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政策》 序 身为鼠国顶尖大学教授的儿子，赖彦峰，他那卓越的父亲，赖德瑞，往往成为他被人议论的最佳对比。 「教授的儿子，竟然是个乞丐。」 或许在老旧的2119年这两者并没有多大区别，教授与乞丐，社会的某一底层罢了。 但是在3019年，那个教育已被视为神圣艺术的时代，教授的地位甚至连总统都需必恭必敬。 因为一所学校里只有一个甚至可能没有任何一个教授，老师倒是满街都是。 赖彦峰厌恶着这个世界，就在他探索过去与未来时，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称不上教育的，政策... 第一章 ： 教授办公室 赖德瑞，斗大三个字，刻画在长廊的尽头，一幅巨大的匾额之上，昂首抬足，气宇轩昂，匾额似动非动的神态，彻底显现出了这个名子的宽广霸气，以及此人的身分地位。 「赖教授，我刚才真是太失礼了，还请多多包涵呢，看来小犬还是读普通的大学就好，抱歉打扰了。」长廊中央一名身穿金色西装的平头男子，拉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大一新生，不断弯腰鞠躬后退，道歉的态度十有八分。 「江总言过了，是我怠慢不週，忘记了您的身体依旧十分硬朗，不小心喝斥了贵子弟，且让我以茶代酒，再敬你三杯，请进吧。」黑色长板服的油头男子，领着二人再度进了教授办公室。 三人坐在先进的科技沙发，面朝着校园内的百栋建筑，那是至高点往下望，综览全园的幽静雅致，三杯顶级海乌龙，口口敬意，消免了先前的小尷尬。 「没事的，大家都是读书人，江总不必如此拘谨，贵公子当然可以进我们学校啊，那有什么问题。」赖德瑞口头的答应令对面的父子如释復眾。 「既然赖教授答应了，那我就放心了，祖上积德啊，太感谢您了。」江麒泰连忙起身感谢赖教授。 「谢谢教授，我刚才真的做错了，对不起。」一直都没说话的少年也开口了。 「公子客气了，大学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连送客的最后一句都不忘再次提醒对方我们学校需要你。 不过这也未必是客套话，赖教授所执教的巔峰大学退学率高达百分之百，能毕业的少数学生，大多都是再次復学的菁英玩家，或是突破规则的天才。 第二章 ： 赖彦峰 话说在这个时代，3019年的这个夏天，有个人再也受不了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赖彦峰，巔峰大学唯一的教授，赖德瑞，的儿子。 第八十五次退学，重复的申请单早已填到怀疑人生，思考人生。 「这次我绝不进这所破学校了！」一气之下的赖彦峰，选择离校出走了。 徘回在街头巷弄，甚至是无人经过的老旧餐厅，身上的钱越来越少，脚边的垃圾越来越多，在这个巨大城市的角落，有一处『无法地带』，那里的生活落后城市中心大概500年左右，所有建筑物都是古蹟，完整保留了当年的所有文物，然而那里犯罪是无罪的，很少人住在那里，相较之下，城市里的乞丐都生活得更好。 「无意冒犯。」赖彦峰礼貌性地回避了所有上前打扰的当地居民，一个人在无法地带展开了冒险。 也不是没有计画地离家出走，赖彦峰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为何关于教育这门艺术的过去歷史，都不存在？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新兴的职业，几乎所有人，而且为何这门艺术如此复杂难以学习？唯独教育，在艺术领域格格不入吧，又到底是谁将它纳入艺术课程的？ 第三章 ： 老旧图书馆 在『无法地带』逛了将近半天，终于在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找到了记忆中，听闻而来的传说，敦煌图书馆。 那是500年前古代巨型建筑中最后的一件，整体年份早已不可考，赖彦峰进门的剎那，背脊一凉，寒冷的风中尘埃，与脚下踩踏的洁白花岗岩地板，形成诡异的奇怪对比。 地板乾净的像是被人刻意打扫过，书架上成堆的书本也新的不像是有五世纪的书龄，莫非此地还住人？ 