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潦倒的我被竹马哄去搞事业》 第29章 梦里 语音内容一条接一条，每条都好几十秒，余书韵几乎听不过来。 胡羽轩这是跟余书韵报告头盔的售卖情况。 余书韵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把钱倒腾了两次。他第一次把头盔卖完了以后，又拿卖到的钱去进了一次货，再赚了一笔。 胡羽轩语气保持着兴奋：“韵姐，现在头盔基本都人手一个了，这生意没法做啦，剩下的几个我送给了工地里的兄弟。之前说好的利润一人一半，我先转给你。然后借你的钱，也还给你。” 胡羽轩分了两次把钱转给余书韵。 余书韵盯着第一个数字看了好一会。她不知道胡羽轩最终卖掉了多少个头盔，反正这赚到的，比她想象中要多。 她收下了第一笔钱，然后回复：【借你的不急着还，就放你那，以后还有什么小生意可以带我一个吗？】 余书韵也不急着用那点钱，她这回真的从胡羽轩那尝到了甜头，能赚点分红，怎么也比放在银行里存着强多了。 “韵姐，你知道我手上拿不住钱，你这么信任我，我还有点害怕呢。”胡羽轩继续发来语音。 余书韵：【那正好给你一个考验。】 “嘿嘿，韵姐说给我考验，我怎么敢不接啊。不过韵姐你也得帮忙看看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你在学校里嘛，比较容易知道同学们的需求在哪？不管有多小，告诉我就行。” 余书韵恰好就是这样想的：【成。】 第一次合作的小生意，算是完满结束了。 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关系，还是赚了一笔小钱带来的满足，洗漱过后，余书韵很快就睡着了。 莫名的混沌之间，仿佛抓到了某些东西。 九岁的余书韵拉着余沁雪的手走进了申城医院。 “韵儿，等会见到哥哥，不要表现得太过惊讶。哥哥他生病了，心情不好，可能会不理你，但你要陪哥哥玩，这样才能让哥哥尽快好起来。”进病房之前，余沁雪耐心地对余书韵说着。 “是不是哥哥肯和我玩，爸爸就会给我买最新款的洋娃娃？”余书韵仰着小脑袋问。 “当然，韵儿真乖。”余沁雪摸摸女儿的头。 “那还不简单。”小小的余书韵自信满满。 余沁雪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余书韵就蹦蹦跳跳地走到病床前，看到病床上的人，她那轻快的脚步停了下来。 余书韵经常跟着爸爸妈妈到处串门探亲访朋的，见过不少好看的同龄人，可床上的这个，长得也太精致了吧。 余书韵相信，要是洋娃娃有小男孩的款式，肯定和他长得差不多。 只是小男孩脸色像白纸一样，都快要和枕头一个色了。他的头发被剪得短短的，依然能看出有些枯黄。 谷行川以为进来的是护士或者医生，没太大反应，直到眼前穿着公主装的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把他打量了个遍，他才反应过来，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 “你好啊哥哥，我叫余书韵，我妈妈让我来和你做好朋友的。”余书韵靠近他。 谷行川在床上往反方向挪了挪。 余沁雪在门口观察了一阵，见余书韵不害怕谷行川，就放下心来，转身出去找医生谈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余书韵继续问。 谷行川直接把脸埋进了被窝。 余书韵才不管他那么多，出手就把被子掀了：“你这么盖着不热吗？” 小余书韵见谷行川依旧不理她，也没有放弃，拉了张凳子坐到他旁边说话。 从学校里哪个长得最好看，说到哪个最调皮，还有谁经常打架。后来又说了她家里有几个洋娃娃，分别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说到中途看到谷行川打了个喷嚏，抱怨了一句你身体太弱了，然后帮他把被子盖了回去，还掖好了被角。 谷行川一言不发，却慢慢地把话听进去了。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喋喋不休地对他讲话，虽说她说的那些仿佛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听着也觉得有趣。 谷行川喜欢学习，他也想去学校，但他现在这个情况，哪里都去不了，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 最后小女孩扁了扁嘴：“我说得嘴巴都干了，你起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妈妈只说了有个哥哥需要她的帮助，并没告诉她具体情况也没说他的名字。 热心的余书韵没想那么多，既然答应了父母，就让妈妈带她过来了。 “谷……行川。”小男孩声音低低的，语调细长慵懒，分贝小得几乎听不见。 余书韵高兴地笑了：“哪个古啊？古怪的古吗？挺合适的。” “……稻谷。” “哦……那以后我就叫你行川哥哥啦，你以后可以叫我韵儿，我爸爸妈妈也是这么喊我的。” 这一瞬，谷行川仿佛看到了一道光，把困住他的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撕出一道裂缝。 她把他放在和父母等同的位置上？ “行川哥哥，我口渴了。”余书韵不好意思地说。 谷行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小女孩陪了他这么久，说了那么多好玩的事情，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谷行川从被窝里伸出右手，指了指床头柜：“有……橘子。” “是别人送给你的，我不能吃。”余书韵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眼睛却忍不住往那个红色的塑料袋上瞟。 “吃。”谷行川看了她一会，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那好吧，要是被我爸爸妈妈发现了，你要告诉他们，是你请我吃的。” “嗯。” 小女孩跳起来拿了个橘子，很快就剥得干干净净，掰出来的第一瓣，她放到了谷行川嘴巴旁。 谷行川下意识往后面躲。 “你吃啊，你吃过了我就不算偷吃了。” 余书韵的思路谷行川没有弄懂，但他慢慢地张开了嘴巴。 小女孩笑得开心，把橘瓣方进他嘴里。 橘子……很甜…… 余书韵自己吃了一瓣，又给谷行川掰了一瓣：“我们一起吃，你要多吃点。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脸色好点，再多长点肉，就更好看了。” 谷行川脸上一热，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余书韵捕捉到了：“哇，你看你看，现在就好看多了。” 谷行川汗颜，这小姑娘夸起人来那么顺口的吗？ 直到余书韵的妈妈来接她时，两人一人一瓣吃掉了三个橘子。 余沁雪进来没多久，林忠汉就跟在后面进来了。 “爸爸，哥哥没有不理人啊。”余书韵给了林忠汉一个结论。 “是吗？那太好了，还是我们韵儿有办法。”林忠汉高兴地抱起了女儿。 “当然。”余书韵被夸了很高兴。 林忠汉抱着余书韵走到病床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小川，叔叔一家人都会帮你的，你自己也要努力。” 原本一点反应都不给他们的谷行川，这会竟然微微点了点头。 “你姑妈她下班就过来看你。韵儿妹妹开始放暑假了，我们有空也会带她来的。” 谷行川眼睛一亮。 “行川哥哥，我们要加油哦！”余书韵捏着小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谷行川慢慢地勾了勾嘴角。 之后，余书韵经常被带到医院陪谷行川玩。 余沁雪是放心的，医院里有她熟悉的朋友，做护士做医生的都有，把余书韵放在这里，也好过余书韵她一个人在家看电视。 两人渐渐熟悉起来，相处模式却没有太大变化，基本都是余书韵说，谷行川听，多数时候是一点反应都不给。 但慢慢地，谷行川从躺着听到坐了起来听，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起来，除了被余书韵逼着说的话，他偶尔也会主动插一两句话。 谷行川也不是一直能保持着好心情，有时候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又不理人，脸上也阴云密布。 这天余书韵刚从兴趣班下课，小背包里塞满了画画的东西。 “行川哥哥，我听你姑妈和我妈妈讲话，你又不开心吗？我画画给你看好吗？” 谷行川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余书韵已经习惯了他随时的不瞅不睬，拿出素描本翻开空白页，抓起一枝铅笔就对着谷行川画了起来。 余书韵一画画就变得很安静，和平常吱吱喳喳的她判若两人。 她变得安静，谷行川反而不习惯了，终究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 余书韵把画抱在怀里：“不准偷看，画完再给你。” 这天，余书韵给谷行川画了张素描。虽然笔触稚嫩，线条勾勒也不是特别稳，但画得很像。 谷行川如获至宝。 之后的好一阵，余书韵都会给谷行川画画，从花草树木到风云雨电等各种风景，每次来都有不同的主题，画完就逗他说话，所有的作品都送给他。 谷行川发现，余书韵的画画水平不断在进步，有时候能凭空画出好些场景来，每次都让他感到惊喜。 他把画藏在抽屉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临近开学，余书韵不再画画，而是带着一堆的暑假作业愁眉苦脸地出现在病房里，撅着嘴看谷行川。 wap. /133/133854/31433347.html 第28章 不同 “可以。”被谷行川这么一说，原本已经吃了鸡蛋仔不太感觉到饿的余书韵，这时肚子咕地叫了声。 她第一反应瞄了谷行川一眼。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这人果然不负所望，是个化解尴尬的高手。 “远吗？”余书韵怕他走不远。 “不远。”说完，谷行川看了看她，“真的不头晕了？” “嗯。” “那走吧。” 两人从北门走进了学校。 余书韵平常时间很赶，习惯了用很快的步速走路，现在要迁就谷行川，还真有些为难她。 没走多远发现他没跟上，余书韵又停下等等他。 几次下来，她忍不住问：“你能走快点吗？”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看着谷行川慢吞吞地吃饭，就不耐烦，有时也会禁不住吼他“你能不能吃快点”。 “可以，但不好看。”谷行川现在的步态与常人无异，但要是动作太大，还是能明显看出身体的不协调。 “……”余书韵咬牙不说话。 “呵呵，要不你先走，就在前面左转过去，有家小店。”谷行川指指前面的路。 在学校里，谷行川也不怕不安全。 余书韵撇了撇嘴，认命地等他。孩子大了，要面子了，宁愿走得慢也不要走得不好看。 余书韵很少在学校里逛卖吃的地方，自然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家买牛腩面的小店。 小店内只有六套小桌椅，刚好有一桌是空着的。余书韵不等谷行川先坐了过去。 这店看着像是学生开的，厨房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头煮面的是个男生。 走过来另一个男生对余书韵说：“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可以去那边搭个桌吗？” 他指指角落那里只有一个人在吃面的桌子。 余书韵看向门外：“我们两个人。” 谷行川走进来，那个男生显然认得他，连忙走过去：“行川，好久不见！” 余书韵皱眉。他在学校里到底认识多少人，学生会的，社团的，她上班的奶茶店的店长，就连随便来吃个牛腩面的都认识。 “两份牛腩面。”谷行川对他笑笑说。 “好咧。”男生撞了撞他，“女朋友？” “不是。”谷行川否定了。 余书韵见谷行川不打算把她介绍给人家，也不打算介绍对方给她认识，松了口气。 男生还不愿意走，不怀好意地看着谷行川。 “妹妹，妹妹得了吧。快去。”谷行川的语气充满敷衍，还不忘瞄了余书韵一眼。 她正在摆弄着筷子，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牛腩面很快上来，余书韵不否认，这面真的很好吃。 “这家店一般只有晚上开，他们两个都大三了，等上了大四要忙毕业论文和实习，估计开得更少，他们有意向转手，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余书韵以为她听错了。 他怎么来吃个面都能找到商机？ “他们之前问过我，我说我做不了。餐饮这行业，赚钱是能赚钱，但时间成本和劳动成本都太高。”谷行川说得头头是道。 余书韵忍不住呛他一句：“怕辛苦就直说呗。” “哈哈哈。”谷行川大笑，引来了一波视线。她认为他怕辛苦那就怕辛苦吧，实际上他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 接着谷行川又说：“看你不怕苦嘛，就想到问问你。” 余书韵在心里权衡了一阵，摇摇头。她在奶茶店里经历过，做餐饮真不是外人看着这么好做，还特别容易出问题，她也不合适去跟别人周旋。 谷行川也没打算她会答应，一笑了之。 吃饱了，谷行川过去结账，厨房里的男生走了出来：“行川，不用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带女生来吃面。” “都说了是妹妹，刚大一。” “表妹吗？” 谷行川没有回答，转而岔开话题：“店还没找到人接手？” “是啊，慢慢来吧，没人接手就关了。” 谷行川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这事他不想参和，对方没有主动提出让他帮忙接手的人，谷行川自然不会提。 出了门口，余书韵想在这里和谷行川分别，哪知谷行川坚持要送她回宿舍。 “算了吧，我自己走回去还比较快。”余书韵知道，信息学院的宿舍距离这里不远，要是先送她回去，谷行川还得自己走回来这边。 “你确定酒醒了？” “早就醒了。”余书韵容易醉，但酒气也散得快。 “那行吧，到了给个信息，这次不准忘。” “好。” 谷行川想悄悄跟着她的，哪知才走了几步，他就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她用得着走那么快吗？ 谷行川看着夜色轻叹了一声。 余书韵还没到宿舍楼就给谷行川发了消息说她到了。 谷行川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回到宿舍，余书韵没有立刻去洗澡，而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了好一会呆。 周梦佳很快就发现余书韵不对劲，凑过去想问几句，竟然闻到了一丝酒气。“书韵，你喝酒去了？” 陈小冰对周梦佳经常没事老打扰余书韵已经习以为常，听到她这么一问，跟着扭过头去看。 “嗯。”余书韵还在半神游状态。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问题可以跟我们说，帮你想想办法啊。”周梦佳干脆拖了椅子过去坐。在她看来，余书韵会自己跑去喝酒，肯定是出大事了。 陈小冰也走了过来：“书韵，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们混一起，但这么多人就我们相遇了，相遇就是缘分，我也就直说了，如果你缺钱可以跟我们说，不多的话我们还是能借的。” “就是就是。”周梦佳附和。 相遇就是缘分吗？ 余书韵突然有个想法，要不跟谷行川沟通一下，把这俩都推荐进学生会，再合适不过了。关心同学这件事上她们敢认第二估计没人敢认第一。 她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是自己一个喝酒，和谷行川一起的。” 周梦佳听到谷行川的名字差点就脱口而出“谁”。“谷……谷师兄？！” “嗯。” 陈小冰也精神：“这什么情况啊？” “对哦，快跟我们说说。”周梦佳拽着余书韵不停地摇晃。如果是和谷师兄一起去喝的酒，那事就更大了！ 余书韵一想到他们这下午发生的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谷行川和我去医院给……朋友探病，出来的时候他的车被别人的电瓶车刮了……” 余书韵把事情删删减减大概说了一遍，没有说他们打算去逛商业街，要是让她们知道，还不知道想出什么剧本来。 “车顶看夕阳！亏你们想得出来。”周梦佳越听越激动。 余书韵自以为自己说的还算平静。 “那你们在车顶都聊了什么？”陈小冰瞪大眼睛，还是他们会玩啊。 “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其实也没说什么。”余书韵不想扯太远，毕竟有些人不愿回忆。 “书韵，我敢保证，谷师兄对你有意思。” 余书韵说得有点口干，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正在喝水，听到周梦佳的话，吓得水都喷了出来。 陈小冰连忙给她找纸巾：“擦擦。” “对不起啊，哈哈哈哈。”周梦佳挺高兴的。她发现余书韵和谷行川重遇之后，余书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总比以前那个冷冰冰的她要好太多。 “你们别乱说，他给他的朋友介绍说我是他妹妹。”余书韵更加不想节外生枝。 “真的？”周梦佳表示不相信。 陈小冰想事情的想得比较细致：“那你呢？你自己怎么想？” “我不喜欢他。”余书韵毫不犹豫。 周梦佳愣了，她真没想过余书韵会是这个反应：“那你喜欢谁？” “谁也不喜欢。” 余书韵对谷行川的感情真的不是喜欢与不喜欢那么简单，反正复杂得有些难以解释。 她了解谷行川，也承认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但要不是重遇他，余书韵没想过找他，也没想过打扰他。 说同甘共苦过吧，严格意义上也说不过去。谷行川处于苦日子的时候，她过得好着呢，虽然能体会他的不容易，但也算不上共苦。至于同甘就更没有了，从认识他到她离开之前，谷行川的情况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既然谁也不喜欢，那就是谷师兄还有戏。” 周梦佳和陈小冰相互交流了一个眼神，后者使劲点头。 余书韵今天看谷行川对待别人的态度，走回宿舍的路上，她也自我检讨了一下。 有些时候，人还是要有朋友的，不能一味地只靠自己。谷行川那么直接地接近小丽的爸爸，还明确地告诉她，他就是想占人家便宜。 余书韵绞尽脑汁想多挣点钱，还是勉强够生活开支，平常还尽可能地节衣缩食。而谷行川竟然手上有固定资产。 就拿牛腩面馆的这件事，他好像去到哪都能看到商机，这估摸着和他认识的人多是有直接关系的。 她也不能故步自封，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从自己那看不到未来的生活中走出来，拐个弯走走别的路。 周梦佳见余书韵都开始发呆，拉着陈小冰走了。就好好让她安静地整理整理思路吧。 刚想到这里，余书韵就收到了胡羽轩的微信。 /133/133854/31388897.html 第27章 试探 谷行川感觉抓到了一些重点，试探性地问：“你……很缺钱？” “嗯。”