?? 「许山的母亲不是还活着吗?」 那是对方亲口告诉他的。 说自己要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 更可怕的是,他的确、他的确没见过许山的母亲,只见过对方帮那位老人送饭。 毛怪一听也觉得苗头不对:「小妖精的母亲早在八年前就死透了,这些纪录一查就知道,我骗你做什么?」 「可是、可是??」脑子越乱钟澈越没办法好好思考。 难道他害怕的事变成现实了? 许山怎么可能是犯罪者,那个温柔善良对谁都和蔼可亲的人怎么可能是罪犯! 即便真的犯了法肯定也只是闯红灯那种小事对吧? 他焦虑的都快哭出来。 看着面前两块蛋糕,香甜诱人,就跟许山身上的味道一样。 自己还有机会将蛋糕送出去吗? 其他三人就冷静多了。 毛怪虽然觉得事情有猫腻,很可惜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光凭这个疑点根本不足以作为申请搜索票的依据,连这个谎言是否跟案件有关都不晓得。 搞不好人家就是在说谎,说好玩的而已。 杨洁一案的兇手至今下落不明,如果绑架者和弃尸者是同一人,兇手很有可能就是许山。 那个狡猾的罪犯还有仅存的一丝同情心,毕竟对方拯救过杨偌祈。 如果是为了赎罪才接近钟澈的呢? 又或者世上真的有那么刚好的事? 依照许山最近的表现来看就知道那傢伙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他们又有钟澈这个为爱疯狂的雷队友。 不如来个打草惊蛇? 「要不我们去突击检查吧?趁对方还没有准备。」毛怪提议。 虽然没有搜索票有些冒险,但为了撇清嫌疑许山应该不会拒绝他们的搜索。 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很狡猾的。 几人很快就答应了,为了兄弟,在休假给自己多加一会儿班完全没问题。 只剩钟澈还不敢面对现实,坚信道:「许山肯定没问题,他母亲的事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们也希望这只是个误会,但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沉默许久的汤姆一脸严肃的警告对方。 事情虽然还没下定论,但恐怕不会往好的方向走。 「好吧??我跟你们走。」钟澈脸色惨白的盯着面前的蛋糕,努力抑制在眼眶打转的泪珠:「但千万不要伤害许山,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几人点头表示同意后纷纷离开酒吧,上了钟澈的车。 一路上四人鸦雀无声,类似的事明明发生过很多次,却没有这次来得压抑。 因为他们知道好友这次大概真的付出真心了?? 20逃离现实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二点,许山早在家中简单运动完,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接着开啟电脑打了几场游戏。 只有这种不需要动脑的活动才能稍微缓解大脑不断传输给他的幻觉。 自从杨偌祈疏离他后那些亡魂就没有一刻不在骚扰自己,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疯了。 当电脑萤幕上刚显示胜利两字时,外头的门铃就响了。 许山起身开门,现在是春天,夜晚不像之前那么冷,可他还是替自己披了件外套。 自从上次感冒后钟澈老是提醒他出门多加件衣服,会在这时间来找自己的人大概也是钟澈吧,可不能让对方过度担心了。 开门后除了自己的男友还有几个陌生的傢伙。 许山突然觉得有些不妙,还是热情的招呼道:「钟澈你怎么来了?后面那几位是?」 「他们是我同事。」钟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尽量让自己的脸色不那么难看。 「同事?你们不会是来我家做客的吧。」许山随口开了个玩笑。 看钟澈那副模样肯定不是来他家玩的,毕竟对方真的很不会控制表情。 这群人就算真的想来也不会大晚上过来打扰。 事实上,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偌祈告密了。不知道那孩子说了些什么,但警方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抓他,暂时还不会有事。 毕竟现在是文明社会,这些人应该不会强行脱他衣服吧? 「咳咳!」毛怪清了清喉咙,开始描述他们方才套好的话:「上礼拜有场绑架案离许先生的房子很近,附近住户都是嫌疑人,不晓得我们能不能进屋内搜查一下?」 「现在?可现在有些晚了。」许山觉得有些奇怪,警方应该不会挑这种时间来搜索才对,现在可是半夜十二点呢! 除非??这些人根本没有搜索资格。 而且也没听说附近有绑架案发生,如果犯人还没被抓到附近居民应该会人心惶惶才对。 「算了,你们还是进来吧。」通往地下室的机关是可以锁死的,加上屋内隔音设施完善,他不信这群人能查出什么东西。 现在放他们进来反而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和毛怪猜得一样,许山选择冒险让他们进屋,几人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线索,或者用言语让对方露出马脚。 几人进入屋内,里头还是和过去一样明亮整洁,唯一不同的是密道早就在不知何时被关闭了。 犯人通常不会把证据藏在客厅,于是他们打算先调查许山的房间。那儿和客厅一样温馨舒适,床还是那张加大的双人床,只是换了床单,一旁摆着一套健身器材。离器材远一些的位置是书桌和电脑,上头的键盘和滑鼠看起来都很高级,不断变换着酷炫的光芒,每个打电动的男人大概都有一组这样的标配。 书柜上全是漫画和小说,上头还摆着火x忍者的手办跟几隻神x宝贝。 衣柜就简单多了,衣服的样式并不复杂,符合季节的全被摆了出来,其他塞在底下的收纳柜里,并不杂乱。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房间,甚至还有点宅。 许山打开电脑,将刚才的游戏关掉。 眼尖的杰利盯了会萤幕,惊呼道:「沃草!你居然是宗师!我的排位一直卡在银牌爬不上去。」 「专心点。」汤姆敲了敲他的脑袋,把人给拎回去。 在场最专业的搜查人员大概就是杰利了,只可惜这傢伙有点过动。 许山谦虚的笑道:「不介意的话下次可以开小号带你上分。」 「呃??还是不必了。」杰利瞧钟澈一脸护食的模样,酸溜溜的道:「真好啊,有个会打电动的男友。」 哪像他的竹马,明明也是个宗师却不愿意和自己玩,总嫌他打得烂。 钟澈宣示主权般的抱住许山:「我自己的男朋友,还轮不到你来陪他打电动。」 「好了,你别闹。」许山拍了拍对方的头,换在平时突然被抱住或许会有些无奈,现在却只留下说不尽的哀伤。 虽然自己有罪,可居然连钟澈也不相信自己吗? 带着一群人,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就来搜索他家,半点信任都没有。 愤怒之馀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生气。 他要是警方也不会打电话提前预告自己的到来,难不成要给犯人製造逃跑的机会吗? 理智告诉他不能生气,但感性的那一块总是在向他控诉钟澈对自己的不信任。 一不留神居然忘了注意四周的情况。 杰利的手放在一个抽屉上正准备打开。 许山连忙阻止:「那个抽屉不行!」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对方还以为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一个「哎呀,我不小心手滑了」的姿态将抽屉打开。 只见里头平静的躺着一根不可描述的棒状物,旁边还塞了几盒保险套和一瓶润滑液。 「啊啊啊啊啊啊啊!」此刻许山内心正在崩溃吶喊,已经将所有脏话都骂过一轮,招呼杰利的祖宗十八代。 「这是??」 眾人看清里头的东西后无限尷尬,居然就这么在当事人面前翻到了对方的情趣用品,而且尺寸还不小。 也对,钟澈那傢伙大概把心眼都长到下半身了,还差点获得巨龙这个绰号。 虽然没有如愿以偿的成为巨龙,但许山肯定是勇者,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可以帮我把抽屉关上吗?我以后可能还要用到它们。」 杰利听完赶紧把抽屉关上,翻到情趣用品不打紧,重点是翻到了同事男朋友的情趣用品,那就别提多尷尬了。 此刻他又白目的问:「该不会??还有a片之类的吧??」 「放心,现在不流行光碟了,片子都存在电脑中的某个资料夹,但我觉得我们的关係没有好到能分享这种资源呢。」 许山越笑越可怕,突然有种想杀人的衝动。 钟澈显然没搞清状况,还一脸「都有我了为什么还要用按摩棒!」的表情。 当然是要用那根东西进行事前准备啊!不然那么大的挤花袋能进去吗! 见许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毛怪赶紧缓和道:「好了好了,钟澈、汤姆你们和许山去楼下等吧,这里让我和杰利来就好。」 「知道了。」回答的是比较冷静的汤姆,虽然各项能力值都普普通通,但总能临危不乱的面对一切,关键时刻也是个很有用的人才。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类似事件,三人只好先去一楼的店面等待。 许山非常不爽,原先就已经有点生钟澈的气了,只是悲伤盖过了愤怒的情绪。 现在却真的只剩愤怒。 那根棒子本来就是为了让钟澈能顺利进入才准备的,搞得他好像整天欲求不满似的,还要拿东西捅自己! 他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自己形象破灭,毕竟一无所有的他只剩这层偽装了! 「许山。」钟澈小心翼翼的靠近对方,活像个卑微的小媳妇:「许山你在生气吗?」 「没有啊,警察先生怎么会觉得我生气了呢?」话虽这么说,可许山脸色还是很难看。 难看到迟钝的钟澈都看得出来。 汤姆鄙视的看了眼这位夫管严的傢伙,跳过对方直觉说出之前预习好的话:「许先生,我们已经掌握你犯罪的证据了,而且其实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吧,为什么要撒谎?」 「什么?」出乎预料的,许山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妈明明还活着啊?现在的警察都这么会开玩笑吗?」 他是真的不明白,刚才明明还给老人家准备了晚餐呢。 20逃离现实(2) 「不对,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许山抱紧脑袋,剧烈的头痛侵袭着大脑 妈妈她??妈妈她?? 突然,一个老妇人出现在许山面前。 「妈妈?」 「你们看,我妈不是在这儿吗?」许山揉了揉眼睛,确定对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后,伸出手指着店门的方向:「妈妈你倒是跟他们打声招呼啊。」 钟澈和汤姆惊悚的看着许山,而对方指的方向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面面相覷,怀疑现在是发生灵异事件了还是他们都眼残了。 许山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母亲的身体在逐渐崩塌,最终融化成一摊污泥缠绕在身边,接着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不要!」他挣扎的跌坐在地,眼中满是惊恐,溢出的泪水早已佔据整个眼眶,顺着脸颊不断落下。 「许山?许山你怎么了?」钟澈查觉不对劲,赶紧走上前查看。 许山却连连后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发疯似的大喊,精神已经完全崩溃。 彷彿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浑身颤抖,喃喃自语道:「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钟澈有些吓到了,从未见过恋人这般疯狂的模样。 他知道许山有问题,常常一个人在梦中哭泣,只当这种现象当作是一种普通的精神创伤。 没想到居然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是我杀的啊!」许山的怒吼转眼间又变成哭腔:「我杀了好多人??」 「许山,你冷静一点。」钟澈将对方压在地上,不料对方的力量比想像中可怕,直接挣脱了他的禁錮。 许山一边哭,一边转过身脱下自己的上衣。 花纹繁复的翅膀震惊了两位警员。 深深刻在皮肤上的烙印不难令人联想起杨洁的案子。 没想到兇手居然是许山? 「这、这不是真的吧?」钟澈也崩溃了,摀着脸想假装自己看不见这一切:「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许山??他最爱的许山?? 不可能是兇手吧? 悲伤席捲而来,以往女友被抓的时候都没这么难过。 她们平时的行为本就不太好,如今换成细心又温柔的许山?? 无法接受,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自己只能爱上罪犯!原来他终究是被那股危险的气息吸引了。 比起前女友们,许山更危险,更加罪不可赦。 好不容易找到比哥哥更重要的人了啊! 「妈妈一直在虐待我??」同样悲伤的还有许山,他的精神十分错乱,一边扯着头发,一边觉得背上的烙印又痛了起来:「钟澈我真的好痛好痛,为什么你当时不在我身边,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彷彿回到了幼年时期,因为不小心打破杯子,家人便将他毒打一顿关进地下室。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没有人可以依靠,他找不到钟澈,那是唯一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为什么不见了。 「钟澈?钟澈你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许山缩在地上痛哭起来,他真的很痛,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只能无力的被困在恐惧中,黑暗使他心跳加速,喘得越来越快,彷彿就要窒息。 「许山!」钟澈终于看出许山的异常,双手搭在对方肩上,试图摇醒他。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对方和他说的脑子有问题是怎么一回事。许山眼中的世界充满了各种可怕的幻觉。 那个被称作妈妈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一切都是假象。 虚实混在一起,根本不晓得是真是假:「许山你醒醒!」 「鐘、钟澈?」许山睁开眼睛,哭诉道:「钟澈你不要我了,我都找不到你。」 他甩开对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汤姆见情况不对,赶紧一个箭步衝上去,将人压制在地。 可许山哪是好对付的? 一个转身就将劣势化为优势,死死掐住汤姆的颈部。 「啊呃??」没想到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即便已经死命挣扎还是被一股蛮力压得喘不过气。 技巧在绝对的力量前一点用处也没有,更何况许山不是光有力气而已。 直到对方晕过去后钟澈都只是在旁边看着,等许山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后才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必须逃跑。 事情已经败露,自己再也没有安稳度日的资格。 「你要离开我吗?」钟澈终于开口了。 他想了很多,最后也只能苦苦哀求对方不要走。比起正义道德自己更在乎爱情,当初做警察也只是期望有天能抓到哥哥。 虽然无形中帮助了很多人,但那都不是他的本意:「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许山你不是说过你爱我吗?」 「现在不行了,我找不到你??找不到??」许山虽然稍微清醒了点,可脑子还有些混乱。 要是钟澈早点找到他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要是年幼时能有个人来拯救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可惜人生并没有如果。 他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见钟澈泪流满面却没有抓住自己的打算,心一狠,头也不回的逃离现场。 他跑得很喘,身上半毛钱也没有,手机更是留在家中。只能不停的跑,直到没力气为止。 一旦听见警笛靠近便毫不犹豫的往小巷鑽。 身为一个罪犯许山早已熟悉附近所有路段,哪里有监视器,哪里容易遇见巡逻中的警察他全都一清二楚。 最终他偷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继续赶路,这一逃便是一个多小时,直到再也听不见警笛声时人也停在一栋别墅前。 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二分,他犹豫了半天才按下别墅的门铃。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两下,许久都没有人回应。 正当他准备按第三下时,门打开了。 来者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背心,手臂上刻满了复杂的纹身,一路延伸至背部。看那魁武的身材和整齐的寸头,再配把枪和墨镜妥妥就是个令人畏惧的黑社会大哥。 「你怎么会来这里?」男人皱了皱眉头,并非不待见对方,只是觉得好奇。 许山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眼中还有未乾的泪水,只能虚弱的道:「帮帮我。」 「你犯了什么事?」若没犯下什么严重的罪许山是不会来找他的。 这孩子比谁都坚强,处事圆滑又不失气势,带着独有的狠辣,一个不注意恐怕就会被反咬一口。 好险对方没什么野心,只在乎那几坪大的蛋糕店,没意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初次见面是因为一场交易,买了对方几把枪、几盒子弹,他顺便招揽这孩子加入自己靡下。 就算拒绝了也没关係,他不会动对方半根寒毛,能护着就尽量护着,不行就算了,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帮帮我!」许山把头压得很低的,把眼前的男人当成救命稻草,绝望的抬起头:「爸爸,帮帮我??」 听见那个称呼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将门开得更大些,让出一条路:「孩子,先进来吧。」 21关于復仇的故事 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许山被安排到一间客房内休息。 翻来覆去的,怎么样都睡不着,脑中不禁回想起自己和生父的相遇。 当年回国便发现有股势力一直在盯着自己,直到购买武器时才真正见到那个男人。 对方名叫梁俊洪,似乎是他的亲生父亲。可这位父亲比起关心,更像是好奇儿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彷彿一件新奇的玩具出现在眼前,让人想上前玩一玩。 许山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他不想在非法武器商底下做干部,只想好好陪妈妈共度馀生。 梁俊洪也没有挽留他,眼中尽是冷漠,彷彿他们只是有着血缘关係的陌生人。 这样挺好的。 双方本就不了解彼此,没必要因为血缘互相为难。 许山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找亲生父亲,没想到最终能依靠的居然只有这位人渣。 从小的教育将他对亲生父亲的认知洗脑成一个卑鄙无耻的强姦犯。梁俊洪也确实母亲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自己的出生是因为一连串错误所造成的,他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许山翻了个身,虽然睡不着,可精神状态比方才稳定不少。 母亲真的死了吗? 他还是不确定。 每天去送菜时对方似乎都没怎么吃饭,或者其实一口也没动? 越是去想头就越痛,彷彿有什么东西在阻止自己思考。 突然门后传来「叩叩」的敲门声。许山缩了缩身子躲回被窝。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是他的亲生父亲梁俊洪。 对方站在门边小声问道:「睡了吗?」 许山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可不规律的呼吸声却出卖了他。 男人坐到床边,柔软的床铺瞬间向下塌陷,足以看出他的体型有多魁梧,甚至比钟澈高了半个头。 这也是许山长期营养不良还能是长这么高的原因,他们确实是父子,这是刻在基因之中不可抹灭的事实。 「孩子,你必须跟我说你做了什么我才能帮助你,听说今晚警方那边派了好几辆警车来抓捕你。」梁俊洪说出自己方才调查出的情报:「你杀人了对吗?」 许山听完这句话呼吸声变得更加混乱。 不是他!不是他!明明就是母亲?? 如果母亲已经死了那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为什么完全没有记忆? 「我不知道??」最终他只能哭着说出这个答案,试图把脸埋进枕头里。 梁俊洪将大手按在对方的头上,不知是在安抚还是威胁:「不想说吗?」 