「请问大哥哥是来借书的吗？」就在赖彦峰疑惑的时候，一口清脆的童声响起。 赖彦峰四下环顾，却不见半个人影。 「上面啦，难道你没来过吗？抱歉，我还以为又是巔峰大学的学生呢。」 抬头一看，赫然发现一楼大厅挑高直达千楼之顶的中央上空，一条光束电梯缓缓流下，顺着女孩微光的降落，老旧图书馆方才一片黯淡的室内藏书，尽显神采，赖彦峰眉宇之间似乎也添染了几分书香。 直到女孩落地足足『一分鐘』之后，赖彦峰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却发现眼前的女孩也在端详着自己，就像刚才自己着迷于图书馆的震撼一样。 「我是第一次来的，请问这里有什么规矩吗？」赖彦峰紧张的跟着小女孩踏进了另一部光束电梯。 电梯缓缓而上的过程中女孩简略快速的介绍了一下图书馆。 「瞧你傻傻的，我还以为巔峰大学毕业考，又派学生过来找资料了呢。」 女孩说『无法地带』的时间停留在五百年前，凡所见几乎都是永恆的生命，外界的时间他们并不清楚，只是乐意的配合寻求智慧之人，进来借书或还书，当然来者不善的，就会被传说中的守护神碾出去。 「什么？你竟然是赖教授的儿子？」女孩惊讶的表情在电梯到达顶层后还久久不能恢復。 「是不用这么惊讶吧，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啊，拜託借我书吧。」赖彦峰深怕自己不是巔峰大学的学生而被拒绝。 「别担心，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你，不过你敢乱来的话，当心会受重伤的喔。」女孩指着图书馆屋顶壁画旁的守护神雕像。 「不敢不敢，那我可以借书了吗？」赖彦峰此刻兴奋无比，一直以来的疑惑今天就要解开了吗？ 第四章 ： 知识晶片 「当然可以，想借什么书呢？」女孩似乎异常的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久好久都没有普通人进来了，还是因为...... 「呃.....应该算是歷史类的吧，我想借那种有关『教育』的歷史发展相关的书，因为在外面即便我的『知识晶片』已经升到最高级，也仍然只显示『教育』是新兴的艺术种类，近500年才出现的，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可能。」赖彦峰讲了一大堆他的想法。 包括『知识晶片』在外面有多便宜，几乎人手一片，只要将晶片植入大脑，就能将你所购买的各种知识印入脑海，有便宜的当然也有像巔峰大学，入学就附赠的顶级百科全书晶片，虽然定期要去医院更新资讯有点小麻烦。 但是赖彦峰最近，开始產生了『怀疑』这种想法，上课都在睡觉的他，更是完全搞不懂老师说的奇怪哲学。 某天一个奇怪的想法诞生在他脑中，教育这堂课，真的属于艺术领域吗?那以前没有知识晶片的年代，他们就不用上这些奇怪的课?他们没有这些课吗？ 于是赖彦峰从脑袋里搜寻资料，记忆运转不过一瞬间，赖彦峰从已知现有知识发现，过去的歷史竟然完全没有『教育』这个词！ 「太奇怪了，而且当我认真研究其他种类的艺术史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那些艺术都跟人的五官有些连接，烹飪、绘图、雕塑、舞蹈、音乐等等，甚至是电影小说，可是教育却没有，仅仅只是提昇我们对事物的理解跟应用，甚至可以说是为了提升智商而开发的课程。」赖彦峰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似乎因为发现对面的小女孩眼神发亮，嘴角微笑，期待着他滔滔不绝的演讲。 然而女孩突然开口了：「不是智商，是智慧。」 第五章 ： 知识与智慧 小女孩带着男孩来到了一间门上写着，『智慧查书机』的房间，房内只有一台巨大的白色机器，女孩将一顶类似安全帽的仪器戴在男孩头上，并简单地比出了一个放心的手势，随即离开房间。 「欢迎使用敦煌图书馆的智慧查书机，您只需想像一下您所需的资料，我就会为您将所需知识载入您的脑海。」熟悉的童声响起，赖彦峰没想到查书机的声音竟然跟小女孩一模一样。 「没想到古代也有知识晶片?这载入脑海不知道要多久啊?