余书韵承认了。 单从这一点，谷行川就能判断她这几年过得不好，所以才被生活逼得她收起了原本的天真烂漫。 照理来说，余书韵的爸爸林忠汉是做生意的，也算个企业家，当年连他这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外人都给足了帮助，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亲生女儿成了今日这样。 谷行川受过林忠汉的恩惠，心里多少有点记挂：“书韵，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哪知余书韵全身一僵，接连喝了好几口酒，玻璃瓶直接见底了。 她眼神悲戚：“别提他。” “好，不提。”谷行川的心脏仿佛被尖刺戳中了一般。他不该为了满足自己的疑问而去划开她的伤疤。或许他心里的猜测并没有出错，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 这个废弃的工地里没有灯，只能隐约看到地铁站工地那边的灯光。 黑暗的环境下，天上的星星尤为清晰。 余书韵抬头望天。这几年过去，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类似于申城的天空。 一瞬间她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还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谷行川从医院偷出来，背到草垛上看星星。 那时候谷行川又瘦又小，余书韵能背得起他。可那会谷行川左侧身体不能动，他配合不了，背起来还是比较麻烦，也容易掉。 两人连滚带爬地摔了好几次，才去到医院后面的那个草垛上。 “你还记得吗？你在病房看着天不说话，问你什么不答，给你巧克力不吃。最后不知道怎么就问你想不想看星星，你竟然点头了。”余书韵看着天空说。 谷行川当然记得这件事，关于她的，他一切都记得。“你有没有想过，我当时只不过想你知难而退？” “啊？”余书韵脑袋有点浆糊，低下头来看向谷行川，“真的吗？” “嗯，你太吵了。”谷行川见余书韵的神态好像回到了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天真可爱。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我……我还以为你真的想看星星，才把你从医院偷出来呢，再说你也没有拒绝。” “不过我没后悔跟你出去了。”谷行川的话是真心的。 那时的星星，是他见过最亮最好看的。也给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勇气。 “还好。”余书韵松了口气，“我们不是被护士发现了吗？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爸了，我让我爸给揍了一顿。” 谷行川怔了怔，这事他还真不知道，主要是后来她也没告诉他。 刚才还说别提林忠汉的余书韵，自己不小心又提起了他。她突然不想再往下说，于是闭上了嘴巴。 谷行川主动换了个话题：“阿姨现在住哪？既然遇上了，有空我得去看看她。” 余书韵的妈妈余沁雪当时也非常照顾谷行川。林忠汉主要还是出钱，出力的都是余沁雪。 “……就在临城。”余书韵的神态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 “是吗？国庆我能去拜访一下吗？” “我们现在租了一个很破的房子。”余书韵知道谷行川对余沁雪心存感激，他提出去看望也正常，所以不想拒绝得那么直接。 余书韵自己现在也不想天天对着自己的妈妈，所以她已经以忙为理由，快一个月没回家了。 “没关系，再破的房子我都见过。”这次谷行川是故意假装听不懂。 他知道余书韵可能不会接受他的帮助，但余沁雪就不一定了，他必须迈出这一步，要不然改变不了她的生活。 谷行川现在对于事业的规划还在起步期，手头上也有那么一点钱，但往后需要用到钱的地方不少，他也不能拿太多出来，但生活上补贴一下，买点营养品给余沁雪还是能做到的。 余书韵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小时候家庭条件也不好她是知道的。可她这明显是不想他去啊，他不可能没听懂。 谷行川趁热打铁：“那就这么说定了。十一我过去，记得给我发定位。” “……哦。”她一定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要不你现在给我发？”谷行川怕她清醒过来之后反悔。 “我现在怎么给你发？” “地址也行。” 余书韵拿出手机，人脸识别解锁。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阵，把手机递给谷行川：“我念你打，有点头晕。” 谷行川忍着笑，确认余书韵不会后仰，才坐直身子收起一直在她身后撑着的手，接过手机。 余书韵真的把地址念了出来。 谷行川装模作样地打字，其实他借此机会打开了她的相册，把她刚才还没画完但顺手保存了的图片发给了自己。地址他默默记在心中。 “你为什么不画画了？”谷行川像是随口问的。 “没钱。”余书韵一句过去。 “我以为你会考美院的。” 余书韵一愣，思路竟然清醒了一些。从谷行川手上夺回手机。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会考美院，但美院不在临城，单凭这一点，余沁雪就打死都不同意，还有学费的问题……想想都知道林忠汉不想给她那么多钱。 谷行川刚把她的对话框里那张图片的记录删除，手机就被她拿走了。 余书韵借着酒精带给她的一丝混沌，照实说了：“读美院一年的钱，大概可以让我在临大把工商管理读完。” 谷行川收起笑意。 “我出不了临城。她不让，我妈宁死不让。她甚至都没想让我上大学。我的学费，还是去找我爸的老婆求来的。呵呵，呵呵。”余书韵发出好几声渗人的笑声。 谷行川从她的这几句话里听出很多信息。 林忠汉真的不是出事，而是出轨？他自己出轨也罢，还抛妻弃女？关键是林忠汉当时手上的资产，不都是余沁雪娘家的吗？真看不出来。当年人模狗样的，对他又关爱又热心。 如果是这样，余书韵不愿提他也不奇怪。 谷行川一阵心疼：“韵儿，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时候余书韵也常常这样，奶声奶气地问他：“行川哥哥，你手疼吗？你腿疼吗？我抱抱你就不疼了，你别不开心啦，不要不说话啦。” 然后不等谷行川同意，小小的团子就直接抱了上来。 虽然谷行川不觉得有哪里疼，他是单纯的动不了。可被她这么软乎乎地一抱，心理上似乎真能安定不少。 “好。”余书韵同意了。 谷行川伸出双臂慢慢地揽了过去。 许是感到温暖，余书韵忍不住轻轻地靠在他身上。 余书韵也没有让谷行川抱太久，不到两分钟就推开了他，垂着眉眼：“我们回去吧。” “回去之前，我请你吃顿饭。” “不用了。”余书韵心情有些复杂。 “我饿了。” “……好吧。” 谷行川偷偷抿了抿唇，他就知道，只要他一示弱，她就溃不成军。 余书韵这时候也有些酒醒了，她斜了谷行川一眼，每次他总会轻易地戳中她的点，让她无法拒绝。 “你自己能下去吗？头还晕吗？或许我们再吹会风。”似乎真的不应该爬到车顶来喝酒的，现在他们一个醉一个行动不便。想到这里，谷行川自我嘲笑了一下。 余书韵没有听到，直接伸腿下去：“下吧。” “你小心点。”谷行川拿出手机打亮手电筒照着她。 “上山容易下山难，你才要小心点。” “我会的。” “……”余书韵无言以对。她好像被他故意呛声了，但又好像没有。 余书韵快要下到地面时，伸手接过谷行川的手机，举起来照着他：“你慢点。” “嗯。” 谷行川下得很小心，以致于显得动作非常的慢。 余书韵又想起以前的他了。当年他也是这样慢悠悠的，仿佛所有的动作都被他放慢了好多倍，真的很像一只小树懒。 好在两人都顺利回到地面。 谷行川还不忘把酒瓶和垃圾捡走。 余书韵伸手：“我来丢吧。” 谷行川几乎没有犹豫就递给了她。 出了工地，余书韵就近找了个垃圾桶把垃圾扔了：“这个时间点饭堂都关门了，去哪吃饭？” 他们现在可是11路车，临大的北门荒凉得要命，别说吃饭了，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要穿过学校去南门吃也不是不可以，可带着谷行川，估计一个小时都走不到。 谷行川想了想：“要不我们去天桥上坐会，点个外卖。” “噗，你够了。” 车顶点外卖已经够神奇了，换个地点竟然是荒无人烟的人行天桥？ 这所谓的天桥估计是临大早就建好的，年久失修，早就破旧不堪。也不知道那会这片地是不是被规划过想要发展起来，最后没有成功。被谷行川盯着的铁皮铺子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天桥下的路半天也没几辆车经过，临大的学生哪怕真要走这条路，也不会特意从天桥上过去，这就成了喜欢躲清静的余书韵的一个好去处。有时候她也会觉得，天桥和她的心境太像了，破旧且无人问津，没有人来关心。 谷行川跟着微微一笑：“吃不吃牛腩面？” wap. /133/133854/31379120.html 第26章 酸甜 谷行川自然把她的神色都收入眼底：“怎样，好看吗？事实证明，你当年并没有骗我。” 余书韵当年撇下他一个人自己爬到卡车顶上看到什么她早就忘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那么美的景色。 因为地铁站开建，附近都在搞基建，很多房子都被推成平地，他们才可以这么一览无余。 这景色，说不定学校的顶楼还真看不到。 夕阳西下的速度很快。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今天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通红的火烧云，十分的壮观。 余书韵侧头看了眼谷行川，他的脸也被照得通红。 “要不要喝点什么？”谷行川突然问。 余书韵错愕：“这里？” “对。” “你想喝什么？要不下去喝，要不我下去买。” 谷行川拿出手机按了一阵：“陪我在这多坐一会吧。” “……行。”这人现在真是一时一样，余书韵以为他放弃喝东西的想法。也罢，他上来一次不容易，就让他多坐一会。 火烧云也是千变万化的，待到那片橙红褪去，又是另一番景象。 天边还是橙色的，接着是一线的亮光，海蓝到深蓝到黑色的过度，告诉着人们天色渐暗。 余书韵拿出手机把这景象拍下。因为摄像头像素，对焦和曝光以及手机屏幕的色差等原因，完全拍不出来效果。 她见谷行川好像看着天边发呆，不打算说话的样子，于是点开手机上她自己安装的绘画软件。 指尖在屏幕上挥舞，不需要纸笔，余书韵就能把映入眼帘的美景画下来。 余书韵沉迷在绘画的过程中，完全不知谷行川在旁边看着她画。 用软件画比用纸笔要快得多，起码不需要一点点地调色。 余书韵自己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她发现谷行川一直看着，干脆把软件关掉了。 好像只要谷行川在身边的时候，余书韵就特别容易把端起来的心理防线破坏掉。 “怎么不画了？你画画的水平比以前要高得多。”谷行川称赞了一句。 余书韵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刚好听到身后有声响，一阵心惊：“是不是工地的人来了？” 谷行川往后一看：“不是，是我点的外卖。” “……”原来他并没有打消要喝东西的念头啊。 送餐的小哥估计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车顶点外卖，进来工地以后还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亮了，在门前东张西望。 “这边。”谷行川转了个身对他挥手。 余书韵真心怕他会掉下去，连忙伸手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臂。 外卖小哥听到人声发现这边有人，拿着餐小跑着过来。看到是一男一女有些释然，这年头的小情侣真有想法，谈恋爱都谈到车顶上去了。 “我刚还以为有人搞恶作剧呢。”外卖小哥找了块比较高的砖，站上去把东西递给他们。 余书韵有些不好意思，弯着腰伸手去拿东西。她也没想到谷行川会有这一招。 外卖小哥把餐送到之后，飞奔着走出工地。 余书韵打开袋子，里面装着两瓶梅子酒，还有一份热气腾腾的鸡蛋仔。 如此不搭边的组合，真不知道谷行川是在哪家店下的单。 谷行川抽出一瓶梅子酒准备打开。 余书韵想起上次在歌厅，他以要开车为由滴酒不沾，于是按住他的手臂：“你能喝吗？” “或许比你能喝那么一点点？”谷行川把酒瓶夹在左臂，右手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然后拧瓶盖。 “我来吧。”余书韵有些看不习惯他别扭的姿势。 谷行川犹豫了一瞬，才把酒瓶递过去。他不是开不了，但她愿意帮，他也乐意给。 余书韵用力拧开酒瓶，放到谷行川手里。 她想，她这是怕他会掉下去，如果在地面上，她才不会管他拧不拧得动。 “吃吧，你喜欢的鸡蛋仔。”谷行川抬了抬下巴。 余书韵正愁手上不算太干净不知道怎么掰着吃，听他这么说手上更是一顿，他还记得她喜欢吃这个？ 谷行川在袋子底下找到了一对一次性手套。是那种方形的独立包装装着的，包装上印着可爱的字体——祝你天天开心。 他把收到递给余书韵：“看，祝你开心。” “嗯，我也希望。”余书韵接过，撕开，塞给谷行川一只，另一只自己戴上了。 谷行川低头看了眼被强行塞在他左手里的塑料手套，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把酒瓶先放下，然后准备戴手套。 余书韵抽了过来：“手。” 谷行川顺势把左手递给她了。 余书韵的心脏差点要抽搐了，好像是被他气的。 谷行川见她愣住不动：“或者……我自己来？” 余书韵干脆利落地把手套套了进去，还轻轻掰开他蜷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手指也套好。他的手指曲着有些僵硬，但也不是完全掰不动。 既然他敢伸出来，余书韵有什么怕的。 谷行川纯粹想开个玩笑，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反过来被她吓到，下意识想把手抽回，又舍不得却了她的好意。 谷行川还以为她会把手套甩回给他，还带上一句“那你自己来”。 这走向有些脱离谷行川的概念了。 余书韵给他戴好手套，还顺手掰了一小块鸡蛋仔放在他手心。 谷行川睨了她一眼，托起那块鸡蛋仔吃了，右手拿起酒瓶猛地喝了一大口。因为他的手腕微微内扣着，要托着东西的时候几乎需要把整条手臂都举起来。 余书韵几乎没见过他使用左手，他们分别的时候，他的左臂还不怎么能动。如今这么一看竟然觉得有点新鲜。 余书韵又掰了一块鸡蛋仔打算给他。 “你自己吃。”谷行川没接。 “放手上还是放嘴里？”余书韵给他列出选项。 “……手上。”谷行川认栽。 余书韵满意地放下那块鸡蛋仔，自己掰着吃了起来。 那么一瞬，余书韵重拾了让谷行川吃瘪的乐趣。 梅子酒酸酸甜甜的，没有余书韵讨厌的酒精的苦涩，喝着不知不觉有了几分醉意。 现在轮到谷行川怕她掉下去了。万一她真的出现危险，他根本拽不住她。 想到这里，谷行川因为达成了和余书韵一起爬车顶而满足的心情，忽然变得不大好。 谷行川是个细心的人，面对事情时他总能非常轻易地权衡出利弊。他怎么也会一时脑抽想到在这地方喝酒。 他的确是有意想要从余书韵嘴里套点话。毕竟五年没见，他很多话想要问她，又担心她不愿意告知，没想到应该从何开口。 谷行川侧了侧身，把右臂斜撑在余书韵身后，这样起码能及时反应过来。要是实在拽不住她，一起掉下去起码能拿自己垫个底。 在谷行川还在想着怎样能保证余书韵的人身安全时，余书韵先开口了：“这些年，你恢复得不错啊。” 谷行川一愣，笑着用自豪的语气说：“是的啊，我厉害不？” “嗯。辛苦了。”余书韵扭着身对谷行川鞠了一躬。 谷行川成功被她整笑。他也想回她一鞠躬，可他现在这个姿势不允许他这么做。 “之前听你说这两年没有继续复健，可再怎么忙也要继续吧。”余书韵瞟了眼他的左手，感觉他应该还有可能变得更好。 “来临城了，得重新联系康复师，重新适应他们。”谷行川随口说了个借口。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啊。”上次听他提起，余书韵还以为是跟钱有关系。 复健费用有多高余书韵还是有点知道的。可谷行川说他在这附近买下了两间铺子。虽然不知道他的钱是哪来的，但再简陋的铺子，买下来的钱也够他复健好久了。 承着醉意，余书韵有点不能接受他这个理由。 谷行川抿唇：“主要是没这个时间。” 其实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对于谷行川来说已经非常惊喜了，从小跟着他的医生也说接近奇迹了。 左手的不方便不怎么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他早就习惯了。继续做下去需要大量的时间，可他还是恢复不到正常人的程度，依旧不能跑不能跳，所以他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为什么？”余书韵穷追不舍。 “高中的时候，我和王锦佑一起写了个游戏，卖给了别人，运营得还算不错。高考结束后一直都在处理版权和运营的事，有些忙不过来，又来了临城，就放下了。”谷行川的语速有点慢。 浓厚的夜色下，配以谷行川特殊的嗓音，听着非常舒适。 刚开始，谷行川的确是因为这些事情把复健暂停了，可一旦没坚持下去，重新拾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余书韵微微张嘴。她是真有被惊讶到。 从前那个可怜巴巴，做事说话都慢吞吞，谁都可以欺负他的男孩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写游戏……很挣钱吗？”余书韵侧头看着谷行川问。 谷行川眼神闪躲了一下：“还行。” “可惜我不会写。”余书韵的语气中透着可惜。 wap. /133/133854/31365709.html 第25章 车顶 那女的过去扶起刚刚被她丢开的电瓶车：“修车店前面是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她始终觉得，这些人在讹她。那么点划痕，拿个喷漆喷几下不就完事了？ 交警抓住她的车把：“在纠纷处理完之前，你的车是不可以让你领走的。再说，你的车没上牌。” “没上牌怎么了？满大街那么多没上牌的你不去抓？”那女的说着就拧钥匙。 交警顺手把钥匙拔了：“但满大街只有你撞到人家车了。你不坐他车就坐我的。” 谷行川对余书韵笑笑：“走吧，上车。” 修车店不远，很快就到了。 铁骑很快就带着那个女的来了。 谷行川的车虽然不是什么豪车，但毕竟是辆大型的suv，车身大，车门也大。经过工作人员的评估，开价750一面漆，两面一共1500。 那女的听到顿时傻眼。 她想起交警说什么保险，又仰着头冲谷行川说：“你的车不是有什么保险吗？你报个保险啊。我那车都不值1500，你让我付1500？” 修车店的工作人员看出谷行川的不便，感觉对方有点欺负人，也看不过去：“你剐蹭了人家，当然要你赔啊。” “关你屁事！”那女的一句过去。 修车店的人手里拿着扳手差点忍不住砸过去，被谷行川按住了。 他好像一点都不生气，依旧淡然地对那女的说：“走保险不是不可以，但你的赔偿少不了。车修好之后你会收到缴纳相关费用的通知，除了修车的费用，你还要付我误工费，以及来年因你而出保险而增加的费用。” 那女的只听懂了一半，但重点抓到了：“你的意思是，用保险会让我赔得更多？” “嗯。”