「我真的不知道!」许山死死抱住棉被,将事情的鉅细靡遗说了一遍。 他真的好想杨偌祈,好想钟澈。但是那两人大概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毕竟自己是杀人犯啊。 「妈妈真的死了吗?」他再次提出疑问,希望这次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男人垂下眼帘,说出了残酷的事实:「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和孩子初次见面前梁俊洪就已经将对方的资料查了个透彻,他知道许山这些年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可自己也是个疯子。 愧疚只在心中残留一瞬间,更多的反而是兴奋。 因为自己的威胁,那个女人果然没有把许山送走,而是放在身边没日没夜对虐待。那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只要孩子活着的一天那个家庭就永远无法获得幸福。 现在他可怜的孩子已经顺利达成任务了,即便参杂着那女人的血,那点微薄的父爱自己还是能给予的。 许山对梁俊洪一点都不抱期待,或者说他从未奢求过父亲的关爱。养父没有爱他的理由,生父则是个作恶多端的强姦犯。 「我大概真的疯了。」事实上他到现在还无法认清母亲已经死去的事实,脑中混乱的记忆根本无法统整。 「我是怎么出生的?你为什么要绑架妈妈?」他突然很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要伤害母亲,想知道自己诞生的意义。 这个问题梁俊洪并没有拒绝回答,而是身手摸了摸许山的脑袋:「孩子,你恐怕不会喜欢这个故事。」 「没关係,你说吧。」 「这可是你要求的。」 于是男人说了一个关于復仇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很俗套,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爱上了邻家大姊姊。 他在姊姊面前总是很乖,明明心狠手辣,对谁都不会轻易放下戒心,却把心中最软的一块留给了自己认定的女人。 对方距绝了几次,可男孩还是不愿放弃。 直到心爱的人有了交往对象,甚至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一向兇狠的男孩没有从中作梗,反而希望对方能够幸福,彷彿只要这样就满足了。 原本是个欢乐大结局,这时反派登场了,故事里总该有个反派。 未婚夫的青梅竹马因为嫉妒,找人侵犯了姊姊。 原先下跪求婚的男人也变了个人似的,拋弃了被玷污过的未婚妻。 再次遇见姊姊时男孩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把浑身的刺收起来,待人处世也更加圆滑,逐渐开创起自己危险的事业。 这时的姊姊已经一无所有,只能做着薪资微薄的工作,住在破烂但房租便宜的危楼里。 在青年印象中的姐姐既美丽又聪明,曾是一名人见人爱的高中老师,因为各种丑闻丢了工作,失去了父母的关爱,脸上一直掛着的笑容也逐渐被生活压垮,再也回不到从前。 青年后悔极了,埋怨自己为何要因为悲伤便一走了之,要不是想见姊姊最后一眼恐怕不会再回到这片伤心地。 愤怒的他找到了那个未婚夫的青梅竹马,两人已经结婚,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凭什么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被害者却要继续承担当年的后果? 于是他和姊姊成了夫妻,一边隐忍一边壮大自己的势力。 直到一切准备好后,他终于逮住那个伤害妻子的坏女人,对她做了一样的事。 妻子一开始当然不知道这事,可就算知道了他还是会继续做下去的,一切都是为了復仇。 许山的母亲根本不是逃出去的,而是梁俊洪亲自放跑的,因为惧怕他的势力一家人才会匆促的逃到国外。 恶有恶报,这便是故事最终的结局,也是是某人不幸的开端。 听完这个故事许山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本就不期待自己的诞生是因为爱,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因为长辈们的所谓的復仇。 他就是个逼疯母亲的工具,只要活着便能起到提醒的作用,让那段令人屈辱的日子永远都无法母亲从脑海中消失。 那他呢? 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 人们无法决定自己要不要出生,一个生命的诞生居然是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 「所以你利用了我,把我留在妈妈身边。」说出这句话时许山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过去父母偶尔会接到一个神秘人打来的电话,虽然不知道对话内容,可那段时间夫妻俩会稍微对自己好一些,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他曾以为电话一头的人是位英雄,总有一天会来拯救自己,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可他们之间的关係永远仅止于电话,英雄也从未出现过。 没有人会来拯救他,现在连钟澈也办不到了。 梁俊洪无所谓的笑了笑,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会假惺惺的向孩子悔过:「你长得和那个女人很像,如果像我的话我大概会更喜欢你一些。」 「??」许山依旧是沉默。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那个女人挺漂亮,你也是个小帅哥。」梁俊洪摸了摸他的脸蛋,没有因为私人恩怨影响自己的审美。 父子间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双方没有因此增进感情,反而多了些疏离与隔阂。 许山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直到梁俊洪将房门关上后才愿意稍微开个缝透气。 要是钟澈在的话肯定会紧紧抱住自己,陪着他哭,哄他入睡吧? 可现在已经没有会同情他的人了,哭泣这种寻求安慰的举动也变得毫无意义。 或者说他不想在这个家中哭泣,不需要父亲的同情,更不想让对方笑话自己。 许山从未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被爱的资格。 再也没有人能够爱他了?? 22新家 许山整晚没睡,他可没心大到能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睡着,更何况还有个拿自己当记忆吐司的父亲在。 其实梁俊洪对他不错,给他准备了乾净的衣裳和盥洗用具,旧衣服只要塞到一旁的洗衣篮就行,连早餐都不用自己煮,和自己一个人在家时差多了。 那时他必须早早起床,将昨晚还没清洗的衣物丢进洗衣机,接着再去做三人份的早餐,忍着恐惧将其中两份端到地下室,顺便清理昨夜剩下的晚餐。 看了看浴室的牙刷和牙杯,原先是三套放在一起,现在多了一套许山的,摆放整齐,丝毫没有半点突兀之处。 彷彿一个幸福家庭,和善的夫妻,情同手足的兄弟。 没错,许山还有个大自己八岁的哥哥,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向哥哥借的。 比起母亲那个男人更像父亲一些,面容虽然没那么凌厉,可体型却和父亲很像,看起来不但不粗獷反而有种禁慾的气质,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男人。 许山将歪了一边的领口拉回原位,对方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大了,不过看在这男人一早跑去便利商店给自己买内裤的份上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家人一同聚到餐桌上,方形的餐桌正好一人佔据一边。 此刻气氛还算和谐,梁俊洪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方昀是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性,保养的还不错,脸上的皱纹不明显,就是表现得有些尷尬,似乎还没办法面对许山的存在。 至于梁俊洪的大儿子名叫梁圣,同时也是许山同父异母的哥哥。 许山有些看不透这个人,对方似乎不讨厌自己,反而很快就接受自己多了一个弟弟的事实,并没有把他当作威胁。 「好了,吃饭吧。」梁俊洪一声令下,方昀和梁圣便开始吃了起来。 这是一份很精緻的西式早餐,蓬松的欧姆蛋、新鲜的生菜,几片香脆的麵包摆在一旁,还有些刚炸好的薯条和烤培根。 豆浆和红茶被摆在一旁,每人面前都放了一个杯子,想喝什么自己去装就好。 虽然心中有些介意,但这个家的女主人似乎也无意苛待许山,透露出的些许愧疚,令许山有些讶异。 身为亲生父亲的男人从未向他道过歉,反而是这个女人给了他同情。 对方昨晚不小心看见自己的烙印了。 躲避追捕时难免跑出一身臭汗,既然已经暴露,便无意遮掩自己背上的翅膀,脱衣服时完全不忌讳身旁的人,那一幕正巧被给他送换洗衣物的女人瞧见了。 对于梁俊洪的復仇方昀应该是知道的。 只是假装看不见,毕竟她还没善良到替经伤害过自己的人说话。 所以许山的存在她应该也是知道的。 但知道又怎么样呢?只能和自己说虎毒不食子,那个无辜的孩子一定会没事。 直到瞧见了烙印,瞧见了脸上的伤疤和几乎失明的眼睛才终于无法自欺欺人。 正当许山以为自己吃完饭就可以继续宅在房间内时,梁俊洪突然开口了:「既然你都来了就帮我个忙吧。」 此刻许山内心是慌乱的,可他不会让面前的男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停止了自己用餐的动作,将刀叉放到一旁,稍微擦了擦嘴才开口问道:「什么事?」 梁俊洪似乎很欣赏对方处变不惊的态度,满意道:「最近美国那边有批货,正好你外语能力不错,不如你去帮我谈谈吧。」 「你想让我加入组织?」许山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亲生父亲是在做什么的,主要是枪枝走私这一块,从国外购买武器,再高价转卖给需要的人。 母亲逼自己绑架他人,父亲要自己去交易武器,真是遇上了一对好父母,他许山甚感欣慰。 「看你囉。」梁俊洪熟练的插起一块培根,不忘威胁道:「毕竟你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有个财团的大少爷似乎一直在找你,而且我不收没有用的孩子。」 「我知道了。」这顿饭许山是再也吃不下,推开椅子逕自离开饭桌。 他惊慌的走回房间,想起父亲说的那个财团大少爷。 那肯定是钟澈。 不敢相信钟澈居然还愿意来找自己。 是想将他绳之以法还是因为残存的爱恋? 明明和父母的关係不好还愿意动用这层关係,看来是真的很想抓到他了,也不晓得钟澈是怎么跟父母解释的。 说自己的恋人跑了?还是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这个家里的人似乎不愿让他好好思考,没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许山烦躁的打开房门,发现这次敲门的居然不是梁俊洪而是那个陌生的哥哥。 梁圣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询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你可以离开吗?」许山笑着回答,当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虽然寄人篱下,可这并不妨碍他讨厌家中的人。 没想到梁圣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擅自前进一步,高大的体型让他的存在显得很有压力:「如果你让我进去我可以帮你瘫痪房内的监视系统。」 他这人虽然长得结实却不擅长打架,反而是个能力不错的骇客,家中的系统是他在父亲要求下建设的,相较于梁俊洪简直就是个和平爱好者。 都拿出这么好的交换条件了,许山当然不可能再拒绝,只好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示意对方进来。 他双手抱胸坐回床上:「先把监视系统解除了。」 只见对方点点头,拿出自己的笔电,在上头打了一串看不懂的程式,大约十分鐘后才将萤幕转到许山面前,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成果:「解除了。」 许山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根本不晓得对方在干什么,反正有没有监视都是这家人说得算,毕竟这是别人家,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格。 做完这一切梁圣才木訥的开口:「我希望你不要加入组织。」 许山眉头一皱:「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难不成这个人是怕他造成威胁? 可惜对方想多了,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个陌生人争什么,只需要一个暂时的居所,撑到警方不这么积极追捕那刻或许就能改名换姓,以新的身分活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圣看出对方在想什么,赶紧解释道:「或许你的人生真的很悲惨,但现在还有机会阻止自己陷入更深的黑暗。」 虽然组织已经逐渐开始洗白,可他不认为继续待在这种地方是正确的选择,父亲对他不错不代表对弟弟也能拥有相同的待遇。 毕竟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又长得如此相似,很难不勾出心中的仇恨。 更何况和美国那边谈判也具有一定危险性,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办实在太危险了。 许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希望能藉此缓和自己的情绪:「所以你是为了我好?」 「算是吧??」梁圣低下头,回避了弟弟的视线。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许山撩起自己的瀏海,露出脸上的伤疤:「我从出生起就一直不停的被虐待,七岁那年母亲将我的头压在烧热的铁门上,使右眼几乎全瞎,只剩感光的功能。」 「你体会过身体被当作画布,拿刀子在身上刻画的痛苦吗?感受过烙铁将皮肤烫熟,独自包扎伤口的心情吗?」 什么都没体会过,泡在幸福中长大的人怎么会知道他有多痛苦?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父亲赶走,换在以前他或许会乖乖让警方逮捕,但现在不同。 如果母亲八年前就死了那自己不就是货真价实的杀人犯?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在梳理完一切前他还不能被抓走。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或许想扮演一个好哥哥,可惜我并不是什么好弟弟。」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圣还想解释却被弟弟一把推出门外。 许山关上门,无力的瘫坐在地。 这到底算什么! 他寧愿这个家所有人都和梁俊洪一样也不要他人一丝温柔。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的,没有人愿意好好对待他。 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只会令自己感到手足无措。 这点钟澈也一样。 要是没有天时地利人和,要是钟澈不是警察,他们根本不会在一起。 他的心扉可不会轻易敞开,更何况是对这个家中的陌生人。 要是自己什么都没做过,要是自己没杀过人就好了?? 他好想回到当初幸福快乐的日子。 23时光停滞 「滴答滴答。」指针不断搔扰着许山的睡眠。 假如时间倒回九年前。 四周是纯白的。 人来人往,有老有少,有的步伐匆忙,有的连踏出一步都吃力。 黑色的人影中唯有少年显得特别突兀。 或许是因为脸上的伤疤,又或者是因为那清澈的气质,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和人群分割开来。 这是家医院,医生和病人在这佈满死亡气息的空间共同奋斗着。 只要足够幸运便能从死神手中夺回一条人命。 少年端着一碗粥,这粥是他亲手熬製的。用鸡汤做底子,加了点肉末和青菜,尽量切得碎一些比较好消化。 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刚进入这家医院的实习护理师赶紧上前询问少年需不需要帮忙。 对方摇摇头表示不必,笑起来的模样彷彿一隻单纯无害的小白兔,拒绝后逕自走向一间病房。 护士还沉浸在少年方才的笑容中,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玛丽你怎么啦?」路过的医生担心的问:「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吗?」 「不是的。」对方回过神,指着少年进入的病房:「刚才有个给人感觉挺乾净的年轻人路过这里,医生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是说许山?」医生说叹了口气:「那孩子挺可怜的,七岁时父亲和姐姐被一场大火送走了,现在母亲也因为癌症持续住院中。」 病情反反覆覆,治了差不多一年情况还是不太乐观。 好在对方家里不穷,至少不必为医疗费苦恼。许山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天天到医院探望母亲,带她到附近散步,顺便按摩僵硬的身子,所有事都亲力亲为。 医院大部分人都认识那个少年,对方偶尔会给医生和护理师们带些亲手製作的甜点。 整个人乾净又乖巧,像隻单纯的小白兔,让人恨不得当成自己孩子般宠着。 尤其是许山坐在病床前试图逗母亲开心的模样,果真是别人家的儿子啊!现在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不多了,就算真的孝顺也很少见到有人天天来医院陪病人的。 不知不觉中许山已然成了医院的吉祥物,就算不嘘寒问暖至少也会打声招呼,之后便能获得一个天使般的微笑。 可惜右眼那一块被毁容了,否则应该会更好看吧? 许山坐在病房内,不晓得外头的人正在谈论自己。 将温度适中的粥放到一旁,开始讲述今日的所见所闻。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却被描述的很生动。 这是他每日的例行任务,在旁人眼中或许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可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个纪录日常生活的机器,代替母亲走出病房,体验生活。 自从母亲得病后就再也没办法虐待他了。 製造天使的行为也心有馀而力不足,两人罕见的维持着前所未有的和平。 许山当然知道医生和护理师们是怎么谈论他的,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了加深自己小白兔的形象还会特地去其他病房陪老人聊天。 大家也默许了这种行为,甚至巴不得他一天照三餐来。 这样的偽装各方面都让他方便许多,人类果然是一种很好骗的生物,不晓得他们这对母子到底干了何等丧心病狂的事,反而一个比一个亲切。 许山总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些就能获得母亲的爱,毕竟对方是他唯一的亲人,不就是每天来医院探望吗?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他还是能做到的。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人谈话结束。 许山收好自己带来的餐具走出病房。临走前还不忘预告自己明天要带什么美食过来,希望母亲能多吃一点,好好储存对抗病魔的能量。 刚走没多久医生就进来了。 和病人简单的报告一下病况后,两人居然聊起了许山。 「我说那孩子也不容易,现在很少见到那么孝顺的孩子了,您平常在家应该对他不错吧?」 病床上的女人尷尬的笑了笑:「是啊,他是个好孩子。」 可自己非但没尽到母亲的职责,还每天又打又骂,製造出许多无法抹灭的伤痕,甚至弄瞎了孩子的眼睛。 那孩子居然一点也不恨自己,还每天来探病,鼓励她快点好起来。 不知该说是懦弱还是善良。 住院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自个干了不少荒唐事,毕竟最爱的两人死了给她造成不少打击,却一直没发现身边还有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孩子。 自己罪该万死,但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不晓得该怎么对那孩子展现母爱,但只要对他温柔一点,再也不去打他骂他,应该就够了吧? 在这些旁观者眼中他们已经是一对合格的母子。 女人再次开口,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许山不只是个好孩子,跟死去的女儿一样,他也是我的小天使。」 