上次去医院更新资料只要五分鐘，古代的知识晶片会需要多久呢?」赖彦峰担心的各种疑惑，久久不能专心的查询想要的资讯。 「那就把关于『教育』的所有资讯告诉我吧。」赖彦峰刚讲完这句话的同时，脑袋震撼的高速运转了起来。 2119年教育正式崩毁......从人类文明删除....2219年几乎世界上不再出现这个单词，2319年2419年2519年，一百又一百年的资讯庞大的塞进脑袋，赖彦峰根本没空思考，全身肌肉快速萎缩，连骨头燃烧的白烟都从头皮冒出，当他走出房间时，小女孩的面前，只剩一个老头。 「怎么样?没想到你衰老的这么严重，不过放心吧，这只是暂时的，当你补充过够多的能量之后就会变回来了，跟我来吧，我们去地下餐厅吃饭。」小女孩牵着几乎不能行走的赖彦峰搭上了另一台光束电梯。 第六章 ： 千年秘密 「吃多一点吧，获取知识的代价就是消耗大量的能量，食物就是很棒的一个补充方式喔。」小女孩兴奋的在餐厅厨房忙来忙去。 可能是员工不足吧，整间餐馆就他们两人，但是小女孩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厉害，看来有时候即便拥有知识也实际应用不出来呢，餐桌上，一盘盘美味的各式料理，赖彦峰狼吞虎嚥的样子，让女孩笑的花枝乱绽。 「总算活过来了，那台机器真是太恐怖了，相比现代的『知识晶片』古代文明果然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一次灌输了一千年以上的关係，理论上超过一千年以上的知识人脑是撑不住的，刚刚真是差点就去见爷爷了。」赖彦峰惊魂未去，又吃了好几盘乌鱼麵。 「所以结果有找到你要的吗?」女孩关心着男孩，不过或许旁人看来更像是关心顾客反应的饭店老闆。 「有很多资讯都是很有帮助的，像是教育的歷史早在几千年前甚至是人类诞生之际就出现了，不过那更像是『教导知识』而非现代的『教导智慧』，然而在2119年旧世代的『教育』彻底崩毁没落了，就像泡沫化一样，具体原因不清楚，似乎没有任何资料可以详细说明，更惨的是，2219年类似「知识晶片」的產品贩售出现，『教育』一词彻底绝种。」赖彦峰的叉子切着一小块一小块绿蛋糕，又喝了一口特调奶茶，对小女孩比了个讚的手势，嘴巴继续演讲。 「还没完喔，惊人的是直到2519年创办敦煌图书馆的院长，姜小蜂，才提出了『教育』这个词，而随着快速传播的影响，教育就像是新的艺术文化般，產生了种种相关的职业，而教授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最高的职业代表，直到今日。」赖彦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跟点心，眉头皱了起来。 「奇怪的是为何中间的300年间不曾有人想过这个词，而是只有姜小蜂院长提出来呢，而且一提出来就广为流传，群眾一点排斥都没有的接受了，甚至她还被誉为歷史上第一个教育家，也是最伟大的教育家，你不觉这些资料很诡异吗?不觉得里面有很多很明显的矛盾吗?」 赖彦峰的头皮似乎又飘出了一抹白烟，依稀可见，飘渺如千年歷史的尘埃。 第七章 ： 姜小蜂 「我知道啊，这间图书馆所有的书都在我脑海了，毕竟最常使用那台机器的，就是我。」小女孩插起一小块绿蛋糕，轻放进嘴，微微品尝着。 「对了，都还没问您，前辈您究竟是何方神仙?白吃白喝的我都还没像您道谢呢。」赖彦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恭敬了起来。 或许是千年知识的灌输，赖彦峰赫然发现眼前的小女孩，一定不简单，而且照歷史所述，五百年前的时空扭曲，导致此地时间被遗忘似的永久暂停，可见小女孩的年纪高达500多岁啊！ 「你猜呢?」小女孩又吃了一块绿蛋糕。 「莫非是敦煌图书馆的员工?而且是经理等级以上的。」赖彦峰谨慎的猜测，深怕自己的错误答案会惹得前辈不开心。 「你觉得经理会是小女孩吗?哈哈，看来你就算灌输了千年的知识，还是一样傻呢。」小女孩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一般大前辈的风范。 「有钱老闆的小女儿?千金小姐?」男孩问。 「为何不是大女儿呢?