谷行川神色坦然。 那女的看向交警：“他没骗我？” 交警望天，早就不想和她说话了。 “我的车拿不了我没车去上班，不能上班没有钱，我怎么赔？”那女的决心要赖到底。 “那你就跟我回派出所吧。” 这是要关住她的意思吗？被派出所关过，工厂还要她吗？那女的听了，腿一软坐到地上。 余书韵看她也挺可怜的，但她对谷行川不尊重就是不能原谅。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要同情她。 谷行川走过去，把自己的收款码亮给她：“那就按照一开始说的，六百。” 那女的抬头瞄了谷行川一眼：“那我的车……” “那不关我事，你自己去和交警处理。” 那女的权衡了一下，相比起1500，600已经很少了。要是刚才不和他们吵，是不是车就不用被扣了？她越想越后悔，最终还是扫了600给谷行川。 那女的又开始求交警带她去取回她的车，这个那个的。 余书韵不屑继续听，走过去看谷行川和工作人员沟通怎么修车。 谷行川说好带余书韵去商业街，现在车来了修理厂，自然是去不成，他是有些不高兴。 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真怕余书韵发现了，会忍不住跟对方干架。让余书韵平静下来的最好办法是，他自己足够的平静，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点他很久以前就发现了。 谷行川想了想，问余书韵：“我们不是去逛街吗？要不车下回再修？” “不行。”余书韵斩钉截铁。她想的是，谷行川的车是他重要的代步工具，不修好对于他来说不方便。 “那打个车吧，还是去商业街？”谷行川怕余书韵的气性还没过去。 “不去了。回学校吧。”余书韵现在也没有心情。 她也是服了谷行川，自己车被刮了，还要花1500来修，他才收了那人600，自己还要垫900，他一点都不心疼的吗？还有心情逛街？ “嗯。”谷行川猜她也没心情去逛街。他看了看时间，正好带她去一个地方。 工作人员以为他们是小情侣出来逛街玩遇到了糟心事，还是挺可怜的，就插了句嘴：“这对面有条小吃街，虽然不比商业街，可东西还是挺好吃的。” “谢谢哈。”谷行川随口道谢，他没有告诉余书韵要去哪里，用自己的手机叫了车。 一路上，余书韵又变回了非常安静的状态，和她刚才叉着腰骂人截然不同。 谷行川观察了她一阵：“你是不是觉得我亏了？” “难道不是吗？”余书韵对谷行川平静的态度感到一丝生气，尽管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走的保险，我自己不用付钱，这六百足够来年保险增加的费用了。”谷行川解释。 他做事有自己的目的，很少会给别人解释，哪怕别人不理解他，但在余书韵面前，他很乐意这么做。 “真的？”余书韵有些后知后觉，她差点忘了，这货也不是容易吃亏的主。 “骗你做什么？”谷行川轻笑。 余书韵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她会禁不住去想，要不是她答应了谷行川要去商业街，也不会遇到别人的剐蹭，弄坏了车还得花那么多钱修。 “如果不是她态度恶劣，还跟你吵起来了，我也许不需要她掏钱。” 余书韵瞥了谷行川一眼，把头转了回去，不知道那女的听了，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做了场恶作剧？”余书韵有些不敢相信。 “怎样，现在心情舒畅点吗？”谷行川微笑。 “啊？”余书韵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反过来问她爽不爽？ “一会陪我去个地方。”尽管人已经上车了，谷行川还是怕她不答应，总觉得她想跟他保持距离。 “去哪？”余书韵脱口而出，“不对，这车不是回学校的吗？” “是啊，去北门的。” 余书韵觉得自己再次被摆了一道，但心里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车停在了与临大北门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谷行川带着余书韵进了一个工地。这个工地不知道跟地铁站有没有关系，但好像停工了，更像一块临时用来堆土的地方。 余书韵知道它是工地，因为有蓝色的铁皮围着，临时做成的门倒是没锁。 谷行川轻车熟路就打开门进去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在这买地了吗？”余书韵觉得他给肯定答复也不奇怪。 “哈哈，没呢。”谷行川没想到余书韵还有几分幽默。 “那你带我来是为什么？”尽管余书韵知道谷行川有时候行事比较奇怪，可也不至于本来想带她去商业街没去成落差到了废弃的工地。 谷行川指指前面停着的一辆箱式泥头车：“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爬过类似的地方，还跟我炫耀，笑我上不去吗？” “呃……”听他这么一说，余书韵记得仿佛有这么一件事。 那会两人都在初中，谷行川除了去上学就是闷在家里。 他住在姑妈家，那是一座瓦顶的老房子，近水，比较潮湿。余书韵还记得，是她妈妈让她周末多带谷行川出来，说潮湿的环境不利于他身体的康复，多出去走走更健康。 余书韵就老是想方设法把他从家里拉出来，借口基本都是“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像那会她总有去不完的地方。 有一次实在没地方可去了，恰好附近在修路，那天现场没有工人，有一辆工程车停在那里。 不知道怎么的，她头脑一热就要拉着谷行川爬上去，他不愿意，她那会也不太清楚谷行川其实也做不到。 当时在余书韵眼里，谷行川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她自己上去之后想用激将法把他弄上来，见他还是不肯，就嘲讽了几句。 谷行川这人有这么记仇吗？印象中不会啊。 如果他一件件事都记住……余书韵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没等余书韵反应过来，谷行川已经走了过去，右手抓着扶梯，左手用手腕扣着，抬脚就要上去。 以前事余书韵不懂事，现在不一样了，她差点被他这一动作吓死，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角：“多危险，你别上去。” “你不是说过车顶风景不错吗？” “回学校上楼顶看不是更好吗？”余书韵是说过，可那是多少年前了。 “我倒是觉得，车顶别有味道。”谷行川示意她放开手。 余书韵听出一点意思来：“你难道不是第一次来？” “放心，现在我能爬上去。”谷行川不理余书韵的阻止，继续往上爬。 余书韵伸着手虚扶，真害怕他会掉下来。 实际上谷行川稳稳当当地上去了，还趴在车顶上朝余书韵伸手：“还敢上来吗？不敢我拉你。” 余书韵哪里会要他拉：“你让开。” 谷行川听话地挪到了一边坐好。 余书韵爬上去之后竟然觉得有些害怕。她以前怎么这么虎的？竟然自己一个爬车顶？ 这车不小，两个人坐在车头顶上算不上很挤。只是余书韵有些心神不定。 谷行川看着她的神情陷入了沉思。 她的变化太大了，从前的自信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都被什么磨平了呢？ 余书韵确定两人都坐好坐稳了，一抬头，竟然看到了脸盆那么大的太阳挂在天边。 阳光就像咸蛋黄的颜色，一点都不刺眼。 wap. /133/133854/31365708.html 第24章 剐蹭 小丽对余书韵招了招手。 余书韵走了过去。 小丽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姐姐，我就告诉你啊。我觉得这场车祸挺好的，让我认识了你们，妈妈也会来看我了。” 余书韵从小丽的话中听出一点别的意思，估计她的妈妈和他们不在一起。 父母之间的恩怨情仇，余书韵再清楚不过了，她和谷行川，都因为类似的事情遭殃过。 小丽见余书韵不说话，自个继续说：“爸爸和妈妈闹离婚，不过还没离成，妈妈走了，不愿意见我和爸爸。现在妈妈会过来，也会和爸爸说话。” “嗯。那挺好的。”余书韵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劝慰的话。 “是啊。虽然我也会后悔，要不是我缠着爸爸，他就不会分神撞到电线杆上。但回头想想，也挺值得的。”小姑娘语气中透着自豪。 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家人就是他们的一切。余书韵跟着点点头。 谷行川探头进来：“书韵，我们先走了。” “啊，哥哥那么快就要走啦。”小丽的目光中透露着不舍。 “是啊，不过等小丽出院了，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谷行川说得轻松。 余书韵清晰地看到，小丽的爸爸斜了谷行川一眼，但又对他毫无办法的样子。 她忍不住偷笑。 “真的吗？”小丽满眼期待地看向自己的爸爸。 小丽的爸爸嘴角抽了抽，点头：“是的，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让哥哥带你出去玩。” “太好了，我一定乖乖吃药。” 余书韵心想，小丽的爸爸这是认栽的意思了。 走去停车场的时候，余书韵把小丽爸爸给的名片递给谷行川：“这个你有没有？你拿着吧，我没什么用。” 谷行川接了：“谢谢。” 他也没有正面告诉余书韵，之前到底有没有拿到小丽爸爸的名片。 上了车，谷行川问：“你下午是有时间的吧？” 余书韵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出去派传单也派不了几个小时：“嗯。” “那……我们去哪走走？商业街如何？” 虽然余书韵和母亲来临城住了也有几年，她还没怎么逛过临城的商业街。一来她不喜欢凑热闹，二来哪怕母亲看上什么东西，也没钱买。 高中时候余书韵一味地学习，可以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她想通过考大学来离开临城，离开母亲身边。 最终却没有做到。 现在偶尔听两位室友说起商业街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她也有点想去看看。 上次去了一下歌厅唱歌，也感觉到城芯的商圈和临大门口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余书韵答应了。 谷行川微微一笑。 哪知路上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还激起了余书韵对谷行川的保护欲。 谷行川开着车进入辅道，准备在前面200米右转，没想到一辆电动车突然从右边的小巷窜出来，完全没有避让。 也不知开电动车的那个女的是一时紧张开始怎么的，一个加速直接在车的副驾驶门的位置刮了一道。 谷行川在驾驶室吓了一跳。他不是怕车被刮，而是怕坐在副驾驶的余书韵受到惊吓。 “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谷行川紧张地问。 余书韵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在谷行川说话的同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喂……”谷行川没想到她会下车，“你上来，我来解决。” “没事，我去看看。”余书韵是觉得谷行川上下车有些不方便，她先去看看，如果问题不大的话再上来问他怎么处理。 谷行川连忙打了双闪，自己也解开安全带下车。 开电动车的那个女的看到有人从车上下来，瞬间嚣张气焰：“你们开着这么大的车，看到我出来还不让路？” 余书韵被她气笑了：“你从里面转出来，自己不看路还恶人先告状？” “什么恶人先告状，马路是你家的吗？你不走外面，走进来还不知道让人。” “哦？那你倒是说说，马路是你家客厅吗？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别看余书韵平常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半句。可是惹到她了没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跟谷行川有关的。 有些东西在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刻进她的骨子里了。 余书韵看到谷行川的车被刮出了一道灰色，从副驾驶的门一直延伸到后排的门上，原本黑色的车漆衬托下，特别的明显。 她没等到那个女的说话，指了指那道划痕：“别废话，怎么赔？” “赔什么，你认为是我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了？你们开大车的老是欺负我们开电瓶车的，我还没问你怎么赔我呢。”女人继续叫嚣。 谷行川绕过车头车头看了看，淡淡地对余书韵说：“别和她骂，报警吧。” “你怎么下来了？”余书韵不太想谷行川参与到其中。 谷行川看着她，却想起了小时候，她也是这样，经常帮他骂走那些欺负他的人。他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她拉走，她却不允许他认怂，但也不需要他出手。 她偶尔也会欺负他，但绝对不允许他被除她以外的人欺负。 那个女的眼尖，一眼就瞄到谷行川的左手，还盯着看，这下更得意了：“报就报，我看谁有理。” 余书韵发现女人的目光，顿时火冒三丈，咬着牙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那女的反手把电瓶车扔到一旁，毫无顾忌地看着谷行川的左手：“连车都开不好，就不要开了，这不，撞到人了还死不承认。” 余书韵电话还没来得及打通，瞬间冲过去想要甩她一巴掌。 谷行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报警。” 那么一瞬，他真怕余书韵像小时候那样，因为他而跟人家打起来。小孩子那会小打小闹大家只会觉得他们调皮，现在当街打架，真的有点让人难以解释。 谁先动手谁就输了，不管原来的道理在哪边。 余书韵回头看到谷行川满目清明，黑漆漆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她顿时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哪个驾校给你发的驾照啊，也不怕违法。”那女的还在用不屑的语气说着。 谷行川见余书韵因为他气得满脸通红，悠悠开口：“哪个驾校给我发的不需要你管，反正我就是有驾照。你呢？无证驾驶吧。” 那女的被噎了一道，嘴上还是没服输：“你少骗人，以为我不懂是吗？” 余书韵看到外面的主道上正好有铁骑路过，往前跑了两步招手。 警车开过来时，那女的脸色一白，但她看谷行川的眼神依旧轻蔑。 交警来了事情就好办，先看了情况，然后问谷行川：“拍照了没？” “还没呢。”余书韵抢先回答。刚才忙着吵架，什么都忘了。 “先拍一下现场。你们谁开的车？”交警又问。 余书韵拿出手机拍照，尽可能地拍得清晰。 那女的听交警这么问，好像生怕他们突然换人，赶紧指着谷行川：“他开的，交警同志，你看他手，能开车吗？” 交警看了谷行川一眼：“麻烦出示一下驾驶证。” “好。”谷行川绕过去打开驾驶室，把驾驶证和行车证都拿出来交给交警。 那女的看到谷行川真拿得出驾驶证，顿时一阵心慌。 谷行川没有关车门，而是告诉交警：“c5的车。” 交警伸头进去看了看车里的状况，点点头，把证件还给谷行川，走过去问那女的：“你的驾驶证呢？” 那女的谄笑：“我就开个电瓶车，哪里需要驾驶证啊。” “没有是吧。”交警看了她的车一眼，“没有上牌，也就是没有买保险了。” “什么意思？”那女的没有转过弯来。 交警却没理她，对谷行川客气地说：“谷先生，对方没有保险，你看看是走你的保险，还是私了？” “私了吧，六百。”谷行川淡淡地说。 余书韵看了他一眼。她不太懂车，不知道这六百算多还是少。 “你疯了！这么点大的痕迹要六百？！”那女的嗓子尖细，扯着嗓子说话声音有些刺耳。 交警看了一眼，对她说：“谷先生报价六百估计都不够喷一面车漆，你这都刮两面了。” 那女的指指划痕：“什么两面，这明明就是一面。” 交警非常耐心地指了指：“这个门算一面，这个是另一面。” “你说两面是两面了？交警同志，你们也这么同流合污的吗？”女的嘴硬表示不信。 交警脸色一黑，不想再和她说话：“谷先生，前面有家汽车维修中心，你可以把车开过去修，让她来付钱。” 余书韵听出味道来，知道谷行川这六百肯定是要少了，于是笑着说：“这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吧。” “上车吧，带你一起。”谷行川这么说显然是同意了。 那女的还在犟，她又看了眼谷行川的手：“坐你车？我还怕死呢。” 余书韵已经平静了不少，她看向谷行川：“我还是想揍她怎么办？” 谷行川直接笑出声：“别了吧，影响不好。” 余书韵听了，一时间不知道是笑还是怒。 就连交警地惊讶地看向谷行川：“小伙子，心态不错啊。” “那是。”谷行川也不客气。 现场就剩下那女的一个人怒气冲冲。 wap. /133/133854/31365707.html 第1章 重遇 军训结束有两天的假期，余书韵不想回家。那间杂乱的出租屋里，只有三句不离钱的，絮叨不停的母亲。 临城大学北门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余书韵站在横跨马路的人行天桥上。每当心绪起伏，她都喜欢来这边走走。 这大白天也安静得让人耳膜发疼的地方，天桥下没有穿梭的车流，夜里也没有车灯化成的星河一样的风光。 可她就是喜欢这里，居高临下，安然静谧。 如果不是父亲的丧心病狂，余书韵应该还是一个家境优渥，无忧无虑的小女生，根本不需要因为几千块的学费去求那个女人。 这五年来，她天天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要留恋过去，但总会忍不住去想，也没法直面自己的将来。 万籁俱寂之下，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敲打某些东西的声音。 余书韵往右侧走了几步，放眼望去，那边的路面上，有一辆小轿车撞倒了路边的电线杆，车头一侧严重变形，电线杆歪到一边，好些电线乱七八糟地覆盖在车顶上。 看样子事故应该发生了有一段时间，路边茂盛的树挡去了一大部分，所以刚才余书韵并没有看到。 扭曲的车身旁边，有个高挑的身影站在旁边，右手举着什么东西在使劲地打砸驾驶室的车窗。 余书韵视力很好，她能看出那是个男生，他一下接一下砸着，在安静的环境下，余书韵的心仿佛也跟着被撼动。 看到他不甚利落的动作，她莫名其妙心中一紧，连忙跑下人行天桥。 余书韵到达事发现场时，那个男生已经把驾驶室的车窗砸开了一个口。 他侧身靠在扭曲的车门上，似在借力，右手往里伸着，想要打开车门锁，大约车门变形得厉害，打开了门锁也无济于事。 “报警了吗？”余书韵问。 对方好像没想到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在，听到余书韵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着她怔忡了一瞬：“报了，帮个忙，谢谢。” 他说完，转回去伸手轻轻拍打着车里的人，嘴里说着：“醒醒，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清醇浑厚，清冽好听，字正腔圆，言语中似乎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慵懒。 