一句话便能感受到浓浓的母爱,连医生都为之动容,原来人间真的有温情,这对母子就是。 女儿和一家之主的死并没有打倒他们,只可惜这次的难关大概很难度过了,病情已经没有治癒的可能,这事还没跟许山讲过,只希望那孩子到时别太难过。 日復一日,许山维持着学校医院两头跑的日子。直到某天导师匆忙的到班上通知他母亲快死了。 同学们纷纷以怜悯的目光看过来,他只是默默的收拾好书包,不晓得现在该摆出什么表情。 据说亲人死亡时会有某种特殊感应,但许山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平静的搭上计程车,平静的走进医院,等回过神来脸上早已佈满泪水,十分符合自己小白兔等形象。 到底是因为不能破坏人设才哭,还是因为真的难过,连这一点都不晓得了。 只记得躺在病床前的母亲异常瘦弱,是他看着这个人一天天消瘦下去的。 病情本来就不乐观,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几乎无时无刻都在痛苦中度过。 见家属到了,医护人员纷纷让出一条路,打算让母子俩好好度过最后的时光 「妈妈。」许山牵着女人的手,静静的坐到一旁,努力摆出最适当的表情。 他哭得厉害,身子一抖一抖的。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该充满梦想和报復,却因母亲即将离世,连目光都变得黯淡。 看来他表现的很好,一旁的医生都忍不住跟着哭了。 女人虚弱的转过身,光是这样就几乎用光她所有力气,只为了好好看孩子最后一眼。 「许山。」她摸了摸孩子的脸庞,一举一动满是慈爱:「好孩子,别哭了。」 「妈、妈妈??」许山皱紧眉头,忍不住啜泣,已经不晓得是不是在演戏。 「妈妈你要离开我了吗?」 多么纯洁无瑕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安和些许疑惑,对死亡的认知彷彿还很模糊。 女人似乎也捨不得这个孩子,可离别的时刻总该到来,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拼命挤出最后一句话:「我的小天使,我爱你??」 没多久,生命跡象归零,一旁的人员正试图抢救,最终还是回天乏术。 医生替女人纪录好死亡时间,想要安慰愣在原地的少年,却发现对方早已失去意识。 许山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世界彷彿被静音了一般。 泪水静止了、周围的人静止了,连窗外飞翔的鸟儿都被静止在这一刻。 下午一点零五分。 「滴答滴答。」时间再也不肯往前。 天使? 开什么玩笑。 自己做了那么多,又是按摩又是散步,天天想着明日要给母亲煮什么好吃的。 临死前想的居然还是她的小天使? 天使是属于姐姐的称呼,直到临死前那个女人想的还是姐姐,自己半点也没有被母亲放在心上! 以前他觉得只要努力就会获得母亲的爱,看来自己无论多努力对方的心都是冷的。 到底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啊! 没有人来会爱他!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悲伤也好喜悦也好,永远都那么寂寞。 许山听腻了我爱你那三个字,母亲爱的是她的天使,把所有爱都分出去了,所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 这些医生护理师们也一样,因为他是乖孩子,因为他不会哭闹,这些爱必须战战兢兢的维护,没有人愿意给他真正的爱! 不能犯错,不能卸下偽装,没人想知道这张假面下是多么骯脏不堪。他们喜欢身世坎坷的他,喜欢他在艰难中努力绽放。 又有谁知道这只是朵假花,只要凑近闻一闻便能嗅到劣质的气味,把人呛得呼吸困难,只好在远处虚情假意的观赏。 哈哈哈哈?? 已经无所谓了。 23时光停滞(2) 「滴答滴答。」 既然时间无法往前,那么就向后退吧。 定格在母亲要他寻找天使的那些年,做着母亲一直以来逼他做的事。 母亲还活着,自己的努力还有意义。只要更加努力就一定能获得母亲的爱! 刚醒来时还能稍微维持理智,直到母亲下葬后现实与虚幻的界线就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些事无法告诉他人,许山拼命阻止自己再去寻找天使,可随着时间过去,忽梦忽醒的日子逐渐减少了,他被困在梦中,做着母亲还活着的梦。 直到警察们撕碎他的保护壳,将真相赤裸裸的摆在眼前。 有时他还会看见母亲,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產生了变化,明明看见了却再也回不到梦境中。 他寧愿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没有杀人,不可能杀人的! 他没有?? 他没有杀人对吧? 凌晨四点,方昀有些担心许山的状态,不顾梁俊洪阻止硬是要去确认对方睡得是否安稳。 她知道许山昨晚根本没睡,虽然在房内装监视器很不道德,可她无法多说什么。 毕竟梁俊洪的职业比较特殊,一切都是为了安全,不晓得为什么儿子居然把监视系统关掉了,对此一向霸道的丈夫居然也没说什么。 她实在搞不懂家中两个男人到底在计画什么,大家都觉得她很弱小,所以什么事都不愿意和她说。 一打开房门方昀便吓傻了。 床上没有半个人,只见许山缩在房间的一角,周围洒满了鲜血,洁白的棉被上还有几个血手印。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不可能做那种事??」他喃喃自语着,大脑彷彿陷入了某种死循环。 装饰用的花瓶碎了一地,里头的假花散落开来,尖锐的碎片便是作案工具,割破手腕上的血管,鲜血正源源不绝的流出来。 「你、你没事吧??」方昀小心翼翼的靠近,对方却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接着发疯似的扑了过去。 「啊!」伴随一声尖叫,她被按倒在地,想移开那隻掐住自己手却被对方越勒越紧。 许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终定格在一个恐惧的表情,彷彿掐住方昀的不是自己,边哭边喊道:「谁快来救救她,我不想再杀人了,快点来救救她啊!」 他控制不了自己,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做不到,接着连最后一丝理智都消失了,把面前的女人看成自己的母亲。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愿意爱我,连临死前都把我当作替身??」 自己到底那里不好?姐姐根本不会洗衣做饭,不会照顾妈妈的生活起居。 但姐姐不必为了获得爱而努力,他却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就在方昀即将晕过去那刻许山被梁俊洪一把推开,重重撞上身后的墙壁,发出一声巨响。 这一撞把仅剩的意识也撞没了。 许山兇狠的爬起来,如同一隻不受控制的野兽抓狂似的扑了过去。 见状梁俊洪赶紧把妻子推到一边,独自面对敌人。 对手的力气很大,而且很年轻,好在对方早已失去理智,所有攻击都毫无章法,而且还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虚弱。 凭藉多年的经验他率先给了许山一拳,没想到对方居然抓住他的手,逆着关节的方向使劲掰,差点把梁俊洪的手掰断。 「碰!」那是一拳头打中太阳穴的声音。 许山吃痛顺势放开了对方的手,轻微的脑震盪使他有些晕眩,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下重击。 这下他彻底没力气反抗,人也被打醒了。 脑中明明已经组织好语言,嘴上却迟迟无法开口。 他知道自己的脑子肯定有哪里坏了,尝试许久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别跟我道歉。」梁俊洪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妻子是他的逆鳞,谁都不能伤害她,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不自量力。 这要不是自己的种早就一枪打死了,哪会玩这种没必要的肉搏战。 「我会帮你找个医生,你最好快点把自己的脑子治好,我说过了,我不需要没用的人。」 「我只是??」许山根本不想伤害任何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垂头丧气的答道:「我知道了。」 最终是梁圣给他拿了伤药和绷带,细心的将那双手包裹好,调了个适中的紧度。 至于梁俊洪早就带方昀去医院了,完全忽略伤得更重的许山。碰上妻子的事他就喜欢瞎操心,大半夜的直接掛了急诊,就怕那一掐给人掐出个好歹。 许山转了转手腕,向自己的哥哥道谢。 对方一如往常的沉默,只是点了点头,替他收拾好一地狼藉,拿出没有血跡的棉被给他盖上。 他没空去思考这个哥哥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一夜未眠,正好被打得有些脑震盪,现在晕乎乎的,或许该稍微休息一下了。 「钟澈??」他躲在被窝里,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真的好想钟澈。 第一次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就算他疯了也绝对不想把那个人忘掉。 必须快点把自己治好才行,否则不小心忘记就糟糕了。 幻想着自己正在恋人温暖的怀中,许山终于疲惫的昏睡过去。 24我们回家 许山在梁俊洪家中住了两个星期,每隔三天心理师便会到府诊疗一次。 可惜状态不太乐观。 时不时便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睡眠也出现异常,只能依靠安眠药入睡。 还必须把药品交给其他人保管,以防病人利用药物自杀。 这日许山又发作了。 没有上次夸张,只是把周围的傢俱砸了个遍,清醒后再默默收拾着一地狼藉。 好在房间已经没什么能砸的东西,尖锐物品都被收起来了,连吃饭的碗盘都是塑胶做的。 见许山闹完了梁圣也默默走进房间帮着收拾。 两星期前那晚方昀被吓得不轻,梁俊洪再也不肯让她接触许山,倒是兄弟俩的感情增进不少。 梁圣真的很安静,有时一天都说不到一句话,全程安静的陪伴在身边。 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不会刺激到许山,虽然奇怪却很温柔。 收拾完地上的物品梁圣突然抓着弟弟的手,吐出他今天第一句话:「跟我来。」 除了方昀这一家子的力气都很大,许山被拽得有些疼却挣脱不开,难受的问:「我们要去哪?」 他突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安静的性格了,连对方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外头全是想抓自己的人,现在出去不就是作死吗?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他没有反抗,甚至有点放弃自己的意味。 稀里糊涂的戴上安全帽,骑上看起来贵得要死又很帅的重机,以非常对不起那台机车的速度在路上行驶着。 最终他们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前。 公寓的外观有些老旧,看屋龄至少二十年起跳,里头没有电梯,他们只好一楼一楼的往上爬,最终在四楼的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 梁圣面无表情的按了几下门铃,等了至少十分鐘大门才打开。 「老子在睡觉呢,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开门的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是个看起来非常??非常骚的??男人? 没错,就是非常骚?? 就算没刻意打扮还穿着背心加内裤,那张脸仍然可以让人联想到妖艳贱货、狐狸精、小媚娃之类的词。 「小霖,是我。」梁圣面无表情的开口,对那张骚气冲天的脸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对方确认过声音,揉了揉眼睛,这才讶异道:「哎呀,是阿圣呀?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才注意到对方身旁的许山,好奇的问:「这位是?」 「我想让你帮他剪头发。」梁圣直接无视了对方的疑问,开口就是命令语气。 那个被称作小霖的男人不一定开发廊,但肯定是个美发师。 总之他不高兴了,梁圣这种语气摆明了就是把他当工具人! 旁边这个又是哪位不要脸的小妖精?一头长发,一看就没个正经样。 梁圣也不管对方怎么想,逕自走进屋内,彷彿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一般随意。 留小霖一人在后头气呼呼的追,边追还不忘瞪许山一眼,要是眼神能杀人许山早就死一千遍了。 只见罪魁祸首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从乱糟糟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漫画,随意翻了几页。 接着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对了,他是我弟弟。」 「弟、弟弟?」小霖怀疑对方在骗自己:「你什么时候有弟弟的?我怎么没见过?」 「一直都有。」梁圣将视线移回漫画上,似乎已经把许山全权交给对方。 「哼,还挺宝贝的,捨不得拿出来见人呀?」话虽如此能听出小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连骚里骚气的步伐都轻快许多。 许山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哥哥也会故意逗人玩,那个沉默的男人终于不那么像个死人了。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如此欢快的气氛,小霖不知道他心里有问题,一直把他当普通人看。 光是这点就令人心情愉悦。 「在外面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对方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进屋。 屋子里很杂乱,乾净的衣服和脏衣服姑且被分成两堆,半点没有要将它们折好放进衣柜的意思,桌上的满满的流行杂志和漫画,看着极度不舒适。 好在没什么垃圾,空气还算清新,就是每样东西都没有被放回原位。 「快过来呀!」小霖招呼对方到唯一乾净的区域。 那儿摆着一张椅子,椅子前方是个梳妆台,上头除了镜子还有各种理发用具。 旁边几颗练习用的假人头看着有些惊悚,被小霖一脚踹到地上。 「呦!还是个小帅哥啊。」他抬起许山的脸,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对方脸上的伤疤:「跟阿圣一点都不像,你们该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兄弟两同时沉默,没人愿意回答。 好在对方是个很会看脸色的人,没有深入讯问,转眼间就把话题转移到发型上。 他拿起剪刀,打量了一番才开口询问:「想要剪成什么样子?」 「随你吧,只要别太短。」他不习惯头皮凉颼颼的感觉,一开始留长发是为了成为姐姐的替身,后来则是因为能遮掩脸上的伤疤。 「嘖,和你哥一样随便,这点倒是挺像的,哪天就给你们俩替个光头。」小霖说完又觉得光头太辣眼睛,以他的审美可能很难下得了手。 唉??怎么分分鐘就打脸了呢? 还是别想这些,专心剪头发吧。 将理发围巾绑到许山脖子上,没多久便传来剪刀勤奋工作的声音。 随着头发一点点落下,许山握紧拳头,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真的可以剪掉吗?这样妈妈会不会不爱自己了? 姐姐有一头又长又漂亮的头发,只有将头发留长了才能获得她的喜爱。 「不行??」他隐忍着,努力将自己拉回现实。 小霖停下手边的动作,以为是自己的技术对方不喜欢,可是他都还没正式开始,只是稍微修短了点啊? 「哪里不行了?」 许山听不见他的疑问,抱着脑袋,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 现实与虚幻开始变得模糊,他见到死去的母亲站在一旁,神色冰冷,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杀人犯!你这个杀人犯!」就算摀住耳朵,女人刺耳的声音还是会不断传进脑中。 「我唔??」 「你还好吗?」小霖被对方的反应吓着了,上一秒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邪了? 呼吸急促成这样是正常的吗? 梁圣见状,冷静的拿出一包药,又熟门熟路的去厨房倒了杯水,接着把两者递到许山面前:「吃药时间到了,吃完应该会舒服点。」 「药?」许山疑惑的盯着哥哥的手,他现在有点无法理解语言的定义。 梁圣只好耐心的解释:「把我手上的东西吃下去,吃完就不会再看到妈妈了。」 对方听到这话便一把将药夺过来,急急忙忙的塞进嘴里。 「咳咳咳咳!」没多久便狼狈的一阵乱咳:「苦??好苦。」 苦到他舌头都麻了。 梁圣只好将杯子递到他嘴边:「喝点水就不苦了。」 许山乖乖的接过水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意识混乱之际他似乎看见一个人影,他紧紧抱住梁圣,撒娇似的大喊:「钟澈!钟澈你怎么来了,我好想你??」 是对方先来招惹自己的,就算他做了很不应该的事这个人也不能讨厌他! 「钟澈,我给你做最好吃的蛋糕,打排球我也会让着你的,所以??所以不要离开我??」说到一半许山又不自觉的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喜欢你,你不要讨厌我??」 梁圣尷尬的僵在原地,不晓得该不该把人推开,说是弟弟其实也才相处没多久,而且对方明显认错人了。 小霖倒是简单粗暴多了,就算不解释也能看出许山有问题,直接将梁圣扯到一旁,换自己出马。 「乖,别哭,再哭就不好看了呦。」 许山意识混乱,根本没发现抱着的对象换人了,紧紧搂住对方的腰,皱了皱眉头:「钟澈你怎么不好摸了?瘦得跟猴子似的,不过屁股还挺翘。」 「你说谁瘦得跟猴子一样!」小霖一听马上就火大了。 这叫纤细懂不懂!而且还偷摸老子的屁股!要不是对方有病他还真想拿剪刀捅死这熊孩子。 好在许山没多久就清醒了。 他记不住自己发作时都干了些什么。可抱着小霖的腰,还抓着人家屁股不放,光这个动作就很令人尷尬。 「对、对不起!」他吓得后退好几步,要不是四周太杂乱或许还能退得更远。 「哎呀,看你吓的,我又没要跟你计较什么。」小霖觉得自己的肚量真的太大了,否则总有一天会被这对兄弟气死。 虽然长着一张媚态横生的脸却特别通情达理,对于不该知道的事从来不会多做询问,只要对方不想解释他便能无视到底。 「所以头发还继续剪吗?」 「继续吧。」许山坐回椅子上,他不敢再看镜子,而是闭上眼睛。 听着耳边喀嚓喀嚓的声音,感受发丝轻轻滑落的触感。 这次他没有再发作,而是尽量想些美好的事物,然后发现自己没什么好东西能够回味。 小霖给他剪了个韩系风格的发型,还贴心的把瀏海留长一点免得对方不适应。 许山长得本来就不差,头发剪短后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要不是脸上的伤疤还在,很难认出是同一个人。 等人洗完头吹完头发,梁圣再次提出要求:「给他画点妆,别让他被人认出来。」 「好好好,梁大爷您说的算。」小霖只好认命的继续工作。 拿出化妆品时还有些心疼,要不是那个臭男人的弟弟才捨不得拿出来呢! 他一边摆弄许山的脸,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太委屈了,根本就只是个好用的工具人。 梁圣眼睛还盯着漫画,嘴上却突然补了一句:「谢谢你。」 时机恰到好处,彷彿精心计算过。 只见小霖马上就拿对方没輒了,嘴上虽然还在碎唸听起来却没刚才不情愿了,反而给人一种傲娇的感觉。 没多久妆也画好了。 灼伤的皮肤被遮了起来,右眼戴上美瞳,加上恰到好处的化妆技术,看起来完全就是不同人。 许山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感叹起化妆这门妖术实在太吓人,他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此时梁圣终于放下漫画走到两人身旁,轻盈柔的拍了拍小霖的脑袋,讚许道:「做得不错。」 「你走开!发型都乱了。」对方一把将那隻手拍开,速度特别慢,力道也特别轻。 许山在一旁看着,不晓得这两人在玩什么花招,只觉得他哥对待朋友都方式还真特别,闹归闹,总是一下就和好了。 离开小霖家后他们又上了那台重机,车子的回头率堪称百分之百,却无人知晓上头载着一个逃犯。 许山彆扭的抓着梁圣,行驶的方向正好和家里相反,他也不晓得接下来的目的是何方。 24我们回家(2) 太阳即将下山,周围传来海水淡淡的咸味,一片白净的沙滩映入眼帘,彷彿电影中才会有的场景。 「下车吧。」梁圣将车子停在一旁,脱下安全帽。 许山也下了车,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后头是座高耸的岩壁,一个小小的山洞便是此地的入口,上头装了一扇不起眼的门,没有钥匙根本进不来。 这片沙滩彷彿被包场了般安静且空旷,天空与夕阳互相呼应,一片橘红之下是平静的大海。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想杀了我吗?」许山看着眼前的美景,突然觉得死在这地方也不错。 