是不是想说我矮?」女孩答。 「该不会是路过进来的小学生吧?」男孩笑问。 「有可能喔。」女孩点头。 「真的假的啊?」男孩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当然是假的啊。」女孩笑得东倒西歪。 一直玩到精疲力尽，小女孩沉沉睡去，嘴角满是口水跟梦话，赖彦峰还是不知道她的身分，索性找了个温暖的角落，睡觉去，窗户外，明月高掛。 「.姜..小...蜂。」女孩梦囈。 第八章 ： 歷史的真偽 不知道睡了多久，不过男孩醒来的原因，可以确定是因为某种香气，左手缓缓地揉揉发肿的眼睛，餐桌上各种冒烟的料理，让男孩的口水不小心滴了下来。 「哈哈，口水鬼，脏脏。」女孩将刚煮好的热奶茶递给了正在擦口水的男孩。 「你也是啊。」男孩小声地说，可惜女孩并未听见，不然就别想吃到爱心早餐了。 早饭过后，又是一阵嬉闹的问名子大作战，然而结论：「等我高兴的时后再告诉你吧。」 「想必你还有更多要问的吧，除了名子。」女孩一脸猜中的心情显露无遗。 「该不会巔峰大学的毕业考就是这种题目吧，【歷史的真假】、【教育的起源】、【智慧的真理】？」男孩猜想女孩一定解答过很多考生，一脸兴奋的得意洋洋。 「错！大错特错喔！巔峰大学哪可能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当你爸是什么人啊？」女孩摇头叹气，露出十分鄙视的眼神。 「好吧，那请您告诉我吧，歷史的真偽，教育的起源，智慧的真理，想必大人您一定都十分了解吧？」男孩自认打出一记漂亮的左拳。 可惜对方完全无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判断囉。」 第九章 ： 五百年 五百年前，2519年，在姜小蜂被人们封为最伟大的教育家之后，她运用个人所有财富，创立建设了这栋敦煌图书馆，被当时的人民歌颂为，当代最伟大的建筑物，没有之一。 许多人们一开始非常好奇，教育，这个全新的词汇跟概念，到底为何，直到越来越多人接受跟理解后，就像蝗虫过境般，瞬间席捲了全世界，隐隐约约勾起了人类血液里本就存在但并未发现的，智慧。 于是姜小蜂的人生从出书，演讲，到开图书馆的一路上，教导了无数的学生，独立思考的重要性。 「而她所谓的创馆理念，也就是教育政......」女孩喝了一口葡萄菊。 「就是教导智慧的发展吧。」男孩打断，似乎又想发表阔论。 「于是办了一场比赛，谁能先将知识晶片的技术诞生出来，让智慧的发展更加辽阔，谁就能得到这栋图书馆，里面所蕴藏的宝藏，时间暂..」男孩的嘴被女孩食指摀住。 「错，是『教育政策』，知识晶片早在2219年就诞生了，姜小蜂她创馆就是为了执行那个伟大的政策...。」女孩突然沉默。 「对不起，我只是...我可能...太想要知道答案了，抱歉。」男孩转身离开餐厅，搭上了光束电梯。 第十章 ： 小改变 赖彦峰走在图书馆的顶楼，长廊如迷宫般的懊恼，男孩想着刚刚自己的突发其想。 「什么比赛啊！什么宝藏啊！我到底怎么了啊？」赖彦峰的脑袋似乎因为昨天的千年灌输，而有了天翻地覆的小改变。 他的脑海中一直出现一道声音，仔细一听是他自己的声音，细细碎语的常态性让赖彦峰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自己所知道的知识，自己内心是否真的认为，那就是对的。 走着走着发现了一扇破旧的玻璃窗，往外眺望，那是中午十分的艷阳高照，不远的百栋奇特建筑和那高耸壮硕的巔峰大楼，依旧朝气蓬勃，校园上空那团白云似乎还向这边眨眼打招呼。 「无法地带，时间扭曲，我似乎都还不够了解，与其让她露出那种难以说出口的悲伤表情，不如我自己想办法得到我要的真相。」 男孩再次来到查书房，昨日匆忙下楼吃饭的女孩，忘了锁门，男孩将所思所惑都一一传达给了机器，头皮再次冒烟，皮肤扭曲皱摺，白骨也依稀可见。 不过这次似乎幸运多了，脑海内那道声音不但悄悄消失了，而且在昏倒过去前，赖彦峰也来得及好好思考消化吸收的知识。 脑海透明的就像立体投影绽放扩充，瞬间膨胀再膨胀的知识架构，就在到达视线极限的同时，来不及反应的倒退快速收缩为一点，一点。 等到男孩再次睁眼的时候，一滴泪滑落，温和中饱含着不捨的柔情，接着一滴又一滴，男孩躺在女孩的泪滴下，好久好久，才开了口。 