余书韵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好一会，心里打了个突，那记忆中的声音，似乎从未忘记。 男生没管余书韵还在打量他，依然想方设法地想要把车门弄开。 他发丝细碎，在晚霞的衬托下发尖泛着金光，轮廓分明却又带着一丝柔美，薄唇轻抿，眼角仿佛带着几分愁绪，鼻尖那颗小小的痣，颜色似乎更浅了些，不特意去看是留意不到的，脸颊上蹭着的尘土也无法掩盖他容颜的芳华。 余书韵当场惊呆。 真的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五年未见，余书韵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来，那颗浅浅的鼻尖痣，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谷行川，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遇到你。 当年的不辞而别一直都是余书韵心里的痛。 思及他的身体状况……余书韵一个激灵，脊背升起一阵寒意。 wap. /133/133854/31365684.html 第2章 救人 救人要紧，余书韵来不及思考太多，过去看到开车的男人倒在方向盘上，应该是失去了意识。 余书韵把手伸向谷行川。 他顺手就把手里的石头交到余书韵手上。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默契。 余书韵用石头把车窗砸出更大的洞，伸手进去解开了司机的安全带，掂着脚想要把人从车窗拖出来，然而她的力量还是太小了。 她压根没指望谷行川能做到什么，想都没想就拿出手机给一个人打电话。 “你在工地吧，带上家伙和几个兄弟出来一下。别多想，出来救人。”谷行川听到她对电话里的人说，语调毫无波澜。 谷行川又捡了一块石头，小心地把车窗上剩余的玻璃扫走，见她打完电话，问：“有人帮忙？” “嗯。你让开一下。” 谷行川先是一愣，然后十分配合地后退了半步，右手扶着倾斜的电线杆，往外面挪了挪。 余书韵一脚踩在车门上，双手扒在车窗，使劲往外拉扯了几下，车门呼地开了，惯性差点让她掉在地上。 谷行川吓了一跳，下意识在她身后挡了一手，似乎什么都没挡到。他震惊地看着她打开了车门，一脸的难以置信。 余书韵探着身子进去，想要把司机拖出来。 “我来。”男生站在她的身侧，想要挤开她。 “不用。”余书韵发现，司机应该是撞到头才晕过去的，人还是很松动，拉出来不算太难。 拖动伤者的过程中，他醒了，本能拒绝配合余书韵的救援，嘴里喃喃自语：“孩子……孩子……后排。” 谷行川目光一凛，跌跌撞撞跑到后排车窗看了眼，一个看着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夹在与前排的座位之间，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因为孩子太小，又在车门底下，刚才情急之下并没有看到。 “你先出来，马上救你孩子。”余书韵见伤者不愿意配合，而车头的发动机开始冒烟了。 司机却不愿意配合。 余书韵皱眉，回头问谷行川：“尾箱在哪能打开？” 此时谷行川眉心微蹙：“这车打开尾箱也去不了二排。” 司机眼角落下一行泪光。 “……”余书韵感到绝望之时，看到胡羽轩带着四五个人抄着家伙飞奔过来。她顿时松了口气。 “我去！这什么情况？！韵姐。”胡羽轩感叹现场惨烈之余还不忘跟余书韵打个招呼。 他带来的几个人不用谁说，都知道救人要紧，用手里的工具打砸后排车门。 余书韵看向冒着烟的车头：“快点，这车不知道会不会起火。” 胡羽轩一听到要起火，把余书韵推到一边：“韵姐你站远点。” 然后他又对那个男生说：“你来帮个忙。” “我……手不是很方便。”男生的语气让人听出几分的歉意，但落落大方。 胡羽轩只当他刚才救人受伤了或者什么的，没有多想，也不让他帮忙了，指挥着工友展开救援。 他应完胡羽轩之后，退到那边给消防打电话，没有察觉到余书韵在看他。 wap. /133/133854/31365685.html 第3章 见过 谷行川站得笔直，左臂垂落在裤缝间，手腕略微内扣，指尖蜷曲，大拇指被另外四指的指尖压着。任谁都很容易看出他的左手有问题。 余书韵的目光被刺痛，心中的酸涩喷薄而出。 那个漂亮的男孩子长大了，不再安静孱弱，他能自由行动，能砸车救人。岁月往他身上添上了成年男子的气息，可有些东西依旧无法改变。 听着由远及近的救护车鸣笛声，余书韵没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默默地转身走了。 谷行川回头时，发现女生的手臂上挂着一抹鲜红。她的皮肤不算白，但那道红色的血痕依然显眼。 再次遇到谷行川，余书韵是感到欣喜的，好像她那晦暗的生活突然有一束亮光照了进来。然而现在的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小女孩，也没有能力去面对他。 余书韵忽然没有了继续在外流连的心情，步行朝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时，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才感觉到右臂的疼痛。她有意不让室友们发现，直接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把血迹冲洗干净。 交通事故的后续不需要余书韵多问，胡羽轩自动自觉发来大堆的语音。 余书韵把胡羽轩发来的语音都听了个遍，唯一有用的信息是后排的那个孩子活着。除此之外，没有关于谷行川的信息，她不禁有些失望。 他后面没再参与到救人当中了吗？还是和她一样，把现场留给胡羽轩他们，自己默默地走了？ 胡羽轩早就习惯了余书韵不回信息，他单纯的就是不吐不快，自己一人也说得开心。 直到余书韵听到胡羽轩说：“韵姐，开始和你一起救人的那个是不是你们学校的？我之前就见过他好几次。” 余书韵顿时精神一震：【在哪见过？】 胡羽轩：【韵姐！我就知道，我发信息的你都会看。】 余书韵：【说重点。】 字一多，胡羽轩又会用语音：“他好像也喜欢一个人在天桥那走走停停，和你一样呢，难道你没有遇到过他？” 余书韵没有回复，胡羽轩又继续说：“韵姐，我老早之前就想问你了，你们学校那门外面什么也没有，有啥好看的，你们总不会喜欢听工地的声音吧。” 那座年久失修的人行天桥对面，是一个大型的工地，胡羽轩就是在里面打零工，听说是准备修地铁站。 余书韵当然不是喜欢工地的声音，她是觉得，那人迹罕至的安静，能让她的大脑保持清醒，让她暂时远离那些纷繁复杂。 今天是谷行川先于她来到天桥，然后目睹了交通事故吗？如果没有交通事故，他们可能会在天桥上偶遇？ 想到这里，余书韵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是两人正面相遇，她是假装不认识他，直接与他擦肩而过比较好吗？ 按照胡羽轩的话说，谷行川时不时会在临大北门出现，很大机会他也是临大的学生。这么说，他们还有可能在学校里相遇？ 余书韵的脑海里围绕着谷行川浮现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一切都没有答案。 wap. /133/133854/31365686.html 第4章 过往 小时候的余书韵，有一名企业家父亲，她的生活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不知人间疾苦。 11岁的谷行川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跟床单几乎顺色。比余书韵大了差不多两岁的他，看着都没有余书韵高。 “喂，你怎么这么笨啊，连饭都吃不好。”小书韵双手叉着腰站在床前。 “……”小行川仿佛当她不存在，专心致志地吃着饭。 因为他左侧身体都不能动，饭盒在桌板上滑动，他每次勺起的饭都很少，可他还是非常耐心地吃着。 小书韵过去拿了他的饭盒，一双小手捧着，放到小行川面前：“吃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喂你。” “……”小行川换了个方向，继续慢吞吞地吃着饭，好像余书韵跟一块桌板没有任何区别。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小书韵听过医生和父亲的谈话，也偷听过谷行川的姑妈和医生说的话。 那时她才9岁，没怎么听得懂，但也提炼出一些信息。 谷行川的病是意外造成的，而制造那场意外的，是他的亲生母亲。母亲带着他们姐弟自杀，只有他活了下来。 如果不是意外，谷行川是个多么优秀的孩子，现在一切都毁了，他太可怜了。 余书韵有为他而感觉到悲伤吗？有可怜过他吗？有又或者没有，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 如今余书韵经历了一波与他类似的经历。不说能够感同身受，至少也能对他曾经的处境有些理解了。 余书韵应该庆幸，她的母亲只是控制欲很强，整天神神叨叨的，并没有产生过伤害她的想法。和谷行川相比起来，她多少算是幸运的。 从前那个高傲得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变成了如今沧桑落魄、穷困潦倒，对未来不抱有希望。 余书韵有些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的谷行川不喜欢说话，为什么对谁都不感兴趣？ 现在看来，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充满优越感，还自以为是地对他承诺要保护他。他听了会不会暗自觉得好笑？ 余书韵实在没有胆量和他相认，也祈祷着他不会认出她来。好像只有这样，她的生活才能维持现在那危危欲坠的平衡。 余书韵拿到课表的同时，传说中的新生联谊会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刚好在正式上课后的第一个星期三的晚上。 临大地大物博，学校很大，分出来很多的学院，每个学院也有好几个专业。所以每个年级的人都很多，联谊会也不是全校性的，基本是每个学院的师兄师姐分别组织开展，男生多的学院会找女生多的学院共同举行，不要求强制参加。 余书韵她们工商管理学院的，就和信息工程学院的一起。 可余书韵对这些没有兴趣，她规划着课表的空余时间，在校外的奶茶店找了份兼.职。 对方听说她是大一的学生，原本是不想要的，毕竟大一的课程和活动都相对比较满，时间上的不确定性也比较常见。 余书韵表现得非常谦卑，并且一再保证上班时间，对方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 她也不算没有经验，高考后的整个暑假，她几乎都在酒楼里当服务员。 wap. /133/133854/31365687.html 第5章 室友 余书韵打工的奶茶店不小，连带后厨和堂食的座位有三层楼。一楼是吧台和厨房，还有少量的包厢，二楼三楼分别有上百个座位，除了奶茶小吃，甚至还卖蛋糕甜品。 临大不在闹市区，附近这么大规模的奶茶店也仅此一家，工作估计不会轻松，好在工资算高。 余书韵就此开启了白天上课晚上上班的生活。她想着过几天还要出去走走看有没有别的周末白天的工作可以赚钱。 每天的早出晚归，宿舍的两位室友已经玩得很熟了，和她还没真正系统地说过话。 周二晚上，周梦佳终于忍不住了，等到余书韵回来，也不管她忙着洗澡洗衣服，过去拦住了她。 “书韵，联谊会……” “我真的没空去，得上班。”没等周梦佳说完，余书韵就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顺手把门关上。之前她们就跟她提过，她也早就表明了不想参与。 周梦佳的鼻尖差点就撞到门上了，陈小冰过去拉开她，小声说：“算了吧。” 周梦佳反手把陈小冰拖到阳台，看了眼宿舍里面，轻轻拉上阳台的玻璃门给陈小冰解释。 “我听说书韵家里环境不好，可没想到她一开学就去找工作了。感觉她整个人都绷太紧了，不知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出问题，叫上她是想让她放松一下。” “可她也不想去。”陈小冰嘟嘴。 “我看未必。”周梦佳摊摊手。 “咋说？”陈小冰来了兴致。 “我们再努力一下吧，也许能打开她的心门呢。” 拒绝了周梦佳，余书韵在浴室里把水开到最大，自然也不知道室友们在阳台讨论应该如何攻略她。 热气氤氲环绕，并不能驱散脑海里那些千丝万缕的混乱。 她也想活得更像普通的大学生一些，但她做不到，她没有这个条件。妈妈松口让她上大学的前提是，学费自理，并且不能短了家里的生活费。 每次对别人的拒绝，余书韵心里都不太好受。她只是不愿意和别人建立过于亲昵的关系，省得以后麻烦。 周三下午的课结束，余书韵像前两天一样，下课之后去饭堂随便吃了点饭，步行差不多半个小时出去奶茶店上班。 余书韵上班了好一会才知道，她们学院的新生联谊会，竟然就在三楼进行。他们把整个三楼包场了。 发现的时候，余书韵正拿着一托盘的小吃过去上菜，踏上最后一级楼梯，原本的喧闹声突然消失，让她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周梦佳知道余书韵在学校附近打工，但没想过她就在这家奶茶店，早知道的话，选地址的时候她帮忙左右一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 因为余书韵的疏离，班上认识她的人并不多，陈小冰第一反应还以为余书韵嘴上说不来，还是忍不住过来参加了，准备招手让她来坐，被周梦佳一手抓住。 好几个人都看向余书韵，以致于引来更多的视线。 余书韵垂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走过去放下食物，没说什么，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转身继续去拿东西。 这里的人和事，都不应该跟她有关。 说是新生联谊会，实际上还会有一些主持大局的师兄师姐在场。 坐在角落处的谷行川，在余书韵上来的一瞬就看到了她，眉头浅浅拧了一下。 wap. /133/133854/31365688.html 第6章 尴尬 谷行川身旁的同学和他说了些什么，他马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去回应，只是眼角的余光没有离开楼梯口的位置。 余书韵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同事拿东西上三楼，自己在一楼和二楼间忙了好一阵。 既然选择了在学校附近打工，余书韵就不怕被同学遇到，反正她和同学们都不熟。可这样的大型社死现场，让本来心理防线就不算坚实的余书韵，狠狠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以打工为借口避开的联谊会，却因为工作关系来到了现场，反正心情非常复杂。 偶尔闲下来时，她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一墙之隔，热闹与孤寂，快乐与隐忍。 余书韵以为早已清楚和习惯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可对比明显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一个刚上大一的女孩子，她也曾感受过美好的生活，也渴望能回到过去。 楼上吵闹了两个小时，余书韵就在二楼忙活了两个小时。 突然一抹黑色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谷行川？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书韵飞快地背过身去，企图不让他发现她的存在。 好在他也似乎没有留意到，绕过楼梯口，慢慢地踏上三楼的楼梯。 余书韵忍不住悄悄地偷看他。 见他动作上虽然有些慢，但步态稳健，手上的动作也显得很自然。原来他真的有在不断地变好，应该花了不少力气吧。 余书韵一面替他感到高兴，一面想到自己，心中更是一沉。 刚好那边有客人向她招手，余书韵连忙收拾心情，先过去招呼客人。 “书韵，你过来一下。” 刚收拾好一张桌子，余书韵听到店长叫她。 “店长，找我有事？”余书韵走过去问。 虽然余书韵才上班几天，但她话不多，做事勤勤恳恳的，不怕脏不怕累，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比别人做得多，比很多员工都做得要好，店长对她挺满意。 店长看了看楼上的方向：“楼上的是你的同学吧，他们准备转移下半场，你和他们一起去吧。” 余书韵一愣，心想是周梦佳做的好事。 两位室友对她都很好，她们一个热情大方，一个温和斯文。余书韵也看得出来，她们很想拉着她一起玩，可她和她们根本不沾边。 “店长，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余书韵没有答应。 “去吧，给你放假了。”店长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说到这份上，余书韵没法拒绝，只好点点头：“谢谢。” 店长还以为她会很开心，可看她表情没有多少起伏，感到有些奇怪。 余书韵叹了口气，去工作间把围裙换下来。 不对，谷行川也往三楼走的话，说明他也是联谊会的一员？按道理他已经大二了，他也参加新生联谊会？ 余书韵同学都没认得几个，自然不会留意到还有好几位师兄师姐在场。 这么说她很大机会和他遇上了？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碍于面子答应了店长的仁慈。 罢了，想着不会那么快和谷行川再次见面，这回是躲不过了。 人生，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wap. /133/133854/31365689.html 第7章 对视 余书韵认命向三楼走去，发现在场的人少了很多，她也不认识其他人，就直接走向周梦佳他们的那一桌。 桌子旁坐着四个人，除了周梦佳和陈小冰，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 周梦佳发现余书韵没有穿工作的围裙：“书韵，你下班了吗？正好，一会和我们下半场哦。” 余书韵怔住。让店长放她走的不是周梦佳？ 下意识地，余书韵回头看了眼。哪知正好对上谷行川的目光，她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立马收回视线。 他也在看她？ 难道让店长放她早点下班的是他？ 他也认出她来了？ 余书韵几乎是无意识间，心里有点怪他多管闲事。然后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怎么会这么想呢？现在的自己，和谷行川一点都不熟啊。 周梦佳见余书韵表情有些扭曲：“你不想去就算了，不勉强你。” 余书韵提了口气：“既然有人想我去，那就去吧。” 虽然现在自己身份卑微，也总不能和谷行川老死不相往来。毕竟他们遇到了，也都认出对方来了。 既然躲不过，那就受着吧。这几年来她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他的话，应该不会嫌弃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谁啊？”