以杀人地点来说这地方勉强及格,但最好不要选择将尸体拋入大海,除非中途被大鱼吃掉,否则尸体漂流到哪个地方根本无从知晓,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 「这里很漂亮吧。」梁圣坐到沙滩上,为自己点了根烟:「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里。」 许山眉头微蹙,他讨厌呛人的烟味,大海更是勾起悲伤的景点之一。 曾经在另一个沙滩,他和最重要的人吃着冰。 然后一切都毁了。 「所以你是想扮演成一个好人,带我看海,陪我度过难关?」又一个试图接近自己的人,可惜他这次不会再上当了。 许山满脸嫌恶,一个作恶多端的罪犯居然还想拯救别人? 同时又联想起自己,尤其是对待杨偌祈时,浓浓的愧疚感就像眼前刺鼻的烟,把他呛得呼吸困难。 居然还有脸偽装成好人? 「正好相反。」梁圣悠间的吸了口烟,吐出一团浊气:「年轻时我很叛逆,总觉得自己不需要父亲的庇佑也能好好活下去。」 「偷窃、抢劫、甚至绑架我都干过了,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只能用人们最鄙夷的方式生活着。」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没必要去偽装。」吃的用的全仰仗父亲,以后或许还会替对方接管组织。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干不了几件好事了,只要进入这边的世界就再难脱身。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许山的语气十分冰冷,一点都不想听这种类似心灵鸡汤的废话。 怎么可能光凭几句话就豁然开朗,又或者所有事都会因此迎刃而解。 「不要加入组织,我可以帮你偽造一个身分,让你逃去国外。」梁圣不再废话,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也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办法中最好的。 「不必了。」许山马上否定了这个提议:「我喜欢的人还在这里。」 如果不能见面,希望自己至少能离他们近一点。 对方掐掉手上的烟,平静的道:「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罪不可赦,而且还疯了。 大家都把他当疯子看待,他也只会越来越疯,一旦发作便无法控制自己,还不如之前一直活在幻想中的时候。 至少行为举止能像个正常人。 「回去吧,回到你喜爱的人身边。」梁圣的眼神非常认真,彷彿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开、开什么玩笑。」许山扭曲着表情,后退几步。 事到如今那两个人怎么可能原谅他!恐怕还在后悔着自己给出来的爱:「钟澈不会原谅我的,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 「自己问他?」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许山连忙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海风混淆了听觉。 不可能!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惊讶到他以为自己又看见幻觉了。 「钟、钟澈??真的是你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还肯来见他。 明明他犯了那么多错:「为什么??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你不是说过,在我拋弃你之前你不会先拋弃我吗。」钟澈委屈的低下头,似乎是在控诉对方的不守信用。 「我不是??」许山后退几步,害怕的差点哭出来:「我以为你不会再喜欢我了,我以为你抓我回去只是因为讨厌我,想向我復仇。」 这才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吧?毕竟他一直在说谎,用欺骗来获得那两人的爱。 「我说过了,我喜欢你。」这段时间钟澈也想了很多。 大部分想的都是许山在外头有没有受伤?会不会承受不住真相带来的伤害?反而很少去思考对方做的事。 他们从那间屋子里搜出三把枪、一些子弹,还有杨洁曾经待过地下室的证据。 许山是杀人犯这事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钟澈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即便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他还是一直装做不知道,可这次真的没办法。 原来自己是被杀人犯的特质给吸引了啊。 所以……那又如何? 他爱着许山,那份执着早已到达病态的程度。 杀人犯又怎样?许山的体贴、温柔甚至性格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上天之所以让他们相见肯定不是意外,许山是他的人,这次不再弱小年幼,没道理再让自己的人离开了不是吗? 回过神来他已经开始寻找着许山的位置,失去恋人的不安令钟澈近乎疯狂,连父母那边的资源都用上了。 他毫不犹豫的出了柜,得到一顿臭骂,在经过几次疯狂的自杀行为后父母们妥协了。 他们不能接受孩子成为最噁心的那类人,更无法接受对方擅自结束自己的生命。 又或者夫妻俩只是希望钟澈不要继续闹下去,赶紧找到人,赶紧把带坏他们孩子的怪物送给警方。 就在昨晚,钟澈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信里付了一段影片,是许山哭着在找他,因为找不到便把周围所有东西都砸了,最后还试图跳窗自杀,好在窗户已经被封死。 影片结尾是一个座标,并吩咐钟澈在约定时间独自前往。 诱饵太迷人,就算是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往内跳。 所以他来了。 没想到真的能如愿以偿的见到许山,而且一旁的男人似乎也不打算妨碍他们。 「许山,跟我回家吧。」钟澈伸出手,夕阳照在那张温柔的笑顏上,画面显得格外柔和。 许山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他的神,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安抚自己的心灵,又不太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回、回家?」 妈妈将他养大的那个家已经卖了,蛋糕店更不可能回去,至于梁俊宏的家,他并不想称之为家,更不想在那块用尸体建立起来的沃土上扎根。 所以他还有能回去的地方吗? 钟澈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心满意足的蹭了蹭:「今后我家就是你家,我养你啊。」 「你这是……窝藏通缉犯……」话虽如此许山还是乖巧的缩了缩身子,暂时将悲伤和痛苦放到一旁。 钟澈也说不出什么肉麻话,绞尽脑汁后也只是将语气放缓些:「我们回家吧。」 25困兽 许山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脑袋特别昏沉,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只记得昨晚被钟澈带到家中,喝了杯牛奶,然后?? 然后就睡着了? 照理说他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睡着的,若没吃药便能好几天都醒者,精神却越来越疲惫,逐渐陷入疯狂。 那时他完全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有时伤害自己,有时伤害他人,就是颗不定时炸弹。 许山撑起疲惫的身躯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被困住了。 一条金属链固定在脚上,链子被放得很长,逛完整个空间还绰绰有馀。用力晃了晃铁鍊,清脆的声响随之而来,似乎在告诉他没有任何挣脱的馀地。 于是他很乾脆的放弃了。 说不慌是不可能的,可他认识这地方。这里是钟澈家的客房,和上次到来时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了几张他们一起出游照片被贴在一旁的记事板上。 许山还算冷静的走出卧室,拐个弯便能看见下楼的楼梯。他一步一步往下走,最终在餐厅找到了钟澈的身影。 对方转过头,似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许山你醒啦?饿了吗?」 「还好。」许山低下头,晃了晃脚上的铁鍊,问道:「这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东西?」钟澈彷彿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眨了眨眼睛,捡起地上的纸屑急忙解释道:「我平时真都有在打扫,这张纸屑是刚刚才掉的!」 见对方一个劲的装疯卖傻,许山只是垂下眼帘,打算配合对方荒唐的闹剧。大概是想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吧?也不晓得这样的日子还能撑多久。 于是很配合的道:「我饿了,午餐吃什么?」 「你饿啦?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好不好?」钟澈小心翼翼的询问,生怕自己一个没做好面前的人又会消失。 他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恋人的痛苦了,要是再来一次他大概会彻底疯掉。 许山坐到椅子上,面无表情的道:「随便,我不挑食。」 「那我就都买一点吧??」 眾所周知,随便是世界上最难买的东西,不给个具体方案便很容易出错,可钟澈怕自己问多了对方嫌他烦,又怕那个随便其实不是随便。 毕竟他也不晓得许山的成长经歷,不晓得对方被虐待到极致时是连一口饱饭都没有。 饿肚子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就是端上一盘生肉,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去。 当然,钟澈不可能这样对待自己的恋人。 跑了几家餐厅,中式、西式、韩式、日式,总之能想到的全都买了几样,在桌上一字排开,数量很是惊人。 等他回来时许山还坐在原位,盯着白净的墙壁。如果是过去对方或许会用温暖的笑容欢迎恋人回家,现在则目光呆滞,愣在原地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钟澈知道这些都是药的副作用。 梁圣曾在电子邮件上叙述过许山的病情,也说明了病人正在吃什么药。 虽然能令人安定许多,却会使病患难以思考,变得像具行尸走肉。 毕竟梁俊洪就是那样的人。 为了避免方昀再次受伤也不管许山舒不舒服,对病情有不有利,一切以方便管理为主。 钟澈计画着接下来给人找个新医生,换些不那么强的药。 完全医治或许有些困难,还是能大大改善情况,至少不会疯得那么严重。 「你买太多了。」许山盯着满桌子食物,看来对方的不安全显示在这张饭桌上了。 连买个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是想用食物撑死他,让他跑不掉吗? 「买、买太多了吗。」钟澈紧张的解释:「我就是随便买买而已。」一不小心就那么多了。 听说许山离开那阵子连吃都吃不好,时常跑去厕所里吐,再次见面也的确瘦了一圈。 所以他现在看到什么好吃的就想买,总觉得自己抱着一种必须把恋人养胖的使命。 许山叹了口气,知道对方是太宠自己才这么做的:「那我们开始吃饭吧。」 他总觉得钟澈脑子不太正常,都这样了还愿意原谅自己,愿意跟杀人犯继续交往。 这样的人肯定是个疯子吧? 看那装傻的能力,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还以为自己罪行从未被发现过,能够继续偽装成普通人享受平静的生活。 此刻两个疯子正坐在餐桌上,一个不断餵食一个默默接受投餵。 「许山你都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呢。」钟澈的语气彷彿自己是一个欣慰的老父亲,感叹孩子怎么能这么乖巧。 许山觉得自己就像个废人,连餐具都不用自己拿东西就会自动送到口中。 虽然药物麻痹了他的感官,还是能从贴心的动作中理解这个人有多爱他。 这种感觉很满足也很令人安心。 钟澈笑眯眯的看着许山,平时都是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现在这副接受投餵的模样还有些可爱:「你就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没有。」不知怎么许山鬼迷心窍的道:「我吃过厨馀、吃过地上的杂草和泥土,如果什么都没有,连已经腐败的东西都能拿来充飢。」 不过他不建议这么做,因为那样很容易拉肚子,反而会消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体力。 钟澈听完只觉得异常心疼,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许山,许山过去说的话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谎言完全分不清楚。 对方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普通人,有个温馨美满的小家庭,只可惜父亲和姐姐早逝,母亲身患重病。虽然有些坎坷,但至少是个在关爱中长大的孩子。 或许一切都没有想像中来得单纯,许山过去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是他无法理解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如今的模样? 钟澈鼓起勇气,握住对方的手:「许山我想要更了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过去吗?」 许山愣了愣,似乎有点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目光呆滞的盯着满桌子美食,许久才开口道:「我考虑看看。」 「没关係,慢慢来就好。」钟澈搓了搓对方有些冰凉的掌心:「等你想说了就开口告诉我,我会听着的。」 「好??」 许山红着脸,低下头,突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害羞? 他几乎不会害羞的,正因如此才能时常把钟澈逗着玩。 过去对方给他的感觉是很舒服,很令人安心的。他爱着钟澈,可比起爱情更偏向友情与亲情,一直都淡淡的,从未尝过如今的滋味。 眼下只是因为几句话他就害羞了,心跳也快得不正常。 都是钟澈的错,明明都做了罪不可赦的事还愿意爱他,这叫人怎么不心动? 许山有些无法处理自己的情感,这种感情实在太新奇、太陌生。 患得患失的,原来恋爱当真是酸酸甜甜的滋味,可他们之间却多了份苦涩。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不是很简单吗?」钟澈哑然失笑:「因为你值得被爱,因为我爱你。」 爱到违背了当初成为警察时立下的誓言。 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他大概没资格做一名警察,毕竟有哪个警察会收留逃犯呢? 25困兽(2) 两人慢悠悠的吃完午饭,钟澈独自收拾着餐桌,愣是不让许山干半点活。 眼瞅着没事做许山在屋内间晃了一圈,最终来到玄关前。 他停下脚步,看了看面前的大门,又盯着脚下的枷锁。 铁鍊的长度正好让他无法离开这个家,直到此刻才确定自己真的被困住了。 好在许山也没有要离开的想法,毕竟他已经习惯被囚禁的感觉,这些年母亲、父亲、姐姐,甚至是自己都在囚禁自己。 他的心中有个小人,因为害怕四周的黑暗正不断哭泣着,身后就是自己害死的亡灵们,只要一回头便会失去理智,伤害身边的一切。 「不行喔。」背后突然传来钟澈的脚步声,只听他愧疚的道:「虽然很抱歉,但你还不可以出去。」 许山没有回答。 脚下掛着链子又怎么能出去呢?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在装傻呢。 「你在生气吗?」钟澈不知所措的道:「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风头过了我会为你偽造一个新的身分,到时候就可以自由自在的出门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他一点都不想出去面对那些糟心事。 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了。 两人慌张的同时往门口看去,下个瞬间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视线往下移,一个孩子默默走进家门,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两位大人。 「我回来了。」毫无生气的语调完全不像个六岁的孩子。 比起钟澈许山更不敢面对这个女孩,自己犯了很多错误,或许还毁了对方的一生,光是见到人他就必须努力让情绪稳定下来。 好在杨偌祈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逕自走向房间,钟澈在后后头询问孩子吃午饭了没,为什么今天这么晚回家。 女孩只是回了句吃过了,便不愿再开口。 其实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山,过去她以为世上再难有比自己还惨的人,可这阵子听说了很多事才明白自己或许不是最惨的。 许山疯了。 而且是被逼疯的。 从对方发作时的言语看来,似乎是被家人虐待了很久。因为不明白真相所以她只能猜测,越猜就越觉得可怕。 背上的翅膀该不会是某位亲人干的? 杨偌祈突然觉得自己不明白事情都始末就这样冷落许山很不对。 她只是怕对方给的爱不是真心而已,就连现在也怕得不敢开口询问。 见孩子安静的像尊雕像,钟澈无奈的退出房间回到楼下,却发现许山还站在那儿,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许山你怎么啦?」他连忙上前询问。 只见对方抱着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钟澈??偌祈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杨偌祈脸上有道伤痕,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对方一进门他就想问了,毕竟那么明显的伤很难不注意到。 「一点擦伤而已,你别介意。」跟许山不同,钟澈不擅长说谎,惊慌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 许山抱着头,剧烈的头痛抽乾了他所有力气,只好蹲下身子,让一段段破碎的记忆窜入脑中。 「好痛??」 「许山你怎么了?」钟澈慌张的蹲到对方面前,他想要帮忙,却不晓得自己能做什么。在一旁乾着急却又比谁都无力。 「钟澈。」许山崩溃的道:「钟澈我是不是伤了偌祈??」 见对方支支吾吾的不肯开口,许山马上就确认自己肯定干了些什么。 他伤了孩子??他居然伤了那孩子! 杀了对方的姐姐还不够,这次居然又?? 钟澈赶紧安慰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一两个礼拜就好了,你并没有对她下重手。」 「那你呢??」许山一个飞扑,死死将对方按到地上。 钟澈发现自己挣脱不了,也不敢大力反抗,只能任由多方扯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伤痕纍纍的身躯。 「这都是我干的吧??我??」许山顿了顿:「我伤害了你。」 是啊,钟澈怎么可能放任他伤害孩子。 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犯了什么错,他就是个怪物。 看着那些伤痕,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死去的母亲再次出现在面前,神色兇狠道:「都是你害的!你身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不可能!才不会这样呢!」许山对着幻影大吼,根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母亲一次次在身上拳打脚踢,虽然身体没事,可心却很疼。 「妈妈??不要再打了,不要伤害我??」 画面一转,那些亲手埋葬的天使从地底鑽了出来,围在他的身边,不断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女人刺耳的尖叫声贯穿许山的脑门,他想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的手正掐着对方的脖子。 拼尽全力也无法将手收回。 是妈妈要他干的,要他成为共犯,要他对些虚弱的女人下手。 如果不这么做母亲就不会爱自己了,他只是想要获得一点爱而已啊! 此刻钟澈的脖子被掐住,不得已只好一个右鉤拳砸中对方的脑门,即便施暴者已经陷入疯狂状态还是会因为疼痛而收手。 许山被打倒在地,没多久便发了疯似的扑了回去。 两人扭打在一块,虽说彼此身上都掛了彩,可还是许山好一些,因为有个担心他受伤的对手。 