「我好像知道，你了。」 第十一章 ： 平静 吃完饭后，男孩洗着碗，女孩悠间的泡着花茶，或许是大难不死后的小确幸，两人在用餐过程中，甚至是吃完点心喝完茶，一句话谁也都没开口，可是平静的气氛中，却拥有满满的幸福。 其实赖彦峰也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推论是否真的接近事实，只是他相信着自己经过脑袋思考后的那个答案、那种可能性，就是他来到这的目的，又或许，那就是他要的答案了吧。 直到赖彦峰的身体感觉不到飢饿，平静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毕竟在这里没有『时间』，小女孩终于开口了。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女孩看着隔壁书架上的男孩。 男孩正在帮女孩把书架上层的一本书拿下来，那是女孩这阵子特别想看的一本小说。 「我先说喔，这都只是我自己的推测而已，因为所有证据都没有明确指出你是谁，应该说不存在证明你存在的证据啦，即便这样，你也要听我说吗?」男孩从光束梯架上缓缓落地，手中拿着一本书，书的封面是一座巨大金色宫殿。 「嗯，没关西。」女孩接过书漫步在前，双手交叠在后。 「在敦煌图书馆的资料中，眾多歷史文献中记载的事情，我从未听过，因为那跟现代『知识晶片』所包含的歷史，完全不一样，现代的『知识晶片』告诉我们人类最古老的文明就是『无法地带』，在此之前『时间』是不流动的，也就是说2519年就是已知的最开始。」男孩的步伐随着女孩的慢步越来越慢。 「然后世界开始因为『时间』流动之后，唯一保持不动的只剩这里，许多科学家也很好奇，为何这里如此神奇，于是各种说法诞生，有人说这里是世界的开始，人类文明的起源，所以本质是固定的，也有人说那是因为『神』住在这里，还有人觉得其实这里只是时间流动的非常缓慢而已，不过是『时差』罢了。」男孩跟着女孩走着走着来到了一间读书室。 第十二章 ： 我是谁 「真有趣，我都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多故事啊，再多讲一点吧。」女孩拉着男孩坐在其中一处沙发上，将小说放在了一旁。 「更有趣的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完全解答这里的神奇之处，甚至在很多大学里面，还开了好几堂『无法地带』相关课程呢，总之，当我彻底接收完『智慧查书机』给我的所有资讯后，我发现很多现代『知识晶片』里面未解的秘密，其中最让我震惊的，还是『教育』。」男孩点了点头。 「即使在查书机里的资讯都是正确的情况下，其实还存在着很多疑点，查书机里说，早在2019年以前，『教育』一词就已出现了，而且包含的不只是『教导知识』，还有『开发智慧』，甚至在更古老以前，『教育』可说是包含了一切人们的生活跟思想。」 「然而在人类渐渐变的社会化与机械化的过程中，『教育』其实早已悄悄变质，当『教育』存在了过多比例的目的性，而变得只为了追逐金钱、地位、名声等等的时候，『教育』变得越来越没有存在的意义，而一切的导火线正是『教育政策』。」 「当人们发现越来越多所谓的高等知识分子，或是教育体制下出来的人，并不能在社会上当个『有用』的人的时候，人们开始质疑起了教育，以及国家的教育政策，尤其是当时的亚洲地区，考试又考试的检测方法就是评断一个人学习能力的唯一标准，压力之下的成长让即便是全国考试第一的模范生，也在多年工作以后，选择了自杀，当时很流行的一句话就是他最后的遗言。」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我是谁?」一个事业有成，娶妻生子的中年上班族在他的电脑前最后打下了这句话。 「当时的新闻很大，其中某一个原因是因为当他自杀的那一天，正好是国民义务教育的百周年，不禁让许多人怀疑有没有可能，他的死，就是国家教育政策害的，那一天开始，有一个词连续登上了98天的热门搜寻关键字，『体制下的牺牲品』」男孩的头皮又开始冒烟了。 