陈小冰脆脆地问。 余书韵不答。 “走走走，转移阵地。”周梦佳看了看两位男士，率先起身。 那边的同学也三三两两离开。 余书韵也跟上了周梦佳她们。 “谷师兄，你也一起去吧？走啊，一起。”一道明朗的声音在余书韵身后响起。 “你们先走，我一会过去。”谷行川的声音清冽好听，语气很轻，听着让人感觉很舒适。 余书韵有些移不开脚步，但又不敢回头。 曾经的谷行川，话很少很安静，不怎么理人，能不动就尽量不动，真的活动起来动作也特别的慢。余书韵还嘲笑过他像一只树懒，故意把语速放得特慢学他说话。 正处于变声期的他，每次开口的声音似乎都有些不一样。直到某一天，他一开口，余书韵真的有被他的声音惊艳到。因为他不怎么说话，她还拿了好些书缠着他念。 曾经的自己，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书韵，怎么了？”周梦佳发现余书韵没跟上，回头找她。 余书韵摇摇头，没再停留。 余书韵是上了车才知道，他们下半场的地方是市区某家歌厅，原来不在联谊会的范围，是其中那么几个人突然萌生的主意。 最后加入的只有十几二十个人，有人自己开车去，没车的只能打车了。 余书韵和两位舍友坐一辆车，周梦佳一上车就说：“车费算我的，你们都别跟我抢。” “好吧。”陈小冰非常默契地接收到周梦佳的眼色。 这边去市区的路途不算远，但也不短，车费自然也不便宜。 余书韵知道这是周梦佳的好意，即使做不到毫无芥蒂地欣然接受，也不会公然唱反调。 “刚才人多不好说，小冰你有留意到坐在角落的那位师兄吗？信息工程的。”周梦佳自顾说了起来。 wap. /133/133854/31365690.html 第8章 偷听 “当然。光是坐着就让人无法忽视。”帅哥在场，陈小冰自然是有留意到的。 周梦佳的语气中透露着惋惜：“我过去看了好几眼呢，可惜太多人抢着和他说话了，我都没插上话。” “刚他不是说一会会来吗？不知道订了几间包厢，如果人不多都在一起的话，还有机会见面的。”陈小冰也禁不住兴奋。 “哈哈，对！所以我才拉着你参加下半场啊。不然你以为我图什么。”周梦佳满脸自豪。 “……”就连陈小冰也无语了。 “没和他说上话，不代表我没去套情报。听说他大一第一学期就获得一个不小的奖项，信息工程的奖我叫不出名字，反正这个奖很难拿的。” “那太厉害了。” “学校不少拿他的个人事迹来激励学生呢。好些大三大四的都被他卷到了。” 陈小冰想了想：“可惜了，要不是他左手不太方便，那简直太完美了。” “切，人无完人嘛，说不定是天妒英才呢。不过，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天生的。”周梦佳的语气也渗透着可惜。 一直看着窗外的余书韵狠狠地怔住。她偷听两人说了一路，也没想过她们说的人是谷行川。 “很多人都说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依旧是阳光开朗的学霸，说话也挺风趣的，想想就佩服他。”周梦佳还在说着。 他不在意？阳光开朗？说话风趣？ 余书韵抿了抿唇，这并不是她所认识的谷行川。 她见过他需要人背着行动的阶段，见过他拄着拐杖也要回到校园的阶段，也见证过他的努力，见证过他的不断进步。 然而那么大的一件事，他真的不在意吗？ 余书韵觉得这并不可能。有些伤痛，哪怕没有留下后遗症，也会痛一辈子。更何况他…… 至于开朗和风趣，余书韵也持保留意见。 五年没见，他有所变化也不奇怪，但也不至于反差成这样。 想到这里，余书韵暗自泄气，她不也一样吗？人生多变，也充满了反差。他能顺利从伤痛中走出来，余书韵还是挺替他高兴的。 周梦佳和陈小冰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听名字余书韵都不认识，感觉应该是刚才和她们俩同桌的那两个。 她静静地听着，一个字也没有说。 想当年谷行川是以什么心情安静地听她说个不停的呢？肯定有嫌弃过她太吵吧。 晚上的路挺畅通的，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没有想象中那么久。 有个自己开车的师姐先到了，和她同车的还有几个人。她报了包厢的房号热情地招呼余书韵她们先进去。 “走吧。”周梦佳扣住陈小冰的手臂，轻轻拉了拉余书韵的衣服，她知道余书韵不喜欢和她们靠太近。 余书韵还在想谷行川的是，茫然地跟着她们过去。 她还是第一次来歌厅，背景音乐有些震耳，习惯了安静独处的她此刻有些不太习惯。 余书韵刚进包厢不久，别的同学就陆陆续续进来。他们个个兴高采烈的表情，余书韵更显得格格不入。 wap. /133/133854/31365691.html 第9章 搭讪 之前和周梦佳她们一个桌子的男生也走了进来，看到她们马上迎了上去。 没人有空理余书韵，她就安静地坐在角落。 刚才她为什么会答应店长跟他们来下半场？是为了回应店长的好意，还是忍不住希冀些什么。 包厢的门开了又关，服务员端来了果盘和小吃，同学们放大音量说话点歌，没人在意余书韵在做什么。 她干脆拿出了手机，随便按了几下，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时包厢门再次打开，开门的是个男生，他侧着身，把门外的另外一个人让了进来。 包厢内顿时安静了好十几秒，唱歌的同学也忘记唱歌，全场只剩下伴奏的声音。 余书韵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变化，抬起头时，突然安静的同学突然喧闹起来，个个都在欢呼喝彩。 原来进来的是谷行川和一直陪着他的那个男生。 一声声激动的“谷师兄”，“王师兄”在包厢里此起彼伏。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谷行川笑得如沐春风。 “没关系。” “没关系啊，师兄来了就行！” “谷师兄，过来，坐这边。” “谷师兄要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 现场的男生女生都一个劲地把饱满的热情献给谷行川。在他身旁的被叫做王师兄那个男生随口抱怨了几句，被更高的声浪淹没。 余书韵都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在谷行川的目光投过来之前，余书韵低下头继续玩手机。 余书韵感到有人慢慢地在她身旁落座，她下意识往空着的地方挪了挪，然后她自己错愕了，为什么要给他让出位置？ 看来在对待他时，身体的本能总要比理智快那么一些。 “师妹，你叫什么名字？”谷行川完全不顾自己正处于众星拱月的状态，直接坐在余书韵身边，开口就问她。 同学们都忘记了唱歌，有人盯着余书韵看，有人喝倒彩。 周梦佳激动地扯着陈小冰的手乱晃：“天呐，谷师兄竟然搭讪我们书韵，还挺有眼光的嘛。” “他会不会碰壁啊？”陈小冰一脸担心。 余书韵在心中默默哀叹一声，彻底放弃心底里最后一丝挣扎。明明就认出她来了，还要假装不认识。 她虽然脸皮薄，怕麻烦，但她绝对不是怕事的人。躲，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的时间还要为人民币服务，实在没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和她相认。 余书韵看向谷行川，一脸的坦然，脸带浅笑：“我没有名字。” 好家伙！现场不少人倒抽一口寒气。 有人会觉得余书韵不识好歹，也有人觉得她实在太勇猛了。 “果然。”陈小冰毫不意外，对接下来的剧情没有兴趣，转身坐下去翻阅歌单。 谷行川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减少，语调不急不缓：“万物皆有名字，你怎么可能没有？” 余书韵差点被他整笑。他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名字，而是瞬间把格局上升至万物。这个人有那么幽默的吗？她怎么以前并不觉得。 余书韵一直压抑着的内心似乎产生了一丝的波动，心情莫名舒畅了些。 “嗯？”谷行川显得温柔且很有耐心的样子。 余书韵看了他一眼，不带感情地说：“书韵。” “姓书？” wap. /133/133854/31365692.html 第10章 认得 “你只问了我名字，又没问我姓什么。”余书韵以牙还牙。说完，她就起身准备出去。 “因为……我知道，你姓余。”谷行川把语速放得很慢，听着带着几分慵懒。 余书韵的心被他这种熟悉的语气撞得生疼。她没敢看他一眼，站起来穿过人群，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那么多人看着，他怎么真的毫不在意的样子？ 谷行川右手撑着沙发起身跟上。 一直在他身边的那个男生叫王锦佑，是他的室友加好友，此时伸手拉住了他，脸上堆满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川，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个类型啊，也确实难找。” “不是。”谷行川一改他往日的状态，整个人变得森冷。 “不是你撩人家做什么，别不承认啊。”王锦佑察觉到谷行川的反应不对。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自持和谷行川的关系比较好，想改变一下现场气氛。 “你不懂。”谷行川没给他面子，挣开他，向门外走去。 和余书韵走的时候不同，同学们自觉后退，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王锦佑当场愣住。谷行川很少这么直截了当的。为了化解尴尬，他笑嘻嘻地打着圆场，让大家继续玩。 什么类型不类型的谷行川不知道，而王锦佑的玩笑话的确让他有些生气了。谷行川只知道，余书韵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些年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五年以来，他一直都想找到她，不为问她不辞而别的原因，只为报答当年的恩情。起码他是这么对自己承诺的。 以前他是没有人脉，没有能力，如今他有能力了，准备等手上的工作稳定下来，就去想更多的方法找她，没想到就这样偶遇到了，他们竟然就在同一座城市。 谷行川曾暗自许下承诺，只要能找到她，将来无论她遇到什么困难，无论事情大小，他都会竭尽全力，义不容辞。 一想到当年，她和她的家人，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谷行川就忍不住心慌。五年过去了，依旧如此，就好像有些非常重要的东西突然消失了，整颗心都是空落落的。 谷行川也曾想过，是不是他们家烦他了，所以才搬走了。他也去问过姑妈，姑妈遮遮掩掩的，反正就不告诉他，还让他别想着找他们了。 在后来，街坊邻居谈论过他们一家人，他听过很多版本。有她家生意失败的，有破产躲债的，也有她父亲出轨的，甚至也有和他想到一块，说他们家人想甩掉谷行川这个拖油瓶的。 反正现实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全都不见了，房子也卖给了别人。 他们就这样走散了。 那天在交通事故的现场，谷行川一眼就认出了她，可由于事态紧急，他也怕吓到她，都来不及和她打个招呼。 谷行川以为余书韵是不认得他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和以前比起来，他变化太大了。 左思右想了几天，在奶茶店看到她在打工，他的心是震撼的。从前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女孩，竟然在大一刚开学不久就出来打工？ 她的现状让谷行川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不能等她认出他来，他必须主动靠近她，帮助她。 可看她的态度，谷行川几乎可以确信，她早就认得他了，而且明显不喜欢他突然套近乎。 这个发现让谷行川的心乱了。如果她不认得他还好说，认得他还躲他的话，谷行川直接就伤心了。 wap. /133/133854/31365693.html 第11章 追逐 出了包厢，谷行川发现余书韵并没有走远，她就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看似在等他，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谷行川也顾不上控制自己的步态，快步走向她。 那场事故给他留下的后遗症，如今也差不多十个年头，除了左手的手指他还是驾驭不了以外，走路也与常人无异。可快走起来还是能看出他身体的不协调。 既然答应了来唱歌，余书韵就做好心理准备会和他见面，只不过他公然搭讪她，导致整个包厢的人都看着，让她心里十分的不适应，也非常不舒服。 余书韵不敢肯定他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但以他的性格，她这样转身就走了，他绝对会追上来的。 如果她贸然冲出歌厅，他出来看不到她，会不会一股脑地到处找？那样太危险了。 所以原本已经下了半层楼的余书韵，又返回走了上来，假装看窗外的景色，实际上也在等他。 余光见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有些蹒跚，那种奇怪的酸楚感又出现了。余书韵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这样的感觉。 她差点就忍不住转身过去扶他了，思及如今大家都已经长大，他可能会不喜欢，才又把脚步锁定在原地。 “余书韵！”谷行川见她微微一动，害怕她就此离开，要是她下楼了，他是真的追不上去，只能先声制人。 听着他连名带姓的呼唤，余书韵终究不忍，转身面对他：“我不走，你慢些。” 谷行川这才安下心来。 再次见面，竟然在她面前失态了。她还会关心他，是不是说明她也没有那么讨厌他的出现呢？ “刚才，对不起。” 面对面时，两人同时开口。 谷行川噗嗤一笑。 余书韵几乎没见过他有如此明朗的笑容，一瞬间愣住。 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已看不出幼时的痕迹，优越的五官，还和小时候一样的漂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以及那颗浅浅的鼻尖痣，一点都没有改变。 谷行川补充道：“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吗？我想着你可能不认得我，出了个馊主意，想要重新和你认识一下。” 话音刚落，谷行川又低声说：“我害怕你就这样走了，就像上次在车祸的现场一样。” 没想到他那么直接，又让余书韵愣神了好一阵。明明小时候什么都藏在心里，从来都不多说一句话的，现在却一见面就那么直白。 余书韵也心有余悸，还好刚才突然想起他那性格，并没有选择一走了之。 她浅浅地打量了他一遍，视线落在别处：“好久没见。” “是啊，好久没见。要不……我们去找个地方坐下聊聊？” 余书韵以为他追出来腿累了，看看四周：“这外面好像没有凳子。” 谷行川怔了一瞬，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解释：“我意思是，你嫌这里吵，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吃点东西。你一直工作，也没吃饭吧？” 余书韵知道自己误会了，脸上一热：“吃过了，在学校吃过才出来。”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谷行川回包厢，王锦佑有些不放心，加上同学们的催促，他只好出来找人。 “川，聊好了吗？大家都在等你。”王锦佑在走廊那头招手。 “你过去吧。”余书韵说。 谷行川一手抓住余书韵的手腕：“你别走。等我一会。” 余书韵全身一抖。 wap. /133/133854/31365694.html 第12章 唱歌 谷行川意识到自己过分了，连忙把手放开：“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个表情和慢悠悠的语速，像极了小时候的他。 余书韵心软了：“那一起进去吧。” “好。”谷行川笑得眉眼弯弯的，只要她不走就好，去哪都无所谓。她想去哪，他就跟着。 两人在走廊并排走。 余书韵配合着谷行川的步速。她发现了，他走得比较慢，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反而显得他举止儒雅，一点都不违和。 谷行川被她盯得有点不舒服，又不想让她先走，于是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叫王锦佑，我的室友。” “哦。”余书韵对别人没兴趣。 王锦佑走过来用肩膀撞了谷行川一下：“可以啊你，追到了？” “嗯。”谷行川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余书韵一阵惊讶地看向他们。她知道王锦佑问的意思和谷行川答的意思并不在同一个次元，可他直接承认，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王锦佑显然也没想到谷行川的回应这么出人意表，干笑两声糊弄过去。 他自认挺了解谷行川的，他对女生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不至于不瞅不睬见人就躲，对方越热情他就越冷漠。如果对方仅仅正常交谈的话，那还好一些。 除了眼前的这一位，王锦佑只见过他对一个女生上心。他也调侃过谷行川和那个女生，换来的是谷行川的无视和那个女生的一顿暴揍。 像这样直接承认的，看着就像在开玩笑。王锦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进包厢时，王锦佑打开门先把两人让了进去。 余书韵回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谷行川用余光扫了她一眼，略微心安。 “谷师兄回来啦！”不知道是谁说了声，两人就被人群簇拥。 余书韵没想到是这态势，吓了一跳，赶紧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却被周梦佳扯到一边：“书韵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小冰一脸八卦地站在旁边，看架势仿佛防备着她随时逃走一般。 “没什么。”余书韵淡淡地说。 大家都在同一个房间里，这时谷行川也不怕余书韵就这样走了，王锦佑还在门的那边，要是他还让她出去的话，回头肯定找他麻烦。 师弟师妹们对他的支持和拥护，谷行川自然也是要回应的。于是他答应了大家唱一首歌。包厢内的气氛更为热烈了。 现场绝对有人想找余书韵八卦的，也想问他为什么短暂缺席。但谷行川答应他们唱歌这件事更重要，他们也就忘记了要去关注余书韵。 周梦佳听谷行川说要唱歌，也就拉着陈小冰去抢前排。她们和余书韵一个宿舍，现在问不出来，到时候回宿舍再关上门问也是一样的，追偶像要紧。 就这样，本来被人围着的余书韵，顿时身边全部一空，原地就剩她一个人。 余书韵走回角落的那个位置，不知道谁在那张桌子上放了一瓶啤酒。 她找到桌子底下的开瓶器，直接把瓶盖撬开了，仰头就是小半瓶，有点苦，也有点涩。啤酒的气泡从食道上涌，她打了个嗝。 