钟澈则承受了不少伤害,好在许山抓狂时是毫无理智的,只凭本能在攻击。 在一次挥拳后他露出了破绽,钟澈赶紧运用巧劲将人压制在地。 后者死命挣扎,甚至能听见骨头承受太多压力而嘎嘎作响的声音,可对手还是不愿意放开他。 虽然心疼,可这一放手大概又会有一场激战。 在发现自己挣脱不了后许山才逐渐平静下来,将全身的力道放软,突然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哇??好痛??好痛??」 钟澈见状赶紧将人放开,慌乱的将许山扶起来仔细检查:「乖,别哭了、别哭了。」 许山抽抽噎噎的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愣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面前的人是谁,等到终于认出来后才扑到面前的人怀中半悲伤半撒娇的道:「呜呜呜??钟澈你之前怎么不见了,我都找不到你。」 钟澈紧紧抱住对方,不解的问:「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你、你骗人??」许山用脑袋撞了一下对方的胸口,哭诉道:「爸爸跟哥哥都不欢迎我,我不属于那里,没有人要我,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永远爱你。」 钟澈承认,许山离开时他的确很错愕,以为自己没多久就会和过去一样忘了这一切。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次不一样,撕心裂肺的痛楚一点都没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如果自己不赶快将人找回来可能就再也无法见面了,要是没了许山他绝对会抓狂。 被杀人犯的气质给吸引了又怎样?那只是个开头,后续的一切是两人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并非单纯只是被吸引。 更何况他也是疯子。 若是一般人应该会无法接受自己的恋人是杀人犯吧?可他却比以往更兴奋,更想要珍惜对方。心中最畸形的部分早已表露无遗,不得不接受自己就是个变态的事实。 钟澈抱着许山,温柔抚摸着对方的背,直到恋人哭累了,睡着了,才将人轻轻抱回床上。 这次他不会再让重要的人逃跑了。 26鬼片 发现自己伤了杨偌祈之后许山整个人变得有些萎靡不振,规定自己至少要离孩子三公尺远,厨房的刀具也在他的强力要求下被藏起来了。 其实宅在家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聊,钟澈给他买了台电脑,没事可以打打电动,看看影片之类的。当然,自从住进来后,家中的家务就被他全包了,房子的洁净程度马上就获得飞跃性成长。 这天钟澈十点多才下班回家,洗完澡就拿着租好的片子想和许山一起看电影。 对方凹不过他,只好问道:「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是一部听说超级恐怖的鬼片,才下片不久的,就想说租来看看。」 「你不是怕鬼吗?」许山觉得奇怪。 上次看鬼片时对方明明就吓得要死,恨不得逃出电影院,怎么突然就想看鬼片了? 「现在不怕了,反正我就想看!」话虽如此,钟澈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摆明了就是在勉强自己。 可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看电影时许山选的就是鬼片,便以为对方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 许山也不戳破,反而吐槽道:「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会租光碟来看。」 「你我都不常看电影,特地去租netflix太浪费钱了。」 虽然这个家看起来挺大,可钱都是父母的,他也只是个领死工资的小小刑警,还是能省则省吧。 「反正租都租了就来看看吧。」许山将碟片放入光碟机中,不久后电视上就跑出电影的开场画面。 这是一部泰国的鬼片,大致在讲述一对夫妻搬到新家后的生活,总之那栋房子曾经死过人,依照电影的套路肯定要有恶灵出来作祟。 电影开始没多久杨偌祈居然也跑来了。 抱着她心爱的小老虎玩偶,安静的坐到钟澈身旁。 许山想阻止她,又怕孩子不愿和自己说话,只好坐在原地,两人之间隔着钟澈,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其实许山这阵子已经好很多了,即使发病,清醒的也比过去快,或许是因为所处的空间比较令人放松,状态也相对稳定不少。 至于杨偌祈,许山发现这孩子经常在远处偷偷观察自己,他也不敢靠近对方,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做出悔莫及的事。 甚至不明白那孩子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只知道自己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残忍到根本不该被原谅。 就这样胡思乱想,连电影都没心情好好看,此刻影片已经演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鬼怪也开始出现了。 钟澈握紧许山的衣襬,吓得浑身发抖,倒是杨偌祈像个没事的人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位子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没事吧?大不了别看了。」许山担心的看向身旁的人。 钟澈倔强道:「没事!我才不怕呢!」 这时电影里的鬼突然从主角背后跳出来。 「咿啊啊啊啊!」他彻底不行了,吓得将脸埋进许山怀中。 太可怕了,到底是谁发明了鬼片这种东西,不带这么自虐的吧! 「真的没事?」许山好笑的将人搂紧,用哄孩子的手法轻拍着恋人的背。 「可能……有一点点可怕。」钟澈觉得一定是时间不对,大晚上的看鬼片也太吓人了,要是在白天他肯定不会被吓到。 好险片子是泰语的,不然光听台词都能把他吓尿。 「你办案时难道就没碰过比鬼怪可怕的人?」许山好笑的问。 「那不一样啊,活着的人这辈子哪有可能一件坏事都没干,可人死了就该什么都没了,哪带这样作祟杀人的啊!」钟澈也不是没遇过命案,人类的身体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就死了,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变成厉鬼回来的。 「你都没见过鬼,怎么就怕了呢?还把自己吓成这样。」许山捏了捏对方的脸颊,手感还不错,乾脆玩了起来。 钟澈不服气的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没见过不妨碍我怕呀,难不成你见过了!」 「我不确定。」 在幻觉中他是见过的,或许那些是真的鬼呢? 「你、你别吓我。」这话把对方吓得更不敢抬头了。 许山乾脆把电视关了,将影片退出来:「不敢看就别看了吧。」 「我、我可以的!」 「其实我比较喜欢英雄片之类的电影。」许山起身,将钟澈抱起来打算丢回卧室。 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嫌弃自己为什么要耍帅,这也太重了吧!要是当初没营养不良肯定不会这么辛苦,至少能跟梁圣差不多高! 总之他硬着头皮把人抱回卧室,还死要面子的装做脸不红气不喘。 「好好休息吧。」许山替对方盖好被子,拍拍钟澈的脑袋后便打算离开房间。 「欸?」对方赶紧拉住他的衣角:「这就要走了?」 「我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许山不想回答,反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待着会害怕?」 语气极度挑衅,把钟澈激得不愿承认自己就是胆小。 「我才不怕呢!」他翻了个身,试图不去想电影里那些可怕的情节。 许山憋住笑容,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一口:「那么我先离开了。」 钟澈还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走了。其实许山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对面的房间停了下来。 那是杨偌祈的房间,仅仅一门之隔,后头就是他一直不敢接近的女孩。 这次他鼓起勇气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的将头探进去。 杨偌祈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怀中抱着心爱的玩偶,听到有人走进房间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许山走近一看,确定女孩真的在发抖后,拍了拍对方的背,安慰道:「别怕。」 这肯定是被鬼片吓着了,当初就不该因为两人的关係太僵硬而放任对方看这种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个六岁孩子,会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杨偌祈是个不擅表达的人,怕自己让大人担心才装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她只想闭上眼睛,马上逃离现场。 好不容易才有待在两人身边的机会,她还想多了解许山一点。 对方发病时很可怕,但平时真的很温柔,温柔到根本讨厌不起来。 她本就不恨任何人,既不恨姐姐,也不恨这个杀人犯,杨偌祈讨厌的只是谎言。 当许山用这么痛苦的模样出现在眼前,又怎么可能不心软,她真的很喜欢许山,也不想失去许山带来的温暖。 可即便对方就在身后安抚自己,她也无法厚起脸皮向那人撒娇。杨偌祈突然很讨厌自己这种不轻易表达感情的性格,她就是个胆小鬼。 「别怕了。」许山摸着女孩的头发,替她掖好被角。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双手令人留恋的温度。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和谐过,也好久没和孩子亲近了。 许山从前虽然喜欢孩子却从未想过结婚生子的事。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照顾好对方,不确定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跟自己一样痛苦。身为一个大人他比钟澈可靠许多,却永远没有足够的自信。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杨偌祈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想要给她满满的爱,想看着她长大,把自己认为的幸福都给她。只可惜以杀人犯的身分来说,这个愿望大概很难实现了。 感受到杨偌祈逐渐平静下来后,许山知道自己得赶紧离开。 如果是过去他可能会陪对方睡一晚,可如今许山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离开前他看了孩子最后一眼,再次转过身却被一隻小手给拉住了。 「不要走。」杨偌祈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 不愧是父女,连挽留人的方式都和钟澈一模一样。 「我怕我伤害你。」许山坐回床边,耐心解释。 他何尝不想陪孩子度过这个充满恐惧的夜晚。 但他不行。 毕竟自己是个疯子,一旦疯起来就会敌我不分的四处破坏,甚至记不得发生的一切。 「我不怕你。」杨偌祈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稚嫩的童音发出坚定的语气。 感受许山的手摸过她的脸蛋,神情异常悲伤。 能露出这样的表情肯定经歷了许多痛苦的事吧? 「你不怕我,但是我怕。」许山撑起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朗一点:「我怕自己不小心伤了你,那样我一定会后悔的。」 杨偌祈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她现在还无法对许山说出喜欢两个字,即便心中充满了矛盾,还是无法好好表达自己的感受。 四周陷入一片寧静。 这时钟澈突然从房门后窜出一颗脑袋,似乎有些嫉妒两人瞒着自己说悄悄话:「许山你们在干嘛?」 这样太不公平了!他也想加入! 令人意外的是,杨偌祈居然愿意和许山互动了。先不管是怎么发生的,反正肯定是好事。 知道许山是兇手时那孩子也没太大反应,当时他就觉得这对方不会和许山疏离太久。殊不知杨偌祈才是最早接触真相人,不过是再听到一次事实而已。 「你来的正好,过来陪偌祈睡一会儿吧,刚才的恐怖片有点吓到她了。」许山回过头,抽开孩子抓住自己的手。 既然自己没办法陪着对方,也只好请不太靠谱的钟澈来陪了,两人正好可以互相安慰。 「你不一起来吗?」钟澈可怜兮兮的盯着许山,鑽进杨偌祈的被窝,又拍了拍床垫。 女孩的床很大,加上孩子还小,躺下三人绰绰有馀,只要再拿一床棉被就行。 许山摇摇头道:「不了,我现在不适合和她接触。」 钟澈想了想,确实如此,不得不承认对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跟孩子相处太久,只好安慰道:「你会好起来的,最近不是好多了吗?」 「嗯。」许山简单回了一个字。 他还没有不伤害他人的信心。 这些年自己不晓得杀了多少人,他记不住那些人的长相和声音,连尸体埋在哪儿都想不起来了。努力回想的后果是严重的头痛,甚至会让自己再次陷入疯狂。 他是个疯子,是个毫无理智的杀人犯。 「你们好好睡吧。」许山有些落寞的带上房门,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27坏习惯 这日许山、钟澈和杨偌祈正在客厅组装模型,成品应该是个满帅气的机器人,反正他们也没看过这部机器人的动画,纯粹就是消磨时间罢了。 组模型这事看着简单,实际上还真有点难度,光是说明书就洋洋洒洒的好几张,任何一个小零件都很重要,重点是有些还非常小,弄丢就完了。 吱吱在一旁啃着他最爱的葵花籽,悠间的当着个称职的吃瓜群眾,早在许山消失的那段时间钟澈就把牠接来照顾了,现在已经完全适应新环境,小日子过得还挺快活。 一家四口的和谐时光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许山赶紧躲回二楼,杨偌祈在原地装做什么都没发生,钟澈则负责查看是谁来了。 看了眼门镜,确认是谁后他重重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家门。 来者是一对夫妻,打扮得很讲究,可表情彷彿是来讨债的一般,臭得下一秒怕是要提刀砍人。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面对父母钟澈总是表现得很不自在,这两位大忙人居然有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怎么?我们不能来?」见杨偌祈还在客厅,钟父没有马上发火,努力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孩子道:「偌祈,你先去二楼待着好不好,爷爷跟你爸爸有话要说。」 杨偌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起身上楼,在二楼楼梯口遇见一脸担忧的许山后两人乾脆在原地躲着不动了。 换在平时许山不会这样偷听的,可他知道钟澈和家里关係不好,生怕对方因此而受伤。 「钟澈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见杨偌祈上楼以后钟父便开始数落起儿子。 自知理亏的钟澈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根本不晓得怎么和父母沟通,两人甚至不晓得许山已经被找回来了,始终在外头忙碌着。 「我说你啊,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好女孩结婚好不好?别学年轻人玩那些不乾净的东西了。」钟母的语气虽然温柔了些,可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残忍。 他们根本不晓得喜欢上男性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这是一种病态的行为。 既然是病就必须好好医治。 钟澈低下头,委屈道:「我不想其他人结婚??就算要结婚也要跟许山结。」 钟父听完气愤道:「你说这什么话!怎么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孩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花了多少钱,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又没要你把我生出来,我出生时你问过我了吗!」 「你胡说什么!是你自己选择要当我孩子的,有我这样的爸爸是你这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钟澈一愣。 幸福? 原来这样叫做幸福? 「总之这次我们会帮你找人,找到后你就找个女的把婚结了。」钟父提出条件。 钟母也温言劝道:「儿子,这次的确是你过分了,你乖一点好不好?」 钟澈摇摇头,根本不晓得该如何跟父母沟通:「你们是想再逼死我一次吗??」 许山失踪那阵子他也好不到哪去,每天鬱鬱寡欢,私下哭了不知多少遍。 父母偏激的言论无疑是雪上加霜,他死了好几次,然后又活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怎么样都死不了。 日子好不容易就要好起来,为什么现在才来关心他? 难不成一定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再次将童年时期的悲剧压到孩子身上才行吗? 钟澈知道自己就是父母口口声声说的变态,而且比想像中还要疯狂,不允许任何人将自己的东西夺走,即便是父母也一样。 毕竟是攸关人命的事,夫妻两听见儿子危险的发言后马上就不敢多说什么了,不过脸色还是很差。 钟母深吸一口气,柔声劝道:「先把对方是男人的事放在一边,儿子你仔细想想,那个人是杀人犯,而且还患有精神疾病,我们只是怕你出事而已。」 「不会的,不会的??」钟澈拼命摇头,他知道用死威胁父母很差劲,知道许山在外人看来的确是最糟糕的那种伴侣,但是他真的没办法再失去许山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许山有多好,就算满身谎言,可那个人的温柔绝对没半点虚假。没体会过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许山差劲,只要他喜欢就行了! 钟澈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某些执迷不悟的杀人犯家属,当所有人都觉得犯人有罪时,只有最亲密的人始终觉得对方很好。 「总之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这是钟澈最后的挣扎,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沟通就能解决的。 可钟母还是不死心,一再劝道:「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你知道吗?再怎么样我们也不会害你。」 钟澈当然知道父母只是担心。 比起父亲的怒骂,母亲的好言相劝更让他手足无措:「你们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毕竟是无法解决的事,那也只能先拖着了,逃避可耻,但有用。 夫妻俩见孩子彷彿失了魂一般也不敢拒绝,送了一堆好吃好喝的后便摸摸鼻子离开了。 五分鐘后许山才走下楼,安慰着不知所措的钟澈:「你没事吧?」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等我长大了才来关心我,搞得我好像很叛逆一样。」 太狡猾了。 擅自把他包装成一个坏孩子,两人则是咬牙承受一切的父母。 他根本说不过那两人,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是他这个做儿子的错,仗着父母宠爱肆无忌惮,简直就是被惯坏了。 「没事的,还有我在,还有我爱着你。」许山紧紧抱住对方,能感觉到钟澈面对父母时的手足无措。 那对夫妻看起来并没有想像中的差劲,换做是自己大概也会因为孩子的执迷不悟而大发雷霆。 可突如其来的关心只会让人觉得彆扭,钟澈本就不晓得如何与父母相处,三人一旦见面处于劣势的永远是他。 甚至把钟澈塑造成不孝子的形象,有可能只是为了挽回顏面的计谋。 为孩子操心的父母,以及叛逆的儿子。该同情谁自然是一目了然,加上追查杀人犯的下落本就是件好事?? 只希望事情并没有想像中来得的复杂。 「但是!」许山突然甩了对方一巴掌。 钟澈被打得不知所措,摸着脸颊,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许山怒道:「为什么要因为我离开了就去伤害自己!」 他没想到少了自己的日子钟澈曾做出如此偏激的行为,又不是少了他世界就毁了,跟何况还有杨偌祈在。 他垮了那孩子怎么办?