于是跟着女孩，两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地下餐厅，大吃了起来。 第十三章 ： 体制下的牺牲品 「在那之后，教育日渐崩毁，人们开始怀疑很多事情，阴谋论崛起，人类的智慧在教育崩毁的过程中，迅速飞起，2119年的时候，学校几乎瓦解，传统的『教育』堪称正式崩毁，人们在家里用网路彼此学习知识，并讨论判断真偽，科技不但没有因此退步停滞不前，反倒是迅速攀升到了另一个境界，到了2219年人民不再使用教育这个词，就像粗口脏话般的刻意不去提起它，但我想那多半是因为不再需要它而已。」男孩一边吃牛排一边放慢解说。 「可是一个词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消失？」女孩将两盘蛋糕放进光束烤箱中。 「这一点我也十分质疑，我觉得很可能是查书机记录的资讯被刻意删除了『教育』一词，至于某些人刻意抹去歷史的背后动机，那就十分复杂了，但是可以看出来那些有能力控制歷史的人，一定是因为『教育』一词的出现会阻碍他们想得到的东西，不过我认为，这也是从2249年之后，将近300年间那段空白资讯的原因，直到2519年，查书机完全没有记载任何有关那260年间所发生的事，那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靠我们自己推测了。」男孩一连吃了五片牛排。 「结果还是只能到这里了吗?」女孩似乎也很好奇那段空白的歷史，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空白的部分我们以后可以再讨论啦，不用那么失望吧，倒是我刚刚那整段小演讲，你觉得有哪里说的不够清楚吗？」男孩淋上了些许红色酱汁在牛排上，吃起了第六片。 「体制下的牺牲品，其实那段我有点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为何好端端的一个大男生，要自杀呢？何况...他还有老婆跟孩子呢。」女孩的眼角微微颤抖。 「歷史记载，那时候的教育政策之一，国民义务教育，也就是自杀男主角居住的国家，推行的教育政策，当时的社会逐渐扭曲到金钱就是一切，于是在这个金钱体制下，许多人其实活的就像一个机器，没有时间好好生活，跟思考其他问题，即便那些问题其实很值得人们探讨。」男孩简单的用牛排画了一张图。 第一个盘子上，堆满了五块牛排，第二个盘子上，只有一块牛排，第三个盘子上什么都没有，但是有沾牛排的酱汁。 「只能选一盘的情况下，你会选哪一盘呢？」男孩微笑。 「五块牛排！」女孩乾脆果断，毫不犹豫。 「没错，大部分人都想选那盘，可是在当时的社会中，只有极少数金字塔顶端的人能拿到那盘，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剩下两盘的一块牛排，这就是体制下的牺牲品，明明就还有第三盘可以选择，即便没有牛排可以吃，沾牛排的酱汁也可以去沾其他食物，例如猪排、鸡排，不是吗？」男孩看着对面女孩讶异的表情，开心极了。 「哪里有鸡排猪排啊，你作弊！」女孩气鼓鼓的脸颊像极了男孩盘子中牛排上的红色酱汁。 第十四章 ： 突破思维限制 「我又没说你只能吃牛排，也可以这样说，又没人规定你只能依循体制，追寻牛排，这也就是他自杀后，人们意识到的重大问题，如何跳脱体制，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体制下的牺牲品？」男孩拿着餐盘洗碗去，虽然也只是丢进自动洗碗机。 「还是先吃蛋糕吧，我发现原来你也不是只会白吃白喝呢。」女孩开心的表情跟刚刚气鼓鼓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原来女生的心情这么复杂多变啊。」男孩心想，那些心理学的理论知识，完全无法用在这女孩身上呢。 窗外和煦的午后，两人吃着蛋糕，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欢言笑语、活泼生动、热烈架构，于是在想像力的催化下，慢慢得出了一些惊人的巧合。 关于过去，如果我们这样假设。 