这时谷行川右手拿麦，左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站在小舞台上，气宇轩昂，却赋一曲情深。 他的声音很好听，开口的一瞬，所有人都安静地看向他。醇厚的声线唱着这首歌，细碎绵长。 余书韵也在看他。她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边听歌边小口地喝着瓶中的啤酒。 早知道唱歌这么好听的话，小时候就不应该缠他念书而是缠他唱歌。 wap. /133/133854/31365695.html 第13章 醉酒 余书韵的神色似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脸颊绯红，眼神变得清亮，其中有夹杂着一丝迷离。这些变化成功遮掩了她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冷硬。 不施粉黛却堪比脂粉，现出几分原有的妩媚。 经历过半个月的军训，几乎所有的新生都像黑炭似的，余书韵也黑了好几个色号，加上本来不注意打扮，带来的衣服只有那么来来回回的几件，也就没人注意到她原本的美貌。 周梦佳发现余书韵不在原地，正后悔刚才没把她拉过来一起听歌，回过头用视线寻找她时，直接看呆。她早就发现了余书韵长得漂亮，但没想过她还能有这种千娇百媚的神态。 谷行川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余书韵身上，见她拿着酒瓶一通乱喝，歌词漏了半句，但他很快跟上了节拍，微微垂眉，继续往下唱。 除了她，他不曾与在场任何一个人对视。 余书韵摇了摇手上的酒瓶，不知颜色的液体因为翡翠色的瓶子而变成了视觉上的绿色，还挺好看的。 她和在场许多人一样，听谷行川唱歌还是头一回。 一曲毕，多数人都没有回过神来。有人大胆喊了一句“安可”，跟着喊的人越来越多。 谷行川眉头浅浅地拧着，似有些不耐烦了。 王锦佑冲过去抢过麦克风对谷行川做了个手势：“光听他唱有啥意思，我来！” 现场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王锦佑一点也不在意，跟着下一首歌的伴奏唱了起来。 谷行川从小舞台上下来，走到余书韵旁边。 余书韵好像预感到来人会抢她的酒瓶似的，赶紧把瓶子抱进怀里。 谷行川看她神态就知道她醉了。 有些人醉酒会乱说话，有些会耍酒疯，而余书韵似乎是会喝闷酒的类型，发展下去就会越喝越多。 谷行川找了个杯子伸到她面前：“一起喝，给我倒一点。” 余书韵没有出声，但明显听到他的话了，于是把酒瓶抱得更紧。 谷行川见软得不行就来硬的，一手伸过去抓住瓶颈，想趁她不备将酒瓶抢过来。 谁知余书韵一只手抓紧了瓶颈，另一只手托住瓶底，拿得严严实实。 谷行川本来的力量就不及普通的男生，拉扯间右手连带着酒瓶被她抱进了怀里。 手背触感一软，电光火石间，谷行川想到了什么，他不敢乱动，也不敢推她，故意放慢了语速说：“书韵，我手疼。” 余书韵被他吓了一激灵，低头看向他的手。 谷行川嘴角微微一勾，办法不怕老，最重要是好使。见她松开，谷行川连忙坐了起来，顺手把她也扶正。 抢不过就让她拿着吧…… 余书韵突然举起酒瓶，仰头把酒全部喝完，然后乖乖地将酒瓶放进谷行川怀里，还满足地打了个嗝。 谷行川：…… 全过程出其不意却又一气呵成，谷行川根本来不及阻止。 之后余书韵一直发呆，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双颊通红得像苹果一样。 不少同学都看向了这边。 周梦佳也想过去从谷行川身边把余书韵认领回来，可她还是有些迟疑。看谷行川的表现，他似乎并不讨厌。 包厢里的音乐一首接一首，争着唱歌的人也不少。 谷行川坐在余书韵身边，低头看着她的神情，心绪平静。 wap. /133/133854/31365696.html 第14章 安排 余书韵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涣散，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位师弟，帮我倒杯水。”谷行川不想走开，随便在旁边找了个人。 师弟很快就给他倒了杯水过来。谷行川接过：“谢谢。” 他把水灌进酒瓶里，放到余书韵手上：“喝。” 余书韵真的就酒瓶水喝了起来。 师弟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王锦佑越看越不对劲，于是牵头说：“各位，时间不早了，再不赶回去宿舍要下门禁了。” “对对对，散了吧，我们下次再聚。”有人附和。 因为是老生带着新生的联谊会，大家主要以唱歌聊天为主，喝酒也不是喝得特别狠，全场真正喝醉的应该只有余书韵。 周梦佳左思右想，拉着陈小冰过来，表示想要带走余书韵。 谷行川没有回应，看了余书韵一眼，站起来说：“大家一定要结伴回去，注意安全。” 他也算是联谊会的发起者，虽然是被王锦佑作为吉祥物的存在拉下水的，也要把安全负责到底。 谷行川开口，自然有不少人答应。 王锦佑安排了好几组人，把他们送出去之后，才折回来找谷行川。 “你把她们送回学校。”谷行川对王锦佑说，他指的是周梦佳和陈小冰。 可周梦佳误会了，听到谷行川放她们走，马上去扶余书韵。 “那你呢？”王锦佑问。 谷行川的左手一直插在裤兜里，他举起右臂虚拦了一下，看向余书韵：“我送她。” “不是……你车坐我们五个不是刚好吗？”王锦佑也喝了点酒，此刻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谷行川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王锦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谷行川竟然用眼刀子捅他？不可能的啊，今晚已经是谷行川第二次凶他了？他做错什么了？ 王锦佑感觉自己估计也有点醉了。 周梦佳是完全清醒的，推了王锦佑一下：“别磨磨蹭蹭了，我们打车去！” “有你这么对师兄说话的吗？”王锦佑有些不满周梦佳的态度。 “那谷师兄，我们先走了，再见。”周梦佳没理他，挽着陈小冰的手臂往外走。 谷行川点头。 王锦佑追了上去。 看到人都走了，余书韵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似的，起身要跟着他们。 谷行川把她拉了回去：“我送你。” 虽然没能一起回去，周梦佳还是挺兴奋的，她终于和谷师兄搭上话了呢！ 余书韵又开始打量谷行川。和之前在外面随意看的那一眼完全不同，此刻似乎在审视他。 谷行川当没看到：“我们走吧。” “危险。”余书韵憋了半天，终于说出话来。 喝了酒之后，她的脑子很乱，现在好像清醒了一些。可是不喝酒，又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为什么？”谷行川是随口这么一问。 “我有点醉了，回去远，保护不了你。”余书韵认认真真地回答。 谷行川一愣，继而呼地笑了笑：“不要紧，我有车，也能保护你。” 余书韵目光中的迷离还未完全消失。她摸出手机：“我打车。” 一想到打车她还是有点肉痛要花钱，酒气也散去了一两分。 “我没有喝酒。”谷行川说。 “你……你会开车？” “嗯。”谷行川知道她现在半醉半醒，没有绕弯子逗她。 “能开？”余书韵还是不放心。 wap. /133/133854/31365697.html 第15章 独处 要不是谷行川早就习惯她那无心伤人的话，估计会被她气死。他语调平和，哄着她：“你跟我去车上，我给你看我的驾照。” 车，对于余书韵来说，别说是可望不可及，她连想都没想过。 然而才大二的谷行川，有驾照，有自己的车？看来没有她在的这几年，他过得挺好的。 这个认知让余书韵的心一阵黯然。 谷行川见余书韵自己能走得很稳，也知道要等红灯，就没有出手扶她。 他的车就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是一辆黑色的suv，不是什么特别贵价的牌子，但体积挺大是真的。 他打开副驾驶让余书韵上车，指指安全带：“你自己扣上。” 确认余书韵尚算清醒，能把他的指示付诸行动后，谷行川才绕过去上车。 余书韵没有真正问他要驾照，谷行川也没主动给她看。 驾驶室的车门把手上系着一根带子，他用左手手腕把带子勾到右手，拉着带子把车门关上，顺手将安全带拉了出来扣上，目光落在余书韵的手臂上。 余书韵想假装不知道，可车内的气氛太奇怪了，她根本不能平静地装下去：“怎么了？” 谷行川指指她的手臂：“那天受的伤，严重吗？” 余书韵一愣，摇摇头。要不是他提起，她早就忘了。那天救人，她的手臂被车窗玻璃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但伤口不深，余书韵冲洗过之后就没在意了。 “那就好。”谷行川笑。 他用右手在方向盘附近拉了个什么装置，然后放在方向盘一个圆柱型的把手上，熟练地把车开了出去。 他的左手没放在裤兜，自然地搁在左腿上，好像那边还有一些操控的装置。 谷行川在看路，余书韵就敢看他了。她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乘着醉意有些肆无忌惮。 实际上余书韵已经酒醒了大半，她就喝了一瓶，多数人喝这个量的啤酒啥事都没有。她是属于醉得快醒得也快的那种，一口能让她迷糊，但酒气也散得很快。 谷行川知道她盯着他看，于是想找些话说说：“我车和别的不一样，改装过的。” “哦。”余书韵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连忙把头转向窗外，脸上有些发烫。被看穿了总会有点不好意思。 谷行川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左耳红红的，忍不住抿唇笑，还好心情地跟她解释：“我现在左手能动，虽然不能完全控制手指动作，但和以前不一样了。” 余书韵坐直身子，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样：“你一直都有在做复健吧？” 她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余书韵想甩自己一巴掌。 谷行川感觉到她的不好意思，呼地一笑，乐意回答她的任何问题：“这一两年有点忙，没有系统地做了，小锻炼偶尔还有做一点。” 余书韵想了想：“因为高考？” “呃。”谷行川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是吧，也不全是。” 余书韵怕自己说多错多，干脆闭口不言。 谷行川没等到余书韵继续往下说，轻轻地咬了咬牙，她倒是多说几句啊，小时候不是很爱说的吗？ wap. /133/133854/31365698.html 第16章 答应 谷行川心里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她，主要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如果不好的话，需要他提供什么帮助吗？ 可是想问和真正问出口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只敢揣测，不敢真的去问。好不容易两人又遇上了，谷行川还怕她躲着他呢。 从前那个白嫩得像小团子一样的女孩子，阳光开朗，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人长得又高又瘦的，皮肤被晒黑了，眼神躲闪畏缩，让他感到心疼。 谷行川开车很稳，车速不快，一直在慢车道行驶，偶尔还避让穿插的外卖车。 车子行驶至繁华路段，余书韵看到了临城中心地带的那个楼盘，高耸入云，万家灯火，还有另一侧在建着。 那个她出生的地方是回不去了，所以她会禁不住去想，她要有多努力，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在这得到属于她的一席之地。 这样想着，视线追随着高楼。车子开过去之后，她还在回头看。 谷行川看了她一眼，平淡地问：“看什么？” “珑悦新城。”余书韵随口答。 “喜欢？” “谈不上。”余书韵没有给他过多的解释。 谷行川沉默。 车子往右拐了个弯，很快就开进了城乡道路，再过几分钟就要到学校了。余书韵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原本以为过去那一帆风顺的生活，不去想就能忘记，不去跟现在对比，她就会过得更好，事实并不然。 即使谷行川的存在会让她想起更多的过去，余书韵还是不讨厌和他待在一起，仿佛只要他在，她就能感到无比的心安。 一想到下了车，各自分开，她和谷行川又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余书韵心里有些不太滋味。 也许是因为酒还没完全醒吧。 谷行川开着车掉头，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于是问她：“今晚为什么喝这么多？” “也没有很多。”只是她不能喝酒罢了。 “以后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心情好还是不好，都不能喝酒。” 余书韵把头转向谷行川那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算什么？命令？关心？告诫？ “哦。”不管怎么样，余书韵先答应了他再说。 别说余书韵不会经常喝酒，她也没有喝酒的时间。她的生活时刻提醒着她，必须清醒地活着。偶尔，她想通过某些东西来躲避现实，今晚就喝酒了。 她敢喝成这样，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依仗着他在场？ 学校大门的门禁闸机，扫到谷行川的车牌号码就自动打开了。他直接把车子开进了学校。 虽然现在好多人都在高考之后就去考一个驾照，但作为学生，能买车的基本都要依靠家里人，所以真正开小车上学的并不多，更不要说像谷行川那样直接开进学校。 余书韵想着学校是念在他的身体状况给他网开一面，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来临大大半个月，余书韵还是第一次在校园里坐车。 临大占地面积很大，有自己的校内校巴，好几条线路，一块钱一次，但余书韵没坐过。她通常都是用走路的，哪怕出去奶茶店上班，步行差不多半个小时，她还是照样走路。 余书韵突然想到什么，准备告诉谷行川她宿舍的位置，谷行川已经把车停下了。 “你宿舍是在这一栋吧？”谷行川抬眼看了看车窗外。 余书韵惊诧：“你怎么知道？” wap. /133/133854/31365699.html 第17章 近乎 难道……谷行川那天认出她之后，就开始盯梢她？余书韵禁不住这么想。下一秒，她否定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 “你学生会的？”谷行川有多优秀，余书韵还是十分清楚的，他能进学生会，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差不多吧。”谷行川回应得漫不经心。 “这也有差不多？”余书韵小声嘟哝。 谷行川嘴角一勾：“王锦佑是。” “哦。”所以知道她是工商管理学院的，自然也就知道她宿舍在哪一栋。 “酒醒了吗？要不要找个人下来送你上去？”谷行川看了眼宿舍楼。 “不用。”余书韵话音刚落，谷行川准备下车。 余书韵虚按了一下他准备解安全带的右手手背，并没有真正触碰到：“我自己就行，你不用下车。” 他一上一下也太麻烦了。尽管余书韵亲眼见到，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大好，可终究还是有些不方便。 “行。那你小心点。”谷行川在小时候已经习惯余书韵对他的照顾以及特殊对待，因此相当顺从。 要是王锦佑在场，肯定又大呼小叫的。 他在宿舍很少需要室友的帮忙，而且他现在做不到的事其实并不算多。哪怕他们主动帮忙，他都不怎么乐意去接受。 楼上趴在走廊上看着的周梦佳，回头朝陈小冰招手：“回来了。真的是谷师兄亲自送哎，他开的车。” 陈小冰跑出来看，正好看到谷行川的车掉头离去。 周梦佳推着陈小冰进宿舍：“走走走，我们当什么都不知道，等下看看书韵什么表情。” “书韵都不爱和我们玩，你怎么老是要拉着她一起？”刚开始陈小冰也非常热衷于搞好宿舍关系，渐渐地贴冷脸贴多了，也觉得有些疲惫。 “现在我更要拉她一起了。”周梦佳兴奋地说。 “什么意思？” 周梦佳伸头出去确认走廊上没人，关上宿舍门，压低声音说：“你想想看，谷师兄竟然主动搭讪书韵哎，我们是书韵的室友，可以借此和谷师兄套近乎呢！” “套到近乎呢？”陈小冰也特别佩服谷行川，和他交到朋友肯定有益处，但她不认同周梦佳像追星一样的套路。 “有事可以找谷师兄帮忙啊？路子肯定特别通畅。” 陈小冰实在搞不懂周梦佳。 周梦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想想看，谷师兄认识多少人啊，有了人脉可方便了。谷师兄是信息学院炙手可热的人物，他身边肯定很多高手，要是能找个高手做男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去撩谷师兄？”陈小冰无情地打断她。 “大神是那么好撩的吗？” 陈小冰嗤之以鼻，周梦佳是怎么做到既沉迷又清醒的？ 想着时间差不多，余书韵要上到来了，周梦佳也不再和陈小冰侃，假装做自己的事去。 余书韵找到宿舍的门卡，刷卡进去。 刚放下东西，手机响了一下，是信息提示。余书韵以为是胡羽轩的消息，没有理会，收拾衣物准备洗澡。 哪知没多久，一个语音电话打进来。 余书韵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她什么时候加过这么一个人？ wap. /133/133854/31365700.html 第18章 放松 余书韵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带着疑惑接通电话，对面是谷行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不愉：“余书韵，你上楼也会迷路吗？还是你的动作比我还慢？” 余书韵还没有从谷行川为什么会有她微信的问题中反应过来，听到这么一问，更加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到宿舍了没？”谷行川想到她可能还带着几分醉意，于是放轻了语气。 “到了。什么时候加我的？”余书韵不是没打算加他，只是他不问她要联系方式，她也没想主动问他。 “趁你发呆的时候。”谷行川的语调已经恢复正常。 发呆？也就是她真正醉着的时候？她手机不是带锁屏密码吗？“你怎么解的锁。” “拿你的手指。” “……”余书韵完全没有这个印象，十个手指头，错5次会锁机，“你怎么知道是哪个？” 余书韵能听清谷行川轻笑了一声：“你肯定会选最方便的一个。而且……你不会只录一个，概率还是挺大的。” 余书韵：…… 她把手机换到左手再放回耳边，低头看看自己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这个人好像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太恐怖了。 “好了，你回到宿舍那就没事了，早点休息，晚安。” “……” 余书韵突然想起周梦佳对谷行川的评价，或许如今的他真的有那么几分风趣？ 挂掉电话，余书韵才发现，刚才手机上的消息提示不是胡羽轩的，而是谷行川的。 他问她：【到了没有？】 