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现实生活可没办法跟你玩这种为爱而死的游戏,人生就是你绝望到不想活了,总会有各种理由阻止你一走了之。 「我只是??」钟澈也不晓得自己当时怎么了。 或许??可能??他真的有点没责任心吧?? 但一时间经歷了这么巨大的痛苦,刚开始甚至不晓得自己是喜欢杀人犯还是喜欢许山这个人。 一切都乱成一团,他只是想找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以为我会开心吗。」可以听出许山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生气钟澈也开始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连忙承诺道:「我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做不到的承诺就只是在说谎。」许山断定对方就是在胡扯。 不是因为他太有自信,而是钟澈一点也没有正在反省的模样。 有些事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如果他的坏习惯是说谎,那么这傢伙就是逃避现实。 然而许山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这个人之所以会这样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母亲说的一样,只要有他在,周围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你知道吗,以前我遭受了很多残忍的对待,眼睛瞎了,背后还印着无法消失的伤疤,可是我没想过要死,最大的愿望就是活下去。」 许山继续说道:「直到你们出现了我才明白,人真的会因为所爱的事物决定走向死亡。」 「所以我明白你的想法。」他拍了拍钟澈的脑袋,彷彿对方是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想死,但我并没有那么做,反而还不知廉耻的想要从你们这里继续获得幸福。」 「你才没有不知廉耻!你要多少幸福我都给!」钟澈非常不赞同对方的说法,他还嫌自己给得不够呢。 「我想说的是,死了就没办法和你们在一起,无法继续体会幸福了,要是我离开那阵子突然发现你死了,我想我会彻底疯掉的。」许山的语气虽然轻,却很严肃:「死亡不是用来逃避现实的途径。」 很可惜钟澈选择了最差劲的方式,生者依旧留存在人世间,那些糟心的事也并未消失。 其实他们都在逃避,要是没有脚上的锁链,许山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回去自首。 那是最正确的道路,就算无法承担犯下的错误,也该接受相应的制裁。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吗?」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许山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现在我想告诉你了。」 他觉得现在说出口或许就不会彻底陷入疯狂,毕竟身旁有两个最重要的人陪着他啊。 许山一点一点,诉说着自己的过去,那是这些年来未曾跟任何人说过的经歷。 他怕大家觉得自己很可悲,一直以来偽装成普通人的模样也会在说出口的瞬间化为泡影。 钟澈满满的心疼不知改如何表达,杨偌祈则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这毕竟不是能有说有笑的事,场面虽然安静,却比之前压抑的气氛好了不少。许山的过去已经被揭露出来,几人之间的距离感也渐渐缩短了。 三人组着模型,许山慢慢的说,两人则静静的听,这注定是个有点悲伤的故事。 28不再逃避 许山承认,把过去的事说出来后心里舒坦多了。 他尽量把记得的画面描述出来,只可惜很多过于悲伤的事早就被掩藏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晓得。 杨偌祈对他的态度开始有了转变。两人的关係正一点一点的修復着,他开始明白女孩或许根本不讨厌自己。 对方本就敏感,或许只是一时间不晓得该怎么面对杀死姐姐的人。 当晚杨偌祈抱着自己的玩偶来到许山房门前。 「扣扣。」她有些忐忑的敲了敲门。 许山还以为是钟澈来找他,示意外头的人进来,没想到居然是杨偌祈。 「偌祈?你怎么啦?」 对方探出半边小脑袋,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走进房内。可进去了也不说话,抱紧玩偶站在原地,居然能从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不安。 许山走到孩子面前,蹲下身轻柔的问:「睡不着?还是做恶梦了?」 对方微不可察的摇摇头。 两者都不是,听了许山的过去后她才知道面前这人一直承受着难以抹灭的痛苦。 杨偌祈以为自己的行为已经很仁慈,可许山什么都没有,少了自己就少了很多很多,跟其他拥有无数幸福的人们不一样。 她做了一件很坏的事,或许深深伤害了许山的心。 杨偌祈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许山,你是因为愧疚才对我那么好的吗?」 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完后整个人害怕的将脸塞进布偶中,深怕对方给出自己不敢听的答案。 许山微微一笑,将孩子抱起来放进被窝,途中杨偌祈有些僵硬但没有挣扎。宽大的手掌为她掖好被角,覆在身上轻柔安抚。 「我承认其中的确有愧疚的成分。」许山摸了摸孩子的头。 如此温柔的手法却令杨偌祈绷紧身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但无论我愧不愧疚都爱你,你是我的小宝贝呀。」 「真、真的吗??」稚嫩的童音听着令人心疼,这就是个在恳求关爱的孩子。 许山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可能因为单纯的愧疚才对孩子好,这么可爱的孩子任谁看了都会想好好呵护吧? 他轻拍着对方的身体,无比认真的道:「我不是因为愧疚才爱你,只是因为爱,就算??我没杀死你的姐姐我也一样会爱你。」 「我也是。」出乎意料,杨偌祈伸出小手紧紧抱住许山,软绵绵的脸蛋还不断往人家怀里蹭。 很难想像曾经那么冷淡的小女孩会做出这种举动。 「我对你做了很坏的事。」女孩无比自责,在许山最难受的时刻她的行为无疑又是一场打击。 许山也紧紧抱住对方,惭愧的道:「怎么会呢?坏的是我??」 是他打造的谎言欺骗了这个孩子,欺骗了许多人。是他不自量力,想以罪人身分获得亲情和爱情,被发现的那一刻起就该做好被眾人唾弃的准备。 但最爱的两人依然爱着自己,他真的太过幸运了。 两人互相依偎了一阵子,杨偌祈想留下来过夜,可许山还是拒绝了。 他将孩子抱回卧室,女孩被放到床上,依依不捨的盯着许山离去的背影。 离开后对方并没有回到房间睡觉,而是独自走向玄关,安静的站在大门前。 他能听见背后不安的脚步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哀伤的道:「你要离开我吗?」 那是钟澈道声音,不知何时便一直守在他身边了。 在确定这不是幻觉后许山灿烂的笑了笑,这次不是逞强的笑容,反而是一种坦然舒适的表情。 「我没想过要离开你。」他顺势接受了钟澈不安的拥抱,蹭了蹭对方的侧脸,毫不犹豫的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一副要离开了的模样??」钟澈将人抱得更紧些,深怕自己松手了怀中的人就会消失。 许山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迷人的笑容,钟澈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人露出这种表情,没有惶恐不安,而是平静且温柔的。 他能感受到对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出似曾相似的三个字:「乖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你别想哄我。」事实上钟澈的语气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许山捧着对方的脸,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杀了人就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因为我爱你们,所以不想逃避一辈子。」 「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很显然钟澈不愿接受这个答案:「你可以??等风头过了,我们换个地方一起生活??」 许山挣脱怀抱后退一步:「可是我不想再逃避了。」 锁链本该将人束缚在刚好无法离开的距离,可这次他能够触碰到门把了。 「啪擦。」脚上的锁链应声断裂。 原来那条链子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是许山为了逃避现实的藉口。如果被锁住了,待在这个家中就显得理所当然,不必愧疚,也不必面对自己的罪行。 久违的与外界接触,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伸出一隻手邀请道:「未来的事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钟澈一边摇头一边说着拒绝道话,却不自觉的握住对方的手。 不是不想留住许山,而是别无选择,他没有资格阻止恋人做正确的事,只能压抑内心的悲痛默默接受这一切。 车上两人牵着彼此的手,钟澈哭得一塌糊涂,要不是路上没什么车许山还真怕他出车祸。 「好了,别哭,我又不是要死了。」他试图安慰对方,可惜没什么用,反而还造成了反效果。 只见钟澈越哭越厉害,许山叹了口气,要对方先在路边停下来。 「别哭了。」 「可是、可是??」钟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可是我不想离开你。」 许山捏了捏对方的双手,对着手道主人许诺道:「等这次事件过后我们就结婚吧。」 「结、结婚?」钟澈整个人都傻住了。 「对啊。」许山觉得对方连这样都自己都能包容,那结婚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难不成你是不婚主义者?还是现在谈这个太早了?」 「我要结!」 糟心都事太多,之前还真没想过结婚这回事。对啊,原来他们还可以结婚啊! 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一生都不要再分开了。如果许山想离婚他就死活不答应,说什么也要将人留在身边。 「那好,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结婚。」许山和对方订下了约定,在他的安抚下钟澈虽然还是难过,但至少不哭了。 车子慢慢驶向警察局门口,两人下了车后一步步走向室内。 全警局的人员们都惊呆了,他们以为钟澈就算找到人也不会把他交给警方,没想到两人会一起来到警局。 认罪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有勇敢面对一切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29结婚 许山有罪,没有人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可单论惩罚来看,他并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一切都归功于他的作案手法,许山只挑那些没有家人朋友的人动手,甚至连自己把尸体埋藏在哪都忘了,在没有线索和证据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立案。 仅管他坚称自己杀了很多人,可错乱的记忆一点都不管用,情急之下还说错了地方,害得警方白忙一场。 总不能把之前找到的死人都算在他头上吧? 以至于真正被提出来的也有杨洁一案,一个人被囚禁三年犯案现场不可能完全乾净,警方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来判断谁是兇手。 许山则因为本身的精神问题避开了死刑和无期徒刑,仅被判了五年监护处分。 这五年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医院度过的。病情时好时坏,疯起来不只周围的人,好几次连自己都差点弄死。 在经过一系列治疗后病情逐渐好转,虽然偶尔还是会发作,可至少不再随意伤人。 没发病时医院大部分人都挺喜欢他,聊聊日常生活和料理上的问题,许山依旧扮演着温柔和善的好男人,趁至吸引了许多不知情者的好感。 偶尔他能获得与钟澈、杨偌祈见面的许可,在这些特殊的日子他总会打扮好自己,一家三口彷彿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有说有笑。 除了没日没夜的恶梦,整体来说没有想像中难熬。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晚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他的出现肯定没经过上层的同意,毕竟现在夜色已深,明早许山就能离开医院了,这是他待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你来这里做什么?」许山今晚状态不错,意识清晰,至少还能够分辨出幻觉的真假,面前这个人绝对是真的。 「没什么,只是来看看你。」男人将果篮放到窗台边,里头的水果看起来都格外昂贵。 许山却皱了皱眉头,讽刺道:「冒着医院可能会报警的风险?那还真是让你费心了,我亲爱的哥哥。」 五年过去梁圣还是那张面瘫脸,许山读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更讨厌这些莫名其妙的温柔,只觉得对方这么做很噁心。 似乎知道弟弟讨厌自己,他站在一公尺远的地方语调呆板的询问道:「你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我有个可爱的恋人,说好了等我出院就去登记结婚。」 梁圣一针见血道:「你不明白他的可怕,他正在把你打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许山和梁俊洪的关係一言难尽,总之说不上融洽,这也导致许山在父亲家中丝毫没有归属感。 他没有地方可去,最终只能选择和钟澈离开。 那段最脆弱的时期是钟澈不离不弃的陪着他,用实际行动告诉对方,除了待在自己身旁再也没有地方可去。 梁圣突然觉得有些可怕。 虽然是自己主动联系钟澈的,可一切真的有这么单纯吗? 「那又如何?」许山似乎早就知道钟澈的小心机,那点小伎俩怎么骗得过他,不过是甘愿承受而已。 那傢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能够无条件接受杀人犯加神经病的人脑子肯定有点问题,好在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居然觉得这样的钟澈特别可爱。 他爱杨偌祈的是想将最美好的一面都给对方,爱钟澈的方式却截然不同。他会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露出来,把所有弱点都献给他,直到彻底离不开那个人。 许山笑得有些邪魅:「他爱我,给了我所有人都不愿意给的东西。」梁俊洪给不了,这个哥哥也给不了。 「一旦失去他你会崩溃的。」梁圣也不晓得这样是好是坏。 钟澈如愿以偿的成为了许山和世界连结的线,只能永远待在他身边,却又从此有了依靠。 思考过后,他只能给出一个制式化的答案:「如果你过得不开心家里随时欢迎你,爸爸也同意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永远不会回到那个地方。」梁俊洪一家三口过得很好,他的到来只会破坏这份幸福。 每次看见方昀愧疚的眼神许山就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需要的是爱,不是令人厌恶的同情,更不想让某个混蛋履行父亲的义务。 这样至少能保有恨的权利。 梁圣不死心的再次强调:「若哪天你受伤了,爸爸和我总会把总你捡回来的。」 「很可惜不会有那天。」许山下了逐客令,态度坚决道:「你可以走了。」 对方见他那么坚持识相的不再多做评论,有些担忧的走到房门边,离开前才开口道:「祝你幸福。」 「你也是。」许山果然不懂梁圣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比杨偌祈还难理解。 不过那是个温柔的男人。要不是和自己有血缘关係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至少??不会那么厌恶对方。 次日一早许山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在医护人员的目送下离开医院。刚想呼吸几口外界的空气就突然被一阵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砰砰砰!」 彩砲洒了他满头粉色纸屑。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齣,可真正体会到时还是表现得很惊喜。 「恭喜出院!」钟澈不晓得在一旁的草丛埋伏了多久,晒得脸都红了,手上还捧着一束玫瑰花。 一旁的杨偌祈被打扮成一个小公主,蕾丝裙穿在身上的不适感让她脸上写满了不情愿,都这样了居然还兢兢业业的撒着花瓣。 「穿成这样多难受啊。」许山一眼就看出孩子脸上的不喜,这孩子最喜欢穿的就是运动服,凉爽舒适还好活动:「我说先让孩子把衣服换了吧。」 五年过去,许山已经成了一位称职的好父亲,因为不能时常见到孩子,反而把对方的喜好全记下来了,总想着以最好的姿态和杨偌祈见面。 钟澈有些傻了。 这是求婚场面啊!怎么有了孩子就不要他了! 一同来参观钟澈求婚的朋友们纷纷笑了出来,才想起许山就是这种人,或许是因为那些可怕的童年,对他来说孩子的事总是大于一切。 下个瞬间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 趁钟澈不注意,许山突然夺过对方手中的玫瑰花,将花束捧起来,单膝下跪道:「钟澈,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钟澈又惊又喜,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做:「愿意!我当然愿意!」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五年,怎么可能不愿意!只差没大喊快点把我娶回家了。 「很好。」许山伸出左手,明明下跪的是他却自带一股女王般的气势:「你可以替我戴上戒指了。」 钟澈高兴的人都傻了,一时间居然忘记自己的把戒指放在哪里,把身上所有口袋翻了个遍才掏出一个深蓝色的戒指盒。 里头的鑽戒不大,但也是钟澈赚了好久才买到的,毕竟他的父母根本不希望儿子和一个杀人犯兼精神病结婚,甚至都不在现场。 不过这并不妨碍两人之间的求婚,顶多就是有点可惜而已。 钟澈紧张的拿出戒指,紧张的握住许山的手,再紧张的给人戴上。 全场欢呼声四起,祝贺的言语不要钱似的,连死气沉沉的医院也被染上一层喜气。 钟澈紧张归紧张倒是把该带的东西都备齐了,身分证、印章、户口名簿和照片,全被他小心谨慎的收到包里,连登记费也备好了。 虽然同性婚姻早就开放,但因为社会风气普遍还是不接受,来结婚的同性情侣终究是少数,更何况世上哪来这么多同性恋,结婚的就更少了。 两个男人手牵着手进入户政事务所的画面马上就引来不少关注,好在里面的人员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动作不但迅速,还全程笑脸迎人。 连两位证人签名都彷彿训练过似的,整套过程行云如流水。 许山开始怀疑钟澈是不是花钱买通户政事务所的人了。 难不成是怕他被恐同的员工气到病发? 「许山我爱你。」钟澈兴奋的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 看着身分证上的配偶栏被填上名字,许山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结婚了。 一路走来不知多少艰辛,从最初的欺骗到后来承认错误。虽然痛苦大于喜悦,可如果没有钟澈他大概会一辈子被困在幻觉中。 杀一辈子的人,直到被发现那天?? 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他紧紧抱住钟澈,眾目睽睽下狠狠的亲了对方一口,一吻结束才有些感动的道:「我也爱你。」 烙印(完) 番外:第二作用 「唉??」 这是钟澈今天叹的第十八口气。 毛怪终于受不了了,把办公椅转过来,翻了个华丽的白眼:「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只见对方看着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毛怪不耐烦的猜道:「怎么?难不成是跟许山吵架了?」 听到许山两个字钟澈才稍微有些反应,看来事情绝对和许山有关。 然而钟澈却否定道:「我们才没吵架呢。」 「那你叹气干嘛?你们不是才刚结婚吗?」 十四天婚假,两个人度了一个礼拜蜜月,连孩子都是他帮忙照顾的。 虽然有七年之痒一说,现在连七个月都不到啊! 只见钟澈满脸苦恼的问:「我说??有没有让鸡鸡缩小的办法?」 「你够了。」毛怪听完差点没气晕过去,这是在炫耀自己的很大吗? 