就在2219年诞生了类似知识晶片的產品后，短短三十年之间，人类文明就灭绝了，与其说是灭绝不如说是因为在科学研究的领域，发现了一种新的意识转移技术，可以将人的意识传送到机器里面，于是大批的人们选择了进去里面，假设当时的画面是躺在房间里，迫不及待的带上了类似头盔的装置，将人的意识送了进去，永恆的生命显然不再是传说。 于是越来越多人到了另一个世界生活，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几乎瓦解，不留下半点资讯书籍，因为全人类都移植了，也可以说是，移民了。 「我们这种说法会不会就是真的呢？」女孩看着笔下的假说。 「谁知道呢，不过我是这样相信的，对我而言，那就足够了。」男孩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站起身来拍拍屁股。 第十五章 ： 离别 「你就这样走了吗？」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从前那般稚嫩。 「是啊，如今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巔峰大学我还得回去呢，说不定我这一番演讲，老爸直接退休，叫我当教授也说不定呢。」男孩试图开玩笑缓和即将离别的沉重气氛。 「好吧，那你过来一下。」女孩手指抬高，瞄准着靠过来的男孩，额头。 「我先说喔，不要乱来喔，我很相信你了喔，其实也不是永远不回来啊，我只是...」男孩突然沉默了。 女孩的手指距离男孩的眼泪，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大概就是一个相信的距离左右吧。 「我相信你。」女孩转身，漫步搭上光束电梯，头也不回。 直到男孩睁开眼睛，四下环顾，空影独楼，却不见半个人影。 走出了老旧的巨大图书馆，赖彦峰笔直的朝着巔峰大学走去，那充满自信的模样，若是被认识他的人看见，肯定是吓得不清。 「乞丐就是乞丐，还敢装模作样回来啊。」一进校园，守门的警卫摇了摇头。 「就是他啊！赖彦峰，听说被教授赶出家门了，一个月了，终于回来了，我看多半是没钱才回来跟他爸要吧，真是丢脸！」一名长相漂亮的同学拉着身边的男朋友议论纷纷。 「我看是连乞丐的脸都丢了吧，乞丐至少还不会像他那样出现在这里，而是安分的领国家便当过日子呢。」男生加大分贝的回覆女朋友。 一路上，赖彦峰，都在思考着如何加强入学门槛，是不是老爸的入学条件，开的太广了，什么人都可以读大学这一个老爸坚持的信念，是否要重新质疑。 此刻赖彦峰迫不及待的想要跟父亲，叙叙旧呢。 第十六章 ： 毕业 「你毕业了。」赖德瑞的第一句话，就让赖彦峰呆站在门前许久。 「我什么都没做呢。」赖彦峰此刻满头问号。 「有人看见你进了敦煌图书馆。」赖德瑞离开办公桌，站在了透明窗前。 「爸，原来你都知道啊，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一直不跟我讲的原因，有些东西并非像知识晶片那样，灌输了就懂。」赖彦峰站在了父亲身旁，一同眺望美丽的校园。 「那你之后有何打算呢？」赖瑞德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长高了一点点呢。 「我想写故事。」赖彦峰脱口而出的瞬间也觉得讶异。 「要当小说家啊，很好啊，有了一个方向，多少会觉得自己活得更真实一点呢。」父亲拍拍而子的肩膀，脸上很是开心。 「是啊，不过真实与假，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吧，爸，你知道这世界的真相吗？」赖彦峰很想询问父亲，他探寻的答案，到底是不是真的。 「知道也不知道，因为，存在一个人，世界就存在一个真相，两个人就有两个真相，真相不是唯一的，孩子，你只需要相信你认为值得相信的，那就很了不起了。」赖德瑞知道现在的儿子，也跟从前的自己一样，好奇。 第十七章 ： 练习 离开了生活一辈子的地方，赖彦峰在相对都市的郊区租了一间小套房，写起了小说，从未接触过这一块的他，不管是在故事的完整性，还是文字的流畅度上面，都远远达不到自己心中理想的状态。 「理论终归是理论，即便我知道哪里错了，哪里急了，但是依然做不到，看来练习跟经验还是比较重要的。」 