以前还叫过他小树懒，不成想这几年居然成了急性子？ 余书韵点开谷行川的微信，他的昵称就一个川字，头像是黑底白字，字体是一堆大大小小的英文字母和符号相互交织，看不出来意思。 她想了想，点开他的朋友圈。 一条直线。 余书韵耸耸肩从阳台进来，被周梦佳一手臂揽过了脖子。她吓了一跳，整个身体都僵直了。 “对不起对不起。”周梦佳马上放开她，“我只是有点激动。晚上……谷师兄和你搭讪说了什么啊？” 陈小冰有些怕余书韵，总觉得她这个人冷冷淡淡的，不好相处，就没有站过去，但耳朵竖着在听她们说话。 余书韵知道，要是她坚持不说的话，周梦佳很快就会消停，可之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想起这件事，还是会继续问她。 她对于室友的态度一直都是疏远的，不想有牵扯的，可今晚，她好像有点想跟她们说些什么。 周梦佳又撞了撞她：“明天还要上课，想赶紧休息的话，从实招来。” “梦佳，别老缠着书韵了。”陈小冰充当和事佬，她不希望周梦佳得罪余书韵。她总觉得余书韵在忍着什么，特别害怕她某一天会爆发出来。 周梦佳也不是不听劝的，反正同一个宿舍同一个班，大家朝夕相对的，八卦总有浮出水面的机会。 “我和他，以前就认识。”余书韵绕过周梦佳回到自己的位置，放下手机。 周梦佳反应了好几秒之后，两眼放光：“以前？以前到什么时候？几岁？青梅竹马？” 余书韵一怔，青梅竹马？青梅竹马的具体定义是什么？ “小学时。”余书韵说了个大概时段。 陈小冰见余书韵有了回应，忽然就不那么怕她了：“也就是说，他认出你来了？” “嗯。” “天啊！你们以前还是小学同学啊！”周梦佳激动了，她已经脑补出好几部言情小说了。 余书韵斜了她一眼，坐下。她没有表现出来，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的。 wap. /133/133854/31365701.html 第19章 聊他 陈小冰虽然乐于吃瓜，可因为有些怕余书韵，所以尚算理智：“不可能吧，谷师兄不是大二吗？” “哦对对对，所以你们是一个小学，不是同一个班啊，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周梦佳拼命追问。 这个说来话长，余书韵也不想说，没有谷行川的同意，她更不能说。 在她正在思考应该怎么搪塞过去的时候，周梦佳自己等不及余书韵的回答，又开始了下一个问题：“你们刚认识的时候，谷师兄的手就受伤了吗？是受伤的吧？” 余书韵微微抬头看着周梦佳，见她似乎纯粹就是好奇，表情上也没有其他意思，心里稍微安定。 陈小冰扯了扯周梦佳，小声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梦佳不好意思笑笑：“我是太过激动，我的室友竟然和我的偶像是青梅竹马！” 余书韵：…… 她怎么会周梦佳这话中听出一个书名号？ “书韵你不想说可以当我没问的，我不是有意的。”周梦佳见余书韵不应，连忙解释，谁都有秘密，她能理解。 余书韵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回答：“是的。” “这么小就……”陈小冰捂住嘴巴。她也没有恶意，是从心里感到可惜。 余书韵不想继续往下聊，抓起衣服站起身：“我可以去洗澡了吗？” 两人立即让路。 如果他仅仅是手受伤，那也还好，可惜不是。这几年，他用了多少努力才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 这么一想，余书韵觉得，她自己正经历着的这一切，都算不上什么了，起码她和她母亲，都身体健康。 等大学毕业，找份稳定的工作，能挣固定的钱，和母亲两人简简单单地过下去，也不算是看不到希望。 联谊会的事仿佛一首突如其来的插曲。过去了以后，一切恢复正常。 谷行川的微信静静地躺在余书韵的联系人列表里，存在与否好像没有太大的差别。 余书韵也不再纠结，该上课的时候上课，该打工的时候打工。虽然在宿舍她没有再表现的那么冷漠，也还是尽可能地和两位室友保持距离，尤其是避免和她们一起吃饭。 从她们的聊天当中，余书韵知道两位室友的家庭条件都挺好的，和她们一起吃饭，她们说不定会觉得她点的菜寒酸。 余书韵不介意别人怎么想她，她只是不喜欢随便接受别人的帮助。拒绝别人的好意，她会不好意思，但接受了，她更加不好意思。 手机振动了一下，余书韵拿出来看了眼，是胡羽轩发来的语音：“韵姐，我最近都没好好见过你，出来让我见一眼啊。” 余书韵：【说正题。】 胡羽轩是临城本地人，他家就在余书韵现在租的房子的旁边，家里开着小卖部，平常帮过她不少。 他比余书韵大三岁，对余书韵的称呼表达着一种尊重，与年龄无关。他出社会比较早，平常跟工程队在工地做事，没工程的时候就打打零工。 胡羽轩：“就是我有个小小的想法，想找你出来聊聊。” 余书韵直指重点：【借钱？】 wap. /133/133854/31365702.html 第20章 正题 胡羽轩毫不介意余书韵的冷淡：“哎哟，韵姐，我可不会白借你的，就当你入股，赚了钱分你一半。” 说到有钱赚，余书韵还是心动的。她知道胡羽轩赚小钱的渠道特别多，平常赚的也不算少，就是搞不懂他为什么存不住钱。 能投入一点钱，不花任何时间，不妨碍学习，还能挣到一点生活费，这种机会余书韵也不想放过。 大约是见余书韵不回复，胡羽轩直接说：“出来聊吧。” 余书韵答应了。她还是得当面了解考察一下。 虽然她每天都很努力地挣钱，生活也非常节俭，但不代表余书韵手上一点钱都没有，她还是存着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的。 胡羽轩把地点定在临大校内的一家小型奶茶店。 余书韵在奶茶店打工了好些天，都没喝过一杯奶茶，即使她有员工价。 她走进店里时，小桌上已经放着两杯奶茶，应该是胡羽轩买好的。 “韵姐！”胡羽轩站起来对她招手。 一眼就能望到边的小店，余书韵没进来就看到他人了，被这么夸张地打着招呼，她有点想转身就走，但利益的欲望让她留了下来。 余书韵不想花时间跟胡羽轩寒暄：“说吧，什么想法？” “我看到最近你们学校附近查车挺频繁，尤其是电动车，我打算搞一批头盔回来，绝对有销路。”胡羽轩早就习惯余书韵对他的不耐烦，还是赶紧切入正题。 余书韵皱了皱眉：“头盔是保障生命安全的东西，不能随便卖。” “我当然知道啊，我不会卖假冒伪劣产品的。” “那你打算从哪里进货？” “网上啊。”胡羽轩几乎是速答。 “不行。”不是余书韵信不过网上卖的东西，她是怕万一她投入了，胡羽轩买回来的产品不合格，那肯定是不能卖的，这样他们双方都要亏本。 “韵姐，有些东西得先拔头筹，等别人都开始卖了，我们就没机会了。”这一点在社会混迹了几年的胡羽轩再清楚不过。 “我看有没有别的拿货渠道。网上寄过来也要时间吧。我用这几天去找。但质量不过关的头盔真的不能卖，这是害人。” “行吧。”胡羽轩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 余书韵本来想着要是她对胡羽轩说的没兴趣，也先把钱借给他，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要是他拿钱去进了货，那才追悔莫及。 余书韵聪明，学习好，想事情会比较完善，以前就因为她提了建议，让胡羽轩家里的小卖部赚了一笔。所以自我感觉脑子不够用的胡羽轩对她是言听计从，韵姐前韵姐后地叫她，丝毫没在意她年纪小。 这时奶茶店的落地窗边站着一个人，不对，正确来说是两个。 谷行川和王锦佑刚好在这个校区上选修课，下课路过这里，谷行川一眼就发现了奶茶店内的余书韵。 他原地站着，脸色略微阴沉。 谷行川认得余书韵旁边的男生之前在交通事故也有参与救援，是北门对面修地铁站的人，那天他们是穿着工作服过来的。 原来这人和余书韵那么熟悉？他们甚至一起喝起了奶茶？ 谷行川眉头微皱，回想起一些被他忽略的事情。当时这个男生是有跟余书韵打招呼的，可余书韵没等他们救完人，自己就走了。 王锦佑是走过头了才发现谷行川没有跟上来，又原路返回：“川？看啥呢？” wap. /133/133854/31365703.html 第21章 心迹 此刻谷行川正透过奶茶店门面的落地窗，怔怔地看着里面，对王锦佑的问话置若罔闻。 王锦佑没有等到谷行川的回答，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余书韵：“呀，你的小青梅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谷行川白了他一眼，他自己能看到好吗？不需要你复述好吗？ 其实联谊会当天晚上回去，谷行川就被王锦佑盘问了半天。他有些不耐烦，但也做不到不理王锦佑，因为他要立住他温和友善的人设大旗。 于是谷行川唯有半真半假地大概说了一下。 说他小时候认识余书韵，是邻居，后来搬家分开了就失去联系，昨晚认出是她，又怕她不认得自己贸然上前会被吓到，才会去搭讪。 “要我进去和她打个招呼吗？”王锦佑说着就要推门。 谷行川一把拉住他：“走，上课。” “这……就这样算了？”王锦佑有种奇怪的感觉，谷行川好像怂了。可是这不可能啊，认识他好几年了，就没见他怂过。 余书韵察觉到外面似乎有道视线一直盯着她时，抬头并未看到外面有什么不妥。 “韵姐，咋了？”胡羽轩奇怪。 “没事。我走了，下节课有课。” “好咧！” “谢谢你的奶茶。”余书韵拿起奶茶摇了摇。 余书韵回到宿舍，看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就用手机查了一下关于头盔的厂家，打算看看有没有在附近的。 她正研究得入迷，周梦佳凑过去看了好一会，余书韵都没有发现。 “书韵，你准备买头盔吗？” 周梦佳突然说话把余书韵吓了一跳，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想着会吓到你。” 余书韵沉了沉气，没说话。 “你要是想买头盔，我舅舅的一个朋友是卖电动车的，他们有自己的头盔厂，绝对厂家直销。不过，电动车你也打算买吗？我让我舅舅给你算便宜的。”周梦佳能理解余书韵想买便宜的头盔，但她貌似连车都没有吧。 余书韵听她说厂家直销，顿时心动了。她没再端着，用三言两语给周梦佳讲了她和朋友想卖头盔，正愁找不到渠道。 周梦佳见余书韵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些，觉得她好像开始接受她们了，心里正高兴着：“量大的话价格可以谈的，我可以帮你跟舅舅说。” “那谢谢了。”余书韵薄唇轻抿，嘴角上扬了一下。 “我说书韵你就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多好看啊。哈哈，我这就把我舅舅的名片推给你。”能帮到余书韵并且为她所接受，周梦佳实在太开心了。 得到这个消息，余书韵想马上在微信上找胡羽轩谈。可时间上来不及，她只好边上课边说这件事。 手机是静音的，可胡羽轩发来好几十秒的语音让余书韵有些头疼。 恰好周梦佳发了个定位过来：【这是头盔厂的地址，我舅舅跟他们打过底了。】 余书韵看向周梦佳，周梦佳笑着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 余书韵觉得事不宜迟，于是回复胡羽轩：【我在上课，下课后我们学校的北门见，一起去一个地方。】 信息工程学院的宿舍楼在北门附近，和教师宿舍挨在一起。 谷行川下课回宿舍，又看到那个工地的男生站在这边。他个子瘦瘦小小的，顶着一头黄毛，身边停着一辆十分破烂的电瓶车，一看就跟临大有些格格不入。 没过多久，谷行川看到余书韵出现在那男生身边，男生拍拍他的电瓶车，余书韵跳上后座，两人往北门的方向走了。 王锦佑发现谷行川走着就不走了，顺着他的视线过去，看到了同样的景象：“川，你喜欢的人有男朋友了耶。” 谷行川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宿舍走去。 “想追人家就给人家打电话啊。我就不信你比不过那黄毛。”王锦佑撞了撞谷行川的手臂。 “不，我不想追她。”谷行川淡淡地说，语气却十分的坚定。 王锦佑：？ 谷行川仅仅希望余书韵能开心快乐，别的……他不愿意多想。 按照周梦佳给的定位，余书韵带着胡羽轩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头盔工厂，它就建在临城边缘的地方。 余书韵自己不怎么会做生意，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可胡羽轩不同，他又递烟又奉承什么的，很快就和对方混熟了。 看过产品的质量后，没花多少时间就订了一批头盔，胡羽轩还说服了工厂免费给送过去。 余书韵在一旁负责付钱。 从头盔工厂出来，胡羽轩热情高涨：“没想到这比网上买还要便宜，韵姐，真有你的。” 余书韵没有说话，心想着等到赚了钱，怎么也得请室友们吃顿饭。 临大的宿舍是三人间，床在上层，下层是书桌和书架。一侧两张床并在一起，另一侧是一张床和一整排的衣柜，可谓是良心宿舍了。 引用周梦佳跟陈小冰说的话，能够在同一个宿舍住上四年，是多么神奇的缘分啊。 或许，余书韵应该好好去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缘分。 “韵姐，在想什么呢。”胡羽轩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回去吧，我7点半得去奶茶店上班。” “韵姐你怎么比我还拼啊。”胡羽轩顺口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余书韵白了他一眼。 “嘿嘿，走吧，送你去奶茶店。头盔的事你尽管交给我，你等着收钱就是了。”胡羽轩信誓旦旦。 余书韵也没有完全相信他。 除了联谊会，更让余书韵头疼的是学校的社团活动。 连续三天的社团招新开展得如火如荼。临大规定每个学生至少参加一个社团，否则影响毕业时综合学分的评断。 学校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带点强制地让学生享受多元化的校园生活，拒绝躺平。 可入社团协会要交会费，余书韵她舍不得这点钱，也没有时间！ 听着两位室友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社团的事，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们梦想中的社团，都是有帅哥有大量活动还要经常开派对才好，这些都是余书韵避之不及的。她们提议的社团，对于她来说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余书韵说不上话，并不代表周梦佳会放弃和她交流。 “书韵，你知道谷师兄是哪个社团的吗？”周梦佳一脸不怀好意。 谷姓的人并不多，她们都共同认识的姓谷的也有且只有一个。 突然有人提起谷行川，余书韵的心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突。 余书韵假装看不出周梦佳那表情的意思，淡声道：“不知道。” 她已经决定，不再挣扎，不再抗拒周梦佳的热情，她也会慢慢地尝试着和她们亲近。 “播音社。”周梦佳是故意问余书韵的。 余书韵想起他那清冽醇厚的嗓音，发表了意见：“挺合适的。”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一个？把我也带上呗。”周梦佳突然起身凑过来。 余书韵吓了一跳：“没兴趣。” 播音社得负责全校的广播，学校广播站的人都来自播音社，这一点余书韵还是知道的。她的课余时间基本都在为人民币服务，广播这么麻烦的工作她碰都不敢碰。 周梦佳一窒，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我听说，有不少女生都倒追过谷师兄，书韵，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你不好好把握，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余书韵不为所动。他和什么女生在一起，和她并没有关系。 她和谷行川之间的感情是一种特殊的羁绊，不是她们所想的那种男欢女爱。 她在他最落魄时和他相遇，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和他一起度过他最黑暗的日子，甚至知道他的不少秘密。 可那个时候，她却是最光鲜亮丽的。 后来的遭遇，致使他们分开了，余书韵也明白了那种被最亲的人所伤害的痛。她仅仅是心里的痛，可谷行川呢？ 如果谷行川选择不跟她联系，余书韵是不会主动打扰他的生活的。 周梦佳见余书韵陷入了神游的状态，收起了兴奋的神情：“书韵，学校要求每人都要参加社团活动，你要是实在没有时间的，我倒是帮你问了。” 余书韵眼睛一亮，看向周梦佳。 周梦佳叹气：“躺平社团不是没有，但基本的社团活动次数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要做足，还是得花点时间。书韵，你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打工的，如果生活有困难，应该找老师商量。” 余书韵虽然很少参与两位舍友之间的谈话，但平时也没少听。周梦佳很少会说这么正经的话。 余书韵知道周梦佳是真心在关心她：“嗯，谢谢，我会考虑的。” 周梦佳瞥了一直没说话的陈小冰一眼，明明是她帮忙问的社团，怎么非要自己跟余书韵说。 “有个社团叫森林大型真菌协会，简而言之就是大蘑菇，社团活动就是大家去找找蘑菇压下标本什么的，但对专业会有优先考虑，例如会先考虑林学院的学生，我们的话人家不一定要，不过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余书韵点头，在心里记下了。 周梦佳继续说：“还有一个观赏鱼协会。活动的次数不少，但多数都是野采，就是去捞鱼啥的，不要求每次都出席，时间上比较好调配。” “谢谢你们，我有空会过去看看。”余书韵的心头大石足以放下。 陈小冰惊讶地看向余书韵，她谢的是她们，不仅仅是周梦佳。 原来余书韵也不是一点都对她们不关心的啊，能听得出来这些话可能不是完全出自周梦佳。 陈小冰开始有点明白，周梦佳为什么非要缠着余书韵了，一切也不是不值得的。 余书韵找了个中午去了一趟东区运动场，社团招新的摊位临时摆在那边。她想尽快把社团确定下来，好做别的事情。 wap. /133/133854/31365704.html 第22章 社团 这已经是社团招新的最后一天，中午逛招新摊位的学生不多，多数摊位都只留一到两个人在值守，这正合余书韵的意。 余书韵看着帐篷上挂着的社团名字，奔着目标逐个找过去。 听说大蘑菇协会对专业有要求，她不想花时间磨蹭，干脆直奔观赏鱼协会去。 路过播音社的摊位时，余书韵看到谷行川，她顿住了脚步。 正确来说，是谷行川先发现的她，还脱口而出喊了声“韵儿”。 这个称呼把余书韵吓了一大跳，她是假装没听见不应他好呢，还是当他不是在叫自己。 还好大中午的，现场的人不多。当街被人喊小名，余书韵真有点汗颜。 如果不是现在两人不熟，余书韵有点想把他的小名给喊回去，看那时尴尬的到底是谁。 谷行川对播音社另外一位同学说了句什么，就往余书韵这边走过来。 余书韵见他过来了，就停住脚步没有往前走。 “吃过饭了吗？”谷行川开口就问。 “嗯。”余书韵点头。 “想好报什么社团没？” “嗯。”现在的余书韵，每次看到谷行川，总会有些不自在。 谷行川往后看了眼，带着三分笑意：“师妹，播音社有兴趣吗？” 这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让余书韵更加不自在了：“我打算看看观赏鱼协会……” 余书韵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她对观赏鱼没什么认知，也没养过鱼，一听就知道她想敷衍。 