他将椅子转会原位,彻底不想理那个变态了。 「你听我说完!」对方赶紧将办公椅拉回来,强迫可怜的单身狗听自己诉苦。 他虽然是个有男朋友的人,可两人根本没上过几次床。 应该说从头到尾只有过一次! 许山就是个性冷淡,那次之后还因为他鸡鸡太大一直在逃避。温泉旅行时原本要做的,可又被自己拒绝了,再后来?? 再后来许山精神出了问题,钟澈根本不敢碰他。怕自己一碰碰出个好歹,勾起对方不好的回忆。 等人进入医院,一晃眼又是五年。 不是五个月,是五年啊! 他都三十二岁了!路上的小朋友不会叫他哥哥而是叔叔的年纪! 他的青春岁月大好年华喔! 本以为男朋友回来以后亲爱的右手就能光荣退休,没想到许山五年没干过那党事,根本插·不·进·去! 钟澈第一次想跟某知名蓝色机器猫借缩小灯,裤子都脱了难道就不能跟五指姑娘以外的地方接触吗! 虽然那是许山的五指姑娘,而且其实挺爽的,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啊! 毛怪听完突然有点同情对方,可他根本不想知道这变态如何欲求不满:「难不成你就不能为爱做零吗?」 「做、做零?可是我比较想做一??」许山被他压在身下喘息的模样实在太色了,他不想错过这大好美景。 啊啊啊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最终陪伴自己的还是只有五指姑娘啊。 于是毛怪又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乾脆戒色吧。」 「我都戒五年多了!你就不能提个实用点的建议吗!」 「其实你可以直接跟他说,两人一起努力,花一阵子习惯就行了。」 「而且你家那位本来就有点性冷淡,我劝你尽量收敛点,不一定每次都要做全套嘛,做多了负担也挺大。」意思就是五指姑娘也是不错的。 「呜呜呜??道理我都懂,可实在是憋不住了。」钟澈也不是整天精虫上脑的大色鬼,实在是忍太久了。 好歹一个月一次吧?其他时候让五指姑娘出马也不是不行啊,许山暖暖的手跟色色的表情就能满足百分之八十的他了。 「好好好,你能不能别再炫耀了。」其实就是适应一会儿的事,在毛怪眼中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每次看钟澈情不自禁的傻笑他都想上去呼对方一巴掌。 可怜了这条单身狗,自己没女朋友就算了,居然还要充当恋爱顾问。看好友那么幸福的模样,或许该认真找找有没有适合的姻缘了。 最终,有关鸡鸡太大低部分终究勉强不来,钟澈只好认命的将工作做完,争取准时下班的机会。 好在今天还算和平,没有突然冒出棘手的案子,他收拾好背包恨不得马上衝回家。 家中的爱人和孩子都在等着自己,吱吱早在四年前就去世了,他们养了隻名叫尼古拉斯·特爱拉的猫,这猫也不辜负牠的名字,三位铲屎官逐渐铲得一手好屎。 许山目前的工作是全职主夫,偶尔在网路上卖些甜品贴补家用。生意当然不可能比开蛋糕店那时好,但能有个赚钱的手段就很令人开心了。 毕竟病情发作时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不能回去开店算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钟澈一回家就见到爱人在厨房做菜,孩子则在不远的客厅写作业:「我回来了。」 许山暂时放下锅铲,朝门口喊道:「欢迎回来。」 杨偌祈也小声的叫了一声爸爸。 打过招呼后钟澈洗洗手,换了一套乾净的衣服走到厨房,轻轻抱住许山的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事,你先去陪偌祈做作业吧。」对方抬起头,亲了他一口。 其实钟澈已经帮了他很多,许山不敢让自己拿菜刀,这些菜都是在前一天想好菜谱,再让钟澈这个无情切菜机去处理的。 比起煮菜,处理食材其实更麻烦,虽然承包了大部分家务,可他没有正式工作,自己的医药费又不便宜,多做一些也是应该的。 饭桌上的气氛很和谐,杨偌祈开朗了不少,以往要从她脸上见到笑容大概是一个月才会有一次的奇蹟,现在两三天就能看到一次。 身高也长了不少,和杨洁不同,吃得饱睡得好,现在都有一百四十九公分了呢。 许山也特别注重身高这一块,当年的营养不良给他造成许多遗憾,没办法长得和钟澈一样高总有种被压了一头的感觉,总之就是莫名不爽。 「钟澈你怎么啦?」不爽归不爽,他还是看出了对方的闷闷不乐,连平时最爱吃的红烧鱼都不香了。 钟澈哪敢在孩子面前说自己是欲求不满了,赶紧扒了几口饭,回道:「没、没事!」 「真的没事吗?」 「真的!」 钟澈又忘了自己不擅长说谎,那慌张的小表情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 但许山还是刻意装做不知道,美美的吃完晚餐,再美美的运动完、洗好澡,接着打开电脑,进入毛怪他们创建的游戏语音空间。 「许山你终于来了!」说话的是杰利,要是人在现场大概会抱紧许山的大腿,死皮赖脸道:「快!大佬快带我飞,我们已经掉分掉到马里亚纳海沟里了!」 许山赶紧打开游戏,看了看对方的分数,居然是铜牌:「你们怎么办到的?」 他前几天不是才带这几人打回金牌的吗?他已经杀到被敌方检举不晓得几次外掛了。 汤姆无奈的抱怨道:「叫他开场别跳人多的地方,他偏不听。」游戏跟现实不一样,他们根本没本事打赢那么多人。 「我这不是想着敌人多一点,赚的分数也多一点吗。」杰利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么惨,哭诉道:「总之大佬,救救我们几个吧!」 「可以是可以,只是??」许山故作为难。 对方赶紧承诺:「只是什么?大大您赶紧提出来,只要不犯法我们都会尽力做到。」 这正是许山要的结果。 其实跟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今天若是个女的这帮人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可他不是。 如今钟澈的哥们早就和他称兄道弟,打入内部不用更简单。 「其实也没什么。」许山说这话时宛如一朵单纯的白莲花,他怎么可能是偷偷打探爱人秘密的人呢:「总觉得钟澈最近有点闷闷不乐的,你们有人知道他怎么了吗?」 毛怪卖朋友的速度也不是一般快:「这不是很简单嘛,欲求不满唄。」 为了上分他毫无人性的将事情全抖出来了,简直就是要排位不要朋友的最佳典范。 好在许山不是会马上衝去和钟澈理论的人,先将事情记在心里,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来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他也知道自家恋人有那么“亿点点”欲求不满,许山只能笑笑的说,活该!自己鸡鸡太大怪谁呢!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眾人在他的带领下一路上分,眼看队友们已经加了不少分数,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身为一个自律的男人,许山果断离开团队:「各位我得下线了,改天再一起玩吧。」 「这就要走了?」最不捨的当然是杰利:「我们只玩了一个小时。」 许山笑着拒绝,有些无奈道:「家里还有个孩子得哄呢。」 「你是说杨偌祈?我看她平时挺乖的啊。」 「白痴,他说的是钟澈哪个变态。」汤姆终于看不下去了,杰利这样居然还是个侦查人才。是工作时用脑太多,一下班就不愿意把脑给带上了吗? 毛怪也跟着调侃道:「是啊,我们就别打扰那两人的“性福”了。」 几人纷纷离开语音频道,许山也放下耳机,将电脑转为睡眠模式,转身寻他的大儿子去了。 自从他搬到钟澈家后房间配置便有了新的变化。两人拥有各自的私人空间,要办公还是打电动都没问题,可睡觉确是在一起的。 软硬适中的大床除了休息,还很适合在上头做一些不可描述的运动。 床的不远处有间浴室,运动完还方便清洗。 钟澈满满的私心都快溢出来了,连套套跟润滑液都被他藏在某个小格子里,许山老早就发现了,却迟迟不愿拆穿。 此时的钟澈正在洗澡,许山整理了一下仪容,确认自己还是一样帅后便大摇大摆的打开浴室大门。 「许山你怎么来了!」钟澈听见动静赶紧停下手边动作,把身体沉入浴缸中,夹紧的大腿明显在掩饰些什么。 对方彷彿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开口道:「我看你洗挺久了,怕你出事。」 「我、我才刚进来。」 「一小时也算刚进来?」许山走上前,双手逐渐游移到钟澈到大腿间,握住那地方后用迷人的笑容勾引道:「坏孩子,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嗯?」 钟澈觉得自己快爆了。 明明是个性冷淡勾起人来为什么那么色情! 「许山嗯??好舒服??」恋人都这样了还吃不到嘴,他多想就这样扑上去啊。 许山则进一步的加重手上力道,经过这阵子的磨合,钟澈的敏感带早就被他摸透了:「听毛怪说有人欲求不满了?」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钟澈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但背叛结果是好的,这帮好兄弟以后千万要多多背叛他。 许山揉了一阵子,本来就硬着的人马上就憋不住了,直接在浴缸中被弄了出来。 「唔嗯??」钟澈喘息着,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馀韵中。 许山则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湿搓冲捧擦,把手洗得乾乾净净,满意的点点头:「好了,睡觉!」 「欸欸欸欸欸!」睡觉?怎么又是睡觉! 那张床除了睡觉还能拿来干别的啊! 虽然刚刚那样很舒服,但就是有点空虚?? 许山看对方那么失落,给了钟澈一个深吻,把人亲的晕头转向后才为难的道:「抱歉,再让我习惯一阵子好不好?」 钟澈更委屈了:「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可是我好喜欢你,每次看到你就忍不住??」 面对这样的告白许山毫无抵抗力,其实他已经习惯的差不多了,就是不晓得能不能承受这个憋了五年多的男人。 「咳咳!好了!」他强行打断这个话题,下令道:「睡觉!」 于是,那张温暖舒适的大床今晚还是没有发挥他的第二作用。 番外:请别拋弃我(1) 这段日子许山完全住进钟澈家,原先的房子间置了五年,里头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该坏的东西也坏得差不多。 迫于无奈许山再也无法开店了,也不适合一个人居住,所以他打算把屋子整理好,看能不能找几个房客租出去。算上一楼店铺一个月的收入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至于凶宅的问题,反正他们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价格便宜。 爱租不租就是房客的问题了。 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区,还是有很多不怕鬼的人对这种屋子有兴趣。 现在算是大扫除最后一天,他们清走了大部分杂物,还有那些令人害羞的玩具?? 地板被刷洗过一遍,电器该修的修该换的换,一切都处理得差不多。 「许山许山!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钟澈拿着一本厚重的册子,看外观至少有十年以上的歷史。 许山也不晓得自己家还有这东西,那是一本毕业纪念册,原以为之前搬家时已经被弄丢了,没想到居然还在。 「我可以看吗?」钟澈抱紧册子,幻想着少年时期的许山。 对方也没拒绝,大方道:「你看吧。」 钟澈马上打开毕业纪念册,跳过一张张西方人的脸孔,没多久便从数千人中找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 上头的许山比现在稚嫩许多,看起来青涩又温顺,一头长发遮住了他残缺的右眼,微笑中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天哪!这个楚楚可怜的美少年是谁!也太好看了吧。」钟澈知道这只是偽装,就是因为装的太好了才更令人兴奋。 那时的许山背了多少条人命呢?看似纯洁无瑕的少年其实是个疯狂的杀人犯。 两人要是在少年时期就遇见对方,还会相爱吗? 钟澈并不想回到过去,当时的他们还不够成熟,没办法成为彼此的依靠。 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任何束缚许山的能力,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钟澈觉得自己大概会把人绑起来关一辈子。 所以现在的平衡他很喜欢。 钟澈痴迷的盯着照片:「果然,许山你以前就长得很看。」 「还行吧。」许山不是很习惯这样的讚美,当时他过得不太好,母亲身患重病,整天往医院跑挺累人的:「那你呢?没有以前的照片吗?」 「有啊,当然没你好看就是了,你要看吗?」说完钟澈拿出手机,开始在社群软体上翻找,最终拿出一张和朋友一起去餐厅吃饭的照片。 那是他十七岁时的模样,头发比现在短一些,身材略显消瘦,浑身笼罩着忧鬱的气息。 不看外表完全无法将照片上的人和钟澈连结起来。 「看起来就像个神经病。」许山玩笑般的做出评价,原来对方那么年轻就变态了。 他知道那也是钟澈的一部分,本以为会是个青春活力的少年,没想到笑起来居然有点邪门,配他这个疯子刚刚好。 想到这儿许山不自觉笑了出来,温柔的看着恋人。 就算是这种不正常的组合,至少他很久没感受到寂寞了。 钟澈则死盯着毕业纪念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最终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道:「这个跟你勾肩搭背的人是谁?该不会你前男友吧!」 「前男友?」许山看了看照片,那只是以前的同学,毕业后甚至没联络过半次。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钟澈是个意外。 只是在最刚好的时机出现了,所以他们相爱相惜,在疯狂中寻找最接近正常的平衡点。 如今许山的感情还是很单薄。 当然,他对身边所有人都很好,可除了钟澈和杨偌祈没人能令许山敞开心扉。 那些信任他的人若是前来求救,只会得到一个冷漠的眼神,至始至终许山都是冷的。 同时他也是个说谎成性的男人,想看看钟澈会有什么反应。 许山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给对方一个深入的吻,分开后才用略为沙哑的嗓音道:「如果我说他是我前男友呢?」 「果然!」钟澈闔上册子,不愿让对方看到那名阳光的法国少年:「但这傢伙跟我哪里像呢?」 许山调侃道:「的确不像,你可没那么帅。」 「你不是说我长得和你前男友很像吗?」 对方不提,许山都忘了自己说过这种谎。 这样一个小小的谎言居然让钟澈误会那么多年。 事到如今他也拉不下脸说自己从未和其他人交往过,那会让钟澈自信心爆棚,或许还会过度兴奋。 一想到对方骄傲的嘴脸许山就说不出实话:「我有说过我只有一任前男友吗?」 他寧愿被误认为花花公子也不想打破谎言。 「你、你到底有多少前任?」 「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吧?我也数不清了。」 钟澈虽然也交了好几个前女友,可嫉妒心还是会忍不住冒出来。 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恶劣,甚至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 因为儿时不愉快的回忆许山很会观察气氛,察觉不对立刻改口道:「我开玩笑的。」 「欸?」钟澈收起脑中危险的想法:「所以你到底有几个前男友?」 「秘·密。」 许山依旧擅长说谎,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被把控得很好。 一个连自己都能骗的人,欺骗他人只是轻而易举的事。 「今天先整理到这样吧。」他将毕业纪念册夺回手中,转身放入纸箱内。 钟澈不死心道:「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去超市买明天要用的牛奶和鸡蛋呢,还有洗发精也快没了,赶紧走吧。」 「许山!许山你不要转移话题啦!」 战术虽然卑鄙但只要有用就行。 许山被追问了一路,始终保持沉默。 他懒得为那些不存在的男友编织更多谎言,又不想让钟澈知道真相:「安静。」 简单两个字,钟澈马上就闭嘴了,他也不想让许山觉得他烦。 事实上,对方不太会对他发脾气,最近好不容易学会表达了,钟澈欣慰的同时也以最大的限度包容着。 他希望许山对他无理取闹,那代表对方终于愿意对自己放下戒心,他成了许山最信任的人,是一个不需要压抑自己也能相处的人。 钟澈寻求的就是这种感觉,确确实实被爱着,对他人冷漠,只对自己特别。 「许山,我爱你。」钟澈笑咪咪的盯着对方。 许山正在思考该挑选什么品牌的鸡蛋呢,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差点没把手里的蛋盒给砸了。 「现在还在外头呢。」 他不想引人注目。 其实不管是看电影还是吃饭,甚至一起出去玩都能将两人的关係解释成朋友,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被旁人听到就不好了。 就算他们已经结婚、就算法律承认,这段婚姻还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适应它需要一段时间,有些人甚至会困扰一辈子。 许山本就不是乐观的人,因为在乎世俗眼光才会一直隐藏本性,并且极度压抑自己。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去找洗发精。」钟澈知道对方还不适应,自己也不擅长哄人,乾脆少说话多做事,赶紧买完东西赶紧回家。 在他勤奋不懈的坚持下,拗不过对方的许山定下了一个滚床单的日子。 一个月一次,而且正好是今天。 每当这时钟澈神经都会绷得特别紧,生怕自己没把人哄好又要跟右手度过寂寞的夜晚。 反正表现好的时候一个月肯定不只一次,表现不好就等着跟小右过了。 钟澈走后四周很快就安静下来,许山终于选好自己想要的鸡蛋,现在只要再买瓶牛奶就差不多。 「哎呀!这不是许山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这是许山第二次差点打翻蛋盒,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和别人对话,还是亲切的转过身,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番外:请别拋弃我(2) 这人看着有点熟悉,就是想不太起来,许山本来就不擅长记人脸,错乱的记忆更容易混淆现实。 「哎呀,你不记得我也正常,毕竟我们只见过一次面。」男人指着自己的脸:「我是小霖啊,你哥的朋友,我还给你剪过头发呢。」 对方的面容如从前那般骚气,就是多了点岁月的痕跡,外观变化不大,给人的感觉却更加成熟。 「我想起来了,我们的确见过。」许山最近又把头发留长了,那会让他比较有安全感,就是长度没有以前夸张。 见对方终于想起自己,小霖也不自觉的间话家常起来:「你哥最近过得还好吧?有没有哭?我跟你说,他上次在我面前可哭惨了,还??啊,接下来的不能说。」 「他怎么了吗?」 「他不是不是刚离婚吗?」孩子都生了,为监护权的事闹了很久呢。 小霖也不是大嘴巴,发现许山对梁圣一点都不了解后便不敢继续说下去。 「你们真的是兄弟?」 许山不会特地去否认这层关係:「虽然我也不想和他流有相同的血,但很不幸的,我们真的是兄弟。」 小霖也不敢多问。 其实梁圣很少提起这个弟弟,见过对方脸上的伤疤加上精神问题,许山的过去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题。 有时知道太多反而会把自己害死,尤其是做梁圣的朋友,最好什么都不晓得。 事实上,这份友谊能维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蹟了。 「那你知道梁圣的联系方式吗?他上次在我家哭完还闹彆扭不和我联络了呢。」小霖决定问完问题就走,许山的眼神看起来不大对劲,果然那个家除了梁圣大家都是疯子。 这时钟澈突然从转角冒出来,拿着两瓶洗发精询问道:「许山,洗发精你要买滋润型还是去屑??」 这个狐狸精是谁! 第一眼看到小霖时钟澈是这么想的。 毕竟那张脸??真的很容易联想到妖艳贱货之类的形容词,用狐狸精来形容已经很礼貌了。 「这个人是谁?该不会是你的前男友吧?」在钟澈的印象中许山很少对人臭着一张脸,总是笑眯眯的,并且应对自如。 能让他露出本性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自心中升起,要知道,许山说过他以前是做一的! 面前这个狐狸精一看就是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货色。 许山没想到钟澈还在介意前男友的事,乾脆勾住小霖的臂膀,将人拉到身边:「是啊,他就是我前男友。」 「啊?」莫名被捲入纷争之中的小霖还搞不清现在在演哪齣。 「配合我一下。」许山小声道。 「不是,我只是来要梁圣的联络方式而已。」他才不想搀和这种麻烦的事呢。 虽然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不代表他喜欢勾引男人啊! 而且他是货真价实的直男,直男!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是同性恋!长相比较中性的美发师不一定都是同性恋好不好! 钟澈根本不相信小霖的话,反而对这个潜在的威胁充满敌意:「你要梁圣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许再和许山见面!」 「好啊,没问题。」对方马上就答应了,反正他和许山本来就不熟,要不是巧合今天也不会见面。 