即使在明明有脑传输写作的3019年，赖彦峰依旧买了大量大量的防腐白纸，一笔一画的用罕见的『笔』书写上去，赖彦峰知道，有些话，不是意识能够形容的，唯有文字，才能表达。 一张又一张的纸被丢入洗纸机，墨水又回收流进空的笔管里，看上去资源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一点浪费，可是时间就在赖彦峰，日復一日的写作下，悄悄流逝了。 赖彦峰足足练习了10个月，才终于把他从小到大的幻想全写进去了，当然更多的是包含了思想的转变过程，修改再修改，一本书终于完成了。 赖彦峰拿着刚从房间白色机器里做出来的书，这可是世界上第一本自己写的书啊，正要翻开印有《书门》封面白底黑框的书的时候，赖彦峰笑了，想必此刻有一个人比自己还急着看这本书吧。 熟悉的步道再次踏过，敦煌图书馆久违的氛围，再次将赖彦峰的气质添染了几分不同的气息，有淡淡的花茶香，以及甜甜的蛋糕味，甚至还有一股没闻过的特殊香气。 「请问大哥哥是来借书的吗？」 第十八章 ： 还书 熟悉再不过的童声响起，赖彦峰抬头仰望，等待着微光般的光束从天而降，可惜并未如愿。 接下来的一分鐘，寂静无声有如那天最后离别的感觉。 「下面啦，难道你没来过吗？抱歉，我还以为你是巔峰大学的学生呢。」这次的童声中明显感受出女孩雀跃的胜利。 「幼稚的玩笑，也只有你做的出来。」男孩看着缓缓上升的身影，一滴泪被偷偷擦去。 「看来心理学里面说的，当人们面对未知的情况时，一分鐘就会使人焦虑，甚至感到恐惧，是真的呢。」女孩捧着刚烤好的蛋糕，站在了男孩面前。 「这里不是没时间吗？我怎么会感到恐惧跟焦虑呢？」男孩的眼睛盯着蛋糕。 「只有这里的人事物才不受时间影响，你又不是，看来你傻傻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呢，哈哈。」女孩沾起少许蛋糕上的奶油，轻轻抹在男孩的鼻尖上。 「我可以还书了吗？」男孩将书轻放在女孩头上，这才终于停下了被捉弄的下场。 转眼间，蛋糕吃完了，女孩的双手翻阅着那一本书，男孩躺在沙发上休息，平静的气氛，始终保持着。 时间带不走的，或许，又多了一个人也说不定呢。 后记 ： 没有想过 直到故事结束的这一刻，我都没有想过是这种结局，即便我一开始就大概设定为二十章左右，每一章的规划大意都有事先想过，但是直到真正开始进入故事状态的时候，我已经整个人陷入其中了。 这边最想补充的一点可能就是小女孩的身分，其实一开始是有打算写出来的，但是我觉得那就不太符合这故事想传达的核心理念，思考。 故事中赖彦峰从离开学校的那一刻，才算是真正开始了上课。 虽然不是在巔峰大学里面，但是他经过自己脑袋的思考，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理解事物的一套看法，甚至是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思考系统。 独立思考，将吸收进来的知识，再一次经由自己的脑袋消化吸收，也是为何赖彦峰第二次从查书机吸收知识的时候，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呈现出快死亡的下场。 至于故事中提到的教育崩毁，我觉得是九分可能的，先别说那样的可能性为零，仔细想想，如果在一个食衣住行人人皆不需担心的状况下，现今的这种『教育』，是有可能会崩毁，但不会消失，就像故事中2519年再次崛起出现的『教育』。 至于那段空白的歷史，会不会像赖彦峰跟小女孩共同推断想像的那样，就自行思考吧，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人类文明没那么容易就瓦解，歷史也不会是完全空白，一定会在世界上留下蛛丝马跡，等着被人类的好奇心发现。 或许，歷史，并非固定不变的，未来，也是。 就像故事核心想表达的『思考』，指的是突破思维限制，而非旧世代的思考。 当可能性与想像力连结时，我相信，你所想到的，并非不可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