果然谷行川有些惊讶，她不报播音社也正常，反正他也是故意逗她的，可是…… “你不去美术协会看看？”谷行川收敛了神情，试探性地问。 余书韵愣住。 “要不……我陪你去？里头我有人认识。”谷行川声音浅浅的，很能让人心安。 可是……想报和能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画画需要花费多少钱和时间，这一点余书韵比谁都要清楚。 见余书韵不应，谷行川没再往下问：“鱼协的那个家伙有点难搞，我和你过去吧。” “啊？”余书韵有点反应不过来。 “走。”谷行川笑。她想报什么就报什么呗，她开心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谷行川在前，余书韵跟在他的左后方。 谷行川走得不快。 余书韵忍不住悄悄观察他。 他的左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步履稳健，看着与常人无异。他身形挺拔，就连背影都那么的隽秀。难怪能够吸引到那么多小女生的青睐。 谷行川突然停了下来。 余书韵还开着小差，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谷行川被她吓到，一个转身扶住她。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余书韵脸上一热。 两次见面，上次是一同道歉，这次是……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去想的？走路专心些。”谷行川像是对她的心不在焉随便批评了一句，确认她没撞疼，也没给她时间回应，就往旁边鱼协的摊位走去。 余书韵低头跟着他，心想，我还没说你突然停下呢。 谷行川走进旁边的摊位，拍了拍那个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安宙。” 睡觉的人抬头看到谷行川，并没说话。他的脸圆圆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谷行川转头看了余书韵一眼，从桌子上抽出一张报名表递给余书韵：“给你带了个师妹来。” 余书韵接过。 他拉了张凳子说：“来，坐这，填一下表格。” “哦。”余书韵看着他自来熟的样子，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再说这么省事的状况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安宙此刻才稍微清醒了些，抬头看向谷行川：“你哪找来的师妹？” “我妹妹。”谷行川声音淡淡的。 余书韵看了谷行川一眼。 不过他的这句“我妹妹”，对余书韵的冲击力都没之前脱口而出那声“韵儿”那么大。他们小时候就被家人相互称作哥哥妹妹，余书韵都习惯了。可那会他不怎么说话，自然也不会喊她名字。 “哪来的妹妹？”安宙认识谷行川一年有多，从未听他说过有个妹妹。 “你别管，收了就行。”谷行川懒得跟他废话。 安宙起身把凳子让给谷行川：“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自然。”谷行川脸皮一点都不薄。 “你知道我要找的是志同道合的人。”安宙好像不是很给谷行川面子。 正在填表的余书韵手上一顿。的确，表格上问到喜欢哪种观赏鱼，你所知道的热带鱼有哪些，有什么鱼是卵胎生的…… 这些她全都不会。这份表格与其说是入协会的申请表，不如说是一份考试卷。 “只要有心，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谷行川坐到余书韵旁边，把表格拿了过去，又伸手，“笔。” 余书韵一句话都没多说，十分配合地把笔放进他手心。 他的右手手指笔直细长，很好看。左手依旧插在裤兜里，没有拿出来。 余书韵心中又没来由地一阵抽痛。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心疼他的，难道是因为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情况，才真正理解了他的痛苦？ 懂事以后，她也时常会想，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谷行川肯定可以更加的优秀。 “你来培养吗？”安宙看也不看余书韵一眼，就跟谷行川说话。 “可以的啊。”谷行川飞快地在表格上写着字，还一边回应安宙的话。 “这可是你说的。”安宙好像抓住了什么时机似的，连忙抽出另一张表格放在谷行川面前。 谷行川抬头斜了他一眼：“你们是有多缺人？” “人不缺，缺的是吸引人才的人。” “你和王锦佑都拿我当什么？吉祥物吗？”谷行川调侃道。 安宙不置可否。 余书韵一边看谷行川写，一边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竟然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反应变得那么快了？ 谷行川一旦答应下来的事就不会反悔，何况是自己送上门的，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把余书韵的表格填完，还真拿了那张空白的开始填个人信息。 谷行川三个字落笔纸上，行云流水。余书韵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才发现原来他现在离自己这么近，吓得往后躲了躲。 余书韵的动作落在安宙眼里，他自然不愿意放过挖苦谷行川的机会：“你的这个妹妹，好像和你并不熟悉。” “是吗？”谷行川侧头看了看余书韵。 “我们很熟。”余书韵怕安宙不相信，不通过她这个观赏鱼白丁的申请，连忙拉起了关系。 安宙皱起了眉。 倒是谷行川噗地笑出声。余书韵的配合让他十分满意。 在余书韵感到不好意思的一瞬，谷行川对安宙说：“你表妹出国十年，要是她现在回来，你和她也一样看着不熟的样子。” “有道理。”安宙竟然接受了这个理由。 余书韵刚刚生起的尴尬霎时被压了下去。 谷行川把两张表格放在一起：“麻烦会长大人批一下，回头拉个群。” “可以。”安宙虽然性格有些别扭，但在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也是个爽快人。 “哦，忘了介绍，这是我室友，安宙。今年刚当上鱼协的会长。”谷行川对余书韵说。 “你不是忘了介绍，是故意不介绍吧。”安宙撇嘴。 “搞不定你我就带她去别处啊，她不入你的社团和你就没有关系了，没必要介绍。”谷行川起身。 “你……”安宙咬牙。 谷行川转而对余书韵的语气马上变得不一样：“还要不要去哪走走？” 安宙：…… 余书韵还没来得及回答，安宙就咬着牙拿起笔把两张报名表都批了，写字的时候有点怒气冲冲的。 离开鱼协的摊位，余书韵忍不住问谷行川：“安……会长就那么希望你入会？” “唔……”谷行川想了想，“那家伙是喜欢鱼，但养鱼特别容易死，他养在宿舍里的鱼基本都是我在照顾。” “呵呵。”余书韵笑了，“你的室友都挺有趣的。” “你的也不错啊。” 余书韵一怔，想到周梦佳她们在谷行川面前的表现，就有点想钻地缝。 “还要不要逛逛别的摊位？”谷行川再次问。 余书韵摇摇头。目的达到了，她也没心思看别的。 “那……你周六有空吗？” “啊？”难道他不觉得，这两个问题之间的跨度有些大吗？谷行川这是在约她？ “小丽想见你。” “……”余书韵在脑海里高速搜索了好一阵，都没想起来她认识一个叫小丽的人。 “那天车祸现场，我们救出来的那个女孩，在后座的那个。”谷行川解释道。 “哦。她怎么会想要见我？”余书韵都没看清那个孩子的样子，她还一直以为那是个小男孩。 “我说起的，我说是你救了她爸爸。”谷行川笑笑。 “我……要去奶茶店上班。”余书韵小声说。她知道去看个孩子也不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可她不想和无关的人产生交集。 “奶茶店几点？” “早上10点到下午2点。”余书韵鬼差神使地回答了。 本来她是一直上晚班的，这周刚好同事白天有事，和她换了。她不是正式员工，上班的时间没那么长，理应周末也不用上班的，所以只是和同事换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那下午2点我去奶茶店接你。”谷行川似乎不想给她拒绝的机会。 “哦。”和谷行川一起出去，余书韵本身也有些期待。 “对了，那天和我们一起救人的，是你的朋友？”谷行川像是不经意间提起似的。 “嗯。”余书韵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胡羽轩。 “高中同学？” “不是，偶然认识的。”余书韵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他是邻居。 “他在学校后面的工地工作？” “怎么了？”余书韵反问谷行川。 wap. /133/133854/31365705.html 第23章 目的 谷行川的问题问得有点奇怪，看他也不像是会对胡羽轩感兴趣的样子。 余书韵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没事。”谷行川躲开她的目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运动场的出入口。 “你还要值守摊位，我先走了。”余书韵开始也没想着让谷行川送她出来，只不过两人走着聊着就成了现在这样。 “嗯。那周六见。”谷行川挥挥手。 “……”余书韵已经因为他问起胡羽轩的事差点忘记了周六约好去看小丽。 明明小时候掌握着谷行川的一切，怎么现在好像被他牵着鼻子走似的。 这个发现让余书韵莫名有点不爽。 余书韵很快就收到了观赏鱼协会发来的入会短信，邀请加群的通知，以及要交20元会费的通知。 余书韵不知道谷行川会不会自作主张帮她交了，她立马扫了付款码，想着先下手为强。 吃晚饭时，余书韵在打菜的窗口前徘徊一阵，还是选择了一元窗口。 打了二两饭，点了两个一块钱的菜。一元窗口的菜品可以选择的很少，都是素菜，偶尔带点肉沫星子。 能吃饱还便宜，余书韵挺喜欢的。这也是她不喜欢和室友套近乎的原因之一，女生们玩得好是肯定要一起吃饭的。 周六，谷行川说好下午两点去接余书韵，他一点钟就到了。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在奶茶店找了个位置，还点了一杯奶茶，看他和店长的熟稔程度，他们俩明显就是认识的。 余书韵再次产生“被他摆了一道”的感觉。 那天去歌厅的下半场，绝对是谷行川替她跟店长请的假没错了。 也不知道谷行川和店长聊了些什么，店长又批准她早十分钟下班。 车上，余书韵说：“你好像挺闲的。” “是啊，我又没什么活动。”谷行川倒是应得自在。实际上他也很忙，不少计划都在进展的过程中。 余书韵不知道，听了他的话又有点心疼了：“你高中……是在申城念吗？” “嗯。你呢？” 余书韵不清楚当年她不辞而别之后，谷行川对她之后的事了解多少：“在临城十八中。” 谷行川有些惊讶：“以你的成绩，申中不考跑来临城念十八中？” 听谷行川的语气，余书韵猜他应该知道得不多：“总之，一言难尽。” “嗯，那就慢慢说，以后多见面。”谷行川笑道。 “啊？”余书韵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呵呵。” 余书韵跟着扯了个笑容。 她发现了，谷行川的车技非常纯熟，开得也不慢，在繁华路段时还非常丝滑地超了好几辆货车。 这么想来，那晚在歌厅送她回学校，他一直在慢车道开，是因为担心她醉酒头晕？ 余书韵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谷行川，侧着头观察他一阵，还好他似乎在认真开车，不知道她在偷看。 谷行川把车开进临城人民医院。 余书韵有些吃惊：“小丽还在医院？” “嗯，还没出院呢。当时受伤挺重的，肋骨都断了两根，插到肺了，还好度过了危险期。” 余书韵实在没想过谷行川救了人还会跟进后续情况。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多管闲事？王锦佑也这么说我。”谷行川自我嘲讽。 “呃……没有。”余书韵否认得有点违心。 谷行川找了车位停车。 单手倒车入库，抹向盘时那丝滑的操作再次把余书韵看呆了。 车停稳，余书韵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她听到谷行川在旁边悠悠地说：“韵儿，现在的我不是什么好人，有时候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余书韵的手停在车门把手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谷行川是个很有目的性的人，从小就是。可听到他这么直白地对她表明，还是第一次。 重点是他突然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那一声“韵儿”，虽没有前两天听到时那么震惊，余书韵也多少有些缓不过来。 “不过你别怕我，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谷行川并没有看她这边，却像是对她承诺。 余书韵觉得话扯得有点远，而且谷行川有些奇怪，好像捡到什么就跟她说什么，一点中心思想也没有，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余书韵唯有主动问起。 “想让你多了解现在的我。” “……”余书韵怎么听着他像是在开玩笑？ “学校北门不是有一排旧商铺吗？地铁站工地的对面。很多人都不知道那铁皮商铺还有产权，以为只是临时搭起的。那边生意做不下去很多店关门的时候，我买了两个店面。” 如果说刚才谷行川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让余书韵震惊，那现在的就像海边悬崖上的落石，在她的心海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谷行川也才大二，尽管铁皮铺子不贵，但他哪里来的钱买下两个店面？再说，他买店面时估计对面的地铁站还没开工吧，不然谁会卖。 余书韵依旧抓不到他的中心思想，可仿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小丽的爸爸想要把那地块收购了，可惜出手晚了，有人知道那在修地铁站，不愿卖。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这里，余书韵问：“那车祸难不成是你……” 谷行川一愣，然后哈哈哈大笑，她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至于那么缺德。” “哦。”余书韵悄悄松了口气，脸上却开始发烫。 “我救他们是偶然，但看到驾驶员，也就是小丽的爸爸，我就认得他是想收购地块的人。所以就来探望套近乎了。” 如果是以前的余书韵，肯定会觉得谷行川这做法欠妥，可经历过人间的风雨，她能理解他现在的想法。 她也一样，为了能得到更多的钱，她拼命打工，甚至不惜对渣爸低声下气，去求那个女人。也是为了达到目的罢了。 “现在给铁皮商铺的主人多少赔偿还没敲定，我倒是不太想要金钱上的赔偿。” “……那你想要什么？”余书韵白了他一眼，这人有钱也不想要？ “房地产公司进驻开建后，同地段的两间铺子，面积小点也没关系。” “所以你说小丽想见我是你编的？”余书韵揶揄他。 “不全是。在探望的过程中随便提了一嘴，她就说想见了。我确实想保持关系，所以才提起你。” 余书韵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一开始都铺垫好了才说具体的事，完全抓不到错处。 “那就走吧。” “好。” 说实话，余书韵对肋骨断了是什么概念不是特别清楚。 她很少去医院，医院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是身旁的这个人躺在惨白的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个时候。 临城人民医院的环境比当年的申城医院要好得多，小丽脱离危险期就转来儿科病区了，装修风格十分温馨，墙上还贴着卡通图案的贴纸。 来到一间病房门前，谷行川看了余书韵一眼，敲敲门就推门进去了。 “行川哥哥！”小丽正在喝汤，一看到谷行川高兴得不得了。 余书韵竟然被这奶声奶气的“行川哥哥”给酸到了，偷瞄了谷行川一眼，他好像没有多余的感受。 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喊他。 小丽的爸爸放下勺子，起身对他们点点头。 余书韵回以微笑。 这就是那天被他们从驾驶室拉出来的男人？儒雅的企业家形象在意外面前荡然无存。 “那天真的谢谢你们。”小丽的爸爸走过来对余书韵表达谢意。 余书韵不知道谷行川的主意打到什么地步，她能做的是不拖他后腿。 她现在是条件不好，但以前也见过渣爸怎么左右逢源。 余书韵十分客气地说：“应该的，任谁看到都会出手相助。” “小川说那几个拿着工具的男孩子是你叫来的。我是真心想要谢你。这样，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都可以随时联系我。”男人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余书韵的视线下意识寻找谷行川，哪知他已经过去和小丽玩开了。她恭敬地接过名片，感觉有些烫手。 小丽的爸爸见余书韵接了名片，露出一个笑容。 余书韵禁不住想，能不能去他公司打份临时工，估计应该比奶茶店工资要高。 下一刻她立马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当时要不是谷行川在场，估计余书韵也不会那么积极地帮忙救人。 就让这恩情记在谷行川身上吧，好让他的铺子拿得顺利一些。 余书韵不喜欢和别人套近乎，更加不会在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面前表现得很热情。 相比起谷行川和小丽的欢声笑语，她就显得相当的安静。 小丽的爸爸拿了保温瓶去洗，余书韵站在一旁看谷行川他们玩，脸上露出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谷行川抓准小丽的爸爸回来时，走了出去，应该是打算开口谈些什么。 余书韵默默叹了口气，谷行川带她来或许是因为她有作用？ 听他那么直白地说自己不是好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余书韵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余书韵和小丽两人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的，最终还是小丽先说话：“姐姐，你和行川哥哥是好朋友吗？” “嗯。”余书韵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应该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第一次见谷行川，是在她九岁的时候。 wap. /133/133854/31365706.html