两人愉快的达成交易,小霖果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他怕再待下去这对小情侣会把他瞪穿,尤其是许山,那表情彷彿下一秒就要杀人似的。 如果是梁圣的弟弟,他完全不意外对方会把自己毁尸灭跡,毕竟他们就是那样的家庭。 见碍事的傢伙终于走了,钟澈愉快的接续之前话题:「所以洗发精要滋润型还是去屑型?」 「钟澈。」 「嗯?」 许山的声音听起来有不妙,钟澈歪着头,思考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是因为忌妒心太强吗? 可对方通常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啊? 「钟澈,你怎么会有梁圣的联系方式?」许山的脸色很难看,他自己都没有梁圣的电话号码:「难不成你一直都在和我哥联络?」 钟澈根本不会撒谎,支支吾吾的道:「这个??我、我不能跟他联络吗?」 「果然。」许山愣在原地,莫名的哭了起来。 他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明明最近很少发作的。 他就是疯子啊?? 周围的视线太过刺眼,他不想被当成神经病,但是为什么控制不住情绪? 为什么钟澈要跟梁圣联络?对方不要他了吗? 明明说过爱他的,为什么要让他变回自己一个人啊?? 「不要拋弃我,不要拋弃我??」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也不想回到混蛋父亲家中。 其实许山一直没有长大,反而被困在悲惨的童年中久久无法脱身。 他还记得姐姐在某个圣诞晚会上抽中的玩具熊,姐姐好喜欢那隻小熊,年幼的许山也满眼羡慕。 所以他趁着姐姐不注意偷偷碰了一下。 手感果真如想像中松软,可惜他不可能拥有玩具,比起玩乐更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你为什么要碰我的东西!」 许山吓了一跳,赶紧收回小手,眼中满是恐惧。 被姐姐发现了怎么办?? 「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他亲眼看着对方夺回玩具熊,拿出一把剪刀将小熊剪得稀碎。 许山不懂姐姐为何要这样,年纪稍微大一些后才知道,姐姐寧愿亲手摧毁心爱的玩具也不愿意给他,只因被自己碰过,所以就不要了。 他就是那隻破烂的玩具熊,无论过去再怎么喜欢都可以随意丢弃。 毕竟过去是过去,总有一天他也会被讨厌的。 麻烦的性格、麻烦的病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任性了。」他有什么任性的资格呢:「我只有钟澈你一个,所以??所以求你别不要我。」 虽然不至于和从前一样一边破坏一边自残,但情绪掌控的部分还是有明显的问题。现在的许山听不进任何话。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让他受到刺激,可这点没有人能做到。 许山记忆错乱的问题非常严重,加上不轻易对人打开心房的性格,过去的事无人知晓细节,也无法有效避免刺激。 有时记忆是突然回来的,那些可怕的瞬间载浮载沉,出现又消失,他却深深陷入其中,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许山,没事的,没事的??」钟澈赶紧上前安抚:「你可以任性,可以叫我闭嘴,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早就知道对方已经离不开自己,钟澈不是那种擅长谎言和计谋的变态,而是变态的浑然天成。 虽然不会说谎,而且时常犯傻和逃避,在许山渴求自己的这一刻却无比兴奋。 「许山,没事的,我们回家再说吧。」 最终他选了滋润型的洗发精,拖着嚎啕大哭的许山结完帐。 周围的视线没给他造成太多压力,想要照顾精神病患者,这点抗压性只是基本。 现在的许山很敏感,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受到惊吓,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途中经过小吃店或玩具店便会瞪大眼睛盯着看,却一点讨要的意思都没有。 钟澈犹豫了一会儿,只买了份奶油红豆饼。 家里没用的玩具太多了,再买下去许山清醒后一定会把他臭骂一顿。 不过骂归骂玩具们都被好好收着,当成宝贝似的偶尔拿出来把玩几下。 并且他们的收入也不高,许山住进来后买什么都得精打细算,说是要养成储蓄的习惯,免得意外发生时没钱救急。 反正钟澈不懂这些,有人帮他管着也挺好,就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了。 许山边吃边哭,情绪也相对安定不少。 现在没必要特别做什么,等人哭够了自然就会清醒。 好不容易回到家钟澈也只是耐心的陪着对方,见许山哭得那么厉害,他却只能在一旁心疼着。 两人之间的关係既温馨又扭曲,至于有多不正常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这一次许山哭了四个多小时,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才终于从可怕的回忆中走出来。 现在的他坐在床上自我反省,心情前所未有的鬱闷。 一旦病发他就什么都做不好、晚餐是靠外卖解决的,本来想把厕所刷乾净,现在却哭得半点力气都没有。 太疲惫了。 不只身体,心灵上的疲惫更难受,眼看已经到睡觉时间:「我们今晚??还做吗?」许山询问的对象当然是钟澈。 那些太悲伤的事他儘量不去提起,毕竟没人喜欢听这些话,也没必要影响他人的心情。 「今晚先不要吧,我想你应该哭累了。」钟澈其实很期待的。 可五年都忍过了,只是忍一晚也没什。 大不了之后还回来嘛!又不是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 许山低着头沉默不语。 钟澈这样体贴自己令他很感动,但他还是怕自己没尽到夫夫的义务会被拋弃。 毕竟一直以来就是那样活着的。 努力让自己不被拋弃,尽力做一个完美的人?? 但是真的好累。 勉强打起精神后许山疲惫的躺到床上,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做吧,但是只许做一次。」 完蛋了,真的好想睡觉,被子好软、枕头好舒服。 不行,再想下去他真的会睡着。 「真的可以吗?」钟澈当然想做,不过在做之前他还得再三确认。 只见床上的人点点头,熟练的转过身,脱下裤子。 衣服稍微向上滑落,露出背上花纹繁复的翅膀。 虽然不太喜欢做这种事,可一旦确定要做了,主动的通常是许山自己。 原因很简单。 快点干完快点睡觉唄,逃避五次总有一次得答应吧。 许山很懂得如何诱惑对方,用仅剩的力气稍微抬起臀部:「我洗澡时已经准备过了,你想让我的努力白费吗?」 番外:请别拋弃我(3) 见伴侣这副撩人的模样钟澈也顾不了那么多,这都能忍下去他就不是男人了! 钟澈如恶狼般扑了上去,亲吻许山脸上的伤疤,双手在柔软的腰身上游移。 对方不讨厌这些前戏,前提是他现在不想睡。 再摸下去怕是真的要睡着, 许山只好主动出击,抓住钟澈的东西,轻轻搓揉。 「嗯??」快感让对方下意识的向前挺,又忍不住亲了亲伴侣的嘴角。 许山的技巧非常好,或许是因为经常逃避做爱的关係,他记得钟澈每一个敏感点。 否则怎么有办法用手满足这隻恶狼呢? 粗糙的手指轻轻略过前端,又突然握住根部上下移动。 被这么一弄钟澈更硬了,绷紧身子有些崩溃道:「你这样弄我会出来的。」 「那就快点进来。」许山环住对方的脖子,在钟澈耳边低语,又调皮的吹了口气。 他只是不喜欢做,不代表无法產生快感,在前戏的刺激下已经没那么想睡了。 「许山,我爱你。」钟澈轻柔的将人推倒,分开那双细长的大腿。 许山瞇着眼睛,气息逐渐变得急促。 不知何时他的衣服已经被脱下,只能用手遮挡住通红的脸蛋,视线逐渐变得迷蒙起来。 「快进来。」 钟澈再也忍不下去,腰身一挺,劈开润滑好的地方。 「唔??」 两人同时发出舒爽的低吟。 「好紧。」钟澈不敢乱动,放在里头等对方适应。 不常做有个好处就是每次做得时候都很紧,挤得他差点射出来。 许山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调整呼吸,稍早才哭过的双眼又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该死的,怎么那么大。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填满了,快感混杂着异样的羞耻感,既空虚又满足。 没错,就是如此矛盾的情绪。 他不想被拋弃。 如果做爱能换来钟澈的留下那很好,同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只剩这点用处? 所以他操持家务、洗衣做饭,还会陪孩子一起做作业。 为了更好的教导杨偌祈甚至把教科书重新看了一遍,捡回那些遗忘许久的知识。 这样真的就够了吗?在他看来自己半点价值都没有。 看着许山逐渐黯淡的目光,钟澈抹去对方脸上的泪水询问道:「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厌倦我。」许山说得很认真:「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大概会杀了你,到时候记得戴上防身的武器,或者趁我还没发现尽早把我干掉。」 「我觉得你该多信任我一点的。」钟澈有些为难:「如果我不要你了那就把我杀死吧,你配不上那种坏男人。」 说完,钟澈慢慢的抽动起来,随着技巧性的深入浅出,两人逐渐沉溺于快感之中。 许山试图配合对方的节奏,却因为太过疲惫只能任由对方胡来。 「你??轻一点??」 对方果然放缓了节奏,将人拉到怀中。恋人吃力的坐在他身上,钟澈动得非常慢,甚至像是一种折磨。 他要许山渴求他,而不是一脸随时会被拋弃的模样。 这种姿势太深了,体内的热度让许山无法好好思考,只能用佈满红晕的脸责怪道:「不要??玩弄我??」 似怒似嗔的语气反而成了一种情趣,钟澈将恋人轻轻放回床上,加快速度的同时也尽量控制力道。 「许山,我爱你,我只喜欢你一个,所以不要老是觉得我会拋弃你。」他甚至想买个大笼子把人关到里面,只有自己能看、能触摸。 但那样会吓到许山的。 为什么不能跟张开的双腿一样把心房也打开呢? 就算这么想也不可能得到答案,许山已经进步很多了,至少在伤心时会向他寻求慰藉。 钟澈扣住对方的腰,一下比一下深入,两人的交合处湿成一片,弄脏了底下的床单。 明天大概又要再洗一次床单了,要是许山还清醒大概会说出如此没情调的话。 可惜他的理智早就被快感淹没,只能发出舒爽的低吟。 那个最敏感的地方一直被顶弄着,过于夸张的大小甚至让他想要逃避:「不行??嗯??」 没事长成那么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尺寸做什么?每次做得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会被玩坏。 可惜腰部又被强行扣回,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射出来。 太深了?? 自知无法反抗许山握紧棉被,泛红的眼眶忍不住落下泪水,滴到白皙的胸膛上,随着眼泪一路向下,勾勒出一条诱人的曲线。 他真的受不了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快点结束啊??」 虽然很捨不得,钟澈还是加快了力度,用嘴堵住不属于自己的呻吟,舔舐他晶莹的泪珠,温柔之馀又带了点粗暴。 「许山??」他痴迷的唸着这个名字。 许山则满脸通红,只是唸个名字却比现在做得事更令人感到害羞。 他喜欢对方这样叫自己,毕竟过去被喊出名字时通常没什么好事,和家人冰冷的语调不同,钟澈的声音蕴含着满满的情意。 「钟澈,我快要??」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撞顶了出来。 许山失神的颤抖着,身上全是曖昧的吻痕。 此刻的他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只能任由身上的人肆意摆佈。 见对方这副模样钟澈也不愿忍耐,事实上每次做的时候他都努力在撑着,必须把人服侍好了再射,否则那样舒服的夹着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大概又律动了十几下,钟澈终于一抖一抖地射了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回盪在整个空间。 果然真枪实弹还是比右手舒服多了,许山的性子有时连他也捉摸不透,尤其在上床这件事上简直是矛盾的集合体。 休息过后,钟澈将用过的套子丢入垃圾桶,又替伴侣盖好被子,自己也跟着鑽到被窝中。 许山完全累垮了,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命令道:「你以后……不许再和梁圣联络。」 钟澈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亲了亲对方可爱的发旋,将人抱得更紧:「我知道了。」 番外:请别拋弃我(4) 过去钟澈一直在寻找绑架他的哥哥。 虽然是个艰鉅的任务,可他还是找到了当年拴住自己的出租屋。只要查询租客档案或许就能获得线索。 满怀期待调查换来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或许哥哥的身分比想像中还特殊,背后有股无形的势力在替对方掩盖罪行,没人知道当年住在这儿的小混混是谁。 其实钟澈没有很意外。 就算被冷落得厉害自己终究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如果连他们都不愿深入调查,事情想必没那么简单。 某个天色昏暗的夜晚,甚至有几位像是杀手的人来警告他别探究太多。 话中的意思很简单,要是查得太深他有可能会死。 在许山出现前哥哥一直是他的执念,所以钟澈消停了一会儿,让对手以为自己已经放弃。 直到某天一直在逃避他的哥哥突然出现了。 当然不是以真实的模样现身,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封电子邮件。 每当刑警的工作遇到困难哥哥都给他会寄来线索。 儘管如此,那个人并不会回答任何讯息,住在哪儿?过得好不好?这些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信件的发送位置当然也查过了,可惜全是假定位,追踪不到信箱主人的信息。 为此他一度崩溃过。 渴求的人明明近在眼前,又隔了层面纱,没办法知道对方的状况,也看不见哥哥温暖的笑容。 唯一知道的只有哥哥一直在看着自己?? 事实上哥哥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偷窃、抢劫当然还有绑架,最开始连性关係都很混乱。 女性、男性,只要长得好看全往家里带,也不管隔音好不好,家里有没有孩子。 抽菸喝酒更是没一样落下,或许还曾经杀过人?? 就是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少年,言语粗俗、行为放荡,却藏着一颗最善良的心。 那人本质上就和许山不同,所以钟澈从不会将两人混淆。 许山渴望被爱,活得卑微又小心,能够把所有感情奉献给自己认可的人。哥哥坚强善良,却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自我。 「我不会再和你见面了。」钟澈是笑着开口的。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和曾经最渴望的男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厅一角。 店内熙熙攘攘,谁都不会特别去注意他们的对话。 男人沉默的往黑咖啡内加糖,直到足以把人齁死的甜度才平静的开口:「许山发现我们的关係了?」 「应该不晓得吧?我没和他说过你和我的故事。」 或许对方早就发现了? 那傢伙永远不会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心事总习惯自己藏着,忍到一个极限大概又会疯掉吧? 「对他好一点,他是我弟弟。」男人面无表情的喝了口咖啡:「如果你做出伤害许山的事我就会把他带离你身边,我有能力让你们两个永远无法相见。」 「当然啦,我一定会好好对他的。」钟澈对自己很有信心。 那么棒的人,他呵护都来不及了。 没错,曾让钟澈朝思暮想的哥哥就是梁圣。 如此戏剧化的情节。 可现实中还存在许多比这荒唐的事,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最开始钟澈只知道哥哥一定会帮他找回许山,却不晓得那个哥哥其实就是梁圣。 对方的床伴长什么样他全忘了,唯独哥哥的脸绝对不会忘记。纵使从前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男人,还是能从轮廓认出过去的模样。 「哥哥你放心,当年你让我带许山回家时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但我没有选择你,甚至没多看你一眼。」对此钟澈非常自豪。 终于遇见找了快二十年的男人,他选择的却是许山。 「正因如此我才让你带走他。」梁圣也不晓得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钟澈的恶源自于天性,甚至连自己有多扭曲都不晓得。 他非常擅长操纵人心,一旦看上某个人就会不惜一切将对方留在身边。 没有任何计谋,一切源自于本能,死死困住许山,甚至囚禁着自己。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曾出现在对方面前,毕竟这个男人比想像中还可怕。 不能否认钟澈曾经是他的绿洲。 看似沉稳的梁圣其实有过一段叛逆期,或者说他无法像父亲一样心狠手辣。 十七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 对方是梁俊洪的部下,同时也是个贪图钱财的叛徒。 父亲强行握住他的手,举起上膛的枪。 「碰!」 梁圣始终忘不了那个画面。 上一秒还在求饶的鲜活生命下一秒便倒地不起。 中弹的地方是头部,尚未闔上双眼的面容狰狞且扭曲。 枪枝的后座力震得他手指发麻,又或者发麻的原因是因为害怕? 梁圣吓坏了,只想脱离父亲、脱离和可怕的组织,却没有任何让自己活下去的技能。 他只知道偷拐抢骗,甚至没想过找几份打工养活自己。 抽菸、喝酒、纵慾无度。 以为这样就能忘记杀人时的恐惧。 梁俊洪不会来找他,对方知道儿子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梁圣总有一天会回去。 钟澈的出现让梁圣乱了手脚,他可以曝露出善良的本性,毫无顾忌的塞给这孩子,并且因此而感到满足。 可他们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 梁圣没有任何能力也别无选择,钟澈的父母在寻找孩子,自己的父亲也快要失去耐性。 不愿分离的结果无非就是被警方抓到,然后父亲动用关係将他弄回去。 到了那一步就真的无法挽回。 梁俊洪爱的人只有妻子,身为孩子的他只是个傀儡。 因为母亲很爱自己,所以梁圣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可他保不住钟澈。 那孩子的父母也不怎么靠谱,大概会认为死了只要再生一个就行吧? 顶多可惜一下这些年浪费的时间和金钱。 所以梁圣回去了。 回去以后听话的当条狗,同时掌握了大量情报。 许山出现时他并没有很讶异,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弟弟的存在,也尽力帮助那个可怜的孩子。 绝对不能让对方变成父亲的走狗。 许山承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他诞生的意义只是为了帮梁俊洪復仇,现在任务达成,没必要让自己再次坠入深渊。 「绝对不能让他受伤。」梁圣再次提醒。 钟澈笑嘻嘻的道:「我知道哥哥会一直看着我们,要是我做错了哥哥一定会知道对吧?」 对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那么就看我如何珍惜许山。」他的笑脸上洋溢着幸福,还有浓浓的佔有慾:「我爱他,也给了你们都不愿给的爱。」 就算想要反驳,梁圣也说不出什么有利的话语,只得保持沉默。 钟澈则自顾自的道:「许山不让我和你联络,所以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讲到这儿突然有些伤感。 梁圣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细微的表情,最终还是用那平静无波的语气道:「我明白了,祝你们幸福。」 「哥哥也是,就算无法见面你也永远都是我的英雄。」 这么多年,他依靠哥哥这么多年了,如今也该学会放下。 钟澈这辈子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寻找哥哥,许山一句话就能让他轻易放弃。 想必得非常喜欢对方才办得到吧? 看到这儿梁圣也放心不少,一直想保护的弟弟们都有所成长了,自己也该慢慢放手。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虽然见面的时间所剩不多,可咖啡厅的两人并没有因此逗留太久。 就像每一次分别,只是这回不会再约定下一次见面。 「再见了哥哥。」钟澈挥挥手,似乎一点留恋也没有。 「再见了??」看着对方离开,梁圣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那个囚禁他的孩子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也终于愿意将他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